《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真理》 第1章 今天也是被女骑士堵墙角的一天 “该死，果然又是你！” 苏文根本不用抬头，就知道这咬牙切齿的声音来自何人。 歌莉斯坦，银盔城的裁决骑士团长。 老对头了。 此时，远处脚步声攒动，明晃晃的身影早已将小巷两端围得水泄不通，不必说便是她手下那群全副武装的裁决骑士。只见他们纷纷如临大敌，手中佩剑直指小巷深处的苏文，为首的歌莉斯坦更是浑身上下爆发出凶猛的斗气，宛如实质的威势冲天而起，令空气中都充满了焦灼的热浪。 至于苏文这边…… 在他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鼻青脸肿的狗头人，大部分已经昏迷过去，地面上散落着许多货箱和破裂的手推车，很好地证明了这里不久前曾爆发过激烈的冲突。而作为冲突的另一方，苏文本人自然也是气喘吁吁，衣衫凌乱，嘴角还有血迹，甚至连站立都困难，只得以手扶墙，显然在和狗头人的搏斗中已耗尽了体力。 总而言之，和这群身穿帝国制式铠甲、杀气腾腾的骑士比起来，苏文就像是个孱弱的小鸡。 更别说他还是赤手空拳了。 因此按理来说，这群裁决骑士根本就不该有任何犹豫可言。毕竟不管怎么看，哪怕从他们中随便挑一个上前来，都能够轻松制服苏文。 然而，即使是距离苏文最近的骑士长歌莉斯坦——这名放眼整个银盔城，实力都排在顶尖的高阶女斗气骑士，都和苏文保持着至少十五米的距离。她面甲下的双眼流露出紧张的神色，仿佛她和她的手下围着的并不是一个虚弱的年轻人，而是一头危险无比的猛兽。 “大家小心，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家伙非常危险！” 歌莉斯坦对在场的骑士们说道，转而对着苏文发出怒喝。 “举起双手，趴在地上！” 但不知为何，里面似乎透露出几分色厉内荏。 苏文自然不会照做。 他吃力地在怀中摸索着什么，同时仿佛拖延时间般为自己开脱道：“你们真的没必要这么紧张，我做的可是好事。如你们所见，这群可恶的狗头人竟然打算往城里偷运高爆蜡烛，身为良好市民的我刚好碰上了，如何能够视而不见……咳……咳！”说到一半，他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嘴角喷出几丝血沫，面露痛苦。 缓了片刻才继续道：“咳……虽然我在阻止他们的过程中受了点小伤，但没有关系，这是作为银盔城公民的光荣使命，我责无旁贷！” 然而，不管他表现得怎么大义凛然，这群骑士依旧没有丝毫放松。歌莉斯坦再次怒喝：“举起双手，趴在地上，我不会再重复第三次！” “好的、好的，我马上照办。” 苏文嘴上连声答应，可手上却压根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大约五秒钟后，歌莉斯坦身上爆发出的斗气，因为愤怒而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抬起手，用力朝着苏文的方向挥了挥。 “弓弩手，准备！” 下一秒，水泄不通的人墙分开，足足十名手持劲弩的骑士从巷子两边出现，十支弩箭齐刷刷瞄准了被包夹在中间的苏文。弩箭的箭头散发出幽幽荧光，这是附魔的标志。 卧槽，这么狠！ 苏文大惊失色，但旋即眼前一亮，似乎终于摸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松了口气。 毫不迟疑，他探出手，向自己周围撒了好几个银色罐子。说时迟，那时快，大量烟雾从中喷薄而出，瞬间将苏文包裹在其中。 与此同时，女骑士也下达了命令。 “射击！” 整齐划一的破空声响起，却没有预想中的惨叫声。 而借着弩手们的掩护，这名女骑士也飞快行动起来，仿佛带着勇于牺牲的大无畏觉悟，挥剑冲入了烟雾之中。浅蓝色斗气如同一道劲风，将呛鼻的浓雾撕开了巨大豁口，可是等到烟雾逐渐散去之时，里面却再也没有了那名虚弱年轻人的踪迹。 只有满地狼藉，和交错钉在苏文先前所站的地面上的弩矢。 “居然连破魔弩箭都留不下你……就只会用下三滥的技巧逃跑，狡猾的家伙，下次可别让我逮到了！” 女骑士愤恨道。 …… …… 一个巨大的金属房间里，苏文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太危险了！ 就在数秒前，他甚至感受到了弩箭扎到自己皮肤的冰冷触感，要是再晚那么一丁点，自己怕不是要被当场射成刺猬。 苏文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直到现在，他都搞不明白这群裁决骑士为何出现得这么快，平时他们可没有这种效率啊！再加上那些附魔弓弩，明显不可能是随身带着巡逻的，显然针对自己有备而来。 难不成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今天会去找那群狗头人麻烦？ 不可能！ 在接到系统发布的任务之前，就连苏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去做什么，这群裁决骑士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看来，很有可能那群狗头人才是骑士团出现的真正原因，恐怕它们早就被裁决骑士暗中盯上了，反倒是自己横插一脚，主动撞上了门。这才使裁决骑士们好整以暇地提前准备好大批人马和弓弩手，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出现，把自己团团围住。 那只能说纯属倒霉。 对了，任务…… 苏文赶紧爬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脱力感，抬手打开了一个虚拟面板。 “系统，报告任务进度。”苏文道。 很快，机械而沉稳的声音响起。 “叮！恭喜宿主，您的d级任务‘不使用任何武器阻止狗头人走私危险货物’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80，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400点；随机奖励：提升力量属性1点，请再接再厉。” 随着机械声音的消失，苏文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起了微妙的变化，体内每一个肌肉细胞都仿佛在进行着活跃的律动。这种类似痉挛、却又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便平静下来，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令人满足的充实感。 疲惫与疼痛一扫而空，苏文舒爽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声响，他抬手看向自己的双臂，只见肌肉线条似乎更加硬朗了几分。并不算粗壮的手臂，却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感。 “虽然随机奖励不是实物有些可惜，但从长远来看，身体强化也算是最实用的了。”苏文自言自语道，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很惬意。 没错。 苏文是一名穿越者。 穿越的过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来到了一个相当于地球上古典时代社会，并存在着名为“斗气”、“魔法”、“神术”之类的超凡力量的世界。除此之外，苏文还获得了一个“系统”。 也就是苏文现在身处的这个空间。 作为空间的主人，苏文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但前提是这个过程不会被任何生物的视线观察到，这也正是苏文要用到烟雾弹的原因。 刚才在被弩箭射中的一瞬间，苏文便是钻了进来，从现实世界中消失，才得以在那群裁决骑士的围困中成功脱身。 不过，拿来跑路，毕竟不是这个空间的主要功能。 准确来说，这里是一个装备库。 墙壁上的武器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从刀枪剑戟，到现代化热武器，虽然算不上数量繁多，却也种类丰富。方才苏文把手伸进“口袋”摸索，实际上便是把手探入了这片空间，并从装备箱里摸出了几颗烟雾弹——由于看不见的原因，只能全凭记忆中的方位寻找，着实花费了他好一番功夫。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这片空间也无法被称之为“系统”了，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储物室罢了。它的神奇之处，远不止如此。 简单来说，这片空间里的所有装备，都是凭空出现的。装备的种类多种多样，不但涵盖了这个世界的附魔装备、魔法道具，更有自己穿越之前世界的现代化武器，甚至还有许多苏文都闻所未闻的东西。 当然了，不是随意就能取用的。 想要获得它们，苏文需要满足一定条件。 其中最简单直接的条件，便是完成这片空间自带的“系统”发布给自己的任务，也就是自己今天在做的事。 任务根据难度，分为d、c、b、a、s五个等级，分别对应从简单到困难。比如今天阻止狗头人恶行的任务便是最简单的d级任务，除了限制不能使用拳头之外的武器有些蛋疼外，可以说几乎毫无难度可言。 嗯……前提是那群堵路的裁决骑士不出现，不过这属于任务之外的突发情况了，不能算在本身的难度之中。 而根据任务难度，奖励的丰厚程度自然也是天差地别。通过完成任务的奖励，苏文能够得到固定的兑换点数，用来在“商店”里购买已解锁的装备和消耗品。另外如果运气足够好，随机奖励也会为自己带来丰厚的收获——比如放在展示柜最上层，仿佛镇宅之宝般的一把82a1狙击枪，便是一次b级任务中的大奖。 但那也是最凶险的一次任务，苏文甚至为此受了重伤。好在只要完成了任务，哪怕是缺胳膊断腿，只需要消耗一定的兑换点数，就能够享受系统提供的“身体修复”服务，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目前看来，这项服务物美价廉，花不了太多兑换点数，所以苏文也就得以放心大胆去做。 至于任务的内容…… 种类五花八门，有收集物品的任务、有阻止某件事情发生的任务、有保护某个特定目标的任务、也有探索某片区域的任务，甚至还有暗杀任务。不过杀人的事苏文没打算主动去做，所以从不接收这类任务，哪怕根据经验，系统并不会让自己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任务中的目标基本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但不管任务类型怎么变化，终究离不开和他人的冲突，苏文能够隐约感觉到，沿着这些任务做下去，自己无疑会变成一个战斗专家……不过嘛，这似乎也很贴合系统的主题来着。这一仓库的武器装备，可不是给自己收藏用的。 但从这些任务，苏文能够感觉到，系统似乎对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相当熟悉，就像是开了全图外挂一样。甚至有许多任务都是时效性的，比如今天，如果不是根据任务指引，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他根本就不会遇到那群偷偷摸摸的狗头人。这种发现，一度让苏文怀疑，自己到底是穿越了，还是被困在了某个全息游戏里。不过如今距离他穿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这个问题已经得到了解答。 毫无疑问，这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而且自己恐怕回不去了。 既如此，倒不如坦然接受。 就在此时，系统的提示声忽然响起。 “叮！您有新的可选任务，请注意查收。” 咦？ 苏文有些出乎意料，虽然系统是根据周围一定范围正在或即将发生的事情来发布任务的，所以任务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甚至也发生过一天内刷出好几个可选任务的情况。但刚完成一个就出现下一个，还是让苏文感觉很巧。 苏文呼出系统的虚拟面板，看到了新出现的任务。 “可选任务：调查银盔城东部城区下水道。 任务难度：b级。 任务限制：只能使用冷兵器。” 十分简洁的信息，却让苏文皱起了眉头。 直觉告诉他，这恐怕是个非常难缠的任务。无论是语焉不详的达成目标，还是相当高的难度评级，都让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接受的话，恐怕又要流血了。 苏文最开始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般，果断下定了决心。 “接受任务。”他回复道。 第2章 陨落的天才 一段时间后。 随着空间的扭曲，苏文凭空出现在了附近的另一个无人小巷里。他左右环顾，确定没有危险后，便将左手尾指上的一枚不起眼的戒指摘下。紧接着，他的容貌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很快便形成了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形象：面容清秀，双瞳乌黑，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沉稳和忧郁。 这才是苏文的真实模样。 这枚戒指是“伪装之戒”，是这个存在魔法的世界独有的物品，能够让使用者在一段时间内幻化成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面貌。多亏有了它，苏文才能不必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从而放心大胆地去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 当然了，这枚戒指，和之前自己扔出去的烟雾弹一样，都来自“系统”的装备库，是自己作为穿越者的特别待遇。 苏文很快离开了小巷，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随后，他徒步穿过小半个城市，回到了自己位于第三街区的住所。 这是一幢还算宽敞的砖瓦房，带有一个小院子，透过阁楼斑驳裂痕的墙壁，可以看出这座建筑有着不小的年龄，但放在银盔城的平民阶层中，已经属于相当豪华的的配置。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银盔城内炊烟四起。院落里，一名少女似乎已经等候苏文多时，她身穿破旧的女仆装，身材娇小，面容姣好，尖耳棕发的的特征说明了其并非人类，而是在这片大陆上人类世界并不算罕见的半精灵。 见到苏文出现，她先是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但这种惊喜转瞬即逝，变成了淡淡的愠怒。 语气也十分冰冷。 “主人，您还记得回来啊，我还以为您又在哪里迷路了。真可惜，晚餐已经快凉了，我可不会帮您重新加热。” 苏文似乎深谙这名少女的脾性，毫不在意地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包裹，笑道：“抱歉，莉蒂西娅，今天有点事情耽误了，另外我回来的时候饶了绕路，带了些你爱吃的点心。” “啊……原来这样。”名为莉蒂西娅的半精灵语气软了不少，但随即想起了什么，“这意味着您又乱花钱了，主人。我必须得提醒您，这个月的预算已经见底，如果不想下个月只能吃黑面包的话，您最好还是节省一些。” 苏文淡定解释道：“放心，我用的是赚外快得到的钱。” “那也太浪费了，必须要节省……”莉蒂西娅嘟囔着接过了包裹，还没打开就灵敏地嗅到了里面散发出的味道，顿时两眼放光，似乎连原本想说什么都忘了。“……好诶，是蛋黄派。”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惊喜的呼声。 “快趁热吃，我先去吃饭了。” 苏文说着，也觉得饿了，推门进入了房子，只见餐桌上早已经摆好了餐具和食物。主食是玉米浓汤和玉米饼，都是平民中常见的食物，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平民风格，倒更像是某个贵族世家的餐桌一样，有板有眼，干净整洁。 苏文还没吃上几口，便看见莉蒂西娅从厨房里端来了一个盘子，里面装着自己不久前经过商店时顺手买的蛋黄派，除了边角被切了一点点之外，基本还保持着完整。抬头看向这名半精灵女仆时，他能够读到她脸上意犹未尽的神色。 苏文愕然：“什么意思？” “太多了，我吃不完，主人。”莉蒂西娅抿着嘴道。 “你明明就基本没吃。” “那是因为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吃饱了。” “……” 这明显的违心话让苏文竟无言以对，同时也稍微有点心疼。要知道，光看这餐桌和周围厅室的布置，很明显过去的生活并非如此，应当比现在要宽裕得多。尤其是角落台几上的几件器皿，散发出代表昂贵的光泽，与周围的简朴有着截然不同的画风。 除此之外，在这个世界，平民可是没钱养什么仆佣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在这之前的某些时间，两人的生活和如今对比大不相同。 事实也的确如此，就在大约三年之前，莉蒂西娅和苏文……或者说苏文占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住在距离此地数公里之外、银盔城上城区最豪华的宅邸里。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当苏文穿越的时候，他们早已经一穷二白。 甚至还欠着天文数字般的巨债。 唔……这里面倒也没什么苦大仇深的隐情，而是一个天才陨落的故事。 苏文身体的原主人，名为赛文·阿莱耶，是阿莱耶子爵家的独子。虽然赛文出生时，这个子爵已经世袭了许多代，早已经没落许久，不但曾经的封地不复存在，就连维持贵族生活都有些吃力，但放在银盔城里也算是名望世家了。 而赛文·阿莱耶本人，曾经更是名震银盔城的大人物，因为他在八岁那年，和所有同龄人一样，进行统一元素亲和力检测的时候，获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143分的高分。 这是什么概念呢？ 根据帝国的标准，元素亲和力只要达到60分，就代表有着跨入超凡世界的天赋；80分，便能够轻松在这条道路上有所建树；100分，那么只要肯付出足够努力，就能够进入高阶超凡者的殿堂，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而143分，哪怕放眼整个多伦帝国，都是几十年才能见到一次的妖孽，完全有潜力触摸到这个世界最深层、最玄奥的力量。这意味着阿莱耶家族出了个绝世罕见的天才！ 显而易见，在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能够掌握超凡力量的人，和普通人相比天然便有着巨大优势，无论从单纯的力量还是社会地位来看，都无法相提并论。而多伦帝国，便是一个以元素魔法为尊的国度，人人以能够成为魔法师为至高荣耀，甚至发展到了如果某个贵族世家的长子如果没有魔法天赋，便可能会失去继承资格的程度。 所以，展现出天才的赛文·阿莱耶，一度成为了阿莱耶家族重新辉煌的希望，而他本人也在一夜之间成为了银盔城的明星。无数奉承和赞美纷沓至来，对于这样一个未来至少高阶魔法师起步的少年，没有任何贵族会吝啬自己对他的投资。甚至就连银盔城的城主，都把他奉为座上宾，甚至到了每次举行宴会的时候，直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那种程度…… 再加上赛文·阿莱耶本身也愿意努力，在城主直接指派的私人导师的教育下，他很快便成长起来。九岁那年，赛文便释放出了第一个魔法；十一岁，他成为一阶魔法学徒，跨入了超凡者领域；十五岁，他达到了魔法学徒五阶，也就是魔法学徒领域中的最高阶段，再往前进一步，他就能够成为正式的魔法师。而这时的他，实际上已经达到了超过八成超凡者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没错，超凡者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凤毛麟角。而超凡者中，阶层又如同一座金字塔，其中的绝大多数，都被困在了诸如“魔法学徒”、“斗气骑士学徒”、“见习牧师”这样最底层的位置，只有真正的优秀者，才能够更进一步。 而这一步对于赛文·阿莱耶而言，没有任何难度可言。甚至以他的元素亲和力，在成为高阶魔法师之前，几乎都不会有任何阻碍。 这就是天才的无敌之处，在他们的面前，单纯的努力毫无价值可言。可以说，赛文·阿莱耶，有着最为光明的未来。 然后…… 某天醒来，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沟通元素的能力。 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瞎子。 赛文·阿莱耶的体内仍然流淌着元素，也能够继续从外界吸收元素，却再也无法指挥它们，把它们编织成魔法。起初他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失控，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完全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他终于在惊慌不定中把这件事告诉了最信任的父母，阿莱耶子爵夫妇。后者猜测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请来了最好的医生，却没有检查出任何疾病。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纸包不住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件事。 银盔城的魔法天才赛文·阿莱耶，再也放不出魔法了。 事情公开后，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此时的赛文还远没有被放弃。银盔城的城主安抚了他们一家的情绪，并请来了专业的高阶法师，来寻找他的症结出在哪里，但无功而返。很快便不断又有更高级的魔法师前来，但依然无所收获。最终，甚至连来自首都多罗克魔法学院的一名魔导师——这个世界上超凡者领域最顶级的存在，都被花大代价请来。 却依然无法解决。 这名魔导师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推测赛文自己的潜意识不愿意释放魔法，而如果事实不是这样，那么就连他也束手无策。 因为，他从没见过能够吸收元素却无法释放魔法的情况。甚至不仅仅是他，估计整个世界都没人见过，因为这种情况，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任何历史记载中。能够吸收元素，就能释放魔法，这就好比是1+1等于2的常理。一个数学天才，说自己不知道1+1等于几，这太荒谬了！ 但赛文怎么可能不愿意释放魔法呢？他根本没有任何动机这么做。 发生这样的事，他比任何人都痛苦。 在无数质疑声中，赛文日渐消瘦，从原本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变得颓废抑郁。但这只是个开始，这件事情引起的波澜总会过去，渐渐地，银盔城的贵族圈不再关注这名天才，阿莱耶家族也成为了茶余饭后令人唏嘘的谈资。就连原本见到赛文就眉开眼笑，在他印象中如同慈祥老爷爷的银盔城主，也似乎将他遗忘到了角落，避之不谈。 要知道，这名城主，可是念叨了好多年要把自己的孙女嫁给赛文·阿莱耶的，足以见得两家的关系一度亲密到什么程度…… 除此之外，赛文·阿莱耶的母亲一病不起，父亲阿莱耶子爵，也变得成日酗酒，企图逃避现实。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一般来说，如果是一个正常的贵族世家，哪怕赛文成了废人，也足以保证他平安度过一生。但这几年阿莱耶家族如日中天，阿莱耶子爵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个家底薄弱的落魄贵族，家里的佣人从最初的几名变成了上百人，宅邸也从原来年久失修的砖瓦房变成了堪比领主府的豪华宅邸，名下更是有着诸多产业。而这一切，除了投资者们的慷慨赠予外，更多的还是对于未来的透支——不知不觉间，为了维持豪华的生活，阿莱耶家族早已经欠下巨债。 其实这些债务，等到赛文·阿莱耶成为高阶魔法师后，都是小事。但出了这件事情之后的他，却和夭折了没有区别…… 因此，尘归尘，土归土。 看他建起高楼，看他宴请宾客，看他高楼塌了。为了维持生活，以及给夫人看病，再加上酗酒无度，阿莱耶子爵只能不断变卖家产，遣散仆佣。最终病没治好，阿莱耶夫人撒手人寰，子爵本人也在某个夜晚彻底崩溃，悄然消失，再也没有了消息。阿莱耶家族短暂璀璨的命运，便是如此，这个世界的现实程度，并不亚于苏文的家乡地球。 因此，每每回想起这具躯体原本的记忆，苏文都会唏嘘无比。 而最终还是帝国的法律保护了可怜的赛文。根据多伦帝国的律法，世袭贵族的最后一套住所不允许被剥夺，而在宣告破产后，债权者们也不允许再去刁难，但该贵族的身份和权力会被暂时取消，待遇和平民无异，除非日后能够还清债务才能恢复。也正是这样，赛文·阿莱耶才不至于无家可归。 但一切都没了，父母、朋友、佣人所有人都离他而去，避之不及。 除了…… 莉蒂西娅，这个在阿莱耶家族辉煌时，毫不起眼，偶尔犯错，而且很能吃的半精灵女仆。她原本就负责照顾赛文的饮食起居，是在阿莱耶家族发迹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几名仆佣之一，可以说见证了这个家族的短暂辉煌，也见证了赛文·阿莱耶的一飞冲天和坠入尘埃。但到了如今，却也只有她还不离不弃……而这还多亏了她和阿莱耶家族只属于雇佣关系，身份并非奴隶，否则恐怕早几年就被失去理智的子爵给卖掉。 但这也意味着，她有着随时可以离开的权力，因为她已经好几年没能拿到薪水了。 所以，不仅是苏文，甚至就连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赛文·阿莱耶，也搞不太明白她究竟为何选择留在自己身边。 而据她表示，是因为要是一走了之，欠下的薪水就再也拿不到了。 苏文总觉得这不完全是真话。 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那段最困难的日子里，她便是赛文·阿莱耶的精神支柱——当然了，最终这家伙还是没能顶住压力，选择了在半年前的某个深夜里自我了结。 然后苏文就穿越过来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3章 不把我揍一顿你还想走？ 最终苏文还是强迫莉蒂西娅吃完了整块蛋糕。 对付这种口是心非的家伙，就该硬气点。 晚餐过后，经过简单的洗漱，便到了就寝的时间。 在这个世界，平民的睡眠时间都相当早，一般都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讨厌熬夜，而是由于夜晚照明需要花费很多不必要的开销。但与之相反，贵族们只要乐意，甚至可以彻夜笙歌——透过窗外远眺，天边有着一抹亮光，那是银盔城的上城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由于有着魔导灯的存在，黑夜甚至可以被照耀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存在“灯泡”的世界。 但那是上流社会的专属，绝大多数人，还是连油灯都用不起。 眼下这座阿莱耶家的祖宅有着上百年的历史，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破旧，但好在空间很大，苏文和莉蒂西娅自然不必要挤在一起。 实际上，这名半精灵女仆依然保持着许多过去的习惯，没有因为时过境迁而做出太多改变。她每天都会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晚上则睡在阁楼的仆人房里，虽然苏文提出过她可以换个大点的起居室，但她似乎有自己的倔强，并没打算听从。 由于有着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苏文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半精灵，在某些方面实际上是个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于是便不再提起此事。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苏文可以拥有充足的私人空间。 天色彻底变得漆黑，苏文并没有立刻睡下，而是等莉蒂西娅回到她的房间后，拉上了窗帘，锁上房间门，来到了破旧的书桌前。 借助着平时放在装备空间的便携式魔导灯，他开始了今天的“收尾工作”。分别是撰写作战记录，以及对明天的任务作出准备和部署。这倒不是系统的要求，而是这半年来养成的习惯，只有不断总结教训，进行任务时才能少流血。 记录的大体内容如下。 “辉煌历2133年8月10日，晴。” “第一次遭遇狗头人，它们比想象中更难缠，由于身材矮小，行动灵活，对付普通人的招式通常对它们无效。且它们往往同时一拥而上发起攻击，虽然单个的力量不值一提，可一旦形成数量优势，就会造成大麻烦。下次遇到类似情况，应当选择较为开阔的地方动手，以创造迂回空间。” “另，那群混账裁决骑士居然用附魔弩箭射我，这个仇我记下了。” “备注：以后哪怕是d级任务，也必须将烟雾弹作为常备道具，以避免类似今天的意外发生。” 总结完成后，苏文开始为下一个任务准备，也就是他在不久前接到的b级任务。根据系统的要求，任务的完成时间，是明天的清晨到正午之间，而鉴于这项任务的高难度评级，苏文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地对待准备工作。 没办法，这都是吃亏之后被逼出来的……苏文能走到今天，可没有任何人指导，靠的全是自己在任务中实战的摸爬滚打。他再也不想体验当初身为菜鸟时那种缺胳膊断腿，或是被开膛破肚、肠子都流出来的感觉了。虽然只要回到了系统空间，并花费一些兑换点数，自己都能被瞬间治好，可万一哪次自己没能等到脱身就翘了辫子，那可就真的完蛋。 等到整备完毕，天色已晚，苏文终于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 清晨时分，当苏文醒来时，莉蒂西娅早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此时她准备好了早餐，正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 虽然身上的装扮透露出贫穷，但今天她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见到苏文出现，她停下来远远行了个礼。 “早上好，主人，希望您今天一切顺利。” “你也是。” 苏文吃着朴素的早餐，心想这名半精灵大概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少有的善意了。有时他很想告诉她，现在的他其实早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虽然距离还清债务恢复贵族身份还有不短的路要走，但已经可以不用过得那么困难。 不过，理智还是让他选择暂时维持现状。 苏文不是什么城府深重的人，但他仍然知道，绝不能轻易公开自己的穿越者身份和系统。在这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哪怕带着外挂，自己也还远远没到能够横着走的地步，倘若真实身份引起了某些不怀好意的关注，下场肯定不妙。 这也是他始终用另一个身份完成任务的原因，这可以让他和现在的赛文·阿莱耶分离开来，避免诸多麻烦——比如要是他不这么做，可以想象那群恨自己恨得牙痒痒的裁决骑士，尤其是歌莉斯坦，会如何天天上门给自己送温暖。 唔……说起来，自己这个用来执行任务的身份，好像在银盔城已经鼎鼎大名了。虽然他连叫什么都没想好就是了。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系统发布的任务中大部分都会涉及到冲突对抗，而冲突的对象则基本都是这座城市里的黑恶势力。 对于生活在银盔城的平民来说，这是令人拍手称快的大好事，所以这位无名英雄在人们口中有相当高的声望，几个月的时间里，坊间早已经流传开了关于他的传说。而那些作威作福的带恶人们，也基本都知道了这座城市里有个随时可能找他们麻烦的存在，尤其是当这个麻烦人物一次次展示出他的“实力”后，其中许多都变得收敛了不少。 这就直接导致银盔城这半年治安好了很多。 但这种事情，放在银盔城的执法者眼中，意味却相对复杂。一方面，苏文似乎的确是在不求回报的锄强扶弱，另一方面，以暴制暴本身并不被帝国法律允许，而苏文在任务过程中难免造成人员伤亡，毕竟不是每次的对手都像狗头人一样柔弱。因此他们不得不经常对他发出高级通缉令。 此外，还有更加严重的问题，那便是那些被苏文打击甚至消灭过的“黑恶势力”中，有着贵族身份的并不在少数。 而帝国法律，本质上是保护贵族的。 可以说，银盔城的贵族阶层早就已经为了这件事闹翻天了，他们一致要求将这个在银盔城“制造混乱”的凶犯捉拿归案，并严加处置。再加上自己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个不折不扣的超凡者，哪怕从未释放过魔法。而超凡者犯案显然比普通人更为严重，所以苏文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个裁决骑士团的女头头会如此憎恨自己，并屡屡干扰自己的任务了。 但理解归理解，下次要是正面遇上了，若这家伙仍不知好歹，他可是绝不会手下留情——苏文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光是昨天差点被射成刺猬的事，就足够他对这个暴力女下死手了。 早餐后，苏文告别莉蒂西娅，离开了家。 任务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在这之前，他也要扮演好自己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角色。 毕竟现在还处于积累实力的阶段，“无名大盗”的通缉令又贴满了大街小巷，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事情，都应该避免发生。 赛文·阿莱耶在失去了光鲜的天才身份后，一度变成了无颜见人的家里蹲。直到后来家境巨变，哪怕是成为废人的他，也不得不寻找维持生计的手段。好在并非人人都会落井下石，总有些念旧情的存在。或许是看他可怜，阿莱耶子爵的某位贵族好友施舍般给了赛文一个银盔城图书管理员的工作，虽然内容十分轻松，但薪酬也仅供糊口。 这对于一个失去贵族身份的落魄年轻人来说，算是最后的一点体面了。 然而，这份体面，有时也相当脆弱。 因为…… 苏文刚来到图书馆门口，就见到了几名不速之客。 “天气不错啊，我们的天才这是要去哪呢？”为首的是一名着装华丽的金发青年，脸上虽然挂着和煦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却分明充满了讥讽。而在他身后，还站着好几名同样一看就绝非平民出身的同伴，脸上全都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金发青年自问自答：“哦，我差点忘记了，你已经被学院开除了，现在在图书馆里当小工。抱歉，我没有打扰到你，赛文大人？” “……” 很多时候，苏文都无法理解某些生物们的大脑回路。 比如，面对眼前这群和自己看起来年龄相仿的小屁孩们，苏文就觉得十分无语。他实在有些想不通，这群曾经应当被他称呼为“同学”的熊孩子们，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居然一到休息日，就乐此不疲地组团专程前来图书馆，瞻仰自己这个昔日的“天才”。 但至少可以看出，曾经的赛文·阿莱耶之耀眼，究竟伤害了多少年轻气盛的心灵。 眼前的人苏文还是认得的，布莱德·唐顿，和自己同年的一名贵族子弟，他所在的唐顿家族，在银盔城担任谷物长官的职务，富得流油。本来就是优越至极的地位，再加上93分的元素亲和力，明明是双份的快乐，却因为出了赛文·阿莱耶这么个妖孽，以至于那一年本应坐在天才少年位置上的他，和后者比起来就像是太阳下的萤火虫。 赛文·阿莱耶并非盛气凌人的性格，因此在初级魔法学院的几年同窗里，从没有主动招惹过这个布莱德，甚至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但没想到的是，在昔日的天才陨落成废物后，最卖力进行全方位落井下石的，却正是这样一个几乎没有交集的存在。 许多时候，来自小孩子的恶意，是最赤裸裸的，根本不需要太多理由。 这在两世为人的苏文看来当然很幼稚，但对于自身也是小年轻的赛文·阿莱耶而言，无疑就有着不小的杀伤力。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半年前赛文·阿莱耶选择自我了断，和眼前这个满脸小人得志的金毛，就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不过既然现在这具身体里装的已经是苏文了，这种贫弱的攻击对他并不能破防。 他对布莱德致以看傻子般的微笑，随后就要越过他进入图书馆的大门。重要的事还有很多，他实在没兴趣在这种无聊之物上浪费时间。 “……对了，我听说你好像还有个对你忠心耿耿的半精灵女仆。是因为有她的滋润吗，我感觉你这半年越来越得意洋洋了，仿佛从前那个天才回来了一般，这点让我非常不爽。你有没有想象过，如果有一天连她也离你而去，将会是怎样的情形？” 身后再次传来布莱德调笑的声音，苏文抬起的脚又慢慢放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人总是会进步的。 他回过身来。 “给你个忠告。”苏文说。 布莱德讥笑道：“我可不会听一个平民的忠告。” “那就先好好感受。” 说话的同时，苏文的拳头已经击中了布莱德的肚子。后者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软倒在地，像虾米一样痛苦地蜷缩起来。 他不断发出“嘶嘶”的吸气声，脸色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变得扭曲，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文继续道：“这个忠告就是，最好别随便招惹图书管理员。” 布莱德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因为他已经因为剧痛而昏迷过去。 第4章 我来到，我看见，我好了 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简单又枯燥。 按部就班地打卡签到，整理书架，检查藏书，一天的工作基本一个小时就能完成。接下来的时间，便只剩下了百无聊赖。 但也正因如此，苏文才干到了现在。 因为除了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完成任务外，这份工作还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接触到许多关于了解这个世界的书籍：人文、地理、历史、艺术……专注于修习魔法的赛文·阿莱耶对于这些知识所知不多，但苏文却可以在图书馆随意查阅，以弥补这项不足。因此，半年时间下来，苏文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生长在这里的土着。 至于他为何如此求知若渴？ 毕竟苏文从没有打算在银盔城度过余生，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不把大陆上的每个角落都踏足一遍，又怎么对得起穿越者的身份。 比起被现实压倒妥协的前世，在这一世，随心所欲些没什么不好。 而经过半年的准备后，苏文渐渐觉得，时机已经逐渐成熟。被赛文·阿莱耶的过去束缚着的生活，总要做一个了断。 这一天，或许已经不太远了。 而图书馆的工作给自己带来的价值，也已经变得有些可有可无。 这或许也是他会给布莱德一拳的原因。虽然看起来很爽快利落，但如果不出所料，作为代价，自己这将是最后一天担任图书管理员的职位了。甚至布莱德经常前来挑衅，很有可能等的就是自己忍不住动手，从而把自己给“彻底毁掉”。 以平民身份和贵族斗殴，结果可想而知，有何惩罚姑且先不论，这份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工作肯定是要丢掉的。 只是大概他没想到，苏文会动手动得这么突然，而且自己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毕竟论个头，布莱德还要比苏文高一些，身材也更健壮一些。更别说赛文·阿莱耶是个已经无法释放魔法的废物，而他却仍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学徒。 他根本不会明白，如今的苏文，早已经不是半年前的赛文·阿莱耶。 苏文的身体经过了系统的多次强化后，要是放在地球上，早已经是专业搏击运动员的水准，再加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实战经验，如今哪怕没有系统的存在，苏文去当个佣兵，也能算得上是把好手。 这样的苏文，虽然估计还是无法正面战胜“见习斗气骑士”这种力量型初级超凡者，但对付一个超凡者中前期最弱的魔法学徒，还是在对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只需要一拳就足够了。 若有防备，顶多再来几拳。 毕竟在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前，魔法学徒能掌握的那点可怜的法术，就跟杂技表演似的，根本就不具备多强的实战能力。要是让他们来杀人灭口，恐怕就算把人捆起来任意施为，都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解决掉，还不如用刀子来的干净利落。 况且，在城市里使用魔法伤人，可是重罪。布莱德倒下后，他身后那群同为魔法学院的小崽子们，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抄起法杖为他出头的。 苏文的注意力没有在这件小事上停留太久——既然选择了出手，那么他自然就已做足了离开这里的准备。真正重要的事情，还是迫在眉睫的b级任务。 这可是今天的重头戏。 苏文飞快完成了手头的工作，随后便消失在了图书馆的深处。 就和平常一样，反正也没人会在意他去了哪。 画面扭曲，苏文回到了系统空间。 在这个空间中，苏文可以轻松观察到外界的情况，此外，他还在附近布置了感应装置，所以不用担心忽然有人来找。而系统空间的另一个功能，就是自己可以在之前保存过的位置离开，只要这个功能运用得当，无异于达到短途传送的效果。于是，仅仅半分钟之后，早就提前踩过点的苏文，便以伪装的身份出现在了数公里外的东部城区广场。 根据系统的指引，苏文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一扇隐藏在杂草丛中的小铁门。 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苏文用力拉开折扇似乎许久不曾有人打开过的厚重铁门，然后看见了幽深且垂直向下的通道，以及通道边一排锈迹斑斑的铁梯。试了试空气，还算安全，于是在检查装备无误后，苏文探身而入。 银盔城的下水道系统四通八达，几乎连通着各个城区的主要干道，其网状构造就和迷宫一样错综复杂，这种先进的工艺和技术，足以显示出多伦帝国的强盛实力。但这并不代表环境干净整洁，毕竟是下水道，这里当然幽暗潮湿，气味并不好闻。 好在天气晴朗，近日没有下雨，否则地下河要是水位上涨，苏文所在的通道未必就能幸免，那样的话恐怕就只能用游的了。 借助夜视仪提供的视野，苏文扫视一圈，似乎并没有发现值得调查的东西。只见周围安安静静，稍微的动静就能引发声响回荡，偶尔有几只老鼠发出吱吱的声音奔跑而过，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沉积在地下河的杂物和淤泥。 他又看了看以光幕形式出现在自己视网膜中的任务面板，确定了自己现在就处于任务区域的正中心。这是一个50x50米的圆形范围，而考虑到下水道通路的简单构造，苏文可以相信，任务范围内的一切，都已经被自己尽收眼底。 那么根据经验，或许只是时机未到。 以往苏文接到的的调查任务，哪怕当时没有任何发现，只要自己耐心等待，就一定会有情况发生。看来今天也不外乎如是。 对此苏文早已有所准备，他很快便把自己在泥泞石砖地面上留下的痕迹打扫干净，并寻找到墙边一个凹陷的角落，蜷缩进去，外层再用纯黑色的战术斗篷盖住，瞬间与黑暗融为一体。 下水道里立刻恢复了寂静，苏文仿佛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接下来，便是时间的静静流逝。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苏文的身体早已经被汗水浸透，却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弹过。因为他知道，既然系统发布的任务是“调查”，那么就意味着冲突其实是可以避免的，自己只需要观察清楚真相，无需进行任何干涉，就可以完成任务。 只不过，在最初的那几次调查任务中，他因为粗心大意，往往会引发不必要的危险。比如被调查区域的目标人物发现，惨遭追杀，导致难度倍增……然后被迫反杀之类的。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或许是系统在考验和培养苏文的侦查与反侦查能力？ 所以现在苏文也学乖了，在一次次任务中，他早就练就了一身定力，别说是一动不动藏匿个把小时。就是半天一天，也不在话下。 终于，又过了半个小时，当时间逐渐步入中午时，下水道的远处，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出现了！ 苏文心中一动，却依然保持着完全静止的姿态，只有夜视目镜后面的眼珠子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透过墨绿色的背景，他可以隐约看到好几个模糊的影子，他们在行走的过程中进行着低声交谈，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着其他的异动。 没过多久，几个身影便已接近，但苏文依然无法看清楚他们的模样。因为，在他们的身上，都身披着严严实实的黑色长袍，把面容深深藏在兜帽里，哪怕有夜视仪，也只能看到一片毫无价值的漆黑。不过……从这几个身影的身高和体态来看，他们似乎并非全部来自同一种族：其中有三个应该是人类，互相之间在用苏文听不懂话进行着交谈，此外还有两个身材佝偻的身影，则只有一米出头的身高，背部脊柱高高隆起，就像是两个重度驼背。 但真正引起苏文注意的，还是这两个佝偻身影背后拉着的板车。车子在行走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显然轮子有些不堪重负。而虽然上面盖着的篷布让苏文无法看见车里到底装着什么，可是当它刚接近苏文20米的范围时，一股淡淡的腐臭与血腥味道，便逐渐充满了苏文的鼻腔。 经验告诉苏文，里面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最大的可能性是……尸体。 而且大概率是人类的。 不过，这样的发现，并没有让苏文动摇。在银盔城混迹的这半年，他见过的阴暗早已经超过了世上的大多数人，盗窃、诈骗、谋杀、强暴、致幻剂交易……这个看似秩序井然的城市的光鲜外表下，隐藏着的罪恶数量，比绝大多数人想象的都要更多。虽然其中大多数还算不上十恶不赦，但永远不要低估了有些人类能够邪恶到什么地步。 苏文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他接触这些阴暗，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罢了。以前他并非没有过头脑一热，做出超出了任务范畴之外的事情，但回过头却发现，除了短暂的自我满足和带来的额外麻烦以外，他几乎什么都无法得到，也几乎什么都无法改变，该发生的事情依然会再次发生。 所以这一次，他显然没有打算改变计划。 但苏文很快就明白，为什么这次的任务评定会是b级了。 身影还有那辆嘎吱响的板车，在距离苏文不足十米处的一个墙边停了下来。紧接着，三名身材高大的黑袍人，齐声念诵起了晦涩的咒语，与此同时，灰褐色的元素光芒从他们的双手中爆发，汇聚在了下水道的石板墙壁上。 在元素光芒的影响下，墙壁如同融化般逐渐消失，并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一个倾斜向下，通向不知何处的幽深通道。 苏文睁大双眼。 毫无疑问，这是三名超凡者！ 而且根据他们的熟练手法，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的魔法学徒，至少也是正式魔法师级别起步的，真正意义上的超凡者。 而更让苏文惊讶的，还是那灰褐色的元素光泽。这种色彩不属于任何常见的元素魔法体系，而根据苏文所掌握的知识，它很可能来自于一个如同过街老鼠般见不得光的体系：亡灵法术。 银盔城里，出现了亡灵法师？ 还不止一个？！ 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 短暂的震惊后，苏文的嘴角却反而勾起了一丝笑意。 ‘太棒了，这情报听上去就很值钱。’ 第5章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三名疑似亡灵法师的超凡者又交谈了几句，由于用的是苏文无法理解的语言，所以哪怕听得很清晰，他也完全无法弄懂对话的内容。 紧接着，三人率先跨入了通道。 然而，就在苏文以为这次的任务即将告一段落时，意外发生。 那两名佝偻驼背的身影的其中一个，忽然警惕地看向四周，并发出了用力猛嗅的声音，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了。 这次用的是大陆通用语，所以苏文听清了内容。 “有人类……味道。” 于是他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变得紧绷起来。 “当然有人类的味道，就在你身后的车子里，但它们是重要的材料，你绝对不可以偷吃。”其中一名亡灵法师似乎没太在意，半开玩笑般回应道。 苏文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也会大陆通用语，只是刚才没说而已。 佝偻的身影则继续道：“活的……人类。” 亡灵法师这才收起了笑意：“我知道你们鼠人的嗅觉很灵敏。你的意思是，在这个下水道里，藏着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类？” “是的……找出……消灭……才能安全。” 空气安静了片刻。 苏文知道，自己的存在被察觉了。 但还好在还没被完全发现。 果然不愧是b级任务，没那么容易让自己轻松完成。而且让苏文没想到的是，那两个看起来重度驼背的生物，居然是鼠人——这种移动病毒培养皿级别的生物，历史书上明明说过早已经在多伦帝国境内绝迹了……看来书本上的内容也不能尽信。 而就在此时，突然毫无预兆地，一名亡灵法师挥了挥手，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向四周展开。紧接着，他的腹腔发出了沉闷而洪亮的爆响，整个下水道就像是被冲击波震撼了一下般，就连旁边平静的地下河表面，都瞬间掀起了猛烈的水花！ 至于躲藏着的苏文，则猛然睁大了双眼。他感觉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都被铁锤砸了一下，包括眼膜、耳膜这些脆弱的地方。 要不是早已养成了强大的定力，恐怕早已经下意识痛呼出声。 强行抑制住痛楚的同时，苏文心中也泛起了巨大波澜。能将最简单粗暴的魔力放出做到这种程度，这是何等强大的元素爆发力！释放出这种手法的亡灵法师，必然是正式魔法师无误，而且至少是正式魔法师里面的中阶……甚至有可能达到高阶。 而根据这三人的关系推测，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应该不会很大。 也就是说，这是三个相当强大的亡灵法师！ 看来自己真是碰上了大事。这样不容小觑的力量聚集在银盔城的下水道里，还拉着一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尸体，旁边还有两只可以和“卑劣”画等号的鼠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背后肯定有见不得人的阴谋……嗯，看来对情报的估值还能再涨涨。 今天非得大赚一笔不可！ 没错，和震惊比起来，苏文心中丰收的喜悦倒是更甚几分。 这也是为什么，在见到这个b级调查任务时，虽然意识到有危险，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接了下来。因为和系统带给自己的那些奖励比起来，真正价值重大的，可是调查过程中，自己能够收获到的、独一无二的第一手重大信息啊。 而银盔城里多得是对此感兴趣的家伙，只要善加利用，这可是数不清的财富！ 不害臊地说，靠这个，他其实已经赚了不少钱…… 富贵险中求嘛。 况且，哪怕是正式魔法师，对苏文来说，也还真没有强大到值得畏惧的地步。 苏文以往并非没有面对过正式超凡者，比如自己的老对头歌莉斯坦，就是一名如假包换的高阶斗气骑士。但根据她对苏文表现出的带有几分畏惧般的警惕来看，显然她从来都没能在苏文这里占到什么便宜，甚至不止一次吃过大亏……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苏文能够不限制地使用装备。 这才是他不惧超凡者的底气所在！ 苏文虽然是穿越者，却无法改变这具身体已经是个废柴的事实。他当然尝试过释放魔法，万一身体的主人从赛文·阿莱耶变成他苏文之后，魔法能力又突然恢复了呢？ 结果当然是否定的。他和赛文·阿莱耶一样，无法感知到任何元素的存在，除了可以机械地将魔力储存在体内，假装自己是一个充电宝以外，其余的一切，都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不过本来就是不怎么抱期待的尝试，苏文也没有特别沮丧。 毕竟他还有系统。 反正哪怕高阶超凡者的斗气或元素护盾，也难以抵挡住初速度接近400米每秒的9毫米帕拉贝鲁姆子弹，只需要理解这一点就足够了。 而面对b级任务，苏文的备用作战装备里，又怎么可能不塞满前世的热武器？ 但考虑到任务限制使用了冷兵器，这意味着自己一旦开枪，会直接导致任务失败的结果，苏文还是选择了隐忍。他相信自己的藏匿水平，哪怕现在已经引起了警惕，只要还有一丝不被发现的希望，那么就没有必要主动现身，拼个鱼死网破。 当然，要是真的被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 又要被迫消灭一些无聊之物。 比起任务成败，自己的小命肯定更加重要。 …… 元素爆裂声在下水道里回荡许久，苏文起初有些奇怪，这群人明明见不得光，却发出如此大的动静，难道巴不得早点暴露？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那名亡灵法师在释放魔力放出之前，抬手放出的那道无形壁障，便是简易的隔绝魔法。在它的影响下，声音和震动都被隔绝了，哪怕站在正上方的地面，也无法感受到下面传来的的动静。 果然很专业。 苏文开始了屏息，虽然不知道这么做能否减少所谓的“活人味道”，但这也是他仅能够施展的手段了。时间一秒秒流逝，安静得只剩下了几名身影的呼吸声，就连底下河水的暗流都变得细不可闻。终于，鼠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可能……是我……错觉。” “那就好，下次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施法的黑袍人轻哼了一声，与两名同伴没有再驻足，走入了通道之中。 两名鼠人沉默着跟上，板车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 直到声音远去了好几分钟，苏文才终于憋完了这口气，开始大口喘息。 真不容易。 这种灵敏的嗅觉，还是苏文第一次遇见，哪怕他自认为自己的藏匿已经做到天衣无缝，却还是在这种难以控制的细节上露出了马脚。果然在这个有着成百上千种智慧种族的世界，对于其中任何一个种族，都不能小看他们的天赋。 因为傲慢，苏文吃过的亏已经够多了。 而今天幸亏是运气好，这群家伙并没有地毯式搜查，否则恐怕又要经历一次“挫败”。 苏文呼出系统面板，只见上面的任务状态果然已经发生改变，虽然没有显示已经完成，但指定的任务区域已经消失。 根据经验，这已经代表自己成功了。但考虑到接下来还要脱身，而这个过程也会影响到最终完成度的评定——比如自己要是用空间传送功能溜走，就会降低最终评价。所以，要等到任务时间彻底结束，也就是过了正午，才能看到最终结果。 但传送跑路降低的这点评价，并不足以影响大局，苏文并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所以他仍然时常选择这种性价比比较高的方案。 又等了几分钟，确定下水道里再也没有了威胁后，苏文终于动了起来。长达两三个小时的一动不动，让他的身体稍微有些僵硬，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身上的衣服更是湿得能拧出水来。此时的他只想回到系统空间里，好好洗一个冷水澡。 ‘传送。’ 苏文内心中默念着进入任务空间的命令。 然而。 一秒钟过去，两秒钟过去，三秒钟过去…… 周围景象的扭曲并没有出现，苏文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他双眼圆睁，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同时，整个身体猛然后退，连滚带爬地打了个挺。而抬头望向自己刚才站着的方向时，他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在划过原本是自己脖子的位置！ 拿着那把匕首的手，干枯如柴，而这只手的主人，正如同灵活的蝙蝠般倒挂在下水道的天花板上。它身躯佝偻，但动作却像猴子般灵活。 正是那只鼠人！ 苏文脑袋里一声闷响，他终于明白了一切。那群亡灵法师的反应，以及鼠人的“收回前言”，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果然啊。 傲慢是最大的敌人。 苏文的手已经摸向了口袋，那里面装着的是他这半年来最信赖的底牌——一把子弹上膛的格洛克18型全自动手枪，凭借着它，苏文不知道多少次从致命的危机中杀出一条生路。 但他很快就松开了手，因为他注意到，自己的敌人，似乎并非是五个。 那三名亡灵法师，和另外一名拉着板车的鼠人，并没有杀个回马枪，似乎只有这只发现了异常的鼠人，负责留在最后“清扫障碍”。 这可真是…… 看来，傲慢是最大的敌人，这句话对任何人都适用。 苏文的嘴角勾起笑意，缓缓从胯下抽出了一把半米长的撬棍。 就让自己看看，这个世界的过街老鼠，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6章 差点被他一套连死，还好我技高一筹 一人一鼠之间，并没有多余的交流。 倒挂的鼠人翻身跳下地面，紧接着毫无停顿，便朝着苏文冲刺而来，手中的匕首在夜视仪的画面中散发出夺目的寒光。 这并非来自哪里的反射，而是其本身就是附魔匕首，只是经过特殊处理，大幅降低了元素光泽，仅散发出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微光，却被夜视仪放大了无数倍，因此亮得刺眼。 光是这一把武器，就足以显示出，这名鼠人的实力并不容小觑。 杂鱼可是不配拥有附魔兵器的。 匕首来得很快，但苏文的反应似乎更加快，他手中的撬棍猛然在急剧的加速中爆发出破空声，凭借着极强的精准和速度，抢到了匕首进攻的路径。在振聋发聩的撞击声中，匕首猛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然后逐渐黯淡下去，这是坚固附魔法阵在发挥作用，抵挡了这一次冲击。 而苏文手中的撬棍，也留下了浅浅的凹痕，虎口被震得发麻。 苏文有些惊讶——要是不算附魔效果，这个世界的金属冶炼水平，相对地球而言可是相当落后。不锈钢菜刀拿过来都能算得上神兵利器了，更别提坚不可摧的合金撬棍。这东西看起来其貌不扬，却能够撬动几吨重的巨石丝毫不会变形，足以见得材料有多么坚韧，故而才会被苏文当做主武器来使用。 而它也的确不负所望，经过了多次战斗，被无数刀剑砍击，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可这才一个照面，就多了个缺口？ 苏文不由得看向了那把匕首，露出了想要的目光。 就算放在附魔武器中，这也绝对是好东西！ 不过这把匕首的主人却没有那么好说话。一击不成之后，它便快速移动起来，凭借着超强的弹跳和攀爬能力，以人类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借助着两米高的下水道穹顶，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翻到了苏文的身后。 接着，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附魔匕首再次捅向苏文的心脏。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远远超乎苏文预料。在他的眼中，仿佛只刮过去了一道黑色旋风，原本在前方的鼠人就已经消失，而身后则已经投递来了刺向胸口的匕首。整个过程甚至没有超过一秒，以至于苏文连转身动作都没有完成，就即将被命中。 但即将命中，不代表已经命中。 苏文的底牌之多，何止那些热武器？ 在银盔城冒险的这半年时间里，除了提升自身战斗水平外，他更是早已对系统的功能进行了深度开发，解锁了许多远超常人想象的姿势。 或者说，赖皮战术。 …… 鼠人的视角。 眼看匕首距离苏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只需要再过一个瞬间，便会发出穿破皮肤、刺入内脏的声音，鼠人的喉咙里发出了得手时总会不由自主发出的轻哼。然而，下一秒，它睁大双眼，疑惑地发现，这个触之可及的距离，似乎远的过头了——本应该早已经刺穿心脏的匕首，都已经多向前行进了至少半米，却依然离眼前这名人类的后背有咫尺之遥！ 不对！ 并非是这段距离被放大了，而是……眼前的人类，在被匕首刺中之前，以和匕首完全一致的速度，猛然向前“平移”了一段。 这个发现，让鼠人喉咙里发出的哼哼声，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般停止。 但它不但没有出现犹豫，反而像是被激怒般，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正握的匕首高高抬起，如同螳螂般向外弹射，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则抬起并丢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先一步来到匕首前方，并被匕首准确刺穿。一瞬间，在“嘭”的爆破声中，莹白色粉末如同天女散花般飞出，在空中形成了无数道细流，飞快向这名人类所在的方向泼洒。 这些粉末，是掺杂了神经毒素的石灰，不但能够彻底遮蔽对手的视线，若是沾到了眼睛、鼻子、嘴巴的粘膜上，更能够引起猛烈的反应。只需要短短数秒，就能够让患处产生溃烂和麻痹！ 再加上接踵而至的匕首，可谓狠辣至极，是鼠人的压箱底绝技。哪怕是输在这一招上的法师和斗气骑士，都已经有了好几个！ 对此，它很自信。 但…… 石灰包和匕首，居然都扑了个空。 烟尘散去。 借助着地面缝隙投下的微光，这只鼠人豆大的双眼里，再次投射出迷惑的神情。因为他看到，那名人类，居然已经出现在了十米之外！ 漫天的石灰粉末，竟没有半点落在他的身上。 这不可能！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用飞的，也做不到拉开这么远的距离。并且在刚才的动作中，自己根本没有听到任何机动的声音，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元素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鼠人的大脑并不算发达，它没有足够的脑容量来装诸如“惊疑不定”或“怀疑人生”之类的复杂感情，也没有过多思考的余裕。它只知道，自己如果无法完成这次猎杀，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严重到比自己死掉更加可怕无数倍。 而且，在它的认知中，这样强大的躲避能力，一定非常难以做到。自己只需要继续进攻，就一定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它再次发起了冲刺。 十米的距离瞬息而至，眼看着这个诡异的人类再次进入攻击距离，鼠人从背后抽出了另一把备用匕首，而后双手交叉，呈铰剪之势，向其发起攻袭。结果正如前两次一样，这一次的攻击仍然落空，但它却看终于清楚了整个过程。 只见这个面对自己的人类，放在背后的双手，似乎轻微地动了动。紧接着，便仿佛被一股沛然巨力拉扯住，飞快朝通道的远处退去。在这个过程中，这名人类的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过任何动作，空气中也没有暴躁的气流出现，就像是…… 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拖走了般。 当鼠人的匕首碰到他原本站着的位置时，他已经离开了五米之外，稳稳站定。 鼠人彻底愣住了，这种不符合常理的现象，让他的动作停滞了半个节拍。而正是这半个节拍，造成了严重后果。 下一瞬间，远处的人类向前抬了抬手，似乎弹出去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他便又被“拉扯”着冲向了鼠人所在的方向。 力量之大，瞬间便达到了极快的速度！ 而就在两者交错而过的同时，这只鼠人看到，眼前人类手中的金属撬棍，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准确挥中了自己的胸膛。 “？！” 直到它倒飞出去好几米，视线飞快变得黑暗时，它也完全没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 苏文蹲下身，戳了戳胸腔严重凹陷的鼠人尸体，确定它已经死透了。 这具原本就佝偻的身体，这下看起来更加佝偻，就像是一只变异了的大龙虾。 这并非苏文第一次干掉对手。 虽然他从来不主动杀人，但如果对方对他下了死手，那么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发出最猛烈的反击，然后生死由命，概不负责。 大概是这样干掉的对手不会让他什么罪恶感，所以苏文从没有做过噩梦，或是心生怜悯、愧疚、恶心之类的情绪。 相反，相比起干掉了鼠人这件事本身，他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翻起了尸，首当其冲便拿过了那把垂涎多时的附魔匕首。 略微一看，果然是多重附魔，好东西。 苏文赶紧把它收进了系统空间里。 这可是大收获。 但坏消息是，这大概是这次战斗带来的唯一惊喜了，因为除此之外，鼠人身上再也没有了什么有值钱的东西。不过，对苏文而言，这具尸体本身也有着重要价值，可不能浪费，因此他将其丢进了战斗空间，而做完这一切后，便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此处，回到了系统的主空间里。 然而，在开阔的装备库里刚一站稳，苏文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伸手摸了下后背，果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苏文方才看似潇洒，实际上内心深处可要比那名鼠人慌得多。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能把苏文逼到彻底放弃脸面不要，完全靠赖皮战术来击败的，从来到银盔城之后，就没有遇到过几个，而这名看起来猥琐瘦弱的鼠人，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它无论是身法、出手速度，还是对道具的运用和配合，都达到了极为高超的水平，并且一切行动都只为了一个目标。 那就是杀死眼前的生物！ 毫无疑问，这只鼠人是个纯粹的杀手，和它比较起来，银盔城里百分之九十的所谓“黑恶势力”，都像是眨巴着无辜大眼睛卖萌的小猫咪。但这也难怪，想想都知道，就连臭名昭着的亡灵法师都出现了，它们的随从又怎么可能会是善类？ 苏文一阵后怕，刚才匕首和自己的后背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要是自己的反应速度再晚个几毫秒，就要出大事情。而紧接下来的那一套石灰匕首连招，也幸好自己提前察觉到不对劲，把机动的幅度足足提高到了十米，这才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剧毒粉末的覆盖范围，否则又是一次遭重！ 这连续两次的重大危机，终于让苏文放弃了光明正大作战的想法，不得不决定使出最终绝招，速战速决，一击制敌。 好在还是自己技高一筹。 至于这样神乎其神的机动能力，苏文是怎么做到的？ 答案其实就像魔术一样。如果事先不知道其中原理，那就百思不得其解，但要是知道了，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苏文之所以能够掏出原本没有放在身上的装备，是因为系统在作战的时候，给他提供了一个临时的“作战空间”。苏文自身不能够进入这个空间，但是可以在里面放置物品，以备作战时使用。 空间的入口没有形状和颜色，但确有实体，并可以自由活动，一般情况下，苏文会把它安置在衣服上的某个口袋里，以方便他能用掏口袋的动作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但在实际使用的过程中，苏文偶然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那便是……入口要是固定的不牢，就有可能会掉出来。 然后花很大功夫才能找到。 毫无疑问，这本来是件坏事。 但是。 但在苏文的深度挖掘和开发之下，它反而演变成了一个开挂般的能力。 苏文在作战空间里常驻了一块几吨重的石头，上面牢固地捆绑着一根钢筋做成的绞索，另一端则固定在自己的作战服上，并尽可能使之不影响行动。于是，当空间入口被苏文安置在口袋上时，这个绞索将不会起到任何限制作用，苏文可以尽情活动，可一旦他把空间入口取下来，然后使之发生位移……那么绞索就会拉着苏文一起位移。 由于空间入口在这个世界的投影轻如鸿毛，很容易就被推动，而连通苏文身体的绞索背后，却有着好几吨的配重，所以哪怕苏文是用手指轻轻一弹，自己都会紧跟着飞出去，直到空间入口撞到什么东西或被空气阻力逼停。 也就是说，只需要花很小的力气，他就可以把自己“丢”出去。 嗯，就是这么简单的原理。 掌握了它，再加上单身三十年的手速，苏文就可以让任何近战攻击变得无用武之地。不过这种战术有时候也会失去作用，比如…… 在对付昨天的那群狗头人时，小巷那点空间，就根本没办法机动。 那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硬仗，也代表了苏文的真正实力。 说实话，还挺菜的。 但不管怎么说，在面对这只比狗头人危险无数倍的鼠人杀手时，他终究是赢下了对决。苏文觉得这并不算胜之不武，毕竟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合理使用工具。 而就在这时，苏文布置在图书馆的感应装置，忽然响了起来。 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 终于有人来找自己了！ 如果不出所料，应当是布莱德被人抬走后醒来，带了人兴师动众地过来找麻烦。 第7章 果然还是小看了你 果不其然，当苏文响应馆长的呼唤，从图书馆深处的某个高耸书架爬下来时，布莱德·唐顿已经带了一帮人，把藏书室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光是苏文目力所及，就有少说十来个人在场。 他们中不但有早上的几位狗腿子，更有好几个趾高气昂的唐顿家族家仆，甚至在后面还站着几名被特地喊来的裁决骑士。布莱德被搀扶着簇拥在最中间，捂着肚子，面色苍白，表情痛苦，头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 “？” 苏文愣了愣，心想自己也没揍他的头啊？ 但这些细节无须在意，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布莱德今天是铁定要自己的工作泡汤的，所以无论他做出什么表演，也无需大惊小怪。 倒是图书馆馆长，那名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几时见过这等阵仗，早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他看起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来者是银盔城谷物长官的儿子，自己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只得小心翼翼地陪伴在左右，连连道歉。直到见苏文出现时，才狠狠瞪了后者一眼，却又不敢胡乱发言。 这便秘般的表情让苏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凭良心说，馆长平时对他还算不错，而现在自己惹来的麻烦，某种程度来说有点把他给拉下水的味道。 可这也没办法，苏文又不是故意的。 他也想继续在这里多过一段平静日子，虽然自己可能会在未来的某天离开，但在这之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他很满意。 但偏偏布莱德这厮的嘲讽实力突飞猛进，不经意间就破了他的防——其实就连苏文自己也有点惊讶，当听到布莱德借用莉蒂西娅讽刺自己时，虽然知道那不过只是无心的垃圾话，但苏文还是忍不住顺着他的意思想了下去。 然后…… 拳头就不由自主地和他的肚子撞到了一起。 只能说是意外事故，苏文其实并没有主观伤人的意图。 但苏文知道，若把这话说出来，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而对于这件事的后果，他也早已做好了承担的准备。苏文并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主，也没打算以赛文·阿莱耶的身份，公然对抗银盔城的法律，因此只要对方别太过分，那么无论是罚款、开除职务，还是被拉进去蹲几天，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事实证明，他似乎还是想得有点太简单。 接下来发生的事还算在预料之中，面色痛苦的布莱顿当场指认了苏文，并要求裁决骑士逮捕他。而苏文对裁决骑士的“邀请”十分配合，后者也没有过于为难，只是依法办事地把他带回了银盔城的帝国裁决厅，也就相当于前世的警察局。 紧接着，苏文被拉到了一间审问室里，双手被绑上了镣铐，在得知这是必要程序后，他也并没有拒绝。 事情到这里都还算正常。 但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越来越不对劲。 几个小时过去了，苏文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坐着，没有任何人进来问话。外面也静悄悄的，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他自己。 中午很快结束，下午也缓缓度过，铁窗外面的光线逐渐变暗，直到太阳落下了地平线，而审问室彻底变得黑漆漆一片，仍然没有人出现。 苏文就像是被遗忘了。 此时的他几乎一整天滴水未进，肚子早已经饥肠辘辘，想到莉蒂西娅此时很可能又像昨天一样，早已做好了晚餐等着自己，便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虽然在前来的路上，一名裁决骑士爽快答应了苏文，会把自己被“请”到裁决厅的消息转达给家里人，但从眼下的状况来看，肯定是出现了什么异常。 因此这个允诺，自然就变得不可信了起来。 该不会，布莱德还不满足于自己受到公正的惩罚，选择在背后搞事？ 那可真是…… 太不自重了。 又等了大约两个小时，就在苏文开始认真权衡起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越狱，并放弃自己现在安定的身份究竟是否值得时，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然而，来的却不是帝国裁决庭的审判官，而是……布莱德·唐顿本人。 虽然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裁决骑士，但很显然，这两个人并非主角。 苏文知道，自己很可能猜对了。 让被害人来审问嫌疑人，他可不记得帝国有这样的规矩。尤其当看到一名裁决骑士打开了审问室的门锁，然后毕恭毕敬地对布莱德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时，接下来无论再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苏文感到意外了。 而此时的布莱德，哪里有半点白天时候装出来的颓态？他趾高气昂，看向苏文的表情像是在微笑，却更像是复仇成功时的狰狞。他走到审讯桌前，重重坐在苏文的对面，双手合在眼前，以昂然的姿态，盯着苏文看了许久，然后冷声开口。 “我赢了。” 真的怪。 苏文再次检索了赛文·阿莱耶的记忆，确定自己跟他应该没有正在进行的比赛。 “你赢了什么？”苏文不解道。 “两年来，我一直在等你犯错，但你每次都像个窝囊废一样，面对我的讥讽，却连正对我的双眼都不敢做，害的我拿你没什么办法。可今天，你终于忍不住了！”布莱德说着，连声音都因为兴奋而颤抖，“你知道么，当你揍我那一拳时，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满心欢喜，因为我终于可以毁掉你了。这一天早就该到来，你明明已经是个废物，为何还能在银盔城逍遥自在地生活下去？” “……” 苏文沉默许久，才叹为观止的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我真不知道你对我的怨气大到了这种程度。” 他的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 “哈哈哈！”布莱德似乎没有听出苏文语气中的揶揄，而是站起身放声大笑道，“抱歉？你居然对我道歉了！赛文·阿莱耶，看看你，当初的你就像太阳一样耀眼，从八岁记事那年起，无论我有多么努力，在所有人眼里，都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但你现在，居然就坐在这里，被锁链捆住了手脚，低声下气地向我道歉？” 看着他兴奋到扭曲的表情，苏文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么，你满足了吗……” 布莱德收起了笑容，但随即又忍不住笑了好一会，才终于做出回答：“是的，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样，我很满足。” “既然如此，那把我放了，你看如何？”苏文试探着问道，“我道歉了，你也笑过了，并表示满足，想必这些年来被我伤害的心灵一定得到了宽慰。不如让我们就此揭过，日后互不相见，大家各过各的，不是挺好？” 静静听完后，布莱德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指着苏文的鼻子，缓缓说道：“你在做什么美梦呢？我说过了，我要毁掉你。” 果然没那么好说话。 苏文饶有兴致地反问：“哦？怎么个毁法？” “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 布莱德脸上写满了狰狞：“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你会以故意伤害罪被处以刑罚，在接下来的至少五年里，你会在监狱里度过。或许你会以为，你还有机会出来，重新当一个普通人，但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因为，我还安排了更多好事等着你，而这一切，你都会在监狱里面慢慢享受到。” 苏文摇了摇头，面色无辜道：“不至于，我只是揍了你一拳而已，而且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说明根本没受什么伤。按照多伦的法律，我还不至于坐牢，而顶多被处以罚款，以及数天的治安拘留。” 布莱德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文，就像一只看着老鼠在自己爪子下挣扎的猫。 他缓缓说道：“赛文·阿莱耶，我知道你在套我的话，让我承认是我凭借权力动了手脚，但你觉得这里有第三个人在听吗？” 啧，看来这人不傻啊。 另外，苏文顺着他的话，抬头看了看外面，两名裁决骑士果然早就乖乖悄然离场，仿佛专门为布莱德和自己留下了二人空间。 挺好的。 万一自己打算动手，会省去很多麻烦。 而布莱德见到苏文没有回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张狂。 “所以，无论我对你说了什么，你都没办法把它们变成证据，改变即将发生的事实。而事实就是，你把我揍得很严重，因此你必须得坐牢。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绝望？”布莱德探头靠近苏文，几乎顶到了他的脑袋，面露狰狞，“除此之外，我还必须要感谢你今天的动手，让我发现了你的弱点——是那名半精灵女仆？想想也是，像你这样的废物，居然还有人不离不弃的关照，那你该多么在乎那个关照你的人啊。真是失策，我应该早就发现这一点的，而不是一直等到今天。” “……” 苏文沉默着。 “你愤怒了？害怕了？但这只是个开始。”布莱德继续说道，“原本我没打算对那名半精灵做什么，但你居然敢揍我，这让我改变主意了。放心，等你进了监狱以后，我会好好对待她，不会让她因为失去了你而受到委屈的。” “……” 苏文依然沉默，但脸色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会让她时常给你写信，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她还会去探望你，然后你就会发现，她慢慢变成了我的女人，不再忠于你，甚至到最后，她还会怀……” 说到这里，布莱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然睁大双眼，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只见在刺耳的推门声中，审讯室外钢铁铸就的大门被缓缓推开。紧接着，通道里响起了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苏文也缓缓收起了手中早已经瞄准布莱德脑袋的枪。 “是谁？！” 布莱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的脸上浮现出惊怒的表情，朝门口大吼：“我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能进……” 但这声怒吼再次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一个身穿银白铠甲的高大身影缓步出现。从铠甲的身形来看，这似乎是一位女士。她先是看向坐在审讯椅上被铁链铐住双手的苏文，又将目光移向一瞬间从暴跳如雷变得呆若木鸡的布莱德。 然后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声音。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只是话音刚一响起，布莱德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苏文却反而被吓了一跳 真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来者竟然自己的老熟人，银盔城裁决骑士团的团长——歌莉斯坦。 第8章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很显然，歌莉斯坦的到来，救了布莱德·唐顿一命。 倘若她再晚来几秒，看到的或许就是布莱德下颚中弹的尸体，以及空荡荡的审讯室了。赛文·阿莱耶将会不翼而飞，但这也意味着，这个身份将成为再也见不得光的逃犯，而苏文将不得不连夜离开银盔城。 这并非苏文的初衷。 但布莱德的话，已经让他起了杀心。 至于原本不可一世的布莱德·唐顿，在见到出现的人是裁决骑士团长歌莉斯坦的一瞬间，气焰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 这一点都不难理解，哪怕他贵为谷物长官的儿子，算是银盔城最上流的贵族阶层，但在面对一名实打实的高阶斗气骑士时，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嚣张。因此，他只是回头狠狠瞪了苏文一眼，随后便一言不发，快步离开了审讯室。 很快，审讯室里就只剩下了苏文和歌莉斯坦两人。 苏文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其实心跳却早已经加快了几拍——这半年来，他面对眼前这家伙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几十次了，而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却还是破天荒的第一回。这也多亏了她不知道自己就是在银盔城“兴风作浪”的无名罪犯，否则可以想象，她的斗气光芒会如何将这里瞬间照亮。 在暗示了好几遍自己现在是赛文·阿莱耶之后，苏文终于冷静下来。 “那么，你是来负责审问我的吗？” 他平静的问道。 但对方的反应，却让苏文略微有些奇怪。 歌莉斯坦没有立刻回答苏文，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甲下那双在苏文印象中始终锐利、坚毅的双眼，竟似乎流露出了几丝迷茫和欲言又止。这是苏文从没有见过的模样，而正当他怀疑自己究竟是否看错了时，这种异样的神色却又突然消失，歌莉斯坦的双眼重新变得清亮起来。 她坐在了布莱德·唐顿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开口说道：“是的，我负责审问你，接下来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苏文点了点头：“请问。” 歌莉斯坦：“你的名字？” 苏文：“赛文·阿莱耶。” 歌莉斯坦：“赛文·阿莱耶，今天早上，你是否在银盔城图书馆门口，殴打了布莱德·唐顿？” 苏文：“是的。” 歌莉斯坦：“你为什么这么做？” 苏文：“因为一些小事产生了口角，我生气了，所以就揍了他。” 歌莉斯坦：“就这样？” 苏文：“就这样。” 歌莉斯坦：“你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苏文：“没什么好补充的。我说过，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歌莉斯坦：“你再好好想想，我需要知道和这件事情有关的更多细节，比如你们之间为何产生口角。在发生肢体冲突之前，布莱德·唐顿是否有对你进行过人身攻击、威胁、侮辱之类的行为？” 苏文：“……？” 他总觉得歌莉斯坦这不像是在审问，而是在想办法帮他找借口。可本来苏文就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跟她耍花招，自己做的事老老实实承认便是，反正无论布莱德·唐顿说了什么，先动手的都是自己，这点没什么好辩驳的。 但眼前的裁决骑士团长，怎么总觉得像是有点在偏袒自己？ 不对劲。 从刚开始苏文就觉得不对劲了，歌莉斯坦的眼神不对劲，动作不对劲，语调也不对劲。总觉得眼前坐着的换了个人似的，就算可以看得出她在很努力保持克制，却也依然不再是那个能领着手下追自己八条街的英勇女骑士了。 莫非……自己赛文·阿莱耶的身份，和她有什么瓜葛？不可能啊，要是有这种事，苏文早八百年前就就会知道的，而事实是，在赛文·阿莱耶的记忆中，他根本就没有和这名裁决骑士团长有过接触。 后者是在赛文变成废柴之后才来到银盔城担任这一职位的，那个时候的赛文·阿莱耶地位早已一落千丈，根本无法接触到这样的大人物。 而另一边，见到苏文久久不语，歌莉斯坦却并没有发出不耐烦的催促，而只是声音有些焦急地道：“我是帝国裁决骑士团的成员，你要相信我会给你公正的裁决，但在这之前，你必须把一切实情告诉我。” “……” 妈耶，绝对有问题。 苏文可以确定，这个女骑士不正常。 不过也罢，就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不可能是认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身份，否则肯定不会是这个反应。 于是苏文便简要地将布莱德·唐顿说过的垃圾话复述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了对半精灵女仆莉蒂西娅的“威胁”，虽然早上时布莱德原话中威胁的成分还不算多就是了。苏文也没添油加醋，就如实转述。当然，关于刚才布莱德进入审讯室的事，歌莉斯坦也问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内容。不过这次苏文就没有解释的太详细，只说布莱德是来威胁他的，没有把威胁的内容完全告诉歌莉斯坦。 可当他全部说完时，却明显感觉到，眼前女骑士的神色中有几分怒意。 “我知道了。” 她缓缓说道：“你的陈述和我们掌握到的资料一致，这足以证明你没有在说谎，所以你无罪，可以离开了。” 与此同时，她帮苏文解开了手脚上的镣铐。 苏文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脑子里却有一万个问号。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人到底在干什么，莫名其妙就把自己放了？这一回，他实在是无法按捺住心中的迷惑，向歌莉斯坦提出了发自灵魂的疑问。 “为什么？” 歌莉斯坦对苏文的疑问表示理解，她耐心解释道：“实际上在这之前，我已经感觉到这件事背后不太寻常，所以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进行调查。在我的思想工作下，布莱德·唐顿的几名同伴已经道出了实情，那便是他这两年一直都有故意挑衅和激怒你的行为，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动手。而之后他又干涉帝国裁决事务，试图让裁决官对你重判，这件事也被我察觉到了。两者相结合，足以证明这是蓄谋已久的诱导报复行为，在这种诱导下做出的反击，不被认为是违反帝国法律。” “请你放心，关于对布莱德·唐顿干预帝国裁决庭的事，之后我们会进行内部整顿，并对布莱德·唐顿提出控诉。届时，你可能会以证人的身份被要求参与其中，但这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你自由了。” 歌莉斯坦说完后许久，苏文才从震撼中脱离。 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何等不畏强权，坚持公正裁决的精神？说实话，自始至终，苏文从来没有奢望过得到眼下的结果。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介平民，而想要“毁掉”自己的，却是整个银盔城几乎所有人都要尊敬的大贵族子弟。在这种前提下，哪怕歌莉斯坦能做到保持客观，不被布莱德·唐顿的威势压倒，给自己一个普通斗殴的裁决，苏文都要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个赞了。可没想到…… 趁着布莱德在这边安排自己，歌莉斯坦居然直接绕后偷家，把布莱德那群狗腿子搞定，并直接弄到了他徇私枉法的证据？ 一刹那，苏文仿佛看到歌莉斯坦身上在发光。 而被苏文盯着看了很久的歌莉斯坦，终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对他说道：“你可以走了，赛文·阿莱耶，外面的守卫不会为难你，我之前跟他们打过招呼。如果你担心布莱德接下来会报复你，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不敢，他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自己即将被控诉的事情，已经自顾不暇了。” 苏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只能化成两个字：“多谢。” 随后，他顿了顿。 “不知道能否答应我一个冒昧的请求？”这样问的同时，苏文面露愁容，肚子适时响了一声，“老实说，我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早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但这里距离我家很远，走回去至少要一个小时。” “没问题，我会派一辆马车送你回去。” “那真是太感谢了！” …… 歌莉斯坦差遣了两名裁决骑士，让他们驾马车将苏文送回位于第三街区的住所。 一路上，苏文都在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 或者说歌莉斯坦这个人。 苏文并非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无视强权，坚持公正的人，事实上，从过去对这名裁决骑士团长的了解，可知她的个性本就极为认真、勇敢、嫉恶如仇。倘若不是处处跟自己作对，苏文绝不会对这样的人产生恶感，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几十次和苏文刚正面，却依然没有被他用子弹射穿的原因。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她之前没有下死手，在被破魔弩箭射过后，下一次她要是再这么搞，苏文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但总而言之，抛开这件事不谈，她确实是能做出她口中所说的事的人。 不过事情如果真像她所说的那样简单，苏文很难想象在这之后她会背负怎样的压力。因为这种做法，无异于直接站在了银盔城一位身居高位的大贵族的对立面，而哪怕歌莉斯坦是一名高阶斗气骑士，也不代表她能够完全无视贵族的权威。 所以，今天发生的事，苏文更愿意相信是帝国贵族阶层之间的的派系斗争，自己和歌莉斯坦不过恰好成了棋盘上面的棋子。有人想要借这件事来对付银盔城的谷物长官，而今天偶然发生的这起斗殴事件，就成了绝妙的突破口。 这种解释也完全能说得通。 但怕就怕在，歌莉斯坦并不知道这一点，而是被诱导并被利用了正直的性格，自告奋勇地充当了出头鸟，那可就有些不妙。 不过…… 自己怎么忽然这么在意这个死对头了。 她不妙的话，自己应该拍手称快才对啊？ 苏文很快发现了为什么，因为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歌莉斯坦最开始那双眼睛——那双眼里充满了迷茫的神色。哪怕后来她所说的话，解释了她为何会看起来在“偏袒”自己，但却无法解释这种迷茫。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更要命的是，苏文开始越来越觉得这双眼睛逐渐变得熟悉。这种感觉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些早已经模糊了的尘封记忆，正在蠢蠢欲动，想要被唤醒似的。而记忆的主人，正是赛文·阿莱耶本人。 莫非，两人之前真的认识？ …… 到家了。 门虚掩着，莉蒂西娅坐在台阶上睡着了。 苏文轻声而郑重地对两名裁决骑士道谢，告别了他们，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这名半精灵女仆，进入了房屋。他打算把她放在木制的沙发上，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醒了过来，轻呼了一声，在看到苏文的脸后，才停止了挣扎。 “放开我。” 她说。 于是苏文尴尬地把她放了下来。 良久的沉默。 终于还是莉蒂西娅开口了：“您饿了吗？我去做点吃的。” 看来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算了，饿过头了，反而就不饿了，明天早上再说。”苏文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困得要死，只想睡觉。” “嗯……” “已经半夜了，你也快睡，下次别坐在门口，会着凉。” “知道了，主人。” “那我先回房间了。” 苏文说完，打着哈欠回了房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然而，当关上门之后，他的双眼却看向了黑漆漆的窗外。在那里的极远方，有一片灯火辉煌的区域，是银盔城奢华繁荣的上城区。 此时，苏文的神色中，哪里存在半分困意？ 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而在这件事情完成之前，他不可能安然入眠。 歌莉斯坦的突然到来，救了布莱德·唐顿一命，这不错。 但只是暂时的。 在苏文眼里，他早已是个死人了。 第9章 有些人聊着聊着就散了 银盔城位于多伦帝国西境，坐落在两座巨型山脉之间的大峡谷中，是沟通西部的主要交通枢纽之一。因此放在整个多伦帝国，它也算得上是相当繁荣的城市，加上周边城镇，人口甚至达到了十万以上的规模。 而在这样一座大型主城的中央，有着如同人间天堂一般的上城区。这里是贵族与富人专属的乐园，可以享受到一切奢华与便利，并有一座内城墙将之与下城区隔离开来，使得里面的一切，都不会轻易被外来的“闲杂人等”所打扰。 因此，每到夜里，银盔城便形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日落之后就变得黑灯瞎火、几乎毫无生气的下城区，这里居住着的大多都是银盔城的平民阶层，遵循着几千年如一日的日落而息；而另一个，则是彻夜灯火辉煌的上城区，尽享魔导技术带来的便利与享受。 在赛文·阿莱耶刚记事的那几年，他还和父母生活在下城区第三街区的祖宅里，也就是苏文现在居住着的老房子，但是当他八岁那年野鸡变凤凰后，几乎立刻便被银盔城的城主邀请进了上城区最豪华的府邸。 这期间，他一直都是上城区的风云人物，享尽了一切奢华。直到八年之后的某天，凤凰重新变成了野鸡，只剩下一地鸡毛。 对赛文·阿莱耶而言，上城区的生活就像是一个迷幻的梦境，他不愿意回忆起记忆中的任何细节，却又一次次在深夜里梦到它们，醒来后只剩下失去一切的痛苦。而这样的记忆，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了苏文，因此在穿越后的这半年里，他对于“回到上城区”这件事，潜意识中也有些抵触。 但绝对不包括今天。 借助系统的空间跳跃功能，苏文来到了上城区某个偏僻的角落，这是他在几个月前保存下来的坐标点，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而到达此处的瞬间，苏文竟产生了回到地球的错觉。 没错，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其实比想象中要更加发达。 灯泡在数百年前就被发明，混凝土的配方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而玻璃也被大量利用在房屋装饰上。甚至进入上城区的任何一家酒馆和店铺，都能够享受到冬暖夏凉的“空调”。 这一切都和地球上的现代城市景象何其相似，但苏文知道，两者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上城区入眼所见的这一切繁华，都建立在多伦帝国强大的“魔导”科技上，发明它们的是历史上强大的魔法师，而非科学家。换句话说，支撑着这一切运行的根本，并不是蒸汽动力，更不是电力，而是…… 高贵的元素魔法。 所以千百年来，这一切所见景象，都是贵族与富人的专属。 因为哪怕是最便宜的魔导灯泡，最低劣的“永固材料”，其昂贵的价格和维护费用，都不是帝国的平民阶层能轻易消费得起的。 而这里所说的平民，还是生活在城市中的平民，也就是平民中过得最好的那一批人。至于那些偏远乡村的农夫、深山里的猎户，甚至地位更低一层的奴隶，他们绝大多数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一切，更别提享受魔导科技带来的便利了。 在苏文眼中，这并不算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但今天，这些多愁善感，并不在他思考的范畴之内，因为他来到银盔城的上城区，只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目的。 杀人。 这是苏文第一次打算主动夺走他人的性命，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和怀疑。 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布莱德·唐顿，在今天晚上的审讯室里，对自己亲口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并非吓唬人的威胁。 他是真的打算要那么做。 而在这个世界上，人是被赤裸裸分成三六九等的，最上等的那一层大贵族，他们的权力远远超乎任何下层人想象。哪怕有着帝国法律的制约，布莱德·唐顿能够发挥出的执行力，和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都让苏文不会抱有任何侥幸。 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莉蒂西娅的安全，他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活到第二天。 …… 即便是在上城区，也有魔导光芒无法照耀到的角落。 十分钟后，一栋空旷的烂尾楼里，苏文在黑漆漆的楼顶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他熟练地从战斗空间拿出了一个大箱子，并从里面取出一个个零件，把它们组装成一把修长沉重的狙击枪。这是他在系统空间里面作为“镇宅之宝”的82a1型狙击枪，之前仅仅在系统提供的靶场里进行过射击训练，这还是第一次应用到实战上，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感到紧张。 或者说，“紧张”这种情绪，在半年如一日的凶险经历中，早已经几乎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平静中的娴熟。 将装载着127毫米远程狙击弹的弹夹推入填弹口，苏文完成了对狙击枪的组装，并开始使用高倍镜来观测目标。 目标在大约五百米外，是位于繁华商业区的一处高档露天酒。 至于苏文是怎么知道的？ 早在帝国裁决庭的审讯室里，布莱德·唐顿离开之前，苏文就不动声色地往他衣服上丢了一个微型追踪器。米粒大小的追踪器直到现在还牢牢粘在他的身上，它不需要卫星来传递信号，仅仅利用发射电磁波的形式和苏文手上的接收器进行连接，因此苏文始终能够得到布莱德·唐顿相对自己的方向和距离。 果不其然，在观察并寻找了大约三分钟后，苏文终于在极为复杂的酒环境里发现了布莱德·唐顿的身影。 那是酒里的一个豪华包厢，布莱德·唐顿正在和几名魔法学院的狗腿子一起进行着深夜聚会，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身材火辣的姑娘陪伴，看起来兴致不错。而这和歌莉斯坦临别前对自己的承诺“布莱德会因为即将受到的控诉自顾不暇”大相庭径，也更加让苏文确定了自己的担心并没有错。 苏文抬起狙击枪，瞄准了正在眉飞色舞说着什么的布莱德·唐顿的身体。 五百米，对于这把大口径狙击枪来说，属于中近距离作战，在这样的距离之下，甚至都不需要计算风量偏移。 只需要轻轻扣下扳机，这条鲜活的生命，就会在不到一秒钟后消失。 …… 几分钟前。 酒里，布莱德·唐顿的几名狗腿子对他本人高昂的兴致有些不解。仅仅因为回了一趟家，布莱德·唐顿便一扫不久前的阴郁，以及早些时候对他们几个因为嘴巴不牢、向那名可怕的裁决骑士团长透露太多信息的愤怒，反而邀请他们前往上城区最豪华的酒之一——“红苹果和郁金香”进行庆祝。 到底是为了庆祝什么？ 没人知道。 说实话，或多或少，他们的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终于，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一名身材高大的褐发青年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毕恭毕敬地位布莱德斟满了酒，故作轻松地道：“唐顿大人，您看起来心情不错，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我就知道你们几个家伙会忍不住。我故意没说，就是为了看你们能憋多久。”布莱德·唐顿闻言哈哈大笑，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同时搂紧了身边的女伴，惹得后者娇呼了一声，“你们几个之前被我骂的不冤枉，因为你们确实没把牢嘴巴，导致那个白痴女骑士竟然对我提起控诉，但我现在要告诉你们，在这件事上你们算是歪打正着！恰恰因为你们的‘无情出卖’，反而帮了我大忙。” 几人更是迷惑了：“这……唐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布莱德·唐顿神秘地笑了笑，却没有继续往下讲：“具体原因牵涉到太多利益，我可不能告诉你们，反正尽情享受就是了。也别都苦着一张脸，我平时待你们兄弟几个不算差，你们坑了我，我骂了你们一顿，现在我不计前嫌，没有再埋怨你们，难道你们反而还对我心存芥蒂了不成？” “不敢不敢！” “这怎么可能！” “我们只是觉得愧疚。” 几人纷纷摇头摆手急忙否认。 布莱德这才满意：“那就好。对了，最近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们。” “唐顿大人客气了，您尽管吩咐！” 布莱德沉下脸，缓缓道：“该死的赛文·阿莱耶，他今天害我丢尽了面子，现在又被裁决厅无罪释放了，你们觉得这口气我能咽得下吗？” 狗腿子们齐声答道：“必须不能！” 布莱德点了点头：“我要你们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可是……” 一名狗腿子有些犹豫：“可是阿莱耶家族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但在几年前，他们在银盔城还只手遮天，肯定还有许多念旧情的大人物在。我们要是直接对他出手，恐怕那些大人物不会坐视不管。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的颜面。唐顿大人您不是也一样么，如果能直接任意拿捏那小子，您也不需要忍到今天，才决定对他动手？” “这话说得很直接，但确实如此。”布莱德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微笑着，“不过我可没说要你们在街上拦住他，把他打一顿。这次我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她的半精灵女仆，这可以说是他唯一在世的亲人了，但身份却不过是个异族贱民。而且不用怀疑，他们两个早就搞到了一起。” “所以你们明白了，如果不是赛文·阿莱耶本人出事，而是一个半精灵仆人，那么不会有任何人会因此为他出头的。我今天查过了，这名半精灵基本每天都会在集市上出现，而我的府邸里最近‘刚好’有人手上的空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几人瞬间会意，最开始那名高个子昂首拍着胸脯：“唐顿大人，这种小事您就放心好了，最多不出三天，她就会……”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声从远处传来的巨响打断。 随后便是布莱德·唐顿身边那位酒姑娘的凄厉尖叫。 他猛然定睛望去，只见几秒钟前还坐在自己对面，趾高气昂的布莱德·唐顿，此时已经消失了……不对，准确来说，消失的只是他的上半身。他的下半身和腿，还好好地坐在原位，但脑袋、手臂以及上半部分的躯干，却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包厢的桌子上、地面上、墙壁上，都被均匀地涂抹上了一层淡红色血肉。 就像是一副残酷到极点的抽象画。 一时间，尖叫声、呕吐声、呼救声此起彼伏，但在酒轰鸣着的来自帝国首都多罗克行省的流行音乐声中，却显得格外渺小…… 第10章 这波必须狮子大开口 观察到目标已经死亡后，苏文心中如鲠在喉的感觉终于消失。 看来自己接下来能睡个好觉了。 他没有多做停留，悄然离开了银盔城的上城区。 不过，苏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非立刻回家睡觉。相反，他保持着伪装的身份，再次利用系统，跳跃到了西部城区。 作为下城区，西部城区是整个银盔城最繁忙的地方，也是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交通枢纽的关口，几乎所有贸易行业都聚集于此，除此之外，佣兵工会、大型交易市场、下城区最繁荣的商业中心，也纷纷都扎根在这里。甚至在银盔城的人们口中，有着这样一个比喻：西部城区就是平民的“上城区”。 而当然，这里也是苏文“无名英雄”的身份最常光顾的地方，因此他不得不穿上了遮蔽面容的长袍，否则有可能会被认出…… 好在现在是深夜，街上没有什么人。 西部城区的部分区域，同样也有着不亚于上城区的夜生活，但和上城区贵族或巨富们的纯粹享受不同，更多的人在这里是为了谋求生计。而这种情况，在佣兵工会的附近，会更加普遍许多。因为有许多任务是需要日夜兼程，或者专门在夜里才能够完成的，所以这里的酒馆，大部分都是通宵营业。 不过和上城区的高档奢华比起来，这里就像是落后的原始社会。 苏文推门进入了一家坐落在佣兵工会隔壁的酒馆，但他并不是来喝两杯的，而是径直来到台前，俯下身子对后面的酒保低声耳语两句，后者立刻会意，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苏文打开，只见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一个地址。 “果然又换了，这老家伙还真是狡兔三窟，还好我提前预料到。” 苏文喃喃自语。 不过，地址的位置距离此处很近，或者说干脆就在旁边的佣兵工会之内。因此苏文连系统的传送功能都不需要用到。接下来，他直接离开了酒馆，转身进入佣兵工会，并沿着主干道一路直走，没多久后，来到了“综合交易中心”。 所谓的佣兵工会，并不是一栋建筑这么简单，而是一整片为佣兵行业服务的街区。而综合交易中心，便是西城区最大的交易市场之一，这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药剂、材料等商品进行交易，规模之大远超常人想象，以至于苏文一路走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找到了纸条上地址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条较为偏僻的商店街，而地址上的佣兵杂货铺，是整条街道少有的深夜营业的店铺，规模很小，毫不起眼。 苏文不睡觉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 当然是为了金币。 今天在东城区下水道里的任务，可还没有来得及变现呢！ 苏文推门而入，只见里面的货架上，摆满了劣质的冒险装备，有许多都看起来很陈旧，上面还蒙着灰尘，总让人觉得不想做生意的样子。柜台后面，杂货铺的老板正躺在椅子上睡觉，直到苏文重重咳嗽了一声，他才被猛然惊醒。 “客人您好，需要点什么？”店铺老板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 “我找唐纳德。” 听到这话，店老板瞬间就不困了，他猛然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苏文。直到苏文将从酒保手里得到的纸条交给他，他才郑重地点了点头，来到了杂货铺的一个角落，伸手拉开了地板上的暗格。 “下去，唐纳德老板就在下面。”他歪了歪头，示意苏文进去。 苏文啧啧称奇，心想这次可真够寒酸的。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纵身一跃跳下了暗格。 暗格底下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但通道的尽头还有一条更长的回旋阶梯，通往地下更深处。苏文拾级而下，感觉自己沿着阶梯往下走了二三十米的高度，头都快被转晕了，才终于看到了尽头，来到了一扇密不透风的金属大门前。 但他没有敲门。 因为按照里面那人的独特习性，敲门这种“懦弱”行为，往往会被认为是暴露了不自信心态的表现，然后被疯狂敲竹杠。 他一脚把门踹开了。 声音很清脆，说明门是好门，就是脚一阵生疼，一般人哪怕想踹还真就踹不开。 门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墙壁的书架上摆放着大量资料和卷宗，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型的图书馆。在一张巨大而凌乱的桌子后面，一名精神焕发的蓝发中年人正在阅读着什么，见到苏文踢门而入，这才缓缓放下了书，优雅地戴上眼镜。 “我还以为是谁！” 看清苏文的瞬间，蓝发中年人顿时发出了热情的声音：“深夜到访，蓬荜生辉，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呃，你到底叫什么来着？” 苏文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秘密。” “好的，秘密先生。”唐纳德依然热情，似乎丝毫没有感到尴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真是个好称呼。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你也算是我的的老客户了，不妨还是向我提供一下你叫什么，这真的对我很重要。哪怕是假的也好，至少可以避免我在打招呼的时候遇到麻烦，就像刚才那样。” “不，这不重要。” 苏文淡淡道，他不想解释这只是因为他懒得起名。 而且作为拥有两个身份的人，万一到时候串台了就得不偿失。 “好，客户是天，你说了算。”唐纳德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停留，而是起身来到了身后的魔导冷藏箱前，从里面取出一支冰镇的红酒。 他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苏文，后者动也不动，根本没有要接手的意思。 于是他便两杯全喝了。 接着，他仿佛闲聊般说道：“对了，半个小时前，上城区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命案，唐顿家族的小兔崽子死了，连尸体都只剩下了一半。现在整个上城区都戒严，不允许一切人员出入，你听说这件事了吗？” “没有，我又不是像你这样的情报商人，怎么可能知道半小时前发生的事。”苏文摇了摇头，“况且不过是死了个贵族而已，我丝毫不关心，谈论这种事对我们都没有益处，还是直入主题。” 唐纳德“啧”了一声：“真没情调，这可是不需要钱的情报，一般人想跟我谈我还不理他呢……算了，让我猜猜，你这次又发现了什么？邻国的间谍潜入？大规模违禁品交易？还是说一头盘踞在神秘山谷的巨龙即将来袭？” 苏文：“我可不记得我发现过这些事。” 唐纳德摆了摆手：“嗨呀，就是打个比方。反正你给我的情都报是别人没有的一手信息，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就冲这一点，我已经对你充满了期待。哪怕有一天，你告诉我银盔城即将面临灭顶之灾，我想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宁可信其有。” 苏文：“那你有可能猜对了。” “哈？” 眼看唐纳德露出迷惑，苏文提醒道：“你先把酒杯放下，别再喝了，这次的消息的确比较重大，我怕你等一下忍不住喷出来。” “放心，我是专业人士，无论听到怎样劲爆的消息，都不会做出那种蠢事。” “我在银盔城内发现了亡灵法师的踪迹，而且不止一人。” “噗！” 苏文无语地看着唐纳德扔下酒杯，拿出纸来擦拭桌子上被酒打湿的卷宗。 唐纳德手上擦着，神色中却充满了焦急：“告诉我，在哪里！” 苏文对此早有准备。 “这就属于付费内容了。” “凎，开个价！” 苏文抬起一只手掌：“五百多伦金币，要现金，不要帝国银行的支票。” “开什么玩笑！”唐纳德闻言，当场震怒，“五百金币，你把我杀了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你以为金币是糖豆啊！” “那祝你晚安好梦。” 苏文抬腿就走。 “别，别！”唐纳德赶紧丢下手头的活，拦住苏文，“我们商量下，两百金币怎么样，这是我能够决定的最高价码。你看，之前就连魔法师连环杀手那件事，你也才问我要了八十金币，这次就当看在我们多年感情的份上，别胃口那么大好不好。小弟我也是要吃饭的，五百个金币买下来这消息，我指定会亏本。” “那是你砍价的结果，不是我的最初报价，况且你吃饭还是绝食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文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唐纳德伸来的手臂，今天他是吃定了眼前这人。 唐纳德怒吼：“两百五十金币！这真的是我的底线了！” “五百。” “两百八！再高我绝对不会答应！” “五百金币，少一个子都免谈。” “……” 唐纳德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底线。 他艰难道：“可以，但你必须要拿出让我确信的证据来。” “那是自然。” 苏文回答的同时，便已经从作战空间里掏出了鼠人的尸体，伴随着一阵轰天的恶臭，唐纳德脸色一变，捏住了鼻子。 这并非尸体的腐臭，毕竟才过了十几个小时，还不至于腐烂，而是鼠人本身就这么臭。之前在下水道里被味道掩盖了，还不太容易感觉到，现在从唐纳德的地下室里拿出来，就连苏文自己也有点遭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苏文看向鼠人的目光还是充满感激。 多亏这只鼠人献出了宝贵尸体，要不是它，自己还真不敢对唐纳德漫天要价。毕竟哪怕亡灵法师的消息绝对值钱，但如果证据不够“硬”，那么一旦报价太过离谱，即便唐纳德对自己的信誉有所肯定，也不会拿五百金币的巨款来冒险。 五百金币是什么概念呢？ 苏文专门计算过，一枚多伦金币的购买力，相当于苏文穿越前的两千块钱左右，五百金币，就是一百万，足够在上城区购置一套不错的房子。相对于一个情报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苏文对唐纳德说道：“这是亡灵法师的随从，落单被我干掉了。仔细看看，如果不出所料，上面肯定会有亡灵法术的痕迹。” 而接下来唐纳德也确实发挥了专业精神，他塞着鼻子，拿出了放大镜，开始一点点检查起鼠人的尸体。许久之后，他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力一挥手，这具鼠人的尸体便猛然消失，同时他手指上的戒指发出了淡淡元素光泽。 这是空间储物戒指，里面有一个储物空间，效果和苏文的系统空间类似，但本质上不同，是由“空间魔法”制造出来的产物。 而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使用空间道具的，也必然是超凡者，而且是学有大成的超凡者。至少也要……高阶正式魔法师起步。 也就是说，眼前的唐纳德，正是一名高阶魔法师！ 相应的，在唐纳德眼中，能够从“储物空间”掏出鼠人尸体的苏文也一样。 所以他才会对他如此客气。 收起了鼠人尸体，唐纳德掏出香水把身上喷了个遍，又抬手连续捏了好几个瞬发的空气清新术，让地下室里变得香喷喷。随后，他才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华丽的布口袋，扔给苏文。 “这里面是五百金币，你清点一下。” 说话的同时，唐纳德的表情格外肉痛。 苏文接过钱袋，打开看了看，确认里面是崭新的多伦金币无误，于是没有细数，便收回了作战空间。反正多伦金币的重量是十克，这袋金币确实是大约五千克的分量，没必要让自己显得太过斤斤计较。而毕竟是整个银盔城情报行业的龙头角色，唐纳德也还不至于在这种环节上耍滑头，自砸招牌。 “那么，祝我们交易愉快。” 苏文满意道。 他拿起唐纳德桌上的酒，自斟一杯，又给唐纳德倒满一杯，递给这名失魂落魄的情报商人：“干杯。” “别给我，我喝不下。” 唐纳德苦涩地摆手，显然沉浸于失去金币的痛苦中。 第11章 往往在最平淡的时候会传来意外惊喜 布莱德·唐顿的死讯，天一亮就传遍了整个银盔城。 毕竟他死得是那么轰轰烈烈，肝脑涂地，而在场的目击者又多到数不胜数，自然便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开来。 据说上城区已经戒严，正在全面排查可疑人员，但目前为止一无所获。一时间流言四起，很快便演化出好几个版本，有说布莱德·唐顿惹到了大人物的，有说遭到天谴的，也有说吃了猛药爆体而亡的，花样繁多，令苏文咋舌。 但作为始作俑者的他，没有把精力过多放在关注这件事上。在听出门买菜回来的莉蒂西娅说完以上的消息后，他便几乎一个上午都待在自己的房间，沉浸在系统空间里。 反正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指定泡汤，自己不需要去上班了。 更重要的是，这次完成b级任务之后，系统发给自己的奖励，实在是有点意思。 昨晚，在和唐纳德达成了全部交易内容，并回到卧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苏文再也撑不住困意，沉沉睡去，直到莉蒂西娅喊他吃早餐，他才想起了自己昨天忘记领取任务完成的奖励。于是，早餐后，他便迫不及待回到了系统空间。 “叮！恭喜宿主，您的b级任务‘调查银盔城东部城区下水道’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75，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2250点；随机奖励：提升耐力属性1点；‘军用多功能便携发烟机’一套。请再接再厉。” 兑换点数和属性点数都是常规奖励，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地方，但是这个“多功能便携发烟机”引起了苏文的特别关注。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对自己的价值——有了它，自己就不需要每次遇到危险，都只能紧张兮兮地掏烟雾弹了。 最关键是，武器装备的弹药消耗，都是要花费兑换点数补充的，其中烟雾弹的价格并不便宜，一颗的起步价都在30点以上。而每次自己为了追求发烟效率，早那么几秒脱身，都不得不同时扔出去好几颗。长此以往，便是一笔昂贵的开支。 但现在自己有了便携发烟机，这个问题岂不是就迎刃而解？ 系统还真是明白自己的需求，苏文不禁点了个赞，如此良好的使用体验，比某些扑街小说里坑宿主的系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但发烟机毕竟是个大东西，哪怕前面加个“便携”，也小不到哪里去，足足十几公斤的重量，让苏文很难在紧急状况下轻易玩得转。再加上启动需要时间，内部制烟也需要时间，甚至短时间内的发烟效率，和烟雾弹比起来更远远不如。如果就这么拿出来用，效率反而比直接扔烟雾弹要低得多。 这个时候，就需要运用聪明的智商了。 苏文再次看向了可爱的作战空间。 他先是花费了两个小时，借助系统附赠的“说明书”，完全摸透了发烟机的原理，并熟练掌握操作技巧，在这之后，才开始研究如何将它融入到实战中。他的设想是，发烟机的启动和制烟，都在作战前的准备阶段完成，然后存放在由作战空间拆分出来的“子空间”里运行一段时间，使其内部充满高压烟雾。在作战时，如有需求，只需要打开子空间，便立刻会有大量烟雾喷出。 但在测试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 这种涉及到作战空间的试验，自然无法在系统空间里完成，必须要回到现实世界里，也就是自己的房间。而发烟机发出的大量呛鼻烟雾，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可没那么容易收放自如，这就意味着整个房间里会充满烟雾…… 算了，豁出去了！ 于是在大约半个小时后，在院子里洗衣服的莉蒂西娅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 正当她四处寻找味道的来源时，蓬头垢面、就像是几年没洗澡，全身上下都是灰尘的苏文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水！给我水！” 莉蒂西娅赶紧把木桶递给了苏文，并焦急地问道：“主人，房间里面着火了？！” 苏文则满脸兴奋：“没有，好得很。我的试验终于成功了！” 说完，他把装满水的木桶抬过头顶，往下一倒。扑腾了好一会，他才注意到，莉蒂西娅正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呃……” 苏文一时尬住，不知该说什么好。 “主人，这桶水是我提了两条街才打回来的，我还要用它来洗衣服，您得赔我。” 莉蒂西娅气愤道。 …… 下午，有人敲门。 莉蒂西娅打开院子大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两名表情严肃的裁决骑士。 他们点名要找赛文·阿莱耶，说是要配合调查，莉蒂西娅不敢怠慢，连忙把房间里因为昨晚睡眠严重不足、正在补觉的苏文喊了出来。 于是苏文带着困意，上了他们的马车，又回到了昨天的帝国裁决厅。 但其实，这完全在苏文的预料之中。 布莱德·唐顿死了，这在银盔城的贵族圈子里，可是晴天霹雳一样的事情！ 毕竟不能人人都和几年前妖孽一般的赛文·阿莱耶比。实际上，布莱德·唐顿，在银盔城已经是难得一见的魔法天才，只要他肯努力，那么日后成为高阶魔法师的概率，至少在八成以上，更别提他作为谷物长官儿子的尊贵身份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是他的天赋，还是他的身世，任何一样都能让他在银盔城贵族圈子里如鱼得水，而两者合二为一，更加恐怖如斯，简直就是龙傲天模板。 但这也足以看出，他会是一个多么心高气傲且嚣张跋扈的人，也不难理解为何会对“出身低贱”的赛文·阿莱耶如此记恨。 这样一个魔法天才、明日之星，在上城区的酒馆里，以最惨烈的方式暴毙，可以想象整个银盔城会出动怎样的倾巢之力，想尽一切办法去查明原因。而哪怕这个世界上基本还没有“狙击”的概念，他们也很容易就能发现狙击枪射出的弹孔，如果足够细心，还会找到高度变形的子弹头，甚至有可能根据现场情况推断出凶手发射它的地点。因此，确认这是一起谋杀案，是板上钉钉的事。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追查凶手了。 那么，作为前一天和布莱德·唐顿密切接触，并且发生过冲突的人，根本不用怀疑，苏文必然会受到重点盘查。 为此他早已经做足准备。 这项准备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了，他故意请求歌莉斯坦安排人手和马车，就是为了让裁决厅的人亲眼看着他回到家中。而案发时间，距离苏文到家，不过相隔短短的十几分钟，案发地点距离第三街区又有着好几公里的路程，中间还隔着一道高耸的城墙，苏文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无法赶到现场。 除非他是个会空间传送的顶级魔法师。 但赛文·阿莱耶就算没有变成废物，就算再怎么天才，这个年纪顶多也不过刚掌握“火球术”这种入门级的魔法，怎么可能会空间传送？ 所以，他的嫌疑，根本不可能成立！ 接下来的发展一切顺利，苏文只是简单地做了个笔录，就被裁决厅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家。事实上，自始至终，裁决厅也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只不过是按照程序，布莱德·唐顿近期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要受到调查而已。 在裁决厅里，苏文还见到了歌莉斯坦。银盔城出现了这么大的命案，身为裁决骑士团长的她显然整个晚上都没有合过眼，因此精神似乎有些萎靡。苏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没有去跟她搭话。 哪怕赛文·阿莱耶之前和她认识，但她既然没有跟自己叙旧，那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她也忘了赛文，要么就是她不想相认。 而从昨天的迷茫眼神来看，答案当然不会是前者，所以苏文也没有必要自讨没趣。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重新回到了平静。 除了不用再去银盔城图书馆外，苏文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每天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奔波。不过，连续几个任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d级任务，再也没有了下水道的亡灵法师的后续，再加上以歌莉斯坦为首的裁决骑士团，这几天都在全心全意为了布莱德·唐顿谋杀案奔波，根本无暇估计苏文。因此时间久了，苏文竟然觉得有几分落寞。 但仔细想想歌莉斯坦给自己造成的麻烦，苏文觉得，这样的“落寞”，果然还是一直持续下去的好。 世界离开了谁都照常运行，布莱德·唐顿的死，只在最初的几天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之后便很快平静下去。尤其是对于银盔城的平民来说，这不过是发生在贵族阶层里的一件大事，和他们有着极为遥远的距离。大家的生活都不轻松，没有哪个人会无聊到天天关心一个远在天边的家伙的死讯。 但随着一封信的到来，苏文平静的生活被徒然打破。 这一天，苏文正在任务之余窝在房间里看书，莉蒂西娅忽然兴冲冲地拿进来了一封信，郑重其事地交给了他。 在看到信的一瞬间，苏文就知道出了大事。 这信封在赛文·阿莱耶的记忆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蓝色硬纸、精致花纹、金色印戳，一看就价值不菲，正是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的专属信封。这意味着，两年半前将赛文·阿莱耶除名的魔法学院，居然寄了一封信给他！ 苏文可不相信里面会仅仅是一些问候语。 他拆开信封，里面装着一张洁白如天鹅绒般的纹章宣纸。 纸上内容非常简单。 “兹邀请赛文·阿莱耶先生，于辉煌历2133年8月20日上午10点，前往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综合议事大厅，届时有要事相商。” 下面的落款名为“哈兰特·冯·罗林”，也就是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的院长。 苏文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院长的亲笔信，果然是大事。 第12章 不来个三顾茅庐你以为我会理你？ 辉煌历2133年8月20日，也就是苏文收到信的第二天，如此急迫的会面日期，同样侧面说明了事情有多么重要和紧急。 然而，苏文对于这个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在确定赛文·阿莱耶失去了释放魔法的能力后，银盔城魔法学院便率先决定了放弃他——在那名来自首都多罗克皇家魔法学院的魔导师宣布治疗无效的第二天，它便第一时间对赛文·阿莱耶做出了除名通告。换句话说，就是直接毫无商量余地的开除了他。 并且在那之后，学院里仿佛就没有出现过赛文·阿莱耶这个人，也没有派出任何人来探望或慰问过他，可谓现实主义的典范。 而两年半之后的今天，就这么寄来了一封信，就要求苏文巴巴地跑回去“要事相商”？ 给爷爬。 苏文当场冷笑了一声，把信递给莉蒂西娅，让她看完之后拿到院子里烧掉。 莉蒂西娅看完信上的内容，似乎从苏文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主人，您不打算去么？” “当然不去。” “明白了。” 莉蒂西娅没有多问，把信拿去烧了。 第二天，苏文果然没去，但他确实出门了。除了完成例行的d级任务外，其余的时间都待在银盔城图书馆里。 当然，并非以图书馆管理员的身份。 实际上图书馆长在见到他出现之后气得不轻，高喊“你个瘟神居然还敢回来”，差点当场就抄起拐杖赶人。可苏文立即表示自己今天是以顾客的身份来看书的，会好好付钱，馆长便再也没有办法拒绝他，只能够把他放了进去。 在这个没有太多娱乐活动的世界里，苏文早已经养成了看书的习惯，而这也成为了他最大的爱好。几天没来这里，竟然出现了轻微的戒断反应，在家待着哪哪都不舒服。果然一来到就好了，立刻投身书籍的海洋，看个痛快。 直到日薄西山，他才心满意足地晃悠回家。 到家后，莉蒂西娅立刻汇报道：“主人，今天来了两拨人找你，上午一拨下午一拨，都是魔法学院的助教，我告诉他们您出去了。” 苏文点点头：“知道了，他们说了什么吗？” 莉蒂西娅：“说让我转达您，明天上午十点，同一地点，务必要去。” 苏文又是一声冷笑：“明天有人再来，就告诉他们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每天都需要去医院看病，不太方便出远门。” “我明白了，主人。” 第二天，苏文刷到了一个c级任务，内容是调查南部城区郊野的一座古老建筑。他顿时喜出望外，就像是连续十次十连终于出货了一样开心，兴高采烈就带齐工具出发了。然而花了半天时间完成之后却大失所望，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只不过摧毁了一个小蟊贼的窝点，白瞎了一个c级的调查任务。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莉蒂西娅做好了饭等他。 “主人，今天来了一名魔法学院的正式导师，他说之前当过您的老师。”莉蒂西娅盛汤的时候说道。 “哦？叫什么。”苏文来了兴致。 “好像是叫西利欧·蒙斯克。” “哈哈，我就猜到今天来的会是他，毕竟之前他教了我最长时间。”苏文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你有好好转达我的话吗。” 莉蒂西娅点头道：“是的，但他听完之后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转身离开了。我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太好。” 苏文笑道：“这些魔法师有一个算一个都眼高于顶，吃了闭门羹当然不会有好脸色，他大概也明白我的说辞是信口胡诌。明天我不出门，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必须找我，那么估计来的就是魔法学院的教授了，我就勉为其难跟去看看。但如果没人来，那就说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点我不同意。”莉蒂西娅忽然说道，“主人您也是魔法师，但我就从来没觉得您眼高于顶。” 忽然被夸赞，苏文有些飘飘然，但还是矢口否认：“我早就不是了。” 莉蒂西娅表情却很认真：“我说的是以前。当然，现在我也仍然觉得您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事情会出现转机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恐怕你是唯一没放弃的人了。”苏文苦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无论是否出现转机，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 莉蒂西娅看了苏文的双眼很久，似乎有些痴了，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主人，这半年来，您真的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垂头丧气了，我也越来越容易看到您的笑容，以前的那个您终于回来了，这真的是……太好了。” 苏文心中一惊，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 “咳，快点吃饭。”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门外就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沉稳的敲门声。 刚起床刷牙的苏文满嘴泡沫地亲自开了门，然后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只见外面站着的并不是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的某位教授，而是——高阶魔法师，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院长，哈兰特·冯·罗林本人。 见到苏文，哈兰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 “赛文·阿莱耶，你小子可真难请。” 他摸着花白的胡子说道。 “这这这……院长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苏文一抹脸上的泡沫，满脸惊喜道，“一别就是两年半，我可真真是想死您了，我本来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啦！” 哈兰特没有理会苏文话里的刺，看向了苏文的院子：“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怎么可能，快请进！”苏文侧身邀请哈兰特入内，同时对屋里面喊道，“莉蒂西娅，有贵客来了，快准备最好的茶水！” 哈兰特摆摆手：“不必了，在院子里说就行，我待不了多久。” “哦，那不用沏茶了！”苏文又对屋里的莉蒂西娅喊道。 “……你呀，还是这么个性格。” 哈兰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苏文，“赛文，我知道你对魔法学院有怨气，但当年那件事不是某个人能做出的决定，魔法学院背后也有苦衷，只是这些话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院长，您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苏文眨着眼无辜道。 “没什么，让我们直入主题。”哈兰特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正色道，“赛文·阿莱耶，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这件事关乎你日后的命运，对你而言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苏文见状，也终于收起了调笑的意思，变得认真起来。 “哈兰特老师，您请说。” “四天前，我收到来自托斯卡纳行省的加急信，这封信来自圣彼得高级魔法学院的院长直属办公室，信中着重提到了你。”哈兰特说着，卖关子般顿了顿，才继续道，“你猜发生了什么？圣彼得高级魔法学院的两位院长之一，被称为‘活化石学者’的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大魔导师，点名要收你为亲传弟子！” “？” 苏文把这话理了几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意思。 好半天，他才终于憋出两个字：“为啥？” “我怎么会知道。”哈兰特答道，“我猜测可能是这位大师找到了能让你重新释放魔法的办法，但信上没提及原因，所以我也无法确定。为了避免你不相信，今天我特地把信带来了，你自己看。” 苏文接过了信，这是一张极为朴素的纸，但上面的字迹并非用笔书写，而是用元素序列映刻而成，如同打印出来一般工整。 信的内容很长，但主要意思和哈兰特院长说的相同。圣彼得高级魔法学院对赛文·阿莱耶进行了邀请，希望他能够在十一月份之前到学院报到，院长大魔导师托勒密·奥普勒修斯要亲自接见他，并打算将他收为亲传弟子。 此外，还贴心附带了圣彼得学院的通行证，以及一张托斯卡纳行省的精装地图，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过苏文会拒绝。 “这张通行证你可要保存好。”哈兰特对苏文郑重其事地提醒道，“我检查过上面的元素标识，它几乎拥有整个圣彼得高级魔法学院的最高权限，拿着它你可以出入学院的绝大多数区域……这是连我都无法获得的好东西。” 苏文则是微微皱眉，不置可否。他沉吟道：“哈兰特院长，您先别急着为我介绍这些，我还没确定我要不要去呢。” 哈兰特吹胡子瞪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小子难道还想拒绝？” 苏文立刻意识到，对方毕竟是长辈，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于是只好讪笑着回答：“大概不会，但我确实需要时间慎重考虑。” “那你慢慢考虑，我就不打扰你了。”哈兰特说道，“稍后学院会给你发放一批物资，也算是对你这两年一点小小的补偿。” 不久后，哈兰特告辞离去，留下独自皱眉的苏文。 他的神色格外纠结。 实际上，他所说的“慎重考虑”，绝对不是故作矜持的表现。如果今天站在门前的是半年前那个落魄的赛文·阿莱耶，那么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考虑的必要，去就完事了，这可是唯一再次出人头地的希望。但现在他是穿越者苏文，所以对于这件似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绝妙的好事，他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权衡利弊，再做出决定。 这真是难以抉择。 第13章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苏文之所以会产生犹豫，原因很简单。 他还无法确定，能够被大魔导师托勒密·奥普勒修斯收为弟子，对自己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于为何会担心这个问题？ 这要先说到魔法师的等级。 这个世界的魔法师等级，如果只看大段位，那么分别是“魔法学徒”、“正式魔法师”、“魔导师”，以及最顶端的“大魔导师”四种，并不复杂。这是由东部大陆法师之国作出规范的，后被推广开来，泛大陆沿用至今。 其中，“魔法学徒”代表广大底层超凡者，算是超凡者中的平民，和普通人没什么本质区别，掌握到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他们有多强。而“正式魔法师”，则是魔法师职业的中坚力量，跨度很大，从小有所成，到释放以一敌百的大规模杀伤性魔法，都是这个等级的魔法师能够做到的事情。 苏文来到这个世界半年，也算是对自己目前的实力有所了解。他可以很明确地肯定，哪怕在高阶正式魔法师中，能靠魔力护盾硬抗住手枪子弹连射的，都不过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而至于大口径狙击枪，则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还是在有防备的情况下。 倘若毫无防备，比如在睡梦中时，除非有被动式的魔法防御道具，否则一个持刀的普通人，都可以威胁到他们的性命。这意味着，这个等级的魔法师，即便可以变得非常强大，却依然在人类的极限中。 因此，面对这样的对手时，苏文虽然可能会被对方的魔法干掉，却也有着能干掉对方的手段。比如那天下水道里的亡灵法师，苏文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很强，但如果真的对上了，却也有把握将之抢先击杀。 毕竟法术还要吟唱，而自己只需要扣下扳机。 所以他不会畏惧他们。 但到了“魔导师”这一层，情况就变得完全不同。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魔导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超凡者”！ 因为从正式魔法师晋升到魔导师，从来都不靠聚沙成塔、点滴积累的魔力，而是凭借对于元素“本源”的沟通。 这是一道天堑。 凭借的是天赋、悟性，还有孜孜不倦的努力。 只有在做到这一层后，才能够脱离人类躯体的桎梏，将身躯元素化，从而获得极强的生命力、数倍的寿命，以及……掌控空间的能力，这也是魔导师和正式魔法师最大的区别。高阶正式魔法师虽然可以使用空间戒指，进行空间传送，不过所有空间戒指和传送阵，都是魔导师以上的存在制作的。 但这些对苏文而言都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面对魔导师以上的存在时，任何投射武器，都将失去意义。 空间折叠护盾、“棱镜”护盾、空间反射护盾……一个个利用空间魔法形成的防护体系，都将成为一切投射武器的噩梦，只要一名魔导师撑起了上述护盾，那么哪怕在千军万马之前，面对万箭齐发时，也能够谈笑风生。 不是因为射不穿，而是根本射不到。 子弹的速度哪怕再快，携带的动能哪怕再大，也会被空间魔法玩弄在股掌之间，永远无法命中想要命中的目标。 这意味着，苏文目前的几乎一切底牌，都将变得毫无作用。 解决方法嘛，其实也不难。 只需要使得单位空间的能量高于一定程度，这些空间魔法自然就会不攻而破。用人话来说，就是大火力覆盖轰炸，但苏文现在的装备库中，唯一的爆炸物就是手雷，还远远达不到能够威胁魔导师的程度。 所以，他目前有把握战胜魔导师的概率，几乎为零。 值得幸运的是，魔导师以上的存在数量极为稀少。 稀少到什么程度呢？整个多伦帝国上千万人口，注册在案的魔导师，只有四十三人。虽然这个数据不包括一些隐世强者，但也足以说明，能够达到这一高度的存在，任何一个都是名镇一方之辈，不是想遇到就能够遇到的。 至少可以肯定，在银盔城里没有。 而至于更上一层楼的“大魔导师”，则其实属于魔导师的荣誉称谓，可以理解为“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史诗级魔导师”。 整个多伦帝国只有三位。 “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奥普勒修斯，便是这三人之一。他有着整个多伦帝国人类中最高的寿命，并远超第二位，据说已经活了六百多年，是见证过那段早已经成为历史尘埃的“种族战争”的亲身经历者。 所以苏文知道，这份邀请函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同时他也知道，这家伙绝对是个自己不能招惹的存在！ 理智不断告诉苏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被一名大魔导师提携，是无数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并且这种提携，并不是指点几句，而是直接收为亲传弟子，更加无法想象有多么珍贵。 可恰恰也是这种巨大的不真实感，让苏文从感性上产生了担忧和怀疑：这名大魔导师，收自己为亲传弟子的目的，真的仅仅是因为有办法让自己重新释放魔法吗？可是……哪怕赛文·阿莱耶在三年前还是绝世天才时，也并未得到这名大魔导师的青睐啊？退一步讲，即便他能“修复”自己，又为何要获得一个修补过后的残次品？ 太多太多的疑问，苏文越想，越容易倾向于不好的可能性。而万一这种担忧成真，自己将毫无正面对抗的余地。 这才是苏文真正会犹豫的关键所在。与此相比，他那虚无缥缈的“旅行计划”被打乱，反而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 最终，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性。 据苏文所知，这位“活化石学者”并非什么劣迹斑斑之辈，相反在多伦帝国贵族圈子里有着相当好的名望，说是德高望重也不为过。这虽然未必就是真相，但说明至少也是个很会做表面功夫的强者。 因此，从概率学的角度，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并不算大，就算发生了，也不会是见面就干——那哪是收徒啊，那是约架。而万一察觉到不对劲，只要对方有一秒钟的松懈，苏文就可以瞬间开溜。 综合起来，风险在可接受范围内，但可以预见的收益却相当可观。 苏文心一狠，便拍板决定了未来。 去！ 至于到底做不做他的弟子，等到了托斯卡纳行省，见过了托勒密·奥普勒修斯本人之后，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做定夺也不迟。 决定此事之后，他第一时间找到半精灵女仆。 “莉蒂西娅，我要离开了。”他说。 后者此时正在刷盘子，闻言身体僵住，盘子应声而落，但被苏文手疾眼快地接住了，塞回她的手中。 “我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苏文继续说道，“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银盔城，这套房子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在离开之前，我会结清阿莱耶家族这几年欠你的所有薪酬，你应该能够过得不错。当然，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一起……” “我一起去！” 莉蒂西娅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我都还没说要去哪里呢。”苏文无奈地摊了摊手。 “哪里都一样。” 莉蒂西娅又是想也不想的回答。 见到半精灵女仆如此坚定，苏文只得点头道：“那好，我会把你算上的，反正我也习惯了有你在，就是到时候路途遥远，你可别反悔。” “才不会呢！” 于是半精灵女仆的未来也决定了。 接下来需要确定的，便只有动身的时间。 邀请函上的时间非常宽裕，只需要在十一月份之前到托斯卡纳行省就可以，距离现在有足足两个月多些。而这个时间点正好是高级魔法学院每年新生入学的时间，看来托勒密是打算让自己赶上这个时候和新生一起入学。 不过，从地理位置来看，这个时间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宽松。 圣彼得学院在多伦帝国的东北方位，银盔城在多伦帝国正西方，两者之间有一千多公里的直线距离。算上实际行程的必要绕路，以目前多伦帝国主要运载工具长途马车计算，怎么也要一个半月的路程。因此满打满算，两人必须要在九月中旬之前出发，才能够保证按时到达位于托斯卡纳行省的学院。 不过这也算歪打正着？ 苏文仔细一想，寻思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旅行路线吗！从银盔城出发，穿过多伦多斯山脉，途径德兰大荒原，到达北部帝国，感受高原风情；再穿越长达三百公里的永冻雪山山脉，就到了闻名整个大陆的铁炉堡，在那里可以见到地精和矮人；最后乘坐飞艇横跨松赞江，便抵达了帝国东北部的托斯卡纳行省。 届时，距离学院便近在咫尺！ 这可真是完美的旅程，几乎把苏文在多伦帝国想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想到这里他便兴奋起来，当天就开始为接下来的旅程做出准备，又是去冒险工会购置每个行省的地图，又是扫荡旅行途中必备的道具，顺带还瞒着莉蒂西娅买了辆马车——到时候说是魔法学院送自己的就行。 至于出发时间，就暂且定在一周后，好歹路上留些时间小憩一下，不需要一直赶路。而对于银盔城的一切，苏文虽仍心有留恋，却也只能说声告别了。 倒也无需太过多愁善感，自己祖宅在此地，未来想要在多伦帝国有所作为，贵族身份肯定是要利用起来的，而在这之前还要还清近万金币的欠款。这意味着，自己总有一天要回来，但那时肯定早已今非昔比。 不过，苏文的如意算盘，似乎打的稍微早了点。 银盔城这个地方，似乎没那么容易把他放走。 因为，就在当天夜里，苏文忽然收到了系统发来的信息。 “叮！您有新的可选任务，请注意查收。” 这声音早已听了几百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就是响的不太合时宜。苏文此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嘟囔着呼出了系统的虚拟面板，然后…… 整个人如同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噫，好了，我中了！” 苏文口中念念有词，狂喜的神色比看到托勒密大魔导师的邀请函更甚几倍。 只见虚拟面板上明晃晃的大字： “可选任务：阻止北部城区地下奴隶交易中心的袭击。 任务时间：8小时后 任务难度：a级 任务限制：无” 是a级任务！ 破天荒的a级任务！ 而且没有该死的任务限制！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之前的b级任务他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限制只能用冷兵器，战斗力急剧下降，危险性急剧上升。而这样一个不限制枪械的a级任务，仿佛就是专门为了打算退场的自己而准备，方便自己大干一场。 苏文极想大吼出声，他等这样一个任务，足足等了半年了！ 我t做爆！ 苏文朝着接受任务按钮就是一通猛点，仿佛生怕自己点的慢了些，这个任务就会凭空消失掉似的。 但这个时候的苏文，还并不明白，这短短的几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拿出半年以来的全副身家，以及最大限度的准备，来应对这个首次遇到的a级任务。 第14章 侥幸心理要不得 凌晨三点，大雨。 天还远远没亮，北部城区的道路上，就出现了热闹的声音。 雨中，一支灯火通明的车队，足有好几十辆大型货运马车，正在城门口排着队，浩浩荡荡入城。 临时用遮雨棚搭成的检查站里，负责检验的士兵们，一辆辆车检查即将入城的“货物”。他们掀开马车车厢上厚重的布帘，露出下面锈迹斑斑的铁栏。而铁栏的另一侧，则是拥挤着蜷缩在一起，骨肉如柴、目光呆滞的兽人。 这些兽人，就是这支车队的货物。 每辆货运马车的狭小空间里，都至少塞着三四十名兽人，里面环境恶劣，臭气熏天。它们中的大多数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呼吸，就跟死了没有区别。其实这些兽人最初的状态并非如此，可在经过了长达三个月的远洋航行，和一个多月的马车奔波后，它们全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光是能撑下来，就已经说明了它们的生命有多么顽强。 现在，终点站到了。 这支车队的目的地，是银盔城北部城区的奴隶交易市场。 车里装着的上千名兽人，会在到达之后，飞快地被北部城区的大量工厂，以及城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种植园瓜分。 就像一是桶水稀释到了大海里。 身为兽人苦工，它们将成为多伦帝国最底层的奴隶，劳动，劳动，再劳动，直到死去。而不止是在银盔城，像这样的奴隶商队，每时每刻，都在多伦帝国的道路上飞奔，涌向各大城市。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就是兽人这一种族天生的命运。 按部就班地检查，再一辆辆将马车放入城内，执勤的士兵们似乎早已对这样的工作司空见惯，有的甚至打起了哈欠。 突然，意外出现了。 一名士兵在掀开一辆马车的布帘时，发出了大声惊呼，顿时引起了周围的注意。 所有人都围过来，并看清了笼子里的惨烈景象。 血！ 到处都是血。 被撕咬过的残破肢体随处可见，一只浑身通红的兽人，正如同野兽般爬在血泊之中，大力撕咬着同类的手臂。血肉混杂着脏兮兮的雨水，漫过了车厢的底板，沿着边缘渗落，并随着它撕咬的动作，漾起波纹。 很显然，袭击发生在不久前。 其余还活着的兽人们，则纷纷退到了车厢的四周，它们麻木不仁的双眼中透出些许惊恐，可没有任何一个出声呼救。 空气中格外寂静，狂暴的咀嚼声清晰可闻。 士兵中引起了一阵骚乱，有人干脆吐了出来，但带队的士官长很冷静。 他对这样的景象似乎并不陌生。 甚至，他的脸上，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对士兵吩咐道：“都别大惊小怪，这是兽人特有的狂化血统被激活了。这只兽人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野兽，快杀了它，不然它还会去袭击其他同类。” 几支锋利的长矛穿过铁栏，深深扎进了狂化兽人的身体里。它发出猛烈的咆哮，却没有立刻死去，足足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断气。有士兵惊讶地发现，在挣扎的时候，居然有一根钢铁铸就的长矛，被它活生生用瘦弱的手臂掰弯。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如此大的声音，自然把远处的商队首领惊了过来。 在看到笼内景象的一瞬间，他脸上的后怕，比吃惊更甚几分。 “瞧瞧你都带了些什么货物。”士官长这时候才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一把抓住了商队首领的领子，指着浑身通红的兽人尸体对他吼道，“它要是等到进了城，出笼子的时候刚好狂化伤人，这个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啊？” 商队首领连忙举起双手，哆哆嗦嗦地说道：“意外，这绝对是意外！大人，您也是知道的，无论我们的防护措施做得有多好，这种情况都无法彻底杜绝。我们怀尔德商会每次运送几千甚至上万个兽人苦工，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忽然激发了狂化血脉，这种损失原本都是被我们算到正常货运损耗里的。” “这话你自己去和帝国裁决官解释！” “您行行好……” 说话的同时，仿佛早有准备，商队首领悄无声息地将一个小包裹塞到了士官长口袋中。后者这才放开了他的领子，又对他大声训斥几句，才对身边的士兵吩咐道：“这辆马车不能进城，你们几个，继续检查其他的马车。” 闻言，商队首领终于松了口气。直到目送着士兵们走远了，他才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并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狂化，又是狂化！明明半小时前才检查过，怎么又出现了，一天内都已经发生好几次了，这运气也太差了……” 他看了看笼子里的惨状，微微摇头。 这一整车兽人，又是上百金币的损失。 太可惜了，他心想。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赶紧吩咐手下，将这辆马车移出车队。 没有人发现，在马车笼子里，幸存的那二十多名兽人苦工中，其中有好几个的手臂上，血管都正泛着异样的微红。 …… 清晨，雨停了。 歌莉斯坦猛然惊醒，看到了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 档案室墙壁的石英钟，显示时间刚过六点。 窗外传来小鸟的歌唱和泥土的芬芳，但歌莉斯坦只觉得脑袋发胀。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有几天没沾过床了，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连轴转的高压工作，以及整个裁决骑士团无时无刻不承受着的巨大压力和质疑，一切都让身为裁决骑士团长的她感到难以喘气。 而这一切，都因为布莱德·唐顿突如其来的死亡。 这起已经几乎被认定是谋杀的案件，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进展。现场完全没有释放元素魔法的痕迹，在场人员中也没有找到能够被认定为嫌疑人的对象，更加可怕的是，摧毁了布莱德·唐顿半个身体的，仅仅是一颗拇指大小的金属块。根据魔法痕迹鉴定科的报告，它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从侧面击中了布莱德的肩膀，高速旋转带来的巨大破坏力，直接将血肉和骨头一起搅成浆糊。 歌莉斯坦之前也处理过不少命案，但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轻松、也是残酷的死法之一。 轻松，是因为布莱德·唐顿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失去了生命；残酷，则是他如今的遗体，只剩下了下半身和一滩烂肉…… 唐顿家族乃至整个银盔城贵族圈，如今几乎陷入了癫狂的恐慌。一方面是因为布莱德·唐顿的死，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引发巨大的震荡。但除此之外，杀人凶手是否还潜藏在上城区？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和布莱德·唐顿同样遭遇的人？这些疑问，才是令他们人人自危的原因。 而一切压力，全都落在了负责侦查此案的帝国裁决厅上。 作为裁决骑士团的团长，歌莉斯坦更是压力山大。 但关于此案的作案方式，似乎根本就是个无解的命题：直到现在，侦查科的那群帝国法师们都还在为作案现场的还原争论不休。 他们分成两派。 一派坚持认为金属块是土系法术的产物，凶手至少是一名高阶魔法师，现场没有元素痕迹的原因，是凶手在施法的时候做了“痕迹消除”处理，而作案方式是使用土系六环魔法“飞星术”。另一派则认为，金属块上有微量燃烧的残留物，凶手至少在五十米、甚至一百米外的某个暗处动手，也可能是使用了飞行术在天上发起攻击，作案方式则是某种以“爆燃术”为基础的复合型法术，从而将金属块加速到令人咋舌的程度，远距离命中了布莱德·唐顿。因为隔得很远，所以现场才无法检查出元素残留。 双方各执其辞，谁也无法说服谁。 既然作案方式都难以确定，那就只能暂时先从作案动机入手，而这份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便被裁决厅的高层指派到了歌莉斯坦头上。 这也正是这些天来，歌莉斯坦废寝忘食的原因。她几乎调查走访了近期所有跟布莱德·唐顿有接触的人，逐一推敲他们是否有作案动机。而截至昨天，布莱德·唐顿的接触范围，都已经被反推到了两个月之前。 却依然没有什么新发现。 唔……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发现，如果布莱德·唐顿私下服用致幻剂和参加滥[和谐]交派对的事算的话。 但总归对案情没有突破性的帮助。 歌莉斯坦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前面再也没有路了。 她甚至有点希望，这起案件的真相，会不会其实就是前两天听到的一名侦查科同僚开玩笑般的说法：“根本没有人杀布莱德·唐顿，他其实是刚好被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砸中了。”但很遗憾，这种说法，并没有被任何人当真。 因为布莱德·唐顿死亡时，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可不是陨石能发出来的。而不光是酒里的人，甚至连远在数百米外家中睡觉的人，都清晰听到了这声巨响。在所有人的的认知中，这种巨大的爆裂声，也就只有高环魔法，或者猛烈的爆炸，才能够制造得出来。但案发地附近根本没发生过爆炸。 总之，这案子现在一团乱麻。 而就在歌莉斯坦准备继续今天的工作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请进。” 歌莉斯坦揉着太阳穴答道。 门被推开，外面是一名全副武装的裁决骑士。 这名裁决骑士对她行了个帝国军礼，然后用急切的声音道：“歌莉斯坦大人，北部城区奴隶商会出现了异常情况，需要支援！” 歌莉斯坦微微皱眉：“我不是已经把责任授权给胡奥副团长了吗？这种事情暂时不需要向我汇报，让他来处理就好了。” “这……”裁决骑士面露悲色，“情况有些严重，胡奥副团长已经作为上一批援军过去了，而且受了重伤，现在正在紧急治疗，此外还有好几个兄弟死伤！我是收到了紧急通讯，才赶来向您汇报的。” “发生了什么！？” 歌莉斯坦猛然起身。 “新来的兽人苦工在交接的时候狂化了。” 裁决骑士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不止一个，是大规模狂化。” 歌莉斯坦脑袋一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立刻做出决定。 “传我命令，第三裁决大队，即刻集合出发！” 第15章 崩撤卖溜 人类世界对兽人的奴役，始于大约一百年前。 但这事还要从更远的时候说起。 六百年前，种族战争的火焰烧遍了整个辉煌大陆，这场战争的主角是人类、精灵和兽人。当时的大陆上还并非人类一家独大，甚至和庞大的精灵与兽人帝国比起来，反而是最弱势的一方，但经过了艰苦卓绝的战斗后，人类取得了最终胜利。 那之后，精灵退回了大陆最南端的永歌森林，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阻挡住了人类联军的进攻。自此以后极少出没于其它地带，辉煌大陆上常见的精灵种，只剩下了人类和精灵的混血——半精灵。 也就是苏文女仆莉蒂西娅的种族。 至于兽人部族，则比精灵要惨得多，它们没有精灵那样的退路，残部面对人类的赶尽杀绝，干脆直接放弃了辉煌大陆，绝望地进入了无尽之海。 再次发现它们的踪迹，已经是五百年后的事了。 辉煌历2025年冬天，旅法师弗朗西斯率领的船队，在无尽之海的三千五百公里深处，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这片大陆比辉煌大陆小得多，但也足足有数百万平方公里的面积，而当他们到达这里时，发现兽人部族已经在此处生活了五百年。在这片大陆上，兽人数量从当年撤离时的几千人船队，变成了近亿人口的庞大王国！ 但由于战争造成的文化、经济、技术断层，再加上新大陆极度原始的自然环境，这一曾经强大的种族，和人类相比，已经落后到不值一提。 然后么…… 殖民和奴役，就开始了。 和人类相比，兽人通常更加健壮，有着獠牙般的犬齿，皮肤呈现棕褐色，也有绿色，在吃苦耐劳上是一把好手，因此兽人苦工在人类世界广受欢迎。北部大陆多伦帝国，便是首先拥抱这一产业的国家，也因此获得了生产力上的大幅进步。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兽人的血脉中，隐藏着的致命危险。 狂化！ 一旦狂化出现，哪怕是最懦弱的兽人，也会立刻变成充满攻击性的野兽，失去理智，只剩下原始本能。 此时，为了饱腹感，它们会攻击并吞食其他生物，包括自己的同类。 而这种现象无法找到具体诱因，也无法彻底杜绝，好在自然发生的概率极低，平均每一万名兽人中，只有一两个会出现狂化。但这并不会影响它的危险性，几乎每一次兽人狂化，都伴随着流血和死亡事件的发生。 作为应对，它们手脚上的枷锁，变得越来越沉重。 …… 当歌莉斯坦率领五十名裁决骑士赶到地下奴隶交易市场时，这里不太通畅的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市场早已经被封闭，无关人员也已经悉数撤离，在门口不远处，一处临时作为安置点的地方，歌莉斯坦看到了好几名受伤的裁决骑士团成员。他们的身体大都不是很完整，要么断了手脚，要么耳朵被咬下，甚至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半张脸都被啃得稀烂，令人触目惊心。一边的地面上，堆放着他们原本穿在身上的铠甲，而这些血迹斑斑的铠甲也早已破破烂烂，有的甚至被撕成了两半！ 兽人在狂化血脉被激活后，便会失去所有大脑对身体的限制，肌肉仿佛自毁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使得它们的力气比原先大好几倍，甚至十几倍。这意味着，它们可以轻易徒手撕碎人类的身体。 甚至连钢铁铸成的铠甲，在他们面前，也显得格外脆弱。 几乎所有新来的裁决骑士团成员都被这样的场景震惊了，甚至就连歌莉斯坦本人，也不禁微微动容。 但作为团长，她很快恢复平静。 “报告战况。” 她对前来迎接的一名队长说道。 这名队长手臂受了轻伤，却依然站得笔直，声音嘶哑地回复道：“裁决骑士团第二大队、第五大队、第六大队在场，受伤三十一人，死亡七人，失踪两人；平民受伤十三人，死亡九人，其余皆已经疏散，但仍被困在里面下落不明的还有四五十人。目前我们已成功堵住了唯一出口，就在五分钟前，又有几只狂化兽人想要冲出来，但被我们合力杀死。” 顺着这名队长的话，歌莉斯坦往大门内看去，只见那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名狂化兽人的尸体，浑身通红。这是肌肉自毁爆发的颜色，正因如此，它们才会获得强大的力量，和不知疼痛的疯狂。 但这也意味着，哪怕没有人杀死它们，在狂化持续到一定程度时，大约数小时后，它们也会因为全身肌肉溶解死亡。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还有多少狂化兽人？” 歌莉斯坦深吸了一口凉气，沉声问道。 至于这件事的起因，现在还不是关心的时候。 “不知道，我们已经有快半个小时没有进去了，之前胡奥副团长率领第五大队试图进入搜救幸存者，但很快遭到多名狂化兽人的围攻，死伤惨重。”骑士队长说道，“至于狂化兽人的数量，粗略估计至少有几十个，它们都来自今天早上怀尔德商会的车队，现在所有马车都停在里面，车厢里至少有一千三百名兽人苦工。” 歌莉斯坦皱眉道：“也就是说，就在这批兽人苦工中，发生了大规模狂化？” “是的，据怀尔德商会的幸存者说，这事没有任何预兆。最开始只有两名兽人苦工出现了狂化，第二大队赶到并解决了它们，但接下来没过多久，接二连三的狂化就开始了，事情变得再也无法阻止。我们只能选择紧急疏散在场平民，然后撤到这里堵住出口……谢天谢地，事发时间人还不多，而且奴隶商会之前就考虑过兽人狂化的情况，所以只有这一个出入口，现在所有狂化兽人都被困在了里面。否则现在情况要严重无数倍！” “我明白了，你们做得很好。”歌莉斯坦点头，对身后的骑士团挥了挥手，“所有人，组成防御方阵，我们进去。” “可是，歌莉斯坦大人，已经过了去了半个小时，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里面的狂化兽人数量，可能比情报中多得多！”骑士队长急切道，“贸然进入危险极大，我们是不是该通知银盔城法师团，让他们来处理？” “早就通知了，但他们可不会有多高的效率，至少也得再等半个小时才会出现。”歌莉斯坦毫无迟疑，“我们现在不进去，难道里面的幸存者都被杀光了再进去？况且兽人再怎么狂化，也不过是普通人，无法掌握斗气魔法，而第三大队是整个裁决骑士团最精锐的队伍，有何好怕！” 骑士队长看了看大门内的兽人尸体，似乎仍有后怕。但见此情景，他也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眼前的团长，只好对她行了个骑士礼：“那……歌莉斯坦大人，您务必小心，我们将继续死守大门。” …… 奴隶交易中心的街道上，比想象中更安静。 这是一个全封闭的地下街区。 之所以建造在地下的原因，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是为了能够彻底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以避免出现大规模奴隶暴乱，或是狂化事件的发生。而这些，都是多伦帝国百年来付出了无数鲜血收获的教训。 若非考虑到里面困住的几十名平民，那么只需要把出口的大门紧锁，甚至就可以如同养蛊般拖死这些狂化兽人。 歌莉斯坦知道，这批新来的兽人苦工肯定有问题。 这点是毋容置疑的。 正常兽人的狂化，概率非常之低，并且兽人本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狂化的，饥饿、劳累、甚至虐待，都不是狂化的诱因。否则一个不受待见就自爆的种族，也不至于在当年的辉煌大陆上几乎占领了一半疆域。不过，兽人部族中，有着能够令兽人狂化的诅咒，这是它们的最高机密，所以没人知道诅咒的具体内容，但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为止出现在人类世界中的所有大规模狂化，都与之有关。 换句话说，这样的大规模非自然狂化，是人为的。 这是一批被诅咒的兽人。 至于它们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受到的诅咒，是在远在几千公里外的出发前，是在旅途中，还是不久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银盔城，正在面临一场许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巨大危机，这件事情处理得不好，恐怕要死很多人。 因此，歌莉斯坦不得不小心翼翼。 但随着几十名裁决骑士团精锐的向前推进，情况似乎和那名骑士队长描绘的有些不符。除了几具被啃噬得不成人形的尸体，附近似乎并没有了狂化兽人的踪迹，整个奴隶交易市场都仿佛陷入了沉寂。若非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以及随处可以见到的破坏痕迹，这里根本不像是遭遇了浩劫。 那些狂化兽人，都去哪了？ 歌莉斯坦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加警惕。 很快，他们看到了怀尔德商会的车队。 这只规模庞大的车队足有五六十辆之多，一路蜿蜒着深入了交易中心内部，而歌莉斯坦带领的骑士团们，看到的只是位于队伍最末尾的奴隶马车。但歌莉斯坦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拉车的马匹们全部都被撕咬致死，血肉散落满地，但这些马车的车厢牢笼里，却根本就没有兽人奴隶的踪迹。 如果是队伍前列的马车没有兽人，这还算正常，毕竟可能已经完成了交接，但队伍末尾的马车里，怎可能会没有？！ 莫非它们被吃干净了？ 还是说—— 想到那个最坏的可能性，歌莉斯坦心中咯噔一声。 她加快脚步，来到了最近的一辆马车前，只见牢笼上婴儿手腕粗细的铁柱，已经被掰得歪歪扭扭。而这种程度的防护，本来就考虑到了兽人奴隶的狂化，因此普通的狂化兽人，是根本就掰不动的，除非…… 有非常强大的狂化兽人，或者一群狂化兽人，齐心协力把它掰弯。 无论是哪个可能，都绝对不是好消息。 而就在这时，有一名裁决骑士团员指向了远处。 “有脚步声！” 事实上，无需他提醒，同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脚步声。 并非一个两个…… 而是，浩浩荡荡，如同千军万马的脚步声。 紧接着，鲜红的人影出现了。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一百个、两百个…… 遍体通红的兽人，从四面八方的各个隐蔽角落钻了出来，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就布满了所有裁决骑士团成员的视线。 这意味着，几十名裁决骑士团成员，被至少十倍数量的狂化兽人给包围了。 它们整齐划一，没有任何一个轻举妄动，哪里像是陷入癫狂的野兽？ 这种超出常识的景象，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充满了窒息感。 终于，歌莉斯坦指向了远处。 “有人……在指挥它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骑士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一处高台上，站着一名身材佝偻的兽人老妪，她的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袍子，手中还拿着一把镶嵌着巨大骷髅头的权杖。在它的周围，无数狂化兽人俯首而待。 这样的场景，让歌莉斯坦睁大双眼，一个只有历史书中才会提到的名词，逐渐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兽人祭司！” 这个名字，曾是无数人类的梦魇。 但没有更多留给她回忆历史的时间了。 只见这名“兽人祭司”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骷髅头法杖，朝着裁决骑士团组成的防御方阵，用力一挥。 下一秒，原本安静的狂化兽人们，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开始了冲锋！ “突围，撤退！” 与此同时，歌莉斯坦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声。 第16章 是那个男人！ 六百年的时间，足够人们遗忘很多东西。 比如，兽人部族的狂化军团，曾是多少人类士兵的终极噩梦。 一群狂化兽人，不过是发狂的野兽。而当有人能够控制它们，把它们变成整齐划一、目标专注的军队时，那将是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 作为裁决骑士团最精锐的大队，裁决骑士们并没有丢盔弃甲逃走，而是开始了飞快的变阵，方阵中的外围成员，纷纷爆发出颜色深浅不一的斗气光芒。刹那间，整支队伍以歌莉斯坦为首，形成了突围阵型，如同一把尖刀，刺向了交易中心大门处的包围圈。 这样的一支队伍，莫说是在银盔城这种小地方，甚至哪怕放在帝国军团中，也能算得上精锐小队。 然而。 两者在接触的一瞬间，便产生了伤亡。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狂化兽人，率先被歌莉斯坦手中的附魔长剑斩成两半，如同掠过黄油的刀片，没有任何停顿。 无论力量多么强大，兽人的身体依然脆弱。 但其中一名被斩成了两段的兽人，并没有直接断气，而是气势不减地继续扑向了身后的一名裁决骑士。这名骑士早已有所反应，手中剑刃刺向兽人只剩上半身的躯体，直接扎了个透心凉，但同时……却也已经被它贴近了身体。 紧接着，狂化兽人的双臂如同一把巨钳，直接“拥抱”着锁死了这名裁决骑士，骨头断裂和铠甲变形的刺耳声音清晰可闻。下一秒，兽人撕裂的血盆大口张开，獠牙重重啃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血流如注的痛苦惨叫中，这名裁决骑士和只剩一半的狂化兽人一起翻滚着倒在地上，如同在进行一段诡异的舞蹈。 而类似的场景，正在不断重复上演。 裁决骑士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歌莉斯坦的认知没错，狂化兽人除了力量以外，几乎一无是处，它们的身体强度和普通人类没有太大区别。可它们不知疼痛，无惧死亡，哪怕已经四分五裂，也要在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而许许多多这样的兽人形成的部队，就像是一支过境的蝗虫大军，能够轻易吞噬任何活着的生物！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历史书上，会对这一切讳莫如深。 任何亲眼目睹过狂化军团战斗的步战士兵，都会在一瞬间失去士气。 它们是恶魔！ 整齐有序的突围方阵，很快被惨烈的伤亡打乱。 歌莉斯坦麻木地斩杀着眼前的狂化兽人，短短的十几秒内，已经有接近二十只兽人在她的剑下变成数段，但不过是杯水车薪，周围的狂化兽人依然数以百计。而同样在这短短十几秒内，裁决骑士团的成员，已经折损了接近三分之一，阵型早已濒临崩溃。 这还多亏了歌莉斯坦指挥迅速，队伍没有被狂化兽人完全包围。 她知道，所有人都已经被吓破了胆。 突围，早已经变成了仓皇的逃亡。 乱了，全乱了！ 歌莉斯坦试图重整队伍，但无济于事，并非每个人都是像她一样的高阶斗气骑士，有强大的力量与斗气护体，能够在狂化兽人中自保。其余的裁决骑士中，甚至有许多都只是没有觉醒斗气的普通人，哪怕被称之为“精锐”，也不过是在银盔城里的“精锐”，根本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更不可能面对过眼前如同地狱恶魔般的敌人。 不幸中的万幸，这里和交易所大门之间，距离没有远得令人绝望。只需要冲入那条长长的通道，便能够聚集力量，堵住这些魔鬼。在那条只容两辆马车并列的通道里，狂化兽人的数量优势，将无法发挥。 “所有人，不要胆怯，全力冲杀！” 歌莉斯坦吼道。但没人有余力响应，所有裁决骑士都在拼了命奔跑。 几百米的距离，仿佛用了一个世纪才到达。这个过程中，又有十几名裁决骑士倒下。 长长的通道后面，驻留在外的裁决骑士团成员们，早已经远远看到了这边的战况，他们半掩着大门，用军用弓弩掩护歌莉斯坦和她的手下冲出重围。但弩箭哪怕射中了狂化兽人，也几乎无法对它们造成任何影响，它们早已经不知疼痛为何物。 而此时，歌莉斯坦早已经回到了队伍的末尾，保护手下的裁决骑士们撤离，但她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有好几名速度慢的骑士被穷追不舍的狂化兽人赶上，一瞬间就被淹没在猩红色的血肉洪流中。 他们绝望的眼神、痛苦的吼叫、拼尽全力伸向大门的手臂，都如同一把把炽热的烙铁，狠狠烙刻在歌莉斯坦的心脏上。 那是一种直达灵魂的疼痛。 “团长，快回来！” 直到身后传来一名骑士的大喝声，歌莉斯坦才终于回过神——自己的前方，再也没有活着的裁决骑士团成员了。 歌莉斯坦赶在兽人大军到达之前退了回来。一群人用尽全力，将厚达半米的大门关上，门后面的交易中心，便成为了一个完全封闭的修罗场。 沉闷的撞击声持续了很久，才缓缓消失。 …… 歌莉斯坦带进去的五十名裁决骑士，最终活着出来的，只有十八人。 其余的，都葬身在了短短几百米的突围中。 气氛安静的可怕。 歌莉斯坦面对着大门，许久之后，缓缓开口：“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狂化兽人突破这座大门，哪怕我们全部战死在这里。否则，一旦它们从地下交易中心出去，那么接下来北部城区，乃至整个银盔城，都会陷入一场屠杀。” 周围一片沉默，但所有人都知道，歌莉斯坦说的是事实。 “法师团还需要多久到？” 她回头问负责联络的副官。 副官立刻回答：“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银盔城法师塔，他们回复说遇到突发情况，可能会稍晚赶到，但没说具体时间。” “可恶，这群靠不住的家伙……” 歌莉斯坦没有说下去，因为这话刚说到一半，便被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 是身后的大门，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是马车！” 一名骑士透过大门的观察孔看到了后面的情况，大声汇报。 这群狂化兽人，将几百米外怀尔德商会的货运马车搬了过来。这些马车的牢笼十分坚固，重达一吨半的金属车体就像是巨大的攻城锥，在十几名狂化兽人的同时发力下，一次次冲撞着大门。 “咚！” 金属门框猛烈震动。 “咚！” 门框发生了轻微变形。 “咚！” 横插在门上的厚重木板发生了破裂。 “咚！” …… 每一击，都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歌莉斯坦面沉如水。 她知道，一旦这道门被击破，意味着什么。 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等了！ “所有人，拔剑，准备战斗！”说着，她率先拔出了早已沾满血的剑。 “诺！” 整齐划一的回答。 “为了帝国，为了银盔城，为了人民，我们无惧牺牲！” “无惧牺牲！” “开门！” 在马车冲撞大门的间隙中，裁决骑士们共同发力，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刚打开缝隙，便有一名手臂扭曲的狂化兽人冲了出来——它是负责在最前面抬着“攻城锥”的一员，虽然有着强大的力量，可是要搬动如此沉重的马车，早已超过了手臂负荷的极限，使得筋骨崩裂。 一露头，它便被一名斗气骑士斩落头颅。 对付狂化兽人，攻击它们的身体很难奏效，唯一能够让他们立刻停止行动的办法，就是直接砍头。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兽人涌了出来，纷纷被乱剑砍死。但这并非裁决骑士们的最终目标，马车仍然在撞击，他们必须向前推进，否则一旦出现了缺口，有任何一个狂化兽人突破这道脆弱的防线，后果便不堪设想。 “随我冲锋！” 歌莉斯坦爆发出强大斗气，冲入了大门。 几名斗气骑士紧随其后，杀入了眼前的血红色海洋。随着他们的突进，大门的压力骤然消失，更多裁决骑士得以冲入，就像是红酒瓶口的软木塞一样，牢牢堵住了这条不足五米宽的通道。巨大的马车反而成了绝佳的掩体，而在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下，狂化兽人的数量优势，再也无法充分发挥，方才裁决骑士团一触即溃的情景没有复现。 有歌莉斯坦顶在最前面，几名普通斗气骑士在侧翼形成盾墙，一时间，来势汹汹的狂化兽人们竟然不得寸进。 但进攻根本没有停歇。 狂化兽人不知疲倦，不畏疼痛，没有恐惧，前面同伴的死亡不会对它们造成任何影响。它们前仆后继，很快便在通道里留下了成堆的尸体和残肢断臂。与此同时，斗气骑士中也出现了惨烈伤亡，但立刻便有后面的人补上。 双方形成了消耗战。 在交锋的最激烈处，歌莉斯坦如同一台杀戮机器般，无数次重复着挥砍的动作。这并非骑士剑的主要用法，但穿刺伤害对于狂化兽人根本无效，因此，哪怕有着耐久附魔，锋利的剑刃也很快变得迟钝。 同样迟钝的，还有歌莉斯坦本身。 她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窒息，周围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就像是沉浸在了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动作不由自主放缓。直到一阵来自肩膀的剧痛袭来，一只狂化兽人咬穿了她的臂铠，她才立刻恢复了清醒。 看到血流如注的手臂，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精力和体力，不知什么时候起，早已经逼近了极限。 是因为长达一个星期的几乎不休不眠么？ 有了第一次，很快便有第二次。十几秒后，歌莉斯坦再次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有些没站稳，而等她恢复平衡的时候，一只狂化兽人已经抓住了挥剑的空档，扑到了她的身上，獠牙径直咬向她的脖子。 但就在这个时候，这只兽人被一剑斩下了头颅。 身旁的一名裁决骑士救了她。 这名骑士把歌莉斯坦扶起来，同时大声喊道：“团长，暂时后撤，您需要休……” 但下一刻，他却被另一名狂化兽人抓住脑袋，直接扭断了脖子。 “卡伦！” 歌莉斯坦惊呼，却没有时间为他哀悼，连忙提起剑杀死了袭击他的兽人。但狂化兽人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死了一个，通道外又冒出来两个。而裁决骑士的数量，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甚至连轻伤者，都加入了战斗。 很快，再也没有能顶上的了。 长达五十米的通道里，血流成河，堆积了数百具尸体，但外面的狂化兽人，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涌入。歌莉斯坦很快就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边，只剩下了不足十名同伴，而身后的大门外，再也没有了援军。 帝国法师团，依然迟迟不见踪影。 事情变得麻烦了。 她心想。 如果自己没有冒进，害得三十多名裁决骑士白白送死，是否还能多撑一会，直到那群大爷般的魔法师慢悠悠到场呢？ 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 由于身边再也没有了裁决骑士掩护，三名狂化兽人同时扑向了歌莉斯坦。她身上的斗气光芒已经格外微弱，但还是拼尽全力，一剑在空中划出了弯折的曲线，同时将三名兽人斩落。只是这一剑到了最后，已是强弩之末，深深斩入了最后一名兽人的锁骨里，卡在其中，动弹不得。 兽人在狂化时爆发出的力量，竟与此时的歌莉斯坦不相上下，因此当它咆哮着用双手抓住剑刃时，歌莉斯坦根本无法做到将剑抽出。 与此同时，又有两只狂化兽人，从歌莉斯坦的侧面展开突袭。 她果断放开剑柄，在染血的地面翻滚了一圈，躲开扑击，并捡起一把死去的裁决骑士的佩剑。可当她正要反击时，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早已经出血到麻木的手臂，竟然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结束了……” 歌莉斯坦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最佳机会。下一秒，两支狂化兽人就能把她的脖子咬断。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有一丝轻松。 …… 然而，等待中的扑袭和剧痛没有到来。 倒是几声振聋发聩的闷响，出现在了身后某处。 猛然睁眼的同时，歌莉斯坦看到，两只近在咫尺的狂化兽人，脑袋和肩膀上爆开了激烈的血花，而后萎顿在地。 紧接着，身后更多的闷响传来，如同一连串惊雷。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呼啸的声音不断从自己的耳边擦过，准确命中通道里摩肩接踵的狂化兽人，几秒前还不可一世的它们，瞬间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在接连不断的重击中，它们的手脚崩断，躯干洞穿，头颅如同西瓜般爆裂，脑浆向后肆意泼洒…… 是帝国法师团终于来了！ 歌莉斯坦惊喜地回头，却看到了令人窒息的景象。 帝国法师团没来。 自己的身后，只有一个人。 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困扰了自己半年，却无法将其捉拿归案的“危险人物”。 他身穿纯黑长袍，戴着墨镜，双手将一个奇怪的金属匣子抬到腰间，连续而快速的闷响便是由它发出。而一串更加古怪的链条挂载他的身上，不断被他手中的机匣吞噬，并转化为抛出的金属壳和猛烈喷薄的火焰洪流，肆意宣泄向那群狂化兽人。 金属、火焰、远距离投射、肢体的破碎……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如此熟悉的攻击方式！ 想到布莱德·唐顿的悬案，一瞬间，歌莉斯坦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的瞳孔骤然缩了缩。 “是你！” 第17章 人海战术对我是无效的 苏文自然不会知道这声“是你”中包含怎样复杂的情绪，还只道是老熟人之间的亲切问候。 “是我。” 他微笑回答道。 随后，他与歌莉斯坦擦肩而过，缓步走入了地下交易中心的大门。 在这个过程中，他手中的249班用机枪仍在喷薄着火焰，直到将整整一条弹链的400发子弹全部射入通道的另一头才停止。此时，放眼望去，通道里早已没有了完整的狂化兽人，只剩下大量还在微微蠕动的残肢断臂。 这些狂化兽人，即便死了，身体支离破碎，他们的肢体，仍然如同青蛙一样，在肌肉神经的驱动下，不得安宁。 通道外也不见狂化兽人的身影，不知是撤退了，还是真的没有了。 于是苏文用余光看了看任务面板。 果然还没完成。 就说嘛，a级任务，哪有那么简单。 苏文看向了歌莉斯坦，只见她身上已经数处负伤，尤其是肩膀上穿透了臂铠的咬痕，更是深入骨髓，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半个身体，上面还卡着一颗兽人的獠牙。她面甲下的脸格外苍白，此时正用惊骇的目光看着自己。 或者说自己手里的249型轻机枪。 枪口微红，冒着炽热的烟，仿佛刚刚经历过杀戮的巨兽正在大口喘息；地面上随处可以见到556毫米机枪弹药的弹壳，它们和血水混在一起，令人触目惊心。而这样的场景，对于一名从未见过现代枪械的异界人而言，着实既恐怖又诡异。 但这也不能怪歌莉斯坦见识少，毕竟这还是苏文第一次光明正大使用枪械，而且还是他武器库里火力倾泻能力最猛的一把。 在这之前，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逼到不得不动用它的地步。战斗中，苏文顶多掏出格洛克手枪，这场战斗就不存在悬念了，况且他使用起来非常小心，弹壳和弹头都不会留下，而一旦拔枪便是你死我活的地步，自然不存在什么“目击者”。除此之外，随着战斗技巧的提升，苏文使用手枪解决战斗的次数，反而比最开始时候少得多，往往一手神乎其技的“自己丢自己”，就能够秀得绝大多数对手满头包。 再加上系统的无限制任务属实少，因此即便是追拿了苏文近半年的歌莉斯坦，也并不清楚他究竟有着怎样的底牌。 眼看这名女骑士状态不大妙，苏文想了想，还是拿出一根针剂，向她被咬出好几个血窟窿的肩膀扎去。 这针剂是肾上腺素，属于苏文作战空间里必备的救命道具。价格不便宜，用起来还挺心疼的，但考虑到歌莉斯坦大量失血，随时有可能昏迷过去，而这里暂时还不能失去指挥，这一针还是不要省的好。 但说是指挥，还活着的裁决骑士队员，也不剩多少就是了…… 自己来的还是稍晚了一些。 这主要是因为，苏文此前从未来过奴隶交易中心，所以没有在系统里保存过附近坐标，只能从几公里之外迢迢赶来，中间还走错了路。 好险在最后一刻赶到。 也多亏了以歌莉斯坦为首的裁决骑士们，用血肉之躯筑成了一道城墙，硬生生把所有狂化兽人堵在了交易中心里面，没有让它们跑出去。否则，就如同放虎归山，鱼游大海，届时自己拿命去阻止这一切？ 第一次，苏文对他们产生了感激与敬佩的情绪。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任务产生了巨大帮助，更因为他们不惧死亡的牺牲精神。不过，歌莉斯坦自然不会知道苏文此时想法。只见她惊疑不定，却无力反抗，只是象征性挣扎了一下，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扎了一针。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虚弱地怒斥。 “如果我想干掉你，可不会用这么麻烦的办法，这只会对你有好处。”苏文淡淡说道，随后看向了混乱无比的通道，“你和你的裁决骑士已经做的足够多了，银盔城的人民会感谢你们的付出。接下来里面的事情由我接手，你和你的人要做的，就是继续看守着这里，不要放跑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歌莉斯坦沉默了片刻，苦笑道：“里面或许还有几百个狂化兽人，而且没有了地形优势，即便你能使用刚才的攻击，也不会起到同样效果，只会被包围。况且还有一名兽人祭司在，哪怕你是高阶魔法师，也很难战……” “如果不想让血流得更快，就少说话，赶紧给自己止血。” 正在检查装备的苏文头也不回打断了她。 “……” 于是歌莉斯坦便不再出声。 在一片宁静的血泊中，苏文检查完249机枪的情况，为它重新安装了一条新的弹链，但并没有打算继续使用它，而是将其收入了战斗空间。如歌莉斯坦所说，这种大家伙只适合定点防守，很吃地形，苏文还没有猛男到能够把它当做冲锋枪来使用的地步。他换上了另一件装备，那便是轻便许多的up45型冲锋枪，即使使用35发加长弹匣，也只有不足25千克重量，当两把形成双持时，便拥有了双份的快乐。 此时，苏文的内心中竟隐约有几分兴奋，之前只能在系统空间里打靶，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实战了。 但现实显然没有这么轻松，当苏文踩着尸体形成的小山，体验着脚下传来的柔软触感时，还是从心底感觉到一阵沉重。 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这些曾经都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这里是残酷的战场。 而非一场游戏。 虽然不太清楚这些狂化兽人从哪里来的，但毫无疑问，自己今天的任务就是消灭它们，否则它们会给银盔城带来严重的伤害。而确认了这点后，苏文便不再犹豫，穿过了这条五十米的血色通道，进入了光线昏暗的地下交易中心。 借助着通风口透出的光线，以及穹顶上明亮的魔导灯光，苏文观察着四周。 很安静。 那些发狂的兽人，要么藏了起来，要么退回了交易中心深处。 一路向前，地面上有很多血迹，还有裁决骑士团成员的残破盔甲，显然之前在交易中心内部，早已爆发过激烈冲突。但尸体都消失了——在离开了通道之后，苏文再也没有看见完整的尸体，除了血迹外，只有一些残破的肢体碎片。 仿佛有人贴心地为他们收了尸。 但苏文知道，这不可能是裁决骑士们干的，他们要是有这个能力，也不会差点连最后的防线都守不住。 所以，是狂化兽人“收集”了他们。 想到这些尸体的下场，苏文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世界果然很可怕。 没过多久，苏文就来到了车队末尾，地面血迹的数量，到这里便明显减少，看来这里就是裁决骑士们进入过的最深处。 而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浩浩荡荡、如同千军万马的脚步声！ 狂化兽人们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它们隐藏在各个角落，似乎已经等待了苏文许久。如果歌莉斯坦在这里，她便会惊讶地发现，这几乎是她带领的第三裁决大队遭遇伏击时的完美复刻，甚至连狂化兽人的数量，都没有明显减少。很快，街区的大街小巷都被鲜红的人影填满，又是数以百计！ 仿佛不久前在通道里的消耗，完全没有给它们造成损失。 而“复刻”还没有结束。在几十米外的同一个高台上，苏文看到了一名身材佝偻的兽人老妪，她的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袍子，手中还拿着一把镶嵌着巨大骷髅头的权杖。在它的周围，无数狂化兽人俯首而待。 应该是个重要人物。 苏文这么想着，并在这名兽人老妪举起手中权杖的同时，用up45冲锋枪的红点瞄准器瞄准了她，扣下扳机。 三发两中，她的胸口和脑袋爆开了两道血花，倒了下去。 但命令已经发出，周围的狂化兽人，开始对苏文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苏文则面色不变，向最近的目标开始了随意射击，子弹呼啸着穿过了一个个狂化兽人的躯体，强大的止退能力让它们翻滚着倒地。但这样的穿刺攻击，似乎并不能立刻彻底杀死它们，除了少数几只被直接爆头的外，其余中弹的狂化兽人，那怕腿被打断，也依然用爬的方式，朝着苏文的方向拼命前进。 这样的场景，饶是苏文见惯了生死，也觉得头皮发麻。 现在的他，就感觉自己回到了那天的下水道里，而面前站着足足上百个鼠人级别的狠辣角色，这种庞大的压力让他再也无法站在原地。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被近身缠上，那么处境将会极度危险。 不愧是a级任务，前所未有的吓人。 得找到制高点。 苏文看了看周围，觉得安置穹顶吊灯的铁架很合适。 于是他便抬手一丢，整个人便一飞冲天，径直冲上了十几米的高度，在这群狂化兽人的众目睽睽下，站到了一个它们绝不可能到达的位置。 然后…… 苏文好整以暇地更换弹夹，并开始了不紧不慢的精准射击。 目标是这些狂化兽人的脑袋。 枪声接连响起，一个个狂化兽人倒下。 但失去了目标的它们，并没有立刻变成无头苍蝇，而是仿佛又受到了控制般，没有再理会头顶的苏文，一股脑冲向了交易中心的出口。 苏文微微皱眉。 在图书馆半年的博览群书，使得他自然知道狂化兽人的来历，也知道狂化兽人在自然状态下毫无意识，只会像野兽一样乱咬一通。而眼下的情况，显然是受到了人为控制，不过刚才那名拥有控制能力的“兽人祭司”已经被自己爆头——这也就意味着，在眼下的地下交易中心里，有着不止一名兽人祭司。 看来，隐藏在这场袭击背后的力量，比想象中还要庞大。 而这一切，和前段时间“亡灵法师”出现在银盔城，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起来。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这群狂化兽人，显然已经不打算和苏文纠缠了，更是算准了苏文无法及时赶到大门处阻止它们。而面对这样的冲击，仅仅凭借通道尽头半残的歌莉斯坦，以及她手下仅存的那点裁决骑士，无疑是螳臂当车。 但苏文进来的时候，早就算到了这一点，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把防守通道的任务交给了歌莉斯坦？ 她能放心，自己也不可能放心啊！ 也罢，今天就让你们再好好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步兵噩梦”。 第18章 人类犯下的错，和我穿越者有什么关系？ 当歌莉斯坦手持长剑，艰难地站在通道口，面对着再次汹汹而来的狂化兽人大军时，即便伤痕累累，她却依然没有退缩。 几百米外的远处，枪声早已消失许久。 她知道，那名至今不知道名字的高阶魔法师，此时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他是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强大……却依然在绝对的数量面前折戟。 而自己身后，帝国法师团的身影仍未出现。对此，歌莉斯坦早已无力抱怨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到职责。 通讯官早已经将这里的惨烈战况告知了领主府，现在北部城区应该已经开始了人员疏散。而在这之前，自己哪怕多战斗一秒，哪怕多杀死一个狂化兽人，或许就能够多挽救一条平民的性命。 为此，直到战至最后一口气，她也绝对不会后退。 她如此，她身边仅剩的裁决骑士，也如此。 一切为了帝国！ 方才被注射的针剂，此时似乎已经发挥了作用，哪怕早已经伤痕累累，大量失血，但歌莉斯坦依然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这样的发现让她十分宽慰，自己终于不必因为虚弱无力而屈辱死去。 而就在她握紧剑柄，准备迎来最终的战斗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让开，你们挡住我枪线了。” …… 这声音明明听起来那么可恶，却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歌莉斯坦那已经逐渐昏暗的视线。 她猛然回过头，只见苏文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正趴在那台被当成“攻城锥”的马车车顶，身前架着整备完毕的249机枪。 “愣着干什么？后退啊！”苏文见她还不动，只好抬起头，不耐烦地吼道，“再不走，可是要连你们一起射了。” 歌莉斯坦这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对身旁的裁决骑士们下达了撤退命令。 这些裁决骑士也都基本是苏文的老熟人了，虽然苏文不能像歌莉斯坦一样叫上来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在以往的抓捕行动中可没少出现。此时，这些人看向马车顶苏文的目光，纷纷都格外复杂。 很快，所有人都撤到了苏文身后。 紧接着，他们再一次近距离目睹了那台金属匣子的恐怖能量。 当血红色的身形充满通道时，苏文开火了。 “咚咚咚咚咚……”在沉闷而持续的火焰喷薄中，第二波冲入通道的狂化兽人，再次如同被镰刀划过的麦子一样纷纷倒下。 up45毕竟是冲锋枪，虽然口径大，但初速度小，威力尚不足以对狂化兽人完全止退，哪怕子弹射进身体里，也无法阻止它们前进的步伐。但249机枪的威力截然不同，初速度高达900米每秒的556毫米子弹，具有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每一颗子弹都能够轻易在狂化兽人身上开一个洞。 再加上通道狭小，狂化兽人们聚在一起，使得子弹在穿透一名兽人之后，往往还携带着巨大的动能，继续穿透第二名、第三名……从而造成数倍的杀伤效果。而这些狂化兽人本身已经失去理智，哪怕受到控制，也不过是最简单的冲锋命令，根本没有躲避和寻找掩体的想法，这使得它们更加死伤惨重。 其实，由于狂化特性，这些兽人最不怕的就是远程穿刺攻击，所以普通的弓箭和弩箭对它们来说就是挠痒痒，可是当火力真正强大到一定程度时，也就无所谓怕不怕了。 连续不断的枪声中，残肢断臂与鲜血，再次挥洒在狭长的通道里。短短几十米距离，对这些狂化兽人而言，仿佛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轰鸣的枪声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又一整条弹链的400颗子弹消耗殆尽，这台怒吼的巨兽终于停止了疯狂的倾泻。但此时，通道外依然有着数量众多的狂化兽人，它们攀爬着同类的尸体，依然在前赴后继地冲向苏文所在的方向。 一时间，身后的歌莉斯坦和裁决骑士们再次紧张起来。 马车车顶的苏文则似乎丝毫没有担心，他有条不紊地为249机枪更换新的弹链，而狂化兽人的速度显然很快，仅仅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就已经有好几只冲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 下一刻，它们就能高高跃起，扑向车顶的苏文。 歌莉斯坦早已准备好发起冲锋，她积攒起所剩不多的斗气，汇聚在手中的剑上，只要有狂化兽人扑过来，便能够立刻将其斩落。但就在这时，墙边的两个不起眼方形匣子，猛然闪烁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震撼整个通道的爆炸。在剧烈的耳鸣声中，歌莉斯坦惊异地发现，自己所在的方向没有受到任何爆炸影响，而对面冲在最前面的狂化兽人，则早已经在纷飞的烟尘中化为血肉碎片。 她想起了刚才竟然毫无防备地从它旁边经过，不禁一阵后怕。 再看看上方的黑袍人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么？ 歌莉斯坦心想。 后面的兽人依然悍不畏死，紧接着冲了上来，但与此同时，车顶的249机枪已经装填完毕，再次喷薄起了代表着死亡的火焰。 …… 许久，枪声过后，一片寂静。 通道里，再没有了会动的狂化兽人，只剩下裁决骑士们格外沉重的呼吸声，和堆成小山的破碎尸体血液涌出的声音。 苏文却毫无心情欣赏战果，在为249机枪第三次装弹后，他没有再做停留，身体周围爆发出一团烟雾，即刻消失在了原地，并出现在了刚才保存的、位于交易中心内部的坐标点。 他必须要和时间赛跑。 经过了刚才的战斗，结合这些狂化兽人的表现，苏文心中早已清楚，倘若自己拖得久了，还会有第三批、第四批狂化兽人出现。很显然，在它们发起进攻的同时，在地下交易中心的某处，新的狂化兽人，正在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 苏文不知道里面到底还有多少没来得及狂化兽人，但恐怕大几百个是有的，自己可没那么多工夫把它们全部干掉。 擒贼先擒王，必须要掐掉狂化的根源。 再次端着up45冲锋枪，苏文冲入了交易中心的大楼。 一路上，果然没有了狂化兽人的伏击。 大楼的内部是一个开阔广场，平时这里会有来自各地的商团，成百上千的奴隶进行交接，因此修建的格外庞大。而当苏文进入的时候，里面早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修罗场，无数人类和马匹的尸体被随意抛弃堆积，大部分都已经被啃食殆尽，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骨头。而在广场上，十几名狂化兽人正在疯狂啃食。见到苏文到来，它们也依旧浑然不觉，丝毫没有把注意力从“食物”上移开。 显然，这些狂化兽人，还没有受到控制。 苏文在穿过广场的同时，顺手逐一杀死了它们。 他知道，即便他不这么做，它们其实也已经是行尸走肉。 狂化的过程，根本不可逆。 苏文沿着血迹，上到了交易中心的二楼。而刚一走上楼梯，他便发现，有几百双眼睛，正在一齐望着自己。 果不其然，几百名兽人苦工聚集在这里，它们并没有狂化。 或者说，暂时还没有狂化。 因为在不远处的一隅，有着一个血色祭坛，兽人苦工们正在排着队走进去，然后身上的血管开始变得鲜红，在体内爆裂，完成狂化。这条队伍延绵很远，直到囊括了整层楼的所有兽人苦工。这意味着，只要时间足够，它们将全部在此狂化！ 兽人苦工们望着苏文，没有人动弹，但它们麻木的眼神中，似乎若有若无地带着些许愤怒、仇恨、痛苦的情绪。 这时，一个声音响彻楼层。 “人类的强者，你是来杀我们的吗？” 苏文循着声音望去，却没有立刻找到声音的来源。 对方隐藏得很好。 “你们将我们赶出这片大陆，又奴役我们百年，我们兽人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到你们如此残酷的对待。” 对方似乎并不着急，开始了语言的攻击。 苏文微微皱眉。 “我们只想苟且活下去，却被你们找上门来，劫掠、杀害、奴役。我们的子孙，被你们以奴隶的身份带回了辉煌大陆，被无休止压榨剥削，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你们人类，是否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苏文：“……” “我承认你很强，你杀害了我们兽人上百名同胞，连我的姐妹也死在你的手里。但这是否意味着，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荣誉，而没有在内心深处，感受到一丝良知的折磨？如果有的话，离开这里，看看这些可怜的小伙子，他们只想讨回一个公道。在这片罪恶的大地上，这个国家里，没有任何无辜的人。” “找到你了。” 就在这时，苏文淡淡说道。 他抬起枪，对着一个聚满兽人的角落，扣下了扳机。 火焰与硝烟中，几名兽人苦工中弹倒下，而同时中弹的，还有一个躲藏在它们身后，体态肥胖的老年女兽人。它和之前被苏文击毙的兽人老妪有些像，但看起来要更加年轻些，此时正捂着中弹的手臂，发出嘶哑痛苦的哀嚎。 她的手中有着淡淡的元素残留光芒，显然在刚才说话拖时间的同时，也在暗中编织着某种魔法，但由于中弹的原因，现在这个魔法已经半途而废。见到苏文正在缓步走来，她昂起头，直面着他。 “你的灵魂，将在死后受到煎熬。” 她诅咒道。 “可惜，你恐怕看不到那天了。”苏文丝毫不为所动，“况且，人类犯下的罪恶，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 兽人祭司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苏文连续补了两枪。 她身子一歪，死了。 苏文抬起头，看向了周围麻木站立的兽人苦工。随着兽人祭司的死去，它们中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但并没有任何一个有勇气挺身而出，为她报仇。反而是远处有几只新诞生的狂化兽人，由于失去了兽人祭司的控制，已经开始了无差别攻击身边的同类。 苏文赶过去，将它们一一击毙，而后掏出了手雷，把还在运行的血色祭坛炸毁。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回头深深看了这群兽人一眼。 苏文没有再对它们出手。 他轻轻挥手，发烟机产生的烟雾便笼罩全身，而他的身影也顷刻消失在了原地。 ……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里，任务依然没有显示完成，但任务目标已经清零。 就和上次的下水道任务一样，这意味着任务事实上已经达成，但是要等到苏文彻底离开任务区域之后，系统才会进行最终的结算。由于是第一次a级任务，可以想象奖励会有多么丰厚，所以这次苏文并不打算直接用系统空间传送走。 之所以再次进入，是因为迫不得已。 此时，苏文神色严峻，面目阴沉。 苏文之所以会摆出这幅司马表情，倒不是因为不久前那名兽人祭司的嘴炮攻击起到了作用。事实上，这种语言攻击对苏文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可言。且不说自己很难对兽人这种异族产生共情，作为一名穿越者，人类对兽人的迫害，本身就和他没啥关系，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她说的话？ 退一万步讲，哪怕苏文是土生土长的多伦人，也没啥大不了的。 自己又不是奴隶贩子，手底下也没有血汗工厂，根本犯不着自作多情为他们的行为负起责任，也没有必要圣母心泛滥。毕竟哪怕在自己穿越前的地球，某个国家的人民还以吃火鸡的形式“感恩”被殖民和屠杀的土着呢，也没见他们中有谁良心产生过不安。 真正让他脸色难看的，是另一件事——那名兽人祭司临死前的发言。 “你的灵魂，将在死后受到煎熬。” 这并不仅仅是一句临死前的垃圾话。 是真正的诅咒！ 而据苏文所知，诅咒可不是一句话就能生效的，需要长时间的仪式进行准备。也就是说，在自己寻找这名兽人祭祀的时候，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应对自己的诅咒，就算她没有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中招了。 此时，苏文的全身上下，都开始了毫无理由的剧烈疼痛！ 第19章 这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种感觉很痛苦，就像是体内长了无数个剃须刀片似的。若非苏文早已经受过许多次伤，对疼痛的忍受能力变得无比强大，此时恐怕早就已经躺在地上打滚了。 必须……治疗。 苏文强忍着痛意，呼出了系统面板。 “系统，快对我的身体进行修复！” 满头大汗的苏文几乎是用吼的说道。 系统机械的男声很快响起：“叮！系统已经转换为修复模式，本次修复需要花费兑换点数3500点，请宿主确认是否支付。” “？！” 苏文当场愣住，心想这价格是不是多了个零。 以往哪怕缺胳膊断腿，肠子外溢，系统向苏文收取的修复费用，也不过百兑换点数，只需要一个d级任务就能赚回来，所以苏文才可以放心大胆去作死。但这次，自己明明毫发无损，却仅仅是中了个不知名的诅咒，就要花费十倍的兑换点数？！ 3500点，快够自己白忙活一个多星期了。 毕竟上次的下水道鼠人b级任务，也才给了两千点出头啊！ 但现在显然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苏文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喉咙里的甜意，说明自己的内脏正在大量出血，若是再拖几分钟，恐怕就要无力回天了。他连忙回答了“确认”。 紧接着，房间的顶部便出现一道白光，将苏文全身笼罩在内。感受着浑身上下涌现出的暖意，苏文终于放下心来。 在白光的沐浴下，苏文体内的痛苦如同潮水一样快速褪去。 过了大约一分钟后，就已经彻底消失。 光芒褪去，苏文满血复活，甚至连身上的灰尘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是心里在滴血。 3500兑换点数，就这么没了…… 苏文看了看自己的兑换点数余额，还剩不足一万，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自己平时花起兑换点数来还算节制，否则要是余额不足，那可真是尴尬。就是不知道系统肯不肯提供借贷服务，要是没有，可真的是要等死了。 说起来，这诅咒可真厉害，无形无色，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了。虽然之前在图书馆资料中就了解过，兽人祭司个个都是使用诅咒的高手，可今天亲眼见识到时，苏文才明白究竟有多么恐怖。 还好有系统这个外挂在，不然可真是阴沟里翻船。 既然已经恢复正常，苏文便不再多呆。为了避免进一步影响任务完成度，他没有再使用传送功能，而是原地退出了系统空间。 但刚一冒头，便有一名狂化兽人迎面扑来，把苏文吓得一个激灵。他连忙翻身后退，然后掏出手枪就是一串连射，将其爆头。 紧接着，苏文左右环顾，发现这里确实是自己离开前的地点——交易中心大楼的第二层。只不过，才过去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连自己释放的烟雾都还没彻底散去，这里就已经再次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不远处，数百名聚集在此处的兽人，正在被十几个狂化兽人追着乱跑。 撕咬、杀戮、惨叫，随处可见。 怪了，自己不是已经破坏了狂化祭坛？ 苏文感到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掏出了武器，将这些狂化兽人再次清理干净。但他很快发现，在剩余不多的兽人幸存者中，又一次出现了新的狂化者！ 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又是诅咒。 狂化祭坛显然没有能够直接让一个完全正常的兽人狂化的能力，它的作用只不过是一个催化剂，而这一批兽人，全部都早已经中了兽人祭司的“狂化诅咒”。因此哪怕没有这座祭坛存在，它们自发狂化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 而如果苏文没有猜错，这些兽人苦工在被运往银盔城的路上，恐怕就已经发生了数次狂化事件，但不知为何没有引起商队的警惕，依然被按照原计划运了进来。因此，即使没有两名兽人祭司插手，现在也早该出现大规模爆发。 而这也意味着，这批兽人苦工的命运，早已经被确定了。它们哪怕最终幸运地躲掉狂化的结局，逃过了狂化同伴的追杀，也难免被“处理”掉。 没有任何奴隶主，胆敢使用受到了狂化诅咒的兽人苦工。 苏文向他们投去了怜悯的目光。但他也没有办法改变些什么，只能做到不自己来动手，让他们尽可能多活一会了。 哪有什么皆大欢喜，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就是这么无奈。 至少，这些兽人，能够快些回到它们信仰的“兽神”的怀抱，而不必在人类奴隶主的手下，受尽后半生的压迫折磨。 这大概是对它们唯一的安慰了。 苏文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回到了兽人祭司所在的位置，只见她的尸体依然保持着原样，并没有被周围的兽人触碰过。 在不远处，苏文还看到了那个在外面被自己远距离爆头的兽人祭司的尸体。她显然被她的姐妹带了回来，此时整理好遗容，但脸上的弹孔直接把嘴巴和一半鼻子都削没了，因此看起来并不怎么安详。 苏文回头找他们，自然是为了战利品。方才情况紧急，来不及搜刮，此时排除了危险，他自然不会放过这笔额外收益。 经过一番搜索，除了两根法杖之外，苏文更收获几瓶不知名药剂和卷轴，外加共计十二枚五彩斑斓的魔法戒指，作用同样未知，以及杂物若干。当然，不值钱或太过私人的杂物，比如衣服裤子普通首饰这些，苏文没有收集，他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做完这件最重要的事后，苏文没有在地下大楼里多做停留，最后一次帮这些兽人苦工清理了几只狂化者后，便离开了此地。 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没必要太过挂念。 大楼之外的街区里依然一片寂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幸存者躲藏其中。但搜救他们是裁决骑士团的事情了，至于剩余可能出现的狂化兽人，没有了兽人祭司在背后指挥，也无法再翻起什么风浪。 唯一离开交易中心的通道口处，歌莉斯坦和她的手下依然在此牢牢把守。好消息是，比起自己离开时候的残兵败将，早已有了新的裁决骑士大队赶到此处，将通道堵得水泄不通，哪怕再有上百个狂化兽人冲出来，也未必能够讨得到便宜。 而见到苏文归来，歌莉斯坦率先对他远远行了个骑士礼。 紧接着，哗啦啦一片，近百名裁决骑士，都对苏文行礼。这浩大的场景，把苏文看得是一阵头皮发麻，深感不适——平时这群家伙早就该如临大敌，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了，现在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显得格外诡异。 他并不想跟这群人多做交流，现在只想快点离开此地，完成任务。 但对方却似乎没有立刻打算让开路。 为首的歌莉斯坦盯着苏文，她的伤口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此时昂首挺胸，恢复了裁决骑士团长的气势。 “高阶魔法师，能否报上你的名字？” 她大声问道。 苏文毫不犹豫地答道：“不能。” “哼，无名之徒。”歌莉斯坦发出了冷哼声，“不肯报上姓名也没关系，我问你，你是否杀害了布莱德·唐顿？” 苏文：“……？” 他差点忍不住想要竖个中指给这个家伙，刚才还率人对自己行骑士礼，一副见到了救命恩人的尊敬模样，下一秒就开始兴师问罪，果然是脑子有坑。他看向周围同样感到吃惊、甚至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裁决骑士们，心想裁决骑士团的首领这么榆木脑袋，真是为你们这些小弟感到担忧。 但歌莉斯坦质问的内容，并没有让苏文意外。 事实上，在今天出手的时候，苏文已经考虑过了现在的结果。 布莱德唐顿的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按理说来，帝国裁决厅早就该研究明白了他的死因是什么，至少也该知道杀死他的是一颗金属子弹。那么，即便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狙击”的概念，他们也该推断出，是有人从远处射杀了布莱德·唐顿。因此作为裁决厅成员，歌莉斯坦今天在看到苏文使用的武器时，就不难会联想到这起案件，从而初步得出苏文就是杀害布莱德的凶手的结论。 因此在救下她之前，苏文曾经犹豫了半秒。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死掉。 大概是因为她那天对自己赛文·阿莱耶身份的“恩情”。不过，难不成歌莉斯坦这家伙，现在居然想把自己捉拿归案？ 这可真是…… 她能做出来的事啊！ 凎，没想到最终还是要传送跑路。 但就在苏文自认倒霉，准备拉烟闪人时，歌莉斯坦再次开口了。 “就算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是你。”她缓缓说道，“但裁决骑士团这次不会与你为敌，你可以自行离开。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银盔城，否则下一次见面，我们必定会倾尽全力对你进行抓捕。” 啧，这还像话。 紧接着，在歌莉斯坦的命令下，裁决骑士团成员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与歌莉斯坦擦肩而过时，苏文深深看了她一眼。她依然戴着面甲，所以无法看到整张脸的模样，但由于手臂受伤，护肩此时已经被拆除，因此透过铠甲露出的缝隙，可以看到隐藏其中的一袭银色长发。 苏文脑袋里忽然“嗡”的响了一声，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 “芙蕾尼？” 他脱口而出。 歌莉斯坦猛然转头，看向了苏文。 “什么事，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她冷声道。 果然…… 苏文终于明白了一切。 那天歌莉斯坦为何会对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自己流露出那种迷茫的眼神，以及她为何会专门跑来替自己解围，此时全部有了答案。 苏文的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他只是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我要提醒你，主动把我放走的后果，你可要自己承担。” 歌莉斯坦仍是面带冷意：“这我知道，不用你来假惺惺的关心。” “那么保重。” 苏文说完这两个字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奴隶交易中心。 第20章 我们都拥有光明的未来 在赛文·阿莱耶的记忆里，并没有“歌莉斯坦”这个名字，因此对于这名银盔城裁决骑士团的团长，苏文没有任何穿越前的印象。 但如果换成“芙蕾尼”，就完全不一样了。 赛文·阿莱耶对这个名字何止是印象深刻，简直就是刻到了骨子里。 毕竟…… 这个名字，要说是他的青梅竹马都不为过！ 苏文陷入了回忆。 那一年，九岁的赛文·阿莱耶，在武技教师的训练场里，遇到了十一岁的芙蕾尼。两人一个是魔法的天才，一个是斗气的天才，很快就成为了对手，并从对手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这三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有欢笑，有汗水，有眼泪，彼时年幼的孩童或许还不懂得过于复杂的感情，但毫无疑问，两颗心已经逐渐走得很近、很近。 但这样的时光，并没有永远持续下去。 直到在某天夜里，这个名为芙蕾尼的银发女孩，把赛文·阿莱耶约到了训练场里，向他发起了实战训练的邀请。 这种邀请时常会有，所以那天的赛文·阿莱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 然后，不出意料，他被华丽地击败了。 本身就有着年龄的差异，而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力气也往往大于男孩。再加上赛文·阿莱耶是个魔法师，武技只不过是学习元素魔法之余的第二课程，所以在两人的武技对决中，芙蕾尼基本就没输过。 除非她放水。 但这一天她不但没放水，反而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赛文·阿莱耶揍的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自信心受到极大打击。 最终，芙蕾尼坐在赛文·阿莱耶的身上，把他压得动弹不得。 而就在赛文·阿莱耶以为她要得意洋洋地嘲讽自己时，却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一阵潮湿，芙蕾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哭得稀里哗啦，泪水早已打湿了整张脸。他对此感到格外不解，该哭的人明明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才对啊？ “我要走了，赛文，明天就走，去很远的地方。”在赛文·阿莱耶的追问下，芙蕾尼哽咽着对他说道。 赛文·阿莱耶急忙问道：“芙蕾尼，这是为什么？” “他们说这里已经无法教给我更多了，要我去帝国边疆的骑士学院进修，但我查过，那里离银盔城有好几千里远。”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芙蕾尼哭得更厉害了：“不知道。” 于是不知所措的赛文·阿莱耶陪着她一起哭了很久。 最终，反而是哭累了的芙蕾尼拉着哭得正起劲的赛文·阿莱耶的手，对他说道：“别伤心了赛文，我一定会回来的。我想那时候你一定是正式魔法师了，我也成了真正的斗气骑士。魔法师是要有追随者的，所以我们约定好，等我回来了，我就做你的专属骑士。” 赛文·阿莱耶抹了抹泪，点头答应。 紧接着，芙蕾尼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银色的吊坠，戴在了赛文·阿莱耶的脖子上：“这个挂坠送给你，它是我妈妈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你可要保存好。到时候你要是长得比我高了，我认不出你了，就靠它来确定你的身份。” “嗯！” 从第二天起，赛文·阿莱耶，便再也没有见过芙蕾尼。而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来，三年的时间里，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她的姓氏是什么，也从未了解过她的身世。 于是，赛文·阿莱耶对芙蕾尼的记忆，便只剩下一袭飒爽的银色长发。 以及她的礼物——那枚银色挂坠。 那一年，他十二岁，她十四岁。 八年转瞬即逝。 这八年里同样发生了很多事，赛文·阿莱耶走向辉煌，然后坠入尘埃，最终家破人亡。这期间，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年那个银发女孩。 但她再也没有回来。 如今，赛文·阿莱耶二十岁。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苏文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银色挂坠，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习惯改变了许多，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从没有把它摘下过。 因为这个挂坠，对赛文·阿莱耶而言，是最珍贵的宝物。即便曾经那个银发女孩的模样，早已经在赛文·阿莱耶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他也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思念。 作为对身体原主人的尊重，苏文没有动它。 而直到今天，苏文才知道，名为芙蕾尼的女孩早已回来。只是，面对已经从天才坠入凡尘的赛文·阿莱耶，她并没有选择如约而至。哪怕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一直很近、很近。 …… 这可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作为旁观者，就连苏文都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 一个字，惨！ 不过这也不能怪罪芙蕾尼·歌莉斯坦，毕竟并非每个人都像自己的半精灵女仆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选择不离不弃的。而这也正是苏文在感受到布莱德·唐顿对莉蒂西娅产生了实质的威胁时，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他干掉的原因。 倒是赛文·阿莱耶，这个既可怜又可悲的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 小小插曲，没有影响到苏文的好心情。 在离开了奴隶交易中心后，系统很快就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叮！恭喜宿主，您的a级任务‘阻止北部城区地下奴隶交易中心的袭击’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90，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8100点；随机奖励：提升力量属性5点；天海月-01型初代动能手枪及配套‘蜂巢’模块。” 当苏文看到8100点数的固定奖励时，顿时就喜上眉梢，看来今天自己的3500点救命钱花得不冤枉，这不是就连本带利赚回来了。而根据完成度减扣的推算，a级任务的初始固定奖励，足足达到了9000点之多，是b级任务的三倍！ 至于五点的力量属性，就更加不用说了，直接就翻了五倍——根据苏文的经验，d级任务，和c级任务，都只有小概率获得属性点的随机奖励，大部分时候都毫无所获，只有b级任务才会百分百奖励属性点，而a级任务直接给了5点是他没想到的。虽然不太清楚这5点是不是必得，但至少这一次确实是入账了，既然已经到手，那它就是百分百。 感受着肌肉的剧烈变化，强大的力量瞬间充斥了整个身体，苏文甚至舒服得忍不住呻吟出声。而这也幸好是在系统空间里，否则若是被人当场看到这幅羞耻的画面，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误会。 但接下来的东西，就让苏文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海月-01型初代动能手枪？蜂巢模块？ 这又是啥玩意。 只看名字，苏文当然知道这是和格洛克18一个类型的武器。但其余的无论是前缀，还是型号，抑或所谓的“配套模块”，苏文都闻所未闻。 也只能看看实物了。 就在苏文感到疑惑的时候，他的面前忽然一道光柱落下，出现了一个……足足一米高的巨大箱子。 苏文：“哇！” 他还以为和格洛克18一样，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箱子呢，怎么这么大。 说是手枪，莫非可以解读为“根本别想用手拿起来的枪”？ 那可太鸡肋了。 但苏文的担忧并没有变成现实。在拿起箱子上的磁卡型钥匙，将其打开的一瞬间，苏文便看到了静静躺在眼前的“天海月-01”型动能手枪。 这是一把棱角分明的小型枪械，但和格洛克18的冲压工艺截然不同，如果说后者是粗糙但实用的工业品，那么这把手枪则更像是处处透露出“美”的艺术品。它的枪管比格洛克要稍微长一些，枪体更加厚重，但最明显的区别，是没有了顶部的套筒。那么问题来了，它该怎么上膛以及推出弹壳？ 而这个疑惑，在苏文看到了使用说明后，转化为了震惊。 没错，深深的震惊。这把小手枪，根本不需要手动上膛，也根本不需要推出弹壳，因为它使用的子弹，根本就没有弹壳的说法。 而最让苏文震惊的，则是这把手枪的背景介绍。 “公元21世纪中叶，随着高能电池领域的成熟，小型可携带式电磁动能武器逐渐普及。2047年，樱岛国‘天海月公司’率先推出了-01型动能手枪，这意味着商用级别的手枪类电磁动能武器首次问世，是动能武器取代传统火药武器的重要一步。” 21世纪中叶？！ 在此之前，苏文从系统这里获得的武器，都是些鼎鼎大名的经典，格洛克18、249轻型机枪、up45冲锋枪、82a1巴雷特狙击枪……这些枪械，任何一个对现代武器有所了解的地球人都耳熟能详。 但它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部出现在苏文穿越之前，所以即便苏文不是什么资深军事爱好者，对它们也并不陌生。 但这个天海月-01，绝对是自己穿越之后的东西！ 而且是穿越之后二十多年！ 毕竟在苏文穿越的时间点，别说这把枪了，就连所谓的“天海月公司”都还没有诞生，而电磁动能武器，也还停留在军舰上的试做电磁炮上。 苏文被它的出现震撼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原来自己的这个“装备库系统”里，居然还有未来武器？！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苏文仿佛看到，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而以往对于自身实力发展前景的担忧，也在刹那间拨云见日。 原本在苏文的认识中，凭借着系统给自己的外挂，自己可以轻松搞定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对手，至少高阶超凡者是肯定镇不住他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再往上一层，无论是魔法师中的“魔导师”，斗气骑士中的“次元骑士”，还是西大陆独有的圣职者中的“光明主教”，以及“巨龙”、“血族”这样的史诗级生物，都是苏文绝不敢招惹的存在。 换句话说，就算有了系统，他也只不过能够欺负一下这个世界上的菜鸡，至于那些真正的强者，依然可以随手将他碾压。但随着天海月-01的出现，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并非这把手枪本身多么无敌，而是系统战斗力的上限，远远超出苏文先前的想象！ 现在自己得到了未来二三十年的武器，保不准以后就有未来五十年、一百年的、甚至如果地球上的人类能够进入太空时代……越想下去，苏文就越是感觉到头脑发胀。 一时间，他几乎要欢呼出声。 什么大魔导师，要是敢惹怒我，看我日后干不干你就完事了！ 第21章 持久才是最重要的属性 激动过后，苏文回到了现实。 现在最需要关注的，是这把动能手枪本身。 这把生产于苏文穿越二十多年后的跨时代武器，是否有着足够强大的性能，足以取代他现在手上的那把格洛克18？ 别整的花里胡哨，一看战斗力只有五，那可就太尬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苏文通过系统的“说明书”，基本弄明白了这把未来武器的真实面貌。 电磁武器和传统火药武器的最大区别，就是提供能量的方式从子弹底火变成了覆盖整个枪管的电磁加速轨道，这意味着它消耗的是电能而非火药爆燃的动能。这种完全不同的供能方式导致枪械的结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天海月-01和格洛克18手枪的唯一相同点，大概也只有枪型的外观了。 除此之外，它们内部结构完全不同，甚至连看上去一样的扳机，也只不过是为了令使用者更容易适应而故意做的相同而已。 但这不意味着天海月-01很复杂。 事实上，由于电能的加入简化了机械结构，再加上极高的模块化，它的拆解难度反而比传统火药枪械更简单。 天海月-01的构件，无非就以下几种：枪管内部的电磁加速器；枪身的微型高能电池组和主控芯片；保险和调速旋钮；作为发射开关的扳机；背部液晶显示器；弹夹、各类瞄具等配件，以及……没了。 就这么简单，甚至连火药枪械的供弹系统和抛壳系统都不需要，弹簧更是毫无用处，所有的一切功能，都被缩减到了不到半个指甲盖的电路板上。使用者需要做的，仅仅是在确保电量充足的情况下启动它，解开保险，然后扣下扳机，发射子弹。 但这也不意味着它全方位优于火药枪械。 毕竟是初代，许多电磁武器的硬伤，天海月-01都没能解决。 比如居高不下的成本、极高的维修难度、过于追求模块化而导致比火药枪械更弱的复杂环境适应能力、以及最重要的问题——它的枪管，初代电磁武器由于技术原因无法施加膛线，否则会导致子弹出膛动能大大降低。 毕竟底火对子弹的加速是一次性的，瞬间完成，而电磁轨道中的子弹，则直到出膛的一瞬间，都在做着匀加速运动。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时隔数百年之后，枪械子弹的运动方式，再次回到了最原始的模样。 这是一把滑膛枪！ 但凡了解过枪械的人都会明白，在实战中线膛枪和滑膛枪相比，拥有着巨大优势。滑膛枪的一个致命弱点，就是打不准，子弹由于无法通过旋转保持稳定，所以无论射程还是精度都远远不如线膛枪。 好在手枪的使用射程一般不会很长，这个问题还远远不算致命，所以天海月-01依然配备了独头弹——127毫米口径的圆头电磁弹。当然了，也有滑膛枪最爱的霰弹，只需要根据需求不同做出选择就行。 而之所以口径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它不需要考虑后坐力。毕竟电磁武器的后坐力小很多也柔和很多，哪怕使用的是和82a1狙击枪的同口径子弹，在实际射击的时候，感觉甚至比9毫米口径的格洛克18还要轻得多。 其次，口径大，也能稍微弥补无法旋转带来的杀伤力不足。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基于弱点的“弥补”罢了，实际上，这颗127毫米口径的电磁弹，威力连给巴雷特步枪使用的同口径狙击子弹提鞋都不配。 但以上这些或多或少的劣势，都不足以影响到它对比火药枪械的巨大优势！ 所谓的巨大优势，那便是——由于子弹没有底火，且不需要弹簧推动子弹上膛，所以它的弹夹容量有了质的飞跃。这把-01型动能手枪，在装备比格洛克18口径更大的127毫米子弹的前提下，载弹量却足足提高了三倍多！ 要知道，格洛克18在手枪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载弹量最高的型号之一了，足有17发，改良型更是有二十发，而-01型手枪的载弹量，则直接飞越般飙升到了60发。这是一个什么概念？60发的载弹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传统冲锋枪和自动步枪的载弹能力，直接逼近了大多数轻型机枪的弹鼓。 而格洛克18和-01两者的弹夹体积，则几乎没有太大变化。甚至如果不介意手枪变得稍微重点，那么-01配套的组件里面还有加长加厚型弹夹，载弹量从60发提升到了100发，这完全就已经是大容量轻机枪的水平了！但后者动辄十几公斤重量，若再加上弹链更是跑都跑不起来，前者满载却只有不到950克…… 抱歉，不需要底火，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而这直接就为苏文的火力带来了质的飞跃，别小看换弹夹的那几秒钟，在战斗中，哪怕零点几秒，都可能造成天翻地覆的变化。苏文无法抱着249随意突突，但现在-01给了他格洛克的使用体验，以及249的火力压制能力……当然了，毕竟是手枪，这把-01的子弹威力，还远远无法和249轻机枪相提并论。 而说到威力，就不得不提到电磁武器的另一个特征。 火药枪械的威力，完全凭借底火的设计，火药越猛威力就越大，但电磁武器的威力，则是可以调节的。 这把-01有两种模式，二分之一能量和全部能量发射。前者可以为子弹提供大约250米每秒的初速度，和火药枪械比起来远远不如，但用来杀伤无甲目标完全够用，后者的子弹初速度则为355米每秒，已经接近了格洛克18，相比传统火药手枪威力不俗。 在全能量发射模式下，满电的高能电池模块可以提供500次发射所需的能量，而半能量发射模式下，这个数字则提升到了1000次。 总结起来，苏文就只有两个字想说。 牛逼！ 不愧是跨时代武器，哪怕有着诸多缺点，但依然能够在最关键的领域，把传统火药枪械吊起来打。 仅凭载弹量高这一点，它就能够在实战中发挥出巨大价值。 此外，-01还有各种火药枪械无法比拟的新功能，比如液晶屏显示电池电量和载弹量，芯片的各种传感器提供周围环境参数，甚至里面还内置了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的小游戏……该怎么说呢，制造商还真是贴心。 至于那个困扰了苏文很久的大箱子，也终于有了答案。 好家伙，里面直接装了个化学能发电装置。 高能电池模块在设计中是可以充电反复使用的，而系统空间里又没有插座，因此直接贴心的连发电机都给准备好了。 只需要往里面添加一些发电剂，就可以为电池模块充电啦。 但苏文总觉得，这背后怎么有种阴谋的预感。 果不其然。 他打开了兑换点数商城，里面早已添加了和-01相关的商品，其中赫然就包括了发电剂，苏文粗略算了算，想要充满一块电池，自己得花费50兑换点数。因此就算子弹的价格比格洛克18要便宜许多，苏文的发射成本，反而上升了一些。 系统果然不会做赔本买卖…… 而这把-01手枪的本体价格，也直接让苏文打消了双持的念想。 须知，系统的“兑换点数商城”，在他通过随机奖励获得了新装备后，就会解锁和这件新装备相关的商品，方便苏文的后续消费，而这些商品包括弹药、配件、升级品、保养品，甚至连涂装、纪念品之类的小玩意也有。 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装备本身。 比如之前苏文双持过的up45型冲锋枪，其中的一把，就是花费兑换点数，在系统商店直接购买的。 但和up45的1700点数价格比起来，这把天海月-01的价格，直接飙到了点！且不说苏文现在根本就买不起，就算他有这么多兑换点数，也不可能全花费在这上面。除非自己哪天有了六位数的存款，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现在么，别想了。 而直到苏文觉得自己今天赚大发了，整了个机枪级别火力压制能力的手枪时，他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对了！ 那个“蜂巢”模块！ 既然是一把模块化的手枪，那么有升级模块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从这个“蜂巢”模块被直接发放给自己来看，它提供的升级显然尤为重要。于是苏文连忙从箱子里找出了这个模块，并查看了它的系统说明。 然后…… 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苏文实在是找不到有什么语言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原本以为，载弹量为100发的手枪，已经离谱到不能再离谱了，而直到他看到了这个升级模块，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离谱”。因为单从子弹数量来说，这个模块，使得-01动能手枪的载弹量，直接上升了两个数量级。 没错，两个！ 两个！！ 搭载了蜂巢模块的-01型手枪，单个弹夹的载弹数量，高达9800发！而且之所以没有超过一万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弹夹装不下了，而是因为-01高能电池模块的满载电量，最高只能支持连续发射这个数量的“蜂刺”式微型子弹。 这可真是…… 一颗电池，一个弹夹，一个连的火力。 苏文唆不出话来。 九千多颗只有大米二分之一体积的“蜂刺”子弹，被装在内部结构层层堆叠的手枪弹夹里，在搭配了“蜂巢”模块后，便能够以最高每秒钟100次的频率进行脉冲发射。这种子弹携带的动能并不大，但穿透力可不会打折扣，即便单发打中身体基本不可能造成致命伤，但想像一下人体被瞬间扎成筛子的场景，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而且，如果能直接攻击要害部位，那么即使是这么小的子弹，也依然可以做到一击毙命。 还是那句话。 子弹没有底火，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第22章 唐纳德的消失 得到了这把动能手枪后，苏文就像是获得了新玩具的孩子，爱不释手地在系统空间的靶场里折腾了一个上午，以熟悉它的性能。直到肚子饿了，他才想起来已经到了饭点。 不过今天中午，苏文没打算回家。 因为他还有一件正事需要办。 至于苏文口中的“正事”，除了系统发布的任务之外，那当然就只有一个了。 赚钱。 苏文的小金库里现在已经有了好几千金币，虽然距离还清赛文·阿莱耶继承的债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个土豪了——反正他也没打算现在就还，等到需要恢复阿莱耶家族的贵族身份时再一次还清也不迟。 而只要没还，钱就还是苏文自己的。 但这几千金币当然不会凭空出现，其中一部分是从唐纳德那里贩卖情报获得的收入，而更多的则来自于任务中缴获的战利品。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系统给的“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用不上的奖励，但这部分和前两者比起来可以忽略。 而今天苏文要用来换金币的东西，就是前段时间缴获的战利品：从东部城区下水道鼠人手里得到的多重附魔匕首。 之所以隔了一个星期才选择脱手，一方面是因为这玩意毕竟是从鼠人手里缴获的，实在是脏得有点过分，得花好一阵子清洗、散味儿，再好好包装一番，不然人家一看就要捏鼻子，还谈个鬼的价钱。另一方面，自然是苏文也需要花点时间好好了解一下它，起码要知道它的材质，以及上面都有哪些附魔，不然也无法弄清真实价值。 总而言之，都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而做出的努力。 今天，终于到了可以脱手的时机。 至于从兽人祭司那里缴获的战利品，苏文并不急着出手。这次收获颇丰，肯定能大赚一笔，尤其是十来个魔法戒指，哪怕都是凡品，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但它们的来源太过敏感，尤其是上面的兽人图腾标记，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联想到刚刚发生的群体狂化事件，因此不适合在银盔城本地出手，否则势必会影响销路。而反正自己也即将离开了，这一路上慢慢研究，再考虑怎么处理也不迟。 当苏文来到佣兵工会的交易市场时，这里已经传开了关于早上北部城区出现的兽人奴隶大规模狂化的消息，许多人都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而与此同时，苏文也在不经意间听到了另一个重要消息——那便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上城区也出了大事。 几名兽人族专业刺客潜入了银盔城城主达维斯·克伦威尔的领主府里，试图刺杀这名拥有整个银盔城领地的大贵族，虽然它们最终失败了，被火速赶来的帝国法师团悉数剿灭，但领主府的护卫和仆从依然死伤惨重。如今上城区再次封了城，而且比上次布莱德·唐顿被杀时还要严重，甚至连上城区周边的下城区街区，也正在进行严格盘查。毕竟这次遇到威胁的，可是银盔城的领主本人。 而这座城市，甚至已经有几十年没遇到过这么严重的情况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文越来越意识到，事情似乎变得有些不太妙。 作为阻止北部城区兽人狂化的直接参与者，苏文掌握的情报，当然比这些道听途说的讨论者多得多。至少他们中还没人知道，在这次狂化的背后，甚至有两名兽人祭司在主导，也没人清楚裁决骑士团究竟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都差点没能把狂化兽人阻挡在交易中心里，更不会知道这事一旦成真，银盔城将会变成怎样的人间炼狱——没有亲眼见过狂化兽人的人，永远无法理解那种恐怖。 所有人都还在把这件事当做茶午饭后的谈资高谈阔论，在他们描绘中，这不过是一次兽人部族不成气候的拙劣袭击。但苏文却无比清楚，要不是自己阻挡住了狂化的兽人，他们这会估计正在奔相逃命，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闲情逸致。 因为结合上城区的事情来看，假如今天自己没有及时出现，帝国法师团也必然不会赶到地下交易中心，阻挡那些狂化兽人。 领主府出现的刺客，与其说是为了刺杀领主达维斯·克伦威尔，他们的真实目的，却更像是在调虎离山，让帝国法师团不得不面对两难抉择：是优先支援奴隶交易中心，还是领主府？ 如选择前者，领主达维斯·克伦威尔说不好会丧生，而若是选择后者，则可能会导致北部城区乃至整个银盔城的居民都陷入危险。 很显然，法师团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们甚至连兵分两路都没考虑，就全部涌向了达维斯的领主府护驾。 因为哪怕下城区死掉几千个人、几万个人，也没有领主达维斯·克伦威尔一个人的死，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更加严重。 毫无疑问，那些兽人刺客，肯定是两名兽人祭司的手笔。她们算准了帝国法师团的选择，但却唯独没有算到苏文的存在。 这真是一起“差点”成功的大规模袭击。而真正让苏文感到不妙的，则是今天的这起事件，背后和那天下水道里的亡灵法师，究竟是否有所关联？ 之前他把东部城区下水道出现亡灵法师的消息卖给唐纳德时，的确说过“这件事情很严重，甚至到了可能影响银盔城安危的地步”，但很显然，苏文当时内心并不这么认为，因为那群亡灵法师也有可能只是路过。他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为了抬高情报的价格，而也的确收获了他想要的效果。 当时看到唐纳德满脸严肃，仿佛银盔城真的要遭遇浩劫的表情，苏文还在心里暗自偷笑，心想这老奸巨猾的家伙这次居然翻车了。 但现在看来，莫非这事真有可能发生？ 而如果是真的……光是作为前奏的狂化兽人事件，都已经完全达到了苏文口中“影响银盔城安危”的水平，那么那群亡灵法师的图谋，又该大到了怎么样的地步呢？ 怕不是真的灭顶之灾？ 而接下来的事情，则让苏文心中的疑惑变得越来越深。 在来到自己熟悉的商会后，苏文点名要找一个名叫“阿姆罗斯·班农”的首席装备收购商，以出售自己的附魔匕首，却被告知他在五天前已经请假，如今下落不明。于是他换了个商会，打算找另一名收购商，得到了几乎同样的答复。 而这两名在银盔城大名鼎鼎的装备收购商的相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是唐纳德隆重推荐给自己的，说是银盔城最好的收购商。苏文心理清楚，好不好先另说，他们肯定属于唐纳德在银盔城培植的势力。 如今这两人全都下落不明，苏文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唐纳德本人。 反正离得不远，苏文顺便就去几天前他在佣兵工会的据点看了看，果然早已经人去楼空，连大门上都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问了问周围商铺，苏文被告知，在自己上次来过的第二天，这家店铺就再也没开过门。 有意思。 要找就找到底，苏文紧接着又跑去了获得唐纳德最新地址的酒馆，果不其然，那名负责发放纸条的酒保也早已经失踪多日。这下，苏文终于可以肯定，唐纳德和他手底下的情报网络，出了大事。 要么摊上了大事被连根拔起，要么正在躲起来密谋大事。 前者几乎不太可能，毕竟作为高阶魔法师，唐纳德当然不仅仅是个情报商人这么简单，他也负责对许多情报的“价值挖掘”，他的关系网络更是渗透到了银盔城各行各业，能量绝对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大，怎么可能会在数天时间内被悄无声息解决？而如果是后者，那根据苏文对唐纳德的了解，能够值得他如此认真对待的，恐怕真的也只有“银盔城即将面临灭顶之灾”这种级别的事情了。 苏文回到了大街上，看着天边的乌云，竟有种黑云压城的错觉。 但苏文也没有太过担忧。 既然系统直到现在都还静悄悄的，那就说明周围还没有值得做的任务——经过了半年时间，苏文自然早已经发现了这个特性，那就是这个任务系统，实际上也可以当做是一个“危险预警系统”来用。周围一旦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负面事件，系统都会以可选任务的形式提醒给苏文。 都来了半年，要是连这点都意识不到，那苏文简直算是白当穿越者了。 而苏文现在要做的，就是再等等。 若银盔城背后真有大的危机，说不定又会刷出个a级任务。 万一甚至是s级…… 那就发财了。 但匕首还是要卖的，苏文只好转而去了一家不常去的商会。这里的装备收购商他并不认识，但是后者在看到他伸手虚抓，手中便凭空出现了匕首之后，便立刻明白这是一位自己绝对惹不起的高阶超凡者，收起了任何想要敲竹杠的心思。 最终，这把有着“锋利”、“耐久”、“淬毒”三重附魔的盗贼匕首，以47金币的价格成交，符合苏文对它的预期估值。 虽然苏文清楚，这把匕首经过商会好好包装、翻新和附魔法阵充能后，放到上城区的拍卖行里，甚至有可能会以三位数金币的价格被那些贵族们拍下，但苏文可没那么多精力来亲自做这些工作，也没有通往拍卖行的渠道。所以该给人家赚的钱还是要给的，不然谁也不会做赔本买卖。 此事做完已经是下午四点，今天的活动安排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于是苏文便恢复了赛文·阿莱耶的身份，使用空间跳跃功能回到了图书馆里，然后大摇大摆地晃悠回家。 但让苏文没想到的是，家里居然来了客人！ 第23章 必要时就应当快刀斩乱麻 “客人”这个概念，在赛文·阿莱耶变成废柴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他的世界里了。就算有，也都是来催债的。 尤其是在母亲病逝，父亲发疯失踪，整个阿莱耶家族只剩下了他自己以及莉蒂西娅这个半精灵女仆后，他的存在便仿佛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以往阿莱耶家族拥有的那张庞大的关系网，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也就消失了。 但苏文明白，他们并非消失了，只是不会做无价值的事，不会关注无价值的人。这个世界的贵族圈子，就是这么现实。 但随着那封从圣彼得高级魔法学院寄来的信，一切都变得不再相同。 赛文·阿莱耶，重新有了价值。 而且是比之前更高的价值！ 一名即将成为大魔导师亲传弟子的年轻人，这意味着什么？ 任何一个合格的贵族，都不会不懂。 所以，当昨天一整天自己都没有被任何人打扰时，苏文还在心中对哈兰特院长有着些许感激，因为这肯定是他没有主动把消息扩散出去的功劳。但很显然，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总有嗅觉敏锐的贵族，会察觉到哈兰特魔法师居然亲自登门拜访了赛文·阿莱耶。而托勒密的信本身也不会是什么机密，倘若有心打听，就不难得到想要的答案。 然后，这些消失的人，便会像闻到了食物的苍蝇一样再次出现。 比如正坐在自己家里客厅品茶的这位。 乔西·帕特，赛文·阿莱耶的父亲，安东尼·阿莱耶曾经最好的朋友。这位家财万贯的子爵无数次在在公开场合宣称，帕特家族永远是阿莱耶家族最坚定的盟友，然而在阿莱耶家族落难之后，他并没有给过后者任何实质上的帮助。 嗯，甚至连一颗铜板都没肯借。不仅如此，他还暗戳戳在背后落井下石一番，设计低价吞掉了阿莱耶子爵不少资产。这件事他自以为做的很隐蔽，但事实上阿莱耶子爵很早就知道，只是以当时的状况，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见到苏文出现，乔西·帕特子爵站起来，亲切地要给他一个拥抱。 苏文冷冷看着他，没有动作。 但乔西·帕特如果会因此感到尴尬，那么他今天就不会亲自坐在这里了。 苏文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莉蒂西娅，只见她也是脸色冰冷，没有给这名“坚定盟友”什么好脸色看，但后者淡定自若，似乎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在不算宽敞的客厅里踱步，同时唏嘘地向苏文诉说着自己对他、以及他父亲安东尼的思念，丝毫没有提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这脸皮的厚度，简直让苏文叹为观止。 对于哈兰特大魔法师，苏文起码还有几分尊重在，但对于眼前这名体型臃肿的中年贵族，苏文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 眼看后者还在滔滔不绝地说些什么，苏文根本懒得去听，直接指了指大门。 “出去。” 乔西·帕特闻言，捂着心脏，面色悲伤：“哦！赛文·阿莱耶，我的贤侄，别这么见外嘛。我今天来可是特地为你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这几年你过得实在是太辛苦了，接下来还有几个月的长途跋涉，没有点像样物资怎么可以？我为你准备了旅行需要的一切物品，它们就在院子里，太多了屋里放不下……” “叫你外面的仆人拿走它们，然后出去。” “贤侄……” 乔西·帕特还想说什么，苏文已经开始动手赶人了。他直接从房间的角落拿来了一个扫把，重重拍在了他的屁股上，厚重的灰尘在那件华丽的贵族长袍上留下了一道明显印记，这名中年贵族气得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文。 饶是他的厚脸皮，在面对苏文用扫把的侮辱时，也终于无法保持淡然。 他气愤道：“赛文·阿莱耶，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会做出这么粗鲁的行为。作为一名贵族，这样太有失体统了！” 苏文冷笑道：“我早就不是贵族，所以你的印象可以改改了。现在给我滚出去。” 他被苏文的回答气的浑身发抖，肥胖的手指指着苏文，话都说不囫囵：“好、好、好，这样翻脸不认人，你以后会后悔的。” 随后，他大步走出了院子。 他当然没有打算按照苏文的话，派人清理掉那些带来的“礼物”。 但苏文也不闲着，既然乔西·帕特不理会，那他就自己动手。 只见他轻松地抱起两个大箱子，在乔西·帕特后脚刚出门的时候，就把它们像倒垃圾一样扔到了大街上，紧接着，第二趟、第三趟……苏文足足花了五趟，才把他带来的如同小山一样的礼物全部扔了出去。 贵族马车上，看着这一切的乔西·帕特更是气的面色发紫。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不近人情。在他看来，毕竟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孩子，自己只需要稍微脸皮厚一些，顶过了第一波冷脸相看，再施加以热情和礼物，便能够成功化解开他对自己的不满，后面的事就再简单不过。 可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的态竟度如此坚决。 “该死的废物，稍微得势就忘乎所以。”他小声嘟囔道，然后恶狠狠吩咐车夫开动马车，一骑绝尘地离开。 “老爷，那些礼物……”蹲在旁边伺候的仆人小心翼翼问道。 乔西·帕特脸色阴沉：“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拿回来的道理？就当喂狗了！” 对他而言，这些价值上百金币的贵重礼品算不得什么，自然不会在意。倒是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怕不是最后会灰溜溜地把它们捡回去，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肯定要在贵族圈子里拿这件事好好嘲笑他一番，让他再也抬不起头。 …… 苏文把院子里的“垃圾”清理干净，然后关上了大门。 背后，莉蒂西娅正在抿着嘴偷笑。 见苏文看向自己，她立刻收起了笑容，对他说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主人，但是我不敢。他们敲门时我没开门，不过我总不能一直不出去，我得去打水煮饭。可我一开门他们就涌进来了，自顾自把院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苏文当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他笑道：“我知道这和你没关系，如果我没猜错，就连那家伙喝的茶都是他自己泡的。不过嘛，下次大胆点，你也知道我要被托勒密大魔导师收为弟子的事了，现在的我在这群贵族的眼中，比当初还是所谓的魔法天才时价值更高。” 顿了顿，他又说道：“接下来几天，恐怕还会有不少人来，如果那时我不在家，那么除了得梅因伯爵和达维斯城主派来的人要接待以外，其余的贵族通通赶走，不需要给任何面子。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明白了，主人。” 莉蒂西娅的心情似乎非常好：“所以说，主人，这也意味着您终于东山再起了。前几天时我就说过，我相信事情会有转机的，而转机马上就来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是啊，这就是命运。”苏文感慨道，“莉蒂西娅，这两天收拾一下家里，把需要带走的东西整理好，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该出发了。以后等着我们的，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一定会很精彩。” “我会照办的。” 莉蒂西娅微笑道，随即有些在意地看向门外的方向。 “话说回来，那些礼物真的很贵重，真的就这么扔了吗？”她的语气似乎有些心疼，“而且有些东西，比如马车用品和一些旅行消耗品，对我们都很有用处，不快点捡回来的话，周围的住着的人可是会把它们抢走的。” “没必要，乔西·帕特这家伙肯定留了仆人在附近偷偷盯着，我们要是这么做了，他就有把柄在贵族圈子里肆意嘲讽抹黑了。”苏文摇头道，“而且莉蒂西娅，我们其实也不缺钱，以后用不着太节省，起码不需要再刻意省钱。” 莉蒂西娅翻了个白眼：“……我们哪来的钱，主人，图书馆的工资月底才发，现在家里就只剩下几个银币和一些铜板了！”她显然还不知道苏文已经被图书馆开除的事。 “呃……确实，这是我的失误。”苏文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过莉蒂西娅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这里有一些，你先拿去换成银币和铜板，用作接下来日子的开销。”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金币交给她，莉蒂西娅顿时眼睛都直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摸过面值这么大的货币。 随即她担忧道：“主人，您没做什么坏事？” 苏文哑然失笑。 “放心，托勒密大魔导师既然要收我为弟子，怎么可能不了解我的现状呢，钱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我们操心。” “那就好！” 莉蒂西娅这才放心，满心欢喜地接过金币。 但实际上，托勒密当然没有贴心到给苏文准备路费，而至于魔法学院的物资，其实也早已经被苏文谢绝，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莉蒂西娅安心。事实上，苏文并不打算接受任何人的资助，他不想在离开银盔城之前欠下人情。 至于可以接待的“得梅因伯爵”和“达维斯城主”。前一个是因为自己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就是他安排的，总算是没有彻底忘掉旧情，也算给了赛文·阿莱耶一条活路；而达维斯城主为了给赛文·阿莱耶“治病”，前后半年花费了大量精力和资金，哪怕最后无奈只能放弃掉他，但苏文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终归明白这位城主不可能一直白白养着个废人，他已经做得足够仁至义尽了。 可即便如此，如果他们也送来了礼物，苏文同样不会收。 既然要离开银盔城，那就快刀斩乱麻，做得彻底一些，不要留下些不干净的手尾，免得到时影响心情。至于那些债主，苏文一笔一画都记着呢，到时回来连本带利还清债务便是，做到两不相欠就足够了。 …… 赛文·阿莱耶再次飞黄腾达的事，很快就传遍了银盔城整个贵族圈。 第二天，来访者络绎不绝。 但有了乔西·帕特的悲惨遭遇，后面的贵族们倒是不大敢亲自前来了，大多数都颇有自觉地仅派来仆人来道贺，哪怕吃了闭门羹，也只是将礼物放下，在外面说些贺词就离开。当然了，这些礼物，最后全部都被苏文周围的街坊邻居瓜分。 一时间，家家户户犹如过节般喜庆。 至于得梅因伯爵和之前差点遇刺的达维斯城主，也在下午派仆人来到。苏文这一整天都没有出门，所以亲自接待了他们，但也仅仅是简单客气地交谈了一番，然后婉拒了他们带来的贺礼。尤其是达维斯城主高达一千金币的赞助金，在看到苏文居然拒绝时，旁边的莉蒂西娅不禁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直到傍晚，来访者才终于告一段落。而就在苏文打算和莉蒂西娅一起收拾下阁楼的杂物时，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叮！您有新的可选任务，请注意查收。” 任务来了。 第24章 我们称之为高效 不过，新任务却并非苏文在等的跟“亡灵法师”有关的任务。 而是…… “可选任务：阻止西城区王冠珠宝店抢劫案。 任务时间：05小时后 任务难度：b级 任务限制：无” 除此之外，在可选任务的列表里，居然还有足足十几条c级和d级任务！ “可选任务：制止位于南部城区第五街道的抢劫与谋杀。 任务时间：1小时后 任务难度：d级 任务限制：无” “可选任务：保护克里曼斯·哈特利，使之在帮派复仇中幸存。 任务时间：15小时后 任务难度：c级 任务限制：无” “可选任务：破坏红叶子帮派的走私活动。 任务时间：2小时后 任务难度：d级 任务限制：无” …… 诸如此类，几乎全是些阻止暴行的任务。 苏文最初有些懵逼，但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昨天早上狂化兽人袭击那件事，虽然没有出现严重的平民伤亡，但是对银盔城裁决骑士团却造成了毁灭性打击。而裁决骑士团的职能便是维持银盔城日常的治安，正是由于他们天天在大街小巷巡逻，才能保证银盔城的安定。 可现在，近两百名裁决骑士牺牲，这几乎达到裁决骑士团总人数的一半还多，再加之上城区又出现了严重的安全危机，许多人手都被抽调过去，这就导致了一个严重后果——如今银盔城的下城区，治安力量简直形同虚设。 那么，那些银盔城里蛰伏着的黑恶势力，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苏文翻了翻任务历史记录。 果不其然，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有好几个已经过期的任务，且基本都和偷盗抢劫相关。不过这些任务都是c级和d级，而为了避免时不时被系统“叮”一下，苏文早就设置了b级以下的任务不提醒，加上昨天和今天恰好苏文又经历大战身心疲惫，懒得处理蚊子腿，所以就一直没打开看，将它们给遗漏掉了。 直到今天傍晚，终于出现了第一个情节恶劣的b级任务，苏文这才收到提醒。而这也意味着，在经历了一天时间的小规模试探，而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之后，银盔城黑恶势力的狂欢，正式开始了！ 妈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苏文气不打一处来，裁决骑士团没了就敢这么嚣张，也太不把自己这个“无名英雄”放在眼里了。 同时，苏文很快就发现，大概是因为任务爆发式出现的原因，系统考虑到苏文完成任务的效率，居然把平时千奇百怪的任务限制给取消了。否则他就需要考虑到战斗力削减提高的难度，甚至不得不放弃某些危险性太高的任务。 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于是苏文决定，既然获得了新武器，那今晚必须干票大的。 再者，经历了a级任务后，自己使用“枪械”的事情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那就索性没有必要像以前那样再遮遮掩掩，生怕被人发现底牌了。 他一口气全部点了接受。 …… 夜幕降临。 西部城区最大的商业街区里，一扫平日入夜时的热闹，几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几桩入室抢劫案后，稍微有消息灵通的居民，都已经收到了风声——如今裁决骑士根本无法有效阻止犯罪，而那些平日里压抑许久的黑帮团伙，即将在夜里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暴乱。 谁也不想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所以还没到晚上，大多数店铺就已经提前关了门，许多店主甚至干脆就住在店里，以防止店铺遭到打砸。而在这些店铺中，那些贩卖黄金珠宝的商会，则更加如临大敌，有些甚至邀请了佣兵来镇守。 比如位于西部街区最繁华地带的王冠珠宝店，就请了一个足有二十人规模的白银级佣兵团，来为自己看家护院。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此举反而引狼入室。 银盔城的许多黑帮人员，都有着明面上的职业，而他们中许多都会选择自由散漫的佣兵，严格来说，这两者之间甚至没有严格的区分方法。王冠珠宝店的老板，就十分不好运地选中了一个有着黑帮背景的佣兵团，这就相当于把家里的蛋糕直接放在后者的嘴边，不被狠狠咬一口才有鬼了。 因而此时，从外面街道上来看，这家早已关闭许久的大型珠宝店表面安安静静，十分安全。但里面却完全不同——珠宝店的老板和几名店员早已经被五花大绑，并用黑布封住了嘴巴，二十名佣兵团成员则在有条不紊地将珠宝放进早已准备好的口袋里。 由于轻而易举拿到了钥匙，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把柜台的保险玻璃砸破。 年迈的店主弗尔农·朗格双手被反捆，动弹不得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双眼中全是懊悔和恐惧。因为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两名佣兵团头目正在讨论等会要不要留活口的事。 而从他们讨论的进展来看，答案似乎是否定的，这会为他们的逃亡带来困难。 很快，讨论结束了。一名强壮的大汉从腰间抽出了匕首，微笑着来到了弗尔农·朗格面前。同样的笑容在几小时前让弗尔农感到和蔼质朴，现在却如同地狱里的恶魔。 “这是头儿的决定，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 大汉笑呵呵地说道，紧接着抬起匕首，就要扎进弗尔农的心脏。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细小的连续嗡鸣，这名大汉拿着匕首的手忽然如同遭受重击，手腕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洞……就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钢钉刺穿，断口处毫无规则，血肉也早已化作絮状。 惨叫声中，不远处的佣兵团长浑身上下爆发出了斗气光芒。 “什么人！”他拔出长剑怒吼道。 阴影的角落里，一个黑袍人影缓缓浮现。而当看到这个人影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珠宝铺的店员，都瞬间睁大了双眼。 大部分人都立刻认出了他。 哪怕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袭黑袍，但神出鬼没的风格、标志性的黑色长袍，以及半路杀入犯罪现场的行为，都和那名半年以来活跃在银盔城，如今早已家喻户晓的“无名英雄”对上了！ 弗尔农·朗格和几名店员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而那名斗气骑士头目，脸色则从最初的惊讶，变得逐渐扭曲。 他恼羞成怒般对店铺里的十几名同伙吼道：“别怕，我们人多，兄弟们给我上，一起杀了他！” 而就在这时，黑袍人缓缓开口了。 “你刚才说了‘杀’对？” 佣兵头目顿时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他猛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听到的传言：对于这名来头不明的黑袍人，只要不产生杀心，那么就一定不会死，顶多被打断腿。而那些想要或者试图杀死他的倒霉蛋，则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我……我开玩笑的兄弟。”这名佣兵头目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我知道错了，能否放我一马？或者我们也可以合作——你看，这里的宝贝完全可以随便拿。” 黑袍人则丝毫不理会他的邀请，将手中的奇怪银色匣子晃了晃，淡淡说道：“所有人，排着队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这不太好……”头目还想说什么，但黑袍人却似乎早已失去耐心。 只见黑袍人手中的匣子忽然亮起了淡淡的光芒，刚才的嗡鸣声再次响起。下一个瞬间，头目感觉自己身前的护体斗气被直接洞穿，同时被穿透的还有自己的大腿，仿佛无数钢钉直接穿破了皮肉扎进骨头里，让他当场摔倒在地。 佣兵头目没敢出吼叫，但额头上立刻布满了汗珠，可见有多么痛苦。他没有再犹豫，挣扎着第一个趴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再不敢动弹。 这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他想。 而他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能屈能伸。 连大哥都这么做了，其余的小喽啰自然也不敢造次，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和装着金银珠宝的口袋，乖乖排好队趴在地上。 紧接着，黑袍人便快速穿行在他们中间，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闪光和嗡鸣声，每个人的屁股、肩膀和大腿，都被深深扎进去了好几根“钢钉”。一时间，惨叫声响彻整个珠宝店。而关键部位受到重创，这群人连爬起来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拖着细小的血迹在地面扭来扭去，场面格外滑稽。 在弗尔农·朗格的目瞪口呆中，黑袍人来到了他的面前，用匕首割断了捆着他双手的绳子。 随后，黑袍人什么也没说，便缓缓退进了墙角的阴影之中，再没有了声息。 “我的老天爷……” 弗尔农看着满地乱爬惨叫着的黑帮团伙们，喃喃自语道。 …… 阴暗的小巷里，一对年轻情侣被围堵在了角落。 年轻男子将女孩紧紧护在身后，而他面对着的，则是五名狞笑的大汉。 细小的雨滴打在年轻人的脸上，使他神色中的恐惧变得更甚几分。 “别害怕，孩子，把钱交出来，你们就能走。”一名大汉露出了他自认为很和蔼的笑容，但在年龄人的眼中看来就像是狰狞的野兽。 “我……我没带钱。” 年轻人紧张地说道。 “这么晚出来，怎么可能没带钱呢？我不相信，不如让我来好好检查一下。”这名头领般的大汉微笑着舔了舔嘴唇，同时伸手按在了年轻人的脸上，然后手指顺着他的脸缓缓划到了他的胸膛上。 年轻人面带惊怒，但愤怒终究没能战胜恐惧。 他闭上了双眼，默默承受这一切。 但就在这时，一把小巧的匕首从他的身后猛然扎了出来，却被眼疾手快的大汉一把抓住了握着匕首的手，只是轻轻一拉，被年轻人护在身后的女孩就被拽了出来。女孩十分年轻，身上穿着的的礼服比年轻人华丽许多，脸上还有着精心化妆的痕迹，因此本来就姣好的容貌看起来更加漂亮。 但大汉却并没有怜香惜玉，他轻而易举地扭掉了女孩手里的护身匕首，然后抓着她的手臂把她轻松提了起来。 在后者毫不退缩的目光中，大汉的左手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 遭受重击，女孩半边脸都肿胀得通红，甚至有一颗牙齿被打断，和血一起掉了出来。但她依然死死盯着大汉，倔强的脸上布满痛苦，终究没有出声，反倒是目睹了一切的年轻人，发出了无力的惨叫。 “恶心的丑女人，你想捅我一刀？” 大汉把脸凑到女孩面前，和她对视着，然后恶狠狠说道：“那好哇，我就用这把刀让你尝尝被毁容的滋味，我要用它狠狠割你的脸。” 但就在大汉捡起匕首就要往女孩脸上划去时，远处传来了淡淡的声音。 “住手。” 几名大汉同时看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在蒙蒙细雨中，一名黑袍人静静站立在小巷的尽头。 “哦？是见义勇为的好人。”大汉有趣地笑了起来，如同对待垃圾一样扔掉了手里抓着的漂亮女孩，然后转身面对着黑袍人。他短衫下的肌肉如同爆炸般膨胀，与黑袍人的精瘦体型形成鲜明对比。 “老大，这个人好像不太对劲。”旁边的一名跟班小声提醒道。 “呵呵，那就让我看看有多不对劲。” 大汉发出了连续的狞笑，把双拳捏的爆响，大步流星地向黑袍人走去，同时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孩子，我会让你知道，见义勇为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才不会立刻杀了你，而是会好好开发你的身体，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有趣的事，这样你就再也没精力大晚上到处乱跑了。” “神经病，你找死。” 黑袍人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随后，只见他举起了手中的一个黑色金属匣子，对准了这名大汉的脑袋。 “碰！” 清脆的声音响彻小巷。 …… 克里曼斯·哈特利是个老老实实的铁匠，可他今天却遇到了大麻烦：上个月，因为拒绝了附近“黑棋帮”上门收保护费的行为，他们居然记恨到了今天，并在今晚派来足足十几个人，把自己的家里堵得水泄不通。 在平常，夜晚的街道上，总会有巡逻的裁决骑士，可这两天不知发生了什么，平日里随处可见的裁决骑士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这群可恶的家伙，一定正是因为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嚣张…… 黑棋帮的头目卡达尔是一名戴着眼罩的黑皮壮汉，他把玩着手中的的弯刀，打量着克里曼斯，缓缓说道：“铁匠，你是这条街道唯一不肯交钱的，让你开了这个坏头，我们以后会越来越难办事。” 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克里曼斯，看向了屋子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母女二人。 “你的女儿很漂亮，但我更喜欢你的老婆，让她们两个人去我的酒里玩一晚上，我就免了你欠下的保护费，你看怎么样？” 克里曼斯面带愤怒，捏紧拳头，强壮的手臂上青筋紧绷，长期的体力劳动让他力气比平常人大的多。 但对面有十几个人，而且都带着刀。 “别把我惹急了，我可是会和你们拼命的。”他咬着牙说道。 卡达尔耸了耸肩，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威胁：“哦，你当然可以拼命，但好好想想，你死了之后，你的妻女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呢？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稍微陪我们玩一晚的程度了。” 克里曼斯没有回答，牙齿咬得嘣嘣作响，双拳似乎要攥出血来。 五十个金币的保护费，把房子卖了都给不起，对方今天根本就不是冲着钱来的。 但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双方沉默了一会。 终于，卡达尔指了指房子的大门，对克里曼斯说道：“先去把你的朋友打发走，然后我们再慢慢谈。” 克里曼斯站了起来，在两名黑帮成员的挟持下来到了门口。 紧接着，这两人贴着墙而站，使得除非外面的人走进来，否则根本看不到他们。 “开门。” 其中一人指了指大门，小声道。 克里曼斯只好打开了门。他多希望门外站着的是裁决骑士，但想到房间里凶神恶煞的黑帮随时都有可能危害到家人的安全，又只能十分矛盾地祈祷着，门外的人千万不要给他带来额外麻烦。 门开了，外面站着的不是裁决骑士，而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黑袍人。 “陌生人，你有什么事吗？” 克里曼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黑袍人缓缓开口：“你是克里曼斯·哈特利？” 克里曼斯仿佛不经意地瞥了瞥客厅，有些焦急，小声回答道：“我是，这么晚了，你有何贵干？” “那就对了。” 黑袍人微笑着抬起了双手，露出了长袍下的两把奇怪金属匣子。 “哒哒哒……” 清脆的声音伴随木板的崩裂响起。在不由自主的惊呼中，克里曼斯用余光看到，身旁的两个拿着短刀的黑帮成员身体被穿透了好几个血洞，正在无力地软倒在地。紧接着，这名黑袍人一个闪身就越过自己钻进了房子里，他保持着抬起双手的姿势，面对着满屋子的黑帮，手中的奇怪匣子再次发出了连续的刺耳声响。 在闪烁的火焰光芒中，卡达尔和他的十几个小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仿佛被无数弓箭洞穿了身体。 他们中有的直接不再动弹，有的捂着伤口发出痛苦的惨叫，现场一片狼藉。 “这……” 克里曼斯足足愣了十几秒，才终于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连忙回头，却发现黑袍人早已经离开许久。 …… 类似的事情在银盔城的各处发生着。 苏文最开始还会进行交流，企图以最少的伤亡解决问题，但很快就发现这样效率太低，往往完成了一个任务，又多冒出来了两三个任务。这意味着，如果自己太纠结于底线，不主动采取最大限度的暴力行为的话，那么不但会漏掉许多任务，也会使大量恶劣的行径得逞，以及无辜者蒙受损失和伤亡。 所以，他很快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利用系统空间传送，奔赴事发地点，以最快的速度使目标失去行动能力，然后飞快撤离。苏文不断重复着这一过程，至于会造成多少黑恶势力的死伤，那就不属于他的考虑范围了，反正有一个算一个，敢在今晚跑出来趁火打劫的家伙，都不值得同情。 这时候，苏文就格外感谢自己随地保存坐标的好习惯了。整整一晚上，他都在整个银盔城不同的城区之间跳跃，并用最高的效率完成任务。直到天蒙蒙亮，他的任务列表，才终于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根据统计，这一晚上，苏文完成了4个b级任务，23个c级任务，47个d级任务，平均不到十分钟一个，顶得上过去两个月的总和。这些黑恶势力的活跃简直让苏文叹为观止，没想到失去了裁决骑士团的约束，居然冒出来了这么多心术不正之徒。 苏文都忍不住感叹起来，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歌莉斯坦和她的裁决骑士团成员们，平时可真的是太辛苦了。 而好在奖励也颇为丰厚。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在这短短的六七个小时里，苏文竟然一共获得了兑换点数！就算扣除弹药消耗，也足足有五万出头的纯利润，甚至足够他再买三把天海月-01型电磁动能手枪了。 而除此之外，属性点、各类装备道具，都收获颇丰，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再没有出现过任何来自未来的装备。 因此，苏文也总结出了经验——“未来系”的装备，只会在a级以上的任务奖励中出现。但仔细想想，这好想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否则随随便便就能获得未来武器，自己岂不是分分钟就要逆天？ 而就在他传送回房间，准备立刻大睡一觉时，来自系统的新任务提示又响了起来。 “不是啊sir，已经这个点了还来，你们这些黑恶势力都不用休息的吗？” 苏文揉着因疲劳而微微作痛的太阳穴，无奈打开了任务菜单。 然后瞬间可就不困了。 “可选任务：阻止终亡教会针对银盔城的阴谋。 任务时间：13小时后 任务难度：s级 任务限制：无” 苏文当即面色一喜，接下了任务。 还好没放弃，终于等到你！ 第25章 顶级ADC不请自来 果然，苏文的期待成为了现实。 s级任务出现了。 这一次，由于有了之前的铺垫，以及唐纳德的提前消失，所以苏文反而比接到a级任务时要平静许多。 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仅仅根据任务标题，甚至都不需要看详细内容，苏文就立刻明白，这果然是那群亡灵法师在整活。 终亡教会，这名字实在是太……臭名昭着了。 其实只看名字，就能够大概清楚，这无疑是个邪恶教派。但它们的目标比普通的邪教更加直白也更加疯狂，那就是将整个世界变成亡灵的乐园——没错，这个世界是有亡灵的。在终亡教会的教义中，死亡只是生命的开端，那些“活着”的生物不过都是些行尸走肉，亡灵才是真善美。而为了追求这样的真理，这个教会千百年来都活跃在整个大陆上，时不时就会跑出来搞个破坏。 这里的破坏，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如果某天听说，哪里的一个小村庄或者城镇发生了亡灵天灾，所有的生物都被转化成了亡灵，那么基本就是终亡教会干的。甚至在一百多年前，南大陆某个小王国的首都，居然都被这个教会渗透成功，一场终极天灾，把整个主城的三十多万人口变成亡灵，直接导致了这个王国不复存在。 随后，终亡教会直接宣布建立亡灵帝国，还是周围各国形成联军，才消灭了这几十万亡灵和背后的邪教势力。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亡灵法师。 换句话说，十个亡灵法师里面，至少有七八个都是终亡教会的狂热信徒，所以哪怕里面有一两个是正常研究“亡灵学派”的魔法师，亡灵法师的名声也早已经和鼠人之流平辈。倘若在某地发现了亡灵法师的踪迹，那么就得提起十分的警惕了，因为它们有可能正在这里密谋什么大事，比如一场亡灵天灾。 这也正是苏文在发现了亡灵法师后，便立刻明白这是个重磅情报的原因。 但同时苏文也知道，这次的任务难度，恐怕将远远超过昨天早上的a级任务。 但他还是接了下来。 毕竟现在的自己，持续火力早已经今非昔比，苏文十分自信如果对手不是魔导师那个级别的存在，那么应付起来并不会有太大困难。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系统也不会发布自己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那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这次的终亡教会势力，并没有史书描述中那么强大危险，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解决银盔城的危机。 而第二种，就是自己并非一个人在战斗。 那么，若真如此，队友又会是谁呢？ …… 睡了一觉后，当天下午，苏文告别莉蒂西娅，离开了家。他没找理由，莉蒂西娅也没问原因，只是叮嘱他早些回来。 任务的目标地点，是位于银盔城北部郊区的特林顿烈士陵园。 这并不意味着终亡教会的老巢就隐藏在这里，因为之前也有出现过需要分别到不同地点完成的任务，直到最后才是真正的目的地，而这很可能只是自己需要去的第一个目标点，存在着重要线索而已。但凡事毕竟没有绝对，苏文还是做出了充足的准备，以面对决战的觉悟，向着特林顿烈士陵园进发。 特林顿烈士陵园建造在距离城区两公里远的郊外山中，是为了纪念两百年前多伦卫国战争中牺牲的英雄。远远望去，通往陵园的道路上已经遍布青苔，建造在半山腰的围墙更是简陋且年久失修，周围一公里内连人影都难以见到。 毕竟战争已经远离多伦帝国百年之久，这里已经有好些年头没被重视起来了。 当苏文以伪装者的身份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陵园的大门口附近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但是显然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这群人至少有十几个，他们在陵园门口的空地上点燃了一团篝火，似乎在…… 开宴会？ 苏文的到来，瞬间引起了这群人的注意，他们放下了手中的的啤酒和食物，纷纷如临大敌般面对着这个不速之客。 而苏文呢？ 在看到人群中明晃晃的蓝发身影的瞬间，他就明白自己来对地方了。 “你们兴致不错。” 苏文若无其事地来到了篝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唐纳德。顺便扫了一眼，只见人群中有不少老熟人，其中自然包括了前几天和唐纳德一起消失的那几个家伙，至于那些没见过的，也都来自各行各业：胖得流油的富商、穿着奢华的小贵族、散发着怪异味道的屠户、风尘场所里浓妆艳抹的老妈子、图书馆负责打扫卫生的老大爷、甚至还有个身穿银盔城守备军制服的不起眼小兵…… 嗯，这些都还算比较正常的。至于那些不正常的，有穿着小丑服的小丑、有抱着瑟琴读物目泛银光的猥琐青年，以及还有一名瑟瑟秋风中只穿着三角内裤的肌肉大汉——这名大汉，苏文认出他叫做鲁邦·肌肉，是和自己一样长期被裁决骑士团通缉的角色，只不过通缉的原因是多次上街裸奔。 看来这个唐纳德的情报势力，还真是渗透到了银盔城的各个角落。 而唐纳德的的反应能力不可谓不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他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了招牌式的热情笑容：“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我们的神秘先生！快快请坐，我们绅士佣兵团的户外活动才刚刚开始，今日就是要一醉方休口牙！” 苏文微笑道：“在烈士陵园户外活动，你们可真是会找地方，就不怕底下埋葬的帝国先烈气得爬起来找你们麻烦？” “还不是因为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嘛……”唐纳德左右环顾，面带神秘道，“毕竟你也知道我的职业特殊性，有许多关系见不得光，要是我们在一起聚会的场景被外人看到了，那我这个情报商人以后就不好过啦。” 苏文：“现在我看到了，你打算杀人灭口吗？” 唐纳德满脸都是热情洋溢：“怎么会？你可不是外人，来快坐——那个谁，把屁股往旁边挪挪，位置让出来。” “免了，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 苏文没心思陪唐纳德耍嘴皮子，收起笑容沉声说道：“告诉我你们的计划，狂化兽人那件事我是搞定了，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敌人会比那强大得多。你们在这里饮酒作乐，是觉得自己已经吃定了终亡教会？” 唐纳德这才终于意识到苏文什么都懂，只好脸上露出了讪笑，并对苏文伸出一根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银盔城最神秘的神秘先生，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您消灭那些狂化兽人的英姿我听说了，一个字，强！” “少拍马屁了，说些我想听的。” “好，既然你已经来了这里，那就说明你是想要入伙了。”唐纳德收起了笑意，认真地说道，“但事先说好，这里除了我还有十八个兄弟，十八张嘴要吃饭。你要是加入了，我不可能让给你太多利益，否则没法跟他们交代。” 苏文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唐纳德误会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他对自己的动机有所怀疑。而且，这都还没开始行动，就已经考虑起战利品的分配，看来果然是成竹在胸。 于是苏文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他淡淡道：“我不贪心，只要三成。” 其实要是唐纳德不提起这茬，苏文压根就没想到分赃的事，毕竟相比起战利品，真正吸引他的还是s级任务的奖励。 “不可能。”唐纳德断然拒绝，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一成最多了，这相当于给了你两个人的份额还多，我这边都是要平均分配的。” “哦？” 苏文不置可否，同时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他问道：“你一个高阶魔法师，居然和你的手下平均分配战利品，莫非他们和你一样，也都是高阶魔法师？” “什么手下！多难听，是兄弟。”唐纳德愠怒道，“他们当然是超凡者，虽然并非都是高阶超凡者，但也都个个身手不凡。银盔城里的超凡者可不只有表面上那群没用的帝国法师团，实际上，昨天哪怕你没有出手，真到了无可救药的时候，我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平民被杀。即便那场事件就是为终亡教会提供尸体的，但牵扯到无数条无辜性命，哪怕打草惊蛇，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苏文心说自己果然没猜错，两名兽人祭司的行动，就是为了配合终亡教会进行亡灵天灾。而他们的目标，并非在银盔城扰乱人心，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那一千多名狂化兽人，和被屠杀的无辜平民的尸体。 而昨天的袭击虽然没有大获成功，但银盔城里却也已经多出了上千具兽人和人类的尸体，这些尸体最终都会被送到城外坟场埋葬。 “五人份。” 苏文心里想着，表面上依然在讨价还价。 唐纳德很坚决：“三人份，我不会再让步了，不同意就分道扬镳。” “成交。” 苏文没有继续在分赃的问题上纠结下去，很爽快答应了唐纳德。 紧接着，他说道：“唐纳德，接下来该谈谈你的计划了，回到我最初的问题上，是什么让你们在这里饮酒作乐？” “是饥饿，神秘先生。” 唐纳德耸了耸肩：“人不吃饭会饿，天塌下来也是要吃东西的，更何况我们现在要等一位重要人物，只有他才能带我们找到终亡教会的位置。以我目前掌握的情报，终亡教会的祭坛在银盔城附近某个深山洞窟里，而银盔城两边都是绵延群山，如果没人带路，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我到哪里去把他们找出来？” 听到这话，苏文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终亡教会里有内鬼。 看来系统也明白这点，所以干脆直接把他引导到了这里来，这样既能够轻松省事，又能够避免孤军深入，简直两全其美。 第26章 先打一顿，打的时候再把问题问个遍 至于那名“重要人物”什么时候到来，唐纳德说他也不知道。 随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文起初并不理解这个笑容到底有什么含义，而他又懒得参加唐纳德的宴会，只好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直到大约半个小时后，唐纳德和他的伙伴们酒足饭饱，其中一名吟游诗人正在弹奏助兴时，唐纳德忽然站了起来。 “小伙子们，把篝火升起来！” 他大声说道。 苏文闻言睁开眼，只见眼前的篝火烧得正旺，哪里需要再升起来？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唐纳德口中的“篝火”是什么意思。 因为唐纳德话音刚落，便有一半人随之起立。紧接着，吟唱的声音仿佛早已锤炼千百遍般整齐划一响起，如同低音合唱团在演奏。 他们在释放魔法！ 苏文睁大双眼，疑惑于唐纳德的目的。 很快，足足九颗脸盆大的火球便出现在了天空中，将已经暗下来的烈士陵园照耀得如同白昼，如同天空中出现了九个太阳。 苏文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标准火球术”，经典四环火系破坏魔法，其威力和消耗都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其爆燃甚至可以直接摧毁一栋房屋，简直就是榴弹炮的水平。而这样强大的法术，甚至需要中级魔法师耗尽全身魔力才能释放出来一个——这也就意味着，这九个人的实力，任何一个竟都远超中级魔法师！ 果然是个强大的团队。 苏文暗中咋舌，唐纳德加上这十八人，恐怕整个银盔城的帝国法师团也不过如此。而这样多强大的超凡者，居然平日里就隐藏在市井之间，到底是自己见识浅薄，原来有这么多热爱隐居的超凡者，还是他们都有什么怪癖？ “你在做什么？” 苏文面无表情问道，身体丝毫不为所动。可实际上，他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感觉到了焦灼的热浪，此时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火球，随便一个朝自己砸来，自己恐怕都要当场交代在这。 唐纳德自然不知道苏文的真实想法，他整个身体扶摇而起，漂浮在半空中，张开双臂，凝聚起身周的元素。 同时哈哈大笑着回答道：“当然是迎接客人！” 苏文还想说些什么，但唐纳德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他闭上双眼，与此同时，其余九名没有在搓火球的团队成员，则环绕在他周围的地面，形成了一个圆形队列。他们整齐划一地抬起双手，在手掌和唐纳德的身体间建立起了一道元素链接。在苏文眼中，这些放射状的元素链似乎正在朝唐纳德传输着惊人的能量，以至于他四周的空气都开始急剧扭曲起来。 忽然，如同在水中搅动般，唐纳德排开了扭曲的空气，轻抬双手。他缓缓睁开双眼，苏文仿佛看到了两道锐利的光芒——此时的唐纳德，眼中早已没有了瞳孔与眼白，完全充斥着混沌的光亮。 这等威势，更是让苏文心中一凛。 苏文虽然在穿越之后，还没有机会见到高阶魔法师等级的强者释放魔法，不过赛文·阿莱耶的记忆里有。但是和这些记忆中大魔法师“演示”意义的施法比起来，此时的唐纳德却仿佛更加强大好几个档次。这不仅意味着他的水平更高，也意味着他即将释放的魔法，恐怕等级也相当恐怖。 而直到这时，苏文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平日里跟自己嬉皮笑脸的家伙，原来真的有着这么强大的能量。 这就是真正的高阶魔法师么…… 终于，在漫天火球与扭曲元素中，唐纳德缓缓开口道：“承载万物的土元素，请静静聆听施术者的请求。我要你将这罪域之地颠覆，使大地变成天空，令罪人无处遁形——初级禁咒：天空沉降！” 听到前面，苏文就感觉不太对劲了，而直到“禁咒”两个字出口，他更是心中一片震颤！禁咒级法术，这不是魔导师的专利么？！ 但唐纳德明明告诉过自己，他确实是个高阶魔法师，难道他在说谎？ 而直到看到围绕着他的元素链时，苏文终于明白了，此时的唐纳德并非一个人在施法，他正在使用的，是十几个人同时为他灌输的元素能量。 换句话说，他正在以高阶魔法师的身份，干魔导师才能干的事情。 难怪威力看起来就比自己印象中要强得多！ 可是，这样的法术，究竟为谁而释放？ 法术已然生效，随着唐纳德的低吟，大片大片的元素波动扩散开去，在一颗颗火球术光芒的映照下，不远处的烈士陵园开始缓缓颤抖起来。苏文目瞪口呆地看着此等情境，感受着来自脚下的明显震颤，终于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按照目前的架势，唐纳德这是打算把整个烈士陵园掀到天上去？！ 天哪，那些护国战争时期的先烈都死了快两百年了，尸骨还要不得安宁的飞天…… 无论是苏文还是赛文·阿莱耶的记忆里，显然都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禁咒级别的法术，以至于在为烈士陵园里埋藏着的尸骨担忧的同时，苏文整个人都惊讶得睁大双眼。先前他以为自己开挂般的动能枪械已经很可怕了，但是此时才终于发现，在真正的高阶魔法面前，自己那把小手枪还真是显得格外渺小。 眼看着重量较轻的碎石和木块已经开始缓缓上升，苏文总算明白了，所谓的禁咒，指的原来就是这种能够彻底改变大自然规则的魔法。 然而，就在这时，苏文忽然看到，在唐纳德的胸前半米处，一道阴森森的白骨长矛突兀且迅速地凝结出来，然后瞬间刺入了他的胸膛…… 卧槽？ 感受着周围急剧消散的元素波动，意味着这个尚未完全成型的禁咒法术正在飞快逸散，再看着半空中被骨矛贯穿的唐纳德，苏文的心情就像是被扔到了万米高空摔下来再扔上去一般，当真刺激到了极点。 然而，在大约两秒钟的沉寂后，天空中忽然爆发出了唐纳德那招牌般的刺耳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老家伙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你以为我真的要天空沉降？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啊，真是别来无恙！” “初级禁咒：光域囚笼！” 随着唐纳德的大吼，在他正前方的半空中，瞬间亮起了无数道耀眼的光束，这些如同蚕丝般的光芒从出现的那一刻起便缠绕围拢起来，聚合成了闪烁着耀眼光芒的人型。唐纳德先是小心翼翼地拔出了透体而过的骨矛，然后便哈哈大笑着冲刺到了这团人型光束面前，抬手就是一个不遗余力的上勾拳…… 隐约中，苏文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以及细不可闻的惨叫。 与此同时，烈士陵园大门前的泥土猛然耸起，几只庞大的巨型骷髅拔山倒树般钻了出来。它们对着天空中的两道人影嘶吼着，似乎充满了极为暴躁的愤怒——然后，苏文就看到了，天空中那些飘荡着的火球，仿佛就是为它们而准备的般，不紧不慢地朝着这些大骷髅坠落下去，用炽热的高温和强大的冲击力将它们化为碎片。 在一道又一道的冲击波中，苏文双手不动声色地牢牢抓住身下的岩石，才总算勉强保持了自己的姿态，没有被吹得东倒西歪。 “还敢叫帮手？” 半空中，唐纳德似乎更兴奋了，他把人型光团的脖子部位夹在腋下，然后用腾出来的左手疯狂揍它的脸。这一次，苏文终于听清了来自“光域囚笼”中悲恸的惨叫，以及一阵接着一阵的咒骂声。 …… 地面上的战斗几乎没持续多久，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真正发生过，因为就在九枚火球术的爆炸能量消散后，四处便充满了焦黑且破碎的巨大骨头，仅此而已。而半空中的唐纳德则似乎打得很爽，直到足足五分钟之后，才终于停止了拳击，抓着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的光团降落，来到了苏文面前。 “来来来，跟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我们要等的重要人物，来自圣彼得魔法学院的亡灵系魔导师，尼古拉斯先生。” 当听到“圣彼得学院”时，苏文立刻意识到了，这正是大魔导师托勒密·奥普勒修斯所在的学院，也是自己几个月之后要去的地方；而当唐纳德口中的“魔导师”三个字一出口，苏文则又是心中一颤。 他觉得短短的几分钟里，自己的小心脏有点不太够用。 ‘我或许就不该来这。’ 苏文心里想道。 当然了，表面上，自始至终，他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露出半分怯意。 这是“苏文”第二次见到魔导师。 第一次是当年为赛文·阿莱耶治病的那位，被城主达维斯花费重金从首都多罗克魔法学院请来，众人环绕，气宇非凡。在赛文·阿莱耶的记忆中，对这名魔导师的印象格外深刻，因为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未来。 而眼前这个…… 只见唐纳德打了个响指，“光团”身上附着的光束便飞快消散，只留下了里面困着的、一位被打成猪头般鼻青脸肿的黑袍老者。 哪里有苏文半分印象中魔导师的样子？ 但比起这名惨不忍睹的魔导师，苏文更加在意的是，这个暴揍了魔导师五分钟的唐纳德，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想到自己之前在他面前装逼的场景，苏文就一阵后怕。 第27章 原来我这么强？ 即便被揍得鼻青脸肿，但这似乎并没有在自信上击垮黑袍老者。他挣扎着从唐纳德的魔爪下挣脱，好整以暇地整理好自己的漆黑长袍，然后对自己五彩斑斓的老脸释放了一道净化术，勉强看起来没那么狼狈了。 做完这一切，尼古拉斯看向苏文，似乎在对他进行审视。 没多久，他向苏文伸出了手。 “在下亡灵系学者，尼古拉斯·奥菲拉，幸会。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看着这还算友善的动作，苏文愣是没敢立刻去接。 而就在他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就这么贸然跟一名魔导师握手时，旁边的唐纳德却冷笑着出声了：“害，就连我都问不出这位神秘先生的名讳，你还是省省。没看到人家都懒得跟你握手了么，像你这样的废柴魔导师，人家未必能看得上。” 尼古拉斯：“……” 苏文：“……” 就在苏文认真思考唐纳德这句话有多少阴阳怪气的成分在里面时，却只见眼前的尼古拉斯竟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收回了手。 “冒昧了。” 他淡淡说道。 苏文：“……？” 虽然脸上还是努力维持着面瘫形象，但他内心全都是问号。唐纳德也就罢了，眼前这名被称为魔导师的老人，为何从刚才开始就对自己格外客气，甚至在刚才的一瞬间，苏文甚至读出了一点尊敬的成分在里面？ 再联想到唐纳德明明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甚至可以做到释放禁咒和击败魔导师，虽然是集合众人之力，却也证明了实力早已经不是一般高阶魔法师能够比拟。而这样的他，却在之前的接触中，自始至终都对自己客客气气，仿佛就像是老朋友般——这意味着，他早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同等水平交流。一名这样等级的强者，和比自己弱得多，却又没有特别亲密关系的人称兄道弟，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莫非…… 自己现在这幅伪装形象，在他们看来，确有什么独到之处？ 苏文的伪装戒指，是系统在他完成第一个任务之后赠送的，几乎没有任何介绍，说明书上也仅仅提到了它可以让自己暂时伪装成一个全新的形象，并只需要消耗少量魔力。而且这个形象是固定的，也就意味着，苏文不是想变成谁就能变成谁，而是只能保持现在这幅模样，否则他也不必要被银盔城裁决厅通缉半年之久了。 单调的功能，结合如同新手装备般的获得方式，使得苏文始终认为，这枚戒指的价值其实也就那样，不过是个中低端的魔法道具。只是因为自己用习惯了，才没有产生将其变成金币的想法。 而直到今天，当面前这两个自己绝对难以正面抗衡的强者，向自己流露出了极为反常的态度时，苏文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小看了这枚陪伴自己半年的伪装之戒么。 所以自己在眼前这两人看来，到底是个啥水平？ 苏文很好奇，但他当然不会直接问出来。 不过，既然自己在他们眼里是“高人”，那就应该拿出高人的风范。确认这一点之后，苏文原本复杂的心情很快平复，进入了全新的状态。 “塔苏里。” 苏文淡淡开口道。 “你们可以叫我塔苏里。虽然我不明白你们刚才在做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能否向我详细解释一下？” 除了示意让两人解释现状外，苏文还临时给自己的伪装身份随意起了个名字。之前他之所以始终不透露姓名，除了懒得起名和担心串台之外，更多的原因，还是觉得这个身份不过是临时掩人耳目罢了，不配拥有姓名。但从今天的经历来看，它能发挥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掩人耳目而已！ 若利用得好，这或许是一张可靠的虎皮！ 这话出口，尼古拉斯还没说话，倒是唐纳德惊呼起来：“天哪，你终于肯透露自己的名字了。虽然一听就不是本名，不过我追问了你这么久都不说，这老家伙一来你就说了，是不是也太不给我唐纳德面子了！” 苏文则瞥了他一眼，略有不满道：“这可不是我想得到的答案，我这人不喜欢讨论没意义的事。” 苏文这话既是解释，也是试探，直到他看到唐纳德露出一副吃瘪的表情后，终于对自己在他们眼中的形象再无疑问。 这可真是…… 果然不愧为系统的力量么。 “哼……” 尼古拉斯则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吃瘪的唐纳德，转而面向苏文，脸色变得平和了许多，缓缓回答道：“塔苏里先生，唐纳德这家伙找上门来，不但打乱我的计划，还开口要直接分走我一成战利品。现在更要我亲自接他入场，哪有这么过分的人？我自然不会让他舒服，今天没能伏击干掉这家伙，只能说算他走运。” “哈，想干掉我？你还早了一百年，要不是我被锁在高阶魔法师无法再进一步，就算是你们学院那个老乌龟，在我面前也别想讨到什么好处。”唐纳德则针锋相对地冷笑着，“顺便给你提供个消息，你们终亡教会的阴谋，不是我发现的，而是这位塔苏里先生。你要是有什么怨气，尽管对着他撒。” 尼古拉斯：“……” 唐纳德见到尼古拉斯也吃瘪了，便冷笑更甚几分：“另外，这里是老子罩着的地盘你也不是不知道？不如你来解释下，为什么我直到今天都没收到你的风声，直到准备暴力清场的时候你才窜出来阻止？” 而在面对唐纳德时，尼古拉斯可不会服软，他同样针锋相对，毫不避让：“提前告诉你的后果就是像上次那样被你抢走大量战利品，你以为我是白痴，吃一次亏还不满足？而且就是因为这里是你的地盘才不告诉你，否则你稍微有点动作吓到了那群终末教徒，说不定大家一起颗粒无收。” “呵呵，你所谓的‘不吓到那群终末教徒’，就是放任他们在奴隶市场放狂化兽人？要是这样的话，我只能理解为你还没被我打够。吸收了十八个兄贵能量的我现在可是战意满满哦，再放个禁咒都不在话下。” 尼古拉斯显然对刚才的遭遇有所忌惮，脸色变换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服软：“反正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又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唐纳德就猛然向前冲去，一脚甩在了尼古拉斯的脸上，把他踢得倒飞出去十几米远。而等到尼古拉斯咒骂着爬起来时，他的鼻孔和嘴巴里都流出了成串的鲜血，下巴也歪了，看上去凄惨无比。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想让我白打工？要不是塔苏里先生发现了终亡教会派出收集尸体的小喽啰，我恐怕直到今天都还被你蒙在鼓里。这回我可是真的生气了，之前谈好的一九分成不算数，现在我要两成。” 尼古拉斯吼道：“这不可能！” “那你就待在光域囚笼里面，我会沿着你来的痕迹找到终亡教会祭坛入口的，到时候你一个子也别想拿到。” 尼古拉斯闻言，面露惊恐，色厉内荏道：“……你别太过分了，唐纳德。” 唐纳德狞笑不止：“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到底有多过分。” “……” 后者最终选择了服软。 “成交。” “这才对嘛，好兄弟。”唐纳德这才微笑着把尼古拉斯搀扶起来，并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上的尘土，仿佛刚才揍他的不是自己。 这一套操作，把作为旁观者的苏文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也终于明白了，原来唐纳德这家伙的真实性格居然这么豪横。于是不禁更加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要不是唐纳德把自己当成了他不敢、或者说不愿意招惹的存在，那么自己的处境，恐怕绝不会比尼古拉斯更安详。 别忘了，后者可是个魔导师啊！ 再想想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坑他五百金币那次的咄咄逼人，苏文仿佛看到了和眼前如此类似的情景。不同的是，唐纳德的身份是现在的尼古拉斯，而自己则充当了唐纳德的角色……于是苏文的心情就格外复杂。 但好歹两人终于强行达成一致，不会再争执下去了。 “我总算是看出来了，终亡教会的阴谋，也就是这场亡灵天灾，其实从最开始就不会成功，对吗？” 苏文再次平复心情，向两人问道。 “理论上确实如此。” 尼古拉斯擦着鼻血回复道：“我和我的人，受到帝国皇室委托，潜入终亡教会监视并控制他们的一举一动。作为报酬，每当收网的时候，战利品就归我们所有。这是一项长期的交易，已经持续了上百年之久，至今还没有出现过无法控制的局面。虽然这次的规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大，但我的人也做出了最充分的准备。” 苏文又问：“对方中有魔导师级别的战力吗？” “自然没有。”尼古拉斯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看来塔苏里先生您对终亡教会并没有太多了解。事实上，那些将灵魂献给‘亡灵之神’的亡灵法师们，永远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触摸到元素本源，因为他们的灵魂已经被腐蚀。唯一能让他们更进一步的，就是从亡灵天灾中获得力量，这也是他们哪怕冒着巨大风险，以及成为过街老鼠的后果，也依然对亡灵天灾无比渴求的原因。” “原来如此……” 苏文总算明白了，为何唐纳德在听说亡灵法师出现时，会露出那种严肃到极点的表情了。之前苏文一直都把这种表情误会为忧国忧民，但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唐纳德意识到很可能出现了一本万利的大生意而已。苏文寻思早知道自己就在报价后面多加个零了，唐纳德搞不好也会答应的。 不过，今天的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么？ 一边是亡灵魔导师加上吊打亡灵魔导师的唐纳德，另一边则最高只有高阶魔法师级别的战斗力，看起来根本就无法同台竞技。而这也意味着，哪怕苏文不在，这也不过是早已注定了结局的猫鼠游戏。 但为什么，系统却给出了s级的任务评价？ 对此，苏文的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但愿不会出现意外。 他想。 第28章 魔法岂是这等不便之物 在唐纳德和尼古拉斯的约定中，晚上八点准时出发，而现在还有十几分钟时间，因此不久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人，竟开始了闲聊。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唐纳德问。 “当然尽在掌握中。不过有你的加入，我的人能少死一些，这也算是唯一的好处。”说着，尼古拉斯轻叹了口气，“唉，最近这行越来越难做了，投入与回报简直不成正比。这次与帝国的交易完成后，我就打算洗手不干。” 唐纳德挑了挑眉毛：“哦？怎么说。” “还不是你这个家伙次次横插一脚！”尼古拉斯怒道，“但这也不是唯一原因，你知道这些年，我究竟花费多大精力和代价，才把散落在多伦境内的终亡教会组织拉拢到一起，把他们整合成目标一致的团体，并相信这次肯定没有内奸吗？你可以算算，上上次的亡灵天灾和上次的间距是17年，而上次和这次中间则足足差了31年！” 唐纳德倒是注意到了话中的关键。 “咦，拉拢？尼古拉斯，看样子你的手段越来越下做了？” “我要是不下作，恐怕还要再等三十年。”尼古拉斯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我承认，我正是这次亡灵天灾的发起人之一……当然，我主要负责联络和安全，不负责杀人。就算必须要杀，也通常是我的亡灵傀儡代劳。” 唐纳德吃惊道：“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把你这句话用魔法信函记录下来，邮寄给东大陆魔法师协会总部一份，西大陆光明教会一份，然后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随你的便，如果不是有上面默许，我怎么可能这么大胆？与其放任那群疯子在多伦境内祸害人间，败坏亡灵法师的名声，还不如定期聚起来清理。只不过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终亡教会信徒都不愿意参加亡灵天灾了，毕竟已经经历了四五次失败，最狂热的那批信徒早已经被清理干净——又不可能真的让他们成功。下次能聚这么多人，已经是遥遥无期。” …… 苏文越听越是心惊胆战，两人聊天的语气宛如家长里短，内容却格外劲爆。而这些消息，哪怕自己钻一辈子图书馆，也绝对不可能得到。 很显然，魔导师尼古拉斯是为多伦官方效力的正经亡灵法师，并非终亡教会信徒，而作为亡灵天灾的发起者，他的目的居然是为了……把那些真正的信徒汇聚一堂再一网打尽。 不仅如此，从他们关注的战利品分配来看，恐怕还要做些坐收渔翁之利的事。比如，等那些亡灵天灾进行到一半再动手，然后享受它带来的好处而不用背负它罪大恶极的责任之类的。 惨，那群终亡教会信徒，真的惨。 不过苏文也清楚，倘若这场亡灵天灾真的释放成功，那时候该被觉得惨的，可就是整个银盔城的十几万居民了。 所以这叫以毒攻毒？ ……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约定好的时间到了。 篝火以及方才战斗的痕迹被唐纳德的团队成员们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地面都被用复原魔法冲刷了一遍，根本看不出几小时前发生过的事情。 “祭坛的唯一入口在东北方向，跟我来。” 魔导师尼古拉斯说着，便率先腾空而起，使用飞行术绝尘而去。 唐纳德紧随其后，然后便是他的十八名团队成员，他们一个个鱼贯而起，一时间大量风系魔法释放出的能量将地面上吹得尘土飞扬。 苏文：“！” 他立刻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里好像就自己不会飞？ 这可就麻烦了，飞行术是中阶魔法师就能够掌握的四环风系法术，根本不算是什么难事，而自己在他们眼中恐怕早就是魔导师以上级别，自然没人考虑到他会不会飞行术的问题。果然这就是装逼遭雷劈吗，一到关键时刻就要露出马脚。 而就在此时，唐纳德的声音从高空远远响起：“塔苏里先生，快点跟上！” 草草草，能跟上还用你催？ 就在苏文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忽然眼前一亮。 有了！ 自己可以通过作战空间进行快速机动，那么只需要连续把自己往天上“丢”出去，不就可以做到一直保持在空中飞行了吗！ 苏文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天才，这么牛逼的飞行方法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他立刻抓住了负责机动的作战空间入口，把它用力往东北方向一甩，下一秒，套在身上的绳索便猛然绷紧，空间里存放着的巨石把他重重带到了空中。 这还是苏文第一次用这么大力，所以直接窜出去了好几十米，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而当他到达了最高点后，开始感觉自己的高度正在逐渐下降时，便顶着强大的风压，再次抓住空间入口重重往前一扔。紧接着，苏文整个人就像在水面上打水漂的瓦片一样，第二次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冲去。一时间，竟然后发先至，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就在空中冲过了两百多米的路程，赶上了大部队。 不过，苏文眼看周围的飞行者全都气定神闲，保持匀速运动，而只有自己在空中打着水漂，一会快一会慢，一会上一会下，依然有些担心被唐纳德和尼古拉斯看出什么端倪。 因此他不断在心中祈祷他们别回头。 但尼古拉斯还是回头了。 他立刻就看到了飞行队伍中做着不规则运动，格外显眼的苏文。 短暂的惊讶后，他的神色中竟一片骇然！ “这是什么手段……我竟没有感受到任何元素波动，塔苏里先生是怎么飞起来的？！”他用极小的声音传向身边的唐纳德。 唐纳闻言，也回头看了眼被风吹得头发乱飞的苏文，同样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不过终究没有像尼古拉斯一样大惊小怪。 “我也是第一次见。” 惊讶之余，他用点对点传音回复尼古拉斯，“你有所不知，塔苏里先生似乎对元素魔法已经没有兴趣，在与他接触的半年中，我没有看到他释放过任何一个魔法。但他能够自由穿梭空间，并使用一种完全没有元素波动的强大武器，这种武器能在一分钟内杀死近百个狂化兽人。” 于是尼古拉斯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震惊：“竟有此事？！能乱杀狂化兽人的武器不算什么，但无需魔法阵就能穿梭空间，那可是至少三环魔导师才能做到的事！” “要不我怎么说别人看不上你个区区一环弱鸡呢？”唐纳德说到这里顿了顿，而后用神秘兮兮的语气接着说，“另外，你知道吗，塔苏里先生经常和银盔城那群帮派小辈打得你来我往，仿佛是在封印自己并拿他们消遣。有他在银盔城，这半年的犯罪率都低了不少，裁决骑士团都快没事干了。” “真是个怪人。” 尼古拉斯喃喃道。 …… 苏文自然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收获了一波怎样的评价，他正在和强大的风压以及难以把控的平衡做搏斗。 第一次上天的感觉糟透了。 方向难以控制，速度难以控制，平衡更难以控制。再加上刺骨寒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要不是周围人多容易跟上，苏文这时候早就歪到不知哪里去了。而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八九分钟，一路飞出去好几公里，带队的尼古拉斯才终于开始降落。 但地面是一片茂密的山林，看起来根本就没有适合落脚的地方。 而下降的过程苏文也和其他人不同，别人都是匀速下降，苏文则是做自由落体运动。直到距离地面不足十米时，他才抬手将空间入口往上一抛，用绳索将自己的速度降下来。 但饶是如此，苏文落地的时候依然有着不小的速度，直接撞断了两根树枝，并在林间的灌木丛里翻滚了两圈，才险险站稳。 好在没有受伤。 而早已降落的尼古拉斯全程目睹了一切，并对这等场面叹为观止，双眼中迸发出求知欲——他显然很想问清楚这名塔苏里先生的飞行原理，可一想到这种秘密一般不愿意被人探寻，终究还是硬生生将内心中的疑惑憋了回去。 倒是唐纳德，已经开始了左右环顾。 这里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沟，植被茂密，周围根本没有人类活动迹象，最近的道路离这里也有好几公里远。 “还真是终亡教会的作风，入口开的赶上小半个银盔城半径了，进出城全靠地洞，难怪我根本无法从情报推测出地址。”唐纳德说着，视线瞄向了不远处那个几乎无法被发现的山洞，眯起的双眼透露出淡淡杀机，“但愿这次能让我尽兴，我的人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 旁边的尼古拉斯说道：“放心，瓦西里安你还记得吗？那个被誉为比魔导师更危险的亡灵系天才，二十多年前他从你手里逃掉的时候才刚升到高阶亡灵法师，如今已经达到了高阶巅峰，正要借着这次亡灵天灾冲击魔导师境界。本来没打算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但你要是觉得手痒的话，认准他就行了。” 唐纳德咧着嘴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行人走近了山洞，高耸的杂草丛中响起了轻微动静，两名穿着暴露，皮肤呈现淡灰色的女性精灵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在现出身形后，她们便立刻沉默着躬下身子，对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尼古拉斯行礼。 紧随而后的苏文立刻就认出，这是有着纯正血统的暗夜精灵。 身为纯种精灵，这两名暗夜精灵的样貌不输于苏文之前见到过的任何生物，用“美得令人窒息”来形容都不过分，尤其是充满了野性的肤色与身材，令她们看起来更加性＊感。 苏文曾在某次任务里偶然见到过遭到偷猎的纯种精灵，但和那个关在笼子里早已被玩坏了的可怜家伙比起来，眼前这两名精灵，则给他一种既沉稳又危险的感觉，如同猎豹一样。 苏文甚至怀疑，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比歌莉斯坦更弱。 但养眼只是暂时的。 因为在进入了眼前的山洞后，苏文就再也没见过能够用“正常”来形容的生物。 散发着恶臭的鼠人、贼头贼脑的狗头人、肮脏的沼泽粘液怪、阴森森值守岗位的骷髅士兵、倒挂在岩壁上的石像鬼……沿着斜向下的长廊走下去，苏文怀疑自己能在这个山洞里看到辉煌大陆上所有声名狼藉的物种。而确定了开始动手的尼古拉斯则完全没有心慈手软的意思，这些杂兵级别的低等生物附庸往往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主人行礼，就被他施展的亡灵魔法侵蚀灵魂，悄无声息地夺走了生命。 整个过程中，尼古拉斯没有施法的动作，仿佛只是他从这些生物身边安静地走过，它们就理所应当的死去了般。 大约十分钟后，当他们终于来到位于地下深处的一个开阔空间时，身后的通道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上百名不同种族的生物。 被灯火映照的地面没有任何战斗和逃跑的痕迹，空气中也完全没有血腥味道，根本看不出刚刚发生了一场大型屠杀。 这就是魔导师级别的力量么？ 苏文暗自吃惊，甚至比一个小时前仰望着唐纳德释放禁咒的时候更加震撼。这种无形无色的杀人方法，就像是毒蛇般令人感到危险。 难以想象，在自己、唐纳德和尼古拉斯三人组成的食物链中，这名强大的亡灵魔导师，竟然自居最底层…… 唔，还是先想想到时怎么避免暴露。 一行人穿过了开阔而明亮的地下空间，在百米外的尽头，苏文远远便看到了一座雕刻着无数骷髅头的大门。这座大门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以它为中心，放射般的暗红色泽覆盖了周围的泥土和岩石，使得它们变得如同某种邪恶生物的器官般，看起来又黏又滑，还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尼古拉斯在门前驻足，回头看向众人。 他缓缓开口。 “之前我们走过的区域，都是由我负责的，所以可以横行无忌。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们，一旦打开这道大门，就意味着这次行动正式开始了。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所有终亡教会的成员……以及来自亡灵位面的邪恶。” “废话真多，赶紧开门就完事。”唐纳德挖着耳朵不耐烦道。 “……” 苏文觉得好不容易积攒的气氛全被这货破坏了。 第29章 我不记得我曾有这样的嗜好 尼古拉斯伸手虚推，这扇充满着邪恶气息的骸骨大门便缓缓打开。 瞬间，在苏文的耳朵里，方才的绝对安静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量躁动不安的刺耳哀嚎…… 无论这场亡灵天灾在唐纳德和尼古拉斯的描绘中有多么可笑，甚至如同一桩轻描淡写的生意，但直到这时，当苏文真正面对它，感受到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何所有历史书上，对它的评价都只有一个。 “可怕到如同末日。” 苏文丝毫不否认这个形容。 没有亲眼见过亡灵天灾的人，根本无法体会这种难以用语言描绘的可怕场景。 望不到尽头的地下大厅里，亮着淡淡的暗红色魔导灯光，令一切仿佛沉浸在鲜血的海洋；光滑的石壁与天穹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魔法铭纹，如同天空中布满了血红色的星辰。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厅正中央的巨大祭坛——一座由无数骸骨搭建而成的，白森森山丘般的亡灵祭坛。 而在祭坛之下，便是鲜血的“海洋”。 那是一层厚重的血肉，完全由鲜血、碎骨、烂肉形成的泥状物组成，随处可以见到没被彻底打碎的关节和断肢。此时，无数只能看得见轮廓的黑影，正在这片“海洋”中践踏着、争抢撕咬着，如同海浪中嬉戏的孩童。 而祭坛之上，魔法纹路呈五芒星之势，每个交错的节点，都有数名亡灵法师默然站立，正在源源不断为其供给魔力。在五芒星的五个角上，五座眼球般的奇怪装置正在发出轰鸣，拳头般粗大的光滑血线从“眼球”的瞳孔中射出，在骸骨祭坛的正上方汇聚，组成了一面光滑如镜的黑红色漩涡。只是简单地用视线望向这团漩涡时，苏文便感受到了其中传来的、如同实质般的负面气息。 里面包含了仇恨、毁灭、吞噬…… 与此同时，苏文还注意到，在暗红色漩涡的周围，十三枚不起眼的黑点正在缓慢地围绕盘旋着，似乎还伴随着隐约的婴儿哭声。 “怨婴么……” 苏文喃喃道。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对亡灵天灾有过专门的了解，这场仪式是为了从终亡教会教义里的“亡灵位面”获得力量。而作为最重要的献祭品，其中就包括了用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做成的“怨婴”，数量越多，也就意味着仪式的规模越大。而现在足足出现了十三只，恐怕已经接近了历史记载中那场毁灭了整个亡国的亡灵天灾的规模。可以想象，倘若今天无人阻止他们，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而就在苏文不禁思考这些婴儿从哪里来时，一声粗大的咆哮在他的耳中炸响。 “嗷吼！” 他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在这座白森森的骸骨祭坛下方，一头轮廓如同狮虎兽般的庞大四足怪物缓步走了出来。 它的身体仿佛刚出生的幼儿般，包裹着一层粘稠的血膜，脊背上延伸出和那些“眼球”装置相同的光滑血线，与高处黑红色的血色漩涡相连。但有所不同的是，这条血线似乎在吸收着漩涡的能量，而“眼球”则是在输入。 苏文立刻明白，在祭坛的周围，那些血色海洋中无数个只能看得见轮廓的黑影，便是一只只像这样诞生的魔物。 就在这时，苏文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苏文以为又有什么异变发生，但回头望去时，才发现不过是身后的大门已经缓缓关闭。不过，苏文立刻又发现，那群跟唐纳德一起来的成员，此时竟然已经悉数不见，只剩下唐纳德本人正在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悠闲自得。 “你的十八位‘兄弟’为何没有进来？” 苏文知道，那群人并不是走散了，而是压根就没有进入这道大门。 “我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来当打手的。”唐纳德耸了耸肩，“他们去干活了，唔……算是商业贸易。塔苏里先生，这些看似恐怖的东西，其实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威胁，所以把这里当成亡灵主题的游乐园就好——快看那些可爱的巨型缝合怪多漂亮呀，真想从它们的头上滑滑梯下来，顺便把它们肚子里的内脏全部抽出，然后看着它们浆液横飞。” 苏文淡淡道：“你的审美真独特。”但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只是想想唐纳德的描述，他就有种想吐的冲动。 “人总是要学会苦中作乐，不是么？” 唐纳德笑呵呵的，但苏文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他接着说道：“所以你看，这个大陆上最惨的就是低等异族了。被塞进空间道具然后带进来这里处死的倒霉蛋，恐怕有数以万计，它们中有兽人、有娜迦和鱼人、有博得族鸟人、还有卑贱的鼠人和鼬人等，全是终亡教会在大陆各地搜刮的祭品。在这座和外界隔绝的祭坛里，可不会有谁会为了变成肉泥的它们报仇，甚至都不会有人去缅怀一下。而作为亡灵天灾的肥沃土壤，它们的命运就是为祭坛提供充足的灵魂能量，同时身体还要成为这些该死的魔物们的口粮……”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对话，已经走在前面很远的尼古拉斯回过头来，冷冷地注视了两人几秒，但并没有作出任何表示。而紧接着，他又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径直走远了——他的目标，正是通往那座骸骨祭坛的桥梁。 苏文则望着尼古拉斯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有几分疑惑和不解，还有几分…… 难以抑制的怒意。 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是否能够避免出现？ 如果目的只是为了除掉大陆上的害虫终亡教会，那么大可以在这座祭坛没有成型之前、这些生物没有死去之前动手。但以尼古拉斯为首的“正派”亡灵法师们选择直到现在才出手，这是否说明了，在他的眼中，成千上万异族生命的价值，甚至远远要低于亡灵天灾带来的收益，可以随意舍弃？ 苏文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但这种对生命的漠视，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苏文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命，可他始终都只有在受到威胁时才会动手，而眼下的场景，很显然是对无辜者惊醒了大规模屠杀。虽然为了避免引起当局注意，其中绝大多数都并非人类，但终归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唐纳德似乎注意到了苏文的反应，先是若有所思，而后干脆不走了，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一把躺椅，坐上去开启了看戏模式。 “放松点，塔苏里先生。”他枕着双手惬意道，“接下来，作为观众的我们，大可以好好欣赏那群亡灵法师们的表演。啧，只有两成的报酬，我才懒得主动帮他们干活，尼古拉斯那家伙还特地把一个我根本就记不得的家伙推荐给我——不出意料绝对是个硬茬子，打算让我帮忙收拾？他想得美。” 一如既往的奸商风格。然而，苏文对此不置可否，没有理会唐纳德，依然看向远处的骸骨祭坛，神色严峻。 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场景的触目惊心，也并非因为对惨死生命的惋惜，亦或是对尼古拉斯放任杀戮产生的不满。 而是…… 苏文竟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弥漫着的来自“亡灵位面”的能量，似乎正在不经意朝自己涌来。而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仿佛格外饥饿般在吸收着这种能量。 难以抑制的兴奋让苏文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双目微微发红。 换言之，他现在精神极了，就像是几大瓶能量饮料灌进了肚子里。 但这并不代表苏文很享受这种兴奋。相反，这种异常的表现，让他有些心里没底。苏文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种负面的能量感到渴求，他不应该就是个普通人么？ 而就在苏文格外抓狂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唐纳德微不可查的自言自语，其中还夹带着惊喜且跃跃欲试的笑意。 “唔……居然主动来了。” 而就在下一刻，当苏文诧异地扭头望向唐纳德时，他看到一根尖锐的骨刺正好从唐纳德后方射出，瞬间便穿透了他的脑袋。 “！” …… 嗯，苏文就知道，唐纳德肯定是故意的。 他只不过是在把对付尼古拉斯的套路故技重施罢了。 单从唐纳德转身虚抓，隐藏在十余米外的黑色身影就仿佛主动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被他轻松扭断脖子来看，那根骨刺似乎完全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苏文很快就发现不对劲：此时的唐纳德明显被骨刺从后脑勺穿了个通透，在眼眶穿出的刺尖散发出淡淡死亡气息的同时，伤口中溢出的血液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变城灰色。说实话，看着眼前渗人的惨状，苏文还真有些怀疑唐纳德会不会就此挂掉。 “别装死了。” 苏文出声提醒。 唐纳德则是长吸了一口凉气。 “我可没装，明明是个炮灰级的亡灵法师，骨刺上面的毒素我怀疑连幼年巨龙都能毒死，这是人干的事吗！”说着，唐纳德抬起手来往自己眼眶上一拍，那根尖锐的骨刺就被沿着原路推了回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昏暗的岩缝间。 “真带劲。” 他接着说。 ……原来是在享受么。 苏文看向那名脖子骨头断成了两截的亡灵法师，然后惊讶地发现，当黑色的兜帽被掀开后，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竟然是一名女性，而且还是个面容姣好的半精灵。她的耳朵和莉蒂西娅十分类似，显然介于人类和精灵之间，极有可能是两者的混血。 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唐纳德——既然有亡灵法师偷袭我们，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已经暴露了？” “废话，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这已经不仅仅是暴露的问题了好么。” 果然，唐纳德的话音刚落，远处的骸骨祭坛便猛然爆发出了震天般的怒吼。 “伊格纳兹，为什么会是你！” 苏文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名字指的肯定是尼古拉斯的化名。 他的行动开始了。 第30章 简直是躺着也要中枪 苏文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尼古拉斯正悬浮在半空中，冷冷俯视着祭坛上的血色漩涡。而此时正在怒吼的，则是一名站在祭坛上的红袍法师，虽然隔着太远看不清样貌如何，但苏文却能清楚感受到其气质中流露出的上位者威严。 “你明明是我最信任的人！” 从他的怒吼声中，苏文听出了强烈的震怒和难以置信。 这是对于背叛者的控诉。 怒吼的对象当然是亡灵魔导师尼古拉斯，但此时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聚焦在那名对他怒吼的亡灵法师身上，而是冷漠地打量着白骨祭坛上方的血色漩涡，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至于那群半分钟前还分散在祭坛各处的亡灵法师们，早已经像外面通道里的邪恶生物一样，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 苏文可不觉得他们只是晕倒而已。 “二十七个人。” 就在苏文看着空中的尼古拉斯时，唐纳德的声音忽然在他身旁响起：“算上冤魂长廊那边待命的，总共就只有二十七名学院派亡灵法师，其中魔导师级别的就只有尼古拉斯一个，这家伙的狩猎团队只剩这点人了？看来为了这次亡灵天灾，他还真没少做出牺牲，这次的猎物还真不简单，至少比上次那群蠢蛋能干多了。” “那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苏文问道。 在他的眼中，白骨祭坛上只剩下了尼古拉斯和那名红袍法师，除此之外就只有满地的尸体和祭坛下躁动着的大量魔物。 诡异的气氛让他开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这是还没开始，还是已经结束？ 要是已经结束的话，自己的s级任务，未免也完成的太简单了。 “等着，很快就要开打了。” 唐纳德兴致勃勃地回答道，似乎正期待一场大戏。 苏文懂了，果然才刚开始。 接下来，苏文很快就注意到，在白骨祭坛上的僵持中，血色漩涡周围的十三个不起眼黑点正在缓缓发生着变化。它们与漩涡之间逐渐形成了纤细的粘稠血线，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婴儿哭泣声，就如同触目惊心的丧钟钟摆般，以不规则的速度和方向交错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祭坛上的红袍法师终于动了，他的手中飞快凝结出了闪烁的金色骨矛。但就在他似乎打算将骨矛射向血色漩涡中心时，半空中的尼古拉斯只是轻轻抬手，便瞬间射出去了一枚更大的骨矛，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红袍法师的手臂——这根森白色的大型骨矛，在将他的手臂洞穿击碎的同时，也瞬间震碎了那根尚未完全凝结的金色骨矛。 苏文完全能够看得出来，双方战斗力的差距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在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平等的对决。 这就是魔导师和高阶魔法师之间的差距。 当然，唐纳德那种怪物不算。 虽然苏文还是没弄明白，为啥唐纳德明明是靠人数取胜的，现在却敢把手下的弟兄们调走，而不怕尼古拉斯回过头来干掉他……或许他还有着别的底牌。总之这个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情报商人，绝对比自己想象中要强。 “你想毁掉血色漩涡，以减少我的收获，对吗？”半空中，尼古拉斯淡淡说道，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这么简单就自暴自弃了么，这可是你毕生的夙愿，海拉姆。” “禁咒级别的骨矛术……你果然是魔导师，也就是说，你根本不是终亡教会的信徒。”祭坛上的红袍法师看着自己齐根断裂的双手，声音中带着苦涩，但这种苦涩很快就变成疯狂，他惨然道：“是啊，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呢？就算是为了将你这个叛徒除掉，舍弃了我的性命，又有何不可？” 说着，他猛然抬起双臂，竟以喷涌着鲜血的断肢，硬生生在眼前画出了一道布满铭纹的召唤法阵。 苏文顿时感受到了极其剧烈的魔法波动，同时也听到了身边唐纳德的兴奋叫喊声。 “噢噢，要召唤大家伙了！好看！” 苏文：“……” 这家伙搁这看足球比赛呢？ 而果不其然，下一秒，祭坛上的红袍法师海拉姆，身周四面八方都凝结出坚实的骨盾，而他的吟唱声则如同滚滚惊雷般在大厅中回荡。 “醒来，助我杀敌，我的仆……呃！” ……然后就没了下文。 最后面那个“呃”显然不属于吟唱的一部分，而是因为一根看起来十分平凡的骨矛，如同钻豆腐般穿透了层层骨盾，并准确无误地插入了海拉姆的心脏中，所以他才会不受控制地发出了这道呻吟。就和唐纳德之前被袭击的那次完全相同，尼古拉斯用同样的方式打断了海拉姆的施法。 只不过，这名红袍亡灵法师明显就没有唐纳德那么顽强的生命力了。只有高阶魔法师程度的他睁大双眼，紧紧握住透体而过的骨矛，然后直直摔倒在地上，再不动弹，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死了。 “嗤，真是扫兴。倒是让他召唤出来呀，那可是个接近魔导师级的骸骨地龙！”唐纳德见到红袍法师就这么挂了，率先就比划着手势喝起了倒彩，“尼古拉斯你这条老狗真是怂的不行，见到有麻烦总想着规避，等他召唤出来再刚正面才能起到节目效果嘛，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就是搞不懂？” 似乎听到了什么，百米外的尼古拉斯扭过头来，冷冷扫了这边两眼。 苏文却是暗自心惊。 那个名叫海拉姆的红袍法师，无论从气度还是样貌都是领袖般的存在，但只是尼古拉斯信手般的一击，就全无反抗之力地倒下。虽然早已经知道高阶魔法师和魔导师之间的差距如同无法跨越的天堑，但如此悬殊的力量差距，还是令得苏文不由咋舌。 同时他也不由得心想，如果尼古拉斯用这样的骨矛对付自己，那么恐怕连机动的机会都未必会有，自己就会被穿个透心凉。 毕竟骨矛直接出现在距离不到三米的地方，同时带着如同拉满弓的箭矢般的速度，留给反应的时间恐怕只有百分之一秒。闪躲的难度，不亚于面对随时会扣下扳机的枪。 真是可怕。 “唐纳德先生，刚才那个亡灵法师，是这次亡灵天灾的头领？” 苏文向满脸不悦的唐纳德问道。 “我就知道你会奇怪这家伙怎么死得跟个杂兵似的，但如果我没有看错，他的确就是这次亡灵天灾的主谋。”唐纳德明显对尼古拉斯的做法格外不满，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 “猎物如果有反抗能力，那也就不叫猎物了，刚才对他们的夸赞，也只不过说明他们是小心谨慎的猎物而已。当然，这并不代表尼古拉斯这家伙很强，刚才如果是和他同一级别的元素系魔导师站在那里，那个红袍小子或许死得不会这么干净利落，好歹也能垂死挣扎一下，召唤出骸骨地龙搞出点动静来，搞不好还能把对方咬伤。但偏偏这名主谋的对手是进入了亡灵魔导师境界快一百年的尼古拉斯，而亡灵法系的同系克制十分严重……啧，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连遗言都没能留下。” 于是苏文看向唐纳德的目光又有些复杂。能把进入魔导师境界快一百年的尼古拉斯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不过，即便亡灵天灾的主谋就这么简单地死去了，但苏文却并不觉得这场阴谋会就此告一段落——这座大厅里肯定还有着什么东西，以至于海拉姆的死亡，竟然没有为自己的任务进度做出任何贡献。 这意味着，它对于真正的麻烦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噢，又有人来了。” 突然，唐纳德缓缓收起了笑容，皱起眉头静静感知着：“这就是尼古拉斯刚才提到的瓦西里安？的确不简单，甚至比祭坛上那个叫海拉姆的主谋还要强，但他娘的来找我干嘛，去找尼古拉斯那个嚣张跋扈的老狗才对啊！”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没错，就是我。唐纳德……我们，好久不见。” 黑暗中的来者很快显出了身形。 与大部分亡灵法师的形象相同，这名来者的全身上下都被黑袍覆盖，但即使隔着暗淡的光线和厚重的长袍，苏文仍然感受到了浓厚的危险。 被那双隐藏在兜帽中的眼睛扫过，苏文竟然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 “您是哪位？” 唐纳德皱眉作思索状，但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有得到答案。 “真遗憾，我竟然已经被忘记了吗？”来自黑袍人影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磁性，如果不是那阵如同面对毒蛇般的危险感，苏文或许会觉得这声音很好听，“但我还记得你呢，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一切，尤其是你刺入我心脏的那一刀。” “啧……” 最初的思索过去后，唐纳德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我猜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的记性很好，而且我可以很肯定没见过你。”他指了指远处正在将亡灵魔力注入血色漩涡中的尼古拉斯，“你的目标应该是他才对？你看，那家伙都快接手亡灵天灾的主导权了，你要是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你们几年来的心血就全白费啦。” “亡灵天灾？我从未期待过它会成功。” “咦？身为亡灵法师却不想放亡灵天灾，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有些诧异的唐纳德，这名亡灵法师恬淡地笑了起来。然后，他缓缓拉开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金灿灿的卷发和一张俊美到邪魅狷狂的脸。嗯……苏文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形容词了，姑且这么将就着。总而言之，这名亡灵法师的样貌极为英俊，并且在气质中散发出凌然的邪气与狂傲，属于放在黑夜中都能发出夺目光彩的存在。 “当然有区别，唐纳德。” 他轻声说道。 “亡灵法师这个职业，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玩笑，它能令我实力突飞猛进，但我却不需要像那些蠢货一样付出伴随而来的代价。简而言之，我和你其实是同类——难道你不会觉得，这个地方简直可笑到仿佛一场无聊的游戏么？” “有钱赚就不无聊。” 唐纳德这么说着，脸色却渐渐开始变得阴沉，“所以说，你专门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其实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 瓦西里安的笑容格外迷人：“是呢，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让你知道我终于找到了你而已。以后我们都还有大把的时间，见面的机会也还有很多，如果一声不吭的话，岂不是显得很失礼？” “哦？那你做好留下点什么的觉悟了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这具身体就是你的了。” 瓦西里安说出了让苏文恶寒无比的话。 但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苏文的整个神经都紧崩了起来。 “但在这之前，你旁边的这个家伙很碍眼啊，杀了。” 话音未落，苏文就看到一抹黑线，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向自己的脖子。 “艹！” 第31章 送人头不说还要连装备一起送 苏文毫不怀疑，这道黑线能够毫不费力地割断自己的脖子，而如此之快的速度，即便是立刻采取机动，也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但他没有后退半步，因为…… 在苏文的眼前，一道早已出现的厚重气流盾将这道黑线在清脆的声音中弹飞出去。被弹飞的黑线射入了大厅墙壁上的岩石中，只留下一道细长的切痕。 唐纳德出手，为苏文挡下了这道致命的攻击。 “你很重视他哦。”名为瓦西里安的亡灵法师笑得很干净，“那么，我也会稍微对他有所重视的。既然是被你出手保护的人，自然就会有不寻常的地方——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我就先不杀他好了。” 他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只是在决定晚餐在哪里吃一样。 而唐纳德的神色则更加阴沉了。 “不自量力。” 他轻声说道，同时看向面无表情的苏文：“塔苏里先生，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没有必要波及到你，所以请你不要出手。” 苏文淡淡道：“我明白。” 但实际上，他惊魂未定，早已说不出更多话。 同时也感到庆幸不已。 正是由于这幅伪装无法做到和本来面目一样的丰富表情，所以现在的苏文看起来就跟面瘫一样。之前他还对此有所不满，但现在却无比感激：哪怕此时他的内心中有着剧烈波动，也几乎没有反应在表面上，否则要是唐纳德看到自己心目中的“高手”被吓得面色发白，不知道内心会作何感想。 接下来，唐纳德便没有再说话，而是牢牢锁定了瓦西里安，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伸手虚抓。但唐纳德只触碰到了幻觉般的空气，在瓦西里安的幻象支离破碎的同时，一根骨矛在他的背后瞬间凝结，然后重重刺在了唐纳德的右眼上……不过，这根骨矛完全没有破防的迹象，而是如同弹弓般远远倒飞出去，掉落在了远处聚集着大量魔物的黑暗中，引起了几声惨烈无比的哀嚎。 苏文终于肯定，被不久前的半精灵亡灵法师释放出的“骨刺术”一击爆头，果然是唐纳德故意装出来的。因为作为比骨刺术高出了整整两阶的亡灵魔法，骨矛的穿透能力何止比前者高了几倍？而就是这种在死灵法系中地位和元素法师的“火球术”同样可靠的杀伤法术，却连唐纳德的眼皮都没能刺破。 不过，在瓦西里安消失的同时，苏文还是悄悄朝着不起眼的墙角退了退。表面上是为了给他们让出空间，实际上早已经慌得不行——双方显然已经正式开战，而自己的身边再也没有了唐纳德给的风盾作为保护，虽然那名瓦西里安说了不会再对自己动手，但亡灵法师的话自然不值得相信。 况且，万一哪个范围法术的余波把自己给灭了，那就不太好。 而与此同时，苏文还有些疑惑。 唐纳德的同类？ 苏文始终很在意瓦西里安的这句话。 唐纳德究竟是何种奇葩的存在，为何能够无视这个世界的法则，以高阶魔法师的身份吊打尼古拉斯，苏文至今都没搞懂。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是想多了解一下。 “唐纳德，我在这呢。” 幽幽的声音响起，苏文抬头望去，发现此时的唐纳德左右两边各出现了一名瓦西里安。他们样貌相同、姿势相同、就连说话时开口的动作都完全相同。 “雕虫小技。” 唐纳德冷哼一声，随即伸平了双手，一道扭曲了空气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苏文立刻认出，这是最简单粗暴的魔力外放。就和那天下水道里的亡灵法师释放的相同，但和上次那种只能让地下河微微颤抖的程度相比起来，唐纳德放出的魔力强了上百倍不止，而且完全收放自如——哪怕只隔着不到二十米距离，苏文所在的方向，竟然完全没有被这道冲击波影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两名瓦西里安则瞬间被冲击波覆盖，在扭曲的空气里被飞快撕裂成碎片。两名瓦西里安的身体以同样的方式血肉纷飞，只不过，苏文敏锐地察觉到，在其中一名的心脏处，闪烁起了不起眼的蓝色光芒。这道光芒一闪而逝，似乎完全没有展现出任何效果，就随着那具身体一同化作齑粉。 “嗡！” 与此同时，还是有少量冲击波穿过了苏文，但他只是觉得耳朵被震颤得有些发痒，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不适。 “元素震爆，真是果断又暴力的选择。” 很快，瓦西里安的声音再次从黑暗中响起。 苏文就猜到他不会这么简单的死去，因此完全没感觉到意外。反倒是唐纳德，却缓缓收手，脸上似乎带着……肉痛？ 他死死盯着毫发无损的瓦西里安，犹如看向一名败家子，声音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惋惜：“市值最少三千五百金币的替身守护道具，就为了挡我一个禁咒级别都不到的群体法术，你还真是舍得。” 三……三千五百金币。 苏文听得眼睛都直了！ 替身守护，是指刚才那道不起眼的蓝色光芒？也就是说，就这么闪了一下，足足三十多公斤金币就没了……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算是个富翁，但现在感觉跟眼前的瓦西里安比起来，自己就像是穷山沟里出来的孩子一样。 当然，苏文也明白，顶级的魔法道具，尤其是救命类型的，确实是就这个价值。 但瓦西里安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心里直抽抽。 “没办法，要不然我就真的死了嘛。”瓦西里安耸了耸肩，仿佛丝毫不觉得可惜，“况且既然没打算带着它离开这里，就算再值钱也毫无意义——实不相瞒，类似的底牌我还有十几张哦，这次我可是打算把它们全试试的。” “哦？！” 唐纳德闻言，却是眼前一亮。 “不如把它们折旧卖给我，我之后会把金币烧给你的。” “……” 瓦西里安沉默了片刻。 “你是认真的？” 他终于出声问道。 “当然，只要有得赚我们就能谈生意，我管你是亡灵法师还是别的什么鬼。” “不，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你能做到对我毫无恨意，反而能以这样的态度与我对话。毕竟当年我们之间……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唐纳德满脸迷惑，“我说过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 又是片刻的沉默。 终于，瓦西里安轻轻笑了起来：“我也许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既然如此，这些东西就归你了。你可以把它们当做是当年的报答，虽然我认为作为报答它们还远远不够，但这些确实已经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 唐纳德难以置信地接过了瓦西里安丢来的一枚银色戒指，在短暂的探测后，他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多了几分震惊。 “老板大气，你可真是个好人。” 他肃然起敬道。 “多谢你的夸奖，能被你夸奖我很开心。”瓦西里安似乎很高兴地笑了起来，“在看到你出现的时候，我的内心中充满了惊喜，我听说你参与阻止了上次的亡灵天灾，这次果然也来了，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等你。请不要误会，我的出现不是为了向你宣战，而是为了告诉你，如今的我终于有资格和你同台对话，而我们的未来将会精彩无比。” “虽然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但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上，我决定还是给你点时间进行临终前的洗白好了。”唐纳德小心翼翼地戴上了这枚空间戒指，脸上的震惊恢复了平静，冷冷说道，“嗯，你还有一分钟发表遗言的时间，然后我就会干掉你。” “不必了，请现在动手，在这之后，我就不再亏欠你什么。” “也好。” 于是，在苏文的注视中，这名俊美的死亡法师身体就这么突然四分五裂，然后化作了满地的碎肉。 …… 当苏文再次出现在唐纳德面前时，后者看向苏文的眼神中充满警惕。 “你刚才连助攻都没参与，所以战利品我是不会分给你的。” 唐纳德捂着手上的戒指说道。 “……” 苏文总算知道他为什么大义凛然地拦着不让自己出手了，感情是早就看上了瓦西里安的遗产。早知道自己在后面补几枪了！ 虽然心里十分蛋疼，但他表面上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对你的战利品没什么兴趣，不过看来你们之间是旧识？” 唐纳德则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怎么可能，我也在奇怪呢，难道我真的以前认识这个疯子？没理由啊，我总不能连我有没有见过一个人都不记得。不过尼古拉斯好像知道些什么，等这件事结束了，我自然会找他问清楚的。” 既然唐纳德说不知道，那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苏文都明白自己没必要再追问了。他再次看向远方的骸骨祭坛，只见尼古拉斯正悬浮在血色漩涡前，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浓郁的血红色雾气，仿佛沐浴在茫茫的血雾中。与漩涡相连的十几名“怨婴”在接受了从血线传递来的能量后，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便膨胀到了车轮般巨大，而其旋转的速度也逐渐放缓，并有着向外扩散的趋势。 旁边，唐纳德的解说声适时响起。 “太好了，怨婴出世的仪式已经快要完成了，亡灵大狂欢马上就开始！” 第32章 我在上面这么卖力而你在下面却毫无反应 在十三只“怨婴”不断膨胀的同时，大厅下方的血色海洋里，成千上万的魔物开始爆发出此起彼伏的低声咆哮，暴躁与充满杀戮欲望的气息逐渐蔓延。 终于，尼古拉斯动了起来。 弥漫在身周的血色雾气骤然收缩，他的身体同时猛然向前飞去，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苍老的右手探入了血色漩涡中。 “嘭！” 伴随着无数婴儿的嚎哭声，血色漩涡的平衡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打破。它的旋转与稳步膨胀骤然停止，取而代之的，则是猛然爆发开来的磅礴能量，其中充斥着浓厚的负面情绪。 这股能量就如同被泼进了沸腾热油里的凉水般，在整座祭坛大厅里扩散开来的同时，也令所有被压抑着疯狂的魔物们解除了束缚。 它们已经不再满足于低沉的躁动，而是几乎同一时间爆发出了无数震天动地的怒吼！一瞬间，天空和大地似乎都在震颤。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吼声以及那阵穿透力极强的怨婴恸哭，苏文感觉自己就像是正在置身于一场糟糕到了极点的演唱会。 “混账，你们第二次欺骗了伟大的骨王奥拉！” 忽然，震怒的暴喝声从正在解体的血色漩涡中爆发出来，压制住了所有鬼哭狼嚎。 尼古拉斯的身体先是轻轻一顿，然后便如同风浪中的孤舟般被冲得飞退。而直到百米外的苏文从怒吼中勉强稳住身形时，他才发现被远远击飞的尼古拉斯似乎少了半条手臂——正是他刚才伸入血色漩涡中引起能量扰动的那只手。 而这个声音刚一响起，原本来自魔物的怒吼和怨婴的哀嚎，便全部消失不见。那些原本躁动到几乎要歇斯底里的凶猛魔物们，此时竟然纷纷如同乖巧的小猫般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躯极好地证明了它们对于声音主人的畏惧。 “我要，你们，成为我战士的猎物！” 嘶哑的怒吼声再次响起，伴随巨大的愤怒回荡在整座大厅。 而与此同时，骸骨祭坛上那团早已经失去了平衡的漩涡，也加快了分崩离析的节奏。血团如同被激发的水花，沸腾般朝着漩涡所在的平面扩散，仅仅在数个呼吸的时间里，就膨胀了数百倍，几乎扩散到包裹了整个祭坛。半空中的尼古拉斯似乎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断臂而惋惜，他浑然不觉般飞快地凝结起足足数十根散发出幽暗光芒的骨矛，它们飞速穿插在早已不成原形的漩涡中，将正在试图凝聚的它彻底绞碎…… 苏文知道，这个用来沟通“亡灵位面”的漩涡，此时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而倘若放任不管，亡灵天灾便会真的降临，所以为了不会真正召唤出“亡灵君主”的化身，尼古拉斯必须尽全力将其破坏掉。 到目前为止，一切似乎都还算顺利。 “卑微的人类，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变成了不规则血团的漩涡早已失去对能量的控制，与十三只怨婴之间的血线轰然断裂，而其本身也开始了飞快的破碎。 血团中传来的怒吼声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但那位自称“骨王奥拉”的亡灵君主，却也对此无可奈何。即便是亡灵天灾这个相当于四环禁咒级别的召唤魔法，想要将亡灵君主的投影拉到这个世界，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在没有吸收到足够祭品所提供的能量的前提下，被破坏了重要的传输纽带，那么就等于彻底断绝了天灾降临的希望。 几个月前，在银盔城图书馆，苏文曾在一本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古籍上了解过亡灵天灾的释放过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派上用场，亲眼见到这个几乎最宏大、也最邪恶的召唤仪式。在那本书的记载中，亡灵天灾必须先以“少量”祭品为代价，开启与亡灵位面的传输纽带，也就是骸骨祭坛上的血色漩涡；然后，再由亡灵君主投影出的军队——也就是祭坛下方血海中的无数魔物，作为天灾的先锋军，并在怨婴的控制下对附近的活物进行杀戮和同化，以再次收集更为巨大的能量，来召唤出亡灵君主本体的投影。 而在这个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阶段被硬生生打断，也难怪血色漩涡另一头的亡灵君主会出离的愤怒。毕竟它响应了召唤，投影出了军队，结果召唤被切断，这些投影出来的魔物就再也无法收回，白白便宜了这边的人类。 而且根据它的怒吼内容，这还是第二次上当了。 换了谁，恐怕都要被气的吐血。 真惨。 苏文心说。 不过，这一次，亡灵君主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在血色漩涡破碎的前一刻，漩涡那头的“骨王奥拉”，在怒吼中激射出了几道不起眼的红点。它们从漩涡中心钻出，敏捷地绕过了舞动不休的骨矛群，与即将逸散在周围的十三只怨婴相融合起来。 只一瞬间，大厅中短暂的安静便再次被打破！几乎要撕破耳膜的尖利嚎哭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原本下一秒就要破碎的漩涡，竟然硬生生停止住了分解的趋势，猛然收缩了一下，随后与尼古拉斯的骨矛形成了僵持态势。 “我的军队，我为你们争取了时间！杀戮，消灭一切！” 漩涡中亡灵君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的魔物在同一时间爆发开来，它们嚎叫着、践踏着，朝着大厅冲锋，在爪牙与铁拳的攻击下，大片碎石伴随着巨响崩落，大厅再次变得地动山摇起来。 紧接着，半空中的血色漩涡竟主动破碎，同时宣告了一场新的灾难的开始——破碎后的漩涡并没有就此消失，因为在骸骨祭坛的中央，逐渐散发出了比那道漩涡更加强烈数倍的负面能量。漫天的血色碎片受到吸引，开始了定向的运动，它们顶着骨矛的攻击，不断收缩，凝聚…… 与此同时，十三只怨婴也完成了对“红点”的吸收。它们仿佛拥有了意识一般，开始向失去了半条手臂的尼古拉斯靠拢，在震耳欲聋的尖厉嚎哭中，整座大厅里狂躁的魔物顿时有了统一的目标，它们同样转身朝着被震飞到大厅边缘的尼古拉斯狂奔而去。而后者只得撤回了破坏血色漩涡骨矛，朝着更高的天空飞去，几乎都贴到了大厅的穹顶。 “嗖嗖嗖——” 突然，几只刺猬模样的魔物，在冲锋的同时，朝着数百米外的尼古拉斯连续发射了几十道利刺，巨大的发射声与破空声，就仿佛大口径的狙击枪一样令人震撼。而虽然尼古拉斯只是轻轻闪身，就毫无压力地躲过了这阵密集的射击，但接下来就像是捅了马蜂窝般，在第一道远程攻击发出后，所有拥有远程能力的魔物都对他展开了进攻。 一时间，箭矢、骨刺、酸液、元素飞弹以及各种五花八门的投掷物充斥在大厅上空，目标正是快速朝大厅中央飞行的尼古拉斯。他的身下张开巨大骨盾，因强烈撞击而发出的巨响不绝于耳，但终究没有任何攻击能够突破这道防御。 然而，正是这短短十几秒的耽误，大厅中央的骸骨祭坛已经聚集了足够多的血色碎片，一团新的小型漩涡逐渐形成。 漩涡重生了。 有了传输纽带的连通，骨王奥拉的声音再次回响于大厅中。 “冲出去，为我带来更多能量！” 在这声大吼中，无论是天空中嚎哭的怨婴，还是那群暴躁无比的魔物，都纷纷放弃了对尼古拉斯的追击，转而朝着大厅远处的尽头飞快发起冲锋。苏文知道它们要去哪里——即便无人介绍，他也明白，这个地下祭坛，肯定有一条通道通往银盔城墓地。在那里，有着数千具新鲜的尸体等着这些魔物到来，其中大部分还未来得及下葬。 但比起尸体，真正鲜美可口的，还是萦绕在墓地中的亡魂。 那里将是魔物大军的第一站，在通过尸体和亡魂获得了足够能量后，亡灵君主便能够投影出部分身体，从而大大加强魔物们的战斗力。 而紧接着，会被魔物袭击的，便是银盔城和周边的村镇，对生灵的屠杀更会大大加速亡灵天灾降临的进程。这个过程将持续很久，直到亡灵君主将全身投影到这个世界，那时候它便能展现出绝对的力量，将方圆百里之内转化为亡灵的世界。 这就是亡灵天灾的全过程。 而现在，尼古拉斯对亡灵天灾的阻止计划，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 失去了魔物的钳制，匆匆回到骸骨祭坛的尼古拉斯再次召唤出了十几根骨矛，朝着刚诞生不久的小型血色漩涡冲刺而去，誓要将其消灭在襁褓之中。然而，下一刻，几道暗红色的光丝从新生的漩涡中钻出，与飞速逼近的骨矛缠绕在一起，稳稳抵挡住了后者的汹涌来势，同时，多出来几道光丝更是直接冲向了尼古拉斯本人，将他缠绕。 “可恶的虫子，死！” 伴随着亡灵君主的怒吼，缠绕着尼古拉斯的光丝骤然收缩，但尼古拉斯浑身上下则爆发出了浓郁的魔法光泽，堪堪抵挡住了收缩的力道。 一时间局面竟完全逆转，尼古拉斯从进攻者变成了被动防守者！ 而就在抵抗光丝的间隙，尼古拉斯扭头飞快地朝着苏文……或者说是唐纳德所在的方向扫了扫，在发现后者真的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打算时，便只好回过头去，专心与血色漩涡对抗。 骨矛与血色光丝之间相互僵持对抗着，很快就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势态，专注于同时操纵十几根骨矛以及逼退周围光丝的尼古拉斯根本无法分心做其他任何事情，因此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在漂浮在半空中发呆。但苏文却清楚地明白，正是因为这种类似与相互平衡的僵持，那团在不久前还蓬勃壮大的血色漩涡，此时终于停止了膨胀的进度。 而这个时候，只需要再有外力加入，这种平衡或许将会被再次打破。 也就是说，如果唐纳德出手…… “要吃点不？” 就在这时，苏文感觉自己的长袍被碰了碰，身后响起了唐纳德的声音。 回头看时，只见他正在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身前悬浮着被风刃术切得整整齐齐的冰镇西瓜，吃得正香，并对苏文发出热情邀请。 “速来，塔苏里先生，这瓜保甜。” 苏文：“？” 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唐纳德，你不打算去帮一下尼古拉斯吗，我看他坚持得挺辛苦的。” “啧，我巴不得他赶紧被亡灵君主干掉，这样我就能拿到全部战利品了。” “……” 苏文再次无言以对。 “哈哈，别担心，塔苏里先生，一切尽在掌控中。”见到苏文无语的表情，唐纳德脸上流露出轻松的笑容。 随后，他远远指向了大厅的尽头。 那里是魔物与怨婴们远去的方向，地动山摇般的巨响正在不断传来。 在天穹的血色铭文与黯淡魔能灯光照耀下，透过浓重的尘埃和血雾，苏文看到，大厅另一侧的石壁上有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空洞的后面是黑漆漆望不到头的长廊，而在直径超过二十米的洞口处，则站着许多早已经严阵以待的人群。 其中，就包括了唐纳德消失许久的十八名弟兄。 “喏，那就是所谓的‘冤魂长廊’，从地下祭坛直达几公里外的银盔城墓地，前几天的兽人狂化，就是为此而准备的。这条长廊由终亡教会送来此处的奴隶们花费了一年时间才打通，为的就是让这些魔物通过它去收集能量。” 唐纳德悠闲地坐在躺椅上，一边摇晃一边对苏文说道。 “不过对于我们而言，它的名字应当是‘丰收长廊’才对，因为这些外强中干的魔物，永远也无法到达长廊尽头。” 第33章 拿了钱不做事还抢人头的无良商人 受到召唤者与祭品提供的能量限制，从亡灵位面召唤出的第一批魔物，实力普遍都不算很强，放在亡灵位面里只能算得上随处可见的炮灰，再加上投影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因此，在不久前的攻袭中，魔导师级别的尼古拉斯甚至连空间防御魔法都没用，仅仅展开了一面大型骨盾，就悉数挡下了那些魔物的无数投射攻击。 但所谓的“不强”，也是相对的。 从祭坛大厅里朝着冤魂长浪涌去的魔物如同海洋般浩浩荡荡，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它们的平均实力至少也相当于中阶超凡者的水准，而至于那些体型庞大的缝合怪、骸骨巨人、狮虎形状的猛兽等，更是达到了高阶超凡者水平。这种力量放在“亡灵位面”如同蝼蚁，但在多伦帝国乃至整个辉煌大陆上，却能够轻松碾压万人规模的常规部队，而若是把它们放在连高阶超凡者都寥寥无几的银盔城，那么除了造成一场超大规模的屠杀以外，苏文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这还只是先头部队。 不过，阻挡在冤魂长廊前的那群人影，似乎并没有乱了阵脚。 他们看起来信心满满。 除了二十七名分为三个战阵的亡灵法师团以外，唐纳德的十几名弟兄也纷纷拿出了压箱底的行当。 富商在洞口摆出了一排微型魔能火炮，炮管充能时发出的亮闪闪光彩璀璨夺目；小贵族开始了召唤魔法的吟唱，在双手十几枚魔法戒指的熠熠生辉中，一只只凶猛魔兽在他身边浮现；屠户脱离了人群，漂浮在半空中并散发出强烈的火元素波动，一颗接着一颗脸盆大的火球不要钱般快速凝结；风尘老鸨则开始吟唱起了辅助法术，那名在图书馆里苏文见过许多次的平平无奇老大爷，手中的扫帚竟然是一把强大的法杖，此时同样在吟唱着各种增益魔法，在两人合力施为中，人群中的元素光环刷了又刷…… 除去这些一看就是高阶魔法师的角色外，最显眼的小丑此时却早已失去了踪迹，苏文这才发现他的职业居然是盗贼，恐怕早已经施展了潜行术隐藏起来；而浑身油光发亮的鲁邦·肌肉则是望着越来越近的魔物大军，气势激昂地怒吼一声，大手重重挥起，便带领着两名手持菜刀的厨师以及憨厚壮实的银盔城小兵冲了上去，如同四颗流星奔涌向汪洋大海！至于那名一直手捧瑟琴书籍的猥琐青年……他依旧抱着手中的画册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铺天盖地奔腾而来的魔物大军。 而相比于这些神秘组合，远处三组亡灵法师战团就显得专业许多。 他们飞快组成了井然有序的战斗阵型，各自召唤出的亡灵仆从与驯化魔物围绕在战阵的最外围，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御圈，骨盾术与硬化术的魔法效果牢牢缠绕在它们身上；在战阵的核心处，层层叠叠的骨刺和骨矛悬浮在空中，呈扇形瞄准前方。很显然，这些亡灵法师配合相当娴熟，各九名亡灵法师加上他们亡灵仆从，便形成三个百人规模的强大战团，只是远远望去，苏文就感受到了极为剽悍的战力。 不过…… 苏文很快就发现，尼古拉斯手下的亡灵法师战阵，与唐纳德带来的团队之间，似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协同合作关系。 因为他们虽然离得很近，但无论哪一方，都没有给对方上过哪怕半个增益魔法，反而视力极佳的苏文似乎还看见，唐纳德势力中的一名旅行者，似乎还偷偷给隔壁的亡灵法师战团释放了一个群体迟缓术…… 在看到代表着负面魔法的暗黄色光芒从那个蓄满络腮胡子的憨厚大叔手里闪起来时，苏文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而直到他又看见，对方亡灵法师战团不声不响地撑起了魔法护盾，挡住了这道迟缓术，然后朝着冲锋的四人组发射了骸骨囚牢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过来：唐纳德的手下们既不是像他本人说的那样去进行商业贸易，也不是去帮忙抵挡魔物入侵，而是在赤裸裸的抢怪啊！ 没错，战团中的亡灵法师，对于和亡灵魔物的战斗显然早已轻车熟路，这点从它们仿佛实战了千百次的默契配合中就可以看出。苏文甚至觉得，那群看似凶猛的魔物和怨婴，虽然有着多倍的数量压制，但若是有这三支战团镇守冤魂长廊的入口，它们还真未必能够冲得过去。至于半路加入的唐纳德势力，则纯粹来给他们添堵的。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鲁邦·肌肉已经带着两名厨师和银盔城小兵，闯过了“友军”布下的重重陷阱和阻碍，接近了铺天盖地的魔物大军。很显眼，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丝毫不亚于歌莉斯坦的高阶以上斗气骑士。 “轰隆！” 流星与大海相撞！ 相对于近处尼古拉斯和亡灵君主的僵持，来自远处那血与肉的相互冲锋，就激情得多，也血腥得多。 鲁邦·肌肉那充满了激情的壮硕肉体如同钢铁战车般，与一头翻滚着冲锋在魔物大军最前面、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厚重尖刺甲壳的暗红色甲虫撞到了一起。尽管两者之间有着接近百倍的体型差距，但后者如同滚滚车轮般高速冲锋势头瞬间就被阻挡——伴随着惨烈的破壳声以及飞溅的绿色浆液，半个身体都直接撞进了后者脑壳里的鲁邦·肌肉瞬间变成了绿色。在剧烈的强酸腐蚀中，毫发无损的他爽朗地大笑着，抱住这头巨大魔物的角，就把它如同战锤般抡了起来，朝着远处的魔物群扔出，砸死了好几只低级炮灰。 接下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身上挂着十几个增益魔法的鲁邦·肌肉，哈哈大笑着继续发起了冲锋。他丝毫不挑剔，只要是离他最近的魔物，无论是粘乎乎的泥浆怪还是浑身长满尖刺的骨魔，亦或是身高五丈的战争巨兽，都会在他的三拳两腿下被锤的半死不活，然后被远远抛飞出去。 苏文看得不禁咋舌，原来这位才是银盔城里隐藏最深的存在。倘若他要是在被裁决骑士团追拿裸奔时有心反抗，恐怕整个裁决骑士团赶过来包围，都不够他一个人揍的。这哪里还是人啊，简直就是个肉弹战车！ 而仿佛受到了带头大哥的鼓舞，两名厨师和那名银盔城小兵同样极为勇猛。如同双胞胎的前者将两把巨大菜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刀刃上散发出的强大斗气如同切豆腐般划过了一个又一个魔物的身躯，仅仅数个呼吸间，就有十几只冲在前面的魔物倒在了刀下；而后者则使出了多伦帝国流传数百年的军道杀拳，不愧为高端武技，炉火纯青的姿势与纯熟的出拳力道竟虎虎生风，揍得魔物们鬼哭狼嚎。虽然这名手无寸铁的小兵不像冲在前面的鲁邦·肌肉一样金刚不坏，很快就被两头魔物从背后砍了几刀，但他却仿佛没有受到影响般立刻爬起来，出拳的速度丝毫没有变慢，反而越战越猛。 与此同时，消失许久的小丑也出现在了怪物群中，双手一道月刃斩，就砍下了一只强大魔物的头颅，随即再次消失…… 但相对的，战团中亡灵法师们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他们身后的冤魂长廊直通紧挨着银盔城的墓地，虽然里面早已经布置了大量陷阱魔法，但不到万不得已，也绝对不能够承担把任何一只魔物随意放进去的风险。所以，即便有着极强的战斗力，但他们的任务依然是原地驻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名战士在魔物大军中开启无双……哦，应该是三个才对。 因为就在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那名挥舞着拳头的银盔城小兵已经被魔物的骨刺和爪牙捅了不下百次，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和奔涌出的鲜血，此时早已经没了声音。而就算再怎么强横，单靠剩下的三人，也根本就无法阻止数以千计的魔物大军，因此冲锋小队只是稍微阻挡了片刻魔物们的步伐，就全部被淹没在了魔物的海洋里。任凭远处的苏文再怎么眺望着寻找，也再难发现他们的踪迹，只有时不时爆发出的斗气光芒，以及被高高抛弃的魔物身躯，证明着他们依然在激烈战斗。 这样一来，亡灵法师战团终于有了和魔物接触的机会，随着魔物先锋部队终于朝着射程范围逼近，苏文甚至看到他们已经在摩拳擦掌。 然后…… 在微型魔导火炮阵地的持续火力压制中，魔物的先头部队爆裂开了刺眼的元素火花，成片的魔物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唐纳德的法师团，也在掩护下开始了冲锋。 有着飞行术的加持，他们比鲁邦·肌肉的战士团行动反而更加迅猛。 “……” 即使隔着几百米距离，苏文也能看出那群亡灵法师内心的崩溃。 当看到唐纳德手下数名高阶魔法师的火球术绽放在祭坛大厅的黑暗中，用明亮的火焰和燃烧的魔物尸体将昏暗的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时，他们的骨矛术和骨刺术却还一个都无法释放出去，因为射程还差了好几十米。但是按照这个势头，等到魔物们能冲过这几十米，恐怕早已经被杀了上百只。 眼看着早已被预订好的上等亡灵材料在火球中接连化为灰烬，几名位于战团中心的高阶亡灵法师终于忍无可忍。他们怒气冲冲地腾空而起，带着自己的召唤物们脱离了战团，朝着那片打得正火热无比的战场飞速赶去——这种行为当然很冒险，如果被尼古拉斯看到了后者大概会勃然大怒，但此时他们却无法顾及这么多了。要是再不快点的话，那群可怜的魔物就要被那些混账给消灭完了！ 于是，当愤怒的亡灵法师和亡灵仆从们也加入了战斗后，那群看起来气势汹汹的魔物，立刻就从略占下风变成了毫无还手之力。十三只怨婴在第一时间就被上百支骨矛射成了十三只刺猬，而至于数十道穿梭在魔物群中的高级骨刺，则仿佛一把把危险无比的匕首，成片成片地收割着魔物的生命…… 苏文这才明白，为何唐纳德毫不担心，始终认为稳操胜券了。 这场战斗，早已变成了单方面对魔物的屠杀！ 第34章 简直欺人太甚 上千只魔物看似气势宏大，但其实从接触开始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它们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几头战斗力最强的还在负隅顽抗。但从这几只大型魔物遭遇的集火围攻来看，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倒下。 至于尼古拉斯阵营的伤亡，不过死了一些亡灵仆从炮灰，和一名不小心被魔兽从天上射下来的亡灵法师；而唐纳德那边，法师团则无一阵亡，鲁邦·肌肉全程哈哈大笑开着无双，两名双子厨师也幸存到了最后，只有那名银盔城小兵此时已经千疮百孔，又被无数魔兽践踏的不成人形，此时被收集了尸体，盖着一张染血的白布躺在地上。 总之，两相对比下，完全就是碾压。 “啧啧，割麦子真是太好玩了，这次光是魔物素材的收获，就有一千多头。” 一边吃瓜一边饶有兴致观战的唐纳德，对于这场屠杀般的战斗显然十分满意，他对身旁仍沉浸在绚丽魔法中两眼发直的苏文说道：“塔苏里先生，这可是难得的丰收，你这次算是有福了。各种魔物随便你挑哦，刚死掉没多久的它们连尸体都还是新鲜的，看中了哪个不用跟我客气，直接要就是了——比如那头缝合怪就不错，我隆重推荐下。” 苏文脸色一黑：“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结算成金币给我就行。” ‘真当我傻么，这些魔物尸体放在有需要的人手里是珍贵材料，比如哪些亡灵法师。但要是没有专业的保存手段，或没有合适的脱手渠道，放久了就只是一堆烂肉而已，一分钱都不值。’ 苏文在心中腹诽道。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些东西就连唐纳德也未必会稀罕要，反而是那些亡灵法师视若珍宝：这点单从唐纳德的手下疯狂用火球术狂轰滥炸，而亡灵法师们却小心翼翼用骨刺杀伤，生怕破坏了尸体完整来看，就已经体现的十分明显。 不过说到底，苏文并非贪得无厌之辈，自己直到现在实质上都什么也没做，能够白白得到分成，已经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唐纳德，你看的可还尽兴？” 就在这时，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 苏文不用看就知道来者是谁。 亡灵位面与这个世界之间的连接，是需要源源不断能量支撑的，而这些能量，几乎全部都由被当成先遣部队的魔物大军提供。因此，如果魔物们能够掠夺到足够的战利品——比如正堆积存放在银盔城墓地的数千具尸体，那么就能够为血色漩涡带来大量能量，从而推动亡灵天灾的进度。这也是终亡教会提前“准备”这些尸体的目的。 但反之，当魔物大军被大量屠杀的时候，传送纽带的能量也会随之衰弱，令亡灵君主和尼古拉斯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最终败下阵来。 而现在，得以脱身的尼古拉斯显然是来问罪的。只不过相比之前，尼古拉斯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那根断了的手臂更是被黯淡的魔力覆盖，这才勉强止住了血液的流出。 即便身为魔导师，拥有将身体“元素化”的能力。但很显然，就和绝大多数魔导师一样，尼古拉斯只能做到对要害部位的元素化，而手臂依然保持着血肉之躯。因此这样的伤害，虽然远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影响，但想要恢复原状，恐怕也要花费非常大的精力，算得上是遭受重创。 唐纳德似乎丝毫没有在意尼古拉斯的伤势，兴致勃勃道：“挺赞的，算是勉强值回票价了。就是可惜你刚才没让那个小家伙召唤出骸骨地龙，失去了一大乐趣，不然我打出的分数应该还会更高一些。” 于是尼古拉斯苍白的脸色中又多了几分铁青。 被气的。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爆发。 “好了，亡灵天灾已经结束了。快叫你的人离开这里，我们还有大把的善后工作需要处理，至于报酬之后再谈。” 尼古拉斯开口赶人道。 对此，苏文表面上不置可否，但内心中却并未放松。 亡灵天灾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直到现在，自己的任务面板里，那个s级任务，都还没有任何已经完成的迹象。 …… …… “……在吸取了无数次失败的经验后，那些终亡教会信徒个个都谨慎的要命。如果不是出现了内鬼，再加上塔苏里先生你恰好发现了下水道里偷偷收集尸体的亡灵法师，恐怕魔军团物这个时候已经冲到了银盔城墓地，并展开对银盔城的屠杀了。光靠银盔城法师团那群银样蜡枪头是肯定守不住的，而事已至此，特里底斯行省就算再调集兵力过来也已为时已晚，整个银盔城方圆百里，最终都会成为亡灵的乐园。” 踩在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祭坛大厅地面上，唐纳德正滔滔不绝地对苏文讲述着亡灵天灾的内情……嗯，他和苏文当然没有听从尼古拉斯的话离开现场。如果在铁青着脸的尼古拉斯三言两语下就乖乖离开的话，那他也就不叫唐纳德了。 “所以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银盔城乃至整个特里底斯行省的贵族和领主们，竟然都一无所知？”苏文略带诧异地问道。 唐纳德和苏文口中的特里底斯行省，正是银盔城所在的帝国行省，算是银盔城的上级单位，但既然连前者都没有提前预备好帝国军团严阵以待，就意味着他们也对此不知情。 否则哪怕有尼古拉斯的亡灵法师团在此，苏文也不相信他们会心大到全然不管不问，就这么放心把亡灵天灾交给“内鬼”们处理。 毕竟这可是关乎十几万条人命的大事！ “那当然，尼古拉斯那老家伙和皇室之间的交易，放在整个多伦帝国都是最高级别的机密。或者换句话说，学院派亡灵法师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绝对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毕竟这个职业在整个大陆的名声都被终亡教会败坏了，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无法容忍他们的存在。而现在，整个银盔城统治者们的精力，都还停留在‘兽人部落大规模袭击’这个开胃小菜上，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曾经面临过怎样一场浩劫。但话也不能说绝对，银盔城的城主，那个叫达维斯的小老头，是皇室的忠实拥趸，因此应该会提前收到一些风声，并被要求保持缄默，同时压住下面的人，就算发现异常也不要深入调查下去。” 唐纳德解释着，随即郑重对苏文说道：“塔苏里先生，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帝国官方的背景，是一名自由的旅法师。而这件事关乎皇室荣誉，所以你最好也要保密，否则惊动了多罗克皇室的怒火，他们爆发出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届时除非改头换面，否则即便你再有实力，在多伦境内恐怕也寸步难行。” “这我明白。”苏文淡淡道，他本来也没有打算把这事到处乱说。 “那就好，祝贺我们合作愉快。” 说话的同时，唐纳德的手里把玩着一只幸存的小型魔物。这是一只不起眼的史莱姆怪物，看起来像是躲在某个大型魔物的身体上浑水摸鱼溜过来的，大型魔物被杀死后它便获得了自由，一直都地上蹦蹦跳跳，仿佛格外迷茫，然后被唐纳德随手捡了起来，像皮球一样捏扁搓圆，十分解压。 终于，唐纳德似乎玩腻了，便随意把它扔到了不远处堆积如上的魔物尸体中，任其自生自灭去了。 “这群人真墨迹。” 唐纳德吐槽道，似乎早已经等的不耐烦。 不远处，唐纳德吐槽的对象，尼古拉斯手下的亡灵法师们正在忙碌着。他们一部分指派着亡灵仆从收集魔物的尸体，另一部分则检查着另一批尸体——这批尸体都来自终亡教会信徒，除了祭坛上那些高级首领，还有更多待命在祭坛大厅各处的普通成员，此时早已经被当作“猎物”斩杀殆尽。 他们身上的魔法装备和财物，同样是这次行动不容忽视的收获。 没过多久，一名负责清理终亡教会成员战利品的亡灵法师，在闭目养神、手握魔能水晶补充魔力中的尼古拉斯身边耳语了几句。 后者猛然睁大了双眼，目光如同火炬一般穿透了浑浊的空气，看向了唐纳德。紧接着，他也不再补充魔力了，而是腾空而起，快速飞来。 半空中，尼古拉斯的声音便远远响起：“唐纳德，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亡灵法师瓦西里安的战利品呢？他刚才偷袭了你然后被你解决了，快把他的空间戒指交出来，这是战利品的一部分，需要拿给我们进行重新分配！” “咦？那是谁？” 唐纳德疑惑道。 “别装傻，快交出来，除非你认为它比两成战利品更加值钱。”尼古拉脸色阴沉地盯着表情迷茫的唐纳德，后者的脸上则写满无辜，顺便不动声色地召唤来以鲁邦·肌肉为首的数名手下，围护在自己身边。 响应召唤的鲁邦·肌肉满身都是魔物的臭味，虽然早已经用水龙术冲洗过，但仍然残留着许多魔物的残渣与碎肉。在来到唐纳德身边之后，他小声对后者说道：“老大，尼禄的伤势很重，恐怕就快要不行了。” 几人顺着他的指示望去，只见那名银盔城士兵正躺在仿佛事先准备好的担架中，那张早已被血染得红透的白布被掀开，下面露出的身体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此时这名年轻的士兵气若游丝，体内的血液都仿佛已经流干，全身上下千疮百孔，其中光是切割伤和贯穿伤都有好几百处，苏文真心奇怪他为什么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死透？ 但他很快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唐纳德当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都流了下来：“尼古拉斯，你看，我的人死了，比起战利品，我们还是先来谈一下工伤赔偿事宜。” “你想的美，本来就是生死自负的事，难道我的人就没伤亡了？” 尼古拉斯面无表情道，丝毫不为所动。 “好，你不愿意谈我也没办法。但既然有多伦帝国的公职人员因为这次事件伤亡，那么上面肯定会追查下来的，于是我们来统计一下银盔城北城区灾后重建工作和这里的地下空洞填补工程的启动资金。唔——对了，还有意外死亡人口的抚恤金、特里底斯行省大型场地租借费、禁咒级魔法不扩散条约违规处罚金、亡灵天灾发动者的宣传封口费以及野外露天烧烤费用等，一共是……” 尼古拉斯愤怒地打断了他：“我没兴趣跟你谈论这些乱七八糟的！” “没关系，自然会有让你愿意跟他谈的人出现，比如特里底斯行省的帝国法师团总督察，他要是知道亡灵天灾的选址居然位于自己管辖的境内，一定会十分惊喜地跑过来给你这位始作俑者一个热情拥抱的。此外你和你的团队还将面临多伦帝国最高裁决厅的共计二十七项指控，我会作为公诉人和见证人出席。这其中包括了未经登记与注册魔导师入境罪、魔法师私自潜入城市罪、未经允许与邪教接触罪、恶性破坏案件包庇纵容罪、故意杀人罪、涉嫌侵害猥亵未成年……” “够了！” 尼古拉斯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大声打断了唐纳德的滔滔不绝：“太过分的话，上面认真追究下来，你也摆脱不了干系。瓦西里安的事我不再追究，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出这里，如果你真的敢把这件事捅出去，休想拿到我一个子的报酬。” “这就对了。” 唐纳德十分满意，微笑着来到了担架上的士兵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道：“尼禄，一点小伤而已，别太在意，回去多喝热水，注意保暖，你会好起来的。” “是的，老大！” 看起来随时都会咽气的年轻士兵突然元气满满地回答道。 尼古拉斯：“……” 苏文：“……” 苏文觉得，唐纳德这家伙就是在故意气人。 但就在宾主尽欢的氛围中，一名学院派亡灵法师的大喊声，打破了祥和与宁静。 “尼古拉斯教授，这边有异常情况！” 第35章 巨能吃，还打不死 听到这句话，苏文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所担心的麻烦终于来了。 在整场亡灵天灾中，即便在破坏血色漩涡的阶段出现了小意外，但总体来说，一切都被尼古拉斯和他带领的学院派亡灵法师们牢牢掌握。两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大的可怕，哪怕唐纳德的团队不出现，这场灾难也不可能成功，更不用说苏文这个打酱油的了。 因此，自始至终，他都在以看客的身份观察着这一切。与此同时，他也在时刻关注着任务面板，希望上面的进度能有些许变动。 倘若自己能够兵不血刃完成这个前所未有的s级任务，那当然再好不过，反正系统给出的任务目标只是“阻止终亡教会的阴谋”，又没有要求在这个过程中他要出多少的力气。 况且就算苏文想出力，情况也未必就允许——虽然唐纳德没有明说，但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苏文，看似是在优哉游哉地隔岸观火，但何尝又不是在紧紧盯着他，不让他这个“塔苏里先生”搅局？ 苏文又不傻，唐纳德的小算盘，还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让苏文越发感觉不对劲的，就是直到现在，任务进度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而根据苏文以往的经验，如果终亡教会的阴谋真的已经破产，那么这个目标自然就已达成，不会再显示出来。 所以，危险依然存在。 没过多久，一行人赶到了那名大喊的亡灵法师所在的位置。 这里有着堆积如山的魔物尸体，而在尸体中间，一团粘液般的东西正在蠕动着，它看起来如同马车车轮般大，半透明的体内包裹着一块魔物的破碎肢体，后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着，变成粘液的一部分，让它看起来又变得更大了些。 而从周围魔物尸体的残缺程度看来，类似的情况显然已经发生了许多次。 唐纳德盯着这团粘液看了好几秒，才终于惊呼出声。 “这不是那只史莱姆吗！” 苏文也立刻想起来了，刚才唐纳德在跟自己谈话的时候，唐纳德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只到处乱跳的史莱姆，把玩了一阵后，就把它随手扔到了眼前的魔物堆里。苏文当时还有点想问这只史莱姆从哪里来的来着，但看到唐纳德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应该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东西，所以就忍住了没问。 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尼古拉斯走在最前面，早已经凑近了观察，此时使用魔力将变大了十几倍的史莱姆虚抓到空中。 后者剧烈挣扎，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掌控，无法挣脱。 “它在进食。” 尼古拉斯淡淡道：“但速度显然比普通的史莱姆快太多。有趣，这只史莱姆很有研究的价值，我打算把它……咦？” 这话说了一半，尼古拉斯忽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后…… 脸色忽然就变得非常难看。 尼古拉斯几乎立刻将这只史莱姆扔了出去，后者被重重摔在魔物堆里，撞的浆液飞溅，似乎有些受到惊吓，但很快就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近在咫尺的魔物尸体上，又一次开始了愉悦的吞噬。 只见它缓慢游动，快速将一只巨蚊形态的魔物彻底包裹进去，紧接着，这只巨蚊在短短数秒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滩烂肉，并开始“融化”成史莱姆身体的一部分。 唐纳德似乎看懂了怎么回事，此时也微微皱眉。 “尼古拉斯导师，发生了什么？”但旁边一名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亡灵法师却不明所以，问出了苏文同样想问的问题。 尼古拉斯的脸色依然很不好。 “它刚才在吞噬我的魔力。”他说道，平静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难以置信，“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史莱姆，这不合理。”与此同时，几根骨矛在空中凝结，对准了依旧在不紧不慢吞噬着魔物的粘液。 “且慢。” 唐纳德出声阻止。 “你的骨矛未必管用。对付这类魔物，还是要依靠元素法师的火球，文火慢烤，把粘液熬干了，它就死了。” 唐纳德说着，一团脸盆大的火球在他面前的空气中骤然升起。整个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有念诵任何咒语，这意味着他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瞬发程度。 而后，这团火球缓缓移动，接近了正在大快朵颐的史莱姆。 后者似乎感受到了逐渐逼近的巨大热浪，本能地蠕动着身躯想要躲避，但很快就被火球触碰到。两者接触的位置立刻发出了极为剧烈“滋滋”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团史莱姆的整个身体，都开始了沸腾和蒸发。 但就在苏文以为它已难逃一死时，异变再次发生。 这只已经至少有上百公斤重的史莱姆身体骤然一缩，巨大的火球便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开始以极快的速度“钻”进粘液史莱姆的体内，并被溶解成了淡红色的粘液。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史莱姆的确也在被火球蒸发，但吞噬的速度似乎更快一筹，仅仅数个呼吸的时间，火球就已经缩小了一圈，并且还在不断收缩，速度越来越快。 反之，这只已经变成淡红色的史莱姆，则因为对火球的吞噬而继续变大…… 再这样下去，反而会是史莱姆消灭了火球！ 唐纳德翻转手掌，这团火球立刻在空中熄灭，但此时史莱姆的身体明显已经变得又大了一圈，微红的色泽使它显得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内部毫无杂质的巨型果冻。 在死死盯着它的同时，唐纳德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重，这可是他先前在面临亡灵君主咆哮时都没有露出过的表情。 “我收回前言，火球术对它没用——禁咒级的元素毁灭魔法或许可以，只要破坏速度比它的吸收速度更快就行。但我毕竟只是个柔弱的高阶魔法师，就算有魔力传输也放不出那种级别的毁灭魔法。” 他无奈道。 “我们恐怕遇上了麻烦，唐纳德。”尼古拉斯也缓缓开口了，“就在刚才，你的火球被吸收的同时，我也对它释放了灵魂冲击，但完全没有奏效。就像是在面对一潭死水一样，要么这只史莱姆本身就没有生命，要么……它的灵魂抗性能够完全抵挡我的攻击。如果是后者，那它很可能是一只亡灵君主级别的魔物。哪怕是最低级的史莱姆，在获得这个前缀属性后，也会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此言出口，周围一片哗然。 “尼古拉斯教授，亡灵君主级别的魔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它们不是应该被阻挡在传送枢纽后面吗！”一名学院派亡灵法师难以置信道。 要知道，之前仅仅凭借投影出的一丝能量，就和尼古拉斯对冲得不相上下的“骨王奥拉”，就是一只亡灵君主级别的魔物。 在亡灵位面中，它便是拥有一方领地的君王，手下有着成千上万的魔物大军。 而这只史莱姆，居然也是亡灵君主级？ “没什么不可能的。” 尼古拉斯淡淡道。 “千百年来，人类对亡灵位面的了解不过是管中窥豹，未知的东西太多了。这也是我一直对你们进行训诫的原因：任何与亡灵位面进行沟通的行为，都是在玩火自焚。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只亡灵君主级的史莱姆为了混在低级魔物中投影到辉煌大陆，不惜自废武功，把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毫无战斗力的低级魔物。唯一保留的，便是它强大的吞噬能力，现在它正在借助魔物尸体恢复力量。” 尼古拉斯说话的同时，这只史莱姆再次开始了进食，而且这次它的胃口更大，直接盯上了一只数百公斤的大型魔兽。 “必须先把它从这里赶走，再考虑如何消灭的事，否则它会越来越大的。” 他看向唐纳德，说道。 唐纳德表示同意，于是在两人合力释放的魔力抓取下，这只体重逼近一吨的巨型史莱姆被高高举起来，然后用力抛出，飞向了几十米外的空地。在尘土飞扬中，它仿佛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在厚重岩石上，终于停止了吞噬。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们该怎么消灭这个大家伙？”唐纳德忽然看向苏文，“塔苏里先生，你有什么高见吗？” 忽然被点名，苏文面色不变地反问道：“难道你已经认输了？” 实际上，连这两个大佬都不能解决，苏文知道仅仅凭借自己的子弹，恐怕也无法起到什么作用，便只好用激将法反问回去以避免尴尬。而唐纳德似乎对这招很是受用，他嘿嘿干笑了两声，便再次看向远处的巨型史莱姆。 “认输？怎么可能，我还就不信了，这东西难道能吞噬一切。” 唐纳德撸着袖子跃跃欲试道。 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尼古拉斯就抢先一步把他拦了下来。 “唐纳德，这是我们亡灵法师的事情，你和你的人还是在一边看着。诸位同僚——与我组成群体法术阵列，合力消灭这只亡灵君主！” 看着他急匆匆的模样，苏文知道，这是害怕唐纳德抢怪的表现。 也就是说，至少目前为止，形势还不算太差。 第36章 不可名状之物 被看穿了目的的唐纳德嘿嘿笑了笑，但终究还是没再动手，退后并把消灭这只君主级魔物的机会留给了尼古拉斯。 紧接着，尼古拉斯和他的团队成员便纷纷腾空而起，将这只因失去了目标而在空旷的地面上迷茫蠕动着的史莱姆包围起来。 尼古拉斯位于包围圈的正中央，也就是史莱姆正上方的高空，向周围展开了一道暗灰色的光芒，这光芒很快便形成了多芒星的形状，与周围的亡灵法师们建立起元素回路。而大量的元素回路，则在短短的十几秒时间里，构成了一个直径约为五十米的大型魔法阵的“骨骼”。 多芒星之间交错的节点逐个亮起，很快便如同满天星辰般闪耀出柔和的光泽。但这样的群体法术序列，却不同于之前唐纳德用于凝聚他人魔力的传输法阵，而是如同一张均匀密布的大网，将所有人的能量平均分布在天空中的一个巨大圆形平面——接下来，尼古拉斯开始了绘制法阵。 尼古拉斯双目紧闭，但在天空中的身影却开始了飞快的动作，如同一只灵活的飞鸟游走于法阵之上。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中喷涌而出的魔力，竟然在魔法阵上凝结出一道道实体纹路，而分配在各个节点的能量，便如同大江中的水汇入溪流般，瞬间将这些纹路填满。于是在苏文眼中，便形成了一幅玄妙的景象。 以天为画布，以魔力为画笔！ 这就是魔导师的真正实力。 魔法的强度越高，释放起来就会越发困难。基础的低环法术，只需要熟练掌握，大多数人基本都能做到瞬发，可随着环数的提高，瞬发就会越来越难，必须采用越来越复杂的“默念释放”、“念诵释放”、“施法材料配合念诵释放”……直到极为复杂的“魔法阵释放”。而现在位于祭坛大厅的，便是在“魔法阵释放”方式中都最为复杂、也最为玄妙的“元素绘制法”，且规模之庞大，甚至要数十人的魔力提供支撑。 而这也意味着，即将释放出来的大型魔法，恐怕也是苏文前所未闻的强大。因为它现在哪怕还远未成形，苏文就已经感觉到了一阵比唐纳德释放禁咒“天空沉降”时更加恐怖的威能，以至于他甚至连双腿都有些不堪重负，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当然不是被吓的，苏文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至于这么脆弱，而就是纯粹被这股威压按得抬不起头。这是普通人在面对强大魔力时的正常表现，有点类似于在海底深处被水压按住的感觉，除非是同样能够适应高浓度元素的超凡者，否则便会行动十分困难。 当然，此时没人会注意到他的艰难支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座正在逐渐成型的巨大法阵上。 大约五分钟后，尼古拉斯终于完成了绘制。而位于法阵笼罩的亡灵君主级史莱姆，似乎还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或者它根本就没有产生智慧，依然在原地绕着圈圈蠕动，徒劳地搜寻着可以吞噬的东西。然而，它能找到的只有地面上的岩石和泥土，显然不适合用来吞噬。 而直到尼古拉斯如同画龙点睛般，将元素注入了已成型魔法阵的针眼时，它终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打击。 法阵猛然爆闪，紧接着……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原本早已做好准备迎接冲击的苏文，此时却猛然感觉身体一轻，随后便是一阵身轻如燕。 这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了不少，而同时在他的眼中，魔法阵的正中央，竟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旋涡。如果不是颜色不同，他或许以为是祭坛上的血色旋涡重现。 但两个旋涡显然有着本质区别。 眼前的黑色漩涡，似乎正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元素能量，而这也是苏文会感到格外轻松的原因。但他所在的位置，毕竟是在远离法阵之外，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至于被法阵笼罩着的空地，以及空地上的君主级史莱姆，则仿佛承受了成千上万倍的吸引！这只史莱姆的身体开始被飞快撕裂，如同一滩破碎的水，和尘土砂砾一起，旋转着、奔涌着，被吸入了漩涡中。重达一吨的身体，在此时看起来竟然如此渺小。 没过多久，地面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而黑色漩涡也在飞快收缩，最后彻底消失，原来的位置，只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晶体，完美无瑕。 接下来，法阵开始破碎，周围几乎被抽成真空的元素能量，终于逐渐恢复了正常。 法术结束了。 天空中的尼古拉斯伸手抓住了晶体，降落在了众人面前。 “很可惜，如此多的元素能量被压缩成晶体后，再也无法利用了。但为了消灭了这只魔物，我们别无选择。” 尼古拉斯说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从他和其他学院派亡灵法师脸上的苍白和疲态，便可以得知这个大型法阵消耗了他们大量的精力。而苏文也看得出来，法阵的效果，是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吸能旋涡，硬生生将海量的元素和史莱姆一起压缩成了球，也就是尼古拉斯手中的黑色晶体。 但至于这个魔法的具体名字，苏文当然是不知道，他也不会去主动问，那样搞不好会暴露了自己知识配不上“实力”的事实，从而引发怀疑。 好在唐纳德说出了它的名字。 他鼓掌叫好道：“你们亡灵学派的能量坍缩法阵，果然无论看几次都会觉得耳目一新，简直是提神醒脑的好帮手，精彩！也算是弥补了之前你没把地龙放出来的遗憾……不过用在这个小家伙身上，总感觉太浪费了。” “等它再吸收一段时间的魔物尸体，恢复了真正实力之后，你恐怕就不会觉得浪费了。”尼古拉斯淡淡道，“但到了那个时候，刚才的法阵能否对它起作用都还是未知数，庆幸我们发现的及时。” “没事，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跑路。反正背锅的也是你们学院派亡灵法师，等着帝国皇室震怒把你们通通抓起来砍头哈哈哈哈哈……”唐纳德嚣张地笑了起来，把尼古拉斯气的说不出话，随后仿佛还不过瘾般指着尼古拉斯手里的球体结晶道，“不过毕竟是亡灵君主级别的魔物，你也别太过于自信了，说不定它现在还没死呢。而万一这个晶体困不住它，反而被它当成养分吸收了该怎么办？” “少说些晦气话对你没坏处，唐纳德！”尼古拉斯怒道。 但他话音刚落，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只见圆润光滑的球形结晶表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裂痕。 唐纳德：“……” 尼古拉斯：“……” 唐纳德：“我发誓这和我没关系！” 尼古拉斯气得发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因为下一秒，便是更大的碎裂声，在第一个裂痕出现后，几乎同一时间便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球体结晶就变得满是裂纹！ 尼古拉斯立刻将其脱手而出，用魔力将它悬浮在半空中，同时另一只手撕裂空间，便要将这颗球体放逐到失控乱流之中。 这是魔导师专享的能力——破碎空间。 空间裂缝的另一边，是无尽的时空乱流，任何贸然进入的东西，都会永远消失。 但…… 就在裂缝展开到足够容纳球体结晶，而在尼古拉斯的吃力推动下，这颗密度极大的晶体即将被推入时空乱流前的一刹那，两根漆黑的触手破壳而出，抵挡在裂缝的边缘，阻止了放逐。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触须如同蠕动的虫子一样钻出来，很快便让球形结晶看起来像是黑漆漆的海胆。 “唐纳德，帮我一把！”尼古拉斯怒吼道。但即使他不说，后者也已经行动了起来。唐纳德的手中飞出了无数瞬发的强化风刃，如同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片，准确命中了球体结晶上最大的触手。但它竟似乎有着极为强大的韧性，因此根本无法被撼动分毫，依然牢牢抵挡着放逐的进程。 而保持空间的撕裂，对于尼古拉斯而言，显然是极为困难的事，再加上不久前大型法阵的高强度消耗，此时的尼古拉斯早已经魔力不支。这道刚好足以容纳球体结晶进入的裂缝很快就再也无力为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 最终消失。 球体结晶没有被成功放逐，而它仍然在疯狂钻出触须，同时伴随着更加快速的破碎，终于到达了临界点。 短暂的安静后，晶体如同粉末一样爆裂，化成了灰烬消失。 原地剩余的，则是一团巴掌大的黑色“粘液”。 “糟了！” 尼古拉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飞退。 下一秒，这团粘液就像是扔进了可乐里的曼妥思，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膨胀开来，瞬间就变得如同一栋楼房那么大！ 苏文隔得比较远，并在膨胀的同时使用作战空间进行了紧急机动，所以才险之又险地逃过了膨胀的冲击。但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幸运，有好几名学院派亡灵法师来不及退避，就当场被包裹其中。 他们连惨叫的声音都没发出，就彻底失去了声息。 而直到这时，苏文才终于看清了这只“史莱姆”的真实面目。 一团漆黑的、蠕动的，无规则的巨大怪物！ 第37章 车门焊死了，谁也别想下车 尼古拉斯望着漆黑的怪物，面沉如水。 几名高阶亡灵法师同伴的死去，再加上体内魔力接近枯竭，短时间内，他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显然，这只魔物，已经超出了他能够处理的极限。 他看向从刚才起就保持着沉默的唐纳德，双目微红地对他说道：“唐纳德，你刚才不是很自信么，现在该你了。” 但后者显然老早就在等着他开口。 “刚才是服务，但你拒绝了，现在么……要涨价。”唐纳德闻言，立刻露出了招牌笑容，“这你可不能怪我，毕竟我刚才也不知道这玩意如此难缠，既然你和你的人身体力行证明了这一点，那涨价就是必然的结果。” 尼古拉斯沉默了好一会，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以至于苏文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掏出骨矛和唐纳德拼命。 但最终他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认命道：“给你三成。” “不够，我要一半。”唐纳德笑道。 这话出口，苏文以为尼古拉斯会再次暴怒。但并没有，他只是仿佛无喜无悲般面无表情缓缓道：“我和我的人三十年的努力，如今却要拱手让给你一半收获？唐纳德，你的胃口可真不小。”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唐纳德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随后用真挚的眼神和尼古拉斯对视道，“我建议你快点做出决定，否则这只大家伙可是又朝着魔物尸体去了，等它再饱餐一顿，到时候或许连我都没办法解决。” 尼古拉斯惨笑一声：“我有得选择吗？” “我看没有，所以成交？” “成交，但要确保消灭。” 说完这句话，坐在地上的尼古拉斯闭上了双眼，浑身上下充满了疲惫。 但唐纳德则立刻精神百倍。 “小伙子们，来活了！” 他兴奋地大喝道，紧接着十八名团队成员便纷纷围了上来——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个名叫“尼禄”的银盔城小兵。而从这个小兵精神饱满的举动来看，方才重伤垂死的模样完全就是装出来的。 旁观的苏文：“……” 他看了眼坐在地上扶着断臂，如同一个疲惫的垂暮老人的尼古拉斯，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唐纳德那家伙，敲起竹杠来是真的一点都不留情面。 好在敲完之后他确实有在做事。 很快，唐纳德和他的人再次组成了聚能法阵。 由于这次不需要分出人手来搓火球，所以为唐纳德提供魔力的，不是烈士陵园里的九人，而是全体一起上的十八人！元素光芒闪烁中，十八根元素锁链一同汇聚到了唐纳德的体内，庞大的能量倾注顿时就让他整个人变得熠熠生辉，如同夜空中最亮的灯泡。只是轻轻踮起脚，他整个人便漂浮到了空中。 紧接着，唐纳德似乎终于动起了真格。 周围的空气猛然发出了连绵不断的震颤声，而随着唐纳德的双臂缓缓收缩，震颤的频率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尖锐，直到最后……突然消失了，空气中变得一片寂静。苏文睁大眼，他知道，这并非声音真的消失了，而是频率已经高到超出了人类能够听到的范围，所以才产生了安静的错觉。 而声音的来源，便是唐纳德双臂之间的空气。 那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光，没有热，没有磅礴的元素能量，就是普普通通的空气。 但这些空气，却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高频震颤着，光是它所发出来的声音，就形成了极为强大的超声波。 在整个过程中，唐纳德没有开口念诵过任何一个魔法字节。可以说，现在他释放的就是“元素震爆”的升级版，纯粹是凭借着自己对魔力的恐怖掌控力，压缩出了一个充满巨大能量的高频振动空间。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法术，但却有着几乎不亚于任何高级法术的破坏力！ 而拥有这种元素掌控力的人，却仅仅是一名高阶魔法师…… 唐纳德到底什么来头？ 苏文越发感到好奇。 终于，随着唐纳德的双手停止收缩，他猛然睁大双眼，苏文看到，他的瞳孔中依然是无尽的混沌白色。 “能够吞噬物质和魔力？真有意思，那么就让我来看看，这家伙的内核能否扛得住我的波纹冲击。” 唐纳德平静道，而后将汇聚在一起的双臂往前轻轻一推。一团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的“波动”便缓缓飘了出去，它平稳而缓慢地飞向即将触碰到魔物尸体堆的巨型怪物，准确命中了它的身体，随后…… 便是疯狂的撕裂和破碎。 强大的震颤足以震碎一切，而在命中了巨型怪物后，这片震颤空间便开始沿着其身体扩散开来。虽然震颤强度在扩散的过程中似乎有所减弱，但依然在强有力摧毁着它的身躯，原本看似松散却紧致无比的黑色粘液逐步被蚕食成了纯粹的烂泥——这只由史莱姆进化成的巨兽，正在被肢解成最原始的分子形态！ 怪物发出了尖厉的低吟，直到波动吞噬了它的整个身体，它便彻底化成了一滩没有生命的粘液。 “结束了。” 解除了元素链接状态的唐纳德气喘吁吁道。 苏文看向他时，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上竟早已经布满大汗，显然这种施法方式也对他造成了大量消耗。 旁边的几名亡灵法师早已被这种“非魔法”折服，纷纷瞠目结舌，不能言语，甚至就连尼古拉斯也早已经睁开了双眼，看向唐纳德时，神色中透出警惕之意。显然，在唐纳德释放的的这个根本叫不上来名字的法术中，他感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威胁——这是足以彻底消灭魔导师级别的力量！ 苏文也暗自咋舌。 这就是唐纳德的全力攻击……而他这样级别的存在，究竟是图个什么，才会在小小的银盔城里当个鬼鬼祟祟的情报商人的？ 不仅是他，他的手下也个个都有绝活，单从刚才和魔物大军的战斗来看，其中任何一个放在帝国法师团里，都是不折不扣的战团核心水平。而他们在银盔城里隐姓埋名，仅仅是为了给唐纳德提供情报便利？ 苏文可打死都不信。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而且恐怕自己有心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确定这只魔物死透了没有。 苏文再次看向了巨型怪物的尸体，只见那些粘液正在向四周缓慢扩散，很快就在地面形成了一滩水洼。 看着确实像是死透了。 然而，就在不远处的唐纳德已经开始准备开香槟庆祝胜利时，在这片水洼中，忽然毫无预兆地冒出了一个圆圆的“水泡”。 紧接着，数百个“泡泡”在短短几秒内接连冒出！ 苏文：“！” 他愣了愣，立刻意识到，每一个“泡泡”，恐怕都是一只新的怪物！ 它没死！ 不但没死，反而还分裂了！ 但根本不需要他多说些什么，同样在观察着这只怪物“尸体”的尼古拉斯早已经行动了起来。他的身体像炮弹一样飞到了这滩沸腾粘液的上空，随后倾尽全力般，再次撕裂开一道空间裂缝。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保留，手上的元素戒指接连破碎，但换来的便是空间裂缝的开裂速度更快，转眼间便长达两米。紧接着，在场所有亡灵法师都不约而同行动起来，使用魔力操纵，将沸腾的粘液“搬”了起来，送往裂缝中。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较量，尼古拉斯和手下的亡灵法师们没有经过言语交流就达成了默契，要在这滩粘液还没有完全“复活”之前，就把它全部放逐，永绝后患。他们的确也取得了成功，短短几秒，就有好几块被魔力包裹的沸腾粘液被扔进了裂缝中，消失在如同潮水般涌动的时空乱流里。 然而，就在这时，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分裂成了无数小型“史莱姆”的怪物瞬间活跃起来。被亡灵法师们魔力包裹着的粘液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奔涌着融合到了一起，重新凝聚成了一只巨型史莱姆。接下来，只见它猛然收缩，轻而易举地摆脱了亡灵法师们的魔力操纵，然后对着空中的尼古拉斯高高弹起。 数吨重的身体携带着庞大动能，径直飞速砸向了尼古拉斯…… 或者说那道被他撕裂的空间裂缝。 尼古拉斯骤然闪避，但留在原地的裂缝却被准确命中。 由于失去了尼古拉斯提供的魔力，在巨型史莱姆付出了一部分身体被放逐为代价后，裂缝便在变得更大之前蒸发。 再一次，这只怪物化解了危机。 而在不远处的空中，尼古拉斯双目通红。但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这只巨型怪物上，而是望向了远处的苏文。 他再也不顾风度与礼仪，对苏文大喝。 “我完全搞清楚了！这只君主级史莱姆根本没有内核，只要它仍然存在一块碎片，就永远不会被击败。它的唯一弱点就是空间放逐，所以才会如此疯狂攻击刚诞生的时空裂缝，但我的空间掌控能力尚浅，倾尽全力也无法对它造成致命威胁，所以现在需要您出手了——塔苏里魔导师！” 于是，随着尼古拉斯的这句急促呼喊，几乎所有学院派亡灵法师的目光都纷纷集中在了苏文身上。 苏文：“？！” 他顿时就产生了跑路的想法。 但显然有人比他先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只见唐纳德和他的专业团队不知何时已经撤到了进来的大门处，正打算偷偷摸摸开门溜走，显然装逼失败的他再也无颜面对在场众人，此时打算夹着尾巴逃跑。但大门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任由十几个人全力输出，也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尼古拉斯头也不回，平静道：“唐纳德，你和你的人别白费力气了。我早就已经封死了祭坛所有的出入口——事实上，这座祭坛大厅有着最后的保护措施，以防万一出现的失控。现在我们和外界隔着一道禁咒级元素屏障，而法阵的供能核心在外面，并装载有整整两组橙色魔能水晶持续供能。也就是说，哪怕你能击败我，但没有达到魔导师境界的你无法使用空间能力，所以直到耗光相当于两千四百费尔南德单位的魔力之前，你永远也别想从这道单向屏障中离开。元素屏障的开关就在我的空间戒指里，今天不能解决这只君主级魔物，我们大家就一起跟它陪葬。” 此话出口，所有人鸦雀无声。 数秒后，唐纳德的破口大骂声远远传来：“尼古拉斯，我x你x，你好狠的心！” “哼，彼此。” 第38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苏文忽然发现，莫名其妙地，自己就成了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唐纳德和尼古拉斯的大招都开过了，但通通没有奏效，所以如今众人的目光，便聚集在了自己这个压轴的“神秘高人”身上。 那他哪有什么办法嘛。 撕裂空间？ 开什么玩笑！ 他要是有那个能力，哪里还需要全程提心吊胆的防备着，生怕某场战斗的余波把自己波及进去？ 其实真要是抛开武器不谈，只论个体实力，苏文绝对在这里是最弱的存在之一，恐怕也就少数的几只炮灰魔物他能打得过了！ 换句话说，倘若不是有尼古拉斯和唐纳德两拨人马作为队友，眼下这场亡灵天灾，根本就不是苏文应该跑进来掺和的。如果说a级任务是苏文认真起来能够处理的上限，那么s级任务绝对是在搞人心态——自己又没有带着什么光环，极端愤怒的状态下怒吼一声就能爆种升级，完成越级挑战。 苏文有自知之明，即便拥有了-01这种持久力逆天的电磁武器，但他的“攻击力”上限依然没有提高，真要打硬点子，还是得依靠火药枪械。而他目前能够处理的任务难度上限，其实也还停留在奴隶交易中心狂化兽人的级别，至于这种动辄就是高阶魔法师出场的亡灵天灾，别说什么亡灵君主了，光是那群会远程攻击的魔物军团，就比狂化兽人实力强了好几个级别，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对付得了的。 因此，苏文从最开始的跃跃欲试，到了后面，就变得一心只想顺顺利利划水摸鱼，把这个s级任务蒙混过关完事。 这就是他发自内心的愿望。 但现在这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期待感是怎么回事？ …… 而就在“塔苏里先生”沉默不语的半分钟里，远处的巨型史莱姆怪物又动了起来，它再次如同弹弓一样高高跃起，如同离弦之箭般俯冲而去。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换成了堆积如山的魔物尸体。 它猛然砸进去，然后开始了久违的大快朵颐。 这次，再也没人能阻止它。随着体积的不断变大，这只巨怪的单位体积吸收能力似乎没有发生改变。这就造成了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它的吸收速度越来越快，体型变大的速度早已远超几分钟前。 只用了短短十几秒，就有好几只大型魔物被吞噬。照这个速度吸收下去，恐怕整座堆成小山的魔物尸体，都不够它十分钟吃的。 但相比起魔物尸体的损失，亡灵法师们显然对这只巨怪的恐惧更甚。 “完了，全完了。”一名亡灵法师发疯似的地喊道，“天啊，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再这样下去，它会吞噬掉这里的一切！” “安静！”尼古拉斯喝止了他，转而再次看向苏文，“塔苏里魔导师，您为何只是看着，是在等待什么？” 苏文：“……” 等什么？ 当然是等机会跑路啊！ 事到如今，任务迟迟没有完成的原因，苏文早就可以肯定就是这只来自亡灵位面的君主级史莱姆了，只要它没有被消灭，那么任务就不算完成。可苏文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其消灭：从刚才的战斗来看，枪械射击自然对其无效，除此之外，苏文手中的爆炸类武器，也就只有震撼手雷，以及在对付狂化兽人时用过的阔剑地雷。而这两者的威力甚至都还远不如标准火球术，自己拿去对付这家伙，是为了给它加餐？ 至于空间裂缝…… 苏文的作战空间和系统空间跳跃功能倒是类似，他也明白这恐怕正是这群人把自己误认为是魔导师的主要原因。但想要拿空间功能来对付这只亡灵君主级别的史莱姆，显然也不可行。因为苏文早就用动物测试过，无论是自己的作战空间，还是系统主空间，都无法带进去除自己以外“活着的生物”。 否则，他早就开发出各种新花样了，比如请君入瓮、关门打狗之类的。 因此他是真的无计可施。 但好在唐纳德跑不掉，不代表苏文也跑不掉，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在场的几十个人，但自己总不能陪着他们去送死。 而就算跑路，也是要讲究方法的。终于，只见“塔苏里先生”微微叹了口气，遥望着那只已经变得小山般大的巨怪，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姑且试试，但不保证一定能赢，你们都退远点。” 不得不承认，神秘高手的身份真的很管用。 这话刚一出口，亡灵法师阵营纷纷照做，甚至连悻悻归来的唐纳德一伙，也很快带着他的团队成员退到了远处。 嗯，苏文对此很满意。 这样，他们就不会打扰自己跑路了。 但这个距离还不太够，所以苏文便朝着巨怪的方向走去，反正后者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吞噬魔物尸体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与此同时，发烟机制造出的高压烟雾正源源不断从两个空间出口喷薄而出，很快就在苏文身后形成了浓密的烟墙，将他和身后的人群隔开。而当这个距离达到了足够安全的五十多米时，苏文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抱歉了”，便果断呼唤出系统空间，要钻进去跑路。 和任务比起来，果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然而，没有奏效。 苏文依然停留在原地。 这意味着，还有人能看到自己。 于是苏文停了下来，让烟雾彻底将自己包裹。这下子，就连前方的巨型粘液怪物，也和自己之间隔了一层烟墙，不再可见。 苏文再次尝试了传送。 又失败了。 苏文：艹！ 自己过去的担忧终于成为了现实，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的超凡者，在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未必就能够被烟雾蒙蔽双眼——而现在自己的背后几十米外，正站着一个正牌魔导师，以及一个能把这名魔导师揍得满地找牙的高阶魔法师中的怪物。自己究竟是有多么自信，才会认为区区烟雾就能让他们看不到自己？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不要脸一次了。 “唐纳德，尼古拉斯！” 苏文的爆喝声从烟雾中响起。 “我在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着，闭上双眼，停止窥视！” 而此时，如果他能够看到外面，就会发现尼古拉斯面色不变地朝着唐纳德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默默地听从苏文的话闭眼；而唐纳德则面带尴尬地从自己的鼻梁上取下了一个长筒眼镜，显然是个魔法道具。 在此之前，他始终在用它观察着烟雾里面的景象。 原地等待了几秒后，苏文再次召唤系统空间。 这次终于得到了回应，苏文感觉自己的身体受到了牵引，这意味着在短短的不到三秒钟读条后，他就会被吸入系统的装备库空间。 这回是真的再见了。 苏文默默道。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苏文的前方烟雾中，传来了一声震天巨响，那只和他只有不到二十米距离的漆黑怪物，此时竟如同发疯般丢下了眼前的食物，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苏文冲来。早已重达数吨的它携带着铺天盖地的能量，身体未到，烟雾就已经被强大的气流排开。与此同时，笼罩着苏文的牵引力骤然消失——系统放弃了对他的传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苏文就感觉自己仿佛从二十米的跳台扎入水中，四周都瞬间充满了漆黑粘稠的液体。他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巨型怪物砸中，并且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完蛋！ 苏文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这只巨怪性格非常温顺，无论是最早时候唐纳德将其捏扁搓圆，还是后来尼古拉斯将它砸飞，抑或被火烤，被超声波震成碎片，都没有引起它的愤怒。唯独在尼古拉斯撕开空间裂缝的时候，它才仿佛不要命一样动起来，竭尽全力进行挣扎和破坏——这就意味着，只有在面对“空间魔法”时，它才会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威胁，做出反击！ 而自己的传送跑路行为，显然被这只怪物识别成了足以威胁自己的空间魔法！ 这可真是致命的误会！ 但苏文知道已经晚了，他仿佛感受到自己的皮肤传来的疼痛，进入了进食状态的史莱姆，体液便会表现出强大的腐蚀性，将体内的猎物融化。而这只亡灵君主级别的史莱姆，体液的腐蚀性更是可怕无比，苏文可是亲眼看到，一只几百斤的大型魔物在不到两分钟内被全部溶解完毕的！ 而短短的几秒时间里，苏文就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飞快消失，浑身上下火烧火燎般疼痛，紧接着便是皮下的肌肉溶解。甚至就连眼皮也没能坚持多久，很快眼珠子就传来一阵刺痛，苏文明白自己瞎了。 他没有放弃，竭尽全力抓住了作战空间，试图把它扔出去，利用里面数吨重的巨石把自己带走。但失败了——即便内部有重物，但作战空间入口在这个世界的投影确实比羽毛还轻，这也就导致了在黏液中阻力极大，甚至比苏文手臂受到的阻力还大得多。而他连移动手臂都有些勉强，更何谈移动空间入口！ 难道真的完了？ 苏文不甘心。 虽然知道未必管用，但病急乱投医的他也只好试试那个办法了。 他对作战空间下达了吸收指令。 如果目标是无生命的物体，那么将会被作战空间吸收，但现在苏文的周围，都是巨型怪物的黑色粘液，所以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然而……指令刚一发出，苏文就猛然发现，自己抓着作战空间的手臂骤然一轻，重获自由。 有效？！ 作战空间，居然可以吸取这只怪物的粘液！ 而直到这个时候，苏文才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场浩劫，好像是叫做“亡灵天灾”，而包括这只君主级史莱姆在内，所有的魔物都来自亡灵位面，这也就意味着，它们实际上都是“亡灵”，而并非“活着的生物”？ 来不及多想了！既然有效，那就加大力度，苏文当场便对所有作战空间入口都下达了吸收指令。紧接着，如果他能够看到东西，就会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好几个漩涡，漆黑的粘液正打着转涌入其中。 如同一场豪饮般的鲸吸！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两分钟，苏文忽然感觉脑袋一轻，紧接着是脖子、肩膀、上半身、下半身。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脱离史莱姆的粘液，而参考自己下达的吸收指令，恐怕并不是这只史莱姆把自己吐了出来，而是它的身体已经逐渐被作战空间吸收殆尽，再无法包裹住自己。 这意味着，这只几吨重的巨型史莱姆，真的被自己给收入了作战空间！虽然知道系统应该不会发布自己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但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击败了亡灵君主级的史莱姆，还是完全出乎了苏文的意料。 不过这种恐怖的东西，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正面对抗，要是不用这种办法，苏文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决。 紧接着，潮水般的剧痛打断了苏文的思绪。 在重新暴露在空气里后，苏文立刻感觉全身上下如同刀割般剧痛无比，甚至比前两天受到兽人祭司诅咒时还难熬。在被粘液包裹着的短短几秒钟里，他身上的毛发、皮肉，早已经被高度腐蚀，化为脓水，就像是直接浸泡在了强酸中。这种疼痛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忍受的，苏文差点就当场晕厥。 “传……送……” 苏文竭尽全力道，同时惊恐地发现，连自己的声带居然都已经被破坏，此时只能发出拉扯风箱一般的嘶哑声音。 这腐蚀力也太恐怖了！ 但这次，终于再也没有东西能阻止他回到系统空间。 光芒闪烁中，苏文消失在了原地。 第39章 最后居然真的装逼成功了？！ 距离烟雾中的巨大声响，已经过去了大约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烟雾弥漫的方向，再也没有传出过任何声响。 祭坛大厅安静的可怕，没有任何人敢出声，仿佛生怕打扰了眼前烟雾中的宁静。有好几次，唐纳德都差点忍不住要再次架起长筒眼镜，都被旁边的尼古拉斯用眼神制止。 但到了现在，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根据五分钟前的声音，塔苏里先生明显是被那只魔物袭击了。”唐纳德面色阴沉道，“而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后续声响传出，也没有空间魔法的能量逸散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尼古拉斯？这名塔苏里魔导师，依然没有释放过任何魔法。他有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已经弃我们而逃！” “又或许，他早已掌握了塑造领域空间的能力，现在正在自己的领域里与魔物战斗。” 尼古拉斯闭眼道。 “若是这样，那他就是大魔导师级别了。”唐纳德脸上浮现出冷笑，“不妨让我们更现实一些，我在想，我之前究竟是否有些高看了这位塔苏里先生。他从来都没有向我展示过任何魔法能力，我却把他假想成一位强大的三环魔导师，或许他有别的办法穿梭空间也不一定呢？而他不释放魔法，有没有可能不是不想释放，而是根本没有能力……” 但这话说了一半，就被远处传来的洪亮声音打断。 “唐纳德，你想让我为你展示什么魔法？” 声音响起的同时同时，浓密的烟雾中，毫发无伤的苏文缓缓走了出来。 而还没等目瞪口呆的唐纳德有所反应，尼古拉斯便猛然睁开双眼，迎了上去，并快速打量着这位“塔苏里魔导师”。 只见他全身上下干干净净，长袍上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沾染，根本不像是经历了战斗。 “塔苏里先生，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尼古拉斯惊喜道，随即看向了浓浓的白烟，里面全然没有了魔物的动静和气息。 “那只君主级魔物……” “被我放逐了。”苏文恢复了高手的气度，缓缓说道，“很遗憾，我也没有办法正面击败它，只能保证它再也不会出来捣乱。” “足够了、足够了！”尼古拉斯已然喜出望外，“之前答应您的条件，我一定会……” “不必，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苏文看了一眼尬住的唐纳德，淡淡说道。 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随着巨型史莱姆被吸进作战空间，任务的目标也终于变成了空白，这意味着它实质上已经完成，只等离开此地后进行结算。 而尼古拉斯允诺的条件，自然可以想象有多么丰厚，但苏文更看重的是长远。他的“塔苏里魔导师”形象毕竟和唐纳德那种没脸没皮的商人不同，这笔趁人之危的不义之财，拿了也就当时爽爽，过后学院派亡灵法师肯定不会记自己的好，反而说不定怀恨在心，这对苏文来说没有必要。反正凭借着自己开挂的系统和托勒密大魔导师预定弟子的身份，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的是，这次倒不如干脆将装逼进行到底，顺便卖这群学院派亡灵法师们一个人情——不说其他亡灵法师，光是尼古拉斯这位正牌亡灵魔导师的人情，便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极大益处。 况且苏文能看得出来，这位亡灵魔导师十分高傲，根本不把“低等生物”当成一回事，但是在对待同等水平或者更强的存在时，却绝对不像唐纳德一样蛮不讲理。像这种极为重视荣誉的学者型法师，在被认可之后，打起交道来反而不会吃亏。 所以，苏文最开始就没打算要五成的战利品分配，同时也为塑造自己的“塔苏里魔导师”形象做足准备。在花费了足足5500兑换点数修复身体，并整理好仪容后，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恰好听到唐纳德在说自己的坏话，顺便也把他不安分的心思堵上。而从唐纳德尴尬无比的讪笑，尼古拉斯早已换成了敬语的称谓，以及在场其余所有超凡者们投来的敬畏目光来看，效果显然相当成功。 “您高贵的品格令我敬佩，请允许我献上最诚挚的敬意。” 尼古拉斯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他郑重其事地对苏文行了个法师礼，并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一卷装裱精致的卷轴，毕恭毕敬交递给苏文：“塔苏里先生，今天的事情，如果没有您出手相助，恐怕会以相当难堪的结局收场。我们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永远记得您的恩情，日后如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麻烦，请使用这个魔法卷轴呼唤我，我必将亲自为您效劳。” 嗯，果然很识相。 苏文对这名亡灵魔导师因为漠视异族生命而不算太好的初印象，总算是改善了一些。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么，他默默记下了。 对于这张卷轴，苏文倒也没有假意推脱，只是不置可否地收下，然后把它扔进了装备库空间的储雪区域。至于日后用不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搞定了尼古拉斯之后，苏文便将目光投向了浑身上下充满尴尬气息的唐纳德身上。苏文向后者走去，很快便站在他的面前，打量着他。而直到唐纳德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长袍里时，他这才终于淡淡开口道：“唐纳德，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今天就到此为止，稍后我会去找你的。就在我们上次会面的地方，你可别跟我玩消失。” 苏文当然不会去讽刺挖苦唐纳德，让他像现在这样无地自容就够了。 他明白，经过了今天这事，这个老狐狸一样的家伙，恐怕再也不会轻易对“塔苏里先生”的实力产生怀疑，而在此之前，自己从来没有展示过“令人信服”的实力，这种怀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彻底消除的。因而从某种程度来说，唐纳德表现出了怀疑，然后被打破，反倒是件好事。 而面对苏文的话，唐纳德果然点头如打鼓。可以看得出来，如果说之前是平辈相交，他现在已经有了点甘拜下风的意味。 “放心，塔苏里先生，分配的事包在我身上。你明天早上来找我就是了，我在上次的地下室里随时恭候，届时一个金币都不会少给你。” 他拍着胸脯道。 “很好。” 苏文点头道，随后以扫视了现场一圈为结尾，转身走入了尚未散去的烟雾中。 他深知装完逼就跑的道理。这里已经没有更多自己留下的理由了，倒不如进行华丽收场，剩下的就交给这群人自由发散联想去。 …… 而等到再次回到系统空间里，苏文当即便解除了“塔苏里魔导师”的伪装，然后毫无风度地在地上打着滚，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几滴。 那群人可基本都是高阶超凡者级别起步的强者啊，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竟然全都是崇拜！甚至就连魔导师尼古拉斯，苏文也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浓浓的崇敬之意，这可是何等自己以前不敢想的待遇？ 这次的s级任务奖励姑且不谈，反正苏文装逼是装爽了。相比之下，自己那惨遭粘液腐蚀的痛苦，也算是没有白费。 但爽过后，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 苏文现在需要心疼的，不是刚才花掉的五千多兑换点数，反正在经历了昨晚的通宵作案后，成为老任务达人的苏文现在并不缺兑换点数，况且点数没了大不了再赚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真正麻烦的，是苏文现在的作战空间——君主级亡灵史莱姆只是被吸进去了，可不意味着已经被消灭。 相反，它在里面美美饱餐了一顿。 除了生物质以外，金属居然也是这只魔物的美食，而苏文在吸入它的时候，为了追求效率，展开了所有作战空间入口，导致这只魔物分成了好几块碎片，散布在所有子空间里。因此，苏文放在作战空间里的枪械、装备、物品全都遭了殃，甚至包括了到手还没捂热的天海月-01电磁手枪。 这把价值兑换点数的未来武器，现在已经被同化成了进入它所在子空间的魔物碎片的一部分，使它表面覆盖了一层银色铠甲，内部更是电流涌动，一看就比之前强大了许多…… 还好能再买，不然苏文哭都哭不出来。 而苏文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修复好身体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对作战空间的物品进行了抢救。对于作战空间，苏文有着进行自由调整的权限，比如增删出互不相干的子空间，以方便自己在战斗的时候从不同位置掏出不同物品。利用这个权限，苏文先是取消了所有子空间的隔离，让作战空间恢复成一个单独的大空间，任由分布在各个子空间的魔物碎片融合，形成了完全体的史莱姆魔物。然后，苏文为它单独生成了一个刚好容纳它的子空间，并且把空间入口封闭起来。 这样一来，作战空间的其他地方，就终于免得再收到这只巨怪的侵扰。 但饶是如此，苏文依然损失惨重，除了电磁手枪这件最贵的武器之外，各类火药枪械、手雷、发烟装置等战术用品、衣物等日常用品，有一大半都被吞噬殆尽。而不幸中的万幸，是苏文没有把贵重物品和用不上的物品放在作战空间的习惯，所以金币、备用物资、兽人祭司战利品等贵重物品都存放在装备库主空间里，总算是幸免于难。 苏文的心在滴血。 而最糟的问题还在后面。 这只巨型魔物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体积几乎达到了整个作战空间的一半，而苏文为它单独隔离出的子空间，自然也就占用了作战空间的一半资源。因此，如今苏文能够利用的空间，和之前比起来就大大减少。好在原本利用率也远没有过半，因此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影响，但长久来看，肯定是不够用的，这意味着以后还得想办法真正处理掉它。 总而言之，一想到这只可恶的巨怪，苏文的心情就变得很差，如果这次s级任务的奖励不够丰厚，那他可真的就亏到姥姥家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 比如——自己的系统空间，居然可以放“亡灵”进去么。 这可真是个有趣的发现。 以及，这只亡灵君主级别的史莱姆，如果自己可以有选择性地在何时何地放出来，又未尝不是一个出奇制胜的底牌？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40章 你啊总是能给我玩出点新花样 以苏文的经验，使用系统的传送功能离开任务区域，大约会扣除20的任务完成度评价。而根据对s级任务的固定奖励推算，这恐怕会让自己损失好几千兑换点数，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再加上时间已经不早，再拖下去恐怕又要到深夜，他还是直接传送到了位于银盔城的隐秘坐标点，并恢复了赛文·阿莱耶的身份，返回第三街区。 之所以苏文没有直接从房间里传送，是因为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中途绝不能被打扰，而自己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再加上他已经补觉睡了一个白天，晚上再在房间里呆得太久，难免就会惹莉蒂西娅担心。 因此，倒不如直接出门省事。 现在距离苏文离开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天色早已彻底黑了下来。院子的大门紧闭着，但苏文一眼就看到莉蒂西娅正坐在阁楼的窗台后面眺望街道。见到苏文的身影从远处出现，她便立刻像小鸟一样冲了下来，为他开门。 苏文心里一暖，抬起手似乎想要给莉蒂西娅一个拥抱之类的动作。但还没抬起一半，就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触电般缩了回去。 “欢迎回来，主人。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莉蒂西娅全然没有留意到苏文不起眼的动作，而是仰着头兴高采烈对他汇报道，双眼眯成了两道月牙，仿佛等待夸奖的孩子。 “做的很好，这样我们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出发。”苏文满意地点头。 完成了s级任务后，他便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待在银盔城，只待明天找唐纳德拿到了分赃……咳，行动报酬，就可以随时离开了。 跟随莉蒂西娅进入房屋，苏文发现客厅里已经打包完成了好几个大箱子，看来这些都是莉蒂西娅准备好的行李。箱子看起来都已经很旧了，但无论是精美的材质还是上面的贵族纹章，都不经意间透露出阿莱耶家族当年的辉煌。 但顾不得唏嘘，苏文只觉得微微头疼。由于这几天发生的大事太多，实在分不出精力，所以基本上收拾的工作都是莉蒂西娅在处理。而苏文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准备了这么多行李——难道她想要把整个家里的物品都搬到托斯卡纳行省去？ 非要这样做其实也不是不行。 苏文的系统空间里想装多少东西都不在话下，但他还没做好让莉蒂西娅知道这一切的准备，所以这些行李最终还是要用马车来拉。马车的话苏文早就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去提，但从行李的数量上来看，还真未必能装得下…… 于是苏文立刻想到了折中的方案：先说服莉蒂西娅留下一部分行李，轻装上阵。然后在离开之前，自己悄悄把留下的行李收进系统空间，这样就能够既不影响到莉蒂西娅的心意，也能够不暴露自己的秘密。 很快，苏文斟酌着开口。 “莉蒂西娅，我们恐怕带不了这么多东西，而且以后还要回来银盔城的，这次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所以还是先挑一些必需品带上。” “这样啊？” 莉蒂西娅眨了眨眼睛，似乎也意识到箱子的数量有点多：“确实是我欠缺考虑了。不过主人，这里面都是我精挑细选的重要物品，把它们留在银盔城里无人看管，我实在有点放心不下……” 苏文竟无言以对。 精挑细选都有这么多东西要带走，那阁楼的储物室里到底还藏有多少东西啊？ 印象中，稍微值钱点的家当都早已经被卖光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苏文对自己的家里不够了解，因为对于赛文·阿莱耶而言，阁楼的储物室里承载着太多他不愿面对的回忆，所以数年来他竟一次都没有进去过。而这种心情也似乎影响到了接手这具身体的苏文，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回顾过去的念头——这半年里，苏文同样也没有进过储物室里。 他忍不住问道：“这些重要物品都有什么？” 莉蒂西娅则似乎有些犹豫，仿佛生怕惹到苏文不高兴般，小心翼翼地回答：“很多都是些过去的老物件，您大概不会太感兴趣的，但对我……对阿莱耶家族来说，它们真的很重要。” 苏文大概猜到是什么了，也明白莉蒂西娅为何会担心自己生气。这些箱子里，果然装了不少会让赛文·阿莱耶勾起痛苦回忆的东西，而从莉蒂西娅的反应来看，之前肯定是因为这些东西而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不过苏文又不是赛文·阿莱耶，所以虽然他平常不会主动去查看，却也不会因此恼怒。而且苏文也有些好奇，那些赛文·阿莱耶仿佛刻意要淡忘的回忆里，到底都有些什么。 不过今晚也太晚了。 而且任务奖励还没有领取，还是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因此，苏文三言两语说服了莉蒂西娅，明天下午将这些“重要物品”安置在帝国商会。那里提供专业的托管服务，就算存放几年十几年都不成问题。但他当然没有打算真的去寄存，那也太麻烦了，届时自己用马车将它们运出去，然后找个机会全部丢进系统空间，一起带到托斯卡纳行省就完事。 和莉蒂西娅互道晚安后，苏文便急不可耐回到了房间。 “系统，报告任务进度。” 刚回到系统空间，苏文就充满期待道。 很快，系统的磁性男声响起。 “叮！恭喜宿主，您的s级任务‘阻止终亡教会针对银盔城的阴谋’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65，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点；随机奖励：提升耐力属性5点；unn基金会出产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型（定制版）一套。” 来了来了！ 65的完成度没有让苏文觉得失望，反而比他预计的50还要高，毕竟几乎全程他都在摸鱼划水，也就最后时刻“收”掉了君主级史莱姆魔物。不过很显然，系统的评估还是十分人性化的，这只最终boss的分数比重占据了绝大多数，倘若自己没有使用传送离开，那么任务完成度评估便是85的高分…… 不过等等，65都有点，那岂不是初始固定点数就有足足五万？！也就是说，自己传送直接传掉了点！ 凎！还是亏了。 不过到了现在，兑换点数对苏文而言，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甚至后面的属性点也不再那么诱人，真正吸引人的，果然还是s级任务的随机奖励。那么这次的随机奖励是——战术仿生人型？ 看名字果然是未来系的装备无误。苏文猜测，有可能是作战机器人之类的东西。 不过，就在苏文期待着一个比天海月-01的包装更大的巨型箱子出现时，他的面前一道白光闪过，金属桌子上出现了…… 一个a4纸大小的简朴包装。 行，又猜错了，这系统可真会玩。 苏文打开了包装，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如同平板电脑的便携式屏幕，但未来感十足，仿佛手中拿着一张轻薄的暖玉，显然不是苏文穿越前的科技。而苏文只是轻轻将它拿了起来，还没等找到开机键，原本还以为是背面的金属面板便逐渐亮了起来。苏文惊奇地翻了个面，然后发现屏幕竟然随着他的翻转，顺滑地飞过侧面，停在了背面，而原本亮起来的区域，则恢复了原本的金属质感。 苏文：“！” 这就是未来科技么？ 整个平板电脑，任何地方都是屏幕，又任何地方都没有屏幕，一切都取决于自己观看的角度。 神奇。 但和平板电脑本身比起来，更加重要的，还是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欢迎使用unn基金会便携式终端，尊贵的客户，如您是第一次使用本公司产品，请注册一个账户，以方便我们为您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 屏幕上的内容是用简体汉字书写的，因此苏文看起来十分亲切，就是这个“unn基金会”他也完全没听过，看来也是自己穿越后才出现的公司，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 不过紧接着，苏文很快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里是异世界的系统空间，自己真的有网络注册或者登陆吗？ 果不其然，苏文点了注册，按钮在转了几圈之后，提示无法连接网络。 坑爹呢这是！ 但很快，屏幕上就弹出提示。 “是否进行脱机模式？在此模式下，您无需注册账户，即可以直接对本公司产品进行预定制。但在预定制阶段完成后，您仍需连接网络注册账户并下单，或直接前往本公司线下门店提交订单。” 这两种下单方式苏文恐怕都做不到，但他也别无选择。好在既然系统把这玩意给了他，那么自然就应该有交货的办法，这一点苏文倒是没有担心。不过现在看来，奖励居然不是直接发放到自己的手里，而是有一个定制过程？ 所以系统才把这台unn基金会个人终端交给了他——这显然并不是任务奖励本身，而是获得任务奖励的“钥匙”。 这可真是，越来越值得期待了。 苏文选择了脱机模式，并根据提示，进入了对“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型”的定制。 很快，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可供选择的对话框。 “您需要回答一些问题以完成定制。第一个问题，您希望获得‘作战人型’还是‘伴侣人型’？请在下方做出您的选择。” 苏文：“？” 停一下。 这玩意居然还有除了作战以外的功能吗！ 第41章 听说今天有人买单？ 关于两者的区别，为了避免误会，苏文查看了页面下方的详细介绍。 然后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误会。 “作战人型”顾名思义就是用来代替人类进行火力交锋的军用仿生人，这很好理解，即便它不属于苏文穿越前的时代，苏文也在各种科幻影视、游戏作品里见多了类似的设定，并不感到陌生；而“伴侣人型”，为了避免和谐所以在此处无法展开说明，但的确就是苏文想象中的那样……“xg和暴＊力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最大推动力”，这两种类型的仿生人型产品，简直把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苏文在这个问题上足足犹豫了五分钟，悬在屏幕上空的手指迟迟无法按下。直到最后，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己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的汗珠。 一边是战斗力的提升，一边是身心愉悦，这可真是两难的抉择。 但最终，上半身还是战胜了下半身。 “作战人型！” 苏文咬紧牙关，做出了决定。 果然还是战斗力的提升最为重要，尤其是在经历了这次s级任务后，原本自信心有些膨胀的苏文总算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真正“强者”级别的战斗。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之前半年在银盔城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过家家般的小打小闹，而想要在真正的强大者面前拥有对话的资格，仅仅凭借一枚伪装戒指，不过是蒙着一张随时可以被戳破的虎皮罢了。 能够装得了一时，却终究装不了永远，倘若有一次露出马脚，便是万劫不复。 毕竟装逼不是真的牛逼，可不能被一两次的成功冲晕了头脑。 所以，在从地下祭坛出来后，苏文想要提升实力的信念，反倒前所未有地坚定。况且，哪怕自己以后真的有“特殊需求”，再找系统定制一个伴侣人型就完事了……就是不知道得花多少点数。 紧接着，便携终端接连向苏文提出了多个问题。 “请选择战术人形的预设性别。” “女！” 苏文想也不想就回答，总不可能搞个肌肉兄贵出来，英俊美男也不行，自己可没有特殊癖好。 “请选择最接近您希望定制的身高和体型。” “一米六，偏瘦弱。” “请选择发色与发型。” “棕色，长直发。” …… 随后便是更多身体特征定制以及捏脸，苏文折腾了半天，然后看向终端显示的预览面板，吃了一惊——这不就是莉蒂西娅吗？ 除了耳朵是人类的以外，其余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文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发誓在定制的时候脑袋里绝对没有在想半精灵女仆，但不知怎么的，把最顺眼的部位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她。果然这半年的时间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连审美都已经变成了莉蒂西娅的形状！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最明显的耳朵部位完全不一样，自己还不至于将两者搞混。 苏文选择了确定外观预览。 紧接着，终端面板上便出现了一段提示。 “外观定制已完成，即将进入第二阶段的零部件定制，该阶段选择不同的部件可能会极大影响到最终产品的价格与性能，请客户在进行选择时根据预算与需求谨慎考虑。” 唔，重点终于来了。 不过既然系统把这东西给自己，同时又没有附加任何限制条件，就意味着这次“定制”应该是的，那么岂不是可以全部选最贵的就完事？机会难得，绝对不能让系统省钱！ 而在苏文点击下一步后，终端继续让他做起了选择题。 “请选择战术人形主控核心（c）型号：rs01（突击型）（默认）；rs02（防守型）；rs04（援护型）（需要额外支付1500信用点）；rs05（狙击型）（需要额外支付2000信用点）；rs08全能型（需要额外支付8000信用点）。” 主控核心……看来相当于战术人形的大脑，而不同的选择会影响到在作战时候的行动偏好。全能型当然要比偏科更贵，不过“信用点”是个什么？难道说未来的地球上，主流货币已经不再是美元、人民币之类的东西了吗？ 倒也并非不可能。 苏文查看了下面的详细介绍，果然和他猜测一样，各种芯片代表了不同的战斗风格与策略，但后面的几种型号，由于需要的芯片算力、数据储存容量和带宽都显着提升，所以成本会大大增加。假如将主控芯片比作电脑，那么就相当于顶配和入门级的区别，尤其是全能型rs08作战核心，由于装载了所有作战策略并能够随时随地切换，所以无论性能、存储能力还是各种配套硬件的要求，都比前面的型号提升了好几倍，相当于战术人形中的特种兵，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不过既然这次有系统买单，苏文自然不会客气，当即选择了全能型芯片。 接着，是第二个问题。 “请选择战术人形的骨骼与传动材质：标准钛合金材料（默认）；刚性超高分子聚合物材料（需要额外支付1500信用点）；纳米堆叠材料（需要额外支付信用点）。” 行，这三种材料苏文能看懂的就只有钛合金，后面两者就相当陌生了。不过好歹有一些化学基础，看名字还是能猜出来个大概结构，总之肯定是非常厉害的新型材料就是了。 详细介绍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在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型出现的年代，人类材料学早已经取得了建设性突破，甚至已经开始着手攻克“太空电梯”这种逆天难题。其中超高分子聚合物材料便是在原有的高分子聚合物上更进一步，将百万级别的高分子结构提升到了上亿的数量级。因此，这种材料表现出的优异性能远超各类合金，且相对而言成本不算太高，被广泛应用在各种高强度场合。 而纳米堆叠材料就更厉害了，可以把这种材料想象成一座由无数以纳米为长度单位的“砖块”堆砌成的巨型建筑。每个砖块都和其他砖块之间紧密咬合，这样形成的整体便牢不可分，这种材料的性能显然比前两者都要强大的多，正是理论中可以被运用到太空电梯级别工程的材料。 而使用这种材料做成的机械骨骼，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坚不可摧的效果。 当然了，价格也相当可怕。 据介绍还是空心的。 虽然苏文还不太清楚信用点意味着什么，但前面的顶配主控核心都只需要加价8000点，而这一套仅仅由纳米堆叠材料构成的骨骼和传动轴，居然是主控核心的足足5倍还多！ 可想而知肯定不是什么小钱。 不过嘛，依然是就着贵的来。 “纳米堆叠材料！” 苏文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第三个问题。 “请选择战术人形的能源核心：标准高能电池组（续航约5-7天，可反复充电）（默认）；微型反应堆（续航约3-5个月，不可充电）（需额外支付1500信用点）；柯利实验室出产fgz7型化学能转换装置（内置标准高能电池组，续航5-7天，可通过进食方式补充能源）（需额外支付9000信用点）。” 很显然，这个选择题需要决定的是战术人形的能量供应方式。 第一个选择，就相当于自己的-01电磁步枪的可充式高能电池，顶多容量和放电效率更大点，没什么特别之处；第二个选择，则大概是为了长期作战使用，中途不需要充电，但微型反应堆燃料用完就废了，需要直接更换，因此长远来说未必就划算；至于第三种……进食补充能源？恐怕不会是人类能吃的食物，就算能吃，转化效率恐怕也远远不如专用的发电剂，怕不是一天吃几百斤才跟得上消耗。 因此某种程度来说，这套装置从实用性来看应该挺鸡肋的，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让仿生人型的行为方式更加像人而已。 但既然系统买单，而且自己的系统空间里又没有办法提供大量廉价的电能，只有一个能给-01手枪充电的发电装置，那么第三种反而是不错的选择。并且苏文考虑第三种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不但体积小，而且能释放大量能量的物质，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想要弄到，或许反而比地球上要容易许多。 比如，在超凡者领域被广泛使用的“魔能水晶”，便是这个世界的天然“高能电池”。倘若魔能水晶的能量可以转化为“战术人形”的电力，那对自己而言无疑是最划算的方式。 虽然魔能水晶也不便宜，而且在多伦帝国属于一级管制品，只有经过认证的超凡者才能通过官方渠道购买，私自倒卖是和贩卖致幻剂一样的重罪，所以暂时很难弄到。但至少不需要花费兑换点数来换取电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兑换点数可比金币要贵重多了。毕竟兑换点数能换到的东西，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货币能够买到的。 当然了，魔能水晶究竟能否替代化学发电剂，这点还有待验证就是了。时间太紧，苏文还没机会搞到它，等日后慢慢研究也不迟。 不过就算冲着+9000信用点，自己也必须要选微型化学能转换装置啊！ 在解决了“三大件”后，接下来，终端又问了许多较为细节的问题，如决定人型行动能力的机械传导驱动装置（心脏型压力泵）、各种传感器型号、可选的辅助功能……可谓五花八门，能把人看花眼，苏文花了半天才挑完。 但苏文选择的条件很简单：好不好不是最重要，贵才是硬道理！ 毕竟就算每样东西都有详细说明，许多他也未必能完全看明白，只需要相信好的不一定贵，但贵的一定不差就行了。 而在整个过程中，唯一让苏文感到遗憾的是，这个“unn基金会”可真是说一不二。既然说了是作战人型，那就是纯粹的人形兵器，丝毫不带一丁点有色彩的成分在里面。在整个定制的过程中，苏文都自始至终都在特别留意有没有“特殊”的拓展插件和辅助功能，但最终也只能败兴而归。 啧…… 这点怎么不学学人家樱岛国的天海月公司，连生产的电磁手枪上都搭配了小游戏，甚至还有播放器功能可以在战斗之余看看小电影，简直就是居家必备的好帮手——只可惜苏文没有资源。 但总而言之，术业有专攻，也没什么不妥。 随着终端上所有问题的回答完毕，苏文眼前出现了最终定制的方案。 这是一个除了耳朵以外，和莉蒂西娅有着九成以上相似程度的年轻女性，但从身体上的金属纹理和关节缝隙，能够明显看出这并非一个真正的人类，而是一台人型机器。从终端提供的剖视图来看，其内部布满了精密而复杂的零件，唯一和人类相似之处，就是左胸下侧的一颗金属液压心脏。在启动之后，它将为整个人型的肢体活动提供强大的力量。 而最上面的价格，则非常引人注目。 “尊敬的客户，您本次定制的产品预计售价为信用点，该价格不代表最终价格，最终价格以当地经销商实际核对为准。” 哦豁，肯定很贵。 苏文心想。 第42章 从此以后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核对无误后，苏文确定了订单。 虽然他并不知道在脱机模式下这个订单该如何提交到“经销商”手中，但想必系统不会拿这件事逗他玩。不过又没给出提示，因此他只好将个人终端放回了盒子里，静静等待。 果不其然，在大约十秒后，一道白光闪过，包装盒与个人终端一起消失在了桌上。 系统将其回收了。 紧接着，又是一段安静且枯燥的等待。 这次足足过去了十分钟，直到苏文等的有些不耐烦时，在不远处一片干净的空地上，白光闪烁之间，终于出现了一个两米高的庞然大物。 来了！ 苏文定睛望去，只见这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物流箱，看起来就像是刚打包完成没多久，上面贴着厚重的封箱条，并且还有“东风国际速运”的字样。 苏文露出吃惊的表情。 他不禁心想，莫不是在这背后，系统真的跨越时空，找到了自己穿越前世界的经销商，为自己提交了这个定制版战术人形的订单？ 那么收货地址该填哪呢，“苏文的异世界系统仓库”？ 很神秘。 不过这种迷惑行为并非苏文需要考虑的重点，重点还是物流箱里面的东西。苏文很快撕下封箱条，发现下面夹着一张带有“东风国际速运”标志的磁卡，显然是物流箱的解锁钥匙。他在不远处的感应器上轻轻一刷，紧接着，这个厚重的大型箱子便展开了缝隙，从中喷出大量冰冷的白雾。 待雾气消失，箱体便如同莲花一样展开，露出了里面的货物。 出现在苏文眼前的，是一个两米高的圆柱形“培育仓”，里面装满了浅绿色液体，一名和苏文在个人终端上看到的预览几乎一模一样的机械少女，正静静漂浮在其中，双臂随着液体的涌动微微摇晃。由于“少女”并不具备许多真实人类的特征，比如【和谐】与【和谐】器官，并且可以清晰看到体表的金属关节与纹路，所以哪怕什么衣服都没穿，也丝毫没有让苏文产生少儿不噫的感觉，反而令他不由自主惊叹于人类居然真的能够制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产品。 这种惊叹感，老实说，没有亲眼见到实物，真的很难体会到。 培育仓上有一个小型操作面板，苏文按照系统发来的提示，将脸凑了过去，面板便开始了虹膜扫描，并录入了苏文的信息。 这意味着，他已经成为了这个培育仓的所有者，并掌握对它的全部操作权限。 接下来，苏文又按照提示设置了20位的文字密码。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都很疑惑到底有谁可能跑进系统空间里偷这玩意，但显然这是一套不可或缺必要流程。毕竟培育仓设计之初，又不是专门给他放在系统空间里用的。 紧接着还有dna认证、指纹认证、唇纹认证……一套流程捣鼓了快十分钟。而这么多认证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培育仓设定有自毁模式功能，如果想要进入这个模式，则需要将所有安全认证全部通过一次。 看看，这就叫专业。 搞定了一切后，苏文终于急不可耐地选择启动战术人形。 “认证通过，人型即将进入自启动程序。” 机械的女声从培养仓中发出。 接下来，在苏文的注视中，仓中的淡绿色液体开始缓缓从底部的排水口流走，而随着水位的下降，机械少女便从上而下逐渐暴露在空气中。苏文惊奇地发现，脱离了“绿水”的人型，并没有显得湿漉漉黏糊糊，而是无论头发还是肌肤，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就是干燥的，仿佛根本就没有在液体里浸泡过。 终于，在长达两分钟的放水后，培养仓里彻底充满了空气。 而与此同时，原本支撑着少女的机械臂，也纷纷收缩。她，或者说它，凭借着自己的双脚，站立着，并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清澈到如同蓝宝石的眼眸，动人心魄，但其中却没有显示出任何应该属于人类的感情。在与之静静对视的同时，苏文仿佛看到了一台同样在静静审视着自己的机器。 数秒后，这台“机器”开口了。 “productfunnfoundation，thesendnerationtacticalhuanoidiagdtoseeyoir” 苏文：“？麻烦说汉语。” 虽然听不太懂这家伙到底在说啥，不过苏文倒是弄明白了，unn基金会所属的国家肯定不是自己的祖国华夏。 机械少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调整着什么，很快再次面无表情地开口：“语言系统已切换为中文模式。很高兴见到您，长官。我是unn基金会旗下产品，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型，现在向您报到。” 如此字正腔圆的正式用语，再加上对苏文“长官”的称呼，只是一个照面，就让苏文不禁感受到了一种难以接近的气质。 但正因如此，这名机械少女，看起来反而更加符合“人形兵器”的设计初衷。 但他又不禁联想到，倘若自己选择了“伴侣人型”，此时该会是如何的开场白？ 咳，正事要紧。 “那个……你能够与我像人类一样沟通吗？”苏文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机械少女立刻回答道：“可以，长官。您可以直接用口头的形式向我下达指令，但对于我无法给出答案的指令或交流内容，我将会回答‘我无法理解’或‘我不知道’。” “很好。” 苏文满意到，之前最大的担心可以消除了。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他接着问道。 机械少女：“我不知道，您可以为我起一个名字，也可以直接用代号称呼我。” “……” 好像也是。 “那你就叫……”苏文顿了顿，然后沉吟许久。他本来想说就叫莉蒂西娅的，但这么做似乎对外面那个半精灵女仆也太不尊重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个好听且容易记的名字。 苏文发现自己真的不擅长于起名字。于是思来想去，干脆还是换成代号比较轻松。 他说：“你叫1号。” 机械少女：“收到，我叫1号。” 于是，这个堪比“小明”级别的名字就被敲定了下来。 “1号，能否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实力？” 确定了名字之后，苏文首先要做的，当然就是看看这次的“装备”到底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实力提升。在说这句话的同时，苏文早已经心念一动，和机械少女同时出现在了系统的“训练空间”。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靶场，以及各种各样的机械器材，是苏文平时训练自己作战能力的地方。 在今天之前，除非有特殊情况，苏文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数个小时呆在里面，而大量的兑换点数也被花费在打靶使用的子弹消耗和枪械损耗上。否则仅靠基本用不上枪械的实战任务，苏文对枪械的掌握可绝对达不到现在的程度。 毕竟系统只提供各类武器装备，至于能否用好它们，便是苏文自己的事了。而这中间必然要经历一个长期枯燥训练的过程，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长官，请您下达指令。”面对苏文的问题，1号回答道。 它似乎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空间的变化。 “首先是力量测试。” 苏文指了指器材库里的立柱式沙包，他经常用这个巨大的沙包来进行拳击训练，上面已经布满了拳套留下的磨痕。 “打它。” 苏文命令道。 “收到命令，开始攻击。” 1号平静道，然后快步来到沙包前，抬起看似纤弱的拳头，便是丝毫没有花里胡哨的一记直拳。下一个瞬间，只听见“嘭”一声巨大的爆响，拳头直接穿过了沙包，并从另一头穿出来，里面的砂砾填充物呈放射状撒落了一地。 苏文：“好，很有精神！” 虽然场面有些惊人，但这苏文在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显得过于惊讶。因为在之前的预览资料中，苏文就已经了解到，最顶级的动力核心能够使作战人型爆发出超过三十吨的瞬时力量。而当这股力量汇聚到拳头上时，能够穿透沙包丝毫不让苏文意外。当然了，这是加钱上顶配的结果，至于最低配的动力核心，能够提供的力量也就大约是略高于普通人类壮汉的水平，估计和苏文差不了多少。 虽然损失沙包一个，但修复起来花费不了多少兑换点数，苏文丝毫没有心疼。因为他明白，1号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完全碾压了这个世界绝大部分高阶斗气骑士在斗气全开之后的水准。也就是说，1号人型哪怕什么武器都不使用，单纯凭借近身肉搏，就已经相当于一名极为强大的超凡者。 不愧为s级任务的奖励，这可比一把单纯的武器有价值得多。 “第二项，速度测试。” 苏文指了指旁边的标准400米跑道，这里也是苏文挥洒过无数汗水的地方。 五分钟后，1号战术人形带着风跑完了12圈半，全程保持时速60公里以上。它在奔跑的时候身体呈俯冲架势，双腿的摆动频率更是难以用肉眼看清，如同一只迅猛的猎豹。 “非常好。” 苏文对于人型的持续大功率输出感到满意。 但在仔细端详归来的1号同时，苏文却忽然发现，它刚才击穿了沙包的拳头上，皮肤早已在强大的冲击中破碎成絮状，露出了下面的淡粉色血肉。这意味着，它似乎在刚才的出拳中受了伤？而这样的设计让苏文多少有些疑惑。 明明可以设计的让拳头坚韧无比才对，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跟人类的皮肤无异，受伤后连下面的机械关节都露出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仿生”么？ 总感觉多此一举啊。 被问及这一点后，1号则很坦然回答道：“这是表层仿生材质的损伤，长官。只需要回到维护舱中，就能够在数小时内修复。这么做的原因，是由于unn基金会致力于从细节上消除人类对‘仿生人型’的恐惧感，这也正是我们会牺牲一部分性能被塑造为‘人型兵器’，而非纯粹的非人型高效率杀戮机器的原因。” 原来如此。 苏文大概理解了“仿生人型”制造的初衷了。 人们很难接受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东西取代自己成为战场上的“士兵”，而相比之下，仿生人型在观感上就容易接受许多。虽然两者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但人类显然是终极外貌协会的成员，这点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过。甚至在苏文穿越来的这个世界，这条规则也一样适用——同样都是异族，长得过于丑的歪瓜裂枣们直接被驱逐出人类世界，而像半精灵这种好看的，则大体上过得都还算可以。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重点环节。 “你都会使用什么武器和装备？”苏文满怀期待地问道。 “几乎一切。我的数据库中有大约40万种不同武器的使用策略，跨度从18世纪到我的生产日期。除此之外，我还可以驾驶车辆、坦克、飞机等各类载具，但部分载具仅限数据公开型号，对于绝密级别，我的数据库里也没有对应信息。” 1号毫不拖泥带水做出回答。 第43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 接下来，1号人型展现出了令苏文叹为观止的武器技巧。 格洛克50米速射，两秒内连续发射17枪清空弹夹，分别命中了十个人形移动标靶……的眉心。重复命中的标靶上，几乎只能看到一个弹孔，这是因为第二发子弹几乎追尾般穿过了前面那发子弹命中的位置。 卡拉什尼科夫ak-型自动步枪远距离持续射击。三百米外的人形标靶上，30次射击共命中10环29次，剩余的一次也贴着10环的边缘，仅仅是运气不好。这把武器是苏文前两天通宵奋战时其中一个b级任务的奖励，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世界名枪了，可惜后坐力太大，苏文用着觉得十分不顺手，所以没打算作为常用武器。但是在1号手中，射击时枪口却几乎没有上扬的幅度，仿佛它拿着的并不是一把大口径高后坐力步枪，而是微冲小水管般。 249火力压制，清空100发弹鼓，在墙面弹道标靶上，弹痕的轨迹几乎形成一条完美横线……不，准确来说是一条密集的虚线，每个弹孔之间的距离都几乎相同，这意味着所有的子弹轨迹都均匀分布在一个扇形平面内。 82a1狙击枪超远距离狙击，外加场地模拟自然风量，1400米外的人型标靶，苏文用肉眼基本无法看到。而1号似乎都没有进行瞄准，架起枪朝着前方便是快速连续的5次射击——好在即便是战术人型，终究也要给这位火药武器中的重量级角色几分薄面，这次枪口终于有了非常轻微的上摆。 等到标靶飞速拉近，苏文看到，上面有着5个位于不同位置的巨大弹洞，四个分布在身体上，一个正中头部10环。苏文对此表示了惊叹，不过1号人型则谦虚地表示，头部10环那枚子弹它瞄准的也是身体，纯粹是运气好而已。 但这也相当恐怖了——别说1400米，就算是1000米射击，在施加了模拟自然风的情况下，苏文都能脱靶脱到天上去。而他用这把武器唯一的一次实战，也不过是在500米距离下狙杀了布莱德·唐顿，相比之下毫无难度可言。 总之，对于1号人型的作战能力，苏文再没有丝毫怀疑。 系统这次可真是给了自己个大礼。 之前在看到系统给出的奖励时，苏文心里甚至还默默说了个“就这？”。因为在他的第一印象中，一个人形机器未必就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提升，而苏文刚面临过魔导师级别强者的压力，现在一心想要的便是大火力武器，所以在看到“战术仿生人型”时，会产生些许失望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到了现在，苏文可完全不会再觉得失望。 它完全能配得上s级任务的奖励！ 因为即使抛开苏文以后不需要事事亲自涉险这点来谈，战术人形的出现，也令他的战斗能力出现了质的飞跃——苏文的武器库里就算有再多武器，他能够同时使用的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把。浪不浪费姑且不说，但他的作战能力始终被限制在了单打独斗的框架里，在面对多个敌人、甚至是一个配合默契的团队时，即便有着强大无比的武器，但毕竟做不到三头六臂，万一被牵扯偷袭一下，就会陷入危险境地。 对于这点，苏文其实始终都有些忽视，因为之前他面对的敌人都很弱，就算稍微压力大点的狂化兽人，也没有配合的意识，只会一股脑乱冲，所以他才能以一敌百，宛如天神下凡。但要是把敌人换成真正强大的存在，比如尼古拉斯的那几个亡灵法师战团，结果恐怕就大相径庭。 的确，苏文用枪械可以给他们造成致命杀伤，但他们只要配合得当，想要干掉苏文，同样也是易如反掌。正因如此，当看到1号展现出的实力后，苏文才终于恍然大悟：自己现在最缺乏的，不是更大威力的武器，而是更多武器装备的使用者！遇到强敌时让他们顶上去，为自己作战！ 而装备库系统是苏文的最高机密，他自然不可能把这些远超这个世界人类认知范畴的武器随意交给其他人使用，那样隐患太大，也难保忠诚。这也就意味着，在今天之前，哪怕苏文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短时间内，他依然只能当个独行侠。 但随着1号人型的出现，苏文终于拥有组建自己“团队”的资本了。 这是从1到n的突破！ 那么，自己是否能够获得2号人型、3号人型……乃至更多呢？ 带着期待与兴奋，苏文看了看已经更新的系统商店。 然后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在商店里筛选出“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型本体”，苏文得到以下结果。 “unn基金会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形（定制版），基准售价兑换点数。该产品可以自由定制，价格会根据定制内容出现上浮。” “unn基金会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形（量产版），售价兑换点数。该产品与定制版的基准性能一致，但无法定制外观与体型，必须使用预设模板，且只能选择突击型与防守型主控核心，因此售价略低于定制版的基准售价。” “unn基金会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形（增员版），基准售价兑换点数。该产品性能强度与量产版基本一致，但内部并无主控核心，只能与定制版或量产版联结配对使用，以‘队员’、‘队长’形式编入作战小队，如联结的定制版或量产版人型在作战中被击毁，该增员版人型将立刻失去作战与行动能力。” 这价格…… 还是打扰了。 苏文现在的兑换点数并不算少，尤其是经历了“战斗之夜”后，他可以说是一夜暴富也不为过。再加上紧随其后的s级任务奖励给的三万多点，即便花费了好几千修复身体，目前苏文的兑换点数余额也高达点，基本达到了穿越以来的最高峰。而即便再扣减掉苏文作战空间里的惨重损失——那把天海月-01电磁手枪，外加若干火药武器、战术套装，苏文现在的手头也还算宽裕。 但没想到，自己居然连量产版的作战人型都远远买不起…… 这到底该说系统是大方呢，还是坑爹呢？ 苏文一时心情复杂。 你说它坑爹，直接奖励了最豪华的定制人形，配件还随便选，如果不出苏文所料，现在站在他面前的1号人型，没个二三十万兑换点数根本拿不下来。但要说系统大方，这令人绝望的价格，简直是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己轻易开后……呸，轻易组建团队嘛！ 但很快，苏文想到了什么。 这个人型好像是第二代？ 那么第一代呢！ 系统的兑换商店有这样一个特点，那就是在获得了一件装备后，也会提供这件装备所在产品线的上一代装备以供购买。打个比方，苏文在获得了卡拉什尼科夫ak型自动步枪后，由于它是ak-47自动步枪的改良版，所以苏文也能在系统商店里买到原汁原味的经典款ak-47，不过由于上一代基本都比不过这一代，所以苏文往往会忽视了这个特点。 而现在，自己买不起第二代人型，买第一代是否可行呢？ 总不至于第二代宛如战神，第一代连枪都端不起来。苏文可不相信会有这么大的跨度，况且他的要求也不算高，能有正常人类现代步兵的水平就行，甚至哪怕比这还差，但只要能有效提供火力援护，价格不离谱，也完全可以接受。 于是苏文赶紧又搜了搜。 果然出现了新的结果。 “unn基金会战术仿生人形（量产版），基准售价兑换点数。拥有武器特化的人型可以在战场提供强有力的保障，即便面对复杂环境也能够轻松应对自如，甚至可以与增员人型组成小队，集群出击。” “unn基金会战术仿生人形（增员版）（随机发货），基准售价兑换点数。该产品性能强度与量产版基本一致，但内部并无主控核心，只能与量产版联结配对使用，以‘队员’、‘队长’形式编入作战小队，如联结的量产版人型在作战中被击毁，该增员版人型将立刻失去作战与行动能力。” 果然么，第一代人型连定制版都没有，价格也低了不止一星半点。但……廉价也只是相对的，哪怕是第一代的增员人型，也就是没有“大脑”，只能任由量产人形进行控制的空壳，都要比天海月-01电磁手枪贵了1000点。 但至少到了苏文咬咬牙就能够承受的范围。他仔细考虑了一下自己剩余兑换点数的配比，以及需要预留的紧急备用资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最多只能购买三个第一代增员版人型。 但在这之前，苏文必须要看一下它们到底值不值兑换点数。 万一买回来，发现一代和二代无法联结，那可就太尴尬了。 于是苏文只好翻遍了系统说明书，终于找到了自己关注的问题。 “第一代作战人型可以和第二代作战人型相互联结。但由于接口带宽受限，第二代人形（增员版）在与第一代人型（量产版）联结时，只能够发挥出第一代人型（量产版）的战术能力；第一代人形（增员版）在与第二代人形（量产版或定制版）联结时，同样只能发挥出第一代人型（量产版）的战术能力。” 很好理解的木桶原理，不过也算是打消了苏文的疑虑，能正常使用就行。 系统是不提供退货服务的，于是作为试用，苏文决定先试探性购买一个。 不过“随机发货”啥意思来着？ 算了不管了，估计指的是外观，买了再说。 很快，白光闪过。 一个装在透明塑料口袋里的光秃秃棕发女性人型出现在装备库的空地上，旁边还有个小盒子装着说明书和使用手册。 苏文翻过口袋，只见上面贴着一张标签：“第一代增员人型简装版，unn基金会荣誉出品，亚太地区建议零售价2999信用点。” 苏文：“……”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豪华培育仓，再看了看地上寒酸的增员人型，说不出话。这就是散装和盒装的区别吗，也太大了。 但价格天差地别，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当下苏文把这具人型的塑料包装撕开，人型往腋下一夹，就带去了训练空间。 唔，类肤质触感还不错，而且比想象中要轻很多，大约也就是个类似体型的的人类女孩的重量。如果不去看这具人型身上明显和人类区分开来的金属关节，苏文恐怕真的会以为自己夹着的是一个人，看来unn基金会在仿生方面没少下功夫。不过毕竟是一代，材质比1号人型光看起来就低廉些，毕竟后者的“皮肤”，可是达到了几乎以假乱真的程度，甚至在皮肤下面连血管、肌肉、脂肪都有。 苏文很快就发现，第一代人型是有物理开关的，而为了避免作战时误触，开关位于最隐秘的部位。虽然那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他在开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而等到这具人型启动并联结完毕，睁开双眼，似乎正准备开口时，苏文连忙叫停了它。 “说中文！” 增员人型则立刻答道：“长官，现在是1号在与您对话，这具‘增员版’人型并不具备语言处理能力，只有内置扬声器。它的一举一动，都需要我的运算芯片提供支持，某种程度来说，它已经是我身体的延伸。” “……” 确实。 而且仔细听的时候，苏文就会发现，这具人型的声音虽然对得上口型，但似乎夹杂着一些电子合成声的味道，和真实的人声有点差距。1号就不会有这种感觉，它是使用仿生声带发生的，因此听起来和真正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那么，它能像你一样使用各种武器吗？”苏文问道。 “很遗憾不能，长官。”旁边的1号人型回答道，“第一代战术仿生人型由于运算能力不足的原因，量产版在设计时只能专精于某一件武器，因此主控芯片型号并非以‘战术风格’区分，而是以‘武器名字’区分。而这具增员人型，在出厂时就已经被设定好了只能够使用一种武器的指令集，即便我向其下达使用其它武器的指令，也无法得到响应。” 苏文问：“具体是什么武器呢？” “up45型冲锋枪。” 苏文看了看盒子里的说明书，果然封面上有up45的图案。 感情系统的“随机发货”指的是这个。还好这枪苏文有两把，性能来说也算不差，总之这点花得还算是差强人意。 但就在这时，苏文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自己左手。准确来说，是左手尾指上戴着的、那枚陪伴了自己半年的伪装戒指。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1号人型，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当然，长官。” 第44章 意外收获 苏文摘下了这枚伪装戒指，然后戴在了1号人型的手指上。紧接着，他运转起体内的魔力，将一部分灌注到了戒指里。 虽然赛文·阿莱耶的身体已经失去了释放魔法的能力，但依然可以自由地吸收或者吐出魔力，只是再也无法感知到它们，也无法把它们编织成魔法。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身体现在其实就相当于一块人型的魔能水晶。 但这也意味着，比起普通人，苏文至少能够更方便地使用某些无门槛魔法道具——比如这枚只需要注入魔力就能够启动的伪装戒指。哪怕是普通人，使用魔能水晶也同样能启动它，苏文只不过省略了这个步骤而已。 在启动之后，伪装戒指便闪耀起明亮光泽。紧接着，一道光幕将戴着它的1号人型覆盖，数秒后光芒散去，苏文眼前便出现了…… 塔苏里先生。 苏文没有看错，他这半年来一直使用的伪装形象，此时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在这个形象里面隐藏着的，却不再是苏文本人，而是1号人型！仿佛一阵电流从大脑沿着脊椎一路涌向脚跟，苏文明白自己无意间竟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这枚戒指，居然真的可以将任何戴着它的人……甚至不是人也行，变成“塔苏里先生”？ 那么，眼前的这位“塔苏里先生”，和自己变成的“塔苏里先生”，两者之间，会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苏文开始试图寻找区别——毕竟1号人型比苏文矮了许多，身高只有一米六，而苏文身高一米七八，他所变成的“塔苏里”，更是还要再高上几厘米。但显而易见，眼前的“塔苏里”同样也超过了一米八的高度，因此至少从身高上来看，它和苏文自己变成的“塔苏里”保持着高度一致。 紧接着是五官样貌，也和苏文以前在镜子里看到的没什么区别，甚至就连四肢躯干，也不再是之前的纤细模样。不过苏文依然没有放心，直到他命令1号人型将伪装出来的长袍脱下，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硕大【和谐】时，才终于彻底相信，眼前的这个伪装形态，和自己使用戒指的时候的确一模一样。 苏文一时间又惊又喜。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苏文根本不用担心1号人型该以什么面目出现在外界；同时也意味着，苏文“赛文·阿莱耶”的身份，总算可以彻底与“塔苏里”这个身份脱清关系，避免被怀疑是同一个人；更意味着，这名“塔苏里先生”，如今终于拥有了和他身份相配的实力；甚至还意味着，苏文完全可以使用高级定制功能，远程遥控1号人型，控制它的一言一行，以塔苏里的身份随意行动，而不必面对随时可能被干掉的风险！ 苏文明白，和今天的s级任务比起来，这才是带给自己最大惊喜的地方。 他恨不得抱着伪装戒指狠狠亲一口。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始终困扰着苏文的疑惑，也浮现在了他的心头——这具伪装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才会让尼古拉斯和唐纳德认为自己竟是一名魔导师级别的强者。但与此同时，像歌莉斯坦、兽人祭司、甚至袭击自己的瓦西里安，这些没有那么强大的超凡者，却似乎完全看不出来这一点？ 要知道，在苏文当初没有亮出底牌之前，歌莉斯坦可是打算把他当成普通人来抓捕的，这说明在她的眼里，“塔苏里先生”和普通人并无不同。而为什么到了唐纳德和尼古拉斯眼中，就成了“此子恐怖如斯”？ 趁着眼前的这个机会，倒是可以寻找下答案。 首先，苏文决定先问问人型的看法。 “1号，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1号答道：“我被异物包裹，但完全不会影响行动。” 刚一开口，苏文就猛然发现，它的声音，居然也从柔和的女声，变成了“塔苏里先生”的低沉音调！ 苏文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抓住了点什么。 他接着问：“也就是说，你现在正处于这具身体的里面，对吗？” 1号（塔苏里声音）：“是的，长官。” 苏文想了想，然后做出决定，从武器库里取来了一把锋利的军刀：“1号，你是否介意我割开覆盖着你的‘异物’？” 1号（塔苏里声音）：“我不会介意长官的任何命令。”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暧昧，但要事当前，苏文顾不得往邪恶的方向发散，当即抓过了1号，或者说“塔苏里先生”的手臂，然后用匕首狠狠扎了下去。匕首的尖端轻松没入皮肤中，但是在深入了大约1厘米后，便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寸进，而与此同时，殷红的血液已经沿着创口缓缓流出。 “我扎到的是你的手臂吗，1号？”苏文问道。 1号（塔苏里声音）：“准确的说，您刚刚刺穿了我的仿生层，现在匕首正抵在我的纳米堆叠骨骼上，长官。” “这些血液呢？” “它们不属于我的身体。” 果然。 于是苏文咬了咬牙，将匕首用力搅了一下，并直接剜下来了一大块肉。这种操作，如果放在自己变成“塔苏里”的时候来进行，怕不是疼的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但仿生人型根本不会有痛觉，所以压根没有动弹。 苏文拿起这块血淋淋的带皮肉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发现它和真正的肢体残片没有任何区别，但在用力捏搓里面淡粉色的肌肉的时候，却有一种微微的磨砂感。而再看向1号人型的手臂，只见那里多了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下面并没有仿生皮肤和外界皮肤的断层，只能看得到洁白的纳米堆叠骨骼——这意味着，仿生材质竟和表层属于“塔苏里先生”的血肉融合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1号，你能分析出它的成分吗？” 苏文将手里的肉片递到“塔苏里先生”面前。 “我可以尝试，长官，我的传感器能够识别大部分已知物质。”1号用低沉的男声说道，并接过了这块从自己手臂上割下来的肉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咬掉一小块，细细咀嚼。大约十秒钟后，它便做出了回应。 “无资料，它似乎属于一种十分特别的物质，我甚至无法分析出基础成分，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血肉组织。它并非由肌肉、脂肪、角质层等结构组成，里面蕴含的血液也没有正常人体血液应有的成分，尽管外观和物理性质看起来很相似。” 苏文沉吟许久，然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完全明白了。” 1号并没有分析出这块手臂肉的成分，但这并不影响苏文明白了它是什么——倒不如说，正是由于来自“地球”的1号没有分析出来，才从侧面印证了苏文的猜想。这块从1号手臂上割下来的血肉组织，根本就不是什么血肉。 而是元素具现出的化身！ 伪装戒指的原理，顿时被苏文找到了答案。 它把自己用元素化身填补融合，“整容”成了另一个人！ 换言之，那些将身体部分元素化之后的魔导师，他们的元素化身体组织，就是自己现在手里的这种，它既不是血肉之躯，却又能够和血肉之躯融合，发挥正常的血肉功能。而在苏文伪装成塔苏里之后，并非简单地被这种元素形成的血肉所覆盖，而是和自己的真实血肉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元素血肉”层！正因为神经相连，所以在这层“元素血肉”受伤时，苏文同样会流血，同样会感觉到疼痛，所以一直都搞不清楚伪装戒指的运作机制，并对其产生了轻视。 怪不得唐纳德和尼古拉斯会把自己当成隐世强者，也没有对自己“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外表提出质疑了。因为在他们眼中，“塔苏里先生”早已经完成了全身上下的元素化，并且凭借着这种能力重塑了外观，看起来返老还童！ 而这至少是二环魔导师才能做到的事情。别说是多伦帝国，就算放眼整片大陆的人类超凡者中，能达到这种程度的，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而另一方面，那些眼界低一层的高阶超凡者们，却根本看不出元素化和真实躯体的区别，所以在他们的眼中，自己的“塔苏里先生”身份就和普通人无异。 因为自始至终，“塔苏里”既没有放过魔法，也没有爆发出过斗气，甚至体内都没有流露出任何超凡者的气息。 困扰苏文许久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与此同时，仿佛顺带般的，苏文也明白了系统“修复模式”价格波动大的原因——最近的两次受伤，都是自己的真实躯体遭到重创，所以才会消耗几千兑换点数。而在这之前，许多看似严重的伤口，实际上都是“元素血肉”受到的伤害，虽然疼痛程度并不会打折扣，但却并不在系统的修复范围内。 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塔苏里先生”的身份，不仅仅是个掩人耳目的伪装，更是一层血肉做成的铠甲，帮自己挡了不少伤害……这枚自己一直都以为咸鱼级别的伪装戒指，居然有着如此强大的功能。 为了印证这个发现，苏文从1号人型手上摘下了伪装戒指，随着一阵元素光芒的闪烁与收缩，1号人型随即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手中的“肉片”也化光消逝。而它那刚才被苏文挖掉了一大块肉的手臂上，仿生皮肤只有十分轻微的穿刺伤害，完全不像刚才那样看着血淋淋的，能吓死个人。 完全正确！ 苏文大喜过望，抱着朴素到甚至有些简陋的伪装戒指，狠狠亲了一口。 原来这玩意才是自己最值钱的东西！ 第45章 你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 这一晚，由于前所未有的巨大收获和发现，苏文兴奋得直到后半夜才睡着，导致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又顶了个熊猫眼。 但今天可没办法补觉了，因为要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多。 不仅要进行新马车的交接，购置清单上的旅行物品，再加上以塔苏里的身份去唐纳德的地下窝点收取战利品，更别提下午还要搬行李……估计哪怕一切顺利，也要忙碌一整天。好在系统里面并非全是武器装备，还是有许多实用道具的，苏文在吨吨吨了两罐能量饮料后，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精力。 早餐的时候，莉蒂西娅一如前两天那样，抱进来一大堆来信。 这些来信大部分都来自银盔城贵族圈里阿莱耶子爵当年的旧识，也有一些八竿子未必打得着的亲戚。在苏文成为托勒密大魔导师弟子的事情彻底传开后，他们便如同雨后春笋般一夜之间纷纷出现，但既然都看到了前面的人全部吃了闭门羹，仍然强行上门拜访的人就不多了，大部分便纷纷转为了来信方式。 对此，苏文倒也来者不拒，甚至觉得里面不少拐弯抹角的彩虹屁很有意思，于是这两天便成为了他和莉蒂西娅的乐趣之一。这些来信他都直接让莉蒂西娅看，倘若发现有什么出彩的文案，就念给自己听。 “当年承蒙令尊关照，助我渡过难关，有一笔欠款至今未还，心感惭愧，望能够前往贵府一叙，便还当年恩情，盼复——萨乌洛·格里莫男爵。” 此时，莉蒂西娅念诵着其中一封信。 苏文听得差点没笑出声，看来攀关系的借口继“送财物”、“谈感情”、“免债务”之后，又发展出了新花样。 这个萨乌洛·格里莫男爵苏文压根就不认识，估计当初“自己”老爹也不认得这号人物，哪里会有什么借钱的事——根据赛文·阿莱耶的认识，自家老爹虽然不是什么吝啬的人，但也不是任何阿猫阿狗都能从他那里借到钱的。 更何况，真要是有外债，在家道中落的那两年，能催的都催了一遍，账本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哪里曾有过这么一号角色？ 看来前两天还是阿莱耶子爵的旧识蜂拥而至，现在就连银盔城贵族圈的无关人物，也都开始嗡嗡地凑过来了。 老实说，还蛮搞笑的。 苏文止不住笑意，捂着嘴问道：“还有别的吗，莉蒂西娅？” “有的，主人。这封信专门为您写了首几千字的叙事诗，将您赞颂成多伦帝国未来的魔法新星，甚至编了您十五年后成长为魔导师，击败巨龙的故事……我觉得您应该看看，写的还挺精彩的，故事里您最后娶了个巨龙当老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文再也忍不住，毫无风度地大笑起来。 但是在放声笑过之后回过神来时，他却猛然发现，莉蒂西娅已经好久都没有出声，而是捧着一张信纸杵在原地发愣。 “怎么了，莉蒂西娅？” “啊！” 她这才如梦初醒，连忙道：“没、没什么。” “？” 苏文总觉得有些奇怪，这名半精灵女仆，状态似乎有些反常。 “是有人写了骂我的话吗？我前两天估计得罪了不少银盔城的贵族，尤其是那个乔西·帕特，估计早就恨得我牙痒痒了，所以肯定不排除有人看不惯。总不能每个人都跑来奉承我，肯定有气急败坏的……” “不是的，主人。”莉蒂西娅似乎犹豫了片刻，但还是仿佛下定觉醒般对苏文说道：“是那个人来信了。” 苏文迷惑道：“哪个人？” “就是那个人啦！” 搁这打哑谜呢？ 但就在这时，莉蒂西娅已经把信拿过来了。 苏文茫然接过，但刚一看到信纸上苍劲有力的字体，就立刻知道了莉蒂西娅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芙蕾妮·歌莉斯坦。 没想到八年过去，她的书法依然保持着当年的神韵。 不过，她怎么会突然来信了？ 苏文带着疑惑看去，只见信上的内容很简单，甚至只有两句话。 “听闻你被托勒密大魔导师垂青，已重回魔法师之道路，恭喜。但我已失去赴约的资格，祝君武运昌隆，勿念。” 由于这两天攀附关系的花样看多了，因此苏文在看到这句话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欲擒故纵，但仔细看落款的时候，发现却只有“芙蕾尼”的名，根本没有“歌莉斯坦”的姓氏。再看外面的信封，寄件地址也是外城区一个公共邮局，这就意味着寄信人根本不希望收件人能够找到自己，从而故意隐藏了地址信息。 而没有写姓氏，那么根本不知道歌莉斯坦就是芙蕾尼的赛文·阿莱耶，也根本无法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所以，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诀别信？ 说实话，直到现在，苏文也不知道歌莉斯坦对赛文·阿莱耶是个什么态度。她回到银盔城担任裁决骑士团长至今至少也有两年了，这两年里一次都没有和赛文·阿莱耶打过照面，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他，但是在他出事之后，又不惜顶着巨大压力为他解围。并且两者在八年后的那次短暂会面时，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之意，反而是如同整个人成为了矛盾的结合体，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便秘表情。 而那个时候的歌莉斯坦，或者说芙蕾妮，自然是不会知道苏文被托勒密大魔导师收为弟子这件事的，因为就连苏文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在她的眼中，赛文·阿莱耶依然是那个失去了魔法能力，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落魄青年。 但根据这封信的内容，她现在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失去了赴约资格么……” 苏文喃喃道。 从现实角度出发，失去资格的，应该是赛文·阿莱耶才对。已经成为普通人的他，的确没有任何理由能够与一名高阶斗气骑士缔结专属契约——世俗不会允许，帝国法律不会允许，甚至赛文·阿莱耶自己，更加不会允许。 不过，算了。 无论如何，没有必要让这种事情给自己徒增烦恼。就让赛文·阿莱耶和芙蕾尼之间的故事，画上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句号。 于是苏文想了想，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那枚赛文·阿莱耶戴了八年的银色挂坠，把它和信纸一起放进了信封里，然后交给旁边注视着一切的莉蒂西娅。后者接过信封，神色复杂地和苏文对视，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莉蒂西娅，我需要拜托你一件事。”苏文缓缓道。 “主人您请说。” “把这封信密封好，寄到帝国裁决庭，交给裁决骑士团长，她叫歌莉斯坦。”顿了顿，他补充道，“全名芙蕾尼·歌莉斯坦。” 莉蒂西娅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原来她一直在银盔城？” 苏文微笑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但没什么所谓了，早知道晚知道结果都一样，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随后，他仿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我吃饱了，莉蒂西娅，接下来我要出门办很多事，下午我会把马车开回来。不出意外我们明天就出发。” …… 苏文今天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去西城区的“豪森兄弟商会”提车。那辆花费180金币购买的豪华马车，即便放在贵族阶层，也算是比较有排面了。但在苏文的要求下，马车上所有华贵的配饰都被取消，只保留实用的部分，所以商会花了好几天时间来对马车进行装卸，直到今天才总算可以交付。 但是在来到了商业区附近后，他并没有立刻进入商会，而是找到了一间高档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然后便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这么做并非为了补觉。 因为同一时刻，“塔苏里先生”出现在了佣兵工会，朝着工会街区内部的综合交易中心深处进发。 这名“塔苏里先生”自然是1号人型伪装的，但此时操纵着它的，却是位于大约三公里之外咖啡馆里的苏文。 在人型的升级套件中，一路闭着眼选择最贵的苏文，稀里糊涂就获得了“远程操纵”的附加功能。只需要利用一副全息眼镜，就能够共享战术人形的视野，并且用脑波发出指令，操纵人形的一言一行。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练习之后，苏文现在已经能够做到熟练操作，至少可以让“塔苏里先生”看起来举止十分自然了。 而至于如何回收1号人型，苏文也找到了讨巧的办法——只需要让它随身携带其中一个作战子空间入口，在“塔苏里先生”身份使用完成之后，便直接进入其中，然后苏文将这个入口通向的子空间删除掉，1号就会回到作战空间的主空间里。随后苏文再在自己的身边开一个主空间的空间入口，就能够轻而易举将它带回自己身边。 所以，完全不必担心会暴露的事。 而今天，苏文之所以让它代替自己赴约，一方面自然是防着唐纳德一手。以这家伙的毫无下限，设立鸿门宴苏文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而另一方面，自然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确定一下1号的伪装是否同样天衣无缝。 很快，苏文便来到了唐纳德的店铺前。 果然开门营业了。 “塔苏里先生”微微一笑，迈步进入了昏暗的杂货铺。 第46章 你何时变得这么爽快利落了 唐纳德的佣兵杂货铺里还是老布置，只不过商品上蒙的灰尘似乎被特地擦干净了，地面也被打扫得格外整洁。除此之外，柜台后面坐着的并非上次那名中年掌柜，而是一名……苏文看起来感觉和自己年龄应该相仿的蓝发少女。 光看发色，苏文就觉得她和唐纳德脱不了关系。 “客人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吗，这里可是应有尽有喔。” 刚踏进店门口，这名蓝发少女便热情开口道。说话的时候，她略显婴儿肥的脸蛋红扑扑的，还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十分可爱。眼看她紧接着就要凑上来为苏文介绍商品，苏文抬手指了指暗格所在的地板。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找唐纳德。”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喔……你也是啊。” 于是蓝发少女略带尴尬地帮他开了门。 苏文没有太在意她为什么会用“也”，只是默默进入了暗门。 …… 再次走下长长的回转台阶，来到地下室的金属大门前时，苏文发现门没关，露出了一点缝隙。但他并没有立刻推门而入，因为他听到里面传出了不止一个人的声音，显然还有着除了唐纳德以外的人在里面。 “……尊敬的苏珊娜女士，还请您务必相信在下，您所说的那位女士才刚刚被我们列入重点调查名单，因此她的资料我们暂时只能提供这些。更多的不是我不想给您，而是因为那些私密的信息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获取，而且……” 这个公鸭嗓般的男声正是唐纳德的声音。 “而且什么？还有，你居然称呼那个小贱人为‘女士’？不，你应该称呼她为婊子！我才不管，50枚金币足够你们查出她的一切了，还是说你们觉得这个价格太低？”这是一个愤怒并且有些神经质的女声。 唐纳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苏珊娜女士，请您千万别误会，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和金币完全没关系——我的意思是，我需要时间，女士。即便要观察目标的作息与习性，也是需要时间的，不是吗？” “可是现在距离我第一次来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中间你还失踪了那么久，你告诉我，还需要多少时间才够？”女声怒吼道。 “这真的很抱歉，女士，我目前并不能给您做出保证。您知道的，我唐纳德身为银盔城公认的首席情报商人，最注重的就是情报的准确性和真实性，在没有得到可靠且完整的情报之前，我不能将真实性存疑的情报擅自交给您。这是为了我的名誉负责，同时也是为了您对我的信任负责！” “不管你说得多么漂亮，我可没这么多时间在你这里消磨！我要求在月底之前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有你好看！” “是的、是的，我会尽力的……啊，听呐，有客人来了！” 苏文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但既然唐纳德都这么说了，于是他便不再继续站在门外偷听，伸手推开了半掩的大门。 只见在塞满卷宗的房间里，唐纳德双手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他的对面则坐着一名肥头大耳的女人，面色凶厉，不过身上的华丽皮衣倒是透出珠光宝气的味道，显然是一名来自上城区的贵族妇女。 “原来是塔苏里魔法师，真是有失远迎！” 见到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后，这名体重几乎超过两百斤的苏珊娜女士先是勃然大怒，但紧接着唐纳德便惊喜地站起来对苏文打起了招呼。而在听清楚打招呼的内容后，这名女士便硬生生地把即将出口的叫骂声给咽了回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真挚的笑容——结果就是那副怒中带笑的尴尬表情显得格外滑稽。紧接着，她连忙对苏文行了个贵族礼，只是那臃肿的身体在鞠躬的时候显得格外吃力。 苏文沉默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名苏珊娜女士虽然脾气暴躁，但显然并不蠢笨，立刻明白了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当下连忙微笑且得体地跟唐纳德和苏文分别告别，然后走出大门，踩着台阶，“咚咚咚”地离开了唐纳德的地下室。 声音远去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苏文和唐纳德两人。 “呼……你可真是帮了大忙，这段时间我都快被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给缠死了，今天刚一恢复营业就又找上门来。”唐纳德完全没有了方才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瘫坐在椅子里用力揉着太阳穴，“你知道吗，有几次我差点受不了想要给她两发炎爆术尝尝，但后来心想这或许是对我耐性的考验，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虽然没有听完你们的对话，但这位夫人是打算让你帮她调查她丈夫的偷情者，这对你来说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而且50金币报酬也不少了……虽然对你来说确实只是零头，没什么意义便是。” 苏文坐在刚才苏珊娜女士的位置，然后淡淡道。 “不不不，金币再少也有意义，看见金币我可开心了。”唐纳德连忙道，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题是一个月之前，她的丈夫就找到我，出了五倍金币让我保守秘密，我自然要对更优质的客户负责。” 苏文：“……” “算了，不说这个了，让我们直入主题。”这次倒是唐纳德主动岔开了话题，他从口袋里掏了套，摸出一个空间戒指递给苏文，“这是你这次的分配品，值钱的物件原封不动分配，那些只有亡灵法师才当成宝的材料，我就让他们折成金币结算了。东西都在戒指里，具体的你自己看，保证不会少你半个铜板。” 苏文接过戒指，发现这显然是个空间戒指，上面的元素宝石在灯光照耀下散发出淡淡光芒，非常诱人。 但把玩了一下之后，苏文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自己会用个鬼的空间戒指啊！ 但表面上，他不动声色道：“这枚戒指不便宜，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当然是因为戒指本身也是分配品之一，这次收割之后，空间戒指多得用不完，都是从那些高阶终亡教徒手上抠下来的。”唐纳德满不在乎道，“你要是想要我还有不少，都已经被抹去了原主人的元素痕迹，可以便宜卖给你。” “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苏文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戒指丢还给唐纳德，“把它们拿出来，我自己装。” “啧，你们这些洁癖真麻烦。” 唐纳德不耐烦道，但也没有多想，接过戒指就往里面注入魔法。随着一道元素光芒闪过，三米多宽的巨大原木桌子上便出现了足足四个宝箱，以及一大堆金灿灿的金币，把苏文看得愣了一下。 说实话，哪怕在赛文·阿莱耶的记忆里，他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金币，而这种金灿灿的色泽，对人的冲击力确实很强。 但表面上他面不改色，挥了挥手把这些东西收进了作战空间的子空间里——1号人型本身表情就不多，外加还披了个塔苏里的面瘫外皮，苏文就算刻意想要用力做表情，等浮现在脸上的时候，估计也已经变成了古井无波。 随后他起身就走。 至于除了金币外的收益，晚点再看也不迟。 反正这波光是金币就至少有好几千枚之多，而这还只占两成中的一成，也就是总收益的2。怪不得那群亡灵法师不惜潜伏三十多年，并付出大量人员死伤为代价也要放长线钓大鱼了，收益光金币搞不好就有六位数，更别提各种魔法道具、亡灵材料了。而六位数的金币是什么概念？堆起来差不多跟人的个子一样高，甚至苏文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帝国真的有那么多金子在市面上流通么…… 但苏文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身后果然就传来了唐纳德的声音，他显然没打算立刻放自己离开。 “拿了钱就走，你这人也太冷酷无情了！” 苏文回头看着唐纳德，面无表情道：“难道你还有话要说？” “确实有，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都不想听。” 于是唐纳德清了清嗓子，面露认真地看着苏文道：“明白了，坏消息是你前天晚上也做得太过分了点——八个小时内连续干掉了一百多名黑帮团伙，致伤致残两三百人，我觉得你根本没办法否认你是在进行一场屠杀。虽然他们中大多数都死有余辜，但你知道这件事捅出了多大篓子吗？事情早就已经传到了特里底斯行省高级裁决厅，现在估计连多罗克帝国最高裁决厅都知道了！” 苏文懒得吐槽唐纳德擅自帮自己做决定的行为，而是淡淡反问道：“那又如何？” “届时恐怕将会有高级裁决官组成的团队调查此事，如果闹得大了，甚至里面还会有魔导师出面，你说麻不麻烦？” “那又如何？” 唐纳德摊了摊手：“好我知道你不怕，但你以后不想在银盔城隐居了呗？那些家伙认真调查下来，就算不能干掉你，也能把你烦的睡不着觉，你觉得你以后还能继续在银盔城过平静生活？” “我本来就要离开了，唐纳德。”苏文说道。 唐纳德睁大了眼：“去哪？” “你觉得我会如实回答你吗？” “应该不会……但你还没听我说好消息呢。”唐纳德又滔滔不绝起来，“我昨天晚上已经连夜散布出去了消息，说银盔城‘无名英雄’其实是一个组织，里面有很多人，那天晚上是集体作案。感谢我，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一个人，而一个人在一晚上进行百人规模的杀戮，这绝对会被帝国裁决厅当成恶性超凡者行凶对待，但一个团伙就不同了。在他们看来，普通人和低阶超凡者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小事，更何况谁都知道，你要是不出手，前天晚上恐怕会死更多无辜的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因此，上面派人来调查这件事，最终结果也只会是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苏文：“知道了。” 唐纳德不满地拍了拍桌子：“你的感谢呢？塔苏里先生！” 苏文面不改色：“不用感谢我，我走之后，你就成了我。正好你不是有个团队吗，我觉得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发挥点作用。” “……” 唐纳德少见的无言以对。 “对了。” 但很快，他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你的老对头，那名裁决骑士团的暴力女，今天早上已经被捕了。本来我以为这个消息能让你高兴些的，毕竟以后没人会再对你纠缠不休了，不过既然你都要走了，那就当个添头。” “哦？” 苏文倒是有些意外。 芙蕾尼·歌莉斯坦被捕了？ 但再怎么说也是个裁决骑士团长，银盔城暴力机构的领导者，放在地球上那就是市级刑警大队的队长，怎么说被捕就被捕？ “是因为在奴隶交易中心把我放走的事吗？”表面上，苏文并没有表现的惊讶，而是随口问道。 “不止，比那要复杂些。”唐纳德神秘兮兮道，“其实主动把你放走，和她在处理兽人狂化事件时的指挥失误导致白死了很多人一样，本身都还不至于被抓起来。真正被捕的原因你大概猜不到，是因为她之前做出的一件蠢事，让自己陷入了银盔城贵族斗争的风口浪尖，导致许多人巴不得她出事。” 苏文眉头微皱：“莫非是……布莱德·唐顿的事？” “恭喜你，猜对了。” “……” 苏文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对唐纳德说道：“告诉我更多。” 第47章 帮我传个话吧 “告诉我更多。” 说完，苏文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似乎在等待唐纳德发言。 “妈耶，我就知道！” 唐纳德则是一拍大腿，兴奋道：“那个暴力女对你喊打喊杀了大半年，你却连她一根毫毛都没伤过，现在还表现得这么关心，果然是早已经看上了她！” 苏文：“你废话可真多。” “行，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今天就为你服务一次。”唐纳德并没有介意苏文的呵斥，而是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把折扇，抿一碗热茶，开始了他的表演，“话说这次你的小女朋友可是遇到了大麻烦，估计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会这么严重。但既然你都已经说出了‘布莱德·唐顿’这个名字，那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错，就在一个多星期之前，这名裁决骑士团长插手了布莱德·唐顿以及曾经在银盔城大名鼎鼎的魔法天才‘赛文·阿莱耶’之间的冲突。这本来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越权行为，但对象是谷物长官的儿子，性质就变了。” “她以为自己只得罪了布莱德·唐顿这个小崽子，却并不知道，她得罪的其实是大半个银盔城的贵族圈。银盔城高层贵族，实际上早已经分为两个派系，一个派系是以达维斯城主为首的老牌贵族，掌握了银盔城的司法、政务系统；另一派则是以把持经济命脉的高官为代表的新兴贵族，其中的领头人就包括布莱德·唐顿的老爹，谷物长官莱纳德·唐顿。这些新兴贵族组成的联盟非常有钱，并且渴望站在银盔城权力的最顶端，将达维斯城主的位置取而代之。两者之间其实早已经暗中斗争了十几年，最近形成了互相僵持的态势，都在等着对方犯错。” “然后呢？” 苏文问道。 “然后？然后就出了这档子事呗。本来是布莱德·唐顿和赛文·阿莱耶之间小孩子打架般的矛盾，但布莱德这小崽子想把人往死里整，不惜花费大价钱买通了裁决官要重判，结果把歌莉斯坦这个裁决骑士团长给惹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她会插手，这就要扯到另一个故事了——别看这名裁决骑士团长身居高位，实力拔群，实际上相当年轻，今年才二十来岁，是难得一见的斗气天才。并且这小妞很久之前曾在银盔城待过几年，和赛文·阿莱耶的关系相当亲密，搞不好就是因此才会在骑士学院毕业后回到了银盔城加入裁决骑士团。虽然后者在三年前得了怪病变成废人，但她依然对他相当照顾，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他解决过不少麻烦，只是这次刚好碰上了霉头。所以说，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你这个不知道几百岁的老怪物，就别总想着老牛吃嫩……” “说重点！” 苏文冷声打断了唐纳德，但内心中却相当惊讶。 一方面，唐纳德果然不愧是银盔城消息最灵通的情报头子，居然连赛文·阿莱耶和芙蕾尼的陈年往事都清楚。要知道，芙蕾尼当时并不高调，也并非银盔城本地人，只是跟着当时作为达维斯城主门下食客的武技导师来到了银盔城，所以知道她的人很少，更别提她中间有八年的时间都不在了。 因此，如今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这名裁决骑士团长其实早就来过银盔城，而唐纳德不但是其中之一，甚至居然还知道她当年和赛文·阿莱耶的关系。这个家伙的情报力量果然很恐怖。 而另一方面…… 歌莉斯坦回到银盔城的这几年来，竟然还为赛文·阿莱耶挡过不少灾？这点苏文还真是闻所未闻，也为她对赛文·阿莱耶的态度再增添几分耐人寻味。 见到苏文不耐烦地催促，唐纳德嘿嘿干笑了几声，接着自己的讲解。 “重点这就来了。裁决骑士团长代表着什么？保守派老牌贵族们的脸面之一啊，现在这张脸面下场和布莱德·唐顿一个小屁孩互撕，虽然两边都有问题，但身份地位毕竟不同，这对于新兴贵族来说简直就是个送上门来的突破口。要怪就怪这小姑娘涉世未深，全凭自己的能力做到裁决骑士团长的位置，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做，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在这件事发生后，布莱德·唐顿还以为自己回家会挨一顿臭骂，结果反而被他当谷物长官的老爹好好表扬了一番……然后没开心多久就被你个禽兽干掉了。你可别跟我说那件事不是你干的。” 唐纳德说道这里，苏文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狙击布莱德·唐顿的时候，他会有心情和那群狗腿子在酒里寻欢作乐了。同时也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轻信歌莉斯坦的承诺，否则现在可能造成的后果，莉蒂西娅恐怕将会……算了，再想下去，苏文怕自己忍不住冲进唐顿家族大开杀戒。 “确实是我。”苏文淡淡道，“但那件事发生了一个星期之后，这名裁决骑士团长也还好好的，在此期间反而还负责了对布莱德·唐顿案件的侦查工作。要说这就是众矢之的的待遇，我是不太信的。” “布莱德·唐顿这小崽子死了，你总得给他老爹一点伤心的时间。况且这件事本身也不致命，有达维斯城主在上面硬顶着，最多也是大家扯皮后各自退让几步，但后续的狂化兽人事件出来，再加上歌莉斯坦把你放走后的当晚你就在银盔城兴风作浪，这下就算是达维斯城主也顶不住了，只能先把她关进了监狱里止损。至于接下来该怎处置，恐怕就要看那些大贵族们撕逼的结果了，现在就连我也说不清……轻的话，或许就是个警告或降级处分，那意味着达维斯城主赢了。重的话，被当成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咔嚓掉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出身平民，没有什么后台，而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平民天才。怎么，你想帮她？” 苏文听完沉默许久。 事情的真相印证了自己当初的猜测，而且是不好的那种，即歌莉斯坦没有经过上层的授意，就擅自就挑起了不同阵营之间的冲突。苏文不清楚她在那天有没有考虑清楚可能造成的后果，但不论如何，事实都是她为了赛文·阿莱耶，让自己陷入了麻烦。然后就如同滚雪球般，随着后面的几件事情，麻烦越滚越大，直到最后酿成大祸。 既然如此，自己总不能坐视不管。 苏文倒不像赛文·阿莱耶一样，对芙蕾尼·歌莉斯坦有什么感情，否则也不会在收到信后轻易摘下挂坠打算交还给她。但毕竟此事起因和自己有关，哪怕歌莉斯坦这么做是因为赛文·阿莱耶的原因，苏文也还没有无情到置若罔闻。 况且，也不麻烦。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魔导师，这个称号本身就有着无与伦比的震慑力。只是想要将其发挥出来，恐怕还需要眼前这位情报商人帮忙。并且，除此之外，苏文还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 于是，他很快作出决定，并对唐纳德说道：“我欠她一个人情。” 唐纳德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有些不太相信般反问道：“是因为那天她在奴隶交易中心放了你？毕竟这半年来她都在尽心尽力抓捕你，除了这件事之外，我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机会让你欠人情。” 苏文显然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是说道：“唐纳德，你作为情报商人，外加高阶超凡者，别告诉我你没有和银盔城的高层之间有任何瓜葛。帮我向他们传个话，如果这名裁决骑士团长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那么做出这件事的人，就相当于惹上了一名魔导师。届时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 唐纳德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道：“居然做到这种程度，看来你还真是被我说中了，别人的年龄都足够当你的曾孙女了你这个老变态！” “少说废话了，你帮不帮？” 苏文没有矢口否认。 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太符合“塔苏里魔导师”的立场，但既然唐纳德这么理解，自己也没必要刻意纠正。 “承惠一枚金币。” 唐纳德则微微一笑，发出了要钱的声音。 见苏文愣了愣，他接着微笑道：“我是个商人，没有理由做不赚钱的事，哪怕是传句话。还是说你也想欠我一个人情？” “……” 沉默片刻后，苏文掏出了一枚金币，放在了唐纳德桌上，后者立刻笑逐颜开，愉快地将它收入囊中。 “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完事了，我保证你的小女朋友平平安安。” 唐纳德拍着胸脯道。 “你把我留在这里，恐怕不是仅仅为了赚我一枚金币？”面对唐纳德的保证，苏文不置可否地问道。 “没错。” 直到这时，唐纳德才终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的确有事，但还需要稍微等一会。今天没有料到你会这么早过来，所以和这件事有关的重要人士还没到场，我已经催促过他了……最多二十分钟他就会来，这期间我们再聊点别的。” 苏文：“你说的这个重要人士，又是尼古拉斯？” 唐纳德点头：“没错，正是他。在昨天的战利品中，他似乎有了新的发现，所以约好了今天早上前来，和我们集中讨论此事。” “……” 苏文本想拒绝，毕竟谁知道唐纳德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如无必要还是少接触这家伙为妙。但既然尼古拉斯也会到，倘若真的有事，自己给个面子听一听也未尝不可。再者他现在也不是自己本人在场，哪怕遇到什么意外1号还真未必就会怕，实在不行，直接钻进作战空间跑路就是。 毕竟1号的本质是“装备”，它进入作战空间可没有像自己进入系统空间那样麻烦的限制，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下，也可以来去自如。 “行，我就再等一会。” 他说道。 于是接下来，便是等待中的闲聊。当然了，说是闲聊，实际上是唐纳德单方面的吹嘘，从他过去的辉煌经历，一路吹到了昨晚亡灵天灾结算时候他是怎么和那群亡灵法师斗智斗勇的。而苏文显然兴趣缺缺，时不时点头应付一下。 “……正因如此，尼古拉斯那老狗居然还想隐瞒几种材料的价值，还好我的人里面有两位见多识广的收购商，不然可真要被那老家伙给骗了过去。最后还是我揪着他的耳朵，他才把打算私自吞下的几千个金币给吐了出来。” 唐纳德说道这里时，苏文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本微微眯着的双眼睁开。 他忽然道：“说起来，亡灵法师瓦西里安的事你问清楚了吗？” “嗨，别提了，尼古拉斯也是听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说自己认识我，才以为我和那家伙是老相识的，具体的事情他也一概不知。” “也就是说，你依然没搞懂他是什么来头？” “那肯定，不过……你这么关心这件事干什么？”唐纳德忽然有些警觉。 “他当时威胁了我。”苏文说完，看着唐纳德的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其实还没有死透，对吗？” “……” 唐纳德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有意回避什么，随后才含糊不清道：“难道你会害怕一个小小的高阶超凡者的威胁？” “不怕贼偷，但怕贼惦记，我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苏文面无表情道，“况且当时他说过，他和你是同类。所以他粉身碎骨却没有死，和你被骨矛穿透心脏也没有死，其实是同样的原理吗？” “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么？” “那我就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他有可能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打扰我吗？” “有。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我建议你像拍苍蝇一样拍死他。” “我知道了。” 第48章 但是我拒绝 不久之后，地下室外的通道里再次传来脚步声，魔导师尼古拉斯推开大门，出现在了门外。 和昨晚比起来，他的脸色显然好了很多，恢复了精神矍铄的面貌，并穿上了一件更宽大的长袍，将断臂遮盖在其中。身为魔导师，他的确可以用元素具现的力量对断臂进行修复，但对于一名一环魔导师而言，这恐怕是长达好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大工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抱歉，我来晚了。” 见面的第一时间，尼古拉斯便向苏文行礼恭敬道，而对唐纳德则仅仅是瞥了一眼。 还没等唐纳德拍案而怒，这名亡灵魔导师便冷冷问道：“上面那个小姑娘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莫非是你的私生女？” 唐纳德同样冷笑着反唇相讥。 “雪莉是圣彼得魔法学院三年级的学生，而且是品学兼优的元素学院学生会副会长，拿奖拿到手软的那种，你这个名誉教授当然会觉得眼熟。不过像你这种过街老鼠连真实身份都不敢暴露，也只配躲在阴沟里暗中观察她了，所以在她眼中，你大概就是个路边扫大街的可怜老头。” “所以你承认是你的私生女了？” “私生你x个头，她是我侄女！” “侄女？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有个兄弟，而且就算你有兄弟，恐怕他也年纪不小了。”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反正她就是我侄女，有她陪伴在身边我很幸福，总比你这种举目无亲的孤寡老人好得多。” “说话注意点，唐纳德。我曾孙女对我好得很！” …… 苏文算是懂了，这俩人凑一起，不打嘴炮就不会舒服。而且根据那天的表现来看，聊得兴起了搞不好还要动手。他可没那么多工夫看两个一两百岁的老家伙打情骂俏，于是便重重咳嗽了一声。 “两位，说正事。” 唐纳德姑且不谈，尼古拉斯对苏文的态度还是很尊重的，当即便放下了和唐纳德的针锋相对，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张羊皮卷。 上面画着的，似乎是一幅错综复杂的地图。 而地图的地形构造，却并非是山川河流的户外，更像是一个层层叠叠的复杂迷宫，除此之外还能见到各种难懂的符号。 “这是昨晚在海拉姆的空间戒指里发现的，也就是那名亡灵天灾的领导者。”尼古拉斯对苏文解释道，“上面的内容，是一座地下城市遗址的地图，但并没有标明具体位置，只有一些类似密码的提示。我花费了一晚上时间将这些秘闻交给了学院里的专家，他们破解出了其中的一部分——至少可以确定，它是位于死亡之海边缘的古莱茵帝国遗址，具体还需要后续的探寻才能确定位置。” “死亡之海”四个字一出口，苏文略微惊讶的同时，唐纳德却已经面露惊骇：“尼古拉斯，你疯了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大发现？” “只是边缘地带而已，对我们来说还不算致命。”尼古拉斯淡淡道，“你当然可以选择退出，我又不会拦着你。” 唐纳德沉默了一会，随后道：“还是先说说那里有什么。我想你也应该有新的发现，否则不会如此情绪高涨。” “一个亡灵世界。” “噗！” 苏文瞥了唐纳德一眼，这家伙怎么就是改不掉听重要消息时必喝东西的坏毛病？用干燥术烘烤桌子的模样是真的狼狈。 不过，尼古拉斯的消息，确实比自己带来的“亡灵法师出现在银盔城”更加值得惊讶。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着一个现存的亡灵世界？！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一出现就被所有国家和势力视为公敌，并迅速消灭的吗。 尼古拉斯接着说道：“这是一个天然的小型亡灵世界，源自于一个和亡灵位面的空间裂口，背后甚至都没有亡灵君主的关注。它的规模不大，而且十分隐秘，再加上有着死亡之海的庇护，所以多年都没被发现。三年前海拉姆偶然找到了它，并制作了部分地图，打算在那里建立根据地。但这件事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依然全身心投入到亡灵天灾的筹备工作中。他大概打算把那里当成一个退路，只可惜不会再有机会了。” 唐纳德听完，摇头道：“你们亡灵法师真是一群疯子。” 苏文则看着尼古拉斯：“所以，你的意思是，想邀请我和唐纳德入伙，捣毁这个天然的亡灵世界？” 尼古拉斯点头道：“是的，因为根据海拉姆地图上的笔迹，他还在那里埋藏了一份宝藏，里面是他上百年来的毕生积蓄。再加上亡灵世界里游荡着难以计数的亡灵魔物，所以我预计收获有可能比昨天的亡灵天灾还要更大。” “感谢你的邀请，但很抱歉，我没什么兴趣。”苏文耐心听完，随后拒绝道。 如果不是为了任务，他或许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银盔城，就算事先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亡灵天灾，恐怕也不会插手。 但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叮”了一声。 然后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您有新的可选任务，请注意查收。” 苏文：“？！” 顾不得面前两人对自己拒绝的反应，苏文在咖啡馆里的本体不动声色地调出了系统的虚拟任务面板，只见里面果然多出了个明晃晃的新任务。起初苏文还以为是巧合，只不过刚好有不长眼的家伙在附近兴风作浪，但是当他看清了任务的内容时，却不禁流露出了常识被打破般的惊讶表情。 “可选任务：清理位于古莱茵帝国遗址的亡灵世界。 任务时间：不限 任务难度：s级 任务限制：无” 还有这种玩法的？ 根据苏文之前的经验，会被系统识别为可选任务的，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条件是在自己所在的一定范围内，这个范围具体多远苏文也不知道有多远，但基本上仅限于银盔城周边；另一个条件则是有着自己插手的必要，比如昨晚的亡灵天灾，如果不出现那只君主级史莱姆，就没有自己插手的意义，那么那个s级任务就不会出现。 但现在看来，任务出现的条件，似乎又多了一条——只需要道听途说得到一定的线索，同样可以获得该任务！ 而且，这个任务竟然不限制时间，苏文可以徐徐图之，而不必专门为了这件事改变行程。甚至在任务的详细提示中，系统都已经标注出了一个100平方公里的目标区域，这意味着他根本都不用去大海捞针，直接在这个小区间里面找就行。 也就是说，当尼古拉斯对情报的了解还停留在“古莱茵帝国遗址”成千上万平方公里范围时，他都已经距离目标近在咫尺了！既然如此，自己岂不是更没有必要入伙？ 总之，苏文打算先把这任务搁置一段时间，现在并不急着去折腾，起码也等他的战斗力成型，再考虑也不迟。 表但面上，苏文不动声色，起身道：“实不相瞒，我对类似的事情一直都没什么兴趣，昨天的亡灵天灾若非有可能影响到银盔城，你们也不会见到我。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对此，唐纳德没有发表意见，尼古拉斯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塔苏里前辈对此不感兴趣，那我也不再强求。只希望日后若不嫌弃，可以来寒舍一叙，我随时恭候阁下大驾光临。” 苏文知道尼古拉斯这是客气话，没必要当真，便也客气地答应，随后操纵着1号人型钻入了作战空间，完成华丽的退场。这一手自然是故意的，尤其是做给唐纳德看，让他知道“塔苏里先生”即便不需要烟幕也能够自由穿梭空间。 果不其然，在1号进入作战空间之前，借助着视角的余光，苏文看到两人脸上吃惊的表情。想必在他们心中，对“塔苏里”的评价又上升了几分。 操纵1号人型进入作战空间后，苏文便断开了与它的远程控制，命令后者原地待命，随后结账离开了咖啡馆。 没想到今天意外收获还真不少。 但这边，身为赛文·阿莱耶，苏文该做的事情也不能落下。 没过多久，苏文便来到了西城区最大的“豪森兄弟商会”。 这个商会是如此富有，甚至买下了整整一条街道，里面的几十家商铺都是它的产业，几乎囊括了衣食住行在内的一切业务。苏文今天要去的地方，便是下城区最顶级的马车行之一——豪森兄弟车行。 穿过车行的大门，苏文便看到了足足两三公顷的巨型停车场，大量崭新的马车被存放在其中，来往的商人与业务人员络绎不绝。 显然在这个八九月份的运输旺季，车行里有着相当不错的生意。 苏文进入大厅，立刻便有门童迎上来。在出示了自己的预约单据后，他便被毕恭毕敬地带到了交付专用的小型停车场里，看到了即将属于自己的座驾。 它和自己预想中的样子别无二致——车身通体漆黑，呈现出优美的流线型，上面并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贵族纹章，因此看起来简约帅气。车身下方装配有四个轮子，分别都有着坚固的金属悬挂，以保证乘坐者不会因为路面颠簸而感到震颤，而轮子的材质也并非平民马车的木质，而是表面覆盖着一种类似于橡胶的柔软坚韧材质，不过又和橡胶不太一样，是实心的。这显然也是魔法工业的产物。 在车子前面，两匹趾高气昂的骏马昂然而立，气宇非凡。这两匹马也是苏文委托豪森兄弟商会购置的，共花费了40金币。 但在苏文看起来，眼前的这一幅画面，总感觉像是在用两匹马拉着一个现代风格的车厢，十分朋克。 第49章 重要之物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没有类似于“汽车”的代步工具，但能够用得上的恐怕只有富豪中的富豪。其概念大概就相当于地球上的游艇，可不是有点小钱就能买得起的。 原因很简单，光是购买元素发动机这项最基础的花费就要数百金币，但这只是个开始。这种发动机的转化效率不高，20金币一枚的橙色魔能水晶，只能够支撑其以四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跑六个小时，也就是三百公里左右。除此之外，还需要聘请一个至少魔法学徒级别的司机，普通人是无法操纵元素发动机的。 再加上维护费用、维修费用，各种乱七八糟的开销……注定了这东西根本无法成为代步工具，只能当顶级玩具。反正阿莱耶家族哪怕最辉煌的那几年，也没舍得买这种败家玩意儿。 早些时候，苏文曾试图去了解过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蒸汽机，但翻遍了图书馆也没有查阅到相关的资料，那就只能理解为没有，或者就算有也不广为人知。而虽然以“过来人”的角度去观察，很容易感觉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那么笨，连用廉价的蒸汽动力取代魔能动力都不懂。但站着说话不腰疼，科技水平的进步，本身就是靠着一个个偶然发现外加浓郁的全民学术氛围推动的，而非凭借少数权贵。换言之，若非数百年前的黑死病席卷欧洲间接带来的文艺复兴，那么地球上蒙昧的封建时代或许还要再持续几百年也说不定。 更不用说这个世界主旋律是超凡力量了——底层人封建蒙昧，上层学者则几乎都是魔法师之流的超凡者，全都去钻研魔能，能搞出蒸汽工业反而是不可思议的事。这就好比只要还能轻松打猎，游牧文明永远不会变成农耕文明一样。 长远来说，这对苏文倒是个好消息。 但今天并没有必要考虑得那么长远，苏文在检查无误后，便完成了马车的交接。自此，阿莱耶家族终于在两年之后再次拥有了代步工具，不必出门全靠双腿，可喜可贺。 而苏文并不爱逛街，所以干脆把清单交给了豪森兄弟商会的人，不出一个小时，他们就全部代为购置完毕。 回家时已经是正午。 “主人，我去了帝国裁决厅，他们说‘芙蕾妮·歌莉斯坦’暂时不在。” 正在准备餐具的莉蒂西娅对他说道。 “不是说寄过去就行了嘛，你怎么亲自去了？帝国裁决厅离这里有好几公里呢。”苏文惊讶道。歌莉斯坦的事他知道怎么回事，自然不会惊讶，但他没想到莉蒂西娅居然亲自跑过去了？ “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又没什么事干。”莉蒂西娅故作轻松道，“我下午还可以再去一次。” “呃——没这个必要，我上午了解到她最近有事，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还是先把信还给我。”苏文想了想道。 “啊……” 莉蒂西娅面色有些为难，但随后还是恋恋不舍地把信给了苏文，当看到苏文从信封里取出了银色挂坠时，终于忍不住结巴道：“还、还要戴吗？” 苏文似乎并没有在意莉蒂西娅的反应，只是浑不在意地说：“不戴了，我打算找个机会亲自还给她。” “哦！” 莉蒂西娅仿佛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 午饭后，苏文和莉蒂西娅把客厅里的行李装车。然而，见到停在门外的马车以及两匹健壮的骏马时，莉蒂西娅忽然流下了眼泪。 紧接着，她哽咽道：“主人，我能感觉到，过去的一切都回来了……” 苏文什么都没说，只是递给她一张手帕。 他知道，在这两三年里，为了维持这个家，这名半精灵女仆受到的辛苦和委屈一点都并不比赛文·阿莱耶要少。从当初的应有尽有，到现在为了几个铜板的事都要琢磨好半天，过着放在银盔城平民中也算是紧巴巴的过日子，每天都为了柴米油盐操碎了心，怎么想都不会过得轻松。 此外，苏文图书管理员的薪水十分微薄，有时候为了维持开销，她甚至不得不偷偷打些缝纫之类的零工，还不敢让赛文·阿莱耶知道。 而这所有的一切，原本只需要一走了之，就可以避免。 但她没走，甚至从未诉苦过。 但正因如此…… 苏文的心情越发复杂。 他没有过多劝慰莉蒂西娅，而是自顾自将几个大箱子装上马车，然后向莉蒂西娅告了别，便驾车驶向了西城区。 不过，在马车走出几公里之后，苏文便停在了一条没什么人的马路边，钻进了马车车厢，把这些箱子收进了系统空间。 接下来，他又随便找了个地方待了一两个小时，才再次驾驶着马车回到了家。 “那些大宗行李已经处置妥当，莉蒂西娅，我现在把剩余的行李搬到马车上，然后就全部搞定。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就出发。” 苏文对早已恢复平静的莉蒂西娅说道。 “明白了，主人。” 莉蒂西娅点头道，但苏文总觉得，她的状态似乎有些异样的恍惚，就像是沉浸在了什么心事情中无法自拔一般。 苏文有些在意，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晚餐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要说不困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显然还没到睡觉的时候。 苏文进入了仓库般的系统空间，只见早上从唐纳德那里获得的战利品，以及莉蒂西娅收拾好的几大箱行李，此时都静静放在储物架上。他想了想，在战利品和行李之间，还是选择先看看行李箱里面都有些啥，毕竟他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好奇了。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张老旧相框，里面装裱着的全都是元素留影机拍下的老照片。只一眼扫去，苏文就看到了一个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赛文·阿莱耶，那时的他充满了天才应有的自信，既阳光又帅气，和自己穿越时镜子里看到的颓废青年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除此之外，自然也少不了雍容和蔼的阿莱耶夫人、自豪无比的阿莱耶子爵，以及一个个记忆中性格迥异的仆，还有在魔法学院的朋友……甚至在其中一张年少时的照片上，苏文还看到了芙蕾尼，她一头银发，英气逼人。苏文与她都穿着武技训练服，像兄弟一样勾肩搭背，两人都笑的很开心。 苏文的视线在这张照片上停留许久，但最终还是移开，落在了另外一张看起来更老的黑白褪色照片上。 这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上面的赛文阿莱耶只有四五岁，显然还是个稚嫩的孩童，是阿莱耶家族发迹之前好几年拍的，因此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裱。但当时再不济，毕竟也是贵族，因此穿戴还是相当体面。照片里一共有六个人，除了阿莱耶子爵一家三口外，其他三人都是最早的阿莱耶家族仆人，其中就包括了和阿莱耶家族签订终身雇佣契约的半精灵莉蒂西娅——拍照的时候，她看起来只比现在年轻几岁，更加青涩一些，个子却基本没变，抱着小不点般的赛文·阿莱耶，面无表情。 苏文不禁陷入沉思。 话说，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半精灵女仆今年到底多少岁了来着…… 实际上，半精灵作为精灵和人类的混血，虽然不像纯种精灵那样动辄有大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悠久寿命，但活个两三百年还是不成问题的，算得上是常见亚人种族中最长寿的存在之一。因此按照半精灵的年龄来计算，莉蒂西娅今年大概和苏文的年龄差不了多少，但要是以人类几十年的寿命去计算，那么数字恐怕就有点不太好听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时，会十分温柔。 在这张照片拍摄后十五六年的时间里，赛文·阿莱耶已经长大成人，阿莱耶子爵和阿莱耶夫人都不在了；至于另外两名人类仆人，一位老管家已经在十年前病逝，另一位小伙子则早已成家立业，自奔前程。唯有莉蒂西娅，依然还是那个刚加入阿莱耶家族时的半精灵小姑娘，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不知为何，苏文总觉得鼻子有些微酸，大概是来自赛文·阿莱耶的记忆在作祟。 看完这些照片后，苏文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都是赛文·阿莱耶在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时获得的荣誉，有证书奖状，有各种比赛的冠军奖杯，还有各式各样具有纪念价值的小玩意，比如雕刻铭纹用的元素笔、写满了符文公式的纹章宣纸、木头做的元素戒指、使用过的魔能水晶等等……所有的这些东西，都代表了赛文·阿莱耶学院生涯的回忆。 第三个箱子里，装着对整个阿莱耶家族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第四个箱子里，放满了各种各样老旧信笺，早已被莉蒂西娅整理的齐齐整整；第五个箱子、第六个箱子……一路看下去，苏文竟真的没能挑出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反而是犹如回顾了阿莱耶家族辉煌的整个历史般，也终于明白了莉蒂西娅的想法。 她说的没错，它们确实都很重要。 只可惜，不属于他苏文…… …… 苏文郑重地将这些箱子放回原位，然后检查起了亡灵天灾的战利品。 金币自然不用多说，在四个宝箱里，装满了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法杖、法袍、魔法戒指、药水、常见材料等物品。它们虽然不是现金，但苏文并非不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东西的价值绝对比外面那几千金币还要高。而这样一大笔财富，现在还是好好保存为妙，没必要考虑变现——万一去到托斯卡纳行省，见到了托勒密大魔导师，他真的有办法让自己恢复魔法能力，重新走上魔法道路，那么这些魔法物品便能够为苏文的未来提供许多便利。 但在这些战利品中，苏文的注意力，最终放在了其中一个宝箱上。里面装满了一整箱魔能水晶，大部分都是橙色的，小部分是紫色，至于蓝色和白色……那些东西价值不高，恐怕终亡教徒们根本看不上，所以箱子里面没有。 对苏文而言，这很有可能才是今天最重要的收获，因为魔能水晶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属于多伦帝国一等管制商品，和致幻剂并列！ 第50章 太过分了，建议加大力度 话虽如此，它的作用显然不是致幻剂那种害人之物能够比拟的。 魔能水晶是超凡者世界里的硬通货，把它比作超级金币都不为过，因为任何超凡者都能够从中抽取大量魔力，这意味着它是无比重要的战略必需品。而魔能水晶和所有珍稀矿石一样，都是从魔能矿脉中挖掘的，根据内部蕴含魔力浓度不同，呈现出白、蓝、紫、橙四种色泽。白色浓度最低，一般是给学徒级超凡者练习用的，橙色浓度最高，被广泛应用在各种高魔力消耗的场合，比如魔法阵能量持续供给。 在超凡者领域，魔力的计量单位是“费尔南德”。一颗标准火球术中蕴含的能量是4费尔南德，而一颗橙色魔能水晶被规定在一千克，其中蕴含有100费尔南德左右的魔力，也就是说，理论上可以释放25个标准火球术，堪称海量。 但回到最初的命题——这样多的能量，只能支撑魔能发动机拖着约一吨重的车辆跑300公里，也就大概相当于地球上的20升汽油。足以见得，如果没有强大的魔法师对魔能水晶的潜力进行深度挖掘，在魔法学徒就能掌控的机器手中，其利用率究竟有多可怜。性价比则更是低的离谱，在多伦帝国，一千克橙色魔能水晶价值约20金币，相当于地球上的三四万元，直接能买好几吨原油了。 但苏文之所以如此在意这些魔能水晶，并非为了吸收其中的魔力，而是为了印证自己之前的猜想。 “1号，这东西你能吃吗？” 他指着箱子里的魔能水晶，问身旁的战术人形。 “我需要尝试。” 1号说着，拿起一颗紫色魔能水晶，放进嘴里，咬了下去，在令人牙酸的碾压破碎声中，这颗水晶被它硬生生啃掉了一块，并散发出“滋滋”的声响。这是断口处少量魔力逸散并快速挥发的现象。 随后它咀嚼许久，把咬掉的水晶块在口腔中磨成碎末，咽了下去。 “碳、硅结晶、微量金属元素，还有大量未知高能成分……虽然我分析不出这些未知成分的结构，但它确实是很不错的能量补充剂，长官。我的化学能转换装置已经在全速运作。”1号说着的同时，体内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此情此景，苏文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好牙口！ 而既然自己的猜想被证实，接下来只需要知道，1号需要吃多少才能“饱”。 很快，1号经过精密计算，得出了结果，一块一千克的橙色魔能水晶，可以为它的高能电池组提供60电量。而这一大箱子里至少有百来块橙色水晶，五十多块紫色水晶，意味着哪怕1号人型长时间连续作战，也足够用一两年之久了。 还可以接受。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形的诞生时间比天海月-01电磁手枪还要晚几十年，几乎都快要到22世纪去了。而和-01配套的化学能发电装置，则显然是和这把电磁手枪同时代产物，所以与1号体内的微型转换装置比起来也落后了几十年，无法利用魔能水晶里的能量发电。否则，困扰苏文的电力问题便能够大幅度缓解。 而这也就意味着，除了能够自给自足的1号人型外，自己想要给第一代人型充电，依然不得不使用兑换点数购买发电剂。 可即便如此，苏文还是另外再购置了两个第一代增员型战术人形。因为在对最早那个“试验人型”的武器射击与实战测试中，虽然可知第一代人型的性能比1号这个第二代人形差得远，但行动能力肯定是不亚于资深人类士兵的。 况且有着1号的高运算能力加持，第一代人型的射击瞄准精度也有所提升，虽然远远达不到1号自身那么恐怖，但至少…… 比苏文要强得多。 看着它们的打靶成绩，苏文简直就感觉自己这半年白练了。 除此之外，它们不像人类一样会疼痛、会恐惧、会疲惫，在1号的指挥下，完全是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如果前天晚上清理大量任务的是它们中的任何一个，而非苏文，那么完全可以避免好几次误伤，同时也不至于有多个任务因为来不及赶到现场而失败。因此，花费兑换点数，购买一个作战能力强于苏文自己的战斗个体，哪怕其只能够使用武器库里随机一件武器，也绝对是值得的。 苏文并没有吝啬这五万四千点数。 但接下来却出现了新问题：两名新人型能够使用的武器，一个是249轻机枪，相当不错，另一个则是前天任务的鸡肋奖励之一——瓦尔特p38手枪。 这把枪和苏文的其他装备比起来不算太出名，年代也相当久远，是20世纪30年代德意志帝国出产的半自动手枪，和格洛克18之间有着50年的代差，性能自然是远远不如，因此被苏文分类到了“老古董”的货架上。 而和一众20世纪初的二战枪械一样，有着现代枪械作为主要武器，苏文基本上不会用到它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收藏品。 就是这样一把古老手枪，在大约150年后，unn基金会居然为它专门设计出了一款作战仿生人型？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而这其实还不算什么，因为根据系统百科提供的背景信息，苏文了解到，这个神奇的基金会基本把历史上所有叫得上名号的枪械都制作了对应的人型，别说是20世纪初期的那群老家伙了，就连19世纪末那些真正意义上的老古董，甚至17、18世纪的祖宗级枪械，都逃不过变成一个个风格迥异的人型的命运。 这么做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对二代人型的武器泛用性做出探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第一代人型的市场反响相当不错。 但这种反响其实并没有出现在当时的第三世界局部战场上，而是出现在民间收藏者中。由于每种型号只能使用一款武器，所以在unn基金会推出了最初的几款型号后，许多收集癖们就对获取更多不同型号的人型有着极大的呼声。 有需求就有市场，再加上时任unn基金会的执行官很善于寻找商机，清楚这个市场上的主流顾客基本都是些什么人，于是便把所有第一代人型都规定为女性，并根据枪械型号赋予不同的人设，形成了一个个各具特色的枪械少女。 而这两种属性的叠加，便形成了双倍快乐，此举一出引起强烈反响，客户纷纷买爆。可以说，一代人型并没有在军事领域取得多么好的成就，却在民间市场让unn基金会赚得盆满钵满，为真正作为人形兵器的第二代战术仿生人型打下良好基础。 顺便，对于华夏这种禁止枪械的国家，他们就卖移除了战斗功能的同型号伴侣人型——这其实才是unn基金会发家的老本行。 这段历史把苏文看的是一阵蛋疼。 之前他还觉得奇怪，明明249人型和p38人型并没有太大区别。顶多前者因为使用的是重武器，传动系统配置稍微高点，但也仅此而已。这意味着它们的制作成本其实是差不多的，可战斗力却差了太多，居然是因为上述这种奇怪的原因。 感情未来那群有钱的宅男都不满足于玩手游，改行玩枪娘收集去了，战斗力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乎……也难怪系统直接随机把人型出售给自己，不让自己有选择的余地了。否则出于实用性考虑，自己肯定不可能选择p38这样实战价值极低的型号。 系统顿时奸商本质暴露无遗。 而在了解到了这些信息之后，每当看到三名初代人型时，苏文就不禁心想，自己这是买了那个时代里多少死肥宅的老婆？ 咳，扯远了。 总而言之，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哪怕是只能使用p38手枪的人型，放在这个世界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所以苏文自然还是将其纳入编队。 因此，现在苏文的系统空间里，除了他之外，便有了足足四名作战人型。 至于1号后面三个人型的名字，苏文当然没有用2号、3号、4号来称呼它们，因为它们本来就有名字，那就是所用枪械的同名。 这也是unn基金会故意的，所以那个年代，在很大一部分人群中，这些枪械的名字其实都和一个个同名人型画等号的。而这种强大的运营能力，大概也是unn基金会能够成功的原因之一。 于是，1号、up45、249、p38，再加上一个跟在后面打打酱油就完事的自己，这便是苏文如今的最强战斗力。 唔，对了，同样是因为上面说过的原因，在系统商店里，一代人型，甚至二代人型的配件商品中，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海量时装，反而没有真正意义上严肃统一的制式军服。 尤其是一代，在它们问世时的21世纪下半叶，电磁动能武器早就大行其道，别说p38了，up45冲锋枪和249轻机枪及其系列也早已经淘汰多年，成为时代的眼泪——其实这三套人型压根就不是拿来上战场的，而是后期开发出来当成收藏品和高端玩具卖的，所以服装设计也偏向其人设而非真正的士兵。之所以它们战斗能力并未打折扣，甚至还能编队作战，是因为在那届执行官的运作下，unn基金会还对外出售大型拟真沙盘，以供人型收藏者们在其中指挥人型冲锋陷阵，与敌对ai展开作战，或者和其他收藏者切磋，极大提升参与感……这操作看得苏文直呼内行。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文总不能让她们按照背景设定里那样打扮成二次元模样，然后堂而皇之在这个异世界作战。 好在苏文的装备库里有标准的作战服，全身遮蔽而且带防毒面具那种，给人型穿上之后，看起来总算有了那么点肃杀之气。尤其是上面的p标志格外鲜艳……这句划掉。 这套作战服苏文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但从来没有穿出去过，主要还是因为它在这个异世界里属于非常显眼的奇装异服。之前苏文以塔苏里身份行动时，穿的都是一套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黑色长袍，但穿着它拿枪总会感觉自己像个基地组织成员，很怪。而接下来一段时间，塔苏里这个身份大概不会再随意出现，因此苏文决定尊重一下自己的审美。 三个初代增员人型及配套作战服，再加上因为被君主级史莱姆吞噬损失而补充购买的249及若干弹药，整整一套下来，共花了苏文五万多兑换点数，余额只剩下不到三万五千点。这意味着他刚成为富翁没两天，就一下子又过上了苦逼的生活，甚至连一把新的天海月-01电磁手枪都不舍得再买，只能可怜兮兮地换上了心爱的格洛克18。 但总体来说，这波的战斗力提升，可不是简单用数据就能衡量的。 是从一到多的质变！ 现在的苏文，哪怕面对亡灵天灾时的上千魔物，或者尼古拉斯的亡灵法师团时，都已经完全拥有了一战之力，丝毫不虚！ 随着苏文的战斗力前所未有的高涨，战斗欲望也水涨船高。只可惜经历了前天晚上的降维打击后，现在银盔城里还活着的黑恶势力们安静到像一群瑟瑟发抖的鹌鹑，估计短时间内不敢再有任何动静。果不其然，除了那个不限时间的s级任务外，任务列表自始至终都干干净净，一天没看居然还是空的，不然他说不好要找几个倒霉蛋开开光。 而就在搞定了一切的苏文准备早点睡觉，迎接明天的旅程时，在系统空间的的苏文，忽然收到了外面房间里传来的警报。 莉蒂西娅在敲门。 怎么回事？ 第51章 停一下你这个发展有点快过头了 苏文赶紧登出系统空间，回到房间。 窗外天色已黑，墙上的时钟显示是八点出头，距离晚餐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对苏文而言这其实并不算晚，平常如果有空，他就会待在训练空间进行打靶和体能锻炼，直到十点以后才去睡觉。但这个点莉蒂西娅一般都已经阁楼睡下了，今天为何会突然找自己？ 带着些许疑惑，苏文开了门。 门外的莉蒂西娅穿着一件连衣睡裙，手臂和肩膀都露在外面。这副模样即使在赛文·阿莱耶的记忆里都很少见到，至于苏文穿越之后，更是一次都没见过。因为这名性格一丝不苟的半精灵女仆从来不会带着这副模样离开她的房间，只要苏文见到她时，她总是一身朴素整洁的女仆装。 略微惊讶中，苏文还闻到了淡淡的花香味，这说明莉蒂西娅刚洗过澡。 “怎么了？”他疑惑问道。 “我可以进来么，主人？” 莉蒂西娅的声音比平时更小，小得苏文几乎都听不清楚。 “当然。” 苏文没考虑太多，便邀请莉蒂西娅进了房间，并为她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自己则坐在床边等待她的发言。然而莉蒂西娅并没有说话，只是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双手有些僵硬地攥着自己的裙子。 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苏文有些迷惑，第一反应是莫非她改变了主意，想要留在银盔城？而见到莉蒂西娅迟迟不开口，苏文便只好自己来打破尴尬：“果然还是对银盔城有感情吗，毕竟也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了。如果不想去也没关系的，我会时常写信给你，如果有长假的话也会回……” “不是的，主人！” 莉蒂西娅忽然的打断苏文吓了一跳，她猛然站起来，大声道：“您误会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您一起旅行。” “那为什么……喔，我想起来了！”苏文这才一拍脑门，“怪我太粗心，就算你要跟我一起去，我现在既然有了足够的资金，也该把你这三年来的薪水结算一下。我记得一个月好像是一金币十五银币来着，那么三年下来也就是……” “这不重要！” 莉蒂西娅又打断了他。 苏文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我就我真的猜不到了，你还是直说。” 莉蒂西娅似乎终于鼓起勇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把眼睛闭上，主人。” “怎么？” “拜托了！” “好……” 苏文闭上了眼，大约几秒钟后，猛然感觉嘴唇传来一阵软糯温湿的触感。 他睁开眼，发现莉蒂西娅的双眼正在和自己极近距离四目相对，在不远处油灯微弱光线照耀下，就像是在荡漾着温柔的水波。 他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莉蒂西娅正在亲吻自己。 “……？” 原来，今天下午莉蒂西娅异样的表情，居然是因为这个吗？！ 其实苏文一直都知道，莉蒂西娅之所以对赛文·阿莱耶不离不弃，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不为财，那当然是为了人啊！只不过，因为芙蕾尼的原因，她始终都将这种感情埋在心里，从不曾表达出来。 而今天，在看到芙蕾尼的来信，以及自己接下来的反应后，莉蒂西娅一整天的状态都有些奇怪，苏文想问却又没问，就是隐约担心会整来这出，所以打算蒙混过关。可没想到，最终莉蒂西娅还是下定了决心，直接打出了一记直球。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半精灵女仆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啊。 可是…… 这份爱意，自己真的能心安理得接受吗？ 苏文的内心中有几分犹豫。 但至少此时此刻，他希望时间能够流逝得慢点、再慢点。 …… 许久后，莉蒂西娅的嘴唇才和他的嘴唇分开。 此时她早已面色通红，那双半精灵特有的尖耳更是在微微发颤，这是半精灵这一种族在极为紧张情况下的通常表现。但她依然在和苏文勇敢对视着，丝毫没有因为害羞而把视线移开，与此同时，她解开了自己睡裙的纽扣，洁白的布料无声滑落。 下面，便是有些瘦弱，但依然有着光洁肌肤和诱＊人曲线的身体。除了最外面这件睡裙，莉蒂西娅竟然什么都没穿。 “我们做，主人。” 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苏文微微张嘴，愣在原地。 事态的发展显然有些快速，这显然已经不是直球不直球的问题，而是要上本垒了！ 这个半精灵，是真的彻底豁出去了啊。 他望向莉蒂西娅的身体，似乎在一瞬间内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冲动，但是在看到了她那张羞红到仿佛捏一捏就会出水的脸时，却又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紧接着，他神色恢复了冷静，俯身为莉蒂西娅捡起落在地上的睡裙，为她穿上。 “不行。” 他艰难道。 “是因为芙蕾尼吗？”莉蒂西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她任由苏文苏文帮自己穿好坠落的睡裙，看着他的双眼，似乎想要从中读出些什么，“您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也好，哪怕只有这一次……” 苏文摇头道：“这和她无关，我也不会把你当成任何人的替代，但……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 苏文沉默了。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不能和莉蒂西娅以陌生人的身份认识，然后一点一点的熟悉，再到彼此信任，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呢？ 为什么，她是赛文·阿莱耶的女仆？ 但这些问题，苏文只能够深深埋在心里。 “原因很复杂，但真的不行，至少这次不行。”在为莉蒂西娅穿好衣服后，他平静地说道，然后走到房间门口，打开了门，回头看着她，“莉蒂西娅，时候不早了，快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莉蒂西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耳朵、脸上、脖子上都还有着微红的余＊韵，但早已没有了方才豁出一切的勇气。 在短暂的安静后，她朝苏文行了个仆从礼，并轻声道：“请不要在意，主人，是我僭越了”。而后便快步离开。出门的时候，她带上了门把手，在轻微的“咔嚓”声响中，门关上了，再也没了声音。 苏文在原地望着房门许久。 而后，才轻轻叹息。 说实话，刚才他差点把持不住自己，擦枪走火。 但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恐怕会内疚一辈子。 苏文始终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外来者，是一个占据了赛文·阿莱耶的身体的来自地球的灵魂。虽然这并非他主动做的，而且前提也是后者已经“死”了，因此苏文心里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但有些问题，并非一句没有负罪感就能够无视的。 比如，在最初一段时间里，他经常会梦到赛文·阿莱耶前来索要身体，现在虽然不会了，但心中始终存在一个疙瘩；又比如，苏文始终没忘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从而导致直到今天他也没能够彻底融入这个世界，有时总会感觉格格不入；以及最为重要的，在面对莉蒂西娅这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女仆时，苏文的心情始终都很复杂。 一方面，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但另一方面，苏文却从不敢跟她靠得太近，始终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原因很简单。 赛文·阿莱耶无疑是个可怜人，苏文在以旁观者视角审视那些记忆时，时常都不禁唏嘘不已。但唯独在这个半精灵女仆上，苏文对他的看法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这小子究竟何德何能，会有莉蒂西娅这样的好姑娘忠心耿耿追随？ 简直令人羡慕嫉妒恨！ 而这一点，赛文·阿莱耶本人恐怕也并非不清楚，只不过他一直都在装傻。不但因为他已经一蹶不振，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更因为他还对当年的约定念念不忘。除了那个银发少女外，在赛文·阿莱耶的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但那个曾经是魔法天才的落魄青年，早已经在半年前的雨夜里长眠，随之长眠的，还有那段难以忘却的时光，和注定没有结果的等待。 可同时，他也相当于抛下了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爱着他的人——那个并不特算别漂亮，没有高贵的身份，也没有强大实力，却每天都把家里打扫得井井有条，按时为他做好饭菜，并默默等待着他回来的半精灵女仆。 苏文觉得，赛文·阿莱耶当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他要是能活着站在自己面前，自己非得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但越是这样，苏文就越清醒认识到，莉蒂西娅在乎的人并非他穿越者苏文，而是这具身体真正的原主人赛文·阿莱耶。哪怕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穿越的事，只要苏文不说，那么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但他要是真的对她做了什么，比如用赛文·阿莱耶的身份占据了她的身体，无疑是最恶劣的欺骗行径。 牛头人必死好么。 所以，苏文别无选择。 他只能拒绝。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莉蒂西娅，苏文也不知道。其实他最初就试过放莉蒂西娅自由，但那时后者流着泪问苏文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同样的话他便再也说不出口。而到了现在，半年时间的陪伴，不知不觉间，即便对苏文而言，莉蒂西娅也成为了他最重要的人，便更加没有办法开口赶她走了。 正是自己的犹豫，才造成了今天的结果。 苏文自然知道，今天晚上的莉蒂西娅，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由于她早就知晓芙蕾尼的存在，所以多年以来都始终不曾吐露出心中的感情，直到今天，在见到赛文·阿莱耶似乎终于放下了那段过往时，才勇敢地站出来表白…… 但苏文无法说出口，这具身体的主人，早已经在半年之前死去。 那太残忍。 但有时候，如果没有斩断双足的勇气，便只会在泥潭中越陷越深，直到最终，演变成更大的悲剧。 或许，自己真的是时候下定决心。 苏文心想。 第52章 吓死了差点就全剧终 苏文站在窗边，沉思许久。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夜色，远方的上城区依旧灯火通明，尽管这些天里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大事，这个城市依然运转如常。 他回想着过去。 从穿越前在地球上平淡的生活，到这半年来在银盔城经历多次生死的冒险，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而直到今天，在眺望着这一片寂静平和的黑夜时，他依然有种不太真切的感觉。 是啊，一直都在戴着面具生活，如何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呢？ 不过是从一场梦，来到了另一场梦罢了。 现在该醒了。 苏文灌完了手中瓶子里最后一口伏特加，这东西作为某个d级任务的安慰奖，一直都被他敬而远之放在角落，今晚终于想了起来。而并不出乎苏文的意料，对于很少喝酒的他而言，它就像辣椒水一样恐怖，刺激得他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但在这种时候，反而是这种感官上的刺激，才能使他稍微好受一点。 喝了酒的苏文脑袋有些发胀，远处的景物也变得略微模糊。 但思维似乎更加清醒了。 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其实早就明白，只是在今天之前，他和当初的赛文·阿莱耶一样选择了装傻。虽然两人的动机不太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那便是最终都会辜负莉蒂西娅的心意。 而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离开她，放她自由，也让赛文·阿莱耶真正长眠。” 在苏文的心中，一个声音不断重复道。 是啊，该结束了。 一瞬间，一切都不再重要。 期待的旅程，被托勒密大魔导师收为弟子的光明未来，芙蕾尼·歌莉斯坦宁肯葬送前程的搭救，莉蒂西娅的爱意……苏文知道，这些东西其实都不属于自己。他所拥有的，只是这具躯壳里那个孤单仿徨的灵魂，仅此而已。在穿越的第一天，自己没有抛弃赛文·阿莱耶的身份，或许便是最大的错误。 自己应该更早下定决心的。 苏文收起了酒瓶，将床铺和房间整理妥当，然后取出了所有的金币，将他们装进一个箱子里放好。之前自己半年来的积蓄，再加上早上在唐纳德那里的收获，应该刚好能够还清阿莱耶家族的欠款，而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做出的弥补。 随后是系统空间里装着行李的箱子，苏文将它们逐一取出，整齐摆放在房间里，堆得满满当当。但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根据自己对莉蒂西娅的承诺，这些箱子现在本来应该“在帝国商会托管处”，而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所以说，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谎言去弥补。 苏文不会再对莉蒂西娅撒任何谎了。 紧接着，他找来纸笔，用最简短的话把发生在赛文·阿莱耶身上的事情写了下来。除了省略掉“系统”的存在，苏文将所有事情都如实相告，等到明天莉蒂西娅醒来，进入了这个房间时，她就会明白一切。 赛文·阿莱耶已死的事实固然很残酷，但如果还让莉蒂西娅心存念想，那对她而言，反而是另一种更为甚之的残酷。 长痛不如短痛。 完成这些事后，苏文打开箱子，最后浏览了一遍赛文·阿莱耶的过去。一张张相片上的笑脸，代表了这位天才的短暂一生。他如夜空中最亮的流星般划过，亦如转瞬而逝的焰火熄灭。而如今天边的新曙光已经出现，但在光芒消逝后最深邃最黑暗的夜里，这颗流星却在绝望中化为灰烬。 今夜之后，他便会彻底长眠。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冒牌的赛文·阿莱耶。 该走了。 至于未来如何，苏文还没想好。但今晚的莉蒂西娅让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拖下去，否则他害怕自己会真的沉沦其中。 没错，苏文承认，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这名半精灵也早已成为了他最重要的人。如果今晚无法下定决心，恐怕他就再也无法下定决心了。 但就在咬紧牙关，准备彻底与赛文·阿莱耶的身份告别时，苏文忽然注意到，装满相片的箱子角落里，似乎有着一个不起眼的匣子。 自己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它。 会是什么呢？ 苏文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随着一阵更加浓重的陈腐味道，苏文发现里面并非是更早时的相片，而是一本破旧泛黄的厚重画册，打开看时，上面全各种幼稚的涂鸦和线条，接连几页都是如此。短暂的疑惑之后，苏文大概猜出了这是什么——恐怕是赛文·阿莱耶小时候的“作品”。 小孩子总是有乱涂乱画的天分，而当时的阿莱耶子爵，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把这些涂鸦装订成册，竟珍而重之收藏了起来。 苏文随意翻阅着。 可以想象，那时的赛文·阿莱耶或许才三四岁大，连铅笔都拿不稳，所以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比如在其中一张纸上，他想要画出当时的阿莱耶一家六口，结果画出来的角色苏文压根就认不出来谁是谁。但比起这种有意识的图画，更多的还是些乱七八糟的线条，根本看不出什么信息。 而就在苏文感觉并没有什么意思，打算将手中的涂鸦册放回匣子里时，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眼前画纸上的一角。 然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 只见这里同样是歪歪扭扭的线条，但线条之间交错纵横，似乎拼成了两个字。 “苏文” 不是大陆通用语，而是汉字！ 巧合？ 苏文心想，同时下意识快速翻了十几页。可这一翻不要紧，他忽然像是见了鬼一样，条件反射般把画册扔了出去。 只见在其中一页泛黄的纸上，同样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线条，但苏文却看得清楚，它们分明是几十个重复的汉字！ 苏文苏文苏文苏文苏文苏文苏文…… “这不可能……” 苏文喃喃道，背脊一阵发凉。 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般，瘫坐在地。苏文可以发誓，无论前生还是今世，他都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随后，他抢起画册，再次仔细盯着这页画纸，终于确定了不是自己的错觉。 为什么？ 为什么在赛文·阿莱耶两三岁时候的乱涂乱画上，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如果是一个两个，或许还可以理解为是巧合，但现在“苏文”两字写满了整整一页纸！这就说明，哪怕写的再怎么歪歪扭扭，当时的赛文·阿莱耶，也确实是在有意描绘这两个字的一笔一划。 这也就意味着，“苏文”这两个字，对赛文·阿莱耶而言，是在他牙牙学语之前就早已经熟知的东西！为何自己的名字，会在自己穿越前的十几年就出现在赛文·阿莱耶的脑袋里？ 三四岁的孩子，恐怕连话都不太会说，更别谈认得文字了。所以……赛文·阿莱耶，莫非也有他苏文的记忆？！ 不行！ 仅靠这两页苍白的涂鸦，苏文无法接受这么荒谬的结论。 万一真的就是巧合呢？ 接下来，苏文小心翼翼地翻看起了起匣子里的每一张涂鸦，生怕漏掉了任何细节。没过多久，他的目光就再次停留在一张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纸上——在一个角落里，苏文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巧合！ 这处涂鸦和刚才看到的中间隔了几十页，说明不仅绝非同一天画的，甚至中间还隔了相当长的时间。 很快，苏文紧接着发现了第四处、第五处、第六处甚至更多自己的名字，基本每隔几页就会出现一次。而除此之外，他甚至还看到了除名字以外让他无比熟悉的简单符号。比如用红色画笔绘制的五颗特殊排列的五角星、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的飞机坦克的简笔画、以及同样是汉字，但歪斜到几乎难以辨认的“妈妈”、“爸爸”、“姐姐”字样……所有的这一切，都像山一样的铁证，抽打在苏文的心脏上。 他的心跳很快，感觉气血在往头上翻涌。 事实就是这么荒谬。 两三岁时的赛文·阿莱耶，就已经拥有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这些记忆的主人，除了自己“苏文”以外，不可能会是第二个人。 这本画册很厚，有两三百页，并没有被画完，只有大约三分之一被用过。而当苏文翻到了有内容的最后一页时，原本就难以平复的心情，就像是被扔进了狂风巨浪中的孤舟般，凌乱到连呼吸都忘记。 这一页上没有图案，只有歪歪扭扭的线条拼成的三个难以辨认的汉字。 “我是谁” 它后面的所有画纸，都是一片空白。说明在这一页之后，赛文·阿莱耶再也没有往上面画过、或是写过任何东西；同样说明，从记事起，赛文·阿莱耶就逐渐忘记了所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时间仿佛凝固。 许久之后，苏文翻回了写满自己名字的那一页。 这一次，他仿佛能够从上面歪歪扭扭的一笔一划看出无比焦虑的感情，而越是到后面，铅笔留下的痕迹就越粗越深，甚至最后连画纸都被撕裂——这对于一名几岁大岁的孩子而言，究竟是用了如何歇斯底里般的力气来书写？ 而那时候的赛文·阿莱耶，到底在想些什么？ …… 一段属于赛文·阿莱耶的尘封记忆，逐渐在苏文眼前浮现。 …… “儿子，你知道吗？我和你母亲从你出生那天就明白，你这辈子肯定不是普通人。” “为什么您会这么说呢，父亲？” “因为你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就像是个大人一样看着我们。而当你的母亲对你说‘我是妈妈’的时候，你立刻把‘妈妈’重复了一遍。这是许多小孩出生几周或者几个月后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天才。” “那我当时喊了‘爸爸’吗？” “呃……没有。” …… 这并非是他第一次回顾这段记忆了，因为自豪的阿莱耶子爵不止一次对赛文·阿莱耶提到过这件事，还把它作为谈资般动不动就在亲朋好友面前夸耀，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但苏文一直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因为他猜测这里面肯定有不少阿莱耶子爵“艺术加工”的成分。更何况，就算是真的，也不算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不过是喊声妈妈罢了，要是生下来就能谈笑风生并吟诗一首，那才叫离谱。 但现在，这段熟悉的记忆，却忽然有了更加复杂的味道。 赛文·阿莱耶在出生时就说出“妈妈”，是否意味着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能够完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要知道，“妈妈”这个词汇几乎在任何语言中都通用。因为它是一个人类婴儿最容易发出的声音，也往往是婴儿在来到人间后说出的第一个词语，而哪怕是在这个异世界，大陆通用语里的“妈妈”，发音也同样是aa。 但大陆通用语的“爸爸”就和汉语发音完全不同，所以除了几乎世界通用的“妈妈”外，当时的赛文·阿莱耶恐怕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这对夫妇在说些什么，自然也就不会给出额外的回应——这种细思恐极的推断，逐渐充斥在了苏文的脑海中。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让苏文三观崩塌的事实。 莫非…… 所谓穿越，其实是自己的错觉罢了，自己根本就是赛文·阿莱耶本人。而自始至终，都并没有一个叫做“苏文”的外来灵魂占据了赛文·阿莱耶的身体，而是在那个后者决定结束自己生命的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段早已被遗忘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觉醒了，于是他便以苏文的身份获得了新生！ 顺便还解锁了个系统。 就…… 挺突然的。 苏文瘫在地上，双目无神，大脑仿佛被抽空，视野内一片空白。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根本看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突然，他抬起手，结结实实给了自己的肚子一拳。 然后是四肢、胸膛、脸…… 苏文说到做到，如果赛文·阿莱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一定要揍他一顿，而现在，他兑现了承诺。他下手丝毫没有留情，大约几分钟后，便满脸是血，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 可表情却像是在狂笑。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看到他，十有八九会以为这个人已经疯了。 苏文就这么足足躺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平复了心情。接下来，他起身默默回收了堆满整个房间的箱子，然后把书桌上的留信撕成碎片，再回到系统空间里洗了个冷水澡。 至于全身上下的淤青和伤口，他并没有修复，也不打算修复。他决定让它们疼的更久一些，以便让他不要忘了自己之前曾经做过什么蠢事。 在这个过程中，苏文觉得，自己其实应该更早发现端倪的。 莉蒂西娅并没有因为赛文·阿莱耶忽然变得开朗而怀疑他是不是中了邪，而是非常高兴“曾经的主人”终于回来了；布莱德·唐顿在嘲讽苏文时，也说他这半年越来越像“当初的天才”，所以看着很不爽；甚至连阔别数年的魔法学院的院长，在见到苏文后的第一反应，也是欣慰地脱口而出“你还是这么个性格”。 这就说明，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个“苏文”，和过去的赛文·阿莱耶，无论在语态、行为、还是习惯上，看起来都是同一个人。 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 而接下来，许多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不愿面对的阁楼储物室、有意避免踏足的上城区、收到魔法学院信件时的不满、在看到歌莉斯坦那袭银发时的震惊、面对乔西·帕特子爵和其他银盔城贵族拜访时的冰冷…… 所有一切，苏文先前都以为，这只不过是源于自己对赛文·阿莱耶的记忆产生的共情罢了。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些其实全都是发自心底的反应。因为苏文就是赛文·阿莱耶本人！ 那么，莉蒂西娅……现在恐怕还没睡？ 毕竟她那样勇敢地鼓起勇气，却被自己冷冰冰不留余地拒绝，换位思考一下，苏文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难受。 唉，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蠢事！ 必须得想个办法圆过去。 …… 十分钟后，身穿睡袍的苏文来到阁楼，敲响了莉蒂西娅的房门。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门才缓缓打开。 门后的莉蒂西娅虽然一看就尽力整理了仪容，但微肿通红的双眼还是让苏文立刻知道她肯定大哭了一场。 “我可以进来么，莉蒂西娅？” “怎么了主人？”莉蒂西娅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但格外沙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 “很抱歉让你难受了，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淑女主动去做的。” 苏文轻声说完，便掰开了她用来捂住嘴的手，俯下身子深深吻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用另一只手将房门缓缓关上。 …… 第53章 张嘴吃药！ 清晨。 苏文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头痛欲裂。 自己昨晚干了啥来着？ 苏文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拒绝了莉蒂西娅的示爱，并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抛弃掉赛文·阿莱耶的虚假身份，做回真正的自己，然后郁闷之下一口气闷了一大瓶伏特加上。后面就头晕呼呼，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这是哪里…… 以及，自己真的已经这么做了吗？ 苏文看了看陌生的房间，比自己的房间要小许多，但地板和天花板的材质差不多，床铺也是简朴小巧的木板床，以至于身高接近一米八的他甚至无法伸直身体。房间里的布置也很陌生，十分简约，也看不出太多特征，可以说除了床、柜子、桌子、椅子外，基本干干净净。倒是桌子上略显简陋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小巧的梳子和发卡。 是个女孩子的房间？ 苏文有些懵逼地坐起身来，然后大吃一惊——他看见自己手上、身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淤青，这些钝击伤显然都不轻，就像是被锤子全身上下轮番敲了一通，但上面早已涂上了厚厚的药膏，以至于一股刺鼻的药味直扑脑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是经历了惨烈战斗一样！ 苏文忍住全身上下的疼痛，用力掀开被子，只见床单上一片凌乱，隐约还有些不明显的血迹，果然是受伤所致。随后，他摇摇晃晃下了床，结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穿。 而腹部和大腿上，依然是遍布淤青。 到底咋回事啊！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苏文瘸着腿来到了闭合的百叶窗前，拉开了帘布…… 熟悉的场景并无变化。 很显然，自己仍然在银盔城第三街区的家里，只是房间周遭环境大变样，根本就不是自己住了半年之久的房间。苏文不禁寻思，莫非世界线出现了什么变动，自己在心情极端波动的前提下再次穿越到了某个平行空间？反正穿越这么离谱的事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那么更加离谱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不对…… 怎么自己身处的位置好像高了点？ 就像是在楼上？ …… 长久的沉默后，苏文终于想到了自己现在可能出现的地方。 莫非，这里是…… 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响动。紧接着，房间门被打开，苏文极其僵硬地扭过头去，果然看到了身穿女仆装的莉蒂西娅。 当是时，窗外明媚的晨光投射进来，挥洒在苏文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微风吹拂，使他的发丝随之缓缓飘动。他脸上的惊讶与尴尬恰到好处地和下意识遮掩【和谐】的肢体语言相辅相成，形成了一副明媚、隽永，又充满了变态气息的画面。 “这、这是误……” “主人，您怎么起来了！” 苏文尴尬且无力地开口，但刚发出声音，就被莉蒂西娅打断了。她连忙将手中散发着热气的汤罐放在地上，然后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文。后者被这样的举动搞得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顺从着她回到了床上重新躺好。 整个过程中，苏文都不敢跟莉蒂西娅的双眼直视，而直到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终于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昨晚自己喝醉酒了之后，肯定又发生了许多事情，以至于今天竟然脱光了在她的床上醒来。 随后便是一阵头皮发麻。莫非自己真的兽性大发，强行闯入把莉蒂西娅给……但是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反抗了所以自己受了伤？但她一个柔弱的半精灵女孩，怎么可能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而就在满脑子问号时，苏文却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双手温柔地托了起来，并小心地在自己的身下放了厚重的垫子，使他半躺着靠在上面。 紧接着，散发出药材气味的浓汤便被端到他的的嘴边。莉蒂西娅一手捧着汤碗，另一只手环抱着苏文的脖子，在苏文的眼前用勺子舀了一勺黑乎乎的粘稠物，看样子打算要喂给他。 见到苏文似乎有些犹豫，她便轻柔地开口道：“别害怕，主人。这是我在药店里买的治疗跌打伤的内服药，据说是从几千公里外的东方运来的，很有效果。虽然闻起来很难闻，吃起来也很苦，但对您现在很有好处。” 苏文却是全然没有注意碗里的药，只觉得莉蒂西娅的声音温柔得可怕，他从没有听过她这么跟自己说过话。而当他扭头看向她时，只见她也同样在看着自己，脸色微红，微笑的表情上写满了幸福。 果然…… 苏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艰难开口道：“莉蒂西娅，我昨晚……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啊！主人您忘了？”莉蒂西娅有些惊讶，旋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也是哦，您一进来我就闻到了很浓的酒味，明显就是喝醉了，偏偏说自己没喝醉。要不是我看到了您身上的伤，恐怕您直到睡着都完全不会感觉到疼痛……真是的，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了。” 伤害自己？ 也就是说，自己身上的伤，是自己搞出来的？ 但比起自己的伤，苏文显然更在意他对莉蒂西娅做了什么。他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之间……做到哪一步了？” “您觉得呢？” 莉蒂西娅说完，在苏文耳边轻轻呼了口气，弄得他一阵发痒，随后才轻声继续道：“这种事情不应该由淑女主动，这可是您的原话哦。您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我的苏文先生。” 苏文身体猛然僵直，随后便是一阵悔恨涌上心头。他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我根本就没有……等等……莉蒂西娅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说到一半，他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随即感到一阵惊悚。 莉蒂西娅为何会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名？ 而紧接着，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莉蒂西娅手里的勺子就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即一股苦到令人发指的味道就遍布了味蕾，让苏文不禁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莉蒂西娅略带幽怨的声音。 “您果然什么都不记得。真是太狡猾了，昨晚可是我的第一次……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给了一名醉汉呢？早知道我一定会抗争到底。” “啊……这……” 苏文震惊的话都说不囫囵了。 莉蒂西娅又给他塞了一勺黑乎乎的药，并在他耳边愠怒道：“很震惊吗主人，您不是答应过我，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再对我说谎？现在看来，要不是昨晚您喝醉了酒，恐怕依然会对我守口如瓶？这么说来我反而应该感谢它呢。” 苏文还是有些懵逼。 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随着部分失去的记忆渐渐浮现，苏文总算想起来，自己昨晚临走之前，在行李箱中看到了小时候的涂鸦，而上面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内容，让他发现自己竟然是赛文·阿莱耶本人！ 于是懵逼没有了，苏文却因为同一件事第二次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许久后，他的心情才稍微平复。 “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他咽下了药，难以置信地问道。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他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包括自己身上的伤……看样子，好像是自己把自己给揍了一顿？ 揍得好！ “谁知道呢？”莉蒂西娅继续像喂小孩一样给他喂着药，“如果您是指您这半年错把觉醒了前世记忆当成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这件事，那么您确实已经全部都向我坦白了。至于还有没有其它秘密没告诉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的结果我已经很满足了，主人。” “……” 果然啊。 苏文麻木地喝着药，嘴里的苦味仿佛也没那么苦了。 “对不起，莉蒂西娅，这几年你辛苦了。”咽下一口药后，他轻声说道。 除了这样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没什么好道歉的，主人。”莉蒂西娅微笑道，“从您出生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在您身边，看着您一点点长大，也知道您一直把我当姐姐看待。对我而言，陪在您的身边服侍您早已是一种习惯，因为我们自始至终都是最亲密的家人。哪怕昨天您什么都不做，没有向我坦白，我也不会对您产生嫌隙的……我唯一害怕的，就是有一天您不再需要我，不辞而别。请您答应我，不要让我看到那一天，好么？” “我答应你。”苏文说道。 顿了顿，他抬起头试探着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不是赛文·阿莱耶，你会怎么做呢？” 回答他的是又一满勺黑乎乎的苦药。 以及莉蒂西娅薄怒的声音。 “请不要说如果的事，主人。” 苏文心想，他大概知道答案了。 幸好没有如果。 …… 从给自己喂药，并加以悉心照料来看，莉蒂西娅显然还并不知道“系统”的事。 苏文这才微微放心。 倒不是不信任她。 虽然确实不再打算再对莉蒂西娅撒任何谎，但有时选择性的隐瞒也未必是坏事。系统的事情，未来自己应该不会对她保密，但这件事毕竟太过于惊世骇俗，即便是自己，到现在都无法理解它存在的原理和意义，这么早就向莉蒂西娅全盘托出，反而会很大概率上徒增担忧罢了——比如让她担心自己会不会是和恶魔签订了契约之类的。 因此，饭要一口一口吃，切不能忘了莉蒂西娅是出生在辉煌大陆的半精灵，并没有和自己一样对于“地球”的认知。 许多概念，她未必就能立刻接受。 不过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自己身上的伤肯定是不能用系统修复了，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几天恐怕都难以下床。 啧，欠揍归欠揍，自己怎么就出手那么狠呢？ 而理所当然的，今天出行的计划泡汤了。 但苏文知道，这一切都值得。 从今往后，他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顾虑，以最真实的姿态面对这名和自己有着最亲密关系的半精灵。毫无疑问，她便是上天赐给自己最宝贵的礼物。 第54章 终于可以放飞自我 接下来的三天，苏文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苏文喝醉酒后没轻没重的，着实把自己给揍得不轻，当时受到酒精影响根本察觉不到，第二天全身上下就像裂开了一样痛。 而这都要拜系统赠送的属性点所赐，如今的苏文比半年前还是赛文·阿莱耶时，早已经强壮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打十几个那时候的自己都不成问题。好在随着力量的提升，其他属性也有所提高，比如抗击打能力、生命力、恢复力，所以都还算是小伤，不然可就不是两三天下不来床就能解决的事了。 而在这三天里，要说最大的改变，大概就属莉蒂西娅对自己的态度了。在经过了那天晚上的事后，她的身份彻底转变，不但从女孩变成了女士，和苏文之间的关系，也从单纯的女仆、家人之外，增添一层更加亲密无间的属性。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敞开心扉，敢于坦率表达自己的感情。 比如…… “莉蒂西娅，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苏文躺在床上，满脸都写着开心……呸，无奈。 “这是报复，主人。谁让您在人家那么珍贵的时刻里喝醉了酒，结果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莉蒂西娅得意地在苏文胸口画着圈圈，目光则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而且您看，它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呢。” “……” 总而言之，在第四天能够下床时，苏文感觉自己身体有点被掏空。 不过，也确实该出发了。 再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银盔城。 在这三天之中，苏文抽空看过几次系统任务面板，上面依然是干干净净。这意味着即便如今裁决骑士团损伤惨重，已经没有办法有效阻止犯罪行为，但这几天里，银盔城的治安情况仍然好得离谱。 显然，那天晚上“大清洗”式的任务完成方式，确实让银盔城的黑道势力损失惨重，就算侥幸逃过一切的，也短时间内再也不敢出现。 而这也姑且算是自己离开前，留给这座城市的临别礼物。 辉煌历2133年，8月31日。 天蒙蒙亮，银盔城第三街区，阿莱耶祖宅院子的大门被悄无声息打开。随着一辆崭新的马车缓缓驶出，并渐行渐远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阿莱耶家族的最后两名成员，在这一天终于离开了这片阿莱耶家族上百年年未曾离开的土地。 无人送别，亦无人挂念。 对于苏文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离别方式。 但无论是他，还是车厢里的莉蒂西娅，都完全没有注意到，在马车离开的几分钟后，不远处的小巷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匆匆闪过。 …… 银盔城人口不算太多，占地面积却一点都不小，从离开家门到东大门足有好几公里，等苏文的马车通过了出城的关口时，天色已经大亮。 为了追求低调，苏文让车行把马车上的华贵装饰都摘除了，但他还是低估了价值180金币的马车的概念。这可是许多城市平民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积蓄！ 哪怕这辆通体黑色的马车没有任何标志，但在路上和周围那些粗糙的木质马车比起来，只要有眼睛的人就会知道有多大差距——更别提那两匹趾高气昂的骏马了。这样的出行方式，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所以回头率颇高。 但对此苏文也很头疼。 他并不是没试驾过低端的平民级马车，只是那东西上辈子坐惯了汽车的他根本难以忍受颠簸，与此同时，即便在属于赛文·阿莱耶的记忆里，八岁之后阿莱耶一家也就从来没有乘坐那种马车的经验。而接下来还有大约两个月的行程，就算追求低调，也没有必要专门找罪受，况且就算苏文自己能够忍受，旁边还有个莉蒂西娅在呢。 莫非让她也陪自己颠簸两个月？ 所以还是以实用为主，没必要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至于怎么解释买马车的钱哪来的，他也完全没有担心。以苏文现在“托勒密大魔导师预定弟子”的身份，真想要弄钱，大把人山呼海啸的巴不得送来，虽然苏文全都拒绝了，但他们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破例。或者说相反，要是苏文直到现在还穷的响叮当，反而才是值得奇怪的异常情况。 当然，这事要是莉蒂西娅问起来，他大概也不会撒谎就是了。 但也正因如此，这名半精灵再次体现出了让苏文爱到不行的一面：她从来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正如那天自己去执行第一次s级任务时一样，她也没有问过自己到底要去做什么。 这种装糊涂的行为、或者说绝对的信任，让苏文更加暗自发誓永远不能辜负这个女孩。 不过，虽然已有夫妻之实，但如今的莉蒂西娅，却依然对苏文以“主人”相称。苏文曾暗示她可以稍微改改，比如直呼自己的名字就行，而且也没必要再做女仆的工作——毕竟苏文有手有脚。 之前为了配合“赛文·阿莱耶”的习性，所以苏文才一直任由莉蒂西娅服侍，但现在既然已经坦白实情，就再也没必要伪装。 但唯独对于这一点，莉蒂西娅有着近乎偏执的坚持，苏文在下床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因为做了本应属于她的工作而被呵斥了好几次……在她看来，这些属于仆从的工作他绝对不能亲力亲为。而苏文知道，这是她已经坚持了二十多年甚至更久的习惯，甚至比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年龄还要久，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便只能先暂时任由她了。 不过说实话，苏文真的很好奇，今年莉蒂西娅到底多少岁了？ 但这种问题直接问出来也太欠揍了，苏文只好憋在心里。反正对于半精灵而言，她肯定还属于妙龄少女，这点不会有错。 马车驶出城外后，道路立刻就变得颠簸起来，哪怕是人流量和车流量十分繁忙的主干道，也有着坑坑洼洼的崎岖。 很显然，这个世界的生产力还没发达到能够随处如履平地的程度，好在身下的贵族马车有着接近现代车辆的悬挂系统与轮胎，所以才没有产生什么不适。而这要是换成普通的木轮马车，怕是没过两个小时屁股就该隐隐作痛了。 至于行程，苏文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规划好，甚至精确到了每一天。今天的最终目的地，是一个名叫“红枫镇”的大型城镇，位于银盔城领地辐射范围的边缘，距离此地大约70公里，预计得到晚上才能抵达。 等到了那里之后，苏文并没有打算第二天一早就离开，而是可能会待上个两三天，稍作休整再出发。 毕竟离开红枫镇后向北，就要进入多伦多斯山脉，接下来恐怕一星期都会在群山中度过，虽然路上肯定有许多落脚的地点，但绝对不会再有红枫镇这样的大型城镇可供休整，因此需要进行额外的准备。 这其中可不仅仅包括物资，否则苏文早在银盔城就该准备好的。可能出现的野兽、强盗袭击，这些都需要考虑进去。因此最佳选择是挂靠一个大型商旅团，集群行动，而非就这么凭借着两个人、一辆马车就试图穿越几百公里的山区。 这些危险当然难不倒有系统的苏文，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身边还有个莉蒂西娅在呢，没必要自找麻烦。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苏文干脆都把系统任务给彻底屏蔽掉了，除非有a级和s级任务出现，否则他连看都不带看的。 没错，经过了亡灵天灾的s级任务后，苏文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在银盔城时已经为系统任务奔波了大半年，没有必要让大好的旅行也变成一路打怪升级。系统能让自己变强不假，但自己也没有必要单纯为了变强而变强，否则岂不是成了力量的奴隶，系统的打工仔？那样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反正自己没什么重大压力，也没有必须要迅速变强的理由。之前在银盔城，至少还有个还钱的目标，现在自己身上的存款已经和阿莱耶家族的负债持平了，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恢复阿莱耶家族的贵族名誉。要不是不太好解释这接近一万金币是怎么来的，恐怕他现在已经是新一任阿莱耶子爵了。 但话虽这么说，未来系装备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倘若真的出现了a或s级任务，苏文也不介意做一下，正好看看自己的1号有多能干。 不过也没必要抱太大希望就是。 之前的a级和s级任务有多大阵仗苏文也看得到，多伦帝国要是随处都能遇到如此大规模的危机，那也不配作为北部大陆最安定的国家之一，干脆直接改名叫第二死亡之海算了。 当然，也不是说苏文完全就高枕无忧。 因为恐怕早就已经有人开始着手调查“塔苏里魔导师”的真实身份了——没有错，说的就是唐纳德那个家伙。 此人绝对是个老狐狸，吃人不吐骨头倒吐葡萄皮的存在。别看表面上嬉皮笑脸的，背地里无论作出什么事情来苏文都不会觉得奇怪，真要以为自己那天把他震慑住了，那才是大错特错的幼稚想法。 不谈别的，作为一名自视甚高的情报商人，却不知道眼前之人的底细，尤其发现这人还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强大的魔导师，这怎么能忍？根据苏文对此人的了解，他恐怕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了对“塔苏里”真实身份的情报搜集工作，而在亡灵天灾的事情结束后，这项工作只会加大力度。 如果苏文没有得到1号人型，那么即便看透这点，此时也只能选择夹着尾巴做人，从此低调、更低调，免得引来这个能够暴揍魔导师的怪物的关注。因为随着“塔苏里”最近这段时间的高调行为和恰到好处的退场，再加上没有道理的对布莱德·唐顿的狙杀，很难不让唐纳德将这名神秘高手的身份稍微往“赛文·阿莱耶”身上联想。 而哪怕没有证据，但光是引起注意这点，就已经够可怕了。届时，如果唐纳德出手试探，那么很容易暴露出更多信息。 但…… 上述前提，是苏文没有得到1号。 现在他反而只想笑出声来，巴不得看到唐纳德在发现“塔苏里”和“赛文·阿莱耶”的确存在关联后的表情。因为在获得了1号人型之后，苏文对自己的未来深思熟虑了很久，然后猛然发现一个事实——自己哪怕在作为“赛文·阿莱耶”时，好像也已经没什么必要再继续遮遮掩掩，隐藏实力的必要了！ 之前的苏文，哪怕能摇身一变成为“塔苏里魔导师”，但却并没有和魔导师相匹配的实力，因此他所说的每句话都要再三斟酌，如履薄冰，避免被人怀疑真实水平。而现在，“塔苏里魔导师”的伪装者已经从苏文变成了1号人形，虽然还不太清楚它的实力上限究竟多强，但光是身体骨骼由“纳米堆叠材料”制造这一点，就注定了它在魔导师以下无对手。甚至像尼古拉斯这种无法将空间能力掌握纯熟并用作攻击手段的低环魔导师，恐怕同样也对其无可奈何，就像他搞不定那只极为赖皮的亡灵君主级史莱姆一样。 再者，苏文之前还有着一个担心，那便是有人在察觉到“塔苏里”和“赛文·阿莱耶”之间存在联系后，会自然而然地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这样，“塔苏里”是魔导师的推断就会不攻而破，而没有了对魔导师的敬畏，那么这个伪装身份也就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价值。但现在由于1号能够伪装成“塔苏里”，和苏文同时出现，这种担忧已经没有必要，反而苏文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塔苏里”成为自己的神秘后台！ 这样一来，苏文甚至都不需要再花费心思去掩盖系统的存在！ 先前，在知道自己的伪装身份很能唬人之前，苏文之所以不敢光明正大使用“枪械”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器，就是害怕会有人发现端倪，从而延伸出许多他无法解释清楚的问题来。现在可倒好，“塔苏里”成了魔导师，自然没有必要解释枪械问题，而有了这个特点就是使用枪械的强大魔导师身份作为背书，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苏文直接把系统的帽子往它头上扣就行了。至于两者之间的关系，可以是师徒，可以是忘年交，可以是戒指里的老爷爷，甚至还可以是主仆……当然，苏文得是主。总而言之，最终解释权在苏文手上，他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妙啊！ 但问题就来了。 怎么才能让苏文在“迫不得已”使用枪械后，当有心人调查起来时，会知道赛文·阿莱耶身后有一个牛逼的魔导师作为后台呢？ 目前和“塔苏里”深入接触过，知道他是魔导师，并且自身拥有足够话语权的，也就只有唐纳德和尼古拉斯这两人，后者行事谨慎，行踪隐秘，身为亡灵法师也不可能有太广泛的交际圈。那么苏文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唐纳德头上。 这就是为何苏文要向他透露出自己对歌莉斯坦格外关心，并且专门托他传话的原因。一方面，这的确是对歌莉斯坦最有效的保护手段，另一方面，那个更深层次的考虑，便是苏文在有意识把“塔苏里”往“赛文·阿莱耶”的身上诱导。 没错，苏文打算为他添一把火！ 既然这个鬼精的家伙最终都会有大概率把注意力放在“赛文·阿莱耶”这个魔法废柴头上，苏文干脆让他直接留意到得了。苏文可以想象，当时唐纳德的内心活动肯定会很丰富，而在那之后，他更是十有八九会做出一连串的后续动作加以验证，至于这些动作具体是什么，苏文则拭目以待。 …… 然而，就在苏文快马加鞭，打算提起马车的速度，以争取在太阳下山之前到达红枫镇时，旁边忽然有人骑着马赶上了马车，并示意他停下来。 苏文看到他穿着银盔城上城区的制服，想了想，还是刹停了马车。 “阿莱耶先生，您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还好我追得快！” 来人气喘吁吁的，显然在骑马追来之前飞奔了很长的距离。 缓了缓，他接着说道：“我受达维斯城主之命，邀请您前去领主府上一叙，本来打算天亮了就来邀请您的，可没想到您已经出发……幸好还来得及！” 苏文听完笑了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搞不好这就是唐纳德的后续试探。 当然，也不排除确实是达维斯城主想要见自己一面，毕竟也已经两三年没有见过了。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苏文会欣然赴约。 于是他说道：“代我感谢达维斯城主盛情邀请，但恕我无法前去。” 对方微微一愣，脱口而出：“为何？” “因为我现在仍是一文不值的废物天才，还未成为托勒密大魔导师的学生，因此达维斯城主没有必要急着见我。”苏文微笑道，“等我有所成就，荣归故里，自然会专程拜见城主大人，届时如果叙旧，我也不至于无话可说。所以这次请恕我拒绝，顺便代我向城主大人问好，祝他身体安康，再会！” 说完，苏文便挥起马鞭绝尘而去，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信使。显然，他完全没有料到苏文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 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留在原地，仿佛等待着什么。 过了大约五分钟后，另一名和他一样装扮的信使，同样骑着一匹马赶来。尚未到跟前，这人便大声喊道：“有新命令！达维斯城主说既然阿莱耶先生已经在城外了，便直接到阿木尔庄园汇合，中午要在那里举办宴会……咦，阿莱耶先生人呢？” 留在原地的信使缓缓摇了摇头。 “没留住，走了。” 来人大惊：“什么，他竟然会拒绝？！你到底怎么跟他说的！” 这名信使耸了耸肩：“我自然没说错话，但他干脆拒绝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怎么办，上面要是怪罪下来……”说着，新来的信使露出了惊惧的神色，“我们把事办砸了，未必就能活命。” “很简单。” 原地等待的“信使”忽然冷笑起来。 “本来想让这小子死的体面点，但他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继续跟着他，他的目的地是托斯卡纳行省，肯定要穿过多伦多斯山脉，等他离开了银盔城领地范围，半路上找机会动手，做成强盗劫道就行。” 第55章 让我们坦诚相待 此前稍早些时候。 豪华的浴室里，水雾弥漫。 莱纳德·唐顿躺在浴池里，肥胖的身躯使热水漫得遍地都是，他浑不在意地木然擦洗着身体，颇有些心不在焉。很显然，即便过去了如此多天，他依然没有从自己儿子死去的阴影中走出。 如今帝国裁决厅已经查出了凶手的身份，正是那名半年来将银盔城搅得天翻地覆的无名超凡者。莱纳德·唐顿至今都不知道这个杀害自己儿子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以及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理，才会让自己的儿子死得那样惨烈。 但毫无疑问，那是一名自己惹不起的魔法师，而且至少是高阶魔法师，否则根本无法做到在奴隶交易中心力挽狂澜的壮举。以至于莱纳德·唐顿空有满腔怒火，却根本无法发泄，在纯粹的实力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最大资本——拥有的数之不清的金币，竟然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完全无法起到作用。 这名谷物长官昨天找到帝国法师团的副团长埃尔文·库尔曼，表示只要他能够找到并抓住那名凶手，为自己的儿子报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自己都会愿意。但对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并告诉他不要想着复仇的事了。因为同样在经历了狂化兽人的事件后，这名法师团的高阶魔法师对莱纳德坦言，自己的实力比这名凶手要差得远。 也就是说，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是一个连高阶魔法师都不愿面对的存在，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值得绝望吗？布莱德·唐顿是家族的希望，是他倾尽全力培养的接班人，而现在以那样的方式夭折，自己又无法完成复仇，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能欲哭无泪。 莱纳德明白，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在这个世界上，超凡者终究是站在最高处的存在。但正因如此，布莱德的死，对他而言才更是个沉痛的打击——倘若再有几十年，这孩子也能成为高阶魔法师，能为家族带来多么大的帮助！？ 但就在莱纳德·唐顿沉浸在悲痛的时候，浴室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滚出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扰，莱纳德·唐顿脸色阴沉，他此刻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哪怕有再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去在乎。 但对方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推门而入，直接站在了莱纳德·唐顿面前。 在透过蒸腾的水雾看清来者面貌时，莱纳德·唐顿大吃了一惊，再也顾不上自己正在洗澡，身上还一丝不挂，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实在抱歉，唐纳德先生，我不知道是您，请饶恕……” “没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唐纳德微笑道：“人在洗澡的时候，是最容易暴露真实感情的时候，也是最能坦诚相待的时候，所以我选择这个时候来找你，希望你不会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莱纳德·唐顿脸上挂着强笑，“唐纳德先生这么晚前来，一定是有什么要事，请尽管吩咐在下。” 唐纳德说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对于裁决骑士团长歌莉斯坦的指控，可以撤销了，没有必要继续用这件事再对达维斯施压。但与此同时，密切关注她接下来的行踪，有任何事情都向我汇报。” “这是为何……” 莱纳德·唐顿似乎有些疑惑：“对芙蕾尼·歌莉斯坦的指控，可是唐纳德先生您亲自下达的指令啊。这次只要运作得当，便可以重挫达维斯城主在特里底斯行省贵族圈中的声望，如今将她放了，之前做的筹备岂不是白白浪费？” 唐纳德歪头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有一名魔导师想要保她，你会怎么做？” “这……怎么可能！” “而且这名魔导师还是杀害你儿子的仇人。” 莱纳德·唐顿身体猛然一震，双眼中暴露出仇恨的光芒，但随即恢复如常：“唐纳德先生，您的意思是？” 唐纳德：“这名裁决骑士团长有更大的作用，我要用她引出这名魔导师的真实身份。我问你，你想复仇吗，莱纳德？” “当然！” “那就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同时好好思考一下，你的宝贝儿子在遇害之前，到底都惹过哪些人。不需要排除任何看似不可能的选项，因为真相总是会出人意料，往往你看起来不可能的角色，或许就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唐纳德说着，拿出一枚金灿灿的金币，交给莱纳德。 “让你的人去查一下，最近银盔城的各大商会是否收到过带有这种元素标记的金币，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我立刻去办！” …… …… “呃啊！” 芙蕾尼·歌莉斯坦在发出惊呼的同时猛然坐起身，发现自己浑身都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从相同的噩梦中惊醒了。 在这个噩梦里，她仿佛被死死困在了那天的奴隶交易中心，四面八方都是无穷无尽的狂化兽人，裁决骑士第三大队的五十名成员，一次又一次跟随着她徒劳突围，但最终都会接连死去，只剩下她还活到最后，周而复始。 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对死亡的恐惧与不甘，就像是永远无法褪色的画一样，通过一次次噩梦，镌刻在了歌莉斯坦的脑海里。 但醒来之后，噩梦却无法消除。 因为她会发现，这不是噩梦，而是现实。 在一周前的狂化兽人事件中，裁决骑士团折损近两百人，其中她带领的第三大队，除了她自己之外，更是无一幸免。这些平均年龄还不到三十岁的精英队员，有一大半都死在了那场突围，而剩余的十几人，全都阵亡在堵住唯一通道的白刃战斗中。 歌莉斯坦看了看周围，冰冷的床榻、厚重的石墙、狭小的窗口。这是她住进银盔城监狱的第三天，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临时禁闭室，而她如今的身份，也从银盔城裁决骑士团长，变成了负罪待审之人。 是啊，自己犯了罪。 而且还不止一个。 但不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那天要是同样死在了狂化兽人的袭击中，那该有多好？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背负着无尽的悔恨与罪恶感，每天夜里都在噩梦中惊醒——她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如果没有轻敌，如果提前布置好陷阱和路障，那么就不会因为突围而死那么多人，而通道里的白刃战，也会好打很多。 这全都是自己的错。 自己即便是死，也难以弥补的过错。 可为什么……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要救下自己呢？ 歌莉斯坦想要恨他，却没有理由恨他。即便自己的罪行之一，就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放走了他，导致了当天晚上他在银盔城的大开杀戒……但，且不论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无辜者，难道自己不把他放走，就能把他捉拿归案吗？不可能的。在见识到了那样强大的力量之后，她明白那个人是自己只能仰望的存在，之前他没有在受到追捕时杀害过任何一名裁决骑士团成员，便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和克制。 而令她最不甘心的，就是她的内心告诉她，那个人明明双手沾满鲜血，在银盔城里犯下一桩又一桩的命案，实际上却是个好人，无比强大、果决，又有着一颗正直的心。因为据她所知，死在他手上的，几乎全部是罪有应得之人。 因此，虽然他身为危险的逃犯，但在银盔城的平民口口相传中，却反而是从来不求名利，一心只为了铲奸除恶的“无名英雄”。 这绝不是一个凶徒应得的评价。 但这不难理解，平民们有着最朴素的是非观，这个“无名英雄”，做了她歌莉斯坦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并对他们确实有所帮助，哪怕这些事与帝国法律背道而驰，依然不妨碍会被他们感恩。甚至不夸张来说，倘若抛去裁决骑士团的责任，哪怕是歌莉斯坦，也很难对这样一个人恨得起来。 可她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知道了又能如何？ 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 荣耀、自信、伙伴、责任……全都在那个看似普通的清晨离开，剩余的只有无尽悔恨。接下来要做的，不过是坦然面对应得的惩罚。 宣判之日随时都有可能到来，届时无论将会面临怎样的结果，她都会坦然接受。 而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许多脚步声。 不久后，门开了。 “芙蕾尼·歌莉斯坦。”威严的男声响起，歌莉斯坦立刻听出这是裁决厅副厅长曼伊·德拉克的声音，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 时候到了吗？ 歌莉斯坦立刻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等候发落。 但对方的话却让他感到意外。 “你自由了，歌莉斯坦，从现在起，帝国裁决庭决定撤销对你的指控，但你也无法继续担任裁决骑士团长的职务。回去以后，收拾一下东西，准备离开银盔城。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由你自己决定。” 随后，便有两人走上前来为她解开了脚镣。歌莉斯坦见到自己的真的被释放，终于有些难以置信道：“恕我冒昧，为何？” 曼伊·德拉克答道：“一位名叫‘塔苏里’的魔导师为你进行了担保，他声称你是他的专属骑士，因此帝国裁决厅没有权利对你进行处置。对了，他就是那位在银盔城犯下大量命案的头号通缉犯，你花费了半年都没能抓住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这样看中你，这我们就不清楚了，或许你也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歌莉斯坦露出震惊的神色：“他是魔导师……怎会如此！” “我说过，这种问题你可以自行寻找答案，别傻站在这里了，现在走。从今天开始，你不再属于帝国裁决骑士团。” 曼伊·德拉克淡淡道。 “对了，还有另外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前天上午，一个自称莉蒂西娅的半精灵女子来帝国裁决厅找过你，说是有一封信要交给你。根据我们的调查，她是那个陨落的魔法天才赛文·阿莱耶的女仆。” 歌莉斯坦闻言，神色中仿佛猛然亮起一丝光芒，随后一瞬而逝，恢复如常。 “德拉克大人，多谢您的告知。” 她平静道。 第56章 前往红枫镇 在银盔城到红枫镇的70公里间，沿途要经过好几个小镇和村庄，因此远离了银盔城之后，一路上也并不算很荒凉，时不时就可以看到山脚下阶梯形状的农田与散布的房舍。 不过，郊外的风貌和银盔城有着巨大不同。 如果说银盔城的上城区是近代风格，下城区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那么散布在周围方圆几十公里的小镇与村庄，则无疑是更早的中世纪风格，不但落后，而且贫穷。 远离主干道的村庄里见不到任何近代化设施，就连道路也是泥泞的土路，时值小麦丰收过后的季节，但入眼所见的农户们大多都面黄肌瘦，显然生活得不是很好；偶尔在穿过小镇时，街道上也突出一个脏乱差，甚至连下水道都没有，家家户户门前的沟渠散发出臭烘烘的异味，人们的穿着也比银盔城里落伍许多。用简单的词形容，大概就是“土里土气”。 也难怪银盔城的城里人普遍看不起周围村落的居民，两相对比之下，苏文觉得两者之间就像是两个时代的人。 但…… 这便是多伦帝国，或者整个大陆大部分国度的缩影。 极少数“上层人”，比如城里的大贵族、功成名就的超凡者，能够凭借魔导科技带来的便利享尽奢华；一部分“中层人”，比如乡野间的小贵族、超凡者学徒、城市居民、佣兵，则为“上层人”服务和创造价值；而至于那些为数众多的“下层人”，则为以乡绅地主为代表的的“中层人”服务，和“上层人”之间几乎不可能出现交集。 除此之外，还有最底层的奴隶，但那便是连作为“人”的资格都不存在了。在身居高位的人眼中，他们是财产、牲畜。 其实早在一百多年前，多伦帝国的乡下反而普遍比现在还发达些，为何会开历史倒车呢？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的下层农民，至少还可以选择去工厂、采石场、伐木场、种植园之类的地方做些体力工作，虽然比种地要累，但肯定能拿到更多钱。然而随着海上奴隶贸易的如火如荼，兽人以苦工的身份再次回到了辉煌大陆上，资本家们纷纷选择了更加廉价高效的它们作为劳动力，于是农民们就真的只能回家种地了……而每年不管收成好不好，大头都是要被乡下地主们收走的，可想而知就会变得越来越穷。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多伦帝国这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度，阶级分化与贫富差距，已经严重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而这些知识，曾经的赛文·阿莱耶并不知道。作为一名典型的城市贵族，那时的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甚至都没有认真睁开眼看过这片城外的世界。这些全都是苏文这半年来在图书馆里看到的信息，不过这也意味着，并非没有学者发现这些问题，甚至在多伦的历史上，也出现过各种各样的改革和变法，但苏文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显然可知并没有哪个取得了建设性的成功。 苏文不禁心想，当自己还是赛文·阿莱耶的时候，那段最悲惨苦闷的日子，也不过是从“上层人”的翘楚，掉到了“中层人”的地板罢了。和一路上见到的许多衣衫褴褛的人们比起来，至少能吃得饱饭，有一个大房子，还有关心着自己的女仆。而这样的赛文·阿莱耶居然还要寻死觅活的，简直不要太丢人。 至少在这一个瞬间，他多希望赛文·阿莱耶不是自己…… 就让这段黑历史烂在心里。 …… 苏文乘坐的豪华马车一路上都受到了充分的瞩目，甚至在经过一个镇子的时候，有一群小孩追着它跑了好远，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在地球上小时候坐车进村时的情景。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也不禁诞生了一个有些荒诞的想法——有着地球记忆和装备库系统的自己，是否能够为这个世界带来些什么？ 比如，改变眼前落后的景象…… 但这也想得太远了，苏文没有去深究。 眼下自己都还只是个刚刚燃起希望的废柴呢，能够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中午，两人在距离银盔城40公里的巴莱姆特镇稍作歇息，便继续踏上了旅程。在平稳的车厢里，莉蒂西娅安静地缝着围巾，一方面是为了打发时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迎接之后一个月的大降温。 其实说是一个月，现在的空气里就已经略微带了些寒意。由于位于北大陆，多伦的冬天总是来得要早一些。 更别提现在还要一路向北。 所以，提前做出防寒准备还是很重要。 两匹强壮的骏马真不是盖的，当红枫镇远远出现在天边时，天阳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下山。苏文比预计时间要早了一个半小时抵达目的地，这也给了苏文充足的时间观察这座城镇。 和之前路过的几个小镇比起来，有数万人口规模的红枫镇显然就跟银盔城接近许多，简直就是一座小型城市了。这主要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过了这座城镇，就进入到了多伦多斯山脉的数百公里茫茫深山之中，于是它便自然而然成为了山脚下最大的聚居点和交通枢纽，尤其是贸易业格外发达，甚至不输银盔城。 但这也意味着，红枫镇有一大半都是流动人口，鱼龙混杂。这样的地方，治安力量当然远比不上银盔城。因此可以想象，初来乍到此处时，自己的任务面板会有多么热闹。 原本是丰收的时节，苏文却只觉得它们吵闹。对现在的苏文而言，a级以下的任务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真的是什么英雄，自然更不会因为荣誉感之类的东西去接任务。 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找到落脚处。 为了获得最佳体验，苏文显然并没有专门省钱的打算，他并未选择人群复杂的旅馆，而是干脆短租了一套带小院子的房屋，为期三天。这种服务本来就是为富人和贵族提供的，虽然苏文并没有出示任何贵族身份，但光看到他的马车，店家就知道这绝对是位大客户，自然不会出现什么狗眼看人低的桥段。 在支付了共计15银币的租金后，苏文便没有波折地住进了崭新的房屋，面积并不大，但和莉蒂西娅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倒是莉蒂西娅，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再次的绰阔，15银币的价格让她心疼地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得出结果可以吃上一个月的黑面包和甜菜汤。苏文看得有些心疼，晚餐打算叫店家准备一顿好的，但被莉蒂西娅果断阻止了。 “主人，哪怕有钱了也要节制！住这么贵的房子已经很过分了，没必要再花钱。马车里不是还有很多食材么，而且这里也有现成的厨具。” 于是她便进厨房忙碌去了。 ……也好。 苏文看着她的背影心想。 在见到了今天路上那群面黄肌瘦的农夫和略微营养不良孩童后，就算是大鱼大肉放在面前，自己大概也没有很好的胃口了。 饱餐一顿粗茶淡饭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大概由于昨天晚上刚战了个痛，又或许是看出了苏文并无【和谐】的打算，莉蒂西娅今天很乖巧地分房而睡，给苏文创造了完美的私人空间。而在床上干躺了两三天的苏文，由于几天没活动，筋骨浑身痒痒，便在训练空间里完成了体能、打靶一条龙，再浑身大汗冲了个热水澡，喝了瓶牛奶后上床睡觉，绝不把疲劳留给第二天。 睡着之前，苏文认真思考了一下和莉蒂西娅以后的关系。 其实从赛文·阿莱耶和莉蒂西娅接触了如此多年却没碰过她，以及苏文那天晚上的悬崖勒马都能看得出来，无论以哪个身份活在这个世界时，他其实都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至少在责任和欲望之间，他在经历了犹豫后最终还是会选择前者。再加上有着地球人的思维，前世所在的华夏国也是坚定的一夫一妻制度国家，因此苏文“开后宫”的想法最终估计也只会停留在口嗨层面。 在他看来，自己和莉蒂西娅之间，并没有什么主人和仆人的等级差异，自己既然接受了她，那便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得找个时候确定一下关系。 不是男女朋友那种关系，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这种说法，反而可能会让莉蒂西娅处境尴尬，而是……真正意义上永久的关系。 苏文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在旅程中完成。 至于是哪一站，等到时候再看，现在还没有必要规划得太细致。 …… 苏文的行程计划自然是不会和莉蒂西娅保密的，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跟莉蒂西娅道别，出发前往红枫镇佣兵工会。 本来他想把莉蒂西娅也一起带去见见世面的，但是被后者拒绝了，这名半精灵女仆说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苏文想想也是，红枫镇本就鱼龙混杂，佣兵工会那地方更是人流量最大之处，再者一大堆臭烘烘的佣兵也没啥好看的，便没有强求。 早上八点出头，苏文便到达了佣兵大厅。 他来这里主要有两件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自然是寻找到合适的商队，以确定穿越多伦多斯山脉的行程；第二件事，则是在这里注册成为佣兵。 这也是很早就有的计划了。 第57章 注入灵魂 在两百多年之前，多伦帝国是没有“佣兵”这种职业的。但在那场和德黑兰公国之间的战争爆发后，由于前期对峙形成的战线长达上千公里，而且全都是些隔三岔五发生的小型战斗，时日一长，时值虚弱的帝国便无力将正规士兵填满整个边境沿线。于是便有了“佣兵”的出现，等到打起来再临时募兵，直接使用金钱短期招募廉价的农民和奴隶上战场，并以天为单位结算，这才避免了尴尬局面。 后来形势急转直下，战火从边境地带烧到了多伦帝国本土，原本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就变成了卫国战争，佣兵也在内陆战场上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几乎成为了炮灰的代名词，十分惨烈。但同时也有不少民间的超凡者加入其中，立下赫赫战功。 最终，多伦帝国赢得了战争胜利，并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大量土地和赔款，而那些佣兵出身的军官们，则联合起来成立了佣兵公会，流传至今。今天，佣兵公会早已成为了排在“魔法师公会”、“骑士协会”之后的第三大半官方组织。 作为一种流行上百年的文化标志，佣兵公会的分布在多伦帝国是如此广泛，以至于上至帝国首都，下至规模较为庞大的村庄，都能轻易见到它的踪迹。战争时期它是纯粹为战斗服务的，但如今的多伦已经远离硝烟百年，因此在今天苏文的眼中，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种类似于人力资源市场的地方。 在雇主们需要人手的时候：比如农田收获、搬运货物、打群架或者干脆恩卡特牌（多伦民间牌类游戏）三缺一时，往往就会来这里发布任务领人——当然了，这种情况通常只针对于那些黑铁青铜级别的底层佣兵。更高级的佣兵们生活环境无论何时都没有太大变化，总有做不完的危险任务等着他们。 所以在多伦帝国，“佣兵”并非什么稀奇的职业，甚至都可以不算是一个专门的职业。因为任何人只要通过评测，并根据佣兵级别支付一笔不算太多的保证金，都可以注册成为佣兵，等需要赚钱的时候就多了一条门路。当然，也有很多底层人连佣兵铭牌工本费和保证金都支付不起就是了，但这是另外一回事。 总而言之，就相当于在地球上考了个驾照一样，哪怕苏文即将成为魔法学院的学生，和注册佣兵之间也没有冲突。既然如此，苏文为何要以“雇主”的角色，花费一笔不菲的费用加入商团寻求庇护，而不能以“保护者”的角色，不但入团甚至还能拿钱呢？ 多伦帝国的佣兵身份是全国通用的，只需要在任何一个佣兵公会获得佣兵铭牌，就可以在所有佣兵公会领取任务。银盔城自然有着大得多的佣兵公会，但苏文并没有打算在那里进行注册，主要是那里的人基本都认得自己。而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但这半年来苏文的战斗力提升着实比较大，相对于“赛文·阿莱耶”的身份来说，颇有些惊世骇俗，在银盔城注册有些太招摇了，没有必要。 而在70公里之外的红枫镇，只要自己不傻乎乎到处宣扬，根本就不会有几人认识一个远在银盔城的“阿莱耶子爵后裔”、“陨落的魔法天才”。在这个信息较为闭塞的时代，往往隔了一个城镇，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和圈子。 同样作为交通枢纽城镇，红枫镇的佣兵公会除了规模小些外，氛围和银盔城几乎没什么太大区别。此时由于刚过了小麦秋收季节，总算是回归了淡季，因此生意看起来不是特别好，低阶佣兵们聚集拉客的景象随处可见。 即便苏文朴素的着装和年轻的外表不太像是急需人手的雇主，但他毕竟没有亮出佣兵铭牌，还是有两三个大汉围了上来，满脸殷切笑容。 “这里是青铜三段的强壮佣兵，小伙子，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吗？” “专业级大力士，吃的少干的多，兄弟你不请我肯定后悔！” “只要两个银币，俺跟你干一天！” …… 且不提最后那名质朴的庄稼汉说出的奇怪话语，苏文倒是颇有些想念塔苏里身份的那件黑色长袍了，那种把脸隐藏在兜帽里的形象一看就不好惹，往往能够为他隔绝类似的烦恼。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群热情无比的拉客者，来到了红枫镇佣兵公会的申请处。 “你好，我是来申请成为佣兵的。” 苏文在递上自己的公民证件的时候，顺便在里面夹了两枚多伦金币。 “银盔城公民证？这里可是红枫镇啊，按规定你应该回到证件签发地点办理……咦？好的，我明白了，那没事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金币的沉重分量，柜台后面的中年佣兵管理员很自然地改口了。 接下来，在金币的作用下，成熟老辣的佣兵管理员很好地发挥出了高效率作风，只是进行了为时几分钟的简单询问和登记，苏文就正式成为了佣兵。当然，这也不是什么质的飞跃，只是代表他以后可以合法领取佣兵任务并获得报酬罢了，否则也不可能只用两枚金币就可以走后门摆平。 不过，在拿到佣兵专属的身份铭牌之前，苏文还需要进行简单的能力测试。这个测试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确定佣兵的实力水准并获得初始段位，苏文完全可以拒绝，但那样佣兵公会只会发给他最低级的黑铁五段身份牌，这对于任务领取会很不利。 因此，只要稍微对自己有点自信的人，都不会拒绝能力测试。 能力测试也被称为佣兵定级。铭牌的等级共有黑铁、青铜、白银、黄金、铂金、钻石六种，它在代表了某个佣兵的信誉等级时，也从很大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其实力强弱。通过定级，佣兵最多能够获得黄金及以下的等级，而至于铂金和钻石，就需要完成任务来获得信誉积分来提升。 但不管怎么样，真正影响佣兵地位的，最主要还是实力。 两枚金币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起码抵得上佣兵管理员一个月的薪酬。因此这名赚得盆满钵满的中年人对苏文这位大金主十分殷切，甚至干脆叫人代了班，亲自带着他进入了佣兵公会后面的测试场。 由于是小地方，红枫镇佣兵公会的测试场也相对简陋，但足以评判出高阶斗气骑士以下超凡者的实力了，若对象是普通人更不必说。当然，如果测试者是魔法师的话，就会有另外一套测试标准，但这和苏文暂时无关。 置身于放满了大量器械的房间里，苏文看到了塞满铁饼的杠铃、测试力量的拳靶、布满斑驳痕迹的墙壁，以及武器架上各种各样的武器。在房间的角落，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趴在简陋的桌子上打着盹，但是从那强壮到跟牛似的体格来看，苏文绝对不会把他当成一名普通的老头子。 “老潘拉，有新人来测试了，快醒醒。” 佣兵管理员对老人大喊道。 后者迷茫地抬起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先是盯着管理员看了几秒，然后把目光落在了他身边的苏文身上。 而后顿时精神了不少。 “黎恩，这小伙子体格不错，是斗气骑士？” “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自己问他，我还要忙，先走了。” 管理员懒得多说，他扭头离开了测试场，同时对苏文摆了摆手，说道：“测试完毕之后，老潘拉会给你一份表格，拿着它来找我就好。” 苏文点了点头，然后打量起了这名站起来活动筋骨的老潘拉。 七十岁的年纪，二十岁的肌肉——苏文知道，这个老潘拉肯定直到这个岁数还在保持高强度锻炼，否则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壮的身体。而既然能够做到这种习惯，很大概率他本身就是一名斗气骑士。 再者，他的眼光相当毒辣。由于不需要再刻意隐藏身体的细微变化，所以苏文今天穿的是短袖，身上的肌肉曲线暴露在空气中，而这名老者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笃定自己可能是斗气骑士，而非单纯的精壮小伙。 他会这么想很正常，因为苏文平常在锻炼的时候，可不是在瞎练，而是捡起了赛文·阿莱耶荒废多年的武技经验。半年下来，加上系统给的属性点蹭蹭往上涨，如今的苏文，若是不穿得严严实实，一眼就能看出是练家子。 “管你是不是斗气骑士，废话不多说，首先是纯力量测试。” 老潘拉打着哈欠说道，同时指了指房间里的一排杠铃：“除了不允许使用斗气之外，不管你用什么姿势和方法，只要徒手把你能挪动的最重杠铃抬起超过现在你头顶的高度就行，去。” 苏文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去，掂量了一下最重的那块铁坨，发现它在自己的力量下竟巍然不动，便果断放弃。 他对于自己的力量有多强很清楚，虽然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成年人，但并非如同开挂般强得没有道理——以他自身接近70公斤的体重而言，举起接近两百公斤的重物还是勉强能做到，但地上这块铁坨怎么说也有个五六百公斤，根本不是给正常人准备的，就算是高阶斗气骑士，不用斗气也未必能玩得转，苏文觉得自己还是省省。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极限，举起了正数第五重的杠铃。 “纯力量测试完毕，白银三段的水准，挺不错的小伙子。”目视着全过程的老潘拉懒懒地开口，然后指了指房间里的拳靶，“接下来是拳力测试，第一次出直拳，腰部以下不准动，第二次随便你发挥。” 苏文知道，这种规定是有学问的。 虽说是出拳这种简单的事，但在同样的体格和力量下，不同出拳方式对拳力的影响极大。自由出拳时，有经验的武者通常会从脚尖开始发力，力量通过整个身体的传递而逐层放大，等到传到手臂的时候就会达到堪称恐怖的数字，少数高重量级的武者，在全力出拳时能够达到上千公斤的力量，真是因为掌握了高超的出拳技巧。不过，如果限制了腰部以下不准动，那么测试得到的就是纯粹的上肢力量了。 通过这种简单的对比测试，就能够轻而易举看出一个人的武力造诣。 苏文照着老潘拉的说法去做，第一次出拳的时候拳靶只是微微后仰，第二次则发出了极为响亮的撞击声，几乎把拳靶给打倒。 “黄金四段的发力技巧，我猜你的父亲肯定是个出色的战士。” 老潘拉微笑着开口的时候，脸上的酒糟鼻红红的，十分显眼。 拳靶上没有显示任何与力量有关的数据，但这名测试员却准确给出了对苏文的评价。很显然，这个测试的目的不是得到拳头的力量有多大，而是两次出拳之间的效果差距。在这方面，赛文·阿莱耶学到的武技还是很有用的。 对于老潘拉的高度评价，苏文则不置可否地回以微笑。 “那么，第三项测试。” 老潘拉指了指房间左侧的墙壁。这扇墙壁是用黑色的不明材质制作的，上面有着成百上千个坑坑洼洼的痕迹，其中有的像是被锐器穿了洞，有的则是被劈砍。痕迹深浅不一，有的挠痒痒一般，有的深邃无比。 “挑选一把你最为趁手的武器，然后在这堵墙上留下痕迹，越明显越好，不要留手，甚至可以使用斗气。如果你把墙壁打烂了，我们反而会很高兴的，因为我们见证了一名强大佣兵的诞生。” 武器么…… 既然自己是来获取佣兵铭牌的，那么初始等级自然是越高越好，这关系到自己身为佣兵的身价，所以苏文从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过任何留手。但在这个环节，对苏文就不太友好了，因为他真的对冷兵器没啥建树——作为赛文·阿莱耶，当年到底是个魔法师，他所学习的武技都是些基础拳脚知识，没有点武器专精，毕竟学习武技主要目的是强身健体以及应急防身，没几个魔法师会专门玩近战的；而作为苏文，他这半年使用最多的武器便是撬棍，而且并没有太多章法，往头上招呼就完事了，根本算不上什么武技。 苏文扫视了一遍武器架上形态各异的武器，其中不少他连见都没见过。比如一人高的钉耙、奇形怪状的长矛、看起来像是爪子的护手、不知道是飞刀还是匕首的棱形利刺，甚至还有用金属丝作弦的长弓……咦，长弓？ 也就是说，并不仅限于近战武器？ 苏文眼前一亮。 于是他问老潘拉：“我能使用自己的武器吗，我用的武器比较特别，这里肯定没有，而且……”顿了顿，他补充道，“使用起来有一定限制。” 老潘拉闻言，神色中忽然露出看穿一切的笑容。 “魔法武器？” “呃……算是。” “当然可以，作为骑士，你的武器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请。”老潘拉笑着指了指漆黑的墙壁，显然早已经把苏文当成了一名斗气骑士。 “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文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然后掏出了一直放在腰间枪套里的格洛克18，打开保险，选择全自动档位，并用双手向其中注入魔力。在这个充满仪式感的动作持续了大约十秒后，苏文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扣下了扳机。 “啪啪啪啪啪啪……” 连续的爆响让原本饶有兴致打量着一切的老潘拉脸上笑容逐渐凝固。只见在硝烟弥漫中，测试墙上多了十来个深邃的弹洞。 第58章 老钓鱼大师了 即便作为斗气骑士，也是可以吸收和放出魔力的，只不过他们无法释放魔法，只能将体内的魔力转化为斗气，以临时强化自身。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斗气骑士就是一种“畸形劣化版”的战斗法师，往往由于魔法天赋不够，或者天赋够了，家底却无法维持成为魔法师的巨额开销，才会无奈选择走上斗气骑士的道路。 因此，当看到有人单纯能释放魔力时，并不意味着这个人一定就是魔法师，也有可能是一名斗气骑士。 所以苏文才一直没有对老潘拉的误解做出澄清。 毕竟这种误解反而能够让自己的最终评价高出很多，而在这个武器测试的环节，苏文使用“魔法武器”也变成了合情合理的事。 所谓的魔法武器，和“附魔武器”完全不同。后者是利用各种魔法符文强化武器本身的属性，而前者则是魔法器具——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苏文的伪装戒指。只需要向其中输入魔力，便能够发生奇妙的变化。 除此之外，常见的魔法武器，有各种元素法杖、魔法剑、魔法弓、魔法石……这些武器或道具，本质上都是一台台精密的施法机器，只需要将最原始的魔力输入其中，则无需经过魔法师的魔法编织，就可以生产出预设的魔法。比如“火冲之杖”，只需要向其中输入魔力，便会自动放出火冲术；“魔法弓”不需要使用箭矢，只需要不断注入魔力，就能够凝结成一根根元素之箭。 听起来很方便对。 确实很方便，哪怕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一只手拿着魔能水晶，一只手拿着魔法武器，都能够“释放”出魔法。 但哪怕是最低级的魔法武器，都是魔法工业的最高结晶，价值至少三位数金币起步——要知道，之前提到过的“魔能发动机”，仅仅是将魔力转化为纯粹的机械动能，都需要大几百金币的高昂价格。而魔法武器，则是利用内置的精密微型法阵，将魔力编织为成品魔法，其价值更是大都在其之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贵的东西之一。甚至许多高级魔法武器，都不是用金币就可以衡量的，有钱也买不到，因为都是那些强大的魔法师们压箱底的道具，能发挥的作用也非常规魔法可以替代，轻易根本不会展示出来。 当然，除了进攻用的魔法武器，也有各种能发挥其它功能的魔法装备。比如那天在亡灵天灾现场，让唐纳德都感到心疼的“替身守护”，价值好几千金币，就是一件高级的保护类魔法装备。 而现在的情况嘛…… 很显然，在苏文的精心包装下，老潘拉已经完全把他手里的格洛克18当成了一把从未见过的魔法武器。 倒不是苏文多此一举。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压根没有对“枪械”的概念，根据苏文的了解，仅有的“枪械”雏形，还是地精和矮人联合出品的火绳枪，相当于地球上16、17世纪的水平，相当落后，也并不广为人知。而且据说威力差，精度也差，还容易爆炸，除了它们自己以外没有几个人肯用。 那么，猛然掏出格洛克18，光明正大地使用它，哪怕苏文可以解释它是怎么来的，也会对人们的三观产生影响——“塔苏里”实力高深莫测，能使用它也就罢了，凭什么赛文·阿莱耶这样水平的菜鸟也能使用，且威力丝毫不打折扣？ 但它如果是魔法武器，那么苏文就有了光明正大使用的理由，而不用继续当成底牌，藏着掖着了。 因此，在看到老潘拉震惊、却没有严重到三观被颠覆的目光时，他很满意。因为在后者看来，这把格洛克18，是一个稀有且强大到难以想象的魔法武器，而并非哪怕三岁小孩扣动扳机，也一样能杀人的量产工业品。 “这……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们红枫镇已经很久没遇到像您这样强大的人物了。”老潘拉喃喃道，显然明白这样的弹痕有多大破坏力，“本来还有最后一个环节，那就是和我来一场单挑以测试您的综合实力，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 说完，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苏文手中的黑色匣子，咽了咽口水。 身为一名高阶斗气骑士，这样的攻击，一两次他或许还能够抵挡住。可是瞬间十几次，自己的斗气根本无力抵抗，这令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那么，测试结束了？”苏文把枪收回枪套，和蔼地问道。这也是他故意的，由于以赛文·阿莱耶的身份，最好不要让人发现自己能够掌握“空间能力”，所以除非万不得已，苏文不会光明正大使用作战空间。 这把格洛克18，是他始终带在身上的。 没错，从出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为现在的结果而准备了，既然要注册成为佣兵，可不能只满足于半吊子水平，否则还不如不注册。除此之外，苏文把它拿出来，自然也有着另一方面的考量——比如，给某些有心人透露点信息。 老潘拉连忙道：“是的，结束了。您是一位强大的斗气……呃，根据您的武器，或许我更应该称呼您为游侠？” “无所谓，反正我不是魔法师。”苏文耸了耸肩道。 “那就没问题了，把这份表格拿给那个叫黎恩的佣兵管理员，对于您这样的客户，我们会安排优先服务。” “多谢。” 苏文道谢并接过了表格，只见上面有着对自己前两项测试的记录，分别是白银三段和黄金四段，但却被老潘拉用黑色墨水重重划掉，然后在第三项测试结果里写了个大大的“黄金一段”。 至于最终的总成绩，同样也是黄金一段。 意料之中。 这是新注册佣兵能够达到的最高段位，根据苏文的了解，任何战斗力能够达到高阶斗气骑士的强者，都会获得黄金一段的初始评价，因为这套测试流程的满分，就是以高阶斗气骑士为模板的，超过就等于爆表。而这同时也意味着，只需要再稍微完成一个任务，苏文就会直接晋级为铂金五段，成为“高级佣兵”的一员。但再想要继续往上升，就需要不断接取高难度任务，赚取佣兵积分了。 而接下来要做的事很简单，苏文打算随便接个低级任务，把自己提升到铂金段位，然后就去挂靠个商团准备出发。这样不但可以避免单独出行的麻烦，还可以一路上以“强者”的身份免受骚扰。 与此同时，苏文也知道，今天在佣兵公会的一切，大概很快会被唐纳德收入眼中。 但这正是苏文想要的结果。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打算在红枫镇就把和这家伙的事解决掉。可以肯定，今天过后，如果唐纳德在密切注视自己，那么就会得到想要的答案。接下来摆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个问题——塔苏里和赛文·阿莱耶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看他会不会有后续试探了。 …… 当苏文回到注册台时，他看到那名年佣兵管理员的嘴从紧闭缓缓张成了o型，然后飞快对苏文说了声失陪，抓着表格就飞奔到了后台。没过多久，便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出来，将苏文毕恭毕敬请到了贵宾区。 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差别对待么……就像是去银行存钱，掏出了一大箱钞票之后，会引起的后续反应一样。 很真实。 一番毫不费力的流程后，苏文拿到了自己的佣兵铭牌。这枚沉甸甸的身份牌为纯金打造，因此苏文额外支付了10个金币的工本费。它的制作十分精良，上面铭刻着苏文的名字“赛文·阿莱耶”，以及代表着黄金一段的花纹。但考虑到自己在完成一个任务后，就要换成铂金的铭牌，苏文很有理由怀疑佣兵公会是想要借此机会收两次工本费，直到他们告诉自己更换是的时候才淡定下来。 苏文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就是佣兵中的一员了。 但他毕竟不是性格招摇的人，并没有将这枚金灿灿的铭牌像众多揽客的佣兵一样直接挂在身上，而是妥善收起，随后回到了佣兵大厅。同时也在考虑一件事情——自己是否能够组建一个佣兵团，把人型们的身份也合法化？ 并非不可能，但在这之前，自己得解决它们的身份问题，否则根本都无法注册成为佣兵，更遑论组建佣兵团了。 总之，这件事还待从长计议，现在不急。 苏文来到人头攒动的巨大任务板前，打算随便找个低级任务做一下。现在自己是黄金一段满经验，只需要再做任何一个任务就可以直接晋级，这也是高阶骑士以上的强者能特别享受到的福利待遇。 佣兵任务分为和佣兵一样的等级，从黑铁到钻石，任何一个等级的任务，都需要该等级或者更高级的佣兵才能够接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任务基本都是黑铁级，相当于对佣兵的战斗力毫无要求，是个人就能来，而这样的任务在任务板上竟寥寥无几，因为刚一贴上去就立刻被蜂拥而至的黑铁青铜佣兵们抢完了，剩下的基本都是疏通粪坑、高空作业、或者报酬低到让人怀疑想要白嫖的坑爹任务。 苏文原本还想接个黑铁任务的，但各种刁钻的要求让他终究下不了手，至于要求简单但报酬白嫖的……苏文虽然不在乎那点钱，但也不代表他会欣然接受这种欠揍行为。于是思来想去，还是看看稍微高级点的任务。 但就在苏文开始浏览起白银级以上任务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随即，苏文耳边就传来了被刻意压低的声音。 “这位佣兵先生，有兴趣赚五十枚金币吗？” 咦？ 苏文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第一笔生意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扭头望去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名穿着华贵的瘦高中年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贵族管家的气质。 第59章 难道这就叫冤家路窄？ 五十金币的报酬，对于普通平民而言可谓极为丰厚，可能是辛勤劳作数年都无法赚到的巨款，但在贵族或者超凡者领域，就显得稀疏平常了。而对于如今家底过万的苏文，这笔钱的吸引力就更加有限，不过他也没理由断然拒绝飞到眼前的机会，况且那些任务板上的低级任务，大部分都还在用铜板和银币结算，能够得着金币的都算高额。 于是他便不置可否地对这名中年人点头，并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后者先是四下环顾，确定没人注意，便凑近苏文耳边，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不是怎么光彩的任务，但不违反帝国法律。顺利的话只需要半天就能完成，报酬五十金币打底，酌情还会增加。我需要黄金段位的好手，就是像你这样的佣兵。” “哦？” 苏文来了兴趣。 自己可没把佣兵铭牌戴在身上，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黄金段位的？ 对此问题，瘦高中年人微笑着解释道：“从两个小时前开始，我就已经来到佣兵公会，并观察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但我运气不太好，再加上红枫镇这种地方高阶佣兵并不多，因此我没有遇到任何黄金级别以上的佣兵。而你——年轻人，你刚来的时候，我其实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因为我看到你走向了佣兵注册点，这说明你是来注册成为佣兵的。但在二十分钟之后，我发现佣兵公会的红枫镇分会长特地亲自出现，把你邀请进了贵宾区，这就意味着你至少取得了黄金段位以上的初始评价，因此你至少也是一名中阶斗气骑士以上的高手，正是我要找的人。” “好眼力。” 苏文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这名中年男子能够在大厅的数百人中敏锐地观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着实不是个简单人物。 而反正怎样的任务都是做，如果他提供的任务内容不离谱，自己确实可以考虑接受。 “说说内容。” 但瘦高的中年男人却摇了摇头：“这里不方便说，等我们交接了任务后，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详细讨论。” “就算是发布私密任务，我也得大概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事。” 苏文微微皱眉，对方显然看自己是新入行，有心想要闷声坑一手，等交接了任务，就没那么好脱身了。因此苏文立刻做好了谈崩的准备，区区五十金币，还不值得他冒着被坑的风险接下任务。 而对方显然早有准备，看他并不好糊弄，便也丝毫不强求。 “唉，也好，那我就简单说明下。”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神色中有几分落寞，“如你所见，我的衣装已经说明了我是一名贵族管家，而我家小姐在红枫镇受到了威胁，被警告如果离开了镇子，就会受到袭击。具体的原因很复杂，不足外扬，而且一言难尽——总之，我打算雇佣你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们不引人注意地离开红枫镇，目的地是往东方向七十公里外的一座庄园，顺利的话乘坐马车一个白天就能到达。哪怕一路平安，你也将得到五十金币的酬金。当然，既然我开出了这样高价的酬劳，还请不要抱有侥幸。我们打算最初明天清晨出发，你看如何？” “对方中有超凡者吗？”苏文问出关键问题。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这群人是红枫镇的黑帮成员，我对他们了解不多。”赫兰基米尔坦言，“这正是我需要黄金级佣兵作为保护的理由。不过你可以放心，他们中就算有超凡者，也不过是只会使用粗浅的斗气，否则我恐怕都没机会来这里寻求帮助了。” 苏文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听起来还算靠谱，但我只是个刚拿到牌子的新手佣兵，你就这么放心把任务交给我？” “黄金级的佣兵铭牌就是最好的保证，尤其你还是如此年轻，就更说明了你是一名难得的天才，无论到那里都会吃香的。”中年男子诚恳地笑道，然后指了指自己，“如你所见，我的眼睛很灵敏，能够看得出来，和那些靠着任务资历混等级的黄金老油条们相比，你这种年轻人反而更可靠。而且，能够刚好在最有需要的时候遇到你，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我相信我的直觉。” 苏文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我接受你的任务。” “很好，”中年男子对苏文行了个贵族礼，满意地笑道，“你可以叫我赫兰基米尔，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赛文·阿莱耶。” 自报家门后，苏文和这位中年管家握了握手，但从对方的后续表情来看，他显然没有听说过自己这个在银盔城大名鼎鼎的人物。 五分钟后，在佣兵大厅的任务发布处，苏文接下了赫兰基米尔发布的私密任务。 这种任务由雇主指定能够接取任务的对象，一旦发布后，并不会在公示栏贴出，只能由被指定的对象领取。通常都是雇主和佣兵事先谈妥后，再去佣兵工会走一遍流程——不走公会私接任务虽然可以避免被抽取少量佣金，但由于没有了佣兵积分，就意味着佣兵不会因此而升级以及赚得名誉，反而因小失大，所以这么做的人并不多。 当着苏文的面，赫兰基米尔直接爽快地支付了五十金币。当然，不是给苏文，而是交给佣兵工会暂存，等任务完成之后，工会才会扣除5的中介费并把佣金发放给苏文。也就是说，苏文最终能够得到的报酬是47金币外加20银币。 其实作为雇主，只要双方谈妥，也可以选择先只给部分定金，但这样对于佣兵而言就有一定风险。而赫兰基米尔如此爽快直接拿出了五十枚金币，便足以表明了满满的诚意，苏文再也没有什么理由产生怀疑。 就算不差钱，50金币也不是个小数目，谁也不会嫌自己的金币太多。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那么，阿莱耶先生，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明天清晨，我们在红枫镇口见。” 在佣兵工会的大门口，赫兰基米尔再次用标准的贵族礼跟苏文告别，旋即踏上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命令车夫启程远去。 …… 接下来，苏文并没有打算马上寻找穿越多伦多斯山脉的商旅团，他打算先完成第一个佣兵任务，把段位升到铂金再说也不迟，反正最多也就耽误一天。眼看时间还早，他打算在附近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物资。 然而，正当苏文走出公会大厅，准备去附近的交易中心看看时，他的身体忽然间变得有些僵硬。下一秒，苏文便下意识往人群中躲了躲，和道路上一个远远走来的人影避开。 这样的反应，很好地说明苏文遇到了不想面对的人。 而这个世界上的人，能让他觉得不想面对的，还能有几个人呢？ 果然…… “歌莉斯坦？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文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 借助着人群的间隙，苏文发现歌莉斯坦不再是平时全副武装的裁决骑士团长打扮，而是穿上了朴素的便装，一头银发格外飘逸。苏文还是时隔多年后首次见到她的这副装扮，但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哪怕时隔八年，这股子气势却依然一点都没变，只是……似乎多了几分沧桑。 就像是锋利宝剑上的斑驳锈迹。 看来，这段时间，她确实经历了不少事情。 苏文的神情有些复杂。 赛文·阿莱耶已经不复存在，而以全新面貌重获新生的苏文，对于这名多年之前有着约定的银发女子，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爱慕之意——或者说，哪怕是赛文·阿莱耶，恐怕也始终都曲解了自己对于芙蕾尼·歌莉斯坦的感情。 毕竟当年他不过是个孩子，换成挚友之情来解释或许还要更加贴切一点。 虽然换个角度来看，当时芙蕾尼14岁，明显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而赠送挂坠以及誓约的含义也不言而喻，算是变相的表白了。可当年只有12岁的赛文·阿莱耶哪懂得这个啊，在他看来，他失去的是一位挚友，而非许下了什么山盟海誓，后面的思念之情，则大多都是回忆的脑补。 实际上，苏文在进行回忆的时候，也能清楚感觉到，直到在失去魔法能力变成废柴之前，作为赛文·阿莱耶的自己，也都始终把这段感情当做弥足珍贵的友谊看待。只是在那之后，面对莉蒂西娅隐约的示好，赛文选择了逃避，并用这个借口把她推开，后来甚至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对芙蕾尼的思念之情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并将希望寄托在某天自己能恢复魔法能力，以及芙蕾尼的归来上。 好家伙，自己攻略自己。 而现在的苏文，就等于赛文·阿莱耶的格式化重启，并塞进了一段长达二十多年的地球记忆，因此本来就不算山盟海誓的约定被再次冲淡，到了他的眼中就更加无足轻重了。反而在这半年和莉蒂西娅的生活中，苏文对这个不离不弃的半精灵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就连审美都变成了她的形状，所以当再次面对芙蕾尼·歌莉斯坦时，虽然有着不变的欣赏和对命运无常的感慨，却毫无心动之意。 但通过之前的接触，苏文能够明显感觉到，芙蕾尼·歌莉斯坦似乎还对当年那个约定念念不忘，并因此回到了银盔城，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迟迟不敢面对变成废柴的赛文·阿莱耶。而相对的，苏文又如何能做到坦然面对她？ 除此之外，她为何会出现在此，也是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 歌莉斯坦既然恢复了自由，那就意味着自己花费1金币委托唐纳德的事情，他已经做到了。但苏文可不会相信他仅仅是帮自己托句话而已，十有八九会从中作梗，利用这个性格直爽、没有太多花花肠子的姑娘来试探自己的底细。 而现在芙蕾尼·歌莉斯坦会恰好出现在距离银盔城70公里外的红枫镇，要说背后没有唐纳德的暗示引导，苏文打死都不相信。 既然如此，苏文就更不能面对她了。 他并不想让这个单纯的女孩卷入自己和唐纳德之间的事情。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果然还是就此相忘于江湖。 然而，他不打算去接触歌莉斯坦，不代表每个人都不打算这么做。 比如一些不长眼的家伙。 第60章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佣兵公会附近本来就是粗人多的地区，毕竟谁也无法指望只靠体力吃饭的壮汉们有多好的涵养。这种状况在法规严明的银盔城或许还不明显，但是放到红枫镇这种乡下地方就很好地展现了出来——光是苏文来到这里的一个多小时内，眼下的街道就发生了两起斗殴事件，双方都是些因为拉客而起冲突的底层佣兵。 因此，可以想象，一个有着引人瞩目的银发、身材高挑、英气逼人的女性独自走在佣兵公会的大街上，会受到怎样的关注。 甚至这会，隐藏在人群中的苏文，已经听到了附近有人在窃窃私语一些针对歌莉斯坦的很失礼的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由于常年习武，她的身确实材相当好，虽然没有多少传统女性的娇柔，却有着健康的肤色和优美的肌肉，反而更加能引吸引目光。而这点在之前半年的多次接触里苏文居然都没发现，说到底还是那身裁决骑士的全身铠甲掩盖了一切。 而没了那身华丽铠甲和裁决骑士佩剑，歌莉斯坦在美观度直线上升的同时，威慑力似乎也在直线下降。 嗯，所以说，当苏文看到那个手臂上刻满纹身、足足有一米九高的光头佣兵堵住了歌莉斯坦的去路，并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出“小妞，有什么特殊任务需要发布么？”的时候，苏文就知道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大概是这名佣兵脖子上挂着的闪闪发光的白银一段铭牌给了他自信，所以才敢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 但苏文知道，他很快就会后悔了。 果然，下一刻，这名看起来少说有两百多斤重的佣兵大汉就双脚离地。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然后在这只手的主人歌莉斯坦如同扔垃圾般的甩动中被远远扔了出去，和街边苏文躲藏的那尊大理石像撞在了一起，再重重翻滚摔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原本还在起哄的围观群众们刹那间便鸦雀无声。 歌莉斯坦出手很有分寸，这名佣兵只是被摔得两眼昏花，而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很快，他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然后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般捡起了和他一起摔落在地的双手大剑，怒吼着朝着歌莉斯坦冲去。 看样子是动手想找回场子。 而歌莉斯坦的应对方式很简单。 她沉默着拔出了和双手大剑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短剑，悄无声息地将稀薄的斗气凝聚在剑刃上，这个过程极快而且隐秘，除了暗中观察的苏文之外几乎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随后，她抬起这把平平无奇的短剑，和光头佣兵砸来的双手大剑正面相迎。伴随着并不响亮的金铁交击声，那把生铁打造的大剑就如同被切豆腐般砍成了两截，数十斤重的剑尖重重滑落在地，让大地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这场斗殴结束得极快，或者说根本就没打起来。在意识到自己惹到了怎样不得了的存在后，光头佣兵早已失去了斗志，只是愣愣盯着那把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大剑——现在它已经断成了两截，切口处跟镜子一样平滑。 他的脑门出满了冷汗，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周围很快就响起了骚动，围观的人们都意识到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白银级佣兵调戏妙龄少女被瞬间秒杀，这种事件可是大新闻的好材料啊！甚至都不需要等到明天，红枫镇就会传遍这场趣事。 而只有苏文才知道，路中央那个正在沉默中收剑的女人，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加可怕。这样的手法，可不是刚进入高阶斗气骑士就能做到的，年仅二十二岁的歌莉斯坦，已经在高阶斗气骑士的道路上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但是—— 两秒钟后，苏文忽然惊悚地发现，经过了这场简短的较量后，原本对周围事物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歌莉斯坦居然开始眯着眼认真地打量起了周围。不多时，她的目光就投射到了苏文所在的这群人中，然后落在了自己身上。 “卧槽！” 苏文暗道不好，下意识就要拉低兜帽，然而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短袖，有个鬼的兜帽，于是便悄无声息缓缓后退，打算离开。 自己就不该看热闹的，简直是太小看了一名高阶骑士的洞察力。 而紧接着，歌莉斯坦竟然一反上次在帝国裁决厅见到赛文·阿莱耶时遮遮掩掩的便秘表情，在苏文撤退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大步追了上来。 “？？” 苏文心说这家伙该不会真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拔腿就跑。 于是歌莉斯坦也跑了起来。 “？？？？？” 狂奔中的苏文人都傻了。 他是真不太清楚歌莉斯坦是中了什么迷魂药。按理来说，躲了自己三年的是她才对啊！不仅如此，前几天被抓前还发来诀别信，说什么自己已经没有了赴约的资格，字里行间能够看出无比纠结的心境。 怎么这会就穷追不舍了？ 莫非在银盔城监狱里大彻大悟，导致念头通达？！ 但这个时候跑路显然已经晚了，苏文就算再怎么身体强壮，也不可能比高阶骑士的全速追击要快，刚跑出去不到百米，歌莉斯坦就已经追了上来。紧接着，苏文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股沛然大力拉了一把，于是就再也动不了了。这女人力气就大的离谱，苏文在么在她手里就跟手无缚鸡之力似的。 于是他索性不挣扎了，回过头来对歌莉斯坦挤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尴尬笑容。 “哟，别来无恙啊，芙蕾尼。” 说话的同时，苏文还喘着粗气，短时间的全力爆发，显然对他的消耗很大。但与之相对，歌莉斯坦呼吸平稳，就跟没动过似的，她松开了抓着苏文的手，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低着头，似乎不太敢跟他对视。 “……” 苏文一阵无语，还以为她追上来是悟了什么，结果怎么还是这幅便秘表情。 “那个，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哈哈哈……” 眼看歌莉斯坦没说话，苏文便只好打破沉默，结果说到一半连自己都尴尬到说不下去了，只得尬笑。 歌莉斯坦更是撰紧了拳头，面色通红。 终于，苏文轻轻叹了口气。 “追上来有什么事？说，我听着呢。”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既然躲不过，索性就没有必要扭扭捏捏。 歌莉斯坦这才抬头看向苏文——或者说看向苏文的颈部，似乎在努力寻找着什么，当看到那里空空如也时，神色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落寞。但随即，他还是看向苏文的双眼，并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口了。 “赛文，我……” 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苏文：“问。” “塔苏里魔导师，是你的什么人？” “……” 苏文沉默了许久。 看来自己没有猜错，唐纳德果然利用了面前的歌莉斯坦，让她也对塔苏里的身份产生怀疑，甚至为此事追到了红枫镇，来找自己寻找答案。只是看这个样子，这家伙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终于，他反问道：“你跑这么远就是专门为了找我问这个？” “是的。” 歌莉斯坦答道。 苏文又问：“有人告诉你我在这里？” “没有，我自己想办法找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那个叫塔苏里的人和我有关系？” “因为……他杀了布莱德·唐顿，在此之前，他从没有主动杀过和他没有直接冲突的人，我实在无法推断出这么做的动机，并且、并且他救了我不止一次，还宣称……我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是……” “我明白了。”苏文说道，随后微笑起来，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歌莉斯坦，缓缓道，“如果我说我就是塔苏里，你会信吗？” 歌莉斯坦睁大双眼：“这……” “你想说这不可能，这当然不可能。”苏文笑道，“但你为什么要跑来问我？我或许根本就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仅仅凭借这两个无法理解的动机，你就跑了几十公里来专门找我，我看你是晕了头？” “我有必须要见到他的理由！” 歌莉斯坦这次没有表现出退让，抬头看着苏文说道。 “什么理由？”苏文问。 但歌莉斯坦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等见到他了，我会跟他说，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 苏文又沉默了一会，然后摇头：“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很遗憾，我并不认识什么塔苏里魔导师。” “好的，我这就离开。” 眼看歌莉斯坦转身就走，倒是苏文有些惊讶，他对着她远去的背影道：“这么远跑过来，我一句话你就走了，你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歌莉斯坦停下了脚步，回头。 “我相信你。” 她说。 而后继续向远处走去，背影有些落寞。 “等一下！” 苏文又喊道。 于是她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 苏文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那个戴在身上多年的银色挂坠，把它揉成一团，扔给了歌莉斯坦，后者稳稳接住。 “物归原主，这次就算我爽约了。”苏文缓缓说道，而后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就像有什么积压了十几年的东西被忽然抽走了一样。 短暂的愣神之后，歌莉斯坦竟笑了起来。她珍而重之地将这枚银色挂坠展开，小心翼翼地戴上，然后说道。 “谢谢你，赛文。” 苏文再没有做出回应，转身走远了。 直到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即将从拐角处离去时，他用余光看到，那个银发的身影，依然呆站在原地。 第61章 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变废为宝 有了这个插曲，苏文再也没心情去什么交易中心了，而是直接回到了临时住所。 由于现在还是上午十点不到，莉蒂西娅还没开始准备午餐，而是正在清洗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物，苏文到家的时候她刚洗完，正在晾晒它们。 哪怕是在旅行途中，她也完全闲不下来，仿佛总有做不完的家务活。 但苏文知道，自己要是劝她别干了，她反而会不高兴，甚至偶尔还会对自己发火……之前试过几次之后，他就不再触碰这个逆鳞了。 而莉蒂西娅对待苏文态度的变化，也仅限于晚上的休息时间。工作时间她并没有因为跟苏文的关系进展而有任何区别对待，依然在扮演着女仆的角色，甚至都不允许苏文对她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弄得他心里痒痒的。而今天，不知为何，在看到莉蒂西娅的时候，苏文竟完全无法压制住内心中的冲动。 他走上去，从身后环抱着她，把鼻子凑到她的精灵尖耳边，但还没开始感受熟悉的气味，就感觉自己的腹部被来了一下肘击。 “主人，我在干活呢，别碰我！” 话虽这么说，苏文却清楚看到，这名半精灵脸上的殷红色泽已经蔓延到了耳根，而耳尖已经开始在微微颤抖了。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老实的嘛。 苏文吃痛，但并没有松手，而是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就往屋子里搬：“巧了，莉蒂西娅，我这有更重要的活要干。” …… 一段时间后。 莉蒂西娅整理着凌乱的女仆装，面色冰冷。 “主人，我不希望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出现了。”她冷声道。 “啊，原来你不喜欢吗？我看你刚才还挺享……” 苏文刚说到一半，就被莉蒂西娅捂住了嘴巴：“不要再说了，主人！总之这样不好，下次我可是真的会生气的！” “如果生气了会怎么样呢？”苏文反问。 “我会狠狠咬你。” “那太好了！”苏文闻言，大喜过望，再次扑了上去。 “……唔？！” …… 又过了一段时间。 苏文摸着脖子上一连串深深的牙印，痛得龇牙咧嘴地回到了房间。这半精灵还真是说到做到，一点都不带留口的。 但之前和歌莉斯坦诀别时的惆怅，倒是彻底被冲没了。 不管怎么说，苏文总算是解开了多年来的一个心结，因此现在的心里只剩一阵轻松。 从此以后，那名英姿飒爽的银发少女，便永远成为了心中的一段回忆。两人未来的命运，会如同两条不相交的直线，一路远离。 也算是画上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句号。 今天的事情基本已经做完，比想象中顺利许多，马车上的物资也基本是满的，没有什么补充的必要，所以整个下午苏文都可以闲着，直到明天花费一天时间完成那个佣兵任务，获得段位晋升。 但苏文可没打算在床上瘫半天。 他必须要做一些额外准备。 唐纳德的试探来得比想象中还快，而且更加直接，谁知道在这之后，他还会有什么后续动作？虽然苏文不认为他会贸然做出什么带有攻击性的举动，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明天自己进行佣兵任务时，总不可能把莉蒂西娅也带上。 而把她一整天都单独丢在家里，万一有什么后续的麻烦找上门来，岂不是很危险？ 于是苏文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能够信任的1号。 “明天我一整天都不在家，她的名字是莉蒂西娅，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她。”苏文指着窗外院子里正在忙活着的莉蒂西娅，对身边的1号说道，“如果有任何可疑人员敢擅自进入这栋房子的范围，使其失去作战能力并藏起来，但不要杀死，留给我回来后处理；如果有人敲门，而莉蒂西娅开门了，你要注意门外的人的举动，有任何异常动作，立刻对其阻止，同样尽可能不要杀死，紧急情况除外；如果莉蒂西娅出门，你就在附近保护，防止有人做出对她不利的行为。当然，除非发生迫不得已的情况，尽量不要让包括她在内的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 “1号收到。” 和莉蒂西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1号战术人形回答道。由于是一台不懂得思考的机器，所以她完全没有奇怪于为何需要保护的目标和自己这么像，也没有询问保护的原因。对它而言，苏文发布命令，它负责执行，就是这么简单的逻辑。 但毕竟这是1号第一次执行这种复杂的命令，苏文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而是继续作出部署。 “出现异常情况后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我会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立刻回来。除此之外，up45人型、249人型，p38人型全天保持开机待命，一旦出现你无法单独处理的复杂状况，则无需考虑保密，将它们从作战空间取出，尽全力歼灭敌人。” 在苏文的教导下，1号早已经学会了熟练使用作战空间。同样的，它也完全没有奇怪过“作战空间”究竟是什么，只是在严格遵守着苏文的命令。 苏文觉得这样很好。 真要是遇到那种拥有“智慧”的人型，恐怕自己反而不太敢轻易信任。 将一切部署完成后，苏文又让1号当场演示了一遍它会怎么做。随后，1号展示出了难以置信的技术——它用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在莉蒂西娅正在院子里忙着整理食材的情况下，将距离她不到两米的一大袋面粉带到了苏文的房间里。 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行云流水，同时完全没有引起莉蒂西娅的注意。视角，动作，声音，路线，一切都被计算到了完美，哪怕莉蒂西娅会在不经意间转移视线方向，1号也能在01毫秒内作出响应，并瞬间躲到无法被发现的角度。苏文丝毫不怀疑，这就是潜入的完美表现。 于是他总算放心。 让1号把面粉放回去后，苏文便回到了系统空间，将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事上：那只被困在作战空间子空间里，关了好些天禁闭的亡灵君主级史莱姆。 在系统空间里，苏文虽然无法直接调用作战空间入口，但是可以全方位无死角观察里面的情况，并对子空间作出调整。 此时，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这个大家伙几天没见，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小山般的身体变得干燥无比，再也不是粘乎乎的黏液状态，而仿佛一碰就碎的粉末。苏文第一眼望去，还以为这东西死了，但仔细观察后，才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原来，这些小山般的干脆粉末，已经不再属于这只史莱姆！ 换句话说，它在不知何时，把所有吞进去并同化过后的物质，在经过了杂糅搅合消化后，又“吐”了出来。苏文现在看到的大量黑色粉末，就是吐出来之后的“残渣”，而真正的史莱姆，则早已恢复了当初刚见到时的大小，身体也变得清澈透亮，人畜无害。就和普通的史莱姆没有区别。 有趣。 但这史莱姆鲸吞了这么多东西，怎么看起来和最初比一点变化都没有？ 要么它的变化不明显，要么就是吞进去的东西全都被不做保留地吐了出来，而从这些残渣的体积和质量来看，苏文觉得很有可能是后者。这样一来，其实也能勉强解释得通——这史莱姆本身性格很温和，只是在受到惊吓后，会转为鲸吞模式来让自己迅速变大变强。而当危险状态解除后，它就会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吐掉，恢复原状。 若真如此，苏文想到了那时候把它搓扁捏圆，折腾得不轻的唐纳德。 这家伙…… 算了，估计他也是无心，鬼知道随便捡个史莱姆都是亡灵君主级别的怪物啊。这也侧面说明了所谓“亡灵位面”的未知与恐怖。 而为了验证猜测，苏文回到了现实世界，小心翼翼地将残渣和史莱姆分隔开，并给后者留出了能够活动的空间。这只恢复了巴掌大的史莱姆果然没有暴躁的迹象，在子空间里迷茫地蹦蹦跳跳，就和那天刚见到时的状态一样。随后，苏文往里面扔了一块熏肉——这是苏文放在系统空间里的应急食物储备，算是这只史莱姆喜爱的“生物质”，但它连瞅都不瞅一眼，似乎对这块熏肉根本没有兴趣。 还真是这样！ 苏文来了兴致，继续自己的试验，它直接把史莱姆取出，看着它无比和平地在自己手上微微蠕动，却没有任何想要吞噬自己手臂的想法，终于明白自己完全猜对了。那么……接下来便是另一个测试。 苏文深吸一口气，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把手中的史莱姆用力一捏，使其发出了“噗叽”一声闷响，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扔到刚才的子空间里面。 果然，没过多久，这只史莱姆就变得暴躁起来，直接冲向了好几公斤重的熏肉，将其包裹在了体内然后快速溶化。而后它的颜色变成了熏肉色，体积也增加了差不多一倍，增加量正是那块熏肉的体积。 “！” 苏文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顺利解开了史莱姆的吞噬谜团！ 这个小家伙倘若利用得当，还真是个宝贝，未来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候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就是不知道这种吞噬状态要过多久才能解除，自己还是要进行一下后续观察，以彻底摸清它的路数才行。 不过，那些吞噬后的残渣，又该怎么处理？ 苏文看向了堆积如山的残渣。它们之前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现在都成了黑乎乎的粉末，不分彼此，但其中似乎蕴含着不少能量。 对哦，能量！ 苏文的老式化学能发电装置消化不了魔能水晶，那么是否能够利用这种粉末？ 想到就做，他从子空间取出了一盒黑色粉末，然后倒进了足有一米高的巨大机器里，后者在短暂的停顿后，猛然爆发出了强烈的轰鸣。 正常工作！ 苏文几乎忍不住想要仰天长笑。 自己真是个天才，有了这个宝贝史莱姆之后，以后还愁什么用电啊！ 不过，这些粉末仅仅只能用来发电吗？ 苏文突发奇想，他取来了一些粉末，然后点燃了一根火柴，探了过去。 紧接着，随着一阵刺眼的爆燃，苏文猛然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强光与热浪只持续了一个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消失的，还有这团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粉末。 而且是彻底消失，地面上，甚至连一丁点燃烧的残渣都没有留下！ “！” 苏文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这些残渣，居然能当火药用？ 第62章 种！蘑！菇！ 下午五点，距离红枫镇西北方25公里外的无人荒野，四周都是茂密的山林，而在这中间，有一处较为开阔的乱石岗。 苏文花了接近整整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这个合适的地方。 他当然没有从红枫镇出发，而是早已养成了沿途保存坐标点的好习惯，只需要一个瞬间就能够到达十几公里外的荒郊野岭。现在的苏文也并非本人，而是操纵着伪装成“塔苏里”的1号人型，他本人还在红枫镇的房间里待着。 之所以大费干戈，找到这样一个无人的空地，自然是为了试验一样东西。 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在经历了亡灵天灾事件后，尤其是目睹到了尼古拉斯和唐纳德展现出的超凡实力，苏文一度陷入了淡淡的焦虑中。 因为他发现，即便是经过了半年的积累，并且获得了天海月-01这样的未来武器，但是当直接面对这种等级的强者时，他依然没有能够正面对抗的能力——唐纳德那种脸接子弹估计都不会死的怪物姑且不提，像尼古拉斯这样的正牌魔导师，苏文知道他那天根本就没有拿出全部底牌。 比如在面对魔物们的远程攻击时，他仅仅是凭借一道厚重的骨盾，就挡下了所有投射攻击，连空间防御魔法都没有动用。 但即便如此，那面骨盾苏文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有好几十公分的厚度，简直相当于坦克车的前装甲板。别说是那些怪物的贫弱投射了，苏文甚至都有些怀疑怀疑，自己的82a1狙击枪是否能在上面开个洞都还是个未知数。 而这样强大的防御，仅仅在尼古拉斯举手投足间就能建立，根本不需要什么繁琐的吟唱，这就是魔导师级别强者的实力。 甚至苏文觉得，只要有必要，尼古拉斯完全可以召唤出第二层、第三层骨盾，真要是那样，哪怕不用空间防御魔法，自己也根本就对他无可奈何。这种情况下，一旦产生了战斗冲突，那么自己就只剩下了被单方面吊打的份。 而这种“无法对抗”带来的焦虑，即便是在获得了1号人型后，也只是被稍微缓解了而已，并没有彻底消除。因为即便1号理论上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哪怕面对魔导师时，其强大的性能也难以被其破坏，但本身依然没有足够的进攻手段。 1号更像是个灵活的武器承载体，而并非武器本身，最重要的矛盾并没有被解决。那就是，自己缺乏大火力武器。 到目前为止，苏文拥有的“大火力武器”，就只有几种型号的进攻手雷，以及阔剑地雷。前者杀伤范围就只有几米，后者威力稍微大一些，但也只能欺负下普通人，而且过于被动，属于防守武器，总不能抱着它往人脸上怼。 换句话说，苏文甚至连“标准火球术”级别的火力都达不到，距离能够威胁到魔导师级别的水平更是差得远。这也就意味着，在面对魔导师时，苏文只能够被动挨打，根本没有办法重拳出击。哪怕是1号出现，也无法改变这个现实。 但是…… 今天的意外发现，却让苏文看到了一线希望。 那只来自“亡灵位面”的君主级史莱姆，居然能够把吃进去的东西，消化成一种成分未知的火药？！ 这个对苏文而言足以载入史册的发现，立刻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他几乎是同时就紧接着展开了后续试验。 首先当然是让1号测定成分。 结果让苏文大吃一惊：它竟然完全无法分析出任何具体成分。而之前苏文做过测试，在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物质，其实都是和地球上高度一致的，比如石头、泥土、玻璃、各种金属，1号都能准确分析出原子级别的构成，只有类似超凡者领域的“元素”，这种在地球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1号无法得出结果。 这就说明，这些“消化残渣”早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物质结构。经过了这只来自亡灵位面的史莱姆的消化，它完全被转化成了类似于“塔苏里的血肉”这样的元素具现体。只不过，它刚好表现出了类似于火药的化学性质，能够燃烧。 随后，苏文把这种物质放进了大容积的罐子里，再次进行了点燃，确定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燃烧过后的产物中，依然没有任何固体残留，这是一种非常干净的“无烟火药”。 至于燃烧后的气体产物，成分依然未知，它无色无味，似乎也对身体无害。在最初的少量试探后，苏文甚至尝试了一口闷，依然没有感觉有任何不适，就好像它根本就是空气一样。 苏文直呼神奇。 再之后，苏文将火药彻底密封，排除空气，再次进行点燃。结果发现没有对燃烧产生任何影响，反而引起了极为猛烈的爆炸，这说明了它和所有现代无烟火药一样“自带氧化剂”，燃烧的时候完全不需要有外界气体加入反应。 但其实到了这里，苏文已经可以确定，这东西的爆燃速度不会太快，至少和烈性炸药没法比，否则第一次点燃的时候就已经爆炸了。但作战空间里如此多的“火药”，足有一栋楼的体积那么大，可以想象究竟蕴含着多么恐怖的能量，倘若将其压缩到一定程度，形成的爆炸强度并不会亚于任何炸药。 这种力量，恐怕已经足以撼动魔导师级别的强者，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用作实战。 一番思索后，苏文想到了万能的作战空间。 之前，在得到了发烟装置后，苏文便利用作战空间，事先准备好烟雾，使其充满其中一个子空间。当这个子空间的出入口被苏文打开，里面的高压烟雾就会因为压强而猛然喷发出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烟雾弥漫的区域。 在这个过程中，苏文注意到，装满烟雾的子空间并没有因为烟雾的膨胀与压力而变大，这说明空间本身不会因为气压而发生物理形变。那么当“烟雾”被替换为“火药燃烧产生的高温高压气体”，面对和烟雾比起来成千上万倍、甚至足以将坚硬钢铁轻松撕裂的的膨胀与压强时，子空间的表现又会如何？ 苏文进行了测试。 他新增了一个1立方分米大小的子空间，这是系统对子空间的最小限制，并将里面装满了史莱姆的“消化残渣”，以及从手雷上拆下来的延时引爆器。在苏文的观察下，这些残渣在完全密封的子空间里进行了猛烈爆轰，随后整个空间里形成了一片“混沌”，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而当苏文回到了现实空间，尝试着打开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空间入口时，其中喷发出的强大高温气流差点把前方的墙壁穿了个洞，随后被冲击的地方发生了猛烈燃烧——这说明，子空间里面的温度和压力，都达到了极为恐怖的地步。 然后…… 苏文就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换一个试验地点了，否则整栋房子都有可能被炸上天。 于是他来到了这片乱石岗。 而且是以1号的身份，否则他怀疑自己是否能留下全尸。 在这里，苏文终于可以无需顾忌，将子空间里的能量完全释放出来。 苏文将子空间贴附在1号的手掌心，然后将手掌按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将子空间打开了最大限度的出入口。 当子空间只有1升大小时，这个出入口可以展开的直径大小甚至比子空间本身还要大，这就形成了一个现象——子空间直接蒸发，不复存在。而里面的能量，会瞬间被彻底释放出来。 下一个瞬间，爆炸发生了。 仿佛一个多小时前的那场爆燃被拖到了现在才宣泄出来，在巨大的颤音和火光中，1号手掌上的伪装血肉和仿生层被瞬间炸成齑粉，只剩下了锃光瓦亮的纳米堆叠骨骼。而伴随着纷飞的碎石块，巨大的石头上出现了脸盆般的深坑，与此同时还有扩散出去的裂痕……几秒种后，它轰然倒塌，分裂成了好几块。 但见此情景，苏文却微微皱起眉头。 威力还是太小了。 毕竟只有1升的火药，这种程度的爆炸，虽然放在普通人的角度已经很强，却还远远无法与标准火球术相提并论，更不用说对魔导师造成威胁了。想要达到那种程度，恐怕还需要数十倍、甚至上百倍规模的瞬间威力才能做到，但……苏文已经是在子空间里塞满了“火药”，哪怕再增加剂量，也要相对应的增加空间大小，意味着爆炸后的压强是恒定的，单位空间内永远都只有刚才的威力，顶多是扩大了爆炸的规模，对于最大瞬时威力没有任何提升。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原理。用通俗点的说法，两杯“50度”的水倒在一起，并不能等价于一杯“100度”的水。虽然前者看起来更多，规模更大，也的确能喝的更饱，但只有达到了100度，才能够把食物煮熟。而延伸到爆炸层面，仅仅凭借刚才这种连“50度”都没有的水平，哪怕塞进去再多的火药，造成的爆炸规模再怎么大，也永远不可能威胁到只害怕“100度”爆炸的魔导师！ 更何况，子空间变大后，如果超过了空间入口的最大半径，那就根本无法做到酣畅淋漓的爆炸，而是单纯的能量从“洞口”宣泄出来了。 那和五环魔法中的“火龙冲击术”又有什么区别？想要威胁到魔导师？做梦！ 总而言之，纯度，太低了！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把两杯“50度”的水，强行压缩到一杯的大小？这样一来，它蕴含的能量总量不变，但密度就会大大增加！ 苏文是可以调整子空间大小的，但这么做有个前提，那就是不允许小于子空间内已有物体的体积，否则里面的东西就会超出空间容量。 但爆炸之后的空间，形成了超高温高压环境，却没有任何固体存在，苏文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这次引爆了两升“消化残渣”，并尝试对其进行缩小……发现竟然成功了！！ 系统并没有把子空间里的高温高压环境识别为“物体”，原本两升的高压空间，被压缩成了最小限制的一升，里面的压强直接增加了一倍！苏文再次打开子空间入口，将其引爆，威力果然提升了不少，另一块相同大小的石头直接被炸碎，而1号的手臂也被连同整个身体掀飞，半个身子的血肉都被炸没，看起来就像是《终结者》里面的机器人。 那么…… 十升、一百升、一千升？ 苏文心一横，干脆直接铲来了整整一立方米的消化残渣，大约15吨重，将其在同等大小的子空间引爆，再压缩成缩小了一千倍的一升。 这一次，哪怕是1号人型，苏文也不敢让它直接拿着子空间入口引爆了。他把封闭的子空间入口放在了地上，然后操纵1号人型拉开了上百米的距离，这才终于下达了“打开”的命令，紧接着……在振聋发聩的轰鸣以及刺眼的强光中，苏文看到了一个小型蘑菇云的诞生。几乎整个乱石岗都被掀上了天。十几秒后，无数碎石形成了一场暴雨，奔涌着洒落在周围的山林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文：“！” 他骇然看向了那个装满消化残渣的子空间，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那里可还有几百立方米的存货！ 如果全部引爆并压缩成一升，再一瞬间释放出来，那该会是怎样的情景…… 震惊之后，便是狂喜。 自己在亡灵天灾现场捡到的这只史莱姆，哪里是什么可怕的魔物啊，简直就是世界第一无敌可爱的小天使！要不是它被捏了之后现在仍处于“狂化”状态，见人就吞，苏文真要激动地抱着它嘬一口。 这是何等的变废为宝能力！ 最重要的是，从此以后，自己就有了对抗魔导师的终极武器！ 苏文决定，要给这种“战略武器”取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就叫“浓缩亡灵史莱姆粪便炸弹”。 咳……开个玩笑。 就叫“坍缩炸弹”！ 有了它，苏文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第63章 第一次佣兵任务 大概是出于对白天的报复，今天晚上莉蒂西娅并没有轻易放过苏文，两者攻势互换，让苏文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残忍。 不过在这之前，苏文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个，莉蒂西娅，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一下安全措施？毕竟万一出现了那种情况，现在还太早了点……” “主人，您没必要担心这个问题。半精灵和人类不一样，每年只有一次受孕期，只要在这之外就是绝对安全的。” 忙碌中的莉蒂西娅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哦！竟然有这种事。”哪怕博览群书，苏文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看来纸上得来终觉浅，最终还是实践出真知。 不过，这种特性还真是方便，苏文心想。 …… 翌日清晨。 当苏文来到红枫镇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时间不早也不晚，距离约定好的7点只差几分钟。 远远的，苏文就看到了赫兰基米尔拄着权杖等待的身影。此时的他正静静看着一枚怀表，苍老的身躯却显得格外挺拔，在他的背后则是那辆巨大的贵族马车，四匹高大的骏马在车头打着响鼻，车夫倚靠在车厢前边昏昏欲睡。 清晨的红枫镇口人影寥寥，因此赫兰基米尔很快注意到了走近的苏文。 “你很守时，做的准备也比我想象中更充分。”见到全副武装的苏文，这位精干的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稍微舒展开来，“刚才我甚至在怀疑你会不会爽约，现在看来选择你是个正确的决定，请接受我的歉意。” 苏文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介意。虽然佣兵在接受任务后爽约会受到惩罚，但并不代表从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尤其是像苏文这种刚注册的佣兵，即便有着超乎常人的实力证明，但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就算在红枫镇名声臭了，大不了换个地方从新开始也没什么损失，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联网的信用系统，名声几乎全靠口口相传。但对客户而言，爽约带来的损失通常就很严重了。 至于苏文做出的“充分准备”，当然是故意整出来的表面功夫。为了在第一次任务中给雇主留下诚实可靠的印象，他几乎把系统空间里的吃灰……咳，压箱底家当都拿了出来：华丽的软甲、腰间的精锻长剑，背后的军用十字弩、还有一件帅气的披风，一看就很符合高阶佣兵的工作形象。这些属于这个世界的装备，同样是系统的任务奖励，只是跟现代枪械比起来，它们就显得黯然失色，所以从来都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今天自己的身份是一名佣兵，那使用它们自然就再合适不过。 今天的任务应该不会很困难，因为苏文提前询问过，那些威胁了赫兰基米尔家小姐的人中，几乎可以肯定没有超凡者存在。当然了，凡事都有万一，作为底牌，苏文的腰间依然别着装满子弹的格洛克18，作战空间里也塞满了各种武器，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肯定不会用到它们。 “现在，可以告诉我详细的任务情况了，我也好趁早做出布置。” 趁着出发前的间歇，苏文问道。 “当然可以。” 说着，赫兰基米尔便邀请苏文来到了马车前排的座位上，但并没有让他进入车厢。苏文明显感觉到车厢里有人，应当就是他昨天提起的“自家小姐”。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萨默尔庄园，在此处的东北方向70公里，也就是罗纳兰多平原的西部边陲。我会选择最近的道路行进，由于周围全是丘陵和森林，绕远路至少要多好几倍路程，因此如果那些威胁我家小姐的恶徒想要阻拦，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后面追上来。”赫兰基米尔示意车夫打起马匹，巨大华丽的马车很快就行驶了起来，接着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在我们很可能正处在监视中。在路途中间有几段较为偏僻的地段，到那时候就拜托你能打起足够的精神，不要让那些凶徒接近。” 说完，赫兰基米尔的目光停留在了苏文背后的重型十字弩上。 “我不希望有人受到伤害甚至死亡。当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请您履行作为佣兵的职责，在保证我们的安全前提下，可以任意发挥。” 他重重说道。 苏文点了点头，从赫兰基米尔的描述中，他明白如果会出现敌人，那么肯定不会是单个，但也不会太多。否则他应该去找佣兵团帮忙护送才对，而不是只让自己这个的黄金级别佣兵来随途保护。 不过，第一次的佣兵任务，苏文还是决定做得干净利落些。 “放心，他们不会接近这辆马车的。” 他做出了保证。 话音刚落，车厢的前门被缓缓打开，一名有着金色卷发的姑娘探出了半个脑袋。她的样貌能算中上，比拥有种族优势的莉蒂西娅差了些许，但放在人类当中也属于还不错的程度，不过脸上似乎笼绕着淡淡的愁云让她有些憔悴。 “赫拉爷爷，这就是你请来的临时帮手吗？” “是的，小姐，在下的眼光一直不错，他能帮我们解决掉路上的麻烦。” “哦。” 这名姑娘又看了苏文两眼，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就缩回头关上了半人高的小门，自始至终没有和苏文说半句话。 “赫丽有些内向，请不用在意。” 也许觉得有些尴尬，赫兰基米尔对身边的苏文微笑道。 …… 马车的行驶很平稳，在不快不慢的速度中，只用了一个小时就穿过了十公里外一座名为多普顿的小村庄，走上了更为陡峭且崎岖的山路。 在多伦帝国，每座城市百公里范围内的区域被划归为该城市的领地，而现在他们已经接近了银盔城的领地边缘，再往外走，就离开了这座城市的辖区，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荒郊野岭”。 在离开多普勒村之后，苏文就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情况：在长达一个小时的野外旅途中，总有一辆小型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几百米后，始终保持着若隐若现的距离。一般人或许难以察觉到这个细节，但对于提起警惕的苏文而言，这辆马车明显抱有着某种目的，要么是在实施跟踪，要么是在等待着机会。 “有人在跟踪我们。” 把这个推断告诉了赫兰基米尔，苏文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惊讶。 “阿莱耶先生，你是说那辆灰色的敞篷马车吗，我在半个小时前就注意到了它，我想它就是那群凶徒的座驾。”白发苍苍的老人面色肃然地说道，显然已经发现了问题，“往前面几公里就是洛基镇，他们暂时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但是在接下来的二十公里山路中，我想他们可能会做出些动作来。” 苏文点了点头，虽然从未走过这条路，但在此之前他几乎把特里底斯行省的地图都给记了下来，而根据马车的速度、方向和行驶时间来判断，下一站的确是比红枫镇要大了不少的洛基镇，算是特里底斯行省规模最大的城镇之一。 大约二十分钟后，苏文看到了坐落在群山包围中的大型城镇——洛基镇。 这座城镇的建筑规格和红枫镇没什么区别，只是看上去更加古老些，乘坐着马车穿行在城镇大道上，苏文发现这里不乏有半兽人奴隶的身影，它们多被当做苦工在街道上背负着重物来来往往。而在经过一条略有些偏僻阴暗的道路时，在暖红色魔能灯光的照耀下，苏文则看到了几名站街的半精灵，她们浓妆艳抹，不断对过往的路人抛出媚眼，有的甚至主动贴上身去，以吸引他们进入身后幽暗的大门。 这种景象在银盔城领地内是被禁止的，所以无法见到，但洛基镇是紧挨着银盔城领地的一座城镇，并没有任何直属的城市，所以在管理上会比较松散混乱，除非摊上一位法律严明的领主，否则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值得惊讶。 苏文当然知道这些半精灵在做什么。 事实上，凭借着种族的先天优势，人类世界中的妓女行业基本快被半精灵给垄断了，毕竟她们的精灵血脉会让她们比人类普遍看起来更加养眼些，而苏文昨晚又知道了它们几乎没有“生理期”的说法，这又是个巨大优势。只不过因为银盔城境内对此进行严打，在帝国裁决骑士团的无情扫荡下，这种行业根本无法见光罢了，只有到了洛基镇这样的“法外之地”，苏文才能够看到眼前的景象。 而且，苏文知道，这些靠出卖肉体为生的半精灵应该还属于异族中比较幸运的那种。至于那些更加不幸的，它们的遭遇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换句话说，不是每个异族都能像莉蒂西娅一样，能够投靠一个不错的贵族家族作为荫护的。在多伦帝国生活的异族，可不会被当做天龙人对待，它们的待遇平均只比奴隶好点，除非有不可替代的特殊技能，否则身份还比不上普通公民。 那么“异族”加“奴隶”双重身份呢？看看那些可怜的兽人奴隶，它们正是这个国家真正意义上的最底层生物。 贵族马车没有在洛基镇停留，在穿过了大大小小的街道后，它从镇子的另一端行驶了出去，再次踏上了漫长的旅程。那辆足足跟踪了两个小时的小型马车早已悄然消失，从进入镇子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但苏文知道这并不代表已经没有麻烦了，相反，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离开了洛基镇，在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只行驶了不到十公里，苏文就发现了来自身后的异常。朝着背后眺望过去时，他很快就发现，五名骑着马匹的男子正在快速接近，其中的一匹马正是不久前拉着灰色敞篷马车的那匹。 显然，它们卸下了马车，轻装上阵追了上来。 第64章 猜到了过程却没有猜到结果 这些马匹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显然比苏文身下的马车要快得多，因此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彻底拉近距离并追上来。而借助着系统强化后的强大视力，即便隔着几百米距离，苏文也隐约能够看到，五名男子腰间佩戴着长剑，其中有两人手里还拿着轻型弓弩，明显不是抱着善意而来。 赫兰基米尔从怀中掏出了一管小巧的望远镜，朝着后方望了几眼，然后神色严肃地皱起了眉头。 “就是他们，这些威胁了小姐的凶徒！” 于是苏文就松了口气。他之前还有些担心会遇上什么凶悍的对手呢，原来是一群市井流氓类型的乌合之众。 之所以会这么判断，是因为这群家伙的跟踪技术完全没有专业性可言，在决定出击的时候也只是如同莽夫般把拳头递出而已。甚至和自己之前在银盔城面对过的许多强敌相比，他们都要远远不如。 这种家伙，解决起来毫无压力。 苏文拔出了背后十几公斤重的十字弩，然后翻身一跃，半个身体伏在了车厢的顶部，摆出射击姿态，并搭上弩箭，开始转动发条。 “等一等，你想杀了他们吗！” 赫兰基米尔慌忙问道，他似乎没有预料到苏文会选择如此直接粗暴的做法。 “既然你都担心他们会下死手了，难道还关心他们的性命么？”苏文低头笑问道，但随即还是做出了解释，“放心，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让这群家伙知难而退。毕竟我的任务是让他们不敢接近这辆马车，而不是干掉他们。” 话音落下，伴随着弩弦就位的声音，苏文俯下脑袋进行起了瞄准。 然后，扣动扳机。 “咻！” 响亮的破空声响起，弩箭以不亚于手枪子弹的速度飞出，射向了那群奔腾的马匹。隔着接近两百米的距离，苏文听不到声音，但还是立刻看到了效果——冲在最前面那匹黑色驮马眼睛被扎了个通透，在爆裂而出的血花中轰然倒地，马身上的骑手因为巨大的惯性而被向前甩出，重重摔在了斜坡般的砂石路面上。 苏文没有停顿，继续上箭，射击。 五秒后，第二根弩箭射中了另一匹马的前胸，箭头深深没入其中，在其余四名骑手还没来得及为同伴的倒地而做出反应时，这匹黑白相间的瘦马也发出了剧烈的嘶鸣，在歪歪扭扭地往前继续跑了几步后，前肢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苏文虽然看不到剩余三人的表情，但从他们紧急拉住马缰，让胯下的马匹用最快的速度停下来看，这群凶徒大概是不敢再追上来了。 毕竟有着无数次的射击经验，哪怕是使用十字弩，苏文如今的射击技巧，也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倘若他瞄准的是人而非马，现在恐怕已经出现了两条人命，这一点，无论是赫兰基米尔，还是这群追踪者，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还有更多麻烦吗？” 苏文从车厢顶上轻轻跃下，将重弩和箭袋都放回了原处，对满脸都是惊骇的赫兰基米尔说道。 “没……恐怕没有了。” 赫兰基米尔张了张嘴，手里还拿着那管望远镜，脸上的震惊怎样都无法平静下来——隔着近两百米的距离，在移动的马车上射中同样高速移动的马匹，光是拥有这种高超的弩技，就足以在军队里面胜任不低的职务了！ “那就好，看来五十金币拿得也不算困难。” 苏文十分满意。 第一次的佣兵任务不算困难，也不至于十分简单。毕竟那群凶徒都戴着明晃晃的兵器，甚至还有远程的弓弩，若是被他们接近还真不一定能保得周全，总而言之，任务的难度和50金币的报酬基本相符，没有出乎苏文的意料。 “既然麻烦已经解决——” 赫兰基米尔似乎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取出了一张卡片。这是佣兵工会发放的凭证，苏文只要拿到它，并且上面有雇主的亲笔签名，就相当于被承认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到佣兵工会获取自己的报酬和积分。 “这是雇佣凭证，在下一站特拉戈内斯镇下车，接下来的路途我们应该会很安全，姑且算你提前完成了任务。” “咦，这么好？” 苏文有些意外地惊叹。 毕竟70公里的路程，这才刚过一半出头而已。 但还没等赫兰基米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马车的前门又被打开了。那名有着金色卷发的小姐探出头来，开口说道：“不行，赫拉爷爷，我们付钱是让他把我们护送到家的，万一接下来又遇到了劫匪怎么办？” 赫兰基米尔愣了愣，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说的没错，既然受了雇佣，那么就应该负责到底。”苏文也笑着为这位老人圆场，同时也感觉有些奇怪：既然麻烦已经解决，这名小姐脸上的愁容怎么毫无消散的迹象，而是和刚出发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接下来的路程很顺利，又经过了接近四个小的长途跋涉，马车终于来到了一片宽阔大地上。这里是特里底斯行省跟西罗纳兰多行省的交界处，已然离开了帝国西部望不见尽头的山区，进入了地势较为广阔的平原。由于接近秋季，道路两边的田地里一片丰收的景象，接近两米高的玉米地几乎把马车的视线给完全遮挡住，时不时见到正在劳作的农夫。空气中充满了泥土与草叶的芬芳，偶尔也能见到成排伫立的防风树林，挺拔而又茂密的枝干在晴朗的阳光照耀中投射下大片的荫凉。 马车没有向城镇走去，而是在农田间的乡下小路中穿行了两个小时，终于在下午四点到达了目的地——一座建造在湖畔的大型农庄。农庄的周围几乎没有人烟，也没有农田，成片连天的芳草中有着湍急的河流，在毗邻着大型谷仓的深色木质吊桥边，两排蚂蚁般的人影整齐的伫立着，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我们到了。” 赫兰基米尔轻叹着说道，苏文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似乎并没有归家的兴奋。实际上，按理说来苏文现在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但是既然赫兰基米尔没有发话，马车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倒也不觉得心急。 马车逐渐接近了吊桥，一名穿着丝质长袍的中年贵族迎了上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链甲的持刀护卫。苏文这才发现，不仅仅是这两人，吊桥上站着的两排人影，竟然全部都是这种全副武装的卫兵。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如果只是一座远离喧嚣的农庄，怎么会有类似军队般的武装力量？ 要说只是农庄的护卫，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欢迎回来，赫拉，你又一次为我带来了好消息，这次的收成如何？” 赫兰基米尔收起了不明显的轻叹，连忙从马车上站起身来，对迎面而来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我的老爷，一切都和您预料的那样顺利。” 中年男人看了看马车上的苏文，又看了看驾驭着马匹的车夫：“很好，那么这两位新客人呢，不为我介绍下吗？我派给你的马夫和三名护卫都没有回来，倒是让我看到了两个新面孔，真是有趣。” 赫兰基米尔连忙道：“老爷，他们都是我临时雇佣来的车夫和护卫，现在就可以让他们离开……” “那怎么行！”中年男子打断了他，“这两位可都是尊贵的客人，既然大老远来了，不进我的庄园喝两杯怎么能说得过去？” “……是，老爷。” 赫兰基米尔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点头答应。 就在这时，始终保持沉默的苏文开口了。 “我认为赫兰基米尔先生说得对，既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没有必要再做些多余的事。我想我们就在这里分别。” “哦？” 中年男子歪着头盯了苏文很久，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你不想给我几分薄面吗？” 他问道。 苏文耸了耸肩：“无意冒犯，我只对佣兵任务感兴趣。而现在，显然我的分内事已经完成，所以请容我拒绝您的邀请。” 赫兰基米尔也在一旁劝说道：“老爷，要不就……” “也不是不行。那这样，年轻人，在临别之前，我要送你一件薄礼。” 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微笑着，再次打断了赫兰基米尔的话。 然后，他从外套里掏出了两把早已上了膛的石发火手枪，用极快的速度瞄准了车上的两人，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嘭！” …… …… 枪响只有一声，而且并没有逐石碰撞的声音。 因此，倒下的并不是苏文和那名满脸茫然的老车夫。 伴随着枪声的逐渐消散，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的两眼中间多了个清晰的血洞。9毫米子弹的冲击力并不算大，但也足以让他向后趔趄了两步，连遗言都没交代就倒在地上，然后干净利落地死掉。 就在半分钟前，目视着这名中年人逐渐接近时，苏文就注意到了他的奇怪动作。虽然前者的双手完全被宽大的华丽长袍所遮住，但他还是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并悄悄推上了格洛克18的弹匣。而在这名中年人说出最后那句话，并从大衣里掏出两把早已蓄势待发的古老手枪时，苏文则用比他更快的速度拔出了自己的武器，然后在上膛的同时进行射击。 只是一发小小的子弹，就要了中年人的命。 但它带来的影响显然还没有结束。 赫兰基米尔目瞪口呆，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如此诡异的反转，他死死盯着苏文手中的奇怪金属匣子，又看了看仰倒在泥土路上失去气息的自家老爷，苍老的双眼中全是震惊之余的悔恨。两名跟随着中年人而来的持刀护卫则比赫兰基米尔更早反应过来，但是等他们拔出腰间的长剑，打算朝着马车上的苏文冲去时，第二发子弹已经射入了其中一人头盔间的缝隙，瞬间又带走了一条性命。 苏文没有停顿，他翻身跃下马车，同时对着另一名朝自己冲来的护卫开枪。他完全可以像第二枪那样直接打穿他的脑袋，但是第三发子弹却射向了这名护卫的腹部——那里有着皮甲加上链甲的双层豪华防护，在开枪之前，苏文突发奇想，打算试试手中武器的威力究竟能到哪种程度。 随着枪声的再次响起响起，这名护卫刚拔出的骑士长剑便无力地脱手坠地，他本人则捂着肚子哀嚎着摔倒。但是从他响亮的叫喊声来看，苏文判断这枚子弹即便穿透了厚重的链甲，所剩余的动能也已经寥寥无几，顶多只能造成不轻不重的中等程度伤害，除非放着半天都不管，否则几乎不可能致命。 毕竟是手枪，威力实在有限。 而评估完毕后，这名护卫也就失去了价值。 没有理会大声的咒骂与求饶，苏文第四枚子弹接踵而至，从这名护卫的眼睛穿进去，直接射进了脑袋里。 直到这时，远处吊桥上的人群才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变，两队共计二十人的甲胃卫兵倾巢而出，朝着马车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苏文发现有几名护卫已经拔出了身后的弓弩，立刻就明白自己恐怕不能硬拼。 他从未料到自己的第一单任务会遇到这样的结局，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到这种地步，也就没有了任何挽回的余地。被他一枪爆头的中年人看样子应当是庄园的主人，苏文可不觉得这群奔涌而来的护卫会跟自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 因此。 ‘全部杀了。’ 苏文心想。 第65章 没有把握的时候大火力莽过去准没错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连苏文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亡灵天灾的影响，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对于“夺取他人性命”这种事更加容易接受了。紧接着，苏文便回想起了在祭坛大厅里那股莫名其妙的兴奋感。直到今天，他也没有搞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渴求杀戮？ 这不太应该。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苏文清楚，除非自己使用系统空间跑路，否则在这样开阔的地形里，自己很难做到兵不血刃全身而退——根据刚才的测试，格洛克18在对付重甲目标时止退性和杀伤力格外有限，这意味着一旦这些人接近马车，自己必须拿出其它大火力武器将其歼灭，否则就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毕竟只要脱离了马车的保护，在没有任何掩体可言的平原上，他根本不可能跑得比弩箭还快。虽然对方之中应当没有什么神射手，但是在直接面对箭矢覆盖射击的前提下，死亡还是生存真的只是个概率问题，和身法速度的关系并不大。 偏偏以苏文现在“赛文·阿莱耶”的身份，他还不方便直接用系统空间跑路，否则等于承认了自己就是“塔苏里”，之前所做下的布置便前功尽弃。而1号和其他几名人型则被留在了红枫镇的临时居所里保护莉蒂西娅，苏文的确可以利用作战空间把它们召唤回来，可这需要一定时间和精力不说，最重要的是，要召唤就必须召唤1号本身，增员人型在这么远的距离下无法接受遥控。 而一旦把1号召唤了过来，那么另一边的空间入口就会自动消失，其余人型也会立刻失去行动能力，意味着短时间内，它们再无法对红枫镇的居所进行保护。要是在这段时间里，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苏文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这件事，他必须要一个人解决。 为此，是否杀戮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必须要赢下这场生死之局。 做出了决定后，彻底冷静下来的苏文只花费了一秒钟时间分析周围的地形，然后确定除了马车之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倚靠的屏障。 他把抖若筛檬的老车夫拉下了马车，对他指了指马车背后，意思是让他躲好免得受到波及。但后者则在惊恐地大喊了一声谁也听不懂的话后拔腿就跑，速度完全超乎了苏文的想象。 然后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十几只弩箭射成了刺猬…… “……” 果然自己的担心并没有错。 不过也没办法，又不是自己让他逃跑的。 至于赫兰基米尔？ 苏文抬起手枪，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这名举止优雅的老管家额头上出满了冷汗，但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失态。他将目光从百米外飞奔而来的援军移回，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无法止住的汗水，对苏文沉声说道：“请放下你的武器，我们……可以谈谈。” 话音刚落，一枚弩箭就射了过来，但明显准头有些偏差，扎在了苏文跟赫兰基米尔之间的车厢木板上。 “看，你的话没什么分量。” 苏文摇了摇头，把他拉到了马车背面，免得与那群人直接对视，然后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大腿，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这名老人闷哼一声，捂着腿上的伤口委顿在地，但终究没有大声呼痛。 伤口中并没有很多血液涌出，因为苏文根本就没有瞄准他的动脉，只是因为无法信任他，所以暂时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已。 然后么…… 苏文猛然侧身，躲过了一枚从车厢内部射出来的弩箭，并在翻滚起身的同时将手中的格洛克18切换到全自动形态，对着马车车厢开始了快速的扫射。 短短的一秒钟时间里，弹匣中剩余的12发手枪子弹被全部打出，在木质的车厢上留下了一连串通孔。但这还没完，苏文左手持枪，退出弹匣，换上新的，并在上膛的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军用匕首，划开了马车车窗上的金丝布帘。 踩着巨大的车轮跃起，苏文看到了车厢内堆得满满的半车厢货物，以及那名因为腹部和手臂中枪，躺在座椅上剧烈喘息着的金发小姐——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小巧的手弩，正用充满了恨意的目光死死盯着车窗外的自己。 “不要这样！” 就在苏文准备举起手枪射击时，他听到了赫兰基米尔的声音，这名腿部中弹的老管家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马车下方，对苏文伸出手大喊。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从容，而是充满了惊恐与懊悔，这种表情和他严肃的面孔十分不搭调。 “放了赫莉，我可以代她去死！” 赫兰基米尔发出了沙哑的吼声。 但并没有什么用…… 苏文根本没有受到这名老管家的影响，因为趁着他稍微把注意力放在赫兰基米尔身上时，名为赫莉的金发小姐已经开始忍着剧痛为手弩上箭了。所以，在她那双嫩白的手掌开始吃力地拉动弩弦时，苏文就已经扣下了板机。 “嘭！” 被子弹射穿的脑袋重重撞在了车厢内壁上，这名年轻的小姐瞬间失去了生息。 赫兰基米尔并没有暴起反抗，在听到了这声代表着绝望的枪响时，他便半跪在地，发出了沉重的恸哭声。苏文手中的格洛克18再次指向了他，但最终还是轻轻放下，没有动手。 虽然有着巨大马车车体的阻挡，苏文在免于被弩箭射击的同时也看不到那群护卫的位置，但是从声音来判断，因为这个插曲耽搁了时间，他们已经很接近了。 这群护卫不同于特里底斯地下奴隶交易所中手无寸铁的兽人，他们不但全身铠甲，会使用战术，而且还会远程攻击，因此苏文明白，他必须用出前所未有的谨慎——自己要面对的可能不光是弩箭。既然那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都能掏出两把遂石发火手枪，苏文又怎么能够确定没有更多火器在等着自己露头？ 根据吊桥方向传来的杂乱脚步声以及惊呼声，苏文判断护卫们距离马车已经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而这些人显然都不是莽夫，训练有素的他们很快就在一声轻喝下同时压低了脚步，那阵细碎的惊呼也消失不见。这对于苏文而言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轻俯下身子，掀开遮挡住视线的厚布，透过另一边巴掌高的缝隙，他看到的是整齐有序的队伍。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这群护卫已经组成了严明的战阵，并且已经开始有了兵分两路的迹象。 而且，虽然因为厚布的遮挡而无法看到全貌，但苏文还是注意到，有几名守卫在较远处停了下来，并且开始了为弓弩上箭的动作。 一切结果都跟苏文的判断相符合，如果对方只有寥寥数人还好解决，但二十人的战阵在凝聚成团后，有了明确的分工，想要击破难度就大了太多。这点可以参考尼古拉斯的亡灵法师战团，论绝对实力，他们未必就比那些亡灵魔物强太多，可是真的打起来，简直就是宛若云泥的战斗力差距。 而对于这种无论进退都没有十成把握的局面，苏文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自己恐怕真的要拿出点硬货了。 他半趴伏在马车底部，用微不可查的动作，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小巧玲珑的戒指，然后用右手食指贴上了古朴的指环，平静朝着红色宝石般的戒面连续输入了三小股强度几乎相同的魔能。 这枚戒指是一个b级任务的奖励，属于这个世界的超凡武器，学名为“火球之戒”。在指甲盖大小的透析宝石中，封存着一个标准火球术的微型法阵，以及不多不少、刚好4费尔南德单位的火元素魔力。 这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魔法武器”。 由于是一次性物品，所以苏文从来没有使用过它，系统商店也不出售来自这个世界上的武器和道具，用了就没了。再加上苏文知道“魔法武器”的价值，这枚火球之戒，哪怕是一次性武器，也至少需要完成四五次今天的佣兵任务才能够勉强回本，站在金币的角度，自己可以说是亏大发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苏文没有任何迟疑。 因为在他所持有的爆炸类武器中，仅有的震撼手雷杀伤力太弱，阔剑地雷又太过于被动。而作为底牌的“子空间爆炸”，苏文昨天晚上的确进行了对两个子空间的高能封装，分别是一立方米和十立方米的“史莱姆炸药”，但那本来就是为魔导师级别的目标而准备的战略级武器，无论是哪个子空间，放在这种场合都太过于离谱了，简直是高射炮打蚊子，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给炸没。 因此，相比之下，“火球之戒”反而是最合适的武器。 下一秒，戒面上的一枚红宝石轰然破碎，一条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火龙翻滚着吐出，穿过了马车的底部，并在空气中形成了脸盆大小的火球。 伴随着这枚火球的形成，马车的车底似乎扭曲了瞬间，作为遮挡的厚重布匹随即开始了飞快且猛烈的自燃。苏文吓得连忙翻滚着后撤，但即便如此，他的衣服还是被瞬间点燃，不得不伸手用力拍了好几下才把火苗给熄灭。 短暂的安静…… 大约两秒后，苏文猛然感受到了火球爆炸时迸发出的震颤，同时还听到了充斥着毁灭与破坏气息的巨大爆响。 随之而来的则是狂风骤雨般夹杂着灼热气息的冲击，马车在摇摇欲坠中发出无声的呻吟，木质的窗户版夹带着火苗飞出，落在了十几米外的草滩上，几匹受惊的马匹拖拽着车厢奔窜，冲进了道路旁厚厚的草堆中…… 在特林顿烈士陵园那次，虽然是同样恐怖的标准火球术，但因为轰击地点离的太远，因此苏文只是被冲击波影响。而这次的距离明显近了数倍，因此在被那股呼啸而来的超强热风包裹着的时候，苏文觉得自己几乎快被烤熟了。 至于那群爆点中心的护卫结局如何，苏文根本不用去看。 剧烈的爆炸缓缓散去，苏文抬起自己的左手，望着那枚只剩下少量红色残渣的宝石凹槽，一想到指甲盖大小的宝石里竟蕴藏着如此可怕的能量，他就有些头皮发麻。这个世界的超凡之力，果然也不容小觑。 “你……你究竟……” 这时，苏文再次听到了赫兰基米尔的声音。 他在火球的爆炸中被冲击波推得翻滚了好几米才缓住，幸好同样隔着马车，才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但此时也已经是灰头土脸。 而在朝着苏文开口的时候，他的目光里只剩下了欲绝的惊骇，仿佛在看着一头怪物。 他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这哪里是个什么新晋的黄金段佣兵？这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恐怖魔鬼！ 第66章 只要担心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 硝烟散去，一切风平浪静。 苏文从马车后面走出，目光穿过十几具被烤得焦糊的尸体，并确定了附近再也没有能动的生物，以及没有更多敌人出现在吊桥上。于是，在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来到了最先死掉的那名中年人身前。 中年人的尸体和他身上的华贵长袍都被火焰气息烤得如同炭黑，几乎无法辨认出原本的模样，苏文从他的手里和地上分别捡起了那两把热气腾腾的燧石发火手枪。在不久前的爆炸中，高温甚至引燃了枪膛里面的火药，让这两把枪一起走了火，此时枪口还残余着少量的火药燃烧产物。 但这并不是重点。 苏文拿着它们把玩了片刻，发现的确是自己记忆中的原理：利用燧石撞击产生的火花来引燃枪膛里的火药，然后把金属弹丸推出去。 这两把燧石发火手枪虽然外表华丽，做工也相当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高端货色，但技术水平上却十分落后，甚至连像样点的子弹都没有，用的还是火药角加球形铅弹，更别提膛线这种高端玩意了。但不管怎么说，它确确实实是地球上十六、七世纪流行的火药枪械的模样。 想起当初在银盔城图书馆看到的资料，苏文觉得这种枪械应该好几百年前就出现在了辉煌大陆上，但似乎直至今日都无法发展并普及开来，这当中肯定有着什么原因。并且苏文隐约觉得，恐怕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很可能是由于某种原因，导致了火药枪械的发展潜力受到客观限制，否则哪怕它不属于“超凡力量”，也不至于鲜有人问津。毕竟当一个东西自身有明显优势的时候，只靠强权是压制不住的。 苏文再次观察了一遍四周，确定没有危险，这才回到了赫兰基米尔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现在总算没人打扰，我们可以谈谈了。” 苏文微笑着说道。 赫兰基米尔双目无神，喃喃道：“有什么可谈的？全完了，萨默尔家族全完了。” “冷静点，不是还有你么。” “我？” 赫兰基米尔惨笑了起来。 “我家老爷和小姐都被你杀了，剩下我一个老家伙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不干脆也杀了我，用您那个奇怪的金属盒子，不是举手之劳的事吗？噢，我明白了，是因为我中途让你下车的原因，那时候我的确想帮你一把，你年少有为，不应该这么憋屈地死掉。老爷和小姐这么做不是一两次了，这座庄园里有着见不得光的秘密，或者说整个领地都是绝密的，之间你看到的农户，其实都是老爷设置的伪装哨卡。为了掩盖痕迹，他们经常会将冒然闯入者杀人灭口，可惜……这种事做多了，终究是要遭报应的。” 苏文则摇了摇头，然后从赫兰基米尔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并递给他一支便携式墨水笔。 “那不是主要原因，你得先在这上面签字，证明我已经完成了这单佣兵任务，然后你想死还是想活我都和我没关系。” 片刻的沉默后，赫兰基米尔的惨笑中似乎多了些自嘲。 他无声地从苏文手中接过了佣兵任务报告单，然后按照苏文的说法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在预留的区域按下了指印。至此，虽然过程中出了点意外，但苏文还是圆满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佣兵任务。 “那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苏文收起了报告单，心情似乎挺不错，“今晚大概是回不去了，至少得找个镇子休息下，不然等太阳下山了就麻烦——哦，对了，今天的事应该没有除了你之外的目击者，以防万一，如果我被追究起责任的话，还是需要你来做个证人，至少告诉他们我是在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 赫兰基米尔看了看满地被烧成焦炭的残破尸体、黑乎乎的路面，以及还在熊熊燃烧中的草地，心中不禁暗叹：‘好一个正当防卫。’ 不过，虽然心中对这个笑吟吟的年轻人充满了恐惧，但赫兰基米尔还是喊住了即将离开的他。 “阿莱耶先生，有兴趣再帮我做一件事吗？一个……私人委托。” “哦？” 苏文很自然地停住了脚步。 他早就知道赫兰基米尔不会轻易放他离去，因为就在他那双充满了悲痛的双眼中，苏文看到的不尽是绝望。 还有微不可查的野心。 “您对这里的故事是否感兴趣？如果你能让我安全地回到庄园，我很乐意让您坐在最高规格的宾客座椅上，然后慢慢为您道来。”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赫兰基米尔按着大腿上的伤口吃力地站了起来，扶住了路边一颗半人高的树桩，缓缓说道：“请您放心，庄园里剩余的私兵并不多，至少现在不多，他们都在外面训练。留在庄园里的力量，除了地上的这些尸体之外，就只有几个巡逻的岗哨而已。除此之外，剩下的全都是手无寸铁的仆从和奴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苏文静静听完，然后开口问道：“报酬呢。” “五百金币。” 苏文没有接受，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我说的报酬可不是金币，从你家主人把一个庄园打造得像小型要塞般来看，这里面不见得人的秘密，恐怕是被帝国发现后砍头十次都不过分的事，要么是致幻剂制作工坊，要么是非法奴隶豢养。所以，只靠几百金币，你觉得就能打发我？” 赫兰基米尔想要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轻叹一声后点了点头。 “阿莱耶先生说的没错，价格我们之后再谈。” “别太急躁，我还没说我要接受呢。” 赫兰基米尔焦急道：“请您务必接受，无论是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付出，否则仅靠我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这座庄园里的其他人，他们未必会听从我一个管家的话，我需要你的帮助，而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苏文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你不会有好处？” “呃……” 赫兰基米尔有些疑惑。 苏文轻笑起来：“你不是个擅长有野心的人，但是在发现庄园里唯一两个比你更有权力的人死掉之后，你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对？” “是的，这里毕竟要经营下去……而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有罪恶，也需要我来将它们结束，以及……赎罪。” “和我想的差不多，你确实不是个天生的坏蛋，而且忠心耿耿，不然这么会作死的老爷估计早就被你取而代之了。”苏文说着，瞥了眼仰倒在路中间的焦糊尸体，“不过在见到你的老爷和小姐都死掉后，你觉得你的责任很大，因此下意识把自己站到他们的对立面去了——或者说站到了整个庄园的对立面，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打进去，扫平那些不和谐的声音，然后拿到你应得的位置。” 面对着如此直接的话语，赫兰基米尔轻叹道：“你说的没错。” “但这没有用，如果我是你，我就明白发生这种事情肯定要有人负责。站在对立面上强行镇压等于把责任扣在了自己的头上，或许能暂时压制住事态的恶化，但除非这个庄园里知道此事的只有你一人，否则你早晚会被推翻。因为他们只要站在你死去的老爷那边，就有充足的理由跟你动手。” 赫兰基米尔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在认真思考。 “今天的事情，其实是某些残忍的袭击者干的，我仍然是你的好帮手，并出手帮你赶跑了敌人。至于具体的理由，你尽管自由发挥就好，明白我的意思么？” 苏文说着，走到了赫兰基米尔面前，拔出了黑色的半棱形匕首，然后在后者疑惑加惊恐的目光中刺入了他大腿上的伤口，别出了那颗镶在肉和骨头之间的子弹。在用后者身上的衣服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的同时，他接着说道：“你也是受害者，只是因为比较幸运才活了下来，尽量把自己弄得惨点，别被看出来你还能活蹦乱跳。” 赫兰基米尔忍着大腿的剧痛，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歹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苏文说到这里，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那就好。” 苏文满意地收起匕首。 “所以你看，你根本就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庄园。但我也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你想为你的老爷和小姐报仇，在这里你做不到，但在庄园里面就不一样了。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因为等你能威胁到我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将你杀死。我对你们的秘密也一点都不感兴趣，因此……为自己留下一些体面，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你刚才的承诺。” “……” 赫兰基米尔睁大双眼，如同被看穿心中所想，哑口无言。 “哦，对了，刚才的火球浪费了我一个价值不菲的魔法武器，这个成本我得收回来，希望你不会介意——如果我没猜错，马车里装着的‘货物’，应该包括了非法交易得来的金银财宝，对吗？” 赫兰基米尔沉默着点了点头。 于是苏文上了马车，翻找了片刻，发现大多数都是形色各异的炼金材料，根据苏文的了解，其中有几种是制作致幻剂的基础材料之一。因此，这座庄园所谓的“秘密”，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从死去的赫莉小姐的手边，苏文拿过了一个沉甸甸的匣子，里面果然装满了金币。苏文从中拿了大约300枚，正好是火球之戒的大致价值，然后把其余的原封不动放好，离开了马车。 虽然就算苏文把金币全部拿走，也没人能够阻拦，但他不是贪心的人，拿回成本就够了。 做完这事，苏文也无心再做停留，他找到一匹跑远了的马，稍加安抚后翻身而上，沿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 荒郊野外的城镇可不好找，尤其苏文根本没来得及研究过这附近的详细地图。不过既然能够看到大片的农田，就说明了附近肯定有人，因此苏文在当地农民的指路下，还是很顺利地找到了最近的亚尔镇。 此时天色已黑。 由于提前就跟莉蒂西娅说过今天要出远门，很有可能无法回去，所以苏文本来想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等明天早上天一亮再快马加鞭赶回红枫镇的。可就在他正在寻找住宿的旅馆时，突然收到了1号发来的消息。 “长官，我已识别到可疑的敌对目标。有十余名武装人员在傍晚时入住了隔壁两套出租房屋内，根据我对他们的监听，他们打算在深夜潜入我方庭院。体态分析表明，这些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杀手。” “咦？！” 第67章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正常人 苏文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感到一阵后怕。明明只是出于保险起见才做出的准备，结果还真让自己守株待兔等到了？要是自己抱有侥幸心理，没有部署1号看门护院，现在的莉蒂西娅处境岂不是很糟糕…… 不过，继怂恿芙蕾尼·歌莉斯坦之后，派杀手上门试探？ 这可不像是唐纳德的风格啊。 根据苏文对唐纳德的了解，这家伙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至少在吃定了对方之前不会撕破脸皮。而如果这伙人幕后是唐纳德在指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确定了“塔苏里魔导师”是冒牌的，没有威胁。但这还八字没一撇呢，莫非真的是有着迷之自信？还是说，这伙人其实并非唐纳德本人的手笔，而和芙蕾尼·歌莉斯坦一样，是被他撩拨来的，而他本人，则继续在暗中窥探？ 这倒是很有可能。 毕竟赛文·阿莱耶虽然行事低调，但要说完全没有仇家，也不至于——不说远的，近的就有个布莱德·唐顿。 可以想象，如果这家伙的老爹，银盔城谷物长官莱纳德·唐顿，得知自己儿子的死和赛文·阿莱耶有关后，会做出怎样的行为。而既然唐纳德可以煽动歌莉斯坦前来找自己，为什么不可以煽动这名有着丧子之痛的贵族呢？ 虽说凡事不能绝对，苏文现在还无法完全肯定这群袭击者的真正来头，但至少有一点是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唐纳德绝对知道这件事。并且现在这个时候，他大概正在暗中作壁上观，等着看自己会如何处置呢。 趁着自己不在搞事么…… 既然如此，那就满足你的求知欲望。 “1号，进入伪装模式，主动出击，尽量做的隐秘一些，留下一到两个活口，然后把你的控制权交给我，让我来亲自拷问他们。” “1号收到。” 所谓的“伪装模式”，自然就是指使用魔能水晶为伪装戒指充能，变成“塔苏里魔导师”了。1号的学习能力十分强大，经过了几天时间的训练，早就已经学会了主动伪装以及熟练使用作战空间，所以苏文才会如此放心一个人离开。 但苏文的指令才刚下达不到两分钟，1号就又传来了回复。 “长官，监测到共计十五名杀手已经经被全部消灭。” “咦？这么快！活口呢？” “不是我做的，有人抢先行动。”1号的声音依然冷冰冰不带感情，“一名女性闯入了他们的藏匿处，并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杀害了他们。” 苏文愣了愣：“能具体点说明吗？” “她双手喷薄出极低温度的冰晶，将这些人急冻致死，并用锐器将他们斩成了碎片。做完这件事后她就离开了，没有停留。” “啊，这……” 根据1号的描述，苏文当即就知道这是某种冰系魔法，并很有可能是急冻术，1号这个来自地球的仿生人型自然无法理解。 但这群杀手的来历本身就是个谜，一名杀了这群杀手的女魔法师，就更加令人迷惑了。 倘若自己没有安排1号人型看着，那么恐怕直到第二天，自己和莉蒂西娅都会对发生在身边的危险毫不知情。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1号口中的这名女性，似乎是来帮助自己的，而且做好事不留名。但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总之，苏文觉得，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这种事情出乎掌控之外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急需要弄清楚情况。 “1号，能否向我描述一下那名女性的长相？” “是一名蓝发女性，长官。” “蓝发？” 苏文喃喃道，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用眼球摄像机拍摄了多张照片，是否需要传输给您？” 苏文惊喜道：“那最好。” 几秒种后，苏文的战术目镜出现了一组高清图片，甚至还包括一段大约30秒的视频。 即便是在黑夜中拍摄，这些图片和短视频的清晰程度也十分接近肉眼，足以说明1号的图像捕捉能力有多么强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图片和视频上，1号描述的“蓝发女性”，苏文果然见过……或者说，以塔苏里的身份见过！ 她正是那天在唐纳德店铺里见到的、取代了中年掌柜位置的蓝发少女，根据唐纳德和尼古拉斯的对话，她是唐纳德的侄女，同时也是一名圣彼得高级魔法学院的高年级学生，名字好像叫做……哦，对了，雪莉。 这就奇怪了。 雪莉的出现本身不奇怪，以她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和唐纳德有关。奇怪的是她出手的时机——这群摩拳擦掌的袭击者，都还完全没有出手呢，怎么就被截胡了？ 正确的做法，不是应该先放任他们自由行动，看“赛文·阿莱耶”是否能够接下招；如果能，那自然无事发生，如果不能，再看准时机出手救一波，顺便卖个救命恩人的大人情吗？ 苏文连剧本都帮唐纳德写好了，结果关键人物登场之前，居然被这家伙派人来一刀给剁了？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文觉得这背后说不定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也不能完全肯定，万一唐纳德这家伙真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总之，自己就当没看到，看他还能玩出些什么新花样。 顺便，和那天看到这位名叫雪莉的名蓝发少女时印象比起来，照片里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苏文对她的初始印象本来是可爱甜美，在微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十分讨人喜欢；但在1号拍摄的视频上，一个个变成冰冻冰雕的杀手被她用一把柴刀连续劈砍成碎块，与此同时她笑得格外狰狞，双眼中凶光毕露，仿佛极为享受着这一切。 苏文沉默了半天，终于喃喃道：“人不可貌相呐。” …… 苏文没有当晚回红枫镇，既然有1号看着，他也没必要摸黑赶路。他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 等苏文回到了红枫镇临时租用的房子附近，时间已接近九点，太阳升得老高。但大街上人群熙攘，一切如常，根本不像是昨天晚上爆发了十几条人命的样子。在询问1号之后，苏文得知在案发过后没多久，便有一批人来到，悄然收拾了现场。 看来这是做的有始有终，倘若没有1号在观察，自己恐怕还真无法察觉到。 苏文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就回了家。 院子里，莉蒂西娅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主人，欢迎回来，昨天的佣兵任务还顺利吗？” 见到苏文回来，莉蒂西娅打招呼道。 苏文明白，这名半精灵，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就在昨晚她睡着的时候，在不到二十米远处的隔壁院子里，究竟发生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杀戮。 鉴于出手的人至少是一位中阶魔法师，这种状况其实并不奇怪，因为有专门有一种魔法类别叫做“隔绝法术”，目的就是为了隔绝“光”、“声音”、“能量”之类可以传递信息的介质，创造出一个不会被外界打扰的封闭空间。很显然，昨天那样的杀戮，至少也被名为雪莉的魔法师隔绝了声音，她才能做到如此放飞自我，而1号的报告也很好印证了这一点：所有的视频资料都是一片静默。 “中间有些小波折，但结果是好的，圆满完成了，我也没受伤。”苏文微笑着回答莉蒂西娅，他并没有打算跟莉蒂西娅解释得太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感觉会徒添担心。总不能说自己杀了包括雇主在内的二十多个人？那多不好。 “这么说来，您的实力已经恢复了？”莉蒂西娅又问道。 “并没有，只不过我有些‘特别’的办法。” “啊……这样。” 莉蒂西娅说着，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苏文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半精灵了，这种表情意味着她心里肯定藏了点什么事。上次这个样子，还是看到了芙蕾尼的来信，结果当天晚上就……不知道这次又会带来什么惊喜。 不过，自己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她的想法，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接下来的行程敲定，也就是说还得再去一趟佣兵公会。 但就在苏文准备出发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莉蒂西娅想要去开门，但被苏文阻止了。 “让我来。” 他忽然神色冷峻道。因为即便坐在房间里，正在负责外部安保工作的1号，仍几乎立刻告诉了他敲门的人是谁。 打开门，外面果然站着那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蓝发少女。 雪莉。 在开门的同时，1号也已经在暗处做好了攻击准备，只要她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动作，比如释放魔法的前摇，就会在千分之一秒后吃下一梭子弹。 这名少女似乎恢复了苏文以塔苏里身份初次见到她时的模样，笑眯眯的，十分可爱，两颗虎牙洁白又小巧。倘若没有昨天晚上的事，苏文或许还要暗中赞叹一声好俊的姑娘，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她提着柴刀时的狰狞笑容。 不过，这样直接的上门，目的为何？ 就在苏文心生疑惑之时，名为雪莉的蓝发少女笑着开口了。 “你是赛文·阿莱耶？” “我是。”苏文作出略微吃惊的的表情，明知故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当然是因为我专门在找你啦。”女孩笑意吟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雪莉，是圣彼得魔法学院三年级的学生，这两个月刚好放假回了银盔城，听到了你被托勒密大魔导师收为弟子的消息，于是特地来拜访一下未来的学弟。” 苏文面色不改：“可这里是红枫镇。” “那就对了！” “？” 雪莉一手叉腰，一手拍了拍胸口，说道：“毕竟还有不到两个月就开学了，我也是要回托斯卡纳行省的嘛，前些天过来的时候我坐的超远程传送法阵，可那是单向的，现在回去就要长途跋涉了。不如我们搭个伙如何？别看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可是个中阶魔法师哦，完全能够保证你的安全，而且你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都可以来问我，我会亲切的教导你哒！” 苏文：“谢谢了，不用。” “诶，好冷漠……可是我对你很感兴趣呢。” 雪莉这酥酥软软的声音让苏文不禁毛骨悚然，他克制住了让1号开枪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摇头道：“但我对你不感兴趣。更何况，你现在称呼我为‘学弟’还太早了，要不要成为托勒密大魔导师的弟子，我还要等见到了他再做决定。再者，我很安全，不需要你的保护，所以请回，雪莉小姐。” 雪莉沉默了片刻，就在苏文提防着她会动手的时候，她忽然歪着头笑得更甜了。 “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有趣！赛文，我更加中意你啦！” 她的眼睛几乎笑得眯成了两条缝。 “神经病……” 苏文嘭的一声把门关了。 …… 回到客厅里里，莉蒂西娅问道：“主人，外面是什么人？” “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 “咦？！” 第68章 ？ 雪莉在吃了闭门羹后，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没有继续在门前逗留，而是心情不错地离开了。 苏文忍住了在后面补几枪的冲动。 虽然这家伙让他感到十分麻烦和危险，但他还没必要这么快跟唐纳德撕破脸皮。哪怕自己现在有了制衡的手段，但……在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之前，向一名能吊打魔导师的怪物发起进攻信号，显然是不理智的做法。 因此，只要唐纳德不主动出击，苏文没有必要挑起纷争。 稍作休息后，苏文让1号继续待命，自己则独身一人前往佣兵工会。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再加上今天雪莉的突然登门拜访，让他总觉得红枫镇没有必要久留——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红枫镇和银盔城离得太近，唐纳德的的影响力可以轻松渗透到这里，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时时刻刻要小心莉蒂西娅的安全，鬼知道这个老狐狸还会搞出些什么幺蛾子。 而等到穿过了多伦多斯山脉，进入了德伦大荒原，想必压力就会小很多。 …… 再次回到佣兵大厅时，这里依然熙熙攘攘。 苏文这次学乖了，穿上了黑色长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颇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果然很好用，那些讨生活的底层佣兵们没有再围上来，毕竟他们都是有眼力见的，苏文这身打扮，一看就不是会发黑铁青铜级任务的目标顾客。 苏文来到佣兵工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提交任务凭证，50金币倒是小事，主要自己能从黄金级佣兵升到铂金级，这可是质的飞跃。和上次一样，他刚拿出卡片，就被邀请到了贵宾区域，并被告知下次直接进来就行，服务态度可谓极其良好。 而佣兵管理员在干净利落支付了金币，并为他换上了铂金铭牌后，又从后台处带来了一大叠卡片。 似乎看出了苏文的疑惑，他微笑着解释道：“尊敬的阿莱耶先生，这些是两天以来各大佣兵团对您发出的邀请函，您可以过目一下，并自行决定是否接受。像您这样直接定位到黄金一段的佣兵，说明实力已经超过了黄金级的上限，是任何佣兵团都会抢破头皮要的，所以您有随意选择的权利。当然，如果你不希望我们对佣兵团公开您的部分信息，只需要吩咐一声，以后您将不会接到类似的邀请。”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苏文点头道，然后翻看起一张张邀请函。 佣兵之间可以形成组织，这种组织就是佣兵团。抱团取暖的做法的确会让低级的佣兵们有能力完成更难的任务，而那些由高级精锐组成的小型佣兵团，则不乏拥有军队战阵的强大实力，说是所向披靡也不过分。 而另一种，则是类似于“公会”形式的大型佣兵团体，有着明确的阶级和分工，甚至还会成立不同的部门，各司其职。这种大型的佣兵团就像是个公司，无论是新手，还是强者，在其中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有的甚至成员多达数千人甚至上万人，在执行大型任务时，可以凑出许多个上面提到的“小团体”，所以在效率和信息共通上有很大优势，肆无忌惮地将散人和小佣兵团挤兑得没多少生存空间。 而一旦出现有新加入佣兵行业的强者，疯狂涌来抢人的，也正是这样的大型佣兵团。苏文一连看了好几个邀请函，上面基本都标注了自己的佣兵团的牛逼之处——人数有多少，在全国各地有多少分团，黄金以上佣兵有多少多少人，代言人是大名鼎鼎的某位传奇人物，完成过多少高阶任务……基本都是些类似的介绍，然后加上“待遇详谈”，整得苏文就跟进了某个招聘现场似的。 当然，也有几个黄金级别的小佣兵团对苏文发出了邀请，都是些只有黄金以上的“精英”才能加入的小圈子。但无论是哪种，苏文其实都兴趣不大，毕竟他成为佣兵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挂靠商旅团方便点，又没打算专业做这行。 不过他也没急着通通拒绝。 “管理员先生，你能够帮我查查，这些对我发出邀请的佣兵团中，最近会穿过多伦多斯山脉的有哪些吗？” 苏文向自己的“专属客服”问道。 “乐意为您效劳，阿莱耶先生。您是指从多伦多斯山脉南入口到德伦大荒原的路线，这条路线的确很常见。如果您想前往德伦大荒原并顺便接到任务，那么挂靠一个佣兵团的确是不错的选择，毕竟这类型的任务都需要多名人手，商旅团往往会直接跟佣兵团对接，很少会招募散人佣兵。” 苏文微笑道：“我正有此意，麻烦帮我看看。” 他心说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自己正琢磨着怎么找到大型商团呢，之前倒是没考虑到挂靠佣兵团的好办法。 “好的，请您稍等。”管理员拿回了这一叠厚厚的邀请函。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佣兵管理员回来了，手里只剩下了一张黑色的邀请函，并把它交给苏文过目。 “这个大型佣兵团已经在半个月前接下了穿越多伦多斯山脉的大型护送任务，雇佣他们的是有上百辆马车的大型商旅团，后天上午就会出发。”佣兵管理员说道，“至于其余的佣兵团，要么最近没有出行计划，要么时间隔得太远，至少也是一两个星期之后的事了。毕竟会主动发出邀请函的佣兵团，就意味着缺少人手，而在这种状态下，佣兵团一般不会接下规模太大的护送任务。” 苏文点了点头，拿起邀请函，随意扫了一眼，然后表情就有些僵硬。 上面的内容是：“《黑兽佣兵团红枫镇分团》，黄金iii级佣兵团，十七年老字号专业品质值得信赖，诚邀阁下的加入。联系人：分团长詹姆斯·嗷呜，联系地址：红枫镇佣兵大道133号301-303室。” 苏文总觉得这个佣兵团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但总之也没必要太过于挑剔，反正是都是临时挂靠而已，等到了德伦大荒原后，就要分道扬镳的。 相反，它没有在邀请函上夸夸其谈，反倒是让苏文印象加分不少。 此时，佣兵管理员又道：“如果阿莱耶先生还需要更多信息，我可以在未处于招募状态的公开佣兵团中为您寻找，但我无法保证他们会接纳您。” “多谢，不用麻烦，就是它了。” 苏文说道。 …… 离开佣兵工会之后，接下来，当然是去拜访一下这个无论是团名还是团长名都有点奇怪的佣兵团。 看名字，这个佣兵团显然是隶属于一个大型佣兵团的分支。由于佣兵公会对佣兵团的人数限制，不会出现一个佣兵团有好几百人的局面，最多也就十人已经算得上是大型团了。但这并不能挡住大型团体的出现，反正无非是多设立几个分团的事，其余的该怎么操作还是怎么操作，多伦帝国官方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个佣兵团的团长，从姓氏来看，似乎并不属于人类。 果不其然，当苏文穿过了两条街道，来到了邀请函上的地址时，看到三名长相几乎一样的半狼人正在简陋的房间里吞云吐雾。 见到苏文到来，他们齐刷刷整理起乱糟糟的桌子。 “噫呜，有客人来了，打起精神！”其中一名半狼人喊道，大约五秒钟后，苏文眼前就站着三只精神抖擞的狼崽子。 这三名半狼人狼头人身，是典型生活在多伦帝国的异族，它们身上长满了狼的毫毛，体格健壮，肌肉棱角分明，上面还能看到大大小小的伤痕，一看就是常年摸爬滚打的狠角色。但在见到苏文这位“顾客”时，它们脸上的笑容格外热切，乍一看上去竟有种面对三只人形哈士奇的错觉。 苏文心想，这年头混个生活是挺不容易的。 “我不是客人，我是来临时加入贵团的。”苏文开门见山，拿出了那张黑色的邀请函，并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见到苏文并非前来发布任务的金主，这三只半狼人的热情顿时减少了许多，只留下了领头的那只跟苏文洽谈，其余两只继续掏出香烟吞云吐雾去了。 领头的半狼人确认了苏文的佣兵铭牌，当看到闪闪发光的铂金级时，顿时又多出了几分热情来。 它极力邀请苏文正式入团：“有像你这样强者加入，我们当然欢迎，不过如果只是临时挂靠的话……你能拿到的报酬会少很多。这次任务我们打算派20个人去，总共报酬是800金币，作为临时挂靠，你最终大概只能分到不足30金币。当然，你要是考虑长期加入，就可以纳入平均分配，甚至因为你的铂金等级，还能拿到更多的事后分红。” “这样就挺好，拿少一点也没关系。” 苏文并没有在意几个金币的得失，婉拒道。 长达几天的护送任务，哪怕按平均分配也远没有昨天赫兰基米尔的50个金币报酬丰厚，足以见得那位贵族管家的开价还是很大方的，要是没有遇到后面的意外，自己还真是大赚了一笔。但苏文也明白，这就是正常行情，毕竟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多数混生活的佣兵就连挣口饭吃都有些吃力，眼前的护送大型商旅团，已经算是比较优渥的任务，也只有黄金级别的佣兵团才能有资格接的到。而至少针对红枫镇的物价，这一趟下来，哪怕不遇到战斗，几个月都可以吃喝不愁。 见到苏文意向坚定，半狼人便也收起了拉拢心思，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如果遇到了战斗，那么雇主们还会支付额外的佣金，根据在战斗中的功劳，你得到的报酬也会酌情增加。如果因公受伤或者死亡，那么还能够得到一笔数额不菲的保险金，用来处理后事，多余的会寄给你在佣兵工会登记的亲人，没问题？” “没问题。” 苏文点头应允，虽然他并没有什么保险受益人。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谈妥之后，这名团长便和苏文回到佣兵工会办理了登记。 半路上，一人一狼继续就这件事进行了交流。 “阿莱耶先生，虽然你是铂金级佣兵，那么实力便无需置疑，但我想我还是应该要了解下你的大概能力，比如你擅长担任什么角色——战士、游侠，还是刺杀者？当然，你要是魔法师那最好不过，可惜我着看不太像。” “游侠。” 苏文不假思索道。 “那还挺棒，我们的战士已经够多了，弓箭手一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詹姆斯笑道，“看你刚加入佣兵公会，年龄也很年轻，冒昧问一下，之前有实战过吗？毕竟纸面实力不代表战斗能力，我曾见过有一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高阶斗气骑士，也是铂金级，看着很厉害，结果第一次任务时就被多伦多斯山脉里的魔兽吓傻了，连斗气都忘记放，就被一只霜狼咬断了半条腿。” “这点不用担心，我有过一定的实战经验。”苏文笑道，“不过，多伦多斯山脉真的有那么危险？” “这个季节还算可以，人比较多，相对的危险就少点。所以大家都在趁着入冬之前穿越，等到了冬天，那可就麻烦了，不管是茫茫大山里的强盗团，还是随处可见的魔兽，都够我们喝一壶的，要不哪来这么高的雇佣金？” 苏文沉吟道：“那么，明后天出发，我们一路上会遇到战斗的概率很大么？” “唔……根据我来往了十几年的经验，对半开。几百公里路程，总避免不了有些魔兽骚扰，反正肯定得做好战斗准备。至于大型袭击，兽潮不太可能，真要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还有的就是强盗团的袭击，我们接下的单子规模很大，有上百辆马车，比较容易被盯上。不过我们黑兽佣兵团这次派出的都是平均水平在白银二段以上的精英，光是中阶以上斗气骑士就有十几人，再加上商队自身的普通护卫，他们不会不长眼找上门的。” 看到詹姆斯这么自信，苏文也就放心了。 如果有得选，他自然不愿意遇到任何袭击，平平安安度过这一路上最危险的几百公里。在这之后的德伦大荒原，虽然同样是人烟稀少，魔兽横行，但危险性至少比地形复杂的多伦多斯山脉要小得多。而再往后面走，就进入了帝国北方腹地，到处都是城市和村落，哪里还有什么危险性可言。 总而言之，这趟旅程，也就开头这段有点不太好走。 手续顺利完成，两人约定好了第二天早上的碰头地点，随后便各回各家。 …… …… 苏文并不知道，在他和半狼人詹姆斯离开佣兵工会后的十几分钟，这名半狼人前脚刚踏进佣兵团招待室，后脚就来了一名新的客人。 “你们好，我叫雪莉，水系中阶魔法师。我想要去德伦大荒原，了解到你们佣兵团后天就会出发去那，请问可以捎上我一程吗？” 三名半狼人睁大双眼，目瞪口呆。 不仅因为这说话的这名蓝发少女温柔可爱，更因为她的自我介绍。 水系……中阶……魔法师？ 中阶魔法师！ 这可是比刚才那个高阶斗气骑士还要稀有和强大的存在啊！ “超凡者之王”，魔法师的这个别称可不是白叫的，学徒级魔法师和低阶魔法师都还不算什么，可中阶以上的魔法师，任何一个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稀有角色，平日里都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像这样自己找上门来？！ 一时间，它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69章 笑容逐渐消失 苏文回到临时住所时，莉蒂西娅并没有在。 愕然的同时，苏文心想莫非自己上午的担心成真，莉蒂西娅果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否则这个时间点，又是在红枫镇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有什么理由会离开家门呢？ 不过，既然1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说明她没有遇到危险。 所以苏文并不担心。 莉蒂西娅想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苏文从来没打算干涉，对1号的交代也是仅仅保护她的安全，并不会进行任何限制。 而虽然这个时候联系1号，可以轻而易举知道莉蒂西娅所在的位置，但她出门前没有跟自己说明，自然是打算对自己隐瞒的，因此苏文并没有询问1号的念头，反正等莉蒂西娅回来了，自己再问她本人也不迟。要是她愿意说，届时自然就会说了，若不愿意说，也没必要强求。 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这不就回来了么。 不过，何必要敲门呢，难道莉蒂西娅是忘了带钥匙？ 还是说…… 苏文打开大门的瞬间，就把门给关上了。 果然，外面站着的不是莉蒂西娅。 而是—— “凎，你小子关什么门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公鸭嗓般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配合着一闪而过的那袭蓝发，苏文不用细看就知道来者何人，所以才会立刻关门。 唐纳德，这家伙怎么亲自来了？！ “我数三声，再不开门我可就要破门而入了啊。前两天在佣兵公会测试的时候那么嚣张，怎么到现在就怂了？”唐纳德独特的声音再次响起，里面充满了不耐烦，“三，你小子最好识相点，二，别以为我有多好的耐心……” 数到一的时候，苏文终于打开了门。 他皱眉道：“你谁啊？这样可是算擅闯民宅的，小心我叫裁决骑士来抓你。” “嘿，还装傻，”唐纳德冷笑道，“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啊？要不是再拖下去就迟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这样的回应让苏文彻底明白，这家伙是跑来摊牌的。 不过，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唐纳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先是让雪莉上门，半天都不到居然亲自出马，未免也太急躁了。 要是昨天之前，苏文还可能会慌一下，但现在他已经有了能够把魔导师炸上天的手段，虽然还没有过实战检验，但至少心里已经有了底气。更何况，唐纳德这样大摇大摆上门，自然不大可能是来撕破脸皮的。因此，苏文一边对1号进行紧急召回，安排增员人型继续保护莉蒂西娅，一边也收起了装糊涂的打算。 “进来。” 他淡淡道。 唐纳德跟随苏文进入了客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住的还挺不错，从我这里赚来的金币花的可还舒心？” “废话就少说了，直接说明来意。”苏文面不改色。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是昨天打算袭击你的人的名单。”唐纳德毫不避讳地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大叠资料，放在桌上，又掏出了一袋金币，同样放在桌上，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苏文。 这样的表现，已经无需多言，苏文清楚地知道，在唐纳德的眼中，自己这个赛文·阿莱耶，已经是什么模样。 果不其然。 “赛文·阿莱耶，银盔城曾经的明日之星，如果我用‘塔苏里’来称呼你，我们交流起来会不会更加方便一些？” 苏文知道，这家伙果然已经查出了结果，并认定自己就是“塔苏里魔导师”。 但他没有急着否认。 而是微笑道：“你想怎么称呼是你的自由，先跟我说说你拿这些东西出来干什么，据我所知，你可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情报，金币。”唐纳德点头道，“我都可以给你，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这不明底细的家伙离我的侄女远点，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苏文：“啥？” 唐纳德继续冷笑：“何必摆出这种疑惑的表情，你早就知道了一切。” 苏文无奈摊了摊手：“我真不知道你在说啥。昨晚的袭击我倒是清楚，你侄女半路杀出来我也清楚，但她不是被你派来的吗？否则我实在无法理解她为何要出手，别说认识她了，在这之前，我甚至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当然不是我让她做的！这么说，你还不清楚是托勒密·奥普勒修斯那个老家伙专门拜托她回银盔城保护你的？” “竟有此事！” 苏文惊讶，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但现在看来，自己昨天差点就受到的袭击，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废话，我前几天还在奇怪，雪莉怎么在这个时候坐着超远程传送阵回来找我这个叔叔了，结果居然是为了你这小混账。” “我又不清楚你的家事，”他反问唐纳德，“这么说，难道昨天那些人不是莱纳德·唐顿的手笔吗，还有其他人想取我性命？” “那头窝囊的肥猪？在听说杀死他儿子的是一名魔导师之后，就已经失去了报仇的斗志，哪怕知道你和那名魔导师有关系，也不敢冒着全家被杀的风险来找你麻烦，任我怎么劝都劝不动……咳，总而言之，想要干掉你的另有其人。放心，你的真实身份，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毕竟我现在还不想跟你撕破脸皮，而且用它来钳制你是个不错的选择。”唐纳德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到后面，又变成了胸有成竹般的笑容。这种笑容苏文看过，和他在吃定了尼古拉斯并打算敲竹杠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哦？” 苏文挑了挑眉毛。 “你就这么能肯定我的真实身份？” “当然，因为我做了详尽的调查。就算你前天在佣兵公会没有拿出属于‘塔苏里魔导师’的武器，也不会影响到我的调查结果，只是你这么做让我更快锁定了你而已。”唐纳德笑意吟吟，显然已经吃定了苏文。 他接着说道：“首先，塔苏里魔导师是半年前出现的，并且此前从没有出现在银盔城以外的地方，说明之前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而你则在正好在同一时间精神状态忽然好转，不再是之前那个废物天才的颓废模样；其次，我对这半年来塔苏里的行为进行了分析汇总，发现最初的几次活动中，他甚至不止一次受过伤，敌人竟是些普通人，这对一名魔导师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再者，他最近的行为目的性和你的重合程度太高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恐怕怎么都想不到，之前给你的金币上面，我做了元素标记哒！而你在豪森兄弟商会购买马车的金币上，我恰好发现了这种标记，说明我给塔苏里的金币，最终落到了你的手里。你还有什么办法否认呢？” “怪不得塔苏里跟我说你很阴险，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苏文感叹道。 “承让，承让。” 唐纳德微笑道。 但随即，他笑意更浓：“都到了现在了，你难道还想否认你是塔苏里？” “否认？你果然是误会了什么。” 苏文也笑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空气里，伴随着一阵空间扭曲的波动，披着塔苏里外皮的1号缓缓走了出来。苏文若无其事地将桌上的资料交给他，并对它说道：“拿去查一下，我还挺感兴趣的，到底有谁想要把我干掉。” “遵命，少主。” 塔苏里双手接过了这些资料，把它们放进了作战空间里，而后直视着仿佛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般目瞪口呆的唐纳德。 “别来无恙，唐纳德。如果你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我保证你无法活着离开这个房间，你大可以试试。” 塔苏里淡淡说完，随后往后退了半步，就此消失在空间扭曲中。 苏文则丝毫没有在意唐纳德脸上僵硬的表情，而是浅笑道：“还是来谈谈你的侄女的事，她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你如此心急？” “这、这……”唐纳德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定神闲，也毫无跟苏文继续谈的心情，只是兀自惊叫道，“你怎么可能不是塔苏里！” 苏文摊了摊手：“我又没有承认过我是，是你找上门来非要这么说而已。” “我知道了，那肯定是元素傀儡！” “你见过会用空间魔法的元素傀儡？” “……” 唐纳德不说话了。 眼看着这名进门时脸上写满自信的男人飞快走向自闭，苏文把桌上的金币扔给了他：“我不缺你这点金币，而且就算你不找上门，我也对你的宝贝侄女没什么兴趣。不过你既然有这样的担心，那我姑且可以大胆猜测，后天我出发的时候，应该会很惊喜地发现，她“刚好”和我顺路同行？” “……是、是这样的，我拦不住她。”唐纳德喃喃道。 “而你说过，是托勒密大魔导师让她保护我的，这意味着他提前知道我会遇到危险。但从危险的程度来看，我的敌人似乎并不怎么强大，毕竟昨天那群人都是普通人，根本没有几个超凡者，最高也是低阶斗气骑士而已。” “……确实。”唐纳德有些魂不附体。 “那你不妨直接告诉我是谁算了，也省的我花费功夫去查。” 而直到这时，唐纳德迷茫的目光才重新变得锐利：“不行，唯有这个我不能说。这属于商业机密，我有我的底线。” “哦？那人给了你封口费？”苏文自然知道这家伙的“商业机密”是怎么回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唐纳德不置可否。 “让我猜猜，这个人是银盔城上城区的某个大贵族。在我离开银盔城时，曾有一个来自上城区的人拦住我，跟我说达维斯城主邀请我去会面，当时我拒绝了，但就在刚才，我看到这个人的样貌出现在你给我的资料上，他是昨天晚上被你侄女干掉的人之一，也是想杀我的人之一。也就是说，那次邀请，其实是一次失败的刺杀。”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唐纳德毫无气势道。 “不用你说，我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苏文微微摇头，“感谢你亲自上门送来情报，唐纳德先生。你的要求我可以满足，只要她不威胁到我性命，我不会过多接触或者为难你的侄女，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仇隙，但下次请不要来得这么突然，至少提前打声招呼。因为这可能会吓到我的护卫，如果不是我拦着，他们刚才已经对你开火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三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蒙面武装人员持枪从房间的角落里走出，漆黑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唐纳德。 后者立刻睁大双眼。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那些地方在数秒钟之前根本空无一物，也就是说，要么它们根本无法被用元素感知到，要么……全部都像塔苏里魔导师一样，是使用空间能力凭空出现！ 唐纳德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即便是活了几百年的他，也逐渐无法理解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 他的神色中逐渐出现因为未知而产生的恐惧。 他艰难道：“你肯定不是赛文·阿莱耶，你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么？”苏文将这句唐纳德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奉还给他。 “……” 于是，这位情报商人变得越发失魂落魄起来，彻底自闭。 …… “对了，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许久之后，唐纳德终于恢复了几分精神，站起身对苏文说道，“今天晚上，那人还会对你进行袭击，并且这次有不止一位超凡者。应他的要求，我会找理由把雪莉支走，也就是说，需要你亲自处理。此事过后，即便你不对他出手，他也应该会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人，放弃对你的想法，而我也从此不再插手与你有关的任何事，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的希望还真是奇怪，根据我的了解，我们之前在银盔城的合作不是一直都很愉快么？”苏文失笑道，“但随你的便，我这人一向很好说话。今后我还要回银盔城的，到时如果你不嫌弃，免不了有些事情还要拜托你，但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告辞。” “走好不送。” 唐纳德再没说些什么，带着一脸丰富的表情走了。 谨慎起见，苏文没有当场笑出声来，而是面不改色地回到了房间，钻进系统空间里，才扶着1号的培养仓笑了半天。 没有什么比看到这货吃瘪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不过，唐纳德脱口而出“元素傀儡”时，还真是差点被他蒙到了真相，还好自己反应足够淡定自若，再加上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的“瞎蒙”，才被成功化解。看来，没让其他几名人型暴露出真面目，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第70章 系统奖励也就图一乐，真要实用性还得自己动手 唐纳德走后没多久，莉蒂西娅就回来了。 在会见唐纳德的过程中，苏文只紧急召回了1号和其他两名增员人型，剩下了up45人型在1号的操纵下暗中保护莉蒂西娅。但即便如此，苏文也还是有些担心，直到亲眼看见她出现在大门口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刚才去哪了，莉蒂西娅？” 见到这名半精灵的脸上似乎有几分若隐若现的失落，苏文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其实心里想知道得不行。 但必须要她亲口说出来，不然就没意义。 然而莉蒂西娅似乎并没有打算说，她挤出几分笑容：“房间里太闷了，我就是出去走走，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情办得比较顺利，我们后天一早就出发。” “嗯……好的，我这就去准备午餐。” 于是她就去忙碌了。 见她没有主动说，苏文也没追问。 苏文对莉蒂西娅有绝对的信任，哪怕她有事情瞒着自己，也肯定不会做出背叛的行为，只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不敢……或者说不好意思说罢了。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或者有进一步的表现了，自己再深入探究也不迟。 相反，有另一件摆在面前的问题，还急需要苏文解决。 在昨天的任务中，苏文暴露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面对集群的、拥有远程投射能力的敌人时，他无法做到大胆地对他们扫射，因为这样的风险太大，十字弩的弩箭可不比子弹慢上多少，被射中同样是非伤及死。而与此同时，苏文又没有很好的大火力武器进行范围杀伤，以至于不得不花费了“火球之戒”的代价……虽然这玩意放着也是放着，本来就是拿来用的，但站在金币的角度，性价比也实在太低了点。 换句话说，苏文需要一种介于“进攻手雷”和“大规模子空间爆炸”之间的中等威力爆炸武器，像标准火球术那样就很合适。 通过对子空间爆炸的降低填药量，倒是可以做到类似威力的效果，但真正的问题在于，自己如何有效进行投射？ 子空间入口无形无色，有时候就连苏文自己都搞不清楚它跑到了哪里，需要通过系统进行定位和找回。而且扔出去最多也就飞行个几十米远，速度慢，穿透性为零，稍微遇到一阵大风，搞不好还会飘回来，总不能让1号抱着它跑去搞自杀式袭击？ 虽然根据1号的估测，想要透过纳米堆叠防护层对它进行破坏，这点当量的爆炸还远远不够，毕竟它设计出来就是能抗住小型战术核弹爆炸的。但这么做也太没人性了点。 思来想去，苏文最终把主意打到了子弹上。 作战空间的入口无形无色，但确实存在实体投影，其大小随着开口的大小而改变，当开口完全闭合时，则和一颗绿豆的体积相差仿佛。 这样的体积，足以塞进子弹的弹头中，问题是苏文没有工具这么做…… 好在遇事不决找1号，凭借着液压机床般的力量，以及无坚不摧的纳米堆叠骨骼，它硬生生在9毫米子弹头背面挖出了一个凹槽，刚好能把闭合的空间入口塞进去。然后将子弹头重新塞进弹壳，封装好，一颗“子空间子弹”就形成了。 苏文回到了那天的“试验场”，发现这里有人来过，显然那天如此大的爆炸吸引到了周边的居民，于是便换了个地方，在山脉的更深处重新找了一片空地。他来到了大约两百米外的一处隐秘山坡，然后将这颗子弹装进了格洛克18的枪膛，对着空地开了一枪，子弹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苏文打了个响指，同时解放了空间入口——其实他完全没必要打响指，只是这样看起来更加有仪式感一些。 然后，爆炸！ 这次由于是试验性质，苏文只在这个子空间里装了5升“史莱姆炸药”，但爆炸产生的威力也依然可观，至少比进攻手雷那种只装了几十克高爆炸药的小儿科要强得多。半径二三十米内的灌木和草地几乎被扫平，而且由于这并非“史莱姆火药”的直接爆燃，而是爆燃过后的超高温高压气体二次膨胀，所以并没有引起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强烈的冲击波过后，一切都很快回归平静，十分干净。 苏文知道，自己成功了。 就和之前无数次一样，系统不会把一切现成的东西送到自己面前，只有充分发挥出想象力和主观能动性，并加以实践，才能够取得最大化的效果。苏文能够感觉到，“史莱姆火药”能够给自己带来的帮助，或许还远远不止于此，未来它很有可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而自己也无需完全仰仗系统给自己提供的强大武器，比如大炮导弹之类的重火力，就可以得到和魔导师级别强者抗衡的能力。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苏文回到家，使用同样的办法，让1号如数炮制，制作了5颗这样的“子空间子弹”，各有5升的填药。另外，两个各封装着1000升和升的大杀器，为了区分方便，苏文没有装进9毫米帕拉贝鲁姆子弹里，而是装进了127毫米口径狙击子弹中，使用82a1狙击枪发射。既然是大杀器，自然配得上更远更精准的投射能力，自己也更加安全一些，尤其是后面那个——1000升的填药，就足以引发蘑菇云效应，方圆半径一两百米内见不到活物，三百米内被冲击波冲得七零八落，树木崩塌。而升更是十倍于此，苏文实在不敢想象全部放出来会是什么场面。哪怕隔着一两千米，恐怕也不见得就绝对安全。 若是套用在这个世界的计量方式，这怎么也配得上一个禁咒级范围法术了，可能还不止。而这还远不是苏文的极限。 实际上，他也想测试下作战空间到底有没有承压极限，毕竟将十立方米的炸药爆燃物压缩成一升，在这样极端恐怖的内部环境下，子空间依然没有任何受到破坏的痕迹。但苏文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危险的冲动。万一真的出了意外，可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承受得住的，这种危险的事还是以后有充足条件时再说。 反正对于目前的苏文而言，大约15吨当量的爆炸，实用性已经绰绰有余了。更何况，这种发生在1升空间内的二次爆炸，威力比首次爆燃反而剧烈得多，因为它已经是爆燃过后的产物了，全靠子空间撑着，强行压缩在了极小的范围里，一旦解除束缚后，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反应的时间，就会以难以置信的效率急剧膨胀。这样独特的爆炸原理，猛烈性不同于任何炸药，但也不输给任何炸药。 为了方便区分，苏文给这7枚子弹涂上了黑色，并把它们随时存放在身上隐蔽的角落——毕竟子弹头里面含有子空间入口，不能放进其他作战空间里，系统是不允许这种套娃行为发生的。 等下次遇到了危险，这些子弹，无疑就能帮上他大忙。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应付晚上可能到来的袭击。 虽说唐纳德的话可信度并不算太高，但他既然都言之凿凿地这么说了，苏文也不能丝毫不做防备，尤其是对方中可能有复数的魔法师——中阶以上的魔法师，意味着真正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可比歌莉斯坦那样高一级别的斗气骑士要恐怖多了。别的不说，只需要知道，这种级别的存在，已经可以放出“标准火球术”这种恐怖的魔法就已经足够。单凭这一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堪称人形自走炮台。 而苏文要做的，就是在他们踏进大门之前，将他们全部解决。 绝对不容有失！ 好消息是，现在的苏文，并非一个人在战斗。 …… 莉蒂西娅从外面回来后，一整天神色举止都如同平常，但苏文对她太过于了解，因此知道她肯定还在为什么事情而耿耿于怀。 苏文真的很好奇她去了哪里，怎么一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问。 夜幕逐渐降临，苏文的准备工作也早已完成。 这一次，他并没有将防御圈局限在庭院内，而是扩大到了周围半径100米的街区，几乎每条街道和小巷都被装上了小型监视器，硬是形成了一整套“天网”监控系统。与此同时，1号在内的四名人型，分别在四个关键节点进行防守，只要有人出现在周围，便能够立刻做出响应，并进行截击。 作为最终保险，庭院内部的大门后面安置了阔剑地雷，一旦有人破门而入，就会直接引爆。而苏文则坐镇在系统空间，蓄势待发，一旦某个地方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他可以在一秒之内到达。 这样密不透风的布置，针对一支最高只有中阶魔法师的队伍，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甚至大材小用。但苏文深知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道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自己决不允许有失败的可能性出现，哪怕是万分之一都不行。 终于，大约晚上十一点，当整个红枫镇都陷入沉寂时，共计十几个人影，悄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出现，目的地正是苏文的临时住所。 苏文明白，唐纳德没有欺骗自己。 真的有人动手了。 第71章 把你上交给国家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苏文可谓各种偏门左道都用上了。 比如，他之前就有过一种设想：既然系统任务功能可以预测一定范围内即将发生的“人祸”，那么是否可以作为针对自己的危险预警？ 毕竟复数个中阶魔法师以上的袭击，怎么看也能算得上是b级有余、a级未满的困难任务了，任务面板里总应该有些端倪。但事实却让苏文失望，任务面板里这几天刷出了二三十个任务，绝大多数都已经因为超时未做而失败，但这当中唯独没有苏文想要看到的、即将发生于晚上的袭击。 而现在，苏文发现了可疑人员出现，说明袭击的确存在。也说明系统的任务生成规则要多加一条，那就是“跟自己无关”。 也就是说，不能用它来预测自身的危险。 不然这外挂也太过分了。 借助着无所不在的监控，苏文看得清清楚楚，出现在街道上行踪鬼祟的人影一共有十二人，兵分三路，每组四人，分别从三个不同方向的街区围绕靠拢。为了避免错杀无辜，苏文并没有把防御圈扩大到太远，而直到他们同时接近了住所不足50米，以自己所在的庭院为中心，形成了包围圈的时候，才终于百分百肯定了是冲着自己而来。 那么…… “按计划行动。” 苏文对1号下达了命令。 这是作战人型的第一次实战任务，苏文拭目以待。 但在真正动手之前，不如先看看是否能够获得额外的情报。 布置在各处的监控，可都是带有收音功能的。 …… “1号小队”在行进的过程中，正用压低的声音进行交谈。 a：“米尔，等会我们真的不用出手吗？情报上说，那小子有着隐藏实力，在佣兵工会取得了黄金段位，怎么也是个高阶斗气骑士的水平，并非传闻中的‘废物天才’。更何况，早先派出的十几名杀手，昨晚全都在无声无息间被切成了肉块，这种实力……可不能小看，总觉得一起上会比较稳妥一些。” b：“都到了这种时候还问这么蠢的问题，下午开会的时候难道你又睡着了？” a：“呃……是的。” b：“算了，真拿你没办法。昨晚的事另有其人，是一名强大的水系魔法师干的，他被专程派来保护这位赛文·阿莱耶，但今天已经被上面想办法支走了。至于这位‘废物天才’，我们推测他在失去了魔法能力后，将魔力转化为了斗气，继续修炼了几年，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结果。或许是自尊心作祟，这件事情他瞒住了所有人，但哪怕是高阶斗气骑士，甚至拥有‘魔法武器’，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在‘执行者’的手中，他和一名普通人没有区别。” a：“你们常说的‘执行者’我从没见过，他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c：“别问，别想，会死掉的。做好我们的任务，守住这条街道，不要给目标任何机会，这就是我们今晚的职责。” a：“明白了！” …… “2号小队”的交谈。 a：“堂堂帝国法师团来做这种事，我总觉得有点别扭。” b：“不然你以为你是上面那群中高阶魔法师大人？区区一个刚进组的初级魔法师，还是照照镜子看一下自己的斤两——就连豪森威尔组长那样的中阶魔法师都被派来执行今天的任务，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a：“我不是抱怨，而是觉得我们应该堂堂正正，既然这个人有罪，就得把他抓捕归案，让裁决厅审判。” b：“得了，戴德，他是危险的罪犯，我们必须处理他，这就是法师团存在的意义。” a：“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b：“别问我，你直接去问帕纳吉奥提斯大人，让他跟你解释。” c：“你们两个，当我这个小队长不存在么？再交头接耳就给我滚回去！” ab：“抱歉，福黎队长……” …… “3号小队”的交谈。 “……” “……” 没有任何交谈。 …… 短短几分钟内，苏文就掌握了大量情报。毕竟这种降维打击般的窃听战术对他们而言还太过于陌生，他们根本不会想到，“目标”有可能会不产生任何魔法波动就听到他们的对话。 正因如此，这些人身上虽然穿的都是没有标志的长袍，但身份已经相当明确。 银盔城帝国法师团成员。 那么，在银盔城，有几个人能够调动帝国法师团来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呢？ 恐怕只有达维斯·克伦威尔领主一人。 这和苏文白天的推测竟不谋而合。 无论他是否愿意相信，想要杀死他的，居然真的是银盔城的城主、那个曾经被他亲切称呼为“达维斯叔叔”的人。 要知道，在得到了自己被托勒密收为弟子的消息之后，这名帝国侯爵显得相当高兴，立刻派人前来进行隆重的祝贺，并送上了多达1000金币的贺礼，虽然被苏文婉拒了，但也足以说明曾经关系之亲密。 但现在，反手就是一记背刺？ 这操作也太骚了。 其实，苏文隐约能够猜得出这么做的原因，否则也不会在白天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会是这名印象中“和蔼”、“豪爽”的老城主了。 动机其实不难理解。 达维斯城主，想利用这件事对皇室表达忠诚。 这并非一句玩笑话，之前在亡灵天灾的现场，苏文在以塔苏里身份和唐纳德交谈的时候，后者曾经在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个细节——“达维斯·克伦威尔是帝国皇室的忠实拥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文在这之前确实不知道有这回事，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达维斯城主从来不曾表明过类似的立场，而毕竟银盔城和帝国首都多罗克行省有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山高皇帝远，谁会没事在意什么帝国皇室？ 而接下来，若非苏文熟读历史，通晓多伦帝国近几十年的国内形势，他还真不好理解“达维斯领主是皇室拥趸”和“达维斯领主想干掉自己”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既然苏文了解的知识足够多，那么他自然就会知道，多罗克和托斯卡纳之间，近些年来都不太对付。 多伦帝国有三位大魔导师，分别是“风之精灵”露易丝·德·斯卡蒂女士、“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以及“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前面这位露易丝女士就职于首都多罗克魔法学院，实质上是帝国首都多罗克城的守护者，但后面两位皆位于帝国北部的托斯卡纳行省，是圣彼得高级魔法学院的最高话事人。 这就形成了一个尴尬局面。 明明多伦帝国南部的多罗克行省才是帝国权力中心，但在几千公里外的帝国东北部，却还有着一股强大到极点的力量。 战争时期，这是小事，甚至帝国首都迁移到南部，也是因为战争的需要，但和平已经持续了上百年，各种问题就逐渐暴露了出来。到了这一代，两名大魔导师：路易斯女士和安东尼奥之间，甚至都已经成了明面上的敌对关系。 而这两名顶级强者的态度，很大一定程度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直接影响到了两个顶级魔法学府、两个帝国行省，甚至皇室与北方法师派系之间的对立。 毕竟两者之间距离隔得太远了，谁也无法完全信任对方。 在这之中，唯有“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奥普勒修斯是一股清流。他从不参与任何斗争，一心做学术研究，同时格外平易近人，不像那些待在法师塔里的大魔法师一样高高在上，在全体师生中享有极高的声望。但即便如此，被打上了“北方法师派系”标签的他，依然是和帝国皇室对立的存在。 而作为皇室的狂热支持者，当达维斯城主在得知，自己的领地内一名失去了价值的魔法天才即将为“皇室敌对力量”所有，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并且干掉他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也无需承担严重后果时，会产生恶念，也就顺理成章。 这对帝国皇室而言，无疑是以此表达忠诚的好机会，甚至可以借此稳固自己未来几十年在银盔城的统治。 正因如此，苏文的心中一阵冰凉。 果然，在帝国贵族面前，不要期待他们能谈什么感情。 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的话题。 …… 苏文没有立刻动手。 因为从这些人的对话中，他了解到他们并非真正的威胁，而是为了防止自己侥幸逃脱做出的布置，如无意外根本就不会出面。 真正会出手的，是他们口中的“执行者”，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个团队，总而言之，苏文现在还没有见到“执行者”的踪迹，自然不会打草惊蛇。 但这不意味苏文会放过他们。 三名增员人型都已经就位，它们直接躲在子空间中，空间的出入口仅比枪管稍微大一些，形成一个完美的射击窗口。人型们牢牢锁定着这三队共计12人，只需要苏文一声令下，就能在数秒内进行歼灭。 对于想要杀自己的人，苏文向来不会留情。 达维斯城主的位置太过敏感，为了顾全大局，他或许还会选择秋后算账。但眼前这群人，不管是谁，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执行者”的出现。 ……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 终于，大约半个小时后，苏文的战术目镜里，出现了异常情况。 监视器的画面上没有任何动静，但1号布置的红外扫描仪却发出了入侵警报。通过红外视角，苏文能够看到，一团模糊的亮点，已经接近了围墙，并以难以置信的敏锐速度一跃而上，翻入庭院。 苏文当时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毫无疑问，这是刺客职业“潜影术”的效果，恐怕就是那群人口中的“执行者”，而从几乎天衣无缝的隐蔽程度来看，甚至有可能是一名元素刺客——以魔法师身份转职的刺客，比普通的斗气刺客强大得多，也危险得多。潜行状态的“执行者”用肉眼是无法看见的，若非保险起见，苏文加了一层红外扫描，恐怕被人钻进了房子都还不自知。 而翻墙进入，门口的阔剑地雷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既然发现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留手。 “1号，干掉他。” 鉴于对方的危险性，苏文显然不打算亲自动手。 “收到。” 1号平静地做出回复。 下一刻，随着空间的波动，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它在空间波动中从天而降，潜行中的阴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地上，干净利落地扭断了脖子。但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这零点几秒的时间内，手中的魔法匕首也已经扎进了1号的腹部……然后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和撕裂声，狂暴的元素能量从命中处爆发出来，尽情宣泄撕扯。 苏文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出马，中了这一刀，恐怕整个肚子里面的东西都会被如同翻江倒海般的元素乱流撕成碎片。 还好没有逞强。 “增员人型，动手。” 苏文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既然这名“执行者”已经被消灭，无论还有没有后续的“执行者”出现，那些在周围盯梢的帝国法师团成员，都已经不能留了。 否则，等他们发现了异常，有了警惕心时，就再也无法保证全部歼灭。 然而，就在这时，苏文猛然睁大了双眼，看向不远处的房屋。 只见莉蒂西娅房间的窗户猛然被打开，这名半精灵满脸惊讶地看着发生在庭院里的搏杀，在明媚的月色下，1号的背影和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执行者”，全部都一览无余。 哦豁，完蛋。 第72章 你渴望力量吗 这一夜，红枫镇周围的居民们，都听到了持续且诡异的声响。 即便苏文在所有人型的枪械上都加装了消音器，甚至连249这种大家伙都没放过，但显然并不会像影视作品里面一样，装上就变成了哑巴。实际上，哪怕有消音器，枪口发出的声音依旧洪亮无比，隔着几条街都清晰可闻。 十二名浑然不知早已暴露的法师团成员，在接连响起的枪声中无一幸存。249和up45的连续高速射击自然不必多说，而即便是瓦尔特p38，也在连续且精准的4次射击中命中了4名目标的心脏部位，随后又每人补了几枪，确定全部消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这群人甚至连像样点的防御手段都没能施展出来，只有一名领头的中阶魔法师触发了被动的元素护盾，但在咆哮的子弹面前，它就像肥皂泡一样触之即碎。 枪响并非结束，苏文早已经部署了全部行动过程，包括善后工作——在方圆一公里内的居民被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十二具尸体就已经被三名人型各自拉进了作战空间，由于这些尸体已经不再属于“活物”的范畴，这个过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而在大约五分钟后，终于有人循着声音赶到此处查看时，地面上早就只剩下了几摊不大的血迹，以及随处可以见到的弹洞。 与此同时，红枫镇中心的塔楼顶部，唐纳德面带惊悚地收起了散发着元素光辉的望远镜。显然，刚才的场境被他尽收眼底。 “搞什么鬼，这群家伙居然真的能自由穿梭空间，而且用的还是和塔苏里一样的攻击手段，难道全都是三环魔导师……绝不可能，一个塔苏里就够过分了，怎么可能个个都是，这背后肯定是‘领域’在发挥作用！那个赛文·阿莱耶的手上，掌握着一个大魔导师都未必能开辟的‘领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这群人能够毫不费力穿梭空间！” 他喃喃自语着，满脸都是怀疑人生。 “也就是说，这些人，甚至包括塔苏里，都很可能并非魔导师，但……他们的背后至少有一名大魔导师级别的存在支撑着领域空间。而这群很可能住在‘领域’里的高级战斗力，竟然称呼那个赛文·阿莱耶“少主”？这个家伙这几年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他还是他本人么？或者说已经变成了别的东西？” 唐纳德忽然打了个哆嗦，认识到自己不能再深究下去了。 “危险，太危险！这种危险的家伙，还是交给托勒密那个老家伙对付，我就不趟这滩浑水了！那老不死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挑了这么个怪物，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 另一边，苏文却并不知道唐纳德暗中的想法，他在为莉蒂西娅的事而感到头疼。 很显然自己的计划没有做到完美，这名半精灵还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苏文之所以没有让1号动用武器，直接绞杀，就是为了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吵醒早已经睡下莉蒂西娅。事实上，1号已经做得非常优秀了，而“执行者”的匕首爆发出的元素波动，也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巨大动静，威力虽大，却还没有他脖子的断裂声响亮。可即便如此，莉蒂西娅还是立刻注意到院子里轻微的异响，并飞快打开了窗子，看到一切。 这说明都快半夜了，她居然还没睡着，否则哪怕被惊醒，也不会反应那么快…… 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吗？ 在确认入侵者被彻底清除后，苏文安排1号继续保持警戒，然后敲响了她的房门。 “请进，主人。” 苏文推门而入，发现莉蒂西娅正坐在窗前，静静看着自己。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苏文问道。 莉蒂西娅微微摇头：“只是有些失眠……刚才是遇到了危险吗？那些人是什么人？” “一些小麻烦，但已经被我解决了，现在一切正常。” “后来那阵巨大的声音也是？” 苏文沉默着点了点头。 直到现在，他也不太明白莉蒂西娅是怎么了。害怕？惊讶？无助？都不像，她的表情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太多。 忽然，莉蒂西娅问道：“我成了您的累赘吗，主人？” 苏文睁大双眼，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他皱眉道。 “因为……和您在一起时，我除了家务活以外，什么都不会做，也无法帮到您。如果遇到危险，我也只能拖后腿。”莉蒂西娅低着头，似乎有些失落，“请原谅我的自私，主人。我必须向您坦白，在银盔城的这三年，其实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因为我能感觉到您确确实实需要我。而现在一切重回正轨，在为您感到高兴的同时，我却无法为您做到更多。” 这话把苏文听得愣住。他似乎终于理解，为何莉蒂西娅会执着于绝不允许自己提起“让她没必要再做家务”的事了。 因为在她看来，这是她能够“实现自身价值”的唯一途径。 这在苏文眼中很难理喻，但放在莉蒂西娅的角度，却理所当然。 果然，自己的心思还是不够慎密，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你为我做的做的已经够多了，我这辈子都受用不完。”苏文略带歉意地对这名半精灵微笑道，“我有足够的底气向你保证，无论何时，你都不会成为我的累赘。别想太多，既然我们已经有了那层关系，我们会走到最后的。” 可没想到，这话不然没有让莉蒂西娅感到安心，反而令她有些愠怒。 “别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了，主人！” 苏文：“？” “您这是在对自己不负责，作为主人，对女仆做出那样的事……再正常不过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后您还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一个真正对您有帮助的人，可不要把注意力全放在我的身上，这只会让您变得虚弱。” 莉蒂西娅用略带薄怒的语气对苏文说道。 苏文被气笑了：“莉蒂西娅，这是哪个混账教给你的狗屁理论？” “是我自己这么认为的。” “那我可要打你的屁股了。” “我没在开玩笑，主人！” “那我告诉你，我也没在开玩笑。” 苏文说着，把莉蒂西娅翻了过来，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声音。当然，用的力气并不大，比起惩罚，更像是在调（查）情（报）。 …… 一番不可描述之后，莉蒂西娅没再闹别扭了。她静静蜷缩着身体，与苏文肌肤相贴，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但苏文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真正被解决。 莉蒂西娅的思想显然还停留在主仆的尊卑差别上，除此之外，普通人和“魔法师”之间也确实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他不禁回想起来，做为赛文·阿莱耶时的自己，在最为辉煌的那几年中，和这名半精灵女仆之间确实拉开了很大隔阂。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一人、一半精灵之间都没有怎么对话过，因为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他们根本就没有话题可说。 而也正是后来的落难，赛文·阿莱耶从天才变成了废物，以及阿莱耶家族的分崩离析，他和莉蒂西娅之间的距离，才再次变得如同小时候那样亲近……要知道，莉蒂西娅可是从赛文·阿莱耶出生起就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的，许多时候都是她代替阿莱耶夫人照顾他，说是又当女仆又当妈都不过分。 但这种经历，反而固化了莉蒂西娅和自己之间的界限，使得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一名女仆，而不是别的什么身份。 在她看来，自己的主人有着光明的未来，值得更好的归宿。 这种离谱的想法必须要被纠正，苏文心想。 但强扭的瓜不甜，当务之急还是让莉蒂西娅认识到，她能为自己做的事并非只有家务，并且对自己而言无可替代。 但具体该怎么做呢？ 就在这时，身边的莉蒂西娅忽然开口了。 “主人，我白天瞒着您，去了趟红枫镇的魔法师公会。” 说话的同时，她的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潮红。 “啊？” 莉蒂西娅居然主动说出来了，这对苏文而言无疑是意外收获。不过，她去那里干什么呢……紧接着，苏文就猜到了大概。 果不其然。 “我测试了元素亲和力，结果只有二十多分，意味着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超凡者。”说到这里，她轻轻叹气，“抱歉影响了您的心情，主人。只是昨天您在进行佣兵任务的时候，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您的安全，心想如果我也有能力为您分担一下该多好。只可惜，我太高估自己了，而且还浪费了高昂的测试费用……” “……” 苏文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名半精灵的想法。 魔法师工会提供的元素亲和力检测有两种，一种是最为简单的水晶球检测，即直接判断能否成为魔法师，另一种则是绝对精确的数据。前者是的，因此无论贫富贵贱的家庭，孩子一旦到了八岁，就会前去进行检测，一旦合格，便一飞冲天。 但这毕竟是“成为魔法师”的标准，哪怕在前一种的水晶球测试中不合格，也不代表绝对无法成为超凡者。毕竟成为魔法师的最低亲和力为60分，但若选择斗气道路，则门槛就会低很多，一般只要有个三四十分，就可以进行专门的训练，运气够好就能凝聚斗气。但……即便能达到30分，那也在普通人中几十挑一的水平。 而这个时候，第二种精确测试就会发挥作用。 水晶球测试几乎没有成本，但只能判断元素亲和力在60分以上还是以下，精确测试则需要用到精密法阵，所以成本很高，不可能。主动申请测试者，需要缴纳10金币作为测试费。莉蒂西娅指的测试，自然指的就是这种。 至于第一种水晶球测试，她或许在很多年前就做过，答案自然是不合格，但依然保留了一线希望。只是因为难以支付10金币的巨款，所以和大多数平民一样，没有更进一步测试，用这10金币赌百分之一的概率成为超凡者罢了。 但今天，莉蒂西娅却这么做了。 这十枚金币，估计是她压箱底的存款，用来在两人走投无路时当做救命稻草的。虽然现在的苏文因为托勒密的一封邀请函重回人生巅峰，十枚金币已经不算什么，但一向节俭节约的莉蒂西娅拿出它们豪赌一场，足以说明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苏文想起了莉蒂西娅在那天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唯一害怕的事，就是有一天自己不再需要她。恐怕正是出于这样的害怕，她才会做出了今天这样的举动。 不过，在别人那里也就算了，对苏文来说，元素天赋真的有什么意义吗？远的不说，就刚才被干掉的那群超凡者，任何一个都可谓天资不凡，外加十余年甚至数十年勤学苦练，还不是抵不过一颗小小的金属弹头？ 如果莉蒂西娅真的想要变强大，以此实现自己的“价值”，又何须依靠所谓的天赋？ 终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原来你想要变强吗，莉蒂西娅？” 第73章 握紧老夫的枪 对于苏文的这个问题，莉蒂西娅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没有明确肯定，也没有否认。 苏文当然也知道，变强并非莉蒂西娅的真正目的，否则之前那么多年里，她早就该对自己的天赋盖棺定论了。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莉蒂西娅如此渴望“力量”的原因，终究还是因为想要更好地帮助自己这个主人，以免成为“累赘”。 但其实正如苏文所说，无论什么时候，莉蒂西娅都不用担心这点。 关于她的安全，现在的确需要1号分出不少精力来顾及，但接下来自己找个机会爆肝一番，弄出2号、3号来，不就完事了？ 对苏文而言，莉蒂西娅的受保护优先级甚至要高于自己，她根本不用在意、甚至都不需要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斗争，只需无忧无虑地做好自己就行了。倘若有不长眼的家伙想利用她作为自己的突破口，布莱德·唐顿就是很好的榜样。 但既然她有这样的想法和顾虑，苏文在感到由衷开心的同时，也决定不再对莉蒂西娅隐瞒所有事情，至少让她看到一些令她安心的东西。让她知道，自己完全有能力自保，以及能够帮苏文分担一些压力——虽然他肯定不会让手无缚鸡之力的莉蒂西娅帮自己分担真正的“压力”，但最主要的还是让她从目前的状态脱离出来。 于是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先睡，莉蒂西娅，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 第二天清晨。 银盔城，领主府。 即便距离上次的兽人袭击事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里依旧守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都有卫兵把守，甚至连帝国法师团都派了几名魔法师住在里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眼下的领主府，连一只外面的苍蝇都飞不进去，绝对安全。 天还没完全变亮，达维斯·克伦威尔领主也还没起床，但领主府里的仆役们早已经开始了忙碌。在老管家特兰西斯的指挥下，花园、餐厅、后厨、会客厅、仓库……都在进行有条不紊的整备和打理，以保证领主醒来后，看到的一切都处于最佳状态。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美好的宁静。 特兰西斯管家原本就古板的脸顿时变得相当难看，毫无疑问，这么大的声音，很可能会将达维斯领主从睡梦中惊醒。 无论发出这声音的女仆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她都闯下了无法被原谅的大祸，对特兰西斯而言，这是绝不能容忍的大失态。 可是，当他来到了发出声音的书房时，入眼的可怕景象，让他同样顾不得什么贵族礼仪，兀自惊呼着瘫软在地上。 只见在上百平方米的柔软地毯上，整整齐齐躺着十三具一丝不挂的尸体。他们的身上遍布血洞，血水早已经将洁白的羊毛地毯染成了红色，犹如一朵朵雪中盛开的鲜花般刺眼。 …… 昨晚的枪声引起了极大轰动，但背后显然有人压制住，最终还是被低调处理，除了引起红枫镇居民的广泛讨论和猜测外，官方竟然没有太大动静。而那些血液和弹洞，也不知何时被悄然清理干净。 苏文也懒得去调查是谁干的，反正他已经知道袭击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达维斯·克伦威尔领主，别的都是细枝末节。 但苏文并没有打算杀他。 或者说，并没有打算立刻杀他。 虽然对于1号而言，这种事情轻而易举，但苏文还是暂时留了他一条命。 倒不是因为念旧情，而是贸然干掉一名帝国侯爵，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造成很大麻烦。这个位置的人死了，可不是会像布莱德·唐顿那样死了就死了的，而是会引起整个多伦帝国的激烈反应。苏文觉得，即便站在“塔苏里”的立场上，自己也还没有达到能够无视帝国的地步。 当然，达维斯已经上了苏文心中的某个名单，日后肯定是要秋后算账的。 至于后续的袭击，防备自然是要防备，但达维斯不太可能有胆子做出了。尤其是见到了苏文连夜让1号传送过去奉上的“礼物”后，他应该会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随时可以干掉他。 与此同时，他也会清楚，赛文·阿莱耶背后是有一名“魔导师”罩着的。 身为银盔城的城主，达维斯不可能不清楚“塔苏里”的事情。而“塔苏里”在那场狂化兽人袭击事件中使用过的武器，和昨晚在红枫镇干掉法师团成员的一模一样，这足以说明很多东西。此外，达维斯和唐纳德之间有密切联系，因此也可以很容易对此进行“证实”。在这种前提下，如果他还有所动作，那苏文只能说一句勇气可嘉。 此外，自己和“塔苏里”的关系不出意料会很快传播出去，而这对于他未来面对托勒密·奥普勒修斯那名大魔导师时，无疑也能提供莫大的帮助。 毕竟，自己尚不清楚这名大魔导师的真正目的，以及他是否真的像外界传闻那样，是一名平易近人的善良老人。 倘若在见到他时，能有几分威慑，那再好不过。 但今天这些都不是重点。 苏文的精力，全都放在莉蒂西娅的身上。 早餐过后，苏文珍而重之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型手枪。 “莉蒂西娅，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惊喜吗？” 这是一把崭新的格洛克19型手枪。它和苏文常用的格洛克18一样，都是经典枪械格洛克17型的改良版，不过这把手枪的改良方向是便携和袖珍，整体要小了一圈，而且没有连发模式，采用10发单排弹夹。 作为护身，10发子弹已经绰绰有余，较为轻便的体型也更加适合女性使用，因此给莉蒂西娅作为防身武器再合适不过。 这就是苏文说的“惊喜”，但莉蒂西娅是否能够接受，还是个未知数。要知道，并非每个人都会喜欢这种杀人凶器。 但总得尝试。 苏文将这把手枪上膛，然后小心翼翼放进了莉蒂西娅手中，后者不明就里，奇怪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黑色匣子，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紧接着，苏文用右手把莉蒂西娅的右手包裹着，对她说道：“想象一下，那边的花瓶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他比你强壮，而且拿着刀。然后，看到这东西上面的缺口和凸起了吗，把它们重合起来，然后对准这个家伙。” 也许是感受到了苏文的认真，莉蒂西娅没有质疑，也没有反驳，在苏文的保护下把枪口对准了苏文所说的花瓶，然后看着他。 “主人，然后我该怎么做？” 苏文伏在莉蒂西娅耳边，那只尖尖的精灵耳朵让他很想摸一摸，但它很快就按捺住了这种不合时宜的冲动。他抓稳了莉蒂西娅握住枪柄的手掌，然后将她那有些僵硬的食指轻轻放在了板机保险上，再次保护住了她的手腕。 “按下它，莉蒂西娅。” 他低语道。 莉蒂西娅照做了。 格洛克19的枪声并不响亮，甚至可以说稍微有些沉闷，但是在手中的金属匣子发出了这声并不算高昂的声音、并传来了沉重的后坐力时，被苏文环抱着的莉蒂西娅还是整个人都重重震颤了一下。 同时响起的还有清脆的破碎声。 她死死闭上双眼，喉咙里仿佛掐着一段尖叫，想喊却没有能喊出来。 “睁开眼。” 苏文几乎贴着莉蒂西娅的耳朵说道。 莉蒂西娅缓缓睁开双眼，然后然后很快睁大，因为她看到那个被瞄准的花盆上多了个小小的空洞，盆身则以这颗空洞为中心呈放射状不规则地破裂开来，有几块较小碎片已经被彻底崩落，里面湿润的泥土洒了出来，散落在地面。 “如果你对准的是人的脑袋，那么他现在已经死透了，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元素天赋。” 莉蒂西娅浑身都在颤抖。 苏文帮她松开了那根死死按住扳机的手指，心想幸好这不是全自动模式的格洛克18，不然弹匣里的子弹恐怕要被一股脑全部射出去。 “放轻松，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似乎感受到了莉蒂西娅内心中的恐惧，苏文从她手里取下了这把格洛克19，一边熟练地退出弹匣，然后弹出第二颗被自动上膛的子弹，一边平静地对她说道，“这不过是一把武器罢了，只要拿着它，你就会变得强大。它在同类武器里面并不厉害，甚至可以用弱小来形容，但如果你学会熟练使用它，并且用到正确的地方，你就不会再害怕许多危险。” 苏文捡起了地上的子弹和弹壳，将未被激发的子弹重新推入弹匣中，然后把那颗带着炽热温度的弹壳放到了莉蒂西娅的手里。 “这把武器以后是你的了，但在你拥有熟练掌握它的能力之前，它的一部分由我来保管。现在你要做的，是学会如何掌握它。” 苏文还不知道，今天的教唆，会造就日后怎样的莉蒂西娅，但只要是他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会把它做得彻底。至于保管的那部分，自然是子弹了，苏文给这把手枪换上了空弹夹，然后才把它交给了莉蒂西娅，在没有完全掌握格洛克19之前，他不会让莉蒂西娅持有实弹，那样太危险。 “嗯……” 莉蒂西娅的目光仍然直直盯着那个破裂的花盆，似乎不敢相信这种可怕的破坏力是由自己发出的。而就在苏文把退了膛的格洛克19挪离她的视线时，她终于回过神来，用前所未有的炽热目光望向了苏文。 “主人，我会努力的。” 莉蒂西娅的语气充满干劲，仿佛刚才的惊恐已经消退，这让苏文眼前一亮。 她并不排斥它。 接着，苏文又把一本薄薄的册子交给莉蒂西娅，上面是他连夜制作的使用手册，用大陆通用语写明了格洛克19的使用方法以及维护要领。 “我这里有一份说明书，会告诉你如何使用它，当然，你也可以随时来问我。” 苏文说道。他并没有强迫莉蒂西娅去按照上面的内容去做，而仅仅告诉她这是一个能够快速提升技巧的参考资料。 换言之，莉蒂西娅有权选择接受或拒绝，这不过是苏文的一次大胆试探。倘若她表现出了格外的害怕与抗拒，又或者兴趣乏乏，苏文便不会再提起这事。但从此以后，至少在确定周围环境安全时，他都会安排1号在暗中保护她。 苏文可以容忍失去一切，但绝不能容忍这名半精灵有半点危险，她是苏文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和在乎的人了。 …… 由于明天就出发，苏文打算趁着今天解决掉最后一个重要问题。 他并非要干掉某个潜在的敌人，也不是为了提升实力，更没打算完成什么系统任务，而是有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要做。 苏文花费半天的时间，找遍了整个红枫镇，终于在一个规模较大的商会中找到了藏书区。 在这个世界上，书籍大多数时候仍然是贵族的专利，哪怕银盔城的图书馆设立在下城区，但前往其中的也大多都是名流贵族，平民反而是少数。倒不是他们会遭到拒绝，帝国法律规定平民也拥有获取知识的权力，因此只要穿着得体，遵守规则，图书馆无权拒绝任何平民进入。但主要的问题在于，帝国平民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就已经几乎花去了全部精力，哪里有什么闲情逸致泡在图书馆里？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酒馆来一杯实在。 至于银盔城外的其他地方，就更加不用说了，图书馆是什么？ 这就导致了帝国平民中，文盲率一点也不低，哪怕是在城市平民的群体中，也依然有一大堆人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这和苏文当然没什么直接关系，可问题是在银盔城时他没想起来为这趟旅程准备足够多的精神食粮，现在几天过去，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才想起这事，却发现竟一书难求。 一想到在接下来的至少半个月时间里，都要在荒郊野岭的马车上度过，而没有书籍的陪伴，苏文就感觉一阵大恐怖袭来。 好在花费周折后，苏文还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不然怕是要遗恨多日。 他直接买下了一大箱书，花费接近30金币。这个世界上，书籍采用的打印技术也是魔法工业的产物，因此价格比地球上的书籍也要贵好几倍不止。许多不太重要的书籍都还是采用手写的形式，而能买得起书的，也基本上都非富即贵。 但这笔钱苏文花的毫不犹豫，要是没有了这箱子书，一路上他估计能憋出病来。 回到家时已是下午，推开大门，苏文果然看到了院子里熟悉的身影。莉蒂西娅此时正坐在小花园旁边的长椅上，背对着苏文摆弄着什么，院子角落的花盆碎片和散落的泥土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回来了，莉蒂西娅。” 看到这名半精灵入神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苏文终于还是忍不住喊出声来，但没想到后者竟然像受惊的兔子般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呀！抱歉，主人，我……” 莉蒂西娅努力想要隐藏些什么，但苏文还是看到了她正在摆弄着的东西——那把格洛克19，准确来说，是格洛克19的零件。 苏文愣住。 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莉蒂西娅居然就把它给拆了？ 第74章 宁就是天才？ 短暂的惊讶过后，苏文看向了庭院石桌上的一堆零件。 随后愈发合不拢嘴。 所谓的“拆”，显然不是“卸下套筒”、“拔出弹夹”这类有手就行的日常维护性质拆卸。苏文一眼望去，甚至能够见到连杆、弹簧、撞针这种最内部的细小零件，显然整把枪都被莉蒂西娅分解成了最基础的零件状态。 这…… 众所周知，“拆”分为两种，一种是掌握了原理后条理清晰的去拆，另一种则是瞎捷豹拆，遇到拆不掉的部分就暴力解决，属于熊孩子的专属乐趣之一。不过格洛克19的零件强度极高，可不是能徒手暴力拆开的，但在短短的几小时里，莉蒂西娅又怎么可能做到无师自通，完全掌握了格洛克18的拆卸原理？ 因此，苏文只好理解为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而且苏文看到，所有零件都摆放得乱糟糟，丝毫没有条理，明显就是外行的拆卸手法，这更说明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这把枪恐怕已经被“玩坏”了。 虽然格洛克的机械原理并不太复杂，但就算是苏文自己，想要把这把枪复原，恐怕也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毕竟他不是专业的枪械专家，哪怕在使用层面已经相当熟练，可想要把基础零件拼装起来，也依然是个不小的挑战。 “莉蒂西娅……”苏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我的意思是让你学会怎么使用它，不用拆掉也可以的。” “抱歉，主人。” 莉蒂西娅低头道，如同犯了错的孩子：“我只是一时间有些好奇它的运作原理，可就算我把它拆了，也依然没有搞懂。” “唔……这个问题我以后可以慢慢教你，现在不用考虑那么多，只需要学会怎么使用就可以了。毕竟使用一样东西，并不一定要提前弄清楚它的原理是什么。”苏文倒也没有生气，相反莉蒂西娅表现出的兴趣，让他还有些高兴，这种反应总比冷淡或者抗拒要来得好。 至于这些零件的具体原理，果然还是等自己抽个时间补习一下，学会了再教给莉蒂西娅。既然她感兴趣，苏文也没打算隐瞒。 但莉蒂西娅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苏文就有些不淡定了。 “明白了，主人，我这就把它们装回去。” 苏文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这肯定是半精灵女仆在逞强，便宽慰道，“不用强求也可以的，让我来解决。” 但其实他也还不会组装。 他打算在临时突击学会之前，先另再买一把给莉蒂西娅练习如何使用。 “那怎么行，做事要有始有终。”莉蒂西娅的倔脾气忽然出现，严词拒绝了苏文，随后便开始了对三十多个零件的拼装。这个过程虽然很笨拙，也依然没什么条理，但苏文越看越是心惊——他明显注意到，莉蒂西娅的手法很生疏，但确确实实记住了每个零件出现在什么位置，应该如何安装，并在乱糟糟的零件堆中准确找到合适的零件，安装在合适的地方。这一点，扪心自问，他根本做不到。 莫非…… 莉蒂西娅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大约十分钟后，满头大汗的莉蒂西娅终于完成了对格洛克19的组装，在一声清脆的拉动套筒的声音后，它已经恢复如初。 而后她略带歉意道：“主人，实在抱歉，用了这么久才装好，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苏文：“……” 苏文寻思，两个小时就吊打了自己半年，这要是没用那他就该当场入土了。但这话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他表面上很冷静地接过了莉蒂西娅递过来的格洛克19，观察片刻，终于确定了这把枪的确已经恢复如初。除了被粘走不少枪油外，和没拆的时候基本没有区别，装上子弹就可以直接射击。 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莉蒂西娅，你知道这些零件是怎么工作的吗？” 莉蒂西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主人，我只知道一些我能理解的浅显原理，可还是没搞懂它是怎么像白天那样击穿花盆的。” 苏文顺势道：“那不妨说说你理解的‘浅显原理’。” “都是主人您在册子上提到的。”莉蒂西娅显然对自己的发现没有太大自信，“比如拉动‘套筒’时，‘弹夹’里面的弹簧会把‘子弹’顶到‘枪膛’里，以及扣动扳机时，一个小小挡板会被拉开，导致‘针’撞击在‘子弹’的位置……另外，我还发现了很有意思的结构，在‘扳机’翘起的那一半被按下之前，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使得那根‘针’移动，这应该是一种保护装置。” “……” 苏文彻底陷入了沉默。 莉蒂西娅这不是已经完全搞懂了格洛克手枪的设计原理了嘛，顺便还发现了自己在“操作手册”里完全没提到的扳机保险装置。 这已经算举一反三了……不对，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举呢！ 绝对是天才啊！ 见到苏文沉默不语，莉蒂西娅越发低头道：“是，主人，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发现，可我还是搞不懂，明明“针”的撞击力量很小，为什么能爆发出那样强大的威力？我用一块小石头试了试，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嘛。” 苏文：“莉蒂西娅……” “怎么了，您生气了吗？” “……不，我怎么会生气呢，我想说，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简直就是天才。” “怎么会？我还完全都没搞懂！” “你该不会以为我收走的‘子弹’就是一颗普通的金属小球，在没有子弹的前提下，你能够理解到这种地步，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欸，不是吗？！” 莉蒂西娅脸上的挫败变成了希望：“主人，子弹！给我看看！” 这种期待的目光苏文从未在莉蒂西娅脸上见过，当即又惊又喜地掏出了一颗9毫米帕拉贝鲁姆子弹，为莉蒂西娅解释了弹壳与底火的结构。认真听完后，莉蒂西娅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大约过了几分钟，忽然发出了惊喜欢呼。 “我完全搞懂了，主人！利用火药燃烧产生的力量推动套筒，在抛出弹壳的同时，还能自动为下一颗子弹上膛，好精妙的原理。” 苏文：“！” 原来莉蒂西娅的思维都跳跃到那里去了吗！ 果然人和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苏文看着莉蒂西娅，仿佛看着一个怪物。 虽然说格洛克的原理算不上多不复杂，但对于一个从未接受过高等教育，更对“枪械”闻所未闻的半精灵而言，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无师自通，将内部结构和原理理解到这种程度，除了“天才”外，苏文根本就找不到第二个词可以形容。 再加上如此强大的动手能力，苏文觉得，跟大多数那些仅仅凭借着“元素检测”的分数，什么都不用做就被冠以“天才”名号的家伙们比起来，莉蒂西娅反而要厉害得多。 只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像她这样对机械结构格外敏感的“天才”，似乎根本没有什么被发掘的机会。若非自己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特质，恐怕被家务活占满了所有时间的莉蒂西娅，永远都无法认识到自己这方面天赋有多高。 但既然已经发现了，那就……让这把火烧得更猛烈一些！ “你等我一会，莉蒂西娅。” 苏文说着就冲进了房间。 没过多久，他抱出来了一个大箱子，打开之后，里面装了十几把大大小小的各色枪械，从手枪到冲锋枪，再到突击步枪、轻型机枪，应有尽有。这些大多都是些二十世纪上半叶的产物，属于武器库里吃灰的收藏，此时终于得到了发光放热的机会。 “不用客气，尽管拆！” 苏文对两眼放光的半精灵张开双臂说道。 …… …… 辉煌历2133年9月4日，来到红枫镇的第四天清晨，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在这里耽误的时间足够久了。 早上八点，苏文准时驾驶着马车来到了红枫镇外的集结点。这里已经聚满了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马车，全部整装待发。 根据苏文了解，雇佣黑兽佣兵团的，并非一支单独的商团，而是由好几支小型商队外加一些挂靠商队的旅行者组成的，共有约100辆马车，再加上包括苏文这辆在内属于“佣兵团势力”的马车，那么甚至达到了110辆之多。这足以形成一支长达数百米的大型车队，共四五百人规模，完全可以称为浩浩荡荡。 但作为黄金级的佣兵团，“黑兽”的配置也相当豪华，共计二十名超凡者，算上被误认为是高阶骑士的苏文在内，高阶超凡者有三名，中阶十五名，剩余两名初阶也经验老到。 队伍采用了“前七、后五、中间八”的配置，“前七”和“后五”都是佣兵团的中坚力量，包括詹姆斯团长和另外的一些核心成员，顾名思义，分别位于车队的前端和末尾，负责开路和断后，此外，“前七”中，会轮流派出两人作为斥候，在车队前方数公里探路，确保道路畅通。 至于“中间八”，则均匀分布在车队中间，两人一组，共有四组，每组的间隔约一百米左右，可以随时呼应，负责对周围车队的保护，以及紧急状态下的战斗支援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属于“中间八”的力量，实际上并不止八人。 毕竟都是超凡者，哪怕级别普遍不算很高，但或多或少也会有几名仆从和追随者，并几乎人人都有一两辆马车。再者，这些“中间八”的佣兵基本和苏文一样是临时挂靠，并非佣兵团的正式成员——这在佣兵行业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超凡者做职业佣兵的，终究只是占少数。苏文在他们中并不算十分起眼的存在，外加他也没有主动宣扬自己的铂金级身份，所以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苏文觉得这样挺好，他并不是爱出风头的人，能少一些关注也非坏事。 但事情很快就变得糟糕起来。 出发前二十分钟，车窗外忽然冒出了一个蓝发脑袋，差点把苏文吓得掏枪射击。 “赛文·阿莱耶，好巧哟，我也临时加入了这个佣兵团，并接下了前往德伦大荒原的任务，而且我们正好是一组！” 苏文没有回答。 紧接着，雪莉又说道：“怎么办！我没有马车，可以跟着你搭个便车吗？” “不可以，爬。” 第75章 奇迹和魔法都不是免费的 但苏文显然还是低估了中阶魔法师受欢迎的程度。 雪莉这名水系中阶魔法师加盟了佣兵团的消息，很快就在整支车队中传开了，先是有许多商团首领、贵族子弟前来拜访。紧接着没过多久，除了团长詹姆斯和苏文之外的三名高阶超凡者之一，也带着庞大排场来到了现场。 这是一名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背后携带着两把长刀，身上穿着的并非佣兵装束，而是气势凌人的黑色劲装，一看便是某个骑士道馆的领头人物。而他背后一字排开的追随者，也足有二十余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装束，排场相当大。 很显然，这名高阶斗气骑士，也并非“黑兽佣兵团”的正式成员，而是和苏文一样作为自由佣兵临时加入这次任务。 但就是这样一位看上去地位很不一般的高阶超凡者，对身为中阶超凡者的雪莉，态度却是毕恭毕敬，颇有几分讨好之意。许多不明就里的外行或许会感到疑惑，但稍微对超凡者领域有些常识的人就会知道，这再正常不过。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超凡者，别看职业五花八门，什么骑士、战士、潜行者、刺客……细分能够分出来十几种之多，但其实只有两种。 一种是“魔法师”，一种是“非魔法师”。 因为无论再怎么千变万化，其余职业使用的，都是同一种超凡能力：斗气。 在本质上，他们没有区别。 而只有魔法师，使用的是“元素之力”。 实际上，在所有“学徒级别”以及“初阶正式级别”的超凡者中，魔法师都是最没用的职业。因为学徒级的一环魔法和二环魔法根本不具备什么杀伤能力，比起魔法，更像是魔术表演。而即便是能够掌握诸如“火冲术”这样的三环魔法的初阶正式魔法师，和同等级的其他超凡职业比起来，也羸弱得如同待宰羔羊。 试想，和初阶魔法师软绵绵的三环魔法比起来，传统初阶斗气骑士能够全身覆盖斗气，大幅提升全体属性，又硬又能打；初阶战士能够使用“斗气爆发冲刺”，瞬间来到目标面前一顿乱砍；初阶游侠能够化斗气为箭矢，使用“爆发连射”；初阶潜行者……好这个也挺没用的，毕竟匿踪术得至少中阶才能掌握，但人家不像魔法师一样天天呆在房间里努力“沟通元素”，而是把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玩命锤炼体魄和潜行技术上，再加上斗气提供的爆发刺杀能力，想要干掉同等级的初阶法师，也跟玩儿似的。 但到了中阶超凡者，情况就两级反转。 魔法师的战斗能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质变，在四环魔法“标准火球术”4费尔南德的火力倾泻下，一切花里胡哨都是纸老虎。而即便不看火球术，其他元素派系的四环杀伤魔法也各有千秋，比如水系的四环“急冻术”，可以在十秒内将毫无防备的目标冻成冰坨；风系的四环“龙卷术”能够轻松将几百公斤的重物玩弄在股掌之间；地系的四环“荆棘之墙”攻守兼备，既能保护自身，又能把目标夹成肉饼。这还只是常规元素法系，至于高等元素法系——光系、雷系以及人人喊打的亡灵系，更是各有绝活，将不同元素混合使用甚至还能引起奇妙的共鸣，进一步提升灵活性和战斗力。 而与之相比？ 中阶斗气骑士的招牌技能升级为“全身覆盖更强的斗气，武器上也可以覆盖斗气”；中阶战士能够使用“高级斗气爆发冲刺”，更快来到目标面前一顿乱砍；初阶游侠能够使用“高级爆发连射”、“多重箭矢”等更多花样；中阶潜行者总算可以使用“初级匿踪术”偷偷接近目标了，然后在四环通用魔法“清晰术”的扫描下无所遁形…… 总而言之，这些使用斗气的职业，成长曲线相当平滑，并不像魔法师那样产生指数级的质变，因此被轻而易举弯道超车。 至于高阶领域，那就更加不用提了。如果说中阶超凡者中，魔法师只是占尽优势，倘若太不带脑子依然有可能被同等级其他职业超凡者击败，那么高阶魔法师，则可以全方位无死角吊打其他职业的高阶超凡者。 原因很简单，斗气根本无法触及“元素”的本源。 打个比方，原始人不懂得什么是火焰，但依然能够用火焰煮熟食物，这意味着，哪怕不懂一样东西，一样可以只用它。所谓“斗气”，便是拾起了一根燃烧着“元素”的火把，把它附着在自身和各种武器上攻击敌人，而根本不需要与之沟通、理解乃至编织成魔法。这种手段一开始很管用，甚至可以轻松吊打潜心研究“火焰”的笨家伙，可是当后者中有人研究出了“火焰”的原理，知道怎么自由自在地制造它、更好地去使用它、把它做成更高级的“工具”时，两者之间就没有可比性了。 毕竟，自然界中存在的原始火焰，永远也无法达到数千万度的高温，也无法将人类送上太空，元素也是同理。 但中阶以上的魔法师，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至少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元素亲和力测试达到“中阶魔法师”标准，即公认的80分。当然，历史上也不乏有过刚过及格线，即60分的元素亲和力，最终成为中阶魔法师的，但那需要中彩票般的运气，加上非人般痛苦的训练才能做到。 第二个条件，努力学习沟通元素，并忍受十余年、数十年甚至永远都无法在超凡者行列中翻身的痛苦。毕竟哪怕元素亲和力达到了80分，最终却依然无法成为中阶魔法师、永远停留在入门水平的，同样也大有人在，这本身就是个概率问题。 至于第三个条件，则是有很多很多的钱。 和斗气的“廉价”不同，魔法师的训练和学习，是非常烧钱的事情。 前两个其实还好说，无非是天资和努力，但魔法师的成长必然伴随着极为高昂的花费，其中光是魔能水晶开销，每个月都需要几十甚至上百金币。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再加上对魔法师的投资本身又是一个周期极长、风险极高，飞黄腾达以后还不一定忠诚反哺的坏生意，因此若并非本身家境就十分优越，或者天赋实在是高得吓死人，几乎板上钉钉能成为高阶魔法师，否则一般都不会有冤大头来承担高昂花费。 因此，许多平民子弟，或是家境落魄的贵族子弟，哪怕能够达到魔法师的标准，想要出人头地，也会选择退而求其次，去修炼斗气。 比如苏文熟悉的芙蕾妮·歌莉斯坦，虽然他并不清楚她的元素亲和力到底是多少，但从她二十多岁就达到高阶斗气骑士的速度来看，哪怕放在魔法师行列中，天赋肯定也不会低，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不得不选择成为斗气骑士。这是一个很现实的命题——倘若赛文·阿莱耶的元素亲和力稍微低一些，哪怕是“普通天才”水平的100分左右，就算城主达维斯肯大方地栽培他，也绝不会倾尽全力，并奉为座上宾。 毕竟达维斯看中的是他几乎必然成为高阶魔法师，并有概率成为魔导师的恐怖天资，要是投入那样多的资源和心血，最后却只能收获一个中阶魔法师，那可就亏大了。 但谁也没有想到，结果竟是血本无归……并且几年后还被一个远在天边的大魔导师给抢走了。苏文觉得，就算不是为了讨好皇室，达维斯估计也会暗中气得牙痒痒，心生杀意。 但理解归理解，这并不影响自己以后找他算账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身为水系中阶魔法师的雪莉，面对着络绎不绝的拜访者，却显示出了让苏文有些惊讶的平易近人。 她丝毫没有许多魔法师目中无人、难以接近的架子，而是就像一个普通少女般对每个人都展现出甜美的微笑以及得体的回礼。 无论对方是普通人、还是高阶超凡者，都一视同仁，无任何区别对待。 哪怕知道这是表面功夫，但苏文还是可以肯定，雪莉这名中阶魔法师，一定是在没有任何压力的环境下成长的。 高段位魔法师们的眼高于顶、苦大仇深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几十年如一日“不如别人，还吃得多”的压力下成长，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积攒几分怨气。而能不经历这些艰难险阻的，则必定本身就是处境极为优越，哪怕不当魔法师，就做个普通人，也早已属于人上人的地步。 这也侧面说明，唐纳德这家伙，背后势力来头肯定不小，至少不仅仅是一名盘踞在银盔城的情报商人。 但雪莉的平易近人，对苏文来说却很烦人——一整个上午，马车外面都格外嘈杂，时不时能够听到那名自称“北风骑士团长”名为赫尔多尔·伯克的中年高阶斗气骑士的放声大笑。显然他和雪莉之间言谈甚欢，甚至连自己的岗位都没打算回。车队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缓缓行进，进入了多伦多斯山脉的茫茫大山。 唔……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蓝毛没精力来烦自己了。 虽然答应过唐纳德不会为难她，但苏文也不知道自己的耐心何时会被耗尽。 时间过得很快，入眼的群山走了几个小时都感觉不到明显变化，就像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但实际上，到太阳下山，车队已经驶出了约60公里，来到了第一天的目的地。海登·杜特拉镇，一个位于群山中的山谷中转站。其实说是小镇，这里更像是一个大型的营地，随处可以见到密密麻麻的营帐，是专门为旅行者准备的简易房屋。 作为最接近多伦多斯山脉外围的营地之一，这里的危险级别显然是最低的，但还是做出了应有的防护——巨大的木刺栅栏、十几米高的了望塔、随处可见的巡逻卫兵，应有尽有。补给商店和酒馆也在正常营业，车队驶入的时候受到了居民们的欢迎，两边都是提着篮子、推着车子的小贩。 没过多久，苏文和莉蒂西娅就被安排到了高规格的营帐入住，在享用了佣兵团提供的还算丰盛的晚餐后，今天一天的行程就算是告一段落。整个过程都十分顺利，甚至连大点的野兽都没遇见，也没有什么意外事件导致停止前进，可以说平淡道有点令人乏味，但这对于苏文而言，却是最好的状况。 第二天也是如此，除了因为有两辆马车出了故障，耽误了一小会时间外，没有遇到任何袭击或险情。 多伦多斯山脉也是有岔路的，在第二天的行程中，便有两条不同的路通往两个中转营地，詹姆斯团长选择了更稳妥的一条，直接经过大路绕向西北方，虽然距离远些，但很安全。同样在傍晚安全抵达。 但在晚餐过后，这名团长召集了佣兵团成员，似乎有要事宣布。 苏文注意到，一整天没怎么留意，高阶斗气骑士赫尔多尔·伯克俨然已经成为了雪莉的忠实跟班，也不管自己那一帮子小弟了。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言谈举止中柔情似水，不乏有几分爱慕之意，看得苏文不禁咋舌。 另一边，见所有人来齐，詹姆斯团长终于发话。 “诸位，我召集大家，是因为刚才了解到了多伦多斯山脉的不寻常情况。” 这名半狼人双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天顺利的有些可怕，别说是遇到魔兽了，就连大型野兽的踪迹，我们都没有发现，山林强盗更不用说，连根毛都没见到。除此之外，据我刚才在营地询问情报商人了解，所有穿越多伦多斯山脉的路线，都已经有快两周没有出现过袭击了。” “这么不是好事么，团长？”一名佣兵团成员问道。 “要真这么简单当然不是坏事，顶多我们少赚点，但不会有危险。可诸位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山脉深处出现了大事？山林强盗和魔兽们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这在我之前的经验中极少遇到过，太不寻常。” 詹姆斯的神色并不轻松，这名在多伦多斯山脉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佣兵，显然对这种情况抱有极高警惕。 “但愿我们不会遇到麻烦，否则……我想一定会是大麻烦。” 第76章 该考虑可持续发展了 显然，詹姆斯团长口中的“异常情况”，是在不久前被发现的事情，甚至很可能距今不到两三天，否则车队在红枫镇出发之前，就应该收到了风声。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消息也应该传过去了。 其实对于这种异常情况的推测，营地中早已经有着较为公认的论调。那便是多伦多斯山脉十数万平方公里的无人区域深处，很可能出现了某种奇特变化，导致大量魔兽涌向该处，而山林强盗们最早发现此事，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所以才会出现商队常走的外围道路格外平和的情况。 而这样看来，至少短期内，道路上反而变得更安全了不少。 但毕竟才过去几天，事情还处于扑朔迷离的阶段，谁也无法验证真伪。倒是可以见到，旅行营地里已经出现了一些消息灵通的佣兵，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穿越山脉，而是打算进入深山无人区，找寻真相，以发现第一手的消息……或者好处。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探查多伦多斯山脉深处的队伍中，届时一切都将不再神秘，无论发生了什么，总会水落石出。 这显然是很有风险的事。 由于魔兽的存在，多伦多斯山脉的深处十分危险，就算是高阶超凡者，也不敢拍着胸口说自己能横着走，但多伦并不缺乏冒险者。 不过，作为商队，这样的事情丝毫不会引起商人们的兴趣，所以除了负责安全的佣兵团成员之外，根本没什么人去讨论它。 夜晚很快降临，在一片宁静与祥和中，这一天的行程颠簸也告一段落，而这样的日子，如果一切顺利，还需要持续八天。 也就是说，现在才走了五分之一左右的路程，足以说明这个在多伦帝国、甚至整片大陆上都极为着名的山脉有多么庞大。 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国家的面积了。 ……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莉蒂西娅焕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当然不是对苏文本人，而是对苏文交给她的那些火药枪械。无论在马车里，还是在住宿的营帐里，她都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某些零件。当然了，属于女仆的本职工作，也没有落下。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枪械的使用有什么兴趣——实际上，这几天以来，她几乎没有怎么学习如何使用它们，而是单纯对它们的构造、原理格外着迷。苏文能够看得出来，她对于“开枪”的兴趣并不大，而仅仅是对这种精密的机械本身感到喜爱，如果把枪械换成“钟表”、“轮机”这种同样属于机械结构的物件，她大概也会有类似的反应。 为了验证这种猜测，苏文特意在营地的商会里搞到了一个机械闹钟送给莉蒂西娅。这名半精灵很开心收下了，然后没过一小小时，闹钟就变成了零件。 艹，还真是…… 这就是所谓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但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自己意外发现了莉蒂西娅真正擅长的东西，虽然对于一名女孩而言，这种天赋稍微有些离经叛道，但这在苏文眼中根本不成问题。既然她喜欢，那全力支持就完事了，等到了托斯卡纳行省之后，有得是机会想办法让这种天赋充分发挥。 …… 傍晚的会面让苏文产生了些许危机感——推测说得再怎么合理，也毕竟只是推测，谁知道多伦多斯山脉的真实情况如何？ 因此，为了安全考虑，他着重检查了系统的任务面板，发现并没有什么能够成为称为“危险”的任务。但这并不保险，有了前几天的经验，苏文知道和自己有关的任务是不会出现的，也就是说，系统任务恐怕也不能用来对商队可能受到的袭击做预警，因为他本人就在商队里。 投机取巧无效，接下来就只剩笨办法了。 由于苏文早已清楚线路规划，于是他干脆派1号连夜探路，调查了明天即将走的道路周边数公里范围内的异常。 果然如同传言般，沿途没有见到任何大型野兽近期活动的痕迹，倒是意外发现了一处较小的山林强盗的窝点，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但里面早已人去屋空，也没有爆发过任何战斗，从物品的使用痕迹和堆积的灰尘来看，应该就是大约半个月之前遭到弃置，这也和营地内的传言不谋而合。看来这一路上确实没有必要额外担心太多。 当然，前提是不出现大的意外。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总不能完全排除背后有某个邪恶势力密谋搞事的可能，毕竟在没多久之前，银盔城就差点爆发亡灵天灾。 但万一真要发生类似的事，系统应该不至于完全无动于衷。真要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认了呗，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因此，在短暂的紧张后，这场旅行再次变得平淡安逸起来。 数百人的商团每天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意外事件，比如有车子损坏、倒霉蛋被蛇虫咬伤、吃坏肚子、一群伙计酒后斗殴等等……但总而言之，这些小问题都无伤大雅。 数日的旅途中，苏文过得还算惬意。他几乎完全忘却了系统的存在，全身心都沉浸在沿途风景享受以及携带的书本中难以自拔，甚至有些时候，他都会不禁感慨一句“这他娘的才叫生活”，心想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而直到第七天下午，距离驶出多伦多斯山脉的茫茫群山还剩下大约两百公里路程时，系统终于不甘寂寞般发出了一个星期以来的第一个提醒。 “叮！您有新的可选任务，请注意查收。” 由于设置了过滤，苏文一旦听到这个声音，就意味着来的肯定是a级以上的任务。 果然。 “可选任务：解决多伦多斯山脉的异常。 任务时间：48小时内 任务难度：a级 任务限制：无” 一看到是a级任务，而且没有任务限制，苏文当即就来了精神。 兑换点数和属性点数奖励倒没什么，这是可以得到未来系武器的机会！ 对苏文而言，这才是系统如今最吸引他的地方。 为此，对于a级以上任务，在不会带来后顾之忧或者除劳神费力之外其他麻烦的前提下，苏文并不介意主动出击。 但在完成这个任务之前，苏文有一件事必须要去确认。那就是，在完成任务过程中，他究竟可以让1号为自己代劳到什么程度。 由于系统不给任何提示，也无法进行直接沟通，所以一切答案都需要苏文自行验证。而对于系统而言，1号的定位究竟是什么？武器？还是苏文的手下？既然1号完全有能力独立完成任务，那么如果把任务整个交给它完成，最后算谁的？ 这些问题，都还要苏文亲自验证。 而由于在亡灵天灾之后的这近半个月里，苏文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没有领取哪怕一个任务，所以直到现在，苏文也没有得到答案。但休息了这么久之后，也是时候该捡起来了。 好在哪怕是荒郊野岭，也不缺c级和d级任务。 苏文当即就选择了一个简单的d级任务。 “可选任务：阻止高坚果营地的扒手盗窃。 任务时间：2小时后 任务难度：d级 任务限制：仅徒手” 这个任务极其简单，不过是抓个小偷而且，甚至连“抓”都不是必要，只需要阻止“偷窃”的行为，就可以完成任务。唯一的难点大概也在于只能徒手，不许使用任何武器，所以很适合苏文用以验证。 如果1号被系统识别为“武器”，那么就会因为违反限制而失败；而如果被系统识别为“帮手”，完成任务时苏文又必须亲自在场，那么结果自然也是失败。也就是说，倘若这个d级任务能够让1号成功完成，则可以一次性解答两个问题，反之，如果不能，那么苏文只需要再接一个不限制武器的低级任务，同样也可以解答所有问题。 高坚果营地位于正北方向10公里外，正是今天晚上即将要到达的营地，再过不到三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足以让自己和1号的间隔足够远了。 此时让1号出发，直接抄近路走直线，翻山越岭赶到，也只用不足一小时。而由于这个任务具有很强的时效性——扒窃的行为不会持续很久，甚至可能只是一个瞬间发生的事，所以1号甚至可以慢悠悠过去，然后等到任务时间再出手解决。 就这么做。 在苏文的命令下，1号直接传送到了不久前保留的坐标点，并一头钻入茂密的山林中。 一个半小时后，它以塔苏里的形象出现在了人声鼎沸的高坚果营地。 此时正是人流量的最高峰，经过了一整天长途跋涉后，数个方向的道路上都有源源不断的旅行者和商队马车驶入，整个营地城镇里都充满了热情洋溢的气氛，仿佛美好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根据任务提供的信息，苏文轻松锁定了这个任务的目标。 这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面黄肌瘦，在这个固定人口有数千人，流动人口上万人的山中城镇里，属于最底层的贫民。 他看起来有些饥饿，身上有着不少伤痕，衣服单薄又破旧，在萧瑟的山风中微微发抖。 显然，男孩的日子并不好过，以至于要靠扒窃才能活下去。 在银盔城以往的任务中，苏文并非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目标，正所谓可恨之人总有可怜之处，并非每个做坏事的家伙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许多都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而对于这样的目标，苏文的手段会稍微缓和些，至少会给他们一个当场改过自新机会，不会直接暴力解决，如果他们把握住了机会，没有给苏文的任务带来麻烦，那么在完成之后，苏文并不介意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因此，这名小男孩是否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全部由他自己选择。 当任务倒计时结束，小男孩刚好鼓起了勇气，混入随着商队进入城镇的人群中。 而就在他准备用手中的小刀划开一名旅行者的口袋时，早已站在他身后的1号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对他轻轻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然而，这样的动作，并没有起到预料中的效果。被当场发现了偷窃行为的男孩先是露出惊恐目光，随后仿佛豁出一切般，不由分说，将手中锋利的小刀刺向了1号的手臂。 很可惜，没有把握住机会。 1号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这只递来的手，稍微一扭，刀片便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紧接着，反手就是一个擒拿，将他按在了地上，并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捆上手腕。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直到小男孩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周围的行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是小偷，这位先生抓住了小偷！” 有人喊了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数公里外马车上的苏文，明明白白地看到，系统的任务面板上，这个d级任务的状态变成了“已完成”。 随之响起的，还有系统不带感情的声音。 “叮！恭喜宿主，您的d级任务‘阻止高坚果营地的扒手盗窃’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30，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150点；随机奖励：无，请再接再厉。” 苏文的脸上露出惊喜。 虽然完成度和奖励都低到令人发指，但这种做法居然真的可行！ 要知道，刚才的动作，可都是1号根据苏文的指令独立完成，而非苏文在亲自操作。 这意味着，即便苏文当了甩手掌柜，只要任务因自己的干涉而完成，就同样能够得到奖励，只是会严重影响到任务评价。 但这点损失根本没关系！毕竟这还只是一个1号，如果以后有更多人形多线程帮自己完成任务，那该会是一种怎样高的效率？ 只是想想，苏文就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断入账的兑换点数。 第77章 看来还是要亲自出马 1号这边，在它的眼前，被控制住动弹不得的小男孩浑身冰冷，面露恐惧。 对于这名小小的窃贼，苏文并没有打算干掉，倒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根据他的指令，1号把捆住双手的男孩丢给了两名看到这边异状并火速赶来的裁决骑士，随后悄然退场。 测试完成。 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1号可以代替自己完成系统任务！ 这下子，兑换点数的获得就变得容易了许多——高级任务虽然给的兑换奖励比低级多，但也多的有限。一个s级任务就算堆满完成度，也不过只有5万点，看起来不算少，但根本就买不起哪怕一个作为奖励品的战术仿生人型。 但s级任务能有几个？ 这就意味着，如果苏文想要购买更多人型，就需要大量刷低级任务，就像那天在银盔城的“战斗之夜”一样，一晚上赚了五六万点。重复个几次，大概就可以买得起了。 但这么做很有问题。 首先，银盔城那天的盛状几乎不可复制，毕竟系统的任务要根据实际发生的事件生成。而在那之前，半年的时间里，算上消耗掉的，苏文总共获得的兑换点数估计也就十几万。 不夸张的说，那一天晚上，比之前两个月加起来做的任务还多。 不是苏文不愿意做，而是刷新速度就那么快。 那天晚上之后，几天都没有出现一个任务，也足以说明一切。 这玩意就像韭菜，割得狠了可就没了。 诚然，倘若能够找到一个“罪恶之地”，估计效率能提高不少，但苏文脑子抽了才会因为刷任务跑到那种地方啊…… 再加上未来系装备可以想象的价格飙升：天海月-01需要点，第二代战术人形光底价就要点，无不远远超出火药枪械，未来能够获得的其他未来装备，自然也不会便宜。所以，苏文对于兑换点数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但现在，问题似乎有了解决的办法。 自己可以让人型代劳……甚至，不仅仅限于人型，哪怕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如果因为自己提供的情报，去解决了任务，自己恐怕也能够获得部分奖励。虽然跟自己亲自做比起来，奖励肯定要大打折扣，但恶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仅凭自己一个人的精力，管住一个银盔城就够呛了，而放眼整个多伦帝国，甚至整个大陆，会是多么大的任务库？！ 可以操作的空间，太多了！ 但苏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确定。 随机奖励，会因为自己不在场而消失吗？ 刚才的d级任务没有获得随机奖励，但并不能说明问题，因为d级任务本身就不是必定获得随机奖励。苏文得找个c级以上的任务确定一下——他以前并非没有以很低完成度完成过任务，搞砸到10他都试过，但依然获得了随机奖励。根据苏文经验，完成度似乎只跟兑换点数挂钩。 如果真的没有，今天这个a级任务，怕不是还得亲自出马才行。 自己做a级任务，图的不就是个随机奖励？ 于是他没有召回1号，而是当场又安排了一个b级任务给它。 “可选任务：消灭高坚果营地的黑胡子帮派 任务时间：8小时内 任务难度：b级 任务限制：仅近战武器” 这种一看就属于刚正面的b级任务，放在以前的苏文面前，都是直接点叉的，根本不会去做，风险太大了。而且只能使用近战武器……是看不起这个世界上的武技么？在经历过血的惨痛教训后，苏文就对这类型任务敬谢不敏。 嗯，这也是他后来战损概率很低的原因，其实不是因为变得有多强，而是在教训中学乖了，知道什么任务绝对不能做。 但今时不同往日，完成这个任务的是1号，不是苏文本人。对于一名刀枪不入的战术人形而言，这点风险完全就不存在。 伪装成塔苏里的1号直接取出了苏文祖传的撬棍，单枪匹马、大摇大摆闯进了任务提示的“黑胡子帮派”势力范围，抬手就干翻了两个上来盘问的帮派人员。这一下可直接就炸了锅，没过两分钟，四面八方便涌出来几十个凶神恶煞的爪牙，全副武装，将1号团团围住。 这要是苏文本人在场，当即就该掏出烟雾弹跑路，但1号显然有着气定神闲的底气。 “把你们的老大叫出来。” 在苏文的指挥下，它淡淡说道。 但爪牙们并没有照做，他们涌了上来，打算宰了这个狂妄的家伙。 于是，几分钟后，脏兮兮的贫民窟地面上，就躺满了挣扎痛呼的帮派成员。 反正没有切实威胁到自己的性命，苏文也没有让1号直接干掉他们。它的力度控制的很好，这群人不过只是断胳膊断腿罢了。 但闹了这么一出，黑胡子帮派的老大们就更加不会出来了。 就算是个傻子，这时候也该知道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出手的肯定是个段位不低的超凡者。要知道，这群爪牙中，可是有几名初阶斗气骑士的，结果他们哪怕开了斗气，也依然像是小鸡一样被随意拿捏起来，然后被完全无视斗气地敲断了腿。 这谁还敢出来？ 但并没有关系，系统任务上早已对几名关键人员做出了实时定位，根据这些或躲藏起来、或不断变化的坐标点，1号有条不紊地找出了几名“黑胡子帮”的头目。同样把他们手脚敲断，用绳子捆起来，扔到贫民窟的广场上。 值得一提，这个帮派人如其名，头目们一个个都留着又黑又浓密的大胡子。 做完这事后，趁着高坚果营地的帝国裁决骑士还没赶来，1号再次低调退场。 紧接着，系统传来了任务提示。 “叮！恭喜宿主，您的b级任务‘消灭高坚果营地的黑胡子帮派’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25，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750点；随机奖励：无，请再接再厉。” 果然…… 苏文的担心成了真。 根据经验，b级任务是必定获得随机奖励的，但现在却什么也没有。说明让其他人代劳，自己虽然同样可以完成任务，并获得部分兑换点数，但和随机奖励就无缘了。 放在b、c、d级任务中，这都可以接受，毕竟这类任务的随机奖励无伤大雅，即便是b级，最好的也不过是近现代枪械。哪怕这里面极低概率存在火炮之类的大威力武器，对于有了“坍缩炸弹”的苏文而言，也已经意义不大。 但a级和s级任务的“未来装备”奖励，却是苏文万万不能放弃的。这也就意味着，今天遇到的这个a级任务，如果要接受，那么他恐怕是非要亲自去不可，否则就和低级任务没有区别，只能获得几千兑换点数，却白白浪费了一个罕见的机会。 那么，到底做不做呢？ 经过了不算太久的思考之后，苏文最终还是决定干他一票。 a级任务并不常见，而上次的a级，自己得到了天海月-01电磁手枪。虽然被亡灵史莱姆吞了，一直都不舍得再买一把，但苏文完全可以预想到，这把武器在未来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肯定是要再买回来的。 火药枪械虽然廉价、威力大，但可以露出的把柄太多了，机械结构又简单，很容易被看穿——就连作为零基础者的莉蒂西娅，仅仅凭借着对机械结构的天赋，都能看出其中原理，所以苏文没打算隐瞒太久。而只有“电磁武器”这种充满了技术黑匣的东西，才能够让自己保持足够的“神秘性”和“优越性”。 这很重要。 不光是为了装逼，而是……被看穿，本身就是一种危险。在这个本质上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了震慑力，会带来很多麻烦。 那么，这次的a级任务，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 太阳落山之前，车队按照预定时间抵达了高坚果营地，进入驻地没过多久，消息灵通的詹姆斯团长就为佣兵团成员们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营地周围的路线和往常一样，和平到诡异，不过前几天都已经习惯了。还有两天我们就到目的地了，看来这次旅程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半狼人詹姆斯面带喜色地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大约一小时之前，有一名冒险者单枪匹马干翻了盘踞在高坚果镇的最大帮派，并逮住了几乎所有的头领。据我所知，这个叫“黑胡子帮”的帮派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尽干些令人不齿的下流勾当，比如城镇里的乞丐和窃贼，大多都是被他们在背后操纵的，城镇的贫民窟也被他们把持着。但头领们藏得很隐秘，这里的裁决骑士花了好几年时间都没能彻底铲除，哪怕打击了也会很快死灰复燃，为此几名重要人物的赏金都涨到了上百金币，这次可是帮了他们大忙——可问题是，那名冒险者似乎对赏金不感兴趣，直接就走了，你们说怪不怪？” 苏文：“……” 原来还有赏金的吗！ 总觉得亏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让1号去认领，毕竟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就算去了大概也是白费功夫。 还是把注意力放在a级任务上。 晚餐过后，苏文向莉蒂西娅道了别。 “莉蒂西娅，我今晚要出去一下，可能会稍晚一些回来，你就待在营地里不要走动，遇到紧急情况就按一下这个按钮。” 苏文交给她一个军用无线电通讯装置。 说罢，又强调了一句：“这个不能拆！” 毕竟是a级任务，苏文没有心大到把1号放在营地里，而增员人型在这么远的距离也无法和1号建立连接，这就会导致莉蒂西娅这边失去防护。 所以，除了营帐房间里的警报外，苏文还专门准备了主动通讯装置。 哪怕隔着几十公里，只要莉蒂西娅按一下，他那边就可以立刻收到信息，并建立超长距离电磁波通话。 如果有必要，届时1号便能瞬间传送过来。 不过，这也给了苏文一个提醒，那就是他需要尽快攒够12万兑换点数，憋出“2号”来，以一个合适的身份，专门保护莉蒂西娅。否则1号虽然好用，却也没办法拆成两半。 而另一边，莉蒂西娅一如既往地没有问苏文要去哪里，只是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随后就全部心思放在了手头的机械零件上。 那一箱子的枪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箱子零件，莉蒂西娅正在尝试着不同的组合能否诞生出新的产物。如此超前的想法苏文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只能在惊为天人的同时，感觉自己捡到了宝。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莉蒂西娅肯定能在机械方面有所建树，也不会再为“自己只能做些家务活”而困扰。这无疑是好事，苏文可不想看到她永远在自己面前以“仆人”自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不多时，苏文就没引起任何注意地离开了营地。 他也不想亲自出马。可惜如果只派出人型，是无法保存坐标点的，也就是说，自己没办法传送到本人不曾去过的地方。因此整个任务的过程，苏文都必须亲力亲为才行。 野外全是连绵不绝的群山，虽然已经过了多伦多斯山脉最深处，但放眼望去，依然看不到尽头。 而在这一座又一座的山峰中，潜藏着远超出地球的危险。 无论是比猛兽更加可怕的“魔兽”，即野兽中的“超凡者”，还是那些盘踞在山林中、基本由走投无路的低级超凡者构成的强盗团伙，都会对贸然闯入者产生巨大威胁。 如果没有加入可靠的商队，那么除非是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否则几百公里的深山，想要安全穿过，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足够好。 而现在，这片深山中，更潜藏着足以被系统识别为a级难度任务的东西。于是苏文不由得提高警惕：在他的安排下，1号和其他三名增员人型在周围开路，把伪装成“塔苏里”的苏文保护在中心，足以突出一个“怂”字。 保持着这样的阵型，这支五人队伍朝着大约20公里外的任务目标区域进发。 第78章 几天没留意你们甚至已经搞到了一起 越是深入，苏文就越发感觉到，森林中安静的可怕。 除了随处可见的蛇虫鼠蚁，体型稍微大一点的野兽依旧不见踪迹，所有观察到的活动痕迹，都消失在大约半个月之前。 而来到任务目标区域后没多久，在一处偏僻的山谷里，苏文便找到了一处巨大的巢穴，想必就是任务指引的目标。 果不其然，来到这里之后，任务面板的标题就发生了变化。 “探索未知巢穴。” 果然没猜错。 苏文早就想到，这个a级任务，有可能会是一条任务链。因为这里未免距离人类活动区域太近了，只有区区几公里而已，真要有什么异常，源头也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换句话说，这里只是个提供线索的引子。 之前他就遇到过多次类似的情况，系统并没有直接指向最终目标，而是有着链条一样的连续小任务循序渐进。通常来说，如果看到任务要求调查一整个区域，一般都意味着潜藏后续，比如那天的下水道，如果自己做得足够隐秘，不但没被发现，甚至还跟了上去，那么估计就会开启第二环任务。 说不定可以发现一处亡灵法师的秘密窝点，从而得到更多的奖励和情报。 不过，应该不会直接把自己带到亡灵天灾现场就是了。毕竟任务的难度等级是不会变的，最开始显示的是多少，就意味着总体难度不会超出这个范畴，而亡灵天灾则是s级的难度。 所以，眼下这个a级任务，显然不是调查一片区域那么简单，最终肯定是要指向一个值得被评价为“a级”的目标。 要么是像数百名狂化兽人一样庞大的军团，要么就是一名格外强大的劲敌。 无论是哪种，苏文都必须要认真对待。 但有了1号打头阵，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干就完事了。更别提还有坍缩炸弹，实在搞不定，自己躲进系统空间里，让1号往外面扔蘑菇，扔完了自己再出来收尾就好。 反正自己也算到场了，哪怕最终任务评价低点，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接下来便是毫不费力的探索：在1号的战术预警系统的多重手段扫描下，里面就是藏了只蚊子，都能够被轻易发现。 探索很快完成。 毋庸置疑，这是一处空巢。 而根据苏文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眼前这种规模的巢穴可不是普通野兽能享用的，这里原本必定盘踞着一只强大的魔兽。巢穴里随处可以见到动物甚至人类的尸骨，有些上面还沾着腐烂的血肉，显然都是不算太久之前的倒霉蛋留下的残骸。 此外，巢穴里空空如也，附近也并没有什么潜藏的魔兽，而根据附近留下的植物折损痕迹来看，原本居住在此的主人，曾在一段时间前朝着西南方向远去。而那个方向，正对着多伦多斯山脉的中心地带，是真正的无人深山。 如果追随着这明显的痕迹追上去，或许可以发现些什么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任务再次发生了变化。 “解决多伦多斯山脉的异常。” 并没有出现下一步的提示，仅仅是任务名称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而且再也没有了任何详细信息。 苏文：“？” 看这个样子，系统是只打算起个头，后面就全靠自己发掘？ 坑爹呢这是！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亡灵天灾那次也是这样，在把苏文带到了烈士陵园，跟唐纳德碰头之后，系统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提示。但那次唐纳德和尼古拉斯包揽下了所有，根本不需要苏文花费心思寻找，这次就没人负责带路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未必是坏事，按部就班地根据提示完成任务，也挺没意思……个鬼啊，对于苏文这种只想拿到奖励的玩家而言，任务过程最好简化成一步到位好么！搞那么多花里胡哨干什么，他又不关心多伦多斯山脉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常。 这个坑爹系统肯定是故意的，为了增加自己完成任务的难度才会这么做！ 好在多伦多斯山脉的异常现象已经出现了半个月，苏文绝不是第一个发现类似痕迹的人，再加上沿途看到的数量逐渐增多的寻宝猎人，因此可以想象，如今已经有不少人踏上了前往这个方向的冒险。 这是好事，自己可以更方便获得更多线索，否则多伦多斯山脉之大，哪怕跟着这只大型魔兽活动痕迹，也未必就能发现什么。 …… 天彻底黑了。 夜晚的森林黑漆漆的，好在有着和1号一起配套获得的战术目镜，苏文的视野中如同白昼——这是利用夜视成像加上ai着色得到的最终效果。类似的技术，在苏文穿越前的时代就已经有了应用，但作为未来科技的战术目镜，效果显然更上几层楼，表现得几乎和白天没有别，甚至连细微的花花草草都能看清。 必须承认，亡灵天灾这个s级任务的收获真不少，除了1号人型本身，苏文还得到了许多实用的道具。它们都是从定制的扩展零件那里白嫖来的。可惜这些道具不会出现在系统商店，无法重复购买，因此得小心点用，坏了可就没了。 追随着魔兽的活动痕迹，“五人”小队继续前进。 这一追就是好几个小时。 此时，小队距离“高坚果营地”已经有了近百公里远，也早已远离各条通商道路，位于真正意义上无人深山的深处。 入眼都是原始的森林，鲜有人类踏足痕迹。四名人型自然是不知疲惫，不过饶是苏文有着强大的耐力，几个小时下来，他已经累得走不动路。 但仍然一无所获。 即便如此深入，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大型野兽存在。唯一的好消息是，痕迹留下的时间越来越短，根据苏文粗略估计，已经追溯到了三四天前，照这个进度，再过两三个小时，自己就能够找到那只魔兽现在身处的位置。 但这个时候，天都快亮了，自己必须回营地，稍作休息，然后就开始新一天的行程。 白天在路上，苏文可是不能行动的：马车随时都在移动，传送走了可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回到已经保存的坐标点。 好在任务限制在48小时内完成，意味着自己可以晚上继续。累归累，但是为了a级任务的诱人奖励，这么拼也算是值得。 无奈之下，苏文只好保存了当前坐标，收起人型，回到了高坚果营地。 大型营帐里，莉蒂西娅正在熟睡，于是苏文便悄然躺在客厅的长椅上，眯了一小会。 等苏文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但透过营帐的侧顶部的窗户，他可以看到，外面正在下着大雨。 原本又累又困的苏文瞬间清醒不少。 这…… 天公助我！ 要知道，多伦多斯山脉中的道路，虽然经过多年开发加固，算不上崎岖陡峭，却也是起伏不断的硬质砂石路面，可不是城市里那种平整舒适的石板路，或者贵族区才能见到的水泥路。 这种道路，晴天里没什么问题，可一旦下了一场雨，立刻会变的泥泞湿滑起来。普通的客运马车尚能够通过，但商队里有一半以上的都是两三吨重的货运马车，这种情况下上路，立刻就会出现大量问题。轻则上下坡发生打滑，影响效率，无法按时到达下一个营地，重则车轮陷入泥泞，寸进不能。 更关键在于，在这样大的雨中出行，货物在颠簸中被弄湿、弄坏了怎么办？ 所以，当苏文走出营帐时，营地里早已经忙碌起来，上百名商队成员正在争先恐后为马车做防水避雨措施，哪里有半点准备出发的打算？ 没有错，在多伦多斯山脉行走的商队，一旦遇到了大雨天气，那么肯定是不能走了。至少也要等大雨停歇，路面变干，才能再次出发，而根据内陆山脉的气候条件，一年都下不了几场雨，可一旦下起来，那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停歇的。 想要等到路面变干，至少也要天之后。 这意味着，在未来的好几天时间里，商队都必须停留在高坚果营地，哪里都去不了。 对于这种情况，最气愤的反而是佣兵团。苏文注意到，半狼人詹姆斯团长已经光着膀子站在雨中对着天空骂骂咧咧了，毫不在意浑身的毛发被雨水打湿。毕竟耽误的这几天时间里，由于不算遇到危险，佣金可是不会追加一分钱的。 倒是隔壁的营帐门口，雪莉和高阶斗气骑士赫尔多尔·伯克这一对似乎进展神速，后者已经站到了前者的身边，仿佛舔狗上位般从跟班变成了公主与骑士的关系。这名高阶斗气骑士遥望着天空中的雨点，满脸都是深情款款。 “雪莉小姐，我必须要感谢这场雨，它让我能够更长久地待在你的身边。” 如此肉麻的土味情话让苏文打了个寒颤。 但赫尔多尔身旁的雪莉却是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感到尴尬。 “是的呢，赫尔多尔先生，有您的陪伴，令我这次旅行都变得格外愉快。” 苏文：“……” 行，还挺般配的。 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而就在这个时候，雪莉忽然有意无意地往苏文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并展露出了极为甜美的笑容，朝他摆着手打了个招呼。 正沉浸在二人世界的赫尔多尔·伯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甜蜜的遐思，同样猛然望向了远处的苏文。隔着厚重的雨幕，他看向苏文的神色中，似乎有些轻微的不悦。 苏文则面无表情，朝着雪莉比了个中指作为回复。 至于她旁边的那名高阶斗气骑士，他根本看都懒得去看一眼。 只可惜在辉煌大陆，竖起中指并没有侮辱的含义，所以苏文的意思没能很好传达到，雪莉依旧笑意吟吟，甚至对苏文大喊了起来：“阿莱耶先生，我今天可是很有时间呢，不如等雨停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城镇里逛逛，如何？” “没兴趣，滚。” 苏文冷冷扔下几个字，就转身回到了营帐里。 他并没有留意到，雪莉身边的赫尔多尔·伯克先是愣了愣，而后脸色变得铁青。仿佛受到侮辱的是他自己，而非旁边的雪莉般。 第79章 天降猛男 对于这场大雨，紧接着醒来的莉蒂西娅倒也同样感到惊喜。 她几乎从未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长途旅行，数天时间的山路奔波，早已经十分疲乏，能够停下来休息一阵子，无疑是好事。 此外，在马车上颠簸，也不利于她进行自己的“研究”。苏文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机械结构很感兴趣，只是此前从不曾接触过类似的东西。毕竟作为一名女仆，每天的工作不外乎是柴米油盐，清洁打扫，哪有什么接触到这种东西的机会。 最开始的几天里，莉蒂西娅还会有些矜持，在苏文面前克制住，可是当她看到苏文的态度是全力支持后，便也不再隐藏内心的想法，把越来越多的时间放在这上面去了。 对此，苏文进一步加大力度，他翻找了仓库中的一切机械装置，包括且不限于枪械，还有手表、机械快门相机、自行车、望远镜、剃须刀、钓鱼竿等等……除了系统作为“安慰奖”送的稀奇古怪的物品外，这里面也有不少是曾经以塔苏里身份收集或者购买的。如今全都物尽其用，送给了莉蒂西娅练手。 苏文并不担心莉蒂西娅会奇怪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她要是真的问起来，并不会撒一些低级的谎言蒙混过关。他已经做好了让莉蒂西娅知道一部分真实情况的打算，不过这名半精灵依然没有问，那他也就不急着主动交代。 紧接着，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阵子后，苏文再次出发。 …… 回到了熟悉的深山，这里并没有下雨，一切都还保持着干燥，而且由于是白天，即便不用戴着战术目镜，也能够看清一切。 最大的好处还是能见度提高了许多，晚上即便有着战术目镜，远处也依然雾蒙蒙的。这种问题可不是技术能解决的，毕竟没有足够的光线，哪怕成像技术再怎么强，也终究无法真的做到和白天一模一样。 痕迹越来越近。 这一路上，除了随处可见到折断的灌木和被压坏的花草外，不乏还有野兔、老鼠等小型动物的尸体，以及各类植物被啃噬的痕迹。这说明苏文正在追踪的魔兽不仅体型庞大，而且是杂食性生物，无论吃肉还是吃草都不挑剔。 但由于没有了大型动物可供捕猎，它似乎因为太过无聊而有些暴躁，因此破坏的痕迹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年轻的树木被连根拔起。 足以见得，其力量有多么大。 而除此之外，根据这只魔兽留下的粪便，从最开始的近乎干燥，到了一两百公里外的现在，已经变得格外新鲜。 比如眼前这坨，就散发着臭烘烘的热气，明显才刚出现没过多久。 这意味着苏文和魔兽的距离很接近了。 不过，一两百公里的路程，用了十几天才走完，说明这只魔兽并不急着赶路，而是如同享受生活般，一边吃一边走，十分惬意。仿佛……它并没有脱离自己的生活节奏，而是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召唤，不知不觉间就踏上了旅程。 这下，连苏文也不禁愈发好奇。 多伦多斯山脉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而就在苏文看着眼前数公斤重的巨大粪便陷入思考的同时，森林的极远处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大约两三公里外的区域，腾空而起起了一团火焰。这是明显的法术痕迹。 有一名施法者在那里释放了元素魔法！ 根据威力，应该还没达到标准火球术的地步，但也差距不会很大，这意味着施法者很可能是中阶魔法师以上的水平。而无论这爆燃是魔法师放的，还是苏文正在追踪的魔兽释放的，都意味着那里很有可能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毫不迟疑，苏文跟了过去。 当然，1号打头阵，他可不想脸接火球。 除了夜视能力，战术目镜更有着许多强大的功能，不仅能够跟1号共享视野，还能够提升成像效果、甚至随意缩放眼前景象，以及为枪械提供辅助瞄准等。而由于需要时刻保持运动状态，苏文仍然保留了自己的视线，同时将1号的视野作为小窗口悬挂在抬头处，能够轻易看到。 这样一来，他便同时拥有了两个视野。 1号速度极快，苏文还没跑到一半，她就已经率先来到了火焰爆发的地点。随后出现在苏文眼前的，便是一副惨烈的战斗景象。 一支七、八人组成的冒险团正在围攻一头野猪般的巨兽……或者说正在被蹂躏。这只巨兽绝对有至少两三吨重，简直和大象差不多，宛如一只肉弹战车，它的背上插了许多支箭，但是看起来只破了个皮，而一个倒霉的家伙正被他压在身下，被獠牙拱得不成人形，血肉挥洒得满地都是，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支冒险团中有男有女，大多都是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只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法杖，散发出淡淡的火元素光辉。 从地面上以及这头巨大猛兽身上的灼烧痕迹来看，刚才的爆燃应该是他释放出来的，只可惜……似乎并没有对这只猛兽产生实质性杀伤，反而彻底激怒了它。而此时，几名年轻冒险者大多面露恐惧，不知所措，只有这名老者和另一名一看就经验老到的骑士还保持着冷静。 当苏文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后者正手持双手大剑，从背后悄悄接近这头发狂的巨型野猪，并用尽全力劈砍下去。 大剑上百斤的自重，加上斗气加持的强大力量，这一剑下去恐怕连铁板都能够轻易劈开。 但…… 虽然巨型野猪皮开肉绽，其爆炸般的肌肉却极为坚韧，并且有着巨大弹性。布满斗气的双手大剑仅仅砍破了皮肤，紧接着竟然被“弹”了出去，砸向了这名骑士，好在他的反应足够快，立刻侧身躲过，否则怕是要被自己的剑砍中。 而与此同时，原本就在发狂的“野猪”，爆发出了更加歇斯底里的嘶吼，再也不再管那名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冒险者，瞬间调转了方向，就朝着这名身穿甲胄的斗气骑士猛冲而来。 速度之快，让苏文根本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一头两吨重的庞然大物！ 在这样的冲锋之下，原本就因为用尽全力劈斩、又紧急侧向躲避的斗气骑士再也无法做出紧急规避。刚刚翻过身来的他还没有站稳，这头猛兽的獠牙便已经近在咫尺。 苏文毫不怀疑，下一秒，看似坚固的钢铁铠甲，就会被散发着淡淡元素光芒的獠牙刺穿——这显然是一头掌握了元素之力的魔兽。 以它的体型、速度和力量，恐怕就算是银盔城的裁决骑士团长来了，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别说是这名看斗气浓度就知道仅为中阶的斗气骑士了。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但苏文同时也知道，这显然就是那只自己追踪了几乎一整个昼夜的魔兽。 不过，跟一头不会说话的野兽比起来，这支深入多伦多斯山脉的冒险者小队，显然才是更有价值的存在。 追踪到此结束，而这头魔兽，已经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1号，杀了它，救下这个人。” 苏文命令道。 下一秒，早已经到达作战位置待命的1号便从十几米高的树干上一跃而下，并在下落的过程中朝着巨型野猪的脑壳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速度之快，携带着至少十几吨的动量。 “噗！” 在一声尘土飞扬的沉闷巨响中，1号戴着战术手套的拳头深深没入这头魔兽的脑袋。它坚硬无比的天灵盖上多出了一个大洞，血浆和血水如同爆裂的西瓜般飞洒。1号自然首当其冲，但它全身上下都被作战服覆盖，看不出什么，倒是最近的那名斗气骑士，保持着侧身坐在地上的姿势，充满震惊的脸上，早已经被洒满了红白之物。 受此重创，这头巨大的野猪魔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嘶吼声，但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在更为巨大沉闷的轰然倒地声中，它的生命飞快流逝，逐渐没有了挣扎的力气，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就彻底失去生息。 现场一片寂静。 与此同时，苏文和其他三名人型，也终于赶到了现场。 “你……你们是什么人？” 终于，一名在震惊中早已忘记擦掉头上脑花子的年轻少女开口了。 从她手中华丽的元素长弓来看，野猪身上的那些箭矢，应该就是她的手笔。 苏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摘掉了脸上的防毒面具，对她微笑道：“对于帮助了自己的人，你首先想到的就是盘问来头么？” 而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不远处的老年法师就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向身后，随后大步来到了苏文面前。 由于在刚才魔兽的脑浆迸裂中，这名老法师反应足够快，立刻升起了一道风场挡住飞溅之物，此时他是这群冒险者中身上最干净的一个。 “抱歉，凯丽不太懂事，请允许我对您献上诚挚的谢意。”他对苏文行了个正式的法师礼，面带恭敬说道。 虽然出手的是不远处的1号，但这名老法师显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应该向谁表达谢意。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 苏文丝毫没有在意这头巨型野猪的事情，仿佛只是让手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虽然就在几秒钟之前，他也同样在为1号的恐怖力量而暗中感到咋舌，但是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为了能够彻底镇住眼前的这群冒险者，让他们心悦诚服，乖乖交出掌握到的情报，自己必须要摆出一副神秘高人的态度出来。 “你们也是来调查多伦多斯山脉的冒险者？我刚进来没多久，听说这里的大型野兽和魔兽都消失了，但从你们受到的袭击看来，似乎并不属实。” 老魔法师闻言，似乎有些惊讶。 “您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苏文反问。 “看来情报还没有传开……”老法师叹了口气，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深入了多伦多斯山脉内部，并了解到这次异变的源头，是西南方向两百公里外一处名为‘星月湖’的地方。那里散发出一种只有大型野兽和魔兽才能嗅到的味道，所以把它们都吸引了过去，其规模之大，简直就像是形成了一场兽潮！” 说到这里，老魔法师顿了顿，看向地面上那名倒霉的冒险者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 “由于那里的场面已经超出我们这种级别冒险者的承受能力，还需要多伦官方派出法师团介入调查，所以作为第一批发现者，我们好几个团队，大部分都在数天前选择了返回。至于这只巨型魔兽，大概也在赶去明月湖的路上，只不过它太散漫了，直到这个时候才走了一半，又刚好被我们运气不佳碰上。可怜的温斯顿……我本以为这次可以全员幸存的，没想到最终还是付出了血的代价。” 此言一出，几名年轻人也纷纷发出了哀叹，神色戚戚。 到是苏文微不可查地眼前一亮。 兽潮？ 如果有大量的魔兽……的尸体，是否意味着，自己的“弹药库”可以稍微补充了一下了？ 第80章 大规模迁徙？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想想就好，苏文并没有真的打算大开杀戒。 在有了“塔苏里魔导师”身份作为背景板之后，他如今行事的确可以不用顾忌太多，但也还没有到为所欲为的地步。 如今已经有许多苏文面前这样的探险队伍进入多伦多斯山脉，自己的入场不算太晚，但也早不到哪里去。而以刚才老魔法师的口气，那个所谓的“星月湖”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一些实力较弱的冒险团选择知难而退，可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会如此。 苏文可以肯定，在帝国官方的力量介入之前，那地方就会被翻个底朝天。这意味着，许多强大的超凡者正密切关注着那里。 自己冲过去大杀一通，嚣张不嚣张姑且不谈，帝国法律明文规定，在没有受到攻击的前提下，主动猎杀魔兽是犯罪。虽然这只是为了防止大规模捕猎，真要遇到拦路的魔兽，也没必要专门留手，反正不会有人真正追究，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大肆杀戮的事，就有点过分了。哪怕塔苏里的身份是“魔导师”，可也没必要明目张胆挑战帝国权威。 那样只会带来麻烦。 而且，苏文也不大相信，系统这个a级任务需要自己解决的，会是整个多伦多斯山脉被聚集在一起的大型野兽和魔兽。 真正的目标，必然是背后导致野兽们被聚集起来的元凶。 确定了接接下来的目标后，苏文便不打算久留，对老魔法师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现在我知道该去哪了，我会把这当做帮助你们的回报，所以你们并不欠我什么。” 对方立即受宠若惊。 “您太客气了，其实这些事情都算不上什么秘密，即便我不说，您也很容易得到。相反如果没有您出现，面对这只接近五环的石皮野猪，我们今天恐怕会伤亡惨重。对了，在下帕维尔·斯米特森，一介旅法师，这些年轻人大都是我的学生和追随者，不知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讳？” “赛文·阿莱耶。” 苏文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他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继续假装自己是塔苏里了。 这个名字出口，老魔法师脸色并没有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并表示自己不会忘记今天的恩情。看来他根本不认识“赛文·阿莱耶”，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人被大魔导师收为弟子的事。 到这才是正常现象，现在距离自己真正成为托勒密的弟子还早，估计哪怕在托斯卡纳行省，知道这件事的，也只会是一小部分人。 但帕维尔·斯米特森没听过这个名字，不代表所有人都没听过。 那名被刚才他拉到身后的，名为“凯丽”的姑娘惊呼出声：“赛文·阿莱耶，难道你是银盔城的那名魔法天才……我就说刚才觉得有些眼熟！” “咦，你认识我？” 苏文微微一愣，没想到都走出去几百公里了，还能够遇到认识自己的人。 “当然认识！你在银盔城人尽皆知嘛，我也是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毕业的，但比你大了三届，所以你不认识我……”凯丽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疑惑，“可我记得，你后来不是出了些意外，失去了魔法能力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苏文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显然这姑娘不但认识自己，而且还知道的挺清楚的。这就有点尴尬，早知道还是报个假名算了。 “的确是出了些意外，但不值一提。”苏文强行岔开了话题，显然不想在自己的过往经历上停留太久，“如你们所见，接下来我还要赶路，就不在此耽误你们了……对了，这头魔兽你们不要了？不要我们就带走了。” 凯丽还想追问些什么，但立刻被老魔法师制止了。 “当然，您可以任意处置。”他恭敬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文说着，对1号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刻展开了作战空间，将这头巨型野猪的尸体收入其中。见此情景，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老魔法师帕维尔·斯米特森更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苏文没有多做停留，就此离去。 等到他和其余几名人型离得远了，名为凯丽的姑娘才气鼓鼓开口：“老师，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啊，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呢！而且你也对他太尊重了，又不是他救了我们，论年龄他比我还要小两三岁呢，再加上失去了魔法能力，早就成了普通人……结果光顾着巴结他，你都没跟那位救了我们的高手道声谢！” “你傻了！” 老魔法师帕维尔用法杖敲了敲她的脑袋，在她的呼痛声中严肃道：“难道你没看出来，那几名戴着面罩的黑衣人，包括出手杀死石皮野猪的那位强者，都是这名年轻人的手下吗？要是他不愿意出手救我们，其他人根本就不会动手。” 凯丽满脸惊讶：“这怎么可能？” 帕维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凯丽，你还是太年轻，这种事情应该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还有，刚才的空间魔法你也看到了，那个出手的黑衣人最少也是一名高阶魔法师，并且没有使用任何魔法就一拳打穿了石皮野猪最坚硬的头盖骨。这样的存在，可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所以哪怕你认识这位‘赛文·阿莱耶’，也最好不好跟他有太多瓜葛。无论他之前怎么样都不重要，这是为了你好。” “明白了……” “明白就好，所有人都过来清洗一下，你们的身上全是血和脑浆。接下来还有烂摊子要收拾，可怜的温斯顿……唉！” …… 离开了帕维尔一行人后，苏文立刻以接近20公里的时速朝着西南方向进发。 当然了，仅靠双腿，他是不可能长时间跑得这么快的，所以是三名增员人型如同抬木桩一样排队抬着他狂奔。虽然不是很好受，看起来也很诡异，但这也实属无奈之策，否则近两百公里的距离，自己得翻山越岭到猴年马月去。 至于方向，倒是不用担心搞错。 苏文早就准备好了多伦多斯山脉的地型图，这里虽然是方圆十几万平方公里的辽阔深山，但好歹也是被探索过无数遍的。而作为多伦多斯山脉地标之一的星月湖，苏文自然早有耳闻——事实上，要不是考虑到位置实在太过偏僻，方圆几百公里内都是深山老林，去起来实在太麻烦也太危险，这个鼎鼎大名的地方甚至会成为他曾经“旅行计划”的一环。 因为，根据图书馆书籍上的图片记载，这里大概是多伦帝国最美的地方之一。 星月湖是一个非常大的湖泊，占地上千平方公里，或者换种说法，根本上就是一片位处多伦多斯山脉中心地带的小型盆地，最深处海拔甚至低于零。在最深的区域，湖底距离水面有数百米之遥，放在整个辉煌大陆上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而这么大的湖泊，站在其中一处湖岸远眺，另一边已经超出了目力能及的距离，就跟看海没多大区别。尤其它还位于群峦之间，草木繁多，植被丰茂，又没有开发的痕迹，可想而知风景会有多么优美。 如果能在这样的地方搭个小屋，住上一些时日，那可真不戳。只是苏文没想到，自己今天会以这种理由和方式前往星月湖。 在三名人型不知疲倦的狂奔下，原本商队需要三四天的路程，苏文预计只需要八个多小时就抵达，就是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苏文不禁心想，要是人型能帮忙跑图，并保存坐标点该多好……只可惜，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东西，系统虽好，毕竟也有种种限制。 这一路上，周围的景象和山脉外围终于有了变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苏文终于看到了大型野兽。 但它们和自己一样，似乎都一心想要赶往星月湖的方向，除此之外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除非实在疲惫或者饥饿，才会进行休息和捕猎。这对于一些适应迁徙的杂食动物还好说，但对于那些只吃肉的捕食者而言就很难受，苏文见到的食肉动物，大多都在长途奔波中骨瘦如柴、精神萎靡，有的甚至饿死在了半路上，被其他动物分食——毕竟它们平时往往需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捕猎，现在却需要分出大部分时间在赶路上。 那么…… 究竟是什么，让它们宁愿死在半路，也要朝着星月湖的附近聚拢？ 而接下来，越是继续接近星月湖，苏文就越感觉更加诡异。 因为他逐渐发现，周围已经有了停止“迁徙”的动物，都是些体型不太大的野兽，没有魔兽。其中的猎食们并没有爆发出剧烈内斗，而是仿佛十分自觉般在周围各自划分了不算太大的领地，重新安顿了下来，形成了全新的“秩序”。 此时，距离星月湖还有大约50公里，但大型野兽的密度已经相当之高。 随处可以见到吃得肚子滚圆的食肉动物，而那些被猎食的草食和杂食动物们，虽然经常被捕猎者们追逐得惊慌失措到处乱跑，但似乎也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丝毫没有向外围撤退的意愿。苏文看了半天，脑袋里出现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 眼前的景象，简直太适合狩猎了，怎么就像是有人把整个多伦多斯山脉的野兽和魔兽聚集起来，将星月湖周围的山林，变成了一个大型狩猎场一样？ 不过也就是个一闪而过的想法，鬼才会大费周章做这么无聊的事。 第81章 扶我起来，我还能肝 但不管再怎么荒谬，眼前的场景也太难找出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这种现象，完全违背了动物们的本能。 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苏文继续前进，直到距离星月湖的边缘只剩下二十公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他才意识到一天已经结束。 而任务面板的剩余时间还有18小时，距离接到任务已经过去了近一天半之久。 虽然白天出门前已经跟莉蒂西娅打过了招呼，但一天不回去，到了这个点，她恐怕还是会有些担心，所以苏文还是得稍微回去一趟。但幸好，在白天的路上，被三名增员人型抬着赶路的几个小时里，他居然睡着了，虽然睡眠质量奇差无比，但至少这个时候不至于困得顶不住。所以在跟莉蒂西娅报了平安后，便可以立刻回来继续爆肝。 苏文保存了当前坐标点，并回到营地时，莉蒂西娅显然已经等了他很久，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见到苏文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苏文注意到这名半精灵神情有些委屈，甚至能看到些不起眼的泪花。 “怎么了，莉蒂西娅？”他不禁问道，她这副模样，难道仅仅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那可真是太令人惭愧了。 莉蒂西娅难过道：“我搞砸了，主人。” 苏文：“？” “这个钟表拆了之后，我再装回去它就不工作了。”她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怀表，这是一个系统给的安慰奖励，不过是纯机械发条结构，在这个世界也有，价值不算低，但也不至于是什么宝物，所以就被苏文交给莉蒂西娅练手了。 她显然尝试着拆了它，从表盘边缘的痕迹可以看出，是用力撬开的，而后也把它装了回去，但指针却不再动了。 莉蒂西娅带着些许哭腔说道：“对不起主人，我太高估自己了，好像在拆解过程中弄坏了一个零件，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修好它。 “嗨，这多正常……”苏文被莉蒂西娅弄得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出了什么麻烦，在刚才那一瞬间还紧张了一下，“我说过了尽管拆的，坏了也无所谓。成长的过程总是会经历失败，更何况你才刚接触这东西，怎么可能什么都做到完美？等到了特里底斯行省，我会帮你找个相关领域的老师，有了专业的教导，你的水平就会突飞猛进了。” “真的吗！”莉蒂西娅的双眼一亮，但随即却很快变得黯淡，“还是算了，主人，这不过是个兴趣，被我用来打发路上无聊的时间罢了，毕竟在马车上没什么事可做。我才不需要什么专业的教导，那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全心全意服侍您……” 但还没说完，就被苏文一个壁咚给吓了一跳。 “不要违背自己的内心，莉蒂西娅。”苏文说道，面色很严肃。 莉蒂西娅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她扭过头，脸色微红，用极小的声音悄声轻声道：“可是主人，我内心最想要的……就是永远能够服侍您啊。” 于是苏文感觉有被撩到。 他无力道：“……总之，只要是想要做的事情，大胆去做就行了，我又不会因此把你赶走，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那……主人，您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莉蒂西娅说着，忽然红着脸微笑起来，把双唇凑到了苏文耳边，轻轻呼了一口气。 苏文：“……” 该死，这半精灵怎么越来越会整活了。 …… …… 回到星月湖，天已经彻底黑了。 苏文连续吨吨吨了两罐能量饮料，才勉强补充了一部分缺失的能量。 反正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他也不打算等到明天早上再行动，干脆就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拿下任务，然后再好好休息一番。 此时的森林依然活跃着，有不少捕食者都是擅长夜间行动的，而在它们的眼中，苏文这样的人类，显然也属于猎物之一。 好在有1号和增员人型作为保镖，这点危险根本不用担心。遇到不长眼的野兽或者魔兽，1号便会立刻解决掉，并扔到作战空间里，喂愤怒的史莱姆去。 当然了，为了不引起惊动，1号用的不是枪械，而是一把复合弓。 这种武器，她同样擅长。 有着战术目镜的夜视能力，黑夜丝毫不影响继续前进。 直到大约10公里后，苏文终于看到了异样。 一片火光。 战术目镜中的景象数倍放大之后，苏文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临时建立的大型营地。 营地刚建立没多久，用的都是周围森林现场砍伐的木材，一般来说这样的工程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但在超凡者、甚至多名魔法师的共同努力下，一夜而起也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而可以想象，能够如此短的时间就来到森林深处，并在周围到处都是凶猛野兽的前提下站稳脚跟、搭建营地的，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恐怕放在超凡者中，也是极有手段的存在。 而那些火光，甚至都不尽是火把或者篝火，更有大量远比火焰更为明亮的魔导灯，这也同样说明了营地的规格之高。 想了想，苏文决定还是去探探虚实。 他和人形们很快来到营地门口，这里有人把守，隔着高耸的木质围墙，苏文能够隐约听到里面鼎沸的人声，显然里面人数众多。 但等到他想进去的时候，却被门口两名穿着铠甲的守卫拦了下来。 其中一人气势昂然道：“这里是星月湖营地，你们是来这里调查异状的冒险者？欢迎你们的到来，但想要进去的话，每人得花费十枚金币购买通行证。” 惊，还有这事？ 但眼前这两人显然不是帝国官方的人，而十个金币的通行证更是离谱，哪有进门就收两万元入场费的，当这里是天上人间么？ 苏文可不会轻易答应这种过分的要求。 “如果我不给呢？” 他反问道。 “这座营地可不是为了做慈善而建造的，不给钱就离远点，去野外随便找个地方住，只要不害怕危险，这是你的自由。顺便别想挑事，上一个想挑事的家伙已经被打断腿扔了出去，你要是不肯给钱又要硬闯，那么他就是你的榜样。” 说着，这名守卫指了指远处。 只见那里果然有一个小木屋，门口的躺椅上躺着一个腿上缠满绷带的家伙，此时坐在那里，享受着周围两名仆人的服侍，脸上表情却面如死灰。 苏文更加吃惊：“不是……这人被打断腿了怎么还不走的，故意留在这里当展览品吗？该不会是你们请来的托。” 守卫“嘿嘿”笑了起来。 “你以为他不想走吗？是营地的主人要求他不能离开躺椅。不过这人在超凡者圈子里也算有名，你们居然没有认出来他是谁，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否则大概只能躺在旁边的烂泥地里呻吟了。” 苏文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是何等猖狂的发言。不过是一介卫兵尚且如此，这营地背后的管事者，难道就不怕这种行为惹到了高人，当场被狠狠打脸么？ “顺便告诉一下你们那位躺着的人是谁。”守卫见到苏文的惊讶，更加得意道，“特里底斯高级魔法学院的名誉副院长，炎龙法师柯尼·斯图阿特，高阶三环火系魔法师。如果你们几个中有谁觉得比他更加厉害，大可以试试挑战一下营地主人的权威。” “……” 好，看来高人已经来过，然后被干翻了。 那么毫无疑问，这座营地的主人，必然是魔导师以上的人物。 不得不承认，的确有如此嚣张的资本。 不过既然连魔导师都来了，可见星月湖如今已经成了怎样的漩涡中心，苏文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任务是否真的能够顺利完成了。毕竟现在可是一点任务提示都没有，全部都要靠自己想办法探索的，如果半路杀出来一个魔导师干扰，还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麻烦。而想到之前见识过的魔导师级别的战斗，苏文内心还是有些发憷。 但不管怎样，还是先进去看看，至少能搜集一些情报。 几百公里都跑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苏文给了守卫五十金币，拿到了五张金属质地的通行卡片，和人型们一起进入了这个才搭建没多久的营地。 营地并不算大，也就十来公顷，一眼就可以望到另一边的围墙。但里面竟然道路平整，屋舍俨然，这样大的工程，恐怕也就只有魔导师级别的人物才能够不计财力物力快速完成。 这样想的话，十枚金币的入场费倒也不算太离谱，至少在这样的无人深山，能够免去周围无数猛兽的侵扰，还是很舒服的。 苏文放眼望去，营地里至少有几百号人，无疑都是这段时间里前来探索的冒险者。此时他们正享受着夜生活，里面除了住宿的地方，还有着好几家大型酒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交易市场，这个点依然没有关门，广场上堆满了野兽和魔兽的尸体，正在被多名伙计分类装箱，也不知道要运往哪里。 不过，大型野兽也就算了，这里的主人居然允许光明正大捕猎魔兽？ 那可是违法的。 但这和自己没关系，五十金币可不能白花，苏文总得先在营地里找到有价值的情报，至少也要知道星月湖目前的大概情况。 于是苏文来到酒馆，找到一桌看起来面相还算好说话的冒险者，与他们拼成一桌，一番攀谈下很快熟络，同时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星月湖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一人端着酒杯，眉飞色舞道：“我的朋友，你刚来还不清楚状况。据说星月湖将有宝藏出世，所以大量野兽才会受到吸引前来。这几天现在趁着来这里的人还不多，所有人都在卖力寻找。但就算没有找到，收获也颇丰，我们其实早就赚够了十个金币的入场费——这座营地的主人大量收购野兽和魔兽，就在那边的交易市场，明码标价。同时他还放出话来，如果有人找到了宝藏的位置，并有本事带回来，他同样也会高价收购，而哪怕是告诉了他有价值的线索，同样也能获得不菲的赏金。” 苏文听完，暗中咋舌。 明面上盖一座营地收费，实则发动群众的力量寻找，顺便还能做一下野味收购生意。能想出如此一举多得的招数，这背后的魔导师还真是个人才。 不过这样看来，他竟认为这里隐藏着某种宝藏，而所谓的“宝藏”，才是吸引整个多伦多斯山脉野兽和魔兽前来的原因？ 倒也挺有可能。 根据一路上所见，那些野兽和魔兽显然是被吸引前来，而不是被胁迫前来，也就是说是受到了某种人类无法感知到的召唤并响应。 或许作为没有神智的动物，它们在某些方面，比人类等智慧生物要更加敏感些。 那么，系统中的“解决异常”，是要自己解决什么东西呢？ 宝藏守卫？ 有意思。 第82章 真晦气，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你？ 又交谈了一番，询问了一些细节后，一名冒险者给了苏文建议。 “我知道你是为了多伦多斯山脉的异常而来，听到我们说的消息之后，肯定也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宝藏。的确，我们都是为此而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不会有第二个原因了。但听我一句劝，阿莱耶小老弟，比起宝藏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妨还是脚踏实地，看看自己眼前——这里是一个多么棒的猎场啊！” “对！对！不瞒你说，我们都已经快要放弃寻找宝藏的事了。” 另一名冒险者附和道：“这里距离星月湖足足十公里，还算比较安全，而越靠近星月湖，魔兽就越多、越强。以我们几个不到中阶斗气骑士的实力，去那里还是太危险了，指不定哪个高环魔兽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紧接着，他眉飞色舞道：“但你看看周围……老天！我是猎户出身，但我发誓，这辈子从没有见过如此完美的猎场！出门走几步，就能遇见山林狼，再走几步，豪猪、老虎、熊、豹子，应有尽有，它们是怎么挨得这么近还能和平共处的？肯定是猎物多得吃不完。而我们也一样，只要那位大人物还肯收购野兽，我就能老死在这座营地里！” 早已和他们打成一片的苏文哈哈大笑着接受了建议，但同时也有些疑惑：“你们口中的这位大人物，他到底是谁？” “不知道。” 所有人都摇头：“没有人知道。我们只知道连大魔法师柯尼·斯图阿特都被整成了门口那副模样，所以那位大人物肯定是多伦帝国四十三位魔导师之一。但具体是谁，没人能回答你，他从未出现过，也不曾透露出半点消息。” 苏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又是一番闲聊后，他大方地为这几名冒险者桌上的酒水买了单，然后告辞离去，结束了这场愉快的交谈。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所谓的“宝藏”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藏”的可能。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截至目前为止，这件事情的真相，还并不广为人知，而至于那名从未亲自露面的魔导师的进展，自己则很有必要进行一下参考。 有了1号出手，这种事情做起来并不会有什么风险，不过怎样才能在不发出挑衅的前提下联系到那名魔导师呢？ 这倒是个值得斟酌的问题。 苏文走在营地的街道上，打算先再找找有价值的线索。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在交易中心的一个角落，有着一家规模颇大的店铺。 苏文的嘴角当场就是微微一抽。 倒不是这家店铺本身有什么问题，这就是一家普通的食材加工店，此时里面正有好几名厨师深夜加班，熟练地烹煮着大块大块的野兽肉。这些野兽肉紧接着就会被送往周围的各个酒馆，成为冒险者们的盘中餐……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其中两名叼着烟的厨师长的模样，苏文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正是亡灵天灾那天，唐纳德队伍里面的双子厨师？！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苏文就意识到，会不会还有唐纳德团队的其他人也在？ 苏文不动声色，来到了不远处的屠宰场，这里是现杀野兽的地方。果不其然，唐纳德的那名屠夫手下双手持着剔骨刀，挥舞得虎虎生风，眼花缭乱，同时宰割着好几头野兽，却没有溅起一丁点血花。 他又来到了不远处的钱庄，这里可以用多现金和多伦官方的金票互相兑换，也可以进行典当，以供冒险者们购买旁边交易中心出售的武器装备、药品材料。此时虽然已经打烊，但苏文明显看到，大门口摆放着两台具有强大震慑能力的微型魔导火炮，正是那天在“冤魂长廊”被用来狂轰滥炸的大炮之一。 随后苏文找到了风尘场所……所以说刚建立没多久的营地为什么考虑得那么周到啊！这里依然门庭若市，虽然有些简陋，但丝毫不影响客人们的兴致以及姑娘们的质量。里面大多都是些面容姣好的半精灵，可以看出是花了大功夫搞过来的，而那名穿行在百花丛中笑意吟吟的老鸨，也同样是那天唐纳德带来的手下。 …… 已经可以确定了，这营地八成就是唐纳德开的。 而自己先前的所见所闻，的确很符合他的风格，其实在进入大门之前，苏文就有点想到这家伙了。毕竟以魔导师的实力和社会地位，能做出这种下九流的事情的，整个多伦恐怕也没有几个，唐纳德肯定能算其中翘楚。 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是他。 以及…… 怪不得门口守卫的声音总觉得有点耳熟。 苏文没有再做停留，径直走出了营地大门。 刚才放他进来那名守卫打着哈欠帮苏文开了门，随后对他说道：“这么晚了跑出去，可是很危险的，想去靠近星月湖的地带，我劝你们还是等白天多找些靠谱的同伴搭伙。还是说，你们几个对营地里的氛围不太满意，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苏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向1号，后者来到这名戴着头盔的守卫面前，摘下了自己防毒面罩，露出塔苏里的“真面目”。 “你叫尼禄是，看来康复得还不错，那天在亡灵祭坛的伤已经全好了。废话就别多说了，带我去见唐纳德。” 后者闻言，顿时目瞪口呆，保持着还在说话的张嘴姿态不知如何是好。而“塔苏里”则干脆直接抓住他的头盔提了起来，只见果然没有猜错，下面那张脸，正是那天那个被魔物们捅得千疮百孔、却依然活蹦乱跳的银盔城小兵。 …… 于是，十分钟后，1号扮演的塔苏里被尼禄带到了营地某处一个隐秘的地下室。 苏文和其他三名增员人型当然没有一起来。虽然现在已经不用害怕唐纳德，但还是有必要避免与之直接接触，以彻底杜绝风险。毕竟苏文就是个普通人，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超凡者，还是存在被一击秒杀的可能性的。 “又是地下室，你是老鼠么？”见到唐纳德后，1号扮演的塔苏里以苏文一贯面对唐纳德时的语气说道。 由于肯定提前得知了消息，此时的唐纳德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满脸苦笑。 “没办法，在地下室待惯了，不太习惯地面的环境。”顿了顿，他也打量着唐纳德道，“上次见到你我就想说了，你这身新装扮……有点怪，但说实话还挺好看的，介不介意给我也来一套？我打算仿制一下拿到多罗克时装展去，那里的审美风格全都太娘炮了，像你这种铁血硬汉风一定会成为一股清流。” “少说废话了，说点我爱听的。” 唐纳德耸了耸肩，干脆利落地掏出了一叠资料，并对苏文道：“我其实早有预感你会来，毕竟你们正好经过多伦多斯山脉，很难不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所以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准备好了。喏，也省的我为你讲解，自己看。” 1号快速翻阅了资料，并几乎一目十行地获取了所有信息。 但其实资料的内容并不多，至少没有解释明白大型野兽和魔兽们聚集在星月湖附近这方圆几百平方公里的根本原因，仅仅只是陈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以及各种已经发现的半公开情报。 这些情报十分散乱，比如某处发现的小型村落遗址、意外出现的矿脉以及周围魔兽分布的统计——最后一点倒是有些意思。 因为根据一张目前的野兽和魔兽分布图，可见如今的星月湖并非仅仅是靠着多伦的一侧、即东半边聚满了野兽，而是四面八方的大型野兽和魔兽都围拢了过来。甚至连西方毗邻的几个小国的境内，竟然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可以说，如今半个月过去，整个多伦多斯山脉的庞大版图，生态链都已经被破坏殆尽，所有稍大点的能动的动物，都已经围绕在这个巨大的湖泊周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但与此同时，它们却并不急着继续深入湖中，而是在到达了此处之后，就地安了家，打算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 这也就算了，关键在于，无论是大型的野兽，还是魔兽，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无形中调控着，自动划分了阶层。对星月湖的“包围圈”，从外到内，它们的战斗力逐渐变强：最开始是中型肉食野兽和草食野兽、内层是大型野兽，再往里面，则就成了魔兽的乐园，它们为了领地和食物天天打得不可开交，简直在群魔乱舞，异常欢腾。 再加上营地里加入捕猎的人类，这里方圆数千公里真就成了个巨型狩猎场。 要说是“兽潮”，眼下规模肯定够了，甚至几乎比历史上所有兽潮都更加声势浩大，可兽潮那是由于气候突变、地质灾难等多种原因导致的大规模紧急迁徙，一路上摧枯拉朽，尽是毁灭和灾难，哪里像现在这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真的怪。 一时间，苏文竟然很难想像出可能的原因。 倘若真的像营地里传言的那样，明月湖附近地带出现了宝藏，那么这些受到召唤而来的大型野兽们，为何却表现得如此奇怪？ 这个问题，资料中根本未曾提及。 于是“塔苏里”抬起头，看向了唐纳德。 “就这？” 唐纳德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这幅不满意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出了我这里，我敢保证你绝对找不到这么全的情报！” “所以明月湖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情报里完全没有给出答案啊。” “我靠，我要是知道，还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原来就连你也不清楚……”接管了1号对话权限的苏文沉吟道，“那你为什么表现得如此积极？才过了多久，居然连营地都建起来了。” 唐纳德理所当然地瞪着苏文：“当然是为了赚钱啊！你没看到这几百号人多卖力为我打工么？这些深山里的野味在多伦各地都是很紧俏的，尤其是那些魔兽，把它们拿去给上城区的贵族，再随便编些壮阳之类的特殊功效，一大堆冤大头抢着要，奇物可居懂么。另外实不相瞒，2号营地和3号营地已经开始施工了，预计五天后就能完成，届时星月湖的异常状况早已经传开，肯定还会有成千上万的冒险者涌向这里，形成寻宝热潮，想想就令人兴奋不已。” 苏文听得目瞪口呆，但随即想起了什么。 “停一下，如果我没记错，在多伦帝国，大规模捕猎魔兽是违法的。你应该很清楚，即便是超凡者，光明正大挑战帝国权威也是作死行为，像你营地里这种场景，被帝国知道了，就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唐纳德嘿嘿一笑。 “帝国法律是不允许捕猎魔兽，但后面还有条法律补充：在兽潮等魔兽聚集并严重威胁到人类活动区域的特殊时期，可以开放对魔兽的捕杀。如今的星月湖，几乎聚集了整个多伦多斯山脉里所有的魔兽，这股力量如果全部冲进了三百公里外的帝国内陆，哪怕西部行省三大正规军团来了，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你说这算不算特殊时期？” 苏文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想做什么？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83章 你在教我做事？ “没什么，不用在意。” 苏文当然不会透露出自己投喂史莱姆的想法，而且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完成a级任务，满打满算就剩下十几个小时了，可不能再拖下去。 否则之前的辛苦全部白费。 “除了这些之外，对于这件事情的成因，你真的毫无头绪吗？” 他主动转移了话题，打算在唐纳德身上获得更多信息。这老狐狸精明得很，他主动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甜头。至于真正的重要情报，不得到能让自己满足的好处，他可不会乖乖奉上。 “要说头绪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唐纳德果然开始吊胃口了，“就比如，你不觉得发生时间上太巧合了吗，这件事情是紧接着亡灵天灾出现的，几乎是亡灵天灾前脚刚刚结束，后脚多伦多斯山脉就出现了魔兽大批量聚集——你想想看，如果亡灵天灾真的成功，接下来占据了银盔城的终亡教会，面对整个多伦帝国的怒火，最紧要的是做什么？” 苏文想了想，说道：“扩充实力。” “没错，哪怕整个银盔城的居民都被转化成亡灵，也只不过是得到了十几万低阶亡灵炮灰，面对帝国普通军队还能看看，可要是面对魔导师级别的帝国法师团，就只有被轰杀成渣的份。而多伦多斯山脉里面，相当于人类超凡者里面中、高阶的五六环魔兽比比皆是，甚至根据前方冒险者们的报告，还见到了七环魔兽活动的踪迹，那可是能给魔导师都造成不小麻烦的恐怖存在，这样庞大规模的力量，如果能聚集起来转化成亡灵，会是多好的兵员？” 苏文点头道：“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所以是否可以认为，这件事情其实是终亡教会早已提前布置好的后续手段？” “从动机上来解释，非常合理，但……有两点问题。”唐纳德说着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终亡教会是怎么做到把方圆十几万公里的魔兽外加大型野兽聚集到这里的？这种事情别说是有谁能做到了，我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历史上有类似的事件，真要是成了，说是史无前例的壮举都不为过，要说是终亡教会那群乌合之众能办到的，我打死都不相信。” 顿了顿，他竖起另外一根手指：“第二，关于这件事情，其实在红枫镇见你之前，我已经着手调查了。那时候尼古拉斯还没有离开特里底斯行省，我专门找他问过，得到的答复是终亡教会根本没有这个计划。他们倒是有其他扩充兵力的计划，但目标放在了银盔城周边的城镇，打算献祭更多活人以从亡灵位面召唤强大战力，而非直接从辉煌大陆上转化。虽然这当中不排除那名终亡教会的会长有所隐瞒，但尼古拉斯已经在终亡教会多伦帝国分会里混到了一人之下的地位，这么大的事情，定然并非能以一己之力悄悄完成，而且又不是像那个死亡之海地图那种不能被第二个人知道的大秘密，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苏文微微皱眉，虽然唐纳德的话不可尽信，第二点有可能是他打出来的烟雾弹，但第一点他却无法反驳。 能够将十几万平方公里山脉的大型动物吸引过来，同时整个过程又无形无色，不让任何身处多伦多斯山脉的人感到有异常，这种事情本身就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常理。 就算真的能做到，站在超凡力量的角度来看，这也早已超出了高阶魔法师能够达到的范畴。而毫无疑问，如果终亡教会能做出这种事，也不至于被唐纳德和尼古拉斯当做毫无抵抗能力的猎物来对待。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终亡教会之间没有关系？” 苏文反问唐纳德。 “理论上是这样。” 苏文声音变冷：“……那也就是说全都是废话，这就是你说的头绪？” “别着急，我说的头绪又不只是这个，而且先贴心地帮你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唐纳德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个你懂得表情，“经过这些天的调查和情报搜集，我的确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或许对解开星月湖的谜题有所帮助。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外人知道，只收一千金币喔，就看你是否感兴趣捷足先登。” 果然来了。 苏文冷笑到：“如果真的有帮助，你怎么不自己去用它解谜？” “因为我是个商人，而不是冒险者。冒险者追求的是在刺激和风险中寻找巨大收益，但同时也要面对颗粒无收甚至把命交代进去的后果，而我追求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唐纳德理所当然道，“所以你看，我现在已经办到了，这个营地着实让我赚了不少钱，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只要帝国不全面接手这里一天，我就能躺着多赚一天的钱。有了这样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我还有什么理由深入调查？” 苏文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半晌才说道：“你个奸商，如果我没猜错，星月湖附近隐藏宝藏的传言，也是你故意散播出去的？” 唐纳德嘿嘿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算了……告辞。” 苏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等等，你去哪！”唐纳德当时就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喊住了他。 苏文没有停下脚步，同时说道：“当然是去星月湖，这里离那儿只有十几公里，既然你这么不靠谱，我还是去亲眼看过再说。” “我这里可有很重要的消息，保证你事半功倍。” “如果真要有那么重要，你就不会急着拦住我了，反正我兜兜绕绕也是会回来找你的，对？” 说着，苏文头也不回，操控着1号走出了地下室大门。 “可你就不想知道，那些盘踞在多伦多斯山脉的山林强盗团伙都去了哪里吗？”唐纳德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要知道，多伦多斯山脉消失的，可不仅仅是野兽和魔兽啊。” 但苏文仿佛没有听到般径直走远。 他并非欲擒故纵，而是真的没打算继续留下来向他打探情报了。 在唐纳德这里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多，而苏文也已经知道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动机：他是来这里赚冒险者们口袋里的金币的，所以星月湖的怪现象，持续得越久越好。而这也就意味着，谜题的解开，其实和他的利益背道而驰。 因此，苏文可没有天真到认为，只要自己付出了一千金币的高昂代价，就能够从唐纳德口中得到真正的“重要情报。” 搞不好，听了他的话后，反而和真相背道而驰。 在和1号汇合之后，五人小队再次踏上了前往星月湖的征程。 接下来的十几公里比前面的一百公里都还难走，茂密的丛林中遍布着各种各样凶猛的野兽，俨然就是一个充满杀机的黑暗森林。但既然有唐纳德的大肆鼓励捕猎在先，苏文也丝毫没有了顾虑，但凡是不长眼接近的，全部都让1号干掉。 在它的强大索敌系统下，根本没有任何一只猛兽能够接近苏文周围百米。 而这些魔物的尸体，全部都被丢进史莱姆所在的作战空间。一路前进，一路猎杀，等见到了被遮蔽在山脊后面一望无际的星月湖时，亡灵史莱姆几乎已经成长到了上次的体型。 好在原本在作战空间里的转化产物，早就已经被苏文转移到了系统空间的大仓库里，不然这个时候作战空间恐怕会有爆满的危机。 一个多小时路程，收获颇丰。 这还是苏文没有刻意捕猎的结果，真难以想象如今的星月湖区域，野兽和魔兽的密度高到怎样的程度。苏文寻思着，距离那边商队再次上路，怎么着也得有个天的时间，等眼前的a级任务告一段落之后，在此处猎个痛快，岂不美哉？ 届时，有了成千上万吨“史莱姆炸药”的储备，以后就可以轻松进入蘑菇海的时代。 但正事要紧，还是解决了眼前的事后，再认真考虑也不迟。 不过，直到来到了湖水边上，感受着一望无际，如同海洋般的美景时，苏文也依然没有发现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异常。 唯一的异常，仅仅只是魔兽多得离谱。 不光是地上走的，还有天上飞的，以及水里游的——如今的星月湖，哪怕是湖水中，也已经变成了惨烈的修罗场。无数活跃的魔兽和大型水生动物，聚集到了沿岸附近的水域，并展开了激烈争斗，甚至时不时可以看到某处出现激烈的水流漩涡。 这代表水下某处发生了厮杀。 可偏偏这种厮杀，都是以争夺领地和食物为目的，属于符合常理的厮杀，而并非那个“奇怪的召唤”引导着魔兽们自相残杀。 要是那样的话，如今的星月湖周围，估计早已经遍地尸体，血流成河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苏文想了半天，依旧是毫无头绪。 而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刺耳的鸣叫，一只有着四个翅膀的巨大猛禽从远处密林破空而起，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周，并锁定大摇大摆出现在星月湖边的五人。 紧接着，俯冲而下。 虽然在夜色中，苏文和四名人型由于有着强大的夜视能力，根本没有采用任何照明，所以哪怕这样大摇大摆行动，也丝毫没有引起过大的动静。以至于稍远些的魔兽们，几乎都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存在，自然也就没有大规模前来寻找麻烦。但这只猛禽类魔兽，显然同样有着极为出色的夜间侦查力。 而根据其极具辨识度的形态和行动模式，苏文几乎立刻就将它和《大陆危险魔兽百科》上的一种恐怖存在联系起来。 龙鹰！ 风系魔兽，幼年体为二环到四环，而成年体则是实打实的七环魔兽。苏文现在看到的这只，根据体型来看显然早已成年，自己恐怕是闯入了它的领地，才会引起了攻击。 七环魔兽可以轻易战胜绝大多数高阶超凡者，甚至连高阶魔法师都不惧怕，这样强大的存在，苏文之前从来不曾正面交锋。 面对这样强力而迅猛的魔兽时，苏文可没有任何轻敌的想法。 下一秒，1号的手中，巴雷特82a1狙击枪开枪的轰鸣便响彻云霄。 第84章 我完全明白了！ 然而，这声枪响，并没有一锤定音。 枪口喷薄出火焰的瞬间，龙鹰如同一条流星般的身躯，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偏移了一点点。于是，原本瞄准了身体的127毫米口径子弹擦着它的羽毛飞过，巨大的撕扯力将它的羽毛连同一层皮肉撕碎，在空中形成了一簇飘散的白花…… 1号并没有发射第二枪的机会，因为下一刻，龙鹰已经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完成了冲刺，两只巨大如同铁钳般的利爪，如同捕兽夹般猛然抓住了它。紧接着，没有任何停留，在撕心裂肺的啼鸣声中，它愤怒地带着1号朝天空飞去。 显然，1号被当做了首要目标。 也幸好如此。 旁边的苏文看得胆战心惊，虽然他早已做好了紧急机动并脱身的准备，但这只龙鹰的俯冲速度甚至不亚于发射出去的弓箭，如果它的目标是自己，那么他还真没百分百的把握躲过攻击。被那种力量的爪子来一下，只怕要当场裂开来。 如此快的反应力，如此强大的握持力，高环魔兽的作战能力，当真恐怖如斯！ 这还多亏了龙鹰没有高等智慧，无法像真正的史诗级魔兽一样领悟元素魔法，相当于苏文现在面对的只是个人类中斗气骑士之流的超凡者职业，否则战斗力更是倍增。后者中最好的例子就是巨龙，不但身躯被元素淬炼强悍无比，更是能够以“龙息”的方式释放魔法，其中的强大存在，甚至能够瞬间放出禁咒级别的法术，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也幸好，在多伦多斯山脉，像这只作为七环魔兽的龙鹰，便已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至于那些更强的史诗级大家伙，则早就已经被多伦的法师们抱团宰掉了。再加上这里已经是星月湖的最核心地带，那么这只龙鹰，无疑便是附近区域的“主宰”。如果能够将之消灭，那么至少短时间内，这片区域便不再会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威胁。 “1号，有把握干掉它吗？” 苏文看着天空中飞速远去的巨影，对着通讯器问道。 “回复指挥官，1号有把握，但需要一些时间。我正在调用加力燃烧室，这种从未见过的战斗单元常规力量在我之上，在静止状态时，我无法用常规动力挣脱束缚。”1号的声音非常平静，背景也格外安静，完全听不到呼啸的风声。这是因为它根本不需要用嘴说话，而是直接将信息发送到苏文的接收终端，再用语音的方式复述出来。 这样，无论环境如何，都能保证传达到的信息准确清晰。 “需要多久？” 苏文接着问，要是需要的时间太长，按照眼下这个架势，怕不是要冲出大气层。 “还有十一秒即可预热完毕，在此期间，我会短暂处于离线状态。” “还行，祝你好运，迅速解决，然后使用作战空间传送回来。” “1号收到。” 苏文这边，飞速向上爬升的龙鹰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中，只剩了一个模糊的小点，而这个小点很快也彻底消失不见，脱离了目力所及的范围。根据苏文的目测，它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消失的那一瞬间，甚至已经达到了亚音速，因此哪怕1号只需要十来秒的时间，也已经被带到了两三千米的高空。 把目标从这样的高度撒手摔下来，并在坠落的过程中不断突刺撕扯，造成毁灭性杀伤，这便是龙鹰最为经典的战斗方式。 很难有什么生物能够撑得下来这一套连招——哪怕能够抵挡住巨爪的撕扯，从两三千米摔落到地面，就算再怎么硬，也难保不变成肉泥。而一旦被抓住，它的爪子的咬合力之大，甚至连1号这种不讲道理的大力王都无法挣脱。 要知道，虽然1号爆发出十几吨甚至几十吨动量的冲拳需要借助加速，但哪怕是在静止状态下，它的纯粹推动力，也有数吨之巨。 这样的力量能够轻松举起一辆满载的货运马车，却无法撼动龙鹰的巨爪。 好在是顶配，选装的加力燃烧室需要额外花费信用点，肯定不是小数目，效果则是类似于过载爆发，能够在短时间内产生三到五倍的常规动力。但对动力核心损耗很大，如果一直打开，恐怕不出半天就要报废瘫痪……但在那之前，估计内核芯片早就已经因为过载带来的大量发热而熔解了。 但在这个时候，苏文也只能庆幸多亏自己选择了这一套升级方案。这要是标准版战术人型，怕不是真要享受数千米高空坠落的豪华套餐，也不知道芯片等脆弱部分能否扛得住冲击。 在龙鹰消失在视野之后的第20秒，1号终于出现在了作战空间。 由于在开启权限完全属于自己的作战空间主体里，它是无法主动出来的，因此苏文立刻把它“拉”了出来，随后便吓了一跳。1号浑身上下都在冒着蒸汽，动力核心部位更是发出尚未冷却的光芒，保守估计有数千度高温。 它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上升好几度。 而此时的1号，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液和烧焦的羽毛，手中还抓着从龙鹰的爪子上撕下来的角质层碎块，上面还带着不少龙鹰肉。 苏文见状，大概猜到在数千米的高空中发生了什么。 他问1号：“目标飞走了？” “是的，长官” 由于是面对面，1号恢复了开口说话的模式，面无表情道：“这个未知战斗单元的警惕性十分敏锐，在意识到我挣脱并开始攻击其核心部位时，就立刻将我扔出去并快速逃离，我无法将其留下。不过根据临时战术方案，我已经考虑到了类似的情况，在恢复行动力的第一时间已经在其身上安装了微型追踪装置，是否需要我进行追击？” “不用了，那种速度我们可追不上。”苏文摆了摆手，那样做太浪费时间，而且这只吃了瘪的龙鹰，短时间内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苏文提了个醒。 是时候堆一下生存能力了。 倘若自己刚才的运气差点，被这只龙鹰给盯上，以那样的速度和力量，无论是1号，还是距离自己更近的三名增员人型，恐怕都很难做出有效防护。而被那爪子来一下，以自己的小身板，恐怕等不到上天，就已经四分五裂。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就是整一套坚不可摧的铠甲，外加被动触发的元素护盾，但总觉得那样变成目标的概率反而会增大……毕竟越是受到保护，就意味着越是弱点，总不能指望自己未来可能遇到的对手都是傻子，看不出来这层？ 而且铠甲也挡不住冲击波，要是有一个标准火球术之类的东西在面前爆炸，要么自己隔着铠甲被震得内出血而死，要么直接被迅速升温活活烫死。无论怎么想，都做不到完美的保险。 而如今有了坍缩炸弹，苏文已经不缺攻击力，倒是要考虑下自己怎样在高强度战斗中存活下去。依靠躲进系统空间保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有些攻击来得既突然又猛烈，未必会给自己躲避的时间。 看来得在这上面花点精力去解决了，系统存在着这么多的可能性，苏文就不信自己找不到能够完美防身的手段。 但眼下，既然危机已经解除，还是要把重点放在任务上。 只剩下不足13个小时了。 而这几天的作息紊乱，也让苏文感觉倒自己的极限逐渐逼近，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完成，恐怕一睡过去就要错过任务期限。因此，苏文必须要在今天晚上剩下的这几个小时里找到造成这一切奇怪现象的元凶，并且将其解决。 可望着眼前无尽头的茫茫湖泊，苏文持续犯难。 该怎么找呢？ 忽然，苏文想起了自己临走之前，唐纳德对自己说的最后那句话。 那些盘踞在多伦多斯山脉，常年靠洗劫商队为生的强盗团伙们，为何会跟大型野兽以及魔兽们一起消失了？ 其实原因倒也不难猜，无非是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他们更早些时候在星月湖这片区域发现了什么，并成为导致“万兽来朝”的原因，也就是他们间接造成了这一切。 第二种可能：作为最了解多伦多斯山脉的群体，他们是最先发现异常的人，并且跟随着野兽迁徙的足迹率先来到了星月湖。 那么，他们现在人呢？ 和多伦多斯山脉的外围比起来，如今附近方圆上万公里已经变成了野兽天堂，而星月湖沿岸又成了恐怕是整个北部大陆最危险的区域之一，随处都有凶猛残暴的魔兽，苏文可不信这些不成气候的山林强盗能够在这当中怡然自得。 唐纳德掌握的“情报”，想必就和这些山林强盗有关，但显然不会是有谁大量发现了它们的尸体——即便是强盗，也是分派系的，不可能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尸堆。而如果是被魔兽们捕杀殆尽，那么自然是分散在周围各处，一定早已被后续赶到的冒险者们发现并传开，自己在酒馆时就应该知情。 而如果这些山林强盗还活着，而唐纳德又知道他们在哪里，那就意味着是第一种可能，这个所谓的情报将会成为极其重要线索，也就和解开谜题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了。苏文可不信他会为了区区一千金币而把确切的线索告诉自己，同时放弃了可以预见的未来数周甚至数个的月巨额收益。 毕竟，自己要是解决了问题，野兽们搞不好一哄而散，同时也不再有充满好奇的冒险者前来，营地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唐纳德说出的话，只有一点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就是他对这件事情的真相不感兴趣，因为真相过早水落石出，反而会影响到他赚钱。而那价值一千金币的情报，苏文大胆猜测，八成会是他精心编造的“线索”，自己要是轻易相信了，大概这个时候还在森林里被他的提前布置玩的团团转。 苏文百分之一万的相信，唐纳德绝对能够轻松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以这家伙的性格，肯定会考虑到有来寻找真相、并且自己无法用拳头说服的强大角色，并提前布置假的线索，将其拖得越久越好。反正哪怕是同为魔导师级别的强者，就算被他坑了，也不能抬手就把他宰了不是？像尼古拉斯那种一环魔导师还未必打得过他。到时候装个无辜赔个罪，说自己看错了，还不是早已背地里赚得盆满钵满。 甚至于，苏文觉得，哪怕唐纳德真的已经发现了背后的真相，也应该早已经毁灭证据，让线索消失得越干净越好。 嗯……所以说，考虑了这么多，依然是毫无头绪。 不过既然异常的源头来自星月湖，不妨深入湖水中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信息？ 但那样的话，自己肯定是无法亲自出马了，只能派遣1号上场，甚至其他三名增员人型，也无法满足这种特殊环境的行动。 最终就算真的找到了异常的源头，搞不好也只能以血本无归收场，导致这两天的辛苦白费。 凎，这坑爹系统，也不带给点提示的！ 而就在苏文气的骂娘的时候，1号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忽然看向了天空——那里一片空荡荡的，龙鹰在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怎么了？” 苏文敏锐察觉到了1号的反应。 “追踪装置的坐标显示，未知战斗单元的x、y轴坐标未发生较大改变，但z轴坐标数值一直在不断增大，几分钟内已经达到了20公里距离。” “？！” 苏文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他下意识道：“这说明它身处我们上方二十公里的高空……它在快速爬升？” “是的，长官。” 苏文则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般，兴奋地一拍大腿。 “对啊，天上！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 第85章 没有线索时就该暴力破解了 这只龙鹰的突然袭击，再加上1号因为预设战术思路而临时主动释放的追踪装置，两个偶然意外相结合，竟然给了苏文巨大启发。 发射“迁徙信息”的源头，会不会既不在星月湖沿岸，也不在星月湖湖下，而是在头顶的天空？ 此时，追踪器显示，龙鹰的高度坐标依然在不断增加，速度极快，平均每秒钟近百米，并且没有丝毫减速的想法。 这越发让苏文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星月湖上方的天空中某处，隐藏着将野兽和魔兽吸引至此的秘密。 但与其感叹“为什么早没想到”，其实要不是这只龙鹰做了带路党，苏文恐怕就算想到了，估计也会被直觉给否定掉。毕竟一眼望去，天空中干干净净，地面上也没听说曾经出现过什么异常阴影，哪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再者，这个世界上似乎也并不存在类似的设定——辉煌大陆的魔法厉害归厉害，但还没有发展到能够无视地心引力的程度，所谓的“天空造物”同样也只在浪漫的幻想故事里面才存在。因此苏文下意识也不会往天上去想。 但即便发现了这一层，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可以想象，哪怕有什么东西在天上，也肯定不会是几千米的低空，否则用肉眼都能看得见，而哪怕再高一些，也无法避免许多高阶以上超凡者的元素探查。那么，所谓的发射源头，肯定位于更高之处，甚至突破数百公里的大气层也不是不可能。而这样一来，不就成了近地卫星了吗！ 这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东西？ 好……假设它有，虽然如今的大陆上没听说过，但辉煌大陆只有两千多年历史，谁又知道在这之前会不会有着更强文明留下的遗迹？如果有一个比现在的辉煌大陆更先进的文明，冲破天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问题来了。 自己该怎么上去呢？ 或者说，结合之前的推论，那些失踪的山林强盗，是怎么到达那种地方的？他们肯定不可能是用飞的，比较合理的解释就只有…… 传送。 于是问题就回到了最开始。 唯一的变化，就是从寻找“信号发射源”，变成了寻找“传送阵”。 很可惜……自己已经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了，如果传送阵位于地面上，恐怕也已经被捷足先登，能否使用还是未知。 不过既然系统给出了任务，那就说明自己总有办法完成，所以苏文当下还是决定先找着再说。而既然要找，当然不能瞎找，苏文觉得，它存在于“星月湖”范围内的概率，要比湖边沿岸要更大得多。 因为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整个星月湖沿岸应该都已经被大致探索过，而最大直径超过50公里的星月湖，其中心地带，应该还不至于被太多人窥得真容。除了唐纳德那种级别的超凡者之外，其他人很难飞越如此之长的距离，而如果乘船探索……临时搭建的木筏，想要通过如今水生魔兽活跃的星月湖？ 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么……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流逝，任务剩余时间已经只剩下半天，苏文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立刻行动起来，搜索整个星月湖。 “1号，如果在天上，你的探测范围有多远？” “报告长官，以目前的天气情况，在大约八千米高空时我的搜索范围可以达到最大值，约为十分之一个湖泊总面积。” “那就辛苦你了。” 苏文当场将作为机动装置的作战子空间交给了1号。 这东西他尝试过在赶路的时候使用，但很快发现并不好用，由于提供的飞行能力太不稳定，短时间几分钟还好，到了十几分钟时苏文差点没当场去世，下来就吐了一地，因此还是选择了更加稳定的20公里每小时的人形机动。 苏文觉得，等以后练熟了，或者经过改良，再考虑用它来长途飞行。 不过，在这种时候，它便可以发挥出无可替代的作用，那就是帮助没有飞行功能的1号直冲云霄。 而1号可以说是近乎全能的人型，除了没有飞行能力——无工质推进技术在它诞生的时显然还没有取得重大突破，1号身体内部的那点空间，显然是不可能装得下什么化学推进燃料的。不过，有了作战空间提供的机动能力之后，这个唯一的劣势也被很好地弥补。并且，1号显然不会像苏文一样，因为飞行而头晕眼花，失去平衡。 在作战空间内配重的巨大牵引力之下，1号腾空而起，并有节奏地将作战空间“推”向远方。由于这个过程中的动作细小且稳定，因此以苏文的视角看起来，根本无法发现它在不断把无形无色的空间入口扔出去，而就是在和一般超凡者一样腾空飞行。不得不承认，精准的操作可以弥补一切……要是让苏文自己来，这时候恐怕已经歪歪扭扭，飞行轨迹七上八下了。这点人类和机器是真的没法比。 借助着战术目镜提供的画面，苏文看到，1号很快就来到了千米高空，并在前往星月湖中心的方向斜45度爬升。 视野越发变得开阔起来，这种俯瞰视角令人赏心悦目，但遗憾的是，湖面上依旧没什么发现，除了水面下偶然出现的大型水生生物活动痕迹外，并没有值得一提的情况。而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总不能在水底深处待着？ 真要那样，可就是在大海捞针了，十几个小时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系统既然没有给出任何提示，那就意味着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阴间情况。至少根据以往经验，有些任务虽然困难重重，但不至于刻意刁难，只要敢于思考和尝试，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终于，在爬升到五千米的高度时，在1号提供的视野中，一个位处星月湖深处的位置被标注了出来，并瞬间放大了数百倍。 “长官，这很可能是一个水面平台。” “哦？！” 在惊叹于1号的洞察力的同时，苏文看向了仿佛打满马赛克的画面。 如果是白天，这幅画面可能会清晰许多，但现在是在深夜中，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但这并不影响苏文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正方形的小型平台，上面似乎还有这什么隆起的东西，但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 不过，也不能排除那是浮上水面透气的水生魔兽。 “前往那里。” 苏文并没有急着亲自出动，他打算让1号完全探明虚实，再做下一步打算。 1号立刻照做，在作战空间的持续牵引下，朝着小型平台以一条直线俯冲而下，速度很快，仅用了不到三分钟，就飞完了将近十公里的距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之前的观测结果被确定，那的确是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小型平台，而非浮在水面的某种魔兽，但占地面积并不大，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十平方米。 并且，这个平台，看起来像是在不久前才浮出水面水面，因为它的上面覆盖着一层极为厚重的水草和淤泥，甚至还有许多水生生物的尸骸。 当1号稳稳降落在平台上时，苏文发现这里早已经有人来过。 这并不令人意外。 一番调查后，苏文发现，平台并没有通向水下的入口，而在其中心处，则有着一个金属“雕塑”，形状像是一个巨大的箭头，指向了湖中心的更远处。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收获。 所以…… 这很有可能是个信标。 苏文当即作出决定。 “1号，向箭头所指方向，继续飞行前进。” “收到。” 又是数分钟的飞行，1号已经来到了星月湖的深处，在这里，四面八方都是无边无际的水平面，真的就像是飞行在大海之上。终于，在沿着这个方向继续飞行了18公里后，视野的最尽头，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又一个平台！ 但这个平台的面积，显然要比刚才那个大了不少，足有数千平方米，像个小岛，并且在平台的中心，也不再是一个光秃秃的“信标”，而更像是伫立着一座两层高的房屋。 当然了，上面同样覆盖着大量的水草和淤泥，显然它曾经不久前是在水平面之下待着的。而1号接近时，发现这里居然停靠着好几艘“船”。 没错，船！ 这些船都是森林里的木材建造的，虽然体积很大，但造型丑陋，本质上就是大型木筏，显然设计者的水平不怎么样，制造的工期也很赶，但凡遇到点风浪恐怕都会散架。但由于原木用得够多，每艘船至少能装载几十人不成问题，苏文数了数，这样的船一共有六艘，也就是一次就能运来两三百人。 而这些船停靠在这里，平台上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难猜测，这些船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多伦多斯山脉中的山林强盗团伙，而自己之前的推测也被证实：他们在星月湖中发现了这个……嗯，姑且称之为水下遗迹，然后组团来到了这个平台上？ 很显然，平台上的“房屋”，是不可能装下两三百人的，那么房屋的内部，必然通向另一个开阔的区域。 也就是说，里面可能会有一个传送阵，再不济也是通往水下的暗道。 1号降落在平台之上。 虽然周围遍布淤泥，但平台上显然经过了简单清理，没有那么脏了，但湿滑的石板上，依然残存着大量脚印。这些脚印，不可能是寥寥数人留下的，所以一定有极为大量的人员在此处经过或者停留。 苏文睁大双眼。 他感觉，真相越发接近了。 他立刻指挥1号来到了房屋的大门前。 但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一个敞开的方形洞口。然而，里面的景象，却让他微微皱眉。 建筑内部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凌乱的碎石废墟以及焦黑的痕迹，这里显然经过了极为猛烈的爆炸，将一切都摧毁殆尽。 哪怕真的有什么传送阵，现在也已经毫无意义。 线索再一次中断。 果然……只能使出压箱底的绝招了吗。 直接用空间机动装置，飞上去！ 第86章 不速之客 面对这样的场景，苏文其实并不觉得意外。 恰恰相反，如果里面真的有个好端端的传送阵，那才是异常情况，自己可得好好考虑一下是否存在什么阴谋了。 因为自己显然不是首先发现这里的人。 无论是外面那些船只的主人——基本可以肯定是多伦多斯山脉中的山林强盗；还是很有可能已经率先来过这里的唐纳德，都有充分的时间将这里搜个底朝天，以及毁灭现场。 而根据对爆炸的痕迹的测定及分析，苏文得出结论：炸毁了房间内部设施的，应该是装满黑火药的爆炸桶，而非元素魔法。 说明更大概率是山林强盗们干的。 除此之外，在一些被炸毁的碎片上，苏文果然看到了雕刻在石板上的元素回路。他没有猜错，在这之前，这个房间里，的确有着一个魔法阵，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通往某处的传送法阵。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山林强盗们利用传送法阵，到达了某个未知的的地方，并且用引信火药桶将其炸毁。 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回来，也不打算让其他人跟随他们的步伐。 因为这种毁坏根本无法修复，哪怕是掌握着传送阵制造方法的魔导师也没用。 究其原因，传送阵的另一边，也有一个完全相同的传送阵，两者在建立完成之后，还需要专门引导形成空间通路，方能够实现传送的功能。换句话说，哪怕把这个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传送阵完美复原，两者之间的空间通路也早已经断开，需要再次去另一个传送阵处进行引导。那么问题就来了，要是知道另一个传送阵在哪里，并且能跑过去引导的话，那还需要个鬼的传送阵啊！直接跑过去不就得了。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但苏文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但这也侧面告诉了苏文一个信息。 那就是，传送阵的另一边，似乎并非什么凶险之地。相反，不但十分具有吸引力，而且能够在那里过得十分舒适。 否则就不会出现苏文看到的这种场景：大量山林强盗不惜伐木造船，也要前往这座湖中平台，并在悉数进行传送后，反手炸掉传送阵。 换位思考一下就能知道，山林强盗们又不是傻子，只有在发现一个比现在处境要好得多的地方，并且没有后顾之忧时，才会做出这种自断后路的事情来。要是传送阵的对面是大凶之地，脑子抽了才会倾巢迁移，赶着去投胎么。 从眼下的状况来看，这群山林强盗，显然是没打算回来了。 而这种规模的传送阵，一看就知道是短途传送——上千公里等级的长途传送阵，银盔城自然没有，但苏文曾经在书上看过图片，至少有一栋三层高的大楼那么大。眼前这种一个房间就能装得下的，顶多能够传送出去一百几十公里，苏文可不相信，这些山林强盗，花费大代价，只是为了快速传送到一个“附近”且“容易到达”的地方。 这跟自己的发现不谋而合。 苏文可不相信，那只龙鹰会无缘无故爬升20公里，那上面一定有它要去的地方。 既然传送阵已经被毁，那就只好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措施了。 飞上去。 苏文真是要多谢1号临时随机应变，在那只龙鹰身上布置的追踪装置，其实已经向苏文展示出了一切。根据1号传来的报告，追踪装置的坐标已经有好几分钟没有发生较大的变化，这说明它已经停了下来，甚至可能已经到达目的地。 而此时，它的z轴坐标，已经从20公里攀升到了150公里！ 这样的高度，以地球作为参考，早已经穿过了大气的平流层和中间层，来到了空气极为稀薄的暖层。那里早已经不适合生物存活，但掌握了元素力量加持的高环魔兽，却并非一定无法承受。尤其是像龙鹰这种高环魔兽。在所有能够飞行的魔兽中，除了巨龙以外，它几乎属于最厉害的档次，生存能力强到爆表，能够冲上这样的高空并非难事。 而那上面，究竟有着什么东西呢？ 苏文感到格外的心痒。 莫非有个巨大的浮空岛不成？ 要真是那样，地面倒也不见有阴影……或许有什么隐蔽的方法也不一定。 这种放在地球上显得十分荒谬的想法，此时放在这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里，倒也不显得太过于离谱，甚至很令人期待。 至于具体该怎么上去？ 苏文心中早已经有了想法。 首先，1号肯定是能轻松上去的。有着子空间提供的牵引力，只需要不断将入口向上“抛掷”，就能够无限上升。 只要速度够快，上升到150公里的高度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事情。 但不能仅仅让1号上去。 a级任务需要苏文也在场才能够获得随机奖励，所以苏文也得上去。而1号并不能帮忙跑图，也就是说，苏文无法让1号先上，再通过传送功能跟上去，必须要从最开始就和1号同时上去才行。 在史莱姆事件过后，苏文重新塑造了负责机动的子空间，里面的配重由几吨重的石头变成了训练空间里找来的几十吨重的金属块，因此两个人的重量远远不在话下。但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人在上升到海拔10公里后，就会逐渐开始因为缺氧和低压环境而出现生命危险，而这150公里……怕是还没走到五分之一，苏文就要当场暴毙。 但如果连这点问题都无法解决，苏文怎么可能会如此淡定？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十分强大的道具出马了。 1号的维护仓！ 要不怎么说1号的身上都是宝？这个维护仓，不止有着维护1号的功能，在紧急的时刻，它还可以作为临时避难所供人类使用。虽然还达不到防核弹级别的标准，但其自带的环境内循环功能，可以在很大一定程度上隔绝外界的恶劣环境，为舱内临时创造出适宜人类生存的空间。而维护仓表面的强度，是以近地轨道空投作为标准而制造的。 这意味着，在设计之初，它就考虑到了在近地轨道工作的情形，并且可以用做人形指挥部工作人员的紧急空投仓。 虽然苏文不太清楚那个时候的地球上的国际环境如何，但都考虑到了这一步，显然苏文在后来通过系统百科查询到的、unn基金会所属的“自由联盟”，在当时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星球大战的准备罢。 不过在苏文穿越之前很久，这个美丽的国度，其实就早已提出过类似的计划就是了。 咳……这些属于题外话。 总而言之，苏文只需要待在培养仓里，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被1号带到150千米的高空。但这毕竟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苏文其实并不太愿意这么做，因此在他的指挥之下，1号对这个海上平台进行了“详尽”、“破坏性”、“不遗余力”的探索。它拿出了拆家的架势，将所有能够看到的砖块都敲了一遍，试图寻找是否存在隐藏的机关，从而通往“备用传送阵”之类的地方。 毕竟时间紧迫，他可没耐心慢慢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整个平台一片狼藉，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 但一无所获。 苏文并没有放弃，他直接让1号潜入海水中，一路探索到了数百米的湖底，在声呐探测下，水底的一切暴露无遗，但依然没有所谓的“备用传送阵”存在。当任务面板的剩余时间刚好来到12小时后，苏文终于放弃了侥幸心理。 看来，自己终究是要升一次天…… 无奈之下，苏文将1号召唤回了身边。反正湖中平台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没有必要再留在那里，直接从本人身处的湖边出发便是。 在几名增员人型的协助下，苏文有条不紊地从系统空间里搬出了1号的维护仓，并用固定作用的钢筋绳索里三层外三层缠绕了几圈，绳索的另一端则连着子空间里的配重。 除此之外，为了保险起见，整个培养仓都用黑色的幕布包裹着，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这是为了在紧急情况发生：比如那只龙鹰前来干扰时，苏文能够第一时间脱身。否则要是被看到，自己的传送能力可就失效了，会很危险。 接下来，便是提前做好武装。 苏文没有节省，将带有“坍缩炸弹”的9毫米子弹分发给每名增员人型，其中威力最大的15吨当量“黑色子弹”，甚至直接让1号装进了82a1狙击枪中，并且做好了上膛发射的准备。 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它都能在第一时间实现远距离大火力打击。 在完成一切之后，苏文打开了维护仓，准备进入其中向目标进发。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 “晚上好，看来你们果然有所发现，有兴趣带我一个吗？” 一时间，气氛仿佛凝固。 猛然回头时，苏文果然看到了唐纳德。 他从一颗大树后面走出，而紧随其后的，还有上次亡灵天灾现场时的几名弟兄，虽然没有全来，但也足足十人之多。 苏文浑身紧绷。 下一秒，1号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并抬起装着15吨当量“黑色子弹”的82a1狙击枪，瞄准了唐纳德。其余几名待机状态的增员人型，也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分别瞄准了唐纳德身边的几名“老熟人”。 场面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第87章 芜湖，起飞！ 见此情况，唐纳德飞快举起了双手。 “冷静！我不是来打架的。” 但苏文这边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四名人型快速站成了一排，在持枪的同时，各掏出一面防爆盾，形成了一道严严实实的人墙，将苏文本人拦在了后面。数秒之后，当它们收起防爆盾并分散开的同时，他已经从原地消失。 借着人形的视线掩护，苏文先溜了。他可不想亲自面对唐纳德这只怪物，尤其是当他的“弟兄”们围绕在他身边时。 顺利回到了系统空间后，苏文终于长舒一口气，并在战术目镜里接管了1号的行动。 紧接着，始终以塔苏里身份行动的1号冷笑着开口：“唐纳德，如果你真的不想战斗，你身边这群人是怎么回事？” 唐纳德挠了挠头发，讪笑道：“呃……自保？” “自保？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不是就连在尼古拉斯那种魔导师面前都嚣张跋扈吗，怎么在我这里变得这么小心谨慎了？” 苏文打量着唐纳德，只见他果然和周围几人身上保持着元素链接，但并没有任何释放魔法的意思，只是保持着魔力运转，于是接着说道：“你要是觉得他们在场你就安全，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你想尝试，我随时奉陪。” 这句话并没有半点恐吓的成分在里面。 苏文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射“坍缩炸弹”的准备。毕竟强大的武器在手中，如果不被别人知道，那就毫无震慑的作用。 倘若唐纳德接下来真有动手的想法，苏文丝毫不介意先拿他立威。 那样，今天过后，所有多伦帝国的超凡者都会知道，“塔苏里魔导师”有着多么粗壮的蘑菇——这一发下去，周围上千米大概都会寸草不生。爆炸中心的能量，根据苏文的粗略估测，已经远远超出了魔导师级别强者能够承受的临界值。 而哪怕自己估测有误，这种威力还不能一发解决唐纳德，也没有关系，仓库里还有上百倍的史莱姆炸药存货，大不了现场再搓一发更大的。总而言之，只要确定动手，哪怕赌上了让1号玉石俱焚的风险，苏文也必须要将其彻底消灭。 这并非由于苏文和唐纳德之间有多么大的深仇大恨，而是因为一旦动起手来，如果“塔苏里魔导师”不能展现出雷霆之势，那么就会失去所有之前积累下来的震慑力。等到下一次，敢跟自己动手的，可就不止唐纳德一个了。 这种震慑力，正是苏文绝对不容退让半步的东西。 至于这家伙的来意，苏文不难猜到。自己的整个行动过程恐怕都没有瞒过他的双眼，现在看到自己准备动身，他终于忍不住了。 对秘密不感兴趣？ 骗谁呢。 果然，唐纳德脸上浮现出经典的讪笑。 “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让我觉得有巨大风险的事，哪怕你从未释放过任何魔法，但单以能够解决亡灵君主级别魔物的空间能力，我就不会贸然对你发起挑战。我是来请求入伙的，咳……就在刚才，我忽然意识到多伦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尽尽我的责任，赶紧把这场骚乱给结束掉。” 虽然早有预料，但苏文还是叹为观止般倒吸了一口凉气：“唐纳德，你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是我没想到的，多谢你让我看到了人类的下限。” “过奖、过奖，我的要求不多，稍微分点汤给我就行了……我和我的这么多兄弟都来了，只要你两成收益不过分。毕竟你看，将要面对的是宝藏还是危险，谁都还不清楚呢，而如果遇到了危险，到时候如果我在场，你就能分摊一下风险，不是么？” 苏文微笑道：“如果你最开始就诚心诚意分享情报，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从你问我要1000金币买你的情报开始，这件事就免谈。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你那价值一千金币的所谓情报，应该会将我引导到其他提前布置好的错误线索？” 唐纳德面带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在你眼里我居然有这么不堪吗？放心，我还不至于恶劣到那种地步，你要是把一千金币给了我，我还是会把你刚才发现的东西告诉你的。这可以为你节省不少功夫，反正那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发现了目标在天上，甚至还知道了确切的位置……是那只龙鹰给了你答案？该死，我上次见到它时怎么就没想到把它抓住揍一顿……” “无可奉告，请回。” 苏文淡淡道，实际上刚才那句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就算唐纳德最初就开诚布公分享情报，苏文也不会带上这个不确定因素的。 但唐纳德显然不死心：“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我要一成也行。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想想看，这个世界上存在如此多神秘未知的事物，说不定我恰好就掌握着你所不知道的情报，能够帮上大忙呢？在合作过程中，我的情报可是会分享喔。” 苏文：“……” 如果他猜得没错，尼古拉斯的亡灵天灾计划，唐纳德估计也是以同样的借口介入的，只是很可惜，尼古拉斯的拳头并不够硬，所以无法拒绝这样的“盛情加盟”。而从唐纳德的表现来看，他对于“塔苏里魔导师”的确有着足够的尊重…… 或者说，忌惮。 所以直到现在，唐纳德说话都和风细雨的，丝毫没有用到对尼古拉斯时的威胁态度。 但苏文也明白，如果不是“塔苏里”的震慑力，这家伙会变成怎样一副嘴脸。 上次登门拜访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显露出来，要不是自己一通操作把他吓得不轻，这个时候估计已经骑在自己头上拉屎了。 对这种家伙，完全没必要客气。 苏文懒得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冷冷道：“少说废话了，唐纳德。我给你们十秒钟，消失在我面前，否则我就让你们永远消失。” “等等……我们可以谈谈条件！我是来谈生意的，一切都好说！” 唐纳德急忙道，但苏文并没有理会他。 苏文开始了倒数。 “十，九，八，七……” 这一刻，苏文并没有打算避免战斗，甚至隐约有些期待唐纳德选择不离开。 因为他迟早也要面对魔导师级别战斗力的敌人，而现在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一方面能够直接立威，另一方面，他也要检验一下，自己的“坍缩炸弹”，是否真的能够对这种级别的强者造成毁灭性杀伤，而不是一直停留在理论层面。 “六，五、四……” 当苏文数到四时，1号身后的三名增员人型不约而同钻入了作战空间，它们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强度的爆炸，没有必要白白陪葬。紧接着，维护仓也被1号回收，随后1号则腾空而起，利用机动空间飞快后退，瞬间就来到了数十米的高空中。自始至终，它手中的82a1狙击枪，都瞄准着唐纳德……或者说，唐纳德正下方的地面。 只要轻轻扣下扳机，苏文就会在零点五秒后引爆子弹里的一万升坍缩炸弹。 虽然根据1号的精密计算，这样的爆炸还不足以对它造成毁灭打击，但苏文还是打算让它避免直接接触爆炸中心。 “三、二……” 在苏文数到“一”的前一秒，通过1号提供的视野，他忽然看到，唐纳德和他的同伴身周，爆发出了代表传送魔法的光芒。 随后，在一轮轮光环的降落中，这群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这老狐狸终究是怂了。 苏文轻叹一口气，操纵着1号轻轻放下了82a1狙击枪，神色中竟有几分小小的失落，而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心跳早已加速到极快。毕竟这是各种意味上的“第一次”，难免会有些小紧张。 但终究，还是没能一杆进洞。 可惜、可惜。 几分钟后，1号确定，方圆一公里内，不存在任何窥视者。 毕竟这里似乎是那只龙鹰的领地，如今龙鹰已经离去，但威慑力依然还在，群魔乱舞的猛兽们只敢在远处翻腾，不敢接近。 而唐纳德，也没敢继续停留在附近。 那么…… 起飞。 接下来，1号站在了维护仓上，将子空间入口微微上扬，数吨重的舱体便腾空而起，三名增员人型则分别挂在仓壁的钢筋绳索上，对周围做出警戒。而随着1号抛出空间入口的速度越来越快，培养仓的上升速度也逐渐变得可观。通过1号共享的视野，苏文看到周围的大地仿佛在飞速下降，一颗颗巨大的树木很快变得普通蚂蚁般细小。 又过了没多久，树木已经无法看清，而一座座隆起的山峰，则看起来像是长满了青苔的小土丘；继续上升，小土丘也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地面”，而周围则形成了一拳弧形的边界，边界之外雾蒙蒙的，已经是黑夜中能够看到的极限。 维护仓继续上升，当到达了约二十公里的高空时，一切都早已变得模糊起来，黑夜中的山脉变成了一团浆糊——要是直接用肉眼看，这些区域根本就一片漆黑。唯有唐纳德的星月湖营地依然能够清晰可见，当1号放大了无数倍后，甚至可以看到营地里活动的人影，酒馆里直到此时依然热闹非凡。 紧接着，苏文一番寻找，果然看到了唐纳德本人。 他此时正站在一处塔楼，正拿着天文望远镜般的巨大圆筒，观察着不断上升的维护仓，可以说正在和1号相互对视。 至于他能不能看清1号和维护仓，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文哑然失笑，这家伙果然还是不死心。 “1号，不如跟他打个特别的‘招呼’。” 他说道。 在苏文的“建议”下，1号收起了手中82a1狙击枪，随后拿出了另一把，只不过这把里面装的是常规穿甲弹，而非坍缩炸弹。紧接着，它花费了大约01秒时间，计算出了射击弧度和落点，并且抬起枪对着星月湖营地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在如此稀薄的空气中，就连枪响声，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子弹高速飞行，大约20秒后，如同陨石般命中了唐纳德所在的塔楼。只见唐纳德身前一人高的望远镜直瞬间被冲击力化为齑粉，而在这之后，子弹去势不减，直接穿透了好几层木板，深深没入塔楼下方的地面，形成了一个冒着烟的冲击坑。 没火多久，在强大的热量作用下，塔楼被击穿的木板，甚至燃起了熊熊火焰。 完美精准的射击。 苏文可以肯定，这是巴雷特狙击枪在历史上最远的一次命中之一。 而此时的唐纳德脸上表情可谓十分精彩，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顾不得仰望天空，当场就飞快躲藏起来，消失在了苏文的视线中。 如此大的响动，可想而知很快引起了整个星月湖营地的注意。 虽然没有人因此伤亡，但人们还是纷纷冲到大街上，寻找“陨星”痕迹。不过作为这场骚乱的始作俑者，苏文再也没心情继续观察他们，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继续前进上。 这才刚爬升了六七分之一呢，接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要走。 第88章 人造天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苏文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看到这个“地球”弧线轮廓的全貌时，距离地面已经有了100公里的高度。 不过怎么怪怪的，周围都是一片雾蒙蒙的明亮？ 哦对了，夜视功能。 苏文赶紧关掉了这个功能，然后便得到了完全真实的画面。 他看到巨大、光滑、同时黑漆漆的“地球背面”，其中散布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光斑，每个光斑都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城市群落。抬头向周围望去时，四面八方则都是漆黑、幽深、繁星密布的宇宙。 这是何等震撼的画面！ 在这样的图景下，苏文感觉自己就像蚂蚁一样渺小。不……不止是自己，甚至连下方的这颗星球，也如同宇宙汪洋中的一叶扁舟。 此时此刻，他忽然诞生了一个十分荒诞的想法：自己的家乡，真正的地球，是否就隐藏在这繁星中的某个角落？ 而这无数颗恒星中，是否有一丝光亮，来自那颗炽热燃烧的太阳？ 以及，那熟悉的蓝色家园，还有机会再见到吗？ 一时间，苏文竟然有些唏嘘。 不过唏嘘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苏文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 一颗位于苏文斜上方极远处，有规律闪烁着的微弱光点。 那里并不是目的地所在的坐标方向——1号始终都在关注着坐标位置，此时还有四十多公里的距离，但依然是一片黑暗，仿佛什么都不存在。而光点的方位在另一边，它不停闪烁，并且以恒定的速度缓慢移动着。就像是站在地面上仰望着一架掠过的飞机。 而根据亮度和闪烁频率来看，苏文可以肯定，它显然并非一颗星星。 苏文感到有些疑惑。 难不成是一颗卫星之类的东西？ 但这显然不符合图书馆看到过的史书记载……辉煌大陆已知的历史，满打满算也就两千多年，在那之前被称为“黑暗时代”，没有任何确切的史料，只有各种神话故事。 而从古至今，人类对于太空的探索，也仅仅止步于“先驱者伊文斯”的那次悲剧。 这是个超凡者圈子里人尽皆知的悲惨历史。 苏文身处的这个“太阳系”，显然并非位于银河系，因为哪怕苏文“穿越”前并不关心天文知识，但对基本的星座形状还是略有了解。而从辉煌大陆上放眼望去，天空中的无数繁星，它们组成的星座，压根就没有能跟地球对得上号的。 嗯，这个世界上当然也有星座的说法。甚至在数百年前的“黄金魔法时代”，还有着层出不穷的占星术师大行其道，受到王公贵族们的追捧。虽然到了魔法工业高度发达的现在，这种利用星象占卜的方式由于没有牢靠的依据，早已成为娱乐活动，真正深信不疑的已经没几个了，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对天空的观察，其实并不比地球上的人类要少多少。甚至根据苏文在图书馆看到过的记载，魔法师们早在上千年前就发起了对天空的挑战——不是飞行术这种小儿科，而是直冲云霄，进入太空。 其中最着名的，是一名叫做“先驱者伊文斯”的大魔导师。同时拥有天赋、努力和运气的他，在花费了上百年时间，成为当时整个大陆上毫无争议的最强者后，终于不再满足于停留在这个毫无挑战的星球上。他花费数十年做足准备，打算进入虚空（辉煌大陆上对于“太空”的称呼）进行探险。 这个时候，人类对于太空其实早就并非一无所知。虽然由于理论基础科学未曾出现，不可能像地球一样形成一套深入探究宇宙的天文学科，但至少也会知道，在离开了“大地女神”的庇护之后，包括空气在内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因此，从最开始，伊文斯就十分清楚，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都没有，并且寒冷到极点的真空环境。 但这不会令他退缩，倒不如说，如果他会因此而感到畏惧，就不会挑战并击败一个又一个强大的对手，最终成为公认的大陆最强者了。他为此做出了最为精心的准备，不但倾尽全力造出了强度最高的元素材料，将其打造成了固若金汤的“飞船”，并为其配备了巨量的“元素池”作为动力和充能系统。 此外，伊文斯还在最顶级的空间戒指和储物腰带里，装满了能够吃用数十年的食物和日常用品，由于不需要考虑重量，根本就没有“节约空间”的说法。当然，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虚空怪物”，他也没忘了配备了各种神兵利器，并在飞船上搭载了当时最先进的大型魔导火炮。当这一切终于大功告成之后，在当时的魔法师协会数万人的关注与欢送下，他带着几名最信任的追随者踏上征程。 他的目标，自然是离“地球”最近的月亮。 但意外很快就出现了。 在伊文斯的“飞船”在彻底脱离大气层，进入茫茫太空之后，所有和“元素”相关的东西，都开始陆续失去作用。 空间戒指无法再沟通储物空间，魔法道具也变成了废铁，甚至连飞船本身，由于并非纯粹的高强度材料制造，而是依靠源源不断的元素充能护盾才保持固若金汤，此时由于元素力量的消失，原本的基础魔导材料便暴露在真空中。由于根本没有做到完美密封，飞船开始了飞快泄露，就像是一艘千疮百孔的破烂小船，在汪洋大海中不断漏水。 但真正最致命的问题在于，就连飞船的动力，也是元素力量在推进…… 所以，先驱者伊文斯甚至连调转方向返回地球都做不到。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魔力，从大魔导师变成了一名普通人，甚至由于早已完成了全身的元素化，整个身体都在飞快崩溃，而他那些至少也在魔导师级别的追随者们情况也大抵如此。最终，带着一往无前的精神，早已开足马力加速到第二宇宙速度的飞船，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并成为了一座冰冷的棺材，永远消失在了虚空中。 这是人类在历史记载中第一次挑战星空，也基本上是最后一次。 从那之后，“虚空”就变成了一个令人绝对敬畏的名词，而那些一颗颗的无数繁星，也化身成了神明与魔鬼的形象，从而引发了星象热潮。从中受益最多的，反而是西部大陆的光明教会，利用此事做文章，它吸收了不计其数的信徒，快速扩张……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总之从那之后的上千年里，再也没有几个人对“虚空探险”有过什么想法，就算有，也大多被当成了不切实际的疯子。 而现在，苏文的视野中，居然出现了一个明显不是星星的天体。 而且初步判断，很有可能是人造天体。 难道历史的记载并不准确……或者图书馆里看到的东西，只是一部分公开的内容，有许多秘密自己其实根本就接触不到？ 还是说，“黑暗时代”其实也并非那么黑暗，而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从而导致历史断层？ 这点倒是很有可能，甚至都算是默认的事实，因为许多位于大陆中心“死亡之海”区域的遗迹，都是出现历史记载前就存在的，谁也无法解释清楚它们的来龙去脉。只是由于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强大的“远古造物”，所以才被称为“黑暗时代”罢了。换言之，在所有“现代人”的眼中，那些遗址所处的时代，要远远落后于现在。 于是苏文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天上真要是有个“人造卫星”，那可是大发现啊！ “1号，你能看清那是什么吗？” 苏文刚发出提问，战术目镜上的视野就被放大了数千倍。这种倍率在地面上恐怕会很模糊，但在大气密度已经稀薄到接近真空的上百公里高空中，却显得无比清晰。而那个光点，也终于被放大成了那能够看出形状的程度。 它看起来不太像是所谓的人造卫星，但苏文的惊讶却并没有消失，因为……比起卫星，它更像是某种大型装置的残骸。 一块巨大的弧形面板。 这显然不是天然存在的东西。 此时，它漂浮在数百公里外真正意义上的“太空”中，围绕着苏文所在的这颗星球飘行，同时自身也在匀速旋转，并由于有一面反射出来自“地球”光环现象而泄露的少量阳光，所以在苏文的眼中缓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这可真是…… 果然有可能在历史记载之前，这片大陆上，就已经有什么文明，能够把这种规模的飞行物投射到大气层之外了吗？ 出乎意料，苏文此时竟然没有觉得太过于惊讶，反而更多的是“发现秘密”时的兴奋。 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出现元素魔法，本身就已经超出苏文理解的常识，而“人造天体”反而在苏文的常识之内，有什么好惊讶的？ 但这块未知残骸显然比自己的目的地要远得多，苏文倒也没打算跑过去近距离观察一下，这种事情还是放到未来再说。 今天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弄清楚系统的这个a级任务到底要把自己带到什么鬼地方，以及能够发现怎样的秘密。 终于，目标越来越近。 眼前仍是空无一物。 就在苏文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搞错了，有没有可能是那只龙鹰发现了追踪装置，然后一发弹射把它扔到了大气层外的时候，异变突然发生。 就像是穿过了一道无形屏障般，苏文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物体。 仿佛一个悬浮在天空的陀螺！ 其大小…… 就像是一幢巨大的山峰，顶端和底部有着数千米的高度差，而位于中间的如同椭圆体的区域，上半部分是镂空的。透过骨架般的支撑体，苏文看到了一个直径约一千米的圆形平台，平台上则仿佛一片葱葱郁郁的微型原野，有森林、有丘陵、有河流、有悬崖、有瀑布，甚至还有一颗位于中心地带，数百米高的巨大树木。在一片开阔地带，则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如同一个位于世外桃源的小镇。 好家伙。 虽然形状和想象中有些出入，但毫无疑问，这里果然是个浮空岛！ 而且岛上的环境，好得离谱…… 也难怪那些山林强盗会举家搬迁了。 第89章 这里的黑夜静悄悄 相比直到此时依然不知去向的山林强盗，苏文首先注意到的活物，正是那只躺在巨树之下的龙鹰。 它的巨爪如同爆米花般开裂，从伤口中涌出的血液将身下一大片草地都染得殷红。看来1号在那十几秒的断线时间里，对这只龙鹰造成的可不仅仅是轻微小伤，这是几乎直接把爪子都给掰裂开……也难怪龙鹰会不战而逃。在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被猛的来这么一下，这只龙鹰估计当场都被吓傻了。 而最让苏文在意的，还是这只龙鹰的状态。 此时此刻，龙鹰由于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150千米的爬升，哪怕1号造成的伤害本身不算致命，路途上的极端环境，也足以大大恶化伤口情况。但它却仿佛竭尽全力般，一点点挪动着身体，想要接近位于平台中央的那棵巨树。 从身下血迹几乎连成一条红色道路可以看出，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但效率并不怎么高，一时半会还到不了目的地。 于是苏文仔细观察了那棵树。 这棵树很特别，它有着几百米的高度，但却并不像传说故事中的“世界树”那样盘根错节，像一颗倒栽在大地上的巨型椰菜花，而是如同一根顶天立地的粗壮梁木直插云霄，直到最高处才与平台周围的弧形“骨架”交汇，形成了巨型穹顶的一部分。 在长达几百米的树干上，几乎看不到分岔出去的枝丫，只有顶部形成一个庞大树冠，遮蔽了一大片天空。 而在树根处，苏文居然看到了一扇门，门内则是螺旋状的阶梯，通往上方。没错，门是打开的，并且门前的道路和草地上，很明显有着人类活动的痕迹。但现在，除了这只奄奄一息的龙鹰之外，截至目前，苏文还没有看到任何人类出现。包括几百米外那片“小镇”，也是静悄悄的，仿佛死了一样安静。 那些很可能在半个月前，或者更早传送到此处的山林强盗们，是藏起来了吗？还是说……出现了什么意外？ 谜团反而变多了。 但苏文并不着急，他打算从这只龙鹰的奇怪行为上寻找答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去找个地方藏起来治疗，也不想办法止血，而是拼命爬升到150公里高空处的这个神秘浮空岛，并在痛苦中魔怔般拖行着身体。这种行为，本身就和多伦多斯山脉的魔兽聚集一样不合常理，也让苏文更加肯定，两者之间有着重大关联。 龙鹰的目标，这颗巨大树木，很有可能就是发出召唤的源头。而答案……很可能就在那扇洞开的门后面。 但，会有什么风险吗？ 根据苏文看到的现状：那些本应出现在此处的山林强盗们，直到现在都不曾露面，苏文总觉得背后很有蹊跷。这么大个龙鹰飞上来扑腾了快半个小时了，连个出来看看情况的人都没有？这不合理。 很有可能，在这座浮空平台一片和平的外表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机。 因此，直到现在，苏文也没有贸然离开维护仓。 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 苏文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沉了，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受到这里某种东西的影像，还是太久不休不眠跋山涉水导致体力和精力都逼近了极限。再这样下去，总觉得不太妙，但这龙鹰的速度实在太慢，显然处于强弩之末，哪里还有半点初见时候的迅猛，苏文觉得一只大点的乌龟都比它要快些。 于是他决定帮它一把。 “1号，把它拉到那棵树旁边看看，它这个状态应该没什么反抗能力了。” 于是1号照做了。 它来到龙鹰的身边，而后者光是爬行就已经竭尽全力，似乎对身边这个造成自己身负重伤的元凶浑然不觉。甚至当它的翅膀被1号抱起来，发动数吨的力量强行拉扯，以至于整个身躯都被拖向大树时，也没有做出太大的挣扎。 没过多久，它就被带到了大树边，趴在了向周围蔓延开的巨大根茎群上。 然后…… 它晃了晃有些迷茫的脑袋，昂首看向了大树顶端，吃力地支撑起了身体，用翅膀抱住了大树的一边，吃力向上挪动，似乎想要攀爬。 苏文：“……” 他看了看这颗几百米的直挺大树，再看了看这只身残志坚的龙鹰。 这能爬得上去就有鬼了。 不过这也给了苏文一个提醒，龙鹰的目标，是上方数百米的那个巨大树冠。上面一定隐藏着这个浮空岛的秘密。 而那扇门，看样子也正是通向高处。 多么合理的推论，但苏文显然没有愣头愣脑地打算冲上去看看。 他首先问道：“1号，外面的环境怎么样？” 1号的传感器很快对周围的环境做出测定。 “气压正常，周围气体含氮量78，含氧量21，未检测到微量有毒有害气体，p25等级为优。经检测，这是十分符合人类生存的新鲜空气。” 苏文并没有感到太多惊讶，甚至这一点反倒可以轻易推测出来，150千米的高空，大气早已稀薄无比，因此光线无法形成漫反射，看到的便是漆黑的太空。但自从浮空岛出现后，天空就不再是原本的漆黑，而是重回蔚蓝色泽，这只能说明，这片区域内的大气浓度已经达到了接近地面的正常值。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里，还是不要太在意这种细节为妙，因此苏文很快接受现实。 但他并没有急着从培养仓里出来。 诚然，那些山林强盗进行大规模迁徙，肯定是提前探过路的，不可能一落地就遭遇危险。而且1号再三检测，空气中没有任何危险成分，周围也没有能够造成威胁的东西，自己在铁罐头里待着也未免太怂了。但面对未知的东西的时候，苏文的理念就是越怂越好，能不选择冒险，就不选择冒险。 他决定先让1号探探路，至少看清楚上面都有什么，等确定了连那上面都没有危险，自己再亲自出马也不算迟。 于是1号没有再理会那只努力攀爬的龙鹰，而是跃然而起，只用了短短十几秒，就来到了数百米外的穹顶。 在这里，树冠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相对于不到1平方公里的空岛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遮天蔽日。虽然由于和地面一样是晚上，并不能展现出效果，但想必哪怕太阳出来了，树冠的正下方，也会接近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必须要点着火把才能看清东西。 而在树冠的中央，苏文看到了地面螺旋回廊的尽头，以及一个开阔的平台。平台上乱糟糟的，显然有着诸多人类活动的痕迹，应该是那些山林强盗留下的，他们的涵养必不会太好，没把这里当场拆掉已经足够客气……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苏文一眼就看到，在这个平台的中央，静静悬浮着一个车轮大小的灰黑色圆环。 准确来说，它是个完美球体，只有最边缘处才发出衍射出的弱光，本身则呈现出仿佛混沌般的复杂色泽。 这让苏文忽然想起了前世一个神秘的名词。 黑洞。 但这显然不是所谓的黑洞，它对周围物体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作为测试，苏文操纵着1号，捡起了地上由山林强盗留下的杂物——聚餐时留下的一团散落的野兽骨头，朝着这个神秘球体扔了过去。紧接着，令他感到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骨头并没有被球体吞噬，也没有被阻挡，而是直接穿过了它，从另一边飞了出去。 仿佛它根本没有实体。 有意思。 本着科学客观的态度，苏文又分别测试了砖块、石头、木头等存放在系统空间仓库里的东西，它们通通都直接穿过了黑色球体。但苏文依然不觉得它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若真如此，这个“黑洞”为何会对下面的龙鹰有着如此之大的吸引力，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将下方无数野兽吸引过来的原因？ 除此之外，曾经在这里聚餐的那些深林强盗们，此时又在哪里？ 隐约中，苏文总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不起眼的要点：之前扔向它的东西，种类五花八门，但似乎有着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全都没有生命。 苏文的系统空间里，是不允许有“活的”东西存在的，因此他无法提供给1号任何活物作为实验对象。 而这座浮空岛如此之大，花草树木繁茂，但除了不远处正在拼命攀爬的龙鹰外，竟同样见不到任何生物存在。 不单单是那些山林强盗，更包括了花鸟鱼虫在内的所有生命。就比如，如此大的草坪上，似乎连一只小虫子或者小蚂蚁都没有碰到。但这显然不合理，在这个葱葱郁郁，充满活力的浮空平台上，怎么可能只有植物的存在，那样根本就无法构成一个完整的生态圈！而且有许多地方，实际上都能看得出来，这里在不久前还是存在动物的，比如不远处一颗树木上的虫眼，以及树枝上静悄悄的鸟巢！ 难道说，所有的生物都…… “1号，观察一下周围，有没有小型动物的尸体。”苏文立刻命令道。 但这句话刚说完，苏文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发生骤变——并非离开了维护仓，而是维护仓的仓壁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仿佛有那么一两秒，时间被抽走了一样，而在这一两秒的时间里，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 但这还并非让苏文感到最为惊讶的，真正让他感到无比震惊的，是就在此时，他听到了1号发出的声音。 “……以上，汇报完毕，长官。” 他一时间大脑有些嗡嗡的混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90章 花里胡哨，你看我炸不炸你就完事了 苏文冷静下来，试图理清思绪。 他首先看向了不远处的龙鹰，此时的它似乎已经努力了许久，撕咬下来大量巨树的碎木，其中还夹杂着大量血液，但丝毫没有进展。很显然，以它现在的状态，想要拖着几吨重的身体爬上几百米高的树顶平台，根本就是异想天开的行为。 倒是再这么下去，它用不了多久就得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而与此同时，龙鹰身下的血迹，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刚才还没那么多的，怎么一下子出血量超大？ “1号，距离我刚才对你发出观察指令，到现在过去了多久？”苏文忽然问道。 “回复长官，15分钟31秒。” 好家伙！ 苏文这个时候不得不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同时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明明感觉是一瞬间，实际上已经过了十几分钟？！要不是自己被锁死在维护仓里，四面八方都是阻碍，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哪？通往树冠的螺旋楼梯上？还是说已经到了那个平台……这么一想，苏文忽然觉得，他大概明白那些消失的山林强盗都去了哪里了。 那个黑色球体，有大问题。 片刻后，他对1号说道：“复述你刚才的汇报。” 1号没有任何犹豫和疑惑，而是立刻照做：“经过对树木的整体扫描发现，树干底部外围有大量昆虫类尸体聚集，大部分死于互相捕猎，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的比例……似乎是自然死亡。除此之外，树干内部的回旋楼梯上，也见到了少量小型哺乳动物的尸体，但在这当中，没有发现人类的尸体。” “果然。” 苏文皱眉道，这样的状况，让他不禁联想到了下方的多伦多斯山脉。 无数野兽和魔兽飞奔而来前往星月湖……或者说星月湖上方的这个浮空岛的方向，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互相捕杀、猎食，但永远以前往这里为第一目标，为此不惜放弃舒适的环境，即便在途中死去也在所不惜。 现在看来，这座空岛上的生物，与下方的野兽行动方式何其类似？只不过这里没有大型动物，所以只能从小型动物和昆虫上看到端倪罢了。 之前苏文还在奇怪，为何这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只对大型野兽和魔兽有效，而小型野兽和昆虫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现在终于恍然大悟。它们并非没有受到影响，而是和大型野兽相比，它们的迁徙能力实在是弱得可怜，前者中有不少几天十几天就能穿越数百公里，抵达星月湖周围徘徊，而后者在这段时间里，或许才迁徙了几百米甚至几十米。 像蜗牛之类慢吞吞的小型生物，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去周围的那片森林。 这就给所有人造成了一种错觉，小型动物们没有受到吸引，但实际上只是它们太慢了，给了人们“没有移动”的错觉。 比如树干周围自然死亡的昆虫……苏文觉得，它们中的不少，甚至都不是死于意外，而是寿命到头了老死的。因为这种吸引力，并不会破坏动物们原本的生活习性，它们依然会捕猎、会休息、甚至会求偶繁衍，只是多了一个重要的“人生目标”。 那么…… 既然小型生物，甚至包括昆虫都不能幸免，那么人类呢？ 或者说得严谨点，拥有高等智慧的生物呢？ 苏文觉得，从刚才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来看，很有可能也会出现影响。 只不过，范围要小得多。 这种影响力，似乎是随着距离递减的。 比如不远处的那只龙鹰，虽然不属于智慧生物，但在魔兽里面算得上顶尖聪明了，懂得采用各种狡诈灵活的战术。在150公里外的地面，它生猛得很，但到了这座浮空岛上之后，就变得像是丢了魂一样，拼尽全力也要往上冲。 而回到自己身上：在150公里外的星月湖，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可一来到浮空平台上，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时间丢失”的状况。 在这丢失的15分钟里，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是否和这只龙鹰一样，在朝着“黑洞”前进？ 这么想着，苏文看了看自己“瞬移”的位置，果然不偏不倚，正对着战术目镜中1号标注出的“黑洞”的方向坐标。 好了，可以确定，“黑洞”般的球体就是这次引起多伦多斯山脉异常的根源。 自始至终，它都在释放着一种吸引各类动物接近的力量，而在接近之后，会发生什么呢？遭到吞噬？恐怕还需要验证一下。 于是，苏文再次端详了起这只早已经奄奄一息、却仍然不放弃的龙鹰，决定物尽其用。毕竟它大概是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唯一活着的动物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黑洞”，究竟会对生物产生怎样影响。 在苏文的指挥中，1号从几百米高的树冠冲下，扛着已经无法挣扎的龙鹰飞上了高空平台，让后把它放在了距离“黑洞”三十米远的地方。这龙鹰显然有些迷茫，但是似乎感受到了“黑洞”传来的气息，忽然间变得亢奋起来，仿佛全身的伤口都不复存在，翅膀和爪子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后者。 紧接着，它的身体开始模糊、扭曲，形成了一道道螺旋，但随着不断接近黑洞，速度却似乎越来越慢，直到无比接近的时候，甚至趋于停滞。苏文看着这一幕，惊讶地睁大双眼，随后猛然想来什么一般，让1号用大功率探照灯直接打在了“黑洞”上，随后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只见在它的表面粗看一片混沌，仔细看的时候，这些混沌色泽，其实是由无数扭曲变形的生物们的“背影”组成，它们仿佛被烙刻在了“黑洞”表层，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膜，这些膜就像无数被拉长的橡皮泥般交织在一起，围绕着球体，近乎静止，但的确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移动。 而这只刚接近不久的龙鹰，移动的速度与之相比还很快，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几天、十几天、也会成为那层膜中的一员。 对它而言，进入“黑洞”或许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是以苏文的角度观测，它的背影将永远停留在黑洞视界的表面。 这是何等诡异且恐怖的景象。 苏文收回前言，这就是一个黑洞！ 只不过，和自己在地球上理解的“黑洞”概念不同，似乎只针对活着的“生物”有效，也不是凭借巨大的万有引力进行强行拉扯，而是仿佛散发着一种诱惑的魔力，将周围的一切活物吸引过来，再主动靠近它，被它吞噬。 就算是拥有高等智慧的人类，在足够接近的时候，也会无意识中受到吸引。 而很显然，无论是在前世的地球，还是这一世的辉煌大陆上，苏文都对这种诡异的存在闻所未闻。它是什么？它为何出现在这里？它的目的又是什么？一切都是未解的谜团。 莫非，系统的a级任务，就是让自己解决这个“黑洞”？ 想到这里，苏文反而稍微安心了一些。 既然这是个a级任务，至少说明这东西不像作战空间里那只膨胀的史莱姆一样难以消灭。 对它使用“坍缩炸弹”。 至于那些谜团，等它彻底毁灭了，自己再慢慢探寻也不迟。 苏文不敢再把目光停留在“黑洞”上，刚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内，他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晚上睡觉时做噩梦了。 他难以想象，自己如果没有受到维护仓的阻挡，在无意识状态下接近它，将会是怎样一种体验。这种东西不管是什么，果然还是趁早毁掉的好。 但既然知道了危险的源头，反而没有那么好怕了，苏文直接让1号把自己连同维护仓一起抬到了树冠平台上，而后叮嘱几名人型，如果自己想要靠近球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拦住。而后，他打开舱门，并掏出了一颗填药量5升的“黑色子弹”，亲手把它扔到了“黑洞”所在的位置。子弹毫无阻拦穿过黑洞，稳稳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后不再动弹。 苏文心想，自己都做到这种地步了，系统大概不会判定为自己不在场。 而后便是火速退场。苏文回到了维护仓，并再次升空，退到了两百米外绝对安全的距离。但是，维护仓刚一起飞，苏文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随后发现自己早已经到达目的地，而同时则又是几乎把脸贴在了仓壁上。 那种无意识的状态再次出现！ 又是一阵背脊发凉，苏文再不打算多等半秒，果断下令引爆。 巨大的轰鸣声中，整个平台被炸得支离破碎，无数冒烟的碎屑扩散向四周，形成了一场暴雨，肆意挥洒向下方数百米的浮空平台。 茂密的树冠被巨大冲击力撕扯得四分五裂，有几条粗壮的根茎齐根断开，连同树冠飞速坠落。其中有一根最大的，恰好飞向下方的小镇，砸塌了的一座看起来有着悠久历史的石砖房子。 而在硝烟弥漫中，苏文无法看清楚“黑洞”是否已被毁灭，但他始终盯着系统的任务面板，而此时任务果然已经变成了完成的状态。 出于谨慎，苏文耐心等待了片刻，直到树冠的尘埃散去，确定“黑洞”已经不复存在时，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此时他才发现，在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下，他背后的衣服不知何时都已经湿透。 接下来，苏文只感觉全身上下一阵巨大的疲惫袭来。他当即随手保存了这里的坐标点，然后吩咐1号继续留在这里彻查整座浮空平台。 做完这些布置后，他甚至顾不得等待系统结算完成，便拖着仿佛灌了铅的身体传送回到了高坚果营地，进入营帐，倒头就睡。 …… …… 这一睡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文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嘈杂。 他是被这阵嘈杂声惊醒的。 醒来的第一件事，苏文就是寻找莉蒂西娅，见她正安静地坐在营帐角落打盹，似乎起床后不想打扰自己睡眠，这才安心下来。 但随即，营帐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苏文开门，只见外面站着的是佣兵团长詹姆斯，他神色中有着急切之意。 “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加入营地防守军——刚才接到消息，星月湖附近发生了超大型兽潮，无数野兽和魔兽正在以铺天盖地之势朝四面八方扩散。这里距离德兰大荒原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我们要是贸然离开，半路上肯定会被兽潮追上。必须要在这里撑到兽潮结束！” 苏文：“！” 行，他承认这事自己大概跟自己炸了那个古怪的“黑洞”有关。 原本受到吸引，围绕在星月湖，却又无法到达真正目的地的野兽们，忽然间失去了约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怎么想都是理所当然的情况。 随后便是一阵懊悔。 这种事情他本应该想到的。 早知道昨晚再怎么累，也要撑着跟莉蒂西娅坐马车提前开溜了，现在可倒好，就算想走，只怕也已经难以脱身。 不过，可以想象，唐纳德的星月湖营地，恐怕在兽潮中会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 希望他这会还能笑得出来。 第91章 后续的发现 营地里虽然嘈杂，但并没有乱作一团。 常年在多伦罗斯山脉行走的商队，对于“兽潮”这种长则数年、短则数月就会发生一次的频繁异象，早已经见怪不怪。 高坚果营地的结构和苏文沿途经过的每个营地都大同小异，是由两边的武装营地，夹着中间的“高坚果镇”组成，形成了一个三明治结构。这样，当兽潮对营地发起冲击，或强盗团前来洗劫时，只有在突破了纵深数百米的营地后，才能够接触到平民居住的城镇。 而营地里驻守着大量帝国守备军，外加临时驻扎在营帐区域的佣兵团和冒险团，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这种模式经历了上千年的考验，可以说是最为安全的解决方案，因此多伦多斯山脉深处虽然到处都存在凶险，但各个城镇里的普通居民倒也没有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要不贸然离开营地，那么安全程度不比其他地区更差，顶多物资匮乏一些罢了。 而在紧急情况下，根据帝国法律规定，所有来自佣兵团、冒险团以及其他身份的超凡者，都有义务加入营地防守力量，与帝国驻守的军团一同抵抗危险。至于普通人，可以前往营地内侧的紧急避难区域，当然……想上前线也没人拦着。 此时，佣兵团所在的大型商队租用的营帐区中，各大商会车队的成员正在忙着对货物进行打包上锁之类的安全措施，以免等会有浑水摸鱼的窃贼。完成这一切后，他们会前往避难区域，只留下少量人员在这里看守。至于佣兵团的成员，则在团长詹姆斯的组织下聚集在了一起，即将前往营地外围，协助帝国军团抵抗即将来袭的兽潮。 虽然苏文很后悔没有提前开溜，但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必要临阵脱逃。反正根据之前做过的功课，所谓的协助防守，只要营地需要面临的威胁不大，也就是撑个人场罢了，甚至都不需要他们这些佣兵团亲自上阵。毕竟帝国养守备军在这里也不是吃干饭的，要是在营地里都要他们这些“居住者”们当炮灰，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只有当形势急转直下，帝国军团难以抵抗，出现重大伤亡时，他们这些协助者，才会被要求出场面对敌人。 而这里已经算多伦多斯山脉的外围，距离星月湖有近四百公里的路程，再大的兽潮到了这里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苏文当即安抚了因为没见过这种场面而显得有些紧张的莉蒂西娅，把她送到了紧急避险区域，并安排增员人型暗中跟随保护，随后回到了营地，和詹姆斯等人汇合。 但此时，大多数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苏文当即感觉到有问题：“怎么了，情况很严重？” “没错，阿莱耶先生，你刚才没在，我就再把情况简单复述一遍。”半狼人詹姆斯声音低沉道，“之前我的不妙预感应验了，这次的兽潮规模堪称百年难得一遇，所有消失的野兽和魔兽其实都聚集在星月湖区域，而昨天晚上，它们发了疯似的扩散开，形成一股巨浪。之前我们经过的几个营地都伤亡惨重，甚至距离星月湖最近的‘塔汉营地’由于来不及形成防守，直接被魔兽攻破，城镇内平民蒙受巨大损失，因此我们也要做好直面兽潮的准备。” “……” 苏文一时间竟感到有几分惭愧，要是提前知道炸毁了“黑洞”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他或许会考虑放弃那个a级任务。 但转念一想，那种难以名状的恐怖之物，要是放着不管，可能造成的未知后果，或许比现在要严重得多。系统既然发布了任务，那么就意味着需要自己去阻止危险——就和奴隶交易市场以及亡灵天灾时一样，自己要是选择了无视或者放弃，便会出现难以估测的结果。因此苏文并没有后悔，和眼前的这场兽潮比起来，自己面对“黑洞时”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恐怕才会发生真正意义上的重大灾难。 集结完毕后，佣兵团成员便浩浩荡荡朝着营地外围出发。 这里可远不止二十人，其中有一半都是高阶斗气骑士赫尔多尔·伯克手底下的“北风骑士团”成员。他们服装整齐划一，趾高气昂，排场甚大，与之相比，半狼人詹姆斯的黑兽佣兵团反而更像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而让苏文有些奇怪的是，这名高阶斗气骑士，似乎总在有意无意用略带敌意的目光瞟向他。 苏文心想，自己啥时候招惹过他吗？ 好像连话都没说过。 难不成…… 果不其然，苏文立刻注意到了他身边的雪莉，后者不知道看向苏文多久了，见到他终于把目光挪到了她的身上，极为热切地向他挥了挥手。 而与此同时，赫尔多尔·伯克看着自己时眼中的敌意更甚几分。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么无聊的原因。 不过这一次苏文甚至连中指都懒得竖了，直接把雪莉的招呼当成了空气，加快了步伐，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列。苏文并不想在这两个家伙上多浪费时间，因为与此同时，他正在翻看1号传给自己的调查报告，两者重要性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昨晚在见到浮空岛的时候，苏文就知道，这个a级任务给自己带来的，绝对不是还没来得及领取的那点系统奖励，而是背后隐藏着的不为世人知晓的秘密。既然如此，苏文又怎么可能完成任务后就把它抛诸脑后？自然是要仔细调查一番的。 除此之外，浮空岛本身，也有着重大无比的价值。如果能确定它足够隐秘，不存在其他潜在的风险，岂不是正好能够当作自己的私密空间？ 在高空150千米的地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绝对无人知晓！ 这才是苏文如此上心的真正原因。他必须尽早搞清楚这个浮空岛的来历和状况，以确定是否适合后续进行开发。 而此时，经过一整晚的调查，1号早已经带来了大量有价值的信息。 首先，1号确定了一件事：这座浮空岛上，除了郁郁葱葱的植物外，早已没有任何活着的动物，甚至包括最小的虫子都已经尽数灭绝。而从活动痕迹来看，果然都是那个“黑洞”搞的鬼，导致它们离开了适宜生活的环境。 此外，这里确实曾经存在过山林强盗，但早已经被“黑洞”吞噬。 为何能如此确定这一点呢？ 自然是1号对浮空岛上的小镇进行了调查，并发现这里曾经有过大量人员活动的迹象，甚至有几栋大房子都被改造成了集体宿舍。 而根据近期生活痕迹来看，这里至少居住着两三百规模的人口，在他们的开发之下，小镇已经有模有样，甚至有一片农田正在被开垦……只可惜，这一切都被定格在了某一天。 好在消失的只是山林强盗本身，他们留下的物品一样都没有少，其中不但包括了大量食物和物资储备，更有许多简陋的工具。但让苏文感到意外的是，居然很少见到刀枪剑戟之类的武器，这意味着，他们是来这里好好生活的。 这一点，从一本从某个山林强盗床铺枕头下压着的日记里得到了验证。 这本日记有着好几年的历史了，前半段大都是记录落草为寇之后的艰苦生活。苏文可以看得出来，日记的主人受过良好的教育，苍劲有力的字体绝非大老粗能写出来的，很可能曾经是一名小贵族也说不定。从字里行间中，苏文大概对于“山林强盗”这个过街老鼠般的群体有了一定的了解。 和平年代，没有哪个正常人会主动钻进深山做强盗，他们大多数都是犯下了命案遭到全帝国通缉，或者实在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而深山里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自由散漫：强盗们不但要在简陋的营地里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与昆虫、野兽、魔兽做对抗，还要时刻提防帝国骑士团的侦查和剿灭，再加上来往商队大都请了强大的黄金级佣兵团作为保护，很难蹲到适合打劫的对象，因此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而直到大约半年前，这位日记的主人，提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多伦多斯山脉共有三支强盗势力，互相划定区域，井水不犯河水，但根据记录，从今年的四月份开始，三支强盗势力的头目就频频聚集在一起，似乎在秘密策划着某件大事。和这位日记的主人一样，所有底下的强盗们都猜测这是要联合起来干一票大的劫掠案，结果没曾想到，在六月份的时候，一批强盗骨干被精心挑选出来，然后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容光焕发，却不肯透露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七月底，三支强盗势力进行合并，形成了一个大团体，当所有人都在诧异并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时，新组成的强盗“议会”宣布，全员向多伦多斯山脉的星月湖无人区进发。 其实在这个时候，底下早已经流言四起，根据那些“骨干成员”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许多人已经猜到了头顶上的老大们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不用再待在简陋的营地里过苦日子了。 他们最初猜测是深山中的某个宜居地带，结果到了星月湖的时候，却看到了好几艘停靠在湖边临时码头的大型木船。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和苏文昨天的推测一样。 这几艘木船扬帆起航，靠着人力划桨，硬生生穿过了几十公里的汪洋大湖，来到了那个有着传送阵的湖中平台，然后……使用传送阵，抵达了一个宛如人间仙境的地方，也就是150公里高空的浮空岛。在这群强盗们的称呼中，这里被他们叫做“亚特兰提斯”，也就是多伦神话故事中大名鼎鼎的“失落之城”。 他们显然把这里和神话故事联系了起来。 而的确，这里是如此适合居住！ 饿了，随处可以见到仿佛精心培植的浆果；渴了，浮空岛中央附近的湖泊清澈到可以直接饮用；再加上对后来引进的森林野兽进行圈养，以及众人合力开垦的种植园，这里简直就是无忧无虑的天堂！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仿佛神明馈赠般的命运。山林强盗们丢掉了赖以为生的武器，不用再枕戈待旦，靠刀口上舔血过日子。 他们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远离纷争，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直到老死。 为了避免打扰，在一切走上正轨后，经过投票表决，半数以上的成员同意，将“亚特兰提斯”和地面相连的传送阵炸毁，以免被其他人发现。毕竟一旦帝国留意到他们的消失，万一追查起来，发现了这里，那一切可就全完了。 在炸毁传送阵后，他们就可以彻底与世隔绝，过上世外桃源的生活。 但天堂般的日子只持续了一个月。 “辉煌历2133年8月15日，亚瑟和伊万诺失踪了两天，我们翻遍了整个亚特兰提斯，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怀疑是从边缘地带掉了下去。这太可怕了，必须要向老大提议，在那些悬崖边上装满围栏。” 日记上的这一页，是噩梦的开始。 第92章 兽潮来袭！ 接下来的笔迹有些潦草。 “辉煌历2133年8月20日，又有两名叫做卢卡和马伊姆的兄弟失踪了，他们是隔壁势力的成员，所以我不认识他们，但这件事很诡异，已经流传起我们内部出现杀人凶手的传闻。如果是真的，那个人为何要这么做呢，明明这里有取之不尽的资源，我们已经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靠劫掠和杀戮为生了啊！” “辉煌历2133年8月24日，失踪案件接连发生，大家都在互相猜疑，老大穆克拉告诉我们，他偷偷带进来了一批武器，以防不时之需，现在或许是时候派上用场了。我很担心，其他势力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准备，那样的话岂不是要爆发战斗了？” “辉煌历2133年8月27日，生命之树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球，前去调查的一名兄弟被吸了进去，其他人逃了回来。现在问题搞清楚了，不是我们中间出现了杀人犯，而是这座浮空岛本身就有问题。我就说，天底下哪里会有的午餐！炸毁传送阵本身就是个巨大错误，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一直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投了反对票，可现在一切都迟了……” …… 日记到此为止，后面便是一片空白。 苏文无从得知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他倒是知道，那就是辉煌历2133年8月27日，自己离开银盔城的前几天，正是多伦多斯山脉的野兽们全部涌向星月湖的那个夜晚。 而根据日记主人的叙述，苏文还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在他的描述中，“黑洞”在那时只有拳头般大小，而苏文昨天见到“黑洞”的时候，它却有着马车车轮般的大小。 这说明，它会成长。 也许是吸收了整座浮空岛的生物后，它就膨胀成了昨晚那副模样，同时觉醒了某种强大的能力，对整个多伦多斯山脉的动物们发出了“邀请”。 而当接近到了一定程度时，甚至就连人类这样拥有智慧的高级动物，也会进入无意识的状态，并不由自主向其靠近。 但在这之前，它是怎样“捕食”的呢？ 最开始失踪的几名山林强盗，遭遇了什么？ 想到这里，苏文有些毛骨悚然，这个“黑洞”难不成是活着的？其实它是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生物，并且以一切其他生物为食？ 若真如此，自己还真是阻止了一场灾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玩意比那只亡灵史莱姆还要更加邪门，后者至少不会让“猎物”们主动前来。而昨晚要不是苏文将怂贯彻到底，坚持不走出维护仓，能否活着离开都还是未知……当然，两者的生存能力也没法比就是了。 但这样想来，系统的任务期限，背后似乎有着更加深刻的含义。 它或许代表了自己如果不加干涉，这座浮空岛被其他人捷足先登的时间——与此同时，也是这个“黑洞”成功捕猎，并继续进化的时间？ 不管是否如此，这都给苏文提了个醒，那就是得做好浮空岛被发现的准备。毕竟即便“黑洞”被消灭，但那些原本可能会来的人，搞不好并没有受到兽潮的影响，依然会来。 算算时间，原本任务的过期时间，距离现在大概还有三四个小时。 还好，还算充裕。 于是苏文安排1号进行了防御部署，让增员人型们占据制高点，以迎接可能出现的访客。至于这座浮空岛上更加深层的秘密，既然已经保存了坐标点，自己有得是时间慢慢挖掘。 眼下，还是把兽潮解决了再说。 这个时候，佣兵团的队伍已经来到了营地外围的临时阵地。 道路上已经堆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路障和拒马，用以抵挡兽潮的冲击，大量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早已经严阵以待。由于其他营地传来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因此场上的气氛有些凝重，半狼人詹姆斯与此处的一名帝国军官进行了对接，随后整个佣兵团的四、五十人队伍，都被安排到了较为后方的一片高地上防守。 这意味着，即便兽潮到来，苏文一行人也无需面对第一轮冲击，除非前面的关卡被冲破，届时才需要他们上场助战。 对于这样的安排，苏文自然没有意见。哪怕兽潮来势汹汹，但毕竟相隔四百公里，最危险的冲击已经过去，到达这里的魔兽们也大多是强弩之末。届时是否需要出手还属于未知，而真要到了局势危急的时候，自己终归是躲不掉出手解决的，毕竟身后就是高坚果镇数千名手无寸铁的平民，其中还有莉蒂西娅在，不可能放任兽潮冲入其中。 希望不要到需要自己出手的程度。 苏文微微叹气，没想到一路顺利，最终还是要来这么一场危机。也幸好是在多伦多斯山脉边缘地带，否则兽潮的冲击恐怕还会强大几倍。 佣兵团的众人开始进行了战前准备，有弓弩等投射武器的成员架设武器，其余的斗气骑士等近战人员则各自就位。作为自称的“游侠”，苏文被詹姆斯团长安排到了一座了望塔上，同时被它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的武器呢，阿莱耶先生？” 它问道。 苏文指了指腰间的格洛克：“就是它。” 詹姆斯有些狐疑地挠了挠后脑的鬃毛，终究还是没有提出质疑，毕竟苏文是实打实的铂金级别佣兵，总不至于随便拿个东西出来糊弄人。相反，它低声嘱咐苏文道：“听好了，在前面那些帝国士兵没有完蛋之前，我们什么都别做。这样捞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会有可能被指责擅自行动。” 苏文点头道：“放心，在那名军官提出要求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正好也没什么在兽潮中表现自己的欲望，否则从最开始就拿出一把大火力的武器来了，而不是揣着格洛克上前线。 但似乎有人对此兴致勃勃，比如高阶斗气骑士赫尔多尔·伯克，他和他的“北风骑士团”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战阵，将身为中阶魔法师的雪莉保护在了核心处，一眼望去还真有几分帝国军法师战团的味道。 至于雪莉本人，则似乎愉快地接受了这种保护，换上了一身法师长袍，手握深蓝色水元素法杖，英气十足。苏文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种吸引人的气质，因为周围有一半以上的人目光都投向了她。 但她的注意力却在自己身上，这就很烦人。 就和赫尔多尔·伯克一样，也有不少人的目光被因此带到了苏文身上，甚至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听觉，他似乎听到了下方有人已经开始悄声议论两者之间的关系。而那名高阶斗气骑士，赫尔多尔·伯克，脸色则似乎更加难看了。 苏文觉得雪莉这家伙八成是故意这么做的，于是在心目中对她的好感度再次下降了几分的同时，也在考虑该如何甩掉这家伙。等离开了多伦多斯山脉，可不能再让她跟着了。 至于整治…… 暂时还没必要，她除了有点烦人之外，也没做出什么明显带有敌意的事，苏文还不至于别人多看他几眼就勃然大怒。 终于，在一阵若有若无的大地震颤声中，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远方。 兽潮即将来袭。 虽然隔着茂密的山林，看不到太远的事物，但是从不断增大的震颤中，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兽群的接近。 即便是苏文，在这样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中，也感受到了空气中仿佛凝固的重压。 终于，茂密的森林中，出现了一阵肉眼可见的“巨浪”。 这是一道由无数红了眼的野兽形成的巨大浪潮，它们大多遍体鳞伤，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争先恐后地向前冲刺。刚一出现，苏文就见到不断有体力不支的野兽倒地，随即被淹没在滚滚奔腾的“后浪”中。而驱使着这一切的动力，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如同滚雪球一样，当雪球越来越大的时候，就彻底刹不住车了。 兽潮的形成，最开始或许只是某些大型野兽的集体迁徙，从而引发的骚乱，又或者是某个强大的魔兽大肆捕猎，惹得兽群仓皇逃命。可是当多伦多斯山脉的野兽密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种事情往往会变成大灾难的开始，就像滚雪球一样形成越来越大的规模，直到最后变成难以收场的局面。 可想而知，在几乎聚集了整个多伦多斯山脉野兽的星月湖，这样的雪球会以多么恐怖的速度滚起来，说是雪崩都不过分。 但有一点苏文是之前没想到的——普通的野兽，可没几个能日夜奔袭三四百公里，能够撑到现在的，基本都是魔兽。 也就是说，眼前的浪潮，是由魔兽组成的！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再怎么说也比普通的野兽危险好几个档次。 这一点，只需要看到它们身上爆发出的元素气息，就能够一览无余。 好在经验丰富的帝国守备军也不是吃素的。 在前线军官的一声令下，两根早已准备好的十几吨重的巨型原木被解开了束缚，沿着山坡的道路向下翻滚而去。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和兽潮重重撞在一起。原木仿佛没有受到丝毫阻挡，一路碾了下去，将无数魔兽压得粉身碎骨，直到冲到山脚下，压断了好几棵树木，才终于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第二轮、第三轮…… 三轮下去，兽潮的先锋军早已经死伤无数，遍地都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而营地守备军这边，甚至还没有伤到一兵一卒。 苏文看得啧啧称赞。 瞧瞧，这个就叫专业。 第93章 怎么总有麻烦找上门 三轮原木冲击下，魔兽们尸横遍野。 但这不代表兽潮就结束了。 更大的还在后头。 跑在前面的先锋军，基本都是行动迅猛的小型魔兽，而越往后面，魔兽的体型也就越大。它们才是“雪球”的核心，前面这些漫山遍野的小家伙，只不过是些开胃小菜而已。 当第三轮原木几乎快要滚到山脚时，终于遇到了阻碍。 一头巨大的犀牛型魔兽硬生生顶住了十几吨的巨型原木冲击，虽然自身也在重击之下血脉崩裂，但终究止住了滚落的势头。接下来，更多的魔兽越过了它如同喷泉般飙血的庞大身躯，继续朝着山坡顶上的高坚果营地发起冲锋。 这样的场景，让苏文不禁想起了银盔城奴隶交易中心的狂化兽人，它们也是带着这样不怕死的势头冲锋的，那一次并没有提前设置好的障碍作为阻挡，因此裁决骑士团死伤惨重。但现在，帝国守备军的应对就显得游刃有余。 原木之后，等待着兽群的，是长达数百米的陷阱带——这条平日里车来车往的道路周围，实际上早已被挖空了地下区域，设置了无数凶险的尖刺陷阱。当无事发生时，它是能够承重数十吨的坚实地面，可一旦遇到兽潮，使用重型设备抽走陷阱上覆盖的厚重石板，便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人造天堑。 伤亡惨重的‘塔汉营地’，正是因为兽潮来得太突然，没有来得及布置好这些陷阱，仓皇应战，才会导致悲剧发生。 一时间，崩腾的兽群踊跃坠入陷阱，底下的利刺将它们身体洞穿，但早已失去了理智的它们只顾狂奔，前仆后继，很快尸体就填满了第一条陷阱壕沟。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终于，在大约五分钟后，第一只魔兽触碰到了帝国守备军的首个阵地，被无数从掩体后面刺出的长矛扎成了刺猬。 但毕竟这些都是魔兽，比普通的野兽更加生猛，因此不断有坠入陷阱却没有死透的猛兽从中爬出来，继续冲向掩体。在附带了元素之力的撕咬和冲击下，木头做成的围栏和钢铁拒马都显得格外脆弱，不过……帝国守备军放在最外围的，可也不是什么炮灰部队，而是由最精锐的斗气骑士组成的一道钢铁之墙！ 在严密的战阵下，长矛与附魔弩箭交替上阵，成片收割着早已在疲于奔命中又饿又累的兽群，虽然偶尔会出现伤亡，但和魔兽比起来，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当遇到体型巨大的高环魔兽时，一支由数名高阶战士与斗气骑士组成的特殊小队，就会专门迎上去予以阻挡。在他们的精密配合下，一只只四、五环魔兽惨叫着倒下。 局势看起来一片大好，帝国守备军完全占据了上风，而山脚下的兽群密度也在急剧下降，这说明兽潮的波浪已经接近尾声。 但苏文并没有放松，而是越发捏一把汗。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兽潮，但他对多伦多斯山脉的一切都做足了功课，自然知道兽潮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尾声。 数量下去了，质量自然会上来，通常位于兽潮尾部的，都是些真正意义上的“压轴”角色，其中不乏六环魔兽的存在，就像自己昨天上午干掉的那头巨型野猪。其中甚至还会混杂七环魔兽，那才是兽潮中真正的危险，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陷阱能够阻止得了的，只要一出现，就必然伴随人员伤亡。 终于…… 随着一阵强大的震颤，苏文看到，远处的地面不断出现撕裂与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飞速穿过，在一片混乱中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交战的最前线。坐镇观察台的帝国指挥官自然早已注意到了这个异常，并立刻指挥“特殊小队”前往阻截，然而，就当一名斗气战士将手中粗壮的元素战矛重重刺向这只魔兽即将经过的位置时，一根细长的利刺抢先一步钻了出来，如同弩箭一般击中了他的护体斗气。 虽然这一击没有直接刺穿，但其中裹挟的庞大能量还是让他后退倒地，紧接着，两只巨大的长螯在这名斗气战士的落点破土而出，准确地将他“接”住，随后带着他钻回了地下深处。在整个过程中，坚硬的地面就像沙子般软弱，而堂堂高阶斗气战士，甚至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抓获，生死未知。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有人发出了惊呼：“是土系魔兽遁地蝎，这样强大的力量，肯定已经达到了七环！” 苏文心中微微一动，这是和昨晚的龙鹰相同等级的魔兽，就连高阶超凡者都被一招擒获，可想而知拥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他可不想被这种鬼东西靠近。好在与此同时，1号早已经在身后的高坚果镇找到了制高点，架起82a1狙击枪，在远处提供火力援护，苏文倒是没有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 因此，苏文并不着急。帝国守备军应该不至于无法解决七环魔兽，要真这样，等场面实在无法控制时，再让1号动手也不迟。 而就在这时，帝国守备军中，真正压箱底的人物出手了。 那是数名身处于哨塔上的帝国法师团成员。 在他们的联合吟唱下，遁地蝎远去时带起的撕裂痕迹戛然而止，它周围的地面则不断闪烁出元素光泽。这是五环魔法“大地硬化术”，通常被用作路面加固，但在眼下这个时候，却是对付遁地魔兽的最佳选择。 紧接着，其余几名位于附近的高阶超凡者立刻行动起来，抵达了裂痕消失的位置，使用注入了斗气的兵器快速挖掘。坚硬的土地在齐心协力下被硬生生削出了一个大坑，里面那只受到束缚动弹不得的遁地蝎也露出了一片甲壳。随后等待着它的，便是一阵疯狂的猛击，以及破魔长矛的全力突刺。 不多时，七环魔兽遁地蝎的甲壳就轰然破碎，里面的内脏被搅成了浆糊。随后，“大地硬化术”的效果应声消失，众人七手八脚地继续挖掘，将那名奄奄一息的斗气战士挖了出来……但与此同时，这个过程牵扯了几名高阶超凡者的全部精力，因此另一边，帝国守备军的普通士兵们，伤亡人数开始骤增。 来袭魔兽的平均等级越来越高，眼看着就有陷入苦战的趋势。 “回撤！” 终于，塔楼上的指挥官发出命令。 “第二防线，准备迎击！” 所谓的第二防线，便是后援帝国守备军与佣兵团中超凡者组成的防线，当最外围的第一防线眼看难以抵挡时，便会撤退到第二防线，继续抵御魔兽的冲击。其实苏文能够看得出来，一般规模的兽潮，此时恐怕早就已经结束，也只有这种超大规模的，才会出现眼下的情况。但到了这个时候，场上的魔兽，其实也已经所剩无多。 而远方的山脚，再也没有继续冲上来的魔兽。也就是说，只需要抵挡住了如今在现场的这一波，兽潮就可以告一段落。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所有人士气大增。 已经有人开始了对兽群的攻击，周围的了望塔上不断有弓弩发射，为第一防线士兵们的撤退进行掩护。在这当中，苏文并没有急着动手：格洛克的射程着实有些近，在这种距离下不太适合开火。但为了避免被批评摸鱼划水，他还是顺手拿起了了望塔上配备的标准制式机弩，对远处的魔兽群进行远程射击。 但区区弩箭只能起到微弱阻挡作用，当所有位于第一防线的士兵撤到第二防线时，魔兽群也接踵而至。 离得最近的后援帝国守备军顿时与之交战在一起。除此之外，不少勇猛的佣兵，也自告奋勇地冲到了最前线。 比如，那名高阶斗气骑士，赫尔多尔·伯克。 他英姿飒爽，单人冲入魔兽群中，手中那把宝物级别的长刀散发出明亮的斗气光芒，浑身上下也沐浴着斗气，宛如混乱战场中的一个小太阳。在他手起刀落下，一只只魔兽被斩得四分五裂，而在这勇猛无敌的背后，五十米外的雪莉轻声吟唱着水系辅助魔法的咒语，令他的身上闪烁着“水元素跃动”的光泽。 如此完美的搭配，让许多按兵不动没有急着冲上前线的佣兵成员们纷纷侧目，不少人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能够一名水系魔法师辅助，是多少超凡者做梦都不敢想的福气！ 甚至就连坐镇指挥台的帝国军官，也朝这边多看了几眼，毕竟中阶以上的水系魔法师并不常见，放在整个高坚果营地里，都属于最高级别的战斗力了。而在佣兵中出现这样一位强者，自然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有了这样一对组合在，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兽潮，便更加溃不成军。 除了那只危险的遁地蝎外，兽潮对于高坚果营地的冲击中，就再也没有出现难以解决的七环以上魔兽。直到最后一只生命力极为顽强的六环棘皮巨蜥被干掉后，场地上就再也无法见到活着的魔兽了。 此时，詹姆斯等人也早已经冲上前线收了个尾，佣兵团中只有几个人受了点小伤，无一阵亡，至于苏文，依然待在了望塔上，用军用制式弩箭射了好几十发弩箭。虽然默默无闻，倒也干掉了不少看起来有威胁的目标。 随后便是帝国守备军的收尾工作，在一片欢呼胜利的声音中，黑兽佣兵团的四五十号人也再次集结起来。 “弟兄们，为了庆祝胜利，到镇上喝一杯去，我请客！”由于没有出现伤亡，此时的詹姆斯团长显得兴致很高。 但就在这时，浑身上下沐浴着残留斗气光泽，同时布满蒸汽和汗水的赫尔多尔·伯克径直走向了苏文。 他的脸上布满了挑衅的冷笑，对苏文开口。 “你叫赛文·阿莱耶对？大家都在奋力杀敌的时候，你却躲在后面畏畏缩缩地放冷箭，甚至连斗气都不使用，这就是铂金级佣兵的实力和态度么。还是说，你看不起这场兽潮，同时也看不起我们这些伙伴？” 苏文无奈地耸了耸肩。 之前在看到这家伙充满敌意的目光时，他就隐约猜到会出现这么一出找茬情节，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直截了当。 但他总不能说，在他的指挥下，1号始终都在超远距离观察着战场，只要真正拥有威胁的高环魔兽再次出现，就会立刻受到127毫米狙击弹的精确打击？所以他微笑摇头道：“你误会了，我的武器稍微有些特殊，不太适合在这种场合下使用。而且你看，哪怕用的是弓弩，我不是也杀了不少魔兽嘛。” 赫尔多尔·伯克对这个答复似乎不太满意。 他撇了撇嘴，轻声道：“废物。” 于是苏文脸上的笑容稍微有些凝固。 第94章 好耶！ 事实证明，在面对存心找茬的人时，笑脸相迎是没有什么用的，反而会被认为软弱可欺，从而得寸进尺。 但苏文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陪这家伙玩一出争风吃醋的把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着实有些不划算。 “你说是，那就是。” 苏文眯眼笑道，决定作出最后一次让步，他总不可能因为几句挑衅就掏出格洛克给这家伙来两枪。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倘若接下来这个赫尔多尔·伯克依然不长眼睛，作出进一步的挑衅行为，苏文的好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赫尔多尔·伯克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忽然却硬生生咽了下去闭口不言，同时脸上竟出现了几分得体的笑容。苏文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抬头望去时，只见果不其然，雪莉在“北风骑士团”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赫尔多尔·伯克迎了上去，对她行了个骑士礼，并亲吻她的手背。 显然，他并不希望在这名“女神”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粗鲁。 雪莉对他微笑，但目光很快投到了苏文身上。 “赛文，我看到你们在聊天，就过来了，很高兴见到你们能够和睦相处。我之前就想把赫尔多尔先生介绍给你了，他是一名优雅高贵的骑士。”雪莉笑意吟吟道，在旁人看来，她和苏文之间显然无比熟稔。 赫尔多尔也笑道：“没错，能够认识这位阿莱耶先生，我也感到很荣幸。” 苏文看着两人，有些无语。 无论雪莉这家伙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显然她是很擅长将男人玩弄于鼓掌间的女性，这种人在地球上一般被称为绿茶。因此从最开始，苏文就对她殊无好感，而这些天一路走下来，更是见证了赫尔多尔坠入情网。苏文隐约能够看得出来，这名北风骑士团的高阶斗气骑士，大概是被雪莉给利用了，她故意勾起他的嫉妒和保护欲，从而挑拨他和自己的矛盾，而自己则在中间充当个傻白甜的形象。 所以，就连唐纳德现在都开始忌惮自己背后的势力了，作为他的“侄女”，难道真的不明白这一点，而依然对自己抱有格外的兴趣么？苏文不太清楚这种兴趣的动机是什么，他不相信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关注，但这种明显的试探与接近，苏文一点也不感冒。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给过这名雪莉好脸色看。 但这家伙真就不依不饶了。 必须得治一治，切断问题的根源才行，否则即便离开了多伦多斯山脉，等到了魔法学院，日后怕不是还要不胜其烦。 而且，自己被她和赫尔多尔恶心了这么久，总得恶心回去一次不是？ 于是面对雪莉的纯真笑容，苏文冷眼相待，微微摇头道：“雪莉，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给不了你什么的。” 雪莉：“诶？”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早就说过我们不过只是玩玩而已，现在你又为何纠缠不休？太可笑了，真以为做过那种事之后我就会对你负责？” 雪莉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苏文会说出这样的话，难以置信道：“我不是……我没有……” 而至于她身边的赫尔多尔·伯克，双目圆睁如铜铃，死死盯着苏文，仿佛要喷出火焰来。苏文微笑着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后再次看向脸上表情带有惊恐和无地自容的雪莉，继续趁热打铁：“你该不会想拿孩子的事来要挟我？我说了，没用的，那是你自己的疏忽造成的后果，跟我无关。” 这话说出口，雪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几分。苏文知道，这下两者之间的关系，大概算是彻底撕破脸皮，变成仇人了。 没错，苏文选择直接就走了一步死棋，没有给这个傻白甜形象的家伙留任何余地，彻底将她营造的人设摧毁崩塌。虽然都是些毫无根据的诋毁，但那几句引人浮想翩连的话里面，偏偏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说明自己具体做了什么。所谓的“孩子”也是个模棱两可的概念，又没说是谁家的孩子，就算真的闹大了，最终吃亏的也不会是苏文。 至于为何做的这么绝？ 与之前这种莫名关注的态度之相比，苏文宁愿雪莉能够因此记恨自己。 如果她因此不再来烦自己自然最好，而如果做出什么“复仇”之事……那就更棒了！ 苏文正愁没有整治她的理由，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然烦人，但没有明目张胆挑衅。相反，真要是那样做了，苏文反而会喜出望外的。 哪怕答应了唐纳德不为难她，但前提也是她不主动招惹自己，真要是做出了什么突破自己底线的事情，苏文可不会因为她是女性而有所犹豫和留手。 在这一方面，他从来都是个坚定的性别平等主义者。 但下一秒，苏文就听到了一声怒吼的“混账！”。紧接着，眼看赫尔多尔·伯克就抬起了沙包大的拳头，朝着自己的面门冲来。 这当然也是预料之中的情况了，所以1号早已经在作战空间里准备就绪，只要赫尔多尔带着斗气的拳头接近苏文的脸十厘米之内，他今天就会尝到骨头被打断的滋味。 但就在这个时候，说时迟那时快，苏文的眼前，一道冰墙忽然凝结，阻挡住了这记冲拳。 “赫尔多尔先生，不要伤害他！”雪莉急切的声音从赫尔多尔身后响起，显然刚才是她释放了一道魔法挡下攻击，同时赫尔多尔手臂上还有寒冰迟缓术的痕迹，“我和赛文之间有一些误会，请您不要为了我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好么？” 苏文惊了，都被这样污蔑了，害能保持绿茶形象不动摇呢。 不过也的确如此，换做自己是雪莉，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息事宁人了。毕竟是她表现出处处关注苏文在先的，因而被苏文这样诋毁一通，如果失控发怒说没有这事，反而倒像是越抹越黑。这正是苏文出招的狠毒之处：如果不阻止这场闹剧进一步升温，尽快收场，雪莉反而会更加丢脸。 这么看来，她还是挺理性的。 赫尔多尔被这样拦住，再也无力为继，脸上的表情阴沉到滴出水来，死死盯着苏文。这让苏文感到格外满意，连续好几天被这对舔狗女神组合弄得腻歪无比，这下子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让他好好尝一下被恶心到的滋味。 至于接下来，他找不找自己麻烦，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自己也不会留手，他敢来就得做好躺着离开多伦多斯山脉的准备。 苏文不再理会赫尔多尔的死亡凝视，以及他身后“北风骑士团”成员的义愤填膺，径直转身离开了现场。 接下来的庆祝酒会，苏文随便找了个理由没去，至于雪莉和赫尔多尔是否有去，他就不清楚了，也没工夫去关心。 在与莉蒂西娅汇合并回到了营帐之后，苏文安排1号和三名增员人型入驻了早已安排好了浮空岛制高点，并在各个关键位置放置好“坍缩炸弹”。至于用不用那是另一回事，但总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 只要有发生冲突的可能，就得不遗余力抢尽优势。 完成这一切后，眼看距离当初预定的任务期限，还有大约一个小时，苏文便找了个机会进入系统空间，调出了任务面板。 a级任务的奖励，他可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结算。 现在总算腾出了时间。 “叮！恭喜宿主，您的a级任务‘解决多伦多斯山脉的异常’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85，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7650点；随机奖励：提升生命力属性1点；华夏重工csl7及配套步战车一台。” 苏文当时就是一愣，随后脸色狂喜。 85的完成度，意味着系统承认了自己完成任务的方式，而在这样的“亲力亲为”下，果然有随机奖励。 这两天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属性点可以忽略不计，最关键的是，实物奖励中的“华夏重工”字眼，几乎瞬间就被苏文捕捉到。之前的两次“未来物品”奖励，一次来自樱岛国的“天海月公司”，一次来自自由联盟的“unn基金会”，这次总算轮到自己在地球上的祖国了！ 以及，虽然只看名字，苏文并不太清楚这个csl7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不妨碍他能够看懂后面的半句话：“配套步战车一台”。这玩意直接就让苏文心跳加速了好几拍。 之所以他选择花费足足十天时间跟随商队，如同乌龟爬一样穿过多伦多斯山脉，还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便捷高效的交通方式？ 要是自己花费大代价整来魔能发动机和魔导机车，恐怕没等开到托斯卡纳行省，自己就差不多可以宣布破产了。要是能有更好的选择，谁愿意做在马车上颠簸整整两个月啊！ 而现在，系统的随机奖励，直接整来了一辆车，而且看名字还不是普通的车，至少也是装甲车级别那一类越野性极强的步战车？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虽然稍微晚了点，但可以想象，有了它之后，接下来的德兰大荒原、北地高原、数百里冰川、铁炉堡、松赞江，岂不都只剩下一片坦途？自己再也不用坐在马车上慢慢晃悠了。 苏文当场大喊一声好耶。 至于作为主要奖励的csl7究竟是啥，苏文其实已经不太关心了。 第95章 你这样会有损形象的！ 由于步战车很大，可以说是苏文迄今为止获得的体积最大的物品，所以他专门为它腾出了一大片空间。 当这台庞然大物在一片白光中出现在苏文眼前时，苏文眼睛都看直了。 它线条硬朗、外观方正，通体米黄色迷彩，前二后四共计六条越野轮胎又大又稳，车顶则有着类似坦克的翻盖式射击台，而在顶部的射击区域，挺立着一个带有环形装甲的巨大转轮机枪。根据系统同时提供给苏文的背景介绍，这就是所谓的csl7型转管机枪，它才是这次a级任务的主要奖励，下面的步战车不过是配套的挂件。 苏文视线久久不能挪开。 他觉得，无论是转管机枪还是步战车，在他眼中无一例外都是浑然天成的艺术品！仅仅只是看着，就会获得无与伦比的快乐。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它拉出去兜两圈了。 但他还是很快沉下气来，克制住了这种急躁的冲动，更为认真细致地观看起了详细的背景资料与使用说明——在实际上手之前，他必须复习一下相关知识。苏文虽然会开车，但显然太久没实际操作，而且也没有开过这么庞大的装甲车，至于csl7型转管机枪，那就更需要学习如何使用了。 于是空间切换，苏文和这辆步战车一起来到了开阔的训练空间，将理论学习和现场操作结合起来，极为迅速地积累起经验。 所谓的csl7，是华夏重工于2044年推出的新一代车载式转管机枪，属于早在30多年前就投入生产的csl5型转管机枪的升级版，最主要的变化，就是口径由127毫米升级到了198毫米，几乎是压着“枪”和“炮”的界限设计的。要说它是转管机炮，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官方给出的定义就叫转管机枪。 在那个年代，由于高能电池模组的体积和散热问题尚未完全攻克，天海月-01这款电磁手枪的鼻祖尚未问世，但实际上，大、中型电磁类武器早已经在武器市场大行其道，传统火药类武器的生存空间受到挤占，尤其是像这种不用考虑便携性的车载速射武器，基本已经成为电磁类武器的主场。 因此，想要谋求出路，拼火力压制能力肯定是拼不过的，只能够从“泛用性”和“破坏力”上入手，csl7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诞生的新一代重型武器。 这或许不能说明它的综合性能多么优秀，但至少在子弹威力这一块，远远不是同时代电磁类武器能够相提并论的。 换言之，算是个偏科生。 csl7没有在电磁类武器最擅长的射速和载弹量上较劲，它的最高射速比起前代远远不如，为每分钟900发，这个速度在未来甚至近现代转管速射类重武器中慢的如同乌龟，但也避免了火力的严重溢出和浪费。因为csl7的每一颗穿甲弹，都带有1700米每秒的初速度，最大有效射程甚至可以达到十几公里之巨。再加上极为先进的全自动锁定与火控系统，这样一座移动堡垒，射程所至之处，几乎一切掩体都会变得如同薄纸般脆弱，甚至就连主战坦克的装甲，都将随时面临被洞穿的危险。 和它比起来，巴雷特82a1狙击枪就像小型气枪一样软弱无力，更别提csl7能够以不亚于任何轻机枪的速度射击了。 可以说，有了它之后，苏文的投射能力瞬间提升了两三个档次。 a级任务的奖励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更值得振奋的是，在全自动火控模式下，这辆步战车甚至只需要一个人就能所有操作，苏文只需要驾驶和发布指令，其余的填弹、瞄准、射击动作，全部交由战术电脑处理，但与此同时，它又拥有一套完整的纯机械结构，哪怕在没有能源或者战术电脑停止运作的情况下，也依然能够进行纯手动操作。 这就非常棒了，不像天海月电磁手枪那样，一旦高能电池受损，或者内部电路出现故障，整个武器就直接便成了废铁。 纯机械结构带来的无与伦比的稳定性，或许正是火药类武器在面对电磁武器时，仅存为数不多的天然优势之一。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苏文都把精力放在了练车上。相比起对csl7机枪的纯手动使用，这才是目前最需要熟练掌握的操作内容，而毕竟“车辆”这种东西，苏文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再加上对这种大家伙并不熟悉，因此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逐渐适应，能够平稳行驶在训练空间坑坑洼洼的靶场上。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1号终于传来了通讯，内容是侦测到有不明飞行物体正在接近浮空岛周围的空域。 居然真的来了。 …… 苏文的感觉果然没错，如果自己没有完成这个a级任务，现在正好是任务到期的时间，前来探查者果然如约而至。 那么，会是谁呢？ 苏文首先想到了唐纳德，这家伙估计是在自己之前在寻找真相的路上走得最远的一个了，并且除了他之外，显然还没有任何一名魔导师级别的力量前来。因此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他找到浮空岛的确切坐标，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但苏文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味。 唐纳德确定浮空岛在天上，以及锁定大概方位，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和那只龙鹰的作用，要是自己没有干涉这起事件，这家伙未必就能这么快发现端倪。这一点，似乎和“自己不干涉，就会被捷足先登”存在冲突。 但无论如何，也都不能排除是他的可能性。 至于具体答案，还是要等见到来者本人才能确定。 1号和三名人型隐藏得很好，并且早已经锁定瞄准了位于十几公里外的不明飞行物体，直到后者逐渐接近，苏文终于看到了他……或者说它的轮廓。 来者显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巨大的飞行生物，而根据目测判断，这个家伙比昨天晚上的龙鹰至少要大几十倍，恐怕有着好几百吨的体重，就像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山。有着这种体型、这种轮廓的，苏文能够想到的生物只有一种。 巨龙。 苏文当时就是一句卧槽。 不会真的引来了这样一个大家伙！ 一时间，他的心里顿时就没了战斗的欲望。 巨龙作为站在辉煌大陆最顶端的生物，任何一个成年个体，都有着不亚于大魔导师级别的力量，这不但包括了元素强度，甚至连元素理解也是如此。换言之，它们任何一个，都是魔兽中的顶级魔法师，但与此同时，又有着近乎金刚不坏的肉体，这种强大的存在，是任何国家和势力都不愿意招惹的对象。 好在翻遍整片大陆，也找不出几条巨龙。这个种族在辉煌纪元初期曾经活跃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有时甚至一连数年、甚至数十年都无法听到目击的报告，一度成为在传说中存在的生物。 但……没有人会怀疑巨龙的强大。 倘若它们发怒，很可能一整座城市都会因此而遭到灭顶之灾。最为强大的顶级巨龙，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挑战一整个国家！ 要知道，就连多伦帝国这种放在北部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国，也只有不过三位“人型巨龙”级别的大魔导师啊！而一些较为弱小的国家，别说大魔导师了，甚至连魔导师都找不出几个，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因此，说巨龙是这个世界“主宰”级别的存在，一点也不过分。 即便苏文现在实力十分膨胀，但也还没有到贸然和一名巨龙为敌的程度。因此在确认即将到达浮空岛的是一只巨龙时，他便当即放弃了主动出击的想法，1号的策略也从主动试探变成了被动观测，一旦暴露行踪就立刻撤离。 …… 大约十分钟后，巨龙抵达了浮空岛。 这是一只通体红色的成年巨龙，近距离看时如同一座巍峨山丘，比足球场还要大的双翼裹挟着飓风般的龙卷，将浮空岛上的一切植物吹得七零八落。它缓慢下降，而后稳稳落在了一处空旷的草地上，用深邃的目光观察着四周，锐利的视线仿佛能够洞穿一切事物。 然而，就在战术目镜后观察着这一切的苏文面色肃然，并认真考虑起是否撤离并放弃对这个浮空岛的所有权时，只见它忽然“轰”的一声趴在了地上，惬意地翻了个身子，肚皮朝上，好整以暇地晒起了太阳。 苏文：“？”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感到惊异无比。 紧接着，苏文听到，巨龙竟发出了低沉的自言自语。 “湮灭点果然已经被解决了啊，这次是阿莱克斯蕾亚姐姐还是斯考特大叔呢？哎……气死人，为什么我每次都来晚一步。” 于是苏文更加震惊了。 不单是因为这头巨龙说话的内容，更因为“说话”这件事情本身——苏文居然能听得懂，它用的根本就是大陆通用语！ 这就奇了怪了，根据苏文看过的典籍，巨龙不是都掌握着独特的“龙语”吗。那种晦涩无比，如同魔法吟唱音节般的声音，才是巨龙这种史诗生物的象征，怎么一出口就是字正腔圆的大陆通用语？！ 就很怪。 但更怪的还在后面。 紧接着，这只巨龙在草地上欢脱地打起了滚，在压坏了无数花花草草后，终于滚到了平台中心巨树附近的湖泊边上，然后一个猛子把头扎了进去，欢快地玩起了水。一分钟后，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过瘾，它干脆整个身体都翻滚进了水中，如同钻进了一个洗澡盆般扑腾起来，引起了汹涌的巨浪。 通过战术目镜目睹一切的苏文脸色有些紧绷，终于再也憋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所谓的史诗生物，也没有传说中那样强大威严，而是和一只贪玩的大蜥蜴一样，但在苏文眼中看来，它更像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狗狗。这让苏文不禁诞生了恶趣味的想法，如果这个时候叫1号跳出来吓它一跳，会得到怎样的反应？ 恼羞成怒，然后用龙息毁灭一切？ 算了，还是别尝试这种危险的行为了。 而眼看这头巨龙短时间内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苏文便开始思考起它刚才自言自语的话中的内容。 “湮灭点”是个什么东西，指那个吸收活物的“黑洞”吗？ 而且听它的口吻，它似乎是专门为此而来的，并且知道背后的秘密……除此之外，巨龙当中负责此事的，甚至还不止一只！ 也就是说，这样的“黑洞”，其实是普遍存在的东西？ 苏文越来越觉得，自己触碰到了这个世界背后不为人知的那部分隐秘角落。 第96章 下面我来表演一个大变活岛 这头嬉戏的巨龙看起来毫无防备，但苏文丝毫没有主动与之交流的打算。 起冲突的可能性太大了。 而万一起了冲突，且不说一头成年巨龙至少也是大魔导师级别的战斗力，就算自己真的能够使用坍缩炸弹将其解决，这家伙怎么看都背后都大有来头，苏文可不想干掉了它，然后捅到一个巨龙窝，引出来一大群巨龙跟自己硬刚到底。这种人间迷惑的作死行为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好在根据这头巨龙无比放松的状态，1号及三名增员人型的存在显然还没有被它察觉。 苏文决定继续暗中观察，决不露面。 于是…… 他就这么看着这头遍体通红的巨龙在澡盆般的小型湖泊里玩了二十分钟水。 终于，它似乎有些累了，便躺在湖边晒起了日光浴。 一晃又是半个小时。 …… 要不是理智还在，他真想丢个坍缩炸弹过去给它提神醒脑一下。 煞有介事地跑过来，一边念叨着什么“湮灭点”，好像很不得了的样子，结果干脆就是来度假的？ 好歹干点正事你这头大蜥蜴！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苏文的怨念，这头巨龙忽然抬起了硕大的头颅，似乎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奇怪了……”它自言自语，“如果是阿莱克斯蕾亚姊姊或斯考特大叔解决了这个湮灭点，他们为什么没有启动下一步的例行清理工作？而且我也没有闻到他们的味道……难道其实不是他们干的？” 这话一出口，苏文立刻紧张起来，随时做好了让1号撤离的打算。虽然这头巨龙目前为止没有发现1号存在的迹象，可一旦它出现了怀疑，进行主动查探，还真说不好会发生怎样的结果。在面对这种掌握着金字塔顶端力量的存在时，苏文可不敢有哪怕一丝一毫大意，一切都要按照最小心谨慎的方式来。 好在它接下来的话让苏文松了口气。 “……不可能！没有抑制装置的话，湮灭点会吞噬掉任何敢靠近的生物，就连我们巨龙也不例外，所以……应该只是忘了？”说着，它将龙爪交叉到自己胸前，这个动作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憨态可掬。 随后，它巨大的鼻孔中喷薄出炽热气息，略带无奈道：“算了算了，就由我来代劳。真是的，天天说我粗心大意，没想到你们也有今天，回去可得好好调查一下到底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必须要敲诈一顿大餐才行！” 话音未落，在苏文的注视下，这头小山般巨大的红龙浑身上下忽然闪烁出了空间魔法的光芒，紧接着，它的身体化为白光消失，但原地却出现了……一个高挑的人类女性。这名女性有着一头鲜艳且飘逸的红发，身上穿着的也是时髦的红色皮衣，不但衬托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更让胸前两团庞然大物显得饱满无比。 苏文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就反应过来，这是刚才那头巨龙的人形态。 根据典籍记载，成年巨龙一般都有好几种形态，大多数是人类、精灵这种符和它们审美，且能够很容易融入大陆上各个国家的形态。这些形态各异的身躯，都是它们在长年累月中用元素塑造出来的，可以以假乱真，平常的时候都存放在随身携带的异空间里，等需要的时候，就和本体调换，十分方便。 现在看来自己算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话说回来，它的人形态面容英气十足，但和歌莉斯坦那种英气逼人不太一样，后者是沉稳且勇武，而它、或者说她……总觉得有点憨直？ 大概是错觉。 不过这头红龙居然是个雌性，倒是苏文之前没有想到的，毕竟它们的性征不太明显，很难直接观察出来。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是雄性巨龙用元素塑造了一个人类女性的身体。这种格外变态的行为历史上不止一次发生过，也不仅仅限于巨龙一个种族，比如一些有着特殊癖好的魔导师……算了还是不要展开说了，这个话题有点吓人。 “果然还是人类的身体更棒，又小又灵活！” 红龙在变成了人类形态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仿佛维持巨龙形态反而是一件很累的事。她纵身一跃，便一飞冲天，抵达了数百米高空的树冠平台。此时的平台早已被坍缩炸弹炸的四分五裂，只留下一部分残垣断壁，原本位于中心的“黑洞”也早已不复存在，但她却精准锁定了“黑洞”曾经的位置，来到了旁边。 在黑乎乎的烧焦木炭上站定后，这只巨龙伸手虚抓，探入了一片未知的空间，似乎在里面掏着什么。 这个动作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 苏文眼看着她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表情僵硬，再到一头冷汗，隐约感觉她大概迟迟没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果然，大约五分钟后，早已经满头大汗的红龙收回了颤抖的手。 “抑制装置……没带！” 她的表情格外精彩，似笑非笑，双目圆睁，仿佛陷入某种大恐惧中。 苏文：“……” 这头巨龙刚才说过啥来着？ 如果不带抑制装置，就连巨龙也无法抵挡“湮灭点”的吞噬？ 行，苏文大概知道系统任务限制时间的原因了。要不是自己毁了所谓的湮灭点，这会大概它也成为了黑洞表面“背影”的一员。而当那个诡异的黑洞成功捕猎了一只极可能有着大魔导师实力的巨龙之后，又会发生怎样精彩的变化呢？ 苏文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做对了。 要是没有完成这个a级任务，接下来多伦多斯山脉要面对的，恐怕绝不仅仅是一场大规模兽潮那么简单。 紧接着，苏文做出了一个决定。 “1号，都录下来了吗？” “是的，长官。” “一定要把视频文件保存好，未来说不定有大用处。” “收到。” 于是苏文继续看戏。 接下来，这只人形态的巨龙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才终于恍然大悟般反应过来。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长老们会大发雷霆，甚至永久剥夺我出来的资格……得想个办法证明我没有来过。”她喃喃道，但随即用力摇头，“……不对，我的飞行轨迹肯定会被发现，这种做法行不通。可没有抑制装置我也没法进行清理，要是什么都不做就离开，肯定会被怀疑的……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就在苏文斟酌着她口中的“清理”代表什么含义时，只见红龙忽然动了起来，它一跃而起飞到了空中，快速变回了巨龙形态。随后，它振翅爬升，穿过浮空岛的穹顶，来到正上方的空气稀薄处。 伴随着一声震天的龙语，一枚巨大的印记从它身前浮现，无数元素能量如同蜘蛛网般以印记为中心扩散开，形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牢笼，短短数秒就蔓延过整个浮空岛，将它彻底包围在中间。 随后，又是一声龙吼，海量的元素光芒瞬间透体而出，如同汪洋大海崩溃决堤，奔涌向了面积至少数公里的巨型蛛网装结构。这些元素就像是填充在骨骼上的血肉般融入网状结构，填补了中间的空缺，形成一面壁障。 一时间，1号传来的画面里，整个浮空岛的天空都被遮蔽，明媚的阳光早已消失，只剩下了壁障上传来的元素光辉。 这幅画面令苏文睁大双眼。 他终于直观感受到，这只巨龙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这阵仗，光是气势和规模，就远远超过了当初魔导师尼古拉斯在亡灵祭坛里使用出的“能量坍缩法阵”，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而且“能量坍缩法阵”还不是尼古拉斯一个人的作品，而是他和手下的亡灵法师团队一起完成。 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这只巨龙对元素的掌控力显然凌驾于绝大多数魔导师之上，恐怕也只有人类世界中的大魔导师，才能试着跟它碰上一碰。 壁障成型后，上面的光芒很快黯淡下来，直至消失。阳光再次出现，天空也恢复了湛蓝，但苏文明显感觉到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虽然一时间看不太出来，但可以确定的是，浮空岛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浮空岛了。 红龙缓缓下降，并再次恢复了人类形态。 落地之后，她深深看了这座生机勃勃的浮空岛一眼，从她的神色中，苏文似乎看到了恋恋不舍的告别。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钻入了随手撕开的空间裂缝。 …… 直到半小时后，确定红龙已经彻底离开，苏文才让1号走了出来。 它所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确定刚才的红龙释放了什么法术，以及如今浮空岛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天还是天，空气依然清新，似乎一切如常。 但苏文不相信真的会有这么简单。 他让1号直接飞离浮空岛，直到离开了这片区域大约1公里后，周围的光线忽然一暗——这说明大气压骤然降低，1号重新回到了太空。回头看时，1公里外哪里还有什么浮空岛，而是一片漆黑，空空如也。 但苏文知道，这并非红龙的功劳。 因为在初次抵达浮空岛的时候，苏文就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只有在足够接近浮空岛时，才能够看到它的位置。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实现的，但这一定是浮空岛在设计的时候就采用的手段，目的是让它更加隐蔽。 只要离得够远，那么它就无法被观察到。 1号又飞了一段距离，来到了本应该是壁障的位置面前，但依然没有发现发现异常，似乎壁障根本就不存在。 苏文命令它继续前进。 在穿过壁障位置的一瞬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奇怪了。 壁障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苏文想了想，决定让1号回头返航。 他原本以为1号返航时会在壁障处受到阻拦，但依然顺利越过，一连飞行了好几分钟，也仍旧顺畅无比。 但苏文忽然意识到不了不对劲。 “浮空岛呢？” 根据返航的距离，此时早已经应该接近浮空岛的1公里内，也就是说应该恢复大气正常化，从而得到一片蓝天才对。但现在，1号仍然飞行在茫茫太空，眼前也根本没有了浮空岛的痕迹——又往前飞行了一段距离，依然没有看到。但这个时候，1号的坐标显示，它早已经处于浮空岛中心正上方！ 怎么回事？ 浮空岛就这么消失了？ 第97章 干的漂亮 但苏文很快意识到不对。 浮空岛并没有消失。 1号和增员人型之间有着联系，可以从增员人型处接收到视频信号，而从传来的画面得知，三名增员人型自始至终都在浮空岛的隐蔽处没动过。可是，当1号沿着其中一名增员人型的坐标寻找过去，两者接近到几乎重合之时，它的眼前也依旧空空如也。两者之间的传感器甚至发出了碰撞警告，这意味着它们在地理位置坐标上已经近在咫尺，但偏偏一个在浮空岛上，一个却面对着茫茫太空。 难道说，空间发生了折叠？ 明明处于同一个位置，却是两片互不相交的空间。 苏文眼前逐渐出现明悟。或许红龙的魔法壁障，并非一道阻隔屏障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把浮空岛所在的空间，用另一片空无一物的空间“覆盖”了上去，并且在壁障处贯通，将穿越壁障者引入这片空无一物的伪装空间。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知道浮空岛在哪里，也永远无法到达。 除非将壁障破除…… 可是，壁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高明的法术，自然不可能留有明显的破绽，或许只有对空间法系造诣同样深的大魔导师，才有可能找到壁障所在的位置，并将其破解。但在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怕屈指可数。 看来这就是红龙口中的“清理”了，利用这种方法，它直接把浮空岛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给抹除掉。虽然处理得其实并不怎么干净——毕竟从它的表现来看，本来应该是用“抑制装置”来做这件事的，但是由于没带，只能退而求其次，硬着头皮采取了这种类似于“空间折叠覆盖”的办法。 那么，之前浮空岛保存的坐标点，还能用吗？ 这个问题对苏文而言至关重要。由于1号无法主动使用传送功能，只能由苏文把它召唤到自己身边，因此苏文恐怕要亲自尝试。但他没有贸然这么做，因为万一传送过去是一片接近真空的环境，而非浮空岛上，那自己可有得受的。 保险起见，苏文干脆再次钻进了维护仓，和它一起传送。 周围光线扭曲间，苏文来到了坐标点，只见这里果然阳光明媚，是浮空岛上，而非黑漆漆的太空。 他顿时喜形于色。 心神一动，1号便通过作战空间回到了他身边。 “这只红龙，帮了大忙啊！” 苏文看着顺利归来的1号，惊喜地感叹道。 之前他对于是否将浮空岛作为自己的私密基地，其实还存在保留态度。多伦多斯山脉的异状早已引起多方重视，再加上唐纳德已经观测到自己上了天。如果这家伙、或者其他有能力来到150公里高空的魔导师级强者真的有心寻找，采用地毯式搜索，那么浮空岛被发现的概率非常之大。 毕竟它几乎就位于星月湖正上方的高空，本身范围也不小，而且只要接近了半径1公里，就会自然暴露出踪迹。 这么想来，它被多伦帝国的人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而既然有可能被发现，那自然就不适合放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在浮空岛上面，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全数暴露。 随着红龙的到来，苏文更是一度做好了放弃这座浮空岛的打算，虽然这么做很可惜，但他还没有做好和一头成年巨龙抢东西的准备。 倘若红龙看上了这里，苏文唯一的选择，就是灰溜溜的离开，自始至终都不露面。 而现在，那头红龙并没有将浮空岛据为己有的意思，而是把它“清理”了？虽然还不太清楚这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但想必没有哪个人会时常翻一翻被自己清理掉的东西。 再者，被“清理”后的浮空岛，看样子已经从地图上彻底消失，无法查探也无法到达，只有类似声波、电磁波之类的东西能够传达进去——这也是1号能够在伪造空间接收到增员人型通讯信号的原因。这就意味着，只要自己不搞出太大动静，那么如今的浮空岛，已经彻底杜绝了不速之客闯入的可能！ 在某种程度上，苏文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这头红龙才对。 但苏文并没有着急做些什么，只是吩咐1号继续深入调查浮空岛的一切，打算将其彻底探索一遍。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杜绝隐患，免得像那群山林强盗一样，等出了麻烦才后悔莫及，另一方面，也算是留下一个缓冲期，免得那头巨龙万一去而复返。 等一段时间，这件事彻底平息了，自己再展开对浮空岛的开发工作也不迟。 …… 苏文没有在浮空岛上多做停留，很快返回了高坚果营地。 他看见莉蒂西娅正在窗前向外眺望，那里是不久前与魔兽爆发战斗的地方，此时帝国士兵与城镇工人们正在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和收获。 但所谓的收获，比起付出的众多人命代价，其实微不足道。 这个世界的魔兽并不像一些幻想故事里那样，在击杀了之后能够掉落诸如“内丹”、“晶核”之类神奇的宝物，而是就一具光秃秃的尸体——毕竟魔兽相当于野兽中的超凡者，也没听说过哪个人类超凡者身体里面长异物的。因此除了一部分能够作为炼金材料，一部分可以用来吃以外，有几乎一半既不能当材料，也不适合食用，只能当废物处理掉。 但以眼下的这个惨状，显然没有谁会拥有如此良好的胃口。 因此，除了几名帝国炼金师在翻捡尸体，寻找有价值的材料外，其余大部分魔兽尸体都被堆在了一起，形成一座小山，然后付之一炬。 火焰烧得老高了，远远看上去，就像在大白天举行着一场篝火宴会。 空气中漂浮着一阵烤肉的味道。 见到苏文回来，莉蒂西娅有些小心翼翼地迎了上来。 “主人，这两天我总是看不到您，该不会又遇到了什么……有危险的事？”她斟酌着用词问道，显然早就留意到了苏文这两天一直不在，并且精神状态有些疲惫。原本她一直忍耐着没有问，但在经历了这场兽潮之后，似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苏文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打算回避这个问题，相反莉蒂西娅这次没有把想法憋在心里，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没错，我进行了一场探险，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所有危机，满载而归。” 苏文微笑着坦白，如果莉蒂西娅继续追问，他并不介意把整个过程当做故事一样讲出来。对这名半精灵，自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但莉蒂西娅一如既往没有追问，而是早有准备般搬来了储物箱并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满了苏文交给她的那些枪械。 这段时间里，借助着苏文提供的从系统那里专门兑换的维护拆解工具，它们被一遍遍拆成零件，但现在都已经恢复如初。 “怎么了？”苏文问道，他一时间没有理解莉蒂西娅这是什么意思。 莉蒂西娅认真道：“请教我如何使用它们，主人。” “咦，你不是没什么兴趣吗？”苏文有些惊讶，“不用勉强自己也可以的。” “没有勉强。我之前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还是有些存疑，但既然莉蒂西娅已经说得这么明确，苏文当即也表示了同意：“……那行，等我们离开了多伦多斯山脉，我会对你展开一系列训练计划。你要是不喜欢，随时可以跟我说，还是那句话，没必要勉强自己。” “所以说，真的没有勉强，我是发自内心想要学习的。”莉蒂西娅说道，“但我问了商队负责人，想要离开这里，至少要等到五天以后。主要是由于担心兽潮过后的余波，另外地面还没干呢，据说今晚可能还有一场大雨要来。” “没关系，我们今天下午就走。”苏文说道，见莉蒂西娅有些惊讶，便指了指窗外的一个方向，“这东西的速度比马车快得多，有了它，我们今晚就能走出多伦多斯山脉。” 那里停放着崭新的越野步战车，由于相对于窗户的方向很歪，莉蒂西娅一直没有留意到它。而苏文是在离开了营地之后一路开着它回来的，此时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很显然，所有人都把这台四轮巨兽当成了价格高昂的魔导机车。对于这种误解，苏文也乐见其成，因此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莉蒂西娅把头伸出窗外看了看，然后就惊讶的合不拢嘴。 “主人，这是魔导机车？” 果然连她也这么认为了。作为曾经的阿莱耶子爵家的麾从，她的眼界并不低，还是认得这种大多数贵族都玩不起的高端玩具的。 “当然不是，不过功能上差不多，算是我这次冒险的收获之一。”苏文笑道，“准确来说，这是靠燃料驱动的机车，我已经将马车处理掉了，所有的行李都转移到了这辆车上。等我们到了目的地，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试着把它拆拆看。” “……谁要拆啊！” 莉蒂西娅恼羞的低下了头：“我看起来就那么像见到东西就想拆的笨蛋吗？” “咳。结合之前的表现嘛，确实有点。” “您太过分了！我以后改还不行嘛……” “没那个必要，这也是萌点之一。” “？” …… 第98章 只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接下来，苏文找到在酒馆里庆祝的詹姆斯团长，并说明了去意。 由于正在兴头上，喝得醉醺醺的，再加上本身也是个豪爽人，因此这名半狼人没有丝毫迟疑就答应了，并呼叫另一名半狼人兄弟给苏文结算佣金，但被苏文婉拒了。他之所以选择挂靠商队，从最开始就不是为了这几十个金币的佣金，而只是为了在这几百公里的旅途里面方便一些，避免遇到麻烦。 既然自己违约在先，詹姆斯团长没有问他要违约金，已经是让他很满意的结果，他又怎么可能接受这笔佣金？但无奈这名半狼人坚持要给，苏文便只好折中收取了一半。 在对这名还不错的半狼人印象再次提升的同时，苏文向他道别：“有缘江湖再见，祝你接下来一帆风顺，詹姆斯团长。” “你也一样，我听说你将进入圣彼得魔法学院，日后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下次再见时，还望不要嫌弃，我们喝上两杯。” 苏文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听谁说的，但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微笑应允。 “没问题，下次回来经过这条路线时，我会专门拜访。” 这倒也不全是客气话，这名半狼人给他感觉不错，真要日后有缘再见，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 在城镇里吃了个午餐后，苏文便和莉蒂西娅驱车离开了高坚果营地。十二缸发动机的轰鸣声再次引来了一阵不小的围观，其中也包括了那名北风骑士团长赫尔多尔·伯克，但苏文对他脸上会有什么表情毫无兴趣，因此根本没有往他那边看。 倒是莉蒂西娅一到车上就双眼发亮，就像是看到了极为新奇的东西般，但又和周围围观者们的眼神不大一样。后者的神色基本都是对能够用得起“魔导机车”的土豪的羡慕，但莉蒂西娅却像看宝物一样欣赏着这辆步战车的内饰与仪表盘等构造，显然朴实无华且充满机械感的设计吸引了她。 尤其是在车机启动后，座椅下方传来的轻微颤抖，更是让她死死盯着发动机舱的位置，面色潮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文觉得自己的怀疑并没有错，如果条件真的允许，莉蒂西娅一定会尝试拆掉它然后弄清楚它的内部构造的。 但现在可不行，苏文还指望着它带自己穿过剩下一千五百公里，抵达托斯卡纳行省呢。而这玩意再买一辆需要足足八万五千兑换点数，虽然比第二代战术人形的标准版要便宜了不少，但也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况且，在苏文的计划里面，憋出2号人型也该提上日程了。 而那可是至少12万兑换点数！算上一些必要的配件定制加装，最终结果只多不少。但自己身上现在只有4万出头，刚过三分之一，12万怎么看都是个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说到底，自己积累的那点存款，终归是不够用的。 得加大力度赚取更多才行。 眼下a级任务已经被成功解决，接下来苏文自然就把精力都放在了剩余的b、c、d级任务上——既然发现了系统留给自己的小后门，亲自做这些低级任务当然是不可能了。在离开高坚果营地之前，苏文干脆就没有带走1号，而是让它和增员人型小队留下来，把这个营地里所有任务清理一遍，也算是为社会稳定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 不过，在浏览过十多条任务时，苏文倒是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b级任务。 “可选任务：保护萨摩·瑞恩，从下午六点直到午夜零点，在此期间目标不能死亡。 任务时间：4小时后 任务难度：b级 任务限制：只能使用冷兵器，且不允许接触萨摩·瑞恩” 这任务虽然很耗时间，而且条件苛刻，甚至还出现了十分少见的“特殊限制”，即不允许和被保护的目标接触。但毕竟是个b级任务，3000兑换点数的基础奖励十分丰厚，因此苏文并没有打算放过。 反正1号加上三名人型一共有四个可支配的作战单元，只要科学安排一下时间，还是有很大余裕的。而且不接触也没事，只需要让1号在暗中进行保护，当被保护目标遇到生命危险时，出手解决一下就行。 但真正让苏文感到有点意思的，其实是这个被保护的对象本身：萨摩·瑞恩，根据系统给出的肖像，苏文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不是那个1号进行测试时的d级任务里，被它制止了盗窃行为，并扭送给高坚果镇裁决骑士团的瘦小窃贼嘛？ 怎么这才过了没几天，就被放了出来，而且还遇到了生命危险？ 遇到生命危险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b级任务？ 这意味着，在这个任务中，几乎板上钉钉会遇到多名超凡者敌人，这小家伙到底惹了什么事，竟会落到如此境地？ 但奇怪归奇怪，苏文并没有打算深究。反正自己大概很难再回到这个深山小镇，这辈子也不会跟这个小男孩有所交集，真要感兴趣，等完事了看看1号的作战报告就是。 所以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苏文很快就把这事给忘掉，专注于驾驶步战车了。深山里弯弯绕绕，驾驶的时候可绝对不能分心。 不过，真要遇到了什么危险或意外，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是，这辆步战车不但能够防弹，底盘的材质甚至还可以抗住小型反坦克地雷的爆炸。待在车里的安全系数高得离谱，况且1号哪怕远在天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召唤回来。 但有开启了自动火控系统的csl7在车顶作为防御，恐怕也只有魔导师级别的力量专门来截击自己，才需要1号亲自出马了。 那种事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发生。 …… …… 下午六点十五分。 天色近乎黑透，刚下过一场雨后的高坚果镇有些泥泞。 萨摩·瑞恩赤脚走在一条隐蔽的小巷子里，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囚服更被雨淋湿，显得更加狼狈不堪，就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 但他似乎完全顾不得这些，而是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在他的脸上，劫后余生的惊惧尚未彻底消退。 就在数小时前，他接连经历了不止一次生死浩劫。 这事还要从高坚果镇的地牢说起。 自从两天前被抓，萨摩·瑞恩便一直被关在那里。但就在他进去后的几个小时，又有一大批熟悉的人被送了进来。 铁手德里克、谋士莱昂·休伊特、大统领鲁道夫……共有十几名黑胡子帮派的高级成员被押送了进来，似乎整个帮派的骨干都被抓获。 至于萨摩·瑞恩为什么认识他们都是谁？ 那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个帮派的成员之一，当然见过、至少也听说过这些“鼎鼎大名”的人物。 但要说是“帮派成员”，似乎也不太贴切，萨摩·瑞恩知道，自己充其量就是黑胡子帮会赚钱的工具罢了，连人都算不上。 黑胡子帮派几乎把控了高坚果镇所有的盗窃、乞讨、诈骗之类偷鸡摸狗的勾当，但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帮派正式成员们当然不会亲手去做这些事。他们发展手下，从贫民窟里物色合适的“工具”，并威逼利诱他们为自己做事。 目标当然大多数都是半大的孩子，尤其是那些因为冒险外出而失去了父母的孤儿，这样的小孩在高坚果镇这种特殊的地方并不罕见。或者说，每个位于深山的城镇都有不少。 在黑胡子帮派的操纵下，身体健康、手脚麻利的孩子，会被训练成窃贼；而那些身体虚弱，干不了这一行的，则大多数被故意弄成残疾，然后丢到街上乞讨，以图从来往的旅行者那里得到几枚铜板。 萨摩·瑞恩就是其中之一，他很庆幸自己身手利落，免去了被硬生生截断四肢的命运。据他所知，那些负责乞讨的孩子们大多都活不到成年，要么在当时就没挺过去，要么因为讨不到钱而屡屡受到毒打，长年累月下来积累一身伤病。而像他这样真正的摇钱树，则会受到更加良好的对待，偶尔还能获得几个铜板的赏钱……但，这不意味着萨摩·瑞恩能活的有多好，因为他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萨摩·瑞恩有一个姐姐，叫做艾丽莎，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还没记事起就成了孤儿的他，如果不是被艾丽莎的奶奶收养，早就冻死在十三年前的那场冰天雪地里了。如今奶奶早已经去世，姐姐又一直生着病，全家的收入都靠萨摩·瑞恩为黑胡子帮派做事获得的赏钱，其中绝大多数还要给艾丽莎买药。 为此他甚至经常要忍饥挨饿，把好的东西都留给姐姐吃用，以至于体格一直都十分瘦小，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但也正因如此，即便从五六年前，萨摩·瑞恩还不到八岁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做起了盗窃的勾当，但直到现在，也没法攒够钱带着姐姐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是他从小就许下的愿望，可直到今日也依然遥不可及。 更糟糕的是……他居然失手了。 这是他第一次失手！ 干这一行，一旦失手意味着什么，萨摩·瑞恩比任何人都清楚，尤其他还有个药不能停的姐姐，要是自己遭到逮捕，被扔进地牢里关上个一年半载，哪怕最终能活着出来，也难以想象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因此，他不遗余力锤炼自己的技巧，从如何不引人瞩目，到如何不动声色割开目标口袋取出钱包，都早已经炉火纯青。 但不管怎么提高技术，他也总会担心有失手被抓的一天。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能做的只有继续努力，让自己变成一名行窃大师。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自己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明明只要咬着牙再坚持一阵子，就有机会解脱了！ 因为这两年，他已经学会了如何瞒过眼光毒辣的头目瞎眼杜克，以在每次行窃成功后，从后者的全方位搜查下稍微私吞下来那么一丁点塞牙缝的钱币。日积月累下，他已经有了一笔还算可观的存款，这事他只告诉了艾丽莎姐姐。虽然距离目标还有很大差距，但只要再咬着牙坚持几年，总能有办法带着姐姐离开这里，去帝国内陆的大城市。 然后，为她治病，一起过上安定的生活。 所以在被抓住肩膀的时候，萨摩·瑞恩脑子一热，抬起手里用来割开口袋的匕首，就朝着面前那名高大的男人的手臂捅了过去。 他来不及去思考后果，只知道自己一旦被抓进了地牢，一切就全完了。目标、理想，全都不复存在，姐姐或许能够靠自己偷偷留下的存款过一阵子，可是失去了唯一收入来源的她，由于身体虚弱，什么工作都做不成，这些钱用完了该怎么办？再者，贫民窟里混乱得很，没有了自己和黑胡子帮派的庇护，如果有人对她不利该怎么办？ 但……对方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能反抗得了的。 想也知道，高坚果镇充斥着实力强大的冒险者，其中不少甚至有着超凡能力，自己一个小小的盗贼，凭什么能够反抗？ 他最终还是进了监狱。 而且目睹了几乎整个黑胡子帮派团伙的被捕。 然而，他没想到，这竟然只是个开始。 就在两天后，也就是今天的上午九点，地牢里迎来了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贵客”。 雅尼克斯子爵，高坚果镇的领主。 第99章 逃出生天 由于雅尼克斯子爵显然是冲着黑胡子帮派的首领们来的，径直便率人进入了地牢的深层，所以萨摩·瑞恩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看到，没过多久，雅尼克斯子爵和黑胡子帮派的最大头目：大统领鲁道夫一起，勾肩搭背走上了地牢台阶，背后还跟着十几名早已被解开束缚的帮派高层。两人像兄弟一样有说有笑，并如同打量牲畜般看着自己这群被关在地牢一层的囚犯。 “瞧瞧这群可怜虫，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雅尼克斯子爵在说话的同时，露出了贵族才会有的得体微笑，这种笑容一如他曾经在公民大会上发言时和蔼可亲。 大统领鲁道夫则哈哈大笑着，揉搓着自己的胡子，替他做出了解释。 “喂，傻小子们，你们都要死了！” 于是整层地牢里爆发出了轰然的嘈杂。就和萨摩·瑞恩一样，所有人一时间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直到一名名贵族私兵鱼贯而入，不但带来了一大批私兵制服，并且还扛着十几具新鲜尸体进入了地牢深层时，终于有头脑灵活的人反应了过来。 这人爆发出了惊呼：“子爵大人，原来您跟鲁道夫是一伙的，您要把他们弄出去，用尸体代替他们……做出这种事情，您难道就不怕被帝国裁决厅知道吗！” 雅尼克斯子爵笑而不语，而“大统领”鲁道夫则再次嘿嘿笑了起来。 “问得好，我决定给你一点奖励。” 与此同时，鲁道夫来到了他的牢房门口，用树根般粗壮的双手轻松掰开面前的铁条，随后跨步进入，站在他跟前。这人仰望着足有两米高的鲁道夫，一时间被吓得浑身发抖，无法言语。 “奖励你死的痛快点。” 鲁道夫说着，抬手一巴掌就拍烂了他的脑袋。 周围一阵惊呼，紧接着便是哀嚎、咒骂和求饶。一时间，地牢里乱作一团，每个人都明白了雅尼克斯子爵话中的意思，他显然不打算放任何一个这件事的目击者活着离开。 为了活下去，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开出条件；有人歇斯底里地喊着帝国直属的裁决骑士团长的名字——毕竟这种时候，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帮自己，但整座地牢里，现在到处都是雅尼克斯子爵的私人武装，哪里有半个裁决骑士团的成员？ “别白费功夫了，朋友们。”见此状况，黑胡子帮派的二把手，谋士莱昂·休伊特冷笑道，“你们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型兽潮即将到来！现在整个帝国裁决骑士团、以及所有帝国守备军都在营地里忙得不可开交，你们就算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半个人出来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接下来用不了多久，这里会发生一场大型火灾，无人幸免，而你们将是火灾的亲身经历者。好好享受！”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绝望的哭嚎。 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的萨摩·瑞恩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一片冰凉。他原本以为被抓进监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事了，可没想到，现实又给了他沉重的当头一棒。 他早该猜到的，如果不是和领主沆瀣一气，黑胡子帮派怎么会数十年如一日在高坚果镇里兴风作浪？自己是黑胡子帮派的一颗摇钱树，而黑胡子帮派，又何尝不是雅尼克斯子爵的一颗摇钱树？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平日里在高坚果镇的平民面前表现出一副悲悯模样，每每发誓要为人民谋求福祉，结果却是城镇里最大祸害的幕后黑手！ 这就是贵族吗！ 萨摩·瑞恩的心中一片愤怒，却又无处激发。他知道，愤怒也没有用，他只是个懂得小偷小摸的小蟊贼，面对这种情况，什么也做不了。 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地牢的大门，似乎是虚掩着的。而且，所有私兵都在忙着搬运东西进来，此时疏于防守。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自己发挥出毕生所学，悄悄摸到门口，然后撒腿开溜，一路奔向外面的营地，找到直属于帝国的裁决官…… 他们能够庇护自己！ 也只能如此！ 现在，雅尼克斯子爵的私兵已经开始陆续搬带来了装满煤油的大桶，再拖下去，就彻底完蛋！ 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自己面前的牢房门是锁上的，重获自由的第一步就无法迈出。真要有那么简单，自己何苦等到现在？ 绝境之中，萨摩·瑞恩飞快扫视着四周，试图找到能够利用的东西。 很快，他的目光落到了那扇被大统领鲁道夫用斗气之力掰成了麻花状的牢房门上——那里和自己隔着三个牢房，但牢房之间作为分隔的缝隙比大门要大些，自己瘦弱的身材，刚好能够勉强钻过去。 如果他能够到达那个牢房，就可以从被掰开的豁口出去！ 趁着周围一片混乱，或许行得通！ 于是，萨摩·瑞恩进入了屏息，试图和周围环境融入一体。虽然他并不是掌握了斗气的潜行者，不可能做到真正的隐匿踪迹，但经过了多年的训练，如何让自己在人群中不显眼，早已经如同本能般熟练。 在混乱的场面中，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视着周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不但包括地牢中央的雅尼克斯子爵和十几名黑胡子帮派高层成员，还包括了忙碌着搬运燃烧物和爆炸物的私兵，以及各个身处周围牢房哭天喊地的狱友。 每当自己所在的位置没有受到注视时，他就挪动一点点，整个过程中，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 第一道隔栏…… 第二道隔栏…… 第三道隔栏…… 终于，萨摩·瑞恩成功穿过了四道隔栏，来到了那名死去的家伙的牢房里，在他的床铺后面躲藏起来。他看到，这名可怜的倒霉蛋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被拍裂，整张脸就像是一张血肉模糊的大饼，白森森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地面上到处是血。 在感到一阵胆战心惊的同时，他也不断提醒自己冷静下来。 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还要穿过三十多米的地牢大厅才能抵达门口，也是最危险的一段路程。 也幸好在这个时候，十几名黑胡子帮派的成员并没有急着离开，显然他们总不能穿着一身囚犯的一副走在大街上，必须要换上贵族私兵的服装后才能够离开此地。雅尼克斯子爵的私兵送来了和他们身上穿着的一样的制服，这群人正一边欣赏着牢房里囚犯们绝望的表情，一边有说有笑地穿戴着繁琐的铠甲。地牢里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而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 萨摩·瑞恩找准时机，趁着一个不足两秒的视野空档，猛然从被掰开的缺口冲了出去，连滚带爬躲到了一根紧挨墙壁的承重柱后面。 紧接着，他又如法炮制，连续进行了三四次移动，终于和通向大门的阶梯近在咫尺。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一个稍微长一点的空档，他就有机会一鼓作气冲上去，离开地牢！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远处人群中尖厉的声音。 “萨摩·瑞恩那小子呢，我刚才还看到他在这个牢房里的！” …… 一片寂静。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多年来的顶头上司，黑胡子帮派的小头目：瞎眼杜克。 他或许不是黑胡子帮派里本事最大的，但绝对是心思最缜密的之一。萨摩·瑞恩不止一次见到过，有和自己做同样事情的“同伴”，被他发现私吞了赃物，然后吊在房梁上毒打到晕厥。要不是留着还有用，恐怕直接就打死了。 这足以说明他的洞察力有多可怕。 而现在，正是他发现了自己消失在了原本的牢房里。 这个时候，萨摩·瑞恩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再犹豫了。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住，就再也没机会活着离开！ 他抓起脚下的一块陈腐木板，朝着地牢大厅的另一个角落用力扔去，在它将所有人目光吸引过去的同时，翻身爬上了楼梯。 随后，他手脚并用狂奔而上。 在人群的惊呼声中，他一步三阶，转瞬间就来到了大门口，紧接着侧身躲过了把守在门口一名贵族私兵的飞扑，拼尽全身的力气奔跑起来。眨眼间消失在了阴冷街道的某个小巷。 …… 萨摩·瑞恩一路飞奔，身后有一大群雅尼克斯子爵的贵族私兵在追。 街道上人山人海，显然由于刚才谋士莱昂·休伊特口中的兽潮，营地里的商旅团大多都集中到了高坚果镇。但这恰好为萨摩·瑞恩提供了便利，他凭借着瘦小的体型，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否则恐怕早已经被身后的卫兵抓住。 这个时候，高坚果镇里果然没有了裁决骑士的身影，而且超凡者们都集中在外面的营地里，因此哪怕身后的追兵不断叫喧着让人民抓住萨摩·瑞恩这个小偷，也没人敢出头。 他一连跑出去了好几百米，眼看着和追兵的距离越拉越远，就要将他们甩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街道，出现了另一队雅尼克斯子爵的私兵——他们绕近道堵截萨摩·瑞恩，势要将他抓住。 这下子，面对两面夹击，萨摩·瑞恩顿时压力大了起来，只能钻入人群的更深处不断躲避。他不敢跑进小巷里，那样反而会脱离人群庇护，把自己送进绝路，而只能在开阔街道的人群中不断穿行，并下意识朝着西边营地的方向移动。 终于，只差一个街道，就能离开高坚果镇。 再经过一条长长的下陡坡山道，就能进入高坚果营地的区域。 萨摩·瑞恩甚至已经可以透过建筑空隙，看到那里把守着的裁决骑士团哨卡。 一定要过去！ 但这个时候，雅尼克斯子爵的贵族私兵已经逐渐形成了包围圈，一点点收缩靠近萨摩·瑞恩，眼看着就要从三个方向包夹过来。 局势变得越发不妙。 第100章 映日的烟火 在接近高坚果镇边缘时，萨摩·瑞恩冲出人群，拐进了一条小巷。 他熟悉周围的街道，这条小巷的尽头并不是死路，而是一条通往山坡下的沟渠。 自己要是沿着山道下去，一定还没跑出去几十米，就被追上抓获的！必须要冒着危险，抄这条没人想到的“近路”！ 不止一名贵族私兵注意到了这个行为，他们紧跟着追了上去，萨摩·瑞恩在沟渠前毫无停留翻身而下，顺着湿滑泥泞的石板滑了下去。几名卫兵鱼跃而下，但更多的则看了看周围，绕向了远处的山道，打算进行绕路包抄。 萨摩·瑞恩瘦小的体型再次救了他，沟渠里有很多分流用的阀门，有些只打开了一半，他由于体格瘦小，直接就滑了过去，但几名身高马大的卫兵只能爬出来绕行，有一名还因为刹不住车，直接撞在了坚硬的砖石墙壁上，头破血流。 这让两者之间拉开了一大段距离，终于……在一处接近营地的缓冲区，萨摩瑞恩顾不上全身上下沾上的臭烘烘黏糊糊的淤积物，吃力地攀爬到地面，朝着裁决营地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跑去。在刚才的奔跑和滑行中，他的膝盖受了点小伤。 但他没走两步，就立刻跑了起来——那些从山道绕行的卫兵已经追了上来。 在这样开阔的地带，萨摩·瑞恩不可能跑得过他们，但这里距离最近的值守裁决骑士团，也不过只剩下两三百米距离。 要全力冲刺！ 在这样的环境下，萨摩·瑞恩体内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前方的裁决骑士团营帐也越来越近。终于，他像风一样冲过了代表进入高坚果营地的一堵巨大围墙的大门。 而这个时候，身后的追兵也不见了人影。 看来他们忌惮于帝国直属的守备军和裁决骑士团，没敢追进来。 在见到了一支察觉到这边异状，并火速赶来的裁决骑士小队后，萨摩·瑞恩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长时间的奔跑，让他疯了似的拼命喘息。 得救了。 裁决骑士小队的队长最先赶到，掏出水壶，给他喂了口水，并亲切地问道：“你还好吗，年轻人？” 此时，他身后的一名裁决骑士出声提醒：“这小家伙身上穿的……是囚服，他是从地牢里跑出来的？” 骑士队长面色一变：“是这样吗？” 萨摩·瑞恩嗯了一声，继续喘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平复下来，可当他刚准备开口将自己在牢房里看到的骇人之事说出时，这名队长制止了他。 “别紧张，孩子。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既然你在这里，那你就安全了，跟我回营帐里慢慢说，我看得出你有一肚子的话。但兽潮即将来袭，现在高坚果营处于非常时期，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萨摩·瑞恩愣了愣，随后下意识点头。 随后，在几名裁决骑士的簇拥下，他来到了一百米外的营帐。 但就在即将进入的前一刻，他忽然重重给了身边的一名裁决骑士裆部一拳，随后从他的身边一跃而过，再次展开了飞奔。 “抓住他！”裁决骑士队长这才反应过来，对手下的裁决骑士大喊道。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追逐，直到他钻进了荒地里的杂草丛，然后朝着十几米高的悬崖一跃而下，消失在厚重的灌木中才告一段落。 躺在灌木的深处，萨摩·瑞恩瞬身剧痛，刚才坠落的势头虽然被灌木丛阻挡，但依然令他感觉浑身上下遭受重击，嗓子有些发甜。他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透过叶片间细小的缝隙，看着久久眺望着自己坠落的位置不肯离去的裁决骑士们，知道自己又逃过了一劫。 就在刚才，直觉告诉他，这名鼓动他“进屋再说”的骑士队长，反应略微有些不大正常，而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几率，萨摩·瑞恩也不敢去赌。 他选择相信自己。 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这支位于最靠近高坚果镇执勤的裁决骑士小队……至少这名小队长，早已经被雅尼克斯子爵买通了。也就是说，如今帝国官方的中坚力量都在高坚果营地外围抵御兽潮，而高坚果镇和营地内侧负责值守的，都是雅尼克斯子爵的人。 也难怪他们会如此肆无忌惮。 同时，萨摩·瑞恩也总算知道，身后那些人为何在见到自己朝裁决骑士跑过去就不追了。因为他这根本是在自投罗网！ 他明白，接下来再也不能留在高坚果镇，目睹了那种秘密的他势必会受到雅尼克斯子爵和黑胡子帮派不遗余力的追杀。 唯一的活路，就是暂时躲到野外去，等兽潮过后，有商队离开的时候，混入其中。 但…… 那样做的话，自己的姐姐，艾丽莎，该怎么办呢？ 她会不会被自己牵连？ 一个念头在萨摩·瑞恩心中升起。 得把她也带上！ 那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为此，哪怕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 可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不敢再相信任何裁决骑士了，哪怕自己跑到营地外围，难道就能肯定不会再遇到雅尼克斯子爵的人了？ 自己连续跑掉了两次，但那不过是侥幸罢了，要不是利用障碍物，以及恰好出现在眼前的小悬崖，用不了几秒他就会被抓住。等到第三次，好运气还会一如既往降临在自己身上吗？ 萨摩瑞恩决定，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和艾丽莎姐姐外，已经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再信任了。 …… 没过多久，兽潮来袭。 躲在暗处的萨摩·瑞恩见证了高坚果营地抵御兽潮的过程。 这个时候，他哪也去不了，城镇里到处都是雅尼克斯子爵的卫兵，山坡下面又是铺天盖地的兽潮，把他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不幸中的万幸，前者似乎没有打算对整个山坡进行地毯式搜索，那样动静太大了，看得出来雅尼克斯子爵不希望让帝国直属的官员知道此事，所以才会趁着兽潮来袭才这么做。 但这个时候，浑身剧痛的萨摩·瑞恩感觉脑袋越发昏沉，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山坡一跃而下，摔进灌木丛的时候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终于……在过于剧烈的运动中，早已遍体鳞伤的他，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直到昏迷之前，他还轻声呼唤着姐姐“艾丽莎”的名字…… …… 醒来的同时，萨摩·瑞恩听到了远处钟楼传来悠扬的钟声。 钟声响了六次。 现在是下午六点整，黄昏已至。 兽潮早已结束，远处的高坚果营地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堆积如山的魔兽尸体正被焚烧，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焦糊味。 萨摩·瑞恩这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 艾丽莎姐姐！ 他猛然睁大双眼，神色中充满了焦急。过去了这么久，黑胡子帮会是否找上了她的麻烦？毕竟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和艾丽莎姐姐之间的关系，那么很有可能会对她不利，轻则利用她来逼迫自己出面，重则……萨摩·瑞恩不敢想下去，那群十恶不赦的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哪怕是个陷阱，自己也必须要去看看！ 不过，当务之急…… 萨摩·瑞恩的肚子适时叫了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又渴又饿。 但并非没有好事。 那就是，自己似乎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由于体重很轻，再加上灌木丛厚重，除了一些擦伤和破皮外，再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经过了这么久的休息，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小伤口的流血也已经止住，至少……还能够保持行动能力。 …… 三十分钟后，高坚果镇某处。 萨摩瑞恩换掉了破破烂烂的囚服，身上和脚上都穿上了崭新的衣物和鞋子，手里也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腰间甚至还别着一具弓弩。 这些当然都是他偷来的。 衣服和鞋子来自于商业区的一家店铺，并不完全合身，但足够干净柔软；匕首和弓弩来自一名酒馆附近醉醺醺的冒险者，萨摩瑞恩趁着他摇头晃脑的工夫，把他身上的武器全都顺走了；除此之外，他还设法弄到了一些食物，填补了饥肠辘辘的肚子——这几天在监狱里，他几乎就没吃饱过，哪怕是发霉变质的食物，地牢守卫也不舍得多给。 平常，他不会进行这样频繁的盗窃行为，这么做风险太高了，很容易露馅。但今天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要把姐姐艾丽莎接出来，光靠赤手空拳可不行，他的力气还没有成年人的一半大，如果不做足准备，随便来个家伙他都对付不了。 好在由于兽潮成功被击退的原因，今天傍晚，整个城镇都陷入了庆祝与狂欢，非常适合浑水摸鱼，所以他没有遇到麻烦。 但萨摩·瑞恩知道，自己要面对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回到了贫民窟附近。这里静悄悄的，在这个日子里，人们大多离开了家，去到街道上喧闹的地方，即便贫民窟也不例外。他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确定周围没有黑胡子帮会成员的身影，这才朝着自己的家里偷偷摸摸靠近。 破旧的房子里没有亮灯，因为灯油很贵。这种时候艾丽莎姐姐应该已经睡下了，但自己两天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她的处境如何。 最关键的是，真的像表面上看到的一样，黑胡子帮会的人，没有找上门来吗？ 萨摩·瑞恩咽了咽口水，手中紧紧攥着偷来的单手弩。 上面蓄势待发的弩箭给了他不少安全感。 他一点点接近，直到触碰到了大门，门锁了，这让他反而松了口气。 因为这说明没有人闯入。隔着窗户侧耳聆听，萨摩·瑞恩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艾丽莎姐姐果然已经睡下，而且房间里没有别人。 难道自己真的运气好，黑胡子帮会没有想到自己和艾丽莎姐姐的关系？ 还是说，帝国直属的裁决厅发现了雅尼克斯子爵的所作所为，导致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再关心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家伙？ 无论如何，萨摩·瑞恩都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抛下艾丽莎姐姐独自逃命。 接下来，他要带她也离开这里，想办法去高坚果营地躲一段时间，然后跟随商队远走高飞！ 第101章 …… 萨摩·瑞恩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没过多久，门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先是亮起了煤油灯，而后一串脚步声响起，逐渐接近了门前。 “是谁？” 虚弱的声音响起。 太好了，果然是艾丽莎姐姐，她没事！ 萨摩·瑞恩大喜过望，但他还是谨慎地环顾四周，只见到处都是一片黑漆漆，看来没有人在附近活动。 他这才放心，用压低的声音说道：“姐姐，是我！” 于是门立刻开了，借助着油灯的昏暗光芒，萨摩·瑞恩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艾丽莎姐姐。由于长期生病，她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只是刚才的几步路，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在见到萨摩·瑞恩的时候，她终于控制不住，虚弱但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等到好些之后之后，她立刻把油灯放下，扑上去抱住了他，上下打量。 “小瑞恩，这两天你都去哪了，咳……咳……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的，姐姐，我很好……外面很冷，进去说。”萨摩·瑞恩顾不得感受姐姐身上传来的温暖，替她捡起了油灯，并把身后的门关上。随后，他用压低的声音问：“姐姐，这两天，尤其是今天下午，有不明身份的人来找过你吗？” 艾丽莎虚弱地摇头道：“没有，怎么了，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如果是以往，萨摩·瑞恩会选择蒙混过关，毕竟艾丽莎姐姐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偷盗的事，也不清楚自己和黑胡子帮会之间的关系。在她的认识里，自己这几年都在高坚果镇外围的一家旅馆当马童，反正她没法出门，也不能证实这件事。 但今天不同，萨摩·瑞恩知道，哪怕黑胡子帮会的人暂时没出现，但他们是知道自己的住址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除非今天的事情被那位制约着雅尼克斯子爵的帝国高级裁决官知道了，并将他们一网打尽……但他不打算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必须越快离开高坚果镇越好。 今晚就得走！ 于是他对艾丽莎说道：“是的，姐姐，我闯了大祸，现在正面临追杀，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艾丽莎有些惊讶地迟疑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事情是这样。”萨摩·瑞恩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小心目睹了黑胡子帮会的秘密，现在他们想抓住我，杀我灭口。我侥幸逃脱，但心想不能把你丢下，所以就回来找你了。跟我走，我们一起逃跑，到山外面的大城市去，我会拼命工作，治好你的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艾丽莎先是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但随即闭上眼果决道：“不可能的，瑞恩。我这样哪也去不了，你自己走，我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我要是这么想的话，就不会回来了！”萨摩·瑞恩急切道，“姐姐，跟我走，所有困难我都会克服，我不能没有你。” “不行，快走！” 艾丽莎呵斥道。随即又剧烈咳嗽起来。 而就在萨摩·瑞恩奇怪于一向温和的艾丽莎态度为何会这样严厉和急躁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片脚步声。 随后便是几道火光中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姐姐！你不是说……” 一瞬间，萨摩·瑞恩似乎明白了很多。艾丽莎姐姐在见到自己时候的剧烈咳嗽，目光中若有若无的躲躲闪闪，以及刚才突如其来的愠怒…… 她什么都知道。 她用咳嗽声提醒了远处躲藏着的黑胡子帮会成员。 她告诉自己这里没事，并成功拖住了自己。 当萨摩·瑞恩回头看向她的时候，只见艾丽莎眼含泪光地对他用力摇了摇头：“对不起，瑞恩，对不起，他们跟我说你会回来拿钱，我不知道你原来是……我只想活下去啊！” 萨摩·瑞恩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疼痛，但他还是对艾丽莎挤出了一丝微笑。 “没关系的，姐姐。” …… 几秒后，足足五名举着火把的彪形大汉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在看到萨摩·瑞恩手中举起的弩箭时，他们略微有些吃惊，但似乎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小家伙，没想到你还挺能干的。我们本来以为你会一身狼狈跑回来，但现在看来，你已经做好了跟我们战斗的准备？” 萨摩·瑞恩弩箭瞄准了开口的这名刀疤脸，有些虚张声势地扬了扬：“不想死就把路让开，我会发射的，我没在开玩笑！” “哦？” 这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浓烈了，但由于脸上的刀疤，令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萨摩·瑞恩手里的弓弩，脸上带着戏谑道：“我开始有些害怕了，你不妨先射一箭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我的脑袋射穿？” 萨摩·瑞恩没有照做，因为他知道，弩箭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底牌了，而且对方有五个人。哪怕自己真的能够凭借它重创或者杀死眼前这家伙，剩下的四个人，也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他们不会等自己慢吞吞上第二支箭。 他能够倚靠的，只有它的威慑力。 但对方似乎根本没把这把小型弓弩当一回事。 “不动手吗，还是说你害怕了？”刀疤脸微笑着不退反进，迎着萨摩·瑞恩就走了上来，令他只能够一步步后退。 几步之后，萨摩·瑞恩撞到了房间里的床沿，退无可退。 这时，他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艾丽莎，此时她站在窗边，没有看向自己这边，而是看向外面的黑夜，背影单薄而又虚弱。 “你们……” 萨摩·瑞恩艰难道。 “你们的目标是我，这件事跟艾丽莎姐姐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她是无辜的，不要把她牵连进来。” 谁知道，这话说出口，不单是刀疤脸，甚至就连刀疤脸身后的四名大汉，也一同哈哈大笑了起来。 半晌之后，刀疤脸笑不动了，这才抿着眼角说道：“小家伙，你还真是天真得可以，你该不会以为你最亲爱的姐姐真的是个多么无辜的人？你猜猜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的姐姐都在家里跟我们这些帮派成员做着什么事？悄悄告诉你哦，你姐姐加入黑胡子帮会的时间，比你还要早好几年哟。” 萨摩·瑞恩愣住了，他再次看向艾丽莎姐姐，只见她依然背对着自己，但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她在无声哭泣。 一股无名怒火冲上心头，他用弓弩指向了刀疤脸的脑袋。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由于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 “当然是所有你能想象到的事，”刀疤脸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对我们来说，你姐姐就是个被玩腻了的臭婊子而已，真没想到你直到今天都还被蒙在鼓里，到底该说是她隐藏的太好了呢，还是你太天真了呢？” 顿了顿，他又咧开嘴笑道：“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姐姐具体得了什么病？其实是吸食致幻剂的后遗症喔。现在的她，早已经有了一具离开了致幻剂就活不下去的身体，就像你离不开她一样……” 话音未落，萨摩·瑞恩终于失去理智般扣下了手弩的扳机。 但刀疤脸早已有所准备，整只手掌上瞬间升起了代表斗气的白光，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间，重重击打在了手弩上。 扳机才刚扣到一半，萨摩·瑞恩便感到一股沛然大力从手弩上传来，后者便不受控制地脱手而飞，甚至拉破了他的虎口，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但他没有停下来，而是怒吼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拼尽全力朝着刀疤脸奋力刺去。 他知道，对方是斗气骑士，自己毫无胜算，但这个时候，比起屈辱地死去，他宁愿战斗到最后一刻。 哪怕是…… 为了艾丽莎姐姐的尊严。 “小子，老大可没说要我必须要留活口。”刀疤脸嘿嘿笑道，随后运气斗气，一巴掌拍向了萨摩·瑞恩的脑袋。 这一掌下去，他的脑袋便会如同西瓜般爆裂。 但萨摩·瑞恩浑然未觉，只是埋头冲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使自己下一秒就会死，也要杀了眼前的人，再不济，也要让他尝尝流血的滋味。 “噗……”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袭来，倒是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了强大的阻力，手中的匕首就像是刺进了厚重的东西里一般。 自己……成功了？ 萨摩瑞恩抬起头来，只见匕首果然扎进了刀疤脸的腹部，而他手掌上的斗气正在飞快消散，与此同时，他的脖子上，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中穿过，直接打断了整条颈椎。 下一秒，刀疤脸向后轰然倒下，在这个过程中，他脖子里的大动脉如同喷泉一样往外肆意宣泄着血液，将他身后呆若木鸡的四名大汉洒得浑身通红。 另一边，满脸痛苦的艾丽莎也回头望着这可怕的一幕，不知所措。 到底发生了什么？ 萨摩·瑞恩不知道，他只知道，对自己来说，这可能是绝望中的一线生机。 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如同猛兽一样扑到了刀疤脸的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拔出了插在腹部的匕首，然后怒吼着扑向了第二个大汉。 后者终于如梦初醒，扬起了手中的火把就朝着萨摩·瑞恩的脑袋上砸去。 但又是一声闷响，这名大汉的脖子如同刀疤脸一样，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东西砸得稀烂，捂着脖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剩余三人见到这个阵仗，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看向身后的茫茫夜色。 紧接着，当他们看到房间里的萨摩·瑞恩再次抓着匕首朝他们冲来时，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念头，而是连滚带爬地仓皇逃走。 很快，三人消失在了黑夜里。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抽水泵般的流血声，以及还没死透的两人急促却又徒劳的呼吸。他们的肺里早已充满了血液，但全身都已瘫痪动弹不得，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三分钟，要么流血而死，要么窒息而死。 萨摩·瑞恩没有去管他们，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两个人变成了这样，他只知道那东西救了自己的命。 要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艾丽莎姐姐，我们……” 他回过头，刚喊出声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艾丽莎姐姐双目通红，不知何时抓起了桌子上放着的一把水果刀，对准了她自己的心脏。 “别这样！” 但迟了，艾丽莎用力扎了进去。 萨摩·瑞恩疯了一样扑到瘫坐在地的艾丽莎面前，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睁大双眼，看着艾丽莎素色的衣服从刀刃的根部扩散出殷红。 艾丽莎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释然。 “对不起，瑞恩，那些人说的没错，我一直都在欺骗你。”她虚弱地颤抖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快点走，再也不要回来。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但我……早已经成了废人，致幻剂已经毁了我……你还年轻……我不能拖累……” 话没说完，艾丽莎没了声息。 萨摩·瑞恩看着门外的茫茫黑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第102章 来为我打工吧 晚上十点，雨下大了。 多伦多斯山脉的秋季总是这样，这些据说来自几百公里外星月湖的雨水，一旦来袭，往往就会断断续续下个好几天。因此，原本预计三天后就可以重启的商路，再次顺延到了五天之后。 萨摩·瑞恩失魂落魄地行走在高坚果镇的街道上，两小时前还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街道，由于暴雨到来，早已经看不到人影。 但沿街的酒馆里面依然热闹，庆祝胜利的人群没有散去，只是换了个地方罢了。 漆黑的夜里，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个身影单薄的年轻人在雨幕中走过。 他似乎也没打算引起任何人注意。 萨摩·瑞恩离开了高坚果镇，沿着山路进入营地。篝火早已经被大雨浇灭，只有暗淡的魔导灯光还亮着，巨大的集束探照灯投向远方的山坡，警戒着可能出现的兽潮余波。 没过多久，一名在哨塔上值守岗位的帝国守备军注意到了他，穿上雨衣攀爬下来拦住了他。 “孩子，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雨，你要去哪里？” 萨摩·瑞恩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空洞，没有说话，而后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去。 帝国士兵赶忙把他拦了下来，呵斥道：“嘿！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能通过这里！快回去，回去——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妈妈一定很担心你。” 于是萨摩·瑞恩顺从地转身返回，整个过程中依然没有说话。 但与其说是顺从，倒更像是行尸走肉、魂不附体。 看着他走远了，这名帝国士兵才轻声嘟囔道：“莫名其妙的家伙。” …… 萨摩·瑞恩没有走回高坚果镇。 他来到高坚果镇和高坚果营地中间的山坡，中午一跃而下的地方，再次一跃而下，然后又被下方十几米的厚重灌木接住。 他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爬起身朝着山下走去，绕过了高坚果营地的区域。 他进入了多伦多斯山脉的森林。黑夜的森林伸手不见五指，尤其是在大雨天气里，连那点可怜的月光都没有，萨摩瑞恩只能跌跌撞撞，摸索前进。 大约半个小时后，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多远，他听到了周围隐约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席地而坐，闭上双眼。 不多时，几双幽幽的眼睛，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低沉的“呼哧”声，以及口水流淌的声音。 是狼。 一群魔兽级别的森林狼。 元素力量强化了它们的身体，因此它们的眼睛才会在黑夜中发出幽幽光芒。 但它们遍体鳞伤，饥肠辘辘，显然许久没有进食，只是侥幸从滚雪球般的兽潮中脱身，散落在森林里苟延残喘。由于早已没有了大型野兽，现在的森林里，资源极其匮乏，它们觅食至今，依然一无所获。 现在，它们终于找到了食物。 一只巨大的头狼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萨摩·瑞恩的身后，距离他不到五米，近在咫尺。 这样的距离下，只要一个扑击，萨摩·瑞恩的脖子就会被轻松咬断。 终于，它似乎再也无法忍受饥饿的煎熬，放弃了短暂试探。 一跃而起！ 然而，就在这时，沉闷的破空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是连续好几声。这头飞越在空中的森林狼，仿佛瞬间遭受了连续的重击，被巨大的力量推动，偏离了原本的飞行轨迹，与萨摩·瑞恩擦身而过，重重摔在了泥泞的地面上。 它不再动弹。 周围的群狼发出此起彼伏的吼叫，但再也没有任何一只胆敢上前，它们在萨摩·瑞恩周围环绕了片刻，然后无声散去。 萨摩·瑞恩静静看着那只头狼坠地的方向，凭借人类的眼睛，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它似乎能够感觉到，它的四肢、脖子、喉管，被什么东西穿过，在急促且绝望的剧烈呼吸中，逐渐失去了生命。 这种死亡的方式，和之前自己目睹的那两次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果然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此时正躲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暗中“保护”着自己。一旦自己受到生命威胁，它就会出手救下自己。 萨摩瑞恩并没有真的失去理智，他来到这个地方，也不是因为单纯的找死，而是要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中，确认这个事实。 他想知道是什么在“保护”着自己。 他看向四周，依然只有一片漆黑，在群狼远离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只剩下了哗哗落下的雨水声。 连续四次救下了自己性命的始作俑者，似乎并不肯现身。 也好…… 那就睡一觉。 萨摩·瑞恩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沉。 深秋夜晚的山里很冷，尤其是下了一场大雨后，更冷。 自己一觉睡去，未必就能醒来。 那样，救了自己的家伙，还能够继续无动于衷么？ …… …… 不知多久之后。 萨摩·瑞恩猛然惊醒，坐起身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周围是宽敞的房间，上方还亮着魔导灯。这样的环境，以前自己根本不敢想像。 这是哪里？ 他撑起了还有些虚弱的身体，站起身来，但还没走到门口，房间的门就被打开。门外站着一名浑身穿着古怪黑衣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见到他的时候，他愣了愣，而后瞳孔微微一缩。 “是你？！” 他立刻认出了他来。 在两天前的下午，正是这个人抓住了正在偷窃的自己，把自己送进了高坚果镇地牢。 随后，便是噩梦的开始。 萨摩·瑞恩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后退了两步，扶着桌子，大口喘息着，死死盯着门外这名神色平静的男人。 “是我。”男人淡淡道。 “为什么？！” 萨摩·瑞恩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 “我不太明白你的‘为什么’指的是什么，是指我救了你，还是我抓了你，以及……毁了你的生活？”男人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算了，我就一一回答你。救你是因为我要完成少主交给我的任务，你该感到庆幸，他很欣赏你，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你死去；抓你当然是为了匡扶正义，阻止犯罪；至于你姐姐的死，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只能说请节哀。” “艾丽莎姐姐……她死了……” 萨摩·瑞恩喃喃道，随即盯着眼前之人，双目仿佛喷出火来：“都是你害的！” “好，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意见。”男人平静道，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指控，“那么，杀害你姐姐的凶手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现在你的手边有一把匕首，你打算怎么做呢？” 萨摩·瑞恩低头望去，只见桌子上果然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且和自己之前偷来的那把不同，这把匕首散发着幽幽的附魔光泽，一看就充满了强大的力量。与此同时，门口的男子双手空空，竟什么都没拿。 他看着男人，右手不由自主放在了匕首上，但很快缩了回去。 “不对，你不是我的敌人……” 他面带痛苦道：“我恨你，但我不应该恨你。我该恨的是那些把我们一家逼到这种境地的黑胡子帮会的人渣。” 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微笑了起来。 “看来你没有被愤怒冲晕头脑，少主的眼光不错。” 萨摩·瑞恩皱眉道：“我不太清楚你的目的，虽然我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但……如果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恐怕你会失望的。” “我当然不会白做事——你想要复仇吗？” 男人饶有兴致道。 “想。但这与你无关，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不错的回答，我更加欣赏你了。”男人笑道，而后看着萨摩·瑞恩，“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我的目的很简单：有一个工作或许适合你，这个工作的内容是铲除邪恶，杀尽这个世界上像黑胡子帮会这样的人渣，你是否愿意尝试？” 萨摩·瑞恩陷入了沉默。 他一时间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认真的，还是在逗自己玩。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有一整晚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男人继续说道，“这里是高坚果镇最大的旅馆，你很安全，天亮之前，我都会在你的隔壁等着你。但在清晨钟楼的钟声响起时，如果你还没有做出决定，那你就永远不会再见到我。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走，我不会拦着你，但也不会再在暗中保护你，接下来的一切，你只能自己面对。” 说罢，没有等萨摩·瑞恩作出回答，他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了门后。 萨摩·瑞恩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 …… 当第一缕晨光出现，萨摩·瑞恩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们很快打开，黑衣男人站在后面，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 萨摩·瑞恩抬头与他对视，斩钉截铁道：“如果你有本事让我亲手毁了黑胡子帮会，以及他们背后的雅尼克斯子爵，我以后就为你做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很好。” 男人笑了起来，他转身回到房间里，从桌子上取出来了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匣子，交到萨摩·瑞恩的手中。 入手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瘦弱的双臂微微一沉。 “它叫汤姆逊，从现在开始，它就是你最可靠的伙伴。” 这名男人对他说道。 “我给你三天时间，学会如何使用它。除此之外，这段时间你还要经历严酷的体能和战斗训练，可能会很痛苦，但对你有帮助。” 萨摩·瑞恩想也不想就点头：“好，但在这之前，我想要安葬艾丽莎姐姐。” 男人微笑道：“你家附近现在很危险，这几天你没必要回去。她的尸体我已经帮你收容了，但安葬的工作原本就应由你亲自做。我答应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去。” “谢谢，先生……我该如何称呼您？” “你以后就叫我塔苏里老师。” 第103章 还是你们北方人会玩 时间回到昨天下午。 高坚果营地距离多伦多斯山脉的边缘直线距离约为150公里，算上七弯八绕，早已超过两百公里。这对于以马匹为动力的来往商队来说是两到三天的行程，但对于平均时速50公里每小时的越野步战车而言，下午两点出发，太阳还没下山就到了。 这还是苏文注重安全，刻意降低了速度的结果，等到以后熟练了，走山路时来一手漂移过弯，想必行程还能缩短不少。 但纵然如此，这也是莉蒂西娅从未体验过的全新速度。最开始的时候，她死死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脸色苍白，被前方猛然袭来的景物吓得不轻。但久而久之，这种恐惧感逐渐消失，在得知这样“恐怖”的速度不会真正带来危险后，她便索性不再害怕；再到了后来，她甚至爬上了车辆中后方的射击台，用充满兴趣的目光打量着周围飞逝的一切。 这让苏文很惊喜。 因为莉蒂西娅接受新事物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些，否则他可就得好好思考下，以后该怎么把更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告诉她了。 毕竟自己就算愿意不隐瞒，也得考虑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 现在看来，这种担心似乎稍微有些多余。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路上并不全是优美的风景，毕竟冲击波般扩散开的兽潮前脚才过去，苏文后脚就出发，因此沿途的森林里随处可以见到植被遭到破坏的痕迹，偶尔还能在道路边上见到遍体鳞伤、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魔兽尸体。 运气稍好些，还能见到掉了队、但侥幸没死，躺在灌木中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中型魔兽。 甚至在经过一段急转弯时，几只魔化野狗围了上来，狂吠一番，作势欲扑，但苏文根本没有刹车，直接碾了过去，撞死了其中一只，其余几只呜咽着跑开。这个小小的插曲倒是把莉蒂西娅吓得不轻，再也不敢把头探出车顶了。 …… 下午六点左右。 夕阳的余晖下，步战车在饱受瞩目中来到了一堵有着斑驳历史的城墙前。 和前面途径的两个营地不同，白天的那场兽潮似乎没有经过这里，或者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自动消弭，所以并没有看到什么战斗的痕迹。 这里名为克鲁克城，是多伦多斯山脉与德兰大荒原的边界，放眼望去时，两边延绵不绝的城墙一路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这堵城墙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名为“克鲁克防线”，建立的目的其实并非用来抵御多伦多斯山脉里面的魔兽，而是多伦帝国在南北内战时期留下的产物。后来随着战争的结束与统一，这道几乎封锁了整个多伦多斯山脉北部边界、长达五百五十公里的巨型城墙就成为了历史遗迹。由于年久失修，如今也就克鲁克城这一段还稍微能看点，往两边走的稍微远些，到处入眼都是残垣断壁。 但由于特殊的历史渊源，如今的克鲁克防线，早已成为了多伦帝国南部和北部地区的分界线之一。穿过了克鲁克城，就相当于进入了帝国北疆。 但哪怕还没有穿过，苏文其实也已经感受到了气候与特里底斯行省的大不相同——在多伦多斯山脉穿行的这几百公里，上坡是要比下坡多的，这意味着海拔早已提高了不少。 没错，德兰大荒原是一片高原，虽然比起更北部的冻土地区还是小儿科，但刚一离开森林区域，苏文立刻就感受到了周围气压变化带来的不适，以及骤然下降好几度的气温。 还没到十月份，这里就已经接近10度。 好在有着车载空调，车内环境适宜，但玻璃内侧已经开始凝结出薄薄的雾气。莉蒂西娅倒是没有对车载空调大惊小怪，毕竟当年还住在上城区的时候，类似的东西随处都可以见到。 今天的苏文没打算继续行进，他和莉蒂西娅已经在山里兜兜转转了一个多星期，好不容易来到正常的城市，怎么也要先休息一个晚上再说。况且，有了步战车之后，已经不再需要跟时间赛跑，哪怕再多住一段时间也没有问题。 而作为稍有常识者眼中的“魔能机车”，苏文的这台步战车显然比之前的豪华马车显眼了好几倍，与之相对应的，把守城门的帝国士兵语气也变得毕恭毕敬。没有那个人胆敢招惹一名开着“魔能驱动”的机车的人，因为这意味着车上至少有一位超凡者掌舵，尤其当这名掌舵者似乎还是车辆的主人，而且看起来分外年轻时，那就更加不能惹了。 因为几乎可以确凿肯定，车主是某个大型贵族世家的超凡者富二代。 甚至于一名军官在毕恭毕敬地请求苏文出示身份证明后，还分外热情地邀请带他参观克鲁克城，但被苏文婉言拒绝了。 而在进入城门后，行驶在城内最开阔的大街上时，周围的目光更是浪潮般席卷而来。苏文尚且能够做到面不改色，但很少见过这种阵仗的莉蒂西娅坐在副驾驶座上，却稍显手足无措，直到苏文按下开关帮她的车窗降下挡板，这才好了一点。 实际上苏文并非张扬的人，但是在体验过步战车带来的享受后，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再去乘坐慢吞吞晃悠的马车了。而且……也总不能就为了低调，每当接近城市，就换上一台不起眼的马车进来，那样也太闲的蛋疼了。 因此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这样的情形还会不止一次发生，只能尝试着去适应。 而且，被人羡慕，终归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在沟通方面会变得非常便利。 几乎没有花费功夫，苏文和莉蒂西娅就在克鲁克城最豪华的“花园旅馆”住下。不得不说北地人就是比南方佬会享受些：在同样是山脉边陲城镇的红枫镇，为贵族和富人提供的住宿，顶多就是一套小型别墅就不得了，里面的陈设也相当普通，除了魔导灯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但这里？ 好家伙，旅馆中央是一个巨大豪华的露天花园，四面八方都设置着恒温防雨法阵，以保证可以面对任何恶劣天气。花园内百花齐放，无视了季节，此外山石景观林立，彩灯无数，红的、绿的、紫的……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再者，各类能够想象到的娱乐设施一应俱全：烧烤、射箭、温泉、露天酒、水上格斗擂台……眼花缭乱，看得苏文人都傻了。 来到辉煌大陆半年多来，他从未想到这个国家的娱乐水平竟有如此之高。 也难怪有种说法，北部帝国的人总是对南方来的人用南蛮子、乡巴佬之类的蔑称了。有一说一，就是银盔城的上城区，和这里比起来也逊色了好几筹。 当然……这一切依然是贵族和富人的独享。 就平民的境遇来说，北部帝国和南部帝国没什么不同，甚至前者隐约还会差一点，毕竟这里的上层人更会享受。 不过，莉蒂西娅没有什心情享受这等豪华设施，多日的舟车劳顿让她疲惫不堪，再加上一点点水土不服的成分在里面，吃过晚餐后她就提前睡下了。与此同时，早已习惯了节俭的她，似乎也对于苏文选择这么豪华的旅馆颇有微词。 苏文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并考虑下次是否应该找个普通点的旅馆住下。毕竟这半精灵吃惯了苦，这会多半正心疼不久前花出去的几个金币呢……但实际上，苏文并没有提起，比起奢华的享受，他主要考虑的还是安全性。 毕竟坐着如此张扬的座驾进入城市，难免被一些带有邪念的有心人盯上，如果投宿安全性差一些的旅馆，谁知道夜晚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而对于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危险，系统似乎是不会负责预警的。 因此，认真考虑后，苏文还是决定不要自找麻烦。 莉蒂西娅并非不通情理的人，找个时间把这种想法跟她说清楚，她会理解的。而且的确也已经没必要太过于节俭，既然条件允许，稍微让自己过得舒服些也没什么问题，只要不太过骄奢淫逸就行。 在这一点上，苏文还是有分寸的。 但既然莉蒂西娅睡下了，苏文也没打算打扰她，正好距离交给1号的任务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是时候看看它的表现如何了。 于是，苏文来到了莉蒂西娅的隔壁房间，并戴上了战术目镜，查看起1号的任务记录。 1号的表现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它带领着增员人型基本成功完成了每个任务。虽然稍微还有些不完美，比如手段略显僵硬单一、不太懂得变通之类，但总体而言瑕不掩瑜，已经超出了苏文的预期。更何况，这些所谓的不完美，借助1号的深度学习功能，在后期都可以做出更正和调整。 但就在这时，苏文看到了唯一尚未完成的任务——也就是下午引起了他兴趣的有关保护萨摩·瑞恩的b级任务，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由于现在还没到深夜12点，所以1号显然还在这个任务上耗着时间。 苏文来了兴致，打算看看萨摩·瑞恩的处境如何。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小家伙怎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老林里？ 第104章 是时候扩充人手了 当苏文共享1号的视野时，它正在高坚果镇野外的森林里，暗中观察着这个名为萨摩·瑞恩的男孩躺在一头巨型森林狼尸体的身边装死。 狼自然是1号杀的，使用几颗随处可见的石头，以数吨的力量扔出去，直接击穿，这没有什么问题，但这名男孩似乎就这么赖在这里不走了，此时甚至在雨中睡的正香。而1号又被任务限制了不允许接触他，因此只能在远处干瞪眼。 这种人类迷惑行为把苏文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他便调出了1号的行动录像，快速浏览了一遍从下午6点开始发生的事。 这一看可不得了，苏文越发感觉背后有个悲情的故事。 而与此同时，萨摩·瑞恩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勇气，以及面对背叛也能面带微笑的心胸，都给苏文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孩子…… 或许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弱小。 于是苏文当机立断，让1号找到了被它标记的那三名落荒而逃的大汉，并略施手段，基本没费什么工夫就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有关这名男孩的全部过往经历，无论巨细。 就和龙鹰那次一样，“心思缜密”的1号为了预防风险，做出了对他们进行位置追踪的习惯性战术行动。苏文对此非常欣赏，晚餐给它加个鸡腿。 而这样一来，萨摩·瑞恩留给苏文的印象，就更加深刻了。 他能够在地牢的绝境中逃脱，甚至就连被雅尼克斯子爵收买的裁决骑士队长也没能把他抓住，说明足够谨慎、机敏；而在这之后，他毅然冒着巨大风险回到位于贫民窟的家里，要把自己的姐姐“救”出去，说明有情有义；最终，在面临绝对无法战胜的斗气骑士时，他没有退缩，而是像真正的男人一样挺起胸膛战斗，说明有过人的勇气。 三者结合起来，便是有勇、有谋、有义。 苏文似乎看到，如果这孩子能受到正确的引导，而不是窝在阴沟里以盗窃为生，日后将会有多么不可估量的成就。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苏文猛然发觉，自己好像的确需要增加额外的“人手”来完成系统的任务了。 今天1号的表现的确干脆利落，但十几个低级任务，原本的基础奖励也不过近万点，打了低完成度的折扣之后，更是只剩下两三千点，平均每个d级任务100点出头；c级任务两三百点；b级任务五六百点，真的不多。照这个速度，想要攒够12万积分得到“2号”，还得将今天的事情重复好几十次。 且不提这当中额外的能源消耗，更重要的问题在于，让1号这种底牌来完成b级任务也就算了，c、d级这种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是在用高射炮打蚊子，太过浪费。一旦任务规模过大，必然分身乏术，甚至与真正重要的事情冲突。 苏文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但现在自己的确需要这样的人来为自己做事，哪怕萨摩·瑞恩还只是个差好几岁才能成年的孩子。也正因如此，他的世界观尚未完全树立，可塑性比成年人更强，反而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况且，现在萨摩·瑞恩已经走上了绝路，不但面临，就连唯一的“亲人”也已经不复存在，可以说无牵无挂。 所以，为何不对眼前这个走投无路的孩子伸出橄榄枝呢？ 但凡事都有底线，苏文决定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而不是用趁虚而入的方式，把他“诱骗”到自己的手下做事。 那样存在后患，没有必要。 于是苏文改了主意。 现在开始，他不再认为这个小男孩的死活和自己无关。十二点一过，当系统的b级任务刚一显示完成，苏文就让1号现身，把仍然处在噩梦中，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萨摩·瑞恩带到了高坚果镇的旅馆。 紧接着，就是萨摩·瑞恩在醒来后发生的那些事了。 通过短暂的接触，苏文惊喜地发现，萨摩·瑞恩甚至比他想象中更加令他满意。他原本以为这孩子会恨1号的所作所为，毕竟表面上来看，是它先前把他送进了地牢，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任何一个被愤怒冲晕头脑的人，都会很容易产生这种理所当然的关联。因此，那把匕首是苏文特意准备的，就是为了看看他会不会真如自己所想，并抱着他那“过人的勇气”，抄起桌子上的匕首就向1号捅来。 事实上，萨摩·瑞恩确实很愤怒，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但最终竟然冷静了下来，知道真正把他害到这步田地的是谁。 这种根本矛盾……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想通的问题。 这说明，他不但没有被愤怒彻底冲昏头脑，而且足够理智和冷静。 接下来的问答，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当苏文问起他是否想要复仇时，他不像一些苦大仇深的人一样歇斯底里地回答“是”，而是在冷静承认后，阻绝了苏文想要利用这一点做文章的可能，直接一句“不关你事”就打发了回去。 这让苏文一时间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并非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而是一个成熟沉稳的成年人。 这小家伙，太不简单了。 因此，当数小时后，1号所在的房间被敲响时，远在150公里外克鲁克城的苏文猛然翻身而起，亲自接待了他。 他决定一定要好好培养这个小家伙。 毕竟，哪怕战术人型再怎么出色，在某些方面，也无法完全取代人类。苏文需要一些真正意义上的“伙伴”。 这是一次投资。 并没有付出什么成本，但未来可期。 …… 训练萨摩·瑞恩的事苏文交给了1号去做，自己只是时不时验收一下，毕竟论起战斗素养，它才是专业人士。什么cqc技能、五花八门的作战技巧、各种复杂环境下的战术思路……这些东西苏文来了就是抓瞎。 苏文真正要考虑的，则是另一件重要的事。 如何获取更多任务。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所在。 相比之下，扩充人手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如果没有足够多的任务来做，那么就算有再多帮手也毫无意义。 如今苏文获得任务的方式，还是依靠系统自动收集并罗列。这样效率其实很低，尤其是无法得到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存在的任务信息。而如果为了接受任务，而进行大量不必要的跑图，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苏文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远离“赛文·阿莱耶”身份，完全独立于“塔苏里”身份，并能够为自己带来源源不断兑换点数收益的方法。如果需要自己亲自出面，做一些麻烦的事情，并且很容易因此而惹火上身，那么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自己还不如趁早收心，把重点放在目的地圣彼得学院上更加靠谱些。 好在系统里那个有关死亡之海的s级任务还在静悄悄躺着，这意味着，只要自己能够获得足够多的线索，那么即便任务目标远在天边，也依然会被系统收录。 这给了苏文一个提醒。 只要有足够的情报网作为支撑，那么即便足不出户，苏文也依然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高价值任务。 但问题又出现了，情报这东西可不是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就有的，许多隐秘角落发生的事，如果没有强大可靠的情报网，根本就无从得知。而情报网又必须要长年累月的运营和人脉积累才能建立，根本不是现在的苏文能拥有。 这个时候，苏文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唐纳德那家伙不就是情报商人么？ 虽说上次险些翻脸动手，但俗话说得好，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该谈合作的时候还是要谈的。 看来，自己还是得去找这个老狐狸一趟。 事不宜迟，今天稍晚些时候，等训练完了萨摩·瑞恩，就让1号动身见见这家伙。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待在星月湖营地里。 …… 既然一大早被萨摩·瑞恩远在天边的敲门惊醒，苏文也没打算睡回笼觉了。虽然豪华旅馆里的床又大又舒服，但苏文今天可是打算一鼓作气穿过五百公里的大荒原，抵达帝国北部最大城市之一“沙瑞兹城”的。 到了那里之后，再放松下来休息几天不迟，眼下的克鲁克城除了城墙之外就是无处不在的荒地和沼泽，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停留之处。 莉蒂西娅对此没什么意见。经过了一整晚的休息，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一扫多伦多斯山脉一个多星期以来积攒下来的疲惫，对于接下来的行程也表现出了不错的兴致，于是在享用了早餐后，两人再度出发。 没多久，车辆正式进入德兰大荒原。 这是一片比多伦多斯山脉更大的区域，但视野开阔得多，越野性能极强的步战车行驶在茫茫的原野上，入眼之处一片坦途。苏文隐约觉得，这片荒原有些像地球上自由联盟19世纪西部片里描绘的景象，随处可以见到隆起的小型山丘与稀疏的灌木，与身后几十公里的山脉形成强烈对比。 但多伦多斯山脉之所以郁郁葱葱，主要还是凭借着以“星月湖”为首的几个大型湖泊提供的水资源，德兰大荒原那就真的是缺水了，毕竟位于大陆深处，洋流季风照顾不到，甚至有一半地区都土地沙化，不适宜生存。 而这种地方自然地广人稀，要不是偶尔能看到路线上往来的商队，以及时不时路过围绕着宝贵水源建立的村庄，苏文甚至以为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这辆步战车。 半路上，正好趁着周围空旷无人，苏文趁着停车休息，花费了一些时间详细教莉蒂西娅如何使用武器。虽然这一时半会要说直接上手那是不可能，但至少她知道了如何开枪，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忌讳等要领，也算是有所收获。 当训练告一段落，重新启程后不久，苏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莉蒂西娅，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老家就在帝国北部的北地高原，刚好我们接下来会经过那里，要不要顺路去看看？” “绝对不要，主人。”莉蒂西娅放下了手中的枪，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 “咦，有黑历史？” 莉蒂西娅看着窗外单调的风景，轻声答道：“或许，家乡未必就有好的回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那里了。” “没有亲人健在了？” “没有。” “好，那的确没什么值得怀念的了。” 虽然很想多了解一些这名半精灵的过去，但既然莉蒂西娅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苏文倒也没有在这方面纠结。他知道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半精灵实际上十分执拗，哪怕自己可能是她最在意的人，也不会无条件的迁就。 因此正如她不会过于追问自己一样，苏文也不会去追问她不想说的东西。 然而，就当苏文准备一脚油门，加大马力的时候，前方山坡后面的不可见之处，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到了他的耳中。 苏文当时就悚然一惊。 因为他听得分明，这显然是一声枪响！ 第105章 都说北地人热情好客此话果然不假 显然，这个世界上是有“枪”这种东西的。 它在数百年前就被地精发明出来，并由擅长锻造的矮人制造而成，最初是由一根封闭金属管子里面塞弹丸和火药的火门枪结构，和地球上枪械的雏形一样。甚至在600多年前种族战争时期，这种刚诞生不久的这种武器，就催生了一批“矮人火枪手”，在战场上发挥了一定作用。 但不知为何，种族战争战争过后，这种武器和技术却迟迟没有被受到作为胜利者的人类的重视，随后陷入了极为缓慢的发展，一度成为这两个小个子种族圈地自萌的“小玩意儿”。 时至今日，当初的“火门枪”已经发展到了“燧石发火枪”的阶段，但依然并不广为人知。只有一些火枪爱好者，或是靠近北部大陆最大的矮人、地精聚居地“铁炉行省”的地方的人，才不会对这种并不常见的武器感到陌生。 至于更远些，比如苏文出发的地方，距此地南方向六、七百公里的特里底斯行省，那里十个人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人听过“火枪”这个名字。 但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苏文的第一个佣兵任务，遇到的那个打算杀人灭口的庄园主人，当时就从怀里掏出了两把燧石发火手枪。 这两把枪，现在还静静躺在苏文的储物空间里。 因此，在听到枪声的一瞬间，苏文就意识到是有人在远处使用了类似的火器。但德兰大荒原到处都是延绵不绝的山丘，地势起伏不定，因此苏文判断出枪声响起的距离和他之间不足两公里，却无法看到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文扭头看向旁边的莉蒂西娅，却发现这半精灵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自己的武器箱——在半路上苏文教会了他如何使用这些枪械之后，她的战斗欲望好像变得比自己还要强烈，此时竟然陷入了跃跃欲试的状态。 “放松点莉蒂西娅，还没确定状况，所以暂时不用这么紧张。”苏文劝慰道，这声枪响没什么后续，平地一声惊雷后就再也没了下文，说明应该没有爆发激烈冲突。但话虽如此，苏文还是随手打开了csl7的火控系统。在360度无死角的雷达扫描下，一切移动物体与热源都被高亮标记在车载作战仪器上。 步战车没有改变方向，而是继续行驶，不紧不慢地爬过了眼前的山坡。而在随后拐过了一块三层楼高的巨大黄岩山丘后，苏文终于见到了远处几名穿着德兰大荒原流行的褐色皮衣服饰的家伙，还别说，真有点西部牛仔那味了。 看来这里就是枪声响起的源头，因为苏文隔着大几百米就瞅见了他们手中的长筒火枪。 但他们的附近并没有爆发出想象中的交战痕迹，倒是有两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几匹骡马被拴在深深扎进土里的木桩边，一堆沾满灰尘的货箱和木桶杂乱摆在路旁。 总感觉…… 有点像是之前见过的路边贩卖土特产的商人？ 不过这荒郊野岭的，且这条路显然不常有人经过，卖给谁呢？ 因此，苏文总觉得这群人有些怪怪的。于是他更加警惕几分，车顶的转管机枪进入了预热模式，开始缓慢转动，火控系统也已经预先将他们锁定，一旦这群人有什么明显的攻击行为，就会受到198毫米口径重型子弹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到时候会变成怎样的局面，苏文就不得而知了，但想必画面一定会非常血·腥暴·力，希望莉蒂西娅能够承受得住——既然她向自己要求要学习开枪，那自然是要亲眼见识下开枪的结果的，如果无法接受，那还是趁早打消这种念头为妙。 枪的本质是凶器，使用凶器杀人，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憧憬的事。 哪怕是为了自保，也不会适合每个人。 这点苏文从最开始就很清楚，因此为了确定莉蒂西娅是不是一时兴起，让她亲眼看到枪械杀死敌人的场景，实际上是很有必要的一环。若她完全无法接受，自然会知难而退，但如果在看到了结果后，她依然没有打消念头…… 自己再做出进一步的教导。 咳，扯远了。 总而言之，这群奇怪的家伙就在前方的道路两边，这意味着苏文继续前进，必然会和这群人擦肩而过。而前方和后方，肉眼可见之处，甚至看不到一辆同行的其他马车，如果这群人打算心生歹意，自己显然是个不错的目标。 苏文显然没有绕开他们的打算，一脚油门直接就开了上去。 他打算看看这群人能够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可是，还没等他接近，这群人便如同见了鬼般，风一样地收起了手里的长筒火枪，并慌忙找来厚重的盖布把货箱和棚子里的东西都遮挡住。随后如同正在休息的旅行者一样各自装模作样闲聊起来，甚至有一个家伙还掏出了风琴演奏助兴。 苏文：“……” 隔着大几百米，这群家伙以为自己动作很隐秘，但都被他看在眼里呢。 这种转进如风的做法令苏文自愧不如。同时他也想起来了，自己开的可不是一辆马车，而是这个世界的人眼中的“魔导机车”。 而能够驾驶魔导机车的人，至少也是学徒级的魔法师，因此在他们的眼中，车里有着至少一位超凡者存在。更何况，能够开的起魔导机车的土豪，怎么可能不带任何保护力量就孤身进入荒郊野岭？有几个保镖也是合情合理。 看来这世界上机灵人还是占大多数的，而自己身上也可以确定没有开启什么降智光环，该说可喜可贺呢，还是可惜呢？ 不过，就算这群人如此识相，苏文也没有打算就此作罢。 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块肉，这群几乎可以肯定是持枪劫匪的家伙怎么想也值得一个至少c级的任务。而如果不出所料，他们还会留在这里等下一个目标，因此系统应该会收集到关于铲除这群坏蛋的委托……咦，没有？ 苏文顺手翻了翻系统的任务面板，发现寥寥几个任务都在前方十几公里一个名叫赛托雷斯的小镇，却并没有和近在眼前这群家伙相关的任务。 难道自己误会了，他们并不是强盗？ 但这种话苏文自然不会下车去亲自问一问，他打算稍微进行一番调查。 这倒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正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进一步确认一下系统任务的生成规律。倘若这群家伙真的是强盗，对下一个经过的马车进行了打劫，而系统依然没有发布有关他们的任务，那将会说明很多问题。 比如，系统是否会漏掉一些“值得做”的任务。 于是苏文没有停车，而是不动声色地掏出了一个备用子空间入口，把窗户打开一个缝隙扔到了车外。后者飘飘荡荡，落在了一处小土丘上，不多时，一个遥控小车形式的监控器晃晃悠悠开了出来，经过一番调整后，对准了这群人所在的方位。接下来，他们的所作所为，就都在苏文的监控之中。 紧接着，苏文保持匀速和他们擦肩而过，果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中，步战车一路绝尘而去，消失在了远方的下坡路段。 这时，紧张兮兮的莉蒂西娅终于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他们是打劫的呢，主人——他们看起来不像好人。” 她看着后视镜远去的那群身影说道。 “这个嘛，说不定他们只是害怕了我们的‘魔导机车’。” 苏文笑道，随后把监控的画面串流到了车载显示器上。 莉蒂西娅惊讶地睁大双眼：“这是魔法吗！” “某种意义上你这么理解也没问题。以后你免不了会接触到这种‘魔法’，但现在还是把注意力放在这群人身上。” 于是莉蒂西娅的惊讶变成了疑惑：“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你想想看，如果他们不是好人，万一有下一辆马车经过，岂不是会遇到危险？之前那声枪响，说不定已经出现了一个受害者，难道我们要对这种恶行坐视不管吗。”苏文的声音中充满了正气凌然。 “不愧是主人！”莉蒂西娅赞叹道，“但他们手里的武器……好像和我们的有点像，不会有危险？” “这你也看出来了？” 苏文吃惊。 这半精灵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啊。 “放心，毫无风险。”他说道。 …… 步战车开出去不到两公里就停了下来，反正已经彻底离开了这群身份不明的家伙的视线，也没必要开得太远。 德兰大荒原不像多伦多斯山脉，这里的路线多到数不清，因此相应的，同一条路上的车流量很稀少。比如这一条路，苏文停车足足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二十分钟前被超过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摇摇晃晃驶来。 不出所料，马车刚一接近临时营地，这群粗犷的牛仔们扛着长筒火枪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领头的当场对天放了一枪。 苏文知道，这是要动手了。 此时的马车根本没办法转向，只能紧急停下，车上的车夫和马童不知所措，宛如待宰的羔羊。几名只有冷兵器的强队护卫面面相觑，然后迫于对方的人数和手里的火器，纷纷举起双手。 但就在苏文几乎可以肯定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肆无忌惮的劫掠时，通过摄像头里传来的画面，火枪的硝烟纷飞中，他却看到了这群牛仔们热情洋溢的笑容。 “嘿，远方的旅行者，嘿！” “瞧瞧这是什么？铁炉堡地精和矮人联合出品的违禁武器！听见刚才的声音了吗？好听？好听就是好货！它的威力可比娘们般的十字弩要大得多，能够轻松打爆那些荒原上流寇们的脑袋，快来买几把防身用！” 苏文当时人都傻了。 流寇你妹啊，你们看起来就是最标准的流寇！ 第106章 第一次接触 接下来，两辆马车的主事人显然被这群家伙吓得不轻，半推半就地掏钱买了一把火枪和一角弹药，这才唯唯诺诺地走了。 很显然，不光是苏文，恐怕所有正常人对这群家伙的第一印象都是劫匪。哪怕他们热情似火，只是在推销商品，也免不了会怀疑，万一自己拒绝购买了他们推销的“好宝贝”，会不会被抬手就来上一枪。 这种明明什么强制手段都没做，却起到了强买强卖效果的方式，简直绝了。 于是苏文把1号叫了回来，打算用它来会会这群家伙。 在吸收了之前受过的教训之后，现在的苏文不仅给1号配备了作战空间的出入口，而且每个增员人型都来了一个。也就是说，1号那边现在有4个空间出入口，虽然在1号离开后，其余的增员人型都会失去行动能力，但剩余的空间入口是不会消失的，苏文随时可以利用它们身上的空间入口把1号传送回去，这样就实现了双边的互传。 由此，苏文便可以更加方便地随时召唤出1号助阵，而不用担心在这之后1号出现回不去的尴尬情况。 至于原因嘛，自然已不是最开始时验证系统任务的生成规律了。 而是另一样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 当1号利用那个吐出了监控小车的作战空间入口“踏碎空间”，凭空出现在这群人眼前时，他们正在喜滋滋地数钱。 显然，刚才那把长筒火枪和弹药并不便宜，他们至少收入了相当于二十枚金币的银币，足足填满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1号轻轻咳嗽了一声，这群人顿时安静下来。 “什么人！” 一名身穿皮衣的粗壮大汉怒吼起来，但随即被另一名头领模样的瘦高男子按了下去。 “注意言辞！我们现在是商人。”这男子对大汉恶狠狠道，而后转头看向塔苏里模样的1号，脸上挂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嘿，远方的旅行者，嘿……” 但还没等他打完招呼，旁边一名坐在木桶上，身穿着皮夹克的年轻人就哆哆嗦嗦地打断了他：“头儿，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 此言一出，几名牛仔顿时一片哗然，乱作一团，尤其是这名招呼刚打到一半的瘦高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而他即将出口的那套说辞也变了个模样。 “……那什么，祝您旅行愉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塔苏里淡淡道：“不卖火枪了？” “卖、卖！您要多少都行。” “价格呢？” “二十……铜板？” 嚯，一下子便宜了三千多倍，这见风使舵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不过也难怪他有这种反应，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凭空出现”的，最少也是高阶魔法师级别的超凡者，面对这样的存在时，这群本来就心里有鬼的家伙没有吓趴下，已经属于心理素质强大了。 他们虽然没有明摆着打劫，但看得出来也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人，利用这种方式高价售卖火枪，相当于在犯罪的边缘游走——二十个金币一把，好家伙，能买一匹好马了。况且这火枪做工粗糙，一看就不是什么上等品，和那些贵族用来收藏的高级货根本没法比，别说是二十金币，两个金币苏文都觉得不值。 但苏文本来的目标也不是火枪。 这种燧石枪简单的机械结构他闭着眼都能搞懂，可以说毫无研究价值，而一上手就是现代枪械的莉蒂西娅估计也不会看得上它们。苏文真正的目标，是棚子里的几大桶黑火药。 1号指了指火药桶：“我要这个，怎么卖？” 牛仔头领：“巧了，那是赠品，不值钱的，您可以随便拿。” “……少给我油嘴滑舌，我是那种拿东西不给钱的强盗吗？既然你说你是商人，那就该有点商人的样子。告诉我，多少钱？” 这人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明、明白……每桶三个金币，重五十公斤，这是从地精那里进货的价格。” “还算合理，那两桶没打开的我要了。” 苏文让1号丢给这人八个金币，其中六个算是成本，剩余两个就当给他们的利润了，毕竟这么沉的东西搬到荒郊野岭来也不容易。随后，他挥了挥手，两桶火药被收进了作战空间，目睹一切的牛仔头领咽了咽口水，和其他几名同伴一样，根本不敢动弹，如坐针毡，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但苏文其实没有打算继续找这群人麻烦，这群人很识相，而且看上去只谋财不害命，所以苏文也懒得多管闲事。既然系统没有识别为任务，想必被他们“强买强卖”的人哪怕拒绝，他们也不会动手，而是放任离开，只有像刚才的马车主一样胆子比较小的人，才会乖乖掏钱高价买他们提供的“商品”。 不过来都来了，什么都不做也不太好。 1号扫视这群人一眼，淡淡道：“一码归一码，现在该谈谈你们拦路兜售违禁品的事了。看在你们没有明抢的份上，我这次放过你们一马，但我建议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滚蛋，否则塞托雷斯镇的裁决骑士们恐怕没我那么好说话。” “明白、明白，我们这就滚蛋……”这群人的头领慌忙不迭道。 1号不置可否，转身进入作战空间离开，把这群人吓得又是一阵哆嗦。 …… 不过接下来，1号没有直接回多伦多斯山脉，而是来到在了苏文的步战车里。和刚才的出场方式一样，从作战空间钻出，出现在后排。 莉蒂西娅通过监视画面看完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的全过程，此时正有些云里雾里，而当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到后排出现的不速之客时，整个人忽然精神紧绷，显然受到极大惊吓。 她轻呼一声便戛然而止，然后抓起了武器箱里的格洛克手枪，哆嗦着想要上膛。 旁边的苏文把她的手按了下去。 “别害怕，这是同伴。” 另一边，塔苏里也开口道：“尊敬的莉蒂西娅小姐，您可以叫我塔苏里。” 这话是1号自主说的。 实际上，苏文专门对1号做了训练，在自主学习ai的作用下，它现在已经学会了使用塔苏里的身份和口吻说话。只有在最开始的那几次，苏文才需要操纵着它亲自来开口，而等到进入多伦多斯山脉之后，包括刚才和那群牛仔的接触，都是1号的主动发言。 苏文只是提供思路和命令，然后一边看着，保证不出问题就行。 而根据他原本的打算，1号以后便会一直以“塔苏里”的身份行动，所以自称为塔苏里的自我介绍，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至于1号本来的面目，当然不会公诸于世：别的姑且不提，总不能让莉蒂西娅看到另一个“自己”？要知道，1号的素颜可是以莉蒂西娅为模板定制的。 唔……这只能说是自己当时考虑欠妥，所以定制2号的时候，一定要在外观这一块好好琢磨一下。毕竟伪装戒指只有一个，系统商店里根本不提供售卖，这意味着，未来的2号肯定是只能够以本来面目行动的。 但这就属于后话了。 听到1号的发言后，莉蒂西娅这才稍微恢复冷静，有些结巴地回复了一声“您、您好……”随后便又不知所措。 在她眼中，眼前这个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黑衣人，一定是个强大到没边的超凡者，面对这样的存在时，是个人都会感到无比紧张。 更何况，对方对自己用的居然是“您”这样的敬称，前面还加了个“尊贵的”，这让莉蒂西娅一时间感到有些惶恐。 塔苏里则继续说道：“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来自另一片空间，是赛文·阿莱耶、或者说苏文阁下的忠实麾从。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都将竭尽所能确保苏文阁下与莉蒂西娅小姐的安全，当您需要时，我就会出现在您的面前。” 这段话的内容倒是苏文安排的，里面没有半句谎言，但也没有提起那些核心的东西。这些东西现在让莉蒂西娅知道还太早了，这次1号出现的理由，是让她更有一些安全感，至少不会再为了自己外出“冒险”而感到过于担忧。 果然，在听完这段话后，莉蒂西娅求助般看向苏文，在得到后者肯定的点头作为答复后，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由于步战车足够高，她得以站起身，对1号行了个阿莱耶家族的麾从礼——对于多伦的贵族而言，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从来不缺，而莉蒂西娅这么做，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有多么重视和诚恳。 “请允许我对您致以最高的谢意，塔苏里先生。” “分内之事，我还有其他任务在身，暂且告退。”1号平静道。 而后，它踏入作战空间，消失无踪。 来自两个世界的第一次会面，就这么顺利而又平淡地完成了。 …… 步战车再次发动，许久之后，莉蒂西娅终于小声开口问道：“主人，刚才那位塔苏里先生，他是一位大魔法师？” 大魔法师是普通人对高阶魔法师的称呼。对他们而言，这已经是能够接触到的最强大角色，至于更高一级的魔导师，那则是远在天边、难以想象的存在，一般人根本无从接触，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阶级。 “当然不是。”苏文果断答道，“他甚至不属于魔法师，也不能释放任何魔法，但他大概能轻松击败所有大魔法师。” 顿了顿，苏文看着莉蒂西娅略带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更何况，大魔法师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手上的这些武器，只要善加利用，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松击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 莉蒂西娅在惊讶之余若有所思。 而此时，苏文则正在对1号下达一个在他看来尤为重要的指令。 “尽可能分析出那两桶黑火药的成分，越详细越好，并将它们和地球上的黑火药进行对比，看看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 随后，在德兰大荒原正午耀眼的阳光下，步战车开足马力，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第107章 这合理吗 哈兰镇作为德兰大荒原中少有的绿洲，本应该商旅聚集、人丁兴旺才对，但大概是由于错过了几条主干道的缘故，这里看起来比帝国南部城镇看起来反而落后不少，甚至就连魔能照明之类的基础公共设施都还没有完全普及。 因地制宜，这座城镇并不算大，站在远处的山坡上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城镇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钟楼，楼顶还有一座大型灯塔，当苏文的步战车接近时，一对巨型魔导探照灯正好打开，两道明亮的光芒穿破黄昏的晦暗，投射向远方的天穹，蔚为壮观。但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处处充满黄沙气息，再加上随着地势不断升高之后的稀薄空气，让苏文总有种略带压抑的感觉。 这里距离沙瑞兹城还有110公里直线距离，也就是说，苏文并没有按照计划抵达那个德兰大荒原最大的城市。但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黑了，哪怕步战车并不害怕夜间行进，也没必要赶得太急，于是苏文就近找了个城镇休息。 也就是眼前的哈兰镇。 实际上，之所以从早晨出发，直到傍晚才走了不足四百公里的直线距离，还是由于中间的那段小插曲，以及…… 中间几个小时迷了路，在漫天黄沙和重复的荒原中转悠了很久。 苏文只对多伦多斯山脉做足了功课，虽然对德兰大荒原也有一定了解，但毕竟远在天边，许多信息都较为闭塞，难以接触。比如他就不知道，自古以来，德兰大荒原有一片直径上百公里的无人区，在这片区域里，罗盘、指南针之类的东西将会时不时失灵，很容易导致弄错方向，所以商旅团们大多都会绕着走。 但苏文不知道这点，所以他拿着地图，看着车载的方向指示器，就这么一路高歌猛进冲了进去。在感觉周围的景象有些熟悉，同时奇怪于怎么很长时间都没有经过村庄，也没有遇到其他商队或旅行者的马车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搞懂自己的处境又花了近半个小时；等到从无人区脱身，已经是下午四点。这么一耽搁，沙瑞兹城显然无法到达。 不过，苏文倒也并没有因此气馁或是恼怒，反而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特殊体验”。 旅途中遇到挫折再正常不过，一帆风顺也没什么意思……当然，像这样无伤大雅的小挫折就足够，大的还是算了。 莉蒂西娅似乎也没有受到这次挫折的影响，相反，在今天白天发生的那事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如释重负不少。这让苏文明白自己做对了，1号以塔苏里的身份出现，给莉蒂西娅吃了颗定心丸。 这些天自己时不时搞出点神神秘秘的失踪，甚至包括在银盔城时也是如此，莉蒂西娅从不过问，但心里却并不糊涂。她始终都在担心自己的安全，恐怕在离开高坚果营地之前提出想要学习使用枪械，十有八九也是想帮上自己忙。 也正因如此，苏文才会决定让1号露一下面，让她知道自己有可靠的“同伴”。 现在看来果然有效。 不过，这一点倒也没必要去确认，苏文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由于哈兰镇毕竟是小地方，没有如同克鲁克城那样豪华的旅馆，因此苏文也就没在这上面花费太大工夫，到了镇中心找了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旅馆就决定住下。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苏文看到，在旅馆门口的布告栏里，张贴着醒目的公告。 借助魔导灯光，苏文阅读起来。公告的发布人是沙瑞兹城魔法师公会，大意是哈兰镇的正西方向大约100公里处的区域出现了小型魔兽爆发，提醒往来商旅最好绕道行驶。 不过正西方并非苏文要前往的方向，沙瑞兹城在哈兰镇的东北方位，两者之间天差地别，所以他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 虽说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特产，但德兰大荒原的特产黄土蝎和沙虫对苏文而言却怎么都算不上美味。 餐桌前，足有五公斤重的巨大蝎子被炸的外焦里嫩，坚硬的甲壳被撬开，露出里面撒上了香辛料的肉块。对此苏文还能勉强入口，但那些白滑油嫩的虫子，却只能够让苏文脑补出一大碗脑浆，最关键的是它们闻起来还有股浓厚的腥味……以至于他实在难以理解，周围桌子前的食客们是怎么把它们吃得津津有味的，甚至有人不加任何酱料，就这么把整碗捣碎的沙虫汁一股脑喝下去。 难道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出于好奇，苏文嘬了一小口，然后险些吐了出来。 果然好特么腥！ 至于莉蒂西娅，则更是从来都对肉类不感兴趣，只是小口地啃着不变的主食面包，就着稍微吃了一些素食菜品。 晚餐之后，苏文打算回到系统空间，仔细研究下白天从那群牛仔处搞到的黑火药。 这东西看着不起眼，但苏文隐约感觉到，它对自己未来的道路意义重大，或许……能够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也不一定。 所以，他才会临时做主让1号买下了其中的两桶，用来分析研究。 但在离开之前，莉蒂西娅抓住了他的衣角。 “您又要去‘冒险’了吗，主人？”她可怜巴巴地问道。 苏文头都大了：“不不不，今天只是要看一样东西，和冒险无关。我很快就回来，顶多一个小时。” “很紧急吗？” “呃……那倒没有。” “那么，我这里……也有一场冒险呢，主人。” “……” 苏文总觉得这半精灵变得越来越主动了。 但也不是什么坏事，能够如此主动，说明她心情确实变好了许多。 交过公粮后，苏文总算脱身回到了系统空间，并从作战空间里调来了1号放入其中的两大桶黑火药。同时还有战术目镜中早已生成的分析报告。 在苏文对黑火药的记忆中，这种早在千年前就被华夏的老祖宗们发明出来的燃烧物由硝石、硫磺和碳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而成，在燃烧的同时会释放大量气体，因此在有限的空间中会产生爆燃效果。 只可惜，这东西最初根本没有人想到能用在军事用途上，后来还是在西方国家被改良和发扬光大，制造出来火枪这种改变了战争的武器。 而在辉煌大陆，这里的黑火药，和地球上的黑火药，有什么区别呢？ 根据1号的成分分析，两者之间的相似度达到90以上，也就是说，虽然有一定差别，但本质上基本属于同一种物品。这个发现让苏文感到兴奋，但随即长久以来的疑惑再次浮现——为何距离第一只火枪被地精们制造出来，已经过去了接近千年之久，它却依旧停留在如此原始的阶段？难道真的只能归咎于“魔法势力”的压制？ 总觉得…… 不是那么充分合理。 类似的想法，苏文其实早已诞生许久。 虽然“火枪”在这片大陆上并不家喻户晓，但也远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为何直到现在，也没有被发扬光大呢？ 需知，虽然在地球上，火枪最初的时候也未必比弓箭好用多少，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火枪手都是和弓弩手一起上场的，因此从第一只火门枪诞生，到世界大战时期的现代枪械出现，也经过了好几百年时间的演化，但是在辉煌大陆上，这个进程似乎被无限放慢。甚至哪怕受到过“种族战争”的洗礼，“火枪”本身也依旧丝毫不受重视。 难道真就没人发现它身上的潜力吗？ 试想，只需要装填火药，点燃火药，就能够发射出威力超过绝大多数弓弩的子弹，轻而易举撕碎半吊子超凡者们的护体防御魔法——这是多少普通人能够战胜超凡者的希望！虽然可以想象，任何代表超凡者利益的群体都会对此进行不遗余力的打压，但最终也不应该阻止它的蓬勃发展。 毕竟这个世界上，普通人占了绝大多数。 正如地球上的教会哪怕穷尽办法，也无法压制思想的火焰，阻止诞生诸如布鲁诺、哥白尼这样离经叛道的思想家一样，放在辉煌大陆上也是相同道理，这片大陆上的人们，曾经同样相信着天圆地方，有着各种各样幼稚的迷信和压迫，但到了今天，哪怕神秘的魔法力量依旧占据主流社会，但许多基础问题也早已得到了解答。比如辉煌大陆其实是“圆”的，哪怕是大多数普通人，也知道这个常识。 这说明科学必定会取代愚昧，新事物也必然会取代旧事物，任何想要阻拦这一进程的，都会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碾过。 但为什么，到了“火枪”这种划时代的创造上，这个规律就仿佛不那么适用了？ 苏文想象不到任何可以合理解释的外部理由，除非…… 火枪这种存在，本身就有问题。比如什么存在致命缺陷，导致了它的上限就摆在那里，自然也就无法被看重潜力，因此近千年过去，也只是地精和矮人们摆不上台面的“玩具”。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多伦帝国，火枪这种东西，只是被帝国内陆当成了“违禁品”。但在黑市中，依然能够不费太大力气就买到，甚至在地精矮人为主导的铁炉行省，它们压根就是是合法的武器。 换句话说，帝国的高层根本不担心这东西会动摇帝国根基，没把它太当成一回事。 如果一时如此，那可以归咎于自大，但现在看来，确有原因。 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呢？ 带着这种问题，苏文取来了一小撮火药，放在系统空间的工作台上，如同之前研究“史莱姆炸药”时那样，将其点燃。火药瞬间爆发出了明亮的火焰，以及大量黑烟，在呛鼻的气味中，燃烧过后的桌面上，留下了一些漆黑的残渣。 毫无疑问，这就是黑火药，那种极为原始的、对枪械而言其实并不怎么好用、但的确有着巨大威力的伟大发明。 忽然间，苏文似乎抓住了什么。 黑火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另一个用途，那就是炼金学中的“引火药剂”。 只要有了它，哪怕是学徒级的魔法师，也能够轻而易举召唤出巨量的火元素，从而用来进行各种各样的炼金反应。 莫非…… 第108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文诞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火枪之所以无法被重视，其原因是否因为其中装填的黑火药非常容易被超凡者针对？ 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师，说是呼风唤雨也不过分：风系魔法可以沟通风元素，在毫无波澜的空气里召唤出猛烈的狂风；水系魔法可以凝聚水元素，在烈日当空的干旱中生成清澈冰凉的水流；岩系魔法可以聚沙成塔，凝聚出坚硬无比的结晶；至于火系魔法嘛，则可以制造出火焰，点燃周围的一切事物。 虽说魔法也得讲究一个物质守恒，元素不会被凭空创造出来，比如在极度干旱的环境下，由于空气中的“水元素”少得可怜，因此除非魔法师使用储存在自身体内的水元素，否则根本释放不出水系魔法。但根据苏文所知道的常识，作为水、火、风、岩四种基础法系的元素之一，火元素的存在是最为普遍、也最平均的，几乎在任何地方都蕴含不少。 这意味着，哪怕是在冰封的雪山之巅，实际上也有大量火元素存在。 这种元素的适应能力极强，在温度很低的时候它会陷入休眠，而一旦被施法者唤醒，便会躁动起来。当火元素躁动导致范围内温度达到一定高度时，就会生成具象化的火焰。 至于物体被引燃后的燃烧反应，则会成为火元素苏醒的温床，将更多休眠状态的火元素唤醒，两者相辅相成，互帮互助。 换句话说：由元素魔法诞生的火焰，比如标准火球术，与树木、纸张之类可燃物燃烧时产生的火焰，虽然外表看起来类似，但实际上不是一种东西。前者是火元素活跃时的高温具象化，后者则是猛烈的氧化反应导致的环境巨变，只是因为两者殊途同归，都产生了“局部环境温度骤然升高”的结果，所以表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火焰”。 那么，作为一种燃点不算很高的可燃物，如果在黑火药所在的空间里，唤醒“火元素”，那么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呢？ 可想而知。 燃烧，或者爆炸！ 要知道，在地球上可不会有类似的顾虑，毕竟没人会隔空生成一团火焰，所以只需要妥善保管火药，使其不受潮、不遇到明火，就基本可以保障稳定使用。但是放在辉煌大陆上，火药本身则很可能会因此成为一种致命缺陷。 此外，哪怕是学徒级的魔法师，都能够掌握“元素视野”。赛文·阿莱耶曾经拥有这种能力，只可惜，随着数年前元素不再回应他的沟通开始，这种能力也一同消失了。 但苏文至少在记忆中能找到相关的画面。 而这种能力，说白了就是在沟通元素的时候，元素会告诉沟通者它“喜欢”什么。如水元素喜欢奔腾的江流，所以在元素视野中它是醒目的蓝；风元素喜欢涌动的空气，那么天空中的风就是苍翠的绿；岩元素喜欢松散的大地，因为太过坚硬的石头反而不容易渗透，所以砂砾和泥土就是沉稳的黄；至于到处都有的火元素，当然是喜欢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啦。 因此，在元素视野中，哪怕隔着火药桶，里面的火药也会散发出刺眼的鲜艳红色。 …… 在想通了这一点的同时，苏文忽然发现自己竟已汗流浃背。 全是冷汗。 之前他用了这么久的火药武器，居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虽然现代武器中的无烟火药和黑火药之间有着巨大差异，但本质并没有区别。倘若自己在面对火系魔法师时，对方操纵火元素给自己所在的位置来一个元素爆发，不需要很强大的能量，只需要在子弹的内部生成哪怕一颗火星，就会引起巨大灾难。 话虽如此，能做到这一点的，至少也得有高阶魔法师的水平，中阶魔法师虽然可以远程生成火星，但肯定做不到如此精确，除非运气好到爆表，刚好生成在子弹内部，否则威胁不大。 但……这是针对现代枪械而言，而这个世界上的黑火药，可都是用火药桶或者火药角装着的，等用的时候再倒进火枪里。这个过程中，但凡懂点基础火系魔法的超凡者，会怎么做就不用多说了？ 也难怪地精和矮人发明的火枪被认为上不来台面，在懂得针对的超凡者手中，它们虽然能造成一些威胁，但本身的缺陷大得多。 只需从指尖射出麦芒大小的火冲，甚至根本无法对人体造成伤害的程度，落在了黑火药上，就会造成毁灭打击。 这就是魔法侧对科技侧的规则压制，大概。 但毕竟只是苏文的猜想，至于火枪不受重视的原因是否真的如此，还需要做出验证。 好在此次行程会经过帝国东北部的铁炉堡，那里是北部大陆最大的地精、矮人聚集地，也是多伦帝国的重工业中心，今天那群牛仔的火枪，以及前的这些黑火药，十有八九就来自铁炉行省的地精商会。等到了那里之后，苏文肯定得好好调查一番。 不过，这也给苏文提了个大醒。人型们姑且不谈，自己肯定是不能再用火药武器了，这玩意拿在手里有点心慌。 万一真遇到个懂得精准点燃的强力超凡者，而且知道自己用的是火药武器，对此有备而来，那手里拿的岂不是定时炸弹！ 至于莉蒂西娅视若珍宝的那些火药武器，也得暂且收一收，等到了铁炉行省，验证了今天的猜想，并找到能够解决的办法之前，还是先不要让她触碰为妙。而作为替代，苏文的目光，便落到了价格昂贵的天海月-01动能手枪上。 要说安全性，电磁类武器倒是真的一点也没有上述的顾虑存在，高能电池结构也早已发展到了哪怕剧烈撞击和数千度高温也不会毁坏的水平。虽然不排除足够强大的雷系魔法让电磁加速轨道失灵的可能性，但至少自己不用担心随身携带炸药包了。 看看兑换点数，不足四万五，换两把不在话下。于是苏文咬了咬牙，果断买了两把，以及子弹若干、高能电池模块若干，打算和莉蒂西娅一人一把。这下子，剩余的兑换点数直接掉到了1万出头。 苏文一阵肉痛。 但这笔“钱”必须得花。 看来，加快建立兑换点数的收益渠道已经是迫在眉睫的工作。现在的苏文，对于兑换点数的需求，已经远远超出了在银盔城时候的水平，而让他人完成任务的收益，又只有银盔城时自己完成的三分之一左右，这也就意味着，苏文几乎板上钉钉得在这上面投入大量财力物力、乃至人力，才能够让兑换点数达到“收支平衡”的程度。 可以肯定的是，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这都得是让苏文头疼的最大问题。 光1号代劳肯定是不够的，而且它作为底牌也没必要太过活跃，只完成b级以上任务就足够，而萨摩·瑞恩现在还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不堪大用，这就意味着，自己得寻找到更大的出路。比如……成立一个专门为自己完成任务的组织？ 好像有点搞头。 若是有了唐纳德的情报网，再加上一个专门为自己服务的组织，那么的确可以产生源源不断的兑换点数收益。 但让苏文头疼的是，这话说的轻巧，实际做起来难如登天。 唐纳德那边，这家伙是个见财眼开的主，多伦帝国敲竹杠冠军没有他苏文第一个不服，这要是知道“塔苏里魔导师”有求于他，怕是背地里能笑晕过去。可以想象，他会开出多么离谱的价码，而用暴力手段胁迫……这种不当人的行为，是交易中的大忌讳，就算他表面上笑意相迎，一口答应，也是在给未来埋下了一颗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苏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已经做好了艰难谈判的准备，并整理起自己能给出什么东西，以及底线在哪，以保证既能满足唐纳德的胃口，又不至于被他看穿自己的秘密。但真正难的还是后者，建立一个为自己、或者说为明面上的“塔苏里”服务的组织，可不是用钱聚集起一群乌合之众那么简单，这里面需要考虑的东西可太多了。 更何况，自己身上的钱，满足个人需求绰绰有余，可要是放在一个“组织”上，那还真算不上有多少，说是杯水车薪也不过分。 还得考虑赚钱和拉投资的事…… 再者，苏文也没什么管理经验，管一大帮人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擅长，而1号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个听从自己命令行事的工具，显然也无法在这上面帮到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苏文一件事：早点洗洗睡。 而就在苏文感到有些气馁，感觉自己终归是想得太多，这种事情根本急不来的时候，他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傻了！ 为什么一定要建立一个专为自己服务的“组织”呢？ 苏文的目的，不是得到更多人的追随，而是完成系统收集到的任务，仅此而已。也就是说，这个组织是否服务于他、服务于塔苏里，其实都无所谓，只要它能够完成系统任务就足够了。 而系统的任务也不需要提交任何实质之物，只需要完成任务事件。在这当中，所有任务事件，都有着一个永恒不变的主题。 那就是，阻止即将发生、或正在发生的恶行。 无论这个“组织”的归属权是谁，为谁而服务，只要它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是自己需要的好组织。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苏文忽然觉得事情的可行性瞬间增加了许多。 一个更为大胆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飞快形成…… 最终，苏文再次锁定了那个曾经被他认为是个危险人物并一心想要远离的家伙——唐纳德。自己和他之间的生意，或许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他找出来。 而1号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在执行这个命令了。 它先是去了星月湖营地，但那里早已经是一片废墟，显然兽潮直接将之冲爆。而后，它又去了银盔城的几个已知的地下窝点，也通通没有见到唐纳德的踪影，现在正在一个个排查唐纳德手下们的出没区域，却依然毫无发现。 就和亡灵天灾出现前的那几天一样，唐纳德这家伙和他的势力，似乎又一次人间蒸发了。 该说不愧是属老鼠的吗，这家伙的行踪也太诡秘了点。 而就在苏文毫无头绪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亡灵魔导师尼古拉斯。 他和唐纳德的关系可比自己熟悉的多，而且在自己离开银盔城之前，两者还在谋划着去死亡之海探险，或许会知道唐纳德在哪里也说不定。 第109章 我带来了生意和礼物 当初在亡灵天灾时，由于苏文“解决”了那只计划外出现的亡灵史莱姆，作为亡灵天灾的始作俑者之一，魔导师尼古拉斯格外感激他，并交给了他一张精心装裱的魔法卷轴作为谢礼，声称需要他效劳的时候只要使用它就行。 当时苏文没有太在意，毕竟不可能真的指望对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句话是做完之后再用来评判的，而不应该是红口白牙的承诺。 要真的把这卷轴太当一回事，等需要救命的时候去使用，那才是傻子般的行为。 所以苏文压根没打算用，只是把它当做了一个收藏品，封存在系统空间的仓库深处，但今天到处都找不到唐纳德，就想起了这茬。 反正也没打算救命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苏文果断撕了卷轴。 紧接着，大量元素从裂口处涌出，汇入了卷轴上的一次性魔法阵，随后发生了剧烈的魔法反应，在塔苏里形象的1号面前出现了一个悬浮的镜面。 苏文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元素通讯魔法，功能类似于远程视频通话。 别看这功能表面上没什么大不了，但可是有空间魔法的成分在里面的，否则也无法做到实时通讯，因此是高阶以上魔法师的专属法术。 没过多久，镜面上出现了水波般的纹路，紧接着苏文看到了尼古拉斯的形象。 此时他正身处一个静室中，灯光昏暗，四面八方都是墙壁。苏文猜测是由于手臂在亡灵天灾中断掉，正在调养。 紧接着，塔苏里开口，声音从镜中响起。 “尊敬的塔苏里魔导师，请问有何事可以为您效劳？这个通讯法术有内置的传送锚点，只要您需要，我随时可以前来。” “哦，也没什么大事。你知道唐纳德在哪里吗？我哪里找不到他，所以就来问问你。”在苏文的授意下，1号用随意的口吻说道。 “……” 那边沉默了一会，似乎陷入思考。 “抱歉，我不知道。” 数秒后，尼古拉斯说道。 苏文：“可惜。那算了，我就不打扰了，没啥事我挂了啊。” “……等等，塔苏里先生，我有他的传讯代码，想必是这家伙没有告诉您，稍微等我一分钟，我翻一下就给您。” 苏文：“……好。” 但随即他就犯嘀咕了，传讯代码，这啥？听起来好像是电话号码的意思，原来在高等级魔法师的圈子里，是有这样一种方便的联络方式的吗？ 但这种时候，苏文当然没必要承认自己对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而什么都不说的话，就算拿到了传讯代码也毫无意义，得想个办法圆过去才行。于是还没等尼古拉斯前去翻阅，他便补充道：“算了，不必给我。既然他没有说，想来也是不愿意我主动找他，我可不想到时候你在他那背负上擅自行事的骂名。” 尼古拉斯先是愣了愣，然后点头道：“多谢塔苏里先生体谅。那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代为向唐纳德转达。” “我正有此意，你帮我告诉他，半个小时之内我要在他的地下室里见到他。对，就是上次我们见面的那个地下室，我有重要的生意要跟他谈谈。当然，也不是什么私密之事，你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来。” 尼古拉斯眼前一亮。 “多谢塔苏里先生，我必然按时抵达。” 苏文：“……” 不是，这都一两百岁的人了，怎么分不清哪句是客气话呢？ 不过算了，反正的确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多个尼古拉斯，说不定也能帮上自己点小忙，制衡一下唐纳德这家伙。 就算再不济，这人也是个正牌的魔导师。 “那么，回头见。” 苏文说道，主动切断了通讯魔法。 …… 由于老早早就在唐纳德的地下室里保存了坐标，因此苏文直接把1号从那里丢了出去，看起来就像是它自己传送的一样。 大约等了十来分钟，唐纳德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赶到。 在见到大摇大摆坐在他椅子上的苏文的一瞬间，他的脸上便挂上了灿烂的招牌笑容：“塔苏里先生，别来无恙啊，请问有何贵干？” 苏文淡淡道：“别笑的这么开心，我会有点不好意思的，想骂的话就大声骂出来，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唐纳德沉默片刻，而后捏紧了拳头，满脸怒容。 “他x的，你害我损失了好几万金币！我的星月湖1号营地和还没建好的那几个营地，全都被兽潮毁得渣都没剩！” 苏文耸了耸肩。 “关我啥事。谁让你这么喜欢投机倒把，那股神秘力量把众多魔兽聚集在星月湖，你就猜不到如果力量忽然消失会发生什么吗？哦，你肯定预见到了，但你选择性无视，抱着侥幸铤而走险，这才是悲剧形成的主要原因。” 唐纳德哑口无言，许久之后才终于平静下来，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道：“所以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真的来自星月湖上方的高空？” “抱歉，无可奉告。” “你存心来气我的对不对，枉我专门跑过来见你，结果你就跟我说这个？” 苏文淡淡道：“当然不是，尼古拉斯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 “说过，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唐纳德冷笑道。 “不急不急，尼古拉斯也说要来，我们还是先等他到了再说。”和唐纳德相比，1号扮演的塔苏里反而显得格外悠闲。 于是唐纳德不说话了，宛如陷入自闭模式。苏文能够看得出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肯定使得自己和这家伙之间的塑料感情出现了严重的裂痕，毕竟自己说是当场翻脸都不为过。 但如果重来一次，苏文还是会那么做。到底也是唐纳德最终服软了，否则两人之间肯定有一个今天没法坐在这里。 不过，打一棒子之后，还是得给点“好处”。 “你真的想知道我在高空处发现了什么吗？”苏文仿佛闲聊般问。 唐纳德白了他一眼，显然还在气头上：“你爱说不说。” 而苏文则早有准备般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个鳞片状的物体，遍体通红，如同盛开的烈焰。在见到它的一瞬间，唐纳德的瞳孔猛然缩了缩，显然认出了它是什么。 “龙鳞？”他脱口而出。 苏文点了点头：“龙鳞。” 这鳞片是1号在红龙走之后，在浮空岛上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小湖里发现的，显然那只粗心大意的红龙没有留意到，自己在欢乐嬉戏的时候，身上某处的一个小鳞片被蹭掉了。 毕竟巨龙再怎么强大，也是一种生物，有着新陈代谢，身上的鳞片总归是会老化脱落并长出新鳞片的，而这块鳞片，显然就是即将脱落的老鳞片。 但即便是这种即将脱落的龙鳞，也是极为稀有的宝物。它可以作为顶级炼金材料，也有着几乎可以免疫所有禁咒以下魔法的巨额抗性，能制成更为珍贵的魔法道具，此外还有着一个重要功能，那就是可以根据鳞片上的元素气息推断出巨龙的身份和特征。 也就是说，像人类的指纹一样，每头巨龙的鳞片都独一无二。 由于这个原因，任何正常的巨龙都会将褪落的鳞片珍而重之保存好，绝不允许外流，这关系到它的名誉和隐私。试想，市面上流通的全是某某某巨龙的鳞片，量大味足，这事传出去让龙脸往哪里搁啊。 所以，龙鳞是一种绝世罕见的材料，就算有钱都极难买到的那种。 唐纳德抬头，目光炯炯看着苏文：“这是你在天上的发现？” “算是，不过是第二天的事了，我没能接触到这只巨龙，甚至都不知道它来过，但是在它离开之后，我发现了它遗留下来的鳞片。”苏文说道，“作为消息灵通的情报商人，你是否能够通过鳞片判断出是哪头巨龙留下的？”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事，我是情报商人，又不是神……不过你要是给我研究一段时日，我倒是可能找到些线索。” 唐纳德说到一半，话锋一转，显然又打起了歪主意。 但让他没想到，苏文竟点了点头。 “它归你了，找到线索之后，告诉我一声就行。” 唐纳德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放在我这它就是个破鳞片，没什么用。只要你能满足我的条件，找到它的主人后把资料告诉我，那它之后就随你处置了，就当是报酬。 “好说！好说！” 唐纳德喜滋滋地把它收入了空间戒指，生怕慢一秒钟苏文就会反悔。 而此时，远在天边的苏文本人，嘴角则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老狐狸的反应一点都没让他意外。 至于他是否认真帮自己找？一点也不重要，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苏文拿出这片龙鳞的目的，他有着更深一层的考虑。 苏文当然不愿意惹上一头巨龙，但他忌惮的是巨龙背后的庞大势力，而现在的情况是，自己似乎抓住了这头红龙的致命把柄。 另一方面，由于红龙的飞行轨迹似乎无法隐瞒，所以在这之后，它背后的巨龙势力，会知道它、且只有它来过星月湖上空大气层外的浮空岛，换言之，确定是它独自完成了对湮灭点的“清理”。 再者，多伦多斯山脉属于多伦帝国，出现了这么大的事，尤其是后续毁天灭地的兽潮，帝国肯定会派人来彻查原因。这一查，就会查出问题：山林强盗的失踪、唐纳德的投机倒把、湖中的传送阵，都将不再是什么秘密。而唐纳德这边，苏文可不觉得他会有很严的口风，把自己“上天”的事抖出去几乎是必然。 而三者相结合，就构成了一个事实——那头未知其名的红龙迟早都会发现它的“阿莱克斯蕾亚姐姐”和“斯考特叔叔”实际上并没有来过浮空岛。解决了浮空岛上“黑洞”的另有其人，并几乎可以肯定和“唐纳德”以及“塔苏里魔导师”有关联。 这样一来，如果做出最坏的考虑，那么为了掩盖没有妥善清理浮空岛的事实，它有可能会前来找自己的麻烦。 为了预防这一情况出现，苏文决定先把唐纳德拉上贼船再说。 不管他怎么处置这片龙鳞，都和苏文没有关系。虽然在苏文看来，他十有八九根本不会做出帮自己追根溯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是会想办法把它换成金币，但他要是这么做了，反而是最棒的结果。 出售红龙的鳞片或鳞片制品，更加说明了他和浮空岛脱不开干系。 这个出头鸟他是当定了。 第110章 正 义 人 十分钟后，尼古拉斯急匆匆抵达。 此时距离苏文约定时间起刚好过去半个小时，通过这名老者略带急促的呼吸，可以看得出来他用了相当大的努力才及时赶到。 “抱歉，塔苏里先生，又让您久等了。” 尼古拉斯诚恳道，他的长袍一条袖角依然空荡荡的，那只断臂显然还没有塑造出来，但至少脸色没有当初那么苍白虚弱了。 苏文摆手道：“时间刚好，不必在意。” 而旁边的唐纳德立刻不满地盯着尼古拉斯：“我的道歉呢？我也等了你好一会！” 尼古拉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显然这对冤家凑在一起就不会有好脸色。但他们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展开争吵，而是随即一同看向了苏文，毕竟他才是让两人今天聚集在一起的原因。 苏文面色一肃。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我这里有一项生意，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当然，这对你们来说是生意，但对于我来说是命令，主上对我下达的命令。” 此言一出，唐纳德尚未有所表示，倒是尼古拉斯睁大了双眼：“塔苏里先生，您说的‘主上’是指什么？抱歉，我没能太理解。” “喔，字面意思，就是我为之效命的主人。”在苏文的指挥下，1号淡淡道。 于是他就看了到尼古拉斯仿佛风中凌乱的表情，与此同时，唐纳德竟然很罕见没有嘲讽他几句，而是转动了眼珠子，不知在想什么。 苏文不去在意他，而是操纵着1号站起身来。 “在开始之前，我有一句话要说，这是主上的格言之一。”他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缓缓开口说道，“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雄。” “噗……” 唐纳德忽然笑出声来，然后被苏文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命题，唐纳德。你知道当初在银盔城时，我为何会与那些见不得光的黑恶势力为敌？”苏文沉声道，既然过去的自己在银盔城所作所为早已被唐纳德掌握，如今他便不但不避讳，反而主动提起，将之利用起来。 “如你所见，主上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他憎恨世间一切不公与恶行，那些人渣的存在便是对主人双眼的玷污。可惜那时的我尚未恢复全部力量，只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所以主人对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那便是让我阻止所有目力所及之处的恶行。” “……哈哈哈哈哈哈！” 唐纳德憋了半天，听到这里终于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然而下一秒，1号的手中就多出了一把249机枪瞄准着他。 “再笑一声，我就让你死得很难看。我可以容忍许多事，但倘若你对主上的理念再有任何不敬，我将视你为仇敌。” 唐纳德这才不笑了，略带尴尬地结巴道：“这……这么严重的吗？” “主上的意志不容置喙，希望你好自为之。”苏文平淡道。 实际上，要不是他此时躲在数百公里之外的赛托雷斯镇，而是亲自在场，那么就算有着“塔苏里伪装”自带的面瘫属性，这时候恐怕也已经笑场好几回了。亲自说出这样的话，讲真，简直是中二羞耻到爆表。 但偏偏是这种听起来格外荒唐的设定，反而无懈可击。倘若苏文从利益出发分析，反而会让唐纳德这种老谋深算的家伙抓住无数漏洞，因为一旦牵涉到了利益，苏文就根本无法解释许多关键性动机，最终导致自己的目的会被一定程度上看破。 那便是，阻止恶行，会为塔苏里带来额外收益。 这样的想法，即使是苗头，都不能存在。 紧接着，苏文让1号表现出一副带有崇高理想的表情，并开始了表演。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雄。主上从长眠醒来后，看到的是一个处处充满了欺压与不公的世界，这令他痛心疾首。但目前为止，我们的力量仍没有完全恢复，有许多手段依然受限，因此仅凭借我一人之力，恐怕还难以让主人满意。” “好在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依然有着赤诚之心。我希望能够把他们集结起来，共同铲除无处不在的邪恶。赞叹！这将会是一个改变多伦帝国，甚至可能改变整片辉煌大陆的组织，它的名字我已想好，就叫做‘英雄协会’。” “咳咳！咳咳！咳……”唐纳德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显然憋笑憋得格外痛苦，只能用咳嗽发泄出来。 苏文看了他一眼，平静地等他咳嗽完了，才继续缓缓说道：“因此，我找你们的目的你们应该可以猜到，想要成立一个组织需要很多东西，其中大多数是我现在不具备的，而你们是多伦帝国的强者，或许可以给我一些帮助。” 唐纳德又咳嗽了一会，倒是尼古拉斯一直很平静，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脸上的神色几乎变得和1号一样古井无波。在面不改色地听完了“塔苏里”的演讲后，确认后者已经说完了，他这才发言道：“不知塔苏里先生需要怎样的帮助？” 既然这名亡灵魔导师如此配合，苏文便指向了唐纳德，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便是这家伙的情报网络。主人的感知能力尚未恢复，只能够察觉到周围有恶行发生，但距离较远之处却无法知道确切状况。为此我需要从其他渠道收集情报，但这种事需要专业的人来做，这也是我专程找他的原因。” 尼古拉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情报是最重要的一环，但人手也同样重要。若我猜的不错，塔苏里先生您如今手下可用的人手应该不多，想要成立这样一个组织，定然要从各行各业招募人才，从管理到落实，每一样事都需要有人专门负责。” “你说的不错，但这尚可以解决，若没有了情报，那就一切都无从说起。” 尼古拉斯的配合程度让苏文略微吃惊，简直都快成捧哏了，他开始觉得把他也叫过来是个正确的选择。 随后，他看向唐纳德。 “你的意下如何？” 仍然在憋笑从而导致面部肌肉有些抽搐的唐纳德再次咳嗽了几声，这才终于平静下来，上下打量着塔苏里模样的1号。 “那个，我得先确认一下，你想要让我提供的情报内容，是搜罗犯罪行为的发生对？”唐纳德反问道，见苏文点头默认，便继续说道，“但我可事先说好，我的情报范围就这么大。银盔城周边一百公里内，一只苍蝇飞进来都瞒不过我的眼，但再远的可就超出我能力范围了。” 对此苏文早有准备。 他淡然答道：“没关系，我之所以会回来这里找你，自然是打算从银盔城做起。至于其他地方，唐纳德，作为一名合格的情报商人，你和其他城市与地区的地头蛇们，也应该是互相认识，到时候把他们介绍给我，我来跟他们谈就行。” “好，姑且算我可以帮到你，虽然之前我没有专门关注过那些黑恶势力的活动，不过要是有心，也完全能够做到对他们的大部分恶行进行预警。但这么做，我有什么好处呢？你所谓主人的目标很‘高尚’，这我承认，但高尚不能当饭吃，我不会饿着肚子帮忙。塔苏里先生，我想听听你能为我开出什么价码。” 苏文微微摇头：“现在我能给你的东西恐怕不多，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允诺：在未来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但有三个条件，一是不能探查主人的秘密，二是不能违反普世道德与公俗良序，三是必须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这话说得连苏文自己都牙酸，尤其是第三点就很离谱，简直就和最终解释权归自己所有一样霸道。但毕竟是谈判，不可能一开始就拿出最高价码，先来个有点离谱的，也方便唐纳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果然唐纳德当时就冷笑出声，进入了讨价还价状态的他，似乎早已竟忘记了“塔苏里魔导师”对他的的威慑力。 “可笑，这种空口无凭的允诺就想让我帮你做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不拿出点有诚意的东西，我看你还是请回。” 他丝毫不留余地拒绝了。 苏文对这种反应并不感到意外：“那你不妨说说，你想要什么‘诚意’？” “要么是和我的‘情报’等价的金币，每个情报都要单独结算，概不拖欠，要么就是能够打动我的东西。至于能打动我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因为是你来找我的，所以理应由你来开价，好好想想你能拿出什么来，塔苏里先生。” “也好。” 苏文点了点头，陷入沉吟思索状。 给钱当然是不可能的，苏文那点金币根本不够唐纳德坑几次的。看来想要说服这个老狐狸，必须要拿出一些压箱底的东西了。 系统空间里的奖励品五花八门，而且有不少都可以重复购买，但其中也有不少牵涉到苏文的秘密，比如那些各种型号的枪械，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是不能够堂而皇之拿出来的。况且枪械这东西，未必就对唐纳德有什么吸引力，但苏文对此早有准备，他早就精心挑选出了能够作为价码的物品，形成了一个砝码重量从低到高的清单。 然而，就在苏文准备报出清单上的“最低价码”，并做好了不够再加的准备时，尼古拉斯却忽然开口了。 “唐纳德，我决定加入塔苏里先生的组织，并为此提供资金和人力支持。也就是说，情报的事情，只要保证价格是市场价，我可以代为支付。” 此言一出，唐纳德和苏文同时陷入了震惊。 “你疯了吗，老东西！” 唐纳德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他发出难以置信的吼声。 第111章 我决定发动一次牛X的攻击 “我当然没疯，唐纳德。只是作为玛尔塔利亚亡灵派系的负责人，我得为我的门派做出一些考虑。” “众所周知，由于终亡教会的原因，亡灵法师这个职业在大陆的任何角落都要背负骂名，多伦也不例外，因此我们根本不敢向外界公开真实身份。塔苏里先生的‘英雄协会’听起来不可思议，也是我之前从未曾想过之事，但一番话语令我茅塞顿开。我想让我的手下加入这个组织——当然并非直接加入管理和建立事宜，那样会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而是成为‘英雄’，潜移默化改变人们对于亡灵法师的刻板印象，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想办法将他们和亡灵法师的身份联系起来。” “……综上所述，从某种程度上，我和塔苏里先生的立场是一致的，唯一的区别，是塔苏里先生是真的为了崇高的理想，而我是为了亡灵法师的名誉。在我看来，哪怕能让一个人知道是一名亡灵法师帮助了他，这对于多伦的亡灵法师群体而言都是莫大的帮助。” 尼古拉斯缓慢且平静道，句句竟都铿锵有力。 唐纳德听得目瞪口呆。 战术目镜后面的苏文同样目瞪口呆。 这可真是…… 该说是歪打正着么？ 刚才苏文还在奇怪，为何明明唐纳德笑得那么大声，尼古拉斯却在旁边一脸严肃，原来从最开始，他就真的在思考“英雄协会”这种邪门组织的可行性了。而现在他的思考似乎有了结果，并且决心已经大到了抢着帮苏文掏钱摆平唐纳德的地步。 苏文开始觉得这个小老头越发可爱起来。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尼古拉斯，这恐怕不太好，怎么好意思让你掏钱呢？”苏文斟酌道，他不敢把话说的太狠，万一这家伙又当真了，当场收回前言，那自己的欲擒故纵就起到了反效果。这可是大金主，绝对不能放跑了！ “请不要这么说，塔苏里先生，我当然不是无条件的。”尼古拉斯淡淡道。 “哦？你说。” 苏文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头子并不傻，显然也是来做生意的。 只是，他的条件会是什么呢？ “我的条件是就您刚才说的那个承诺。如果您肯答应，那么我可以为您提供成立‘英雄协会’所需的一切人力和财力，与此同时，我可以保证，关于协会运行的决策权，依然在您手中，只要它能保持初衷，那么我就不会退出。” 苏文：“……” 这跟白给有啥区别吗？ 好像并没有。 但既然尼古拉斯都如此斩钉截铁的说了，苏文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好，成交！” “感谢您的信任，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塔苏里先生。” “别别别，我才应该感谢你才对啊，要不是有你帮忙，我还真的要头疼该怎么搞定唐纳德这家伙。” 在两人宾客尽欢的气氛中，这一足以影响多伦未来的组织的设立，就此敲定下来。 一边作为此地主人的唐纳德继续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但就在这时，苏文忽然面色一变。 他急切道：“二位抱歉，我可能要稍微失陪一下，主上在召唤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便飞快消失在了原地。 …… 苏文这边，大约三分钟前。 就在刚答应了尼古拉斯的“条件”后，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由于和莉蒂西娅依然是分房而睡，所以苏文理所当然认为是莉蒂西娅有事找自己，于是便把1号的操纵权交回给它，起身开门。 如今的1号的确已经会用塔苏里的口吻说话，但是在面对唐纳德和尼古拉斯这两个超级强者时，苏文还是尽量亲力亲为，以避免说出不该说的内容。不过，既然重点内容已经谈完了，接下来的场面1号能独自应付，因此苏文也就放心交给了它。反正真要遇到了无法解答的问题，它也会第一时间实时同步给自己，而不会胡言乱语，在那边看来，顶多是沉默的时间稍微久一点而已，很符合“塔苏里”的严肃形象。 然而，开门之后，苏文看到的却并非莉蒂西娅，而是一个身穿法师袍的中年女士。她的胸前还挂着魔法师公会的标志。 苏文微微一愣，随后心生警惕。 一个魔法师公会的人，这个点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很快，这名中年女士开口道：“根据我从旅馆登记表的了解，你们是从南部帝国来的旅客，准备前往沙瑞兹城？” 苏文沉默着点了点头，在知道此人来意之前，他不会轻易开口。 “噢，那就对了。”这名女士双目直视着苏文，快速道，“我是来自魔法师公会多伦分会的成员，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你们：距离哈兰镇正西方向五十公里出现了一只极度危险的九环魔兽，现正朝着这里移动。魔法师公会的主力已经前去截击，但目前哈兰镇仍处于巨大威胁中，你们需要尽快撤离才行。由于你们是外地旅客，对此没有经验，没有留意到半小时前紧急敲响的警报钟声，所以我才来专门提醒。” 苏文这才发现，这名女士身后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熙熙攘攘，许多人都携带了行李或乘坐马车向城镇外进发，形成了一条拥挤的长龙。大量帝国裁决骑士在道路上维持秩序，这才保证了现场不至于太过于混乱。 他这才相信了面前这人的话。 “九环魔兽？” 他心中有几分惊讶，这玩意在多伦帝国境内不是说绝种了吗？ 但至少知道了面前这人不是来找麻烦的，于是苏文便赶忙道谢，同时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是否能知道具体是什么魔兽？” “超巨型沙虫。”中年女士答道，“没错，就是德兰行省的特色菜之一的那种沙虫。它们生长在深层地下，很善于吞噬，一旦接触到了元素富集的地脉，谁也不知道能够成长到怎样的地步……至于更多的详情，我恐怕没时间解释了，还是请你和你的同伴迅速离开这里。虽然现在是深夜，但只要跟着人群走，就不会遇到危险，而留在这里，万一公会没能及时拦截它，过不了几个小时，超巨型沙虫就会来袭并毁灭一切。”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提醒。” 苏文再次道谢。他忽然想起来，今天晚上入住之前，就看到了魔法师协会张贴的公告，上面写着的就是正西方向出现了魔兽爆发区域。想必这只九环魔兽，就是这次魔兽爆发的产物。 而且，由于距离多伦多斯山脉很远，公告的日期也是一个月前，因此这场魔兽爆发应该和前两天兽潮没有关系。 但关上门之后，苏文仔细想了想，然后猛的一拍大腿。 这好像是个送上门的机会啊！ 九环魔兽，可是跟巨龙平起平坐的存在。虽然估计不太可能像成年巨龙一样，有着大魔导师的实力，但至少也相当于人类中的魔导师，这样一个终极魔兽突然问世，岂不就是给自己、或者说塔苏里魔导师送经验来的？ 之前没能把‘蘑菇’送给唐纳德，他还可惜了好久，结果刚出多伦多斯山脉，就来了个超巨型沙虫，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蘑菇，今天必送出去不可。 事不宜迟！ 苏文当即掐断了银盔城那边的生意谈判，将1号紧急召回，并从最接近那名魔法师公会的女士描述的坐标点丢了出去。他的运气不错，这个坐标点距离目标位置只有不到20公里，1号只需要几分钟的全速“飞行”就能到达。 至于自己这边，苏文倒也没有干等着。他来到了莉蒂西娅的房间，向她说明了情况并进行安抚，随后……跟她一起坐在床边，掏出一块便携式屏幕，投影了1号视线中的内容，相互依偎着津津有味观看起来。 …… 1号加足了马力，机动空间的抛掷频率加速到最大，周围景象飞退，时速竟达到接近300公里每小时。 在这种速度下，短短二十公里瞬息而至。 但实际上，在距离还有不到十公里的时候，苏文就已经看到了视线极远处的浩浩荡荡的景象。 大地上蠕动着白色的海洋。 无数沙虫！ 其中组成最基础的“海水”的，是苏文今天餐桌上那种半个拳头大的普通“野兽级”沙虫，除了脑袋上的钳子外基本没有攻击力。它们密密麻麻，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即便把倍数放到最大，也只能看到一团白色躯体中点缀着黑芝麻般的脑袋。 在“海水”中，有着许多巨大的“浪花”，这些是吸收了元素之力后变成了“魔兽”的沙虫，它们或大或小，体型从人类手臂到半台马车不等，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苏文也能够清楚看到它们狰狞的面容。 “魔化”不止增大了它们的体型，更让体态也发生了变化，有的长出了獠牙、有的身上全是钉刺、有的甚至连颜色都发生了变化，格外醒目。 但在这沙虫的海洋里，还有着一座顶天立地的“巨岛”！ 这是一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超巨型蠕虫，远远看去如同一座小型山脉，它身体上的每一个环节都有着数十米跨度，上面布满了流动的粘液，而近百个这样的环节连起来，就形成了一条长达一公里多的黏滑巨物，在地面上拖行着长长的轨迹。如此蔚为壮观的景象是地球上绝无可能出现的，因此不光是莉蒂西娅，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苏文，也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并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这玩意好特么恶心！ 但用恶心显然还不足以形容它。 应该用上的形容词中肯定还有宏伟：此时这只成为了九环魔兽的超巨型沙虫正在不断向东方蠕动，而每一次蠕动，收缩的环节就重重敲击在大地上，如同敲响一个贯彻天地的擂鼓，令大地都在震颤。 与此同时，苏文看到了它身上爆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元素光芒。 放大仔细看去，原来是许多使用浮空术悬浮在高空的魔法师公会成员，正对其进行各种元素魔法攻击，试图拖慢它的前进速度。 但哪怕是平常里规模浩大的狂暴火球，在面对如此庞大的巨物时，也显得跟挠痒痒一样虚弱无力。 第112章 他急了他急了 在场的魔法师虽多，但哪怕是合力的持续轰炸下，这只巨型沙虫始终保持着充足的活力。那些被魔法损伤的部位，很快就有大量乳白色粘液涌出，对其进行修复，瞬息之间就完好如初，连痕迹都不剩下。 很显然，魔导师以下的强者，根本无法对这只九环魔兽造成实质性伤害。 好在巨型沙虫缺乏远程攻击手段，对于这些基本都浮空保持安全距离的魔法师来说，无法形成有效反击。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它尽量拖住，等待真正的强者前来支援。 苏文意识到，自己不能拖得太久，得速战速决。否则等魔导师级别的力量到场，搞不好就失去了装逼……咳，展现实力的机会。 于是他指挥1号全速飞行，抵达了巨型沙虫前进路线的正前方上空。数公里瞬息而至，随后它反方向丢出机动空间，急速煞停，并向下抛掷，重重落地，宛如流星一条，在一座沙虫海洋尚未到达的荒芜山丘上激起了无数尘埃。 如此高调的出场方式，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魔法师公会成员的注意。一时间，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魔法攻击，看向1号的方向。 立刻有人用扩音魔法对他大声喊：“快闪开，这只巨型沙虫只有魔导师才能对付，它马上就要冲到你那里了，危险！” 1号抬头看了这人一眼，随即也启动了自身搭载的大功率广播。 下一个瞬间，它放大了无数倍的声音，仿佛形成一道巨浪在夜空中回荡。 “吾名塔苏里，一分钟后将对这只魔兽进行歼灭，在场所有人，立刻后撤到一公里之外，否则伤及无辜，概不负责。” 天空中的魔法师们面面相觑，但似乎是被1号的这股不容置喙的气势镇住，最终竟无一人敢提出质疑。在一名身穿华丽长袍的魔法师施展出风浪快速飞退之后，仿佛起了带头作用，所有人陆陆续续都朝着四面八方飞速散开。 一瞬间，原本铺天盖地的魔法攻击骤然消失，而失去了压力的超巨型沙虫则变得更加活跃起来，向前蠕动的速度在短短数秒内提高了三四倍。眼看着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将1号所在的地方无情碾压过去。 苏文和莉蒂西娅这边，由于看的是第一视角，此时只见到这个形状狰狞的庞然巨物拔山倒树而来，格外刺激。尤其是莉蒂西娅，不禁惊呼出声，捂住了双眼，只敢透过手指间的微小缝隙偷偷观看。 至于苏文，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心跳加速了好几拍，不禁想象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场面，会不会吓得腿脚发软。 但在现场的1号自然不会紧张。 它有条不紊地取出了82a1狙击枪以及那颗一万升填药的黑色子弹，不急不慢地完成了装填，并瞄准超巨型沙虫最柔软的环节缝隙。等到时间刚好过去了一分钟，周围的魔法师们大多已经拉开距离，它终于扣下了扳机。 “轰！” 一声巨响，127毫米子弹划破夜空，轻而易举地深深没入巨型沙虫体内。 紧随其后的，1号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数秒后。 就在拉开了距离的魔法师们眼看着再无下文，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人开始犯起了嘀咕时，只见无数道猛烈的光芒从这只九环魔兽的体内爆发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这股强光照耀得眯起双眼眼。紧接着，以那只超巨型沙虫的脑袋为中心，猛然出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蘑菇云！ 但还没等任何人来得及仔细观察，冲击波和紧随其后的巨大声浪就已席卷而来。 轰鸣…… 毁灭…… 这些飞在天上的魔法师们当场就栽下去了一半，剩余的一半也如同狂风骤雨中的飞蛾般被冲得七零八落。而与此同时，正东方向大约四十公里，哈兰镇外正在紧急避难路上的人们，视线纷纷看向了西方的天空。 在那里的地平线尽头，一团耀眼的火球正冉冉升起。 它点亮夜空，直冲云霄。 …… 旅馆的房间里，苏文将视线从一片雪白的显示器上挪开，抬头望向了窗外的天空。 由于视线受阻，他无法直接看到40公里外的爆炸，但他能够明显感受到，原本一片漆黑的夜空，此时如同染上了淡红色的晚霞。 他明白，自己终于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种下了此生第一颗真正的蘑菇云。 …… …… 银盔城，唐纳德的地下室里。 距离“塔苏里”的突然离开，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无论是唐纳德还是尼古拉斯，都没有开口说过哪怕半个字，空气中安静到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气氛仿佛降低到了冰点。唐纳德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死死看着尼古拉斯，神色中有几分骇人的杀意。 终于，在第六分钟的时候，唐纳德脸上的怒意忽然收敛了起来，恢复平静。 他沉声道：“确认完毕，这个塔苏里没有留下任何监视法术或物品，现在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尼古拉斯，你这老东西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好歹百来年的交情了，怎么你今天忽然胳膊肘向外拐？” “我呸，谁跟你是胳膊肘向内拐了？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已经干掉你几十次了。” 尼古拉斯嫌弃的表情仿佛恨不得要一口浓痰吐在唐纳德脸上。 “行行行，我也不跟你纠结这个。现在塔苏里暂时没在，你总能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在放屁还是肺腑之言？”唐纳德眉头紧锁，打量着眼前的干瘦老头，“可别告诉我你真信了那些鬼话，什么“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雄”，我现在想想都要笑出声来，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心理年龄必不超过十岁。” “……” 尼古拉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摇头，对唐纳德缓缓说道：“像你这个位置的人，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的。” 唐纳德当即一声冷笑：“笑话，你又懂了？我堂堂唐纳德伯爵，历经上千年沧桑，见证帝国兴衰，什么风浪没有碰到过，还有我无法理解的话？” “哈……你每次这么自称，我都以为你是口吃了。” “别打岔！你就说你到底是另有图谋，还是被这种说出去能被人笑掉大牙的话术灌了迷魂汤。为了一个外人这样拆我的台，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唐纳德说着，双拳已经捏得如同爆豆般响亮，似乎随时有可能当场动手。 “所以说你根本无法理解。”尼古拉斯轻叹，“唐纳德，翱翔在天空的巨龙，是看不见泥土中苦苦挣扎的蚂蚁的。这句话对你而言或许真的既幼稚又可笑，但你想想整个多伦有多少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同时还要面临欺压？当他们看到真的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时，你还会觉得这句话在他们眼中是个笑话吗？” 唐纳德则丝毫不为所动，反唇相讥。 “尼古拉斯，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要多虚伪有多虚伪，你在谋划亡灵天灾的时候，怎么不去想想那些为此而死去的无辜者？该不会是坏事做尽，现在又想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来忏悔，不会不会？别恶心我了。” “……我可从未说过我是什么好人，而且我也说的很明白，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亡灵法师的声誉，这对我而言不过是一次值得尝试的投资。你也知道，我们和帝国的交易结束了，不会再有下一次和我们有关的亡灵天灾，也意味着帝国对我们的庇护不复存在。接下来，我们得为自己谋求出路，如果不想离开多伦这片大地，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就必须要做出改变，我认为这个方案值得尝试。” “很好，那就是说，你是认真的咯？” “当然是认真的。我们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为此我们可以付出很多，金钱、精力，甚至……牺牲。” “好，我知道了。你要是想疯我不拦着你，我可以提供你想要的一切情报，当然价格不会跟你含糊，别到时候赔得裤子都不剩了再忏悔就行。”唐纳德说到这里，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但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就这么甘愿把即将成立的‘英雄协会’控制权交给一个招摇撞骗的家伙？” 尼古拉斯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说的当然是‘塔苏里魔导师’，就算你对他提出的方案感兴趣，总不会真信了他有个什么悲天悯人的‘主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解决了一位亡灵君主，这是事实。” “说不定是钻了空子。”唐纳德冷笑道，“我承认，在一段不短的时间里，我也被这家伙吓到过，甚至一度认为他的背后有着一名大魔导师作为支撑。但随后越想越不对劲，这名塔苏里魔导师解决了亡灵君主是不假，但他从未使用过任何魔法，甚至连在撕裂空间时候都没有出现魔法气息，这也是事实。” “那又如何？”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采用某种取巧的办法获得了空间的能力。而那位亡灵君主，其实也是被他利用同样的能力‘转移’了，并非消灭？” 尼古拉斯迟疑道：“这不符合常理。” “老古董，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多了去了，正如你们研究的‘亡灵位面’一样，我们对于‘空间’的了解，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唐纳德摇头道，“况且这是其一，我没有证据，姑且存疑。其二，在塔苏里离开银盔城范围后，我动用全部力量，对他和他背后的‘赛文·阿莱耶’进行了调查，发现他们使用过的武器，实际上也并不需要任何魔能驱动。要说和什么比较相似，那就是铁炉堡那群矮个子们的‘火枪’，只不过，无论是威力、精度还是射击速度，塔苏里的武器都不是那些地精烧火棍能比的。” 尼古拉斯这才睁大了双眼：“你是说……塔苏里魔导师就连武器也和魔法无关？照你这个说法，那岂不是就连普通人，都能像他在奴隶交易中心时那样以一敌百？” “根据我的推断，是这样的。而且你知道吗，那些武器很刁钻，它们不像地精矮人的火枪一样好解决，动动念头就能引爆一整支连队的火药，或是用水元素覆盖战场，让气候湿润，不适合发射。所有的子弹，都是和火药一起被密封成为一体的，也就是说，想要用元素魔法来对付它们，需要极高的精确度。除此之外，在元素视野里，它们也不像黑火药那样刺眼，后者哪怕闭上眼，隔着老远距离都能感受到火元素的淤积，但前者，我试了试，很不明显。” 尼古拉斯听完，惊叹道：“这确实有趣，我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技术，如果地精们掌握并仿造，那么火枪对于低中阶超凡者的威胁程度将大大提高。” 唐纳德忽然微笑起来。 “没错，但这属于后话了，尼古拉斯，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重点是什么？” 唐纳德：“你知道在星月湖的时候，这名塔苏里魔导师差点跟我翻脸吗？那个时候，你猜他用什么东西来威胁我？” “高浓度元素炸弹？” “不，就是这种‘高级火枪’，而且看起来是杀了‘布莱德·唐顿’的那把。塔苏里显然低估了我的情报能力，在他把那把东西指向我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非但不是魔导师，而且根本没有击败魔导师的能力。”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对于这种虚张声势的骗子，你仍然甘心带着你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为他做牛做马么？” 尼古拉斯静静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 第113章 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中 大约十分钟后，白光一闪，“塔苏里”撕开空间，回到了唐纳德的地下室。 但实际上，1号从作战空间里钻出来根本就不需要白光。这是苏文特别定制的出场特效，使用少量史莱姆无烟火药快速燃烧而成，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炫酷，以及看起来更像是在释放空间魔法。 而当“塔苏里”抵达的时候，唐纳德和尼古拉斯正在沉默中对视，相顾无言。 刚才让1号离开的比较紧急，所以苏文没工夫在这里布置监控。再者，这么做一来容易被老狐狸级别的唐纳德发现，从而影响形象，二来该谈的都谈完了，也没必要再监视什么。所以苏文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啥。 但想必两者之间的氛围不会太融洽。 毕竟尼古拉斯在自己和唐纳德准备“大战一场”展开艰难谈判的时候，忽然从半路杀出，直接一把钞票拍在唐纳德脸上，帮自己解决了一切。这种行为对于自己而言当然是再好不过，建议加大力度，但对与唐纳德而言，可就如同惨遭打脸般难受了。 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我的事情解决完了，刚才我们谈到哪了？” 苏文以塔苏里的身份淡淡问道。 “我们刚敲定了‘英雄协会’可以建立，但还是想听听你的具体想法以判断可行性，塔苏里先生。” 唐纳德露出了略显反常的微笑，声音也变得比刚才和善许多。 苏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从自己让1号离开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想必这只老狐狸已经基本冷静下来并且接受了这笔生意。反正在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还是金币，只要这一点能够被满足，那么其他的都好说。 不过，既然已经大致谈妥，确定了“英雄协会”真的有建立的可能性，那么苏文也就可以放心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是这样的，首先我要明确一下‘英雄协会’的主旨，那就是惩恶扬善，阻止一切会造成令无辜者蒙受损失的恶行，一切活动都要以这点为中心。至于恶行的主体，可以是任何东西，无论平民还是贵族，无论人类还是非人类，只要他们的行为充满恶意，并会造成实际后果，都应该由我们来制止……” “我有异议。”唐纳德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苏文也没生气：“请说。” 唐纳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文道：“能否把贵族划掉。这东西可碰不得，你是忘了当初你在银盔城被裁决骑士满大街追的经历了么？‘英雄协会’要是敢跟贵族刚正面，我保证成立第二天就得关门歇业。” “不错的问题，但其实这点我考虑到了。”苏文淡淡道，“当一名贵族在行恶时，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这是一个很现实而且无法避免的问题。倘若手段太软，‘英雄协会’将失去平民们的信任，也无法起到建立的初衷，倘若手段太硬，就如你所说的，它会面临多伦的压力，甚至出手取缔。” “为此，唐纳德，在协会成立之前，你第一件要做的任务，就是给整个银盔城范围内的贵族们进行等级划分。” “没有背景、能够以魔法师身份震慑并随意拿捏的，如各种没有封地的小贵族、落魄的世袭贵族，评为c级，在对待他们的时候可以重拳出击，但以尽量不取其性命为底线；有一定背景，能够稍微挺直腰板面对魔法师的，如那些有封地的子爵、银盔城内掌握实权的官员，评为b级，我们采取较为缓和的手段，比如劝说、威胁、寻找把柄等非暴力方式解决；至于那些身居高位，甚至在首都多罗克都有关系的大人物，比如达维斯城主，以及各个行业的领头级长官，则评为a级。” “这些大贵族，他们一般不会亲自行恶，毕竟都是顾全面子的人，可一旦真的有谁这么做了，我们一样不能坐视不管，而是以整个‘英雄协会’的名义进行交涉。我相信，在小小的银盔城里，不会有人连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的面子都不给。” 这次，唐纳德静静听完，没有插话，而苏文甚至注意到，在他旁边的尼古拉斯已经掏出了一个古朴的本子，用元素魔法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但唐纳德在短暂的沉默后，再次提出了质疑。 “太理想化了，塔苏里先生，我必须提醒你一下，贵族们之间的关系如同毛线团一样错综复杂，并且相互之间有着共同的荣辱观。哪怕按你所说，一名c级贵族行恶被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么即使是根本不认识他的另一名b级或a级贵族，在听说了这件事后，也会对‘英雄协会’产生极大恶意。” “我明白，所以这个评级不是给我们看的，而是给他们看的。”苏文早有预料道，“如今‘英雄协会’刚建立，毫无名声，所以这个招牌无任何威慑力，那么就要以我们个人的名义进行威慑。” “与此同时，要让银盔城的贵族们都知道两件事：其一，‘英雄协会’的背后，是三名魔导师级别的人物撑腰；其二，他们自己被分成了三个等级。这样，a级和b级的贵族们，知道自己被英雄协会的三名魔导师给足了面子，不会受到暴力阻止，那么相对来说恶感就会降低许多，也不愿意冒着惹上魔导师的压力，去给c级贵族们撑场子。” 尼古拉斯仍在刷刷记录着，唐纳德则点了点头，表示了默认。 “那么，还有个问题，如何招募人手？”唐纳德很快继续问道，“毕竟我们要人家做的可是得罪人的事，甚至还可能受到报复。所以哪怕愿意开高价，相信我，响应者不会有多少，甚至根本没有。正如你所说的，这个世界上需要更多英雄，如果英雄协会能够一呼百应，那么这句话根本就不成立。” “你的眼光很透彻。”苏文赞许道，“这是英雄协会的第二大障碍，那就是没有英雄。但人是随大流的生物，当一个人的身边所有人都当鸵鸟时，他自己也会紧跟着成为鸵鸟，在遇到危险时把脑袋埋进土地里；而当他身边的环境是人人见义勇为，敢于打抱不平时，他内心中的热情也会被激发。” “所以在英雄协会建立初期，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宣传、宣传，以及宣传。打通一切关系，动用一切力量，在街头巷尾、酒旅馆、贫民窟、垃圾场、哪怕是茅房的门后面，都给我贴上英雄协会的宣传单。” “与此同时，还需要有足够的示范带头人物，这一点我原本打算专门花大价钱雇佣，但既然尼古拉斯你愿意加入，那么事情就好解决了。你可以让你手下的一部分超凡者先隐瞒身份，以各行各业的伪造身份加入英雄协会，并针对收集到的情报完成任务，越高调越好；除此之外，别忘了银盔城还有个久负盛名的‘无名英雄’存在，我将会利用这个身份，加入英雄协会，继续和你们一起行动。” 尼古拉斯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刷刷刷，而唐纳德则伸出了大拇指：“我承认之前我小看你了，你的确是有备而来。但你想过吗，如果你的英雄协会只是在银盔城开展行动，这么做问题不大，而且你的背后还有尼古拉斯这个冤大头撑腰。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要将其做大，成为一个不仅仅局限于银盔城的组织，而是达到能够让你所谓的‘主人’入眼之处皆无黑暗的程度，你是否考虑过需要花费多少人力财力物力？” 顿了顿，他摊手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如果不考虑可持续发展，形成良性循环的效益，而只是一味投入，‘英雄协会’终将成为一场闹剧。” “你真的不是在顺着我的思路在提问吗，我正要讲到这一点呢！”苏文惊讶，唐纳德这家伙的眼光比他想象中还要毒辣，几乎是瞬间就找到了所有问题点，而苏文则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完全理清这些思路。 他紧接着说道：“前期我们必须要进行下血本的投入，这是毋庸置疑的，为此我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寻找投资的办法。但我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为了信仰而做事，包括尼古拉斯你也一样，我不能让你跟着我结果纯亏钱，既然要做，那自然要冲着名利双收而去。因此从最开始，我就没说过‘英雄协会’是个纯粹的慈善组织，恰恰相反，在我的设想中，它也是一个有商业价值的半商业组织。” “哦豁！” 唐纳德顿时来了兴趣。 “我倒想听听，怎么个商业法？” “很简单的道理，知名度就是金币，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没弄清楚这点。”苏文缓缓道，“我们铺天盖地宣传，为的是让英雄协会人尽皆知，而我们惩恶扬善，则可以让英雄协会深入人心，产生十分正面的形象。这两者相结合，就会出现一个情况：当英雄协会想要广而告之某件事物时，它将会迅速传达到每个人眼中和耳中，并且因为受到英雄协会名誉的形象影响而对其有不错的初始好感。这正是英雄协会的最大优势，而且，和魔法师公会、佣兵工会这种官方组织不一样，我们是民间组织，所以可以进行许多自由的‘商业活动’，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 “……” 唐纳德这回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而后他用力一拍大腿，脸上写着兴奋。 “妙啊！” 第114章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在之前的介绍中，唐纳德一直都保持着平静，但一谈到金币，他可就一下子来了劲。 “为那些大商会打广告确实是个不错的收益渠道，但这样还不够，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巧立名目进行收费。既然是商业组织，那就把商业进行到底，搞一个‘英雄租用’怎么样，专门为付得起钱的金主们提供安保服务，顺便还能抢一下佣兵协会那群老古董的饭碗。”唐纳德思绪如同泉涌，“除此之外，也可以让英雄们进行更多不同形式的商业活动，毕竟按照你所说的发展下去，在英雄协会变得出名之前，首先出名的反而是‘英雄’本身，而有了名气，想做什么都格外方便。哦对了，还有那些被我们帮助了的人，可不能白白被帮，我们还得收取出场费……” “停停停，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眼看唐纳德越发来劲，苏文赶紧打断了他：“你是不是忘记了商业前面还有个‘半’字，沾染了太多铜臭，免不了失去原本的目的。英雄协会成立的初衷必须要是惩恶扬善，要是纯粹为了赚钱而生，那么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唐纳德嘿嘿笑道：“这你可就不懂了，别的几个暂且不说，但恰恰是你觉得最离谱的‘向被帮助的人收费’，这一点就算你不想赚钱，也不能省略掉。” 苏文愕然：“此话怎讲？” “我见过了太多好人没好报的事情。当一个人第一次被人帮助，他会很感谢那个人，但是当他知道，只要自己遇到危险，那个人就会无条件出来帮助他时……嘿！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不但不会感谢那个人，甚至只要那个人没有帮到位，反而会唾骂他。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懂。” 苏文：“……” “你说得对。”沉默了一会，他承认道。 他的确没有想得这么远，或者说，从最开始，他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会被帮助的人身上。在他看来，帮助你，与你何干？ 这也正是苏文在银盔城半年来贯彻的理念，他几乎从来不与被帮助者互动，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感激和赞美而开心，因为从最开始，他就是抱着明确的“完成任务”的目的而这么做的，大家各取所需，故无需去谈什么感情。 不过，如果成立一个以此为目标的组织，长久并且大规模将这样的事情做下去，那么确实也不得不考虑到这一点。 然而在考虑过后，苏文还是摇了摇头。 “道理我明白，但绝对不能这么做，哪怕是象征性的收取报酬也不可行。一旦这个口子被开了，那么善举就成了买卖，而且是强买强卖。英雄之所以为英雄，并非他需要得到人们的感恩和爱戴，而是他愿意做他人做不到或不敢做的事，如果连这种觉悟都没有，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加入英雄协会。” “说得很好，但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唐纳德微笑道。 苏文皱眉：“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提供的这个点子确实不错，我也详细听完了你的计划，长期来看很有赚钱的可行性，是个好投资，所以我决定和尼古拉斯合作。” 唐纳德耸了耸肩，站起身来到尼古拉斯身后，打量着苏文。 他继续说道：“换言之，这里面没你什么事了，亲爱的塔苏里魔导师。” “……哈，原来如此。” 苏文当场被气笑了，虽然早就觉得唐纳德从刚才起积极得有些不太正常，但他还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打着这么离谱的主意。随后，他看向始终认真聆听的尼古拉斯：“你的意见呢？” 但尼古拉斯沉默不语，仿佛对苏文的提问视若罔闻，迟迟没有表态。苏文知道，他这相当于是默认了唐纳德的说法。 “很好，看来是我找错人了。” 苏文冷笑，但既然唐纳德已经把话说死，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我会记住今天的事情，告辞。” 苏文心中很愤怒，但这里显然不是动手的地方。 普通子弹几乎可以肯定杀不死眼前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而在这里动用坍缩炸弹，无异于让周围无数的银盔城居民陪葬，这种事情苏文还干不出来。所以他只能把这两个家伙记在小本子上，以便秋后算账。 然而，这事却似乎还没完。 “慢着，我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唐纳德缓缓道。 “莫非你还想请我吃饭不成？” “不，你今天恐怕走不掉了，刚才听你长篇大论的时间，我已经有足够的工夫在这个地下室里布置空间封锁，你可以试试，你现在还能不能传送？”唐纳德得意洋洋地说道，同时气定神闲地斟了一杯冰镇红酒。随后，他坐在皮椅上微呷一口，细细品尝，似乎在等着欣赏塔苏里脸上出现的惊恐表情。 于是苏文操纵着1号钻进了作战空间。 几秒后，又带着白光钻了出来。 “还好，你吓了我一跳。” 1号淡淡道。 唐纳德：“……” 尼古拉斯：“……”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 但就在这种极为尴尬的气氛里，唐纳德桌上的一个红色闹钟猛然响了起来。 他脸色当即一变，仿佛遇到了什么十分紧急的情况，当即再也顾不得眼前之事，连声告辞都没有说，就打了个响指解除了周围的空间封锁，并匆匆升起一道光芒，传送离开。 而直到这时，原本低头不语的尼古拉斯，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苏文。 “我不想沉默，但我打不过这家伙。”他轻叹道。 苏文：“我知道。” “您不在的时候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合作就向帝国揭发我的老底，我当初年少无知，的确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我知道。” “同时他还告诉我，您其实根本没有魔导师的实力，一直都在虚张声势，因为当初您在威胁他的时候，用的是一把根本无法伤到他的武器。”尼古拉斯继续说道，“我自然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的，唐纳德这家伙，十句话里面至少有八句都是谎言。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对他再了解不过。” “我知道了。” 苏文一连三个“我知道”，心头的怒火倒是消灭了大半，因为他总算明白唐纳德这种突然膨胀的底气是怎么回事了。 感情是上次在星月湖畔威胁他的时候，不但没有对他产生震慑，反而还被他彻底看扁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在见识到1号用那把枪攻击龙鹰，而且还没有造成实质杀伤后，唐纳德也应该对于它有怎样的威力有所了解。 很显然，在他看来，这东西基本没威胁。 至于当时为何最终还是选择了认怂，大概还是担心塔苏里有什么神出鬼没的底牌。而今天在唐纳德的主场，又布置了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空间封锁”，以及可以预见的更多后手，他便膨胀了起来。 不过这也算歪打正着，这让苏文偶然知道了一件事：‘空间封锁’封的是传送类魔法，和我作战空间有什么关系？ 至于尼古拉斯，如果他真的完全不信唐纳德的话，那么从最开始就不会保持沉默。不过苏文也知道，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示好。毕竟他和自己不过数面之缘，而跟唐纳德哪怕表面上不对付，经常互相语言攻击，但实际上真要是仇敌，今天也不会坐在一起了。相反，苏文能够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交情其实相当深厚。 能够做到这地步，向自己坦白，苏文便没有记恨他的理由。 而尼古拉斯告诉自己这件事，自然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否认，希望自己亲口说出“唐纳德是错的”，但苏文也没打算向他解释什么。实力这种东西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刚好自己做了一件种蘑菇的壮举，相信到不了明天早上，整个多伦帝国的高级施法者圈子里就都会传遍这件事情，而塔苏里这个名字，也将会被他们中所有人知晓。 让事实说话，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他不急不慢道：“我们还是先等唐纳德回来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要你不反悔，那么之前谈妥的合作依然有效。” …… …… 另一边。 唐纳德传送到了一个更为阴暗的地下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厅里，摆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他坐在棺材板上，恶狠狠盯着站在低处的一名长袍黑影。 “说，刚才红色紧急通报是怎么回事？我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生意’，你要是不能让我满意，小心我抽干你的血。” 黑影恭敬回答道：“伯爵大人，是您交代的首要目标‘魔导师塔苏里’，我们刚才得到了关于他的重要情报。” “哦，那没事了。说起来我的‘生意’对象就是他，而他刚才消失了一会儿，别告诉我你的情报和这有关。” 黑影：“大人英明，这的确就是大约十五分钟前发生的事。” 唐纳德来了兴趣：“说，什么事？” “塔苏里魔导师出现在了北方大约八百公里外的德兰大荒原深处，那里一直都发生着魔兽爆发事件。而就在大约一小时前，一只九环魔兽‘超巨型沙虫’破土而出，距离我们监视的另一个对象‘赛文·阿莱耶’所在的哈兰镇只有不足五十公里。” “哈！这么说，他肯定是帮他的‘少主’逃命去了，我就说怎么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怎么？弄出了很大阵仗？” “不……他消灭了超巨型沙虫。” “……” “只用了一次攻击。” “……” “用的就是那把杀死了布莱德·唐顿的大型火枪，一颗子弹射穿了超巨型沙虫的关节缝隙，钻了进去，然后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 “爆炸中心的威力根据估测已经超过了高级禁咒‘星爆术’强度的至少三倍，除了超巨型沙虫本身当场被炸成碎片外，半径一公里内所有沙虫全部灭绝，甚至有许多距离过近的魔法师公会成员也受到波及。其中一人当场死亡，三人受到重伤还在抢救，轻伤者有十几个。” “……” “您为什么不说话，大人？” 唐纳德勃然大怒地跳下棺材，冲上去就给了长袍黑影一脚。 “……混账，你怎么不早几分钟报告！” 第115章 搁着玩变脸呢 当唐纳德再次出现在地下室里时，他的脸上挂着诚实质朴的笑容。 苏文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人可以笑得这么真诚、这么干净，宛如一张白纸般率真。要不是对这老狐狸十分了解，苏文大概会以为他是那种乡间田野里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的老实憨厚的老农民。 但同时，苏文大概猜到，这家伙一声不吭消失到底是去做了些什么：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得到了有关塔苏里消灭超巨型沙虫的情报。能让他在这么短时间里改头换面的，也只有这个能够被称为重磅炸弹的事件了。 看来，它的出现恰到好处。 不过苏文也再次感受到了唐纳德情报力量的强大。 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只在银盔城的范围有情报网覆盖，出了方圆一百公里就鞭长莫及，可巨型沙虫出现的德兰大荒原距离银盔城至少七、八百公里，中间隔着整个多伦多斯山脉，唐纳德居然只过了十来分钟就得到了消息。虽然这当中应该也有不少他“重点照顾”自己行程的成分在里面，但也足以让苏文对这家伙的情报能力暗自咋舌。 可以想象，他的背后，情报网的密度绝不容小觑。 加之堪比魔导师的实力，窝在这小小的银盔城里，苏文总觉得有些隐情。看来自己得找个时候刨一下他的底了。 但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做，那就是敲他的竹杠。刚放完狠话就想川剧变脸，蒙混过关？ 想得美。 “唐纳德，你为什么只是在笑，却不说话？”塔苏里淡淡道，“你不是已经决定把我这个提出计划的人踢出去吗？那还要我留下来干什么？我很好奇，现在我就在这儿呢，有什么事你大可以放开来说。” “哎！塔苏里先生，您果然误会了我话中的含义！” 唐纳德憨厚地笑了起来：“向您赔罪，都怪我表述不清。我说的‘没您什么事了’，意思是接下来有关英雄协会的事您只需要指导验收一下，其余全都交由我们鞍前马后代劳就行。您看，金币和人手，尼古拉斯那边提供，他的亡灵法师教派势力好歹在多伦运作了几百年，能量还是很大的，在各行各业都有渠道。” 顿了顿，唐纳德拍着胸膛，义不容辞道：“而情报工作就交给我了，保证让您满意，也让您背后的那位大人物满意！至于不让您走，嗨呀，我原本是意识到您可能误会了，想要把您留下赶紧向您澄清的，结果忽然来了个紧急通知，遇到了一点私事。这不，我一解决完，就马上赶回来赔礼道歉了。” 苏文不置可否道：“那你布置的空间封锁又是怎么回事？” “咳……是这样的，我们呢一直对您神秘莫测的空间能力感到敬仰，今天想要趁此机会见识一下您是否能够突破空间封锁，所以才会说出“您来试试”的话。对，尼古拉斯？结果我们都看到了，没得说，一个字，强！” 苏文：“……” 他不禁意识到，人不要脸到一定程度，是真的什么借口都能找得出来。 “少废话了，想要无事发生，就拿出点诚意来。”他不耐烦道。 “诚、诚意？” “继续装傻的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明白！明白！”唐纳德连忙来到尼古拉斯面前，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我早就说过不能对塔苏里魔导师不敬，用这样低劣的法子来测试他老人家的实力，实在是太冒犯了，你就是不听，看，生气了？作为主谋，你总该拿出点诚意来赔罪！” 尼古拉斯目瞪口呆，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伸进了空间戒指里面，似乎想要掏出些什么东西。 苏文制止了他，而后盯着唐纳德说道：“唐纳德，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件事跟尼古拉斯有关。凡事都有代价，一旦做了就必须要承担后果，你是个聪明人，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再跟你详细解释一次。” …… 唐纳德沉默了好一会。 终于，他面带肉痛地从储物空间里掏出来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放在苏文面前的桌上，里面装着某种淡绿色的液体。 在见到它的一瞬间，尼古拉斯双眼微微睁大，但什么都没有说，苏文则面不改色，让1号将其收入作战空间。 紧接着，他继续直视唐纳德。 气氛再次陷入凝固。 半分钟后，唐纳德终于动摇了，再次从储物空间里拿来了一张古朴的卷轴。这次尼古拉斯的呼吸立刻变得有些沉重，可以看出略微有些激动。但苏文依然面不改色，将其收入囊中，并继续不置可否地看着唐纳德。 于是唐纳德只好又拿出了一枚戒指，戒面上散发出幽幽的元素光泽，一看就是非常高级的魔法道具。 这次尼古拉斯再也坐不住了，双目发直，猛然站起身来。 “唐纳德，你掏的这些东西怎么全都是从我这敲诈来的？我人还在这儿呢，你给我稍微收敛点行不行！” 苏文：“……” 这些东西他一个都不认识，刚才看尼古拉斯的反应，还以为都是什么稀世珍宝，能够令一名魔导师都为之侧目，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么……还好自己足够淡定，没有见好就收，否则怕是要闹出笑话。 不过，苏文也能看得出来，哪怕算不上稀世珍宝，这些东西都不是凡品，任何一个拿到外面去，恐怕都能卖出大价钱。 他默默将戒指也收下，然后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尼古拉斯，以及满脸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表情的唐纳德。 “这样还不够，唐纳德。”他淡淡道。 “明白，还需要什么，您但讲无妨。”唐纳德搓着手掌讪笑道。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到想好了再告诉你。”苏文说道。他知道这样已经足够，敲竹杠敲得太狠就过犹不及，但也不能就此揭过，至少在今天这件事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唐纳德在自己的面前都无法挺直腰杆说话。 这倒是很方便苏文差遣他为自己做事。 毕竟对苏文而言，唐纳德最大的价值，不是什么鸡肋的宝物，而是他的情报能力，这才是真正难以替代的东西。 “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作为兄弟，我必义不容辞。”唐纳德松了口气，随即拍着胸脯答应道。 看来在这个爱财如命的家伙心里，果然还是宝物的价值高一点。 “回到正题。” 苏文不再理会唐纳德，而是看向旁边沉默的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原本在我的计划里，还要寻找专门的人手去完成‘英雄协会’组织的构建，现在看来你那边有现成的人？” “是的，塔苏里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确实可以为您完成许多麻烦的事。” “那就交给你了，稍后我会起草一份计划书，里面有我的一些更为详细和细枝末节的计划，不一定全都可取，如果你有更好的建议，我们再讨论。除此之外，留一个我能找得到你的地址，以方便我下次能够直接找到你。” “好的。” 尼古拉斯没有问“通讯代码”的事，而是迅速从之前做记录笔记本上撕下了一张纸，用元素在上面飞快留下了地址，而后交给苏文。苏文接过，看了一眼，将其收起来，而后拿出了刚才唐纳德“贡献”出来的三件宝贝。 “拿去，算是物归原主。”他说道。 尼古拉斯睁大双眼：“这万万不可，塔苏里先生，唐纳德既然已经把它们给了您，这些东西就已经与我无关。” “不要推辞，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这些就当是你为我做事的报酬。” “不，塔苏里先生，您显然误解了，我并非在为您做事，而是为了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名誉。换句话说，我看中的是‘英雄协会’的价值，这是一次投资，因此你根本不需要给我任何报酬，如果真的想给，也应该是让我得到对我而言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塔苏里虽然语气恭敬，但话里却充满了坚定。 “我明白了。” 苏文点头道。他知道，自己要是再客气下去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让这名魔导师觉得自己在侮辱他。不过现在看来，之前顺手把他叫上的确是无比英明的决定，否则肯定还有许多麻烦事要花大量精力解决。 那么，接下来，就该在计划书上掉头发了。 苏文交给尼古拉斯一个长波呼叫器，它连接着1号的通讯系统，发出的无线电信号能够覆盖整个多伦帝国不在话下。 “如需找我，按下按钮我就会知道。” 说完，他便再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告辞离去。 …… …… 苏文走后，唐纳德与尼古拉斯相顾无言许久。 终于，唐纳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我失算了。”他说。 尼古拉斯点了点头：“看得出来。” 唐纳德又问：“那么，对于这样一个来历不明、归属不明、态度不明却又有着神秘力量的三无强者，你打算怎么做呢，就这么陪他玩下去？” “当然是做我该做的事，至于其它的，和我无关。”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帮他建立‘英雄协会’啊。声誉这东西，对你们亡灵法师而言，真的就有这么重要？我这一生从未直视过阳光，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你们起码还能晒晒太阳，这点比我好多了。” 良久，尼古拉斯幽幽叹了口气。 “你不懂。” “好，我不懂。”唐纳德笑道，“不过也确实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这位塔苏里魔导师现在已经引起了整个帝国的注意，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帝国魔法师公会的考验。究竟是实是虚，是真是假，魔法师公会自然会替我们甄别。” “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不错，明天一早，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第116章 旅途的间歇 第二天一早，苏文和莉蒂西娅再次踏上了前往沙瑞兹城的旅程。 在两人的计划中，到达了沙瑞兹城后，他们将会停留至少一个星期左右。一方面是旅途间歇的休整，另一方面，作为北部帝国最大的内陆都市之一，沙瑞兹城无论是自然风景还是文化底蕴都相当丰厚，十分适合旅行观光。 此外，苏文也需要在旅行的间歇稍微驻足，以抽出更多时间解决一下“英雄协会”的事。组织初创，需要投入精力的地方有很多。 最重要的在于，创建这个组织的目的可不能忘了，那就是完成系统的任务，而想要系统收录到更多任务，那么所有情报都得由1号转交给苏文一一过目，即把情报的内容转化为“任务”之后才有意义。 不过，苏文寻思，这个过程是否能够再简化一下，比如让1号直接报告给系统，而不经过自己这一环？ 很值得尝试。 一旦真可以，那么英雄协会就彻底和苏文的“赛文·阿莱耶”身份没关系了，不需要自己有任何干预，也可以躺着收兑换点数。 不过这得等唐纳德那边的工作开始后，自己才能够有尝试的条件，现在还急不来。 …… 步战车开出去几十公里，在一片荒野停了下来。 但说是荒野，实际上这里比之前的漫天黄沙要好得多，一望无际的戈壁上已经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视野的尽头还有着一些高大的杨树。毕竟已经接近沙瑞兹城，意味着德兰大荒原最不适宜居住的蛮荒地带已经过去。 之所以才出发了一个小时就停下来，原因很简单：快没油了。 步战车续航再怎么高，这两天也已经跑了少说五六百公里，没油也很正常，而虽然这个世界上显然没有加油站，但系统的兑换商店里面可以批量购买柴油。就是价格嘛…… 20兑换点数一升。 加满120升的油箱，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足足需要两千四百点之巨！苏文顿时就感觉这台步战车没那么香了。 果然自己就不该轻易相信系统会纯发福利。 一个近乎万能的1号，让自己屯了半年的兑换点数消耗一空，现在又来了个步战车，结果油钱贵得要死，这就是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么？偏偏这笔点数还不得不花，在感受过步战车的四平八稳和风驰电掣之后，现在让他再回到马车上，哪怕是那种豪华版的贵族马车，对苏文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苏文给步战车加满了油，随后在车上郁闷了半天。照这个样子下去，自己再多做几个高级任务，兑换点数的需求反而会越来越大，逐渐成为无底洞，这可不是个好趋势。 虽然苏文已经在积极准备赚取兑换点数的计划，但这不代表苏文就这么心甘情愿给系统打工，如果兑换点数可以找到替代品，他才不会这么积极。说到底，还是兑换点数带来的收益是无可替代的。 不过…… 真的就这么无可替代吗？ 苏文仔细想了想。 如果说像1号这样高精尖端科技的产物，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因此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凑兑换点数来换取，但……商店里那些来自更低一级任务解锁的商品，比如各种火药武器、杂七杂八的道具、消耗品，似乎都不是完全不可替代。 比如一把在系统商店里卖2000兑换点数的ak步枪，它的机械结构其实相当简单，倘若有图纸和满足要求的生产工艺，那么根本不需要拿兑换点数来换，就可以直接“造”出来。 这样一来，花费在这上面的兑换点数就失去了不可替代的价值，属于无用消费。苏文觉得，自己必须找出这些无用消费，并将其彻底杜绝。 不过，苏文倒也清楚，这件事的优先级还是得排在赚兑换点数后面，毕竟钱是赚出来的，而不是省出来的。 当下工作的重心，依然是那个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英雄协会”。 旅程继续。 越接近沙瑞兹城，周围的绿色就越多。 土地逐渐变得肥沃，视野中开始出现大量的村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缓缓恢复活力，而等到距离沙瑞兹城只剩下了30公里时，放眼望去几乎已经看不到起伏不定的山丘。 但极远处的地平线，似乎肉眼可见有些高耸。 这是因为，沙瑞兹城所在的区域，其实是德兰大荒原中一个巨型盆地，来自多伦母亲河“泰兰德瑞”的一条支流涌入了这里，带来了生命与希望。而它途径的“刚多大瀑布”则是北部大陆有名的宏大景点之一，与此同时，多伦帝国的十五座高级魔法学院之一：纯水学院也建立在那里。 顾名思义，那是个水元素专精的魔法学院，得益于刚多大瀑布丰盈的水元素，在那里修行的水系魔法师会事半功倍。 而根据苏文的了解，由于现在是假期，魔法学院的部分区域，也就是刚多大瀑布所在的景点，是半开放的。苏文计划到那里去一趟，一来是为了旅游，二来……他还有着一个十分隐秘的计划，必须要在那里完成。 还没到中午，苏文的步战车，就来到了沙瑞兹城外围城墙的南侧十三大门前。 …… 作为一个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人口数量都是银盔城好几倍的超大型城市，沙瑞兹城不单单分为上、下城区，而是在此基础上再次进行了细分。 贵族居住的上城区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城区，中间没有城墙隔开，但有着宽达百米、如同广场般壮观的“国王大道”；平民居住的下城区则如同圆环套圆环，分为外、中、内三个城区，每个城区都有城墙分隔。 苏文现在抵达的，就是外城区最矮的城墙，只有三四米高，随便就能翻过去，负责检查的士兵们也能看得出来多少有些敷衍。而进入其中，毕竟是城门附近的主干道，环境倒还不错，只是建筑风格多是低矮老旧，甚至还不如银盔城。 这让做好了看到宏大场景的苏文多少有些失望：大是有了，宏可一点也没见着。 在无数路人视线的目送中，步战车缓缓穿过拥挤的街道，花费快半个小时才穿过了第二道城墙，进入中部城区。在这里，苏文找到了一家并不高调奢华、但距离帝国裁决厅只有半条街的旅馆，既满足了安全的需求，又省了金币，还能让莉蒂西娅不感到铺张浪费，简直就是一举三得的好主意。 “让我们逛遍这座城市！” 安置妥当后，苏文兴致勃勃地对莉蒂西娅说道。 除了美食和各种新奇之物，还有大量任务在等着1号解决呢，这当中要是能碰见个a级以上的任务，那就再好不过。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 同一时间。 幽深的地下洞穴里，伫立着一座幽暗的古堡，清脆而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长廊里。 不多时，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吱呀声，大门被缓缓打开，柔和的魔导灯光从门缝里透出，照亮了黑暗中阴冷的道路。 以及，一个高大瘦长的身影。 门内的管家对着这个身影深深鞠躬。 “唐纳德伯爵，您最忠诚的仆人贝恩哈德，在此欢迎您的归来。” “免礼，雪莉还好么？” 唐纳德的声音低沉且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禀告大人，自从两天前回来之后，雪莉小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现在也滴水未进，状态恐怕……不太好。” “知道了。那么那些企图对她图谋不轨的人呢？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叫做赫尔多尔的杂种，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管家自豪道：“请伯爵大人放心，我完全按照您的意思安排了下去，他们已经在行刑室里享受了连续五十个小时的高强度折磨。由于有着血魔法的营养补充，直到现在他们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死去。” “很好，加大力度。除此之外，这些人背后那个所谓的‘北风骑士团’，派人查查老底，如果没有太大的后台，一并全部灭掉。” 唐纳德面色阴沉道。 “遵命，大人。”管家答应道，“不过，您是否应该亲自开导一下雪莉小姐，我们不敢太过僭越，可小姐从不回应我们的呼唤。” “这是自然，我就是为此才回来。”唐纳德轻声叹气道，“雪莉涉世未深，从小到大都未曾离开过城堡，太过单纯。本以为将她送去圣彼得魔法学院，给托勒密那老不死照顾几年会有所改观，可惜……看来效果不太理想，我忘了那老不死本身也是个呆子。当然，我们也有责任，只教会了她对待敌人时要不留情面，却没有教会她如何辨别哪些人心怀鬼胎。这次要不是暗中安排的血仆发现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下仆失职，我应该早些排除风险……” “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过度的保护反而无法令她成长，就把这次的事情当做是一次教训。” 唐纳德说着，进入古堡，向长廊的尽头走去。 “接下来我有些话要亲自跟她说，关于那个赛文·阿莱耶的。在我看来，这个小混账对雪莉的伤害比那群人更深。” …… 半小时后，唐纳德从一扇古朴华丽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他径直来到了宽敞的大厅，找到挂在天花板上静静待命的贝恩哈德，后者收起了巨大的翅膀，缓缓降落到地毯上。 “伯爵大人，如何？” 唐纳德神色诡异。 “贝恩哈德，从你的眷族里找个女性血仆来。作为人类，雪莉今年已经成年，是时候知道一些‘成年人的秘密’了。该死的，你知道她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么？她问我自己和赛文·阿莱耶那混账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第117章 萨摩瑞恩的训练 多伦多斯山脉，森林深处，傍晚。 在一片被开伐过的空地上，一幢由铁板搭建的巨大“火柴盒”型建筑伫立其中，其规模相当之庞大，足有四层楼之高。 可要说是建筑，它又十分简陋，甚至连天花板都没有，窗户也是黑乎乎的洞口，往里面望去时，能够看到在魔导灯光照耀下光秃秃的房间。里面摆着一些家具模型，只用原木做了个大致轮廓的那种。 总而言之，这个伫立在森林中的建筑各方面都十分古怪突兀，而且远离商路，周围几十公里内都荒无人烟，因此根本无人发现。 但倘若有人将它和几十公里外高坚果镇最气派的那幢建筑——雅尼克斯子爵的豪华宅邸作出对比，便会发现，两者之间不但在轮廓上有九成相似，甚至连内部构造：走廊、楼梯、房间、甚至外面的花园构造……都几乎一模一样。 忽然，一阵沉闷的枪声从建筑中断断续续响起，并且不停变换着开枪的位置，从一楼一路移动到了顶层的四楼。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才终于停息。 “五分三十七秒，又慢了二十秒。” 在最尽头的房间里，随着最后一个移动标靶的倒下，黑暗中的1号缓缓说道。 在他正对着的门口，气喘吁吁的萨摩·瑞恩手持汤姆逊冲锋枪，地板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弹壳，枪口因为连续射击的高温而发出黯淡的红光。 “抱歉，塔苏里老师，二楼楼梯拐角突然冲出的标靶击中了我的额头，还有几个藏的太隐蔽了，我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萨摩·瑞恩喘息道，“我一定会吸取教训，下一次争取突破记录。” “突破记录有什么用？刚才如果击中你额头的是真正的敌人，当时你就已经死了。”1号用不带感情的语调说道，“你忘了我教给你上楼梯和突破拐角时的要领吗？你的敌人可不会像移动标靶一样被你随意屠戮。很显然，这几次的进步已经让你开始麻痹大意，并将注意力放在了突破最短用时记录上，而忘记了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萨摩·瑞恩睁大双眼，低头诚恳道：“我错了，老师，请您责罚……” 1号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责罚你，但你的敌人会。机会稍纵即逝，你最多还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在那之后，黑胡子帮会成员随时会离开雅尼克斯子爵的府邸，你将失去最佳的复仇机会。届时，无论你的训练成果如何，你都必须要采取行动。这将是一次考验，我不会给予你任何帮助，如果你通过了，我将教给你更多内容，否则……大概也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一旦失败，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明白，老师！” “那么，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早上准时继续。” 说完，1号缓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 1号离开后许久，萨摩·瑞恩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连续三天的高强度训练，让他身体极度疲惫。 第一天早上，萨摩·瑞恩安葬了艾丽莎姐姐，那是高坚果镇后山的一处僻静之处，奶奶的坟墓就在旁边。他采了一束野山菊放在墓前，这是艾丽莎姐姐生前最喜欢的东西，经常会把它们晒干了泡茶给他喝。 野山菊泡的茶味道有些苦，他总是很讨厌，但以后不会再有人强迫他喝了。 安葬完了姐姐，萨摩瑞恩饱餐了一顿。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塔苏里老师告诉他，这可能是他最近能吃得最后一顿好的，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地狱一样的训练，所以他才会拼了命吃，把自己撑得再也吃不下为止。 短暂休息后，他跟着塔苏里老师连续跋涉了近十个小时，来到了这里，也就是距离高坚果镇几十公里外的深山老林。当抵达的时候，这座建筑就已经伫立在此，仿佛早已存在，塔苏里老师告诉他，这里是按照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建造的，里面的一切布置都是对宅邸的完美还原。 而如今黑胡子帮会的所有成员，为了掩人耳目，避过风头，都暂时居住在雅尼克斯子爵私人豪华宅邸的客房中。 在对这座仿制建筑感到惊叹的同时，萨摩·瑞恩意识到了一件事。 塔苏里老师，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打算要让自己亲手复仇。 而且看样子，这还是近期内的计划。 萨摩·瑞恩原本以为，这将会是一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自己必须忍辱负重数年甚至更加久，等到自己学得一身本领后，再回到高坚果镇找当年的黑胡子帮会成员报仇。而塔苏里老师的做法，显然没打算让自己等那么久。 但……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弱小的普通人，就算知道了雅尼克斯子爵宅邸的构造，又能怎么样呢？黑胡子帮会的重要人物有不少都掌握着斗气，甚至那名绰号大贤者的副会长，据说还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除此之外，光是像雅尼克斯子爵那样的大人物，宅邸里面和周围肯定是会有严密防护，自己单枪匹马冲进去，和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但接下来，随着塔苏里老师教会了萨摩·瑞恩如何使用“汤姆逊”后，在被震撼到不能自已的同时，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或许，这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 喷薄的火焰、呼啸的子弹、洞穿的铁板，一切的一切都告诉萨摩·瑞恩，此时的自己，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小青年，而是一个能够轻易杀死许多人的凶兽，就如同那些传说故事中以一敌百的大魔法师一样，掌握着令人敬畏的力量。 但兴奋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这名塔苏里老师，虽然没有主动承认，但恐怕正是大魔法师级别的人物，是平日里自己连仰望都不够格的存在，但却偏偏看中了自己，将如此令人恐惧的力量交给了自己。 为此，自己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忠诚？奉献？还是性命？ 但无论是什么，萨摩·瑞恩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可再失去的东西了。 哪怕性命，也是可有可无之物。如果塔苏里老师真能让自己实现复仇，那么在这之后，就算坠入深渊，粉身碎骨，又有何好怕？ 想通了这一点后，萨摩·瑞恩便坦然开始了非人般的训练。 在塔苏里老师的教导下，他抛弃了一切基础，直接进入了实战阶段，一次又一次按照他教授的战斗技巧，从“宅邸”的大门冲入，将汤姆逊的子弹倾泻在代表着一条条人命的标靶上。最开始，他连整座宅邸都跑不下来，甚至都到达不了终点就累倒下，但每当痛苦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艾丽莎姐姐临死前绝望与不甘的表情，便再也没有半点偷懒的欲望，咬紧牙关，拼命向前。 一次次脱力、一次次昏迷、一次次突破……每当肉体上的疲惫和痛苦接近极限，塔苏里老师就会调配出一锅气味熏人的热汤让他浸泡，并为他按摩筋骨。两者相结合，似乎产生了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原本精疲力尽的身体重新焕发力量。 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有副作用，比如给身体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 但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会担忧和退缩。 因为他满脑子都是复仇于，在那之后的一切，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一天仿佛格外漫长。如果不是白天和黑夜只交替了三次，也就是只过去了三天，萨摩·瑞恩恐怕会以为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回顾这过去的72小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哪怕手持沉重的汤姆逊和数个弹夹，整座府邸扫荡下来，也只需要短短的五分钟。但就在他不由自主开始有些飘飘然时，塔苏里老师忽然让所有人型标靶都动了起来，瞬间提高了难度，接着、标靶开始随机出现、开始学会“逃跑”……直到这次，甚至主动发起了攻击，在楼梯的拐角给自己的额头狠狠来了一下，撞出了一个大包。 终于，萨摩·瑞恩心中仅存的那点小得意，也已经完全消失。 剩下的只有深感不足。 是啊，自己将要面对的，不是那些毫无生命的标靶，而是一个个原本随手能够捏死自己的强大存在。稍有不慎，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看来，接下来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行。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漫长的一天结束了，每个晚上塔苏里老师都会离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出现。而萨摩·瑞恩就睡在这座钢铁搭建的“宅邸”里最大的房间，据塔苏里老师说，这里对应的是雅尼克斯子爵的卧室。 萨摩·瑞恩泡了今天的第四次澡。 在不知名的药水里，他感受着丝丝的凉意，身体的疲惫逐渐消褪。 二十分钟后，他离开冰冷的木桶，吃了一些装在罐头里的同样不知名的流体食物后，带着充实的饱腹感钻进了睡袋里。 看着头顶晴朗的夜空，闻着周围遍布硝烟的气味，萨摩·瑞恩的脑海中不断构建出真正的雅尼克斯子爵豪华宅邸里面的景象，那里有金碧辉煌的装裱、美味的食物、柔软的地毯、舒适的沙发、巨大到能够尽情翻滚的超级大床……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那里亲手血刃享受着这一切的杀人凶手。 一个也不留。 第118章 行动开始 “挑战”的难度还在不断增加。 新的一天里，标靶们学会了分头行动、四散逃跑、抱团反击，一次次突如其来的变化和惊险无比的经历，让萨摩·瑞恩感觉到，它们的行动模式越来越像真正的人类。但这些还算正常，直到有一个标靶投射出一颗小石子准确砸中了他的眉心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并非只有自己才会使用远程武器。 而接下来，打靶就变成了真正的战斗。 越来越多的标靶实装了“小石头”，一旦萨摩·瑞恩在“清扫宅邸”过程中稍有松懈，便会被砸得满脑袋包。半天下来，进行了十几轮挑战的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上全是淤青，稍微碰一下就疼痛不已。 但他清楚地知道，若是在实战中，脑袋上每次被砸中，就意味着自己死了一次。 所以…… 为了在不久后的将来，能够在众多超凡者的反击中活到最后，这点疼痛在萨摩·瑞恩看来实在是太划算了。 整个第四天，萨摩瑞恩都是在标靶的拍击声和石子的呼啸声中度过的。夜幕降临，他的脑袋和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甚至就连之前的神奇药剂都变得有些不太好使，浸泡过之后依然痛的撕心裂肺。 但塔苏里老师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他取来了药膏和绷带，将萨摩·瑞恩缠得严严实实，并告诉他第二天可以休息。 第五天，萨摩·瑞恩忍着疼痛继续训练。 因为塔苏里老师说的是“可以”休息，而不是“必须”休息。 那就意味着没必要休息。 但也许是有了第四天的经验，萨摩·瑞恩在第五天受伤的频率大大降低，标靶们的冲刺和拍击应对起来轻松多了，扔出的小石子也似乎慢了半拍。虽然还是时不时会吃几下，疼的直不起腰，但至少没有了第四天的惨状。 到了晚上，塔苏里老师什么也没有说，既没有批评萨摩·瑞恩不听从他的建议，也没有夸奖他努力训练，只是和昨天一样在沉默中为他的伤口上药。但萨摩·瑞恩知道，如果塔苏里老师真的不希望自己继续训练，那么训练场里的标靶，根本不会像早已准备好了一样等着自己上门。他选择权给了自己。 第六天、第七天…… 挑战越来越难，直到第七天的傍晚，萨摩·瑞恩面对的早已经不是第一天时伫立不动的标靶，而是一个个行动灵活、训练有素的全副武装的敌人。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依然如入无人之境，移动、翻滚、闪避、射击，一个个标靶在汤姆逊冲锋枪的呼啸声中被无情洞穿，整座建筑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闭着眼睛都能抵达。 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到身手矫健、手段娴熟的杀手，萨摩·瑞恩只用了七天。 这天傍晚，塔苏里老师带来了丰盛的晚餐。 “明天行动。” 他只说了简单的四个字，便悄然离开。 萨摩·瑞恩看着面前铁皮“餐桌”上丰盛的菜肴，呆愣了许久。 借助余光，他看到了自己的双手，一周的训练已经让这双手充满了沧桑，但与此同时，也不再如同之前般瘦弱。 它精干、沉稳、充满力量。 而明天的某时某刻，这双手即将沾满鲜血。 萨摩瑞恩只吃了一点东西，随后便强迫自己入睡。 出乎意料，竟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一闭上双眼就浮现出艾丽莎姐姐临死之前绝望的表情，反而……格外安定。 …… 第二天早上，萨摩·瑞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高坚果镇最大的旅馆里，正是那个雨夜自己见到塔苏里老师时的房间。 熟悉的场景让他的神经瞬间绷紧，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经历了一场梦，而直到他再次看到自己遍布茧子的双手，以及客厅桌子上整齐放置的汤姆逊冲锋枪和五块铁饼一样的弹鼓后，才明白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 但塔苏里老师没在。 萨摩·瑞恩尝试着来到了当天他所在的隔壁房间，里面住着的是陌生的租客，这意味着他不想让自己找他。 此外，关于何时动手，路线怎么选择，应该如何脱身，这些东西塔苏里老师都没有手把手教给他。萨摩·瑞恩与一周之前唯一的不同，就是在多伦多斯山脉深处学习到的训练经验，以及手边的那把名为汤姆逊的强大武装。 看来，塔苏里老师把这些问题都交给了自己去解决。 换言之，所谓的“考核”，已经开始了。 萨摩·瑞恩思考了片刻，然后下床穿上了朴素的衣物，用旅馆提供的日用品认真洗漱，顺便刮掉了杂乱的胡子。 随后，他来到了放着汤姆逊冲锋枪的桌前。桌子上除了冲锋枪和弹鼓外，还有着一管肾上腺素针剂以及三颗手雷，后者分别是一颗进攻手雷、一颗烟雾弹和一颗闪光弹，属于自己之前训练时的标准配置。 这些和汤姆逊冲锋枪一样他之前闻所未闻的装备都有着相当强大的效果，只要运用得当，都能够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塔苏里老师在第一天的时候向他展示了它们，现在也慷慨地送给了他使用。 除了这些战斗用品，塔苏里老师还留下了一枚金币和十枚银币、一把匕首，以及一个用来装这些东西的小巧手提箱。 萨摩·瑞恩穿戴整齐，把钱币、匕首、针剂和手雷贴身存放，装满弹鼓并且上膛的汤姆逊冲锋枪放在了手提箱的最外层，弹鼓放在内层，箱子没有上锁，以便随时取出射击。随后，他提着箱子走出了旅馆。 这套衣物也是塔苏里老师提供的，束身长裤、衬衫、皮夹克、鸭舌帽，放在人群中不算太过显眼，但显然不属于贫贱的扮相。萨摩·瑞恩没有直接往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走去，而是来到了能够轻易看到宅邸的高坚果镇中央广场，并很快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通过听和看周围人的对话，很快了解到了高坚果镇最近的动向。 最近发生的大事还真不少：比如为了庆祝战胜兽潮，高坚果镇展开了为期两周的狂欢，期间取消宵禁，各大酒馆和商会纷纷推出打折活动；雅尼克斯子爵号召高坚果镇居民为抗击兽潮中受伤或牺牲的帝国士兵捐款；西部镇区帝国监狱发生了一场火灾，死伤惨重；兽潮过后，高坚果镇迎来了一波商贸的热潮，许多来自魔兽身上的炼金材料以不同渠道流入市场，并被停驻在此处的行商们收购……除此之外，一名被帝国最新委派的护卫官即将上任，今天则是他的任职宴会，许多高坚果镇有名望的贵族以及体量大的行商都收到了邀请，前往雅尼克斯子爵的私人庄园赴会。 这名护卫官名字叫做阿托姆·斯塔克，但在看到广场布告板上肖像画的那一刻，萨摩瑞恩就立刻知道，他就是曾经黑胡子帮会的大统领鲁道夫。很显然，借助着这次被抓的机会，他反而在监狱里上演了一出假死戏码，和原本黑胡子帮会的手下们一起成功洗白上岸，换了个身份，光明正大当起了高坚果镇的护卫长官。 这是何等可悲可笑的结局。 萨摩·瑞恩知道，雅尼克斯子爵的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就意味着那天在监狱里的其他人，早已全部被灭口，而留下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在他们看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于是行事便肆无忌惮。 看着这张剪去了大胡子，并经过艺术美化而显得高大帅气的肖像画，萨摩·瑞恩现在就想冲进数百米外山腰的宅邸，杀光那些黑胡子帮会的渣滓。但他忍住了，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要耐心等待，寻找机会。 …… 数小时一瞬而过，傍晚来临，宴会开始了。 没过多久，一名穿着乐队服装、吃力地提着小提琴匣的少年带着小跑来到了雅尼克斯子爵的庄园大门口。 负责守卫的两名贵族私兵拦住了他。 “站住，干什么的！” 少年满头大汗，面带急切道：“实在抱歉，大人，我是歌德管弦乐团的提琴手，因为把提琴忘在了旅馆，一路跑回去取，所以没能赶上我的同伴。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十万火急，能拜托放我进去吗？” 贵族私兵冷冷拒绝道：“那可不行，没有邀请函，我们可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可我们是团体邀请函，我个人不可能持有……请您行行好，管乐团的节目排在第二个，宴会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要是赶不上的话，不光是我们乐团丢了颜面，雅尼克斯大人恐怕也会因此不高兴。到时我肯定会受到严厉惩罚，但你们的耽误，说不定也会被认为需要承担责任的。” 两名贵族私兵听完之后，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交头接耳了几句。 随后，一名私兵看向了少年。 他说道：“这样，你稍等两分钟，我进去跟你们的齐博尔乐团长核对一下情况，如果属实就放你进去，就算再怎么紧急，也应该不差这一会。” 但少年却面带疑惑：“大人，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的乐团长叫克莱门特。” 这名私兵却微笑起来。 “好，看来没问题，你进去。” “……啊！感谢您，真是帮了大忙！”少年先是一愣，而后面露惊喜，连忙提着转了小提琴的箱子，马不停蹄地穿过了庄园大门，但随即又拐了回来，有些窘迫，“抱歉，我没来过这里，舞台后场在哪边？” 守门的私兵为他指了指方向，少年千恩万谢地去了。 第119章 老东西不讲武德 十分钟后，环境优美的后花园里。 换上一套整洁工作装的萨摩·瑞恩从通风口钻进了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 他原本以为还得多花些工夫，但在进入了大门之后，才发现领主府内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森严的戒备，只需要要躲过一些固定的岗哨，就能够轻易抵达宅邸所在位置。 不远处的露天宴会方向，器乐声交相辉映响起，歌德乐团正在进行着激情四射的演奏，但除了这个专门打听到的名字外，萨摩·瑞恩实际对它一无所知。别说乐团长叫什么了，甚至连身上的这身乐队服装，也是临时找来的颜色相似的款式。 不过，用来骗过门卫，已经足够了。毕竟不会有谁专门去记一个乐团制服的详细构造，反正单独拎出来看，其实都大差不差。 而既然门卫连自己穿的制服是否来自歌德乐团都看不出，那就意味着他们掌握的信息和自己差不多，自然更加不会知道乐团长的名字。那么，只要自己在面对他们明显的试探行为时足够自信，便能够令他们相信是那个自己瞎编的名字。 但萨摩·瑞恩丝毫没有得意。 这只是个开始。 进入宅邸后，萨摩·瑞恩如同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熟练无比地摸到了一个偏僻的储藏室里，在货架的最角落处躲了起来，静静等待深夜的来临。 …… 宴会持续了三、四个小时，直到深更半夜，才告一段落。 侍卫和女仆们陆续搀扶着醉醺醺的宾客回到房间，这个漫长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萨摩瑞恩依然没有动手。他继续等待，直到时间到了后半夜，周围的一切逐渐变得寂静无声时，才悄无声息地从储藏室摸了出来。 即便是深夜，巨大而豪华的宅邸里也依然灯火通明。 天花板、拐角处、长廊墙壁上，随处都可以见到明亮柔和的魔导灯。萨摩·瑞恩早就注意到，不光这些灯光的位置和森林深处的训练场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它们的亮度、光照范围，都被模拟得极为相似。 这股熟悉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信心，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自己置身于早已熟悉了千万遍的训练场。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已然上膛，子弹蓄势待发，只需轻轻扣下扳机，就能够喷薄出毁灭的火焰。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大开杀戒。 首先要做的，还是耐心观察。 根据萨摩·瑞恩从训练场得到的情报，从第五天开始，宅邸的每一层都会固定出现四名行动迅速、并会快速射出小石子的标靶，且它们从不待在在任何房间里，而是在走廊、阳台、各个拐角随机出现。 萨摩瑞恩认为，这些标靶代表着宅邸里面的武装守卫。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行动缓慢，几乎没有反击能力的特殊标靶，它们则可能代表着宅邸里工作的仆役。对于前者，萨摩·瑞恩并不打算留情，但对于后者，则没必要徒增杀戮。 因此，在后来的训练中，他始终在有意避免击中那些有着明确行动特征的“仆从”标靶，即便塔苏里老师从来没有向他介绍过那是什么。 萨摩瑞恩躲在一个侧厅的柜子下面，观察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确定了这一层的确有着四名佩戴短剑和军用弩的贵族私兵。但由于是深夜，宅邸里的仆人们大多也已经休息，除了他们四人在例行巡逻之外，走廊和厅室里并没有其余人员。 看来，自己的推测似乎没错。 雅尼克斯子爵和每个黑胡子帮会成员的房间，萨摩·瑞恩早已经烂熟于心。现在，他站在了又一次“训练”的，而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再进行一次在过去的一周内重复了成百上千次的练习。 萨摩·瑞恩非但没有激动、紧张，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 开始。 在两名打着瞌睡的武装守卫例行巡逻，穿过侧厅，与躲在柜子下面的萨摩·瑞恩擦肩而过时，他猛然翻身而出，对准他们扣下了扳机。 硝烟与轰鸣中，子弹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正式宣告一场复仇行动揭开序幕。 萨摩瑞恩没有因为自己的第一次杀人而感到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激动，而是如同一台冷酷的机器，越过地上的尸体，来到了早已规划好路线的第一个房间门前。在宅邸里所有人刚被巨大的声响惊醒、还未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便用子弹射开门锁，踢开房门，对着刚从床上坐起来的一名黑胡子帮会成员开枪。 躺在他身边的女侍尖叫起来，而直到看到这人光着膀子的上半身爆开几团黯淡的血花时，萨摩·瑞恩的双眼终于露出了异样的兴奋光芒。 对啊，这不是标靶，而是鲜活的、炽热的身体。 这种感觉，就是复仇的滋味么？ “行刑者萨瓦那。” 萨摩·瑞恩压抑住内心的兴奋默念道，而后没有多做半秒停留，转而走向了下一个房间。但没等他抵达，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一名留着别扭小胡子的男性穿着睡袍好奇地探出头来，查探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约零点五秒后，他的脑袋被45子弹射穿。 “猎头者安东尼亚。” 随后是二十米外的第三个房间，中间的几个房间由于不是目标，所以被萨摩·瑞恩直接跳过。而当他走到了一半时，这一层的另外两名守卫终于姗姗来迟，但被早有准备的他进行了一次短连射，连武器都没掏出来就成了筛子。 如同第一个房间那样，萨摩瑞恩射开了反锁的房门，但房间里空无一人。萨摩·瑞恩甚至连惊讶的神色都没有露出，而是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瞄准了上方、左右两边、以及门后，发现都没有人，随后熟练地对着盥洗室的角落开了几枪。 枪响过后，他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 进入其中时，他看到了中弹倒地的“白胡子多森”。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射进了他的脑袋。 至此，一楼的三个目标清除完毕，萨摩瑞恩有条不紊地拆下了所剩无几的弹鼓，将其放回包裹，换上新弹鼓，离开房间。 之所以先清除一楼，是因为宅邸的二、三、四楼为了安全起见，房间的窗户都装有结实的安全网，想要离开并不容易，除非像大统领鲁道夫那样的超凡者能够徒手拆开，否则只能走楼梯下来。 所以，萨摩·瑞恩从下往上“清扫”，以确保能够最大限度消灭更多目标。 即便真的有漏网之鱼，也没关系，萨摩·瑞恩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特定的某人。他不会因为雅尼克斯子爵是幕后主使、大统领鲁道夫是帮会首领就多憎恨他们几分。他对每个帮会成员的恨意都相当公平，因为他们中没有任何人是无辜者。 换言之，每个人，都得死。 这次杀不尽，那就下次，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他们中仍有一人存活于世，萨摩·瑞恩的复仇，就算不上完结。 但接下来的清理，显然不会像一楼这么轻松。 持续的枪声早已经惊醒了整栋楼里的所有人，当萨摩瑞恩回到走廊时，他看到了不止一名宅邸里的仆人，他们从仆从房冲了出来，并被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 萨摩·瑞恩没有朝着他们开枪，而是径直向二楼的楼梯走去。他仿佛再次回到了熟悉无比的训练场，在娴熟地使用烟雾弹配合击杀了几名手持弓弩保持警戒的武装护卫后，他敲响了二楼的第一个房间。 房门没锁，但就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道寒芒从门缝中冲出。 太慢了。 类似这样的开门杀，萨摩·瑞恩早已经面对过了几百次。 本就蓄势待发的他微微退步，躲开了致命的攻击，而后枪声再次响起。 “骡子布斯塔曼特。” 第二个房间。 “制图师威尔莫。” “长者安卡洛斯·克鲁兹。” 终于，在二楼的最后一个门前，萨摩瑞恩打开了瞎眼杜克的房门。 月光洒进房间里，而此时的瞎眼杜克则正在发了疯似的撬着窗户上的安全门，显然他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就和所有想要逃跑的黑胡子帮会成员一样，他们此前做梦也没有料到，本应该保护他们安全的铁网，竟然让他们成了困在囚牢中等死的囚徒。 瞎眼杜克回头看向门外的萨摩·瑞恩，他脸上的表情让萨摩·瑞恩仿佛回到了那天的地牢。那些被关在牢房里，听着雅尼克斯子爵和首领鲁道夫轻描淡写地宣布了他们即将被烧死的命运，却根本无力改变命运的囚犯脸上，露出的就是类似的表情。绝望、惊恐、难以置信、歇斯底里。 萨摩·瑞恩没有迟疑，只用两颗子弹就取走了他的性命。 …… 数分钟后，雅尼克斯子爵豪华宅邸的第四层。 这层的独座豪华套间里，居住着雅尼克斯子爵本人、大统领鲁道夫，以及被他视作手足的“大贤者贝诺”和“谋士莱昂·休伊特”。 此时，整座宅邸里值守的十几名护卫早已经饮弹身亡，其余不相干的宾客和仆人们全都奔相逃命，而外面的贵族私兵还没来得及赶来支援。因此周围安安静静，只有弥漫的硝烟味和地上温热的尸体说明不久前曾经发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三楼的帮会成员尽数消失，萨摩·瑞恩搜遍了每个房间，都没见到人，想必是在短暂的混乱中退到了眼前的豪华套间里。 但类似的情况，在之前无数次的演练中，萨摩·瑞恩早已经遇到过不止一次。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次破门强攻的战斗。只需要一颗闪光弹，外加清空弹鼓的射击，以及足够的谨慎和好运气，就能够取得胜利。 萨摩瑞恩静静看着眼前安静的大门。心想不愧是领主宅邸里最豪华的房间，光是大门上的鎏金装裱，就显得既奢华又气派，令人自惭形秽。 这种奢华，是训练场模拟不出的。 但萨摩·瑞恩已经数百次进去“这扇大门”了。 作为每次训练的终点，以及自己每天训练之余吃饭睡觉的地方，萨摩·瑞恩对门后的一切事物都如同家一样熟悉，甚至可能已经不亚于每天居住于此的雅尼克斯子爵。 然而，当他一脚踢开虚掩的大门，投掷出闪光弹，待其激发后将炽热的枪管对准数百平方米的开阔房间时，整个人忽然如同雕塑般愣住了。 在门前不远处站着的，是一排满脸惊恐的女人，足有十余人，大多衣衫凌乱，有的甚至一丝不挂，站得密不透风。 显然，她们被这里真正的主人当作了挡箭牌。 由于受到闪光弹的影响，她们纷纷痛苦地捂着双眼，却丝毫不敢动弹，因此萨摩瑞恩竟也无法透过她们看到里面的景象。 “滚开！”他大喊道，却无法扣下扳机。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凌厉无比的破空声，一名女性半精灵的胸前爆开一团血花，萨摩·瑞恩的双眼只能够看到一道光芒的残影，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意识仿佛被剥离，周围天旋地转，景象飞速黑暗。 “失败了……么……” 他即便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量，也依然没能发射出一颗子弹。 第120章 我大意了啊，没有闪 “啊！” 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浮上水面，萨摩·瑞恩猛然醒来，剧烈喘息。 随后，他神色惊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是自己出发时的旅馆房间，柔和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而此时的他，正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 怎么回事！ 自己刚才不是在雅尼克斯子爵的房间门口，被一道猛烈的光芒偷袭击中了吗。而且那时是深夜，现在怎么居然成了白天？ 莫非，塔苏里老师救下了自己，而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带着这种疑惑，萨摩·瑞恩坐起身来，随后，整个人忽然愣住。 因为他看到，一旁的桌子上，静静摆放着汤姆逊冲锋枪和五块铁饼一样的弹鼓，旁边还有着一个手提箱、一些钱币、一把匕首、一支肾上腺素、一颗进攻手雷、两颗闪光弹…… 短暂的呆滞后，萨摩·瑞恩的背后升起一丝凉意。 这些物品竟是如此熟悉，简直和自己十几个小时前初次醒来时一模一样！ 萨摩·瑞恩想到了什么，连忙低头看去，只见上半身完好无损，哪有受伤的样子？ 这不可能。 明明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与窒息，甚至连血液的呛鼻气味都还未彻底消退，自己怎么可能只是昏迷了一会，就毫发无损！ 莫非…… 自己又回到了行动开始前的清晨？ 为了验证这个疯狂的想法，萨摩·瑞恩如同灵活的猫般弓着身子冲到了窗台前——这是他在训练中养成的习惯，以避免暴露在可能存在的敌人视线内，现在已经成了条件反射。随后，他便发现，外面的景象竟同样如此熟悉。 而且不光是景象，就连路上的马车和行人，也和印象中上次醒来时毫无区别。比如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富有商人，正带着他的随从大摇大摆从旅馆走出，由于他的装扮十分显眼，所以萨摩·瑞恩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而现在，同样的场景竟再次上演，这名商人和他的随从，保持和记忆中相同姿势大摇大摆走出了旅馆，坐上华贵的马车离开。 萨摩·瑞恩没有停留，转身飞快冲出客房，来到旅馆的走廊，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没过多久，门开了，后面站着一名睡眼惺忪的陌生男子。 “你谁啊？” 萨摩·瑞恩睁大了双眼。 眼前的陌生男子，语言、动作和神态，果然都和上次见到时一模一样。 眼前这人，正是自己上次醒来时想要寻找塔苏里老师，结果敲门后碰上的陌生人。一周之前，塔苏里老师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把汤姆逊冲锋枪交给自己的，所以萨摩·瑞恩不可能记错地方。 这下，他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是自己被从雅尼克斯子爵的府邸救了出来，而是时间回到了过去！ 至于行动本身，无论他多么不甘，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但在短暂的慌乱过后，萨摩·瑞恩很快冷静下来。不管这事是否和塔苏里老师有关，是否因为他才变成这样，都意味着自己拥有了第二次机会。 他朝着远方山顶眺望，那里是雅尼克斯的豪华府邸，不久前自己曾在那里大开杀戒，但现在它静悄悄的，一片祥和。 既然如此，那就再杀一次。 不过，这一次，萨摩·瑞恩没打算采用和昨天一样的办法。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意识到，真正的实战依然和训练中有着巨大出入，至少在训练中，那些作为“无辜者”的标靶，不会被目标标靶挟持和利用。这一点，是之前的萨摩·瑞恩从来没有考虑到的情况，因此一时间大脑宕机，遭到反杀。 毕竟在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里，真正的目标只有那么十几人，但那里还有几十名不相干的仆役和普通宾客，如果自己为了复仇，便不分青红皂白大开杀戒，那便已经超出了复仇应有的范畴。 冤有头，债有主，杀死那些武装护卫是情非得已，至于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无辜者，萨摩·瑞恩并不希望他们因此而陪葬。 但…… 哪怕再来一次，如法炮制，他依然没有把握能够闯过最后一关。 生活在酒池肉林的雅尼克斯子爵和黑胡子帮会的几名最高层，他们的豪华房间里，有着太多不应该杀死的无辜者作为侍奉，其中……或许就有像自己姐姐那样受到胁迫的人。既然有了第二次机会，那么必须要找到更加稳妥的行动方案。 但萨摩·瑞恩依然不敢放松，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第三次机会，因此必须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光倒流”。 有了昨天的经验，萨摩瑞恩倒是省了许多获取情报的功夫。他不但知道晚上雅尼克斯子爵会举办私人宴会，还知道今天下午雅尼克斯子爵和黑胡子帮会的高层会出席公民大会，并宣布护卫官阿托姆·斯塔克——也就是首领鲁道夫的上任事宜。 这原本是一个机会，但由于萨摩·瑞恩之前的训练都以宅邸为模板进行，而且大白天容易失手，因此被他放弃了。 但现在，或许应该着重考虑一下。 毕竟，当这些外表光鲜、内心邪恶的人渣们出场的时候，他们高高在上，不会有“无辜者”能够过于接近，很方便动手。 萨摩·瑞恩做出了新的计划。 他购买了一套长袍，足以把汤姆逊冲锋枪和所有战术装备藏在其中，略显瘦弱的他穿上它之后，看起来整个人都变大了一圈，更加像一个成年人。除此之外，他还和上次一样对自己的容貌进行了精心修饰，虽然由于雅尼克斯子爵不可能对外公开那天在地牢里发生的事，所以高坚果镇至今都没有发出针对自己的越狱通缉，而是默认自己已经死在了“火灾”中，但不代表真的就没有人认识他。 尤其今天要去的是公民大会这种正式公开场合，就要更加注意隐藏身份，否则可能还没等进场，就会被有心人认出来。 但很奇怪，就和上次醒来时一样，萨摩瑞恩直到正午过去，时间来到了下午，也依然丝毫不觉得饥饿。如果说上次是由于太过于紧张而导致没有食欲，倒还可以理解，可如今时光倒流，回到了行动之前，已经历一次杀戮的萨摩·瑞恩早已经没有了那种紧张感。 就像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无论经历过多么严酷的训练，第一次上战场之前，那种真正面临生死边缘的紧张感，也难以克服一样，一但经历过，便会有着脱胎换骨般的心态转变。 那么，自己为何还会不知饥饿？ 萨摩瑞恩用一些钱币买了块面包，即便塔苏里老师提供的资金很多，但他依然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开销。面包是便宜货，甚至都没有黄油，但即便如此也是萨摩·瑞恩眼中的美味之物。 可一连几块下肚，他依然没有感觉到肚子里有什么变化，就跟没吃一样。 怪事。 但更怪的还在后面，大约半小时后，正在中心广场踩点的萨摩瑞恩不经意间看到，一只高空掠过的飞鸟消失在了远处的天空…… 没错，就是凭空消失。他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不过在这之后，类似的“怪事”就再也没出现，因此他很快便将其抛诸脑后，把全部心思放在了下午的公民大会上。 萨摩·瑞恩对于公民大会并不陌生，因为在他还是个窃贼的时候，每当这种两个月一度的大型集会展开时，便是“业务”最繁忙的日子。 每每雅尼克斯子爵在高台上借助扩音法阵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爱民政策、以及对帝国的忠诚时，他们这样的小窃贼就会盯着那些被吸引过来的外来旅客一顿猛偷。 因此，对于中心广场的地形，以及公民大会召开的流程，萨摩·瑞恩不要太熟悉。 下午两点，雅尼克斯子爵会带着阿托姆·斯塔克和他的护卫走过广场前的红毯，享受围观群众的敬意，之后才会上到高台上开始大会。而阿托姆·斯塔克和他那些身穿甲胄的护卫，便是黑胡子帮会的那十几人改头换面的结果，换言之，在这个时候动手，那么走在红毯上的人没一个是无辜的。 凭借着多年经验，萨摩·瑞恩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形同虚设的安检，混入了潮水般的人群中。由于商路刚开，大量商旅团滞留后的集体出动，导致高坚果镇的人流量比平常更大，因此这一次的公民大会规模颇为壮观，规模数年难得一见的盛大。 在人群中静静等待了大约半个小时后，萨摩·瑞恩看到了雅尼克斯子爵的登场。 他衣着华丽，举止优雅，和身后神情肃穆的“阿托姆·斯塔克”护卫长官形成鲜明的对比，在他们的身边，十几名身披全身甲胄、由黑胡子帮会成员列队整齐，踩着正步夹道保护。 萨摩·瑞恩心想他们融入新角色的速度真够快的，表现居然不差。 距离越来越近。 当雅尼克斯子爵和大统领鲁道夫扮演的“阿托姆·斯塔克”护卫长官距离萨摩·瑞恩只有不到五米的时候，他终于从长袍里掏出了早已上膛的汤姆逊冲锋枪，朝着两人扫射。身为高阶骑士的鲁道夫率先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将雅尼克斯子爵拦在身后，但他的护体斗气还没开出，就已经被十几发子弹穿透了身体，和身边的雅尼克斯子爵一起倒地身亡。一时间，周围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奔相逃命。 萨摩·瑞恩直接清空弹夹，又有几名黑胡子帮会的重要成员倒下，其中包括了鲁道夫的几名心腹手下。随后，他原地扔出了一颗闪光弹，并飞速冲到了早已经规划好的掩体，娴熟地更换弹鼓。 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数秒，等到这群假护卫和周围真正的帝国士兵反应过来时，第二个弹鼓已经更换完成。萨摩瑞恩再次冲出，对着几名前往鲁道夫身边查看情况的黑胡子帮会成员们扣下扳机，这次是快速且持续的短点射。 耗费十几颗子弹后，他们尽数身亡。 但与此同时，更多的黑胡子帮会成员则选择了散开，毕竟他们在黑道摸爬滚打多年，一个个都机敏无比，虽然没有见识过“汤姆逊”的威力，却早已反应过来这是仇杀。 而一旦散开，这群人转眼间便躲得无影无踪，因此萨摩·瑞恩仅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阻拦。 事实上，他也已经没有机会阻拦了。 因为就在下一秒，萨摩·瑞恩听到了呼啸的风声，随后他看到，一连串化为实质的风刃从不远处的一座高塔朝着自己激射而来。 他这才猛然想起，那里是帝国的法师塔，大多数时候都有一名魔法师值守。 大意了。 这名魔法师是帝国的人，而非雅尼克斯子爵的私人武装，但是眼下这样的场景，他显然没有理由不出手阻止自己的杀戮行为。 紧接着，萨摩瑞恩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紧，而后又是一轻。 他首先发现自己被切断的双手连通汤姆逊冲锋枪一起掉在地上，而后胸前爆裂开了剧烈的血花，随后是大腿、小腿、肩膀…… 无数风刃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刃斩击在自己的身体上，飞快撕裂着脆弱的血肉。 看来，又失败了。 还会有第三次机会么？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萨摩·瑞恩的心中不禁如此想道。 第121章 傻了吧爷会读档 萨摩·瑞恩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果然再一次回到了旅馆的房间。一样的清晨、一样的窗外景象，仿佛同一天在无限轮回。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而是冲到了盥洗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上半身…… 只见干干净净，毫发无伤。 而明明就在刚才，身体被风刃术撕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萨摩·瑞恩开始思考起自己的现状。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被困在了这一天里，一旦在行动失败中死去，那么就会从清晨的旅馆重生。 这事已经远远超出了萨摩·瑞恩认知的常识，因此他明白，越是进行无用的思考，就越会令自己陷入无意义的恐慌。 因此，萨摩·瑞恩决定不去寻根溯源，而只放眼于它对自己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影响显而易见，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他能够不再担心因死亡而无法完成目标。虽然他本身不怎么畏惧死亡，可两次在临死之前，他都会感受到深深的遗憾——遗憾没能够将那些为害高坚果镇的恶人全部干掉。而这是他目前为止还活着的唯一意义。 虽然不知道这种轮回是否有次数限制，但既然已经连续两次“重生”，没有理由不相信还会有第三次。 除此之外，在第二次的行动中，萨摩·瑞恩还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这场轮回中，只有他自己有着之前的记忆。这也就意味着，在他开枪“破坏”原有的事情发展之前，所有目标都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并且无法事先知道会遭受袭击。 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的行动方式足够接近，那么他们的反应很有可能会和上次一模一样。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采取更为直接和激进的战术：不再等到晚上或中午，直接趁现在赶到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在他们刚出门的时候发动强攻。 这样，战斗地点不会出现帝国的魔法师，也不用担心他们利用无辜者作为盾牌，只要率先杀死这群目标中的最强人物“大贤者贝诺”，那么剩下的只需要逐个击破即可。 最关键的是，一旦自己失败，可以在“复活”后立刻再次行动，而不需要多等几个小时。 就这么办。 萨摩·瑞恩用最快的速度武装完毕，离开了旅馆，一路朝着山顶贵族区进发，来到了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附近。这里到处都有巡逻的贵族私兵，但由于萨摩·瑞恩的崭新着装一看就不是贱民能穿的，他也没有靠领主府太近，因此并没有遭到驱逐。 随后，他进入附近一间的高档咖啡馆，用身上的钱点了一杯只有贵族和富人才能喝得起的咖啡，微微品尝了一口，苦得要命，心想怎么会有人专门花钱喝这种奇怪的东西。 不多时，雅尼克斯子爵领主府的大门被打开，两辆马车从中缓缓驶出。 萨摩·瑞恩早已等候多时。他从座位上起身，来到街道上，有条不紊地打开了手提箱，取出里面早已上膛的冲锋枪。在马车周围的护卫意识到他不太对劲，并打算上前来盘问时，他对着其中一辆马车和最近的护卫进行了扫射。 短短数秒，弹鼓被清空，萨摩·瑞恩一边保持移动，一边熟练地更换弹鼓。但与此同时，马车中突然激射出一道光芒与残影，穿透了他的胸膛。 是大贤者贝诺出手了，而且是和自己第一次被杀死时相同的攻击。 很显然，这名外界传闻是魔法师的黑胡子帮会二把手，的确会使用“魔法”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但萨摩·瑞恩用最后的力气，牢牢锁定并记住了光芒射出的位置。 …… 第四次醒来，萨摩·瑞恩根本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便收拾好装备出门。 来到了领主府附近后，他看了看远方广场钟塔的时间，距离两辆马车驶出还有十分钟。这次他没有去咖啡馆消磨时间，而是观察周围，并寻找到了位于一处小山坡上的射击点，趁着无人注意，他来到这里隐蔽了起来，静静等待。 马车准时出现。 萨摩·瑞恩始终瞄准着疑似为大贤者贝诺所处的位置，并在马车即将经过距离他最近点时发动了袭击。 再一次清空弹鼓。 这次，他有了足够的时间更换子弹，并将第二辆马车也扫射了一遍。 一切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第二辆马车上的人甚至都还来不及弄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因此除了被吓得摔下马车的车夫外，甚至还没有一个人离开马车。两轮射击之后，马车上静悄悄的，车厢的侧板被打的千疮百孔，看起来无人生还。 萨摩·瑞恩第三次装填，并对朝着山坡涌来的贵族私兵扣下扳机。直到最前面几人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后面的人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怎样可怕的袭击，纷纷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 很快，宽阔的街道上，就再也见不到一个活着的人影。 萨摩·瑞恩再次换弹，深吸一口气，一个滑铲冲下了小山坡。 这么做的风险很大，但他必需要确定目标是否都已经死亡，毕竟不能排除有人装死，或者他们压根就不在马车上的可能性。 况且，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风险。 萨摩·瑞恩手持汤姆逊冲锋枪，保持警戒的同时，打开了第一辆马车的车门，只见里面东倒西歪地躺着几名黑胡子帮会的成员，其中就包括了大贤者贝诺。他们的身体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血液正在汨汨流出，眼看都活不成了。 然而，就当萨摩·瑞恩从马车前转身回头，准备查看第二辆马车的情况时，他忽然看到了一张沾满血的狰狞的脸。 大统领鲁道夫！ 萨摩·瑞恩意识到，他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而自己始终都处于最高警惕，竟然都对此无法察觉！ 作为不亚于大贤者贝诺的超凡者，大统领鲁道夫竟然坐在第二辆马车上，而且看样子被自己打中了，却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而就在萨摩·瑞恩准备迎接第四次“死亡”时，却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被鲁道夫提着衣领抓了起来，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也被他轻松夺走。 与此同时，后者仔细端详着萨摩·瑞恩，而后咧开嘴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你是那个从地牢里逃跑的杂种。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真是令人惊叹，你的武器……似乎不需要魔法和斗气就能使用？” 萨摩·瑞恩没有回答，用尽全力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但感觉自己如同贴在了一堵坚硬的墙壁上，当即感觉到了脚指头的断裂。 “很不错，鉴于你做的事，我不会立刻杀了你，而会让你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度过余生。你最好做出准备，把你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这样我或许可以减轻一下你的痛苦。”鲁道夫森然笑道，而后如同鸡仔一样抓住了萨摩瑞恩的双臂和双腿，把他扛在了肩膀上，并朝着领主府内走去。 萨摩·瑞恩双目圆睁。 他不害怕死亡，但如果死不掉，岂不是无法进入“轮回”？ 这可不妙。 但他的四肢都被紧紧抓住，动弹不得，只有脖子还能动，因此他用尽全力，咬在了抓着他的鲁道夫的肩膀上。然而，就和脚指头一样，用力过猛的他立刻感受到了牙齿的崩裂，而有着斗气护体的鲁道夫，皮肤上甚至连牙印都没有留下。 “老实点。” 作为回应，鲁道夫轻轻抬起膝盖，顶了萨摩瑞恩的肚子一下，他便痛苦得如同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浑身上下失去力气。 然而这个时候，萨摩·瑞恩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得赶快死掉。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自己伤不了鲁道夫，总能伤得了自己。 他用尽全力咬向自己的舌根，断裂的牙齿深深扎入其中。血液从伤口处大量流出，疼痛几乎令他晕厥，但他还是如同锯子一样，一点一点把舌头磨断。血水呛入鼻腔，让他剧烈咳嗽起来，舌根因为应激反应剧烈收缩，使他逐渐陷入窒息…… 萨摩·瑞恩如同溺水的人，不知挣扎了多久，才终于再次醒来。 看着熟悉的房间，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顾不上细细品味仿佛还在隐隐作痛的舌头，立刻再次行动起来。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绝不希望自己再体验一次咬舌的疼痛。他把震撼手雷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等到近距离作战时，便把保险打开，并始终按住激发开关，这样，一旦自己失去行动能力，松开手雷，它便会在数秒之后爆炸。 有了两次的经验，这次行动顺利。如同上次一样射穿了两辆马车后，萨摩·瑞恩直接走向了第二辆马车，并对着车门口清空了第四个弹仓。 打开车门后，他看到了被射成蜂窝的大统领鲁道夫。他弓着身子躲在门后，身体保持蓄势待发的动作，但显然已经死去。 看来，即便这一次，他也依然没有在首次扫射中身亡。 随后，萨摩·瑞恩检查了第一辆马车，确定所有人也都被击杀。 他清点人数，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所有已知的黑胡子帮会高层，都在这两辆马车上，并被自己成功杀死。 但还少了一个人。 那就是雅尼克斯子爵本人。 萨摩·瑞恩检查了自己的装备，还剩下两个弹鼓的子弹。 他大步流星，穿过早已经无人守卫的大门，进入了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 枪声再次响起，一路向上，最终来到了宅邸的四楼。在华贵的大门后面，仅剩十发子弹的萨摩瑞恩从护卫的阻拦下杀出了一条血路。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了满脸迷茫、瑟瑟发抖的雅尼克斯子爵。 “结束了。” 萨摩·瑞恩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子弹送进了他脑袋里。 然而…… 下一刻，周围的光景，再次变得扭曲黑暗起来。 怎么回事？ 萨摩·瑞恩先是一愣，而后一阵惊恐。 自己不是已经成功了吗，难道……又要从清晨的旅馆醒来？ 第122章 请求 再次睁开双眼时，周围不再是旅馆房间，而是一片昏暗的黑夜。 这让萨摩·瑞恩第一时间松了口气。 看来“轮回”结束了。 但随即，当他看清周围的景象时，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震惊与疑惑，猛然翻身而起。 这里不是旅馆房间没错，但却是布满了弹壳与弹痕的训练场，而他醒来时正躺在睡袋里，天空中繁星点点，月光皎洁，依然是黑夜。 难道…… 自己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做了个梦，自己在梦里数次轮回度过了几十个小时，实际上现实中只过了一小会，甚至都还没有天亮？！ 但要说是梦，萨摩·瑞恩从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自己不久前濒死的疼痛与窒息仍然记忆犹新，而杀死目标时的血脉贲张，甚至他们临死前神色中的绝望，也都是那样令人印象深刻。 这怎么可能会是梦？ 可要不是梦，自己又怎么会在训练场醒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并且周围的一切，都和自己入睡前一模一样呢。 只能是梦。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死去活来，想尽办法，终于全歼了黑胡子帮会成员以及雅尼克斯子爵，结果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行动实际上根本还没有开始！ 他们还活着！ 还要再杀一次！ 一瞬间，萨摩·瑞恩原本已经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走廊传来的脚步声。 “塔苏里老师？” 萨摩·瑞恩下意识脱口而出。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穿着古怪黑色作战装的塔苏里出现在了门外。 在见到萨摩·瑞恩的第一时间，塔苏里老师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灯光全部亮起，突如其来的明亮让萨摩·瑞恩下意识眯起了眼。 与此同时，塔苏里平淡地开口。 “你做的不错，只用了四次回溯就完成了综合难度等级为3的考核，最终得到的成绩为3a-。作为无基础速成的初学者，这是相当优秀的成绩，我会将你的表现一五一十汇报给少主，相信他也会对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感到满意。” 萨摩·瑞恩目瞪口呆，塔苏里老师这是在说什么？ 虽然听不太懂，但有一点他倒是听清楚了，那就是自己完成了考核…… 考核…… 难道说，就是自己“梦”中的内容？ 果然，那不是一场简单的梦！ 虽然心中有了大致答案，但萨摩瑞恩还是要亲自确认一下。他抬头仰视身材高大的塔苏里，迟疑道：“塔苏里老师，我刚才好像做了一场梦，非常真实的梦。在梦里，我经历数次失败，终于杀死了所有仇人，您指的是这件事吗？” “没错。”塔苏里点头道，“但那不是梦，而是训练的最后一环。我利用微型芯片对大脑皮层神经的弱电刺激完成信道传输，将考核的内容以模拟现实的形式发送到了你的脑中，当你进入深度睡眠时，大脑就会自动读取信息并形成身临其境的画面。” 萨摩·瑞恩：“……” 完全听不懂。 不过至少从塔苏里老师这里得到了肯定，那么自己就可以安心了。 至少，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 但随后，他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说道：“塔苏里老师，很荣幸能够得到您的肯定，无论那是不是梦境，带给我的实战经验都使我受益匪浅……白天的行动，我更加有信心了。您现在出现，是来提醒我出发前往高坚果镇吗？” 但塔苏里做出了否认。 “不，你没有必要再去高坚果镇了。由于马歇尔131号训练协议，神经全息训练必须要在受训者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才能够取得最大效果，所以在这之前我对你做出了隐瞒。你的行动就是这次考核，现在行动已经结束。” 萨摩·瑞恩睁大双眼：“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那我毕竟还没有真正杀死那些……目标。” 随后，他看到了塔苏里老师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实际上，你已经‘杀死’了他们许多人不止一次。你的仇人们，全部都参与了这次考核，只不过他们扮演的是‘协助受训者’的身份，也就是被你击杀的目标。因此，你所看到的和经历的全都是这些人的真实真实反应，每当你的子弹每次击中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能够感受到真正的疼痛与死亡。” “这……抱歉，塔苏里老师，您说的这些，我无法完全理解。” “那么你就亲眼来看看。” 塔苏里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萨摩·瑞恩立刻会意跟上，随着塔苏里老师穿行在铁皮搭建的训练场里，一路从四楼下到了一楼的大厅。随后，只见塔苏里伸出双手，直接撕碎了一道布满弹孔的不起眼墙板，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道出现在他的眼前。 塔苏里回头看了他一眼，率先进入其中。 萨摩·瑞恩紧随而入，随后立刻闻到了浓郁的药水气味，而当他穿过了十几米长的阶梯，来到了拐角后的一个明亮房间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 只见雅尼克斯子爵和黑胡子帮会成员的所有人全都聚集在这里。他们整齐划一地端坐在一排环绕着地下空间的金属椅子上，双目紧闭，身上的衣物全部被扒得干干净净，但每个人都穿着异常肥大的纸尿裤，看起来如同婴儿般滑稽。 这些人显然没死，都有着平稳的呼吸，他们的手臂上布满了针眼，有软管连接着挂在金属架上的点滴瓶，淡绿色的营养液正在极为缓慢地输入到他们的体内。而房间的两边，分别各站着一名穿着与塔苏里老师一模一样的黑色作战袍的面具人，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监视着这群人的状况。 “如你所见，他们都在这里。我在他们的大脑皮层植入了芯片，因此他们能够连线进入你的考核现场，‘配合’你的行动……当然，不必担心，你的那枚芯片，在测试结束之后，我已经第一时间取出。” 说着，塔苏里指了指萨摩·瑞恩的后颈根部。 萨摩·瑞恩顺着手指的方向摸了摸，果然感觉到隐隐约约的疼痛，但很不明显，如果不是塔苏里老师专门提醒，根本就察觉不到。 于是，他再次睁大了双眼。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那么塔苏里老师，他们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在考核过程中我看到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如果你是指那些背景信息，比如大统领鲁道夫摇身一变成为护卫长官走马上任的事，它的确发生了，但时间是三天之前。” 塔苏里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在那天的深夜，我就把他们从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里请到了此处。你看到的一切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为了避免你感到疑惑，我把所有带时间的信息都调整到了今天白天。” 萨摩·瑞恩听完后，久久无言。 良久，他才略带沙哑地问：“塔苏里老师，您为何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这是少主的指令。”塔苏里依旧平淡，“培养你是需要成本的。而根据我的判断，如果让你亲自去完成行动，即便受到了七日训练法的提升，并且持有汤姆逊冲锋枪和战术装备，但你能够在不死亡前提下完成行动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七，风险太大。因为这片大陆上‘超凡者’的作战能力并不亚于普通持枪士兵，而你的经验尚有所欠缺。许多东西是速成的训练法无法教给你的，只有在实战中亲自体会。” 萨摩·瑞恩低头道：“您是对的，我甚至失败了四次才侥幸成功……所以，测试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在不真正死去的前提下，完成实战的经历么？” “没错。”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萨摩·瑞恩抬起头来，直视着塔苏里。 “塔苏里老师，请代我向‘少主’表达我的感激。我无以为报，唯有此命。但在这之前，能否请您向那位大人转达我一个冒昧的请求？” “你说。” “他们能够由我处置吗？”萨摩·瑞恩看向了房间里沉睡的众人。 塔苏里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当即答道：“可以，这些人来此的使命已经完成。他们没有死，只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深度睡眠，随时都可以唤醒。少主已经向我吩咐过，只要你想，现在就可以直接取走他们的性命。” “不，我要放了他们，让他们安全返回高坚果镇。”萨摩·瑞恩语气格外平静。 “……” 另一边的塔苏里沉默了片刻，而后双目的焦点聚集在了萨摩瑞恩的身上，他的脸上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充满惊讶。 “为什么？你难道打算饶他们一命？” 塔苏里问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个瞬间，萨摩·瑞恩觉得，他的声调似乎变得……更加富有感情了一些。 “不，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萨摩·瑞恩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塔苏里老师的变化上，他果断摇头，神色冰冷道，“我之所以想要放他们回去，是打算再杀他们一次，让他们在现实中最后感受一次死亡与痛苦。这些人渣应该死在高坚果镇所有人的面前，而不是失踪之后默默无闻的死在这个地下室里。这对他们来说太轻松了，还远远算不上惩罚。” 又一阵沉默后，塔苏里才恢复平静。 他说道：“你考虑好了吗？现实里可不会有死亡后回溯的机会，你一旦死了，就是真正的死了。此外，我必须提醒你，哪怕经历了马歇尔训练计划，你现在想要在高坚果镇消灭他们，成功率也只有不足百分之六十。真正的实战，比任何训练都要更复杂和残酷，所有事情都无法预知，哪怕出现一个细微的失误，都会让你失败身亡。” 萨摩·瑞恩语气坚定无比：“塔苏里老师，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必须要在‘现实中’将他们击败。如果我不幸身死，那么是我自作自受，而如果我胜利归来，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少主’的，任凭差遣。” “好，我答应你。”塔苏里沉吟片刻后，终于点头道，“在太阳升起之前，他们会回到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并在各自的床上醒来。此外，我会为你准备好和考核时一样的装备，后面的进展我不再干预，等你完成了自己的事，就回到这里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我接下来的计划。” 萨摩·瑞恩露出了大喜过望的表情。 “感谢您，塔苏里老师！” 第123章 I want you for t.w. hero 断开与1号的连接后，苏文长吁一口气。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少许惊讶。 当听到1号转达萨摩·瑞恩的“要求”后，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心想难不成这孩子经历了全息训练的杀戮之后，当场顿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并原谅了将自己逼到绝路的仇人？ 真要是那样，简直也太圣母了。 可没想到，苏文亲自出马确认才得知，萨摩·瑞恩的目的竟是把他们大庭广众之下再杀一遍。在虚拟空间杀的那些次数，在他看来似乎不太算数……果然还是小看了这孩子亲手复仇的执念。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东西，那便由他去。 否则就算强行要求萨摩·瑞恩不冒风险，哪怕他表面言听计从，但内心深处肯定会留下一些芥蒂。再者，自己对于萨摩·瑞恩的训练可是存在私心的，如果日后他为自己做事，迟早也要面对血与火的实战洗礼，不如就把这次行动当做他的第一次实战罢。 如果成功，那么他的作战水平自然会再上一层。反之，无非也就是这一周时间训练中花费的子弹比较令人心疼。但和苏文已经获得的收获比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所谓的重要收获——那便是证明了1号的“七日训练法”和“马歇尔训练计划”的效果确实强悍。居然在短短的七天时间里，真的能够将一名毫无基础的瘦弱男孩，培养成如此娴熟老练的战士。有了它，苏文目的其实就已经达到了。 作为在辉煌大陆首个完成这套流程的“小白鼠”，萨摩·瑞恩向半信半疑的苏文证明了这套自由联盟顶级训练程序的可怕，这也就意味着，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完全可以复制。而这多亏了当初的无脑顶配，在当初1号向苏文介绍它们之前，他甚至根本就没留意它竟然搭载了这种功能，尤其是“马歇尔训练计划”所需要的微型芯片，全部都静静躺在1号体内的扩展空间里，共有128枚之多，甚至能够组建一个64对64的大型拟真战场；而那些营养液的配方都储存在1号的记忆体中，也都是常见的材料配制，成本并不高。 所以说，之前那个s级任务，究竟给自己带来了多少意外惊喜啊！ 苏文决定，自己必须得找个时间把1号的所有功能全部仔细研究一遍，指不定又会有巨大的意外收获。而与此同时，他也更加期待起下次的s级任务。 不过任务倒是有现成的：自己任务列表里面那个位于死亡之海的s级任务，可以考虑提上日程了。搭载了黑色子弹的1号，如今战斗力已经经过了九环魔兽的检验，以它的能力，镇压那里的亡灵世界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麻烦就是……苏文现在自身还过于脆弱，而如果想要取得随机奖励，就必须得像星月湖那次一样亲自前往。 a级任务也就罢了，这个位于死亡之海的s级任务，苏文现在还真不敢贸然去冒险。 因此，在完成这个s级任务之前，苏文需要解决一下自身的生存能力问题。但说实话，目前并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案。 苏文其实考虑过让自己也体验一下“七日训练法”和“马歇尔训练计划”带来的提升。但前者是针对完全没有接触过军事训练的新手的，苏文在银盔城冒着生命危险摸爬滚打半年，再去尝试就没有太大意义了；至于后者，通过刺激大脑神经模拟作战，经历极为凶险的实战考验，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这个计划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它有着诸多限制，而且是一次性的。 这种技术的最初起源，实际上是自由联盟调查局为了审讯与获取情报而开发的全新手段，能让目标沉浸在一个误以为是真实的世界里——利用大脑的自动补充成像，可以呈现出比任何高性能gpu更加强大的沉浸感与真实画面，从而在此基础上利用编排好的剧本，轻而易举地引导目标吐露心声。 但这种技术在诞生初期副作用很大，使用弱电流刺激大脑皮层神经会造成许多负面效果，比如记忆力与反应力衰退、神经衰弱等症状，严重的还可能会使大脑功能紊乱，精神失常，为此联盟调查局闹出了不少丑闻。虽然后来随着技术迭代，副作用被抑制到了勉强可以接受的程度，但依然不适合长期使用。再者，模拟出来的世界，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真实，无论多大限度蒙蔽感知，大脑始终是和现实中的身体相连接的，最终要以现实世界的状态为准。 除此之外，它还时不时会产生一些小bug，比如远处的景物忽然变化，不起眼的物件忽然消失等，这属于大脑神经波动而导致的成像不稳定，因此难以通过技术手段彻底杜绝。 但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其可观的潜在商业价值，公元2077年，自由联盟的一家民营公司宣布完全攻克了这种技术的负面作用，并作为风靡全球的全虚拟现实电子设备发行使用，业界俗称为vr30。并由此而引发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商业浪潮，一时间风头无二，甚至诞生了诸多如同网游小说里面那样沉浸体验的全息游戏。直到数年之后，它被证明确副作用依然存在，并具有成瘾性，甚至还由于广泛商用而暴露出许多伦理和恶性漏洞方面的问题，于是才被各国禁止使用，并大规模退出民用市场，只留一地鸡毛。 至于军方那边，同样也看到了这种技术的潜力，将其广泛用于军事实战演练。由于这种设备对士兵带来的成长实在过于逆天，因此它被保留了下来。 但为了不使士兵因此而受到不可逆的神经损伤，避免滥用，因此根据国际协议，每个士兵服役期间只能使用一次。 当然，至于自由联盟是否严格遵守国际协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原因之二，那便是马歇尔131号新兵训练协议的主要内容——初次接受全息神经芯片训练的受训者，应当对此毫不知情。 原因很简单，当受训者知道这是一个虚拟世界时，哪怕它再怎么逼真，在内心中也会把它当做一次表面上很真实的演习。 而没有了在实战中对于死亡的恐惧，马歇尔训练计划的效果就变得十不存一。毕竟，哪怕经历了十年如一日刻苦训练和演习的军人，在真正上过战场哪怕一天的军人面前，都算是新兵。 而从新兵到老兵的转变，只有在直面死亡时，才能够做到。 但值得一提的是，最开始，这种做法还能够靠保密协议完成，即受训过后的士兵宣誓绝不透露受训内容，甚至受训行为本身。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没过几个月，所有刚入伍甚至未入伍的新兵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因此训练的效果大打折扣。 后来，自由联盟军方干脆改成了随机试训，他们编辑出了各种各样的剧本，比如营地遭到袭击、回家探亲受到恐怖袭击、度假出差遇到武装歹徒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直至最后，各大军营中便流传起了“死神马歇尔”的传说：在自由联盟大兵们看来，无论自己身在何方，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落入它的“魔爪”。 苏文认真考虑过要不要让1号也给自己玩一次随机试训，毕竟他属于提前知道了马歇尔训练计划的人，按部就班接受训练肯定是没什么太大效果了，只有这种突然袭击，说不定还能激发自己直面死亡与危险时的真实反应…… 但想了想还是算罢。 这么折腾自己太过于蛋疼。要知道，根据1号的背景介绍，自由联盟的军营里，人人谈“死神马歇尔”色变，生怕自己成为被它“眷顾”到，可见有多么不得人心，自己还是别那么抖了。 况且就算再次经历了生死考验，也不意味着自己的生存能力就有所提升，这片大陆上该秒杀自己的强者，依然能秒杀自己。 提升生存能力，还是得从硬件的方面入手。 因此，除了期待一下后续的任务奖励会不会有提升生存能力方面的道具外，还是先看看大魔导师托勒密那边为自己准备了什么。 如果能够通过修炼魔法双管齐下，那么等自己有朝一日成为魔导师，能够将身体元素化时，就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可以横行无忌。 届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当然了，为了排除掉可能存在的风险，哪怕自己从最大恶意角度去推测，也要考虑到托勒密大魔导师不怀好意的情形。 对此可要好好安排一番。 比如防一手万一这个活了五六百年的老怪物想要借自己的身体续命什么的……虽然这种吃人流小说里面经常出现的经典桥段不太可能发生就是了。毕竟他要是真的想那么做，没理由找自己这么个连魔法能力都没有了的废柴。 但总得以防万一。 关于这件事，苏文早已开始准备。1号以塔苏里身份的高调登场，以及英雄协会的建立，实际上都是间接为了这个大目标。 否则，他不会这么快让“塔苏里”展露实力。 …… 苏文算算时间，今天是来到沙瑞兹城的第五天清晨，虽然不可能真的逛遍整个沙瑞兹城，但值得一去的地方其实都已经陪着莉蒂西娅逛完了，那么也就是时候把目标放在几十公里外的下一站——位于刚多大瀑布的纯水学院。 关于那个隐秘的计划，苏文早在数日前就已经让1号去准备了。 但在这之前，苏文决定验收一下银盔城那边的情况，虽然尼古拉斯每天都会给1号发来进展简报，但有些事情还是要眼见为实。 此外，自己还有一项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 …… 当苏文操纵着1号再次踏上了银盔城的街道时，他被眼前见到的场景吓了一跳。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苏文的确说过让尼古拉斯倾尽全力在银盔城内获得合法的手续，并且在大街小巷打出英雄协会的广告，使这里的居民对它人尽皆知。 为此，他还特别“剽窃”一个相当经典的形象作为英雄协会的标志之一。 那便是自由联盟历史上的“山姆大叔”形象。 在地球，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詹姆斯·蒙哥马利·弗拉格首次在征兵海报上创造出着名的山姆大叔的形象，深入人心。 他穿着马甲礼服，头戴星条旗纹样的高礼帽、身材高瘦、留着山羊胡、帅气、精神矍铄，抬着一只手指向正对的方向，仿佛有着一股强大的号召力。苏文在此之上做出改进，使其更加符合辉煌大陆的风土人情，并亲自设计出了在自己看来更适合“英雄协会”的红底黄星配色，背后更有锤子和镰刀作为点缀，看起来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与神圣。 有着1号的协助，这幅堪称完美的形象被精确绘制出来，并由苏文接过操纵权亲手交到了尼古拉斯的手中。当看到它的第一时间，他明显感觉到这名老者双眼发直，尼古拉斯盯着它足足看了一分多钟，才把视线移回自己身上。 “塔苏里先生，我有预感，这幅杰作会在不久后的将来传遍整个多伦帝国。它令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我也这么认为，毕竟这是主上的作品。”苏文恬不知耻道。 “那么，他的名字是什么？”尼古拉斯目光炯炯，直视着塔苏里，“我是指画上的人物的名字，这很重要，当人们提起他时，就会想到英雄协会。” “唔……就叫‘雷欧大叔’。” 苏文没想到，几天前不过是随口起的一个名字，如今早已和这幅形象一起，遍布了银盔城大街小巷的每个地方。 屋顶上，伫立着醒目的广告牌；街道中间的高空，拉起了巨大的横幅；地面上随处可以看到遍地的传单；甚至就连商店的橱窗、停在路边的马车和人力车、清晨早早起床务工的城镇贫民们的衣物和帽子上，都可以轻松见到“雷欧大叔”的肖像。而与之在一起的，还有着同出一辙的宣传标语。 “我要你为弱者成为英雄”。 其醒目的色调，早已让整个银盔城街道都变成了一片赤黄色海洋！ 第124章 我将开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一瞬间，苏文甚至感觉，会不会有点用力过猛了？ 如果不出所料，这件事是唐纳德经手操办的，当时在听说可以采取“任何”手段对英雄协会进行宣传后，当时他明显眼前一亮。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广告天赋和能力。 不过，苏文真的难以想象，这等架势需要疏通多少关系才能做到，毕竟这似乎已经超出了“广告”的范畴，而是变成铺天盖地的洗脑宣传了。天知道银盔城官方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才会如此宽宏大量，对这种跳脸行为容忍到这种程度。 难道说唐纳德搬出了魔导师级别的身份直接进行镇压？ 但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上面还有个那么大的帝国在，不是说魔导师就能够为所欲为的。面子上做的太难看，谁也下不来台，到时候像魔法师公会那种庞然大物压下来，即便是魔导师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说，这个老狐狸，在银盔城的能量，实际上远比想象中要强大，甚至已经到了能够蔑视地方官员的程度？ 比如，他的势力大到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不用考虑的达维斯·克伦威尔领主的心情……否则苏文可不认为后者会坐视不管。 带着这种疑问，苏文来到了西部城区被选址为“英雄协会银盔城总部”一幢大楼前。尼古拉斯的财大气粗在此便体现出来——这幢五层高的大楼在三天之前还是一座大型商会，但现在早已被清空，内部已经开始了全面的翻修。用不了多久，英雄协会的牌匾就会在巨型拱门上伫立起来。 苏文暗自咋舌，也幸亏是半路杀出了个“志同道合”的尼古拉斯，否则光靠自己，想到做到眼前这步，恐怕一年半载都是乐观估计。因为在这之前还得把金币和人手的问题给解决了，虽然凭借着系统的外挂，办法其实很多，但实际操作起来都需要时间，这也就罢了，需要投入的精力更令人头大。 所以，对于这个帮自己弹射起步的老亡灵法师，苏文现在很有好感，此次来这里除了验收工作，也是为了拿出来一些诚意。 几分钟后，他见到了身穿正装的尼古拉斯。 “塔苏里先生，数日不见，别来无恙，我正准备向您汇报工作呢。”尼古拉斯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好，见到苏文的一瞬间就迎了上来。 苏文回敬道：“别来无恙，外面的宣传是唐纳德的杰作？真令人吃惊。” “没错，那句宣传标语也是他想出来的，我认为很符合‘雷欧大叔’肖像的意境，同样充满了力量。”尼古拉斯微笑道，“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一旦认真做起事来，总是不会令人失望，可惜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确实……现在整个银盔城，恐怕已经没几个人不认识‘雷欧大叔’和英雄协会了。”苏文点头道。 “不仅如此，如果您到周边村镇看看，也会发现类似的情景。只不过嘛，如今英雄协会尚未正式开始运行，绝大多数人都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银盔城要变天了。这也是唐纳德那家伙刻意为之，让所有人都渴望看到答案，却吊足了胃口就是不揭晓真正的答案，现在它已经成为了银盔城范围内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很好，那么贵族那边的态度如何？”苏文又问道，“宣传投放得如此顺利，想必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挫折才对。” 此言一出，尼古拉斯有些诧异：“看来塔苏里先生还不知道，在魔导师级别超凡者圈子里，银盔城是公认的唐纳德势力范围。不过您属于此前不曾参与世俗纷争的隐世强者，不清楚这种事也正常——实际上唐纳德早已牢牢把控着银盔城的大半壁江山，包括谷物长官、运输长官、工商长官在内的新兴贵族，都是他的忠实走狗。至于另一小半，达维斯领主明面上是城主，实际上早已经被架空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唐纳德为了给帝国留点面子不做绝，恐怕他早已被赶下台。换句话说，只要唐纳德不反对，那么所谓的银盔城贵族态度，根本就不值一提。” 苏文整个人都惊了。 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这两三年，谁也不知道唐纳德这家伙为何会盯上小小的银盔城，这里连高阶魔法师都没几个，他这种庞然大物吃起来不要太轻松。只可惜十年前亡灵天灾就选址在了这里并作出准备，早已无法改变，否则要是提前知道，我是打死也不会跑来此处触他的霉头的，结果果然损失惨重。” 苏文当时就艹了，唐纳德原来是这两三年才来银盔城的？怪不得此前自己从没听说过他，还以为是当初的阿莱耶子爵不足以接触到这种大贵族才能知道的隐秘消息，原来是那个时候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情报贩子唐纳德”啊。 而且，就连银盔城谷物长官，也就是那个被自己杀了儿子的莱纳德·唐顿，居然都是唐纳德的走狗，岂不是意味着，实际上银盔城新兴贵族对老牌贵族发起的攻势，全都是唐纳德在背后暗中授意？换句话说，芙蕾尼·歌莉斯坦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实际上是得到了唐纳德的默认，甚至他主动要求的行为？ 苏文当时就想给这个老狐狸面门一拳，自己当初还让他给银盔城贵族传话呢，搞了半天他就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不过自己也早该想到的，一个能够痛殴正牌魔导师的强者，怎可能会真的在银盔城这种三线小城市隐姓埋名，老老实实当个情报商人呢？恐怕在不知情的平民和小贵族里，他真的是情报商人，但在那些大贵族眼里，他则是个随时可以把它们一口吃掉的怪物。这么一想，苏文顿时就更加好奇了，银盔城到底有什么，能让唐纳的这尊大佛降临？ 而且，他出现的时间……两三年前，不正是自己“赛文·阿莱耶”失去魔法能力的那段时间么，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苏文不觉得眼前的尼古拉斯会知道，直接去问唐纳德更是愚蠢的行为，苏文只能亲自寻找。他默默记了下来，随后向尼古拉斯问起了自己此行最关心的问题：“那么，第一届英雄选拔大会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尼古拉斯早有准备道：“全部安排妥当，‘演员’也已经就位，我那边有不少晚辈都对当英雄这件事颇有兴趣，因此没费太大力气。不出意外，英雄招募大会将在一周后如期举行。届时，早期的宣传攻势也应该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有着天时地利人和，这场盛会必然将给银盔城带来巨大震撼。” 苏文摸了摸下巴：“嗯，那就好……但我想知道的是，截至目前为止，有除了你的手下‘演员’之外的人报名吗？” “很遗憾，还没有。”尼古拉斯高昂的声调当即下降了几分。 “不意外，毕竟现在大多数人都没搞清楚‘英雄协会’是干啥的，仅仅凭借一个名字和众说纷纭的传闻，很难让人亲自尝试。”苏文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把这次招募当做一次最大力度的宣传就行。不过万事开头难，得做好很长一段时间英雄协会都是你的亡灵法师派系在唱独角戏的心理准备。我相信只要有了足够多的带头者，总会有按捺不住心中正义之火的人会加入协会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但愿如此……” 苏文又道：“对了，今天来见你，我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它或许会对英雄协会的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什么？”尼古拉斯顿时来了兴致。 苏文取出了一个装满了墨绿色试剂的玻璃瓶子，交给尼古拉斯，后者接过瓶子，见苏文没有立刻开口，便似乎不动声色地用元素视野查探了一番。 “我想这是充斥着各种杂糅元素的炼金试剂，但我并非这方面的专长，所以一时间看不出它的大致功效。塔苏里先生，您能够为我详解一下吗？” “这瓶药剂被我命名为‘速效恢复药剂’，它应该不属于市面上任何已知的恢复药剂，虽然材料都很容易获得，但制造工艺和配比相对复杂。” 苏文缓缓道。 “只要不是受了严重的外科伤，像普通的肌肉拉伤、碰撞淤青、甚至轻微的内伤，将它按比例在水中稀释，然后全身浸泡，就能够快速恢复。这种药剂尤其对于疲劳造成的肌肉损伤有极佳的效果，哪怕是从未高强度运动过的人，精疲力尽一整天后，只要泡一泡澡，第二天就能够生龙活虎。” 苏文说的并不夸张。实际上，最初他也对于1号的上述介绍存疑，但是当萨摩·瑞恩在七日训练法中使用它，并展现出了极佳的效果后，苏文便不由得不信这种学名叫做“t3肌肉维护剂”的药水功效。 明明在浸泡之前累得动弹不得，双手双脚上全是水泡和擦伤，可是泡完之后一觉睡醒，便再次变得精力充沛。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这种药剂，那么萨摩·瑞恩即便有再强的意志力，也不可能坚持下来七天，即便真的坚持下来，人差不多也要被练废了。 但它也没有强大到起死回生的程度，甚至连严重一点的伤都无能为力。比如第四天被砸得一头包的萨摩·瑞恩，光是泡澡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只能用另一种配方的浓缩药剂涂上，但那种药剂的成本和制取难度可就高太多。 尼古拉斯静静听完，脸上倒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 他沉吟道：“塔苏里先生，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您打算将这种药剂作为英雄协会的专属产品，以优惠的价格限量出售给愿意加入协会的人，对吗？这的确可以为英雄协会增添吸引力。但请恕我直言，类似的功效，许多炼金药剂都能够做到，如果它在成本方面无法取得优势，那么恐怕效果不大。” “不，我们不出售。”苏文断然道。 “那您的意思是……” “我们在英雄协会建一个大澡堂，里面装满这种药剂调配的洗澡水，定期更换以保证恢复效果。只要是加入了英雄协会的人，每天都可以花费20个铜板的价格进入其中泡澡。至于闲杂人等，多少钱都不给进，不过倒是可以限量高价购买。” 这下，尼古拉听得双目圆睁，半天都说不出话。 第125章 第二类计划 想了半天，尼古拉斯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塔苏里先生，恕我冒昧询问，这样一瓶药剂的制作成本，是多少金币？” 苏文晃了晃墨绿色的瓶子。 “我手上这瓶？太低了，不好计算，不过金币肯定用不着，可能也就几个铜板。不过我倒是算出了为一个两千立方米的大型澡堂灌满稀释药剂所需要的成本：只算物料的话大概是2到3金币之间，相当于六千到九千铜板。也就是说，保证一天一换的话，那么只需要接待三四百人就能回本。而且就算不能回本，两三个金币实际上也亏不了什么钱。” 尼古拉斯这下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可、可是，您刚才不是说，制造工艺和配比相当复杂么？咱们可不能光看物料成本啊。虽然这个成本已经低到十分吓人，但与之相比，炼金师的人力和施法成本才是重点，这么大规模的药剂投放，恐怕会是个天文数字！” “哦，你误会了。”苏文连忙摆手，“我说的复杂，是要经过十几道蒸馏和提纯工序，并且每个阶段都得准确配比加入不同的原材料，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效果都会大打折扣。这当中应该不需要炼金师的参与，普通人就行。只是如果要想大规模投入生产，难免要建立一条流水线，以及需要培养操作人员，这上面倒是要费不少工夫。” 接下来，尼古拉斯的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重起来。 “我愿竭力效劳此事。” “可以，但配方和工艺我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至少暂时要当做机密对待，所以保密这块我希望你能够做好。” 顿了顿，苏文补充道。 “尤其不能让唐纳德知道。” 尼古拉斯深以为然：“这我明白。不过这人出了名的欺软怕硬，有您能够压制住他，晾他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苏文微笑：“恰恰相反，尼古拉斯，我就是等着他动歪心思。” 尼古拉斯愣了半秒就回过神来，露出了然的神色：“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塔苏里先生，不给他配方，只给他成品。” “没错”苏文点头道，“‘速效恢复药剂’既然是商品，那么终究还是要在纯粹的商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价值，这件事情迟早是要交给唐纳德来操作。只不过，要让他来求我们，而不是我们去拜托他，生产工艺作为机密决不能透露给他，但还是要给些甜头让他卖力工作的。至于药剂的样本和配方，我稍后会放在‘传送箱’中，切记不要外传。” 苏文口中所谓的传送箱，是一个长期保存在尼古拉斯手中的普通储物箱，里面隐藏着一个作战空间的出入口，方便两者之间进行物品交互。这个“储物箱”被尼古拉斯保存在极为机密的区域，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当然，苏文要是想知道它在哪里并不难，不过他并没有做出多此一举的行为。 而尼古拉斯沉吟片刻后，对苏文行了一个法师礼：“塔苏里先生，感谢您的信任，我会把药剂的生产地点安排在只有我们亡灵法师才知道的地方。此外，我可以向您保证，未来关于药剂的一切收益，我将分文不取，全部投入‘英雄协会’的运作中。要知道，如果它的成本真的像您说的那样低廉，哪怕效果比市面上的炼金药剂差，仅仅凭借着价格优势，它也会带来一次海啸般的冲击。” 苏文道：“你能这么想很好，但现在不用着急，也不需要向任何人透露它的成本。相反，让外界觉得它的成本越高越好，这会让英雄协会产生不可替代的吸引力，我相信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当务之急还是建立一个大规模稳定生产的渠道，它的保质期为两年，所以不用担心屯多了会坏掉。” 尼古拉斯神色肃然：“请您放心，我明白工作的重心。” “那就好。” 随后，苏文又问道：“对了，第二类计划完成得如何？” 之前在苏文爆肝计划书时，苏文将计划分类为了一类和二类，前者主要涉及到对于英雄协会的结构设想、运作方式、战略方针。而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苏文既然不擅长，那么就干脆不指手画脚，而是一笔带过，让尼古拉斯的人来办。 至于二类计划，则是对于一些负面情形的设想与探讨性的解决方案。 也是受到唐纳德提醒，先前的苏文并没有过多考虑英雄协会需要面对的阻力，但在那次交谈之后，他发现实际上存在的隐患还有很多。 除了要解决与贵族和当权者的矛盾、“英雄”的参与度、可持续发展这些大层面的问题外，还有许多“人心”方面的东西不得不做出认真考量。在那之后，苏文花费了好几天时间仔细推演，结果发现这个一时兴起的“英雄协会”，真正要是建立起来，需要面临的挑战还真不少。 一着不慎，轻则失去公信力，重则恶名远扬，彻底不得人心，成为过街老鼠。 因为，如果站在英雄协会的对立面，想要把它整垮，根本不需要什么庞大势力的打压，只需要把它的名声搞臭就行了。 而“英雄协会”这个组织，由于其性质的特殊，生来就是为了得罪人的：在部分的利益受到保护的同时，必定会有另一部分人，认为自己的“利益”收到了侵害，无论这种利益是否符合法理。 所以二类计划非常有必要提前做出准备，否则等到麻烦来临，只会手忙脚乱。 但苏文也知道，自己哪怕两世为人，但加起来的年龄也没法和尼古拉斯、唐纳德这种动辄上百岁的老怪物相比。如果仅仅认为魔导师只是战斗力强，而没有什么脑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的确，跟唐纳德流于表面的老奸巨猾相比，尼古拉斯这名小老头看起来要老实得多，但苏文知道，真正的老实人，是不可能统领整个“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并且亲自运筹帷幄，完成了一次又一次针对终亡教会的卧底计划的。 再者，尼古拉斯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亡灵法师团队，而每个亡灵法师，手底下都有着巨大的势力以及明面上的产业，唐纳德恐怕也是如此。换句话说，苏文面对的，并不只是这两名超级强者本人，而是两个巨型门阀。 因此，对于二类计划，苏文从最开始就抱着抛砖引玉的态度来做。他没有把自己能够想到的一切挑战都写出来，而是仅仅做了一个“引子”，告诉尼古拉斯更多内容由他自行补充，这样既不失面子，又摆出了谦虚的态度，避免献丑。 果不其然，听闻此言后，尼古拉斯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此事我已交给手下的几名高阶亡灵法师来做，他们以前就主要负责处理一些不干净的工作，因此对那些下作的手段十分了解，也知道该怎么预防和应对。计划书的大体的框架已经构建完毕，具体细节等待完成之后，我会第一时间传送给您。” “很好，辛苦你了。”苏文表示谢意，他知道自己做对了，作为所谓的“领导者”，只需要提出大体的战略就足够。 这个世界上能人有的是，可千万不要得意忘形。 尼古拉斯摇头道：“不辛苦，这也关乎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未来。其实真要说辛苦，这些天唐纳德那家伙倒是忙得不可开交，他需要分配资源，调整情报重心，据说为此还拿出了一些压箱底的手段。” “但这可不是的。” “的确，但还好有您在，他不敢狮子大开口，报价都在合理范围内。” “所以不用对他客气，尽情使唤。” “我会照办的。” …… …… 苏文与尼古拉斯的会面顺利结束，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计划发展，有了这名亡灵魔导师和他背后的强大势力加盟并操作，苏文觉得自己可以非常省心。这样，他就可以把原本要放在这上面的精力抽出，放在解决其他问题上。 而除了赚取兑换点数外，苏文始终都在孜孜不倦地做着另一件和系统有关的事。 那便是搜肠刮肚，想尽一切办法占系统的便宜，利用现有的系统功能为基础，开发出各种千奇百怪的花样。 从最早的“立体机动装置”，到“发烟装置”，再到“人型传送系统”，直至后来的“黑色子弹”，其实都是苏文对系统的探索与运用的过程。这些高级功能，系统从来不会手把手教给他，全都要靠自己发明。可以预见，苏文的这种行为还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把系统压榨得一滴都不剩为止。 而在被步战车高昂的柴油油价狠狠坑了一笔兑换点数后，他再次动起了“歪心思”。 既然坑爹系统想要靠卖油回收兑换点数，那苏文干脆就掀桌子不玩了：柴油很贵，那我不用柴油不就完事了？ 他把主意打到了作战空间制成的“立体机动装置”上。 苏文的“立体机动装置”功能强大，只不过一直都还停留在原始的“把自己扔出去”的阶段，十分简陋。而根据它的核心原理——空间入口的投影总质量趋近于零、但移动时与内部的连接装置却能够产生巨大牵引力，苏文猛然发现，自己其实可以用更加高效的方式来利用它，而不是仅仅用来牵引飞行。 没错，他打算制作一个以此为原理的引擎。 还真别说，这几天，趁着空闲时间，苏文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充分利用“立体机动装置”。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让装满了配重的空间入口在一个圆盘里循环滑动，并且将其产生的巨大的牵引力中的极小部分用于维持它自身的运动，那么剩余的大部分能量就可以自由使用了。用正常人能听懂的话来说，这可能是世界上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永动机，民科大神听了都要拍着大腿直呼内行。 但严格意义上来讲，它又不能算永动机，而只是利用了这种空间上的不对等势能差在源源不断“偷取”能量。谁让作战空间的出入口本身就是打破常理的存在呢？ 不过想要落实在具体的“引擎”上，问题就比较复杂了。 苏文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对于引擎的构造知之甚少，而1号的记忆体中虽然有着海量知识，但毕竟也没有转业到能够制作改造引擎的地步，况且它本身只是个工具，根本不存在“设计”的行为。 除此之外，这当中还牵涉到材料学与生产工艺的问题，就算1号拿到了设计图纸，恐怕也绝难就这么直接用双手搓出来。 真要能做到，那未免也太离谱了。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苏文立刻想到，这个世界是有魔导机车的，也就意味着存在能够制造“魔能引擎”的科技水平。 而根据苏文所知，在多伦帝国，能够生产这种引擎的，只有一个地方。 铁炉堡。 就是那个地精与矮人的聚居地。 整个多伦的魔能引擎，都由那里的顶级超凡者矮人工匠打造，借助着超凡力量的强大，它们能够以魔法为助力，制造出不亚于现代机械中精度和强度要求的零件。换言之，苏文可以在经过铁炉堡的时，顺便完成这件事。 看来自己免不了要和地精矮人们打交道。 但就算没有引擎这事，苏文也一样会找上门去。 因为在很早之前，他就在谋划着一件大事。而这件事，就和地精、矮人有关，准确来说，和它们生产出来的火枪有关。 如果苏文能成功，或许这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事情具体是什么？ 苏文打算帮这些小个子种族改良它们的火枪。 。 第126章 学院的信件 苏文这么打算，当然不是为了做慈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此事苏文其实已经谋划许久，最早可以追溯到红枫镇的佣兵任务看到那把燧发手枪时。从那刻起，他的脑海中就有了类似的念头，只不过最近才形成落实到具体的计划。 但他知道，在这件事上面，自己必须小心翼翼，绝对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和苏文、甚至塔苏里有关系。 现在的苏文，由于有了1号和坍缩炸弹，手中掌握的力量和在银盔城时犹如云泥，但本质上还羽翼未丰，尤其是自身的实力并无巨大提高，依然是一介凡夫俗子。因此哪怕头顶有着“塔苏里魔导师”的后台庇护，也不应当过于膨胀。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就算真的是魔导师，也不应公然触碰。 比如…… 某些能够颠覆现有力量体系的东西。 究其原因，没有任何掌握权力的个体或者集体会愿意看到自己手中的力量被削弱。而削弱权力的最直接办法之一，就是让其他没有权力的人获得能够挑战他们的力量。 比如在地球上的古代，如果给活不下去的农民们刀剑兵甲，让他们冲入皇宫，杀死皇帝和贵族，那么后者掌握的权力就会被摧毁殆尽；而到了近现代，这种办法越来越难取得成功，因为当权者们有了枪，有了持枪的专业军队，在他们的无情绞杀下，简单武装冷兵器的农民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辉煌大陆上虽然没有枪，但有超凡力量。当掌权者们把持着绝大多数的超凡者资源时，他们面对底层人民就立于不败之地。 多伦的超凡者圈子里有句谚语，曾经身为魔法天才的苏文从小就耳熟能详：“三流法师在民间，二流法师在学院，一流法师在军团。” 这句话其实不只适用于魔法师，也同样适用于所有超凡者，它非常直截了当地说明了多伦帝国、甚至整个大陆上超凡者群体的层级划分：那些有着自由人身份的超凡者，或作为佣兵行走江湖，或为乡野小贵族服务，或干脆隐居不出，他们中肯定有高人存在，但绝大多数实际上都是超凡者中的底层。 因为哪怕是使用斗气的普通超凡者，如果有没有外部资源支持修行，也会极大影响实力进步的速度，更不要说是魔法师了。 而这些“无主”的超凡者们，自然不会有稳定的额外资源。 所以他们是三流超凡者，这很合理。 其次，学院派超凡者之所以被称为二流，是因为他们的工作重心是研究和育人，实际上他们掌握的资源不亚于军团法师，有些甚至远远超过。可如果目标是为了提升“战斗能力”，那么必须要心无旁骛，专心训练“杀人”用的魔法才行，这一点是学院派的超凡者很难做到的。所以，如果只论战斗能力，同等级的学院派超凡者往往不是军团超凡者的对手。 而至于军团超凡者，他们为了战斗而存在，有着优渥的资源，并且全部精力都用来提升实力。因此毫无疑问，整个帝国最精锐的那一批超凡者，大多数都集中在帝国军法师战团中。 那么试问，在这样的世界里，底层人民揭竿而起的成功率是多少？ 可以说无限趋近于零。 道理很简单，没有对等的力量，就不会有平等对话的权力，因此底层人民永远只能待在底层。多伦帝国能够维持千年不倒，不是因为它有多么欣欣向荣，而是哪怕烂到了根子里，底层也没有任何能够跟上层贵族们斗争的资本。 这世界上有无数个类似萨摩·瑞恩遭遇的人，受尽压迫与欺辱，但能够像他一样有机会怒发冲冠，斩尽仇敌的，又有几个？生活在底层淤泥里的人们，往往只能够期望幸运之神降临到自己或者自己后代的头上，期待有朝一日觉醒超凡力量，如同鲤鱼跃龙门一般跻身到上层社会中。在长年累月的压迫里，他们早已经忘记了如何反抗。 而某天，当上面的掌权者们发现，火枪不再是上不了台面的儿戏、大炮能够摧毁魔导师级别的空间护盾，而这些东西，哪怕是底层的无力量者也依然可以轻易使用时，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个问题的答案，苏文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所以，苏文可以继续使用他的那些“高级火枪”吗？ 可以。 只要解决了在面对魔法师时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就行。 可以让别人知道，这些武器，哪怕普通人也一样能够使用吗？ 其实也可以。 只要保证这是“塔苏里魔导师”才能提供的专属物品就行。毕竟普通人使用“魔法武器”也能够爆发出不亚于超凡者的力量，但哪怕有人用顶级魔法武器干掉高阶魔法师轻轻松松，却也不会引起上层当权者的注意。因为能够用得起魔法武器的人，根本不可能成为权贵的敌人——他们本身就是权贵。 那么，可以公开这玩意实际上不用很累很辛苦就能整出来一大把，而且万一经过改进之后，连让火枪上不了台面的“致命缺陷”都可能没了吗？ 绝对不行！ 这个道理，苏文早就明白。但直到看见萨摩·瑞恩在实战训练中，用汤姆逊冲锋枪轻松干掉雅尼克斯子爵和他暗中培植的势力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名未成年的瘦弱少年，经过了短短数日的训练，就能够单枪匹马干翻几十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其中还有像鲁道夫这样的高阶斗气骑士、大贤者贝诺这样的正式魔法师，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旁观者清，当苏文自己拿枪突突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而在看到萨摩·瑞恩这么做时，他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了一句话。 时代变了，大人！ 但时代的变化，永远伴随着流血和牺牲，因为在恐慌之下，旧时代的权贵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变化的到来，并作出一切能够想象到的疯狂举动。就像教会将“异端”绑在火刑架上烧烤、封建官僚血腥镇压启蒙运动一样。 苏文不愿意看到流血和牺牲发生在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身上。 但时代总是要变的。 那么，由谁来发起变革呢？ 于是乎，苏文看向了那些潜心研究火枪数百年，却始终成不了气候，只能被当作上不了台面的小玩具的地精与矮人们。 或许它们会是合适的人选。 苏文从不认为自己是大善人，他的底线仅仅是不滥杀无辜，更何况将“开启新时代”的钥匙交出去这种行为，顶多只能算是明哲保身罢了。苏文决定放弃充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机遇，同时也打算规避掉它所带来的风险。 而这一切，便构成了苏文前往铁炉堡的真正目的：帮助地精和矮人，完成“火枪”的脱胎换骨。 只有这个世界上枪械广为人知，自己武器库里的武器才能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并真正发挥最大作用。而这件事，却不能由苏文自己来做。 风险太大。 他打算通过地精和矮人，在降低自己未来的风险的前提下，完成对这个世界的“热武器启蒙”。 而且…… 这么做，会让他的心里比较痛快。 试想，许多年后，当千千万万个“萨摩·瑞恩”站起来，对肆无忌惮的欺压者喷薄出愤怒的火焰时，那将是一幅何其壮观的景象？ 但这一切，都要保证绝密。 哪怕是对莉蒂西娅，也不能透露出半个字来。 …… …… 当苏文安排1号待命，打算给它放一天假，并摘下了操纵用的战术目镜时，窗外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这几天，1号几乎在马不停蹄地办事，银盔城、多伦多斯山脉、沙瑞兹城三头跑，不但完成了和尼古拉斯的对接、将萨摩·瑞恩训练成战士，还顺手把沙瑞兹城的一堆任务给做了。 而不愧是北部帝国最大的城市之一，这里的任务比银盔城多多了，做完一茬又冒出来一茬，这更加让苏文坚定了要把“英雄协会”发展起来的信念——光是一个沙瑞兹城，哪怕只做一部分的任务，算下来每个月的兑换点数收益都有好几万之多。 当然，要是以后治安变好了，收益肯定会大幅度下降，但多伦帝国有数百个大中型城市，还有成千上万村镇，而整片大陆上又不止一个多伦帝国……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任务。 苏文早已定下了一个小目标，先让英雄协会在特里底斯行省扎根，然后走向多伦全国，再走向整片大陆，这个过程可能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但只要自己还活着，英雄协会还没灭亡，那么就应该抱有这样“崇高”的信念。 一切为了兑换点……咳，匡扶正义！ 不过今天，苏文不打算再把精力放在这上面，有关铁炉堡的事情也姑且撇到一边，因为他和莉蒂西娅即将前往位于刚多大瀑布的纯水学院，并完成自己那个隐秘的计划。 这个计划对他而言比前两者都重要得多。 但就在早餐之后，计划之外的的事情出现了。 “主人，这里有一封给您的信件，送信的人自称是来自圣彼得魔法学院的‘朋友’。” 莉蒂西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毕竟她可是对赫赫有名的刚多大瀑布期待已久，早就等着今天中午出发前往了，而这封来自学院的信，很有可能会对原本的行程造成影响。 苏文并没有感到意外，事实上他早就通过门外的监控看到了来者身上穿的法师袍，并临时激活了1号进行警戒，直到确认那只是一名信使为止。 而他也大概能够猜到信里面的内容。 极有可能是某个大人物对自己“赛文·阿莱耶”发出了会面邀请。 原因很简单，“塔苏里魔导师”那天夜里引起的震动，终于在时隔数日之后传到了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苏文这边。 换言之，帝国的魔法师终于注意到了，这名刚改变命运不久的“废物天才”，居然和一名消灭了九环魔兽的魔导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也是为何一路上都没人主动来找自己，而现在却忽然冒出来的原因。 但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苏文在打开朴素低调的信封，并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还是整个人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靠，这群大佬是来搓麻将的？！” 第127章 你这家伙果然不是人 信封里面装着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份邀请函。 邀请函的内容是一场晚宴，地点就在沙瑞兹城的国王大道1号，也就是整座城市里最高档的大型宴会场与酒店。据说曾经的多伦国王曾经把它当成行宫住过许久，可见规格之高。 而真正引人瞩目的，是落款者的名字。 落款者共有四人，分别是“裁决者基林”、“火之舞者奥利安娜”、“风语者博德·穆拉尼奥”，以及“沉思者杜岚”。 这些名字中，除了裁决者基林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功勋将领外，其余的三人都比较陌生。但苏文知道，根据多伦帝国的超凡者命名规则，能够以“xx者”作为正式冠名的人，必定是超凡者中地位极高的存在。至少也要是魔导师的级别。 所以，苏文根本不用认识他们，就能够知道，这绝对是四名魔导师，再不济也是和魔导师同级别的其它职业超凡者。 这来头可真够大的。 但接下来的一个细节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那便是这份邀请函并没有直接写明受邀者的名字，所有需要用到名称的地方，都以“阁下”代称。 这在邀请函中并不常见，因此必然意有所指。结合先前的推测，苏文并不难猜出潜在的含义：这封邀请函实际上并不是寄给“赛文·阿莱耶”的，而是寄给“塔苏里魔导师”的。 当然，就算是苏文以“赛文·阿莱耶”得身份前往，估计也不会受到拒绝就是了。 换言之，这是一次礼貌且互留后路的试探。 苏文本人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前去的，且不说今天的行程在他看来绝不能更改，光是以普通人身份去见四名举手投足能够摁死自己的魔导师这件事本身，就存在着较大的风险。 况且他也知道，这件事的本质，还是因为“塔苏里魔法师”在那天夜里的所作所为。而这四名魔法师的态度，目前还是未知。 这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需知，大陆上的大多数国家，尤其是像多伦这种庞大的帝国，对于超凡者都有着严格管制，其中那些实力强大的高阶超凡者，甚至大多需要报备后才能长途出行，否则将受到帝国魔法师公会的惩罚。至于那些没有注册在案的，不报备倒也管不着，不过一旦违规使用超凡力量引起注意，就会被帝国裁决庭的皇家法师们寻根溯源，并追究责任。 但这种规则，对于魔导师级别以上的存在自然不太适用。虽然明面上不会有人说，但这种级别的强者其实早已凌驾于帝国法律之上，靠的主要还是互相之间的制衡，普通的规则并无太大效力。 而当多伦的魔法师公会发现，一个闻所未闻的野生魔导师忽然冒出来，并一发解决了九环魔兽之后，自然会以最快的速度与之进行接触并评估威胁。醉翁之意不在酒，苏文能够看得出来，准备足足四名魔导师，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这场会面，“塔苏里”还真有去的必要，否则拂了帝国魔导师的面子，下一次他们未必会采取如此客气的手段来邀请。 看来1号的休假要提前结束了。 幸好它不会思考，否则大概会不高兴？ 而此时，看到莉蒂西娅在旁边惴惴不安的表情，仿佛生怕自己下一句就要说“行程有变，今天不走了一样”，苏文忍不住微笑起来。 “莉蒂西娅，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说。 利蒂希娅抓着衣角，轻声道：“没关系的主人，有更加重要的事，自然要优先处理，这几天我已经过得很开心了。” 口是心非的样子果然很可爱。 苏文决定不再逗她玩了，他起身收拾着桌上的餐具，同时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等到中午了，现在就收拾出发。” 莉蒂西娅愣了愣，急忙道：“可是主人，这可是很重要的邀请啊！” “但不是给我的。还记得塔苏里吗，他们是冲着他去的，这件事情让他来应付就行，我们干好我们自己的事。” 还有一句话苏文没说，那就是真要起了冲突，为了避免受到波及，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莉蒂西娅这才松了口气：“嗯！我现在就去整理房间……但在这之前，主人，请您放下手里的盘子，这是我的工作！” …… …… 大约十分钟之后。国王大道1号，整个沙瑞兹城最气派的酒店前，塔苏里站在了如同皇家宫殿般美轮美奂的大门外。 着装华丽的侍者迎了上来，恭敬道：“尊敬的大人，请问您有预约吗？” 塔苏里微微摇头：“没有。” “那真的十分抱歉，这里已经被包场了，现在并无空余的客房。我们也很想为您提供优质的服务，但能力毕竟有限。” 不愧是沙瑞兹城最豪华的酒店，侍应举止得体，谈吐优雅，语气诚恳，虽然同样是赶人，但听起来就没有那么刺耳。 对此，塔苏里掏出邀请函，平静道：“我是来找这封邀请函上的署名者的。” 说着，他把邀请函交给了侍者。 后者看了一眼，面色微变，连忙道了声稍等，便飞也似冲进了大堂。不到一分钟后，便有两名身穿法师长袍的人急匆匆迎了出来。 其中一人还未到面前，便毕恭毕敬道：“我们是北方魔法师公会的成员，也是包下了国王大道酒店的客人，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塔苏里。” 这名魔法师面色一振，更加恭敬：“果然是您！请跟我们来，我们已经去通知沉思者杜岚大人了，他将在会客厅等您。现在只有他在此处，但其余三名大人也会很快回来。” 塔苏里不置可否，跟着两人进入了酒店大厅，里面的金碧辉煌与奢华自不必多说。 在通过自动电梯来到了大楼的顶层后，两名魔法师将他带到了一个有着巨大落地窗的会客厅，通过这里，能够俯瞰到几乎半个沙瑞兹城的景象。毕竟是上城区的核心，这里风景与外面天差地别，只见连绵不绝的房屋鳞次栉比，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繁华的城市般雄伟。 而在会客厅的尽头，一名看起来恹恹欲睡的老者正伏案而坐。 看来，他就是两名魔法师口中所说的“沉思者杜岚”了。 “欢迎你，塔苏里先生。” 这名老者并未说话，仿佛依然处于半梦半醒，但空气中响起了洪亮的声音。 “由于某些原因，我不太容易控制自己的身体，经常会陷入这种状态，这并非是我有任何不尊敬，请阁下谅解。”说着，沉思者杜岚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展示出了自己身下坐着的并非会客厅的椅子，而是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轮椅。 操纵着塔苏里的苏文似乎对此丝毫不在意，而是随意寻了个椅子坐下。 “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塔苏里开口道。 “看得出来。”空气中响起杜岚的声音，“我们原本是因为魔兽爆发事件而紧急赶来沙瑞兹城驰援，但还没到，就听闻了阁下的壮举，所以为此准备了规模盛大的宴会以致感谢。但现在看来，你似乎来得比预计时间更早些。” 塔苏里不为所动，目光直视着这名伏在桌上的老者，缓缓问道：“我可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是唐纳德告诉了你们该如何找到我？” 杜岚沉默片刻后说道：“阁下是指那位血族亲王？并非如此，我们的确找过他，但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我们自然有其他的渠道。希望这不会伤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毕竟多伦北部境内突然出现了一名魔导师，我们有责任查明真相。” 塔苏里点头：“我能理解，那么不妨直说，你们把我喊过来有何用意？”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已经翻起了惊涛海洋。 唐纳德纳斯果然不是人。 是血族啊…… 苏文在银盔城图书馆里的典籍上看到过，这个种族可是个跟巨龙齐名的传说种族，也被俗称为吸血鬼。由于有着强大的血脉力量，其任何成年个体都有着强大的能力，虽然这不代表着它们一定拥有魔导师级别的法力，但这个种族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元素能力，而是几乎不死不灭的身躯。 也难怪唐纳德和他手下的小弟“尼禄”、以及作为同类的瓦西里安都有过身负致命伤却依然活蹦乱跳额的经历，原来竟有着这层原因……其实苏文早就怀疑过唐纳德不是人，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了他的真实面目。 但苏文随即就反应过来：如果唐纳德是血族，这岂不是意味着，身为唐纳德侄女的那个雪莉，实际上也是个和他一样深藏不漏的怪物？ 还好自己没有跟她走得太近。 但此时显然不是考虑这么远的时候，因为沉思者杜岚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房间里。 “呵呵，当然是与阁下见上一面，互相熟络，把酒言欢，仅此而已。但我这么说，阁下大概不会相信，那我便敞开天窗说亮话。阁下在那天的壮举我依然历历在目，我衷心希望塔苏里先生能够考虑加入北方魔法师公会的阵营。” 苏文没有急着对此做出回应，而是陷入沉思。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尤其是最后那句里面的“北方魔法师公会”，为何魔法师公会的前面要加上个“北方”呢？而将“阵营”两字作为后缀，这是否意味着，北方魔法师公会，和其他诸如“南方魔法师公会”的存在，实际上并不属于同一个阵营？ 这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他对塔苏里的建立的人设，本就是隐世多年后出山的老古董，因此这种东西就算不知道，也不会对身份产生太大影响。 “我不会加入任何阵营，因为我本身就有归属。” 塔苏里平静地回答道。 “哦？” 趴伏在桌上的杜岚双眼微微睁开，他的声音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更加低沉。 “请问阁下为谁效力？” 他缓慢问道，洪亮的声音仿佛充满了某种磁性般的威压。 苏文则毫不受影响地笑道：“我总得知道，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随后，便是长久的安静。 气氛似乎在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第128章 敌人的敌人 好在这种紧张并没持续多久。 半分钟后，会客厅的大门被敲响，随后一名身穿紫色传统女士法师袍、头戴宽大法师帽的女士款款走了进来。 这名女士身材婀娜，面容年轻妖娆，艳丽动人，但其身上散发出的高位者气质，以及在面对沉思者杜岚时丝毫没有恭屈之色的出场方式，都让苏文知道她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年轻，并且极有可能就是邀请函上的四名魔导师之一。 “火之舞者”奥利安娜。 似乎感受到了会客厅里诡异的气氛，这名女士款款笑道：“还好我及时赶来，两位的沟通似乎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阻碍。” 随后，她看向塔苏里。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奥利安娜，任职于圣彼得魔法学院火系专精学院，那份邀请函与今晚的宴会都是在下组织的。想必您就是塔苏里先生，我本来以为您会让赛文·阿莱耶作为您的代言人在今晚的宴会上出现，可没想到您这么快就亲自前来……实在是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望塔苏里先生能海涵。” “说重点。” 苏文平静答道，根据对塔苏里这个角色一贯的设定，这是个绝不因为对方身份高贵而曲意逢迎的狠人。这个形象在银盔城时早已经根深蒂固，尤其是在面对唐纳德时。因此，自然也不会因为眼前的“北部魔法师公会”势力而有所改变。 “尊敬的塔苏里先生，不是什么事情都必须要有明确目的。”奥利安娜耸了耸肩，坐在圆桌前的一张华贵的椅子上，摆出了交谈的姿势，“我们只是想借着宴会，对您表达北方魔法师公会的友好。北部帝国欢迎您的到来，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而非敌人。” 苏文：“顺便让我考虑加入你们？” 奥利安娜微笑道：“不能否认最初确有此意，但从您和杜岚长老的交谈来看，这似乎已经不太可能，所以请容我变更一下主体：欢迎您和您背后的势力来到帝国北部。无论何时，希望我们都能够以友好的姿态合作共赢，同时我也希望能够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如您所愿，如果必须要说出一个目的，那么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所在。” “既然如此，那你们不妨先表示一下诚意，你们为何如此强调‘北方’？据我所知，魔法师公会在多伦可不分南北。” “或许就快了。”奥利安娜轻声道，“看来塔苏里先生这之前似乎对此不感兴趣，否则大概会知道，以圣彼得魔法学院、北疆军团为代表的北方法师派系，与南部首都多罗克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太融洽。最近这些年来，对面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因此我们也不得不做出一些保全自身的准备，以迎接可能到来的争端。” “这我当然知道。”苏文淡淡道，“帝国南北不不对付是人尽皆知的事，只是我低估了你们的不睦程度。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是很感兴趣，‘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奥普勒修斯是你们的领袖吗？” 对于这个提问，奥利安娜似乎有些尴尬：“呃……作为北部帝国唯二的大魔导师，这么说一点不错。但那位大师是一名纯粹的学者，从来不关注也不过问这些纷争，并且明确表示过，绝对不会插手与阵营有关的事情。” “哦？” 苏文来了兴趣，又问道：“那要是真打起来了，他会作壁上观？” 奥利安娜轻轻摇头：“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老人家的思想如同潭水般深不可测，不是像我这样的晚辈能够随意揣测的。” “这么说，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低啊。” “是的，当我还是一名初级魔法师时，托勒密大师便已经是圣彼得学院的荣誉院长。作为晚辈中的晚辈，我与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能够得到极为深刻的教诲。”说到这里，奥利安娜美艳的脸上露出了崇敬之意，“据我所知，托勒密大魔导师是一名纯粹的学者。他对于元素魔法的研究，比多伦帝国……甚至整个大陆的魔法师都更加透彻。哪怕是在东部大陆‘法师之国’那样的地方，我也从未见过比他对魔法研究更虔诚的人。” “那么，他为何要收‘赛文·阿莱耶’为徒？”塔苏里盯着这名美丽的魔导师，神色中透露出几分凌厉的光芒。 奥利安娜女士似乎猜到了塔苏里会这么问，轻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抱歉，我不知道。” “一无所知？” “是的。”奥利安娜回答道，“其实关于收‘赛文·阿莱耶’为徒这件事本身，托勒密大魔导师并未保密，但具体原因他却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大多数人都猜测，是托勒密大魔导师找到了能够解决这名当年名震全国魔法师圈子的天才所遭遇困境的方法，但根据我个人的判断，大概不会这么简单。” “托勒密大魔导师常年深居简出，醉心于对元素魔法的研究，但厌恶名利，在托斯卡纳分量最重的《黎明学术期刊》，每十篇论文里面，至少有三四篇与他相关。这些论文都是托勒密大师指导弟子们发表的，但他从来不署自己的名字，所以只有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它们实际上都是他本人的研究成果，弟子们顶多完成一些辅助工作。” “厌恶名利到不在论文上署自己的名字？”塔苏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奥利安娜，“你是否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原因很简单，托勒密大师曾说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一旦将时间花费在享受荣誉和成果时，便会无法专注于研究本身。正因如此，他才会让他的学生替他完成这一部分“浪费时间”之事，但事实上，他慷慨地将成果和荣誉都送给了他们，而自己则隐居在学院的深处，也极少参加任何在他看来无用的社交——这就是为何我和所有来自托斯卡纳的同僚们会如此敬重托勒密大师，并敬称他为‘纯粹的学者’的缘故。” 苏文静静听完，随后在塔苏里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照你这么说，我家少主被他‘看上’，原来是件好事？” “少……主？”奥利安娜面露疑惑。 “当然是指赛文·阿莱耶少主。” “……” 奥利安娜女士脸色微变，先是惊讶，而后是疑惑。 “十分抱歉，塔苏里先生，我一直都以为那名小伙子是您的麾下，并不知道有这层关系，希望您能够原谅我的鲁莽。” “无妨，正如你所说，诚意是相互的，既然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么我也不会让你感到困惑。”塔苏里淡淡道，“太详细的细节恕我不便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能说的事。大约半年之前，我和我的‘主上’被这名年轻人唤醒，从‘领域’中重新与这个世界取得了沟通，这名年轻人很受‘主上’的喜爱和器重，因此我便称呼他为‘少主’。未来，他会成为主上在这个世界上的代理人。” 这一套说辞，是苏文经过仔细考虑后，为自己凭空捏造出的一个后台。既能够保持神秘性和强大性，同时也有着无限补充的可能，而且最关键的是，在两者之间的关系中，‘赛文·阿莱耶’还有着充分的重要性与不可替代的特点。 而眼下则正是一个广而告之的最佳机会。 有了今天一席话语，很快整个多伦的超凡者圈子都会知道“塔苏里魔导师”背后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后台，并且“赛文·阿莱耶”在这当中扮演着一个重要角色。届时，即便苏文做不到在硬实力上无敌，也能够保持充足的威慑力——可以说，这是一种侧面保护自己不遇到危险和麻烦的方式。 所以，在见到魔法师公会的邀请时，他才会没有犹豫就欣然前来。 但苏文清楚，这一切其实都要拜那只恰好出现的九环魔兽所赐。 自己可得好好感谢它的在天之灵。 如果没有一发秒杀巨型沙虫的壮举，眼前这两名魔导师，尤其是“火之舞者”奥利安娜，可不会言谈举止如此尊敬，甚至像尼古拉斯那样用上了“您”的敬称。显而易见，那只九环魔兽本身就有着魔导师级别的战斗力，那么能够轻描淡写一发解决的，自然要比它高出至少好几个段位。 毕竟哪怕同为魔导师，也有实力强弱之分，最低的一环魔导师和最高的五环魔导师之间，其实力差距可大了去了。以这个世界的眼光来判断，想要做到那天晚上的‘壮举’，塔苏里怎么也不可能是刚入门的魔导师，至少也是个三、四环往上的级别。 而有了这个事实作为基础铺垫，竖立塔苏里的高人形象如就顺水推舟般简单，这时再让塔苏里抛出一个神秘且强大的‘主上’，自然有着不容置喙的说服力。那么，被这名“主上”所器重的赛文·阿莱耶，可想而知又会被打上怎样的标签。 很显然，只要是正常人，就知道他惹不得。 但总归不能排除有疯子，因此苏文还是要尽快解决自保的问题。 不过，两者双管齐下，也并无冲突，更何况苏文也需要一个能够名正言顺拿出装备库空间里系统提供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品的理由。 今天这一步棋，算是成功走了出去。 另一边，在听完了塔苏里的发言后，奥利安娜女士若有所思。 但她并没有进一步刨根问底，而是对塔苏里行了个标准的多伦法师礼。 随后她说道：“感谢塔苏里先生对北部魔法师公会的信任，现在我们互相之间已经有了初步认识，在此衷心祝愿双方在未来能够愉快合作。与此同时，我们也了解到，不久前首都多罗克的贵族们曾派人对‘赛文·阿莱耶’阁下进行过刺杀，这件事当时在属于南部帝国的红枫镇还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苏文神色不变，凝视着奥利安娜：“看来你们了解得很清楚，但我必须提醒你一点，这不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很亲密了。” 在他的注视下，奥利安娜露出了格外迷人的微笑。 “当然，互相信任的关系是需要培养的，我们并不急于求成。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意味着我们有个美好的开端。” 苏文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但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呼噜声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苏文操纵着塔苏里抬头望去时，只见圆桌那边的沉思者杜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睡得正香。 “……” 第129章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 接下来，苏文当然拒绝了宴会的邀请。 与魔法师公会的接触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在这上面继续浪费时间，毕竟信任与否的关键只在于利益是否一致，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虚的。 而通过此次会面，苏文着实收获不小。 多伦帝国南北不和早几十年前就有苗头，时至今日已不是秘密，但两者之间毕竟不至于撕破脸皮，表面上依然一团和气。而自赛文·阿莱耶跌落神坛后，数年来不闻窗外事，没曾想南北之间就连魔法师公会都到了面临分裂的程度…… 还真是够严峻的。 当然，或许这种事情早些年就已经有了迹象，只是那时候的苏文哪怕再天才，也不过是个魔法学徒，接触不到这种层面的事情。 但至少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 多伦帝国这个历经沧桑、上千年来饱经战火洗礼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庞大国度，其自从卫国战争后的一百多年稳定和平，终于开始面临真正的挑战。繁荣发展的“黄金年代”正在一点点走到尽头，这片大地即将再次进入多事之秋。 不过苏文倒也没太担心自己将要面对一场多伦历史上不知道第几次的“南北战争”，毕竟按照眼下的势头，年之内估计还到不了那种地步。而等到矛盾积累到不可调和时，自己要是能够顺利发展，也早已经今非昔比。 还是把眼光放在眼前的脚下。 奥利安娜女士所言不错，由于发生在红枫镇的刺杀事件，苏文对于魔法师公会并无好感，毕竟无论这事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都代表了皇室一方的态度，而魔法师公会向来又代表皇室利益。因此，苏文在会面之前，会担心这是一场先礼后兵的鸿门宴，但现在看来，由于帝国南北势力的割裂，自称“北方魔法师公会”派系的这些人，竟把自己当成了潜在的盟友。 苏文并不认为这就代表两者之间有着多么牢靠的友谊了，但至少保证了双方不会那么容易交恶。恰好自己的目的地正是北方魔法师派系的核心据点之一“托斯卡纳行省”，和北部魔法师公会有了这一层关系在，便会安全许多。 当然了，对于未来和托勒密大魔导师的那次会面，苏文依然要做足准备，留有充足的后手，毕竟那可是个大魔导师。而且……通过不久前对这名“活化石学者”的进一步了解，苏文反而更加搞不懂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能够让身为魔导师的奥利安娜露出那样崇敬的表情，足以说明这位大魔导师并非有才无德，而他的弟子似乎并不少，因此收徒本身也不是什么异常的举动。此外，鉴于他的人设是一名“学者”，那么突然找到自己这个忽然失去魔法能力的天才，极有可能是某些研究取得了突破。 表面上，以上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可能找到了解决让自己这个失去元素沟通能力的普通人重新掌握魔法能力的手段，多半是找自己作为实测对象。这样一来，动机也就说得通了：他并非看重自己曾经的天赋，而是要在自己身上实现研究成果的验证……但，苏文知道，不止一个人觉得并非如此简单，比如身为火系魔导师的奥利安娜，便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这么认为。 因为苏文身上经历的“怪病”，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特例，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托勒密大师，不太可能为了自己一个个例而做出针对性的研究。 既然如此，赛文·阿莱耶就很难具备不可替代的特殊性。而与此同时，身为大魔导师，并且是一个从不在研究成果上署名、将荣誉和褒奖都留给弟子的人，只要他开口，必然有无数自告奋勇的测试对象蜂拥而至，根本没必要找一个远在天边的赛文·阿莱耶。 事实是，他找了，甚至还让人专门把信送到了两千公里外处于南部帝国的银盔城，冒着有可能得罪“南方魔法师派系”的风险，也得把人给要过来。这恰恰说明，至少在某些方面，赛文·阿莱耶确实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所以，不止奥利安娜会感到不解，苏文也越发迷惑。在托勒密大魔导师那里，等待着自己前往的，会是什么呢？ 惊喜？ 还是惊悚？ 看来还是有必要进一步查明真相。 这时，苏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在红枫镇，唐纳德专程登门拜访“赛文·阿莱耶”时，无意间提到了一件事：雪莉是托勒密大魔导师派来专门保护自己的。 这在当时并没有引起苏文的太多重视，但现在他却察觉到了言外之意：托勒密大魔导师之所以会拜托雪莉做这件事，说明他跟雪莉这个怎么看都有点不太正常的姑娘十分熟络，并且知道他的叔叔唐纳德在银盔城。才会让她趁着假期还长顺路前来做这件事，顺便探望一下自己的叔叔。 而这背后的意味很明显，那便是唐纳德和托勒密之间绝非泛泛之交，反而相当熟络，否则托勒密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么，是否能够从唐纳德这个身为“血族”的情报头子口中撬出点什么秘密呢？ 看来得好好琢磨下该怎么对其威逼利诱一番了。 …… 1号离开国王大道时，苏文和莉蒂西娅刚好准备出发。 这几天他尝试着教这名半精灵如何开车，不出所料，这种充满机械美感的大型玩具很快就吸引了莉蒂西娅的全部注意力，毕竟她从在高坚果镇第一次见到步战车的时候，就对其充满了好奇与喜爱。而既然她感兴趣，苏文自然倾囊相授。 很快啊，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在沙瑞兹城里专门寻找到的一片作为练车场的空地上，墙面和树木上就布满了撞击痕迹。 而在经历最初几次的惭愧和惴惴不安、并了解到这台装甲步战车不管怎么撞，受害者都是被撞的东西后，这半精灵渐渐脸皮就厚了起来，逐渐露出了又菜又爱练的真实面目。 甚至在今天准备上路时，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但宠归宠，苏文肯定不会让她真的开车上路，照她这个水平，哪怕再练一年半载，搞不好放在地球依然属于马路杀手的级别。其实苏文对这不意外，因为早在“学车”之前，她就已经表现出了类似的特质：莉蒂西娅对于机械原理有天赋，但对它们在使用方面的天赋就一言难尽了。在这之前的枪械练习中，她也是表现得很有兴趣，可一旦开枪就会吓得紧闭双眼，于惊恐中一通乱射。 该怎么评价呢…… 恩，人无完人。 因此，事到如今，苏文已经基本放弃了让她成为战斗系女仆的想法，也把那一箱枪械里面的实弹全数收缴回去。这要是再教下去，万一哪天一个紧张擦枪走火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开车也一样，在她能保证连续一个月都不撞墙上或者树上前，绝对不能让她真正上路，否则搞不好第二天就被以故意破坏罪抓紧帝国裁决厅去。 好在莉蒂西娅对此也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提出什么任性的要求。但看得出来，她其实也不想表现得这么菜，每次练习都十分认真努力，可没天赋就是没天赋，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只能寄希望于勤能补拙了。 老天就是这么公平，在打开一扇门的同时，往往会关上好几扇窗。 …… 而就在苏文刚开始高歌猛进，打算向大约七十公里外的纯水学院全速进发时，1号那边忽然传来了最新的情报。 “侦测到活动信号，侦听已开始。” 把战术目镜当墨镜戴着的苏文顿时精神一振。 出现了！ 没错，在离开会客厅之前，苏文做了一个“阴险”的举动，他让1号留下了一个微型窃听装置在自己的座位下面。 这个窃听装置的外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米粒大小的蜘蛛，表皮采用仿生材质制作，因此如果不事先知道，必不可能将其和窃听器联系起来——而事实上，它是个微型侦查机器人，除了实时录像和录音之外，还能够攀爬和奔跑，甚至还可以吐出蛛丝把自己吊在空中，从而以假乱真。 它和之前在德兰大荒原观察那群卖火枪的家伙用的侦查小车不同，后者是步战车配套的侦察设备，而这个小了几万倍不止的微型侦查机器人，则是1号选配的几十个扩展功能之一。两者之间有着超过半个世纪的年代差，因此技术水平方面天差地别。而在1号所在的时代，这种渗透作战的主力产物早已成为每个国家的必修课程之一。 这东西经过了唐纳德的检测，自然不用怕暴露……没错，在这之前，它足足在银盔城唐纳德的地下室房间里潜伏了快一个星期，直到昨天与尼古拉斯的会面结束后，才被顺便回收。 而在这个过程中，唐纳德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密切关注着。但毕竟苏文目的只是为了验证是否会被超凡者发现，让侦查机器人待的地方是他的卧室和盥洗室，因此除了每天晚上能看到他哼着歌光屁股洗澡以及鼾声大作外，倒也没有真正窃取到什么机密。 不过在这期间，他倒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和“血族”有关的特征，因此今天在听到他真实身份的时候，苏文才会感到惊讶。 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在人类世界早已养成了人类的习性，还是“血族”实际上生活作息和人类区别并不。关键是，传闻这个种族以血液为美食，但这几天也没见他私下里喝血来着。 唔……唐纳德的事姑且先不多想。总而言之，既然连他这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都能瞒过，足以证明微型窃听机器人在这个世界的所向披靡。毕竟在超凡者们看来，能够不知不觉进行窃听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些侦查系的魔法了，而微型窃听机器人是来自地球的高科技产物，又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魔法气息，被反侦查魔法监测到？ 有它在，苏文就能够轻易得知“北方魔法师公会”的真实想法了。 第130章 四人会议的第五人 地点还是在那个宽敞的国王大厦顶层会客厅里，但周围的光景完全不同，通过侦察机器人的微型球机摄像头传来极为模糊的实时画面，苏文甚至能够看见化为实质的元素壁障。 壁障犹如一片水波粼粼的透明气泡，似乎吹弹可破，但苏文知道，这只是从内往外看的景象，如果此时站在会客厅巨型落地窗的外面——国王大厦上百米的高空，向里面望去，只能够看到一片混沌的灰白。 这显然是魔导师级别的元素壁障，拥有着绝对的单向通过性，即一切包括光波、声波、电磁波在内的能够产生传递信息的介质，都被阻隔在了由密不透风的元素构成的一张薄膜内，但与此同时，外面的信息又可以几乎不受阻拦向内通过。 这种将对元素的理解运用到极致、并加入了部分空间能力的保密屏障，可以说天衣无缝，除非被暴力破坏，否则哪怕一名大魔导师站在外面，也绝无可能知道里面在发生着什么。 换言之，在这个世界上，它是绝对保密的空间。 但…… 在侦察机器人面前，这道壁障如同不存在般，丝毫不起作用。 这正是为什么csl7步战车的侦察机器人能够传回beikan极清画面，但科技水平却比1号这台仅有480p马赛克级画面的微型机器人落后半个多世纪的原因——除了体积大小造成的传感器面积天差地别外，两者的通信方式其实也完全不同。 前者是传统的电磁波通讯，而后者则采用了无线量子通讯。 它运用光量子纠缠原理，在两点之间无需任何介质作为传输工具的前提下，实现绝对无法被窃听的量子通信，从而将元素壁障内部的画面实时传达给1号体内的接收端口。遗憾的是，这种科技，哪怕放在一百年后的22世纪初，也依然是不成熟的前沿科技，因此1号的绝大多数通信方式还是要依靠电磁波完成，也只有在这个昂贵到极点的选配部件上，才能够以上万信用点的价格添置这样的侦察机。 但这就是从无到有的差别。倘若没有它，那么苏文将没有任何办法实现对这几名“北方魔法师公会”魔导师的实时监听。 毕竟自然界的天然电磁波随处可见，既然魔导师级的元素壁障号称隔绝一切，没有理由连这种常见波动都搞不定。而虽然可以退一步考虑采用先录像再发送的手段，但那必需等元素壁障消失，势必会产生大量延迟，以及面临一旦暴露就前功尽弃的风险。 此时已是正午，会客厅里气氛分外凝重，除了“火之舞者奥利安娜”和“沉思者杜岚”，其余两名魔导师“裁决者基林”。“风语者博德·穆拉尼奥”也同样在场。四名魔导师分别坐在圆桌的四个方向，进行着十分正式的交谈。 但出乎苏文的预料，这群人的话题，似乎并没有集中在“塔苏里魔导师”身上。 让他们如此严肃的却是另一件事。 “呼啸高地区域已调查完毕，我亦第三次向北方军团请求加派人手，在沙虫出现的上百平方公里内掘地三尺，但依然没有发现伴生矿脉。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那弱该死的沙虫已经把所有东西吃了个精光，才会长得那么大。” 正在说这句话的是一名有着绿色飘然长发的英俊男子，从他身上长袍的流云纹路来看，这应该是一名风系魔法师，因此毫无疑问就是“风语者博德·穆拉尼奥”。从他的话中，苏文能够轻易得知，他似乎在带人找着什么“矿脉”。 莫非…… 早已将车辆控制权交给辅助驾驶系统的苏文抬手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魔晶矿脉！ 自己居然完全没想到。 德兰大荒原的沙虫之所以会在那天出现如同海洋般的巨大规模，以及各种各样成为魔兽的异变，自然是由于吸收了大量元素之力。但在常见的自然界中，“元素”分布广泛，浓度却很稀薄，所以魔兽就和获得超凡能力的人类一样稀少。 不过，若它们长期生活在元素浓度极高的环境下，就会产生更高概率的“异变”，从而出现像那天魔兽爆发的局面。 而在自然界中，的确有元素浓度高的地方，比如一些极端环境下大量元素的自发聚集地，像火山口熔岩湖附近的大量火元素、海洋深处富集的水元素、狂风山谷活跃的风元素……但哪怕是再怎么极端的环境，元素的浓度也远远达不到能够明显影响“超凡者”蜕变概率的地步，只有一种例外。 那便是沉眠于地下的魔晶矿脉。 也就是“魔能水晶”的原矿。 魔晶矿脉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能源命脉之一，其作用不亚于地球上的煤、石油、天然气等化石燃料，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其内蕴含着大量元素能量，并会根据浓度不同表现出不同的颜色，浓度最高的橙色魔晶矿，巴掌大的一颗，就有着几十个火球术所需要的火元素，通过提纯，这些元素可以被输送到各个法师塔的蓄能池中，也可以被制作成魔能水晶保存起来，并为一些魔能装置，如“魔导灯”供能。 而战争时期，它们则会成为魔导火炮与法师团结界的主要能量来源。 但和化石能源一样，魔晶矿脉也需要寻找和开采，属于不可再生能源。但它们和化石能源又有着巨大区别，那就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元素逸散，这些逸散的元素在底下淤积，逐渐会形成浓度极高的元素环境，而德兰大荒原的沙虫向来以钻地闻名，它们就像是白蚁一样不断在无人荒原的地下筑巢并挖掘，最终……找到了隐藏在极深处的矿脉。 至于过了不知多久后发生的事么，就是那天晚上的壮观景象了。 值得一提的是，普通人类是无法在那样高浓度元素的环境下生存的，因此要是抱着利用这种办法成为超凡者的想法，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断用魔能水晶对空气中充能元素，那么在“蜕变”之前早就挂掉不知多久了。也正是由于这种限制，才导致了人类无法像沙虫这样进行大规模的“魔兽化”。 总而言之，从某种角度来说，一旦某地出现了大量魔化沙虫，就说明附近地下一定存在元素淤积点，也就意味着很可能存在魔能矿脉。 或许这才是四名魔导师同时降临到沙瑞兹城的原因——且不说北部帝国，就是整个多伦，也不过四十多名魔导师，他们四人就占据了十分之一席位。除此之外，根据风语者博德·穆拉尼奥的发言，还多次向魔法师公会调集人手，这样的力量，放在一些小国家里，已经可以轻松颠覆政权！ 现在看来，塔苏里魔导师的面子，果然还没大到足以让他们打算开启四人副本的地步，他们的所来其实另有图谋。 那么，如此强大的力量，是为谁而准备？ 答案不言而喻。 南部帝国。 …… “那么，基林前辈，你那边情况如何？” “火之舞者”奥利安娜似乎是这四人中的最年轻的一位，但同时也是行动的组织者，她在听完了博德·穆拉尼奥的话后，并没有急于发表评论，而是转而看向了最后那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者，也就是在整个帝国都大名鼎鼎的基林将军。 有关他的故事，苏文从小就有所耳闻。 因为他实在是太家喻户晓了，在多伦帝国，哪怕不是超凡者的普通人，也多是听着有关他的故事长大的。 这名两百多岁的老将军，百年前的卫国战争时期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帝国先锋军法师战团长之一。在那个年代，他和他的部队与无数次出生入死，消灭一个又一个德黑兰公国的主力法师团，取得了无人能出其右的战功。战争结束后，他继续留在帝国北部军团任职，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军之一，但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早已经背离了位于首都多罗克的皇室，转而加入了北方魔法师派系的阵营中。 只见这名身穿帝国军装的老者微微摇头。 “同样一无所获。穆拉尼奥的猜测并非不可能，或许这只是一个小型的魔能矿脉，并且已经被那只百年难得一见的巨型沙虫给吃光了。否则，虫子们未必就会急着钻出地表，寻找新家。” 奥利安娜皱眉道：“但总归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基林：“有，但根据我的经验，希望不大。” “只要有，我们就不能轻易放弃，托斯卡纳那边，安东尼奥大人已经下达了命令，哪怕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必须要找下去，所以还要烦劳二位继续行动。毕竟德兰行省位于帝国中线地带，是南北部帝国力量的分界，若我们不这么做，他们这么做了，并且有了发现，那么对我们而言就是双倍损失。沙虫出现的位置要是再往北五百公里，我们就可以徐徐图之，但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主场……” 话音未落，一直没有发言的沉思杜岚冷哼一声。 “哼，这里也不是他们的主场。” “所以才麻烦。根据我这边的情报，他们最迟后天就会到达，但现在是非常时期，绝对不能轻启争端，我们甚至还要以礼相待。”奥利安娜说到这里，扫视了一眼其余三人，缓缓道，“所以，安东尼奥大人给的时间还有两天，在南方魔法师公会那些家伙抵达沙瑞兹城之前，我们必须要完成调查，搜遍德兰荒原所有区域，才能掌握主动权。” “明白。” “我没意见。” 博德·穆拉尼奥与裁决者基林异口同声道 数秒后，沉思者杜岚也终于应了声“是”。 “那么，第二项议程，也就是有关塔苏里魔导师的问题。”奥利安娜道。 听到这话，苏文的精神立刻提了起来。 第131章 别来找我麻烦就行 奥利安娜首先看向始终恹恹欲睡的沉思者杜岚，开口问道：“杜岚长老，作为最早接触者，你认为他上午的话中有多少真实性？” “哼，半点都无。” 冷哼声回荡在房间里。 奥利安娜又问：“那么他的实力呢，您的感知有测出深浅吗？” 杜岚的眼皮子动了动：“就像一根木头一样，我感觉不到他的任何元素波动。但我可以肯定这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骗子，要不是你暗中拦着我，我早就出手把他的真面目揭穿了。” “请抛开主观因素，杜岚长老，那天晚上的记录影像我们都看过多遍，塔苏里魔导师不可能是普通人，而是至少有着三环以上水准的魔导师，这种实力的强者如作为敌人，将会是相当难缠的对手。”奥利安娜严肃道，“既然看不出深浅，那么我们只有往高处想才稳妥。如果无法妥善对待，在这个关键时期，很可能会让北方法师派系树立一名强敌，这是安东尼奥大人不愿看到的结果。” 杜岚长老并无退让：“要我说，那群南方佬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先是步步紧逼，现在直接派人过来北地骑脸。依我看来，这个塔苏里十有八九也是他们的手笔，因为对他的追溯只有半年之前的银盔城，在这之前别说多伦了，整个北部大陆的魔导师名册中都没有这个人。再者，他最近与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那群阴暗的家伙走的很近，背后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密谋。” “这点确实有必要考虑到。”奥利安娜说着，拿出了一份文件资料，“同时，关于杜岚长老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久前恰好刚收到银盔城那边传来的情报，有关这名神秘的魔导师和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之间的‘密谋’，你们自己看。” 杜岚长老首先接过资料，迅速阅读起来，而后眼睛越睁越大，直到最后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震惊。 “该死的，亡灵法师那群过街老鼠是疯了还是怎么回事？如此高调行事，它们就不怕南方魔法师公会组团降临把他们给灭了？” “发生甚么事了？” 风语者博德·穆拉尼奥被勾起了兴趣，紧接着他伸手虚抓，接过了杜岚用元素之力扔过来的资料册，饶有兴致地看着。几秒种后，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越来越浓，最终没忍住大笑起来。 “英雄协会？哈哈哈，这是什么邪门东西？我说那群亡灵法师怎么最近都涌向特里底斯行省了，原来是在搞这么一出！” 一边笑着，他一边把资料册传到裁决者基林手中。 “基林大人您也看看，这也太有趣了。” 后者面色严肃，接过卷轴，花费了不到一分钟时间沉默着看完，然后将资料还给奥利安娜，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奥利安娜环视他们一眼，随后道：“你们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异想天开。” 沉思者杜岚的声音响起：“想要挽回名誉的办法有很多，这个恰恰是最蠢的一个。看来那群臭虫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想要把特里底斯的贵族们都惹一遍，再让多罗克派出军法师战团把他们给剿灭掉。” 接着，博德·穆拉尼奥耸了耸肩。 “我没什么好看待的，这不过是一场闹剧，但的确把我给逗笑了，能够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个有着奇思妙想的天才。” 奥利安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始终不曾发言的裁决长基林。 后者面色更加凝重，与奥利安娜对视许久，终于低沉地开口：“这会是个麻烦。” 会客厅里欢快的气氛猛然凝固。 奥利安娜则露出似乎深以为然的表情：“是的，基林前辈，安东尼奥大人在看完它后，说了几乎和您一样的话。” 而旁边博德·穆拉尼奥脸上尚未完全消失的笑意就和这种氛围格格不入，他看向这两人，茫然不解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穆拉尼奥，还有杜岚，你们都情绪化了。”裁决者基林缓缓沉声道，带着古老的威严，“所谓的‘英雄协会’不过是一层表皮，它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三名魔导师？” 博德·穆拉尼奥脱口而出。 “是的，一个新兴势力在多伦诞生了。这个势力并非由几个人组成，而是由三个不同势力的合并结盟，其中除了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不值一提外，那只老蝙蝠隐藏的能量，以及这名塔苏里魔导师背后的神秘背景，恐怕都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握。”基林说到这里，看向奥利安娜，“看来亡灵法师们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脱离托斯卡纳，去投奔唐纳德那个老蝙蝠了，你是否有派更多人去特里底斯行省盯着？” “请前辈放心，安东尼奥大人已经第一时间让我这么做了。” “那就好。” 但此时，杜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裁决者，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但莫非你觉得多罗克会对此坐视不管么？更何况，那只老蝙蝠臭名远扬，难道帝国皇室会眼睁睁看着一个以他为代表的新势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长？” 基林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凡事皆有可能，更何况……相信我，哪怕这个‘英雄协会’并非皇室手笔，南部帝国短期内也不会动手，只会做和我们相同的事。特里底斯行省对于南部帝国的地位，和德兰行省对于我们一样，都是南北之间的重要缓冲地带，我们在德兰做事需要瞻前顾后，鞭长莫及，他们也不例外。如果我是皇室，我暂时只会在暗中搞一些小动作，比如对这个协会进行渗透以及舆论攻击，等确定其真的外强中干，才会动手。” “那我们何不做得直接点，以皇室名义‘铲除’这个祸患的苗头？”杜岚冷笑道，“放任三个身份不明的强者在帝国边境搞事，长久来看对南北都无好处，只会加速混乱的到来。要我说，安东尼奥大人的手段还是太过柔和了，皇室不愿做的事，我们来帮他们做有何不妥？反正他们也无法对此置喙。” “如若没有那只沙虫的事，或许可以考虑，但既然塔苏里实力深不可测，再加上其背后可能存在更强的力量，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基林站起身，看着窗外一览无余的景象，“这名不知来历的魔导师之所以会出手，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向我们展示这一点。接下来他会继续往北，直到托斯卡纳，而关于他的真实目的，暂时还不明确。甚至我都开始怀疑，托勒密大人对于那名‘赛文·阿莱耶’的青睐，是否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单纯，他难道早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形，并提前对‘塔苏里’发出了邀约？”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在那个名叫赛文·阿莱耶的小子身上做一些试探？”听闻此言，许久未发言的博德·穆拉尼奥补充道。 “不妥当，塔苏里魔导师既然称他为少主，无论真假，我们都必须慎重对待，贸然试探搞不好会被当成撕破脸皮。更何况，如果这是托勒密大人早已经预见的情形，我们就更没有必要为他增添多余的烦恼。” 基林顿了顿，接着道：“话虽如此，必要的手段还是要有，试探就针对那个所谓的‘英雄协会’来进行。我们派过去的人，第一时间要确定这个组织到底有几斤几两。不过，我相信以安东尼奥大人的智慧，此事不必我来指点。” 奥利安娜：“没错，此事我们已经在办了。” 基林满意地点头，开始了下一个议题。 “那么，下一个部分轮到我来主持，有关德兰行省的领主们。这些墙头草也是我们此行要解决的对象，北方军团已经下了死命令，德兰大荒原这一块必须要趁早拿下，作为最重要的战略部署地带……” …… 后面的议题已经偏离苏文关心的内容，因此他退出现场直播，只让1号把它如实记录下来，等有时间了再慢慢看。 不过，从马后炮的角度，这次不光彩的窃听行为，还真是有必要，不但收获了大量信息，更让自己知道了他们的真实态度。 讨好、拉拢？ 就说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结果背后还是该怎么搞小动作就怎么搞嘛。 不过他们既然不打算针对赛文·阿莱耶做文章，那么苏文今天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英雄协会要面临的挑战？ 就让尼古拉斯去头疼。 倒是有一件事倒是苏文真的没有想到，那就是“英雄协会”甚至还没正式建立，竟然就已经在这些高层超凡者眼中如此重要。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有三名“魔导师”作为后台，所谓的透过现象看本质，“英雄协会”本身是什么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代表了三个不同势力的合作产物。 如果是单纯的前者，或许还不会如此引起重视，但后者在帝国高层任何魔法师们看来，无疑就显得相当扎眼了。 天地良心，苏文可没有想得那么复杂，他的目标还真就全心全意在英雄协会这个“不重要的现象”上。不过，这只是他而已，至于唐纳德和尼古拉斯……肯定是不会因为英雄协会本身的“崇高理想”而动心的，他们看中的还是背后利益得失，自然不可能不意识到这点。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唐纳德还是尼古拉斯，南北部帝国对此的后续反应他们都应该预料得到，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尤其是尼古拉斯，亡灵天灾已经结束许久，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已经离开银盔城，回到他所任职的位于托斯卡纳行省的魔法学院去——也就是苏文此行的目的地，但是在塔苏里找他的时候，他依然能够在半小时内出现，这意味着他根本就没离开银盔城的范围。否则，哪怕有传送阵，也不可能那么快赶到。 而他为何要持续留在银盔城？ 这是否意味着，在唐纳德和尼古拉斯的眼中，“英雄协会”同样不重要，他们只是恰好想要一起建立一个共同势力？ 结合之前唐纳德当初打算翻脸时候的话：他打算和尼古拉斯单干，不带‘塔苏里’玩了，苏文觉得这还真有点可能。 看来自己接下来找唐纳德的时候，又多了一个要问的问题。 但现在，还是把眼前的事做好。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可不能被这些事情扰乱了心情。 第132章 十动然拒 刚多大瀑布毕竟位于多伦的母亲河“泰兰德瑞”的一条支流，因此流水量其实也并没有多大，就只能滋养沙瑞兹城周围一两百平方公里的盆地。再往南往西，就是德兰大荒原腹地，处处充满干旱荒芜。 但架不住它高啊！ 这里几乎有着沙瑞兹盆地和北部高原的最大落差，达到了上千米的恐怖程度，换算起来，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一点也不过分。 更何况，如今的十月份正好赶上汛期，水量是平常的两三倍，因此隔着二三十公里，苏文就看到了遥在天边的几条奔流而下的纤细白练。 顶上平缓的河流经过了高耸悬崖的加速，从坚实的水流变成蓬松的水雾，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飘荡飞散，蔚为壮观。在令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同时，苏文也能够隔得老远就感受到空气中充满了潮气。 而正是这股由瀑布带来的“潮气”，让位于帝国西部地区而非北部沿海的沙瑞兹盆地，竟成为了纯水高级魔法学院的选址。 这种巨大的反差总让外来者难以置信——明明沙瑞兹盆地所属的德兰大荒原总体而言是整个多伦帝国最缺水的地方才对。但要是缩小到局部，也就是纯水学院的范围，这里反而可能是整个北部大陆水元素密度最高的区域。 正所谓量不在多而在于精，高耸的瀑布让底部的盆地形成巨大水潭，与此同时，空气中充满了蓬松的雾气，使水元素的活性远远超过一般的海滨城市。这对于水系魔法师而言，无疑就是纯天然的福地洞天，在这里，无论是水元素的沟通，还是魔法的编织，都会变得十分简单。这就是造成巨大反差的原因。 当然…… 也不是说水系魔法师来了这里就会原地起飞，外界环境的影响还没大到那个地步，说到底也就是个辅助作用，真正重要的还是天赋和努力。比如纯水学院只招收水系魔法师，但在多伦的十八所高级魔法学院的排名中，综合实力依然排在接近垫底的位置，而且据说哪怕在水系专业排名中，都还只能排到第二。 排它前面的当然是圣彼得高级魔法学院的水系专精学院，也就是苏文要去的那个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牛逼学院。 但这不意味着纯水学院不行。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只要跟魔法学院沾边的地方，就没有不行的。要知道，哪怕是银盔城那种小地方的初级魔法学院，也建立在上城区的最优越位置，一旦进去，便仿佛进入了一个美丽的人间天堂。要是从那里一路跑到下城区的普通街道，保准会让人觉得自己是进行了一场今古穿越。 那么，作为高级魔法学院的纯水学院，哪怕在整个多伦排不上号，但……跟普通人的世界比起来，差别只会更大。 即便还有十几公里的距离，轮胎下的路就已经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这在任何城市都难以想象，恐怕也只有帝国首都多罗克才能做到。而抬头遥遥望去，瀑布下方的高耸法师塔仿佛不要钱的蘑菇一样拔地而起，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巨型高塔群，下方则是连绵不断的植被群与成片的各色建筑。 再近一些，空气中的水汽更加浓郁，却不会令人感到不适，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沿途的城镇与村落一个个富丽堂皇，根本就没有种地的农民，入眼可见的除了大大小小的商会，便是豪华的度假住宅区。 道路上随处可以看到华丽的贵族马车的身影，街上行人无不衣着光鲜整洁——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整个沙瑞兹盆地甚至德兰行省的贵族们，都把这里当成了度假休闲的胜地，以能够在此置业、建立度假庄园为最高荣耀之一。而那些没条件建立的，每年也会专程前来游玩个一两次，以示阔绰。 但即便在这种地方，苏文霸道的步战车也依然是极为显眼的存在，轰鸣的柴油引擎一眼望去就比奢华的贵族马车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但过了这么久，两人早已对这种拉风的出行方式习以为常。 随着步战车继续行驶，在他身边的莉蒂西娅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出格外好奇，扒在车窗边上一会看看远方的飞瀑，一会看看近处的建筑。但苏文敏锐地注意到，隐藏在这种好奇与兴奋之下的，似乎还有几分若隐若现的不安。这种不安的源头莉蒂西娅从未向苏文提起过，但苏文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 既然在塔苏里出现后，她已经不再担心自己会遭遇危险，但依然有着这种淡淡的忧虑，那就只有一种情况。 她其实一直都在担心失而复得的东西会再次失去，自己却无法阻止。 至于那个“东西”，便是苏文。 或者说赛文·阿莱耶。 莉蒂西娅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只是曾经的赛文·阿莱耶从来没有注意到这点，至于记忆觉醒后的苏文，也是从彼时的相册中才读出了点点滴滴。可以看到，在大约十二年前，也就是赛文·阿莱耶变成了魔法天才的那一年开始，所有能够找到的相片中，这名半精灵女仆都显得有几分忧郁和憔悴。 那时年少无知的赛文·阿莱耶还曾奇怪这个半精灵姐姐怎么总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丝毫没有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想。现在看来……或许早在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了，只是由于身份的巨大差距，两者一度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而直到后来阿莱耶家族落难，那个原本已经远在天边的人，才从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没错，从莉蒂西娅那时说出“最近这三年，是自己人生中最开心的三年”起，苏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为何如今的莉蒂西娅似乎对于贵族的世界有所抗拒，也对于那些奢华的享受、美味的食物并不那么感冒？原因很简单，这些东西在她看来，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主人”和她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当赛文·阿莱耶再次展翅高飞时，两者的关系重新回到从前的那种情形。 而她只能在泥土中仰望，看着两人的关系再度渐行渐远。 比起担心苏文的安全这种他已经基本解决的问题，这其实才是莉蒂西娅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她也绝不会向苏文提起。 但她不提，不代表苏文不会关注。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啥都不懂的笨蛋了。 今天，他就是为此而来…… …… 纯水高级魔法学院的范围囊括了刚多大瀑布方圆上百平方公里，但真正不对外开放的学院内部只有一小部分，其余的更像是一个专门为了旅客而建立的巨大乐园。在这里，只要愿意付出金币，就能够享受到童话仙境般的体验。 在最大的广场，由元素魔法形成的海澜穹顶遮天蔽日，就像是置身于海底世界，天空中能够看到投影出的游鱼和气泡，入口处巨大的魔能喷泉激射出的水流汇入天穹，如同一道道波涛汹涌的洋流。 踱步其中，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水元素的氤氲；在这里，普通人可以体验到水魔法带来的一切如梦似幻的新奇事物，甚至能够在幻境实验室里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冲浪，以及躺在阳光明媚的沙滩上晒太阳……苏文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要是搬到地球上去，应该就没有迪士尼乐园之类的地方什么事了。 不得不说，这还是苏文头一次感觉到穿越前的地球被辉煌大陆压下去一头。不过一两百年后的未来是怎么样就不好说了，毕竟他也没法亲眼去看，只能通过系统百科只言片语的描述来自行脑补。 整整一天的时间，苏文都和莉蒂西娅沉浸在这个如梦似幻的世界里，直到夕阳西下，灯光四溢的广场上，周围的喧闹也依然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果然北地这群会享受的贵族是不用睡觉的。 晚餐的豪华酒店旁边，有一座巨大的喷泉，无数彩灯与喷雾器将这里营造成了虚幻般的仙境，喷泉间甚至还有着郁郁葱葱的树林。 在高达二十余米高的树冠从中，几间由藤蔓编织成的小屋如同摇篮般倒挂在枝丫间。几只微小且发出淡淡光芒的树精灵正拍打着翅膀在喷泉间飞舞，还有几只小不点从树屋的孔洞里探出头来，用好奇的目光俯瞰着下方喧闹的人群。 它们是精灵的近亲，几乎没有战斗能力，因此在种族战争的年代一度濒临灭绝，但没想到在纯水学院里，居然有人为它们安了家。虽然这么做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出于人道主义援助，而是把它们当做了一道点缀林间喷泉的景观，以供来此的游客欣赏，但至少让它们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居所。 置身在最豪华的顶层卡座，这一切美景近在眼前。 在烛光的点缀与美味的食物间，苏文终于深吸一口气，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郑重递向对面座位的半精灵。 苏文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枚晶莹剔透的戒指。 “嫁给我，莉蒂西娅。” 他郑重地说道。 与此同时，几只娇小的树精灵不知何时飞到了两人周围，翩翩飞舞着，并从腰间的小口袋里掏出花瓣做成的荧光粉末，欢快地挥洒起来。一时间，周围星光点点，让原本就如梦似幻的美景变得更加浪漫。 这就是苏文的计划。 为了这一刻，他准备了很久。 就和预料中的反应一样，莉蒂西娅当时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双精灵尖耳不自觉地颤了颤。随后她抬起头来，当看到了如同下雪般飘落的美丽光点时，终于仿佛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流下了眼泪。 “这算是仪式吗，主人？” 她有些哽咽地问苏文。 “没错，你还没回答我呢。” 苏文目光炯炯道。 莉蒂西娅抿了抿眼泪，嘴角露出了代表幸福的微笑。 “主人，您这么做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但……请原谅，我还不能接受它。” 第133章 你不对劲 苏文当场愣住。 直到周围负责扔荧光花瓣的树精灵们都见势不妙纷纷飞远，他才终于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将戒指放在桌上，正视着莉蒂西娅。 随后，他试探道：“是我太仓促了？” 莉蒂西娅抿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哽咽，缓了许久才回答：“不，才没有这种事，刚才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刻。” “那我明白了。” 苏文长叹一口气：“是因为你之前说过的那些狗屁不通的理论？我还以为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旅行，你已经把它们给忘了。” 莉蒂西娅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点头。 “没错，主人，我认为这只不过是您一时的冲动而已。为了避免您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后悔，我有义务拒绝您。”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似乎恢复了几分冷静，“总而言之，我从没有奢求过能够成为您的妻子。但请放心，我是绝不会离开您的，请让我继续以女仆的身份陪伴在您的左右，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你啊。” 苏文开了开口，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这之前，他并非没有想象过自己会遭到莉蒂西娅拒绝的情形。但自己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他寻思哪怕莉蒂西娅之前真的有那些古怪的想法，也应当被自己的坚定态度打动才对。 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固执己见。 “难道要我把心脏掏出来，你才能明白我不是一时冲动么？” 苏文苦笑道。 莉蒂西娅在一瞬间似乎有些犹豫，但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 “主人，不是我不相信您，而是您的人生才刚迎来转机，现在正是处在十字路口的阶段，如此轻率地讨论这个问题对您来说还太早啦。要不这样，等您将来在魔法学院毕业，成为了真正的魔法师之后，如果还抱有这样的想法，那我就答应您。” 对此言论，苏文还能说些什么呢？ 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声轻叹。 “如你所愿，莉蒂西娅。” “别那么失望嘛，主人。我又不是彻底拒绝了您，只是我更喜欢现在的关系，要是真的答应了，我才不知道今后该怎么跟您相处哩。”莉蒂西娅轻笑着为苏文摆好餐具，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快趁热吃，不然一会就要凉了。” “唔，我现在吃不下去，请允许我先回房间里先休息一会。”苏文收起戒指，起身苦涩笑道，“你也早些休息，正好我开了两间房，明后两天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休整一下。” “主人……抱歉…我……真对不起。”莉蒂西娅也站了起来，面带惭愧。 “没啥好抱歉的，是我太唐突了，做这种事之前没有考虑到你的意见。”苏文摆了摆手，“今天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嗯，那我送您回去。” …… 回到豪华旅馆的房间，莉蒂西娅贴心地准备了不少点心放在客厅的桌子上，随后便礼貌地告退。 苏文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 该说是天道好轮回吗？ 苏文似乎体会到那天莉蒂西娅被自己拒绝时的滋味了，确实挺不好受的。即便理性上觉得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但心里却无比堵得慌。 但过了一会，苏文突然坐起身来。 “有点不对劲……” 他喃喃道。 自己没有失败的道理啊。 倒不是苏文过于自信，而是他能够从莉蒂西娅方才的神态变化看得出来，她的确和她自己说的那样感到惊喜，因此苏文当时都已经等着她点头，然后为她戴上戒指了。 可没想到，紧接着来的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莉蒂西娅当场拒绝了他。 而她的理由…… 总感觉，有点口不对心？ 苏文仔细回想起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发现莉蒂西娅从旅程一开始，就产生了一些极为细微的变化。比如，当初在马车上时，她时常看着窗外，有时也偷偷把目光注视在自己的身上，而这种目光中似乎总有着几分恋恋不舍的味道。 可自己明明就在她的身边，并且早已发誓绝不背弃，今天更是鼓足勇气要与她约定终生，好让她更有安全感，那究竟还有什么理由担心分离？ 莫非，自己之前的猜测，实际上是错误的，莉蒂西娅之所以有种若隐若现的不舍，并非是因为对自己这个“主人”的患得患失，至少不完全是这样。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原因？ 苏文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莉蒂西娅最开始出现这样不太正常的状态，是在红枫镇即将前往多伦多斯山脉时的前两天，也就是在她去过魔法师公会，测定了自己的魔法天赋后。在这之前，她其实都和之前的两三年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像个幸福的新婚女孩，但从当天起，她就变得有些不对劲，并说出了让自己哭笑不得的狗屁理论。什么自己以后还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真正对自己有帮助的人，不要把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身上，只会让自己变得虚弱等等……现在回想，会不会在当时，这种狗屁不通的言论就是一种借口和掩饰？ 或者说，它实际上是一段告别的独白？ 想到这里，苏文忽然打了一阵寒战。 好险。 苏文自认为心思缜密，但要不是今天把莉蒂西娅逼到了墙角，让她再也退无可退，做出了那种有些矛盾和迟疑的反应，他恐怕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一点，而是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幼稚地认为这名半精灵真就把自己当成了下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这个“魔法天才”。而若是带着这种狂妄自大的想法，他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看清莉蒂西娅的内心。 苏文双拳紧握，终于下定决心。 现在可不是尊重莉蒂西娅隐私的时候了，必须要搞清楚，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闪身回到了系统空间，默念道：“1号！” “我在，少主，请您吩咐。” 早已经时刻保持塔苏里形象的1号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在苏文的要求下，它对苏文的称呼也变得符合塔苏里的设定。 苏文对它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在红枫镇唐纳德上门拜访的那段时间，你应该是有在跟着莉蒂西娅并进行保护的？” 1号：“有。” “她那时去了红枫镇的魔法师公会？” “是的，我亲眼看着她进去。” 由于得到肯定的答复，苏文的神色稍微舒缓了些，随后他又问：“那之后呢，她真的是去进行元素亲和力评估了吗？” 1号想了想，而后平静答道：“抱歉，少主，我的ai处理器难以回答这个问题，恐怕需要您亲自判断。在目标‘莉蒂西娅’进入魔法师公会后，我便失去了近距离跟随的机会，只能在建筑外围通过可以穿透墙壁等障碍物的热射线观测模块进行持续观察，并随时做出突入救援的准备。这个过程的录像我已例行保存，可以随时为您重播。” 苏文点了点头：“那就搞快点。” 很快，战术目镜便出现了那天1号视野的回溯。1号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附近的一处制高点，俯瞰之下整个魔法师公会内部的三维空间结构都一览无余。在热射线观测模块的视野中，公会内的所有生物轮廓都被高亮标注出来，而莉蒂西娅作为被保护的目标，则一直被锁定在视野的正中央，格外显眼。 1号难以回答这个问题的原因，是苏文根本没有教过它所谓的‘元素亲和力评估’是什么东西，而毕竟它不是真正的智慧生物，所以无法理解自己根本没有接触过的概念。 但苏文的记忆中对这种东西并不陌生，因此哪怕他也从未进入过红枫镇的魔法师公会，也依然一眼就看出了提供元素检测的地方在哪。 那是一个位于大楼左侧二层的密封大厅，没有窗户，就连大门也是用抑魔力金属制成，目的是为了防止元素扰动。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元素水晶球，测试者只需要来到它的面前，并且将双手放在上面，就可以立刻知道自己是否有元素天赋。而至于具体的天赋分数，则需要保持这个姿势并激活房间周围环绕的精密法阵，让法阵提供的微量元素像电流一样流过身体，方能够测定出数值。 这东西在哪都大同小异，银盔城的也是如此，顶多规模会稍微大些。 而随着录像时间的推移，进入了魔法师公会的莉蒂西娅，在与前台的接待者交谈片刻后，向他呈递了一件如同硬币般大小的东西，后者便带着他上楼，进入公会深处。但……他们并没有进入测试天赋的大厅，而是来到了顶层一个不起眼的房间，一台体积庞大的魔法机器面前。 随后，莉蒂西娅将“硬币”投入这个机器，机器里片刻后便吐出了一张纹章信纸。 莉蒂西娅接过它，默默读完，随后便松开了这张信纸，后者在空中飘落到一半时，忽然爆发出一团明亮的火焰，并骤然蒸发。 做完这件事后，她便再也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魔法师公会。 整个过程只有不到十分钟。 目睹了全程的苏文双目圆睁，他的神色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其中包括惊讶、疑惑、迷茫，和难以置信…… 这个半精灵女仆，果然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在隐瞒着自己！ 为什么？ 第134章 开始调查 通过对1号留下录像的回溯，那天的魔法师公会里，莉蒂西娅显然是接收到了一份阅后即焚的魔法信函，但与此同时，她又并非魔法师，只是个普普通通毫无战斗力的半精灵。 那么，这封信函到底是什么人发出的？上面的内容又写了什么？ 很可惜，由于1号只能通过热射线成像显示出建筑内轮廓，中间还隔着厚厚的墙壁，因此录像里根本看不到相关内容。 但无论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莉蒂西娅对自己撒了谎。 她不想让自己知道真相。 苏文不禁心想，这封信的内容，和“赛文·阿莱耶”是否有关？ 参考莉蒂西娅这二十余年全心全意为阿莱耶家族服务，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做其他任何事情，甚至在后来阿莱耶家族濒临崩溃、几乎不复存在时，也依然毫不动摇地扶持着自己这个家族最后的希望。苏文觉得，可能性还真挺大。 若真如此，事情就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 苏文一直以为，对于莉蒂西娅这个自己出生前就加入阿莱耶家族的半精灵，他已经足够了解，但现在却忽然发现，他实际上竟几乎对她一无所知。 她还有家人吗？她为何会不远千里来到银盔城？她是怎么加入阿莱耶家族的？以及她为何在面对阿莱耶家族分崩离析、家破人亡时，依然对自己不离不弃……这些问题原本苏文根本没认真想过，但今天这事过后，却纷纷浮出水面。 以及最最重要的一点，莉蒂西娅会因为今天发现的这件事而一直置身于某种危险中吗？或许正是由于这种难以开口的危险，这段时间的莉蒂西娅，才一直都显得心事重重？ 终于，苏文面色一冷。 “1号，我们去一趟红枫镇魔法师公会。” “遵命，少主。” 苏文并没有打算直接从莉蒂西娅那里得到答案，既然她不愿意说，那自然有着不愿意的理由。更何况，苏文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名半精灵隐瞒这些东西的行为会对自己‘赛文·阿莱耶’存在着恶意，但从她反常的表现来看，倒是对于她自己就不一定了。若真如此，苏文熟知她的脾气，因此哪怕自己再怎么追问，她肯定也不会说的。 那么，就由自己主动查明。 仅仅一分钟后，1号就出现在了红枫镇的大街上。此时已经是黄昏，天气转冷，几近入冬，再加上多伦多斯山脉受到兽潮的后续影响，大街上人影寥寥。 作为官方机构，红枫镇的魔法师公会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关门，但外面依然有值班守夜的护卫人员。突然，一道鬼魅的身影飞速闪过，两名门口身穿甲胄的士兵应声而倒，并被无声地拖进了旁边的花坛。 这身影自然是1号。 半分钟后，大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1号大摇大摆却又悄无声息地进入其中。 里面开着“魔能空调”，因此即便不需要壁炉，也四处都有着融融暖意。在正对着大门的咨询台后，一名身穿法师学徒袍的值班人员正捧着一本故事书看得津津有味，但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1号猛然抓住，然后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随后，他被径直拖出了座位，并一路连滚带爬被拉到了公会的顶层。在那个有着传达信息的机器的房间门前，1号停下。 他放开了抓住这名魔法学徒的手，后者摊在地上剧烈喘息，神色中尽是惊恐。 “开门。” 苏文淡淡道。 这名魔法学徒色厉内荏道：“你、你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把门打开，我不希望重复第三遍。” “……可我没有权限！” 于是苏文操纵着1号再次把他提了起来，把他的脸拉到1号戴着作战面具的脸面前，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打开这扇门，或者死。” 由于莉蒂西娅来的时候，就是被和眼前这人身份一样的接待员领着来到这里并顺利进入的，所以苏文知道他一定在撒谎。 魔法学徒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接连点头，苏文放下了他，看着他用胸前的身份铭牌刷开了门口的元素锁。推门而入后，里面是一个开阔的房间，整个房间里面就只摆着一台大型的收发机器，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符文阵列。 “启动它。” 苏文命令道，这也是他专门找这人带路，而非简单潜入的原因。 对方颤颤巍巍地把手放在一出魔法阵上，在一阵元素输出与身份验证后，周围的所有魔法阵都被激活，机器上出现一道光幕。 随后，苏文没有再理会这名魔法学徒，伸手在这道光幕上飞快地操作起来。 在作为魔法天才的那些年，赛文·阿莱耶在银盔城受到城主达维斯万般宠爱，整座城市就没有去不得的地方，魔法师公会自然也不在话下。而有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对那里的一切新奇事物都抱有兴趣，他总是泡在里面不肯出来。 因此，他才会对里面的东西如此熟悉，这台“元素收发机”自然也不例外。 作为魔能工业的尖端产物，这台巨大的机器拥有的功能却并不复杂，有点类似于地球上的传真机，能够让普通的魔法学徒也做到像大魔法师一样远程传递信息。通过这台机器，这些信息会被现场“打印”在里面早已备好的纹章信纸上，为了安全和隐私考虑，甚至有些信纸还加上了阅后即焚的功能。 现在看来，身为“赛文·阿莱耶”时的旧爱好，倒是为自己提供了不少便利。 在元素收发机极为简约的操作面板上，苏文回忆着当年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记录着收发历史的界面——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的魔能设备更新换代还真够慢的，操作步骤竟然和当年毫无二样。 他向上拉取，一路回溯到了大半个月之前即将出发进入多伦多斯山脉前的那一天，也就是莉蒂西娅来过这里的那天。 包括莉蒂西娅在内，这天共有着三个记录。 事实上，这样一台昂贵的魔能机器，被造出来当然是不是为了展示技术，而是要拿来盈利的：它存在的最重要意义，就是为了那些有钱却无魔法通讯能力的富人或者贵族们服务，让他们能够收取来自千里之外的信息。在这个消息极为闭塞、甚至运货都只能用马车的时代，其重要的意义可想而知。 因此，对于那些普通人，一次发送的收费往往需要好十几枚金币之巨，但即便如此它依然无可替代，几乎每天都能为魔法师公会带来可观收益。 而根据记录的时间，苏文很快排除了其余两个。剩下的那个，就是莉蒂西娅的接收记录。 但……这并不意味着苏文就知道了是谁发送的。因为考虑到保密因素，记录不会写明白具体的发送人，而是一串看似毫无意义的数字，只有在得到了魔法师公会内部保密的秘钥并进行反向破译之后，苏文才能得知具体信息。 不过足够了。 苏文让1号记下了这串数字，然后径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睁大双眼目睹一切的魔法学徒。直到过了半晌后，他才想起自己经历了什么，大叫了一声朝着警备室跑去。 …… …… 银盔城的某处地下室里，唐纳德正躺在浴缸里泡着澡哼着歌。 这是他每天最为惬意的时光。 值得在意的是，浴室里并没有雾气缭绕，而如果看到浴池里的水时，恐怕所有人都会感到震惊：这并不是一池热气腾腾的温水，而是……布满了冰块和碎冰渣的冰水。但除了脸色因为低温显得有些苍白之外，唐纳德并无半点不适，反而充满了惬意，就像在炎炎夏日中躲进了冰窖里一样舒爽。 就在此时，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浴室的地面伸了出来。 紧接着，“塔苏里”从中钻出。 哼歌声戛然而止，唐纳德见鬼般捂着自己的裆部，原本在嘴里叼着的红酒杯由于失去了支撑，噗腾一声掉进了冰水里。 “找你有急事，把裤子穿上，我在外面房间等你。” 苏文淡淡道，推门走了出去。 他也不想看这老家伙的光腚，谁让作战空间的出入口就在他的浴室里面呢？ 这东西被和侦察机器人一起投放，最终留在了此处，自己也没办法再去调整位置。但现在情况紧急，再也顾不上许多。 大约五分钟后，唐纳德穿着浴袍走了出来。 “该死，你这是在践踏我的隐私权。”在见到塔苏里的第一眼，唐纳德就提出了严正抗议，“从来都是我在别人洗澡的时候去找他们，没有人敢在我在洗澡的时候来找我的！你要是不能给我个满意的交代，我可就要生气了。” 苏文没有心情陪他嘴炮，拿出了一张写着那串数字的纸：“给你半个小时，查出这个元素收发机秘钥代表的含义。” 唐纳德勃然大怒道：“你在开什么玩笑，真把我当成劳动力了？” 苏文淡淡道：“不照做的话，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后悔，比如把你洗澡的高清画面贴在银盔城最高的高楼上。” 于是唐纳德的愤怒变成了惊讶。 “真够狠的，这东西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苏文以塔苏里身份回答道：“是一些与少主相关的事，我自当要全力而为，你就说你做不做，我可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 “做、我做还不行嘛……”唐纳德接过纸，扫了那串数字一眼，而后紧闭双眼，大约过了十秒之后，再次睁开。 他说道：“好了，不用半个小时，十分钟后我就可以给你答案。” 这么快？ 苏文心中惊讶，但表面上神色如常。 “那就好，对了，我来找你除了这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顺便提醒你。” “啥？” “你个老蝙蝠，还有尼古拉斯的亡灵法师派系，都已经被帝国魔法师公会盯上了，最近最好小心点银盔城混进来的超凡者。” “嗨，我以为是啥呢。” 唐纳德果然露出了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要是害怕他们，就不会答应你建立‘英雄协会’这种奇怪想法了。不过既然你会说出这种话，看来那群饭桶们把我的身份也告诉你了，那我也就不装了，摊牌了，以后请叫我唐纳德·弗拉基米尔伯爵大人。” “滚。” 第135章 叔叔我啊，可是真的要生气了 苏文嘴上骂归骂，心中却道果然如此。既然唐纳德的反应如此淡定，那就说明他的猜测并没有错：这家伙原本就存着在银盔城搞事的心思，自己的“英雄协会”则刚好成了送上门的由头。 而弄清楚了这一点，一些话就方便说开了。 “唐纳德，对于如今多伦帝国南北之间的形势，你怎么看？” “当然是用眼睛看。”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别打马虎眼。” 唐纳德挠了挠头发：“……这么直白的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嘛，眼见不一定为实。” 苏文：“没事，你尽管说，反正我也就当故事听。” “啧，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一个情报商人你让我跟你讲故事？”唐纳德不满道，“你要真想听故事，建议去酒馆找吟游诗人，保证他们一个个跟你吹得天花乱坠不带重样，而不是来这里找我。但凡从我口中说出的，那都是价值不菲的情报，我一小时的咨询费可是要上百金币的。” 苏文微笑：“行，博学多知的唐纳德伯爵，你是否愿意分享一些情报？准确性无所谓，把你知道的大概情况告诉我就行。” “这还差不多。” 唐纳德哼了一声。 “你想了解的是帝国近些年上层建筑的变化？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纠葛，无非是位于南方多罗克行省的皇室对北方军团和圣彼得学院尾大不掉，心生嫌隙罢了。经过几次试探性的收权之后，双方的矛盾就逐渐升温，不过现在也就是闹脾气阶段，还远不至于打起来。别看最顶层的两个大人物互相视为仇敌，真正在背后做决策的，可是整个议事会班子，而不是某个人，一切当然是以利益为重。” “你说的那两个大人物，分别是‘风之精灵’露易丝·德·斯卡蒂女士和‘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对么。”苏文沉吟道，“但这么看来，北方法师派系可是有两位大魔导师存在，除了安东尼奥外，还有个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反而更占优势些。” “那你也太小看皇室的底蕴了。”唐纳德冷哼道，“这个世界上，并非大魔导师就无敌的，而哪怕南北帝国的魔导师数量很平均，分别是二十三人和二十人，真要撕破脸皮打起来，北方法师派系那群人未必就能占到上风。” “哦？你还知道的挺清楚嘛。”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 “那我有个问题希望得到解答，你现在站在什么位置，南还是北？” 唐纳德却并不傻，呵呵笑道：“前面的情报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可以跟你聊。但你这个问题就属于商业机密了，你猜我会不会跟你说实话？” 苏文对此早有预料，并没有急着追问，而是引出了真正的问题。 “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不强迫你，不过你应该和托勒密·奥普勒修斯的关系还不错？不然他也不会拜托你的宝贝侄女来专程‘护送’我家少主。更何况，据我所知，她还是圣彼得高级魔法学院的学生，从你如此关心你的侄女来看，能把她放心交给他，足以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只是这话才说到一半，唐纳德的脸色就变得气血翻涌起来。 他脸上流露出怒意，并非刚才的故作表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愤怒。 “我还道你究竟想问什么呢，结果你居然有脸跟我提这件事！” 苏文让1号脸上流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家少主‘赛文·阿莱耶’都做了些什么！雪莉本就涉世未深，什么都不懂，为了履行对托勒密那老不死的承诺，我劝都劝不住，非要往那小混账身边凑，结果却遭到那样的对待……她只是个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唐纳德双眼中布满血丝，嘴中原形毕露的獠牙证明了他此时的情绪有多么激动，“要不是我已经把当时在场的目击者都杀了，她的声誉可就真的全被你家少主毁了！” 苏文：‘！’ 这操作他还真没想到。 “把目击者全杀了？那你还真够狠的。”他操纵着塔苏里皱眉道。 不过既然唐纳德都说到这种地步，让他也一时间不由得怀疑，难道那个雪莉真是个傻白甜，结果被自己错当成了绿茶行为？ 但既然装糊涂了，那就装到底。 “不管当时发生了什么，那些被你灭口的人也挺无辜。”只见塔苏里淡淡道，“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还真不清楚，当时我并不在场，只知道那个叫雪莉的姑娘一直跟随少主同行，在兽潮爆发之后，少主他直接使用主上赐予的座驾离开，两者便分道扬镳。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倒是不介意听听后辈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摩擦。” “摩擦？这就是单方面的侮辱！你家少主分明答应过我不会为难她，结果为了让她难堪，竟公然污蔑两人之间有染，而且还说雪莉怀了他的孩子……瞧瞧，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该死，你居然还在笑！” 苏文这才收起了笑意：“你知道吗，唐纳德，我曾提出过建议干掉那个名叫雪莉的女孩，因为作为一名中阶魔法师，她的过于接近会对少主产生威胁。如果不是少主心软，拒绝了我的建议，那她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少主其实是遵守了对你的承诺，没有过于为难她。” 唐纳德猛然站起身，如同猛兽般盯着苏文。 “这么说，我反而应该感谢那个小混账的手下留情？” “恐怕正是如此。” “很好，很好。”唐纳德怒极反笑，“你要真的这么做了，我会让你和你的狗屁主上知道什么叫做狂妄自大会招致毁灭。你该不会以为，我的能量只有明面上的这点，而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话由我来对你说或许也同样适用。”苏文淡然道，经过这番玩火般的撩拨，他终于可以肯定，雪莉在唐纳德这老狐狸心目中的份量还真不是一般的重，“不过既然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那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站在双方长辈的立场上，我认为可以通过对话和沟通的方式解决问题，不是么？” 唐纳德冷哼一声，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平复了一些。 许久之后，他从新坐回了沙发上。 “没什么好说的，我要你家少主赔礼道歉。”他冷哼道。 “如果雪莉确实没有恶意，那么请接受我代少主对她的歉意。”既然唐纳德给了台阶，苏文便也顺坡而下，“但前提是她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据我所知，她杀起人来可毫不手软，就拿那次发生在红枫镇的谋杀，一切都在我的观察之下发生，这可不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应有的行为。” 唐纳德止不住冷笑。 “对朋友不设防备，对敌人毫不留情，这难道还不算是单纯的体现么？非要像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你才称心如意，才觉得算涉世未深？那你也未免太小看这个词了。” “……倒也有几分道理，是我先入为主了。”苏文耸了耸肩。 唐纳德又道：“另外，你说那些被我干掉的人无辜？实话告诉你，当时在场的整个所谓的北风骑士团，包括那个高阶斗气骑士赫尔多尔·伯克，不但被我一个不剩地灭口了，而且他们的死状都极为凄惨，你猜我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后来打算图谋不轨？” “差不多，细节我就不说了，挺恶心人的，还好我派人防了一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唐纳德摆了摆手，“总之别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道歉顶个屁用，我要你家少主跪在雪莉面前忏悔，否则下次见到他我非得把他揍得连他爹都认不出来。” 苏文淡淡道：“你敢。” “急了？那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如何。”唐纳德摇了摇头，“算了，这事争论下去没有意思，我知道你真正想问什么。若我所料不错，你想从我这里知道托勒密·奥普勒修斯为何看中了你家少主‘赛文·阿莱耶’，想要收他作为弟子。” 苏文闻言，当即面色一变。 “所以，你知道？” “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那个老不死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大概是什么事我还是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唐纳德展现出了令人咋舌的变脸速度，脸上出现了业务微笑，“这几年他似乎都在专注于研究一个特殊项目，十分神秘，谁都不肯透露。之所以会邀请你的宝贝少主，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跟这个项目有关。但你找我还真就找对人了，我可能是唯一进他实验室看过几眼项目进度的人。” 苏文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多少金币？” 他问道。 唐纳德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金币，这个情报的价值在我看来不是能够用金币衡量的东西，你想要得到它，就必须要付出超出金币之上的代价。” 苏文立刻知道，这意味着唐纳德要狮子大开口了。 这家伙，还真会抓人痛脚。 “那么，说出你的要求，唐纳德，你想要什么？” “你的超级火枪，就是一发消灭了巨型沙虫的那把。” “不可能。” “那就免谈。” 唐纳德丝毫不留余地，一副吃定了塔苏里的样子。 …… 于是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第136章 归来 这种凝重的氛围持续了很久。 苏文自然不会答应唐纳德的要求。倒不是巴雷特狙击枪有多么金贵，而是如今自己针对矮人和地精的“火枪改良”计划尚未开始，现代枪械的内部结构要是泄露给了唐纳德，很容易便会被他推演出其中并不算太复杂的原理。 这恐怕对未来会产生深远的负面影响。 甚至于萨摩·瑞恩那边，苏文嘴上对他说不会干涉他的复仇行动，实际上全程都让1号远程监视着呢。也是出于这一层考虑，一旦他行动失败，自己虽然不会让1号救他，但肯定要对那把汤姆逊冲锋枪做出回收，避免落入他人手中。 而唐纳德也似乎铁了心，除了这东西之外，别的一概不要。 因此，这场交易，注定不可能完成。 但沉默终于还是被打破。 “你要的东西有结果了。” 几分钟后，唐纳德忽然开口道。 “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一码归一码，就算这场买卖不成，之前答应过的事情我也不会食言。这个发送记录的来源是首都多罗克行省第三区魔法师公会的‘元素收发机’，发件人留下的名字是‘诺罗伯特鲁·阿曼’，一名中阶魔法炼金师，隶属于皇家军法师战团属下的炼金机构。” 苏文正色道：“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在多罗克行省？” “你要找他？”唐纳德饶有兴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何会对这样一条平平无奇的收发记录感兴趣。据我所知，这名中阶炼金师和你的少主风马牛不相及，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你就不用关心了，我自有打算。”苏文淡淡道。 唐纳德忽然问道：“等等，你该不会真的是想去找他？” “那又如何？” “他已经死了，三天之前，意外事故，在他的炼金实验室里发生了爆炸。根据帝国裁决厅调查，已经排除谋杀嫌疑。” “……” 苏文沉默了几秒，他越发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还有这人的更多信息吗？” 他问道。 唐纳德摊了摊手：“短时间内就这么多了。如果你想要他的生平资料之类的详细信息，那就要等到明天，毕竟这只是个小人物，我这里不可能专门收藏他的资料，一切都需要通过各种渠道现查。” 苏文：“那就拜托你了。” “啧，听你的口气怎么像是想让我为你白打工？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刚才的情报可以算，但这次要100金币。” 苏文爽快地付了钱。 随后，他想了想，对唐纳德说道：“再帮我找一个人，应该不难。” “事还挺多。说，什么人。” 苏文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相片，这是那几箱装着阿莱耶家族老物件里的一张旧照片，拍照的时候苏文甚至还没出生，有着不下二十年的历史。 照片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大腹便便的阿莱耶子爵，标准的城市小贵族形象，另一个则是一名挑着行李的小伙子，十几岁，身强力壮，肌肉坚实。他跟在阿莱耶子爵身后，腼腆地看向元素留影机的方向。 苏文指向这名小伙子，对唐纳德说道：“这个人名叫亚当，曾经是阿莱耶子爵家的仆人，从小就为阿莱耶家族服务。十年前，他脱离家族成家立业，后来就断了联系，我想知道他现身处何地。” “看起来确实不难，我就酌情收你20金币好了，不过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事，最迟明天中午，我让尼古拉斯把它和‘诺罗伯特鲁’的资料一起转交给你。”唐纳德摸着下巴道，“但讲真，你家少主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急不可耐地调查这些奇怪的角色……莫非，感情方面出了点问题？” “不该问的事就少问。” 苏文知道只要唐纳德想查，这事八成瞒不过这老狐狸，但他也懒得去管他这么多：“你也不用让尼古拉斯转交了，明天中午，我还会出现在这里，希望到时你不会让我失望。” 唐纳德脸色一变：“你可别再从我盥洗室里出来，多吓人呐！” “看心情。” 苏文淡淡道，便让1号进入了作战空间。 …… 刚多大瀑布脚下的豪华旅馆，苏文断开连接时已经接近十点，简单洗漱后，他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继续心乱如麻。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求婚会朝着这种结果发展，更没想到原以为与自己亲密无间的莉蒂西娅居然有如此复杂的秘密隐瞒自己。 虽然苏文仍然坚定相信，莉蒂西娅不可能有加害自己的念头，否则就不会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有着那样的表现，更不会有后来的互相坦白。但他依然像如鲠在喉般感到难受。 究竟…… 她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以及这个秘密，是否和自己…或者说赛文·阿莱耶的境遇有关？ 这件事的背后，表面看起来和帝国脱不开干系，但苏文并不会就此肯定就是他们的所作所为，毕竟那名诺罗伯特鲁·阿曼虽然是帝国军团的人，但从他的“意外身亡”来看，不排除只是个被杀人灭口的傀儡，甚至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在事情变得复杂的同时，苏文想要寻根溯源也更加困难，因为幕后有人在刻意掩盖真相。 而且，参考诺罗伯特鲁·阿曼死亡时间是在三天之前，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是“赛文·阿莱耶”和“塔苏里魔导师”的关系公诸于世后，原本没把这个废物天才当成一回事的幕后主使者，忽然意识到了其与莉蒂西娅之间的联系随时会被发现，这才匆忙决定切断线索，阻止可能到来的调查。 也就是说，在诺罗伯特鲁·阿曼这条线索上，自己早已经慢了一步。 因此，苏文决定同时从另一个方向入手。 那就是可能世界上如今唯一知道莉蒂西娅来历的人——亚当·杜特拉。 这名仆人在苏文的印象中，属于那种默默无闻闷声做事的憨实角色，很受阿莱耶子爵的喜爱。但在苏文十岁那年，也就是距离今天将近十年之前，他和一位外地的姑娘相恋，并提出了想要离开阿莱耶家族成家立业的请求。 当初的阿莱耶家族刚发家没多久，属于典型的暴发户，财大气粗，亚当做出这种决定，足以看出他下了多大决心。 阿莱耶子爵虽然不舍，但还是答应了他，专门为他准备了盛大的欢送宴，还送上了祝福和一笔丰厚的奖金，足够他过得很滋润。但毕竟相隔很远，在最早几年的书信来往后，渐渐也就失去了他的消息，直到数年后阿莱耶家族分崩离析，他也再没再出现过，估计是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但就算知道了，苏文也不觉得他会为此做些什么。 苏文之所以要找他，是因为这名亚当据他所知在几岁的时候就被家里人卖给了阿莱耶子爵，因此可以说是在阿莱耶家族里长大的。 显然，亚当比莉蒂西娅加入阿莱耶家族的时间更早，因此对于这名半精灵最初的来历，应当是现存于世最有发言权的人。鉴于此，苏文决定动用唐纳德的力量，尽快找到他并问清楚当时的一切，看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动作必须要快。 因为如果莉蒂西娅真的从加入阿莱耶家族时就与今天发现的这件事有联系，那么自己能想到的，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或势力，可能同样也想得到。要是慢慢吞吞导致被抢了先，亚当极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诺罗伯特鲁·阿曼也说不定。 至于以后和莉蒂西娅该如何相处，苏文也不清楚，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其余的事情等这件事水落石出，再做定夺。 但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苏文开门，外面果然站着身穿睡衣的莉蒂西娅。 “主人，我来……服侍您。” 她低头说道，神色中似乎依然有着几分愧疚。 苏文挤出几分笑意：“我没事的，莉蒂西娅，别勉强自己。” “才没有勉强，主人。您知道吗？有您今天的那句话，我就感觉此生没有遗憾了，所以……” 她顿了顿，踮起脚环抱着苏文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良久后，两人才分开。 “……所以请放心，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等待着那一天到来的，主人。” 莉蒂西娅伏在苏文的耳边说道。 苏文心中微微一动。 “哪一天？”他轻声问。 “当然是……您不会后悔的那一天，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 …… 黑夜中的森林，精疲力尽的萨摩·瑞恩举着一把不断闪烁、能量即将用尽的便携式魔导灯，步履蹒跚地穿行着。 他身上又脏又破，浑身血迹，右臂经过了包扎，依然不断有血渗出，将绷带和半边衣服一起染红。但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一片却清明，脸上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是的，他成功了。 这一次，他真正杀死了所有直接和间接害死自己姐姐的罪魁祸首。 虽然多亏了这些人经过数天昏迷刚刚醒来，不但身体虚弱，还惊慌失措到把自己关在宅邸里，方便了自己动手，但他的确亲手完成了复仇。哪怕死去的艾丽莎姐姐再也无法回来，但想必她的灵魂若是看到了这一切，也会感到一丝慰藉。 至于自己的未来会怎样，萨摩·瑞恩并不打算去过多考虑。 他心中明白，若非塔苏里老师的帮助，自己就算付出十条命的代价，也不可能做到今天这种地步，只能苟且活着或者含恨而死。因此，他早已经做好了进入地狱的准备，无论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都会欣然接受。 因为凡事都有代价。 做到了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就要承担难以想象的代价。 对于这一点，萨摩·瑞恩从未怀疑过。 塔苏里老师可不会白白培养自己。接下来，他要自己做的事情，只会比今天面对的战斗更加凶险，自己必须要做好随时处于生死边缘，并且完成一次又一次杀戮的准备。 至于杀戮的目标是什么，是否真的像塔苏里老师说得那样正义凌然？ 谁在乎呢。 就用自己接下来的命，来为今天的复仇还债。 几十公里的山路，让萨摩·瑞恩几乎耗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食物早已经吃完，他的喉咙里更是干渴得如同火烧。但根据清晨留下的标记，他知道没剩多远了，只要继续前进几百米，就能回到训练场所在的林中空地。 值得感到幸运的是，兽潮过后，森林里一片寂静，所以原本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自己，往返路上竟然都没有遇到猛兽。 终于，透过茂密的丛林，萨摩·瑞恩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越来越近…… 在穿过了一道茂密的灌木丛后，他站在了金属搭建的宅邸前，而在宅邸的大门口，塔苏里老师早已经负手而立。 似乎在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归来。 “老师，我成功了！” 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萨摩·瑞恩兴奋地对他大喊起来。 随后，他便感觉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周围天旋地转，变得昏暗。 他终于支撑不住，累晕了过去。 第137章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再次醒来时，萨摩·瑞恩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铁皮房间，正被浸泡在熟悉的绿色“药汤”里。 不远处的塔苏里老师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向外面的黑夜，如同雕像一样。 他挣扎着从浴桶里站起来，随即腹中传来了一声剧烈的“咕噜”叫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食物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塔苏里老师头也不回道。 “收到！” 萨摩·瑞恩手脚利索地从桶里跳出来，扑到了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好在有着药汤的神奇功效，现在的他除了饥饿之外，浑身上下的疲惫竟都一扫而光。而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依旧在隐隐作痛，但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竟不知何时已经缝合上，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浅浅的缝痕。 萨摩·瑞恩知道，一定是塔苏里老师为自己做了全面的治疗。 眼前的食物是一些装在罐头里的粘稠流体，几乎没有什么味道，但非常能够充饥和补充体力，而且不用担心吃得太快被噎着。短短不到两分钟时间，萨摩·瑞恩就将两个罐子里的流体食物一扫而光，然后立正在了他的身后。 “塔苏里老师，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塔苏里闻言，缓缓回过头来。 这次，他没有戴面罩，因此萨摩·瑞恩终于可以看到他的脸。在萨摩·瑞恩看来，这是一个高大成熟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自信与威严，此时他目不转睛地与自己对视，竟让自己产生了一种“被看穿心思”的感觉。 接下来，塔苏里老师朝他伸出了手。 萨摩·瑞恩先是愣了愣，但随即立刻会意，连忙将手中已经几乎没有子弹的汤姆逊冲锋枪交还给他，连同没有用上的进攻手雷也上交，随后便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萨摩·瑞恩。”塔苏里缓缓道。 “在！” “你今年多少岁了？” “报告老师，再过一个月就十四岁。” “这样啊，那还很年轻。”塔苏里喃喃道，过了一会，又问他，“你会写字吗？” “我……”萨摩·瑞恩迟疑道，“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别的呢？” “不、不会…” “那可不行。”塔苏里看着萨摩·瑞恩，微微皱眉，“你这样无法为主上服务，我需要的可不是一个只会扣下扳机的人。”随后，他补充道：“简而言之，你还不够格。” 萨摩·瑞恩羞愧的无地自容。 “抱歉，塔苏里老师，可我……一直都没机会读书认字。” “现在你有了。”塔苏里说道，并拿出了一份信函给他，“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拿着它去银盔城，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找一个名叫莱恩·阿西莫夫的人。你会在他那里受到包括识字和贵族礼仪在内的教育，但与此同时，我想你应该清楚，有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 萨摩·瑞恩神色一振：“我明白！” 接着，塔苏里又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的精神已经逼近极限，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向南出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未必能见到我，直到当我认为你够资格为少主服务为止。等那一天到来，我自然会再找你。” 萨摩·瑞恩深吸了一口气。 “我将全力以赴，以此为荣。” 他说道。 塔苏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踱步而出，消失在了房间外。 到许久之后，萨摩·瑞恩才关掉灯，钻进了简陋的睡袋里。他没有立刻睡去，而是抚摸着挂在胸前的一个木质吊牌。 这是艾丽莎姐姐在自己七岁那年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与此同时，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姐姐，你听到了吗？我暂时不用下地狱了。” …… 在经过了下午的求婚后，苏文越发感觉莉蒂西娅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她似乎在试图逃避着什么，因此在床上的表现反而格外主动和疯狂，苏文也自然也不会去问她原因。他只是假装不知道一切，配合并安抚着她。 直到半夜，她才精疲力尽，沉沉睡去。 苏文看着这名半精灵哪怕在睡梦中都带着隐隐不安的脸，在感到有些心疼的同时，也下定决心要把事情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这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就先把问题解决掉再说。 …… 第二天中午，苏文以塔苏里身份如约而至。但由于昨天忘记调整作战空间出口位置的缘故，他还是只能操纵着1号从唐纳德地下室的厕所里出来。 然后就抬头看到了正坐在马桶上如厕，手里还拿着今天的银盔城日报的唐纳德。 只见唐纳德缓缓合上报纸，满脸无奈道：“我说，你个老变态是故意的，还能不能让人有点隐私空间了？” 苏文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面不改色道：“情报呢？” “外面桌子上呢，自己看去！” 苏文来到了会客厅，只见桌上果然放着一叠资料，便拿起了一份最厚的翻看起来。这份资料是关于‘诺罗伯特鲁·阿曼’的生平记录，从他出生的那天起，到死亡之时的五十九岁止，几乎一切值得一提的大事件都被打印在上面。 一时间，苏文不禁感觉背脊有些发凉。这情报的详细程度，让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地球上的大数据时代——要知道，这里可没有无处不在的互联网和摄像头，唐纳德这家伙从哪里搞到这么详细的资料？ 或许这就是100金币的价值所在…… 持续翻看下来，这名帝国炼金师的生平并无太大波澜，甚至可以用“平淡”来形容，苏文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他和莉蒂西娅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不过有一段记录倒是引起了苏文的注意：资料上提到，‘诺罗伯特鲁·阿曼’在二十五年前，也就是三十五岁左右的时候，曾经环绕北部大陆游历过一段时间，当过几年旅法师。而这几年的经历，就连资料上也语焉不详，无据可考，这说明了唐纳德的资料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但与此同时，苏文却隐约觉得，这几年的经历或许是最十分关键的线索。 苏文又翻开了另一份情报资料，这是一份‘诺罗伯特鲁·阿曼’的社会关系表，同样详尽到令人咋舌，苏文甚至怀疑连族谱都写上去了。但依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士，基本都是些正常的交往，唯一不太正常的大概是有一个婚外情导致的私生子……但这也和远在天边的莉蒂西娅扯不上关系。 除此之外，剩余的资料便只剩下了一些细枝末节的档案，包括魔法师公会和炼金师公会的注册表格、一些信件和账单、炼金工坊的采购票据等……虽然数量繁多，但苏文依旧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而现在人死无对证，这些情报上又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意味着自己想要从这名和莉蒂西娅的直接联系者身上查明真相，已经属于几乎不太可能的事情。这一切若真有人在背后掩盖真相，那不得不承认处理得真是干净。 当然，也不能彻底排除唐纳德搞小动作的可能。但在情报这一块他还是确有几分职业道德在的，苏文觉得他不会做这么下流的事。 于是苏文把注意力放在了“亚当”的情报上。 比起前面那个高贵的魔法炼金师，这名普通平民的情报就简单多了，生平记录就一页纸，寥寥几笔盖过了他当仆人的二十多年，而更多的还是在他成家立业之后的这几年里的事。 出乎苏文意料，这老实憨厚的年轻人命运并没有当初想象中那么一帆风顺，在和女方喜气洋洋地结婚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 因为那之后只过了六七个月，“他们”的孩子就健康出生了。 更绝的还在后面，在这件事情败露后，他都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女方就不辞而别，跟别的男人跑了。顺便还卷走了他在阿莱耶家族时攒出来的所有家底，于是他就一夜之间从城市富裕平民变成了几乎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哦对了，还多了个不是亲生的孩子。 于是在接下来的人生中，他只好一个人拉扯着那个孩子辗转各地打短工，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富裕，但好在毕竟身强力壮，又肯吃苦耐劳，更有城市户口兜底，倒也没遇到太大困境。 而现在，亚当正住在距离银盔城东方向大约两百五十公里的哨兵镇。 苏文看完他的履历，心想这也是个苦命人，悲惨程度不亚于曾经的赛文·阿莱耶。 那么，事不宜迟，得赶紧找到他。 由于没有保存坐标，1号从银盔城出发前往哨兵镇，哪怕用飞的，也至少需要一两个小时，谁知道这段时间里面会不会发生些什么意外？ 当即，苏文也懒得去跟厕所里的唐纳德道别了，而是对1号下达了相应的命令，便退出了战术目镜的操作系统。 等1号到了目的地之后，再另行接管就是。 摘下战术目镜，在宽敞的房间里，苏文看向了落地窗外的阳台。此时莉蒂西娅正坐在观景台的长椅上，手中编织着那条从上路就开始织的围巾，此时它已经近乎完成，又厚又大。 外面的风景很美，以至于她的背影如同融入了画中一样好看。苏文盯着她看了很久，她却浑然未觉，只是在忙碌的间歇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瀑布的美景。 苏文不禁心想，这个时候的莉蒂西娅，到底在思考些什么呢？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而清脆的声音。 “叮！您有新的可选任务，请注意查收。” 咦？！ 苏文的第一反应就是刚多大瀑布忽然出现了危机，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奇怪的光环，怎么走到哪坏事就发生到哪。但打开任务面板时，他整个人都愣住，只见上面的介绍竟然跟刚多大瀑布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选任务：阻止黑金镇地下魔晶矿脉的爆炸。 任务时间：24小时内 任务难度：a级 任务限制：无” 苏文当即就是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他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自己早就准备进行验证的事情，今天忽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答案：系统的任务生成，并不一定需要经过自己的手。 肯定是唐纳德在那边对1号透露了什么情报！ 第138章 送上门的情报 几分钟前。 苏文前脚断开和1号的连接，唐纳德后脚就从厕所里推门而出。 此时的塔苏里已经钻进去了半个身体。 唐纳德见状，瞪大双眼，一脸不满地大喊：“拿了情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你真当我这里是公共厕所啊！” 于是塔苏里停下了传送的进程，回头淡淡道：“我很忙，还有什么事吗？快点说。” 唐纳德不道：“好歹道声谢！你以为我帮你找情报很容易么？尤其是这个叫亚当的家伙，别看资料内容很少，这几年他的行动轨迹就跟老鼠一样四处乱窜，毫无规律，没有一个工作是干得超过半年的，我的几个手下可是忙了整个通宵才一路摸查清楚这家伙现在的行踪。早知道这么麻烦，别说20金币了，就是50金币你都别想拿下。” “无聊。” 按照苏文设定的情景模式，1号面无表情扔下一个很符合人设的词，随后就不再理会喋喋不休的唐纳德了，再次准备钻入作战空间。 “凎，你个没有感恩之心的家伙，遇到你算我倒霉。不过我这里有个很重要的情报，你要是不听可别后悔。” 于是塔苏里再次停顿。 “说。” 唐纳德见到塔苏里果然上钩，便得意地笑道，“想知道的话，我有个小小的条……” 但“件”字还没说出口，在他视线中，塔苏里就消失在了原地，于是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地下室里瞬间弥漫着尴尬。 半晌，唐纳德才回过神来。 “我靠，真走了？” 他喃喃道。 而就在这时，天花板忽然传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塔苏里倒挂着露出半个身体：“还没有，不过我对你会主动告诉我的情报只有很小兴趣，你要是再敢提一句条件，我就不会再回来。” 唐纳德无奈地耸了耸肩：“行行行，你赢了。就当是我求你听的，下来。” 于是塔苏里一跃而下，静待唐纳德的下文。 唐纳德缓缓道：“你不是让我搜集那些‘英雄协会’所需要的情报吗？就是有什么人在做什么恶事，会导致平民蒙受生命财产损失之类的。最近这段时间，我已经建立了专门为此服务的情报网，但由于英雄协会尚未正式开始运作，尼古拉斯那边的‘第一批英雄’也还没有全部就位，因此除了银盔城内部的试行任务外，许多有时效性的情报都只能白白流失。” “然后呢？” 塔苏里追问道。 “然后我就发现，大的要来了。” 唐纳德露出了神秘兮兮的表情：“这个情报的内容，是一场大规模的灾难——如果它真的发生了，有可能整整一个城镇的人都会受到灭顶之灾。但由于情报的地点不在银盔城，而是远在几百公里之外，不属于我和尼古拉斯签订合同的业务范围内，因此这老东西不买账，我寻思在我这留着也是留着，不如借此机会给你那位‘主上’点乐子。想想，拯救成百上千人，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伟业。” 塔苏里似乎有些不耐烦：“说重点，具体发生了什么？” 唐纳德不紧不慢道：“在说明这件事之前，我得先问你个问题：你知道在那只巨型沙虫被你干掉后，四名北方派系魔导师第一时间前往德兰大荒原，除了打算会会你这名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外，还有着一个非常重要的目标吗？” 塔苏里：“知道，他们在寻找可能存在的魔晶矿脉。” 唐纳德击掌道：“非常好，那么解释起来就很简单了。你应该清楚，沙虫出现的地方在德兰大荒原的西侧，几乎接近帝国西境，距离北方法师派系的大本营，也就是北方军团和托斯卡纳行省都有着一两千公里距离；而距离帝国东南部的首都多罗克甚至更远。此外，它的纵向位置又在南北帝国的中心地带，这意味着两边对于那里的实际控制力都很低。这一点和银盔城所在的特里底斯行省挺类似，但这里起码有着皇室的余威在，大城市里秩序井然，而德兰行省么，如今基本上都是地方贵族们在当土皇帝。” “那么关键来了，如果那里真的出现了魔晶矿脉，在这个南北矛盾逐渐凸显的节点，两边的高层肯定是要对这种重要战略物资争一争的。但严格来说，德兰行省属于帝国北部，和南部之间隔了个多伦多斯山脉，因此北方法师派系肯定能捷足先登，同时帝国的法律又有规定，境内发现的一切矿产资源都归皇家所有，这就产生了一个重大矛盾——如果真有魔晶矿脉，首先找到它们的肯定是北方法师派系，但帝国皇室却提前在法律中宣称了主权。” “所以北方法师们已经找到了，对吗？”塔苏里静静听完，对唐纳德问道。 “没错，就在今天清晨，北方法师团在距离沙虫出现区域最边缘的‘黑金镇’地下发现了矿脉。而且不是那种小型的魔晶矿脉，存量之大稀世罕见，其中蕴藏的元素总量保守估计都达到了一百万费尔南德。” 塔苏里沉吟道：“也就是……一万颗橙色魔能水晶？” “加工成魔能水晶肯定有损耗，但到头来至少也能整出相当于五六千颗橙色魔能水晶的魔能资源，这已经足够用来打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大型战争了。但几乎与此同时，帝国皇室也接到了这个情报，显而易见北方法师的高层里面有内鬼。这下可就好玩了，你想想看，无论是帝国皇室还是北方法师，会眼睁睁看着东西被对方开采吗？” 塔苏里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灾难又是怎么回事。” 他说道。 “别装傻，你应该猜得到。这些魔晶矿脉谁都拿不走，而在保证不彻底撕破脸皮前提下，后果最轻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 见到塔苏里沉默不语，唐纳德只好主动揭晓了答案。 “一场爆炸。” 他说道。 “就在今晚，这个刚被发现不到一天的魔晶矿脉就会迎来爆炸，它就像一个超大型火药桶，能够轻易把黑金镇的一切送上天。由于北方法师们的行动对于德兰行省的平民甚至贵族们都是绝密的，因此如今的黑金镇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地下深处竟埋藏着浓度高达上千个高级毁灭系禁咒的元素能量，也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灭顶之灾。” “根据我的预测，这场爆炸可比你那天炸死巨型沙虫的情景要壮观多了，恐怕隔着好几百公里都能够看到照亮夜空的火焰。周边的城镇会不会遭殃我不知道，但黑金镇范围内肯定是什么活物都不会留下来的。” 塔苏里面色凝重，缓缓开口。 “谁干的？” 唐纳德似乎对塔苏里明知故问感到有些不满：“还用问？当然是帝国皇室安插在北方法师中的奸细。隔着一个多伦多斯山脉，在不采用强硬手段激化矛盾的前提下，皇室不可能通过交涉手段从北方法师派系手中得到魔晶矿脉的开采权。因此在矛盾升级之前，他们决定把它直接给炸了，谁都别想捞到好处。” 塔苏里又问：“具体是谁？” “哈哈，这恐怕就需要你自行调查了。今晚，黑金镇，我能提供的情报仅限于这两样，更详细的我也爱莫能助。” 唐纳德说完后，塔苏里足足低头沉默了半分钟。 随后，他缓缓抬头道：“我已经将此事转告主上，后续的进展自然由他定夺，毕竟这件事涉及到帝国党争，我无法自作主张。” 唐纳德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反正我就负责转达，至于怎么做你们看着办，我不会干涉。” …… 塔苏里说出最后那句话时，1号已经将控制权转交给苏文，因此是苏文亲口说的，而之前与唐纳德的对话，则全都是1号的ai芯片做出的回应。 虽然1号的反应在某些细节上还稍显僵硬，无法体现出“塔苏里”这个身份的智慧，但总体而言已经令人满意，至少唐纳德不会看出自己在跟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机器交谈。 而接下来，在对1号指派了前往哨兵镇寻找亚当的任务后，苏文陷入沉思。 唐纳德究竟知不知道更为细节的情报，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哪怕他真的知道，也肯定不会说出来。而他把这个大情报语焉不详地交给苏文的原因，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这是对塔苏里新一轮的试探。 毕竟“塔苏里”曾经言之凿凿，自己的主上看不得世间不公，要扫除邪恶，斩尽芜杂。这种宏大的理想看似十分幼稚，但如果在一个强大到极点的神秘高人口中说出，逼格就会一下子高了起来。 正因如此，在从那只巨型沙虫身上见识到了“塔苏里”的实力、并以此推测出幕后的“主上”会是个多么可怖的存在后，唐纳德就再也没有嘲笑过这种想法有多么的不切实际，而是认认真真搞起了情报工作。 而眼下收集到的这个情报，对于唐纳德而言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它能够试探出塔苏里背后的‘主上’究竟有几斤几两，以及是否真的会为了那个理想化的“目标”，不惜得罪势力庞大的多伦皇室，也要拯救黑金镇的无辜者。 可以预见的是，这件事如果自己不干涉，那么唐纳德对于‘主上’的预估肯定会下降一个档次，而被这个家伙看扁的后果，之前苏文已经体验过。 更何况，经历了之前对四名魔导师会议的偷窥后，苏文除了知道唐纳德的真实身份是血族之外，也知道他有着足以让帝国南北势力都不敢轻易动手的强大底蕴。这意味着，真要是撕破脸皮，动起手来，哪怕有1号和黑色子弹作为底牌，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自己依然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 故苏文知道，这个a级任务自己有必要做。 哪怕不是为了随机奖励，也要去做。 但不能暴露塔苏里的身份，否则就等于跟帝国皇室结下了血海深仇。 现在的苏文，还远没有做好面对多伦帝国皇室怒火的准备。不过，目标如果仅仅是解决掉隐藏在北部法师派系的内鬼，阻止魔晶矿脉爆炸的发生，似乎倒也不至于难度特别大。 更何况，既然系统将其识别为任务，怎么也该给出一些提示。 苏文很快做出决定。 等今天的调查结束了，先派出1号前往黑金镇再说。一切都以实际情况为准，如果条件不允许，那么a级任务的随机奖励不要也罢，优先将任务完成才是重中之重。 但在这之前，必须得把有关调查莉蒂西娅联络对象的事先解决了。 第139章 这种事绝对很奇怪啊 亚当·杜特拉是哨兵镇码头的一名搬运工，负责为各个不同的商队往船上搬货。 这里有帝国南部最大的运河，因此每天业务都十分繁忙。由于亚当肯吃苦耐劳，下力气干活，所以受到不少客人喜爱，除了紧巴巴的工资外，他偶尔还能得到一些小费，不至于日子过得太困难。 但就在半小时前，亚当向工头递交了辞职信。 这名工头当时见鬼的表情令亚当记忆犹新，他瞪着眼道：“亚当，我正寻思着下个月起给你涨涨薪水呢，你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亚当知道，对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主要还是因为他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当然不愿意轻易放他走。 至于涨薪水的事，听听就得了，别当真。 “老家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赶紧回去接班。”亚当撒了个谎。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不愿意放人，但毕竟没签长期合同，总不能把人强行留下，工头极不情愿地给亚当结了这半个月的工资，然后让他赶紧滚蛋。 半小时后的现在，亚当走在街上，嘴里叼着一根廉价的香烟，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谋生。 说老实话，这份工作虽然算不上待遇有多丰厚，工头也扣扣搜搜，但胜在每天客源很稳定，还有着小费这种额外收入来源，放在城镇平民中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要是有得选，他还真想长做下去。 可情况不允许啊。 这五六年以来，亚当平均每个月就要搬一次家，每次都要换个城镇从新开始，可以说把大半个特里底斯行省都走了个遍。 在这期间，建筑工、厨子、酒保、修理工、车夫……基本各个职业他都干过。这还得归功于当贵族仆佣的那些年，他作为阿莱耶老爷的跟班，必须什么都得会，以至于掌握了许多技能，不至于在搬家之后没有工作饿肚子。 至于不停搬家的原因，可不是因为亚当主动想这么干，而是他的女儿——艾比盖尔·杜特拉，不能在一个地方住得太久。 否则就会看到鬼魂。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嘛！ 最开始亚当是这么想的。 艾比盖尔从刚生下来没多久，就会时不时对着空气哭或者笑，等她稍大些，就开始跟空气一起玩了。亚当作为单身父亲，当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这是自己女儿的怪癖，加上自己得忙着养家糊口，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便也觉得这未必是坏事——小家伙懂得自娱自乐，挺好。 但等到艾比盖尔五岁的时候，情况就渐渐不太对劲了。 同龄人在这个年纪，许多连话都说不顺畅，但艾比盖尔不但掌握了流利的口语，而且竟然还知道许多自己从未教过她的知识，其中有不少甚至自己这个活了三十年的成年人都不曾听过。就好像……那些东西都是空气教给她的一样。而当亚当认真问起艾比盖尔这件事的时候，她却理所当然般地回答给了他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 “这些都是苏珊娜奶奶、艾克爷爷还有杜拉夫哥哥告诉我的。” 亚当瞬间就吓坏了。 苏珊娜他不认识，但艾克爷爷就是隔壁的邻居，半年前刚得病去世，至于那个“杜拉夫”哥哥，如果他没记错，是上两个月去旁边河里游泳淹死、半个月后才被从滩涂的水草深处找到尸体的可怜家伙。据说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被鱼虾啃了一大半，模样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由于那天亚当跑去凑了热闹，正好撞见尸体被打捞上来，所以对此事记忆犹新，同时被恶心的好几天都没胃口吃饭。 但小艾比盖尔的下一句话更加刺激。 “爸爸，杜拉夫哥哥现在就在你的身边哦。” 亚当差点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从那以后，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自己的女儿，好像能够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因为她嘴里说出的那些人，在自己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 但亚当又不由得不信。 因为艾比盖尔能够详细描述出他们的模样，即便她从未独自出门见过他们。并且在她的描述当中，这些人也并非蓬头垢面、满脸鲜血的恶鬼模样，而是保持着生前最体面的样子。 既然如此，一旦习惯了，也就没啥好怕的。 但如果事情能够一直这么顺利，那亚当也就没必要频繁搬家了。 事实上，并非所有“鬼魂”都很友善。 之前的艾比盖尔，或许只是运气好而已，恰好遇上了“善良”的鬼魂。 但有一天，亚当下班回家，发现六岁半的艾比盖尔躺在床上，大口喘气。她的脖子上有勒痕，脸色很难看，呼吸困难。亚当大惊失色，忙问怎么回事，艾比盖尔过了许久才恢复过来，吞吞吐吐说出了原委。 原来刚才她看到客厅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叔叔”，显然是鬼魂。对方原本没有注意到她，可是在她好奇地打量着他并对他打招呼的时候，这名叔叔却忽然面目狰狞地扑了上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根据艾比盖尔的说法，她虽然可以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鬼魂，并和它们对话，但同样也无法触碰到它们。但这个“可怕的叔叔”却不同，虽然它的身体也是虚幻透明的，但是掐住艾比盖尔的脖子时，却让她呼吸十分不畅，与此同时，她也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就像真的被控制住了一样。 也就是说，虽然影响的幅度并不算太大，但鬼魂的的确确对她产生了伤害。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亚当回家并打开房子的大门时，这个可怕的鬼魂才忽然化为一阵风消失。要是他回来的再晚一些，几乎窒息的艾比盖尔说不定就要出大事。 当天晚上，亚当一夜没睡，陪伴在艾比盖尔身边保护她。 第二天，他就带着女儿搬走，离开了居住多年的小镇，就连工作也不要了。 这是大约三年半前发生的事。 而这一搬家就停不下来，一直持续到了今天，少说也搬了近二十次之多。 因为亚当发现，每当搬了新家之后，在一段时间里，长则半年，短则两三个月，艾比盖尔就无法再看到“鬼魂”，但久而久之，它们就会再次出现。大多数鬼魂都很友善，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可只要过了久了，总会出现不怀好意的鬼魂，它们会像那次一样伤害艾比盖尔，试图将她杀死。 虽然以亚当的见识，他根本无法理解那些坏的鬼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为了避免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亚当只好一刀切，只要艾比盖尔告诉他自己能见到鬼魂，他就会带着她搬家。值得一提的是，搬得近了还不行。比如要是新家和旧家只隔了几个街道的距离，没过两天，艾比盖尔之前见到的鬼魂们又会来找她。必须得离得远远的，从一个城镇搬到另一个城镇，才能够清净一段时间。 虽然这种清净也很短暂就是了，但为了女儿的安全考虑，他不得不这么做。 要问这种生活痛苦吗？ 当然痛苦。 尤其艾比盖尔还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想到她妈，亚当就恨不得自戳双眼：当初自己到底是多瞎才会看上那样的女人？为了她，自己可是抛弃了前途无量的贵族亲侍职业，甚至还背井离乡追随，结果却落得这种悲惨下场。 但……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虽然这样的生活很痛苦，可眼看着艾比盖尔一天天长大成人，转眼从当初的婴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亚当还是感到十分欣慰。等再过几年，她真正长大，找到一个能够接受这种生活的丈夫，自己大概也就能够省心养老了。 回家的路上，亚当买了一壶酒喝着。平常他很少做这么奢侈的事，但最近家里鬼魂开始闹腾的厉害，不壮壮胆还真不太敢回去。 好在接下来该去哪里他大概已经心里有数，这两天就能出发。 这也多亏了之前阿莱耶老爷在他脱离家族时给了他城市自由民身份，让他这些年能够在特里底斯行省的各个城镇来如自如，否则他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要知道，那些低一等的平民或者奴隶，可是一辈子都得待在他们所属的领主的土地上的，擅自跑出去属于犯法，被领主大人抓回来杀了头都没地方说理去。 而每每一想到阿莱耶老爷，亚当的心里除了感激，还有深深的愧疚。家族辛辛苦苦培养自己二十多年，自己却为了狗屁爱情拍拍屁股跑路，尤其是后来还混成这幅模样，实在是没脸回去见人。 所以，这些年来，他再也没有回过银盔城。前些年还写写信报个平安，后来艾比盖尔出了问题，唯一的联系也断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阿莱耶家族怎么样了。亚当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抽空回去一趟，看看老爷和太太？还有赛文少爷……自己走的时候，他才和现在的艾比盖尔一样大，转眼过了十年，也应该成为一名高贵光荣的正式魔法师了。 但这一次，他依然没能下定决心。 就和以前无数次一样，他心里很明白，当年自己离开时，阿莱耶家族在银盔城有多璀璨夺目，现在只会更加耀眼。而自己不过是曾经的一个区区家仆，并且早已经主动脱离家族，那还有什么回去的理由？ 因此，虽然心中很是想念，但亚当从来不敢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 …… 就在借着酒意沉浸于过去的回忆中难以自拔时，亚当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路不知何时被挡住了。 他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站着三名面目狰狞的大汉。 这三人穿着带有帮派徽记的衣服，所以亚当立刻就明白，他们是哨兵镇的黑帮。 “我们的老大找你，跟我们走一趟。”带头的那人开口说道。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亚当可不敢招惹这些人，他小心翼翼问道。 这人面露不耐烦，啧了一声：“别废话，让你走你就走，就一会儿的事，等一下就放你回来了。” “那好，不管什么事，都请快一点，我还得赶回去给我女儿做饭呢。”亚当一听这话，放心了不少，笑着说道。 但他没有注意到，这名帮派人员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起眼的狰狞笑意。 随后，他也和亚当一起笑了起来。 “放心，一点小事，保证不耽误你多长时间。” 第140章 哨兵镇 当1号赶到位于特里底斯城北部的哨兵镇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在这里，入眼所见尽是成片毫无美感的公寓楼，用坚固的混凝土建造，充满了现代工业的实用气息，而非银盔城那边常见的古典风格。 作为特里底斯行省的工业区划之一，像哨兵镇这样的城镇风格实际上并非什么罕见的景象：财阀们花费钱财制造这种水泥做成的坚固“棺材板”，取代原本人口承载效率差且不坚固的砖瓦房和木屋，以向生活在这里的工人们收取高额租金。与此同时，那种带庭院的古典房屋，在这里的价格高到平民们一辈子也买不起，反而只出现在贵族和富人区。 因此，走在哨兵镇的街头，苏文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印象里工业革命时期的欧洲。街上随时可以看到像被上了发条一样面黄肌瘦、行色匆匆的工人；路面又宽又平，因为每天都有大量的货运马车经过；港口码头一天到晚都忙碌不休，无数船只缓慢行驶在作为帝国经济命脉之一的大运河上，源源不断运输着原材料与产品。 苏文通过战术目镜看到这一切的同时，不禁再次感叹多伦帝国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不同地方的景象，有时真的不像同一个时代。 乡下的中世纪田园牧歌、银盔城那样文艺复兴时期的城邦、哨兵镇这种忙碌的近代工业城镇、各大城市上城区的繁华大都会、建满了兽人苦工血汗工厂如同集中营般的封闭城镇、纯水学院那样如梦似幻的魔法乐园、还有自己从未去过，据说现代化程度不亚于二十世纪中期的帝国首都多罗克…… 这么多种截然不同的元素，杂糅地分布在这片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组成了这个历史长达一千五百年的庞大帝国，实在令人无法不感到惊叹……惊叹于这个庞大帝国社会的割裂与地缘差异。 难以想象，从最底层的兽人苦工，到最顶层的魔法师和大贵族，两者之间生活的环境就像是炼狱和天堂，却可能相距不到两公里的直线距离，呼吸着完全相同的空气。这种诡异到极点的气息，偏安一隅永远无法得知，只有在走过足够多的地方，见识过足够多风土人情之后，才能深深体会到。 而就在苏文感慨的同时，1号并没有浪费时间。 根据唐纳德提供的情报，它很快就在平民区一条不起眼的街道找到了亚当·杜特拉的住所。 这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公寓楼，共有五层之高。 在银盔城，这样的建筑因为成本远高于平民能够住得起的砖瓦房，因此只有在上城区才能见到，但在这里却成了最低端的住所，每层有着二三十个隔间，每个隔间只有不到十平方面，就像是……一个个密集的混凝土囚笼。 作为回报，小小的哨兵镇只有银盔城不到百分之一的占地面积，却居住着超过银盔城五分之一的人口——这里常住着四万多人，绝大多数都是从事加工业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属。这些工人在城镇周围的各大工厂辛勤劳作，为特里底斯城的贵族领主们源源不断创造财富，自身一年到头来最多却也只能混个温饱。 当然了，和塞满了兽人苦工的血汗工厂比起来，这里还是小巫见大巫，毕竟生活在哨兵镇的平民不管过得再怎么辛苦，他们起码有被当做“人”来对待。而那些兽人苦工嘛……只需要知道，那些把守森严的“封闭城镇”基本都有着专业的焚尸场，就应该猜到里面的生活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了。 虽然苏文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有些工作那些智商低下的兽人苦工无法胜任，那么贵族和资本家们根本不会花费额外的精力建立哨兵镇这种“性价比”更低的城镇。但不管怎么说，这里起码为多伦平民提供了数万个岗位。 虽然做工人和做农民其实也没啥本质区别，只不过是换着花样被压榨就是了。 楼道里脏乱差，这一点和银盔城的贫民区没什么不同，在穿过了随处可以见到的垃圾与蟑螂后，1号站在了情报提供的门牌号前。 他敲响了门。 很快，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没人开门。 于是1号打开了热射线观测模块，借助着类似于透视的功能，苏文看到，门后面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轮廓，似乎是个小女孩。 根据情报，亚当·杜特拉独自抚养着那个并非他亲生的孩子，如今已经十岁，那么这应该就是那个孩子。 但除了她之外，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 由于来这里的目的并非找麻烦，而且苏文小时候就对这名“亚当叔叔”印象不错，那么对于他和他的家人，苏文从最开始就没打算采用强硬态度。1号见到这名小女孩迟迟没有反应，便主动开口。 “我知道里面有人，请开门，我找亚当·杜特拉。” 门还是没开，但后面传来了女孩清脆的声音：“穿黑衣服的叔叔……我爸爸还没回来，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苏文微微皱眉，心中油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根据情报上的作息规律，这个时间亚当·杜特拉应该趁着中午宝贵的休息时间赶回家给孩子做饭，所以他才会让1号直接来他的家中找人，刚才没见到人，只道是临时外出。可没想到，他的女儿艾比盖尔·杜特拉居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该不会…… 出了什么意外。 “那我正好可以帮你找找他，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快开门。”苏文对门后面的女孩说道，但并没有用不耐烦的语气。在他看来，这种鱼龙混杂的聚居区，小女孩一个人在家，不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是一种很好的习惯。 这次，门终于打开，透过安全锁的缝隙，苏文看到了一张略带警惕的脸。毫无疑问，这就是资料上名为艾比盖尔的女孩，也就是亚当·杜兰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苏文有点理解亚当为何会心甘情愿喜当爹了。 这小女孩比资料上还耐看，娃娃脸十分可爱，一头长长的银发更是让她看起来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苏文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孩竟然生活在外面这种脏乱嘈杂的环境中，这种感觉就像是下水道里见到了一朵格外美丽的小白花。而从她全身干干净、肤色健康、着装整洁来看，亚当这个当爹的还真就是把女儿当成了小公主来养，没因为不是亲生而亏待她……以印象中这名家仆善良单纯的性格，这挺合理。 但苏文随即发现了一个细节——大门上严丝合缝，根本没有猫眼之类的东西，艾比盖尔为何刚才的话中，对1号的称呼是“穿黑衣服的叔叔”？按理来说，在开门之前，她应该根本不知道门后面站着的是什么样的人才对。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苏文还是暂时压抑住了疑惑。 “你叫艾比盖尔·杜特拉？”他问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嗯！” 于是苏文开门见山：“那么，亚当·杜特拉想必就是你的父亲了。你可以称呼我为塔苏里，我有重要的事找你父亲谈谈，你的回答能帮我更快找到他。我问你，今天早上他有正常去工作吗？” 艾比盖尔的脸上有几分焦虑，她点头道：“爸爸在码头上班，今天早上正常出去了，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也没有提前跟我打过招呼。另外塔苏里先生，您说您是来找爸爸的，请问您和爸爸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从没有见过您？” 见到小女孩说话有条有理，比想象中更加成熟，苏文便觉得有必要再多从她这里获取些信息，他回答道：“我是你父亲的旧相识派来的人，你的父亲有没有曾经跟你提到过一个名为‘阿莱耶’的家族？” 女孩睁大双眼：“啊！难道您是阿莱耶家族派来接爸爸回去的人吗？” 苏文愣了愣，好半天才搞懂她在说什么，有些好奇道：“你确实可以认为我是阿莱耶家族的人，但我没打算接他回去，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他。不过你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到底都跟你说过些什么？” “爸爸总是跟我说无比想念在银盔城时的生活，做梦都想回去，从我记事起就整天在念叨了。” “唔，那他为什么不回去？” “我不知道。” “好，看来我得找到他，亲自跟他谈谈。”苏文耸了耸肩，“说起来，他经常像这样没打招呼就推迟回家吗？” 艾比盖尔用力摇头：“从未有过，所以我很担心他。” “放轻松，或许只是工作上耽误了。” 苏文安慰道，但心里却是微微一沉：“我现在会去你父亲工作的地方找找他，你就在家里待着，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有劳您了，阿莱耶家族的塔苏里叔叔。”艾比盖尔彬彬有礼地表示感谢，但神色中依然充满了担忧，忍不住又问，“爸爸会遇到危险吗？”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苏文说着，让1号不动声色地向走廊里投放了一个微型侦测器以随时观察情况。随后，他便与艾比盖尔道别，火速赶往亚当工作的码头。 第141章 追踪 亚当·杜特拉工作的地方在哨兵镇的3号码头，这点情报上有，因此苏文根本不需要花费额外的时间寻找，当即让1号直接前往。 半路上，他不禁心想，这个名为艾比盖尔的小女孩似乎比同龄人看上去更加成熟。她的言谈举止确实符合这个年纪小女孩的正常反应，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文总觉得她的双眼中有着几丝不该有的沧桑，就像是经过许多世事。 两种矛盾的特质相结合，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古怪感觉。 直觉告诉苏文，这小女孩有点不一般。 而且在唐纳德给的情报上，对于“艾比盖尔·杜特拉”的资料很少。除了名字、年龄、性别之外，几乎就没有有价值的信息，并且提到亚当一直都没让她上学，也极少让她出门。 这点当时并没有让苏文觉得有什么问题。对于这个世界的平民来说，上学这种奢侈的事情并非必选，身为平民子弟不去上学极为正常，尤其是女孩，能去学校读书认字反而稀奇。而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大概也是因为作为家里的唯一经济支柱，亚当不得不将大部分时间用在干活养家糊口上，出于对女儿安全的考虑，才会这么做。 但这里面存在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为什么亚当会不断搬家？ 身为单身父亲，两人的生活本身就不宽裕，尤其是作为父亲的亚当，肯定格外辛苦。在这样的前提下，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隔三差五搬往别的城镇？难道说……这和他的女儿有关？ 结合对艾比盖尔的上述第一印象，苏文总感觉这里面有蹊跷。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亚当·杜特拉，其余一切都暂时不重要。 …… 到达亚当工作的码头后，苏文用了几枚金币就轻而易举地见到了码头搬运工的负责人，后者点头哈腰，对这位“塔苏里老板”格外热切。 但听到苏文的问题后，他却神色奇怪。 “您找亚当·杜特拉？他在两个小时前刚把工作辞掉，说是家里出了事，要赶回去接班，然后我就放他走了。” “这样啊。” 苏文神色不变，心中却立刻就意识到，亚当很有可能真的是出了“意外”。 不排除自己来晚了一步的可能性。 于是苏文暗中对1号问道：“有什么能够追溯他轨迹的办法吗？” “气味，少主。” 1号以塔苏里的口吻回复，如今哪怕在战术目镜的通讯系统里，它也使用起了模拟塔苏里的声音：“我需要一件目标‘亚当·杜特拉’使用过的物品，上面有他的气味，这样我就可以通过对于空气中相同气味的追踪获得目标的行动轨迹。这种轨迹可以在天气晴朗下残留24小时以上，现在时间还很充裕。” “那就这么办。” 五分钟后，苏文拿到了一件码头工人的制服。据那名负责人说，这是亚当离开之前刚交上来的，上面残留着尚未清洗的汗渍。 1号记录了上面的气味，然后对周围进行了扫描，紧接着，苏文的战术目镜视野中，就出现了一道如同雾气一般的高亮标记团。 这标记一路延伸到远处，直到离开了码头，拐进通往城镇内的道路。 “就是它了，跟上去。” 苏文下达了命令。 1号照做。 很快，循着气味的轨迹，它来到了一个卖酒的商店前，这里的气味浓度比沿途更大。 根据它的标注，这里气味残留时间是1小时40分钟前。 苏文喃喃道：“在这里停留了几分钟么……那估计是在买酒喝，然后从接下来的方向看，是打算直接回家了，继续跟上去。” 又走了十几分钟，就在一片距离亚当的家只有大约1公里的街区，气味的痕迹在这里忽然改变了方向，转而进入了旁边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巷子两边和通往的方向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老式水泥建筑，看起来像是已经荒废的住宅区，现在成了流浪者和少数无业游民的聚居地，相当于哨兵镇的贫民窟。 苏文微微皱眉，亚当这家伙放着家里的女儿不管，跑进这种混乱的地方做什么？ 还是说，他其实身不由己？ 于是，苏文询问1号：“你能通过对不同气味的分析判断出这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怀疑目标可能受到挟持。” “请稍等，传感器正在扫描中。” 不多时，苏文的眼前便出现了几百种不同颜色组成的“雾气”。 一时间，街道上五颜六色，烟雾缭绕。 苏文知道，每一道烟雾，都代表了一个不同的生物留下的气味。 “正分析与目标相关的活动轨迹……”1号又说道，而几乎是话音刚落，数百团交织在一起的混乱雾气便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了三团新的雾气，它们与亚当·杜特拉的行动轨迹相交，然后一起拐进了小巷。 苏文知道，自己猜对了。 亚当走到这里时，被这三个人拦截，然后带进了小巷子里，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跟上，准备战斗。” 他面色凝重道。 1号大步流星冲入了小巷，一路沿着气味痕迹前进，在七弯八绕之后，穿过了如同迷宫一样的狭窄道路，终于来到了一个潮湿阴暗的街区。 这里曾经繁荣过，但现在杂草丛生，到处都是陈旧腐败的气味。1号的出现惊动了不少老鼠和虫子，它们慌忙失措地四散逃跑，但这也证明了在这里生活的人并不多。 而在1号抵达这里的同时，在他的对面，一栋只剩下建筑主体的烂尾楼中，位于第二层的架空层里，出现了两名身穿帮派服装的大汉。 紧接着，周围的几栋建筑里，也同样出现了类似打扮的人。苏文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进入了哨兵镇的某个帮派势力范围内。 但他懒得去管这些人，反正继续跟着气味走就是了，有这个最直接的线索在，他没必要从他们嘴里撬出些什么。 再者，这样的黑帮苏文在银盔城见得多了，对1号构不成任何威胁，直接无视即可。 但对方可不会无视这样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 终于，在1号循着气味，来到了一扇画满涂鸦的紧闭大门前时，它的周围已经围了十几个帮派成员，手中都亮着刀子和棍棒。 “小鬼，你的妈妈没有教过你，哨兵镇不是任何地方都能随便来的吗？” 一个留着五颜六色诡异发型、打着唇钉和耳钉的男人站到了大门前，拦了住1号的去路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棍，除了一整排锋利的铁钉外，上面似乎还粘着不少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人类的血液干枯后的痕迹。 如果是苏文本人在场，他估计得提高一下警惕：眼前这人手里的家伙十分歹毒，可比普通的刀剑匕首威力大，在人身上一敲一个窟窿，而且还附赠破伤风。这要是被来一下，保管吃不了兜着走。 但在场的是1号，那就不一样了。 苏文操纵着它，对周围这群人淡淡开口：“我来找一个叫做‘亚当·杜特拉’的人，他在一个多小时前进了这扇门。无论你们对此是否知情，我都会做一件事情：他如果没事，那么你们就没事；他如果受伤了，你们所有人都断两条腿；他如果死了，你们一个人也别想活。”顿了顿，他又道，“你们或许还有几分钟时间逃命，把握好机会。” 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破空声，面前这名人不人鬼不鬼的帮派小头目直接动手，朝着1号的脑门就是全力挥击。 1号准确抓住了铁棍的另一头，然后往前一推，于是这人手握的那一截便插进了他自己的肩膀里。带着难以置信和惊恐的表情，他退后一步，摸着自己的肩膀，很快两只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剩余的帮派成员们乱作一团，惊呼声此起彼伏，一时间纷纷摸出了武器围上来。但由于1号解决得过于干净利落，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动手，哪怕他们都带着刀子，而1号赤手空拳。 苏文却懒得再理会这群人，他抓住了铁门上的锁，用力一扭、一拉，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直接掰断了锁头。 随后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深邃的通道，通往地下深处，在那里的拐角处可以看到微弱的灯光。 “继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文说道。 此时，他在战术目镜下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因为他有预感，既然亚当在一个小时前就来了这里，而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那么有很大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无论如何，答案即将揭晓。 外面的声音显然引起了里面的人的注意，很快便有两名帮派成员从拐角出现查看情况，在看到1号的同时，他们拔出武器迎了上来。 1号直接掏出了天海月-01电磁手枪，使用蜂刺子弹打在了他们的手臂和脚腕上。 这把武器在它的手中精密性被发挥到了最大化，八颗子弹分别命中了两个人的四肢关节处，让他们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紧接着，1号继续沿气味前进，但凡遇到阻拦者，全部都用同样的方法击倒。在通过了地下建筑的拐角，并且穿过了一道大门后，出现在苏文眼前的是一个热闹非凡的酒，这里聚集着不少人，空气中充满了酒精与致幻剂交织的气味，昏暗而迷幻的魔导灯光让一切看起来如同醉生梦死的幻境。 气味到了这里就很黯淡了，毕竟在这样混乱的地方，任何一个人的气味都会被很快冲散，但好在依然指向了大概的方位——跟随着它，苏文来到了另一扇不起眼的门前，这扇门后面则通往一个僻静之处，看起来像是这群帮派的真正窝点，而外面的酒，则属于他们用来赚钱的营生。 又解决了几名上前阻拦的帮派人员后，苏文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位于窝点深处的安静房间。房间里，苏文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以及被装在麻袋里还没来得及抬出去扔掉的亚当·杜特拉，他显然已经死了至少半个小时。 远在数百公里外的苏文重重吐了一口气。 他摘下战术目镜，揉着太阳穴，然后缓缓对1号说道：“看来终究是慢了一步……替我抓住这里的头目，然后清场，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第142章 断掉的线索 下午三点，银盔城，英雄协会总部大楼。最高层的开阔办公室里，苏文看着尼古拉斯，尼古拉斯则看着地上的亚当·杜特拉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 终于，苏文开口了。 “尼古拉斯，我听说亡灵法师能让死人开口说话，你能帮助我吗？” “乐意效劳，塔苏里先生，不过我必须提醒您，这种说法存在很大的误解。”尼古拉斯斟酌道，他显然还处于略带疑惑的状态，“但在解释清楚我能为您做些什么之前，我是否能够知道这具尸体的主人是什么人……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 苏文想了想，答道：“少主的一名故友。” 尼古拉斯又问道：“那么，您是想‘复活’他么？” 苏文说：“如果可以，当然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让我跟他取得对话，我有事情要询问他，但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杀害。”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尼古拉斯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来到了尸体旁边，把手伸向了亚当的天灵盖。 数秒钟后，他站了起来。 “遗憾，他的灵魂已经逸散，这具尸体已成空壳，我无能为力。”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苏文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尼古拉斯面露无奈，“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是在死亡的瞬间，灵魂尚未消散，那么作为一名亡灵法师，我可以将他的灵魂抢救并收容下来。但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短则数秒，长则几分钟，越往后灵魂逸散的概率越大，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已经有了至少一个小时，灵魂早已不复存在。” “如果把他转为亡灵呢？”苏文仍不死心。 “没有灵魂，那么使用尸体转化出的亡灵就是一个全新的存在，严格来说已经和这具尸体原本的主人没有关系了，只是借助尸体为土壤创造出来的一种特殊生命。”尼古拉斯面带歉意地摇头，“我的确可以做到，但这对您的需求毫无帮助。” “我知道了。” 苏文没有多说，指挥1号抬手将尸体收入了作战空间。 见他有打算离去的意思，尼古拉斯连忙道：“很遗憾没能帮到您，如果塔苏里先生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让我看看是否能够帮忙？我虽然没有唐纳德那样的情报能力，但手下的人也是能做一些事情的。” “也好。”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苏文把唐纳德提供的两份情报交给了尼古拉斯。 “诺罗伯特鲁·阿曼……”看到情报的一瞬间，尼古拉斯就思索道，“我见过这个人，在一场皇室举办的私人宴会上，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苏文神色一亮：“你们相熟吗？” “不熟，点头之交，只是我的记性比较好罢了。”尼古拉斯否认道，“我对此人的了解，不及这份资料的百分之一。” “喔。” 苏文心想也是，一个亡灵魔导师，一个中阶魔法炼金师，地位差的有点远，能相熟就有鬼了。 尼古拉斯快速浏览完厚厚的资料，然后翻看起了另一份。 “亚当·杜特拉，就是刚才那具尸体，曾经就职于阿莱耶家族……原来如此。恕我冒昧，这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吗？” 苏文道：“没有直接关系，但都可能对我要查的事情有帮助，只可惜他们都死了，而且我怀疑都是灭口。” “那看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此时，尼古拉斯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看这个亚当·杜特拉的尸体还很新鲜，塔苏里先生是否找到了灭口者？如果他们还活着，我或许可以帮您问出点信息来，这种事情我们很擅长做，任何一名亡灵法师都是拷问专家。” 苏文道：“我已经全部问出来了，动手的人只不过是当地的黑帮，他们听命行事，至于幕后的人……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线索。” “这不一定。”尼古拉斯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我并非怀疑您的能力，塔苏里先生，但我们的手段比较特殊，能够让被拷问者提供出一些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信息。人类的感官是有限的，只能读取出记忆的一部分，而通过直接询问他们的灵魂，可以获得许多意外惊喜，这就是亡灵系法术的独到之处。” “若真如此，那就麻烦你了。”苏文听他这么说，便点头道，“我直接把人带过来？” “决定权在您。” “那稍等。” 塔苏里消失在了原地，大约半分钟后，再次出现。只是他面色古怪道：“我过去的时候他刚断气，可能是拷问的太厉害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尼古拉斯：“这……让我看看。” 于是苏文掏出了帮派头目的新鲜尸体。 人自然是刚杀的。 虽然这具尸体看起来凄惨无比，嘴里一颗牙齿都不剩，手脚指甲被拔掉好几颗，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但在一分钟前，他还生命体征无比活跃。这是由于1号在执行拷问程序的时候，按照流程给他注射了增加痛觉以及保护神经不至于刺激过度导致晕厥和死亡的药物，在保证被拷问者承受非人痛苦的同时依然能够活蹦乱跳。这种残酷的行为配合各种有效的心理战术，使得现代拷问技术的效果比原始的“老虎凳”、“辣椒水”强了几十倍，就算再怎么意志坚定的钢铁硬汉，也根本承受不下来，只能知无不言。 再加上1号可以通过身体激素分泌和微表情，以极高的准确率判断是否谎言，所以苏文不久前才有自信说已经全部问了出来。 只可惜，和这名帮派头目联络的幕后主使者非常小心，甚至都没有用上中间人，而是用魔法手段进行匿名沟通，因此就算折磨得再怎么厉害，这名帮派头目也不可能透露出他根本不知道的信息。 而作战空间是不能装活人的，要把他瞬间带到银盔城来，那就只能委屈他死一死了。 不留痕迹地弄死一个人，对于1号而言实在太简单不过。 尼古拉斯做了对亚当尸体同样做过的事，他伸手到这具尸体的天灵盖上，很快就面露喜色：“我感知到了灵魂的存在，还不算晚。” 苏文心说这是当然，这家伙在心脏停止跳动、大脑停止工作的一瞬间就被1号带来了，这才过了一分钟都不到。 但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忽然迸发出一道明悟——系统对于“活人”和“死人”的界定标准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他竟然从未仔细想过！而如果标准并没有极为严苛，那么是否能够利用“假死”的方式，把活人塞到系统空间里面去？ 虽然这么做目前还不知道有啥好处，但真要是实现了，那自己能够使用的功能岂不是又多了一样？ 正好哨兵镇那边还有几个活口，不妨等会让1号试验一下。 但现在，苏文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尼古拉斯身上。 只见这名亡灵魔导师已经在悄无声息间释放起了亡灵法术。 和普通的元素魔法不一样，纯粹的亡灵法术并没有炫酷的光影效果，因此从外表上看起来，就像是尼古拉斯在跳大神一样围绕着这具新鲜尸体不断挥舞手臂。但与此同时，苏文能够明显感受到，眼前的空气里充斥着如同潮水般的不可见能量。 很快，尼古拉斯掏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使用魔力让它悬浮在空中，随后另一只手虚抓，将一团“空气”掷入瓶中。然后苏文就看到，原本无形无色的空气，在进入了瓶子的一瞬间显现出了形状，是一个缩小了许多倍的帮派头目，但他并不像地上的尸体那样凄惨，全身上下干净整洁，甚至还穿着一件得体的衣服。 苏文啧啧称奇，这就是“灵魂”吗？ “完成了。” 尼古拉斯说道，稳稳接住了半空中的瓶子，把它交给塔苏里：“瓶中收容了这个人的灵魂，您现在可以直接和他对话，就像是他还活着一样。但和活着不同的是，灵魂不会说谎，至少普通人的灵魂不会这么高级的技巧，这点大可不必担心。但相应的，它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因此出现嬉笑怒骂都很正常。除此之外，灵魂就像一面镜子、一张白纸，具有极强的可塑性，在我看来，这是它们最讨人喜爱的地方之一。” “有趣。” 苏文接过了瓶子，与瓶中的小人对视。 “你的名字？”他问。 瓶中的小人原本似乎有些迷茫，但在听到了塔苏里的声音后，便同样打量着他，然后露出了微笑。 “你好，我叫布尔汉努丁·西尔斯。” 咦？ 还真回答了，而且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是不久前把他折磨并杀死的人。 苏文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紧接着，这个小小的灵魂先是一愣，然后脸上出现了痛苦的惊慌的神色：“你……你折磨我，还杀了我，我害怕你！但我不知道你是谁。” 苏文暗道有趣，看来不是没在意，而是自己只要不提起，这灵魂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显得呆呆的。随后，他向尼古拉斯道了声谢，让1号带着灵魂瓶进入了作战空间，并对瓶子里的灵魂展开了新一轮的……询问。 的确已经没有必要采取暴力手段逼问了，因为只要自己措辞得当，不激怒这灵魂，它就会知无不言。 只可惜，一番询问下来，苏文得到的依然是之前已经得到过得无用信息。背后的人做得实在是太过于干净，以至于即便这个名为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的帮派首领变成了灵魂，也依然没有从灵魂的记忆中找出更多蛛丝马迹。 苏文回到尼古拉斯的办公室，把这事的结果告诉了他，后者也只能无奈叹息。 “抱歉，塔苏里先生，我暂时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有关您的调查，我会让手下的人多留意一下有关那个名叫诺罗伯特鲁·阿曼的炼金师的消息，说不定他们能够提供一些唐纳德请报上没有的额外情报也不一定，但……我只能说，请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我们之前的主要活动范围还是在北方，皇室这次之所以不再为我们提供庇护，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对我们的忠诚产生了猜疑。” “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我应该代表少主感谢你。” 苏文没忘了客气一下。 虽然没有帮到实际的忙，但尼古拉斯不问回报地出了力，还赠送了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能够装灵魂的瓶子，光是这种态度，就比唐纳德那种见钱眼开的家伙高了好几个档次。 但这也就意味着，亚当这边的线索也断了。 与此同时，苏文也意识到，幕后的黑手如此急于灭口，就意味着身为曾经阿莱耶家族仆从的亚当，果然知道一些极为重要的信息。这一点，恐怕亚当本人都一直没有意识到。 接下来，只能从当年遗留下来的老物件上入手，以求能够找到蛛丝马迹了。 但总感觉机会渺茫…… 苏文不禁心想，莉蒂西娅这个半精灵女仆，这些年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在始终瞒着自己，居然会引起如此大的波澜？ 而就在这时，1号的声音忽然响起。 “少主，侦测器监测到异常情况。” “哦？” 苏文立刻提起精神。 莫非是那些人杀了亚当灭口还不够，要把他的女儿艾比盖尔也干掉？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他可第一个不答应。 他忙问：“什么异常？” “艾比盖尔·杜特拉独自离开了居所。” 1号答道。 苏文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面露恻隐道：“可怜的孩子，大概是终于等不下去，出门找他的爸爸了。得想个办法做好善后工作，她还太小了，一个人在哨兵镇恐怕生活不下去……” 随后，他猛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还是跟着再说，先不要打扰她，看看她要去哪里。” 苏文原本打算找个借口把她拦住，对她隐瞒她父亲亚当已死的事实，然后为她安排个妥当的去处的，但在这么做之前，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怪事。 这个名为艾比盖尔的小女孩，在1号敲门的时候，明明中间隔着一道密不透风的大门，却称呼1号为“穿黑衣服的叔叔”。 他是怎么知道1号装扮的呢？ 这件怪事苏文当时没工夫去在意，但结合这名小女孩现在的奇怪举动，苏文可以肯定，这背后有着不寻常的东西。 他决定先暗中观察一番。 第143章 艾比盖尔·杜特拉 艾比盖尔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从记事时起，她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些人对她很友好，但另外一些同龄人总把她当成怪胎嘲笑和欺负，说她是个疯子。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说她是疯子的人，其实看不见那些对她很好的人。 再后来她又得知，那些对她很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被称作鬼魂。它们其实已经死了，有的是因为年纪太大、有的是因为得了重病、有的是因为出了意外，其他活着的人看不见它们，所以在自己和它们说话的时候，会以为自己在自言自语。 但是当艾比盖尔试图跟自己最好的朋友、邻居家的小女孩詹妮弗解释清楚这一切的时候，对方却满脸失望地看着她。 “大家都说你疯了，我不信，但现在我相信了，你还是跟那些恶心人的鬼魂玩去！” 说完这句话后，这名玩伴就跑了，之后再也不理艾比盖尔。 但艾比盖尔却觉得很奇怪，那些“鬼魂”明明都是好人，它们陪她玩耍，给她讲故事，教会她许多知识，所以哪怕没有小朋友愿意跟她玩，爸爸又因为工作整天不在家，她也不会感到无聊。她搞不懂，詹妮弗为什么要说鬼魂恶心呢？ 她找到了鬼魂们，一个“老爷爷”告诉了她答案。因为那些活着的人看不见鬼魂，所以会把鬼魂想象成十分可怕的形象，并认为鬼魂会伤害他们。人们害怕的不是鬼魂本身，而是对于未知的恐惧，如果他们能像她一样也看到鬼魂，兴许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艾比盖尔听得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倒是明白了——只要让人们看到鬼魂，知道它们并不可怕，那么大家就能够融洽相处了？ 于是她想了各种办法，以让活着的人们能像她一样看见鬼魂。她试过用面粉给鬼魂染上色，但面粉却和其它东西一样直接穿过了它们身体；她试过用床单搭上衣架子组成一个鼓鼓的人形，让鬼魂藏在里面，并在床单上画了一张笑脸，但邻居的詹妮弗直接被吓哭了；她还试过把鬼魂们的样子都画出来，好让大家知道它们其实一点也不吓人，但学堂里的同学们根本不相信，反而更加卖力地嘲笑她……一番操作下来，适得其反，更没人愿意理她了。 而就在艾比盖尔有些气馁的时候，爸爸亚当·杜特拉找到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艾比盖尔，为什么你不能对大家隐瞒自己能够看到鬼魂的事呢？要知道，哪怕你认为它们都很友好，但人们害怕它们，没必要让所有人都接受你的看法。” “可是，爸爸你不害怕鬼魂啊？” 艾比盖尔反问道。 “谁说不害怕，那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你难道忘了我第一次听到你告诉我能看见鬼魂时都怕成什么样子了吗？而且你是我女儿，我又不可能像那些小鬼头一样，因为这个就把你当成怪人。” “那让大家也习惯了不就好了吗？”艾比盖尔依然没有放弃。 “这恐怕很难，别人没有义务迁就你，你得学会适应大多数人。”父亲亚当摇头道，“或者你强大到能让所有人都愿意相信并接受它，但在那之前，你越是努力，就会遇到越大的挫折。” 艾比盖尔睁大双眼，连忙问道：“那……我该怎样变强大呢？” “我要是知道，那我们就住在宫殿里了，哈哈。” “呃……” 艾比盖尔想了想，又苦恼道：“可是爸爸，现在所有人都不愿意理我了，就算我隐瞒了，也不能改变詹妮弗对我的态度，我该怎么做呢？” “我建议你去跟她道个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只不过是个恶作剧，其实你看不见鬼魂。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原谅你的，而且这件事情如果被学校里的更多人知道，慢慢的大家就能接受你了。” 于是艾比盖尔照做了，第二天她专门去跟詹妮弗道歉，詹妮弗在听完之后果然原谅了她，可艾比盖尔回家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开心。 “爸爸，我觉得我在撒谎，可是苏珊娜奶奶说过，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她对亚当说。 刚下班回家正在做饭的亚当听完后笑道：“你说的苏珊娜奶奶现在在你身边吗？不知道它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不能的话，就替我告诉它，并非所有谎言都是坏事，如果谎言能够保护自己，或者对别人有益，那它就是好谎言。” 而艾比盖尔却低着头，神色中有些忧伤。 她说：“苏珊娜奶奶两周前就走了，她跟我说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亚当愣了愣，而后他问道：“你觉得这是谎言吗？” “怎么会！” “那就对了，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 那之后过了没多久，渐渐再也没人嘲笑艾比盖尔了，直到遇到了“坏鬼魂”那天，艾比盖尔都表现的和一个正常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但艾比盖尔也弄明白了一件事，苏珊娜奶奶对自己撒了谎。 鬼魂也会随着时间消亡。 苏珊娜奶奶在艾比盖尔有记忆以来就陪伴着她，甚至比爸爸还要亲近，它教给了她许多知识，也给她讲了许多故事，比其他所有鬼魂加起来都多，但她再也不会见到它了。 “艾比盖尔，不管以后你遇到什么，都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这是苏珊娜奶奶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接下来的几年里，由于频繁的搬家，再加上爸爸原本稳定的收入大打折扣，艾比盖尔再也没能去上学，而且由于她的年纪太小，爸爸也不允许她随意外出。所以，她每天呆在家里，能够陪伴她的只有鬼魂。 但在看不见它们的那段日子里，陪伴她的就只有寂寞了。 最开始她以为搬家是因为爸爸的工作调动，因为爸爸就是这么解释的，但后来她发现，这是为了避免自己以后再遇到“坏鬼魂”，所以只要自己能看见鬼魂，爸爸就会很快搬家。但她选择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并且依然如实告诉爸爸自己有没有看见鬼魂，因为……谎言有时候也是好事。 但…… 如果撒谎会让爸爸伤心，会导致坏鬼魂又出现，让一切都变得糟糕，那就是坏事。 艾比盖尔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与此同时，她也加倍珍惜和新的“鬼魂朋友”相处的短暂时间，因为只要它们出现，就意味着自己一两周之内要搬走了。 只不过，虽然大家都是好鬼魂，但她再也没有遇到像苏珊娜奶奶那样会主动关爱她、每天都在她睡觉前给她讲故事的鬼魂。 …… …… 对艾比盖尔来说，今天和平常不太一样。 早上起来，她总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沉重，呼吸有些不顺畅。 新认识的鬼魂朋友朱迪告诉她，这是坏事情要发生的前兆，另外一个鬼魂朋友奥尼尔则不同意这个观点。它们两个就此吵闹得不可开交，让艾比盖尔的心情变得乱糟糟的，真希望自己暂时看不到鬼魂就好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结果爸爸一直都没回来，等了半天，却等到了一个来找爸爸的怪人。艾比盖尔让朱迪穿过大门观察了他的模样，感觉不太像是个好人，但对方竟然自称是“阿莱耶家族”派来的，这倒是完全出乎了艾比盖尔的意料。 要知道，这个家族的名字，艾比盖尔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爸爸经常跟自己吹嘘当年他在阿莱耶家族时有多么风光，可是每当自己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时，却总是叹了一口气就不再说话。虽然艾比盖尔很懂事不会去追问，但她总觉得，这件事或许和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妈妈有一些关系。 在爸爸的描述中，妈妈是个很好的人，只是自己刚出生就去了很远的地方。由于苏珊娜奶奶也这么说过，所以后来的艾比盖尔已经知道，自己的妈妈很可能是去世了，只是因为爸爸不想让自己伤心，才会用这种委婉的说法。 她曾将这个想法跟她的鬼魂朋友们分享，大家深以为然，并一起推测出了背后的故事：爸爸亚当其实是阿莱耶家族的长子，但因为爱上了身为女仆的妈妈，遭到了家族的强烈反对，于是毅然决然选择了私奔，改头换面过上了平凡人的生活，但妈妈却在生下自己的时候难产去世，留下了自己和早已没有回头路的爸爸……每每想到这里，艾比盖尔就会情不自禁潸然泪下，为爸爸的悲惨命运而感到难过。 所以对于阿莱耶家族，艾比盖尔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既然爸爸那么喜欢它，艾比盖尔在见到那个来自阿莱耶家族的人时，马上意识到他很可能是要把爸爸接回去的。 这样一来，就证明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在为爸爸感到高兴的同时，她不禁更加担心了，这都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爸爸怎么还没有回家？ 而就在目送这名怪人消失在楼道拐角后没过多久，她忽然感觉到远方传来了一阵熟悉且模糊的声音，就像是爸爸在遥远的地方呼喊着她的名字一样。她吓了一跳，爬到窗户上眺望着大街寻找，却根本没有见到爸爸的身影。 “你们都听到了吗？” 她问屋子里的几个鬼魂朋友。 它们都回答听到了。 于是艾比盖尔下定了决心：“一定是爸爸在喊我，我要去找他！” 在这个阳光和煦但有些点冷的午后，艾比盖尔终于走上了房间外面还很陌生的街道。 第144章 重逢 无尽的黑暗中，似乎有着一道越来越近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醒来了。 “我是谁……” 它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过了很久，它才仿佛从某个布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答案。 “亚当·杜特拉。” “我在哪？” “哨兵镇。” “我要干什么？” “回家，去给女儿做饭。” “那现在是怎么了？女儿呢？饭呢？” “……” 想不起来，记忆一片混乱。 而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清脆声音如同惊雷般响彻天地。 “爸爸！” 于是周围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亚当猛然惊醒，发现这里是一个阴暗的酒，周围一片狼藉，却空荡荡的，女儿艾比盖尔正站在废墟中，泪眼婆娑地与自己对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 不知为何，亚当根本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他想要冲上去抱住女儿哭一通。可就在这么做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很轻，仿佛根本没有重量，抱向艾比盖尔的双臂更是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是怎么了！？ 他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早已变得透明，就像是夜空中星星点点的光亮，并且正漂浮在空中，就像是游在水里一样。 难道说…… 自己变成了鬼魂？ 想到这一点之后，许多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上来，亚当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一群从未谋面的帮派成员把自己“邀请”到这里，在毒打并拷问了自己的过往经历后，不顾自己的苦苦哀求，用刀子捅向了自己的心脏…… 紧接着，亚当忽然脸色骤变：“艾比盖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快点离开，那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就在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放松点，亚当·杜特拉，杀害你的人都死了，你的女儿现在很安全。” 亚当猛然回头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台前有两个人影。一人是沧桑的枯瘦老者，负手而立，说话的正是他，另一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戴着一双眼镜，身材高大强壮，面容沉稳，眼神深邃，正坐在高脚凳上打量着自己，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亚当立刻明白，他们都不是鬼魂，而是真真正正的人类。 为何他们会和艾比盖尔一起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什么人！” 他大吼道，同时想要张开双臂，想要把身后的艾比盖尔保护住，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半透明的，即便张开了双臂，也根本无法遮挡住身后的艾比盖尔。而艾比盖尔在那声呼喊之后就一直在捂着眼睛哭泣，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存在着多么大的危险。 终于，面容枯槁的瘦小老头再次开口，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安静点。我们没有恶意。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尼古拉斯，一名亡灵法师，在我身边的这位是塔苏里魔导师，是你最应该感谢的人。如果不是他救了你，你现在已经灰飞烟灭。” “亡、亡灵……魔法师？”亚当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们想要对我的女儿做什么？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重申一遍，我们没有恶意。” 老者似乎有些不悦，但很快抑制住，再次平淡道：“至于你的女儿，你没有担心的必要，她未来的成就是你这样的凡人根本无法想象。同时你也应该感到庆幸，倘若你在遇到我们之前就大肆宣扬你的女儿能看到灵魂，那么或许早在几年前，你就已经被那些终亡教徒找上门杀死，而你的女儿也会被他们掳走洗脑，变成受他们摆布的杀戮工具。” “这……我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不是来杀我的？” 亚当心中充满了迷惑，他发现自己的“脑袋”似乎没有平时那么灵活，反应有些迟钝，一时间竟然无法将听到的东西和记忆中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老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名面容沉稳的年轻人拦住了。 “尼古拉斯，还是让我来，你吓到它了。” 他说道。 这名老者似乎对年轻人恭敬有加，立刻点头道：“也好，是我忽略了凡人形成的亡灵思考能力有限。我原本想解释得更加详细些，但既然塔苏里先生愿意代劳，那这件事就拜托您了。请小心，它现在还很脆弱，不要直接触碰。” “我明白。” 被称为塔苏里的年轻人来到亚当的面前，低头看着他：“亚当·杜特拉，我受少主赛文·阿莱耶所托找你，只可惜来晚了一步，有人想要杀你，为了掩盖一些过去的事情。” 亚当的“脑子”依然很乱，但他立刻就听清楚了一个词。 “赛文少爷？！” 他惊呼道。 “正是他，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些年阿莱耶家族发生了什么变化，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我身后的尼古拉斯先生。他是亡灵领域的最资深的研究者之一，如他所言，能遇见他是你的幸运，现在的你只是以灵魂状态闪现，在一段时间后依然会消亡，如果想长期存在，就必需要让他把你转换成亡灵。至于你的女儿艾比盖尔，她有着非常好的亡灵天赋，尼古拉斯先生希望能收她为徒。” “可是……我听别人说，亡灵法师都是……”亚当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老者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而面前自称塔苏里的男人却笑了起来。 “尼古拉斯，看来和你说的一样，人在成了灵魂后都变得特别坦诚。”他对老者说道，随后看向亚当，和颜悦色道，“的确大部分亡灵法师都是邪恶的，但还有小部分不是，尼古拉斯正是这小部分之一，你的女儿跟着他会受到正确的引导和教育。” 见到亚当还有些迟疑，他又道：“另外，你愿意回到阿莱耶家族吗？我听艾比盖尔说你经常提起过去的事，阿莱耶子爵和夫人都已经不在了，现在家族的话事人已经成了赛文少主，他对你发出了回归家族的邀请，我在此代为转达。” “愿意！”亚当下意识喊道，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阿莱耶子爵和夫人……他们不在了？天哪，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一言难尽，等你成了亡灵，情况稳定下来，我会跟你好好聊聊。”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亚当连忙道，但似乎仍未放心，探头探脑地看着周围，“赛文少爷呢？我想见见他，他也有过来吗？” “没有，他现在距离这里很远。少主也想见你——但要在你成为亡灵之后，机会还很多。”塔苏里答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带来了他的信物，一段录音，你且听好。” 说完，他掏出了一个古怪的装置，打开开关，里面发出了一段人声。 “亚当叔叔，我是赛文·阿莱耶，我刚才听说了你的遭遇，希望你能够回到阿莱耶家族继续任职，但在这之前，请配合尼古拉斯先生的工作。他是一名强大的亡灵法师，但我以阿莱耶家族的荣誉担保，他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女儿，在这之后，用不了多久，我想我们就会再次见面。” 录音还没播放完，亚当就哭得老泪纵横，如果他能够看到，会发现自己的“眼泪”就像是星星点点的发光沙粒飘散在空中。 “真的是赛文少爷的声音，虽然过去了十年，成熟了许多，但没有错！塔苏里先生，我相信您了，无论什么事我都会配合，但我的女儿……艾比盖尔，她年纪还太小，接触到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还太早了，请恕我无法草率同意。” 塔苏里沉默了片刻，而后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看得出来，你是个负责任的好父亲。我答应你，在你们了解尼古拉斯先生和他的亡灵法师派系之前，不要求你做任何事。但你依然要配合尼古拉斯先生将你转化成亡灵，这样你才能获得一具新的身体，不至于灵魂消散掉。” “我明白了，塔苏里大人，您的仁慈令我永生难忘。” 亚当感恩戴德道，紧接着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艾比盖尔？你还在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吗，快过来感谢这位大人！” 艾比盖尔这才抬起了头，脸上哭得梨花带雨。 “呜呜呜……爸爸，你个骗子，原来你不是从阿莱耶家族私奔的长子！” 亚当：“？” 塔苏里：“……？” 短暂的尴尬后，亚当顿时又惊又怒。 “臭小子，你在讲些什么胡话？屁股痒了吗！” …… 纯水学院这边。 见到亚当成功“死而复生”，苏文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自己找一个亚当，居然遇到了如此大的意外惊喜。 虽然中途有些波折，但多亏了他的女儿艾比盖尔，亚当的灵魂硬是没有消散。在弄清楚了这一点后，他便立刻联系到了尼古拉斯，让他火速赶到现场，顺便帮了她一把。 毕竟他一个小女孩，虽然隐约感知到了父亲灵魂的存在，但想要在如此大的城镇里找到后者，光靠一个模糊的方向，几乎不可能完成。而艾比盖尔在见到塔苏里并听他说明来意后，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因为就算有着“看不见的朋友”帮忙，她毕竟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从未独自出过远门，在哨兵镇这种陌生的环境里，又冷又怕，早已瑟瑟发抖。 不过，发生这种事，并非因为亚当恰好是艾比盖尔的父亲。其实无论今天死的是谁，哪怕只是一个普通路人，结局也都会一样。 这对父女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在这之前究竟经历着怎样的事情。 在哨兵镇这座城镇里，如果亡灵的视角来观察，会发现以亚当的家为中心，竟形成了一道覆盖半径两平方公里的能量场。在覆盖范围内死去的人，灵魂都不会立刻消散，而是以亡灵的身份游荡，直到缓慢耗最后一丝能量才消亡。 换言之，在这个能量场中，灵魂消亡的速度，被大大降低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艾比盖尔的存在。 她的天赋可不仅仅是看到灵魂，而是在无意识中形成一个能量场，将原本会在短时间内飞速消亡的灵魂保护住。这种能量场在亡灵法师的学术用语中叫做“灵魂力场”，只是由于能力还很弱小，艾比盖尔需要在同一个地方待好几个月之后，才能形成足够浓度的力量以保证灵魂的长时间存在。而与此同时，由于没有经过专业的指导和训练，她也无法做到收发自如，并因此而遭受着困扰。 因为在灵魂中，也存在着故意伤人的恶灵，它们会和所有身处灵魂力场中的灵魂一样，受到艾比盖尔的吸引，找上门去。 估计亚当也是意识到了这件事，才会不断带着艾比盖尔搬家，只是这背后的原因，他一介凡夫俗子怕是想破头皮也无从得知。 但也多亏了亚当从不声张此事，而且这几年终亡教会全部精力都在亡灵天灾上，别的地方并不活跃，才侥幸逃过一劫。 没错，对艾比盖尔来说，这种天赋可不是好事，她能健康活到十岁，真要感谢运气。 艾比盖尔的这种特殊天赋，正是因为能够与天地间构成“灵魂”的微量元素进行沟通，所以才会形成灵魂力场，也就是“亡灵元素”淤积的现象。而从力场达到了半径两公里的恐怖程度来看，但凡有一个亡灵法师来到这座城镇，立刻就能被如此大规模的能量场亮瞎狗眼，然后意识到城镇里存在一个潜力巨大的亡灵法师苗子。 但要知道，在整个大陆上，亡灵法师基本都是和终亡教会挂钩的，十个亡灵法师里面有七八个都是终亡教会信徒，而以这个组织丧心病狂的习性来看，这对父女会有怎样的遭遇可想而知。 方才尼古拉斯对亚当说的其实是最好的一种结果，至于差的嘛……在这之前，尼古拉斯随便举了几个真实发生过的例子，就把苏文听得想要把终亡教会那群崽种剁碎了喂狗。 为了培养新的狂信徒，尤其是能够成为亡灵法师的狂信徒，任何人类所能想象到的阴暗之事，甚至想象不到的，他们都能轻易做出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会让艾比盖尔在无尽的身体和精神双重折磨中无数次崩溃，直到变成和他们一样心理不正常的变态，作为她最爱的父亲，亚当·杜特拉不会立刻被杀死，而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当做“道具”反复使用。具体的细节就不细说了，随便说一个就有404的风险。 因此，对于这对父女而言，能够被尼古拉斯这种“温和派”的亡灵法师遇到，真是莫大的幸运。尼古拉斯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有着底线，知道有哪些事情不能做、不该做。 至于艾比盖尔未来的命运会如何？那就看她的选择，反正亚当这个人苏文是保定了，而艾比盖尔作为他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那么顺手帮上一把，也不是什么需要多做考虑的事。 她要真想过上平凡的生活，有“塔苏里”在，尼古拉斯自然也不会勉强她。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确认了亚当没事，并且他一定掌握着非常重要的信息之后，那也就没必要着急了。接下来，等他在尼古拉斯的帮助下转化成有思考能力的高级亡灵之后，自己再慢慢问他这些信息也不迟。 而现在，苏文终于可以专心把注意力放在晚上那个a级任务上了。 关于这个任务，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第145章 “偷渡”试验 但在把精力聚焦在黑金镇之前，苏文还得搞定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与尼古拉斯的交流中临时发现的待验证命题——能够通过“假死”的方式瞒过系统空间和作战空间，把活人塞进去吗？ 作为提前的准备，共计四名哨兵镇的帮派人员现在正静静躺在作战空间里，早已没有生命体征。但他们并没有真正死去，只需要注射一针药剂外加人工心脏起搏，就能够在几分钟内“复活”，现在苏文需要验证的事情，就是复活能否成功。 只可惜试验对象有限，得悠着点来。 在将亚当父女交给尼古拉斯安排之后，苏文便早已进入系统空间等待与1号汇合，没过多久，它就带着第一个试验目标进入了系统空间。 据1号介绍，假死的时间上限是三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假死就成了真死，但现在距离这名帮派成员假死只过去了1个小时左右，因此按理来说，还远处于安全期内。 “先试试能否在系统主空间里复活。” 苏文说道。 系统提供的空间分为系统主空间和作战空间，前者包含了存放着各种装备的仓库，以及一个方圆两三平方公里的训练空间，其中的仓库最初只有一个小房间大，但随着东西越来越多，竟有着自动扩容的功能，如今已经真的像一个小型的仓库了；不过训练空间的面积倒是没变过，最初有多大，现在还是多大。 苏文心想，或许是自己对它的利用率一直都没有到达阈值，真要是到了那一天，搞不好也和仓库一样会自动扩容。 但其实训练空间已经足够开阔了，单看占地面积不亚于一个小型城镇，真是难以想象，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究竟得花费多大功夫才能够把利用率提高到系统不得不扩容的程度。 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两个空间理论上是相通的，因为在仓库空间有一道大门，打开了走出去就是训练空间的靶场，当然苏文也可以选择直接通过系统的操作面板连人带物品一起传送出去，省时省力。 靶场空间的高度也有着近百米，上方是神奇的自动穹顶，白天的时候能够模拟出蓝天白云，夜晚的时候则是月夜星河，有时也会模拟出阴天和狂风骤雨，而且真的会下雨。 只可惜苏文早已确认过了，这些都是特效而已，下的雨也只是特地洒下来的水。 而至于作战空间么，则是一个和主空间平行的空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苏文本人进不去，而且哪怕之前差点被史莱姆塞满，系统也没有扩容的迹象。苏文只好理解为它的体积上限固定。 但它可以自由拆分，灵活多变，这一点是系统主空间比不上的。 另一边，1号立刻执行了苏文的命令，它向这名看起来和尸体无异的帮派成员手臂静脉注射了一管针剂，并且将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放出电流以刺激心脏跳动。过了大约五分钟后，原本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竟恢复了几分人色，这说明血液已经开始再次流动，又过了几分钟，他的脸色已经彻底恢复红润，看起来像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但苏文见他依然迟迟不动弹，终于忍不住问：“这人还有多久能醒？” 1号立即答道：“报告少主，按照复苏流程，试验对象应该在75秒前已经醒来。” “哦？” 果然出问题了。 苏文俯下身观察这名帮派成员，伸出手放在他的脉搏上，能够感受到明显的跳动，体温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平；随后，他探了探鼻息，有着微弱的呼吸，说明内循环已经开始工作；接下来，他翻开了这人的眼睑，下面的瞳孔也是正常的模样，而且会因为外界的强光而做出反应和变化。 总而言之，这人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就像是处于昏迷中仍未醒来一样，依旧没有主观意识。 “这种情况常见吗？”苏文问1号。 “有过先例，但属于少数情况。”1号答道，“根据资料库中调取的信息，在统计范围内的次样本中，只有207例出现成功复苏但无法清醒的情况。这些案例大多数最后也没有醒来，成为了植物人，但他们的身体机能已经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啊……那为何会醒不过来呢？” “这在医学界也属于未解难题，至今也没有找到他们无法醒来的原因。” 苏文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这样看来，两个世界的相似度其实还挺高的，同样的问题在这里也出现了，不过我总觉得这不太像是小概率的意外情况。1号，在你资料库中的207例复苏失败者，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特点吗？” “他们都是在受到重伤后使用这种方法维持生命，以撑到获得急救。” 苏文双眼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了假死，那么他们很可能根本就撑不到接受治疗的时候？” “正是如此。” “有意思，那如果假死者在身体状况完全正常下进入假死状态呢？有过失败的案例吗。” “在前期技术不成熟时有，但我使用的技术已经通过了严格的临床测试，目前没有报告健康者复苏失败的案例。” 苏文：“但眼下就有一例。” 1号：“是的，所以他在223秒前就应该已经醒来。” “……” 片刻的沉默。 苏文仔细端详着这名帮派成员的脸，若有所思，在他看来，眼前这人和睡着了没有任何区别，但就是迟迟无法真正醒来。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1号，在你出现的那个时代，地球上有发现所谓的灵魂吗？就我们今天看到的那种。” “抱歉，少主，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苏文若有所思道：“唔……这样的回答，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灵魂还没有被证明存在，但也没被证伪呢？毕竟这在曾经的地球上也属于热门话题了。” “抱歉，我的资料库内无此信息，但出于严谨角度考虑，我亦无法否定它的存在。” “……好了，不为难你了，当我没问，我们开始下一项试验。回到作战空间去，在那里为第二名受试者执行复苏程序。” 十分钟后。 第二名帮派成员的反应和刚才那名一模一样，他的身体机能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同样没有醒来。见状，苏文无奈地摊了摊手。 “好了，这下我们可以确定不是小概率事件，否则它不应该连续发生两次。” 1号则不为所动，静静等待着后续指令。苏文不禁心想，要是这时候它真的有智慧就好了，至少能跟自己讨论下可能的原因。 “那么，第三个试验……我们去浮空岛。” 苏文说完，调整了系统操作面板上的坐标，找到了那个位于星月湖高空的浮空岛，在确定外界没有威胁后，他钻了出去。 1号紧随其后。 此时正是白天，阳光明媚，位于超高空的浮空岛上四处洋溢着像金子一样流光溢彩的光芒，却又不显得太过刺眼。穹顶似乎有着隔绝紫外线的效果，因此哪怕没有大气层作为缓冲，太阳照在苏文的身上，也并没有让他觉得有所不适。 1号在这里为第三个帮派成员执行了复苏程序，而就在身体机能恢复正常后没过多久，这名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就吃力地睁开了双眼。 他先是有些迷茫，而直到在看清了眼前的1号之后，这种迷茫才变成了恐惧。 “别……别杀我，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他用沙哑的声音求饶道。 1号并没有对他的求饶做出任何回应，倒是苏文的声音从它身后响起：“说说，这个人的身体状况如何？正常吗？” “一切正常，他很健康，只是有些饥饿和缺水。” “……” 苏文陷入了沉思，但这名醒来的帮派成员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身处的地方有多么诡异，求饶声也变成了惊慌失措胡言乱语，格外聒噪。 “让他安静点。”苏文皱眉道。 随后1号在这人的后颈掐了掐，他便干脆利落地昏迷过去。 而此时的苏文，正试图将先前看到的一切总结归纳起来。 四名受试的帮派成员，无一例外都进入假死状态，而且都是在身体状况良好的情况下进入，因此按理来说，都应该正常复苏。但偏偏在系统空间里进行复苏的两人迟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说明系统的规则依然没有被苏文钻漏子打破——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能在里面出现。 不过，亡灵为什么可以？ 要知道，那个“可爱”的亡灵君主史莱姆，此时被大卸八块，分别装在好几个子空间里，而且它们也能够自由进入主空间并且保持活蹦乱跳。 这意味着，系统根本没有对这种“特殊生命”进行过限制。对此，苏文越发觉得，对系统的探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对待命的1号说道：“快把前面两个受试者也带到浮空岛，看看他们会不会醒来？” 1号照做，而就在他把两个“活死人”刚拉出系统空间的一瞬间，其中一个人就像是溺水许久一样猛然挣扎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什么。1号把他扔在了草地上，让太阳的光芒直射在这人的脸上，他才下意识挡住了眼睛。 至于另一个人，最开始没反应，但很快也醒过来，年纪更大的他显得冷静许多，睁开双眼后先是打量着四周的景象，随后目光落在1号和苏文身上，神色中有几分惊讶，但终究闭口不言。 目睹全过程的苏文同样感到惊讶，他没想到这俩人居然真就这么干脆利落活了过来——系统空间里果然有某种力量对复苏造成了阻碍！ 太有意思了。 不过，苏文也知道，继续试验下去，估计也不会再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而今天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换个角度来看，通过假死的方式，他竟然做到了让这三名身处哨兵镇的帮派成员和自己一样“传送”到了几百公里外的浮空岛上！ 光是利用这一点，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就一下子多了太多。 至于系统空间的奥秘，以及是否和所谓的“灵魂”有关，仅凭借自己和来自地球的1号，就算想破脑袋怕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等以后再说。反正目前只需要明白，依然没有任何除了自己外活着的生物能存在于其中就是了，而能够通过假死的漏洞来“偷渡”，其实已经是意料外的惊喜。 “1号，试验暂时结束。” 苏文宣布道。 “收到，这些试验对象需要我处理掉吗？”1号不带感情地问道。苏文毫不怀疑，只要他点点头，三人的脖子下一秒就会被扭断。 苏文想了想，然后摇头道：“算了，让他们活着，作战空间里还有个假死的，也把他在这里复苏了。正好浮空岛需要一些居民来测试这里是否能够稳定居住，就让他们四人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权当做是另一项试验了。” 对于眼前这四个人，既然他们参与了针对亚当的谋杀，苏文自然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但正如他所说的，如今浮空岛上还有许多未知数，1号的调查虽然表明这里不存在危险，但毕竟不能代表一切，而且还有着那只巨龙去而复返的风险，不让几个小白鼠花上一年半载探探路，自己还真不敢对其进行开发和居住。 “收到。”1号平静回复。 于是这四人的命运就被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苏文看向了远处的北方，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准备好了吗？今天晚上我们干一票大的。” 第146章 我们的探机遭到攻击 经过深思熟虑后，苏文早已做出一个决定。 他不会乖乖去完成这个a级任务。 那样做的话，哪怕大获成功，充其量也不过是白白让北方法师派系占了便宜。苏文的确因为达维斯城主刺杀自己的事而对帝国皇室好感度为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有任何白送给北方法师们好处的理由。 另一方面，以北方法师派系对魔晶矿脉的重视程度，依然会发生情报泄露以及即将出现的“爆炸”，可想而知隐藏在其中的内鬼有着多么超然的地位，要说是四名魔导师之一，苏文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 所以，于情于理，苏文没必要搅合这趟浑水。一旦陷进去，里外不是人，还捞不到任何好处……系统给的a级任务奖励姑且算是唯一好处，但跟即将面对的麻烦和可能造成的负面后果比起来，就跟蚊子腿一样不值一提。 而苏文要去阻止“爆炸”的动机，最初只是为了向唐纳德证明“主上”的决心和实力，这家伙能力超常，要是运用得当，那么对自己有莫大裨益，但前提是能让他心悦诚服。但直到苏文看到系统a级任务里面提供的线索提示后，这个计划便逐渐发酵升温，最终演变成了一个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大胆之事。 在苏文看来，既然系统奖励在风险面前显得太过没有吸引力，那就得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收回风险成本，比如…… 魔晶矿脉本身！ 在作战空间里，早已被他大卸八块的亡灵君主史莱姆的碎片们，每一片都充满了愤怒，嗷嗷待哺。只需要把它们释放出去，它们就会代替开采和加工的过程，直接将它们转化为能够释放出巨额能量的可燃粉末，这一点苏文做过测试：由魔能矿脉精加工成的魔能水晶，对这名“亡灵君主”来说具有极大吸引力，吃得比魔物尸体还要香，吞进去几秒钟就完全溶解，那么魔能原矿它也一定爱吃。 可以说，苏文今天的胃口很大。 但这么做有着充分理由。 首先，反正系统的任务目标只是“阻止黑金镇地下魔晶矿脉的爆炸”，意味着只要不爆炸，那随便他怎么玩都行。想要阻止黑金镇被爆炸毁灭，何须找出帝国皇室的奸细，自己把魔晶矿脉给采干净了不就完事？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今天晚上这事，无论偏帮了谁，都会与另一方结仇，那干脆两边一个也别想捞到好处。 其次，替罪羊苏文都已经找好了。 唐纳德如此明目张胆试探自己，可不是说自己完美解决了黑金镇的危机就能够让他刮目相看的。要是不堵住试探的源头，让唐纳德知道想要试探自己的虚实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那么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以后只要一有机会，唐纳德肯定会发来接二连三的试探，反正这么做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没错，今晚的主角并非塔苏里，而是——唐纳德伯爵哒！ 再者，如今知道这只亡灵君主史莱姆存在的，只有唐纳德和尼古拉斯的亡灵法师派系，只要他们不透露出去，就没人会将其和塔苏里联系起来。而反过来看，真要是被联系起来了，就意味着一定是他们当中的人做的。 尼古拉斯那边苏文还稍微放心点，但唐纳德这个大嘴巴苏文实在是信不过，甚至根据对于他尿性的了解，反而会利用这件事反将自己一军。既然如此，那就先下手为强，把这盆脏水往唐纳德头上泼回去，正好也看看他的虚实。 帝国皇室是否会因此和他翻脸，以及唐纳德会如何解释这件事，苏文也很好奇呢。 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系统上提供的其中一条任务线索，否则前面哪怕一切都成立，苏文搞不好也会因为难度太大而打退堂鼓。毕竟北部帝国可是来了四名魔导师呢，他们加起来的实力，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那个s级任务，自己就算派出去了1号，但只要一着不慎，依然可能会翻车。 但苏文却从系统的提示得知，这四名魔导师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和黑金镇附近的魔晶矿脉保持着至少50公里的距离。他们绝不会前往甚至进入魔晶矿脉查看情况，相反谁要是敢提出靠近魔晶矿脉半步，立刻就会被其余三人围攻。 为何会这样？ 最开始苏文也觉得纳闷，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道理。 连唐纳德都能知道北方法师派系里面有内鬼，苏文又能以此推断出不排除是“四名魔导师之一”的可能，那么北方军团和北方学院那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一次派出四名魔导师前来坐镇，一方面是为了让帝国皇室不敢造次，另一方面，这四人之间实际上也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以确保魔晶矿脉开采稳妥。 毕竟魔晶矿脉可不是点一把火就能做到的，而是需要相当复杂的引爆法术，就像地球上早期氢弹的引爆需要原子弹作为雷管一样，哪怕魔晶矿脉内元素密度再高，但想要造成爆燃的结果，也需要单位空间内的元素活跃程度达到惊人的阈值……据苏文所知，基本上就是在魔晶矿脉的最深处放一个毁灭禁咒的难度级别。 换句话说，在整个大陆上，只有魔导师能在不借助外部道具的情况下举手投足引爆这个巨大的火药桶。只要他们四人不靠近魔晶矿脉，那么其他人就必须拿着能够释放出毁灭禁咒级别的顶级魔法道具去引爆，而相比起让魔导师靠近魔晶矿脉，如果只是检测这种魔法道具就能够杜绝风险，那真是太划算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南部帝国同样派出魔导师前来秘密行动的可能性，所以这四名魔导师也不会在周围傻傻呆着。 如果苏文所料不错，此时的四名魔导师，应该在魔晶矿脉的四个不同方向远处，构筑出一个能够阻拦、或者说预警其他魔导师进入的超大型魔法阵，这一行为或许会持续很久，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直到魔晶矿脉被全力开采完毕为止。而直到开采结束后，他们来到德兰大荒原的使命才算完成。 这就给苏文创造了绝佳的行动机会。 如果真有这么个封锁，他想要突破起来实在是太简单了。毕竟塔苏里魔导师又不是真正的魔导师，它只是个人型机器伪装出来的虚拟身份，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此，针对魔导师的防御对它无效，只要能够确定魔晶矿脉的具体坐标，苏文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1号潜入其中，然后实施那个大胆的计划。 …… 苏文没有浪费时间，下午四点，行动开始。 此时，苏文正仔仔细细观察着面前的“唐纳德”，不禁啧啧称奇，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 这其实是1号假扮成的，用的不是伪装戒指，而是维护仓的功能之一，通过对仿生材质的3d打印技术，它可以在1号身上还原出任何体积不小于1号人型的人物模样出来。多亏了先前对唐纳德洗澡时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察和数据记录，苏文才能够仿造出如此完美的身躯，甚至连下面的【和谐】都能模仿得栩栩如生，而尤其是脸上那几分猥琐和狡诈的神韵，更是刻画到了入木三分的程度。 苏文对此很满意，这样一来，即便不使用伪装戒指，1号其实也能够变成任何人……只不过差距还是蛮大的，那就是一旦受伤就会露出马脚，而且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做出表情，否则会显得很僵硬。 和“伪装戒指”那种由内到外的伪装不同，维护仓3d打印出来的仿生材质伪装，只能算得上是徒有其表。 但这次够用了。 反正苏文只是用它走个过场，真正干活的不是1号。 随后当然是必要的遮掩，一袭笼罩全身的红色长袍，外加欲盖弥彰的吸血鬼面具，苏文让这名“唐纳德”看起来既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依然能够让人一看到就不由自主地往血族的方向去联想。 这事做完之后，苏文一连准备了几十个空间出入口，每个里面都放着一个活跃的史莱姆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 苏文首先让“唐纳德”大摇大摆出现在了黑金镇。由于北方法师派系的整个行动对于德兰行省的原住民都是绝密的，如今的黑金镇一切如常，根本没有任何紧张的氛围，也没有设防，自然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但苏文知道，从“唐纳德”出现开始，它就已经被一波人在暗中牢牢盯住了。 但这正是苏文想要的结果。 他假装不知道，进入了镇子里最热闹的酒馆，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就屁股生根，打算在这里直接待到行动结束。 准备工作就此完成。 接下来，是寻找地下矿脉和潜入工作。 这件事就得拿出看家本领了。 “唐纳德”在进入镇子里的同时，就已经放出了所有的微型探测器，共计6枚。它们分别带着数个作战子空间就上路了，只要其中有任何一个能够发现目标，其余的五个便能够随时随地回收。很快，以黑金镇为中心，这六只毫不起眼的“小蜘蛛”便以每秒钟两米的速度飞快分散开来，消失在了即将来临的夜幕之下。 这是一种地毯式搜索的“笨办法”，它们搭载有生物雷达，能够隔着两三公里就监测到大量生物聚集的区域，如果存在魔晶矿脉，那么附近一定把守严密，届时就会被侦测出来。苏文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坑爹系统提供的人物线索就那么几条，其中根本不包括魔晶矿脉的具体地点，摆明就是想让自己动手去找。 苏文在行动的同时，心说这破系统还真是一次比一次过分，bcd级任务整得跟每日任务一样简单无脑，到了a级和s级就立刻化身谜语人，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不过也无所谓了，苏文今天就不是冲着任务来的。 然而，意外很快就发生了。 但在大约三十分钟后，1号那边传来了坏消息。 3号微型探测器在数秒钟前忽然失去信号。 原因不详。 第147章 寻找魔晶矿脉 探测器消失的位置是黑金镇西北方向4公里处的荒原，这里有着起伏不定的山丘，地势较为复杂，但直到它消失的前一秒，生物雷达里面仍没有显示出周围有人类存在的信号。这意味着并没有人靠近并攻击它。 但苏文可以肯定，探测器已被摧毁。 因为以光量子为通信方式的探测器，哪怕位于地核深处，也依然能够与接收端保持稳定连接，几乎不受任何屏蔽干扰。而反过来看，一旦通信中断，就意味着量子纠缠失效，光量子封装设备遭到损毁。 苏文来不及心疼，连忙回溯出了探测器损毁前数秒的录像，只见视野中仿佛亮起了一道不起眼的闪光，随后便是一片黑暗。 就像是…… 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1号，你怎么看？” “探测器遭遇未知能量场侵袭，内部结构已遭到损毁。” “那看来就是魔法结界了。” 苏文立刻笃定道。在1号的资料库中不存在，被它称作未知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世界的所谓“元素”能量。 “有什么办法能够突入么……” 苏文下意识问道，但立刻觉得不妥。这堵看不见的元素结界既然有着对闯入者发起攻击的效果，就没有道理不相信它不会留有后手，那就是在攻击无效时发出警报。这样一来，自己的行动立刻就会引起里面的人注意。 苏文这趟毕竟不是明抢，只要还有悄悄行动的可能，就没必要采取暴力破解的下策，那样会带来太多未知风险。 苏文立刻作出决定。 “换一种策略，我就不信这道结界能够天衣无缝。1号，我们先去观察一下结界范围，想办法找到入口。” 没过多久，剩余的五枚探测器就在3号探测器周围集结。 根据其余探测器的观测，被摧毁的3号探测器“死状”凄惨，浑身上下的仿生“蜘蛛”关节寸寸崩裂，其身上搭载的十几个子空间入口如同天女散花般散落在它身后的地面——这意味着它们在高速移动中受到了阻拦，在3号探测器上的固定装置被摧毁后纷纷散落。苏文进行了简单的测试，让其中一个探测器抓起了一些尘土，向3号探测器前方的空气扬撒，很快它们就被挡住，瞬间形成了一道无形墙壁的轮廓。 果然是魔法结界。 但想想也是，在鸟不拉屎的荒原上，要是聚集起严密防守，傻子都知道出了大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可能派出大量人手将魔晶矿脉区域划分成为禁区，也只有悄然形成一道防御结界才符合需求。 而且，苏文几乎可以肯定，无论是刚才的3号探测器，还是扬起的尘土，都会被防御结界记录：元素魔法是一种十分精密的力量，在它形成的大型结界中，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不过这样微小的阻拦记录，恐怕会被当成自然现象而忽略，只有那些大型生物和人类的贸然闯入，才会受到重视。 为了验证这一点，同时也为了测量结界的广度，苏文在简单回收了3号探测器的残骸并对散落的空间入口进行了再分配后，便下令让其余5只探测器朝着两边移动，并时不时通过抛撒灰尘的方式确认结界范围，以免再次误触。 没过多久，探测器就勾勒出了一个带有弧度的曲线，经过1号的计算，假设结界范围是一个完美圆形，那么它的直径大概在八公里左右。从空中俯瞰，就是一个大约五十平方公里的圆形区域，着实不算小，但放在茫茫德兰大荒原中毫不起眼。 与此同时，其搭载的生物雷达也在不断搜索周围，以试图寻找到大型生物的活动迹象，很快便有了新的发现。 一群野鹿。 就是它们了。 虽然这些野鹿似乎并没有打算往结界方向移动的打算，但为了进行验证，苏文不得不请它们牺牲一下。5号探测器绕到了这群野鹿的背面，把它们夹在了结界中间，然后发出了一道驱赶动物用的特殊电波。 效果立竿见影，这群悠闲的野鹿立刻像是遭到了猛兽袭击，纷纷拔腿向远离5号参测器的方向狂奔。它们和测绘出的结界边缘只有不到一公里，在短短四十秒后，两者便发生了接触，随后苏文便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只见它们速度不减地穿过结界，随后如同遭受绊马绳的战马一样带着惯性轰然倒地。 通过不远处2号探测器的马赛克画质，苏文清楚看到它们身上寸寸崩裂的皮肤中喷薄出的血液，在干燥荒芜的土地上形成了一副副泼洒状的图案。随后，它们连嘶鸣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尽数死去。 够狠辣。 苏文暗自庆幸自己还好没狂妄到亲自上场，否则要是挨这么一下，说不定当场人就没了，根本没机会回到系统空间修复。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在苏文的预料之中。 一分钟后，空气中突然出现波动，几名身穿匿踪斗篷的人浮现出来。他们训练有素，行动整齐划一，用极快的速度将这群野鹿的尸体收容到了一个空间戒指里，并用岩系魔法掩盖住了地面上的血液，随后消失无踪。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他们的现身到消失，只花费了一分钟出头，随后地面上就变得干干净净，仿佛那群野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苏文看得暗中咋舌。 他十分清楚，哪怕刚才闯入结界的并非野生野鹿，而是一群误入此处的商队或者旅行者，那么他们受到的待遇也是一样的。甚至如果有侥幸躲过了结界的绞杀的幸运儿，恐怕也会被刚才这群人追上灭口。 显然，北方的法师们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另一边，其余探测器的测绘工作仍在继续。直到夕阳西下，周围的一切逐渐变得黑暗，苏文终于得到了结界的全貌。 这是一个不完全规则的圆形，绝大部分就像是苏文想象的那样，但其中又有一个很小的缺口，位于结界的正东侧。苏文猜测这或许正是结界的出入口，毕竟北部帝国设立这样一个防御结界，目的还是为了安全开采魔晶矿脉，这可是个大工程，总不能完全封闭，还是要和外界有交互才行。 探测器们聚集于此，出于预防风险的考虑，它们分散开来，从不同的方向接近结界缺口，很快就在附近发现了一个旅行者营地。 表面上，这里是一个普通的营地，外面有几匹马，里面伫立着几个临时搭建的大帐篷，帐篷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周围只有无尽的荒原。几名悠闲的冒险者坐在篝火旁烤着火，烧烤架上是荒原中抓到的野味，十分惬意，但通过探测器的生物雷达，可以清晰地检测到，帐篷下方的地底下有着大量人员聚集的信号。 答案就很明显，这正是北方法师派系伪装出掩人耳目的结界出入口。 而既然找到了目标，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还没有指甲盖一半大的探测器从不同方向继续推进，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就来到了营地内，在1号的五线操作中，它们迅速且灵活地沿着最优路线潜入了帐篷。这里面依然有着平平无常的布置，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冒险者帐篷。但在地板上有着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大门，被地毯和杂物遮掩着，严丝合缝。 明显进不去。 时间宝贵，苏文可不会在这里傻傻等着有人开门。但没关系，一计不成又生一计，1号立刻调出了探测器对周围的气流观测，很快便找到了通风口，并毫不费力地钻了进去，沿着管道潜入了地下空间。 下面的风景大不相同。 严格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守备森严的军事基地，通道里的墙壁、地面都十分崭新，并且粉刷成了代表北部军团的银色，随处可以见到军团的标志。大量超凡者士兵驻守此处，但在探测器的生物雷达指引下，探测器们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朝着深处进发，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金属升降梯前。 升降梯此时并不在此处，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岩壁，而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至少有着两、三百米高度。但这难不倒1号的微型探测器，这些“小蜘蛛”们一跃而下，腹足之间展开了如同蝙蝠翅膀一样的高强度薄膜，大大减小了降落速度，并在抵达升降梯底部的时候喷出蛛丝粘液，把自己悬挂在岩壁上缓缓降落，如同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微型特工。 紧接着，一个开阔的地下空间就出现在了苏文的眼前。 这是一个四通八达的矿场，无数忙碌的矿工如同蚂蚁一般推着矿车穿行在广场上，但更多的矿工则在卖力地敲打着矿坑中的白色魔晶矿，叮叮当当的声音连成一片，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震颤。升降梯的附近有两个大型传送阵，人力矿车排着队被推到法阵中央的高台上，而以这两个大型传送阵为中心，大量超凡者和魔法师组成的监工们注视着一切，并时不时启动传送阵，把法阵上堆积如山的原矿转移出去。 苏文放眼望去，粗略估计，在这里开采矿石的工人至少有数千人之多，他们大多是贱民和兽人苦工，也就是多伦帝国社会的最下层。这些人自然不是坐升降梯下来的，而是被两个大型传送阵传送过来。 苏文暗自咋舌，魔晶矿脉这才刚发现了不到一天，开采工作就已经走上正轨，看来北方法师派系为了这个魔晶矿脉还真是下了血本。 他看向这些矿工，神色中有几分怜悯。 这些人，能有多少可以活着离开呢？ 第148章 顺手而已 倒不是说这些北方法师们会杀了他们灭口。 而是……魔晶矿脉，本身就是拿命来开采的东西。 想象一下，那些强大的魔法师们连大型传送阵都能短短一天内开在这里，那他们把这工夫使在挖矿上，亲自下场，不比普通人叮叮当当的敲打效率高多了？之所以还派出这么多劳工进行开采，自然是因为魔晶矿脉的危险性。 任何一座魔晶矿脉的开采，都会伴随着大量开采者的死亡，深入其中的人们会因为被魔能侵袭，身体的内脏与器官失去作用，于痛苦中丧生。换言之，每一颗魔能水晶上，其实都流淌着血液。 而这种侵蚀，对超凡者一样有害。 超凡者吸收魔能，用的是双手中构建出的“魔导通路”，将其输送并安全储存在体内不影响到重要器官的部位。而在魔晶矿脉中，空气中的高浓度魔能元素无孔不入，会通过浑身上下每一个最细微的毛孔钻入体内，即便是超凡者也遭不住这种侵蚀，尤其是在浓度更高的“蓝色”、“紫色”甚至“橙色”区域，只要在那里待上几分钟，体质不好的人，就会出现七窍流血的症状。 最为关键的是，如果是光明正大开采的魔晶矿脉，还可以用通风的方式来降低空气中魔能元素浓度，从而减轻对身体的损伤，但现在这座魔晶矿脉一切行动都是最高机密，这种大量泄露魔能元素的行为无异于告诉了整个多伦自己在开采这片矿脉——即便帝国已经通过内鬼知道了矿脉的位置，但只要在他们找到采矿的证据前把矿挖完，那么这批矿脉就从没存在过。所以，对北方法师而言，这场挖矿攻坚战既要快，又要隐秘。 既然如此，那怎么办呢？ 用下位者的命去填呗。 大量矿工长期工作在“白色”区域，这里的魔能元素浓度尚低，只有长期摄入才会出现症状，但更深处就不一样了，就在探测器来到此处的短短五分钟内，苏文已经看到有好几个人被从通往蓝色区域深处的矿道中抬出来。奄奄一息的他们被送到传送阵中，和下一批矿石一起传送走，至于是否会得到妥善治疗，苏文就不得而知了。但从其中不乏有兽人苦工来看，他总觉得命运不会好到哪去。 对此，苏文只能轻叹天下乌鸦一般黑。 无论帝国皇室和北部法师派系再怎么敌对，他们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建立在普通劳苦大众之上的权贵阶层罢了。 正事要紧，在苏文感叹的同时，探测器们已经展开了下一步行动。 1、2、4、5号探测器分批次继续深入，以不同的路线前进，大约五分钟之后，它们全部抵达“蓝色”矿区。 在这里，原矿的颜色从白色逐渐变蓝，到最后竟形成了幽幽的蓝色空间。周围的矿脉似乎绵绵不绝，即便早已经挖出了如同广场般的巨大空间，但入眼处依旧一片湛蓝。苏文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如今探测器所在的地方并非地下深处，而是在海底一般。但他知道，在这美丽的外表下，随处都是致命的空气。 但聚集此处的矿工同样不少，在一些身周展开元素护盾的超凡者监工们的呵斥和鞭策中，他们争先恐后地干着活。时不时有人倒下，但不会有人立刻上前查看，直到他们好几分钟都不再动弹，才会被下令抬出去。 由于紫色和橙色魔晶矿石极为稀少，散落分布在这片蓝色空间中，因此挖掘工作的阵线拉得很长，一旦某处爆发出紫光，立刻就会有大量矿工涌上前去，一阵疯狂敲击。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光芒仿佛不得了的宝藏——因为只要有人挖掘到了紫色和橙色原矿碎块，前来帮忙的人立刻就能得到金币的赏赐。 得到了赏赐的他们捏着金灿灿的钱币，满脸欢欣地把它们收进最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更加卖力地敲打起矿石。但他们中只有很少人能意识到，矿石的颜色越是耀眼，其逸散出的魔能元素对人体的危害就越大，这些一拥而上的劳工，许多人没过多久就开始流血，地面上随处可以看到血滴和血渍。 苏文猛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已经眉头紧皱。 这样的场景让他格外不舒服，最关键的是，这里有着如此多的普通人，让他的计划根本就难以实施。 总不能直接把亡灵史莱姆碎片们放出来，让它们把矿石连同这几千名矿工一起吞噬，这种混乱邪恶的做法太伤人品，哪怕苏文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却也干不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来。为此，必须要做些什么，先让矿工们撤出“蓝色”矿区。 但就在苏文决定先在从传送阵入手，搞点破坏以造成紧急状况时，其中一台探测器忽然发现了异常。 一名身穿矿工服的男子正在人群中卖力挖掘着，但与此同时，他却似乎在有意无意间朝着蓝色矿区的最深处移动。 宏观来看，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的这种细微举动，但探测器门对附近的每一个人都进行了追踪监视。在场所有矿工和超凡者监工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它们事无巨细地记录并分析着，这名矿工的微小异常举动，根本无法逃过它们的眼睛。 这种可疑的举动，立刻让苏文提起了警惕。 结合自己本应该来此的目的，搞不好……这名鬼鬼祟祟的矿工，就是魔晶矿脉可能发生“爆炸”的原因？ 两台探测器一起锁定了他，其中一台悄悄摸近，抵达这人身后两米，随后弹出了一个蚊子腿大小的针管。伴随着细微的呼啸声，一根肉眼难以察觉的可溶毒针喷射而出，准确命中了这人的后颈，并让他在一秒钟内失去知觉，跌倒在地。 由于在矿脉中，有人倒下十分正常，反正大多数人会自己醒来，因此一时间竟无人在意。这给苏文创造了机会，微型探测器一个冲刺就来到了这人身边，从他的衣领钻了进去，进入他的口袋进行搜索。 苏文很快就有了发现——这人的口袋里并没什么异常，但手中却攥着一颗小小的盒子，表面涂满了抑制元素探测的涂层，就是味道有点难闻，如同粪便。苏文想了想，然后就意识到它是怎么被带进来的…… 既然如此遮掩，那自然有问题。 苏文再顾不得是否干净，让探测器用作战空间对盒子进行了收容，随后把它传送到了系统空间里。在捏着鼻子清洗干净并打开之后，他发现里面装着一枚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镶嵌着元素宝石，透过表面的釉质层，能够清晰看到刻画在下方的复杂微型法阵——毫无疑问，这是一颗空间戒指。 里面会有什么呢？ 毕竟不是真正的魔法师，苏文一时间还真没办法知道答案，但他却看到，从这个小盒子落入自己手中时，系统的任务菜单里，a级任务的目标就已清空。 这说明它已经完成。 唔…… 虽然还没完全搞清楚皇室内鬼的具体计划，比如由谁来接手并使用这枚空间戒指，但解决的还真顺利。 就像是顺手完成了一样。 起码比之前那个消灭神秘“黑洞”的任务简单多了。 但苏文也知道，这是放弃了随机奖励得来的，要是自己亲自上场，情况就大不一样。光是一眼看去的粗略统计，矿场里就至少有着十几个能够使用空间能力的高阶魔法师，更别提上方属于北方军团的一整个军事基地了，这阵容无论是自己强行突破，还是秘密潜入，难度都是地狱级别的。 无论如何，爆炸危机已经解除，就意味着自己今天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专心考虑如何对魔晶矿脉的巧取豪夺就行。 果然还是要从传送阵入手。 既然要搞出骚动，那就干脆搞个大的。 在1、2、4、5号探测器深入时，6号探测器也没闲着，它分别到达了两个大型传送阵周围，并在它们附近的供能回路上各自安放了一枚小威力坍缩炸弹。因为据他所知，这里是传送法阵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炸了很大概率会被认为是故障，要是直接炸传送法阵本身，傻子都知道是故意袭击。 此时苏文一声令下，其中一颗炸弹被引爆，它旁边的传送阵在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停止了工作。 顿时，警报声狂风骤雨般响起。 整个矿场都进入了紧急状态，大量超凡者们腾空而起，试图寻找爆炸的源头，矿工们被迫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被要求原地待命。 没过多久，升降梯就运行了起来，几名驻守于上方“军事基地”的强者匆匆到场。 然而一番检查，一无所获。仿佛传送阵的供能线路就这么突然炸了一样。最终，这场爆炸只能被理解为传送阵超负荷运作而引发的元素震爆，但挖矿的工作毕竟不能就此停下，这样一来，输送矿石的压力，就全部落到了另一个传送阵上。 这样的发展完全符合苏文的预料，他又耐心等待了大约半个小时，等到所有人都放下了警惕心的时候，引爆了另外一个传送阵的炸弹。此时此刻，第一台传送阵早已围满了技术人员，正在对魔法回路进行抢修，当他们发现第二个传送阵也发出了同样的爆炸时，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完蛋的表情。 这下子，矿场彻底停摆，没有了传送阵进行输送，挖掘出的矿石只能堆在矿车里，根本就运不出去。没过多久，矿场的负责人发出命令，让所有位于矿坑深处的劳工退到安全区域待命。 由于苏文的填药量很讲究，传送阵只是供能回路受到损伤，而且原地没有留下爆炸痕迹，看起来就像是能量传输通道发生了过载。因此直到这时，这里的魔法技师们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故意袭击，而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能够快速恢复正常运作上。但大型传送阵精密复杂，哪有那么容易修复，即便在场的“维修人员”都是高阶炼金师和高阶魔法师组成的专业人士，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把它修好的。 至少也得好几个小时。 这意味着，这段时间里，魔晶矿脉的挖掘工作必须停止。 苏文的目的达到了。 就在所有劳工撤离“蓝色”矿区没多久，早已蓄势待发的四台探测器就行动了起来。一声令下，数十个空间入口一齐打开，里面的史莱姆碎片被喷吐而出，洒满这片蓝色空间，它们一落地就展现出了无比活跃的精力，开始了一场饕餮盛宴。 吞噬！ …… 第149章 这孩子，或许可以拿来烧开水…… 当外面的超凡者们意识到不对劲，以最快速度奔赴矿洞深处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无数身躯庞大的粘液怪物。 这些怪物正疯狂吞噬着矿脉最深处的高浓度魔晶原石。任何元素攻击都无法消灭它们，反而会被当做养料吞噬；强力的斗气哪怕将它们斩成两半，却也只能徒然让它们的数量增加。 与此同时，不断有如同漩涡般的空间裂缝出现并将它们吸收，再吐出新的小型粘液怪。以这样的方式，魔晶矿脉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消失着，矿洞的空间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扩大到了原来的两三倍！ 没人见过如此超乎想象的大恐怖之物，不少超凡者士兵面露恐惧，就连意志最坚定的军团指挥官也早已面无人色。他们徒劳地指挥着主力法师团集火攻击，并疯狂呼叫支援，但魔法阵早已被破坏，哪怕几十公里外的魔导师们收到支援请求，想要赶到此处，也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毕竟谁也想不到，这里有着十几名高阶魔法师、几十名高阶斗气骑士的豪华阵容，就连一般的魔导师都要退避三舍，竟然会遇到现在这种束手无策的状况。 而在魔导师们抵达前的这段时间里，聚集于此的上百号北部帝国中坚力量，似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大片的矿脉遭到无情吞噬。甚至有人不禁怀疑，就算魔导师大人们真的来了，就肯定能轻松解决这样诡异且难缠的未知巨怪吗？ 但很快，有人发现了“弱点”。 “这些怪物肯定是有人控制的，快攻击那些空间裂缝！”一名指挥官咆哮道。 紧接着，所有的元素魔法都轰击在了作战空间入口形成的漩涡上。 好在苏文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微型探测器们早已全部都躲进了安全的作战空间。而作战空间的出入口只需要闭合，里面的东西就不会被外部攻击影响到，任由元素魔法轰炸得再怎么猛烈，也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但既然受到了干扰，他索性也不对史莱姆碎片们进行回收了，而是将空间出入口纷纷关闭，任由史莱姆碎片无限膨胀下去。 对史莱姆进行回收和再释放原本就不是必要行为，苏文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控制它的融合速度，让吞噬更加高效，毕竟一群史莱姆碎片的多线程挖矿效率肯定比单个大史莱姆要高，同时把往矿区外围乱跑的那些抓回去，减少一下人员伤亡的概率。但既然这些军团法师们非但不领情，反而攻击起了空间入口，那他也懒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决定放任大史莱姆们慢慢吞噬，等到矿坑深处的“橙色”和“紫色”矿脉被开采的差不多了，再展开回收也不迟。至于剩余的白色和蓝色矿脉，随缘就好，无须贪图，否则拖到了四名魔导师赶到，就会节外生枝，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不其然，面对当初令尼古拉斯整个亡灵法师团外加唐纳德这怪物都无可奈何的史莱姆，这些来自北部帝国超凡者中的中坚力量，也依然束手无策。 吞噬还在继续，大片坚硬的魔晶矿脉就像是被腐蚀的橡皮糖，在史莱姆的吞噬下飞快形成巨大的孔洞，由于没有了漩涡来吸收它们，魔晶矿石减少的速度和它们体积增加的速度不成正比，很快空间便受到挤占。在它们的剧烈膨胀中，矿洞深处引发了一场如同小型海啸一般的浪潮，野性生长的史莱姆碎片们追着仓皇逃命的军团法师乱跑，一旦有躲闪不及的，就会被无情吞噬，顷刻间惨遭吸收。 这其实并非苏文本意，但既然决心做出这样的事，人员伤亡总是不可避免的。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此时见到这些人无暇再放攻击魔法阻拦自己，他便再次让散落各处的空间入口打开，利用微型探测器控制它们的移动，对早已变成五颜六色史莱姆海洋的矿脉进行回收。 由于亡灵君主史莱姆是韧性极强的流体，因此一旦空间入口吸收到了任意部位，它的整个身躯就会被鲸吞进去。很快，苏文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作战空间快被塞满了。 但这也在预料中，为了准备这次“大行动”，方圆数公里的训练空间早已经被腾出，整个靶场都被史莱姆最讨厌的混凝土工事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被吸收到作战空间的史莱姆碎片纷纷被倒入其中，场景一片沸腾，格外壮观。 十分钟后，当入眼处几乎再也没有了高级魔能原矿时，矿坑深处也早已没有了军团法师的踪迹——在意识到他们根本无力阻止这群可怕的怪物后，这些人都已经奉命撤退到了外面的安全区域。 但依然有人发现了苏文的回收计划。 “看那些漩涡，它们的数量正在不断增加，这些怪物要离开了！”隔得老远，有人大喊出来，“快去阻止它们！” 然而，话音刚落，伴随着一连串更大的爆炸，整个矿洞的穹顶都开始了摇摇欲坠的崩塌。 这是6号探测器的另一项重任，它在矿洞上方合适的位置安置炸弹，引爆后产生坍塌，将矿区深处和外围的通路形成阻断。 一阵地动山摇后，通向蓝色矿区的道路被上方坠落的坚硬碎石层掩埋。而等到军团法师们扒开翻越并扒开它们时，前方的矿区深处已经只剩下了黑洞洞的空壳，几乎所有的蓝色、紫色、橙色魔晶矿脉，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与此同时，位于数公里外黑金镇的“唐纳德”悠闲自得地为酒水结了账，大摇大摆离开了黑金镇。 在离开的时候，1号告诉苏文，至少有二十多个人在暗中跟随并观察着它。 苏文的嘴角勾起了微笑。这下子唐纳德跳进泰兰德瑞河也洗不清了，就看他接下来会如何跟北部帝国的魔导师们扯皮。 …… 五分钟后。 苏文站在训练空间的高空，观察着下方沸腾的史莱姆海洋。 由于有着系统空间的最高权限，他可以花费一定兑换点数为代价对训练空间进行调整。无论是混凝土工事，还是此时他所站立的高台，都是这么来的，所以他不必担心这只如今膨胀到如同海洋的史莱姆能翻起太大风浪。 但此时的苏文眉头微皱，面色严肃，似乎陷入了某种烦恼中。 根据1号的粗略计算，这只史莱姆如今的体积至少有五、六百万立方米，相当于一个小型湖泊，只能在训练空间存放。 而可想而知，当史莱姆的“愤怒状态”消退，将会留下怎样一个巨型烂摊子。 保守估计，这波能够得到的“史莱姆火药”能够把一座小型城市炸上天——苏文从源头上阻止了爆炸的可能性，但实际上是相当于把“火药桶”搬进了系统空间里，并且把它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火药。现在可用不着什么禁咒魔法，只需要一个小火苗，自己的训练空间就会变成人间炼狱，搞不好爆炸的余波还能把仓库空间给冲了。 苏文直到这时才猛然发现，他光顾着设定和执行计划，却几乎没有怎么考虑过计划完成后究竟该怎么处置这些战利品来着。 说这是幸福的烦恼也好，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好，反正他现在只觉得头疼。 得想个办法用掉这些火药……但总不可能全部做成坍缩炸弹，这玩意堆在这里，那画面光是想一想就会提心吊胆啊！ 或许可以拿来做燃料？ 但说到燃料，苏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之前在银盔城的时候，他还一度纳闷过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蒸汽机和蒸汽革命，毕竟这东西一旦发展起来，工业成本不比魔能要低得多？起初他把这归咎于魔法世界的压制，使得一部分既得利益者不会有心思去开发什么蒸汽，以及底层人的水平不够，迟迟造不出蒸汽机，但现在看来，原因似乎又多了一条：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可供开采的化石燃料。 没错，魔晶矿脉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稀奇，它的地位就是地球上的化石燃料，但似乎是作为代替，真正的化石燃料就变得很少。虽说蒸汽机并不一定要用化石燃料，理论上只要能把水烧开的可燃物都行，但想要扩大到工业层面，没有化石燃料却是万万不能的。 只有这种容易获得、数量巨大且效率够高的燃料作为基础，才能够将其发扬光大。除此之外，容易获得的燃料恐怕也就只有森林里的木头，但多伦的每一片土地都是有主人的，再加上马车时代昂贵的运输成本，苏文可以肯定，哪怕这片大陆上多次出现过蒸汽机的原型，最终也只能被当成新奇的玩具对待。 而就多伦帝国境内，一般来说，只有一些深山老林里才能发现零零散散的煤炭产出，石油就更少了，根本就没有工业潜力的规模。一般人很少会注意到这件事，因为对于这个世界的土着而言，这就是天经地义的自然规律，但作为带有地球人记忆的苏文，在意识到这点后，就再也没办法忽视它了。 至于为什么化石燃料这么少，苏文觉得，可能性有很多。 有可能是大多数本应变成化石燃料的动植物尸体最终形成了魔晶矿脉；也有可能是这个星球的生物历史还没有长到大规模形成化石燃料的程度；还有可能是……被史前文明给挖完了？ 众所周知，大陆中心的死亡之海中无数的古代遗迹，都说明了大陆文明存在着断层，再加上苏文那天看到的浮空岛，就更意味着“史前文明”的水平并一点也不低……甚至工业水平远超现在的辉煌大陆，毕竟现在可没有哪个明面的国家和势力能搞出来几乎突破大气层的浮空岛。而无论支撑史前文明的基石是魔法还是科技，抑或两者都有，能够到达这样的高度，怎么也得几千年的积累？也许在这段时间里，化石燃料都被用光了也说不定。 但这就引申出另一个问题，目前没有证据表明魔晶矿脉属于可再生资源，为啥史前文明没有把魔晶矿脉也给一起挖完，反而留下了不少给后人取用？真就是埋得太深了不好找？但连浮空岛都造的出来，探矿科技居然都还没有点满吗，或者说，浮空岛压根就不是“史前文明”造的？ 有点蹊跷。 但无论如何，辉煌大陆几乎没有化石燃料，这是不争的事实。 苏文忽然觉得，这只史莱姆，似乎能对此带来某些改变也不一定…… 第150章 意外惊喜 但就在这时，苏文听到了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 “叮！恭喜宿主，您的a级任务‘阻止黑金镇地下魔晶矿脉的爆炸’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25，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2150点；随机奖励：提升力量属性1点；a级任务奖励碎片x1。” 苏文吃惊。 任务完成度低得可怜，这完全在苏文的预料之中，但奖励却和预料中的不大一样。 随机奖励的属性点已经足够惊喜，这意味着只要英雄协会开始运作后，被识别为a级的任务一旦被完成，自己这边就能够获得额外的体质收益。 目前来看，任何一点属性都能为自己带来肉眼可见的提升，而如果这种提升没有上限，或者说衰减阈值很高，那么说不定再过几年，自己根本不需要修炼什么魔法，也能够成为人型自走高达。 但后面这个就有意思了，a级任务奖励碎片？ 这是个啥玩意？ 从没听说过。 带着好奇，苏文回到了系统的主空间，然后就看到领取任务奖励的桌面上已经多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扇形金属片。它薄如硬币，表面丝滑，如同镜子般反光，但拿在手却里很沉，像是捏着一个铅球，除此之外竟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但很快，苏文就敏锐地注意到，它的尖端似乎是一个120度的钝角，于是便召唤出了作战空间里待命的1号，让它测量了一下，果然一点都不差。也就是说，三个这种金属片，可以严丝合缝地拼成一个圆饼。 所以，系统这是在告诉自己，只需要再完成两次“低完成度”的a级任务，自己就可以得到一个完整的a级奖励？ 还挺人性化的。 看来毕竟是a级任务，不像那些低级任务一样满大街都是，难得碰上一次，即便没有亲手完成，系统也没打算让自己血本无归，而是给了个安慰奖，鼓励再接再厉。而且……虽然只不过是个“奖励碎片”，但它摸起来格外光滑，却又没有镜子那种涩涩的感觉，这就让苏文不禁产生了兴趣，说不定它本身也有着额外的价值？ 于是苏文顺手就把它扔给了1号。 “快对它做个检测，看看是用何种材料做的，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过多久，结果出来了。 “少主，根据对该物品扫描及资料库的检索，它的构成很可能是一种不存在于现实的‘完美材料’，只出现于理论的构想中，即表面为一层由强相互作用力锁死的金属原子，能反射一切光波与电磁波，所以看起来是绝对光滑的镜面。关于它的基本物理性质，熔点与沸点未知，不可燃、不导电、无磁性，强度远超出任何测试方法的上限，所以无法得出具体数据。以我目前拥有的手段，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形变和损伤。” “哦豁。” 这不就有意外惊喜了吗？ 不过这材料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总感觉在哪里听说过，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苏文也懒得去想了，估计是地球记忆中的某个颇具想象力的科幻作品。但就连1号这种22世纪的人类科技最高结晶也无法撼动，就足以说明了它确实很硬，而且科技水平远超1号的时代，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破坏它的人应该不多。 但这种东西，居然被系统拿来作为用来计算数量的奖励碎片？ 乖乖，这系统到底是什么时代的产物！为啥苏文总觉得，用三个这种碎片换一个a级奖励，反而有些不太划算？ 但既然无法破坏和加工，那么它好像除了安安静静当一个奖励碎片以外，也没办法做别的用途……勉强一点，拿来做成斧子或许可行，但就算做出了世界上硬度最高的斧子，似乎也没什么卵用，鬼知道能不能扛住这个魔法世界的空间撕裂。而且比起冷兵器，果然还是大火力莽过去最值得信赖。 总之先放着，目前看来没什么用。 接着，苏文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事上。 那就是——系统到底是怎么对任务进行分级的？ 别看自己渗透作战解决的这么轻松，但当初阻止狂化兽人的a级任务，和今天这个几乎驻扎了一个营的帝国军团、外加若干军法师和北部学院法师的a级任务比起来，两者有着相同的评级，需要面对的“敌人”强度却简直天差地别。 狂化兽人再怎么疯狂、再怎么不要命，顶天也就是能对银盔城裁决骑士团造成大量伤亡的程度。再往上，别说北方军团的精锐法师团了，哪怕是银盔城那种小地方的法师团，一个高阶魔法师带着一群中低阶超凡者往门口一堵，魔法阵一开，就算里面有再多狂化兽人，也保管无法活着冲出来一个。 而银盔城的法师团，包括那名忘了叫啥的高阶魔法师，放在今天这样的地方，顶多就是一群弟弟。高阶魔法师之间也是天差地别的，真要是实力超群的高阶魔法师，早就进帝国军团和被各大学院抢着要了，可不会去地方城镇当一个幕僚。虽然也属于帝国承认的公务员编制，但各方面的地位都差了去了。 把以上这些总结起来，真要是论刚正面的绝对难度，今天这个a级任务，大概是当初阻止狂化兽人时的好几百倍。 而两者被归为一类，除了理解为坑爹的动态难度——也就是说苏文变强了，任务难度也会随之提高以外，只能推测系统根本就没按照敌人的强度来设置任务评级。但前者其实可以很容易排除，因为从大量的b、c、d级任务就可以看出，哪怕如今的苏文比刚觉醒记忆时总体战斗力强了太多，更有开挂的1号相助，但这些低级任务的难度也并没有明显变化。这其实理所当然，毕竟这又不是游戏世界，一群npc头上挂着等级，自己在银盔城时所有敌人都lv1，现在出了新手村，敌人属性也蹭蹭往上涨，那也太离谱了。 那么，就只能理解为，系统在用“灾难后果”来评级。 比如当时的狂化兽人事件，自己如果不到场，银盔城帝国法师团又被调虎离山，导致大量狂化兽人突破奴隶交易中心的天险，进入了毫无防备的城市，那么势必会引起一场大规模的屠杀。 这种灾难，要是处理的不好，死亡个几千人，甚至上万人，都很有可能。而今天的黑金镇，同样有着上千人口，再加上那些矿工和北部帝国的超凡者，一旦魔晶矿脉被引爆，死伤者大致也是这个数字。 再看那个多伦多斯山脉的a级任务。苏文寻思，哪怕那头冒失的巨龙被漩涡给吸了，导致出现严重灾变，但由于多伦多斯山脉人烟稀少，首先挂掉的也是星月湖周围营地里聚集的那些人，以及过于靠近的商队，数量级大概同样也是几千。而在那之后，闹出这么大的事，红龙背后的神秘势力估计会在这场灾难扩大前赶来收场，阻止蔓延。 至于唯一的s级任务，也就是训练空间里正在沸腾的史莱姆。这东西，苏文想象了一下，如果它当时真能够无限制地膨胀，并突破了尼古拉斯设立的元素壁障——这很有可能，毕竟“元素”正是这史莱姆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那么到了最后，毁灭一个城市还真不难。哪怕亡灵天灾已经失败，单凭这只史莱姆，怕是就能引起另一场天灾。估计正是因为这种无上限的破坏能力，才被系统评价为了s级。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么，结合今天的发现，也就是无需亲自出场，也能获得a级以上任务的奖励，只是效率大打折扣，再加上英雄协会实际上并不用花费自己多少精力，苏文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把工作重心转移到a级任务上来。 毕竟兑换点数迟早都会有，但自己现在还是个普通人，急缺提升个体实力的属性点，以及各种牛逼的未来装备，万一再抽中一个跟1号类似的“机器猫”型装备呢？那样，自己本人的实力未必突飞猛进，但手中可以使用的能量，却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想到这里，苏文不禁兴奋起来。 他的内心中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新计划，这个计划与“英雄协会”并不冲突，也不需要依赖唐纳德为自己提供情报。 那就是，去那些高风险地区，找到佣兵工会或者冒险者聚集的地方，搜集可能存在的灾难和危险，然后直接让1号这样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外部力量完成。这个过程，从头到尾，自己最多只通过战术目镜远程操控，绝不亲临现场！ 换言之，只做a级和s级任务！ 毕竟成立英雄协会，为的是大量收入的兑换点数。一个面对帝国精锐力量的a级任务，只给了两千点出头，而只需要完成三个b级任务、九个c级任务或者十八个d级任务，就可以获得同样收益，再加上后面这三种量大味足，哪种方式更容易赚取兑换点数，用脚趾头都能算得出来。 “英雄协会”存在的意义，对苏文而言就代表着大量兑换点数，但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灾难，倘若不借助唐纳德的情报网，绝大多数都只有在发生之后才能够得知，根本无法阻止。而苏文的新计划则是为了那些高端的未来装备和属性点，这些较大的灾难通常会有征兆，消息比较容易获得，如此双管齐下，自己岂不是就能突飞猛进，走上人生巅峰？ 有搞头！ 于是苏文看向了1号，投去同情的目光。 恐怕在自己攒出2号之前，它是没办法休息了。 第151章 那你能帮帮我吗 确定了接下来的打算，还是要回到眼下的现实。 现在，该考虑怎么处理这只史莱姆带给自己的“大礼”了。 这次行动收获颇丰，几乎半个魔晶矿脉都被吞噬一空，剩余的也只是外围价值不高的白色矿脉，而这些原本属于魔法领域的能量，终会转化为“火药”的形式呈现在苏文面前。 这些火药，该用在什么地方呢？ 之前考虑到的燃料的确可行，但火药毕竟不是传统燃料，拿来烧炉子的话，自带“氧化剂”的特征就显得十分浪费。虽然也不是不能用，但和传统燃料比起来，想要用火药来烧炉子，还得控制喷药量、寻找稳定的燃烧载体，总感觉像是脱了裤子放屁般多此一举。火药果然还是应该做火药的本职工作，烧东西还是得找真正的燃料来。 但就在这时，苏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发现自己似乎走入了一个误区，这些“史莱姆火药”的最佳使用方式，何须自己来下定义，让使用它们的人决定不是更好？ 苏文看着沸腾的史莱姆海洋，它与自己脑海中那个长远的计划渐渐重合。 多伦的绝大多数地方都没有工业燃料的需求，但有一个区域需求量却一直很大——那就是自己接下来要去的铁炉行省。 如今市场上的高端装备基本都是超凡锻造师用元素熔炉锻出来的，但传统的燃料炉子也不少，而且它们大多都集中在铁炉行省，那里也因此被称为铁匠之都。只不过，化石燃料的缺乏限制了这种锻造方式的总产量，并大大拉高了成本，所以流传于世的火锻产品大多都是粗制滥造的代名词，在人们印象中给元素锻造产品提鞋都不配。 但现在苏文知道，这实际上是优质燃料的匮乏造成的结果，而非铁匠们水平不行。毕竟要是预算足够高，那他们锻造的产品质量可一点都不比元素熔炉差。如今多伦流传的诸多神兵利器中，就有不少来自顶级矮人铁匠的手笔。 这就说明，在铁炉行省，一定存在着相当大的燃料缺口，对自己来说，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把那里作为自己未来的销赃……咳，战略重地，难道不是一件很合理的事吗？ 除此之外，在铁炉行省，苏文早就打算执行一个隐秘计划，就是为地精和矮人们的火枪进行“升级”。但很可惜，这个计划至今都没有敲定具体实施的方案，因为所有的想法在苏文看来都不够稳妥，但就在刚才，苏文恍然大悟：自己何须盯着火枪不放？ 从与之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入手，让目标自己挖掘价值，这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做好事不留名”的隐秘方案吗！ 如果这次史莱姆产出的“史莱姆火药”和之前吞噬魔物那次，燃烧后只生成无色无味气体，那么除了当成燃料，也能够作为相当干净的“无烟火药”。而倘若它以“燃料”或“助燃剂”的名义流入铁炉行省的市场，自己或许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够让那些足够聪明的小个子们“偶然”发现，它们手中的火枪，原来可以做到完全无需考虑火药残渣和浓烟的危害…… 简直是一石二鸟！ 这么看来，接下来去铁炉行省要做的事情，好像又多了一件。 但苏文知道，这事依然不能光明正大来做。虽然很难有人会把“火药”、“燃料”和“魔晶矿石”联系起来，但不管出于哪种考虑，苏文都不能让人把这件事联系到“塔苏里”以及“赛文·阿莱耶”的头上。换句话说，苏文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代理人，但目前对苏文而言还没有这样的人选——尼古拉斯那边，或许可以发展一下长远的战略伙伴关系，但现在还远不能完全信任，起码也要等把两边利益牢牢绑在同一个船上，才能够考虑这事。 总而言之，暂时还急不来。 自己的训练空间可以暂时当成仓库，这大几百万吨的火药堆在那里，其实比世界上绝大多数地方都要安全，只要自己不傻到跑进去点火玩，其实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危险。 而接下来他真正急需要做的，就是先等着眼前的“史莱姆海洋”冷静下来，以及把莉蒂西娅的问题解决了。 尼古拉斯向自己承诺的时间是12个小时，也就是说明天早上，自己就能够见到已经变成了亡灵的亚当。 到那个时候，自己的疑问或许就能得到解答。 …… 从系统空间回到旅馆，时间已是深夜。 今天这一天苏文都没有出门，莉蒂西娅也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下午加晚上都没有来打扰他。 结合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苏文不免有些担心，过去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苏文看到了莉蒂西娅略带憔悴的脸，昨天她睡的很晚，今天又起的很早，到了现在，肉眼可见的有些疲惫。 苏文总觉得，在拒绝了自己的求婚之后，她似乎比自己更加难过。这更说明她有事在瞒着自己，而她拒绝自己的原因，很可能就和这件事有关，并非她的本意。 但在自己的调查没出结果前，苏文显然不打算提起这事。 “主人，您还没睡？”莉蒂西娅见到门外的是苏文，有些惊讶道。 “有些失眠，看来你也一样。” 莉蒂西娅点头：“嗯，忽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关于子爵大人和阿莱耶夫人的事，于是就睡不着了。” “我也时常想念他们，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是否还活着……” 听到莉蒂西娅这么说，苏文也不禁有些感慨。这一切已经发生了两三年，但在属于赛文·阿莱耶的那份记忆中，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子爵大人一定还活着，只是因为无法接受夫人的去世，才会离开了这个家，现在他或许已经知道了您的故事，正在为您感到开心呢。”莉蒂西娅劝慰道，同时看向身后开阔的观景阳台，对苏文指了指天空的方向，“外面的月亮很美。主人，如果您睡不着，要不要一起来欣赏一下？” “好。” 来到莉蒂西娅房间的阳台，苏文发现月亮确实又大又圆。昨天天气有些阴晴不定，所以没有留意到它，但今天是个大晴天，它就格外显眼。 他仔细想想，现在是九月中旬。不知是否巧合，辉煌大陆有着和地球极为接近的一年368天，同样分为十二个月份，而在地球上华夏的九月中旬，也正是中秋团圆的日子，也是一年中月亮最圆的时节。 辉煌大陆上虽说不存在什么中秋，但那颗与地球上看到的极为类似的月亮，也一样在这个时节最为美丽动人。 “您知道吗，主人，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月亮最圆的时候。” “咳……知道。” 苏文刚想就此找个话题呢，没想到居然被莉蒂西娅给抢先了，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莉蒂西娅睁大了双眼，称赞道：“不愧是主人，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知识呢，毕竟多伦的人们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个日子。但是，其实对我们精灵来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相当重要的节日，它叫做‘白月光节’。” 苏文：“咦，你不是半精灵吗？” “那也是精灵！” 莉蒂西娅对苏文的打断有些愠怒：“请听我说完，主人。今天对精灵来说，意味着是一年一度团聚的日子，大家会聚集起来分享美食，欣赏皎洁的月光，并用月亮井里的泉水沐浴，所以我才会想起了子爵大人和夫人。刚多大瀑布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他们要是也能来到这么美丽的地方，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看着天空，那该多好。” 苏文静静听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确实。” 他小声道。 也许是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重，莉蒂西娅又说道：“对了，在这一天，所有人都可以向月亮许一个愿望。只需要闭上双眼，抬头望向天空，然后在心里默念出愿望的内容，月神赛兰丝缇雅就会聆听到并帮助实现它。” 说完，莉蒂西娅对着天空闭上双眼，片刻后缓缓睁开。 “我的愿望许完了，该您了，主人。” 苏文吃惊：“还有我的份？可我不是精灵诶。” 莉蒂西娅连忙摆了摆手。 “没关系的！赛兰丝缇雅大人会聆听所有生命的声音，不在乎许愿者的种族，以及是否是她的信徒……所以，请许个愿，主人。无论它是否能够实现，都代表了对未来的美好祝福，能给我们面对一切困难的力量。” “这么好！” 于是苏文和莉蒂西娅一样，对着月亮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才睁开。 “您许了什么愿望呢，主人？” 莉蒂西娅目光炯炯地问道。 苏文挠了挠头：“呃，这东西说出来不会变得不灵吗？” “怎么会？根据精灵的风俗，美好的愿望要分享出来才会更容易实现。我的愿望是主人能够早日与子爵大人团聚，还有希望主人未来能够平平安安，虽然这是两个愿望，有些贪心，但无论月神大人帮助我完成哪一个，我都此生无憾了。” “……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好像没那个必要。”莉蒂西娅俏皮地笑了笑，“能够陪伴在主人身边就是我的愿望了，它不是早就已经实现了嘛。” 苏文：“……” “所以说，快告诉我您许了什么愿望，主人。” 苏文面露难色：“那啥，有些难以启齿，不说可以吗？” “不说可就会不灵了哦。”莉蒂西娅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所以在这一天，许多精灵都会互相吐露心声，分享秘密，这也是月神大人最希望看到的景象，这样精灵们才会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团结起来。” 苏文：“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果然是关于我的吗，主人？”莉蒂西娅笑得开心了，“请放心，只要是您的愿望，无论听到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那我可说了啊。” “说！” 于是苏文看着莉蒂西娅双眼，缓缓说道：“我的愿望是有个女儿。” …… 良久的沉默，当苏文再次看向莉蒂西娅时，发现她果然脸色涨得通红。 “这……可就需要您多加努力了呢，主人。” 莉蒂西娅低头轻笑道。 第152章 “死亡之海” 第二天上午，苏文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建立了和1号的连接。 作为一名想到就做的人，只要条件允许，他不愿意浪费任何时间，哪怕是一个晚上。在昨天做出打算之后，1号立即就被派往了在他看来距离最近且可能存在a级任务的目的地——帝国西南部的海德林行省。 这个行省在整个北部大陆都赫赫有名，因为它的混乱和危险是多伦之最。作为帝国的南部边界之一，它和首都多罗克一样靠近辉煌大陆中心区域的死亡之海，但多罗克挨着的是“平静之海”，海德林则是“狂怒之海”。 从名字就能大概看得出来两者的区别。 与多罗克毗邻的死亡之海，只要不作死闯进去就不会有事，但海德林的死亡之海，则会向外主动“出击”。 其实说到“死亡之海”，这个名字几乎辉煌大陆上的每个人都家喻户晓，哪怕是从未出过远门的乡村农夫都多少有些耳闻。因为它正是整个辉煌大陆两千多年来流传最广、版本最多的传说，也代表了上古时期文明存在过的直接证据。但正因为流传太广，版本太多，导致距离死亡之海越远的地方，传的就越邪乎，甚至就连不算太远的银盔城，据苏文所知，都有至少一半人认为这真的是一片位于大陆中心的海洋。 但其实死亡之海根本就不是什么海洋，相反在不知多少年前，那里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内陆帝国，如今大陆上的可居住地带在那时候都算是蛮夷之地。只是在数千年前，那个庞大的古代帝国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毁灭，并留下了一个布满了毒雾和瘴气、根本不适宜生命居住的荒芜地带，如同一望无际的绝望海洋。 “死亡之海”由此得名。 其面积之广阔，根据大陆诸国的联合统计，至少有一千五百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三、四个多伦帝国这样的超级大国面积总和，因此直接造成了辉煌大陆被分割成东、南、西、北四片大陆，可活动地带如同一个巨大的圆环。这导致大陆各地之间的沟通变得十分不便，比如想要从北部大陆前往南部大陆，可万万不能妄图穿过死亡之海，得从东大陆或西大陆边缘地带绕行近万公里，拖延数个月方能抵达。 可以说，死亡之海给大陆之间的沟通和经济往来造成了极大阻碍，将一片巨型大陆硬生生给分成了四片小大陆，并造成了不同大陆之间的巨大割裂，而人们也早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并将其默认为通行禁区。 但这不代表没人想知道死亡之海里面有什么。 两千年来，无数冒险者前仆后继，在死亡之海的边缘开辟了数百条入口，并发现了大量属于远古帝国的遗迹。如今所有对于这个古帝国的认知，都是一代又一代的先驱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因为死亡之海里面并非只有寂静的毒雾，更处处暗藏杀机。那里不适宜任何生物居住，却存在着一种名为“元素构造体”的危险之物，它们不是生物，也不是亡灵，只是纯粹由元素能量凝聚的实体，却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杀戮意志，只要看到闯入其中的外来者，便会发起猛烈的攻击。 这种“元素构造体”可以以野兽、人类、精灵甚至巨龙的轮廓形象出现，但只要被击溃，就会在短时间内变成纯粹的元素。有一种说法，它们其实都是死亡之海中那个古代帝国的原住民，在那场至今还是未解之谜的大灾变中，这些生物的灵魂被囚禁在死亡之海中，以元素构造体的身份游荡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这种说法在民间流传最广，也最多人相信，但其实在超凡者圈子里并不可取，因为没有任何元素构造体中能够发现有生物的灵魂存在，它们就是纯粹的元素的聚合物。 但为什么本应该能够被魔法师们沟通的元素，一旦形成“元素构造体”，就会变成疯狂的杀戮机器，以不共戴天的态度杀向一切生物，包括进入其中的魔法师？这一直都是无人能解的命题。 哪怕是身为大陆最强阶级的大魔导师，能够强大到深入死亡之海的最深处，抵达远古帝国一个又一个城市废墟，也依然没有发现答案。 对他们来说，元素构造体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却是隐藏在其中的未知——到底是什么毁灭了远古帝国，而同样的大灾变，是否有朝一日会重回大陆？这其实早就是各大学院派法师们学术研究的重点课题之一。 言归正传。 海德林行省作为死亡之海的一个重要入口之一，有着几乎整个北部大陆最活跃的元素构造体密度，以至于它们经常会离开死亡之海，向外主动扩张。这种扩张有时候能够深入多伦境内两三百公里，沿途一切生物都会惨遭灭顶之灾，就面积来说，几乎大半个海德林行省都被笼罩在威胁之下。 这是个概率问题。只要元素构造体不从死亡之海边缘冲出来，海德林行省的土地其实还挺肥沃的，但想要住在这里，就得面对不知道哪天被平推的危险。因此自古以来，这里都是流放犯人以及整个北部大陆走投无路者聚集的地方。在这里，地方贵族无法保证子民甚至自己的安危，而那些有重兵把守、不怎么害怕元素构造体的大型城市，就成了几乎整个北部大陆最为臭名昭着的混乱之地，各种肮脏不法的勾当都时有发生。 除此之外，海德林行省的佣兵公会也比内地要剽悍得多，能来这里的佣兵就得做好刀口舔血的准备。因为即使到了现在，每天都会有来自北部大陆各地的冒险家来此展开对死亡之海的探索，他们中有的是为了考察古代遗迹，有的是为了古代帝国的宝藏，但更多的……则是为了元素构造体本身。这些怪物被击败后，身体化为元素，但会留下高浓度的元素核心，和魔能水晶差不多，元素精纯度甚至更高，是顶级的魔法道具和炼金材料，在超凡者圈子里的市场上供不应求。 因此，苏文可以预见，在这种地方，a级任务应该不会很罕见，至于那些b、c、d级任务，则更会多得数不过来，如果将来英雄协会有机会向银盔城以外的地方扩张，这里必然会成为他的首选之地，各方面简直都太完美了。 银盔城距离死亡之海边缘有着大约800公里的直线距离，不算特别远，但也不近，1号昨天没有光明正大飞行，而是走避开人烟的陆路。连续十几个小时下来，已经向前推进了接近四百公里，此时正身处一片山谷中，前方几十公里就是海德林行省的边界，此行的目标海德城，就在正南三百公里出头。 但由于已经临近与尼古拉斯约定的时间，这边只能先缓一缓。1号在山谷里埋了一个作战空间出口，以方便直接传送回来，然后就稍作整备，出发前往事先约定好的地点——银盔城英雄协会的大楼。 …… 来到尼古拉斯的办公室时，这名亡灵魔导师早已等待许久。 “塔苏里先生，您果然很守时到达。如果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玛尔塔利亚亡灵世界。” 苏文点了点头，这是之前就约定好的。尼古拉斯带亚当和他的女儿艾比盖尔去他的亡灵世界，一方面是为了给亚当的灵魂转化成亡灵，这个过程得在那里才能顺利完成，而另一方面，也让艾比盖尔“见见世面”。 这次让尼古拉斯帮忙，原本苏文就做好了付出一定代价的准备，但这名魔导师只是听到苏文简单复述了艾比盖尔的大概情况后，立刻就两眼放光，并表示不需要任何报酬，只要能把这个小姑娘收为学徒就行。 收徒这种事情，苏文虽然没办法替艾比盖尔做主，但眼下能够救他父亲的也只有尼古拉斯，自己没什么理由断然拒绝尼古拉斯和艾比盖尔的接触，那样会整得尼古拉斯下不来台，对谁都没好处。 于是他做了折中，表示自己无权决定艾比盖尔的未来，但要能够在不用强制手段的前提下说服艾比盖尔和亚当都同意这件事，那他也管不着。尼古拉斯欣然答应，并表示在将亚当转化成亡灵的过程中，会亲自带艾比盖尔了解她自己能看到亡灵的秘密，以及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然后让她自行选择。为了避免苏文不放心，他还邀请苏文亲自前往验收一番。 苏文当即明白，这算是相当有诚意的表示了。对于亡灵法师们而言，亡灵世界就相当于一个隐秘的老巢，其价值重若性命，必须向外界隐瞒位置，通过“引路人”传送方能抵达。邀请一个外人进入其中，自然要冒很大的风险。既然尼古拉斯都说到这种地步，那么苏文就更加没有理由拒绝。 只不过…… 苏文指了指原本应该是尼古拉斯坐着的豪华办公椅，面无表情地淡淡问道：“这家伙为什么在这里？”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只见那里坐着一只满脸微笑的唐纳德。 “当然是和你们一起同去啊，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没有我在？” 唐纳德笑眯眯道。 随后，他仿佛顺口一提。 “对了，问你个事，塔苏里先生。今天一大早，北部帝国仅有的两位大魔导师之一，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来我家地下城堡敲门，问我吃了早餐没，没吃的话吃他一拳，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苏文耸了耸肩。 “没有，我又不认识他。” 第153章 前往亡灵世界 接下来，两人很有默契地再没提起这事，而是谈笑风生地闲聊起来，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一般。 但苏文清楚，根据这只老蝙蝠的情报能力，自己昨天晚上在黑金镇干的事，包括地下矿洞里面发生的情况，他不可能一无所知。相反，以唐纳德这个时候面带真诚笑容、根本没有兴师问罪的想法，以及只能小心翼翼旁敲侧击的行为来看，这货一定知晓了整件事的全过程，包括那只亡灵君主史莱姆是怎么吞噬大量魔晶矿脉的。 这样的反应，正说明苏文达到了预期目标。 人总是、也只会害怕那些未知的东西，镇守矿脉的北部帝国的超凡者们从未见过像昨天晚上那样恐怖的“史莱姆”吞噬一切的场面，所以哪怕许多人都是北方军团中的精锐，却依然被吓得屁滚尿流。 而相比他们，唐纳德见过这只史莱姆，但他更加了解这东西有着多么逆天的能力，恐怕就是四名魔导师真的赶到，也未必就能镇住场子，毕竟除了害怕被放逐到空间乱流中以外，这怪物即便浑身上下被他的大招化为齑粉，也依然能够秽土重生。而当唐纳德看到它被塔苏里以某种未知的能力玩弄自如、并被当成作案手段时，所受到的震撼和恐怖，恐怕还要在昨天亲身经历一切的北部帝国超凡者们之上。 所以，现在的唐纳德，甚至连对“塔苏里”直接提起这件事的勇气都没了。 况且就算提起了，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当天根本就没有任何与唐纳德有关的东西出现在地下魔晶矿脉中，苏文只不过让充当“探测器指挥部”的1号装扮成唐纳德去黑金镇酒坐了一下午，而且还贴心地做了伪装……虽然只是个欲盖弥彰的面具，而1号的身高、体重、体型等各项数据都和唐纳德一模一样，但天底下特征相仿的人多了去了。这就造成一个结果：但凡认识唐纳德的都会觉得是他，但谁也没法证明那就是唐纳德本人。 说到底，这其实是个非常普通的误导行为。但站在被害人唐纳德的位置上，他要是对那位上门拜访的大魔导师矢口澄清，就不得不把“塔苏里”这个刚刚令他感到恐怖的对象放在自己的对立面去。因为哪怕在场的不是唐纳德本人，会伪装成他到场的，也一定和他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换言之，要么接下这口锅，要么和“塔苏里”撕破脸皮，他必须从中选择一个。 这正是苏文对唐纳德试探行为的“回礼”，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今天唐纳德还能好端端出现在这里跟自己闲聊，就足以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件事已经被摆平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而与此同时，苏文也对这个老蝙蝠的能量有了重新的审视。 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昨天晚上苏文干的事情，对北部帝国的打击其实还没严重到魔晶矿脉被南部帝国抢走的程度，但再怎么说那也算是虎口夺食。而这个所谓的虎，是有着两位大魔导师、二十多名魔导师、不计其数高阶魔法师战团组成的北部帝国势力，放在整片大陆上都算得上是庞然巨物。 可就是在得罪了这样一个超级势力后，唐纳德居然只是被势力的领导者上门问罪了一番，而不是像对虫子一样碾压过来，就足以证明了两者根本是同一级别的存在。换言之，或许唐纳德本身没有大魔导师那样的战斗力，但他背后一定有着让南北帝国都不愿招惹的东西，否则不会出现今天的结果。 但其实苏文已经做好了唐纳德无法摆平一切，甚至把塔苏里供述出去的准备。那样的话，他恐怕就不得不放弃目前的行程，带着莉蒂西娅一起离开北部帝国，去找个新地方重新发展了。但他知道，这是必须要面对的风险。 如果不能在这一次给予唐纳德一个沉痛的反击，让他彻底老实安分下来，以后有得是他在背后捅刀子的机会。别看自己现在与尼古拉斯合作甚欢，英雄协会的工作展开的如火如荼，但真要是唐纳德某次捅刀子成功，一切都会在瞬间与自己无关。 现在尼古拉斯对自己客客气气，几乎唯马首是瞻，只是看中了塔苏里的实力，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而已。他绝不是自己的忠仆，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帮自己做事也并非理所应当，这一点苏文始终都很清醒。 尼古拉斯实际上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墙头草罢了，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代表。为了门下那么多亡灵法师的利益，他绝不会因为自己而和唐纳德为敌，两人谁占上风他就听谁的。 …… “传送阵已经准备就绪，我们出发。” 见两人聊得正欢，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的尼古拉斯似乎还不清楚几百公里外的黑金镇发生了什么，只是发出了催促的提醒。 “来了。塔苏里先生，您先请。”唐纳德热情道。顺着他的邀请的方向看去，苏文见到了一个开在办公室墙壁旁边的便携式传送阵，这种传送阵的距离一般在10公里内，也就是说目的地离银盔城不远。 于是苏文回敬道：“客气了，还是你先。照你刚才说的，你对尼古拉斯的亡灵世界应该是轻车熟路了，我还指望你给我当向导呢。” “哈哈哈，我们要去的可是尼古拉斯的地盘，哪里轮得到我来当向导？但说实话，平时我想去他还甩我脸色，今天也是托了您的服，我才有机会再去一次——那地方可好玩了，你要是第一次到，保证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苏文还没来得及回应，却只见尼古拉斯不知何时来到了唐纳德身边，面色阴沉：“唐纳德，我事先提醒你，你这回要是再敢偷我东西，我保证你不死也要被我扒层皮。在我的地盘上，你又没有那些兄弟，最好给我老实点。” 唐纳德不满：“啧，你这是凭空污人清白。我什么时候偷过你东西了，不过是借用一段时间，后来不是都还回去了吗？” 尼古拉斯冷笑一声，却不再理他，而是对他指了指传送阵。唐纳德讪讪地走了进去，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随后尼古拉斯看向苏文，面色缓和道：“塔苏里先生，这座传送阵并非直接通往玛尔塔利亚第一亡灵世界，而是通向银盔城附近的一处地下中转站，也就是之前亡灵天灾选址的附近，那里有着直达亡灵世界的大型传送法阵。” 苏文微微点头，顺口问道：“两人现在的状况如何？” “亚当·杜特拉的灵魂转化很顺利，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亡灵，至于他的身体，我让他在陶俑制作的全新身体和自己的尸体之间做出选择，他最终选择了自己的尸体。但请放心，以我们的技术，转化出的亡灵不会像那些传说故事中腐烂的丧尸一样难看，他和正常人的外表区别只是看起来脸色稍微苍白些。” “很好，那艾比盖尔呢，他答应做你的学徒了吗？” 尼古拉斯微笑道：“我还没正式向她提起这件事，打算等您的事情办完再说，不过她在亡灵世界玩的还挺开心，昨天直到很晚才睡。” 苏文：“玩得很开心……怎么结合唐纳德刚才跟我的介绍，你的亡灵世界听起来好像是个游乐园？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是为了我们的事情而来，但我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倒像是专门为了这个亡灵世界才专程赶来。” “恐怕被您说对了。”尼古拉斯苦笑道，“唐纳德这家伙经常没个正型，常人难以理解他的思维。至于亡灵世界具体是个怎样的地方，反正我们马上也要进去了，塔苏里先生不妨亲眼一见，就会明白。”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也有些感兴趣了。” “那就请。” “请。” 两人迈入传送阵，在一道白光闪过后，周围的环境变成了守备森严的地下大厅。这里早已经没了唐纳德的踪影，在尼古拉斯的带领下，两人走出传送阵，沿着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向真正通往亡灵世界的传送大厅走去。 沿途可以看到不少人，他们中大多数都是身穿统一制服的人类侍从。这里说是个地下中转站，但给苏文的感觉更像是个隐秘的基地，不少身穿白色长袍的亡灵法师就像是研究员，手里拿着整叠资料或者试剂瓶走过，并对两人恭敬行礼。苏文心想，如果这不是故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的，那么周围一定别有洞天。 不过这也说明尼古拉斯果然把宝押在了银盔城，因为这个“地下中转站”看起来不像是临时搭建。恐怕在亡灵天灾结束后，那些原班人马根本就没离开，而是直接在天灾现场就地取材，开始了对中转站的建设。 苏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尼古拉斯，关于那批药剂…… 虽然他没把问题问完，但尼古拉斯立刻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请放心，塔苏里先生，任何有关机密的事项都在玛尔塔利亚二号和三号亡灵世界，一号世界里没有秘密，只是普通亡灵的生活区，所以哪怕唐纳德进去，也无需担心他察觉到什么。有关这批药剂，目前已经通过了理论验证，确有批量生产的可行性，但目前仍处于测试阶段，距离实际投产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您想要跟踪进度，在这之后我可以专门邀请您前往那里视察。” 苏文知道最后这句话并非真情实意的邀请，毕竟如他所言，那里真正的机密之地，自己还不至于那么不懂事。 于是他推脱道：“不必麻烦，我就是随口问问。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尼古拉斯顺着台阶就下来了：“那么在此事有结果后，我会第一时间告知您，并由您决定接下来的运作。” “好说。”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另一个更大的地下大厅。自始至终，整个地下中转站完全没有世俗印象中亡灵法师们邪恶阴暗的生活环境，反而到处都是明亮的魔导灯，让整个地下空间里亮堂堂的，墙壁也被粉刷的又白又平，宛如一个现代化建筑。由此，苏文不由得越发好奇，那个所谓的1号亡灵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很快，随着大型传送阵启动时的轰鸣，周围的景色如同橡皮糖一样扭曲拉伸，在长达一分钟的传送后，苏文和尼古拉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大厅。 走出大厅，苏文立刻睁大了双眼。 他觉得，他大概知道，唐纳德为何说自己会惊讶了。 第154章 亡灵城市 哪怕有着之前的铺垫，苏文在见到明亮天空的第一眼时，依旧吃了一惊。 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亡灵空间，和他设想中的完全不同。 所谓的亡灵空间，并非像系统空间这种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小世界，那太高级了，许多大魔导师都玩不转，而是通过某种手段与外界隔离开的隐秘之处，有点像是“桃花源记”里面的桃花源。据苏文了解，一般为了绝对安全，亡灵空间都被选择在地下深处的阴暗地带，但眼前的天空却是真实的天空，阳光投射下来也十分温暖，显然不可能是在地下。 只不过，此时视野两边有着高耸的岩层，遮蔽了四面八方的一切，除了抬头看见的湛蓝天空外，根本无法知道身处何处。 但看起来应该是个巨大的山谷裂缝。 两人身处的位置是山谷底层修缮整洁的平地，眼前是一条开阔街道，两边如同一座沿着山谷建立的小型城市。稍微抬头望去，就可以发现两边的岩壁都被挖成了镂空建筑，内部能看到有人居住生活的痕迹，而位于最底层街道两边，则开满了林立的店铺，大街上随处可以见到走动的“人”。 之所以打双引号，是因为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并非真正的人，而是尼古拉斯口中的亡灵。 这些亡灵大多数都是“陶俑”，整个身体都由泥土塑造而成，行动有些僵硬，但都穿着得体，打扮整洁，除了看上去有些吓人外，并无任何恐怖之处；也有小部分看起来和正常的人类或其他异族一样，不过面色苍白，看着就像是会动的尸体……这座城市的所有居民全都由这两种形态组成，但它们并非行尸走肉，而是仿佛成为了这个“亡灵城市”中居民的一份子，过着和人类一样秩序井然的生活。 两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这些亡灵空间居民的注意，它们纷纷朝着尼古拉斯行礼，但不知是否苏文的错觉，他感觉这些亡灵对尼古拉斯都是仿佛发自内心的尊敬，而非弱者在见到强者时候的恐惧与臣服。 要知道，尼古拉斯可是个魔导师，这些一看就是低级亡灵的异种生命，在行礼的时候，瑟瑟发抖、五体投地反而才更加正常些。 似乎感受到了苏文的迷惑，尼古拉斯对他笑道：“正事要紧，我们先去法师塔，就是那边那个被塑造成圆锥形的岩石大楼，亚当·杜特拉和他的女儿已经被我安排在那里等候。有关这个亡灵世界的来历和特别之处，容我稍后我再为您介绍。” 苏文点点头，一边观察着周围令人惊叹的景象，一边在亡灵们的目送下穿过街道，进入了紧贴着岩壁建造的法师塔。借助着半开放的观景电梯，两人一路上升到了裂谷的半山腰，直到这里，周围和对面的岩壁依然能够看到开凿成半开放建筑的痕迹，里面随处可以见到居住其中的亡灵。 就像……一栋栋摩天大楼。 唐纳德说的没错，第一次来这里的人，确实很容易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安居乐业的亡灵城市！ 对了，唐纳德人呢？ 苏文对尼古拉斯提出了这个问题，尼古拉斯则指了指上方峡谷顶部的天空：“唐纳德那家伙在上面玩呢，不用在意他。等到正事完成后，我会邀请您游览这里的一切，到时候自然会见到他。” 于是苏文便不再多问，带着淡淡的好奇，跟随尼古拉斯走出了电梯。 眼前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两排全身覆盖甲胄的亡灵侍从早已等候多时，穿过他们中间走过长廊，在一扇厚重的大门后面，苏文见到了宽敞明亮的会客厅里的亚当父女。 前者在高大华贵的圆桌前坐立难安，面色苍白，后者则兴奋且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此时正与苏文对上目光，挥手打起了招呼。 “阿莱耶家族的叔叔，上午好！” 苏文对她点头致意，并可以肯定昨天两人在这里过得不错。 在尼古拉斯的邀请下，苏文坐在了亚当的对面。随后，这名亡灵魔导师十分懂事地对会客厅里的亡灵侍从们挥了挥手，所有人便立刻鱼贯而出，很快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做完这事后，尼古拉斯看向了亚当身边的艾比盖尔。 “小艾比，你的爸爸和这位塔苏里叔叔有事要谈，就让尼古拉斯爷爷带你去楼下的博物馆转转，你看如何啊？” 苏文：“……” 一夜不见，尼古拉斯都开始这么自称了吗？看来艾比盖尔很受他的重视啊。 “好！” 年仅十岁的艾比盖尔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立刻兴奋地回答道，并跳下了座位，兴奋地来到了尼古拉斯身边。 在带她走出房间之前，尼古拉斯对苏文道：“塔苏里先生，请恕我先行告退，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客厅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除了你们之外的第三人知道。当你们谈妥之后，只需要按一按桌上的响铃，我便会带着艾比盖尔回来。” 苏文点了点头，不愧是一派的领袖，早已经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分寸也拿捏得十分到位。 “辛苦你了，我会记住这次帮助。” “应该的。” 尼古拉斯带着艾比盖尔出去，会客厅的大门被缓缓关闭，里面只剩下了苏文和亚当，后者依然有些紧张和局促。 “这里感觉如何？” 苏文主动开口问。 “啊！很好、很好。”亚当慌忙道，“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就像是梦里一样，难以想象我昨天这时候还在哨兵镇的码头搬货。我本以为这里会是……那种令人恐怖的阴森之地，但没想到，竟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地方都更好。” 苏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他：“那么有关你自己呢？身为亡灵，你现在感觉和活着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我能听、能看、能吃，就是没味觉了，而且力气是原来的两三倍，我头一次知道我能把三百多公斤的东西举起来，这要是回到码头，那群人绝对会把我当成怪物看。”谈到这个，亚当神色中的拘谨消失不少：“据他们说，我还能在这身体里面住上个八到十年，再往后里面就彻底腐烂了，到时候得换个和这里大多数人一样的陶俑身体，力气会变得更大，而且就算摔碎也能随时更换。” “看来你并不排斥在这里生活？” 亚当摊了摊手：“就算排斥也回不去了啊，人们肯定会把我当怪物，而且……这里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真的。” 苏文：“那你的女儿呢？” “呃，如果有得选，我还是希望她能过正常人的生活。”说到这里，亚当笑容有些苦涩，“但她天生就有着这种特殊的能力，我明白就算真的让她回到普通人的世界，也不可能真正适应，况且还有着‘终亡教会’的威胁。这些东西有人都对我说了，我现在确实无比庆幸当初让艾比盖尔对别人隐瞒她能看到亡灵的事，否则我们恐怕活不到现在。况且，抛开这些不谈，我现在居人篱下，也没有拒绝的本钱。” “其实你有，阿莱耶家族会为你提供庇护。”苏文淡淡道，“别忘了少主对你发出了邀请，这说明你现在已经重新成为了家族的一员，只要你想，离开这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亚当睁大双眼：“这会为少爷带来麻烦吗？” “我觉得不会。” 亚当立刻道：“那我自然一切听从少爷的吩咐，如果少爷需要我回到他身边，我定当不辞辛苦，放弃一切也要过去！” “暂时倒也没有这个需求。” “呃……”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景象还挺出乎意料的，对于亡灵而言，长久住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苏文轻抚着桌面光滑的纹路，“关于你和你女儿的未来，先不用急，你们可以慢慢考虑，这才过了不到一天，想要真正了解一个地方是远远不够的。等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亚当听完，恭敬地行礼道：“塔苏里先生，我明白了，多谢您和少爷的关照。” “这没什么，现在还是进入主题。我之所以专门找你，主要还是有问题要问你，而且你的被害，恐怕也是因此才会发生。” “什么问题？我当知无不言！” “对于阿莱耶家族当初那个名为‘莉蒂西娅’的半精灵，你有多少了解？” …… …… 谈话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苏文询问了亚当不少问题，随着这名从小就在阿莱耶家族长大的家仆陷入回忆，有关莉蒂西娅刚进入家族那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也逐渐浮现在苏文的眼前。 虽然还没有精确到事无巨细，但至少让苏文得到了不少从未听闻的信息。 首先，这名半精灵是在辉煌历2110年冬天，也就是赛文·阿莱耶出生三年前的那个寒冬里来到阿莱耶家族的，距今已经有二十三年。 据亚当所说，那年冬天特别寒冷，银盔城下了一场大雪，冻死不少人。彼时还很年轻的阿莱耶夫人刚嫁给阿莱耶子爵没多久，亚当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门童，有一天他看到阿莱耶夫人带着一个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半精灵少女回到了家，并对所有人宣布以后她就是阿莱耶家族的一员，而这个半精灵就是莉蒂西娅。 由于半精灵天生的外貌优势，莉蒂西娅在半精灵中容貌并不出众，但放在人类中也算得上精致漂亮，因此彼时家族里的几名男侍都有意接近讨好，亚当自然也没能脱俗，一度陷入了单相思。只不过这名半精灵的脾气十分高傲，对任何试图接近的搭讪都几乎不理会，只专门服侍阿莱耶夫人，唯她是从。 三年后，阿莱耶夫人生下了赛文·阿莱耶，莉蒂西娅的工作就从照顾阿莱耶夫人变成了照顾赛文，直到后者八岁之后一飞冲天为止，都服侍着这名阿莱耶少爷的衣食起居。 后面发生的事情，苏文也就没必要问亚当，他自己都知道了。 而对于莉蒂西娅是否有不寻常之处，亚当提到了一个让苏文陷入沉思的现象。那就是，从23年前莉蒂西娅来到阿莱耶家族，直到亚当十年前离开阿莱耶家族，这中间的十三年里，每个月莉蒂西娅都会离家一段时间，短则一两天，长则天。 作为家仆，亚当没办法知道她去了哪里，但阿莱耶子爵最初似乎对此表现得不满，还跟阿莱耶夫人拌过嘴，但后来不了了之，也不再去管。由此可以看出，应该是阿莱耶夫人派她出去的。 这让苏文感觉，事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第155章 亡灵法师的历史 听到亚当这么说，苏文才猛然想起，在自己身为赛文·阿莱耶时的记忆中，小时候的确有一次因为找不到“莉蒂西娅姐姐”而大哭了一场，最后还是阿莱耶夫人劝了半天才好。那时阿莱耶夫人告诉他，莉蒂西娅只是去隔壁城镇买东西了，第二天就回，结果第二天她果然坐着马车回来，他这才安心。 当时年纪还小的赛文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因此苏文先前哪怕在努力回忆过去有关莉蒂西娅的事时，也多次将其忽略，认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看来，却似乎有着不同意味。因为在那之后没过多久，赛文·阿莱耶就被安排上了银盔城最高档的寄宿学校，每周只能回家两次，而又过了两三年，被检测出逆天魔法天赋的他就彻底疏远了莉蒂西娅…… 抛开后面的事不谈，如果把他送去寄宿学校的决定是阿莱耶夫人做出的，是否意味着她这是有意让他和莉蒂西娅分隔开？ 难道说，这件事的背后，其实阿莱耶夫人才是主角？可她早在两年多之前就已经去世，自己上哪刨根问底去？ 除此之外，亚当当初的身份毕竟也只是家仆，再也无法提供更多信息。 苏文一时间似乎又一次进入了死胡同，但既然亚当会被找到并灭口，就说明他所知道的信息中一定存在着重要线索，要么就是他有什么东西还没想起来。因此，苏文只能让亚当再回忆一下对阿莱耶夫人和莉蒂西娅的记忆中有没有更加值得注意的细节，一旦有所发现，就立刻告诉自己。 与此同时，他打算回去好好翻一下旧物，看能不能找到些对得上的蛛丝马迹。暂时来说也只能如此了。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水落石出，不过至少有了大致的方向。 接下来，苏文和亚当聊了聊在他离开阿莱耶家族之后发生的事情，在了解到阿莱耶家族三年前的变故，以及安东尼·阿莱耶子爵和子爵夫人的境遇后，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不禁痛哭起来，但作为亡灵，他似乎并没有眼泪能流出来。 待亚当情绪平复，苏文结束了这次会谈。 几分钟后，尼古拉斯带着艾比盖尔出现在会客厅的门口，小姑娘脸蛋通红，身上穿着一件帅气的披风，看上去像是魔法道具。在进入会客厅后，艾比盖尔先是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它，然后举高高还给尼古拉斯。 “不用还我，它以后是你的了。” 尼古拉斯低头道，神色中竟有几分宠溺。 “不行，尼古拉斯爷爷，爸爸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艾比盖尔的语气却很坚定。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那爷爷就先帮你保管着，等你以后有需要了再交给你。”尼古拉斯轻抚艾比盖尔的脑袋笑道。 苏文：“……” 在他眼里，这位小老头从来都不苟言笑，但现在却像个慈祥的邻家爷爷，与他的印象形成巨大反差。 随后，尼古拉斯看向苏文和亚当：“两位的事情想必已经谈妥了，接下来就请允许我带着你们简单参观一下玛尔塔利亚1号亡灵世界。这里很大，完全游览至少需要一天时间，所以我们只去最主要的地方。” 艾比盖尔立刻在旁边附和：“好耶！” 亚当则看了看“塔苏里”，见他微微点头，这才连忙表示同意。 “那么，随我来。” 接下来，尼古拉斯这名亡灵魔导师没有带任何亡灵法师或亡灵仆从，亲自当起了导游，带着三人“游览”起亡灵世界。 他们先是乘坐着法师塔大楼的“电梯”一路下行，深入裂谷底部的地面之下，在经过长达五分钟的黑暗穿行后，来到了一个极为开阔的地下空间。这里一眼望不到尽头，即便是魔导灯也无法完全照亮，有许多区域都是黑乎乎一片，但苏文通过1号的夜视装置能够看到，那些地方有着许多洞窟一样的构造。 不过除此之外，看起来空荡荡的，啥都没有。好在苏文很快想起了什么，从作战空间里取出上次尼古拉斯送给他的眼镜，据尼古拉斯说，没有亡灵天赋的人，必须要戴上它之后才能够看到亡灵。 而刚一戴上，眼前瞬间豁然开朗。 远处原本空无一物的洞窟地面，竟拔地而起无数巨大建筑，建筑里、地面上、半空中……到处都是人，一眼望去，恐怕有数万、数十万之众！无论是建筑还是人，它们都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和昨天看到的亚当的灵魂一模一样。 果然里才是真正的亡灵世界么？ 苏文不禁心想。 此时，尼古拉斯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无比的自豪。 “塔苏里先生，您眼前便是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最宝贵的财富。这里是真正意义上属于灵魂的世界，居住着十八万三千九百七十一名灵魂，他们中有超过一半都已经在此定居三百年以上。” “但在介绍它之前，请允许我讲一个故事。” “辉煌历1257年，一位名叫安娜的女孩在帝国南部的海德林行省出生，她发现自己从出生起就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能够看到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并和它们对话。同龄人无法理解她，把她叫做怪胎，父母也因此把她当成不祥之人，把她赶出家门，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在外流浪，但好人很多，她也很坚强，她没有饿死。” “后来，死亡之海的魔潮来了，镇子化为了一片废墟，几乎所有人都死了，安娜侥幸活了下来。第二天，从废墟中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周围到处都是人——那些死去的居民的灵魂围绕着她，祈求她的庇护。” “那时的安娜只是一名看得见灵魂的普通女孩，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灵魂在哀求中不断消散——她的灵魂力场无法支撑起对如此多灵魂的庇护，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就被消耗殆尽，到了第二天傍晚，最后一个虚弱的灵魂也在她的眼前灰飞烟灭，仿佛整个世界都剩下了她。” “从那一天起，这名坚强的女孩就下定决心，要拯救所有无辜死去的人的灵魂，让他们在死亡后可以获得安宁与庇护。十五年后，这名女孩成为了多罗克魔法学院亡灵系的毕业生，并在同年创立了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她的全名是安娜·佩尔科维奇，传奇亡灵魔导师，我们的教父。” 随着尼古拉斯的话音落下，电梯下降到了一幢地下建筑内部，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巨大雕像。那是一个坐在废墟中的年轻女孩，栩栩如生，保持着将手伸向前方的姿势，拉着一个正在破碎的人影。 苏文沉默不语，而不远处的艾比盖尔却低头轻声道：“安娜和我好像，我小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把我叫做怪胎呢。” “哈哈，其实爷爷小时候也一样。”尼古拉轻笑道，“都说不幸的人生各有不幸，但对于亡灵法师而言，所有的不幸都格外雷同。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不像元素魔法天赋那样令人景仰，反而会被大众畏惧。在他们看来，我们并非带着祥瑞出生，而是带着诅咒出生，这是亡灵法师必经的劫难。” 随后，他看向雕像，继续讲述。 “安娜女士用了一生的时间，将原本只有她一名亡灵法师的门派发展壮大，在她辞世那年，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已经有了三名魔导师、近百名高阶亡灵法师，是整个多伦帝国最强盛的亡灵法师派系。在她的带领下，凡是发生战乱、劫掠、屠杀等大规模人口死亡的地方，我们亡灵法师都会第一时间抵达现场，对幸存的灵魂进行收集，把它们送到隐秘的亡灵世界，让它们得到保护。” “讽刺的是，亡灵法师之所以能够掌控灵魂能量，是因为我们的灵魂本就是异类，任何能对普通人、甚至元素魔法师的灵魂产生庇护的手段，对亡灵法师的灵魂都不起作用。安娜女士在一次寻找新亡灵世界的探险中罹难，没有人知道她的灵魂长眠于何处。但她的精神流传了下来。自那以后的数百年里，整个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全体亡灵法师都在做着与她生前同样的事情，也找到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完美亡灵世界，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此时，电梯打开了，尼古拉斯暂停了讲解，对艾比盖尔指了指不远处，只见那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的灵魂正在等待着什么。她立刻欢呼了一声，惊喜地大喊着“朱迪！奥尼尔！”就冲了上去，与它们拥抱在了一起…… 当然，直接穿了过去。 这两个灵魂显然是她在哨兵镇的朋友，昨天也被尼古拉斯一道接到了这里来。尼古拉斯见她跑远，这才对苏文道：“这座大厅也是博物馆的一部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些沉重，没必要让艾比盖尔这么小就知道，我们边走边说。” 苏文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就该到种族战争了？” “比这更糟，还有终亡教会。” 尼古拉斯轻叹一口气。 “那时我还没出生，不过有幸听亲身经历的前辈们讲述过这些事。种族战争几十年期间，整个多伦帝国死了上千万人，在兽族比蒙军团的铁蹄下，许多城市都变成了彻底的死城。它们吃人，搞屠杀，无恶不作，并且与刚成立不久的终亡教会达成合作，大肆搜刮死者灵魂——我之前说过，智慧生物的灵魂是一种可塑性极强的东西，它们就像是一张白纸，如果用特殊手段把它们做成怨灵，便会成为最听话的杀戮工具。” 言语间，三人来到一座偏厅，这里墙上挂满了勋章，大厅中间还有一座英烈纪念碑。 尼古拉斯看着纪念碑，仿佛陷入回忆。 “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全面战争开始了，作为帝国的一份子，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自然无法置之事外。但那时候，亡灵法师的名声已经人人喊打，就连昔日的魔法师同僚，也开始对我们不待见。” “生活在这里的灵魂们在听说了生前的家园遭到毁灭后，许多都希望站出来保卫祖国。但在那种形势之下，亡灵们无法光明正大出现在战场上，只得与帝国签订秘密协议，如同做贼一样参战。没有番号、没有编制，死了也不会有人收尸，只有我们自己记得，我们曾为帝国做出了多大贡献。” “种族战争后，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元气大伤，亡灵法师数量只剩下五分之一，近百万灵魂十不存一，但更糟的还在后面。终亡教会并没有随着兽人帝国的陨落而销声匿迹，反而越发活跃，甚至渗透了我们的亡灵法师，险些为我们带来灭顶之灾，但总之我们都挺了过来，只是在之后的这数百年里，再也没有了最初的辉煌。” “再后来，由于终亡教会开始渗透多伦各个学院，一度造成巨大恐慌，各大魔法学院的亡灵法系陆续都被取消。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了稳定的新鲜血液加入，只能够在民间与终亡教会争抢资源。他们虽然不成气候，但就像蟑螂一样杀不完，哪怕剿灭得再怎么干净，过些年又会重新活跃起来。” “听起来真不容易。”苏文面色平静，“这么看来，你们的理想还挺崇高，而终亡教会是你们不共戴天的仇敌？” “确实如此。” “那你们还对终亡教会的亡灵天灾这么感兴趣，这恐怕与你们的理念不太符合？”苏文狐疑道。 尼古拉斯忽然哑口无言，最终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 “为了生存罢了。” 第156章 或许我们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苏文有些难以置信：“生存？难道对亡灵法师而言，亡灵天灾是必需品么？” “说来惭愧，曾经不是，但现在我们不得不靠它维持生计……” 尼古拉斯神色神情中似乎有几分悲哀。 “灵魂一旦脱离了与生俱来的躯壳，想要保持存活，就要时刻不停地消耗“灵魂能量”。普通人的灵魂很弱，消耗并不高，但积少成多，支撑起一座大型城市规模的灵魂存活，所需要的能量依旧是一个很大的数字。除此之外，亡灵法师几乎一切有关亡灵法术的活动都需要消耗灵魂能量，就像元素法师需要大量消耗元素能量一样。” “这些能量，光靠亡灵法师天生形成的灵魂力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借助外物。最开始我们使用的是一种名为‘灵魂沙’的矿石，它作为魔晶矿脉的伴生矿，在九百年前那个时代并不难获得，因此完全不必担心能量短缺的问题。 “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在全盛时期有着超过九十万的灵魂总人口，亡灵世界多达十余处，即便如此亦能保证数百年需求。但是为了战争，我们大量消耗灵魂沙，将灵魂转化为拥有实体的亡灵战士，储存的矿石几乎被消耗殆尽。再者，随着多伦能轻易探测到的魔晶矿脉在战争时期几乎被挖取一空，早已没有了新的灵魂沙产出，我们不得不花费高价从其他国家购买，即便如此，依然难以保证需求。” “所以亡灵天灾能给你们带来额外的灵魂能量，对。” 苏文似乎听懂了什么。 “没错。”尼古拉斯苦笑道，“我们这些亡灵法师潜伏数十年，帮助终亡教会实现亡灵天灾，并非贪图那些魔物素材和金币：金币我们根本不缺，魔物素材也只是锦上添花，我们要的是血色漩涡中涌出的灵魂能量。这东西在辉煌大陆格外稀缺，但在那个名为‘亡灵位面’的地方，却像空气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正因如此，那个位面上根本没有肉体死亡的概念，只要灵魂不被摧毁，所有生命都是永恒。” “听起来好像还挺不错的？” “实则不然。那里人人永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狱。根据我们已知的信息，亡灵君主们掌握着亡灵位面的一切，灵魂是它们的财产和食物，为此它们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惨烈的战争，并以此为乐。亡灵位面是终亡教会发现的，那些疯子把它看作是梦想中的极乐园，最终目标是把辉煌大陆变成第二个亡灵位面，因此才试图沟通它，并渴求亡灵君主的降临。后者在沟通时大都有着洞悉灵魂的能力，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够让其相信诚意，并降下血色漩涡……是以，我们不得不采取这种下作的手段，来从亡灵位面‘骗取’能量。” 苏文摸了摸下巴，似乎还有疑惑。 “我大概明白了，血色漩涡的主动权在所谓的亡灵君主手里，而只有终亡教会那群疯子才能取得它们的信任。不过，既然能沟通，就代表有交涉的可能，试图和他们达成贸易以长期获得灵魂能量，不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反正那东西对它们来说不值钱。” 尼古拉斯：“我们当然尝试过，但由于两个位面的能级不同之类的复杂原因，我们这边大魔导师级别的存在，放在亡灵位面恐怕也不过是稍微高级些的喽啰。在那个世界，亡灵君主们的力量强大到难以想象，宛如神明，它们能够以血色漩涡的方式建立跨位面的单向传送，但我们这边连一颗灰尘都无法传送到亡灵位面，又何谈贸易？而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没有讲条件的余地，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亡灵君主们眼中，我们充其量只是生活在蛮夷之地的蝼蚁，辉煌大陆的元素能量稀薄到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懒得关注。” “看来还是个高武位面……” 苏文喃喃道。 “高武？”尼古拉斯先是有些疑惑，随后很快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这么形容还挺贴切的，的确如此。所以直到数百年后的今天，无论是我们亡灵法师，还是终亡教会那些疯子，对于这个位面的了解，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 “好了，沉重的历史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谈些有意思的。” 苏文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您知道为何亡灵法师人们一听就觉得害怕，却依然能够在种族战争前受到重视，甚至一度成为当时在多伦比肩魔法师公会的存在么？实际上，除了我们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在那个时代，还有着许多其他亡灵法师派系，最辉煌的时候，一度让那些强大的元素法师们都感到羡慕和嫉妒。” “原因很简单，比起亡灵法师，人们更加害怕死亡。” “王公贵族们会为各个亡灵法师派系提供大量赞助，购买“亡灵保险”，要求在他们死后把他们转化成高阶亡灵，以获得生命的延续。仅凭借着这一点，任何一名亡灵法师，在那个年代都是多伦贵族圈子最受欢迎的人，人人都尽力巴结。” “那是亡灵法师的黄金年代，也是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高速发展的年代，但那时我们远不是多伦最强大的亡灵法师派系，比我们规模更大的还有很多。因为在安娜·佩尔科维奇女士的领导下，我们的工作重心始终都不是为了贵族服务，而是去挽救那些本不该死的灵魂。并且对于赞助我们的雇主，我们也有选择：首先，寿终正寝的不要，为非作歹、臭名昭着的不要；其次，学者、建筑师、工程师等有着过人本领的优先。这让我们失去了不少赚钱的机会，但相应的，我们也收获了许多优秀的灵魂。” “后来，终亡教会的出现导致好几个亡灵派系堕落，大量花重金购买了“亡灵保险”的贵族们都成了那些亡灵派系的盘中肉，还活着的贵族猛然发现，变成亡灵确实能延长生命，却也等于把生杀予夺的权利交给了亡灵法师……这导致这一历史成为了多伦的耻辱，几乎没有史书敢提起它，也造成了亡灵法师的名声的急转直下，加上魔法师公会的落井下石，很快就由皇室的座上宾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一过程中，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也受到沉重打击，虽然我们自始至终都没做过有愧于心之事，却也只能隐姓埋名，消失在公众视野里。直到种族战争爆发时，原本盛极一时的亡灵热潮早已不复存在。” “但我们的亡灵世界大多得到保存，尤其是最大的1号亡灵世界，这里有许多亡灵都来自那个年代，它们有着数百年记忆和智慧。其中更不乏与我们签下契约的学者、工程师，这些亡灵都为我们带来了极大的裨益，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它们大多数在2号和3号亡灵世界定居，作为我们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中流砥柱，有些则留在这里，对生活着大量灵魂的1号亡灵世界进行改造，上方的亡灵都市可不是我们亡灵法师建造的，而无数亡灵自食其力的成果，而您刚才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城市的冰山一角。” 苏文静静听完，眯起双眼，显然有着极大兴趣。 “那更多的，在峡谷之上？” “峡谷？” 尼古拉斯愣了愣，随即微笑道：“这里可不是什么峡谷，但确实不少人第一次来都会产生这种误解。让我们就继续游览，接下来我会带您和亚当先生游览整个亡灵世界，看看这些亡灵在数百年的时间里都创造了怎样的奇迹……对了，亚当先生呢？” 尼古拉斯话音刚落，亚当就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恭敬地行礼道：“抱歉，我看两位大人聊得比较投入，就没进来。” “亚当先生，你无须多礼。”尼古拉斯和颜悦色，“你是塔苏里先生的人，又是艾比盖尔的父亲，不必表现的如此拘谨。但就算没有这两层关系，在这里呆的久了，你也会知道，我们亡灵法师与灵魂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世俗中悬殊的地位差异。和许多活着的人相比，任何一个灵魂都更值得我们尊重。” 而事实也似乎的确如此。接下来，尼古拉斯带着几人穿过了这个巨大的灵魂世界，来到了位于另一处的升降梯。在这个过程中，沿途漂浮的灵魂们纷纷向尼古拉斯行礼，但就和之前看到的那些有着实体的亡灵一样，这种礼节中包含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而非凡人对强大者的畏惧或臣服。 这倒是让苏文觉得，刚才尼古拉斯谈到的崇高理想还挺有几分可信度的。照这么看，亡灵法师这一职业，确实被世人误解颇深。 唔…… 其实好像也没多深？ 毕竟根据刚才尼古拉斯的言外之意，哪怕是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和活着的人比起来也更加喜欢亡灵。他们和终亡教会那群疯子的唯一区别，大概就是他们把亡灵当宝贝供养，而终亡教会则把亡灵当成杀戮和提升自身实力的工具。 两者对待活人的态度似乎区别不大，只不过底线不同——要是尼古拉斯真的很在意生者的死活，那么就不会支持甚至诱导终亡教会展开亡灵天灾了。毕竟这场天灾哪怕失败，但在准备阶段，依然为“祭品”而杀害了大量无辜者。 这种事自然是“终亡教会”成员干的，但真要追究下来，作为姑息纵容者，尼古拉斯和他手下的亡灵法师们也难辞其咎。换个角度来看，这个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还真算不上什么守序善良阵营，变成过街老鼠也不算冤枉。 但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苏文也算是有了全新的认知。之前在他想来，这不过是个聚在一起天天研究亡灵的老窝，没想到竟是个亡灵的世外桃源，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与此同时，苏文也不禁心想，那个在死亡之海的“天然亡灵世界”，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既然s级任务也不必亲力亲为，那么是时候让1号顺便去看看了，反正此行的海德林行省正好在通往死亡之海的路上。 以及…… 要是自己的系统空间里能够存放亡灵，那岂不是也有成为亡灵世界的潜质？ 那里可绝对安全。 想到这里，苏文总觉得，自己和尼古拉斯之间，有着不少“深入交流”的可能。 第157章 看来是有备而来 接下来，艾比盖尔依依不舍告别了两名灵魂朋友，和三人一起乘上升降梯，回到了之前来时的“大峡谷”。由于灵魂不能离开底下那个巨大的能量场，所以它们没法跟她一起上来，除非像亚当一样获得新的身体，成为亡灵。 没错，亡灵世界最深层居住着十几万灵魂，但这些灵魂并非都有机会成为亡灵。灵魂们只有通过定期抽签形式，或者对亡灵世界做出突出贡献，才能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获得身体，进入上层生活，否则只能以灵魂的状态存续。 照尼古拉斯的话说，这是资源有限下的无奈之举，如果条件允许，他很想让所有灵魂都能拥有身躯。上方的亡灵城市设计时可以容纳至少六、七十万人口，但如今亡灵数量却只能控制在一万以内，否则就会有灵魂能量短缺的风险。 看着眼前悬崖上如同蜂巢般密密麻麻的房间，苏文倒是对如此恐怖的承载能力深信不疑：比起活人，亡灵实在是太方便了，吃喝拉撒都不是必要，由此省去了大量空间。但就算是亡灵也要讲基本法，遵守一个能量守恒，尤其是那些陶俑做的身体，想要动起来就需要能量，即便是数百年底蕴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也只能养活一万个亡灵罢了。 如今这座亡灵城市十室九空，尤其是越到上层，亡灵就越少，等到了两三百米的高度，鬼影都再也看不到半个，早已成为一片寂静的死城。但由此也能看的出来，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在种族战争前有着多么强大的实力。 只可惜，他们为多伦做的一切，甚至都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本历史书上。 这次的升降梯位于裂谷的悬崖壁，一路通往数百米的顶端，随着一路缓慢上升，周围的光线越来越亮。渐渐的，通过战术目镜的气味传导系统，苏文忽然闻到了淡淡的腥咸味道。 苏文忽然心中一动。 莫非这里是…… …… 答案很快揭晓。 随着升降梯冲出峡谷，来到“顶峰”，周围的一切豁然开朗。 苏文的眼前出现了一片与天空接壤的无尽蔚蓝，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黄金般的沙滩，远方海天一色，晴空万里。 果然！ 难怪亡灵世界不用遮遮掩掩躲藏在地下深处，这里根本就不在多伦帝国，甚至已经远离辉煌大陆，而是在无尽汪洋中某个不起眼的岛屿！ 在这种地方建立的亡灵世界，安全性自然无需多言。 但让苏文惊讶的，还是岛上的建筑。 不远处的沙滩附近，是一座巨大的水上乐园，滑梯、泳池、跳水台等游乐设施应有尽有；身后的海岛远处，放眼望去，平整的水泥路面、整洁的花坛、开阔的广场、宏大的建筑，苏文仿佛置身于某个主城的上城区一般。 不，应该说，比任何上城区都要更整洁与秩序，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现代化都市中心。而下方的峡谷，只不过是居民区而已。 “塔苏里先生，这里就是1号亡灵世界的核心区域，远处最高的那座建筑是亡灵大厅，旁边那个半球形建筑是历史博物馆，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学校、躯体维修厂、改造中心、竞技场、海滨游乐园……这就是玛尔塔利亚的亡灵世界，只要是人类世界有的，我们都有，而且大多做得更好。” 苏文想发出一些感慨，但就在这时，1号的感应雷达告诉他，有什么东西正在海平面上飞速掠过。扭头看时，只见远方的浅海中，穿着花裤衩的唐纳德正脚踏着冲浪板，如同一只灵活的游鱼在浪尖上穿梭，不断展现出各种高难度的复杂动作，时而被浪潮吞没，时而一飞冲天。 “……” 苏文总算知道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了。不过苏文总觉得，唐纳德浑身上下都冒着烟，就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煎烤的牛排？ 看看天空中明媚的阳光，又想起了他血族的身份，以及任何时候见到他都是在地下室的经历，苏文大概明白了什么。 这家伙大概对阳光过敏。 所以为什么还能玩得那么嗨啊！ 但不得不承认，对于生活在多伦这种纯内陆国家的人而言，大海真是太过稀奇。 亚当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一时间呆若木鸡，身心受到极大震撼。之前他见到过水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特里底斯大运河，此时亲眼目睹绝大多数多伦人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场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就被艾比盖尔拉去沙滩上玩耍了。这小姑娘轻车熟路的，想必昨天就是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一望无尽的黄金沙滩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个度假胜地，甚至还有那些水上乐园般的游乐设施，对于一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来说，这太过有趣。 不过，苏文看了看小心翼翼走在沙滩上的亚当，又看向尼古拉斯。 “亡灵不怕水的吗？”他问。 尼古拉斯回答道：“不必担心，亚当先生的尸体经过了最高规格的特别处理，区区海水无法影响到他。至于那些陶俑亡灵，就更加不怕了，它们不但做了防水处理，而且还能随时更换身体。” 苏文这才放心。 但很快，他又感到奇怪，问道：“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了，这里看起来是城市最繁华的地区才对，为何没有见到大街上有亡灵？” 尼古拉斯无奈地摊了摊手。 “因为亡灵本来就没剩多少，而且……正午阳光太大了，灵魂更喜欢黑暗的地方，所以现在对他们来说是晚上。虽然亡灵们用不着睡觉，但这种时候它们更喜欢待在房子里。” 苏文点头：“这点倒是附和我对亡灵的印象。” “其实这在理论上是可以解决的。”尼古拉斯又道，“灵魂在活着的时候不会害怕阳光，变成亡灵了就会，主要还是因为和躯壳的不够‘贴合’。像亚当先生这种用自己的身体变成亡灵的灵魂，对阳光的敏感还不明显，但大多数使用‘陶俑’身体的亡灵，光是晒一晒就会觉得不适。” 这主要是因为灵魂在离开了躯壳之后，就要生活在充满灵魂能量的‘灵魂石’里，这是一种专门容纳灵魂的充能容器，也是转化亡灵的关键步骤，没有了它就不存在亡灵的说法。像传说故事里面那种从腐朽坟墓里爬出来的“亡灵”，不过是那群吟游诗人和作家的臆想罢了，纯粹误人子弟。” “……原来如此。” 苏文很想说，在今天之前，他印象中的亡灵其实也是这样的。 “关于亡灵惧怕阳光的问题。几百年以来，我们倒是一直在试图改变这一点，许多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正统亡灵法师教派也一样。把亡灵改造得更能适应身体和环境，同时降低转化亡灵的灵魂能量消耗，一直都是我们的主要课题。” 说到这里，尼古拉斯轻叹一口气：“不过最近几百年，一直都没有什么重大进展，原因您也应该能猜到，我们现在光是维持现状就已经足够吃力，甚至不得不去打亡灵天灾的主意……对了，说到这个，之后我准备了一场简单的宴会，如果塔苏里先生不嫌弃，可以尝尝这里的海鲜，多伦是吃不到的，只是届时请不要对那些到场的亡灵老古董们提起亡灵天灾的事。我虽然是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话事人，但由于这一门派的特殊性，在许多亡灵面前我只能算是晚辈，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我们年轻代亡灵法师的私行，他们虽然也默认了，但这毕竟有辱祖上规训。” “我不会提起。不过宴会大可不必，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苏文婉拒道。 尼古拉斯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两人身后传来了唐纳德的公鸭嗓。 “谁说不必的？为了这一顿我可是饿了一整天，尼古拉斯，你要是把宴会取消了，我可第一个不答应！” 苏文回头瞥了一眼，只见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全覆盖的黑色长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一丝都没漏出来，甚至就连脸上都带着一个面罩，看起来像个无面人。 尼古拉斯回以一声冷笑。 “你还想踏入亡灵大厅半步？别做梦了，忘了上次来这里都干了什么好事？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亡灵长老想把你的脑壳敲下来当膝盖用么？” 唐纳德缩了缩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也没说非要到那里去吃啊，让你手下给我打包点送出来。也别等什么宴会，就现在，我已经等不及要吃到那些钳子比我脑袋还大的螃蟹了。” “给我滚！” 两人眼看着又开始了嘴炮攻击，但苏文的注意点却在唐纳德的吃瘪表情上。 以苏文对此人的了解，能够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1号亡灵世界里，恐怕有着连他这种实力都不敢惹的存在。 但具体是啥也没必要细问，这恐怕属于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于是他淡淡开口打断两人：“你们要吵还是先等等。我的事办完了，尼古拉斯，感谢你这次的倾力相助，但如果接下来的行程并非必要，那么我想我差不多该走了。至于亚当和艾比盖尔，就暂时让他们在这里借住一段时日，待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关于他们的去留我再做定夺。” 在苏文对“塔苏里”的人设中，这是个除了自己关心的事外都毫无兴趣的人，因此做出这样的举动十分合理。反正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与亚当的交谈已经完成，再没有什么必须要留在这里的理由。除此之外，虽然对亡灵世界挺感兴趣，但苏文现在要做的事还很多，再者也没必要第一次来就表现得太感兴趣，尼古拉斯和他的亡灵世界目前还不能完全信任，真要深入交流，也得等到以后再说。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唐纳德忽然勾起了嘴角。 接着，他微笑道：“塔苏里先生，我想你刚才并没有什么收获？我这里或许有一些你想要知道的内幕消息，有关你少主的女仆，那个名叫‘莉蒂西娅’的半精灵的。如果想为你家少主解决有关她的问题，可以尝试求一求我哦？” …… 操。 就知道唐纳德不是纯粹来划水的。 苏文看着这人讨打的笑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被他抓住痛脚的后果。 虽然知道自己调查的目的不可能瞒得住这只老狐狸，但他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早已经做足了准备，并在此行一开始就全程看热闹，但就是从头到尾都不提起，等到这时才来个讨价还价。 这种行为，还真是令人欣赏。 苏文在1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笑容，上前亲切地拍了拍唐纳德的肩膀。 “说出你的条件。” 他和善道。 唐纳德笑容灿烂，显然成竹在胸：“条件你来开，我听着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是我的不杀之恩？” 于是唐纳德的笑容逐渐凝固。 “记住了，没有人能够这样跟我讲条件。”苏文驱动着1号抓起了唐纳德，刚好预热完毕的加力燃烧室开启了一个瞬间。 紧接着，唐纳德便如同炮弹一样被甩飞了出去，以接近两百米每秒的速度划过一道抛物线飞向大海深处，引起了远处沙滩上艾比盖尔的一声惊呼。 她兴奋地指着天空中飞速远去的黑影：“爸爸，有一只好大的乌鸦飞过去了！” 第158章 我想要挨一顿毒打 但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就结束。 十秒钟的短暂平静后，消失在海平线上的唐纳德再次出现，并以更加快的速度飞了回来，如同一道逆飞的流星！ 如此快的速度，如此远的距离，寻常人根本看不清楚，但苏文通过1号的锁定系统却能清晰识别到，此时的唐纳德早已不复刚才的模样。他……或者说它，不再是那个瘦高的蓝发中年男人，而是一只体型巨大、翼展足有两米的蝙蝠。 这是现出原形了？ “很好，你彻底激怒了伟大的唐纳德伯爵！” 人未至，一道低沉的怒吼声就已经如同滚滚惊雷般席卷而来。 旁边的尼古拉斯面色一变，连忙抬身而起，抢在塔苏里之前如炮弹般冲向天空，同时发出大喝：“唐纳德，休得在这里放肆！” 只是，话音未落，天空中便降落一道惊雷，席卷在尼古拉斯的身上，他只来得及展开一道元素护盾，便被准确命中。 伴随着刺眼的雷光与地动山摇的轰鸣，尼古拉斯宛如遭受雷霆重击，向地面坠落。 但毕竟是魔导师，只一瞬身，他便再次闪现到了百米高空，身后的空气中骤然展开上百道黑色元素凝成的法阵，一根根森然骨矛投影而出，锁定了仍在高速接近的唐纳德。 与此同时，他怒吼道：“唐纳德，快住手，你疯了吗！要是惊醒了……”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滚开！” 下一刻，尼古拉斯所在的位置骤然出现一道猛烈的飓风场，漫天的骨矛和他一起被席卷其中，吹得七零八落，硬生生挪移了上百米。 而唐纳德去势不减，目标正是地面上的塔苏里。它的双翼带着令天地黯色的雷电，狂风化为实质的龙卷，在它的身边翻滚环绕。没有了尼古拉斯的阻碍，上千米距离一瞬而至，铺天盖地的威压让远在数百米外的亚当父女如同风中残烛，他抓着一块岩石，把艾比盖尔保护在身下，才勉强没有被强烈的气流吹走。 而面对这道仿佛能够将大地撕裂的俯冲，苏文自始至终面色不变。 在出手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虽然唐纳德现出原形后的真正实力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强，肯定不可能只有高阶魔法师的战斗力——就连进入了战斗状态的尼古拉斯都难以阻拦他，但影响并不大。 自己也该让1号拿出属于它的底牌了。 是时候检验一下，作为22世纪前叶人类最强科技的1号，在配合了苏文的作战空间后，到底够发挥出怎样的实力。 在唐纳德抵达前的50毫秒，带电的狂风席卷到不足十米处时，1号坠入了脚下早已打开的空间入口。紧接着，唐纳德去势不减，伴随着剧烈轰鸣，在一片电光四溢与尘土飞扬间在地面撞出一个大坑，冲击波拔地而起，周围水泥龟裂、沙石破碎、花草树木化为齑粉，威力之大，如同引爆一颗重型炸弹！ 但1号只消失了一秒钟。 在它消失的同时，作战空间的出入口收缩到最小，体积变为一个质点，此时它的空间坐标锁定，不会受到任何外界作用影响。这种状态无法保持很久，或者说正是消失的前兆，但在它蒸发之前，苏文便下令再次打开了它。 躲过了首波冲击的塔苏里从中一跃而出，在狂风中寻找到并锁定了唐纳德的身影，并上前将其环抱。 下一秒，足以穿透20军用标准绝缘层、令任何设备瞬间瘫痪的特高压电流释放出来。这是1号体内搭载的高能电池组的全功率放电，专门对付坦克等重型作战单位而设计。 极高的电压在它的两臂之间形成，电弧瞬间将唐纳德的身体贯穿，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爆燃。唐纳德身上的雷电也加入了这场狂欢，小小的陨石坑中瞬间充满了高温等离子体，一股焦糊的臭味和烤肉的清香很快就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相比起加力燃烧室，这种直接对于电能的宣泄，才是1号最高效、最爆炸的能量输出方式，只不过……看起来很不得体。 过了许久，1号松开已经变成一截焦炭的唐纳德，它的伪装层与仿生层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也未能幸免，纳米堆叠材料骨骼都暴露出来，但在回到了作战空间并对戒指再次充能后，重塑身躯的它再次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原地。 此时，尼古拉斯缓缓降落在他的身边。 “塔苏里先生，您没事！” 苏文缓缓摇头，看向坑里躺尸的唐纳德。它巨大的蝙蝠身躯不但变成焦炭，更是被电弧洞穿得千疮百孔，大量内脏和躯干已被转化为了等离子体的一部分，走得很不安详。 苏文本以为他会很快复活，但这都过去了快一分钟，却还没有重生的迹象。 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控制1号上前抓起了一块焦炭，打算把它扔到作战空间，然而下一秒，却遭到了空间的排斥——这是系统对于活物的拒绝。 艹，果然没死！ 苏文手上下意识一用力，被他抓住的那截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部位的焦炭应声而碎，变成了粉末飘洒在空中。 “它还活着。” 苏文内心惊讶，表面上却淡淡道。 “您也看出来了？想让这家伙死，可没那么简单。”尼古拉斯附和道。 苏文微微皱眉：“所有血族的生命力都如此顽强吗，到了这种程度都还能保持存活，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其实这是因为它们的要害根本不在身上，这具身体只是远程操纵的。”尼古拉斯解释道，“对于成年的血族而言，鲜血宝珠才是它们真正的心脏，能够跨越空间为它们的身体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只有将其摧毁，才能够真正杀死唐纳德，但那东西……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了哪里。” 苏文心说，这么看来唐纳德和自己还挺像。 不过这也给苏文提了个醒，这家伙果然比一般的魔导师还要难缠。 或许只有那些将全身都元素化、能够化身为元素本身的三、四环魔导师，这一领域的佼佼者，才能像他一样不惧怕如此致命的攻击。 苏文又道：“他总不可能毫无弱点，若真如此，这个世界恐怕都是血族的了。” 尼古拉斯回答：“弱点当然有，由于血族的特性，这家伙受到一般的伤害，比如穿刺、流血甚至断肢，都能够淡然自若，但要是像现在这样被彻底摧毁，那么作为本体的鲜血宝珠也会受到重创，短时间内元气大伤。至少三个月内他是不会再出现了，而且下次出现之后，他的战斗力上限会再次下降，再多来几次，恐怕就要掉到中阶魔法师的水平去。” 苏文难以置信：“所以刚才那是高阶水平？我看连你也吃了点小亏。” “唔……” 尼古拉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实不相瞒，大约五百年前，唐纳德·弗拉基米尔还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大魔导师。现在的他虽然只能发挥出高阶魔法师的元素实力，但对于元素的理解远在我之上，正面交锋，我不是对手。” “哦？” 苏文略微吃惊，却大概明白了这相当于是一个满级大佬开的小号，所以吊打同级甚至越级挑战都很轻松，妥妥的主角模板。 然后他就不禁更加疑惑道：“所以为什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唐纳德是在故意限制自己的实力？” 尼古拉斯摇头：“不，他惹上了很强大的对手，在那之后的一百多年间被追着杀了几十次，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这还真没料到。 “后来呢，和解了？” 苏文问。 “也没有，其实只不过这个对手是人类，老死了。而且那个人的灵魂太强，辉煌大陆上没有亡灵法师能保得住，或许只有去亡灵位面才能活下来……况且就算有人敢这么做，肯定也不会被那个人接受，反而会被当做异端净化掉。” “异端……光明教会的人？” “您说对了，那是第十七任教皇海德·奥兰斯忒，他的妻子被唐纳德干掉了，于是借此机会发动了对血族的圣战。据我所知，那时候的唐纳德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一言不和就会大开杀戒，远不像现在这样是个油嘴滑舌的情报商人，而血族也因为这场战役元气大伤，险些被光明教会灭族。这段历史发生在西大陆，而且被控制了传播，所以即便是多伦的超凡者圈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多。” “难怪帝国高层对他如此容忍……”苏文沉吟，“我今天恐怕是惹到他了，因为他挑战了我的底线，如果他会因此中断和你我的合作，我在此向你道歉。” 塔苏里则摇了摇头。 “您无需道歉，也不必担心合作中断的问题，这是唐纳德托我转交给你的。” “？” 苏文接过了尼古拉斯取出的一个匣子，入手沉重，至少有十几斤。 “这是什么？” “应该是刚才他提到的资料。今天早上他找到我，跟我说万一他提前离开，就把这东西转交给您，当时我还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结果，以为他只是会走得早点。结果……他显然早就准备好了与您一战。” “……” 行，居然还给自己留了退路。 苏文还担心这下要不死不休呢。不过这也大概是上次反水被自己打脸打疼了，这次总算选择了留一手，像现在这样输了还能直接示好认怂，但要是赢了……那自己恐怕真要提桶跑路了。 不过苏文其实也知道，这一战终究无法避免，所以在看到唐纳德来势汹汹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或者慌张。 只靠着虚空施压，想要让这只蝙蝠彻底打消猜疑，根本不可能。以他的性格，不亲自硬碰硬一次，是无论如何不会彻底服软，毕竟看起来再怎么厉害，不亲自上手一试始终无法甘心。 可以想象，如果回到刚才，自己哪怕妥协了，唐纳德也只会不断变本加厉开高条件，不断试探自己的底线，直到自己忍无可忍为止。 很显然，在经历了昨天的事后，唐纳德决定不再遮遮掩掩，干脆撕破脸皮打一记直球。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凶险的一次试探，倘若没有1号，苏文现在早就已经凉透了。 当然……如果没有1号，苏文也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事，甚至都不会再接触唐纳德，而是夹着尾巴做人，所以这种假设其实并不成立。 而现在，这老蝙蝠终于能心满意足了罢。 苏文收了尼古拉斯递来的匣子，确认亚当父女没事，只是受到了惊吓后，便与三人道别，结束了这次并不算完美的亡灵世界旅程。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再次前来，但那要等到以后再说。 当下，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第159章 破局之策 出于最后的谨慎，苏文让1号对匣子用不同方式扫描了几遍，确定里面装的并非危险品，然后才隔离在一个作战子空间里打开。 里面的确是一叠厚厚的资料，和昨天那两份的材质类似。而能够在如此短时间内就准备好，苏文只能理解为唐纳德恐怕在“塔苏里”走后没多久就查明了他的来意，并着手调查。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家伙聪明得令人害怕。 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了。 苏文不断提醒自己，以后再跟这家伙打交道，哪怕真的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也一定要无比小心。 当务之急，还是先让自己变强。 其实在旅途开始时，苏文还是比较想一路咸鱼过去的，只可惜唐纳德阴魂不散、外加银盔城主达维斯的暗中追杀、再到后来接触到的北方法师派系，都让苏文越发有种紧迫感。 他逐渐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掌握了真正能自保的力量，才能够得以安心。 尤其是现在，看似平常的阿莱耶家族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这更加让苏文如芒在背，两天都没睡好觉。 至此，苏文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信念越发坚定：他可以不去使用那些强大的力量，但是一定要有，才能保证不对这个世界妥协。 比如今天的这件事，如果苏文真的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见到亚当，以及这么快从唐纳德这里得到答案。 好在阿莱耶家族的秘密或许可以很快揭晓。 但…… 秘密揭晓，真的是好事吗？ 苏文操纵着1号，在翻看这叠厚重资料之前迟疑了许久，他明白，这一掀开，自己很可能就要知道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不单是莉蒂西娅，可能整个阿莱耶家族的背光一面，不愿意让自己看到的一面，都会暴露在自己眼前。 最终，苏文还是深吸一口气，掀开了资料册。 面对未知的风险，苏文有责任知道这一切，他已经失去了这个世界的父母，可不想哪天连莉蒂西娅也有闪失。 接下来是长达两个小时的阅读，苏文仔细看着资料上的一字一句，生怕漏了哪个细节。 其实读到第一页，他便已经基本放松下来。 因为最坏的可能性首先被排除了。 所谓最坏的可能性，是苏文在阅读完这份情报资料后，再也不知如何面对莉蒂西娅。苏文从不怀疑这名半精灵女仆对自己的忠诚，但有些事情总要从最坏的角度考虑，之所以苏文会如此迟疑，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如果、万一、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可能，莉蒂西娅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阿莱耶家族的事，那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但如果为了这或许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而不敢去面对剩余的极大概率麻烦事，也不是苏文的作风。 所以，他几乎带着祈祷小心翼翼翻看，在看到通篇都是“精灵”、“永歌森林”等字眼时，他立刻知道自己赌对了。 情报的主角并非赛文·阿莱耶，也并非阿莱耶家族，这就意味着不是最坏的结果。 一番阅览，苏文大概疏通了事情的脉络，竟和自己预想的可能性大差不差。 其实在昨晚，苏文和莉蒂西娅欣赏那轮圆月时，他就有种隐约的感觉，搞不好这件事背后和那个大名鼎鼎的“精灵国度”有所牵连，因为莉蒂西娅罕见地表现出了对于精灵的身份认同，以及“月神”赛兰丝缇雅的信仰。 这在半精灵中很常见，可以说，几乎每个半精灵都是月神的信徒。 种族战争后的数百年来，这个亚族遍布大陆各地，但地位始终尴尬，虽然因为精灵血统而样貌普遍优于人类，却但大多都只能从事风尘行业，顶破了天也就是当贵族的禁脔。样貌是半精灵的优势，但作为人类眼中的“异族”与“战败者后裔”，这种优势反而成为了绊脚石和枷锁，让原本就在大陆诸国属于二等公民的它们社会地位越发低贱。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有哪个半精灵会愿意对那一半人类的血统产生归属感呢？数百年来，耳濡目染，几乎每个半精灵都会有一个魂牵梦萦的地方，那里是精灵种的天堂，远离世俗纷争，无忧无虑。 那便是辉煌大陆最南端的永歌森林。 但真是如此？ 恐怕不然。 资料的前半部分对精灵种族和永歌森林做了详细的介绍，在它的描述中，永歌森林是一个混乱、拥挤、资源匮乏的地方。 那里曾是两千年前精灵王国的发源地，最初的确像传说描述的那样是个充满诗情画意的人间仙境，但哪怕是在种族战争时期，精灵也已经走出了森林一千多年，在南部大陆建立了庞大的文明，早已不再是那个原始而优雅的森林游牧民族。 战败后，退居永歌森林的即便是残兵败将和难民，数量也早已是两千年前的无数倍，生活习性也大不相同，而永歌森林，却依然是两千年前的那个永歌森林，从没有变过。 为了建造居所和取暖，大量树木被砍伐；为了填饱肚子，无数动物遭到捕杀；为了解决饮水问题，月亮井几近干涸；为了抵御潮水般涌来的人类联军，矿物被疯狂开采，做成兵器与魔法道具……根本不需要几百年，只要几十年、甚至几年，原本如同仙境般美丽的永歌森林就已经面目全非。 而到了现在，永歌森林其实并不比任何一个人类帝国的环境要好。精灵的寿命是人类的五到八倍，生育率是十分之一，走的是少而精的路线，但在种族战争结束后的这六百年里，年青一代精灵的数量反而在不断飙升，不同精灵种族间开始分化，陷入了一个内卷的怪圈，越穷越卷，越卷越穷。 说到底，这一切主要还是拜南部大陆诸国对永歌森林的封锁和围困，并时不时有“少量”盗猎者入侵所赐。再加上有意识的内部分化政策和一系列阴损操作，导致原本高傲的精灵王国被玩弄在股掌之间，半死不活，根本无法喘息。毕竟玩阴的还是人类更在行，当初精灵王国强盛的时候就是被人类用脑袋玩死的，现在缩回去苟延残喘，就更加没有与之抗衡的资本，只能够任由宰割。 但所谓天下之势，循则极，极则反，六百年过去了，总会有一些变数出现。 时势造英雄，大约一百年前，苦不堪言的精灵王国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天降猛男——现任精灵王卡拉·暮歌·埃尔隆德。 即位后，他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统一各个部族，终结了持续数百年的内斗，期间经历过无数次暗杀与阴谋，皆转危为安。而后，面对人类帝国的高强度施压和持续封锁，他一边组织兵力与盗猎集团积极战斗，一边与人类帝国政治斡旋，一边大力发展农业、渔业、畜牧业以解决饥荒。 但如果仅是如此，位于大陆最南端的“死地”，永歌森林依旧没有发展的希望。因为这里一半沿海，一半接壤着如今的南部大陆人类诸国。而南部大陆以南的极夜海是公认的无价值海洋，不但气候莫测、大量水生魔兽出没，而且极南唯一的新大陆竟是一片仿佛无穷无尽的冰川，寒冷匮乏，根本不适宜居住，千百年来，无数不信邪的探险者有去无回。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精灵王国相当于被锁死在了永歌森林，待到这里的本土资源消耗殆尽，总有一天精灵再也无法对人类诸国做出任何抵抗，只能失去最后一块土地，彻底成为一个无根的浮萍种族……就像当初的兽人帝国，甚至更早的矮人王国、地精之国、诸多亚人部落一样，无家可归。 在这种进退无门的绝境下，年轻的精灵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把战略目光放到远在天边的北部大陆。 没错，就是在七、八千公里外的北部大陆。这样远的距离，哪怕是最大规模的传送阵也无法覆盖，陆路完全被封锁，乘船要绕行两倍以上路程，无论哪种办法，都看似痴心妄想。 但精灵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轻易到达北部大陆。 那便是…… 被捕猎和奴役。 作为整个辉煌大陆占地面积最大的北部大陆，国家众多，土地富庶，是人类的发源地之一，这片远古悠久的土地只有在遭到曾经东部大陆兽人帝国袭击时受到过严重损伤，很快便复苏如初，因此这里有着最多的人口，最多的金币。 永歌森林外围出没的“精灵偷猎者”，在抓捕到精灵之后，绝大部分都运送并出售到了北部大陆的各个国家。那些经历了千山万水到达那里的纯种精灵，任何一个都能卖上好价格。 这，便是精灵唯一能够突破封锁的方式。 卡拉·暮歌·埃尔隆德秘密训练了一支特殊的精灵部队，全部由年轻貌美的女性精灵组成，她们受到精心训练和培养，成为了一个个对精灵王国忠心不二的“守望者”。这些精灵陆续被“捕猎”成为奴隶，辗转抵达北部大陆，在逆境中求生，并寻找着属于精灵的生机。凭借着纯种精灵的优势，她们中有些得以进入贵族的圈子，提供资金与人脉资源，更多的则转入暗中，拉拢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遍布北部大陆的半精灵们。 这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大工程，一直持续了几十年，而直到南部人类诸国发现了这个秘密时，精灵们已经在北部大陆站稳脚跟，形成了一支难以忽视的势力。而虽然南部诸国紧接着就提出了抓捕这股精灵王国势力的要求，但两片隔着死亡之海的大陆毕竟不是钢板一团，北部大陆各国和精灵又不曾打过仗，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斩尽杀绝的动机。这批新生代的精灵势力，就这么在北部大陆诸国存活了下来。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份资料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不是莉蒂西娅，而是法蒂玛·朝风。 此人有个苏文熟悉的名字，那便是法蒂玛·阿莱耶夫人，苏文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 第160章 精灵的生存之道 截止现在的辉煌历2133年秋，精灵王国的“守望者”计划已经实施了超过70年，精灵在北部大陆的势力早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规模。 其中作为北部帝国占地面积最大的国家，多伦自然会被它们当做重点目标。 但这并不代表着这里成立了一个新的精灵王国。 精灵王卡拉·暮歌·埃尔隆德十分清楚在人类世界的生存之道，他能够用忍辱负重的方式把精灵们送到北部大陆，也能够让它们以同样的方式在这里发展起来。 哪怕北部大陆诸国与精灵王国没有世仇，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但人类毕竟是人类，有了种族战争的教训，他们不可能容忍一个异族在辉煌大陆上任何一处地方重建国家或势力。真要是这么做了，根本不需要南部大陆诸国前来交涉，这些来到了北部大陆的精灵们也早就活不下去。 相反，来到此处的精灵们甘愿卑躬屈膝，为北部大陆诸国的王公贵族们服务，在几十年中成为了各国的影子幕僚，凭借着容貌和元素亲和的优势，这一现象一度成为了北部大陆的潮流。如今，北部大陆的精灵们，早已形成了一支形散而神不散的庞大组织，它们遍布各国，与各国的皇室和大贵族之间关系暧昧，并互相之间都有着沟通。 换个角度来看，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渗透。 不过人类诸国并不傻，他们的确接纳了这样一支精灵势力，因为精灵们某些方面的确有着远超人类的本领，比如潜行、侦查、情报搜集……关键还很好看，能拿来暖床，试问这谁能有办法拒绝？但也并非完全接纳，比如多伦皇室，不过是在把它们当做好使的工具用，把它们的权利牢牢限制在掌心。 当然，至于这种限制是客观事实还是自负的表现，那就需要时间来证明了。总而言之，多伦内的精灵势力，目前实际上是在为多伦皇室服务的，这是它们的生存之道。 而法蒂玛·朝风，苏文的老妈，便是“守望者”组织中的一名中低层人员。她的真实身份不是纯种精灵，而是和莉蒂西娅一样的半精灵。 精灵与人类之间的遗传规律很有意思，如果母亲是精灵，那么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会有精灵尖耳，如果母亲是人类，那么生下来的孩子就不一定会有。而能够将人类和半精灵真正区分开来的特征几乎也只就有这对精灵尖耳，因此如果一名没有这种特征的半精灵表示自己是人类，那么很难通过常规手段辨别。 这对隐瞒身份很有好处，这点从苏文看到自己母亲真实身份时脸上的惊讶表情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之前从未产生过类似的想法。 这名“隐性”半精灵是怎么嫁给自己老爹阿莱耶子爵的已不可考，情报上也没有提供，但她这些年的工作倒是被资料解析得明明白白。帝国皇室想要掌握整个南部帝国，想要做到避免尾大不掉，那就得做好充足的信息收集工作，对上千公里外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还必须是真实消息，这项工作被交给了擅长此道的“守望者”们，法蒂玛·朝风定居银盔城的这二十年里，所做的事情就是定期向为皇室服务的“守望者”上层做出汇报。 但毕竟是一名贵族主妇，不可能亲自跑到附近城镇发送密报，所以必须要有一个跑腿的中间人，而这个中间人就是半精灵莉蒂西娅。 这样一来，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至于为何莉蒂西娅会跑到魔法师公会去，而且还不能是银盔城的魔法师公会？因为帝国皇室需要这么一条暗线，来提供“绝对真实可靠”的情报，换言之，虽然这件事看起来和精灵王国有关，实际上还是多伦皇室的手笔。 这并不出乎意料，因为精灵王国离得那么远，多伦发生的事情它们就算知道了也无卵用，更遑论能量强大到能够利用帝国魔法师公会的魔导机器来传输秘密——这种行为，一看就是取得了皇室官方的授权，否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让苏文惊讶的是，唐纳德不但调查出了莉蒂西娅和自己老妈的真实身份，甚至还不知从哪里弄到了那条元素收发记录的内容。 加密的元素信函上，内容只有一句话。 “立即回到银盔城，否则后果自负。” 很显然，自己母亲法蒂玛·阿莱耶夫人的离世，并不意味着守望者工作的结束，莉蒂西娅在那之后仍处在岗位上，又或者银盔城里不止一名“阿莱耶夫人”。总而言之，在接下来这三年间，莉蒂西娅仍然保持着与上头的联络，并被要求完成某些工作，与此同时，在这句所谓的后果自负的当天晚上，是来自银盔城帝国法师团对苏文的袭击，当时的莉蒂西娅也在场，如果不是苏文早已做好了截击准备，那么她断无存活机会。这说明它们很可能早已得知消息。 现在回味时，苏文感觉这或许是一次预警，只不过莉蒂西娅可能并没有读懂背后的意思，并毫不犹豫违抗了命令。 看来达维斯领主的一举一动还真瞒不过这个皇室背后的组织。 不过苏文想起，唐纳德明明说过此人是皇室的拥趸，皇室仍然要派出暗线来到银盔城时刻监视，侧面反映出如今的皇室对周边藩镇有多不信任。 但这属于后话了，帝国皇室怎么样，苏文其实并不关心。只是今天的发现，让他对这个庞大势力的好感度再次下降了一些。 至此，苏文总算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长舒一口气。 原来莉蒂西娅瞒着自己的，是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实际上没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谢天谢地，这几乎是苏文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之一。 这样一来，他的之前的担心就再也没有必要继续，可以放心大胆面对这名半精灵了。 什么“守望者”？什么皇室暗线的联络人？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退一万步，哪怕莉蒂西娅真像苏文最早看到情报时候下意识脑补的那样是精灵王国的间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苏文虽然是人类，但对于辉煌大陆上的人类还真没啥归属感，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明天多伦就要被灭了，他的内心也不会有太大波动。 只要莉蒂西娅没有做出让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事，又没有正在面对难以处理的危险，那么别的一切都是小事。 此事可以暂告一段落，除了加强一下对莉蒂西娅的暗中保护外，其余一切都不必要改变。虽然苏文并不认为那个所谓的“守望者”组织会因此专门找莉蒂西娅的麻烦就是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显而易见，之前发生的一些事，帝国炼金师诺罗伯特鲁·阿曼的意外事故、亚当的灭口，都是因为这个组织了解到“赛文·阿莱耶”竟然与一名魔导师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因此才手忙脚乱切断之前和阿莱耶家族联系的痕迹。 倘若不是有个情报能力逆天的唐纳德在背后帮了一把，或许这个秘密真就只有等莉蒂西娅亲自开口自己才能够得知——虽然苏文根本不会在意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但他们并不知道苏文会不会在意，更不知道称苏文为“少主”的那名至少三环起步的魔导师在不在意，因此这种做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不过，亚当·杜特拉因为这件事死了，虽然变成了亡灵以成功续命，但死了就是死了，这反而才是真正惹到了苏文的行为。 或许在那些身居高位的超凡者看来，一个几乎和赛文·阿莱耶毫无关系的平民，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人会去格外关注，就算赛文·阿莱耶背后那名魔导师知道了，隔着这么多层关系，也不可能会因此大动干戈，所以他们甚至都懒得去像对待诺罗伯特鲁·阿曼那样炮制一场意外事故，而是让当地的帮派流氓直接动手把他灭口掉。 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草菅人命的行为，着实让苏文感到非常不爽，因此对于这个“守望者”组织，他现在可是和帝国皇室一样，一点好感都没。 但既然它们没打算招惹自己，苏文倒也没打算主动出击，现在还没到这种节外生枝的阶段，韬光养晦才是要紧。 无论是达维斯城主、帝国皇室，还是这个精灵组织，苏文都暂且记下了，以后若有机会接触，再慢慢就今天发生的事掰扯一番也不迟。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到了那时，自己不必因为实力的问题而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能做的事情自然就要多得多，主动权也不会落入他人手中。 但就在苏文打算把1号传送到白天保存的地点，继续向海德林行省的主城海德城进发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在作战空间里。 想了半天，苏文拍了拍脑袋。 那个被转化成亡灵，塞进了瓶子，名为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的哨兵镇帮派首领，在被1号拿回了作战空间问完话后，就丢在了里面没有管过。 这会还健在吗？ 需知，灵魂的存续，要时时刻刻消耗灵魂能量，绝大多数人在死后，灵魂都会在短时间内消散，就是因为辉煌大陆上这种能量的天然浓度几乎为零。而尼古拉斯能够把它关在瓶子里存活着，是因为他向瓶内随手注入了一股灵魂能量，虽然没说能够支持灵魂存活多久，但这都过去了三、四十个小时，也不知道那股能量被用完了没有。 如果那个灵魂还活着，或许还能够派上用场。 比如…… 在见识到了尼古拉斯的亡灵空间后，苏文现在可是对亡灵这东西十分感兴趣，想知道自己的系统空间是否能够有改造成亡灵空间的可能性。如果有，那么眼下那个位于死亡之海的s级任务，或许能够为自己带来额外惊喜呢。 第161章 孩子不听话电一电就好了 当苏文操纵着1号回到了装着瓶中灵魂的作战子空间时，这个名为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的灵魂的呼喊声立刻响了起来。 “谢天谢地，尊敬的先生，您终于回来了！快把我放出去，我感觉我快要被憋死了，这里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呼吸困难！” 空气？呼吸困难？ 灵魂居然还会呼吸？ 带着疑惑，苏文连忙拿起瓶子，立刻发现瓶子里的灵魂竟变得比最初拿到时透明了许多，并且还在不断冒着白烟，就像是在缓慢蒸发般。 即便苏文没有亲眼目睹过灵魂消散的过程，但猜也猜得出来，这说明瓶内的灵魂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撑这个灵魂存活下去，它正在走向死亡。只不过，第一次变成灵魂的布尔汉努丁·西尔斯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只能够把这种异变当做它能够理解的“呼吸困难”。 对此，苏文也无能为力。 尼古拉斯那类亡灵法师虽然爱护灵魂，但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规矩多了去了，只有那些被评价为“善良”、“有价值”的灵魂，才能够有资格加入他们的灵魂世界。像这位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生前作为哨兵镇的帮派头目，杀人放火的事估计没少干过，自然不符合规定，所以尼古拉斯连正眼都不多瞧他一下。 关键在于，苏文好像也没义务帮他活下去，这家伙可是杀害亚当·杜特拉的帮凶之一，他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菩萨心肠。 不过把它放出来这种事倒是可以办得到，就是十有八九反而会害死它而已。 一般灵魂暴露在空气中，将会在几秒到几分钟的时间内消散，这取决于灵魂的强大程度以及该区域微量灵魂能量的浓度，如果浓度足够高，比如坟场那种“阴气”足的地方，就能多活一会。而瓶内哪怕灵魂能量再低，看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灵魂消散的速度，估计还得好几个小时才能“蒸发”完毕，说明浓度肯定是比外界要高，只是还不足以维持灵魂生存。这要把他放出来，可不就是在加速死亡？ 但既然是它本人主动提出的要求，苏文还是决定满足它。 顺便看看灵魂是怎么消散的。 苏文让1号戴上眼镜，把瓶子带到了仓库，拧开盖子，紧接着他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这只巴掌大的灵魂就像是被压缩的气球一样膨胀钻出，几秒钟就恢复了正常灵魂的大小。 而与此同时，它的蒸发速度不增反降，很快所有烟雾全部消失，原本格外透明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苏文原地愣了好久，才终于猛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强压下心中的惊讶，开口问道：“西尔斯，你感觉如何？” “呼，好多了，感谢您。” 布尔汉努丁·西尔斯大口喘着粗气，做出努力呼吸的样子，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苏文则震惊到一时间说不出话。在此之前，他完全没考虑过这种情况出现，但现在的情况，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的灵魂明显活了下来——系统空间里，居然有着可以承载灵魂的力量？ 这可厉害了。 无法容纳活物、可以装入亡灵、现在甚至还能直接支持灵魂的存续，苏文猛然发现，这系统空间，仿佛就是为了成为一个亡灵世界而存在！ 原本他还觉得训练空间里空荡荡的，现在却仿佛展现出了无穷的可能性！ 自己现在对于亡灵学与灵魂的了解都还过于浅薄，并且由于还不能完全信任尼古拉斯的原因，系统空间的事情肯定不能向他透露。但没关系，只要从尼古拉斯那里偷师足够多的信息，再加上自己的大胆尝试，那么未来便很有可能真正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而不是像1号这样的提线木偶！这对于苏文而言，将是难以估量的提升。 想通了这一点后，苏文透过1号看向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目不转睛。后者“身体”恢复正常，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此时突然意识到1号的注视，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害怕的表情。 “恕我冒昧，这里是哪里，先生？” 他语气十分恭敬。 苏文道：“我的私人领地。” 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的灵魂小心翼翼：“请问这里离哨兵镇远吗，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那里？您杀了我，但您很强，所以我不敢有怨言。我已经交代了所有我知道的东西，只要您放我回去，我会牢记你的大恩大德。” “很遗憾，你恐怕还不能离开这里，你难道不清楚你现在是灵魂状态？” “啊，虽然没人告诉我，但我猜到了，我想我现在比以前更厉害了。”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笑了起来，“我已经死过了一次，所以不会再死了，对吗？现在的我已经超脱了人类，等我回去重新掌握黑旗帮派，就再也没人能威胁我的统治力。当然了，大人，我畏惧您，我尊敬您，所以请放心，我会为您效力，这对您也有好处。您是如此高贵，一定需要一些人帮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污垢。” “……” 苏文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原来这家伙的想法竟是如此，说好的灵魂都天真纯良呢？ 但要是自己现在告诉它，它的那个所谓黑旗帮成员早就死的死、逃的逃，而帮派占据的酒和周围的街道也都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它会作何感想。 伤心？愤怒？还是强颜欢笑，卑躬屈膝？ 不妨试一试，看看灵魂是否真的像尼古拉斯说的那样，会对自己的情绪毫不掩饰。 于是，苏文让1号对布尔汉努丁·西尔斯播放了当天乱杀的录像。刚看到一小半，它的灵魂就尖叫起来，仿佛陷入了极大的恐怖，整个身体开始了仿佛不受控制的战栗。 随后，它脸上充满了扭曲的怒容。 “你毁了黑旗帮！你毁了我的小鸟酒！你让我的毕生心血都完蛋了！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越喊到后面，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的灵魂便越发歇斯底里，早已不复刚才的礼貌和尊敬，随后它竟然整个灵魂都发生了变化，一股股诡异的黑色烟雾仿佛滴入的墨水般渗透其中，让它变得再次膨胀几分。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的灵魂发出连续的咆哮，而后突然如同野兽本能般朝着1号飞扑而来，目标正是1号的脖子。 苏文睁大双眼，神色中充满了兴致勃勃的求知欲。他让1号保持不动，放弃抵抗，同时打开所有传感器以记录接下来的数据，试图更加深入了解眼前这个灵魂的变化。 随后他便发现，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竟然对实体产生了干涉，1号脖子上的神经传感阵列表明此时正在受到压力，虽然很小，但的确存在。 这样的景象，让苏文不禁想到了之前针对灵魂的交谈时尼古拉斯的描述：一些灵魂能够在触发某种条件后变成“恶灵”，十分具有攻击性，并且不再是无法接触任何物质的虚体。它们可以小幅度干涉被它们精神力锁定的东西，比如移动一些小物件，在镜子里投射出鬼影，甚至伤害到活人，与此同时，灵魂的生存能力也会大大上升，能够存活很久。许多传说中的闹鬼事件，实际上就是尚未消散的恶灵搞出来的。 看来，眼前的布尔汉努丁·西尔斯就是因为受到了帮派被毁时录像的刺激，从而由能沟通、思维清晰的普通灵魂变成了充满愤怒和攻击性的恶灵。现在的它，把1号视作仇敌，并且早已无视了1号在它心目中有多强大，一心只想要复仇。 有意思。 但苏文知道，既然灵魂变成这样，显然是不能再留了，那么为了避免浪费，就让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发挥出一些余热，帮助自己验证一下什么样的攻击对灵魂有效。正所谓物尽其用，这样，布尔汉努丁·西尔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先试试物理攻击。 1号抬起手，想要抓住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的灵魂，但手臂果然直接穿了过去，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甚至包括它掐着1号脖子的手掌也一样，完全不可接触。但不知为何，这双手掌就是对1号的脖子产生了实实在在的压力。这股压力对成年人威胁不大，顶多是感觉呼吸不顺畅的程度，但要是换成婴儿或者孩童，久了还真有可能窒息。 接下来，苏文又尝试了用金属和石头去触碰这个恶灵，得到的结果依然是无法触碰，它们只会穿过恶灵的身体。 既然如此，那就该使用魔法攻击了。 但苏文不会任何元素魔法，1号也不会，因此这里的“魔法”指的是能量。 热能、光能、电能…… 首先是光能，1号打开了头部探照灯，两只眼睛里投射出了明亮的白光，照射并穿透了布尔汉努丁·西尔斯的身躯。 这次它有了反应，整个身体缩了缩，但依然保持着攻击姿态，并没有受伤的迹象。但苏文明白，这意味着光线确实对它产生了干涉。 建议加大力度。 于是白光变成了红外线、紫外线、最后变成激光，恶灵的反应程度逐渐加剧，从略微颤抖发烫，到身体冒烟，再到被激光洞穿了一个小孔，吓得苏文赶忙把激光发射器关了——电能和热能还没测呢，如果可以，枪械射击与爆炸最好也试试，这要是第一场测试中就挂了，自己上哪再去找个新的恶灵来？ …… 大约二十分钟后，苏文把能测的东西都测了一边，然后一发高压电流带走了千疮百孔的西尔斯，看着它消散在了系统空间里。 实验证明，灵魂最害怕的东西果然还是电击。 所以，该干活了。 苏文看向了任务面板那个闪闪发亮的s级任务，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第162章 还好有先见之明 第二天早上，在刚多大瀑布脚下休整了三天的苏文再次踏上旅程。 有着步战车的存在，苏文将这次的目标直接定在了东北方向700公里的铁炉堡，但由于这个世界并没有高速公路，大概需要一天一夜才能抵达。 等到了那里之后，就地理位置而言，这趟旅途已经过去了近三分之二。 关于之前在铁炉堡雄心勃勃的打算，苏文倒也没有决定现在就全部实施。饭要一口口吃，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1号现在又有着更重要的任务，接下来一段时间几乎要定居海德林行省，就算能随时双线操作，也无法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综上所述，苏文这次以“赛文·阿莱耶”身份前往铁炉堡，其实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走走、看看、玩玩，顺便找个机会把之前构思的“永动引擎”给捣鼓出来，如果能够因此而认识几个靠谱的工匠大师，那当然就再好不过。 至于更进一步的计划，比如史莱姆火药的处理，苏文并不打算现在就安排。一方面时机还不成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另一方面，“赛文·阿莱耶”刚来铁炉堡，就出现一系列怪事，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将两者联系起来。 苏文还没蠢到引火上身的地步。 但和念头通达、没有了身心压力的苏文比起来，莉蒂西娅这两天明显心事更重了。虽然表面上她在努力掩饰，并试图用不停忙碌来转移她自己的注意力，每天将两个人的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震撼酒店清洁工，但还是瞒不住苏文。 对此，苏文总不能主动挑明一切，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同时密切关注这名半精灵女仆的心理健康，在确定她并没有极端想法后，才稍微放心些。在苏文看来，时间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现在莉蒂西娅不敢敞开心扉，总有一天会的，他并不着急，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反正自己不会把她放开。 苏文并没有因为莉蒂西娅对自己隐瞒的一切而产生什么不满，相反他更加坚定要娶了这名半精灵的决心。作为精灵“守望者”组织的联络员之一，她毅然决然抛弃了一切，选择追随自己，光是这一点，就值得自己用同等态度对待。 结合之前莉蒂西娅对自己说过的话，想必她迟迟不肯对自己坦白，是在担心自己在得知了她的隐藏身份后心生嫌隙。站在她的立场上，这不难理解，苏文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就算莉蒂西娅不说也没关系。 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其实并没什么不好。 …… 但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就在步战车刚驶出纯水学院的地界时，苏文忽然收到了一个噩耗：那个位于星月湖头顶的浮空平台，没了。 是真的没了。 根据1号留下的监视设备显示，原本风平浪静的浮空平台上，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没有任何预兆的强光，随后所有信号消失。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之快，等到1号通过那个留在浮空平台上的作战空间入口进行后续观测时，原本应该是浮空岛的位置已经只剩下了稀薄的大气层——没有爆炸的痕迹、没有残破的碎片，整个浮空岛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样。 但和那头红龙的“空间折叠”不同，这次浮空岛是真的消失了，因为甚至连苏文之前保存在系统中的空间坐标通向的也依然是一片茫茫太空。 收到消息的苏文坐在步战车上，当时冷汗就直接流了下来。 多亏了自己先前能沉得住气，没有贸然对浮空岛进行开发，否则现在和浮空岛一起消失的，恐怕就不止是那四名刚住上去没两天的小白鼠了。看来先前的担心是对的，这种自己无法理解的邪门地方，会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但苏文还是第一时间分析起了原因。 总不可能平白无故，那么大一个浮空岛就突然蒸发了，这不合理。 首先，肯定不是那四名“小白鼠”干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来到浮空岛不足40小时，刚拿到了第一批物资配给，住进了那片有着浓厚历史痕迹的村庄，也就是最初那群山林强盗居住的地方。在这几十个小时时间里，四人的状态从最初的的担惊受怕到逐渐接受现实，决定在这个神秘的地方生活下去，在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没有离开过那片区域，并处于1号的密切监视中，根本没有机会引发什么事故。 而与此同时，1号对浮空岛的调查行动也早已告一段落，这里没有发现任何内部设施或者机关，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岛屿，因此1号至今也无法理解它究竟是如何悬浮在大气层边缘的。 这意味着浮空岛的原理要么是这个世界上独有的“魔法”，要么科技含量远超22世纪的地球，根本不在1号的认知范围内。 而调查的时候没出问题，现在什么都不做，忽然就没了，显然两者之间大概率无关。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理解为“外部干涉”。 换言之，有什么东西，毁掉了浮空岛。 参考先前见到的那只红龙，苏文明白，这个世界比看上去更加复杂。 就连那种强大的史诗生物地位看起来都只是个清理工，其背后势力的能量可想而知。会不会正是这个势力出手抹除了浮空岛？ 很有可能。 要知道，在那只红龙的自言自语中，浮空岛作为“湮灭点”本就应被清理，却因为没带工具，只能草草掩盖。 想到这一层时，苏文又是感到一阵庆幸，1号留在浮空岛的所有监视设备都没有发现外部入侵迹象，这说明毁灭了浮空岛的始作俑者似乎并没有亲临，否则恐怕会发现四个小白鼠的存在，并由他们的身份而获得更多信息。 那样一来，自己将有可能暴露在危险中。 但苏文立刻就发现，如果他上述推测没错，这事真的是那头红龙背后的势力干的，那么自己依然存在风险——做出这种事，说明他们已经发现了那头红龙的掩盖行为，并做出了真正的清理。由此，他们可能得知红龙根本没带清理工具，而不带清理工具的后果是无法抵挡诡异的“生物黑洞”，但它却活了下来。再进一步追查，那么“塔苏里”曾经上过浮空岛的事搞不好就会被注意到。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唐纳德口风足够严密了，因为他和他的手下几乎是唯一知道“塔苏里”上过浮空岛的人。但对这个家伙最好别抱太大指望，必须要作好最坏的打算才行，万一真的有巨龙找上门来……那可真是个大麻烦。 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苏文并没有打算改变计划，反正该来的总会来，而且这一切只是以最坏情况的推测，中间有着如此多的不确定性，很可能那个神秘势力有很大概率根本留意不到“塔苏里”头上，没有必要太过自己吓自己。 …… 步战车在轰鸣中一路向北。 十月即将到来，多伦已是深秋，尤其是北部地区，一些高原地带的山峰已经见白，商道上随时都有络绎不绝的马车，它们的速度大多保持在5到10公里每小时。这对于多伦本土人而言是很正常的速度，但坐在步战车上看就跟蜗牛没什么区别，逐渐适应了步战车的莉蒂西娅也对此深以为然。 于是苏文只好时不时拐上马车走不了的荒野以超车，将步战车的越野功能发挥到极限，同时引起被超车商队的惊呼不提。 可随着彻底离开地广人稀的德兰大荒原，真正回到帝国北部的繁华地带，这样的荒野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苏文只能跟着长长的车龙缓慢挪动，步战车空有一身力气却没办法发挥，属实憋屈得很。 而按照这个速度，原定的一天一夜行程恐怕要大大延长，苏文寻思与其在这里浪费柴油，倒不如把仓库里吃灰的马车拿出来继续用得了。 当然，这就是个气话，真要让苏文从宽敞的越野车厢回到寒风凌冽的马车驾驶座他可绝对不干，这会外面气温已经个位数，可比出发时候要冷得多，车载暖气它不香吗？ 当然，最重要还是安全性，如今的1号在帝国另一边执行任务，无法时时刻刻保护在身边，步战车能够提供的安全性是马车绝对无法替代的。 在百无聊赖的缓速行驶中，莉蒂西娅织起了即将完成的围巾，苏文则看着前方长长的马车车龙一阵蛋疼，心想难怪帝国的魔导机车只能当玩具了。就和步战车一样，那东西根本没地方开，地球上的跑车虽然也是高端玩具，但人家起码还能上路兜风啊！多伦帝国这还是马车时代，开魔导机车上路，纯粹找不自在呢？ 因此，在这一天，苏文心中定下了一个小目标。 将来要是恢复多伦贵族身份，有属于自己的领地了，一定要在领地里修满宽敞的公路，届时想怎么飙车就怎么飙车！ 在这种近乎绝望的煎熬中，天色渐晚，周围的车流终于减小，商队们基本都停靠在沿途城镇歇息。苏文一咬牙，决定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放弃休息和睡眠，爆肝摸黑赶路，否则照今天的进度估算，怕是一个星期都到不了铁炉堡。 与此同时，一千多公里外，1号也在夜幕中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海德城。 第163章 海德城 辉煌历2133年，我所居住的城市被评为全多伦最烂地区……咳，串台了，但总之海德城可不是什么安居乐业的好地方，比起秩序仍存的银盔城，这里简直就是群魔乱舞的犯罪天堂。暴力、走私、权钱交易、纸醉金迷，便是这座城市的最佳写照。 海德城距离死亡之海的入口只有三十多公里，隔着夜幕，1号能够清晰看到南方天空尽头的一片漆黑，仿佛这个世界抵达了尽头。 哪怕是最先进的光学设备，也无法从这片黑暗的天空中捕获到任何信息。 这是由于死亡之海的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的雾气，千百年来始终不曾散去，有些区域甚至还在以每年数厘米到上百米不等的速度扩张。 雾气中含有毒性成分，越深入其中毒性越强，能够让毫无准备的贸然闯入者出现头晕、呕吐、精神虚弱、幻觉等症状，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让人失去理智，变成疯子。 只有那些强大的超凡者们运用元素的力量阻止摄入，才能够避免中毒，一般人进入死亡之海，必须要准备全套隔离防护措施，否则就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鉴于这个原因，位于死亡之海主要入口之一的海德城就成为了多伦超凡者密度最大的城市之一，任何一个能够自由出入其中的超凡者佣兵都有接不完的活可做。 因此，在海德城，大街上见到个魔法师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且由于元素构造体的结晶十分值钱，帝国各大商会都入驻其中，让这里几乎有着整个多伦最豪华的外城区，到处都是摩天大楼，商会集团。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商队出入其中，运来物资，运走元素结晶。但与此同时，海德城的犯罪率和谋杀率也是全多伦首屈一指，几乎每天都有流血事件发生。 隔着一座山头远眺，苏文从1号的视野看到了黑夜中如同繁星般明亮的城市。 那里的魔导灯光比银盔城多得多、也要亮得多，表现出极为旺盛的活力，但苏文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灯光之下的黑暗中。 此时此刻，那些阴暗之处很可能正在发生着无数肮脏的勾当，这座城市的光鲜外表之下，其实隐藏着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而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兑换点数！苏文只叹不能亲自来此，否则这个时候，系统的任务面板上一定会相当热闹。 夜色已深，但路上的商队和冒险团竟也不在少数，顺着沿途络绎不绝的灯火，1号进入了这座鼎鼎大名的不夜之城。 缘街而行，四周商会林立，酒遍地，赌场繁多，霓虹灯将夜色驱散，大街上的人群形形色色，其中不乏各种亚人和异族，相比于在普通的人类世界受尽白眼，它们更愿意在这样的地方打拼。在按图索骥前往佣兵工会的路上，1号途径了一条红灯街，这里是皮肉生意的聚集地，除了最为常见的人类和半精灵外，竟然还有许多衣着暴露的奇怪种族，有身材娇小的矮人、两米多高一身腱子肉的米诺陶族、浑身绒毛长着翅膀的博得族、全是鳞片的蜥蜴人，甚至还有许多苏文一时间叫不出来名字的种族……目之所至，叹为观止，感觉完全可以整个异族风俗图鉴了。 还别说，这东西好像真有，1号的图像处理器能够快速收集周围复杂环境中的杂乱信息，几分钟前路过一个酒时，就在公告板上看到了类似的内容。 要说苏文对此毫无兴趣，那不可能，但瞟了一眼副驾驶座上认真织围巾的莉蒂西娅，他还是姑且抑制住了深入了解一下的冲动。 而当1号来到了佣兵工会所在的街道时，这里更是人潮涌动。 时机很巧，诺大的广场上似乎正在举办一场露天宴会，中央的篝火足有几十米高，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与元素投影将一切活跃起来，仿佛整片天地都在律动。佣兵和冒险者们喝着酒，狂欢着，随着弹奏者激情澎湃的隐约放声歌唱，空气中洋溢着鬼哭狼嚎。 但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下，1号只是静静扫视广场，并飞速分析着所有图像、声音甚至热能图谱，如此庞大的信息流每秒钟都能够生成超过十万字的分析报告。广场上所有人的衣着、动作、交互、对话，几乎全部尽收它眼底。 苏文心想，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而没过几秒，分析的结果就出来了，1号筛选出了好几处疑似正在犯罪的行为，其中有盗窃、斗殴，甚至在一个阴暗无光的不起眼小巷子里，正在发生一场无人知晓的强坚案。苏文看了看任务面板，果然绝大多数都跃然其上。 “解决它们，但不要惊动任何人，如果必须惊动，那就放弃任务。” 苏文对1号发出指令，虽然这些大都是微不足道的c、d级任务，但眼下英雄协会尚未运作，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在不影响自己计划的前提下，顺手解决了也没什么不妥。 当然，也并非纯粹为了利益。 有一小部分还是出于苏文的主观意愿，比如那个正在受到侵害的可怜女人，被三名大汉挟裹着，脸上的绝望与无助令人心碎。只要不给自己带来麻烦，苏文并不介意当个好人。 1号花费了十分钟解决广场上所有的任务，大多采用扔石子的手法，干净利落，并且全程都没有目击者，甚至连那些被帮助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苏文很满意。看着兑换点数短时间内暴涨上千，他感觉自己以后真的很有必要把海德城作为重点目标对待，哪怕英雄协会不成功，也要定期派出1号等前来定期“收割”，效果一定不错。 与此同时，一想到辉煌大陆还有无数个海德城这样的地方，苏文就对未来充满希望。 但此行的目标毕竟是a级和s级任务，因此苏文倒也没打算让1号花费精力展开大范围搜索，而是直接来到了佣兵工会的大厅。 不愧是不夜城，和多伦其他地方到点准时关门的佣兵工会不同，这里的佣兵工会24小时都在正常运作。晚上甚至反而是高峰期，因为死亡之海的元素构造体大多在夜间出没，此时是狩猎的好时机，大量的任务信息总会在此时井喷爆发，许多冒险团也在此招募人手，整装待发。 进入佣兵大厅，苏文立刻注意到了好几个身穿长袍的魔法师，他们的长袍上有着佣兵工会的纹章，分别位于大厅边缘不同的高台上，打量着下方的人群，显然是为了维持大厅的稳定。这在多伦内地的佣兵工会里可是绝对见不到的景象，也侧面说明了海德城是一个多么秩序崩坏的地方。 佣兵大厅里热闹非凡，但并没有人注意1号的到来，因为哪怕它穿着黑色作战服，但在这座城市里稀奇古怪的着装实在太多，人们早已经见怪不怪。再者1号身上没有职业特征，也没有佣兵铭牌，因此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它不过是个路人。 在“注视感应器”扫描结果中，只有不到十个人把目光留在它身上超过一秒，其中一名高台上的为佣兵工会服务的魔法师时间最久，不过当1号抬头看向他时，他立刻把头扭开。 苏文心想此人大概并不简单，搞不好是一名高阶魔法师，敏锐察觉到了1号的特殊之处。但他无所谓，反正此行也没打算偷偷摸摸，否则也不会让1号以塔苏里的外观出现。 而接下来，苏文更是让1号以塔苏里身份注册成为了佣兵。这是早就有的打算了，不过直到今天才真正落实。流程无非是按部就班，和苏文自己注册时大同小异，甚至这里连身份证明都不需要。而既然苏文本人都能够拿到黄金1段评级，1号就自然不必多说，在一拳打爆了测试力量用的大型拳靶后，评测官就颤颤巍巍地给出了满分。 但一套流程下来，时间也到了后半夜。 1号不停蹄开始了刷分之路。 这是苏文交给它的第一个任务。情报是不会对一名无名之辈送上门的，作为初来乍到者，能够对这座城市的了解，不过是流于表面的一小部分，想要知道更多内情，就要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因此，在寻找a级和s级任务之前，苏文决定先让“塔苏里”这个名字成为海德城响当当的人物。 首先，就从佣兵等级入手。 过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1号来到任务大厅，找到报酬高且能快速完成的任务，多是些悬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搞定，回来提交任务，领取赏金和佣兵积分，然后重复上述操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过程只能半自动，许多时候还要苏文拿定主意，比如任务的选择、方案规划、一些执行细节等……苏文不禁心想，如果1号能够升级一下智慧，变成真正有思考能力的“人”，现在自己大概会更加省心。 不过，反过来看，苏文之所以能够完全信赖1号，也正因为它是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工具，这只能说有得必有失。 好在步战车有着完善的辅助驾驶系统，因此即便要时不时分心，也依然能够安全在黑夜的道路上行驶。 此时，旁边莉蒂西娅早就已经睡着，外面的夜色黑得纯粹，也格外寂静，苏文能够清晰感觉到时间在一分一秒流淌。 他明白，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207天深夜，自己终于踏上了高速发展的道路，这也意味着一个阶段的彻底结束。 这种感觉，真要做个比喻，就像是……总算走出了新手村？ 第164章 从零开始的贵族生活 9月23日，晴天。 萨摩·瑞恩坐在客运马车上，遥遥眺望着远方的高耸城墙。 经过了长达五天的跋涉，他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银盔城。 作为出生在多伦多斯山脉且第一次离开连绵群山的孩子，山外面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无比。开阔的原野、悠长的河流、一望无际的湖泊、整齐有序的梯田、炊烟中的大型城镇……目之所及，所有事物都和多伦多斯山脉里大不一样。 不过在这当中，有些东西却始终没有变过：衣着光鲜的贵族、奢华的马车、忙碌的人群、衣不蔽体的穷人…… 山里和山外的世界差别巨大，但某些方面却又竟如此相似。 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后，萨摩·瑞恩很快就开始觉得无趣，这里似乎并没有曾经想象中那么美好。有些时候他甚至开始怀念起高坚果镇来，至少那里的空气比这里更加清新些。 他心想，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但直到真正进入了银盔城后，萨摩·瑞恩才意识到，自己的见识有多么浅薄。 这里和外面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片赤色的海洋！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充满力量的红色标语和画像，写满了自己看不太懂的文字，萨摩·瑞恩找了个路人问清楚之后才知道，这些都是来自一个名叫“英雄协会”的宣传海报。 这让他听得两眼放光。英雄协会，这是个多么新奇的名字，原来多伦的城市竟然是这样的吗？果然和外面那些偏僻的镇子和村子完全不同！ 他很想多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英雄协会，但再过两三小时天就要黑了，自己要是不快点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到接应自己的人，就又要耽误一天的时间。虽然塔苏里老师没有给自己设定来到银盔城的期限，但如果因为漫不经心而导致拖延，想必会给他和接应人都留下不好的印象，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靠着问路，萨摩瑞恩在天黑之前来到了目的地：东部城区的一幢豪华别墅前。 在找个地方好好洗了一把脸，整理了头发，并检查好衣着后，萨摩·瑞恩提起勇气，敲响了别墅院子前金黄色的厚重铜制大门。 没过多久，一名身材高挑的美貌侍女开门，低头望着身高只到她肩膀高的萨摩·瑞恩。 “你有什么事？” 她开口说道，也许是一眼看出了萨摩·瑞恩的身份绝非贵族，因此这名侍女的语气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盛气凌人。 萨摩·瑞恩行了个憋足的脱帽礼，这个动作让侍女脸上的不耐烦更浓了。她不等萨摩·瑞恩开口，就立刻皱眉道：“如果是来上门推销的，那就请回，这里不需要任何东西。” 他忙道：“不不，您误会了，我来找莱恩·阿西莫夫先生，这是介绍信。” 但还没等他把信拿出来，侍女脸上的不耐烦就全部消失了，转而小心翼翼的询问：“你叫什么名字，萨摩·瑞恩？” “是的。” 萨摩·瑞恩顿时就安心了，对方一口喊出自己名字，看来塔苏里老师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莱恩·阿西莫夫先生知道自己会来。 “您请进。” 侍女连忙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这种态度转变让萨摩·瑞恩愣了愣，随即想起塔苏里老师应该是一名十分强大的魔法师，因此他的话一定很有分量。这让他还有几分紧张的心情不禁安心许多。 迈步进入别墅，只见大厅里面的陈列崭新而又奢华，空气温暖到如沐春风。浑然一体的主体色调、整洁清新的家具陈列、恰到好处的装饰品……一时间，萨摩·瑞恩根本找不到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里的格调之高，他只知道，和这里比起来，高坚果镇雅尼克斯子爵的豪华府邸也显得黯然失色。 在侍女的毕恭毕敬的指引下，刚平静没多久的他又变得有些忐忑不安，他小心翼翼踩着玉石般的楼梯上了二楼，就像踩在蛋壳上一样，生怕弄碎了。随后，两人来到一扇金丝楠木大门前，侍女敲响了大门，伏在门前小声开口。 “莱恩大人，您特别交代的那孩子到了。” 里面几乎立刻响起脚步声，不到三秒钟后，门开了，一名容貌威严的中年长袍男子出现在了门后。 他打量了一下萨摩·瑞恩，而后对侍女道：“快吩咐下去，准备热水和晚餐。” 后者应声恭敬行礼离去。 而后，这名莱恩大人露出了慈祥和蔼的笑容。 “小伙子，快点进来休息一下。这几天旅途劳顿，你一定很累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千万别客气。” 如此热情的态度让萨摩·瑞恩手足无措，几乎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尤其眼前这个人极有可能还是这座豪华别墅的主人，更是以往自己永远也对不上话的存在。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拿出了那封信，想要让塔苏里老师的字迹为自己带来更多底气。 “莱恩大人，这是塔苏里老师的介绍信，他让我转交给您。” “哎，好好好！”莱恩连忙双手接过了信，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内容，然后珍而重之收好，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切。 “快进来。” 萨摩·瑞恩跟着他进了房间，只见这里是一个书房，宽敞而又明亮，书架上的藏书数不胜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淡雅清香。莱恩·阿西莫夫邀请他坐在一张皮质沙发上，随后忙碌地沏茶，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现了如同宝石般盈盈一握的茶杯，以及里面闻所未闻的晶莹剔透的绿色茶水。 阿西莫夫介绍道：“这是东大陆辉泽帝国特产的琼玉茶，经过顶级大师的杀青与炒制，并用急冻术加以冷萃处理，茶水甘甜清爽，十分有助于清除疲乏，你试试。切记品尝的时候要缓慢流过舌尖与咽喉，不要一口吞落。” 萨摩·瑞恩虽然完全没听懂，但大致还是明白了这杯淡绿色的液体很宝贵，而且要慢慢喝，他拿起了杯子，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手指，并一路传遍了整个手臂。照其所言，慢慢送进嘴里，一股甘甜与微涩竟同时袭来，凉意从舌尖直冲大脑，顿时耳清目明。他睁大双眼，感受着这股沁人心脾的舒爽晾意又从大脑传遍全身，在马车上颠簸了好几天的疲乏感，在这一个瞬间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神奇了。 “再来一杯。” 莱恩·阿西莫夫笑道，又为他斟满。 一连三杯下肚，萨摩·瑞恩不但没有感觉到冰冷带来的不适，反而浑身上下神清气爽，就连呼吸都舒畅了不少。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你知道了，莱恩·阿西莫夫，不要叫我莱恩大人，叫我阿西莫夫先生就行。”莱恩·阿西莫夫和蔼道，“如你所见，我的职业是一名贵族教师，负责培养和教育贵族子弟，在我这里，你可以学到几乎所有必备的知识、礼仪、技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对你进行单对单的辅导，希望你能够不辜负塔苏里大人的培育之恩。” “可……我其实并不是贵族。”萨摩·瑞恩有些犹豫道。 “呵呵，贵族只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任何人都可以是，任何人都可以不是，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你变得是。”阿西莫夫先生微笑着说出了似乎有些离经叛道的话，“在一切开始之前，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自信，忘掉之前的一切，挺起胸膛，从零开始。无论是否身为贵族，自信都是最重要的品质。” “我、我会尽力！” 莱恩·阿西莫夫的神情如同一名慈父：“放松点，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先去洗个澡，换一身得体的衣物，然后饱餐一顿，具体的授课等到明天再正式开始。” 说罢，阿西莫夫打了个响指，先前那名女仆很快出现，她把萨摩·瑞恩带到了浴室，这里早已经水雾缭绕，整整一个泳池般的热水已经准备好。 在服侍面色通红的后者更衣入浴后，她回到了阿西莫夫的书房。 “莱恩大人，已经办妥了。” “很好，让厨房加快点速度，今天的菜品要选用最高规格。” 侍女点头道：“我明白，不过……恕我冒昧，莱恩大人，我一直都想问了，这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值得您如此重视？” “这很难解释，凡妮莎，只需要知道这孩子背后是我们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就行，就连我的主人西尔维奥亡灵大法师，在那位大人物面前都是根本说不上话的喽啰。接下来，帮我推掉一切预约和邀请，我该拿出全身解数了，一年之内，我要让他成为整个银盔城最博学的青年才俊之一！” …… 与此同时，萨摩·瑞恩并不知道不远处的阿西莫夫先生放出了怎样的“狠话”，他躺在温泉般的大型浴池里，轻轻搓洗着挂在胸前的木质吊牌，并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呢喃。 “艾丽莎姐姐，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天堂，我还不知道前面等待着我的是什么，但……这一切都值得。愿你注视着我，给我力量。” 第165章 从没见过有这么过分的条款 当天晚上，萨摩·瑞恩吃到了人生中最奢华的一顿晚餐。 烤到酥脆的乳猪、裹着金箔的火鸡腿、塞满果木酱汁的烤鸭、涂满果酱的柔软白面包，以及许多根本叫不上来名字的菜肴……一切都像是在梦中。 这让萨摩·瑞恩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原本在他的预计中，银盔城等待着自己的哪怕不是一场惨烈的试炼，也会是一次艰苦卓绝的挑战，他从未奢望过会是这样优渥的光景。 局促之余，他内心中更多的则是不安：过往的经历让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处，而享受了如此款待，自己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塔苏里老师到底想要让自己为他带来什么？ 就在这时，莱恩·阿西莫夫先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瑞恩，打起精神来，在就餐之前，我必须要就最重要的事跟你谈谈。”他一改之前的和蔼，神色严肃道，“我收到的委托是将你培养成一名品学兼优的人，期限是一年，如果在一年之后你的表现无法让那位塔苏里大人满意，我不清楚你会有什么后果，但我的后果一定会很严重。因此，请不要介意我对你进行各种严厉的管束和要求，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这世上没有任何成就能够唾手可得。” 萨摩·瑞恩没有急于回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摆在桌上的手掌，那上面全是成千上万次训练留下的茧子，而这一切都在短短的一周时间里发生。那段时间的痛苦经历依旧历历在目，但换来的却是突飞猛进的体能和技巧进步。 因此，他感到十分认同。 “阿西莫夫先生，请您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我。” 说完这句话后，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平静下来，因为在听到这名贵族教师的话后，他大概知道了塔苏里老师为何会有着这样的安排。 塔苏里老师需要的并非纯粹的杀人机器，而是打算让自己为他做到更多事，而支撑这一切的基础，则是大量的知识以及自律的习惯。 阿西莫夫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刚才的回答是很好的开端，虽然我对你说过，正式的授课明天才开始，但现在我们不妨就提前熟悉一下多伦的餐桌礼仪，这是十分重要的知识。”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萨摩·瑞恩的所有衣食住行都在纠正和教导中度过，从睁开眼睛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到闭上眼睛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似乎都有着严格到偏执的讲究。 阿西莫夫先生告诉他，这些全都是作为一名贵族的必修课程，重若生命。 而虽然他内心深处觉得这些繁文缛节着实有些多余，但既然这是塔苏里老师希望他学会的，那么他便毫无怨言地努力吸收着它们。 他不遗余力，全身心投入其中，无时无刻不在努力背诵记忆阿西莫夫先生教导的那些条条框框，就连睡觉时做梦都在不停练习。就像之前在训练场一样，萨摩·瑞恩完全拿出了拼命的劲头。 等到了第三天，他的行为举止和刚来到银盔城时已经判若两人。 对此，在当天的晚餐时，莱恩·阿西莫夫对他赞不绝口。 “我真难以相信，你在之前的十四年竟然生活在多伦多斯山脉深处的小镇里。要知道，就算放在那些贵族出身的孩子里面，你都几乎是我教过的最认真、也最有天赋的一个。你将一切都做得很出色，在那些复杂的规矩面前，你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耐心，难怪塔苏里大人会如此看中你，虽然你没有超凡者天赋，但日后成就依旧不可限量。” 面对如此褒奖，萨摩瑞恩致以标准的露齿微笑，根据莱恩·阿西莫夫的教导，这种笑容既表达出了高兴与感谢，又不会显得得意忘形。 阿西莫夫看着他的表情，点头赞许：“在这种时候你也能做出最佳回应，看来已经基本形成了习惯。说出去恐怕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你只用了三天就完成了同龄人一个月的进度。不过，千万别放松，这只是个开端，接下来的训练会更加困难：你要开始学习读写大陆通用语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向你传达一个消息，塔苏里大人希望你能够参加两天后英雄协会的选拔。” “英雄协会？！” 萨摩·瑞恩有些意外。 在三天前来到银盔城时，他就听说了这个名字，但当时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了解，而在阿西莫夫先生开始了对自己的教导后，他一度认为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它了，只好把它放在心里，从不表现出对其兴趣，也不主动去提起它。 结果，塔苏里老师竟然提出了与之有关的要求？ 他忙问道：“我会去的，但阿西莫夫先生，您能否告知我英雄协会到底是什么？” “原来你还不知道？”阿西莫夫先生有些意外，“外面那些铺天盖地海报你应该都看到了，这是刚诞生在银盔城的一个新兴组织，目标是除恶扬善、阻止即将到来的灾祸，无论天灾还是人祸，英雄协会都应该以保护弱者为己任。就是这样的一个组织，现在正在面向整个银盔城招募英雄，塔苏里大人的意思，是想要让你成为协会中的一名注册英雄。” “英雄……” 萨摩·瑞恩反复念叨着这个几乎只出现在传说故事中的词汇，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几乎不会用到它，因为现实中哪里会有这么理想化的东西？可为什么，在银盔城又会出现这样一个名字？这里真的有那些故事中描绘的英雄吗？ 萨摩·瑞恩心中有许多疑问，但他没有问出来，他决定自己去看看。 …… 第二天一早，萨摩·瑞恩第一次离开阿西莫夫先生的豪宅，来到了处处能够见到鲜红色海报的大街上。根据塔苏里老师传达的要求，他要去几公里外位处西部城区的英雄协会总部，在报名成为英雄的登记名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阿西莫夫先生准备了一辆豪华马车接送他，顺便还指导了一番马车上要注意的贵族礼仪，萨摩·瑞恩认真听讲，并在马车上反复练习。 马车启动，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最为繁华的西城区到了。 这里的建筑都很高，随处可以见到大型商会们多达五层、八层、甚至十多层高的大楼，必须要抬头仰视才能看到顶部，而英雄协会就是位处这些大楼中间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座。 当马车带来到这里时，周围的街道早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红色海洋，大量有力的画像与标语被张贴得到处都是。萨摩瑞恩穿过洞开的拱门进入大厅，立刻就见到了报名处，和外面的红色海洋相比，里面的陈设却相当简约洁净，让人感到整洁。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竟门可罗雀。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大楼里的人都是带有所谓英雄协会标志的工作人员，连一个像自己这样的路人都不存在！这似乎有些不太符合外面铺天盖地的宣传，在他原本的想象中，这里应该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才像话一些。 带着这种疑惑，萨摩·瑞恩来到登记台前，行了个刚学会的贵族礼，礼貌道：“早上好，小姐，我来报名参加英雄选拔。” 百无聊赖的接待员小姐递给他一张纸，并面无表情道：“看完这个再说，如果你没改变主意的话，就在上面签字报名。” 萨摩·瑞恩接过了布满文字的纸，扫了一眼，然后发现绝大部分都看不懂……虽然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但他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这一点。而或许是因为实在太闲，这名年轻的接待员在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后，便耐心为他讲解起来。 她对萨摩·瑞恩说道：“这其实是一份关于注册英雄义务、责任与权利的条款，只有同意之后才能报名，下面我逐条跟你陈述，你听好了。” “第一条：英雄协会的活动主旨为‘以帝国法律为准绳，阻止法律中规定的犯罪行为的发生及挽救天灾或不可抗力引起的人员、财产损失’。注册英雄的一切英雄活动都必须紧密围绕上述主旨，同时自身行为不得违反帝国法律，否则由此引起的后果需要自行负责。” “第二条：注册英雄在执行英雄活动时造成的公共、个人损失由自身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纠纷可由英雄协会派出辩护者进行协助辩护，但英雄协会不对此承担连带责任。” “第三条：注册英雄在执行英雄活动时受到的人身损伤、物资损耗由其自身承担。英雄协会将视英雄等级不同而为注册英雄提供相应保险服务，该服务费用需要注册英雄自行支付。” “第四条：注册英雄不得以任何形式凭借英雄名义从事任何与英雄活动无关行为，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由注册英雄自身承担。” “第五条：注册英雄需要通过领取委派任务的形式完成行动方能获得协会积分，如遇到无任务情报的突发事件，则必须在后续核实符合条件后方能补足积分。英雄协会积分可以解锁协会的一系列福利，该福利严禁转让或赠予。” …… 一连十多条规律念下来，听得萨摩·瑞恩瞠目结舌，尤其是最后那条“本条款内容一切解释权归英雄协会所有”，简直霸道到没朋友。 哪怕萨摩·瑞恩再怎么不懂帝国法律，他现在也完全明白了为何这里门可罗雀，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昨天在向路人打听此事时，那个回答他的人语气怪怪的，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这份条款，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知道有多么离谱！ 成为注册英雄后，除了能够享受到目前根本是空头支票的“福利”外，其余的一切都毫无吸引力：英雄行为造成的损失、受到的损失，都和英雄协会无关。这意味着失手杀了人很可能依然要坐牢，被杀了也很可能不会有人来收尸。 如果这些撇清关系的条款的前提是有高额报酬，就像佣兵工会那样也就罢了，但由于英雄协会根本不是以雇佣、委托、悬赏等方式运作，反而需要大量情报力量专门搜集情报，所以注册英雄完成任务根本拿不到半个铜板，只能得到一些目前看来毫无用处的积分作为安慰——按照条款上的意思，英雄协会没有向每个注册英雄收取情报费用就已经够客气的了。 此时的萨摩·瑞恩不知该作何表情，因为综上所述，成为注册英雄和个人见义勇为唯一的区别，就是可以获得英雄协会不定期发布搜集到的紧急任务情报，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不同。 换言之，除非是本身就发自内心想要成为一名英雄，想要获得更多逞英雄的机会外，谁加入了这个英雄协会，谁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好，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反而让萨摩·瑞恩对这个英雄协会稍有了点好感，因为这至少证明了它不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但……他不禁心想真是绝了，这个英雄协会怎么还没被饿死，反而居然有精力召开什么英雄选拔？这明显根本不可能有几个人来报名啊，大家又不是傻子，没有利益反而必然亏本的事谁会去干，想出这个主意的人脑袋被驴踢了！ 见到他迟迟不语，接待员终于不耐烦，抱着手臂道：“根据你的表情，我觉得你已经完全听懂了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条款。如果你不打算报名，那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看来这名接待员也知道这份条款有多没劲，压根就没指望眼前这人会报名。 但她没想到，下一秒，萨摩·瑞恩就郑重地拿起了桌上的笔。 “在哪签名？” 惊讶之余，接待员脸上的不耐烦很快消失：“哦？这不是挺有精神的嘛。” 萨摩·瑞恩心说一点可以预见的好处都没有，麻烦事倒是一大堆，要不是塔苏里老师的要求，自己必然是打死都不会报名的。但他还是微笑着接受了夸赞，并好奇地对接待员小姐问道：“我想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多少人报名，请问是否方便透露？” 接待员耸了耸肩：“也没什么好保密的，如今银盔城十几万人都知道英雄协会，但来到这里并决定报名的，你是第二十八个。” “除了我之外居然还有二十七个人？！” “是啊，我也吃惊，比预计竟然还要多了几个人，比如你。” “……” 第166章 考核开始 直到坐上回程马车，萨摩·瑞恩脸上仍有几分见鬼的表情。 他起初看到铺天盖地的宣传时，还以为这个“英雄协会”是打算花费重金跟佣兵工会抢生意呢，所谓的“英雄”不过是个噱头罢了，本质上还是雇人办事那一套，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里好像还真就是在招募“英雄”。 而且几乎是纯粹的白打工。 自己是被塔苏里老师要求才不得不报名的，其余那二十七个报名者如果不是受到强迫，萨摩·瑞恩除了敬佩之外再无话可说。但也不排除这些人中有纯粹来凑热闹的，反正报名也不用额外花钱，甚至萨摩·瑞恩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大了，搞不好他们全都是抱着这种心态在报名。毕竟除了故事书里写的以外，这世界上哪会有什么英雄？ 但真的是奇了怪，塔苏里老师为何专门托话，让自己参与这个处处透着诡异气息的英雄协会？ 但就在此时，萨摩·瑞恩悚然一惊。 难道…… 他忽然想起，在艾丽莎姐姐死去的那个夜里，塔苏里老师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萨摩·瑞恩，有一个工作或许适合你，工作的内容是铲除邪恶，杀尽这个世界上像黑胡子帮会这样的人渣，你是否愿意尝试？” 在来到银盔城之前，萨摩·瑞恩都根本没把这句话当真过，因为在他潜意识看来，这不过是和那些贵族一样在肮脏勾当上覆盖的一层光鲜外皮罢了。但萨摩·瑞恩完全不在乎，对当时他的而言，只要能复仇，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得，他不介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罪恶和鲜血，反正这个世界已经足够黑暗，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它变得更坏呢？ 但现在，他却隐约感觉到，这个英雄协会，或许会和塔苏里老师说过的这段话有所联系。他让自己加入它，并非在无的放矢。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雄。”海报上无处不在的这句话他看懂了，他心想，这一切会不会和塔苏里老师有关？ 比如说，是这个组织其实是他创立的？ “……” 回想起自己不久前才腹诽过这个组织的建立者脑袋一定被驴踢了，萨摩瑞恩就出了几滴冷汗，心想还好自己没表现出来。 不管塔苏里老师和英雄协会的关系是否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但他既然这么做，那么必定和这个组织有着密切联系。 莫非，那天塔苏里老师跟自己说的话，居然是认真的？ 老实说，萨摩·瑞恩一点也不想当什么英雄，但如果这真的是塔苏里老师想让自己做的，那么比起无意义的杀戮，或许是一个好上无数倍的结果。 至少……按照光明教会那边的说法，自己死后或许不用再下地狱了。 倒也不错？ 想通了这一点后，萨摩·瑞恩的心情不禁好了许多。而对于这个英雄协会究竟会有怎样的后续发展，是昙花一现还是真的能够培养出更多“英雄”，或者别的什么结局，他也感到越发好奇起来。 …… 回到东部城区的“家”后，阿西莫夫先生先是检验了一下前三天的学习成果，在确定萨摩·瑞恩真的已经滚瓜烂熟后，便立刻开始了对他的识字训练。 这下子，毫无基础的他终于感到了徒然增加的难度，要记忆的东西一下子多了太多。可以预见，这回可不是两三天的事了，对于文字的学习，哪怕再怎么努力刻苦，也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一天下来，萨摩瑞恩只掌握了几十个常用的词语的写法，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去记忆了，但依然觉得边学边忘。阿西莫夫先生告诉他，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因为学习的过程就是不断把瞬时记忆转化为长期记忆的过程，需要无数次的反复练习，而不是像贵族礼仪那样，只要掌握一些动作要领，加上一些表演天赋，就能学得像模像样。 萨摩·瑞恩虽然不太懂什么叫瞬时记忆和长期记忆，但他知道，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总有一天，自己能够把所有单词背下来。 这样，自己就能看懂书信和海报了，不会再出现白天那种尴尬情况。 晚上九点，萨摩·瑞恩准时睡觉，这是阿西莫夫先生定下的规矩，作为代价，第二天早上五点不到他就得起床。 而明天，他还要再去一趟西城区，去参加那个英雄协会的选拔。 萨摩·瑞恩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哪怕之前受过塔苏里老师的训练，但没有了他交给自己的强大武器，依然无法与这个世界上的超凡者们相提并论。因此，能不能被选上还是未知数，但既然塔苏里老师要求了，那么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满足条件。 …… 第二天早晨，萨摩·瑞恩出门时吃了一惊。 昨天还是一片赤红的街道，居然一夜之间变得干干净净，所有贴在地上、墙壁上、房檐上、马车上的广告和海报全部消失一空，除了几个路人戴着据说是赠送的带有宣传标语的帽子外，整个银盔城再也看不到任何与“英雄协会”有关的东西。 萨摩·瑞恩一瞬间不由得有些怀疑，英雄协会是不是跑路了…… 带着这种淡淡的疑惑，他乘坐马车来到了西城区。直到看见英雄协会的大楼依然还在，周围的道路上停靠着几辆华丽的马车，协会大门也敞开着，萨摩·瑞恩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和昨天早上比起来，这里竟反而显得更加冷清了不少。他心想这个英雄协会果然有些邪门：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大张旗鼓宣传么。还是说看到只有二十多个人报名，于是背后的负责人破罐子破摔，干脆连表面功夫也省了？ 总之先进去看看。 进入大楼，里面的报名处已经被收拾干净，只留下了一个引导的牌子，上面写着……妈耶又看不懂，必须要马上加紧对大陆通用语的学习了。以前在高坚果镇还没感觉，现在只觉得没文化寸步难行！ 情急之下，萨摩·瑞恩只好探头探脑找了半天，运气不错，居然找到了昨天报名时的那位接待员小姐，她看上去是这幢大楼的前台。 在弄清楚萨摩·瑞恩找她的目的后，她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噢，你看不懂字啊，真可怜，那我带你去考核地点。” 萨摩·瑞恩再次感到了无地自容的滋味。 他跟着这名接待员坐上了从未坐过的自动升降梯，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超重感和失重感，很快就来到了大楼的第四层。紧接着，眼前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室内广场——整座大楼的第四层都被打通，除了一些承重柱外，基本上是一个整体，有着巨大的活动空间，并摆放着许多测试用具。 萨摩·瑞恩显然不是最早来的，他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年轻人在此处等待，他们似乎大多都互相认识，正三三两两进行着交谈。 这些人着装很平常，看起来和银盔城里随处可见的平民没什么两样，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萨摩·瑞恩总觉得他们都不是一般人。 无论是这些人的姿势、动作还是肢体轮廓，都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自信感。这种气质，萨摩·瑞恩只在那些青年贵族和强大的超凡者身上看到过，难道这群人都是超凡者？ 这么一想，萨摩·瑞恩心里更加没底气了，天知道这个英雄协会的选拔有什么要求，哪怕报名者寥寥无几，但他们未必就能看得上自己。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陆续又有几个报名者到来，其中大多数依然是年轻人，男女都有，同样器宇不凡。不过，在这当中，也有着几个特例，萨摩·瑞恩留意到，有一名年龄比自己还要小的男孩和他的老爸一起前来，这两人看起来就正常多了，更像是真正的银盔城平民；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像个强壮的庄稼汉，来到之后就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等待，不与任何人交谈。 等到上午九点，也就是公告上的选拔时间，算上萨摩·瑞恩自己，参与选拔名单上一共有30个人，看来昨天自己之后又有两人报名。但实际上只来了23人，其余的7人没有到场，被当作弃权。 没过多久，两名穿着英雄协会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为在场的23人分发号码牌，萨摩·瑞恩拿到了10号。随后，一名看起来像是英雄协会高层的中年人踱步来到人群前，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整个楼层都在回荡着他的声音。 “我宣布，英雄协会第一次招募考核开始，我代表英雄协会官方对你们这些有志之士表示欢迎，下面请拿到1号牌子的人来我这里接受考核。” 简短的开场白，意味着考核开始了。 一名留着长发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号牌：“沃……我是1号，先生，请您吩咐考核内容。” 观察着这一切的萨摩·瑞恩有些狐疑，他总觉得这年轻人说的第一个字根本不是“我”，而是半途硬生生改口的，而且这年轻人似乎表现出了对这名中年考官的熟络，看起来就像是互相认识一样。 估计是错觉。 但接下来，萨摩·瑞恩张大的嘴就再也合不拢了。 中年考官对这名年轻人宣布道：“第一项，力量测试，这一排分别是50到500公斤的哑铃，举起你能举的最重那个，可以使用斗气，但不准使用魔法。” 随后，只见年轻人微笑着来到最大的那个铁坨前，抬手爆发出了明亮的元素光芒，如同捡起一根羽毛一样把500公斤的哑铃举起，并在头顶耍了个花样。 萨摩·瑞恩：“！！” 第167章 菜鸡竟在我身边 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中年考官似乎并没有对这样的场景感到惊讶，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便说道：“第二项，破坏力测试，用一切手段攻击墙壁上的元素标靶，但不允许使用大范围魔法或斗技。” 下一秒，年轻人嘴角勾起一丝狞笑，双拳猛然爆发出明亮光芒，随后整个人化作一道狂风，等萨摩·瑞恩反应过来，他已经如同流星般冲向墙壁上一个巨大的人型靶子。随后，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靶子上面猛然浮现出了水波荡漾的元素光泽，震颤了好一会才缓缓消失，与此同时，上面浮现出了一串数字。 “” 大陆通用语中的数字萨摩·瑞恩还是能理解的，因此他这次终于看懂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数字具体意味着什么，但结合眼下的情况，不难猜测应该是针对这名年轻人刚才那一拳的评分。而对于那一拳的威力，萨摩·瑞恩直到现在都还感觉头皮发麻，他甚至觉得，就算是一头传说故事中的巨龙，在面对那一拳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太恐怖了，这年轻人是个怪物！ 在打出这一拳后，这名年轻人显然十分得意，他回头扫视了一拳在场的二十多人，昂首挺胸的表情中充满自豪。 但中年考官没有给他炫耀的空闲。 “第三项，速度测试，沿着这条跑到来回穿梭，一共十次，越快越好，但不允许使用元素推进或飞行。” 话音未落，这名年轻人身上就浮现了呼啸的飓风，他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冲刺了出去。在如同炮弹一样即将撞到几十米外的墙壁时，他骤然刹停，而后弹簧般反向冲刺，如此往返十次，竟然只过去了短短几个呼吸。 他停下来后，刚才的标靶上再次出现了成绩。 “47” 这次萨摩·瑞恩终于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刚才一直在默默数着秒数，这名年轻人总共花费的时间，刚好是47秒钟。 这也太恐怖了，萨摩·瑞恩觉得，自己能在五分钟内完成就不错了！ 好在没有了第四项测试，在完成了这三项测试后，中年考官就不置可否地在登记簿上刷刷地写了片刻，然后对这名年轻人说道：“表现还算不错，去那边休息区等待第二场考核。” 年轻人表面谦虚地行了一礼，带着得意洋洋的表情去了。 直到这时，萨摩·瑞恩才从震撼中恢复，他不由自主向四周扫视，想要看看周围的报名者们脸上表情是否和自己一样。但他很快惊讶地发现，除了那对结伴前来的父子正躲在角落里面色震惊，大气都不敢喘外，其余的那群人有的羡慕、有的崇拜、有的不屑、有的在沉思，有的认真讨论…… 偏偏就是没有被打破常识时的震惊。 一时间，萨摩·瑞恩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这难道意味着，自己最初的猜测没错，这群人全都是超凡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超凡者？萨摩·瑞恩并非没见过超凡者的实力，他甚至还亲手杀过黑胡子帮会的超凡者，虽然用的是那把强大的武器，但无论是黑胡子帮会中的“大贤者贝诺”，还是身为高阶斗气骑士的“大统领鲁道夫”，萨摩·瑞恩有种感觉，他们连给刚才那名年轻人提鞋都不配！ 无论是展现出的速度、力量还是破坏力，两者根本都不是一个档次的，萨摩·瑞恩毫不怀疑，那名年轻人，一拳就能轻松把“大统领鲁道夫”的脑袋打进肚子里去！那明显是早已经超出了人类范畴的恐怖力量！ 但…… 剩余这群报名者们，居然大多都露出跃跃欲试的态度？仿佛不是感觉宛如看到天神，而是单纯不想输给他？ 这是一群什么怪物！ 接下来发生的事，印证了萨摩·瑞恩的猜测。 2号报名者是一名看起来有些阴暗的年轻女性，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算不上少女，但也相当年轻。只见她同样来到最重的500公斤哑铃前，双手爆发出了超凡者独有的元素光辉，十分吃力地将其抬起，虽然只举到了胸口的位置就再也无力为继，不得不放弃并选择了更次一档的400公斤，但依然让萨摩·瑞恩受到震撼。 超凡者！果然是超凡者！ 而且能举起400公斤，这绝不是一般的超凡者…… 随后，这名女子掏出了一把短剑，在一段长冲刺中螺旋冲向元素标靶，即将相遇的瞬间，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刺击多次。连续而密集的冲击中，一道道如同化作实质的撞击波纹对萨摩·瑞恩扑面而来，让站在足足几十米外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最终的成绩：“” 虽然比不过第一名年轻人，但这次的威势却反而在其上，至少刚才的年轻人出拳时，萨摩·瑞恩没有感到惊涛骇浪般的冲击压力。换个角度看，那名年轻人对力量的控制，显然比这位高一个档次。 第三项测试中，这名女子采用的倒是和刚才年轻人同样的冲刺方法，只是速度明显要慢了半拍，用了70秒才完成十次来回。 总体而言，这位2号报名者，成绩要比刚才的1号差了那么一截，但在萨摩·瑞恩眼中，依然宛如天神下凡。 随后是3号、4号、5号、6号…… 果不其然，这些报名者每一个都有着强大的实力，最差的一个也举起了300公斤的哑铃。在这个过程中，萨摩·瑞恩敏锐地注意到，那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已悄然离场，似乎是受到了打击不敢再待下去，而那对父子……虽然其中的父亲依旧面无人色，不敢大声喘气，但竟依然还待在这里。萨摩·瑞恩着重观察了一下他们，感觉这名父亲明显早就想开溜了，只是那个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一直把他拉住，不肯离开。 萨摩·瑞恩心想，这大概是个有着“英雄”梦想的少年？ 真好啊，不但有着对英雄的向往，他还有着一个能陪他来这里的爸爸。一时间，萨摩·瑞恩竟然感到有几分羡慕。 而就在这时，中年考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9号，出来进行考核。” 萨摩·瑞恩看到，在念到9号时，这名父亲明显颤了颤。 但那名小孩却满脸兴奋：“老爹，到你了！” “嗯、嗯，到我了。” 这名壮年男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的肌肉看起来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块头更大，但此时看起来却像个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在周围年轻人的注视中，他颤颤巍巍地向测试区域走去。 萨摩·瑞恩注意到，这群年轻人看向男人的目光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特别在意，也没有什么轻蔑的味道，而是仿佛在看着空气一样。只有那名小男孩兴奋地在后面为他的爸爸打气助威。 “加油老爹，你是最棒的，不要输给他们！” 萨摩·瑞恩见状，心说以男人这种反应明显是未战先怯，能不输才有鬼了。 只见这男人来到了一整排哑铃前，在短暂的迟疑后，走向了那个300公斤的，而后身上爆发出了浅浅的白色斗气。萨摩·瑞恩这时才意识到，他居然也是一名超凡者，但随后更加感到一阵细思极恐袭来——能把一名超凡者吓成这样，在场的这些年轻人果然很有问题。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男人抓起了哑铃的把手，随后仿佛鼓起了全身力气，青筋暴露，勉强将其抬起了一点点，却明显无力为继，只能保持着僵持。而就在此时，伴随着一声“咔啪”声，只见他丢下哑铃，痛苦地捂着腰坐在了地上。 萨摩·瑞恩：“……” 看来，这人为了不在儿子面前丢脸，有点拼啊。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终于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有人微微摇头。而在男人身边的那名中年考官俯下身来，略微查看了男人的腰部，随后把手放在上面，随着一阵不起眼的灰色光芒闪过，只过了几秒，男人脸上的痛苦就消失不少。 随后他连忙站起来，对着中年考官一阵感谢。 中年考官微笑道：“小事一桩，虽然你的儿子在场，但我说过量力而为，别那么拼命。那么，你还要继续吗？” “要！”男人咬了咬牙，再次抓起了300公斤的哑铃，中年考官没有阻止他，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在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小男孩先是有些不知所措，此时见到自己的老爹重振旗鼓，再次为他打起气来。 “老爹加油啊！！” 这次，男人似乎找到了感觉，在一番努力之后，终于将沉重的哑铃举到了头顶，随后将其扔到地上，大口喘息。 “还不错。”考官淡淡道，“第二项，去。” “好咧！” 成功举起300公斤的男人似乎恢复了些信心，他大步流星走向元素标靶，用带着斗气的拳头狠狠打在上面。 但一拳下去，元素标靶上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分数很快出现。 “658” 萨摩·瑞恩略微一愣，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别看刚才也有几个年轻人只能举起300公斤的重物，但他们在攻击标靶时，明显使用了更加高级的技巧，其中最低的分数也有五、六千，足有这名男人的十倍之巨。此时的萨摩·瑞恩还不知道超凡者中斗气使用者与魔法师的区别，但他明白，这种如同鸿沟般的差距，意味着两者的实际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也难怪这名男人刚才会感到如此自卑。 至于速度测试，这名男人同样也没有落后太多，在纯粹的体力方面，他和这些年轻人的差距其实并不大。 三项测试完成后，满头大汗的他回到了儿子身边。 “对不起，爸爸之前好像对你吹嘘过头了。”萨摩·瑞恩听到他压低声音道。 “没事，一会就轮到我了，爸爸你不是说你打不过我吗！”小男孩天真无邪地举起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但还别说，萨摩·瑞恩觉得他比大多数同龄人都强壮不少，看来是受过简单的锻炼。 嗯，不过，童言无忌…… 但就在这时，他猛然发现，排在这名男人后面的，似乎正是身为10号的自己。 萨摩·瑞恩不禁露出苦笑。 看来这名父亲不必担心自己垫底了。 第168章 菜鸡竟是我自己 结果并不意外。 举重测试，萨摩·瑞恩花费吃奶的力气才举起了最轻的50公斤，他感觉这已经接近了自己的极限，放下哑铃后险些两眼一黑晕过去。 破坏力测试，萨摩·瑞恩用力一拳朝着标靶打了下去。 “5” 好，很合理。 第三项，速度测试，萨摩·瑞恩气喘吁吁跑完了10个来回，多亏了之前的七天训练，让他耐力提升了一大截，如果是在高坚果镇的时候，恐怕会比现在更加痛苦十倍。最终的成绩是327秒，足足用了5分多钟，在这个过程中，他明显感觉有好几个年轻报名者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仿佛自己的存在大大浪费了他们的时间。 但没办法，自己已经很努力了，跑到最后感觉肺部几乎都胀爆，再也无法做到更快。 那名中年考官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按部就班在登记簿上抄写了数据，然后让萨摩·瑞恩到休息区等待。 他随便找了个角落大口喘息着，心想自己大概是没戏了。 自己这样的表现，就是一个普通青年，甚至连强壮一些的同龄人都不如，他怀疑那名比自己明显小了好几岁的男孩都不一定会输给自己。毕竟……哪怕受到过塔苏里老师的训练，但时间太短，自己本质上还是那个瘦弱的柴火棍。 萨摩·瑞恩心想，如果还能有那个强大的武器就好了，最起码在第二项破坏力测试中，自己估计能取得相当不错的成绩。 只不过，那样的力量，真的能算作属于自己的吗？ 大概会被判定为作弊，毕竟无论是谁，在拿起了那样的武器后，只要轻轻扣下扳机，都能够发挥出恐怖的杀伤力。大概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塔苏里老师才会看重自己，因为只要有了它，那么就不用考虑力气的问题，只要专心训练使用技巧，也一样能够发挥出不亚于超凡者的破坏力。 真想再摸一摸那个武器啊，萨摩·瑞恩心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它，或需要等自己有了足够的“资格”。 为此，自己必须要更加刻苦努力了！ …… 考核还在继续，很快，那名小男孩也上场了，果不其然，别看他个头小，把上衣一脱，竟一身腱子肉，抓起80公斤的哑铃就举了起来。随后一拳轰击在元素标靶上，标靶给出了“35”的得分，虽然依旧是十分可怜的数字，但俨然已经相当于7个自己。萨摩·瑞恩明白，这下自己是百分百垫底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是预料之中。 小男孩下场后有些失落，显然对自己的结果不太满意，他的父亲则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并安慰了他，把萨摩瑞恩看得又一阵羡慕。紧接着，又是长达大半个小时的神仙打架，所有报名者全部考核完毕。 中年考官并没有立刻宣布结果，因为根据他之前的说法，考核不止这一场。 终于，他对人群淡淡开口。 “所有人注意，按照刚才的顺序，从那边的楼梯上五楼进行面试考核，结束后回到这里继续等待。等所有人都考核完毕，英雄协会将当场作出评分，并公布第一批入选的注册英雄名单。现在从1号开始。” 于是，那名等待许久，百无聊赖的年轻人站了起来，随中年考官上了楼。 根据萨摩·瑞恩的观察，排除那名中途退场的魁梧中年，在总共22场测试中，这名拿到了1号的年轻人虽然是第一个上场，但成绩却数一数二，后来的那些人中，几乎没有能超过他的。尤其是第二项破坏力测试，他始终以一万四千多分高居榜首，也只有在速度测试上有一两个人比他快，换言之，如果只考虑硬件实力，他很有可能是所有人中最强的。 因此，他脸上的傲气，也并非没有道理。 大约五分钟后，这名年轻人昂首挺胸走下了楼梯，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是对自己的“面试”结果相当自信。萨摩·瑞恩看着他，心想阿西莫夫先生说的“要自信”大概就是变得像他这样，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强者的气息。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有人又开始了交谈，有人静坐冥想，有人掏出书阅读，萨摩·瑞恩也没闲着，今天出来时他就带着一个小册子，上面全是昨天手抄的单词，趁着眼下闲暇无聊的时间，他再次开始了强化记忆。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他。 他走上楼梯，发现五楼是一排整齐的房间，但通往更远处大门的走廊的路被一道透明的“墙壁”挡住了，他只能进入最近的房间。房间里，刚才那名中年考官坐在桌子后面，正在打量着自己。 见萨摩·瑞恩注意到他，他便开口道：“年轻人，进来。不要胆怯，也不要为你的成绩感到担忧，能来参加英雄协会选拔，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勇气。” 回想起这三天学到的东西，萨摩·瑞恩很快让自己恢复平静，他进入房间，隔着宽大的桌子对这名显然是强大超凡者的考官行了一礼，并在他的授意下坐在了他正对面的椅子上，等待着接下来的考核。 中年考官缓缓说道：“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将会问你一系列问题，问题的内容都是一些假设中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但你必须遵循着自己的内心做出真实的回答，不要撒谎，否则我能够看出来，并且宣布你的成绩作废。而每个问题的回答，都可能会影响到你最终的考核结果，你准备好了么？” 萨摩·瑞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准备好了，先生。”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会放弃一个前途无量的职业来帮助你的家人吗？” “会。” 萨摩·瑞恩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如果家人是指奶奶和艾丽莎姐姐，他愿意放弃一切，只可惜她们都不在了，自己哪怕真的放弃一切，也已经无法挽回。 中年考官不置可否，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如果你的家人要求你和一个令人作呕的家伙结婚，你会答应吗？” 萨摩·瑞恩愣了愣，心想好奇怪的问题，这种事他从未考虑过。 短暂地迟疑后，他答道：“大概会。” 中年考官依然不置可否，接着问：“第三个问题，你曾经背叛过你的朋友吗？” 萨摩·瑞恩想了想，道：“有人怂恿过我，但我最终没有这么做。” 考官：“第四个问题，你会花金钱在集体上吗？” 萨摩·瑞恩：“……大概不会，我恐怕没那么多闲钱。” “第五个问题，如果你意外犯罪了，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终于有些尖锐，萨摩·瑞恩本想回答认罪，但仔细考虑了几秒后，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我会隐姓埋名并逃跑。” 考官点了点头：“很好，你没有撒谎。第六个问题，假如你的朋友问你借了你钱，你会催着他们还吗？” …… 中年考官一连问了三十多个问题，萨摩·瑞恩一一作答，其中不少问题都十分尖锐深刻，难以做出选择，也是萨摩·瑞恩从来不曾遇到的，但他都假设自己真的遇到了，并做出了最可能的选择。 当然，之所以这么坦诚，还是因为感觉自己根本不可能瞒住眼前这名超凡者，而加入撒谎被取消资格，自己没办法跟塔苏里老师交代。 至于是否能够通过考核，萨摩·瑞恩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些问题是在确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有些问题，自己给出的答案似乎并不怎么美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被当作坏蛋。 直到所有问题都问完后，中年考官依旧没有对萨摩·瑞恩的回答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微笑着告诉他考核已结束，可以去楼下等待最终结果。 又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就在萨摩·瑞恩感到腹中有些饥饿时，最后一位报名者终于完成了考核。只不过，中年考官并没有再出现，一群人又等待了大约十分钟，先前把萨摩·瑞恩带来的那名接待员小姐倒是坐着升降梯来到了四楼的大厅，她的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份名册。 “诸位，我宣布第一届注册英雄考核已经圆满结束，在共计22位参与考核者中，有十三位入选为英雄协会的第一批注册英雄。” 一听这话，萨摩·瑞恩当场感觉自己凉了：只有一半左右的入选率，自己在前三项测试中惨不忍睹的成绩根本就不用想了。除非塔苏里老师内定了让自己通过，否则就算答题答得再好，他也想不通自己有被选上的理由。 接待员小姐继续道：“下面我逐条念出入选者对应的号码，分别是2号、4号、5号、7号、8号、9号……” 萨摩·瑞恩在听到9号时愣了一下，那名在所有人中应该排在倒数第三的男人居然也被选上了？他虽然同样是超凡者，但一看就比其他人弱了一大截，年龄又大了不少，要当英雄恐怕会十分吃力？ 最关键的是，萨摩·瑞恩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这组名单是从小到大按顺序排列的，里面居然没有1号？！ 他可是最强的一个啊！ 但就在这时候，萨摩瑞恩从接待员小姐的口中听到了难以置信的数字。 “……10号。” 第169章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听到这个代表自己的数字的同时，萨摩·瑞恩当时就傻眼了。 自己到底是怎么被选上的？ 果然有内幕！ 很快，名单上的13个人都被念完，其中甚至还包括了那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人群先是安静了几秒，而后发出了嘈杂，那些没被选上的年轻人们大多面面响觑，似乎难以理解。 尤其是那名傲气十足的1号年轻人，当时脸上就多出了几分阴郁。 “嗤，怎么搞的。”他忽然大声开口道，“没有我也就算了，就当是过来玩一玩，怎么连这样的小孩都被选上了，还是两个？就他们这样的，遇到危险时不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就不错了，英雄？开什么玩笑呢！” 一时间，不少人都发出了附喝。 萨摩·瑞恩倒没什么，这种反应完全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但那对被双双选上的父子就不同，尤其是那名父亲，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承受着周围不怀好意眼神的他顿时如临大敌，将自己的儿子搂在身下，下意识往人群远处退避而去。 萨摩·瑞恩这才意识到，眼前可是一群随手能把他们三个捏死的超级强者！ 一时间，他的后背上也出了冷汗，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 但这样的动作显然躲不过这群人的视线。 “看看，这就害怕了，就这样还能被选为‘英雄’？” “废物就是废物，实力弱，胆子也小。” “真是笑话，我看这个英雄协会也是笑话。” …… 诸如此类的话音不绝于耳，原本的轻视在此刻彻底爆发，整个空旷的广场里，气氛顿时如坠冰窟。 但就在这时，接待员小姐淡淡开口了。 “谁有意见？对我提。” “我就有意见了，如何？”那名1号年轻人似乎成了落选者们的主心骨，他昂首来到接待员小姐的面前，神色中露出几分不满，“我不远数百公里从落日行省赶来，结果就这？我落选，我没所谓，但他们几个被选中，我看不惯。因为这说明狗屁英雄协会不过是个笑话，为了一场闹剧兴师动众，真的当我们所有人都很闲么？” “没错，我看你们确实挺闲的。”接待员小姐懒洋洋道，“刚才坐在这里两个小时，我注意到你们大多数人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交头接耳，也就只有几个人在潜心训练，而就连那个超凡者都不是的小家伙，在等待的时候都在悄悄背诵着单词。如果说玛尔塔利亚年轻一代才俊都是你们这副模样，那还真是令人痛心。” 年轻人被这话气得脸色铁青，面带怒容地瞪着接待员：“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去会问问是哪位长老教出来的好徒弟，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接待员致以冷笑：“我是你妈。没被选上还不赶紧滚蛋，在这里逼逼赖赖，是把这里当成你家了吗？” “很好，很好。” 年轻人怒极反笑，他看了看接待员，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萨摩·瑞恩三人，脸上逐渐露出森然笑意。 “好哇，既然如此，那让我来看看你们选上的这三名英雄都有什么本事。听好了，三个注册英雄，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来了，现在由我来扮演坏人，快过来打到我，只是要小心别让自己受伤了哦？” 话音刚落，场上的年轻人们大多哄堂大笑，甚至包括了不少被选上的。他们一齐看向萨摩·瑞恩和那对父子，仿佛在看着三只滑稽的猴子。 而就在局面变得有些难以控制，萨摩·瑞恩开始认真考虑自己要不要拔腿就跑时，接待员小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说，你们是不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你……” 1号年轻人刚回头说了半个字，便再也没了下文，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响，只见一只不算大的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 萨摩·瑞恩惊悚地发现，那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接待员已经消失在原地，同时出现在年轻人面前，那只拳头就是她伸出来的。 萨摩·瑞恩听到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方才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倒飞出去。他怒吼一声，浑身上下刚爆出一道闪亮光芒，却立刻被接待员小姐贴身而上，准确抓住了双手，然后在刺耳的“咔啪”脆响声中，两只手腕被通通折断。元素形成的光芒骤然熄灭，接待员小姐又顺势抓住了他的脖子，往地面用力一按，在血肉崩裂间，坚硬的地面竟然出现龟裂，仿佛整幢大楼都为之一震。 紧接着，接待员小姐翻身而上，骑在了年轻人的背上，手中还握着他的脖子，往地上继续撞去，一下，两下，三下……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呜咽，地面的龟裂越来越大，若不是年轻人的脸上仍然覆盖着一层微弱光芒，他恐怕整张脸都已经被拍得稀烂。 这一声声闷响，就像是一记记重锤，敲打在了在场每个“年轻才俊”们的心中，一时间除了撞击声外，全场鸦雀无声。 萨摩·瑞恩在最初短暂的错愕后，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始了计数，他从1数起，直到数到了40，年轻人脸上的光芒彻底破碎，接待员小姐这才终于停下了他脸部和地面的撞击。此时，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坑，如同被陨石撞击的地表，年轻人的脸部周围，碎石间夹杂着的淡淡血迹，正在不断向四周弥漫。 他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而刚才起哄的那群人也一动不动，仿佛一个个陷入安静的小鹌鹑。 接待员小姐站起身，扫视着他们。 “你们当中还谁有意见吗？都可以向我提。” 依然鸦雀无声。 于是接待员小姐又说道：“没意见了还不快点滚？被选上的那十个人继续留在银盔城等候安排，其余的趁早离开，别在这里碍眼碍事。” 接下来，这群年轻人就像听话的绵羊，在沉默中排着队走下了楼梯，连自动升降梯都不等了。没过多久，诺大的四层大厅里，就只剩下了萨摩·瑞恩、接待员小姐、地上生死不知的年轻人、一脸蒙逼的小男孩，以及他仿佛劫后余生的老爹。 而此时的萨摩·瑞恩正在直勾勾看着接待员小姐的背影，在他的视线中，从不知何时起，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好帅！ 当他回过神来时，猛然发现接待员小姐站在了自己面前，正在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 “小子，你吓傻了？” 萨摩·瑞恩猛然摇了摇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后才憋出来几个字：“你、你好厉害！” “呵呵，我没什么厉害的，是这家伙太弱了，偏偏还把自己当回事。”接待员小姐用毫不客气的表情说着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谦虚的话，随后她微笑着拍了拍萨摩·瑞恩的肩膀，“小伙子，恭喜你成了注册英雄，还有你们两位，是父子？小家伙很有勇气，以后要为了银盔城而战哦，作为日后的“元老”，英雄协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那今天就先这样，赶紧回去吃顿午饭，下午会有专门的人跟你们联系。” 男人千恩万谢地带着小男孩走了，临走前还看了一眼“陨石坑”里破麻袋一样的年轻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萨摩·瑞恩朝着楼梯迈出了几步，但走到一半，双腿却像是生了根，怎么也不愿再挪动半步。 这时候，接待员小姐正在像扛麻袋一样把满身是血的1号年轻人扛在肩上，回头看到萨摩·瑞恩竟然还站在原地，不禁有些诧异。 “你怎么了？” “……那、那个，接待员小姐，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接待员小姐反问道：“知道我的名字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呃，这是因为……因为您帮了我，不然这个时候我难以想象处境会有多么糟糕，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恩人是谁，仅此而已。” 接待员小姐忽然笑了起来。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萨摩·瑞恩。 “我就随口问问，怎么你一下子解释了这么多，还有这种欲盖弥彰的表情，难不成你对我有意思？” 萨摩瑞恩立刻睁大了双眼分辩道：“没这回事！” “呼呼，有这回事也没用，我的岁数可比你大多了。不过就满足你，我的名字是格洛丽亚·弗洛伊德，叫我格洛丽亚就好。你是叫萨摩·瑞恩，我们的小英雄，以后可要多赏光来英雄协会领取任务哦。” “我会的！” 萨摩·瑞恩重重点头。 “那么，回头见！”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 回到东部城区的路上，萨摩·瑞恩一直在琢磨着刚才的见闻。 倒不是在想格洛丽亚的事情，实际上他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呢，他只是觉得刚才那番动作实在是太帅气了，让他感到既羡慕又憧憬。他也想有那样的力量，能够把看不顺眼的家伙按在地上暴打。嗯，就是这样。 但更让他在意的，果然还是那群年轻人的表现。 这伙人显然不是一般的银盔城居民，甚至很可能是专门从外地前来报名成为英雄的，而这么做是为什么？ 强制要求？ 很有可能，搞不好正是这个“英雄协会”背后的势力看到没人报名，硬拉了一批人前来凑数撑人场。不过从这群人的年龄和战斗力强度来看，萨摩·瑞恩简直不敢想象这个站在英雄协会背后的势力会强大到怎样的程度。 别说是之前自己见到的权势最大的雅尼克斯子爵了，恐怕就是整个高坚果营地的贵族和超凡者们一起上，都不够这个势力塞牙缝的。这样看来，英雄协会果然有着乱来的资本，能够请动这么多年轻超凡者前来捧场，就足以说明它们在银盔城恐怕也能横着走。培养英雄，保护民众，它确实有这个能力。 而与此同时，萨摩·瑞恩还敏锐留意到了那名格洛丽亚小姐仿佛不经意间说出的一个十分生僻的词。 “玛尔塔利亚？” 这个词看起来毫无意义，因此应该是个纯粹的名字，格洛丽亚用它来称呼那群年轻的报名者，说明它很可能正是那个强大势力的名字，要么就是个地名。但两者相对比，萨摩·瑞恩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找个合适的时候向阿西莫夫先生旁敲侧击打听一下，萨摩·瑞恩心想。 但当务之急，果然还是赶紧学会读书认字！ 第170章 这座城，多了个刷分的人 “少主，根据银盔城那边传来的讯息，萨摩·瑞恩在十分钟前已经通过九宫格问答测试，成为英雄协会的注册英雄。” 房间里，1号以塔苏里的声音说道。 但坐在床边的苏文只是点了点头，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一个豪华旅馆的宽敞房间，莉蒂西娅正躺在苏文身旁的床上，此时处于半昏迷状态，脸上有着病态的红色，额头上覆盖着一层湿毛巾。在听完了1号的报告后，苏文并没有立刻回答它，而是小心取下了已经变得有些烫手的毛巾，在桌上的水盆里降温，而后再次为莉蒂西娅的额头敷上。 与此同时，他疲惫的脸上神情更加严峻。 “妈的，都一天了，一点退烧的迹象都没有，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爆着粗自言自语道。 …… ……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距离1号抵达海德城已经有了两天，这两天近48小时的时间里，1号不休不眠完成了五十个黄金级以上的委托，平均每小时超过1件。 这些委托中，有不少都是深入“死亡之海”寻找和猎杀元素构造体的麻烦任务，平常需要一整支冒险队伍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够完成。但1号能够在几个作战空间之间不断穿梭，因此除了第一次需要花费时间进入死亡之海外，之后都是不停传送，有时甚至一次接下两三个任务，以极高的效率寻找元素构造体刷分。 关于死亡之海和元素构造体，虽然说百闻不如一见，但苏文见到之后，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整个死亡之海中，就像是弥漫着浓烈的雾气，大多数时候能见度只有百米，越往深处走浓度越高，雾气中毒素的具体成分1号检测不出，看来是地球上没有的东西；除此之外，那些游荡的元素构造体就像是有着实体的灵魂，不透明，但全身上下都是元素的色泽，乍一看上去有点渗人，但适应了之后也就那样。 苏文甚至对它们进行了简单的测试，发现这些元素构造体们会感应到周围百米内的活动，而只要离得过近，哪怕被遮挡住视野无法直接对视，它们也能够循着风吹草动接近，并发起猛烈攻击。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只是死亡之海边缘的原因，元素构造体的攻击模式很简单也很原始。它们只会冲过来撕咬，而哪怕是人形态的元素构造体，也能够展开一张远超人类极限的血盆大口，里面长满了带刺的獠牙。这一切都是以化为实体的元素构成，因此苏文说不好究竟算是元素攻击还是物理攻击，反正1号抬手打穿了它们的脑袋，从里面取出元素核心之后，它们就会在短短数秒内溃散，随风消逝在空气中。 除此之外，大口径枪声会将周围半径两三公里内的元素构造体吸引过来，因此到了后面，1号在接取了前往死亡之海某处清理元素构造体的任务时，为了减少寻找花费的时间，总会来到目标地点后先用82a1步枪对天空开一枪，没过多久元素构造体们就会送上门来。有时候甚至还会出现意外惊喜，引来许多根本不在情报上的游荡者。 这样一来，效率就大大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在死亡之海完成任务的过程中，1号也的生物雷达也偶然扫描到了好些个冒险和侦查队伍，其中有几个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甚至性命垂危的伤员，显然是经历过残酷的战斗。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苏文并没有让它与这些人交流，因此仅仅擦肩而过。 而当海德城的佣兵们逐渐意识到这里出现了个刷分猛男时，佣兵工会官方早已经被吓坏，几个小时里，他们调查清楚了“塔苏里”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在1号回来提交他完成的第11个任务时，白发苍苍的佣兵工会会长带着一大群人，用最高规格的礼节把塔苏里邀请到了会客室，在一番恭敬的讨好与奉承后，用极为婉转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即“塔苏里魔导师”降临于此的来意。 对此，苏文淡淡答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兴趣使然罢了。” 好一个兴趣使然，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随后，佣兵工会会长表示，作为一名魔导师，塔苏里无需费时费力刷分，佣兵工会可以破格为他发放钻石级别的佣兵徽章。 但苏文拒绝了。因为佣兵等级对于1号来说意义不大，唯一的用处大概是黄金级的佣兵最高只能接取黄金级别的任务，但苏文早就浏览过所有任务公告板，这个时候的佣兵工会根本就没有钻石级任务，最高也是白金级别，而完成了十几个黄金级任务的1号早已白金，所有任务都有资格领取。 况且以眼前的进度，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晋升钻石，没必要因此而卖佣兵工会一个人情，毕竟鬼知道以后是敌是友呢？ 但他也顺口问了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危险事件，比如元素构造体们大规模向外扩张的迹象，得到的答复则是死亡之海一切正常。因为半年之前才出现过一次元素构造体形成的魔潮，现在海德林行省的死亡之海正处于短暂的稳定期。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必要接受这个人情，按照现在的刷分速度，等到真正值得成为a级任务的大规模危险出现，塔苏里早就已经靠着自己的“努力”拿到了钻石佣兵徽章。 而即便如此，这些任务中，也有不少有价值的b、c、d级，几十个任务做下来，苏文的兑换点数蹭蹭上涨，一连加了好几万积分。 苏文心想，这趟海德城果然来对了。由于死亡之海和元素构造体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人类安全，有价值的b级任务明显多了很多。 但任务的出现规律并不固定，比如一些涉及到较强大元素构造体的佣兵任务，并没有触发系统的“任务雷达”，无法转化为系统任务，但有些在苏文看来格外简单的佣兵任务，却反而直接被系统当做了b级任务对待。 结合之前对系统任务生成规律的经验，苏文姑且大胆推测，这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接这些任务，那么这些任务就会被其他冒险团队接取，而这些冒险团就必须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死亡之海与元素构造体战斗。在这个过程中，被系统识别成b级的那些任务，恐怕会造成数量可观的伤亡，而那些没有被系统识别成任务的，哪怕元素构造体很强，但或许接下它们的冒险团也很强，或者运气很好没有伤亡。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完成这些任务，相当于是救了那些本应该遇难的冒险者和佣兵。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 而苏文也再次确认了一件事，那便是系统果然能够预测一段时间内的未来。 这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功能。但眼看着b级任务刷出了十几个，却迟迟没有出现a级任务，逐渐“野心膨胀”的苏文终于动了歪脑筋。 没有危险，咱们创造危险，如何？ 在来到海德城第二天的深夜，当所有白金级别的任务都被苏文扫荡过，并确定了里面没有隐藏a级系统任务后，苏文终于把目光放在了一个位于死亡之海边缘的先锋营地。 这里是专门为进入死亡之海探险的冒险团服务的营地，提供食物、药品、装备等补给，也负责搜救工作和充当前哨站，因此营地里几乎没有普通居民，里面全都是功能性的建筑设施。 营地里常驻的人数不算很多，但也有三四百人，他们大多是佣兵工会的工作人员、海德城士兵、一些投机商人、急救医生，以及在此休整的冒险团成员。此时虽然深夜，但由于夜晚正是元素构造体活跃的时间，因此整个营地都在正常运作。 苏文操纵着1号从死亡之海深处向营地高速接近，在它的身后，跟着二十多只凶猛的元素构造体，他时不时让1号控制一下速度，以防止这些元素构造体跟不上它的步伐。 在这样的追逐中，它们浩浩荡荡，径直冲向这座先锋营地。 正所谓没有困难创造困难来解决，苏文决定给这个前哨营地拉一波怪，他利用枪声吸引了这群元素构造体，然后把它们聚集在一起朝着营地平推。可以想象，一只元素构造体，就已经足够普通的冒险者小队喝一壶的了，而二十多只，足以形成一股破坏力强大的小型魔潮！这个两百人的营地，凭借着简陋的木制篱笆墙和拒马根本就无法抵挡。倘若自己不出手阻止，那么定会被屠杀得片甲不留。 在距离营地还有三四公里时，苏文让1号回到了作战空间，而这群丢失了目标的元素构造体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远处营地里的火光。 火光对元素构造体的吸引力极强，令它们改变了目标，以比刚才更加疯狂的速度朝着营地方向冲去。根据1号的估测，只需要五分钟左右之后，营地就会受到致命的攻击。 这样短的时间里，里面的人根本难以组织像样的防御。 然而，始终盯着任务面板望眼欲穿的苏文并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直到元素构造体们接近了营地1公里，整个营地早已乱作一团，不少人都露出绝望的表情时，系统任务面板上，别说a级任务了，就连个d级任务都没刷出来。 看来这次的歪脑筋是失败了。 但自己整出来的烂摊子，总不能坐视不管。 无奈之下，苏文只好让1号从早已在营地里准备好的作战空间出口钻出来，冲到了营地外的了望塔上，对着这群近在咫尺的元素构造体射出了一发小当量的“黑色子弹”。 在一团袅袅升起的细长蘑菇云中，所有的元素构造体魂飞魄散，只留下了一大群惊魂未定的营地人员。 做完这事后，1号没有停留，也没有去捡尸，而是直接回到了作战空间。至于爆炸现场留下的二十多个元素核心，就权当是补偿给这伙人的精神损失费，毕竟苏文留意到，有好几个胆小的商人都吓得尿裤子了，还让人怪过意不去的。 既然确定了“创造困难”无法创造任务，苏文倒也放弃了急于求成的想法。但接取佣兵任务的速度并没有被放缓，苏文决定趁热打铁，把能做的佣兵任务都一次清理了，然后消失一段时间，养一养韭菜，过阵子再来“收割”一波。 而且现在死亡之海是稳定期，总会有不稳定的时候，只要魔潮能造成伤亡，那么系统总会有刷出a级任务的机会。 刷分仍在继续。 与此同时，身在北部帝国的苏文，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也乘坐步战车穿过了数百公里的北地高原，但没有多做停留。 用不了多久，两人就可以进入铁炉堡的地界。那里由于地势较低的缘故，虽然气温不会比高原地带高到哪里去，但起码这个季节不会见到太多雪峰了，令人讨厌的高原反应也能够彻底说再见。 但就在这时，意外出现。 辉煌历2133年9月27日下午，当前一天晚上都在赶路的苏文在一个小城镇驻车休息，准备睡觉的时候，晴朗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遮天蔽日的身影。 巨龙！ 第171章 奇怪的症状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瞬间，苏文就把正在死亡之海跑图的1号紧急召唤回来。在他看来，这显然是被那头红龙背后的势力找上门了。 没想到竟来得如此直截了当、猝不及防！甚至都不是冲着“塔苏里”去的，而是朝着远在近两千公里外的自己而来。 这是何等令人恐怖的行为！ 而苏文第一时间要做的事情，不是钻进系统空间，也并非让1号前去迎击，而是——让1号为身边的莉蒂西娅执行“假死”程序。 只有这样，才能够把她送到系统空间。 在确定她安全之前，苏文绝不会先一步离开。 莉蒂西娅虽然对突如其来的一切感到震惊，但还是没有多问就立刻答应了苏文要求她注射假死针剂的请求。为了追求效率，1号朝着她的动脉进行了小剂量注射，这是一个风险性极大的行为，但在精确到完美的1号手中并没有出现意外，在注射过后的8秒内，莉蒂西娅失去了意识，被1号带进了作战空间。 随后，苏文也消失在原地，只留下1号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但他很快发现，这似乎只是一场误会。 通过留在房间里的1号传来的画面，这头由远到近的巨龙直接掠过了城镇上空，它并非之前见到的那头红龙，而是浑身上下通体漆黑，布满了棱角与黑雾。在以缓慢的速度飞过城镇时，它硕大的脑袋俯瞰着街道上惊恐的人群，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但最终无所收获，猛然振翅向高空飞去，让城镇里降下一片狂风。 人畜无法站稳，马车东倒西歪，房屋的窗户被吹破，而这头黑龙，则以极快的速度扶摇直上，很快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 在这长达好几分钟的整个过程中，1号始终都没有隐蔽自己，而是站在窗口直视着这头巨龙，但巨龙在俯瞰时数次扫过1号所在的位置，却根本没有把双眼的目光聚焦向1号。 这意味着它并非为此而来。 直到巨龙消失许久，大街上才终于恢复秩序，惊魂未定的人们来到大街上，互相热烈讨论着刚才看到的恐怖景象。作为辉煌大陆公认的位于金字塔顶端的生物，一头巨龙的出现实在是太过罕见，多伦境内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出现过巨龙目击，这足以成为震撼整个多伦帝国的爆炸新闻。 苏文又观察了一会，确定那头黑龙真正远离，再也没有返回，才从系统空间里出来，并让1号为莉蒂西娅解除了假死。由于时间很短暂，还不到一个小时，甚至连针剂注射后的人工心脏起搏都没有用上，莉蒂西娅就自动醒来。 随后，1号为莉蒂西娅进行了详尽的检测，确定她身体状态一切正常，这才返回了死亡之海继续它的任务之旅。 “刚才发生什么了，主人？” 比起街上惊魂未定的城镇居民，未经历一切就假死过去的莉蒂西娅更多的还是迷茫。 苏文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实描述：“一头巨龙飞过了上空，并在城镇上方逗留了几分钟，现在它飞走了。” “还真是巨龙啊！我隔着窗户看到了影子，当时就有些怀疑了！您刚才是担心它伤害到我们吗？” 虽然对于莉蒂西娅的兴奋大于惊讶多少有些意外，但苏文还是点头道：“是的，防范于未然嘛，万一那家伙一口龙息喷下来了怎么办，历史上可不是没有出现过巨龙屠城灭邦的事件。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出现，我必须要先把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好在那头巨龙只是路过，没有对城镇发起攻击。” “那就好。”莉蒂西娅松了口气，而后活动着由于血液暂时不流通而变得稍微僵硬的四肢，又问道，“主人，您说的‘安全的地方’是哪里？我刚才就觉得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还在房间，感觉就像没离开过一样，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苏文：“你想知道？” “如果您愿意说我就想，但要是不方便透露，那就当我没问过。”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独立空间，只不过那里拒绝除了我以外一切活着的东西，因此我只能让你在注射了‘假死针剂’后进入其中避险。”苏文并没隐瞒，他原本就打算逐渐让莉蒂西娅知道一些可以知道的东西，既然现在她已经接受了“塔苏里”，那么也是时候让她知道“系统空间”的存在了。 但就和1号与塔苏里的关系一样，苏文目前只打算让莉蒂西娅知道“空间”，而不提起和系统有关的内容。 “也就是说，您随时都可以进去吗？”莉蒂西娅思索道。 “是的。” 于是她有些愠怒。 “但直到我昏迷过去，您还一直待在房间里。答应我，主人，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请以您自身的安全为重。” “……好的，我答应你。不过昨天晚上又是一晚上赶路没合眼，既然现在危险已经解除，我们还是收拾一下睡觉。我会让塔苏里时刻警戒，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问题，晚上我们还要继续赶路，明天一早就能抵达铁炉行省。” “嗯。” 莉蒂西娅这才不生气了。随后，见到城镇的街道已经恢复平静，一切如常，苏文将厚重的窗帘拉上，房间里顿时变得如同黑夜。 该睡了。 他其实也不想大白天睡觉，但要是不颠倒黑白，趁着夜间赶路，想要抵达铁炉堡，还需要至少三、四天时间，太耽误事。 至于乘坐传送阵，倒是可以很快抵达，价格也并非承受不起，只是那东西只有在大城市的帝国魔法师公会内才可能出现。苏文目前还不想过多接触这个组织，也不信任他们，所以没有考虑。 就这样享受旅程，也挺不错的。 …… …… 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变得黯淡，苏文发现莉蒂西娅已经先一步起身，正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保持低头不动的姿势。 苏文有些奇怪，他翻身而起，来到了她的身边，立刻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异样的坨红，精神也有些萎靡。 “你怎么了，莉蒂西娅？” “没什么，大概只是还没睡醒，我们准备出发，主人。” 莉蒂西娅语气虚弱，苏文总觉得她不像自己描述的这么简单。 他把手伸向她的额头，想要试一试温度。莉蒂西娅微微躲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挣扎，任由苏文额头与苏文的手掌触碰。 然后苏文被吓了一跳。 好烫！ “你发烧了！” 他惊呼道。 “好像是有点，不过没关系，应该很快就会好的……”莉蒂西娅强撑道。 “说什么胡话，可得赶紧看医生，趁现在天还没黑透。”说到一半，苏文忽然想起，比起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里寻找医生，这种情况还是找1号比较靠谱些，毕竟它的资料库中储存有大量现代医疗专业的知识，更有能够全面检测身体状况的手段。换言之，这不就是现成的医生？ 于是他再次叫来了1号，并让它对莉蒂西娅做出血液检查。 分析结果很快出来。 “淋巴细胞、中性粒细胞指标均符合正常值，排除病毒或细菌感染，但白细胞异常活跃并大量杀死正常状态的红细胞，为了清理死亡细胞，组织中巨噬细胞开始大量增生。与此同时，骨髓中造血干细胞的活跃度也异常增加。” “结论呢？”苏文只关心这个。 “这是红细胞新陈代谢急剧增速的表现，这个过程产生大量淤积热量，体温因此升高，但资料库中无匹配的病因。” “无匹配病因？” 苏文没料到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他把1号拉进了系统空间，皱眉问它：“会不会是白天的假死针剂出现了问题？” “绝无可能，该针剂有着大量的样本与长期观察，只要假死状态保存良好，就不会对人体产生严重损伤或后遗症。” 苏文低吼：“但她不是人类，是半精灵，而且这里也不是地球，是辉煌大陆！” 1号少有地进行了反驳：“否认，根据我目前对细胞形态及遗传物质结构分析得出的结论，辉煌大陆的人类构造与资料库中地球人类的相似度为9973，可以认为是相同物种；且无论人类还是半精灵，皆属于灵长目人亚科，因此不存在生殖隔离。” “谁知道呢，也许有偶然性。”苏文仍不放心。 “我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1号说道。 “只能这样了。” 苏文有些抓狂地回到房间，只见莉蒂西娅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脸色极差。这种情况下，原定的出行计划自然被果断取消，他将莉蒂西娅抱回了床上躺好，随后让1号继续对她进行更为详细的观测。 一连观察了十几分钟，1号也没有发现任何出现这种状态的原因。 “靠……” 苏文急得想骂娘，但转念想想1号毕竟是个工具，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十分不易。而既然依旧无法找到症结，那也就只能不断对莉蒂西娅进行降温处理，她的体温此时已经接近40度，持续下去，就算没病也得烧出大病来。 接下来，一个整个晚上苏文基本都没合眼，除了1号跑去购买或自制的一些退烧药物外，降温的主要手段还是持续为莉蒂西娅进行全身的冷敷。 而莉蒂西娅则处于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苏文尝试着问了问她是否知道发烧的原因，但她只是虚弱摇头，看来也不知道。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温度稍微降下去了一点，没那么危险了，但体温依然维持在38度左右。有一段时间，苏文听到莉蒂西娅似乎在梦中痛苦呓语，内容十分模糊，但仔细听的时候，却像是在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之类的词语。 苏文心想，这难道是对自己说的？ 是因为一直以来的隐瞒？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并非出于恶意，苏文并不在乎什么谎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时候，谎言反而是对双方的保护。 只是，在这种时候关注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莉蒂西娅好转。 但除了不断控制体温之外，苏文依然没有别的方法，而且因为根本无法确定症结所在，就算有办法也不敢乱用。 太阳升起时，莉蒂西娅醒来了。 “水……” 她看起来十分虚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苏文给她喂了水，随后她挣扎着想要上厕所。 “我陪你去。” 苏文立刻道，这种时候，根本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了。 量超大。 在这之后，苏文让1号检测了尿液与粪便样本。 “排泄物中含有大量死亡细胞组织，这与先前的推论一致，目标‘莉蒂西娅’的血液正在以不合常理的速度进行着高速代谢。” 看着这个结论，苏文皱眉沉思许久，他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断回溯，试图找到些什么端倪。终于，他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莫非和那头掠过的巨龙有关？ 第172章 血脉回收计划 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不可能毫无理由就高烧不止。 再者，莉蒂西娅也不是第一个通过假死方式进入系统空间的人，而在她之前的四名小白鼠一点症状都没有，基本可以排除假死针剂的问题。因此苏文不得不大胆一点，将现在的情况与巨龙的出现联系起来——这几乎是唯一可能的原因。但一时间，苏文依然想不通两者之间会有何关系。 不过在这种时候，似乎不应该再以现代医学的角度来思考，这个世界对于血液成分的研究还没有深入到那个程度，不妨入乡随俗一些，以辉煌大陆独有的角度分析。 新陈代谢急剧提高，意味着大量旧细胞的死亡和新细胞的诞生，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正在以不合常理的程度活跃着。如果把这当做“病因”，那么这么做可能带来什么结果？ 从这一点，或许能够反推出原因。 可以做一个假设，倘若这个进程一直持续下去，那么用不了多久，莉蒂西娅体内血管中流淌着的血液里，所有旧细胞都会死亡，并被新的细胞替代。而在这当中，若将“巨龙”的出现假设为诱因…… 巨龙、血液…… 苏文仿佛抓住了什么。 难道说，这根本就不是偶然事件？！ 他猛然起身，再次召唤出1号，让它对那份唐纳德提供的情报的内容进行检索，看看有没有提到与“血液”、“血脉”等词有关的内容。而由于1号早已经将上面的所有内容都储存在记忆库里，因此立刻就给出了结果。 “血脉回收计划。” 苏文快速浏览起来，这显然是情报副卷的内容，当时苏文并没有细看，几乎是一带而过，因此并没有特别重视，此时重读，果然感觉到了味道不对。计划的内容并没有展开得特别详细，却让苏文从中读出了森然寒意。 精灵王国把受过训练的纯种精灵派到北部大陆来，自然不是为了让它们老老实实当北部大陆诸国的走狗，这只不过是提升影响力的手段罢了。毕竟“守望者”的最终目的，还是要反哺位于南部大陆的永歌森林，而永歌森林如今的处境，用那份唐纳德提供的资料来概括，只能说是四面楚歌，随时都可能被人类帝国大举入侵。哪怕明天南部大陆就传来消息，人类与精灵再次开战，都一点不值得惊讶。 因此可以想象，“守望者”们必然有着重要的任务。 其中一个，就是为精灵王国提供额外战斗力。 而战斗力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需要思考，当然是半精灵。北部大陆的人类和其他异族是不可能指望的，而唯有“半精灵”这个亚精灵种族对于永歌森林与精灵王国大多有着憧憬和归属感，非常容易拉拢和归化，但由于一些遗传学方面的原因，半精灵绝大多数都是女性，其中能够诞生超凡力量的更是凤毛麟角，概率比纯种人类和纯种精灵都要低得多，否则也不至于身份低微，这可算不上什么“战斗力”。 因此，得利用一些特殊手段，让毫无战斗能力的半精灵们获得力量。 让凡人获得超凡之力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东西东部大陆的法师之国在种族战争结束后研究了好几百年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听过存在攻破的迹象。但除了超凡之力外，倒是有一种办法可以大大强化下一代半精灵的体质，那就是血脉注入……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难听一点，也可以叫做杂交。 简而言之，通过在胚胎阶段植入强势物种“因子”的特殊手段，可以形成一种具有更强血统的半精灵。 资料中提到，在北部大陆，这项计划一直都在某些国家内被隐秘执行着，因为计划的第一受益者依然是人类帝国的掌权者。试想，谁不想要一个不存在于世界上，并且实力非凡，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的力量呢？ 但资料上对计划的描述也就到此为止了，大概是唐纳德的情报能力也并非全知全能，又或者他干脆省略了一部分，因此并没有举出实例或者更加劲爆的内幕，也没有具体提到多伦境内是否存在着这样的计划，否则苏文当时也不会没留下深刻印象。而这也依然没有能够解答苏文的疑惑——莉蒂西娅究竟为什么会因新陈代谢加速而高烧？哪怕这个计划在多伦帝国的确存在，并且与莉蒂西娅有关，也解释不通啊。 忽然，他内心产生一道明悟。 或许可以对血液进行直接观测！ “提取莉蒂西娅新的血液样本，以及……我的血液样本。”他立刻命令道。 几分钟后，通过战术目镜，苏文看到了1号传来的两张图片。 这两张图片分别都是超高倍率镜下对于血液中细胞的观察，其中一张是莉蒂西娅的，另一张是苏文自己的，两张的上面都有着许多清晰的红细胞图像。苏文的那张是正常的圆饼状，中间略微下凹，但在莉蒂西娅的血液中，红细胞则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其中一大部分和苏文的相同，但有一小部分，却似乎发生了变异。 它们的形状不再是圆饼，中间的凹陷被顶了起来，形成一个形状不规则的伪球体，与此同时，细胞的表面生成了大量突触，如同一根根细小的触手。这种形状的细胞，苏文总觉得十分熟悉，很快脑海里就出现了三个字。 癌细胞？ 但仔细观察时，似乎又不太一样，这些变异红细胞依然是普通红细胞的颜色，通过对血液的动态监测，也可以得知，它们和普通红细胞一样在参与着血氧输送的工作，并且效率看起来比普通红细胞还更高。 苏文立刻就意识到，这些红细胞，正是不断取代莉蒂西娅体内旧细胞的“新细胞”。随着普通红细胞不断死亡，这些新的红细胞也在不断生成，最终它们会完全充斥在莉蒂西娅的血管里，成为她全新的血液。 这…… 苏文总觉得，眼下的发现，逐渐将自己引导向一个重大秘密。 眼看莉蒂西娅逐渐稳定，没有了昨晚时的高烧，苏文决定一边控制她的“病情”，一边对其进行进一步的观察。 很快，苏文就发现了令人惊讶的现象。 一些“新红细胞”正在发生着有丝分裂。 哪怕苏文的生物学造诣并不深，但至少知道一个常识，那就是人类等哺乳动物的红细胞不携带遗传物质，也没有细胞器，因此无法分裂。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符合这个规律，说明这种红细胞并非哺乳动物所有。 难道说…… 这样的血液，与“巨龙”有关？ 苏文决定有必要搞一份龙血来观察一下。 事不宜迟，他立刻让1号找到了尼古拉斯并传达了这个请求。 对方很快给予回复，纯种的龙血短时间内恐怕搞不到，这东西实在是太过于稀有，毕竟北部大陆已经几十年没有巨龙被屠龙者给干掉了，但一些有着巨龙血脉的亚龙类血液倒是能提供。比如巨龙的近亲“地龙”、生活在西大陆和南大陆之间的半龙人、以及一些其他龙属亚种生物的血液，都有办法弄到。 苏文让他尽可能多的每样都准备一点，尼古拉斯欣然应允，并在半小时内交到了1号手中，苏文明白自己又欠了个人情。 但没办法，只靠自己，想弄到这些东西得猴年马月去，既然有着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这个好用的关系，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用。 随后，1号如法炮制，对这些活性血液样本进行了放大观察，得到的结果让苏文不禁用力挥了挥拳头。 猜对了！ 所有这些龙裔血液样本中，红细胞的形态都是伪球形，带触须，虽然不同种龙裔之间有着细微差别，但总体大同小异。 这个发现，意味着一件事情。 莉蒂西娅居然正在变成龙裔的一员？ 不对…… 用“变成”似乎不太合适，因为在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和巨龙相关的东西产生任何物质干涉。真要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则有可能是她的体内本身就潜藏着这样的“因子”，而似乎是受到了巨龙的影响，这种“因子”被激活了。 若真是如此，这一定和“血脉回收计划”脱不开干系！ 想通了这一点后，苏文终于逐渐理解一切。 与此同时，对于那个尚未谋面的“守望者”组织，苏文的好感再次大幅下跌。其实最开始看到唐纳德提供的情报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佩服那个精灵王卡拉·暮歌·埃尔隆德，此人居然能够制定并实施如此庞大且忍辱负重的计划，实属鬼才。但现在苏文却只能感觉到这名精灵王的不择手段与冷血，无论对于“守望者”组织的那些纯种精灵，还是北部大陆的半精灵，这名精灵王似乎只把它们当成了工具在使用。 尤其是，其中的大多数内容，作为当事人的莉蒂西娅，恐怕都被蒙在鼓里。 如果她真的知道这份情报上的一切，她还会像那天晚上表现出来一样，充满着对永歌森林的美好向往和憧憬吗？ 苏文决定等她这次脱离危险之后要和她好好谈谈，正如自己并不了解她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一样，她也未必了解精灵王国的真实面目。 但为了以防万一，保险工作还是要做好，哪怕莉蒂西娅的身体状况正在趋于稳定，但苏文依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的出现什么闪失，那么立刻想办法把她弄进自己的系统空间。在那里，她的灵魂至少能够得到保存，但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出现，苏文不保证自己接下来会对“守望者”组织以及那名精灵王做出什么事情来。 恐怕会不死不休，他心想。 好在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第三天早上，莉蒂西娅的血液基本完成了转化，骨髓中细胞分化的活跃程度也在逐渐降低，体温随之回到了正常值。虽然身体依旧很虚弱，但她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食欲，一口气吃了一大堆东西。 吃饱后，看着身边整整两天没合眼、面容有些憔悴的苏文，莉蒂西娅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仿佛积攒多年的委屈和恐惧一起爆发。 她边哭边用沙哑的声音呜咽道：“主人，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如果不是您一直在照顾我，我一定已经死了！” 第173章 真正的原因 苏文当时就乐了。 这种表情的莉蒂西娅在印象中可不常见。 乐过之后，苏文安顿她再次躺下，对她道：“别说傻话，你现在还需要休息。” “没有那个必要，我已经休息了足够久，现在精神很好。”莉蒂西娅挣扎着又坐了起来，直视着苏文的双眼，“主人，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诉您。关于这场高烧，我其实知道大概原因，但我当时不知道自己能否撑过去，所以……就向您隐瞒了。当时我在想，如果我能活下来，就把一切都向您坦白。” 苏文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显然，他早就猜到莉蒂西娅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没有什么如果，你肯定能活下来，有我在呢。”苏文轻声道，“至于你想坦白的那些事，其实不坦白也没问题。” 这倒不是苏文欲擒故纵，而是发自真心，反正该知道的也基本差不多知道了，不知道的他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莉蒂西娅摇了摇头：“不行，主人，这些事我其实一直憋在心里，早就想对您说了。您还记得吗，刚进入德兰大荒原时，您曾经问过我，要不要回我的家乡看看？当时我严词拒绝了您，但其实我心里很感动，因为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向您提过这件事，您却一直记在心里，但……那时我还没做好向您坦白的准备，所以请原谅我当时的无礼回绝。” “当然记得，不过这在我看来只是小事，不值一提。” “这才不是什么小事，如果我跟您说，我一直向您隐瞒的这些事，很可能与您失去魔法能力的原因有关呢？” “……” 苏文沉默了，虽然自以为已经了解一切，但莉蒂西娅的话还是让他猝不及防。 但很快他便恢复如常。 “说实话，我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了。现在的我有没有魔法能力差别不大，更何况此行的目的地还有一位大魔导师等着我，他很可能会帮我解决这个问题。”苏文情绪稳定地微笑道，“再者，有些事情，不知道往往比知道更轻松。” “正是因为这一切有了转机，我才觉得不应该再让您蒙在鼓里。否则我始终都会有负罪感的，阿莱耶夫人……恐怕也是因此，才会……” 到了后面，莉蒂西娅竟又有些哽咽。 “我母亲？” 苏文想起了那份情报。 终于，他叹了口气，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其实我大概清楚这些事。最近我发现你的状态不太好，出于担心，我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查，希望你不要介意。” 莉蒂西娅愣了愣。 她连忙道：“不，主人，有些事就算调查了，您恐怕也很难全部知道。比如我当初以加入阿莱耶家族，其实是背负着一项隐秘的任务，直到最近为止，我都在为一个庞大而隐秘的势力服务着。” “我知道，精灵王国的守望者组织。” “啊！那阿莱耶夫人她……” “我也知道，她其实是一名半精灵。” “这……还有我身上的隐藏血脉。其实昨天见到那是一头巨龙的时候，我就意识到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但我根本不知如何向您坦白……” “这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 “……” 莉蒂西娅沉默了片刻。 终于，她自嘲道：“不愧是主人，果然什么都知道。可我一直都以为您被蒙在鼓里，并对您撒了很多谎，这在您看来一定很可笑。” 苏文道：“也没什么可笑的，许多事我也是这几天才得知。更何况撒谎也不一定是坏事，其实我在银盔城时也一样，经常对你做这种事。比如我出门的时候告诉你我去图书馆了，实际上我根本没怎么在图书馆老老实实待着。” “那您后悔了吗？” “后悔了。” “我也是，可谎言这种东西，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止，最终越陷越深。这个谎言，从您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诞生了，到了现在，它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修补的伤疤。阿莱耶夫人在去世之前也一直在挂念着这件事，她对我说她很对不起您，但要求我依然要把秘密保守下去，不能让您知道。” 苏文大概知道莉蒂西娅指的是什么，从前为了不让年幼的赛文·阿莱耶发现一些端倪，阿莱耶夫人的确用不少理由哄过他。 但在苏文看来，这只是一种对涉世未深的自己的保护罢了。 他把自己的看法告诉莉蒂西娅，她却摇头。 “这只是一方面，主人您忘了吗，我刚才说过，您的魔法能力，或许和阿莱耶夫人体内的‘血脉’有关。” 见莉蒂西娅再次提到这个词，苏文终于严肃起来。 他试探着问道：“和巨龙有关？” “是的，但我和阿莱耶夫人一样，其实都是实验的失败品。”莉蒂西娅看向窗外的远方，神色中有几分苦楚。 “血脉回收计划，对。” 苏文脱口而出。 “您连这都知道了，看来如今它已经不再是绝密了么……”莉蒂西娅面露惊讶，“但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这件事只有我们精灵自己知道。” ‘不……其实也有可能是唐纳德的情报能力太过于离谱。’苏文心说，但他还是没有打断莉蒂西娅的话，选择静静听下去。 “哪怕您已经知道，但我还是要说。我想这里面总会有您还没听说过的内容，而就算您全部听过，也就权当再听一遍好了。”莉蒂西娅坚持道，“这项计划是为了驰援万里之外的永夜森林，那里得天独厚的环境使得数百年来都被南大陆的人类帝国所觊觎，随时有能爆发战争。作为月神赛兰丝缇雅的后裔，这或许正是我们半精灵诞生于世间的使命，所以我并不反感这个计划本身。” “计划的内容是秘密培养一批拥有龙裔血脉的半精灵，并把这些半精灵送往南部大陆的某处备战，从几十年前就开始了。‘组织’利用对半精灵胚胎的血脉注入技术，将那些强大龙裔的血髓与半精灵的血脉相融合，从而中出生的半精灵获得龙裔的力量和体质，拥有强大的先天资质。” “但从我懂事的那天起，陪伴我的便是同伴们的嘲笑与疏离，因为我体内的血脉力量并没有觉醒，因此对计划而言是毫无用处的废人。除非能够近距离接触到真正的巨龙，或许可以唤醒这股隐藏在血脉内的力量，但这种事几乎不可能有机会遇到，就算遇到了，根据组织中学者们的推测，也会因为后天强制转变血脉而面临致命危险。具体来说，就是这几天我高烧不止的表现。” “为此我一度失去活着的意义，但在我十四岁那年，事情迎来了转机。那年冬天，我被派往南方，穿过荒原和森林，来到温暖的银盔城，见到了法蒂玛女士，也就是刚嫁给子爵大人不久的阿莱耶夫人，她和我一样是更早批次计划的‘失败品’。从此我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跟着她为组织传递有关银盔城的情报。” “后来夫人生下了您。她嫁给子爵大人最初是因为‘组织’的安排，但对于您的爱却是出于真心实意，在那之后她也真正接受了子爵大人。可作为半精灵，我们有着自己的使命，因此唯有这种事情，依然被视为秘密。” “八年后，您展现出了惊人的魔法天赋，夫人很开心，但始终有些担忧，因为我们体内的血脉并不‘干净’。根据‘组织’的经验，龙裔与半精灵混合的血脉的确可以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但再也没有诞生过哪怕一个超凡者。元素似乎不太喜欢我们。” “由于夫人作为第一代血脉回收计划的产物，也是在诞生后代中唯一出现超凡能力的实例，导致主人您的存在其实一直都被‘组织’关注着，来自永歌森林的学者们想要知道，您的天赋到底是偶然、还是能够被批量复制的存在。对此他们时常要求夫人提供您的头发、血液等物品进行了试验，但具体是否有成果，我和夫人都无权得知。” “由于试验品受到的“元素诅咒”，夫人一直都有种隐隐的不安，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我们都以为这只是毫无必要的担忧时，意外终于出现了，您在某一天忽然毫无预兆失去了魔法能力，就连‘组织’也无法找出原因。后面的事情您大概都知道了……夫人认为这一切都归咎于她，才会在悲痛中一病不起，最终离开人世。” …… 莉蒂西娅说完后，空气中安静了很久。 苏文看着她，直到她低下头，似乎已经没话要说，才终于问她：“莉蒂西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莉蒂西娅重新抬起头，脸上挤出了一些笑容：“我刚才说过了呀，这些事一天不向您坦白，我就一天无颜面对您。我觉得，现在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我或许再也没勇气向您提起它了。” 苏文神色古怪：“但这些都是你们精灵·族裔的最高机密？而且，我的母亲阿莱耶夫人，不是不太希望让我知道这些事吗。” 莉蒂西娅的微笑越发苦涩。 “确实是的，起初我也想把这些事情隐瞒一辈子，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产生了一些不同的想法。那是在主人您收到魔法学院的信函的前一天，我接到了‘组织’的讯息——虽然阿莱耶夫人不在了，但我依然代行着她的职责。我从来不会质疑‘组织’的命令，但那天的讯息，我最终选择了违背。” “……是什么？” “‘组织’让我尽快在您的饭菜中下毒，杀了您。”莉蒂西娅收起微笑，用平淡冰冷的口吻说出了让苏文毛骨悚然的话。 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为何守望者组织在得知“塔苏里魔导师”与赛文·阿莱耶的关系后，会如此不遗余力切断与莉蒂西娅有关的联络痕迹了。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第174章 后续打算 在长达几分钟的沉默后，莉蒂西娅仿佛浑身轻松般长吁了一口气。 她说：“主人，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打算？对什么打算？” “当然是对于我的。现在您应该理解，我那时候为何要拒绝您的求婚了？因为我不希望这种结合掺杂着谎言和隐瞒，也不希望您会为当初的决定而感到后悔。”似乎是因为坦白一切，苏文能够明显感觉到，这名半精灵终于摘下了她戴在脸上的最后一道面具，就连语气中都充满了轻松。 “现在，决定权在您，我的主人，无论如何，我都会坦然接受。” “……” 苏文没有急着表明态度，而是反问莉蒂西娅：“告诉了我这么多秘密，你还能回到那个‘组织’继续效力吗？” “我可没说过我要回去。在银盔城时那次我已经违抗了命令，后来他们要求我留在银盔城，但我又一次违抗了命令，所以我现在大概已经被开除了。更何况，对我发出了那样命令的组织，在我看来已经没有回去的必要。” 苏文又问：“那如果我无法接受这一切，把你赶走了，你会去哪？” “谁知道呢，多伦这么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于是苏文再次轻叹。 “真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残酷的真相。”他说道。 “不客气，主人，反正现在我是心情舒畅了。”莉蒂西娅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作为回敬，我也有些礼物要给你。” “嗯？” 苏文拿出了那堆厚厚的资料，放在了莉蒂西娅身边：“是和你们精灵族裔有关的东西，你慢慢看，我困极了，先睡一会，饿了桌上有食物，但别做傻事。” …… 苏文一觉睡了八、九个小时，醒来已经是傍晚，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没有触发任何预警信息，所以莉蒂西娅应该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醒来后，他发现莉蒂西娅正坐在书桌前，静静翻阅着资料，也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 苏文饿极了，从桌上拿了一根香肠啃着，来到了她的身边，但莉蒂西娅头也不抬，似乎依然沉浸于资料的海洋中。 “刺激？”苏文笑着问道。 莉蒂西娅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神色中有些失魂落魄。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主人？它们都是真的吗？” 苏文答道：“当然是真的。你有权得知真相，哪怕它的确并不美好。” “太狡猾了……” “那当然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心情舒畅。”苏文笑了起来，“更何况，知道了这些，你或许就不会再那么向往所谓的‘精灵天堂’了。实际上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天堂，趁早把心收回来，待在我身边多好。” 说着，他取出了那枚上次未能送出的戒指，放在莉蒂西娅手中。 “这就是我的打算。当谎言已经可以不再是谎言，这次，你还想要拒绝我吗？” …… …… 既然刚好要趁着夜晚出发，在让1号确定了莉蒂西娅在无大碍后，两人再次踏上了前往铁炉堡的旅程。 但和来到这个连名字都还没问清楚的小城镇之前，苏文能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莉蒂西娅终于不再是强颜欢笑，而是一路上面色通红地盯着手指上那枚戒指，时不时傻笑一下，眼中还泛着泪花。苏文知道这是激动和心情复杂的表现，过段时间大概就自动好了，便没有去打扰她。 至于她的身体因为“血脉激活”而发生的变化，暂时还什么都看不出来，毕竟发生了改变的目前只是血液而已，至于更进一步的骨肉筋脉，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在悄无声息中发生蜕变。但根据莉蒂西娅的描述，那些天生就激活了这种血脉的半精灵，实际上也就是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同时也断绝了成为超凡者的可能性。 所以，也不需要指望会变得有多逆天，顶多就是普通中低阶斗气骑士的水平。 凡事都有代价。 至于这是不是自己失去魔法能力的原因，在还没有盖棺定论之前，苏文并不想过多考虑，还是先看看那名大魔导师那边的结果把。 而现在，苏文真正在关注、或者说头疼的，是另一个问题。 假如前天中午那只巨龙，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并且绕过了“塔苏里”这个挡箭牌，直冲赛文·阿莱耶，自己真的有机会把莉蒂西娅送进系统空间避难吗？甚至不谈莉蒂西娅，就说苏文自己，真的就百分百保证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跑路？ 未必。 这样的假设，让苏文始终心神不宁。 其实早在多伦多斯山脉面对那只龙鹰袭击时，他就已经在考虑过生存能力的问题了。如今苏文面临最主要的矛盾，还是接触到的层面和自身真实实力差距过大的矛盾，哪怕有着“塔苏里”的威慑力在，可一旦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角色，如今已经和塔苏里绑定的“赛文·阿莱耶”依然会面临威胁。 这种威胁，搞不好会致命。 必须要把这件事当做比赚取积分更重要的任务对待了！ 自己只要不被看见，就能在一个呼吸内进入系统空间，还算比较安全，除非遇到连1号都无法预警的暗杀，否则不至于翻车，但莉蒂西娅的处境……哪怕有1号在场，在面临强大的超凡者时，也难以顾得她周全。 假死脱身这种事，就算1号信誓旦旦表示没有后遗症，但苏文依然不想多做。更何况，哪怕需要的时间只有半分钟，在遇到紧急状况时也太慢，很不可靠，得找个更加安全并且高效的办法来作为保险才行。 此时的苏文仔细考虑着是否应该暂时和莉蒂西娅分开一段时间，等到了托斯卡纳，或者确认自己身边不再有风险时，再和她汇合。但想了想，并不妥当。现在回想起当初在红枫镇被袭击的事，由于认定银盔城帝国法师团只有城主达维斯能够差遣，所以能够做出这种事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但在听到了莉蒂西娅透露的信息后，苏文越想越不对味：“守望者”组织对莉蒂西娅发出的信息，真的只是“预警”而已么。 会不会是最后通牒？ 既然他们为帝国皇室办事，本质是处理皇室问题的爪牙，那么就应该享有皇室赋予的特殊权限，比如魔法师公会的隔空传信的便利。因此，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这样一个组织，能够以皇室的名义调动帝国法师团？ 而且他们也完全有这么做的动机，甚至比达维斯领主的动机要大得多——凡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苏文可不会觉得，当莉蒂西娅违抗了这个组织的命令后，他们会保持安分，不采取其他手段达成目的。既然表现出了要除掉“赛文·阿莱耶”的目的，那么后续的袭击，他们完全干得出来。 而这样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组织，对于连续两次违抗命令的莉蒂西娅，又会做出怎样的行动呢？可以想象，倘若莉蒂西娅不在自己身边，反而会比在自己身边更加危险百倍，这种想法果断可以排除。 但一番思索下来，苏文依然毫无头绪。 如今的苏文和在星月湖面对龙鹰时的苏文相比起来，其实也就多了一台csl7步战车，外加对1号功能的更深度开发。而步战车这东西说它弱，纸面数据能够横扫一切魔导师以下的魑魅魍魉，甚至就连尼古拉斯这种没完成全身元素化的魔导师搞不好也能给扬了，作为a级任务的奖励实在也够意思，但提供的防御力也有限，遮风挡雨、甚至防一下刀砍箭射还行，在真正强大的战斗力面前仍然不够意思。 或许只能寄希望于之后的奖励，比如那个s级任务？ 毕竟s级奖励有目共睹，光是1号给自己带来的收益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直接原地起飞，让“塔苏里”从一个徒有其表的外皮变成了真正具有强大威慑力的存在。除此之外，它的资料库中的知识、以及搭载的五花八门的功能，也一次又一次帮自己解决难题，苏文简直无法想象，要是现在没有了1号，自己接下来该怎样做事。 可s级奖励虽好，却不是唾手可得，尤其s级任务要是自己不出场，哪怕成功完成，想必最多也就获得一个和之前一样的碎片罢了，自己短时间内去哪里再找两个或者更多的s级任务来完成奖励拼图？ 就连海德林行省都处于安全期，苏文实在想不到近期多伦会发生成千万人规模伤亡以上灾难的可能性，就算真的有，找起来也海里捞针，可遇而不可求——这种灾难真要能够预测到，根本都不需要苏文出手，当局者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光天化日里发生啊。 又苦苦思索一番，别的办法依然没想到，但苏文却隐约间想到了一个能够直接拿走s级奖励而非奖励碎片的办法。 那就是，自己之前试验过的“偷渡”计划！ 假死状态可以将活物送进系统空间，然后从另一个地方出来，利用这种方式，苏文把四个哨兵镇帮派成员送到了上千公里外的浮空岛上，那要是用在自己的身上呢？自己能够在系统空间行动，却无法进入作战空间，但1号可以在作战空间自由穿梭，倘若让自己进入假死状态，能够被带进作战空间，那么岂不是就能实现在无保存坐标前提下的远距离传送？这样一来，1号的跑图就变得有意义了。 确有几分可行性！ 苏文决定，在抵达铁炉行省后，第一时间对此进行测试，倘若真的能成，那么……位于死亡之海的那个s级任务，立刻做爆！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文忽然听到了车底传来一声异响。 他的神经猛然绷紧，因为这绝对不是车子碾过了石子弹起之类的响声，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步战车的底盘上做出了一阵轻微的动静。 底下有人？！ 第175章 你被绑架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文没有立刻踩刹车，而是不动声色召唤出了1号，让它出现在了越野车的后排，并隔着车底厚重的金属板对下面进行全方位扫描。很快，苏文眼前就出现了热传感器与生物雷达的画面，在步战车底盘架放置备胎与战术工具的位置，有着一个娇小的人形轮廓，看起来就像是十岁出头的孩子的模样。 “靠！” 苏文立刻踩了刹车，暗自骂自己怎么上车前没好好检查。 鬼知道这倒霉孩子什么时候爬到底盘架上的，估计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这要是出了人命，他可得内疚死。 莉蒂西娅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在听到苏文说“车底有个小孩”时又被吓得不轻。但为了稳妥起见，苏文还是决定让1号去做这件事，莉蒂西娅这才反应过来后排多了个人，好在之前有见过面，这次倒是总算没怎么被吓到。 1号领命，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半分钟后提了一个脏兮兮的人影上来。 苏文打开明亮的车厢灯，发现这竟然是个有着鲜艳红发的小女孩，脸胖嘟嘟的，穿着一身朴素的大衣，就是全身上下包括脸上都布满了灰尘，就连头发也被吹得乱七八糟，想必是在刚才的行驶中被地面的尘土扬成了这样。 在让1号对这个小家伙做了x光扫描，确认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可疑物品之后，苏文取来了一盆水。莉蒂西娅自告奋勇给小女孩擦起了脸，并为她拍走了头发上的灰尘并梳理好。 这样一番操作，顿时让小女孩变得比刚才可爱多了，粉嫩的脸上带着些红润，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好奇打量着车里的一切，被莉蒂西娅扎成了双马尾的红色头发就像是火红的枫叶，怎么看都不像是流浪儿的模样。 苏文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才不告诉你，男人都不能相信。”小女孩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脸上的天真无邪让苏文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 他给了莉蒂西娅一个眼色，后者立刻理会意思，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次。 “阿莱茵！” 小女孩脆生生答道。 苏文当时就惊了，莉蒂西娅也有些吃惊，她看向苏文：“主人，她的名字竟然和您只差一个字诶！” 苏文也开玩笑道：“莫非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但名为阿莱茵的小萝莉却只是瞪了他一眼：“哼，你叫什么？” “赛文·阿莱耶，怎么样，很巧？” “笨蛋，你那是姓氏，我那是名字，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好，哪里巧了？” “……” 苏文竟然哑口无言。 这小家伙，好像不太一般啊。 接下来苏文又问了阿莱茵几个问题，通通被她拒绝回应，但是让莉蒂西娅再用婉转的方式问出来时，却总能得到回答。 但很快，苏文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消失。 莉蒂西娅：“小阿莱茵，你家住在亚斯丁镇吗，就是你爬到车上的地方？” 阿莱茵：“不是。” 莉蒂西娅：“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呀，是离家出走了？” 阿莱茵眨着眼，满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躺在车底下了，感觉很困所以就又睡过去了，直到刚才被吵醒。” 莉蒂西娅：“呃……？那更早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阿莱茵害怕：“我好像在躲着一个可怕的家伙，那家伙一直在抓我，要是我被抓到了，就会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 莉蒂西娅吃惊：“难道是人贩子吗！” 而就在这时，苏文忽然制止了莉蒂西娅继续的追问，而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让1号把阿莱茵提下了车。 随后，他关紧车门，在莉蒂西娅耳边轻语：“这孩子恐怕有问题，为了保险起见，我让塔苏里完成接下来的问话。” 莉蒂西娅满脸都是不解。 她小声道：“可是，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苏文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没有隐瞒自己的内心的想法：“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孩子，有可能会是一头成年巨龙呢？” 莉蒂西娅：“！？” “别急，我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还是等塔苏里那边先确定了再说。我们就待在车里，为了以防万一，不要轻举妄动。” …… …… 另一边，1号不顾阿莱茵的挣扎，把她直接带到了数百米外的一处荒地，这里正好位处郊外深处，方圆十公里内几乎无人烟。 “你弄疼我了，坏蛋！”1号手里的阿莱茵叫道。 于是1号把她扔在了地上。 阿莱茵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然后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拍着身上的土：“果然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用你送，我走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沉闷的枪响，子弹擦着她的脸飞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并射进了旁边的土堆里，留下一个小孔。 于是阿莱茵不动了，连忙举起了双手。 “我错了！” “名字。”1号淡淡道。 “阿莱克斯因。” “性别。” “雌……呃，女。” “年龄。” “一千岁出头……” “具体点。” “那么关心年龄干什么啦……好，一千六百七十一岁！” “你这头还出的挺多的，为什么出现在车底下？” “都说了避难啊，避难！难道非要我编出些什么理由来吗！” “要抓你的是那只掠过城镇的黑龙？” “呃呃，我不是太明白你在说什……” 又一声枪响，阿莱克斯因的脸上多了道血痕。 “是！是！好，算我倒霉，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都能遇到你这种全身元素化的怪物，本来以为我的这个形态已经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就连斯考特叔叔都能骗过去，结果没想到还是被你给识破了。” 1号沉默着。 苏文也沉默了，原来那个黑龙就叫做“斯考特”。这更让他确定了眼前这家伙的身份：一头红发，名字中带有阿莱克斯，外加被“斯考特”叔叔追拿，还能有谁呢？显然是浮空岛遇到的那头红龙啊！ 看来自己刚才没由来的怀疑是对的。 阿莱克斯因见他不说话，又道：“所以你是哪家的孩子？多伦的魔导师我见多了，怎么没有见过你这么一号角色？” 苏文：“你可以叫我塔苏里。”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但我还是没听过，所以你可以放我走了吗，我真的对你和你的同伴没有恶意，鬼知道一觉醒来就到了这种地方啊。说到底，我才是受害者好么，哪有大晚上不睡觉往外跑的，神经病。” “你为什么会被黑龙斯考特抓？”苏文又问。 “有完没完啊你这家伙！”阿莱克斯因面色抓狂地怒吼道，“别以为拿这玩意指着我我就会屈服好吗！我只是给你个面子而已，你这表情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真要把我惹急了，我……我变出真身来咬你信不信。” “那你变啊。” “你等着，我数三秒，你再不跪下来认错我就让你后悔！” “三。” “二！” “一……” “零点五？” “别虚张声势了，我早已经看出来了你没有反抗之力，就算表情装的再怎么像，体内分泌的激素是不会骗人的。” “……可恶，杀了我的话，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哦？” 苏文操纵着1号淡淡道：“我可没说一定要杀你，要是好好配合我回答一些问题，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鬼才信你啊，一般反派毁尸灭迹之前都是这么说的！” “或者我可以现在就这么做？如果我没记错，巨龙是以当前形态为主体的，一旦当前形态死亡，其余存在异空间的身体也就再也回不来了。”苏文用很有底气的语气说着完全是推测出来的话，否则眼前这个萝莉形态的红龙完全没必要这么慌张，而就算错了也无所谓，反正至少现在，这家伙对自己是没威胁的。 没有错，现在苏文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就是当初在浮空岛时见到的那头粗心大意的红龙。在听到名字的时候，他一时间还没有往那边联想，可是后来她和莉蒂西娅的对话越听越不对劲：那个破城镇里面就那点人，任务面板里面也干干净净，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人贩子在抓这样一个小女孩？ 但她却的确在躲着什么。 除非……是那头两天前掠过的黑色巨龙！ 在想到这一层后，苏文立刻注意到了名字中出现的疑点，于是想也没想就让1号把这家伙带下了车。从马后炮的角度来看，自己在整个过程中近乎多疑的谨慎果然起到了作用，否则恐怕直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想想那种情况，苏文就不寒而栗。 而且，对于眼前这家伙，苏文原本就没有打算能够和平共处，虽然她刚才表现出了完全没听说过“塔苏里”这个名字的样子，1号的测谎功能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证明这是谎话，但凡事不能排除万一，测谎功能也并非百分百有效。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还不知道，等以后知道了，恐怕也会回头带来麻烦的。 “呜，你这人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阿莱克斯因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我可没有你想知道的秘密。” “你确定？” 苏文反问道，并让1号拿出了一个便携式的播放器，在里面放起了那段珍藏多日的录像。场景是浮空岛的正上方，内容是红龙在水潭里嬉戏。阿莱克斯因的神色先是迷惑，然后是震惊，最后是慌张。 “这这这……为什么你有这个？！” “后面还有很多呢，你想要看完吗？” 阿莱克斯因面色严峻：“不用了，这种危险的东西快点交给我保存——不开玩笑，它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就算你能用它来威胁我，这事传出去你也完蛋了！你根本不知道这背后代表着什么，这世上有些秘密是你们人类绝不能涉足的！” “我当然知道，但我并不在意。”苏文微笑道，“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无数备份中的一份，这东西目前为止还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可一旦你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让我感到切实的威胁，那么根本不需要我本人命令，在第二天它就将会遍布整个大陆。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巨龙小姐？” “明白明白！”阿莱克斯因点头如捣蒜。 “很好，那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了吗？” “你问，只要不是有关那些秘密的，那种东西我可是死也不会透露半个字，否则我的龙生这辈子可就真的完蛋了！” “放心，不会让你很为难的。”苏文也没打算撕破脸皮，所以他决定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首先，你现在这个形态，虽然无法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但好像也没什么战斗力，变成这样你就不怕出现意外？” “那是对于你这样的元素怪物没战斗力而已，别太把我看扁了啊！打几个不成气候的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遇见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变回真身或者有战斗力的形态？”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有能力撕裂空间吗？不如你带我去个元素富集的地方，比如火山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好的，我记住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去那种地方。” “……可恶。” 顿了顿，苏文又问道：“那么回到原来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被黑龙斯考特抓捕？” “因为我弄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满意了？” “抑制装置？” “是，但请你不要再继续问这种问题了，我是不会向你透露半个字更多信息的，否则横竖都是个死，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还挺乖觉。 “好了，我这边暂时没什么问题了。” “暂时？” “没错，阿莱克斯因小姐，从现在开始，你被我绑架了。” “……哈？！” “反正你也在避难，近期不可能光明正大出现了，不是么？倒不如跟我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这边管饭。” “等等，这太突然了，你让我考虑一下。” 苏文啧了一声：“你听说过有哪个绑架需要被绑架者考虑清楚的吗？”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所以那我们要去哪？” “海德林行省，在死亡之海找点活干，你对那些元素构造体应该不陌生？” 听到这话，阿莱克斯因忽然眼前一亮。 “不陌生不陌生，它们可好吃了！” “……” 这回答还挺有新意的。 但苏文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面无表情道：“在去之前，为了确保我们双方的安全，我必须跟你约法三章。首先，你只能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其次，你不准没有我的命令擅自行动；第三，绝对不能向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 “如果违反任何一条，后果你可要好好掂量一下。” 阿莱克斯因满脸为难，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好，我答应你。” 第176章 堕落帝国？ 在这之后，苏文让1号给阿莱克斯因打了一针，果然有效，在几秒钟时间内这头“巨龙”就进入了假死状态。看来这具身体的构造和人类没有根本区别，现在的它，已经可以看作是一个有着强大力量的人类幼女。 1号成功把它送进了作战空间，然后直接传送前往两千公里外的德兰行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1号手里就多了个苦力。 将这头有点粗心的巨龙绑在身边，其实并非苏文想这么做，而是不得不这么做。既然双方已经碰面，并且有了一定程度的冲突，一旦把它放走，让它有机会重获真身，可能出现的变数就太多了，把它留在身边总比放虎归山来的好。但要说杀龙灭口，苏文还真不知道这么做了会不会引起更坏的结果，比如死亡感应或者出现某些“亡语”特效，在事情没有变的糟糕到毫无余地之前，他不想冒这个风险。 跟何况，他和这头巨龙之间，其实也没有深仇大恨。 其实能够做到眼下这一步，还是多亏了当时自己想起录像。这种恶趣味的行为没想到竟然成为了今天谈判的关键底牌之一，有了它作为震慑，除非真的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这头巨龙还真就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但也并非万无一失就是了，这个家伙终究是个麻烦，苏文一天不解决自身实力问题，就一天要对此感到担忧。 这更加坚定了苏文要尽快做出验证并完成那个s级任务的信念，实在是不能拖下去了，必须要有第二个s级奖励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哪怕这次的奖励依然不是强化苏文本身，就算再来个类似于1号的东西，自己的安全系数也能大大增加。毕竟1号不能分身，而“2号”如果选择了标配版本，又无法做到像1号这样全能，现在的苏文，急需要一个新的s级任务奖励来获得真正意义的提升。 趁着红龙阿莱克斯因还没从假死状态恢复，1号对这具幼女身躯进行了由内到外详尽无比的检测，包括光谱结构分析、应力测试、耐受性测试等。得出的结论是这的的确确是一具人类的身躯，但神奇之处在于，她的心脏居然是人造的，通体银色，表面光滑柔软，韧性强大到就连1号都无法刺破。 为了不真把这家伙干掉，苏文放弃了让1号进行更加深入的切片研究等行为，但得到的数据也已经足够多。 首先，阿莱克斯因的这具人类身体并非自然人，而是通过某种方式“创造”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一般来说，哪怕“创造”出来的身体多么唯妙唯俏，实质上也不过是由元素具现化形成的罢了。就像1号的伪装戒指形成的血肉那样，这种物质的外观和触感都与真实血肉无异，但1号无法测出成分，使用高倍显微镜功能放大时，看到的“细胞组织”也是一颗颗实体元素颗粒，而非真正的细胞。 但阿莱克斯因的血肉却是由真正的细胞构成，里面有着真实的细胞组织。并且这些细胞全部都有着极为强大的活性，不像普通人类的细胞一样难以被消灭，血液细胞也是巨龙血脉中特有的“癌细胞型”血液。 换言之，整具身体可以看出并非纯天然，但确实在以生物规律运行着，而非元素凝聚的身体一样实际上是一团“死物”。与此同时，阿莱克斯因的细胞恢复能力也相当逆天，脸上的两处擦伤，刚回到系统空间后没过多久，就已经留下了伤疤，并且逐渐结痂——这是正常人类至少好几天才能做到的事。 这样的发现，让苏文对这头红龙背后的“巨龙势力”而感到越发忌惮，因为这显然是远超出目前辉煌大陆上称王称霸的人类诸国的技术水平。 一时间，苏文不禁想起了一个谚语。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搞不好，人类就是这句谚语中的猴子。 巨龙，在辉煌大陆上从古至今都存在着，并且以极为神秘的姿态隐居在各种极端环境下深居简出，如雪山之巅、深潭之底、熔岩之境、飓风之眼……虽然千百年间，总免不了与人类等其它种族打交道，里面也出过不少闯入尘世的异类，但总体来说是对世间抱有与世无争、坐看沉浮的态度。 至少在这片大陆上，没有听说过哪里存在着一个巨龙组成的国家。 当然也可能有，但它从不露面，所以没人知道。 而就是这样一个种族，似乎知晓着这片大陆上隐藏颇深的秘密：浮空岛、湮灭点、抑制装置，光是这些管中窥豹般的名字，就能让苏文知道，它们眼中的世界和人类看到的世界有着多么的不同。或许甚至就连当初在前往浮空岛时那块太空碎片的故事，对它们来说都不陌生。如此看来，这个种族，或许只是厌倦纷争，或许只是对土地和权势毫无兴趣，但绝对不是没有能力与人类争夺这片大陆的主导权。 苏文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未来，与这个神秘种族要打的交道，或许还会有很多。 但在实力不够强大之前，还是不要贸然接触为妙。 …… 1号为阿莱克斯因解除了假死，并观察着那颗人造的银色心脏从静止恢复活跃，目前来看，它除了坚韧无比外，一切动静和效果都和一颗真正的心脏一样。但由于无法拆开，里面是否另有乾坤，苏文不得而知。 阿莱克斯因缓缓醒来，看了看自己只披了一件薄薄衬衣的身体，惊呼出声。 “你这家伙，对我做了什么！” 苏文可不会跟她玩这种扯皮的把戏，只是操纵着1号对她指了指远方。如今两人显然身处死亡之海内部，在1号所指的浓雾边缘，一只发出黯淡光芒的犬型元素构造体正在漫无目的游荡在一片凹凸不平的荒地上。 “干掉它。” 苏文说道。 “我可没说过要为你做事啊！” 阿莱克斯因对1号怒目圆瞪。 苏文淡淡道：“你不是说过它们很好吃么，这次我允许你吃了它。” ‘？？？”阿莱克斯因满脸的难以置信，“拜托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像是能吃这鬼东西的形态吗？” “既然不吃，那就为我证明你的能力，我不养废物。” “说了多少遍了，我现在这样很弱，不适合战斗！对付一下普通人还没问题，这可是元素构造体！”阿莱克斯因近乎抓狂，“而且是你把我绑架来的，又不是我主动跟着你的，凭什么要我向你证明实力啊！” “那看来你没什么用了，我决定还是把你找个阴暗的地方关着。” 于是阿莱克斯因立刻改口道：“真没办法呢，反正我现在也只能任你摆布，就让你开开眼界……但你至少给我一把武器，难道就让我赤手空拳上去肉搏？” 于是苏文扔给了阿莱克斯因一把普通匕首。 “这么短，质量还差……你是存心想看我被干掉对？拜托来个长点的谢谢。” 苏文又扔给她一把撬棍，就是自己之前在银盔城时常用的那把。 “真够小气的，算了，足够了。” 阿莱克斯因一手拿着撬棍，一手正握着匕首，一溜烟就朝着元素构造体跑去。在接近其一百米的时候，这只宛如巨型猎犬般的元素构造体猛然抽了抽，而后开始东张西望，与此同时，阿莱克斯因骤然放轻了脚步，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迈动步伐，声音极轻，甚至就连1号在不借助声源追踪功能时都难以察觉。 以这种灵巧的步伐，看起来仅有十岁的幼小身体如鬼魅般穿行在浓雾中，借助着周遭的地形，始终在犬型元素构造体的视野之外。两者越来越近，直到间距不到十米时，后者终于感受到了危险接近。 元素构造体猛然回头，如同雷达制导般扑向躲在一个土丘后面的阿莱克斯因，而虽然彻底暴露，但1号背后观察着一切的苏文早已暗中吃惊——由于元素构造体的特性，它们根本不需要用眼看、用耳朵听，而是通过感知周围的元素变动来锁定目标。一般来说，哪怕是专业潜行的超凡者刺客，也难以接近其五十米，否则就有被随时发现的危险，但阿莱克斯因甚至都没有释放魔法或者斗技的痕迹，就这么拿着一把撬棍、一柄匕首，直接摸到了元素构造体的十米内才被发现？ 有点东西啊！ 说时迟，那时快，幼小的阿莱克斯因举着差不多和自己身高一样的撬棍，朝着斜坡上方就是一个滑铲，撬棍的尖端在千分之一秒稍纵即逝的机会中准确刺中了元素构造体的下颚，借力将其往斜坡之下一摔，随后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空间，手中匕首就如同闪电般刺出，没入了它距离元素核心防守最为薄弱的眼睛。 在一声响亮的金铁撞击声中，核心遭受匕尖重击的元素构造体顿时崩溃，比阿莱克斯因足足大了两圈的身体飞快逸散，半空中那颗拇指大的核心稳稳落在了阿莱克斯因的手掌中。她下意识把它丢进嘴里，但很快脸色一变，吐了出来。 “有两下子。” 苏文飞身而至，来到了她的身边，并对她伸出了手。 阿莱克斯因露出警惕的表情：“想干什么？这是我的战利品，你说过这个元素构造体归我所有的。” “我只是说你可以吃了它。” “都说了我现在这个形态吃不了，我刚才不都把它吐出来了！” “那就给我，它是任务物品，我会把它交给佣兵工会，可以得到100个金币的赏金，这笔赏金能让你连续吃一个月的大餐。”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这里还有几个坐标，都是进入死亡之海的冒险斥候们发现的游荡元素构造体，它们被卖给了那些金主并由他们发布悬赏，金额大都在80金币到500金币不等，视元素构造体的强度而定，我负责去佣兵工会接取任务，如果你能完成更多，金币我们七三开，你七我三，很合理。” “！！一言为定！” “这个过程我或许会暂时和你分头行动，但你要是动了跑路的念头，我会立刻知道并让你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鬼才会跑啊！” 阿莱克斯因叉着腰大声道：“你以为我很想恢复实力么？我花了好几十年偷偷准备这具身体，就是为了防止自己闯出大祸时避难用的。那群家伙居然说要关我五百年禁闭！我现在恢复真身，恐怕不出一时三刻又要被找斯考特叔叔上门了——该死，居然连我的人形态都被装上了定位装置。” “……” 苏文忽然觉得，要是这红龙的话是认真的，怎么自己的“绑架”行为显得有些多余？ 第177章 进入铁炉行省 另一边，苏文的行程还在继续。 趁着夜晚道路无人，依靠着车载无人机在天空中俯瞰提供的路线选择，步战车以平均40公里的速度疾驰。这样的速度放在地球上一点也不快，但放在多伦帝国上，几乎是除了飞行以外最快的行进速度。 苏文粗略算了算，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够进入铁炉行省的边界。 在车上，苏文把事情的后续发展告诉了一直担心着这件事的莉蒂西娅：“塔苏里那边已经有了结果，我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个小女孩是一头红龙变的，前两天那头出现在城镇上空的巨龙，目的就是为了抓捕它。听这头红龙的意思，它是为了逃难才随便找个地方躲了起来，然后一觉睡了两三天，直到被我们给吵醒。” “……” 结果莉蒂西娅听完后不但没有安心，反而神情古怪：“那可是巨龙啊，主人！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就这么出现在了我们的身边？” “是啊，很厉害，不过它为了避难，刚才那个形态其实没多少战斗力，塔苏里完全能够解决，所以不必担心。” “那要怎么处理它呢，就这么放走了不太合适？”莉蒂西娅道。 苏文饶有兴致，他没想到莉蒂西娅竟是这种观点。 “怎么就不合适了？” 莉蒂西娅面带担忧：“毕竟我们知道了它的模样，要是把它放走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之类的？我听说巨龙都是很残暴的生物。”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不过没关系，塔苏里已经将她控制住了，短时间内她是无法重获自由的。” “塔苏里先生好厉害！” “是的，所以无论是巨龙，还是守望者组织会来找麻烦的事，你都大可放心，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安全。” 莉蒂西娅这才安心了不少。 步战车继续行驶，苏文和莉蒂西娅聊起了从前，敞开心扉的半精灵似乎变得开朗了不少，发言量也大大增加。但苏文下意识不把话题往“守望者组织”上面引，因为如今对于这个组织，他要寻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计划。苏文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他不会放过任何存心想取自己性命的对象，在知道这个组织下达了除掉自己的命令时，无论这背后有着怎样的原因和苦衷，两者都已经正式成为了仇敌。 但这样的对立似乎来得晚了一些，毕竟在这个守望者组织眼中，早已选择“背叛”的莉蒂西娅估计早就透露了一切。他们不会想到，在前后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名忠心耿耿的半精灵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与矛盾。 一边是生来的信仰，一边是爱着的人，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要彻底背叛另一边。苏文感到庆幸，莉蒂西娅选择了自己，否则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否还活着：对于这名半精灵，他是真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多久，步战车停在了一道高墙下，被几束魔导探照灯对准。 铁炉行省的边界，到了。 …… 和帝国的其他行省之间没有明确界限不同，由于铁炉行省的主要人口中有着大量地精和矮人，几乎相当于半个“小个子王国”，因此这个占地面积并不算大的行省，四面八方都有着严格的出入管制。 但比起限制外来者进入，这样的通行管制，更像是帝国对于异族的画地为牢，否则它们不会在其他行省几乎没有活动迹象。 因此，进入铁炉行省比从铁炉行省出来要容易得多，几名人类士兵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车厢，便在一片不知是羡慕还是敬畏的神色中将苏文两人放行——看来即便在这里，步战车本身的优越性，也足以赢得充分的尊重。 由于是深夜，哪怕是进入了铁炉行省，穿行在边界附近这座名为摩尔镇的城镇中，街道上依旧静悄悄的。但即便如此，苏文也依然看出了与其他行省的大不相同——这里的建筑风格大都格外矮小，每层楼的高度大概只有人类行省的三分之二，人勉强能进入，但大概只要跳起来脑袋就会碰到天花板。除此之外，街道反而变宽了，甚至全是由水泥铺成的，十分平整，加之完善的公共设施、彻夜明亮的路灯，让苏文感觉比之一些小型城市的上城区都不遑多让。但这里显然只是平民聚居区。 由此可以看出，铁炉行省的总体生活水平，似乎要远在多伦其他行省的人类世界之上，这对于以异族为主的地区而言着实有些反常。要知道，异族作为二等种族，一般来说大都流离失所，过得很不怎么样，但地精和矮人们不但在多伦有着一个庞大的行省作为定居点，更有着超乎想象的生活水平，其中必然有独到之处。 答案其实苏文早就知道。 那就是，强大的工业和商业能力。 其实地精和矮人这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在种族大战之前，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矮人大都肌肉发达，力量强大，容貌粗犷，肤色与人类一样，擅长锻造与建造；地精的肤色则类似于绿皮兽人，有着尖又长的耳朵和鼻子，尖嘴猴腮，无论面容还是性格都相当狡猾，爱动歪心思，也很有经商头脑……可以说，除了身高都在一米左右之外，这两个种族就再也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总而言之，这两个矮个子种族，不但面貌习性不同，发源地更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互相之间毫无往来。 但在种族战争后，一切都变了。 战争为整片大陆的格局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但庞大的精灵王国退守永歌森林，兽人帝国直接从版图消失，更有大量少数族裔亡国，无数生命流离失所。矮人和地精，便是后者当中的两个例子。 在那个时代，辉煌大陆上还保持着人类、精灵、兽人三个超级势力制衡对弈，其余少数族裔夹缝中求存的局面，虽然算不上百花齐放，但至少大家都有着生存空间，不像现在这样，整个辉煌大陆几乎都被人类诸国统治。 矮人帝国原本位于西部大陆与北部大陆接壤地带的坎达拉山脉，地精则分布在东部大陆的许多地区，没有固定国家，多以家族商团身份与人类诸国和兽人部落做生意维持生计，一度也发展为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庞大势力。 但它们都在战争中受到严重迫害，尤其是地精，由于被认为是不值得信任的“异类”，几乎被兽人帝国屠杀灭种。 战争之后，作为北部大陆人类联军中影响力最大的人类帝国，多伦当时的皇帝莱因哈特十一世收留了在战争中幸存、但家园早已经被战火彻底毁灭的矮人，并在从兽人帝国中得来的土地上为它们划出了一个行省以繁衍生息，也就是现在的铁炉行省。这名高瞻远瞩的皇帝看中了矮人工匠们的制造能力，事实证明他这项决策很英明，在之后的数百年里，铁炉行省一直都担当着多伦帝国最大的工业中心。 没错，最初铁炉行省是没有地精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陆上幸存的地精们都渐渐聚集到了这里，有的甚至不远万里从南部大陆历尽千辛万苦也要前来。而这一举动似乎得到了多伦官方的默认，于是在一百年后，也就是大约五百年前的今天，铁炉行省就成了矮人和地精的混居地区。 说来也神奇，这两个种族间几乎没有爆发过大的摩擦，因为两者着实互补：矮人们擅长锻造，工业水平点满，但生性憨实，脑子直，不会做生意；地精们脑子机灵，擅长商业运作，但在制造东西方面一直都很不靠谱，很长一段时间地精制造往往是山寨与粗制滥造的代名词。而两者相结合，却刚好互相补上了缺点，一个负责奇思妙想和商业运作，一个负责将各种点子落实成产品，很快就让金币滚滚而来。 用地球上的说法，数百年来，铁炉行省作为多伦帝国占地面积最小的行省之一，人均gdp和总gdp始终都在多伦的十七个行省中名列第一，甚至就连帝国首都多罗克行省都比不上它，简直就像是一个超级发达的经济特区。 想到这里，苏文忽然不禁有些好奇，如今多伦南北的上层势力越发水火不容，也不知道这个行省的态度如何，是否还受到南方皇室的信赖。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对于这样一个比黑金镇的魔晶矿脉更加重要无数倍的战略地带，皇室会不会采取些什么打击措施？毕竟这里可是北部法师派系的腹地，真要是两者矛盾升级，十有八九是要被后者收入囊中，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双倍的损失。 但这些事情毕竟离现在看着还很远，所以苏文也就是好奇一下，并没有当成一个命题来认真研究。 又驾车行驶了大约两小时，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苏文终于来到了预定的目的地：距离铁炉行省的省会城市铁炉堡还有不到四十公里的祖拉城。这里的空气中泛着硫磺的气味，因为在郊外有着大量的高温温泉，但厉害的是在地精们的规划下，这些温泉并没有被开发成度假胜地，而是在上面建立了一座又一座的工厂，利用温泉的热能为工厂提供一部分能源，用来生产各种工业产品。 放眼望去，山脚下雾蒙蒙的夜色中，一座又一座的工厂区划，似乎在诠释着为何这座行省对多伦而言是个“会下蛋的母鸡”。 在一片繁荣的祖拉城中，苏文结束了一天的行程。 他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再前往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地‘铁炉堡’。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为了调整作息，这一觉没睡多久。 带着淡淡困意，苏文和莉蒂西娅简单吃了些东西，在城里逛了逛，就回了旅馆。莉蒂西娅仍然在仔细阅读着那本厚厚的有关精灵族历史秘辛的资料，而苏文则戴上战术目镜，操纵着1号回到了银盔城。 英雄协会的第一批英雄已经就位，虽然后续的发展早已安排好，并且有着尼古拉斯坐镇，但自己还是得去看看它如今的运行情况才行。 毕竟建立英雄协会的目的，最终还是为了获得兑换点数，而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一些小小的“调整”。 第178章 你悔改罢！ 再次回到银盔城这个熟悉的城市时，苏文看到原本铺天盖地的宣传已经被撤下，整个城市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过也确实没必要继续宣传了，因为如今几乎整个银盔城及周边村镇，共计近二十万人，早就已经知道了“英雄协会”的存在。计划的第一阶段已经完美收官，接下来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并发挥其真正的作用。 此时距离英雄协会的考核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当苏文见到位于总部大楼办公室里的尼古拉斯时，后者正在跟英雄协会的中高层成员开会。 屋子里坐着的大多看起来都是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新生代力量，以年轻一辈为主，大多看起来都只有三四十岁的模样。当然，也有几个熟面孔，也就是当初在亡灵天灾现场见到的亡灵法师骨干。 见到塔苏里前来，尼古拉斯立刻率众起立，并示意所有人向他行礼，苏文点了点头，发现尼古拉斯身边有着一个无人的主座位，明白正是为自己预留的。他来到了座位上坐下，并示意会议继续，随后仔细聆听。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塔苏里魔导师”，因此多少显得有些拘谨，包括苏文进来时正在发言汇报的那名年轻人，一时间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吞吞吐吐，看得尼古拉斯一阵皱眉。但好在许多人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只听不发言的神秘魔导师，会议又进行了半个小时，终于散场。 尼古拉斯让所有人退场，但留下了一名年轻的黑发女子。 他对苏文道：“塔苏里先生，那些不成器的后辈让您见笑了，但我有必要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我最得意的亲传弟子。她的名字是格洛丽亚·弗洛伊德，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高阶三段亡灵法师，现在银盔城英雄协会的所有事务实际上都是她在全权代理，十分聪明能干。像我这样的老头子，顶多也就在后面为她加油助威。” “哦？” 作为一名魔导师，这评价还挺高的。 苏文不置可否，上下打量着这名年轻的女子。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中颇有几分豪爽的英气，让苏文隐约想起了歌莉斯坦，但两者又有着很大不同。这个名叫格洛丽亚的姑娘举手投足中都有着几分雷厉风行，充满了精明与干练，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不卑不亢，充满了成熟职场女性的魅力。 见到苏文在打量着自己，格洛丽亚立刻微笑着对他行了个法师礼：“塔苏里先生您好，我知道英雄协会的设想其实是您提出的，您的伟大理想让我感到尊敬。如您所言，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雄。” 苏文点了点头，旁边的尼古拉斯则说道：“格洛丽亚，刚才塔苏里先生不在，你把英雄协会这几天的近况再汇报一次。” 格洛丽亚微笑点头：“好的。” 接下来，她对苏文介绍了这几天发生的情况。 首先自然是英雄招募与考核，在苏文原本的计划中，银盔城的十几万人，响应者肯定寥寥无几，甚至哪怕连一个报名者都没有也不必感到意外。原因正是那份他亲自拟草的协议，看起来实在太过劝退。 但这是苏文故意的。 与其用允诺和画饼招募到一大群逐利者，他宁愿招不到人。一方面，英雄协会不是给不出什么大的利益，但这一切的出资者都是尼古拉斯，必须要清楚认识到，他投资英雄协会，为的可不是招募到多少英雄，而是为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日后发展铺平道路。换句话说，对于尼古拉斯而言，英雄协会能够招募到多少人，是否欣欣向荣，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让这个组织成为“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成员的活动平台，提供一个正面的身份形象，这才是重点。 而对于苏文来说，作为“塔苏里魔导师”，一个带有崇高理想，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强者，也没有任何动机做出为了招募到大量人手而牺牲英雄名誉的举动。放出吸引人的诱饵，的确能够得到千呼百应，形成万人空巷前来报名成为英雄的盛景，但实则毫无意义，反而贻害无穷，不但会导致“英雄”群体鱼龙混杂，根本没有几个真心想要成为“英雄”的存在，更是在为后续管理和运行埋下大量隐患。 总结起来，这次的招募，哪怕连一个响应者都没有，也完全在预料之中和可接受范围之内，因为从最开始，苏文就是冲着这个结果去的。在苏文拟定的条款限定下，只有真正想要为无辜的人们打抱不平、有着成为英雄的理想的高尚者，才会不被那些条条框框吓到，并有可能选择报名加入。 苏文其实不太指望银盔城里有多少这种人。 就算真的有，恐怕一个巴掌都能够数的过来。 因此，在听说除了来自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新生代成员、以及顺便被自己塞进去重点培养的萨摩·瑞恩外，居然还有一对普通的父子报名参加，并且通过考验成为了英雄后，苏文在吃惊之余，还是多少有些欣慰的。 根据格洛丽亚的介绍，这对父子中的父亲是个佣兵、低阶斗气骑士，而儿子则是个普通人，但从小受到训练，年仅9岁就格外强壮。孩童的天真以及没有被社会毒打的心灵，让他充满了成为英雄的热情，而他的父亲正是被他的这种热情打动，才同意了陪他一起报名参加英雄协会的选拔。 “看看，这就是我所期望的景象。”苏文操纵着1号对尼古拉斯说道，“许多孩子其实都善良且热血，但最终被周围的环境耳濡目染，磨平棱角。可一旦英雄协会站稳脚跟，并且发挥出影响力，那么越来越多这样的孩子就会保持这份真善美，并有着英雄的担当。环境能够塑造人，也能够让人不被塑造，当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成为英雄并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那么我想要成立英雄协会的目的就达到了。” 尼古拉斯叹服道：“塔苏里先生之高见，我等自愧不如。” 装逼装爽了的苏文看向格洛丽亚：“你继续。” 于是格洛丽亚继续汇报关于英雄招募考核的细节。当听到萨摩·瑞恩成功通过时，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总有一种感觉，这孩子无论何时都不会让他感到失望；但在听说19名来自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青年才俊居然只有十人合格，甚至这当中有不少也仅仅只是勉强合格时，苏文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根据苏文对于考核规则的设定，以满分100分作为基准，个人实力只占据微不足道的20分比例，真正重要的还是后面的“九宫格测试”。这个测试的内容来源于苏文在地球记忆中名为dnd九宫格的设定，它把一个人的习性分为九个不同的阵营，有两个维度，一个是“守序、中立、混乱”，另一个则是“善良、中立、邪恶”。当两者交叉组合，就形成了对于这个人所属阵营的判断。 通过回答一系列的问题，可以得到不同的分数，并归类于九个阵营中的其中一个。这项测试虽然不能说百分百准确，但总体而言还是能够总结出一个人大概的行为习惯，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保证答案的真实性。 为此，苏文对尼古拉斯提出要求，必须要尽其所能保证参与考核的人没有在撒谎，后者则专门派出了一名亡灵法师长老负责监考。 这位长老名为沃兹，在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中是地位仅次于尼古拉斯的存在，个人实力无限接近于魔导师级别，但在灵魂研究方向的造诣甚至比尼古拉斯还要高出一头，是不折不扣的学者型法师。 有他坐镇在场，只要不是全身元素化或者有着灵魂防御手段的强者，想要撒谎都无法瞒过他的眼睛。 和1号通过体表分泌激素与肢体语言的测谎方式比起来，沃兹长老更有直接观察灵魂细微变化的手段，可以说还要更高一筹！ 而在苏文的要求下，他并没有因为报名者是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年轻才俊”而有所放水，全部都一视同仁。 但即便如此，苏文认为自己定下的要求已经挺宽松了，只要阵营哪怕偏向中立，都基本能够合格。可他没想到的是，这群“年轻才俊”的个人实力测试个个都成绩不俗，阵营测试却被刷掉了接近一半。 “尼古拉斯，你手下这群年轻人，思想工作得好好抓一抓啊。”苏文看着身边这名亡灵魔导师，语重心长道，“你既然想要改善亡灵法师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光靠着一张像英雄协会这样的光鲜的外皮可不顶用。打铁还需自身硬嘛，如果不想让亡灵法师在未来依旧成为过街老鼠，那么就得拿出彻底改变一切的觉悟来。” 尼古拉斯闻言，若有所思，而与此同时，苏文用余光注意到，同样听完了他这段话的格洛丽亚神色中竟散发出异样的光彩。苏文虽然无法读懂一个人的内心，但他能够感觉到，这种神色就像是见到了偶像的迷妹。 看来，塔苏里魔导师的伟岸形象，在她的心目中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苏文心中暗爽。 但就在这时，只听尼古拉斯微微叹气。 “关于这件事，我想我必须要作出检讨。”他说。 苏文奇怪道：“怎么了？” “我对您说的这个九宫格测试还挺感兴趣的，所以在考核结束后让沃兹长老顺便也给我测试了一下，结果就连我也没有合格。”尼古拉斯面色古怪道，“根据测试结果，我被分类到了‘守序邪恶’的阵营，不符合成为英雄的条件。” “……” 苏文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第179章 就等你开口呢 无语归无语，但苏文知道，尼古拉斯现在这样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无论他是否‘邪恶’，只要他待还在守序阵营，那么就不会做出不顾规则的混乱行为。 更何况，作为一个庞大组织的的领导者，其实有的时候过于善良反而未必是好事。反观之，邪恶也未必都是坏事，有时候‘邪恶’反而能让人做出更加冷静的抉择，一切都以利益出发，并有着高效的执行力，这是个很奇妙的现象。 所以，苏文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苏文问道：“既然考核的事说完了，并且全程没有出现意外，那么想必后续的安排也已经执行下去了？” “其实提到意外，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尼古拉斯笑着道，“在这次的报名者中，我们已经留意到了有几个疑似来自帝国的探子。但他们在意识到报名者绝大多数我是我们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自己人后，估计一致认为这是我们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所以全都自讨没趣开溜了。” “哈哈，着实有趣，但这也不能算是意外。我记得我跟你提到过，最近可能会有帝国势力找上门来，接下来这种试探只会变得更多。” 尼古拉斯点头：“您是对的，‘第二类计划’的存在很有必要。我们如此高调登场，帝国不可能毫无动作，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挑战还会有很多。” “嗯，多留意就好。” 苏文又看向格洛丽亚，问道：“现在英雄协会已经开始运作了？” “是的，塔苏里大人！”格洛丽亚立刻回答道，“我们已经按照计划的要求，为第一批的十三名‘英雄’分发了通讯装置，这样一旦出现情报，就能够立刻通知到所有对应等级的‘英雄’，并告诉他们即将发生危机的地点和时间。目前已经试运行了两天，解决了大大小小共计近十起有预谋并被情报搜集到的危险事件，但银盔城每天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突发事件，其中有不少是无法被情报搜集到的，完全是临时起意，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 苏文静静听完，而后点了点头。 “这就要靠英雄们的主动了，当银盔城的氛围变得人人崇尚英雄行为时，恶人们在行事时也会更加忌惮。除此之外，哪怕没有情报，英雄也应该在遇到突发的危险时挺身而出，这正是我选择宁缺毋滥的原因。当然，对于做出了这种行为的英雄，在事后要在积分上给予额外的嘉奖才行。” 格洛丽亚道：“说起积分，塔苏里大人，我无意冒犯，但现在在那群年轻一代亡灵法师眼中，这东西除了显摆之外毫无用处。” “放心，很快就会有用了。”苏文笑道。 “那么我将期待后续的计划，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格洛丽亚不卑不亢道。 “你说。” “魔能通讯装置的成本很高，如今只提供十三人还相当轻松，但如果日后英雄协会继续发展，有第二批、第三批乃至更多英雄加入，这或许会成为英雄协会最大的负担。我能够理解这东西对于协会的重要性，但每有一个英雄加入，就要为其发放一台设备，长此以往，恐怕会产生极大的财政赤字。” 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尼古拉斯，又看向塔苏里，继续道：“而且这也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就连那三名作战能力十分低下的d级英雄都拿到了它，我们潜在的敌人可能会以此让我们蒙受巨大损失。” 苏文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和格洛丽亚一样看向了尼古拉斯。 “这其实是你自己想要说的？” “咳……这是格洛丽亚提出来的，我认为有些道理罢了……” 尼古拉斯对苏文如此直截了当的问题感到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塔苏里先生，您难道不觉得这的确是个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么？要是这么持续下去，为了英雄行为所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与之相比，佣兵工会那样发布任务的方式，虽然效率更低，但真正实施下来，除非是那些非常紧急的事件，大部分还是有充足余裕的。况且就算不提成本问题，如果多个英雄同时收到消息，他们都赶到了现场，并都参与阻止了危险发生，那么最终有可能为了争夺荣誉而产生冲突。这也值得留意。” “是啊，你说得对，这的确是个问题。” 苏文附喝道，但嘴角却已经露出了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他今天专程赶来，很大一部分程度就是为了听到尼古拉斯对自己抱怨此事，毕竟这可是苏文在计划书中坚持否定传统接取任务模式的结果。 这种行为，会造成今天这样的质疑，是早就在预料中的情况。 “尼古拉斯，那些药剂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苏文忽然问出了一个与当前话题毫无关系的问题。 尼古拉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看不远处有些疑惑的格洛丽亚，并转而对塔苏里试探道：“您之前说过这件事需要绝对保密，所以格洛丽亚还毫不知情，在讨论这件事之前，我需要让她回避吗？” “这由你决定，如果你信任她，那就不用。” “好的，格洛丽亚，还不快多谢塔苏里先生的抬爱？” 尼古拉斯对格洛丽亚说道。 在后者向塔苏里表达了感激后，他才对苏文汇报了这件事项的进展。 “您的配方与工艺流程已经经过了验证，效果斐然，第一批成品已经生产出，预计在半个月后就能够开始大规模供应。”尼古拉斯越说，神色越发激动，“塔苏里先生，我直到现在都还难以置信，您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把这种价值难以估量的配方交给我。” “很好，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药剂澡堂’吗，已经可以开始安排了，把它作为英雄积分的福利之一，但也不能刚加入英雄协会就立刻享受到。”苏文满意道，“具体尺度你自行把握，总体控制在需要完成一些任务才能解锁，但也不至于遥遥无期的程度，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和勇气，就能够获得这项福利。” “我明白了，此事很快就会落实下去。”尼古拉斯允诺道，“再次感谢您的慷慨与信任，这种药剂简直是无价之宝。” “倒也不必感激我什么，英雄协会既然由我提出，我总不能什么力都不出，今天我来这里，其实早就知道你会对我提出刚才的问题。和‘速效恢复药剂’一样，今天我要带给你的，是另外一样东西，我把它叫做‘对讲机’。” 说着，他取出了一个沉重的箱子，缓缓打开。里面一字排开着巴掌大的对讲机，除此之外还有一台作为广播设备的总机。 这东西是某个b级任务的奖励，当时在苏文看来属实鸡肋，现在却派上了至关重要的用场。英雄协会采用的魔能通讯装置苏文了解过，不但体积和重量都是这种现代对讲机的好几倍，而且成本至少上百金币，根本没有大规模使用的可能性。最初在了解了这一点时，苏文就已经对今天的事情做好了计划，在他看来，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可以说是“英雄协会”成立的必要条件，没有之一。 倒不是成本和效率的问题，而是在于……英雄协会发布的这些任务，数量哪怕再怎么多，如果1号不能全部得知，那么就不会转化为系统任务，也就无从谈起兑换点数的收益。而要是没有了兑换点数的收益，苏文还搞个鬼的英雄协会，他又不是真的吃饱了没事干，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纯粹的英雄，也值得苏文敬佩，但他知道自己不是。 从最开始，苏文的目的就很简单也很明确，那就是为了系统的兑换点数。 那么，苏文就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在所有情报带来的英雄协会任务被完成之前，让1号全部对其过目，并收录到系统任务中。 这个过程，对苏文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无论如何都不能省略。 而直接介入这些情报，哪怕理由再怎么正当，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也势必引起猜想和疑虑，不是长久之计。既然如此，就想个办法，让英雄协会在这方面的运作，对1号产生不可或缺的依赖！ 而要达成这个目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从情报分发方式上入手。 “这是通讯总机，这些是对讲机，只需要在总机上进行操作，所有对讲机都能够实时接收消息。原理其实和魔能通讯设备类似，所以你们应该不难理解，也很容易上手。” 苏文对尼古拉斯和格洛丽亚介绍道。 “如你们所见，这些对讲机和你们的魔能通讯设备比起来要小巧很多，而且需要用到的供能设备也并非昂贵的魔能水晶，而是一种能够储存类似于‘雷系元素’的充能棒，我把它称作电池。它们能够反复充能，因此几乎没有什么成本，只需要定期更换即可。” 此时，尼古拉斯早已盯着箱子里的东西，凝神聆听，似乎生怕自己漏过了什么。 苏文继续道：“但很遗憾，这东西的制造工艺相当复杂，只有‘主上’所在的空间里方能够生产出来，所以只能由我提供。但我可以在此向你保证，哪怕英雄协会发展到了上万名英雄的规模，我也依然能够提供充足的‘对讲机’。” 说到这里，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尼古拉斯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许多。 但他显然没打算一次解释太多，有些东西还是要在使用中自行体会。 “对了，至于你说的多个人同时收到同一条任务情报的问题，它也能解决，只要默认第一个回答的分机接取任务就行了，具体操作附带的说明书上都有。那么今天就先到此为止，这箱对讲机样品拿去试试，在测试之后把它们分发给那十三名英雄，并取代他们手中的魔能通讯设备。如果好用，再和我联系，我会为你提供更多，以准备接下来的扩招。” 说完，苏文发扬了“塔苏里”一贯的作风，没有多做停留，很快进入作战空间离开。 第180章 三座高塔 当天，苏文和莉蒂西娅都在祖拉城休整。 连续几天的昼夜颠倒加上睡眠的困乏让两人都没什么心情游览这座小型城市，哪怕这座城市里吸引人的地方不少：比如天空中时不时飘过的客运飞艇、主要对外来商旅和游客开放的游乐园、运行着魔能列车的货运铁路——最后这一项，大概也只有财大气粗的铁炉行省才搞得出来了。 虽然在形成规模后，魔能列车的运载性价比远高于魔能机车，但和地球历史上的蒸汽列车比起来，成本还是要高出多倍。 苏文在白天的闲逛了解到，铁炉行省其实有着对燃料的运用，一些工厂甚至还有高耸的烟囱，这东西显然连着某些锅炉之类的设备。 换言之，无论是反应炉，还是蒸汽机，在铁炉行省都是存在的。 但货运列车的动力依然是魔能。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大概是由于燃料供应受到客观条件限制的原因，只有在必须要求高温高压环境的生产中，才会用到燃料这种看似廉价、但相当“稀缺”的东西。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主要的工业燃料是由木头制成的木炭，这东西从植树到砍伐再到制碳再到运输，一系列成本加起来算，恐怕不如干脆用魔能呢。 后者虽然有着一定操作门槛，可那些由魔法学徒构成的魔能技师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金贵，只要能够解决这一点，魔能本身的成本并没有多高。毕竟工业用的魔能主要来源并非精加工的魔能水晶，而是直接使用未经处理的魔能原矿，更有一大部分干脆来自于对元素富集区域的元素收集。 换言之，只要不拿战争兵器的标准作为要求，并且不考虑小型化和便携性，总会有办法获得更加廉价的魔能来源，并且其灵活性和工作效率还远高于原始的燃料燃烧做功。 比如那些天上飞过的飞艇，依靠的可不是地球上的热气球的原理，而是凭借风系元素的上升特性作为承托，一次充能即可长时间使用。可以想象，要是不断燃烧的热气球真的比用风元素承托更便宜，苏文不相信那些有着高超商业头脑的地精们会傻乎乎的去选择更加昂贵的魔能。 这样的发现，让苏文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与工业基础有了新的了解，而待在图书馆里，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得知。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只是刚来到铁炉行省，都还未进入铁炉堡，苏文就已经得到了不小收获。 与此同时，他也基本敲定了那训练空间里储存着几百万吨的“史莱姆火药”的去处。 也没必要去搞什么花里胡哨的由头了，果然还是当做燃料来处理比较靠谱。 一来燃料是稀缺品，在市面上售价比地球上的化石燃料高得多，而且供应量还紧巴巴的；二来相对于火药，这是个相当正经的名头；三来苏文在这段时间里做过实验，如果将那些火药粉末压实成致密的固体，它的燃烧速度将会大大降低，至少看起来也的确符合燃料的特征。 这样，理由已足够充分。但这件事毕竟不是这次来铁炉行省就要办妥的，因此苏文也只是心里有了个底，并没有打算立刻行动。 在这一天的主要时间里，苏文的重点精力还是放在对莉蒂西娅的观察上。 之所以要观察，是因为变化已经逐渐出现。 其中最首当其冲的就是精力变的旺盛了，嗯……各种意义上的。 莉蒂西娅不但在和苏文一起调整作息后显得毫无困意，而且在做那事的时候也明显更主动了，苏文隐约觉得这样下去大事不妙，怕是要被榨干。但作为男人的尊严让他不能说不，因此即便带着疲惫还是接连迎战，结果天还没黑，就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而除此之外，由于早已在之前保存了莉蒂西娅的状态信息以便观察变化，因此哪怕改变并不明显，还是被苏文捕捉到了细微差异。 一方面，她的皮肤由于全新血脉的供氧能力和代谢能力大幅度提升，变得更加红润富有光泽，简单来说更漂亮了一点，而且这种趋势还在持续；另一方面，她的力量也在逐渐增加。 苏文知道，同时增加的恐怕还有生命力，即受伤存活的能力以及伤口恢复能力，因为根据对情报的了解，力量和生命力的大幅提升，正是融入龙裔血脉后最主要的变化。 但这东西毕竟没办法测试，苏文宁愿莉蒂西娅一辈子也用不到它。而既然没有不良反应的出现，苏文基本也就放心了。 夜晚，临睡之前，莉蒂西娅终于读完了那份有关精灵与永歌森林的情报资料。 两人这次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莉蒂西娅回到床上，躺在苏文的身边，借着黯淡的灯光，苏文读出她神色中的悲伤。 但这种事，她迟早也会知道。 更重要的是，只有戳破了对于精灵一族的幻想，她才会有可能从内心摆脱在两难中不得不做出抉择的境地。苏文知道，哪怕她的选择是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感到纠结。 可以看得出来，和所有被守望者组织培养……或者说洗脑过的半精灵后裔一样，她十分心系精灵的命运。而现在，对精灵的美好幻想被打破了，就像关闭了美颜镜头的美女主播，露出了遍布疮痍的脸和高度走形的身材一样。 很残忍，但有必要。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两人的心跳。 良久后，莉蒂西娅忽然轻声开口：“主人，您说得对，有些真相，不知道往往比知道更加轻松。” “试着接受它。”苏文劝慰道，“长久来说，这对你或许是好事。” “是的，主人，它让我坚定了与守望者组织划清界限的信念。我对精灵的命运依然感到惋惜和同情，永歌森林依旧是我向往的地方，但卡拉·暮歌·埃尔隆德不配作为精灵的王。”莉蒂西娅神色虽然悲伤，却充满了坚定。 “哦？” 苏文有些意外，莉蒂西娅显然依然认为自己是精灵族裔的一员，这点似乎并没有因为永歌森林的伤疤被揭开而改变。 但他立刻表示了支持。 他轻声道：“据我所知，在永歌森林中，其实也有着大量和你一样看法的精灵，资料上描述的这位精灵王面对过的上百次暗杀，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这群精灵所为。他们认为埃尔隆德辱没了精灵的名声，尽做着蝇营狗苟之事。” “或许，但这对我来说不是重点。”莉蒂西娅闭着眼，声音冰冷，“真正让我感到愤怒的是，他从未把半精灵看做精灵的一员，认为我们是被污染了血脉的怪胎，并且还在暗中进行着许多比‘血脉回收计划’更加残忍和不人道的试验。这一切虽然是为了精灵一族的延续和复兴，但很显然，在这个精灵王绘制的蓝图中，并没有半精灵的位置。” “这……好像确实如此。” 大概是没把自己代入半精灵视角的原因，苏文之前倒是没有太在意这点。 又是一阵的安静后，莉蒂西娅用略带担忧的语气道：“主人，如果有一天，精灵真的与人类开战了，您会怎么做呢？。” “那也是南部大陆的事，和我们这里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苏文毫不在意道。 “不，我总有感觉，守望者组织在北部大陆已经扎根，根据我的了解，它的能量比这份情报上还要大。真要是有了那一天，组织不可能坐视不管，届时哪怕是多伦帝国，也难以置身事外。”莉蒂西娅神情认真，“答应我，主人，真要是遇到了那种情况，我们不要插手，好么？” 苏文不假思索道：“当然，人类和精灵的冲突，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就好。” 莉蒂西娅明显松了一口气。 …… …… 第二天，两人继续驱车前往铁炉堡，直到正午时分，当远在地平线的三座高塔逐渐接近到需要仰视才能看清全貌的时候，铁炉堡到了。 这三座如同顶天立地的圆柱般的高塔，正是铁炉堡的地标象征。 它们分别是“工匠之塔”、“财富之塔”和“创造之塔”，说是塔，实际上是三座真正意义上的摩天大楼，蕴含着铁炉堡的最高建筑水平。其规模之宏伟，远超苏文在这个世界见过的任何建筑，甚至比起地球上的高楼大厦都丝毫不差，据说每座高塔都有两三百米之高，每层都有着巨大的空间。 而这样庞大的建筑，自然不是用来看的，它们都有着各自重要的作用。 工匠之塔，顾名思义，聚集着整个铁炉堡最优秀的矮人工匠，整座高塔的中央有着整个北部大陆最大最高的元素熔炉，就像是高塔的心脏。围绕着它的则是一个由无数工业公司汇聚而成的锻造天堂，这里几乎囊括了整个多伦帝国二分之一的武器、防具和金属工具的产出，足以见得规模有多么庞大。 财富之塔，由各大地精与人类商会把持着，是整个铁炉堡最庞大的商业中心。这里每天都有着堆积成山的契约和订单被签署，来自外地的各大商旅团也聚集于此，带来金币，带走货物。其周围街区在任何时候都人声鼎沸，充满活力。 “创造之塔”则位于铁炉堡的最幽深处，附近都是行政规划，人烟稀少，环境清幽，是矮人和地精中学者们的圣地。数百年来，无数发明创造在这里诞生，一代又一代的生产技术迭代也在这里完成，可以说这是铁炉行省的大脑和灵魂也不为过。 这三座高塔分别位于铁炉堡的三个方向，呈现出三足鼎立的趋势，但又有机融合为一体，向世人诠释着铁炉行省为何会繁荣至今。 而饶是早已做足功课，在仰视着三座高塔时，苏文依然难以抑制澎湃的心潮。 他感觉，与铁炉行省高墙外的世界比起来，这里才更像是他所熟悉的人间。 第181章 人和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步战车行驶在铁炉堡的大街上，却并没有让苏文感到以往那样格格不入。 一方面，这里虽然随处可以见到矮个子的地精和矮人，但外来的行商和定居的人类数量也颇为可观，所以苏文和莉蒂西娅并没有变成异类；另一方面，这里的大街上，竟然能够见到不少与步战车类似的机车。 要不怎么说这群矮个子财大气粗呢？ 此前的这整整一路上，苏文都没有见过除了自己的步战车以外不需要用马匹等牲畜来拉的车，但是在铁炉堡，居然每隔一段时间就能见到一辆！这些车辆中大部分是魔导机车，车主基本都是地精商人，但也有几辆居然至带着微型烟囱，喷着浓浓的黑烟，俨然就是苏文印象中的蒸汽机车！ 和它们比起来，步战车也就显得没那么鹤立鸡群了，甚至比起许多机车带有地精特色浮夸独特的造型，它反而显得更加低调而内敛。 这样一来，由于这里的居民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在见到了步战车时，就不会像在之前的那些人类城镇一样，如同见到了稀奇的怪物般全都跑来围观。这让苏文感到格外舒适，他本质上并不是喜欢张扬的人，因此在以往每次进城时，总有把步战车换成普通马车的冲动，现在终于可以不必忍耐这点了。 步战车在繁忙的城市街道穿行着，向着“工匠之塔”的方向靠近。 这是因为，苏文来到铁炉堡除了旅行观光之外，可还是有着一件正经事要办的，那就是找到靠谱的矮人工匠，并让其为自己打造出目前还处于理论构想中的“圆环引擎”。即苏文之前设想的让作为“立体机动装置”的空间出入口变成源源不断对外做功并产生动力的装置。可以想象，这个引擎一旦完成，并装到任何机车上，那么自己以后就再也不需要花费兑换点数购买柴油燃料了。 不过苏文看中的，可不是柴油燃料省下的这点兑换点数。 而是它未来的发展前景。 他心中清楚，这种引擎如果利用得当，有着极为巨大的潜力。就像“坍缩炸弹”一样，一旦被真正开发出来，便能够带来巨大的质变。 更有甚者，这东西蕴藏的潜力或许比坍缩炸弹还要恐怖，毕竟这相当于是在源源不断利用空间的势能差“窃取”能量，而这种方法获得的能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在某种程度上，它甚至打破了能量守恒定律！ 要是能够彻底发挥其作用，它能够做的事，可不仅仅是带动一辆机车，而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可能性！ 所以，苏文怎能不重视它？ 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时值正午，苏文在工匠之塔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下，置身于专门挑选的一眼就能看到塔身的豪华套间里，他一边观察着这座有着数百年来历史的古老建筑，一边有些苦恼地看着自己画的潦草设计图。 让他一个半吊子来做这事，着实有些太为难。 哪怕倾尽全力，最终也只能够划出来个四不像，抽象到连他自己都看不懂。这样的图纸拿给矮人工匠，能做出成品零件来就有鬼了。 苏文不是没想过取巧，毕竟1号那里有着大量常见引擎的结构图纸，从汽车的直列式引擎、v型引擎、转子引擎等，到大型设备的燃气轮机引擎，再到航空器的星型引擎应有尽有，给了苏文不少启发。 但问题在于，苏文设想中的引擎，和这些地球上现成的有着巨大差别，它的工作原理不是内燃机，而是空间势能差，这就导致核心结构根本无法参考，只能自己设计。现在的问题是，想法苏文有了，但要把脑海中的原理做出具体的图纸，让别人也能看懂，这个步骤他实在是苦手，毕竟没有受过专业培训。 莉蒂西娅留意到了苏文在烦恼，她几次想开口，但见到他正在苦苦沉思的状态，却都只好欲言又止。直到一小时过去，苏文依然在工作台前愁眉苦脸，画了涂，涂了画，唉声叹气时，终于忍不住了。 “主人，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恐怕不能，这东西一般人可帮不上忙……” 苏文下意识答道，但是他刚说到了一半，忽然脑子一个激灵，觉得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设定？ 很快他就想起来，在红枫镇时，莉蒂西娅刚一接触到自己交给她的那把格洛克19，便立刻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机械天赋。后来通过一系列的现象表明，不单单只是枪械，对于任何机械构造，她都能够以极为轻松的方式摸透其原理。而对于自己正在发愁的这件事，她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 哪怕她也不会画图纸，但她很大概率能够听懂自己设想中的引擎原理，那么两个人一起头疼，总比一个人头疼要来得轻松些。 于是他简单对莉蒂西娅介绍起了自己构思的“圆环引擎”，除了对作战空间的存在换了个说法之外，其余的部分全都如实告知。哪知道莉蒂西娅听完，不但没有夸赞苏文聪明，反而摆着手笑了起来。 “主人您真是想的太复杂了，要从空间中提取能量，哪里需要圆环那样又大又笨的结构啦？只需要让空间入口拉动活塞做功，同时压缩空气，再由排气孔排出高压空气，并利用排出废气通道的多余动力推动齿轮，令活塞复位的同时为拉动动空间入口的阀门提供下一次压缩空气的能量，就能够实现连续的输出循环了。” 苏文：“……啥？” “啊啊，完全没听懂么？也可能我说的不太清楚，果然还是画出来比较通俗易懂呢，主人您这里刚好有纸和笔，就让我简单画一画。” 于是莉蒂西娅笨拙地拿起了笔，用极不标准的姿势飞快勾勒出了一副草图，竟横平竖直，很快一个十分直观的剖面图便跃然于纸上。随着莉蒂西娅眉飞色舞的讲解，苏文忽然反应了过来，寻思这不是用的类似于涡轮增压的原理么？ 但涡轮增压只能提高发动机进气量，作为辅助设备使用，可在莉蒂西娅的设想中，却直接成为了循环的关键环节——或许换个例子会更加合适，那就是自动步枪发射时利用一部分枪管内高压气体推动抛壳上膛的原理。 利用这一部分废气做功，完全能够拉动毫无重量的空间入口，并由空间入口产生数吨的巨力拉动活塞，从而形成一次循环。这样一来，这种引擎的结构就可以无比接近于内燃机的活塞引擎，而不是不伦不类的环形引擎。 关键在于…… 自己还压根没给莉蒂西娅看过任何有关内燃机引擎与涡轮增压的东西，以上全是她根据之前拆解枪械时自己领悟的经验，就这么凭空设想出来的。虽然还没有经过实际验证，无法保证这就是最优结构，但依然让苏文感到无比震惊。 苏文用余光看了一眼沉浸其中的莉蒂西娅，心想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原本他只希望莉蒂西娅能够顺利理解自己的想法，结果她不但立刻理解了，同时想出了更好的解决方案，而且画的也比自己直观得多……他开始认真考虑，得找个机会让这名半精灵把这种天赋给发挥出来，日后前途必不可估量。 这事必须得提上日程了，不能浪费了这块材料。 接下来，两人又研究了半天，直到太阳下山，终于整出了一副像模像样的图纸来。每个零件的形状与参数都被分开画好和标注好，根据苏文的想法，为了避免图纸中零件的用途太容易泄露，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些零件他打算分别交给不同的工匠打造，等全部完工后，再尝试着组装和测试。 这件事搞定后，苏文带着成功的喜悦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和莉蒂西娅前往工匠之塔，以物色合适的商家。 …… 早上八点，工匠之塔邻近街区。 置身于街道之上，放眼望去，周围几乎全是大大小小的锻造行，但它们大都只能生产原始且低端的农具、工具和粗制滥造的武器，毕竟哪怕是矮人一族也不可能各个都是大师。至于那些生产附魔装备胚子、魔导机械设备等高端产品的公司和作坊，则大多位于如同一座山体的巨大塔身上。 工匠之塔的底部直径足有四、五百米，确与一座小山无异，内部呈圆环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锻造车间。隔着车间外壁与街道之间的缝隙，苏文能够隐约看到塔中央散发出的红色光芒，那是中央元素熔炉泄露出的火元素光辉。 距离老远，苏文就感觉空气的温度上升不少。大熔炉使用的不是普通的燃料，而是一颗源源不断释放出火元素的熔火核心，而正是由于它的存在，这里才能够成为整个多伦帝国的最大锻造中心。 苏文并没有盲目乱逛，他是有备而来。 在这之前，他就让尼古拉斯推荐一些铁炉行省有名望的工匠。后者在不久后就交给他一份名录，上面是与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旗下产业有着合作关系的锻造公司，以及这些工厂中最为优秀的工匠。 同时，他还顺带给了苏文一个有着“奥德赛家族”徽记的铭牌。根据尼古拉斯的介绍，这个家族明面上是北部帝国最大的贸易商会之一，旗下产业富可倾城，但实际上却是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暗中培植的民间势力。 持有这枚铭牌者，会被认为是奥德赛商会最尊贵的客人，奥德赛商会将为其提供最优质的的服务，并如同扞卫自己荣誉一样扞卫其利益。可以说，向那份名录上的人出示它，就必定会得到与奥德赛商会的同等待遇。 综上所述，足以看出尼古拉斯对苏文提出的请求有多么重视。虽然这种近似讨好般的诚意是建立在“塔苏里魔导师”的基础上，但并不影响苏文越发觉得与这人合作是件明智的选择，实在是太会做事了。 苏文在名录上选择了几家看着顺眼的锻造商，并打算在今天之内将所有拆分零件的订单发布出去。 但就在来到第一个名为珊德公司的锻造公司时，还没进入大门，他就看到一名穿着工作服的矮人被抬着扔了出来，像一个皮球一样翻滚着跌落到楼梯底部，引来周围不少人围观。这名矮人披头散发，留着麻花一样的银色胡须，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才摇头晃脑站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 不过真正让苏文在意的是，在整个被扔出来的过程中，这矮人怀里抱着一把刚锻造出不久的零件，有的甚至还在隐约发出热气，在滚落的过程中撒了一地。苏文总觉得，这些零件多以管状和条状为主，看起来像是某种枪械的部件。 但就在苏文感到有些兴趣，考虑要不要上去搭个话的时候，这名矮人已经捡起了它们，并自顾自走远了。 第182章 发布订单 十分钟后，在珊德公司的接待室里，出示了铭牌并表明来意的苏文直接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省去了诸多弯弯绕绕。 负责与苏文沟通的是一名西装革履的地精，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优雅的气质，但其地精特有的尖锐声音还是让苏文多少感觉有点不搭调。 “尊敬的阿莱耶先生，我是您的客户经理维克兹，听说您想要定制一批零件？请问是打算大批量订购，还是少量采购？” 这名地精热情洋溢道。 苏文：“数量需求不多，但精度和强度的要求都比较苛刻。” “喔，这样成本恐怕会很高。” “只要能满足需求，价钱方面可以商量。” “看来阿莱耶先生是一位豪爽人。您大可以放心，珊德公司有着整个铁炉行省最强大的锻造团队，我们的技术也是业界领先，加上您是奥德赛商会推荐来的尊贵客户，我们将会为您呈上最完美的产品和最优惠的价格。不知是您直接提供图纸呢，还是我们派来矮人工匠详细询问您对于零件的需求？” “我带了图纸，照做就行了。” 苏文拿出了图纸，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图纸虽然做的很标准，但规格是仿照着1号资料库中的图纸绘制，而这里是辉煌大陆，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也不知道能否通用。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摆出了不容置喙的态度，毕竟顾客才是大爷。 好在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这名地精客户经理打开图纸大致浏览了一遍，并没有对图纸做出否认。说明它至少是看懂了。 它推了推眼镜道：“我想问题不大，虽然有些标注采用的是非制式规格，好在都能理解。这些并不是什么复杂的锻件，但精度要求确实很高，已经达到了精密零件的标准。我需要去给我们的专业技师过目，请允许我失陪片刻，届时我会为您开出公道的报价，是否成交由您说了算。” “那就有劳了。” 不到十分钟后，这名地精去而复返，果然很守时。 “经过我们专业工匠的估算，这套锻件的单价为15金币，量大从优。” “有些贵了。” 苏文淡淡道。 这张图纸上画出的不过是拆分出来的传导零件罢了，苏文昨天将所需零件分成了五份，也就是说这套零件不过是五分之一。 要是光单价就15金币，那么一套下来怎么也要一百多金币了，关键自己还不可能只买一套，总要为后续的安装与测试留下余裕。他的打算是直接订制三到五套，这样算下来可不是小数目。 当然，几百金币的总价他倒也不是承担不起，但贵了就是贵了，买得起不意味着就必须得接受高价。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一套零件的价格被砍到了80金币，但条件是苏文至少订购五套，也就是合计400金币。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能够买下两辆相当豪华的马车，但在这里，却只能换来几个精度要求足够高的传导零件。 但没办法，苏文能够看得出来，再往低了讲这笔生意就吹了。 毕竟是特别定制，不但需要纯手工制造，而且全程需要魔导设备和人员参与，成本可想而知。这样的服务，根本就不是为了平民百姓而准备的，对方早已默认自己是超凡者阶层。 敲定了这笔订单后，苏文仿佛顺口般问地精维克兹：“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见到一名矮人工匠被扔了出去，那是发生生么事了？” “我猜您说的肯定是格鲁米·银须那个家伙。”地精维克兹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这个该死的矮人三番五次在生产车间里偷懒，这也就算了，他还用锻床打造自己‘研究’出的东西，屡次警告不听，所以被解雇了。但即便这样他也坚持要把他的东西打造完，不得已我们才把他赶了出去。” “研究？具体是研究什么？” 苏文有些感兴趣。 维克兹摇头道：“这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是某种改良火枪。但要是真的有用的话，这家伙也不至于以打工的名义混进来，偷偷摸摸利用公司资源打造它了，据说在这之前他已经劣迹斑斑，在好几个公司都做了同样的事被开除。铁炉堡从不缺乏投资商人，既然没人支持他，那就只能说明真的不行。” “我明白了，多谢你的耐心解释。” 苏文笑道，看来自己没猜错，那些零件的确就是为了火枪而制作的。 但苏文也就是一时好奇，没有特别在意。在他看来，此行真正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除了对这些零件本身的定制以外，苏文还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铁炉堡对工业材料的生产加工水平上限，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 他在这些零件上标注的公差、强度等参数，无不是照着1号资料库中的现代车辆引擎的参数去做的。在来到这里之前，虽然苏文知道这个世界上既然有魔导机车，那么一定有生产相关引擎的能力，但也早已做好了无法满足需求的准备。 而既然得到了现在的答案，横向推断，苏文知道，铁炉堡既然能够生产出满足引擎使用的零件，那么就有可能生产出同等水平下的其它工业产品。比如飞机、坦克、火炮、现代枪械…… 这个发现，让苏文格外兴奋。 这两个矮个子种族，可不简单啊。 但他也意识到，真要把这种技术运用大大批量生产，目前来看肯定没门。 简简单单几个零件就收了几百金币，相当于地球华夏国大几十万的购买力，这意味着这种尖端生产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廉价和大批量复制。 为了确认这一点，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他隐晦表达了自己的疑虑，并表示只有在亲眼看到“珊德公司”的实力后，才能放下心来付钱。这一招激将法很管用，再加上有着奥德赛商会作为背书，这名地精爽快地邀请他参观了生产车间。 而刚一进入其中，苏文就看到了热火朝天的景象，数条不同的生产线与庞大机床映入眼帘，大量的矮人技师与人类魔能技师在这里工作着。 由于在地球上的记忆是工科出身，苏文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穿越回了过去，但很快又意识到两者的大不相同——几乎所有的这些机械设备，都用管道与高塔中心方向相连。 沿着管道望向远处，在一堵巨大的金属墙壁后面，是时刻保持着数千度高温的大熔炉，里面富集的火元素能够轻易熔化几乎任何金属铸件。 正是有了它的加入，矮人工匠们才能够极为高效地将铁、铝等金属转变成高强度合金，形成了现代材料学的先决基础；而后，借助魔导技师操作着元素驱动的模具和加工机床，这些高强度材料被以各种方式制作成可用零件。 苏文没有急着发表意见，只是像个外行一样静静听着维克兹向自己自豪地介绍着它们。但与此同时，他仿佛注意到，始终跟在身后的莉蒂西娅呼吸逐渐变得有些粗重。 借助余光，苏文看到她的脸上有着异样的兴奋。 “……” 看来这地方对她来说很有吸引力。 …… 行程一切顺利，苏文花费了大半天时间，终于跑完了预计的五家工厂，并发布了完全不同的订单。至于完工日期，从三天到一周时间不等，也就是说，最迟在一周以后，他就能获得图纸上所有必备零件的完成品，从而进行首次测试。 在这个过程当中，虽然1号留下的安全系统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但这里毕竟是北方法师派系的主要势力范围，所以今天做的这些事情，还是要做好被有心人得知的打算。 哪怕零件图纸被拆分成五份，也不见得就能瞒过有心想要调查自己这个与“塔苏里魔导师”有着特别关系的对象。 但苏文既然知道这点，那自然就不怕调查。 且不说这些零件本身就不全——一些1号能“手搓”的，苏文自然不会拿出来让铁炉堡代工，而就算真的被知道想要弄出个引擎来，又能代表什么呢？话虽如此，这也正是苏文没有打算趁着这次来铁炉堡就搞事的主要原因，真要是做了某些“危险行为”，又刚好被发现，就有些尴尬了。 因此，在发布了订单后，苏文就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游览附近的名胜古迹，过得好不惬意。 而与此同时，他的精力重心，全部放在了死亡之海的那个s级任务上。 此时距离1号着手此事已经过去了将近48小时，依然没有完成的迹象，显然这个s级任务没有那么轻易能够完成。 但事实上，别说没完成了，这个破任务甚至都还没开始！ 其实当初在与尼古拉斯和唐纳德的交谈中得到这个s级任务时，苏文还曾暗爽过一阵子。因为所谓的“古莱茵帝国遗址”占地面积至少有上百万平方公里之巨，相当于近四分之一个多伦帝国。虽然这个面积在整个死亡之海面前并不大，甚至都还只能算是边缘地带，但想要在这样一个范围内寻找到位于地下深处的亡灵世界，说是大海捞针都太客气了。 也就是说，虽然有了地图，但尼古拉斯和唐纳德根本就无法确定具体地点。而苏文在接到任务的时候，系统直接就在“任务区域”那一栏圈了个一百平方公里的面积，直接把搜索范围缩小一万倍。 这给苏文当时的感觉，就是自己啥时候想要做这个任务了，只需要随便找找就唾手可得……现在看来，简直太过天真。 一百平方公里说大不大，由于系统给的是圆形区域，那么就是一个直径约为112公里的圆，在苏文看来，想要在这个范围里面找到个地下遗迹，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但事实证明，即便把所有微型探机全部派出去，找了两天两夜，竟依然一无所获。苏文甚至都怀疑，这坑爹系统是不是给的假情报了！ 第183章 干涉导致的变化 在这两天时间里，微型探机们分为两组，一组横向、一组纵向，将整个任务目标区域来来回回扫荡了好几遍，游荡的元素构造体都杀了几十只，但目之所及除了荒地还是荒地，连根毛都没见着。 这首先就说明了任务目标地，那个亡灵世界，根本没有明显的地面入口。 而探测器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各种雷达声呐全开，地表下方就是有个蚂蚁洞都无法遁形，但除了一些天然地裂与暗河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能通向“亡灵世界”的空间。 地下声呐的最远距离足以达到300米，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哪怕这个地下遗迹的最浅深度，都已经超出了这个数字。 苏文寻思这不太合理。要是藏得那么隐秘，那个终亡教会的领袖，叫海拉姆啥的，当初究竟是怎么发现它的？ 所以，这个天然亡灵世界肯定有办法进去。 不过假如办法要是空间传送阵之类的，那苏文可真就没辙了。 目前看来，还是只能暴力破解。 但这早就已经不是挖地三尺的问题了，而是要向下挖个至少一里地的样子。别说那么小的探机根本没这功能，就算真的有，按照地图上的遗迹面积有一两平方公里来计算，一发钻下去的出货率也比一发单抽出ssr高不到哪去。 要不是任务期限是“无”，苏文真想骂娘。 但好消息也不是没有。 自从这两天苏文充当中间商以来，1号属实轻松多了。只需要去佣兵公会领取佣兵任务，不管有没有激活系统任务，直接丢给阿莱克斯因，然后等着她完成任务并白赚3成差价和兑换点数奖励就完事。 至于她会不会动歪心思，比如直接跑路，苏文倒是不太担心，因为在对这头红龙萝莉检查身体的时候，1号早就在她的体内植入了一个微不可查的作战空间入口。里面倒是没有放坍缩炸弹之类阴损的玩意，但苏文不但能够通过1号实时监测到定位和空间入口附近的环境，而且还能在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让1号从空间里面钻出来。 就是苏文总觉得这比坍缩炸弹还要阴损，因为倘若这红龙有跑路的想法并实施，那么她将会看到一个比她体型还大的成年男子从她肚子里破开内脏直接钻出来的惊悚场面。 好在阿莱克斯因看样子没骗人，她确确实实是在避难。这段时间里，她不但对能够获得金币的事情十分热衷，几乎一天到晚都泡在死亡之海里面找构造体的麻烦，而且一点也不像打算找回力量的样子。 或许真如她所说，除了现在这具身体之外，无论用哪个身体，都会立刻引来那头黑龙的追拿，然后被关上几百年的禁闭。 这么想来，自己或许还帮了她？ 毕竟她这副模样实在太幼，别说注册成为佣兵了，光是进入海德城都需要冒着遇到一堆不怀好意者的风险。虽然以她一撬棍一个元素构造体的效率来看，怕是等闲十个大汉近不了身，但显然不会像现在这么痛快方便刷着任务。 苏文倒也没有食言的习惯，说是七成就是七成，这两天下来，不但白金级任务被扫荡一空，就连黄金级任务的存货量都岌岌可危。闲下来算算金币收益，包括之前单刷的部分，苏文总共获得的毛利润是金币，给阿莱克斯因分成约8000金币，最终获得的净利润大概金币。 好家伙，不到一周，赚得竟是之前银盔城半年的三四倍！ 所以说为什么超凡者在这个世界上地位高？这就是魔导师级别的实力带来的变现能力。 而这还只是最粗浅的体力活，要是真的进入到捞钱的领域，凭借着绝对的力量带来的绝对垄断，可想而知有多么恐怖。 这两万多金币足有小半吨重，再加上之前的近万金币存款，放在单人浴缸里刚好能铺满。苏文趁着休息时间极其无聊地进去洗了个金币浴以体验暴发户的生活，然后继续为了找不到任务目标的事而烦恼。 在他看来，这种时候，也只开始想办法深挖地洞以发掘更多信息了。 这事探测器干不成，但1号自身能干。所以在把所有任务交给阿莱克斯因后，它已经向下打了好几个小时的洞。 至于每个洞的深度，苏文干脆心一狠，直接挖他个一公里，免得地下遗迹藏得比想象中更深。好在有着作战空间的帮助，无需考虑挖出来的石头和泥土怎么运出去的问题，因此1号的效率相当高，半天就已经挖到了第四个洞。 这四个深洞，分别位于圆形任务区域的四个对称方向，是根据概率学判断最有可能的坐标。但直到第四个挖完，洞底早已经被挖出来的地下暗河所淹没，苏文依然没有看到附近出现亡灵世界的迹象。 要知道，在朝地下挖了一千米后，位于一千米的洞底放出微型探测器，就可以检测到以此坐标为中心点、半径为300米的球形体积的范围。但在这种检测下，四面八方依然干干净净！ 苏文寻思，今天他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必须再多挖几个坑试试。偌大一个亡灵世界，范围都已经给的这么接近了，还挖不出来，那也太说不过去。 而就在这时，例行查阅系统任务菜单是否有变化的苏文忽然看到了格外惊悚的一幕，吓得打了个哆嗦，手中的up45差点走火。 没错，他这会正练枪呢。 反正1号那边帮不上什么忙，自己心里烦躁没啥事干，忽然想到有了1号之后自己都变懒了，好些时候没打靶，一时间心痒难耐。他跑到训练空间，视察了一下仍没有平静下来的史莱姆海洋，然后找了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上几发过过瘾。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惊讶？ 任务进度一点没变，但时间变了：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从“不限制”变成了“20小时内”！ 苏文当时就是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这才刚准备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呢，直接就给把路堵死了？ 这坑爹系统存心找事是！ 但苏文很快平静下来。因为在这里跳脚骂娘也没用，系统又不会回答自己，既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那肯定事出有因。 或许，这反而是提示也说不定。 根据苏文之前的经验，系统有着预知未来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的能力，并以这种能力生成任务，所以大部分任务都有着数小时到数天不等的时间限制。而现在，这个长期存在的s级任务忽然改变了时间，是否意味着被预测到的未来发生了改变？ 进一步思考，这种改变，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做出的干涉？ 很有可能。 任务区域距离海德城的死亡之海入口只有不到300公里，完全属于海德城的辐射范围，而1号疯狂刷分、疯狂完成系统任务，拯救了不知道多少本应该出现伤亡甚至团灭的冒险团的命运。苏文明白，这干涉的幅度可太大了。 一连串任务下来，自己救了恐怕少说几百号人。而难道在这些本应该出事的人中，有着抢先一步发现这个地下亡灵空间的冒险者？ 假设如此，那么，只需要扩大搜索范围，用覆盖更广的生物雷达在任务区域周围寻找冒险团的踪迹，不就完事了吗？ ……个鬼啊！ 苏文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入口是传送阵的可能了，既然如此，入口所在的位置就可以是任意区域，甚至在不在死亡之海内部都不能够保证。 现在可好，本来还有指望的搜索，彻底变成了大海捞针。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了，那就是时间！ 由于苏文隔几分钟就会刷一次任务面板，所以任务时间的改变，必然在上一次看任务面板之后，也就是最多发生了几分钟。 假设系统需要以一个锚点来确定未来被改变，那么这个锚点的出现，必定是在那个时刻。而作为“本应该伤亡惨重甚至团灭的冒险团”，最有可能成为改变命运的锚点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领取佣兵任务！ 几分钟前！ 所以，事不宜迟。 想通了这一点后，1号几乎是立刻就从地下一千米的深洞里消失，传送到了海德城的佣兵公会。 作为这几天狂扫近百个高级任务的绝世猛男，佣兵公会里几乎所有的常客都已经认识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塔苏里先生”，而他是一名魔导师的事情也早已传开。它一出现，人群便自动散开了一个巨大空间，佣兵和冒险者们以敬畏的目光远远行着注目礼，却竟无一人胆敢靠近。 因为据说这名魔导师的脾气很不怎么样。 苏文操纵着1号扫视过周围，被他目光扫到的人，大都会情不自禁地把脑袋和身体缩一缩——正因为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超凡者，所以他们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和一名魔导师的差距，这名塔苏里想要干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或者全部干掉，都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而这种来自骨子里的畏惧，比普通人面对魔导师时，恐怕还要更甚一筹。 但苏文这会无暇在意他人目光，凭借身份带来的压制性特权，他径直进入佣兵公会后台，点名要见佣兵公会会长。没过几分钟，衣衫不整的会长就以和外貌不匹配的速度冲进了贵宾接待室。 他殷切道：“塔苏里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麻烦请为我调出最近的任务接取记录。” 苏文开门见山。 听闻此言，海德城佣兵公会会长鲍里斯，这名白发苍苍的胖老头，在大冷天里沁满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这涉及到佣兵们的个人隐私，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我说了，请。” 塔苏里面色平静地一字一顿道。 这招很管用。 虽然如果眼前这名老头严词拒绝，苏文也不会要了他的小命，而是另想办法，但他还是立刻被吓的双腿发抖，连忙叫来了助手照办。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一帮人直接调来了今天一整天的任务记录。 苏文倒也乐得其成，这样自己的目的就没那么明显了。他直接从头翻看，一目十行，最终锁定了十分钟以内的任务接取记录。 共有五条。 第184章 大生意 这五条记录中，其中有三条都是最低的黑铁和青铜级，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属于一眼就能排除和亡灵世界有关的那种。剩下两条，一条是白银级，一条是黄金级，也算不上太过高端。 白银级的那条任务内容是“护送补给队前往沙林先锋营地”。属于多人任务，可以很多人一起报名那种，最近报名的是两名黄金级的佣兵，看起来像是本来就要前往死亡之海顺便接的。任务时间为两小时后出发，实际路程共计55公里，报酬为3金币每人，不算高，但由于不需要进入死亡之海，主要面对的威胁只有沿途的劫匪等低风险事件，战斗概率很低，这个酬金也实属正常。 至于那个黄金级的任务，则是死亡之海13号区域侦察任务。属于冒险团任务，需要3人以上的团队接取，所以属于1号的“漏网之鱼”，只要求进入死亡之海的指定坐标收取一个数周前放下的观察信标就算完成。由于不要求和元素构造体战斗，任务奖励在黄金级任务中属于最少的一档，只有区区50金币的酬金。 这两者只有最后的这个黄金级的任务是需要进入死亡之海的，因此苏文的侧重点自然放在了它身上。 但为了确保稳妥，他让1号默默记录了全部5个任务的详细信息以及所有街区人的名字、编号以及注册时留下的肖像记录。 随后，他把资料还给佣兵公会的会长。 “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1号身边，鲍里斯一边查着汗一边恭恭敬敬道。最近的经历让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有着多么恐怖的实力，自从他担任佣兵公会的会长以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黄金以上的高级任务像这几天这么干净的时候。 “没有了，谢谢你。” 苏文对他真诚道谢，而后起身离开。 ……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苏文决定并不正面与这些佣兵接触，而是使用微型探测器暗中观察。在分别找到并用微型探测器锁定了这群十分钟前才接取任务、大部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离开佣兵大厅的佣兵们之后，它便回去继续挖洞。 双管齐下，确保稳妥。 不过在这之前，苏文顺手还接了个刚发布没多久的黄金级狩猎任务，扔给已经在死亡之海待了整整两天的阿莱克斯因。 这头巨龙原本还不情不愿的，但是在发现自己每干掉一个元素构造体都能够用元素核心换来一大袋金币后，立刻眼睛都变得发直了。随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行动起来，有几次甚至还嫌弃苏文接任务接得太慢，跟不上她完成的速度。 苏文不禁寻思，这家伙好歹也是一头成年巨龙，怎么比想象中还好打发？这才一次几十上百个金币就高兴的不行，要是成千上万还不当场骗回家暖床？而传说中的那些个巨龙，不都是各个坐拥小山一样的宝库吗？ 但既然她的喜悦发自真心，苏文也懒得去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说不定巨龙里面也有穷鬼呢。 而积极归积极，关于死亡之海里这个s级任务，苏文可没打算把她带上，这种涉及到系统秘密的东西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反正死亡之海里的毒雾奈何不了她，元素构造体也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她要真愿意持续赚金币，下一步可以考虑住在里面专门猎杀元素构造体，海德城有的是商人收购元素结晶。 把这消息告诉阿莱克斯因后，她果然更加兴奋了，提着撬棍就往死亡之海深处进发，誓要把元素构造体们揪出来乱杀。 那看来这头红龙确实是挺穷的。 其实根据苏文的估算，阿莱克斯因现在的身体素质大约相当于高阶斗气骑士的水准，独自在死亡之海闯荡只能说有一些自保能力，但和横着走沾不上边。尤其是越深处的元素构造体就越强，而即便是高阶斗气骑士，在同时面对两个元素构造体的时候，也会陷入十分危险境地。但这家伙的武学造诣苏文只能用神乎其技的程度来称呼，即便是用1号慢动作分析，也根本挑不出任何瑕疵，仿佛每一个动作都在以最完美的方式呈现。原本九死一生的战斗，硬是被她玩成了在新手区开无双一样轻松。 苏文仔细想想，头皮不禁有些发麻：作为一头巨龙，阿莱克斯因用来避难的幼女形态，都能够以10分的力量发挥出100分的战斗力，那么真要是完全体的强度，该会爆发出怎样毁天灭地的威能？ 1号究竟能否与之正面对抗？ 总觉得有点悬。 但毕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巨龙，这么一想，苏文心里就平衡了些。 …… 经过了长达4小时的观察，那三个青铜黑铁任务果然没有参考价值，而护送补给队的团体任务还正在顺利完成中，看起来十分安全，没有出现劫匪之类的迹象。 至于那个黄金级任务，领取了任务的冒险团名为“钢铁战士冒险团”，共有五人，一个个都穿着覆盖全身的金属铠甲，甚至连眼睛都没露出来。但五具铠甲明显都是女式的，说明这个冒险团的成员竟然是五名女战士。 唔…… 不得不说还挺带感的。 此时天色已渐黑，而她们在死亡之海的浓雾中穿行着，使用夜视药水保证视线，并已经接近了那个放置在高耸山丘上的信标。 但其实她们完全不用那么小心，因为苏文早就侦查过，附近两三公里内都没有元素构造体的存在。 倒不是苏文把它们赶跑了。 为了保证自己不再次“干涉”未来而错失良机，对于这只冒险团，他除了观察以外，可是什么都没做过。他甚至暗中决定，哪怕这只冒险团受到元素构造体攻击，导致团灭，自己也不会出手相助。 但这一路上的确很安全，只能说这笔佣金她们白赚到了。 很快，“钢铁战士冒险团”成功获取了信标，然后踏上返程。 又是一路通畅。 眼看着她们的背影远离死亡之海，沿着道路有说有笑地向远方灯火辉煌的海德城走去，苏文知道自己押错宝了。 真正的线索，只剩下了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白银护送任务。 此时，正好经过了几小时长途跋涉，这支十几辆马车的补给队已经接近了沙林先锋营地。这是个位于死亡之海较远入口的大型营地，驻扎有上千人之巨，是海德城向外辐射的重要中转站之一，因此不仅是防御设施、还是驻守兵力，都比上次被苏文拉了一波怪的那个小型先锋营地要强大得多。 没过多久，车队浩浩荡荡进入其中，迎来了营地成员的热情欢迎，在一名驻守官员的指挥下，几十号人热火朝天地卸货，更多的商人和冒险者们则在场地外等待着物资的分发。1号站在不远处的角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静静观察着营地里的一切，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 其中重点关注的，更有那两名接取了任务的黄金级佣兵。 根据苏文收集到的信息，这两人一个叫做伯克，另一个叫做恩斯特·吉福德，都是中阶高段位的斗气骑士，只差一步就能摸到高阶斗气骑士的水平，放在佣兵行业中已经算是绝大多数人都要仰望的中上阶层。他们在来到了沙林先锋营地后，便第一时间与另外两名同伴汇合，这两人其中一名同样是黄金级的佣兵，而另外一人，被他们尊称为“老大”，苏文看到他身上的佣兵铭牌，竟赫然是白金级！ 要知道，哪怕在海德城，白金级的佣兵也为数不多，因为能够达到这一层次的，几乎必然是高阶斗气骑士或同等级以上的超凡者：由于佣兵公会的等级机制，那些战斗力不够的佣兵，就算是刷一辈子的积分，也会因为达到阈值而被卡在某个阶段。想要突破到白金，除了完成任务外，还得证明自己的实力。 而这样四个人凑在一起，近在咫尺的又是死亡之海，可想而知他们接下来将要做些什么。 苏文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于是，这四名聚在酒馆里的高阶佣兵便立刻成为了1号的重点观察对象。一时间，好几个微型探测器被调来此处，通过不同的机位进行观察，接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说出的每个字都会被1号尽收眼底。 四人碰了杯，将冒着白花的啤酒一饮而尽。 佣兵伯克开门见山问道：“老大，这么急着把我们喊过来，是接到了什么大生意？” ‘老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了手掌。 “五百金币？”伯克惊呼，“那还真是个大单子。” “不，我的意思是，每人五百。” “嘶……”伯克惊讶得说不出话，随后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但他身边的恩斯特·吉福德，一名看来更加沉稳干练的佣兵并没有急着表达惊讶和兴奋，而是沉声问道：“危险性呢？” “据我所知，几乎没有。”老大微笑道。 “这怎么可能？！”两人异口同声。 老大满意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会是这幅表情。其实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我后来调查了一下，确认这并不是陷阱。” 伯克：“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名有钱的贵族冒险家，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想要到马卡洛夫遗迹群探险，他打算雇我们几个做他这几天的保镖。” “好哇，这种好事叫上我们，老大够意思！”伯克拍了拍桌子，满脸惊喜，而后一边斟酒，一边把脑袋凑到了‘老大’的面前，压低声音，“查清楚是哪家的小崽子吗？要是外地的贵族，而且没什么实力那种，不如干脆绑他一票拿赎金？” ‘老大’笑而不语地晃了晃杯子里酒。 “可以考虑。” 他说道。 第185章 你们这是来旅游的吧 几人酒过三巡，伯克主动要求见一见那名金主。 很快，在先锋营地最大的旅馆的最上层，四名整理好仪表的佣兵见到了豪华套间里的一名年轻贵族和他的仆人。 这是一名帅气的金发的年轻人，脸和手都很白，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没干过重活的那种人，但眼神里充满了朝气和纯真。在他的身边，一名中年护卫负手而立，正色不语，看起来也是一名强大的斗气骑士。 ‘老大’向这名年轻人隆重介绍了刚来的伯克与恩斯特·吉福德。通过双方的交谈，苏文了解到这名年轻人名为约翰·克罗纳，来自帝国东南部的落日行省，一名不折不扣的冒险爱好者，但本身只是个普通人。这次雇佣四名“保镖”的目的，是要前往死亡之海中的马卡洛夫遗迹群进行探险和考古，打算在那里对古代文明遗迹群进行全方位的探索，并采集样本。 年轻人说得眉飞色舞，激情澎湃，但苏文却从几名佣兵的微表情中读出了不屑。仔细想想倒也能理解为什么：首先，马卡洛夫遗迹群可以说是多伦帝国死亡之海中最边缘的遗迹群之一，属于古莱茵帝国的遗产，但由于地理位置原因，早已在千百年间被探索了无数遍，几乎每一片瓦砾上都能见到探险家们的足迹。 那里不但距离死亡之海边缘只有大约一百公里，而且危险系数也不高，顶多只会碰到零散游荡的元素构造体。毒雾的强度也属于“轻微”区域，即普通人短时间吸入也不会有大碍，就算吸得多了也只是头晕、呕吐、腹泻之类的轻微副作用的程度，可以说是专门为人傻钱多还菜的冒险者准备的探险圣地。 其次，这样一名贵族，花费大价钱聘请眼前这四位强大的超凡者保镖，再加上自带的一名超凡者护卫，组成的阵容豪华到堪比小型白金级冒险团。这样的团队，已经有资格进行上千公里级别的“远征冒险”，在100公里级的马卡洛夫遗迹群简直就是过家家的难度，除非遇到百年一次的大魔潮，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出事。 所以很明显，这年轻人所谓的冒险，只不过是贵族们眼中的“冒险”罢了，实质上根本无险可言。但有了这样的经历，以后他便可以在个人履历上冠冕堂皇写上“深入死亡之海并经历与元素构造体战斗”之类令人赞叹的词汇，并拿出采集到的遗迹石砖之类的纪念品震惊四座，在各大宴会上都有着引人瞩目的谈资。 那么…… 或许进入亡灵世界的关键，就在马卡洛夫遗迹群？ 虽然还是想不通这样一支探险……或者说观光小队该怎么改变s级任务的时限，但眼下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不过，苏文并没有急着派出1号把那里翻个底朝天。至于原因么，主要还是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干涉，既然保持原样可以很稳妥地确定是否能够找到通往亡灵世界的“钥匙”，那么就没必要冒着风险做出节外生枝的行为。 他打算全程让1号的微型探机尾随，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干涉哪怕任何一个偶然事件，直到彻底找到亡灵世界的所在、或者确定此事与他们无关为止。在这当中，无论这个临时组成的冒险团是受到元素构造体袭击，还是那群见利忘义的佣兵们真的把约翰·克罗纳给绑架了，都和苏文没有关系。 交谈很快结束了，由于是现在是黑夜，正是元素构造体活跃的时候，所以这支冒险团约定明早天亮出发，苏文便让1号继续观察先锋营地的情况，并追踪一切出入人员。 随后，苏文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被1号喊醒。 …… “目标即将行动。” 在听到1号声音的第一时间，苏文翻身而起。 由于提前跟莉蒂西娅说明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做，所以她从昨晚开始就住在了隔壁，并且在任务结束前都不会来打扰他。 洗漱并简单吃了点早餐后，苏文便进入了全神贯注的战备状态。毕竟s级任务的重要性摆在那里，他不敢丝毫有所怠慢，从现在开始，直到任务结束，十多个小时里，他将全程专注。 “转交所有指挥权限，各探测器机位与传感器数据都给我在视野里标上。”苏文戴上战术目镜的同时命令道。话音刚落，视野中就被大量信息覆盖，以至于真实的视线竟被完全遮蔽，苏文正式开始了他足不出户的s级任务之旅。 至于究竟最后能拿到s级奖励还是s级奖励碎片，苏文故意没有做这个实验，他把悬念留在了最后。 其实这个实验他是打算在找到了亡灵世界并将其收入囊中后再做的，主要是他真心不想多次体验假死的经历，干脆直接把一次实际任务作为测试。而既然如今任务期限发生变化，就更没必要提前测试了，反正无论结果与否，自己都会让1号掺和一手的——由于苏文现在有1号代为涉险，无需担心个人安危，他并不介意当个救世主。 …… 冒险团一行六人，约翰·克罗纳和他的护卫，外加四名超凡者佣兵，在晨辉中进入了充满迷雾的死亡之海天幕中。 虽然毒雾并不致命，但约翰·克罗纳全身上下还是用防护服裹得严严实实，半透明面罩下神情激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四名佣兵倒也发挥出了专业素养，呈四角将这名对冒险充满热情的年轻人保护起来。 由于死亡之海里无法进入马匹，否则一来全程没补给，二来走不了多远恐怕马就没了，而且动静太大，还容易招惹来元素构造体，所以这一路上只能靠徒步行进。不过身为贵族少爷，约翰·克罗纳自然是不必亲自走路的，他的护卫直接拉了一辆人力车，上面不但坐着这名少人本人，还放了大量行李物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去野营。 但即便如此，这名护卫依然走起来步步生风，速度和其余四名佣兵相比丝毫不差，足以见得其实力之之雄厚。 根据1号窃听来的计划，这行人打算在天黑之前到达马卡洛夫遗迹群，算算时间，正好是s级任务期限前的两三个小时。这让苏文更大概率认定正是这支小队引起了任务的变化，但为了避免仅有的那点风险，1号的挖掘工作依然没有停止，只是进度么……距离昨晚已经过去了十来个小时，根据统计学测算出来的几十个标记点，都已经打上了深度达到1000米的深洞，并全程用声呐探测，依旧没有收获。 停滞的进展让苏文略感不安，难道一千多米还不是极限？ 那个亡灵世界，到底该会是怎样的景象啊！ …… 苏文掐着秒眼看时间一分分流逝，直到出发后的第1小时45分钟30秒，冒险团遭遇了第一只游荡的元素构造体。 但预想中的战斗并没有爆发，这个足有两米高的人型构造体没有察觉到浓雾尽头的六人小队的存在，而后者也没有靠近它，选择了绕道避开。通过一路尾随的微型探测器，苏文看到，在这个过程中，贵族少爷约翰·克罗纳估计是此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元素构造体，激动得浑身发抖，死死盯着浓雾边缘那个巨大身影。由于剧烈呼吸，他的面罩上都沾染了一层薄雾。 又继续行进了大半个小时，四名佣兵状况良好，那名护卫也气定神闲。他们的防护手段是用斗气形成了一个面罩覆盖在脸上，同时戴上护目镜以隔绝有害元素的进入，这样的能量输出几乎不费什么劲，因此维持好几天都不成问题。 但作为普通人的约翰·克罗纳显然就没那么舒服了，闷不透风的防护服让他大汗淋漓，哪怕没有亲自下地走路，也仍然显得有些辛苦。让苏文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发挥贵族少爷的娇气，而是一路上都强忍着不适，甚至在‘老大’询问是否要停下来休息时，都被他坚定地拒绝了。 这样的发现，倒是让苏文对这家伙的印象稍微好了那么点，最起码他的确是在抱着吃苦冒险的精神在对待这次“旅游”。 半天的时间飞快过去，凭借着对死亡之海的丰富经验，四名佣兵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事实上，除了专门前来狩猎的冒险团之外，其余的冒险者在死亡之海中行走，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避免战斗。因为与元素构造体战斗虽然能够带来“元素核心”的收益，但随时要面临伤亡风险，而且战斗引起的响动还容易引来其他地方游荡的元素构造体。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往往会令冒险者们陷入绝境。 旅程继续，一连几十公里，周遭的环境除了地形外仿佛就在无限循环。偶然发现一片有水的池塘，能把约翰·克罗纳兴奋老半天，除此之外，他们时不时也能够看到几个孤零零的小型遗迹，比如一幢房子、一段道路，但无一例外，到处都空荡荡的，显然有价值的东西早已经被搜刮一空。 下午，一行人进入了一片凹凸不平的丘陵地带，这里的地面上似乎曾经生长过茂密植被，但现在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岩石和泥土还在，除此之外，甚至连虫子都没有，万籁俱寂。 死亡之海没有生物，在这里，甚至连人死后，尸体都不会轻易腐烂，因为环境中就连充当分解者的微生物都无法生存。 毒雾针对的，可不止是人类等大型生物。 …… 傍晚，当天空中雾蒙蒙的光源逐渐移动到了天空的另一边，冒险团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马卡洛夫遗迹群。 或者说，一个曾经属于神秘史前文明的边远村庄。 浓雾的尽头，一大片阴影伫立着，静谧、诡异、阴森……如同一个个孤独的巨人，蜷坐在地上，守望着远方。 第186章 希望人出事 千百年来，人们对于死亡之海的了解，只能通过一个又一个像马卡洛夫遗迹这样的残垣断壁来推测。 没错，所有对于死亡之海的认知，都只是人类的主观臆测。因为通过对遗迹样本的元素侵蚀测定，目前辉煌大陆的学术界一致认为，死亡之海遗迹形成的时间是在距今为止八千到一万年间。 也就是说，在辉煌大陆上如今的文明出现之前的许久之前，灾难就已经降临。 而后一切回归混沌，辉煌大陆进入了长达数千年的原始时代，直到各个种族的文明再次出现，历史才终于回到了原本的轨道。 但灾难的具体原因，至今依旧是个谜团。 不仅如此，随着对于死亡之海探索的越发深入，谜团不但鲜有解答，反而变得越来越多。比如，死亡之海虽然名字里带着死亡，但是却从没有人能够在里面发现任何一个来自古代文明的尸骸，不但包括人的，甚至连动植物的残骸都无法找到。如果不是那些遗迹群彰显着曾经的繁荣，恐怕考古学家们会认为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又比如，死亡之海的中心地带，除了空气中的元素浓度与元素构造体密度保持最高值之外，根本就没有大规模灾难的毁灭迹象。那里的附近甚至都没有繁华的城市遗迹群，而是一片一如既往荒芜的丘陵地带。对附近泥土成分的检测表明，那里在上万年前有可能是一个森林，但如今到处都光秃秃的，没有灾难痕迹，没有建筑残骸，没有尸骨，没有树……除了大量游荡不休的元素构造体外，什么都没有。 再比如，死亡之海的代表性毒雾，不但1号无法检测出成分，甚至连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学说和炼金学说也无法解释它。因为假如把这里的浓雾气体装进瓶子里，带到死亡之海外面去，那么得到的只是普通空气，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毒性因子。但在死亡之海中，它们却能取人性命。 与其说是毒雾，倒更像是某种神秘的“侵蚀”。 诸如此类的诡异现象还有很多，而如此多的未解谜团，使得千百年来，死亡之海的神秘面纱依然迟迟未被揭开。纵使强大的魔导师或大魔导师们能够轻易抵达它的任何一处角落，却也依然无法寻找到被掩藏在历史尘埃下的真相。 以上便是苏文在银盔城图书馆的历史文献中看到的对于死亡之海的描述，总体来说，这地方到处充满了邪门。但也正因如此，一代又一代的冒险者深入其中，试图能够发现只鳞片爪的真相，若能因此知道这片数千万平方公里大地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那必然能够一朝名扬大陆！ 不过，在经历了浮空岛的事情后，再加上阿莱克斯因表现出的把死亡之海当成自家后花园一样的轻松写意，苏文知道，她背后的巨龙势力，一定对这里发生过的历史知道些什么。 而如果大胆点猜测，浮空岛上的那个“湮灭点”，会不会与死亡之海的形成有着关联？回想起那个能够吸引并吞噬一切生物的黑洞，苏文直到现在还感觉到心悸。这种大恐怖的经历他将永生难忘，而如果自己没有毁灭它，让它继续成长，将会出现的情况，会不会是浮空岛上所有“生物”都被吸收殆尽，从而形成一个光秃秃的高空荒地？ 就像…… 眼前的死亡之海一样。 这样的想法始终萦绕在苏文的脑海中不曾散去，但比起对其刨根问底，苏文果然还是觉得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一些。 在这一整天的时间里，1号始终继续执行着挖洞的任务，从地下开掘出的泥土和岩石粗略估计已经达到了数十万吨，堆在一起宛如一座人工形成的山峰。要不是充当挖掘工具的干脆就是1号的纳米堆叠骨骼，这会儿恐怕铲子都用断了几百根。工作量庞大到无法想象，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今任务区域的100平方公里内，地下1500米范围全部被地毯式探索了个遍，但结果依然令人绝望到窒息。 没有，啥都没有。 看来或许只能期待这支六人探险队带来的惊喜了，倘若连这都帮不了自己，那苏文也实在想不出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 马卡洛夫遗迹群属于那种几乎已经没有新的探索价值的遗迹群，这里每一座建筑都被前人翻得干干净净。如果有一个探索度来作为表示，那么它的探索度至少达到了999，余下的01也只不过是为了避免看起来太绝对罢了。 事实上，在来到这里之后，能够做的事情也只有参观一下古代文明的建筑风格，外加敲掉带走一些破墙砖之类的纪念品了，至于值钱的古董、具有参考价值的文物，那是想都不要想。 在贵族护卫和佣兵们的簇拥下，约翰·克罗纳用年轻人特有的好奇目光打量着周围。他们穿行在一万年前的街道上，两旁的建筑物与多伦风格竟有些相似……唔，其实可以换个说法，多伦乃至大陆各地的建筑风格，甚至语言文化，实际上都受到了附近死亡之海遗迹的？巨大影响，才会出现这种相似性。 除此之外，为何辉煌大陆这么大，却存在一个几乎全大陆都能使用的“大陆通用语”？实际上，这其实就是在对于死亡之海遗迹的探索中，一些对于古代帝国的文字被发现并综合起来组成了一门语言，被沿用演化至今而形成的。 这也正是辉煌大陆的学者认为古代文明其实并不发达的原因，因为携带着这些古代文字的资料，综合起来勾勒描绘出的世界观，表明遗迹群中曾经存在的的文明水平也就在封建时代阶段，甚至连魔导科技都没有被开发出来。虽然也有类似于魔法师的超凡者，但顶天了也就是种族战争之前的水平。 因此，真要有什么灾难，恐怕也不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回到正题，由于马卡洛夫就算再怎么被探索烂了，但总不至于是人人都能来的度假胜地，因此遗迹的主体还保存相当完好，除了一些无素质者丢下的垃圾外，总体充满了历史气息。 四名佣兵似乎并非第一次来这里，为首的的老大，名叫麦夫罗迪斯，甚至充当起了导游的角色，为这名贵族少爷介绍起了这里的地标性建筑。 从最开阔的“第一街道”一直抵达“狮子广场”，随后便能够见到一座巨大的塌楼废墟，多年的风化与侵蚀让这座足有近百米高的大楼侧面沉陷垮塌，但主体保存得相当完整。约翰·克罗纳兴奋地翻捡着建筑上的石块和腐朽的陈木，即便历经万年岁月沧桑，但它们依旧坚硬沉重。他把一些保存还算完整的石块精挑细选出来，放在那名护卫拉着的人力车上，看起来是此行打算带回去的纪念品。 “天色已黑，该扎营了，约翰少爷。”待他累得气喘吁吁时，佣兵伯恩出言提醒道。 在得到了同意后，四名佣兵很快搭起了帐篷。 这种帐篷是专门为了在死亡之海里露营特制的，成本很高，但能够做到与外界空气隔绝，进入其中之后，只要封闭并等待一段时间，就可以大口呼吸了，而不必担心中毒的风险。 随后便是简单进餐，为了避免引来元素构造体，死亡之海里不能生火，因此众人吃的都是罐头、面包和水果之类的冷食。在这之后，趁着天色还未黑透，约翰·克罗纳又和他的护卫们一起来到了马卡洛夫遗迹中心的广场上，拿出元素留影机，在倒塌的巨塔前接连拍下了多张合照。 至此，总体来说，这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苏文心想，这就是贵族的冒险啊！ 但如果一切真的能够如此顺利，那么苏文任务列表里面的s级任务剩余时间，也不至于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了。 接下来，要么必定会有大事发生，要么……自己又查错人了，此事跟他们并无关系。 ‘但愿是前者，所以不管是绑架勒索还是别的突发事件，人快点给我出事。’已经精神紧绷了快两天的苏文默默祈祷道。 而似乎是他的祈祷起到了作用，在夜幕降临之后，约翰·克罗纳和他的护卫在同一个营帐睡下，但另外两个营帐的四名佣兵，终于开始了他们的密谋。 多罗克时间晚上九点半，距离s级任务时间限制还剩下一个半小时的时候，他们行动了起来。四人成掎角之势包围了约翰·克罗纳的豪华帐篷，并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迷药。 他们中的第三名成员，那个名叫卡塞尔的瘦高男子，显然是一名潜行者。为了避免惊醒那位贵族护卫，他开着匿踪术和暗影步摸到了帐篷外。 由于不能生火，到处都没有光源，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所以这样的行动根本没有引起任何察觉。他将迷药放进了喷管，用锋利的尖刺悄然扎破帐篷，探了进去，并缓缓以嘴吹出。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沉重的鼾声。 这说明迷药起了作用。 因为它其中添加了能让人有些鼻塞的炼金药剂成分，可以让原本不打鼾的人也变得打鼾，从而表明目标已经着了道，十分方便。 随后，四人便不再顾忌，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帐篷前，老大麦夫罗迪斯用指尖凝聚出的尖锐斗气直接划开了帐篷。 然而，下一秒，异变突生！ 一道破魔弩箭从帐篷里骤然射出，在一声闷响中穿透了他的脑袋。 第187章 好起来了 帐篷里的那名护卫显然在将计就计！ 破魔弩箭的箭头涂有破魔药剂，这种炼金产物能够对元素护盾或者斗气产生极强的贯穿效应，在击中的一瞬间使得着力点能够更加轻易穿过护盾。 换句话说，对于一名展开了斗气防御或者元素护盾的超凡者而言，哪怕是轻型手弩射出的破魔弩箭，亦能够起到不亚于手枪子弹的威力！而根据苏文掌握到的信息，高阶魔法师由于反制手段比较丰富多样，等闲的破魔弩箭未必能够奈何得动，但若放在高阶斗气骑士的群体中，能够抵挡住这样近距离攻击的，恐怕就只有最顶尖的那一批了。 而这名老大麦夫罗迪斯显然就不属于此列。他的被动护体斗气被穿了个孔，眼窝直接被破魔弩箭洞穿，飙出了一点血花，趔趄着后退了两步，神色中带着疑惑和不甘缓缓倒下。 接下来，便是一场急促且激烈的战斗。 这名为约翰·克罗纳当牛做马的贵族护卫整个旅程中都几乎没有开口说话，也不曾透露出半分实力，但此时却展现出了高阶斗气骑士的身份。他手持佩剑从帐篷里冲出，剑刃上的乳白色斗气径直延伸到了近两米的长度，冲向了剩余三名黄金级的佣兵。 三人见到‘老大’活不成，在短暂的错愕后，竟也展现出了见惯生死的本领与巧妙配合，他们瞬间散开，兵分三路，朝着远处撤离。然而，其中的恩斯特·吉福德被贵族护卫施展冲刺，紧追其后，见到自己无法脱身，只好拔出了长剑，激起斗气反击；佣兵伯克见状，迅速赶来支援，在护卫的斗气长剑几乎要将恩斯特·吉福德斩成两半时，侧面一剑刺向了他的腰部，把他逼退，救了恩斯特·吉福德一命。 紧接着，三人展开了武技与斗气的对决，这种时候，他们显然已经顾不上声音和光芒会引起周围可能存在的元素构造体的注意，一心放在了如何击杀对方和如何自保上。而这名贵族护卫显然也有所顾忌，不敢直接以命换命，因此数次试探，数次出招，竟都被两人合力化解，除了擦破了伯恩的衣服之外，一时间难以取得更多成效。 至于那名潜行者卡塞尔，早已经消失无踪。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伯恩拉开距离，大喊了起来：“大个子，小心你家的少爷，没发现我们少了个人吗？不想让他被杀的话，赶紧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这话似乎没起到太大作用，反而让这名高大的护卫攻势更加凶猛。 而在大约十秒钟后，只听见远处的营帐区域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与此同时，伯恩和恩斯特·吉福德的脸色纷纷变得格外难看。因为他们听得很清楚，这声惨叫正是来自潜行者卡塞尔。 按理说，这名中阶四段的潜行者对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贵族，哪怕对方手里有着破魔弩箭这样的底牌，也应该是手到擒来。可是，刚才这声惨叫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想法，两人在战斗中顿时有些乱了节奏。下一刻，恩斯特·吉福德就被长而锋利的剑气扫过了肩膀，整条手臂连带着半边肩膀顿时脱身而出，坠落在地。断口处平整如镜，一时间甚至连鲜血都来不及流出。 剧痛中，他怒吼一声，另一只握着长剑的手趁机刺向了近在咫尺的护卫，同样是一道斗气形成的剑气直冲他的心脏。 由于贵族护卫正在挥剑后的收招，这一击算准了他难以回避，十分迅猛和狠辣，要是直接命中，很容易穿透护体斗气，直接刺入其中。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恩斯特·吉福德目眦尽裂。 只见在这名贵族护卫的胸前，骤然凝结出了一道森白色骨盾，抵挡住了这一道猛烈的自杀式攻击。 而在贵族护卫的身后不远处，贵族少爷约翰·克罗纳保持着施法的姿势。 与此同时，他的身边还悬浮着潜行者卡塞尔血肉模糊、整个正面上半身如同被无数乱刺碾过，只留下了无数破碎的皮肤和血肉的尸体。 “骨盾，这怎么可能！你是……亡灵法师！？” 恩斯特·吉福德惊骇地怒吼，但下一秒，他就被贵族护卫反手砍下了头颅。 不远处，目睹一切的伯克停止了攻击，他手中的佣兵长剑不由自主地坠落在地。在不到一秒钟之后，他选择转身撒腿狂奔。 但他并没能如愿，因为刚跑出去没几步，他脚下的黑色硬土地上，便破土而出了一拍阴森森的骨爪，如同台钳一般准确无误抓住了他的脚腕。在一声清脆的骨头破裂声中，佣兵伯克带着巨大的惯性扑倒在地，摔塌了鼻子，牙齿也断了几颗，一时间满脸都是血。 在他的惊恐的吼叫声中，贵族护卫跟在约翰·克罗纳身后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伯克发现，原本表现出一名未见过世面的贵族少年模样的约翰·克罗纳，此时仿佛换了一个人，脸色狰狞，目光冰冷，嘴角还勾着森然笑意。 这名贵族少年蹲下身，近距离端详着满脸绝望的伯克。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真的要动手？”他用失望的表情看着伯克，“本来我们的合作可以很愉快的，我们甚至已经接近了此行的目的地，到了那时，你们本应该有更加体面和更加有价值的死亡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待在泥土里发臭。看看现在，你们甚至都不会腐烂，因为你们体内的细菌在把你们吃掉之前，就已经被死亡之海无处不在的毒雾杀光了。你们会变成干尸，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躺上无数年。” 伯克似乎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兀自惊恐怒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根本就不是那个贵族小鬼！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吗？” “不表演一下的话，你们怎么可能会陪我去那个地方呢？只可惜，你们为什么要半路起了贪欲？现在我究竟该向谁展现我的表演才华？”约翰·克罗纳感叹着着，无奈地摊开了手，看向四周的几具尸体，“冷静一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好的献祭材料，现在都没了。啊，真该死，这里茫茫荒野，周围几十公里都见不到人影，我该去那里再找一名高阶斗气骑士成为这次伟大仪式的祭品呢？” 似乎读懂了话中的意思，约翰·克罗纳身后的那名高大贵族护卫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展露出了一个平静且充满坚定的眼神。 “罗比，我知道你最好了，我不想失去你，可要是为了伟大愿景，你一定会甘愿做出牺牲的，对？” 护卫没有用语言回答，他重重点头。 约翰·克罗纳重新露出微笑：“那好，让我们收集了这些该死的灵魂，然后出发。看，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人类，他们的贪欲和短视总是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让我们亲手结束这一切，等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将迎来新的曙光。” 说完这段话后，约翰·克罗纳回到了伯克面前，把手放在了他的脑门上。 “疯子，你们两个疯子！” 伯克怒吼一声，浑身上下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明亮斗气，随后，四肢都被紧缚的他用身体扑向约翰·克罗纳，似乎要用自己覆盖着斗气的脑袋发起攻击，做出殊死一搏。 但下一秒，约翰·克罗纳的手掌就按在了他的面门上，让他失去了声息。 …… 战术目镜后面，目睹了一切的苏文重重松了口气。 舒服了。 狗咬狗一嘴毛，这两边不管谁死了他都不会心疼，倒是自己整整一天的推断、追踪、观察、无数的精力，此时终于得到了证实，他只觉得心情舒畅，念头通达。虽然距离s级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但总算脱离了在这之前连线索都找不到、徒有一身力气没地方使劲的憋屈状态。一个字，爽。 但他还真没想到，这个约翰·克罗纳竟是个亡灵法师。 只能说他演得实在太像，不但能够骗过自己的双眼，甚至连1号的测谎都能骗过。虽然由于本体没有到场的原因，许多诸如“体表分泌激素”等关键参数无法收集，只能通过动作、神态、语言和微表情判断是否在说谎，加之微型探测器成像精度不高，测谎准确率还会进一步下降，即便如此，能够骗过它也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 至此，任务的问题已经不需要再担心 一名亡灵法师，做足了准备，进入死亡之海，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祭品”，还要求是高阶斗气骑士，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肯定和亡灵世界有关。接下来，自己只需要跟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要去哪里，大概就能够找到亡灵世界的进入方法——他还真想知道那个该死的亡灵世界究竟藏得有多深。在1500米的地下，温度已经达到了不适宜人类长待的五十多度，要是继续往下，怕不是真要成了炼狱！ 很快，四具尸体的灵魂在这名年轻的亡灵法师操作下，被收入了瓶子容器中。名为罗比的护卫在一处偏僻角落挖了个坑，把他们丢进去掩埋，没有搜刮，似乎根本不在意尸体身上值钱的东西。 三名黄金级佣兵，一名白金级佣兵，就这么长眠在了这个人迹罕至的遗迹里。如果不出现意外，恐怕再过千百年，也不会有人把他们挖掘出来。 “罗比，时间紧迫，我们走。” 约翰·克罗纳对他的大块头护卫说道。 罗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出了几乎是两天来的第一句话。 “遵命，瓦西里安大人。” 苏文听得猛然一怔。 瓦西里安？ 这名字好生耳熟，是不是在哪听到过？！ 第188章 找到你了 快速浏览过记忆后，苏文终于想起来这家伙是谁了。 那名在银盔城亡灵天灾现场仿佛专程跑来送人头和装备的高阶亡灵法师，同时还自称是唐纳德的同类，也就是说……是一名血族！ 正因如此，他才会被唐纳德炸成碎肉后没有真正死亡，并借助血族特有的“鲜血宝珠”能力，以现在这幅模样重获新生。 虽然这只是发生在一个月前的事，但这个月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要是写成一本书，怕是足有五六十万字的篇幅，所以苏文一时间没想起来也算情有可原。而在当时，面对这名心狠手辣的家伙临死前对“塔苏里”发出的死亡威胁，苏文一度感到如鲠在喉，后来还专门问了唐纳德这家伙是否有可能会卷土重来，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没想到，这场重逢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于是，当下苏文的任务目标便被他主动增加了一条，那就是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和唐纳德一样打不死的小强彻底干掉。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安心。 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想当年唐纳德可是被追杀了几十次，硬生生从大魔导师杀成了高阶魔法师，依然还能像现在这样生龙活虎的，而他的仇敌却都尽数入土。这种逆天的能力，或许正是“血族”这一传说种族虽然没有巨龙那样的战斗力，却能够与之齐名的原因。某种程度上，这种天赋或许比巨龙还要更加难缠。 谁会愿意和一个死了会复活的家伙为敌呢？ 哪怕自己能打得过他，但暗中捅刀子也是很可怕的，尤其这把刀子要是捅在重要关系人的身上，那可比捅在自己身上要疼多了。也正因如此，苏文更加坚定了要把他做掉的信念：要是像唐纳德那种有理性、懂得权衡利弊的商人也就罢了，可这个瓦西里安，无论是当初在地下大祭坛的接触，还是刚才看到的监视画面，都让苏文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恐怖分子，杀人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 对于这种家伙，既然已经产生过了冲突，那就得一鼓作气彻底消灭，不给他留下任何反咬一口的余地。尤其是自己这次想要完成s级任务，就势必要和他产生冲突，可想而知，除非自己能做到让他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的他，那么结下的梁子可就比上次大得多了，斩草不除根，必然迎来疯狂反击。 一时间，苏文竟不敢轻举妄动。 他必须要寻找到一个绝对稳妥的办法才能动手，最差的程度，也要做到不能让对方发现是“塔苏里”干掉了他的程度才行。 用坍缩炸弹？ 不失为最终选择，但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最好还是不要，这种底牌一而再再而三使用，就成了塔苏里的“代表性技能”。再加上塔苏里这段时间在死亡之海附近活跃人尽皆知，而坍缩炸弹如果没能彻底解决掉这个瓦西里安，让他有那么一丝可能产生怀疑，后果都将会是严重的。 但这毕竟是苏文最简单粗暴的手段，当到了最后关头依然没有更好办法时，那也就只能不得已使用了。在这之前，还是要仔细想想对策。 苏文越想越觉得纳闷，难道血族真的就没有办法被彻底干掉了？ 如果真的有，当年那名光明教会的教皇也不至于追杀唐纳德百年之久，有了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抓起来天天千刀万剐它不香吗？ 既然没这么做，就说明血族的重生能力一定很难破解，而且抓活的也起不到作用——可见不排除有“主动断线”之类的能力。 至于血族的弱点么，似乎也不是没有。比如讨厌阳光之类的，唐纳德上次海上冲浪时浑身冒烟的景象苏文还历历在目。但以他痛并快乐着的状态来看，这恐怕不是什么致命弱点，还远远达不到被晒一晒就会灰飞烟灭的程度。 虽然这种程度的前提是唐纳德本质上是个大魔导师级别的怪物，而这名瓦西里安……看样子给他提鞋都不太配，说不定弱点全部会被放大，甚至致命。但这毕竟只是没有依据的推定罢了，在一切得到证实之前，苏文不会贸然尝试。 与此同时，这样的问题，也实在不太适合去找尼古拉斯求助，毕竟他还不想让这位亡灵魔导师知道死亡之海正在发生的事情，哪怕是猜疑也最好别有。 那么，真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苏文苦思冥想半天，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有点钻进了牛角尖。 只从唐纳德这只大怪物身上类比推理瓦西里安这只小怪物的问题，只会让自己更加头疼，为什么不回到之前的线索上去？ 要知道，当瓦西里露出真面目时，苏文之前的所有推论就全部被证实了，说明的确是自己对于死亡之海大环境的干涉导致了任务时间限制的变化。而这个变化的锚点，就出在了那两名佣兵领取了前往沙林先锋营地的时间。 那么，反过来看，如果自己没有让1号大肆接取佣兵任务，并且屠戮死亡之海中的那些元素构造体呢？ 可以推测，那样的话，或许在昨天之前，两名佣兵就被死在苏文或阿莱克斯因手下的某个元素构造体干掉了。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机会接收到老大麦夫罗迪斯发来的讯息，并赶往沙林先锋营地汇合，而s级任务时间限制也就不会改变。 那问题来了。 瓦西里安和那名老大麦夫罗迪斯的生意，实际上在伯克与恩斯特·吉福德抵达先锋营地前就已经谈妥。也就是说，哪怕两名佣兵不接受那个白银级的护送任务，这趟死亡之海之行，余下的四人恐怕也是要去的。既然如此，为何s级任务的时间限制，也就是系统预测到的原本将会发生的未来，最终就不会被改变？这是否意味着瓦西里安失败了？ 很有可能。 他前往亡灵世界的目的其实很好猜，结合s级任务阻止失败出现的大规模伤亡，可见他十有八九是打算再搞一场亡灵天灾，把那个亡灵世界里面聚集的异空间魔物放到人类世界去。一旦未来没有改变，岂不是意味着他功亏一篑？ 所以说，佣兵伯克、恩斯特·吉福德两人没有加入，以及瓦西里安的献祭计划失败……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苏文再次走进了死胡同里，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两者的因果。 而趁着这段时间，透过监视器传来的画面，瓦西里安和护卫罗比竟然连装满物资的平板车都不再要了。他们轻装上阵，径直离开了马卡洛夫遗迹群，在经过了大约半小时的快速穿梭后，来到了十几公里外一个规模小得多的遗迹群。 如果说马卡洛夫遗迹群曾经属于一个城镇，那么这里曾经便属于一个村庄。 两人在低矮的废墟间穿行，有些地方空荡荡的，看起来就像是不牢固的房子没有抗住上万年岁月的冲刷，已经彻底磨灭。不久后，两人进入了一个岩石建筑空荡荡的门洞里，先是确认了身后无人跟踪，而后来到地下室，找到了一个暗门，合力将其缓缓拉开，并由瓦西里安向其中注入了一道魔力。紧接着，四面布满灰尘的的石砖微微下沉，墙壁上打开了一个机关暗格，通往深邃而黑暗的而地下。 而由于死亡之海没有生物，仿生微型蜘蛛探测器的最大隐蔽优势不复存在，不敢靠的太近，因此直到两人踏上台阶进入其中，随后大门缓缓关上，探测器也没能赶到大门面前，被隔绝在了外面。 紧接着，目标信号丢失。 苏文明白，自己必须要行动起来了，继续拿捏不定的话，只会耽误大事。然而，就在苏文打算趁着这两人还没下去得太深，打算掏出中等当量的黑色子弹炸一炸，趁早送这个瓦西里安重开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道明悟。 他总算回忆起了伯克两人前往沙林先锋营地的最大作用。 没错，那便是提出“绑他一票”的建议！ 倘若没有佣兵伯克提出的这个建议，老大麦夫罗迪斯未必就会动歪主意，而如果他没有动这个歪主意，现在进入这个地下通道的，就不再只有瓦西里安和罗比两个人，而是至少还带上了老大麦夫罗迪斯和那名潜行者卡塞尔！ 若苏文猜得不错，瓦西里安定会以深入探索为由，拉着两名佣兵来到这个距离马卡洛夫遗迹群不远的小村庄遗址，然后“偶然”发现了这个地下暗道，并怂恿他们进入其中，以达成自己的献祭目的。 那么，为什么在瓦西里安和罗比两人进入其中的情况下，他们能够成功完成“亡灵天灾”，而要是在原本没被干涉的时间线中，多了老大麦夫罗迪斯和卡塞尔两人，反而就会失败？！ 且一旦失败，任务时间的状态将保持“不限制”，者就意味着在这之后，瓦西里安在短时间内不会再卷土重来？ 这是因为他放弃了，还是说……彻底死去了，所以再也没有了开启亡灵空间的机会？ 如果是前者，那没啥好说的；但如果是后者，两个人和四个人进去，一个最终大获成功，一个却是神形俱灭，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一点。要知道，论战斗力，两名佣兵远远不是瓦西里安和他护卫罗比的对手，他们如何能够造成如此大的改变？ 或者换个角度来想，到底是什么能够把瓦西里安彻底干掉？ 倘若瓦西里安和唐纳德的保命手段一样，那么恐怕答案是……基本没有。 除非，在4人皆进入的情况下，瓦西里安的身体里储存的是他的完整灵魂，而并没有“鲜血宝珠”为其续命。这就意味着在死亡之后，瓦西里安没有机会从另一个地方“重生”。 假设这是真的，那么命运轨迹已经被苏文引起的蝴蝶效应改变的瓦西里安，难不成现在就有了“重生”的资本？他那属于血族的“鲜血宝珠”、那个能够让他起死回生的“备份”，为何会随着佣兵伯克的到来而凭空出现？ 莫非—— 佣兵伯克还带来了另一样东西？ 他的尸体！ 苏文猛然想到了这点，随后立刻让1号行动起来，回到了马卡洛夫遗迹群埋藏着四具尸体的地点，飞快挖开了深深的泥土，找到了四具还没彻底冰冷的尸体。在用x光射线扫描了一遍后，透过1号的视野，苏文清晰看到了佣兵伯克的脑袋里有着一团黑色的阴影，根据1号做出的判断显示，那是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凝聚成的巨大血块！ 1号的手刀轻易剖开了佣兵伯克的头骨，掰开几乎已无鲜血的森白死肉，露出了这团如同心脏般微微跳动着的狰狞血球。 正常状态下的尸体内部，显然不可能存在这种邪门的玩意。 没想到带着试一试的心态，还真有了意外之喜。 所以，这就是“鲜血宝珠”的真面目？ 第189章 没错，是我 苏文原本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刚才所作出的一切推测都只是猜想，但这种时候，只要有可能，就值得尝试。 这一尝试，就试出了个天大的惊喜。 虽然苏文还不清楚鲜血宝珠到底是什么模样，但瓦西里安趁着吸收佣兵伯克的灵魂时，总不能毫无理由地让他体内的血液汇聚到大脑中并凝固成固体，浓缩成这颗仿佛活物般的丑陋血球？ 因此，这颗丑陋的、如同奇形怪状的心脏般的血球，十有八九就是所谓“鲜血宝珠”，储藏着身为血族的瓦西里安的灵魂本体。 作为对这一猜测的验证，苏文让1号尝试着把它收入作战空间，但下一秒，它果然受到了作战空间的排斥，无法放入其中。 好了，这说明它是个“活物”。 这下苏文彻底可以肯定，它就是瓦西里安的鲜血宝珠，就是不知道这名血族亡灵法师是否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文暂时没有直接摧毁它，而是让1号在它旁边放置了一个坍缩炸弹以及超低延迟的监测触发装置，保证能够在出现异变的01毫秒内引爆。随后，1号对四具尸体所在的区域进行了严密监视，并利用作战空间回到了瓦西里安和护卫罗比进入地道的村庄遗迹，来到了那扇暗门前。 这一次，苏文终于可以没有顾虑地行动起来。 由于1号无法注入魔力触发机关，因此它采取了安静的暴力破解，直接把双手伸出的撬片插进了暗门的缝隙，强行拉开了一点可通过空间，让数枚微型蜘蛛探测器鱼贯而入。 随后，探测器们快速分散行动，沿着通道的墙壁和天花板的角落进入了地下深处。 苏文之所以没有选择暴力破解，直接一发坍缩炸弹把遗迹炸上天，主要原因还是这里距离系统提供的任务目标区域很远，少说两三百公里。因此想要从这里抵达那个亡灵世界，免不了要遇到传送阵。但这东西需要元素操纵，普通的魔能都不行，1号毕竟不是真正的魔法师，和空间戒指一样根本无法使用，想要真正弄明白亡灵世界到底在什么地方，免不了还要仰仗亡灵法师瓦西里安的帮助。 所以在捏住了他的命脉后，苏文决定还是要把他的剩余价值榨干，再送他上西天，以做到物尽其用。 同时进入通道的可不止微型探测器，其中一枚探测器在进入之后，便扔下了一个作战空间的出入口，1号利用它直接穿过了暗门，同样进入其中。而此时的它，在刚才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已经回到了系统空间，利用培育仓的仿生构造功能“打印”出了一副全新面容。现在的1号已经不再是塔苏里的模样，而是又一次伪装成了唐纳德。 正所谓物尽其用，苏文不但要瓦西里安为自己带路，还打算趁着这个机会，顺便看看能否再深挖出些什么秘密来。 微型探机先行，1号紧随其后，伺机而动。 几分钟后，第一批探机已经抵达了通道的底部，这里距离地面大约有100米的高度，是一个纯人工开凿的地下空间，十分隐蔽。 在一条长长的走廊后面，是一个格外开阔的大厅，一排整齐的魔导灯照亮了里面的一切，显示出了一个巨大的骸骨祭坛。 虽然没有银盔城亡灵天灾现场的那个那么大，但也足有十米多高，长宽足足二三十米。祭坛的主体支撑主体来自大型生物骸骨，填充物则是人类、异族、小型动物等块头较小的生物的骨骼，十分杂乱，但数量繁多，苏文根据目测粗略估计，至少要数以千计规模的尸体，才能够形成如此大的祭坛。 而据苏文所知，这种祭坛的最大作用，便是为高级亡灵魔法提供以“献祭”方式释放的可能性，这就是为何亡灵天灾的主谋“海拉姆”明明只有高阶亡灵法师实力，在战斗中被身为亡灵魔导师的尼古拉斯无情秒杀，却依然能够带头塑造血色漩涡，与亡灵位面的君主进行沟通的原因。 想必瓦西里安之前口中的献祭，指的就是这里了。换言之，在来到此处之前，他就知道这里有着这个骸骨祭坛的存在。 当探测器们进入大厅的时候，瓦西里安和护卫罗比的身影立刻被锁定，两人显然也才刚来到此处不久，正在探索着大厅里除了骸骨祭坛外的陈设：一些书架、墙壁上的挂画、一个微型的餐厅和储雪区。 很显然，除了祭坛之外，建造这里的亡灵法师海拉姆还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据点，只需要看到储雪区货箱里摆满的丰富物资，就知道在这里生存个一年半载根本不是问题。但与此同时，除了祭坛外，大厅里似乎并没有见到传送法阵的身影。 难道说不需要什么传送，亡灵天灾主谋海拉姆的所谓地下遗迹，实际上就在这里，而非系统任务划定的那片区域？ 带着这种想法，苏文连忙调出了当时1号顺便拍下来的地图，并与刚才多个探机协同绘制的地下空间三维地图的俯视图做了比较——由于当时尼古拉斯没有隐瞒，而是直接拿出地图展示给唐纳德和“塔苏里”，再加上立刻触发了s级任务，所以苏文自然会让1号拍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一对比不要紧，苏文立刻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靠，还真是！ 自己之前受到了尼古拉斯错误推测的误导，一度认为地图上的地下结构就是亡灵世界本身，此时才发现错得离谱。 但想想也是，如果这幅地图上的地下空间位于任务区域，那里地面往下至少1500米的区域都已经被1号地毯式探索了，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人工开凿的地下空间，只能用藏的更深来解释。而地下1500米处，环境温度已经上升到了超过50度，再往下只会更高，平均每千米增加30度左右。这个地下空间要是真藏得那么深，别说拿来做据点了，就是待在里面久些，活人恐怕都要被地热烤个半熟来。 那张羊皮卷地图的内容正是眼前的这个地下空间，祭坛大厅只是其冰山一角，大厅另一边的长廊还通向着一大片迷宫般的区域。 虽然上面的标注用的根本不是大陆通用语，而是某种加密了的暗语，因此苏文无法读懂，但可以想象，如果海拉姆想要在死亡之海埋藏一笔宝藏，而且恰好开发了一个地下据点，他会把宝藏藏在哪里？ 答案不言而喻。 看来，这一趟还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但在当下，苏文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聚精会神观察着壁画的瓦西里安来。 此时此刻，他正在端详着一副巨大画幅，画上的内容描绘着一个燃烧的村庄，天空如同流火，日月星辰张着血盆大口，仿佛将要吞噬一切；画面中的人们惊恐地嚎叫，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如同扭曲的痛苦面具。这样一副触目惊心的怪画，一时间竟让苏文想起了画作《呐喊》，充满着魔性的诡异，令人看了一眼就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瓦西里安看得入神，许久之后，才对身边安静的罗比轻声介绍道：“这幅《燃烧的世界》，是五百年前西部大陆传奇画家约翰尼·罗兰的代表作品。这位画家的结局十分悲惨，他被光明教会审判为异端，活活烧死在了火刑架上，或许在他临死前，融化的双眼看到的画面就与这幅画类似。燃烧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这个扭曲的世界。” “一百二十年前，这幅画在歌凯帝国的首都博物馆失窃，后来出现于世的都是赝品，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真迹。海拉姆还真是个识货的家伙，想要弄到这幅稀世佳作，他必然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同时也十分爱护它，把它装裱在祭坛大厅里最显眼的位置。这么看来，他也是个有着远大理想的人，可惜毕竟是个愚蠢的人类，竟然死到临头时，才发现那场亡灵天灾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罗比静静听完，“嗯”了一下作为回应，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的脸上和眼睛里充满平静，仿佛一个看破红尘的高僧。 “罗比，你眼中的世界，是这样吗？”瓦西里安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 这名高大的麾从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恰好相反，在我眼中，这个世界美到令人窒息，但上面却生长着无数臭虫一样令人作呕的生物。人类也好，精灵也好，兽人也好，还是其他少数种族也好，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贪婪、嫉妒、狂暴、他们的存在，便是对这个世界的亵渎。” 说着，他站在画前，抚摸着那些古老而鲜艳的线条。 “啊，真美。这幅画上的绝望与痛苦便是我想看到的愿景，让那些害虫们受到应得的惩罚，让这个世界变得纯洁、干净，这便是我多年来孜孜不倦的追求。亲爱的罗比，你愿意帮我完成最后一步吗？” 罗比再次点了点头。 “很好，让我们开始献祭仪式，将海拉姆至死未能完成的心愿完成。从现在起，我最好的罗比，我们将创造历史。” “嗯。” 沉默中，两人来到了骸骨祭坛上。 献祭的过程很简单，罗比躺在了足以容纳一个人的石床上，任由瓦西里安割开了他双手、双足以及喉咙的动脉。鲜血分五个方向奔涌而出，流进了石床上的凹槽，并以飞快的速度朝着五个方向扩散，很快便形成了星芒形状。 在整个过程中，罗比都睁大双眼，目光平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大概两分钟，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微微握起的双手逐渐舒展开，但双眼依旧圆睁。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在安静中结束了生命。 与此同时，五芒星逐渐焕发元素光泽。 高阶超凡者的血液中，蕴含着长年累月沉淀的元素沉积，有着相当高的魔能导通性。因此随着血液的填充，复杂的五芒星阵型，终于组成了一个复合法阵，并开始运作。 瓦西里安看着眼前的一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站在五芒星法阵的正中央，开始念诵起晦涩的咒语。 但就在第一句咒文响起的同时，瓦西里安所在的位置的正上方，忽然发出了什么东西猛然断裂的声音。 下一刻，一道骨矛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垂直刺下。正在念诵咒文的瓦西里安根本没有办法施展魔法进行闪躲，只能在震惊与疑惑的目光中等待骨矛贯穿自己的头盖骨和身体，他似乎无法理解，海拉姆为何会在祭坛上设置陷阱。 但……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远处骤然传来的破空声，黑暗中飞出的一物准确命中了这根骨矛的尾部，让它下落的轨迹稍微偏离了一点，擦着瓦西里安的鼻尖重重钉在地面。 他侥幸得以逃过一劫。 顾不得查看鼻子的伤势，瓦西里安猛然看向了破空声传来的地方，并发出了一声暴喝。 “是谁！？” 短暂的沉寂后，黑暗中缓缓响起了唐纳德招牌的公鸭嗓。 “别来无恙啊，瓦西里安。” 第190章 没有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黑暗中，身穿长袍的“唐德”缓缓走出，一头标志性的蓝发格外飘逸。 在这个合适的时机，1号终于出场了。 与此同时，苏文的疑惑也得到了答案。 由于这里布下的陷阱，当瓦西里安在没有血色宝珠的“备份”时进入其中，站在骸骨祭坛上施法，就会被骨矛直接扎个透心凉。 而佣兵伯克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或许是有着距离、环境、时间等限制，总而言之，只有在他提供了新鲜尸体的情况下，瓦西里安才用他体内的血液凝结成了宝珠，储存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 也就是说，哪怕刚才的骨矛命中，瓦西里怕也不会真正死去。 苏文在操纵着1号大摇大摆出现之后，遥望着祭坛上的瓦西里安，以唐德的口吻笑道：“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偶遇，巧了不是吗？”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瓦西里安先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很快冷静下来，脸上也同样露出微笑。 他没有急着询问‘唐德’的来意，而是问他：“你怎么这副模样？” “你说这个？” 苏文捏了捏自己脸上的白色医用口罩。但他肯定不会告诉瓦西里安，这是由于3d仿生打印技术的局限，1号以现在这副模样，一旦开口说话就会露馅，所以才必须要遮嘴巴和鼻子。 他解释道：“一看你就落伍了，这是最新款式的防护装置。信不信由你，戴上它就可以在死亡之海的毒雾环境下来去自如。” 但这个问题显然并非瓦西里安关注的重点，因此苏文的解释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或追问。 “那么，你是来杀我的吗，唐德？” 瓦西里安直入重点。 “偶遇、偶遇而已，顺便来找你谈谈心。”以苏文对唐德的了解，很清楚如果真的是他在这里会说什么，“而且，我刚才救了你，要不然你现在又要重新投胎了，你应该先对我表示感谢才对。” “有道理，你能专门来救我，乃是我莫大的荣幸。”瓦西里安哈哈大笑。“谢谢你，这是否意味着，你已经原谅了我当年做过的事？” 苏文模仿着唐德的腔调，耸了耸肩：“我说过了，我还根本就不认识你，莫非我们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 回答他的却是瓦西里安的又一连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如此激烈，以至于眼泪都流出来几滴，“唐德，看来您的确已经把我忘记了。这说明您并没有原谅我，甚至不愿再记起我，既然如此，已经被删除的记忆，为何还要专门前来寻找我？就算你从我这里得到了答案，恐怕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被删除的记忆？ 这么说，将这一切遗忘掉，竟是唐德自己做出的选择么？ 不过这也越发让苏文感到好奇这两名血族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故事。倒不是出于八卦心态，而是对这种事了解更多一点，在以后面对唐德的时候，就会有更多制衡的资本。 “你知道，人总是会有好奇心，大不了弄明白一切后再删了就行。”苏文耸了耸肩，接着道，“不过比起这个，你这是又想发动一场亡灵天灾？凭借你自己的力量，我可不信能沟通亡灵位面。” “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不过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跟踪了我。无论我打算做什么，你都不会让我顺利进行。” 苏文：“那可未必，你知道，我现在是一个商人，没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 瓦西里安微微摇头：“别扯了，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告诉你更多信息而已，虽然你看起来已经将我强制遗忘，可我太了解你了，唐德。虽然在你面前，我只不过是个晚辈，但你也别把我看扁了。” 说完，他张开双臂，不顾仍在流血的鼻尖，直勾勾望着苏文。 “还在等什么呢？动手，但你应该知道这杀不了我。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讨论这些问题，不过要等我取回原本属于我的力量，而不是现在。” 苏文则致以冷笑：“我要是想杀你，刚才还需要救你？” “这可未必，杀我和救我并不冲突，救我只是意味着我对你而言还有价值。而当我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之后，我对你而言就没有价值了，哪怕在那之后你真的放了我一命，那也会让我觉得无聊。” 苏文寻思这家伙还挺能言善辩，他微微摇头：“这么说，没有商量的余地？” “除非你不阻止我接下来的仪式，当它完成后，我并不介意让我们坐下来喝一杯，再慢慢对往事叙旧，届时无论你想了解什么我都奉陪。”瓦西里安神色平静，“但我知道这不可能，因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你才会把刀子捅进了我的心脏。而在那之前，你曾说过我是你最信任的人。” “哦，还有这种事？” 苏文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唐德贼眉鼠眼的，竟会做出此等正派人士行为。若真如此，说是大义灭亲也不过分。 “所以，无需多言了，唐德，动手。” “好。” 苏文点了点头，然后让1号引爆了埋在十公里外佣兵伯克尸体脑袋里的坍缩炸弹。 本身对于唐德往事的刨根问底，苏文就是顺手为之，甚至于s级任务的奖励也并非绝对必要，哪怕找不到传送门，没有了任务时间限制，自己大不了继续暴力破解；但没有瓦西里安这个心狠手辣、心理变态的仇人，对苏文才是最重要的事。 既然无法轻易问出想要的答案，苏文宁愿选择最稳妥的做法。 不问了。 由于距离没多远，爆炸引起的冲击波甚至在数秒后传达到了此处，引起了轻微震颤，天空中抖落了一些灰尘。 瓦西里安站在原地，脸色忽然变得极差。刚才在遭遇骨矛的偷袭时，他也只是表现出惊讶和疑惑，但此时，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唐德……你……做了什么？” 苏文摊开手。 “动手干掉你啊，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老实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瓦西里安接连后退，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淡然：“不、这……你毁掉了……这不可能，明明连罗比都不知道这种事！” “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懒得跟你多做解释。”苏文这边已经操纵着1号掏出了手枪上膛，然后瞄准了瓦西里安的眉心。 “准备好受死了吗？” “不、不，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你要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瓦西里睁大双眼，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双腿仍在不断下意识退后，“不要杀我，你不能杀我，我对你很重要，我还掌握着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 “抱歉，我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苏文扣下了扳机。 瓦西里安下意识进行了闪躲，并展开了骨盾作为抵御。但原本在亡灵天灾现场就“死”过一次的他，实力和那时比起来早已大不如，如今或许只有着中阶魔法师的实力，这样贫弱的骨盾，挡一挡潜行者的刀子还行，对于手枪子弹并没有效果。 他眉心中弹，缓缓倒下，骨盾由于失去了魔力输入，开始破散。 但苏文并没有放松警惕，1号的各种传感器和雷达早已经打开，并在大约3秒后侦测到了生命体征的信号，随后立刻锁定并瞄准了大厅角落一个漆黑无光的阴影，再次扣下扳机。黑暗中随即传来一声闷响，另一个瓦西里安趔趄着走了出来，扑倒在地。1号又对着他倒下的位置补了几枪，将他的脑袋打成了筛子，浅红的血伴随脑浆汨汨流出。 类似的保命手段，瓦西里安已经在亡灵天灾时用过了一次，正是那个价值三四千金币的魔法道具替身守护，能够在受到致命伤害的瞬间传送到附近，并在原地留下一个幻术傀儡。要是不提前知道，苏文还真有可能让他死里逃生。 而这一次，又过了许久，瓦西里安终于没有了声息。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清楚，免不了有些遗憾，但苏文还是长舒了一口气，不禁感到浑身上下的轻松。今晚又可以睡个好觉了。 …… 瓦西里安死了，通往亡灵世界的办法依然没有找到。 苏文把瓦西里安和罗比的的尸体收容进系统空间，终于确定他已经彻底死透，然后丢到沸腾了快一周的史莱姆海洋。 尸体飞快没入其中，秒被吞噬，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史莱姆火药的一部分。 苏文心说既然这两位终亡教徒有着对亡灵位面的向往，那么被一名亡灵君主级别的魔物吞噬，也算是十分体面的葬礼了。 但多亏了瓦西里安的带路，至少苏文是找到了地图上的地下空间，接下来，就看看能否通过自己的探索找到通往亡灵世界的钥匙。 除此之外，苏文可没忘记，这里或许还埋藏着亡灵法师海拉姆的宝藏呢。 作为银盔城亡灵天灾的主谋，他的遗产想必不会令人失望。 当下，苏文直接让1号召唤出了闲置好些天的增员人型，对整个祭坛大厅外加大厅后面的巨大人造空间进行了探索。 然而，海拉姆似乎在极力防备着不速之客入侵，地下空间还隐藏着大量恶毒的机关设施。甚至在一个岔路口探索时，瓦尔特p38人型直接掉进了一个注满火元素的深坑，当场被三四千度高温烧得炉心熔毁，引起了压力仓的剧烈爆炸。 苏文这才意识到，第一代人型还是挺脆弱的。 心痛之余，接下来干脆让1号独自探索得了，反正它的防御力高，目前为止还没什么东西能真正威胁到他。毕竟在设计之初，1号就是能硬抗小型战术核弹爆炸的猛男。 这下果然奏效，凭借坚不可摧的外骨骼，外加强大的侦查系统，1号仅仅用了两小时不到就将地下空间探索一空。 但…… 传说中的宝藏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大量有关海拉姆生平经历与过往的老物件。这名亡灵法师似乎把这里当成了他的私密储藏室，什么值钱的不值钱的都往里面搬，一连串的地下空间都被当成了储藏室，装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看不出来，这还是个格外恋旧的人。 苏文甚至在一个隐蔽的房间里发现了好几箱子相册，稍微翻了下，发现海拉姆曾经居然是歌凯帝国的皇家法师，专精是火元素魔法，修行亡灵法术属于半路出家。而歌凯帝国是北部大陆仅次于多伦帝国的第二大国家，紧挨着东部大陆的法师之国，国土有一大半都是曾经兽人帝国的疆域，人民十分崇武，军事实力极强，在一百多年前的多伦卫国战争中，还给予过多伦帝国不少帮助。在这样一个国家担任皇家法师，足以说明身份地位之尊崇。 照片上，多年前的他雄姿英发，身份尊贵，在上流社会如鱼得水，有着和睦美满的家庭、一双可爱的儿女。只是这些照片的年代早已久远，甚至连一张近期的都没有，也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剧变，让他成为了如今的邪教头目。 苏文多少有些唏嘘。 这一大堆的照片，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些静静呆在系统空间的几箱子老物件，和它们一样，全都是再也无法回到的过去。 或许，这就是海拉姆的宝藏？ 第191章 是时候请出专业人士 苏文把地下空间翻了个底朝天，但依然没有找到传送阵。 虽然其实找到了也用不了，但两者之间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后者自己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总能将之利用起来。 而找不到，就意味着毫无机会。 终于，苏文还是让1号回到了最初的祭坛大厅。 那座骸骨祭坛上，虽然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之久，但星芒法阵中，罗比的血液由于不断循环流动，依然保持着液体状态，但已明显有些粘稠。或许再过些时间就得凝固了，自己要么尽快将其利用起来，要么趁早把它毁了。 但要是真的把它摧毁，就相当于宣告此前的所有工作等于白干，s级任务的完成方式就只剩下了继续暴力破解一条路可选。 沉思许久，苏文还是决定喊上尼古拉斯。 亡灵世界的魔物资源固然可观，但放在苏文的手上，最大的用途大概就是扔给史莱姆造火药，除此之外，也就只能丢进训练空间里搞展览了。毕竟就算系统空间能够收容亡灵，但自己根本不懂任何亡灵法术，无法将之利用起来，目前来说，除了给自己作为展览以外，好像还真没有其他实际意义。 再者，亡灵史莱姆刚吞了个魔晶矿脉，火药的预计产量至少几百万吨，全部引爆相当于一颗大型核弹的威力了，而且鬼知道还要消化多久。这样一来，第一个用途的价值暂时也变得可有可无，在此前提下，比起将之独占，从而无限期延长s级任务的完成时间，还真不如让尼古拉斯这种专业人士也加入进来，分一杯羹的同时，也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在喊来尼古拉斯这之前，苏文得把最重要的事做了。此时此刻，远在铁炉堡的他将1号召唤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它说道：“来。” 1号沉默着取出了假死针剂，来到苏文面前，一针扎进了他的静脉。大约半分钟后，苏文感觉周围逐渐变暗…… 等他再次有知觉时，已经置身于昏暗的祭坛大厅中。 来自祭坛上方罗比的血腥味顿时传来，苏文微微皱了皱眉，赶紧压抑住了自己体内略微亢奋的情绪。 成功了。 但也属于意料之中，没必要喜出望外。 他站起身打量着周围，果然亲自来此和戴着战术目镜观看还是有着巨大区别，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是战术目镜的模拟信号无法比拟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否能够被系统判定为已经亲自参与了任务。 为了保险起见，苏文还是决定有必要亲自见证任务的完成。 进行了这场简短的测试后，苏文回到铁炉堡的房间，并通过专用的通讯渠道——一个留在尼古拉斯那边的作战空间，对他发出了会面邀请。 此时已经是深夜，但这名亡灵魔导师什么也没问，直接来到了约定的地点等着，也就是英雄协会大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大约五分钟后，1号出现在门口，他连忙起身迎接。 “塔苏里先生，请问您有何指示？” 很明显，在前两天测试了苏文交给他的对讲机之后，这名亡灵魔导师对“塔苏里先生”的态度更加恭敬了。虽然苏文还没有询问测试结果，但看这个态度，就知道一定不会差，甚至远远超出预期。 苏文没有急着直说来意，而是问他：“尼古拉斯，之前在解决了亡灵天灾的时候，你曾提到过，海拉姆在死亡之海里还有个天然的亡灵世界，并邀请我和唐纳德前去探索。这件事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尼古拉斯微微摇头：“暂时还没有。这段时间我和我的团队一方面在做英雄协会的事，另一方面，不瞒您说，其实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也在同时进行，那就是收集亡灵天灾祭坛留下的灵魂能量。” 顿了顿，他继续解释道：“虽然血色漩涡已被切断，但藕断丝连，还有许多看不见的空间通路存在，它们会持续一段时间后才消失。趁着这段时间的窗口期，我们必须要尽可能积蓄更多的灵魂能量，以保证各个亡灵世界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用度。若不珍惜这次机会，下一次能够大规模收集灵魂能量，不知要等到何时。”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最近看起来有些疲惫。”苏文立刻表示会意，同时也恍然大悟：上次跟着尼古拉斯去1号亡灵世界时，作为跳板的地下‘研究所’看起来就在银盔城的附近，现在想来，估计就建立在亡灵天灾的现场。当时自己还有些奇怪为何尼古拉斯要在那里建立它，现在看来竟是为了这事。 “那就跟我走一趟。” 既然时间紧迫，苏文也不拐弯抹角了。 尼古拉斯微微一愣：“去哪？” “死亡之海。” 短暂的沉默后，尼古拉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塔苏里先生，您的意思是，您发现了亡灵世界的线索？” “线索？不不，大约十分钟之前，我就站在你当时那张地图上最大的房间里。但很可惜，那里不是亡灵世界，只是海拉姆建立的一个秘密据点，真正的亡灵世界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应该是在死亡之海某处的地下深处。” 尼古拉斯顿时狂喜。 “这……我立刻出发，稍微等我准备一下！” 但随即，他飞快冷静下来，直视着苏文：“塔苏里先生，您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请问我该付出怎样的回报？” “暂时不用考虑回报的事，把英雄协会做起来就是对我和主上最好的回报。”苏文说着，掏出了一张工整的地图，上面精确标注出了地下据点的坐标，交给尼古拉斯并问，“你到这里要多久？” 尼古拉斯结果地图，想了想：“我们亡灵法师没有被授权使用多伦官方的大型传送阵，但我会动用魔能飞舟，到那里最快需要五个小时左右。” “太慢了。”苏文皱眉，“我这边时间比较急。这样，你跟我先去，稍后让你的人乘坐魔能飞舟赶来。” “如此最好。” 尼古拉斯眼前一亮。 但下一秒，他看到塔苏里掏出了一根针筒。 “这是……” “没办法，主上规定的必要手段。注射之后，你会昏迷一阵子，然后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地方，如果没意见，那就请你闭上眼。” “……” 尼古拉斯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在数秒的思想斗争后，他还是照做了。这样的反应让苏文稍微有些惊喜，他原本做好了被婉言拒绝的准备，因为这么做等于把生杀予夺的权利交给了对方，反正换位思考下，苏文肯定是不会答应同样的要求。可没想到尼古拉斯居然真的能够如此信任自己，或者说……赌自己可以信任。 既然这样，在对于亡灵世界的处置上，苏文也不介意变得更加大方一些。 1号对尼古拉斯注射了假死针剂，由于并没有全身元素化，他本质上还是个有着正常机理的人类，因此就和普通人一样在数秒后失去了意识。但为了保险起见，苏文没有把他带进真正的系统空间，而是让1号利用一个空置的作战空间对其进行了转移，就算这个过程中他有着特殊手段观察周围景象，也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这个过程很快，只用了不到三秒，两人便来到了骸骨祭坛上。1号又对他注射了解除假死的针剂，他那刚停止跳动的心脏便再次动了起来。还没过半分钟，尼古拉斯就睁开了双眼，起身打量起了周围的一切。 显然，除了脚下的骸骨祭坛外，他也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挂在最醒目位置的那幅壁画。 他脱口而出：“《燃烧的世界》！难道这幅画是真品？” “看来你们亡灵法师都挺喜欢它的。” 苏文在旁边打趣道。 “那倒不是，这幅画本身作为艺术品就很有名，只不过由于近些年不少终亡教会信徒将其奉为神作，所以才变得恶名远扬。”尼古拉斯作出否认，同时依然目不转睛盯着它看，“它看上去真的不像赝品！当我还是个亡灵法师学徒的时候，我的导师曾带我去歌凯帝国的博物馆看过它，现在我又找回了当时的感觉！” “……行，它归你了，以后再你慢慢看。”苏文看出了他有多爱这幅画，甚至与之相比，脚下的骸骨祭坛他连第二眼都没瞧。 “多谢塔苏里先生，那我就收下了。”尼古拉斯欣喜若狂，轻轻一跃便来到了画前，抬手将其收入了空间戒指。 随后，他才认真观察起了骸骨祭坛。 随着观察，尼古拉斯逐渐变得有些疑惑：“半充能的骸骨祭坛，甚至已经完成了对高阶超凡者的血液献祭，这里之前有一名亡灵法师来过？” “对，瓦西里安。” “是他！这可是个难缠的家伙，听唐纳德说也是一名血族……”尼古拉斯显然知道得很多，“虽然此人实力不强，但与他为敌终究是个麻烦，尤其是您的少主那边，很有可能会被他盯上。请您以后多加小心。” “他已经死了。” “还有鲜血宝珠……” “炸了。” “那就好。”尼古拉斯点了点头，不再提起这事。 “我是跟着他来到这里的，没想到就是地图上的据点。但很可惜，我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藏，唯一有价值的大概就是这个骸骨祭坛了。它连接的似乎不是亡灵位面，而是位于这个世界的某个亡灵空间。”苏文缓缓道，他并没有说谎，但也没把不能说的事告诉尼古拉斯。 “这好办，祭坛上的法阵已被激活，只需要一个亡灵系侦测魔法，就可以感知到这座祭坛沟通的位置，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吗？” “请便。” 于是尼古拉斯把手放在了星芒法阵的阵眼上，沟槽里的血液顿时迸发出明亮的光泽，加快了流动的速度，而他的双眼也随之变成了一片混沌的黑白。片刻之后，他收起了手，一切趋于平静，恢复如常。 “我看到了一个如同炼狱的世界。”尼古拉斯喃喃道，“狭长、炽热、甚至能够见到涌动的岩浆，大量魔物挣扎求生，要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便是地狱。难以想象，死亡之海居然有着这样的地方，或许位于某个火山口里？” 苏文没急着去否认这个推测，而是问道：“能确认位置吗？” “它就在那里，但具体有多远，我也无法确定，恐怕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尼古拉斯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苏文注意到，这个方向正好经过系统任务划定的区域。这下他终于放心，看来亡灵世界果然就藏在地下深处。 不过，按照尼古拉斯描述出的亡灵世界内部景象：狭长、炽热、充满熔岩的空间，那它埋得可真是有点深呐。 第192章 排队枪毙 在尼古拉斯用记录魔法展示出来的影像中，苏文看到空气都在剧烈扭曲着。整个地下世界随处可以见到流淌着岩浆的河流、即便是足以承受极端环境的亡灵位面魔物，在那里过得也相当凄凉。 放眼望去，随处可以看到干枯的骨头，以及被烤的奄奄一息魔物。 它们中绝大多数都并非主动来此，而是被空间裂缝吸进来的，稀里糊涂就成了倒霉鬼……但也有适应这种环境的，比如岩浆的河流里，时不时有东西游过，苏文可不觉得那些只是石头。 而这样恐怖的环境，别说地下五公里了，就是说位于地壳底部苏文都敢信。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尼古拉斯终于给出了准确的结论，亡灵世界的具体位置留在西南方向280公里处，深度约为地下6500米至7000米。正好位于系统任务区域范围内。 果然，1号忙活了好些天，连四分之一的深度都没挖够，能发现它就有鬼了。 根据推测，亡灵空间的平均温度达到160度，不适宜绝大多数生物生存。哪怕是来自亡灵位面的魔物们，也有不少被活活热死在里面。 因此，骸骨祭坛并没有传送到亡灵世界的能力，因为没有必要。 它只能在施展了类似于亡灵天灾的召唤魔法后，开通与所连接亡灵空间的单向传送阵，然后那里的魔物就会被源源不断输送到这里来。 而且，由于这种传送是同空间传送，因此根本不需要像银盔城的亡灵天灾一样献祭大量生灵，同时还要准备“怨婴仪式”等一系列繁琐的操作以形成血色漩涡。实际上，这个小型骸骨祭坛的启动，就连对召唤法术的要求都根本没达到禁咒级别，只要付出一定等级的祭品作为代价，哪怕是水平只有中阶亡灵法师，也一样能够利用它打开亡灵世界的大门。 这正是瓦西里安在被唐纳德干掉并复活后，实力足足掉了一个阶层，甚至已经不再是高阶亡灵法师，却依然前来此处寻找祭坛的原因。 只需要付出一名高阶超凡者的性命为代价，他就可以从地下深处那个如同地狱般的裂谷中召唤出大量亡灵位面的魔物。对于一名亡灵法师来说，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而现在，祭品仪式已经完成，只差一个亡灵系的沟通魔法，就能够形成空间通路。 既然如此，亡灵世界还有什么亲自去扫荡的必要么？ 对苏文来说，只要s级任务能够完成，那种鬼地方谁爱去谁去；但对尼古拉斯、或者说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来说，还真有必要。 因为一个天然的亡灵世界，意味着那个地方与亡灵位面形成交错，出现了空间裂痕，只要寻找到它，那么在空间交错结束之前，都能够源源不断获得灵魂能量。并且，它的窗口期远比银盔城亡灵天灾现场那个人造的“交错点”来得持久，这意味着只要能利用好它，在接下来的若干年内，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将再也不用担心灵魂能量的缺乏！ 而根据尼古拉斯介绍，这座祭坛的建造者，也就是那个亡灵天灾发起人海拉姆，肯定也没有亲自去过那个地下的亡灵世界。 他只是运气足够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感知到它，并在附近秘密建起了这个地下据点。 其实像这样的天然亡灵世界，几乎每个人亡灵法师派系都会派出大量有生力量寻找——比如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创始人，安娜女士，其后半生都在为了此事而奔波。 天然的亡灵世界意味着可以就地取材，享受空窗期源源不断从亡灵位面涌入的灵魂能量，如果环境不太恶劣而且足够隐秘，那么就是现成的福地洞天。可以说，任何一个天然亡灵世界的发现，都能保证整个亡灵法师派系长则百年、短则数十年的兴旺。 没错，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目前所拥有的那些亡灵世界，大多曾经都和这个死亡之海里的地下裂缝一样，有着和亡灵位面的交错点。 之前苏文去过的1号亡灵世界就是典型例子，也是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发现过最大的天然亡灵世界。只是许多年过后，窗口期早已过去，不再有能量和魔物从亡灵位面跑过来了而已。 但两者最大区别在于，那些能够大量住人、或者大量居住亡灵的亡灵世界，环境可并没有像眼下这个鬼地方这么恶劣。 弄清楚一切后，尼古拉斯略带遗憾微微摇头。 “可惜，对于这个亡灵世界的开发，将会是一项前所未有的挑战，就连我都没有把握能够长时间待在那种环境安然无恙。” 随后他看向苏文。 “塔苏里先生，我们还是来谈谈分配战利品的事，关于这些魔物，我们虽然暂时过不去亡灵世界，但可以利用祭坛把它们传送过来屠宰……唔，不对。谈不上分配，我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来到这里确认了它的存在而已。如果没有您，或许再过几年、几十年，我也未必能找到这里，在这之前，瓦西里安或许已经完成了他疯狂的计划，会有无数魔物从这里冲向外面的人类世界。” 苏文耸了耸肩：“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主上感知到了这里，我负责清除风险，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您那位主上的功德令我自惭形秽。”尼古拉斯发出了来自肺腑的感叹，而后神色肃然道，“我向您保证，由这里带来的一切收益，我们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都会向您付出等量的代价，从此以后，希望我们的合作关系能够进一步加深。如果您和您的主上能信任我们，我们愿效犬马之劳。” 此言一出，伴随着严肃到极点的氛围，苏文明显感觉到了尼古拉斯个人好感度和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阵营好感度的提升。 “倒也不必说得那么严重，各取所需而已。”苏文强忍着笑意道，“亡灵空间的魔物依然存在，风险还没有被彻底根除，而没有你们操纵这座祭坛，我也很难找到并它们。所以你看，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我不像唐纳德一样那么在乎利益得失，希望我们以后能有更多类似的合作。” 这话说的苏文感觉自己的形象又被拔高了一个档次，在尼古拉斯看来一定十分伟岸。 那么，接下来该考虑的，就是如何让自己亲自到场的问题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的确有个小小的条件。” 尼古拉斯立即道：“塔苏里先生但说无妨，只要我们能够做到，那么定不推辞。” “那便是，对于这些魔物的清理工作，由我来负责完成。准确来说，由我的少主‘赛文·阿莱耶’先生完成，我的工作是在一旁辅佐。这是主上的另一项命令；年轻的少主尚未掌握足够的经验，主上希望能够借助这次机会锻炼一下他的胆量。” 苏文又开始了胡扯。 但不得不说，哪怕是胡扯的话，从一名“超级强者”的口中说出，那依然是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当然没问题，这的确是个‘小小’的条件，在我看来它甚至都不能算是个条件。”尼古拉斯心领神会地点头道，“我会在沟通了祭坛的单向传送法阵后暂时离开，届时由于传送入口设置得足够小，魔物们只能够一只只进入，它们应当不会造成什么大威胁。最后，代我预祝阿莱耶‘少主’的训练一切顺利。” “很好，那就开始，虽然少主目前在帝国北部的铁炉行省，但只要你的工作完成了，他便随时可以前来此处。” “稍等片刻即可。” 接下来，尼古拉斯开始了认真施法，他低声念起了晦涩难懂的咒文，将双手放在星芒法阵的阵眼。一股澎湃的魔力灌注其中，流淌着血液的凹槽顿时爆发出了明亮的血红色光泽，随后竟然连通血液一起升起，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复杂的实体铭纹。 这之后，铭纹的正上方，逐渐由元素构筑出了一道乳白色的椭圆镜面。 随着镜面凝结，它开始缓缓下沉，直到底部落到了祭坛的高台上，尼古拉斯猛然抬起手，早已被灵魂能量包裹的双手探入其中，水银般的镜面波纹开始荡漾。不多时，镜面中透出了诡异的红色，一股炽热浪潮从中向外席卷而来，苏文定睛看去，发现原本光滑的镜面，此时已经变成了地下亡灵世界一片炼狱的景象。 仿佛…… 一道椭圆形的任意门。门后面是无数双眼睛、无数奇形怪状的身体：周围的魔物早已聚集过来，争先恐后地想要钻进这道“门”中，脱离炽热高压的深层地下裂缝。但“门”就只有这么宽，一次只能够挤进来最多一两只魔物。 “好了，塔苏里先生，单向传输已经开启，请恕在下先行告退。”尼古拉斯抬手按住了第一个冲入传送门的巨型节肢类魔物的脑袋，对1号大声道，“我的手下们将在天亮之前到达，我们会在距离此处最近的帝国主城海德城待命，如果您这边的事办完了，请联系我，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前来接手。” “没问题。” 苏文对他挥手告别。待尼古拉斯的身体化作一道光芒传送离开。失去了阻拦的魔物猛然冲出，当即朝着祭坛下方的1号扑来。 下一秒，这只魔物就被早已瞄准好的249人型射出的子弹贯穿了身体。 与此同时，苏文也以全副武装的姿态出现在祭坛大厅最安全的位置，被3名人型保护着。在他的旁边，整齐摆放着一整排装满子弹的枪械，大小形状各不相同，它们都是早就在作战空间里准备好的现代武器，其中有大多数都还没有见过血。 苏文打算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把它们一个不漏都试试。 震天的枪声中，对亡灵魔物的杀戮，开始了。 第193章 你醒啦？大清亡了 硝烟弥漫、子弹呼啸、血肉横飞…… 苏文自从穿越到异界，获得装备库以来，从没有进行过如此酣畅淋漓的射击。 一只又一只的魔物争相奔涌而出，它们急于逃离身后的高温炼狱，却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炼狱”。 机枪的扫射、步枪的点射、狙击枪的瞄准开火、冲锋枪的中近距离泼洒、当然也少不了天海月-01型电磁动能手枪“蜂刺”子弹的嗡鸣……苏文几乎拿出了整个系统空间的枪械，包括那些收藏款，全部过了一遍手瘾。 反正他不用担心魔物们会伤害到自己：两名增员人型会第一时间清理掉漏网之鱼，1号则如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般守候在传送门的附近，主要工作是把如同小山一样的尸体搬走，堆放到大厅的的空地处，以避免传送门附近发生拥堵。 除此之外，但凡出现具有远程攻击能力的魔物，便会被它第一时间干掉。 这样的双重保险，让苏文甚至有着扣扳机之余揉揉肩膀或者喝口水的余裕。但即便带着手套、降噪耳罩、护肩、护目镜等专业训练设备，时间久了，苏文依然感觉手指和肩膀被震得生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半个祭坛大厅都被五花八门的魔物尸体堆满，少说有数千具之多。血液已经将整个大厅的地面染红，而传送门后面的魔物大潮，也从最开始的密密麻麻、摩肩接踵变得逐渐稀疏。 终于，在苏文感觉空气中的硝烟浓度已经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时，在他面前一直悬浮着的系统任务面板上，名为“清理位于古莱茵帝国遗址的亡灵世界”的s级任务，其任务目标终于变成了“无”。 这说明，它已经被完成！ 虽然在这之前，它也没给除了任务区域以外的任何提示就是了。 这让苏文又一次见证了系统的下限：最近的高级任务，给的提示和线索越来越少了，真要到哪一天真就什么线索都不给，苏文都不觉得意外。比如这个s级任务，要不是自己反应灵活，中间好几个步骤都有可能会错失良机，尤其是还冒出个瓦西里安来，稍有不慎，便会惹出日后的大麻烦。 但总而言之，事到如今，一切也算完美解决了，同时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这个结果已经远在苏文的期望值之上。 苏文看了一眼身边堆积如山的弹壳，揉着几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左右肩膀，重重松了一口气，钻进了系统空间。持续了至少三个小时的射击早已让他身心俱疲，比跟莉蒂西娅来了五发还要辛苦，但他此时神色中哪里有半分疲态？ 正相反，他双目泛光，神情激动，对着系统的任务面板望眼欲穿，只等结算。 这可是s级任务的奖励，和1号同一个级别的奖励啊！ 由于在进入系统空间之后，系统便自动判定苏文离开了任务区域，因此没过多久便进入了任务结算流程，大约经过了三分钟度日如年的沉寂后，伴随着眼前全息提示面板的弹出，苏文终于听到了宛如天籁般的声音，此前，他从未觉得系统的声音如此悦耳。 “叮！恭喜宿主，您的s级任务‘清理位于古莱茵帝国遗址的亡灵世界’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80，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点；随机奖励：提升生命力属性5点；银月神剑希格露恩一把。” …… 苏文愣了半天，然后缓缓浮现出了懵逼的表情。 怎么和预想中的画风不太一样？ 在这之前，苏文脑海中假设了无数种可能，什么变形金刚、基因锁解除药剂、铁驭套装、纳米服、大和级宇宙战列巡洋舰、绝地武士速成秘籍……凡是他知道的地球上的科幻作品，基本全都被他过了一遍，心想总能蒙中一个八九不离十的奖励。 毕竟地球上的未来有多种可能，但能够作为“武器装备”的东西，实际上万变不离其宗，真要分门别类，也就那有限的几种，而每种基本都有代表性的科幻作品呈现。 但他真的没想到，系统直接给了个“银月神剑”？ 这啥玩意啊！ 莫非未来地球上出现大变故，灵气复苏，大家突然修起仙来了？ 不对…… 仔细想想，这东西根本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产物！ 苏文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坑爹系统一度都有着很深的误解。 其实它并不仅仅只会提供地球上的装备和物品，平常在完成低级任务的时候，也是有给过“辉煌大陆”本土产物的！比如一些低端炼金材料、小瓶药剂、没啥卵用的低级卷轴等，苏文一度认为是掺杂在里面稀释奖池的，所以根本没在乎过它们。 现在看来，自己竟大错特错。 原来a级和s任务，也一样可能会产出来自这个世界的东西！ 而此时再仔细回忆，系统提供的来自这个世界的产物，其实也并非全都是鸡肋。 尤其那个能够伪装成“塔苏里”的戒指，当初自己还不知道它的独到之处，没当回事，可直到尼古拉斯这种魔导师级别的强者直接把他当成全身元素化的魔导师，并在得到了1号后进行数次试验后，才明白这戒指有多牛x。 而现在，这个s级任务的奖励，是否也有着同样的不可替代性？ 苏文连忙清空了脑海中对那些科幻造物的期待，把注意力放回到任务奖励本身。 稍作等待后，系统空间中逐渐亮起了柔和的白光，但这道白光比平时获得任务奖励时要更亮，也更加持久。直到苏文适应了光线，终于能看得清楚，光芒的轮廓是一把单手短剑模样，隐约更够看出呈中心对称的优美线条。 又过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光芒黯淡了下来，还是苏文的双眼彻底适应了亮光，他终于能够看清楚“银月神剑”的全貌。 这是一把通体银色的剑，通体上下柔和如玉，包括剑柄亦是如此，让苏文觉得拿着它一定会打滑。因此，比起握在手里杀敌的兵器，它看起来更像艺术品多一点，但毕竟有着s级任务作为牌面，苏文一时间也不敢小看。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这把银月神剑，好仔细把玩一番。但就在这个动作做到一半的时候，前方剑身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喝。 “请勿触碰！” 这是一个寒冷如冰的女声，仿佛冷到了骨子里去，声音响起的同时，苏文只感觉一股寒意从上到下直接贯通，不由地停顿了伸过去的手。 短暂停顿后，女声再次响起。 “吾为银月军团之守护者、银月神剑之剑灵、月神赛兰丝缇雅座下之女武神，希格露恩。我问你，人类，是你唤醒了我吗？” 苏文沉默片刻，而后嘴角露出了微笑。 “当然是我，这里可没其他人。” “那我再问你，今年是辉煌历一千几百年？” “已经两千一百多年了。” “什……”女声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这里是哪里，艾提克斯？为什么我感知不到精灵号令的气息！” “你已经问得足够多，下面该干正事了，快点先和我签订主从契约，其他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讨论。”苏文依旧笑意吟吟，丝毫没有继续为其解惑的打算。 回答他的则是一声清冷的娇喝。 “无礼的人类！” 自称希格露恩的声音充满了不忿与高傲：“与银月神剑的契约岂是你想签就能签？且不提必须经过我的试炼，得到我承认之人方能对我发号施令，光是以你人类的身份这点，就不应当与我签订契约。吾曾宣誓侍奉月神神赛兰丝缇雅和她最忠诚的信徒，而不是你们这些毫无敬畏之心的人类！” 静静听完后，苏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仿佛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不但没有表现出不爽，反而声色柔和。 “真的没有任何可能吗？你看，毕竟以后我们肯定要成为亲密伙伴，如果条件允许，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心甘情愿和我签下契约。” 希格露恩冷声道：“哼，谁要与你成为亲密伙伴了？但如果你能完成最严苛的试炼，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你是唤醒我的人，按照当初的誓约，哪怕只是区区人类，我也应当给你一个机会。” 苏文点头：“那你说，我尽力而为。” “让我看看，最高难度的试炼……好，你要完成我交给你的三个任务。分别是：‘带来永恒长廊的折桂以证明智慧’、‘带来幽谷寒潭的萤石以证明勇气’、‘带来恐怖巨龙的鳞片以证明力量’。” “……” 苏文挠了挠头，面露为难：“巨龙的鳞片还算好搞到，永恒长廊和幽谷寒潭是个啥？地名吗，我是真的没听说过。” 希格露恩又惊又怒：“幽谷寒潭就算了，你竟不知道永恒长廊？！” 苏文抓狂：“谁会知道你那个时代几百上千年前的东西啊，估计早就没了。” “不可能！永恒长廊在精灵王国最大城市黛尔提亚的王国图书馆，想要拿到那里的折桂需要获得精灵王国授予的‘贤者’称号；幽谷寒潭在世界树的地下根须，只有最具勇气的勇士才能深入潭底取得发光萤石。哪怕再过数千年，上万年，只要精灵王国存在于辉煌大陆，它们就不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你既然没听说过，想必只是孤陋寡闻……” “恭喜你，你的担心是对的。” 苏文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其实从她的语气里，他早已听出一丝隐藏在平静和冰冷背后的慌乱。 显然这个名为希格露恩的剑灵，早已在刚才自己的话中察觉到了不对劲：银月神剑显然曾是精灵阵营的神器，而苏文没听说过这两个貌似在精灵王国家喻户晓的地方，又是怎么把它给唤醒的？ 既然如此，苏文便进一步做出打击。 “精灵王国早就没了，六百年前的事。王国图书馆我倒是知道，现在属于辉泽帝国管辖，已经更名为辉泽中央图书馆了；至于那棵大名鼎鼎的世界树，据说当初被南部大陆好几个国家分着挖去当柴烧了，量很大，花了十几年才烧光呢。” 第194章 七神器 出乎苏文意料，短暂的沉默后，“银月神剑”希格露恩的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 它说道：“我能够感觉到你没有在撒谎。人类，可否告诉我，在我沉睡的这些年里，辉煌大陆上都发生了什么？” “可以啊，先把契约签了。” “唉……” 神剑发出了幽幽叹息：“你们人类真的是一点也没变，三句话不离自身的利益。你既然能够将我唤醒并要求签订契约，那么想必应该清楚，这并非一笔简单的买卖。一旦契约成立，我便需无条件为你服务，直到你我中间有一方身死才能解除。这可不是随便之事，因此除非得到我的承认，休要再提起它。” 苏文摊开手无奈道：“我倒是也想尊重你的意见，但三个条件中的两个已经无法完成，你这样也让我很为难啊。” “总而言之，先帮助我了解这个世界。”希格露恩声色疲惫，“没想到这一觉睡了近千年之久，哪怕对于精灵而言，也是相当漫长的岁月。这些年一定发生了许多变故，待我弄清如今天下大势，再做定夺。” 苏文摇头：“那不行，契约签订之前，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个房间的。” “人类，你别太过分！”希格露恩的声音中再次充满怒意，“我现在是自由之身，你莫非以为已经吃定了我？！” “对啊，怎么了？”苏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高兴，我还想抱怨呢，期待了半天，结果就来了这么个玩意。说明书上告诉我，你是在辉煌历1418年在与熔岩巨龙阿森莫得的战斗中损毁断裂的，在那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下落不明。枉我以为你是什么神器，结果连个巨龙都打不过，也太弱了。” 希格露恩更是怒上加怒。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去硬抗巨龙的全力爪击？更何况我是为了救人，那头巨龙根本不与我正面作战，疯了一样屠杀艾维拉邦的人民，否则我怎么可能会轻易落败！” 苏文致以冷笑：“说到底还是太弱，你要是在它抵达那个艾维拉邦之前直接把给它干掉，它不就杀不了那里的人了？” “可恶的人类，你行你上啊！” 对话进行到这里时，原本冰山一般的希格露恩显然被戳到了痛处，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淡然与冷傲。 而在放出这句话后，不管苏文再说什么，它都不再做出回应。那把漂浮在空中的银月神剑本体上覆盖着的光泽也逐渐冷却，苏文再次尝试着把它抓在手中，结果它猛然飞远，几乎飘到了系统仓库的天花板去。 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还挺有脾气。 苏文当场就气笑了。 他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情实感，而非毫无意义的嘴炮。 相对于威力上限未知的坍缩炸弹而言，这把银月神剑的破坏力肯定远远不如；而剑刃本身的强度，别说那个天顶星科技水平的a级奖励碎片了，估计就连1号的纳米堆叠骨骼它都未必能够比得上，否则也不会被一头巨龙直接拍成好几段。 因此，攻击力不够看，防御力也不够看，这不叫弱那什么叫弱？ 系统把它作为s级奖励，就目前来看，苏文真没觉得它和1号相比有什么独到之处。要说更加智能，这点或许没办法否认，因为这名剑灵明显有着人类般的思考能力，可这未必就是好事。至少1号绝对不会跟自己争吵，并且无论何时都不会对自己的命令感到怀疑……或者哪怕一丝犹豫。 和智能相比，苏文宁愿选择更加高效的执行力。 此外，系统除了提供这把“银月神剑”本体，还和所有地球上的科技产物一样，在全息面板提供了与之相关的说明书，适才苏文在与希格露恩交谈时，苏文便一直在浏览着它。除了这把一看就知道属于“精灵”阵营的武器生平来历外，说明书还提供了与之签订契约的仪式方法——没错，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得到希格露恩的承认。这个剑灵显然打算欺负自己读的书少，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签订契约。 刚出场就跟自己耍小心眼，玩嘴皮子游戏，丝毫没有作为工具的自觉，这让苏文对这个s级奖励更加失望了。 但即便如此，苏文也不希望一开始就把关系搞得很僵硬，如果能够说服它主动签订契约，显然比强迫要来得更好些。 倒不是担心关系不好了会带来什么负面效果，实际上根据说明书的介绍，一旦契约成立，希格露恩便从根源上成为了苏文的仆从，无论是行为还是想法，都不可能出现异心，仿佛施加了思想钢印般可靠。但苏文总觉得，在它不愿意的时候强行把契约给签了，感觉就像在强【和谐】一样。 虽然这么做对有的人而言反而更棒了，但苏文显然不属于此列，自始至终他都是个坚定的纯爱党。 见到这把剑正在闹小脾气，苏文便也不再理会它，任由它自己闹去。 反正如苏文说的，契约签订之前，他肯定是不会把这把剑放出这个绝对安全的系统仓库的，毕竟就算再怎么弱，只要契约一签订，那肯定是能够带来实打实的巨大提升。尤其这种提升是针对的自己“赛文·阿莱耶”的身份，这点非常重要。 总而言之，再看看有没有沟通的余地，反正真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自己再按照系统的说明，按部就班进行契约仪式就好。 在这之前，还是认认真真把说明说全部浏览一遍，看看这把“神剑”到底神在哪里，也方便日后自己能更好利用它的能力。 …… 通过对说明书的阅读，苏文恍仿佛回到了大约700年前的那个时代。 彼时辉煌大陆还并非人类的主场，席卷整个大陆的战火也还没有打响。 辉煌大陆天下三分。人类诸国与兽人帝国占据着西大陆和东大陆，并在北部大陆的辽阔大地上互相争抢着地盘，日常爆发着大大小小的而摩擦；而与之相比，从大陆南端永歌森林发源的精灵王国似乎对于领土的扩张不太感兴趣，它们疆域虽然是三大势力中最小的，但却享有着更为和平的环境。 精灵们在南部大陆上以世界树艾提克斯为首都，建立了星罗棋布的世界树分枝，并以此形成大大小小的城市聚落，一切都在蓬勃发展着。 在那个时代，精灵王国也有着不输给人类和兽人帝国的军事力量。王国中有三个中流砥柱般的大型军团，分别是“新月军团”、“银月军团”与“暗月军团”，每个军团都有着超过六万人规模的编制，战斗力经过长年累月与死亡之海魔潮对抗的检验。 每个军团的最高领导，即军团长，不但是精灵王国中武力最高强的超凡者，也是久经沙场的指挥官，他们各自持有着代表精灵王国深厚底蕴的神器。而“银月神剑”，便是历代银月军团的军团长传承下来的佩剑，是精灵王国大名鼎鼎的《七神器》之一。 当然，700年后的今天，知道这个说法的人已经不多了，尤其是在距离精灵十万八千里的北部大陆，只有一些特别钻研过的历史爱好者，才会知道这段陈年旧事。苏文在银盔城图书馆时，曾看过类似的历史书籍，所以听说过《七神器》的名号，但由于看的并不怎么仔细，记忆力也有限，所以还是在看到了系统说明书后，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而《七神器》的名号当年震天响亮，如今却没几个人类知晓，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它们都已经没了。 神器也会消亡，就像这把银月神剑一样，在一次与发狂巨龙的战斗中惨遭毁灭。由于锻造它的传奇工匠早已不存于世，也没人懂得如何将其修复，因此这把大名鼎鼎的神器没有逃过报废的命运。 在断裂之后，它就被保存在了精灵王国首都艾提克斯博物馆里以作纪念，并在一百多年后的种族战争中下落不明，再无下文。 其余的六把神器也都没有逃过类似的命运：“纹章之书”在更早的辉煌历1309年遭到盗窃，此后袅无音讯；“雅典娜圣杯”由于年代太过久远，自身力量崩溃，寿终正寝；其余四件神器，“新月神枪冈格尼尔”、“暗月之轮海瑟拉”、“天空乐章爱丽丝”、“世界树之种”，都在种族战争中陆续陨落。 随着最后一件神器的失去，精灵一族的命运，也逐渐从辉煌彻底走入了深渊，最终狼狈退居永歌森林，一蹶不振。 可以说，《七神器》完整见证了精灵一族的辉煌到没落。 而至于“银月神剑”的主要能力，说明书上也一一列举出，苏文越看便越感到惊喜，逐渐收起了最初对于这把剑的小看。 它的确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力，也没有金刚不坏的坚硬，却有着无与伦比的保护能力。不但能够在使用者遭遇危险时以几乎无延迟的速度展开魔法护盾，更能够在魔法护盾不足以抵挡危险时以本体做出格挡；除此之外，银月神剑有着超高速的飞行速度，保守预计能够达到1200公里每小时，无限接近于音速，虽然比不上大多数步枪子弹，可也已经接近许多手枪子弹的速度，绝无法小觑。 单这两点，就足够苏文对其无比重视。 第一点的保护能力自然不必多说，苏文现在最缺的就是能够保命的手段，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像瓦西里安一样花费重金购买这个世界的保命魔法道具了。但在面对真正的强者时，这些道具依然不够看，而像“银月神剑”这样的魔法护盾，以及主动防护，对苏文而言，绝对是个天大的好事。 从这一层出发，系统还真没坑自己。 至于第二点，超高的飞行速度，拿来作为攻击手段基本没什么用，总不可能拿这把剑去戳人，有那功夫扣扣扳机能扫射一片了，别搞不好把自己再给戳断。可是，它能够自主飞行，随心所欲改变方向，并且有着不亚于亚音速飞机的速度，再加上能够隔绝外界环境的元素护盾展开，这意味着给苏文提供了无与伦比的机动能力！他不需要顶着高空的大风，自己把自己扔出去，也可以御剑飞行了！ 这可是个不亚于第一点的好消息，有了它，只要自己愿意，明天早上就可以带着莉蒂西娅出现在尚在八九百公里外的目的地托斯卡纳行省。而在这之前，苏文的最快移动速度，还是让1号跑图，自己用假死功能传送，十分麻烦。 这不算完，更加窒息的发现还在后面。 苏文习惯性打开了系统的兑换点数商店，打算看看有没有新增什么有关这把神器的商品，因为根据经验，在获得了新的任务奖励后，都能够在商店里买到与之相关的配件和本体。但苏文心说，这样强力的神器，关键还自带一个有着记忆和思考能力的剑灵，怎么看都是带有着唯一属性的存在，系统总不可能让自己再买一把？ 结果一打开，苏文就愣住了。 “新增商品：银月神剑，价格兑换点数把。” 艹，还真有啊！ 第195章 复制品罢了 苏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就是八万八千兑换点数一把，明码标价，而且没有限制购买数量的字样。 他看向了仍然缩在天花板角落里生气的神剑，再看了看系统商店的面板，一时间心情复杂。 刚才他就怀疑过，系统并非真的将那把历史上的神器找出来修复了再给自己，而是按照那把剑的数据弄了个完全一样的复制品，甚至连剑灵的记忆都保留到了最后一刻，但他始终没法确定这个推测。万一这把银月神剑真就是历史上那把呢？ 而现在，苏文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它就是复制品。 而且是能够无限复制的那种。 虽然这个消息可能会对那位正在生气的剑灵造成一些冲击，但对于苏文来说，这似乎反而是件好事。 哪怕目前还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不知道这把剑释放出的元素护盾到底什么强度，能否抵挡住禁咒级魔法的轰击或者子弹级别的投射物攻击，但和第二代战术人形（定制版）的12万兑换点数起售价比起来，八万八的价格显然便宜不少。 除此之外，单纯论防护能力，苏文不用测试都知道，肯定是这把神剑更强。毕竟术业有专攻，1号就算再怎么功能全面，也不可能全方位无死角对自己进行保护，真要是有个大火球朝自己砸来，那么哪怕1号在场，也无法做出有效防护。 而可以想象，在与之签订了契约后，苏文的安全程度直接就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如果经过测试，生成元素护盾的抵挡能力足够猛，那么即便在面对魔导师级别的强者时，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苏文也不必再如履薄冰。 在此前提下，如果这样的神器不止能够持有一把，而是有很多把…… 苏文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万剑归宗？！ 好耶！ 然而，苏文看了看自己的兑换点数余额，然后马上就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这是来自坑爹系统多么歹毒的阴谋…… 不，这根本不算阴谋，而是赤裸裸的阳谋！ 苏文自从踏上旅程后，一路上让1号清理的任务零零总总加起来少说好几百个，除了每到一个地方都例行清理外，更是在海德城来了一波大的。但即便如此，如今苏文的兑换点数余额，也才刚刚抵达9万，刚好够再买一把神剑，然后完美宣告破产。 足以见得，在兑换点数这块，坑爹系统是拿捏得死死的。要不是自己有1号帮忙，再加上脑洞大开搞出来个“英雄协会”，打算躺着赚差价，苏文这下可就彻底沦为系统的打工仔了。 苏文暗中下定决心，接下来自己可要全心全意放在英雄协会这一块了，哪怕倾尽全力，不惜耗费自己……唔，尼古拉斯的一切代价，也要把它做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够跟得上系统的兑换点数回收速度，又不用让自己很累很麻烦。 而至此，苏文一开始对于这个s级奖励的失望和不满全部消失，现在他满脑子里想得都是无数飞剑围绕自己的盛状。 当然，在这之前，得给莉蒂西娅那边也整一把，这样自己就不需要那么急着弄出2号人型来保护她了。所以哪怕这个愿望还急不来，这八万八却不能省。 苏文当即买了一把。 伴随着一道白光出现，仓库空间里再次浮现出了一个如同灯泡般的银月神剑，几乎同样的出场方式、几乎同样由明到暗的渐变，让苏文感觉不久前发生的事情重演了一遍。紧接着，苏文试探着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这把新的“银月神剑”的剑柄，而还没触碰到，空气中便果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清喝。 “不准触碰！” 唔，虽然和上一把的开场白不同，但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这说明现在自己不仅有两把银月神剑，而且还有了两个名为“希格露恩”的剑灵。 苏文隐约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果不其然，就在这声清喝后的下一秒，那把待在天花板货架角落里的银月神剑就动了起来，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飞到了苏文和“银月神剑2号”之间。 “你是谁！”虽然声音一模一样，但是从其中的迷惑和震惊中，苏文还是知道这个声音是银月神剑1号发出的。 “我是银月军团之守护者、银月神剑之剑灵、月神赛兰丝缇雅座下之女武神，希格露恩。你的声音怎么和我一样……等等，你是我面前这把剑吗？为何样貌也与我一样？！” 神剑2号的声音也逐渐充满惊疑。 “我不清楚！我不久前才被那个人类唤醒，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是哪！”神剑1号声音响起的同时，调转剑刃指向不远处的苏文。 “人类，你到底做了什么？我要求你立刻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有两个我！” 面对充满惊怒的逼问，苏文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神剑会突然攻击自己，因为系统说明书明确指出，在未签订契约的自由状态下，银月神剑不允许主动伤害任何生物。虽然不知道打造它的工匠是怎么做到这种神奇设定的，但这无疑给了苏文足够的底气，要不然，苏文早就把1号叫出来控制住它了。 他耸了耸肩。 “真相有些残酷，你……或者说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快说！” 神剑1号大声道。 “真相就是，你们根本不是银月神剑的本体，只是它的复制品而已，只不过顺便连剑灵也一起复制了，所以你们才有银月神剑的记忆。”苏文一脸平静地说出了实情，反正对于这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剑灵，他也没打算怜香惜玉照顾心情，“所以，过往的一切其实都和你们无关。建议立即与我签订契约，展开一段全新的生活，岂不美哉。” “这、这怎么可能……” 神剑1号的声音最开始是怒喝，但怒喝到一半，似乎想起了身边还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复制，便再也没有了否认的底气，连声音都小了许多。与此同时，它的剑身顿时失去了支撑悬浮的力量，无力跌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苏文上前把它捡了起来，握在手中端详，这次并没有受到拒绝。 “我知道这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你还是先冷静会，我先和另一个你签订契约好了。”苏文说完，把它丢到了手边的货架上，然后看向了怔怔漂浮在半空的银月神剑2号。 “希格露恩对，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把你召唤出来的人，为了得到你我可花费了不小的代价，希望我们以后能合作愉快。” “等、等一下……”神剑2号显然还没弄明白情况，面对靠近的苏文飞退了半米，“人类，能否为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沉睡了太久有些糊涂了吗，为什么会有另一个我？复制品……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时间还搞不清楚。” 苏文笑道：“没必要搞得太清楚，因为连我也没弄清楚呢，你只要知道，如果没有我，那你也不存在就行了。我不要求你感谢我，因为我把你‘召唤’出来我有着明确的目的，那就是和你签订契约，让你成为我的保镖，希望你能够同意。” “可是我的历任持剑者都是精灵族最强大的战士，从未与人类签订过主从契约，就算你把我召唤了出来，这个要求也让我很为难。”也许是一出场就被眼前的诡异场面镇住了，这个希格露恩并没有一开始那个说话那么硬气。 “难道说这是什么必要的规定吗，比如你在打造的时候就被设计了只能和精灵签订契约之类的？”苏文反问道。 “倒也没有……” “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苏文摊开手道，“精灵王国早就覆灭了，剩下的精灵都在永歌森林苟延残喘，难不成你跑去和它们签订契约，然后被南大陆人类的铁蹄干碎？良禽择佳木而栖，更何况你的记忆实际上都只是虚构的，你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而是在你刚刚醒来的时刻被创造出的，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吗？” “什么！精灵王国覆灭了？！” 相比自己作为复制品的身份，这个消息似乎更加让银月神剑2号感到震惊。 “你也要和另一个你一样去冷静一会吗？还是赶紧接受现实，和我签订契约？这事完成了之后，我可以保证立刻跟你介绍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 苏文的声音软化了不少，换位思考下，他觉得自己这时候也会很懵逼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虽然你是复制品，但记忆中的内容都是真实，我不会把你当复制品对待，你也可以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希格露恩。不过嘛……这里有不止一个你，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还得想办法处理一下。” 沉默良久，神剑2号发出了一声叹息。 “好，我答应你。其实当我碎裂时，我便已经许过誓言，若有能够将我从虚无中唤醒者，便自然是我的下一任主人。虽然照你的说法，我似乎并非真正的银月神剑，但誓言总是要兑现的，就让我告诉你签订契约的办法。” 咦，居然这么好说话？ 苏文稍微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按照神剑1号先前的别扭反应，眼前的神剑2号肯定还会找些借口来推搪自己的。 他看了看在货架上始终闷不做声的神剑1号，心想这俩剑灵真的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但仔细想想，这似乎也挺合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环境决定选择：神剑2号醒来之后发生的一切，让它根本应接不暇，根本无从掌握到和自己对话时的主动权，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了。 不管怎样，自己不用强迫签订契约了，这终究是好事。 第196章 契约完成后你居然首先考虑的是自爆？！ 契约的过程并不复杂，但也没有简单到直接滴血认主之类的傻瓜操作，因此如果没有系统的说明书在，那么自己想要和这两把神剑签订契约，估计还真得看剑灵的心情。 希格露恩2号……嗯，暂时就这么叫它，把契约的方式告诉了苏文。 他需要用元素墨水在地面刻画出一个并不复杂的法阵图案，然后把血滴在上面，由银月神剑启动法阵以完成契约。 虽然苏文早已知道，但还是认真听完，然后从上次亡灵天灾的收获中翻找出了一套尚未拆封的高档元素画笔和墨水套装，也不知道是哪位终亡教徒的私藏。随后，他凭借着“赛文·阿莱耶”曾经的绘制简易法阵经验，在铺上了纹章宣纸的地面勾画出了契约法阵。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借助1号的力量。 总不能事事都让它来帮忙。 虽然多年未练习已经有些生疏，法阵画的很不怎么样，但希格露恩2号此时显然无心在意这种细枝末节。在确定法阵的准确度足以运行契约法术后，它便静静悬浮在正上方，从剑尖投射出一道如同激光的元素流，注入法阵中。 随着一阵华光亮起，法阵图案上的元素符文纷纷被激活，跃然离开纹章宣纸，在银月神剑的剑身周围盘旋片刻，随后猛然收缩，就这么“钻”进了剑身之中。在一阵光芒变幻后，银月神剑光泽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苏文知道，契约已经签订。 从现在开始，这把银月神剑2号，已经正式效忠于自己。 闭上双眼，苏文能够隐约感知到眼前的神剑的轮廓，仿佛透过眼皮传达到了自己的视网膜上，但他知道这实际上只是错觉：根据系统的说明，这并非视觉上的感知，而是一种更为深层次的、能够忽视空间隔阂的连接，当苏文想要知道银月神剑身处何方，它便会做出回应，从而在苏文的视野中形成高亮轮廓。 值得一提的是，身为主从契约中的“从者”，神剑是无法拒绝这种回应的。 这意味着，只要苏文想知道这把银月神剑在哪里，那么就能够立刻获得它的方向和距离信息，并对其发布命令——甚至都不需要用口述，只要在注视着神剑的同时心中默念对它的指令，哪怕隔着十万八千里，它也能够立刻听到。 这种“无法拒绝”并非来自某种强制性的效力，而是来自思想层面的转化。 也就是说，剑灵希格露恩并非因为惧怕某种惩罚而不敢拒绝回应自己的呼唤，而是主观层面被“削去”了拒绝的选项。而与之同理，从契约拟定开始，在这位剑灵的思考模式中，对于苏文这位持剑者的“违命”、“背叛”、“加害”等负面思想，也被通通剔除，从根源上杜绝了这种事情的发生……话虽如此，系统的说明书上特别指出，要是好感度过低，还是有可能出现消极怠工行为的。 至于“剑灵”是否属于生命、这些设定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原理如何，苏文自然不懂，就像他也不懂地球上的量子力学一样。 毕竟是神器，总会有一些值得被称为神器的理由，这种属于世界上最玄妙复杂的原理，不必深究，只需要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 契约的内容大抵就是如此，没有更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当苏文注视着这把银月神剑时，如果想要操纵它的运动，在心中默念即可，至于更加复杂的功能，则直接向剑灵希格露恩下达命令，让它代为完成。使用起来十分简单，如同左右臂膀一样轻松，可以说将实用主义的作风发挥到了极致。 契约完成之后，希格露恩2号凝立在原地许久，在苏文感知着它的同时，它似乎在静静打量着苏文。 终于，她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的新主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苏文。” 既然契约已经完成，唯一的解除方式是一人一剑之间挂掉一个，那么苏文也就没有必要再做什么隐瞒。除了暂时不让它接触到有关系统的秘密外，自己的真名、作战空间使用权等都可以开放，权限仅次于作为工具的1号。 “很少见的名字。” “的确，但在其他人面前，你应当称呼我为赛文·阿莱耶，或者少主，这是我在辉煌大陆上更为通俗易懂的名字。” “我会记住的，那么你是否能够兑现承诺，让我了解一下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的阅读速度怎么样？能瞬间读完一本书吗？” 希格露恩2号否认：“做不到，我只能和你们人类一样慢慢阅读，不过我不用眼睛看，而是去感知书本上的文字，所以应该能快一点。” 看来希格露恩并没有1号那样强大的扫描和数据处理能力。 “可惜，那你恐怕要花点时间来看历史书了，正好我这里收藏了不少，等到闲下来了，你慢慢看就是了。” 苏文说着，从仓库的书架上翻检出一本厚重的精装书籍，名为《辉煌大陆通史》，是他出发后不久在红枫镇买的。作者是大名鼎鼎的传奇旅法师艾泽，记录了辉煌历开始直到距今30年前的历史，虽然最近的历史事件没有，但已足够让这位来自七百年前的剑灵了解一切沉睡后发生的大事。 希格露恩2号‘接’过书，用一股无形之力将其包裹、翻开，用剑柄凑上去看了看，片刻之后将其合上、放好。 “多谢……但有些地方，我还是想要去亲自看一看。”她平静道，声色依旧冰冷，却似乎有着淡淡的哀伤。 苏文点头：“以后会有机会的，但在这之前，你得做好保护我的工作。” “那是自然，身为银月神剑，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执剑人而战。”说到这里，希格露恩2号顿了顿，又道，“但这不意味着我会对你的任何命令言听计从，如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发现你实际上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视人命为草芥的魔头，那么我会……” “会怎么样？”苏文好奇道。 “我会自断剑身，再次沉睡，不再为你服务。” “好。” 苏文一口应允。 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苏文大概也摸清了这把剑的性格。 苏文自问还不至于像它描述的那样是个带恶人，而就算这把剑真的发神经把自己看成那样，反正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所以根本没担心的必要。 于是接下来，苏文笑道：“在离开之前，我们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一些小小的测试。” …… …… 五分钟后，训练空间的空地上。 苏文得到了这把“银月神剑”，那么自然要弄清楚它能够为自己带来怎样的收益，尤其是在保护能力这块。苏文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测试，来确定它到底能够抵挡住怎样的攻击，以明白现在的自己能够应对什么级别的敌人。 然而，刚一来到此处，希格露恩的声音就充满凝重，如临大敌。 “怎么回事？这里有着浓重的亡灵气息，我能感觉到有一个强大而邪恶的存在，它就在这堵墙的后面。” 苏文当即心中咯噔一声。 竟把这茬给忘了。 别一语成箴，这把剑还没出门就发神经！万一这家伙是个精神洁癖，见不得来自亡灵位面的君主史莱姆，把自己利用史莱姆生产火药的行为当做它口中的“十恶不赦”之事，当场表演一个自爆，那可就有点好玩了。 “那里镇压着一个强大的魔物，我建议你不要过去。”当即苏文保持冷静道，既然希格露恩用的是疑问句，就说明由于距离原因，它还没有“看”清楚几十米外那堵混凝土墙壁里面的史莱姆海洋。 “镇压？”希格露恩的有些狐疑，“若只是镇压，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气息散发出？” “因为这里并非辉煌大陆所在的空间，这只魔物被镇压于此很安全，所以没有必要弄出多此一举的行为。”苏文神色认真地解释道，“难道你还没察觉吗？这里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你我都只是世界里的借住者而已。” “……” 片刻沉默后，希格露恩问：“那么，这个世界的主人是谁？” 看来她承认了苏文的话。 苏文趁热打铁道：“你不会认识的，我也不认识。他十分神秘，也十分强大，但从未露面，只通过精神世界与我联系，我对他的了解只有一点，那便是他似乎并非来自辉煌大陆。你是否记得，我先前对你说过，要称呼我为‘少主’？那是因为，包括你的存在本身，都是这个小世界的主人赠予我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你应该称他为主上，而我，只是这位强者在这个世界上的代行者。” 苏文这段话七分真三分假，他描述的正是那个连新手教程都不给、什么都要自己慢慢摸索的坑爹系统，的确够神秘也够强大的。只不过，他把系统的身份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讲述了出来，用的也是大陆通用语的“他”而非“它”，因此会给人一种在描述一个神秘强者的错觉。 其实类似的设定，苏文在红枫镇时就已做好，他需要有一个足够令人敬畏的东西作为后台，才能够震慑住这个世界上的各种强者大能。显然，1号很强，但还不够强，而且往往只有未知能给人带来敬畏，当1号作为自己的跑腿工具被频繁使用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未知”的属性。 换言之，自己得把系统包装成一个更加神秘强大的存在，宛如天神，而自己，“赛文·阿莱耶”，便是这个恐怖如斯的强者的代言人。 这就是所谓的狐假虎威计划。 嗯，不太好听，但目前来看还挺实用的。 至少神剑希格露恩2号听完之后，没有了刚才的暴躁语气。 “奇怪的强者。” 它评价道。 “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疑问了，你刚才说过的测试是指什么？” 苏文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当然是看看你有多抗揍啊。” 第197章 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上架了！ 训练空间的开阔地带。 在一个铁皮制作的人型标靶前，希格露恩2号静静悬浮着，并展开了一个如同多面结晶般的棕色半透明元素护盾。 在一百米外，苏文坐在搭载着csl7转管机枪的步战车里，这是他目前为止穿透力最大的投射类武器没有之一。198毫米口径的特化穿甲弹可以轻易穿透400—450匀质钢板，要不是口径太小，刚好卡在枪和炮的临界点，这个数字还可以进一步增大。 “准备好了吗？” 苏文通过与希格露恩的契约链接问道。 “这真的有必要么？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了，我的元素护盾在充盈状态下是坚不可摧的。”希格露恩2号的回应有些无奈，同时也有着几分自傲，“因此，哪怕是专门对付大型魔法护盾的破魔重弩也不可能奏效。除非用连接连不断的元素攻击，把我剑身储存的魔力耗尽，方有可能将我的护盾击破。” “总得试试才知道嘛。”苏文从车窗探出头对它挥了挥手，“你让开点，别遮住了靶子，万一你的护盾结界没挡住接下来的攻击，把你误伤了就不好。” “别太小瞧我啊，少主。”希格露恩语气略有不满，但似乎已经接受了新的身份，并听话地往旁边挪了半米。 “那我可要开始了。” 苏文说道，同时在操作台上打开了转管机枪的保险，扣下发射摇杆。 这是csl7的第一次开火。在这之前，苏文还没有机会用到它，反倒是把配套的步战车当成了彻头彻尾的交通工具来使用，都快忘了这其实是个本应出现在战场上的毁灭机器。 下一刻，苏文感觉头顶发出了打雷般的轰鸣。 步战车的隔音效果相当出色，但苏文依然感觉自己的头皮在发颤，巨大的开火声让整个车体都发生了微微颤抖。 而希格露恩的强大元素护盾，居然撑了足足……02秒。 事实上，通过回放，借助战术目镜的高速摄像功能，苏文看到元素护盾抵挡住了前三发子弹的冲击。子弹在接触到护盾时受到完全阻挡，干净利落地变成铁饼弹了出去，但第四发子弹却直接把护盾击穿。 自此，护盾的的修复速度便再也跟不上破坏速度，彻底失去了防护能力。 随后的几十发子弹，全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地穿过了标靶，瞬间将标靶打成筛子。 “还不错嘛！”苏文惊喜评价道，“刚才我还担心你一发子弹都挡不下来呢，现在看来，一般的投射攻击对你还真是挠痒痒。” 这话可不是在讽刺。 要知道，哪怕是高阶魔法师的元素护盾，有一大半估计连手枪子弹的冲击都挡不住，而csl7的单颗子弹……或者说炮弹携带的动能，至少是一颗普通手枪子弹的好几千倍，再加上转为提升穿透力的射击，能够连续阻挡三颗，在苏文看来，已经相当不可思议。 元素护盾的优势对抗本身就是大范围的能量攻击，面对弓弩、子弹、点杀伤魔法等聚集性攻击属于短板，能够有如此出色的表现，足以证明其安全性有多高。 但希格露恩那边，却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苏文忍不住出声问道：“喂，你没事？” “我没事……”希格露恩2号这才回过神，问道，“这种程度的攻击，却没有任何元素波动，你是怎么做到的？” 而对于希格露恩的问题，苏文显然没打算解释得太详细。 “不必在意细节，总之我对你的点防护能力已经有所了解。不过这样的攻击所有能量都聚集在一个点上，对于这种大面积元素护盾挺吃亏的，估计你还没发挥出全部能力，接下来让我们试试大规模杀伤类武器对你的影响。不过我将要进行的测试，放在这个小空间里，估计会把一切都毁掉，所以我们还是在辉煌大陆上找个合适的地方——死亡之海你看怎么样？那里什么生物都没有，很适合作为测试。” “……是禁咒级的范围杀伤魔法吗？”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希格露恩已经失去了最初底气十足的语气。 “差不多，但和刚才一样，不太好用元素魔法的尺度来衡量。” “我没意见。” “很好，但死亡之海那地方太过危险，我实力尚浅，不适合亲自前往。我会让我的扈从对你进行这项测试，来认识一下，这位叫做塔苏里，你也可以称呼它为1号。” 苏文说着的同时，从步战车上跳下来。 话音刚落，始终留在祭坛空间待命的1号便被召唤到了身边。 当然，在来之前，苏文特地让它进维护仓里清洗干净祭坛空间里浓厚的魔物气息，免得希格露恩又大惊小怪的。 一身黑色作战装的1号没带头盔和面罩，看上去英气逼人，它来到希格露恩面前，对他行了个标准的华夏军礼。 “我是少主与主上的忠实仆从，名为塔苏里，希望我们以后能合作愉快。” “全身元素化……你是三环以上的魔导师？”希格露恩作为一把神剑的剑灵，显然也有着相当高的眼力，立刻就认出了1号身上传来的元素肉体的气息。 1号没有否认，而是对眼前的神剑伸出手。 “随我来，我带你去测试地点。” …… …… 与此同时，死亡之海深处，一场战斗正在紧张激烈地进行着。 黑暗的峡谷中伸手不见五指，天空密布阴云，连一丝月亮的光芒都无法穿透重重迷雾，一般人在这种地方，哪怕使用了夜视药水恐怕也会成为睁眼瞎。因为夜视药水的原理和夜视仪其实类似，都是借助空气中极其薄弱的微光让眼睛看到图像，但这里实在是太黑了，黑到不点灯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然而，在黑暗的激烈打斗声中，却时不时会出现两道一晃而过的微光，如同两只琥珀色的猫眼。 这是阿莱克斯因的双眼，身为巨龙，哪怕是人类形态，她双眼的特殊构造也能让她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看清一切。 此时围绕在她周围，与她激战正酣的，则是三只人形态的元素构造体。而它们显然并非死亡之海外围那种粗劣的杂兵。 这点其实很容易看出来，因为它们根本不发出任何元素光芒，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其实这样的“精英级元素构造体”，不但不发光，而且还收敛了元素气息，很难被侦测魔法察觉到。深入死亡之海的冒险者们，往往被其锁定并且悄然近身才会察觉危险的到来，伤亡概率会大大提高。这正是死亡之海外围还有不少菜鸟级冒险者进入“狩猎”，而一旦深入三四百公里后，便属于远征级别，只有真正强大的团队才敢进入的最原因。 由于这些“精英级元素构造体”的元素核心并没有比外围那些杂兵级的要值钱多少，而狩猎它们的伤亡概率却是后者的好几倍，十分不划算，所以进来这里的，基本上都不是纯粹为了钱财，而是多少抱着探索未知的目的。 但凡事不能说绝对……比如阿莱克斯因，就是单纯为了金币而来。 即便被三只元素构造体围攻，她依然游刃有余，如同一只灵活的猫般上蹿下跳躲避着攻击并寻找机会，要不是迟迟没等到能够无伤击杀的瞬间，恐怕战斗早已结束。但她的体力显然很好，同时也似乎在享受着战斗的乐趣，所以并不急于结束这场战斗，反倒是升起了玩乐的心思，根本没把三只元素构造体当成同等级别的对手对待，连合金撬棍都收了起来，只拿着一把小刀陪它们慢慢比划。 但就在这时，远处接连传来了三声震天巨响，三只元素构造体被准确“爆头”，元素核心遭到重击，顿时溃散。 阿莱克斯因吓了一跳，“喵”的叫了一声飞退两三步，瞧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当她看到塔苏里踩着一把剑高速飞来，才松了口气，收起匕首。 等到塔苏里降落在峡谷里时，她已经把三颗元素核心悉数收好。 “狩猎成果如何？”苏文问她。 “还行，你会兑现诺言，把它们都换成金币的？” “这你放心，我的信誉向来有保证，按照我们约定的来，不会少给你半分钱。” 塔苏里淡淡道。 苏文已经就这事跟尼古拉斯那边谈过，既然自己要当中间商，那么自然要直接对接买家。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既然是一个魔法师派系，当然有着对元素核心的需求，这东西在战斗的时候可以用来充能，比最高级橙色魔能水晶效率更高，所以才会高价且不愁销路，而尼古拉斯也有点带着人情性质地开出了一个比海德城各大收购商高出不少的价格，并且放出话来有多少要多少。 换言之，每个元素核心，苏文都能赚到几十金币的差价。 虽然他现在不缺金币，但阿莱克斯因每天能打出来好几十个元素核心，算起来也是个好几千金币的大数字，他还没有土豪到能够将其忽视的地步。 在苏文看来，这种事自然多多益善，他巴不得阿莱克斯因接下来都待在这地方帮自己打金，成为一个无情的赚钱工具。 “喏，这是这三天以来的收获。”阿莱克斯因从储物腰带里拿出了个鼓囊囊的袋子，“一共有125颗元素核心，按照每个60金币的单价，就是7500金币。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1号爽快取出了几盒崭新的金币，连外包装都没撕开那种，与阿莱克斯因交换了钱货。 后者双眼放光地把它们收进了储物腰带里，心情格外愉快。 “对了，塔苏里，我得跟你商量个事……” 这红龙满脸笑容说着，却被苏文打断了：“有什么事稍后再说，我还要做个测试，正好这里挺合适的，你就在旁边看着。” 他可没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当然，这次测试，他也没打算对这头红龙回避，倒不如说，就是想让她看看，然后顺便从她的反应里抠出点信息来。 没错，苏文决定来一发大的。既然要测试，那么自然要一步到位。 上一次，为了确保能够消灭那头八环魔兽，苏文使用了一万升填药量的坍缩炸弹，即将十立方米的作战子空间装满史莱姆火药，引燃后压缩成1升，再瞬间释放出来。由于其无与伦比的膨胀速度，巨大的能量迸发几乎将一公里内的活物全数消灭，高温高热彻底点燃了空气中的“火元素”，形成顶天立地的蘑菇云。 根据苏文后来的了解，那次的爆炸威力大约相当于禁咒魔法中充当计量单位的经典大规模杀伤法术“星爆术”的两三倍。而这次，苏文则几乎将存货全部制作成了坍缩炸弹，共计十万升填药，是上次的十倍，即一个边长近5米的立方体那么大的空间，如同一栋小楼房，重量约两百吨，可以说是他迄今为止最强的一次攻击。 但就在苏文准备开工时，阿莱克斯因终于留意到了1号身旁的银月神剑。 “希格露恩？” 她惊呼着脱口而出。 第198章 夜空中最亮的光芒 短暂的沉默后，希格露恩2号发出了清冷的疑问。 “人类女孩，你是谁？” “我是阿莱克斯因啊！果然连你也认不出我，看来我这具身体真是伪装得太成功了！”红龙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但随后满脸疑惑。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啊，我上次去博物馆看你的时候还是六百三十二年前的事，然后那场乱七八糟的战争就打起来了。我们被紧急召回不允许插手，可战争结束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哦……原来是你。” 希格露恩的语气似乎并没什么变化。 “看来你已经被修好了，能再次听到你的声音真让我高兴！”阿莱克斯因说着，兴奋地凑上前，把双手伸向它，似乎要给这把剑来个拥抱。 而就在苏文眉头微皱，打算打断这两者之间的叙旧，以免节外生枝时，却只见希格露恩2号竟主动向后飞退，和这头人型红龙拉开了些许距离。 它的声音依旧冰冷。 “我已经有了新的执剑人，并且尚未了解这个世界的变化，目前的状态不适合与你叙旧，下次再聊。” “诶，好冷淡，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 希格露恩不再回应她。 于是阿莱克斯因看向了1号：“所以你就是希格露恩小姐的新任执剑人吗？” “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希格露恩，我们走。” 苏文淡淡道。 “你才是小孩子！你全家都是小孩子！别因为我现在的样子年幼就小看我啊，混蛋！要不是培育时间不够，我岂会……” 接连遭受冷遇的红龙顿时气呼呼的骂道，但1号已经带着希格露恩自顾自飞远了。 …… 在附近找到一处开阔地带后，苏文通过契约感知，对希格露恩发出了指令。 “展开护盾，准备开始测试。” 希格露恩2号淡淡回答道：“刚才的‘测试’已经消耗了我大约十分之一能量，在自然状态下大概要花一周的时间才能恢复完毕。现在展开的护盾比全盛状态下要稍弱一些，你确定不先为我进行充能，再做第二项测试吗？” “可以，你需要什么，魔能水晶？” “魔能水晶有些奢侈，现在不是作战状态，没有必要浪费。理论上只要能够提供元素能量的东西都行，我不挑剔。” “那就试试这个。”苏文说完，让1号从随身携带的作战空间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煤球”，扔给了希格露恩，它将其‘接’住，承托在空中。 “这是什么？”它疑惑道。 “一种特殊燃料。” 这是史莱姆火药强力压缩后的产物，可以作为燃料使用，燃烧速度大大降低，放能效率却相当高，性能不亚于煤炭。 但经过苏文这段时间的研究发现，它和煤炭有所区别之处在于，它的燃烧似乎并不属于常见化学反应，而是夯实的固态形式高浓度元素转化为游离态元素的过程。虽然都是释放出大量光、热和气体现象，但两者本质上并不相同。 换言之，它是带有辉煌大陆魔法风格的“魔法煤炭”。 希格露恩2号并没有让苏文教它该怎么使用，在短暂的观察后，它似乎就发现了这种盈能物质的本质，随后在空气中生成了一团火苗，将其点燃。伴随着浓烈的火焰，大量活跃元素从中迸发出，并悉数汇聚向剑柄，形成了一个鲸吸漩涡，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三分钟，直到拳头大的“煤炭”块被消耗殆尽。 随后，希格露恩评价道：“我获得了大约60费尔南德单位的能量，虽然没有完全充能，但也差不多了。这是一种全新的矿物吗？很有效，不比魔能水晶差，为何我从未听闻？” “目前只有主上的空间有，不必多问，我们开始。”苏文没有打算解释太详细，“但我需要提前跟你说清楚，这几乎是我目前最高水准的攻击，不会留有任何余地，如果你的元素护盾无法抵挡，我无法保证你的剑身绝对安全。换言之，和让你损毁的那次战斗比起来，这次的攻击或许会更加强大也说不定，如果你的元素护盾和剑身都扛不住，搞不好会直接损毁，你也会再次沉睡。” “我可没那么脆弱。” 希格露恩的语气并无什么波动：“剑身折断那次，是因为我经历了长时间作战，元素能量早已消耗殆尽。若非能量枯竭，巨龙的爪击对我也不会有致命威胁，而且就算我真的扛不住，那只能证明我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实力不足。若在这方面都无法令执剑人满意，继续沉睡或许才是我应得的归宿。” “这种觉悟很好，你就待在此处不要走动，测试稍后开始。” 苏文说完，便让1号进入了作战空间，并回到了大约两公里外的峡谷。 阿莱克斯因此时正在峡谷的顶部朝着远方眺望，目标正是银月神剑所在的位置，但这个距离，就连1号都只能看到茫茫一片的浓雾和黑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到东西的。 她猛然发现1号在背后出现，又被吓了一跳。 “你这个人怎么神出鬼没，我都感知不到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文懒得与阿莱克斯因解释，而是同样眺望着远方希格露恩所在的方向，假装1号能够看得到它，并问她：“你和这把剑很熟？” “当然！最初我还是个幼龙的时候就认识了希格露恩小姐，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它可能马上就要被炸没了。” “？” 苏文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刺目闪光，这是数千万度高温高压元素物质在一瞬间失去束缚迸发出的能量。它穿破了迷雾、吹散了阴云，形成一道直冲云霄的火焰长柱，并在短短数秒内抵达数千米高空，沉积成为蘑菇云。 与此同时，一道冲击波从爆炸中心向周围扩散开来，带着浓密的尘埃与砂砾，扫荡着一切。 阿莱克斯因在爆炸的瞬间就退到了山谷后面，有着厚重的岩石作为隔绝，因此并无大碍，但此时也早已神色大变。 在接踵而至的如同惊雷般的爆炸声中，这头红龙对身旁遥望着一切的1号吼了起来：“混账人类，这就是你所谓的测试吗！” 苏文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借助留在爆炸中心、在爆炸瞬间变为奇点从而避免被吹跑的作战空间，回到了银月神剑的身边。 此时它依然静静悬浮在原地，只不过刚才的地面现在已经变成了高空——下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爆坑，深三十多米，直径上百米。 原本熠熠生辉的元素护盾此时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但终究没有彻底破裂。 挡住了！ 苏文一阵兴奋。 战术目镜后面的苏文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失去希格露恩2号的准备，哪怕这会让他损失接近九万兑换点数。 现在看来，这次的s级奖励果然物有所值。 这样程度的测试，看似多余且浪费，但苏文却知道很有必要。 首先，对于这把银月神剑，不趁着现在还没什么感情就做这种高风险性的极限测试，等混熟了自己未必能下得去手，所以这种事要做就得趁早做。 其次，在不久后的将来，自己马上就要面对一位正牌的大魔导师级别人物。而这次会面需要承受的潜在风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高，所以苏文必须要弄清楚，当自己拥有了银月神剑之后，安全系数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这关系到他会以怎样一种姿态面对大魔导师托勒密·奥普勒修斯。 再者，十万升级别填药量的爆炸，放在辉煌大陆或许有些骇人听闻，但在地球上，无非相当于200吨当量左右tnt的威力。 没错，“无非”。 要是地球上没有点出核弹的科技树，那么这个数字依然是个天文数字，但偏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这种危险而又强大的科技被点了出来，从此宣告人类世界的火力水平上升了无数个台阶。 从那时起，这种危险武器的威力，从数千吨当量，到上万吨、十万、百万、最终截至苏文穿越为止，已经达到了数千万吨级当量。而地球上人类的个体力量，和辉煌大陆上的超凡者们对比，依然宛如蝼蚁般不值一提——他们甚至都搓不出一个火苗，但掌握的武器却能够将整个地球上的生命消灭十几次。这或许正是两个世界最大的差别。 正因如此，这颗十万升填药的坍缩炸弹，在苏文看来，只能算是一次马马虎虎的攻击，顶多相当于小型战术核弹的威力。即便是1号，在提前准备并进入防御模式后，依然能够凭借纳米堆叠骨骼的强度硬接。 而另一方面，他也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顶级力量究竟如何，尤其是阿莱克斯因眼中的“世界”。所以他有些刻意地让她目睹了这场壮观爆炸，并试图从她的反应看出些信息。 此时苏文虽然在银月神剑这边，但注意力却放在这头红龙的身上，他第一时间让1号离开，为的就是借助留下的探测器看到她的真实反应。 而结果嘛…… 这头红龙的确十分惊讶，但果然并非时超出常识的震惊。这意味着，这种威力的能量宣泄，其实在她的见识范围之内。 既然得知了这点，苏文的这项目标也就达到了。现在至少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顶层力量，并非流于表面的魔导师或大魔导师级。哪怕自己现在有着坍缩炸弹、1号，以及能够抵御十万升级坍缩炸弹爆炸的银月神剑希格露恩，也不等于天下无敌，仍需要谨慎行事。 但至少，在大魔导师托勒密·奥普勒修斯这关，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底气。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他甚至可以在展开元素护盾的前提下，往自己脚下丢一颗坍缩炸弹，然后引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询问一下挨炸当事人的看法。 “希格露恩，这样程度的攻击，对你来说压力会不会很大，还能再挡住一次吗？如果你还留有余地，那么以后要是出了什么危险，这样的攻击我就可以放心拿出来使用，而不担心自己要为敌人陪葬了。” “别问我，我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苏文的错觉，这个冰冷的剑灵似乎有些失魂落魄，语气中丝毫没有了最初的骄傲与轻蔑。 可它明明挡住了啊？ 第199章 活得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对银月神剑的第二项测试告一段落，总体效果令苏文十分满意。可以想象，如今苏文只要身处护盾内部，那么在面对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危险时，都已经可以做到谈笑风生。 尤其这还只是单个银月神剑的防护能力，若能将系统空间里希格露恩1号的契约也给签订下来，苏文便能够得到双重的防护。 虽然苏文对这个世界的最高端力量尚未有所接触，但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类推：一万升填药的坍缩炸弹，就足以消灭魔导师级别的魔兽，而十倍于此的威力，竟然无法击穿希格露恩全胜状态下的护盾！ 只能说不愧为“神器”的称谓，现在苏文唯一要确定的，就是这把剑开盾的效率是否足够高，能否在遇到突发事件、并在自己遭遇致命威胁前，让自己处于安全境地。 这是他即将要进行的第三项、也是最后一项测试。但在这之前，苏文得先把那头红龙的事给搞定了，她刚才好像有事要跟自己交代。 虽然现在自己名义上绑架了她，可毕竟那是一头红龙，还是一头能够创造价值的红龙，苏文倒也不会真的把她当做被绑架者对待。该听取的意见还是要听取的，这样她也能更加有动力继续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无限刷怪。 回到峡谷时，这头红龙正在数金币玩。 “我说，你好歹也是头巨龙，怎么看到金币这么开心，难道就没点自己的积蓄？”苏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埋藏心底多日的问题。 阿莱克斯因面带悲伤地摇了摇头：“我看你是传说故事看多了，谁告诉你巨龙就必须很有钱的……对了，希格露恩她没事？” “它抗住了，虽然看起来有些吃力。” “所以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 “都说了是测试。你获得了一把武器，总要看看它是否锋利？”苏文反问。 “可你的测试方式也太过分了，要是能量级别再稍微高一点，搞不好就会触发……算了，不说这个。”阿莱克斯因似乎说漏了嘴，连忙岔开话题，“话说希格露恩已经失踪了七百多年，你是从哪里把她找出来并修复好的？” “这就不需要你来关心了。”苏文淡淡道，同时心中微微一动。 这头粗心的红龙果然说漏了嘴，只可惜没能继续说下去，但就是这半句话，苏文也能听出不少东西。尤其是关键词汇“能量级别”、“触发”，要是和它背后的那个巨龙势力有关，是否意味着它们在默默监测着这片大陆上的变化？ 结合这头红龙先前所做的事，倒是挺有可能。 看来这红龙的剩余价值还有很多啊。 虽然口口声声宁死不说有关巨龙的秘密，但不知不觉还是透露出不少信息。这才接触了没几天呢，要是再把她给“绑架”上一年半载，找机会灌点酒什么的，搞不好一股脑全招了。 那个神秘的巨龙势力派出个这么不靠谱的办事员，也属实心够大的。当然，又或许这种秘密并非什么惊天绝密，那些真正位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上层人士”实际上全都心照不宣，自己只是提前接触到了这种层面的事物而已。 毕竟有些真相，是不适合让底层芸芸众生知道的。 无论如何，还是先看看这头红龙有什么事要交代。 苏文对她说道：“你刚才想跟我商量什么，说，我听着呢。” “我想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我看你不是揍元素构造体揍得挺开心的？”苏文疑惑道。 “神经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开心了？要不是为了赚金币，谁会待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天天跟那些元素构造体打交道啊！” “！” 苏文吃惊，这巨龙居然并不傻！ 不对，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默认她是傻的？ 苏文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你可别忘了自己现在的立场，你还在被我绑架呢，没我的允许你哪都去不了。” “所以我不是找你商量来了吗？我知道你在我身体里动了手脚，而且你手上还捏着我的把柄，我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这点你大可以放心。”阿莱克斯因轻叹道，“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安安静静躲一小段时间，把这段风头避过去再说。现在我回去真的会被打死的。” “让我猜猜，这本就在你的计划之内？” 阿莱克斯因点头道：“是的，所以我这段时间才会这么拼命赚钱，这关系到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生活费。我算了下，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万多金币，只要不太铺张浪费，接下来几十年的衣食住行应该不用发愁，所以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苏文张了张嘴：“几十年……我是不是对‘一小段时间’有什么误解？” “哈，你们人类本来就是朝生暮死的短命种，几十年就是你们的一辈子，但按照我们巨龙的尺度，也就是你们人类眼中的几个月罢了。”阿莱克斯因打了个哈欠，说道，“连续几天没睡觉，我都快困死了，如果你没什么意见，明天我就打算离开这里。反正我想你也有办法联系到我，但没啥事最好别来找我，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 苏文感觉有被冒犯到。他脸上逐渐浮现出冷意，这巨龙不但言语冒犯，态度也不够端正，显然没有一个求人办事的态度。 “再次提醒，别忘了你的立场，我还没答应你呢。” “你这人类，好过分。”阿莱克斯插着胳膊，幼嫩的脸上同样露出气愤，“说到底，我都还不知道你干啥要绑架我呢，明明我之前又没有招惹过你，也没打算伤害你。这也就算了，你绑架了我之后就把我丢在这种鬼地方打元素构造体，还给我钱，现在又不肯放我走，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嘛！” “……” 苏文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虽然对他自己来说，控制住这头巨龙以绝后患十分重要，但站在这头巨龙的立场上，这遭绑架好像还真就莫名其妙。 毕竟以她能弄丢“抑制装置”这么重要的东西的粗心大意，搞不好确实还根本不清楚“塔苏里”上了浮空岛的事。 可自己都拿出了那段录像给她看，但凡有点推理能力的，也应该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算了，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惨样，也不为难她了。 “你可以离开这里，但得去我指定的地方居住，只要你不乱搞事情，我今后也不会来找你麻烦，如何？” 阿莱克斯因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先说好，我是不会做任何工作的，你可别又想压榨我的血汗，这几天的努力已经透支了我未来至少五十年的精力！” “……放心，不会的。” 苏文保证道，同时也大概清楚了为什么这头红龙看起来很缺金币。 原来是条懒狗。 阿莱克斯因又道：“而且也不准让我去环境恶劣的地方，像死亡之海这种，连口饭都吃不上，只能啃自己带的干粮。我可是要吃很多很多美食的。” “这你也不必担心，那里环境不错，放在整个多伦帝国也算是名列前茅。美食虽然不能说山珍海味，却也足够你享用了。” “那就好，你说的地方是哪里？” 苏文：“银盔城听说过吗，特里底斯行省的三大主城之一。” 阿莱克斯因想了想道：“听起来还能接受，我记得好多年前去过一次，那时候它还属于特里西斯公国，也不知道现在变成怎么样了。” “你说的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银盔城在多伦建国初期就被吞并了。” “对对，一千多年了！唉……一转眼都过了这么久，当初穷到造反的莱因哈特那小子都留下了这么大的基业，我也终于迎来了龙生第一个长假。” 怎么听起来这么苦逼？ 不过这红龙口中的叫莱因哈特的“那小子”，怎么有点像是多伦帝国的建国者克罗德·莱因哈特？据说他就是带领村人造反发家的，结果一不小心就推翻了当时暴君的统治，开创了北部大陆最大、也是整个辉煌大陆历史上版图面积第二大的帝国。而这种早已铭刻在历史长河、只能从史书上查阅的古代旧事，却被阿莱克斯因像回忆往事一样轻描淡写说出来，果然这就是长寿种的烦恼么…… 不过以苏文目前对阿莱克斯因的了解，她能够坚持一千多年才酿下大祸，也算是个奇迹了。 当然，也不排除她接触这么重要的“清除”工作根本没多久就是。 总而言之，这头红龙接下来的去处是安排好了。银盔城目前是苏文未来发展的战略重心，那里不但有着英雄协会的总部，同时也是苏文的家乡，将阿莱克斯因丢到那里，自己便能够随时掌握她的动向，也能够对未来的发展有所帮助——必要的时候，这头红龙至少还是能发挥点作用的，她该不会真的天真到认为自己答应了就不会给她安排工作？只要自己不承认那是工作，那就不算工作。 “那么，这里距离银盔城还挺远的，要我送你一程吗？”苏文微笑着问道。 “又要打针？！”阿莱克斯因惊呼。 “当然。” “那我自己走！” 苏文恐吓道：“你可得想好了，这一路你上不能像在死亡之海里一样随意发挥，必须要装的像个正常小女孩才能躲避追查。而以你这副模样，我可不保证独自远行会不会遭到不怀好意者的注意，别到时候出了问题再找我哭诉。” 阿莱克斯因显然有被吓到，权衡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呜，那……还是打针。” 第200章 异体同心？ 在给阿莱克斯因注射假死药剂前，苏文向她讨要了一样东西。 “你的储物腰带里有多余的鳞片吗？给我几片。” 哪知阿莱克斯因闻言，突然脸红羞怒：“真讨厌，你是变态，为什么要问人家要那种私隐之物？！” “很为难么？” “当然啊，鳞片可是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一片都不能乱给的！” “两百金币一片。” “要多少？” …… 十分钟后，苏文数着箱子里一大堆至少几十个巨龙鳞片，心想这次至少又赚了几万金币。 这头红龙显然对人类世界还没有深入的了解，所以不知道自己的鳞片有多值钱，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个活了一千六百多岁的老怪物。 不过按理来说，年龄上千的，至少也该像唐纳德那样老奸巨猾，要么看破红尘，心底澄清，但这头巨龙表现出来的性格，真就像个十几岁涉世未深的少女。虽然以纯种巨龙的寿命，一千多岁也不算大，但如此漫长的岁月，就算是个王八也该成精了，还是说长寿种都是这样，心智发育慢得令人发指？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人类几十岁的寿命，到了垂暮之年，都能变得老气横秋，而几十岁的巨龙，才刚刚破壳没多久呢。物种不同，便没什么可比性，或许正是写在巨龙基因里的某些遗传信息，能让它们能够以相对于生命上限的速度发育心智。阿莱克斯因那句话说的没错，人类是朝生暮死的短命种，在它们眼中的人类，就和人类眼中的飞蛾没什么区别，或许不是它们的心智发育太慢，而是……人类太快了。 想到这里，苏文忽然产生了些许紧张感。他忽然想了起来，人类和半精灵的寿命也十分不对等，后者的自然寿命是人类的五倍，能活三四百年。 也就是说，等再过几十年，自己头发胡子花白，进入老年期时，莉蒂西娅或许才正值壮年，甚至连中年都还差得远。 此前苏文从未考虑过类似的问题，或者说刻意忽视了它，但此时受到了阿莱克斯因的无意提醒，却怎么都无法再避开。 或许到了那时，自己可以转化为亡灵？ 还是说，通过修习元素魔法，延长自己的生物寿命？ 不管怎样，反正以人类的自然寿命，自己肯定是无法和莉蒂西娅一起变老的…… 这可恶的寿命论。 但总而言之，车到山前必有路，几十年对自己这种人类来说还长的很，到了那个时候，谁知道世界会变成怎样呢？系统承载着地球上人类的未来科技，而这些科技中，或许就有能够延长寿命，甚至返老还童的“神迹”也不一定。 就算真是最坏情况，大不了变成亡灵，就是可能会影响到某些方面生活质量…… 苏文很快将这种远在天边的担忧抛在脑后，转而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他把阿莱克斯因送到了自己在银盔城的旧家里，为她执行复苏，并告诉她接下来可以住在此处。随后，他回到了系统空间，把阿莱克斯因的照片等信息制成一张简单的表格，并附信让尼古拉斯为她安排个新身份，名字随便取了个“盖娅·阿莱耶”。主要是这家伙的化名“阿莱因”实在是太蠢了，在有心人眼里就跟没化一样，比如自己当时一听就觉得不太对味，并很快联想到了她的原名。 至于身份，既然姓氏都叫阿莱耶了，苏文自然是把她归类到自己家族名下。 反正谁也不知道自己失踪的老爹曾经有没有在外面乱搞，就委屈一下他，让这头想要隐姓埋名的红龙挂靠挂靠，充当一下他的私生女。 这样一套手续下来，阿莱克斯因也就能光明正大在银盔城活动了，只要这头红龙不做出太出格的事，自己也懒得去管她。 …… 将这封信件和表格一起装订成封，并通过私人联络渠道发给尼古拉斯的“邮箱”后，苏文顺便通知了他一声已经可以率人前往祭坛大厅处理后续事宜，然后就回到了系统空间。 而在见到先一步回来的希格露恩2号时，苏文被吓了一跳。 只见这把银月神剑此时浑身上下失去了光泽，如同被打上了黑白滤镜，并且表面有着龟裂的迹象，看着触目惊心。 “你没事？” 苏文隐约猜到这是刚才爆炸的原因，但还是露出了担忧。 好歹是八万八千兑换点数，真要是损失了他还是会稍微有点心疼的。 至于希格露恩本身，说实话两者之间的感情还没好到让苏文为它担心的地步。真要那样，从最开始他就不会提出这项危险性极高的测试了。 “抱歉，少主，我可能要令你失望了。” 希格露恩2号轻声道。 虽然依旧古井无波，但再无半点最初的骄傲，而是流露出几分沮丧。 它继续道：“虽然你称呼我为复制品，但我能够感觉到，我的力量并无损失，甚至比当年的巅峰期还要更强一些。可即便如此，这种程度的攻击，还是超出了我的承受上限，虽然当时看起来挡住了，但我的能量核心已经被击碎，再也无法凝聚元素，或许……这就是我短暂的命运，我承认我远远低估了你的扈从和那位神秘主上的能量。” “还能说话就行，怕的就是你已经嗝屁了。” 苏文这才松了口气，抓住了看起来随时都会破碎的剑柄。希格露恩2号颤了颤，没有做出抵抗，也可能早已无力抵抗。 随后，苏文举起剑，口中轻轻念道：“修复。” 下一刻，伴随着苏文脑海中“兑换点数-2500”的提示声，一道温柔的白光从训练空间的天穹诞生并落下，与摇摇欲坠的希格露恩2号接触。 待到光芒消逝，这把残破的银月神剑已经恢复如初，光泽锃亮。 “发生了什么？” 希格露恩2号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声音。 苏文笑着放开了它。 “这是空间主人的力量。你被修好了，干得不错，刚才辛苦了。老实说，我就怕你在爆炸中直接变成灰，那样我想修都没办法修。现在测试已经结束，好好休息一会，接下来我得去搞定另一个你，你最好先做好准备以后该怎么跟它相处。” “……明白了，少主。” 希格露恩显然仍有疑惑，但没有继续追问，她的声音已经彻底蜕去了最初高高在上的态度，留下的仅有隐藏在平静中的敬畏。 但就在这时，悬浮在原地的希格露恩忽然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朝着苏文刚迈腿离开不久的方向激射而去。刚抵达，一道猛烈的元素护盾便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展开。 说时迟，那时快，接踵而至响起的，便是连续数发沉闷声响。与此同时，几颗被撞扁的金属弹头从护盾的边缘弹了出去，跌落在地面。 苏文弯腰捡起了子弹，看向希格露恩，满脸笑意。 与此同时，在训练空间的极远处，1号从一公里外的水泥高墙后面探出身子，手中还拿着一把巴雷特82a1狙击步枪。 这名剑灵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少主，你是故意的？！” “这是第三项测试，恭喜你通过了。” “如果我没能挡住这些飞来的金属块，那你岂不是就……” “没错，我的下半身会被127毫米子弹直接撕成碎片，如果刚才瞄准的是躯干，那么我的整个上半身搞不好都要消失。” “这太危险了！” 苏文继续笑道：“在这个神奇的空间里，我的身体和你一样也能被修复，而且和你刚才面对的危险比起来，这算不了什么。但你又一次证明了你的实力，我很满意。” “请对自己的安全负责，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你现在是我的执剑人，我不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希格露恩2号的声音有些急促。 “嗯，有你的庇护，我现在很放心。休息一下，这次所有测试真的都已结束了，稍后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与我一起继续在这个世界的旅程。”苏文看向希格露恩2号的目光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现在开始，我会把你们当做伙伴对待，而非纯粹的工具。” 说完，苏文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使用了系统的传送功能，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在仓库空间出现。 苏文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来自阿莱克斯因的龙鳞，放在希格露恩1号置身的货架旁边。 “你要的巨龙鳞片。” 他说道。 良久，和希格露恩2号一模一样的声音悠悠响起。 但这个声音，显然还带着最初的骄傲。 “人类，你不是已经和另一个我签订了契约么？现在你应该知道了，与唤醒我的人签订契约本就是我无条件的承诺，之前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我的刻意刁难罢了。你其实大可以不必理会，直接按照同样的方法与我也签订契约。” “我不喜欢来强的。” “哼，虚伪。” 苏文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巨龙的鳞片我是拿到了，这可花费了我不小代价，要知道搞定一头巨龙并不容易。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就说，只要别太离谱，我都可以尽量满足。” 希格露恩1号似乎并不怎么领情，而是冷冷道：“没有了，契约你想签就签，不必征询我的意见，反正我知道我逃不掉你的掌心。哪怕你把我放走，我也不能不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即便……你只是个毫无战斗能力的孱弱人类。” 苏文知道，这把还没挨过铁拳毒打的银月神剑显然还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副白天鹅被癞蛤蟆给上了的嫌弃模样。在它看来，自己只是个毫无元素气息的普通人，连超凡者都不算。 但测试已经完成，苏文可不会闲的蛋疼再来一次，且不说坍缩炸弹已经凑不出那么大当量，现在就指望着训练空间的史莱姆海洋赶紧消化，修剑的那2500兑换点数也是会让人心疼的！ 算了，先签了再说。反正希格露恩1号现在这顶多算自暴自弃的失足少女被自己捡尸，捡尸的事，那能叫强【和谐】吗？ 真要把它磨得心甘情愿，自己毕竟还是个普通人，而不是她曾经那些持剑人一样的精灵族超级强者。保持现在这种实力，就算努力满足她一辈子，大概也不会被正眼相看。 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诚意和尊重，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苏文再一次画好了契约法阵，这次有了上次的经验，熟练了许多，希格露恩1号沉默着签订了契约，成为了苏文的所有物。 但在契约成立的瞬间，苏文听到了两个希格露恩同时发出的惊呼。 “怎么回事！？” “啊！” …… 紧接着，便是持续数分钟的安静。 在这段时间里，苏文的契约感知能够同时看到两把剑，却无法得到来自任何一个希格露恩的回应。他一时间有些惊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系统做出了阴险的限制，两把银月神剑不能同时与同一个对象签订契约？！ 直到苏文焦急万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听到了希格露恩的声音。 “少主，让您担心了，十分抱歉。” 依然是毫无波动的平静语气，却让苏文感到无比悦耳，不禁重重松了口气。 他立刻问：“你是哪个希格露恩？” “都是，我们发生了融合。” 苏文：“！” 不太妙，自己养成许多希格露恩的计划好像要破灭了！ 第201章 一切为了主上 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文连忙问：“希格露恩，你这情况你……呃，你们以前接触过吗？” 希格露恩语气依旧冰冷：“没有，以前可不曾存在两个我。”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无不适？” “暂时没有。我们的记忆融合了，但绝大多数记忆都是一致的，只有醒来之后的一小段时间产生了冲突，这并不影响什么。” 顿了顿，它又道：“我能现在能感觉到两个不同的我存在，但我们的思维和想法保持一致，就像是两个完全同步的影子。换言之，少主，现在是两个我在同时向你说话，但因为我们所说的内容和速度丝毫不差，所以你只能听到一个声音。” “这……” 苏文陷入沉思。 毕竟这种诡异的事情他也完全没有经验，一时间也拿捏不定这意味着什么。 但毫无疑问，自己现在有着和两把“银月神剑”签订的契约。 于是他说：“你们都到我身边来。” 由于仓库空间与训练空间是互通的，因此在外面的希格露恩2号很快飞了进来，两把银月神剑静静悬停在苏文面前。它们步调和节奏都一致，看起来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文摸着下巴，沉吟道：“你说你们融合了，但依然有两个希格露恩存在，只是像影子一样同步，那么你们能够分别做不同的事吗？” “可以。” 话音落下，两把银月神剑分别朝不同方向翻滚了一圈，画了两个剑花。 苏文啧啧称奇：“那现在也是你们在同时说话？还真是毫无延迟。” “我们本就一模一样，所以想法一致。” 苏文否认道：“不不，哪怕是同一个人，在同一时间面对同一种情况时，也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反应，这是个概率问题。” “就拿最近的例子来说，你们两个的开场白可都不一样，一个是‘请勿触碰’，一个是‘不准触碰’，虽然意思相同，但至少语句不同。而像现在这种高度一致的同步，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东西把你们‘连接’了起来，才能做到连思考模式都能够相同。” 希格露恩：“我察觉不到这种连接的存在，就好像我们已经不分彼此，所以我才会说‘融合’，但似乎也不完全准确。” 苏文点了点头：“或许，总而言之，让我们简单测试一下。” 听到“测试”两字，两把剑同时颤了颤，似乎先前的事情让它们产生了阴影。苏文见状，不由得失笑道：“放心，不是之前那种测试，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融合’之后的具体变化——首先，我得知道你们的同步程度到底如何，尤其是这种“同步”延伸到剑身层面的情况。” 说完，苏文抬手将其中一把剑扔进了作战空间，然后问：“我刚才扔的是谁？” “是我。”“是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但这次却有了分歧。 “有趣，所以你们其实还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我刚才扔进去的是银月神剑2号，也就是后来出现并被我拉去做了暴力测试的那把剑，那么，你们中谁是银月神剑2号的剑灵希格露恩2号？是的那个回答我是，不是的那个回答不是。” “是。”“不是。” 又是异口同声的回应。 “好，这下可以确定了，你们并没有融合，或者说并没有完全融合。那么，我刚才在问你们这个问题时，你们的思考是互相独立做出的吗？” “是的，但我们彼此之间共享着一切，包括感知和想法。” “我大概明白了。”苏文若有所思，然后让1号进入希格露恩2号所在的作战空间，把它带到了之前所在的死亡之海深处。 “现在你们身处不同空间，也能够互相感受到彼此吗？”他问道。 希格露恩们：“完全可以。” 苏文眼前一亮，这个功能还不错。 要知道，他和1号之间的通讯，依靠的是战术目镜的长距遥感信号，这种信号在不同空间自然是无法相互传达的。因此，当苏文身处辉煌大陆时，其实根本无法和身在作战空间的1号进行通讯，只能通过提前下达的命令让1号自行动作，麻烦也不算很麻烦，但终究无法做到实时同步。 而现在，两把银月神剑由于共享了记忆和思维，所以哪怕分别位于不同空间，也能做到同步信息共享，对苏文来说，这可是个好消息。 “那你们能够同时做两件不同的复杂事吗，不是在空中画圈圈那种。”苏文又问，“比如此时我的扈从塔苏里在和希格露恩2号对话，那么你们当中的希格露恩1号，可以在同一时间和我对话么？这样会不会导致你们的思考串台？” “我想不会，我现在可以同时做两件事，而且不感到冲突。” 希格露恩1号说道。 之所以苏文知道这个来自契约通信的声音是希格露恩1号，而非一模一样的希格露恩2号，是因为在它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通过战术目镜，苏文还听到了‘塔苏里’那边银月神剑2号直接发出的声音。 “塔苏里先生，我正在测试与你说话的同时能否与少主对话，不必回答我。” 至此，苏文终于对希格露恩的“融合”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理解。 它们依旧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只是由于同时与自己签订了契约的关系，互相之间做到了彻彻底底的“坦诚相待”，毫无任何秘密可言。在同时面对同一样事物的时候，它们会表现得像融合为一，保持高度同步；但是当两把剑分开两地，同时面对不同情况时，又能够分别处理。 这种感觉，让苏文突然想起了地球上计算机的多核处理器，它们能够齐心协力处理同一个多线程任务，也能够分开执行不同的单线程任务。虽然不知道这个比喻是否完全恰当，但至少就苏文目前观察到的情况，应该大差不差。 既然如此，那么把其中一把剑放在莉蒂西娅那里，苏文也就更加放心了。这样一来自己不但能够确保她的安全，也能够与之进行实时通讯，而不必让其中一位希格露恩充当信使一样分别转达信息。这对提高沟通效率很有帮助。 此外，仔细想想，同时存在多个完全独立的“希格露恩”，也未必是好事。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现在只有两把银月神剑还没什么问题，以后要是有了更多，神器们互相之间未必就能融洽相处，到时候万一起了斗争心，非要分出个正宫……咳，地位高下来，放在苏文这里也是个烦心事。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目前来看，结果似乎还不错。 而接下来，有了银月神剑作为庇护，苏文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之前虽然也没危险到哪里去，但由于自己这一路上不但引起了北部帝国魔法师公会的注意，而且还摊上了浮空岛事件，存在着巨龙势力上门抄水表的风险；再加上对于托勒密大魔导师的未知目的产生的担忧，苏文始终有着隐隐的忧虑。 否则，他大概也不会让1号这么活跃，并在见到s级任务的时候变得如此积极。 苏文需要足够多且强大的底牌。“虚空施压”和“低调行事”带来的安全，始终都是虚的，就像唐纳德前些天忽然变脸，如果没有1号，那一关肯定不会轻描淡写度过。 与托勒密大魔导师的会面亦是如此。 这本来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苏文也是接受了风险才会踏上旅程，因为以一般理性的角度思考，这是一件赢面极大的豪赌。但既然条件允许，有办法克服这当中的微不足道的风险，苏文自然要让这场会面变成一次万无一失的行动。 而在有了银月神剑之后，苏文终于长舒一口气。他甚至不禁对坑爹系统有了一丝感激，因为这次的s级奖励要是一些威力强大的武器，反而并非苏文最急着要的——坍缩炸弹早已够用，他现在需要的，是极为稀缺的安全感！ …… 当一切结束，夜晚即将过去，天色已经泛亮。 但苏文还不能睡，还得把尼古拉斯这边的事交代完了才行。而这种事情比较复杂，他可不放心让1号独自面对。 大约半小时后，尼古拉斯率人赶到了位于马卡洛夫遗迹群附近的地下据点。 原本空旷荒芜的废墟上，此时停了好几艘魔能飞舟，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中坚力量汇聚在此，其中大多数都是银盔城亡灵天灾的原班人马，也有更多苏文从未见过的，浩浩荡荡上百人，全是中阶以上的亡灵法师。 这股力量，至少相当于十个以上银盔城帝国法师团的规模。看来尼古拉斯的这个亡灵法师派系，虽然曾经在偷听四名北部帝国魔导师的会议时，被四名大佬描述的有些不值一提，但实际上能量还是不小的。只是最高端力量稍微低了点，明面上只有尼古拉斯一位魔导师以上的角色，还是个低环魔导师，战斗力在同类中并不算出色。 在苏文的操纵下，1号与尼古拉斯以及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核心成员步入了祭坛大厅。 由于堆积如山的弹壳早已被清理，硝烟味道也已经利用通风口散去，所以众人只看到了占据大半个大厅的层层叠叠魔物尸体。与地下亡灵世界的传送门仍然打开着，却早已没有了魔物的涌出，此时安安静静，宛如一片死地。 尼古拉斯看着不少魔物尸体上的弹孔，不禁咋舌道：“我听唐纳德说过，您有一种类似于火枪的武器，十分猛烈，看来这些魔物都死于此。” “没错，这是主上的恩赐，意义非凡，否则我可以送你一些。”塔苏里淡淡道。 “不必不必，我只是表示惊叹。”尼古拉斯连忙道，“塔苏里先生，您为我们带来的已经足够多了，因此我不会对您提出任何要求。同时，也请给我们一个回报的机会，比如这些魔物尸体……我会按照上次亡灵天灾的分配模式与您结算成金币，以尽绵薄之力。” 苏文微微点头，亡灵世界算是自己用不上白送的，这些魔物尸体总不能也完全白送，好在尼古拉斯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很清楚为人处世之道，这点倒是不必自己多虑。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对了，亚当父女现在如何，他们做好决定去留了吗？” “此事我正想找个机会与您说呢，在经过了大约一周的考虑后，亚当先生最终决定同意让艾比盖尔成为我的弟子。我想再过个二三十年，我也该从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掌门人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因此她便是我的关门弟子。” “哦？你是怎么劝说他的？” “我什么也没做，大概是那天亚当先生看到了您和塔苏里的战斗，意识到了身为凡人的无力。”尼古拉斯轻叹道，“阿比盖尔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她的天赋虽然称不上前无古人，但也相当不凡，我会把她培养成最优秀的亡灵法师之一，请您放心。” “好，那就拜托你了。” 随后‘塔苏里’一如既往发挥了不拖泥带水的风格：“我便先走一步，这里就此移交给你们处置，有什么情况后续与我联系便是。接下来，按照主上的意愿，我也会把更多精力放在英雄协会上，望我们共同努力，将其发展壮大。” 尼古拉斯则以手抚胸，行了个法师礼。 “为了主上，我等将竭尽全力。” 苏文微微一愣，然后微笑点头。 “为了主上。” 他同道。 这老家伙拍起马屁来还挺严肃，他心想。 第202章 路过的热心市民 辉煌历2133年10月3日，清晨。 今天是萨摩·瑞恩来到银盔城的第十天，距离他稀里糊涂成为“注册英雄”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但说实话，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搞懂这个所谓的英雄协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在通过考核之后的当天下午，两位自称是英雄协会事务员的人便登门拜访。他们为萨摩·瑞恩拍了照片，发放了代表身份的英雄徽记，上面画着红底黄章的锤子和镰刀，风格与当初布满大街小巷的广告完全一致；以及一个据说名叫“魔能通讯器”的高端玩意，一看就非常值钱那种，并表示一旦有出现在自己活动区域周边的任务，并且危险程度与自己的英雄等级匹配时，这个魔能通讯器就会响起。 届时，作为英雄协会的成员，萨摩·瑞恩有义务按照指示完成任务。 至于任务的内容，就和英雄协会宣传的一样，小到偷窃斗殴，大到抢劫杀人，一切值得见义勇为的事情都有可能成为任务。 萨摩·瑞恩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且不说这个英雄协会怎么会有办法搜集到这些信息把它们做成任务，就算他们真的这么做了，费时费力，到底图个什么来着？ 他左思右想，横竖想不出个所以然，最终还是只能归咎于吃得太饱。 但既然这是塔苏里老师的要求，萨摩·瑞恩也只好欣然接受。 他也做好了打算，万一真的有所谓的任务出现，自己必然要好好表现一番——之前的训练早已让他脱胎换骨，不再是最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窃贼，虽然绝对战斗力其实也没强到哪里去，但对手只要不是超凡者，并且自己手上有武器，萨摩·瑞恩认为自己还是有不小赢面的。 毕竟再怎么说，他现在身上背负着二十多条人命，再加上之前在“梦境”中的杀戮体验，光是在心境上，就已经远超一般人。 对此，莱恩·阿西莫夫先生表示了大力支持。在了解到萨摩·瑞恩通过考核后的当天，他便吩咐手下准备了各种装备，当然，也可能早就准备好了。其中包括带有贵族软甲的骑士服、附魔佩剑、铁手套、治疗跌打损伤的炼金药水，甚至还有一把据说来自帝国北部铁炉行省的矮人燧石手枪——这东西让萨摩瑞恩想起了塔苏里先生赠给自己的“汤姆逊”，但两者相比，性能差距宛若云泥。 他试了试，这把小型火枪不但装填麻烦，而且还打不准，超过十米就歪到不知哪里去了，但威力倒是还可以，人被打中非死即伤。 作为底牌，它关键时刻可以发挥扭转战局的作用，但也仅此而已。 在实际战斗中，这东西装填起来比弓弩还慢，因此可以肯定，自己只有一次发射的机会。就常规来说，如果真的出现了任务，那么萨摩·瑞恩用来充当英雄的武器，主要还是得靠那把锐利附魔的骑士配剑……但这玩意他又不会用，塔苏里老师教的不是这个，搞不好把自己给砍了。 阿西莫夫先生很快看出了他的烦恼，他说：“看来你该学学剑术了，对于一名男性贵族而言，这是必不可缺的技能。拥有一手好的剑术，无论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和尊重。” 萨摩·瑞恩欣然同意，他对此求之不得，于是除了识字课程之外，每天的修习内容又多了一项练剑。 在剑术课程上，阿西莫夫先生的教育方式跟塔苏里老师有些类似，上手就是实战对决，让萨摩·瑞恩在与自己的木剑对垒中边摸爬滚打边成长。一时间，身体和大脑进行着双重训练，要说不累根本不可能，但萨摩·瑞恩却如饥似渴。 就和之前一样，他进步速度飞快，从最开始的一招都过不去就被点到要害，数日后就能走出两三招了。阿西莫夫先生对比很满意，萨摩·瑞恩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失望的表情，但这还不够。因为自己的拙劣剑术在这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先生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而与此同时，每天要背诵的词汇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越学越感觉脑袋不够用。 既然如此，只能投入更多的精力来加倍努力，以几乎苛求的标准压榨自己。一时间，萨摩·瑞恩几乎将英雄协会的事抛诸脑后，全心全意扑在了课程上，疯狂提升着自己。 当他猛然想起来还有英雄协会这回事时，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星期。 但这也不能怪萨摩·瑞恩太过投入。事实上，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始终放在最醒目位置的“魔能通讯器”一次也没有响过。这说明英雄协会根本没有任务可以给他做。 萨摩·瑞恩不禁更奇怪了：明明先前搞出了那么大阵仗，现在却静悄悄，雷声大雨点小，这个英雄协会到底想做什么？ 但就在今天，他很快就意识到，有大事很可能将要发生。 自从来到银盔城后，在阿西莫夫先生的要求下，萨摩·瑞恩就养成了每天早上看报纸的习惯，这能让他了解时事。而今天的银盔城早报上，银盔城帝国议事厅发布了一项官方通告。 议事会成员全票通过一项新的地方法案，名为《公民保护条例》。 通告先是痛批了近期发生在银盔城及周边村镇的恶犯罪案件，抓了一批典型，并表示达维斯领主治下的子民生活环境正在日趋恶化，尤其是在周边城镇，生命财产安全难以得到保障。 为了改善这一状况，银盔城议事厅特发布为期三年的地方法案《公民保护条例》。内容主要是鼓励有能力的银盔城公民挺身而出，在帝国裁决骑士团如今遭受重创、警卫力量严重不足的前提下，保护无辜弱者的利益不受到黑恶势力的侵害。 《条例》规定，凡是因见义勇为而造成人员伤亡的，如果是见义勇为者的非主观过失责任，经核实后应该采取从轻处理乃至无罪释放处理；如果是在制止侵害行为中导致加害方伤亡，则不但不予处罚，反而予以表彰和奖金鼓励；此外，见义勇为者在见义勇为过程中造成的财产损失，在核实并非主观故意破坏后，将由银盔城官方买单。 萨摩·瑞恩坐在书桌上吃力地阅读着这些条款，双目圆睁，嘴巴微张，神情惊讶。他明白，这必然是英雄协会的手笔。 尽管这份通告对英雄协会只字未提，仿佛根本就不知道银盔城如今有着这样一个人尽皆知的诡异组织，但每一项条例内容，都仿佛为了它量身定做。萨摩·瑞恩能够感觉到，当天自己报名时签的那份“霸王条款”，里面的所有法律风险，几乎都被这份《公民保护条例》牢牢堵死，原本一不小心就要蹲监狱，现在则相当于直接被开出了一块免死金牌！ 萨摩·瑞恩不禁咋舌，这个英雄协会，背后到底有多大能量，居然能够让银盔城官方做出这种不可思议的行为？ 对于这个世界上贵族们的习性，萨摩·瑞恩自认为再了解不过。底层人民的死活他们顶多假惺惺表示一下同情，他们真正在乎的是每年的税收是否能够满足自己的享乐。如雅尼克斯子爵那种败类，更是暗中与黑恶势力勾结，把一切见不得光的腌臜勾当做尽，萨摩·瑞恩完全无法想象，会有哪个领主脑子抽了搞出这样一份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的条例。 但它现在确确实实摆在自己面前，摆在整个银盔城范围内接近二十万人面前。虽然这二十万人中，能够第一时间看到报纸的只有极少数，但可以想象，用不了一天，这个消息就会飞速传遍银盔城的每个角落，再扩散到周边村镇！ 但这一切似乎和萨摩·瑞恩关系不大，他的那台魔能通讯器依旧静悄悄的，从未响过。 在丰盛的早餐后，他便一如既往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一天的时间飞快度过，到了晚上，萨摩·瑞恩照常洗漱睡觉。 夜晚在平静中度过。 他不知道，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银盔城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第二天，10月4日早上，萨摩·瑞恩在看到报纸的一瞬间，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只见主版面有着一张巨幅图片，上面是一大堆被五花大绑的人，看起来像是个抓捕现场。图片旁边还有着巨大的黑体标题。 《银盔城最大盗抢黑恶势力“督德兄弟会”昨天夜里被多位热心市民一网打尽，帝国裁决庭特别授予见义勇为嘉奖》 热心市民个鬼啊！ 萨摩·瑞恩看得分明，在额外配图上，站在报社记者面前接受采访的“热心市民代表”，一位年轻腼腆的男子，明明就是当初英雄协会考核时名叫艾弗森的强大超凡者，取得了数一数二的成绩。再看他身后的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是那天通过的考核者，所谓的“玛尔塔利亚”组织的成员。 至此，萨摩·瑞恩终于确定了，这个英雄协会，是在玩真的。无论他们的目的如何，他们真的打算充当银盔城的“英雄”。 而这样的事情开了个头，就再也停不下来。 10月5日的报纸上，银盔城最大的黑赌场被“热心市民”查处，缴获大量强取豪夺的赃物；当天下午，一个隐藏在银盔城西北方向35公里的致幻剂工坊被“热心市民”们捣毁；夜晚，一伙打算夜袭迦利叶村的马匪被“热心市民”们当场阻截围剿，杀了一批，抓了一批，无一漏网；凌晨，海格男爵因为琐事矛盾，与一位平民发生冲突，蓄意报复，纠集人手趁着夜色来到酒准备把对方围殴一顿，被刚好路过的“热心市民”及时制止，并全部扭送银盔城裁决厅…… 类似的事情，一整天时间里，足足发生了十几件，有大有小，它们几乎塞满了报纸上大大小小的角落。等到了10月6日时，萨摩·瑞恩已经几乎无法在银盔城日报上看到其他新闻了。 仿佛一夜之间，银盔城出现了无数嫉恶如仇的热心市民。萨摩·瑞恩出门时，发现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讨论着这件事——人们开始逐渐意识到，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英雄协会在搞事。 而对于这一组织的评价，人们似乎也已经收起了最初的不屑和嘲笑，讨论的话题变成了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利益。 嗯，这也是萨摩·瑞恩最想知道的。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相信，英雄协会真的是在抱着纯粹见义勇为的想法运作，这不现实。 而就在今天的餐后散步结束，萨摩·瑞恩打算回去继续紧张的学习时，他随身携带的魔能通讯装置，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 他连忙接通，警报声变成了人声。 “d级英雄萨摩·瑞恩，我是你的联络员，距离你西北方向两个街区的丰收大道出现了突发情况，属于你可以处理的危险等级。预计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那里很有可能会发生抢劫行为，嫌疑人已经被我们锁定，希望你能够提前抵达，暗中盯住他们，一旦他们真的动手，立刻予以阻止！” “格洛丽亚？！”萨摩·瑞恩下意识惊呼。 “别说没意义的废话，赶紧行动。”那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是！” 第203章 另一种方式 萨摩·瑞恩用最快的速度冲回阿西莫夫先生的房子，取出了自己的装备，包括那把价值不菲的附魔佩剑和火枪。 至于铠甲、手套、药水、头盔的麻烦东西，由于时间紧迫，他没有来得及分别穿戴，只是随手灌了一口敏捷药水，就冲向了任务目标所在的街区。 半路上，魔能通讯器又响了起来。 里面传来的依旧是那位‘接待员小姐’格洛丽亚的声音：“萨摩·瑞恩，这是你的第一次任务，鉴于你不是超凡者，可能缺乏战斗经验，所以我会全程追踪。看到你头顶天上那只猎鹰吗，它可以让我看到你的实时动态，在必要时候，它也会救下你的命，但那就意味着你的任务失败了，我不希望那种事发生。” 萨摩·瑞恩抬起头，果然发现百米高空正滑翔着一只灰色的猎鹰，不紧不慢，速度和奔跑的自己保持一致。他努了努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脱口而出的却只有两个字。 “谢谢……” 他着实有些纳闷，既然都有这样一头“能救下自己命”的猎鹰，就说明英雄协会随时能够把自己即将面对的任务目标摁死。所以，让自己这样一个身为普通人的“英雄”前往解决能随手解决的麻烦，跟脱了裤子放屁又有什么两样？ 唔，或许也可以这么理解？ 在他看过的各种球类游戏里面，好几个人或十几个人争抢一个球才有意思，身为举办方的那些贵族富商们，完全有能力每人都发一个，但那样就毫无意义。如此类比，这个英雄协会，或许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它们在玩一个“英雄游戏”？这样想，萨摩·瑞恩似乎就有些理解了。 而与此同时，通讯器里的格洛丽亚又问了个问题：“萨摩·瑞恩，我有些好奇，你报名成为英雄的初衷是什么？” 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塔苏里老师的吩咐啊，不然吃饱了没事干么！ 但表面上，萨摩·瑞恩可不会这么说，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回答道：“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英雄，这句话打动了我。” “放你的屁，这话现在听起来就跟猴子一样滑稽。”格洛丽亚语出惊人，让萨摩瑞恩一时间愣神，但她转而又道，“而我们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它看起来没那么可笑。现在显然还差得远，所以你跟我说你是受到了它的鼓舞，我是不会信的。” 萨摩·瑞恩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试图蒙混过关。 但格洛丽亚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另外，我出于好奇调查了一下，你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来银盔城的，一来就住在那个叫莱恩·阿西莫夫的贵族私人教师家里，但你的言谈举止显然不是贵族出身。看来似乎是有某位大人物在着重培养你……总之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呢，神秘的小男孩，不妨来向我展示出你的特别之处。” “……” 萨摩·瑞恩心中咯噔一声，格洛丽亚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显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塔苏里老师的关系。但塔苏里老师要求自己加入英雄协会，必然有着他的考量，此时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大概也是为了避免受到区别对待。 当下，他便立刻收起了多余的心思，把所有精力放在了正在执行的d级任务上，面对格洛丽亚饶有兴致的问话，也不再回复。 很快，目标所在的“丰收大道”已抵达。根据格洛丽亚的指示，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萨摩瑞恩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脏兮兮的男人。 他看起来和自己见过的所有乞丐都有些相似，瘦弱、肮脏、头发又长又粘，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布，在十月的寒风中微微发抖。这样的景象在深山中的高坚果镇很常见，但在繁华了无数倍的银盔城，却也并不罕见。 那么，这样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竟然是自己的目标？ 站在大街上的萨摩·瑞恩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不让自己引起这名小巷中流浪汉的注意，然后对格洛丽亚发出了疑问。 “他是抢劫犯，还是被抢劫的人？” 格洛丽亚：“原来你会说话啊，刚才你不理我，我还以为你哑巴了——你看他身上有什么值得被抢劫的东西吗？” 萨摩瑞恩若有所思：“那就是抢劫犯了，但他现在可什么都没做。” “从你接到任务到现在抵达现场，你一共花费了23分钟，等他开始做了，我们再发任务给你，你觉得赶到的时候还有你什么事么？” 格洛丽亚反问道。 “这段时间足够他把被害人捅死二十次，然后逃之夭夭了。” 萨摩·瑞恩微微皱眉。 “所以你们为何能够笃定他是抢劫犯？就目前我看到的，他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莫非你们能预测未来？” 格洛丽亚哈哈大笑：“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是西大陆那群神棍，这世上哪有什么预测未来，不过是情报的力量罢了。一小时前，这家伙用最后的铜板买了酒和匕首，现在他已经喝完了酒，匕首就藏在袖口里，摆出这幅姿态，就等着有人从小巷经过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该不会觉得他会跟你和睦相处？” 萨摩·瑞恩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他犯罪之前，让他放弃这种想法呢？” “你是说给他钱财、食物和衣物，让他迷途知返？没用的，这样一个流浪汉，没有户口，没有房子，没有工作，性格懒散，给他再多的金币也会很快花光，给他再好的工作他也不会努力，最终还是会重新变成这副模样。再者，光是银盔城里就有数以千计这样流离失所的人，你觉得这么做现实么？” “那可未必，格洛丽亚小姐。”萨摩·瑞恩缓缓道，“您刚才不是对我的出身好奇吗？让我告诉你，在不到一个月以前，我和他一样，在大街上被冻得瑟瑟发抖，靠着偷鸡摸狗的勾当为生，但我现在只想变成一个出色、有用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借用阿西莫夫先生的一句话，环境能够塑造人。” 格洛丽亚冷哼：“那种虚无缥缈的事我可管不着，我只知道，你眼前这个家伙，已经做好了全部的犯罪准备，并且随时有可能出现一个遇害的倒霉蛋。不论用什么办法，你让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就算你完成了任务，看你的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虽然现在银盔城政策放宽了，但你若想要把他干掉或者捉拿归案，还是得等到他有了犯罪行为再说，否则犯罪的就是你自己。所以我的建议是，先等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走进那条小巷，或者你也可以自己扮演这样一个倒霉鬼，但那样的话，市政厅大概就不会给你颁发见义勇为的勋章和奖金了。” “谢谢你的提醒。” 萨摩·瑞恩淡淡道。 他还是决定用他自己的方式“解决”任务。 萨摩·瑞恩在街边的商店购买了食物和水，以及一件能够御寒的衣物，共花费了四个银币。这些钱是阿西莫夫先生给他的零用钱，他全部都存着，一个子都没花，因此虽然有些慷他人之慨，但就这笔钱他的确有着支配权。 他拿着这些东西，进入了流浪汉所在的小巷。 刚一踏入其中，他就感觉到了阴冷的寒意，由于这里无法照耀到阳光，所以比外面的大街上要冷不少，时不时还刮着呼啸的冷风，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到来，这名低着头的流浪汉抬起了披头散发的脑袋，一双浑浊的眼睛与萨摩·瑞恩对视。随后，他的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萨摩·瑞恩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在这名流浪汉惊疑不定的神色中，把新买来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随后，他把面包和水交到了他的手中。 “饿了吗，先吃点？”他说。 流浪汉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用力撕开了面包的纸袋子，就着水狼吞虎咽起来，中间噎住了好几次，足以见得他有多么饥饿。 在这个过程中，萨摩·瑞恩看到，这名流浪汉的眼角噙着泪水。 几分钟时间，他把所有食物一扫而空。 “感谢您，好心的孩子，感谢您，愿您一辈子都平平安安。”流浪汉攥着崭新的大衣，对萨摩·瑞恩接连道谢。 萨摩·瑞恩露出平和的微笑：“不用感谢我，先生，我以前和您一样，所以才……但我现在能为您做的不多，也只有这些了。” “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流浪汉喃喃道，“看看我，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先生，其实你有报答我的方法，比如说——”萨摩瑞恩抬起了流浪汉的袖口，里面露出了半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对方错愕和惊慌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把这把匕首拿了出来，放在自己的手上。 流浪汉紧张到话都不会说了：“这、这是……” 萨摩·瑞恩：“刚才我就看到您在把玩它了，我很喜欢它，可以卖给我吗？” 这个拙劣的谎言似乎并没有被流浪汉看穿，他重重松了口气：“您喜欢就拿去，我用不到这玩意，我只是饿极了。” “不，我会为了它付钱的，这些够不够？”萨摩·瑞恩说着，又掏出了几枚银币。 “太多了，太多了，它不值这个钱，也就十几枚铜币！”流浪汉连忙摆手道，“孩子，你什么都不用给我。” 萨摩·瑞恩坚持道：“没关系的，我只是特别喜欢它，它值得这个价。这笔钱您或许可以用来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试试能否在城市里找个工作。现在临近冬天，有不少地方都缺人手，只要您愿意干，肯定能改善现在的生活。” 流浪汉流下了不知是感激还是悔恨的眼泪：“好的、好的，我一定会这么做。好孩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不用感谢我，要感谢的话，就感谢英雄协会。” 萨摩·瑞恩笑道，随后便起身走出了小巷。 …… 离开小巷后，萨摩·瑞恩与格洛丽亚再次取得通话。 他问：“我完成任务了吗？” “你该不会在为自己的乐善好施自我感动？”格洛丽亚的回应依旧尖锐且直接。 “这是我自己的事，总之我的任务到底完成了没有？”萨摩·瑞恩失笑着追问，他可不想就这件事继续和这名接待员小姐拌嘴。 “姑且算你完成好了，那家伙看起来的确是失去了犯罪的欲望。”格洛丽亚的语气似乎有些不甘，“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他会不会用你那些钱去打理自己并找工作还是未知呢。在我看来，他十有八九会继续买酒喝，而且因为有了钱，还会买好酒，并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把钱挥霍一空，再次变成穷光蛋。” “真要那样的话，谁也无法改变，但总要给人一个机会。”萨摩·瑞恩轻叹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连机会都没有呢？” 格洛丽亚笑了起来。 “行，善良的小子，你说得对。现在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赶来发钱的。” 第204章 发布会 d级任务完成后，萨摩·瑞恩收获了50点积分。 虽然还不清楚积分到底有什么用，所谓的“协会福利”也像是空头支票一样虚无缥缈，但这至少证明自己做了件好事，而且兵不血刃，提前准备的佩剑和火枪都没用上。 所以，他的心情一整天都不错。 又是一天的学习。 现在，萨摩·瑞恩已经能够比较流畅地阅读报纸了，除了一小部分词汇还需要现查，大多数常用语句都能看懂。他对于这样的进度还不太满意，不过阿西莫夫先生每每赞不绝口，告诉他进度比预想中要快得多。不过由于没有课堂上的同学作为对比，他对自己的天赋根本没有认知，所以只是将这种褒奖当成鼓励，并更加严格要求自己。 这天晚上，萨摩·瑞恩睡得十分安心。 但到了第二天早上，当他打开报纸时，这种安心忽然烟消云散。 今天的报纸仍旧是英雄协会的“热心市民”们在屠版，上面自然并没有自己昨天d级任务的宣传，全都是打击暴力犯罪这种更能吸引眼球的消息。 占据版头的是一群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他们又一次端掉了位于前往多伦多斯山脉荒野的一群流窜劫匪，为市民和商旅的出行保驾护航。但这并非萨摩·瑞恩所关注的，真正让他在意的，却是第二版的插图新闻。 在其中一则新闻上，昨天傍晚，一群流浪汉之间发生了暴力犯罪，导致一人死亡，虽然凶手被赶来的热心市民和裁决骑士当场抓获，但被害人终究无力回天。由于新闻插图很模糊，所以萨摩·瑞恩无法看清楚作为背景躺在血泊中的被害者模样，但他身上的衣物，却让他感到无比熟悉。 正是自己昨天买的那件大衣！ 萨摩·瑞恩的脑袋“嗡”了一声。 死掉的人，难道是那个本来会成为抢劫犯，却被自己悬崖勒马的流浪汉？！ 若真如此，本应成为凶手的人，现在却变成了被害者…… 萨摩瑞恩怔怔看着被他当做“战利品”摆在桌子上的那把匕首，昨天他还为此沾沾自喜了很久，认为自己很可能挽救了一条无辜的性命。但现在，他不禁心想，如果自己没有“买”下它，那名流浪汉还掌握着它，是否在面对行凶的时候不至于没有反抗能力？甚至进一步推测，会不会正是那件得体的大衣和几枚银币，让另一个凶手产生了贪念？ 自己……真的是做了件好事吗？ 就在萨摩·瑞恩大脑一片空白，感到格外迷茫的时候，魔能通讯器再次响了起来。 他连忙接通，里面再次传来格洛丽亚的声音。 “我们的d级小英雄萨摩·瑞恩，两小时后到英雄协会开会，协会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过时不候。” 萨摩·瑞恩没有在意这名接待员小姐的调侃，而是下意识道：“格洛丽亚，我……我好像犯了个错误。” “啥？” “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昨天那个被我劝回来的流浪汉，被杀害了。” “噢，死了个人而已，多正常。”格洛丽亚的语气不以为然，就像是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觉得是你害了他？” “可我要是不拿走他的匕首……” “你给他的钱够他再买几十把了，他没买，那能有什么办法嘛。” 萨摩·瑞恩喃喃道：“可或许正是因为这笔钱，还有那件大衣，让他被不怀好意者盯上了，最终惨遭杀害。” “就算真是这样，那也和你没关系，别把什么事都赖在自己身上，就算你昨天什么都不做，搞不好还会多死两个人，现在这样，只能说那家伙命该如此。”格洛丽亚语气依旧轻松。 “别想太多，赶紧过来开会，有好消息，第一批属于你们英雄的‘福利’已经上线了。虽然你的积分很可怜，但还是有安慰奖拿的。” “……那好，我收拾收拾就来。”萨摩·瑞恩轻叹道。 他努力不让自己再回忆起昨天的事，理性告诉他他的确没做错什么，但坐在摇晃的马车上，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个流浪汉感激的表情。萨摩·瑞恩能够感觉到，他是真的浪子回头，下定决心要好好做人，可现在，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萨摩瑞恩不相信什么命运，他只知道，许多事情都可以被人为改变，比如自己、比如那个做好了犯罪准备的流浪汉；但又有许多事情现在改变不了，比如这个城市里数千个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没有结实的房屋、温暖的壁炉、明亮的魔导灯、充足的食物，在饥寒交迫中不想被饿死，往往难免就要走上邪路。 幸运从来只是少数，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塔苏里老师”，并非每个人都有自己这样奇妙的境遇，绝大多数最底层的穷苦者，只能蜷缩在泥土中忍饥挨饿。 而自己现在锦衣玉食，有什么理由感到安心？ 塔苏里老师要求自己加入英雄协会，是为了让自己看清楚这一点吗？ 萨摩·瑞恩很想见到塔苏里老师，让他指点自己的迷茫。他想要知道，这位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到底想让自己变成什么模样。 …… 来到西城区的英雄协会时，这里相比前段时间的冷清，要显得热闹了不少，隔壁一栋大楼正在剪彩，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型商场。这种东西在高坚果镇可不常见，更别提规模如此庞大了，所以让萨摩·瑞恩感到格外新奇，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萨摩瑞恩猛然发现，商场的门牌上，竟明晃晃打着英雄协会的徽章——这显然是英雄协会的另一项产业。 这个所谓的英雄协会，几天没来，居然开始卖东西了？ 带着些许疑惑，他进入了英雄协会大楼。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作为接待员的格洛丽亚，后者也留意到了他，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等萨摩·瑞恩到了格洛丽亚面前，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英雄，你来的稍微有点晚，会议就快要开始了，快点给我去二楼坐着。”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萨摩·瑞恩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明明注册英雄只有13人，现在光大厅里就有好几十人，还都是生面孔，总不能几天过去，英雄协会又招收了一大批新英雄。 “都是银盔城的记者以及受邀贵族，今天的会议是面向全银盔城公开的发布会，同时也是英雄协会的表彰大会。”格洛丽亚罕见地没有不耐烦，对萨摩·瑞恩解释道，“你也应该看到这些天其他英雄们的表现了，他们总不能永远以‘热心市民’的身份出现在报纸上和传闻里——不过这跟你的确关系不太大，毕竟有很多高级的任务对你来说太危险，不能把你这种小身板往火坑里送。总之再接再厉，d级任务也有不少关乎人命的，可不能掉以轻心。” 萨摩·瑞恩缩了缩脖子：“那……我应该不用上报纸？” “哦？你不喜欢出风头？” “是的。” “那你最好克服一下，就算表彰大会上不需要你上台发言，但作为第一批注册英雄，你肯定还是会受到额外关注的。” 萨摩·瑞恩：“那、我能戴个面具或者兜帽什么的吗？我不太想让自己被太多人知道‘英雄’的身份，倒不是因为这不光彩，而是……这可能会为我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噢，原来你的顾虑是这个。”格洛丽亚点点头，仿佛早有准备般拿出了一个红白相间的奇怪面具，交给了萨摩·瑞恩。 “戴上它。”她说。 萨摩·瑞恩拿着面具看了看，只见这个古怪面具双眼如同鸭蛋，头顶有一道突出的竖起，没有鼻子，嘴部是层叠的棱角，怎么看怎么诡异。他看向了格洛丽亚，心想这人是不是在戏弄自己。 “别这么看着我，这是协会高层设计的面具，专门为了像你这样不愿意透露真实面目的英雄而做的。”格洛丽亚摊手道，“我和你一样也觉得很怪，但他们把这东西作为了协会的吉祥物，并准备用来大力宣传。这个面具的代号为‘迪迦’，还算是比较好看的了，还记得之前广告上的‘雷欧大叔’吗，也有一个代号叫做‘雷欧’的面具，不过看着跟头上长了牛角似的，要比这个奇怪多了。” “……好，你们的审美真独特。”萨摩·瑞恩说着，戴上了面具。 进入二楼的会场时，这里已经人声鼎沸，大多数注册英雄已经到场，其中还包括了那对父子。根据萨摩·瑞恩的了解，那位父亲最终被评为c级英雄，而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则和自己一样是最低的d级。 而除此之外，其余的十位超凡者英雄，就没有低于b级的，不过也没有据说是最高级的s级，全部都在a级和b级之间。 可以肯定，前几天的新闻，全都是这十名来自“玛尔塔利亚”组织的英雄干的，而他们中有好几个脸上也戴着和他一样的面具。萨摩·瑞恩认为这是好事，至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显眼了。 身为“注册英雄”，那怕只是一位普通人，也得到了前排就坐的待遇。萨摩·瑞恩从未在如此大的场面成为过主角之一，因此多少有些显得局促不安，倒是不远处那个比自己还小了几岁的孩子十分兴奋，一度成为了会场上被关注的焦点。 而他似乎很喜欢在人前出风头，并没有戴上和自己一样奇怪的面具。几名一看就是贵族的家伙围绕在他身边，对他问东问西，一边吹捧称赞，一边有意无意打探着有关英雄协会的信息。 萨摩·瑞恩隐约有些担心，他不知道这对于一名大约十岁的孩子是不是好事。 不过，这样的担心，随着接下来会议主持者们的入场，立刻被萨摩·瑞恩抛诸脑后——在见到那张熟悉的英俊脸孔时，他几乎从座椅上弹起身来。 塔苏里老师，他果然出现了！ 自己没有猜错，英雄协会和他有着莫大的关联，他至少也是“高层”之一！ 第205章 无名英雄的归来 但让萨摩·瑞恩没想到的是，塔苏里老师并没有和其余一起入场的英雄协会高层一样，在会场前段的讲演台上就坐，而是坐在了属于“注册英雄”的位置。似乎是以英雄的身份出现，而非协会负责人。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多看萨摩·瑞恩一眼，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萨摩·瑞恩立刻明白，这表明塔苏里老师仍然不愿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被公开。因此，他也同样没有将视线停留在塔苏里的身上，而是目不斜视，看向了饱受瞩目的讲演台。 此时，台上就坐了三位身穿绣有英雄协会标志的红白色长袍的人，年龄都很大，一名老者，两名中年人，萨摩·瑞恩认出其中一名中年人正是那天的考核官。但很明显，那位坐在正中间、头发花白、身材瘦弱的小老头，才是这次公开会议的主角。 就在此时，这名老者轻轻咳嗽了一声，会场上轻微的嘈杂声骤然消失，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所有人瞬间停止了交谈。 一片寂静中，他缓缓开口。 “我是尼古拉斯·菲奥拉，英雄协会的代理主席，感谢诸位在百忙中捧场。” “距离英雄协会正式运行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这段时间里，我们为银盔城做出了一些微小的贡献。在此特别感谢达维斯·克伦威尔领主在多方面的支持，正是《公民保护条例》的出台，才让我们有了施展拳脚的空间。可惜达维斯领主事务繁忙，今日没能出席，否则我现在的位置，应该由他来坐才对。” 会场响起了会心的笑声，这名老者轻松诙谐的开场白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随后，他继续说道：“那么，今天我就来做一个小小的总结，同时也是英雄协会首次向外界公开发出声音。而在一切开始之前，我首先需要向诸位坦白英雄协会成立的目的与初衷——这是一个半商业组织，没错，半商业组织。”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说出，会场上出现了微弱的嘈杂声，显然这个“半商业组织”的属性与绝大多数人的预期都背道而驰。 不少人交头接耳，在他们看来，结合英雄协会先前所作所为，这位英雄协会的代理主席，应该说些更为高尚的词汇才对。 待嘈杂平息，代理主席尼古拉斯继续说道。 “之所以说‘半商业’，是因为在英雄协会的部分，我们并没有打算盈利。换言之，我们为银盔城带来更为安全与稳定的环境，以换取影响力、美誉度，并以此获得间接的商业价值——不过很遗憾，直到目前为止，英雄协会的金币净投入已经接近六位数，但我们还没有收获一个铜板的回报。” 一片掌声中，尼古拉斯话锋一转：“为了挽回一些亏损，如你们所见，隔壁街道开设了一间由英雄协会冠名授权的商会。里面会以物美价廉的价格出售一些实用且其他地方不容易买到的商品，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否能够带来盈利，但总要尝试一下，否则或许过不了多久，英雄协会就要穷到揭不开锅了。” 场上又掀起一阵笑声，无论是否有人推波助澜，反正气氛显然被带动得相当活跃，节奏被这名老者牢牢掌握在手中。 他继续道：“商场的事，还待诸位在这之后亲眼去见证，或许那里有你们喜欢的东西，但今天会议的主题，还是要围绕英雄协会本身。”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逐渐严肃。 “过去这段时间，我们的英雄们对银盔城及周边的恶性犯罪行为做出了一定打击，但我们发现，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仅仅凭借第一期的十几位英雄，根本无法兼顾所有险情。因此，我们决定开始对第二批英雄的招募计划，但这次我们的标准会严格许多，确保每一位加入英雄协会的有志之士，都能够做到公平、公正、公开对待每一次任务。” “不过，在这之前，许多人都还对英雄协会没有深刻的了解，因为作为官方，我们此前没有发出太多声音，坊间流传的信息又有许多都不实。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对一些情况作出澄清，并让大家明白英雄协会的运作模式与主体结构，让诸位对这一新兴组织有一个具体的认知。” …… 接下来，这名代理主席开始了对英雄协会的全方位介绍。 萨摩·瑞恩睁大双眼，凝神静听，因为这当中，有许多信息，连他这个“注册英雄”都不曾听说。 比如，英雄协会的任务获取方式，也是其能够运作的根基，靠的是一批基层情报人员对可疑事件的搜集与筛查。其中被列为“危险”的情报，则会被送到审核官处进行二次审查，通过后便会根据危险程度不同，生成从最低d级到最高s级的任务，并发布给与之相对应的注册英雄前往调查，以及阻止危险的发生。 这当中，从“d”到“s”的等级，让萨摩·瑞恩感到十分新鲜。它们是大陆通用语中的前几个基础字母之一，单独列出来没有任何意义，但直接作为任务等级，看起来比佣兵工会的“黑铁”至“钻石”段位要简约许多，也更朗朗上口。 随后，他又了解到，每个等级的英雄只能接受低于等于自己等级的任务，而身为最低阶的d级英雄，只能接取d级任务，并且范围也是最小。 正因如此，之前的这些天里，萨摩·瑞恩的魔能通讯器才会静静悄悄。而他不禁心想，如果自己还持有着“汤姆逊”那样强大的武器，是否能够发挥出相当于那几位a级超凡者英雄的作用呢？ 想到这里，他偷偷瞄了坐在不远处的塔苏里老师一眼，只见后者正在专心致志看着台上尼古拉斯代理主席的讲话，心无旁骛。 于是他便收起了这种躁动不安的心思。他明白，等塔苏里老师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资格时，这件事不必自己亲口提起也会发生，这名神秘的强者，定然不会无的放矢的培养自己。 此时此刻，对于那一天，萨摩·瑞恩竟隐约产生了几丝期待。 最初他认为，塔苏里老师不过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杀戮工具，为他处理那些肮脏的事物。但后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让他逐渐意识到，这位神秘强者最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并非完全是糊弄自己的谎言。 他培养自己的目的，也许……并没有那么阴暗。 会议还在继续。 尼古拉斯代理主席从英雄协会的运作机制，讲到了注册英雄们的权利和义务。 他提到，注册英雄在获得足够的积分后，可以在英雄协会申请成为职业英雄，相当于以“英雄”为工作，每个月可以定期收到与等级相对应的酬金。除此之外，积分的最主要作用，是可以在英雄协会冠名的超市中以此作为代金券购物。 也就是说，普通人需要花全额购买的商品，注册英雄可以凭借积分享受折扣或是直接兑换。甚至有些特殊商品，只有在成为注册英雄并取得一定成绩后，才有购买的权限。 此时的萨摩·瑞恩和周围绝大多数的来宾一样，还不明白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并且会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掀起多大的波澜，因此他并没有怎么在意。 因此，尼古拉斯在宣布完毕此事之后，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热烈的反响。但每每萨摩·瑞恩回忆起这次会议时，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才是这次会议中宣布的最重要的一项决策。 毫不夸张的说，正是它，引发了后来席卷银盔城英雄热潮的序幕！ …… 此时，会议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进入了第三项议程——对于前段时间表现优异的注册英雄的表彰。 银盔城官方甚至派出了裁决厅副厅长曼伊·德拉克亲临，为几名授勋的a级英雄颁发见义勇为勋章，并发放了100金币到1000金币不等的奖金，同时宣布：从今天开始，任何英雄每完成一个任务，都将得到由银盔城官方的补贴。 虽然补贴不算多，但这再次表明了银盔城官方坚定不移的态度。萨摩·瑞恩这才意识到，那份“霸王条款”的几乎一切限制，此刻都在银盔城的政策变动中化作了乌有。 想必当时被条款劝退的那些人，现在多少会感到有些后悔？ 参考自己和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都能成为英雄，可见第一次的英雄招募几乎没有实力门槛；而尼古拉斯提到，在接下来的第二次招募中，标准会严格许多，届时想要进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时间，萨摩瑞恩竟感到有些庆幸。 …… 随着会议接近尾声，终于迎来了今天重头戏。 “下面，我要隆重介绍一位特邀嘉宾。”代理会长尼古拉斯忽然朗声道。 “这位先生在英雄协会出现之前，在银盔城就已经大名鼎鼎，家喻户晓。他行英雄之事，却从未留下过自己的名字，被银盔城的居民称作‘无名英雄’。在听闻英雄协会的成立后，他欣然前来加入，如今已成为我们的一员。” 此言刚落，萨摩·瑞恩还未有所反应，整个会场大厅便已经一片哗然。 ‘无名英雄’这个名字似乎刻在了许多人的记忆里，此时被忽然提起，引发了这场如同小型海啸般的嘈杂，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很快便响起了一声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欢呼，立刻如同星火燎原般连成一片，刹那间，整个会场上都回荡着“无名英雄”的高呼声。 萨摩·瑞恩左右环顾，很快就隐约猜到了这个名字指的是谁。 塔苏里老师，不会有错！ 原来在这之前的很久，他就已经是银盔城的“英雄”了吗？ 而且，以现场这种热烈的反应来看，显然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台上的尼古拉斯再次压低了场上的声音。 “诸位稍安勿躁，现在这名‘无名英雄’就在我们的会场之中——下面，有请魔导师塔苏里上台发表重要讲话。他就是银盔城的无名英雄，同时也是英雄协会的首席执行官。” 但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会场瞬间鸦雀无声，恍如隔世。 来者大多是被选中的“温和派”贵族和银盔城周边记者，都是有见识、有知识的人，此时他们的脑子里全部被三个字填满。 魔导师！ 这是一名魔导师！ 但凡知道这三个字含义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就像是一个充满了小白兔的会场里，缓缓走进了一个几十米高的巨狼，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就是魔导师，只用一个名号，就能带来压倒性的恐惧的生物。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想要毁灭掉整个会场的所有生命，都只不过是如同翻一翻手掌这么简单的事情罢了。 萨摩·瑞恩还不太理解为何会产生如此大的反转，刚才山呼海啸的人群，怎么一瞬间如同坠入冰窟，但此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缓缓走上讲演台的塔苏里老师身上。 只见这名英俊沉稳的年轻人缓缓开口，说出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段话。 “诸位，我们正在前进。” “我们正在做我们的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极其光荣艰巨的事业。” “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 “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 第206章 伟大的第一步 在发表了这段剽窃伟人但逼格高到无与伦比的宣言后，苏文就操纵着1号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任由会场陷入一段诡异的沉寂。 随后，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很快掌声便如同刚才的呼声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会场，响亮且持久……嗯，苏文知道，两次带头的八成都是尼古拉斯安排的“气氛组”，否则不可能有人会那么自觉。但不管怎么说，效果的确是有了。 而在这一压轴的环节后，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公开会议终于告一段落，除了上台领奖的那几位之外，没有获得表彰的每位注册英雄也都得到了市政厅颁发的优秀公民奖章，并给予了50金币的补贴。这笔钱……好像还真就是银盔城财政支出的。 也不知道唐纳德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了那群一毛不拔的贵族，包括达维斯·克伦威尔领主的一路绿灯，也是他的手笔。 可惜，这家伙还待在他的地下城堡里养伤，拒绝前来参加这场会议，否则在有心人眼里，这场会议恐怕便成了三位魔导师的结盟宣言。 但今天会议的真正戏肉，并不在于此，而是那个被尼古拉斯轻描淡写般提起的商会。对于英雄协会的初期运作，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尼古拉斯说过，这个商会是为了扭转盈亏而诞生，事实上的确如此，否则英雄协会目前的运作模式根本没有任何盈利的可能。 声望与名誉如果不能变成金币，那一切都是虚的，将意味着英雄协会注定会成为一个吞金的无底洞，长此以往，就算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再财大气粗，也终将无以为继。 而根据苏文的设想，今后的每个英雄协会分址，都必然会绑定一个类似的销售场所，两者必须成为一个有机结合的整体，密不可分。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实现英雄协会的资金良性循环。 那么，如何才能保证这个商会不但能够填补配套英雄协会的财政赤字，并推动英雄协会的发展，甚至还能够产生盈利呢？ 可以想象，仅仅凭借英雄协会带来的影响力，来售卖一般货物，显然远远不够。必须要在卖什么东西，怎么卖上做文章。 为此，苏文直接打出了好几张牌。 首当其冲的，就是之前给尼古拉斯投入量产的“速效恢复药剂”。 最初他并没有打算把这东西拿去卖，但现在，他早已有了新的打算。 t3肌肉维护合剂，即“速效恢复药剂”，这东西，对一般平民的吸引力未必就有多大，因为普通平民基本用不着，不存在刚需。但对于那些常年刀口舔血的佣兵、以及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来说，只要价格能够承受，则根本无法拒绝！ 而这一批人，也正是最有可能成为“注册英雄”的潜在对象！ 与此同时，市面上的炼金药剂都不便宜。 尼古拉斯的调研人员做了详细测算，t3肌肉维护合剂的效果，相当于二环恢复类炼金药剂的水平——其实这种档次的药剂效果并没有好到惊天地涕鬼神的程度，顶多就是有明显效果，能够显着缓解疲惫和拉伤等鸡毛蒜皮的症状，许多有点追求的超凡者佣兵都看不上它。但就是这样一瓶二环的恢复类炼金药剂，根据品质不同，一般价格都在20银币到2金币之间，也只有超凡者能消费得起。 在多伦帝国，1金币=25银币=2500铜币，而以谷物价格为基准换算，一枚金币的购买力大约在苏文“穿越”时地球上华夏国的1500-2000元。不过由于辉煌大陆的谷物显然还没有掌握转基因等黑科技，这个购买力肯定只高不低…… 总而言之，对于社会基层的平民来说，日常开销用度是肯定接触不到金币的，甚至银币都是罕见的大钱。而效果等同于“速效恢复药剂”炼金药水，一瓶就可以吃掉他们可能是整整一两个月的收入！ 这么贵的价格，除了本身就不小的溢价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成本高昂：由于涉及到魔能和炼金师的加入，哪怕原材料成本并没有很高，但一瓶炼金药剂被炼制为成品，成本价也需要近10银币起。 再者，炼金药剂产量方面也有所限制，往往在需要用到它的地方会出现供不应求的现象，这正是它会卖那么贵的第二大原因。 而与之相比，t3维护合剂在流水线成型、进入了大规模生产之后，一瓶的成本大约是…… 08铜币！ 没错，它的成本低到甚至得把最小单位的钱币掰成两半来支付，其中瓶子的成本甚至占了一大半！看到尼古拉斯说出这个价格的时候，就连苏文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这是是他之前估测的三枚铜币的四分之一：很明显，由于没有经过实际测试，他甚至还远远低估了大规模生产后带来的成本缩减。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一方面是t3肌肉维护合剂的原材料太常见了，都是一些常规的草本植物与矿物，比炼金药剂所需求的炼金材料要便宜得多；其次，其在地球本身设计之初，就不是为了追求高效果，而是为了极尽可能缩减成本以大规模投入军队日常训练使用，因此除了各项材料配比精度要求极高这么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外，甚至连制备工艺都不怎么复杂。 放在这个世界上，整条生产线几乎都不需要用到“魔能”的参与，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够完成生产，这才造就了如此低廉的成本。 而10银币，08铜币，两者之间，有着超过1200倍的差距！ 这正是苏文和尼古拉斯都如此有底气，直接在英雄协会旁边买了个大楼，并建造成为商业中心的原因。有了这张底牌在手上，哪怕让三岁小孩来运营，都不可能亏损！ 当然，苏文不可能傻到以贴近成本的价格去卖它，为了赚钱，销售价格自然是越高越好，但想要让它充满吸引力，又必须要在同等效力的炼金药剂市场价上打个骨折。 在一天前的一场秘密会议中，苏文、尼古拉斯以及几位受信任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高层共同拟定了价格方案：这样的一瓶标准规格“速效恢复药剂”，装药量250毫升，在英雄协会商场中的无折扣销售价格为12银币，紧贴同等炼金药剂的成本价格。 这样，会让所有人觉得，这是在以成本价出售，权当交个朋友，而不至于低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背后有什么猫腻。 不过要注意，这只是“无折扣销售价格”。 在这里，注册英雄的优势便体现出来。 任何注册英雄，每月都能够定额享受10瓶炼金药剂的半价优惠，即以6银币的售价最多购买10瓶药剂。这个价格，在不明真相者以标准成本价10银币为推定的前提下，绝对属于赔本买卖，相当于是给英雄协会注册英雄的“福利”。 而在这里面，可操作空间就有很多了。 12银币的原售价，对于这样的“炼金药剂”而言，已经是紧贴“成本”的买卖，哪怕拿去别的地方倒卖，搞不好都能发一笔小财，但利润终究还是极为有限；而如果有发现商机的聪明人，以更低的价格从注册英雄手上搞到限额购买的折扣药剂，那么这个利润毫无疑问将会直线上升。 可以想象，这一举措，会让注册英雄一夜之间变成怎样的香饽饽：光是从这上面，他们只要愿意接受倒买倒卖，就可以每个月白赚几十银币！ 而这正是苏文和尼古拉斯的核心班子成员想要看到的结果。为此，他们甚至都给注册英雄们找好了用不上这些药剂的理由——别忘了之前的澡堂计划。它的提出，就是为了今天的事情做铺垫。 试想，当一名注册英雄随时能够花点小钱去澡堂子泡一下稀释药剂的时候，还有什么理由专门为了自己使用而去买折扣药剂呢？ 而半价优惠，放着纯属浪费，买了又用不上，还能拿来做什么呢？ 当然是转手卖出去赚钱啊！ 而苏文所要做的还不止于此。 既然是英雄协会专属的商场，总不能只卖药水？为此，尼古拉斯专门派遣了当初提到过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培植的最大世俗势力之一：“奥德赛商会”，入驻其中，负责运营和售卖一般商品，并在将来逐步扩展为多功能商圈；此外，针对尼古拉斯在发布会上提到的“实用且其他地方不容易买到的物品”，苏文专门从系统乱七八糟的安慰奖励中精挑细选出了几种“特殊商品”。 它们中包括且不限于伏特加、能量饮料、压缩饼干、可乐等日常用品。这些东西，都是系统曾经给出的c、d级奖励，也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的东西，一度被他视作鸡肋，但胜在价格不高，批量购买也成担得起。此时被拿了出来，放在商场的“注册英雄”专柜，只有注册英雄才有购买权，而且还不能用金币购买，得花费英雄积分才行。 换言之，这些只提供给“注册英雄”的商品，相当于自己把从他们身上赚到的兑换点数的一部分拿出来，进行回馈。 如今英雄协会刚开始运行，这只是第一批次的投放，以后等到时机成熟，还可以放入更多系统专属奖励，甚至就连枪械也未尝不可。 但那很远，起码也要等到这个世界对“枪械”的了解和接受程度足够高才行，这也是他计划匿名对制造火枪的矮人们进行“启蒙”的最主要原因。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把这些奖励分为三六九等，比如也用从d到s的等级划分，限制不同的英雄购买，或者干脆搞个扭蛋机玩十连抽。随着奖励的更新换代和优越性的提升，英雄积分的价值只会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吸引人。 而这，便是苏文宏伟蓝图的第一步——成为系统的中间商！ 第207章 先进生产力的重要性 既然苏文做出了一系列举措，那么兑换点数收益的事，自然已经解决。 不过就现阶段，苏文还不想透露出太多有关主上的“神通”。因此，即便在生成任务后，同时被生成的还有大量有关任务的提示信息，其中有不少甚至带有着“预言”的性质，如果能够得到这些提示信息，注册英雄们的效率将会大大提升，但苏文仍不打算现在就把它们拿出来。 起码也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目前为止，他只做到了“生成系统任务”这一步。而想要达成这一点，只需要让英雄协会做到一件事情就行了——那便是使用苏文提供的通讯器。 魔能通讯器苏文插不进去手，但如果是电器，那就不同，1号能够入侵绝大多数电子设备，甚至包括一些超级计算机，这么一套简单的对讲机系统自然不在话下。利用事先预留的后门，每一个经过总机传达的信息，都会被1号只字不差地侦听并收集起来，并以此生成系统任务。 而一旦系统任务生成，系统便会默认苏文已对其产生了干涉。 接下来，只要英雄协会的注册英雄们完成了它，苏文就会自动收到系统发放的兑换点数奖励，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获得属性点奖励。 这套机制已经通过了英雄协会组织的内部测试。尼古拉斯发现，苏文提供的对讲机系统，不但比魔能通讯器单调的“点对点”模式好用得多，并且不需要自己出一分钱，于是当即就拍板决定，以后所有的通讯方式都采用这种对讲机。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定期更换电池比较麻烦，但相比起一台魔能通讯器上百金币的成本，这种限制完全就属于不值一提的小瑕疵！ 可苏文还不满足于此。 他知道，导致需要频繁更换电池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这套对讲机系统属于近现代产物，不古早，但也不超前，使用的还是传统锂离子化学电池。这种电池的总体性能在苏文的时代无可替代，甚至电动汽车里面塞得都是成千上万颗它；但在高能电池面前，锂电池就跟土豆上插了两根导线没啥本质区别，效率低，还不耐用，只是由于早期高能电池无法充电，还能发挥下可以反复使用的小优势。 但后来，高能电池结构得到了改进，能充电了，锂离子电池就逐渐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苏文试图对现有的对讲机进行改良，把锂离子电池全部换成高能电池。这个计划其实没那么麻烦，不需要对通讯器本身进行彻底的拆解重构，因为有不少高能电池本身就是以锂电池的规格设计制造的，电压也被限制在同等水平，走的是长续航路线，这样的电池，可以直接被装载到对讲机中使用。 现有的锂离子化学电池，可以维持8到15天续航，而同等规格的高能电池，则是这个数字的500倍左右。十几年起步，约等于不需要更换。 顺带一提，插上魔能水晶的魔能通讯器，续航是3到5个月。至少在这一点，辉煌大陆超越了地球上的现代水平，虽然成本也千差万别就是了。 不过，苏文这个计划的实施，目前其实还存在不少困难。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高能电池它也贵啊！ 目前苏文能够直接买到的高能电池，无非是天海月-01的电池模块，以及1号带来的大量配套附件的供能系统，后者中就有类似规格的次级高能电池。而它的单价为500兑换点数，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想要给每个通讯器都装上，显然不现实。 为此，苏文特别询问了1号高能电池的制作工艺，试图找到能够不依赖系统、自行生产的可能性，但很快就感到绝望。 高能电池的生产不但需要绝对无尘的车间、精密到比光刻机差不了多少的加工中心，而且还要有能够局部精确加热到上亿度高温的工艺。 最后这项要求，哪怕放在地球上，苏文穿越之前，也远远无法达到。而在辉煌大陆上，就更加不可能了，至少目前看起来，想都别想。 这个发现让苏文多少有些沮丧，而这还只是一个高能电池，至于那些更高端的产品，比如1号的纳米堆叠骨骼、中央处理器、光量子芯片……这些东西的制造难度还要更上一个档次，苏文简直无法想象其中的技术黑箱究竟有多么深不见底。 尼古拉斯手下的研发和制造团队，放在辉煌大陆上，就算不是顶尖，但也能够代表较先进水平了，这点从t3肌肉维护合剂短短不到一个月就投入正式生产就可以看出。可面对这些真正高难度的产品时，完全就束手无策，什么都做不了。 但苏文也没有直接躺平，关于通讯器能源的事，总会有个解决的办法，就算这个世界无法生产，又不舍得用兑换点数大量改造，但随着系统任务的完成，自己总能获得更先进的通讯系统和设备。此外，本身他就已经打定主意，系统商品中只要能在这个世界生产的，那就绝对不用兑换点数，此时有了尼古拉斯的专业团队，他自然要实现一下这个目标。 苏文打算就从最基础的那些日用品开始，比如第一批放进专属商店中的那些商品，他全部都将生产计划交给了尼古拉斯。 这些东西，看起来没啥稀奇的，但辉煌大陆上的确没有，要么就是有，但属于魔导科技的范畴，贵得要死，只有贵族和超凡者们消费得起。若能够和t3肌肉维护合剂一样，大批量低成本投入生产，那便是额外的商机。 同时，这也能为自己节省下一大笔兑换点数。 不过这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苏文终于可以把精力暂时从英雄协会上抽出，回到“赛文·阿莱耶”的身份上来。 目前一等一的大事，就是一个月后与托勒密大魔导师的会面。 为此，他必须要多做些准备。 …… 铁炉堡。 苏文摘下战术目镜，长舒了一口气。 为了今天这场发布会，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了，之前他以为完成了s级任务就能休息，但没想到接下来直接马不停蹄忙活了两三天，几乎都没怎么睡。不但冷落了莉蒂西娅，甚至连新到手的银月神剑希格露恩也没怎么去管。 好在后者这两天如饥似渴吸收着苏文交给他几本书上的历史知识，倒也没什么怨言，只是再次见面并对话时，声音中竟多出了几分沧桑与悲凉。 这并不奇怪，因为据苏文所知，希格露恩从诞生时起，就为精灵王国服务，彼时正是这一种族最为兴盛与蓬勃发展的时期，足以见得其对于精灵的归属感。因此在初次见面时，它才会流露出对人类的不屑——在精灵的立场来看，人类这种与他们形似的短命种，基本是粗俗低劣的象征。 同理，当初的西大陆，精灵王国的版图中，人类一般是作为下等人或者奴隶生活着，做了不少不当人的事，也难怪后来的种族战争中，人类诸国要对精灵王国赶尽杀绝。 而时至今日，形势早已两级反转，反而是大量精灵成为人类的玩物，更是大量诞生了人类与精灵的混血“半精灵”。这样的情形，任何一个当初精灵阵营的古人看到了，恐怕都会悲怆到捶胸顿足。希格露恩能够做到克制，已经是内心极为强大的表现。 不过这也让苏文有些隐忧——要知道，在希格露恩活着的那个时代，半精灵十分罕见，尤其是“显性”的、带有精灵尖耳的半精灵，更是如同大熊猫一样稀有。毕竟没有几个纯种精灵女性能够看得上一个男性人类，并与之结合，这放在苏文穿越前的地球上，就相当于白人女……算了不详细展开了，理解意思就行。 总而言之，在那个时代，半精灵在纯种精灵眼里，本身就不是什么值得待见的生物。其实到了今天也一样，永歌森林中的绝大多数纯种精灵，骨子里都看不起半精灵，只是由于必须要生存，才会展开了一系列针对半精灵的“血脉回收计划”等战略部署。但即便如此，也从未把它们当做是一家人。 这也正是那天莉蒂西娅在看完了唐纳德提供的情报后，会出离愤怒的原因。因为她发现，那个对永歌森林宛如天降猛男的精灵王卡拉·暮歌·埃尔隆德，根本没把半精灵当成自己人看待，而是用后即弃的工具。但当时苏文没敢明说，这不仅是卡拉·暮歌·埃尔隆德的态度，而是整个永歌森林的态度。 这部分的情报，被他特意剔除了。 实际上，无论是卡拉·暮歌·埃尔隆德的拥趸，还是那些刺杀他上百次的反对派，两者在对于半精灵的态度上都是一致的。 半精灵是精灵的耻辱。 只不过，这名精灵王选择捏着鼻子拥抱这一“耻辱”，而另一派觉得他这么做太有损精灵的形象，才会激起矛盾。 要是莉蒂西娅知道了这点，恐怕会直接信仰崩塌？ 那么问题来了，希格露恩对于半精灵，又是什么态度？在让莉蒂西娅与它见面之前，苏文十分认真地向它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如果它的回答不能让苏文满意，苏文只能暂时不让两者直接接触。 好在回答并不算激烈。 “当年要是在精灵王国的街上看到半精灵，一定会稀奇到引起围观的，没想到现在他们才是存世最多的精灵种，是纯种精灵数量的十几倍还多。” 希格露恩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或许种族融合才是大未来，在那场战争中，只有初期最弱势的人类选择了联合所有少数种族共同抗争，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我认为正是精灵王国的傲慢葬送了我们自己，一昧强调高贵性与排异性，最终只能招致毁灭。” 唔，觉悟还挺高的？ 第208章 莉公好龙 见到莉蒂西娅的时候，她正在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没有子弹的步枪零件，并把它们画成上次自己教给他的零件草图。苏文留意到，她桌上和纸篓里的废稿已经厚厚一叠，看来这几天花了不少时间在这上面。 见到门口站着的是苏文，莉蒂西娅立刻停笔起身，迎了上来，面带微笑，用和善的语气说道：“好久不见，主人。今天是您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开门的第四天，您终于想起我了吗？” “咳……” 苏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莉蒂西娅，希望你能够理解，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些事情必须心无旁骛才能够完成。” 莉蒂西娅话里带刺：“看来是我令您分心了，真抱歉。” “该抱歉的是我，这几天确实把你给忽略了，我的错。”苏文十分明白莉蒂西娅为何会显得如此生气，于是诚恳道歉，“不过这事真的很重要，还记得我在多伦多斯山脉向你提到过的‘冒险’吗？这次的事情和那次差不多，甚至更加要命，如果我置之不理，说不定会出现严重的后果。” “它危险吗？” 莉蒂西娅脸上和善的笑容立刻变成了担忧。 “不危险，就是有点费脑子……” 苏文挠头，这几天为了s级任务以及英雄协会，他着实掉了不少头发。 顿了顿，他转而道：“但同时我也有一些收获，比如这个东西，就是带给你的礼物。”说着，他从背后拿出了其中一把银月神剑。 莉蒂西娅接过了这把剑，仔细打量着它，喃喃道：“很漂亮，谢谢主人，但我总觉得……它看起来有些眼熟？” “它叫希格露恩，是历史上那把银月神剑。” “！” 莉蒂西娅面露惊讶。 她惊喜道：“对，银月神剑，就是它！我就说总觉得在哪见过，当初我们学习过精灵七神器的历史……主人，这把剑可是不得了的神器，虽然我没有见过实物，但给我的感觉和它一模一样。” “你看起来挺喜欢的？”苏文问。 “喜欢！” 莉蒂西娅丝毫不掩饰内心中的欢欣，最初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七神器的故事是我从小就听到大的，所以小时候的我一直憧憬着能够拥有它们，现在虽然长大了，但这毕竟是童年的梦想。主人，这个礼物我很喜欢，您有心了。” “唔，那就好。” 苏文心说这算是意外之喜，之前自己竟然都没想到两者之间存在着这层关系，这样一来，今后两者相处起来显然就会变得轻松许多。不过，莉蒂西娅表现得似乎淡定过头了？再怎么说，这可是不折不扣的神器，她或许应该更加……唔，震惊点才对？ 而就在这时，手持银月神剑的莉蒂西娅略带生疏地舞了个精灵剑术的抬手势，略显笨拙地挥舞了两招，随后露出了羞赧的笑。 “小时候学习的剑术已经有好些年没练习了，都快忘完了。” 她轻笑道。 “咦，你还学过武技？” 这下轮到苏文惊讶了，在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他从不知道有这种事。 “当然了，别忘了我的出身，主人，我们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战斗。”莉蒂西娅说着，语气有些低沉，“我的血脉没有觉醒，或许也未必是件坏事，否则我也不知道现在自己会在哪，以及是否还活着。反正与我同一时期的同伴们，如今早已经了无音信，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说完，似乎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重，莉蒂西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问苏文：“主人，您想看看全套的精灵剑术吗，当年我可是练得滚瓜烂熟，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但应该还是能完整演示出来的。” “好啊。”“恕我拒绝。” 苏文和希格露恩的声音同时响起。 “咦！？” 莉蒂西娅被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吓了一跳，同时发现这声音似乎来自手中的短剑，下意识便脱手而出。银月神剑没有往地上掉落，而是翻了个身，舞了个漂亮的剑花，静静悬停在莉蒂西娅面前。 莉蒂西娅向后退了两步，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银月神剑，神色中尽是惊疑不定：“剑说话了！这这这……这是什么！” “？” 苏文有些莫名其妙。 莉蒂西娅熟知历史上的精灵七神器，却不知道银月神剑是有着剑灵的吗？ 实际上，除了银月神剑希格露恩外，七神器中的四位都有着相应的器灵。其余三位分别是，“新月神枪冈格尼尔”、“暗月之轮海瑟拉”、“天空乐章爱丽丝”；至于“纹章之书”、“世界树之种”、“雅典娜圣杯”这三件神器，则由于内部不存在器灵，所以才有没获得额外的名字。 这种知识，对于一个熟知“七神器”历史的半精灵而言，应该属于常识才对，怎么莉蒂西娅会突然间这么惊讶？ 但苏文还是耐心解释道：“别紧张，这位是希格露恩，银月神剑的剑灵。” “是我。”希格露恩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那粗糙的剑技烦请另用高明，我实在不适合被人挥舞，这本就不是我的用法。” 而另一边，莉蒂西娅眼睛都直了，神色中的惊疑几乎变成惊恐。 “希、希格露恩！可是，这把剑、不应该是仿制的工艺品么？” 她惊讶到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苏文：“……” 原来如此，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莉蒂西娅刚才只有惊喜而没有惊讶，原来从最开始，她就没把银月神剑当成是真的神器。 不过想想也是，历史上的银月神剑，在七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巨龙摧毁，并在六百多年前种族战争爆发前夕失踪。这要是换成自己是莉蒂西娅，见到一个光亮如新的“银月神剑”在自己面前，第一反应也肯定不会把它当成是真品。看来还是自己考虑不够周到，要是早知如此，应该提前跟莉蒂西娅说明才对。 还好现在不算晚。 “还记得我的那个独立空间吗，这把剑是那个空间的主人给我的，但我不确定它是不是历史上的那把神器，因为……” 苏文继续解释道，同时又拿出了另一把剑：“因为我这里有两把一模一样的银月神剑，所以它们应该都是复制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仿制品倒也差不多，区别在于它的确可以使用。” “啊，原来是复制品！” 莉蒂西娅惊呼道，但原本紧张起来的情绪顿时放松不少。 起码“复制品”和“仿制品”有几分相似之处，听起来没那么骇人听闻。 希格露恩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的，很可惜，让你失望了呢，半精灵小姐。” 苏文能够听出，这里面多少有几分不高兴，看来即便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复制品”身份，被人直接这么说出口，神剑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打击。他打着圆场：“虽然这两把银月神剑是复制品，但实力似乎比真品还要厉害一些。总之我打算将其中一把留在你的身边，它能够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保证你的安全。” 莉蒂西娅的脸上还有几分惊魂未定，她按着胸膛道：“谢谢主人，但我不太可能遇到危险的，还是把它留给真正有用的人。” 苏文失笑：“以防万一嘛，而且对我来说，还有什么人是比你更加‘有用’的呢？” 莉蒂西娅闻言脸色微红，但依然还是用力摇头拒绝：“会说话的剑太吓人了，一想到我在看着这把剑的时候，这把剑也在看着我，我就感觉心里发毛。很抱歉，希格露恩，但我不能接受你。” 希格露恩沉默不语。 苏文也一时语塞。他尤记得不到五分钟之前，莉蒂西娅才说过，拥有《精灵七神器》是她年幼时的梦想，怎么这会儿真的有机会了，态度反而180度大转弯……这就是传说中的叶公好龙吗！ 但不管怎么样，苏文肯定是要让银月神剑对莉蒂西娅进行保护的。 他的神色逐渐认真：“莉蒂西娅，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接受，那我也不强求，但我还是会让希格露恩对你进行远距离防护。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会顺风顺水，尤其是……你还惹到了守望者组织。别以为你轻描淡写我就不会在意到这件事。你先前公然无视命令，这可不是开除就能解决的问题。” “……” 莉蒂西娅沉默了一下，而后微微叹气。 “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主人。”她说。 苏文皱眉：“怎么保护？就算你现在血脉觉醒，力量和生命力大增，但也不代表你就能面对守望者组织的报复。你的安全对我来说很重要，别当儿戏。” “我真的没当儿戏，主人。”莉蒂西娅摇了摇头，“法蒂玛女士在临终前，已经考虑到了会出现组织对您不利的情况，她为组织服务了一辈子，从创立之初就在了，因此对其十分了解，也有着自己的布置。” 见到莉蒂西娅忽然提起自己的老妈，苏文心中微微一颤。 “她做了什么？” “法蒂玛女士为我……或者说为主人您准备了一些底牌，以至于在十万火急的危难时刻可以救命，并且这个底牌只能够由我来使用。这正是我敢于违抗组织命令，也要陪您前往托斯卡纳行省的原因，我必须要确保您的安全。” “果然如此，我其实已经隐约猜到有类似的展开了。”苏文惊喜道，“但这些底牌究竟是什么？我可以提前知道吗？” “没、没那个必要，主人，您只需要知道，我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脆弱就行了。” 莉蒂西娅忽然支支吾吾。 “……” 这反应，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209章 取货日 莉蒂西娅最终还是没有把底牌告诉苏文。虽然苏文觉得，如果自己死缠烂打，她最终肯定招架不住，但那么做不符合他的作风。 不过，她还是接受了希格露恩。 其实最初她是说什么都不肯接受的，但就在苏文只好准备放弃，打算另觅他法时，悬停在半空中沉默许久的希格露恩忽然发话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等您了，主人~” 这话的风格一改平常的冰凉，竟说得婉转动听，如银铃般悦耳，尤其是最后的“主人”两字，充满款款柔情。一旁的莉蒂西娅当即便睁大双眼，神色中流露出震撼，随后态度再次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将银月神剑夺入手中。 “那个……我改主意了，希格露恩，很高兴认识你。” 希格露恩淡淡道：“幸会。” 苏文：“？” 他一时间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怎这名半精灵的态度说变就变，但总之莉蒂西娅肯收下这把银月神剑，这是好事。 当下，他松了一口气，并向她详细解释道：“莉蒂西娅，你只需要将希格露恩当成朋友对待就行，不要把它当成一把单纯的剑，这样就不会害怕了。不过也不用勉强自己，如果实在无法接受，我也可以让它不在你面前发表任何言论。” “不必了，主人。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们会成为朋友的。”莉蒂西娅眯着眼微笑道，不过苏文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那就行……” 苏文心里多少有点没底，为了转移话题，他看向桌子上厚厚的图纸草稿，问她：“这些都是你这两天画的？” 说到这个，莉蒂西娅也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是的，我在想，既然引擎可以被批量制造出来，这些‘枪械’是否也能如此？主人，我常识把它们画了出来，如果能够像之前的引擎一样得到更多零件，我就可以把它们组装成完整的枪械。” “……” 苏文微微皱眉，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问她：“你为什么会想到做这个呢？” 莉蒂西娅似乎察觉到了苏文的态度变化，小心反问：“这么做不太好吗？抱歉，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苏文微微摇头：“倒也不是不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首先，我们只有两个人，还用不到批量制造的枪械；其次，这东西现在还不适合公诸于世，哪怕是零件层面，否则会为我们带来隐患。对于多伦帝国而言，它实在太超前了，如果让人知道我们能够不借助超凡力量轻松击败超凡者，可未必是件好事。” “确实是噢，是我欠缺考虑，那……这些草稿，还是让我都烧了？”莉蒂西娅似乎很快理解了苏文话中的意思，不禁有些后怕道。 “倒也不必，你能这么做其实让我很惊喜，这东西在未来的意义可太大了，只是现在还得等等。”苏文斟酌道，“至于要等多久，我也不清楚，可能几年，也可能更久，总之在这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考虑批量制造的事。至于这些草稿，先放起来，这些都是你的心血，说不定未来会派上用场。” “我明白了，主人，但这些枪械，我建议您还是先把它们收起来，万一我没保管好，会捅出娄子的。”莉蒂西娅说着的同时，吃力拖出了那个装满枪械零件的大箱子。 苏文摇头：“不用，你可以留着，反正你在我身边，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我其实也已经用不上它们了，所有的结构我都已经记住。放在我这里，只会徒增风险，还是保管在您的‘空间’里安全些。” “……也好。”苏文收起了一箱子枪械零件，想了想，还是把崭新的天海月—01电磁手枪取出来，交给了莉蒂西娅。 “来，这个给你。” “主人，这是什么？” “新玩具。” …… 接下来几天过得很平静，也许是为了弥补前些天缺失的关注，一人一半精灵在铁炉堡豪华旅馆的套间里展开了激烈战斗。 战火蔓延到各个角落，卧室里、客厅里、走廊上、厨房里、盥洗室里……惨烈无比。 而希格露恩显然很会做事，每当战斗打响，它便会主动遁入苏文为它分配的作战空间，以腾出一个无人打扰的私密环境。不过不知道是否苏文的错觉，每次战斗结束后，莉蒂西娅再次见到希格露恩时，都会若有若无流露出胜利的表情。 联想起她把希格露恩留在身边的原因，苏文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半精灵，似乎在对这把剑宣告主权？！ “……” 难道莉蒂西娅接受了希格露恩，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果然女人的小心思自己很难猜透。 …… 三天之后，在铁炉堡发布的订单，终于有一部分到达了提货日期。 早晨，苏文、莉蒂西娅、希格露恩，还有特地带上的1号，再次来到了不远处的工匠之塔，并来到了名为“格鲁西亚工坊”的锻造公司。 这里不是他最早发布订单的地方，但却是第一个送信来通知可以取货的。 和大多数矮人、地精、人类共同合作的制造公司不同，这个工坊完全由矮人自营，品质在业界内鼎鼎大名，十分可靠，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服务态度不怎么好。毕竟矮人这个以憨直务实闻名的种族天生就不适合在服务业混，但他们坚持只招矮人，并且还能在业内混的不错，足以见得实力不俗。 由于天气很冷，苏文戴上了莉蒂西娅织了一路刚完成的围巾，但刚进入格鲁西亚工坊的大门，便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很显然，这个工坊压根就没有其他制造公司一样设立豪华安逸的接待区域，一进门就是连通着大熔炉的生产车间。 机床哐当作响，鼓风系统剧烈呼啸，几十名肌肉发达的矮人壮汉在工位上忙得热火朝天；其中大多数都有着魔法学徒实力，能够随意操纵魔导驱动的机器，也有不少在用人力锻造，挥洒汗水。 苏文拿出订单，与负责接待的矮人侍者对接，后者吃力地从货架上取下了一个厚重的金属匣子，打开，里面露出了油光发亮的崭新零件。 苏文拿起来看了看，只见表面光滑如镜，他让1号进行了简单的验货，确认零件强度和精度都达到甚至超过了图纸标准。 苏文明白，这样的生产水平，已经基本可以代表辉煌大陆的顶尖水准——至于更高强度的材料，大概也就只有那些格外强大的超凡者锻造师才能造出了，但那样无法做到量产，并且也是可遇不可求。毕竟到了那个级别的强者，基本不会为了世俗的金钱而躬身，他们真要打造出产品，也必然是像希格露恩那样的神兵利器，而不会按照“客户”的要求，生产不知道会被用来作什么的零件。 所以，苏文能够在辉煌大陆直接得到的材料，上限大概就是眼前这些了，但……它们的成本，可着实不便宜。 尼古拉斯的团队那边，之所以能够以极低成本生产出t3肌肉维护合剂，实际上还是走了投机取巧的路线。毕竟工艺流程的简单性摆在那里，所需要的最高难度操作大概也就是多道蒸馏和萃取，而这东西对温度的要求相当低，只是把水烧开，根本用不到多少魔能。 不像眼前的大熔炉一样，动辄几千度上万度高温，同时推动机床运作的也是大量魔能，光是成本就是个天文数字。 苏文清楚，如果是生产轻加工产品，那么来自地球的生产工艺和辉煌大陆这个本身就以魔法和魔能为基础的地方，充满着优越性与先进性。但回到需要投入大量能量、温度、机械做功的生产领域，终究还是绕不开能源问题。 很可惜，辉煌大陆上成熟且能够大量利用的工业能源，目前只有魔能这种昂贵且高门槛的方式，至于地球上无处不在的电能……抱歉，不存在。雷系魔法师倒是有，但这个系别属于七大元素法师中数量最少的，因为自然界中富集“雷元素”的地方实在太罕见了，基本上只有乌云密布的天空。 此外，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苏文近日才发现的，辉煌大陆有一个重要的地方和地球上截然不同。这个不同，乍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很可能正是“电能”数千年来都没有被大规模利用的原因！ 那就是，在苏文看过的任何一本典籍上，都没出现过与“磁性”有关的词汇。 苏文向见多识广的希格露恩询问了这个问题，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你说有一种不属于魔能的力量，可以使两块金属自动排斥或吸引？没听说过，就算你说是和雷系魔法有关，我也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以上是希格露恩的回答。 苏文不禁有些奇怪，根据地球上的常识，电生磁、磁生电，两者如影随形，而科学家们正是利用这一点，才让地球进入了电气时代。而在辉煌大陆上，也有“雷系魔法师”，但千百年来，对“电”有着深入研究的他们，却从未发现过“磁”的存在？ 苏文总觉得，这事不像听起来这么简单。莫非辉煌大陆上的“雷”，和地球上的“电”，实际上不是同一种东西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在“格鲁西亚工坊”的车间里，苏文忽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当下，他的注意力，全部被这个身影吸引！ 第210章 快乐摸鱼一整天 格鲁西亚工坊里只有矮人，因此苏文留意到的这个人自然是个矮人。 这名矮人，正是上次苏文前来工匠之塔发布订单时，在珊德公司大门口被赶出去的那个矮人。苏文对他印象尤为深刻，因为当时他看到，这个矮人抱着一大堆火枪零件。 从后来对地精客户经理的询问得知，这个家伙名叫格鲁米·银须，一名矮人工匠，水平一般，爱偷懒，但有着对火枪的偏执，经常用公司的设备打造自己的“改良火枪”，最终被抓住开除。 并且那名地精客户经理还说，他这么做不是一两次了，在工匠高塔一带已经是臭名昭着，没想到今天会在格鲁西亚工坊再次见到。 但苏文显然没打算上去打个招呼，他又不认识这个矮人，只是有点印象罢了。 而与此同时，一个猛然迸发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逐渐生成。 对于自己的“枪械改良”计划，这名矮人，会不会是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首先，他是个矮人工匠，矮人火枪就是矮人工匠的手笔；其次，他本身就有着对于火枪的偏执，这样的人，哪怕忽然制造出了改良火枪，也不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而自己或许只需要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就能够为他带来建设性的突破！ 真是无心栽柳柳成荫，自己根本就没开始这项计划，也没有刻意物色“目标”，便有一个送上门来的合适人选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毕竟自己对这名矮人的了解都来源于那位地精客户经理的一面之词，苏文决定还是先深入了解一下再说。当下，他不动声色地对1号下达了指令，让它即刻派出了足足三台微型探测器，对这名矮人进行了全方位长期观察。 他打算待彻底弄清楚这名矮人的状况后，再考虑下一步的动作。 取货很顺利，苏文缴纳了一百多金币尾款，收下了这批零件。 除此之外，今天还要再去做两次相同的事，至于剩余的两家，则预计要等到后天和大后天。不过，由于今天能够收取的零件刚好能够组成发动机的主体结构，剩余的只有工作量较大的引擎外壳和传动装置，因此苏文打算先收了货再说，正好趁着两天时间进行核心部位组装和测试。 中午，吃了顿便饭后，苏文便带着今天的收获返回附近的临时居所。 莉蒂西娅看起来比他还要兴奋和心急，甚至在步战车上就迫不及待把玩起了这些即将被组装成纯机械发动机的零件。1号也被苏文留了下来，因为许多零件的组装并非人力能够完成，比如齿轮的耦合、气缸与内循环系统的封装，有些地方还得用到焊接工艺，毕竟要确保气密性和精确度高到足以稳定运行。这东西放在汽车流水线上都是机器在做，人力远远不够看，因此，必须要有1号在场动手才行。 回到住所后，三人……或者说两人一机器，就马不停蹄忙碌起来。 这个过程苏文并没有让希格露恩避嫌，毕竟自己已经和它签订了契约。无论之前它是什么身份和态度，现在两者已经现在同一战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者，系统也表示它不会产生对自己不利的想法，虽然不能尽信，但这件事也不触及苏文的最核心秘密，还是可以尝试着信任一下的。 两把银月神剑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看着1号在苏文的指挥下组装这台“空间势能发动机”，也不发表任何评论，就是干看着。 组装总体顺利，下午三点，发动机主体拼装完毕，作为立体机动装置的子空间入口，也已经被1号搭载到了预留的动力连杆上，充当了连杆的连接点。这样，当连杆的前段被轻轻拉动时，后端就会产生十几吨的巨大拉力，从而形成空间势能差，拉动活塞以压缩气缸内的空气做功。 由于只是实验型的发动机，它当然是单缸的，如果这次的实验顺利，后续苏文不排除将其改造成多缸，甚至和步战车一样的十二缸。 但那样，就需要用到12个子空间入口，因此对自己而言也是巨大浪费。其实苏文更倾向于提升单缸功率，比如将空间内配重物提升到上百吨，也能起到提升动力的效果。但这么做的话，对于气缸、活塞、传动杆等零件的强度要求又将会大大提升，以现有的零件，搞不好启动之后当场就爆缸…… 总而言之，一切都得摸索着来，必须通过大量测试才能作出决定。 下午3点十分，全部零件组装完毕，虽然由于还没装外壳和输出结构，让发动机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实际上已经可以开始工作测试。 苏文轻轻踩下作为控制器的“油门”，在最低档位下，空间势能发动机的气缸，缓缓走过了一个缸程并快速复位。 成功了。 虽然是预料之中，但还是让苏文一阵兴奋。在半年之前，他了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在辉煌大陆上开动自己设计的发动机……好，现在这个结构，主要还是莉蒂西娅设计的。 然而，苏文高兴得似乎有些早，在缓缓对“油门”踏板加力后，气缸活塞的运动速度骤然加快，从每秒钟一次的运动频率提升到3次、5次、10次、20次，然后，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没有了反应。 居然真爆缸了！ 圆柱体的气缸变形膨胀，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凸起，内部结构显然已经损坏。 苏文和身边的莉蒂西娅面面相觑，两人都是满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啥。 要知道，虽然两人都不是专业的发动机设计师，但这东西可是有参考着现成活塞引擎改造的，零件规格也都是参照成熟汽车发动机的规格，相当可靠，相当于站在巨人肩膀上整活儿。 而正常的发动机气缸，显然不可能连20hz的频率运动都顶不住，这无论在地球，还是辉煌大陆的魔能机车，都不会有差。 所以，这还远远没有到达零件设计极限值呢，怎么活塞就卡住导致了爆缸？ 1号当即暴力拆开了发动机气缸，里面早已经一团浆糊，要不是矮人工艺确实牛批，怕是直接就炸了，而不是缸体变形那么简单。 通过观察，莉蒂西娅首先猜测是活塞的连杆出现了问题，因为现场很明显是连杆断裂导致高压气体反冲，直接冲爆缸底，但连杆作为重要高压部件，本就是按照最高要求制造的，要是连它都扛不住，那么这个世界上几乎没什么材料能够抗住了。 现在，症状找到了，症结却还是没有头绪。 苏文心想，要是能有个电脑做受力分析该多好，可惜1号虽然在之前的表现堪称无所不能，却还真就做不到这一点。毕竟术业有专攻，这种与战斗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功能，1号身上没有理由浪费空间搭载相应传感器和模拟软件。 而另一边，莉蒂西娅露出了不服输的神色，她对苏文说道：“交给我，主人，我会找到原因的，但需要一些时间观察和推演。” “好，但也不用勉强自己，毕竟这就是个实验性质的计划，不必着急。” 苏文说道。 其实到了现在，他已经不急着用“空间势能引擎”取代现有的柴油发动机了。想法毕竟是好的，但到了落实阶段，他立刻发现这是个长期且复杂的过程，而且仅仅凭借自己的能力，恐怕很难做到。现在有了莉蒂西娅帮忙，但他依然没有过于乐观，就算再怎么天才，她毕竟也只是个初学者，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学习，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 总之这事还不着急，比起迫在眉睫的几件事，它的重要程度并不太高。 …… 晚餐之后，莉蒂西娅还在图纸上画着些什么。剩余的零件还有不少富余，足以拼装出好几套引擎核心，但她没有急于这么做，毕竟要是不找到问题所在，就算拼装好了，也难逃爆缸命运。 至于苏文，他则在关注白天的那个矮人，格鲁米·银须。 根据微型探测器的观察，这名矮人在格鲁西亚工坊的身份是勤杂工，摸不到机器和锻炉那种。在长达一整天的观察中，苏文发现，此人工作的八个小时里面，有七个小时都在摸鱼，期间上了二十多次厕所，最长的一次达到半个小时，因为偷懒被工位长骂了十几次，属实令人发指。 看来哪怕是勤劳务实着称的矮人，里面也会出来不少离经叛道的异类。要不是机会难得，苏文真想直接把监控给掐了——这样的懒狗怎么想都不可能成气候，就是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角色。 但转念一想，这也未必就不是合适的人选。毕竟苏文要做的，并不是寻找什么人才，而是……让现代枪械的技术神不知鬼不觉流传出来，并且保证这一行为没人会认为与自己有关。因此，看似不靠谱，或许反而是靠谱的体现。 于是苏文耐着性子，继续观察。 此时夜幕降临，这名矮人结束了一天的摸鱼，穿过铁炉堡的街道，回到了自己又脏又乱的房屋里。这是一个破旧的平房，只有这名矮人一个人居住，里面堆着大量杂物，多是些废铁、木料、过期火药，就像是废品回收站一样。 房屋中也不像是个正常的家，而是一个简陋的小型私人工坊。 但当苏文看到工坊中堆积如山还的矮人火枪和相关零件时，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找对人了。 第211章 惊人的发现 从这位格鲁米·银须家里的布置来看，这个家伙就算再怎么不靠谱，但的确对“火枪”这一事物有着特别的热爱。 而单凭借这一点，他就有资格成为苏文的利用对象。 这里所谓的“利用”，不单只是苏文能够让他帮自己做到什么，更为重要的在于，苏文或许能够从他这里得到许多难以获得的知识。比如这个世界上，让火枪迟迟无法被重视和加速发展的“致命缺陷”，到底是什么？ 之前的一切分析毕竟都只是推论，苏文一直都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否则，他便无从入手。 在来到铁炉堡之前，摆在苏文面前的可能性其实有好几种。比如材料工艺受限、机械结构设计人才缺失、火药成分太过于落后、以及自己推导出的‘元素魔法对于火药武器的压制性’等。要知道，在种族战争时期，北部大陆就已经出现了小规模的矮人火枪军团，但直到六百多年后的今天，这种革命性武器都只停留在一个小圈子里，没有再次出现接下来爆发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中。 不难想象，必然是以上的一种或者几种原因，导致火枪的实战效果并不理想，所以在战争结束后没有被重视起来。可惜这段历史并没有被浓墨重彩记载，苏文看过的史书上，都是寥寥几笔带过，因此苏文迟迟无法得到准确答案。 而根据这些天苏文在铁炉堡的见闻，“材料工艺落后”和“机械结构设计能力不足”这两种可能性基本上可以被排除。 原因很简单，枪械对于材料的强度和精度要求，绝大多数情况不会比机车引擎更高，换言之，能够满足车辆引擎的材料水平，自然也能满足生产枪械。哪怕这么做成本十分高昂，比地球上生产出的同类产品要贵上几十倍，但只要火枪的性能有可能追上魔法武器，那么它一定会有市场，而有市场就意味着有发展空间，不会停滞不前。 再者，和引擎的机械结构比起来，哪怕是现代的火药枪械，绝大多数也要简单许多。而魔能机车在大约300年前从东部大陆的法师之国开始盛行，中间经过无数次迭代，如今已经相当成熟。这就说明，至少从那个时候开始，辉煌大陆上的尖端工业设计水平，已经完全允许生产现代火药枪械级别的产物。 换言之，作为北部大陆最先进工业生产力代表的铁炉堡，完全有能力、也有资源对火枪进行研发以及生产，就像这里的生产车间承包了整个多伦帝国95魔导机车的年产量一样，只要他们肯去做，那么一定能够做成。 但就苏文这几天看到的现象，哪怕是在铁炉堡，“矮人火枪”都不属于大众商品，只有在一些较为高端的地精商会里，偶尔才能够见到不怎么起眼的火枪专柜。这里的地精商人们更喜欢为顾客推荐各种魔导产品，但对于矮人火枪，除非客人主动表示出兴趣，否则他们一般都不会主动提起。 这就意味着，在如今的铁炉堡，就连地精和矮人本身，似乎也没有太把这种由他们自己发明创造出的“无门槛武器”太当一回事。像这位名叫格鲁米·银须的矮人这样对此有偏执的工匠，反而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异类。 要不是不能贸然接触，苏文还真想登门拜访一下，和这位邋遢偷懒的工匠聊聊矮人火枪就竟遭遇了怎样的困境。但这么做，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苏文打算对这家伙进行长期的偷窥……咳，观察，虽然有点侵犯隐私权，但为了自己长远的计划，总是要做出一些牺牲的。 而随着对这位矮人的持续观察，苏文越发吃惊。 这名在白天工位上懒散无比的矮人，在回到了自己家里的简陋工作台前时，顿时精神状态抖擞无比。他从破旧的皮衣里都出来不少边角料金属零件，都是在白天工作的时候顺来的，其中一些是报废的不良品，另一些……干脆就是摸来的成品，看来这家伙不但擅长摸鱼，梁上君子功夫也相当了得。 苏文心想，他没在监狱里待着，还真是个奇迹。 随后，格鲁米·银须居然打开了一台魔能焊机，开始对零件进行焊接与切割——苏文顿时感到有些惊讶：这样的魔能机械，动辄就是数千金币的价值，启动时消耗的魔能也是个吞钱大户，所以铁炉堡的高规格零件价格才会如此之贵。而这名邋遢的矮人，看起来一穷二白，家里除了堆积如山的材料外什么都不剩，却实则不显山不漏水，工坊里甚至藏着一台小型焊机？不对……旁边似乎还有两三台机床，这些都是铁炉堡的尖端设备，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这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头。 苏文很快就发现，这名矮人正在焊接的小型管状零件，并非预想中的小型火枪枪管，而是——弹壳。 没错，这名矮人焊接出了一颗子弹的弹壳，虽然看起来又笨重又粗糙，但苏文不可能看错，它就是弹壳。而后，随着格鲁米·银须往里面装填黑火药和预先准备好的子弹头，然后用台钳密封，一颗简陋的封装子弹便出现在了苏文的眼中。 它甚至都没有底火和撞针的射击，而是在子弹“屁股”上钻了个小孔，似乎打算以点燃引药的方式击发，但确确实实是一颗封装子弹。这在矮人火枪停留在燧发枪时代的辉煌大陆，乃是前所未有的超前存在！ 而随着这名矮人取下了工具台墙上挂着的“烧火棍”，并把这颗刚做好的子弹从填弹口塞进枪膛，并牢牢卡住，苏文这才意识到，这个其貌不扬的金属疙瘩居然也是一把火枪。和屋子里摆放着的其余传统矮人火枪不同，它看起来几乎无法让人联想到是枪，因为实在是太丑，但在苏文眼里，却是又一次震撼。 这绿皮玩意，居然是后装填结构！ 很显然，这又是一项极为超前且实用的设计。 与此同时，苏文很快感到奇怪：它的击发器上既没有燧石打火装置，又没有撞针结构，究竟是利用什么原理进行射击？ 随后，这名矮人拿着已经上膛的自制火枪，进入了房子的地下室。微型探测器紧随而入，在深入地下的同时，便检测到空气中错在浓烈的火药残留气息。里面的空气质量很差，一看就饱经蹂躏，遍地都能见到破裂的弹壳与火药残渣，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千疮百孔的标靶，以及一些苏文看不大明白的机械设备。 格鲁米·银须吹着口哨，熟练地把火枪放在了一个其貌不扬的铁架上，并让一个套环扣住了看起来像是扳机的激发装置。随后，他退到地下室的边缘，拉了一下手边的绳子，传动结构立刻拉动了套环，激发了这把其貌不扬的火枪。 猛然爆发的巨响同时伴随着一道微弱闪光，子弹被激发出来，枪管喷薄着火焰和浓烟，子弹瞬间飞出并击中了早已千疮百孔的标靶，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全新的小洞。根据高速摄像头的测速分析，子弹出膛速度达到了450米每秒，在步枪中并不够看，但已经远远超过了苏文常用的格洛克18，但这还没完，从摄像机捕捉到的画面来看，子弹在出膛的时候，是高速旋转着的，这说明，枪膛中必然存在着膛线！ 连续三次的惊人发现！ 苏文已经可以断定，这名邋遢矮人自制的火枪，早已经超过了流传在市面上矮人火枪的平均水平好几个台阶，已经接近了地球上十九世纪后期水准。这样的火枪，杀伤力、精确度和射击的效率，都远非燧石火枪能比，哪怕稳定性不足，但这种小问题完全可以凭借着加工精度以及材料强度克服……可是，根据那名地精客户经理的介绍，这位格鲁米·银须，似乎依然屡屡碰壁，不被看好。 那名客户经理的原话是：“铁炉堡从不缺乏投资商人，既然没人支持他，那就只能说明真的不行。” 这就说明，这名矮人的“改良火枪”，并非藏着掖着，而是被他拿了出来，却无人问津，找不到投资者。但……在苏文看来，这可绝不是应该无人问津的水平。无论是一体式子弹设计、后装填模式、膛线，还是仍未搞懂的点火手段，都具有开创意义，如果真是这名邋遢矮人工匠的原创，那他绝对是应当在辉煌大陆上名留青史的人物！而不应该窝在肮脏的地下室里，靠着偷鸡摸狗来进行自己的实验！ 那么，一切的一切，便指向了苏文当初的猜测。 火药枪械，在这个有着魔法的世界上，存在着本质上的致命缺陷。 正因为这个缺陷，导致这一科技树的根基就是烂掉的，因此哪怕上面长出再怎么粗壮的枝干和嫩芽，终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这也正是苏文最为担心的、也是最坏的结果，因为如果真的这样，想要让辉煌大陆的火枪真正发展起来，可不是自己稍微提点就能做到的，必须要找到最为核心的、本质的症结才行。 可以想象，眼前这个困境，或许不仅是格鲁米·银须一个人遇到过：在种族战争结束后的六百年里，不可能只出现了一个想要改良传统矮人火枪的格鲁米·银须，但他们都失败了，没有任何一个矮人工匠能够推动火枪的发展。 以至于苏文甚至隐约有种感觉，如今在铁炉行省，火枪根本就不被当做武器对待，而是一种有着历史意义的纪念品！ 而从现在开始，苏文要做的，就是寻找格鲁米·银须的“改良火枪”不被任何投资商人看好的原因。 他决定继续观察，直到得到答案为止。 与此同时，自己的行程不会改变，在两天后收取了所有零件之后，就让赛文·阿莱耶的身份尽早离开铁炉行省，前往托斯卡纳，彻底安定下来，结束这场旅行。届时，再依情况决定接下来的打算。 第212章 现象背后的本质 成功进行了试射后，待烟尘散去，这名矮人打开其貌不扬的自制火枪后膛，取出了已经发射过的“弹壳”。随后，他仔细清理干净了里面的黑火药残渣，并拿出放大镜小心翼翼观察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地下室。 矮人回到了工坊里，重复了之前的事情——为这枚弹壳填药，安装子弹头，再次封装，形成了一颗再装填的子弹。 紧接着，他所做的事情，又一次让苏文充满了震惊。 只见他掀开了房间角落一张结实的布盖，露出了一台精工锻造的巨大枪体。和地下室那把丑陋的试验火枪比起来，这把枪的精细程度足以被成为艺术品；而让苏文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的是，这把巨大的枪，并非印象中与古典燧发枪一样的矮人火枪，而是……一把带着钢铁支架、有着大腿般粗的巨型水冷枪管、使用一条长长的弹带供弹的重型机关枪！如果真要拿地球上的枪械来类比，那么苏文立刻便会想起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马克沁”机枪。 铁炉堡的枪械水平，原来居然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 在微型探测器的注视下，这个名为格鲁米·银须的矮人将这颗新制造出来的子弹珍而重之地插进帆布弹带的卡扣里。 而放眼望去，在这条长长的弹带上，早已被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子弹，足有近百颗，其中的弹壳看起来颜色各不相同，显然并非同一流水线生产，而是各种不同的锻造材料制成。根据苏文的猜测，就和刚才那颗子弹一样，它们都是被这名矮人一颗颗收集材料并手工制造出来的，而他混迹工匠之塔的各个工坊、锻造公司，目的就是寻找到能够被作为弹壳的材料，并带回家把它们做成子弹！ 那么，等到完成了这台“马克沁重机枪”的最后步骤以后，这个矮人要做的事情，不外乎是把它展示给铁炉堡的投资商们，并试图说服他们为自己的产品投资。除此之外，苏文想不到他如此努力进行“发明创造”的理由。 想通了这一点后，苏文不禁面露喜色。 虽说无巧不成，但刚来铁炉堡，就能连续两次遇到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矮人，仍然运气好到令人发指。 不过，高兴归高兴，苏文可没打算直接为他灌输更多现代枪械的知识。 这名矮人的“重机枪”虽然早已领先传统矮人火枪好几个时代，但依然一眼就能看出各种硬伤和不足，比如子弹使用的都是黑火药这种“浓烟制造器”；子弹壳许多都大小不一，只能使用半包裹式上膛，而这种设计导致枪膛结构不伦不类，与现代枪械有着巨大差异等……这些还都是一眼能看出来的问题，至于一眼看不出来的，估计还有更多，但估计要等到实际射击的时候才能发现。 总而言之，要是苏文能够暗中“推一把”，这名矮人可以很容易造出更加完美的产品，但他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因为苏文没有被惊喜冲晕头脑。 他无法相信，一个毫无先进理论基础支撑的矮人，能够独自研发出远超同类产品好几个时代的东西。哪怕真是地球历史上的“马克沁机枪”发明者海勒姆·史蒂文斯·马克沁，也无法做到在燧发火枪的时代就发明出这种大杀器，他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享受着一代又一代武器设计师的积累沉淀，并在此之上做出改进的。毕竟在马克沁机枪出现之前，地球上的枪械水平，就已经达到了相当成熟的地步。 只有肥沃的土壤，才能够生长出甘甜的果实，而对于火枪来说，就苏文所见所闻，铁炉堡可绝对称不上是什么“肥沃土壤”，甚至比他来之前想象中的还要贫瘠许多。在这种环境下，除非这位格鲁米·银须也是开了挂的穿越者，否则苏文想象不到他有任何理由凭借自己的能力发明出如此先进的“矮人火枪”！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这把看起来如同艺术品般充满了工业美感的“马克沁”，根本就不是这位格鲁米·银须的发明，或者说里面的绝大多数东西都非他的原创。比如壳装子弹、膛线、后装填结构、神奇的打火模式等……类似的设计，就算放在地球上，也需要经过长达数个世纪的大量迭代，才能够陆续被发明及采用，而不是一夜之间无中生有。因此，苏文几乎可以断定，这名矮人不过同样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罢了：在他之前，这些结构在铁炉堡的工匠行业中就已经被发明了出来，他只是原样照搬，或顶多做了些改进。 另一个事实也能够从侧面证明苏文的这个推论，那便是那名地精客户经理、或者说“铁炉堡的大环境”对待这名矮人的态度。他的这把“马克沁”，一眼就能看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打造出，或许倾尽了他的半生心血，并因此败光家产——这点从简陋工坊里的高端机床设备就能看出，这矮人除非去偷去抢，否则不可能弄到它们，但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曾经辉煌过，这些都是他的合法财产。 而就在这名矮人从“辉煌”走向如今“堕落”的过程中，他总不可能对这把“马克沁”完全保密？他既然要获得投资商人的赞助，那么总得尝试打动他们，因此，这把“马克沁”，或者上面的一些设计，他一定向外界展示过。但从得到的反馈来看，似乎并不像苏文最初预料的那样震惊四座。 这说明，这些设计早已不再新鲜。而且在铁炉堡的投资商人们看来，它们并不具备可行的量产和商业价值，所以格鲁米·银须才会处处碰壁，沦落到靠着对边角料的小偷小摸来完成自己的“杰作”。 这样的结论，让苏文再次坚信，一定是地精火枪的根基出现了巨大缺陷，才导致它根本没有发展的价值。哪怕其中一些发明者已经暗中把它推进到了地球上19世纪末期的水平，接近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程度，在投资商人眼里依然一文不值。 而这个缺陷的根源，苏文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他现在就要进行确定。 但当然不是直接去问这位格鲁米·银须，苏文也不会去问任何人与此有关的问题，因为这必然瞒不过北方法师派系的眼线——铁炉堡是帝国北部工业重地，距离北方法师派系的核心“托斯卡纳行省”及“北方军团”都不远，可以说是他们的腹地，苏文在这里明面上做的任何事情，都应该默认无法隐瞒。 他不想在见到托勒密大魔导师之前节外生枝，因此哪怕进行了对格鲁米·银须的观察，他也从未打算主动与之产生任何接触。 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苏文只能靠自己。 幸好除了1号之外，他现在有了新的帮手，而且是一个相当有用的、本质上属于辉煌大陆土着的帮手。 希格露恩。 最近几天，苏文逐渐意识到，这把银月神剑，不止是一把能够自动套盾的智能武器那么简单。就跟1号内置的储存芯片上搭载了大量属于地球上的知识、宛如一个行走的数据库一样，这把历经沧桑的精灵族神器，也能为自己带来大量辉煌大陆上不为人知的秘密。 唔…… 就是时间可能会久远点，毕竟它记忆断层了七百多年。 除此之外，希格露恩更是一位能够沟通元素、并把元素转化为护盾的“施法者”，这意味着，它能够做到1号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为自己解锁对于辉煌大陆上“元素”的探索。 在苏文目前能够信任的对象中，只有希格露恩能做到这一点，能够对“元素”进行感知、干涉和编织，这对于苏文非常有用。如果得到希格露恩的帮助，那么苏文就可以不再闭门造车，在自己的各项实验中观察到这个世界的神秘侧力量。 俗话说得好，想要击败敌人，就必须要了解敌人，苏文虽然没打算把“元素”作为敌人，但可以想象，以后如果真的遇到强敌，那么一定会以“元素”作为武器来攻击自己。 而苏文要是保持着现在这样对元素知之甚少的状态，哪怕有着再怎么先进的科技侧装备，搞不好也会在不起眼的地方阴沟里翻船。 所以，希格露恩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而对于眼下这个问题的求证，也就是“地精火枪”到底有着怎样致命缺陷，苏文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推测。即火药的存在会被魔法师感知到“火元素”淤积并且轻松针对，从而一触即溃。 直到现在，苏文终于可以尝试着借助神剑的力量，来证实这个推测了。 他带着1号回到了系统空间，并且搬出了进入德兰大荒原时从那群拦路兜售火枪的牛仔手里买下来的火药桶。里面的黑火药，和方才观察中矮人格鲁米·银须使用的火药，显然是同一种东西。 这次的实验，它们是主角。 当一切就绪之后，苏文召唤出了希格露恩。 但还没等苏文说明喊它出来的目的，他便听到了这把神剑响起的轻微叹息。 “我尊敬的少主，你终于想起把我叫出来了吗？” 苏文听出了希格露恩语气中的些许责备之意，不禁微微一愣，反问道：“不是你不久前才跟我说你还要待在作战空间中熟读史书，让我没事别来打扰你的么？” “那是防止你没事找事，而不是让你有事也别找我……”希格露恩淡淡否认道，但随即语气有些激动起来，“等等，你该不会完全没意识到？我以为你让我待在你的半精灵女仆身边是为了让我确认这一点呢，现在看来竟是我高估了你。” 苏文：“？” 见到苏文一脸懵逼，希格露恩的语气变成了无奈。 “好，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半精灵女仆，最近一直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吗？” “你说什么？！”苏文大惊失色。 第213章 湮灭 见到苏文又惊又急，毫无得体的模样，希格露恩终究还是没再卖关子。 它直言不讳道：“从两个小时前，你的半精灵女仆就在看着报废的零件冥思苦想了，直到现在，这点你应该清楚？” “清楚，怎么了？” “你难道没有想过，她其实很讨厌这个？” “？” 苏文茫然地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这我怎么会知道？想要讨厌一个东西有一万种理由，有时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我刚接触这名半精灵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一点，直到今天，当你们走进那些矮人的锻造工坊时，才终于确定，她对这一切都十分抵触。” “你确定你没在开玩笑？”苏文眉头紧皱，似乎仍不相信，“莉蒂西娅从未向我表现出任何怨言，如果有，我绝不会把这些事情交给她。” “……而这或许正是她对你刻意隐瞒，甚至假装喜欢的原因。”希格露恩轻声叹息，“你可以当我在开玩笑，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观察一下你的小女仆，尤其是你不在她身边时，多留意一下她的真实想法。” “我会的。” 苏文凝重点头，转而道：“以及，他不是我的小女仆，而是我的妻子。” “哦。” 希格露恩似乎对此并没有表现出额外的兴趣。 苏文又道：“所以，她的安全不允许有半点差错，这点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你是我的执剑人，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就这么简单。” 希格露恩淡淡道。 苏文点头：“很好，莉蒂西娅的事我晚点会处理，现在我们先进行实验。” “什么实验？” 听到“实验”这个敏感词汇，希格露恩似乎又想起了死亡之海的那次经历，不由得声音中多出几分警惕。 “放心，不炸你，测试一些东西罢了，看到这些火药了吗？”苏文指向了不远处对方的黑火药粉末。 希格露恩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分辨出这是什么：“这是黑色引火药剂，一种炼金材料，多用于和火魔法有关的炼金领域，怎么了？” 苏文：“你知道矮人火枪吗？” 希格露恩：“那是什么？” “看来你的时代这东西还没出现。好，我详细解释一下。”苏文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缓缓道，“想象一个足够坚固的细长圆筒，把其中一端堵住，从另一端分先后顺序塞入这种引火药剂以及许多细小的铅弹，然后把引火药剂点燃，会发生什么？” “铅弹被推出。” 希格露恩的回答很快，看来这个问题简单到不需要它思考。 苏文继续道：“没错，当铅弹被推出的速度足够快，快到能够穿透大部分生物的身体，并且把他们杀死时，一种全新的武器就诞生了。这种武器历史上最早由地精发明，后来矮人们拿到了图纸，并且凭借精湛的锻造手段把它们大批量制造出来，因此它的名字就叫做矮人火枪。它能够让不懂得任何魔法的普通生物也能轻易击败大部分超凡者，因为即便是高阶超凡者的元素护盾，也难以抵挡以近五百米每秒的速度袭来的铅弹。” “……有趣。” 希格露恩沉默片刻，而后评价道。 “那么，如果你是一名高阶超凡者，有一个普通人想要用这种新型武器对抗你，你会觉得这是个令人头疼的威胁吗？” “当然会，如果不事先知道，被偷偷来上一发，我可能就死了。” 苏文若有所思，而后又问：“但如果事先知道呢？” “那就不值一提，我会主动感知到来自引火药剂的火元素淤积，然后试图引燃周围所有类似的特征。持有这种武器的家伙，哪怕躲在墙后面、地底下，也能够被轻易发现，并且搞不好还会被引火药剂的自燃烧伤。” “果然如此！”苏文露出兴奋的表情，最根本的问题现在被证实了。 希格露恩似乎对苏文的兴奋有所不解。 “这是什么很值得惊讶的事吗？”希格露恩反问道，“引火药剂本身就不稳定，哪怕是魔法学徒也能轻易隔空点燃它。用这种炼金材料作为武器的动力源泉，本身就是一种铤而走险的行为，作奇兵用可以起到出其不意效果，但作为常规手段，就是在自掘坟墓。超凡者之间的战斗，最重要的就是隐藏自身的元素气息，但这种矮人火枪，就像是在自己身上挂了个耀眼的太阳一样。” “那么，如果高度改良呢？”苏文说着的同时，让不远处始终待命的1号拿出了一颗9帕拉贝鲁姆子弹的弹壳，当场抓了一点黑火药填了进去，并将弹头塞好，完成了再装填，交由苏文拿到了银月神剑面前。 “现在，它还是‘耀眼的太阳’吗？” “没有用的。”希格露否认道，“我刚才说过了，只要在元素感知的范围内，哪怕隔着墙壁和地表，元素淤积散发出的光芒也依然耀眼，更别提是一层薄薄的金属壳。少主，不妨将这颗金属壳扔起来。” 苏文照做了，子弹在脱手的同时，就发生了自动引燃，在一声巨大清脆的爆炸声中，弹头和弹壳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然后被两道升起的元素护盾阻挡。苏文定睛望去，弹壳已经开了花，里面浓烟滚滚，黑色粉末四处飘荡。 “你看，我只是稍微运用了一点火元素的激发，它就爆炸了。对于一名合格的高阶魔法师而言，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如果经过多次的练习，哪怕是中阶魔法师，也同样能够做到这种事。” “我明白了，难怪矮人火枪没有进步的空间……”苏文捡起了被炸成爆米花的弹壳，心想如果它在格洛克18的弹夹里，并且恰好被自己拿在手上，此时自己的手有可能也要变成爆米花，而如果是多个子弹一起走火，那场面简直不敢想。 不过，对矮人火枪而言，倒是还可以走高精度狙击路线。毕竟希格露恩也承认，如果并没有事先警惕，或者超出了元素感知范围，那么“矮人火枪”将会发挥极为强大的力量，甚至一发解决掉高阶超凡者。 甚至哪怕魔导师级别的强者，像古拉斯那种没有全身元素化、依然存在着要害部位的，也不是没有击败的可能。 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只存在于理论之上就是了，因为魔导师本就是数十万里挑一的强者，怎么可能会对于要害部位没有特别防护手段？尤其这些手段中存在大量的空间类防护，只靠子弹，几乎不可能奏效。 而至于为何种族战争过去这么久，铁炉堡的矮人火枪都没有往“狙杀”方向进步，依然停留在最原始的燧发枪时代，甚至都不被当成正经的武器对待，这当中或许也有多伦统治阶层施加压力的原因。 只不过，这种“压力”，或许比苏文想象中的更为高明，并非简单地将异端绑在火刑架上烧烤，所以大部分人都感觉不到罢了。 苏文姑且大胆猜测，无论人类、地精还是矮人，都有着逆反心理，越是禁止某件事，就越会引起一部分人的兴趣。于是，在多伦能够轻易找到的各大史书里，都对“矮人火枪”进行了淡化处理，这也导致苏文根本无从找到与此有关的资料文献；其次，早在数百年前，就在铁炉行省范围内，通过大量对于矮人火枪致命缺点的放大的宣传，潜移默化让所有地精和矮人认为这种武器没有任何可以发展的价值和前途；其三，如果真有不信邪的异类出现，那就让他们成为被耻笑的对象。 只有如此，才能造就如今铁炉堡对待这一伟大发明的诡异态度。 当然，这一切还有待日后验证，现在苏文要确定一件更为重要的事：那就是来自系统的现代枪械，是否和地精火枪一样不堪一击。 他取出了一颗原装的帕拉贝鲁姆子弹，这颗子弹和刚才那颗的唯一区别，就是里面并非装填的黑火药，而是手枪专用的高性能无烟火药颗粒。这种火药，并非来自辉煌大陆，而是地球上这种不存在“元素”的世界。 “它看起来也很耀眼吗？”苏文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对希格露恩问道。 “当然。” 希格露恩毫不犹豫的回答，让苏文心情顿时一沉。看来自己先前的担心没有错，自己手中的现代火药武器，也一样存在致命缺陷，只是自己以往运气足够好，也没有遇到足够强大的魔法师，才得以逃过一劫。 但顿了顿，希格露恩又补充道：“不过没有刚才那颗耀眼。虽然依旧能够感觉到有不少火元素聚集，但……想要引爆的难度，会提升不少。至少也需要精确的小范围元素爆发，但这种事，绝大多数高阶魔法师也做不到。” “有，但很少么……” 苏文沉吟着，试图找到这种现象的原因。 据他在赛文·阿莱耶的短暂魔法生涯所知，任何元素都有着亲近的东西，而当这种东西出现在它们的周围时，它们就会不自觉靠拢。其中的火元素，就亲近任何“高温”或能够“产生高温”的物质，所以在黑火药的成分里，才会出现大量淤积的火元素。 这么看来，火元素并不是物质本身。在这个魔法的世界里，物质依然是物质，和地球的唯一不同在于，这个世界上有着巨量游离状态的元素，它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分配着位置和顺序，并形成了一套全新的规则。 而来自地球的原装帕拉贝鲁姆子弹，其本身是不含火元素的，但是在来到了辉煌大陆……或者说系统的空间之后，由于这里存在着游离的元素，便产生了吸引效应。火元素从混沌的元素海洋中被筛选出来，并毫无阻碍穿过了金属弹壳，附着在高性能无烟火药上，形成淤积。所以在希格露恩的元素感知看来，这颗子弹同样“会发光”，但淤积程度不高，没有在辉煌大陆土生土长的那些黑火药明亮。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随后，苏文突发奇想，他从作战空间里找出了一些所剩无几的“史莱姆火药”，拿到了希格露恩的面前。 “这种东西呢，火元素淤积严重吗？” 这一次，希格露恩沉默了许久，似乎在仔仔细细观察着这些灰色粉末。 过了许久，它才得出了结论。 “这是具现化的元素，与自然界混沌的元素海是同一种东西，自然不存在火元素这一种元素的淤积，而是全种类元素的聚合体。” “那它‘耀眼’吗？” “当然不！你的元素知识还真是贫乏，就和炼金学中的酸碱中和一样，全系元素也会发生中和效应。”说完，希格露恩还举了个例子，“要是它会耀眼，那么像塔苏里先生这样全身元素化的魔导师，一个个就都是行走的灯塔了。” “那……” 苏文的语气明显变得激动。 他呼吸急促道：“你能引燃它吗？” “这是相当稳定的元素聚合物，怎么可能会被引燃？你就是用脚去踩、用火去烧，它也稳如……咦？” 话音未落，苏文便掏出了火柴，将这些粉末点燃，在“嘭”的一声剧烈爆燃中，它化为了一阵火光，无论是烟气还是残渣，都没有留下。 空气中充斥着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苏文的主动提问打破了沉默。 “希格露恩，你刚才观察到了什么？我感觉这不像是单纯的燃烧，是具现化的实体元素，在放热反应后回归了游离态吗？” “不，它们消失了。” “消失？”苏文有些不解。 “准确来说，是湮灭。不同的元素之间互相抵消、摧毁，并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类似于燃烧的反应，在这之后，除了过程中释放出的大量能量，什么都不再剩下。” “湮灭……” 苏文喃喃道，这个词让他感到莫名熟悉。 第214章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苏文在记忆中搜索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根源。 当初在浮空岛时，阿莱克斯因对于那个邪门“黑洞”的称呼，就用到了这个词汇，它把那叫做是“湮灭点”。 而今天，希格露恩看出了史莱姆火药“燃烧”的本质就是不同元素之间的湮灭。 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关联？ 苏文蛮想抓那只红龙出来问一问的，但估计她又会抵死不从，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打算待以后徐徐图之。但他现在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史莱姆火药的燃烧后产物是“零”。即除了燃烧时释放的能量之外，什么都没有。 因此才会不留下任何残渣，也没有任何烟雾。换言之，这是哪怕在地球上都无法找到的最清洁的能源，而或许也是它能够被作战空间压缩的原因。 为了证明这点，苏文立刻展开了另一项试验，对象依然分别是“黑火药”、“手枪用烈性无烟火药”以及“史莱姆火药”。将它们分别定量装满三个十升的作战子空间，然后一燃，再进行压缩，结果不出所料，黑火药和无烟火药在被压缩到一定程度之后，便纷纷出现了“空间”已达到下限的提醒，无法继续压缩，只有史莱姆火药燃烧后，一路畅通无阻被压缩到了系统最小限制体积。 值得一提的是，装了黑火药的子空间，最终被压缩到了5升左右，包含小部分固体残渣及大部分高温高压气体；但无烟火药却仅仅被压缩到了95升便无法继续压缩，其中包含极少量固体残渣，以及绝大部分的高温高压气体。 这说明，系统作战空间的压缩极限，是物体在保持原有状态下的压缩极限。也就是说，这种压缩无法将气体压缩成固体或液体，所以才会导致燃烧更充分的无烟火药反而无法被压缩得更小。 而反观史莱姆火药，因为在燃烧过后，子空间里只留下纯粹的能量，而早已没了任何“固体”、“液体”、“气体”的概念，直接被系统判定为里面空空如也，方能够被一路压缩到最小值。 苏文豁然开朗，这正是“坍缩炸弹”能够成功制造的原因！ 但很可惜，苏文之前就粗略计算过，不管拆分成多少子空间，所有作战空间的总体积，加起来不能够超过8000立方米，也就是一个边长为20米的立方体空间。这意味着，就算苏文把整个作战空间塞满史莱姆火药，也只能装进去8000立方米火药，再把它压缩成1升，这便是“坍缩炸弹”的威力上限。 根据1号的能量估算，如果转换成tnt当量，这个威力大约接近吨，和20世纪40年代在樱岛投下的那两颗爷爷辈的原子弹威力相当，能够毁灭一座大型主城，杀死数以十万计的生命。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型蘑菇了，虽然和后来数千万吨甚至上亿吨量级的没法比，但对于苏文来说，目前绝对超出需求。百吨级的坍缩炸弹就已经能让魔导师死无葬身之地，两万吨……除非真的要进行大规模杀伤，否则苏文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用到它。 但话虽这么说，等那头史莱姆的下一批火药被它“排泄”出来后，这种规模的坍缩炸弹，还是搓出来一两颗备用。 俗话说的好，可以不用，但是得有，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实验完毕之后，苏文郑重地把希格露恩带到了仓库空间，并对它说：“现在正事告一段落，我们该谈谈莉蒂西娅的事了。” “我不是让你自己去解决么？” 希格露恩反问道。 “你是女人，当然比我更懂女人，老实说我大多数时候都不太明白她内心的想法，总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苏文主动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比起我自己观察然后不小心走进死胡同平添困扰，我觉得还是直接请教你比较高效。” “首先，我不是女人，请你放尊重一点。我是银月神剑的剑灵，没有性别。”希格露恩的声音清冷无比，丝毫不给苏文这名执剑人面子，“其次，我只是活的久一些，见过的生命多一些，所以能够看出一些隐藏在表面之下的隐情，但我不是你的情感顾问，不会教你怎么去处理男女之间的关系。最后，也是我的一点小建议——有天赋不代表喜欢，但既然这位半精灵为了能够在你眼中体现出一些价值，选择了克服这种不喜欢，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珍惜她，不要辜负了这种努力。” 希格露恩说完，也不管苏文反应如何，就主动利用苏文为它开放的权限，钻进它的专用作战子空间里看书去了。 苏文在原地站了片刻，若有所思。 他回想起了从莉蒂西娅展现出对机械相关的天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猛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产生了误解。 这个半精灵，在最初接触到那把格洛克19的时候，明显被吓得不轻，甚至或多或少流露出了一些抵触情绪，但没过多久，这种态度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主动接触并展现出的高超天赋，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些突兀。 而在自己表示了惊喜和支持后，这种“天赋”就延伸到了除枪械之外的各种领域：那些苏文交给她的具有机械结构的物品，她都在乐此不疲地拆解并研究着，但苏文从未考虑过，这么做是否出于她的本愿。还是说，她仅仅想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毕竟在那之前，她曾经对苏文说过，自己并没有成为超凡者的天赋，除了做一些家务活之外，什么忙都帮不上，因此才会出现对自己无法对苏文产生价值的担忧，甚至还说出了他以后会遇到更加合适的异性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言论。当时，虽然对于前往魔法师公会的事，莉蒂西娅撒了谎，但苏文更够感觉到，那天她所说的其余一切，都是她的真情实感，而这也一度让苏文头疼了许久。 或许，希格露恩并没有看错，有天赋不代表一定就会喜欢。 又或许，在那把格洛克19上，莉蒂西娅出于好奇，偶然发现了自己能够轻易弄懂它。她一点也不喜欢它，可是当一想到这会让自己在“主人”眼中多出一些洗衣做饭之外的价值，她便义无反顾地接受了它，以及后来的一切。 若真如此，苏文觉得，自己可真是太不懂人心了。他甚至从未问过莉蒂西娅是否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只是看到她擅长并且没有表示抵触，便自作聪明地一股脑塞给她，让她按照天赋来发展，甚至还考虑给他找个厉害的老师接受专业教导……现在回想起来，苏文觉得自己真是笨得无可救药。 苏文来到了回到了房间，莉蒂西娅还在对着图纸冥思苦想，草稿纸上全是各种空间势能引擎在运动时的受力推测和分析。 见到苏文回来，她回头对他点头微笑致意，而后继续沉浸在了自己的“工作”中。 苏文轻声踱步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情复杂。 犹豫许久，他才小心地问：“莉蒂西娅，你真的喜欢这些吗？” “当然，主人，您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莉蒂西娅想也不想就做出了回答。 “没什么，忙了这么久，辛苦你了。” 苏文说道。 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其实也没有必要弄得太过于明白。 …… 第三天，最后一批零件的交货日也到了。 那位格鲁米·银须依然在苏文的微型探测器监控中，虽然火枪无法发展的谜团已经基本尘埃落地，但有些东西还需要通过对他的观察来证实。比如多伦帝国或其他地方的当权者究竟有没有刻意为这种新式武器使过绊子，又比如格鲁米·银须的重型机枪在彻底完工后，会得到铁炉堡那些投资商人们怎样的反馈，这些都是苏文想要知道的。 这并非苏文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而是关系到他下一步的战略。 本质上，苏文“启蒙”矮人火枪的打算，就不是为了做慈善，而是让满仓库的现代火药武器有一个用武之地。就像苏文穿越前的祖国华夏对于非洲各国的援建一样，他首先得让这个世界认识枪械、产生需求，才能够堂而皇之把先进武器拿出来，并且以此收获利益。这么说或许有些直接，但在这一战略中，他就是想当辉煌大陆最先进的军火提供者，没别的意思。至于自己是否属于权贵阶级、枪支的泛滥是否会导致更大的混乱，以及权贵阶级的威严是否会因此受到挑战，他真的没考虑这么多，也不想去考虑。 反正就目前来说，苏文只要保证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没事就行，而等到他恢复了贵族身份，获得了领地之后，也只要保证自己势力范围内的人民安居乐业。至于其他地方？ 管他洪水滔天呢。 如果真有那天，自己也相当于给了所有普通人一个挑战超凡者的机会，单凭这点，就已无愧于心。 但既然常规火药在这个世界有着“吸引火元素”的致命弱点，自己最初的战略，或许应该改改了。从现在开始，这项战略的重点，应该放在“史莱姆火药”上，对其进行更深层的研究才行。 因为，在辉煌大陆可以预见的未来中，只有使用这种火药的枪，才能够被称之为真正的枪。 第215章 就挺突然的 在长达48小时的观察中，这名矮人依然保持着上班打瞌睡偷懒，下班生龙活虎忙碌到半夜的生活，然后…… 然后在第三天早上被格鲁西亚工坊开除了。看来这个纯粹由矮人构成的锻造厂，也受不了这么一个捣乱摸鱼手脚还不干净的家伙。 但对于这名矮人的观察，仍然是个枯燥持久的过程，毕竟他的“重机枪”只是接近完工，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彻底完成。而在此期间，苏文估计早就离开铁炉堡，穿过松赞江，进入托斯卡纳行省，见到那位神秘的托勒密大魔导师了。 这天，苏文花了些时间，将剩余的零件订单也顺利取货，不过由于发动机的核心遇到了问题，并且莉蒂西娅在这两天的测试中又整报废了两套，因此这些外壳和传动套件暂时也就失去了意义。 好在对于故障原因的研究并非停滞不前。根据无数次手绘的模拟实验及推测，莉蒂西娅将问题锁定在了配重物的质量上。她认为是之前的重量太大，导致拉动子空间时产生的瞬时拉力大得离谱，宛如几十辆重型马车同时加力。 此外，普通的引擎依靠的是魔能或燃烧输出的推动力做功，而空间势能引擎靠的则是子空间内配重物拉力做功。两者本质上截然相反，但在结构设计上却沿用照搬，这才导致了连杆在高速运动时极易即热并出现疲劳，最终断裂。 这不是单纯减小配重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要对整个气缸进行重新设计，以让引擎从“推力适用型”转变为“拉力适用型”。由于不存在借鉴可能，对莉蒂西娅和苏文来说，这东西显然都超纲了，所以，问题找到了，怎么解决却还是未知数。 但苏文不可能在这里住到引擎重新设计完，然后再让矮人们打造出一套来，那样黄花菜估计都凉了。来到铁炉行省已经有了十来天，虽然其中有好几天时间都忙着处理s级任务和英雄协会的事，但最重要的一些地标也都已经逛完，在收取了所有零件之后，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 可惜，今天还暂时不能走。 因为苏文遇到了十分重要的情况。 在训练空间里沸腾了大半个月的史莱姆海洋，终于在一夜间停止了所有动静，宛如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水潭。这意味着，它可能要开始排……咳，文明点，生产火药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为了预防突发情况出现，苏文只得将出发的日子推迟，以等到这只史莱姆把所有魔能原矿的消化物吐出来为止。 同时，为了避免希格露恩再次注意到这个“被镇压”的超级魔物，并因此感到不快，它也被苏文专门丢到了辉煌大陆的现实世界里，确保在整个过程中都不会进入系统空间。做完这些准备后，1号便被叫到了史莱姆海洋周边的“混凝土大坝”上，建立起多个摄像机位进行详细观察。 这种观察，其实也是研究的一环。 除了对“史莱姆火药”本身性质的研究外，这只神奇的史莱姆是怎么把物质消化成元素的，也是十分重要的课题。 这关系到苏文以后是否能够不依赖这只邪门的魔物独立生产出“史莱姆火药”。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将火药生产的过程摆到明面上，并大规模铺展开，而不必要再遮遮掩掩。 …… 辉煌大陆时间晚上10点，沉寂了几乎一整天的黑色海洋终于出现了变化。 粉末状的固体毫无预兆地井喷般冒出，转瞬间覆盖了整片海洋。紧接着，伴随极速的膨胀，它们转瞬间涌过了混凝土高墙，并决堤般冲向预留的空旷地带，形成了一座高耸的火药山丘。 大部分设置在混凝土高墙上的观察设备都被淹没，只有少量安装在天穹上的得以幸免于难，记录下了这一过程。 “史莱姆火药”的密度，显然要比吞噬时的魔能原矿低得多，因此才会出现了这种膨胀现象。如果是在完全封闭的作战空间，还能对膨胀做出限制，但这只史莱姆膨胀后的体积已经超出了作战空间上限的几百倍不止，此时苏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数百万吨的火药填满了小半个训练空间。 这就是苏文担心的突发情况了，多亏了整个过程他都在目不转睛盯着，一旦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就可以立刻将训练空间与仓库空间分割开来。 幸而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在膨胀持续到火药山丘蔓延抵达训练空间边缘之前，它就停了下来，彻底失去了膨胀的动力。 苏文又观察许久，再也没有了动静，至此才终于确定，这只亡灵君主级史莱姆的火药生产过程，总算告一段落。 他仰望着高耸的火药山丘，只感到一阵惊心动魄。尤其想到只需一个火星，整个训练空间的史莱姆火药都会在转瞬间转化为几百万吨当量的爆炸后，更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苏文心想，自己想要把这些火药消耗掉，总不能搓出几百个两万吨级的坍缩炸弹？这足够把多伦帝国甚至整个北部大陆的所有城市全部推平了。 看来，在对这些火药的研究中，还是得将如何使用它作为一个重要课题。之前苏文打算把它当做燃料或助燃剂卖出去，现在看来绝对是暴殄天物，它真正的作用比这个要大的多。卖苏文暂时是不打算卖了，他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发挥其最大价值的途径，比如制作成全新种类的枪械弹药等。 但现在，需要首先关心的，还是那只埋藏在火药山丘深处的亡灵史莱姆的情况。 这东西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好在进行了畅快淋漓的“排泄”后，重新恢复初始大小的史莱姆并没有在原地傻待着，此时1号监测到茫茫的火药山丘有异常动静，并根据动静的方位，轻而易举锁定了不知钻了多久，终于即将破土而出的亡灵史莱姆本体。 1号把它带到了苏文面前。这种程度的触碰，还不足以让它进入狂暴状态，因此它此时看起来和初次相遇时一样人畜无害，让人难以想象它小小的身体里蕴竟含着恐怖如斯的力量。 但苏文隐约有种感觉：它似乎和上次见到时不太一样了。这种变化，并非来自大小，而是史莱姆半透明身体的颜色。 最初相遇时，这史莱姆呈现出浅蓝色泽，透明度很高，但现在，这种蓝色深了许多，它也不再那么透明，就好像体内的液体变得有些浓郁般。 这给苏文提了个醒——这只诡异的亡灵史莱姆，真的把所有吃下去的东西都转化成了史莱姆火药，而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吗？ 恐怕未必。 不过现在看来，它的重量和体积并没有增加，行为模式也和以前一样，仅仅是颜色的变化，并不像是“私藏”了什么东西的样子。此外，苏文轻轻戳了它一下，极具弹性，就跟果冻一样，看来连在手感方面都没有变，变的只有颜色。 但推测终究算不得数，一切都要靠事实说话。 苏文看向这只甚至有些可爱的史莱姆，它正在憨憨地挣脱1号的手掌，但力量很小，甚至不如婴儿，因此这么做只能徒劳无功。 此时的它，显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怎样的命运。 终于，苏文深吸了一口气，作出决定。 他对待命的1号说道：“用最快的速度给这只史莱姆三刀，把它分成八等分，然后分别装进八个不同的子空间里。” 1号照做了。 它的手臂上弹出了一把纳米堆叠材料制成的刀刃，将手中的亡灵史莱姆向空中抛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挥出三刀，将其切西瓜一样精准分成八等分，并在它们落地之前把它们吸进了子空间。 苏文并不担心亡灵史莱姆会因此受伤，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东西被唐纳德的声波攻击搅成泥浆还能毫发无损的。而此时，在苏文的眼前，系统提供的全息操作面板上，同时出现了八个子空间内的景象。 只见这些史莱姆碎片在短暂的沉寂后，果然纷纷开始了躁动不安的扭曲——它们全部都进入了吞噬一切的狂暴状态。 与此同时，苏文的实验正式开始。 这次实验的目标，是为了测试这只史莱姆对不同物质的吞噬结果。 因为他从刚才的观察中意识到，这次吞噬魔晶矿脉的火药产出比例，明显要比上次主要吞噬亡灵位面魔物要来得更高，所以才会发生剧烈膨胀。这说明，“食物”的不同很可能会影响到史莱姆火药的产出量，甚至连性能都不一样。 很值得专门进行测试。 在八个实验对照组中，苏文一共选了七种东西进行分别投喂，它们依次是普通肉类、纯净水、橡木原木、花岗岩、铁块、橙色魔能水晶、高能电池，涵盖了自然界中常见的普通物质和高能物质，重量全部严格控制在10公斤。 至于剩余的1组，则什么都不放，作为对照组，任由里面的史莱姆碎片无能狂怒。 在7个实验组中，肉类、纯净水、橡木原木、铁块、魔能水晶、高能电池所在的6组，投喂的试验品都以不同的速度被史莱姆碎片同化。其中肉类的同化速度最快，纯净水、橡木原木其次，铁块更慢一些，至于橙色魔能水晶和高能电池，则花了比前面几个更长两三倍的时间，才被吸收殆尽。 至于花岗岩，则和混凝土一样，没有引起狂暴史莱姆碎片的兴趣，根本没被吞噬。 根据观察，吸收了投喂品的史莱姆碎片们，全部都比最初大了好几圈，颜色也发生了巨大改变，保持与被吞噬物的色泽接近。 与此同时，投喂“高能物质”的两组，即橙色魔能水晶与高能电池所在的实验组，在被吞噬之后，史莱姆碎片还发生了额外的改变。前者身躯散发出微微的元素光泽，后者则在表面萦绕着电光。 其实“电光”的反应，早在苏文第一把天海月-01电磁手枪被吞噬时就已经展现出来，此时场景复现，让苏文立刻肯定那次也是高能电池被吞噬后的结果。至于魔能水晶……这其实就是被活化的魔能原矿，但后者被吞噬后，却并不会出现发光效果。 而无论是发光还是放电，其实都是能量外泄的表征。 也就是说，这两组“高能史莱姆碎片”，正在向外释放能量。这是个十分有趣的现象，苏文觉得背后必定大有说法。 不过，这次的试验并不能像之前一样立刻完成，接下来还需要长期的观察和记录，直到这些愤怒的史莱姆碎片再次消化完同化产物、恢复原状为止。到了那时，苏文必然能够对这只史莱姆产生更为深入的认知。 但就在苏文结束了对史莱姆的实验前期准备工作，打算好好整理并研究一下堆积如山的火药时，1号突然传来报告，在现实世界中，苏文所在的被租下来的房屋大门外，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正在敲门。 苏文立刻看到了监控传来的图像，只见这是个身材矮小的身影，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斗篷当中，因此看不清模样，甚至都无法知道种族。但就苏文所知，在铁炉堡，像这个身高的智慧生物，要么是地精、要么是矮人，几乎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可此时大中午的，自己在铁炉堡又没有熟人，有哪个矮个子种族会找上门来呢？ 眼看着莉蒂西娅已经被敲门声引到了门口，隔着安全锁打开了大门，苏文并没有阻止，因为银月神剑希格露恩就在她的附近，她的安全不需要自己来担心。正好趁此机会，苏文也想看看，如果真的出现异常，希格露恩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但下一刻，苏文脸上露出了几许惊讶和警惕。 因为，大门打开后，门外这名矮个子便摘下了带着严严实实斗篷的帽子，对比它高了至少五十公分的莉蒂西娅行了个标准的法师礼。它既不是地精，也不是矮人，而是——在辉煌大陆的任何地方都人人喊打的鼠人！ 而它说出的话，更让苏文无法淡定。 “您好，美丽的半精灵小姐，请允许在下自我介绍。我叫卡利托，是托勒密大魔导师的弟子之一，今天受他的命令，专程前来拜访赛文·阿莱耶先生，并向他传达来自托斯卡纳行省的重要讯息。” 第216章 托勒密的目的 几分钟后，临时居所的会客室里，苏文与这名自称卡利托的鼠人相对而坐，双方似乎都在打量着对方。 莉蒂西娅为两人沏了茶，卡利托在礼貌地道谢后，用两只毛茸茸的小手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主动说明了来意。 “阿莱耶先生，托勒密老师希望提前与你会面。” 苏文放下了刚拿起的茶杯，微微皱眉。 “为何？” 卡利托微笑着回答道：“据我所知，他临时希望你能参加二十天之后的托斯卡纳高等魔法学院新生入学考核。” 于是苏文眉头皱得更深了。 “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清楚这位大魔导师究竟要我过去做什么。” 他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轻声说道。 语气虽然平静，但还是能够轻易听出其中隐藏的淡淡不满。 卡利托丝毫不以为意，仍带着礼貌而不失得体的微笑：“此事属于内部事项，暂不宜公开宣布，尤其你当初所在的银盔城属于南部帝国，过早声张，反而会为你带来麻烦。但即便如此，你依然被某些势力盯上，幸好没有发生意外。” 苏文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个水系魔法师，是托勒密派来的？” 卡利托点点头。 “你一定是指雪莉，确实如此。” 苏文则将身子微微前探，语气也逐渐凝重：“所以你们就那么能够肯定，她可以为我解决这背后的麻烦？她不过只是一名中阶魔法师，而来找我麻烦的，必然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其中甚至还出现了银盔城帝国法师团的成员。” “她或许不能，但她在银盔城刚好有一个名叫唐纳德的叔叔，对她宠爱有加，后者会为了她而帮你解决一切沿途的麻烦。这正是托勒密大魔导师最初的考量，但事实证明有些多此一举了，你并不需要任何保护。”卡利托解释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此外，托勒密魔导师最近得知了一些有关你的消息，他让我代他向塔苏里魔导师及他背后的神秘力量传达敬意，幸而我们的初衷不是与你为敌。” “我会转达的。” 苏文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一些。直到此时，他终于可以基本肯定，对面这名突然造访的鼠人，的确是被托勒密大魔导师派来送信的。 “那么，这里并没有外人，也没有了会找我麻烦的人，我是否可以知道，托勒密大魔导师对我发出邀请的真正原因？” “学术。” 卡利托的回答言简意赅。 这个回答并不让苏文感到意外。 他追问道：“我猜到了，但具体呢？要知道，无论以前的我有何成绩，现在的我只是个无法释放魔法的废人，这一点，即便是我背后的那位神秘且伟大的存在，也无法改变。” 言谈之间，他已经不知不觉将自己彻底融入到了系统所扮演的“神秘强者”的代理人身份当中。 卡利托笑道：“你既然猜到了是与学术相关，那也应该可以猜到，托勒密魔导师有着能让你恢复释放魔法能力的手段。” “的确，但这应该属于医学奇迹，和学术又有什么关系？”苏文饶有兴致反问，“还是说，把我的怪病治好，能够作为一个学术课题来研究？但据我所知，在整个辉煌大陆上，纵观历史，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一样经历的人，就算真的研究出来了成果，恐怕也没有能够适用的对象。” 卡利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倒未必。” 苏文愣了愣，似乎在咀嚼着这四个字的含义，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初。 他起身道：“好一个‘那倒未必’，就凭这句话，我也会尽快与托勒密大魔导师会面。卡利托先生，有劳你来通知我了，请转告你的老师，我会尽快赶到托斯卡纳行省，按照邀请函上的地址前往拜会。” 卡利托也起身道：“我准备了魔能飞舟，若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前往托斯卡纳，此去近千公里，顷刻间即可抵达。” 苏文毫不犹豫地回绝：“不必，你先回去，最迟今晚，我便会前来拜访。” “也好。” 随后又寒暄片刻，名为卡利托的鼠人告辞离开。 等他走后，苏文喊来了始终在莉蒂西娅房间里感知着一切的希格露恩——现在苏文有两把银月神剑，其中一把还在作战空间里看书，另一把则被送给了莉蒂西娅，因此它可以双线操作，互不冲突。 苏文问它：“希格露恩，对于这名鼠人，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当然是实力水平、来历，以及你看人的感觉，毕竟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塔苏里又没在这里。你不是自称阅人无数嘛，恐怕也没见过这样彬彬有礼的鼠人？” 希格露恩语气冷淡：“不过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鼠人高阶魔法师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我还见过为精灵皇室服务的鱼人族大魔导师，这个种族的平均智力比要鼠人低多了，几乎和野兽一样愚昧，所以六百年前才没能撑过种族战争而灭绝，但不也照样能出现顶尖的人才。” 苏文点头：“这倒也是，但一位人类大魔导师，派这样一个不符合刻板印象的鼠人来，是为了向我表示自己的诚意和有教无类么？” 希格露恩发出了冷哼：“说到底，我都还没听懂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叫托勒密的大魔导师又是何方神圣？” 苏文这才想起来，希格露恩刚与自己认识没多久，显然还不清楚自己的过去，以及被托勒密发出收徒邀请函的事。于是，他用简明扼要的话语向这把神剑介绍了此事，其中也包括自己魔法能力的消失。 静静听完后，希格露恩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你的这种怪病我还真没听说过。理论上，能够吸收魔能，就已经是与元素建立了沟通的表现，怎么会无法感知到元素？” 这种反应，和每个听说了赛文·阿莱耶“怪病”的魔法师都一样，看来即便是这把见多识广的古代神器，也依然对此闻所未闻。 这下，至少苏文可以确定，自己身上这个怪病，的确是堪称前无古人了。 其实就目前来说，对于“怪病”的原因，苏文有两种猜测：一种是自己体内的杂糅血脉导致的，也就是来自母亲“法蒂玛·阿莱耶夫人”与人类父亲结合产生的异变，但这样的猜测苏文不相信只有自己做出，尤其是在“犯病”后的两三年里，那个制造出变种半精灵的“守望者组织”，必然早已暗戳戳对此研究烂了，却依然毫无声音，只能理解为无进展；而至于另一种猜测，则是苏文觉得最靠谱的可能——自己魔法能力的失去，与系统的觉醒有关！ 得到了某样东西，往往就要失去另一样东西。而正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第二个系统，所以“怪病”才会显得前无古人，在辉煌大陆上已知的两千多年历史中，居然只出现了自己这么一例。 但目前苏文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也没有多余精力放在对既成事实的刨根问底上，因此只能先搁置不管，日后再说。 苏文对希格露恩说道：“我的怪病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先不讨论这个。还是把重点放在刚才的事情上。不知你是否能够感觉到，这个托勒密大魔导师，似乎在下着一盘很大的棋？” “你是说他的‘学术研究’，很可能与让普通人掌握魔法能力有关？”希格露恩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十分不得了的话。 苏文心说不愧是远古神器，理解能力就是不一般，他点了点头：“就是这样，这名鼠人显然知道内情，它的那句‘未必’把我吓到了。我现在除了能够吸收魔能之外，早已和普通人没有两样，而它又是信誓旦旦保证托勒密大魔导师的‘学术研究’能够让我恢复魔法能力，又是对我说未必只有我适用这项成果，思来想去，那位大魔导师的终极目标，也只有让更多普通人获得魔法能力这种可能。” “这有什么好吓人的？让普通人获得魔法能力，本身就是任何种族数千年来进行魔导学研究的源动力之一，无数学者都以此为目标，甚至历史上许多法术就是以此为契机诞生。”希格露恩的语气充满了对苏文少见多怪的鄙夷。 “比如兽人族的比蒙军团，起初就是为了让普通兽人获得它们口中的‘先祖之力’垂青，本质上和你刚才提到的行为没有区别，但后来越发展越歪，最后形成了一支充满了畸变体的杀戮机器，在种族战争中屠杀了成千上万的无辜者；又比如，精灵族中的恩泽仪式，也有一定概率让普通精灵获得超凡力量，但后来被证明这么做会为进行仪式的精灵带来不可逆的损伤，所以这种仪式被永久禁止了；再比如光明教会剽窃我们的圣水洗礼、大飞升术……历史上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花几天时间都举不完。” 苏文有些吃惊，希格露恩说的这些事情，他几乎都没听说过，就算听说过，也不知道它们居然有着这样的内情。 他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这在历史书上可没被提起过。” “当然是真的，你现在看到的历史书，基本都是种族战争之后谱写的，许多地方与真实的历史相差甚远，你们人类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尊重……算了，谁让你们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呢？”希格露恩轻叹道，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论。 “总而言之，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新鲜的命题，但历史证明，想要获得后天的超凡之力，就一定要付出巨大代价，和这个代价比起来，往往获得的那点超凡之力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我的建议是，为了你日后的身心健康，最好不要轻易让这个大魔导师对你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第217章 旅途的终点 苏文沉吟许久，希格露恩的一番话语，让他不久前惊讶之余的兴奋被浇灭不少，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可能要见证历史了呢。 苏文看向这把悬浮在空中的神剑。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但在这之前，还是亲眼看看这位大魔导师的打算。而在这个过程中，希格露恩，我需要你全程陪同，以保护我的安全。”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希格露恩淡淡道，“但我不认识这个大魔导师，也不知道他实力究竟如何。有些怪胎之所以也叫大魔导师，不是因为他们和其他大魔导师差不多，而是因为辉煌大陆上的力量评定上限就到这里，比如那个人尽皆知的‘先驱者伊文斯’，当年整个大陆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的对手，要不是他最后冲出虚空自寻死路，也不知能在地表掀起多大风浪。要是这位托勒密也是类似的怪胎，并打算对你出手，我不一定能保证你安然无恙。” “你这么说弄得我有点慌，不过对方如果真是这种级别的大魔导师，你也应该不至于一碰就碎？” “笑话，这世上能够瞬间突破我盾围的东西还……” “别忘了你在csl7的开火下只坚持了02秒。”苏文打断它并提醒道。 “……” 希格露恩沉默了一会。 “再来一次，赌上我的性命，我可以表现得比那次好上一百倍。” 她的语气少有地充满了不甘。 “那也只有20秒，而且估计时间一到你就得碎，还是别赌了。”苏文失笑道，“你就说你能否为我争取一些时间，同时将外界的一切感知全部屏蔽？就像魔导师级别的元素壁障一样。” 希格露恩：“我可以为元素护盾加上屏蔽感知的壁障功能，但无法做到单向通过性，也就是说，外界感知不到你，你也感知不到外界。” “足够了。” “你打算被困在里面等死吗？” “这就不需要你来担心了，能做到这一点就行，现在我可以无后顾之忧去见那位大魔导师了，为保稳妥，这次你们两把剑都跟我来。” “那么塔苏里魔导师呢？” “他不来，兴师动众的不太好，不过如果真有危险，它会第一时间出现，然后……你猜猜他会对整个托斯卡纳行省做些什么？” “……” 希格露恩没有接茬，但它显然明白苏文想要表达的意思。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苏文回头，看到莉蒂西娅正站在会客室的门外看着自己和希格露恩。 她犹豫地搓着手指道：“主人，我刚才都听到了……您要马上去托斯卡纳行省？” “是的，稍作准备就出发，这次我们用飞的，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苏文回答道。今天正好趁此机会试试御剑飞行的滋味，有了希格露恩这个强大的交通工具，步战车也变成了蜗牛，暂时是用不上了。 莉蒂西娅：“要是不方便的话，我留在这里等您？” “说什么呢？我们一起去见那位大魔导师。” “好的……” 莉蒂西娅明显松了一口气。 苏文觉得，这半精灵在希格露恩出现后，似乎显得更加谨小慎微了，这证明她对她在自己严重的地位还没有充分的信心。或许，这也正是她会如此努力在自己眼中展现出“价值”的原因。 她很聪明，聪明到让苏文有些心疼。 …… 在收拾了本就不多的行李后，苏文把停放在院子里的步战车也扔进了仓库。这玩意柴油烧起来太贵了，而且短时间内也无法装上成熟的“永动”引擎，哪怕真的很帅，苏文也只能不得不将其吃灰一段时间。 随后，两把银月神剑双剑合璧，展开元素护盾，用化作半实体的元素形成了一个稳固的、轮廓与魔能飞舟相似的载具，把两人包裹其中，随后一飞冲天。很快，苏文发现身边的莉蒂西娅露出了苏文熟悉的反应，她面色通红，微微发抖，这种情况之前出现过不少次，比如她第一次坐在步战车上的时候、第一次进入矮人锻造工厂看到大熔炉的时候——但直到这时苏文才恍然大悟，这种反应好像并不是代表着兴奋。 而是……紧张不安？ 简直了，都是先入为主害的，自己之前对她的误会到底有多深啊！ “飞舟”很快抵达了数百米高空，整个铁炉堡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透过窗户般的观察口，苏文看到了远方耸立的三座高塔。从这个距离望去，它们依然宏大优美，哪怕在苏文穿越前时代的地球上，也少有如此气势恢宏的大型建筑。 随着速度的逐步攀升，铁炉堡的全貌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此时高度已经达到了两三千米，时速高达七八百公里每小时，但“飞舟”内依然如履平地。 希格露恩保持着令人舒适的匀加速运动，直到接近了极限速度的亚音速，才终于停止了加速。此时此刻，飞舟内再无任何外在的力量施加在苏文身上，竟让他感觉一切回归静止，只有观察窗下方的大地以及远方的云层正在缓缓向后移动。这种极致体验，甚至已经超过了真正的飞机！ 苏文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自己从银盔城出发的时候，和利蒂希娅坐着晃晃悠悠的马车，用一天的时间，才能走完现在大约三分钟的路程。而在那个时候，马车的确就是自己效率最高的交通工具。 后来，有了步战车，日行数百里；现在，有了希格露恩，千里瞬息而至。如此巨大的改变，只用了两次高级的任务奖励。 自己要说什么都没付出，那不至于，但真要说呕心沥血，拼死拼活，却也远不够格。 而这，就是神秘的“系统”为自己带来的飞越般的提升。 他不禁心想，这一切，是否和希格露恩不久前说过的“想要获得后天的超凡之力”一样，存在某种代价？ 可至少目前看来，似乎还并没有这种问题，真要硬扯，也只能扯出诸如“得到了金钱，却失去了快乐”这种臭不要脸的凡尔赛文学。 但愿只是自己多虑了。 …… 半途中，苏文使用契约连接，与希格露恩进行了私密对话。 “你和阿莱克斯因很熟吗？” “那头红龙？” “是的。” “不熟。” “但她跟我说，她在还是个幼龙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我们只是认识的时间久一些，我曾经的一位执剑人救过它的命，所以它认识了我。它确实很擅长自来熟。” “救了她的命……她做了什么？” “那时它还未成年，就敢独自闯入巨木森林探险，然后遭遇两只八环战争魔树围攻，被缠成了粽子，我们接到求救信号抵达的时候它正在被消化。” “还真是她的风格。那么，你是否知道她的具体来历？” “不知道。巨龙一般都很神秘，它们要么居住在环境极端的无人之境，要么居无定所，这头红龙属于后者，谁也无法主动找到它。不过因为我的那位执剑人救了它的缘故，它有两三百年时间经常出现在我们面前，后来那位执剑人退休了，换了另外一位，我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就是这样。” “那么……” 苏文顿了顿，然后换了个问题：“你听说过‘湮灭点’吗？” “当然。” “！” 这个干脆利落的回答让苏文有些猝不及防。自己果然没看错，希格露恩的真正价值，在于它在辉煌大陆过去的记忆。 除此之外，阿莱克斯因背后的秘密，也和自己之前猜测的一样，不可能只有那些巨龙自己知道。辉煌大陆上的其它种族，总有那么一小撮顶尖的存在会触碰到这一秘密，希格露恩显然就属于此列。 “不妨说来听听？” 他按捺不住好奇道。 “在这之前，你见过现存的湮灭点？”希格露恩反问。 “见过，还被我消灭了。” “那就不需要我为你具体解释那是什么东西了，这种存在在我那个时代还不算是什么秘密，尤其在死亡之海中能够找到不少，它们在漫长的岁月中基本都被清除殆尽，但终归有漏网之鱼。你见过的湮灭点，是在死亡之海深处遇到的？” “不，在天上，150公里高空，一座浮空岛。” 希格露恩有些惊讶。 “哦，那是‘庇护所’！没想到都辉煌历2100多年了，居然还有没被发现的庇护所。” 苏文：“看来我问对人了，请细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细说的，它属于死亡之海曾经的古代文明，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不过，在这几天的阅读中，我发现你们人类在种族战争之后编撰的历史书籍上，对这个史前文明的歪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竟然把他们写成未开化的野蛮人……这显然是有谁在刻意为之，他们不想让更多的后来者对死亡之海有更深入的了解。至于‘湮灭点’，更是在任何地方都没提到过，这可是曾经整个辉煌大陆最大的恐惧之源，被其吞噬的生命不计其数，其中甚至包括不少大魔导师和巨龙那样的史诗生物。” “果然如此。”苏文喃喃道，“我就说嘛，这种恐怖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历史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随后他又问：“所以，湮灭点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我恐怕给不了你满意的答案，没有人能够解释湮灭点的本质，它就这么诞生了，然后吞噬一切生灵，并以此壮大。不过其诞生之处必然是古代文明触及到的区域，比如你刚才提到的‘庇护所’，因此其很可能与古代文明的覆灭与死亡之海的诞生有关。在我们的时代，比较统一的结论就是，一个巨大的湮灭点，摧毁了整个古代文明。” “原来如此……” 苏文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那据你所知，在你的时代，清理湮灭点的事情，巨龙们有在插手吗？” “当然有，几乎任何种族都有。这是辉煌大陆上所有文明都必须要‘插手’的要务，不过随着反制的手段被发现并推广，在辉煌历800年左右，剩余的湮灭点就没几个了，不再威胁到绝大多数生命，所以这项工作被放缓，只有少数清理者还在大陆各处奔波。” “有趣。” 苏文没有再追问下去。单是这番对话，便已经足够他消化许久。 至少他现在可以确定，阿莱克斯因之前就是这样一个“清理者”。以及在种族战争中，作为胜利者的人类，向后人隐瞒了不少历史，导致能够在图书馆轻易接触到的历史类书籍，要么歪曲、要么隐瞒了许多事实。 再者，参考巨龙们从未参加种族战争，在那整片大陆都打得不可开交的几十年里，始终保持作壁上观的态度，这当中耐人寻味的地方可多了。 苏文打算找个时间好好研究下，但就当下来说，知道这些就已足够。 而此时，苏文隔着“飞行器”的观察口远眺，看到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了一道广阔的大江，一路延伸到天际。 他意识到，近千公里的路程，竟已经过半。 这是松赞江，多伦帝国最大的江流，也是母亲河泰兰德瑞最大的支流，从此再往北大约800公里，就是北部大陆纬度最低的入海口。按原计划，从铁炉堡出发，苏文将在三天后抵达此处，但现在却只用了不到20分钟。 而按照这个速度，再有半个小时，此行的目的地“托斯卡纳行省”就能抵达。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旅程，即将结束。 第218章 学园都市 位于帝国东北部的托斯卡纳行省是帝国的第二权力中心，并且在如今南北不睦的局势下，成为了北方法师派系的核心。 原因无他，这里有一座整个北部大陆首屈一指的高等魔法学院——圣彼得学院。 它的存在，让托斯卡纳行省聚集了几乎整个北部帝国的全部高端魔法人才，而北方军团的大多数顶尖军法师，也都出自此处。 与此同时，北部帝国仅有的两位大魔导师，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都是这座学院的名誉院长。这意味着，他们与圣彼得学院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这足以说明一切。 对曾经的赛文·阿莱耶而言，圣彼得学院就是理想中的魔法殿堂，也是他的最高目标。本来凭借着出色的魔法天赋，只要加以持之以恒的努力，他想要考入这所高等魔法学院是志在必得的事，可随着后来的那些事情发生，这一理想也就如同肥皂泡般破碎。 但苏文算算时间，倘若未觉醒前世记忆的自己没有失去魔法天赋，那么按照原定的命运轨迹发展，今年刚好是自己从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毕业的年份，也是报考高等魔法学院的关键之年。 想必自已肯定会选择报考这里，然后和全多伦各地成千上万的魔法天才同台竞技，争夺每年的寥寥两百多个名额？ 而现在，自己终究还是来到了此处，不过却是以被托勒密大魔导师特别邀请的身份，心境也已完全不同，或许这就是殊途同归。 飞跃过松赞江后，希格露恩便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下方的城镇、农田、聚居点逐渐变得密集起来，这代表苏文进入了北部帝国最繁华的地带。 一路东行，越来越多的城镇出现在视野中，屋舍俨然、尖塔高耸、处处充满了魔导工业的气息，苏文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银盔城，包括一路走来的各个行省，和这里比起来，全都是穷乡僻壤——其实这种感觉在进入铁炉行省时就已经有点苗头了，但直到真正看见托斯卡纳行省的风貌时，苏文才意识到，铁炉行省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正是一个高度现代化的世界，在进入了托斯卡纳行省范围之后，苏文就几乎再也看不到简陋的农村。入眼尽是清一色的混凝土建筑、平整的沥青路面，让苏文有种俯瞰着地球的感觉。 也只有道路上行驶的马车，以及荒野处伫立的负责传输魔能的魔网节点和尖塔，才能让苏文感受到这里和地球上的巨大差异。 在地平线上，苏文能够隐约看到一片连绵不绝的建筑轮廓，如同一座巨大的海市蜃楼，正是此行的目的地圣彼得学院。 这所学院的规模之大，本身就相当于一座庞大的行省主城，除了最顶层的那些魔法师外，这里还生活着不下四十万普通居民，支撑着整座学院的运作。因此，与其说是圣彼得魔法学院，或许称它为“圣彼得学院城市”更加贴切一些。 但就在这时，苏文留意到，远处的天穹中，两道流星般的事物飞速逼近，与此同时，希格露恩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我收到传来的元素通讯，对方自称圣彼得护卫军，并表示我们已经进入了魔法学院领空，需要立刻降落并接受检查。” “噢。” 苏文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同时惊讶地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也有“领空”的概念。不过想想也是，虽然民用飞机并不存在，但不妨碍许多魔法师都能飞行，还有比魔导机车更为高端的魔能飞舟，因此出现军用的飞行器械并不足为奇。 要是自己飞入圣彼得学院上空如入无人之境，那才说明这个地方名过其实，丝毫没有对来自天空的威胁的警惕。 不过，让自己降落，不代表自己就必须要降落。 苏文说道：“回复他们，我们的来意是与托勒密大魔导师会面，是受到了邀请的客人，因此无需接受检查。” 希格露恩照做了，但两道“流星”并没有离开，而是如同地球上的战斗机一般，一左一右接近并与希格露恩保持平行。 它们的速度，相对于希格露恩的亚音速，居然不落下风，甚至看起来仍有余力。 希格露恩很快转达了后续传来的讯息。 “对方说无论是谁，都要立即降落，否则后果自负。” 苏文的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冷笑。 这是要来下马威呢？ 如果苏文只是代表赛文·阿莱耶个人，那么入乡随俗接受检查并无不妥，但既然他已经和自称卡利托的信使会面，并且对方表明了托勒密大魔导师已经知道苏文背后的“神秘势力”，还向其问好，那么情况就大不一样。无论是否愿意承认，现在的苏文，已经不单纯是一个受到了托勒密大魔导师邀请的年轻人，而是以托勒密为代表的北方法师派系与苏文背后的“势力”相互接触的契机。 托勒密当初发出邀请的时候，显然没有考虑到今天的局面，但他派出卡利托前往铁炉堡，再次发出邀请，便已暗含此意。换言之，对于此次会面的内容，这名大魔导师必然已经将苏文背后力量的因素考虑在内，并作出了重新规划。 那么，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苏文所做出的任何反应，都会影响到北方法师派系对于自己背后“势力”的评价。 这种情况下，断没有乖乖听话的理由。 “再回复他们，立刻脱离，否则同样后果自负。” 苏文淡淡道。 这一次，两道流星迟疑了片刻，似乎在做出核实，大约两分钟后，它们逐渐分散，并下沉降落到了云层之下，以比希格露恩更快的速度返航。 由于希格露恩已经是亚音速，而比这更快的速度意味着直接就突破了音障，因此苏文听到了远方传来的低沉爆音，这对于几乎隔绝声音的元素屏障而言，是相当不得了的响动。 “希格露恩，你能飞得像这么快吗？” 苏文略带羡慕地问道。虽然系统的说明书上早已写明，银月神剑的最高速度为亚音速，但苏文还是抱有一丝期待。 “不能。” 希格露恩毫无余地做出否认。 “是动力不够？” 希格露恩：“与动力无关，我所掌握的元素使用方式只允许我到达这样的速度，这是在锻造之初就被确定的。另外，时代总是在进步，刚才的魔能飞行器，我能感觉得到它们很先进，无论是元素回路的复杂程度还是底层设计的巧妙程度，都比我们那个时代的魔能造物强出太多。” “这么说，你岂不是该被淘汰了？”苏文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呵，速度快又不代表样样都强，它们能突破我的盾围再说。况且，如此快的速度却只能进行领空周围的防护，这种飞行装置必然有着巨大限制，否则横跨整座大陆也不过是半天时间。” 苏文表示同意：“你说的对，这东西在别的地方闻所未闻，也只有圣彼得学院这样的地方出现，估计算是他们的看家宝贝了。” 此时，由于圣彼得学院已经逐渐接近，希格露恩开始了减速，随着惯性导致的微微前倾，一路上都保持闭眼缄默的莉蒂西娅中午发出了一声轻微惊呼。苏文有些哭笑不得——希格露恩飞得已经够稳了，元素凝成的飞船舱内半点摇晃都感觉不到，这半精灵都能害怕成这样，要是真的坐上飞机，八成会晕机。 苏文轻抚着她的后背以资安慰，除此之外也没啥能帮上忙的，毕竟从莉蒂西娅双眼紧闭，根本不敢看向舱外的反应来看，这里面肯定心理成分居多。 又飞行了数公里，苏文发现，先前耀眼的“流星”再次返回。 不过这次只飞来了一架，并且隔着老远就进行了掉头机动，以领航姿态飞在正前方。很快，希格露恩便把再次收到的元素通讯内容转达给了苏文。 “对方说将引导我们前往指定降落点，那个鼠人卡利托正在那里等候我们。” 这次的要求显然就合理了许多，于是苏文点头道：“照做。” 于是，双方一前一后进入了圣彼得学院外围都市的上空。 这座城市处处充满了现代化与魔幻融合的气息，无论是建筑风格、街道风景，抑或人文气息皆透露出深厚底蕴。与之相比，旅途上路过的那些城市的上城区，就像是一个个无内涵的暴发户般苍白，徒有模仿痕迹，却不得要领。 这不难理解，毕竟拿银盔城来举例，一座近二十万人的主城，帝国法师团的规模只有几十人，算上民间的旅法师及其他超凡者，能够掌握“元素”与“魔能”的人口，只有寥寥千人，不足总人口百分之一，虽然他们大多聚集在上城区，但依旧少得可怜。 而眼前的圣彼得学院，虽然高等学院的正式学生每年只收不到三百人，但放眼整座学园都市，却是毫无疑问的高阶不如狗，圣阶满地走，大街上随便找个老头子十有八九都是个曾经辉煌过的超凡者。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飞掠过城市外部的居民区后，希格露恩便来到了真正属于魔法学院的区域。 这里地势开阔，有着大片的草坪与花海，即便是初冬季节，看起来却依然气候怡人；高空中俯瞰而下，纵横交错的街道上，金黄的落叶铺满露面，却并不杂乱。时值休假期间，因此街道与建筑中鲜有人影，处处充满了静谧的美景。 比起学院，这里更像是个美不胜收的风景区。放眼望去，鳞次栉比的教学区、别墅群般的宿舍楼、气势恢弘的图书馆、规模巨大的训练场，以及更远处一座座林立的布满符文的法师高塔……一切都如此引人入胜。甚至就连头晕目眩的莉蒂西娅也被这幅景象吸引，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接下来，“流星”先一步掠过学院校区，把希格露恩带向了学院深处的高塔群，这里才是圣彼得学院的核心区域。 入眼所见，每一座高塔都有主人，他们或是强大的魔法师，或是研究魔能、炼金领域最顶尖出色的学者，总而言之，任何能够拥有高塔的人，都是这个魔导社会中的栋梁之才。越往深处，高塔的规模就越庞大，苏文甚至看到有一个直径数百米、高度亦数百米的巨型圆柱——这是圣彼得魔法学院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中央大会场”，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大型会议，每年一度的多伦学术大会就在此召开。 毫无疑问，这座建筑是全多伦、甚至整个北部大陆研究元素魔法的学者法师们的权威圣殿。对他们而言，能够登上此处发表自己的学术成果，便是人生中最高的殊荣。 至于此行的目的地，就离“中央大会场”不远，是一座复合型构造的大型法师塔，顶部专门有着类似于停机坪的可供降落的宽阔空间，并且还不止一个，苏文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停放着的两架魔能飞舟。 在其中一个“停机坪”的空地上，上午见过的卡利托，身后带着数名身穿华丽法师长袍的随从，看样子已在此等候多时。 希格露恩缓缓降落其上，并打开了元素凝结的舱门。苏文刚一从中走出，卡利托便迎了上来，对他表示欢迎。 “阿莱耶先生，欢迎来到圣彼得魔法学院，愿你在这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苏文左右环顾：“这里就是托勒密大魔导师的法师塔吗？真气派。” “不，这里是临时借用的凯尔特魔导师的法师塔，托勒密大魔导师并没有自己的法师塔，他老人家不喜欢居住在这种地方。” “那他住在哪里？” “莱茵湖畔的小木屋里，你刚才飞过学院上空的时候，应该能够看到它。” “竟有这事！” 苏文越发觉得，与这位大魔导师的会面，将会是一次有意思的经历。 第219章 钓，就硬钓 苏文向卡利托询问了会面的时间。 “托勒密老师今天一整天都有空，他说过你随时可以去找他。”卡利托彬彬有礼道，“当然，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或许你需要暂时休息；此外，如果你感兴趣，我也可以先带你们逛一逛圣彼得学院，并安排双方在晚餐之后见面。” 苏文微微摇头：“不必了，既然托勒密大魔导师现在方便，那就直接带我去见他。” “也好，早些将正事谈完，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卡利托说完，便与随从们为苏文和他身边略显拘谨的莉蒂西娅带路，至于希格露恩，则收起了元素幻化成的飞舟，重新回归了两把剑的模样。 只不过，为了避免它被人认出是银月神剑，从而节外生枝，在苏文的要求之下，它的外形用元素幻化成了两把普普通通的短剑，任何人都不会从它身上联想到精灵族曾经的神器。 乘坐直达地面的升降梯下楼，早有两台高规格的魔导机车等待许久。 这两台机车，不但外形充满流线型的美感，丝毫没有刻板印象中魔导机车的傻大粗。其内饰之豪华，苏文亦闻所未闻。 就拿最简单的空调来说，机车内部不仅温度宜人，更是空气清新到沁人心脾，宛如置身于森林氧般舒适。加之身临其境的舒缓音乐、自动变形以适应坐姿的座椅、与外界几乎彻底隔绝的独立空间，体验感早已超越地球上最豪华的座驾！ 苏文不禁再次感叹，在多伦这个神奇的国度，不同地方，真的不像是同一个世界。而眼前的圣彼得学院，显然就是其中最为先进、优越、高度发达的世界之一，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帝国首都多罗克行省了。 毫无疑问，在这个以元素、魔能、魔法为基调的世界，眼前所见的一切，才是真正代表着最先进的科技与生产力水平。地球上现代化社会能够做到的事情，这里绝大多数一样能做到，而且许多方面还能做得更好：至少刚一上车，苏文就宛如进入了一片人间仙境，瞬间忘却了旅途中的疲乏与劳累，而这是地球上的再豪华的车辆也无法办到的“魔术”，哪怕贵为总统，也无法向受到这等待遇。 只可惜，魔导科技本身的局限性，注定了这样极致奢华的体验永远都只会停留在社会金字塔的最顶层，无法惠及到所有地方。 它的上限很高，但下限却也低得可怜，真正普惠大众的魔导产品，哪怕发展千年，目前也只有魔导灯一种，就这还不是一般平民能用得起。放眼望去，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底层和中层人，都还在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 对此苏文一直都很清醒。他明白，这便是辉煌大陆的“科技”与地球“科技”的最大区别之处。在这里，“科技”由少数精英创造，并为少数精英中的更少数精英服务，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圈子，与圈外的一切都无关。 但这样的怪相，在这个世界的几乎所有人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也只有苏文这种带有地球记忆的外来者，方能够体味到其中的悬殊与落差，就像从未见过大海的人，会认为门口的一汪水洼便是世界上的全部水源。所以，苏文不禁好奇，这位托勒密大魔导师，究竟带有怎样的目的在行事？ 他找来自己这样一个因故无法与元素沟通的废人，并告诉自己可以重新获得魔法能力，而这么做是为了学术研究……难道真如自己和希格露恩的推测，这么做，正是为了探索让普通人接触到这一领域的可能性？ 对此，苏文真的很感兴趣。 反正现在不用担心个人安全问题，自己代表的也是虚构出来的“强大势力”，这位大魔导师总不至于上来就撕破脸皮，因此他不介意好好瞧瞧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魔导机车平稳行驶，离开了充满肃穆气息的高塔区，进入了风景如画的校园。 此时苏文置身其中，方感觉比不久前俯瞰时更加美不胜收，竟让他不由心生一丝羡慕，如果能够像一名普通的魔法学生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下修行，那这一场异界体验，可真是不虚此行。可惜自己在得到了系统之后，已经变得无法再以普通魔法学徒的身份享受这一切。哪怕真如托勒密大魔导师希望的，自己同意了参加入学考核，成为圣彼得学院的一名学生，这点也无法挽回，着实不免有些遗憾。 片刻之后，机车稳稳停在了莱茵湖畔。苏文朝着那片碧蓝色的湖泊望去，只见在翠绿的草坪尽头果然有着一座不起眼的小木屋，看起来朴实无华，就和印象中银盔城的普通木质房舍没区别。 身为一名大魔导师、首席学者、北部帝国本质上的无冕之王，居住在这样的地方，苏文认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极致的装逼，一种是真正的看淡了一切虚名与享乐。 卡利托让苏文稍等片刻，随后便小跑着沿石板路前去通报。 大约三分钟后，他又如同一阵风般小跑回来。 苏文注意到，在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使用任何元素之力。 但这位鼠人分明是个高阶魔法师，如果真要高效地向托勒密大魔导师传递消息，根本都不用专门跑过去，只需要发送一道短途的元素讯息即可，就像之前在空中“流星”飞行器与希格露恩的沟通方式一样。但他没有这样做，这或许说明，托勒密大魔导师其实并不喜欢这种通讯方式，甚至都不希望有人在他居住的区域周围使用魔力。 苏文越发感觉，这位绝世强者是个有趣的人。 卡利托对苏文说道：“托勒密老师正在湖畔钓鱼，你可以直接过去找他，至于你的这位半精灵随从，烦请与我们一同在此等待。” 一旁的莉蒂西娅闻言，下意识退后了半步，但苏文却眉头微皱。 他问：“这是托勒密大魔导师的要求？” 卡利托的神情有些尴尬：“呃，我刚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确认了老师他没有外出，并没有去打扰他，所以他确实没有这么要求过，但我觉得这种会面还是私密些比较妥……” “既然没说过，那我们就一起去见他。”苏文打断道，“还是说，麻烦你再跑一趟，专门请示一下他老人家？” “哈哈，不用不用，两位请。” 卡利托恢复了从容的微笑，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 沿着石板路前行，苏文再次确定，这里的湖畔是纯天然的气息，虽不像适才的顶级魔导机车里那么享受，却给人一种自由放松的感觉。 翠绿的草地、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的建筑与森林，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能收获美景，着实是个清净心灵的好地方。 接近木屋，一切都和远处看起来一样普通，简约而不简陋，充满生活气息。木屋的后方，有一个简易的小型码头，停泊着几艘木舟，在码头边缘的巨大木桩上，一名身穿便服的白发老者坐得笔挺，手持钓竿，如同雕塑般一动也不动。 “放轻松，莉蒂西娅，无论实力地位如何，他只不过是一位老人。”苏文轻声对身边明显有些紧张的莉蒂西娅说道，然后拉着她的手，来到了木屋后面的一张长椅上，与她并肩而坐，遥望着这位专心致志钓鱼的大魔导师的背影。 不过，对方似乎有意测试苏文的耐心，看起来并没有打算立刻收杆。 苏文倒也不急。 毕竟是大魔导师级别的人物，总要有些矜持与自傲，一上来就热情如火，反而令人不安。对方既然愿意这么干，自己姑且等等好了。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小时……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了下午五点，苏文不免腹中有些饥饿。虽然表面依然平静，但这会他早已有些不耐烦，这大魔导师还挺会摆谱的，这是要跟自己比谁的寿命更长呢？ 更奇葩的是，这两个小时里，居然连一个咬钩的鱼都没有，托勒密大魔导师和他的钓竿都不带动的，就这么保持着如同雕像的姿势坐着，让苏文不禁想起了姜太公钓鱼的故事。 妈耶，这人该不会钓的是自己？ 而就现在来说，自己已经给了这名大魔导师足够的尊重，却依然换不来哪怕一个回头，关键自己还是受到邀请而来，任谁心里都有几分火气。此时他听到莉蒂西娅的肚子轻轻叫了一声，显然她也饿了，于是便猛然起身，把她吓了一跳。 “主人，这可是位大魔导师啊，要不我们再等等？”她压低声音道，显然这四个字的沉重程度让她大气都不敢喘。 苏文冷哼道：“大魔导师能有吃饭重要？我刚才看到木屋前面有个露天厨房，走，我们做饭去。” “这、这好吗？” “怕什么，就是借他厨房一用，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于是莉蒂西娅只好也从长椅上站起身，跟随苏文来到了简朴的露天厨房前。 苏文发现，这里居然用的是柴火，并且有着日常使用的痕迹，绝非摆设，看来这位大魔导师的日常生活，还真是有够返璞归真的。 接下来，两人生了火，从系统仓库取出了储藏的食材，并制作了一顿丰盛的菜肴，主食是熏牛肉、全麦面包和蘑菇汤，配菜也十分丰富，有新鲜蔬菜、果酱以及点心。 莉蒂西娅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后面也干脆放飞了自我，彻底忘记了这里是一位大魔导师的住所，熟练地使用铁锅烹饪起了食物。一时间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充满清香。 忙碌半天，晚餐终于做好，此时天色也逐渐暗下来。出于最后的尊重，苏文没有擅自闯入木屋之内，他在院子里找了找，终于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型魔导灯泡，把它打开，庭院顿时投下柔和的光芒。 还好，这大魔导师没有返璞归真到用蜡烛照明的地步。 而就在两人将食物摆满了院子中央的餐桌，准备开饭的时候，莱茵湖的方向，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文心想，这老家伙终于坐不住了。稍等了片刻，院子的侧门果然出现钓了半天鱼的老者，他并没有带着鱼竿，而是睡眼惺忪，神情紧张。 他用苍老且充满歉意的声音道：“你们好，你一定是赛文·阿莱耶，还有这位半精灵女士……真抱歉，我本来预留了今天一天等待你们的，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真是的，卡利托这孩子也不提前把我喊醒，你们等了多久？” “……” 苏文沉默了一会，他根本无法看出这位老者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装的。 他只好致以微笑道：“也没多久，不过刚好到了饭点，见您还没动静，就借了厨房一用。做的比较多，要不……一起吃点？” “那太好了，我正有此意，我也饿极了！”托勒密发出了惊喜的回答。 行，这老先生还真有点意思。 第220章 目标 三人享用了晚餐。 席间，托勒密大魔导师的言谈举止就和一般的老人没什么两样，但胃口和牙口显然都相当好，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对莉蒂西娅的厨艺赞不绝口。 这样的表现，让苏文逐渐相信他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故意在刁难自己，毕竟这么做没有任何合理的动机可言。 晚餐之后，托勒密大魔导师特地取来了珍藏的茶叶以招待两人，并聊起家常。两人一路从茶叶起源聊到了整个多伦的历史，莉蒂西娅则在旁边静静聆听。 聊着聊着，苏文不禁发现，茶叶这东西在多伦还真是流行，就跟在地球上17世纪茶叶热潮席卷欧洲一样。而在这片大陆上，这种“可以冲泡的”叶片来自东部大陆与南部大陆接壤的辉泽帝国，也是整个大陆领土面积排行第三的国家。 除此之外，这个国家文化还真有些偏向于地球上的亚洲风貌，只能说是美丽的巧合。 值得一提的是，北部大陆虽然是四块被死亡之海分开的大陆中最大的一块，但这里有好几个颇具规模的大型国家。如多伦帝国、多伦帝国西边曾经与多伦打得不可开交的德黑兰公国、东边的歌凯帝国、艾泽兰帝国，都是庞然大物，将北部大陆分成了好几个巨大区块。因此多伦虽然是北部大陆最大的国家，但放在整个辉煌大陆，反而只能排到第四位。 东部大陆虽然面积最小，却只有法师之国和半个辉泽帝国存在，其中辉泽帝国历史悠久，曾遭受被精灵王国与兽人帝国围困的尴尬境地；法师之国则建立在种族战争之后兽人王朝的废墟之上，在战后飞快形成了大陆上实力第二强盛的国家，把与之接壤并极为尚武的歌凯帝国打得能歌善舞，大气都不敢乱喘。 至于第一？ 那自然是光明教国。 光明教会早在千余年前就从一个占地约17公里的城邦奥兰斯忒开始发展，并在短短的两三百年内同化吞并了西部大陆大部分国家，形成了庞大的教国。这导致无信仰的“异教徒”们只能不断被赶向北部大陆和南部大陆生存——在那个时代，这两块大陆分别是兽人和精灵的禁脔。 这也间接导致了人类与不同种族间矛盾的冲突，并加速了种族战争的到来。 光明教国以光明教会为立国之本，坚定不移地信仰着他们的“光明女神”，并以此形成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但在种族战争期间，由于身处后方，光明教国其实并没有怎么出力，只是象征性派出军队参与人类联军的作战，并依靠物资输送大发战争财，像极了二战时期自由联盟的嘴脸。 最气人的是，直到战争结束，它的领土也未被触犯分毫，反而胃口膨胀到顶点，一度想要把准备分配的蛋糕独自啃下。 这也导致了深入东部大陆兽人帝国老巢的远征军中，那些不信奉光明女神的人类法师们果断抱团，形成了法师之国，并把光明教国的伸到此处的触手切断。再加上北部大陆和南部大陆实在太大，光明教国全都想要，反而全都没有要成。 在法师之国的暗中搅合下，北部大陆的几个老牌帝国名正言顺存留了下来，而南部大陆则打了好几十年混乱的代理人战争，最终分裂为数十个小国，直到今日都战乱不断。 但即便如此，光明教国还是彻底吞并了整个西部大陆的所有版图，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辉煌大陆最庞大的势力，军事实力稳压法师之国一头，占地面积更是后者近两倍之巨。 现如今，多伦帝国之所以还没有太多光明教会的影响，全因和光明教国中间隔了个德黑兰公国——其实当年的卫国战争，背后就有着不少光明教会的动作，要是打输了，现在的多伦肯定大不相同，说不定已经成了第二个光明教国的傀儡国。 …… 言归正传。 身为出生在种族战争时代的“活化石”，托勒密大魔导师身上竟丝毫没有身为大魔导师和老古董的架子，与苏文谈笑风生。 苏文见过的魔导师以上的强者不算多，但无论是唐纳德、尼古拉斯，还是北部法师派系的那几名强者，都会有一种强者的威严。在面对同等级存在时，他们可以和和气气，但在面对芸芸众生时，却绝对做不到真正的平易近人，哪怕表面和善，本质上却也是俯瞰苍生。可托勒密大魔导师身上，却根本没有这种气息，苏文与之品茶交谈，感觉坐在自己对面的，完完全全就是个和蔼乐观的老头。 如果这也是表面功夫，那苏文只能说佩服至极。 茶过三巡，眼看这位老人仍在滔滔不绝着当年的故事，苏文终于没忍住，问起了来意。 “托勒密前辈，关于您想要收我为亲传弟子的事，不知能否透露一些您的安排？” 托勒密一拍大腿：“嗨！你看，聊的高兴，我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个进展不错的课题，遇到了一些障碍，恰好你的特殊条件能够帮助到我们，所以我就向你发出了邀请函。” 苏文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下文。 他知道，此行最重要的时刻，即将到来。 托勒密继续道：“当然，这不只是一次单方面的帮助，因为在你帮我完成这一课题的同时，我也能让你感受到重新掌握魔法能力的体验，并且比以往更加方便和简单，效果和稳定性也会更好。” 说到这里时，苏文敏锐地捕捉到了言外之意，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感受……体验……也就是说，并非真的让我恢复魔法能力？” 托勒密则神情坦然。 “是的，恐怕你有些失望？事实上，我看过你的过往记录，甚至与三年前亲自诊断过你的那位多罗克的魔导师专门沟通过，但你的经历哪怕在我过往的认知中也是闻所未闻。要是你想，我可以尝试帮你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问题，甚至专门进行一项研究，但不保证能够解决。” 虽然早有准备，但听闻此言，苏文还是不免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 果然，这位大魔导师，从最开始就没有能够“治愈”自己怪病的打算。不过苏文还是决定，先听完他的话再说。 “我明白了，也感谢您的关注，但在这之前，还是先谈谈‘课题’的内容。” 谈到这个，托勒密的表情瞬间变得一丝不苟，仿佛换了个人般。 “好。赛文，在你看来，元素是什么？” 苏文：“万物之灵？” 这个问题对苏文而言显然有些超纲了，毕竟他失去沟通元素能力时，还只是个尚未触碰到元素本质的魔法学徒。但他知道，托勒密大魔导师这是需要他抛砖引玉呢，所以他直接回答了课本上的标准答案，然后等待托勒密的高论。 万物之灵，这四个字，正是几乎所有魔法书籍对于元素的精准概括。 在最初的古典元素学派中，人们曾经一度认为，是水、火、风、岩四种基本元素，和雷、光、暗（灵魂）三种稀有元素构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物质。但后来随着对元素本质的不断探索，他们逐渐发现，物质就是物质，和元素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而元素本质上则是一种游离在所有物质之间的、能够与人们沟通，并干涉物质世界的神秘存在。 简而言之，元素就像是一座桥梁、一个“翻译员”，让人们有了一种能够改变物质世界的特殊能力，也就是超凡之力。 正因为神秘，所以它被称为魔法。 只可惜，并非所有生物都有幸拥有这种能力，绝大多数的生命都感知不到元素的存在，更别说与它们进行沟通了。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有着这样的本领，而这就是普通人和超凡者的本质区别。 “对，元素是万物之灵。” 托勒密没有去否认它，而是缓缓道：“但在我对元素本质进行探索的这些年中，我越发感觉到它们的无迹可寻。千百年来，无数研究者们分别试图从血脉、灵魂、身体构造、后天环境等各种方面寻找成为超凡者的捷径，但历史证明这么做要么毫无效果，要么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元素对于超凡者的遴选规律便是没有规律，魔导师的儿子、国王的儿子和路边乞丐的儿子，在成为超凡者的概率上，都是绝对平等的存在。” 苏文附和：“不是挺好的吗？很公平。” “这倒没错，可元素也太过吝啬，绝对的公平背后是绝对的匮乏。”托勒密大魔导师轻轻摇头，“根据过去的统计，多伦帝国的超凡者与无能力者比例，始终稳定保持在1:40的概率。意味着大约每40个人中才能出现一名超凡者，而在这当中，能够成为正式魔法师、真正与元素进行充分沟通的，又是极少数。大部分超凡者终其一生，都只能使用粗浅的斗气罢了，无法真正迈入元素的殿堂。” 顿了顿，他继续道。 “这导致哪怕元素科学发展了两千多年，如今看似已经十分先进，但绝大多数普通人却连最简单的魔导灯都用不上。这很不健康，元素如果只能服务于极少数人，那么它纵然发展到尽头，也无法为文明赋予前进的动力。” 这番话说的苏文睁大双眼，发现竟与他不久前在车上的想法不谋而合。 可托勒密大魔导师属于元素领域的顶尖人物，也是绝对的魔能科技的最高引领者，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属实还是让苏文有些猝不及防。 或许，自己先前对他可能存在的阴暗目的的担忧，真的有些多余？ 而与此同时，苏文也意识到，最为关键的部分马上要来了。 接下来，托勒密大魔导师用最为平静的口吻说出了让苏文心跳加速的话。 “所以我觉得，既然无法让所有人都变得能够沟通元素，那就试图让元素变得能够被所有人沟通。这正是我这些年来追寻的目标。” 第221章 搭噶、口偷哇鲁 有那么一瞬间，苏文觉得这两句话意思雷同。 但下一刻，他便瞬间意识到，这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让所有人都能沟通元素，意味着让更多人变成“魔法师”，也就是自己最初对这位大魔导师目的的猜测，并被希格露恩评价为毫无新意、已被前人玩烂了的把戏。而后者，让元素变得能够被所有人沟通，且不提是否真的具有可行性，站在一位魔法师的立场上，这可是对自身所在阶级的彻底背离！ 因此，即便过去也有人这么想过，却要么身为普通人根本做不到，要么身为魔法师，没有任何这么做的动机和理由。 ……所以说，这位大魔导师，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难道这正是他不住在法师塔里，而居住在这样的湖畔木屋，并且似乎不太喜欢魔法，也不用任何除灯泡外的魔导制品的原因？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苏文觉得，恐怕也只有托勒密大魔导师才能大胆说出这种话了，要是换个人来，不是被当成疯子，就是被当成傻子。 但这不过是个开头，实际情况还需要进一步了解，苏文很快冷静下来，静待下文。 “众所周知，一个元素魔法的释放过程，就是施法者向元素发出请求指令，改变它们的排列与状态，并让这种改变间接影响到物质世界变化的过程。” 似乎担心苏文无法理解透彻，托勒密进行了极为细致的讲解。 “就拿经典的标准火球术举例。首先，施法者需要将待用的火元素聚集出来，无论是将体内储存的火元素导出，还是从外界环境中召唤凝聚火元素，都要保证有充足的‘原材料’做好施法准备。” “其次，要将游离态的火元素唤醒，让它们转变为激发态。此时它们开始活跃、升温，发出光芒，形成火元素特有的火焰。此时此刻，环境中温度的上升，代表了火元素对物质环境的基本改变。” “随后便是火球的制作。在持续输出火元素并将它们转变为激发态的同时，要让它们互相之间尽可能聚拢收缩。这样一来，火球的核心就开始形成，并随着越来越多的火元素加入其中，它开始化为实质，越来越致密、能量越来越高。” “直到火元素的输出量达到4费尔南德时，这颗火球就彻底成型了。此时施法已经接近了尾声，只需再要求内核中的火元素们向着目标冲锋，它就可以发射出去，并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解除与所有火元素的沟通。失去了束缚的高浓度激发态火元素们就会发生猛烈爆炸，形成高温与强力的冲击，杀伤目标。这就是一个完整的火球术释放过程，中间的任何一部出现差错，都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 “那么，如果我们现在拥有4费尔南德的魔能，也就是四种基本元素的游离态耦合体，在无法直接沟通元素的前提下，如何才能从中单独分离出火元素，并将它们制造成一个标准火球术呢？” “或许你会立刻想到‘火球术魔法卷轴’或者‘火球术魔法武器’这样的答案。它们的确可以让普通人也释放出火球术，但本质上却只是事先刻画好的活化法阵在代替普通人在沟通元素，后者仍然无法参与到对元素的沟通。” “一个偶然的契机，我考虑到了一种别出心裁的方法，并就此做出了一些探索，这也是今天我和你会面的起因。” “在我的设想中，我们有一台复杂精妙的机器，它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可以像手套一样戴在手上，其上搭载的透析水晶可以分解出四种不同元素，并将它们分别储存。” “储存的地方并非四个单纯的元素容器，而是四个更为复杂精妙的机器。在这四个机器中，水、火、风、岩四种基础元素，都由小部分作为‘信使’的同类元素控制着，并能有序输出为魔法。哪怕无法感知和沟通元素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简单的方法直接操作这些‘信使元素’，并依靠它们来与更多元素进行沟通。当然，这只是最简化的说法，实际上这中间的过程非常复杂，常人难以理解。” “当拥有了这样的装置之后，普通人虽然依旧无法感知和沟通元素，却能够以其他方式——比如按下不同按键、打开开关、输入语言等手段命令信使元素做出预设的响应，并将多个简单机械的响应组合成能够被大量元素理解的复杂‘咒语’。这样，一个间接的干涉链条就产生了，只需要按照上面说的火球术的释放步骤，依次输入操纵元素的指令，一个由普通人制造出来的火球就会形成。” “为了这项学术研究，我专门成立了一个实验室，并组成专业团队进行攻关。卡利托你应该见过了，他就是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同时也是我的得意门生，为这项学术研究付出了大奖精力和贡献。现在，我们得到了第一批次的试验品，却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想要使用它，需要达成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魔能的来源必须是被人体吸收过的纯化魔能，如果是用魔能水晶之类的能量源为这台机器供能，会导致透析之后的元素和‘信使元素’间无法沟通；第二个条件，则是供能者不能直接感知到元素的存在，否则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干扰，无法对‘信使元素’进行完美操纵。” “总结起来，目前想要为它充能，必须要是能吸收和放出魔能的超凡者，但想要正常使用它，则必须是普通人，这就是我们遇到的障碍。” “在调试阶段，我们可以让一名魔法师负责输入魔能，另一名普通人负责操作‘信使元素’。现在它通过了调试，并被证明可以运行，但问题来了，它是为了单人使用设计的，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单独使用并实际测试它，除了……你，赛文。” “这就是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弟子的目的。在找到能够完美解决以上困境的办法之前，我们同样有许多其他问题需要在实际使用中寻找并解决，而这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完成。作为回报，我可以付出你认为对等的条件，与此同时，如果你对这项研究感兴趣，愿意进行枯燥的学习并加入研究者行列，我也表示热切欢迎。无论你是否成为研究者的一员，这项研究今后若能取得成果，都会有你的一份功劳。” 至此，托勒密大魔导师的介绍告一段落。 空气中恢复了沉寂，也多了几分凝重。 苏文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态度，而是在短暂的沉吟之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托勒密前辈，我还有几个问题，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解答。” “请问。” “我想要知道，这样一台机器，能够释放出怎样的魔法？” “目前来说，大部分三环及以下的学徒级和入门级魔法都可以释放，只要掌握操作要领，并向装置内输出魔能，就可以释放相应魔法。除此之外，它能够做的还有一些释放魔法以外的事情，但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如果你有兴趣，以后可以慢慢探究。” “那么，让我参加学院的新生入学考核，是测试的一环吗？” “正是如此，如果你能戴着它通过所有测试，就说明它有着足够的实用性和潜力。” “最后一个问题，这台‘机器’的成本如何？” 托勒密愣了愣，但随即似乎明白了苏文为什么会这么问，面露微笑。 “这是个好问题。我必须承认，目前成本很高，难以估量的高，不过一切学术研究的开头都是这样，成熟的成果往往需要多次迭代。它的意义在于开辟了一种可能性，让元素本身成为元素的沟通桥梁，并且让普通人有了一丝能够参与推动魔导行业发展和使用发展成果的机会。因此，虽然前方仍有许多艰难要克服，但它的前景十分光明。” “我想我已经全部理解了。” 苏文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托勒密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对于这名大魔导师的“学术研究”的内容，他基本上已经心里有数。 虽然并没有一开始自己脑补的那样具有颠覆性，甚至从某种方面来看，这个所谓的“机器”会让人有种花大代价脱了裤子放屁的感觉，但苏文不得不承认，从长远的角度考虑，这确实是一个具有开创意义的课题，足以改变世界的那种。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普通人能够通过托勒密口中那种特殊的语言对元素进行自由编译，哪怕他们依然无法通过自身感知元素，也同样能击破他们与超凡者之间那堵坚不可破的墙壁。 这不仅仅是让普通人可以释放放魔法这么简单，而是代表了无限的可能性。 仅这一点，这项学术研究，在苏文眼中，就值得被称为“伟大”。 而至于托勒密选中自己的理由，苏文并没有怀疑，也没有打算去深究。 因为…… “托勒密前辈，这次会面令我受益良多，能够被您选中也令我感到荣幸。但遗憾的是，我恐怕不能成为测试者，也无法成为您的弟子。” 苏文神色认真地做出了拒绝。 第222章 可以但没必要 托勒密依旧平静，仿佛无论苏文答应或不答应，都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我尊重你的选择，赛文。”他说道。 “您不问是什么原因吗？” “我能感受到你的坚决，所以没必要。” “多谢理解，让您白费功夫了。” 托勒密笑眯眯道：“白费功夫倒不至于，我不是还吃了一顿你们做的晚餐吗，很美味，这就足够了。倒是让你们专程赶来托斯卡纳，一路奔波许久，我有些过意不去。” “……这没什么，一路上我也收获了不少东西，不虚此行。” 苏文没好意思说，就算当初没有托勒密大魔导师的邀请，他也在计划一次环绕多伦的旅行，这一切其实更多是顺便为之。 而不愧是大魔导师，心境果然异于常人，在苏文表明了拒绝后，托勒密便对此事再也只字未提。他恢复了最初的普通老人风格，诙谐自然地引开了话题，分别为苏文介绍了一番托斯卡纳的着名地标和景点，并推荐他有空去看看。 苏文也自觉配合攀谈，又聊了片刻，明白再无留在此处的道理，便主动带着莉蒂西娅起身。 “托勒密前辈，时候不早了，我们便不再打扰，先行告辞。” “好，我已经让卡利托为你们安排了住处，你们可以在托斯卡纳多待一段时间，如果有什么需要，会有专人为你们服务。” “大可不必麻烦！我们自行安排即可。” 托勒密也没有强求，只是笑意吟吟：“没问题，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多插手，怎么方便怎么来。” “那么，前辈，后会有期。” “去。” …… 两人原路返回，直到苏文离开了草坪，回到圣彼得学院的道路上时，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有些微微湿润。 是汗。 伴随着一阵飒爽的凉风，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才缓缓松弛。 从说出拒绝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暗中让希格露恩做好了迎接一切突发危险的准备。毕竟托勒密大魔导师可没有明确表示过自己有拒绝的权利，也没有提到过今天这番对话是否需要对外界保密，因此苏文无法确定自己这么做会引起怎样的反应，这位大魔导师会不会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下一秒就忽然变脸。 从结果来看，自己似乎多虑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苏文知道，这样的考量很有必要。而如果托勒密真的选择了翻脸，那么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会变成什么样子……反正，在出发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两颗2万吨级的坍缩炸弹。 在必要的时候，他只能说，不排除在这里使用它们的可能性。 好在这一切没有发生。 卡利托就在附近不远处等待，见到两人出现，与随从们飞快赶来。 “怎么样，会面顺利吗？”他笑着问。 苏文如实回答他：“我拒绝了托勒密大魔导师的收徒邀请。” “喔……” 卡利托略微有些吃惊，但也只持续了一个瞬间，便恢复了得体的笑容：“这也是考虑之内的情况，那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在学院内准备了住处，请上车一同前往。接下来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亲自陪你们，因为我和托勒密老师都只有今天一天的假期，但我会安排手下带你们游览学院和整个托斯卡纳，既然来了，那就多玩几天再说。” 苏文婉拒道：“多谢卡利托先生，我们会听从建议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的，不过不用烦劳专门安排，我们自行解决就好。” “这怎么行？还请给个机会，让我们尽到地主之谊！” 卡利托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放弃，苏文再三推脱，他才不再坚持，最终只得道：“那至少也让我把两位送到学院都市，这里属于圣彼得学院深处，可没有其他住宿的地方，而且还容易迷路。” 苏文这才不再拒绝，与莉蒂西娅一同上了车。 半路上，气氛稍微有些微不可查的沉默，毕竟卡利托不像托勒密大魔导师那样健谈，事情又没有谈成，自然多少有些尴尬的成分。 但终究，他还是没忍住，婉转地问起了苏文拒绝的原因。 “老师他提出的条件，不太符合你的期望么？” 苏文摇头：“不，我们根本没走到谈条件的那一步，我也没有什么条件需要提。” “那就是单纯的不感兴趣？” “要说完全不感兴趣也不至于，只是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没必要。” “……就这样？” “就这样。” “好，虽然我还是不太理解你为何会拒绝，不过强扭的瓜不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卡利托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不再就这件事纠结。 而这时，苏文却忽然发问。 “在你们的这项研究课题中，我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吗？我听托勒密大魔导师提到，只有我才能够完美使用那台‘机器’，而这正是他选中我的理由。现在我拒绝了，你们后面打算怎么做？” 卡利托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哈哈，这不必担心，办法总是有的，只是……要付出的代价会大一些，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文微微点头。 “那就好，要是没了我，你们的研究就进行不下去，那我还是多少会有些愧疚的。” “就算真是那样，也无需有这种想法，这本身就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情，哪怕是为了学术研究，我们也没有理由强迫任何人。我之所以惊讶于你的拒绝，只是感到有些惋惜：可能你不太了解老师的性格，他经常会将一些重要的机会让给我们这些弟子，甚至包括一些从未接触过学术研究工作的人。所以在我看来，这对你而言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不过，既然你的背后已经有了塔苏里魔导师那样神秘强大的存在，那么这样的机会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拒绝也是合理的。” 说到这里，卡利托顿了顿，转而道：“阿莱耶先生，我知道忽然被从远在天边的银盔城邀请来，而对方是一名大魔导师级别的存在，你或多或少会有些顾虑，但你可能并不清楚，托勒密老师已经有上百年的时间没有主动使用过任何魔法了。所以你大可放心，这只是一次纯学术性质的邀请，没有其他任何含义。” “还有这种事？” 苏文吃惊。 “这在圣彼得学院是人尽皆知的事。此外，老师曾经说过，魔法的本质从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造福人类，而他数百年如一日所做的工作，就是为了将这句话付诸实践。这也正是我们所有人都爱戴他的理由。” 苏文听完，若有所思地点头。 就凭这句话，外加今天接触留下的印象，托勒密大魔导师确实是个可敬的人。 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几乎所有超凡者都将对元素操纵能力用在提升战斗力的世界，真的所有人都能认同这句话吗？ 或许正因如此，它才更加可贵。 …… 学园都市虽大，但作为核心的圣彼得学院本身并没有大到夸张，大约十五分钟之后，魔导机车驶出了气派的大门，眼前则是一望无际的繁华都市。 无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灯光如同漫天繁星，开阔的道路上随处可以看到魔能驱动的机车。隔着车窗向外望去时，苏文真的一时半会无法分清这里和印象中地球上城市的区别。 而这里甚至还有许多地球上做不到的东西，比如巨型元素投影构成的广告、天空中穿梭的符文飞行器、遍布天穹的人造星空……这些放在苏文穿越前地球上只可能出现在科幻作品里的东西，让这座巨大的都市甚至有了几分赛博朋克的味道。 也正是此时，苏文才终于理解，托勒密在说到“这很不健康”这几个字时，脸上那一瞬间露出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眼前这座城市，越是先进、越是繁华、越是如梦似幻，就越是说明了辉煌大陆上的魔导科技，到底发展得有多么畸形。 因为在这座学园都市的绝对繁华下，多伦95以上的区域，依然是落后的原始社会。 这很可怕。 告别卡利托之后，苏文并没有带着莉蒂西娅立刻离开学园都市。 既然已经基本打消了对自身安全的顾虑，并且有着两把银月神剑的保护，他也不急着走了，而是把这里当成了旅行的一环，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至于接下来的打算，先住下来再说。 苏文选中的地方叫做“康德大厦”，是一个综合性的商业大楼，不亚于任何记忆中地球上的大型酒店。 值得一提的是，大厦这两个字，还是苏文看了半天才理解的。因为作为生长在银盔城的“土包子”，赛文·阿莱耶的记忆中从没有在大陆通用语上见过这样的单词。换言之，这是个只有在托斯卡纳行省这样的地方才流行的词语。 而直到进入了宽敞洁白的房间，莉蒂西娅件衣服都没换就瘫软在床上，苏文这才发现，这半精灵的神经比自己绷得更紧。 很显然，此行自己把她拉上，反倒给了她巨大的压力。但没办法，为了确保安全，苏文必须要让两把银月神剑都跟来，这样莉蒂西娅那边就失去了防护，而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把她也带在身边，共同进退。 除此之外，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把她带上，也向她传达了自己对她的重视，苏文希望借此能够让她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主人，我累极了，好想睡……觉……” 莉蒂西娅轻声呢喃道，话没说完，居然就睡着了。 苏文：“……” 辛苦了。 但苏文却没有睡意。 相反，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他拒绝托勒密的真正理由，自然是不会向卡利托一五一十全盘托出的。而其中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之前和托勒密的交谈中，这位大魔导师级学者的宏伟创举，给了苏文极大的启发，让他看到了一条自己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为什么一定要去试图沟通和讨好元素，让它回应自己，自己才有成为魔法师的资格呢？ 应该想办法让元素这个小婊砸跪下来给自己唱征服啊！ 第223章 CPU0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俗话说得好，能够观测就可以干涉，能够干涉就可以掌控，可是对于元素而言，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倒在了观测这一步，因此后面的干涉和掌控就无从提起。 又有一句俗话说得好，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是人具有主观能动性，懂得使用和创造工具，并用工具来做到原本无法做到的事。 但问题在于，普通人无法观测到元素，仅仅凭借他们的力量，根本无从制造出能够掌握元素的工具。有可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那些对元素本质有着深入理解的超凡者。 可他们又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千百年来，辉煌大陆上超凡者们所做的努力，是让更多普通个体“变成”和自己一样的超凡者，因为这毫无疑问可以快速增加一个势力的超凡者数量，进而直接提升影响力和实力。 可如果说要发明出一个工具，让所有普通人都能干涉元素、掌握元素，甚至利用元素创造出无限可能……凭什么啊？ 他们不但不会这么做，甚至可能还会阻止别人这么做，因为一旦出现能够掌控元素的普通人，就意味着超凡者与普通人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优越性被削弱、元素资源变得拥挤。 无论从那个角度出发，这都不符合自身利益。 所以，当苏文在弄清楚托勒密大魔导师到底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才会感到如此震惊，紧接着便是肃然起敬。 他自问如果自己也是一名大魔导师，绝对做不到这样的觉悟。 而这也是苏文拒绝了托勒密的另一个原因：他不知道托勒密的这项研究会不会出现来自外界的阻力，在证明不会之前，自己没有必要贸然接触过密，免得万一出现意外，引火上身。 不过，普通人和元素之间的隔阂，真的就那么牢不可破吗？ 从历史角度来看，是的，否则不会两千多年过去了，辉煌大陆还是这么个鬼样子。主要原因其实苏文也清楚，那就是想要对元素进行干涉，前提条件是能够被其承认。 换言之，普通人想要跳过“观测”，直接去干涉元素？对不起，做不到。 这个现象其实不难看出——千百年来，魔法师们早已将绝大多数对元素的指令总结成了规律性的语言和符号，分别是“咒语”和“铭纹”。前者可以帮助魔法师不用动脑子指挥元素就释放出魔法，后者则可以画成魔法阵，然后让元素们自己动起来，并且像流水线一样形成一个个成品或半成品的魔法序列。 那么，如果一个普通人，得到了一段咒语，并且环境中有着充足的元素，此时他具备了释放魔法的元素来源，也拥有了沟通元素的语言，那么他是否能够像魔法师一样，通过念诵这段咒语以释放出咒语所代表的魔法呢？ 当然不能。 因为元素根本不理会他。 同理，铭纹也一样。 普通人即便掌握了铭纹的绘制样式，然后在魔法石板或纹章宣纸上将其刻画出来，构筑成法阵，再用魔能水晶注入元素，也无法起到作用。 因为这中间有一个非常关键的步骤，普通人永远无法做到，那就是对刻画出来的法阵进行“活化”。用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告诉法阵中一小撮元素，你得如何按照这个法阵来做事，同时也要让更多新来的元素也像你一样这么做。 活化过程还挺麻烦的，简单的法阵还好，经过多次练习可以很快完成，一些复杂的法阵，可能需要用到数小时甚至数天时间。 幸而这种“活化”效应可以保留很久，只要法阵不被破坏、被活化的那部分元素不消散，那么甚至过几个世纪都不会失活。 但只要法阵一被激活，其描绘的魔法被释放出来，就意味着这些“活化元素”的任务完成，活化状态自动失效。此时，哪怕法阵本身并未在施法中受到损伤，依旧可以反复利用，也无法立刻使用，需要再次进行“活化”才行。 正因如此，才导致了一个尴尬的现象，那就是几乎所有的魔导工业产品，都必须要有至少魔法学徒以上的元素操纵能力才可以正常使用。就拿铁炉堡那些巨大的魔导机器来举例子，几乎每个技术高超的矮人铁匠，旁边都配备有一名魔导技术人员为其服务，他们的作用就是不断对机器设备内部的法阵进行周期性活化，以保证机器稳定工作。 而被苏文暗中观察的那位格鲁米·银须，之所以那样臭名昭着，居然还有锻造公司肯要他，正因为他可以独自操作机床——别看这矮人邋里邋遢，实际上却至少有着魔法学徒的实力。这种一个顶俩的矮人工匠，哪个锻造工坊不是抢着要？只要他吃苦能干……或者哪怕仅仅是不魔怔般地去研究什么劳什子重机枪，想要活得滋润也再简单不过。 除此之外，随着法阵复杂程度的提升，有些高环法阵连魔法学徒都无能为力，得由初阶魔法师，甚至中、高阶魔法师才有资格进行“活化”。至于像之前苏文目睹过的那几个禁咒级别的大型法阵，更是得由魔导师亲自操刀。 至于真正普及开来的“魔导灯”，它的工作原理则根本就不是法阵，而是魔能在细小载体上循环流动产生的光热效应罢了。而其实这样的魔导灯，只是许多魔导灯中最低端、最简陋的一种，被戏称为“穷人魔导灯”，像学园都市里的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巨大的高端投影灯，其实也是要有魔导技师来操控的，两者成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现在答案应该很清楚了，为什么魔能科技只会是少数人的特权。 成本高只是结果，而非根本原因。至于原因？没错，元素就是这么带有偏见，对普通人根本不屑一顾。想要让普通人享受到魔法带来的便利，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苏文虽然曾经只是魔法学徒，对这点却也早已深有体会。 要不怎么说元素是个小婊·子呢？ 而托勒密大魔导师，则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让元素变得可以被普通人掌控的方案。虽然他解释的有些晦涩，但苏文确实听懂了。 先前提到的“用来活化法阵”的那一撮元素，可以与其他所有同类元素进行沟通，比如活化的火元素，就可以命令其它未活化的火元素听它的话。因此可以得出结论：活化元素可以直接干涉同类元素，这个过程不需要有魔法师的参与，并且这种干涉可以做到很复杂的事情，比如把整个法阵的内容传输给其他元素。 托勒密大魔导师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把“活化元素”当做了“信使元素”，寻找到了让普通人释放魔法这一千古难题的解法。 诚然，即便是已活化的元素，普通人也无法感知到，但却可以进行机械干涉。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有一个按钮，把它按下，就会有一些活化元素被移动，那么一个普通人按下了按钮，元素发生了移动，这就是一次最为简单的干涉。 不过，由于这种干涉实在是太简单了，根本无法起到任何实际作用，更不可能构成魔法。 可如果把这个例子中所需要用到的“开关”复杂化无数倍，形成一个如同集成芯片那样无比精密的机器，那么干涉的复杂性就会被同样放大，甚至达到让活化的“信使元素”带着更多元素恰好形成一个魔法序列的程度。 苏文认为，这应当就是托勒密魔导师的那台“机器”的基本设计原理。当然，它还不完美，存在许多限制和问题，所以需要让自己成为小白鼠，来帮助他们继续研究下去。 在理解这一点的同时，苏文也受到了启发。 自己无法与元素沟通已成定局，短期来看，这个现状无法改变，那么是否能够同样能借助外物，来达成释放魔法的目的呢？ 托勒密口中机器的具体原理苏文自然不可能知道，但他知道结果。即“普通人——信使元素——同类普通元素”这样一个干涉链的目的，是把普通人能够对信使元素造成的简单机械干涉，放大为信使元素和同类普通元素之间的复杂干涉。 在这中间，“信使元素”必然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苏文没有这样一台机器，但他忽然觉得，如果他有能够做到和这台机器一样的事情的办法，或者说能够找到类似于“信使元素”的东西，那么岂不是也能够做到同样的效果？ 鬼使神差地，苏文忽然就想到了希格露恩。 于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苏文通过契约连接，与这把神剑暗中进行了如下对话。 “希格露恩，你会放标准火球术吗？” “不会。” “为什么？可你明明能操纵元素形成坚不可摧的护盾、能飞，还能把元素任意幻化成实质啊？” “你之前在天上的时候，就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了，就和我无法超越声音的速度一样，我所掌握的元素使用方式不允许我这么做。我在被打造出来的时候，就被设置成了纯粹的保护模式，所以我不需要掌握任何毁灭系魔法。” “那如果你对着火球术的咒语念诵呢？” “没有用！我又不是魔法师，甚至都不是生物，只是寄居在银月神剑中的一缕残魂。银月神剑可以听我指挥，但本质上也只是在依靠内部的法阵和铭文运行着，我只负责引导元素。这些法阵和铭文以外的事情，它无法做到，我也无法强迫它做到。” “原来如此，但你的确可以干涉元素，并让它们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命令元素激活，让它们膨胀、收缩等。” “是的，大部分基础指令在银月神剑内部都有对应的内置铭文。” “其中也包括释放一个完整火球术所需要用到的那些基础指令？” “那当然，火球术根本用不到复杂铭文。” “那你把这些基础铭文按照火球术的魔法序列来释放，不就能形成法术了嘛。” 希格露恩终于有些抓狂：“你个魔法文盲怎么就是听不懂呢？我又不是不清楚火球术这种简单的法术该怎么放！可火球术虽然原理简单，也是四环法术了，里面牵涉到许多并行施法，我做不到——比方说我可以唤醒游离态的火元素，也可以把活跃态的火元素压缩成火球，但我没办法像魔法师那样同时做到这两件事。因为我的身体是银月神剑，需要按照它的运行规则来施法，并且同时只能控制一个铭纹，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两个我同时操纵同一把银月神剑？” “……” “……” 这个不得了的发现让苏文和希格露恩很有默契地一起陷入了沉默。 数秒钟后，苏文开口拒绝了托勒密的邀请。 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根本用不着托勒密的“机器”了。 第224章 新的计划 苏文悄然回到系统空间，让其中一把银月神剑留在房间里等待，另一把来到自己的身边，神色中放出异样的光彩。 “来，快展示出你双核处理器的威力！” 他说道。 “虽然不太清楚你在讲些什么，但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能否奏效还得亲自试过才能知道。”希格露恩虽然语调依然冰冷，但苏文能够感觉得到，它似乎也对此有些迫不及待，这点从它话音未落就开始凝聚元素就能看得出来。 而随后，苏文很快就发展，它打算释放的魔法，正是流传了两千多年的经典四环毁灭系法术——标准火球术。 施法的速度相当之快，瞬息间，大量的元素就已经开始转变为激发态，空气仿佛燃烧起来，形成一片通红和扭曲。紧接着，激活态的元素开始了压缩，火球逐渐形成，并越来越大，直到直径足有脸盆般巨大时，苏文终于意识到，这颗标准火球已经被成功制造出来，只要把它丢出去，就能够完成这次施法。 成功了！ 但苏文脸色立刻微变。 “希格露恩，这里可是仓库，别乱丢……” 但他似乎说得有些晚了，希格露恩已经把火球扔了出去，直冲向远处存放着枪支弹药的货架。苏文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寻找掩体，但紧接着，一道凭空升起的元素护盾如同囚牢般把这颗熊熊燃烧的火球围困起来，并发生了剧烈爆炸。 不过猛烈的火元素并没有激起任何浪花，反而以极快的速度被元素护盾吸收殆尽。 “哈，少主，你可真是胆小，有我在场，你居然会害怕区区火球术？”希格露恩发出了嗤笑，颇有几分阴谋得逞的味道。 “你故意的！”苏文从货架底下钻了出来，神色不满。 但看在实验成功了的份上，他决定姑且不计较了。 他问道：“刚才是两个你一起做到的？” “当然，否则我只能维持火元素的激发态，根本没有余力对它们进行压缩，不过现在这样也就是极限了，有许多复杂法术需要同时做三、四种甚至更多并行操作，那种程度的魔法我依然办不到。” “怕什么，到时候再多买几个……” “多买几个什么？” 苏文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多买几个礼物孝敬这个空间的主人，等他心情好了，问他再要几把银月神剑。” 虽然两种说法差别不大，但要是让希格露恩知道自己在系统那里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它八成会气的当场发飙？ 纵使如此，希格露恩还是表达了愤怒：“可恶，你把我当成批发的道具了吗！”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况且这对你也是好事，难道你不想让更多的你来分担压力，并且自由自在释放各种魔法，甚至连禁咒级别的法术都操作自如吗？”苏文微笑着循循善诱道，“到了那个时候，你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而不仅仅是一把只能用来保护别人的盾剑，就算再来一头当年干掉你的巨龙，你也能把它打得落花流水。” “……” 希格露恩这才陷入了思考。 良久后，它的语气似乎恢复了平静。 “所以我说了，别高兴太早。”它语气平淡道，“别以为成功释放了一个火球术就万事大吉了，等你真的弄到更多的我，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除此之外，我搭载的基础铭纹库，在当初的时代还很先进，可现在距离我诞生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辉煌大陆的法师们早已发明了许多新的铭纹，与这些新型铭文有关的新法术，我也一样无法释放。” “指令集缺失导致许多先进魔法无法构筑么，这倒是个大问题。”苏文沉吟着摸了摸下巴，“那么，希格露恩，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为你增加那些新铭纹的使用权限？比如把你拆开，把新铭纹画进去之类的？” “我没有这样的功能，死心。” “啧，真逊。” “你行你上啊？” “我评价个魔能冰柜又不需要自己会制冷，总之这个问题以后说不定就能解决，现在这样也够用了。话说回来，你在释放魔法的时候，可以做到让别人看起来是我在释放吗？” 希格露恩：“？” 于是苏文把上面的话重复了一遍。 其实这话有点属于明知故问，因为在系统的说明书上，苏文早就已经看到了类似的功能。即在紧急情况下，当银月神剑取得了执剑人的完全信任状态，丝毫不设防备时，可以通过契约连接，使用执剑人体内的魔能直接远程套盾。 依次类推，当希格露恩掌握了更多魔法时，也应当可以利用这种方式远程施法，正因如此，他才诞生了上述想法。 但希格露恩并没有一口答应。 它不解道：“先不管我能不能做到，这么做除了多此一举外，有什么意义吗？” 苏文：“当然有，这可以让别人认为我是个魔法师，恢复了魔法能力。” “你这是自欺欺人。” “无所谓，人和猴子的最大区别就是善于利用工具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想用这种方式进入圣彼得学院，然后获取更多有关魔法的知识，这种知识，在其他地方可绝对没办法轻易得到。” 苏文面色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前他的确是把托斯卡纳行省当做一个不可久留的危险之地来对待，但现在有了希格露恩，安全系数上天，再加上今天的一切见闻，发现托勒密大魔导师并不像最坏的打算那样危险，让他逐渐改变了主意。 此外，这座学院都市，代表的是多伦帝国魔导科技的最先进水平，属实令人震撼，但据苏文所知，这样的光景，放在东部大陆的法师之国其实相当普通。也就是说，那里的最高水平，还要比托斯卡纳的学园都市至少先进一个档次。 这让苏文再也无法将辉煌大陆的超凡力量当做不值一提的土着对待，他决定必须要对其有深入了解才行，否则未来一定会因为现在的傲慢而吃亏。 再者，接下来银盔城也不需要他“赛文·阿莱耶”坐镇，相反这个时候回去，反而是个不明智的选择：可以预见，随着“三大势力”的结盟，南北帝国的关注，那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是一个不稳定的混乱漩涡，待在圣彼得学院反而更加安逸些，只留塔苏里的身份在那边活跃就够了。 这几种原因结合起来，苏文实在没有理由马上离开托斯卡纳。于是，利用希格露恩新增的魔法能力进入圣彼得学院“深造”，就成了苏文的最新计划。 但面对苏文这个深思熟虑的计划，希格露恩则发挥了刚正不阿的一面，向这种蒙骗行为表示不齿。 “呸，恶心。” 它骂道。 苏文满脸奇怪：“哪里恶心了？你想想，托勒密要求我戴着他发明的‘机器’参加入学考核，本质上和我带着你去参加入学考核有什么区别？没有。你和那台‘机器’发挥的作用，都是在代替我沟通元素并把元素转化为魔法，因此这两件事其实是同一件事，所以——连这座魔法学院的名誉院长都欢迎我这么做了，谁能说这事干的不地道？” “你这分明是狡辩。更何况，你一个魔法新生，能接触到什么深奥的知识？”希格露恩丝毫不为所动，冷言道，“与其这样用不光彩手段进入魔法学院，还不如让我来教你。我再怎么说也活了好几百年，足够你受用许久了。” “哦？看来你对自己掌握的知识很自信嘛，那你倒是说说，今天白天遇到的那种超音速飞行器，具体结构和原理是怎样？有多强的战斗能力？是否有可能击破你的元素护盾？” “……” “说不出来了，别忘了你沉睡了七百多年，时代变了，希格露恩女士。” “可恶，你别太过分了……” “除此之外，你是不是把我进入学院的身份想的太简单了？” 苏文冷笑着打断了希格露恩的嘴硬，掏出一张闪亮的卡片晃了晃，说道：“这是圣彼得学院高级出入权限的铭牌，当初为了表达诚意，托勒密直接把它随同邀请函一起寄给了我，现在我拒绝了他的请求，他没有提起回收的事，估计以后也不会提。毕竟我的背后还有这个空间的主人以及塔苏里魔导师，他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只要拿着它，我可以自由出这座学院的大多数地方，包括储藏着无数知识的图书馆深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见希格露恩沉默不语，苏文继续道：“而且，我拒绝的只是托勒密大魔导师的收徒请求。我现在这个情况本就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徒弟，不说我，就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全盘否定了托勒密的计划，至于未来我与托勒密之间有无合作的可能，现在谁说得定呢？” “其实拒绝是正确的。”希格露恩终于开口道，“这位大魔导师……或许还不清楚自己在做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他的这项研究，恐怕不会受到所有人支持。法师之国那边建立没多久，我不太了解，但西大陆那群神棍很善于打着消灭异端的名号清除异己。他们当年的力量就不是任何个体可以抗衡，现在只会变得更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明白，所以目前来说，我并没有打算和这位大魔导师接触过密。但进入圣彼得学院确实是一项重要的计划，你也想知道七百多年过去，这个世界的超凡者圈子都发生了怎样的巨变？这在历史书上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到的。” “……”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这把曾经的精灵族神器似乎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它做出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但我不会在非必要情况下无条件帮你施法。” “没问题，我也没想靠魔法来装逼。” “那就这么说定了。”希格露恩淡淡道，“我们之间有契约连接，想要做到让别人看起来是你在施法其实很容易，将形成魔法序列的元素以你的双手为输出焦点即可。只要保证调用的是你体内的魔能，那么这种事就算是魔导师来了也看不出端倪。但这也意味着，你现在体内那点可怜的魔能，连一个标准火球术估计都放不出来，这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说着，苏文感觉一阵暖流涌过身体和手臂，体内的魔能被一股力量调用起来，伴随着希格露恩的“不要反抗”，他的手掌出现了一团火苗。 苏文睁大双眼，时隔三年有余，自己的双手之上，终于再次出现了魔法的光辉。 虽然实质施法者不是自己，而是希格露恩，但他还是不禁感到唏嘘。 “距离入学考核还有20天，报名还没有截止，我们明天就去圣彼得学院报名！” 苏文兴奋地做出了决定。 第225章 死宅真恶心 多伦多斯山脉南部边缘，黄昏。 十月下旬的冷风呼啸在山林中，寒冷充斥着天地，地面上的落叶被一批又一批卷起，拍打在几座位于小山谷的营帐上。 在这个临时构建的营地里，足足聚集着好几十号人，他们正围着炉子烤火。现在的温度已经接近了冰点，而再过十天半个月，多伦南部就要进入真正的冬天，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白天，也能把没有御寒能力的人冻死。 这群人大多都穿着脏兮兮的铠甲，胡子头发乱成一团，他们看起来都饥肠辘辘，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下，十分煎熬。 夜幕降临之前，几个相同打扮的人从山谷外回到了营地，他们手里带着刀和弓箭，看样子是打猎归来，但收获显然不好，除了几只野兔之类的小型动以外，再无任何被带回的猎物。 这群人的出现并没有为营地里的几十号人提振任何士气，反而引来了一阵唉声叹气，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肚子饥饿叫声，格外凄凉。 “首领，今天的收获。” 领头的猎人把几只野兔、獾和几只蟒蛇的尸体摆在一名长相粗犷的中年人身前，对他说道，神情中充满了无奈。 中年人抬了抬眼皮，看向这名猎人。 “就这些？” 他小声问道，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猎人点头道：“兄弟们都已经尽力，但半天连个野兽的影子都找不到，一个月前那场该死的兽群迁徙把这片森林弄得毛都不剩，根本见不到大型野兽。这也就算了，大冷天的，又不是果子成熟季节，让我们到哪里去找吃的？” 首领看了看不远处简易的马厩。 “再杀两匹马，和这些东西一起炖了，分下去。” 眼前的‘猎人’急忙道：“又是杀马？首领，可不能再杀了！要是把马都杀完了，那可就真的全完了！” “那也总比让人活活饿死强。” “可就算这样，剩下的十几匹马，也就只够我们再吃最多一周。一周之后呢？要不，首领，再试试往里走，待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山外面全是那个该死的英雄协会的探子，我们只要一露头就会被掌握动向，然后那群该死的魔法师就来了，除了往里走，我们根本没有活路！” 首领头也不抬，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他低头道：“你真以为往里走就有活路了？现在多伦多斯山脉深处到处都是高环魔兽，我们硬着头皮往里面闯，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就算我们哪也不去，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我们甚至都熬不到冬天来临，就得全部交代在这。”猎人用力把手里的朴刀插进地里，恶狠狠道，“与其死得那样屈辱，还不如干脆和魔物们拼命，赢了能吃肉，死了也就死了。” “凯恩，上次深入多伦多斯山脉的行动你没有跟着，等你亲自经历过和那些魔兽战斗的场面，你就不会这么自信了。” 首领摇着头，喃喃道：“我亲眼看着亚里沙被两只三米长的蜘蛛直接撕成碎片，就像撕烂一张纸一样容易。对我们这样的低阶超凡者而言，那些怪物比英雄协会的魔法师还要可怕。” 名为凯恩的‘猎人’道：“就算如此，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 首领没有回答，营地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回答，但对于死亡的恐惧，已经逐渐渗透到了每个人的内心中。 “要不，我们向帝国裁决厅投降？”有人开口道。 立刻便有人附和，并在几秒内响应一片，有超过一大半人都喊着同样的要求。 终于，首领忍无可忍，在嘈杂声中猛然站起来，怒喝：“都别吵了！” 营地里这才再次安静。 “投降？说得轻巧！你们哪个人身上没有好几条人命，真以为投降了就有好果子吃？五条命都不够你们被绞死的，再说了，你们真的认为，那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法师，会放我们见到任何一个裁决骑士？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抓我们的，而是要让我们死！” 于是再也没人说话了，名为绝望的氛围逐渐萦绕在营地之中。 但就在这时，营地外一个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满脸都是惊恐，大喊道：“首……首领，外面来了个魔法师！” 所有人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首领立刻从身下的箱子里拔出了一把双手大剑，身上覆盖着浅浅斗气。 “是英雄协会找上来了？”他问。 来人慌忙答道：“不…不知道，我跑得快，山尼被逮住了，现在估计凶多吉少！” “撤，都撤！把马带上，凯恩，跟我去断后！” 但就在所有人都行动起来的时候，营地外早已经出现了好几个身穿长袍的身影，他们站位分散，几乎把整个营地都围了起来，甚至连退路都封死。 “完蛋了……” 见到这等阵仗，身为初阶斗气战士的首领根本提不起战意，手中几十公斤的大剑无力坠落。而其余的几十人也纷纷停下了脚步，大多目光呆滞地看着夜幕下篝火照耀出的人影，仿佛认命般等待死亡的到来。 此时，营地中忽然回荡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看来你们这伙丧家之犬，就是原本活跃在达拉斯镇附近的强盗团了，藏得不错，想要找到你们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少废话，要杀就杀，兄弟们都累了。”强盗首领满脸苦涩道，他环顾四周，终于确认了自己已经插翅难逃。 伴随着一阵大笑声，洪亮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营地中：“杀？我们为什么要杀你们，恰恰相反，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强盗首领愕然：“什……难不成，你们不是英雄协会的那些魔法师？” 神秘的声音大笑道：“哈，当然不是，我们也是英雄协会的敌人。想想看，你们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英雄协会害的，难道你们不想杀死几个魔法师，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吗？现在你们有了这样的机会，只要愿意按照我们的计划配合，我们就可以让你们滋润地活下去，并且如愿以偿。” “愿意！大人，我们愿意！” 强盗首领立刻回答道，仿佛生怕自己慢了半秒，对方就会反悔一般。 …… …… 银盔城。 阿莱耶家族的祖宅，1号通过作战空间出现在了苏文的房间。 它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银盔城了，因为这段时间苏文实在太忙，根本无暇操控，基本只能让它做些不重要的工作，或者干脆在作战空间里待命。 此时距离苏文来到托斯卡纳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也几乎是苏文穿越后最辛苦的一个星期。因为在顺利报名、并且拿到了圣彼得学院准考证及考试安排表后，苏文才发现，由于近三年来的荒废时光，要还债的东西实在太多。 这可不是“能够释放魔法”就能弥补的。首当其冲的就是魔法理论科目的那些笔试，颓废了三年没学习，赛文·阿莱耶记忆中对于许多元素魔法知识点都忘得差不多了，大部分必须从头学起。 这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考试时候苏文肯定没机会戴战术目镜，微型耳机估计也会被当成作弊抓住，这就意味着没办法让1号帮他打小抄。而至于能够轻松帮苏文完成此事的希格露恩……则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这种合理要求。 “别想了，我堂堂银月神剑，绝不会帮你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我顶多指导你复习，能否考得过笔试，全凭你自己的本事。” 苏文当时就被这种刚正不阿的精神感动到，并在一番软磨硬泡无果后，只得开始了紧张刺激的复习。 毕竟对于希格露恩，苏文总不能采取强迫手段，自己现在的身家安全还指望着它来保护，真要搞出矛盾，就算做不到反水，来个自爆也顶不住啊。鬼知道考试作弊是否真的会被它当成“十恶不赦”的事情对待，苏文可不敢以身试法。 除此之外，苏文还得抽出时间对于希格露恩的“协助施法”进行磨合，以达到能够收放自如的状态。这件事倒是没有遭到它的拒绝，只要不触犯到原则，这把神剑还是很听话的。 苏文不禁心想，必须得想个办法让这把剑变得没那么有原则，否则很多事都没法拜托它来做。但这事任重道远，还急不来。 在这几天里，苏文依然保持着对于铁炉堡那边的观察，名为格鲁米·银须的矮人又被开除了一次，但他的重机枪成功新增了好几发子弹。眼看着弹药带剩余的空缺只有几十个，苏文觉得，在他被工匠高塔所有肯招收他锻造公司开除一遍之前，他应该还是很有希望把这个作品成功完成、并拿给投资商们展示的。 苏文很期待那一天会发生什么，毕竟这关系到自己对于枪械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认知及判断，并影响到后续战略。 而至于莉蒂西娅，则依然沉迷在对于势能差引擎的设计中，尤其是在听到苏文表示自己恢复了魔法能力后，她变得更加废寝忘食起来。不过进度似乎不太妙，苏文经常能够看到莉蒂西娅眉头紧锁，神情疲惫，显然意味着陷入了某种困境。 苏文开始有点后悔让她接触到有关设计引擎的事情了，但事已至此，哪怕自己让她停下，恐怕也只会让她更加心有不甘。因此，对于这名执拗的半精灵，苏文除了时不时提醒一下注意休息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最后，作为实验品被大卸八块并分别投喂的史莱姆碎片们，直到现在都依然处于狂暴状态，丝毫没有恢复正常的迹象。 参考之前两次的经验，苏文推测它消化速度并不受到吞噬量级的影响，不管吞了多少东西，甚至不吞东西，狂暴状态想要解除，都得等上十天左右。也就是说，距离实验出结果，至少还要两三天。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 其中最让苏文感到振奋的是，在尼古拉斯将新型对讲机分发下去并投入使用的当天，系统就开始了兑换点数的收益，并在接下来整整24小时内，持续收入了上千点。虽然不算多，但这意味着，苏文之前所做的工作，此时此刻终于得到了回报；而看似天方夜谭的“英雄协会”，也成功证明了自身的价值。 今天，苏文终于完成了最困难阶段的学习，对半个月之后的入学考试恢复了些许信心，也必须要抽出点时间，让1号回到银盔城，看看这些天英雄协会的变化了。尤其是那个开在英雄协会旁边的商城，苏文得了解一下那些“特殊商品”是否收到了预计当中的反馈，究竟是极大鼓舞人心，还是效果平平。 但刚从房间里出现，苏文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1号灵敏的嗅觉发现空气中存在淡淡的不妙味道，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很久没洗一样。 简单来说，有点臭。 苏文让1号循着味道的踪迹，来到了位于阁楼的一扇门前。 门后面曾经是个客房，在十来天之前，被苏文简单收拾了一下，变成了那头红龙阿莱克斯因的房间。 唔，现在她应该叫做盖娅·阿莱耶才对。 苏文敲了敲门，没反应，于是便让1号打开了生物雷达。只见房间里的床上，躺着一个略幼少女的轮廓，除了阿莱克斯因外，不会有别人。 见她死了一样动也不动，1号只好取出钥匙，直接开门。 随后苏文就知道为什么会有味道了。 只见地面上充满了脏衣服、食物残渣、未清洗的餐具、零食包装等，床上乱七八糟堆了不少故事书和连环画，阿莱克斯因躺在脏兮兮的床单上睡得正香。苏文的脸顿时就黑了，他只想回到那天晚上把自己抽一顿，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想起来把这个不靠谱的巨龙放在自己家里住的？ 但事已至此，这头红龙，不好好管教一下，看来是不行了。 1号上前把酣睡的阿莱克斯因抓了起来，并在后者被瞬间惊醒时的疑惑目光中打开了存放着淡水的作战空间，把她从上到下浇了一遍。 “你在干什么啊！”阿莱克斯因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大叫起来。 “帮你洗澡，你看起来很久没洗了。” 苏文淡淡道。 “另外，我现在要出门。回来之前，我希望你能把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否则今晚你就准备好睡大街。” 第226章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在给骂骂咧咧的阿莱克斯因留下了全套打扫用具、并责令这头红龙对房间来个大扫除之后，苏文便操纵着1号前往英雄协会。 由于位于英雄协会大楼的作战空间入口已被回收，转而安置在了更加隐蔽安全的自家房间里，所以现在苏文不能让1号直接出现在那。 毕竟子空间入口有上限，能省则省，没必要撒播得到处都是。 而说到底，这种传送方式终究还是权宜之计，真正能做到随心所欲的，还是要苏文本人亲自传送。但这得等到他赛文·阿莱耶的身份足够强大，能够独当一面时才能轻松做到，眼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目前来说，苏文主要的工作，还得要让身为“塔苏里魔导师”的1号代劳。 由于已经提前与尼古拉斯约好，因此苏文在来到会面的办公室时，后者已经与名为格洛丽亚的女性弟子等候多时。 关于这位身为高阶亡灵法师的女子，别看样貌还很年轻，表面上只有二十多岁，但实际上已经年近半百，若是个普通人，早已开始步入老年阶段。只不过由于刻意使用了元素进行蕴养，所以身体衰老的速度大大减缓，但即便如此，倘若不能进入魔导师的境界，将身体重要器官陆续元素化，那么她的寿命依然比普通人长不了多少，估计再过个二三十年，就会逐渐开始器官衰竭，慢慢走向死亡。 因此，自古以来，对于像人类、兽人这样的短寿种族，高阶魔法师和魔导师之间便存在一个天堑般的分水岭。在此之下皆为凡人，在此之上，则正式踏入超凡入圣的行列，获得延长数百年的寿命。 可矛盾的是，哪怕天资出众，想要晋升到魔导师，从小修行也需要几十年时间的沉淀，比短寿种族的寿命上限差不了多少，所以人类想要成为魔导师，难度比长寿种族大得多。像尼古拉斯如今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便是在垂暮之年获得了身体元素化的逆天能力，否则早已入土为安。 这也正是为什么精灵这样的长寿种族超凡者平均水平更高的原因。 因为它们本来就活得久，不需要跟时间赛跑，只要保证不意外死亡，哪怕天资平平，花上数百年，大多数总能触碰到魔导师的门槛。 好在人类和兽人的繁殖能力都强得多，而且人类平均来说脑子更聪明，否则现在主宰辉煌大陆的，还不知道会是哪个种族呢。 言归正传，在见到塔苏里魔导师到达后，这对亡灵法师师徒纷纷起身对其行礼，比起最初接触的时候，尊敬程度早已天差地别。很显然，无论是塔苏里这个神秘而强大的魔导师本身，还是背后那位更加神秘强大的“主上”，都已经彻底得到了两人代表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认可。 苏文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则坐在了豪华的会客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尼古拉斯，死亡之海那边的开发进度如何了？” 尼古拉斯立即答道：“比想象中更困难。那里的环境过于恶劣，因此至少数年内都无法直接开采灵魂能量，但潜在价值很高，预计空间裂缝的窗口期还有几十年，所以等到银盔城附近的人工裂缝彻底闭合之后，我们才会把全部精力放在那上面。” “喔，既然如此，那你们慢慢安排，我就不再过问了。”苏文本身就是顺口一提，既然没有波折，那就直入主题。 首先是最重要的问题。 “英雄协会的第二次招募已经结束了，这次的报名情况如何？” “响应者云集，足有数百人报名，发布会的召开和银盔城官方的支持无疑让许多人都打消了顾虑，但按照计划，最终通过者保持在20人，测试的难度和筛选标准都大幅提高。至于通过者的详细信息，稍后我会吩咐手下以书面报告的形式传达给您。”但尼古拉斯说道这里，似乎有些疑虑。 他小心斟酌道：“不过，在下觉得，您要求的筛选方式，是不是对于实力的限制过于宽松了一些，而对于个人品德、过往经历又过于严苛？毕竟我们选中的英雄，最终还是要直面邪恶与暴力，而良好的品德并无法让他们击败敌人。” “哦？通过者都很弱吗？”苏文饶有兴致道，“还能比第一次招募的那两位计划外的小英雄更弱？” “那倒也不至于……不过，也强不到哪里去。本次招募的二十位注册英雄，实力最高强的也不过是一位中阶魔法师，主业效力于银盔城帝国法师团；其余十九人中，中阶斗气武者两人、初阶魔法师三人、初阶斗气武者八人，剩余六人则不过是些强壮点的普通人。要不是这次新增了不允许未成年人加入的条件，这群人的战斗能力恐怕会更低。” 尼古拉斯说着，口气中多少有些无奈。 苏文则摸了摸下巴，计算道：“也就是说，b级英雄一位，c级英雄五位，剩下的十四人都是d级英雄……还行啊，不算太差。” 尼古拉斯皱眉道：“可如果真的出现了强大而邪恶的超凡力量，恕我直言，这二十个人加起来的作用，都要远低于我们安排的任意一位高阶亡灵法师。现在英雄人数是多了一倍不止，但战斗力和先前比起来，可以说丝毫没有提升。” “尼古拉斯啊，看来你还是存在一些误区。”苏文微微摇头，脸上露出平淡的笑容，“所谓英雄，真正强大之处，并非过人的实力，而是在面对危险时勇于站出来舍己为人的信念，我让你在考核中发现过往经历有见义勇为史的，不论实力直接通过，就是为了筛选出这样的人。因为哪怕不需要英雄协会的承认，这些人也就早已经是银盔城的英雄了。而所谓英雄行为，并非一定要击败邪恶的怪物、捣毁惊天的阴谋——这种事情，哪怕放眼整个特里底斯行省，一年到头才有几件？真正需要英雄的，是身边点滴的日常中，由琐事引发的不公、欺凌、冤屈……这些小事，才是能够真正体现出英雄协会价值的地方。” 尼古拉斯似乎若有所思，不过同时也提出了新的问题：“但这恐怕会为英雄协会增加大量开支，并且收效甚微。” “不，恰恰相反，这才是我们的主要战场。普通人对于英雄协会的好感，并非我们击败了远在天边的强大邪恶，而是帮助了近在咫尺的点滴小事。至于开支的问题，如果迟迟无法做到盈亏互补，我自然会请示主上，拿出更多东西来获取收益，最重要的是让人民群众在每一次英雄行为中感受到温暖，并以此对其产生憧憬。所以，无需担心英雄们的实力问题，哪怕这次招募到的全部都是d级英雄，也丝毫不会影响到我们计划的实施。至于那些强大的危险，总会有足够强大的人敢于站出来，而在这样的‘超级英雄’出现之前，就由我们自己的人来完成这项使命，这也正是安排他们进入英雄协会的根本原因。” “我想我明白了。” 尼古拉斯点头道，同时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格洛丽亚，似乎在向她传达着某些信息。 “此外，我还有着一个尚未向你提到过的计划。”苏文顿了顿，做出补充，同时将尼古拉斯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或许你也应该注意到，许多琐碎小事的情报收集工作异常繁琐，且效果平平，因为大量突发事件根本无法由专业的情报人员及时收集，他们的精力更应该放在那些大的阴谋上才不算浪费。因此我认为，应该建立一种全新的情报收集模式，即让银盔城的每一位公民都成为我们的情报人员。” 尼古拉斯脸色微变，正色道：“请塔苏里先生详谈。我正要就这件事对您汇报，没想到您居然先一步提出来了！” “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吗？就算我注意不到，主上也早已看在眼中。”苏文再次强化了‘主上’的存在感，并继续解释。 “帝国裁决厅会派出裁决骑士团进行沿街巡视，并盘问可疑人员，如果遇到了危险，居民们也可以主动向他们求助。我们不是帝国裁决厅，没有完全执法权，因此没有理由效仿巡逻工作，但居民们主动向我们求助，则合情合理——要是银盔城居民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不去找裁决骑士，而是找英雄协会，恰恰说明我们工作做得到位，深得人心。” “因此，这个计划，等到英雄协会在银盔城居民群体中的声望足够时，就可以展开了。我们可以在大街小巷设置专门的固定通讯设备，让银盔城居民们可以很方便对英雄协会的总台服务人员取得联系，并且让他们将险情转接给附近的英雄。这样一来，我们根本不需要付钱让唐纳德搜集这种鸡毛蒜皮的情报，也能高效满足英雄与居民间的供需关系。这项计划已经可以开始筹备，具体的细节与设备我会后续专门与你联系，但我这边没办法出人手，所以主要工作还是得由你来完成。” 尼古拉斯静静听完，良久之后才拍了拍巴掌：“妙啊，我竟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多换位思考，就很容易发现居民们真正的需求。英雄协会要走的路还有很长，需要做出的改变也还有很多。”苏文表露了不骄不躁的态度，又说道，“不过，我有一种预感，第一批针对英雄协会的挑战即将到来，之前拟定的‘第二类计划’估计很快就要派上用场。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以防阴沟里翻船。” 尼古拉斯笑道：“这我明白，但银盔城早已在掌控之中，有哪些来自帝国的探子我们也基本清楚，谅他们也无法翻起风浪。” “凡事都有意外，最怕不按套路出牌，但愿一切顺利。” 苏文嘴上说着，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方自然这么有信心，那自己也没必要杞人忧天。如今银盔城几乎成了尼古拉斯的大本营之一，无论南部帝国还是北部帝国，就算真派人渗透进来，也顶多是搜集些情报，总不至于兴风作浪出头找死。 那么，既然有关英雄协会发展的主要问题探讨暂告一段落，那么苏文今天来此最为期待的目的，也可以拿出来说说了。 他问道：“之前那批特殊的商品，如今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反响如何？” 但尼古拉斯闻言，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塔苏里先生，恢复药剂的销售火爆程度在预料之中，每天放出的限购额度都被抢购一空，也为我们带来了不少利润，如果不限制数量，恐怕早已经卖疯。但那些只能用英雄积分购买的特殊商品……说来奇怪，目前注册英雄们的积分，并没有被用来兑换专供的药水，反而几乎全部换了一种名为‘可乐’的饮料。简直不可思议，有人在背后用高价收购它，甚至比恢复药水的收购价都还要高！所以这一商品的预备库存已经所剩无几，您要是再晚来几天，恐怕就得彻底售罄。” 苏文：“？” 他不禁面露疑惑，紧接着追问：“谁干的？” “不知道，我们设法调查了这些‘可乐’的去向，结果导向了银盔城外的一些行商，但他们表示自己也只是拿钱做事的中间人，根本不知道幕后的雇主究竟是谁。再追查下去，依然毫无收获，线索全部断掉。但……据我猜测，有这种能力的人，必定拥有强大的反侦查力量，远高于我们的调查能力，而在银盔城，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唐纳德？” “是的，除了这家伙以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但你不是说他得消失好几个月养伤么，现在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呢。” “是啊，唐纳德也没联系过我，但手底下的情报网络依然在正常运作，所以这会儿他应该躲在他的城堡里远程操纵着银盔城的一切。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银盔城的变化，他基本都看在眼里，完全有能力知道这些特殊商品上架的消息。” 苏文噗嗤一笑：“所以，他可能爱上了这种名为‘可乐’的饮料？” “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他居然会为了这种难喝的饮料每瓶花上十几银币来收购。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一定是疯了。”尼古拉斯说着，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出于好奇，亲自试了试。但恕我冒昧，这种特殊饮料的味道，给我感觉就像是甜过了头的糖浆勾兑气泡水，毫无可取之处。” 苏文：“……” 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口味偏好，无法强求。而且这东西糖份确实挺多的，一点也不健康，属于标准的垃圾食品。 第227章 令人怀疑人生的结果 接下来，苏文又问了一些其它方面的问题，确定英雄协会目前一切正常，正按照预定的计划发展后，也就放下心来，告辞离去。 虽然尼古拉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来书面报告，以阐述最近发生事件的汇总，但有些东西还是要亲自过问才会有实感。而且，苏文觉得，亲自过问也未必足够，等自己入学考核的事忙完，有了闲暇，还得让1号常住在银盔城一段时间，亲自融入到英雄协会的工作中，只有这样，才能够发现那些隐藏在细节中的问题。 总而言之，英雄协会目前开局顺利，自己可不能撒手不管，然后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这可是每天源源不断的兑换点数啊！ 另一边，苏文操纵着1号走后，尼古拉斯宽敞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他和格洛丽亚两人。这对师徒一时间相顾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安静到诡异，良久之后，尼古拉斯忽然轻叹了口气，并缓缓开口。 “格洛丽亚，看来你或许是对的。” “你这个老顽固……” 格洛丽亚表情有些无语：“塔苏里先生只是说了跟我几乎同样的话，你就服气了，当初我说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拍手称赞？” “放肆！你能跟塔苏里先生比吗？” 格洛丽亚却丝毫没有面对恩师的敬畏，毫不退让地翻着白眼道：“老家伙，还嘴硬呢？真是的，那天要是按你的意见来，私自修改了招募规则，这会塔苏里先生大概只会觉得你的脑袋不太好使。” 尼古拉斯被这一番话气的脸色发青：“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可是你的老师！” “老师又怎样？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你犯老糊涂还不准别人说了？” “你……” 尼古拉斯伸手指着格洛丽亚，另一只手捂着心脏：“你真的是非要气死我不可！算了，以后英雄协会的事我不再做主了，都交给你决定，满意了？” 但格洛丽亚似乎没那么容易满足，她面露冷笑道：“这本来就是说好的事，只要塔苏里先生支持我的看法，以后英雄协会就由我来做决定，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委屈了？真是人越老越容易嘴硬，依我看，老师你也一把年纪了，该去享享清福了，你的曾孙女布兰妮大妈天天都念叨你呢，不回老家看看她去？” “回！我明天就回！要不干脆整个玛尔塔利亚都交给你算了，以后你再也不会看到我这个没用的老家伙了！” 尼古拉斯低吼道，脸色已经开始青里透黑。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瞧把你给急得，你可是我最最敬爱的老师，玛尔塔利亚也离不开你，我怎么会舍得让你走呢？”格洛丽亚笑得前仰后合。而尼古拉斯却脸色不断变幻，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上城区的灯光，轻声道：“……格洛丽亚，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你现在已经是全多伦最年轻的魔导师。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话事人，也确实早就该让位给你了。” “啧，又来了，你是要每个月都念叨一遍，比我例假来得还要准时？”格洛丽亚顿时变脸，整个人不耐烦起来，“老娘至少还有五十年寿命，想要突破魔导师还不是轻轻松松，真不知道你整天垮起个批脸干什么，一天天比我还着急。” “哎……” 尼古拉斯仍是叹息。 格洛丽亚赶紧岔开话题：“别叹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倒是既然你都说了要把英雄协会的指挥权下放给我，那我可就按照自己的主意来做事了啊，你到时候再看到什么不顺眼的东西，憋着不准说。” “随你便，只要塔苏里先生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那好，我看d级英雄里面有个叫萨摩·瑞恩的小伙子，很有前途。我准备着重培养，把他打造成d级英雄里的明星人物，你看如何？” “……” 尼古拉斯沉默了一会，然后断然道：“不行。” 格洛丽亚“腾”地站了起来，暴喝道：“你这老家伙有毛病是！上一句还在说没意见，下一句就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你换谁我都没意见，只有这孩子你什么都不准做。” “凭什么？！” “问那么多又不会对你有好处。只要记住，不准干涉这孩子的一切生活，他是有主的，而且你招惹不起。” “他居然是塔苏里先生的人？”格洛丽亚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懂了。” …… …… 当苏文操纵着1号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阿莱克斯因正在用湿毛巾擦拭着地面，原本乱糟糟的房间竟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大量垃圾都不翼而飞。 苏文不解道：“这不是打扫得挺干净嘛，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房间变成猪圈呢？” “你是不会懂的，这正是我所向往的生活。”阿莱克斯因幽幽地叹了口气，神色中充满疲惫，“所以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住在这里了，既然你不允许我在这里过得痛快，那么明天我决定搬出去住。反正我有金币，直接在附近买一套房子算了。” “……” 苏文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才终于发出了一声冷哼。 “你想得到挺美。” “不行吗，为什么？这样我就不会弄脏你的房子了诶。”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可没说过你现在已经自由了，你觉得一个绑架了你的劫匪会向你解释清楚每件事的具体原因？” 阿莱克斯因闻言，当即扔下毛巾，翻身躺倒，摆出了个大字。 她闭眼张口道：“那你干脆撕票算了。” 苏文大惊：“把房间搞乱居然比你的性命更加重要？！” “不，这是一种自由无羁的生活态度，也是我追寻上千年的龙生真谛。之前因为被塞了不愿意做的工作，我只能戴上面具、强颜欢笑，没有人在乎我是否真的喜欢，可现在我累了，只想获得片刻的宁静。” “……说到底你就是懒？” “呵——随你怎么认为，反正这次我是不会屈服的。”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花季少女模样的红龙，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苏文不禁感到有些无语。自己总不可能真为这种小事做出过激行为，说是绑架，但在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之前，还是没必要靠暴力解决问题。 可就这么妥协了，那么自己以后对她说的话便无威信可言。 “答应你也不是不行……”苏文想了想，缓缓道。 这红龙立刻支起了耳朵。 “但凡事都有代价。” 于是她的耳朵又耸搭下去了。 “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给你搬出去居住的权利，到时哪怕你把房间变成化粪池，我都不会去打扰你的‘宁静’，你看如何？” 红龙眼皮子都没睁开：“先说是什么事，我可不傻。” “你知道英雄协会吗？” “知道，一群闲得蛋疼的家伙形成的蛋疼组织。” “我就是创始人之一。” “喔，那当我上句话没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给我去当英雄，至少拿到s级评价。” “不可能！” “别急着拒绝嘛，挂个名字就行了，没打算让你天天上班，保证不对你做任何硬性指标要求，主要是现在缺少人手，需要你来凑个人场。” “不骗人？” “不会，真就是挂个名字，银盔城安全得很，哪有什么需要你出手的s级任务？” “……可是这么做会不会暴露身份啊？” “不用怕，你能想到的我都想到了，英雄协会本身就不要求注册英雄必须实名制，只要本人不愿意，完全可以用化名，也可以做出伪装。这样一来，只要你不主动承认，或者露出马脚，根本不会有人把英雄的身份联想到你身上。” “但我总觉得好麻烦……” “想想看，只要你答应了，从明天开始就没人会强迫你打扫房间。” “哦！那就这么决定了！”阿莱克斯因猛然坐了起来，兴奋道。 “……” 苏文确实感受到了这头红龙的执念。 那么，这样一来，英雄协会就有了除“无名英雄”之外的第二位s级英雄。 虽然现在的阿莱克斯因似乎并没有魔导师的实力，但她的战斗技巧以及经验，足以让她凌驾于任何高阶超凡者之上，因此只要说服她报名，就无需担心实力问题。 而苏文这么做，只是温水煮青蛙的第一步。这头红龙确实很好搞定，但也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安排。 只要她肯踏出第一步，接下来就好解决。 …… 搞定这只红龙的事情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苏文让1号回到作战空间待命，结束了今天的银盔城之行。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又是紧张的复习。在此前一周，苏文以惊人的速度重读并巩固了咒术学、铭纹学、炼金学、自然科学以及算数五门科目，距离笔试考纲的七门课程，还剩下魔导器具学和高等语言学这两门硬骨头要啃。还剩下十来天的时间，苏文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取得笔试通过的资格，只能说尽力而为。 不过，第三天晚上，苏文却不得不暂时从魔导器具解析的题海中抽身，回到了系统空间，因为作战空间中的史莱姆碎片们完成了消化，实验结果已可以验收。 苏文喊来1号，例行问了问银盔城有没有出现可疑任务，在得到一切正常的答复后，才正式开始了实验结果验收，按照次序陆续观察了八个实验组子空间。 首先是什么都没放的对照组。 史莱姆碎片进去的时候什么样子，出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子，此时已经缩小到了婴儿拳头般的原始大小。 但它始终不是一个完整的史莱姆，因此在被暂时放出来之后，一动也不动，就像死了一样，这说明史莱姆碎片在非狂暴状态下很不活跃。 然后是花岗岩组，里面的花岗岩硬硬的还在，史莱姆碎片的表现也和空气组完全一致，说明它真的很不喜欢吃石头。 接下来是装着纯净水、橡木原木、铁块的对照组，之所以把它们放在一起谈，是因为它们的结果几乎一致。 在这三组中，史莱姆将投喂的物品全部吞噬，然后转化成了一定量的“史莱姆火药”，且没有发生膨胀的现象。 苏文分别称量了火药的重量，得到的结果是不多不少正好10千克，这个数字和投喂品的重量完全一致，说明史莱姆很可能是把吞下去的东西全部转化成了火药，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 至于剩余的三组，苏文分别投喂了普通兽肉和禽肉混合的肉类、橙色魔能水晶和高能电池，后两者属实下了血本，尤其是高能电池，所以他打算放在最后压轴。 而至于肉类那组，转化出的产物，属实让苏文吃了一惊。 肉类同样被完全“消化”并变成了火药，但此过程明显发生了膨胀，因此比先前三个对照组的体积更大，苏文进行了称重，得出的结果让他难以置信，接近15千克。但之前投喂的肉类，明明只有10千克啊？ 苏文立刻看向最后两个实验组，不看不知道，一看更是吓了一跳：魔能水晶组的火药产物几乎已经塞满整个子空间，重量高达85千克；最离谱的是高能电池那组，不但整个子空间都被塞得严严实实，并且甚至都不再是粉末状，而是直接被压成了紧密的坚硬固体，如同之前被1号压缩过的“史莱姆煤炭”一样结实。 其密度更是高得吓人，重量达到了惊人的450千克，接近半吨！ 这…… 苏文不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有那么一瞬间，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无力感。 因为眼前观察到的结果，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但实验还没结束，苏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收集数据。他取出了所有子空间里的史莱姆碎片，把它们封印到了同一个空空如也的子空间，看着它们彼此受到感应般互相融合，然后依次引燃了所有实验空间中的火药产物。 伴随着速度不等的燃烧，所有的子空间中，都变得空空如也，除了浓度不等的高强度能量之外，什么都不剩下。 所有火药产物，都发生了湮灭反应，完全消失在作战空间。 也就是说，原本实实在在的物质，已经被彻底转化成了纯粹的能量！ 太诡异了。 第228章 转化率 让1号在表格上记录完所有实验数据后，苏文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原本他做这项实验，是为了让自己更加了解这亡灵头史莱姆，以得到更加高效的火药生产方法，但现在却把自己陷进了一个可怕的漩涡。 未知产生恐惧，更何况是这种远超常识的未知，在此时的苏文眼中，那个静静呆在子空间里、无忧无虑蠕动着的亡灵史莱姆，再也没有了原本的憨态可掬。在看向它的时候，苏文发自内心会产生一丝凉意，随后浑身发毛。 凭什么啊？ 这一切都已经远超出苏文认知，尤其是高能电池那组，从10千克到450千克再到0，所有物质都在这样的转化中变成了纯粹的能量，再无质量可言。在这个过程中，被吞噬物质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如此诡异的质量曲线？ 简直毫无头绪。 不过，在迷茫中，苏文似乎抓住了一丝不对劲。 从最开始他就想问了，十千克高能物质，真的就只能转化成不到一吨当量的能量吗？ 苏文虽然不太清楚这样重量的物质到底包含多少能量，但他来自地球的记忆告诉他，哪怕是在原子弹中，十千克的高纯度浓缩铀，通过链式反应放出的裂变能量，都绝对不止么点。 而裂变反应的能量来源，只不过是高分子物质变成低分子物质过程中释放出的少许质量罢了，远比不上物质本身彻底“湮灭”转化成的能量才对！ 对此，苏文询问了1号。 1号很快给出答案：“根据我的资料库中的数据，由e=c2，可知10千克任何物质包含的能量都为9乘10的16次方焦耳，相当于3070万吨标准煤燃烧释放的能量，或者两亿一千万吨tnt当量。” 苏文：“卧槽？！” 这数字显然有点吓人。 他连忙向1号追问了更多相关理论知识，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之前他只知道，物质的质量和能量是互通的，可以通过质量的损失来获得能量，也知道这个数字一定十分惊人，但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夸张。两亿一千万吨tnt当量？那可是十万多个最高强度的坍缩炸弹所包含的能量的总和！ 而照这么换算起来，先前这只史莱姆吸收了大半个魔晶矿脉，所得到的那等效于数百万吨tnt当量的史莱姆火药，看似海量，实际上却只相当于一两百克物质包含的全部能量？ 而且，根据1号的资料，物质的能量与形态无关，也就是说无论是高能电池、肉类还是石头，只要质量相等，包含的总能量其实都是恒定的。那些看似高能的物质，只不过是“稍微”活跃了那么一点点，它们能够放出的能量，和本身质量中蕴含的总能量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只可惜，至于更进一步的信息，1号却也无法提供了。因为哪怕在1号的时代，人们发明出了成熟的高能电池，可对物质包含的能量利用率最高的放能方式，依然是核聚变反应，约为07，即只能将单位物质07的质量转化为能量。但即便如此，这样的能量使用方式，也已完全有能力让人类轻松冲向太空，并开始征服太阳系的其他行星！ 当然，在1号的时代，这也不过属于长期计划罢了，只是在月球和火星建了几个生态基地而已，人类依然只有地球这一个真正的家园。 言归正传，在了解了这项知识后，苏文顿时觉得，史莱姆火药没那么香了。 不，岂止是不香，还是恶臭！ 之前苏文看到高能电池的实验组，10千克高能电池被史莱姆转化成了450千克“史莱姆火药”，还觉得实在太多了。但现在套用已知的数据稍微计算一下，就可以得出结论：如果史莱姆火药发生的是“把具现化元素完全变成能量”的湮灭反应，那么10千克任何物质，在被完全转化成“史莱姆火药”后，所得到的火药质量，都绝不仅仅是450千克，而应该是……千克才对。 为方便看懂，这里用大写表示。 一千四百亿千克。 这个重量，是450千克的31亿倍。换个说法，这史莱姆吞掉了高能电池，却只吐出了相当于高能电池31亿分之1的物质能量，而这还是效率最高的一组。那些肉类、纯净水、原木，只有10千克火药产出，还要在这基础上再打个45分之1的折扣。 也就是140亿分之一的回报率。 之所以苏文能得到这样恐怖的数字，是因为1千克“史莱姆火药”的湮灭反应释放的能量，仅仅只能等效于15千克tnt炸药的爆燃反应，看似可观，实则少得可怜！那么，现在看来，这史莱姆所谓的把10千克变成450千克，实则相当于把10美金收下，然后吐出了450块大通胀时期的津巴布韦币！ 妈的，绝了！ 可以说，这史莱姆简直就是个貔貅，还是个没有质能守恒知识的人根本认不出来的貔貅！就算是苏文自己，要是没有1号提醒，这会估计都还没醒悟过来，大概还准备巴巴给它投食，以指望它为自己带来更多“火药”。 虽然史莱姆火药的确很好用就是了，其带来的坍缩炸弹目前也根本无可替代，但苏文现在满脑子都想搞清楚一件事：那亏损的99……的能量，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要知道，在排出火药之后，它的体重可是一点都没有增加。这史莱姆究竟是有个无底之胃，还是连接着一个异次元空间？ 可惜这恐怕不是现在就能解决的问题。 不过神奇的是，经过这么一遭，虽然对于这只来自亡灵位面的史莱姆君主，苏文的了解并没有变得更深，但最初那种凉入骨髓的恐惧竟消失了。苏文觉得，这或许就是科学的力量。 话虽如此，在对这只史莱姆有更深入的了解之前，苏文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要用它继续生产火药为妙，否则谁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那些失去的能量，其实都被这史莱姆储存了起来，那么一旦让它继续吞噬下去，鬼知道会不会某一天全部爆发？ 那场面，苏文想想就害怕。 …… 简简单单一个实验，让苏文彻底把这只史莱姆封印了起来。 好消息是，如果不拿出去出售，不用做大规模消耗，仅仅是留着自己使用，那么几百万吨史莱姆火药，只要苏文不到处种蘑菇，估计再用上几十年都用不完。物质湮灭的能量太过逆天，哪怕是貔貅牙缝里漏下来的一点残渣，都如同滔天巨浪般汹涌，他暂时是不需要考虑能源短缺的事了。 心有余悸地回到了托斯卡纳学园都市的套房，苏文洗了个澡，打算暂时忘掉今天的实验，好好睡上一觉，并回归复习备考的现实当中。 此时已经是夜晚九点，但窗外的城市却依然如同黄昏般明亮。这是学园都市特有的“弧光照明系统”，效果是让整座学园都市永远不会进入真正的黑夜，再漆黑的夜晚也只会保持在朦胧看清远方的黄昏。这种将光系魔法运用到极致的手段，让这座城市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不夜城，街道上甚至都不需要安装路灯，就能够看到一切事物。 在此前提下，如果想要绝对黑暗的睡眠，就请自觉拉上窗帘，至于那些没有窗帘、甚至没有封闭房屋的人？他们在学园都市中并不存在。这座城市没有贫民窟，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穷人，如果有，那么也会很快被清理出去。 苏文说不清这究竟是好是坏，但只要有金币，那么一定能在这里过得不错，可以轻松享受到其他地方没有的基础设施与高端服务。此外，但凡被许可进入学院都市者，哪怕只是最底层的普通人，只要肯工作，福利是别的地方没法比的，能在这种环境下把自己玩得倾家荡产、流离失所，属实不太容易。 可就在苏文准备向另一个房间的莉蒂西娅道声晚安，然后睡觉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名半精灵正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门前。 苏文一开门，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忙问：“你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了？” 莉蒂西娅迟疑了一下，然后低头道：“我、我失败了，主人，所有备用的零件都已经被用完，可我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是指势能引擎的研究吗？我早就说过了，没必要太勉强自己。” “嗯。您是对的，我今天终于意识到了，凭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完成这么复杂的工作，所以……我想要获得专业的学习。” 莉蒂西娅小声道。 “今天我在餐厅的时候，听说学园都市里除了圣彼得魔法学院之外，还有许多衍生的次级学院，其中就包括了与机械工程有关的‘戴森大学’，如果可以的话，主人，我想要……去上学。” “……” 苏文陷入了沉默，如果是在半个月之前，刚抵达铁炉行省的时候，面对这样的情境，他根本不需要思考就会一口答应下来。 但现在，在通过希格露恩得知了莉蒂西娅的真实内心后，他却不由得不产生犹豫。 这样做，真的符合这名半精灵的本愿吗？ 苏文并不想让她单单为了证明自己的作用而活着。 但他也没有理由直接拒绝。 苏文想了想，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郑重问：“莉蒂西娅，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以你的天赋，想要入学并不难，但这样会让你变得忙碌起来，而我接下如无意外，会进入圣彼得学院学习，因此今后可能无法随时和你在一起。” 莉蒂西娅直视着苏文的双眼，答道：“即便如此我也认为值得。主人既然已经恢复了释放魔法的能力，即将进入魔法学院，我想我跟在您的旁边，除了碍事之外无法产生任何帮助，不如趁此机会提升自己的能力。所以，我考虑好了。” “……” 苏文沉默了几秒，又问她：“莉蒂西娅，抛开所有这些不重要的因素，认真回答我，你真的喜欢与机械有关的一切吗？” “当然。” 又是毫不犹豫的回答。苏文从这名半精灵眼中看到的只有坦然，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怀疑希格露恩到底是不是搞错了。 但那毕竟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怎么会那么容易看错呢？ 苏文的嘴角逐渐勾起一丝笑意。 “好，我答应你，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既然决定了就得尽快落实。现在整个学园都市应该都处于报名期尾声，再过几天恐怕就晚了。” 莉蒂西娅闻言，甜甜地笑了起来，苏文很少从她脸上见到这样的笑容。 她轻声道：“谢谢主人，不过您的复习更重要，我自己去就行了。” 苏文微微摇头：“也不差这点时间，正好一个多星期没出门了，我也去散散心，换个心情，劳逸结合才更有效率嘛。”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哦。” “嗯，一言为定。” …… 莉蒂西娅带着不错的心情离开后，苏文躺在豪华卧室的软床上，心中却是一阵怅然若失。 他知道，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恐怕要暂时和莉蒂西娅分开生活了。这名半精灵看似柔弱，但骨子里却相当执拗，苏文内心深处很想让她放弃这种想法，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但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她一定会十分难过。 也罢，如果这就是莉蒂西娅的长远计划，那么就由她去。 倘若真的学有所成，未来对自己而言，或许能成为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左右臂膀。 而这估计也是她想要的结果：从在红枫镇那时起，这半精灵，就显然不满足于永远只能当一个洗衣做饭的女仆。如果现在的选择能够让她更加有安全感，那么苏文能做的只有支持。 至于分开后带来的问题，其实不算什么。 如今苏文有着希格露恩、1号、系统空间传送等多种沟通方式，并不存在地理差异带来的隔阂问题，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全。所以除了内心中有些许不舍外，他并没有太多顾虑。 但就在这时，苏文忽然听到了一声久违的“叮”。 随后便是系统不带感情的机械声音：“您有新的可选任务，请注意查收。” 第229章 已经可以不用再战斗了 苏文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任务面板。 由于专门进行了设置，能够出现系统特别提醒的，必然是a级或者s级的任务。 需知，1号在待命的同时，并非完全闲着，而是始终都在不间断收集着从英雄协会的“对讲机系统”中出现的情报，并以此生成系统任务。这些天，通过这种方式，系统已经刷出了上百个d级到b级不等的任务，现在终于来了个大的！ 苏文翻了翻任务列表，果然有一大堆记录，其中包括不少尚未完成的。在这当中，他瞬间就找到了其中最显眼的那个a级任务，并翻看起内容。 “可选任务：阻止达拉斯镇的屠杀 任务时间：48小时内 任务难度：a级 任务限制：不允许使用系统提供的装备” 看完任务梗概，苏文当场就是一个字正腔圆的“草”字脱口而出。 这任务限制，有点过分了啊！ 虽然苏文日常觉得系统坑爹，但他并非得意忘形的人，明白自己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几乎全要拜系统带来的奖励道具所赐。尤其是1号和希格露恩，任何一个对苏文来说都已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要是突然没了，那就只能回到银盔城时代，亲自上阵去和敌人战斗。那样一来，自己的真正实力就原形毕露。 突然来这么一遭，让苏文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紧迫。虽然从很早开始，他就有过努力减少对系统依赖程度的打算，但现在显然还没有落实到位。他明白，一旦离开系统，自己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 不过至于a级任务本身，其实还挺好办的——多亏了有英雄协会存在，所以苏文本来就没打算亲自插手任务，更不存在使用系统奖励的装备的说法。他只需要什么都不管，把这件事交给那些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年青一代精锐力量就行，最近这段时间，银盔城范围收集到的难度较高的任务都是他们做的，相当于苏文的间接打工人。 但毕竟是危害巨大的a级任务，苏文还不至于心大到真的当做没看见。 他向1号要来了激活这个任务的原始资料，仔细查看起来。 根据唐纳德那边的情报，有线人传来消息，一批半个月前被英雄协会逼上绝路、仓惶进入多伦多斯山脉深处逃命的强盗团，最近两天又开始了活动。这伙人派出斥候，在银盔城西北方向70公里处附近大范围踩点，似乎要对周边村落和城镇采取行动，而英雄协会这边则安排了三名注册英雄暗中前往进行调查和剿灭。一名是高阶亡灵法师，名为赫尔森·谢里登的a级英雄，其余两名则是身为中阶亡灵法师的b级英雄。 虽然为了避嫌，他们不被允许释放亡灵魔法，作战实力肯定大打折扣，但这样的力量，对付一群不成气候的强盗团，属实大材小用。 不过，作为a级任务，苏文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达拉斯镇……屠杀…… 他念叨着这两个名词，神色古怪。 要知道，上次在奴隶交易中心的兽人大规模狂化事件，都只被系统称呼为“袭击”，这次直接换上了“屠杀”这种格外刺眼的名字，那么原本究竟会死多少人？据苏文所知，达拉斯镇是一个人口过二万人的大型城镇，算上周边的村庄，整个城镇辐射的范围有两万五千多人，是银盔城辖地仅次于银盔城本身和红枫镇的第三大聚居点，同样距离多伦多斯山脉不远，有着进山的交通商道。 而这样一个中型商业城镇，如果发生一起屠杀规模的灾难，那么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真的仅仅是一群流亡逃窜的强盗团？ 苏文可打死都不相信！ 所以，这背后必定有问题。 他打开了系统任务的详细提示，这次终于没有离谱到打哑谜，倒是好好给出了任务所在的详细区域，甚至连袭击者的据点、路线、进攻时间都标注出，活脱一个作战地图。 如此详尽的情报让苏文不禁感到暖心：这下他便轻松了不少，要是把这份情报以“主上的提点”形式告知给英雄协会，并提醒他们认真对待，想必行动就会变得万无一失。 但转念一想，这坑爹系统可是直接ban了自己所有装备，要是没英雄协会那群好兄弟出手，自己难不成真就硬着头皮冒险？ 还是连枪都不能用的那种！ 那可真是…… 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文倒是有一件大杀器可以用，那就是亡灵君主史莱姆。可这东西刚被封印起来，而且十分容易玩脱，自然不能轻易拿出。要是没有英雄协会存在，苏文大概真的就要么放弃任务，要么只能抄起一把本土的附魔武器上了。 另外，苏文不禁担心，有一就有二，要是以后坑爹系统时不时来这么一个限制，而且需要面对的英雄协会难以解决的s级强敌，那该怎么办？显而易见，如果不想任务直接失败，那么苏文就必须要拥有一批不属于系统的高端装备。 于是苏文转念一想，这样的限制，或许并不完全是坏事。它的价值在于提醒了自己，有关“去系统化”的计划，可绝对不能当做儿戏对待。 所谓“去系统化”，其实很简单，而且苏文在尼古拉斯那边已经在做了。典型的例子就是t3肌肉维护合剂，这东西严格来说来自系统，但由于得到了配方，工艺也满足要求，因此可以直接在辉煌大陆进行生产。这样一来，得到的合剂就不属于系统给予，而是原汁原味的“辉煌大陆制造”。 如果将这个例子延伸到武器层面，倘若有朝一日，苏文掌握了现代火药武器的生产能力，直接跨过系统，建立军工厂进行大批量生产，而成品和系统出售的武器效果一样，这就算火药武器的“去系统化”成功，意味着至少在热武器这一项装备类别上，苏文彻底摆脱了对系统的依赖。 但可以预见，这个计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并且只能一样样来，过程也必然充满了艰难险阻。好处在于，只要“去系统化”的程度足够完善，那么即便有朝一日系统忽然消失了，所有系统奖励都被回收，苏文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除此之外，如果自己真的想要武装一个势力，而不是满足个人需求，单纯用系统兑换点数来换装备，性价比肯定极低。而“去系统化”便可以不消耗兑换点数得到装备，是苏文建立现代化武装势力的最佳途径。不过这种事就比较远了，起码要等苏文恢复贵族身份并获得领地再说，现在考虑还太早。 眼下苏文要做的，还是得把来自系统任务的情报跟尼古拉斯那边说一声才行，让他更加重视这项行动，必要的时候甚至亲自出马。毕竟是上万人规模城镇的生死存亡，哪怕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苏文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掉以轻心而出岔子。 而且，他也隐约觉得，这背后是否存在某些势力针对英雄协会的阴谋？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 事不宜迟，苏文当即就让1号把系统任务的提示编译了一遍，然后通过专用通道发送给尼古拉斯，并旁敲侧击表达了这件事背后可能不简单。 对方很快传来回复，会加派人手，确保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中。 而接下来，苏文便见证了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行动力。 苏文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外面阳光大亮，天气晴朗。洗漱完毕后，他顺手打开了系统任务面板一看，发现昨晚的a级任务状态已经变成了“完成”，当场就震惊了。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也适时响起。 “叮！恭喜宿主，您的a级任务‘阻止达拉斯镇的大屠杀’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30，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2700点；随机奖励：提升敏捷属性1点；a级任务奖励碎片x1。” 这是何等的高效！ 很快苏文便收到了系统发放的碎片，和之前黑金镇那次a级任务得到的碎片一模一样。 苏文取来后者，并尝试着将这两个120度的扇形拼在一起，结果两者刚一接触，这种神秘材质的接触缝隙竟然散发出了淡淡光芒，而后严丝合缝融合为一体。接口处平滑入镜，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拼接痕迹，仿佛浑然天成。 那么之前的猜想便成立。苏文基本可以确定，等自己获得第三个a级任务碎片，并把它们合成一个圆饼，就可以取得奖励。 也就是说，等到下次刷出a级任务的时候，无论用何种方式，只要将其完成，自己都能得到一次完整的a级奖励。 而回想起自己仅仅是睡了一觉，又累又麻烦的a级任务就被自动完成，苏文第一次体会到了有人帮忙打工的快乐。 当初成立英雄协会的决定，果然无比英明！ 与此同时，尼古拉斯显然是个做事有头有尾的人，苏文与尼古拉斯的专用通讯箱中，早已放好了关于昨晚任务过程的简报。 由于是简报，文字数量并不算多，寥寥一页纸，但信息量却很大。 首先，果然如苏文担心的那样，这次达拉斯镇危机的背后，并不仅仅是那群强盗团的手笔。事实上，由于一个多月前浮空岛那事，导致整个多伦多斯山脉外围的野兽能跑动的都迁徙到了山脉深处，而后伴随兽潮爆发，原本属于山脉深处无人区的那些强大魔兽，反而一股脑涌到了山脉外围区域。 这可苦了沿线靠打猎为生的猎户，与此同时，这群逃窜进山脉的强盗团自然也找不到充足的食物，这段时间都快饿疯了，不得不靠吃马肉维生。说是被逼上绝路不假，但可绝对没有拼死一搏、对达拉斯镇掀起大屠杀的本事。 根据行动简报，尼古拉斯手下的精锐小队几乎倾巢出动，两只整编的高级亡灵法师战团直接把苏文情报中的据点围了起来，随后从四个方向杀进去，共杀伤、虏获共61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逃窜的强盗团成员，还有几个不明身份者，同时当场缴获了一批精良的制式铠甲，以及大量充足的补给。 耐人寻味的是，这些制式铠甲以及补给的来源，全部都是北部帝国的德兰行省，也就是与特里底斯隔着多伦多斯山脉的德兰大荒原一带。其中不少附魔武器，通过上面的元素辨识痕迹，可知都来自苏文曾经路过的沙瑞兹城，属于城防守备军的军备。 而除此之外，除了个人使用的武器装备，现场甚至还缴获了两门小型魔晶大炮，以及若干专门针对超凡者的破魔武器，这些武器，即便对高阶超凡者，都有着致命威胁。 换言之，表面上来看，这是一次来自北部帝国的阴谋，他们接触了这群绝望的强盗，给予后者援助，并让后者为他们做事。 而这一点，在后续对俘虏人员的审问过程中，也基本得到了证实。 亡灵法师都是审讯的好手，他们甚至根本不需要严刑拷打，而是像苏文之前对待那个瓶中灵魂一样，先把人杀了，转变成亡灵再慢慢审问，便会知无不言。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一手段比他们让人获得“永生”更加蛮不讲理。 至于审问的结果，和现场发现的装备对上了号：其中那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员，都坦露自己是来自沙瑞兹城的正规守备军，他们收到上级命令前来此处行动。除此之外，这些人并没有掌握任何核心信息。 这样看来，似乎证据确凿，这是一次来自北部帝国的恶意。 但要是真的有这么简单，也不足以被苏文称为“耐人寻味”了。 苏文总觉得，这次阴谋的手法，与之前在红枫镇自己遭受袭击那次同出一辙——使用正规军团人员以及帝国制式装备，展开偷鸡摸狗般的隐秘行动。 这种风格…… 守望者组织？ 第230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在对此深感怀疑的同时，苏文不禁也有些庆幸。 几十名被虏获的人员中并无真正的强者，最高也不过是中阶超凡者级别，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却相当剽悍。 且不说魔晶大炮这种民间根本无法见到的大杀器，就是一整批破魔弩箭，都能够产生极强大的杀伤力，对超凡者的威胁不亚于现代枪械，甚至比枪械更为隐蔽。倘若英雄协会真的按照原定计划派出三名亡灵法师前去调查，有很大概率会阴沟里翻船，而在来自银盔城的增援部队到来之前，灾难便会发生。 不过……苏文不禁好奇，这群仅仅几十人规模的强盗，居然真的这么有野心，打算造成足以触发a级系统任务的大屠杀？ 可是这一点，在尼古拉斯传来的简报中却并无提及。 审讯的结果表明，这群强盗团的目标，是打算干掉前来阻击他们的英雄协会的魔法师，狠狠出一口恶气，顺便劫掠一批物资，随后再次深入多伦多斯山脉，并沿着一条安全路径穿越数百公里，抵达德兰大荒原，以图获得庇护。 而这也是那些“来自沙瑞兹城的人”对盗贼团成员开出的价码，条件就是由他们动手干掉英雄协会的魔法师。在整个行动过程中，包括审讯得到的结果，并没有任何提及与“大屠杀”有关的字眼，这与任务的标题似乎不太符合。 但根据过往经验，系统从没有在这上面撒过谎。而如今任务已完成，说明危险已经被阻止，那么造成屠杀的，也不会有别的原因。 难道说，这些强盗团的成员，以及那几名混入其中来自北部帝国的超凡者，实际上并非这场a级任务所预言的灾难的主力；而昨晚的行动，其实没有一举捣毁阴谋，而只是到了打草惊蛇的效果，才导致原本的灾难不再发生？ 苏文觉得很有可能。 但可以想象，如果想要不打草惊蛇，恐怕要等到这些强盗团成员的计划成功才行，也就是说，至少也要付出几个玛尔塔利亚年轻亡灵法师性命作为代价。这种事苏文还不屑于做，因此从最开始，就没有被纳入考虑范围中。 所以，眼下以雷厉风行之势化解这次危机，却没有抓住真正的危险源头，苏文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可惋惜。因为无论这背后究竟是代表南部帝国的守望者组织的嫁祸，抑或真就是北部帝国自身的行动，实际上都早就在预料范围之内——英雄协会作为“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唐纳德”、“塔苏里”三大势力的结合产物，自诞生之初，就应该将这片土地上的原有主人当作潜在敌人，因此无论南、北帝国方面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值得感到惊讶。 相反，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才有鬼了。 至于大屠杀的目的，其实苏文并不难理解：但凡稍有政治目光的人都会知道，如今在银盔城的地盘上，以达维斯领主为代表的的帝国势力早已名存实亡，这个帝国主城实质上已经被英雄协会牢牢占据，只是名义上还属于帝国罢了。而以此为前提，如果在银盔城的下属城镇达拉斯镇造成一场堪比亡灵天灾规模的人祸，那么对英雄协会的整体声望将会造成沉重打击，这就是幕后搞事者的目的。 不过，苏文个人认为，嫁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灾难真的发生，那么一切证据都会指向北部帝国的沙瑞兹城。再加上之前唐纳德与北部帝国因为魔晶矿脉问题产生的冲突，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两者之间就再无和睦的可能。 而这背后，最大的得利者便是南部帝国。 再者，要真的是北部帝国的行为，他们也没必要蠢到直接拿出制式武器行动，还派出军团人员，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但也不排除这就是北部帝国的干的，万一这波他们在第三层，故意做出守望者组织嫁祸了他们的假象呢？因此哪怕苏文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在寻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终究不能武断。 毕竟站在英雄协会的立场上，没有必要这么早同时与两个势力撕破脸皮。 而无论对方是谁，苏文都低估了这些人的心狠手辣程度。 他设想过无数种南部帝国或北部帝国会采取的行动，从舆论攻击到暗中敲打，从安插眼线到挑起对立……并以此为基础，与尼古拉斯共同制定了“第二类计划”，专门提前想好对策。 可没想到，对方并不搞这些花里胡哨，上来就是真刀真枪的见血。 而哪怕这次灾难并没有发生，但苏文足以看得出，在对方眼中，底层人的性命就如同猪狗般不值一提，是可以为了达成目的任意牺牲的道具。 此时，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苏文的脸上全是寒意。 “这群家伙，可别让我给逮到了。” 苏文发出了略显狰狞的低语。 既然对方上来就玩大的，完全将英雄协会当成了敌对势力，还打算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攻击，那么等到有机会的时候，苏文自然不会客气。 但他也清楚，这件事针对的并不仅仅是自己一方，还有尼古拉斯和唐纳德。 或者说，即便没有英雄协会和塔苏里魔导师，这两个势力这时候大概也会在银盔城勾搭起来，组成一个新的联盟。 到时候，这个联盟就会取代现在英雄协会的位置，受到同样的攻击。 因此，本质上，英雄协会被盯上，并非因为英雄协会本身，而是这个“联盟”的属性。这一点苏文很清楚，所以这并非他一个人的事，接下来还是让尼古拉斯和唐纳德先去头疼。 至于自己这边，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再和以前的事一起慢慢算账也不迟。 反正有了之前的那些事，不管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守望者组织做的，等自己抽出时间，也会好好跟他们玩一玩。 …… 平复心情后，苏文与莉蒂西娅久违地走出了康德大厦，专程前往‘戴森大学’进行入学报名的尝试。 学园都市之大，当然不仅仅为了只有一千多名学生的圣彼得学院服务，相反，这里几乎聚集了北部帝国几乎所有有名望的高等学府。但由于社会上下阶层的严重割裂，加之义务教育约等于零的普及率，因此帝国各地教育水平和人口素质都良莠不齐，根本无法形成全国形式的统一标准考核。 再者，因为能够有本事上、或者说上得起这种高等学院的人，基本上都非富即贵，受到的教育也多为家族教师之类的私塾型教育，互相之间隔阂严重。所以一千多年来，各个高等学府干脆沿袭了和高级魔法学院一样单独招生、自主命题考核的方式，并对年龄限制很宽松，以适应各种不同的学习进度。 戴森大学自然也不例外，每年的10到11月份都是这个在多伦以理工科目久负盛名的学院的报名时间。从这个学院出来的人才，自然也是为了魔导行业服务：许多魔导设备的制造，比如魔能机车，家用魔能器具等，都需要大量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因此前景十分光明，只要拿到毕业证，便不愁没有工作。 最为关键的是，这样的次级学院，哪怕是普通人也可以报名。毕竟这个世界超凡者只是少数，而且但凡有能力的超凡者，都不会在这方面耗费精力。如果不开放这项限制，那么放眼整个多伦，恐怕也找不到多少可用的魔导机械人才。 跟学园都市的所有其他次级学院一样，戴森大学与圣彼得学院的报名时间高度一致，但考核和入学日期却在年底。因为每年的11月都是圣彼得学院的入学考核，这场考核并不仅仅是魔法学徒们聚集在一起做试卷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庞大的综合性节日，所以其余次级学院的活动，都通通顺延到了节日之后。 具体原因是，在11月中旬的笔试和复试阶段结束后，圣彼得魔法学院将迎来通过笔试的新生们的“实战考核”环节，而这个环节是完全对公众开放、并且全程直播的。整个过程会持续一周，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便是托斯卡纳行省规模最大的狂欢节。 届时，整个学园都市，甚至托斯卡纳行省，都会进入浓烈的节庆气氛。 这可以说是托斯卡纳的传统文化之一，也是许多年轻的新锐魔法师们第一次抛头露面的机会，几乎每年都会有人因此声名大噪。或许正因其巨大的影响力，托勒密大魔导师才会让自己带着试验品参与其中，并展现和检验试验品的能力。 不过现在苏文拒绝了他，也不知道这名大魔导师会留有怎样的后手。 两人来的很及时，戴森大学还有三天时间就要结束的今年的报名，再晚来一阵子就得等到明年。而莉蒂西娅作为帝国公民，哪怕是半精灵，依然有资格成为高等学院的学生，因此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成功获得了考核资格。 在这之后，苏文又陪着她在附近指定的书店里购买了戴森大学专用的复习教材，上面有着明确的考纲与考点。只需要按部就班复习，并且将里面的内容吃透，就可以参加两个月后的入学考试。 虽然也不算特别久，但和苏文只剩下十天比起来，已经十分宽裕了，以莉蒂西娅的天赋，苏文丝毫不怀疑她能够通过。 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大概要和自己这些天一样，每天沉浸在学习和做题的海洋中了。 回到康德大厦的豪华套房，这名半精灵立刻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似乎一刻也不想多浪费。苏文看着她热情高涨的劲头，轻轻叹了口气，也回到了房间继续复习去了。 时间紧迫，他也还有好多东西没看完呢。 接下来的几天，苏文仿佛回到了地球上高三冲刺的日子，由于魔导器具学和高等语言学都有着大量题目，他早已彻底沉浸在了做题的海洋中，每天除了睡觉吃饭便是学习。 这样的生活节奏，让苏文甚至连日月变幻都感觉不到，当他猛然惊觉时，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星期。 此时已经是辉煌历2133年11月12日，距离11月15日的笔试考核只剩下三天。 但就在今天，尼古拉斯忽然发来消息，称唐纳德邀请塔苏里前往他的地下室一叙，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与之亲自详谈。 苏文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怎这么快就出院了？ 随后，他立刻意识到，这八成和上周的a级任务后续有关。 因此他不敢怠慢，哪怕是如此紧迫的关键时期，依然抽出了一些时间，专程操纵1号赴约。他倒想知道，以这名能量巨大的情报商人的能力，究竟发现了什么重要消息。 …… 当苏文操纵1号回到银盔城时，阿莱克斯因已经搬走了好几天，就住在隔壁几十米外的一栋老房子里。 苏文去看了看，发现她果然坚持着自己的生活态度，只不过才刚搬进去几天，就已经恢复了上次见到时的一团糟。 苏文不禁有些担忧，要是再过得久一点，这头废龙会不会真的把这栋房子变成垃圾场。 但反正现在住的不是自己家，眼不见心不烦，只要她老老实实不乱搞事，苏文也懒得去干涉她的糟糕生活习惯。 至于把她拐进英雄协会的事，就等到下个月的第三次招募时再说。 苏文有预感，有了前两次作为基础，第三招募将会出现空前的盛景。而到了那时，自己刚好能够抽出时间，专门对此进行充足的准备和操作。 确认了这头红龙的状况后，苏文便前往与唐纳德见面。 还别说，一个多月没见，莫名挺想念的。 但当苏文一脚踢开了地下室的大铁门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丫谁啊？ 只见房间还是原来那个房间，充满了大量资料卷宗架子，办公桌也是原来那张巨大且杂乱的实木桌子，但坐在那张椅子后面的蓝发男子，却有着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和当初那个瘦高的中年人比起来，他不但仿佛年轻了30岁，并且整个人充满了阳光和俊朗，尤其是在见到塔苏里时立刻展露出的和煦笑容，让战术目镜后面的苏文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男人，帅得竟让人感觉有些恶心。 怎么复活还附带整容效果的？ 第231章 我不当大哥好多年 在两人见面的一瞬间，唐纳德便仿佛阔别多年的老友般从座位上站起，箭步冲上来，作势要给塔苏里一个热情的拥抱。 “回去，坐下。” 苏文淡淡道。 于是唐纳德讪讪坐了回去。 苏文顺势坐在了他对面，发挥了塔苏里魔导师的一贯性格：“有事说事，我没空陪你耍嘴皮子，三句话之内，我要知道你把我叫来的目的。” “听说你已经见到托勒密了？而且你的那位少主还拒绝了他，啧啧。” “我当时不在场，还有两句。” “靠，我们已经这么久没见面了，总得叙叙旧，要不要这么不留情面？！” “从你动手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情面可留了，还有一句。” “好。”唐纳德见到无法攀交情，神色逐渐变得认真起来，用充满魅惑力的磁性声音说道，“塔苏里，我有一个能发大财的机会，能让你永远不为金币发愁，你想要抓住吗？” “谢谢，不用，告辞。” 苏文当即一套素质三连，然后打开作战空间走人，一气呵成。 这次他却不给唐纳德任何挽留的余地了，因为他已经看出来，这家伙喊他来这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跟他讨论昨天那个a级任务的进展。既然如此，无论他口中的“机会”是什么，苏文都没时间、也没兴趣跟他扯下去了。 发大财的机会？ 自己有得是。 更何况，唐纳德想要放什么屁，苏文其实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但苏文现在还不着急，再把他吊一段时间再说，那样以后真的再谈起来，自己也有更多讨价还价的资本和余地。 让1号继续待命后，苏文把所有精力放在了最后的冲刺上，隔绝了一切外部干扰。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笔试的前一天，这天，他放空一切，什么都不去想，直到落日。第二天一大早，苏文精神抖擞，独自前往圣彼得魔法学院。 …… 这是苏文第三次来到圣彼得魔法学院，上次来的时候是报名的时候，再上次是直接坐着希格露恩飞进来的。 而和前面两次相比，今天的学院正门人声鼎沸，停满了马车与各种新式魔导机车。放眼望去，全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最优秀的魔法学徒以及他们的家属、扈从，绝大多数都非富即贵。 与之相比，形影单只的苏文，反倒成了少见的异类。 其实在报名圣彼得学院的魔法学徒中，也并非没有出身贫寒但天赋过人的，毕竟在元素天赋面前人人平等。但无论在哪个行省，一旦出了这样的草根天才，便会立刻被当地贵族们奉为座上宾，具体可以参考苏文的阿莱耶家族发迹史。 而能够来到圣彼得学院这个全多伦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高等学府的，更是天才中的天才，其天赋再怎么差，也不会比当初的苏文差到哪里去，元素亲和力超过100分的随处可见。 满足这样条件的魔法学徒，即便真的出身贫寒，以过人的资质，成长到足以进入高等学院时，也早已习惯了人上人的生活。因此，从表面上来看，几乎人人着装光鲜得体，举止优雅，并不像一般的故事书里那样会出现不少没见过世面的野小子……好在苏文也没打算标新立异，他虽然没有带随从，但穿上了一件随大流的崭新学徒法袍，混入人群中，通过了学院大门口设卡的安全和身份检测，进入学院。 不过，在排队等待检测的过程中，苏文倒是遇见了有意思的事：两名前来参加笔试的魔法学徒因为携带作弊工具被抓。 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在耳朵里藏了个米粒大小的微型魔导提词器，直接被负责检测的学院法师们抓上了一辆巨大而封闭的警车；女的……直接被抓了上去，没有当场被没收作案工具，估计藏在了什么不雅的地方。 这个小小的插曲，让苏文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动歪主意——圣彼得学院的笔试考核，对作弊的严格程度丝毫不亚于地球上华夏国的高考。 而这只是第一道关卡罢了，根据苏文的了解，等进了考室还得再检测一次，并且考试过程中全程都会开着检测通讯魔法的大型法阵。虽然要是苏文绞尽脑汁，未必就找不到作弊的方法，比如使用微型探测器的量子通讯功能之类的，但他觉得，这么斗智斗勇走歪门邪道，实在没什么意思。 这次还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来。 反正笔试阶段只要能够达到60分的及格线，就有资格参加后面的复试，而复试的考试内容是单对单考核对各类别魔法的实际掌握，这点自己肯定不用担心，交给希格露恩就完事了。 以上两项测试权重分别占比50，最终综合成绩前500名者，可以进入第三环节的实战考核，并从中择优200名正式录取。 所以，笔试固然重要，却并非必须要做到完美，相反，甚至在笔试环节拿到满分，可复试一团糟，或者实战考核不过关，那也是白搭。毕竟在多伦帝国乃至整个辉煌大陆，魔法师的最主要作用，永远都是所在国家军团战斗力的中流砥柱，自然是以实战能力为主，并不会培养纯粹的做题家。 而苏文虽然复习时间有些仓促，并不觉得自己成绩能够做到名列前茅，但如果仅仅是想要及格，应该还不成问题。 苏文进入学院时，这里早已经为笔试设立了专用通道，凭借着自己的准考证，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大礼堂般的考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后，看着眼前的一切，苏文不禁竟有些恍惚：他仿佛回到了在自己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记忆中参加高考的时候，一切竟都如此相似。 只不过，这里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自己要考的也并非寻常大学，而是代表了这个世界最高地位的魔法师的大学！ 命运真是奇妙…… 苏文当即闭目养神，等待着考试的开始，大约半小时后，他所在的作为“第三考场”的大礼堂，已经几乎座无虚席。 除去少数报名却弃权者，礼堂中大约共有两百多人，而在圣彼得学院，根据每年报名者数量不同，考场数量也不同，今年一共有28个考场，意味着至少有六七千人报名，而最终入选者只有200人，也就是不到3的入选率。 毫无疑问，这是场硬仗。 苏文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 不多时，考试开始，主考官和足足20名助考人员鱼贯而入，为在场的魔法学徒们分发草稿纸、笔、橡皮、作图工具等文具——为了彻底杜绝作弊，圣彼得学院的考试不允许任何外带物品，甚至连水都不行，考生们带着人来就足够了。 接下来，主考官宣布考试纪律，并再三强调作弊后果，然后取出秘钥，解除了写有“绝密”字样的密封箱上的封印法阵，为考生们分发里面的试卷。这个流程让苏文再次倍感亲切，至少在这一刻，他几乎都忘了自己是辉煌大陆的穿越者。 随后是心无旁骛的做题时间。 考试时间为3个小时，试卷只有一张，将七个科目的所有考点融合其中；题目共100道，分为选择题、填空题、理论题与作图题，倘若抛开内容不谈，真就和地球上的考试模式没什么区别。 苏文时而奋笔疾书，时而眉头紧锁，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他将整份试卷上的题目过了一边、检查一遍，并着重攻坚了几道没复习到的大题后，三个小时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度过，代表着考试结束的礼堂钟声洪亮响彻了整个圣彼得学院的校园区。 苏文重重吐出一口气，放下了纸笔，然后等待着助考人员的收卷。 这大半个月的努力，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成果，让他如释重负。无论是否合格，至少这一次，自己没有依靠任何系统的帮助，完全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做出的努力。 他无愧于心。 在试卷收齐、主考官检查无误后，伴随着一阵浑身上下的舒爽，苏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轻如燕地走向礼堂大门。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初在银盔生死之间摸爬滚打了大半年的经历让他立刻提起警惕，因为他能够分明感觉到，脚步声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冲着自己而来。 苏文不动声色通过契约联系了一下希格露恩，立刻得到了回应，这才安心。 虽然在这种地方自己不太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但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随后，他回过头去，但下一秒，脸上便露出了略微惊讶的表情。 “埃尔文？” 他脱口而出。 站在苏文眼前的，是一名比他稍微矮一些，但十分瘦弱的金发青年，身穿华贵的学徒袍，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这名青年用力点了点头，热情迎上来，打算给苏文一个拥抱，苏文愣了愣，但还是接受了。 礼貌接触后，两人分开。 “赛文大哥，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 这名青年人用颤抖的声音开口了。 苏文仿佛陷入回忆般微笑起来，对埃尔文点了点头：“嗯，是我，五年没见，你看起来成熟多了，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是啊，我现在也是个男子汉了，不需要赛文大哥的保护也能够独当一面啦！”埃尔文兴奋道，“当初我离开银盔城的时候，就约定过和大哥你五年后在圣彼得学院再见，我一直都期待着这一天，今天来的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能不能碰到大哥。结果进了大礼堂，我一眼就看到你正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当时没敢打扰你。现在考试结束了，我就马上过来了，大哥，五年不见，我真的好想你！” 虽然感受到了埃尔文的喜悦，但苏文眼看这孩子一口一个大哥，声音还特别大，引得周围离场的魔法学徒们纷纷不由得侧目而视，不禁有些尴尬。 他咳嗽了一声道：“咳，不用叫大哥，直接喊我赛文就行。” 埃尔文兴奋劲头丝毫不减：“那怎么行？一日为大哥，终生为大哥，赛文大哥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 行，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么巧的事，苏文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其实也挺惊喜。 俗话说天才总是孤独的，曾经的赛文·阿莱耶就是这样一个孤独的天才，在属于这段记忆的短短19年中，苏文竟然找不到几个足以被称之为“朋友”的人。但如果真要提起这两个字，除了曾经的芙蕾妮以外，苏文第二个想到的名字，便肯定是眼前这个名为“埃尔文”的青年…… 那时候，埃尔文还是个豆芽菜般的瘦弱少年，比现在瘦小得多。 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虽然规模不大，在全多伦越80所初级魔法学院中位列中下游，但毕竟是方圆一两百公里、包括城镇、村落在内二十多万居民中唯一可以选择的初级魔法学院，总会有不少天资卓越者出现。埃尔文就是这样一名天才，虽然比不上苏文那数十年难得一见的逆天元素亲和力，但也接近了100分，未来能够成为中阶魔法师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有很大概率可以成为高阶魔法师。 但正因有了赛文·阿莱耶的存在，导致在那里年里，银盔城魔法学院的其余所有所谓“天才”，都变得黯然失色，其中也包括埃尔文在内。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小天才们，多有不服输的心理，总会暗中与烈日般光芒四射的赛文·阿莱耶追赶，也有被天才光环晒到心理扭曲的，比如天国的布莱德·唐顿。但凡事都有例外，赛文·阿莱耶就和埃尔文成了好朋友。 唔，准确来说，是小跟班。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埃尔文从小身体瘦弱，个子小，力气小，虽然天赋高，但反而是最容易受到欺负的孩子，经常受到过分的对待。当初的赛文·阿莱耶实在看不过去，出头帮他解了几次围，但效果并不太好——要论人缘，赛文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在同龄男孩那边，但多是出于嫉妒，并不敢招惹。 因为赛文其实很能打，他可是和当初鼎鼎大名的芙蕾妮陪练长大的，后者虽然是斗气骑士路线，但也是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最不好惹的人物之一。所以，埃尔文在被赛文帮了几次后，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把对赛文的那份仇恨值也算在了他的头上，欺负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赛文无奈之下，只好公开宣布埃尔文是自己的小弟，以后谁要是再找他的麻烦，就等于找自己的麻烦，才彻底让这个小豆芽脱离了苦海。但从那以后，赛文身后就多了个鞍前马后的小跟班——埃尔文显然把宣言当真了。 这样的光景持续了大约一年多，直到赛文15岁那年，也就是失去魔法能力的前两年，由于家庭变动的原因，埃尔文转学到了帝国东北部的贝特里兹行省初级魔法学院。不过由于经历了和芙蕾尼的离别，并且长大了三岁，这次苏文面对离别时倒很淡定，不但主动劝慰难过哭泣的埃尔文，并和他约定五年后在圣彼得学院再次见面。 但其实后来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对于这个约定，苏文早已抛诸脑后。 而今天，入学考核的第一天，直到亲眼见到埃尔文时，他才猛然想起来了这回事。 原来自己在经历了三年的沉沦后，再次决定进入圣彼得学院的时间，恰好是自己原本就应该正常升学的时间，分毫不差。 而当初哄小孩般的约定，居然真的实现了！ 果然命运无常，这就是殊途同归么？ 第232章 事情并不总会按照计划发展 阔别多年，埃尔文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整个人都明显变得开朗了许多，不再像当年那样胆怯。 苏文与他一边叙旧，一边并肩离开学院，路上聊了不少往事，也明白了一件事——这个远在贝特里兹行省的儿时旧友，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失去魔法能力的事情，也不知道托勒密大魔导师对自己的邀请。在他眼中，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耀眼的魔法天才。 苏文也没有袒露这些事，反正埃尔文迟早会知道，不必自己亲口说出。 他只是不禁心想，如果今天见面时，自己依然是半年前那个废柴，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喊自己“大哥”的青年，还会如此热情吗？ 他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十分钟后，两人走出了校门，回到了校园外人声鼎沸的广场，大量家长和侍从们都在这里等待着考生们的归来，因此场面十分混乱。 刚出大门没过多久，便有一名贵族少女小跑着迎了上来，与埃尔文抱在一起，两人像蝴蝶一样转了个圈，随后埃尔文对她说了些什么，拉着她来到苏文面前。 埃尔文对两人分别介绍道：“赛文大哥，这位是海伦，我的未婚妻；海伦，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大哥赛文·阿莱耶，在特里底斯行省的时候，多亏了他的帮助，我才会有今天。” “言过其实了，你好，海伦。” 苏文微笑道，并与这名贵族少女礼貌地互相行贵族礼，虽然这种礼节已经有两三年没用过，但他丝毫不显得生疏。 只是他有些惊讶，没想到当初的小家伙，现在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时间过得真快。 一阵寒暄之后，埃尔文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苏文说道：“对了，赛文大哥，我想布莱德那家伙今年也会报名圣彼得学院，当年就属他对我做的过分事最多，我都记着呢。下次要是遇到了，我可会好好感谢一下他。哈哈，是字面意义的感谢，毕竟要不是他，我这些年也不会有如此迫切想要变强的动力。” 苏文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说布莱德·唐顿？他死了。” “咦？死了？为什么！” “一些小意外，人生难免会有意外。” 埃尔文闻言，脸上竟有些失落，他喃喃道：“这样啊，真可惜……我还想有机会跟他比试比试，看看我现在的实力能否超过他了呢。” 苏文耸了耸肩，丝毫没有身为凶手的觉悟：“那确实挺可惜，你没有证明自己比他强的机会了，但你既然有这种自信，想必如果他还活着，你也一定不会输给他。据我所知他最近几年对元素魔法的学习并不勤勉，直到去世的时候都还没有成为正式魔法师。以他还算出色的天赋，这不应该。” “既然如此，这家伙也就不值得作为我的对手了……”埃尔文倒是很快恢复了情绪，“那么赛文大哥，一周后的复试，让我们共同努力。” “还挺有自信，看来这几年你进步不小。” 苏文笑道。 又聊了几句，由于时间不早，已经到了正午，于是在苏文婉拒了共进午餐的请求后，埃尔文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他和他的未婚妻坐上了一辆豪华的魔能机车，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离去。 看来这小子在离开特里底斯行省之后，不但各方面都脱胎换骨，混的也确实挺不错。 回到康德大厦的套房，苏文把沉迷学习的莉蒂西娅喊到楼下的餐厅吃了一顿午餐，并与她分享了今天考试经历以及和埃尔文重逢的事。后者似乎很享受这个时刻，眯着眼静静听他说，也不插话，直到苏文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当初那个整天跟在我身后的小家伙都有未婚妻了，莉蒂西娅，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婚礼办了？” “但主人您就要恢复魔法学院学生身份了，我担心这会影响到您的学业。” “那是否意味着，如果我今年没考上就可以了？”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主人。” “我很认真。” 莉蒂西娅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其实有了它我就满足了，不过如果这是您希望的，那么我无论何时都准备着。” 苏文终于满意：“这才对嘛，不过这段时间还是专心于考试，等到你正式入学之后，我们再认真考虑这件事。” “嗯……” …… 接下来的一周都需要等待笔试结果，而复试内容则属于希格露恩的工作，苏文再怎么作准备也毫无意义，因此他忽然闲了下来，猛然还真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也没操纵着1号到处乱跑，依然保持着原本的节奏，只是本人从繁重的复习中放松了下来，终于抽出时间参观了一下学院都市的图书馆。 这里很大，藏书很多，种类也是苏文前所未见的丰富，但去了之后，他竟有些后悔。倒不是因为本身有什么不满，而是因为他在此了解到，托斯卡纳行省真正意义上的“图书馆”，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圣彼得学院中。 那里利用了空间折叠的方法，让原本看起来就挺宏伟的图书馆，实际体积更是外面看起来的十几倍大，简直就是知识海洋。而随着苏文越忍不住多做了解，他越发难以按捺想去一睹真容的冲动，可惜现在还在假期，图书馆属于闭馆期间，因此苏文就算能进圣彼得学院，也没办法凭借通行证混入其中，不禁感到怅然若失。 至于银盔城那边，a级任务再也没了后续。那些被抓起来的强盗团，还活着的都被移送给银盔城帝国裁决厅，审问过的则全部被洗脑做成亡灵奴仆——对于为了审问而变成亡灵的家伙，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可不会做出庇护，而是榨干剩余价值。 有意思的是，在这期间，尼古拉斯隐晦地表达出了“可乐”的补货请求，并表示所有这种特殊商品在三天前售罄。 苏文知道这必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于是便表示暂时没有存货，无法补充。但实际上，这东西作为和装备无关的安慰奖励，在系统那里的兑换价格并不算贵，平均下来一大箱也就几十兑换点数，而这些天光是英雄协会这边收入的兑换点数，加起来也有近两万了，苏文要多少有多少。 但他就是不急着换。 因为他知道，自己拖得越久，就有人越忍不住。 笔试结束后的第四天，苏文再次收到尼古拉斯的简报，上面“极不情愿”地再次表达了请求提供一些可乐的意思，并强烈暗示苏文可以拒绝。苏文看着简报，嘴角露出微笑，看来这名亡灵魔导师也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第五天，简报再来，不过这次却是尼古拉斯代为转交的信息。 而且短短一小时之内连续来了好几条。 “塔苏里，别装傻了，你开个价。” “快回来谈谈生意，有重大利好，保证你不吃亏。” “我很有诚意，真的。” “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这次请你相信，我一片忠心赤胆，绝无二意。” “塔苏里，我你，有钱不赚，你是吗！” 到了最后，隔着工整的文字，苏文都能感受到通讯装置另一边唐纳德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不禁笑出声来。 不过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正如唐纳德所说的，有钱不赚，属实不智，自己只是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罢了。稍作准备之后，苏文派出了待命好几天的1号，通过作战空间回到银盔城唐纳德的地下室。 此时的唐纳德看起来比前几天有些憔悴，让苏文不禁疑惑：前几天见时，这人还气色不错啊。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样？ 坐下之后，苏文上下打量着唐纳德。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苏文说道。 唐纳德没有立刻回答苏文，他自始至终都在死死盯着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苏文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桌上还没这东西，不禁感到有点奇怪，但就在他准备发问时，只见唐纳德忽然发出了低吼。 “忍不住了。” 说完，他重重按下按钮。 大约一分钟后，地下室的后门被推开了，一名穿着燕尾服的侍从推出来了一个豪华小车，上面放着冒出凉气的冰桶，桶里有一罐苏文提供给英雄协会商场的可乐饮料。唐纳德急不可耐地抓起了它，打开易拉罐的拉环，一股脑喝了下去。 艹，原来是戒断反应，至于吗？ 目睹全过程的苏文一副风中凌乱的表情，不过作为塔苏里魔导师，1号则表现得十分平静，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这时的唐纳德终于恢复了正常，重重舒了一口气，打了个又响又长的嗝。 随后，他摊了摊手。 “塔苏里，你都看到了，这该死的甜美饮品让我陷进去了。但现在喝一瓶少一瓶，我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减少消耗，所以快点给我更多，如果能把配方一起给我那就更好，我不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没喝过这种神奇的黑色液体。” 苏文：“……你是白痴么？” “你懂什么！”唐纳德不满地拍了拍桌子，“要我看，你和你的主上才是白痴，明明坐拥着足以载入辉煌大陆史册的东西，却把它当做附赠品一样放在商店赠送，你知道这让我有多痛心吗？相信我，这东西的价值你根本想象不到！只要我们合作，假以时日，它将成为风靡整个大陆的潮流。” 苏文仿佛丝毫不为所动，面露冷笑，心说真当自己当初没考虑过么？ 正如所有穿越者一样，刚来到辉煌大陆的时候，看到周围远比地球上科技水平落后的银盔城，苏文颇有一股雄心壮志。他打算利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物理和化学常识，整出诸如玻璃、肥皂、水泥等“伟大创造”，一举震惊四方，从此不需要系统也能走上人生巅峰。然而直到分别在图书馆找到了对应的类似产品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远超自己想象，只是和地球上科技树不同罢了。 这让苏文高涨的热情一度受到重挫。 后来，系统时不时给些稀奇古怪的安慰奖，就是之前他放进英雄协会商店的那种日用品，可乐就是其中之一。 在最初喝到这种不知道是什么品牌、包装比白纸还要干净，但味道和地球上熟悉的可口可乐完全一致的饮品时，苏文一边沉浸在熟悉的刺激滋味带来的感动中，一边暗中下定决心，要挖掘出这种饮料的潜力，在辉煌大陆开一间自己的“可口可乐公司”。 毕竟凭他的记忆，这东西在辉煌大陆上根本就找不到类似的存在！ 然而随着越发深入的了解，苏文却发现没那么简单。这种看似普通的饮料，根本没有直接“去系统化”的可能性。 并非苏文没有配方——实际上，可口可乐的配方，说是机密，但这个机密是噱头和营销成分居多的，本质上并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东西。但无论是老式可乐，还是新配方的可乐，其中所需要的原料，在辉煌大陆上都无法找齐。 换言之，苏文顶多可以找到替类似代品，但永远无法做到一模一样。 而无法去系统化，就只能依靠兑换点数获得。可乐在系统商店中并不贵，满足自己使用没问题，但想要作为一般商品售卖、赚钱，性价比却太低，也根本无法形成正面反馈的循环：赚得是薄利多销的金币，成本却是兑换点数，怎么想都是亏的。 因此，即便如今有“英雄协会”这一源源不断的兑换点数收入来源，苏文也不可能把兑换点数大规模花在这上面。 那无异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于是这个想法一直被搁置，直到最近唐纳德对其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为止。 但不得不说，唐纳德的眼光真的非常清奇。从尼古拉斯那边的记录来看，这个老蝙蝠暗戳戳把所有苏文提供的“特殊商品”都弄来体验了一遍，而结果在那么多商品中，他甚至对速效恢复药剂都不屑一顾，唯独看中了可乐这种单纯的饮品。 要知道，苏文其实在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了今天这个情境，自己想要把英雄协会的资金问题解决，必然是要与这家伙进行合作赚钱的。只是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今天两人应该讨论的东西，应该是t3肌肉维护合剂才对，而不是可乐。 不过……也没差。 自己早已针对此与尼古拉斯修改了计划。 接下来，面对急不可耐的唐纳德，1号从作战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和刚才唐纳德喝下的“可乐”几乎一模一样的铝罐。 它散发着寒意，显然也经过了冰镇。 “先试试它。” “这是什么？” “仿制品。” 第233章 这家伙果然在装傻 唐纳德接过罐子，打开拉环，同时微微皱眉。 “手感差了点。” “这你也能感觉到？”苏文吃惊。 唐纳德不置可否，把打开的罐子凑到嘴边，微微嘬了一小口，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没再继续喝下去，而是把它放在了桌面上。 “没内味儿。”他评价道。 “正常，因为两者的配方不同，但它们的名字都叫做‘可乐’。” “不，我拒绝将两者相提并论，差距也太大了。虽然都加有气泡水、都是冰凉状态、都是甜的，但体验天差地别。”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苏文轻叹道，忽然感觉自己和唐纳德达成了微妙的共识。 唐纳德：“所以你给我喝这瓶东西，是想要表达什么？” “这是尼古拉斯旗下的工厂生产出来的‘可乐’，我想让你试试能否替代你先前喝的那种。其实这件事很早就在着手准备了，主上的恩赐是需要花费代价的，本意是用它们来赏赐那些勤勉的英雄们，并不会为了单纯的金币而这么做，所以……如果想要实现你刚才说的计划，我想我们有必要寻找替代品。” 唐纳德沉吟道：“也就是说，你并没有配方？” “自然没有，但我知道大概的原料，其中有一样重要的东西，便是学名为‘咖啡因子’的提取物，它在辉煌大陆上流行的两种主要饮品‘咖啡’和‘茶叶’中都有存在，因此‘可乐’实际上有着和它们类似的提神醒脑功效。而以此为基础，再加以特别调配的浓缩糖浆，与冰冻的气泡水混合，这就是它的制作方式，很简单？” “所以说差得很远！”唐纳德丝毫不给面子地拍着桌子道，“如果是你刚才给我喝的这玩意，我可丝毫没有它能风靡整个辉煌大陆的信心，或许有人爱喝，但一定会比你家主上提供的那种少很多。” 苏文面不改色：“确实，但好消息是，这项工作现在还在实验阶段，我打算让你担任我们的可乐测试员，直到我和尼古拉斯能够做出让你满意的仿制品为止。然后么，推广和销售方面，我想我们倒是有合作的余地。” “所以你就不能问你的那个主上要一下配方？多简单的事。” 苏文自然不会跟他说配方自己有，但上面有些原料在辉煌大陆上找不到，那样岂不是明示了塔苏里并非来自辉煌大陆？ 他只是淡淡道：“这种僭越之举我做不到，此事无需再提。” “可恶，明明可以省很多事……” 苏文见他不甘心，又道：“但如果你做得足够好，你想要的那种原汁原味的可乐，满足你一人使用的量，我还是能够提供的。” “好，成交。”唐纳德马上做出了决定。 苏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印象中你可没这么爽快。” “没办法，在我彻底喝腻它之前，这东西对我来说是刚需。”唐纳德毫不掩饰自己对可乐的渴望，“至于赚钱的事，既然没有配方，那也就只有等到你们搞出足够接近的仿制品时再做考虑了，不能砸了招牌。在这之前，我会积极配合你们对实验品做出品鉴的，但我很挑剔，你们得做好至少失败几百次的准备。” 苏文道：“看来你对它真的很有信心。” 唐纳德英俊地笑了起来。 “你不也是？我还以为你在暴殄天物却浑然不觉呢，原来也早就偷偷做出准备。之前我还有些疑虑，担心这东西成本会比茶叶、咖啡和酒类等主流饮品高，真要那样，前景估计就没那么广阔了，顶多只能和它们一样成为上流社会的流行物。但既然你暗地里都这么积极，让我猜猜，这东西和你的‘速效恢复药剂’一样，一瓶的成本还不到一枚铜币？” 苏文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微变。 “谁告诉你的？” “别忘了我的职业，塔苏里，这世界上没多少事能瞒得住我，尤其还是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事。” 唐纳德笑容灿烂。 随后，他话锋一转道：“但恕我直言，你的速效恢复药剂效力太低，也就能让中阶超凡者之下的底层佣兵们为之疯狂，再加上一些重体力劳动的平民有点需求罢了，对贵族和稍微有点本事的超凡者而言，几乎没有吸引力，上限严重不足。但这种名为‘可乐’的饮料不同，它既然征服了我，那就完全可以征服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生物，无论是人是鬼、高低贵贱、男女老少，只要尝过之后，必然对其印象深刻，但凡它的成本比一般茶叶和咖啡便宜，就完全能让我们大发横财。” 听完这番话，苏文心中微惊。 这个唐纳德不愧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狐狸，看问题的角度确实透彻。虽然他并没有抓住t3肌肉维护合剂的真正价值——能够极大压缩将普通人训练成经验丰富的战斗人员的时间，但对于超凡者而言，普通人变成身体强壮的普通人，和没变区别不大，都是蝼蚁罢了，因此他将之忽略也属正常。 而除此之外，他的分析竟让苏文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看来反倒是自己之前对t3肌肉维护合剂的销售前景预计过于乐观了：在地球上有如神助般的功能，放在辉煌大陆上，未必就能产生同样的结果。 总之，今天谈到这里，已经完全达到了预期，两方之间奠定了合作的基调。接下来，就看如何想办法实施了。 苏文再次发挥了塔苏里干脆利落的人设。 他操纵1号起身道：“所以你今天胁迫尼古拉斯短信轰炸我要求见面，只是为了这件事？如果没有别的，那我就先走了，等尼古拉斯那边有新的进度，他会代我和你对接的。至于你想要的‘原汁原味’的可乐，以后也别大费干戈收购英雄协会商店里的东西了，我会让尼古拉斯定期提供给，第一批晚些给你送去。” “好，一言为定。主要事情就这件，不过……还有个顺带的。”唐纳德说着，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鲜红如火的事物。 这东西苏文眼熟，因为自己的仓库里还有大几十个呢，正是上次自己“送”给唐纳德，让他帮自己调查，顺便分个锅的红龙鳞片。他微微吃惊，毕竟在他原本的打算中，按照唐纳德的性格，肯定是将其私吞的，没想到此时竟然原封不动拿了出来——他该不会真的老老实实去帮自己调查了，不会不会？ “我查出来了，这鳞片来自一个叫阿莱克斯因的红龙，你之前在星月湖的上方见到的应该就是它。但据我所知，它最近好像失踪了，而且还被另一头黑龙追杀，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你后来有再遇见过它吗？” 苏文微微摇头：“没有。” “那我能帮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这枚鳞片归我了。” “请便。”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苏文没有回答，看了唐纳德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我最近了解到，你家少主带回来了一个叫做盖娅·阿莱耶的小女孩，据说是阿莱耶家族的私生女，你们是从哪里把她找出来的？”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苏文的语气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 “放轻松，我就是随口问问。”唐纳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塔苏里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帮我转告这孩子，她在银盔城会很安全，这里没有人能够打扰她，就是有空最好常来看看唐纳德叔叔。” 苏文没有回应，但心中早已掀起巨浪。 唐纳德说的看似全是废话，但结合刚才突然拿出红龙鳞片的突兀举动，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确。 这家伙显然已经知道，盖娅·阿莱耶就是阿莱克斯因。 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尼古拉斯那边伪造身份的时候被抓住了端倪？ 按捺住了杀人灭口的冲动，在苏文的操纵下，1号的神色逐渐冰冷。 他缓缓道：“唐纳德，当初在星月湖的时候，你其实知道天上有什么，只不过是在我面前装傻，对吗？毕竟你也活了一千多年，不像那些种族战争结束后才出生的人类，因此有些史书上被抹去的东西，你都亲自经历过。” “谁知道呢？”唐纳德大笑着摊了摊手，“我这人死得次数太多，记性不太好，很多早年的事都忘了，比如我直到现在都想不起来那个叫瓦西里安的家伙到底什么来头。不过我听尼古拉斯说他被你干掉了，所以现在死无对证，管他呢。” “你……算了，告辞。” 苏文知道，这幅装傻的态度，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但既然唐纳德没有以此要挟，而是展现出了更为温和的态度，加之两人之前已经敲定了合作关系，因此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直接翻脸——他必然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作为对塔苏里的敲打，告诉对方“我知道你的小秘密哦”。 但其实到了今天，这个秘密这也不算什么致命的弱点了。在获得希格露恩之后，苏文的底气足了许多，就算真的泄露出去，影响也不算太大。 所以，由他去。 离开之前，唐纳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塔苏里，记得帮我转告，我不太方便亲自过去，让那孩子有空来一趟，我给他准备了不少礼物。” 苏文却没理会他，直接离开了。 直到这时，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和这个老狐狸的对话真是比坐过山车还刺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自己来个惊悚。 不过，现在苏文至少确认了一点：关于湮灭点、死亡之海以及阿莱克斯因背后的势力，唐纳德一定知道得不少，先前必然是在故意装傻。 至于这家伙最终究竟是敌是友，苏文直到现在也说不清楚，但至少目前为止，两者利益是一致的，因此才会如此愉快达成合作。 而接下来，尼古拉斯那边的专业团队，除了研发加快对“可口可乐”的仿制外，更重要的还有对铝罐的开发。 毕竟由于魔导科技的特性，辉煌大陆上几乎一切工业品都不便宜，包括这小小的铝罐，成本那都是地球上的许多倍。铝的熔点低，十分适合注塑成罐，但即便采取同样的工艺，由于牵涉到高温环境的要求，依然需要用到不少魔能领域的设备。以至于t3肌肉维护合剂和可乐饮料本身的成本，都要远远低于它们的包装成本，十分魔幻，那么为了长远考虑，开发一种更加低廉高效的容器，便成了一项十分重要的课题。 只可惜，目前为止，还没有很好的办法能够把这东西缩到和地球上的成本一样，这项工程还任重道远。好在一切都由尼古拉斯那边的人在做，自己只需要把目的和要求告诉他们，否则苏文真不知从哪里弄出如此多的精力。 …… 离开了唐纳德的地下室之后，苏文没有立刻让1号回到作战空间，而是出现了阿莱克斯因的新房子里。 “你认识唐纳德·弗拉基米尔吗？”苏文开门见山。 “认识啊，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怎么了？”阿莱克斯因此时正蜷缩在被窝里看小说，头也不抬地说道。 “……” 还真认识。 但苏文寻思，之前问起希格露恩的时候，这头红龙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来着。该不会在她眼里，谁都是很好的朋友？ 不过苏文没有太在意这种细节，他递给了她一张纸条：“唐纳德就在银盔城，佣兵工会附近的一个地下室里，地址我写在了纸上，有空你最好去见见他。” “噢噢，好。”这头红龙从被窝里伸出手，接过了纸条，并下意识回答到，但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劲，“等等，我现在可是在逃难啊，怎么能够随便见人？要是弄得大家都知道我是阿莱克斯因，那我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我才不去！” “你最好还是别拒绝，这是他要求的，换句话说，他已经把你认了出来。” “……哇！” “你这幅‘不愧是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还是先考虑下你自己的问题，要是你的身份被他传了出去，我可没把握帮你摆平。” “唐纳德不会这么做的，我相信他！” “？” 苏文在短暂的疑惑后，对这头红龙问道：“阿莱克斯因，在你的印象里，唐纳德是个怎样的家伙？” “他是个好人！” 干脆利落的回答让苏文不禁惊了，这种混乱邪恶之物居然都能收到好人卡的吗！ 苏文又问：“那我呢？” “……” 阿莱克斯因不说话了。 看来答案很明显。 艹。 第234章 集会 一片星空之中，四处充满黑暗与虚无。 忽然，一道缝隙缓缓浮现，并越来越大，展开成了长方形的光幕。 没过多久，第二个缝隙也出现了，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缝隙在这片星空中浮现。它们相互平行地排成一排，仿佛一扇扇洞开的大门。最终，在这片仿佛无边无垠的空间中，足足出现了足足十七道光幕。 就在这时，其中一道光幕发生了变化，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从中浮现，踏入了这片星空之中，并缓缓踱步前行。 他的双脚在虚无的黑暗中留下点点涟漪，脚下的星芒逐渐亮起，形成了一道错综复杂的图案，紧紧跟随着他前进的方向。 随着他的前进，原本一片虚无的星空，在十七扇大门围绕的正中央，逐渐浮现出了一张巨大的、朴实无华的圆桌。 黑袍人影来到了仿佛属于他的位置上，在沉默中就坐，随后静静等待，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又过了几分钟，另一名与他完全相同的黑袍人影从另一道光幕浮现，同样走向圆桌。他的步伐更为轻盈、迅捷，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随后陆续出现了第三个、第四个人影……在半小时内，十七道光幕中，一共有八道光幕分别走出了八个人影，坐在了圆桌的不同位置。 很明显，这张圆桌远远不止能坐八人，至少还有着一大半空余；而这些人影外观完全一样，但动作和举止却各有不同，他们有的很分散，有的紧挨着，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最先出现的人影抬起了苍白到不似人类的手掌，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十七座光幕形成的大门瞬间关闭。 与此同时，圆桌周围的星空，如同被撕碎的幕布般飞快褪去，场景斗转星移，来到了一个开阔肃穆的大厅。 在这一刻，声音出现了。 说话的正是打响指的这名人影，他洪亮而中性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时间已到，看来响应召唤者就只有诸位了，那么我宣布，第613次圆桌集会现在开始。 “今年和去年一样，又有9人缺席，其中‘高塔’已经连续缺席十二次，无论是否客观原因，都将被自动取消大阿卡那之位。自此，‘高塔’之位将与命运之轮、正义、恶魔、月亮、世界一并空缺，对此你们是否有异议？” 众人齐答：“无异议。” 最初的黑袍人影又道：“那么，各自汇报近一年来的观测结果，如果无汇报内容，则回答一切正常。愚者，从你开始。” 众人的目光看向圆桌的一方。 紧接着，受到注视的“愚者”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和黑袍人影仿佛同源般相似，但语调和语速有着明显区别，更加快速和明亮。 “我这边没什么重大发现，但有一点值得一提，蓬莱群岛的飓风眼最近有着愈发活跃的趋势，导致东部大陆出海的壁障变得更加难以逾越。我会持续关注，等发现更为确切原因之后，再作出详细汇报。” 发言结束后，最初的黑袍人影道：“其余人对此有什么问题或者补充吗？” 其余六人齐答：“无。” “那么，下一位，魔术师。” 正襟危坐的‘魔术师’淡淡道：“一切正常。” “下一位，皇后。” 皇后的声音也是近乎相同的中性声音，但相比起愚者、魔术师以及主持会议的黑袍人影，要更加温婉一些：“最近我事务繁忙，没有太多精力进行观测，但我的助手告诉我，在我的观测区域里，一个名为龙拉·伯里格斯的旅法师触碰到了‘领域’的存在，随时有可能晋升为大魔导师。” 最初的黑袍人影：“明白了，我会立即着手安排针对此人的专项调查。其余人对此有什么问题或者补充吗？” 其余六人齐答：“无。” 于是黑袍人影又道：“那么，下一位，轮到我‘皇帝’了，一切正常；再下一位，教皇。” “一切正常。” “再下一位，战车。” 此言一出，其中一名似乎早已按捺不住的人影站了起来，看向了另外一个始终默不作声的人影。 他的声音如滚滚惊雷：“审判，我交代你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被看向的人影轻笑道：“在问我这件事之前，还是先向组织交代一下你手底下的人闯下的祸，这绝对是百年来最危险的一次情况。虽然我们大家都知道了，但我还是想要亲眼看着你公开作出检讨。” “哼！” 战车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我的部下在清理湮灭点的时候，居然搞丢了抑制装置，在此我作出检讨，以后必然严加管教，彻底杜绝这种危险的发生。” “严加管教？你的这位部下可是不见了，你对我交代的事就是让我帮你找到它，在找到之前，你是打算虚空管教吗？” ‘战车’怒吼：“审判，你能不能不要拆我的台！” “哈，你继续。” “……虽然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失误，但幸好我这个不成器的部下运气不错，在被湮灭点吞噬之前将其消灭。当然，使用的方法过于粗糙，导致了多伦多斯山脉出现无法控制的兽潮，额外使得大量多伦帝国人类蒙受生命财产损失，对此我将承担所有责任。” “此外，在大约半个月前，我侦测到死亡之海北部距离海德城650公里处，忽然出现了一次大约7万费尔南德单位的大规模能量爆发。在前往调查时，我发现原地有一个巨型爆坑，但周围并无禁咒级魔法释放痕迹，目前原因还在调查中。” 大厅中一片安静，片刻之后，皇帝道：“其余人对此有什么问题或者补充吗？”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审判’立刻接过话题：“那个爆坑我熟，大概是我的一个朋友干的，他的名字叫做塔苏里，最近一直在多伦帝国活跃。” 话音刚落，圆桌前的其余七人，大多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是那个近期被列为一级观察目标的塔苏里？”皇后率先对审判发问，“7万费尔南德的能量，这可绝对不是三环魔导师能做到的，许多大魔导师都无法办到。照这么看，我们之前对他的干涉等级评定是否太过保守，需要调高他的等级？” “你说的没错，但要说这家伙是大魔导师也太早，但谁能保证他没有借助外物？”审判耸了耸肩，“圣罗德尼火山爆发一次能够喷射出几百上千万费尔南德的能量，难道你就要把它誉为大陆第一强者？这个塔苏里从未释放过任何魔法，因此他的绝对实力依然成迷……不过，我之前尝试着亲自动手跟他干了一架，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皇帝’问道：“你输了？” “不仅如此，时隔两百多年，我又重生了，我或许该感谢他又一次帮我变年轻，毕竟现在我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衰老。” “……” 其余七人陷入了沉默。 沉默之后，最先发话的依然是皇帝：“但你依然说这个塔苏里没有释放过任何魔法，所以他是用什么方式击杀你的？” “雷电。当时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最后一刻，我看到了从他体内涌出的大量电光。这个过程依然没有元素波动，仿佛那些雷电就这么被强行储存在了他的体内，并在要用到的时候全部放出。” 皇帝：“感谢你的付出，这对我们很有价值。” “不客气。” “那么，谁还有其他问题或者补充的？” 其余六人齐答：“无。” “下一位，隐者。” 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个字的隐者直到此时才开口：“一切正常。” ‘皇帝’例行道：“其余人对此有什么问题或者补充吗？” ‘审判’再次发言：“一切正常？我看未必，你这老家伙尸位素餐了两三百年，是不是养成习惯了遇见啥都一切正常？” 隐者看都没看他一眼，没做回应。 但审判不依不饶：“隐者，何不分享一下你前些天与塔苏里见面时的情况？” “我没有见过塔苏里。”隐者淡淡道。 “哦？”审判有些吃惊，“他居然真的放心让他的少主单独和你呆在一起，就不怕那个小家伙在你那里出了点什么闪失？” 隐者又一次不作回应。 审判不满：“啧，你这人也太无趣。下面就剩下我了，没人要补充的话，那我就直接开讲了啊：要说今年辉煌大陆上能有什么头等大事，除了这位塔苏里魔导师之外，自然是不会有别的。在经过长达数个月的调查之后，目前对于他的来历，我已经有了些眉目，具体的细节情报稍后我会发到你们各自的信箱中，在这里我直接说结论。”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提振了精神，等待着他的下文。 甚至包括刚才的‘隐者’，也在注视着他。 审判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众人胃口，这才缓缓开口道：“我的这个结论，说出来可能会有些惊人，因为必然会超出你们的想象，但这是就目前为止唯一能够合理解释我的所有观察结果的结论。那就是——这位塔苏里魔导师，以及他背后的所谓‘主上’，并非来自我们熟知的辉煌大陆任何地方。” 又是一阵惊叹，主持会议的皇帝道：“审判，你的意思是，他来自其他位面？”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过。”审判发出了得意的笑声，“目前为止，辉煌大陆已被证实的异位面，仅有那群终亡教徒追求的亡灵位面。这个塔苏里显然不会是亡灵位面的东西，画风都完全不同。但既然从空间上无法得到结论，为何不换一个角度，从时间上进行延伸？比如……当死亡之海还不是死亡之海的时候。”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远古天灾的幸存者么……有趣。”皇帝喃喃道，“但这毕竟只是个猜测，我们对这个神秘强者目前深入的了解还太少，因此不应排除其余可能性。” “放心，我也正在深入了解的过程中呢。‘女祭司’三年前让我去银盔城，当初我还觉得她脑子抽风，现在看来，多半便是预言到了塔苏里的出现。如今我与塔苏里已经打成一片，未来几年我们可能要搞点大动作，在摸清这家伙底细的同时，也会认真考虑是否让他加入我们的行列。对了，隐者，回去敲打敲打你底下那群小辈，让他们不要对我的地盘有什么非分之想，至于守望者组织那群不讲规矩的蠢货……也就是‘死神’今天没在场，不然我非得给他两拳不可，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恶心人倒是有一手。” 隐者微微摇头：“我早已说过，我不会干涉任何学术研究以外的事务，你找错人了，还是请另寻高明。” “靠，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宰种，枉我怕你在塔苏里面前吃亏，还给了你那么多情报。”审判气不打一处来，“你莫非让我去找安东尼奥？那小子是个无脑暴脾气，上次塔苏里抢了你们魔晶矿脉，还对我做了拙劣的嫁祸，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找上门来要跟我干架，脑子里简直装的都是屎。不是我说，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搞什么学术研究了，快点出山掌握大局，否则北部多伦有这么蠢的领导者，你们拿什么跟多罗克皇室斗？” “……” 隐者并不理他，于是审判只得自讨没趣，看向了其余几人：“你们几个，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就散会，我回去还有事要忙。” 其余六人皆无发言，但战车再次起身。 “当然有，我再问一遍，之前交代你的事呢？” 审判冷哼道：“等着，现在还没什么头绪，茫茫人海，海里捞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说不定早就不在多伦了。不过反正对你们巨龙来说，几天和几十年又没什么太大区别，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犯错，你就当给她放个假不行？” “少说废话，我看你是根本没放在心上。”战车用力拍了拍桌子，激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辱没了族规，自然要受到严厉惩处，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求情。你收了我的定金，就该摆出点像样的态度！” ‘审判’并没有选择针锋相对，而是笑吟吟道：“那当然，但我的意思是，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去搜集线索。你也说过，你的这位部下早就准备了一具谁也不知道的人类身体，说明这次出逃恐怕是早有预谋，这哪里是几天功夫就能找到的？” “要多久？” “短则再过几天，长则……几十年？” “别以为在议会大厅我就不敢揍你，唐纳德！”战车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第235章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笔试结束后的第六天，也就是苏文和唐纳德“历史性”会面的第二天，他终于收到了笔试合格的消息。 通知的方式很魔法：先前在报名时，圣彼得学院发放的准考证，是一张透明的硬质卡片，里面密封镶嵌着一张用元素墨水打印出考试时间、地点信息的纹章宣纸。当笔试成绩揭晓后，如果没有通过，那么准考证上的元素墨水将会消失，变成一张白纸；反之，它依然会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复试的时间、地点等信息。至于具体的成绩，则暂时无法得知，要等到复试之后方会一起公布。 苏文搞不懂这是怎么做到的，甚至就连希格露恩也为此惊诧不已。很显然，在它的那个时代，辉煌大陆上根本就还没有这样的魔法技术。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进入魔法学院的意义，若不亲身经历过，又怎会清楚地知道如今辉煌大陆的魔能科技究竟发展到了怎样地步？ 第七天上午，复试正式开始。 复试的地点是在圣彼得学院的大型训练场，那里可以容纳上百人同时独立进行测试。但毕竟无法做到像笔试一样所有人都放在一起，所以即便参与者历来都只有笔试的半数左右，但依然需要持续至少三天。 苏文运气不错，他的考试时间是第一天，为编号087训练室的第4位，也就是说，他将成为这个训练室的第4号考生。 不出意外，上午就能解决战斗。 这天，苏文又起了个大早，来到了之前只远远眺望过的鸟巢形训练场。它看起来和地球记忆中华夏国标志型建筑“鸟巢体育馆”确有几分神似，但整体结构更加简约和圆润，交错林立的墙壁上布满了复杂的法阵纹路，在使整座训练场坚不可摧的同时，也能够起到对元素毁伤的保护作用：即在训练场中，一般的低环毁灭系魔法最多只能让人轻伤，无法致命，很适合入门魔法师之间的实战对决。 顺带一提，在圣彼得魔法学院中，学生们只能够在这里面释放毁灭系魔法，否则会被视为严重违纪，甚至可能遭到开除处分。 而刚一进入其中，眼前的景象就令苏文不由得发出惊叹。 只见从正门进入后，映入眼帘的是如同足球场般的下沉空间，周围有着层层叠叠的观景座椅。底部训练场本体的总面积有十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却并不仅仅是一片空旷平地，而是被元素壁障分割成一个个圆环区块的训练室，最中央处，则是一个开阔的圆形平台，四周笼罩着好几层肥皂泡般的透明屏障，内部有着巨大立体空间，看起来像是个实战擂台。 这等景象，在苏文银盔城魔法学院的记忆里，简直想都不敢想。 考试时间于上午9点正式开始，但八点出头，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训练场周围的看台成了备考区域，提前来到此处的学生们随意就坐，有的在互相交谈着，有的在练习着魔能吞吐热身，有的则拿出了魔法书对于一些冗长复杂的咒语临时抱佛脚…… 由于苏文不需要做任何准备，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假装自己在施法，因此一点也不感到紧张，比先前的笔试心态平稳了不知多少倍。 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便观察起在场的考生们。粗略扫了一眼，在场的好几百号人中，并没有发现埃尔文的身影，看来他的考试时间并非今天上午，那就只有等出成绩那天再见面了。 不过，就在扫视的这一圈中，苏文留意到了几个非同一般的考生。 由于参加高等魔法学院招生的学徒，大多数都是在初级魔法学院毕业，需要经过八到十年的统一学习，只有少部分是某些高阶魔法师甚至魔导师的私人弟子，因此年龄普遍都在18到20岁之间。但在人群中，苏文见到了两名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考生，静坐在远离人群中心的外围区域；两人一男一女，样貌有些相似，身上的学徒袍款式也一模一样，看来是师出同门，而且有可能是兄妹、姐弟之类的关系。 此外，训练场的最喧嚣区域，有着一名英俊到不像话的金发青年，身穿浅金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闪闪发光，一度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焦点。此时被众星拱月般围绕着，与周围人进行着愉快的交谈，人群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但让苏文注意到他的，却并非他的样貌与受欢迎，而是他身上的长袍——在多伦帝国，这样的浅金色，只有皇室成员才被允许使用。莫非这名年轻人，居然来自帝国皇室？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今帝国南北不和早已不再是什么秘密，但凡眼界稍微开阔些，都能够略知一二，尤其是在上层贵族们的圈子里，几乎人人皆知。 而在这种大前提下，帝国皇室中的魔法师后裔们，对于高等魔法学院的首先选择，自然是南部帝国的首都多罗克魔法学院；哪怕就硬实力而言，圣彼得学院略胜一筹，但苏文实在找不到千里迢迢跑到北部帝国的核心区域上学的理由。苏文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名皇室子弟是被“流放”的，要么是南北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以这样的方法维系表面上的一团和气，不至于显得冲突过于激烈。 抑或两者都有？ 总而言之，虽然还不太清楚这人的具体身份，但这一身耀眼的浅金色长袍出现，无疑就意味着帝国南北之间的关系还远远没有达到不可缓和的地步。至于有关此人更多的信息，苏文也懒得急着去弄清，反正如果自己和他都通过了最终考核，以后自会得知甚至接触，而如果任何一个没有通过，那他就是帝国皇子，也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 等待了大约半小时后，考官们陆续入场。 他们是圣彼得魔法学院的老师或教授，将分别在各个训练室中对考生进行单对单测试，这种形式有点类似于地球上的面试，但内容显然不是回答问题那么简单，而是要展示出自己的元素操作能力。毕竟哪怕是普通人死记硬背，也能够做到笔试成绩优秀，但只有出色的魔法师，才能够通过最终的考核。 一切准备就绪，复试考核正式开始。 首先是第一轮考核、也就是各个训练室编号为1的考生入场，随后，所有训练室的元素壁障都由半透明转化为不透明，从外面再也无法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相比起戒备森严的笔试阶段，这样的考核方式，给人感觉会有不少操作空间，但苏文知道，每个训练室内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全程“录像”并长期保存的，因此除非连看到录像的学院高层都被搞定，否则实际上不存在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 但苏文立刻就想到了一件事——倘若自己答应了托勒密大魔导师，则需要戴上他口中那个类似手套的“试验品”方能够释放魔法。这样的行为，在不允许使用任何外物协助施法的复试考核中，显然属于不合规，而离开了“试验品”的苏文，注定又只是个火苗术都放不出来的魔法废柴，如何能够通过复试？苏文想象了一下，除了坐在训练室里跟监考法师干瞪眼之外，他显然什么都没法做到。 但或许这么做就对了！ 甚至或许连笔试都不需要担心，毕竟托勒密需要自己参加的仅仅是第三关的实战，嗯……有些事不必深究，理解意思就行。 今天上午一共会进行五批考核，每批考核的时间上限被严格控制在30分钟，不过在15分钟之后，就陆续有考生完成了复试离开考场。大约20分钟的时候，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只有少数几人在训练室里待到了半小时，而从这些人离开时脸上多少心灰意冷的表情来看，显然并不是在里面待得越久越好。 紧接着是第二批。 那对年幼的男女和那位皇室成员都属于这批，并且都在考核开始后20分钟内离场。 随后是第三批，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发生。直到接近上午11点，终于轮到了第四批的苏文，此时的他已经无聊到快要睡着了，只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带几本书进来看看。 反正考试规则上也没有禁止。 在听到训练场上空回荡不休的通知的一瞬间，他便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同时呼唤着位于作战空间中的希格露恩。 “该干活了，银月神剑，我能不能进圣彼得学法学院，全看你今天的发挥。” 希格露恩没有用语言回答，显然对于做这种“欺骗”行为仍有抵触，但来自契约连接的回应意味着它已经做好准备。 苏文与其他几十名考生一起进入了训练场大门，并沿着环形长廊一路前行，找到了将成为自己考场的087号训练室。此时作为训练室墙壁的元素壁障恢复了半透明的形态，大门洞开，因此他能够对里面的一切事物一览无余。 训练室的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套桌椅、一个挂在“墙壁”上的元素标靶、一个有着人类轮廓的元素傀儡。桌子后面坐着一名身穿正式魔法师长袍的女士，便是此次复试的考官，她竟然是少见的黑发黑瞳，乌黑浓密，样貌年轻，就算放在外面的考生中都不显得违和，很难想象居然是一名学院导师。 见到苏文进入训练室，她示意他坐在正对着她的椅子上。 尚未坐稳，苏文就听到了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你就是来自银盔城的赛文·阿莱耶？”这名年轻的考官问道。 这样的提问方式苏文并不陌生，之前就遇到过不止一次。很显然，这名考官是个了解自己过往经历的人，所以才会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是我。” 苏文微笑着回答。 “那就好，我还担心不是你本人呢，看来你真的像最近的传闻一样恢复了魔法能力。难以想象，托勒密大魔导师居然真的治好了你的怪病。” “？” 苏文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看来这里面有些误会。 看来，托勒密显然还没有对外公开自己拒绝了他的消息，而自己在和他的见面之后，转天就反手报考了圣彼得学院，如今在知情者看来，这两者之间显然脱不开关系。但这也说明，托勒密那个研究项目的具体内容，同样没有向外界公开过。 于是他也懒得去解释了，反正等自己正式入学之后，误会自然会被解开。相反，要是提前澄清，难免节外生枝。 苏文随便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关，考核很快开始。 这名年轻的考官也变得稍微认真起来。 “首先是第一项考试科目。”她取出了一叠厚厚的卡片，上面都是空白，“这里有120张测试卡片，考试的题目就写在卡片背面，分别对应着常见的学徒级功能系法术。你需要在其中分别抽取10张，每抽取一张之后，就要将其释放出来，释放的速度和效果将影响到最终的成绩评定。” 考试科目苏文自然提前了解过，因此根本不需要花费时间理解，在这名考官示意可以开始之后，他便随便抽出了一张。 “制冰术，二环水系魔法。” 运气不错，这个简单。 苏文抬起了手，早已训练过多次的他根本不需要专门提醒希格露恩，便感觉储存在体内的魔能正在缓缓涌出，手掌上方逐渐浮现了一些致密的水珠。它们是空气中的水分子受到了水元素的吸引，聚集于此。 随后，在一阵温度骤降中，这些水珠凝成冰晶。 “竟然是无需咒语的默发么……很好，抽取下一张。”目睹全过程的女考官略微惊讶道，很显然，她丝毫没有怀疑这不是苏文本人的功劳。 果然看不出有问题。 苏文心中窃喜，但表面上云淡风轻，继续着考核。 第二张，微风术，这个更简单。 第三张，初级照明术，虽然是稀有的光系魔法，但由于十分基础且普通，因此也是任何魔法师都需要掌握的学徒级魔法。 第四张，沉降术，这是个较为复杂的二环魔法，其作用是净化空气中的烟尘。 由于需要特殊环境，因此在实际操作之前，女考官提前放了个土系魔法“烟尘术”，让整个训练室都变得尘土飞扬起来。 苏文依然顺利“解决”。 随后是第五张、第六张、第七张……全部都顺利完成，希格露恩虽然刚学会释放并行魔法没多久，但这些需要测试的学徒级魔法，绝大多数都是简单的“单线程”魔法，因此原本就在它的能力范围之内。再加上它老道的经验和对元素的理解，又有着符文协助，因此哪怕是用苏文的身体作为“施法材料”，效率依然远超一般的魔法师。 然而，直到苏文感觉这科稳了的时候，倒数第二张卡片上的内容，让他整个人愣了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出现了。 只见上面的题目是“静电术”。 这是极少数希格露恩无法释放的学徒级魔法之一，因为它是最近两三百年才被发明的，银月神剑中根本没有这项简单指令的对应符文！ 有点不妙。 第236章 还好我早有准备 在更早之前，作为元素魔法中稀有的法系，雷系法术的最低评级也是四环，也就是和标准火球术平级的释放难度。 用比较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只有当施法者拥有四环以上的元素干涉能力时，才能“请”得动雷元素做事，而不像随处可见的火元素那样，刚接触魔法的学徒，都能够短短几天时间内在手掌上凝聚出一小团火苗。 这是因为雷元素在自然界中很稀少，而对其研究也都集中在高环毁灭系魔法的应用，没有任何人会为其专门设计学徒级魔法。 但后来，魔法师们发现，自然界中的雷元素，并非只有在天空中出现闪电时才会聚集，随处可见的静电也会引起雷元素的轻微活跃；随后人们又以此推算，得知雷元素的分布其实很广泛，只是浓度太低，难以被感知到罢了。 这直接导致了雷元素保持上千年的神秘面纱被揭开，其门槛也无数学者的研究中被不断降低，如今最为入门的雷系魔法，早已经从威力巨大的四环毁灭系魔法“闪电术”变成了二环功能系魔法“静电术”。 后者杀伤能力几乎为零，但可以做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让头发树立、让纸屑被吸附之类的……没什么实际用途，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曾经高贵的雷元素被征服的体现，因此大陆诸国都将其列入了魔法师必须掌握的学徒级魔法名录中，作为雷系魔法为数不多的入门法术学习。 然而，这些事都发生在希格露恩被毁之后，种族战争都已经结束了好几百年，因此在这把精灵族神器的认知中，雷元素依旧是曾经那个高不可攀的“元素贵族”，其掌握的与雷元素有关的符文也少得可怜……不，应该说基本没有，在那个时代，雷系魔法不存在什么基础符文，甚至连咒语都没多少，因为雷系魔法师实在是太稀有了。 所以，希格露恩根本就无法释放出“静电术”这一相对新型的法术。 这大概就是时代的局限性。 但如果连眼下的情况都没有预料到，那苏文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做足了准备？ 实际上，为了针对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报名之后的第二天，苏文便前往托斯卡纳行省的雷明顿城某大型商会，斥巨资购买了全套学徒级魔法卷轴册精编版。耗费近千金币，以便在必要的时候，让希格露恩直接使用卷轴协同施法。 之所以不在学园都市购买，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作为多伦帝国的魔法之都，整个托斯卡纳行省都充斥着浓郁的魔法气息，想要买到这样的收藏品并不困难。苏文购买的卷轴册分为两册，一册是功能系魔法，一册是毁灭系魔法，由于学徒级的毁灭系魔法一般都没有致命杀伤能力，威胁程度甚至不如菜刀，因此多伦官方并无任何购买限制，就是死贵。除了钱多没地方化的收藏家外，就连绝大多数贵族都不会买这种毫无实用价值的败家玩意。 两册卷轴加起来一共六百多页，几乎覆盖了所有从古至今的经典学徒级魔法，自然也包括了入学考试中挑选出的120个功能系魔法的考纲。当然，这里面希格露恩放不出来的魔法其实只有极少数，不到二十分之一，但专挑这些可能要用到的买，不但耗时耗力，而且还可能引起注意，苏文既不缺钱，又不想节外生枝，便干脆一狠心全买了。 现在看来，果然派上了用场。 这钱花的一点都不亏。 因此，虽然心中感叹该来的总会来，但表面上苏文立刻恢复了镇定。 他早已经和希格露恩沟通过眼下的情况该如何处置，这种时候根本不必自己下达命令，作战空间中的希格露恩就已经准确找出了记载着静电术符文的卷轴，并以此为蓝图，开始了对自己体内元素的构筑。 与此同时，极微量的雷元素被调集起来，汇聚到掌心，然后……一片持久的酥麻痒袭来，就像是冬天走出房间连续碰到门把手一样的感觉，苏文强忍着才没有把手缩回去。 凎，这是哪个索嗨发明的倒霉法术，还能自己电自己的，苏文心中暗骂。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最后一张也轻松通过，十张法术卡片只有这一张需要作弊，还算是比较合理的概率，虽然让希格露恩帮自己释放魔法的行为，本身好像就算作弊…… 接下来是第二项考核。 黑长直发的女考官站起身，来到了墙壁上硕大的元素标靶前。 “现在是毁灭系魔法的测试环节，虽然学徒级的毁灭系魔法实战作用并不高，但这也可以反映出你的元素掌握能力。”她对苏文说道，“尽一切可能使用你最为擅长的毁灭系魔法，来攻击这个标靶，要分别用三个不同的法术各攻击一次。标靶会自动为你的每次攻击打分，取三次的平均值，就是这一项目的总分。” 苏文点头示意明白。 这项考核并不陌生，之前在佣兵工会的定级测试中，也有着与之本质一样的项目，只是没有眼前的元素标靶先进。 不过……给魔法打分么，苏文之前还真没了解过，希格露恩的魔法效率究竟如何。 就像同样的食材能够做出“奇怪的”、“普通的”、“美味的”、“完美的”菜品一样，相同的魔法释放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这关系到对元素的调用效率、施法时候的操纵能力，以及魔法转换的时机，许多同类魔法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区别，但其实品质完全不同，就像有些菜看起来很美味，实际上却是黑暗料理一样。 苏文也有些好奇，希格露恩的法术水平，到底能够打多少分呢？ 但毕竟它只负责调用元素，整个施法过程都是由银月神剑的内置基础符文完成，想必肯定是完美以上，这点根本不需要自己担心。 结果很快来了。 首先是最经典的毁灭系魔法——火球术下位的三环魔法：火冲术，满分共计100分，苏文得分65分。 刚及格的程度。 咦？ 旁边的女考官似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开口道：“那个……赛文同学，这个环节不需要无咒语默发的，这样肯定会影响施法效果，难以取得高分。但成绩已经出来了，无法更改，从下一个法术开始，你要不试试念诵咒语辅助施法。” 苏文表面上微微点头，但心中却充满了不解：这完全是希格露恩在操作，跟自己念不念诵咒语并无半毛钱关系啊？ 通过契约连接，他立刻向作战空间里的后者提出了质疑：“不是说好了要尽量得高分吗，怎么回事？” 希格露恩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我释放的就是最标准的火冲术。” “可能是你用我的身体施法，会出现一定损耗，要不换个试试。”苏文默默道，随后决定了第二个释放的魔法。 寒冰箭。 和人人都会的火冲术比起来，这是个在学徒级魔法中相当复杂的水系复合魔法。不但要快速将水凝结成尖锐的冰晶，还要将其快速发射，其施法难度不比四环火球术简单多少，只是消耗的魔力低了太多。 而这种高难的法术，魔法学徒中能够掌握的人并不多，如果能够将它当场释放出来，或多或少也能占到高门槛的便宜。 并且，这是个很容易看出施法效果的法术，毕竟冰箭飞的越快，就意味着效果越强。 接下来，苏文配合施法的节奏，默默念诵了这个法术的咒文。 虽然他早已失去魔法能力，但这种赛文·阿莱耶十三岁就学会的经典学徒级魔法，直到现在咒语都还能倒背如流，做到这点根本不在话下。 寒冰箭飞速形成，然后朝着标靶激射而去——说是激射，实际上速度也就不到百米每秒，比子弹差了太多，就算命中要害也最多致伤致残。 标靶荡漾起一丝波纹，随后吸收了魔法上蕴含的所有元素，留下了一滩凝冰的水渍。几秒种后，成绩出现在上面，得分是75分。 比上次好了点，但明显算不上优秀。要知道，苏文当初没有失去魔法能力的时候，可是被称为“完美施法”的天才。虽然没有用这种高端的标靶具体测试过，但既然满分是100分，能够被称为完美，怎么也要90分以上？ 这倒是之前没有注意过的问题，但事已至此，苏文也没工夫深究，只有把眼前的考核先结束了，回去再慢慢研究是哪里锅。 至于第三个魔法，苏文随便选择了一个风系的三环魔法“小型龙卷术”，标靶给出了71的差强人意分数。接连三次都算不上优秀，果然有问题，看来回去又有事要做了。 最后一项测试，是与训练室中元素傀儡的实战对决。虽然名字类似，但这和第三大类的实战考核是两码事，后者要比这复杂得多，不但环境、天气、时间等因素都要考虑到，对手也不是机械的傀儡，简而言之，只是个作为筛选的开胃小菜。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大费周章。 考核的规则是在被元素傀儡释放出的“模拟法术”命中一定次数之前，用自己的法术对傀儡的核心区域造成致命袭击。 看起来很简单，但元素傀儡会开盾、会躲避，释放出来的“模拟法术”也非同小可，还是具有相当高的难度……嗯，如果测试者真的是一位魔法学徒的话，可惜苏文打算在这个项目夺回刚才丢的分。 毕竟自己复习仓促，笔试成绩能够合格已属不易，肯定不会高到哪里去，万一复试又留有余力，最终综合成绩出了前500名，到时候就得再等一年，哭都没地方哭去。 当下，苏文便不再让希格露恩手下留情，干脆利落地让它尽情使用自己体内的魔能。 一时间，在两个希格露恩的并行施法之下，苏文的双手各飞快凝结出两团火冲术，并在发射过后立刻再次蓄力。 每个火冲术的蓄力时间大概为两秒，而双手并行不间断施法，平均下来便是一秒一个，这就形成了经典的学徒级最强组合魔法之一——连环火冲术。传说中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方能做到的大威力法术，也是学徒级魔法中少有能够轻易置人于死地的施法手段。就连失去魔法能力之前的赛文·阿莱耶都只能坚持个秒就无力为继……当然，如果能顺利修炼到今天，他说不定也能做到持续释放了。 第一个火冲术落在了元素傀儡展开的护盾上，引起了一阵激荡，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元素护盾在更为强烈的震荡中充满裂痕，然后支离破碎。但苏文的攻击却没有停下，后续的火冲术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炽热弧线，就像是曳光弹一样击打在傀儡的核心区，其上方代表着“生命值”的绿灯飞快闪烁着。 与此同时，傀儡也进行着反击，但它只是按照预定程序机械地随意投放着三环以下的毁灭魔法虚影，不带任何攻击力，只会在命中后留下元素痕迹。 类似的实战演练，苏文在银盔城时期和魔法导师喂招的时候早已不陌生，加之现在的“连环火冲术”根本不需要自己聚精会神沟通元素，完全就是自动释放，因此躲避起来不要太容易。 实战考核一共用了27秒，苏文不多不少正好丢出了28个火冲术，在最后一颗火冲术刚脱手而出的一瞬间，上一颗火冲便“击毁”了元素傀儡的核心区域。这个把不少人折磨到复试考核最后一刻的硬家伙，就这么被一连串大火力输出给灌死了。 在苏文感觉到身体由于被大量抽出魔能而产生的淡淡空虚感时，旁边的女考官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相当好，不愧是托勒密大魔导师看上的天才。复试考核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你可以提前离场，回去准备准备了。” 言下之意，在她看来，苏文能够通过复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愿如此。 苏文得体地道谢并退场。 看了看时间，距离考试开始才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 心满意足地回到康德大厦，苏文打算给自己稍微放个假，去顶层的露天泳池游个泳，晒晒人工日光浴，休闲一下。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做这件事，苏文就收到了1号的消息。 “少主，尼古拉斯刚才发来紧急讯息，英雄协会那边出现了异常情况。” “咦？严重吗？” “这个我无法确定。” 这个回答让苏文心里更没底了，无法确定可还行，该不会是又出现了什么大麻烦？ 第237章 年轻人我看好你啊 苏文立刻问明情况。 随后他得知，出事的并不是英雄协会本身，而是那个名为萨摩·瑞恩的少年。 他受了伤，还挺严重。 苏文微微皱眉。 说实话，这段时间苏文为了复习忙晕了头，要不是1号提起，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之前苏文把他安排去银盔城，主要也是为了让他接受一波基础教育，毕竟出于欣赏有心栽培，他可不想以后可能为自己做事的人是个偏科的文盲。等萨摩·瑞恩到了那里之后，苏文又心想英雄协会正好缺人，而根据自己和尼古拉斯的设想，第一批加入的英雄，无论水平如何，日后都是元老，英雄编号十分靠前那种。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苏文便托人转达了让这孩子凑个人场的要求…… 至于更多想法，比如尽快让他成长到有用武之地，他还真没考虑过。 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小孩，就算再怎么有潜力，那也不是这一两年能利用的——就连自己如今都还只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刚打算进入魔法学院混几年快活日子，领地和势力更是遥不可及，谁知道未来会是怎么个样子？ 而根据苏文目前的设想，他其实不愿意让赛文·阿莱耶这个身份成长得太快，这没什么好处。而不出意外，等到在魔法学院毕业后，他才会借助正式魔法师的地位来为自己谋求合法的帝国贵族身份，否则就算把欠款还清，恢复了子爵爵位，大概率也只能是个没有封地的名誉贵族。 那还有个鬼用啊！ 当然，也不是说一定就要成为有领地的贵族，这只是许多种可能性中最稳妥方便的一种——哪怕自己现在和代表南部帝国皇室的某势力有严重冲突，但在没有正当的理由之前，自己总不可能强取豪夺帝国的土地，这在义理上说不过去，无法令人信服。 而人心这东西恰恰是最难搞定的，苏文总不能当个光杆司令？ 但真要有那么一天，当最坏的情况出现，比如南部帝国继续不长眼睛恶心人下去，苏文干起他们来也丝毫不会含糊就是了。 总而言之，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日后铺平道路。他不急，也急不来，想要在这片大陆上有所作为，要么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要么就顺应规则厚积薄发。 现在多伦还暂时没什么风口浪尖可站，那也就只有选择后者了。 至于更遥远的事情么？ 当英雄协会彻底成为一个成熟的组织，以及枪械在这个世界上变得不再惊世骇俗时，苏文才有真正意义上大展拳脚的空间。 况且，苏文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野心的人。他不想成为君王，也不想用钢铁洪流踏平一切魑魅魍魉，他的目标仅仅是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领地，在里面过上富足自在的生活，同时不必担心有任何人会毁了自己的生活，仅此而已。 现在所做的变强、建立势力、完成系统任务的动机，皆是为此，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能够威胁自己的人和事物。当苏文某天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威胁时，大概就会失去继续变强的动力，回家安心种田去了。 正因如此，苏文才会把自己和“塔苏里”的身份彻底剥离，在塑造一个强大到极点的后台的同时，又不让它干涉到自己本人的计划。 因为只有这样，苏文才能够在享受到“强大”带来的安全感的同时，又不被“强大”本身带来的责任束缚——打一个不是那么恰当的比方，如果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愿意当一个身价千亿、但天天忙到毫无私人空间的巨型公司ceo，还是当这个ceo的养子，每天过着财务自由、不用上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生活？ 当然是选择后者啊！ 而成为这样的人，便是苏文的终极目标！ 换言之，他的所谓变强，并不是为了让赛文·阿莱耶这个身份变得有多强，而是让自己的后台天下无敌口牙！ 综上所述，对于萨摩·瑞恩的培养，真的就只是顺手而为，感觉放着不管任其自生自灭有些可惜，没有到非得达成目的不罢休的地步。 不过，当他在得知了这孩子身受重伤的消息后，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紧。 他的第一反应是：上次对英雄协会搞事未遂的幕后主使，莫非又出手了？ 但随着进一步了解，这种疑虑很快被打消。 这就是一起单纯的意外。 还好，这样苏文要考虑的，就只有这孩子本身的事情了。 而接下来，通过对萨摩·瑞恩这段时间经历的浏览，苏文不禁又是一阵唏嘘：从某种程度上，这孩子简直就像是个小天使。 说实话，对于萨摩·瑞恩曾经在高坚果镇的过去，苏文曾设想过，如果经历那一切的是自己，搞不好早就已经崩溃，变得厌世仇世。这也正是苏文有些担心的事：见多了这个世界的黑暗之面，或许就再也无法适应阳光下的生活。 所以，对于萨摩·瑞恩这孩子的培养，同时在苏文看来也是一件有风险之事。可没想到，对方的表现竟远超自己预期。 经历了那样的人生，萨摩·瑞恩没有变得孤僻、怪异，反而以更加温柔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那些随时可能犯罪的家伙。苏文不清楚这孩子是否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这段时间他在银盔城的所作所为，竟然让苏文心生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换位思考，自己做不到。 在成为英雄协会最初仅有的几名d级英雄后，萨摩瑞恩在一周后才接到了第一个任务，内容是阻止一名流浪汉极有可能的犯罪行为。他做了件让苏文没有想到的事，用身上带的零花钱买下了这名流浪汉的匕首，并给了这名流浪汉食物，使其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光芒，放弃了踏上绝路的打算。 如果说这是有恻隐之心的人大多会做的行为，那么在几天后的第二个任务，萨摩·瑞恩试图在挽救一个打算轻生的女士时，展现出的勇气、耐心和智慧，便让苏文动容。 这名女士由于在不久前的意外事故中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因此心灰意冷，打算跳河自杀。萨摩·瑞恩接到情报后，赶到郊外事发地点时，刚好看到对方一跃而下，于是自己也奋不顾身跳进了河里，把她捞了上来。要知道，这条河流流经银盔城地下，因此冰冷、肮脏、充满粪水，可绝不是一般人敢跳下去的。 在这之后，他并未立刻离开，也没有把这名女士直接交给帝国裁决厅处理后续，而是就近找到一个安全无风的废弃房屋，为这名女士排出了灌进肚子的河水，并找来木柴烤火取暖，一直守候到她醒来。在那之后，由于萨摩·瑞恩关掉了通讯器，没人知道他和这名女士谈了些什么。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是后者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并在那之后看向萨摩·瑞恩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后来还给他和英雄协会都送去了感谢信和精心准备的礼物。 后面的日子，萨摩·瑞恩在兼顾学业的同时，又完成了好几个d级任务，但并没有像前两个那样涉及人命的，多是寻找失物、调解纠纷、帮助老弱病残之类的小事。其实这种任务根本不会被系统收录，意味着苏文无法以此获得兑换点数，但为了不过于凸显目的性，苏文也通通列进了英雄协会的d级任务目录，就当是在做慈善赚名声了。 在这些微不足道的任务中，萨摩·瑞恩一如既往充满了热情与耐心，认真对待着每一件事，并且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虽然并非所有结局都是完美的，比如最初那个迷途知返的流浪汉，第二天就被另一个行凶者杀死，但这种属于谁也无法预料的意外事件，并不能怪罪到他的头上。 可上天对待这样一位好孩子似乎并不那么友好，意外在一天前发生。 昨天晚上，萨摩·瑞恩并没有接到任务，只是按照贵族导师的要求，学习之余在外面日常饭后散步而已，随后毫无预兆地便遇到了一起发生在人烟稀少街道上的抢劫事件。 这种突发事件的情报，英雄协会往往根本来不及收集，因此并没有生成英雄任务，也没有任何人要求萨摩·瑞恩上前制止，但他依然想也没想便冲上去拦在了两者之间，直面歹徒。 但他大概没想到，这名抢劫者是个有着初阶超凡者实力的佣兵混混，而且手里还拿着短刀……后来，当唐纳德无所不在的探子发现这一切，并通知英雄协会的人在裁决骑士团之前赶到阻止的时候，这孩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就剩下半口气了。 而现在，他正躺在英雄协会大楼临时搭建的病房里，由专业的医生全天看护，由于伤得实在太重，哪怕是专精治疗魔法的愈法师们都无法让他快速康复。只能说命是保下来了，但会不会留下永久的后遗症，目前还不好说。 了解完情况后，苏文想了想，要不是自己要求萨摩·瑞恩加入英雄协会，他未必会有今天的结果。因此，无论出于因此而诞生的些许内疚，还是发自内心的欣赏，苏文都觉得自己有必要更加重视他一些，这孩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值得被这么对待。无关战斗实力和潜力，而是内心——萨摩·瑞恩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这很宝贵。 苏文专程让1号为此回到了银盔城。 进入英雄协会大楼后，他径直前往简报所说的临时病房。 此时正值中午，一路上遇到的不少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人员皆对其行礼。自从上次的发布会后，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位魔导师级别的强者、如今英雄协会唯一的s级英雄。 苏文却顾不得回应，快速来到了目的地的门前，推门而入。 里面并不止萨摩·瑞恩一人，还有两名魔法医师，以及尼古拉斯的得意门生格洛丽亚女士……不过这么叫似乎有些显老，还是叫小姐。 “他的伤情如何？” 苏文淡淡道。 “已经稳定了下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这孩子的身体很脆弱，有许多激烈的治疗方法都不能使用。” 相比起两名错愕的魔法医师，格洛丽亚似乎对塔苏里魔导师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惊讶。 她冷静回答完，而后用眼神示意两名医师出去。后者立刻会意退场，房间里只留下了她和塔苏里以及昏迷不醒的萨摩·瑞恩。 “塔苏里先生，关于这孩子的遭遇，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商量，尼古拉斯老师现在已经把英雄协会的事务全权交给我代理，所以我想我现在应该够资格直接与您交流。”格洛丽亚飞快道。 苏文微微点头：“他在简讯里跟我提到过，所以我今天没去找他，你说，什么事？” “我们应该加强对英雄们的保护。这次的事情给我提了个醒，今后会有越来越多非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人加入英雄协会成为英雄，而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会出现受伤甚至死亡的情况，如果英雄协会对此视而不见，恐怕不妥当。” 苏文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具体呢？” “我认为有必要成立一个专门为英雄服务的医院，就在英雄协会大楼和英雄商会大楼的隔壁。只有让英雄们知道，他们有些强大的后盾在支撑，他们才能够放开手脚战胜邪恶。” “很大胆的想法。”苏文仍然没有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还有更多的想法吗？只要你想到的，都可以说出来，不用担心我会不满。” “真的？” 格洛丽亚小心道。 “当然，我又不是尼古拉斯，看得出你很有想法，不妨都说出来。” “那我可就说了啊！”格洛丽亚立刻来了精神，“除了英雄医院以外，我认为上次您提到的，让银盔城居民成为我们‘情报人员’的计划也该即刻落实，这样类似的事件我们响应速度才有提升可能。” “此外，我们还需要一个‘英雄学院’，为新入行的英雄们进行必要的教育和违规犯错后的再培训，经过筛选考核才能持证上岗，因为在这几天扩招的新注册英雄中，我们已经发现了好几起败坏英雄名声的恶劣行为。有些是故意的，但有些确实个人素质不足导致的无心之失，前者必须惩罚并踢出英雄行列，严重者和证据一起扭送帝国裁决庭，而后者则直接放弃有些可惜，可以通过培训、教育的方式让他们不再犯错。” “但光有英雄学院还不够，我们必须要成立一个英雄纠察队，这样一来，才能更加完善对注册英雄们的行为监督；此外，还得有个专门的宣传口，以进行对正面事例的宣扬以及危机公关；以及现有的后勤、行政、人事、情报处理等部门都应该更加细分，否则现在只有百来个英雄还能应付，再往上增加，一定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混乱局面……对了，除此之外，我认为我们还应该积极树立多位英雄榜样，而关于榜样的选择，不应该只看具体实力有多么强大，而是该位英雄是否真的有着一颗英雄之心。” 顿了顿，格洛丽亚看向床上昏迷的萨摩·瑞恩：“比如我认为，这孩子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他昨天的事迹完全可以用来大书特书，这对我们英雄协会大有裨益，对他本人或许也是个机会机会。塔苏里先生，您觉得这些方案可行吗？” 苏文沉默了片刻，似乎格洛丽亚说的太快太多，他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半晌后，他微笑起来。 “尼古拉斯把英雄协会的决定权交给你，或许是个正确的决定，这家伙可绝对想不出这么多耗费人力财力物力的点子来。” “这么说，您同意了？” “嗯，英雄协会本身就是你们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产业。只要你觉得是正确的，那就做，以后不需要专门询问我的意见。当然，如果有什么地方遇到了困难，我也随时欢迎向我咨询。” 苏文看向格洛丽亚的神色中充满着欣赏，战术目镜后面的他也满脸惊喜。 格洛丽亚说的这些，其实绝大多数都在苏文的长期计划之内，只是因为不符合低投入高产出的商业特性，担心一次放出来会吓退尼古拉斯和唐纳德的“投资”，他这才打算温水煮青蛙般一点点抖出来，等必须要用到的时候再说服他们。 但现在，有了格洛丽亚这个比尼古拉斯这种老顽固让人省心一百倍、而且如此有想法、有热情的角色，自己搞不好就可以彻底摸鱼了。 好耶！ 第238章 主人的任务罢了 当萨摩·瑞恩从昏迷中醒来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并非查看自己的伤势，也并非寻找险些夺走自己性命的凶手，而是充满紧张地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但他显然没有找到，神色有些怅然若失。 守候在旁边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魔法医师立刻发现了他的情况，赶紧冲上来扶着他再次躺下，因为这样的猛然坐起，已经让他身上好几个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开始渗血。 伴随着一阵流遍全身剧痛袭来，萨摩·瑞恩这才发现自己伤得究竟有多重。 戴着白色面罩的医师手段娴熟地为他止血，并对他说道：“小伙子，千万不要再动了，这会让你更难受，你刚刚脱离了危险，正在恢复阶段。我已经把你醒来的情况告诉格洛丽亚大人，她一直想当面和你谈谈，稍后就会到。” “谢……谢…” 萨摩·瑞恩想要道谢，但话到嘴边却没有力气说出来，只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声音。他立刻发现，此时自己就算再想坐起来，浑身上下也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做到不但坐起来，而且还东张西望的？ 大概…… 是潜意识里想要找到塔苏里老师的身影？ 毕竟自己之前每次从昏迷中醒来，总是他在守护着自己。 现在冷静下来，萨摩·瑞恩不禁暗骂自己的愚蠢：做为塔苏里的学生，自己在面对歹徒时毫无还手之力，还被折磨般砍刺得遍体鳞伤，早已经将老师的脸丢尽了，又有什么理由奢望他的关心？ 还是想想在这之后，该怎么面对塔苏里老师的失望。 另外…… 刚才眼前这名医生提到了格洛丽亚大人。 大人？ 那个英雄协会的接待员小姐，最近经常时不时跟自己通个话取笑挖苦一番的恼人家伙，果然是英雄协会、或者说所谓玛尔塔利亚组织的高层。 但想想也是，要真是个普通的接待员，那天怎么可能像揍沙包一样揍那个嚣张的“青年才俊”？后者至少也是a级英雄的顶尖水平，而根据萨摩·瑞恩后来的了解，意味着绝对是一名高阶魔法师级别的超凡者！ 所以，格洛丽亚小姐，实际上是个比高阶魔法师还要强的角色，这点萨摩瑞恩早就知道。 不过由于后来的频繁接触，这位“接待员”小姐，给萨摩·瑞恩留下的印象，早已从最初的神秘、强大、爽朗，变成了如今的嘴贫外加烦人——自己执行英雄任务的时候，作为联络员的她总要在旁边插嘴挖苦几句，整得自己心烦意乱，有时候不得不暂时切断通讯装置以求清净。 不过这也是仗着对方好说话。萨摩·瑞恩心中清楚，对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在调笑，就像是人在面对可爱的小动物时的心态。虽然这个现实多少让他心中有些不爽，但这样一个强大到极点的超凡者，若非出于这种心态，是根本就不可能与自己平等交流的。 因此，他一直都把握着分寸，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和这位格洛丽亚小姐很熟了，也不会真的把她当做普通的联络员来对待。 得意忘形者，向来不会有好结果。 …… 萨摩·瑞恩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任由医生为他止血换药换尿壶，还被喂了点水和又酸又苦的流食。在这个过程中，他不经意间发现，这名医生竟随手般放了好几个功能型魔法，不由暗中心惊。 这里到底是在哪里？所谓的玛尔塔利亚吗？居然连一个伺候自己的医生都是魔法师，着实也太吓人了点。 但这种问题，他自然不会主动发问。 不久后，房间的大门被推开，身穿英雄协会制服的格洛丽亚出现在门外。 果不其然，这家伙的第一句话就咄咄逼人：“小子，你很勇哦，知道为了救活你，我们花了多少钱吗？” “算我欠你们的……” 萨摩·瑞恩有气无力道。 “那你以后可要加倍努力为英雄协会工作来还债了。”格洛丽亚大大咧咧坐在了他的病床边上，赶走了一边的医生，又扭头看向萨摩·瑞恩，“小瑞恩，你不关心一下被你救的那家伙是否安全吗？” 萨摩·瑞恩微微摇头：“毫无兴趣。” “哎呀，这可不像是一位英雄该说的话。那……把你搞成这样的歹徒呢？我把他的下场跟你说说，会让你舒服点么？” “也不必了，谢谢。” 于是格洛丽亚凑到他面前，和他对视，用充满了调笑意味的语气道：“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因为你挺身而出的英雄行为，英雄协会决定为你记二等功一次，这可是有奖励的！” 萨摩·瑞恩：“我想要一个人安静养伤。” 格洛丽亚脸上的笑容逐渐转为难以置信：“哈？就这？” 萨摩·瑞恩闭上眼，不说话了。他总觉得格洛丽亚是第一时间赶来嘲笑他的，毕竟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对英雄任务认真过头，以至于显得很傻。一想到自己伤成这样还要被当面讽刺，他就不禁悲从中来。 但说实话，什么狗屁英雄任务？要不是塔苏里老师要求自己这么做，自己才懒得去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错，萨摩·瑞恩拼尽全力见义勇为，换着花样用最佳的手段完成一个个任务，可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和怜悯，也不是为了英雄协会的积分，而仅仅是因为这是塔苏里老师的要求。 既然老师这么要求了，那么自己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做到最好，不让他失望，仅此而已。 虽然有候帮助了别人时，自己的确能得到某种短暂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但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一文不值，他更不会为此而付出血的代价。 萨摩·瑞恩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把塔苏里老师交代的事办砸了，还险些玩死自己，他是否会因此失望——惩罚不算什么，萨摩·瑞恩甚至想要得到惩罚，来得越猛烈越好，可要是塔苏里老师因为这件事而觉得自己是个莽撞的糊涂蛋，放弃了对自己的培养，这才是最坏的情况。 唉！悔不当初。 果然自己还是太嫩了点，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自作聪明想要用“寻找认同”和“言语威胁”的办法来化解冲突，结果反而把对方彻底激怒，当场要把自己给做掉。在那样猛烈并且不留余地的致死攻击下，自己能够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不管怎么说，自己欠了格洛丽亚和英雄协会一条命。 但身边的格洛丽亚显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这是在下逐客令吗，小瑞恩？原来你很讨厌我出现在你的面前，是我令你感到不快了吗？” 面对这道送命题，萨摩·瑞恩只能拼尽全力扯出个难看的笑容。 他声音沙哑道：“哪有？我只是太累了……其实……在我半昏迷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所以……谢谢你，格洛丽亚小姐…和这里的所有人。” 但他心里想的是，这家伙怎么越来越会恶心人了？当初英雄考核时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呢，到底去了哪里！？ “那就好，我还以为被讨厌了。”格洛丽亚做作地拍着胸脯微笑道，“对了，小瑞恩，你知道吗？在你出事的第二天，塔苏里魔导师来看过你了，这说明在这位大人眼中你很……” 话音未落，萨摩·瑞恩便坐了起来：“塔苏里老师？他说了什么吗！” “哇……别这么激动啊！” 格洛丽亚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按回床上。萨摩·瑞恩先是感觉上身一疼——刚止血不久的伤口又崩了好几个，紧接着，一股暖流从格洛丽亚的手上传来，仿佛流入了自己的伤口里，很快压制住了疼痛。 “你刚才的虚弱模样难道是装出来的吗？”格洛丽亚嗔怒道，“塔苏里魔导师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啊，瞧把你给激动的。” “……” 萨摩·瑞恩没有回答，因为塔苏里老师并没有说过，自己可以把过去的经历告诉给任何人听。 他只是重复了一边自己的问题：“塔苏里老……他到底说了什么？” 格洛丽亚头也不抬：“什么都没说。” “啊……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他就看了一你一眼，问了问你的情况，然后就再也没主动提起你那天发生的事了。” “知道了，谢谢……” 萨摩·瑞恩心中不禁一沉，自己果然让塔苏里老师失望了。 这样的自己，真的还有被治疗的必要么？ 但就在萨摩·瑞恩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身边的置物柜上被放了一样沉重的东西，发出了一声闷响。 “不过嘛……” 格洛丽亚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在临走的时候，塔苏里魔导师倒是让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你，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本来想等你康复之后再交给你的，不过看你有点失落，还是提前让你开心一下——这位强大的魔导师，是有在考虑着你的喔。” “！” 萨摩·瑞恩险些第三次坐起来，好在格洛丽亚眼疾手快，把他按住了。 “你是要练习仰卧起坐么？在多来几次你可就真的要挂了！”她呵斥道，“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的话，让我帮你打开不就行了，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你要没意见，那我就打开了啊。” “别……还是等我恢复了再说。” 萨摩·瑞恩双眼微闭道，同时试图压抑住早已变快的心跳：塔苏里老师特意转交给自己的东西，一定价值非同小可，而如此有分量的沉重匣子，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在高坚果镇那把陪伴自己复仇的可靠“伙伴”——汤姆逊。 莫非……是它？ 他越想越是一阵心跳不已。 如果塔苏里老师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意味着他不但没有感到失望，反而认可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换个角度想想，自己那天如果手持汤姆逊和歹徒讲道理，对方还会恼羞成怒动手杀死自己吗——或许塔苏里老师便是要以此为契机，告诉自己这个原理？！ “喂，你的心跳很快欸。”格洛丽亚的声音打断了萨摩·瑞恩的思绪，“难道是因为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你猜到里面是什么了？” “我不确定，但请你不要打开它，既然这是……塔苏里大人转交给我的，那么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萨摩·瑞恩顾不得身体的虚弱，连忙道，生怕自己说得慢了，这个家伙就会当场开箱。如果自己真的猜中，里面的确是“汤姆逊”，那就更不应该让其余任何人看到才行！ “好好，我不会打开的，那我先收回去保存着，等你能下地走路了，我再交给你亲启。”格洛丽亚笑眯眯地说道，而后话题一转，“小瑞恩，等你的伤好了，要不要考虑来当全职英雄？” 紧接着，不等萨摩·瑞恩有所表态，她便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住在一个叫莱恩·阿西莫夫的贵族教师那里，正在接受全面的精英教育，但这两者其实并不冲突，只是意味着，你未来可以更深入参与英雄协会的各项运作——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英雄协会高层一致对你那天见义勇为的行为十分欣赏，决定让你和你的事迹成为所有注册英雄们的榜样，这对你和英雄协会都大有好处。” 萨摩·瑞恩静静听完，然后问她：“这件事，塔苏里大人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提前跟他说了，毕竟你是他的人嘛。” “那……他要求我这样做吗？” “他说这是你的自由，你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拒绝。” 萨摩·瑞恩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为什么？”格洛丽亚神色吃惊，“难道你不想成为众人皆知的英雄吗？无论是报名还是完成任务，你都那么积极，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肯了……我知道了，是觉得麻烦和不想抛头露面？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可你想过吗，每有一个人受到你作为榜样的影像，这个世界上便会多出一位和你一样的英雄。” “这我明白……” “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 “因为塔苏里大人没有要求我这么做，就意味着，没有必要。” 说着，萨摩·瑞恩微微闭上双眼，感到一阵安心的疲惫。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 自己这条命，早已不再属于自己，哪还有什么做出选择的权利？ 第239章 书中自有大嘭嘭 萨摩·瑞恩醒来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周，才勉强恢复了一些气色。 他听医生说，自己在那天几乎流干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血。穷凶极恶的歹徒没有急着杀他，而是割断了他的大动脉，看着他不断往外喷血，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绝望后悔的表情，但并没有如愿，于是便更加疯狂地用覆盖了斗气的匕首捅了他身体好几百下，几乎全身上下都扎了个对穿。 但也幸亏这名凶手抱着折磨的心态，没有直接攻击致命部位，所以萨摩·瑞恩才能够活到现在，否则他大概早就已经没命。 而直到今天，萨摩·瑞恩都无法理解这名超凡者歹徒为何会如此歇斯底里，以及自己到底是哪句话彻底触怒了对方的神经。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觉得自己或许永远都无法体会到这个人当时的心情，就像绝大多数人都无法体会到自己目睹艾丽莎姐姐死在自己眼前时的心情一样。 但好消息是，自己在拒绝了格洛丽亚的请求后，她再也没来看过自己…… 虽然萨摩·瑞恩也说不准这到底算不算好消息，但他终归可以安静几天了，不用再整天受到她的骚扰还敢怒不敢言。 一周之后，萨摩·瑞恩终于可以尝试着下床。 而当天下午，一名英雄协会的工作人员送来了那天的匣子。格洛丽亚没有出现，也基本说明了她的态度：显而易见，她是不会再来了。 萨摩·瑞恩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在一周前她沉默着离开的时候，他努力侧过了脸，看到了她转身前最后一瞬间脸上尽显的失望。 直到那时，萨摩·瑞恩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位格洛丽亚小姐之所以对自己格外有兴趣，几乎每次执行任务都会担任自己的联络员，其实是在以她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对自己的欣赏罢了。 虽然表达的方式让人不敢恭维，甚至一度让萨摩·瑞恩觉得她是在存心找茬，想尽一切办法看自己的笑话，但恰恰与自己的想法相反，若非自己那么拼命完成英雄任务，她恐怕早就已经不再关注自己。 回想起格洛丽亚小姐说过的话，萨摩·瑞恩心想，自己或许早就应该意识到的：这位英雄协会的“接待员”，看似对英雄协会毫无尊重，经常语出惊人，实则却是最心系英雄协会未来与发展的那批人。否则，她也不会专门找到自己，并且提出让自己成为职业英雄的请求。 可惜，自己注定要让她失望。 当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塔苏里老师交代的任务时，原本的一切欣赏，便不复存在。萨摩·瑞恩也知道，从此以后，自己的通讯器另一头，大概也再不会出现她的声音了。 不知为何，在感到轻松的同时，他竟有种淡淡的惆怅。但这点惆怅，在拿到了匣子的一瞬间，便立即烟消云散。 这沉重匣子的大小和重量，都符合自己心目中对里面事物的猜测。而倘若真的是它，那个名为汤姆逊的强大武器，塔苏里老师又希望自己用它来做些什么？完成更多、更困难的英雄任务？还是仅仅在最紧要的关头用来逆袭？ 总之，还是先打开再说，或许答案就藏在里面也不一定。 萨摩·瑞恩心跳加速，他确定四周无人，吃力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子的密封卡扣。在将其盖子掀开的一瞬间，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而随着里面事物的逐渐出现，萨摩·瑞恩睁大双眼，神色惊讶。 只见里面并不是什么“汤姆逊”，而是……一本巨大且厚重的精装版牛皮书，封面上的书名是《阿尔弗雷德传》。 “……” 萨摩·瑞恩陷入了长久的呆滞。 这跟想象中的结果，好像稍微有点不太一样？ 而且，阿尔弗雷德……是谁啊？完全没听说过，但塔苏里老师把这本书交给自己，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是因为里面的内容非常重要？ 既然如此，那可要好好把它看完才行。 当下，萨摩·瑞恩很快收拾好略带失落的心情，翻开了这本书的扉页。 凭借着这段时间学会的大陆通用语，他略显吃力地阅读起来，花费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把又臭又长的前言看完，弄明白了这是本怎样的书。 书的内容其实是一名古代伯爵万年为自己写的自传，讲述了自己的生平经历与见闻。从前言中不但枯燥而且啰嗦、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简单意思，非要扯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论述来看，这本书的正文内容并不令人期待，但既然是塔苏里老师的礼物，里面一定有着值得自己阅读的内容。 萨摩·瑞恩把这当成了一项最新的任务，一刻也不想再歇着，开始翻阅起流水账一般枯燥无味的正文。这一看就是两天，除了按时吃饭、排便、换药之外，他都在做着这件事。 但说实话，越看越觉得无聊，经常读着读着就昏昏沉沉。因为这本记流水账既无故事性也无悬念性，并且充斥着对上流社会的低劣炫耀，还对一些令人作呕的行为沾沾自喜。萨摩·瑞恩实在想不通，塔苏里老师为何要求自己去读它。 莫非精华都在后面？ 第二天傍晚，萨摩·瑞恩终于翻到了100页，但只到了这本书的五分之一厚，也就是说，后面还有至少400页令人煎熬的文字。到了现在，在他的眼中，塔苏里老师送来这本书的用意，早已经变成了对他耐心的考验，他机械且麻木地读完了这一页的最后一行字，然后面无表情地翻到下一页。 突然间，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只见这一页并不完整，准确的说，是中间被平整裁开了一个空洞，里面严丝合缝地塞入了一个金属板模样的事物。 莫非…… 萨摩·瑞恩仿佛全身触电般往下翻，只见所有的书页都和第101页一样被裁开，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隐蔽空间，而刚才看到的那块金属板，其实是藏在里面的一个金属匣子的表面。 他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一把小巧的手持器械，以及一些配套的零件。这东西他认识，塔苏里老师曾把它称为“左轮手枪”，并在自己当初训练的时候让自己试用过。 匣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只允许保命时使用。” 很显然，这才是塔苏里老师真正的礼物。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萨摩瑞恩看着这本残缺不全的书，尤其是自己阅读过的那部分，陷入了许久的沉思。 …… …… 与此同时，苏文正在专注于另一个问题。 英雄协会出现了个令人惊喜的格洛丽亚，自己终于可以抽出不少精力，更加专注于进一步提升英雄协会影响力，而非为了其本身的运作而操心——所谓“影响力”，听起来玄之又玄，但实际上可以理解为“能量”、“话语权”。 这是苏文一直在做的的事，非常重要。它不但直接与兑换点数的收益效率挂钩，甚至还决定了英雄协会能走多远。 毕竟这就是英雄协会建立的初衷。 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不缺钱，也不缺人手，更不缺时间，但身为亡灵法师，他们在多伦乃至整个辉煌大陆都没有影响力可言，因此才会寄希望于英雄协会来为自己打开局面。 苏文可没有忘了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对尼古拉斯和他背后的势力来说，“赚钱”其实是次要，真正重要的，是如何让更多人知道英雄协会，并且接纳它。 正因如此，成本不到1铜币的t3肌肉维护合剂，才会始终按照市场成本价不紧不慢地出售着，并且还限制数量，而不是想方设法铺货，以极为低廉的方式放出去引起轰动。因为苏文要得到的，并非销售它赚取的利润——虽然这么做轻而易举就是了；而是它为英雄协会带来的“影响力”。 现在看来，效果还挺不错：如今在银盔城，人们提到英雄协会，就会想起几乎的“澡堂子”，以及福利般的英雄专属定期药水供给，反之亦然，这就是t3肌肉维护合剂目前真正重要的使命。后来加入英雄协会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冲着它来的，并以此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如此口口相传，便会起到正面循环，让越来越多人知道英雄协会的独到之处，这是单纯廉价销售药剂绝对无法达到的效果。 但苏文并不仅满足于此。 在与唐纳德进行了会面之后，“可乐”便成了继t3肌肉维护合剂后，第二个用来提升英雄协会影响力的载体。 这一点两人在会面中都没有直接提起，但都心照不宣：口头上，两人谈的是赚钱，但实际上，谈的却是这项商品的前景。而当两人达成了一致的共识，明白这种饮品的潜在受众之广泛、蕴含着无穷巨大的潜力后，合作共赢就成为了必然。 接下来，只要尼古拉斯那边搞出了合格的配方，并且利用唐纳德的宣传能力进行铺天盖地的宣传，再加上大多数平民都能够消费得起的价格，“可乐”就会在银盔城一举打响名声。 到了那时，只要它的标签上有着与英雄协会划上等号的强关联性，让任何人在提起它的时候就会想起英雄协会，就像如今银盔城的人，只要提到速效恢复药剂时，就会想起英雄协会的澡堂子一样，苏文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赚钱？ 水到渠成，顺便为之而已。 此事如今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包括配方的不断调整、生产工艺的适应性改良，以及大规模生产的成本压缩。其中牵涉到的财力物力人力，一时间竟超越了英雄协会本身，尼古拉斯可以说是把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压箱底的资源都拿了出来——这个曾经将可乐评价为“甜过头的兑水糖浆”的亡灵魔导师，在亲眼看到了苏文对可口可乐的内部体验调查报告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它几乎受到了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内部测试者的一致好评，尤其是冰冻且充满气泡的可乐，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它的味道。 尼古拉斯很快同样意识到了它的潜力所在，也意识到它将可能会为英雄协会带来怎样强大的影响，逐渐从最初的不理解变得开始主动积极起来，甚至亲自参与到研发中。 各种草本植物与香料被一一测试，无数试验品诞生了一批又一批，作为首席测试员的唐纳德收到了一份又一份样品，一次又一次摇头……就这样，这一地球上人尽皆知的饮品，在辉煌大陆逐渐生根发芽，摸索着本土化的生存之道。 与此同时，在至关重要的灌装方面，众人也已经形成了较为明确的规划。 由于辉煌大陆还没有出现塑料，苏文也没有掌握塑料的生产工艺，所以这种比铝罐更为廉价的材料暂时还不在考虑范围内，而剩余的选项，就只剩下了传统的玻璃瓶装、金属瓶装，以及…… 没有包装。 没错，既然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做到让包装的成本低到地球上的廉价程度，那干脆不包装不就行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做到让普通平民也买得起，而不是成为贵族和有钱人的专属。 在计划中，玻璃瓶装的可乐成本最高，口味最佳，目标群体针对那些有钱人或贵族；铝罐成本较低，方便储存，虽然味道差别不大，但终究差了一点，价格也可以降低到大部分城市平民可以接受；而如果想要更加低廉的享受，也可以到英雄商会的酒来上一杯，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为其加上酒精，成为一种更加独特的饮品，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不曾见过冰箱的世界，想要将常温可乐冰镇，要么使用地窖里保存的冰块，要么运用超凡之力，无论哪种都不是平民能够享受得到。而就连唐纳德都第一时间表示，不冰冻、没有气泡的可乐根本就没有灵魂，因此这一产品本身就不能像地球上一样以便携包装的形式卖给平民，否则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而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次成功的调配，做出让唐纳德点头的样品。 在这样的环境下，身处托斯卡纳的苏文，也终于迎来了入学考核前两科成绩放榜的日子，这将决定他是否有资格参与五天后的“最终考核”。 第240章 领域空间 当苏文回到圣彼得学院大门的广场时，不过数日未见，这里仿佛改天换地。 这是苏文第四次来到圣彼得学院大广场，前三次来的时候，广场上还是一片平坦，除了中央花园的巨大喷泉和雕塑外，就只剩下了周围层层叠叠的环形魔法阵列；但现在，眼前竟然拔地而起一座如同罗马竞技场般的半开放圆环形建筑，周围也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商铺，宛如形成了一个繁荣的商业中心。 难以想象这一切竟发生在短短几天里。饶是苏文早已做好功课，面对此情此景，依然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放眼望去，前来等待放榜的人们，不再仅仅是当初报名的考生和他们的亲友，更有大量学园都市的市民以及外来的游客。整个广场如今已经成为了庆典的海洋：高级魔导灯光阵列模拟出的天火遮蔽了天空、两头元素模拟出的巨龙在天际的火焰中翱交错翔、下方巨幅海报遮天蔽日，市民们穿上长袍走在街上，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魔法师的装扮；孩子们畅快地欢笑、杂耍艺人们尽情表演，更有旅法师吟游诗人在元素绘卷上演绎着史诗故事的场面……一切的一切，都必然会令初次来临者叹为观止。 其实早在报名时，苏文就了解过，作为入学考核的最后一关，所谓的实战考核，实际上是一场整个托斯卡纳行省的狂欢。 从复试结束后起的半个月，直到最终考核结束，整个圣彼得学院都市都会进入浓重的节日氛围中，无论男女老少、贵族平民，都会加入其中。 甚至与之相比，一个月后的多伦新年，都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而作为狂欢节最大的主菜，五百名考生将在一个完全真实的领域空间中接受各种各样严酷的试炼，并且全程有专业的实况转播。届时，这座从圣彼得学院广场拔地而起的“圆环竞技场”，将容纳十万人规模的现场观众进行观看，这也几乎是多伦每年最大的集会，没有之一；除此之外，在学园都市的各大酒店、广场，还会设立分会场以转播，就像是地球上顶级的球类联赛一样万众瞩目。 这样的氛围，苏文其实在几天前其实就已经感受到了——学园都市的人流量激增、他所暂住的康德大厦在一周前就已经人满为患、所有房间都被疯抢般订完。这场魔法盛宴，吸引的不仅是托斯卡纳行省的人，整个多伦的贵族名流，只要有条件的，都会千里迢迢前来参加。这不仅仅是一项观赏性质的考核，同时也是整个北部帝国顶级魔法新秀们的登台亮相机会，甚至可能关系到未来北部帝国超凡者圈子的划分。 因此从某种角度来看，在庆典热闹与喧嚣的背后，也隐藏着一般人看不见的暗流，牵涉到各种政治博弈与利益纷争。 不过，实战考核本身，倒是不会受到这些无关因素的影响，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因为这场实战考核根本就不发生在现实世界，而是在一个完全独立的领域空间。 所谓领域空间，是一项只有大魔导师才能够拥有的能力：就像魔导师与高级魔法师之间的差距是能够自由撕裂、穿梭空间一样，大魔导师与魔导师的最大区别，就是能够开辟一个独立稳定存在的空间。 虽说“大魔导师”更多时候是作为一个荣誉头衔使用，毕竟能够开辟领域空间，并不意味着一定更加能打，但这种人无我有的东西，是任何大魔导师都无可替代的资本。他们可以进入领域空间中，将那里改造成想要的模样，甚至能够干涉空间的规则，使身处其中时能够如鱼得水，就像是一个小世界的创世主一样神奇……当然，比真正的创世主还是差远了，在苏文看来，顶多算个权限稍微大一点的管理员。 而一直以来，苏文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塔苏里口中的“主上”看起来像是某个强大领域空间的主人，并以此被推定为大魔导师级别的存在，所以才无人敢轻易招惹。否则仅仅凭借着塔苏里魔导师级别的身份，恐怕是无法震慑住北部帝国的那些魔导师、唐纳德甚至尼古拉斯的。 言归正传，这个属于圣彼得学院、并被他们用来每年“实战考核”的领域空间，便来自于一名于四百年前离世的传奇大魔导师：瓦伦丁·科罗内尔。 此人并非战斗法师，而是一名彻彻底底的学者型法师。一生几乎都不曾与人冲突，百年如一日投身于魔法学院元素导师的工作中，有点类似于托勒密大魔导师的风格。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正是因为他的努力，圣彼得学院才能够始终牢牢占据着多伦高等魔法学院的榜首，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的优秀人才。 而这个用来实战考核的领域空间，便是他留下的价值最为宝贵的遗产，被公认为“多伦的人造神迹”。由于这位大魔导师晚年几乎将所有精力放在领域空间的研究上，因此和一般大魔导师小则一个篮球场、大则一座山头的空间容积比起来，他的这个领域空间达到了令人震惊的一百平方公里。 宛如一个小型行省的面积！ 在这个领域里，有着一切现实世界中的地形，山峦、河流、琥珀、雪峰、沼泽、地牢……以及散布其中的动植物，甚至还有强大的魔兽，完全可以称之为一个小型世界。 而五百名报考新生的实战考核，便会在五天之后在这和领域空间内进行。 但如果仅仅如此，这个空间又如何能够被称为“神迹”？ 真正让它成为无价之宝的，是其中被瓦伦丁大魔导师扭曲的规则：它有着一个玄之又玄的名字，叫做“无尽轮回”。 在每年的1月1日，这个领域空间里面的一切，都会重新塑造，包括且不限于地形地貌、植被以及野生动物，还有各种各样的魔兽。无论在重塑之前，空间里的一切是否被破坏、消灭，重塑之后的所有东西，都是崭新的，并且……它们都是这个空间里曾经出现过的物体，只是伴随着整个空间的地貌重塑，可能会出现在截然不同的位置。 比如一颗不起眼的树，今年长在山上，明年便可能跑到了一处截然不同的平原。 这听起来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它利用的原理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像魔术戏法一样，看似不可能办到，实则暗藏玄机。 在领域空间里的一切，其实都被瓦伦丁大魔导师用某种方式永久记录了下来，当做素材保存在了一个隐秘的位置；而人们能够进入的那100平方公里的开阔空间，则是对外开放的公共区域。每当时间走过一年360天，相当于完成了一个轮回时，公共区域的一切事物都会被清除，然后隐秘区域中的素材便会以某种规则再次随机投影，形成一个全新的公共区域。 没错，投影。 这意味着，“公共区域”里的几乎一切事物，实际上都并非实体，而是元素构成的幻影，这名瓦伦丁大魔导师，其实是一名登峰造极的幻境法师。 在这个领域空间的表世界里，除了进入其中的人是真的以外，其余的一切都是元素虚构的。由于元素具有能量，以及干涉外物的能力，因此它们完全能做到以假乱真，满足对刚入门的魔法师们实战考核的需求，然后在下一年的轮回中重生——这就是这个领域空间的最大价值。 凭借着这个特点，它可以为每年的参与考核者们提供一个完全拟真且充满凶险的野外环境，并以此筛选、提炼出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可塑之才。 与此同时，这些被选中者，也将在其中经历一次质变般的生存与战斗能力提升。 正是由于它的存在，圣彼得学院才能够号称有着整个多伦帝国……不，整个北部大陆平均水平最高的魔法师毕业生，只要从这里出来的，基本都是优秀的实干型人才。因为没有其他任何高级魔法学院，能够用如此奢侈的形式举办自己的“终极考核”。 这样独特且具有实用价值的领域空间，恐怕放眼整个辉煌大陆，都仅此一家！ 这让苏文不禁想到了1号搭载的全息神经芯片，就是他曾经用来训练萨摩·瑞恩的那个“梦境”芯片。它和圣彼得学院的试炼空间对比起来，竟给人一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错觉。 只不过，一个是梦境，一个是现实。综合来看，前者可以玩的花样更多，甚至可以做到剧本杀，但后者却能达到百分之百的真实，且无副作用，两者各有优劣，不好说哪个更强。 再加上后续学院法师们的不断改进，在领域空间里的威胁都不再致命，并且后台管理者也可以随意将人传送出去，安全性基本不用担心。于是它便成了绝佳的试炼场，年复一年地考验并培养着一代代圣彼得学院的魔法新生。 苏文是否能够在这场考核中大放异彩，或是默默无闻闷声发大财，全看一小时后成绩公布的结果。对此，他充满了期待。 …… 位于圣彼得学院广场的圆环竞技场之所以能够在几天的时间里凭空出现，是因为其采用了特殊的沉降式结构，平常不用的时候都沉入了地下。只有当眼下这样重要的节庆时期，才会重见天日，成为整个学园都市的焦点。 作为实战考核项目的预热，前五百名入选者名单，今天将会出现在竞技场中心的元素光幕上。因此当苏文进入其中的时候，里面早就已经是摩肩接踵——这才早上八点多，便有数以万计的入座率，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但也不知是否命运的安排，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苏文居然再次遇到了埃尔文。 刚坐下不久，这名昔日旧友就从远处的看台走了过来，坐在了苏文旁边，对他打起了招呼：“真巧啊，赛文大哥，这里人这么多，你一进来我就看到你了，或许这就是缘分。” 苏文致以微笑道：“确实很巧，而且看你这幅自信的样子，复试应该也十拿九稳了？” “虽然肯定比不上苏文大哥，但获得实战考核的资格应该不成问题。”埃尔文握紧双拳，神色兴奋，“这一天我已经期待了好几年，只有在实战的试炼中证明自己，过去的努力才不会白费！” 苏文看着斗志昂扬的埃尔文，怎么也无法再把他和当年那个柔弱的小家伙联系起来，这五年的经历，果然已经让他脱胎换骨。 但至少在苏文看来，这种改变毫无疑问是好事，现在的埃尔文，才符合他原本就是天才的身份：自信、乐观、充满了朝气蓬勃的斗争心，苏文打心底里为他感到高兴。 “对了，赛文大哥，你知道吗，今年的试炼考核，很有可能会是过去几十年里最精彩的一届。”埃尔文用略带神秘的语气道。 “据我所知，今年除了报考者平均水平比往年要高得多外，更有许多非同小可的人物，首当其冲的就是当今的帝国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像这样的皇室成员，通常都会选择多罗克皇家魔法学院，不远千里前来圣彼得学院的，实属罕见。” “弗雷·莱因哈特……我在复试的时候见过他，原来真的是个皇子。”苏文喃喃道，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里，他居然完全忘记了收集一下实战考核中竞争对手们的情报。尤其是那些鼎鼎大名的头部选手，自己一概不知。 好在现在不算太晚，身边也有一个看起来知道不少的懂哥。 “除了这名帝国皇子，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报名者吗？”苏文问埃尔文。 这一问还真问对人了，埃尔文显然对此早已经做足了功课。 “身份特殊者，除了这名帝国皇子之外，还有帝国亲王的长子艾哲琴、歌凯帝国都德大公的独子柴林赛尔·都德，以及两位安东尼奥大魔导师的亲传弟子:海瑟薇、海拉两姐弟。除此之外，像赛文大哥你这样的魔法天才也是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个元素亲和力只比你几分的天才，名为艾琳·奥德赛的女孩。她是这次报名者中实力最强大的存在，达到了初阶四环正式魔法师的水准，不过要不是赛文大哥你……呃，发生了那样的意外，想必一定不会输给她。”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事啊。”苏文恬淡地笑道。 “嗯，我这些天专门了解了一下，没想到在我离开银盔城之后，赛文大哥你竟然遇到了那样的变故。不过能在这里看到你，就说明一切都过去了，希望你能够节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文又道：“就算是这样，我也浪费了宝贵的三年，现在实力或许未必比得上你。埃尔文，即便如此，你也还要称呼我大哥吗？” “怎么会！大哥就是大哥，哪怕你真的成了普通人，这点也不会改变！” “哈哈哈，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 苏文大笑起来。 但笑声中，又有些微不可察的苦涩。 第241章 背后的故事却很暖心 上午10时，五百名入围最终考核的报名者名单准时揭晓。 由于名单完全公开，面向的是圣彼得学园都市的全体人员，因此其形式也是苏文前所未闻的浩大：圆环竞技场的中央大空地上，一道圆柱形光幕缓缓升起，并浮现出了五百人的排名、编号与得分信息，任何身处圆环竞技场的人，都能够对此一览无余。 所有人注视着光幕的升起，而待到以上信息缓缓浮现出来时，容纳数万人的竞技场，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安静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短暂的沉寂后，人潮中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欢呼，也有人起身退场，但更多的人则在讨论、或是记录着什么。上万人的会场顿时爆发出了原本应有的嘈杂，纵然周围布置着抑制噪音的法阵，苏文依然感到周围一阵嗡嗡乱响。 旁边的埃尔文也和许多人一样，早有准备般从长袍口袋里取出了一台袖珍式的元素留影机，对缓慢转动的巨型光幕进行着拍摄。这种在多伦其他行省跟大熊猫一样稀有的“照相机”，在托斯卡纳却随处可见，与之相比，拿笔记录的反而是异类。 这么做其实还挺有必要，因为光幕展示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在这之后就会消散，想要获得第一手的入围考生信息，可不就只能想办法记录下来？但对于考生本人而言，倒其实没必要试图从密密麻麻的名单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因为在光幕生成的同时，苏文的准考证便第二次发生了变化，上面出现了自己笔试和复试的成绩以及最终排名。 苏文拿出卡片一看，只见笔试得分75分、复试得分89分、综合分数82分，在所有考生中排名第307名，不算优秀，也不算惊险。 还行，总体算是达到预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自己有三年的空白期，临时突击学习外加复习，笔试能考75分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果；而复试虽然没有像预料中那么高分，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找到症结所在，不过放在所有人中已经鹤立鸡群，估计最后的连环火球术加了不少分。 这么安慰着自己的同时，苏文看向了光幕的顶端，也就是那个排名第一的家伙。 “乔恩·格林，笔试得分100分，复试得分98分，综合分数99分。” 算了算了，比不得…… 但与此同时，苏文也忽然意识到，场上此次嘈杂的讨论声的来源正是因为它——这个名字与姓氏，一眼就能看出是来自一位帝国平民，并且绝非原本就万众瞩目的对象。比如刚才埃尔文就完全没有提到它，而他口中“仅次于苏文”的魔法天才，那个名字叫做“艾琳·奥德赛”的女孩，赫然位于榜单的第二位，综合得分以1分之差惜败。 因此，这个乔恩·格林，毫无疑问是这次考核中的一匹黑马，此时此刻，几乎整个圆环竞技场的人，都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不过话说回来，第二名“艾琳·奥德赛”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但仔细想想，又不记得在哪里听到过……不过，管他呢。 苏文接着往下看，刚才埃尔文提到的那几位身份超然的人物，大多都被轻易找到：安东尼奥大魔导师的亲传弟子，海瑟薇、海拉两姐弟分别位于第三、第五名，妥妥的天才少年模板；帝国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排在第12名，作为帝国皇室成员算相当优秀了；歌凯帝国都德大公的独子柴林赛尔·都德，这名严格来说属于外国友人的家伙考了第13名，也算是实打实的天才人物；至于那个什么帝国亲王的长子……找不到，算了，反正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角色。 再往下一路看去看，苏文甚至见到了埃尔文的名字，他的笔试得分92分，复试得分85分，综合得分885分，排名第71，是个相当体面的成绩。 由此不难猜到，在离开银盔城后的这几年里，埃尔文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不过连这个分数都只能排到近百名，也足以看出报名圣彼得学院的都是些什么妖孽。也难怪它的水平是全多伦最高，光是生源这一项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最关键的是，此时的成绩还不是最终成绩：无论排名多少，前五百名只相当于拿到了最终考核的入场券，真正决定能否被圣彼得学院录取的关键，还要看在实战考核中的表现。 而实战考核环节，有着一票否决权，也就是说，哪怕笔试和复试排在第一名的那个名叫“乔恩·格林”的家伙，要是在实战考核中无法取得前两百名的成绩，最终也只能无缘圣彼得学院——当然，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他必然会被其他学院疯抢就是了。 由此可知，圣彼得学院对于学生的选择标准，究竟有多么苛刻，并且从最开始就是奔着实用主义去的。在这所魔法学院看来，只会做题和理论的魔法师，哪怕这两项再怎么优秀，都只能算是魔法师中的残次品，唯有实践出真知，所谓的魔法，就是要被人们使用才有它的意义。 苏文虽然对此不能完全认同，但这大概的确是圣彼得学院人才辈出的原因。顺带一提，这项规定是大约120年前出现的，之前“实战考核”和前面两项的权重一样，但在那位安东尼奥大魔导师当上了院长后，便建立了这么一套新规。这说明，这位大魔导师是一个相当实用主义的角色。 这时，旁边的埃尔文完成了对成绩榜的拍摄，转而向苏文贺喜。 “恭喜你，赛文大哥。哪怕中间有一段时间你离开了银盔城魔法学院，但你的复试分数依然比我高多了，不愧是你！” 苏文心想这小伙子还挺会说话，明明他的排名高得多，硬是给说出了自愧不如的感觉。 “可惜现在的分数只是个参考，最终还是要实战考核见真章。”苏文微笑着摇头，显然成功过关的他心情也不错，“那么，埃尔文，关于五天后的实战考核，你做好准备了吗？据说每年都有不少人因此感到焦虑甚至弃权的。” 埃尔文神色一肃：“准备好了，但这确实是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那你有信心吗？” “当然，我势在必得！” “好，很有精神，我们圣彼得学院里面见。” 说完，苏文起身告辞离去。 他已经得到了全部想要的东西——除了熟悉一下排行榜上的名字以外，单纯就是慕名来看看圆环竞技场，现在看完了，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再次婉拒了埃尔文热情的午餐邀请，他独自离开了圣彼得学院广场。 至于这么急着离开的原因嘛…… 埃尔文准备好了，他可还没准备好呢。 实战考核的规则很简单，也很狂野：把500名考生随机传送到一百平方公里试炼空间的随机地点，然后养蛊一般扔在那里整整五天120小时。每个人可以携带自己的随身物品，其中包括一把武器、一套衣物、一张求助信号卷轴，以及水和食物。其中只有武器可以自己准备，但不允许超过三环的限制，衣物统一发放，无特殊功能，只是不容易破损；至于求助信号卷轴，是撑不下去认输用的，一旦使用，则立刻被从试炼空间传送出去，同时结算分数；而最要命的是，食物和水也是圣彼得学院提供的统一配给，只能满足两天的需求，这意味着如果想在里面待够5天，必然要想办法获得额外补给。 而根据往年的总结，有不少考生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因为找不到补给而提前出局的。 但这场实战考核，可不仅仅是在试炼空间里野外生存几天那么简单，因为它的最终目的，是从五百人中选出两百个优胜者，因此引入了积分的概念。无论何时出局，只要最终积分能够排在前200名，那么就会被圣彼得学院录取。 换句话说，哪怕找到补给，或者靠着两天的补给节衣缩食撑过五天，苟到了最后，但积分不足，也毫无意义。 至于积分的获得方式，则在于对试炼空间的探索、解开设置好的谜题、找到宝藏、消灭魔兽和怪物——这些当然是人为精心准备的考核，否则为何试炼空间在每年的1月1日刷新，而考核却放在几乎年底的11月底到12月初？ 这其中几乎一整年的时间，当然是用来为这场年度大戏做足准备。 其实这个试炼空间本身，在创造它的瓦伦丁·科罗内尔大魔导师所在的时代，也就是距今约450年前，其使用方式还相当简单，只有高度仿真的野外环境，以及一些野兽、魔兽的干扰，目的也就是让试炼者们感受到野外的危险，养成一些实战能力。但是，到了今天，它的性质早已不同往昔，形成了一个综合性的大型多人冒险活动！ 后世的学院法师们发挥自己的知识和创造力，在里面添加了各种各样诸如地牢、高塔、迷宫、地下洞窟之类的关卡，并设置重重机关和怪物，以及通过后的道具、补给和积分奖励。这使得试炼的过程极具观赏性，从而衍生了后来的“公开直播”，而时至今日，每年的实战考核，都成了托斯卡纳最大的节日，万人空巷前来观看，这恐怕是当初的瓦伦丁大魔导师从未设想过的发展。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每个人都获得了快乐，受伤的只有前来参加考核的新生。 毕竟从一般普遍理性的角度来思考，并不会有太多人希望自己的入学考核是一场全程被人看着出糗的冒险…… 好消息是，有需求就有市场。 通常对于打算报名圣彼得学院的魔法学徒，各大初级魔法学院或是魔法私塾，都会在之前的一两年里，除了对魔法基础理论的强化外，还加上针对实战考核阶段的训练。其内容包括了荒野求生、与各种稀奇古怪的魔物的战斗知识、各种魔法机关的应对措施以及法阵谜题的解法……反正只要是实战考核要用到的，全部都得做足准备再报考，免得真有机会进入实战考核时，才发现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到时候不但自己出丑，观众们也是要高喊退票的。 虽然这并不能完全避免废柴的出现，比如每年的实战考核中，还是有不少人连食物和水都找不到，活活饿个半死，但至少平均水平是在线的。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好好享受，一个个踌躇满志的魔法学徒们就这么被圣彼得学院的“应试教育”逼成了新手冒险家，而他们的青涩与几乎为零的实战经验也大大提高了观赏性，为这场年度大戏的恶性循环添砖加瓦。 圣彼得学院广场上能有今天的局面，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责任。 不过，历史证明，这种丧尽天良的考核方式，还真有其可取之处，圣彼得学院数百年不动的老大地位，便是最好的佐证。毕竟实战考核虽然全程公开，但其内容却并非哗众取宠，而是极为严肃的实战冒险，每种补给的获得方式、水源的寻找、谜题的解法、副本及怪物的设定，全都有着非常严格的考究，绝大多数都是历史上存在过的案例。 因此，真正能够在实战考核中取得高分数的人，一定有着相当优秀的综合能力和应变能力，相比起笔试、复试那种单维度且高局限性的考核，这场实战考核更像是一次全方位的验收。 正所谓存在即合理，对于来自五湖四海的观众而言，这是一次娱乐性的盛典，但对于所有参与考核工作的圣彼得学院人员而言，这确实关乎学院未来的选拔。两者各取所需，才造就了今天苏文看到的盛景。 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 苏文本应在初级魔法学院学习的最后三年，由于失去了魔法能力，完全荒废掉，自然也不可能有机会接受针对圣彼得学院实战考核的预备学习。 也就是说，和埃尔文这种茁壮成长的家伙比起来，苏文现在对于实战考核的认识，全部都来自抵达托斯卡纳行省后这段时间的了解。而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心里没底。 之前他还以为“实战考核”真就是真人互殴，现在看来，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消灭魔物什么的还好说，自己在银盔城打打杀杀没少经历，可要是真的面对那些关卡谜题，没有接受过专门学习的自己，岂不是要两眼一抹黑？ 看来剩下的这些天里，还要针对此恶补一番才行，否则说不定名次不保。 第242章 才是坠吼的 好在由于圣彼得学院的实战考核是托斯卡纳行省每年下半年最重要的活动，所以与此有关的资料、观看指南与周边产品铺天盖地，应有尽有。苏文虽然无缘受到专业训练和学习，但通过这些渠道了解之前每年的试炼过程，也能够得到大量有用的信息。 这几天，他已经浏览了不少相关资料，其中最主要便是往年的试炼内容，并越发觉得自己之前小看了它：因为随着时代的进步，近几十年来的实战考核内容已经变得越来越丰富，时至今日，就像是融合了辉煌大陆历史记载、民间传说、神话幻想的大型多人在线冒险游戏外加真人秀。 并且每年都有一个不同的主题。 比如去年的主题就是“雪山之巅”，100公里的大地图中央有着一座巨型雪山，里面洞窟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五百名试炼者中最终只有一支五人小队一路披荆斩棘，完成所有挑战，抵达雪山的最高点。其过程惊心动魄，在令观众大呼过瘾的同时，这些优胜者们也得到了脱胎换骨般的历练，无论心境还是实力，都得到了一次大提升。 而前年的主题是“黄沙漫天”，在极度干旱缺水的环境中，试炼者们还要面对隐匿在沙砾之下的魔兽袭击，同时要解开一座古代沙城的谜团，封印一只即将破土而出的九环魔兽。凭借众人的齐心协力，这场冒险最终有十三人“生存”到了最后，完成了终极目标，获得优胜奖励。 但实战考核也不是每次都能获得最终的成功，比如前年的“兽潮过境”，以及大前年的“死亡之海探索”，便以全员团灭并失败告终。而这两年的试炼讨论话题度就相当低了，甚至还远不如几十年前那些十分经典的试炼案例。 可以说，任何一次实战考核，无论成功与失败，其过程都可以当做史诗级别的冒险剧来欣赏，更何况还是一场极具沉浸感的“真人秀”节目。也难怪它如此受到人们欢迎——别说是娱乐项目总体没有地球丰富的辉煌大陆了，就是把这一套体验原封不动放到地球上去，苏文觉得也会每年引起一次全球级别大轰动。 当初设想把实战试炼弄成公开直播形式的那些学院法师，苏文不得不承认真特么是群天才，果然能人异士是不分世界的。 并且值得一提的是，每年实战试炼的保密工作都相当出色，被圣彼得学院当做绝密事项对待，只有那些负责“构筑试炼空间”的学院法师们才知情，并且严格禁止外传。而直到试炼正式开始，观众们随着五百名试炼者的转播视角，跟随他们慢慢探索时，才会一点一点展开本年度试炼背景和剧情，这种现场解谜的悬念感更是令人大呼过瘾。 但抛开这些不谈，苏文透过现象，也看出了不少深层的问题。 比如，试炼内容哪怕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除了极少数脑洞大开的主题年份之外，绝大多数都可以归类于“冒险探索——完成各种任务和解谜——完成最终目标”的形式。而有一点必须要有清醒的认知，那就是，在一场规模多达500人的多人冒险中，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都是主角，必然只有极少数天选之人，凭借着实力和运气的双重加护，方能笑到最后，成为场上万众瞩目的焦点。 换句话说，这场看似人人公平开局的试炼，本身就极为不公平。 虽然为了尽量降低运气成分的影响，每个人默认有一次“复活”的机会，即在“淘汰”之后可以选择立刻结算，或者在附近的安全地点以初始状态重新入场，同时积分减半。但即便如此，在每年的试炼中，运气依然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往往前两项考核数一数二的超级天才，在实战考核中因为运气差而表现平平，甚至惨遭淘汰也时有发生。这对于一场入学考核来说，着实有点不太公平。 也并非无人因此提出质疑，但圣彼得学院方面的答复上百年来都不曾变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爽就不要报名。” 看看，这就是魔法学院界龙头老大的底气。 所以哪怕真有这种被淘汰的天才，也大多因为不服输来年再战。历史上甚至还出现过玩嗨了故意淘汰自己、连续参加好几年试炼的剽悍人物，最后逼得圣彼得学院不得不加上一条规定，连续三年报考不通过者，将永久不再接受报名。 咳，扯远了，言归正传。 除了上述的“不公平”外，苏文还留意到了一个几乎摆在明面上的大问题。 那就是，试炼空间哪怕有100公里那么大，但总体资源是恒定的，并且不会再生，这意味着能够获取积分的总量也恒定。 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一个人获得了积分，另一个人就无法在相同的地方再次获得。 而当两个人或者两波人恰好同时遇到同一个能够获取积分的途径，比如解谜机关、怪物、宝藏时，如何分配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是考虑到未来的同窗之情，而一团和气地礼让，还是撕破脸皮，利用积分规则的“谁先触发奖励谁独吞”进行明争暗斗？这就引发了冲突与对抗的可能性，甚至因此而在未来的学生生涯中反目成仇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但这似乎是圣彼得学院有意为之——他们完全可以修改计分规则，让大家都变得和谐友爱互帮互助，但没有。他们的解决方案，是在每次试炼中引入一个共同而强大的敌人，或是不团结合作起来就无法完成的目标，并以此让试炼者们主动报团取暖，形成一个个冒险团来面临最终考验。 在此规则下，是冲突、还是合作，完全由试炼者们自行决定，没有任何人会帮他们做出选择，也没人会告诉他们做出的的选择是对是错。 虽然这在历史上造成过一次严重的后果：两大在试炼中组建的团队，由于互相之间产生了激烈的对抗冲突，在正式入学后竟然沿袭了团队构成，在同一年级形成了两个大帮派，天天真人pk，打的头破血流。但圣彼得学院显然并没有为此修改规则的想法。 他们认为，只要不闹得太过严重，让这些年轻气盛的学生们养成斗争心，其实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些魔法学生在毕业后，有一大半都是要走上军法师这条道路、进入帝国军团效力的，没有点血性怎么能行？ 并且，和外行看热闹不同，那些暗中观察一切的学院分析者们，也可以通过这场入学试炼分析出不同学生的潜力以及个性。比如有些人天生是领导者、有些人越战越勇、有些人注定平庸、有些人色厉内荏……对于这些刚走出象牙塔、大多数都还不懂得隐藏自己天性的年轻人而言，几乎一切隐藏在外表之下的本质，在这场实战考核中通通都会显露无疑。 而与此同时，圣彼得学院也能因实战考核带来的盛大节日而赚得盆满钵满，不但能够轻松负担来年的天价领域空间维护成本，通常还能余下不少作为其他经费。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好买卖，也难怪盛行百年不衰，越办越起劲。 所以，到了现在，苏文初步的计划已经拟定。 为了方便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他给这个计划起了个很浅显易懂的名字。 闷声发大财计划。 没错，自己现在赛文·阿莱耶的身份，早已不止代表个人。虽然塔苏里这个名字目前在整个多伦还并不广为人知，但至少那些魔导师级别的大佬们肯定是都知道的。毕竟境内出现一个身份不明的魔导师，这个魔导师背后还很有可能有着一个大魔导师作为后台，但凡脑子正常都不会置之不理。 而这名魔导师又称呼一个年轻人为少主，在此前提下，苏文的一切行为，可想而知都会被密切关注，并且由专人进行分析。 所以，苏文要进入圣彼得学院学习魔法知识不假，但他没必要展示出太多东西，包括自己的言行举止、性格决断，都应该低调一些。而在这场完全公开的入学试炼中，也应该保持这种未来要保持的风格，尽量避免加入争斗与冲突，埋头刷分才是王道。 毕竟苏文的目标是通过考核，而不是在试炼中大放异彩，或者完成什么最终目标。而无论这场试炼是否以全员团灭告终，最后能够进入学院的，都是前积分前200名的考生，所以一切都为了积分才是正道。这也是不少参考指南上对参加试炼者的忠告。 但坏就坏在，终极试炼阶段的积分收益系数实在太高了，前几天埋头刷分，往往比不上最终试炼时几个小时的收益。所以，只要有机会，苏文肯定是要走到最后的，但在这个过程中如何扮演好一个路人甲的角色，就是他需要努力的方向了。 …… 在做出更多准备之前，苏文找到了闭关许久的莉蒂西娅。 最近这段时间里，这名半精灵女仆愣是没有主动找过苏文一次，明明之前她那方面的需求是越来越旺盛的，而苏文也不想突然闯入扰乱了她的节奏，因此一直都憋着。两人除了每天吃饭以及起床、睡前简短的见面之外，几乎就没有了更多互动和沟通的余地，苏文觉得距离感一下子就被放大了许多，再这么下去，总有一个会被憋出病来。 敲门进入她的房间，苏文看到的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和一尘不染，但莉蒂西娅的书桌上，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教科书和工具书。 从这些书本严重的使用痕迹和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草图、公式来看，苏文便能得知这些天莉蒂西娅有多么用功——至少和自己那半个月没日没夜的突击复习比起来，是一点都不遑多让。 而苏文进来时，莉蒂西娅还在对着一道数学难题冥思苦想，深入沉浸其中，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苏文见她如此投入，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一番沉默后，便打算小心翼翼原路离开。但就在他即将退出房间把门带上时，莉蒂西娅却忽然开口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主人？” 苏文有些尴尬：“原来你注意到我了啊。” “当然，只是现在……我不太能……啊！我想到该怎么做了，再给我几分钟！”莉蒂西娅说着，忽然奋笔疾书起来。 大约十分钟后，莉蒂西娅长舒一口气，放下笔，站起身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难以想象，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全身上下发出了一身爆豆般的响声。而随后她微微退了半步，想要从书桌前离开，但这个动作让她的小腿碰到了椅子，这台几十公斤重的实木椅子当场飞退了好几米，撞在不远处的床上。 苏文看着她慌忙不迭地整理好椅子，然后带着些许疲惫来到了自己面前，若有所思。 “你现在感觉怎样？” 苏文上下打量着她，小心地问。 莉蒂西娅立刻回答道：“挺好的，学习起来就忘记了时间。我原本还以为这会是个很枯燥的过程，但知识的本身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不知不觉我就沉浸其中了。” “呃……我指的是，你的身体，总感觉和之前比起来又有了不小的变化？” “要说变化，力气的确更大了点，就是有时候会不太好控制……” “别的呢？没了？” “没、没了。” 莉蒂西娅别过头去，双手放在后背道。苏文总觉得有点欲盖弥彰、闪烁其词的味道。 但他也没追问，只是向莉蒂西娅伸出了手，并对面露疑惑的她说道：“来，尝试着抓住我的手，然后掰动它。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现在的力气提升到了怎样的程度，毕竟这可是巨龙血脉啊。” “主人，这不太好。” “没事的，就试试而已。” “那……” 莉蒂西娅拗不过他，有些小心地伸出了手，握住了苏文宽大的手掌。而刚一接触，苏文便感觉到有些不妙——他感觉握住自己的并非一双柔软的、来自半精灵的手，而是一把微型台钳，一时间竟有种骨头想要断裂的感觉。 当时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一滴冷汗。 “没事，主人？”莉蒂西娅似乎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苏文表面上却镇定无比，挤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你也太小心了，莉蒂西娅，虽然你的力气的确比以前更大了，但我可是专门训练过的，比普通人力气大得多。不过你也别太紧张，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尝试着与我的胳膊相对抗。” 莉蒂西娅这才放心。 她说道：“嗯，我会小心的，从现在起我会一点点加力。不过，我现在还无法完全控制力度，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您千万要开口。” “好的，来！”苏文笑道。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莉蒂西娅刚才说什么来着？ 从现在起…… 一点点加力…… 也就是说，从刚才直到现在，她其实都是放松状态？！ “等……” 苏文连忙开口，但为时已晚。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苏文的整只胳膊被掰出了一个诡异的后仰角度。 同时响起的还有莉蒂西娅的惊呼。 “主人！！！” 第243章 血脉的力量 十分钟后，花费了300兑换点数修好断臂的苏文回到了莉蒂西娅房间，后者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毯上，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苏文向她展示了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臂，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莉蒂西娅仍是满脸歉意：“可是，主人，刚才那一下肯定很疼。” “还行，没多疼，主要是已经习惯了，之前在银盔城的时候，也……发生过那么一两次。”苏文本想说，在银盔城最早的那段时间，自己连开肠破肚都试过几次了，缺胳膊断腿不过是小意思，但这话明显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说。 好在莉蒂西娅没有对此深究，而是面露苦恼：“看来我还是根本没办法控制力气，现在的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苏文进一步询问的同时，也在打量着莉蒂西娅的房间。 “就在三天前，那天醒来后我把一支铅笔捏断了，起初我以为是笔的质量问题，然后又弄断了好几根，最后不得不换了钢笔。” 伴随着莉蒂西娅的回答，苏文看到她的书桌上果然已经没有了铅笔，然而那只钢笔看起来竟然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东西在上面留下了痕迹。苏文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被莉蒂西娅硬生生握出来的凹痕，可想而知力量有多庞大。 顺便，苏文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莉蒂西娅的房间里少了些东西——要知道，在租下康德大厦这套客房的时候，两人房间里的布置几乎一样，但现在莉蒂西娅的房间里却稍微空旷了一些，虽然不太明显，但仔细一看还是有些区别。 而顺着莉蒂西娅接下来的描述，苏文发现了更多细节上的问题。 “后来，我在拉梳妆台抽屉的时候，直接把把手拉断了……” 苏文看了一眼梳妆台，果然抽屉把手位置光秃秃的。 “打开窗帘的时候把窗帘撕了个大洞……” 嗯，窗帘上确实能够看到被掩盖过的破损痕迹。 “还有……昨天在走路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地毯踢破了。” 苏文就说怎么书桌下面的地毯不翼而飞，露出了铺装的实木木板。 “盥洗室里的水龙头把手也被我拧坏了，现在想要用水只能打开阀门……” 苏文看向盥洗室的洗脸台，发现金属质地的水龙头把手不但断了，而且阀体上还出现了裂痕，明显会喷水的那种。 “我还弄坏了好几套女仆装，导致现在只能穿不带拉链和扎带的衣物。”莉蒂西娅越说越低下头去，声音中充满惭愧与难为情。 原来这两天装扮变得清凉了不少，竟是由于这个原因！ ……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苏文正色道，“不过别害怕，这或许是好事，至少说明你的觉醒血脉出现了明显效果，只是你的身体还没有适应力量的变化。等你习惯了，能够做到收发自如的时候，就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了。” “嗯，可是……” 莉蒂西娅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苏文看出她肯定有难言之隐，但没有急着追问，而是不动声色召唤出了1号。 至于希格露恩，其实在这方面见多识广的它或许更能派上用场，但在那天在帮自己“作弊”之后，它就念叨着诸如“我已经脏了”、“我需要静一静”、“实战考核开始之前不要召唤我”之类奇怪的话，躲在自己的作战空间里不肯出来。 而另外一把银月神剑倒是还在莉蒂西娅的房间里挂着，但此时也丝毫感应不到剑灵的存在。虽然要是苏文强行召唤，希格露恩估计还是不得不回应，但它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苏文决定还是顺从它。 反正真要遇到什么危险，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下，希格露恩想要从作战空间里冲出来支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1号出现后，对莉蒂西娅敬了个礼，这是苏文为“塔苏里”安排的独特行礼方式，沿袭地球上的华夏军礼，对辉煌大陆的人来说还很陌生。 “这次就让塔苏里来为你测试一下力量数据，总要知道你现在的力气大到了什么地步，方便制定改善适应性的对策。”苏文对莉蒂西娅道，随即怕她不放心，又补充道，“你放心，塔苏里是真正的专业人士，你不可能伤到他的。” 1号配合地来到莉蒂西娅面前，俯下身子，勾起手掌，面朝莉蒂西娅。 “请抓住我的手，尽力向后拉。” 它开口道。 莉蒂西娅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苏文，见到后者点了点头，这才与1号粗壮宽大手掌握在了一起。 “我可以开始了吗？”她问。 1号：“随时都行。” 于是下一秒，两人还在松弛状态的手臂猛然紧绷，苏文明显听到了刺耳的声响，仔细看时，才发现是地面与莉蒂西娅鞋底的摩擦声。原本粗糙沉重的实木地面，此时竟然有些微微的下沉，而随着莉蒂西娅的逐渐用力，1号即便摆出了稳固的姿势，也依然无法抑制微微前倾的趋势，双方很快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僵持不下。 终于，两人脚下的实木地板都不堪重负，出现了明显下陷的痕迹，直到莉蒂西娅大声喊了一声“停”，这场角力才终于告一段落。 “呼……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力气了，再大真的做不到了！”莉蒂西娅甩着手臂，微微喘息道，看来刚才用了不少体力。 另一边，1号则平静地说出了结果：“水平拉力97135千克，是正常成年男性的约81倍，已经远超出人类的极限水平。” “！” 苏文睁大双眼，这小一吨的力量可真吓人，难怪能轻松把自己一只胳膊干到脱臼加骨折，而这个数字很可能还有上升余地…… 莉蒂西娅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苏文率先打破沉默：“莉蒂西娅，这个数据，符合与你同龄的其他人吗？就是那些天生觉醒了血脉力量的混血半精灵。” “我不知道，主人。”莉蒂西娅摇了摇头，“我从那个地方出来并来到银盔城的时候，就是同伴们‘毕业’的那年，那个年纪的同伴们确实比普通人体质强一些，但肯定没到这种地步。而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同类，所以我没办法知道和我同龄的混血半精灵是否都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意料之中的回答，这个守望者组织连对自己人都不透明公开。当然，他们也未必就把莉蒂西娅这种混血半精灵当成过自己人。 苏文轻叹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单论力气，你现在已经不亚于任何高阶斗气骑士，甚至已经接近了他们展开斗气的水平。” “原来血脉的力量有这么厉害！”莉蒂西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苏文留意到，在刚才与1号的测试中，她的右手指关节因为受到到巨大相互作用力而变得通红，甚至有破皮的痕迹。但这种事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直接指关节都断了，足以见得血脉强化的不仅仅是她的力量，还有身体的强度。 于是苏文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双眼中充满了研究的兴趣。 “介意让我取些样本观察下吗？”他问道。 “当、当然不介意……” 莉蒂西娅下意识想要缩手，但听到苏文这么说，便立刻不再动弹。 见她同意，苏文让1号取得了血液与表皮细胞的样本，并实时将放大无数倍的画面传输到便携式战术辅助眼镜上。 很快他便看到，莉蒂西娅血液中的红细胞已经全部被替换成了当初观察到的“冠状细胞”结构。除此之外白细胞和血小板也与上次观察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更大，而且更加强壮。 再看从皮肤上获取的表皮细胞，与苏文身上的比起来，各层都有着显着区别：棘层与颗粒层的细胞全都比之前更加稳固，而透明层的扁平细胞变得更加扁平且致密，比先前有着明显的韧性和强度提升，至于角质层的无核细胞，则形成了六边形的蜂窝状堆叠结构，同样大大强化了各向力的耐受性。 简而言之，这层新的皮肤与普通人类的皮肤比起来，强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除此之外，莉蒂西娅身体内部的体细胞、肌肉细胞和骨骼结构，虽然苏文没有测试，但是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恐怕也发生了类似的改变。 看来血脉的激活直接影响了新诞生的细胞的构成，而随着莉蒂西娅身体的不断新陈代谢，越来越多新细胞取代了旧细胞。最终量变引起质变，当新陈代谢的进程达到某个阶段时，她的各方面身体素质便在一夜之间得到了空前飞跃！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她适应这股凭空出现的力量。 为此，他不动声色询问了1号的意见，得到的答复是只能花费一段时间来适应，不存在什么捷径，因为这就是单纯的习惯问题。类似的症状，在1号时代的地球上居然也有，就是那些通过基因修缮强化力量的人，会出现短则数日、长则数个月的不协调现象，和现在的莉蒂西娅很像。 原因很简单，打个比方，当一个人原本可以控制在0-10之间的力量，现在范围突然变成了0-100，而大脑的操作模式依然在按照0-10的思路进行分配。那么，当这个人想要使出强度为5的力量时，大脑会判定使出50的肌肉调用效率，结果导致作为响应模块的四肢飙出强度为50的沛然大力……而想要扭转这种局面，只有靠反复的练习形成肌肉记忆才行。 像莉蒂西娅这样害怕搞坏东西，束手束脚的做法，反而不利于适应改变。综上所述，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加练习抓握、推拉等动作，便是苏文能够给她的唯一帮助。 当即，苏文将这个理论告诉了莉蒂西娅，并且从系统训练空间里为她取来了最高强度的握力器以及最重的哑铃，告诉她该如何使用，并每天坚持锻炼。后者认真聆听，并且尝试着照着苏文说的去做，然后苏文就眼看着她把100公斤重的巨型哑铃挥舞得虎虎生风，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莉蒂西娅的内在身体结构发生了变化，但身材却并未明显改变，表面看上去仍是个娇小的半精灵女子，虽然算不上弱不禁风，但也绝对跟力大无穷扯不上关系。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苏文总害怕她纤细的胳膊会承受不住…… 才没过多久，莉蒂西娅就气喘吁吁。 “呼哈……虽然力气变大了，但耐力……呼……果然还是不行，差太远了……” 苏文只觉得一阵羡慕嫉妒：自己半年来拼死拼活，系统奖励的力量点数没有100也有80了，本以为自己已经接近甚至达到了非人级别，能够跟中阶斗气骑士硬碰硬，但现在看来，莉蒂西娅只花了三天时间就轻松将自己碾压。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个“守望者组织”培养出来的混血半精灵，在成年后都能达到如此恐怖的强度，身体素质放在高阶斗气骑士行列中都能排在中上游，那么即便这些半精灵无法使用任何魔法和斗气，也是一股相当可怕的势力。只要稍作武装，外加专业的训练，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个体，都能轻松达到正牌高阶骑士的战斗力水平！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守望者组织培养出的混血半精灵肯定不止一代，但它们显然没有在多伦境内出没，否则不可能毫无消息。那么，这些被精心制造出来的“生物武器”，在秘密的培养基地毕业之后，最终到底都去了什么地方？ 南部大陆？ 但也没听说南部大陆有什么地方爆发了战争啊。 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要等自己真正接触了这个神秘的组织之后，才有可能获得了。在那之前，还是安心着手眼前之事。 至于眼前最重要的事……既然对莉蒂西娅身体的变化已经有所了解和对策，苏文便让1号先行退场，免得妨碍自己的计划。 然后，苏文目不转睛地看向因剧烈运动而脸色微红的莉蒂西娅。 并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卡片。 他说道：“这是五天后圆环竞技场的门票，我找卡利托弄了一张贵宾票，任何时候都可以自由出入，到时候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谢谢主人，我会抽空去的！” 莉蒂西娅惊喜地收下了卡片。这段时间虽然她都在醉心于学习，但显然也知道一点有关实战考核的事情，其中有不少都是苏文在午餐、晚餐时间向她透露的，让她产生了不小兴趣。 但苏文显然还有事要说。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咳嗽道：“那啥，虽然我不想打扰你学习，但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碰上了，不如我们……” 谁知莉蒂西娅听完竟脸色微变，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这个不行。” 靠，果然有问题！ 苏文按捺住心中的一团火，小声问她：“我能知道原因吗？” 莉蒂西娅原本微红的脸早已变得透红，她低着头，嗫嚅道：“说出来太……太难为情了，总之现在还不行！” “可是我已经快忍不住了！” “我也是啊！” “……” “……” 短暂的沉默后，苏文终于忍无可忍，直接a了上去。莉蒂西娅没有反抗，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 而当苏文采取动作，看到了她的小腹时，整个人不禁当场愣住：只见上面居然长出了细小柔嫩的鳞片，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猛然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莉蒂西娅都不来找他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苏文惊喜道：“这不是很棒嘛？” 而作为回应，莉蒂西娅则发出了两人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可是……里面……也有……” 苏文：“！” 第244章 耐心的回报 这一天，苏文明白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后，苏文忍着痛进入了系统空间，然后花费250兑换点数复活了小苏文，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从这一点来看，系统还是很好用的。 但这也不禁让他感到一阵悲伤：以后自己要么采取隔绝手段，要么每次做那事都得消耗几百兑换点数，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实在令人心塞。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比如这个世界上的魔能科技如此发达，总会有一些服务于夫妻【和谐】产业的创举，不知道能否对小苏文进行强化？可惜这种产业就算真存在，一般也只在小圈子里流传，毕竟人们都要脸，苏文只能等以后慢慢寻找机会发掘了。 不过，说起来，根据苏文的了解，自己的母亲阿莱耶夫人和莉蒂西娅应该是属于同类，都是“巨龙血脉因子”合成失败后的产物。但从现在莉蒂西娅的表现来看，她血脉中属于巨龙的那部分因子此前并非不存在，而是隐藏了起来，直到被一头近距离出现的正牌巨龙唤醒，进而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并获得了巨龙之力——那么，自己是否有可能从阿莱耶夫人那里也遗传到了一些来自巨龙的血脉因子呢？ 苏文姑且假设它有，但自己和莉蒂西娅当时一起直面过巨龙，却并未发生任何改变，只能理解为自己身上的“血脉因子”因为父亲是纯种人类的原因而再度稀释，这种程度的影响尚无法将其唤醒。 那么，是否能够尝试一下更为“激烈”的方法？ 这个念头一旦诞生，苏文就再也无法阻止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毕竟在莉蒂西娅身上立竿见影的效果也看到了，要是真的能够觉醒巨龙血脉，可比系统给的那点属性点数的提升要大得多，自己当场就从战斗力5变成战斗力至少50起步。虽然在这个遍地超凡者的世界上，依然算不了什么，但这种提升可是实打实的提升。 而不是系统奖励那样的外物！ 不行，必须得想方设法尝试一下。 苏文首先就把主意打到了上次用剩下的龙裔血液上——之前莉蒂西娅高烧不止的时候，为了研究病因，他曾问尼古拉斯讨要了一些龙血。后者也很大方，虽然纯种巨龙的血找不到，但二话不说找来了好几种龙裔的血液交给他，其中包括地龙、半龙人以及其他一些龙属亚种生物的血，共有六七种之多。 虽然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些血液可不是用普通玻璃瓶装着的，而是带有保鲜法阵的特殊容器，专门用来保存血液这种难以储存、却又十分有用的炼金材料。可以说，这些血液中除了“地龙”这种血脉与巨龙最接近的血液之外，其余的那几种，血液本身的价值都远比不上容器的价值，足以见得尼古拉斯的诚意。 而在这种魔导容器中，血液可以保持一年以上不坏，现在只过去了一个月左右，新鲜度还很高，完全属于可用范围。 问题是怎么用？ 喝下去？冲水泡澡？还是别的什么复杂仪式？ 对此，苏文觉得，希格露恩或许能够提供些帮助，但这家伙现在又处于自闭状态，苏文还指望它在实战考核环节给点力呢，所以不打算强迫它干活。而除此之外，自己大概也就只有去请教尼古拉斯了。 好在此事并不急于一时，当下苏文决定还是先把实战考核这关通过，然后再和希格露恩讨论下此事的可行性。如果连她也无法解决，在考虑要不要寻求尼古拉斯的帮助，反正但凡有一丝可能，总得去尝试尝试。 …… 接下来的几天，苏文过得都很惬意，虽然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实战考核的准备上，但这项准备显然不像之前的笔试学习一样枯燥。因为他所能搜集到的资料，都来自学园都市可以购买到的考核指南以及过往考核的分析汇总，而前者多涉及到野外如何求生的知识，以及法阵谜题的破解，后者则是实际案例解析。两者结合起来，就像看故事一样，可比枯燥的做题和画图有意思多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了每天观察莉蒂西娅的身体变化。果不其然，在采取了苏文的建议迎难而上、每天抽出一些时间抓举哑铃，并时不时前往康德大厦的健身中心做些系统的练习后，莉蒂西娅对力量的把控能力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着。到了第三天，她已经能够做到握着铅笔而不折断它了。 这样下去，再过十天半个月，她就能够基本适应现在身体的力气。 但坏消息是，鳞片也在长。 之前看到鳞片的时候，苏文之所以觉得它们细小柔嫩，是因为才刚长出来没几天。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坚硬，逐渐覆盖了所有原本的皮肤，让苏文彻底断绝了大胆的念头。 期间他稍作了解，发现这几乎是所有拥有显性巨龙血脉生物的共同特征。据说这是为了保持血脉纯正而进化出来的防御机制，只有同为龙裔的雄性才能够以同样特殊的身体构造抗住伤害，而别的种族只能望洋兴叹。 真是醉了。 好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小雨伞的存在，妥协后的苏文最终还是接受了这种方式，这才不至于无计可施。 而除此之外，远在天边的铁炉堡，苏文也有了新的发现。 在苏文参加考试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名为格鲁米·银须的矮人铁匠，绝大部分时间都和往常一样，重复着上班摸鱼和找机会为自己的“马克沁”添砖加瓦的工作。但这次他的运气似乎不错，找到了一间较为宽松的锻造公司，不对他的指标进行严格要求，也不会因为他的小偷小摸而开除他，就是工资少得可怜。 但这点他不太在意，所以他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被赶出大街了。 就这样，他的作品一天天趋于完善。 直到…… 在入学实战考核即将开始的三天前，1号对他的观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这天，他作为试验子弹壳是否合格的那把“实验火枪”出现了故障，其中一个零件被不合格的弹壳崩坏了，需要替换。但格鲁米·银须并没有使用自己房子里的工具打造出一个新的，而是扣扣索索地拿出了钱包里所剩不多的银币，出门走了很远，来到了铁炉堡外围城区一个昏暗的酒里。 微型探测器刚一进入酒，苏文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和铁炉堡明面上几乎见不到火枪这种似乎早已落入历史尘埃的东西相比，这里墙上挂着枪、货架上摆着枪、酒客的腰间别着枪、反正到处都是枪。其中大半是苏文熟悉的辉煌大陆经典的燧发火枪，但基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改良，而墙上挂着的镇店之宝，则是一把两米多长的大家伙，其机械结构与格鲁米·银须地下室里那把测试用枪很像，属于某种比燧石火枪先进、却又比现代枪械落后些的特殊产物。 这种结构的设计，在地球上显然从未出现过，因此苏文将其理解为火枪科技树在这个魔法世界被扭曲了之后的变异体。 那么，很显然，这个地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酒，实则是铁炉堡的一个火枪俱乐部。 这就是持续观察带来的最大收获了：火枪在铁炉堡如此小众，要在不专门打听的前提下寻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还真是不太容易。而现在，有格鲁米·银须带路，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仅凭这一点，苏文先前的暗中观察就值回票价。 微型探测器附着在这名矮人的衣服上，没有受到任何察觉，就被他轻车熟路带到了酒后台深处，一个隐蔽的通道里。 七拐八绕后，格鲁米·银须眼前出现了一个开阔的地下大厅，时不时有震耳欲聋的枪响声从大厅深处传来。 那里看起来是个靶场。 但这名矮人没有向靶场走去，而是拐弯穿过通道，来到了一个充满机械感的锻造中心。据苏文所知，在铁炉堡，这样的地下小作坊并不少，俗称为黑工厂，和工匠高塔的正规公司一样生产零件与器具，但质量良莠不齐。 在冷清的锻造中心里，格鲁米·银须找到了一个绰号为“秃鹰”的矮人工匠，对他展示了坏掉的零件，并要求更换个新的。后者直接开价50银币，在一番讨价还价中，最终以45银币成交，格鲁米打开了身上的挎包，从里面倒出来积攒的银币和铜板，清点了半天才凑够这笔钱，看起来这几乎是他全部的积蓄。 一时间，苏文竟有几分触动。这个家伙，确实在为自己的理想而活着。哪怕吃着最廉价的食物，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在为火枪零件掏钱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但……苏文依然没打算对他做出任何干涉。 交易完成后，两人闲谈起来。 秃鹰：“发明家先生，你的那把大家伙完成的怎么样了？” 格鲁米：“差不多了，但还有不少地方要改进。” 秃鹰：“据说上次沃金商会两个月前又拒绝了你的投资邀请，他们是铁炉堡为数不多敢为矮人火枪做投资的商会了，连他们都屡次三番拒绝你，那说明肯定还有不足。方便跟兄弟说说他们拒绝你的原因不，我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格鲁米：“不是我不想说，但他们压根没告诉我原因。” 秃鹰：“嘿嘿，其实，我倒可以告诉你一些原因。你是否觉得，明明没有明显问题，但就是不被看好？可你知道沃金商会这几年在矮人火枪行业投资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商品吗？收藏品，那些镶金带银的原始笨家伙。要问为什么？因为人类贵族们只会买这个，肯为火枪出钱的金主，犯不着靠这玩意来杀人。对付普通人，他们有大把手下，对付超凡者，他们有破魔弩箭——想要干掉魔法，还是得靠魔法，否则天生就有低了一个级别。” 格鲁米点头：“这些我知道，但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有预感，这次沃金商会一定会答应对我进行投资。” 秃鹰：“看来你信心十足嘛。这很好，那我就不多问了，到时候拉到了投资，记得过来请我喝一杯。” 格鲁米：“当然。” …… 一番对话听下来，苏文对这名矮人以及火枪在铁炉堡的处境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而答案也和他最初预想中的八九不离十。 矮人火枪并非数百年都在原地踏步，它在数百年间实则取得了不少突破和发展，比如“金属壳定装弹”、“半开放式后装填结构”、“膛线”、“自动脱壳装置”……其中的任何一个发明，放在地球上都是将枪械历史往前推了一大步的存在。但是，在矮人群聚的铁炉堡里，这些发展却只能以这种小圈子的形式流传。 与之相比，在常见的市面上，那些大型商会里的火枪专柜，出售的则都是高价、华丽、精心装裱的……原始火枪。 比起武器，它们更像是工艺品和收藏品。 贵族们买了它，用来展示、炫耀、必要时打打猎，但通常来说，不会以提升战斗力为目的购置。因为首先火枪很贵，火药也不便宜，比这更有性价比的战斗力提升方式太多了；其次遇到超凡者的时候，还要受到魔法的压制，关键时刻远不如一发破魔弩箭来得实在。除非……矮人火枪能直接跳跃到现代枪械的水平。 但没学会走路，又怎么可能会飞奔？ 所以，种族战争已经结束了近六百年，可如今的矮人火枪，却依然在泥泞与阻碍中负重前行，极为艰难地进步着。 格鲁米·银须的发明、或者说基于现有技术的改造，无疑是少数负重前行的行为之一，但他真的能够成功引起投资商会的兴趣么？ 苏文拭目以待。 而与此同时，对于这个隐藏在地下的枪械俱乐部和作坊，苏文也产生了浓厚兴趣：在它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历史渊源和背景？以及在这个地方，是否隐藏着更多自己还不知道的信息和秘密？ 看来需要观察的对象，现在又多了一个。 第245章 考核开始 进行实战考核的日子很快来临。 这几天，学园都市的节庆氛围一刻都未停止，甚至已经升温到白热化阶段，在院方主持的各种预热活动的升温下，人们对实战考核的期待值已经上升到了最高点。 但很可惜，作为当事人的苏文，以及必须把大多数时间花在学习备考上的莉蒂西娅，都没有时间好好享受它们。 好在这样的庆典每年都有，等明年无事一身轻时，再考虑享受的事。 今年要考虑的，仅仅是如何通过考核。 辉煌历2133年12月3日，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寒气席卷而来，但这丝毫没有让人们的热情衰减。但其实这也多亏了在圣彼得学院大广场这样的开放区域，有着大型恒温法阵的影响，温度比周边街区高了二十多度，雨水也被阻挡在外，无论外面是怎样恶劣的环境，置身于其中，能够感受到的只有气候宜人。 在圣彼得学园都市，魔法师们甚至可以决定冬天是否寒冷。 整个考核的时间持续五天，有时会有误差，但在后台学院法师们精心的安排与实时调控下，不会超过12小时，而试炼空间的试炼流逝速度和现实世界完全一致；也就是说，这场考核的直播也将持续五天。 因此，当苏文打了辆车来到拥堵无比的圣彼得学院广场时，他赫然看到数天前的一片开阔空地上出现了一片营帐区域。 圆环竞技场内部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人声鼎沸的同时，也能够见到不少带了铺盖前来的观众，显然是打算这五天都在此度过。而从每个人兴致勃勃、充满期待的表情来看，这场实战考核的受欢迎程度，比苏文之前预想中的还要高。 莉蒂西娅虽然拿到了苏文给她的全票，但距离戴森工业大学年底的考试日期还剩不到一个月，在经过了慎重的考虑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在五天中抽出一天来观看。但不会告诉苏文在哪一天，免得给他带来心理压力。 对此，苏文也表示理解和支持，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而值得一提的是，圣彼得学院的每年休假时间是9月初到1月初的新年结束，共计四个月，不像地球上还分成两个长假，因此这个时候假期接近尾声，已经逐渐陆续开始有学生返校。这进一步增加了前来观摩的人数，不过魔法师们有着专门的区域划分，和普通观众区域隔开，前者还有不少预留的座位，后者则早已爆满。 作为考核的参与者，苏文并没有前往观众席，而是根据圆环竞技场的指引，进入了通向后台的专用通道，七弯八绕走了二十分钟，才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这里是一个安静且封闭的礼堂，粗略看去，足以容纳的人数刚好为500人左右，此时已经来了一两百人，但安静得不像话，竟无一人在交谈。 一名身穿长袍的学院法师检查了苏文的准考证，让他进入了礼堂，同时告诫他保持肃静，耐心等待。 苏文一眼扫过人群，都是些陌生且年轻的面孔。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在意他的到来，但也有几个一看就气宇不凡的家伙也在打量着他，其中一人还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苏文觉得他或许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毕竟托勒密大魔导师的邀请又不是什么绝密，总有一些人会知道，这家伙恐怕就是因此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接下来，他找到座位，静静等待考核开始——和笔试、复试一样，他把时间掐得很准，刚好预留了一个小时的缓冲空间。 在这期间，考核者们陆续到来，但显然直到最后，也没有来满500人。就和往年一样，总有那么一小批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弃权。 随后是一系列的考前准备：清点人数、检查携带物品，发放物资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数最终清点出了482人，没来的18人视为弃权；至于自身携带的物品，检查的内容则是“武器”是否超出考核限制，以及是否携带违禁品。由于考核者们必然提前做过功课，因此这个环节无人出错。 至于苏文本人，他的闷声发大财计划早已开始，此时携带的只有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三环增幅法杖，效果是对三环以下魔法的效果进行些许强化。别的东西既然学院会统一准备，那就没必要考虑了。 检查完毕，一切就绪，所有人被要求坐回座位。 随后，一名象征着学院高层地位的红袍法师从礼堂的高台后站了起来，扫视着会场上的所有考生，作出了言简意赅的发言。 “一切就绪，我宣布，实战考核正式开始。” 下一刻，整个礼堂都亮了起来，苏文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消失，这是传送魔法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效果。 …… …… 不知过了多久，苏文感觉周围的环境逐渐稳定。 伴随着逐渐明显的寒风呼啸声，一股凉意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好冷。 难道又是以冬天为背景的试炼主题？ 视野逐渐恢复，苏文发现周围很暗，只有些许光芒，但风声格外刺耳，因此应该是在一个与外界相通的洞窟里。 由于什么都看不清，苏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发现已经从不久前的学徒长袍变成了一套法师作战服，这才终于确定自己已经进入了试炼空间——只要稍有了解就可得知，学院统一配发的试炼服装，会在传送的过程中自动换上。虽然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但自己不用麻烦着找地方换衣服，无疑方便了许多。 这套作战服虽然不会对战斗力有任何提升，但实际上却是非常高端的魔法制品。至少在试炼空间中，没有任何攻击能够使其破损。否则这可是充满凶险与危机的实战，而且还是要被全程直播的，动不动就爆衣，岂不是一不留神就要社死？ 但除了这套作战服，以及被允许带进试炼空间的法杖以外，苏文身上什么都没有——装着初始物资的补给箱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自己得去手动把它找出来，这也是试炼空间对受试者的第一项考验。 那么…… “希格露恩，你已经歇了够久了，试炼已经开始，该干活了！” 苏文通过契约连接，发出了近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呐喊。 回应很快出现。 “我可没歇着，这些天我看完了几乎所有书，对于这几百年大陆上的变化，已经算得上了如指掌。” “真了不起，所以可以先给我来个照明术吗？我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苏文说完，手掌中便浮现出了一道光芒，随后生成了如同灯泡的光球，将周围的一切照耀得如同白昼。 这下终于舒服了。 紧接着苏文也得已确定，这里就是一个山洞内部。他所在的位置是个安全的平台，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通往斜上方的拐角，昏暗的光和呼啸的冷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显而易见是山东的出口；至于另一条路，则沿着石壁盘旋向下，中间是陡峭的山崖，十分险峻，通向山洞深处的未知区域。 而根据冒险指南的第3条法则，悬崖之下必有宝藏，看来自己应该先走哪条路，已经很清楚了。 行动开始。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一切与现实世界着实没有任何区别，或者哪怕有，但至少苏文是感觉不出来。无论是所见、所听、所闻，皆无任何破绽，如果不是提前得知，肯定不会把这当成是一个虚实融合的幻术空间。 带着淡淡的好奇与兴奋，苏文沿着峭壁边缘的斜坡一路向下，抵达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下空间，足有上千平方面，地形错综复杂。站在其上，苏文只感觉脚下一片湿滑，必须要小心翼翼才能保证不摔倒在地。 而就在苏文打算将这片空间仔细探索一遍，以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补给品时，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洞窟的不起眼角落，有着大量布满花纹的蛋。 苏文心道果然。 自己想要获得补给，恐怕没那么简单。 但这丝毫不值得感到意外，因为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近似相同的情况：寻找物资补给的过程，本身就是一次最为直接的考核。而根据往年的经验，这将直接筛选掉接近四分之一左右的考核者，也就是在482名考生中，将有至少100多人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到一小时左右的时间里直接遭到淘汰！ 并且，这里是考虑到了“复活”这一设定的。 由于“复活”只能选择附近的安全区域，这意味着即便在初次淘汰后重返试炼空间，他们依然要面对之前的烂摊子。 现实是，除了少部分的确是因为运气差而失误淘汰的、确有实力通过这关的考核者外，选择复活中的大多数人，会在接下来短时间内很快第二次送命。这足以看出，这关的难度着实不低，是圣彼得学院用来考核受试者硬实力的——或者换个说法，这要是放在其他魔法学院，就是“实战考核”的全部内容了。 但苏文并不慌，毕竟早就不是第一次面对危险时的菜鸟，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作战空间里还有个希格露恩呢。 苏文知道，当自己看到这些蛋的同时，希格露恩也利用契约连接看到了它们。 他便试探着问道：“这是岩窟巨蜥的蛋，是一种生活在高海拔山谷的魔兽，成年体有着三到四环实力，擅长岩元素攻击，可以射出脊背上的岩刺，也可以钻入地下快速移动，并突然钻出……我说的对吗，希格露恩？” 对方的回复却并不留情。 “无可奉告，为了保证你的实战考核的公正性，我只负责帮你释放魔法，其余一切问题不要问我。” “靠！” 苏文真想给它比个中指。 在这种方面，这把剑也太迂腐过头了，它和如今行踪不明的前裁决骑士歌莉斯坦肯定很有共同话题。 算了，还是集中精力为妙——按照希格露恩刚才展示出的尿性，真要出现了突发危险，苏文觉得它肯定不会主动帮自己释放任何魔法，而是要自己反应过来并且命令它，才会有所行动。这样一来，就不能指望它自动应敌了。 但周围静悄悄的，所谓的岩窟巨蜥似乎并不在此。 于是苏文选择主动出击。 他抄起了手中一米长的桃木法杖，将上面的撞角朝下，来到这堆蛋的面前，抬手就是一顿乱敲。伴随着破裂的声音，一时间浆液横流，尚未形成胚胎的蛋黄和蛋清流了一地，让原本就湿滑的地面变得黏糊糊。 至于为什么法杖上会有撞角？ 作为魔法师，在遇到近身危险的时候，用法杖敲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而且作为增幅法杖，它没有任何特色的优点，但和选购时见到的其他法杖比起来，就属它材质强度最高，撞角最大，这就是苏文选择这把法杖的原因啊！ 而这招果然奏效，就在苏文解决了这一批十几颗蛋，准备前往下一批继续破坏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了一阵响彻洞窟的震颤。蓬松的地面出现了一条裂缝，下一秒，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洞窟中央破土而出。 成年的岩窟巨蜥，这个洞窟的主人，终于忍不住现身。 这还是苏文第一次见到活的岩窟巨蜥，它有三米长，四肢粗壮，宛如一只缩小版的恐龙。由于主要靠洞窟深处的青苔和厌光植物为生，它并没有锋利的牙齿，而是食草类动物善于咀嚼的平牙，因此看起来并不凶猛，反而憨态可掬。 但从这只岩窟巨蜥死死看向自己，双眼瞪如铜铃，并发出低沉的吼叫来看，苏文并不觉得它会像外表一样温顺。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快点把命和积分交出来，然后自己再慢慢去找补给物资。 至于战斗的方式，苏文早已经做好计划。 “三环石肤术。” “三环迅捷术。” “三环力量术。” “初级元素护盾。” 随着苏文的命令，一个又一个元素光环在苏文身上汇聚，他显然采取了近战法师的战斗方式，而非传统的元素法师。 其实对于魔法学徒而言，这才是最为经济高效，并能发挥出战斗力的办法。毕竟三环及以下的毁灭系魔法杀伤力有限，除非使用“连环火冲术”那样的开挂行为，否则难以做到大量火力输出。 但连环火冲术的代价，是大量的法力被消耗，接下来还有五天的冒险，苏文可不想开局就面临法力枯竭的威胁。 而这样一套光环刷下来，即便是身为普通人的苏文，也已经有了不亚于中阶斗气骑士的战斗力。 接下来，就发挥自己在银盔城的战斗经验，用手中的锤……哦不法杖，与这只岩窟巨蜥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 第246章 小透不算挂 岩窟巨蜥的战斗风格没那么多花里胡哨，无非是咆哮着的巨蜥朝着苏文冲锋，张嘴撕咬的同时，将巨大的尾巴重重甩来。 而苏文在银盔城时摸爬滚打了半年，加上之前学习过的半吊子武技，近身肉搏不说多强，但走位、闪躲的意识着实可以。他凭借着灵活的优势，轻而易举便躲过了攻击，并一个箭步冲刺到了岩窟巨蜥身后，反手就是一记重锤。 这一击命中在了它的后背。原本这里是巨蜥护甲最坚固的地方，但苏文原本就超出常人的臂力，外加三环力量术的加持，还是使其破了防，把上面的岩盔锤得凹陷下去。 紧接着，巨蜥发出了更大的咆哮，尾巴以极快的速度卷土重来，只是苏文得手即退，早已经拉开了距离，再次躲开。 如法炮制两三次，巨蜥终于忍无可忍，开启了大招——它的尾巴像蝎子一样卷起来，尖端对苏文进行瞄准，开始了岩元素的蓄力。 苏文见状，抬手一发火冲术打断，准确命中因瞄准而变得僵硬的尾巴。当尾巴尖端皮开肉绽的同时，他手中的法杖随后而至，以一个全垒打的姿势轰在了尾根，在两者剧烈的撞击中，巨蜥的尾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 但还没有结束，苏文紧接着单手触地，当场释放了一个大地硬化术。蓄力被打断的它第一时间做的事是钻入地下，此时脑袋已经有一半进入了松软化的泥土中，但由于地面受到了大地硬化术的影响，当场被卡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随后，苏文好整以暇抬起了法杖，往它的脑壳上锤去，一下、两下、三下……数不清多少下，当他感觉双手一阵酥麻时，这头巨蜥才终于停止了动弹。但诡异的是，即便到了现在，这巨蜥的体内依然没有半点血液流出，仿佛体内根本就没有血液。 并且，在巨蜥停止动弹的大约五秒钟后，它化作一阵白光涌入了苏文的体内，然后消失。 果然是精心准备的元素造物。 苏文轻声喘息着，满意地解除了浑身上下的增幅魔法。刚才这一会工夫，他彻底把身子活动开了，并久违地找回了在银盔城冒险完成任务时的感觉——自从离开银盔城，把一切威胁留给1号面对后，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 没过多久，在洞窟深处的一个平台上，苏文找到了自己的补给物资。 就和刚才被干掉的巨蜥一样，当苏文接近并且触碰到存放着物资的箱子时，上面升起了一阵淡淡白光，涌入了苏文体内。 但不同的是，在这之后，箱子并没有消失，而是依然保持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文并没有大惊小怪。因为他早就知道，这道白光其实是积分增加的表现。 在试炼空间，许多东西都会出现刚才的白光，只要满足触发条件，就可以获得积分。不过根据经验，姑且可以把刚才经历的叫做“新手关卡”，完成后得到的积分每个人都一样，拉不开什么差距。 而在获得补给之后，才是这场试炼真正意义上的开端。 苏文迫不及待打开了木箱。 里面该有的东西一个都不少：一个背包、一张求救卷轴、一大壶水、对应三天口粮的三大袋压缩干粮、一个罗盘、一张地图，以及一颗用来补充魔力的蓝色魔能水晶。 这就是全部的初始物资。 苏文收拾妥当，将其余东西都放进背包里，只留下了地图和罗盘。 随后，他便行动起来。 试炼空间的时间与外面的世界保持完全一致，现在是上午10点出头，看似时间充足，但谁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地图上的什么地方？ 因此得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才行。 苏文一边浏览地图，一边寻找着周围是否存在出口，然而很快就发现周围死路一条，只能沿原路返回离开山洞。 但与此同时，他也基本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自己最初的猜测并不准确，今年的试炼并非像去年那样以寒冷的冬日雪峰作为背景，而是一个巨大的海岛。这座岛乍一看去像个小型大陆，有着复杂的地形以及一座山脉，而苏文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这座山脉里的某处高峰。 而每年的试炼，都是有主线剧情的，虽然理论上并不强制参与，但如果选择单纯的“打野路线”，显然将会错过不少提示。除此之外，跟着剧情走，也会有不少能够获得积分的机会，并在最后一两天的终极试炼中抢占先机。 所以，想要在试炼中崭露头角，名列前茅，埋头探索必然是事倍功半，还是要按照设定好的规则才行。基于这点，地图上已经给出了提示：在这座海岛的中心的平原地带，有着一座小型城镇般的营地，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标记，仿佛已经告诉了所有试炼者，想要完成任务推进主线？来这里就对了。 不过这事和这苏文其实没太大关系。 手持地图，苏文走出了山洞，外面是陡峭的山坡，远方的一切尽收眼底。在视线的尽头，海平线隐藏在薄雾中，下方则是错综复杂的地形，不知隐藏着多少玄机；另一边，地图上的那座营地，正静谧地伫立在内陆般的平原上。 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苏文并没有犹豫很久，就选择了朝海边的一侧。 他显然并没有打算去那座营地，或者说，并不打算现在就去。 要知道，这场试炼可是被全程直播的，但同时只能存在一个转播视角，不可能把所有试炼者都录进去。而积极参与剧情，就意味着被转播的可能性大幅度提高，更容易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这显然不太符合苏文的计划。 他的终极目标，就是在不引起任何关注的前提下，拿到前200名的评分。 这样就足够了，无需图谋更多。 做出决定后，苏文继续行动。 首先要做的自然是下山，但他的路线选择有些诡异，没有按照最平缓、安全的路线走，而是仿佛环绕着山腰转圈，时不时利用跳跃术和浮空术跨过普通人绝对过不去的险峻地形。 而这么做很快就带来了额外的收益——在几乎是山洞的另一边，一个几乎无法被从山下发现的小高台上，石头缝里露出了半截铁质宝箱。 这是试炼空间中一项重要的积分收益来源之一：大地图上随机出现的一次性宝箱，有些很容易获得，几乎放在必经之路上，手快有手慢无；也有些位置非常阴间，比如眼前这个，如果不是本身就在接近山顶的位置，根本无法发现端倪。宝箱除了能够获得积分，里面也有着随机的道具，比如食物、卷轴、魔法道具等，全看运气，要是人品爆发，甚至可能得到超出三环水平的魔法物品。 苏文触碰并打开了宝箱，很可惜，里面只有一张二环的清醒术卷轴以及一颗最低级的白色魔能水晶，除了积分奖励外，对自己毫无提升。 但这才刚刚开始呢。 不多时，在半山腰的一个小型洞窟里，苏文用几个火冲术干掉了一群围上来的穴居蜘蛛，并且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更为华丽的宝箱。这次的收益就可观多了，除了一把看起来就比手里那把锤子帅气好几倍的棕色法杖外，居然还有一个镶嵌着绿色宝石的魔法戒指。它的作用是周期性提供一层的迅捷术，生效期间健步如飞，并且在下降速度足以产生跌落伤害的时候，在身下自动形成浮空术作为保护。 有了它，苏文的行动力提升一大截。 在这之后，苏文停止了探索，直接离开了这座高耸的山峰，进入一处山谷。 他似乎漫无目的地走着，大约十分钟后，他突然听到了一阵从远处传来的战斗声音，便让希格露恩给自己上了个匿踪术，悄悄接近。 很快，在一处河流畔的空地上，苏文看到了战斗的双方。 一方自然是和苏文一样的试炼者，是个稚气未脱年轻的女孩，武器是一把魔法剑；另一方则是好几个看起来像猿猴、却又穿着简陋服装的人型怪物，手中拿着木棒和石头。 苏文从未见过这种生物，但它们看起来有点像未开化的土着，口中不断呼喊着谁也听不懂的嘶吼声，将这名女孩包围起来，令其陷入苦战。 这女孩也并非泛泛之辈，一手剑技滴水不漏，剑刃上时不时刮出一道道风刃呼啸着斩击向怪物。只不过这种奇异的人形怪物皮糙肉厚，类似的攻击无法造成止退性伤害，只能让他们哇哇乱叫着呼痛。而由于后者人多势众，占据绝对的数量优势，局势一时间僵持着，似乎谁也无法奈何对方。 苏文并不忍心去打扰他们，而是继续保持潜行，在河边的杂草堆里绕了个大圈子，来到了看起来是这群怪物搭建起来的简易帐篷里，顺走了里面的鱼肉、淡水和果子，以及打开了一个被像珍宝一样供奉起来的木质宝箱。 伴随着代表积分的白光涌入体内，苏文发现里面并没有道具，而是一张崭新的地图，从标记来看，很可能是一张藏宝图。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战斗不知何时已经接近了尾声。这女孩看来最终被逼出了压箱底的绝招，使出了一套华丽的组合技，瞬间干掉了两只怪物。至此，原本的包围圈就只剩下了三只怪物，变得再无压迫力，但后者似乎并没有因为同伴被消灭而感到惊恐，依然奋不顾身发动着进攻。 不过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苏文决定趁着他们没有全部被干掉，还是先走一步为妙，否则战斗一旦结束，自己被发现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趁着别人在打架提前把奖励摸走，这显然不是什么和谐友善的行为。对方不知道是自己干的还好说，要是知道了，还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不免就有点尴尬。 好在一切顺利，苏文很快就从简陋的营帐脱身，钻入了山谷的茫茫丛林中。 远离数百米，待到确认四周无人，他才打开了这份藏宝图般的地图。 这是海岛某处放大了多倍的局部地图，在和手中的大地图做出对比后，苏文发现它所代表的区域就在西北方向的一片海滩。 而这个位置，恰好是苏文原本计划要去的方向，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继续进发。 这一路上，苏文再没有遇到其余考核者，但他又碰到了好几个一次性宝箱，除了若干积分收入外，还获得了数量可观的药剂、卷轴等道具，背包里被塞的满满当当，几乎要塞不下。估计再开两三个，就得开始考虑抛弃掉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始终保持静默的希格露恩忽然主动发言。 “赛文·阿莱耶，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的路线是早就计划好的，仿佛早就知道路上会有宝箱在等着你一样？” 苏文正在前行的身体不明显顿了顿，然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行进。 他淡定答道：“你的错觉而已，我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哦？” 希格露恩不置可否，但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至于苏文本人，则是暗中流下了一滴冷汗，心说果然自己还是做的不够隐蔽么？ 没错，他始终都在作弊来着。 多亏了1号的微型探测器们帮忙，从最开始的第一个阴间宝箱起，他就完全知道附近的一切环境状况——当他在山洞深处和岩窟巨蜥战斗时，这些勤劳的“小蜜蜂”们就已经在欢快地跑着图，并且把遇到的可能出产积分的东西都标注出来。它们个头极小，根本不会被注意到，但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好用：此时在苏文眼前展开的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面板上，早已经对周围一大片区域做出了详细标记，包括宝箱、隐藏的机关、地下遗迹等……由于不可能在试炼空间里用战术目镜，系统面板被苏文当成了和系统空间里1号的联络工具，利用可以直接窥视空间内部的功能，他让1号直接把探测器绘制出的地图拿给他看。 有了这东西，苏文想要刷分就太过简单，甚至包括不久前与那名试炼者女孩的“偶然”相遇，都是早就在计划中的一环。 其实之前在笔试的时候，他就可以采取这样的手段进行完美作弊，但那次他决定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完成挑战，所以没有采用，现在到了试炼空间里，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在苏文闷声发大财的计划中，闷声固然重要，发大财更是不可或缺。 不给自己创造些机遇，单单凭借运气，搞不好真就出局了，最后名利双失。 只是由于希格露恩的性格，这件事自然也是要对其隐瞒的，而现在它看出了点端倪，说明自己还是表现得稍微有些刻意了。 从现在开始，要做的更加自然点才行。 第247章 只需老夫一席话语，管教你拱手而降 接下来的大约两公里路程，苏文再没有为了积分而绕路。 倒也不必觉得可惜，因为通过留在圆环竞技场观众席的视角，苏文已经看到了试炼者本人无法得知的积分具体数据以及排名。 此时的苏文以172分的总积分排名第六，这个成绩未免有些太优秀，即便希格露恩不表示怀疑，苏文也有必要稍微缓一缓。否则一不小心再往前冲几名，可就不是用运气好能糊弄过去的。 因此，在凭借着意外得到的藏宝图，按图索骥来到了提示的区域后，苏文并不着急把它完成，而是打算原地休息一番。同时微型探测器们依旧执行着探索任务，等排名掉得差不多了，自己再行动起来，始终把积分排名保持在100名左右。这样既没有被淘汰的危险，也不至于太过显眼。 于是苏文便找了个适合看风景的海边礁石，清点了一遍这两三个小时以来获得的战利品，将其中各类物品分门别类，并在原地展开了一场野餐，十分惬意。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没有完全闲着，而是通过外界圆环竞技场的观众画面，观察着整个试炼空间里那些“主角”们的冒险历程——果然所料不错，给到直播画面的，基本都是前往城镇接取任务的试炼者们，其中包括了大多数在试炼开始之前就饱受关注的成绩优秀者。 至于其他试炼者，则基本都是一晃而过的镜头，比如苏文唯一一次上镜，就是先前在与穴居蜘蛛战斗时的场面，为时只有几分钟。 同时，根据苏文所知的直播画面报喜不报忧的习惯，圆环竞技场中央的大型光幕上一般不会播出试炼者们出糗的场景，而是选择话题正面且容易出风头的内容直播，毕竟它的最终目标不是让人名誉扫地。但这也就相当于侧面说明，如果一个试炼者始终都没有出现画面，那么他一定表现平平，或者混得很差，这基本算是人人都心领神会的潜规则了。 比如苏文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太可能会被播出。难不成让圆环竞技场以及整个学园都市看转播画面的十几万人看他一个人在海边野餐的同时看圆环竞技场的大几万人看自己在海边野餐么……艹禁止套娃。 但这样最好不过，苏文巴不得自己全程不上镜。 接下来，苏文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恰着先前搜刮到的水果，忽然看到海水中似乎有鱼游动，一时间突发奇想，打算确定一下这些鱼是否也是元素造物。但苦于手头上没有渔具，便干脆亲自动手：只见他直接跃入水中，利用迅捷术和迟缓术，亲手摸了一条几斤重的大黄鱼上来。经过一番处理，开膛破肚，鱼并没有化光而去，说明是真的。 这就是这个试炼空间的强大之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试炼者们根本无法预先得知哪些东西是真实存在，哪些东西是元素模拟出的“幻术”。 不过既然这条鱼是真的，那就说明了一件事：它可以吃。 然而，就在苏文打算找来木柴生火烤鱼，打算尝尝试炼空间里的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滋味时，他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猛然回头，苏文看见了之前被怪物围攻的那名女孩。 “！” 短暂的愕然后，苏文变得热情洋溢起来。 “嗨呀，这位同学，你也来这里看欣赏风景啊？真是巧了！” 但与之相比，对方神色中却充满了冷意。她一边缓步接近，一边淡淡开口：“你知道吗，圣彼得学院的实战考核，并没有明令禁止考生之间的战斗，只是会有一些积分上的惩罚。” 苏文只当没听懂，歪头眯眼微笑道：“嗯？” 女孩继续道：“……但现在所有人积分都不多，扣了也就扣了。也就是说，如果我在这里把你干掉，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实质损失，你明白吗？” 苏文：“明白是明白，但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把我干掉呢？” 女孩一声冷笑：“呵，还在装傻。现在，把你手上的地图交给我，然后立刻离开这里，我可以保证不对你出手，否则你就等着被淘汰。” “你这人好无礼。” 苏文脸上虽然还在保持微笑，但手上在做的事却停了下来。 他缓缓道：“突然冒出来，用言语威胁我，还要抢我的东西，你就不怕现在的情况正在被圆环竞技场现场直播？” 女孩终于露出了怒容。 她冷声道：“那又如何？而且什么叫抢，明明是你先偷的，可耻的窃贼！” 苏文晃了晃手里的藏宝图：“偷？这东西难道是你的么？” “当然，就在我和那几只人型魔物战斗的时候，你偷偷潜入了它们的老巢，把地图偷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实际上我都看在眼里。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要么交出地图来，要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文忽然道：“等一下，你怎么知道箱子里装的是地图的？” “我后来看到了，不行吗？” “好，虽然在我看来，在你没有战胜怪物之前，那些战利品就还不属于你，但你既然这么认为，我也不打算就此和你争论。”苏文轻叹道，“不过，考虑到大家未来可能是同学，我不想伤了和气。要不我们各退一步，一起合作探索地图上的区域，到时候平均分配如何。据我所知，这种涉及到支线剧情的挑战，通常都不会太简单。” 女孩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我和无耻的窃贼没有合作的兴趣，要么你现在离开，要么我们就在此决出个高下。” “真麻烦啊……” 面对剑拔弩张的女孩，苏文挠着头道，但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站起身，面向大海道：“既然你一点情面都不留，那也没办法了：我来到这里已经有了快一个小时，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他淡淡道。 女孩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你明明可以在我刚到海边的时候就出现……不，甚至在那之前，我还在前往海边的路上的时候，就把我截住，问我索要这张地图。但你没有那么做，而是直到两个小时后的现在才出现在我的面前，在这两个小时里，你都在做些什么？” “这跟你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这两个小时你要是不一直都跟着我，是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的。毕竟这个方向根本就不是前往海岛中央的城镇的方向，甚至完全相反，正常人都会先去那里接取任务，开始今年试炼考核的主线剧情，而不是跑来看风景。而你既然跟着我，却又迟迟不肯出现，那你到底在等待着什么？是等我对这幅地图上的内容进行探索，遇到可能出现的怪物，然后趁机做出和我一样的事吗？” “你、你胡说……” 苏文大笑道：“不必否认了，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所以你看，我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又何苦互相为难对方？” “……” 女孩不说话了，只是用愤恨的眼神看着苏文。 “你想说这叫以牙还牙，对？”苏文帮她做出了解释，然后继续笑道，“但是你看到我迟迟没有开始探索，终于等不下去了，这才忍不住现身，要求我把地图还给你。其实当你诞生这种想法时，你就已经没有资格指责我是‘窃贼’了，所以不如考虑一下我的提案，我们一起合作如何？” “不！可！能！” 女孩做出了斩钉截铁的回应。 “那还真是可惜。” 苏文耸了耸肩，直视着她。 “我虽无意角逐第一名，但真要打起来，也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就是了，你确定要把宝贵的试炼机会浪费在与人争斗这种毫无价值的事情上吗？圣彼得学院的确并无明令禁止试炼者之间的战斗，但无论是获胜者还是失败者，都没有任何好处。如果赢了还好，损失的积分可以赚回来，但万一失败了，哪怕有一次可以复活的机会，也相当于随时面临被淘汰的威胁；而且有第了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为自己接下来的考核留隐患。” “所以……” 顿了顿，他继续道：“作为前两项考核的总分第二名，结果在实战试炼考核中，因为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击败而淘汰，这传出去恐怕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艾琳·奥德赛小姐。” 不等对方回答，苏文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以及，你的背包呢？为什么全身上下只有一把魔法剑？该不会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获取初始物资的任务，哈哈哈……” 这一套组合嘴炮下来，隔着几十米，苏文明显看到这女孩的脸色都不好了。浑身颤抖的同时，她的眼眶都开始微微发红。 但就在苏文做好迎接战斗的准备时，却见到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略显单薄的背影不多时就消失在了海滩尽头的密林中。 苏文这才放下了新得到的法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微微摇头自语。 “小姑娘果然还是脸皮薄啊。” 而就在这时，希格露恩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赛文，即便有我帮你释放魔法，你真的有把握可以击败她吗？从刚才和那几只劣等地精的战斗，可以看出她的武技和元素功底都相当深厚，而且根本没有用出全力；而你的战斗能力，恕我直言，就我看到的来说，经验尚可，技巧却十分欠缺……而魔法学徒等级的战斗反而看中的是武技，魔法只是锦上添花，你们真要打起来，搞不好被淘汰的会是你。” “那种人型怪物原来叫劣等地精啊，我还真没看出哪里像地精了。” 苏文恍然大悟，随后转而道：“我当然没把握了，尤其是当我认出来她的身份时，就更没把握了。这样的天才总是有不少压箱底的本事，所以我才尽可能掌握对话的主动权，并且故意把她激怒。恼羞成怒能够让人失去理智，同时也会对战斗力造成影响，更何况我还捡了不少增益装备，尤其是几个魔法戒指，真要打起来，只能说胜负参半。” “看来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你这两个小时是否表现得过于散漫？我不太清楚你的计划是什么，但你的目标是进入圣彼得学院，就要取得前两百名的成绩才行。” 希格露恩语气平静道。 苏文则挑了挑眉毛：“这是你第二次主动对我发问了，希格露恩，你看似完全不在意，但对实战考核的事还是挺上心的嘛？” “那当然，你可是我的少主，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呢？” 希格露恩立即回呛道。 “……” 这下反而轮到苏文没话说了。 他很快转移话题：“希格露恩，对于这个试炼空间，你有什么看法吗？在你们那个时代，类似的东西是否存在？” “当然不存在。”希格露恩淡然道，“我承认我此前低估了人类对魔能的开发程度，学园都市甚至托斯卡纳行省的一切，都是曾经的精灵王国无法比拟的先进，虽然还不太清楚最强的战力是否有所提升，但在基础应用层面多了太多新东西。不过，至于这个试炼空间，我的评价却只有华而不实：根据我这段时间的了解，它虽然效果不错，但需要付出的代价和成本太大，根本无法作为普适性的案例进行推广，否则倒是挺有用的。” “这样啊……” 苏文表面不置可否，但心中再次想起了1号搭载的全息神经芯片。 如果那东西可以和今天的见闻融合起来，将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以后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深入研究一下。 接下来，苏文依然没打算立刻行动，因为两个小时过去，他的总积分才从第6名掉到了第37名，这一届的试炼者属实不怎么给力。 他生火烤好了鱼，饱餐一顿。这鱼即便不加调料也是鲜美无比，是海鱼无误，看来圣彼得学院为了这场试炼，没少费功夫做准备。 而此时已是下午，圆环竞技场的氛围正值最热情高涨的时候，苏文又怎能错过精彩的直播？当下，他竟毫无自己也是试炼者的自觉，就这么在系统面板上津津有味看起了1号的现场转播。 第248章 接连不断的好消息 实际上，有着1号的转播优势，也是苏文有恃无恐、根本不着急去那座海岛营地的原因。 因为和所有与外界隔绝的试炼者们不同，苏文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圆环竞技场最为总揽全局的上帝视角，不但如此，他甚至还可以对录像回放、慢放、让1号进行数据分析，不漏过任何细节，对剧情的了解甚至做到比肩关卡设计者的程度。 当然，这种“无耻至极”的做法，苏文肯定是不会跟希格露恩分享的。 为了避免它又心生疑惑，冒出来充当正义女士，他干脆找了个需要小憩一会的理由，躺在礁石上闭目养神，实则视野中系统的全息面板熠熠生辉。 没过多久，他便对这次试炼的大致剧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试炼的背景是一座虚构的、位于大陆东部远海的大型无人岛屿，这点并没有让苏文感到意外。而从目前试炼者们与营地内“npc”……姑且这么称呼那些由匿名考核者操纵元素傀儡扮演的角色……的沟通来看，这座岛上的所有人，包括试炼者在内，都是是一支大型勘探队的成员，被派来对这座岛屿进行探索。 而由于海岛地理位置被现实中的确存在的“风暴带”区域覆盖，或许未来几十年都风平浪静，又或许下一秒就会掀起毁天灭地的风暴，且大型船只无法寻找到合适的停泊点，因此前来接驳的货轮早已回到安全海域，并将在四天后探索结束时出现。如今岛上只留有一些小艇，根本无法进行远海航行，留在岛上这支算上试炼者和npc一共有五百多人的勘探大队，这几天里的任务，就是对这座海岛进行彻彻底底的调查，目标是矿物、遗迹、宝藏、野兽魔兽等信息，并把收获尽可能带回营地，一并运回辉煌大陆。 以上便是目前获得的情报的总结。 参考历年的考核剧情来看，属于典型的中规中矩，并没有多少意外和惊喜——比如去年的爬雪山活动，就很特么的惊喜：规则只有一条，谁爬到山顶谁就获得最终胜利，直接让所有人傻眼。不少考生心说就这？然而等他们踏上旅途时，才发现这哪是雪山，这简直就是个披着白皮的绞肉机！ 所以在圣彼得学院的实战考核里，创新基本就是高难度的代名词。 相反，今年没什么新东西，反而让人安心不少。 而且从货轮将在四天后抵达、而不是五天后来看，真正意义上的终极任务，恐怕要等到那个时候才会解锁，前面这四天的时间里，试炼者们最主要做的事，就是探索这座岛屿。这反而是个好消息，对苏文这种开了透视的家伙十分有利，因为按照目前的进度，微型探测器们恐怕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对这个边长约十公里的岛屿资源进行准确绘制，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控分就太容易了。 再者，没有复杂的主线剧情，也就意味着不跟剧情走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这对苏文来说又是个好消息。双喜临门之下，苏文简直想要开一瓶香槟庆祝下，看来今年的入学考核基本稳了。 但凡事不能得意忘形，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做就是了。 欣赏了一番圆环竞技场光幕上那群出风头的优秀试炼者们的表演，苏文看到此时最初的482人已经被淘汰了97人，只剩下385人。 这些被淘汰者基本都是倒在了获取初始物资的战斗中，比例和预计中的差不多。 但实际上，获取初始物资的战斗，放在整个试炼中，其实都算得上是中等级别的难度了，也是苏文实战经验丰富才看起来轻松解决，可对这群刚走出象牙塔的魔法学徒而言，还真没那么好搞定。不少对实力不自信的试炼者往往浅尝而至，发现打不过就选择放弃，直接寻找其他容易获取积分的方式。以这种劣势开局通过考核的试炼者每年都有，但肯定要付出更大的智慧、努力……以及好运气。 而当下，苏文又安排1号做了一件事，那便是利用它处理器强大的运算能力，对光幕上直播画面所有出现过且被探索完的地点都作出标记，并将标记与微型探测器绘制出的资源地图进行整合。 这样一来，自己不但能对地图上的资源了如指掌，而且还能在资源被其他试炼者探索过后做出标注，避免再跑一次，白费功夫。 可以看出，为了不用很累很麻烦就可以拿到前两百名，苏文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交代完一切之后，苏文真睡了一会。直到他在实时积分榜上的排名跌到了100名以外，直接出榜时，才终于被1号唤醒。 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半，距离进入试炼空间已经过去了7个半小时。 最重要的是，天色已经变得稍微有些暗了。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恐怕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该迎来黄昏。这对于探索而言并不是个好事，黑夜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所以，在天黑之前，苏文决定把藏宝图上的位置给摸了——其实离这里并不远，也就几百米距离，不过它的位置几乎紧贴着海岸线，苏文并不觉得自己直接走到那里就能发现宝藏，肯定暗藏玄机。 答案很快揭晓，当苏文背着鼓囊囊的背包来到标注点时，发现这里果然是个十几米高的海边悬崖，底下是大量尖锐的礁石，掉下去恐怕会直接丧命。而根据苏文眉头一皱的推测，如果不出所料，在悬崖的中间或底部，很有可能会别有洞天…… 算了不装了，微型探测器早就把这片区域的底裤都看穿了，下面就是有个洞窟通往未知的地下区域。要不是担心里面有机关暴露了探测器，恐怕这会连宝藏位置都已经被标注出来。 开挂者的探险，就是这么无聊且枯燥。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且不说整个试炼的过程都会被拿来分析试炼者的水平，光是作战空间里的希格露恩，这小祖宗也得好好哄着。 苏文装模作样检查了一遍悬崖，这才施展出岩系魔法“攀岩术”，凭借着岩元素对悬崖壁的附着，如同蜘蛛侠一样一步步倒退着趴下悬崖，并在一番寻找后，“发现”了隐蔽的洞口。 不过平心而论，要不是有藏宝图指引，就这洞口的阴间程度，别说五天了，就是给这群试炼者五年时间，都未必肯定能发现它。 苏文吃力钻进不足一人宽的黑漆漆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地下洞穴，几乎完全黑暗，只有极小的光线从上方微不可查的裂缝投下。 而凭借着照明术的帮助，苏文能够看出这里有着人类居住的痕迹：不但有简易的床铺、还有一些食物残渣以及熄灭的火堆。 但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放了很久，尤其是几块烂木板拼成的床上，早已经积攒了大量灰尘，仿佛几十年都没人来过。 在对试炼空间制作者的布景水平啧啧称赞的同时，苏文留意到了洞穴深处的异常：墙壁上的一个地方黑漆漆的，完全没有被照明术照亮，显然是一个通往更深处的洞口。 在确定眼前的洞穴并无探索价值和宝藏后，苏文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没办法，钻。 好在洞口不算太矮，苏文弯着腰就能通过。 又走了一段距离，苏文的平面坐标几乎穿过海滩，进入岛屿深处的丛林区域下方。直到这时，他的眼前才猛然变得宽敞，竟来到了一个整整齐齐的通道里，一看就是人工开凿而成那种。 墙壁居然用的是石砖与水泥的混合物，不但坚固，而且美观。而从通道两边深不见底的景象来看，这个地下通道的空间，恐怕比刚才的洞穴要大得多得多，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 而代入“剧情”，这座岛屿果然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纯天然，地下竟隐藏着一片人造区域，而且是被高度开发的那种。 但其实放在过去几百年的试炼中，这种展开一点都不新鲜，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真正让苏文感觉有些头疼的是，就从自己踏入这个通道时起没过多久，外面圆环竞技场的光幕上，画面居然就这么切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来自己这是无意间推到主线剧情上了啊！ 该怎么办呢？ 直接开溜？太突兀了，不妥当。 还是先四处逛逛。 当下，苏文随意找了个方向，让照明术探路，一路踩着回声向前走去。他很快留意到，通道的墙壁上似乎有着一个个大门的痕迹，就像是一整排的房间，但伸手去推却纹丝不动，也没有门把手和锁眼的痕迹；此外，和之前布满灰尘的洞穴相比，这里的地面相当洁净，竟然找不到一丝灰尘。 就这么走了十来分钟，至少有一两公里的距离，苏文终于看到了走廊的尽头。 这是一个拐角，拐角的另一边，依然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走廊。 艹，折腾人呢这是！ 苏文失去了耐心，也不再慢慢走了，而是直接给自己施加了个迅捷术，向前小跑而去。但跑出去没过多久，便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眼前的通道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贯穿大地的巨型裂缝，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这里的通道撕成了两半，另一端的残垣断壁，至少有着二十多米远。 下方深不可测。 而与此同时，圆环竞技场的直播光幕里，始终操着慢悠悠语调解说的老法师忽然道：“……这位试炼者停了下来，看向了通往地下深处的裂缝，那里将会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很好，看来往下走就是正确的路了，那我偏偏要往前走。 苏文当场施展浮空术和轻盈术，直接一个高高的跃起，完美跨过这道裂缝，跳到了通道的另一端。伴随着圆环竞技场观众席的铺天盖地叹息声，苏文以一个满分的姿势落地，然后继续往前小跑而去，头也不回。 果不其然，还没跑出去一分钟，光幕上的画面就切换到了其他试炼者那边。 这下舒服了。 对苏文而言，被数十几万人看着，如果不知道还好说，知道了只觉得如芒刺背，仿佛全身上下失去隐私，干啥都不舒服。果然比起出风头，自己还是更适合当个幕后黑手式的角色。 而现在，回去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否则搞不好又要被切回来。 苏文继续一路向前，很快便有了新的收获。 不过，收获却并非来自眼前。 眼前依旧是又臭又长的通道，时不时拐个弯，始终见不到尽头。真正让他获得了更多信息的，依然是圆环竞技场的直播画面：除了苏文之外，又有试炼者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通道。 而且几乎是在海岛的另一头边缘处。 这就有意思了，难怪这个通道这么长，原来直接是绕海岛一周的长廊。看来这次的试炼果然又是个立体空间，地表只是一部分可供探索的区域，地形复杂但十分原始，真正的戏肉，还要属地表之下。 苏文先是稍作思考，很快嘴角便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可是第三个好消息。 可想而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开端，用不了多久，整座岛上的试炼者们，都将会知道这座海岛有着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而他们探索的重心，也毫无疑问会从地表之上转移到地表之下，这样一来，跟自己在地面抢资源的人，就会大大减少。 太棒了！ 抑制住狂喜，苏文此时也不再去思考藏宝图和宝藏的事情了，他只想看看眼前的通道究竟能把他带去哪里，顺便找一找出口。然后……天色不早了，也该考虑今晚睡在哪里的事：是在野外露营，还是去营地里找个住人的地方？ 然而，就在此时，苏文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前方长廊的黑暗中飞速朝着自己接近。 让他确认这一点的，是光幕上的直播画面，再次切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种行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此时显然代表着危险来临前的预兆。 苏文当场便展开了一层三环元素护盾，同时将照明术转化为流光术，飞速激射而出。其所过之处，皆被光芒覆盖，几乎照亮了整条长廊，也映照出了正在飞速接近的事物。 那并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台高速滑翔的机械。准确来说，是一个有着古老历史，轮廓呈现出梭形的飞行器，散发着强大的元素气息。 一瞬间，苏文忽然知道，为什么在长廊通道里走了半个小时，却连任何生物都没有见到了：这里显然是有主的。 第249章 这个试炼者明明超强却非常谨慎 梭型飞行器在距离苏文还有五十米的时候，逐渐放缓了速度，并且从尖端聚集出一道光束，将一颗亮点投射在苏文的身上。 苏文虽然荒废了三年，但凭借着早年的积累，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勤学苦练，此时无论是魔法理论还是作战能力，其实都已不输于三年前天才时期的自己。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四环光系魔法“灼热射线”的施法引导，这道瞄准器般的光束代表着正在预热阶段，而如果置之不理，大约八秒钟后，不亚于激光武器的高温的射线便会接踵而至。 这可是四环毁灭系魔法中点杀伤能力数一数二的猛招，单位区域造成的伤害可比火球术这种大范围魔法高得多，数秒钟就能够融化钢铁。哪怕在试炼空间中不会真正死亡，但被这东西来上一下，苏文必然会直接惨遭淘汰。 但正所谓越强的东西，缺陷就越发明显，辉煌大陆上的光系魔法和地球上苏文穿越时属于试验阶段的激光武器一样，都有着两个极为致命的弱点。以至于哪怕光系魔法可以很容易造成强大杀伤能力，却没有几个战斗法师会选择它为主修。 这两个弱点，一为雾霾，二为镜子。 当下，苏文立刻做出了所有经验丰富的魔法师面对光系魔法时统一的应对策略：首先是三环岩系魔法“扬尘术”，直接让整个长廊通道变得烟雾弥漫；紧接着，是二环水系魔法“镜盾术”，生成了一面对外光滑如镜的护盾，把自己和远处的飞行机械隔开。为了避免风险，他甚至生成了不止一道镜盾术，而是在第一道形成之后立刻生成第二道、第三道……直到八秒钟倒计时结束，苏文与这台机械的短短二十多米间，早已经布满了重重阻隔。 下一秒，灼热射线充能完毕，那道苏文早已看不见的引导光束顿时膨胀无数倍，形成了暗红色的灼热洪流，朝着苏文所在的位置激射。 然而，当它穿过十几米的浓重雾霾时，威力早已经被削减了数倍，随后又被几乎完全反射的镜面反射了绝大多数能量，还是连续三次……直到投射到苏文身上，只剩下了带着一丝暖意的巨大光圈，就像冬天晒着黄昏的分太阳一样。 来势汹汹的灼热射线，在面对这两道反制法术时，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但苏文并没有高兴得太早。 他使出重重格挡，只是为了争取时间，自己如果不把这台诡异的飞行机器解决，战斗始终无法结束。而且扬尘术和镜盾术只挡得住光系魔法，想要破解起来也是相当容易，他可不信这台搭载了灼热射线的机械没有搭载反反制手段。 果不其然，就在此时，一阵狂风便已经刮起，并且不是乱吹，而是从中间向两边形成有序对流，同时将大量扬尘术生成的尘埃颗粒压制在通道的两侧墙壁，为灼热射线排清了障碍。 一瞬间，苏文感觉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红光温度骤然上升。虽然依旧构不成伤害，但已经如同三伏天里站在太阳底下灼烧一样酷热。 与此同时，第一层由冰晶形成的镜盾术，也已经开始了明显的融化痕迹。 不过，这点争取到的时间，就已经足够。 接下来等待着这台飞行机械的，是五发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寒冰箭。 之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是因为苏文得一个个把它们搓出来，然后同时放出。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随着苏文一声令下，五发寒冰箭带着弧度激射而出，从保护住苏文的三道镜盾术周围掠过，飞向距离自己只剩十米的飞行机械。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中，整台梭型机械被爆裂膨胀的冰渣覆盖，在外表面形成了一层足有两厘米厚的冰障，不但正在激发的灼热射线戛然而止，更是连整个机器都失去了悬浮在空中的动力，重重坠落在地。 这就是寒冰箭的强大之处了：碎裂的冰渣飞快凝聚成坚固的冰层，对目标形成阻碍和打断效果。对付小型目标时，甚至能够将它们包裹起来，使之无法动弹，堪称三环水系神技。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 寒冰箭的破坏力并不强，尤其对付带有护甲的目标时，基本只能算是挠痒痒。苏文毫不怀疑，这台飞行机械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接下来，还需要他亲手将其毁灭。 他解除了镜盾术，并且开始长达一分钟装模作样的吟唱。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他双手不断奔涌着留出庞大的火元素，并且形成一个个小型火球。这些小火球实际上是静止状态下的火冲，由火元素高度压缩而成，被束缚的能量使得它们在保持静止的同时微微颤抖，仿佛即将脱缰而出的野兽。 一个、两个、三个…… 六个、七个、八个…… 十一个、十二个、十三个…… 最终，当静止火冲的数量达到十七个时，它们仿佛早已约定好般骤然动了起来，同一时间朝着梭型机器的同一个位置激射而去——位于它最前端，释放灼热射线的棱镜。 下一刻，整个长廊通道爆发出了小太阳般的刺眼火光，一道冲击波朝着周围横扫而去，瞬间将苏文身前的三道镜盾碎成齑粉。他被三环元素护盾包裹着的身躯倒飞出去好几米，才翻滚着稳稳落地，而此时的整个长廊中，仿佛只剩下了火光与浓烟。 不过，苏文并没有做出真男人从不看爆炸的举动，他在银盔城摸爬滚打的半年里，便早已养成了补刀的好习惯。他丝毫未做停顿，而是使出一阵狂风术吹散了火光与烟尘，同时抄起手中的桃木法杖便向着生死未卜的飞行机械扔了过去。 在这个法杖上，早已被他附着了一层“爆弹术”。同为三环火系毁灭魔法，它的威力比火冲术要大得多，类似于手雷和地雷的区别。 这主要是由于爆弹术不需要考虑如何将其发射出去，只需要无脑堆爆炸威力即可。但缺点也很明显，必须要有附着的载体，否则只能用来自爆，并且这个载体要有足够的元素亲和力，否则刚一脱手就会直接爆炸，还是相当于自爆。 而作为施法辅助的桃木法杖，便是一个可以选择的方案……但说实话，这么做的败家程度，已经到了能让法杖制作者气得三天吃不下饭的地步。这一下不管炸不炸得死对方，反正这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桃木法杖肯定是要四分五裂的。 好在是白捡的，不心疼。 接下来，便是继17颗火冲术之后的“爆弹术”的爆炸。而单单这一颗爆弹术引起的动静，甚至要比前者加起来都要更猛，使整个通道都发生了微微摇晃；地面直接被炸出了一个二、三十厘米深大坑，裂纹一直沿着墙壁延伸到了天花板上。 此时的苏文早已沉浸在战斗中，根本无暇顾及外面圆环竞技场的转播现场对此是何等反应。只见他继续抽出了初始那把锤……咳，重型法杖，就像当初和岩窟巨蜥战斗时一样，连续为自己上了好几层增益法术，冲向飞行机械，然后对着早已被炸碎了一半的它重重砸下。直到它在接连不断的锤击声中变成了一地零件，才终于停了下来。 但苏文停下，并不是因为它变成了零件，而是它终于冒出了代表积分的白光。 由于圣彼得学院的设定，怪物并不一定会在被击败的瞬间就结算积分，而是通常都会延迟一两分钟，以免让代表积分的白光作为怪物已死亡的信号，影响实战考核的真实性。但苏文从未见过这种邪门的梭型机器，而且它能够放四环魔法，就说明至少也是个小boss级别的敌人，必须以最认真的态度对待。 哪怕它其实早就挂了，但不看到白光，苏文可是绝对不会停止攻击的——万一因为麻痹大意而惨遭反杀，那就太得不偿失。 整个过程，他都全力以赴，使出了浑身解数。虽然苏文想要低调，不希望在数十万计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下出风头，但这种危险的时刻，要是为了低调而保留实力，导致阴沟里翻船，那也未免傻得过头了。 而就在苏文终于从全神贯注的战斗状态脱离时，他也终于留意到了1号传来的来自圆环竞技场的解说法师们的声音。 此时此刻，一个年轻且激情的声音正在作着总结性发言。 “……令人叹为观止的战斗，娴熟、敏锐、灵活，以及滴水不漏的谨慎，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试炼者。在我看来，这位试炼者的综合作战能力，绝对能够排在今年试炼者中的前十位……不，太保守了，前五位！” 而紧接着，另一名慢悠悠的老法师，也就是前面提醒了苏文不要往下走的那位解说员，则顺着上面的这段赞誉之词，说出了让苏文不由得眉头微皱的话。 “喔，切尔西先生，这位年轻的试炼者可绝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之辈’，你难道就没有对他的名字感到一丝熟悉？” “让我看看试炼者名册……原来他叫做赛文·阿莱耶，的确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可我竟然一时间想不起他是谁。” “你们年轻人的记性怎么还不如我们老家伙。居然忘记了吗？这个赛文·阿莱耶可是十几年前在整个多伦魔法师圈子轰动一时的人物，以143分元素亲和力始终保持着榜首的天才，只是最近这些年他忽然销声匿迹，据我所听到的传闻，他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失去了魔法能力。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他，看来传闻终究是传闻，做不得真。” “对对，您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 紧接着，两人趁着战斗之后的空白期，就这么大谈特谈起了赛文·阿莱耶的过往经历。虽然都是些公开的信息，并无涉及到诸如托勒密大魔导师的邀请、塔苏里的神秘势力这种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可依然让苏文有些不适。 这就是他不想上镜出风头的原因啊！一出风头，底裤都要被扒下来了。 但也不能怪罪这些解说，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借着实战考核的机会，让整个北部帝国的上流社会对每年入学的优秀者有所了解，这也正是公开直播的重要价值之一。换句话说，作为一个刚从学徒晋级，即将进入高等学院深造的入门级魔法师，可以在这场实战考核中得到珍贵的展示机会，并且让更多人认识自己，获得关注度，这样当五年后毕业时，身价便截然不同——这对任何有理想、有志向的魔法学徒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机会，不过对于苏文这种一心只想闷声发大财的摸鱼选手来说，就显得没那么友好了。 不过事已至此，便任由他去罢。反正自己赛文·阿莱耶的名字，总有一天也会被公众知晓，现在只不过是把这个进程提前些。 这样安慰着自己，苏文干脆直接放弃了继续探索，做出一副战后虚弱、法力枯竭的模样，沿着原路直接打道回府。 但实际上，刚才消耗可真不少，法力枯竭不是装的，基本快见底了。 要是再来个一模一样的飞行机械，苏文还真无法做到像刚才那样轻松的法力倾泻。 这招果然奏效，在见到苏文原路返回，并且又完美避开了“深入地下裂缝”这个正确选项后，没过多久，圆环竞技场的直播员们便把画面切换到了其他人身上。苏文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路回到了最初的地下通道，并钻出了地面。 回到海边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苏文看了看手中的地图，这里距离海岛中心营地的直线路程至少有七八公里，而算上山脉、河流、森林以及魔兽和怪物们的阻挡，这一路杀过去，怎么也要到后半夜了。 看来今天注定是要在野外过夜。 也罢，就当体验野营生活。 至于积分的问题嘛……刚才那个神秘的梭型战斗机器果然是个高难度boss，直接给苏文加了200分，在试炼的最初阶段，这应该算得上是最高额的积分收入了。这种敌人，通常来说都是要组团挑战的，而苏文单枪匹马将其消灭，所以才引起了那位年轻解说法师如此之高的评价。 最终，现在的苏文，以372分的总积分，回到了排行榜的第七名。 可以歇着了。 虽然根据以往经验，想要最终排名在前二百名，所需要的积分至少都要两三千起步，上不封顶，这意味着接下来还有很长的刷分之路要走；但现阶段，大家都在探索初期，分数普遍低的可怜，苏文可没傻到连夜刷分的地步。 要不明天一大早自己高居榜首，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愉快摸鱼，享受生活。 但就在苏文打算整点食物填一填早已有些饥饿的肚子时，他忽然发现，在远处数百米的海滩上，竟有着微弱如星的火光。 看来有试炼者跟自己一样，没打算回营地。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呢？ 苏文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当下便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第250章 心态爆炸挂机15投？ 当苏文接近篝火时，果然看到了预想中的人。 正是白天和自己差点打起来的艾琳·奥德赛。 之所以苏文会觉得是她，是因为从试炼开始直到现在，他压根就没在积分榜上见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在转播画面上看到过她，这说明在下午两人分开之后，她依然没有积极完成试炼。而以此推断，她恐怕并没有离开海边多远，甚至都可能没有去海岛中心的调查营地接取任务，否则凭借她的实力，不应该直到现在都默默无闻。 不过，苏文同时也不禁有些好奇。 这样一个在笔试和复试中获得总分第二名，并且自己也亲眼见到有着高超武技和元素操纵力的天才，为何会表现得如此……消极？ 她显然不属于那种学傻了的书呆子，明明在和那些劣等地精战斗时表现得十分出色，想要认真获得积分，此时早已应该名列前茅才对。因此苏文总觉得，她之所以有这种表现，并非客观原因所导致，而是自身层面就不愿意努力。 可无论是之前对劣等地精部落的重拳出击，还是后来跟踪苏文想要找回场子，都说明她当时还有着充足的斗争心，怎么两人一分开，立刻化身咸鱼。莫非自己那番嘲讽效果太过于拔群，直接把人姑娘给喷得破防，当场塔下挂机？ 靠，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可能！ 尤其这位天才在之前考核中的第一名被个名不见经传的黑马夺走，想必早已遭受过一次打击，进入实战考核出师不利，还要被自己语言攻击嘲讽一番。自己或许真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若真如此，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还是赶紧回家找妈妈哭去。 而还没等苏文走近，这个名为艾琳的女孩就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她猛然起身，拔出了插在身边沙滩里的魔法剑，抬手指向他。 “走开。” 她用充满敌意的语气道。 苏文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微笑道：“如果你不允许，我不会接近的，我只是看到这里有人，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艾琳没有做出回应，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苏文心想，如果希格露恩有人类的形态，它在和自己沟通时，也应该经常会露出这种表情……说实话还挺欠揍的。 但没办法，自己也不想来自找没趣，而是有着另外的考量。 苏文耸了耸肩，直入主题：“想知道我在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发现了什么吗？” “不想，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们必须要倒下一个。” 毫不犹豫的回答。 但如果苏文因此而被影响了心态，那他最初就不会专门跑过来强行开启对话了。 他自顾自道：“那是一个长到没边的地下通道，根据我的推测，它几乎贯通了整个岛屿。我在里面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但连一个岔路都还没有探索到，因此不难看出，今年的实战考核，地表区域不过是个表象，真正的秘密都隐藏在地下。而白天的那份地图，就是开启地下世界之门的钥匙之一……至于入口，就藏在海边的礁石之下。” 说完，苏文直接将卷成了卷轴的“藏宝图”扔给了艾琳·奥德赛，但她并没有伸手去接，因此它掉在了她身旁的沙滩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直视着苏文道，语气依旧冰冷，但少了最初时的剑拔弩张。 “因为我本来就提出了共同探索的方案，是你自顾自要拒绝。至于这幅地图，也就标注出了入口而已，更详细的东西一概没有，所以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毫无价值，它归你了。” 苏文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着上面的话，但实际上心里的想法却是能多让一个人去地下就值得他努力，免得留在地面上和自己争抢资源。如果能够因此引起重大发现，比如恰好深入了那个地下裂缝，造成后续大量试炼者涌入其中探索，属实再好不过。 顿了顿，他又道：“你看起来荒废了一整天，要是还没打算放弃，最好快点行动起来。否则要是拖得太久，有更多人发现了这个地下世界，到时候说不定连汤都没得喝了。” “……” 艾琳·奥德赛没有回应，不置可否。苏文则话题一变，指了指远处的海水：“顺便，我需要提醒一下你，最好不要在海滩上扎营，因为天快亮的时候会涨潮，到时候海水很可能会把这里淹没。 对方仍不说话，就像个冰坨一样盯着苏文。 于是他也不自讨没趣了，朝着海滩尽头那片延绵不绝的丛林走去，同时扔下话：“我去那边的安全区域扎营，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找来我。看在我们今后可能做同学的份上，我会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 苏文花费了十几分钟，总算找到了一个适合扎营的平地。 虽然手头上没有帐篷等工具，但身为普通人看来无所不能的魔法师，要是能被这种事情难倒，那未免也太菜了点。 尤其是这里到处都是砂砾和泥土，简直是岩系魔法的风水宝地。而在这个世界上，魔法可不仅仅只能用来战斗。 当下，苏文先是寻来一些新鲜干燥的木柴，手动升起了一团火，然后直接使用凝石术，将地上的泥土和沙子凝聚成了一圈直径大约两米的墙壁。随着法术的持续，这圈墙越来越高，并且向内延伸，最终汇聚成一点，形成了倒扣的碗状结构；至此，一个简易的、坚固的、能够容纳一人的临时小屋，就这么被苏文给创造了出来。 紧接着，苏文又找来了些干草，铺成了床铺，将白天搜刮到了一件披风作为被子。一切就绪后，随时可以睡觉。 但现在还早，而且还没填饱肚子，苏文当然不会立刻去睡。 他从背包里取出白天搜刮到的一些食材，其中包括水果、生肉以及一些调料，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元素模拟出的假货，所以都可以食用。他坐在篝火边上，利用“风刃术”和“水流术”将食材整理好，架在火上烧烤，很快四周就充满了食物的香味。与此同时，他也没闲着，而是趁着肉在烤架上转动，腾出时间将一块干净的圆形石头用岩系魔法刨成锅，并用剩余的材料做了一锅蔬菜汤。 苏文平时和莉蒂西娅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用不着做饭，但得益于赛文·阿莱耶时代进行过专门的精英教育，厨艺也没落下。虽然比不上那些专业级别的大厨，但满足自己的味蕾算是绰绰有余，甚至就连不久前的托勒密大魔导师都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没过多久，肉熟了，汤也沸腾了。 不过苏文并没有急着开动，而是看向了大约两三百米外，艾琳·奥德赛所在的那团篝火的方向——这姑娘显然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离开那片数小时后会被涨潮淹没的沙滩。似乎也没有受到地图的影响，打算去连夜刷分，而是就这么一直在篝火前的原木上坐着，面对大海，一动不动，如同雕像般诡异。 最重要的是，苏文没见她有吃过任何食物的样子。 因为下午离开时是什么样，她现在仍是什么样，除了一小团篝火和随身携带的魔法剑外，她的身边再没有其他东西。 直到现在，苏文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家伙绝对是自暴自弃，放弃了这次试炼。 所以说这些小年轻，动不动心态爆炸，当场挂机，白白浪费了之前付出的无数心血和努力，着实令人喜闻乐见。 但苏文决定还是做点什么。 虽说下午产生了冲突，但毕竟严格来说自己理亏在先，而且后来也没有真的撕破脸皮打起来，所以哪怕这女孩屡次出言不逊，但苏文对她着实并无什么恶感。再加上这名字竟不知为何有些熟悉，肯定在哪里听过，也算是有点缘分，苏文决定还是尝试做一回好人——当然，不是劝她浪子回头。苏文可没那么无聊，且不说少个竞争对手也是好事，再者这家伙和自己非亲非故，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 但顺手分享点食物，倒是没什么好顾虑。 苏文看了看罗盘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圆环竞技场今天的直播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告一段落。毕竟哪怕观众们想通宵达旦看，但解说法师、负责调整视角的观察者、以及现场的工作人员们，都是要休息的。 接下来，直到明天上午十点，都是闭幕时间。这段时间里将不会有任何直播，而试炼空间的后台也只会留有少量值守者以应对突发情况，因此参与试炼的考生们无需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无数人面前，该干啥干啥去。 于是苏文便彻底放松下来，他用临时制作的石质容器装了些汤和烤肉，并把它们带到了这位海边挂机者的篝火前。 对方这次总算没有站起来拿着魔法剑指向苏文了，但依然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好在苏文原本就没打算进行沟通，他把食物放下，然后就打算离开。 而就在这时，这个名为艾琳的女孩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拿走，我不需要。” “那就扔掉，反正饿的又不是我。” 苏文淡淡道，不等她有所反应，便已沿着原路返回。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没走多远，他听到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肚子“咕咕”叫声。 看不出来，还是个傲娇。 但至于这些食物会被怎么处置，苏文其实已经不关心了，他不过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至于反馈如何，并不重要。 …… 苏文回到营地，将剩下的食物饱餐一顿，并安排一个微型探机在“房子”顶部保持警戒，其余探机继续对未完成的资源地图进行绘制，然后用清洁术稍作梳洗，结束了一天的试炼。 由于今天消耗了不少体力，有些困倦，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六点，苏文伸着懒腰从房子里钻出来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 嗯…… 去钓鱼！ 毕竟苏文第一时间看了积分榜的变动，昨天晚上熬夜探索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提前做过功课的试炼者都知道，在五天的试炼长跑中，第一天就冲刺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因此一夜过去，苏文的积分排名连前20都没跌出，依然一眼就能注意得到，十分醒目。 倒是榜上多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埃尔文那家伙终于上榜了，目前积分排名第93，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只要他能保持住这样的势头，并且不意外遭到淘汰，肯定能够顺利通过试炼考核，成为圣彼得学院的正式学生。 在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苏文看向远处昨晚艾琳·奥德赛的篝火……果然已经被潮水淹没，她早已不在原地，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吃饱喝足想通了，刷分赶进度去了也不一定。 于是苏文便不再去考虑这家伙的事，而是专注于制作起钓鱼需要用到的器具。 今天他打算在海边钓上一天的鱼，直播现场那边上镜一次就算失败。 首先，苏文找来了一根形状不错的树枝，足有两米半长，并施加了坚韧术作为钓竿；接着，他尝试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纤维坚韧的树皮搓成钓绳；然后，他把昨天刻意保存的鱼骨磨成钓钩；最后去丛林里挖了一些蚯蚓和虫子作为钓饵。这样一来，万事俱备，苏文打算回到昨天捕鱼的地方，开始一场令人身心平静的休闲垂钓。 不过，当兴致勃勃的苏文一手提着钓具，一手提着着刚用凝石术制作的小板凳来到昨天的海边时，他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人先到一步。 艾琳·奥德赛。 她坐在附近最高的临海礁石边上，也就是昨天和苏文爆发冲突的地方，双腿悬空，遥望着远方空无一物的海平线，纹丝不动。 苏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家伙并没有去补刷积分追赶进度，而是换了个地方挂机！ 第251章 我能待在海边钓上一天的鱼 虽然苏文对艾琳·奥德赛的挂机行为很想吐槽：要是真的自暴自弃，还不如干脆利落点主动弃权，免得浪费几天宝贵时间，但以昨天晚上的态度来看，就算自己做出提醒，估计也是换来冷脸相对。 更何况，苏文自己严格来说其实也在挂机，一想到这点，他就更加没有立场开口说些什么了。 于是苏文决定把她当做空气，在距离她大概几十米处寻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钓鱼台，坐下来好整以暇地开始了垂钓。 这一钓就是一个上午。 海里的鱼数量相当多，并且这些普通鱼类都是真正的生物，足以看出圣彼得学院为此付出了多么精心的准备。而据苏文所知，学院每年从年初就会进行针对生态圈的布置，如今看到的景象，便是尽心准备了一整年的结果。 而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迭代，近些年试炼空间的拟真程度越来越趋近于现实世界，除了一些如果不说根本难以发现的细节外，基本感受不到试炼空间和现实世界的区别所在——因此，苏文在钓鱼的同时，也在琢磨着，要是将这种技术放在地球上，会相当于什么程度的科技水平？ 反正苏文穿越前的时代，是肯定做不到的。毕竟在辉煌大陆上，这也是独树一帜的尖端“科技”，而魔能在这里发展了一千多年，总有些地方要强于地球上的现代科技。 突然，苏文忽然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自己的系统空间……尤其是那个好几平方公里的训练空间，也能像现在这样阳光明媚，风景优美，令人心旷神怡，而不是一个光秃秃的阔地，那该多好？ 自己是否能为此做些什么？ 渐渐地，一个计划逐渐在他心中生成。 他打算彻底将那个庞大的空间利用起来，改造成一个理想中的据点。 这倒不全是为了风景，而是现在那里就像是个纯粹的荒地，做各种实验的时候往往连个像样的场所都没有，就连大量的史莱姆火药也只能如同小山般堆积，利用效率极低。 最关键的是，苏文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系统空间里虽然不能进入活物，却是可以进入亡灵的。这意味着，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那片空间里，将不只有苏文孑然一身，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可以在那里组建自己由亡灵构成的势力！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再着手环境改造的事，恐怕就有些晚了。 虽然这种事离现在肯定还很远，不过反正闲暇无事，钓鱼的时候又不费脑子，想想也不要钱。因此在有鱼咬钩的间隙时间里，苏文甚至都开始在系统面板上作起了规划草图……不知不觉间，身旁石桶中的鱼就多得装不下了。 而到了临近中午时，他甚至不得不临时使用“开凿术”将身后不远处挖出了一个小水坑，往里面灌了些海水，让这些鱼在里面自由扑腾。 午餐时间到，苏文抓了两只最肥美的鱼作为食物，像昨天一样进行烧烤，然后把剩余的十几条全部扔回了大海。 反正多出来的也没地方处理，不好保存，不如放生。 值得一提的是，在整个上午的时间里，不远处的艾琳·奥德赛都没有离开，时而看向远方，时而看着认真垂钓的苏文，始终一言不发。 苏文也贯彻了自己的理念，说把她当空气就把她当空气，完全当她不存在。 因此，除了呼啸的海风声，空气中始终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不久后，鱼烤好了，外焦里嫩，没有过多的调料，却依然香气四溢。 苏文开始大快朵颐。 就在他基本把第一条鱼吃完，已经有七八成饱时，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艾琳·奥德赛站了起来，朝他走来。 几秒钟后，她来到还放在简易烧烤架上冒着热气的另一条鱼前，指着它，微微低头，对苏文问道：“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苏文乐了。 他答道：“你既然来问，那它就是你的，否则我就把两条都吃了。” 而她竟也没客气，拿起了这条鱼，回到原来的地方，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苏文看着她的侧脸，心想果然凡事都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姑娘昨天晚上没有拒绝自己的投食，今天饿的时候，自然就会再次想到自己。 不过，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艾琳·奥德赛……怎么这个名字，总有种莫名熟悉的味道？ 这一次，苏文不想忽略这种感觉，打算刨根问底。于是他便动了动心念，操纵着系统面板与1号取得沟通，让后者对这半年来保存的历史记录摘要进行检索，并从里面寻找与“艾琳·奥德赛”这个名字有关的东西。 结果几乎瞬间出现。 看着静静躺在系统空间某个角落里的带着“奥德赛家族”徽记的铭牌，苏文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了。 这个铭牌，是苏文在铁炉行省发布订单前，询问尼古拉斯有无推荐的锻造商时，后者主动交给他的，其本质上相当于一张顶级卡。 这个“奥德赛商会”，是北部帝国三大贸易商会之一，财力和势力都相当深厚，但和几乎所有庞大的民间商业组织一样，背后都有超凡者势力作为靠山。而它的靠山，便是尼古拉斯统御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 尼古拉斯将这个卡片交给苏文，代表着玛尔塔利亚对塔苏里的充足诚意，可以说是一次不小的人情。因为这张铭牌的持有者，会被整个“奥德赛商会”与其背后的奥德赛家族无条件当成最尊贵的客人对待，若是不客气地善加利用，将能够得到大量好处，比如之前买那些零件的钱，他就大可以让几家锻造公司把账单直接寄给奥德赛商会，无需自己付款。但决定权毕竟在苏文手中，因此它更像是一种承诺，苏文倒也没滥用，只是出示了这层身份，避免被对方狮子大开口虚抬报价，然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它。 而在那之后，他便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所以，眼前这个叫艾琳·奥德赛的姑娘，与苏文记忆中的这个奥德赛商会，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联系？ 苏文之前其实也了解过今年热门考生的相貌信息，否则他昨天也不会很快认出这个女孩便是最近在学园都市声名大噪的艾琳·奥德赛，但他还不至于每个考生的背景都去了解一下，因此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也没必要因此大费周章去设法核实，那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终究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接下来，对于这个如今明显陷入某种困境的小姑娘，苏文或许会更加上心些，毕竟不再是没有丝毫关系的路人了。 甚至于…… 有点“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不过这种事，没有必要显得太积极主动，否则反而会被怀疑动机。 在她主动说话之前，还是继续把她当空气。 苏文休息了一会，开始继续钓鱼。 同时，他也没闲着，另一边在验收1号对上午冒险总结出的信息。 昨天有试炼者发现地下通道的事，早已在整个营地传开，基本所有正常参与其中的试炼者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有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抱团组成队伍，其中最为活跃的要数那个名为“艾哲琴”的帝国亲王之长子，他此时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组建了一个足足二十多人的团队，并且担任总指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在地下空间里进行着扫荡，以五人小队为单位行动和分配，十分专业，一看就是做过针对性准备。 不过考虑到这位在现实中的影响力，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在所有试炼者中，这家伙的地位恐怕仅次于那位帝国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吸引到一批拥趸简直轻而易举。 而说起那名帝国皇子，其作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外加本身就过硬的综合实力，无疑是这两天直播中的主角之一。但他竟然完全是个独行侠，没有与任何人采取过合作，不像那位艾哲琴一样，昨天一进来就拉了几个队友一起探索冒险，今天又在营地里直接把队伍规模扩大了好几倍。 更加诡异的事情在于，作为同样来自南部帝国的亲王之子，艾哲琴就算想要组队试炼，也不应该丢下弗雷·莱因哈特这个身份比他更尊贵、并且有着亲戚关系的帝国皇子才对。可是他不但没有这么做，甚至在昨天晚上在回到营地后的一次碰面时，两者竟如同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般，只是互相简单问候了一下，便就此别过，不再接触。 这说明，这两位来自南部帝国的大贵族，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少也是冷淡起步，甚至还很可能互有嫌隙。但他们又都没有去首都多罗克魔法学院深造，反而在这个南北帝国不太和睦的敏感时期，不约而同千里迢迢来到北部帝国腹地的圣彼得学院求学，其背后的原因，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但这种八卦之事，迟早也会变成公开的秘密，苏文更加关注的，还是试炼本身的进度。 经过了上百名试炼者一个上午的探索，这座海岛的地下长廊结构已经逐渐浮出水面，它是一个如同平放在地上的同心圆环的形状，周围环绕海岛，并由四个通道转折向海岛中心，中间串联了好几个“内环”通道。 用比较直观点的说法，就像是苏文穿越前地球上华夏国首都的城市构造，而苏文昨天走的长廊，就是最外面的“七环”郊区。 从营地中按照目前探索进度绘制出的地图来看，苏文昨天只要再坚持多走十分钟，就能够见到距离他最近的岔路，并以此拐入地下结构的深处。那里不但有着大量的物资和宝箱，甚至有着能够解锁长廊沿途“大门”的机关，并展开一个又一个可供调查的区域……当然了，也少不了各种危险的陷阱和类似“飞行机械”的敌人就是了。 值得一提的是，苏文昨天遇到的那个地下大裂缝，甚至包括他走过的那段又臭又长的地下走廊本身，都由于位置太过于偏远，直到现在还没有第二个人探索过。但苏文依然可以肯定那下面隐藏着秘密，不仅是因为那位解说法师的剧透，还因为裂口实在太过诡异，就像是在一场战斗中被人为破坏，而根据往年经验，这种异常必然背后大有文章。 最后，今天依然有不少试炼者还在执着地探索着地面世界——在其中一批善于开拓的激进者兴致勃勃冲向地下的同时，也有一批人选择更为简单轻松的方式，并观望着地下先遣队们的遭遇和收获。 苏文倒也不急，他能够看得出来，地下探索的单位时间收益明显高于地面不少，而此时的微型探机们也已经基本把资源地图绘制的差不多了。哪怕平均产出更低，但随着探索的重心随着主线剧情展开而移向地下，地面剩余未被探索的区域，苏文都可以任意取用，至少让他进入前两百名肯定不成问题。 而就在苏文根据如今资源地图的实时资源分布，规划出了一条刷分路线，打算等自己再次落榜，就开始着手刷分事宜时，他忽然发现，原本几十米外的艾琳·奥德赛，不知何时坐在了距离只有几米的身边。 苏文不禁吃惊，他竟然完全没发现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到底是她动作太轻，还是自己太投入了？如果这人的目的不仅仅是接近，而是偷偷袭击自己，那刚才的处境岂不是非常危险？ 希格露恩肯定发现了这一切，但它居然真的完全就不提醒的…… 不过，算了，反正被偷袭了也不会真的死掉。 “有事吗？”苏文对艾琳问道。 这位挂机了一天的姑娘神色诡异地看着苏文道：“没什么事，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在这里钓一天的鱼。如果这是为了引起我的关注而做出的努力，那也实在是太有趣了，我可是打算在这片海滩待到试炼结束，难道你也想和我一样放弃圣彼得学院的入学资格？” “……” 苏文沉默了一会，原来在艾琳·奥德赛的眼中，自己的行为竟是这种动机。 但也不怪她脑回路清奇，自己在挂机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过来陪你蹲了一天的泉水，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个人是因为自己而来的。 不过，这姑娘，总算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想法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的确是打算放弃了今年的入学考核。 而且听刚才说话的的语气，也不像是心态炸裂是歇斯底里的模样，倒像是预谋许久的行为，反而内心十分之平静自然。 有趣。 第252章 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 若是在今天查清自己对“艾琳·奥德赛”这个名字感到熟悉的原因之前，面对后者提出的傻到可爱的问题，苏文大概会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说一些让她感到很尴尬的话，让她明白地球并不是围着她转的。 但现在，他有了额外的打算。 苏文从背包里翻出了那张求救信号卷轴，放在两人之间的地面。 “想要放弃考核，用它最方便了。只需要撕开塑封，注入魔力，你就会立刻被传送出试炼空间，不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才不会这么做。” 艾琳头也不回地看向远方的海平线道，然后如同一只灵活的猫般惬意地伸展着身体：“这里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哪怕是几天也好，我想要在这里度过，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生长的行省有着多伦帝国最大的海港和海滩，但我第一次看见大海，却是在这个虚幻的空间里。” 苏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奇怪道：“这么说，你是来度假了？” “度假？这么形容好像还挺贴切的，没错，我就是来度假了。”艾琳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在这里度假，你为什么要凑上来？难道是我昨天没有对你出手，反而令你不满意了，还是说，你对我产生了额外的兴趣？” 苏文直到这时才发现，眼前这个和自己身体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虽然仍有些未脱的稚气，但在笑起来的时候，配合故意流露出的揶揄神色，竟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苏文之前还真没看出来，或者说压根没有去留意，她竟是个相当有潜力的美人胚子。可惜太幼了不是苏文的菜，况且就算是，他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毕竟在苏文看来，自己早已是有妇之夫了。 苏文之所以会跟她多逼逼，完全是因为出于她很有可能是友方势力中的小辈，看到她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想要顺手开导一番。 而毕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果不出意外，今后与尼古拉斯的合作机会还有很多，甚至关系还有可能进一步升温。而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示好，或者说……对未来顺手的投资，尤其那个颇具实力的“奥德赛商会”，谁知道以后是否还有用得到的机会？现在顺手而为的一件小事，或许就是未来某个时候能够用到的大人情。 况且就算不是，这也算日行一善了，能让自己念头通达，也没太大损失。 于是，面对艾琳的质问，苏文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如果我说这一切与你无关，只是我们的计划刚好重叠了，你会相信么？” 艾琳摇头道：“不信。” “确实，换成是我，我也不信，所以你就当做我是为你而来的，我不介意。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你看起来明明有实力名列前茅，只要你愿意，想要获得名次十分轻松，是什么让你放弃进入圣彼得学院的机会？” “这和你无关，我也不想告诉你。” 艾琳说道，显然还并不打算向苏文吐露心声。 “这样啊，那不妨就让我猜猜：身在有着帝国最大海港的北哈兰行省，却从未见过大海，说明你的家教十分严格，平常勤学苦练，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而作为整个北部帝国世不二出的天才，你的成绩从小到大都是周围的第一名，但是在前几天的入学考核，前两项综合成绩却被一个天赋远不如你的考生反超，这让你在受到不小打击的同时，还遭到了长辈狠狠的责备；于是，你便萌生了破罐破摔的想法，打算在实战考核中消极应对以作为抗议，以让你的长辈明白，想要让你进入圣彼得学院，还得问过你的意见，对吗？” “……” 艾琳沉默了好一会，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晴不定，最终她瞪着苏文道：“是父亲大人派你来的？” “不，我和你萍水相逢，纯粹是你的心思太好猜了而已。你露出这个表情，看来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苏文笑道。 其实原本他还可以说得更详细些，但为了避免说多说多错，适得其反，只捡了这些自己能够十拿九稳的结论出来。其中一些事情也是刚推测出不久，比如之前苏文就一直觉得，艾琳·奥德赛的挂机行为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但从她今天表现出的平静和无所谓来看，这种挂机打算肯定是进入试炼空间前就已经做好，而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顶多是在早已经烧得很旺的火上面撒了一勺油，有没有都影响不大。 这点从她压根没有按照规则获取初始物资就能看得出来，以她展现出的那部分实力，除非是她主动放弃，否则没理由打不过那种和三环魔兽“岩窟巨蜥”同等级的敌人。或者说句不好听的，昨天那群劣等地精，在形成了人数优势的压制力后，恐怕都要比初始物资任务中的怪物更难对付，但也没给她造成多大麻烦。 既然如此，究竟有什么挫折，能让一个小姑娘在考核中自暴自弃呢？除了家庭和教育环境的因素产生的逆反心理，苏文实在找不到第二个答案。因为，除了这种不计后果的幼稚心态，没有任何能够解释这种纯脑瘫行为的动机。 但听到苏文这么说，艾琳反而露出了扫兴的表情，起身便要离开，同时说道：“萍水相逢？我才不信，看来即便在这里也不得安宁……真扫兴，算了，你继续钓你的鱼，在这之后离我远点，我不想再见到你。” “恼羞成怒了？”苏文头也不抬道，“你其实知道我不可能是你父亲派来找你的，因为在昨天我认出了你的同时，你也认出了我的身份。否则你从未见过我战斗的情形，却为何在听到我说你可能会输给我时，明显露出了犹豫？” 艾琳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回头看着苏文，一字一顿道：“你真讨厌。” “仅仅是因为我说了真话？” 苏文笑道：“那更讨厌的还在后面，因为我这人只会说真话。你有考虑过轻松完这几天之后，回到现实世界需要承担什么后果吗？家族长辈和老师们失望的眼神？所有人背地里对你的取笑？喔，这些你应该是考虑过的，或者说正是考虑过了才会这么做，因为那时你越是受到轻视，就越说明你的抗议，或者说报复起到了效果。” 艾琳脸色更差了，于是苏文乘胜追击。 “但在那之后呢？你是打算再花费一年，重新取得圣彼得学院入学考试的第一名，还是丢掉这个对魔法师而言最佳的前程，去一个不那么好的魔法学院，又或者……彻底放弃成为正式魔法师这个职业的可能，去当一个普通人？既然你都做出了这样的行为，我想你应该是倾向于第三个结果，毕竟选择前两项就相当于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失败。那么，这个结果会导向怎样的未来呢，没有了魔法师的身份，你大概只能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然后潦草度过一生？” 艾琳双拳紧握，怒视苏文：“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未来指手画脚！” “当然没有关系，但你要是选择了普通人的未来，还真就每个人都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我只是在作为旁观者对你进行嘲笑而已，反正你以后也要慢慢适应这种情况。你以为我跟你分析这么多，是想要让你迷途知返？不，我只是想看到你在我面前无所遁形，却又没有底气开口否认的样子啊哈哈哈！” “唰！” 魔法剑出鞘的声音，艾琳·奥德赛早已双目通红，拔剑便朝苏文冲来。 苏文早有准备，一个浮空术飞退到礁石之下的海滩上，凭借着迅捷术戒指带来的增益，瞬间拉开了几十米距离。 “我才不会跟你打呢，要是让你赢了，我就不好进入学院了；赢了你也只会让你有理由为自己的逃避开脱，无论哪样都对我没好处。另外，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了，有着昨天的冲突在先，你居然会觉得我是对你有格外的想法，打算以此引起你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你真是傻得可以。”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凌冽的风刃术，但由于距离很远，苏文毫不费劲就挡了下来，随后再也不做停留，向远方飞退。 这片海滩反正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就留这姑娘在原地无能狂怒。 …… …… 离开海滩之后，苏文看着自己已经跌倒榜单底部的排名，心想今天摸鱼了一天，从明天开始，就可以适度开始刷分进程。 关于艾琳·奥德赛的事，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乍一看来，自己说的那些话言辞激烈，仿佛想要气死人不偿命，但都是有意为之罢了——对付这样一个一看就叛逆期尚未结束的小孩子，想要取得其信任再循循善诱，反而是地狱模式难度，自己也没那么多工夫和耐心陪她玩galga，倒不如直接利用叛逆心强这个特点，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为他树立一个敌人，反而更容易引起她的斗争心和不服输的念头。 至于有没有效果，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俗话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总不能强行把她拉着刷分？ 但苏文觉得，哪怕还有一丝尊严，在面对这种程度的嘲讽后，她也不会无动于衷，至少是无法做到待在海边平静看风景了。只要做到这一点，苏文的目的就算达到，后面的一切就顺其自然，自己的命运毕竟还是要由自己来做主。 而这样做可能导致的潜在后果，比如以后自己在圣彼得学院多了个仇人，苏文还真不在乎。他今天做出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出于对“奥德赛家族”及背后“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好感度层面考虑，奥德赛家族还没怎么接触过姑且不提，但光是尼古拉斯这边的好感度，就足以让他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再怎么说，一个几十年后可能成为魔导师的天才，即将因为可笑的原因走上自我放逐的道路，对上述两者而言都是个潜在的巨大损失。至于当事人小屁孩的态度，还真没必要过多考虑，两者就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 但苏文可不会白打工，现在事情做完了，也该去向正主那边核实下身份了，顺便也给他们提个醒，告诉他们别忽视了这个人情。 苏文当即让1号联系到了尼古拉斯，询问这个“艾琳·奥德赛”是否奥德赛家族的后裔，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的身份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是目前这个巨大商业家族家主的女儿。前者名为维奥拉·奥德赛，原本是家族中不起眼的小人物，如果不出意外一辈子都会被外派到地方家族产业当管理层，终身无法进入家族权力中心的那种角色；而能够在十几年前当上家主，全因为这个宝贝女儿被检测出惊人的魔法天赋。 就像苏文当年一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样一来，就很好理解造成今天的局面的原因了：这样一个在家族中地位全靠女儿的家主，究竟会投入多么歇斯底里的努力对女儿进行培养？而在这当中，又会给后者幼小的心灵带来怎样的扭曲和压力？ ……当然，这些就不关苏文的事了，不必过多展开赘述。 总而言之，在确认了艾琳·奥德赛的身份后，苏文只是以1号的角度，简单提了一下现在不久前少主赛文·阿莱耶与这个姑娘碰过面，并隐晦提出让那位奥德赛商会的家主多留意一下自己女儿的心理健康，便结束了通话。 至于更多的信息，苏文没有全部吐露，反正如果自己的激将法真有效果，那么未来他们自然会明白一切，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眼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四点，苏文决定还是先去海岛中心的营地看看。就算不为了主线剧情和接取任务，那里至少也有着可供住宿的旅馆、热气腾腾的饭菜，摸起鱼来也舒服一些，不需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接下来的三天试炼中，自己将充当一个背景板，默默将积分保持在一百多名，多余的事情一件都不要做，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第253章 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 苏文一路清扫着标记过的资源，悠然自得朝着营地方向进发，直线距离八九公里的路程，硬是用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抵达。 由于地下空间的发掘，今天的分数线便比起昨天有着质的飞跃。排名前三的人有两个人苏文都不陌生，分别是帝国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以1055分位居第一，歌凯帝国都德大公的独子柴林赛尔·都德以890分排名第三，还有一个名叫特里克的人，苏文没什么印象，应该在前两项考核中表现平平，但此时却化身一匹黑马，以905分险居第二。 而再往后面看，也大多都是之前考核中的优秀者，比如安东尼奥大魔导师的两名亲传弟子、充当一大票人组成的冒险团团长的艾哲琴，以及许多熟悉的魔法天才的名字。排行榜上大部队的平均积分基本都已经超过了500分，因此苏文一路刷下来，哪怕没怎么刻意控分，最终也没有像昨天一样直接冲进前十，而是在六、七十名挂着，一点都不显眼。 此时已近黄昏，试炼空间的第二天也即将结束。 这期间，希格露恩一如既往充当了施法工具人的角色，没有再像最开始时经常跳出来点评一番，也不知是认可了苏文胸有成竹的态度，还是单纯懒得搭理他。反正苏文也乐见其成，只要自己在需要施法的时候它能及时响应，那就一切都好说。 营地建立在一处平坦地带，距离最近的山峰足足有数百米远，有着人工搭建的简易围栏和了望塔，防护能力只能说聊胜于无，甚至还不如当初在多伦多斯山脉里面的各个中转营地，更加无法与死亡之海边缘的先锋营地相提并论。 不过这座营地本身在设定上也是临时的，调查结束后也就完成了使命，倒也很符合实际背景。 此时天还没彻底黑透，外出探险的试炼者们尚未完全归来，因此人看起来不多，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生火做饭。这也算是实战考核中的一项必修课程了，虽然不会影响到积分，但营地是不提供现成食物的，顶多有一些食材，如果不会做饭，或者做出来半生不熟吃坏了肚子，那么势必会因此而受到负面影响。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要是有办法让别人帮自己做饭，那就另当别论。 比如那支占据了营地广场的庞大冒险团队，就有专门几个成员负责用一口巨锅做饭，以供所有人一起分享——仅仅一个白天的时间过去，艾哲琴的冒险团就从早上的二十多人变成了现在的四十多人，此时他正与几名冒险团的队长聚在一起进行激烈讨论，看样子是在对试炼内容做出分析。 苏文并没有离他们太近，因为根据他今天一天的观察，这支冒险团出尽了风头，圆环竞技场的直播光幕上有一大半都是他们的镜头，与之接触不符合苏文的计划。但这也很合理，毕竟人多力量大，再加上情报共享的优势，哪怕遇到什么强敌和困难的谜题，一群人一拥而上，分分钟也就都解决了，因此无论是对地下空间的探索、还是对试炼背景剧情的解读，形成规模的冒险团往往都走在所有试炼者的最前列。 当然，就算再怎么抱团，他们对情报的收集能力，也比不过苏文这个开着上帝视角的挂逼：无论是这支冒险团知道的一切信息，还是其他试炼者的探索发现内容，只要是在直播中呈现出来的东西，1号都在外面的观众席上看着并记录呢。 要不是苏文根本没有争抢前几名的想法，这完全就不是一场平等的对决。 而与之相比，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虽然分数最高，但完全就是凭借着一股与样貌不太相称的闯劲，单枪匹马杀入地下空间的最深处，挑战并击败一个又一个强敌。其中不乏苏文昨天遇到的那种会射出灼热射线的浮空机械，甚至还有比那更加难对付的铠甲傀儡。但……这名皇子的实力，着实强的令人不禁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个中阶魔法师开小号进来的，因为在面对其中一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巨型傀儡时，他居然搓出了一颗标准火球术将其击败！ 虽然这颗标准火球术是劣化版的，并且凭借着获得的魔法增幅道具才得以释放，但众所周知，能够释放四环魔法，正是初阶魔法师与中阶魔法师的分界线。这说明，这位帝国皇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摸到了中阶魔法师的门槛，而就算是苏文这种天才，茁壮成长到现在，也未必能够做到这点。 因为想要释放出四环魔法，凭借的可不仅仅是元素亲和力的天赋，还和后天的体质蕴养有关——说白了，就是天材地宝砸得有多用力。 身为帝国皇室，这名本就有着不错天赋的皇子，自然能够享受到整个多伦帝国魔法学徒中最为尊贵的待遇，所以进步神速。 不过，元素亲和力倒是决定了此生发展的上限，据苏文之前的了解，这位皇子的元素亲和力甚至还没过100，放在整个多伦，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天才级别。也就是说，如果此生没有重大境遇和突破，很难达到魔导师级别水平。 而像艾琳·奥德赛和曾经的苏文这种级别的妖孽，从高阶魔法师突破到魔导师，或许就跟便意来了去厕所蹲个坑这么简单，这就是差别所在。 …… 言归正传，苏文来到营地之后，并没有立刻找地方生火做饭休息摸鱼，而是进入了位于营地深处的探索者大厅。 在圣彼得学院的试炼中，总会有这样一个类似新手服务中心的地方让试炼者了解剧情、接取任务、获得积分和“赏金”。虽然并没有任何规定强制试炼者们来此报到，但这种对试炼进程明显有帮助的东西，也没几个人会置之不理。 苏文既然来到了营地，不来这里走个过场，怎么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他来这可是有正事要办。 大厅里此时没什么人，毕竟试炼第一天的引导任务热潮已经过去，如今试炼者们早已知道了这场试炼的背景，并将精力都放在了探索本身上，自然没人会赖在这里。当苏文进入的时候，只有一个值班的npc老爷爷坐在空荡荡的接待区后面打着盹。苏文来到他的面前，敲了敲桌子，让对方从睡梦中醒来。 眼前的老者说是npc，其实背后也是有专人操纵的，而且没人知道身份是谁，可以算是试炼的“后台工作人员”中的一种。 据苏文所知，这些npc在这里能够看到的信息比参与实战考核的试炼者要多得多。比如现在，对方就一眼认出了苏文是第一次来这里，就是因为它能够看到相关信息，能很方便在几百名试炼者中精准定位。 “探索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报到？”虽然被吵醒有些不悦，但这位npc还是尽职尽责地说这符合试炼背景设定的台词。 “我迷路了。”苏文耸了耸肩，显然懒得解释太多。 “就这么大点的海岛，你居然能迷路两天……算了，既然你来报到了，总比在外面被魔物干掉强，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参加实战考核？” “咳……探索者，请注意你的身份。”对方显然对这个出戏的回答并不满意，“我不知道你说的实战考核是什么，总之作为珊瑚海船队的成员，你这几天必须要和你的同僚一起把这座岛上的一切翻个底朝天，这就是你们要做的唯一任务。你现在已经迟到了两天，掉队了不少，你的同僚们基本都走到了前面，你得加把劲追赶才行。” 眼看着对方如此入戏，苏文微微一笑，还是做出了配合：“多谢，我会的，不过能否告知我，还有什么任务可以接取？” 老者不耐烦地摆手道：“没有了，直到现在才来，探索者大厅需要做的事情早就被其他人做完了。你要是想知道现在的总体调查进度，以及哪些区域还没被完全探索，我倒是可以给你些指点，但要是想在我这里找活干，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真的什么任务都没有？” 苏文狐疑道。 “好，你要是坚持刨根问底的话，我这里还有个私人委托：我的一根拐杖在前些天乘坐热气球测绘地图的时候不小心被我弄掉了，大概区域在小岛地图上的西南方向山脉区域里。不少人都在我这里接到了这项委托，但直到现在也没人把它带回来，我都已经放弃了。你要是感兴趣就去试试，要是真能找到，我会给你一些报酬。” 于是苏文从硕大的行囊里摸了摸，掏出一根做工精致的拐杖。 “是它吗？” “见鬼……就是它，你从哪里搞到的？！” 见到老者面露惊讶，双眼圆睁，苏文讪笑着挠头道：“来的路上碰巧就在灌木丛里踢到了，当时我还心想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一个拐杖？但感觉可以当做登山杖使用，就被我留了下来。没想到你居然要找它，真是巧了。” “谁说不是呢？你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老者激动地拍着大腿，显然沉浸在惊喜与兴奋中，他伸出手道：“快把拐杖给我。作为报酬，我会给你五百个黑海铜币。” 苏文毫不犹豫把拐杖交给了他，在这名老者npc爽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钱袋的同时，一道柔和的白光从他身体里涌出，汇入了苏文体内。 但老者仿佛没有看见，或者说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做出反应。因为这是积分入账的提示，在背景设定中是不存在的东西，身为主导剧情的npc，他们必须要比试炼者们更加敬业，不能做出任何违规举动……太出戏了观众们可是不买账的。 苏文笑呵呵接过了钱袋子，里面装着一大袋黑漆漆的钱币，它们是这次试炼中的货币，可以在试炼者之间流通，也可以在营地里购买物品。在试炼结束时，这些钱币会以100:1的比例结算为积分，一般很难影响到大局，姑且算是个添头。 可有些时候，往往就是这几十点甚至几点积分，能够决定一名考生是否被淘汰。 而真正让苏文高兴的，还是刚才那道代表积分的白光本身。 此时，在圆环竞技场全天无休的排行榜上，苏文原本534分的积分一下子变成了654，名次也从73名进步到了57名，相当于瞬间获得了120点积分。而要知道，往往开启一个宝箱，根据品质不同，只能得到几点至十几点积分，击杀一个魔物也只能拿到个位数起步的积分，除非像那些强大的boss级怪物，才会有一百点以上的收益。 换句话说，苏文刚刚“无意间”完成的这个任务，几乎相当于他今天在路上辛苦几小时的成果！ 不过，这个任务，怎么可能是真的是他在无意间完成的？ 这世上或许真有巧合，但苏文拿出拐杖这事显然绝对不属于其中之一。他只不过是在这两天的直播中，不止一次看到这名npc老者提到他的拐杖，并且微型探机也早已在地图上找到了这把拐杖，把它的位置准确标注出来了而已。 苏文所做的事情，就是优哉游哉地经过那里，假装“不小心”捡到了它，然后把它“顺手”揣进背包里，带到营地，再从这名老者口中接到这个任务，并“惊喜”地发现拐杖可能就在自己的包里。这样一来，就能够直接获取任务奖励。 根据往年实战考核总结出的经验，为了让试炼者更快融入剧情，并且令试炼增添趣味性和挑战性，大多数npc都有着类似“私人委托”性质的互动方式。而这样的委托，奖励基本比大多数人都有机会完成的主线高出许多，但性价比很低，要是试炼者们为了它们专门奔波，往往又会得不偿失。 比如这根拐杖，苏文就亲眼看到昨天不少人跑到老者说的那个区域去地毯式搜索，但由于藏得位置太过于阴间，位于一个鲜有人注意到的灌木丛，最终愣是最终无一人找到，只能放弃。 然后就这么便宜了苏文。 其实苏文手上类似能轻松完成的私人委托，还不止这位老者npc一家。整个营地里有几十号npc，这五天的时间里，他们背后的“中之人”被要求融入剧情和角色，扮演好自己的身份，甚至在设定中不同的npc之间还有复杂的关系，其中可是隐藏着不少能够获得积分的机会。他打算这两天从中再挑出几个通过1号观察分析得出可行结论的私人委托，抽空完成一下，足不出户就把积分给挣了。 接下来，苏文装模作样了解了一下如今试炼剧情的大体进度，然后告辞走出了探索者大厅，并忽然发现，外面正有几个人在等待着什么。 而在看到苏文的下一个瞬间，他们就热情洋溢地涌了上来。 为首者开口道：“你好，你就是赛文·阿莱耶，有兴趣加入我们共享主义冒险团吗？” 苏文：“……”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以那支大型冒险团两天四十人的速度，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是自然发展，这背后一定存在有组织有预谋的扩张，只要是有潜力的试炼者，都会收到它的邀请。 以及，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冒险团的名字，但苏文还是忍不住再次感叹好名字。距离地球上那个伟大理想，居然只有一字之差！ 第254章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虽然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但苏文肯定是不会加入的，且不论高调低调的问题，关键在于这支冒险团背后隐藏的门道——作为组织者的帝国大公之子艾哲琴，怎么可能大费周章，就为了这几天的试炼？ 明明以此人的能力，就算不组织任何团队，也能够轻松通过考核才对。 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苏文清楚地知道，这其实是帝国的贵族势力们在入学之前，就组建、划分出未来五年势力圈子的过程。 懂的都懂，不懂的也没必要多说，反正在试炼结束后，这个所谓的“共享主义冒险团”，一定会以某种形式延伸到后续的学院生涯，并成为这一届魔法学生中的一个重要派系。而其话事人，便是如今冒险团的那些领头人。 听起来也许很玄乎，可事实上就是如此，许多这个年纪的魔法学徒才刚走出象牙塔，但也有不少人早已经规划好了未来，并且野心勃勃。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经常都会出现在这个为实战考核而诞生的试炼场上，让许多懵懂的年轻人第一次受到洗礼和冲击。 关键在于，圣彼得学院一方，也一直以来都默许着这种行为。 在后者看来，这似乎根本不是什么需要禁止的隐患，因为对于战斗法师而言，这样反而能让他们保持旺盛的斗争心。 至于非战斗类法师，在这个世界上，反而属于少数派的异类。 哪怕是学院派法师，也多是为了研究和传授毁灭之技而存在，毕竟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只有先保证自己不被消灭，才会有精力研究乱七八糟的“科学技术”。像托勒密大魔导师这种纯学者型法师，或许还不到所有学院派法师群体数量的十分之一，而放在整个多伦的所有魔法师中，就更是沧海一粟。 苏文甚至认为，这正是辉煌大陆上魔能科技发展缓慢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在地球上，科学家就是科学家，不用考虑打打杀杀，但在辉煌大陆上，学习元素魔法的首要目的，却恰恰是为了提升作战能力。那些从各大高级魔法学院毕业的魔法师们，首要考虑的出路就是加入帝国军团和成为皇室、贵族的门客兼保镖，只有这两者都行不通、或者确实对学术研究有些格外兴趣的魔法师，才会选择成为一名“研究者”。 在这种大环境下，那些最努力、元素亲和力最高的人才，往往都被军团和贵族们重金挖去，剩下的能够用来推动社会科技进步的人才的数量和质量，自然就会都明显下降。 因此，说得难听点，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魔导产品的发明，都来自那些位于魔法师圈子最底层的人。往往只有在战斗法师这条路走不通的时候，人们才会开始另辟蹊径，进行各种研究，而像托勒密大魔导师这种实力地位超然却依旧醉心于研究的，整个多伦帝国打着灯笼都找不出来几个。 综上所述，苏文之所以打算进入圣彼得学院，显然不是冲着“斗争心”去的，也不图什么实力提升和光明前程，而是为了更加深入了解这个世界上的元素魔法的本质，做到知己知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定位更倾向于后者这种与世无争的学者型法师，因此对拉帮结派没有任何兴趣。 “谢谢，不用。” 他用平淡的回答拒绝了这几名被派来发出邀请的冒险者，心想也不知道那个艾哲琴是怎么说服这么多人为他卖力跑腿的。 但这几个人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弃。 其中一人信誓旦旦道：“加入我们的话，可以十拿九稳通过考核！” 苏文：“我早就已经十拿十稳。” “那也值得考虑，你知道吗……”这人压低声音，“只要加入冒险团，不但能够享受到诸多福利，而且也能结识到不少新朋友。甚至如果表现优秀，还有机会能够得到艾哲琴公子与几位大人物的赏识，怎么样都是稳赚不赔的选择。” 苏文：“不需要，还有，你挡住我路了。”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加入的，只有受到了艾哲琴大人认可的人才会收到邀请，喂……你有在听吗？” 苏文当然没在听，他已经绕过这人，自顾自走远了。 毕竟这位试炼者说的话，几乎明摆着告诉苏文，这个冒险团就是帝国大公之子艾哲琴在入学前夕就着手组建的势力。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站了队。 不过这里面倒是有个耐人寻味的要素被苏文察觉到：艾哲琴是南部帝国的大贵族后裔，但圣彼得学院显然是北部帝国的核心，近些年帝国南北不和睦几乎人人皆知，他又为何如此有自信前来此处发展，同时还表现得如此张扬？ 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即便是从这种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也能够看出大体局势的只鳞片爪。这是否意味着南北帝国之间的关系开始了升温，又或者艾哲琴后背的那位帝国大公，从南部帝国阵营转投到了北部帝国阵营？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反正苏文是不会和这家伙扯上瓜葛的。 …… 但他不想，不代表对方也不想。 大约半小时后，苏文在还算开阔的营地中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僻静角落，搭建起营帐，并用刚才得到的钱币在npc开设的商店买了些食材，生火做饭。食物还没入口，便看到有几人一看就专程向他走来，为首的正是帝国大公之子艾哲琴。 人未至，爽朗的笑声已经抵达，随后这位贵公子朗声道：“赛文·阿莱耶同学，适才我的那几位兄弟们不太会说话，对你多有冒犯，我特来此向你道歉，还请多多包涵。” 苏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专心处理食材，同时赶人。 “道歉我接受了，所以请回。” 这位英俊的年轻人怔了怔，但还是很快调整了情绪，微笑道：“我可以在这坐一会吗？最多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 苏文：“如果是打算让我加入你的冒险团，那么大可不必，我不会加入任何团队。” “不不不，你完全误会了，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当然，你要是打算加入，我们也无比欢迎。赛文同学，我的来意其实没有任何功利性，只是想与你谈谈我们总结出的试炼剧情中一些容易走弯路的要点，以免在接下来的试炼中，像你这样的独行侠再遇到和我们一样的麻烦。请放心，这一切都是无偿的，我们不会要求你为此做任何事情。” “哦？” 这话倒是让苏文有些意外，不由得对眼前这人有些刮目相看：他并没有像之前那几名冒险团成员一样进行拙劣的推销，而是上来就开出了一个只要是正常人都难以拒绝的条件，关键是，着实让人不由得会产生听下去的兴趣。 只可惜，苏文并不是正常人，甚至都没打算往试炼剧情上凑。况且艾哲琴这伙人掌握的信息，他早就通过身在观众席的1号掌握得差不多了，甚至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所以他依然选择拒绝。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觉得我未必能用到，所以还是算了。现在我很饿，需要吃东西，还是说你们打算在这里蹭个饭？” 面对苏文的再三推辞，这位大贵族后裔竟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涵养，他面色不改，依然笑意盎然，对苏文点了点头。 “既然赛文同学不需要，那么是我冒昧叨扰了，我们现在就离开，不会再打扰你。” 说完，他便与几名同伴一起离开，倒也是个爽快人。 …… 几人离开后，苏文才开始晚餐，同时思考着这当中的门道。 很显然，艾哲琴刚才这场不成功的对话请求中，蕴含的意味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浅显，他看似大公无私的奉献出情报，难道仅仅是为了方便其他试炼者，为自己积攒好名声吗？ 苏文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据他所见，那些身在艾哲琴冒险团的成员们，除了几名看起来原本就和他关系不错的精英，绝大多数都是些排名不在榜上、出线堪忧的咸鱼级试炼者。因为像苏文这种完全不愁出线的，对于第一次被招募时听到的那些话术，根本就毫无兴趣。 能够一个人做到的事，为什么非要很累很麻烦地加入一支队伍？ 也只有那些对自身实力没有自信，担心会被淘汰的人，才会想方设法抱团取暖，寻求庇护。真正的强者从来不需要仰仗他人。 因此，像苏文这样拒绝加入的试炼者，数量一定不少，否则艾哲琴的试炼团就不是四十多人的规模了，而应该更大两三倍才对。 那些优秀的试炼者不会轻易加入他的队伍，对此这名大公之子也心知肚明，他没有在这上面多浪费口舌，而是在确定事不可为后以“情报分享”方式博得他们的好感，卖个人情——就像苏文刚才看到的那样，事情看起来就是这么简单的逻辑。 但往更深一层去想，这么做，能够为艾哲琴带来怎样的好处？ 似乎没有。 站在冒险团的立场上，博得那群“独行侠”们的好感，其实除了心里好受点外，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收益，反而是吃力不讨好。 因为两者之间必定是竞争者关系，是要争抢试炼空间里面的积分资源的，而作为体量更大的冒险团，在冲分能力上，由于要考虑到公平分配，所以效率肯定远远低于单打独斗的散人，其优势只有安全和稳定。想要取得高分，那么这支冒险团，必然恨不得把整个地下空间的冒险区域独吞掉，怎么可能去跟实力强大的试炼者分享宝贵的情报？ 除非…… 这么做，能够达到另外的目的，而这个目的，甚至比冒险团的刷分更加重要。 会是什么呢？ 很快，苏文想到了一个人。 帝国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 已知艾哲琴与这位皇子同样来自帝国南部的多罗克行省，但两人居然在试炼空间中几乎没有任何互动和交流，这就已经说明关系很有问题。而一个人做某件事情的动机，除了会为自己带来帮助和闲得蛋疼以外，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对敌人进行间接打击。 想到这一层之后，苏文豁然开朗：如果将这位帝国八皇子看做一个阵营，而非一个单打独斗的试炼者，那么一切就太好理解了。 艾哲琴试图与苏文这样有潜力的试炼者们分享情报，看似是大家一团和气，博得路人缘，免得争斗的你死我活，今后好相处，实际上却是在不断拉升整体试炼进度。而在这么做的背后，那些没有被他分享到的试炼者，便会明显落后一步。 苏文可不觉得，艾哲琴这伙人会像找自己一样去找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后者必然是不被他们分享情报的一员。 所以自己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如果在这场入学试炼里见到了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一点也不要感到惊讶。 至于苏文为何明明如此低调，艾哲琴却依然对他充满了重视，甚至会亲自找上他，倒也不难理解。 如今外界对赛文·阿莱耶这个名字，有三种不同的了解程度。第一种是昨天之前的大多数正常人，他们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在昨天被两个解说法师当众公开后，现在估计比例大幅度下降；第二种则是知道这是当代多伦元素亲和力最高的魔法天才，并且对其遭受的挫折有所了解，因此有些好奇他为何能够回到圣彼得学院考场的，目前大多数人对这名魔法天才的认知都到此为止。 至于第三种，则是了解他和托勒密大魔导师之间关系，甚至知道他的背后有个“塔苏里魔导师”撑腰——知道这一点的人，整个多伦都没有多少，只有那些位于最顶层的存在，方能接触到相关消息。而这名大公之子，虽然本身不是顶层存在，但他背后的势力是，所以他知道一些东西并不出奇。 可想而知，在第三种人眼中，苏文就像是夜里的萤火虫、冬日里的一把火，无论怎么保持低调，都依然无比刺眼，无法忽视。 对此，苏文也没什么好不满的，毕竟是他自己一手造就的结果，他只能趁着第三种人还没有变得身边到处都是之前，好好享受一下轻松平静的生活。 毕竟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呢？ 第255章 来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试炼的第二天晚上，由于有了“地下空间”这个明确的目标，熬夜刷分甚至彻夜不归者明显多了起来，甚至就连艾哲琴的“共享主义冒险团”，其中几支最精锐的先锋队伍，在晚饭结束稍作休整之后，也踏入了夜幕，启程赶往地下世界的入口，继续赶进度。 毕竟总共五天的试炼时间，其中有一天要留给最终试炼，那么对于大地图的探索、冒险，实际上已经过去了一半。每个试炼者都憋足了劲，打算趁着如今探索资源还算丰富，挣抢在所有人前面，否则到了第三、第四天，探索效率便会因为探索程度的提高而大大降低。因此……半夜的营地里静悄悄的，苏文睡得很香，完全没有被打扰到。 又是一个睡眠充足的夜晚。 第三天一大早醒来，苏文优哉游哉地洗漱完毕，例行查看了今天的积分榜单，然后差点没把杯子里的水喷出来。 排行榜第一名仍是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一夜过去，他的分数几乎翻倍，从昨天看到的1000分出头直接变成了2038分，估计至少熬夜爆肝到后半夜。这个分数即便从现在开始摸鱼到试炼结束，前两百名也基本上能稳住；但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真正让苏文感到震惊的是，第二名不再是那个名叫特里克的黑马，而是赫然变成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艾琳·奥德赛，积分1850。” 好家伙…… 看来自己的激将法是奏效了，而且效果拔群，但一晚上的时间，她居然直接从接近零分冲到了第二名？ 这未免也太过离谱了，莫非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开挂选手吗！ 但很快，苏文就想起了什么：自己前天晚上可是把那幅地图交给了她，如果她沿着那条地下通道探索，只要选对了方向，将会很快遇到那条诡异的地裂。会不会是她正好走对了路，向下探索，然后进入了一个完全没有被其他试炼者接触到的深层区域？ 这么一想，倒是很有可能。 可即便如此，能够在一夜之间追赶上其他人两天的进度，也足以看出这人着实不简单，魔法天才可不是白叫的。 苏文倒是很想看看她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奇遇，不过很可惜，由于晚上并没有直播，因此这一晚发生的事，1号并不能立刻如同上帝视角般得知，这也算的上是苏文外挂的唯一缺憾。不过问题不大，昨晚发生的重要事件，在第三天的直播开始后，都会作为前景提要播出：毕竟观众们也不想一夜过去看到试炼进度出现断层，试炼空间的后台会有专人在晚上对还在活跃的试炼者们进行跟踪记录，并在第二天以录像形式放出摘要片段。 尤其根据经验，第二天的夜晚，正是试炼者们刷分最疯狂的一个夜晚，因此昨天晚上的试炼内容会被着重记录。苏文只需要等到上午十点直播开始，便可以得知昨晚的大体情况，以及试炼剧情的推进程度。 另外，这一晚过去，苏文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他的名字从排行榜上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每年试炼的第二天晚上，大家都会不约而同进行一波冲刺，因此就和排名前列的几人一样，整体的平均分数也几乎翻了一倍。现在得有一千分才能排在六七十名，而苏文的654分，赫然已经掉出了前一百。 看来为了不落后，大家都很努力嘛。 那么，自己也该稍微有所行动了。 天蒙蒙亮，苏文便开始了今天的刷分之旅。他先是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分别与营地里的几十位刚醒来并进入“营业状态”的npc打了个照面，包括各个商店的老板、负责发布主线任务的管理员们、营地值守的士兵，以及一些看起来在凑数的闲杂人等，然后把所有还没被完成的私人委托都接了一遍。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然只去找打算完成的，接一个完成一个，目的性就太明显了，容易被看穿。 苏文接了不少任务，但他只打算完成有限的几个，其中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寻物请求，一个比一个要求苛刻。比如食材店的老板要求收集这座海岛上所有类型的螃蟹；武器铺老板调查这座海岛上的金属矿脉并将样品和坐标回报；还有一个看起来是吟游诗人的女士，想要在这座岛上找到代表幸运的四叶草，让苏文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这些任务一个个甚至比昨天的寻找拐杖还要离谱，后者起码还划定了个范围，前者则是要搜索整个岛屿，所以直到现在也未被任何人完成。但是对于苏文而言，两者其实没什么区别，因为找东西的事微型探机们早就在一天前帮他干完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着痕迹地坐享其成。 随后，苏文敲定好行程，离开营地，一路朝着标记出的矿脉方向探索而去。由于试炼者们探索的重心都在地下空间，昨天最激烈的一个晚上过去，地面上的积分资源倒是没怎么被消耗，一路平推过去，资源点没少白跑，但也收益颇丰。 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和之前一样的搜寻宝箱、解锁一些简单的符文阵列和元素谜题、消灭小型副本怪物之流。经过前两天的适应，如今苏文已经学会了精准控分，很快就把自己的分数拉升到了紧随100名之后，然后又开始了划水摸鱼。 就这样，几个小时很快过去，上午十点到了，第三天的直播终于开始。苏文也通过1号了解到了最新的剧情进展。 可惜，并无太多惊喜。 就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这次试炼的剧情方面新意不多，属于根据往年经验，属于一眼可以推测出结局的那种程度。 根据绘制出的地下空间地图，可以很轻易知道，这曾经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城市，由数百年前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建成，并且所有人全部移居到其中生活，地面上逐渐就变成了原始地带，试炼者们现在探索的，就是这座城市的遗址。 而苏文浅尝辄止的那条又臭又长的通道，实际上是环绕城市的一条“高速公路”；那些林立的大门后面，有些是闲置的预留空间，有些是岔道和基础设施区，还有些是仓库区域。 移居地下的原因并不复杂，就和这座海岛地理位置的“风暴带”有关。 这是一个现实世界中确实存在的名词，它环绕着辉煌大陆以外数千公里的海域，越往外走，遭遇风暴的概率就越大，直到最后，几乎必然遭受足以倾覆巨轮的狂风大浪。这导致辉煌大陆上的智慧文明在有历史记载的一千多年间都被囚禁在辉煌大陆及其周边，甚至历史上一度认为风暴带的尽头就是世界之巅……但好在一切都在进步，自从大约1200年前开始的“元素黄金时代”起，对这个世界有着探索欲望的超凡者就层出不穷，其中雄心勃勃奔向月球的“先驱者伊文斯”便是最着名的代表人物。在此环境下，冲出风暴带自然也是重要课题之一。 功夫不负有心人，辉煌历1215年，终于有一支全部由高阶以上超凡者组成的探险队，凭借着强大的力量与无尽的风暴海搏斗，穿过了这道挡住此前所有陆地生命的屏障，并测算出了风暴带的平均宽度。 但那些期待着新世界的人很快就失望了，穿过风暴带之后，大海的深度甚至比之前更深，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一成不变的无尽汪洋。再加上穿越风暴带这件事本身的巨大危险性，导致各个种族对海洋探索的热潮很快被熄灭，直到三百多年后的种族战争结束后，兽人帝国才在辉煌大陆东北方向风暴带的边缘区域找到了一片新大陆安家。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之所以提到那片新大陆，是因为在苏文看来，眼下这座100平方公里的海岛，其原形和灵感来源实际上就是它：那片大陆的绝大多数面积就位于风暴带中，内陆多雨，且土地肥沃，但临近大海的区域嘛……则水深火热。因为风暴的原因，不知何时就会发生毁天灭地的海啸，淹没并冲走一切，只留下一片狼藉。 于是当地的兽人殖民者在旷日持久与自然的对抗中，想到了活下去的办法。 住在地下。 这看起来是个十分危险的举动，因为海啸来了第一时间就会灌满地下空间，但别忘了这个世界上是有元素魔法存在的，它难以抵挡毁天灭地的海啸，但要是用来防止海水的渗透和涌入，反而要轻松许多。 就这样，那片大陆的沿海地带，也有不少兽人部落靠着地下城市生存了下来。 足以看出，眼前这个地下城市，便是以此衍生出的放大强化版本，里面还添加了不少天马行空的自由发挥，比如兽人部落的地下城市，可不会有到处乱跑的机械傀儡。在规模方面也是千差万别，这么大的地下城市，就是整个新大陆的兽人们一起上，凭借它们落后的工业能力，也不大可能造得出来，否则如今也不会被人类压在身下狠狠欺负。 那么，这座地下城市为什么变成了遗迹？ 甚至根据机械傀儡们依然在活跃的特点，这种剧变估计只发生了最多几十年、甚至十几年，以至于整个地下城市基本上完好无损，但在里面生活的人类等生物，一个也见不到。只有那些被原住民制造出来的元素傀儡还在岗位上尽忠职守，以抵御外来的入侵者……也就是苏文这批参加考核的试炼者们。 答案就藏在那天的地下裂缝里。 从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件回顾中，苏文了解到，艾琳·奥德赛在决定对地图进行探索后，果然找到了它，并且尝试深入其中。 其实地下裂缝并非唯一答案，但却是提前能够发现端倪的答案，因为当试炼者们按部就班探索完整个地下城市后，将所有收集到的线索拼凑在一起，一样也能够得到通往答案的钥匙。那便是，在地下城市的更深处，一只极为强大的怪物随着城市的挖掘而被唤醒，由于它、或者说祂的存在，所有的地下城市居民都被迷惑了心智，选择以一场浩大的祭祀仪式走向毁灭。它们的尸体滋养了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并且…… 诞生了一些恐怖之物。 继续看下去，苏文总算知道艾琳·奥德赛刷分效率如此迅猛的原因。 在深入那道裂缝之后，她面对的战斗几乎就不曾停歇过，敌人不是地下城市中的机械傀儡，而是一些面容扭曲、徒有人类轮廓的诡异怪物，十有八九是地下城市的原住民变异而成。在此过程中，她展现出了令整个圆环竞技场爆发此起彼伏惊叹声的实力：一手漂亮到无可挑剔的剑术，加上与剑术完美契合的风系魔法，让她比起传统的元素法师更像是一位优雅的舞者，干净利落地收割着一片片怪物。 直到这时，苏文才终于确定，最初到她时她和那群劣等地精的战斗，何止是没用全力，简直完全就是在闹着玩！ 这家伙认真起来，还真有点恐怖，与那位帝国八皇子比起来，战斗力一点都不遑多让，甚至更加游刃有余。因为武技的原因，她可以把元素使在刀刃上，只消耗更少的魔力，就能达到更好的杀伤效果。苏文不禁心想，要是那天两人真的爆发了战斗，自己要是不拿出任何底牌，而是以现在“魔法师”的身份堂堂正正对决，究竟能有几分胜算？ 不过，就目前为止，这家伙还是占了走捷径的便宜，并没有遇到强大的boss级敌人：如果说地面探索是第一阶段、地下城市探索是第二阶段，那么更深处的恐怖怪物便是第三阶段——试炼空间的策划者对三个阶段的节奏把握很好，呈阶梯式展现，每个阶段的主要探索内容各占了一天，但也留下了能够让足够幸运和有实力的试炼者能够抢占先机的可能，也就是那个直通第三阶段的地下裂缝。而从这个地下裂缝下去，很难接触到第三阶段的主线剧情boss，却可以直接掉进小怪的老巢，再加上艾琳·奥德赛最擅长的“剑技+风系元素魔法”攻击方式特点便是低消耗和续航强大，于是便仿佛来到了一个量身定做的刷怪房，一晚上直接刷出了第二名的高分。 但也不是人人都有本事把握这个机会，比如要是换个只会扔魔法的人来，哪怕是苏文，在面对仿佛无穷无尽的敌人时，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就要考虑跑路。否则一旦耗到魔力枯竭，又没有强大的武技，怕不是分分钟就要被怪海淹没。 而就在苏文将积分刷回了100名左右，彻底放缓了速度，再次进入观光摸鱼模式，并且悠哉地欣赏着1号发来的转播时，在系统面板的光幕上，他忽然收到了1号发来的对话请求。 由于无法做到实时对话，内容是以文字短信的形式呈现出来。 “请少主留意最新的系统任务。” 内容简明扼要，苏文也没有多想，便顺手打开了系统的任务面板。 由于系统一直静悄悄的，所以肯定没有a级和s级任务出现，因此列表里面只有大量来自银盔城那边的低级任务。在最初一段上升期后，如今任务的数量和质量都在放缓，说明银盔城治安明显上了几个台阶，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安定，坏在……苏文的兑换点数日收入越来越少，如今一天只有几百了，过阵子可能会更低。 但这不是苏文今天要关注的重点，重点在于那个静静挂在列表最上方的新任务。 内容如下。 “可选任务：保护弗雷·莱因哈特，期限为圣彼得学院实战考核结束，在此期间内目标不能死亡 任务时间：72小时内 任务难度：c级 任务限制：无” …… 苏文愣了半天，缓缓打出了一个“？”。 第256章 干就完事了 苏文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任务惊是有够惊的，喜却一点也不喜，反而有点让人惊悚。 任务要保护的目标，居然是如今多伦帝国的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任务地点居然是在号称数百年来没有死过一个试炼者、并且有着北部帝国无数光环与荣耀笼罩的试炼空间？最关键的是，这特么还是个蚊子腿一样的c级任务？！ 不过，苏文一直以来的推测倒是被完美验证了，即系统任务的评级方式，是以受害个体的数量和受损严重程度决定，与除此之外的因素并无关系。至少现在可以得知，无论任务需要保护的目标贵为皇子还是卑如乞丐，在系统面前都被一视同仁。而根据苏文过去的经验，“可能”且“只可能”出现极少量人员重伤或死亡的任务，可不就是c级任务么…… 对此苏文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为刚正不阿的系统默默点个赞，要是能顺手来上一拳就更好了。 但先不管任务评级的事，这个任务的本身，才是最让人惊悚的地方！ 苏文明白，这下乐子可就大了。 姑且不问原因和过程，只看结果：一个堂堂的帝国八皇子，死在了距离皇室数千公里外北部帝国的腹地，将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帝国皇室又会因此做出怎样的文章？而这是否意味着，南北帝国之间的不和，从此将会自台面之下转移到台面之上？ 以上诸多问题，苏文光是想想就感到头皮发麻。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正在面临着一个可能改变多伦帝国历史的转折点。 一瞬间，他仿佛进入了电车难题中：有一列电车从远处疾驰而来，他的面前是一个岔路；在这辆电车原本会开过的历史轨道上，绑着帝国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另一条轨道则通向未知的未来，自己拿着马桶搋子……咳，列车的轨道控制器站在旁边，面临着是否拉下拉杆的抉择。 如果什么都不做，历史的车轮将会滚滚碾过，如果拉了，那么至少冲突不会那么快爆发。现在，决定权就在苏文的手中。 他明白自己必须慎重抉择。 苏文陷入了沉思。 确实不好选，一方面，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帝国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除了当初在复试时隔着老远的惊鸿一瞥，甚至从未打过照面。再加上坑爹系统约等于0的奖励，想让苏文去帮这个皇子脱离血光之灾，苏文还真没多少动力，在他看来，这种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人，管他什么身份，死了就死了，自己不会因此内疚，更不会感到惋惜。 但另一方面，要是南北帝国真的把矛盾放在明面上，整个多伦的局势都会变得紧张起来。到了那个时候，银盔城那种偏远地带或许还不受到什么影响，但眼下的托斯卡纳行省，肯定是要发生巨大变故的，最坏的可能，是像历史上记载的几次一样进入战时状态，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计划可就全乱套了。 而就在两个矛盾的观点小人在苏文脑子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关于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即将面临的血光之灾，幕后操纵一切的主使者，又会是谁呢？ 在这个问题诞生的同时，一个熟悉的名字便立刻浮现在苏文脑海里。 守望者组织？ 根据苏文以往的了解，“刺杀”这种下作腌臜的勾当，目标还是帝国皇子，放眼多伦，也只有这个不讲规矩和武德的组织能够干得出来。况且从北部帝国的动机来出发，他们对于一个前来求学的皇子，连保护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痛下杀手？ 只要脑子不抽风的人就知道，这可是帝国南北之间和平发展的一道有力保障！ 何况在不久之前，苏文可是偷听过北部帝国高层魔导师之间的四人会议的。那时他们明确表示，如今北部帝国实质上的领导者、也就是除了托勒密之外的第二位大魔导师安东尼奥，对南部帝国采取的是保守战略，即暂时避免冲突，维持和平。既然如此，北部帝国又有什么理由在自己的地盘上动一个南部帝国的皇子，主动挑起纷争？ 如果说之前针对银盔城英雄协会的那个a级任务，南部帝国和北部帝国的动机还各自参半，都有在暗中搞事的可能性，那么这次的行动，苏文根本不用怀疑，就知道一定是前者没跑了。当然，如果事情真的发生，这盆污水北部帝国怕是怎么都洗不掉，只能屎盆子扣下来强顶着。 而紧接着，苏文不禁心想，如果自己以上的推测没有错，这件事的背后始作俑者真是那个来自精灵族的神秘势力，那么它与多伦皇室之间的关系，究竟已经演变成了怎样的地步？ 刺杀自己的皇子以推动帝国南北矛盾的激化，这种行为真的会是帝国皇室本身的授意？还是说，皇室在南部帝国……已经说了不算了？ 真是细思极恐。 苏文愈发觉得，这次看似平淡的入学试炼中，密布着漫天的疑云。尤其在这当中，那个身为帝国大公之子的艾哲琴，又在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对于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即将迎来的命运，他是否知晓……或者说，他是否就是参与者之一？ 或许只有时间能够带来答案。 不过…… 对苏文而言，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他不想去思考太多，那只会让人犹豫不决，他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行了：那个至今尚未窥见阵容的精灵组织，是自己绝对的敌人。而敌人想要的到的，就是自己理应阻止的，弄清楚这个简单的逻辑后，苏文再也不用考虑什么电车难题的事，干它就完了。 于是，现在摆在苏文面前的问题，就只剩下了该怎么去干，以什么身份去干。 苏文并不打算在这场事件中充当一个无名英雄……不，准确来说，在这场两大势力的暗流中，他根本不想当什么英雄，谁当谁啥比。北部帝国的事情就应该让北部帝国自己来解决，苏文发现了问题，只需要把问题抛给他们就足够了。 这里是北部帝国的地盘，他们没有理由连一个人都保不下来，除非不想。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苏文让1号联系到了唐纳德，并要求后者给大魔导师安东尼奥转述这件事，留意是否有危险因素渗透到试炼空间。对方起初还有些开玩笑的心思，调侃了几句，但是看到1号脸上的严肃之色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非同小可，逐渐也认真起来。 由于苏文无法使用战术目镜直接操纵1号，为了避免言多之失，只是简明扼要告诉唐纳德，自己的“主上”在对少主进行探查的过程中，感知到了试炼空间中存在的危险气息，而危险的源头就来自这名帝国皇子。言止于此，没再往下展开。 唐纳德听完，沉吟许久，然后……按下了桌子上的红色按钮。 一分钟后，他喝着冰镇可乐道：“塔苏里，你觉得这背后搞事的会是谁？” 1号淡淡答：“我没兴趣。” 苏文可没打算在唐纳德面前提起守望者组织的事，虽然他肯定心知肚明。 “你要是真没兴趣，又何必来找我？放任不管，让北部帝国和南部帝国打起来不好么？”唐纳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实话，我还真挺盼着他们打起来，那样对我们绝对有好处，至少不会再遇到前阵子那种恶心人未遂的事了。所以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要阻止这个皇子的遇难，要是真的如同你主上感知到的那样，我们应该拍手称快才对。” “因为少主接下来打算在圣彼得学院学习，我不希望南北帝国的时局变化对这项计划造成影响，至于这名皇子的死活，我并不在意。”1号丝毫不为所动，淡淡按照苏文的剧本说道，“至少现在，南北部帝国还不应该激化矛盾，时机还不成熟。” 唐纳德摸着下巴，点头道：“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我还打算把可乐卖遍整个多伦的贵族和富人圈呢，要是冲突提前开始，我们大概就只能卖武器了……不过说到武器，有兴趣跟我谈谈你的那些改良火枪吗？我总有预感它们比可乐加更老少皆宜。” “没有，滚。” …… 总之，苏文说服了唐纳德这只老狐狸，将弗雷·莱因哈特可能遇到危险的情报，转达给了北部帝国的那些话事人。 但接下来一整天，试炼空间里似乎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苏文只能理解为这是北部帝国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但与此同时，还是把注意力稍微移向了这名随时可能暴毙的帝国皇子。 很快苏文就发现，他一直都在不知疲倦地刷分——由于第二天晚上的集体爆肝，不少人第三天上午都顶着个黑眼圈，下午天还没黑就回营地呼呼大睡，导致直播效果比前一天差了不少。就连艾琳·奥德赛也不例外，还没到下午，她就暂停了地下裂缝的冒险，在地下遗迹深处找了个角落把自己用岩系魔法封起来，躲进里面休息了好几个小时。但唯独这名帝国皇子，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一样，从早到晚都奋战在探索冒险的第一线，根本没合过眼。 渐渐地，弗雷·莱因哈特和后面的试炼者分数越拉越大，到了试炼第三天的晚上，他的分数已经到了接近4000分，比依然排名第二的艾琳·奥德赛高了整整1300分！而对充满魔物的地下世界深层的探索进度，这名皇子显然也走在最前列，甚至超越了人多势众的“共享主义冒险团”。 在这期间，苏文能够轻易看出团长艾哲琴的脸色不太好。原因大概是他之前的暗中布置和分享情报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莱因哈特的表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说明在绝对的强大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然而，直到现在，苏文依然看不出来，这座试炼空间里到底何处暗藏着杀机。 带着这样的疑惑，第四天终于来临。 这天，试炼者们对整座岛屿的探索即将接近尾声，所有的剧情谜底也基本都被揭晓，刷分的速度进一步放缓，到了傍晚，即便是莱因哈特也定格在了不到5000分许久没动，再也无险可探。苏文依然是100名左右的吊车尾，此时他站在营地外的高地上，看向远方半露的海平线，只见那里出现了一艘艘黑压压的大船——剧情背景中前来接应的船队即将抵达。 而这也意味着，这场实战考核的最终试炼，即将拉开帷幕。 第257章 咦？ 不知是不是苏文的错觉，在落日的余晖下，海平线上黑压压驶来的船队，似乎并没有带来多少希望和喜悦，反而有种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压抑感。 在他身后，众人聚集的营地里，大多数人都看起来疲惫且凝重，对于这些刚刚经历了长达八十小时紧张探索的试炼者们而言，长时间的精神紧绷显然让不少人状态都已逼近极限。 最初进入试炼的四百八十多人，到现在只剩下了不足一半，只有两百人出头，而那些出局者们，有些是支撑不下去选择了主动放弃，有些则是在与怪物的战斗中接连翻车。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大多数都有两把刷子，但在这些人中，仍有相当一部分会遭到淘汰：毕竟提前出局者中不乏高分之辈，而能坚持到现在，也不代表就一定得分很高。 所以谁也不敢放松。 与此同时，苏文也能够看得出来，虽然这场号称“实战考核”的试炼，由于时间、环境限制等种种原因，不可能完全按照真实世界的来，比如真实世界的野外哪来那么多可供探索的遗迹、机关和宝箱？真要是现实世界的海岛，把500人投放下去，怕是只能大眼瞪小眼一起喝西北风，更别提冒险了；但恰恰是按照“不那么真实”的方式来做，其效果却好得出奇：和进入试炼空间之前对比起来，这些试炼者们实战能力其实早就已经判若云泥，许多人甚至连自己都没感觉到，经过这几天高密度探索与战斗的洗礼，到底为他们带来了多么大的裨益。 而现在，第一阶段对于大世界的探索试炼即将告一段落，所有集结于此的试炼者们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息，然后开始下一项更大的挑战。 与集合并原地待命休整的试炼者们比起来，营地里的“npc”们倒是忙碌了起来，他们正在将这几天试炼者们探索和收集的成果搬运到停泊在浅海区域的小船上，再由这些小船把它们拉到数公里外海上的大型货轮——哪怕这一切都是按照预先安排好的剧本来的，但苏文依然从中看出了专业与认真。眼前一切都是按照现实中的海运流程操办，所以显得格外有代入感，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真的身处于某个位于辉煌大陆之外的岛屿上。 此时苏文位于营地之外，远离人群。而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因为……自从营地发布了集结令后，分布在海岛各地的冒险者们都回来集结，准备进入最终试炼的环节，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在地下深处狂刷两天积分的艾琳·奥德赛。 自从她出现在营地里开始，她就如同捕食的猎豹盯着猎物般死死盯着苏文。苏文本人倒是脸皮够厚，随她怎么看也无所谓，但一想到这是个刚刚在怪海中厮杀了两天两夜、正充满了战斗欲望的猛人，便不由得感到背脊发凉，生怕离得太近，一个不留神就迎来致命的袭击。于是便找了个机会来到营地外的不远处避避风头，直到现在。 现如今，艾琳·奥德赛以4500分的积分紧追着帝国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的5000分，而在她后面的几人，则都还在三千多分的阶段竞争激烈，可见这两人有多离谱；后者中包括了几名艾哲琴“共享主义冒险团”的成员、歌凯帝国公爵之子柴林赛尔·督得、以及各路魔法天才……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在前几天拿了初试笔试综合第一成绩，将艾琳·奥德赛挤下去的黑马乔恩·格林似乎并不在榜单上，苏文也没在营地里看到他的踪迹，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所以说一样强不代表样样强，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而就个人实力来说，苏文不得不承认，这位一言不合就泉水挂机的艾琳·奥德赛，绝对是这届考生中最强的一个，甚至如果不是她在试炼中起步太晚，八成就连八皇子莱因哈特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点其实从两者之间的战斗风格就能看出，八皇子莱因哈特是大力、刚猛、勇往无前，艾琳·奥德赛则是精准、优雅、分毫不差。两者孰高孰低，虽然未必会有相同的评判，但谁更加游刃有余，是有眼睛都能看出的。 这个奥德赛家族，着实出了个不得了的的人才。而以先前与尼古拉斯接触时得到的反馈，这名亡灵魔导师其实也有在暗中默默观察着这场试炼，其中最首当其冲的观察对象，自然便是艾琳·奥德赛这个自家门下出来的极品苗子。 当然，苏文有理由相信，艾琳这个差点赌气挂机到结束的小天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族的背后有着一个行事低调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毕竟哪怕在超凡者圈子里，这也属于重要秘密级别的事情，只有少数利益相关者才会知晓，而作为奥德赛家族的家主，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跟下面的小辈公开。 此外在多伦的潜规则中，民间势力公开后台其实是一件十分犯忌讳的事，因此往往某个大型商会或者组织因为后台垮掉而遭受池鱼之殃时，往往才是人们知道其后台是何方神圣的时候……这点总觉得在地球上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总而言之，离开了营地之后，苏文便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吃人的目光，就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人正在走来。 苏文猛然回头，发现并不是那只前来寻仇的猎豹，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对来者热情地打起了招呼：“你好啊，埃尔文，没想到这都第四天晚上了，我们才终于见到面。” 来者正是自己的“老朋友”，这几天他大部分都在外面，与几名半路结实的试炼者组成了一个小型冒险团行动，偶尔回了几次营地提交收获，苏文都和他完美错过，因此直到现在才真正见上一面……虽然在1号的视角，苏文也时不时能见到他和他的小队冒险过程的画面，所以一点也没有陌生感就是了。 “赛文大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就说怎么在人群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埃尔文语气在焦急之余，竟有些如释重负。 苏文笑道：“怎么，以为我已经被淘汰了？” 埃尔文挠着后脑勺哈哈笑道：“赛文大哥说笑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你没能赶上集结。毕竟按照现在这个发展，接下来的最终试炼，不出意外是要登船后进行了，到时候要是错过了，那就损失太大了。” 嗯，这孩子真会说话。 随后两人自然而然聊起了试炼的话题，苏文虽然早就从1号那里得到了埃尔文小队几乎全程的动态信息，但还是带着不小的兴趣听他介绍着自己的队友和冒险经历；而当提及自己的时候，苏文……还真没啥好说的，难不成说自己摸了几天鱼？ 果然还是打个哈哈蒙混过去算了。 但埃尔文提到的队友中，却有一个人让苏文格外在意，那便是之前始终排在榜单第二，直到艾琳·奥德赛发力后，才瞬间被挤了下去，此后便一直在十几名左右徘徊的、名字叫做特里克的黑马。此人的身份相当神秘，即便是向圆环竞技场的观众揭秘了苏文过去身份的两名现场解说，在谈到他的时候，也没对他的身份背景做出解读。 这不外乎两种可能性，要么连他们都没搞到这个名为特里克的人的信息，要么他们知道，但因为某种原因避而不谈。 而更让苏文感兴趣的，则是他使用的武器。 要知道，虽然魔法师理论上可以使用任何种类的武器，甚至不是武器都行，只要带有元素增幅能力，对战斗力有帮助的，都可以在战斗中使用。但在所有类型的武器中，最烂大街的当然还是最朴实无华的增幅法杖，既能帮助施法又能敲人，可谓简单粗暴；除此之外，对武技有专精的战斗法师，也可以将魔法武器与各类近身兵器融合，比如艾琳·奥德赛使用的魔法剑，以及同样比较常见的魔法弓等远程兵器。 除了这两大类主流武器，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非主流武器：比如魔法书这种听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所有内行人都知道华而不实，只能用来装逼或者把里面塞满卷轴页的土豪才会用的武器；再比如魔法扫帚这种高机动型的武器、魔法手套这种高密度输出增幅装置，甚至还有魔法菜刀、魔法剪子、魔法厨勺、魔法喷壶之类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真的有人用，其中还诞生了不少绝活哥。 而这位特里克，使用的便是十分少见的魔法手套。 苏文之前对此一直都没怎么在意，直到此时埃尔文提起，才不动声色对1号的录像进行了观察。他总觉得特里克戴的手套比平常见到的法力增幅手套看起来要大了好几圈，其内部结构似乎相当复杂，并且似乎内部还镶嵌着魔法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但能够被带进试炼空间，就说明它通过了检测——这毫无疑问是一件三环以下的魔法装备。 如此贵重、精密、复杂，却只能被评价为三环的魔法道具…… 苏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托勒密大魔导师口中的“试验品”？！ 第258章 《最后的晚餐》 此前苏文曾问过卡利托，自己作为托勒密大魔导师口中唯一合适的人选，却拒绝了他的请求，那么是否有什么备用的方案避免损失。当时卡利托哈哈大笑着移开了话题，苏文也懂事地没有追问，现在看来，果然除了自己之外，还有着后备人选。 而虽然苏文做出了拒绝，却是以赛文·阿莱耶的身份拒绝的，因为他暂时还不想让这个身份牵涉到太多节外生枝的东西。可实际上，对于托勒密大魔导师的研究课题本身，苏文在感到由衷赞叹的同时，也抱着相当大的兴趣，因为如果真的有可行性，它或许代表了一种可能在魔法世界里发展处通用技术的未来。 但……这件事现在还不能急，与之相关的接洽，也不可能由赛文·阿莱耶的身份来，而必须是以1号为代表的“主上”势力。 也就是自己虚构出来的后台。 原因很简单，苏文要的是平等甚至居高临下的对话，而不需要仰望对方并渴望得到恩赐，因为只有前者，才真正有谈条件的资本。 而现在，这个后台仍在“构筑”的过程中，无论是1号展现出不容置疑的实力、英雄协会的逐渐壮大、还是那些苏文拿出的神奇物品，实际上都在一点点对这个世界丰满“主上”的设定。目前的过程总体来说是顺利的，一切都在按照苏文的计划按部就班进行着，可毕竟羽翼未丰，影响力不足，说出的话也不够掷地有声，所以暂时还没有必要追求更进一步的深入合作。但话虽如此，在入学考核结束之后，苏文确实打算以“塔苏里魔导师”的身份再次拜访托勒密大魔导师，至少也要表达一下感兴趣的意愿，顺便看看能否套出来些更重要的信息。 因此，现在苏文并不打算过多接触这件事，尤其是当自己的身份是赛文·阿莱耶时，所以权当没看到就行了。 接下来由于是依然是无聊的休息时间，探索活动也全面停止，营地里的试炼者们都在等着那边的货物装载完成才能上船，两人便对接下来的“终极试炼”做出了讨论。 根据这两天的探索，隐藏在这座海岛地下深处的故事也基本被发掘的七七八八，而之所以苏文并没有太过重视，就跟之前说过的那样：它既不复杂，也不难猜测接下来的发展，无非是有点掉san罢了。 这座海岛曾是一个封闭的国度，有着相当先进的魔导科技，以至于能够打造出如此大规模的地下都市，有着数万之众人口，以及无处不在的机械傀儡和全自动防卫系统。根据在试炼者们调查中发现的线索，这一防卫系统除了用来当作海岛上执政阶级巩固权威的统治工具外，最初也用来对抗地下世界中时不时出现的魔物。 后来，随着人类对深层地下的进一步探索，昔日的“魔物”逐渐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古神”、“旧日支配者”。当恐惧变成了崇拜，斗争变成了祭祀，曾经的世外桃源逐渐成为了人间地狱般的邪教魔窟，整个海岛上的执政阶级也都成为了古神的喉舌，而这些当初量产众多的魔法傀儡，也就只能变成纯粹排除异己的工具。 这一过程持续了几十年，到最后演变成了以祭祀形式的群体毁灭，而灵感估计取材于现实中的终亡教会，因此苏文发现了不少带有即视感的细节……总而言之，岛上的所有居民，都被那个位于地下深处的、不可名状的大恐怖怪物吞噬了心智，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怪物。顺带一提，这几天被试炼者们基本宰杀得差不多了，让人看得大呼过瘾。 但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始至终，和试炼者们战斗的，都是被那只恐怖怪物吞噬了心智的行尸走肉，里面顶多有些曾经是超凡强者的精英怪，以及那些待机了几十年的魔法傀儡。至于背景故事中真正的boss，却自始至终没有露过面——要不怎么剧情说好猜呢，铺垫了这么多，总不能在最终试炼完全不管，反而上演一出泰坦尼克号的灾难剧情，那也太扯了。因此，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接下来24小时自己要面对什么，唯一的悬念就是剧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到底是还没上船就发现船没了，继续在海岛上与所谓的“古神”斗智斗勇；还是上了船开出去没多久，遭了难，在海上与“古神”斗智斗勇？ 据说在圆环竞技场，这会都已经搞上现场竞猜了，而在营地里的两百多号人虽然没这个条件，但也都在对海边忙碌的场景翘首以盼，就等着突然来个大灾变毁掉一切呢。毕竟要是没有得避免战斗，谁都更希望在陆地上进行最终试炼，而不是上了船，一边晕船，还要一边面对灾难和强敌，那也太难受了。 所以说这就是试炼空间比起1号提供的神经拟真芯片的不如之处，哪怕做得百分百真实，但心态上的代入感却是无法取代的。那种直面战斗时的恐惧与跨越了生死之后的觉悟，是多少实战经历都无法得到的最宝贵之物。 不过，众试炼者的期待似乎注定要落空：直到日暮西山，货物搬运告一段落时，依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情况。甚至天上还罕见出现了晚霞，说明接下来出现风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此看来，这趟船是非上不可了。 接下来，试炼者们被安排有序分批次上了运输艇，并载往数公里外的船队，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依然没有遇到意外。 有趣的是，这反而让不安的情绪越发严重，逐渐蔓延在试炼者们的人群中。还没登上大船，苏文所在的拥挤的运输艇里，就已经有了不少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半开玩笑地讨论起如何葬身鱼腹才能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但好在接下来丰盛的大餐堵住了这群喋喋不休的嘴。在豪华巨轮的大型餐厅里，琳琅满目的食物让过了好几天苦日子的试炼者们双眼冒光，许多人甚至连贵族的礼仪都舍弃了，便来到自助的餐柜前展开了饕餮大餐。 这期间，苏文和埃尔文的几名冒险团成员碰了个头，都是些不错的小伙子，没有女士，其中那个被苏文重点留意到的特里克，看起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柔弱男孩，话不多，喜欢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几人一起用餐，食物的丰盛程度让几乎每个人都食指大开，但唯独作为冒险团队长的名为伯恩·比拉尔的贵族小伙，看着这些食物，却眉头紧皱。 “你们知道吗，在我们那里，死刑犯临死前的最后一餐，就像现在这么丰盛。”他拿着刀叉说对几人说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就快要完蛋了。”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觉得眼前丰盛的食物没那么香了。 嗯，看来也是个“很会说话”的家伙，和埃尔文形成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那种。 果不其然，埃尔文很快打起了圆场：“别这么说，伯恩。我们的实力并不差，再加上有赛文大哥在，我们完不成的试炼，就没有别人能完成了。” “我可帮不了什么忙，”苏文失笑道，虽然埃尔文看得出来依然很崇拜自己，但自己可不会被冲晕了头脑，“埃尔文把我捧得太高了，他或许跟你们说我是天才，但我前两项考核的排名根本排不上号，真要实战起来，在座的各位都不会比我更差。” 这么一打岔，众人才将话题引导到了更为正常的方向，开始讨论这次试炼谁是最强者，以及谁会是最高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苏文一样开挂，随时可以看到排行榜。事实上，身处试炼空间的考生们，不但无法知道所获积分的排名，甚至连积分的具体数值都只能靠估测，没有任何渠道可以看到具体的数据，这是为了在试炼过程中太过看重分数，影响发挥。因此不仅仅是苏文这桌，在场所有的试炼者们，讨论度最高的话题就是这个。 在丰盛的晚宴中，船队也开始了启航，缓缓驶向永远不会到达终点的旅程……这是必然的，因为试炼空间就这么大，又不是现实世界，能做出一个海岛已经是大到惊人的工程，怎么可能会把目的地的辉煌大陆也给做出来？ 这艘船能够航行在海面，全靠近些年才出现的全新技术，即对海面资源进行重复利用。船只看似在无边无际的海上航行，实际上都是在原地踏步，在不同的区块间循环行驶——换句话说，这些船搞不好根本就没有怎么移动过，反而是海岛在逐渐退场。 饭后，每个人都分配到了独立房间，并被告知可以随意休息，以及这艘船很安全，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屁话，但还是不少人钻进房间就不出来，毕竟几天的疲惫必须要通过睡眠弥补。苏文也是其中的一员，这几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摸鱼，但摸鱼也是会累的，这几天也没睡过正经的床，他又怎可能会放过？ 因此，告别了打算去上层甲板“预热战场”的埃尔文一行人，苏文回到带有独立浴室的船舱里冲了个澡，便到又香又软的床上躺着去了。根据他的估测，最终试炼至少也要到凌晨后半夜才会到来，自己先睡几个小时，到时候也更加有精力面对。 但就在这个时候，让苏文所料未及的是，沉寂了好几天的希格露恩忽然出现了。 并且一开口就让苏文意识到发生了大事。 “少主，我需要你的帮助！”一向冷淡的希格露恩语气似乎有些颤抖，这让苏文浑身上下的神经骤然紧绷。 “你先别急，发生什么了？” 他连忙问道。 “这个所谓的试炼空间，我最开始就有些感觉到不对劲，总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于是瞒着你独自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了它的核心秘密。它的原理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魔导师的领域空间法则，而是……精灵族失落的七神器之一，世界树之种的扭曲产物！” 第259章 本源空间 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展开，苏文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精灵族七神器的名字，如今在辉煌大陆上已经鲜有人知，但在获得银月神剑之时，苏文可是做过补习的。 在七件代表了当初精灵王国最先进战力的神器中，只有“银月神剑希格露恩”和“雅典娜圣杯”确定已经遭到损毁，至于更早失窃的“纹章之书”、以及剩下四个经历了种族战争的劫难的神器，则没有人知道它们如今到底是否存在。 这四件神器分别是“新月神枪冈格尼尔”、“暗月之轮海瑟拉”、“天空之章爱丽丝”以及“世界树之种”，各由一名精灵王国的高位者执掌。其中前三件都是直接参与杀戮的兵器，甚至精灵王国还为此组成了三大军团，分别以它们的名字命名，即“新月军团”、“暗月军团”和“天空军团”，无不立下赫赫战功。 每个军团最强大忠诚的战士，方能够得到神器的认可，与之签订契约。但在与人类诸国和兽人帝国旷日持久的战斗中，三大神器相继陨落，至于它们是折损在了沙场之上，还是成为了战利品，历史上对此却语焉不详。 连冲锋陷阵、人尽皆知的神器都如此，至于那个从未出场过，始终都待在精灵王国的立国之本“世界树艾提克斯”深处的“世界树之种”，则更加无人知晓其下落。历史上只提到了人类联军是如何在精灵王国仅存的近卫军团誓死抵抗中艰难攻破艾提克斯，却并没有提到在这之后，他们具体对这座千年古城里的瑰宝做了怎样的分配和处置。 于是，“世界树之种”这一当初神秘而又高贵的名字，便随着无数精灵王国的珍宝一起，进入了历史的阴暗面，成为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而随着六百多年过去，这极少数人基本都死得差不多，知道它们下落的人就更加少了，甚至连这些宝物的名字本身，都被人们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无人再去主动提起。 因此对于“世界树之种”，苏文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它能够为世界树艾提克斯提供强大的生命力，而后者也是因为它的存在才成长为了足以媲美一座大型都市的惊人规模， 没错，它并非世界树艾提克斯的种子，恰恰相反，应该理解为“世界树”的火种才对。 而现在，希格露恩忽然冒出来告诉自己，眼下的试炼空间，其实并非什么“瓦伦丁·科罗内尔大魔导师”的毕生杰作，也不是什么领域空间的遗产，而是世界树之种的功劳？ 这种展开，是苏文完全不曾设想过的。 虽然内心受到震撼，但苏文没有把想法写在脸上：他可没有忘记，在这个试炼空间的后台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这艘船上的一举一动，其中有负责试炼者们安全的、有负责观察记录的、还有负责维持试炼空间稳定的。 虽然这不代表苏文正在受到刻意的监视，比如各种私密性的环境也没人有兴趣专门去看，以及还有着“只要将身上的衣物脱下就不会受到任何窥视”的规则，要不然试炼者们岂不是连上个厕所都得提心吊胆？但小心点总是没有错。 在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苏文依然面不改色躺在床上，用契约连接对希格露恩问：“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希格露恩：“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总之我希望你跟我来一趟。” 苏文更加迷惑了：“去哪里？” “这个领域空间的本源，也就是存放着世界树之种的地方。” 苏文：“……你觉得我现在像是能够到处乱跑的样子吗？而且那地方估计有不少圣彼得学院的人，我这是要去自首？” “无需担心，这个空间里的一切，实质上都是来源于‘世界树之种’提供的强大生命力，也是它能够将元素具现化为各种物品的根本原理。那些在暗中的观察者，看起来是在另一个更加深层的空间，但实际上都是流于表面的浅层空间罢了，至于真正的空间本源，这个领域空间原本的主人、也就是那个瓦伦丁大魔导师，从来不曾开放过权限。因此，在他死后的数百年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 苏文不由得再次震惊：“也就是说，就连圣彼得学院的那些试炼空间制作者，都不知道本源空间和‘世界树之种’的存在？” “也不能排除有人对此产生怀疑，但没有具体空间坐标，就算怀疑了也无法验证……总而言之，少主，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你确定不跟我走一趟？” “等等，好机会？你的意思是……” “去了就知道了，现在先别问太多。”希格露恩的声音淡淡响起。下一秒，苏文睁大了双眼，因为他看到，眼前的船舱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静静看着自己，面带微笑。 苏文大惊：“这是啥？！” “元素具现化的人偶，和所有元素具现化的怪物本质一样，不然你以为那些受到操纵的‘协助试炼者’们用的身体是从哪里来的？” 苏文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希格露恩这是闷声不响的，却已经直捣黄龙，甚至都取得了这个试炼空间的管理员权限？？ 要是这样，那可太离谱了！ “所以你也能确定，我现在所身处的船舱，没有被任何人监视？” “当然，但你要是再拖下去，我就不敢保证了。” “我明白。” 苏文连忙从床上爬了下来，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元素人偶丢了上去。后者栩栩如生，甚至有着平稳的呼吸，但完全不会反抗，躺在床上后也只是保持着放松的姿势，苏文把毯子盖上，眼皮往下一拉，让他看起来正在熟睡。 “好了，带我去！” “站在那里不要动，闭上双眼，否则强制传送可能会让你受伤。” 苏文照做了，下一秒，便感觉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炽热和明亮，仿佛一团火焰燎到了自己，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完成了吗？”他问。 “是的，你可以睁开眼了。” 于是苏文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看不到边际的空间。这里有着各种各样整齐排列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存放着不同物体的虚影，其中从最基础的石头到参天大树、从细小的虫子到庞大的魔怪，可谓应有尽有，种类繁多到一眼根本看不到尽头，甚至就连同类型的树木，都有着几十上百种不同的形态。 很显然，如果去问没有猜错，这里便是试炼空间的素材库。 “你看到的这些，就是让元素具现化的‘模板’，我刚才临时制作了一个以你为蓝图的模具，所以可以生成一个完全一样的你。” 说话的是希格露恩的本体，这把剑不知道何时起早已经没有待在作战空间，而是静静悬浮在不远处代表着“npc”的那些人类素材前。而光是这些人类素材，就有上千个之多，从男到女、从老到少、从高到矮应有尽有，其中不少面孔都让苏文感到眼熟——显然和自己前几天见过的那些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紧接着，苏文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说过这里自从瓦伦丁大魔导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进入，那么现在的试炼空间又是怎么运作的？尤其是这些人型‘模板’，这几百年来，圣彼得学院用过的人偶大概早就有几万之众，也没见有过重复的啊？” 希格露恩：“那是因为进行了微调，所以你才看不出来重复。作为留给圣彼得学院的遗产，这个人类大魔导师给后人留下了领域空间的使用权，在每年周而复始的‘更新’后，后者可以调用素材对表层世界进行额外的装饰，也就是可以自由修改地形、增加谜题、怪物、剧情等增添项，才逐渐演变成了今天看到的令人惊叹的综合性试炼。但他们无权接触到试炼空间本源，也就是无法像我刚才做的那样，对这些‘模板’进行增添和删除，只能通过对具现后成品的修缮来达到想要的目标。所以你这几天见到的所有‘试炼协助者’，在这里都能找到对应的原型。” “靠！” 正所谓神秘莫测的魔术一旦被搞懂了原理后就变得索然无味。之前苏文还感叹过每年试炼的npc们少则几十号，多则几百上千，把它们设计并用元素投影出来到底要花费多大精力。现在看来，居然全都是固定素材的重复利用，也太没劲了。 不过新问题又出现。 “你是怎么取得进入这里的权限的，世界树之种给你开了路？” “不，我是强闯进来的。” “？” “至于具体怎么做的，如果你想听，事后我可以慢慢跟你解释。总之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如今世界树之种已经被那个瓦伦丁彻底扭曲腐化，他虽然已经死去了几百年，但意志仍在影响着这片本属于他的空间，我要你帮我净化它，让神器重获自由。” “……” 苏文沉默了片刻，随后不置可否道：“世界树之种，它在哪里？” “就在你的正上方。” 苏文闻声抬头望去，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周围每一个素材虚影的上方百米处，都凝聚形成了一条扭曲血肉般的丝线，汇聚向更高处的一团庞大的“肉瘤”，后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怪异的器官，占据了几乎一大半的“天空”，甚至还在如同心脏般微微跳动着。 苏文忽然有种感觉，眼前这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生命。 第260章 所以说只要好感度够高指不定哪天就带回来了奇怪的东西 “世界树之种就在那里面。”在苏文仰望着巨大肉块的同时，希格露恩的声音同时响起，“数百年来，它都被那个名为瓦伦丁的可恶人类囚禁于此，源源不断吸取着能量，来为这个领域空间一遍又一遍塑造着新的‘世界’。” 苏文察觉到，就和不久前突然出现时一样，这个平日里没什么感情的剑灵，在说到这件事的同时，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悲伤。 但这种感情其实很好理解。 任何一个亡国之人，在看到曾经国家最为高洁神圣的象征，如今被玷污、奴役数百年之久，都只会爆发出比这更加强烈的愤怒。但这也说明，即便现在的希格露恩是复制品，而且认了自己为主，它对于精灵一族依然有着很强的归属感。 也难怪它会为此请求自己帮忙。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到底能帮上什么忙？ 以及，更加重要的，这是否会造成负面效应？比如一不小心把这个圣彼得学院视若珍宝的试炼空间给玩崩了，引来无尽麻烦之类的。 对于希格露恩这个能够给自己带来极大安全感的“保镖”，苏文的态度其实一直都很宽容，甚至到了有些放纵的程度，既不强迫它做不愿意做的事，又方方面面都尽量满足它的要求。而这次，苏文哪怕不会得到任何好处，也并不打算拒绝它，但如果会因此而招来祸患，那便违背了自己顺从希格露恩的初衷，是断然不可能答应的。 甚至反而还会出手阻止。毕竟放纵不是任性的理由，希格露恩归根结底只是一把兵器，这点苏文始终都很清楚。 苏文向希格露恩提出了这个问题，后者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随后，它用充满了无奈的声音说道。 “我的少主啊，我原本以为不需要我解释你也能够理解的……你难道直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这个所谓‘领域空间’的状况吗？外面那些自认为继承了瓦伦丁领域空间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空间的运行原理，甚至还以为这个空间每年随机生成一次便是其本身的规则，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无尽轮回’。这说明他们根本对‘世界树之种’的存在一无所知，瓦伦丁把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里，所以无论你接下来做什么，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苏文耸了耸肩，显然还没有被说服。 “或许，但这个世界上，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人反而是大多数。如果我帮你净化了世界树之种，让它重获自由，那么这个领域空间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正常运行下去，我便自然而然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之一，这中间不需要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反而因为我的背后有着一个连我都无法窥得真容的神秘‘主上’，我的嫌疑性会被无限放大，你明白吗？” “放心，我不比你傻，你可以选择不让它停止运行，哪怕只是暂时的。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们再做出下一步的行动，不就行了？” “什么意思？” 希格露恩语气重回冰冷：“傻瓜，我要你取代瓦伦丁，成为这个领域空间的新主人，非要我说的这么直白吗！” 苏文：“！” 惊愕之余，他连忙稳定心神。 “可我不是大魔导师。成为领域空间的主人，必须要对元素有着极为深入的理解才能做到，尤其是空间系的魔法，对此我一窍不通。” “不需要那么麻烦。” 银月神剑的剑刃指向了空中的巨大肉球。 “一般来说，拥有领域空间的大魔导师在死亡之后，其领域空间也会被自动放逐到无尽的空间乱流中，再也无法寻找到坐标。瓦伦丁的领域空间，能够在他死后稳定续存数百年，对外宣称的应该是将空间入口封印到了某个固定锚点，具体来说应该是一颗巨大的魔法水晶，这是唯一能够把大魔导师领域空间作为遗产保留下来的方法。但实际上他的做法却并非如此，而是在临终之前，将这个空间的所有权限都转移给了被污染的世界树之种，让它维持着空间的稳定存续。换言之，固定锚点只是个噱头，倘若有朝一日，那个被小心翼翼保存起来的锚点被人不小心打碎了，人们才会发现，这个空间依然还存在着。” 苏文虽然没能完全听明白，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个领域空间的主人，实际上已经不是瓦伦丁，而是天上这个肉球，也就是被污染的世界树之种？” “只对了一半。这个领域空间的所有者本质上还是瓦伦丁，只不过他已经死去，而世界树之种所拥有的空间权限足够支持领域空间的稳定，不至于让这里与辉煌大陆的连接断开，迷失在空间乱流中。这样看来，世界树之种虽然不是这个空间的实质拥有者，但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下，苏文终于弄清楚了一切。 这颗‘肉球’与瓦伦丁大魔导师的关系，就像是领域空间的高级管理员和创始人一样；创始人翘辫子嗝屁了，但被困在此处的高级管理员依然维持着空间的日常运作，一直持续了几百年，都没有被外面的那群所谓的继承者们发现。 后者们大概以为自己拥有了这个领域空间的后台权限，所以才能够对‘外部空间’进行编辑，让它成为一场复杂而又逼真的试炼。但实际上，他们数百年来却只是使用着位于前端的一个操作面板而已，他们对这个空间里的所有功能，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能全都归结于空间本身的规则扭曲。 “那么，我该做些什么？” 其实到了这里，苏文再怎么愚钝，也已经隐约猜测到希格露恩究竟想要他“帮”什么忙了，但她还是希望听到它亲口说出。 “很简单，与我一起摧毁这些束缚着世界树之种的寄生之物，让它重获自由。在这之后，和它签订契约，成为它的新主人，同时接管这个空间的权限，就这么简单。” 果然如此。 苏文点了点头，但还有一事不解。 “世界树之种到底是什么？能为我带来什么？”他问道。 “一颗种子，永远也不会发芽，但其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作用你也看到了，它能够支撑世界树艾提克斯从一颗普通的榕树长成一个超大型城市，也能每年不间断用元素海创造出一个如同现实的小型世界。” “也就是说，如果我拥有了它，就可以让这项本领为我所用？” “当然。” 苏文眨了眨眼，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所以说，这么逆天的东西，你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要交给我了。我可是人类唉，你就不怕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更何况，你说要给世界树之种自由，难道让它为我所用，也是一种自由？” “我们要是有的选……” 希格露恩轻叹道：“作为人类的你恐怕还不懂，如果我们能够独立存在，那就不会被叫做‘神器’了。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我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必须要通过与生物建立契约的方式方能弥补，比如我在无契约状态下，无法攻击任何人，也无法保护任何人，就是一把普普通通会说话的短剑罢了。为一代又一代主人服务，这就是作为神器的宿命，因为这是我们在被制造出来时就刻在烙印中的规则。” “这么说，世界树之种，也是被制造出来的？” “是的，你见到它就会明白，它绝非天然之物，只是比我更加古老，也更加神秘，甚至精灵族的振兴，就是因为用它滋养了世界之树。我不指望它落在你手里能够让精灵族得到怎样光辉的未来，我只希望你不像瓦伦丁一样，将它永远囚禁在这个无人知晓的空间，并用扭曲的法则束缚它，这就足够了。” 这话说得，还真是卑微到让人不放心。 但苏文却也清楚，作为与自己签订了主从契约的剑灵，希格露恩这番话不可能是谎言。如果不想让自己舒服，它或许会选择隐瞒和避而不谈，但不会用谎言的形式欺骗自己，这是灵魂层面的契约所不允许的行为。 那么…… “你的计划是什么？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苏文问道。 “我通过精灵特有的灵魂烙印找到了这里，并强行闯入；这是当初精灵族留下的机密级别最高的后手，目的是为了防止再有纹章之书那样的失窃事件发生。空间的主人瓦伦丁似乎对此并不知情，认为除了他之外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坐标不明的本源空间，所以没有做任何防备；甚至进入其中之后，便可以自由使用更多高级权限，比如以你为模板的那具人偶，就是我利用‘高级权限’直接添加到了素材库中，你只要想做，也一样能够做到。但我所能做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在足够强大的敌人面前，我的攻击能力几乎为零，面对眼前困住世界树之种的枷锁，我无计可施，只有请你帮我将其破开。” 说到这里，希格露恩顿了顿，剑身仿佛仰望着天穹。 “所以，少主，请在这里召唤出塔苏里魔导师，让他对眼前的囚牢，使用那天对我使用过的攻击。” 第261章 只需要亿点点血 逐渐理解一切后，苏文露出了微笑。 “这种小事，还用不着他出马。” 说着，苏文取出了一颗贴身收藏的黑色子弹，以及位于作战空间中许久没有亲自使用过的82a1型狙击步枪。到目前为止，它依然是苏文手中破坏力最强的单兵武器，但是在毁天灭地的csl7转管机枪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原本的地位，如今只能当作坍缩炸弹发射器来使用了。 苏文有条不紊地将将子弹上膛，瞄准了天空中巨大的肉瘤，但在扣下扳机之前，以防万一，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应该很清楚，里面的世界树之种，该不会被一起毁掉？” “不会的，世界树之种有着极为坚固的外壳，单论防御能力，它或许比我还要强。否则我也不会要求采取这种方式。” “那就行，记得给我开盾。” 话音刚落，苏文就扣下了扳机，子弹携带着坍缩炸弹穿透了肉瘤的表面，深深没入其中。但苏文立刻就注意到，原本被开了个大洞的肉瘤，就像是池塘里滴进了一滴水，巨大的豁口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受过子弹的穿透。 “强大的生命力带来的瞬间恢复效果么……” 苏文自言自语道，同时引爆了填药十万升级别的坍缩炸弹。 这颗坍缩炸弹，威力与当初给希格露恩测试时候的一样，不过早已经不是苏文的最强攻击。后者的威力比这还要强大百倍，真正达到了早期原子弹的威力，但即便如此，它依然远远强于任何苏文已知的常规武器。 剧烈的闪光与冲击顿时充满了整个空间，希格露恩展开的护盾力场如同激流中的顽石将苏文牢牢笼罩。数秒钟之后，天空中先是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雨滴”，然后，大小不一的碎肉块如同狂风骤雨般倾盆而下，几乎覆盖了整个护盾力场。 待这场碎肉雨稍微停息，苏文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遮天蔽日的肉瘤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同失去了血肉的筋脉般森白色的放射状网络；在它的正中心，正静静悬停着一颗直径十几米的“水滴”形状物体，它看起来的确像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的植物种子。不过……且不提庞大的个头几乎接近一幢楼房，其表面精致工整的环形纹路，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然存在。果然如同希格露恩所言，只要看到它，就会立刻明白这是一个人工造物。 不过，能造出这些放在今天都强大无比的神器的家伙，究竟是些怎样的存在？这个问题，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苏文心中。 接下来，用不着他发号施令，希格露恩便载着他一飞冲天，穿过了重重叠叠的“筋脉”，并降落在紧靠着这颗种子的一条粗壮脉络上。 脚踩上去，触感有些柔软，充满了韧性，又无比轻盈，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难以想象，就在刚才毁天灭地的爆炸中，附着在上面的庞大肉瘤被炸得稀烂，散落得满地都是，但作为脉络或者说骨骼的它，却竟然顽强存在着。 同时苏文也发现，这些森白色的“筋脉”，与种子的表面紧紧相连，看似是从眼前这颗世界树之种内部钻出的，呈放射状扩散向四周。 但还没等苏文细看，希格露恩的声音便传来：“还没有结束，少主，快趁着现在与世界树之种建立契约。它正处于无主状态，所以会不受控制源源不断输出生命力。我们只是清除了表面由于生命力溢出而生成的增殖体，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再次生成，到了那时，你就要重来一遍了。” 果不其然，希格露恩话音刚落，苏文就注意到，脚下这些森白色的坚韧脉络上，竟然已经开始冒出了大量雨后春笋般的肉芽。只是短短数秒，脚下柔韧的筋脉便被黏糊糊的浓稠血肉覆盖，苏文抬了抬脚，发现这东西极具黏性。 ……还真有够恶心的。 于是苏文苏文连忙问道：“契约要怎么建立，和你那时候一样吗？” “不需要那么复杂，世界树之种没有器灵，是一件无灵智的神器，所以契约签订起来很简单：只需要提供一些你的血，将它包裹住，让它吸收，它便会自然与你的灵魂产生共鸣，直到你死亡或者主动解除共鸣为止。” “听起来很简单，那就……不对，要把这玩意完全包裹住，需要多少血？” 苏文抬头看向巨大的种子，口中喃喃道，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在里面盖个二层楼房。 “我会帮你用元素护盾把血均匀平摊成一个薄膜，所以用不了多少，升就行。” “？” 苏文寻思，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总量大概也就五六升，这是要把自己抽成人干？ “没时间犹豫了，请相信我。新生的增殖体已经开始源源不断涌出，等它们覆盖了世界树之种的表面，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 说话的同时，希格露恩的元素护盾早已经将世界树之种牢牢束缚，并阻挡着肉芽从“筋脉”上蔓延到它的表面；而在苏文的面前，元素护盾还形成了很方便注入流体的口子，正静静等着苏文注入血液。 苏文咬了咬牙：“行，那我就豁出去了，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他抽出一把合金匕首，深吸一口气，割开了自己手腕的动脉，这一下十分之用力，几乎将半个手臂割断。 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传来，大量鲜血奔涌着从深可见骨的豁口涌出，苏文一时间还感觉不到疼痛，但额头上已经不自觉遍布了冷汗。虽然不是第一次受到这种伤害，但随着血液的流出，一阵带有不安的虚弱依旧席卷全身；苏文眼睁睁看着被希格露恩护盾包裹着的巨型种子逐渐从下至上变得一片通红，总觉得这玩意说不出的邪门。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选择相信希格露恩：作为保护自己的神器，它既然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那就说明应该心中有数。 当然，苏文也留了后手——一旦自己失血过多导致休克，而届时希格露恩没有做出有效响应，1号便会立刻出现并接管现场。届时无论契约是否成功，都得让他为自己进行应急处理，至少能够获得两三分钟的清醒，然后回到系统空间修复。 死肯定是不会死的，但这种情况真要出现，可以说是最坏的结果，因为他得重新考虑自己是否能够把性命交给希格露恩了。 但愿不会走到那一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苏文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有些发黑，包裹着世界树之种的那层血液薄膜越来越高，逐渐没过了其庞大身躯的一半。 苏文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吃力的换了个姿势，让血液能够更快流出，以减少受苦的时间。但就在这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忽然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世界树之种的外壁，正朝着自己断裂的手臂伸出一根乳白色的嫩芽。 就在这时，始终一言不发的希格露恩声音突然响起：“世界树之种做出了回应。快！让它触碰你的伤口！” 苏文不再犹豫，直接把鲜血奔涌的断臂凑了上去，与这根仿佛活体的嫩芽相接触。后者如同灵活的游鱼般主动钻进了苏文的动脉，下一秒，苏文便感觉一阵炽热的温暖从中传来，仿佛强大的电流般涌遍全身。 这一刻，仿佛醍醐灌顶，先前的所有昏沉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苏文的身体状态仿佛过山车一般从谷底直冲云霄，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欢呼雀跃的力量，类似的感觉只有在接受系统属性点强化时候出现过，但和现在比起来，却又显得不值一提——如今的苏文，状态就像是重获了一次新生般奇妙。 与此同时，苏文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得到了补充，原本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手臂的断口，血液仍然从伤口处涌出，只是却再也没有了任何不适，仿佛体内出现了一台源源不断的造血机器。 眼前元素护盾中包裹着的血膜仍然在稳步上升，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过了苏文的头顶，朝着上方数米的顶端汇集。大约五分钟后，随着血液在世界树之种的最顶端成功会师，这个曾经的精灵族神器，已经完全被苏文的鲜血包围，形成了猩红色的轮廓。苏文总觉得，眼前所看到的血液总量，搞不好已经超过了自己体内所拥有的总和…… 所以，是那根钻进了自己血管中的世界树嫩芽，让自己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造出了平常要一两个星期才能造出的血液？ 但苏文来不及细想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覆盖在世界树之种表面的这层血膜，仿佛被快速吸收般没入了粗糙的表皮之下。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世界树之种就由一颗巨大的血球恢复原状，苏文随之感觉自己的视野中多出了一些东西。 这样东西，是他此前无论如何都无法仅靠自己看到的，那便是——自己的脸。 没错，苏文看到了自己的脸。 在被吓了一跳的同时，苏文很快理解了这是怎么回事：准确点来说，此时他似乎与这颗巨大的种子共享了感知，后者明明没有眼睛，却能够全方位无死角观察到周围的一切，包括近在咫尺的苏文，所以他才看到了自己的的脸。 所以说，契约成功了？ 苏文看向身边的希格露恩，后者静静悬停在空中，似乎也在打量着自己和旁边的巨大种子。 “恭喜你。”它说道，“契约成功了，不过，距离让世界树之种重获自由，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对它进行初始化。” “咦？” 苏文总觉得，这话从希格露恩口中说出，怎么听怎么别扭。 第262章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苏文其实知道，这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是因为“初始化”这个名词在他印象中一般多用于地球上的电子设备领域，比如“系统初始化”。而相应的，放在这个充斥着斗气与魔法的辉煌大陆，着实是违和感满满。 但这种原因自然是没必要跟希格露恩解释的，说不定古代的精灵族恰好也喜欢用这个术语呢？ 因此他的神色古怪只持续了一瞬，随后便恢复平常。 但接下来，苏文又开始犯难了。 他现在的确能够与眼前的巨大“种子”共享感知不假，但问题是，能够做到的事情似乎也就仅限于此，除此之外就只能干瞪眼。他暗中尝试了像呼唤希格露恩一样呼唤这个大家伙，但是立刻就发现，这么做就像是自己给自己的小号发消息一样蛋疼。 要知道，这颗世界树之种，是向苏文共享了“感知”的，那么苏文向它打招呼或者发消息，立刻就被另一边共享的感知接收到了，可不就是在自说自话嘛？至于世界树之种本体，则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点也不像是打算和自己沟通的样子。 据希格露恩所说，这个神器并没有器灵，所以没有那么聪明，因此想必一定会有其他办法来进行操作。 好在希格露恩并没有打算眼睁睁看着苏文不知所措，在说出了需要苏文做的事情后，它便很快行动起来。 “跟我来。” 话音未落，它裹挟着苏文纵身而起，转瞬间便来到了世界树之种的顶端。在此悬停之后，银月神剑的剑尖涌出了一道元素形成的洪流，如同悬河泻水般朝着水滴形状的世界树之种尾部涌入。不多时，一道光幕在后者的正上方缓缓升起，苏文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熠熠生辉的面板。 苏文：“！”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操作面板，给人的感觉，竟然和坑爹系统的操作面板竟有几分相似。 暂且抑制住这种隐约的兴奋与好奇，苏文看向了光幕上的内容，然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大量文字和选项，而是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铭文阵列，一眼看上去能把人绕晕的那种。 果然自己的思维还是太跳脱了，这个世界上带有“操作面板”的魔导设备并非没有，但也是种族战争之后许多年才被发明，眼前这个大家伙少说也有一两千年历史了，自己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 另一边，希格露恩对苏文进行了简单的讲解。 “世界树之种虽然是人工造物无疑，但即便是最早发掘它的精灵先驱者，也根本不清楚其具体来历。它没有任何主观思考能力，就是一件纯粹的工具，但其中蕴含的生命力，至今为止也无人能够估算。在当初的精灵科学界中，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是来自死亡之海远古文明的造物，所以，它是七神器中最神秘的、也应该是最古老的存在。” 果然是死亡之海，其实在这之前，苏文已经隐约猜到，这邪乎玩意和那片邪乎地方脱不开干系。 不过，更让苏文在意的，是另一个名词。 “生命力么……”苏文喃喃道，老实说，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完全能够理解这三个字究竟代表什么。 似乎看出了苏文的疑惑，希格露恩紧接着道：“你一定在疑惑什么是生命力，毕竟这恐怕是普天之下只有世界树之种这件神器才可能会用到的名词，许多人只知道这代表了让生命变得更强壮的能力，但这只是最为表面的含义，其真正的意义在于两点：创造，以及加速。” “所谓创造，便是让原本不存在的事物变得存在，比如我们下面那些被血肉碎片淹没的模板虚影，它们只是元素凝聚成的标尺，本质上只是为了给世界树之种的“生命力”提供有序流向，从而形成元素凝聚成的实体，而这也的确是世界树之种的用法之一。” “这样看来，世界树之种的上一任主人，也就是这个领域空间的主人瓦伦丁，对这一点已经研究得相当透彻，并且做出了我们难以做到的创举……如果排除立场的话，这个试炼空间确实不容小觑。” “不过，其实加速才是世界树之种的精髓。它可以将一切事物发展的结果加速成千上万倍甚至更多，却不会导致凋亡——你刚才是否注意到，你流出的血甚至已经超过了你体内的总和？” “是的，不过这就是你说的四五升血？我总感觉十升都快有了！” 苏文没好气地反问道。 希格露恩不为所动，继续道：“世界树之种感知到了你的召唤，并且对你飞快流逝的生命力做出了本能的响应，在你接受了它之后，它便会释放出让你体内产生血液的机制大幅提升的能力，从而让你的血越流越多。加速的程度外界无法控制，因此本质上是一种相当危险的能力，因为在对失血过多的你展开‘加速’的能力时，作用在你身体内部造血骨髓的能力强度，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万倍，达到了近百万倍的恐怖数值。一旦这种能力失控，其施为对象扩散或者转移，便会引来严重的灾难，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当初精灵研究者们付出了惨痛代价才得到的教训。” “……” 苏文没有说话，但他想起了刚才的肉瘤，后者看起来就是从世界树之种里面长出来的，其蔓延速度也骇人听闻。 此时，希格露恩又说道：“我之所以在一切就绪之前，跟你唠叨这么多，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诉你，千万不要试图掌控那些你仍未理解透彻的力量，否则终将被欲望吞噬。世界树之种的生命力来源直到现在都是个谜，你虽然和它签订了契约，但这个契约的最大作用，是保证世界树之种的本身稳定以及初始化、无害化，而非让它为你做一些随心所欲的事，如果你想要的是后者，那么我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虽然希格露恩的语气像是肺腑之言，但苏文还是听得只想对这家伙竖起一根中指、不，两根。刚才火烧火燎喊自己过来签契约的是它，签完了警告自己别有“非分之想”的也是它，总感觉自己跑这么一趟，纯粹被当成了工具人，不但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反而体验了一波流血流到爽的感觉……话说回来，自己的手腕动脉现在还在裂开呢，这世界树之种给自己补完了血，拔出来就跑，都不知道给伤口修复一下。 但就在这时，希格露恩操纵着银月神剑，用剑刃将一样柔软的白色之物呈现给苏文。苏文一眼便认出来，这正是不久前为自己输血的嫩芽，此时居然像个活着的蠕虫一样缓缓扭动。 一想到自己刚才是被这玩意输得血，苏文心里就更加发毛了。 “这是世界树的嫩芽，不是虫子，只是因为被瓦伦丁的调教策略变成了现在这种混乱的模样，它无论造就出什么东西都不值得奇怪。”希格露恩淡淡道，“在正常情况下，它应该是一根晶莹剔透的软枝，现在虽然形态变化了，但幸好内在并没有发生畸变，还可以吃。” “……吃？” “没错，这是作为世界树之种的契约者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它是世界树之种为你量身打造的，所以不会对你有任何害处，把它吃下去之后，在它蕴含的‘生命力’耗光逸散之前，你都可以获得巨大的恢复能力，无论是体力消耗还是受到的伤害，都会在段时间内恢复到最佳。具体的感受，相信你刚才灌血的时候已经体验到了。” 苏文这才将信将疑地接过了这条虫子一样的小家伙，后者十分温顺，丝毫不挣扎，反而在苏文手心里微微蜷缩起来，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看得苏文更加不忍心照着希格露恩说的话去做了。 …… 嗯，没什么味道，而且嚼不动。 但效果立竿见影，原本因为收得太快还没有来得及愈合的伤口，此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断口处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经历了肉眼可见的再生过程，并且结合得严丝合缝，丝毫看不出不久前这只手臂差点齐根而断。苏文一阵惊喜，这效果，竟完全不亚于系统的治疗光线！ 看来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这就省了不少兑换点数。 接下来，便是希格露恩口中“初始化”的过程。苏文按照它的指引，在那道完全看不懂的元素光幕上操作了片刻，在经过了几次分别对不同区域的触击之后，整个空间仿佛瞬间微微一沉。 随后，巨大的世界树之种如同一个灯泡一样亮了起来。这是苏文在接下来半个小时内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因为在这半个小时里，这颗种子就这么一直璀璨夺目着，哪怕背对着它都亮得发烫。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光芒逐渐黯淡下去，不等希格露恩提醒，苏文便回过头来，然后…… 世界树之种呢？刚才还那么大悬浮在空中呢。 同时消失的还有遍布整个天空的森白色脉络，以及那些几乎覆盖了地面的血肉残渣；这片空间的大地上，重新恢复了原本林立的素材库风貌，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唯独不见了世界树之种。 “初始化已经成功了。” 希格露恩的声音从正下方响起，苏文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这把剑生成的一个元素平台上。而在这把剑的剑柄处，一颗轻盈小巧的种子，如同挂坠一样吊在上面。 “这是世界树之种？”苏文下意识问道。 “当然，这就是它最初始的状态，要怪就怪瓦伦丁把它搞得那么大，以至于它无法抑制生命力的淤积——你知道那个每年刷新一次试炼空间的原因是什么吗，其实在当年的瓦伦丁看来，给圣彼得学院拿来实战考核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有一个合理宣泄多余生命力的借口罢了。” 苏文半晌无言以对，许久后才终于想到了什么：“所以说，它现在这个样子，并没有变成废物，只是收放自如了？” “是的，我管这个就叫自由。”希格露恩难得露出了轻微的笑意，“明年圣彼得学院是否还有试炼考核，就取决于你了；与此同时，你现在可以通过世界树之种感知到这个领域空间的所有角落。这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但提前说好，绝对不允许用这个能力做一些下流的事，比如偷窥之类的。” 苏文闻言眼前一亮。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你……不会真的想要偷窥？”希格露恩声音逐渐冰冷。 “想什么呢？有正事。根据我那边传来的可靠情报，这个试炼空间即将发生一场不得了的命案，我得利用这个能力，趁早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苏文满脸写着激动，“事不宜迟，快点教我该怎么做。” 第263章 很恐怖的事情 “命案？” 希格露恩语气古怪道：“可是，在这之前，我就利用瓦伦丁留给这个本源空间的权限对整个领域空间进行了详细调查，并没有发现类似的危险存在。” 苏文：“？？” 希格露恩：“你的表情不太好看，你怎么了？” 苏文瞪着这把剑，严肃道：“利用后门未经许可进行探查，你的这种行为，不就是典型的偷窥吗？” 希格露恩则理直气壮：“当然不是，我这么做是为了理解我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你忘了当初我答应你帮你进入圣彼得学院的条件了吗，这个领域空间再怎么说也代表了人类魔导技术的一座高峰，所以这是计划的一环；况且对于涉及到个人隐私的内容，我可没兴趣查探。”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面对希格露泰然自若的回应，苏文发现自己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便只好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或许命案的元凶就隐藏在这部分你没查探的‘隐私’中，但在这之前，你能否跟我解释下你在这个领域空间里有什么收获？这或许可以帮助我更快锁定目标，毕竟谁也不知道危险何时出现。” “当然可以，不过我的收获很多，短时间内全部说完并不现实，你也该跟我解释下具体是什么命案，我好缩小范围。” 问题被希格露恩原封不动抛回给苏文，当下他便将系统任务的事情简明扼要概括了一下，包括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的来头，以及这两天所见到有关他的见闻。其中着重提到了两种此前苏文觉得最大的可能性：一个是帝国亲王之子艾哲琴那一块暗中作梗，另一个则是隐藏在圣彼得学院后台人员中的内鬼搞事。 前者可能性不大，而后者在苏文看来，则有必要好好观察。 除此之外，他也有告诉希格露恩，自己已经将这件事转达给了圣彼得学院背后的北部帝国势力，顺便看看它有没有留意到后者对试炼空间进行干涉。虽然从直到现在任务还没消失来看，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画上句号，但要是自己的提醒受到了足够的重视，此时的试炼空间已经被北部帝国上层势力介入，那么解决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然而，希格露恩听完之后，对此做出了否定。 “你说从主上那里得知消息，并让塔苏里代为转达给那个名为安东尼奥的大魔导师，是大约30小时之前的事，而那个时候，我已经进入了这里，并开始着手调查了，期间并没有注意到领域空间有过任何被大规模入驻的痕迹。” “一个人也没进来？” “那倒也不至于，我说的是大规模，而且这么大的试炼空间，自然少不了时常有人进进出出，但从未见过有明摆着为此而来的人。会造成这种现象的只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你委托转达的人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转达；第二种是北部帝国怀疑后台人员中有可能存在准备动手的人，于是打算秘密调查；第三种么……北部帝国的高层，知道这件事却选择无视，这或许意味着这件发生在‘将来’的命案就是他们策划的，比如某些激进派试图以此南北多伦的矛盾。但此事既然已经被你这边怀疑，那么这个计划也自然是要取消了，否则等于在扯着脖子高喊‘我是凶手’。” 苏文沉吟道：“第一种和第三种可能性都可以排除，我委托转达的家伙虽然不算靠谱，但应该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面弄虚作假；而至于这件事会不会是北部帝国的激进派做的，虽然我并不相信他们，但我相信我这边的情报，目前来看，这位帝国皇子的危险仍未解除，随时都处在可能丢掉小命的状态。” 希格露恩：“那就只有第二种了。但很可惜，我没怎么关注试炼空间里面的人类本身，这恐怕需要你来亲自调查。” “好，告诉我该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进入了这个本源空间之后，即便你没有和世界树之种签订契约，也有了观察整个领域空间的权限，而这是在外界无法做到的：那些所谓的试炼空间管理者们，只能使用他们自己额外设置的大型魔法禁制，才能够做到对试炼空间的模糊监控以及远程查探，但在这里，则可以全方位随意观测。” “具体的方法，是去到这片空间的最中央，有一个星盘形状的云图。这是当初的瓦伦丁留下的精妙超位法阵，注入元素将其激活后，就可以对整个领域空间进行十分方便的掌控。此人当初想必是觉得自己哪怕有着世界树之种的生命力支撑，但想要一花一木点缀外面的试炼空间也太麻烦，所以才做出了这个拥有所有权限的道具，现在你只需要使用它，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成为这片空间的主人，并进行自由干涉。” 苏文乐了：“控制台可还行，有什么好用的代码提供吗？” “什么？” “没什么，不用在意。不过你之前也说过，与世界树之种签订契约之后，可以获得比这还要更大的权限，具体是何种权限？” 希格露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知道每年试炼空间的一切刷新时，那些旧的东西都去了哪里吗？” 苏文回忆着之前对试炼空间的了解：“据我所知，是变回了混沌状态的元素，然后被世界树之种的生命力重新融合了？” “不，这只是瓦伦丁的对外宣称，被圣彼得学院原封不动直接记在了历史书上，因为后者也没办法对一名大魔导师的领域空间进行核实。世界树之种如果需要对这些元素能量进行回收，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每年都不得不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能量宣泄了，事实上是，所有的元素造物每年的年末都会被直接倾泻进空间乱流。” 这下苏文真的惊了：“卧槽，这么浪费？！” “不然呢？瓦伦丁只有一个面积很大的领域空间，却没有造就出来一颗需要源源不断汲取养分的世界树，只有机缘巧合下诞生的后者，才能够完全容纳世界树之种的生命力，也是它得以命名的契机。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最好也先做好准备，这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在你找到能够用别的办法解决掉世界树之种每年排出的盈余生命力之前，最好不要让世界树之种离开这个领域空间，否则……” 苏文：“否则会怎样？” 希格露恩似乎陷入了不好的回忆，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否则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会以世界树之种为中心发生一场大灾变，在其中的一切生物都无法幸免。这件事情曾经导致数以万计精灵族人民的惨死，具体的事件我不想旧事重提，总之记得千万不能让世界树之种发生能量过盈的状况。” 苏文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见此状况便不再追问：“行，所以世界树之种的新功能，是把领域空间里的东西‘删除’掉？” 希格露恩这才露出满意的语气：“理解力很强嘛，不过你要是用不上这个功能，那就跟我去瓦伦丁的……控制台，那里的操作比你通过世界树之种干涉领域空间要更加简便。另外，‘控制台’这个词概括得还挺好的，比超位法阵更容易理解。” “多谢。” 苏文恬不知耻道，同时也极大提起了兴趣，开始思考自己以后该怎么好好使用这项功能，以及……怎样在现实世界中，把这个属于瓦伦丁大魔导师的领域空间给整到手。 毕竟自己现在虽然实质上已经成为了这个空间的新主人，但在辉煌大陆那边，肯定会有人对此提出意见。不过这也属于一个长期的计划就是了，眼下还是把近在咫尺的考核圆满结束了再说。 至少，在自己成功混入圣彼得学院之前，一切阻挡在道路前的障碍，都得赶紧不着痕迹地扫除掉，等进了魔法学院，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才能真正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接下来，就让自己好看看，弗雷·莱因哈特，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命运。 第264章 艾师傅别刮了 不久后，苏文来到了希格露恩所说的“控制台”前。 这是个并不怎么起眼的装置，绝大部分构造都隐藏在地面之下，肉眼能够看见的只有不到一人高的塔状台阶，以及上面静静悬浮着的一颗光滑球体。 阻碍立刻就出现。 “希格露恩，这玩意需要注入元素，可我只能原封不动吐出魔能，你忘了吗？”在初次尝试石沉大海后，苏文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当然没有忘，就让我来充当你的双手。” 希格露恩早有准备道，同时代替了苏文本人，将他体内的魔能转化为元素输出。很快控制台上的球体就开始了缓缓转动，速度越来越快，到后面肉眼已经难以看清，反而像是停了下来。苏文按照它的说法，小心翼翼把双手放上去，由于球体表面绝对光滑，因此手掌并没有感受到强大的摩擦力，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酥痒感，十分带感。 紧接着，苏文就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央，出现了一副方方正正的非静止画面。 画面的内容正是身处的本源空间，俯瞰着自己所在的“素材库”，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背影，以及身边静静悬浮着的银月神剑。 苏文不禁有些惊异：这画面显然是和系统面板一样，直接传达到自己脑海中的，而不是一副悬停在眼前的光幕。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个球体的工作原理了：每转完一圈，它就会通过自己的双手，向大脑发来一副静态的画面，而当每秒钟的圈数达到了好几十圈时，几十幅静态画面就连成了动态影像，就像是显示器的工作原理一样。此外，由于这些画面是直接通过双手传达到了自己的眼前，因此哪怕他转动脖子，画面也牢牢锁定着自己的视野正中央。 还挺方便的。 “我该怎么出去？”苏文又问。 希格露恩：“画面的最上方可以调出切换菜单，还有一些干涉空间的功能选项，慢慢调整你双手的位置，将控制光标移动过去打开它。” “有趣。” 苏文心说，这玩意居然连“鼠标”的功能雏形都模仿出来了，还是在大几百年之前，看来辉煌大陆土着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 但这也恰恰说明，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神奇的创举，但它们大多都成为了个人的专利或者机密，并没有推动整个时代的进步。至少眼前这种东西，是苏文在进入这里之前闻所未闻的，几百年过去，再没有第二个人将其发明出来。 因此，在惊叹巧夺天工的同时，苏文也不免觉得有些可惜：瓦伦丁一死，他的这些创举，就被埋进了棺材板里，要不是自己恰好带着本不该存在的希格露恩数百年后造访，很可能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苏文使用光标按部就班打开了菜单，发现这个领域空间被分成了至少五个不同的子空间，分别是苏文所在的“本源空间”、承载着数百试炼者的“表层空间”、有着大量圣彼得学院后台运维人员的“浅层空间”；剩余的两个苏文从未接触过的，则分别是存放着瓦伦丁个人物品的私密空间，以及一个一面通向时空乱流的半成品空间，苏文猜测它的作用大概是垃圾中转站——每年清理表层空间时需要用到。 而就在苏文打算先进入表层空间，对弗雷·莱因哈特进行直接观察时，希格露恩的声音忽然响起，让他不由得顿了顿。 “我必须要提醒你：如果只是观察，那么除非有和瓦伦丁同级别的大魔导师在这个领域空间里，否则不会察觉到自己正在被窥视，但要是进行了干涉，那么最好认真思考一下这么做可能造成的后果。干涉的过程是不可逆的，一旦做了，就无法撤回。” “明白了，我会慎重对待。” 苏文答道，同时心神一动，让控制台的画面进入了表层试炼空间。 映入眼帘的是试炼空间的全貌，从高空处对100平方公里的大型空间俯瞰而下，此时竟全是一片汪洋。看来果然如自己所想，这场最终试炼所发生的地方，必然不是那座无名岛屿本身，而是这片看起来无边无际的大海。 但有趣的是，那座海岛其实并没有退场，而是采取了更加投机取巧的方式——当船队接近空间边缘，几乎看不见海岛时，它沉入了海底；在这之后，船队又在幻术系魔法的帮助下，不知不觉转变了航向，回到了地图中央区域，假装自己正在航行。 也就是说，现在的船队，始终都在原本海岛的上方几百米处海面原地踏步。 而与此同时，那些被精心准备好的剧情脚本与敌人，也已经全部各就各位，其中有不少精英怪都是后台人员扮演的npc，此时正在待机区域闲聊着等待开工，有几个甚至还在抽烟，使得位于海底的休息室里烟雾缭绕。一时间，苏文作为这场试炼的参与者，此前几天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那点参与感和代入感完全消失殆尽，就像是还没看完的故事忽然被剧透了一脸而且还被告知全都是假的，瞬间幻灭外加索然无味。 但事已至此，试炼本身早就不是苏文需要考虑的东西，分数什么的混一混也就有了，重要的是八皇子可不能死在这里。 在对表层空间简单浏览了一遍，并确认这里并没有存在什么明面上的端倪后，苏文把视角锁定在了这位皇子的身上。 由于“控制台”并无法做到对某个人的精准搜索，因此苏文想要在一艘船里面找出一个人来，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位八皇子实在是太好找了，他根本自始至终都没有进入属于自己的船舱休息，而是在甲板的了望台上依靠着桅杆闭目养神，似乎把这当做了休息，并能够在最终试炼开始的第一时间就作出反应。 由此可以见得，为了在这场试炼取得稳稳的榜首，他究竟付出了多大的精力。 单论天赋，他在五百名试炼者中并不算出彩，但无论是后天的努力程度，还是实际上的修为，却都是同龄人无法比拟的。 此时的弗雷·莱因哈特双目紧闭，眉头微皱，海浪的翻涌似乎让他并没有享受到舒适的休息，而从他那张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上，苏文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以及……沧桑。就像是历经了无数风浪般。 和第一次见到这人时，他在复试考核现场被诸多北部帝国的考生们围在中间、轻松诙谐地回答者后者的一个个问题的意气风发比起来，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苏文不禁有些好奇，这位帝国皇子的身上，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苏文将他所在的区域也探索了一番，同样没有发现潜在的危险与可疑人员，说明至少目前，还没有什么东西能要了他的命。 至此，苏文基本可以肯定，既然表层空间目前为止还没有值得怀疑的风险，那么有风险的就是作为试炼空间“后台”的浅层空间了——那是一个与表层空间处处相连的小型空间，可以很方便进行跨越式传送，就像是一个舞台剧的幕后。 两个空间几乎平行紧贴，因此跨空间传送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如果真有什么危险，那么苏文猜测，它或许就隐藏在浅层空间里、弗雷·莱因哈特在表空间坐标点对应的投影坐标附近。 但就在苏文准备进行观察视角的空间跨越，并着手下一步的调查时，他忽然发现，有一个黑夜中的身影，正在径直从弗雷·莱因哈特的身后接近。苏文停下了移动光标的手，转而将视角对准这个身影，顿时看清了其身份。 竟然是这两天同样废寝忘食刷积分的艾琳·奥德赛。 这两人居然认识？ 看不出来啊。 那么，作为积分榜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最优秀者，两人的相遇，又会产生怎样的对话？ 苏文觉得，要是这俩人联合起来冲在最前面，或许最终试炼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悬念了，后面的人根本无法对他们望其项背。 但很快，苏文就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只见逐渐走近的艾琳·奥德赛拔出了自己的魔法剑，并激活了手上戴满的元素戒指——经过了两天不休不眠的磨炼，她也早已不是最初的一穷二白，而是全身神装。 而这么做的目的也不言而喻，她似乎打算对这位皇子发起攻击。 苏文：“？” 难道这家伙就是凶手？！ 不对，在表层空间，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是不可能闹出人命的，即便被击败，也是被传送到浅层空间的淘汰区域。 艾琳·奥德赛这么做的理由，应该不是为了取这名皇子的性命，而是为了拿到第一名？ 事实上，这两天经过了艾哲琴那边的刻意宣传，是个人都知道，如今整个试炼空间，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不但是最高分，而且远超第二名好几倍。虽然在可以看到具体分数的苏文眼里，这个说法属实有些夸张，但三人成虎，如今试炼者们早已经达成共识：莱因哈特已经牢牢锁定了榜首位置，其他人再无机会超过他。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艾琳·奥德赛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在最终试炼来临之前，干掉这个唯一的竞争者，以获取夺得第一名的机会。 而这或许也是艾哲琴宣传的目的，就等哪个勇士上来把这个出尽风头的皇子摁了，至少也要让所有人都对其感到眼红。 但不管再怎么说，站在艾琳·奥德赛的立场，这种做法也太过离谱了，尤其对方还是一名尊贵的帝国皇子。不过……等等，万一这就是她故意的呢？ 以她一言不合就能在海边挂机的风格，这种事情她还真搞不好能做出来：为了满足自己对家族的报复心，而主动挑战一名皇子惹上麻烦什么的。若真如此，这个姑娘还真是有些可怕。 不等苏文多做分析，下一秒，战斗的序幕就已经拉开。 只见艾琳·奥德赛手中的魔法剑破空而起，一道道连环风刃术呼啸着飞出，以不同弧度刮向似乎毫无防备的弗雷·莱因哈特。然而，就在苏文以为这道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即将命中时，后者的身体表面猛然迸发出一道浅金色护盾，两者相撞，竟发出了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加的声音。 莱因哈特猛然睁眼回头，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看向飞速接近的艾琳·奥德赛。 “居然是你么？” 他轻声问道。 艾琳·奥德赛没有回答，只是一边挥舞着魔法剑释放出风刃进行压制，一边不断朝着莱因哈特逼近，似乎铁了心要干一架。 但在苏文眼中，这名帝国皇子提问的内容，则格外有深意。 没有问“为什么”，而问“居然是你”，这是否意味着，莱因哈特早就知道自己会受到攻击？或者说，他明白自己随时会被干掉的处境？ 这场试炼，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265章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艾琳·奥德赛的偷袭没有做到一击必杀，却似乎并不打算放弃，而八皇子莱因哈特的反应则更是奇怪，他没有主动出击，而是始终都在被动防守。这样一来，两者一时间僵持不下，越来越多人目睹到了这场位于船首甲板上的战斗，眼看着马上就要惊动这座船上的npc，也就是那些学院导师们扮演的船员，而他们一旦出手，这场架自然就打不下去。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此，很快便有几名高级船员出场，将两者强行分开，并通通带到了船舱深处的封闭大厅里进行冷静，这场闹剧才终于告一段落。 可直到现在，苏文还有些发懵。 这姑娘是真的疯了吗？为了拿到只有荣誉性质的试炼第一名，居然真的动手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还没成功。 这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圣彼得学院并不明令禁止学员之间的竞争，但光明正大做出袭击他人这种事，能被允许才有鬼了。尤其是在聚集了所有幸存试炼者的船上，众目睽睽，这下怕是谁也帮不了她，拿不到第一名不说，甚至还可能前途尽毁。 但…… 苏文始终秉承一个原则，即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根据之前的接触来看，这姑娘的确有些一根筋，苏文依然觉得，背后的缘由未必如此简单。 尤其是八皇子莱因哈特遭受袭击之后的淡定，以及接下来的应对方式，都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次袭击，并且在故意让战斗持续得更久，仿佛故意引导向现在的结果；此外，作为偷袭者的艾琳·奥德赛，也没有在一开始就放出最强的杀招，后续连绵不绝的攻击看似凶猛凌冽，却也没有“痛下杀手”时应有的以命相搏，倒像是在配合完成一场演出。 若真如此，谁又会是观众？ 首先可以排除自己这个局外人，毕竟就在一小时之前，就连苏文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现在这种外挂忽然升级的情况；其次也可以排除掉来自圣彼得学院的那些试炼观测者，因为他们能够看到的东西几乎和苏文一样多，自然会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掌握透彻，演了也是白演；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暗中心怀鬼胎、却又无法拥有试炼空间后台权限的人了。 但根本的问题还是没解决，这样做能够得到什么？要说心怀鬼胎者，苏文能够看到的，自然是以艾哲琴为首处处给莱因哈特使绊子的这群人，但两人打起来，站在艾哲琴立场上，反而再开心不过了：他故意散播此前提到的传言，不就是为了等待真有愣头青为此出头？就算是演的，艾哲琴的目的也达到了，阻碍了莱因哈特的试炼，高兴都还来不及。 苏文挠破头皮，愣是没能想出答案。 不过，至少有一点，苏文可以确认，那便是八皇子莱因哈特知道自己会遭受袭击，也知道这场袭击应该如何应对，但他却并不知道袭击他的人会是艾琳·奥德赛。因为在看清袭击者身份的时候，他显得有些疑惑，并自言自语般说出了“居然是你”这样的话，这意味着两人在这之前并没有进行直接接触。 换言之，他们如果真的达成了某种共识，应该是通过“第三人”进行联系，而参考莱因哈特全程孤儿状态的活动来看，这个“第三人”的身份，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一时间事情似乎格外复杂，苏文索性也不多想，决定总之还是先看看事情的后续进展。只要有了足够多的信息，答案自然呼之而出。 苏文当下暂停了原定的浅层空间调查，视角跟随进入船舱深处，两人被分别带进了不同的舱室，并由不同的船员来询问他们刚才发生战斗的缘由。艾琳·奥德赛面对询问一言不发，油盐不进，而弗雷·莱因哈特的回答就有意思了，他表示自己在之前试炼的过程中，与艾琳·奥德赛探索时相遇并产生了摩擦，此事是两人约好了在甲板上决斗。 这话连苏文听了都觉得扯淡，但偏偏负责询问的npc信了，在短暂的讨论之后，两人被关到了禁闭室里反省一天，理由是打架斗殴。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惩罚，显然是把艾琳·奥德赛突然袭击的后果洗刷的一干二净，要说背后没有什么事先约好的py交易，苏文打死都不信。 再看坐在狭小的禁闭室里面的八皇子莱因哈特，他轻松惬意，仿佛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双目微闭陷入了凝神屏息的状态，哪里有半点难过的意思？这种诡异的反应，可不像是之前为了刷分而好几天几乎不休不眠的他啊。 而就在此时，苏文脑海中闪过一道明悟——把自己送到禁闭室里，难道就是莱因哈特的目的？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再参加未来几个小时即将开始的最终试炼，虽然很可能因此无法继续保持积分的第一，但相当于远离了危险是非之地，待在这个全封闭的禁闭室里面，要多安全有多安全。 虽然失去第一很可惜，但如果这名帝国八皇子，从最开始目标就不是拿第一，而是和苏文一样能过关就行呢？或者说，之前废寝忘食刷分，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努力，同时不需要参加最终试炼，也可以保持一个不难看的成绩。 如此顺水推舟，这场战斗的价值也就浮现出来，它看起来是让莱因哈特主动背上了责罚，但实际上却对他产生了保护作用。这种保护很可能会一直持续到试炼结束，因为即便莱因哈特什么也不做，他此时的积分，也已经稳稳超过了前两百名的分数线。 而这一切之所以如此弯弯绕绕，正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个试炼空间里，有着真的打算取他性命的人。同时出于某些原因，比如避免打草惊蛇，他还不能让这个或这些人知道自己知道这件事，所以想要达到目的，必须要有一个在所有人看起来都理所当然的理由。于是，艾琳·奥德赛就出手了。 但问题在于，要是真的如此推测，就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制定这项计划的，必然不是八皇子莱因哈特本人，因为自始至终，他都在全力以赴完成试炼，不曾与任何人接触。 那么，莫非是…… 艾哲琴？ 仔细想想，这家伙和他的团队，是这次试炼中唯一与莱因哈特有关系的对象。虽然两者看起来并不融洽，但如果把这种敌视看做是一种掩人耳目的伪装，那么两者的目标居然出奇一致：前者始终都致力于“阻碍”莱因哈特拿到第一名，似乎在故意进行打压，而后者摆出了一副不拿到第一名不罢休的气势，实际上早就在等着被关进来摸鱼了！ 所以，莫非两者从进入试炼空间开始，就已经为今天的局面着手准备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苏文的猜想，几乎在他想通了这点的同时，禁闭室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扮成船员的帝国亲王之子艾哲琴出现在了通道外，隔着禁闭室的铁栏，对弗雷·莱因哈特行了一礼。 “皇子殿下，我们的计划一切顺利，接下来要委屈您一段时间了。” “免礼，艾哲琴卿。” 两句开场白，就让苏文明白，自己完全猜中了两者的真实关系。但就眼下来看，他们的目标或许还不止于此，而是要……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交谈证明了这一点。 艾哲琴：“圣彼得学院的人已经严密监视了通向这里的所有路径，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一旦殿下无法参加最终试炼的消息传出去，急的人肯定不会是我们。届时，为了不错过能够出手的唯一机会，他们有很大概率会铤而走险。” 莱因哈特：“很好，但那位女孩……如果我没记错，好像不在计划中。” “没有错，殿下，临时换人了。之前安排的人手在试炼过程中出现意外，不再那么适合使用，同时我们发现了更加合适的人，并自作主张和她达成了合作，还望您能够理解。” 艾哲琴低头恭敬道，同时进一步证明了苏文更早之前的推论。 战斗的双方果然是商量好的，而负责安排此事的第三者，不是别人，正是看起来和莱因哈特不怎么对付的艾哲琴！ 不过，苏文能够看出，此前艾琳在受到了自己的刺激之后，对于第一名的执念反而变得比谁都深，这点是无法装出来的。真是难以想象，她会是那种为了某些条件，而放弃了自己拿第一的机会来帮助八皇子莱因哈特达成目的的人。 毕竟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被关一天禁闭的，可不止八皇子莱因哈特一个人，艾琳可是也被关在不远处的另一件禁闭室的，这意味着她也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最终试炼了。 然而这次，苏文却猜错了。 只见在与莱因哈特进行了简短的交谈后，艾哲琴又走了十几米，来到了关着艾琳·奥德赛的禁闭室前，与之四目相对。 “我们的合作已经完成，这次考核的第一名非你莫属，据我得到的消息，最终考核会在两小时内开始，所以你最好现在就逃出去做好准备。”艾哲琴对她说道，“同时你也不必担心，当这场试炼尘埃落定后，一切都会被澄清，今天晚上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定性为单方面袭击，所以你不会受到任何学院的处分或者名誉上的指责……” 听到这里，苏文一拍脑门，猛想起来刚才整个过程中的“审问”、“判决”、“禁闭”，其实都只不过是这艘船上的“高级船员”们做出的决定，让这两个年轻的“探索者”好好冷静一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自始至终，他们面对的，都是试炼中背景角色的反应，而非圣彼得学院官方的禁闭命令，而在此前提下，要是能有本事逃出去，在试炼内或许会面对被抓住逮回来的风险，可一旦离开了试炼，回到现实世界中，谁也不会对这件事进行追责！ 所以艾琳·奥德赛随时都能出去。 而且根据艾哲琴的语境，在他们的计划中，圣彼得学院的人显然也是有所配合的，这就意味着，更加没有人会因此承担责任了。 也就是说，即便自己没有委托唐纳德传话，圣彼得学院方面也早已经知道此事，并且已经对此做出了准备。所以在自己告知他们之后，他们才没有采取明显的行动，因为计划早就已经在执行了啊。 淦…… 自己果然是多管闲事了吗？ 不过既然c级任务依然存在，就说明如果没有自己干涉，眼前的这些努力只能是然并卵，笑到最后的还是藏在深处的刺杀者。这么一想，苏文便立刻恢复了动力，再次打起了精神。 然而，就在这时，让苏文再次所料未及的情况忽然出现。 只见艾琳·奥德赛忽然打断了艾哲琴的话。 “没有必要。”她淡淡道。 艾哲琴歪了歪头，面露疑惑：“什么？” “我说，没有必要做什么澄清，现在这样对我来说就是想要的结果。” “你是指有可能让人误会你主动袭击了一名帝国皇子这件事？” “是的，就是这样。” “为什么？” 艾琳面无表情道：“这与你无关。但有一点你始终误会了，我本来就不是冲着拿到第一名菜答应的你，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争取，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我之所以答应你的条件，仅仅只是因为内容是对那名皇子发动袭击——多谢你提醒了我，哪怕我们之间没有合作，我也会这么做的。” 艾哲琴：“？” 苏文：“……” 这姑娘心理果然有大问题。 第266章 怎么一个个都不按套路出牌 最终艾哲琴还是含糊其辞地答应了下来，虽然苏文并不认为他会因此而改变计划，但当下和艾琳唱反调显然没好处。 接下来，艾琳·奥德赛直接打开了禁闭室内侧的舷窗，纵身跃入了外面海风呼啸的夜晚。随之，诺大的禁闭室和走廊里，就只剩下了艾哲琴与弗雷·莱茵哈特两人，后者左右环顾，确认四下无人，靠近了莱因哈特的耳边。 隔着铁栏，他轻声道：“从现在开始的十二个小时里，就请殿下安心呆在此处，有着圣彼得学院的保护，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皇子却眉头微皱：“把性命寄托在他人手中，总让我感觉不太稳妥。” “没办法，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此次能够从多罗克逃出已属不易，相信用不了多久，我随您而来的目的也会被识破，届时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艾哲琴的声音中有些苦涩，“如今皇室表面上欣欣向荣，但只有我们这种身在其中者知道，其背后究竟已经衰朽架空到何等程度。四位有继承权的皇子当中，只有您还没有变成那些家伙的傀儡，因此帝国的兴亡全寄于您一身，无论如何，在这唯一失去保护的空窗期里，您绝不能有事。”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莱因哈特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上方，终究还是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没什么，这几天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下。放心，接下来我哪里都不会去，会按照你的安排行事，等我们从试炼空间出去，那位先生也应该回来了，届时哪怕伊莱恩夫人势力再怎么惊人，也无法在圣彼得学院取我性命。”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想必明天中午之前，那位先生便会完成他的事情，重回您身边。到了那时，即便试炼还没有结束，您也可以提前退出，安心待在学院为您安排的府邸里静养。” “但愿如此。” “那么，为免遭黑暗中的毒蛇生疑，属下不宜久留，在此先行告退。待到这一关顺利度过，再与殿下把酒言欢。” “去……” 莱因哈特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 会面结束了，艾哲琴在走出禁闭室大门的时候，换上了一副春风得意的面容，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毫不做作。 苏文知道，他这幅表情，是打算让这次会面在其余所有试炼者看来，就像是他在仇家落难第一时间赶去落井下石一样。 苏文不得不承认，他演的确实不错。至少在前面几天里，自己始终都对他和莱因哈特不和睦的关系信以为真，在思考到谁在试炼空间里对莱因哈特心怀鬼胎时，他也成了苏文的首要考虑对象。 但通过两人的对话，苏文得知了太多未曾掌握的信息。 首先，自己之前始终都低估了这名皇子的重要程度，一度以为他是当做南北帝国和睦相处的象征被派往圣彼得学院进修，说难听点，就是作为人质交换，这种事情哪怕在地球的历史中也十分常见，毕竟封建皇室的子嗣就是为了政治利益的取舍而生。但苏文没想到，这名八皇子不远数千里来到北部帝国，其目的居然是……逃难！ 这是苏文没曾设想过的结果。 也正是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如今多伦帝国一片和睦繁荣景象的背后，隐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四名有继承权的皇子，居然已经有三个成为了某个势力的傀儡？这事要是公诸于世，究竟会引起怎样剧烈的震荡？！ 至于“某个势力”具体是指什么，通过这段时间与南部帝国的那些不太愉快的接触，苏文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需要多做思考：除了那个来自南大陆的守望者组织，还能有谁呢？ 看来，自己最初的担心似乎成真，这个唐纳德情报中提到的、长期以来活跃在北部大陆诸国，并一度成为各国重要幕僚集团的隐形势力，在经过了近百年的野蛮生长之后，已经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连多伦帝国都难以掌控的野兽。 过度的放权必然会引来沉重反噬，苏文从没有去过多伦南部的首都多罗克，只在银盔城图书馆的画册上看过多罗克主城恢弘浩大的盛景，但他大概可以猜到，如今那座历经数百年辉煌的古城，此时天空中正笼罩着怎样的阴云。 而在这其中，弗雷·莱因哈特提到的一个人物，引起了苏文的注意。 那便是“伊莱恩夫人”。 这个名字苏文闻所未闻，显然并非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的存在，但听起来极权在握，有着相当庞大的能量，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针对莱因哈特谋杀行动的发起者。苏文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打算等从试炼空间出去之后，找个时候从唐纳德嘴里撬出点东西——作为无所不知的情报商人、活了一千多年的老蝙蝠，苏文打死都不信他对此一无所知，但自己要是不主动去问，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向自己透露半点信息。 不过现在，还是得将注意力放在这名皇子的身上。 从对话中不难得知，这名皇子实际上是有一位神秘强者保护的，便是他口中暂时离开的“那位先生”。不难猜测，要是没有这个角色存在，莱因哈特恐怕根本没办法活着穿越整个多伦，来到北部帝国的托斯卡纳行省，到现在因为某种原因，这个作为保护伞一样的存在需要暂时离开，于是这段时间的真空期，就成了动手的绝佳机会。 皇子这边的计划是，刚好让这段时间被圣彼得学院的实战考核覆盖，让莱因哈特始终都待在试炼空间。这样一来，由于试炼空间的封闭性，后台人员也全都是圣彼得学院的人，那么想要在这个时间段内动手，就只能以考生的身份混入其中。 这是一个聪明的计划，而为了稳妥起见，整个试炼过程中，这名皇子虽然在外面的直播中是光幕上的常客，但对于和外界隔绝的试炼者们而言，则几乎不曾抛头露面，行踪诡异；而在刺客最有可能动手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的最终考核开始前，莱因哈特已经待在受到后台人员严密保护的“禁闭室”里等待试炼结束了——以上便是苏文根据已知的信息，推论出的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但，一切真的会如此之顺利吗？ 刚才莱因哈特的欲言又止，让苏文同样十分在意，他之所以无法畅所欲言，显然是有所顾虑。毕竟哪怕是在只有两人的禁闭室里，可试炼空间本身就隔墙有耳，谁也无法知道此时有多少双来自浅层空间的眼睛在看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那些人虽然都是圣彼得学院的人，但谁又能保证，圣彼得学院的人就可以完全信任？ 南北帝国关系不融洽不假，但上升到两个庞大势力层面，所谓的不融洽，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根本不会像单个人类一样互相赌气。真要是出现了互不相让的局面，那么一定是利益没谈妥，反之大家也完全可以暂时像亲兄弟一样和睦。 刺杀莱因哈特背后黑手的来头如此之大，甚至很可能是如今实质上把持了南部帝国朝政的人，那么他们既然有着做掉八皇子莱因哈特的决心，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们会通过交涉手段取得北部帝国对这件事的默许……甚至是配合？ 哪怕站在整个北部帝国的立场上，弗雷·莱因哈特不死，肯定是比死了要更加有利，这也正是圣彼得学院明面上会帮助这名皇子完成计划的原因。但在足够多的利害取舍前，这未必就是正确答案。那么，参考如今这个c级任务依然存在，苏文心中清楚，这名皇子的担心，十有八九可能要成真。 真是可喜可贺。 但好在事已至此，苏文其实已经不用考虑是否出手帮助这名皇子的问题了——之前他之所以还有顾虑，是因为一旦让希格露恩出手相助，那么自己将会直接站在这件事幕后黑手的对立面，到时候万一黑手找上了自己赛文·阿莱耶，虽然未必就怕了，但肯定是难免被恶心到的。 而现在，苏文身处本源空间，甚至还和世界树之种签下契约，想要不露痕迹地干涉试炼空间发生的一切，简直不要太简单。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文都在练习控制台有哪些“干涉”层面的功能，并发现自己简直就像是开了创造模式般，想在哪里增添、删除任何东西，只需要动一动念头就可以做到；同时还可以改变物体的状态，比如把水变成冰、把灰尘定格形成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甚至把空气凝固，让身处其中的人无法呼吸……越是深入学习，苏文就越发感觉到领域空间的可怕：难怪有种说法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一个大魔导师的领域空间里将其击败，在这里，拥有整个空间所有权限的自己，就像是创世神一样无所不能！ 虽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掌控力，也多亏了世界树之种发挥的作用，普通大魔导师的领域空间应该不至于这么邪乎，但也足够说明空间的主人对外来者有着怎样的压制性优势。 只要苏文将这种优势利用得当，他根本不知道莱因哈特该怎么死。 就在这时，已经早一步被苏文派去调查浅层空间的希格露恩，忽然传回了消息。 “少主，目标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看来我没猜错，他们果然已经买通了圣彼得学院的人。具体是怎么做的，让我猜一猜，负责保护这位皇子并抓住杀手的人中出了内鬼，然后借机支开或者限制住了其他人？” “不，几个自称北方军团的军法师拿出上级批文，直接接管了那里。” “草……” 苏文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小看了北部帝国的不要脸程度，因为被买通的，搞不好就是北方军团的大佬、大魔导师安东尼奥本人。 但也不出奇，皇室最后的希望，光这一点，也足够这种规格的利益交涉。看来反倒是自己差点忘了，无论是南部帝国还是北部帝国，本质上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丘之貉而已。 看来，对于这名皇子而言，今天要是没有自己注意到他，恐怕断无半点活路。 但接下来，更加神秘的事情接踵而至：就在苏文为浅层空间的事情吃惊之余，原本坐在禁闭室的硬床上闭目休息的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忽然动了起来。他和艾琳·奥德赛一样，使用元素之力轻而易举地打破了结实的舷窗，纵身飞跃而出。 就这么跑了！ 第267章 所有努力全部木大 就在弗雷·莱因哈特破窗而出后的不到一分钟，两名船员打开了通往禁闭室的舱门，快步并排走了进来。 这显然是两名由身处浅层空间的圣彼得学院人员扮演的船员npc，也是浅层空间里面的人唯一能够直接干涉试炼空间的方式。他们的手中拿着食物和水，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过来给两个关禁闭的人送些东西，但是在他们进来之后，当看到两个空荡荡的禁闭室时，脸上毫无表情的反应，却完美地告诉了苏文，他们显然对这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这说明，和弗雷·莱因哈特这边掌握到的情报不同，针对他而来的人，并不仅仅存在于试炼者中，而是……可以是这艘船上的任何人。 由于有了北方军团介入此事，并且背后八成早已和“皇室”达成了某种交易，因此这个被莱因哈特用来躲避危险的试炼空间，如今已经成了一座充满杀机的天罗地网。无论逃去哪里，他的动向都会被立刻监视到，并随时可能被如同捏蚂蚁一样轻松捏死。 至于为何北方军团一直等到现在都迟迟不动手，看似多此一举，实则也不难理解。 作为一名身份尊贵的帝国皇子，弗雷·莱因哈特，在没有发挥出最大价值前，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死去”呢？ 不久之前，艾哲琴就提到过，除了弗雷·莱因哈特以外，其余三位有着继承权的皇子都已经成了“那些家伙”的傀儡，这意味着后者们并没有死亡，至少在生物学和社会学层面上没有死亡，否则多伦帝国早已天下大乱；至于具体怎么做到的，苏文暂且不知，但可大胆猜测，他们是被用某种方式控制住了他们的心智和行动，让他们能够代表皇室在大臣和人民面前出现的同时，又可以像操线傀儡一样被任意摆布。这个时候，哪怕原本身体里装着的皇子已经实质上死亡，他们的身份也依然发挥着原本的价值。 这在地球上是很难做到的事，至少在苏文穿越的时代，还没有真正能够操控神智、并且使目标之看起来像正常人的办法；但是在这个有着用科学难以解释的“元素之力”、“灵魂能量”的世界，想要做到这一点，反而似乎要更加简单——别的姑且不说，光是苏文知道的，那些亡灵法师就能把这件事玩出朵花来。 那么，将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信息梳理了一遍，苏文便不难得到关于这场事件的全新面貌。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弗雷·莱因哈特面对的危险，绝非生理意义上的死亡，因为如果要是这样，无论是北方军团，还是来自南部帝国的势力，都绝对不会给他在圆环竞技场的直播画面上频频露面、疯狂刷存在感的机会。他之所以能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背后这两个势力，双方都希望他这么做，这能给他们带来好处。 好处是什么？ 显而易见，和平。 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来到北部帝国的最大价值，其实在接到系统那个c级任务的时候，苏文就已经一眼看出。作为南部帝国皇室的皇子，在北部帝国势力的腹地求学，这一行为本身就可以看作是将一个有着分裂风险的帝国黏合起来的纽带。无论这个纽带是否长久稳固，但它至少明面上代表了南北帝国对于和平的诚意和向往。 当然，这里和平的前提，却是北部帝国早已默认了皇室已经是一个被架空的存在。他们对此早已心知肚明，但表面上，皇室依旧是皇室，否则正统不复存在，天下大乱便是必然，这也是目前无论南北帝国都还没有准备好面对的事情。 而想要将八皇子的价值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么必须要让他在圣彼得学院有一个盛大的登场亮相机会，而恰好位于试炼空间的实战考核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只要这位皇子好好表现，那么他来到了圣彼得学院的消息，将会瞬间传遍整个帝国的贵族与超凡者圈子。 再者，这位皇子有一个神秘的守护者，苏文猜测可能是多伦帝国的底牌之一，毕竟烂船也有三分钉，再怎么说也是个流传千年的大国，总是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在他、或者它的保护下，强如架空了皇室的守望者组织，也不敢贸然对这位皇子动手；但再怎么强大的事物也有弱点，因为某种苏文现在还不清楚的原因，这个守护者需要暂时离开这位皇子几天，但这件事不是必须要马上做，因此守望者组织对八皇子只能像对待刺猬一样干等着，一直眼睁睁看着对方横跨整个多伦，来到了几乎位于帝国最北部的托斯卡纳行省。 而以此为契机，在北方军团的负责人——要么是大魔导师安东尼奥、要么是他授意的使者，与如今实质成为南部帝国掌权者的暗中沟通下，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便出现。以进入试炼空间避险为由，让这名皇子放松警惕，完成对这位皇子的“傀儡化”，同时也让他作为两大势力友好的象征，继续留在圣彼得学院。 因此如果苏文所料不错，这项计划顺利发展下去，在试炼结束之后，因为被关禁闭而无缘最终试炼的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依然会获得名列前茅的成绩，并会被某位强大的魔导师、甚至是两位大魔导师之一“垂青”，并收为亲传弟子亲自教学，无需和普通学生一样进入大学堂学习。自此以后，这名实际上已成为傀儡的皇子便在圣彼得学院深居简出，彻底沦为一个工具和象征，直到……失去价值为止。 让苏文细思极恐的是，在这个计划中，被八皇子莱因哈特信任的艾哲琴，到底扮演着一个正面还是反面的角色？苏文起初以为他便是心怀不轨之人，后来发现他居然是在设局帮助莱因哈特引出刺客，现在却得知“刺客”很可能根本不存在，又或者整个试炼空间里都是“刺客”，艾哲琴的立场便似乎再次发生反转。 搞不好，他便是在这项计划中，一步步安排、引导弗雷·莱因哈特走进圈套的重要角色。他赢取这位皇子的信任、鼓励这位皇子在试炼中好好表现，出尽风头、再以保护为名义，设计让他主动走入了这个禁闭室，也是作为自由的人的终点。一想到这里，苏文便不由得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名皇子的命运，可以说自始至终都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玩弄在鼓掌中，成为一枚根本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可悲棋子。 而弗雷·莱因哈特背弃了对艾哲琴的承诺，选择了破窗而逃，或许就是终于对此感到了怀疑，认为继续待在这里无异于坐以待毙。这种行为与决断，足以看出他绝非常人能及，而是有着足以看穿阴谋的智慧、以及绝境中拒绝放弃希望的勇气……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种智慧、这种勇气，根本就不值一提。 位于浅层空间的圣彼得学院和北方军团人员，早已经行动了起来。 调查已经失去意义，猎手已经露出獠牙，留给苏文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 离开禁闭室后，弗雷·莱因哈特借助浮空术与攀爬术，如同一只灵活的猿猴沿着船体外壁向甲板爬去。此时已经是深夜，海面刮起了不大不小的风，到处都有着凌冽的呼啸声，以这艘近十万吨级的巨大客轮为背景，他就像一只蚂蚁一样不起眼。 突然，下方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声音。 “探索者，你现在正在被关禁闭，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 莱茵哈特低下头，看到下方大约二十米处，破开的禁闭室舷窗外悬浮着两个船员的身影，正朝着自己发来传音。 他没有理会，反而加快了速度，转瞬间越过第三甲板，朝着更高处的第二甲板飞越。 “抓住他！” 夜空中一声令下，动手的却远不止这两人，几名身穿法师袍的船队护卫仿佛早有准备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这场试炼的背景设定中，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着堪比中阶魔法师的战斗能力，就是为了在几百名“探索者”中能够牢牢管住秩序的存在，因此哪怕作为试炼者中的佼佼者，莱因哈特也远不是他们任何人对手。 更何况，是一群。 这名皇子根本没有战斗的欲望，而是将全身上下的魔力都灌注在了风系元素上，凝成实质的元素竟化作一对光翼，带着他一跃而起冲向第二甲板——这是四环魔法飞行术的替代品，三环魔法风翼术。在成为正式的中阶魔法师之前，这是超凡者们唯一能够接近自由飞行的方式，可以腾空而起并快速滑翔，有时甚至比飞行术还要更加好用。 可这张天罗地网，岂是这么容易脱身的？ 早有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迟缓术以更快的速度命中了莱因哈特，他的风之翼刚带着他飞出去几米，便失去了所有速度，以几乎自由落体坠向空无一人的第三甲板。这里是客轮上装载货物的区域，位于上层甲板的试炼者们没有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除了这些早已等候的船员外，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失去风之翼的莱因哈特在甲板上翻滚一圈，卸去了摔落的力道，然后顶着迟缓术，吃力地向通往二层甲板的路径奔跑。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放慢了几拍，这是迟缓术的作用，非常要命，以至于几名随船法师轻而易举就形成了包围圈，并堵死了四面八方的道路；从接近自由，到陷入绝境，只用了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 “探索者，放弃抵抗，跟我们回禁闭室。”其中一名随船法师说道，直到此时，他依然是以试炼背景的身份在说话。 似乎感觉受到了愚弄，八皇子嗤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一根藏在身上的微型法杖掏出来——在进入禁闭室前，他身上的物品都被收缴，但却悄悄藏了一手。不过，在掏出了法杖后，莱因哈特并没有把它对准周围，而是指向了自己的心脏。 “我数三声，三声之内，我要看到你们所有人退后十步。” 没人退后。 不过这一次，那名随船法师终于不再代入角色了。 他对莱因哈特说道：“试炼者，我想你应该知道，在这里你是无法真正伤害到自己的，这么做只会让你遭到淘汰，别做傻事。” 与此同时，苏文看到，好几个位于浅层空间待命的法师，正在火速赶往同样位于浅层空间、供试炼者出局淘汰的临时传送点。速度很快，整个过程前前后后只用了几秒钟，当这名随船法师说完话时，那里已经被重重把守，此时，莱因哈特即便真的对自己放了足以淘汰自己的魔法，也会像他说的那样无济于事。 “你说得对，但这已经足够证明我的猜测。”莱因哈特苦笑一声，随后甩了甩法杖，全身上下凝聚起元素，“来，一起上，莱因哈特家族的后裔绝不会畏惧你们这些害虫。你们休想让我束手就……” 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随后莱因哈特缓缓倒下，与此同时，只见他的身后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人影，一闪而逝。 是开了匿踪术的高阶潜行者，也是这艘客轮上个体战斗力最高的存在。 于是，这名试图反抗命运的帝国八皇子，到头来依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只是在临死前的咸鱼翻身时，刮起了不起眼的水花。 第268章 年轻人的第一次开挂 弗雷·莱因哈特猛然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先前的禁闭室。 不过，和他离开时相比，这里可以说是热闹非凡：房间的四个角落里各站着一名本应充当试炼协助者的船员，外面的走廊还有好几名随船法师……以及最为重要的，在自己的面前不远处，两个身穿试炼者制服的年轻人正在直勾勾看着他。 这两人他当然认识，分别一男一女，赫然就是两位名列前茅的天才、大魔导师安东尼奥新收的亲传弟子，海瑟薇、海拉两姐弟。其中的姐姐海瑟薇正保持着二环魔法清醒术的施法姿势，莱因哈特明白，是她主动唤醒了自己。 就和所有最近饱受关注的天才一样，这对姐弟最近在托斯卡纳行省的议论度很高，但他们本身十分低调，几乎不曾与外界接触。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弗雷·莱因哈特脸上便流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后嘴角勾出了一丝笑容。 “代我向伊莱恩夫人问好。” 他礼貌道。 “看来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海瑟薇的脸上也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她有着一头银发，面容精致到不像是人类的模子，虽然看起来十分年轻，是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也十分娇小，但双眼中似乎有着不太符合年龄的深邃。 在她身边的海拉也抱着手臂歪头微笑起来，除了发型不同和身高稍微高一点之外，他看起来和海瑟薇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莱因哈特脸上的笑意更浓，仿佛双方在进行一场轻松的会面。他反问道：“知道或者不知道，结果又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您大概会稍微轻松一些。”海瑟薇回答道，“但很遗憾，我恐怕暂时无法代您向夫人问好，因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们都将和您一起留在在托斯卡纳行省。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但我们接下来的全部生命，都将奉献给您——弗雷·莱因哈特殿下，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够相处融洽。” “很好，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莱因哈特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之后，我也将成为安东尼奥大魔导师的亲传弟子，以人肉傀儡的方式？真是不胜荣幸。” 海瑟薇笑着承认：“皇子殿下果然聪慧，想必不用我再多解释些什么了。请放心，我们可以保证，今后会像呵护婴儿一样尽心尽力服侍您，绝不会让您受到半点委屈。那么，关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我想您应该不会再像刚才一样，再做些徒劳的反抗？” “就算我想反抗，但有用么？”莱因哈特摊开手掌，此时的他早已被元素绳索牢牢束缚在了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整张椅子都是用抑魔金属制成，以他的元素水平，坐在这上面，连一个火苗都放不出来，就是个纯粹的普通人。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全弄明白，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不知是否能够有幸得到你的解答？” “请问，我会视情况考虑是否回答。” “艾哲琴……他到底是被你们蒙蔽了，还是……从最开始，就知道一切？” “您应该感到欣慰，他对这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因为这样更方便取得你的信任，本色出演要好过一切精心的伪装。” “我明白了。”莱因哈特淡淡道，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在一切结束之后，我希望你们能放他一马，他现在对你们毫无威胁。” “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动手。” “那么，多有得罪了，皇子殿下。” 海瑟薇说着，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看起来就像是求婚用的钻戒盒；可是当打开后，里面装着的却并非金光闪闪的戒指，而是一只蜷缩着身体的巴掌大的丑陋虫子。 它有着尖锐的口器，坚硬的外壳就像人类的脊柱，原本一动不动，但在盒子被打开时，便仿佛立刻激活般扭动起来，并发出“嘶嘶”的轻微声响。海瑟薇把这只诡异的虫子抓了起来，任由它在自己的手掌上剧烈扭动；但由于它没有类似脚的肢体结构，它哪怕扭得再厉害，也无法脱离她的掌心。 莱因哈特知道，这只虫子，会取代人的一段脊柱，并以此入侵大脑，彻底控制宿主的行为，因此被称为“傀儡虫”。 而眼前的海瑟薇和海拉，则是能够操纵这只虫子的傀儡师。他们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并且以大魔导师安东尼奥弟子的身份，显然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阴谋；那位伊莱恩夫人，早已经和托斯卡纳达成了协议，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吞下它，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海瑟薇对莱因哈特说道，“如果您不愿意，也可以由我们来代劳，不过那样可能会有点疼。” “看起来真恶心，不过我想我没得选，”莱因哈特耸肩道，但立刻话锋一转，“但如果我没记错，在在这个用来实战考核的独特空间，我们都不会真正死去，甚至重伤都不行，因为在那之前就会被传送出去。” 海瑟薇：“确实如此。” “那么，你们的‘傀儡虫’，又如何能够做到将我取而代之呢？” “这是秘密。” “是么？” 莱因哈特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下一刻，大量光芒从他的体内迸发而出，汇聚成一道元素洪流冲向了海瑟薇手中的“虫子”。与此同时，他的脸上露出了计划成功的表情，他似乎知道，这东西在元素冲击面前非常脆弱。 果不其然，在被元素爆发准确命中后，海瑟薇的手掌看起来毫发无损，但那只盘踞在她手中的诡异虫子，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扭动，而是就像死了一样彻底静止下来。 海瑟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说过，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她盯着莱因哈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后者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如果感到生气，你大可以杀了我。” 海瑟薇轻轻摇头。 “你知道这不可能，你死了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项重大的损失，甚至哪怕是你的一根汗毛被破坏，我也会替夫人感到心疼。不过，鉴于你的不配合行为，我还是要决定给你一些惩罚。” “很遗憾，你们或许没机会了，因为我已经可以确定，至少在这个禁闭室里，领域空间对于死亡的保护已经被屏蔽。” 说话的同时，他的体内早已再次凝聚起元素光幕，形成了一道新的元素洪流，朝着不远处的海瑟薇激射而去。后者连忙展开元素护盾，但这道箭矢般的元素流却在即将命中时发生了180度转弯，以更快的速度径直射向了莱因哈特本人的大脑。 他的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至少在最后，我还可以带着尊严死去，这已足够幸运。” 然而，这道特殊的元素洪流并没有像穿过那只虫子一样贯穿莱因哈特的脑袋，而是在他眼前不到十厘米处，被一只苍老的手掌拦了下来。 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皇子殿下，老夫留给你的力量，可不是为了让你自我了断的。” 这声音让莱因哈特脸上瞬间出现了惊愕、意外、不甘等数种情绪，他吃力地扭过头，用余光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卡曼先生？你不是去了……” 莱因哈特难以置信道，随即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没能把这句话说完，就瘫软在了椅子上，瞳孔逐渐失去高光。 这一次，他终于理解了一切。 对方并没有回答，倒是海瑟薇来到了莱因哈特的面前，不知何时又拿出了另一个装着“傀儡虫”的盒子。 刚才的损失，对她而言似乎不算什么。 “这就是惩罚，皇子殿下。”她伏在莱因哈特的耳边轻声道，“您本可以带着一丝美好的希望进入永眠，是您自己放弃了这项权利。看来您还是没有完全明白，对于您这样重要的棋子，我们不会留下任何存在风险的可能。自始至终，您的身边，早已没有了真正支持你的人，您之所以能顺利来到托斯卡纳行省，是因为夫人需要您这么做——即便没有傀儡虫的操纵，您也早就是一具不自知的傀儡了。” “你们……真的好狠。”莱因哈特喃喃道，“多伦皇室何时亏待过你们？你们做到这种地步，难道不怕遭受报应吗。” “很遗憾，这正是对多伦皇室的报应，有些事您也许不知情，但不代表您不需承担责任。”海瑟薇说道，同时已经取出了第二只傀儡虫，放在了莱因哈特的嘴边，前者锋利的口器，几乎紧贴着莱因哈特的嘴唇，“听话，张嘴，否则您只会更加狼狈。” 莱因哈特没有照做，于是海瑟薇没有再费口舌，将手中狰狞的虫子放在了他的后颈。它不费吹灰之力在莱因哈特的脊柱上开了个口子，然后用力钻进去，嚼碎骨头，吞噬骨髓。 在一片剧痛之中，莱因哈特的意识逐渐模糊。 但就在周围的一切逐渐黯淡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如同激荡的泉水般清澈的声音。 “叮！” 他猛然清醒过来，睁大了双眼。 声音还在继续。 “由于满足特定条件，你激活了天神下凡状态，持续时间为10分钟。” 下一刻，一道充满磅礴生命力的暖流，贯穿了这名皇子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正在吞噬骨髓的傀儡虫，瞬间化为了齑粉。 一同消失的，还有束缚着莱因哈特的金属椅子。 借助余光，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泽。 …… …… 没错，这正是苏文搞的鬼。 在面对有关莱因哈特这道电车难题时，苏文最终选择了一个别出心裁的解法。 在电车碾过之前，他帮莱因哈特解开了束缚，给了他力量，然后一脚把他踢上了电车——上面坐满了把他绑在铁轨上的带恶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让他自己去决定，苏文并不打算插手……除非他玩的太过火。反正给了他的力量，也能随时收回。 第269章 难道我是神？ 重回自由的莱因哈特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却很明确。 他沉默着冲向了不远处的海瑟薇。 后者同样陷入疑惑，她似乎完全不明白，怎么到了这种时候，早已山穷水尽的八皇子莱因哈特，又使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底牌。 但她的反应很快，在察觉到不对劲的一瞬间，她便已经带着身旁的海拉飞速拉开距离，此时已经离开禁闭室，并反手关上了大门。 待在禁闭室角落的几名“船员npc”则围了上来，试图控制住朝两人追去的莱因哈特，然而……下一秒，他们就发现，自己竟遭遇了一个完全不可阻挡的怪物：不但迟缓术丢在他身上如同石沉大海、临时释放的坚墙术如同豆腐渣工程般轰然碎裂，两名直接展开斗气、打算把莱因哈特强行压制住的斗气骑士，更是被轻轻一碰就倒飞出去，在船舱的墙壁上撞出了深深的凹痕。 好在这种程度的撞击不算致命，遭受重击的也并非本体，而是远程操纵的“元素傀儡”。但当后者从剧烈的撞击中勉强回过神来时，浑身散发出诡异金色光芒的莱因哈特已经突破了所有拦截，并徒手撕开了厚重的禁闭室铁门，来到了长长的船舱走廊，朝着尚未彻底离开的海瑟薇两姐弟发起了更猛烈的冲刺。 其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哪怕两人早已经使用了迅捷术以及风系魔法辅助加速，但双方距离依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此时的海瑟薇和海拉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淡然。他们虽然作为重要的“傀儡师”身份不低，但实际战斗能力只相当于普通的初阶魔法师，甚至放到报考圣彼得学院的新生中，也未必见得能够取得压倒性优势，因此在用余光看到几名船员npc的遭遇之后，早已没有了任何斗志，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尽快离开此处以确保安全。 与此同时，海瑟薇也在高呼着“卡曼先生”的名字，即那名一路上保护着莱因哈特来到圣彼得学院、却在关键时刻挡住了他试图自杀的攻击的神秘高手。这显然是一名相当强的超凡者，哪怕不是魔导师级别，也有着高阶超凡者中最顶尖的实力，在这个平均战斗力被严重压制的试炼空间里，他毫无疑问有着令人放心的压制力。 呼唤得到了响应，突然，卡曼先生的身影从莱因哈特的身前一米处浮现，浑身上下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元素力。他探拳而出，目标正对着保持冲刺状态的莱因哈特的胸膛中央，这一下要是落实了，普通人毫无疑问会被开一个大洞。 莱因哈特没有避让，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刚才出现在耳边的声音，他不确定是否只有自己能够听见，其中提到的“天神下凡”，他并不理解含义，但后面的“十分钟”他却完全听懂了。这意味着，现在这种奇妙的、充满了力量的状态，极有可能将在十分钟后失去，自己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危险，到了那个时候，情况将不会有任何改变。 自己依然得死。 而危险的源头，便是拥有着“傀儡虫”的海瑟薇与海拉姐弟。他们是伊莱恩夫人培养出的特种人员，专门负责对重要目标的控制。如果他们不存在了，那么控制也就无法完成，而自己身在圣彼得学院，至少在明面上能够保持人身安全，只要把他们解决掉，至少能够争取一定的时间，在新的傀儡师出现之前，自己就不会被害。 因此，莱茵哈特意识到，无论自己接下来怎么利用这十分钟，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傀儡师”解决掉。 这一简单的逻辑，让莱因哈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放弃目标，哪怕拦在自己面前的是曾经自己最信任的恩师，同时也是一名帝国鼎鼎有名的武学大师。他明白，如果自己现在被拦下了，则必死无疑，如果突围成功，则还有一线生机。 说时迟，那时快，莱因哈特探出的手臂与卡曼先生的手臂发生了格挡碰撞。在以往，凭借着后者高超武技，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现在他却感觉对方的速度仿佛放慢了几拍，自己的手臂仿佛理所应当般成功招架。 两者相撞，骨头破碎的声音出现，莱因哈特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 而与此同时，他发现，强如卡曼先生，竟然也和之前拦着自己的船员一样，如同破麻袋般倒飞了出去，直接撞破了另一间禁闭室的厚重铁门，没入其中。 自己……居然这么强？ 但就是这一两秒的耽搁，海瑟薇姐弟已经离开了禁闭室走廊，并由外面把守的船员们重重关上舱门。外面便是巨型货轮的主体空间，随处可以见到更多船员和试炼者，即便找到他们，试炼空间的死亡保护也不可能依然保持失效。 至此，这场短暂的追击，似乎已经可以宣告失败。 但莱因哈特却抬头看向远方，仿佛目光能够穿透一切。 事实上，此时在他的视野中，海瑟薇、海拉两姐弟居然并没有消失，而是以轮廓的形式出现在了几十米外的斜上方。透过层层厚重的木板和金属板，莱因哈特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死死锁定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正如前文所言，此时追上去，也已经无济于事，但说不清是直觉还是盲目自信，莱因哈特总觉得，他们的性命，自己唾手可得。 带有尝试般的性质，他隔着数层舱壁和甲板，对着此时正在一处休息室喘息的两人伸出了手，然后猛然一拉…… 下一秒，两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莱因哈特有些吃惊地缩回了手，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或许能够起到点效果，可没想到效果居然如此恐怖。 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化，难道在自己出逃之前，有谁为自己安排了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某种强大底牌？ 并且只有在濒死时才能触发？ 莱因哈特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上，他现在要在意的，是如何使用这股力量，让自己在十分钟后彻底处于安全的境地，而不是时间一到，立刻原形毕露。那么，首先自己必须要狠下心，把最大的威胁除掉。 眼前的海瑟薇姐弟受到的恐吓显然比莱因哈特本人更大十倍，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但突然便毫无预兆回到了禁闭室的走廊里，一时间显然无法接受。尤其是看起来有些内向，几乎没有说过话的海拉，甚至趔趄着后退了几步，重重装在了舱壁上；海瑟薇也没好到哪里去，毫无之前得体的笑意，看向莱因哈特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莱因哈特则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必须要更加胸有成竹一些，装作自己对眼下的情况有着完全的掌控。 “你们，终究小看了皇室的底蕴。”他淡淡道，“流传千年的多伦皇室，积累之深厚，岂是你们这种档次的蚍蜉所能想象？” 而在短暂的错愕后，海瑟薇居然镇定了下来，开口道：“皇子殿下，我承认之前小看了您，但事到如今，抵抗已经毫无意义，您的这种状态，恐怕无法持续很久？想想那时候会怎样，如果将一切都搞砸了，到时候您的结局会比现在更加难堪十倍。” “所以，我更要快点除掉你们！”莱因哈特冷笑道。 “那您为什么不动手呢？” “因为若我没猜错，试炼空间的死亡保护早已经恢复了，现在动手杀了你，只会让你直接传送出去？”莱因哈特说着，抬手抓过了海瑟薇，另一只手则朝着她的长袍中摸去。后者神色惊异，却没有反抗，而是认命般闭上双眼。 然而，莱因哈特的目标，却是藏在口袋中的第三个装着傀儡虫的匣子——作为傀儡师组合中的主要操纵者，海瑟薇身上的备用虫子，显然准备得相当充分。 莱因哈特取出了虫子，把它捏在手中，稍微一用力，握着虫子的手便毫无阻拦般紧缩。但和前面的两只不同，这只必死无疑的傀儡虫，并没有被捏得四分五裂，而是在临死的前一秒，变成了一道不受控制的白光，消失在了莱因哈特手中。 “我猜对了，早就听说圣彼得学院的试炼空间会对一切外来生物做出保护，这只傀儡虫显然也被它当成了和人类一样的保护对象，现在杀了你，只会让你逃脱。” “没错……” 见此状况，海瑟薇脸上再次露出了微笑：“您现在很强，即便是卡曼大师，也不是您的对手，但这毫无意义。” “是么？” 莱因哈特说着，抬起手指，指向了海瑟薇的眉心。 随后，他带着试探般的语气开口。 “删除？” 在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太多底气，只是仿佛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可以这么做，他就照做了。 话音刚落，海瑟薇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原地。 “……” 莱因哈特看向自己的手指，似乎一时间没搞懂面前的海瑟薇究竟去了哪里：是被传送到了安全的淘汰保护区域，还是真的被从这个试炼空间删除了？ 但他猛然发现，不但自己现在变得不受控制、力大无穷，甚至自己说出的话，居然也会受到某种力量的响应？ 那么…… “将我传送到淘汰保护区。” 他说道。 下一秒，弗雷·莱因哈特就消失在了原地，他眼前的场景变成了一个开阔的平台，而在这里，周围布满了大量严阵以待的北方军团法师。 莱因哈特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 “那名傀儡师，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这莫非说明……”说着，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丝毫没有在意周围接到命令、手持武器朝着自己靠近的军法师们，兀自喃喃道，“……她真的被删除了，而在这个空间里，我也真的成了神明一样的存在？” 随后，他抬起双手，看向了周围足有上百之众的北方帝国军团法师。 他明白，只要自己再次下达同样的命令，并且成功，那么，自己刚才的猜测，就可以得到完美验证。 但“删除”的词汇到嘴边，他却硬生生憋了回去，进行了改口。 “沉睡。” 理智告诉他，自己就在北方军团的势力中心，如果将事情做绝，那么这种无敌状态结束之后，自己必然会惹上不死不休的仇恨。 要为未来考虑。 接下来，在这位皇子的注视中，正在靠拢的军团法师们，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意识，东倒西歪摔了一地，场面混乱且安静。 果然如此。 自己成为了这片空间的“神明”。 莱因哈特没有停留，立刻离开了此处。 还有八分钟，一刻也不能浪费。 第270章 ×天灾 十分钟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能做许多事。 事实上，从获得这种神奇状态的第一秒开始，弗雷·莱因哈特就已经计划起了要如何最大限度地使用这种力量。 在数秒中内，他就已经将计划分成了三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此时已经接近尾声，那就是不遗余力干掉这个试炼空间中与“伊莱恩夫人”有关的一切人员。只有这样，自己在试炼空间中的安全，才能够得到保障，避免“天神下凡”的状态结束后，立刻再次陷入危机。 但还没有完全完成。 莱茵哈特回到了禁闭室的原地，看向了不远处背靠墙壁的海拉，这位面容精致的小男孩，此刻正直勾勾盯着海瑟薇消失的地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莱因哈特抬起手指向他，没有任何犹豫，再次说出了刚才的那个单词。 “删除。” 于是这个从头到尾几乎没发言的傀儡师，步入了姐姐的后尘。 随后，莱因哈特化指为掌，朝着另一个方向虚抓，很快，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握在手中。 伴随着空气扭曲，卡曼先生的身影赫然浮现，后者的脖子此时被莱因哈特牢牢抓住，显然他施展匿踪法术躲了起来，但被轻而易举识破。 两人四目相对，神情复杂。 “抱歉，老师，我无法原谅背叛者。” 莱因哈特轻声道，他只犹豫了大概一秒钟。 “删除。” 伴随着手掌传来的压力一轻，对方也消失在原地。 至此，第一步计划告一段落，至少自己所知道的来自南方敌人，已经被消灭。 还剩七分钟。 紧接着，莱因哈特开始了第二个步骤：对圣彼得学院和北方军团的回敬。 自己与他们不是敌人，至少不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但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随时可以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比如刚才的配合行动；莱因哈特不打算把事情做绝，但也不能只字不提，否则会被视作软弱，下次翻起脸来不要太过轻松。 禁闭室里还有不少船员，此时如同看怪物一样，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名浑身散发金光的皇子。他来到了其中一人面前，对方虽然面带警惕，却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下场和前面几人一样，毕竟站在这名皇子面前的，只是一个由试炼空间制造出的元素躯壳，而非活生生的人类。然而……莱因哈特把手放在了这名船员的肩膀上，瞳孔中散发出诡异的光。 下一秒，他默念道：“传送。” 光芒消逝，莱因哈特再次从禁闭室消失，这次他却出现在了一个有着大量人员的房间里，这个房间，看起来和禁闭室的布局一模一样，但无论是墙壁、地板，还是不远处的铁栏杆，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只能看到一片灰白。 莱因哈特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试炼空间的“后台空间”，也是圣彼得学院的工作人员们对试炼者进行观测、拍摄、转播、评估、互动等一切后台事务的地方。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空间居然是完美按照试炼空间的结构复刻的，只是除了外来的人类外，似乎一切事物都没有颜色，只是粗糙的轮廓投影。 此时此刻，和空荡荡的禁闭室不同，大约有三四十人聚集在同样大小的房间，这些人的着装和不久前“淘汰保护区”里见到的那群家伙一样，都穿着来自北方军团的常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莱因哈特身上，莱因哈特也在打量扫视着这群人，没有人敢率先开口，也没人敢有所动作，空气里安静的可怕。 沉默中，莱因哈特抬起了双手。 被他手掌指向的人们终于动了起来，他们神色惊恐地散开，显然刚才在试炼空间和“淘汰保护区”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被这些人尽收眼底。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这位不久前走投无路，闭眼等死的年轻人，现在到底有多邪门。 “你们……” 莱因哈特淡淡道，刚一开口，就发现有不少人展开了防御的元素护盾，一时间暗淡无色的房间轮廓里光芒四射，色彩逼人。 “……” 这种反应让他很满意。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们与我无冤无仇，却帮助贼人取我性命，是为对皇室之忤逆，理应以死谢罪。但看在北部帝国两位大魔导师的份上，我饶恕你们的死罪，不过惩罚不可避免，我决定给予你们——坠落之刑。” 言罢，周围的场景忽然天翻地覆，莱因哈特与这几十名北方军团的人，出现在了数千米的高空，与周围无色的云层平齐。 莱因哈特遥遥指向下方航行中的船队投影，说道：“我宣布，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内，此空间一切元素魔法无效，当所有人结束坠落的瞬间，立即被传送到此刻身处的位置，再次坠落。时间结束后，方能脱身。” 随着他的指间闪过一道光芒，莱因哈特将张开的手臂猛然一收。 周围的几十个人，立刻如同下饺子一样往下掉，他们手舞足蹈、撕心裂肺地叫着，却无法用任何方式平稳身形；短短十几秒，跌落最快的人便一头撞在了浆糊般灰白色的海平面上，却并没有激起浪花，而是回到了距离莱因哈特只有十几米的高空，重新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此时的莱因哈特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终于明白了，在这个空间里，自己到底有着多么逆天的能量，想做什么，就能做到什么。 还剩五分钟。 那么，第三项步骤。 其实这项步骤，原本就在他的计划中——他从禁闭室里破窗而出，前往客轮的上层甲板，可不是为了去那里看风景，而是为了自救。 在莱因哈特原本的打算中，他将在上层甲板最醒目的地方进行一场演讲，彻底抛弃身为帝国皇子的荣誉和自尊，将背后的实情对在场的试炼者们、以及更重要的，圆环竞技场的观众们全盘托出，并以这种方式胁迫北部帝国方面尽心保护自己。 可事实证明，北部帝国早已和南部帝国达成协议，牺牲掉自己这个皇室仅存的火种，以换取某种既得利益，比如接下来若干年的和平，以及更多被允诺的好处。那么这样的演讲，所能起到的意义已经不大，幸而现在的自己也远非那时能够比拟，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自己要做到比一场演讲更加意义重大的事情。 那便是，赋能。 上天给了自己十分钟的时间，自己则必须要目光长远，让这十分钟的无所不能，成为未来自己的一道护身符。 这并不是件随便能够做到的事情。 因为哪怕自己现在宛如神明般强大，在试炼空间里可以为所欲为，可十分钟过后，当一切力量失去，自己还是那个落魄的亡国皇子，伊莱恩夫人依然可以通过对北部帝国的软硬兼施拿捏自己；而北部帝国在权衡利弊后，也绝无可能站在自己这边——且不说他们与自己这样真正的皇室早已貌合神离，更重要的是，选择支持自己，就相当于和如今南部帝国实质上的统治阶层为敌，除非北部帝国打算激化矛盾，否则自己没有任何能活下来的余地。 但很不凑巧，据弗雷·莱因哈特所知，如今北部帝国的最高掌权者，大魔导师安东尼奥、以及十几名魔导师组成的议会团，对南部帝国的态度都是谋求和平。以此为前提，这项二选一的单选题，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结果出现。 既然南部帝国存在不可调和的仇敌，与自己有国破家亡之恨，北部帝国的人又是软蛋，莱因哈特知道，除非让自己在天平上的砝码变得重如泰山，才有可能在这场完全不平等的博弈中谋求一线生机。 而自己唯一可以利用的，也就只有这十分钟的“无所不能”。 既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强大的力量来自哪里，就说明其他人更加不知道，由此，莱因哈特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最大优势。 解释权。 他要利用这点，让这十分钟的雄起，成为他未来数年、数十年、甚至一生的保命手段。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自己动作必须要快。 …… …… 圣彼得学院都市，圆环竞技场。 今天和前几天不太一样，作为试炼考核的最后一天，时间早已是深夜，但广场上和竞技场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原因很简单，今年的最终试炼被安排到了晚上。 比起第二天看录播，黄花菜都凉了，显然还是现场直播更加吸引人，而和在试炼空间里根本不知道最终试炼开始时间的参与者们不同，外界对此早已知悉，最终试炼将在多伦时间深夜12点20分开始，因此在白天的直播提前结束，并于晚上10点开放入场，并提前一小时开始现场直播。 夜晚11点15分，一名并不怎么起眼的女性半精灵出现在了喧闹的广场上，行色匆忙。她身穿旅行者长袍，一路小跑。 这位半精灵，正是已经半个月没有离开康得大厦的莉蒂西娅。 “糟了，要迟到了！” 她焦急地看了看手表，急得满头大汗。 在她耳边，希格露恩的声音悠悠响起：“早知如此，你不该在我催促你出发的时候，连续说了五遍‘做完这道题就走’的。” “可是……不做出来就是不甘心……而且……希格露恩……是你最早跟我说不用急的，结果突然改口……说再不出发就迟了……怎么能怪我！”莉蒂西娅大口喘息道，周围十分嘈杂，因此没人注意到她自言自语般的行为。 “那是因为预定的好戏开场时间还要在一小时后，现在到只能看无聊的热场表演，但中途出了点意外，正戏搞不好要提前了。” “意外？主人他没事！” “呵，有我在，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希格露恩平淡道，“不过按照现在的发展，今年可真的有比往年更加厉害的事情发生。” “所以我能看到主人出场吗？”莉蒂西娅兴奋道，似乎忘了疲惫。 “或许可以，但他没打算做主角。” “噢……” 莉蒂西娅忽然没那么积极了。 但就在这时，已经近在眼前的圆环竞技场里，突如其来地爆发出了一阵滔天巨浪般的惊呼声，宛如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 紧接着，不远处的学院广场，也爆发出了同样的巨大动静。 “这又是怎么了？！”莉蒂西娅惊奇道。 “那边广场上有原因，你可以自己看。”希格露恩语气中午有些古怪，随后小声道，“这个家伙为了保全自己，看起来是想存心毁了这场试炼考核啊，也不知道你家主人后悔了没有。” 莉蒂西娅当然没有听见希格露恩的自言自语，她第一时间看向了几百米外广场的巨大光幕；这里聚集着数以万计没能进入圆环竞技场的观众，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收看试炼考核的直播。 光幕中的场景，是一片狂风骤浪中的汪洋，一支大型船队如同竹筏般东倒西歪，在它前方的海平面上，正缓缓浮现出一个如同山岳般的巨大怪物轮廓。它有着庞大的身躯以及无数触须，举手投足间，滔天巨浪一阵接着一阵袭来，体型较小的船只直接倾覆沉没，体型大的也摇摇欲坠。 光是这体型，但凡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最终试炼的大boss出现了。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兴奋中，几乎无人在意为什么它出现的时间比原定的几乎早了一整个小时。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沸腾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只见此时光幕的视角缓慢旋转，人们看到了，在另一个方向，正有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轮廓浮现；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足足五只数百米高的巨型章鱼，将船队所在的这片海域围了起来，形成了一道连苍蝇都飞不过去的壁障！ 此情此景，不止是观众们感到不对劲，就连在现场负责解说的老法师，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主持了四十多年的入学试炼，如此令人绝望的最终考核根本就闻所未闻，这次的出题人是疯了吗！” 第271章 退钱！ 试炼空间的出题人疯没疯没人知道，反正在场的两百多号考生是快疯了。 其实，这趟旅程必然不会顺风顺水早就已是人尽皆知，因此除了少数心大的考生真的会去船舱里休息外，大多数人这段时间里都在做着熟悉船上地形、根据往年试炼内容和掌握的情报推测分析即将出现的敌人特征和弱点、临时组成试炼团队等正事，好以最佳姿态迎接最终试炼的到来。 此时的考生们紧张、兴奋，但并不恐慌，因为能够到达这里的，基本都算得上是试炼中的优秀者，并且有了前几天的实战经验，一个个精神面貌比最初进来时有着显着提升。哪怕知道最终试炼需要面对十分恐怖的敌人，他们也有着充足的自信。 更何况，虽然根据往年的最终试炼的经验，最终boss级别的敌人往往都十分强大，动辄就是魔导师级或者八、九环魔兽的存在，看起来不可战胜，但既然是试炼，便一定有办法获得胜利。试炼者们不会直接与这种强敌面对面，而是在完成一系列精心设置的考验，并获得了诸如神兵利器、超强buuf、高人相助、致命弱点等各种各样的天时地利人和的前提下，再一举将其击溃。整个过程，便是一次对实力、智慧和心境的考验，就像是一部王道热血冒险故事一样振奋人心。 当然……这其中主要还是考虑到观众们的感受：最初的实战考核其实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次次都是史诗级别的冒险，毕竟这些初出茅庐的考生们最高也就是初阶魔法师的水平，不管再怎么开挂，去面对那些顶级的敌人，都显得太难为人了。 但怎么说呢，难道让数以十万数量级的观众欢聚一堂，然后看着一群小菜鸟去和诸如占领了山头的山贼土匪之类的弱鸡敌人斗智斗勇？ 流水还想不想要了嘛！ 可即便有着以上这些前提，在身临其境看着五个法天象地般的巨大怪物时，在场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比一只蚂蚁还渺小。油然而生的恐惧感压过了所有其他情绪，不少人早已经忘记了之前作出的准备，脑袋一片空白。 “我明白了，五个一模一样的怪物，这是幻象！”就在这时，场外的那位老解说反应了过来，大声道，“被深藏在海底的远古怪物盯上的船队，刚开场就迎来下马威，要是换成我在现场，恐怕就算知道这是场试炼，也会被吓破胆？这真真是精彩绝妙的安排，让所有自认为已经十分强大的试炼者意识到他们的自信心有多么脆弱，然后重新打起精神，以一种谨慎谦卑的态度开始最终试炼……妙啊，妙啊！” 说完，他掐断了广播，对身边的搭档小声急促道：“切尔西，剧情组那边在搞什么你有没有头绪，这和我看到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原定的剧情不是以一场暴风雨袭来和被操控的海族入侵作为开端吗？至于这只章鱼古神，的确是最终要解决的敌人，但至少要在十个小时后才会出现，并且也是一只而不是五只——就算现在这样的出场方式的确很有视觉冲击力，是个不错的创意，可至少也得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我也不知道啊前辈，没人告诉过我会出现这种局面，或许计划临时变了？” 旁边的年轻解说员也擦了擦汗，一脸懵逼，显然他的经验更加不足，对于这种突发情况，脑子转的还没旁边的老法师快。 但就在这时，年长的解说员指向了光幕。 “凎，切尔西，快看，这些怪物打算干什么？！” 他怪叫道。 下一刻，在试炼空间临场者和圆环竞技场所有人的注视下，五只巨大的怪物轮廓突然动了起来，它们抬起了大量直径数十米、长近千米的触须，朝着仿佛被困在洗澡盆里一样的舰队拍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圆环竞技场都回荡着高速降落引发的呼啸，整个舰队所在的海域甚至连天空都被遮蔽，宛如整个世界塌了下来。 圆环竞技场和圣彼得广场上早已没有了欢呼，面对这样的场景，几乎所有人都和在场的试炼者们一样陷入了呆滞状态，眼睁睁看着无数速度越来越快的触须坠向舰队，数百米的距离瞬息而至。然后……在仿佛令大地震颤的轰鸣中，第一条触须命中了舰队边缘的一艘护卫艇，轻而易举将其拍成两半，海水冲天而起，但还未升空，第二条、第三条……更多的触须接踵而至，瞬间又将十几艘船撕成碎片。 作为旗舰的客轮和几艘满载的货轮都没有幸免，甚至由于体型最大，它们遭受毁灭的速度反而是最快的一批。尤其是那艘载满了试炼者的客轮，直接被五条纵横交错的触须同时砸中，当场就解体破碎，甲板上的试炼者们有不少被粗壮的触须直接压在了底下，连白光都来不及发出就消失在了试炼空间里。 剩余的幸存者中，也有胆子大的终于反应过来，扔出了自己的拿手法术，一时间甲板上爆发出了元素光芒，但是对于山脉般的触须而言，甚至连挠痒痒都算不上。而随着巨大触须在拍击后的抬起，这些试炼者们被和甲板一起带到了百米高空，然后下饺子一样坠落，有些甚至在半空中就化作了白光。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场毫无机会的灭杀。 最终试炼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但此时的人们还没回过神来，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看着光幕上的毁灭场景，在数十条触须持续不断的拍击中，整支舰队都在化作齑粉。拍击形成的海浪足有近百米高，其中夹杂着无数船只和货物的残骸碎片，就像是一锅沸腾的杂碎汤。 这场灾难只持续了一分钟，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就像一年那样漫长。当所有触须重新升上高空，回到周围巨大怪物的位置时，方才承载着舰队的海平面上，早已经没有了任何船只和人类，只有不分彼此的碎片。 “看、看来，这……这并不是幻象。”老法师的结结巴巴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场诡异沉寂，随后他停顿了很久，似乎在重新组织语言。 最终，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所有试炼者都已经出局，我想……今年的试炼考核，或许，要提前告一段落了。” 场上这才响起了嘈杂声，很快这种嘈杂变成了喧闹，喧闹又变成了愤怒的呼声，不少人举着手里的“试炼彩票”怒吼，更多的人则是高呼着“退票”之类的口号。一时间，诺大的圆环竞技场仿佛炸开了锅，外面的广场以及周边的各个转播点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闹剧式展开，彻底引发了观众们的不满情绪。 每个人都知道，要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一场恶作剧，那么今年的入学试炼，将毫无疑问被载入入学试炼的史册——作为典型的虎头蛇尾式的负面教材，甚至完全可以和40多年前那场剧情低幼、困难度和挑战性都极低的糟糕试炼竞争“最差年度试炼”的桂冠。 尤其是那些花钱买了彩票竞猜名次的观众，虽然根据现在的团灭结局，最大的热门弗雷·莱因哈特毫无疑问保持着第一名结束了试炼，但面对这种侮辱了所有人智商的剧情发展，无疑令人就算是赢钱也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兴冲冲买了足球彩票去看总决赛，结果在开始的前一刻得知场地被扬了，最终成绩以半决赛为准一样，谁能受得了？ 但就在这时，遍布残骸的海面上，忽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只见一个散发出光芒的环形平台缓缓浮现，在周围阴森恐怖环境和作为背景的巨型怪物的映衬下，它就像地狱中的一朵小白花一样显眼。 而在这座平台上，竟然静静站立着一个毫发无损的人类，身穿着制式的试炼袍，显然是一名参加试炼的考生。 镜头立刻拉近，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场试炼人气几乎最高的热门选手、夺冠的不二人选，来自南部帝国多伦皇室的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殿下。 嘈杂的喧闹声安静了不少。 解说员：“这……这……” 很显然，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解说员已经被彻底整不会了，因为他甚至和所有观众一样迷茫。但这场面，换谁来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圆。 此时的光幕中，站在平台上的弗雷·莱因哈特面色平静，双目散发出异样的光泽，静静直视着镜头，不似凡人，眼神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天空中还在下着暴雨，但没有一滴雨水能够落在他的身上。 终于，他缓缓开口。 “吾乃瓦伦丁·科罗内尔，此领域空间的的主人，由于必要的原因，试炼已经被我提前结束了。我知道现在正有许多人正在看着这里，由于我肉身已死，现借助这具名为弗雷·莱因哈特的帝国皇子之躯体降临于此，并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请诸位凝神静听。” 诺大的圆环竞技场，再次鸦雀无声。 …… 与此同时，竞技场的后台，负责对试炼空间进行直播的大厅。 这里面有许多学院法师正在进行着魔力输出，虽然他们也看到了试炼空间的聚变，并且同样感到迷茫，但还是在好好完成着本职工作，维护着进行直播的巨大魔导机械，以保证圆环竞技场光幕上画面的流畅播出。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沉寂，不久后，大门被重重推开，一群身穿军团制服的军法师蜂拥着涌了进来。 “所有人，上面有紧急命令，试炼空间出现异变，立刻切断直播画面，停止能量输出！” 为首的负责人连忙起身迎接这群军方的大佬，示意所有人停下手头的工作，但随后面露难色：“停止输出好办，我们现在就已经停了，但这台机器现在能量充盈，无法立刻停止，至少也需要二十分钟的缓冲。” “就不能强行停止吗？！”军方的负责人焦急道。 负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那样做……会引起核心法阵的过载，搞不好会爆炸，这里有好几万人，而且基本都是帝国的贵族，所以……我认为不能。” 而就在他这句话还未说完时，外面的圆环竞技场上，已经爆发出了山呼海啸的惊讶声音。 因为“弗雷·莱因哈特”宣布的内容，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们的国家，正处在生死存亡的边缘。”这个自称瓦伦丁·科罗内尔大魔导师附身的皇子，竟然如此说道。 …… “妈的，就算真要这么做，现在也太迟了……” 军方的首领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直播光幕，喃喃道。 “我们要完蛋了。” 第272章 假戏真做 此时的苏文，和一大群惊魂未定的试炼者一起，被传送到了试炼空间淘汰广场上。 在灾难开始之前，他就回到了船舱的房间里，替换掉了床上那个元素人偶，不久后就被连人带船拍成了碎片，化光而去。 说实话，弗雷·莱因哈特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苏文虽然没有刻意引导，但也属于最早就预料到的可能性之一，所以毫不感到意外。 这位年轻的帝国皇子已然走投无路，想要在接下来的日子好过，势必需要一个靠山，而就之前的表现来看，北部帝国显然无法担此重任，只会把他卖个好价钱，那么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没有靠山，那就自己创造靠山。 换言之，根本不存在什么瓦伦丁·科罗内尔附体，这只不过是莱因哈特的一场自导自演罢了。他利用自己身上无人能够理解的变化，上演了一出机械降神，并打算用这件捏造的事实镇住北部帝国的人，让他们再准备和“伊莱恩夫人”达成交易时，对自己的价值和风险进行慎重评估，而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当成能够随意拿捏的存在。 此时苏文所在的广场上，绝大多数人都还保持着懵逼的状态，他们不像场外的观众一样能够看到莱因哈特的高调出场，因此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比如那位大公之子艾哲琴，就正在有意无意走动着，似乎正在观察这里少了哪些人；以及剑指第一名的艾琳·奥德赛，坐在角落一言不发，仿佛与世隔绝。 除此之外，大多数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激烈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里按理来说随时都有圣彼得学院的试炼协助者们等候，为淘汰的考生们进行每人一次机会的复活或者结算，但现在根本没有除了试炼者之外的其他人，就好像他们被遗忘了一样；苏文也很快被埃尔文和他的朋友们找上了门，他很快混入其中，并表达了自己对此的一无所知——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现在浅层空间的圣彼得学院工作人员们，早已经被莱因哈特用自己给他的权限进行了封锁，什么事都做不了。 同时，他也在通过与世界树之种的契约连接，注视着外界发生着的一切。 莱因哈特这名多伦帝国硕果仅存的继承人，显然并不打算再将这件事隐瞒下去，而是借助“瓦伦丁大魔导师”的口吻，将这一切公诸于世。他用简练的语句概括了如今帝国皇室的处境，在平淡但骇人听闻的语句中，圆环竞技场出现了一阵阵惊涛骇浪般的呼声：虽然对于北部帝国高层的存在，守望者组织似乎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下面的民众以及普通贵族，这却仿佛是天塌下来般的晴天霹雳。 谁能够想到，印象中还欣欣向荣的帝国皇室，居然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此外，那群被派去阻止直播的军法师，似乎也已经放弃了这件事情——他们中显然也并非人人都对此完全知情，而是在试炼空间中一切失去了控制、甚至包括负责进行视角转换的观测道具都无法操作的前提下，才被临时派往圆环竞技场进行紧急救场的。此时覆水难收，又没有收到下一步的命令，因此除了那名知道一切的队长外，其余的人反而和负责直播的学院法师一起认真听起了这段惊世骇俗的演讲，并时不时发出一阵压低的惊呼声。 苏文可以预见，今日之后，那个所谓的守望者组织，在多伦帝国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将不再成为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但事已至此，其实如果苏文仔细想想，便会发现，倘若自己什么都不做，反而符合最初的预期——南北帝国一团和气，试炼照常进行，自己也能够顺利进入圣彼得学院……除了最后一名帝国皇子变成傀儡外，似乎对所有事情都无影响。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说是苏文一手造就的也不为过，照这么继续发展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从明天起，南北帝国的局势就会发生剧烈变化，由和平转为对抗。 但实际上，从了解到帝国皇室已经岌岌可危的那一刻起，苏文的心态，就同样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明白，南北帝国是否掐起来已经不再重要，但这个八皇子莱因哈特，却不能不管。 原因很简单，当一切内幕公诸于世时，这位皇子便是多伦唯一的正统。这点无论在地球的封建时代、还是辉煌大陆的各个帝国，都十分重要，想要名正言顺统治一个庞大的国家，失去了正统，便相当于失去了群众基础。因此，哪怕是无耻下流的窃国贼，也会想方设法为自己寻找到一个正统的理由。 而要是让这个唯一的正统，也变成了名存实亡的傀儡，那就意味着，守望者组织彻底完成了对南部帝国的统治和整合。对苏文来说，这除了会让他很不爽之外，也绝非是件好事。 因为到了那时，南北帝国互相不睦的态度便不复存在，将变成名义上都属于多伦、但实质上已经和曾经的多伦帝国毫无关系的两个国家。两者之间的根本矛盾已经消失，然后，在这片土地上的第三个势力，位于银盔城的英雄协会，就会变得格外刺眼。 所以，弗雷·莱因哈特不能死，所谓的守望者组织，也绝不能轻轻松松将南部帝国收入囊中，且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苏文不得不承认，这位八皇子的确也很争气，他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计划，试图把自己和北部帝国的战车绑定起来。 瓦伦丁·科罗内尔那是什么人？ 四百多年前整个多伦帝国名望最高的学者型大魔导师！尤其在北部帝国家喻户晓，哪怕不是超凡者也对其耳熟能详，其留下来的这个领域空间，更是整个多伦帝国的国宝。 “请”来这么一尊大神上身，其意义不言而喻。关键结合前面发生的事情，北部帝国的魔法师们还不得不信否则谁来解释解释，这位皇子凭什么突然爆种，在领域空间中变得无所不能，并抬手就召唤出了五个被花费大力气制造出来的巨型怪物，干脆利落结束了这场试炼？除此之外，他又是怎么做到直接锁定了直播的视角，导致圆环竞技场上光幕的画面根本无法切走，要派军法师们火急火燎赶到直播现场处理的？ 除了真的被瓦伦丁大魔导师的魂魄上身，这一切根本没有第二种合理的解释。 这样一来，摆在北部帝国掌权者面前的，便不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落魄皇子，如果再想对他出手，就得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 可即便如此，也不意味着这位皇子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毕竟相信不代表必须承认，在足够的利益和压力的驱使下，黑的可以是白的，白的也可以是黑的。北部帝国之所以和守望者组织达成协议，在自己的地盘上，合后者完成弄死皇子的不义之举，只为了换取和平的承诺，就说明他们对后者的态度甚至都不是平等对话，而是忌惮到甘拜下风。 试想，如果有把握吃下对方，甚至哪怕势均力敌，谁会傻乎乎牺牲利益去争取所谓的和平呢？守望者组织深耕北部大陆多年，其势力之大，或许早已并非通过南部帝国所能看到的冰山一角：光是在多伦，他们都已经几乎将皇室变成傀儡，那么在其他几个北部大陆国家，他们又做到了怎样的程度？ 从北部帝国的反应来看，形势恐怕不容乐观。 因此，哪怕弗雷·莱因哈特在短短几分钟的演讲中完全围绕皇室的危机以及守望者组织的恶行，却对北部帝国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只字不提，意图拉拢分化，但苏文依然不觉得他能高枕无忧。 短时间来看，他可能已经安全了，但在这之后，倘若南部帝国的守望者组织反应过来并做出应对，今天这场慷慨陈词的演讲，未必就会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苏文都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发展——明天一大早，数千里外的多伦皇室便公开宣称这位皇子讲的一切都是胡言乱语，是因背弃皇室而走投无路下的疯狂行为，并放出一系列他妄图谋反的“确凿证据”，要求圣彼得学院方面将其拿下并遣返多罗克。 至于圣彼得学院一方会选择站在哪一边，苏文还不敢肯定，但他明白，这要以守望者组织到底强大到怎样的地步来决定。 如果后者与北部帝国的能量差距悬殊，随时能够将之拿捏，那么八皇子莱因哈特依然逃不掉原本的命运，甚至可能更糟。 但不管再怎么说，这也依旧是莱因哈特唯一的生路：倘若没有这一出“瓦伦丁大魔导师附体”，那么真相就算真的被宣扬出来，也毫无意义。因为北方军团根本不需要犹豫，就会让真相变成谎言，把帝国唯一的血脉就此断送。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不过，在苏文看来，这名帝国皇子，如今似乎有了新的用途。 已知自己与世界树之种签订了契约，成为了瓦伦丁的领域空间实质上的拥有者，而莱因哈特则自称瓦伦丁·科罗内尔附体。这两者之间，是否可以进行某种微妙的结合，让苏文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对这个领域空间进行干涉？ 要知道，在这之前，作为名义上的空间拥有者，圣彼得学院常年都在里面派驻了不少人员，一年到头都为了筹备年度试炼大费周章，苏文想要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在这里做点什么，几乎不可能。 要是自己假戏真做，让“瓦伦丁大魔导师附体”不再是莱因哈特的杜撰，而是真的存在，并以此为契机，名正言顺地拿到这个领域空间的控制权和所有权，又会如何呢？ 我真是个天才，苏文心想。 第273章 我这人做事很讲原则 这场“虎头蛇尾”的试炼最终以莱因哈特演讲的结束而提前告终。 其实演讲刚开始，苏文给他开放的临时权限，即所谓的“天神下凡”状态就已经结束了。但这位皇子相当聪明，在短暂的五分钟里，他几乎将接下来的退路安排得面面俱到，不但使用一招大清场术让整个试炼空间里干干净净，更是彻底控制住了位于浅层空间后台的圣彼得学院人员，让他们无法做到在演讲结束之前打断自己，保证演讲顺利完成。 此外，莱因哈特皇子还做了一件在苏文看来再明智不过的事情——为了彻底把自己和瓦伦丁大魔导师的身份绑定起来，在演讲即将结束时，他以这位死了四百多年的古人的口吻，进一步表明自己因为这件事气得打算揭棺而出，亲自匡扶皇室，但在这之前，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准备，至于多久，则并未说明。 在动机上，这其实完全说得过去。 虽然如今的北部帝国早已失去了对皇室的敬畏，大多数人都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尊重，但在瓦伦丁大魔导师的时代，彼时的多伦距离种族战争时代还没过去太久，正值凝聚力最强的时期，全国上下铁板一块。瓦伦丁作为种族战争的亲历者，虽然不曾亲临战场，却也作为后方研究者为战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对皇室之忠诚，不容质疑。 以这个身份说出匡扶皇室的话，自然不令人觉得违和。 再者，由于“试炼空间”这个无价的遗产，瓦伦丁在北部帝国的地位，即便过去了四百多年，也依旧超然无比，分量十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莱因哈特在寻找到真正的安身立命之道前，有着这样一个身份撑腰，便可以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敬意。 总而言之，倘若这次莱因哈特皇子得以幸免于难，那么救了他的，并非他发布的针对皇室的宣言，而是“瓦伦丁”这尊被他请出来的大神。要是不这么做，哪怕今天的事情全部公开，他的结局恐怕也不会改变。 而这也正中苏文下怀。 在做出了假戏真做的打算后，他还在思考该怎么不露痕迹地建立两者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对方竟主动为自己铺平了道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又何不顺水推舟？ 当然了，苏文肯定不会完全按照这位皇子的说法去做，为其鞍前马后、俯首称臣。他既不是瓦伦丁大魔导师，也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大善人，他要做的只不过是以瓦伦丁大魔导师的身份，完成一石二鸟之举：一方面，利用这名皇子的身份完成对领域空间的探索和开发，另一方面，挖掘出他身上的最大价值。 那便是，皇室正统。 倘若南部帝国的形势真的有那么糟糕，整个多罗克已经沦陷到了守望者组织的手中，那么作为唯一的出逃者，其价值就在于此。这一点，北部帝国自然也心知肚明，因此除非他们已经被来自南部帝国的压力吓破了胆，即便顶着上述的内部压力也不愿招惹对方，否则应该不会不明白自己需要怎么做。 但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明天会发生什么，苏文也无法保证，还需要时间来做出解答。 另一方面，苏文也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要正视这个之前被当成“难缠的小鬼”的组织了。它虽然手段下作，不讲规矩，但背后的能量，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得多，早已成为了北部大陆一个隐形的庞然大物。对于这样一个仿佛脸上贴着“混乱阵营”标签的强大势力，自己必须拿出十万分的小心来应对。 而当下的苏文，依然保持着自己赛文·阿莱耶的身份，和一大群试炼者在淘汰广场上待了快一个小时。直到这时，这才终于有圣彼得学院的人出现，向他们宣布试炼因为特殊原因而终止，最终排名按照登船时的成绩计算，所有人可以离开试炼空间、各回各家了。 不少人窃喜，也有人发出了不满的哀嚎。 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试炼考核反而成为了不足挂齿的小事，似乎没人太过在乎这些考生们的心情，一些人提出的补考要求也被华丽忽视。在一阵闪烁的光芒中，考生们被陆续传送回了位于圆环竞技场的大礼堂里，然后被告知可以滚蛋……有趣的是，没人告诉这些错过了演讲的试炼者们，之前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因此当他们离开这里、见到了乱成一团的圣彼得大广场时，想必脸上的表情会十分精彩。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苏文可没那么多精力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早已通过希格露恩知道了莉蒂西娅的前来，径直赶去与之汇合，并匆匆回到康德大厦。与此同时，1号也向唐纳德发出了会面要求，要求在半个小时后见面。 回到房间后，苏文对尚未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莉蒂西娅简单解释了在试炼空间里发生的事情，其中包括莱因哈特的遭遇。这点倒是没什么好隐瞒，毕竟除了世界树之种的事，其余的一切，自己都有知道的理由。 由于几乎白跑了一趟，再加上对于试炼出现意外的担忧，让莉蒂西娅不免有些失落，但是在听说苏文的排名稳进前两百后，这种失落便烟消云散。当下，她似乎也看出了苏文还有事情要做，便主动告辞回到了房间，继续自己的复习工作。 发生了这样的波折，苏文也的确没办法立刻闲下来，当务之急，自己必须要再次与唐纳德会面，搞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的本质。 这家伙，肯定早就知道整件事的进展，就是故意不说。其实在他当初神秘兮兮问自己是否知道背后搞事的是谁时，自己就应该提起警惕的，而之后他的引导性发言自己也不该回答得那么爽快，因为这相当于默认了自己的想法。只能说，到底是活了一两千年的老狐狸，不露痕迹地套起话来着实有一手。 但这也正好给了苏文一个机会，一个告诉唐纳德需要对人坦诚相待的机会。 …… 苏文如约而至，不过这次却并非在唐纳德的地下室，而是英雄协会的大楼，会面者自然也加上了尼古拉斯。 时隔多日，银盔城的三大势力首脑，再次齐聚一堂。 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就连尼古拉斯也在短短半小时内收到了消息，因此三人免去了不必要的开场白，直接切入正题。 但最先开口的却是唐纳德。 “塔苏里，这事是你干的吗？” 苏文心说这家伙居然还敢先发制人，当下冷笑一声，表面上脸色不变地看向他，反问：“你指什么？” 唐纳德：“当然是那位八皇子弗雷·莱因哈特的事，如果不是你或者你背后的‘主上’出手，我实在想不通在那种情况下，他有什么活下来的可能。” 苏文知道这人又在套话，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这件事我只尽到了提醒的责任，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 “是么？那么难道连你也相信那个皇子说的话，即他被死了四百年的瓦伦丁大魔导师附身了？”唐纳德饶有兴致地笑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并不关注。我把你喊来的目的，是为了讨论这件事对我们接下来的影响，以及——你之前对我隐瞒的行为。” 唐纳德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抱歉，我的确对你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而且也根本没有传话。毕竟结果你也看到了，你要我传话的对象就是当事人之一，我要是真帮你转达了，反而会闹出笑话，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如果你在第一时间把实情说出，我或许会更感谢你。” “那可不行，情报商人是不会主动说出有价值的情报的，任何一行都有规矩。你要是主动问了，并开出合适的价码，我就会告诉你一切，但你要是浑然不觉，哪怕可能需要它，我也不会向你主动推销。” “我可没听说过哪个情报商人有这种规矩，你临时定的？” “对。” 一时间，苏文真的很想在这家伙嘴里引爆一颗坍缩炸弹。 好在唐纳德并没有得意忘形，在这之后它很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虽然规矩不能坏，但作为朋友，为了表达对你的歉意，我也是带着诚意来的：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苏文：“你最好能用一句话概括完。” 唐纳德笑意渐浓。他双手互抱，悬在脸前，神秘兮兮道：“坏消息是，马上要打仗了，好消息是，离我们远在天边。” 苏文想了想，然后道：“永歌森林？” “是的，这回可是独家秘闻，甚至就连北部帝国那帮饭桶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听了可别到处乱传，否则我可是会被找麻烦的。” “但我们讨论的是多伦，不是永歌森林。有了今天的事，南北帝国除非有一方彻底低头，否则必将走向对立。你难道就不担心这里爆发战争？” 唐纳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错，但两者有直接因果关系。因为那群精灵种打算干一票大的，需要投入大量资源和精力，所以战争暂时还不会出现在北部大陆。但经过这么一番搅合，和平确实已经结束了。” 第274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对于唐纳德的话，苏文却表示将信将疑。 “唐纳德，照这么说，你上次给我的那份情报，看来有些过时啊？在那里面，守望者组织只不过是个靠出卖身体起家，并为北部大陆诸国充当爪牙、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的三流势力而已，我可读不出精灵种现在有什么翻身的可能性。” 唐纳德嘿嘿笑道：“毕竟是的情报，总不可能面面俱到。不过其实那份资料还挺新的，并不算很过时，在大约十几年前……唔，甚至还要更近一些，几年前，那份情报就是这个组织的全部。”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 “但时代总是会变，有些事物的发展，并非总是像想象中的那样循序渐进。或许有朝一日，当某个开关被忽然被打开，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突然间变得完全不同了。以往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一下子却变得不费吹灰之力。” 苏文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精灵种那个有关血脉融合的计划上，技术出现了飞跃？” “你看看，格局小了。不过毕竟你和你的主上来到这个时代还没多久，对于目前的辉煌大陆形势还没有一个全面的认知。”唐纳德故作叹息道，“其实这和所谓的技术关系不大，且不提北部大陆诸国统治者都不傻，那个‘血脉回收计划’其实从根本上就被人类牢牢把持着，作为出人出工又出力的精灵种，只能吃一些残羹剩饭。而退一步说，就算守望者组织借助这项计划突然拥有了能够吊打北部大陆诸国的技术，难道你以为他们有把这项技术付诸实践的机会？不存在的，在北部大陆，他们寄人篱下，在南部大陆，他们山穷水尽，没有钱，也没有资源，拿什么来将技术大规模运用到现实呢？” 苏文静静听完，却没有发怒之类的反应，因为唐纳德虽然话说的很直接，但话糙理不糙。无论是作为赛文·阿莱耶，还是其他的身份，苏文看似有着强大的实力和神秘的背景，可实际上，一切见识都被局限在多伦帝国这一亩三分地里。 多伦很大，但这片大陆更大，太多地方苏文都没有亲自涉足，这里能够获得信息的渠道也不像信息时代那么透明，基本只有图书馆上的书籍，既片面，又滞后。因此用来了解一下盖棺定论的历史进程还差强人意，可对于当今的整个大陆的局势，那可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举个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对阿莱克斯因背后的那个巨龙势力，他根本一无所知，也没有办法去查，只能完全靠猜。有些信息，见识不到达一定层面，根本就无法解锁获得的渠道。 “那么，战争又是怎么回事？” 苏文沉下心来，打算虚心求教一把。 这也是今天他来此会见两人的目的。 这两天发生的事，看似一目了然，实则引出了更多疑问，首当其冲的，就是精灵种何时在辉煌大陆变得这么牛逼轰轰了？ 明明在各种历史典籍上，甚至包括前段时间唐纳德给出的资料中，自从种族战争结束，这个种族在辉煌大陆的命运，都悲催得让人看了直摇头。因为在战败之后，他们几乎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不但被人类大量捕猎豢养，更是领地被逐步蚕食，内部斗争严重，直到那位精灵王上台，才用高压手段完成了对永歌森林的统一，可接下来几十年精灵族的命运，也只能被称为忍辱负重，根本谈不上什么腾飞。 反正就苏文此前知道的一切信息，都无法与现在看到的事实联系起来。此前，他的确怀疑过北部大陆对精灵种可能养虎为患，但他也没想到，居然到了守望者组织能够控制帝国皇室，并且与兵力强大的北部帝国谈条件的地步…… 这也太魔幻了点。 至此，苏文已经厌倦了只凭自己的推断来做猜测，那样太累而且无法保证准确，他打算直接从唐纳德这里撬出所有想要的信息。 唐纳德似乎早就知道苏文会这么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坐在不远处，始终安安静静充当听众的尼古拉斯。 “现在轮到你发言了，尼古拉斯，不妨向塔苏里先生介绍一下，你为什么会从安逸的圣彼得学院抽身而退？” 这位面色一直保持凝重的小老头这才有了近十分钟以来第一个动作，他点了点头，看向苏文，然后缓缓开口。 “塔苏里先生，我此前提到过，不久前的那次亡灵天灾，是我们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与多伦皇室达成的最后一次合作，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苏文点头：“当然。” 他还知道，其背后的原因，是终亡教会在多伦境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活跃，以及帝国皇室对根基在北部帝国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不再信任。但此时仔细想想，这似乎也不足以成为尼古拉斯携家带口、出走圣彼得学院，干脆利落投奔自己……或者说唐纳德的理由，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驱使尼古拉斯离开。 其实这个问题苏文早就发现了，但出于尊重，他始终没有主动提出。 现在，答案似乎是时候揭晓。 尼古拉斯接着道：“如今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正在逐步将根基往银盔城方向迁移，散布在多伦帝国各个行省的产业也在主动收缩，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更好度过接下来的寒冬。您应该已经清楚多伦皇室现在的状况，而北部帝国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实际上也已经暗流涌动，他们的领导者现在很害怕，但害怕的不是实质上掌握了南部帝国的精灵种，而是某个远在天边的超级势力。精灵种的快速崛起只是表象，他们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这一番话，看似表达的信息不多，却让苏文脑袋嗡的一声，仿佛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东西。 果然啊，果然。 苏文之前感到的不解和疑惑，在一瞬间完全烟消云散。他之所以会想不通精灵种为什么忽然间变得扬眉吐气，是因为自始至终，他头脑中预设的舞台，就只在永歌森林和北部大陆。在他的潜意识里，盘踞在东、西大陆的两个庞然大物，始终都没有被纳入考虑范围。也难怪唐纳德会评价自己格局小了。 但这其实也不能全怪苏文，毕竟在多伦帝国民间能够接触到的渠道来看，这两大超级势力的存在感并不高，只能从一些历史文献上读到它们的辉煌过去，以至于苏文下意识就把它们当成了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而经过这么一提醒，他忽然就想了起来，在自己穿越前的地球上，那个曾经唯一的“超级势力”，在国际舞台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风格。 任何足够庞大的势力，想要生存和发展，都必须要伴随着不断的扩张，无论这种扩张是军事的还是经济的、是强硬的还是柔和的，其本质永远不会改变。而自己果然还是年轻了，居然将这一个重要的因素给忽视，可以说是迄今为止犯下的最大错误之一……好在还不算晚，一切都才刚刚起步，现在重新调整战略还来得及。 但苏文没有急着立刻发表自己的看法，他看得出来，尼古拉斯还有话要说。 对方果然继续开口道：“其实今天的事情，无论那名皇子是否活下来，本质都不会改变，南北帝国不会立刻开战，但终究会爆发战争。因为这名皇子所代表的皇室，早已无法再代表南部帝国，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维持和平的假象，战争的那一天终将到来，不会很远，也不会很近，并且……结局也已经注定。” 此话说完，尼古拉斯的老脸上竟有几分疲惫，苏文似乎读出了他心中的无奈，就像是在看着一艘千疮百孔、即将沉没的船，而这艘船，是他最珍贵的财产一样。苏文这才想起来，在座的三人，虽然都在多伦的土地上扎根，但只有这位亡灵魔导师才是土生土长的多伦人，也只有他才对这个古老的帝国真正有着归属感。 那么，从这种悲观的表情来看，尼古拉斯口中的结局，似乎也十分明确。 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旁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瓶冰镇可乐的唐纳德打起了圆场：“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这层窗户纸今天被捅破了，这从长远来说是件好事。它可以让北部帝国的更多人看清楚当今的局势，然后早点接受注定要来临的命运，争取和平演变，避免到时候打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尼古拉斯回头瞪了他一眼，脸上的悲观倒是没了，取而代之是被气成猪肝色的怒意，偏偏又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来反驳。毕竟作为多伦帝国本土的一股势力，尼古拉斯带领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集体出走，这种行为说得好听点叫明哲保身，难听点……看在这人是自己忠实盟友的份上，苏文就不多作评价了。 总而言之，经过今晚的交谈，苏文如今终于知道，这个世界的主角，似乎并不是自己身处的北部大陆。 那么，唯一的问题。 苏文直勾勾看着眼前的老蝙蝠：“告诉我，唐纳德，精灵种背后的那个超级势力，究竟是光明教会，还是法师之国？” 唐纳德：“还用想么，当然是两者都有。” 苏文：“艹！” 第275章 云谲波诡 唐纳德的这个答复，显然还不能让苏文满足。 他说道：“我需要知道更多，包括守望者组织和永歌森林在最近这些年里经历了什么，以及多伦帝国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咳，你懂的，我是一名情报商人，给你一些侧面提示是无伤大雅，但这种具体的干货内容，可是属于付费范畴。”唐纳德果然露出了不要脸的一面，但根本不给苏文反应的机会，立刻话锋一转道，“不过嘛，今天恰逢我心情不错，加之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情报，就当做是你上次购买情报的附赠，但仅限于口头上解答你的疑惑。如果你要更详细的书面资料，我这边还是要明码标价的。” 苏文沉默着点头，算是做出了肯定。 于是唐纳德酝酿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你可知道最初的那段时间，守望者组织是如何取得北部大陆诸国的许可，并展开有关血脉的试验吗？其实除了之前给你的资料上提到的“对各国王室允诺献上大部分实验设施所有权和控制权”外，还有一个极为关键的因素，那便是他们主动解决了实验对象的问题。” “在辉煌大陆上，自古以来，各个种族对血脉的研究其实都多到数不清，但通常只浅尝辄止，因为一旦深入探究，就会引发各种各样的的问题。其中包括了伦理纲常、道德底线、收益产出不成正比等麻烦事，总而言之，这是一项回报产出无法预料、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整成众矢之的的危险事，越是稳定安逸的国家或群体，就越倾向于不去触碰它。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出在用来进行血脉实验的载体上——在绝大多数人类看来，每次有关血脉的活体实验，都代表着一次对生命的大不敬。” “对此出自精灵种的守望者组织则表现出了令人咋舌的无下限，他们主动让精灵种成为这项实验的载体。当然，守望者组织的成员、那些花费了大量精力混到北部诸国高层圈子里的纯种精灵们，总不能拿自己来做实验，那么实验对象的来源，自然就落在了原本就广泛存在于这里的半精灵们身上。” “于是大约在距今60到50年间，长达十几年的过程中，整个北部大陆的各个国家，都出现了类似的现象：大量在社会底层的半精灵，都受到了在官方默许下对于‘守望者计划’的煽动，并踊跃加入了这个在‘暗地里’活动的精灵复兴组织。这些半精灵们，实际上就是当初被捕猎的纯种精灵们与人类诞下的后代，他们在北部大陆各国都被当作二等公民对待，只能从事一些卑贱的职业，过得并不好，都有着对‘家乡’的憧憬，因此很容易被洗脑和利用。有了他们的加入，所谓的血脉回收计划，便得以正式拉开帷幕。” “在此过程中，实验诞生了无数失败品——别误会，和你家少主那位半精灵女仆不是一回事。像她那样的‘失败品’，其实已经是这项计划中晚期的产物了，属于技术成熟时期，顶多也就是血脉没有成功激活，其他方面都与平常半精灵无异。而早期的失败品，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畸形怪胎遍地皆是，更多的则胎死腹中，没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死去，回头有机会我可以找些相关历史图片给你看看，保证下饭。” 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唐纳德很快恢复了严肃，他继续道：“你应该知道，守望者组织服务的对象，并非一个国家，而是北部大陆的好几个国家，其中甚至包括了光明教会的禁脔：多伦西边的德黑兰公国——精灵种的转机，就出在这里。” “德黑兰公国表面上是一个独立国家，但其实早在几百年前，它就已经被接壤的光明教国渗透成了筛子，两百年前和多伦那场大战，就有种种证据表明背后是那群神棍的手笔，因此基本可以把这个公国当做是光明教国的政治延伸。守望者组织的合作对象中，有着德黑兰公国，那就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同时也都被远在西大陆的光明教国看在眼里。按理说，对当年的仇敌这样光明正大的偷发育行为，光明教国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精灵种的计划全部毁掉，但时代早已经不同，种族战争已经结束了好几百年。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还借助德黑兰公国之手暗中提供了一些援助，后来守望者组织的血脉实验取得了突破性成果，这些援助就起到了很大作用。” “距今大约30年前，经过了旷日持久的探索，付出了精灵种数不清的生命为代价，守望者组织找到了能够稳定合在新生代半精灵体内融合龙裔因子的技术，这也是放出他们当初不惜一切代价展开这项计划的目的。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付出了大量心血，而旗下所有研究所、实验室实质上都被所在国家的人类牢牢把持，有些国家甚至还不按照约定侵吞了他们的所有实验‘产品’和技术设备，并对最初的允诺食言，连汤都不留下一滴，但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够得到这一项至关重要的技术，一切付出都值得。” “可正如我先前所说的，那个时候的精灵种，既没有钱，也没有资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手握技术，但想要反哺永歌森林，也根本不现实。而就在这项计划再次陷入困境时，另一个超级势力，法师之国找上了它们。” “自从种族战争结束后，法师之国一直都对位于大陆东南部的大陆第三大国‘辉泽帝国’有着想法，但后者这个自从有历史以来就存在的古老帝国，是在种族战争之前就被精灵王国和兽人部落夹在中间孤立无援了数百年、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存在，其底蕴之深厚，甚至比国力最强盛的光明教国都要更甚。” “因此，在得知苟延残喘的精灵种们居然真的搞出了不小的成果之后，他们反而比光明教会更早向守望者组织抛出了橄榄枝，不但帮他们将血脉融合技术带回了永歌森林，而且还通过海路不断输送大量物资。这一切当然都是在绝密的前提下进行的，就连我也是很久之后才得到消息，而在那个时候，永歌森林实际上就已经拥有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龙裔精灵种军队，他们的个体战斗力并不算顶尖，但平均水平能够把之前欺负他们的南部大陆小国们按在地上暴揍。” “法师之国这么做的原因很明确，他们希望精灵种冲出永歌森林，把地图上方那几个无价值的人类小国给吃掉，顺势夺回它们的首都艾提克斯，重建精灵王国，然后在战略上形成对辉泽帝国形成和数百年前一样的包夹态势。只不过，如今的辉煌大陆上，原本属于兽人帝国的位置，则换成了同样由人类组成的法师之国；即将重生的精灵王国，也不再是纯粹的精灵王国，而是一个被人类扶持起来的小弟。” 这一番话听下来，苏文大概知道了唐纳德为何说永歌森林那边准备开战了，原来真就是自己隐约猜到的那种套路，即当无法直接打败敌人时，就想办法为敌人创造敌人。法师之国这种行为，还真充满了地球上某个超级大国的即视感。 不过，北部大陆这边呢？ 比起大几千公里之外的永歌森林，苏文更关心的果然还是身边的事情， 唐纳德似乎知道他所想，没有在永歌森林上多做停留，立刻将话题拉了回来：“北部大陆这边嘛，自然就没有太多法师之国的事了，这里不是法师之国的战略重心。但早在两百年前的多伦卫国战争时期，就不难看出光明教国对这块大陆的野心，他们显然不满足于只掌控德黑兰公国了，除此之外的多伦帝国、艾泽兰帝国、歌凯帝国、希姆斯国，还有几个边角旮旯的小国，他们全都想要得到，打算把整个北部大陆都变成统而不治的傀儡之国。毕竟作为神棍，有许多事情他们无法光明正大去做，需要有人代劳。” “而现在，守望者组织给了光明教国一个很方便完成这项计划的机会。精灵们在这些国家当了几十年寄人篱下的客卿，做着见不得光的事，实际上已经对这些国家的时局、强弱、掌权者构成非常熟悉，对于光明教国而言，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一大口肥肉，哪里有不啃一口的道理？不必多说，他们很快就通过德黑兰公国与守望者组织勾搭在了一起，而后者既然找到了新的大腿，也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抛弃旧主。” “所以说，北部大陆诸国，数十年来想尽一切办法防止养虎为患，他们深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从来没有将核心权力下放给守望者组织，以为这样就能够高枕无忧，但他们没想到，仅仅是接纳了精灵种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相当于把屁股暴露给了德黑兰公国背后的光明教国。而同样是人类阵营的光明教国，只会做得比精灵更绝：在后者提供的全方位协助下，守望者组织利用自己的情报和关系网络，只花费了不到五年，就已经将北部大陆除了德黑兰公国外的近十个国家的皇室全部吃下……对，你没听错，全部。多伦皇室其实并不孤独，因为此时的整个北部大陆，都在面临着同样的问题，皇室被偷家了。” “相反，多伦帝国其实处境还好点，因为南北帝国本来就产生了裂痕，在二十多年前，北部帝国就开始了对身为皇室拥趸的守望者组织的清洗，反而歪打正着，得以在灾难来临时幸免于难。” 说到这里，唐纳德似乎终于打算告一段落，长时间的解说让他口干舌燥，连忙又掏出了一瓶冰镇可乐，一饮而尽。打了个响嗝后，他看向苏文：“以上就是你想知道的精灵种崛起的经历，说的比较笼统，但，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 苏文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尼古拉斯，心想大概明白了他为何会带着手下们从北部帝国出逃了——既然北部大陆之乱象的背后是光明教国，而亡灵法师向来都是光明教会的眼中钉，真要是到了北部帝多伦这片最后的净土也撑不下去的那天，别的超凡者或许还不会有什么事，顶多是换了个主人继续过活，但作为亡灵法师聚集地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总感觉处境会非常糟糕。 因此，要说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 苏文看向了唐纳德。 “现在，或许该谈谈我们自己的事情了。”苏文从未有过如此认真的态度，“你，和尼古拉斯，在这种大背景下，依然选择停留在多伦帝国偏远的银盔城，有什么对将来的打算吗？” 第276章 姜还是老的辣 实际上，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前，苏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无法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那么先前作出的规划，就需要进行一波较大的改变。 塔苏里的身份和英雄协会，他依然会运营下去，但将会采取更为低调的方式。前者将不再频繁抛头露面，后者也会尽量减少与自身的瓜葛，而先前布置好的“特殊商品”策略，该砍得也要下狠心砍掉……总而言之，苏文在未来若干年内的战略，会由轻度激进转为保守，直到自己彻底看清整片大陆的局势为止。 因为之前苏文所做出的布置，都是基于多伦帝国处于一个较为稳定的局势下，南北双方虽有矛盾，却不易爆发，互相制衡，有着最佳的发展空间与斡旋余地。但现在苏文忽然发现，这个世界的时局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整个多伦乃至北部大陆，都像是坐在一个火药桶上，看似平静，却随时可能引起剧烈震荡。 这种时候，苏文有必要清楚，自己两位“盟友”的态度以及立场。如果这点不能明确，那便没有继续深入合作的价值，否则只会为自己徒增不稳定因素，尤其是尼古拉斯，苏文想要知道他的真正想法，因为他的身份背景并不算光彩，尤其是在北部大陆正处在光明教国的威胁笼罩下，更容易带来负面效应。 “将来？我很少会思考将来的事。”面对苏文的一记直球，唐纳德的回答却滴水不漏，“我只关心当下是否有钱可赚，将来的事交给将来再解决就行。” 可惜这招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塔苏里”没有什么效果。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苏文淡淡道。 唐纳德咧开嘴笑了起来。 “是的，我知道，但这就是我的回答。如果你是想要知道我在银盔城有什么目的，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没有。因为对我来说，这片大陆哪里都一样。” 苏文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尼古拉斯开口了：“塔苏里先生，唐纳德并没有说谎，此事还是由在下为您解答疑惑。” 见到苏文把目光投向自己，尼古拉斯接着道：“首先请接受在下对您的歉意，我一直都想与您谈谈多伦的局势与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打算，但都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正好趁着这次矛盾被意外激化的时机，我会将这些事情向您说明。至于唐纳德，他数百年来都是这样的行为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个地方发展，这片大陆的绝大多数地方都遍布着他和他手下的足迹，哪怕种族战争期间也是如此，因此我认为这次也并不例外。” “是么？”苏文瞥了唐纳德一眼，又看向尼古拉斯，“那就从你先来，我无意窥探你们的隐私，只是在这种环境之下，你们的想法对我而言尤为重要。当然，如果我认为你们的想法可行，我也会拿出我的诚意。” “这我自然明白，我也知道塔苏里先生喜欢直言直语，那么我便直接说重点。那便是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在此之前对于未来的规划：银盔城，也就是我们脚下的地方，早在大约数年前，就已经被我们规划为未来的领地。我们会在这里建立唯一‘明牌’的亡灵世界，作为与辉煌大陆连通的窗口，以应对接下来的严冬，与此同时，在接下来的数年内，我们在整个辉煌大陆的产业都会逐步收拢到特里底斯行省，不再染指其余地区——这就是我们与‘皇室’最后一次交易的最重要内容之一，以此换来我们的存活。” 此话出口，苏文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唐纳德便瞪大了双眼：“尼古拉斯，这事你可没跟我说过，你一直说的是你过完亡灵位面空间裂缝空窗期就要跑路。” “闭嘴，这种事太早让你知道了，你肯定又会想法设法动歪脑子。”尼古拉斯头也不回地呵斥道，而后继续对苏文做出解释，语气也变得柔和许多，“换言之，哪怕没有唐纳德、也没有您的出现，我们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现在也还会留在银盔城，只是我们在做的事情，恐怕不会是英雄协会，而是其他能够让我们光明正大活动的形式，比如建立一个地方性的商会，或者逐步进入银盔城及周边城镇的统辖阶层。” “我们能够与‘皇室’达成这项交易的原因很简单，亡灵法师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成为了这片大陆上最不受欢迎的超凡者职业，但我们的重要性却从未改变。亡灵法系的价值就摆在那里，任何当权的统治阶层都不可能完全弃之不顾，甚至包括号称要斩尽所有亡灵法师异端的光明教会，亦是如此。在利益面前，任何冠冕堂皇都会变得格外虚伪，所以作为最听话的那一批亡灵法师，我们可以活下来，并为他们服务，但前提是我们放弃在特里底斯行省之外的一切活动，这项交易对我们而言很不公平，但我们必须接受。” 说到这里，尼古拉斯停顿了一会，直到苏文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才照做。 “在亡灵天灾结束后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已经将玛尔塔利亚最核心的那部分成员迁移到银盔城，并基于亡灵天灾现场遗留的空间裂缝建立新的亡灵世界。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您找到我和唐纳德，提出了‘英雄协会’的计划。老实说，我当时也并未从这项计划上看到能够获益的前景，唐纳德更是在您离场的那段时间对其进行了猛烈抨击，但我却知道，这个计划十分适合现在的玛尔塔利亚。” “要知道，我们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我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亡灵法师的出身都会成为我们的软肋，这导致任何不怀好意的对象想要对我们进行打击都变得十分容易。尤其是当若干年后，北部大陆极有可能属于光明教会的势力范围，那时我们的身份更加不适合暴露在公众视线中，一旦这方面出现问题，我们将蒙受重大损失。所以哪怕我们被允许在特里底斯行省境内活动，但依然无法施展拳脚，无论是经商还是从政，都必须退居幕后才行。” “但您提出的‘英雄协会计划’，让我看到了一个让亡灵法师能够以超凡者身份活跃在光天化日下的可能，无论是否成功，我认为都值得尝试，毕竟哪怕最坏的情况，也无非是我们放弃再次退居幕后。由于诸多亡灵世界的存在，我们玛尔塔利亚的退路有不少，但能够前进的道路，却只有这一条。” “塔苏里先生，以上便是我交给您的答复，希望你能够从中感受到我的诚意，并请您相信，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亦能够保证英雄协会在特里底斯行省范围内的安定性与统治力。今天发生在圣彼得学院的那件事无疑是一个不妙的信号，但我们依然还有时间，等到南北帝国彻底爆发冲突时，我们的计划早已经取得阶段性成功。” 苏文静静听完，而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会将这件事汇报给主上，并在之后给你答复。” 说完，他再次看向唐纳德。 “至于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再问。不过，给我有关今晚会面谈到的书面情报，越详细越好，至于报酬的事，不要忘记了上次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唐纳德努了努嘴，似乎想要辩驳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照做。 “我会稍后让尼古拉斯发给你。”他说道。 “那今天就先这样，两位不必送。” 塔苏里再次发挥了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使用作战空间离开。 …… 摘下战术目镜后，苏文略带疲惫地在床上躺了一会，随后再次起身，召唤出了希格露恩。 苏文：“刚才塔苏里与那两人的会面，你应该从头到尾都在场，英雄协会的事你也已经知晓，那么告诉我，你认为我们与他们是否应当加继续深合作？” 希格露恩反问道：“这不是那位‘主上’应该考虑的事吗？” “是的，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苏文揉着太阳穴，做苦恼状，“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个空间的掌控者把代理权交给了我，所以这件事，按理来说也要由我负责，我倒是想甩手不干来着，可惜情况不允许。” “那还真是令人不放心，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把控制权交给你这样一个年轻人，这位主上看来不太负责任。” 苏文苦笑，自己编造的谎言，只能继续圆下去。 讲真，在这种决定未来的十字路口，苏文还真有点希望自己背后有个足够睿智且有魄力手段的导师指点自己，就像戒指里的老爷爷一样。其最大价值不是能带来多少实力提升，而是丰富的阅历、人生的教诲、以及关键时刻的指点迷津。 只可惜，坑爹系统哪里都强，就是在这一点上，还真就提供不了任何帮助，自己身边唯一能够信任且有可能帮到自己的，竟只有希格露恩……虽然说这也是个老古董了，历史见闻断层严重，但毕竟阅历摆在那里，或许能看到些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而接下来，希格露恩的回答，让苏文立刻精神了起来。 “那个蓝色头发的人，全名叫唐纳德·弗拉基米尔，我认识他，是个谎话连篇的血族。他今天说的，都是他想让我们知道的，虽然不全是假话，但一定隐瞒了最重要的信息，并且在把我们往某个方向引导。” “你认为他隐瞒的会是什么？” “别的我不好说，但有一点他绝对故意没有向你提起，那便是如今辉煌大陆上除了光明教会和法师之国这两个超级势力之外，必然还有着一个实际影响力凌驾于其上的组织。否则无法解释种族战争之后的历史断层问题——无论是光明教会，还是法师之国，都没有单独做到这一点的能力，必然是有什么将他们的意见统一了起来。而这个组织，直到今日都很可能存在，并暗中调控着大陆上发生的一切，唐纳德显然知道这一点，甚至很可能与之有瓜葛，或是其中的成员，但他对此却只字未提。” 苏文：“！” 第277章 遗物 短暂的惊讶过后，苏文很快联想到，其实早在见到阿莱克斯因那头红龙时，自己就有过类似的想法，认为其背后的势力来头并不简单。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的推测看似已经很接近今天希格露恩的描述，但终究还是没能真正抓住要点：后者的这段描述，让苏文突然想起了一个在地球上有些同样特征的机构，它不属于任何国家，同时又肩负着调节、维护不同国家之间的关系，以及促进共同进步的重任，它的名字叫做“联合国”。 当然，至于它实际上能否做到上述的说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总而言之，这的确是苏文没有想到的层面。如果说辉煌大陆在结束了数十年暗无天日的种族战争后，获胜的人类与其他少数族裔势力，甚至包括战败者的精灵种，各派别顶层精英组成了这样一个类似于“联合国”的组织，共同商议如何决定这片遍布疮痍的大陆的未来，这显然是一个非常容易令人信服的说法……至少比起这片大陆出现了“一个隐世不出的超强阵营”这种略带阴谋论的推测更加靠谱些。 “希格露恩，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必要主动深究。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组织，那么用不了多久，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他们为何要制造一场知识断层，仿佛刻意让人们忘记某些事情一样？” “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我甚至都对历史书上种族战争爆发的原因存疑，不过话说回来，在你和世界树之种的契约签订后，我发现了一个权限级别要求最高的微型空间，里面存放着瓦伦丁的遗物，里面的东西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毕竟那个人类魔导师是种族战争的亲历者，而且还在战后得到了世界树之种，他所掌握的信息，一定比我们想象中要更多。” “还有这种好事！” 苏文大喜。 这下他可是一点困意都没了，直接使用已保存的坐标点进行了远程传送，直接跨过了圣彼得学院的空间入口，一步到位进入瓦伦丁的本源空间。此处和数小时前离开时没什么区别，只是世界树之种现在被希格露恩保存在了一个悬浮于于“控制台”上方水晶状平台上，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广场上忽明忽暗的创造模板依然密密麻麻，此时失去了与巨型种子的连接，但看起来依旧没有消弭的趋势，反而更加坚挺了。 其实早先苏文就注意到，世界树之种在断开与肉瘤的连接后，依然可以向表层空间输出由精纯生命能量凝聚出的实体，其中甚至包括了那位莱因哈特皇子额外召唤出来的四个最终boss。这种疯狂的想法，当时就连苏文都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在被传达给作为能量输出来源的世界树之种后，竟然毫无阻碍就得到了反馈，四只一模一样的海怪复制体直接被送到了表层空间的海底……这让苏文不禁在想，既然“恢复自由”之后的世界树之种都这么能干，那么之前那些包裹着世界树之种的肉瘤，到底还发挥着什么额外作用？ 趁此机会，苏文把这个问题向希格露恩问了出来，得到的答复是，那些东西实际上都是为了抑制世界树之种所做出的布置。每当其能量过盈时，多余的能量便会通过蛛网一样的放射形脉络平均分摊到下方广场上的“模板”上，其目的便是为了防止当瓦伦丁离世后，再也无人进入本源空间，出现意外导致世界树之种暴走。 正因如此，希格露恩将其称之为“束缚”。 此外，这套抑制装置也并不见得就有多么靠谱——今天距离它的正式运作，至少也过了四百多年，在这期间，束缚影响并污染了世界树之种，导致其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质。由于现在还处于变质早期，效果还不明显，它依然在正常运作，但要是再晚个一两百年进来，情况可就比今天要棘手得多。 不过随着苏文和希格露恩来到本源空间，尤其希格露恩还是个懂行的，那这套装置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随着这道束缚被解除，世界树之种回归了初始状态，这片空间也彻底焕然一新，不复最初的邪门模样。 至于那个隐藏起来的微型空间，实际上并不算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而是层本源空间的一部分，被瓦伦丁以大魔导师级别的强大力量“扯”了出去，并加以封印。在整个领域空间里，只有世界树之种有着打开这道空间入口的权限，而现在世界树之种认了新的主人，瓦伦丁大魔导师的遗物，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随着希格露恩对控制台的操纵，一道古朴的大门缓缓浮现在苏文眼前。 “里面就是存放瓦伦丁遗物的房间，我没有仔细看，只是为你排除了风险。”希格露恩似乎并没有随之进入的意思，“另外，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是抱着获得宝藏的心态来的，那么可能会失望了。” “哦？” 苏文不置可否，推开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开阔的大房间，就像系统空间里的仓库一样，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满了厚重的书籍与手稿，前者是各式各样的工具书，后者则看起来全都是瓦伦丁大魔导师的手迹。这两者几乎堆满了整个微型空间，甚至连留下来供人行走的道路都极为狭窄，看不见深处。苏文见此情景，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之色，反而双目泛光。 “这就是我设想中的宝藏啊，希格露恩！” 希格露恩：“……” “知识可比财富更加贵重，一名大魔导师多年的手迹，现在我们或许用不着它，也未必就能看得懂，但长久来看，这可比一整个房间的金币更值钱。”苏文兴奋地搓着手，“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有事要干了，至少我们得弄清楚这些手稿都记载着什么内容。要是瓦伦丁大魔导师没有把它们发表出去，那我们就赚大了。” 不过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另一件事想要咨询你，之前你一直没有空闲，我想现在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可以说出来，但我不一定能帮到你。”希格露恩淡淡道。 “是一个有关血脉的问题。” 第278章 老司机了 早在考核开始之前，苏文就对自己体内的血脉很感兴趣，尤其是亲眼见到莉蒂西娅身上的奇妙变化后，这种兴趣就更加浓厚了。 毕竟一旦血脉的能力可以被开发出来，除了能够直观提升各项身体素质以外，还关系到下半生的幸福生活。可惜，在这件事上，苏文基本一无所知，那时的希格露恩又处于自闭状态，便一直拖到了现在才向它提出。 不过，当希格露恩听苏文讲述了自己的想法后，却给予了他无情打击。 “还记得在前来托斯卡纳的路上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千百年来，无论是人类、兽人、精灵抑或其他少数种族，对于让更多普通人获得超越凡人的力量，都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但直到今天，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被真正解决。通过血脉的途径对凡人进行改造，便是其中最为常见的一种手段，也是一条充满了崎岖血腥、但最有可能取得成果的道路。这种技术一直被精灵王国进行着最严厉的禁止，可没想到如今竟成为了精灵种复兴的希望，唉……” “总而言之，通过血脉提升能力，必定伴随着严重的副作用，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世界规则对于僭越者的惩罚，也可以理解为不同物种之间天然的排异反应。不明显不代表没有，如果你以为这些守望者协会培养出的混血精灵种能够得到强大的力量，那你就错了，早在我的时代，就不止一次有势力宣称攻破了不同物种间的血脉壁垒，能够将弱小的短命种变得强大无比，但时间证明，所谓的没有副作用，只是因为副作用还没被发现而已。” 苏文并不完全同意这个观点：“如果一辈子都发现不了，那不就等于没有了嘛，更何况无论我是否愿意，我的体内并非纯粹的人类血脉都已经是既定事实，真要有什么副作用，我大概也逃不掉。总之还是先告诉我这么做的实际可行性。” “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个问题，我建议你去问那些执行血脉回收计划的学者，他们会给出比我更加中肯的意见。” 苏文想想也是，希格露恩活得虽然久，但也总不能什么都懂，便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那这事就不麻烦你了。” 但随即，希格露恩又道：“不过，如果你的目的只是单纯让自己变得更强，实际上根本不需要凭借什么血脉激活。” “咦？” “你已经有了世界树之种啊，这种级别的神器，要是能够利用得当，可比血脉提升带来的那点力量要强大得多。” “这点你倒是没主动提起。” “毕竟这只是附带的功能，没有什么专门拿出来说的必要——还记得你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吃下去的那根世界树嫩芽吗？” “记得，那只虫子一样的小东西，当时刚吃下去挺爽的，但现在一点变化都感觉不到。” “那是因为你没有受伤，所以它陷入了沉睡状态，一旦你受到了任何损害，它就会被激活，然后迅速将你治愈。” 苏文充满狐疑：“无论多严重么，那要是头被砍了呢？” 希格露恩轻笑了一声，似乎苏文问出的问题十分好笑：“这么说，曾经有一位世界树之种的契约者，在与强敌的战斗中被用空间魔法切成了三千多块，但依然凭借着世界树之种嫩芽的滋养而得以复原。当时他可是连脑子都被精准分割成了几百块，已经是一滩碎肉了，你说与之相比，砍头的伤算严重吗？” 苏文面色严峻：“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现在几乎已经有了不死之身，还有你帮我开盾，已经天下无敌。” “这么想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放心，我不会主动作死的，但强大的自愈能力和力量并没有什么关系。有世界树之种的生命力作为后盾，我可以当一个不错的沙包，但我的身体强度依然没有改变，被打一拳依然会痛很久，被捅一刀依然会透心凉。” 对此，希格露恩毫不嘴下留情。 “真是贪婪，果然人类的欲望永无止境。” “……” 苏文总不能说目前他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夫妻生活问题，再这么痛并快乐下去时间长了怕不是会得ptsd，至少也得把自己的小兄弟给强化一下。 而且，明明是这家伙主动提起的啊！ 但毕竟年轻人脸皮薄，苏文还做不到坦然地在听起来像是女性的希格露恩面前讨论这个话题，所以被误会了也就误会。 他承认道：“没错，我就是这么贪婪，告诉我除了治愈能力外，世界树之种还能为我带来什么能力上的提升。” “如果是单纯的体质提升，并不困难，世界树之种的强大生命力可以大幅度滋养你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因子，但由于人体内是一个不断更新的大型因子库，所以这种强化会随着更新而减弱，直到彻底失效。” 这话苏文倒是听明白了，所谓的“因子”就是细胞，这是多伦的叫法。而世界树之种的强化，是针对的细胞本身，而非血脉、即遗传基因层面的改造，所以新产生的细胞依然是未强化的状态，于是随着新陈代谢，效果会变得越来越差。 “这没什么，大不了多强化几次呗。”苏文说道。 希格露恩：“我还没说完，还记得我不久前跟你说的话吗？任何非自然的实力提升都需要付出相应代价，世界树之种的因子提升也不例外。使用它的‘加速’功能进行身体修复时，因为没有突破身体框架的限制，所以副作用小到可以忽略，但如果想要突破身体原有的限制，取得更进一步的提升，便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的损耗。具体的作用原理很复杂，用简单一点的话来说，这么做会让你的寿命上限降低。” 苏文微微皱眉：“降低多少？” “一次全身的强化大概会降低两到三年的自然寿命，效果可以持续半年，然后开始明显衰减。这点损耗对于精灵而言不算什么，反正绝大多数战斗职业的精灵也不可能活到寿命上限，顶多几百岁就因为各种原因挂了，甚至就连世界树之种的契约者们，在面对最顶级的敌人时，也有多种战死的可能，所以几乎每一代的世界树之种契约者都选择了能力提升。但你是人类，本身寿命上限也不过百年，我劝你认真考虑一下是否能承担得起这种后果。” “那当我没问，这太不划算了……” 苏文立刻放弃了念头，这可真的是献祭寿命流，他可不会为了一时的痛快而做出这么蠢的事，就算他也有精灵的寿命也不会。 “不过，也别失望的太早。”希格露恩忽然语气变得有些暧昧，“有个好消息，如果只是强化身体的某个部位，而这个部位只占微不足道的比例，比如只有整个人体的数千分之一，那么损耗的寿命也会等比例降低喔。” 苏文脸色微变。 这家伙莫非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 “具体的方法我可以教给你，要在世界树之种本体的铭文阵列上操作，你甚至可以选择不同的强化方案。无论是改变形状、表面材质甚至进行增减都不在话下，毕竟世界树之种还有着‘创造’的能力，好好利用能带来巨大帮助。” 希格露恩似笑非笑道。 随后又进行了补充：“但注意别玩过头，也要考虑到对方的感受。” 苏文：“……” 草，果然被看穿了。 第279章 机会 世界树之种虽然比之前缩小了无数倍，但它的操作方式竟和之前同出一辙，都是从种子的顶部投射出一道光幕，再在上面进行操作。 根据希格露恩的介绍，这个光幕上玄奥复杂的符号与铭纹，都是在这件神器被发掘时就存在的，属于死亡之海文明的远古文字，后者中的大多数都已经得到了破译，甚至演变为大陆通用语和各种元素符文的雏形，潜移默化影响着每一个辉煌大陆上的智慧文明。只是在种族战争后，这段历史似乎也成为了被掩埋的尘埃之一。 而接下来，苏文对这个史前文明有了全新的认知。 嗯，脱胎换骨那种。 按照希格露恩的指引，苏文在充满玄奥符文的菜单中点击滑动了半天，在过了多次选择，终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次级菜单。 这里的文字与铭纹他依旧看不懂，但和之前不同的是，浮现出了一大串不需要理解文字意思也能够看懂的图片。 而图片的内容，居然全都是有关对不可描述部位的强化方案！ 其中包括了所有所有苏文已知和未知的物种：人类、精灵、兽人、众多少数和未知种族、各种动物……甚至还有非人类的，有的像树根一样弯曲盘旋、有的像金属般坚硬且镜面反光、还有如同一颗大功率白炽灯泡般熠熠生辉……总而言之，苏文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场令人叹为观止的【和谐】博览会，空气中立刻充满了浓厚的雄性的气息。 苏文略带僵硬地扭头看了看希格露恩，由于这是一把剑，所以无法得知它的表情如何，但他还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也太……呃，丰富了，怎么看起来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没必要感到难为情，少主。” 希格露恩的语气依旧平静，似乎丝毫不受到眼前的画面影响，它缓缓说道：“无论任何时代、任何种族，繁衍都是永恒不变的最重要命题，如何更好完成这一过程也是一项需要认真严肃对待的事，这个道理即便是死亡之海的远古文明也十分清楚。所以他们并不对此避讳，反而相当推崇这方面的文化，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道理我懂，不过基本的廉耻之心还是有必要的。”苏文恢复了平常，“况且这也玩得太花了，我只是想提升一些基础素质，可没想过直接把底层配置都给换了。但话又说回来，与这些【和谐】匹配的种族头像上，人类、兽人、精灵，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种族应有尽有，但它却是死亡之海文明时代的产物，这是否意味着，在那段文明的历史中，主角同样是我们的祖先，而非其它什么远古生物？” 希格露恩答道：“是的，死亡之海文明不过发生在万年前，对于一些超长寿的种族，比如巨龙，也就是几代寿命上限的事，远远称不上古早。不过据我所知，那应该是一个所有种族大混居、小聚居的世界，虽然有国界之分，但不以种族作为划分的首要标准。人类、兽人、精灵这一辉煌历中的三大种族，只是当时数百种族中的一员，并不存在明显优势。后来异变发生，许多种群都彻底灭绝，只有一部分延续下来，形成了今天辉煌大陆的面貌，可惜死亡之海留给我们的遗物并不多，许多对远古时代的研究都难以真正深入。” 苏文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可即便如此，辉煌大陆当初对于死亡之海的了解，也绝对比现在公开的情报要多得多。这是明显的历史倒车。奇怪的是，种族战争一结束，有关死亡之海和湮灭点的情报，就在这片大陆上销声匿迹了，这甚至让我有些怀疑，当年这场整片大陆都参与进去的战争，本身是否存在什么猫腻。” “很遗憾，这段历史我也没能亲历，无法给你帮助。”希格露恩淡淡道。 “没事，别忘了我们现在有瓦伦丁的手稿，他的那些书籍看起来也有着相当长的历史，接下来我会立刻派塔苏里对那里的一切进行记录和分析，相信能够得到一些答案。至于现在首要的问题，不是它，也不是我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私事，而是——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现在的表层空间和浅层空间，早已经聚集了几乎半个圣彼得学院的学者，全因为莱因哈特皇子那事。他们正在观察这个领域空间的变化，以及确定瓦伦丁大魔导师是否真的一脚踹开了棺材板。” 希格露恩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平静地反问道：“我注意到了，但他们什么都不会发现。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做呢，少主？” 苏文：“这是个机会。” 希格露恩：“是的。” 苏文：“我认为，瓦伦丁可以复活，尤其是在我们得到了他的遗产之后，我们对他的了解可以超越任何其他人，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就是他。我需要多谢这位皇子为我们做出的贡献，现在我们有了名正言顺掌握领域空间的方法。” 希格露恩：“确实如此，但还有一个人知道这是假的。莱因哈特皇子，也就是撒谎者的本身，现在整个多伦只有他明白，瓦伦丁可能并不存在。” 苏文：“所以在搞定这些圣彼得学院和北方军团的人之前，我们首先要搞定他。” 希格露恩：“看来你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但我不希望你采用类似守望者组织的方式，那样会让我对你失望。” 苏文：“放心，我自有打算。” …… 深夜，圣彼得学院高塔区域深处。 从试炼空间离开后，弗雷·莱因哈特就被重重簇拥着带到了这里。这么做名义上是为了提供万无一失的保护，但莱因哈特心里却十分清楚，北部帝国上面的领导者，这会估计恨正自己恨的牙痒痒，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因为自己给他们出了一个没有退路的难题，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唯一的一个选项，那就是提前与南部帝国走向对立。 但莱因哈特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安全了，不会再有生命的危险，也不必害怕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今天不会，明天也不会，可以预见的未来，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是不会。 之所以有着这种底气，是因为莱因哈特想通了一件事情。 自己的“天神下凡”状态，不可能是偶然事件。 有什么人在暗中拨弄着这一切——当然，不会是瓦伦丁大魔导师，那只是自己杜撰出来的谎言。但换个角度想，这也或许正是背后做出这件事的人想要看到的后续发展，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谎称瓦伦丁大魔导师是自己的后盾，是唯一可能活命的做法。 所以，用简单点的话来说，有人救了自己，同时也在利用自己。 至于这个人是谁，圣彼得学院的某位强者大能？北部帝国的右派势力？还是别的什么神秘角色？莱因哈特并不着急去思考，因为他明白，自己很快会知道答案：既然做出了第一步，那么就还会有第二步。 在暗无天日的高塔卧室里，这位帝国皇子坐在书桌前，耐心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第280章 你自己动手 直到夜晚过去，清晨来临，第一缕晨光照耀在窗外高塔的石板上，莱因哈特依然没有等来想等的人。 此时的他彻夜未眠，再加上前几天在试炼空间的黑白颠倒，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饶是意志力再强，也越发无法抵挡困意。 “难道我想错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莱因哈特竟在不知不觉中俯案睡着。 然而，仿佛只过了一瞬间，他便猛然惊醒。 他立刻发现，自己早已不再置身于高塔深处的幽暗房间，而是一片无垠的草原。天空蓝得令人难以置信，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空气中有着令人心醉的青草香味，一切都如此令人放松。 不远处有一座辉泽帝国风格的凉亭，内有一桌两椅，其中一个坐着一位身着朴素的老者，另一个空着，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就坐。 看来，自己等待的人，已经出现了。 但在这么做之前，莱因哈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显然不是身处梦境中，随后他左右环顾，确信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于是，他反而安定下来，大大方方抬步走进了凉亭中，与这位老者对视而坐。 “请问阁下尊姓？” 莱因哈特率先开口说道，语气不卑不亢，颇有皇室之风。 对方看着他，反问道：“你竟然不认识我？” “抱歉，晚辈确实不知。” “我本以为你以瓦伦丁之名作为你的挡箭牌，至少也应该认得出事主的模样。”老者略带失望道，“你可以称呼我为瓦伦丁·科罗内尔。” “请原谅我的准备不足，对于瓦伦丁大魔导师的容貌，我的确没有提前做好功课。”莱因哈特立刻用诚恳的语气道歉，但立即又做出补充：“同时也请恕晚辈冒昧，由于前辈并非瓦伦丁大魔导师本人，所以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我将不会把您与那位多伦的伟人联系起来，因此得知您的真实姓名之前，我都会称呼您为前辈，而非瓦伦丁大魔导师。” 对方顿了顿，随即两人四目相对，但莱因哈特的双眼中却毫无退让。 终于，‘瓦伦丁’平静道：“可如果我真的是呢？那里是我的领悟空间，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给你那么大的权限。” “瓦伦丁大魔导师已经去世四百余年，这期间领域空间都属于圣彼得学院的财产，并对其有着大量应用和改造。因此我认为，做到那样的事情未必需要瓦伦丁大魔导师亲自出面；此外，我亦可以确信，并非每个多伦的超凡者都会畏惧伊莱恩夫人和她背后的力量，而是意图反抗，前辈就是其中之一。” ‘瓦伦丁’静静听完，而后露出了微笑，说道：“到底是皇子，你确实很聪明，看来我们之间的对话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莱因哈特也轻笑道：“过奖了，不知您能够为我提供什么条件？” “让你活着。” “不够。” “那由你来提。” “辅佐我成为北部帝国的领导者，整合军团与傀儡皇室开战，并夺回多罗克。等成功复国后，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回报。” 瓦伦丁微微摇头：“那太远了，不现实，而且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打算让我为你服务？”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是多伦的皇子，唯一还真正活着的皇室血脉，也是多伦未来的皇帝，而您本就是多伦的臣民，理所应当为我效劳。” “可你现在寄人篱下，一无所有，只有我能保住你，我认为你更应该看清形势。”瓦伦丁提醒道，“我们的关系，不会以你为中心。” “那我只能表示很遗憾了。我依然感谢您在危难时刻的出手相救，但我代表了多伦皇室，有些事绝不可为，我们的对话已经没必要继续。” “哪怕结果是死？” 莱因哈特笑意更浓：“正是，如果前辈认为我会苟且偷生，为了多伦皇室的延续和个人的安危而卑躬屈膝，那就错了。” “很好。” 瓦伦丁平淡道，与此同时，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浮现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自裁罢。” 莱因哈特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看向了面前的瓦伦丁。 “前辈不相信我的决心？”他终于略带薄怒。 “决心是做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请向我展现出你的决心。” 瓦伦丁说着，对匕首做了个请的收拾。 “好，既然如此……” 莱因哈特拿起匕首，想也不想就调转匕刃，刺入了自己的肚子。 伴随着轻微的撕裂声，匕首齐根没入，这位年轻的皇子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冷汗，但愣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呼痛。 他吃力道：“如何……您……是否满意？” “如果你真的想死，更应该直接割颈部，那样不会非常痛苦，而且更加高效。但你没有这么做，是为了验证此处是否幻境，或是你就在梦中，现在你应该已经得到了答案。” 瓦伦丁看着身处痛苦中的莱因哈特，双目不带任何感情：“如果你后悔了，就拔匕首拔出来，然后我们继续心平气和地谈谈。” “呵……” 莱因哈特发出了冷笑。 “如果要以这种方式苟延残喘，那么，就让我成为莱因哈特家族的句号罢。” 话音未落，他便拔出了腹中匕首，带出一片血渍，而后将其抬到颈边，从侧面刺入喉咙，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切割，使锋利的匕刃几乎将脖子一刀两断。一时间竟然没什么疼痛，并且很快，周围的景象就飞速黯淡，仿佛生命即将来终结…… …… 莱因哈特再次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 不远处的凉亭里，一切干净如初，没有匕首，没有尸体，没有鲜血，只有静坐的‘瓦伦丁大魔导师’，就像是时间回到了最开始时。 莱因哈特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再次走过了不久前走过的路，进入凉亭，坐下，用平静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瓦伦丁。 这次倒是瓦伦丁先开口。 他说：“看到了吗？作为皇子，你甚至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 “但我的态度不会改变。” “那么，请保持下去。” 瓦伦丁笑了起来。 “莱因哈特殿下，恭喜你为自己争取到了平等合作的机会。我不会无条件为你效命，你也无需成为我达成目的的工具，我们各取所需。当然，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连这样的条件你也不肯接受，那你恐怕就真的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弗雷·莱因哈特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合作愉快。” 他轻松道。 第281章 你在第二层，你以为我在第一层，其实我在第五层 接下来，两人就合作事宜进行了深入探讨。 ‘瓦伦丁’说道：“我可以在保证你安全的前提下，让你得到一个足够令你施展拳脚的身份，并为你提供一定帮助，条件是接下来你认可并配合此身份行事。” “您是指瓦伦丁大魔导师的代言人？” “不错，你应该从最开始就猜到了。” 莱因哈特笑了笑没有直接作答，而是追问：“除此之外，我还要付出些什么？” 瓦伦丁：“我需要你为我做很多事以完成我们的计划，现在不太方便详细说明，但在我们需要你做的时候，我会主动联系你，你只需要照做就行。” 莱因哈特：“还有呢？” 瓦伦丁：“没了，如果有其他的特殊需求，我们可以再谈，毕竟现在我们的关系是合作伙伴。” 莱因哈特平静道：“既然如此，我要求对所有委托的拒绝权，一旦我认为您的请求会伤害到我和与我相关的事物的利益，或是与我的理念相悖，那么我将拒绝执行。” “不行。”瓦伦丁几乎想也没想便拒绝，同时语气变得稍重了些，不容置喙道，“你可以谈条件，但不能拒绝——如果你能够证明我的要求与你的利益相悖，那么我可以酌情给予你一定报酬作为补偿，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 莱因哈特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做着思考，随后缓缓点头道：“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解决矛盾，但补偿力度必须要与我承担的损失相当。” 瓦伦丁也沉吟着点头：“可以。” 莱因哈特：“那么，轮到晚辈来提要求了。” 瓦伦丁：“你说。” 莱因哈特缓缓伸出手指：“第一，为我提供圣彼得学院正式学员的身份，不挂靠为任何教授或导师的私人弟子，参与全部公开课程并与其余学生们接触；第二，为我提供与帝国皇子相匹配的待遇，即一个独立的行宫级住所、完备的配套设施、充分的保护以及体面的随从，随从需要我亲自挑选；第三，在我遇到阻碍的时候为我发声，帮助我解决麻烦。” 瓦伦丁：“前两条我可以满足，第三条不可能，我很忙，没有那么多精力为你解决麻烦，你自己遇到的问题，那就自己解决。” 莱因哈特微笑道：“如果我能够自己解决，当然不会专门麻烦您，但如果遇到我无法解决的情况呢？” 瓦伦丁不为所动：“你可以试着避免遇到无法解决的情况。” 莱因哈特：“好，那么请让我换一种说法，如果是我无法解决、不可避免，并且可能切实损害到‘瓦伦丁大魔导师’您的利益的麻烦呢？” 瓦伦丁淡淡道：“如果并非因你而起，我自然会出面解决，否则我不但不会帮你善后，而且会让你承担相应的代价，你明白吗？” 莱因哈特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笑道：“这样就够了，请放心，瓦伦丁大魔导师，我不会主动为您招惹麻烦的。” 瓦伦丁：“但愿如此，这就是你的全部诉求？” “没错，这只是初步的合作内容，至于更进一步的条件，就像您之前说的那样，等有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再谈。” “很好，我们需要拟定一纸契约吗？” 莱因哈特微微摇头：“不必了，我的前两项条件都是即时性的，我会在确认满足了条件之后，开始与您的合作。至于第三项条件，就更加不需要什么契约了，我相信只要出现那种情况，不需要我提出诉求，您也会主动执行。” 瓦伦丁不置可否，起身道：“那么，今天的会面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会把你送回原来的空间，好好休息，然后做好你该做的事。” 莱因哈特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我该如何找到您？” “你无需知道，因为我会来找你。”瓦伦丁说道，“我的人会持续关注你，因此无论是我需要你时，还是你需要我时，我都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说完，不等莱因哈特有所反应，周围的天空和草地全都像融化般飞速退场，莱因哈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以及逐渐模糊的意识。 这一次，他真的沉沉睡去。 …… …… 结束了会谈之后，从休眠仓醒来的苏文活动了一下筋骨，以舒缓浑身上下的疲乏。 “副作用还挺明显的，尤其是模拟不同于自身的形象时，好不容易适应了那具瓦伦丁的老年人身体，回到现实的落差感整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自言自语道。 没错，刚才的‘瓦伦丁’，自然是苏文亲自扮演的，这里是他在康德大厦的房间，由于信号无法跨空间传输，所以这项工作无法在其他空间进行。 但这么做的风险，理论上并不存在。毕竟通讯媒介用的是抹除信号源的加密无线电，而这个世界连无线信号的概念都不存在，更别说破译信息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无线信号真的被某些侦查设备和法阵偶然捕获，信号源的抹除干扰技术也可以保证任何人无法侦听到它是从康德大厦的某个房间里发出的。 至于苏文用的联络设备，当然是之前在萨摩·瑞恩身上用过的全息神经芯片，这东西的功能，显然并非只有进行训练一种。 在试炼空间的时候，借助着几乎无所不能的权限，苏文直接把一枚芯片“放”到了这位皇子的的体内。由于是直接利用领域空间的能力进行操作，而非手术植入，因此没有任何创口和异物感，仿佛那枚芯片就是理应存在那里般，隐蔽性极高，别说其他人了，就连这名皇子本人，都不可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利用这种方式，苏文从今往后不但能够匿名与这位皇子进行方便的交流，实质上也掌握着他的生杀予夺：比如利用自由联盟对付犯人的那一套虚拟现实精神折磨法，再比如微型芯片足以释放出令心脏休克的弱电流，达到无形中杀人灭口的目的。 不过，这些毕竟属于不光彩的最后手段，只要这名皇子不令人太失望，苏文不会动用，也不会以任何形式提起它。 实际上，莱因哈特的聪明程度，甚至比苏文预料中更甚一筹。他很清楚自己的底牌是什么，并知道如何利用好它们，甚至凭此屡次险些夺得主动权。如果不是走到穷途末路，有且仅有那么一张底牌，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自我毁灭，苏文还真不一定能镇得住他——有些事情不得不承认，比如自己在谈判方面，虽然不至于白痴，但也几乎没有艺术感可言，包括之前与唐纳德的数次交锋，都是凭塔苏里的强大威慑力直接a过去罢了。 但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妥的，毕竟需要动心思巧妙周旋、试图取得最大化收益的永远是弱者，强者只需要直接提出要求，就能够达到更好的效果。无论在地球还是辉煌大陆，强者为尊，都是一条永恒不变的真理。 而关于今天的谈判结果，苏文很满意。 因为莱因哈特对自己的价值，苏文其实早就有着清晰的定位——他是一个让瓦伦丁复活事件人尽皆知的媒介，并以此让自己获得对领域空间的完全控制权，仅此而已。至于后面对这位落魄皇子提出的要求，让其为自己做事什么的，全是烟雾弹。自始至终，苏文的目的，都只是促成这项谈判本身，让莱因哈特爽快代入到“瓦伦丁代言人”这一角色中而已；苏文不会向他提任何要求，因为这毫无意义，根本不在计划之内。 倒不如说，自己要是真的提出了什么实质性要求，反而会让莱因哈特求之不得：这位皇子只提到了自己利益受损的情形，而没有提到获得利益的情形，这很聪明，因为苏文但凡提出了任何带有野心的要求，实际上几乎都会对莱因哈特的最终计划造成潜移默化的帮助……所以，这会他甚至可能在梦里都能笑醒，认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 在他看来，这场‘瓦伦丁’发起的谈判，哪里有什么要求啊？ 全是好处！ 这也正是苏文故意为他营造的氛围，目的就是让他相信自己暗中占了便宜，然后爽快答应双方的谈判。 相反，苏文真正的软肋，在于这名皇子意识到，“瓦伦丁”需要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合作，而是成为瓦伦丁本身。 要是被他看穿了这点，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但好在，当莱因哈特拿起了桌子上那把匕首，开始为自己争取谈判中的平等权时，苏文实际上就已经获得了最终胜利。 第282章 草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文并不急着与试炼空间的那些北部帝国法师们接触，而是将1号派驻到了本源空间，对所有遗物的内容进行扫描、转录、分析。 借助着强大的运算能力，这项对任何智慧生物而言都不可能任务，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宣告完成，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扫描录入耗费的时间，至于图像转文字、分析汇总、内容摘要这些进程，只用了几分钟而已。 苏文深知，这便是1号的最强大之处，这种信息处理能力，即便是这个世界上的大魔导师，也拍马不能及，除非也造出来“魔导计算机”，否则一切人力在它面前都是渣渣——所以，这也正是他如此重视托勒密研究项目的原因。 言归正传。 当手迹上简单易懂的那部分信息被破译，苏文也逐渐明白了瓦伦丁留下的遗产的内容，以及……其中蕴含的非凡价值。 瓦伦丁遗留下来的一整个房间的遗产，除了那些具有非凡历史意义和内容的旧时代图书外，剩余的手迹中，一部分是他毕生的学术研究资料底稿，另一部分则是来往信函、日记和学术台账等私人物品。 前者囊括了元素学、炼金学、工程学以及一部分玄奥的空间学方面的论文底稿和推演资料，绝大多数都有公开发表过，其中也不乏有影响后世的发现，因此纪念意义远高于实用性；至于后者，在苏文看来，才是这批遗产的精髓所在。 它不但让苏文对这位大魔导师的脾性、经历有了深入的了解，而且还提到了一些苏文一直都很感兴趣的话题。 作为种族战争的亲历者，在那个时代，瓦伦丁还是一名普通的魔导师，参加过北部大陆的人类联军，进行对兽人帝国的反攻战争。苏文实在想不通他究竟是如何得到来自南部大陆的“世界树之种”的，这点在瓦伦丁的手迹中也不曾详细提及，但在他的来往信函记录中，却出现了一个让苏文格外感兴趣的名词。 “圆桌集会”。 种种迹象表明，瓦伦丁曾是这个集会的成员之一，并且从信函的内容来看，集会成员似乎都有着神秘而强大的背景来历。他们不以真名联络，而是以特殊代号，比如瓦伦丁的代号是“命运之轮”，而经常与之保持元素信笺联络的，则是一个代号“节制”的人，由于两者书信中内容所限，苏文并不清楚这个“节制”究竟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种族，只知道他身处于南部帝国某处，并且在与瓦伦丁的信函中经常会提起过有关“种子”的情况。 因此，如果苏文没猜错，“种子”指的是世界树之种，那么瓦伦丁能够得到它，必然与这个“节制”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比起世界树之种的来历，真正让苏文在意的，却是“圆桌集会”本身：难不成，它就是希格露恩口中，那个无形干涉着辉煌大陆历史进程，扭曲删减了历史资料，并把有关死亡之海内容从历史书中剔除出去的神秘组织？ 苏文继续浏览着信件的摘要，试图找到更多有关信息。 很快，除了“命运之轮”、“节制”之外，他还看到了不少有关这类代号的字眼：比如发来过几封信函的“女祭司”，内容是预示灾厄，看口吻像是群发；再比如一个代号为“战车”的角色，也不止一次发送过需要配合“清除行动”的请求信，只是中间间隔动辄数十年；除此之外，还有“愚者”、“皇帝”、“高塔”等同样一看就是代号的名字也分别在各类信函的内容中被提及……苏文忽然一拍脑袋，这不就是地球上塔罗牌里的大阿卡纳嘛！ 他心中一阵惊讶，心想怎么辉煌大陆上也有这玩意。最关键的是，自己此前根本听都没听说过，仿佛它只出现在历史最隐蔽的角落中。 这……难道只是巧合？ 如果真是巧合，那概率简直小到不可理喻，但如果不是……对苏文来说，事情可就大条了：这意味着，早在几百年前，辉煌大陆上就已经出现了来自地球的东西！一想到这点，苏文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带着这种惊心动魄的疑惑，苏文快速浏览完了所有1号归纳出的摘要信息，最终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名字上。 “审判”。 在瓦伦丁所有的往来信函中，一共提起了这个名字17次，每次的话题内容都高度重合，总结起来可以形成一句话，即：“审判”又被“太阳”杀了。 苏文看了看这些信函的日期，发现它们并不在同一时期，中间陆陆续续也有着上百年的差距，再加上用词的见怪不怪语气，就说明所谓的“审判”，是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遭到了来自“太阳”的多次击杀。 “……” 苏文总觉得，类似的剧情，自己好像什么时候听到过。 该不会…… …… …… 距离莱因哈特发表“演讲”后的第48小时，这名皇子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火之舞者”奥利安娜。 她是来自北方军团的指挥官、圣彼得学院荣誉教授、北部帝国的二十名魔导师之一，也是莱因哈特在来到这片大地后，迄今为止见到的地位最高的人。 此前的两天里，莱因哈特都被好吃好喝招待着，但代价是哪里都不能去，并且时不时就有人来盘问在试炼空间里发生的事。对此，与‘瓦伦丁’达成了交易的莱因哈特倒是很有底气，但除了回答“瓦伦丁先生会主动找你们”之外，便缄口不言，直到今天傍晚，在见到奥利安娜女士进入高塔房间的一瞬间，他明白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那位‘瓦伦丁大魔导师’，并没有食言。 “晚上好，奥利安娜女士，您和数年前我们见面时一样美丽。”莱因哈特立即起身，精神饱满地对这位看起来婀娜艳丽的魔导师行了个法师礼。 奥利安娜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小弗雷，你的嘴还是跟当时一样甜，不过才几年没见，你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的，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不得不有所成长。”莱因哈特笑道，“您专门来找我，是因为瓦伦丁先生已经主动联系了您吗？” “真聪明，小弗雷，准备好了就跟我们走一趟。” “奥利安娜女士，恕我多问，我们去要哪里？” “圣彼得学院试炼空间，现在应该称为瓦伦丁大魔导师的领域空间，我们需要进行一次正式的会谈，你也需要在场。” “我明白了。” 由于有着交易的存在，莱茵哈特并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 ……多年后，每当他回顾这一天时，他都不知道究竟该把这天称为“幸运日”，还是“失败日”。 第283章 历史性会面（上） 不久前。 几支由学院法师和军法师组成的队伍，早就已经花费了大几十小时，把试炼空间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毫无收获。 位于空间深处的苏文也已经观察了他们一天两夜，并早已确定，四百多年过去，还真就没人发现瓦伦丁留下的本源空间。谁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个大魔导师在留下了自己的珍贵遗产的同时，却又扣扣索索地进行了保留，而对于“世界树之种”很可能知情的那些人，比如书信中的“节制”，却也在接下来的四百多年中，对此毫无作为。 正因如此，自己成为瓦伦丁的计划更显得有必要，因为它很明显牵涉到了设个世界隐藏在深处的那些秘闻，而相比起领域空间和世界树之种带来的收益本身，这种东西反而更加吸引苏文。否则，哪怕实力再强，像先前那样仿佛被蒙在鼓里、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感觉，也依然让苏文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一个很浅显且现实的道理：倘若见识和实力不成正比，那么多余的实力，只会让自己成为方便利用的工具。凭借着信息不对等，即便是唐纳德，都能轻而易举把自己变成打工人，而能够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拓宽信息获取的渠道。 而如果继续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遇到不懂的事情就去找唐纳德要情报，久而久之，即便后者真的是一个“有原则”的情报商人，也会逐渐发现：塔苏里和他背后的主上不过如此，没有了自己提供的情报，就只是一群瞎子罢了。 真到了那一天，就说明，自己不过是个徒有力量的失败者。 苏文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这也是苏文想要增加一个“瓦伦丁”马甲的最初动机，现在看来，有了所谓“圆桌集会”的加入，这个决定真是英明：原本他的预期目标，只是以瓦伦丁的身份活跃在北部帝国，并且建立一个能够名正言顺收集情报的渠道，可现在看来，这个身份能够为自己带来的东西，远不止如此。要是能够接触到所谓“圆桌集会”，那才是真正的大赚特赚。 但在这么做之前，自己还需要解决一个不算太大的麻烦：那便是，自己对这个领域空间的占有虽然已是事实，但还是要让清楚“瓦伦丁复活”是虚构事件的莱因哈特皇子闭上嘴，才能令唯一的风险消失。 其实苏文原本的打算很简单粗暴，那便是利用全息神经芯片，对莱因哈特进行深度调教，以将其变成自己人，本质上就和守望者组织原本打算做的一样，不过没那么丧心病狂，起码莱因哈特只是被洗脑，还是有自主意识的。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一名皇子而有什么顾虑，可既然希格露恩亲口说出不希望自己这么做，于是便有了后面的谈判，以及……接下来的计划。 现在，时机成熟了。 只一瞬间，所有在分散领域空间里进行探查的魔法师们，都被聚集在了一个浮空平台上。与此同时，四面八方落下数道光幕，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元素符文，并在短短数秒时间里，将平台抽成了一个禁止施法的领域。 所有人面面相觑，但还没等有人做出反应，洪亮的声音便轰然响起。 “小辈们，你们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老夫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莫非直到现在，你们还在怀疑那天发生的事情的真实性？” 此言一出，携裹着的强大元素冲击便让一大半实力不足的魔法师浑身无力，瘫软在地，剩余的也在苦苦支撑，如同狂风骤雨中的小船。 “现在，停止你们无聊的行为，让安东尼奥那小子过来，带上莱因哈特皇子。我要就接下来的事作出交代，多伦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 …… 再次回到试炼空间，不知为何，莱因哈特竟感到一阵安心。 他也不太清楚这种安心感的原因，心想或许是只有在这种完全封闭的有主之地，自己才不用担心来自多罗克的恶意。 周围是一片青翠的草地，一如前两天与‘瓦伦丁大魔导师’会面时一样，但不远处有着一片风景优美的广场，以及一座开阔华丽的礼堂。在人群的簇拥下，莱因哈特与奥利安娜女士并肩进入其中，发现礼堂中早已坐满了人。 周围的环形阶梯座椅上，有着上百位学院法师和军法师正襟危坐，而礼堂的中央，则是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此时正有数名北部帝国的高位者在两边就坐，其中包括了几名和奥利安娜女士同为魔导师的强者：暮光眷顾者维尔吉尼娅、沉思者杜岚、风语者博德·穆拉尼奥、破浪者米哈伊尔·罗曼诺夫……全都是作为帝国皇子需要烂熟于心的帝国中流砥柱，如今他们汇聚一堂，大多神情严肃，静静等待，直到奥利安娜带着莱因哈特走来，才微微行礼。 莱因哈特被安排在了圆桌的主座上，也是正对大门的座位，在这里，他可以看到整个大厅的一切事物。 起初他不明白自己能够坐在这里的原因，直到不久之后，又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礼堂门外，并携裹着几乎化为实质的威压缓缓走入，坐在了自己的正对面的次座时，莱因哈特才终于明白了这场会面的安排：自己将再次成为‘瓦伦丁’的代言人，也只有他，今天才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哪怕这只是一个约定好的谎言。 而眼前这位身材高大的人，正是如今北部大陆的最高统帅，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据传他曾经亲手杀死过一头巨龙，莱因哈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但早已如雷贯耳，此时一眼望去，果然如同曾经看过的资料描述的那样，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强大的气势。 可即便是这样的强者，也不得不低下头，朝着自己的方向，行了个法师礼，并缓缓道：“晚辈安东尼奥在此，请瓦伦丁先生指点。”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者同时起身，做出了整齐划一的行礼动作。 然而，莱因哈特没有想到，这竟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 下一刻，庄严肃穆的礼堂没有了，恭敬行礼的北部帝国法师们也没有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以及长久的寂静。 莱因哈特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这位‘瓦伦丁先生’的计划中，似乎……并没有自己插足的余地，恰恰相反，自己的存在，是他计划里唯一不稳定的因素。 但莱因哈特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机会。 第284章 历史性会面（下） 阳光明媚的大礼堂里，莱因哈特的双目中逐渐浮现出微光。 他平静看向正对面的安东尼奥，在场的上百人，目光一齐落在他的身上，空气中充斥着宛如实质的肃杀。 许久后，‘莱因哈特’开口了，声音苍老且有力。 “你就是安东尼奥？和你的祖父面容确有几分相似。” 安东尼奥再次微微行礼：“瓦伦丁前辈，没想到四百余年过去，您还能记得祖父面容，请允许我代表斯卡雷特家族对您表达谢意。” “哼！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斯卡雷特家族？” 莱因哈特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斥责道：“斯卡雷特家族出了你这样一个后代，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你作为大魔导师，本来光宗耀祖、令人欣慰，可如今帝国大厦之将倾，你却做出蝇营狗苟之事，与外敌勾结，以皇室最后的血脉为交易对象，成何体统！若你祖父萨林·斯卡雷特泉下有知，你觉得他会如何看待你的作为？” 奥东尼奥低头道：“前辈教训的是。” “你不找理由？” “事已至此，缘由已毫无意义，北方军团只有进一步加速战斗准备，以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若瓦伦丁先生肯助我们一臂之力，那么我纵然从军团总指挥的位置上退位让贤，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形势确已危难无比。” 占据了莱因哈特身体的‘瓦伦丁’这才沉默了一会，而后沉声道：“安东尼奥，告诉我你所看到的形势，这位皇子掌握的信息毕竟有限，我需要知道多伦究竟处于多糟的状况。” “很糟。” 安东尼奥早有准备般即答：“如今多伦皇室已名存实亡，南部帝国绝大多数行省也已经失去联络；西方德黑兰公国随时准备卷土重来，与‘伪皇室’的交易破裂后，我们是首当其冲的战略目标，这次他们很可能会与南部帝国联手进攻我们。此外，东部的歌凯帝国与艾泽兰帝国虽是友国，此时却也陷入和多伦一样的混乱，皇室崩塌，行省间诸侯并起，早已陷入内乱，无暇管顾我们，亦不可能派遣一兵一卒协助。” “这背后，是奥兰斯忒在推波助澜？” “没错，正是光明教国的圣城奥兰斯忒，虽然教国不会亲自动手，但在他们的暗中支持下，如今无论德黑兰公国还是南部帝国，我们恐怕都未必是对手，更何况两者联合。就在昨天，多伦首都多罗克已经发表声明，内容是八皇子莱因哈特意图谋反、妖言惑众，要求我们立刻将其交出，否则后果自负，可见下一步他们即将采取何等手段。” “那你为何不交？” 安东尼奥苦笑：“前辈何需明知故问？如今莱因哈特皇子的事已经摆上了台面，即便没有瓦伦丁前辈在，我们也不可能再将人交出。否则士气一落千丈，未战先降，即便争取到几年和平，也已经毫无疑义。” 瓦伦丁反问道：“几年和平？若按照原本计划，皇子成了傀儡，你要这几年和平，莫非就能够扭转局势？” 安东尼奥目不斜视答：“能否扭转局势尚未可得知，但至少有了这几年韬光养晦，我们将有一战之力。在解释这件事之前，晚辈有一个问题要问，不知瓦伦丁前辈是否已从莱因哈特皇子处得知了精灵种的‘血脉回收计划’？” “略知一二。” “那就好，我将直入主题——这项计划在北部大陆诸国都有进行，而多伦帝国便是其中进度最超前者之一。大约十二年前，北方军团前瞻性清除并取缔了位于北部多伦的所有该计划设施，不但获取了几近成熟的精灵种血脉融合技术，更将大批胚胎与幼年实验体缴获，如今第一批实验体已接近成熟阶段，只需再过数年，便能够成为可堪大用的军团成员，极大提升军团战斗能力。这或许不足以让我们占据上风，但只需要再坚持数年，便会有第二批实验体可以使用，且数量远高于第一批，只要奥兰斯忒不亲自下场，我们便有很大机会赢得战争。” ‘瓦伦丁’不置可否，而是追问道：“两批实验体的数量有多少？” 安东尼奥道：“第一批约八千之众，第二批是第一批的七到十倍，他们的单个战斗力都相当于接近高阶斗气骑士的水准，足以对大陆的战争格局造成深远影响。如今掌握这项技术的国家并不多，能够将其用作实战的更加少，我们走在最前列……只是，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意义不大，军团不久前收到情报，德黑兰公国正在朝东部边境调集兵力，只需要一个契机，他们就会向我们发起攻击。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了，届时即便作战能力尚不成熟，我们也只能硬上，胜算虽小，却也并非毫无机会。” 瓦伦丁又沉默了一会。 良久，他才缓缓道：“也就是说，你认为战争迫在眉睫？” “是的，这显而易见。” 瓦伦丁仍旧不置可否：“我知道了，但你的计划需要牺牲皇室唯一的血脉，依旧不可原谅。接下来，如果战争真的发生，我会给予你们支持：我虽不擅长战斗，当年却也存下了一些底牌，可惜最终也未能派上用场。与此同时，这位名为莱因哈特的皇子，放在你们那里，我不放心。从现在开始，直到尘埃落定，我要把他留在我的领域空间，并将其作为未来的国君培养，对此，你，安东尼奥……以及所有在场者，可有意见？” 短暂的鸦雀无声后，安东尼奥大魔导师第三次行法师礼。 “多谢瓦伦丁前辈的承诺，我没有意见。” 此话开了个头，接下来，在场的上百名北部帝国骨干均发出了同样的回答。 ‘莱因哈特’扫视过这些人，目光如炬。 随即，他又道：“此外，我宣布，即日起‘试炼空间’暂停活动，我需要用它做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比如重塑我的躯体。等到时机成熟，你们自然会再见到我。” “明白，稍后我便让所有人都撤出您的空间。” “那么，今天的会谈到此为止。”瓦伦丁说完，顿了顿，对安东尼奥道：“今天我没有见到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听说他是我唯一还在世的故人。代我向他问好，并告诉他，等条件允许，我会专程前去拜访。” 安东尼奥再次行礼道：“我会转达的。” 第285章 并不重要的真相 接下来，正如安东尼奥所言，所有身处领域空间的人员，全部依次离开，伴随着一阵阵白色光幕的升起，苏文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从现在开始，他、或者说瓦伦丁，除了彻底宣告领域空间的所有权之外，还与北部帝国搭上了一条线，姑且不论这种关系是否稳定，至少自己多了一条十分重要的信息获取渠道。以及……一层可以让自己施展拳脚的身份。 作为一名四百多年前的古人，瓦伦丁诚然还有些在世的故交，比如近在眼前的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大魔导师，以及一些直到现在也没死的长寿种：当年亲身经历过种族战争时代的精灵、巨龙，还有以唐纳德为代表的老不死们，虽然不能说随处可见，但也绝非无迹可寻；尤其是那个知晓世界树之种存在的“圆桌集会”，后续是否会找上门来，也还是未知数。 不过，和这些麻烦比起来，瓦伦丁这一身份的确立，在苏文的“后台计划”中，依然是十分重要且必要的一步，即便没有莱因哈特皇子歪打正着帮忙，他估计也会主动想方设法建立这层关系。 因为它可以帮助苏文跨过一步巨大的道路，直接干涉到如今的北部帝国最高层，仅仅凭借着一点，能够发挥的东西就太多了。 而今天的会面过程也对此做出了证实：即便是北部帝国明面上身居最高位的安东尼奥，也要对‘瓦伦丁’低下头颅。 说来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与上百名北部帝国高层、外加一位大魔导师的接触，居然比和那位莱因哈特皇子的讨价还价还要简单。 但苏文也并不难理解其中原因。并不是因为所有北部帝国的人都对瓦伦丁的真实性深信不疑，而是——信或者不信，并不重要。 实际上，对于整个北部帝国的超凡者团体而言，苏文只需要满足两点条件，那么瓦伦丁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瓦伦丁，便已经不再重要了。 第一点，是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对领域空间碾压性的占有权。 这一点甚至连作为当事人的莱因哈特皇子都浑然不知：当他对着两位傀儡师和那名背叛者默念出“删除”两字的时候，所有在试炼空间后台观察着那个禁闭室的人，脸上究竟是如何露出几乎接近惊恐的震惊表情。 但苏文看得却很清楚。 他明白，这个简单而又令人心生畏惧的指令，在此前的四百多年里……甚至从试炼空间出现的那时起，就没有被使用过哪怕一次，以至于甚至绝大多数人根本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但现在，却被一名走投无路的皇子轻描淡写使用了出来！ 从那一刻起，对于领域空间的归属权，实际上就再也没有了争议，因为越是对这个空间深入了解的人，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便是要么空间的主人瓦伦丁复活了，要么整个空间已经被某个未知的存在获取了最为核心的控制力。 只有这两种可能，而无论哪种，都代表对方已经获得了空间的占有权。 因此，无论这位皇子是否愿意，他其实早已经帮助苏文做到了第一点。 至于第二点，则是“瓦伦丁”对领域空间主权的宣称。 嗯，无论是谁，只要自称瓦伦丁、别让大家都下不了台就行。 莱因哈特皇子“急中生智”的演讲，让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相信两种可能性中的第一种，即便有持怀疑态度的声音出现，也会被立刻打压。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除了‘瓦伦丁’对空间的掌控已成事实外，还因为……现在的北部帝国，实在经不起一次额外的打击。 安东尼奥的话中或许有危言耸听，毕竟在唐纳德看来，北部大陆的战争短期内不会爆发，但这名大魔导师却认为只在朝夕。两者之间的推断必定有一个是错误的，现在的苏文也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所以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等着瞧就知道了。但无论如何，这都说明了如今北部帝国的态度，他们认为，自己正处于十万火急的关头。 在这种情况下，相信‘瓦伦丁’是瓦伦丁，并试图获得友谊、谋取利益，显然比提出质疑更加理智。 结果苏文也看到了：那些在整个试炼空间寻找了整整两天的超凡者们，与其说是在寻找异常现象，倒不如说是在刻意等待着某人的出现，而直到苏文以瓦伦丁的身份再次高调亮相，并表明了对领域空间的主权后，仿佛后面的一切都顺水推舟：会面的进行、安东尼奥的态度、爽快无比的交接，就像是按部就班在完成着早已做好的计划一样。 但这一切的发生，却不允许那个掌握着“真相”的人存在，就像是皇帝的新衣一样，唯一说可能说出真话的那个男孩，必须要消失在公众面前。 所以，当‘瓦伦丁’提出，要将莱因哈特皇子“出于安全考虑”留在领域空间，并加以培养的时候，在场甚至都没有多少人感到惊讶。安东尼奥也只是装模作样沉吟了片刻，就干净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名皇子的血脉很可贵，但就像之前和守望者组织的交易一样，他再次被北部帝国当成了一场新的交易的牺牲品。 而至于苏文和这名皇子之间的谈判，目的也只是为了让他顺利出现在会面的现场，毕竟作为唯一不稳定性因素的存在，如果不把他稳住，苏文实在无法确定在这段时间里不会节外生枝，比如他忽然脑子抽了承认自己在瞎扯，根本不存在什么瓦伦丁大魔导师复活。所以，苏文根本都没有对北部帝国或圣彼得学院提出这位皇子的要求，因为他早已经没有机会继续成为圣彼得学院的一名“普通学生”了。 不过，在希格露恩的要求下，自己倒也不会为难这位皇子。 有一点他没有撒谎，自己的确打算培养他，但却并不是把他培养成一位新的帝国君王，而是……一个全新的方向。 …… 此时，在存放着世界树之种的本源空间里，苏文、希格露恩，以及1号，三个如今苏文核心圈子的成员，全部在场。 苏文看向1号，以及他手里的几本翻译成大陆通用语并用打印体抄录下来的书籍。 每本书的装裱都很朴素，有着红色作为基底，上面有着醒目的黑色标题。 分别是：《共产党宣言》、《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 第286章 笼中之物 当弗雷·莱因哈特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略显空旷的开阔土地上。四面八方的地平线上有着巨大的穹顶，汇聚到头顶数百米高的位置，形成一座高耸的“鸟笼”，一棵出奇粗壮的大树直立云霄，将整个穹顶撑了起来。 莱因哈特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并无不适。 其实准确来说，刚才他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失去了所有感知能力，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全都不翼而飞，就像是整个身体不存在了，但意识却依然清醒。在这种体验中，时间的概念仿佛变得非常模糊，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很久还是只持续了一瞬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久前庄严肃穆的大礼堂已经不见了，安东尼奥大魔导师和一众北部帝国的超凡者们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眼前的景象。 莱因哈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 他试图分析发生了什么。 首先，自己没有死，并且必然还身处于‘瓦伦丁’的领域空间——在明白了这个冒牌货的计划后，莱茵哈特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出去了。 因为自己是他这项计划中唯一的致命缺陷。 自己‘召唤’出了瓦伦丁，自然也能够否定它的存在，而仅仅是这种可能性，‘瓦伦丁’就有完全充足的动机让自己永远闭嘴。 因此，从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合作，这位‘瓦伦丁’根本不需要自己作为他的代言人，他完全可以绕过自己，直接与北部帝国对话。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所谓谈判和交易，根本就是一招缓兵之计：自己必须要离开领域空间，然后被北部帝国送上门去，在这个过程中，‘瓦伦丁’需要自己的配合。 他成功做到了。 要是没有之前谈妥的‘交易’，自己在听到要重回领域空间的安排时，一定会本能感到不对劲，但事实上，在听到奥利安娜女士这么说时，由于早已经和‘瓦伦丁’谈妥，自己下意识忽略了这种危险的可能性！ 不过…… 莱因哈特忽然想到，要是自己看穿了这一切，结果又会如何？ ‘塔苏里’能够让自己在睡梦中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自然也能做到更多的事，自己就算知道了他的计划，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莱因哈特稍作推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要是自己选择了不配合，并打算以‘否定瓦伦丁的存在’作为筹码，那么潜伏在北部帝国的“刺客”们，大概免不了就会得手了。 简而言之，自己会死。 而‘瓦伦丁’的计划依然会成功，只是没那么完美罢了。 但莱因哈特很清楚自己的价值，作为皇室仅存的正统，等有朝一日冲突彻底爆发，多罗克发生的那些事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终将成为抢手的投资对象，任何要与多罗克为敌的势力，都要举起自己这杆大旗。 而直到现在，自己还能活着，也必然是出于这个原因。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莱因哈特很快打起了精神，他明白，自己并没有山穷水尽。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要全力争取。先前的自我毁灭，可以是筹码、可以是赌注、可以是走投无路时的解脱，但却不应该是最终的目的。 莱因哈特开始观察四周，试图弄清自己的处境。很快他便确定，这里是一个直径数公里的巨大圆形区域，上面有小型山脉、有平原、有荒地、有森林、有溪流，甚至中间那颗大得离谱的树旁还有一个环绕的小型湖泊，不远处有着一片朴素的房屋，附近还有农田、牲畜栏、果树，看起来就像是个世外桃源。 他花费了二十分钟，从平台的中央来到边缘，发现两个穹顶之间，有着透明的薄膜般的壁障，外面是无尽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就是由这个圆形的“鸟笼”状平台构成的一样。这下，他彻底肯定，自己仍然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 并且，看这架势，他是打算把自己豢养起来？ 有意思。 事到如今，他还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再次为他带来作为多伦皇室血脉的价值么？ 此时，莱因哈特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手掌，在上面凝聚起魔力，仿佛斗气一样覆盖成了一把锋利的元素之刃，然后斩向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刹那间，鲜血飞溅，一整块小臂上的血肉飞了出去，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光芒伴随着融融的暖意钻进了伤口，待到光芒消失，自己的手臂上竟然已经毫发无损。 这位皇子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后这丝笑意逐渐变成了低声吃吃的轻笑，很快又变成放声大笑，声音回荡在不远处的透明壁障间……到了最后，他的眼角甚至笑出了几丝泪花。 他自言自语道：“瓦伦丁，你说的没错啊，身为堂堂帝国皇子，我甚至都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 …… …… 由于圣彼得学院的入学试炼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波折，连同整个托斯卡纳行省的节庆氛围，也像是被突然腰斩了一样。街道上，庆典的人群消失了，圆环竞技场也提前沉入了地下，除此之外，一切照常运行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学园都市出奇的平静，仿佛所有人都一致选择了缄默，直到一份北方高级魔法学院联合会与北方军团的公告的出现，才终于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寂静。 公告刊登在托斯卡纳行省的各大报刊杂志上，并以星火燎原的速度离开托斯卡纳，向周围的行省传播。 上面提到：多伦帝国的首都多罗克行省，如今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所有皇室成员皆已经被以不光彩的手段控制，唯一幸存的莱因哈特皇子如今身在圣彼得学院受到严密保护；此外，从即日起，北方军团与北方高级魔法学院联合会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并将入驻且监督各行省内务部门，积极筹备解救多罗克皇室事宜。 这份通告，与数天前从多罗克传来的“莱因哈特皇子意图谋反”消息针锋相对。刹那间，学园都市里，所有还处于观望状态的北部帝国贵族巨富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多伦皇室是否陷入危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早在数十年前就开始的、南北帝国之间的不睦，这一在北部帝国上层社会几乎半公开的秘密，如今忽然被摆在了台面上。 历史的车轮，正在加速前进。 第287章 果然这家伙从不让人省心 虽然和原本的计划有所偏差——苏文最初干涉莱因哈特皇子的事情，为的是保证入学试炼的顺利进行，以及自己能够安安稳稳进入圣彼得学院摸鱼，而当发现这件事背后有着北部帝国高层插手时，形势就发生了180度变化，似乎只有这名皇子变成了傀儡时，一切才会如常进行……但，事已至此，要说是否后悔，苏文还真没什么好后悔。 别的一切收获姑且不谈，光是打乱了守望者组织的节奏这一点，就让苏文感到十分念头通达。他必须承认，自己之前远远低估了守望者组织和整个精灵种的能量，要是自己真的选择了不管不顾，则整个北部多伦都将笼罩在它们的阴影之下，到了那个时候，圣彼得学院的形势看似稳定，实际上只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但这一切，对苏文来说，则完全属于歪打正着。 虽说结果是好的，可苏文却一点都不感到开心，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最大问题，信息收集渠道单一且匮乏。 试想，如果在这之前，苏文就知道有关守望者组织和精灵种的所有情报，他将会以更加稳妥的方式来解决一切，而不必在唐纳德那里闹了个乌龙，更不必临时改变计划让自己成为‘瓦伦丁’，导致需要面对各种不稳定因素。 这样的感觉让苏文并不好受，他暗自下定决心，接下来要好好利用瓦伦丁的身份，来为自己创造更大的价值。因此，在成为瓦伦丁之后，苏文并没有就此闲着，而是通过与圣彼得学院方面留下的联络手段，做出了第一个动作。 要求对如今多伦战略局势的信息共享。 这一要求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甚至就像是北部帝国就等着他来要一样，并很快便呈上了大量书面资料。 至于里面的真实性几何，被动了多少手脚，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跟唐纳德提供的情报比起来差距还是蛮大的。 主要的区别就在于，北部帝国似乎整体都持有悲观态度，对自己的实力并不自信，并且认为战争会很快到来；而唐纳德那边则站在更加宏观的角度进行分析，参考了南部大陆的一触即发的局势，得出了北部大陆短期内不会爆发正面冲突的结论。这完全在苏文的意料之内，他并没有指望北部帝国给出的信息是准确且诚实的，但至少这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考角度，并拓宽了信息接收渠道，让自己在分析的时候，能够多出一个可供参考的选项。 目前来说，这就足够了。 随后，苏文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向北部帝国要人。 没错，要人。 他列出了一张清单，要求北部帝国向领域空间内输送第一批120人成为无限期常驻居民，理由是需要人手处理空间日常事务及照顾莱因哈特皇子日常起居。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扯淡，尤其是清单上的需求包含了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员，什么木匠、铁匠、厨师、裁缝、教师、医生、商人等各种常见职业应有尽有，甚至还包括了军团战士、炼金师、正式魔法师这种高端职业，这也就算了，还要求男女数量差距不能太大…… 这哪是在招募人手？这是在搞移民！ 但代表北部帝国负责对接的人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并表示三天之内搞定这件事，凸显出浓浓的诚意。当然，他们也没忘了婉转地提出这么做并不是完全的，也希望‘瓦伦丁’展示出一些诚意，不过被苏文直接无视了。 还没付出足够的代价，现在就想着要好处？ 站在‘瓦伦丁’的角度上，苏文可不会把北部帝国当成平等的合作伙伴来对待，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要讨好瓦伦丁，而不是瓦伦丁来讨好他们。相反，要是‘瓦伦丁’爽快给出了诚意，反倒凸显出了不自信和别有用心。 此外，苏文也知道，在这120人中，几乎可以默认全都是效忠北方军团的死士，他们可绝对不会真的去各行各业帮自己找来相关的专业人手。但没所谓，苏文要这些人看中的是他们的能力，又不要求他们向自己效忠，只要水平能满足自己的要求就行。 之所以这么做，关系到苏文的另一项计划，但这个计划目前还不能对任何人公开，在未来的长期内，也将属于他的最高机密。 这两件事做完，苏文便彻底归于平静，尤其是在了解到圣彼得学院最终入学名单上有自己的名字后，便彻底没有了顾虑。现在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北部多伦在进入了紧急状态后，未来的学院生涯，大概没有那么岁月静好就是了。 这几天，苏文都和莉蒂西娅待在康得大厦里，一次都没有外出。后者似乎对外界的震荡并不怎么关心，一心都放在学习巩固报考的相关专业知识上，这段时间苏文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水平突飞猛进，对于力量的掌握也趋于平稳，至少不再弄坏家具和纸笔了。至于苏文，也没有过多打扰她，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当然……至于到底是在房间里，还是在系统空间里，抑或在瓦伦丁的本源空间里，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到了第三天，苏文忽然收到了尼古拉斯的消息。 内容是代替唐纳德转达的，出乎苏文预料，与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是——唐纳德宣布，他仿制出了完美的“可口可乐”，并要求塔苏里尽快前往品鉴。苏文当即一拍脑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居然都已经快忘了有这回事了。 不过，对于配方的仿制，自己不是让尼古拉斯这边的人手在搞吗，怎么现在宣布仿制成功的，却是身为“首席品鉴师”的唐纳德？ 毫无疑问，这家伙肯定又在背地里搞了小动作。 要知道，“可口可乐”的配方由尼古拉斯这边仿制出来，和由唐纳德自己仿制出来，两者意义可是完全不同。 这事要是真的，那么在接下来的合作中，可就有点小麻烦了。 苏文决定去一探究竟。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不务正业的小事，有着在地球的记忆，苏文十分清楚，这种看似貌不惊人的红罐饮品，究竟蕴藏着多么惊人的能量。 第288章 快乐.jpg 这一次，唐纳德把会面地点定在了位于银盔城郊外的一座大型庄园里。 苏文此前从未来过这里，但以唐纳德的身份，拥有这样一座庄园实在没什么好稀奇的。 整座庄园的一大半面积都被葡萄架覆盖，可惜时节不对，看不到青翠的葡萄藤。而从不远处丰富且奢华的酿造工具来看，这座庄园显然是以酿酒为主业的。 尤其是在见到了会客大厅里林立的展柜上不计其数的葡萄酒时，苏文才忽然想起来，唐纳德不久之前还是个典型的酒鬼，每次和自己会面的时候总会拿出酒来作为招待……虽然作为塔苏里的自己很少会喝，基本全都进了这家伙自己的肚子就是了。 不过，在一处最显眼的展示架上，摆放的却是唐纳德最近的新宠：一桶桶由透明玻璃罐子装着的棕褐色液体。而这些每个容量至少二三十升的巨大罐子，起到的可不仅仅是保存的作用，唐纳德不但用恒温法阵保持着它们的温度，甚至还有专门往里面持续灌注气泡的工具，以保证任何时候入口都会冰凉且清爽。 看来一段时间没见，这家伙对可乐的热情不但没腻味，反而更加浓厚了。 此时的唐纳德正和先到一步的尼古拉斯在豪华的会客厅交谈，但说是交谈，实际上更像是唐纳德单方面在展示和炫耀。不断有衣着光鲜的仆从将不同种类的“可乐”呈上，唐纳德一边介绍着，一边热情邀请尼古拉斯品尝。 而与它的眉飞色舞相比，后者的脸色就没那么轻松惬意了，似乎在皱眉思索着什么，沉默不语。 见到塔苏里到来，唐纳德拍了拍尼古拉斯的肩膀，然后热情起身迎接。 唐纳德张开双臂道：“塔苏里先生，你来得正好，你必须要尝尝我的人制作的最新款产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已经发现了这种饮品诱人的奥妙，并且制作出了超过你提供的原作的‘仿制品’。这下子，整片大陆在不久后的将来，都会为我的杰作而疯狂。” “哦，是么？” 苏文不置可否地看向桌上几杯冒着气泡的杯子，里面的液体与‘可口可乐’的色泽有着极为接近的相似程度，如果是用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你是什么时候也开始了仿制的？”他平静地问道。 “从尼古拉斯第十次拿给我垃圾让我品鉴时起。我意识到这件事不能指望这群半吊子亡灵法师，必须要有更加专业的人来。为此，我找了大陆上最好的调味师和炼金师，并提出了我的要求，然后他们顺利完成目标，就是这么简单。” 唐纳德说着，脸上充满了自豪，仿佛这些可乐是他自己研制出来的一样。 “听起来你好像什么都没做。”苏文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你错了，塔苏里，提出要求恰恰才是是最难的一步，要是让没有建设性的人来提要求，最终也只能得到方向错误的失败品。”唐纳德摇了摇手指，“正是由于我悟透了这种饮品的诱人之处，并加以改良，才做出了今天你看到的得意之作。我还特地为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快乐之水，忘掉之前那个什么‘可乐’的古怪名字，这种简单易懂的称呼才是它应得的尊重……不过，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应该先来试试它的味道如何才对，你一定会被征服的。” 面对滔滔不绝的唐纳德，苏文知道，看来这家伙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不过，在做出评价之前，自己的确应该试一试，主要是让1号做一个成分分析，可以很轻松从分子层面得知里面的大体配料。 塔苏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远在天边的苏文当然感受不到什么味觉，1号的战术目镜还没有强大到模拟这种信号的程度，也没必要。不过，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苏文早就做好了准备，1号的嘴里面有一个空的作战空间入口，这一口下去，除了小部分被送入内部分析系统做出成分分析之外，剩余的都到了子空间里，然后被另一边的苏文重新开了个口子，送进自己嘴里，苏文就这么隔着两千公里喝到了同一口‘可乐’。 入口果真如同经典款的‘可口可乐’一样冰凉激爽，随后便是甜而不腻的感觉充满味蕾，但苏文立刻敏锐感觉到，在这背后还藏着一些不明显的、富有层次感的味道，最明显的便是淡淡醇香的酒味。唐纳德这家伙居然加了酒精，但可以感受到浓度很低，几乎可以忽略的那种，似乎仅仅是为了调味。 此外，细品时还有一种恬淡的清香，既不过于浓郁而喧宾夺主，又令人无法忽略，就像是置身于花丛中细嗅芬芳的感觉，着实令人大呼过瘾；这还没完，余味中更隐藏着一阵浓厚的醇香，就如同香浓的巧克力入口而过的感觉，让人不禁心情都变好了些许…… 老实说，苏文大概清楚唐纳德得意洋洋的原因了，和这口‘仿制品’比起来，经典的可口可乐居然真的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也难怪尼古拉斯会露出不怎么开心的表情，显然他也实际感受到了差距——他那边制作的仿制品，就口感而言，比普通的可口可乐都还有着明显的差距，而唐纳德忽然弯道超车，来了个比正版更加强大的，显然就很打击人。 于是苏文也不废话：“分享一下配方。” “你觉得可能吗？”唐纳德笑眯眯道，“虽然我承认是你提供的产品为我带来的启发，但这东西全程可是我这边在搞，没有任何你跟尼古拉斯参与的成分。于情于理，我都没有理由直接把配方分享给你们。” 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苏文毫不意外，随即反问：“既然不打算分享，那你找我们来做什么？” “当然是表达喜悦……咳，找你们合作的呀。”唐纳德说道一半，发现塔苏里表情逐渐转冷，终究还是收敛起来，“虽然不能分享具体的配方，但我一向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个机会我也想让你们参与进来。” 苏文淡淡道：“怎么个参与法？” “首先是尼古拉斯，你的人似乎对低成本生产颇有心得，我需要你的人以我的指令为方向进行新一轮的仿制，目的是做出成本较低的‘弱化版’快乐之水。你们刚才喝到的，是我专门为不差钱的贵族和富人们准备的，但这显然不能满足我的胃口，那些有点闲钱的平民，也是一股庞大的潜在群体，得把他们也考虑到。” “当然，这不是劳动，我已经为‘快乐之水’开设了一间整个北部大陆都承认的国际商业公司，如果你肯为我效力，我会分出一部分股份给你们，并允许你的势力参与到接下来的运营。至于具体的细节，我们可以在这之后单独谈。” 随后，唐纳德看向苏文，笑意盎然：“至于塔苏里先生你……我确实没想到什么值得合作的空间，不过作为英雄协会的头牌，你在银盔城最近还是有几分人气的，恰好这种饮料我也打算把银盔城最为首批推广点之一，不如考虑来为它做代言？” 苏文不为所动，平静道：“我很早就说过，英雄协会的英雄不允许进行任何以英雄为名义的商业行为，其中自然也包括我自己。” “哎呀，那就没办法了，看来又只能我和尼古拉斯两个人玩了，真是可惜。”唐纳德故作惋惜道，眉间的得意之色却毫不掩饰。 但苏文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依然是面色平静，仿佛古井无波，他说道：“看来没我什么事了，那么尼古拉斯，你们继续谈，我先走一步。” “不，我与您一起，唐纳德提出的条件，我可没打算接受。”尼古拉斯这次却毫不犹豫地做出了站队，明白谁才是自己需要跟的人。 苏文微微点头：“那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聊会。” 两人就此离开。 唐纳德倒也没有阻拦，而是一边品尝着新研制的‘快乐之水’，一边对两人进行了欢送。 …… …… 接下来，苏文与尼古拉斯的会面，选择在了隔墙无耳的银盔城临时亡灵世界，尼古拉斯尚未就坐，便轻声叹了口气。 他说道：“塔苏里先生，您看到了，这就是与唐纳德合作的后果，这家伙只要一找到机会，就会立刻变卦选择更符合自己利益的做法，是个纯粹且令人厌恶的商人。” “确实，但这件事最早就是唐纳德引出的，怎么也不可能避开他……不过说实话，他的那款仿制品，的确有点意思。” 尼古拉斯的语气充满了懊恼：“归根结底，还是我的水平不足，正如唐纳德所说，我这边的人不过是半吊子罢了，以那家伙的人脉，想要找到更强的帮手并不困难。虽然唐纳德狡猾，但这就是事实，我们不能否认他的实力。” 苏文微笑道：“放宽心，其实唐纳德所谓的奥秘还真没什么复杂的，口味只是次要，更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不知道你是否尝了出来，他的‘快乐之水’做到了集百家之长，里面至少包含了酒、茶叶、香烟、咖啡、巧克力等畅销消费品的萃取物，喝一口就等于把这些东西全品尝了一遍，真是有够丧心病狂的。这些原材料里面包含了不少提神醒脑的东西，同时还会带给人愉悦感，还好他没有疯狂到往里面添加致幻剂，否则效果怕是会更猛。” 之所以苏文如此笃定，是因为1号的初步分析已经得出了结果，这一口下去，酒精、咖啡因、可可脂甚至尼古丁均有摄入，同时还包含了蔗糖、果糖在内的多种糖分，指标甚至比原版的可口可乐还高，是名副其实的快乐水。 唐纳德没有说谎，他的确发现了可乐的奥秘，那就是快乐，从他起的新名字就能看出，他就是奔着这两个字去的。 尼古拉斯若有所思：“我隐约感觉到了，但没这么具体，难怪他说只打算卖给贵族或富人，这么做成本一定颇高。” “所以唐纳德才会考虑与你合作，试图把它的成本压制到个位数铜币的级别，虽然即便如此，能够消费得起的，也只有一部分富有的城市平民罢了，至于绝大多数城市贫民，乃至城镇乡野的人民，依然不会为价格如此高昂的非必需品花钱。” 尼古拉斯似乎读出了苏文的言外之意。 “塔苏里先生，您的意思是，在您最初的计划中，居然是考虑过最后两种人的吗？” “很奇怪？” “不……只是除非我们亏本白送，否则永远无法满足最底层人的消费水平，那些可是要担忧是否被饿死、冻死的可怜人，他们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属于商品消费者。” “那么，尼古拉斯，你是否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人将再也不存在于我们的视线之中？” “驱逐他们，或杀了他们？” “……当然不是，是让他们变得富有，至少人人都能够在保证生存之余，还能在闲暇之余随意买得起一瓶‘快乐之水’。” “抱歉，但我觉得这不现实。” “起初我也这么认为。”苏文道，“但是，当我知道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其实是特里底斯行省的无冕之主时，我就知道这可以做到。” 顿了顿，他神色严肃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或许会影响到整个特里底斯行省和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未来，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第289章 带师，我悟了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尼古拉斯也立刻面色一肃。 苏文则开门见山。 “首先，我决定退出与英雄协会相关的一切事务。” 尼古拉斯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道：“很抱歉，塔苏里先生，我之前不该隐瞒实情。” 苏文摇了摇头：“没什么，毕竟我们先前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双方都有不方便提起的秘密，对此我可以理解，主上也并无怪罪之意。但理解归理解，此前的合作关系依然需要告一段落，退出英雄协会后，我不会再直接参与到英雄协会的任何内部决策——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合作就此中断，恰恰相反，主上决定给予你更多支持。” 尼古拉斯依然没有惊讶或喜色，只是认真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 “效忠。” 这次，尼古拉斯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塔苏里先生，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突然……” 苏文打断了他：“先不必表态，这只是一项提议，你和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有拒绝的权利，但在此之前，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 尼古拉斯这才平静下来：“您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苏文缓缓道：“相信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你应该已经有所发现，主上有着许多这个世界上所没有的东西，包括那些特殊商品、特殊武器，以及独特的元素使用方式。” 尼古拉斯：“是的，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和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从未主动窥探过这背后的秘密。” “我当然知道，唐纳德倒是对这方面乐此不疲，并且每次窥探都会让他吃些苦头。”苏文笑道，“但这只是因为主上并不在乎这种冒犯，等某天他再无价值，或是真正触碰到底线时，他将会明白主上的怒火会有多么可怖。” 尼古拉斯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主上很欣赏你这种明白事理的人，但愿你不会令主上失望。”苏文以塔苏里的口吻淡淡道，“作为诚意，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我和我的主上，的确并非来自眼前的辉煌大陆，我们沉睡了无数年，醒来之后发现世界已经大不相同。在银盔城的半年间，我们通过将主上唤醒的少主‘赛文·阿莱耶’简单了解了这个世界，但获得的信息还远远不够，尤其在这次事件后，主上意识到需要更多人手。所以，尼古拉斯，现在你和你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有一个向主上效忠的机会，你可以拒绝，但我不保证这样的机会一直都有。” 尼古拉斯似乎陷入沉思。 苏文继续道：“如果此事能成，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将得到主上的支持与庇护。其中所谓的支持，力度将远大于你之前见到的那些‘合作’层面的东西，而庇护则意味着在你们遇到致命威胁时，主上会无条件伸出援手；作为代价，你们需要提供忠诚、信息公开，以及接受一些战略规划。” “什么样的战略规划？” 一直沉默聆听的尼古拉斯忽然开口道，显然抓住了重点。 苏文早有准备道：“这就要回到我们最初的话题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主上提议成立英雄协会的原因？”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英雄？” “这只是结论，不是原因。” “呃……” “看来你忘了，那我就再说一遍：主上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他憎恨世间一切不公与恶行，那些人渣的存在便是对主上双眼的玷污。” 尼古拉斯沉默了一会，似乎陷入回忆，不久后点了点头：“您的确这么说过。” “那么，尼古拉斯，你觉得玷污主上双眼的，只有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偷鸡摸狗的盗贼、坑蒙拐骗的恶棍吗？寒冬已至，即便英雄协会这两个月以来清扫了绝大多数盘踞在银盔城的歹徒，但每天自然有不计其数的人遭受苦难、甚至死去。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当我们在研究怎样让一种饮料更加美味可口的时候，他们却在为了活下去苦苦挣扎，你认为，这样的景象，是主上所愿望的吗？” 尼古拉斯仿佛大受震撼，故意略带急促：“这……我确实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苏文：“所以，你明白我想要表达什么了吗？” 尼古拉斯试探道：“您打算让特里底斯行省的底层人过得更好？” “没错。” “可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尼古拉斯质疑道，“我们总不可能直接送给穷人钱和物品，那样毫无意义，而且恕我直言，不劳而获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反而会让他们处境变得更糟。” “是啊，你说的对，不劳而获绝对不可行，我也从未这么考虑过。所以我要的是机会——主上会给予你和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各方面的支持，并允许你们因此获利，但与此同时，你们必须要将一部分获利的机会让给领地内的底层人。通过提供工作岗位、计划帮扶等方式，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具体的办法主上有很多，你不必担心。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么做也和你的目标相同，如果想要让玛尔塔利亚这个名字在辉煌大陆上成为正面形象，这不失为一个选择。” “何等……崇高的想法。”尼古拉斯发出了赞叹，但随后话锋一转，“可我认为还是有些理想化了，绝大多数底层人之所以贫穷，是因为他们无法保留自己的财富。比如那些从事耕种的农民，由于需要承担赋税，哪怕是丰收之年，剩余的收获也无法让他们发财，而到了灾荒之年，则更会雪上加霜，这种状况下，只要发生点什么意外，往往就会让他们倾家荡产，最终成为奴隶或流浪者；至于那些本就一无所有的人，状况只会比这更糟。” “那么，尼古拉斯，让这些人无法保留自己的财富的源头，是什么？”苏文反问道。 “是……” 尼古拉斯刚开了个头，便顿住了。 似乎话在嘴边，却又难以启齿。 “是贵族。”苏文帮他补充道，“他们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是主上最深恶痛绝的蛀虫，但对待他们却无法像对待强盗窃贼一样直接动手。那么，现在你应该清楚，为何我之前认为这么做不可行，而只有在知道特里底斯是你们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领地后，才会觉得可行吗？因为有了这个前提条件后，许多事就变得方便了起来。” 尼古拉斯皱眉：“但和‘皇室’的交易中，我们不能向现有的贵族撕破脸皮，这么做会导致我们违反约定，受到制裁。” “那么，如果是他们先动手呢？” 尼古拉斯想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 “塔苏里先生，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这个世界，不但需要英雄，还需要恶人。” 苏文不置可否，却欣慰地笑了起来。 和聪明的人交流，果然不费力气。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自始至终，我的目标都没有改变过。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然后再给我答复。”他说道。 尼古拉斯：“好的，但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玛尔塔利亚同意效忠，那么我们需要怎么做，才能够让您相信我们的忠诚？契约？诚意金？还是别的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 塔苏里淡淡道：“主上并不在乎。” 第290章 纵向发展 尼古拉斯若有所思，沉声道：“塔苏里先生，由于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回去和玛尔塔利亚高层商议后再给您答复。” 苏文：“很好。” 尼古拉斯又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关先前已经达成的合作项目，比如英雄协会的运营细节，以及近期对于以‘可乐’为代表的特殊商品的量产化工作，我们是否应当维持现状？” 苏文平静道：“这由你来决定。既然我需要退出所有和英雄协会相关的事宜，就不会再发表意见，当然，已经达成的合作项目也不会撤回。如果以后我们还有共事的机会，这些事也将由你们全权处理。” “明白了。” 苏文点头，随后起身，打开作战空间：“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本来即便没有唐纳德这件事，近期我也会主动找你，但既然赶上了，提前几天也没什么不妥。你不必急着给我答复，因为此事一旦决定，便无法回头，主上对于合作者往往很宽容，但要是宣誓了效忠，性质就完全不同，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 尼古拉斯深深点头：“我们会慎重考虑，一旦决定便不会改变。” “告辞。” …… …… 与尼古拉斯的会面结束后，苏文继续着待在房间里闭门不出的生活节奏，心态丝毫没有受到这次会面内容的影响，仿佛提出让尼古拉斯和玛尔塔利亚效忠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根本不曾当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在这件事上，苏文表现出了高度的言行一致——他并不在乎。 无论是尼古拉斯是否效忠，还是效忠之后是否真的能保证忠诚，苏文都不在乎，否则他也不会选择抽身而退。 英雄协会带来的积分收益固然重要，但是在弄清楚了如今多伦帝国的复杂局势之后，苏文就明白，自己“塔苏里”的身份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待在一线。想要继续与尼古拉斯合作，两者之间必然要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而不能再是平行关系，两者看似区别不大，但实际上表明的态度却完全不同，风险也完全不同。 而这也是尼古拉斯所要付出的回报。只要尼古拉斯和玛尔塔利亚选择了向神秘的“主上”效忠，就意味着他们成为了“主上”的代言人，苏文要的就是这层身份，至于是否存在异心，对自己的计划影响不大。 反正他也没打算掏心掏肺，甚至于他都已经完全做好了今天的对话被唐纳德等人知道的准备，所以有不少话甚至就是说给这家伙听的。 此外，对于英雄协会，苏文在经过慎重考虑后，也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战略规划，而这个新规划，则需要以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对自己效忠为前提，否则根本就无法实施。因为在先前的合作状态下，有许多指令苏文是根本没有立场下达的，它们具有很强的命令性，否则即便尼古拉斯表面上言听计从，也难免在心里嘀咕一句“你寄谁啊”之类的话，所以必须预先调整好两者的定位，工作才能展开。 至于这项新的战略规划，在和尼古拉斯的对话中，苏文其实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没打算藏着掖着，从最开始就明牌。 而这项规划，决定着英雄协会的未来。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折腾，如今的银盔城范围内治安一片大好，这直接导致收益曲线一降再降，已经渐渐成为了蚊子腿。 苏文对此早有预期，实际上，在先前的规划中，最初的“红利期”顶多也就持续一两个月，在那之后，便会进入一个平稳的“维持期”，兑换点数的日收益将会大大降低，然后保持平稳缓降，直到趋近于零。到了那时，就说明这一区域的兑换点数资源已经枯竭，除非重新回归到混乱状态，否则几乎再也不可能产出大量的兑换点数。 现在看来，这一预测十分准备。 那么，为了可持续发展，苏文更应该避免一棍子打死，让那些敢于作恶的家伙不至于被吓破了胆，这次被打了下次还敢才对。为何还要处心积虑建立一个诺大的英雄协会总部，甚至有意将其打造成一个综合性的“品牌”呢？ 是因为真的想要给银盔城的人们带来安居乐业的环境？ 虽然不能说完全没这种考虑，但要是全盘同意这个说法，就连苏文自己都会觉得自己虚伪。真正驱动他这么做的，还是他打算要以银盔城为中心，树立一个“英雄协会”的基本盘，然后向外辐射，不断扩大影响范围。 世界如此之大，银盔城的一亩三分地只有约五分之一个特里底斯行省大小，而特里底斯行省又只有整个多伦帝国疆域的二十分之一，多伦帝国在整个北部大陆又只占一小块地盘，这里面蕴含的兑换点数资源那可多了去了，根本不愁匮乏，但正因为银盔城是第一步，所以这个地基一定要打稳。因此，就银盔城范围而言，哪怕犯罪率最终降低为零也不要紧，因为它将成为日后所有活跃在其他地方英雄协会成员的坚实壁垒，这个基础一定要稳之又稳。 现在问题来了，在苏文原本的规划蓝图中，北部大陆是一个宁静祥和、远离战争数百年的大陆，这样的环境滋生了不少罪恶，但却不存在什么大的麻烦。可谁曾想到这只是表面上的假象，自己显然来得很不是时候，甚至哪怕早个几十年都还没啥问题，可现在却已经成为了一盘大棋，英雄协会自然也就失去了野蛮扩张的环境。 再按照原本的打算扩张，且不说会面临怎样的阻力，光是尼古拉斯和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恐怕就会第一个拖后腿。 他们未必愿意因此惹上不该惹的存在。 为此，苏文不得不暂时放弃最初打算，将战略规划缩小到特里底斯行省范围内——除了银盔城外，这里还有好几个主城，有五分之四的面积还未被英雄协会辐射到，理论上还有至少大几十万兑换点数的潜力，在与尼古拉斯的合作下，如果按照原计划进行，肯定是能吃下的，甚至全都可以打造成像在银盔城一样巨大的影响力。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到了那时，即便英雄协会在整个特里底斯行省成为庞然大物，让整个行省都过上了低犯罪率的好日子，并让尼古拉斯达到入伙的目的，可是对于始作俑者苏文来说，这样的英雄协会，已经偏离了初心，失去价值。 于是苏文想到了英雄协会第二条路：既然无法扩张，那就利用现有的区域，进行兑换点数深挖和可回收化。 正如尼古拉斯理解的那样，这个世界不仅需要英雄，还需要坏蛋。 但不是每个潜在的坏蛋都会露出自己的爪牙，所以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暴露出来，而苏文当然知道这部分人藏在哪里，那便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其实按理来说，苏文的身份也勉强算贵族，作为既得利益者之一，他没什么立场拿自己所在的阶层开刀，但是当他们有着变成兑换点数的潜力时，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以上便是苏文的真实想法。他以“主上”伟光正的名义做着悲天悯人的事，实际上却是在打着兑换点数的主意，所以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能够成功，就让虚构的“主上”去接受赞美和褒扬，自己躲在暗处数钱就完事了。 但既然上面的一切内容，前提条件都是尼古拉斯和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宣誓效忠，否则也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根本无法付诸实施，又为何说苏文并不在乎尼古拉斯是否同意效忠呢？ 当然是因为，这些天在对瓦伦丁的领域空间的研究中，苏文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与之相比，甚至连英雄协会，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几天，苏文足不出户，就是因为这个发现！ 第291章 授之以渔 其实自从苏文与世界树之种签订契约，并接手了瓦伦丁的领域空间以来，他就始终存在一个疑惑：瓦伦丁持有世界树之种这么逆天的东西，还有着能够把它提供的能量幻化成世间万物的“元素模板”，为何从不想着拿领域空间来做件大事，而是把它当做了圣彼得学院的试炼场呢？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但随着通过这位大魔导师留下来的遗产的深入调查，苏文逐渐理解了这么做的原因。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这个有着世界树之种坐镇的领域空间，看似无所不能，实际上存在诸多限制。 首先，诸如在里面创造出珍稀之物，然后传送到辉煌大陆发财这种初级想法，稍微想想就知道不可行，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世界树之种通过模板创造出的物体，并非真正的物体，而是元素具现化的产物，虽然能以假乱真，但有本质不同。 就像苏文最早就用到的“伪装之戒”，其幻化出的塔苏里形象，无论外表还是功能，都和正常的血肉之躯没有区别，但实际上却是由元素构成一样，哪怕再怎么真实，终究也不是真正的血肉。而这个领域空间中一切由世界树之种创造出的产物，它们的拟真程度还不如塔苏里的血肉，只要遭到严重的破坏，就会坍塌并变成纯粹的元素状态。 比如那些由元素制造的怪物，受到致命伤害后都会变成带有光芒的元素四散，而不是身首异处、血肉四溅；但某些作为外来者、却没有被领域空间特别保护的存在，比如刻意被投放在试炼空间的食物，各种瓜果蔬菜，以及一些无害的飞禽走兽和鱼类，却能够拿来食用。这就是元素具现化造物和真货的区别，哪怕性能再怎么接近，却也终究无法改变本质。 再者，就算打算拿出去以假充真，也不可行，瓦伦丁留下的笔记中明确说明，被创造出的一切元素造物，拿出去之后都会崩溃。 苏文起初觉得，这是由于辉煌大陆特有的“跨空间传送”的影响导致的，毕竟从这里到辉煌大陆，可不是一路直行就能到的，必须要经过传送。而跨空间传送，在所有传送类型中，正属于最深奥复杂的那种，不但代价高昂，只有圣彼得学院这种财大气粗的主才能玩得起，而且传送的过程会受到虚空扭曲影响，具体表现为被传送者多少都会有些头晕。 会不会是这种影响导致了元素造物带不出去？ 为了做出验证，苏文特地耍了个小聪明，他打算把试炼空间中的元素造物通过系统空间的周转，不经过空间传送直接带到辉煌大陆。 然而别说带到辉煌大陆了，才拿到系统空间里还没捂热乎，他手里的样品就发生了崩溃，分解成了最初始的元素状态。 又花了一番心思探索瓦伦丁的手迹，苏文才明白，被世界树之种制造出的元素产物，之所以能够维持形态，是因为有着世界树之种不断的能量支持。离开了领域空间后，这种支持消失了，元素造物也就立刻崩溃了。 没错，世界树之种虽然置身于本源空间，但它的力量却辐射了整个领域空间，无处不在。在领域空间中的所有元素造物，正是有这种无形之力的支持，才能够维持稳定，而有了这个限制，就意味着领域空间里的一切元素造物都不能带到外面去。再加上表层空间每年都要清理一次，所以综合来看，让圣彼得学院的小崽子们进来可劲造，同时提升一下他们的实战能力，好像还真是物尽其用的办法之一。 顺带一提，在试炼空间，试炼者们受到严重伤害时，保护他们并把它们传送出去的，也是这种无所不在的能量。 但到了这里，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瓦伦丁为啥不直接把世界树之种和他的杰作都带到领域空间外，弄出一个让自己可以轻松称王称霸的理想国出来？ 好这个问题其实有点蠢，因为从进入本源空间自动获得管理员权限来看，瓦伦丁的这一套“元素模板”技术根本就没加密，搞不好在原理上就没办法这么做，这要是拿到了辉煌大陆，没有跨空间坐标点作为隐藏，那乐子可就大了。 而即便隐藏了，结果还不是让希格露恩追寻着世界树之种的足迹找到了坐标，直接造成了遗产拱手相让的局面？ 再者，在圆瓦伦丁与代号为“节制”的家伙的来往信函的沟通中，对方显然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领域空间里的所作所为，或者说只知道很少一部分。 从字里行间，苏文可以看出，这个世界树之种并非瓦伦丁的战利品，而是在他加入了圆桌集会后，被这个神秘的集会讨论决定送上门来的。至于目的，在亲眼看到之前，苏文还真没猜对——居然是为了无害化毁灭它！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世界树之种作为精灵族的七神器，滋养了世界树上千年，一直被当做最珍贵之物供养，结果种族战争结束，胜利者得到了它之后，考虑的却是如何把它毁灭掉？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里面必定有很不寻常的内幕。 再加上希格露恩对此同样表示无法理解，苏文可以肯定，这个内幕，必然是在种族战争时期才被揭开的，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两者的巨大落差。 言归正传，既然瓦伦丁没有将其毁灭，并以毁灭的名义对其进行了长达两百余年的研究改造，那么这件事他肯定不愿公开。而从他死后四百多年，后人都没有发现试炼空间的奥秘来看，他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他怎么可能再把自己的成果带出去？ 这件事也给苏文提了个醒，在对待世界树之种一事上要留个心眼，除了在用的时候要留一手，免得不小心踩到雷外，也还要注意好保密工作。毕竟当初知道瓦伦丁获得了世界树之种的人，除了“节制”以外，谁知道还有多少？ 以及到了今天还活着几个？ 或许在他们看来，世界树之种的毁灭计划已经完成，也可能还在顺利进行着，所以才会四百多年来不曾打扰。但当听说瓦伦丁活了时，苏文也无法保证后者是否会主动前来探望和叙旧，因此多做些准备总没有坏处。 而就在苏文一番分析，也觉得这个领域空间对自己带来的作用似乎就要止于此时，他忽然一拍脑子，想到了一个能把它充分利用起来的主意。 由元素创造出的元素造物，有着以假乱真的性能，但本质上是假货，而且无法带出领域空间，这意味着苏文不能直接用这项技术制造产品。 但…… 如果，用来制造生产产品的工具呢？ 那种可以把某样产品，从基本的原材料变成成品的工具。 这样一来，由世界树之种能力间接生产出的产品，就是作为物质组成的“真货”，不就可以被随便带出去了吗？ 苏文忽然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不得了的大门。 立刻安排！ 第292章 放置play好玩吗！ 弗雷·莱因哈特已经记不清自己躺了多久。 在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离开这个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鸟笼”之后，他便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策略：啥都不做，不吃不喝，躺着摆烂。 他并非真的生无可恋，而是在等待那个冒牌货瓦伦丁的出现。 “瓦伦丁”把他困在这里，就说明希望他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所以，在这家伙出现之前，他不会做任何事，以免让自己的求胜欲显露出来，否则只会被当做软弱。在这种时候，只有表现得想要一心求死，才会让对方明白，就连让他活着，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瓦伦丁”却迟迟没有出现。直到周围的景象慢慢变暗，仿佛世界进入了晚上，莱因哈特才意识到这里也有白天黑夜，只是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就像白天的时候不存在太阳一样。 黑暗中，莱因哈特时不时听到远处细微的响动。 他知道，那是一些小型动物在夜间活动，在白天的时候他就见到了不少动物，大多是兔子和麻雀。周围也时不时传来虫子的窸窸窣窣声，甚至有的在往自己身上爬，但他并没有在意，而是闭上双眼，回忆起了过去在多罗克的日子。 他想起了爱德华兄长，这位被他信赖有加的二皇子是出逃计划的发起者，却在离开多罗克城时选择带着三十名死士断后，硬生生阻挡住了伊莱恩夫人手下的追杀；他又想起了五皇子阿瓦德斯·莱因哈特，这个从小都被他看作敌人、对皇位有着浓烈兴趣，并始终为此不择手段的家伙，在听闻年迈的父皇被幽禁在宫中时，竟二话不说便叫上了所有能叫得动的人，浩浩荡荡杀向皇宫，发誓要把父皇救出，可最后却得到了大逆不道的叛国罪，被强得不像话、明显有问题的禁卫军杀了个落花流水，他自己也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大殿上，而亲手用剑砍下他脖子的，正是他一心想要救出的父皇；他还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爱蜜莉雅，如果一切顺利，明年春天他们就会结婚，但现在，自己被困在这种地方，连她的死活都不知道…… 如今多罗克事实上已经沦陷了一个多月，伊莱恩夫人估计已经利用这段时间彻底清洗了剩余的反对势力，在这场腥风血雨中，能活下来的只有“明辨形势”的人。 这明明是一件无比悲哀的事，可在想起爱蜜莉雅的脸的时候，莱因哈特却希望她所在的克劳馥家族能够不那么硬气，这样至少可以保证平安。毕竟伊莱恩夫人的手段他见识过，倘若她要对一个家族出手，必然会做到斩草除根。 除此之外，他还回忆起了更早的事，从整件事的苗头渐起、日趋严重，再到火烧眉毛，然后绝望地发现，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多伦和平了太久，或者说，整个北部大陆都和平了太久，表面上井然有序，实际上早已像海绵一样千疮百孔，而且狂妄自大。直到几年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能够把那些丧家之犬般的精灵种当高级奴隶使唤，并且有一万种办法让它们翻不起风浪，可谁又曾想过，真正的敌人，从不来自万里之外的永歌森林，而是近在咫尺的同类？ 是的，有人想过。 几十年间，至少有上百名大臣陆续谏言，要求彻底清除境内的精灵种势力。多伦有过无数次的机会避免今天的局面，可在看到那些精灵种带来的利益和好处后，无论是先皇还是父皇，都只是选择加强了对精灵种的管束和制约，同时一步步让它们触碰到自认为是安全的极限，而当有人终于发现这个所谓“极限”实际上早已越界时，已经为时已晚。反噬如同潮水般涌来，而且愈发无法阻止，因为人们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围到处都布满了精灵种的眼线和力量，接踵而至的是威逼利诱、分化拉拢、暗杀袭击、直到最后入主皇宫。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庞大而强盛的帝国，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开始了崩塌。 至于周围其他国家？ 正是由于数个国家组成了一个所谓的“管制联盟”，才让北部帝国的人们自信地认为，精灵种的一切都在掌控中！而由于德黑兰公国的积极表现，也让所有人都相信，光明教会对待精灵种的态度十分冷漠。这场持续数十年的战争，其实在最开始就已经打响，德黑兰公国作为“卧底”，成功欺骗并蒙蔽了联盟中的所有国家。 现在，估计不只是多伦，北边的奥德瓦尔国、雪漫王国、东边的艾泽兰帝国、歌凯帝国、希尔文王国，全部都面临着生死存亡的考验，莱因哈特不知道他们处理的怎么样，是比多伦帝国更加糟糕，还是足够幸运挺了过去，但无论如何，这场战争还远没有结束。他相信，在最初的措手不及之后，必然有人能重整势力，与明面上的敌人精灵种展开殊死搏斗，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但北部大陆没有退路，必须要赢得最后的胜利。 否则再过若干年，整个北部大陆，恐怕就要遍布教堂，人人颂唱光明女神了。 在回忆中，天不知不觉亮了。 “瓦伦丁”依旧没有来。 莱茵哈特感到一阵疲惫，终于逐渐睡了过去，这一觉睡了很久，是被渴醒的，看看天色，依然是白天，这方小世界里充满了欣欣向荣，远处树林的鸟叫声很清脆，也很聒噪。他感觉口干舌燥，但并不打算去找水喝，哪怕几百米外就有一个小型湖泊，里面是喝不完的水，他翻了个身，对自己施展了个沉睡术，继续睡了。 再次醒来，又到了晚上，此时莱因哈特已经来到这里超过了一天一夜，但是除了他之外，这里依旧没有任何人。 但奇怪的是，口干舌燥的程度并没有加深。虽然依旧还是很想喝水，也想要补充食物，但并没有达到歇斯底里的感觉，就像是维持在了一个极低的水平线，能够勉强保持身体的正常运作，却又十分难受一样。 莱因哈特心想，莫非在这个空间里，人根本无法被渴死或者饿死？ 有趣。 若真如此，自己这么躺着，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反而只会被那个冒牌货当成笑话看待？ 但就在他打算验证这一点，并以此考虑是否停止无意义的摆烂行为，让自己稍微过得好一点，再慢慢考虑后续打算时，他忽然看到，远处的天空中接连降下了一大片白光，其数量之巨大，竟有近百之多。 莱因哈特立刻认出，这是代表传送的光芒。 有人进入了这个小世界，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莱因哈特的第一反应，是从世界边缘的草地上爬了起来，并施展匿踪术，飞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第293章 臣服于我吧 莱因哈特一路潜行，穿过了微缩的草原和山岭，来到靠近世界中央的一处隐蔽点，从暗处观察起眼前的情况。 这群人着装打扮各不相同，男女参半，大多带着各式各样的行李，就像是一群旅行者刚风尘仆仆来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卸货一样。由于点亮了便携式魔导灯，以及天空中漂浮着的照明术，因此一大块区域的黑夜都被照亮，在灯光的映照下，许多人都在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地观察并探索着周围，脸上表情或惊奇、或谨慎，很显然，他们对这里相当陌生。 见此情景，莱因哈特也并不急着出去，而是在黑暗中不慌不忙地用视线扫过这些人，仔细打量他们，并分析他们的来意。 首先，他精确地数了数眼前的人员数量，不多不少，一共120人，算上自己，这个小世界里，现在有了121个人。莱因哈特心想，瓦伦丁还真是带来了惊喜，他这是不打算自己出面，直接扔来一大群人，打算让他们陪着自己玩了。 其次，莱因哈特用元素视野观察出，在这120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毫无元素能力的普通人，拥有超凡能力的只有不到十人，准确来说，是8人。其中最强大的，是一名穿着法师袍的中年人，目测有着中阶魔法师的水平，实际可能更高，自己不是对手；其次是一名女性炼金师，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还很年轻，有着初阶魔法师水平，参考炼金师身份，实际作战能力估计和自己差不多，或者更弱；至于剩下六人，之所以把他们放在一起讨论，是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帝国制式铠甲，领头的是一名中阶斗气骑士，剩余的全是初阶斗气骑士，看样子是直接搬来了一支超凡者小队。 除了这八人外，其余的那些普通人，则看上去来自各行各业，甚至于光从他们的着装和行头上，就能看出他们是干什么的。比如几个带着各种工具的木匠和铁匠、扛着好几口大锅的厨师、拖着一架脚踏式缝纫机的裁缝；还有些一眼看不出来的，但是从气质上，莱因哈特隐约能够猜到他们职业的种类，比如一名戴着眼镜的儒雅男子看起来像是一名文化教师，又比如一个蓄着大胡子和长发，手臂上带着伤疤的家伙，有可能是个佣兵。 至此，莱因哈特终于可以确定，瓦伦丁把这些人丢进来，果然是打算在这个小世界里组成一个微缩的小镇，反正这群人中擅长什么的都有，大多数还带着家伙事，很容易就能在这片纯天然、资源丰富的世界发展起来，并进入正轨。 这个发现不禁让他有些许惊喜，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会像一只笼中鸟一样，被单独囚禁在这里，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呢。 现在的状况，显然比他最初预想中要好些。 不，应该说是好太多了。 莱因哈特明白，这些人显然是“移民”进来为自己服务的！看来“瓦伦丁”不需要自己对其进行讨价还价，也知道应该如何对待一个在未来有着重要价值的皇子。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种时候跟自己过不去毫无意义。 这样一来，自己便能继续保持皇子的体面，在这个小世界里生活下去，甚至进一步想，自己哪怕在多罗克的时候，也没有直接对120人进行过管辖，更别提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鱼龙混杂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实验性质的微型国度，而接下来，自己莫非将成为这个国度的……国王？ 想到这里，莱因哈特不禁心跳都加速了几拍。 这就是瓦伦丁的考量吗？ 他正在用这种方式来对自己进行考验和培养！ 这完全能够说得通。 虽然现在自己被困在他的领域空间里，但总有一天，当战争结束之后，自己的身份会被派上用场。到了那时，只要多伦帝国不灭亡，那么能够名正言顺成为新一任多伦皇帝的，就只有自己这个携带继承权的皇子，因此，自己很可能还将重回多罗克城，进入皇宫，加冕为王，在战争后的废墟上重建多伦的辉煌。 黑暗中，莱因哈特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瓦伦丁，你在看着吗？虽然你傲慢又无礼，但你的挑战，我莱茵哈特接下了，我会把这里造就成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让你明白我究竟有着怎样不可替代的作用。” 没有人回应他。 但莱因哈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他果断起身，大大方方从黑暗中走出，并在所有人惊诧地把目光投向他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时，朝着他们张开了双臂。 紧接着，他用风系魔法放大许多倍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诸位，晚上好，我是弗雷·莱因哈特，多伦帝国的八皇子，作为这片领地的主人，请允许我欢迎你们的到来。” …… …… 短暂的沉寂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真的是莱因哈特皇子！” “没想到居然比画像上还要更英俊！” “皇子殿下，我们是来投奔你的！”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现场一片嘈杂，让莱茵哈特原本还稍微有点吊着的心彻底安定下来——他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就是瓦伦丁为自己安排的“臣民”。 紧接着，莱因哈特一边对热情的人群挥着手，一边径直来到了那位中阶魔法师所在的区域，此时，八名超凡者都聚集在了这里，它们显然也知道哪些人是同类。而在他们周围，剩余的一百多人都有意无意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这也是普通人在面对超凡者时最自然、也最真实的反应，从心底里，普通人都会害怕超凡者，无论他们样貌气质如何。 “你好，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莱因哈特对这名中阶魔法师行了个皇室礼，他显然知道，在这120人中，自己首先要拉拢的，就是这位实力在自己之上的魔法师。 “我叫约尔根·尼科利奇，我也很荣幸能够见到您，尊敬的弗雷殿下，希望我们日后能够愉快相处。” 中年魔法师说着，并作出了规格更高的法师礼作为回礼。 莱因哈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分别与女炼金师和骑士队长互相行礼寒暄，并得知女炼金师名叫琳娜，骑士队长叫做肯德拉。而接下来，他毫不拖泥带水地施展了一个浮空术，缓缓上升到了大约三米的高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轻易看到他。 “诸位！” 他对眼前的人群朗声道。 “想必你们已经清楚，这里是瓦伦丁大魔导师的领域空间，也就是圣彼得学院每年用来试炼的那个试炼空间。之前我在这里大闹了一场，让整个多伦变成了一团乱麻，但现在，由于瓦伦丁大魔导师的安排，这里成了我未来一段时间的庇护所，以避免我遭到来自帝国南部邪恶势力的暗杀，同时，这也是大家会来这里的原因。” “能够看到你们的到来，我很感动，也很开心，因为我终于有了一批最得力的手下。请试想，等有朝一日，多伦帝国局势明朗，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时，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左右臂膀，请允许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短短的几句话，黑夜的气氛却被立刻调动起来，空地广场上爆发出了一阵欢呼，甚至通过远处那棵巨大的树干产生了回音。 待到欢呼声达到鼎点，莱因哈特抬起双手，压下了嘈杂。 “现在，我，弗雷·莱因哈特，多伦帝国的八皇子，也很可能是仅存的一名有着自由意志的皇子，希望得到诸位的效忠。如愿效忠者，请按照多伦传统单膝跪地，向我大声念出效忠宣誓：我愿追随弗雷·莱因哈特皇子莱因哈特家族，直到生命终结，我发誓保持坚定和绝对的忠诚，如有违背，愿让黑暗夺走我的灵魂。” 短暂的沉寂后，上百人在短短数秒内陆续照做，甚至包括八名超凡者所在的区域：先是八名帝国骑士几乎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随后是那名女炼金师琳娜，她看了看魔法师约尔根，又看了看周围狂热的人群，终于也缓缓弯下了双腿；至于约尔根·尼科利奇本人，则表现得有些犹豫，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这种表情很快平复，在所有的一百二十人中，他最后行了跪拜礼。 紧接着，洪亮无比、但由于没有事先排练，因此显得略微杂乱的声音响彻大地。 “我愿追随弗雷·莱因哈特皇子莱因哈特家族，直到生命终结，我发誓保持坚定和绝对的忠诚，如有违背，愿让黑暗夺走我的灵魂！” 半空中漂浮的莱因哈特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眼下的第一步，自己做的很成功，几乎到了无可挑剔的程度。 这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接下来，就让“瓦伦丁”对自己刮目相看！ 第294章 当一切顺利的时候意外就会到来 时间一转眼过去数天。 这段时间里，在莱因哈特皇子的领导下，小世界的一百二十位移民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首先，人们集中在那片现成的房屋区划居住下来，并在一次全体参加的“公民大会”中，推选出了一些现阶段需要“管事”的人。 魔法师约尔根·尼科利奇毫无悬念成为了莱因哈特的副手，后者在他宣誓效忠时留意到了他脸上的犹豫，但权当没看到，热情接纳了他。两者很快熟络，约尔根最初的那点犹豫也似乎很快不翼而飞，他们谈笑风生、形影不离，就像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一样亲近，但凡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会知道，两人已经是小世界里面的权力中心。 炼金师琳娜成为了这里的后勤长官，直接听从莱因哈特或者约尔根的指挥，而被分配到她手下的，则是几名有着重要职业的人士，比如医生、铁匠、建筑师、裁缝、厨师等，负责为所有人提供服务，这也意味着他们不需要考虑其他事。 至于骑士队长肯德拉和七名帝国骑士，则得到了护卫小队的工作，对此莱因哈特解释，在这个只有十几平方公里的小世界里，搞不好会潜藏着危险，所以需要他们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此外，也需要他们对整个小世界进行巡逻和探索，以排查所有隐患。 没有人对此表示质疑。 而除了上述三者，剩余的大约一百人，则成为了小世界的“普通人”，他们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职业，但在目前这个刚刚起步的阶段，许多职业根本派不上用场。所有人都需要动员起来，去做同一件事，那就是——开荒。 这一百人被分成三组，分别负责农田开垦、食物收集，以及配合护卫小队对小世界进行详细探索，并绘制地图。 由于房屋、农田、牲畜栏、甚至果树等都有现成的，根本算不上白手起家，也谈不上什么辛苦，因此所有人的积极性都相当之高。他们迫不及待地分配到了自己的住所，然后以全新的身份开始了小世界里的生活。 这些人中不乏专业人士，因此整个过程的推进几乎都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几天过去，现成的农田区划不但完成了整理和播种，甚至还开始了扩大开垦，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果类和肉类食物被收集得满满当当，足够一百多人吃上很久，还留下了不少野兔进行繁殖，空空如也的牲畜栏里，更找到并抓来了好几只野猪和野鸡；而原本预定要至少一周才能绘制出的地图，由于调查小队的热情高涨，几乎不休不眠地工作，仅仅到了第三天，一份内容详实的地图就被交到了莱因哈特的手上，上面是整个小世界的地形和资源分布。 通过地图可以得知，在这个圆形的“笼中世界”，几乎有着所有常见的地形。地图中部是一片平原，也就是现在所有人身处的地方；西部是一大片开阔的高地草原，莱因哈特最初就在那里躺了两天；北部是有一座山脉和森林，唯一的一条河流就从那里流过来，汇入中部平原的湖泊，在一路延伸到地图的最南端沼泽地；至于西边，则看起来有些荒芜，在不那么茂密的林野中，分布着一些较为大型的动物，据说还发现了狼的踪迹。 而除此之外，整个地图上，最为神秘的，还是要数距离居住区只有几百米的那颗巨树。但对其进行了调查的，却不是足有近二十人的调查小队，而是莱因哈特本人，以及魔法师约尔根·尼科利，这棵树实在是太高了，光是目测就有近千米，也只有超凡者，才有能力抵达最上端。至于调查的结果，两人对外宣布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用来支撑穹顶的平台，至于是否真的如此，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一切都很顺利，这里的每个人都对自己的位置没有怨言，并且以相当高的积极性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小镇一片欣欣向荣，莱因哈特专门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做希望镇。 他知道，在这段时间里，瓦伦丁一定在某个地方暗中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这么做的用意他还不敢太过肯定，但他的表现已经无可挑剔。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绝大多数都是他在亲力亲为地指挥，而这些都被“瓦伦丁”看在眼里。 然而，意外在第五天发生了。 这天早上，刚起床没过多久，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莱茵哈特就看到骑士队长肯德拉和带着两名护卫小队的成员进入了领主大厅的院子，他们还架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伙。而在这群人的后面，还跟着另外两个人，他们看样子是负责为领主府做饭的厨师和他的助手，隶属于领主府的后勤团队。 “这是发生了什么？”莱因哈特皱眉道。 肯德拉立刻行礼道：“殿下，这个家伙偷偷在给您准备的早餐中下毒，还好被厨师的助手迪诺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投毒？” 莱因哈特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很快平静下来。 “告诉我具体情况。”他淡淡道。 “让迪诺来告诉您，小子，快过来。” 肯德拉招呼还在门口的那名厨师助手。后者小跑着进来，拘谨地行了个礼，然后指向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我亲眼看到他偷偷溜进厨房，并在已经煮好的汤里倒了一包粉末，如果不是蓄意投毒，根本无法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 莱因哈特问道：“那锅汤带来了吗？” “是的，我带来了。”不远处的厨师拿出了一个碗，“锅太大了不好搬，所以我装了一些被投了毒的汤作为证据。” 莱因哈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来到这个五花大绑的人面前，后者从打扮来看应该是开垦组成员，此前显然被拳头招呼了一顿，脸上和身上都带着血。 “谁让你这么做的？”他面色冰冷地问道。 这人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很好。” 莱因哈特骤然起身，看向了护卫队长：“肯德拉，把他带到我的房间，我要单独和他谈谈。对了，还有那碗汤，也给我。” 肯德拉犹豫了一下：“可是殿下，这么大的事，是否应该通知约尔根大人，并召开公民大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莱因哈特面色有些阴郁，但还是尽量平和道：“我会的，但在这之前，我要亲自审问他，因为他是针对我而来的，有些事并不适宜公开。” “明白了，我这就把他带进去。” …… …… 大约半小时后，莱因哈特的屋子再次打开，他从里面缓缓走出。 和之前相比，他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院子里，包括骑士队长肯德拉在内，所有人都还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命令。莱因哈特静静扫视着他们，似乎对什么事有些迟疑，但最终目光落在了肯德拉的身上，语气坚定。 “通知所有人，一小时后召开第二次公民大会，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第295章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系统空间储物室里，苏文正在专心致志地进行着一场实验。 实验的内容颇为诡异，只见他把自己关在了1号的维护舱中，隔绝一切外界的环境，然后手持一把极为锋利的剪刀，不断剪掉自己的头发。更诡异的是，他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几乎每减掉一截，新的就已经在蹭蹭往外冒。 在苏文的身下，维护舱内的头发已经堆积成了蓬松的黑色海洋，几乎淹没了他的一半身子，而他也在目视着培养仓中的数据。终于，当舱内仪表的总重量读数达到了140千克的数字时，苏文停下了手中不断咔嚓作响的剪刀。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通过系统的传送功能，直接离开了封闭的维护舱，只留下了舱内70公斤黑乎乎的头发——这个重量，和苏文的体重一致。 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里的所有头发，都是他在一个小时内长出来的。 而此时，苏文看着漆黑的维护舱，神色严峻，若有所思。 苏文之所以会露出这种表情，是因为他形成多年的的世界观，忽然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 “整个实验过程……维护仓都未监测到任何外界物质进入培养仓中，难道这些相当于我体重的头发，就这么凭空产生了？” 他喃喃自语道，语气种甚至有些怀疑人生。 而之所以会出现眼下这种局面，还要从几天前那场喜人的发现开始…… 在对领域空间的最大价值做出评估之后，苏文并没有立刻如愿以偿。因为他很快意识到，想要在这里弄出一条加工产品的生产装置，首先得掌握瓦伦丁制作“元素模板”的技术，而这项技术现阶段苏文根本就不可能掌握——倒不是瓦伦丁把资料毁了，实际上资料很全，可问题是，这是一名大魔导师呕心沥血的尖端研究成果，能够理解并使用它的人，自然也要对元素的理解和掌控能力达到与之接近的水平。 也就是说，至少也得一名正牌的魔导师来了，才稍微有那么一点可能实现资料中记载的“元素模板”的制作方法。 这就很尴尬了。 苏文上哪里找个正牌魔导师去？ 希格露恩虽然战斗力爆表，但本质上还是一把剑，在这种时候也根本无法帮上忙啊！况且，就算能找到这种角色，这么重要的机密，自己能放心让一个魔导师级别的对象接触？ 显然就目前来看，苏文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失望之余，苏文还是没有死心，他通过希格露恩对世界树之种再次进行了全方位的深入了解，试图找到另辟蹊径的方法。而就是这一了解，让苏文产生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问题……或者说阴影。 根据苏文从希格露恩那里得到的消息，世界树之种的能力是“创造”和“加速”。这颗貌不惊人的种子内部，时时刻刻都在积攒着盈余的“生命力”，如果不把它们释放出来，就会导致某些可怕灾难发生，而它的这两种能力，则让它可以在宣泄能量的时候变得有用，比如塑造出当初名震大陆的世界树、比如每年对试炼空间里那些规模浩大的元素造物进行更新，再比如对自己身体的快速修复…… 世界树之种作为来自死亡之海史前文明的产物，本身就是自带“操作系统”的，也就是苏文之前看到的那个光幕，里面的功能大多都已经被当初的精灵探索和破译清楚。但说实话，这个操作系统的功能其实并不算很强大，主要内容也不过是针对契约者个人的改造和强化，给苏文一种感觉：它设计出来，仿佛就是为了针对个人使用的。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能力，自然就是苏文已经体验到的“世界树之芽”，也是他刚才头发不断再生的奥秘。 当然了，世界树之芽是精灵给它起的名字，这玩意本名叫什么还有待商榷，但可以确定的是，它能够寄宿在契约者的体内，并且进行实时维护。 有了它在体内，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害，被寄宿者都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等于一个全自动无限续命装置。 可就是这个环节，苏文仔细一想，感觉不太对劲：既然世界树之种能够以“元素模板”创造出极为接近真实事物的元素具现化产物，那么当初它分化出一颗嫩芽修复自己伤口、补充自己体内血液的行为，难道也是在用元素为素材、以自己体内的的造血过程为模板，制造出了同为“元素具现化”的假货血液？ 不太像。 但若非如此，苏文实在想不通，组成那些血液的物质原材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在那天大量补血之后，他根本就没感觉到饥饿，也没有做出任何额外补充物质的行为，这说明自己并没有因为造出新的血液而导致身体发生“欠债”，也进一步说明所有的血液都来自世界树之芽内部。换言之，那个可大可小的神秘物体，以一己之力，凭空为自己生产出了血液！ 于是问题来了。 自己体内流淌着的全新血液，到底是具现化元素，还是真正的物质？ 如果是元素这种不属于地球、也不属于自身世界观认知范围内的东西，苏文还可以接受，反正连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敢说真正搞懂了元素；但如果是后者，那么一颗小小的“世界树之芽”，居然可以为自己凭空制造出额外的物质，这已经不符合苏文认识中的“质量守恒定律”了！ 针对这个问题，苏文做出了一系列实验，他穷尽了各种方法，试图找出自己身体被修复后部位是元素的证据，但全都失败。无论怎么验证，哪怕是碾成粉末、油煎火烤，它们都表现出了完美的物质属性，而并没有像其他元素造物一样崩塌。 而真正让苏文可以确信它们是物质的，则是那只亡灵君主史莱姆：苏文下狠心砍掉了自己的一只手，然后让它被世界树之芽修好，再砍一次，接着把两只相同的断手作为对照组投喂给史莱姆。结果么，两组都被吃了个干净，并刚刚在几小时前被消化完毕，经检测，吐出了质量相同的“史莱姆火药”粉末。 这无疑说明了一切，两者根本没有区别。 于是苏文慌了。 他连忙进行了刚才的实验。 毕竟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万一修复身体所采用的物质，是世界树之种强行从周围的空间抽取过来的呢？ 必须要通过严谨的实验来佐证。 当然，这次他学聪明了，在了解到只要激活了世界树之芽的修复功能时，哪怕是头发被剪断也能再生之后，他就再也不会傻到去砍手了。他把自己封闭在维护舱中，这里几乎是完美的全封闭环境，一旦开启了封闭模式，里面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进不来，然后开始了剪头发实验……结果就是，他终于肯定，修复自己身体的所有材料，都来自他体内的那颗世界树之芽。这下子，苏文被彻底整不会了。 到底是质量守恒定律在这个世界失效了，还是有什么漏洞自己尚未查清？ 苏文清楚，按理说，在这个有魔法和元素的世界，自己不应该这么较真才对，但过往的经历，让他感觉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魔法和元素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加深刻的故事，而非一个简单的背景设定。 但他显然走进了死胡同。 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苏文把这个疑惑向希格露恩诉说了。 希格露恩的回应则让苏文两眼一黑。 “质量守恒？谁告诉你有这回事的？炼金术法则里面明明就有不少凭空造物的例子，需要我一一列举给你吗？” 苏文刚想争辩，但听到希格露恩的后半句时，却似乎抓住了什么。 “凭空造物，我好像的确听说过有这回事，那你不妨列举一下？”他反问道。 “哈？还用列举吗？最简单的不就是元素具现化！元素本身是没有重量的，或者说微乎其微，普通人根本看不见摸不着，只有超凡者才能通过元素感知察觉到它们，但它们一旦具现化，就有着和普通物质一样的形状和重量，哪怕普通人也能够看得见摸得着，难道这不就是最简单的例子？所以我才搞不懂，你振振有词的‘质量守恒定律’到底是哪门子的定律啊。” “！” 听到希格露恩的回答，苏文猛然感觉自己又抓住了一些新的东西，现在他距离自己想要的东西似乎越来越近了。其中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点是，具现化的元素，具有质量，那么在这一形态下，它到底应该被看做元素，还是物质？ 或者说，元素的本质，难道真的和物质有着天壤之别的隔阂吗？ 而就在这时，希格露恩打断了苏文的思绪。 “少主，我说你啊，别老是关注这种奇奇怪怪的无聊问题了，元素也好，物质也好，就算搞懂了对你又有什么帮助呢？倒是上次的那些书，不是说好了那只是第一批吗，什么时候才能有第二批？” 苏文：“咦，你指的是主上提供的那些书籍。我让你布置一号沙箱的时候就拿给你看过，你不是说不感兴趣吗？” “确实不太感兴趣，不过后来无聊翻了一下，感觉一些观点还是挺新颖的，虽然有些地方看得云里雾里，但作为无聊时打发时间的工具还不错。尤其是那个叫马克思的作家，他的书还挺有意思的嘛，还有他的其他作品吗？” “……这么说，你全看完了？”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我会找个时间跟‘主上’提一提这件事，但老实说那些书连我自己都没怎么看，没想到被你抢在了前面。” “那你可得加油了。”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希格露恩心情似乎不错，又道：“另外，顺便向你汇报下一号沙箱的情况，那个皇子造了一座监狱，把试图刺杀他的那个家伙关了进去，不允许任何人和他接触。” “意料之中，让他们慢慢玩，现阶段只需要观察和记录就行了。” 苏文头也不抬道。 第296章 新的任务 同一天晚上，苏文收到了一个a级任务的提醒。 由于这是主动搜集回来的情报，属于预料之中的行为，因此虽说不至于波澜不惊，但也算不上多么意外惊喜。 在之前的一千多公里的长途旅行中，每经过一个稍大点的城镇时，苏文就会习惯性保留坐标点，这样今后就可以很方便进行传送。如今的系统已经保存了上百个坐标，遍布沿途二、三十个地区。每过一个星期左右，他都会专门抽出半天时间，安排1号对大型城镇的佣兵公会进行调查，最开始是它本体前去，后来干脆直接派探机以提高效率。 考虑到精力、影响、隐蔽性各方面因素，对于这些沿途城市的系统任务收集，苏文的目标只有a级以上这种可以为他带来质变收益的任务，除此之外，哪怕b级任务都会忽略。 其中苏文最为重点照顾的，就是之前让1号特地前往过的海德城。由于死亡之海中元素构造体的存在，他曾对那里寄予厚望。但一个多月过去，四五次收集下来，全都是败兴而归，甚至连b级任务都没能发现。 但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苏文获取信息的渠道是佣兵公会，必须有人发布相关的佣兵任务，才有可能转化为系统任务。这种流于表面的信息收集方式，自然远远比不上唐纳德那种情报级别的深挖，是以在两者任务数量差不多少的前提下，银盔城周边的犯罪行为都快要绝迹了，而海德城依然是一个每天不死几十号人不正常的犯罪之都。 这也是苏文想要把英雄协会开到哪里的原因……但这个话题，还得等尼古拉斯的那边的答复，今天重点，是这个收集到的a级任务。 很可惜，这个任务依然不是海德城带来的，而是此次旅行的最北端：帝国西北部的北高原城。 这座城市就如其名字，位于帝国北部高原海拔最高地带，但再往北几百里，地势会急转直下，来到大海。每年西部帝国比东部帝国晚半个月入冬，就是因为北高原城所在的高原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寒流，但代价就是这里一年中有一半时间都很冷。 苏文对北高原城基本是走马观花，甚至连车都没下，只是留了个坐标就扬长而去，因为在经过的时候，这地方居然在下雪，而且越积越深。当时苏文一心想的都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因为停下来待几天的话，怕是就可能出不去了。 要知道，那时候还是十月份，别的地方冷归冷，距离第一场雪还早着呢！ 后来的几次观测证明他是对的，北高原城没过多久就大雪封路了，直到最近半个月才停止下雪，逐渐放晴，但气温依然比其他地区低十度左右，甚至要比绝大多数更北边的城市还要冷……当然，要不是遇上高原，它也勉强能算得上北部沿海城市了，帝国里与北高原城同规模，而且比它更北边的城市，还真没几个。 不过任务本身，却和北高原城关系不大。 苏文能够在这里收到任务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它足够靠北，真正出现a级任务的地点，是在帝国北部疆域以外的海洋，有一支数千人规模的大型船队失踪了，截至今天已经有一周延误且无法联络。当1号派出的探机来到北高原城时，这里有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看样子是刚传到这里来，当场被系统识别并生成了a级任务。 内容如下： “可选任务：调查失踪的船队。 任务时间：未知 任务难度：a级 任务限制：无”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提示了。 苏文：“？” 他寻思，这坑爹系统是真的一次比一次更过分，之前在银盔城时，给个任务恨不得手把手教着做。可是从第一个a级任务出现开始，就越发不对劲了，提示信息一次比一次少，到了现在，更是除了标题之外，连限制时间都省略了是。 但标题有个鬼用，谁不知道是要调查失踪船队啊！这件事整个北高原城都在讨论好么，光谣言都已经能找到十几个版本了。果然是出了新手村就没有光环保护，所有信息情报都要自己收集，可最让苏文不爽的是，坑爹系统估计对一切信息都了如指掌，这是在故意给自己创造难度呢，要不然怎么解释之前开了预言挂一样的提示？ 就很气人。 别以为是a级任务就了不起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苏文还是让1号悄悄现身在北高原城，并开始使用传感功能高强度收集相关信息，他可是没忘记系统给的提示会随着信息收集进度的推进而变化。虽然什么提示都不给很让人窝火，但要是能通过情报收集解决这一点，a级任务的最后一块碎片，苏文还是很眼馋的——此前他已经获得了两个碎片，现在这最后一片，哪怕自己不必到场，直接让1号完成，最差的结果也该是获得一个完整a级任务的随机奖励。 也就是说，它比一般的a级任务甚至更有价值。 于是苏文越发觉得系统面目可憎了。 这种人命关天的任务，直接标个坐标让自己a过去不好吗，搁这玩解密游戏，除了浪费大家的时间，到底会有什么好处！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两小时的全力扫描后，1号几乎记录了北高原城所有酒馆等公共区域有关此事的交流，恐怖的洞察力让苏文都为之咋舌。而任务的提示也确实有被推进，比如失踪的具体时间、大概海域以及成员信息等，但问题在于，这些内容即使系统没给提示，1号也同样可以在大量收集到的影音文字资料中归纳出来。 现在苏文得知，失踪的船队旗舰名为胜利号，是一支常年进行海上贸易的大型商团的财产，名为米特拉·马蒂奇商会。由于这个世界已知的几乎只有辉煌大陆一块大陆，所以海上贸易航线和地球上区别很大，除了东部大陆与兽人大陆之间的奴隶贸易外，其余的航线大多数都是近海航行，即沿着海岸线附近行驶，既不会遇到大型风暴，又容易得到补给，综合效率比马车运输高得多，属于沿海地带大宗贸易的首选方式。 以胜利号船队为典型代表，这支船队在地图上的航行轨迹，就是在各个沿海港口之间做“平行”运动，通常不会深入到远离大陆20海里之外，就会按照大陆轮廓向下一个港口航行。这样一来，船队几乎每周都会停泊并装卸货物，但就在一周之前，原定抵达帝国西北部五大港口之一圣托斯港的船队，却迟迟没有抵达。 在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延误之后，港口方面派出了搜寻人员沿着航线寻找，但一无所获，也没有任何毁坏或战斗的痕迹，可以确定船队是在半路朝着远海方向行驶了。无尽汪洋，诸多凶险，这支数千人船队、大大小小三十多艘船，就这么袅无音讯。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知道，一支大型舰队平白无故失踪，这里面问题很大，搞不好能挖出什么阴谋来。但市面上流传的说法，基本都是遭遇海盗、遭遇海怪、内部叛变等几种，倒是没有提到和南部帝国或精灵种有关的内容。 看来这个世界的信息传播速度果然还是不能高估，现在的北高原城，知道帝国东北部托斯卡纳行省前些天发生的那件大事的，估计也只有最高层的存在，他们当然不会大肆宣扬，而是利用信息差悄悄做出利于自己的准备；至于下面的普通平民，搞不好要一两个月甚至明年春天才能得到被传得面目全非的消息，到时候又是谣言节奏满天飞。 但总而言之，流言虽多，真正重要的情报，比如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失踪船队的具体下落，依然是一团迷雾。 苏文逐渐意识到，继续待在北高原城，意义似乎已经不大了。 得去更北方的海滨城市 好在不是自己跑，就是辛苦了1号。 苏文当然也没让他像去海德城一样苦逼哈哈赶路，而是丢过去了一把希格露恩，让它捎上一程。但这也意味着，苏文没打算让“塔苏里”隐瞒行踪了，反正a级任务事关数千条级别的人命，想要雷厉风行解决，就不能再遮遮掩掩。 相反，塔苏里这层身份，也能让它解决起来轻松不少。 果不其然，刚在圣托斯城降落没多久，自称魔法师公会的一大群人就找了上来——如此大摇大摆的飞行方式自然躲不过侦测魔法的捕获。 这群人显然认识塔苏里，证明了多伦的超凡者圈子和普通人圈子信息传播速度有多大差距。他们把它请到了圣托斯城的魔法师公会顶层，以高规格接待。苏文戴上战术目镜，接通连线，在视野开阔的海景接待室等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见到了一名前来接待的魔导师：这是多伦的超凡者礼节，在正式接待一名魔导师时，尽量也要派出魔导师。 此人面容年轻，但一头白发，可见外表并非真实年龄表现，而是利用身体元素化做过“整容”，以达到返老还童的目的。但这种改变又无法做到全方位覆盖，导致年轻俊朗的背后，竟有几分老态龙钟的气质，多少有些不太协调。 但这位魔导师似乎对此颇为自信，见到苏文之后，用手甩了甩头发，露出邪魅的微笑。 “在下是光之妖精希尔文，想必阁下就是人民守护者塔苏里了，我早就听闻阁下大名，没想到能这么快见面。” 于是苏文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这句话表达的意思他理解，但塔苏里前面那五个字的前缀是咋回事？ 第297章 海上堡垒 短暂的寒暄后，这名希尔文魔导师直入主题。 “请问‘人民守护者’塔苏里阁下，忽然造访帝国北疆，是为何事？” 苏文答道：“我当然会解释我的来意。但在这之前，我可否知道，‘人民守护者’这一名号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在整个辉煌大陆，作为对顶级超凡者的尊敬，以及让人们更容易对其产生深刻印象，魔导师以上级别的存在，都会有一个具有代表性的前缀作为代称。其内容包含了这位超凡者的专精元素、行事风格、辉煌经历等信息。 比如眼前这位“光之妖精”希尔文魔导师，显然专精元素是十分稀有的光系元素，也是整个多伦仅有的两位光系魔导师之一，而‘妖精’则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他的风格；不过，由于他并没有显赫到足以称为传说的经历，所以称谓中就只有这两样信息。 倘若反之，则称谓会被直接替换为与那件传说相关的内容，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如今北部帝国的领导者——“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大魔导师。 现在，作为魔导师身份的塔苏里，居然也不知不觉间有了个称谓？ 关键是，作为当事人的苏文，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这就让苏文不禁奇怪了，这哪个缺德的家伙干的？起称谓也就算了，关键起了个这么道德绑架的称谓，摆明了没安好心，看起来是伟光正的赞颂，实际上直接把塔苏里魔导师给定了性，让全天下都知道这是个带有“崇高理想”的存在。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属于是帮了忙也不一定。 听到了塔苏里的问题后，希尔文魔导师略微有些意外：“最近多伦的超凡者圈子都这么称呼阁下，难道阁下对此完全不知情？” “那看来我还真是后知后觉，今天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它。” “哈哈，可惜我也不清楚这个称谓的来源，看来是阁下的所作所为深入人心，以至于有人发自肺腑感到尊敬，才擅作主张起了它。” “谁知道呢，还是回归正题。”苏文其实差不多知道是谁干的了，便不再浪费时间，“我的来意我想你应该早就心里有数了，是为了大约一周前失踪的胜利号船队，据我随知，上面有数千名人员，我来寻找他们的下落。” “如果找到了之后呢？”希尔文眯眼道。 “确保他们安全，就这样。” 希尔文微笑起来：“阁下与传闻中果然丝毫不差，是一个全心全意保护弱小者的可敬之人，请收下我对您的敬意……但，这件事，是我们北方军团的事情，所以，我认为阁下无需太过放在心上。我们的人会处理好的。” 苏文没有否认，而是淡淡道：“所以，你们找到了吗？” “还没有，事实上，两天之前，第二支船队也失踪了，是从东北方向别克港前往铁炉行省艾纽曼城的大型商团，人数规模也有一两千。” “看来这并非偶然事件，而是有预谋的人祸。” “没错。” “你们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抱歉，这属于机密，请恕在下不方便透露。” 苏文沉默了数秒，而后平静道：“如果这就是你们邀请我过来的目的，那么这场会面就到此结束。” “且慢。”希尔文魔导师道，“如果阁下坚持来意，那么我们倒也可以给予阁下大致的海域方位信息。那里我们过不去，但如果是您，或许会有别的办法……只不过能力有限，在这件事情上面，我们能够提供的就仅此而已了。” 苏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缓缓问：“你觉得，我会因此向你们北方军团索要好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必多言，把你能给我的东西给我，然后滚蛋。” 希尔文脸色微变，显然在压抑怒火，但最终还是表现出了笑容：“塔苏里阁下，请在此稍候片刻，我还有别的事务需要先行离开，圣托斯城魔法师公会将为阁下提供阁下需要的信息。如果还有什么需求可以吩咐，只要是力所能力的，我们不会拒绝。” 苏文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看向窗外海天一色的景象。城市的路边堆积着雪，天空雾蒙蒙一片，港口停泊着不少船只，街上人很少，但码头一片喧嚣，这里的平民还没有意识到，一场远在天边的战争，实际上在已在他们身边打响。 短暂的对话中，苏文早已确定船队失踪的原因，希尔文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已经说明了一切。船队的失踪既然不是天灾，那自然是人祸，而多伦附近海域活跃的普通海盗，是没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吞下数千人规模的大型船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掌握了高等超凡力量的高端魔法师群体。 也就是正规军团。 如果苏文所料不错，这是光明教国在南部多伦……不，整个北部大陆战略计划的一部分，封锁全部海域航线。胜利号船队的失踪，以及希尔文口中第二支船队的失踪，都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所谓失踪的发生。 而这些失踪的船队，和船上的人员，自然是还没有死的，否则也就不会出现a级任务。 既然如此，现在他们的身份，毫无疑问只有一种可能。 人质。 可以想象，实际做出这件事的家伙，要么是守望者组织，要么是它们占领区域向其效忠的人类法师团，之所以留下几千人的性命，是为了在不彻底撕破脸皮的前提下，对船队所有者北部多伦提出条件，同时完成对海域的封锁，如同一座孤岛般控制住北多伦的沿岸。塔苏里魔导师作为一个外人，贸然闯入其中，不被告知详情也属正常。 哪怕北部多伦在这件事情中陷入被动，是属于需要帮助的那一边，也没有义务对一个还不信任的对象诉说衷肠。 但让苏文不满的，却是希尔文、或者说以希尔文为代表的北部多伦统治者阶层，对于这件事情的根本态度。 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在事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一个星期过去，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多伦中下层的人们，都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甚至对于塔苏里这样一个很可能成为解决这件事助力的存在，他们的表现也不是请求帮助，或者开出价码，而是一副既不想花费真金白银，又不想欠人情的态度。 换言之，这几千人的性命，他们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苏文知道，这片大陆上的统治者阶层，基本上都是这么个尿性，由于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巨大鸿沟，阶层间的差距甚至比地球上的封建社会还要离谱，几乎达到了人与非人的程度，但苏文还是没由来感觉一阵烦躁。 对眼前这名衣着光鲜的魔导师，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继续尊重。 等他回过神来时，希尔文魔导师早已离开，而几名魔法师公会的成员，正在门口恭敬且拘谨地静静等候着。 “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出去。” 苏文头也不回，淡淡道。 …… 约一小时后。 无边无际的海洋。 在希格露恩的加持下，1号的机动性早已得到了质变飞跃，这把剑也没有多问为什么塔苏里魔导师不会自己飞，它显然知道有哪些问题没必要得到答案。 根据圣托斯城魔法师公会提供的地图，此行的目的地是距离北部帝国海岸线大约180海里的一片海域，这里有着一座面积约15平方公里的岛屿，周围海水中有不少暗礁，属于船只航行需要避开的地方。 不过，在数千米高空，隔着二、三十公里观察，通过1号的侦测，苏文早已发现，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戒备森严的海上堡垒，附近的海域停泊着大量船只，至少上百艘之多。从这些船只的构造以及船体商团的标志来看，它们恐怕就是最近失踪的船队了。 苏文并没有贸然行动，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任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他需要做的事，是真正意义上的虎口夺食。 这意味着，大威力的坍缩炸弹根本派不上用场。 苏文需要的是一场手术刀式的行动，在确保船只上人员安全的前提下，排除掉所有可能导致他们面临灭顶之灾的因素。 他不清楚自己和1号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必须要尝试。 不仅仅是为了a级任务的完成，还因为……这很可能是第一次，苏文与守望者组织的正面交锋，在这座海上堡垒中，必然存在着真正来自守望者组织的人员。苏文需要他们的帮助，来让自己更加了解这片大陆上发生了什么。 因此，苏文要先拔掉这只“老虎”所有的牙齿，然后再慢慢做自己需要的事，与此同时，把a级任务也给好好完成了。 第一步要做的，自然是找到牙齿的位置。1号降落在了海面，微型探机从手部仓口接踵而出，蜘蛛形态的它们可以轻易浮在海水上，开启穿梭机模式，以比地面更快的速度乘风破浪，冲向数十公里外的海上堡垒。 行动开始了。 第298章 登陆作战（一） 尚未完全接近，苏文便受到了第一道阻碍。 在距离目标海岛大约10海里时，探测器的热能感应器发现，一道肉眼无法观测的栅格幕墙横跨于大海之上。 在当初经历了黑金镇的a级任务、并因为大意损毁了一台微型探测器后，苏文这次的行动便将警惕性拉到了最高，各类传感器能用的全用上，还专门准备了各种突围的手段。如今看来，准备果然是有必要的，这个世界上对于保密区域的防御手段同出一辙，都是利用大型法阵展开一道全方位的防护网，具有预警甚至杀伤功能。 但眼前的栅格式防御网络，显然要比当初北部帝国布置在黑金镇那个要大得多，其面积至少也是后者的十几倍。至于效果如何，苏文还不得而知，至少它看起来对海水并无影响，但有了前车之鉴，他肯定是不会再用探测器直接撞上去了。 对此，苏文早有准备，每个探测器携带的作战子空间里，都配备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鱼——从试炼空间里的海里捞出来的。它们被释放出来，在提前准备的诱饵的帮助下把探测器吞进肚子里，然后就被任由随意活动了，反正只要有一条鱼游动的方向是往正北方的海岛，并突破了几十米外的栅格光幕，苏文就算突围成功。 这一招很管用，十分钟后，共有足足七条鱼进入了防御网内部的海域，占探测器总数的不足三分之一，但已经远超预期。 根据观察，这道肉眼不可见的幕墙并没有对鱼造成杀伤，其只比常温高出两、三度的温度，甚至都没有让它们察觉到不适，就这么顺利穿了过去。但苏文总觉得，既然放弃了杀伤能力，那么这玩意的观测能力，恐怕能把黑金镇那次的光幕爆得连渣都不剩，搞不好真的能够做到一只苍蝇飞过去都能被观察到的级别，探测器贸然闯入，命运未卜。 而为了确保安全，苏文又等了近半小时，并选择了所有穿过幕墙的鱼中距离幕墙最远的一条，足有接近3海里，让探测器释放电流把它电晕，然后从嘴里钻了出来。接下来便是一番操作：让所有探测器都通过这台探测器的作战空间进行跨海域传送到它身边，并再次进行作战空间分配，重新形成渗透编队，继续前进。 本就功能强大的微型探测器，在系统空间能力的加持下，变得如鱼得水，展现出了远超原本的强大渗透力。 接下来，共计24台微型探测器分为六组行动，每组四台，其中两组前往海岛附近的船队方向，另外四组则直接驶向海岛本身，目标是上面那座戒备森严的堡垒。在探测器们的互相掩护下，它们再也没有遇到新的阻碍，一边前进探索，一边绘制着详尽的全息地图。 首先抵达目标的是两组前往船队方向的探测器，它们没有直接登上任何一艘船，而是环绕着船只停泊的海域行进一圈，主要任务是探测这片海域和海上堡垒之间的联系点，并在上面做出“物理隔断”装置，即小剂量的坍缩炸弹。 这是为了之后的行动做出铺垫，苏文早已经准备好了上百个存放着剂量不等的坍缩炸弹的空间，威力从只能炸死一个人的01升到常规重型炸弹的100升不等。至于更大的就算了，这次肯定用不上，除非他打算把船上的几千船员也一起炸死。 观察很快告一段落，苏文分别在一处小型港口以及海上平台安置了炸弹，然后让1号多线操作着探测器登船。 首选目标自然是“胜利号”旗舰。苏文并没有麻痹大意，他直接让两组共八台探测器中的六台分两组登陆，其余两组作为保险，停留在船只附近的海面；一旦出现风险，便可以利用它们搭载的作战空间，立刻进行紧急撤退。 登船的过程很顺利，毕竟不可能有人留意到六只比指甲盖还小的“蜘蛛”登上一艘排水量上万吨的大型货船。 这之后，它们没有停留，从不同方向包围并接近甲板上的控制室，一边绘制着地图，一边对周围保持着警戒。甲板上见不到人，这并不令人意外，恰恰说明船只正处于异常状态，包括船长大副之类的船员很可能都被关在了下方的船舱里，而根据探测器的红外雷达，胜利号的控制室里，果不其然存在几个活动的人影。 探测器透过缝隙钻了进去，并在隐蔽处对室内进行观察。 控制室里的人影，果然并非胜利号的高层船员，因为他们的着装就是典型的军团打扮，虽然苏文看不出具体是哪里的军团，但这点不会有错。毕竟哪怕是在辉煌大陆，军装和常服也和地球上一样有着巨大区别。 探测器没有停留，而是在控制室部署了一颗2升填药的坍缩炸弹，刚好能把这一个房间炸上天，又不会导致船身的重大损坏，并留下了一个藏在隐秘角落的感应器机位，以便于侦听他们的对话和行动，随后悄然退出。接下来，苏文并没有命令探测器们直接前往下一艘船，而是让它们回到了甲板上，寻找通往船舱的路径；这在木质货船上很容易实现，不多时，探测器便通过甲板上的缝隙进入了下层船舱，并证实了他刚才的猜测。 这艘船上的接近两百名船员、商人和乘客，全部都集中在这里，但他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狼狈不堪，除了不被允许上到甲板之外，一切活动都没有受到限制，秩序井井有条。再加上如今是冬天，船舱内部不像夏天一样又闷又热，反而跟甲板上的寒风凌冽相比相对暖和许多，所以他们看起来并不痛苦，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也就只有长时间不能洗澡，整个船舱里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罢了。 但苏文知道，他们没有被限制行动，只是因为没有这么做的必要。苏文没有在这些人中见到看起来像超凡者的存在，意味着船上的超凡者们都已经被转移或者杀害了，剩下的这些普通人，被关在里面，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而他们还能活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座海上堡垒的主人，打算就这件事与北部帝国进行利益交换。 可悲的是，这场交换最终并不会达成，否则a级任务最开始就不会存在，这意味着，或许用不了多久，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普通人的便会迎来悲惨的命运——根本都用不着撕票，只要船舱里的食物和淡水被消耗完，而通往甲板的舱门依然被紧锁，他们自然活不成。但苏文觉得，或许是上面的“劫持者”们对他们许下了什么承诺，所以船舱里的氛围到目前为止还相对乐观，看不出有什么绝望的情绪蔓延。 但再过几天，就不一定了。 好在苏文已经获得了最大的收获——在船舱下面，并没有“劫持者”的存在，在他们看来这群普通人根本没有监视的必要，让他们自生自灭就行。这个发现让苏文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如果剩下的三十多艘船上都是如此，那么这个a级任务完成起来就会相当轻松；他最怕的情况，就是一旦行动起来，打草惊蛇，这些普通人会第一时间遭到大量屠杀，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并非绝对不会发生，但想要阻止起来，相对简单许多：只要在行动开始的同时，把上面控制室里的那些军团成员炸上天，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接下来，苏文便安排了这边的探测器接下来的任务，即对剩余的船只做出和“胜利号”旗舰一样的部署，便把精力放在了另一边。 此时，海上堡垒这边，四组共计16枚探测器，也早已经环绕着海岛好几圈，并且绘制出了表面的模型，只需要进入其中继续探索，便能够对其作出补充，最终形成一个完美复原的行动地图。而在这之后，1号将会带领人型小队直接登陆其中，如同一把尖刀插向这座海上堡垒的心脏，并得到苏文想要得到的东西。 有关这场绑架案始作俑者、“守望者组织”的更多信息。 第299章 登陆作战（二） 随着微型探测器们的不断扫描绘制，整座海上堡垒的全貌也逐渐呈现在苏文眼前。 这座堡垒，和苏文印象中古典中世纪的堡垒不太一样……这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辉煌大陆科技水平就相当于地球上中世纪水平的想法，只不过是在银盔城时的坐井观天，在看到托斯卡纳行省的学园都市时候，苏文就已经完全打消了。 在这个割裂无比的世界，哪怕看到再落后的景象也不足为奇，而相对的，倘若看到甚至超越了地球上现代科技的水平，也无需感到大惊小怪。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超凡者群体和底层的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不亚于地球上的繁华大都会和太平洋上某个未开化的原始部落之间的差距。尤其是在代表了超凡者最先进水平的顶尖军团里，这种差距只会更加明显。 堡垒从远处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特别之处，就是一个占据了小岛一大半面积的大型封闭建筑，像一个倒扣的碗；而直到贴近观察后，才能够发现，整座堡垒都被密集的符文阵列笼罩，形成了一道可远观而不可接近的防御圈。 这种程度的安防规格，显然比上次黑金镇时看到的北方军团的更高，从外部根本找不到可以悄无声息混入其中的漏洞，甚至连靠近都需要担心被侦查魔法发现的危险。最为令人咋舌的是，这座堡垒完全对外封闭，甚至都看不到可供出入的大门——苏文观察了半天，才终于发现，这玩意的出入方式，是直接采用短途空间传送的。因为在他的注视下，几名军团人员直接出现在了海岛边缘的传送阵，然后与岸边岗哨进行交接。 就很离谱。 但好在微型探测器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在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任何人会意识到，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蜘蛛，能够做到几乎一切有关潜入的工作。四组探测器再次分开行动，每组各留了一台在外面进行接应，其余的则倾巢出动，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别钻进了几名换岗的军团成员的衣服里，和他们一起进入了传送阵。 白光接连闪烁，微型探测器们跟随着几人进入了堡垒中。 然而，接下来，苏文发现，自己遇到了可能是这次行动中的最大挫折。 被传送进堡垒的共有十二台微型探测器，它们并非简单的探测器，而是每个都挂载着单独的作战空间，可以随时进入其中避难，或者传送出去，甚至把其他东西传送到身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有一台微型探测器带着作战空间进入堡垒内部，就相当于苏文全副身家都进去了，可问题偏偏就在于，12台微型探测器的确是进去了，可是也只有它们本身进去了，12个配套的作战空间，却依然还停留在原地…… 苏文：“？！” 传送阵居然不能传送空间入口？ 可是这说不过去啊，之前1号就曾经使用过尼古拉斯的传送阵前往亡灵世界，那时它可是带着空间入口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苏文才完全没有考虑过可能出现眼下的情况。 莫非两者之间的传送阵有着什么区别，或者两次的传送姿势不同？ 但苏文并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因为在传送阵的另一边，也有了新的麻烦。几名换岗人员传送的目的地，是位于堡垒内部的一个独立传送房间，这里完全封闭，并且在通往外面的唯一通道上，还有着一看就是安检设备的阻拦。 几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它走去，看样子打算轻车熟路地穿过几道检测光幕，而苏文则面临着一个1号发来的抉择，是让12台微型探测器就这么跟随这几人穿过光幕，还是进行规避，再另寻办法？ 短暂的思考后，苏文还是决定放弃冒险。 但没有完全放弃。 他立刻命令1号，让其中的11台探测器快速脱离并就地隐蔽，只留下了一台钻进一个家伙头发里的探测器跟随其通过安检。数秒之后，几名军团人员陆续走进光幕，一切如常，而在轮到了这名留着长发的家伙时，刚一进入光幕，他周围的光芒颜色忽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半透明的光幕瞬间变成实质，形成了一道无处可去的牢笼。 与此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果然……” 苏文心中在咯噔一声的同时，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要是自己选择了冒险，把所有探测器都梭哈，那么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就和苏文脸上的表情一样，在场的军团成员也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不过他们并没有慌乱，而是说了几句苏文听不懂的土语，随后被光幕困住的这人便麻利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军团制服，把它们扔了出去。制服顺利地穿过了光幕，但警报声依然在响起；随后他不再犹豫，浑身上下脱得干干净净，并把所有衣物丢掉，却依然无济于事。 终于，有人指向了他的头发，这人恍然大悟，连忙解开了头发上的束带，用力摇晃起了一头长发，场面格外喜感。 可苏文却笑不出声来。 因为在数秒之前，他已经命令了1号启动那台微型探测器的自毁程序：蜘蛛型的探测器内部，有专门的区域存放着负责在行踪暴露时自毁的强腐蚀溶液，只要释放出来，就能在短短数秒内融毁一切内部结构，让探测器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死蜘蛛一般。 苏文虽然不清楚这样一台微型探测器的具体价值，但对于1号而言，它属于不可再生资源，系统商店里也没得卖，每损失一台就是永久的损失……除非弄出2号，并在选配菜单中选择同样的战术套件，但那也是未来的事了。 而这也意味着，这场冒险，苏文失败了。 很快，这台探测器的“尸体”，就从那名军团人员的头发里被抖了出来，掉在地上，包括他在内的周围一圈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后这人捡起了“蜘蛛”，并把它丢出了光幕，警报声顿时消弭。 刚才的警报很快引来了传送房间外面的人，几个同样着装的军团成员涌入了房间，在看到了这一幕并解除“误会”后，明白了是虚惊一场，才终于散去。而目睹着这一切的苏文，脸色却一直有些难看，久久未能缓过劲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的上层力量，是真的不能小看。 自己决定进入圣彼得学院“深造”，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对于辉煌大陆的魔导科技，自己的了解只不过九牛一毛，无论是刚才传送时的异常，还是这道检测光幕的工作原理，他都完全一无所知，自然也无法作出针对性部署，只能如同盲人摸象般尝试。 好在自己没有信心膨胀，认为所谓的未来科技能够吊打这帮“土包子”，否则现在的损失，可就不是一台微型探测器了，甚至连整个行动都会遭到重挫——一只“蜘蛛尸体”还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可要是同时出现十几只，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对劲？到了那时，整个潜入行动，恐怕都会无以为继。 好在由于苏文的警惕，保下了剩余11台探测器，他还有机会。 虽然没有了配套的作战空间入口，这些探测器就像是失去了保险绳的走钢丝者，处境同样岌岌可危，但该做的任务还是要做的。更何况，作战空间这种开挂产物本来就不是它们的标配，这种工作环境，才是它们的正常待遇。 苏文明白，当务之急，还是对堡垒内部的一切进行详尽而周密的调查，从而得到更多无法从唐纳德那里得到的情报。 第300章 登陆作战（三） 传送大厅虽然几乎完全封闭，但并非天衣无缝。 苏文将寻找出口的工作交给了1号这种专业人士执行，后者只用了几分钟，就找到了一条不必通过检测光幕也能离开的路径。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条道路利用了检测魔导装置框架与通道角落的微小缝隙，连手指都伸不进去的那种，即便是微型探测器，在里面也要缩着身子挪动。而在几厘米之外，便是不断穿梭巡逻的光幕。 在第一台探路的探测器从缝隙中顺利通过，并成功抵达外界、确定处境安全后，剩余的10台探测器便从不同方向围拢，纷纷鱼贯而入。几十秒后，它们全部离开了这个封闭房间，朝着不同方向分散探索。 堡垒内部的景象，与外面的朴实无华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里的陈设布置相当豪华，连绵不绝的高级魔导灯让整个封闭空间如同室外白昼，建筑正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圆形训练场，此时有数百名驻守在此的超凡者士兵们正在训练。 他们的肤色和之前见到的那些军团成员一样，跟多伦人比起来要明显更白些，加上说话时浓厚的北方口音，再结合训练场上随处可以看到的鹰角标致，可以得知是来自大陆最北端的雪漫人。 雪漫王国，是位于多伦西北方向的国家，由于地形和纬度双重作用，导致那里常年积雪，也正因如此，其海运较为发达，但同时也是北部大陆沿海国家出产海盗最多的国度。 按理来说，这是个典型的又穷又小的国家，虽然有超凡者和普通人组成的混编军团，但规模和周边几个大国比起来无疑是土鸡瓦狗。苏文几乎可以肯定，单凭这个国家的力量，根本搞不出来眼下这个庞大的军事要塞，也没有能力和底气去对多伦的船队动手动脚——他们背后必然有着其他势力的支撑和指使。 而印证了苏文这一想法的，则是几名身穿军官服饰的角色，他们中大多数竟都并非人类，而是一眼看不出到底是男还是女的精灵。 这下苏文立刻就确定了最初的猜想。看来在这波守望者组织很针对整个北部大陆诸国的“斩首”行动中，国力最弱、战略纵深最小的雪漫王国，已经彻底躺平，甚至连军团都被精灵种接手，并被用来作为对抗其他帝国的棋子。 不过…… 从这些来自雪漫王国的军团成员的表现来看，似乎并没有人露出国破家亡的屈辱表情，反倒是似乎对现状格外满意，训练起来干劲十足？ 很快苏文就知道为什么了。 随着十一台探测器对堡垒内部的不断调查和绘制，整个堡垒的立体结构全貌逐渐出现在苏文的眼前。这是一个大型的综合性军事基地，除了中央的训练场之外，还有着条件优越的生活区域、娱乐区域甚至学习区域，并且有着近乎完美的错峰统筹，以保证任何时候的各区域都被充分利用。在生活区域，苏文可以见到一切日常生活所需的物资与配套设施；在娱乐区域，除了酒和女人以外应有尽有；在学习区域，苏文见鬼般地看到，竟然有专门的教师在给众多五大三粗的军团成员上课，从最基本的念书识字，到专业的军事方面的战术储备，一应俱全…… 这样的发现，让苏文在咋舌的同时，也不禁高看了那些精灵种一眼。 也难怪这些前雪漫王国的军团成员们表现得有点乐不思蜀了，虽然苏文并不清楚他们之前受到的待遇如何，但是和现在比起来肯定天差地别，在这种环境下，士气高涨是理所当然。 与此同时，苏文也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到底是出自精灵种的手笔，还是那只隐藏在背后的大手——西部大陆光明教国的授意？ 带着这个问题，苏文看向了绘制完成度已经达到80的堡垒内部的全息地图。 这意味着，还有剩下20的区域还没有被探测器们涉足，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进行调查，探测器们都无法找到通往这片区域的路径，仿佛这片区域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但苏文知道，只有这片未知区域，才是这座堡垒真正意义上的核心地带，甚至有可能是它存在于此处的理由。 要问为什么？ 这座位于多伦正北方两百多公里深海处的军事基地，从最开始就充满着诡异。它有一个小型港口，但附近却没有任何一艘除了被“绑架”的商船船队外的船只；在此驻守的上千名雪漫帝国超凡者士兵，与其说是为了包围多伦而做出的战略部署，更像是在看守着什么东西；并且，从严苛到近乎妖孽的进出方式和检测强度来看，这里面的保密级别相当之高。甚至于最核心的区域，根本就没有进入的途径，估计又是需要依靠传送才能抵达。 所以说，在这座远离尘世的无人荒岛，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如此对待？ 或许有一点苏文没猜错，这座堡垒的存在意义，的确是为了北部大陆诸国而部署的封锁链节点之一，而不是完全为了保密，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何被挟持的商船出现在此处。 但在其中隐藏着的秘密，却不容任何外界事物染指，这种矛盾恰恰是其最耐人寻味之处：苏文姑且大胆推断，在这座堡垒20的未知区域藏着的，会不会是某种尚未公开的战略武器？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它不掩饰自己的存在，甚至主动揭露，同时却对外严防死守，其程度就好像专门针对苏文这种潜入者一样。 很有可能。 那么，眼下还有个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探测器的初步调查已经结束，可绘制的地图也已经绘制完毕。接下来，对于这座堡垒，自己究竟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直接强行突破？ 苏文想了想，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座堡垒的规格之高，恐怕直接越过了精灵种，直指把北部大陆搞得乌烟瘴气的始作俑者、那个占据了整个西部大陆的庞然大物。而许多时候，暴力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也会将矛盾激化到一发不可收拾，但凡还有其他选择的余地，没必要这么做。 又略作思索，苏文确定了一点，先把a级任务的事解决了再说。 这座堡垒水很深，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让11台探测器进行被动观察，尽可能收集更多情报信息，比如军团成员之间的对话、他们的行为习惯，以及更多细枝末节的线索等。 像刚才的主动探索，只能够走马观花般看到最表面的东西，而那些深层次的存在，唯有耐心和等待方能得知。等自己掌握的信息足够多时，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至于如何解决a级任务，倒也好办，既然不打算打草惊蛇，那么就让这几千人光明正大地重获自由。归根结底，这些人的命运和未来，决定权掌握在北部帝国的话事人手中。 苏文只要把眼前的所见所闻在北部帝国大肆宣传出去就行，到了那时，这支船队代表的利益集团、北部帝国的中层商人、贵族自然会同仇敌忾，给上面的人压力，而除非后者脸都不要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继续置这几千人的性命于不顾。 虽然这事后者也是受害者，真正该为此负责的是做出绑架行为的家伙，但为了a级任务的顺利完成，就请他们小小牺牲一下。 第301章 登陆作战（四） 第二天一早，几乎所有多伦北部沿岸城市，都传遍了有关失踪船队的消息。 消息传播最为广泛的圈子，正是这些城市中的各大商会与佣兵工会。这些人和那群以讨论传闻为乐趣的普通平民不同，作为多伦实质上的中层阶级，船队失踪切实关系到他们的利益。 要知道，胜利号船队可是多伦北部海域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型海上贸易集团之一，沿岸许多商会都与他们有着经济往来，甚至有不少商会就有货物在这批失踪的货轮上；至于佣兵工会，这支船队可是他们的大客户之一，此时一同失踪的，还有数以百计的佣兵团成员。可以说，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时时刻刻都在期盼着帝国方面的调查结果，因为船队一日不找回来，他们就要一日蒙受重大损失。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昨天深夜，圣托斯城以及周围几个沿海城市的佣兵工会以及体量最大的商会，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匿名信函。投递方式极为诡异，它们根本没人送来，而是仿佛忽然间就出现在了各个显眼的位置，没有任何预兆。 信函中不仅用简略地图标注出了两支失踪船队所在的具体位置，更是附带有元素印刷的彩色照片。通过它们，可以清晰看到并排停泊、上面货物早已经被搬得空空如也的船队，以及那座屹立在珊瑚岛上的巨大堡垒……这样的一副图景，几乎让所有看到它的人立刻明白了一件事。 胜利号船队的失踪，并非一起意外事件，而是一次有预谋的军事行动！ 这下，整个多伦北部沿海地带，彻底炸了锅。不少人打算直接去领主府和魔法师公会进行核实，天还没亮，两地附近的街道就已经停满了马车，上城区的出入口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每个利益相关的人都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此外还有不少单纯赶来看热闹的的好事平民，让原本因为寒冬而略显沉寂的城市充满了喧闹，预示着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然而，各个城市的领主们似乎和这些前来讨要说法的人一样懵逼，显然对此事还一无所知。而至于多伦真正的核心部门，魔法师公会，也没有带来很好的答复:不同地方的魔法师公会，做法竟然惊人的一致，他们使用驱散法术轰走了堵在门外面的人群，顺便抓走了几个情绪激动的家伙，剩下的人很快便作鸟兽散。 但这事还远没结束。 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从上午起，就有不少上城区的贵族通过各种关系向魔法师公会询问相关情况，因为它们中也有不少是胜利号船队的客户，哪怕不是，也是其他船队的客户，如今多伦出了这档子事，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再遇到？说不定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魔法师公会的人对待他们，自然要比对待那些商人和佣兵要更加客气，他们把这些大大小小的贵族迎进了门接待，并统一用“此事已经上报，不要相信谣言，回去等回复”之类的说辞打发走。但这样的回应似乎依然无法让人满意，到了下午，圣托斯城的最大贵族，领主克劳德亲自乘车来到圣托斯城魔法师公会，专门就这件事进行问询。 这回性质可就不同了，毕竟哪怕多伦帝国是一个以魔法师为核心的国家，但地方魔法师公会名义上还是归属于各地领主管辖，严格来说两者之间是上下级关系。普通的小贵族来了还好，现在甚至连领主都被惊动，意味着事情的影响已经相当之大。 在圣托斯城，克劳德领主在魔法师公会待了一个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离开。他对附近等候的人群表示，这件事不久后就会得到解决，随后便坐上了专属马车离去。 有人留意到，和不久前相比，这位领主似乎一天之间变得苍老了不少…… 其余几个海边城市：雷诺城、科里嘉斯基城、风暴湾，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不同的是有的是领主派人到魔法师公会，有的是魔法师公会直接上门；但结果却都殊途同归，便是由各地领主出面平息了逐渐出现的骚乱，与此同时，有能够见到这些领主的人，都会发现他们的心情似乎很差，就像是听到了十分糟糕的事情并且难以接受般。 …… 眼看着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料中几乎一致，苏文知道这事基本稳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果然是对的。 即如今北部多伦帝国的社会割裂，已经几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之所以用“几乎”，是因为在船队失踪这件事上，帝国的掌权阶层终究还是选择了让步。否则，今天的事情可不会就此收场。 而所谓的掌权阶层，自然指的是魔法师公会。 事实上，在北部帝国这个超凡者力量脱离了皇权框架约束下的“伪国家”里，每个人心照不宣的统治者，早已成了都魔法师行列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批人，即以大魔导师安东尼奥为代表的一系列魔导师级别以上的超凡入圣者。从表面来看，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是换了个带头人罢了。而对于绝大多数中下阶层甚至贵族而言，最上面究竟是皇室还是北方军团，其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向其宣誓效忠，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但很少有人意识到，长此以往，北部多伦将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 其实从之前的所见所闻中，苏文已经可以看出些端倪，比如前段时间托斯卡纳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几百公里外的西北部城市的底层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大多数中层人也消息十分滞后。虽然这跟入冬之后信息传播途径受阻有一定关系，但各个魔法师公会之间都有远程通讯装置，也有充足条件将一切公之于众。只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让信息停止在了一个由上层超凡者构成的圈子里，没有继续向外扩散。 起初苏文还认为，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免普通人社会中产生恐慌和动乱。但直到今天，在看到甚至就连各个沿海城市的领主们，在“船队失踪”这件事上都始终被蒙在鼓里时，苏文才意识到并非如此。 而是如今整个北部帝国的统治阶层圈子，已经形成了一座空中楼阁。 楼阁之上，是取代了原本帝国皇室的北方军团和学院法师，以及代表他们的魔法师公会；楼阁之下，则是其余一切生灵，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无论是贵族还是贱民，本质上都一样。 只因为，他们是普通人。 今天，魔法师公会还对曾经的贵族们以礼相待，对领主们的要求做出让步，并对他们说明实情。但从今往后，两者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最终变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苏文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件事，倒不是因为他多么悲天悯人，而是对他而言，底层的普通人意味着潜在的兑换点数资源，因此不得不多在意一下他们的处境。而现在看来，既然事情和预想中一样，那么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也就可以放心实施了。 接下来，苏文再次将精力放在了对于海上堡垒的后续观察上。 随着11台微型探测器全天候的侦听，苏文很快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倒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而是通过那些被重点监视的军官们的日常对话以及文件调查中，苏文对于西部大陆上那个可能是有着世界上最强大军事实力的光明教国，终于有了一些在典籍书本以外的了解。 然后他发现，如今的光明教国，简直就是前面提到的“空中楼阁”的终极进化版。 在苏文原本的印象中，光明教国是一个幅员辽阔、占地颇巨的庞大国度，那里的人们有着对于光明女神的信仰，而教会扮演着庇护者的角色，两者之间形成了互相成就的关系。 但实际上，这只是种族战争前后光明教会的结构形态，属于口口相传的刻板印象。如今真正能够被称为光明教国的地方，只有一个面积不足一百平方公里的圣城奥兰斯忒。 其余的数千万平方公里疆域，不过是四万万苦修者的居所而已。 第302章 登陆作战（五） 苏文知道，哪怕是在信息爆炸时代的地球，人们对远在天边的其他国家的认知，都是有着极大局限与偏差的，比如祖国华夏已经脱离了封建时代一百多年，可在大洋彼岸某些国家的人们印象中，还是一副留着辫子的苦瘦形象，更何况是信息传播更为闭塞的辉煌大陆？ 因此，在看到与印象中光明教国有极大区别的描述时，他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迅速抛弃了以往对于西部大陆的固有印象，当做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般，重新吸收和学习这些在多伦几乎没有渠道能够获得的信息。别的不说，苏文甚至觉得，这就是这次a级任务带给他的最大收获之一——在辉煌大陆上，想要放眼看清整个世界，光靠书本上的知识，以及别人送上门的情报，还远远不够。许多事情的真实面目，必须要亲自去看、去寻找，才能得到。 这个发现，对苏文的心态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或许也会他未来的某些决定埋下伏笔，但目前来说，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眼前这座海上要塞。 经过了长达48小时的全方位观察，就目前苏文已经掌握到的信息表示，这就是一座守望者组织部署在海上战略点的军事基地，其最大作用就是监视海上动向、提供军事行动力量、以及形成一条针对北部大陆的包围圈，这点与最初的猜测基本相符。要说差别，也有，那便是这里除了提供上述功能以外，还是一个光明教国的长途传送中转站。 没错，要塞中剩余的那20区域，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通过军官们之间的对话，以及其他渠道的信息搜索，苏文基本上已经弄清了用途。里面有没有藏什么战略级武器不清楚，但它最重要的意义是承载着中转传送的作用。 在这个世界上的传送法阵中，传送距离是有上限的，大概是四五千公里左右就是极限、如果需要超过此距离的传送，就需要用到中转站了。由此，其战略意义不言而喻，不过由于光明教国明面上并没有什么对外活动的迹象，因此这个中转站的存在，是不允许被公开的，它必须要借助一个合适的身份，比如“守望者组织帮助雪漫王国修建的海外军事基地”，就正好掩盖了它的存在。 换言之，那80的要塞区域，是完全可以对外公开的存在，它的作用也是实现守望者组织野心勃勃的战略目标，所以才会不加掩饰地把那些商船船队扣押在此；但20的隐秘区域，则是它的核心机密，因此要塞内部有着堪称严酷的安全筛查机制，即便是隐蔽性极强的微型探测器，在进行后续调查的时候，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实际上这样戒备森严的海上要塞，就苏文穿越前的地球科技，想要潜入探查几乎都绝无可能，其安全性和保密性已经毋容置疑。但很可惜，这个世界面对地球上的未来科技，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筹：根据苏文的了解，在1号所处的那个时代，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互相渗透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反制的方式甚至都只有把涉及核心机密的场所发射到太空站去，形成完全封闭的太空孤岛，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时常出现被成功渗透的情况。 由此可以看出，那时地球上的科技水平，已经继核武器出现后导致的战争攻防体系崩溃，发展到了各种强大无比的渗透装置出现，导致信息攻防体系也逐渐走向崩塌。更恶劣的在于，核武器好歹还能够通过核不扩散条约和核捆绑来遏制，导致没人敢轻易动用，毕竟这东西一旦投入使用，整个地球上的人类就要被炸上天，但无论再怎么先进的间谍装置，在研发成功后，都会立刻被不遗余力投入实战。 而1号的微型探测器，在那个时代中，只能算得上是主流水平，至于那些更为顶尖的存在，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苏文仔细想想，忽然感觉那时的地球还蛮可怕的，只要国家想查，那么任何人都不存在任何秘密可言…… 但这属于后话了。 总而言之，在1号的渗透攻势下，这座表面上属于雪漫王国，实际上由守望者组织掌控，根本上是为了光明教国提供传送中转服务的海上要塞，几乎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客观上的物理阻隔，直到现在，1号也没能让微型探测器渗透到剩余20的要塞核心区域，无法确定里面除了传送中转站以外，到底还有什么东西。 这也导致苏文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究竟是点到为止，完成了a级任务就跑路，还是派出后续的力量，对这座要塞进行深挖。 苏文倒不是怕这么做会惹到了光明教国，要是他害怕这一点的话，从最开始登陆作战的计划就不会出现。正是因为这座要塞名义上属于守望者组织，甚至守望者组织都要在上面套一层雪漫王国的皮，他才会考虑这么做，因为相对于让光明教国承认自己是守望者组织在北部大陆一切行动的幕后黑手，这座海上堡垒还远不够格。 更何况，谁说苏文要以“塔苏里”的名义去做事了？ 有了世界树之种后，苏文想要进行身份上的伪装，可比之前要容易太多了，现在不光是“塔苏里”，苏文几乎可以做到借助瓦伦丁留下的元素模板进行任意伪装。虽然仿真程度不如1号的伪装戒指，但绝对够用，效果甚至比1号维护仓自带的3d打印功能、也就是上次黑金镇伪装唐纳德那次使用的办法要好得多。 但苏文怕就怕在，这座海上要塞的隐秘区域中，真的存在着来自光明教国的某种强大力量，以至于1号无法轻松搞定它，甚至……被搞定了。 对于这个世界的顶层力量，苏文知道，自己还是要心存敬畏的。至少目前为止，不能把他们看扁了，否则盲目自大只会招来灭亡。 如果苏文对这座海上要塞完成了百分百的调查，确定里面只有这些对1号而言不值一提的普通超凡者士兵和军官，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动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能够正面接触到守望者组织的力量，他很有兴趣由此对这个组织进行深入了解，这正是个绝妙的机会。但现在，正因为那20的未知带来的不确定性，苏文只能够继续等待。 等待已被掌握的80区域里面的人员，与20的未知区域进行沟通。蓄势待发的微型探测器们就像是病毒一样，日夜不休地监视和守候着这里的一切，一旦两个区域之间出现了接触，那么苏文就能顺势进入，揭开谜团。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人员有进入那片隐秘区域的趋势，直到第四天，北部多伦帝国与守望者组织之间似乎终于完成了某种交涉，这座要塞的高层人员忽然收到命令，对停泊在附近海域的商船船队进行放行……但直到这个时候，苏文依然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 倒是a级任务的奖励先来了一步。 第303章 登陆作战（六） “叮！恭喜宿主，您的a级任务‘调查失踪的船队’已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为35，以下是您获得的奖励。” “固定奖励：兑换点数3150点；随机奖励：提升力量属性1点；a级任务奖励碎片x1。” 久违的系统奖励提示再次出现，内容却并没有任何惊喜，那么想必所有的惊喜，都藏在这最后获得的碎片里了。 苏文在系统空间里找到了其余两块碎片形成的扇形圆饼，将最后一块小心翼翼拼了上去，两者很快融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 随后，一阵光芒从中逐渐迸发，在苏文心跳不禁快了两拍的同时，手中严丝合缝的沉重圆饼忽然一轻，缓缓上浮到空中，随着光芒越来越亮，它最终变成了一团无法看清内部的光团。在这之后，它忽然一分为三，并列浮现在苏文眼前。 光芒开始黯淡，最终形成了三个静静浮在空中的虚影。 几乎同时，苏文便理解了系统的意思。 三个光幕中的虚影，代表了三份不同的a级任务奖励，系统当然不会三份都给他，否则a级任务碎片就毫无意义，而是让他从中选择其一。 这倒是很合理，也比直接纯随机发放要来得更加有诚意，由此可见，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好歹是实打实完成了三个a级任务，怎么也要比亲自完成一个给的奖励更加优厚些。毕竟a级任务奖励也不乏鸡肋，比如那把天海月-01，初见时感觉狂霸酷炫吊炸天，但实际上最多算得上锦上添花，到了现在更是对自己毫无提升，吃灰许久，唯一作用大概也就给莉蒂西娅防身，但现在这项工作也有希格露恩接手。 如果有后悔药吃，并且当初有得选，苏文大概不会选它。 总之，还是先看看，系统这次在奖励上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苏文看向了第一个光幕，里面似乎隐藏着一把硕大无比的枪型物体，用肉眼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用手尝试着碰了碰，却直接穿了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忽然，他恍然大悟，调出了系统菜单，再透过系统的观察窗口看向了它，这次果然大不相同：系统菜单上，直接出现了这把枪的简要资料和全息影像。 “物品名称：‘旗鱼’磁轨狙击炮 研发公司：卡普达重工业集团 所属势力：欧罗巴联邦 生产日期：2112年5月11日” 下面还有不少更为详细的资料介绍它的性能，并提到这款武器是专门针对自由联盟愈发在第三世界局部战争中活跃的战术人形设计，其精准度与穿透力都参照unn基金会的第三代战术人形进行了强化，足以击穿其超合金装甲。 言下之意，一般的狙击枪，对后者大概是挠痒痒。 而这点很快在下面的详细参数介绍中得到了证实，因为这款长达5米、重达800千克的“单兵”狙击炮，在经过充分的预热后，其发射的等离子射流弹，在过载模式下最高可以达到前无古人的4200米每秒。 与这个速度相比，传统的反器材武器，比如一度被苏文当做镇宅之宝的巴雷特狙击步枪，就真的只能算老古董了。甚至就连那台逼近火药武器极限的csl7转管机枪，在这把磁轨狙击炮的面前，都只能算个弟弟。 惊讶之余，苏文睁大了双眼，感觉有点意思。 1号属于第二代战术人形，其研发时间大概是21世纪末期到22世纪初期，也就是2090年-2100年前后，而这款诞生于2112年的反器材武器，针对的却是相对于1号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出现的第三代战术人形。这说明了一件事，系统提供的这些武器并非一个个独立存在的个体，它们之间互有关联，并且来自同一个地球上的未来。 此外，有关这把武器的信息还有不少，苏文甚至能够通过系统菜单预览到自己在选择它之后可以购买的配套装备。比如卡普达重工业集团出产的单兵外骨骼，有了它就可以让这把狙击炮真正变成“单兵”装备，扛上就跑；再比如与之相关的拓展与改装配件、增设的战术道具等，可以说，解锁了这把狙击炮，就相当于解锁了卡普达重工的一系列产品线。 至此，要说苏文一点都不心动，那不可能，尤其这把狙击炮显然对外观有着相当充分的设计，线条优美、枪体修长，一丝不苟的风格颇有印象中欧罗巴联邦老大哥德意志的味道；那套单兵作战外骨骼也是帅到不行，只是想想穿上它扛起这把武器的情形，苏文就感到热血沸腾……但，还是先看了其它两个奖励再说。 第二个奖励体积要小得多，但苏文一看到它的简介，呼吸就立刻变得粗重起来。 “物品名称：精卫iii 研发公司：昆仑第十一研究所 所属势力：华夏人民共和国 生产日期：2095年2月” 这款“装备”看起来像是……不，完全就是一只巴掌大的麻雀。 苏文立刻就猜出了它的作用，那便是在地球上那时愈演愈烈的信息攻防战争中发挥巨大作用的间谍武器。 在系统提供的介绍中，这只仿生鸟采用了华夏领先全世界的量子处理器，其运算能力与神经网络处理能力是传统电子处理器的数万倍起步。这直接导致了它十分“聪明”，可以独立执行异国他乡的渗透任务，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作出完美的战略部署，其体内搭载的十余种共计上千台功能各异的微型机器人由于不需要中央处理器，全部交由精卫iii借助量子通信多线控制，因此体积比1号搭载的蜘蛛型探测器小了近百倍，也就是从蜘蛛的体积缩小到了蚜虫的体积。 这使得它们不但隐蔽性更强，而且还拥有更多能力，比如在墙壁上凿出一条通道潜入、为目标打进毒素进行暗杀、甚至还能做到潜入局域网络窃取资料、注入病毒等魔幻操作。当然，由于体积所限，一种微型机器人只能携带一种强化功能，因此精卫iii才有十几种微型机器人，但即便如此，和它的渗透能力比起来，1号的微型探测器也依然差了好几个档次——苏文毫不怀疑，有了它之后，这几天困扰着他的这座海上要塞，立刻就能迎刃而解！ 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更何况，这是来自自己祖国的未来武器，虽然间谍类武器和前面的大火力比起来，手段显然更加阴险且见不得光，但看到自己祖国在未来国与国的的信息战争中不落下风，不知道为何就有种安心的感觉。 此外，在精卫iii带来的配套商品中，和上面的磁轨狙击炮一样，有着不少来自华夏“昆仑研究所”的相关产品。其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售价兑换点数的上一代产品精卫ii：这是一台仿生无人机，虽然没有精卫3那么强的渗透能力，但有强大无比的机动性和续航，可以像真正的候鸟一样连续飞个好些年，而量子计算机带来的无金属、纯有机结构让它不会被任何侦查设备留意到，与此同时，它还可以携带相当于自重一半的有机炸弹，足以摧毁一辆汽车或者一个房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它可以帮助苏文，把视野和作战空间开阔到这片大陆的任何地方，并且不引起任何注意。 这是何等具有吸引力的好东西？ 与“旗鱼”磁轨狙击炮相比，苏文显然更加倾向于眼前的“精卫”，毕竟他现在缺少的不是大火力，而是对于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认知，无论是精卫iii还是精卫ii，都能够为自己带来巨大帮助。此时，苏文几乎都要做出决定了，但出于最后的谨慎，他还是决定先看过了第三个系统奖励再说也不迟，虽然不出意料，他的选择肯定不会改变。 很快，第三个光幕里的物品信息，也呈现在了苏文面前。 “物品名称：仁丸型超合金刀刃 研发公司：天海月集团 所属势力：樱岛国 生产日期：2157年11月” 苏文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大失所望。从系统面板上的实物图来看，这就是一把朴实无华的大太刀，很符合樱岛国对于传统刀具的审美，而且生产公司还是和-01电磁手枪同源的天海月公司，估计那个时候算得上是樱岛国的老牌军工企业了。但他实在难以想象，这居然真的就是一把刀？ 真是绝了，都22世纪中叶了，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这个公司还会去研究冷兵器？ 哪怕它真的无坚不摧，材料强度甚至超越了1号的纳米堆叠材料，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冷兵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这东西除了拿来收藏和娱乐，苏文实在想不到它有任何实战方面的价值。历史的车轮总不可能往后倒退！ 然而，简介上的一句话，让苏文忽然愣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果断选择了这件数秒前还令他大失所望的合金刀。 甚至与之相比，方才的精卫系列，都变得不值一提了起来。 第304章 登陆作战（七） 在通过系统菜单上的确定按钮做出选择后，苏文眼前的三个光球便飞快消失了两个，其中狂霸酷炫的旗鱼磁轨狙击炮和栩栩如生的精卫iii都没了，只留下了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都不会反光的合金刀。 随着包裹它的光幕逐渐逸散，苏文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它的刀柄，然后…… 这把失去了光幕包裹的刀，仿佛根本没有被抓住一般开始了自由落体，带着苏文的手臂一起坠向地面。在苏文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率先着地的刃尖在未知材质的坚硬地板上砸出了一个豁口，并且根本没有弹起来的趋势，随后坠地的是被苏文抓握住的刀柄，在与地面的猛烈撞击中，发出了苏文前所未闻的沉闷巨响。 还好苏文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否则此时的手掌恐怕不容乐观。 他好不容易调整好身形，蹲在地上，看着这把静躺在漆黑地面的长刀，再次抓起刀柄向上提了提，纹丝未动，又侧向用力挪动，这次费了吃奶的力气，才终于挪动了一点。接着，顾不上惊讶，苏文连忙召唤出了待机中的1号，对它指了指这把刀，后者很快会意，像他一样抓起刀柄，把它抓了起来。但这个过程显然并不轻松，因为被抓起的只有刀柄，刃尖几乎180度垂下：显然连1号的力量也无法让它保持平直，只能勉强把它“提”起来。 “它有多重？”旁边的苏文皱眉道。 “大约315001千克。” 好家伙，三吨重，相当于一台中型皮卡，苏文心想难怪自己拿不起来。 甚至别说是自己了，1号的动力核心在常规模式下虽然能提供30吨的瞬时加力，但持续承载能力也只有不到4吨，仅仅是把它拿起就已经进入了高负荷状态，想要挥舞起来，恐怕没几下动力核心就要发出过载报警。换言之，这玩意根本就不是给“人”用的。 但这也正是苏文会选择它的原因之一。 这把仁丸型超合金刀刃的简介中写明，它是天海月集团针对华夏重工出品的“仁丸”级纳米装甲而研发生产的配套近战武器，后者则是樱岛在由华夏人民共和国提出的亚太地区“超级战士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也是继自由联盟与欧罗巴联邦爆发于2153年“闪电战争”后，少数能够与第四代战术仿生人形对抗的常规武装之一。 由于这段简介的信息量过大，导致苏文回味了好一会才完全理解。随后，当他看到商店中赫然出现的那套售价为“仁丸”级纳米装甲以及其高达六万兑换点数的售价时，就明白了这个a级任务的奖励价值并非其本身。 明显只有当这把刀刃与作为“挂件”的纳米装甲同时存在，它才能够真正发挥作用。换言之，这恐怕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奖励。 送刀是假，卖那套纳米装甲才是真…… 而这套纳米装甲的价值，恐怕要远大于a级任务奖励的范畴。 不过，仅仅如此，依然不足以让苏文放弃精卫iii近在眼前的便利，以及精卫ii对于未来战略的影响。毕竟苏文自从有了坍缩炸弹后就再也不缺输出，有了希格露恩后也不缺防御，与“仁丸”套装这种作战兵器相比，似乎还是“精卫”的价值更大些。 真正让他作出决定的，实际上并非这把合金刀或者这套纳米装甲本身，而是它的背景——精卫系列无人机再怎么强大，也终究只是21世纪末期的尖端产物。而这套诞生于22世纪中叶的纳米装甲和武器，虽然怎么看都不像是旗舰产品，尤其是那套装甲，充满了量产机的炮灰气息，其精密程度和1号这种诞生于几十年前的“老古董”都没法比，但它背后承载的历史意义，却引起了苏文的强烈兴趣。 华夏的超级战士计划？ 自由联盟与欧罗巴联邦的闪电战争？ 以及属于樱岛的天海月公司……唔，那时好像改叫天海月集团了，为何会只生产一把合金刀，而与它配套的、明显更加重要的纳米装甲，却是由属于华夏的“华夏重工”出产？这背后意味着两国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这些疑问都让苏文心痒痒的。 此前面对各种a级和s级奖励的时候，甚至包括1号在内，苏文都把它们的时代背景纯粹当作设定来看待，并没有太过在意背后的联系，也没有多少代入感。但现在，不一样了，在意识到这些系统奖励背后的故事极有可能串连出未来整个地球的发展进程、而自己则能够以审视历史一样的角度观察这一切时，苏文忽然很想知道，在那个自己早已不存在的地球上，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人类最终又能走到哪一步。 而这种好奇，恰好是诞生于和1号同时代的“精卫”绝对无法满足的。 更何况，“精卫”虽然有用，但还不至于无可替代。对于眼前这座海上要塞，苏文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新计划，精卫的出现算得上是锦上添花，能够让自己更加容易达到目的，但哪怕没有它，新计划也一样能够实施。 于是，苏文毫不犹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 苏文让1号把合金刀放回地上，便没有再去管这个a级奖励本身，而是如饥似渴地看起了系统的说明书。 对于每一样产品，系统都会对其来源、用途和性能等各方面有着详细说明，其中甚至连来自辉煌大陆的银月神剑都不例外，所以苏文在初次面对希格露恩的时候，才会知道银月神剑的来历，以及许多与当年精灵有关的事迹。 因此，借助说明书，苏文至少可以了解一部分背景。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毕竟作为a级奖励的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合金刀，说明书上除了提到其材质采用的是当时世界上密度最大的稳定人造物质，只要命中就能够有效破坏自由联盟的第四代仿生人型的装甲外，几乎就再也没有令苏文感兴趣的信息。 至此，苏文算是见识到了系统的新花样，这明摆了是要自己花费6万点数去买那台作为“配件”的仁丸级纳米装甲以了解更多信息——与之相比，这把合金刀只卖8000，谁是主角高下立判。 苏文叹了口气，这坑爹系统果然处处都充满算计。 看看余额，自从购买了第二把银月神剑导致破产以来，这一个多月省吃俭用，从英雄协会那里积累下来七八万兑换点数，纳米装甲刚好是能买得起的。可问题是，如今的英雄协会已经过了红利期，每天收益锐减，而新的计划尚未实施，这一波要是花完了，接下来的短时间内可就没办法补上空缺了。 仔细考虑之下，苏文决定还是等尼古拉斯回应了再说，算算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他也应该要给自己一个答复了。 但让自己等了这么久，估计这段时间他也不好过，大概是在想尽办法说服那些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高层。毕竟苏文能够看得出来，在个人层面上，尼古拉斯对自己的提议并无抵触，只是他拖家带口，哪怕作为领导者，也不可能脑子一热就拍板决定。这点苏文可以理解，也给足他时间。 冷静下来之后，苏文还是决定，先把全部身心放在眼前的海上要塞上。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此事一天不解决，苏文就始终没办法彻底安心。 新计划，该实施了。 第305章 登陆作战（八）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这座看起来天衣无缝的海上要塞，终究露出了破绽。 由于一切补给物资和人员调度都使用传送阵完成，这座位于深海孤岛的要塞甚至都不需要用到海运补给，但有一样东西却是传送阵难以源源不断送来的。 那就是新鲜空气。 即便要塞与世隔绝，但里面的几百人都需要呼吸，这就意味着要塞一定存在通风系统。可奇怪的是，苏文最初并没有找到通风管道，直到经过了数日的观察，他才终于发现，这座要塞的通风系统，其实也充分考虑到了保密性而做出了精心设计。 通风管道并非不存在，而是在通常状况下处于全封闭状态，要塞内的空气用新风术符文保持流通。只有当整体的空气都逐渐变得浑浊时，相关人员才会在严密的监视下打开通道，为整个要塞进行一次彻底的换气。 这显然很麻烦，但能够保证整个通风换气的过程可控。 而既然防备到了这种程度，就说明这个世界上不乏同样隐秘的渗透手段。否则苏文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早就如入无人之境了。 不过，既然有破绽，那就可以利用。 要塞内的第二次大规模通风在苏文获得a级奖励后的第二天，早已在外准备好的微型探测器往封闭的通风口丢了上百个空间入口，这种无色无味甚至不存在实体的东西可以轻易通过通风管道的细密滤网，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位于主通道的监测法阵，也就是之前传送大厅里见到的光幕。但这并不妨碍他进行尝试，反正空间入口来无影去无踪，苏文随时可以将其关闭，什么都不剩下；相反，要是成功通过了，那就大赚特赚。 通风进程如约而至，封闭的阀门被缓缓打开，接下来，根本不需要什么排气扇，通风管道内壁的风系符文一齐运作，便形成了一条呼啸而过的狂风。位于要塞顶部的进气口外面形成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鲸吸漩涡，无数充满大海气息的新鲜空气涌入，并沿着不同支路冲向整座要塞的各个区域。与此同时，在苏文面对着要塞三维地图的视角里，上百个空间入口在短短一分钟时间内就随机遍布了几乎整座要塞内部……除了那20的隐秘区域。 苏文当场暗骂了一声我靠。 看来要塞内的通风系统，根本就没有覆盖那块作为传送中转站的区域，这意味着那里做到了真正的与世隔绝，想要进入其中，要么暴力破开墙壁，要么就进行传送。这种级别的保密设计，苏文此前还真是闻所未闻，至少在没有传送功能的地球上，这么做指定是有什么毛病，但放在高阶超凡者能够随意传送的辉煌大陆，却又显得相当合理。 但苏文很快冷静下来，因为好消息是，在长达半小时的换气过程中，虽然大多数空间入口都直接随着排气口被排了出去，但还是混进来了不少。而只要一个空间入口进入了要塞内部，就相当于苏文全副身家都混了进来。 这就是系统外挂的不要脸之处……但没办法，这个海上要塞也不知道在防谁，安保措施如此妖孽，单凭1号自身的力量，也就只能做到让微型探测器在里面打探打探情报了。想要本体偷偷混进去，几乎不可能。 而既然如此，苏文接下来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 …… 麦克西维尔是雪漫王国的少将，身为一名准高阶魔法师，他原本统领着上千人规模的边境军团。但在大约半年前，他被来自王室的一纸调令叫回了王都，并安排上了新的职务，去指挥一批几乎全部由超凡者组成的精锐军团。 起初他认为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遇，直到他来到了大洋深处鸟不拉屎的小岛上，才明白这恐怕是一次明升暗降。 但话说回来，这座海上要塞，先进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以至于他都觉得，这根本不是只靠雪漫王室能够建造出来的东西。 这不对劲。 麦克西维尔自诩为一名纯粹的军人，对政治方面没什么兴趣，但他也能够看得出来，最近这些年王室不太对路，那些来自遥远南部大陆的精灵们，似乎权力越来越大，这个趋势甚至一度发展到了自己手下的军官有几乎有一半都是精灵种。 因此，在抵达此处时，他就立刻明白，这座要塞一定和精灵种之间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因为自己手下有着实权的直属军官们，已经从“有一半是精灵种”变成了“全都是精灵种”。这不但意味着他发出的每一项指令都绕不开这些异族，更说明这座要塞对它们来说格外重要，甚至于自己这个军团司令，都不过是被架空的存在。 而在来到这里一段时间、并弄清楚这座要塞的最重要意义之后，麦克西维尔才终于知道王国这些年发生了什么：那些曾经以奴仆自居的精灵种们，居然得到了来自西部大陆的青睐，并成为了后者在北部大陆的代理人！ 如今它们在雪漫王国、甚至整个北部大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那个强大的存在服务，所以他们才会身价大增，以至于能够光明正大出现在雪漫王室宫殿。它们狐假虎威，仗着这一层身份尽做出些僭越之事，甚至对自己这个要塞司令都没多少敬意，这让他早已感到不满，但形势如此，作为王国的一名军官，他也无法改变什么。 好在事情还不算太糟，因为西部大陆似乎并不打算完全把权力放在精灵种手里，而是对它们进行了限制。 比如这座海上要塞，虽然其最重要的作用是为了那些“大人物”们服务，充当一座长途传送中转站，并且“大人物”们从不直接与雪漫王室接触，而是通过精灵种们来进行间接控制，但整座要塞的最高权限，却都在自己这个司令手上，上层的命令也是由雪漫王室直接传达给自己，再由自己向下面传达。 也正因如此，自己这个被流放海外的军团司令好歹还能保留点体面，不至于完全沦为笑柄，姑且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原本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麦克西维尔已经逐渐适应了要塞的封闭生活，也逐渐接受了旅居海外的命运，但今天一觉醒来，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具体有什么问题。要塞还是那座要塞，人也还是那些人，早会上那群令人讨厌的精灵种依然在喋喋不休地汇报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外面训练的小伙子们也一如既往地热情高涨……虽然有些时候，麦克西维尔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他还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慢了半拍。可是当自己仔细去感受的时候，却又发现这似乎只是错觉。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麦克西维尔猜测。 早会之后，是上午的工作时间，主要内容是批阅文件、阅读刊物以及例行查看是否有从雪漫王室那边传达过来的指令。 关于最后这一项，根据这半年来的经验，自己收到的指令还真不多，其中最大的一件事，恐怕也就是前些天针对多伦船队的行动了——当时他听说有军事行动任务，还好好兴奋了一阵，但直到又听说目标是几乎手无寸铁的商船船队，而且根本不需要自己率领军团前去、只要把工作交给那群精灵来办时，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但愿今天能有新的惊喜。 麦克西维尔例行打开自己专用的元素通讯终端，并往里面放入了一张空白的纹章宣纸，这台精妙的机器会将来自千里之外雪漫王室的留言打印在宣纸上，如果有新的命令出现，那么麦克西维尔就会在纸上看到它。 他沏了一杯咖啡，拿起桌上的审批文件，随意写了起来，同时等待着机器缓慢地打印。大约过了五分钟，所有文件都批阅完毕，内容尽是些与日常用度、维护报告、物资申报有关的小事，让他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与此同时，纹章宣纸也打印完了。 麦克西维尔揉了揉太阳穴，随手拿起纸，放在眼前。 随后，他猛然站起身。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醒目文字：“急报，明日将有来自西方的大人物前来视察，全体人员预先做好迎接工作。” 第306章 登陆作战（九） 麦克西维尔来到这座海上要塞已有半年，自然知道所谓的“来自西方的大人物”所指为何，当下立刻不敢怠慢。 然而，正当他准备立刻发出集结号令，将这件重要的事情通知要塞里的副官们时，猛然发现在这份命令书正文的下方，竟还有一行不起眼的的小字：“以下内容请在确保独处后阅读，且不得对外公开，阅后即焚。” 他立刻调整了坐姿，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确认这里是他独处的办公室，这才把目光聚焦到那段蝇头小字上。 只见后续的内容如下。 “王国枢密院文：此为一次难得与西部大陆直接接触之机会，应尽极所能避免精灵种接触此事，否则后者将会抢走所风头。麦克西维尔·德拉诺少将，请利用好这次机会，率领你信任的人类军官完成这次会晤，望你能圆满完成任务。” 随后是一些会面的安排与细节，以及具体的时间表，最下方还有帝国枢密院的落款纹章，无法造假。 麦克西维尔又把命令书上的内容仔细读完了一边，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任何重要信息，随后捏着纹章宣纸的指尖渗出一丝火焰，整张纸立刻燃烧起来，并在数秒内化为灰烬。随后，他勾起嘴角，已经开始出现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不，机会真的就来了。 如今雪漫王国将精灵种奉为座上宾，完全是因为西部大陆那个超级势力的存在，麦克西维尔知道，雪漫王室早就想直接接触那个势力了，对方的态度十分暧昧，既不拒绝，也不答应。这其实不难理解，西大陆的人从来不直接与雪漫王国联络，而是让精灵种们转达一切，因为他们没有直接干涉北部大陆诸国的理由，因此才需要这么一个代理人；但这也就意味着，精灵种们将得到许多本不应该属于它们的权力。 这无论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作为从属者的雪漫王国。 因此，这次来自“大人物”们的视察，不但是雪漫王国的一次机会，同时也是他麦克西维尔的一次机会。 自己不但要将其完成，而且还要漂亮地完成，甚至整个过程都不能让要塞里的那些精灵种们得知——虽然他心里十分清楚，这群精灵种军官们肯定有着直接与雪漫其余同伴的联系方式，并能绕开自己这个指挥官沟通，但既然王国枢密院如此发文，就意味着此事恐怕正在隐瞒着全雪漫的所有精灵种。 如今这项重担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若是唯独自己这里掉了链子，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但反过来想，如果圆满完成，这也将是一次赢得王室重视的绝佳机会。 麦克西维尔不惧怕挑战，他只怕自己像过去半年一样被王室扔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不闻不问，所以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兴奋。 很快，一个周密的计划正飞快从他脑海中生成。 …… …… 片刻后，还是同样的办公室里，麦克西维尔坐在办公桌后，房间里站着十几名身穿基层制服的人类军官。 由于麦克西维尔的直系属下全都是精灵种，因此眼前这群人严格来说算是他手下的手下，并不直接听命于他，而是由那些精灵种高层军官们指挥。不过，麦克西维尔以召开基层官员生活座谈会的名义，把他们召集到了这里。 这些人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十几名部下，大多数是当年曾经镇守边疆时的老伙计，随着调令跟着自己来到这座要塞，却天天忍受那些精灵种军官的鸟气，多少也和自己一样有所不满。再者，由于知根知底，麦克西维尔对他们都很放心，因此他打算就让他们陪同自己参加这次“大人物”的视察会面。 在花费了几分钟时间说明来意后，这十几人也同样或多或少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显然对此很有兴趣。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不仅仅是底层士兵，包括这些基层军官们，也早已对那个西方的强大国度充满向往。 要知道，如今所有人身处的这座要塞，虽然名义上归属于雪漫帝国，实际上是由精灵种们负责承建，但本质上却采用了大量来自西方的先进技术，此外，无论是伙食、物资、还是调度安排，这里都远远领先于雪漫王室的军团。这直接导致要塞内官兵的生活训练水平要比曾经为雪漫王室卖命时要好了一大截，以至于士兵们明明知道自己的国王让自己为了第三者而做牛做马，不但不消极怠工，反而士气高涨，训练和工作起来都更加卖力。 这种矛盾的体现，很好说明了这座海上要塞内的整体氛围，所以当麦克西维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并表示要将此事对那些精灵种们隐瞒时，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致支持。接着，这些曾经的部下们开始趁此机会表达自己对精灵种们的不满，互相控诉、一起咒骂，办公室里逐渐变得嘈杂起来，直到麦克西维尔拍了拍桌子。 “诸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王室交给我们的任务办妥。”他沉声说道。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那位‘来自西方的大人物’将在明早七点通过传送抵达，目标是视察中转枢纽的运行情况，因此不会前往要塞外围区域，所以我们只要做得足够隐秘，整个过程都不会被那些尖耳怪知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你们回去之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情，随后我会依职权安排明天进行一次大规模海上侦察及测绘行动，预计要派出整座要三分之二的人数参加，届时你们在同一批进行传送，但目的地不是要塞外，而是中转枢纽。这些都由我来安排妥当，接着，我会在你们抵达之后片刻赶到……” 在计划的大体框架确定后，麦克西维尔又花费了一些时间与部下们详细确定了计划细则，随后宣布散会。 等所有人都散去，他才终于放松下来，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神色疲惫。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感觉自己状态有些不在线。 先是早上感觉周围的事物慢了半拍，现在也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消失了，总之感觉不到了，但随之而来的，是还没到中午就有一阵困意袭来。现在麦克西维尔只想提前睡会午觉，但有关明天的计划还有许多事要做，他只好强撑着又亲手制作了一杯浓咖啡，直到这种特殊饮料苦涩的味道充满口腔，他才稍微感到舒缓了一些。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他都在为这项计划操劳，不但精心安排了明天军事侦查行动的统筹调度，以便于让自己这十几个人不动声色地“消失在”数百之众的人群里，更是提前准备好了前往中转枢纽的秘钥，以便明天使用。直到一切准备妥当，并且确定直到这个时候，要塞里的精灵种军官们依然对此一无所知，他才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几乎整座要塞都被动员了起来，超凡者士兵们和一艘艘快艇被直接传送投影到海岸边，在军官们的指挥带领下有条不紊地乘船向着各个方向出发，开始了为期一整天的海域调查和测绘任务；而与此同时，在要塞的深处，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形大厅中，麦克西维尔和十几名部下换上了最为隆重庄严的军装，浑身上下打理得一尘不染，一齐等待着那位“大人物”的出现。 当墙上的华丽闹钟准确指向早晨7点时，大厅中央的传送阵逐渐亮起了光芒。不多时，一名身穿纯白色长袍的老人出现在传送阵内。 他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神色肃穆，华丽的长袍上有着光明教会的标志，但在见到眼前迎接的十几人时，他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下一秒，老人皱眉道：“怎么都是人类，你们是雪漫王国的军团成员？那些精灵呢？” “很抱歉，精灵守望者们因为事务繁忙无法前来，所以这次视察由我们代为接待。请允许晚辈自我介绍，我名为麦克西维尔·德拉诺，是这座海上要塞的司令，全权负责该要塞的运行以及中转枢纽的安全……” 麦克西维尔不卑不亢道，同时自然无比地从俯身行礼状态抬起头来，看向这位伴随着光芒而来的白袍老者。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快速浮现出了一丝疑惑，但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对眼前这位“大人物”展现出了诚挚的笑容。 他早有准备地朗声道：“接下来，请允许晚辈自作主张，向您介绍中枢大厅的各项防护、安保、维持设施的运作情况，并让您明白这里恐怕是整个辉煌大陆最安全的房间。在我们的守护之下，哪怕是顶尖的超凡者也无法窥探和干涉这里。” 老者这才平静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不错，我正是为此而来，看来你们已经有所准备，这很好。” 麦克西维尔对他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那么，先生请随我来。” 第307章 登陆作战（十） 一行人来到了中枢大厅的边缘。 路上，麦克西维尔对白袍老者问道：“尊敬的先生，在开始介绍这里的一切之前，请问我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讳？” 对方微微摇头：“抱歉，我恐怕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们与北部大陆的接触受到严格限制。” 麦克西维尔立刻表示理解：“没关系，那么，请允许我直接称呼您为先生；先生请看，这是我们布置在传送中枢大厅的符文阵列，采用的是目前已知最先进的‘仙宫’型复合阵列，它来自东方最擅长法阵的辉泽帝国，能够同时为这座中枢大厅提供预警、照明、防护、监测、清洁、空气净化等一系列效果，这样，我们只需要定期检查法阵，就能够保证大厅内一切功能的正常运行。” 白袍老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随口问道：“为采购提供这套符文阵列提供资金的，是雪漫王室？” “没错。” “好，我知道了。” 麦克西维尔又指向上方的穹顶：“符文阵列只是基础设施，为了确保超远距传送的安全，同时消除空间折跃带来的不适感，整座大厅还配备有长效的清醒术符石。这对于魔导师级别以上的强者效果不大，但如果传送者是较低层级的超凡者甚至普通人，将会让他们倍感舒适；除此之外，这边的区域还配备有自助的休息室，里面会提供各类应急物资，比如魔能水晶、食物和水、但由于传送中枢大厅平时对外封闭，只能通过传送出入，因此水和食物都是耐储存包装，通常不会更换；接下来，请随我来，那里是……” 眼看他就要继续带着自己走向下一个区域，白袍老者平静地打断了他：“还是说一说这里的防护设施，比起舒适和享受，我更在意安全问题。” 麦克西维尔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 但他随后还是点头道：“如您所愿，先生，安全问题是您最不需要顾虑的，既然您感兴趣，那我先从外面的海上要塞说起。” “要塞的周围有着三层防御，第一层是半径10海里的大型预警法阵，能够对于一切进入的物体进行感知和标记；第二层是半径为五公里的元素压制法阵，一旦预警法阵发现危险，它将会被自动激活，将周围的元素压制到极低水平，届时飞行术等对外界元素浓度要求较高的魔法将无法运作，再强大的敌人也只能降落到海面上；第三层防御则是要塞上方的魔晶大炮群，它的覆盖范围是半径8公里，能够精确命中此范围内的一切海上目标。因此，如果真的有敌方军团试图入侵，那么他们在抵达要塞之前，就会死伤惨重。” “但如果还是被接近了呢？” 白袍老者反问道。 “不必担心，要塞中驻守着雪漫王国第十三军团，这是一支全部由超凡者组成的精锐之师，中阶超凡者三十五人，高阶超凡者七人。如果有强敌出现，在无法飞行的情况下，这支军团能够发挥出巨大的战斗力，配合魔导大炮的火力掩护，可以确保要塞的安全。” 白袍老者却不依不饶：“那么，万一敌人比想象中更为强大，摧毁了魔晶大炮，打败了你们的军团，攻破了要塞，并准备闯入这座中枢大厅，这个时候，你们该怎么办？” 麦克西维尔显然有些迟疑：“这……如果真有这么强大的敌人，恐怕我们面对的敌人至少有数名魔导师。” 白袍老者摇头道：“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了解这座要塞的极限防护能力，正是我今天来此的任务，麦克西维尔司令。” “我明白了，但我们雪漫帝国能够提供的防护力量也仅止于此，如果真的有那种情况出现，为了保证传送枢纽不受破坏，还是要依靠贵方提供的‘那个’作为底牌了。而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确保这种情况不会出现。” 白袍老者皱眉：“‘那个’指的是什么？” 麦克西维尔神色诧异：“您不知道？” 对方淡淡道：“大概可以猜到，但我需要你亲口说出，毕竟和这座大厅有关的一切我都从未经手。现在势态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只能从你这里获得它的信息，这对我而言很重要，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面对这种哑谜般的回应，麦克西维尔沉默了片刻，而后试探道：“先生，请恕晚辈僭越，昨天我在收到来自雪漫王室的指令时，枢密院特别提到此事不应当让精灵种们知情，而您又特别表示不会前往要塞外部，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你不需要知道。”白袍老者沉声道。 麦克西维尔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仿佛自己所想得到了证实，他毫不退让道：“如果先生能够以诚相待，那么晚辈也会知无不言。” “好、好……”白袍老者面露无奈，“我只能告诉你，这次视察涉及到一些内部矛盾，因此不能对外公开，你满意了吗？” “您这么说，晚辈就明白了。” 麦克西维尔笑道，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充满元素气息的卡片，递给白袍老者：“这是晚辈的传讯代码，您如果日后有任何需求，可以通过它直接联系到晚辈，如果晚辈与雪漫王国能够为您效劳，那将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白袍老者的面色并不怎么好，但还是在深深看了麦克西维尔一眼后，收下了这张卡片，随后冷声道：“现在，你可以兑现承诺了。” “当然。” 麦克西维尔的心情不错，他来到了中枢大厅一个不起眼的机器前，将其激活并输入了一长串秘钥，随后上方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储物空间。在里面摆放着的，是两个如同鸵鸟蛋般硕大的蛋，但其表面密布了复杂的符文，通体呈演出黑金色泽，一看就绝非凡品。而在看到它的一瞬间，白袍老者的呼吸便似乎重了些。 他轻叹道：“难以置信，他们竟然真的有把这东西放在这里，并由你们雪漫人来掌控。” “这恰好说明了中枢大厅的重要性，先生。” “把它交给我。” “您说什么？” “我说，把它交给我。” “很抱歉，这个要求我恐怕无法满足，我没有权限这么做。”麦克西维尔果断地摇了摇头，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不，作为要塞的司令，你有权这么做。” “但这个责任我负担不起。” 白袍老者则不疾不徐，缓缓说道：“麦克西维尔，听好了，这是一件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事，你的传讯代码我已经收到了，难道你不希望我们未来有更多合作的机会？实话告诉你，我们中的一些人也已经厌倦了与那些尖耳怪的合作。所以，我希望你能为你自己以及雪漫王国多想想，是保持现状，还是加入改变。” 短暂的沉默后，麦克西维尔笑了起来，他说：“您知道吗，先生，我很喜欢您对于精灵种的称呼，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取得了共识。” “所以？” “所以祝我们合作愉快。” 麦克西维尔说道，同时又在魔导机器上输入了一连串的秘钥。随后，这两颗巨大的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麦克西维尔直接伸手把它们拿了出来，并交给了白袍老者。 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防万一，我还需要知道，除了这东西以外，中枢大厅还有更多底牌吗？”白袍老者将蛋收入了空间戒指里，随后问。 “没有了。”麦克西维尔微笑道。 白袍老者也微笑起来：“很好，那你是否方便告诉我，蛋里面到底有什么？” 于是麦克西维尔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 他睁大双眼，质问道：“先生，您真的来自光明教国？” “你这么问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话音刚落，麦克西维尔的周围便暗了下来，周围逐渐浮现出一个黑漆漆的小房间。根本没有什么白袍老者，自己身后那些部下也全部消失，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他歇斯底里发出了又惊又怒的吼声，但根本没人回答他。 第308章 完了，我成替身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光源，但作为一名准高阶魔法师，麦克西维尔随手便瞬发了一个照明术，瞬间照亮了四周。 毕竟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很快调整好情绪，冷静下来，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白袍老者，很显然绝非什么来自西部大陆的“大人物”，这点其实在最初接触的时候，自己就稍微有点感觉不太对劲——作为一名雪漫王国的高级军官，麦克西维尔却和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大老粗不同，曾经就职于宫廷学院的他不但魔法能力高强，而且各方面知识都相当渊博，对于光明教国，自然也有着不少深入的了解。 而据他所知，在光明教国，出于对光明女神的敬意，无论上至大主教，还是下至基层神官，都不会把代表光明女神的圣十字标志以任何形式表现在自己的服饰上。这种情况只出现在不够了解光明教国的遥远国家里，那些吟游诗人和绘本作者们为了快速凸显光明教会成员的身份，才会以讹传讹地“原创”出一套在真正的光明教国根本不存在的教会服装，并广为流传。这名白袍老者身上的着装，很可能就是其中一种版本。 但是，在刚才那种环境下，麦克西维尔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怀疑并直接质问这位“大人物”，毕竟这只是个约定俗成的习惯，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出现异类。因此他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个瞬间，就全然没当回事。 现在看来，那个冒牌货不但绝非来自西部大陆，而且很可能根本就没有亲自去过西部大陆，甚至不曾见过真正的神职人员！ 而除此之外，在短短十几分钟的对话中，自己不止一次有机会发现更多端倪，并就此察觉到此人身份可疑的。但由于收到了来自王国枢密院的信函，并且上面特意提醒这次“视察”要避开那些精灵种，麦克西维尔全程的思考焦点都没有放在这上面，而是被牵着鼻子走，自动代入了一次由自己脑补出的、来自光明教国的政治纷争，并试图从中获得利益……简而言之，自己自认为抓住了白袍老者的痛脚，起了贪念，同时也被蒙蔽了双眼。 若非如此，面对这个可以说模仿有些拙劣的冒牌货，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推心置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交出海上要塞的真正底牌！ 该死，自己竟被狠狠摆了一道！ 暗骂之余，麦克西维尔明白，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并想办法破局。 麦克西维尔留意到，刚才根本没有任何传送的痕迹，也就意味着自己并非被强制送到了眼下这个陌生的环境，自己很可能依然还在要塞中，周围的一切则说不准是幻术。 在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他立刻将体内的元素毫不抑制地外放，一道肉眼难以分辨的磅礴能量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这是对付幻术最简单暴力的方法，由元素构成的虚影，自然无法抵挡足够强大的元素冲击。 然而，任凭他如何输出，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墙壁嵬然不动。这意味着要么构成幻术的元素强度远高于自己，要么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幻术。 下一秒，他停止了元素爆发，转而在双手中释放出岩系元素，凝结出两道坚固无比的长矛，朝着眼前的墙壁脱手而出。 两者瞬间碰撞，墙壁在剧烈的冲击下被长矛深深没入，产生了扩散龟裂，但却以肉眼可的速度恢复。最终，那根没入墙壁足有十几公分的岩矛，就这么直直坠落，摔在了地面上，而墙壁一片光洁，根本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麦克西维尔睁大了双眼，眼前所见的景象，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但他自然并不甘心就此放弃，而是怒喝一声，直接将拳头凝聚出巨大岩石拳套，挺身重重轰击在墙壁之上。巨响中，墙壁轰然崩碎，直接被他带出一个巨坑，而在尘土飞扬中，他定睛望去，只见墙壁的后面，依然是墙壁，仿佛无穷无尽。 “无胆鼠辈，出来受死！” 他发出更加怒火冲天的暴喝，仿佛浑身怒火燃烧，一拳接着一拳，在被凿开的墙壁上重击。随着层层岩石崩裂、破碎，他就像是个人肉挖掘机般，硬生生在墙壁中间开凿出了一条隧道，强行朝着未知的前方推进。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猛然一空，一阵光明袭来，麦克西维尔浑身一颤，尽力向前冲去，并在翻滚后起身，摆出了战斗姿态。 然而，下一秒，他傻眼了。 只见这里就是他刚才离开的房间，眼前对面的墙壁上，有着自己强行破开的洞口，而方才见到的光明，则是更早时候自己布置的照明术！ 麦克西维尔剧烈喘息着，他知道，眼前的情况，恐怕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刚才根本没有拐弯，全程直线行进，这意味着这个未知的房间，必然存在空间层面的压制，而作为一名刚刚一只脚踏入高阶魔法师的战斗法师，这是自己根本无法企及、也无法对抗的力量。一想到自己的敌人如此强大，麦克西维尔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要塞中的真正底牌已经被自己拱手相让，而敌人早已渗透到了中枢大厅，后果可想而知。 他这个当司令的，十条命都不够赔！ “完了、全完了……” 麦克西维尔瘫坐在地上，面色灰暗，全然没有注意到房间的墙壁又开始了自我修复，短短几分钟内便恢复如初。 再次让他抬起头的，是不远处的一阵响动。 伴随着道白光，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房间里，此人正是在中枢大厅中陪伴自己接待“视察”的部下之一，他似乎陷入了重度昏迷，甚至连呼吸都停止，看起来和死人一样。但是在出现后不到十秒，就出现了微弱呼吸。 在确定这并非什么陷阱之后，麦克西维尔赶忙冲上前去，把他扶了起来并检查状况，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位名叫约翰的部下面色越发红润，逐渐恢复生气，大约一分钟后就睁开了眼，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又是一道白光闪过，第二位部下也出现在了麦克西维尔身边，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两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不大的房间里躺满了所有本应该出现在中枢大厅里的人，除了那名白发老者。 很快，所有人都醒来。 麦克西维尔并没有急躁，在整个过程中，他一言不发，将满腹的疑惑憋到了现在，直到所有人都直勾勾看向他，他才终于发话：“告诉我，在我离开后，中枢大厅里到底怎么样了，那名该死的白袍老人到底做了什么！” 一片寂静，在场的十几名忠心耿耿的部下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了疑惑、迷茫、不解等各种复杂情绪。终于，在气氛接近凝固，麦克西维尔越发感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名大胡子壮汉小心翼翼开口了。 “老大，您说的‘白袍老人’，是指什么？” 麦克西维尔愣了愣，随即急吼道：“就是那个冒充光明教会神官，把我们耍的团团转，还把‘人造天使’骗走的家伙啊！” 人群爆发出了嘈杂，部下们脸上的疑惑更浓了，大胡子面色古怪地说：“可是……老大，根本没有任何人通过传送阵来啊？” 麦克西维尔大惊：“什么？！” 另一名部下紧接着道：“真的没有，老大，我们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什么都没等到。然后您突然间站了起来，直接快步冲向了控制台，打开了存放‘人造天使’的开关，在和空气对话了几句后，就解开保险锁定把它了拿出来。我们刚反应过来要围过去查看情况，结果就看到了四面八方亮起一阵强光，大约几秒后所有人都晕了过去，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不可能，那我看到的那些到底是什么？！”麦克西维尔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喃喃道，随后似乎抓住了什么细节，“对了，你们刚才说，整个过程我都没有任何动作，是直接冲向了控制台，把‘人造天使’取出来的？这中间还和空气对话了几句？” 众人异口同声：“对啊！” …… “我明白了……” 片刻的沉默后，麦克西维尔无力地垂下了头。 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他瞬间想起了更多不对劲的事，包括自己昨天看到的来自皇室的命令书、周围事物莫名其妙的慢半拍、毫无道理的疲惫等……而将这些所有的异常综合起来，他得到了一个无比可怕的结论。 “诸位，从昨天早上开始，和你们在一起的，就已经不是我本人了。” 第309章 啪叽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全部景象，都呈现在苏文眼前的光幕上。 这里是瓦伦丁的领域空间，苏文身处于最深处的本源空间中，他的身边静静悬浮着银月神剑希格露恩，而眼前光幕中的房间，则是表层空间里由世界树之种塑造出的一个牢笼。它能够随意变化形态，不断增添、修补、删除，扭曲……因此除非苏文愿意把里面的人放出去，否则他们哪怕凿一辈子墙，也只能原地打转。 苏文的眼前不止一片光幕，在另一个光幕上，则是一个巨大而明亮的封闭空间，长宽高都有数十米，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静静放置着那两颗呈现出诡异色泽的蛋。在听完了第一个房间里麦克西维尔司令与部下的对话后，苏文把目光移动到了两颗巨蛋上。 随后，他微微皱起眉头，开口道：“原来这东西的名字竟是人造天使，希格露恩，你确定没听说过它吗？” 旁边的银月神剑发出声音：“没有。而且根据这段时间我看到的资料，类似的东西也不曾出现在种族战争时代，我觉得你们人类的史书上应该还不至于连这种东西都隐瞒，所以它至少也是近六百年内的产物了。” “如果去掉‘人造’，只留下‘天使’二字呢？” “那我倒是听说过。”希格露恩淡淡道，“但凡熟悉光明教会的，就没有不知道什么是天使的，它们是光明女神的仆从，代祂传达圣言和执行赏罚的使者，听起来很厉害，但毫无意义。毕竟天使只不是光明教会教典里面糊弄人的鬼东西而已，根本就是虚构出来的形象……其实说到底，神明本来就是当权者幻想出来的统治工具罢了。” 苏文：“？？” 希格露恩：“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苏文难以置信道：“我可没忘了你第一次见到我时的自我介绍，你自称是月神赛兰丝缇雅座下之女武神，而且你的名字里面还带了个‘神’字，现在你跟我说神明都是幻想？究竟你是最近看我给你看的书看傻了，还是你本身就是个无神论者？” “和你那些宣扬什么‘唯物主义’的书无关，我从来就不认为有什么神明，但我的身份需要我那么说。我敬重的不是神明，而是精灵王国。” “这样啊，我还以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明呢。” “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个话题以后我们再讨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苏文继续看向那两颗蛋，缓缓说道，“既然这东西没有什么历史渊源，那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它是某种以‘天使’为名的新型武器，而且我猜测很有可能是类似于元素傀儡一样的自动兵器。” 希格露恩：“我想也是。” 苏文又说道：“那得想个办法把它启动，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 “哦？你就不怕它强得没边，把领域空间给拆了？” 苏文耸了耸肩：“这种事就算是大魔导师来了都做不到。一个偏僻的海上要塞要是有这样的底牌，能顶着瓦伦丁留下的权限把整个空间拆了，那我觉得光明教会根本都不需要偷偷摸摸在北部大陆运营，整个世界早就是它们的了。” “也对，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把它们像真正的蛋一样打破？” “不妨试试，反正我们有两个呢。” …… 几分钟后，一场实验开始了。 还是那个巨大的封闭空间，两颗蛋只剩下了一颗，但里面多了许多怪物、野兽、魔兽。它们都是元素具现化产物，本身是不具备行动能力的，但这种问题早已被圣彼得学院通过智慧解决了，他们有专门控制生物行动的魔导机器，并且在几百年内不断更新换代，如今已经能够做到模拟各种动物行动和作战的能力，苏文觉得要是在给他们一些时间，说不定连npc都不需要真人扮演了。如今领域空间内属于圣彼得学院的人员都已撤离，相关的设备却被留了下来，利用它们，苏文能够在表层空间做出许多只靠瓦伦丁遗产无法做到的事情。 比如为测试这颗蛋提供一些帮助，而无需让1号亲自出马——后者现在很忙，海上要塞的登陆计划可还没有结束呢。 首先，苏文让希格露恩操作着控制行动的魔导机器，让怪物群中一只体型巨大的狮子走到了这颗蛋面前。在雄狮数百公斤的巨大体型的压迫力面前，这颗对于人类而言算得上“巨大”的蛋，顿时显得渺小了许多。 元素狮子伸出了厚重的爪子，轻轻碰了碰这颗蛋，后者纹丝未动，倒不是因为很重，而是它直接被使用领域空间的最高权限固定住了，根本不可能因为外力产生位移。苏文的目的是让元素狮子尝试着打破它，而不是把它当球踢。 而刚才的轻轻一碰，实际上爪子上蕴含的力量已经相当于成年人的一次重击，这颗蛋连裂痕都没出现，说明它的坚固程度不容小觑。 很快，元素狮子进行了第二次攻击，这次则是认真的拍击，能够轻易将一个人类身体撕裂的爪子拍在了蛋的表面，发出沉闷的撞击以及利爪划过的刺耳噪音；与此同时，蛋上面密布的符文闪过了淡淡光芒，似乎吸收了外界的力量，依然毫发无损。而紧接着，元素狮子又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蛋尖，森白的牙齿用力咬合，却依然无可奈何，甚至于最终伴随着一声脆响，狮子的犬齿直接崩断了一颗，还是没能奏效。 于是苏文知道，这颗蛋已经不是普通猛兽能对付得了的。 要出动点大家伙了。 元素狮子悻悻地退了下去，不远处一个比它体型更大十倍的庞然大物走了上来，这个大家伙有着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叫做巨魔。它曾经是兽人帝国的一员，头脑简单，力大无穷，在种族战争时期是相当可靠的攻城单位，只可惜现在早已经灭绝了，也只有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才能将其复现出来。 这只元素巨魔还带着武器，一个由粗壮树干和岩石组成的巨大战锤，它足有四五米高的体型就像一堵城墙，站在这颗蛋面前，几乎把来自穹顶的光芒全部遮蔽。在魔导机器的操纵下，它高高举起战锤，然后朝着蛋砸下去。 一声巨响后，苏文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但似乎又没有完全得到。 因为这颗蛋虽然被砸碎，但里面的东西也被当场砸扁，当巨魔的战锤再次抬起时，原本放着蛋的位置已经是血肉模糊。 这意味着，蛋里面的东西就这么直接挂了，为其所做的准备全都没派上用场，期待中的一场大战也没有发生。 不过，等等，血肉模糊？ 苏文连忙将视野拉近，仔细观察着蛋里面的……唔，姑且称之为尸体。这似乎是个体型大约相当于人类五、六岁孩童的人型生物，这点倒是和猜想中的“傀儡”不同，但它显然也绝非人类，因为除了蜷缩在蛋里的身体之外，它的外表还包裹着一层原本洁白无比、现在却被淡红色血液浸透的羽翼，这双翅膀似乎是直接长在它的背上。 这样看来，还真有几分光明教会中“天使”的味道。 忽然，苏文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希格露恩，快去确认一下，这滩东西到底是元素凝结的血肉，还是真正的肉体。” 希格露恩用行动代替回答，它消失在原地，并出现在光幕中的房间，数秒后又从房间消失，出现在苏文身边。 “不是元素。” 它的回答言简意赅。 “这就有意思了。”苏文摸了摸自己下巴，饶有兴致道，“光明教会的底牌，居然是一种有血有肉的生物，还把它们称作天使。难怪他们对于精灵种暗中支持，原来两者竟然志同道合，都在进行对生物兵器的研究。” “要把它救活吗？” 希格露恩似乎没有兴趣对此做出评价，只是淡淡道。 苏文立刻看向它：“啊，还能救活？” “我观察了下，蛋里的生物还没完全断气，要是及时使用世界树之种注入生命力，把它救活应该不成问题。” “那还在等什么，搞快点！” …… ……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麦克西维尔一行人已经待了几个小时。 这段时间，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离开这里，变着各种不同的花样破坏墙壁，试图寻找到出去的办法。但无论怎么折腾，最终他们都会回到原点，而一旦他们停下，被破坏的墙体就会开始复原，一切白费。 最终，所有人精疲力尽，再也无计可施。 “麦克西维尔老大，看来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长时间的沉寂之后，一名部下终于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麦克西维尔没有回答他，但另一名部下则表示了反对：“要是动手的人想要我们死，何必把我们关在这里？” 那人道：“或许他根本没能力杀死我们，所以才把我们困在这里。” “这话你恐怕自己都不信，这里显然不是幻术，能把我们传送到这种地方的人，居然没有办法把我们杀死？” “那你倒是解释下，我们被丢在这里，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 “别吵了！” 麦克西维尔终于发生，所有人立刻都安静了下来。顿了顿，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时间还没有到呢，再等等也不迟。” 最开始发言的那名部下忙问：“麦克西维尔老大，什么时间？” “行动结束的时间。” “您是指……军团为了今天的‘视察’而特意安排的海上勘测行动？” 麦克西维尔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缓缓道：“我能够看得出来，对方的目标，不仅仅是我们和中枢大厅，他们在我身上做手脚的目的，只是为了骗出要塞里的底牌。而现在，底牌没有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太可恶了，这一定是多伦的魔导师们干的！” “他们就不怕惹火上身吗？” “真是愚蠢……” 一时间群情激奋，只有麦克西维尔本人保持沉默，等部下们都发泄完了，他才轻叹道：“根据我的估测，现在已经接近了归航时间。除了我们之外，如今海上要塞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现在他们都没有出现在这里，估计是幕后之人为了不打草惊蛇，等待归航后一网打尽。但愿他们中有人发觉了异常，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然而，话音刚落，周围环境就突然震颤了起来，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警戒地看向四周，但并没有看到有更多人被传送过来。引起这阵响动的原因，是因为四面八方的墙壁都在后退，而房间的面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短短几个呼吸间，就从最初的几十平方，增长到了数百平方，并且还在不停扩张。 “这是……” 有人似乎猜测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很快，更多人也意识到了什么：那就是，像刚才那么小的房间，恐怕可塞不下整个海上要塞的大几百号人。 麦克西维尔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变成又一声叹息。 “我们输了。” 他说完后不久，一片寂静中，漆黑的巨大房间里，亮起了第一道白光。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越来越多……大量代表着传送的光芒，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般亮起，照亮了远方空旷的黑暗…… 第310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视角回到1号这边。 苏文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拿下要塞，还是多亏了它搭载的虚拟现实芯片，就是当初对萨摩·瑞恩执行马歇尔训练计划的工具。 如果没有它，苏文的目标将很难实现。 毕竟有些隐秘的信息，如果只靠被动观察，哪怕观察得再怎么细致，也绝对无法获得，比如涉及到要塞安全的密钥、传送阵空间坐标等……在此前提下，苏文倘若贸然动手，一旦这座海上要塞藏有不得了的底牌，便会徒增变数。 苏文必须主动出击。 他把目光锁定在了这座要塞的最高指挥官，麦克西维尔司令身上。 经过了数日的观察，苏文确定了他在这座要塞中的确拥有最高权限，而非最初猜想中的那样是个被架空的摆设；看来，即便是西部大陆的光明教会，也无法对异族彻底放心放权，最终还是要由人类指挥官作为实际决策者。 因此，那些无法观察到的信息，麦克西维尔肯定知道。 而同样是通过观察，对于这位司令的大概脾性，苏文也基本有了大体的认知。其中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和要塞里拥有实权的精灵军官们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内心中却相当厌恶，不止一次在独处的时候腹诽它们。 利用这一特点，苏文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计划。 在作战空间入口经过通风系统涌入要塞后，苏文便第一时间开展了后续行动：在深夜趁着麦克西维尔司令熟睡的时候，微型探测器悄无声息地对他进行了假死注射，并由作战空间转移到了瓦伦丁的系统空间内部。 随后，1号在他的颈部皮下植入芯片，并由世界树之种的塑造功能，为自己捏造出了由元素实体构成的、能够以假乱真的“麦克西维尔司令”的外貌。 这种程度的伪装，虽然比不上伪装戒指造出的“塔苏里”——两者最大的差距就在于一旦这具元素身体受到损伤，便会出现崩溃的现象，从而原形毕露；但至少外表上足以欺骗过一切魔导师级别以下的超凡者，可以满足需求。 完成伪装后，1号便摇身一变成为了新的“麦克西维尔司令”。 但这还只是准备工作，整个计划的核心并非1号，而是虚拟现实芯片能够提供的另一项功能：虚拟现实同步。 利用这个功能，虚拟现实芯片可以实时接收1号各项传感器的数据，从而在受体的大脑皮层生成与现实世界完全一致的感官信息，并将受体在虚拟世界中采取的行动同步映射到1号身上，从而形成双向循环反馈。这么说或许有些绕口，如果用更加通俗的说法，那就是麦克西维尔本人处于深度昏睡状态，但他却通过芯片，看到了1号能够看到的全部，并且他对于外界环境做出的反应，一切动作、语言、表情，都会完美表现在1号身上。 这样，哪怕1号对麦克西维尔毫无了解，却依然能够完美扮演这个角色，因为自始至终，都是麦克西维尔本人在“操纵”着1号。 在苏文看来，这项功能十分强大，其价值甚至要超过芯片能够提供的另一项功能“马歇尔训练计划”本身。因为通过它，人们可以远程操纵战术人形，或者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被拉入虚拟世界，却依然以为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从而无意间透露出一些隐秘的信息——这可比严刑拷打好用多了。很显然，麦克西维尔面对的，就是第二种情况。 而既然是虚拟世界，就意味着可以做手脚。最令人信服的谎言，就是十句真话里面隐藏着一句假话，麦克西维尔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但唯独那份来自雪漫王国的命令书，在苏文的精心设计下，被映射上了虚假的信息。 麦克西维尔的确看到了西部大陆的“大人物”要前来视察的消息，以及王国枢密院的“暗示”，但在1号的视角里，那份计划书上，却几乎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也根本不存在任何暗示，因为雪漫王国根本就没有命令下达，与此同时，后面的暗示，也保证了麦克西维尔不会将此事声张，尤其是那些掌握着远程通讯能力的精灵种军官们，否则后者只要跟雪漫王国那边进行核实，苏文的计划就不攻自破。 做完这点后，苏文就不再对麦克西维尔进行干涉，任由他自由发挥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问题是，由于1号所在的时代虚拟现实芯片技术尚未完全成熟，上述的虚拟现实同步功能，存在着大约80毫秒的延迟，因此若是感知较为敏锐的人，会在彻底适应之前，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反馈慢半拍。 在后续的观察中，苏文明显发现麦克西维尔出现了这种感觉，并且捏了把汗，但好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根本不可能对此有所防备，因此他最终没有当回事。 除此之外，也是由于虚拟现实芯片本身的缺陷，作为受体的麦克西维尔在长时间不受外界高强度刺激的前提下，更容易感到疲惫。这种疲劳感几乎无法消失，除非彻底断开与芯片的神经网络连接。因此，如果麦克西维尔足够细心，他会发现，哪怕他接连喝了好几杯提神醒脑的咖啡，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好在最终一切顺利，麦克西维尔不但对于“大人物”的来访深信不疑，甚至做出了让苏文喜出望外的决定。为了避免精灵种军官们干扰，他直接策划了一场大型勘探行动，把要塞里的一大半人员调出去，更加方便了苏文的后续收尾工作。 在这后面发生的事，就再也毫无悬念，苏文成功让1号以麦克西维尔的身份进入了要塞最隐秘的中枢大厅，然后略施小计一番沟通，还真就把底牌给骗了出来。直到这时，苏文才一阵后怕——这座要塞的战斗力果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要是他过分自信，直接动手，触发了所谓的底牌，还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不过，到了这里，苏文的计划，还只完成了一半。 在排除了风险之后，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来完成另一半了。 他的目标，可不单单只是中枢大厅、或者来自西部大陆的底牌，也不只是那些精灵种军官，而是——全部。 甚至连要塞本身，他也全都要！ 第311章 终于等到你 多亏了麦克西维尔的缜密布置，一整个白天里，海上要塞都风平浪静，并没有因为失踪了十几个人而引发任何波澜。 而在此期间，在因为大量人员外出而形同虚设的要塞内部，1号也率领微型探测器们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这几天的大量观察发挥了重要作用，要塞里所有与外界沟通的媒介——传送阵、魔导通讯设备、警报装置都被准确定位并安装了定向爆破装置，只需要一个命令，这座要塞就会变成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系的孤岛。 随后是漫长的等待。 直到日薄西山，一艘艘载满了测绘设备的快艇陆续返航，并有序通过海岛外围传送阵回到要塞时，行动终于开始了。 当最后一艘快艇编队从传送阵消失，并出现在要塞内部传送大厅的一瞬间，四面八方传来整齐划一的小型爆炸让整座岛屿都震颤了一下；随后，还没等人们有所反应，整座要塞的通风系统就开始了狂风骤雨般的呼啸，几乎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刺激性的气味，几秒种后，传送大厅、走廊、广场上的官兵们齐刷刷倒地一片，只有少量反应速度够快的魔法师在意识到不对劲时便展开了隔绝外界的元素护盾，得以保持清醒。 但这种清醒也只是暂时的，因为伴随着几声沉闷的枪响，这几个最高不过高阶魔法师的超凡者们便毫无反抗能力地躺倒在地，发出哀嚎。 他们并没有受到致命伤，不过元素护盾纷纷被击碎，因此哀嚎声也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后就在气体的作用下陷入昏迷。 至于要塞外围负责站岗、警戒的几十名常驻士兵，在传送阵被定向爆破摧毁之后，他们什么事情都已经做不成了。在探测器生物雷达的锁定下，任何躲藏都毫无意义，接下来的十分钟内，这些人陆续被一把会飞的发光长剑找到并拍晕，无一幸免。至此，失去了底牌的海上要塞，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彻底沦陷。 并且还做到了零死亡。 接下来，等待着苏文的，便是漫长的收尾工作。 首先自然是针对“人”的处置，苏文这几天的另一项准备终于派上了用场。足足一大桶的假死药剂足够把几百人通通送走，他利用系统的漏洞把他们直接偷渡到瓦伦丁的领域空间，并对几名中枪的伤者进行止血和救治。 值得一提的是，在整座海上要塞共计的653人中，共计有32名精灵种，全部都是男性，其中纯种精灵军官共7位，其余则是半精灵，其中还有好些个外表和人类看不出明显区别的“隐性遗传”半精灵，即没有精灵尖耳的半精灵，严格来说和苏文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同类，苏文还是通过他们的档案才确定了他们的身份；苏文把这32名精灵种和其余621名人类分开，前者单独安置，后者则暂时全部扔给麦克西维尔作伴。 这是因为苏文和希格露恩达成了协议，希格露恩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作为回报，这些精灵种全部交由它来处置。 希格露恩嘴上没有明说，但苏文知道，它一直都非常渴望知道种族战争之后精灵王国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并且历史书上那些片面的说辞肯定无法满足它，因此它需要和真正的精灵交流。而对于这一种族，由于守望者组织之前的所作所为，苏文虽然谈不上有多少好感，但也没有把它们彻底当做仇敌，更多的也是好奇。 没错，好奇心是驱使着苏文做下这一切事情的根源，现在的他比希格露恩更加迫切想要了解这个世界，无论是西部大陆也好、精灵种也好、守望者组织也好，而这座海上要塞，则可以三者都提供给他。 其实如果多伦和苏文半年前的印象中一样稳定、强大、繁荣，那么这些事情他可以慢慢了解，也无需通过这种可能引起矛盾的方式，但现在不一样，任何这些未知的事物都可能影响到未来多伦的走向，他需要做一个清醒的人，才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浪中做出正确抉择。 这一点，希格露恩自然也清楚，因此苏文把精灵种们交给它，看似是满足了它的要求，实际上也可以当做是他交给希格露恩的另一项工作——以它精灵族神器的身份获得有关精灵的资料，这显然比严刑逼供要容易得多。 而其余的六百多名人类，苏文则只好暂时委屈他们一下了。 毕竟把人都请来，本身就是为了避免留下“活口”，送走是不可能了，那自然得妥善安置，在苏文眼中，这批几乎全部由超凡者组成的士兵、军官，便是领域空间的第二批住民。至于未来打算让他们做什么，现在苏文还不打算考虑那么远，但现在，苏文决定，在不改变他们原有生活节奏的前提下，让他们在领域空间中定居下去。 那么，该如何才能做到不改变他们原有的生活节奏呢？ 这就是苏文正在做的事了。 此时他在本源空间的“控制台”前，操纵着光幕中一座海岛的建设，如果足够细心就会发现，这座海岛和现实中那座海上要塞所在的岛屿形状一模一样，并且已经初具规模的建筑轮廓也和那座要塞相同。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新建筑的建造方式，恐怕几乎任何人都闻所未闻，因为它是从上往下盖的——先造房顶，再造房身，最后打地基。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更有甚者，说是在“造”房子，倒不如用“拼”房子更加贴切，因为整个过程，并非一砖一瓦的建造，而是1号不断从作战空间中取出被分割成块的建筑碎片，然后直接放置、拼装到指定位置，就像是在构建一幅立体拼图一样。更匪夷所思的是，当这些建筑碎片移动到正确的位置后，它们哪怕悬浮在空中，也会被牢牢固定住，根本不存在坠落和坍塌的风险，而这也正是它能够从上往下盖的原因。 这当然是苏文在背后操纵的：作为领域空间最高权限的拥有者，通过瓦伦丁留下的控制台，他能够轻松做到这一切。 而那些构成了新要塞的“拼图”，自然是1号从辉煌大陆原有的海上要塞上拆下来的。根据苏文预测，按照这样的速度，只要再过两三个小时，海上要塞就能够完成搬家，连同里面的设施一起，彻底被转移到领域空间里面。 届时，那里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海岛。 他说过的，就连要塞本身，他也全部都要。 一想到雪漫王国和守望者组织发现海上要塞不对劲，匆忙抵达现场时的表情，苏文就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就在这时，1号忽然传来了苏文苦等多日的消息。 尼古拉斯那边终于传来了回音。 但内容，却让苏文有些意外。 “请塔苏里先生速到银盔城英雄协会，有要事相商。” 这句话没什么意外的，让苏文意外的是后面的落款。 “格洛丽亚·弗洛伊德。” 苏文记得，这是尼古拉斯那位爱徒，一名看起来很年轻、比苏文本人都大不了几岁的的女性高阶亡灵法师。 他微微皱眉，为什么是她发送的信息，这件事不是应该由尼古拉斯本人来做么。 还是说，尼古拉斯出了什么状况，无法亲自回复？ 第312章 看来终究要上门服务 涉及到英雄协会的未来，苏文不得不重视，当下他只好将1号的工作暂且延缓，派它前往银盔城英雄协会，而发出消息的格洛丽亚显然早已等候多时。一看到她略显阴郁的神色，苏文就大概猜到，事情的进展大概并不怎么顺利。 但他还是发问：“尼古拉斯呢，他为何不来见我？” 格洛丽亚摇头道：“抱歉，塔苏里先生，我现在也无法联系到尼古拉斯老师。” “这样啊……” 苏文若有所思，随后盯着这名年轻的女亡灵法师的双眼，用略带压迫力的语气开口道：“我曾告诉过尼古拉斯，让他不必匆忙，等有确切的回应后再来找我也不迟。现在他不在这里，联系我的却是你，对此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抱歉，我知道这有些唐突，但在尼古拉斯老师离开之时，他就已经将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在多伦境内的决策权全部交给了我。”格洛丽亚声音不大，但语气却不卑不亢，只是有些难掩的悲伤之色，“因此，塔苏里先生，我想我现在有资格代表玛尔塔利亚的一部分，向您和您身后的主上宣誓效忠，从此以后主上的想法就是我们的命令。若您不嫌弃，我可以即刻召集所有玛尔塔利亚高层，在此对您和主上许下灵魂誓约。” 苏文沉默片刻，随后操纵着1号不置可否地在大厅的会客椅坐下，并对格洛丽亚朝着对面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后者照做了，随后，他缓缓道：“效忠的事暂且不急，先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越详细越好，无需隐瞒。” 苏文的确十分需要玛尔塔利亚的效忠，以方便自己以后在多伦大展拳脚，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倘若格洛丽亚真是坚决效忠，那么今天在这里等待自己的，便不是她一人，而是玛尔塔利亚的所有高层人员。 退一步说，格洛丽亚虽然嘴上说着随时可以召集这些人，但实际上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甚至一些语言当中的细节，都透露了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她提到自己如今代表的是玛尔塔利亚的“一部分”，更能说明问题很大。倘若自己对此不管不顾，那么即便对方宣誓了效忠，也无法心悦诚服。 苏文虽然并不怎么在乎玛尔塔利亚是否忠心耿耿，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他还是明白。因此，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尼古拉斯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何今日无法到场，毕竟他才是玛尔塔利亚的主心骨。 格洛丽亚显然是聪明人，没有半句废话，在短暂的对视后，她便组织好语言。 “大约一周之前，尼古拉斯老师带回了有关您和主上有关效忠的提议，并且态度十分坚定，决定对主上效忠。对此，我们这些常年活跃在多伦帝国、追随着尼古拉斯老师的成员大都无意见，因为大家都早已对您有所了解，虽然也有人表示疑虑，但最终全部被老师成功说服。但奈何……玛尔塔利亚是一个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大型派系，根枝繁茂，再加上亡灵法师的特性，尼古拉斯老师虽然是当代话事人，但在那些沉淀数十代的亡灵世界中，依然有许多连他都要自称晚辈的存在。那些老骨头并不容易答应此事。” “于是尼古拉斯老师决定亲自去说服他们，并在出发之前将英雄协会乃至玛尔塔利亚在多伦的一切事务权限移交给我，告诉我如果一周后他没有回来，便主动联系您，以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多伦分系的名义对主上宣誓效忠。现在，一周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任何回音，所以便照着老师的吩咐联系上您。” 很清晰的回答，苏文几乎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其实这种可能性也在他的考虑之中，因为苏文去过一次玛尔塔利亚的亡灵世界，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称得上“伟大壮举”的地方，而那里还只是十几个亡灵世界的其中一个。这足以说明，整个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就像一座冰山，在多伦浮在水面上的这部分，只是这座冰山浮在水面上的一小块而已。 而自己只凭借塔苏里的身份，甚至背后的“主上”都从未露面，就想要获得整个玛尔塔利亚的效忠，确实多少有些强人所难的味道。 对此，苏文早已准备好了尼古拉斯最终给出拒绝答复的后手，但现在看来，情况的确是朝着预计中不好的一面发展了，却又并不完全相同。 否则作为此事直接当事人的尼古拉斯，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连灵魂誓约都搬出来了，这显然不是做做样子而已。 “除了这些，尼古拉斯还有什么别的交代吗？”苏文又问格洛丽亚。 “没有了。” 格洛丽亚答道。 于是苏文微微摇头，对她说：“那么，很遗憾，在见到尼古拉斯之前，主上暂时还不能接受你们的效忠。” 在苏文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明显感觉到，对面的格洛丽亚似乎松了口气。 这种反应理所当然，苏文自然知道，她也并不希望真的在这种时间点对所谓的“主上”表达忠诚。毕竟尼古拉斯现在处境如何都还不清楚，来自亡灵世界那边的态度也尚未弄清，真要是这么做了，无异于是逼迫着多伦的这些玛尔塔利亚成员与亡灵世界划清界限，到时候双方都下不来台，很可能就彻底分家。 这种一条路走到黑的安排，苏文还是不太相信会是尼古拉斯这种很可能活了一两百年的老家伙能够做出的，但既然他的确这么做了，也足以表明了此人的决心。正因如此，苏文更加不可能放着他不管，去和格洛丽亚领导下的玛尔塔利亚分枝达成效忠，毕竟哪怕玛尔塔利亚真要因此而分家，这件事也必须要由尼古拉斯亲自去做。 所以，苏文很快做出了接下来的决定。 “格洛丽亚，我想你应该知道尼古拉斯现在身在何处。” “我……大概知道。” “那就带我去找他，顺便我也想拜会一下玛尔塔利亚的‘长辈’们，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共同说服他们接受主上的恩赐。” 格洛丽亚似乎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忙问：“现在吗？” “自然是越快越好，但也要容我稍作准备，并将此事汇报给主上。”苏文起身道，“这样，明天一早，你还在这里等我，我们一起前去。” “我明白了，但……我希望能够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 “这并非我能完全决定，但我至少可以保证，我不会带着主动的恶意前往。”苏文看出格洛丽亚的顾虑，于是在1号的脸上罕见露出了微笑。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格洛丽亚最初的阴郁神色终于消散了些，随后她抬起头，直视着1号的双眼。 “谢谢您，塔苏里先生。” “比起感谢，无论是我还是主上，都更喜欢看到实际行动。”苏文说着，操纵着1号打开了作战空间的裂缝，然后回头道：“我能看出你对英雄协会的热忱，无论这件事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晚辈谨记教诲！” 格洛丽亚答道，可苏文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第313章 莫名其妙就当爹了？ 命令1号返航之后，苏文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进行了紧张的备战。无论是最高规格的坍缩炸弹，还是各种大火力武器、1号的黑科技，通通被他放在了为明天准备的装备清单里，直到全部检查并确认无误后，才终于稍微放心。 而这种架势，几乎是将迄今为止所有底牌倾囊而出，和不久前对格洛丽亚许下的“不会带着主动的恶意”的诺言似乎颇有差距——很显然，做出了这种准备的苏文，是打算带着面对一场空前严酷决战的心态前往的。 原因很简单。 说是预感也好，心中推测也好，总之苏文认为，明天爆发冲突的可能性要远大于其乐融融的可能性，而冲突的严重程度和后果，他无法预料。既然无法预料，那就要做出最坏的打算，一旦事态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塔苏里”这个名字，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败下阵来，否则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当然，如果对方明白事理，以礼相待，或者哪怕相互试探的时候多留些缓和余地，苏文也不会做出最坏的打算就是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动用手中的终极武器。 只不过，这件事苏文并没有对希格露恩坦白。虽然在之前的“三方会谈”中，希格露恩通过1号的视角见过尼古拉斯，并且知道这是一名亡灵法师头目，但苏文从来没有向它详细解释过两者之间的关系及过往经历，更别说希望后者宣誓效忠的打算了。 毕竟从当初希格露恩嗅到那只亡灵君主史莱姆时的表现来看，它对于涉及到亡灵的存在并不感冒，甚至有些反感，苏文担心因此而节外生枝。不过，希格露恩作为苏文手上除1号外的最大底牌，也不能完全放着不用，那太浪费，且不保险。 对此，苏文的打算是，先对希格露恩隐瞒一部分实情，只告诉他明天可能会面临一场战斗，并让它在专属的作战空间待命。一旦需要它出场的时候，那就是对亡灵世界彻底撕破脸皮、不需要留有余地的时候，也就没必要费尽心思向它多解释些什么了。 苏文把与希格露恩的沟通放在最后，直到其余所有准备工作完成，才亲自前往它目前所在的浅层空间。自从将对“人造天使”的修复工作交给它后，它就一直都待在这里，一边完成工作，一边也对瓦伦丁的领域空间用法进行探究。 几个小时没见，原本开阔的白色空间里，最初那些元素构造的怪物猛兽早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不同的物件，数量种类繁多，但排列整齐，不显得很杂乱。希格露恩正在一个巨大的“游泳池”前，似乎在仔细端详着什么。 见苏文到来，他停下手头的事情，很快飞到了他的面前。 “进展如何？”苏文问道。 “当然早就完成了，我正在研究那些后来者在瓦伦丁的浅层空间里留下的布置。”希格露恩回答道，语气中罕见地有些惊讶，“难以置信，他们沟通并调用了世界树之种的力量，而且做得比本源空间里的控制台功能更加方便简洁，要不是一些核心指令只能在本源空间完成，我甚至都不想再去碰控制台了。” “这很好理解，时代一直在进步，本源空间里的一切都是瓦伦丁四百多年前的杰作，而浅层空间则被圣彼得学院的一代代学者法师们维护至今。”苏文淡定回应，但随即转而道，“等你研究透了，别忘了教我一下。” “……我会的。” “那么我们的主角，人造天使呢？” 希格露恩的剑刃指向了不远处，透过各种各样的杂物，苏文看到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立方体框架，中间静静悬浮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女孩。她双目紧闭，五官精致到令人窒息，肌肤晶莹剔透，身穿白色连衣裙，背后还有着一对洁白无暇的羽翼，就像是个完美无瑕的人偶。但美则美矣，苏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协调。 他很快意识到了哪里不对，随即脱口而出道：“它怎么完全不会动的？” 希格露恩：“哦，我完工之后发现你正在忙着盖房子，就没打扰你，顺手用瓦伦丁的空间权限把这孩子‘暂停’了。现在她一直都保持着身体刚刚恢复如初的状态，中间的几个小时在她看来只过了一瞬间。” 苏文则摸着下巴，沉吟道：“所以，她已经没事了？” “这我可说不准，我只能保证这孩子现在不存在任何身体上的损伤，但治疗她的同时，我倒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这孩子本身不具备任何力量。” 苏文：“哦？不妨说详细点。” 于是希格露恩缓缓道：“根据我的观察，真正具有大量元素力的，是蛋壳上的符文阵列，以及内部作为‘蛋清’的挥发性填充物；很可能人造天使本身只是个载体，只有在正确激活并孵化的前提下，她才会获得强大的爆发性力量，然后……最终被这股力量毁灭，尸骨无存。但在这期间，她能够做很多事情，比如进行高强度战斗。” “嘶……” 苏文吸了口凉气，随后道：“光明教会真不是东西。” “是，我对那些神棍从来就没有过好感，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依然坏到了骨子里，而且还死要面子。” “这就叫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 “这个说法很无礼，但也很恰当。” 苏文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讨论，他说道：“总之还是先看看人造天使状态如何，希格露恩，把她的‘暂停’解除。” “好。” 希格露恩仿佛什么都没有做，但立方体框架里悬浮着的少女，很快从完全凝滞的状态脱身，有了微弱的呼吸。 苏文注视着她，大约一分钟后，女孩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与正常人无异，可除此之外，似乎再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现，仍在陷入沉睡。 “能听见么？”苏文发出了试探的呼唤声，女孩似乎对声音有轻微的反应，但依然没有睁开双眼的打算。 于是苏文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距离她只有不到五米的近处，希格露恩默不作声，紧随其后。而直到苏文与女孩距离继续拉近、几乎面对面时，后者终于有了反应。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女孩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是一片白茫茫的浑浊，苏文在看到这双根本不属于人类的瞳孔时，不由自主产生了短暂的愣神，而就在这期间，一双羽翼如同剪刀一般呈两面包夹之势剪向了苏文的脖子。苏文顿时大惊，却发现身后的希格露恩似乎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打算，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随后是一阵柔软的触感。 这翅膀上的羽毛软软的，根本就毫无杀伤力。 但女孩的行动还没有结束，她一双纤细的手臂从羽翼中弹出，刺向了苏文的胸膛，苏文下意识伸出双手抓住，发现竟不费吹灰之力就令她双臂动弹不得。但接踵而至的是一道高抬腿踢击，苏文的腹部顿时传来一阵软绵绵的力量，一点也不疼。 苏文扭头看向希格露恩，说道：“她看起来对我恶意很大，但确实和你说的一样，不具备任何力量。” 希格露恩回答：“其实并非她对你有恶意，而是虽然没有被正确孵化，这孩子现在就和外表看起来一样柔弱，但她依然有着本应该有的战斗意志。” “你早就发现她醒了，对。” “是的，不过反正她伤不了你，那我也就没必要提醒你小心了。” “……” 苏文转而看向女孩，她原本白皙的脸因为用尽全力而变得微微发红，但表情依然平静，似乎不带有任何感情。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仇恨，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人感到冰冷的战斗意志，仿佛就是为此而生，为此而死。苏文依然控制着她，并把脸凑到她的面前，用大陆通用语对她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没有回答，女孩依旧在拼力挣扎。 苏文又问了两句别的，依然没有得到回应。这时，一旁的希格露恩终于看不下去了，打断了苏文的尝试。 “我说少主，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有六七岁，但别忘了她才刚从蛋壳中降生，是不可能听懂你在说什么的。” 苏文则不太同意：“刚出生的婴儿可不会拼尽全力试图杀死我——要是我没猜错，这家伙如果正常孵化，刚才那一剪子，我人头就直接落地了。” “那只不过是类似于动物的应激反应，属于本能的一种。”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安静下来么？” “有奶瓶吗？比起进攻，进食才是一切生物的最优先本能，不妨试试。” “……” “……” …… 几分钟后，“人造天使”含着由元素凝聚的奶瓶，安静了下来，奶瓶里面装着的是货真价实的温牛奶，她吃力地嘬着，的确像个刚出生的小宝宝。 苏文：“看来你是对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婴儿呢？”希格露恩平静地问。 “当然是养起来了，这方便我们更深入了解所谓的‘人造天使’到底是什么。”苏文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喔，明白了。”希格露恩的语气忽然变得似笑非笑，接着说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蛋，不知少主是否有兴趣尝试面对正常孵化的‘人造天使’？能够作为一个要塞的底牌，它怎么说也至少有接近魔导师级别的战斗力才对。” 苏文沉默了一会，微微摇头：“先放着，以后再说也不迟。” 希格露恩仿佛看穿苏文心中所想般，轻笑了起来。 “那么，如你所愿。” 第314章 搁这临终托孤呢 由于明天的行动事关重大，苏文在对希格露恩交代了行动打算，并把把照顾人造天使的重任也托付给它之后，苏文便回去养精蓄锐，睡觉去也。 其实在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尼古拉斯的事情打岔，他应该已经配合着1号差不多把新的海上要塞盖好了，并正准备会一会那位名叫麦克西维尔的要塞司令才对。毕竟在苏文眼中，这大几百号人实际上正是此次行动的主要收获之一，就和他问北部帝国要的那一百二十人一样，他们以后将长期驻留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成为这里的定居者，并为苏文虚构出的“主上”服务。 或者说白了，这其实就是苏文在建立自己势力时的初始积累。但和那群正在与莱因哈特皇子待在一起的一百二十人不同，眼下这些来自雪漫王国的超凡者官兵，苏文从最开始就打算向他们摊牌，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因为苏文要让他们成为“塔苏里”手下的直属力量——这当然需要长期的训练和改造，可万事总要有个开头。 不过，既然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苏文只能将会面往后顺延，就让他们在小黑屋里待上一天再说，到时候沟通起来大概也更加方便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苏文起床洗漱，例行与沉迷学习的莉蒂西娅共进早餐，随后便回到房间，确认准备工作无误，戴上战术目镜，开始了这场可能要面穿越以来最高级别挑战的行动。在最坏的打算下，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面对大魔导师级别战斗力的恶意的准备。好在不是自己亲自出马，否则哪怕有希格露恩保护，他估计也会慌得不行。 而此时的1号，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身上挂载的作战空间入口是通常时候的好几倍，除了大量的坍缩炸弹以外，每个作战空间都有着不同的准备，其中包括希格露恩、战术人型小队，以及开启了自动模式的csl7步战车。 话虽如此，苏文还是默默许愿：无论“主上”最终是否能够得到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效忠，都希望今天都能够和平解决此事，不要走上针锋相对的局面。但从尼古拉斯至今不曾归来银盔城、甚至毫无消息的表现，苏文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这样的状况，就好像是亡灵世界那边的玛尔塔利亚长老们在故意吸引塔苏里前往一般，而那里则是他们的主场，自己此番前去，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把酒言欢。 对此，苏文也已经有所准备。 …… 再次来到英雄协会的办公室时，格洛丽亚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她穿上了一件十分严肃的法师长袍，眉宇中有几分凝重。 见她比自己还要紧张，苏文操纵着1号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对她说：“放轻松，那里是你们亡灵法师的地盘，我们要做的不过是找到尼古拉斯，再让所有人坐下来好好谈谈未来的合作。此事我已请示主上，他认为鉴于过去我们之间的良好关系，一定能够和平解决。” “承您吉言，塔苏里先生。” 格洛丽亚强笑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尼古拉斯老师，他是个倔性子，平常也不会如此销声匿迹，甚至不回复我的元素通讯。这说明，他很有可能与第一亡灵世界的长老会发生了冲突，并且被限制了自由。” “若是这样，就更加有解开误会的必要了。” 格洛丽亚沉默了片刻，又道：“塔苏里先生，请您答应我，无论事态发展到何等糟糕的地步，也请不要对亡灵世界的普通住民们出手。” “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吗？”苏文反问道。 格洛丽亚微微摇头：“我相信不会，您是建立英雄协会的提出者，您的主上也是一位怜悯弱者的人，我对你们的态度十分尊敬。也正因如此，我才决定将您带往亡灵世界，我希望我不会为我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专门提出？” “因为……抱歉，是我唐突了。” 苏文笑了笑：“没关系，我答应你就是。” “谢谢。” 苏文看了看落地窗外，清晨的银盔城一片阳光明媚，他说道：“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你带路。” “好。” 前往亡灵世界的办法和上次一样，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个便携式传送阵，通过它可以前往位于亡灵天灾现场的临时地下设施，再通过那里的长途传送镇前往位于某片海洋深处的第一亡灵世界。但和上次不同，陪伴着苏文的不再是尼古拉斯，而是他的弟子格洛丽亚，但苏文总觉得，两者身上有着十分相似的气质。 从两人银盔城传送大厅走出，前往通向第一亡灵世界的大厅，这中间并没有发生交谈，四周也很安静，战术目镜后面的苏文甚至能够听到格洛丽亚的轻微心跳声。不多时，目的地到了，在大厅中更加庞大的传送阵后面，便是距离此处至少数千公里的第一亡灵世界；格洛丽亚熟悉地在操作台上注入魔力，激活法阵，上方的符文回路逐渐开始充能。 随后，她做出邀请的手势。 “请，塔苏里先生。” 苏文站了上去，格洛丽亚紧随其后，周围的元素光芒越发浓厚，几乎要扭曲空间，这意味着传送即将开始。 然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响彻大厅的低鸣，周围的元素光辉飞速黯淡，法阵也在短短数秒内停止了工作。 苏文有些好奇，但并没有让1号立刻发表言论，只是静静看着格洛丽亚。后者飞快回到了操作台前，对着元素面板看了几秒，然后脸色变得有些难堪：“空间坐标寻址错误，传送失败，但我确定坐标数据不会有问题。” 苏文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还是大概理解了意思：“所以我们过不去了？” “是的，恐怕第一亡灵世界的对应传送阵已经擦除了与这座传送阵的坐标关联，现在这座传送阵已经失效，我们……再也过不去了。” 苏文耸了耸肩：“看来那里预料到了我们可能会过去，并且不欢迎我们。” “抱歉，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还有别的办法吗？” “恐怕没有。” 苏文想了想，又道：“那如果我们直接过去呢，既然能够单次传送抵达，那再也么远也不过数千公里，若有足够快的魔能飞舟，数个小时便可以抵达。” “可是第一亡灵世界的位置是绝密中的绝密，在多伦的玛尔塔利亚成员根本不可能知道，包括我在内。” “唔……” 苏文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大厅外的长廊里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数秒之后，一个身穿亡灵法师长袍的魁梧中年。此人苏文认识，正是当初很长一段时间在英雄协会镇场子、并负责了第一批英雄考核的沃兹长老，在多伦境内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中，他是地位仅次于尼古拉斯的存在，可以说是后者的左右臂膀。 见他到来，格洛丽亚连忙对他行法师礼，毕竟严格来说她是沃兹长老的晚辈，但紧接着，却只见沃兹长老回敬了更庄重的礼节，而且据苏文所知，是下属对上司的法师礼，动作有点像是在屈膝低头。格洛丽亚也被沃兹长老的这个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并不解道：“沃兹长老，您这是……？” 沃兹长老并没有被她扶起来，而是完成了行礼，随后才抬头笑道：“格洛丽亚，你已经是新的玛尔塔利亚话事人了，所以应当受老夫此礼。” 格洛丽亚更加惊讶：“啊……可是我还没有对任何人宣布此事，原来这事尼古拉斯老师提前跟您说了吗？” “不仅如此，他在走之前还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信，但前提是你打算去第一亡灵世界找他，就像现在这样。”沃兹长老说着，看了看已经停止工作的传送阵，“传送果然失败了，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而你们也过不去。” “可他不是去说服长老会的吗？” “我也不清楚，还是你自己看，他应该会把答案放在信里。”沃兹长老拿出了一封充满元素气息的信函，交给格洛丽亚。 后者撕开信封，里面装的却非信纸，而是一道元素光幕，逐渐在大厅的空气中形成了尼古拉斯的虚影。 这道虚影环顾四周，随后缓缓开口。 “格洛丽亚，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正式的新任玛尔塔利亚话事人，如果你的身边有塔苏里先生在，那么请你立刻召集所有人对他向主上宣誓效忠，否则也立刻马上去做，不得延误。另外，从此以后，多伦的玛尔塔利亚，与多伦之外的玛尔塔利亚亡灵世界，将彻底断开联系，再无瓜葛。” 顿了顿，尼古拉斯的虚影又道：“如果塔苏里先生在场，那么请接受我的歉意，不告而别并非我本意，但既然这段影像被看到，就意味着我在预定的时间内无法归来，并要长期留在亡灵世界。也请不要再寻找我，格洛丽亚有着比我更加优秀的能力，您可以将她当做我来对待，他不会让您和主上失望的。” 随后，虚影话锋一转：“格洛丽亚，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隐瞒了所有人，那就是从很早之前，玛尔塔利亚长老会已经作出决定，将玛尔塔利亚在多伦的势力全部撤出，彻底远离这个即将变成火药桶的是非之地，我虽极力反对，但终究无济于事。在多伦，此事一直被我压下，并试图在这片诞生了玛尔塔利亚的土地上找到我们亡灵法师的出路，幸而遇见塔苏里先生，让我看到了可能存在的未来，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让英雄协会成为帮助玛尔塔利亚复兴的契机——并非因为这能够让我们亡灵法师得到更好的声望，而是……这可以让我们有机会得到主上的信任。在这样的乱世中，我们必须要有足够坚固的靠山，才能够度过寒冬。” “塔苏里先生，如果您听到了这段话，也请不要介意，这正是我最初答应协助您成立英雄协会的初衷，并无半分虚言。我之前所说的“希望让亡灵法师以此出现在阳光之下”不过是借口而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主上示好，而直到我听到从您口中说出希望玛尔塔利亚效忠时，我知道我所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旁边的1号全程面无表情，但战术目镜后的苏文听得一愣一愣的。 尼古拉斯这家伙……原来早就……算了，还是先听他说完。 虚影接着道：“您可能会感到疑惑，那时的我与您认识并不久，也是第一次听您说出‘主上’的存在，怎会如此草率就作出决定。实际上，这是因为唐纳德对待您的态度，此人虽不可信任，但我有幸对他颇有了解，能够让他如此慎重对待的对象，必然有着不可衡量之强大的力量。打个比方，哪怕是在面对北部多伦的最强者、大魔导师安东尼奥时，唐纳德也绝不会像在您面前时那样表现出警惕和试探。这说明，在他的心目中，您的强大程度已经远超出大魔导师安东尼奥，更别提您背后还有一位强大而仁慈的主上。在此，我衷心希望主上能够接受我们的效忠，并为玛尔塔利亚提供庇护，我们将成为主上意志的传承者，一切为了主上。” “最后，格洛丽亚，这是最后一次了，对不起。” 话音落下，尼古拉斯的虚影似乎终于无力维持，缓缓消散。 而就在苏文还在思考最后这句“对不起”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格洛丽亚看着已经消失的元素虚影，不知何时已然泪如雨下。 苏文：“……” 这种临终托孤生离死别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说来也奇怪，哪怕就像尼古拉斯说的那样，位于海外的玛尔塔利亚亡灵世界早就决定撤出多伦，像桃花源记一样悠然避世，而尼古拉斯对此持反对意见，并早就准备找靠山，可玛尔塔利亚的长老会有什么理由把他扣留在亡灵世界呢？这又不是当人质，把他干掉也没啥好处，倒不如两者好聚好散，日后万一飞黄腾达了还能认祖归宗呢，苏文最初还寻思这是亡灵长老会故意如此，设局对所谓的“主上”进行试探，以看看虚实再决定是否投靠，现在看来，在尼古拉斯眼里，试探的事情早就在唐纳德那里完成了，现在只剩下无脑舔就完事……既然如此，尼古拉斯到底有什么理由回不来了呢？ 难道说…… 苏文看向格洛丽亚，意识到这姑娘无声落泪，神情悲伤，而不是像自己一样懵逼，显然知道些什么内情。 第315章 你想得美 到底是被尼古拉斯任命为接班人的对象，格洛丽亚的儿女情长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随后便抹干了泪水，神色如常。 她看向苏文，恭敬道：“塔苏里先生，我想您应该已经了解了尼古拉斯老师的想法，看来他并不希望我们去找他，应该也是他本人授意擦除这里与第一亡灵世界坐标的关联。因此，今后我将继承老师的意志，领导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为主上效忠。” “且慢，我还没有完全理解。” 苏文眉头微皱，显然不打算就此稀里糊涂照做，他对格洛丽亚问道：“告诉我，尼古拉斯现在处境究竟如何？倘若他与亡灵世界的长老会起了冲突，这份留言又是什么意思——你看起来似乎不打算再去找他了，我想你应该知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的确已经知道了一切。” 格洛丽亚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此前的担心是我多虑了，尼古拉斯老师并没有与长老会起冲突，他在前往第一亡灵世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不再回来的打算。以我对玛尔塔利亚长老会的了解，他们断无可能同意向主上的效忠，老师与其说是前去说服他们，实际上已经做好了一切他们拒绝后的安排，其中也包括了他本人永远留在亡灵世界。” “但说到底，他为何要主动留在那里？” “这件事实际上与我有关，大约十五年前，我在尝试突破魔导师境界时，由于自身的疏忽大意，导致出现了严重的意外事故，险些丧命。而那时的尼古拉斯老师正专心于潜入终亡教会，取得终亡教徒们的信任以筹划亡灵天灾，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玛尔塔利亚，他竟因此认为这件事是自己未能在场而造成的过失，并且还为了治疗我的伤势，从亡灵世界的长老会求来了玛尔塔利亚的至宝。但条件是在他有朝一日从玛尔塔利亚话事人的位置离任之后，必须留在第一亡灵世界，加入长老会，终身为玛尔塔利亚效力。” 听完了格洛丽亚的陈述，苏文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姑娘，居然在十五年前就已经一只脚迈入了亡灵魔导师的殿堂。而要知道，超凡者在成为魔导师之前，是无法为自己的身体做出“返老还童”般的改造的，这意味着一方面格洛丽亚的亡灵魔法天赋极为恐怖，另一方面确实驻颜有术——据苏文所知，即便是历史上有记载以来最年轻的魔导师，年龄也早已超过了30岁，假设格洛丽亚就是这个级别的天才外加拼命三郎，那么她今年大概已经年过半百……但外表看起来却像二十多岁的样子。 不过，苏文依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他向格洛丽亚发出追问：“既然回到亡灵世界继续效命的承诺，是尼古拉斯在离任之后的事，他又为何着急把位置传给你？我看他还没有老到无法继续胜任话事人的地步。” 格洛丽亚道：“大概是因为如果留在多伦的我们选择了效忠主上，那么各个亡灵世界与多伦的联络都即将断开，倘若现在不履行诺言，未来留在多伦的玛尔塔利亚想要联络亡灵世界就会变得格外艰难。而之所以这么安排，并不辞而别，是因为老师他知道这件事我肯定不会答应，他了解我胜过自己的孩子……但事已至此，既然这是老师的决定，我也只能够遵守。幸好老师的家人们也在其余的亡灵世界生活，而不同的亡灵世界之间肯定还会存在联络，他应当不会感到孤独，今后只是很难再回多伦罢了。” “原来如此……” 苏文终于理解了格洛丽亚的想法，也明白为何尼古拉斯会莫名其妙对她说“对不起”。虽然从格洛丽亚的口中，那场十五年前发生的意外事故中都是她自己的责任，但往自己身上揽锅这种事并不罕见，苏文知道尼古拉斯肯定也有什么地方没做到位。既然如此，那也就好理解了，尼古拉斯为留在多伦的玛尔塔利亚安排好了未来的道路，但他自己却要履行曾经的诺言，并把多伦的玛尔塔利亚接下来要走的路，交给自己的得意门生。 不过，理解，并不代表必须接受。 “让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骨肉分离并非我的本意，倘若我早知道有这种情况，我必然会收回要求你们向主上效忠的邀请。” 苏文缓缓道。 “所以，效忠一事姑且作罢。” 格洛丽亚睁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惊讶，不远处的沃兹长老也抬起了头，看向人高马大的“塔苏里先生”。 “可是！”格洛丽亚难以置信道，“尼古拉斯老师已经断开了我们与亡灵世界的连接，哪怕您收回了邀请，我们也已经回不去了！” “那又如何？这不过是尼古拉斯自作主张罢了，他完全可以和我提前说明一切，但并没有这么做，如此欺瞒行径，让我如何向主上交代？”塔苏里的语气冰冷无比，“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转达主上，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格洛丽亚还想说些什么，可塔苏里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而战术目镜后面的苏文，此时表情并不好看，显然有些不满——尼古拉斯为了玛尔塔利亚在多伦的出路所做的这一切，他都能够接受，但他偏偏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不辞而别。倘若是身不由己也就罢了，但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又有何理由不告知“塔苏里”？因此，苏文并没有什么恍然大悟后的惊喜，反而有种被算计了的不爽。 至于刚才所说的收回邀请，当然也并非一时气话，而是没有了尼古拉斯的玛尔塔利亚，对他来说还很陌生。不管出于何种考虑，苏文都必须对其重新评估，不可能立刻按照原计划将其吸收为所谓“主上”的追随者。 此外，这事还没完呢。 传送阵被单方面解除联结，这说明第一亡灵世界不希望再与多伦联络，但苏文偏要把尼古拉斯揪出来不可。 这家伙显然还没搞懂，自己需要的不是一个庞大的势力，而是一个能听话会做事的代理人，和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本身相比起来，如今他本人的存在反而更加重要些。苏文可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回亡灵世界养老，至少也先滚回来继续干一阵子再说，效忠的事情暂且缓缓，等一切走上正轨，直到某天，哪怕不需要尼古拉斯的存在，多伦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们也能成为合格的“代理人”时，他再爱上哪上哪去。 至于如何付诸实施，那当然不要太简单。 没有传送阵，也不知道具体位置，一般人的确再也无法回到第一亡灵世界，但苏文可是手持外挂的存在。 他曾经去过那个亡灵世界，虽然不是本人亲自到场，无法在系统留下空间坐标点，可作为一个凡事都留后手的心机boy，苏文可不会让1号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事实上，苏文在那个位于大海深处的世外桃源留下了不止一个作战空间入口，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过去了快两个月，它们还依然静静躺在第一亡灵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苏文有朝一日重新启用。 而现在不就派上了用场？ 顺便还能以此敲打一下尼古拉斯和亡灵世界的玛尔塔利亚成员们，不要以为关闭了传送阵，自己就无法上门服务了。 苏文在数个空间入口中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然后让1号从中钻了出去，出现在了第一亡灵世界的海岛地面上。 此时正是早上，但和上次来到时相比，气温显然低了太多，天空一片阴郁，看不见太阳，似乎即将到来一场海上的大雨，以至于地面格外昏暗，如同夜晚。然而，不远处的“城市”倒是比上次来时更加热闹些，街道上甚至也能见到一些亡灵陶俑，但由于空间入口的周围并无人影，塔苏里的出现并没有立刻引起注意。 苏文倒也没有直接去寻找尼古拉斯，而是打算找一找故人。 他可没忘了亚当和艾比盖尔两父女如今也在这里生活，他们一个是亡灵，一个是未来的亡灵法师，同时也是尼古拉斯的关门弟子。可以说，苏文找到了他们，也就相当于找到了尼古拉斯，同时还能够确认一下他们的近况，可谓是一举两得。因此，他没有朝着地面城市“长老会”所在的玛尔塔利亚大楼走去，而是走进了通往地下城市裂谷的升降梯，目的地则定向了那座位于地下的亡灵法师高塔。 这一路竟畅通无阻，虽然遇到了不少亡灵，但显然它们并没有把苏文当做外来者，倒是亡灵们把塔苏里这个活人当成了不认识的亡灵法师，见面纷纷行礼。直到苏文又乘坐另一台升降梯，来到了法师塔高层的“行政区”大门前，才终于有亡灵法师守卫将他这个生面孔拦了下来，并要求他表明身份和来意。 对此，苏文倒也不打算遮遮掩掩。 “告诉你们的负责人，我叫塔苏里，前来寻找一个名叫艾比盖尔的小姑娘，以及他的父亲。他们不在这里也没关系，告诉我他们的位置，我过去就行。” 守卫们显然对“塔苏里”这个名字还很陌生，竟然真的派人去请示法师塔里的高层了，而苏文则悠然自得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等待。大约过了五分钟后，伴随着一片凌乱的脚步声，好几名着装华贵的高层亡灵法师出现在了苏文的视野中。 至于他们的表情…… 自然是预料中的如临大敌。 第316章 怎么会是呢 不过，苏文并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 在匆匆赶来的高层亡灵法师和他们的扈从中，1号粗略扫描一圈，并未发现尼古拉斯的身影，反倒是一名看起来比尼古拉斯年轻许多的瘦高中年才是人群中的首领。他手持骸骨权杖，身上法师袍漆黑如炭、却又散发出荧荧光泽，显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端档次的魔法道具；在径直来到苏文的面前后，此人直视着1号的双眼，深邃的瞳孔中仿佛散发出淡淡威压。 “外来者，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这人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携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在这一瞬间，苏文甚至感觉，站在他面前的并非一个人类，而是一头隐约露出獠牙的狮子——他不禁心想，若是自己本人在场，在面对这声质问时，是否能够保持面不改色？ 好在1号并不会把苏文的想法暴露出去，因为除非苏文主动操纵，否则它脸上的表情始终就像《终结者》里面的t800一样。 “我想来，于是我就来了。”苏文操纵着1号淡淡道，“尼古拉斯呢，为何不出来见我，是因为太忙了，还是不希望见到我？” 对面这名中年亡灵法师盯着1号沉默了片刻，才有些不悦地回答：“尼古拉斯长老目前并不在第一亡灵世界，并且短时间内无法回来。如果你是来找他的，那么恐怕你要失望了，有什么事直接与我说即可，我是玛尔塔利亚长老会的常务执事，名为菲利……” “我对你叫什么完全不感兴趣。”苏文早已进入操纵1号时独有的装逼模式，还没等他说完自己的名字，就打断了他，“替我转达尼古拉斯，让他最好尽快来见我。另外，我这趟来也是为了探望亚当和艾比盖尔，带我去找他们。” 中年亡灵法师面色阴沉道：“你是在命令我么？” 苏文并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操纵1号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你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请求，但我不希望这项请求被拒绝。”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片刻之后，中年人抬了抬手。 他对身后的人说道：“带塔苏里先生去会客大厅等候。” 显然，他服软了。 …… 大约二十分钟后，在一个多月前的会客大厅里，苏文见到了亚当父女。 已经身为亡灵的亚当和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脸色苍白，表情僵硬，但至少四肢还能够灵活行动，在见到有救命之恩的“塔苏里”后，连忙拉着艾比盖尔对他行礼。至于艾比盖尔这个小姑娘，变化倒是蛮大的，不但五官和头发都变得精致、干净不少，身上的学徒袍也让她看起来十分有精神，看来这段时间没受委屈。 “塔苏里大人，您的到来然、让我深感荣幸。”亚当用因为舌头僵硬而略显结巴的声音说道，同时拍了拍旁边的艾比盖尔。 后者连忙接着道：“塔苏里爷爷，见到你真高兴。” “你竟然叫我塔苏里爷爷？我看起来很老吗？”苏文失笑道。 “真抱歉，塔苏里大人，这孩子不太会说话……”亚当连忙解释，一紧张甚至咬到了舌头。倒是艾比盖尔一点也不害怕塔苏里，兀自抬头叉腰道：“看上去不老，但实际上很老。这是尼古拉斯爷爷告诉我的，他跟我说，您至少有两三百岁那么大啦。” “呵呵，或许。”苏文笑道。 对于眼前的艾比盖尔，苏文完全没有像亚当担心的那样感到冒犯，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没有太多对于强者的敬畏，更多的是好奇与憧憬，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倒是让他觉得格外可爱。接下来，他俯下身，问艾比盖尔：“告诉塔苏里爷爷，最近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这里很好，艾比有了新的同学，而且同学们都和艾比一样可以看到那些隐形的朋友；大家都喜欢艾比，我也喜欢大家！” “那就好。看，爷爷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回去再拆。另外，记住一定要好好学习，善待朋友。”苏文取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送给了艾比盖尔，里面是一支苏文从库存中挑选出的元素笔，属于每个魔法学徒的必备品。 艾比盖尔落落大方地收下了它，然后表情甜美地对苏文道谢，这一刻，苏文竟再次产生了想要得到一个女儿的愿望，只可惜恐怕这几年能做到的机会不大……毕竟自己和莉蒂西娅还没有正式成婚，而且双方都还要进入学院修行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年纪的小萝莉，真的是太棒了。 与此同时，和刚来到第一亡灵世界的时候相比，苏文的心情也已经轻松了许多，因为无论是从亚当还是艾比盖尔的现状来看，这个地方的和平与安逸都是无法作伪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依然在贯彻着数百年来那最初的理想，即构建一个人与亡灵和谐相处的国度，让这里成为亡灵们的归宿和栖息地。 或许，他们正是因此才不惜放弃多伦的根基，也要斩断一切可能引火烧身的源头。像这样一处对亡灵而言的净土，一旦因为辉煌大陆本土的纷纷扰扰而被卷入斗争的漩涡，那么数以百万记的亡灵，将彻底无家可归。 而这也是苏文想要从亚当父女身上得到的答案。 现在，无论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他都不会对整个亡灵世界出手。 随后苏文又询问了亚当的近况，得知他在这里成为了一名普通市民，搬进了宽敞的新家，在身体彻底腐烂之前，他可以通过劳动来换取一具陶俑。如今他正在地下城市的一座工厂干活，主要工作是统计资料和制作报表，根本接触不到高强度的体力工作，因为在所有的亡灵中，他的力气算是比较弱的，远远比不过那些“陶俑”，所以不太适合干体力活。这让他多少感到有些困扰，但除此之外，他对一切都很满意。 又一番交谈之后，两人的话题来到了尼古拉斯身上，苏文本来只是顺口一提，但亚当的反应却让他有些疑惑。 “您说尼古拉斯大人？是的，我知道他是玛尔塔利亚在整个多伦帝国的话事人，但最近没有听说他回来了啊。艾比盖尔可能知道，毕竟她经常去地面的亡灵学院上学，接触到的大人物比我多得多。” “艾比也很久没见到尼古拉斯爷爷了，上次见到他还是一个月之前呢！”坐在不远处静静听着两人对话的艾比盖尔说道。 “这样啊……那可能是他最近太忙。” 苏文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但战术目镜下的表情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尼古拉斯没有理由回来一周都一声不吭，尤其是身为他的关门弟子，艾比盖尔最后一次见到他居然是在一个月前。这说明要么他根本没有回到第一亡灵世界，要么……他现在的处境，与他转交给格洛丽亚的留影，并不一致。 这就有意思了。 第317章 卧槽怎么真死了 由于这个不经意的发现，在结束会面之后，苏文并没有着急与亚当父女告别，而是让1号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身上各留了一台携带着作战空间的微型探测器，以便未雨绸缪。 他原本对亡灵世界的玛尔塔利亚法派已经毫无恶意，不打算引起任何争端，只是要见到尼古拉斯之后跟他谈谈，但现在，却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再联想到尼古拉斯的反常：仔细想想，他似乎并不像是个会对“塔苏里先生”不辞而别的人，苏文就更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了。 但苏文也可以肯定，那份给格洛丽亚的留影，的确是尼古拉斯在临行之前留下的，这又说明他的确已经做好了不再回到多伦的打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绝对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很快，一个猜测出现在苏文脑海：或许尼古拉斯回到亡灵世界所需要面临的未来，并不仅仅是为玛尔塔利亚长老会终生效力那么简单，而是别的什么更加严苛的东西。而关于这件事，他或许永远不打算对包括格洛丽亚在内的所有人坦白。 若真如此，那真实情况会是什么呢？ 别真是临终托孤！ 亚当父女前脚刚告辞离开，那位自称玛尔塔利亚长老会的常务执事的中年人就带着几个长老会成员进入了会客大厅，显然没打算让苏文到处乱跑。 “怎么又是你，尼古拉斯还没到么？” 苏文头也不抬地说道。 中年人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依然没什么好脸色道：“尼古拉斯长老让我转告塔苏里先生，他因为有要事在身，目前无法亲自前来，只能下次再叙。所以，如果塔苏里先生没有其他事情要办，那就请回。” “哦？” 苏文不置可否地站起身来，在大厅中踱步。 “这里真不错。” 他忽然说道。 “这座岛屿是天然的世外桃源，远离辉煌大陆本土，距离最近的陆地海丁湾足足有1800公里的直线距离，而想要从这里抵达多伦帝国最大的沿海城市莱莎港，则更要航行极为夸张的2700公里，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北部大陆的长度。另外，这里接近大洋极北的风暴带，因此不会有航线经过，即便有探险者的船只来到附近，也会被早已设置好的大型幻术法阵引开，所以数百年来，这座岛屿都没有被外来者打扰过。” 其实这些信息，苏文也是不久前才得知，在回到这座海岛的第一时间，他就派出了大量微型探测器，并让1号与位于多伦的信号基站进行联络，很快锁定了这里的经纬度坐标。此外，微型探测器们还对周围海域进行了详细测绘，此时甚至已经生成了一副海域全息地图；倘若有必要，苏文完全可以拿出更多相关细节来，以让眼前的人知道，所谓的第一亡灵世界，在“塔苏里”面前，根本毫无秘密可言。 而随着苏文的叙说，这名中年亡灵法师的脸色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十分难看，他身上的星辉法袍亮起了荧荧光芒，双瞳一片漆黑，散发出的气势如同洪水般瞬间淹没了整个会客厅。这样的威势，哪怕苏文是半个门外汉，也能够轻易辨别出，必然属于一位魔导师以上的强者；眼前这位愤怒的中年人，实力或许不会比尼古拉斯更弱。 “你在威胁我们？” 中年用略带沙哑的声色开口。现在，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整个会客厅都因为他的开口而发出微微轰鸣。 苏文则微笑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至于这个事实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决定权在你，而不在我。” 中年人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苏文：“塔苏里，你是否真的以为，玛尔塔利亚会畏惧你和你那所谓‘主上’的胁迫？” 苏文想也不想便答道：“那是当然，否则你们为何要急着切断与多伦的联系？” “……” “……” 一片寂静。 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沉默中，苏文甚至听到了指甲扎进肉里的声音，眼前这位玛尔塔利亚的魔导师，此时显然正在进行极为痛苦的克制和忍耐。但苏文知道，他肯定不会出手。尼古拉斯显然早已把所有对“塔苏里”和“主上”的认知，都告诉了玛尔塔利亚的长老会，因此在场所有玛尔塔利亚的人都知道，眼前的人是个怎样恐怖的存在。 他们惹不起。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谁的拳头更大，谁就掌握着话语权。 而最终，还是苏文亲口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寂静：“带我去见尼古拉斯，我不希望再重复一次，那样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中年人发出了苦涩的声音：“抱歉……我，无法做到。” “为何？” “尼古拉斯长老，如今已不在人世。” “……” 苏文忽然操纵着1号动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快步来到这名中年亡灵法师面前，当着他身后所有人的面，抓住了他的长袍领子，把他提到自己的面前。 “谁干的？” 他的声音低沉且充满危险。 中年人没有挣扎，只是轻叹道：“这是尼古拉斯长老本人的意愿。” “开什么玩笑！今天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把你们长老团一个不剩全部灭了。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是你，还是你们所有人？” 对方似乎愣了愣，才低声说道：“塔苏里先生，恕我冒昧，尼古拉斯长老的生死，对你而言真的有这么重要么？我们玛尔塔利亚法派无意与你为敌，这件事也只是我们内部的私密事务，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但就连尼古拉斯长老在做出牺牲自我的决定时，也从未料到你会因此特地找上门来，并表现得如此愤怒。” 这话让战术目镜背后的苏文愣了愣，直到此时，他才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浮汗，额头也有微微凸起的青筋。而这种冲动与愤怒，在他的记忆当中，只有在莉蒂西娅曾经遇到危险的时候才出现过，今天却因为听到了尼古拉斯的死讯也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或许，是因为隔着一层名为塔苏里的面具的原因，就连苏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尼古拉斯竟然成为了他潜意识中的“重要者”。 啧…… 苏文心想，这小老头的计划，效果甚至比他自己想象中都还要好嘛。 但经过中年人这么一问，苏文心中的愤怒倒是消灭了大半。他并不傻，无论是从尼古拉斯遗留下来的影像，还是眼前这位长老会常务执事的话，都让苏文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不妨还是先弄清楚来龙去脉，再做出评判也不迟。 于是苏文操纵1号放下了这名魔导师。 其实在刚才，苏文只是让1号抓住了他的法袍领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限制，而身为一名强大的亡灵魔导师，他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轻松脱身，但依然选择了不做任何抵抗，避免爆发冲突。单从这一点，苏文就能彻底断定，与其说亡灵世界的玛尔塔利亚成员是在自己面前忍辱负重，倒不如说，他们根本没有斗争的资本。 又或者有，但就像蜜蜂的刺针一样，一旦使出，无论是否消灭对方，其严重的后果与反噬，也会摧毁眼前的第一亡灵世界。 甚至摧毁整个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 否则他们不至于当缩头乌龟。 “没错，尼古拉斯对我很重要，因为他是主上计划的重要一环。”苏文注视着眼前的中年亡灵法师，缓缓说道，“在主上的计划中，他需要带领多伦的玛尔塔利亚为主上效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辞而别，还丢掉了性命。这件事，我必须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会很难办。” “既然如此，请跟我前往地面的玛尔塔利亚大厅，我会在那里给你想要的答案。在那之后，我只希望，你能给玛尔塔利亚的亡灵们留下一条活路。” 中年亡灵法师的声音中没有了最初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无奈与悲伤。 第318章 这个送我吧 苏文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只是在沉默中随同长老会成员们一起乘坐电梯回到了地面，并进入了海岛城市最大、最高的那座半球形巨大建筑。 与外面的阳光明媚比起来，建筑内部的光线昏暗且冰冷，这是因为亡灵们更加适应这种阴森的环境。不过，开阔的大厅空无一人，无论是亡灵法师，还是亡灵，似乎都不常来此，这里林立着一座座碑文、祭坛、法阵，森凉中透露着肃穆。 在玛尔塔利亚大厅的中央，是一座极为巨大的骸骨祭坛，比银盔城亡灵天灾那个祭坛大了十几倍不止，组成它的骨头，几乎全都比人的身体还要粗。苏文认为，它们要么来自巨龙，要么来自某种史诗级的巨兽，而且数量肯定不止一头。 看来，这里便是玛尔塔利亚数百年来的底蕴沉淀所在。 而直到看向祭坛顶端时，苏文猛然发现，上面的景象竟然与当初亡灵天灾时何其相似：一个车轮般大小的血色漩涡静静悬浮在祭坛最高处的上空，正悄无声息地旋转着，祭坛的六个方向都有不同的血线与之相连。不过，和亡灵天灾不同的是，这个代表着沟通亡灵位面与辉煌大陆位面的血色漩涡，似乎并没有召唤出任何亡灵魔物。 仿佛它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 中年亡灵法师回过头，对苏文指向了祭坛的顶端，开口道：“塔苏里先生，请看，这便是尼古拉斯长老留下的遗产。” 苏文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回想着之前与尼古拉斯的交流，并把它们融合起来，终于隐约猜到了这个血色漩涡的意义。 他沉吟道：“是为了收集灵魂能量？” “正是如此。” 中年亡灵法师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不止是尼古拉斯长老，这也是所有玛尔塔利亚魔导师以上亡灵法师的最终宿命。从大约四百年前开始，随着灵魂沙矿脉的枯竭，每当有亡灵魔导师的寿命接近上限，即将从灵魂能量的生产者转化为无比强大的亡灵、从而大量消耗外界的灵魂能量之前，他们都会选择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亡灵位面的君主，以释放出最后一次余热，换取一段时间的灵魂能量窗口期。” “尼古拉斯长老已经年近一百六十岁，由于他突破魔导师境界的年龄太大，这个在所有魔导师中只能算得上是中年的年龄，对他而言却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哪怕极尽全力延续生命，也只能再以人类的形态生存数年年，在那之后，由于亡灵法师的特殊性，他会自动转化为特殊而强大的亡灵，并且不受控制地疯狂吸取周围的灵魂能量。” “对于亡灵而言，灵魂能量就是空气，没有了它，任何亡灵都会在短时间内消散。如今光是玛尔塔利亚第一亡灵世界，就生活着数十万计的普通亡灵，而一个亡灵魔导师转化成的高级亡灵，会以普通亡灵成上万倍的速度消耗灵魂能量，想要维持更多普通亡灵的存续，就必须要放弃让高级亡灵的生存机会。” “所以，现在，您明白了吗？在我们眼中，辉煌大陆所在的位面，就像是一个日趋干涸的池塘，我们像鱼一样艰难求生，在不断的窒息和干燥中寻找出路。现在，池塘里的水越来越少，曾经百花齐放的亡灵法师派系们大多数都已经灭亡，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蟑螂般失去理智的终亡教徒……但实际上，我们玛尔塔利亚所要面对的绝望并不比那些疯子们更少。又或者说，我也无法保证，那些疯子们的今天，是否将会成为玛尔塔利亚的明天。” 这番言论，让苏文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只是看着那个寂静的血色漩涡看了很久。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血色漩涡存在的意义——它只要在骸骨祭坛上多待一秒，就会有更多在亡灵位面取之不竭的灵魂能量逃逸到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苏文忽然问道：“这么说，尼古拉斯的灵魂，如今已经到了漩涡那边的‘亡灵位面’？” 中年亡灵法微微点头。 “没错，任何实体都无法逆向穿过血色漩涡，但灵魂可以。终亡教徒们的亡灵天灾，也是以这种方式献祭大量灵魂，以换来亡灵君主的信任。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本质上和他们一样，但我们无法得到亡灵君主的信任，也不需要得到它们的信任。对我们而言，只要血色漩涡存在，献祭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至此，苏文终于明白了一切。倘若尼古拉斯真的只剩下数年的性命，那么相比起留在多伦，坐等那一天的到来，他选择了最后一次为亡灵世界的玛尔塔利亚做出贡献。而至于这一切的背后，是否存在着以此作为让长老会对多伦的玛尔塔利亚爽快放手的条件，苏文自然不得而知，但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情了。 “尼古拉斯的尸体在哪里，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可以么？” 苏文询问道。 此时，无论是1号，还是他本人，脸上表情都十分平静。 在苏文看来，既然这是尼古拉斯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么作为一个局外人，他也的确没有什么资格置喙。 “当然，请随我来。” 中年亡灵法师带着苏文穿过了骸骨祭坛的下方，来到一个位于地下室的陈列区。这里显然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墓园，一口口华丽的棺材林立在开阔的地下广场，每一个都被元素构成的永不衰败的鲜花簇拥，并有着专属的纪念碑。 在距离楼梯不远处，苏文看到了专属于尼古拉斯的那口棺材，一人高的花岗岩纪念碑上雕刻着他的画像，上面还有着笔墨苍劲的碑文。 “我们长眠于此，是为了效忠亡灵之国的子民。静籁颂唱者，尼古拉斯·菲奥拉，辉煌历1975年3月——辉煌历2133年11月。” 苏文端详墓碑许久，终于将视线移向不远处静静等待着的中年亡灵法师。 “我为我之前的误解而道歉。”他说道。 中年行了个法师礼，回敬道：“这是我的荣幸。” “你叫什么？” “菲利普斯·索恩。” “好的，菲利普斯，那你能告诉我，亡灵位面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以及尼古拉斯的灵魂在被献祭过去之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吗？” “当然可以，虽然亡灵位面十分神秘，但我们的确也有不少有关那边世界的资料，都是一代代积前辈攒流传的，但不能保证完全准确。至于尼古拉斯长老的灵魂，在抵达那个世界后，大概会成为亡灵君主们的手下臣民，只不过，在那个世界，魔导师级别的高级灵魂一点也不稀有，相当于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因此他的待遇未必会很好。” 听到这里，苏文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他继续追问道：“也就是说，尼古拉斯的灵魂，其实还没有消散，而是去了亡灵位面生活，只是把肉身留在了这口棺材里，对？” “确实如此，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菲利普斯回答道，似乎对苏文忽然发笑有些疑惑，但终于还是没有过多发问。 苏文则再次看向了尼古拉斯的棺材。 “介意把它交给我吗？” “抱歉，什么？” 菲利普斯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似乎没有理解苏文的意思。 于是苏文用力拍了拍棺材：“我的意思是，尼古拉斯的棺材、里面的尸体，以及这块石碑，你们长老会介意交给我来保管吗？” 菲利普斯张了张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直到仿佛斟酌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塔苏里先生，这是为什么？” “也没啥，拿回去做个纪念而已。” 苏文微笑道。 “顺便，把有关亡灵世界的资料也给我来一份，我忽然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作为交换，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帮忙——今后我不但不会公开第一亡灵世界的坐标，而且还会请求主上为你们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你看如何？” “这、这……” 菲利普斯似乎陷入了凌乱，连话都说不出了。 第319章 快来吃＊＊ 夜晚过去了。 虽然身处封闭空间中，根本无法通过外界环境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但麦克西维尔通过流逝的时间知道，如今应当正是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 然而，庞大的封闭空间里，依然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凭借着照明术的微弱光亮，他才能看到视野中一片残枝败叶般的身影。 整座海上要塞的所有人……准确来说，除了精灵种外，所有人类士兵和工勤人员，都聚集在此处，算上麦克西维尔和最初进来的十几名心腹手下，一共有637人。经过了一整夜的煎熬和等待，人们的心情正一点点变得糟糕。 现在，所有人都丝毫不会怀疑，正是来自多伦的强大超凡者，那些魔导师们亲自出手，渗透并攻破了海上要塞，并把自己变成了俘虏。 至于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以及是否会在这里被活活饿死，没人知道。 长达一夜的不饮不食，再加上昨天行动的消耗，不少士兵们早已经饥肠辘辘，开阔的空旷房间里时不时响起肚子叫唤声，再加上一些实在顶不住困意睡着的士兵发出的鼾声，属实让麦克西维尔感到一阵聒噪。 但作为军团的司令官、在场所有人的主心骨，以及这件事的直接责任人，他又必须担负起责任，全神贯注留意任何可能的异动，因此只能听着这些让他烦躁的杂音，并不断反思自己犯下的错误。可但让他倍感失落的是，他发现哪怕让时间倒流，再来一次，自己依然会上当。而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想通，对方到底是怎么混进了密不透风的要塞的。 或许，这就是超凡者对超凡者的实力碾压。 自己在普通人面前强大到如同神明，可那些真正强大的魔导师，甚至大魔导师，在自己的面前，又何尝不也是宛若神明？ 为了避免忘记时间，麦克西维尔在墙上凝聚起了一个元素时钟，它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正是每天与雪漫总部进行联络，并例行接收任务书的时间。麦克西维尔心想，连续两天没有收到自己的回复，王室那边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所有通讯手段都如沉入泥潭，整个海上要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这一定会惊动帝国的魔导师前来查探。等它们抵达的时候，会看到怎样的景象呢。 是一座空壳般的要塞，还是一座废墟？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麦克西维尔知道，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回。现在雪漫第十三军团的处境，就和不久前奉命扣押的那些商船船员们一样，仿佛被锁在了暗无天日的船舱里，甚至还要更糟——这里可没有给养，最多再撑两三天，就会有人因为脱水而死。紧接着，便是随处弥漫的绝望和饥饿，一想到在这种环境下可能发生的各种惨剧，麦克西维尔就忍不住打起了寒颤。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产生了怀疑，莫非抓住了他们的多伦人，真的是要以这种办法让第十三军团的这六七百人活生生被饿死，并眼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麦克西维尔多么希望能有人出来和他谈谈，虽然他本人绝不会投降背叛雪漫，但为了手底下这六百多人性命，有点许多东西都可以舍弃，比如自己的尊严和性命。作为一名军人，他早已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如今铸下大错，就算能够以俘虏身份回雪漫，也已经无颜苟活，但手底下的人却不应受此连累。只要多伦人肯开条件，哪怕有一丝机会，他也会全力争取……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这里的几百人，早已经被对方遗忘。 元素时钟一点点走动着，时间来到了下午，距离被关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已经有人因为饥饿发出呻吟，还有人口渴到忍不住用靴子装自己的尿来喝。但毕竟都是军人，有着严肃的纪律，在麦克西维尔的命令之下，混乱的苗头很快被抑制住，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但在每个人的心中，名为恐惧的情绪都在不断滋生、蔓延。 晚上到了。 在麦克西维尔的组织下，超凡者士兵们又进行了一次毫无意义的突围，他们用仅存的力气和元素、斗气试图在墙壁中寻找一条出去的路，但依然毫无悬念的失败了。和之前尝试的一样，任何方向的挖掘，最终都会回到，并且在墙壁开始修复之后，强行待在隧道里的人，也会被直接推出来。这次行动让不少人耗尽体力、元素枯竭，也彻底堵死了继续突围的想法。 深夜，所有人被强制要求轮换睡眠，这可以减少体力消耗，延缓饥饿的侵袭，人们体内的尿液和空气中的水元素一起被收集起来，并由为数不多的魔法师们负责对其净化，水源问题勉强能够暂时解决。可魔法师们的净化能力也会随着法力的流逝而消失，再者，再强大的魔法师也没有把粪便净化成食物的本领，根据麦克西维尔的预算，最多再撑五天，就很可能会出现人员死亡。脱水、饥饿，任何一个都会成为致命杀手。 第三天，人们饥肠辘辘。 水的问题暂时解决，但依然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 本来作为人类中唯一的高阶魔法师，麦克西维尔有着专属的空间戒指，里面装着不少应急食品，但在他从这里醒来之后，就发现全身上下的物品早已被扒光，什么都不剩下。其余的士兵和军官们也都一样，无论是武器、魔法道具还是身上的个人物品，全都被清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人、一套衣物而已。 就这样，在饥饿、不安和百无聊赖的多重折磨中，时间流逝仿佛格外慢，直到第三天过去，所有人都已经虚弱不堪。 然而，就在人群中的悲观情绪几乎到达顶峰，就连麦克西维尔本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几乎一整天没有开口说话时，在第四天的中午，沉寂的开阔空间里，突然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个回荡不休的声音。 “雪漫人，中午好，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就像被一道激浪拍中，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麦克西维尔更是猛然睁开双眼，从地上弹起，警惕地环望着四周。 声音很快再次出现。 “接下来，你们会被送到一座岛上。在那里，你们可以获得武器和装备，但不会有任何食物，不论你们在那里做了什么，总之你们中只有一半的人可以存活下来，然后获得食物和给养，如果想要活命的话，那就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而还没等人们对这段话有所反应，周围的墙壁就消失了，所有人瞬间发现，自己如今身处的地方，是位于数百米的高空。脚下空无一物，四面八方都是无尽的海洋，而在正下方的海平面上，则有着一座不规则形状的岛屿，看起来并不算太大，地势平坦，上面还有着不少建筑和道路，如同一座安静的小镇。 “游戏开始。” 伴随着因为环境变化而变得轻灵的声音，包括麦克西维尔在内的所有人，都如同下饺子一样，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 第320章 底裤都被看穿了属于是 直到下意识展开了飞行术，并止住了快速坠落的趋势之后，麦克西维尔才忽然发现，就在刚才场景转换的期间，自己的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宽大的背包。 他立刻看向下方，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那些不会飞行术、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数百米高空坠落的士兵们，他们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模一样的背包。这个发现，让麦克西维尔首先感到一阵背脊发凉，因为他实在难以理解，能够在悄无声息间完成这一切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有着怎样恐怖的实力。 但毫无疑问，如果对方想要致自己于死地，或许不比翻转手掌困难多少，而眼前所谓的“游戏”，或许只是带有恶趣味的折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自己、以及手下的人保持尊严，仅此而已。 “救人！” 麦克西维尔发出了一声怒吼，接着和几名会飞的军法师一起，朝着不断下坠的士兵们飞去，后者虽然同样身为超凡者，但只能掌握斗气的他们，几乎永远也无法征服天空。哪怕是高阶斗气骑士，从足够高的地方坠落，也无法逃避粉身碎骨的结局。 军法师们拖着几乎法力枯竭的身体，在空中如同俯冲的苍鹰，后发先至，掠过了一个个在空中手舞足蹈的惊恐士兵，并分出一部分风元素魔力，将他们的坠落速度大大降低。只不过，人太多了，总共六百多人，而且无比分散，光靠麦克西维尔和为数不多的军法师，根本无法全部救下，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绝大多数士兵都无法逃脱摔死的命运。 然而，就在这时，麦克西维尔听到了一声不远处传来的声响，混杂在高空的呼啸风声中很轻微，但依然清晰可闻。 他扭头望去，并惊讶地发现，一名刚被浮空术稳定了身形的士兵，背后的包裹不知何时骤然打开，并瞬间膨胀成了一个大伞，勾住他的身体缓缓降落。 麦克西维尔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每个人身后的背包，并不是装饰或者累赘，而是让他们用来安全降落的道具！ 他立刻看向了自己的背包，发现肩部下方有个拉环，用力一拉，果不其然，伴随着一声闷响，身体猛然一沉，巨大的布伞阻止了下落的趋势。在确定了这个发现之后，他便不再迟疑，而是汇聚起元素，朝着周围发出了声如洪钟的大喝。 “所有人，背包，拉环！不想死就拉开它！” 如同惊雷般的声音扩散出去，仅一个呼吸之间，周围的空中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展开了一张张降落伞，就像是天空中盛开着无数白色的花。麦克西维尔松了一口气，但依然不敢懈怠，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开始了冲刺飞行：毕竟不是每个人的状态都有那么好，早在开始坠落之前，一些体质较弱的士兵，就已经因为饥饿而神志不清，此时更是失去意识，或者慌乱之中根本无法听清命令，作为他们的长官，麦克西维尔可不能看着他们白白摔死。 接下来，麦克西维尔和军法师们，一边不断高喊着拉开背包，一边上演着生死时速，以争取救下更多的人。 然而，几百米的高度，说远不远，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有人坠落地面。麦克西维尔终究没能救下所有人，他眼睁睁看着至少四五十个自始至终没能拉开降落伞的士兵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与地面相撞，不过，这些人却似乎并没有变成肉饼和碎肉，而是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就变成了一道白光，并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见此场景，麦克西维尔心中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与此同时也诞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他们并没有真正死去？ 但他可没心情把注意力放在这种虚无缥缈的猜想上，因为如果他没猜错，等到所有人都降落在了海岛的地面之后，那个神秘的声音口中的游戏，恐怕就会拉开序幕。自己必须要弄清楚所谓的游戏的“规则”是什么，并找到让更多人活下来的办法才行，哪怕这是一次猫抓老鼠般的戏弄，自己也决不能让可恶的幕后者遂愿！ 麦克西维尔首先降落。很快，精锐的军法师们也降落并聚集在他身边，这里是海岛中央的一片广场，周围有着大量无人的房子，他们抬起头，目睹着天空中一片白色的伞，以及被伞保护着下降的士兵，这是前所未见的场景，但每个人都感到一阵窒息，因为他们都不清楚，前面有什么正在等待着自己。 在等待中，一个又一个的士兵成功落地，麦克西维尔在广场上设置了一道元素信标，这些士兵们在挣脱了背包和巨伞的束缚后，便三三两两朝着广场聚拢。而毕竟是一直训练有素的俄军队，在整个过程中，士兵们都展现出了高超的军事素养和纪律作风，没有喧闹和嘈杂，只是默默聚集，然后组成阵列。 这让麦克西维尔感到一阵欣慰。 都到了这种时候，这些雪漫的年轻人们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丝毫没有被那个声音所蛊惑，果然没有给他丢脸。 大约十分钟后，天空中巡视的军法师报告，周围再也没有散落的士兵，麦克西维尔快速清点人数，在场的一共有五百八十五人，黑压压一大片。减除掉那几十个最终没能存活降落的几十人，其余全部都在场。 然而，不久前的那个声音再也不曾出现，并没有像麦克西维尔猜测的那样，专门做些什么来宣布所谓的“游戏”正式开始。 又或许，在它看来，在场的五百多人，早已经正在“游戏”当中？但麦克西维尔观察四周，根本不像是潜藏着什么敌人或者怪物的样子，整座海岛小镇，根本就空无一人，除了他们这些降落的军团官兵外，只剩下万籁俱寂。那么，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想用什么办法淘汰掉一半人，莫非是希望士兵们自相残杀？ 开什么玩笑，只要自己尚有一口气在，这种事情，就绝对不允许出现。 但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去这些建筑中调查一番，说不定能够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提高让所有人生存的概率。 麦克西维尔召集了军团的军法师和士官们，并命令他们分成不同的小队，以四个方向互相掩护并搜索小镇的房屋。如果刚才他没有听错，那个声音曾提到过，建筑中可能存在武器和装备，因此如果真的见到，则全部收集并带回来，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道命令立刻得到了执行，虽然士兵们饥饿乏力，但在高纪律性和组织性下，立刻展开了分头行动。麦克西维尔也没闲着，作为这近六百人中的最高战斗力，他必须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变化，并准备好迎接可能存在的强敌。 没过多久，就有随队的军法师将房屋内的状况报告给他：建筑里面果然藏着不少武器，大都是些刀枪剑和护具之类的装备，其中有不少是带有附魔效果的，偶尔还能见到炼金药水。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尤其是食物和水。 整个小镇建筑里的东西，仿佛都被精心布置过一般，就如那个声音所说的一样，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获得食物补给，除非作为那“一半”存活到最后的人。不过，回想到这句宣言，麦克西维尔就想发笑。看看这只纪律严明的队伍，除非派出强大到极点的敌人来袭，否则别指望有一个人会对同伴出手，而若真是前者，作为军人，堂堂正正战死亦是光荣，何惧之有？从最开始，那个声音想要羞辱雪漫军人的企图，就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当几乎所有建筑都被探索完毕后，五百多名军人，再次来到了广场上集中，和刚才比起来，大多数人身上都穿上了装备，拿上了武器。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武器、装备和炼金药剂被统一存放在了麦克西维尔面前的空地上，作为后勤物资。 而在这之前的十分钟，麦克西维尔已经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让几名水系军法师带着一支小队前往最近的海滩。这座岛上虽然没有资源，但大海本身就是资源，在海边，水系魔法师可以补充一部分水元素，同时也可以收集海水，拿回去净化，进一步解决水源问题；这样一来，如果还能离开这个地方，且没有补给，至少不必害怕渴死。 就在这时，异变突然发生。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不是麦克西维尔本人，而是一名被派往海边的水系中阶军法师，他始终保持着与麦克西维尔的元素通讯。当他急切的声音传来时，麦克西维尔也注意到了远方的异样：在遥远的天空中，似乎浮现出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光幕背后的天空，再没有了湛蓝的色泽，而是一片混沌，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噬一般。 他看向四周，发现这道光幕四面八方都有，将海岛彻底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圆柱型空间，更要命的是，从出现开始，它便进行着均匀且快速的收缩。根据海滩区域的军法师的汇报，短短的一分钟里，就从距离他们五六百米，缩小到了不足两百米的距离，再过最多半分钟，他们所在的海滩，就会被光幕吞噬。 “迅速撤离。” 麦克西维尔立刻下达了指令，他可不敢冒险，单看这架势，用脚趾头来想都能得出结论，绝对不能被光幕吞噬。 好在光幕收缩的速度虽快，但毕竟快不过全速奔跑，饥肠辘辘的取水小队经过了近两公里的狂奔，终于回到了中心小镇。此时回头望去，只见光幕却早已停止了收缩，只有沿海一带被其吞噬，但丝毫没有消失的预兆，更像是画地为牢，把五百多人彻底困在岛上。 在遮天蔽日的光幕形成的高墙的威压下，本就饥饿无比的士兵们，终于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但很快被军官们的呵斥压制下去。一名军法师来到麦克西维尔面前，小心翼翼道：“司令，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麦克西维尔一直都盯着光幕，此时听闻发问，缓缓看向这名军官，轻声道：“等待，我想我们不会遇到敌人了。” “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柯尼斯。”麦克西维尔打断了这名军官，“如果最终真的只有一半人能活下来，你愿意把机会让给其他人吗？” 名为柯尼斯的军官睁大双眼：“长官，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已经被困在光幕中了，光幕背后等待着我们的，很可能是死亡。如果它继续收缩，留给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无法容纳任何人。到了那个时候，你愿意站在军团阵列的最外围，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其他兄弟吗？” 这次，麦克西维尔的声音很大，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包括近处的一些士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从人们惴惴不安的神色中可以看出，身为司令的麦克西维尔说出了他们心中不敢说的猜测，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但一时间没人敢做出回答。 而就在这时，刚停下了几分钟的光幕，忽然动了起来。 它开始了第二轮收缩，并且这次的速度显然更快，短短一分钟内，就移动了至少一公里。这个速度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类奔跑的速度，哪怕是掌握斗气的超凡者，也少有能够做到的，幸好这里是海岛的中心地带，小镇广场几乎位于光幕围成的圆形的圆心，所以这次惊心动魄的光幕骤缩，并没有吞噬任何人。 很快，光幕再次停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也有好些士兵被吓破胆，连站都站不稳，惊恐地看着已经距离小镇广场不足一公里的光幕。 这种景象，足以激发任何人心中的巨物恐惧症！ 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第三次收缩，也没人知道第三次收缩它是否会停下，还是直接将整个海岛全部吞噬。 终于，在整个过程中都保持着沉默的麦克西维尔，再次开口。 “如果这次的暂停和上次一样，那么我们只剩下五分钟时间做出决定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密集的军团方阵，声音由风系魔法扩散到了广场的每个角落，“所有人听令，愿意牺牲自己的，向前走出一步！当光幕降临，我会与你们一起站在方阵的最外围，等待命运的选择。我在此宣誓，作为雪漫第十三军团的一员，我麦克西维尔，愿为你们中的任何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短暂的寂静后，几乎所有人都向前迈出了脚步。 “很好，这才是雪漫男人应有的选择，我为你们感到骄傲。”麦克西维尔大笑道，“现在我有一个不错的主意，收缩的光幕是一个圆形。我们找到它的中心，然后所有人排成一个环形阵列，让光幕同一时间把我们吞噬。这样，即便我们无人幸存，也是挺直了脊梁站到了最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雪漫人，从不贪生怕死！” 这个命令没有受到任何反对，并立刻执行了下去，军法师们用元素测绘处标点，并在地面划出了一道光圈，只要每个人站在光圈的位置上，那么当光幕继续收缩，必然会在同一时间吞噬所有人。这样一来，“只能活下来一半”就成了无稽之谈，雪漫王国第十三军团，用全军覆没的实际行动，狠狠扞卫了自己的尊严。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所有人都挺直胸膛，等待着光幕的吞噬，不退后半步。 站队的过程中，一名军法师副官来到了麦克西维尔面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他，是否有必要再形成一圈元素壁障，以封死每个人的退路。麦克西维尔沉默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建议。 “如果有人想活下来，最后一刻反悔，那就由他们去。” 他轻声道。 有着上下一心的组织，新的阵列很快完成，五百多名士兵围成了一个直径大约70米的圆，而就在完成大约一分钟后，光幕果然开始了第三次收缩。 这一次，光幕收缩的速度，反而变得慢了许多，最后一公里的收缩半径，足足用了五分钟。可这未必是好事，因为整个过程中的每一秒，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他们眼睁睁看着光幕不断接近，一些意志不够坚定的士兵，腿脚甚至都在颤抖。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如同一堵淹没一切的巨墙，以不可阻挡的威势扑面而来，终于有人彻底崩溃，瘫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而一旦开了个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些全部表示愿意牺牲自己的士兵们，在死亡真正将要来临的那一刻，终究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退缩。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有超过一半人誓死不退，坚守着自己的位置。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在最后三秒钟的时间里，麦克西维尔忽然发出了一声大喝。 “所有人，向前冲锋！” 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率先冲入了光幕。 这个突然发出的指令，只引起了几十名军官条件反射般的执行，其余人在短暂的愣神中，就这么看到同伴们进入光幕，并且身体瞬间在自己眼前四分五裂。下一秒，麦克西维尔这位主心骨的消失，直接导致了阵型的崩溃，有超过一半犹豫不决的人开始了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后退；一时间人群争先恐后，互相推搡拥挤，伴随着光幕不停歇的吞噬，一个又一个士兵惨叫着消失，场面极度混乱，几乎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仿佛毫无预兆般，光幕忽然停了下来，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猝不及防，以至于许多人对此浑然不觉，依然推搡着涌向圆形区域的最中心，直到有人发出了一声大喝，人们才终于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 幸存者们张大了嘴，拼了命般呼吸着，仿佛窒息的人忽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他们中还有几位法师军官，甚至包括了先前那个名为柯尼斯的副官。在最后一刻，他终究还是输给了对死亡的恐惧，而现在放眼周围，其余魔法师军官们大多都跟着麦克西维尔司令主动冲向了光幕，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是人群中实力和军衔最高的人了……于是，在短暂的沉寂后，他站起身来，看向了四周，并用极快的速度清点起人数。 不多不少，正好319人，是之前在那个封闭空间里清点出的人数的一半。也就是说，那个神秘的声音口中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而在场的所有人，便是最终幸存的那一半人；这也意味着，麦克西维尔想要用集体牺牲来扞卫雪漫军团荣誉的计划，失败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和其余的318人，终究是活了下来。 那么，说好的食物和补给，在哪里？ 柯尼斯摸着自己的腹部，持续长达三天的饥饿，早已经转化成了隐隐的阵痛和痉挛，同时还能清晰感受到胃酸的翻涌。此时此刻，相比起丧失荣誉的羞辱感、同伴和麦克西维尔司令牺牲的悲痛，劫后余生浮现的饥饿才是最让他痛苦的存在。 食物…… 食物…… …… …… 麦克西维尔猛然睁开双眼，竟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场景。 这里居然是海上要塞的训练场。 他在这里待了半年，天天都看着它，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浮现在心头：自己这是濒死时的幻觉，还是已经死去，进入了未知的灵魂世界？不过，这个想法，在他留意到周围时，便被猛然打消。 只剩下出离的愤怒。 该死，又被摆了一道！ 只见麦克西维尔的周围，并非空无一人，而是横七竖八地躺着二三十个人，大多数是忠心于自己的军官，也有不少军团的普通士兵。麦克西维尔揉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并很快确定，在刚才自己冲向光幕时，正是这群人跟随着他一起冲了上去，主动被光幕吞噬。 那么一切就很好理解了，自己和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有死，就和那些落地变成白光的倒霉蛋一样，只是被强制送到了眼下这个地方。 不过问题是，这里怎么可能会是海上要塞？！ 那些俘虏了自己和军团成员的家伙疯了吗，居然堂而皇之留在要塞不走了，还是说这自始至终都是一场大型的幻境，整个十三军团的所有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要塞？若真如此，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就不怕雪漫……不，守望者组织和西部大陆发现这里的异常，并赶来支援吗，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可就是至少魔导师级别甚至更高规格的军团了！ 而就在麦克斯维尔一肚子问号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不远处正有一个白色人影缓缓浮现。 超凡者敏锐的感知让他立刻锁定了人影，随后瞳孔微微收缩。 “是你！” 他大吼起来。 不远处站在训练场边缘的，正是那个在中枢大厅里遇到的自称来自光明教会的老者，此时依然穿着那件破绽百出的教袍，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这些人。 “是我。” 老者平静道。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麦克西维尔再次怒吼，他的声音让身边不少人从七荤八素中惊醒，并默默起身朝着他围聚。 “测试。” “测试什么？” 对方的平静让麦克西维尔也很快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愤怒毫无意义，并且局势至少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展——至少对方肯对话了。 白袍老者依然面带微笑。 “当然是测试你这个军团司令是否称职，以及你的手下有多少是真正意志坚定的血性男儿啊，现在答案显然已经出现。” “……” 麦克西维尔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半晌，他语气有些颓然。 他对白袍老者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 “不，我预料了很多种结果，但怎么说呢，你几乎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还有你这群勇敢的部下，都是好样的，没有让我失望。” “……” 又是片刻的沉默。 “为什么？”麦克西维尔忽然开口，“我想知道，阁下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用幻术对我们做出这种事，目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希望你能够为我的主上效命，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已经饿了三四天，我建议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坐下来慢慢谈。”白袍老者笑道，同时轻轻拍了拍手掌，便有各式各样的食物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麦克西维尔身边的部下们看得眼睛都直了，但没有他的开口，没有任何人胆敢有任何举动。 而麦克西维尔则发出了冷笑：“简直在说笑话，这里是海上要塞，是我们的地盘，你难道不觉得跑上门来劝说我们变节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而且用不了多久，我们的援军就会到来，而你们要面对的，可不是我这样的小鱼小虾，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他们中有魔导师，甚至大魔导师，我劝你和你背后无论是什么势力，最好都……” 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说到一半，白袍老者再次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整个要塞都变成了透明的果冻状，而要塞外面的一切景象，都一览无余——这里哪里是什么海上？整座要塞都位处于一个更加庞大的封闭空间，只有四面八方的墙壁，就像困住自己和六百多名官兵们好几天的那个密室一样，只是体积更扩大了无数倍！ 白袍老者似乎对麦克西维尔脸上的表情十分满意，他开口道：“看到了吗，这里可不是原来的要塞了，为了避免你们对陌生的环境感到不适应，我想办法把整个要塞搬到了主上的领域空间，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领、领域空间……” 这下，麦克西维尔彻底肯定，这一切的背后的始作俑者，至少也是以为大魔导师级别的人物，而最可能做出这件事的、来自北方多伦的大魔导师，就只有两位：“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以及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奥普勒修斯。 只有这种等级的强者，才可能拥有“领域空间”。 果然是对多伦商队的行动，招来了最为猛烈的反击啊。 不过，想要让自己背叛雪漫？ 就凭一次所谓的测试，还有所谓的实力上的碾压？ 真是可笑。 “这位先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如果你以为我们会投降，那就大错特错了。既然你知道我和我身边的这些弟兄都是雪漫第十三军团最铁骨铮铮的男人，那就应该明白，让我们为你和你的主人效力，根本痴心妄想。”麦克西维尔冷声道，“士可杀，不可辱，识相的话，就给我们一个痛快，别浪费时间。” 白袍老者对这种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仍是微笑道：“别急，别急，先吃点东西，效命的事日后再谈也不迟。现在游戏可才刚刚开始，难道你们不想看看，剩余的三百多名‘优胜者’，将会面临怎样的挑战吗？” 说罢，不等麦克西维尔拒绝，在训练场最大的墙壁上，便出现了一个巨型光幕，而光幕上，三百多名军团士兵正在狼吞虎咽。麦克西维尔看得出来，这些人就是最后时刻选择了后退的“幸存者”，他们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食物补给的奖励。 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道：“除了这三百多人，以及我身边的二十多人，还有将近三百人呢，他们哪去了？” “放心，这不过是个游戏罢了，整个过程都没有人员真正伤亡，他们都很安全，而且不少人已经填饱了肚子。”白袍老者指了指不远处堆积如山的食物，“所以你和你最忠诚的部下，真的打算拒绝进食，最终活活饿死吗，那样未免也太不值得。” “哼！” 麦克西维尔冷哼一声，看向周围的二十多名部下。 “你们可以去吃，反正我不吃。” 没有一个人动弹，他们都默默看着麦克西维尔，虽然没有人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已经表达出了他们的想法。 “很好，我真是愈来愈欣赏你们了。” 白袍老者笑道。 而就在此时，光幕中的景象忽然发生了变化，那个不久前宣布‘游戏开始’的神秘声音，再次出现在了光幕中的房间，并通过光幕传到了训练场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休息时间已经结束，第二轮游戏开始。小伙子们，放下手中的食物，接下来你们会被再次到那座岛上，在那里你们可以尽情搜集武器装备，然后会发生什么，你们应该也已清楚。不过，这次有一条新的规则，那就是，在你们当中，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我希望你们好好利用找到的武器，拿它们做些什么。” 声音消失的同时，房间里的一切也化为虚影，光幕中的三百多人，再次回到了高空的，携带着降落伞，开始了朝着海岛的自由落体。 饶是麦克西维尔再怎么硬气，此时此刻，和周围的二十多名部下一样，他的目光，也早已经被光幕中的一切吸引。 在了解到这并非一次真正的生死厮杀后，身处其中时的那种紧张和绝望便不复存在，而取而代之的，更多则是的好奇：倘若三百多人中间，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那么这些第十三军团的士兵们，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尤其前提还是，他们似乎并做不到像自己这群人一样，为同伴而牺牲自我！ 第321章 才这种程度你就受不了啦 有了上次坠落的经验，在高空开始自由落体的士兵们，大多数都第一时间拉开了背上重新出现的降落伞包，以减缓下落的速度。 但也有例外，在这幸存的三百多人中，至少有十几名掌握了飞行术的军法师，他们用不上降落伞，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向下俯冲。除此之外，亦有少数头脑聪明的士兵，似乎听懂了刚才那个声音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的含义，他们并没有急着打开降落伞，而是调整身形保持高速下降，以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将其拉开。 但这种人很少，三百多人中，少到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因此只过了几秒中，天空中就刹那间绽放了无数雪白色的“花朵”。 而紧接着，在这片花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用风系魔法放大无数倍的声音。 “我是柯尼斯中校，所有人听命，落地之后立刻前往刚才的广场集合，重复一遍，落地之后立刻前往刚才的广场集合！不要听信那个声音的妖言惑众，麦克西维尔将军为我们牺牲了自己，我们绝对不能舍弃尊严，自相残杀！” 这声音回荡得极远，无论是上方漂浮着的大多数人，还是高速俯冲的少数人，必然都在呼啸的风声中听的一清二楚。 而另一边，作为旁观者的麦克西维尔，在从光幕中听到了这声高呼后，也露出了蔑视的微笑。 对象当然是不远处同为“观众”的白袍老者。 麦克西维尔朝他朗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雪漫第十三军团的纪律素养，即便我不在了，也立刻会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所以，你这所谓的游戏，或许能够蛊惑一群乌合之众自相残杀，但想要拿来对付我们雪漫军人，未免也太过可笑。” 白袍老者转过头来，对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道：“话别说得太满，麦克西维尔司令，现在做出评价还为时尚早。” “哼。” 麦克西维尔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聚精会神地看起了光幕上的影像。 没过多久，在漫天的降落伞依然停留在数百米高空缓缓下降时，位于一百到三百米不等的低空，陆续打开了好几个降落伞。他们是那些故意没有在第一时间开伞的士兵，或许是因为他们意识到，过早的开伞，会导致着陆时间被大大推迟。 但这么做当然是有代价的，最后一个降落伞打开的高度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一百米。在这样的高度下，即便打开了降落伞，也无法保证在落地时达到安全速度，因此这个倒霉的士兵以相当快的速度撞向了下方坚硬的岩石地面。 此时光幕给了他一个小特写，麦克西维尔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化作白光消失的过程，他本人则忍不住捏着拳头，低声咒骂了一句“白痴”。 但实际上，在这起惨剧发生之前，就已经有好几名熟练掌握飞行技巧的军法师分别在不同的位置轻松落地。 同样是超凡者，这就是魔法师与非魔法师的差距。 然而，麦克西维尔很快就留意到，最先落地的一批军法师们，似乎都在有意拉开彼此的距离，而非像第一次降落的时候，全部整齐有序地相互靠拢。这当中也包括了那名在高空中喊话的柯尼斯中校，他的确降落在了这座面积至少有二三十平方公里的海岛的中心城镇，但是在花费了半分钟时间设立了元素信标后，他并没有站在广场最显眼的位置等待集结，而是迅速一头扎进了周围的房屋区域，看起来像是搜索起了装备物资。 由于光幕上的视角是俯瞰大地的上帝视角，因此在柯尼斯深入房区后，就再也无法通过光幕看到他具体的位置和行动，但麦克西维尔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他消失的区域附近。他抿嘴不言，神色也逐渐变得犀利。 他意识到，这个人的行为，和自己的猜测，似乎有所偏差。 更大的偏差还在后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普通士兵成功降落，而和之前那些军法师一样，他们中也极少有扎堆行为。即便是互相熟悉的人，也没有汇合或者集体行动，偶尔出现碰面的情况，也都是脸色凝重地匆匆路过，甚至都不愿意接触得太近。 这样的发现，让麦克西维尔几乎无法相信，光幕中的这些士兵，与第一次降落时那支纪律严明的队伍是同一批人。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哪怕到目前为止，依然还没有爆发过任何冲突，但他清楚地明白，这三百多人，恐怕已经很难被组织起来了。尤其是那个集合命令的发起者，身为自己副官的柯尼斯中校，一头扎进了房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偶尔能够看到不同建筑间一闪而过的人影，麦克西维尔知道那就是他。 他在不停探索着一个又一个的建筑，并且从他不断增多的行头来看，身上的装备、手里的武器、包裹里的物品，都在不断更新。而这么做的动机，只有一种说得通的解释，那就是——他想成为活到最后的人。 其他人呢？ 也一样。 没有人来到空荡荡的中心广场集合，一个都没有。不仅如此，士兵们甚至都不愿意把自己暴露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之下，三百多人落在这座海岛上，除了最初几分钟还能看到蚂蚁般密密麻麻的人影，几分钟过后，一眼望去，只剩下静悄悄一片。 他们都隐蔽了起来，并在岛上随处可见的建筑和山洞里搜索装备。即便到了现在都依然没有爆发任何冲突，更没有出现自相残杀的现象，但所有人之间似乎都有着令人心悸的默契，他们不约而同丢掉了作为军团成员间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信任。 人们不再信任彼此了。 因为，那个声音说过，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这意味着，接下来那个可怕的光墙再次出现时，最终会收缩到只剩下一个人为止，这么简单的因果关系，没有人推算不出来。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所有同伴，都成了潜在的敌人。 对，潜在的，因为每个人都打心底里不想对同伴出手，可是我不出手，怎样才能保证别人不会为了活下去而向我出手？一旦这个问题浮现在心中，那么曾经的一切战友情谊、日积月累的信任，就会立刻轰然崩塌。 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和集体，就这么瞬间变成了一盘散沙、一群独狼。 也正因如此，哪怕不敢也不愿主动出击，但几乎每个人在隐藏自己的同时，也都在歇斯底里地搜索着武器和装备。他们知道，那个时刻总会到来，而且很快就会到来。当光墙降临、收缩，曾经体验过的绝望再次袭来，那个位于中心地带的广场，依然是每个人必须要抵达的终点，人们必然会在那里“集合”，只是时间问题。 而到了那时，每个人还能保持理智，不对曾经的同伴痛下杀手吗？ 没人知道，所以他们只能不断武装自己，这导致了更多的碰面，也导致终于出现了多个人同时看到一件装备的现象。最初，人们还能保持理智，但矛盾终究会无可避免地膨胀，大约五分钟后，它终于开始了爆发…… 在一座位于海边的不起眼小房子里，两名士兵为了一把附魔短剑，足足互相对视了五分钟，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谁也不愿主动退去。直到他们透过房子的窗户，看到外面本该风景如画的海平线上，逐渐形成了一团迷雾，而这团迷雾又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凝聚成实体，化作一道无比熟悉、顶天立地的光幕时，其中一名士兵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朝着数米外的那把剑充了过去。 不过，另一个士兵始终在盯着他的行动，在他做出冲刺动作的同时，他也一起动了起来，但目标却不是地上的剑，而是先动手的士兵本人。他直接冲向了这名士兵，在后者触碰到剑之前，撞在了后者的身体上，将其重重推倒在地，随后发起了猛烈攻击。 两人无声地扭打在一起，身上爆发出的斗气瞬间扭曲纠缠。作为军人，他们并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每一击都直冲着要害而去，仅仅两三秒内，既分胜负，也分生死：后出手的这名士兵后发制人，扭断了想要拿到剑的士兵的脖子。 而就在他神色茫然地松开同伴的尸体时，却发现眼前的同伴忽然化作了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这个惊悚的变化让他不由自主瘫坐着手脚并用地后退，满脸都是惊恐，但很快，他的余光瞥见了窗外已经开始缓慢移动的光幕，神色中恐惧更浓。他猛然爬起来，抓起了地上那把附魔短剑，就冲出了房间。 与此同时，类似的剧情，正在这座海岛的各处不断上演……为了争抢一件装备，致命的冲突不断爆发。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最早一批进行探索、或者运气不错收获颇丰的人，反而成为了最具有攻击性的“恶棍”，再搜索的过程中仅仅和其他人碰面时，他们尚且还能保持最后的理智，不主动发起攻击，但只要因为装备而产生了冲突，哪怕地上的装备还不如他们手上的，往往也是他们率先痛下杀手。 因为他们都知道，让对方获得了装备，对方就有了杀死自己的机会。 几分钟后，光幕终于登陆，吞噬了海岛的边缘地带，然后和上次一样停了下来，并会在五分钟之后开始第二次收缩。 而此时此刻，身处训练场观看着这一切的麦克西维尔，早已经双拳紧握，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元素荧幕上的一切，目眦尽裂。 直到现在，他依然难以接受自己看到的一切。 身边白袍老者的笑声适时响起。 “放松点，麦克西维尔司令，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预热罢了，接下来直到游戏结束，才是真正精彩的部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322章 皆大欢喜不是么 遮天蔽日的光幕停了下来，但海岛上的骚乱尚未停歇。 空间的压缩带来了比争抢物资更大的冲突，海岛中心区域还算平静，但外围临近光幕的“边缘地带”，一眼望去，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爆发着战斗。房屋里、街道上、草丛中……越来越多的士兵丢弃了作为雪漫第十三军团一份子的底线，朝曾经的战友刀剑相向，只因他们拦住了自己的必经之路，或者跑在自己的前面。 麦克西维尔注意到，在墙壁上总揽全局的元素荧幕上方，有着代表生存人数的数字。它几乎每过几秒就会减少一个，已经从最初的319人锐减到了如今的285人，这意味着，从几分钟前的第一场战斗开始，已经有34个人在冲突中“丧生”。 但以白袍老者的语气，这只是个开胃菜而已。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麦克西维尔知道，他恐怕是对的。还是因为那个原因：这些人中，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 作为局外旁观者，经历过一次生死的麦克西维尔已经知道这的确是一场“游戏”，但场上的那些人却并不知道。正因如此，他们正经历着良知与绝望的双重折磨；有些人失去了理智，但更多人还在挣扎，他们宁愿隐藏自己，也不主动向近在咫尺的路过者出手，否则现在绝对不可能只被淘汰十分之一。 但接下来，随着可生存空间被大幅度压缩，所有人都必须要面对那个最终命题：谁能成为那个活到最后的幸运儿呢？ 当真正的绝望来临时，那个此时还风平浪静，表面上空无一人的广场上，终将掀起一阵难以直视的腥风血雨。当曾经可靠的战友、尊敬的长官，都变成了想要杀死自己的敌人，而在这样的状况下，除非主动放弃希望，否则必然也要双手染血。 而讽刺的是，有可能主动放弃希望、让别人活下去的那批人，早已在第一轮中就被淘汰，现在还在场上的，都是那一轮的逃兵，在最后时刻，他们选择了求生的本能。麦克西维尔并不想因此而怪罪他们中的任何人，因为让那些“胆怯”者活下去本来就是他的意图，否则他也不会拒绝了阻断退路的建议，让每个人都有放弃尊严苟活的权利了。 但这的确意味着，在剩下的这一半军团成员的心目中，求生欲所占的地位要高于其他的东西，比如荣誉、良知与兄弟情谊。因此，大规模的自相残杀，终究会不可避免的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训练场上安静的可怕，不光是麦克西维尔神情凝重，他身后那二十七名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也同样面色难堪。 眼看着自己抱着牺牲觉悟救下的战斗，如今被一个无比简单的规则逼迫到这步田地，毫无身为雪漫军人的纪律和尊严，无论是谁，内心中都五味陈杂，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 仿佛整整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光幕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 此时荧幕上的数字已经稳定在了260人，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减少，这意味着人们基本都找到了互不干扰的藏身空间。俯瞰视角中也一片安静，但随着光幕的再次移动，并且速度比第一次大大提升，几乎同一时间，海岛上剩余的圆形区域边缘，各个隐蔽的角落便钻出了大量人影。 他们身上装备参差不齐，有的全副武装，有的手无寸铁，但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玩了命的狂奔！目标自然正是海岛中心的小镇方向。 麦克西维尔从未见过如此拼尽全力的迁徙行为，由于平整的道路就那么几条，其余的荒地和乱石堆不便奔跑，士兵们很快就像溪流里的水般汇聚了起来。万幸，由于光幕的穷追不舍，没人有心思攻击身边的同伴，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总无可避免拥挤、推搡、踩踏，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掉队者。他们被紧随其后的光幕快速吞噬，而麦克西维尔死死盯着的那个数字，也再度开始了前所未有的飞快下降。 250人。 240人。 220人。 200人…… 当光幕第二次停下时，海岛的80面积已经被吞噬，连同着被吞噬的还有足足120人，而剩余的140人，都挤在了那座有着开阔广场的小镇。 在这里，麦克西维尔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只见小镇的周边汇聚着一百多名普通士兵，黑压压的一片，他们在玩命的狂奔中精疲力尽，大口喘息。这种虚弱危险的状态，本应该急需要找到安全的地方恢复体力，但他们却围绕在小镇的外围，竟没有一个人胆敢进入其中。 因为在小镇的边缘，突然升起一道大型法阵形成的淡红色光幕，就像是一个倒扣的碗般，阻挡住了一切进入小镇的道路。几名展开斗气强行闯入的士兵被瞬间汇聚的火元素点燃，变成火人灼烧着扑倒在地，然后化作了一团白光。 在这之后，就再没人敢继续闯入了。 而从在这道法阵升起的一刹那，麦克西维尔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法阵，不可能是在场的任何一个魔法师单独制作，因为就连身为准高阶魔法师的自己，都远远做不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所有的军法师们早已经在这座小镇秘密联合起来，并共同完成了它，以阻挡普通士兵的进入。 这样一来，在决定谁能够最终活下来的战斗中，就再也不会出现来自未知暗处的威胁。 但另一方面，这样的大型法阵哪怕齐心协力，也至少要二十分钟以上的制作流程，也就是说，从刚降落到地面没过多久，他们就已经开始了制作。而以此类推，恐怕还在天上的时候，这些军法师们就已经通过元素通讯展开密谋，敲定了行动的方案。 从最开始，他们就打算排除掉所有普通士兵们争夺幸存者的资格。 而柯尼斯中校的“集合”喊话，此时在麦克西维尔的眼中，也多了一层含义。表面上，他是在要求士兵们前往广场集中，但麦克西维尔仔细回想，他数次高喊出的内容中，除了要求全体集合之外，后面还有一句话，内容是：“不要听信那个声音的妖言惑众，麦克西维尔将军为我们牺牲了自己，我们绝对不能舍弃尊严，自相残杀”。 这句话才是重点所在。 它看似在劝阻众人，实则是给那些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士兵们提了个醒！ 原来我们之间，只要舍弃了尊严，就是有可能自相残杀的！ 麦克西维尔毫不怀疑，正是这句话，导致接下来竟没有一个人胆敢前往中心广场集合，因为柯尼斯主动唤醒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而紧跟在这种恐惧后面的，还有着普通超凡者对魔法师的天然恐惧——就像是野狗对老虎的恐惧一样。所以……如果没有这句话，即便依然会有大批人选择远离中心城镇，但肯定也会有不少没弄清利害关系的士兵欣然赴约；到了那个时候，小镇广场里聚集了一大波超凡者士兵，即便是身为魔法师，也难以无伤将他们全部清除，就算真的能，也会彻底打乱了计划。 结合现在麦克西维尔所看到的一切，他很难不去相信，其实在那个时候，剩余的几名军法师之间，就已经开始……甚至完成了密谋。 而接下来的整个过程，或许是荧幕上的视角刻意将之避开，因此麦克西维尔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直到大型法阵出现，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的白发老者，神色中浮现出苦涩。不用想，在自己得意洋洋时，他早已预料到了此刻的到来。 而此时，白袍老者也看向了他，仍是和煦地微笑道：“麦克西维尔司令，看来你手下的军官们，还是很团结的嘛。” 麦克西维尔眼睛一黑，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太丢人了。 接下来，仍然迟迟没有任何军法师出头露面，而那被两道光幕夹在中间的140名普通士兵间，恐惧和绝望还在不断蔓延。 理智在逐渐崩溃，有人开始痛哭流涕，有人在大声怒骂，而有人则已经悄悄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的装备上。因为一些附魔的防具，若是能够运用得当，比如穿的够厚，未必就不能冲破眼前这道带有强大杀伤力的元素禁制。 就在这时，一盘散沙的人群中，一名年轻的士兵忽然发出了高喊。 “这样的元素禁制肯定有承载上限，一两个人冲进入必死无疑，但只要我们同时往里面冲，超过了最大承载，那么它就无法在每个人身上凝聚足够多的火元素。所以。所以大家伙不要放弃，一起来冲一次！” 周围的众人面面相觑，但没有任何人愿意这么做，毕竟在眼下的情况下，每个人除了自己之外，已经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一其他人了。 而且，即便这名年轻人说的的确有道理，但谁知道元素禁制的上限值是多少呢？需要二十个、五十个还是一百个人同时冲破，才能够使其过载？作为魔法的门外汉，即便同为超凡者，他们也依然对中阶以上魔法师有着发自心底的畏惧，因为在足够复杂的元素魔法面前，他们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这又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不这么做，就只能原地等死。 在这样的犹豫中，五分钟很快又过去。 光幕最后一次动了起来。 这次的收缩速度很慢，慢到稍微走得快一点就不会被追上，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再也不会停下，而是将收缩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存活为止。因此，光幕刚一动起来，所有人都如同惊弓之鸟般推搡着退到了魔法禁制的边缘——这里是距离光幕最远的地方，但用不了一分钟，也依然会被光幕吞噬。 “我们不能再等了！” 那名年轻士兵的呐喊声再度响起。 “留在这里也是坐以待毙，我数三二一，所有人一起冲！只要一起冲过的人够多，每个人分摊到的元素攻击就越弱，我们一定可以冲进里面！” 这次，在退无可退的绝望驱使下，年轻人终于得到了其他人响应。他备受鼓舞，然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几乎一百多人都能听到的震天怒吼。 “三！” “二！” “一，冲！” 有大约一半的人做出了响应，他们同一时间冲入了散发着红光的幕墙，浓烈的火元素在每个人的身上汇聚。比起最初那几个贸然闯入的倒霉蛋，每个人身上的火元素浓度显然低了许多倍，但依然让他们身上的斗气光芒瞬间黯淡。 说时迟，那时快，每一个发起了冲刺的人都发现，他们成功看到了光幕后的城镇，但接下来，伴随着一阵更加热烈的呼啸声，一道道风刃、火冲、寒冰箭席卷在了早已黯淡无光的护体斗气上，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残肢断臂、身首异处……一道又一道白光闪烁着，转瞬间便有六七十人死于非命。 原来在元素禁制的后面，早已布置了密密麻麻的魔法陷阱，就像是一颗又一颗的地雷，显然军法师们已经料到了他们会冲破禁制，并做好了后手准备。然而，随着外界光幕的不断逼近，立刻又有第二批士兵同时冲入了元素禁制，他们顶着尚未散去的元素陷阱的光芒，争先恐后地向前冲去。 不过，还没走出十步，大多数人的行动速度就忽然慢了下来，一个个仿佛陷入了泥潭，虽然依然保持着前进，速度却只有之前的不到三分之一。 而他们的身上，也早已附着了代表着迟滞术的元素光泽…… 很显然，位于海岛中心的军法师们，为了阻止这些普通士兵的打扰，已经做到了无所不用其极。 而与此同时，光幕的速度可不会变慢，它保持着约每秒三米的速度，吞噬着一个个陷入泥潭的士兵，麦克西维尔眼前的数字开始了断崖式下降，在半分钟内，从140人变成了不到30人。 是的，即便做到了这种程度，依然有普通士兵闯过了天罗地网，其中还包括了那名高喊口号的年轻人。他虽然发动了所有人向元素禁制冲锋，但自己却躲在了后面，成为了第二批冲入其中的人，并且在这之后，并没有急着往前冲，也没有急着脱离大部队进入建筑，而是始终不紧不慢保持着吊车尾的位置，并观察着迟缓术的作用范围，并十分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没有被覆盖的隐蔽通道，成功进入了城镇深处。 至于和他一样幸运的人，麦克西维尔粗略数了数，还有十六七个，他们在小巷和建筑间小心翼翼地穿梭，互不惊动对方，朝着城镇中心的广场移动。 而此时此刻的广场上，一道代表着光幕中心点的元素信标缓缓亮起。这意味着，经过了魔法师们的计算，来自四面八方的吞噬光幕，将最终汇聚到这颗元素信标所在的位置。 很快，十几名军法师从广场周围的不同建筑里走出，并互相眺望着彼此。 他们无不全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以至于麦克西维尔一时间都分不清楚谁是谁。但有一点他终于肯定，那就是自己的猜测一点都不错，从最开始，这群身为法师的军官、雪漫第十三军团的骨干，就打算剥夺了所有普通士兵生存下去的权力。 接下来，这些军法师的做法，却并没有出乎麦克西维尔的意料。 只见这些军法师并没有爆发冲突，而是很快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在元素信标所在的光柱面前停下，然后所有人腾空而起，分别在不同高度进入其中，形成了一个叠罗汉的形状。 军法师们达成了一个完美的默契——这样一来，每个人都相当于站在了光圈最中心，当最后时刻来临时，谁能够活下来，就完全听天由命了。 这正是麦克西维尔想要看到的东西，但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 …… 光幕吞噬了所有房屋，整个世界，再次剩下了这个中心广场，与此同时，几名逃过一切的超凡者士兵，也被逼到了广场之上，看到了以前的局面。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来自广场中心这道光柱中，所有魔法师的全力攻击。 大量火舌、风刃，如同不要钱般涌向这几名士兵，每个军法师都像是拿出了宁愿耗干体内所有法力的觉悟在施法。士兵们翻滚着躲避，但身后的光幕却不会停息，他们很快要么被吞噬，要么被无数毁灭魔法命中，变成白光散去。 自此，再也没有了战斗。 军法师们注视着光幕的来临，再也没有了任何退路，他们停下了一切事情，尽全力让自己紧挨着信标的正中心。 光幕瞬间淹没一切，游戏结束。 …… 良久之后，麦克西维尔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手，他不再愤怒，亦或是将其藏在了心中。 他对白袍老者说道：“先生，如果你想用这种办法，让帝国十三军团的成员不再彼此信任，那么恭喜你成功了。” “哦？” 白袍老者饶有兴致。 “在你看来，这场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你们，让你们不再团结？” 麦克西维尔苦笑道：“难道不是么？在这之后，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没有人会因此而死去，第十三军团也实质上不复存在了。” “好，这的确也是我的目的之一，但不是主要目的。你要知道，人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才能展现出真实的自己，而这样的机会着实很难得，因为往往在面对生死抉择之后，那个人就真的死了，能够活下来的反而只是少数。” “所以呢？” “所以，”白袍老者笑道，“这就是一次入门考核罢了，每个人的真实表现都已经被我们纪录、重现、分析，其中的优秀者则将会被选中，并成为主上重点栽培的对象。” “那么，剩余没被选上的人呢？”麦克西维尔意味深长地问。 “当然是杀了他们……哈哈，开个玩笑。那就要继续努力，好好学习了，反正你们已经不可能离开这里，而恰好主上也养得起你们，至少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白袍老者笑道，“不必急着决定效忠，因为你们现在还不配为主上服务，包括你在内，麦克西维尔司令。作为战士，你们要接触和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也会倾囊相授，相信用不了多久，之前你们所理解的一切力量体系就会崩塌。不要抗拒那些新事物，否则哪怕你是高阶魔法师，也会很快变得一文不值，因为，那就是未来。” 说完了这句晦涩难懂的话后，白袍老者悄然后退半步，然后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训练室里沉默着的麦克西维尔众人。 很快，一道又一道白光亮了起来，所有被俘虏的军团成员，都陆续出现在了开阔的训练室里，包括第一轮的三百多人，以及刚刚结束的第二轮里的“幸存者”们。比起劫后余生的惊喜，后者的脸上，更多的则是茫然…… 尤其是那些活到了最后的军法师们，在麦克西维尔司令和周围士兵们的无声注视下，他们的心态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但总而言之，无人死亡，皆大欢喜。 第323章 意外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 麦克西维尔和他的士兵们暂且放在一边，此时的苏文，正在存放着世界树之种的本源空间里，凝视着大厅中央的一口石棺。 这正是那口存放着尼古拉斯尸体的棺材。迫于塔苏里的“淫威”，玛尔塔利亚长老会执事菲利普斯·索恩最终还是被迫把它交了出来，并将有关亡灵世界的绝密资料当做保护费一并给出。而当一切完成后，苏文以塔苏里的身份告辞离开时，他明显感觉到，这个中年魔导师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上的表情一片晦暗。 毕竟堂堂魔导师，如果有得选，谁愿意给人当孙子呢？ 但这也进一步说明，无论他在对尼古拉斯一事的摊牌中是否有撒谎，如今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处境都相当不妙，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不但在多伦的基本盘遭遇了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变局，更是遇到灵魂能量日益衰竭的难题，导致就连虚张声势的底气都没了。因为关乎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亡灵的生死，他们根本赌不起。 而其根本原因，还是由于和随处可见的风、火、水、岩四种基本元素不同，光、雷、亡灵三种稀有元素之所以稀有，就是因为其无法循环利用，消耗了就直接消失。可问题在于，同样是稀有元素，光、雷元素都能够在自然界大量补充，其中一个有着太阳源源不断照射，另一个则来自于任何可能出现的放电现象，唯独所谓的“亡灵元素”，从其一千多年之前被发现和使用开始，就面临着越用越少的境地。 现如今，随着所有“灵魂沙”矿脉的枯竭，亡灵元素，或者说“灵魂能量”，就只能从亡灵位面大量获得。 而现在苏文最在意的事情，正是后面这个所谓的“亡灵位面”。 这也是他主动问菲利普斯·索恩要情报的原因。 没错，他要到那里去！ 其实对于亡灵位面，苏文本来毫无想法，尤其是他曾在尼古拉斯那里了解到“亡灵位面”是一个高阶满地走、圣阶多如狗的高魔位面，就更加敬而远之了。自己辉煌大陆都还没混明白呢，没理由主动作死。 但随着他跟菲利普斯来到第一亡灵世界的玛尔塔利亚大厅，见到那个血色漩涡，随后发生的一个意外，让他忽然改变了想法。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有着之前操作1号冒险的种种经历，苏文老早就养成了遍地撒播作战空间入口的习惯，出门时让1号带上一大堆，无论走到哪都会悄无声息丢下几个，反正用不着了可以随时回收，而一旦有需要时，1号就可以借助它自由穿梭。 除了麻烦点之外，这种行为百利而无一害。 而就在1号暗中对玛尔塔利亚大厅进行子空间入口安置的时候，苏文在与菲利普斯的对话中突发奇想，造就了这个意外：当菲利普斯提到，那个连接亡灵位面的血色漩涡有着单向通过性，除了灵魂这种没有实体的事物以外，任何物质都无法通过它逆向到达亡灵位面时，苏文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据他所知，作战空间的入口也没有实体和质量，正因如此，它才无法被任何超凡者留意到，甚至连唐纳德那种隐藏boss级别的存在，都对它视若无睹。那么，它是否有可能像灵魂一样，逆向通过血色漩涡呢？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刹得住车了，就像是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按钮一样，苏文并没有过多犹豫就用力按了下去。反正这么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不了直接删除子空间，让空间入口直接蒸发就是。 这么正是做的结果，才导致了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因为通过系统面板显示，那些被投入血色漩涡的作战空间入口，在短暂的延迟后，静静躺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苏文从中放出了微型探测器，发现那里根本就不是辉煌大陆，而是一个天空布满着血红色大气的昏暗世界，仿佛传说故事里面的地狱。 对此，苏文不用想，就知道答案。 那里是亡灵位面。 彼时彼刻，他的心情只有一句卧槽可以形容。 苏文可以对天发誓，在前往第一亡灵世界前，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毫无预兆的意外想法，就这么打开了一个通往异界的大门！ 要不怎么说自己和亡灵有缘呢？ 前面两个s级任务，可以说都是亡灵法师带给自己的；此外，为自己带来“坍缩炸弹”的史莱姆，也是亡灵位面的君主级存在。因此虽然无法认同那群终亡教徒的理念，但苏文还是从心底里对他们表示感谢。 没想到，这次又来了个意外惊喜。 还是个终极大礼！ 而紧接着，苏文就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 他要把尼古拉斯，从“地狱”里拉回来。 …… …… 在苏文的注视下，棺材里的尼古拉斯尸体被世界树之种伸出的嫩芽包裹着，并源源不断注入生命力。 尸体虽然已经死去，但由于存放的棺材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有着各种玄妙法阵以保证尸体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不会腐败的高阶魔法道具，因此虽已经离世数日，但状况看起来仍然跟刚死去几分钟差不多，甚至有几分红润。 以至于苏文甚至觉得，如果让世界树之种对其输入生命力，是否能够救活细胞，让身体重新恢复活力？ 然而很遗憾，经过长时间的测试，苏文最终发现这是徒劳。 世界树之种提供的生命力，可以让细胞焕发数以千倍的活力，以至于哪怕身负重伤，不但不会死去，还能够在短时间内复原。但这种神奇的力量，想要发挥作用，前提是细胞必须还活着一些，要是本身就死了，便也无计可施。 尼古拉斯的尸体看似保存完好，但由于献祭导致灵魂不复存在，直接脑死亡，浑身上下的细胞早已因为机能停止而悉数凋零，此时哪怕有再多生命力的灌注，终究也无法逆转乾坤。换句话说，这具尸体，已经死透了。 对此，苏文只能轻叹。 “可惜啊，尼古拉斯，看来即便我从亡灵位面把你找了回来，你也只能成为‘流离失所’的亡灵了。”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苏文便把注意力从棺材上挪开，看向了不远处静静存放着的一套朴实无华的厚重装甲。和1号的外表比起来，它毫不起眼。但这便是他在几分钟前刚刚花费6万巨款兑换，新鲜出炉的“仁丸”级纳米装甲。 苏文最终还是冒着兑换点数枯竭的风险，把它给盘了下来。 因为在看到通往亡灵位面的大门时，他就早已经做出了决定，要把尼古拉斯从那个鬼地方拉回来。一方面，尼古拉斯对自己以后的计划十分重要，另一方面，苏文也的确无法接受这家伙就这么简简单单领了盒饭。 而对于这样一个和辉煌大陆比起来要危险成千上万倍的世界，对于1号是否能够从容应对，苏文着实不能放心，因此在出发之前，他决定忍痛升级一波装备。这套量产级别的“仁丸”纳米装甲，虽然看起来充满炮灰气息，但毕竟领先了半个多世纪，因此随着材料学、动力学的跨越式进步，其某些方面的性能，一定是1号拍马也赶不上的。 有了它，苏文觉得，在亡灵位面，吊打一切那肯定是想太多，但起码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再配合坍缩炸弹护体，总不至于寸步难行。 不过在出发之前，苏文首先还是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 这套装甲的背后的地球，到底有着怎样一短历史？ 带着这样的疑惑，苏文打开了随着纳米装甲一起被解锁的系统说明书面板，果然不出他所料，大量内容随即扑面而来，与那把樱岛刀的只言片语形成鲜明对比。苏文心想自己没有猜错，果然是系统的骗氪诡计…… 而这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当苏文再次从文字的海洋中醒来，辉煌大陆的时间显示已经入夜。而此时的他，脸上的表情恍若隔世，仿佛见证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 很显然，二十二世纪中叶，也就是苏文穿越一百多年后的地球上，并非一切都顺风顺水，而是发生了诸多惊天动地、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正是自由联盟于欧罗巴联邦之间的“闪电战争”。 毫不夸张的说，这场如同其名字一般仅仅持续不到14小时的战争，以欧罗巴联邦毫无还手之力的全面溃败，唤醒了一个即将陷入安乐长眠的地球。 第324章 地球往事 苏文生于一个伟大的时代。 那个时代，人们还向往着星辰大海。 在22世纪初期的教科书里，这一时代被命名为“科技爆炸时代”，它开始于20世纪的两强争霸，结束于21世纪的末端，也就是1号这位第二代战术人形诞生后的十几年。 在此期间，材料学、能源学、高能物理学取得了一次又一次重大突破；各国相继进入了太空，登上了月球、火星还有木卫二，甚至建立了极高难度的近日观测站；曾经只出现在科学幻想里的那一天仿佛已经到来，人类从地球母亲的襁褓中逐渐长大，并迈出独立行走的第一步，接下来就要开始征服无尽的太空。 然而，就在21世纪与22世纪的百年交替之际，这一时代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造成这一结果的，并非能源枯竭，也不是科学发展的停滞，而是“新三大势力”之间愈演愈烈的冲突与对抗。 用暴论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人类劣根性导致的相互拖后腿行为。 所谓的新三大势力，是指自由联盟、欧罗巴联邦，以及苏文的祖国华夏。他们之所以能够和其他国家或势力区分开，是因为在长达近一个世纪的科技长跑中没有出现巨大变故导致掉队，从而获取了领先优势。 其代表性成果，无疑便是率先研发出了打开太空之门的钥匙——太空电梯。 这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工程，一旦成功建立太空电梯，就能够摆脱传统火箭发射方式天文数字般的运载成本，轻而易举完成地面与太空的资源和能源互通。自此，太空中的一切资源变得有了巨大实用价值，能源也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太空电梯在当时的地位，就是一张进入新时代的门票。 但在一片欣欣向荣的背后，隐患的种子却在生根发芽。 科学技术带来的不止对太空的探索，还有更加强大的“武器”。之所以用引号来表示，是因为这里的武器并非特指长枪短炮那样用来摧毁敌人的、狭义上的武器，而是一切有利于自身，并能够对敌人或潜在的敌人造成打击的、广义上的武器。 事实上，由于核武器的出现，任何常规武器无论再怎么发展，都已然失去了决定性作用。大国与大国之间由于核捆绑、核威慑的建立，也基本避免了出现真刀真枪热战争的可能，顶多在第三世界国家打打代理人战争过把瘾就得了。 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能够作为大国之间对抗的“武器”的东西，除了经济攻势外，就只剩下了一些不太能见得光的手段。 其中的代表性产物，自然就是苏文之前就了解过的、无孔不入的渗透与间谍装置。和太空电梯一样，它们也成为了新时代的宠儿，无论在软件层面还是在硬件层面，都逐渐变得愈发强大，并形成了各国在信息攻防领域日益猛烈的冲突载体。 最终，在悄无声息间，这场冲突演变成了一场新的冷战。 也就是说，这一科技爆炸的黄金时代，始于一次冷战，结束于一次新的冷战，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极具讽刺意味。 而这场“新冷战”的直接影响，就是各国高端人才和研发重心逐渐离开了头顶的天空，转变到了一场无休止的军备竞赛里。谁也不敢先停下来，因为如果自己停下来，对方不停，就意味着不但自己的底牌会被看光，并且自己也失去了看到对方底牌的资格；而与此同时，这些新技术还不光被利用在国与国之间的信息对抗中，更被利用在统治阶层巩固自身利益以及排除异己上。其衍生出的舆论战争、金融战争、政治斗争也纷纷发力，地球就在这种群魔乱舞的大环境下迎来了新世纪。彼时，各国太空探索计划被不断放缓，雄心壮志的行星资源采集计划也无限期搁置，科学进步的土壤更一天天被侵蚀…… 用一句简单的话概括，22世纪的初期，整个地球上都弥漫着不安、惶恐、焦躁、以及对人类未来的迷茫情绪，就像那本写于20世纪中叶的着名政治小说《1984》一样。而由于科技的高度发展，真实情况只会比那本书里描绘出的世界更加糟糕。 但更严重的问题还在后面。 在新冷战直接或间接导致的高压环境下，人们总是会试图寻求一方净土，而没过多久，一个在几十年前曾经风靡一时，但很快无人问津的东西，重新出现在了公众眼前。 那便是虚拟现实技术。 自从21世纪70年代vr30技术的红极一时，但随后因为副作用带来的铺天盖地的质疑而被各国禁用、自此黯然退场之后，足足过了将近40年，它终于被从历史的垃圾堆里找了回来，并成为了无数社会下层人士的精神寄托。 由于新技术带来的新算法的高安全性，使得虚拟世界反而成为了比现实世界更加容易保证隐私的地方，因此vr40一经问世就受到了无数年轻人的追捧。很快，这种追捧就从年轻人群体蔓延到了整个社会，vr40带来的虚拟世界不再是一款不务正业的游戏，而是许多人心目中的第二个家，能够带来无尽的安全感，让他们逃避压力巨大的现实。 到了22世纪中期，情况甚至演变到虚拟世界成为了无数人眼中真正的归宿，而现实世界反而无足轻重的程度。许多人甚至希望能够脱离现实的桎梏，彻底数据化进入“资源大丰富”的虚拟世界生活；而另一方面，各国精英阶层之间依然在内争外斗，阶级固化和分化都达到了顶峰。 正所谓物极必反，其实到了这种时候，即便是新冷战的既得利益者们，也已经越来越多人意识到再这么搞下去迟早药丸。无穷无尽的内耗只能带来社会资源的浪费，必须要改变现状，方能取得更光明的未来。 但还是那个问题，谁先停下来呢？ 就和一个半世纪前那两个巨人的赛跑伴随着其中一个巨人的轰然崩塌而结束一样，这场三个巨人的全新赛跑，也需要一个不得不停下的理由。但时过境迁，又有着前人的教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巨人会轻易让自己走向崩塌了，各国的高压社会环境便是他们为此而做出的努力。 除非…… 有谁彻底掉队，并被重重击倒。 …… 2153年冬天，自由联盟发布一则声明，要求桦夏与欧罗巴联邦24小时内撤出一切对联盟国的渗透手段，并在太空层面不得侵入任何联盟国领空，否则后果自负。这种在新冷战时期至少被发布了上千遍类似内容的声明并没有引起桦夏或欧罗巴联邦任何一方的重视，但24小时之后，足以被载入史册的“闪电战争”就开始了。 声明刚一生效，自由联盟便准时对欧罗巴联邦宣战，同一时间，大量已经成为自由联盟主战武装的第四代战术人形通过轨道空投方式精准降落到各联邦国的核心区域，并在几乎一边倒的战斗中突破所有防线，控制了联邦首脑机要。 随后，欧罗巴联邦的机场、船坞、军事基地、太空电梯等重要区域也相继被攻陷，直到联邦主席团公开宣布投降，时间只过去了不到14个小时。值得一提的是，也许是历史的巧合或恶意，当时欧罗巴联邦的轮值主席团正好轮到法兰西共和……唔，那时已经叫做法兰西地区了，因此他们无意间就刷新了曾经长达39天的抵抗记录，可喜可贺。 但在整个过程中，那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并没有生效。 前文提过，大国之间不会爆发热战争的原因，就是因为核威慑以及非常不讲道理的核捆绑。因此，每个国家在面对冲突的时候，都必须要冷静下来并选择热战争以外的解决途径。而这也就成为了信息战争的终极目标：谁能够利用信息战解除掉对方的核威慑，并且在常规武装层面胜过对方，谁就能够赢得最终胜利。 很显然，在这场无限升级的军备竞赛中，欧罗巴联邦成为了第一个出局者，其作为最终底牌的核武器部署与触发机制被自由联盟完全破解并掌握。然后，它就像是一只被拔了爪子和牙的老虎，在自由联盟领先全世界的常规军事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与此同时，新冷战结束了。 闪电战争结束后，自由联盟拉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欧罗巴联邦，与桦夏坐在了谈判桌上，终结了这个荒唐的时代。 很显然，由于坐拥世界上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自由联盟还不具备解除桦夏核威慑的能力，所以即便当初的声明针对欧罗巴联邦与桦夏双方，但前者仅仅只对欧罗巴联邦发动了热战争。不过这并不能阻碍桦夏的高层大受震撼——真正让他们感到震撼的，并非自由联盟在信息攻防中胜出，而是第四代战术人型的逆天性能。 实际上欧罗巴联邦根本还不知道，无论是桦夏还是自由联盟，都早已经在这场新冷战中将其远远甩在身后，有着能轻松解除其核威慑的能力，但之所以都迟迟没出手，是因为常规武装并未形成巨大优势。而这场持续14小时的闪电战争，正是自由联盟第四代战术人形的首次实战，它们来无影去无踪，无坚不摧、面对欧罗巴联邦的自动化军队，就像是全副武装的坦克大炮在吊打手持弓箭的原始人，再配合全频段干扰与通讯管制，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胜利。同样的震撼，恐怕只有追溯到近两百年前的海湾战争了，那时的自由联盟向世界诠释了什么叫做现代战争，而现在的自由联盟，又一次向世界诠释了什么叫做未来战争。 也正是从这时起，“超级战士计划”应运而生，桦夏终于意识到，以后的战争必然是极少数人的战争，甚至根本不需要有人类出战。而作为在新冷战初期就已经实质上成为桦夏附庸国的樱岛国，自然也加入了这一计划中，并由此设计出了以“仁丸”级纳米装甲为代表的产品，由桦夏重工负责生产。与此同时，随着一纸《共同发展合约》的签署，自由联盟与桦夏之间至少表面上停止了全部信息入侵行为，并共同着力于人类走出地球的宏伟蓝图。 这就是“仁丸”的背景故事。 看完之后，苏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在为自己的祖国没有被卷入战争感到庆幸的同时，看向1号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站在身为地球人的立场上，这家伙……好像是敌人耶。 还好这里是异世界。 第325章 美丽新世界 故事看完了，终究是要回到现实。 苏文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在了“仁丸”型纳米装甲上。 作为桦夏超级战士计划的第一批量产机，这台纳米装甲与自由联盟的战术人形系列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使用全自律作战或远程操控，而前者则是桦夏一直以来最擅长的步兵外骨骼领域的终极改良版。 之所以这么设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避免再一次陷入信息战的漩涡，有着欧罗巴联邦自动化军团的惨痛经历，几乎所有国家都意识到，在全自动作战这一块与最擅长此道的自由联盟硬碰硬，无疑是找死的行为。而在此前提下，人类本身的大脑反而成为了最可靠的作战工具，虽然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人脑的数据处理能力远比不过电脑，但在当时的局势下，却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这套纳米装甲，能够像一套普通铠甲一样穿上就走。 事实上，它比想象中要大不少，整机身高28米，轮廓宽度更是比一名强壮的成年男子大了整整两圈，同时线条极具力量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整体略显臃肿。但毕竟是量产级别型号，考虑到大规模生产的需求，总不可能面面俱到。 与纳米装甲配套的，还有一套维护装置，除了提供充能、保养、维护等功能外，它也有着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帮助使用者进入纳米装甲。 没错，单凭个人的能力，是根本无法进入其中的，必须要借助维护台的机械臂，方能够精准打开装甲背后的舱门。 装甲内部的空间很大，就像是一个小型房间，至少苏文觉得，哪怕他是个300斤的大胖子，也能够轻易被塞进其中，这点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期。而根据说明书，这些多出来的空间，在使用者进入其中并被保险束缚装置固定好后，将会由维护装置注满专门调配好的“深海液体”，将使用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从内到外包裹，并使液体充满其肺部，以取代呼吸行为。 这种含氧量极高、又对人体完全无害的深海液，不但能够为使用者创造一个绝对稳定的外部环境，免受一切干扰，与此同时，还能够起到超强的缓冲作用，以确保纳米装甲的战术辅助系统在执行高难度动作时，相对而言无比“脆弱”的人体组织能安然无恙。此外，装甲在受到猛烈的外部打击时，深海液体的存在，也能够保证内部人员安全。 至于装甲外部的纳米材料，不必多说，自然是当时桦夏材料学的最顶级产物，其精华在于内衬的数层代号为“昆吾”的超复合组织。 相比于1号的纳米堆叠骨骼这种在21世纪末期最高强度的产物，昆吾的防护能力更加强大，不但有着非牛顿流体“遇强则强”的特性，还能够依靠本身特殊结构进行自动修复和受力平衡。 而最最重要的动力系统部分，更是让苏文感到格外兴奋：根据说明书上的标注，这台纳米装甲的动力核心是来自欧罗巴联邦生产的np-2142c型微型聚变反应堆，也就是说，它是一台核动力装甲。很显然，高能电池的突破，使得军用设备在续航和瞬时功率上都有了超高的提升，而微型可控可聚变的突破，则使其再上一层楼。 “仁丸”的持续续航能力，对比1号的高能电池组远远不如，在高强度负载下只能持续工作28小时，但这主要是因为微型反应堆的催化仓只能持续工作这么久。在这之后，根本不需要充电，只要直接更换催化仓，就能够立刻满血复活。而另一方面，微型聚变反应堆带来的功率输出，却是高能电池组拍马也不能及的程度，若不考虑地面的承载能力上限，这台纳米装甲能够轻松举起近百吨的主战坦克，是1号在过载状态下最大瞬时加力的25倍还多，更可怕的是，只要核反应堆正常工作，这样的力量就能够稳定保持。正因如此，那把1号仅仅拿起来都略显吃力的超合金刀刃，对“仁丸”来说不要太轻松。 这样一台力量怪物，挥舞着重达315吨的刀刃，能够起到怎样恐怖的破坏效果，苏文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但除此之外，“仁丸”似乎就再也没有其余值得一提的地方了，不像1号那样，全身上下有着数不清花里胡哨的功能和附加配件。这根本就是一台将攻击力和防御力点到了极致的工业化战争机器，它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在最高端的未来战场上发光放热，充当一名合格的士兵，仅此而已。 如果把1号比作精雕细琢的工艺品，那么“仁丸”就是简单纯粹的工具。 …… 在了解完纳米装甲的大体情况后，苏文立刻就迫不及待地亲自上手进行了测试。 就和说明书上的警告形容的一样，第一次使用“深海液体”的苏文，在感受到浑身上下被果冻凝胶包裹时，虽然明知不会有事，但还是无法做到让自己的肺部立刻对其适应，被呛得不轻。 不过，在咳嗽导致的生疼中，他却感受到了整个肺部有着前所未有的充盈感，与之相伴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畅快，就像是置身于空气最清新的森林氧。这种新奇的体验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奇妙感受，以至于一时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很快，他眼前的虹膜显示器就亮了起来，外界的一切景象映入眼帘，他看到了在不远处待命的1号以及本源空间里的世界树之种，随后又低下头，打量着自己全新的“身躯”。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苏文，完全不觉得自己正在穿着一套重达近10吨的笨重装甲，而就像是拥有了一具全新的身体般，他尝试着走了两步，果然身轻如燕。 苏文心说真的牛批，不愧是一个世纪之后的科技的力量，已经完全不输给任何科幻电影里的描绘。随后，他尝试着活动起了身体，并在全身上下贴合的触觉感应器的工作下，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人机合一”。 他把一只装甲手掌放在另一只装甲手臂上，手掌和手臂上传来的触感让他感觉这台纳米装甲就是自己的一部分；紧接着，他又握掌成拳，两个拳头碰撞在一起，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颤抖，但他却只觉得一阵轻微碰撞感传来，毫无痛觉。看起来，这台装甲只会传来正面的触觉反馈。 简单的热身运动完成后，苏文迫不及待地就开始了实战测试。 由于瓦伦丁的本源空间的高可控性与高塑造性，这里如今已经取代了存放着大量史莱姆火药的系统训练空间，成为了苏文用来测试的新宠。在一阵空间扭曲中，他和1号都来到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封闭训练场，并开始了这次实战演练。 和1号一样，“仁丸”级纳米装甲并没有集成任何热武器，其配套的主武器也仅仅是那把特制的超合金刀刃，所以同时被传送来的，还有一大堆苏文武器库里的军火，其中包括了那台吃灰许久的csl7型转管机枪。 虽然知道这台代表22世纪中期最尖端科技的主战装甲既然是对标第四代战术人型，想必不会惧怕csl7如同坦克穿甲弹般狠辣的钢铁洪流，但为了稳妥起见，苏文还是决定循序渐进。通过系统面板的远程通讯，他命令1号使用老古董“巴雷特”狙击枪朝着自己任意开火，而随着一声声枪响，苏文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自己一下，毫无感觉。 来自巴雷特狙击枪的127毫米子弹并没有反弹出去，而是在刮掉了外表的一层漆面后，与“昆吾”复合装甲层撞在了一起，干净利落地压缩为铁饼，远远没有达到破防程度。 既然如此，苏文还是只能搬出了csl7，并对自己进行了单发射击。 这次他采取了更加细节的观测手段，直接让1号在自己旁边充当高速摄像机，拍下了整个中弹过程，只见头细尾粗的“钉”状穿甲弹以1700米每秒的速度击中了装甲正面，虽然被成功抵挡并且高速弹飞，但还是让整台装甲微微一颤，同时在表面留下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凹陷，其中还伴随着装甲层的轻微破裂——这意味着，csl7的高速穿甲弹虽然远远没能击穿全部装甲，但确确实实造成了一定破坏，倘若对着同一个位置进行狂风骤雨般的持续射击，总有彻底攻破防御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高速摄像机上慢放画面的1秒后，也就是现实时间的001毫秒后，苏文明明白白地看到，这层出现裂纹、显然是已经被破坏了的“昆吾”装甲层，表面似乎发生了水纹般的涌动。与此同时，裂纹与凹陷就像是被涌入的“水”瞬间填满，再也看不到有任何瑕疵。自此，除了表层被破坏的装饰性漆面，纳米装甲已然变得毫发无损。 果然神奇！ 而既然如此，那苏文便不再担心，他立刻启动了csl7的全自动开火，对着自己这边进行了倾尽全力的子弹倾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苏文终于明显感觉到了一阵前进的阻力，但这阻力和“仁丸”纳米装甲的动力比起来孱弱到不值一提。他迎着子弹洪流轻松前进，看着纷飞的子弹发出猛烈撞击，感到一阵舒畅。 看起来，对于这台纳米装甲而言，一切常规的火药枪械，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正如它背后的计划名字，只要穿上了它，就成为了一个“超级战士”。 那么，接下来，要玩点猛的了。 苏文掏出了他的坍缩炸弹。 这也正是他选择这里作为试验场的原因，因为在系统空间内部是无法使用坍缩炸弹的，想要测试这台装甲的极限性能，不搬出这个目前自己的最大底牌，恐怕还远远不够。 而这也意味着，倘若“仁丸”装甲不畏惧大当量的坍缩炸弹，那么在面对这个世界、或者亡灵位面的强大敌人时，也能够发挥出相当优秀的性能。 苏文上来就是1000升的当量，他让1号离开，独自一人站在全封闭的测试空间，深吸了一口深海液体，引爆炸弹。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光。 身体周围传来了轻微暖意，但也就仅此而已，当光芒散去，整个空间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废墟，岩石地面被炸出一个深坑，而苏文稳稳站在坑中，浑身上下毫发无损，同时也一片漆黑——这是由于装甲的漆面在猛烈的爆炸中全部化为齑粉，所以最外层就变成了纯黑色的“昆吾”复合装甲层，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型煤球。 但结果的确是毫发无损。 所以…… 苏文又掏出了一个填药量一万升的坍缩炸弹。这颗炸弹的威力和当初消灭九环魔兽超巨型沙虫是一样的，一旦引爆，周围一公里内，一切生命都会被横扫。 爆炸！ 这次的体感温度更高了点，同时有着更加强烈的晃动，但覆盖全身的深海液体发挥了巨大作用，在强大的爆炸冲击波影响下，苏文的五脏六腑仅仅感受到了轻微推力，就像是小拳拳捶胸口一样的温柔。 而根据随后的观察，除了脚下的深坑变得更大、穿着纳米装甲的苏文飞得更远之外，这次爆炸测试结果和先前区别并不大。 于是苏文心一横，第三次拿出了十万升的坍缩炸弹。 这是当初对希格露恩进行测试的填药量，足以一发将它炸到油尽灯枯，保守估计已经接近了小型战术核弹的威力，若是刚好置身于其爆炸中心点，即便是1号也有极大概率直接报废。苏文把它拿出来，属实有些冒险行为，但他知道，刚才那一发顶多只能代表辉煌大陆上大魔导师级别战斗力的全力一击，而这颗十万升填药的坍缩炸弹，才真正达到了人力所不及的程度，来到了一个超越大魔导师的全新层面。 这次试验当然很危险，万一爆炸冲击波的强度超过了深海液体的缓冲能力，即便不足以让装甲破碎，里面的苏文本人的五脏六腑也要被震烂。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有着世界树嫩芽加持的，哪怕受了再严重的伤，只要不是瞬间灰都不剩，都能够原地满血复活，这给了苏文极大底气，甚至有种跃跃欲试想要挑战百万升坍缩炸弹的想法。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没必要那么作死。 炸弹引爆，苏文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就像是被人重拳锤飞，又如同狂风骤雨般的一叶孤舟。但即便如此，苏文感觉这依然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爆炸过后，他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摇晃着站起身来，透过浓烈的白雾看向自己“身体”，只见不知是否错觉，颜色仿佛淡了一些；与此同时，显示器上的状态参数系统也发出了提示。 “警告：受到强烈外部冲击，第一层装甲容量即将耗尽。” 苏文顺着提示看了看下面弹出的图表，只见这样的“昆吾”复合装甲共有五层，而最外面那一层的护甲容量只剩下了7。 看来在足够高强度的爆炸中，它终究也无法做到完全无伤。那些在爆炸中被破坏的装甲，再也无法被找回，但其余部分，比如没有受到正面冲击的位置，则很快如同流体般对全身上下表层进行了匀质补充，在装甲最外层重新形成了一层十分稀薄的“装甲膜”，这正是它的颜色看起来似乎要浅了一些的原因。 苏文心说好家伙，这就是材料学发展到极致的效果么，已经可以被称为魔法了。而现在的状况，大概可以理解为，刚才这场惊天动地的爆炸，炸掉了仁丸级纳米装甲约20的“生命值”。 换言之，四舍五入，仁丸=5个希格露恩。 而它只是个量产级别的a级奖励带来的收益。苏文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获得了来自22世纪中叶甚至下半叶的s级奖励，它究竟会强大到怎样的地步。但至少现在来说，毋庸置疑，这台“仁丸”装甲便是如今自己的最强战力，没有之一。 …… 有了“仁丸”级纳米装甲之后，苏文便不再满足于远程操作1号了，这次的亡灵位面之旅，他决定亲自进行体验。 但在出发之前，他得叫上希格露恩。除了额外增加一个战斗力外，这个活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或许也能给自己带来更多除了玛尔塔利亚的情报以外的知识。毕竟“亡灵位面”又不是终亡教会的专属，早在一千多年前，接触到亡灵魔法的超凡者们，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而作为精灵族的博学者之一，希格露恩总不至于对其一无所知。 可当来到希格露恩所在的专属空间时，苏文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只见这里的布置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格外温馨，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家般，房间里充满了童真的色彩，最显眼的位置有一个吊式摇篮，里面躺着被打扮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人造天使”。而另一便，一个身材高挑、金发尖儿的纯种女性精灵，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裙，在被装修成厨房的角落烹饪着什么。 见到苏文的出现，这位精灵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对苏文点了点头。 苏文则皱眉道：“希格露恩呢？” 他努力回忆着那群被交给希格露恩的精灵种军官中是否有眼前这样一个角色，但立刻回想起来那三十多个精灵种全都是男性，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眼前这样一名女性精灵。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比如希格露恩突发恶疾，要求某个长相秀美的男性精灵穿上女装之类的……但还没等苏文进行下一步的发散性思考，对方就发出了熟悉的声音。 “在你眼前，我就是希格露恩。” “！” 苏文震惊。 “原来你有人类形态的身体啊？！” 人形态的希格露恩冰冷的语气倒是一点没变，它……或者说她反问道：“用元素幻化出一个身体，这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吗，我的少主？” 苏文：“这不是值不值得惊奇的问题，而是既然你能够到这一点，所以为什么你不早点用这种形态面对我？” “为什么要用呢？”希格露恩再次反问道，“难道是我原本的形体无法满足你的需求吗？还是说你的那位妻子无法满足你的欲望，你需要从我这里得到某些方面的发泄？” 苏文：“……” 不愧是活了大几百年的老家伙，虎狼之词张口就来毫无压力。苏文一时间被希格露恩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表示同意，但随即又疑惑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变成人形了？” “当然是因为她。” 希格露恩指了指摇篮中似乎正在睡觉的人造天使：“你把小家伙丢给了我，难道要让她以后将一把剑当成自己的养母么。” 苏文：“很有道理，我完全明白了。不过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我担心在这里会打扰她。” 希格露恩拒绝了他的建议。 “就在这说，这种问题我当然会想到。在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使用了屏蔽魔法，无论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把她吵醒。” 苏文点头：“那就好，我就开门见山了，你知道亡灵位面吗？” “知道，怎么了？” “陪我去一趟，我需要你的帮助。” 希格露恩放下了手中的厨具，沉吟道：“我不喜欢亡灵，但也没有什么避讳，所以我没有动机拒绝你的请求。不过我从没听说有人能到达亡灵位面，况且那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世界，你想要到那里做什么呢？” “找一个人。” “哦？闻所未闻。不过我倒是挺感兴趣的，如果可以，我想听听前因后果。” 苏文故作神秘道：“我不能说的太详细，总之我的一个朋友的灵魂被送了进去，而且那位‘主上’刚好有进入亡灵位面的路子。我打算把我的朋友从亡灵位面捞回来，顺便看看那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其实在这之前，他根本就不想让希格露恩知道太多有关自己与亡灵法师之间的关系。但这次的行动充满未知，希格露恩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助力，想要拉上它帮忙，再遮遮掩掩也就没意思了，不如干脆说开一点。 希格露恩静静听完，紧接着问道：“这么说，你朋友被献祭了？” 而光是这一句话，苏文就立刻明白，关于亡灵位面，这家伙果然懂的不少。 “没错，所以你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吗，我随时等着你出发，也不用做太多准备，因为我们可以随时暂停和往返。” 希格露恩则深深看了苏文一眼：“你打算亲自去，让我保护你，对。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最少也要让那个叫塔苏里的家伙和我一起去，否在那种完全未知的地方，我并没有万全的把握保证你能活着回来。” 苏文拍着胸脯：“没关系，‘主上’专门给了我一套新铠甲，很好用。而且一旦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我肯定会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好，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不过要等我先喂完爱涅尔。” “咦，这是你给人造天使起的名字？” “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很好听。” “那是当然，这个名字是精灵语中‘爱与智慧’的音译，可惜我还没有教会她念自己的名字。她现在看起来像是七八岁，但实际上只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的智慧，只能发出一些杂乱无章的叫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学会。” “真的是辛苦你了……”苏文感慨道，同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些交给你的精灵种，现在处理的怎么样？” “得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仅此而已，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还需要一些时间，毕竟这一代的精灵，早已经淡忘了当初所谓的‘七神器’。就算我表明了身份，他们要么不相信，要么根本一无所知。” “没关系，我们有得是时间。” …… 接下来，苏文耐心等着希格露恩给爱涅尔喂了营养餐，香浓的奶味让他有种尝尝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种沙雕行为。 看起来已经是个小姑娘的爱涅尔果然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爱睡觉，刚吃完就又睡了。按照希格露恩的说法，她一天中几乎有接近20个小时处于睡眠中，仿佛永远都睡不够一般。对于这样一个身体年龄比心理年龄大了不少的女孩是否对未来的发育有什么影响，希格露恩也说不清，毕竟它和苏文一样，都是第一次遇见所谓的“人造天使”。 一切完成之后，希格露恩恢复了剑的形态，其实银月神剑一直都藏在那具元素身躯的身体内部，此时身体变成元素碎片消失，里面的剑体自然而然就露了出来。 “我们出发，少主。” 希格露恩平静道。 苏文不知为何有点怅然若失，但终究还是带着剑形态的希格露恩回到了本源空间，并在它的目睹下再次进入“仁丸”纳米装甲。 对此，希格露恩评价道：“看起来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它很先进。” “眼光真不错。” 苏文的声音从铠甲中传出，随后召唤出1号，一同前往已经保存在亡灵位面的坐标——早在去找希格露恩之前，苏文其实就已经派出1号对所谓的亡灵位面进行了简单的探索；在这之后，利用假死功能，他又让1号把他装载铁罐头里送了过去，并永久保存了系统坐标，这样一来，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够轻松跨越两个世界。而也正是由于这样充分准备带来的底气，他才会决定亲自探险。 …… 严格来说，这是苏文第二次置身于亡灵位面。但上一次由于保险起见，他根本就没仔细观察周围的心情，保存了坐标就立刻闪人。这一次，待在极具安全感的纳米装甲里面，他终于能够放心大胆地欣赏眼前的“美景”了。 两人一剑身处的位置，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坑，天空中弥漫着浓浓的深红色雾气，能见度不到100米，而热成像功能在这里根本就不管用，因为外界空气的温度高达60摄氏度，一些阴暗的角落甚至更高，一两百度毫不稀奇。 但奇怪的是，这些热量似乎并不来自上方的天空，也就是“太阳”这种恒星的热辐射，而是来自于下方的地面。越是靠近坑底的位置，温度就越高，而要是稍微往下挖一挖，就更加不得了，温度传感器的读数直接飙升到近千度。 这说明，大量的热能，竟然全部都来自于地底深处。 而除此之外，这里就只剩下了荒凉。1号早已经在周围设立了不少观测站，并且进行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观察，除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型动物偶尔一闪而过，根本没见到有什么大型生物出没，更别提亡灵天灾时候群魔乱舞的场面了。 所以苏文才得出一个结论：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要是只看那份从玛尔塔利亚得到的情报书，现在苏文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时时刻刻充满厮杀的地狱才对。但事实上，哪怕再怎么样残酷的地狱，也少不了像现在这样安静、荒芜的角落。 不过，既然有1号作为斥候进行了调查，此时的苏文自然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前进，因为在这个直径长达十几公里的环形坑外，1号派出的探测器早已经成功寻找到了大型生物活动的足迹。根据地面上留下的脚印等痕迹判断，就在大约几天之前，一波数量庞大的不明生物经过了这里，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踏平一切。作为亡灵天灾的亲身经历者，对此苏文能够想象得出亡灵天灾时奔涌的魔物潮的的画面，因此不难判断是一场魔物军团的大规模奔袭。 那么结论就很容易得出了，沿着这无比明显的痕迹一路前进，必然能够离开这片荒芜地带，抵达魔物聚集的区域。 那么，事不宜迟，出发。 苏文直接召唤出了越野车，比起搭乘希格露恩的“飞剑”，这种不触发任何元素手段的运载方式反而是最稳妥的选择。 而至于抵达目的地后，两人一剑的容貌问题，倒是没什么好担心。 因为无论是来自亡灵法师的资料，还是希格露恩这边的认知，亡灵位面都是存在人型生物的。甚至于和那些千奇百怪的魔物相比，人型生物的地位往往更高，不少都是亡灵君主级别的存在。比如在辉煌大陆上流传甚广的“巫妖王”传说，主角的原形，实际上就是某个在亡灵法师圈子里大名鼎鼎的亡灵君主。 也就是说，苏文和1号带着一把剑，以人形姿态出现在魔物聚集的城市、要塞等地方，不但不会引起猜疑，反而会被下意识当成不得了的大人物。这无疑让这场冒险变得更加简单了一些。 就这样，血红色的天空下，搭载着csl7的步战车一骑绝尘，翻过崎岖不平的荒野，一路朝着前方未知的世界高歌猛进。 新的冒险，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第326章 大胆的猜测 在1号娴熟的驾驶技术下，装甲步战车周围血红色调的景物不断倒退。 由于外界温度过高，车厢内即便打开空调，也依然无法阻挡热浪从四面八方袭来。幸好在场的三人中有两个都不是正常人，而苏文又置身在仁丸装甲里，丝毫不受外界温度影响。 同时，苏文渐渐留意到，这一路基本都在爬坡，即朝着所在的巨大环形坑的边缘驶去。而随着越来越接近坡顶，周围的温度也在明显降低，从最初的60度降低到了50多度，没过多久，就突破50，往40度去了。这样看来，若是处于地势较高的区域，亡灵位面的温度虽然依然很热，但至少还在普通人类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不至于被活活热死。 不过，在这种地方，应该不太可能会有“普通人”存在？ 就在这时，苏文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此时正在悬浮在副驾驶位置、似乎正在聚精会神打量着1号开车的希格露恩。 至于他自己所在的地方，自然是车辆后部的货仓——他可是待在接近十吨的装甲里面，像一座小山一样巨大，自然无法进入驾驶室，就算强行进去，估计也会把座位压垮。 他把希格露恩喊到自己面前，然后对它问道：“希格露恩，在你们那个时代，精灵有完全探索过辉煌大陆所在的星球吗？” “星……球？” 希格露恩显然对这个词很陌生，但毕竟学识渊博，很快便大概知道了苏文表达的意思：“你是指对整个辉煌大陆位面的探索？没错，根据精灵学者们的计算，我们所在的大陆，的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球体，在这之上则是无穷无尽的虚空。” 苏文闻言先是眼前一亮，但很快留意到希格露恩在用词方面的细节，微微皱眉：“计算？也就是说并没有亲自探索。” “当然没有，精灵又不像人类一样热爱冒险，就算在一千年前的大探索时代，主要也是你们人类在专注于这方面的行动，代表人物是先驱者伊文斯，他强大的实力和探索精神可是让他的地位在精灵王国都相当之高。不过，就连像这样的人类，在突破风暴带并看到无尽的海洋之后都退缩了，精灵就更加不会漫无目的出海远行。” “真是可惜，不过据你所知，那些有亲自探索过整个星球的人类，难道一个都没有提到过大海的尽头有什么吗？” 希格露恩语气古怪：“大海的尽头？如果辉煌大陆真的在一个球上，那么大海的尽头应该就是辉煌大陆的另一边。” 苏文咳嗽了一声，连忙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在风暴带之外的地方，真的就只有海洋吗？如果一直深入，到了距离辉煌大陆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这颗‘球’的另一端，也依然除了海洋之外一无所有？” “那我就不知道了，人类可能知道，但这种事从未被公开过……哦，对了，说起这个，我倒是有点印象，那位先驱者伊文斯在筹划前往虚空之前，就曾经进行过一次环世界航行。他用的不是船，而是当时最强大的元素飞舟，所以速度很快，大概只需要两三天时间就能绕整个世界一圈。但根据记录，他并没有从大陆的另一边出现，而是沿着原路返回，并且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海；至于更多的东西，我就不清楚了。” 见苏文若有所思，希格露恩又问：“你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件事？” 面对这个问题，苏文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答道：“我有点怀疑，我们现在身处的所谓‘亡灵位面’，根本就和辉煌大陆在同一个星球上。” 希格露恩沉默了片刻。 “何出此言？” 它平静道，显然完全不信。 既然开了个头，苏文便不再隐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看，我们来到了亡灵世界，但自身的重量却没有变化；此外，空气中的成分我也已经安排了塔苏里进行分析，除了一些杂质超标外，大部分都和辉煌大陆上一致，甚至于哪怕是辉煌大陆上的生物到了这里，都可以毫无障碍地自由呼吸。” 希格露恩有些疑惑：“然后呢，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唔，抱歉，我忘了你还没有接触过那些天文学的知识。” 苏文说到一半，便用力拍了拍脑袋。他发现，自己就算告诉希格露恩不同天体上的重力往往不同，而且绝大多数星球都不适合生物居住，身为辉煌大陆土着的它大概也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不必如此，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希格露恩语气依旧平静，但隐约有些失落，“我沉睡了好几百年，有许多新事物不理解也没办法。下次遇到这种问题，你大可以不必找我讨论，反正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有价值的意见。” “不至于不至于，你的意见十分重要，比如先驱者伊文斯的环球航行我就不知道，光是这点你就帮了我大忙。” 希格露恩：“……” 眼看自己成功把天聊死，苏文打算谈点别的话题，比如对于亡灵位面的看法等。但就在这个时候，在前方几百米空中探路的无人机传来了警报：其自动扫描ai识别到，前方几百米的血色浓雾尽头，存在大量疑似有机体。 苏文连忙接过画面，发现在茫茫一片红雾海洋中，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模糊色块，而随着无人机的全速前进，它们的轮廓也渐渐清晰。 是魔物……的尸体！ 它们残破不全，随处都有残肢断臂，显然经历了极为惨烈的战斗，数量至少有数千到上万，并且还在不断被发现。其种类也是五花八门，就和当初在两次骸骨祭坛看到的那样，其中包括了各种兽型魔物、骷髅怪物、以及各种辉煌大陆神话中的妖魔鬼怪……当然，搞不好那些妖魔鬼怪的原型就是以亡灵位面的魔物刻画的，比如石像鬼、吞噬魔等，都是辉煌大陆没有，而亡灵位面随处可见的东西。 从现场的惨状来看，这些魔物炮灰们大概分为两派，但尸体并没有明显的区分徽记。也就是说，双方都是混杂着各种不同魔物的军团，所以看起来混乱无比，根本分不出谁是哪一边。 另一边，苏文在让无人机继续观察是否存在活口之后，不但没有停下步战车，反而让1号踩下油门，加速向战场冲去。毕竟想要了解这个世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这里的生物接触，万一要是能够找到幸存者，或许能省下不少功夫。 几百米距离瞬息而至，1号与苏文同时跳下车，冲向距离最近的尸体，希格露恩也无声地跟在后面，同时在警戒着四周。 只用了几秒，1号便分析出大量信息。 “战斗时间发生在三天前，与后面行动痕迹留下的时间吻合，看来这些魔物刚经过不久就与另外一批遭遇。” “这些魔物没有阵营标记，却能在战斗中分辨彼此，甚至协同作战，应该是有某种信号或者神经递质作出区分，但现在已经无证可考。” “战场外的九点钟同样有大量足迹与活动痕迹，并且有来有往，说明我们跟踪的这批魔物取得了这次战斗的胜利，其残余部队沿着对方魔物群来时的方向前进。因此，这很有可能是一次具有强目的性的行军与遭遇战。” 苏文心说不愧为专业人士，1号寥几句话，便让一片混乱的局势明朗起来。 而就在这时，苏文忽然想起了一些关于亡灵位面的特点。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个充满‘灵魂能量’的世界，任何生物死亡后，其灵魂都不会消亡。那是否意味着，这里现在其实到处都是灵魂？”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从作战空间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这正是尼古拉斯之前给他的、戴上之后就能看到灵魂的魔法道具。 但下一秒，苏文就失望了，因为透过眼睛看到的景象，和之前看到的毫无区别，这片惨烈的战场静悄悄的，入眼之处根本就没有任何灵魂。不过，联想到在亡灵位面，灵魂是一种重要的“财产”，同时也是那些强大的亡灵君主们赖以为生的“食物”，苏文就意识到，在这里，灵魂的价值不允许它们被随意丢弃，因此在战斗结束后，肯定会被仔细清理，并当做战利品带走。这样一来，关于这里为什么连一个灵魂都没有，也就说得通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幸存者。 但经过了无人机和1号生物雷达的反复搜索，幸存者是没见到，反倒是找到了不少类似于食腐生物一样的小型魔物。它们鬼鬼祟祟，擅长钻地，有着坚硬的甲壳，大的如同野兔，小的则比蚂蚁大不了多少。苏文随便抓了几只，发现智商就相当于辉煌大陆的虫子，显然无法交流和获取信息，遂只好全部放生。 而与此同时，苏文则留意到了另外一个细节：这些魔物的尸体虽然支离破碎，但是很显然没有被带走任何一块碎片和血肉，其中更是包括了那些比刀刃还锋利的爪子和牙齿，这侧面得出了一个结论——和这些魔物的灵魂相比，它们的肉体几乎一文不值，根本没有收集的价值和必要。 但在苏文的认知中，任何生物想要长得如此之大，必然要消耗大量的食物等资源，以及付出数年甚至数十年时间。倘若和亡灵法师描述的一样，在亡灵位面，这样的战争和厮杀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它们又是怎么有条件被生下来并长大的？ 还是说，这些魔物们，根本不需要上述那些麻烦的步骤，就能够被大批量“制造”出来，单纯作为灵魂的载体使用？ 这样的推论，让苏文越发觉得，亡灵位面将会是个格外“神奇”的地方。 第327章 像回了家一样亲切 接下来，1号启动了探测器辅助扫描功能，对这片战场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成像分析，以试图从细节层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还别说，一番探测后，居然真的有所收获。 那是一个尸山血海深处的残破人形魔物，虽然紫色的皮肤看起来十分怪异，但在这群千奇百怪的魔物中，已经属于最接近人类审美的那批。而虽然身体残破不堪，头颅也被一面骨锤砸得稀烂，如同爆裂的西瓜，但其极为独特的标志还是让它在成千上万具尸体中鹤立鸡群，那便是——这个人型魔物，它居然穿着一件破烂的衣服！ 难以置信，穿衣服这件在辉煌大陆上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放在如今所处的地方，居然是绝无仅有的奇景。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周围这些千奇百怪的魔物，给人感觉就像是凶残的野兽，而穿衣服这件事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的文明。这至少说明，和周围的魔物大军比起来，这只人型魔物拥有着超群的智慧；苏文无法判断他是否作为某一方阵营中的“军官”身份出现，但根据1号作战电脑对其周围尸体的模拟分析复盘，至少有七、八只魔物大概率都是被它使用双手的利爪消灭，换言之，这个人型魔物，除了智慧外，还有着超出大部分魔物的战力。 而最大的收获，还是那件衣服上的图案。它虽然破破烂烂，但显然是因为激烈的战斗而导致，在这之前，应当是一套得体的战袍，上面有着残余元素气息的花纹和回路，虽有破损，但能够看出一部分残缺的特征徽记。 苏文让1号记下了徽记的图案，以便日后派上用场，然后直接将这具尸体收入了专用的作战空间里面，同样是为了有备无患。 可惜在这之后，便再也一无所获。 苏文也不愿在这种地方停留太久，哪怕隔着动力装甲不会被尸体腐败的臭味影响，但在这地方待得太久还是不舒服。在确定这片战场已经没什么价值后，便与1号回到了步战车上，绕过战场，并沿着接下来的痕迹前进；没过多久，步战车终于完成了长达数公里的爬坡，来到了无人机探测到的巨大环形坑顶部。 在这里，气温进一步下降，外界呼啸的狂风吹来，传感器从38度瞬间下降到了25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温度宜人。与此同时，前方的血雾浓度降低，能见度达到了数百米，视野也变得相当开阔，而回头望去，只见来时的巨坑里血雾浓厚，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一切，仿佛一条无尽的不归路，令人心底发毛。 很显然，眼前的景象，又与资料的描绘出现了分歧，因为按照资料上的描述，只有像坑底那样恶劣的高温环境下，才是亡灵位面的全貌。而与之相比，眼前的地势较高处，则用人间天堂来形容都不过分——这在资料中却并无提到。苏文猜测，或许是因为某种原理，“辉煌大陆位面”与“亡灵位面”之间的连接点，只能出现在那种坑底的恶劣环境，以至于亡灵法师们管中窥豹，认为整个亡灵位面都是如此地狱般的景象。 不过，至少据苏文所知，他很有可能是辉煌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能以肉身形式来到亡灵位面，而且还能随时回去的存在，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获得系统这种逆天的传送外挂。所以，接下来无论遇到怎样的景象，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步战车继续行驶，很快便来到了下坡路。毕竟正所谓“环形坑”，那么坑的顶部自然不会是一马平川，但这次的下坡却并没有太过深入，而是来到了一片坑坑洼洼的荒原上。除了偶尔能够看到一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奇怪植物以及随处可以见到的尸骸外，就只剩下了极远方雷达测绘图上一个个高耸的环形山。 没错，从里面看是环形坑，从里面看，当然就是环形山了——苏文最初来到的那个巨坑，便是这些环形山中的一员。那个环形山相当之大，直径十几公里，步战车开了半天才出来，但和远方那些庞然大物比起来，却又显得泯然众山了。 而根据苏文在前世地球上的记忆，这样独特的地貌，是不太可能单纯通过地质运动来形成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天体撞击！ 尤其是升上高空的无人机，在对着地面进行航拍时，竟然给苏文一种在看着月球表面的即视感。这样的发现，让他对自己之前的猜测产生了动摇，即之前认为亡灵位面和辉煌大陆位于同一个星球上，现在看来可能性又变得很小。 难不成，辉煌大陆和亡灵位面，真的像这个世界上人们的一致看法那样玄乎，实际上是两个毫不相干、却又互相交错的异面空间？ 但毕竟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苏文早已经做好了被推翻的打算，在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急着作出任何结论。 步战车连续行驶了十几分钟，一路上风平浪静，只有随处可见的风化骸骨，其中不少还半掩埋在无尽的红色风沙中，说明了这个世界并不安宁。而就在这时，一直保持安静的希格露恩动了起来，化作一阵光芒来到苏文的面前。 “有东西在跟踪我们。” 它沉声说道。 苏文却早有预料般笑了起来。 “多谢提醒，不过我早就知道了。如无意外，这里根本就是某个亡灵君主的地盘，我们来到没多久就已经被感知到了存在。再加上我们毫不掩饰，大摇大摆沿着魔物军团的轨迹前进，要是直到现在都没被盯上，反而才有问题。” 希格露恩：“那你怎么不采取行动？” 苏文不紧不慢地回答：“因为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专门来打架的，没必要上来就摆出一副敌对的态度。当然，如果对方想要动手，我们乐意奉陪就是。但既然对方只是远远盯着，没有表现出恶意，那么我们还是权当不知道，至少也能让背后的亡灵君主明白我们不是敌人——至少暂时不是。” 希格露恩却显然并没有被这话说服，它提醒道：“可对方是亡灵，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寄希望于他们会热情好客。” “那也是到时候的事了。放心，我有分寸。” 交谈之间，只见在步战车后方大约一公里的高空中，正有一只蝙蝠模样的生物正隐匿着自身，不紧不慢地与车辆保持着平行。这种距离，在加上出色的伪装和元素遮蔽，使得无论是肉眼还是元素视野都极难发现它，但它却逃不过1号搭载的生物雷达。作为一种生物，其散发出的特殊频段电磁波被雷达成功捕获并且识别，而在这之后，它的一举一动就在苏文的注视之下了，但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苏文并没有选择打草惊蛇。 话虽如此，他也还是留下了后手。 只见没过多久，步战车上不经意间颠簸下来了一个小箱子，至于里面装着什么“宝贝”，就需要有缘人去发现了。 …… 来自远处的视奸从未停止，不知过了多久，在未知来客的注视中，苏文看到了地平线上一座巨大的建筑。 那是一堵高耸的围墙，足有数十米高，几乎遮蔽了视线尽头的一切。 苏文的呼吸……哦，他现在不用呼吸，毕竟有着深海液体持续供氧，但他还是觉得胸口一紧。这种在仿佛异星一样的鬼地方看到如此巨大人造物体时的感情，真的很难用语言描述，就像是看到了家一样亲切。 但此时的“家”，处境却似乎不太妙。 因为这座城墙显然支离破碎，其周围随处可见大量魔物尸体，显然又是一个爆发过激烈战斗的地方。墙体不止一处被冲垮，破开了巨大的豁口，里面还冒着滚滚浓烟。由此可见，这是一场魔物攻城的战斗，而就眼下的状况来看，恐怕正是最开始尾行的那支魔物军团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并突入城市中一片乱杀…… 果然，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太平。 也就在这时，苏文的职业敏感性，让他下意识打开了系统的任务面板。 因为他的神经忽然动了起来——万一这里出现的战斗导致新的a级或者s级任务出现，那岂不是当场赚翻？ 然而，并没有。 或许是来晚了一步。 步战车加速前进，几分钟后便来到了城墙脚下，苏文一眼便看出自己没猜错，遍地的魔物尸体显然又是两三天前留下的，灵魂扫描也是一片干净如雪。车辆没有停顿，直接在魔物的尸体与血泊中轧出了一条路，并从城墙下的豁口冲入其中，只见里面是一片看起来比辉煌大陆还要落后的岩石建筑，随处可以见到厮杀痕迹。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里的尸体已然不再是乱七八糟的魔物了，而是在魔物中夹杂着不少与人类相似的身影。苏文定睛望去，略带惊讶地发现，这些显然并非人类的人型生物，竟然全都拥有着深紫或者淡紫色的皮肤，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作战空间里面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掏了出来，立刻便确定了一个事实——两者属于同类。 而苏文随即又留意到，城墙外面的尸体，都是各种残暴的魔物，而这些紫色皮肤的人型生物，却只出现在城墙里面，并且大都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屠杀。这显然说明，这座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市，恐怕很可能正是这种紫皮生物的聚居地，并且和那些野兽般的低级魔物不同，他们是具有高度智慧的文明生物！ 见此情境，苏文立刻做出了决定。 “塔苏里，希格露恩，我们分头行动，立刻搜索整个城市，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我就不信这次也没有幸存者！” 第328章 异世界通用语言？ 由于“仁丸”装甲的量产机属性，其侦查与搜索功能反而远远不如落后半个多世纪的1号，这让苏文意识到，自己在寻找幸存者这件事上，几乎无法实际发挥作用。因此他很快停下这项无谓的工作，注意力转而被另一件事吸引。 那是一个位于城市废墟中心的大型建筑，此时早已在魔物的铁蹄下分崩离析，其内部空间也早已经被1号的探测器探索完毕，并绘制出了详细的三维地图。通过地图，苏文能够看到一根根林立的岩柱，其间堆积如山的尸体与破坏痕迹说明那里进行过惨烈的鏖战。而根据现场的情况，苏文不难推断出，作为这座城市的主人，那些紫色皮肤的人形魔物们曾拼尽了全力守护这里，但最终没有成功。 透过无数残肢断臂，苏文看到了一个通往底下的大门，攻城的魔物们在消灭了门外的守护者之后，显然曾疯狂涌入其中。 而此时，有一台探测器兢兢业业地调查着通道下方的情况，正是来自它的反馈，让苏文升起了下去看看的想法。 苏文行动的速度很快，由于装甲庞大的自重，每走一步，大地都会轻微震颤。但这里的岩石地面格外坚固，直到苏文沿着通道来到一个炽热的地下空间时，脚下的地面也依然稳稳当当。 在这里，他看到了更多的尸体，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紫色皮肤的人形魔物。同时苏文还发现，它们和上面体格健壮的同类不同，有些看起来体型纤细，有些看起来则颜色更浅、个头更小。 短暂的疑惑后，他恍然大悟：这些恐怕是居住在城市中的“妇孺”。 这样看来，至少这类魔物，属于能够繁衍生长的类型。而那些低等魔物就不一定了——一些野兽类魔物还不好说，但诸如骷髅战士、缝合怪、骸骨巨兽这种纯亡灵，苏文真无法想象它们会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并长大的，那也太扯淡了。 而更重要的发现还在后面。 这里的整个地下空间，显然早已经被攻城的魔物劫掠一空，几乎只剩下尸体和废墟。不过，在废墟之中，似乎依然存在着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一些残破的金属碎片，以及尸体身上遗留下来且未被搜刮的物品。以微型探测器可怜的画面精度，显然无法准确识别出这些东西，所以苏文得亲自来做这件事；他在废墟和尸体间翻捡着，很快便有了收获。 首先是一具看起来有点像是雌性的尸体，在它衣物的贴身口袋里，苏文用灵活程度不亚于双手的机械手掌捏出了一张小匣子。 他小心翼翼将其打开，惊奇地发现，这居然是一个被装裱好的折叠式相框。里面的照片上是它和另外一名身材高大的同类的合影，而在它们身后的背景，则是一个巨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城市。 那里看不到红雾，能见度极高，林立的建筑如同稻田里的麦子，其规模之盛大，不亚于苏文在辉煌大陆见过的任何城市。 难以想象，在被亡灵法师们描述成地狱般的亡灵位面，居然存在着这样宏伟壮观的地方。 而除此之外，苏文还找到了不少类似的贴身物件，更发现了若干像钱币一样形状规则的圆饼型晶体——这一切发现都告诉苏文，这个世界里，存在着相当成熟的文明，生命活着的意义也不像茹毛饮血的原始人一样，除了生存就是杀戮。 但环顾四周的惨烈景象，苏文也清楚地明白，这种专属于文明与秩序的光辉，或许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此外，这里的“人”们，其实并非被杀死了。因为据苏文所知，在这个世界，肉体的死亡只意味灵魂的庇护所消失，只有灵魂层面的消亡才是真正的死亡；而灵魂又是一种极具价值的资源，这意味着，在场所有尸体，实际上都是被掠夺灵魂的对象。 那么这些灵魂，最终会去到哪里呢？ 就在苏文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并试图以此进一步分析出亡灵位面可能的社会结构时，希格露恩的声音忽然出现。 “我这里找到一个活的。” 苏文不禁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是希格露恩率先找到幸存者，而不是搭载着生物雷达进行大范围探索的1号。 但这并不是重点，救人要紧。 下一秒，苏文就消失在原地，传送到了距离它最近的坐标。 …… 希格露恩所在的地方是一幢不起眼的岩石房屋，构造粗糙，放在城市建筑群中，属于看了一眼不会看第二眼的那种。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座房屋里极为隐蔽的地下室在魔物大军的冲击中幸存。当苏文庞大的身躯好不容易挤进去时，他看到希格露恩正静静悬浮在地下室大门前，拦住了一只紫皮人型魔物的去路。 很显然，它正是这座城市在历经浩劫后幸存的居民，而且说不定是唯一幸存者。 这还是苏文首次见到活的这种魔物，它看起来比街道上那些奋勇杀敌的“战士”们更加瘦弱和娇小，皮肤的颜色也更浅。苏文猜测，如果把这种魔物类比人类，那么它很可能算是年轻女性的定位，当然，这只是个猜测，具体以事实为准。 此时的“少女”看着闯入地下室的庞然大物，一双鲜红色的瞳孔中充满恐惧，它瑟瑟发抖地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苏文来到它面前，半蹲下来，打量着它，然后向它伸出手。 “你安全了。” 他如此说道，但随即便发现，这里又不是辉煌大陆，而自己说的是标准的大陆通用语，对方估计根本就听不懂。 然而下一秒，对方却颤巍巍开口了。 “我……我任你处置，怎样都好，不要夺走我的灵魂……” 苏文：“！” 他之所以格外惊讶，是因为这只人形魔物，开口说出的内容，居然也是大陆通用语，虽然有几个音节发音很古怪，但至少有90他都能完全听懂！ 而直到这时，苏文才猛然想起，当初在银盔城的亡灵天灾现场，那个血色漩涡背后自称“骨王奥拉”的亡灵君主，其盛怒之下发出的震天咆哮，好像同样也是字正腔圆的大陆通用语来着。 仔细回忆下，还真是！ 其实苏文当时就留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注意力没在那上面，根本就没怎么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这么怪的事情，自己居然丝毫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吗？这所谓的大陆通用语，难道真的就神奇到像樱岛语一样所有异世界通用？ 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文可以肯定，这背后一定有着什么深层次的奥秘。 然而，当苏文看向身旁的希格露恩时，却只见它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一般。 于是苏文通过契约连接向它发出了私聊。 “希格露恩，这小家伙说的可是辉煌大陆通用语啊！” “对啊，怎么了？” “……可这里是亡灵位面！” “哈？亡灵位面和我们本来就语言相通啊。它和死亡之海遗迹的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是各族学术界的共识了，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 经过希格露恩这么一提醒，苏文这才想起，所谓大陆通用语，其实正是起源于死亡之海的遗产。在那个来自神秘消失的上古文明的遗迹中，有着不少带有文字信息的古物出土，而随着它们被越来越多发掘、考究，最终整个大陆都流传起了这一文明流传下来的文字和语言，才形成了如今的大陆通用语。 那么，亡灵位面的“大陆通用语”，说是巧合，恐怕更可能是来自同一支传承！ 想通了这一点后，苏文越发意识到，那个神神秘秘的古代文明，恐怕会在自己的未来道路上格外有存在感…… 算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好。既然语言相通，那也就好办了。 “我不会夺走你的灵魂，也不会做任何让你感到危险的事。”他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谁袭击了你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在这之后，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真、真的吗？” “请相信我，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呢？” 苏文似乎说服了对方，只见这名紫色皮肤的人型魔物在短暂的迟疑后，小声说道：“我叫帕塔帕，袭击我们的是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军团，因为我们部族违抗了命令，他要求一半的族人前去王都参加活祭，我们没有照做。” “王都？” 苏文喃喃道，随后从作战空间取出了那张遗物的照片。在地下空间调查时，苏文随手把所有存在价值的信息拍摄并打印了出来，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是这里吗？”他问。 “就是！” 苏文又道：“它在哪个方向？或者你也可以带我们去到那里。” 名为帕塔帕的人形魔物又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不要！我才不要去！” 苏文刚想劝慰几句，而就在这时，通讯系统忽然响起了1号的联络请求。 接通后，1号直接传输来了一张全息的战术地图，上面有着当前所在的城市模型以及周边大片地形，而此时的城市周围，正有着数以万计密密麻麻、且高速接近的红点。 与此同时，1号的表述言简意赅。 “我们被包围了。” 第329章 虚晃一枪？ 面对1号的警告，苏文立刻给出了他的答案。 “来得正好，我们现在返航，如果这些魔物攻击我们，那就回击。” “返航？”希格露恩略带疑惑的声音在苏文脑海中响起，但说完这个词后便没了下文，似乎马上就理解了苏文的想法。 既然如此，苏文也就不再花费精力向它解释，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帕塔帕……或许是两个世界的命名风格不同，苏文总觉得这名字读起来怪怪的。 他对它说道：“外面又有敌人要来了，跟我走吗？去安全的地方。” 帕塔帕犹豫了几秒，然后茫然地点头。 于是苏文在一声惊呼中把它拦腰捞了起来，单手提着走出了狭小的地下室。房屋外面，1号已经将装甲步战车开了过来，驾驶舱也已打开，苏文把帕塔帕扔了进去，后者一脸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1号，以及车外的城市废墟。 此时，大地已经开始了轻微颤抖，即便不再借助雷达，也能够感受到一股黑云压城的威势。透过城墙废墟的大洞，苏文已经可以看到，在远处红雾弥漫的地平线上，有着无数攒动的黑影，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奔袭而来。 根据苏文的认知，作为所谓“高魔位面”，这其中的魔物，恐怕任意一个，都有着至少中、高阶超凡者的能力，其中的强大者，更不乏能够抬手间击败高阶超凡者的存在，甚至搞不好里面还混杂着几个魔导师级别的怪物。 更何况，从亡灵法师那里得到的资料显示，当初在亡灵天灾现场见到的同款魔物群，其实都已经因为空间规则不同以及长途传送而战斗力大打折扣；如今它们在本土作战，实力能够百分百发挥出来，只会比预估更强。 但这其实正中苏文下怀。 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战斗力上限究竟如何，在辉煌大陆，根本没有足够强大的靶子出现在他面前，总不能因为测试实力而主动惹是生非，那也太不符合苏文的作风。而来到亡灵位面后，虽说在了解这个世界并找到尼古拉斯之前都有必要低调行事，但既然对方找上门来，若是依然退缩，那就毫无道理，反而把日后的路走窄了。 更何况，现在有了重要的收获，即一位来自亡灵位面可以交流的住民，想要赢得它的尊重和信任，不做点什么可不行。 是以，这场战斗，终究无法避免。 而且要打的轰轰烈烈。 苏文并没有上车，而是把1号、希格露恩和帕塔帕留在车上，自己则步行紧随其后，与步战车保持着50米左右的直线距离。 仁丸级纳米装甲的动力系统何其强悍，全力奔跑下速度可以达到90公里每小时，丝毫不亚于任何越野车辆。其卡车般的自重让苏文每一步都能在身后的地面留下龟裂的足迹，以及大地的轻微震颤，但和四面八方远远传来的震动比起来，却又显得不值一提——若是只论重量和体型，有太多的魔物都能轻松碾压仁丸装甲。 苏文跟随着步战车在废墟和尸体中中高速穿行，很快便沿着来时的道路冲出了城市，来到开阔的荒野之上。 此时，远方的魔物群已经可见轮廓，依然是各种不同魔物组成的“杂牌军”，但在数量的绝对优势下，它们显得铺天盖地。步战车中的帕塔帕面无人色，不断发出惊呼，1号专心开车，希格露恩也不去管它，任由它大呼小叫；但无论它叫的多么大声、多么撕心裂肺，与眼前的一切比起来，都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 仅仅十几秒，那些位于地平线上的魔物群便已经清晰可见，在红雾能见范围的几百米内，它们咆哮着、尖啸着、疯狂奔跑着，似乎要摧毁前方的一切。在这样的威压下，就算是再怎么经验丰富的战士，也不可能面不改色。 与此同时，装甲战车顶csl7转管机枪早已预热完毕，处于怠速旋转状态，只需要苏文一声令下，便能够喷薄出时速高达6000公里的子弹。 不过，即便魔物群早已经进入射程，苏文却迟迟没有下令让1号操纵开火。 因为在这场战斗中，他必须要遵守一个原则。 那就是，绝不主动攻击。 这是一个必须要展现出来的态度，虽然看似多此一举，但苏文来到亡灵位面，可不是为了图一时之快的。相反，他的内心中，早有一个大胆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内容，无论是对1号，还是希格露恩，目前都还没有透露。 因为他还不清楚，自己现在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到底能够处于什么位置，只有在确认了这点之后，才能肯定这个计划是否存在可行性。 而眼下，便是确认这件事的第一步。 因此，虽然没有主动攻击，但苏文的内心中，甚至有些期待的情绪。这些魔物，只需要进行一次攻击，就一次……哪怕是一根投射来的骨矛、一个不起眼的冲撞。接下来，自己就能够彻底解开束缚，并在这里大开杀戒。 魔物与步战车的距离越来越近，从红雾边缘的数百米，到近在咫尺，仿佛只用了几秒。在帕塔帕已经变得沙哑的惊呼声中，两者猛然相碰，然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50米外的苏文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就在接触前的一瞬间，密不透风的魔物浪潮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支配，整齐划一地在步战车正前方分开了一道豁口；步战车上，希格露恩临时展开的护盾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就这么无比顺利穿过了魔潮。 与此同时，亦没有任何远程攻击落在步战车以及紧随其后的苏文身上，仿佛这支数以万计的魔物大军把他们彻底当成了空气，目标仅仅是身后早已成为废墟、几乎再也找不出幸存者的城市！ 这…… 在苏文短暂的错愕间，他与步战车皆已和上百米厚的魔物大潮擦肩而过，后者没有停歇，继续如同潮水般涌进了城市之中。 苏文愣了老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了一个字。 艹！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在暗中掌控着这支魔物大军的存在，似乎并不傻。 自己在等着对方的攻击，而对方又何尝不是在等着自己的攻击？ 准确来说，从最开始，这就是一次带有试探意味的冲锋，倘若自己露出了畏惧的反应，或者在抢在魔物之前主动出击，那么虚张声势自然就会变成真正的进攻；但苏文两者都没有做，这反而让魔物大潮背后的操纵者心生警惕，临门一脚急刹车，取消了攻击。 想通这点后，苏文反而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因为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潜在对手，可不是一群脑子里只有杀戮的莽夫。 很显然，那些亡灵大君，或者其手下的将领，除了拥有压倒性强大的实力外，同时也都是谨慎且狡诈的存在……但想想也是，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几乎完全遵守丛林法则的世界，能够站在巅峰的角色，怎么可能只有武力？ 接下来，直到穿过荒野，驶上山坡，进入巨大的环形坑，苏文与步战车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最终，他们回到了降临这个世界时的巨坑深处。在这里，炽热的温度和浓郁的红雾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如同深渊，仿佛之前几个小时经历的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太真实。而唯一的区别，便是步战车的驾驶室里多了一个早已喊不出声的小家伙，此时它目光呆滞，失魂落魄，显然在刚才的冲击中被吓得不轻。 事已至此，苏文也不忍心再折腾它了，还是先把它带回去妥善安置，之后再找机会好好问清楚亡灵位面的状况。 而这次短暂的亡灵位面之行，也可以暂时画上一个逗号。用不了多久，他还会再次前来，到了那时，他将会做出更加完善的准备。 但在走之前，还是要打个招呼，否则也太没礼貌。 仁丸装甲中的苏文抬起头，看向了远方的天空。那里弥漫着厚重的红雾，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的视线仿佛穿过遮蔽，看穿一切。 随后，他抬起了装甲手臂，指向目光所视的方向，比了个中指。 与此同时，在1号共享的雷达视图中，那个尾随了一路的暗中偷窥者，猛然飞退，在数个呼吸间消失在了雷达画面中。 第330章 雪 中 送 炭 傍晚，大雨滂沱。 凯尔森·亚顿蜷缩在由石块和木头搭成的破烂房屋里，浑身湿透。他看着外面连成线的雨，感受着头顶不断滴下的水珠，面容呆滞，神色一片灰暗。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曾预想过任务失败后的下场。但无非是死亡、或者顶多在临死前受到些折磨罢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因为在当时，与违抗上面命令要付出的代价相比，预想中的结局完全可以接受，所以他便来了，来到了这个据说是大魔导师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并成为那位莱因哈特皇子的仆从。 结果任务真的失败，他的投毒行为被发现，并被刚成立不久的护卫队抓了起来。 在被抓住的那一刻，凯尔森就已对这个世界做出了告别，并且认为自己能够从容赴死，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打破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同时……也是噩梦的开端。 …… 那天，莱因哈特皇子把凯尔森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那碗下了毒的汤递到了他的嘴边。 “喝下去。” 凯尔森听到了这样的话。 他抬起头，看到这名皇子正不带任何感情地俯视着自己，神色中充满了冰冷，但与此同时，似乎也有着几分好奇。 凯尔森想要拒绝，即便要死，他也不会选择这种毫无骨气的死法。但莱因哈特皇子毕竟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凯尔森只是被后者捏住了喉咙，就不受控制地张大嘴，被大口大口地灌下了毒汤，直到他把一整碗都喝完为止。 凯尔森知道，自己死定了。因为交给他毒药的接头人曾告诉他，这种无色无味的剧毒，哪怕投进一条奔涌的河流里，下游一公里外的人喝了一口水，都会被毒死。而他直接把一整包放进了一锅汤里，现在又喝下去了一整碗，下场自然不必多说。 果不其然，仅仅五秒钟后，凯尔森就感受到腹部传来的一阵绞痛，额头上几乎一瞬间就布满了冷汗。紧接着，由于刀绞般的痛苦，他在地上如虾米一般弓着身子翻滚，同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喊，拼尽全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莱因哈特皇子只是冷冷看着他，并在他想要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把他一脚踢翻……在这之后，他就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凯尔森认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没想到，仿佛只过了一个瞬间，他就再次醒了过来。 凯尔森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地上，满头大汗，可肚子不疼了，甚至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不适。他再次抬头，发现莱因哈特皇子正在很近的距离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似乎要把自己吃掉。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害怕地想要蹬腿后退，而就在此时，莱因哈特皇子开口了。 “现在，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名年轻的皇子语气很平和，仿佛刚才喂自己喝下毒汤的不是他一般。 被恐惧支配了大脑的凯尔森几乎没有思考余地，用力摇头，现在回想起来，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蠢的决定。 因为下一秒，莱因哈特皇子的手掌上就激发出一道风刃，用力划过了他的脖子。他先是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看到了自己仍然坐在原地、但已经没有了头颅的身体。 很显然，莱因哈特皇子上一秒还在发出关切问候，下一秒就用魔法把他的脖子砍了下来。 而接下来，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凯尔森下意识想要保护自己的脑袋，结果发现自己依然可以支配身体。他那无头的身躯手舞足蹈，疯狂捂着从脖子断口处喷涌出的血液；与此同时，他的头颅依然在发出不受控制的喊叫，但由于喉咙失去了和肺部的联系，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莱因哈特皇子，似乎也被这样的场景给吓到了。 这名皇子就像兔子一样跳起来，远离了凯尔森的无头身躯，退到了房屋的墙角，用充满惊惧的目光看着这一切，同时似乎也在等着凯尔森断气。 但凯尔森还没有死，事实上，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头断了之后有多难受，因为痛觉已经消失，反而是惊恐支配着他的大脑。 但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和脑袋都已经分家，无论自己刚才为何没被毒药毒死，现在都已经彻底没救。哪怕自己现在暂时还没死，但也只是回光返照，用不了多久，依然会一命呜呼。 然而，就在这种想法的笼罩下，凯尔森看到了终身难忘的景象——无头的身体忽然停止了喷血，随后断口处缓缓长出了一根肉芽。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最终长到了一个头颅般大小，并且塑造出了耳朵和头发……以及五官。 凯尔森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自己的脸！ 在他的头颅的注视下，断了头的身体，长出了一个新的头颅！ 再下一秒，凯尔森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踢了一脚，眼前的景象忽然飞速变化，他的视角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他下意识往地上看去，只见除了一地的血之外，地上还静静躺着自己那颗仍然冒着热气的人头；它睁大双眼，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却已经不会动了，仿佛已经彻底死去。 “我……居然还活着？” 凯尔森低头看着自己的躯干和双手，小声喃喃道，身体控制不住地发出颤栗。 他很害怕。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求助般看向墙角的莱因哈特皇子，只见后者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正用力扭过头去，仿佛刻意避自己的视线般。 凯尔森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做，他只想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去看地上“自己”的脑袋，跌跌撞撞就要出门，但就在即将碰到门口时，却被冲上来的莱因哈特皇子抓住，推倒在了身后的血泊中。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莱因哈特皇子失魂落魄般的声音：“不，你不能出去，你哪里都不能去……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否则就全完了……我明白了，瓦伦丁肯定是故意的……原来这就是他的阴谋，哈哈……他想要让我难堪！” 直到这时，凯尔森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也想起了关于瓦伦丁的领域空间的那些传闻。据说，这里是圣彼得魔法学院的新生们用来试炼的地方，而他们在这里可以豁出性命与强大的敌人战斗，因为在这里，他们或许会受伤、会疼痛，但绝对不会死亡。 因此，自己能活到现在，以及刚才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现象，是因为瓦伦丁大魔导师的领域空间里，不允许有任何人死亡？ 对，就是这样！ 下一个瞬间，凯尔森觉得，他或许有些理解莱因哈特皇子会感到惊恐的原因了——如果“不会死亡”是空间法则，那么无法被杀死的不光是自己，而是希望镇的每一个人！ 而当一位强大无比的魔法师再也无法用魔法杀死任何人时，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引以为傲的魔法，已经失去了震慑普通人的能力。 这样一来，魔法师和普通人之间，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但就在凯尔森觉得事情即将迎来转机时，他发现莱因哈特皇子来到了自己面前，脸色狰狞，瞳孔发红，并用手指向自己。 “可恶的家伙，从现在起，我要你永远闭上嘴——失语术！” 紧接着，一阵元素光芒冲进了凯尔森的鼻腔，他感觉自己的喉咙传来一阵轻微疼痛，接下来，他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他凯尔森便感觉到喉咙一阵清亮，失语术的效果消失了，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继续说话。 凯尔森脸上露出了狂笑。他明白，事已至此，自己再也不用害怕眼前的皇子了，因为任他用多么高强的魔法攻击自己，自己最终都能恢复如初。他股足了劲，打算冲出房间，把这件事情告诉所有人，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个秘密被分享出去后，那些臣服于莱因哈特的人是否还会对他保持敬畏……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普通人与魔法师之间的实力差距。 这种差距，并非一个“不死之身”就能弥补。 莱因哈特皇子如同提起一只小鸡一样把凯尔森抓住，并用元素之力束缚了他，让他动弹不得。随后，凯尔森再次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但这次，莱因哈特皇子选择了另一种方法，没有用魔法直接损伤他的喉咙，而是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团破布；这样一来，即便他身体完好无损，也彻底没有办法开口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凯尔森不想再去回忆。 …… 莱因哈特皇子把凯尔森五花大绑带到广场上，并召开了第二次公民大会，宣布了凯尔森刺杀他的事情，同时表示自己宽宏大量，不愿杀生，但也不允许希望镇有这种害群之马存在。 为此，这名皇子提议，将凯尔森放逐到这片空间最边缘的森林深处，并在那里用魔法禁制划出一块专门让他生存的区域，永远不允许他出来。为了彰显自己的公正开明，皇子还为此做了个投票，结果自然是近乎全数通过，赞成流放。 于是，会议结束后，凯尔森就被莱因哈特皇子亲自带着骑士团押送到了那片位于森林最深处、紧贴着空间边缘的地带。 后者于地图上选定了一块半径五百米的区域，并在区域边缘布置了阻挡一切进出的元素法阵，做完这件事后，莱因哈特皇子单独留下，并亲手解开了凯尔森的束缚。在重获自由与声音后的同时，凯尔森就用吃奶的力气朝着远处的森林发出了大吼，内容正是他所经历的一切，但莱茵哈特这次没有阻止他，而是用得胜者的表情俯视着他。 “别再叫喊了，就和白天在房间里一样，我早就布置了隔音结界，你喊得再大声，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听到。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即便无法杀死你，结果也没什么不同。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顺带一提，我检查过了，这里没有食物。” 当时，凯尔森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没过多久，莱茵哈特就和他的随从们离开了这片森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凯尔森一个人。 …… 流放第一天，凯尔森用收集到的材料盖了一座简易房屋，这个过程中，顺便还找到了一些虫子和小型动物，心想这不是就有食物嘛。 夜晚，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的他很饿，在克服了心理障碍后，他终于把虫子们生吃了下去。虽然很恶心，但他至少恢复了一些体力。 流放第二天，凯尔森再次深陷饥饿，但在这片区域苦苦寻觅半天，也只有很少食物。为了填饱肚子，凯尔森开始吃一些树叶和植物根茎。 流放第三天，昨天吃下去的东西无法消化，导致凯尔森腹中时不时传来痛楚，排泄的时候更是痛不欲生，但与之相比，饥饿感更加要命…… 流放第四天，凯尔森只能躺在床上等死，饥饿带来的虚弱让他举步维艰。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会死亡。 流放第五天，凯尔森的身体状况始终维持在一个极为痛苦和虚弱的状态，到了这种时候，他甚至已经觉得死亡成了一种奢望，持续且持久的饥饿感是如此折磨，他真想眼睛一闭再也无法醒来。但是，就在濒临绝望之时，他猛然发现，食物、大量的食物、大量可再生的食物，或许……就近在眼前！ 那就是自己。 终于，他挣扎着爬起身，找来一块尖锐的石头，用尽全力砸断了自己的手臂，贪婪地吮吸着流出来的每一滴血，然后像野兽一样撕咬着皮肉…… …… 现在，距离被流放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凯尔森已经不再被饥饿困扰，而他的眼神中却也失去了大部分光泽。在他的身边不远处，有着一些森白色的骨头和腐烂的人体组织，那些都曾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吃掉了一些，剩下的残渣被随意丢弃。 他看着满天的大雨，思考几乎停滞。 在他看来，像现在这样行尸走肉般活着，或许便是自己的归宿。 ……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凯尔森忽然间注意到，不远处的密林中，似乎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泽。 许久后，他确定那不是幻觉，终于鼓起勇气，摸索过去。很快，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他看到了一个体积不大的铁匣子。 这东西……是何时出现的？ 凯尔森看向天空，又看向四周，他确信，在最初两天的探索中，如果这里有这样一个匣子，自己不可能没发现。 所以，它是最近才被什么人刻意放在了这里。 但周围有着莱因哈特皇子布下的元素禁制，森林里也人迹罕至，可以排除是“希望镇”的居民把它送来的可能性。 而联想到这里是那位据说死而复生的瓦伦丁大魔导师的领域空间，那么，能够像神明一样把东西投放到自己身边的，莫非……就是其本人？ 想到这里，凯尔森的心脏疯狂跳动，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匣子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或许正是那位宛若神明的瓦伦丁大魔导师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对自己伸出了援手呢！ 匣子沉重的分量让凯尔森知道，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一秒也等不及了，抓起匣子，连滚带爬回到了小屋，颤巍巍地将其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好几本厚重的书…… 第331章 大人，时代变了（上） 距离那场“游戏”已经过去了三天。 但它带来的深远影响，却远远不会消弭。 如麦克西维尔预料中的那样，整个雪漫帝国第十三军团，已经貌合神离。 表面上，六百多人依然是一个集体，他们遵守着自己的所有命令，但实际上，那些在游戏中消失的信任，再也无法回来。 白袍老人做得很绝，即便是那些第一轮游戏被淘汰、没有亲自参加第二轮的近三百名士兵，在被好吃好喝喂饱后，也和麦克西维尔这群人一样，如同看电影般集体欣赏了第二轮的“表演”。而那些幸存下来的军法师们的所作所为，被整个军团的每个人尽收眼底。 这直接导致了一个严重后果：整个军团里的普通超凡者士兵们，对他们的魔法师军官，表面上依然尊重，但背地里却议论纷纷。 那些活到了最后的军法师脊梁骨都快被戳断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麦克西维尔的老部下之一，柯尼斯中校。这名中阶魔法师曾经跟随麦克西维尔出生入死，属于他认为可以信任的人，但现在却是让他最感到丢脸的家伙。 自从那场“游戏”结束，麦克西维尔就再也没正眼看过他，也不曾跟他说半个字，因为仅仅是想起这家伙，麦克西维尔就气得心脏直抽抽。 他把士兵们当成了什么？ 猪狗？棋子？ 反正不是人。 倘若这群进入了第二轮“游戏”的军法师们，只是遵从着求生的本能痛下杀手，哪怕他们杀死再多的普通士兵，麦克西维尔都不会这么愤怒。但他们居然联合起来，企图设局坑杀掉所有普通士兵，这是绝对无法饶恕的卑劣行径，不仅普通士兵们对他们感到愤怒，其余那些在第一轮主动献身的军法师们，也对这种行为感到羞耻。 因此，以柯尼斯中校为首的这几名军法师，早已在整个军团中遭到了孤立。 与此同时，麦克西维尔明白，如今想要挽回士气，唯一的办法就是对这群人进行切割，手段包括严惩、紧闭、流放，甚至处死等……但这样的决策还只是停留在想法阶段，没有来得及实施，白袍老人便再次出现。 他告诉麦克西维尔，接下来需要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新兵训练，而训练的对象，是所有身为只掌握斗气的超凡者的普通士兵和基层士官。除此之外，所有魔法师，无论阶位高低，都不在这次训练的范围内。 这显然又是一步极为阴险的棋。 麦克西维尔知道，白袍老人要趁着如今普通士兵和军法师之间的隔阂尚未被修复，趁热打铁，让他们与自己这些法师军官彻底分裂。这样一来，士兵们没有了军官的指挥，军官们手下没有了执行命令的士兵，那整个军团就彻底散伙了。 但知道又能怎样？ 时至今日，麦克西维尔早已清楚，整个雪漫第十三军团，都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对方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因此，除了一声长叹，麦克西维尔什么都做不到。 …… 这天早上，麦克西维尔站在训练场熟悉的看台上，望着空荡荡的广场发呆，忽然一名军官慌忙从身后的通道里跑了过来。 麦克西维尔头也不回，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有什么事，胡德？” 名为胡德的军官指向远处的居住区，大吼起来：“大事不好了，司令，柯尼斯……柯尼斯那家伙他自杀了！” 麦克西维尔先是一愣，然后冷笑。 “呵……算他还有点骨气。” 但与此同时，他双拳紧握，咬紧牙关，这句话也几乎是挤出来的，显然心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轻松。 “带我过去。” 他低声道。 两人快步走向了宿舍，很快就看到，在那栋专供高级军官居住的室内大楼外，聚集着几乎现在整个要塞里的所有人，大约二十多个，全都是军法师。他们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低头沉思，甚至有人抱头痛哭，场上乱作一团。 “都聚在那里干什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这样还像军团法师吗！” 麦克西维尔震天的怒吼回荡不休，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给麦克西维尔让出了一条路，他面色阴沉地穿过人群，来到了柯尼斯中校的房间门口。 房门半掩着，透过门缝里，就能够看到一地的血，浓烈的血腥味从里面翻腾而出，让麦克西维尔周起了眉头。 他一脚踢开了门，随后整个人愣住。 只见房间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碎肉，肠子和内脏也堆积如山，仿佛有十几个人在这里被残忍分尸，而在这些面目狰狞的尸堆旁边，柯尼斯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双目睁大，神色无光。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身体很完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饶是麦克西维尔见惯了生死，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向身边距离房门最近的军官，急促问道，“这些尸体都是哪来的，到底是谁死在了这里？” 被他看着的那名军官咽了口口水，十分艰难道：“报、报告司令，这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我们发现柯尼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藏在这些尸堆里。我们把他拉了出来，才发现他还没死，只是像痴呆了一样，对外界毫无反应。” “没死？”麦克斯维尔先是愣了愣，而后怒吼道，“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些尸体是哪里来的！” “都是他……都是柯尼斯，你看那些手臂上的伤疤，都在同一个地方！我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这样的场面闻所未闻。” 麦克西维尔再次看向血腥无比的房间地面，发现果然如同这名军官描述的一样，房间里十几个人份量的尸堆，仿佛都来自柯尼斯本人；于是他踩着半凝固的血走进了房间，来到血人般的柯尼斯面前，用魔力把他提了起来。 后者还有呼吸，但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任由麦克西维尔怎么摇晃他，都依然双目孔洞，毫无反应。 麦克西维尔往他脸上连续丢了三个清醒术，然后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柯尼斯，醒一醒，我是麦克西维尔。” 直到这时，柯尼斯的眼睛里才恢复了一点光彩，慢慢聚焦在麦克西维尔的脸上，他张了张嘴，然后哇的一下吐出了一些呕吐物。 麦克西维尔全然不顾呕吐物沾在手上，连忙捏着他的脸问：“发生什么了，你个混账，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半晌，柯尼斯才含糊不清地开口：“让我死……让我死……” 麦克西维尔听到这话，看了看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轻叹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如果我没猜错，你已经死了十几次了。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死成，但够了……相比你做的混账事，这种代价足够了，给我清醒一点，振作起来。” 柯尼斯接着含糊道：“不……还不够，还有二百八十……七次，我害死了这么多人，既然我死不掉，就要……逐一偿还。” “别疯了，你没有杀死任何人，那只不过是个游戏！” “都一样的，反正我也死不掉，没什么区别……” “……” 麦克西维尔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这种做法除了徒增笑料毫无意义，你要是想赢回尊严，就给我用实际行动表明你的态度。这次的烂摊子我想办法帮你收拾，你要是再做自杀这种蠢事，我就把你彻底踢出第十三军团。” 说完，他不等柯尼斯回答，就把他扔到了被血浸满的床上，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对外面的军法师们说道：“胡德、文森特，你们两个把这家伙和他的房间清理一下，其他人都过来。” 所有人照做了，除了两个被点到名的之外，全部默默等待着麦克西维尔接下来的吩咐。 麦克西维尔扫视一周，然后缓缓说道：“看样子我们死不掉，有人想要验证一下吗？我不保证灵验。” “我来。”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官站了出来。 紧接着，仿佛一呼百应，所有军官都做出了响应。 麦克西维尔摇头失笑。 “我就说说而已，你们没必要这么激动。把这当成事实就行了——这个领域空间的主人既然都能让我们在‘游戏’中活下来，自然也就能让我们无论何时都死不掉。很显然，这是个信号，他要我们知道，我们连选择死亡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麦克西维尔继续道：“诸位，关于每个人的未来，我现在已经无法做出任何预判。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要空前团结，我知道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但这些话我不打算对我们的敌人隐瞒，那就是：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荣誉。我们是雪漫的军人，十三军团的军法师、顶梁柱，只要我们不垮，十三军团就还在。敌人或许可以分化我们的士兵，但作为军团骨架的我们，绝对不能有任何动摇，明白吗？” “明白！” 震天的回应同时发出，回荡不休。 “很好，就让我们看看，接下来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 不知是否巧合，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道白光闪过，在麦克西维尔等人的注视下，消失数日的白袍老者出现了。 “各位，要不要来玩个游戏？” 他开门见山道。 第332章 大人，时代变了（中）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和你们曾经手下的士兵进行对抗演练，那些士兵都经过了长达两天半的高强度训练，并且是从六百人中遴选出的最优秀者，我想他们基本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没等麦克西维尔等人做出回应，白袍老者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而你们，都是在元素方面颇有建树的魔法师，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让你们和士兵们按照一比一的人数对决，并且不限制使用任何魔法。此外，我这里也会提供足量的魔法道具，在对决正式开始之前，你们有充足的时间选择最适合的装备和补给品，以做好万全准备。最后，这次对抗演练是自愿的，你们可以拒绝，但我不保证你们未来会不会后悔。”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出现了嘈杂，在场的军法师们显然难以压抑心中的不满。光是那句“为了公平起见，按照一比一的人数对决”，就让不少人读出了一股羞辱的意味。 “安静。” 麦克西维尔轻声道，于是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他看向白袍老者，缓缓开口：“你觉得我们会输？” 白袍老者面色坦诚：“我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们参与进来，但如果强制要求你们这么做，你们一旦消极怠慢，效果肯定无法达到预期，所以主上认为，是否参与全凭你们自愿。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只要参与了，就会有所收获。” “我们可以参与，但有条件。” “你说。” “让我直接见你们的所谓‘主上’，我要亲自与他对话。” 白袍老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在传达着什么信息，不久之后，他再次开口：“可以，但你们必须要获得最终胜利。” “没问题，‘游戏’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你们做好了准备，那就事不宜迟——除了你以外，还有哪些人想要参加？” “所有人。” 麦克西维尔回答道，同时命令一名部下去把还在房间里的三个人喊出来，甚至包括了浑浑噩噩的柯尼斯中校。 没过多久，雪漫第十三军团的人类魔法师们，就全部在小广场上集合，算上麦克西维尔自己，一共28人。 “现在，我送你们去准备区域，你们有十分钟时间在那里选择装备，武装自己。” 白袍老者微笑道。 随后，军法师们发现，周围空间忽然扭转，他们甚至都没有使用传送阵，就来到了一个庄严肃穆的封闭大厅。 这里摆放着林立的货架，每个货架上都有大量魔法道具，而且看起来都是高级货。麦克西维尔随便拿起了一根法杖，略微注入魔力，便露出了惊讶之色。 “无暇级别的贯通之杖，有了它，所有四环以下魔法都可以直接瞬发。” 随后他又看向旁边的一排魔法剑。 “命运之剑，光明教国圣光骑士的制式魔法装备，能够瞬间放出大量光刃术。这里居然也有，而且数量如此之多……”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又被上层货柜的一双双魔法手套吸引。 “符石手套，能大幅度加强一切近战毁灭魔法，这可是无价之宝！有这么多！” 而除了麦克西维尔之外，类似的惊叹几乎在每个军法师身上迸发着，所有人都意识到，眼前究竟是个怎样令人瞠目结舌的宝库。这里的一切物品，都是整个辉煌大陆上都赫赫有名的传说级装备和道具，有些甚至是专用的孤品，理应被精心装裱放在宫廷博物馆里展览，但依然如同不值钱的破铜烂铁一样被随意摆放……甚至于消耗品区域的那些药水，都没有哪怕一个是凡品，全部都是有着强大功效的猛物。 这些东西是如此震撼人心，以至于这二十多名军法师，一时间竟然都不敢把它们收入囊中，而是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看着它们发愣。 最终还是麦克西维尔率先打破了寂静。 他轻叹道：“恐怕就连雪漫的皇室宝库，都和这里毫无可比性。多伦毕竟是多伦，即便现在境况如此糟，底蕴也非同小可……诸位，尽快用它们武装自己，不要掉以轻心。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既然那个老家伙如此有自信，给我们如此豪华的装备，那么我们即将要面对的那些士兵们，肯定也有着十分强大的战斗力。” 有了麦克西维尔的命令，在场的军法师们这才行动起来，如同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拿取起宝库里的魔法道具。 十分钟后，每个人身上都金光闪闪，涌动着若隐若现的元素气息，他们的指头上戴满了清澈透亮的元素戒指，主副武器皆根据自身的职业偏向做出了最佳选择，魔法背包中也塞满了药水和各类功能魔法卷轴。对于包括麦克西维尔在内的所有人而言，现在这一刻，都是他们职业生涯中装备最为齐全、最为豪华的一刻；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每个人身上的魔法装备的价值总和，都有着不下五位数金币的天文数字。 但与此同时，一个问题也萦绕在大多数人心头。 那就是，些只能掌握粗浅斗气的军团士兵们，到底靠什么与现在的自己战斗？莫非是每人都穿着更加豪华的元素铠甲，然后一人一本六环炎爆术卷轴无差别覆盖打击？要是那样，可能还真打不过，毕竟是装备上的碾压，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魔导师以上的存在才能扛得住这种金钱的力量……但要真是如此，对抗又有什么意义呢，单纯的砸钱羞辱？ 因此，在感到迷惑的同时，每个人心头有或多或少有些不安。 麦克西维尔对此也感到有些不解，但他忽然想起了好几天前白袍老者对他说过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之前你们所理解的一切力量体系就会崩塌。不要抗拒那些新事物，否则哪怕你是高阶魔法师，也会很快变得一文不值，因为，那就是未来。” 未来？ 现在，他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个神神秘秘的领域空间的主人，白袍老者口中所谓的“主上”，到底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未来”？ …… 白袍老者准时出现，他看着与十分钟前相比仿佛脱胎换骨的军法师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说道：“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完毕，下面我最后跟你们交代一下细则。对抗演练的地点依然是那座海岛，你们应该已经对它很熟悉了；淘汰光幕依然会出现，所以躲藏毫无意义；区别在于，这次你们不用搜寻物资，直接利用手头的装备开干。所有人会被随机分配到任意地面区域，传送完毕即代表演练开始，届时所有身穿棕色迷彩服的人都是你们的敌人，需要毫不留情歼灭，对方也会毫不留情歼灭你们。至于胜利的标准，则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或者那群人，属于哪个阵营，那么哪个阵营就算获得胜利。” 白袍老者说完，场上又是一片寂静，他似乎也不着急，等待着军法师们消化这段话的内容。大约十秒钟后，麦克西维尔代他发出了声音。 “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这下人群才有了整齐的回应。 “清楚！” 麦克西维尔又看向人群中的一个角落：“柯尼斯，给我打起精神，别丢雪漫军人的脸，你要是再保持这个状态，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刚才保持沉默的柯尼斯打了个激灵，如梦方醒般吼了声“清楚”。 麦克西维尔看向白袍老者。 “我们都准备好了，开始。” 白袍老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好，另一边的小伙子们都快等不及了，接下来祝你们好运，别让他们失望。”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就发生了扭曲。 …… 传送的过程只有几秒，几秒之后，麦克西维尔就来到了一片海滩，周围的二十七名同伴全都消失不见。 看来果然如同白袍老者所说的那样，所有人都被随机打散了。 这也意味着，这次的“游戏”，将是一场混乱的遭遇战，而非最初猜测的那样，两边集体行动，展开有组织的阵地战。 但麦克西维尔反而更加想不通了——这种打法，难道不是全副武装的军法师们更占优势？要是靠着团体的力量，再加上特殊的优良装备，比如魔导大炮之类的东西，那些士兵或许还有一战之力；现在全员打散，即意味着单对单的遭遇战随处可见，这样一来，士兵们想要取得胜算，就只有在单纯的实力方面取得碾压。 但同样是超凡者，斗气使用者与魔法师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这样的差距，即便是顶级的魔法道具都难以弥补，更别说如今的魔法师们同样持有顶级道具。因此，最大的可能性又回到了最初的猜测上，那就是每一个士兵，都持有着比刚才的装备库里更加强大的魔法道具，以至于达到了能够填平这个鸿沟的能力。 无论是否如此，麦克西维尔变得更加谨慎，他使用光系遮蔽术隐匿了自己的踪迹，随后展开了元素视野，仔细探查着周围的一切。如今他身处海岛最边缘的海滩，这里将会在第一次光幕收缩时被吞没，因此当务之急，便是保持警戒，朝着海岛中心的小镇移动过去，等到顺利抵达，再在那里建立阵地。 如果能够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多消灭“敌人”，并找到其余军法师，组成队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就在麦克西维尔刚走出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时，他忽然听到，在小镇方向的极远处，响起了一连串爆豆般清脆的声音…… 虽然不明白这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他立刻知道了一件事。 战斗，已经打响了。 第333章 大人，时代变了（下） 清脆的声音一旦开始响起，就几乎再没有停止过，时而急促如狂风骤雨，时而发出一声单独的高鸣。麦克西维尔作为一名准高阶魔法师，对声音的敏感程度远超常人，因此他能够听出，这些类似的奇怪声响，实际上来自各个不同的方向，其音量和音色也大相径庭。 这意味着，战斗正在各处爆发，而且战况相当激烈。 但这些声响，显然不太可能会是自己这边的魔法师们弄出来的。 麦克西维尔对于自己手下的作战风格相当熟悉，能够发出类似声音的法术，大概只有与火元素猛烈爆炸有关的才能做到；而自己手下的魔法师们，专精火元素的并不多，即便有人会使用这类法术，也不可能释放得如此密集。 显而易见，发出这些声音的源头，必然是这场“游戏”的敌人，即那些被挑选出的军团士兵们使用的武器。 最近的声音距离麦克西维尔只有大约五百米，他早已用元素专注大概锁定了那片区域。那是一个毗邻海边的大型别墅，有着宽敞的庭院以及三层高的巨大楼房，声音响起的位置，正是楼房内部的某处，很可能是二楼。 接下来，麦克西维尔将其作为目标，稳步接近。 由于在那阵声音响起后，房子里面就再也没有出现后续动静，因此他对形势的敏锐判断告诉他，这场对决恐怕已经结束，而获胜者……大概率并非自己这边的魔法师。鉴于此，他更加拿出了十二分的专注，将隐蔽行踪的技巧发挥到极致，此时哪怕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也只能看到一团极不起眼的空间扭曲，若不是先提醒，几乎无法发现身边有个活人。 只是在这种状态下，行动速度必然无法太快，当麦克西维尔悄无声息离开海滩时，来自海岛各处的诡异声响已经结束了最初的激烈，逐渐变得有些稀疏，大约每隔半分钟才会出现一阵。麦克西维尔眉头微皱，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但事已至此，他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自然不可能改变目标，只能够继续朝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别墅接近。 终于，他抵达了别墅外院墙下，但并没有急着进入，而是在此处找到了绝佳的隐蔽点，并确定自己周围环境安全。然后，他静下心来，加深了元素视野，开始对一切可能存在的元素波动进行捕获。 随着元素感知加深，在他的视野中，眼前的墙壁与别墅逐渐变成半透明的神奇形态。现在，他并非用眼睛在看东西，而是在用体内释放出的元素“触摸”着一切。元素会将“触摸”得到的感觉一五一十反馈给他本人，从而在他视野里形成独特的色彩。 实际上，这种做法，对于任何魔法师而言，都是相当奢侈且危险的行为：加深元素感知不但会大量消耗体内元素，而且还会造成分心。这种状态下，施法者能够“看”到的色彩深度，完全由元素种类和浓度决定，若是有一个身上没多少元素聚集的人或者物接近，则很容易将其忽略——历史上，有不少强大的魔法师就是因此而交代了性命。 麦克西维尔本人也不太喜欢这么做，他更喜欢用岩元素装甲包裹自己，并幻化出武器展开冲刺与攻击，是典型的近战法师。 但刚才听到的声音实在太过于诡异，再加上那名白袍老者更早些时候流露出的对那些普通士兵们的信心，让他知道自己需要面对的敌人绝对非同小可，从最开始就不敢有丝毫轻视。 正因如此，在彻底弄清楚状况之前，麦克西维尔作为军人那让他历经生死却全身而退的警惕心，告诉他不能强行突破。 否则很可能阴沟里翻船。 而在对元素的探视中，麦克西维尔果然得到了答案。 他“看”到，在这座别墅的二楼，有着大量浓烈的元素聚集点，它们十分密集地聚集在两个不同的位置。经验告诉麦克西维尔，这些元素聚集点，各自代表着已被激活的魔法道具，而这两个聚集区域，则来自两个不同的人所在的位置。 其中一个，大概是自己这边阵营的魔法师，而另一个，则是一名普通超凡者士兵。并且，这两者其中之一，已经遭到淘汰。 但仅仅凭借着这些信息，麦克西维尔还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幸存了下来，于是他在展开视野的同时，还使用了一件在准备阶段选中的高阶魔法道具——幻术诱饵之戒。下一刻，一个与麦克西维尔有七八成相似的元素幻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并在他的操纵下故意使用了破绽百出的匿踪术，快步来到了别墅大院半掩的正门，缓缓穿过，然后进入其中……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道巨大的声响，麦克西维尔清晰看到，在别墅二楼靠近窗台的位置，一团不起眼的火元素忽然被激活。 与此同时，刚进入大门、还没迈出第一部的元素虚影，就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 好了，这下可以肯定，待在别墅二楼的，正是一名敌对阵营的军团士兵。 而那个一动不动的魔法师，早已经被干掉，只留下了他的魔法装备。 惊讶之余，麦克西维尔用元素视野仔细感受着这次攻击，却并没有在击中虚影的东西上察觉到多少淤积的元素，这说明击中它的要么是坚硬的天然石头，要么是与元素绝缘的金属块。 只可惜在元素视野下，对于元素浓度过低的物体，麦克西维尔就像是瞎子一样无法辨认，因此无法确定它到底是什么……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便是刚才的火元素爆发，把这东西快速“扔”了出来。 麦克西维尔立刻陷入了快速的思索。 类似构造的武器，他其实并非一无所知：数百年前流行一时的矮人火枪，便是采取的这种原理，用投机取巧的形式借助了火药中火元素的力量，让丝毫不懂元素的普通人也能爆发出威力强大的投射攻击；除此之外，在诸多战斗法师职业中，也存在以此为灵感而衍生出的魔枪手，他们吸收了矮人火枪的灵感，并对火枪进行改造，让其成为元素法师专用，以元素爆发或者特制魔法的形式进行发射。 因此，很有可能，这名军团士兵刚才使用的武器，便是以此为基础的某种改良版本。并且由于普通斗气超凡者无法使用魔枪手使用的的武器，后面那种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 可问题在于，“矮人火枪”在数百年前流行，但如今已经成为小众的玩具和收藏品的原因，学识还算渊博的麦克西维尔自然是知道的。除了其本身的性能不够稳定之外，这种武器也恰恰说明了凡人无法驾驭元素之力，因为黑火药作为一种炼金触媒，火元素浓度极高，能够被浅层的元素视野轻易识别并针对，同时流通渠道也非常容易管控，只要当局下决心整治，根本就没有私藏的机会。因此，麦克西维尔虽然并不否认矮人族的这一发明是个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但最终这种新式武器从源头上就难以挑战超凡者的权威，而掌权的超凡者们自然也不会允许这种隐患大规模泛滥，所以它才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没落…… 但，该死的，如果是“矮人火枪”，自己怎么感觉不到有大量火元素的存在，甚至在这种武器被激发的时候，也只有很少量的火元素发生了激活？ 不太对劲。 可惜现在时间紧迫，没那么多功夫深入思考了，既然已经锁定了对方的位置，那么还是先将其快速解决了再说。 刚才麦克西维尔的思索看似内容很多，却只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元素虚影在被投射物贯穿后，由于本身并非实体，因此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倒不如说，其本身就对这种投射攻击有着碾压性的优势，麦克西维尔决定不亲自出马，他操纵着元素虚影猛然拔地而起，冲向了二楼所在的窗户；对方那古怪的武器再次爆发出了连续的巨响，短短两三秒的时间，元素虚影居然被命中多达29次，随即对方停止了攻击。而与此同时，元素虚影也已经接近到了目标1米之内，并猛然爆裂，如同一颗小型的火球术般，席卷了整个别墅的二楼，将一切事物冲击得东倒西歪。 目标所有活动消失，威胁排除。 但麦克西维尔却满脸阴沉，毫无胜利的喜悦。 因为他虽然看不到投射物是什么，但能够感受到其难以置信的速度与呼啸掠过时卷起的微型飓风。这样的速度，其破坏力甚至相当于六环以上的点杀伤魔法，比印象中的矮人火枪更强，并且两秒内进行了多达近30次攻击……也难怪那名白袍老者会如此自信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据他所知，多伦的北部有着北大陆最大的矮人聚居地，铁炉行省。莫非这种“新式武器”，就是从那里流传出来的最新发明？ 不管了，既然已经靠着元素虚影取得胜利，自然要进去看看再说。 在确认周围安全后，麦克西维尔解除了元素视野，瞬身冲入了院子，并一跃而起，直接从二楼空荡荡的窗口进入别墅之中。 淘汰者早已化光而去，因此他只看到了一地被冲击波甩得七零八落的装备。其中大部分他都认识，但有一些却格外陌生，比如一把在墙角的古怪金属匣子，以及地面上散落着的还散发着热气的金属壳，全都闻所未闻。 麦克西维尔首先看向了那个造型古怪的“金属匣子”，心想莫非这就是那把神秘的武器，同时也是白袍老者口中所谓的“未来”？ 他保持着警戒，小心翼翼捡起了它，并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它和印象中的“矮人火枪”大不相同，但都有一个长长的管子，上面温度极高，显然是发射时留下的余温。麦克西维尔能够感受到上面残余的火元素，但和矮人火枪比起来，其浓度就像是太阳和萤火虫的区别，很不显眼。 由此，麦克西维尔不禁心想，如果自己刚才的推测是正确的，这玩意的确与矮人火枪有相同原理，那它几乎已经弥补了前者的最大缺陷！而以此为前提，矮人火枪原本就强大到令高阶魔法师都心悸的威力，则被保留了下来，甚至更强一筹，白袍老者没有撒谎……这东西，如果不是成本巨大……不，哪怕成本巨大也没关系，这东西本身的的存在，便是对所有魔法师阶层前无古人的挑战！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军人，现在的麦克西维尔只感觉到一阵背脊发凉，甚至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些冷汗。 这东西并非无法可破，但……想要真正从容面对，恐怕只有魔导师级别的实力才能做到。而那样的存在，整片大陆上，又有多少？ 当下，麦克西维尔脑中，这场“游戏”的胜负反而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他知道，刚才的状况下，即便是自己，若是没有那枚强大的幻术诱饵之戒作为底牌，而是使用常规作战方式发起强攻，现在孰胜孰败还说不定。 而自己尚且如此，手下的军官们处境就更加不必多言……回想起刚才那阵激烈的战斗声响，麦克西维尔丝毫不会怀疑，如今这座海岛上依然未被淘汰的魔法师们，恐怕已经所剩无几。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看向周围。 只见开阔的房间地面，不认识的装备还有很多，很显然，这些军团士兵的武装，并非仅仅是这样一把武器那么简单。 对此时的他而言，胜负心已经不复存在，因为他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一次公平的较量。他打算再多了解一些白袍老者口中的“未来”，再做打算。 但就在这时，先前在别墅外面留下的元素警戒信标，忽然在麦克西维尔脑中闪过一道激流，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便瞬发了四环魔法瞬步术。只是，在法术成功释放的同时，他便感觉到一阵沛然大力从自己的身体上传来。 这种早已陌生的感觉，上次出现还是三十多年前，自己作为学生在学院历练时被一只五环魔兽撞飞，断了几根肋骨。 而下一秒，他的周围就猛然暗了下来……紧接着，空间一阵无声扭曲，他回到了那个装满高级魔法道具的准备大厅。 此时，大厅里面，早已人声鼎沸。 麦克西维尔立刻明白，自己显和这些家伙一样，被对手淘汰了。 可问题在于，敌人是谁？攻击从哪里来？为何自己毫无反应空间？ 他对此竟一无所知！ 第334章 弥足珍贵的实战数据 在瓦伦丁的本源空间里，苏文看着光幕上最后一名魔法师被sr-556型突击步枪几发点射连带着元素护盾打成筛子，微微摇了摇头，挥手将其关闭。 苏文精心筹备这场“游戏”，其目的就是为了验证自己埋藏心中已久的疑惑，即在面对足够强大的魔法师时，火药枪械是否存在致命的弱点。这恐怕是一个理论层面永远无法得到准确答案的命题，必须要经过真正战斗的考验才行，而从海上要塞俘获来这些人，正好可以提供完美的的条件。 但现在，他多少有些失望。 因为作为魔法师阵营中的最高战斗力，风、岩双系专精的准高阶魔法师麦克斯维尔司令并不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但却是唯一取得了战果的。而其余的27人当中，直到全军覆没为止，最佳发挥也仅仅是一名中阶魔法师挂掉之后其所释放的炫目术延迟爆发，致盲了一名士兵的双眼。 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苏文的确有料到士兵阵营大抵能赢，但没料到能够赢得这么轻松。毕竟这些士兵们的训练程度只有不到三天，哪怕是其中的最优秀者，也不过是刚适应并掌握开枪技巧的新手而已，再加上为了平衡双方战斗力强度考虑，苏文还调用了本源空间中塑造“魔法装备”类别的强度上限，可以说是拿出了最好的东西为魔法师组进行武装。 而从结果来看，这些“经验丰富”的军法师们表现实在不敢恭维，一个个煞有介事地叠盾、认为凭借元素视野就能掌握一切、然后大摇大摆地进行查探，有的甚至用飞行术上天，直到被乱枪打死……实际上全副武装的他们完全有反制能力，至少也能对士兵阵营造成重创，但只有麦克西维尔展现出了作为一名战斗将领应有的机敏和作战素养，其余人表面上或许谨慎应对，实际操作则无异于引颈就戮。就像是手持剑盾身穿板甲的战士面对热武器时依然选择毫不避让地正面迎击一样，下场只会很惨。 苏文觉得，这场战斗唯一的收获，恐怕也就只有麦克西维尔的“自爆元素虚影”发挥奇效了。 这东西是幻术系的高级法术，评级五环起步，就像灵魂一样，必须要用单位范围的能量攻击才能快速消灭，子弹造成的杀伤力微乎其微，在对付持枪士兵的时候可以取得巨大优势。 而除此之外，就就再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信息。 …… 关掉光幕后，苏文以那名白袍老人的身份来到了刚才的准备大厅。 既然最初是以这个形象与麦克西维尔这群人接触的，他也懒得更换了。 在这里，与出发前的气势如虹相比，苏文看到了一群迷茫中带着愤怒的残兵败将。 白袍老者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不公平！”有人大喊出声，并很快受到附和。在场的魔法师们纷纷发出控诉，指责白袍老者给了那些军团士兵们远超出其实力水平的魔法武器，而这样的“游戏”根本就是在戏弄人，除了说明这是一场可笑的儿戏之外毫无意义。 苏文对此视若无睹，根本没有在意这群军法师的群情激奋，只是看着人群中的麦克西维尔，这位军团将领保持着沉默，因此他也保持沉默。大约一分钟后，麦克西维尔终于轻声说了句“安静”，于是场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随后他看向白袍老者，问他：“我是怎么死的？” 苏文：“400米外一处山坡上的枪击，使用的武器名字是l115a3，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自然会懂。你死的并不冤，因为击杀你的是目前为止六百名士兵中唯一一个基本掌握这把武器的天才，我是故意把他放在你附近的，他从最开始就盯着你了。” 麦克西维尔沉默了几秒，接着问道：“是那种改良型的火枪？” 白袍老者眼前一亮，隐约间面露喜色：“看来你懂的很多嘛。” 麦克西维尔微微摇头：“不，我几乎什么都不懂。真没想到你们多伦已经有了这样的武装，无需魔力驱动，却又有着如此强大的性能……可惜啊，如果早出现几十年，它一定会为整个大陆都带来极大的震撼，现在么，有些迟了。” 苏文则不置可否：“这就不是你要关心的问题了，麦克西维尔将军。总之这次很遗憾你们没能获胜，此前的承诺无法生效，接下来你们是继续挑战，还是哪来的回哪去？” 麦克西维尔似乎来了精神：“我们还有机会继续挑战？” “当然可以，不过这次没条件可谈。而且鉴于你们刚才的糟糕表现，我认为可以派一些这两天表现没那么优秀的士兵上场了。”白袍老者微笑道，“加上有了心理准备，你们大概不会像刚才那样狼狈，还是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利用自身实力以及这里的魔法武装取得最大优势。” 此言一出，周围的不满情绪更加浓烈。麦克西维尔再次压低杂音，丝毫没有在意白袍老者言语中的揶揄之意，而是重重点头，显然被激起了斗志。 “给我十分钟，我需要给我的部下们布置战术。” “好。” …… 十分钟后的第二场战斗，苏文终于得到了辛苦付出后的回报。 这一次，魔法师们经过了麦克西维尔的指导，在完成传送的第一时间，就立刻着手于布置隐蔽的元素陷阱，并竭尽全力隐藏自己，绝不主动暴露在开阔地带。如此简单的战术思路转换顿时避免了绝大多数冲突，而第二批上场的士兵们，在最开始的几分钟几乎没有找到敌踪后，也逐渐露出了破绽。 很快，一场场互有胜负的的遭遇战陆续展开。 在学会了保护自己之后，能够掌握元素之力的魔法师们有着远超普通士兵的灵活作战技巧，其幻术与元素陷阱往往能够发挥巨大作用，手持自动武器的士兵往往没看见敌人在哪里，就被稀里糊涂淘汰；但与之相对，一旦发生了中近距离正面冲突，哪怕掌握各种毁灭法术以及魔法道具，魔法师们依旧几乎没有与普通士兵的一战之力，一个照面就会被倾泻而出的子弹秒杀。而这还要考虑到士兵们没有完全掌握热武器而带来的精准度和熟练度问题。 没办法，扣扣手指就能连续瞬发的“六环点杀伤魔法”，就是这么蛮不讲理。 除此之外，在战斗的过程中，苏文注意到，自己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魔法师们并没有直接引爆子弹中的火元素，甚至连麦克西维尔都没有尝试过这么做。 这只有两种原因可以解释，要么他们感知不到，要么做不到。前者苏文做过实验，基本可以排除：那些被火元素浸染的子弹，在元素视野中是可以被观察到的，那么答案就只能是后者。 这说明，想要做到这种事，门槛恐怕相当之高，高到就连麦克西维尔这种军团司令都无法满足条件。而再往上的，也就只有那些万里挑一的正式高阶魔法师了，还待进一步实验观察。 最终，焦灼的战斗几乎持续到了最后一刻，只剩下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几个人在城镇中隐藏周旋，最终光幕缩小到只剩下城镇中心的广场。双方都不得不被迫暴露，这种情况下，还是自动武器加热成像战术头盔更胜一筹，麦克西维尔作为魔法师阵营最后幸存者，在独自干掉了多达5个士兵之后，被从广场两个不同方向的子弹同时击中，化光而去。 …… 准备大厅里，这次终于没有了群情激奋的声音，大部分人都在仔细回味着刚才的战斗。 见到白袍老者出现，麦克西维尔立刻迎了上来，不解地发问：“告诉我，那两个士兵是怎么看到我的？我已经隐蔽得足够好，出手的时候也不曾暴露自身，不应该被发现才对！” 苏文则毫不避讳地告诉了他热成像仪的工作原理，麦克西维尔睁大双眼，神色惊异：“这是高阶魔法师才能释放的‘元素之眼’的功能，就连我都无法办到，没想到居然也能借助外物实现，看来隐蔽的方式要改一改了，否则根本白费功夫。” 白袍老者等他说完，笑着问他：“怎么样，我想你们已经找到了节奏，还要继续么？” “当然！” 麦克西维尔几乎不假思索道。和之前比起来，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浓郁的斗志，而与此同时，在他的周围，大多数军法师们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很显然，在意识到持枪士兵们并非不可战胜后，他们身为魔法师的好胜心，被成功激发了出来。 本源空间的苏文本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发展。 接下来，他将用无数次实战经历，来确定现代火药枪械在一般人手里能发挥多大作用。在这当中，双方的每一次对战“游戏”，都会为他今后的实战理论依据打下坚实基础。 …… 这边的事情既然进展顺利，苏文便转交给了1号代为托管，他本人则回到了希格露恩所在的小空间。 除了它和人造天使“爱涅尔”以外，这里还多了来自亡灵位面的客人。 帕塔帕。 这名字无论读多少次都会觉得绕口，而且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女孩的名字。 而它确实并非雌性，但同时也不是雄性，而是……雌雄同体。 这倒是苏文预料之外的情况了。 第335章 该来的总会来 帕塔帕所属的种族显然并不在玛尔塔利亚提供的资料中，而从希格露恩对它的陌生表现，它也从未见过这种紫色皮肤的人型魔物。 而与此同时，帕塔帕的存在，也让苏文意识到，所谓的“亡灵位面”，并非只有亡灵生活。因为在他试图直接把帕塔帕丢进系统空间进行中转传送时，发现系统空间居然对它发出了排斥，这意味着在系统的眼中，帕塔帕是一个生物，而非已死去的亡灵。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苏文对“生物”和“亡灵”之间的界定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规范，但既然系统都表态了，那就说明它自有一套识别规则。他只好对帕塔帕进行了假死针剂的注射，顺便惯例进行了更加细致的身体检查。 苏文其实并不是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便太，但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物种时，谨慎和好奇一些总是没错的。为了避免让希格露恩这样的旁观者认为自己动机不纯，这件事他并没有亲自来做，而是交给了不带感情的1号处理。 而在那不久之后，1号反馈的分析数据便引起了苏文的注意——在性别特征一栏上，检查表明，帕塔帕既是雌性，也是雄性。 苏文愣了愣，随即想起了自己在亡灵位面的调查中，一路上在作战空间里收集了不少可能有研究价值的样本，其中就包括了一些魔物的尸体，以及帕塔帕同类们战死的尸骸。苏文在看到了1号的调查结果后，立刻便产生了一个疑问，那便是这种雌雄同体的特征到底是极为罕见的变异，还是说帕塔帕所属的整个种族，都是如此？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赶紧把那几具还算完整的尸体翻了出来，身上衣服扒掉看了看，嚯……还真是这样，全都既带【和谐】又带【和谐】。 实际上，雌雄同体的生物，苏文在地球上就听说过，常见的有蚯蚓、藤壶，还有一种生活在海底的贝类，它们会互相击剑，输了的当雌性，十分有趣。但他从未听说过有哪种智慧生物带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尤其在银盔城图书馆的大陆博物志中，上面介绍了上千种尚未灭绝和已经灭绝的可能诞生智慧的种族，苏文曾经看了个遍，但对此毫无印象。 这就说明，对于辉煌大陆而言，帕塔帕所属的种族很可能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新物种——而进一步引申思考，在所谓“亡灵位面”，像这样的新物种，还有多少？苏文隐约觉得，自己作为第一个打开了亡灵位面大门的开挂者，未来要面对的全新事物，还有很多很多。因此在下一次出发之前，必须要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而其中一项最重要的准备工作，便是来自这位废墟的幸存者——帕塔帕。作为一名“亡灵位面”的土着，他对于那个世界的知识和记忆，于苏文而言将是无比宝贵的财富，所以这几天，苏文都好吃好喝招待着他，生怕把他委屈了。 唯一对此感到不满的是希格露恩，因为它的工作量再次增加，从照顾一个小孩变成了照顾两个小孩。但这种涉及到核心机密的事，苏文无法交给除了它之外的第二个人来做，而他本人又不能时时刻刻待在领域空间，只好厚着脸皮装糊涂了。 没错，帕塔帕还是个小孩子。从生理学的角度而言，帕塔帕在她那个种族中的年龄，大概相当于人类的十三四岁左右，所以才会显得体型有些娇小。而那些看起来体型庞大、肌肉发达的个体，则都是完全成熟的成年体。 顺带一提，根据这几天旁敲侧击的提问，苏文已经掌握了关于帕塔帕种族的不少情报，并且得到了不少颠覆三观的信息。比如这一种族的雌雄划分并不靠武力高低，而是按照年龄；年轻并适合生育的个体作为雌性存在，而年长并完全成熟的个体便被视作雄性，所以也可以这么理解：现在的帕塔帕还是个女孩，但是等再过若干年她长大了，就变成了男人。这套规则要是放在人类社会中，必然会引起无数让整个社会乱套的伦理问题，但在亡灵位面那种鬼地方，之所以它能够存在……自然是完全为了繁衍和生存的最优化选择。 苏文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因为生存是个既现实而又残酷的命题。对于辉煌大陆这种环境适宜的地方而言，人们早已觉得能够活着是理所应当，但是在亡灵位面，即便没人去讲，苏文都能够轻松看出，一个族群想要延续下去，必须要竭尽全力、不择手段，因为那里显然是个资源极度匮乏的荒芜世界。 亡灵法师们对亡灵位面的了解只能算九牛一毛，但有一点他们倒是没有猜错，那便是亡灵位面的确如同末世。 此外，“亡灵位面”也是亡灵法师们给它起的名字，在帕塔帕的口中，它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叫做“塞卡兰达”。这其实是个相当悲观的名字，因为它是苏文在华夏语的音译，而在两个位面共存的大陆通用语中，它的含义是“寂灭海”。与一听就知道是个有着繁华文明的“辉煌大陆”比起来，这个名字真是丧得可以。 但这也说明，那里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德性。 今天的苏文带来了精心准备的食物，和前几天都不重样，在上次的到了希格露恩的提示后，苏文就发现“分享食物”是一种既简单又高效赢得信任的方式，胜过千万句甜言蜜语，而这次在帕塔帕身上，这项举措也效果拔群。生在塞卡兰达那种鬼地方的帕塔帕平日里能够吃的东西并不丰富，甚至可以说很糟糕，根据苏文的了解，那里的主食是一种生长在阴暗潮湿环境下的虫子，城市中央那个巨大的建筑便是它的养殖场，不过当苏文赶到的时候，那里早已被掠夺一空，什么都不剩下了。而在这种前提下，帕塔帕的味觉竟然并没有退化，在见识到了辉煌大陆的食物之后，她整个人都被深深震惊，然后吃得根本停不下来，要不是希格露恩及时发现并且阻止，苏文不排除她会有被活活撑死的可能…… 现在过去了好几天，虽然没那么疯狂了，但帕塔帕在吃东西的时候依然是狼吞虎咽，仿佛生怕自己慢了点就会没有一般。苏文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小家伙在之前生活的地方，过得是怎样艰苦的日子。 苏文与帕塔帕一起就餐，之后是一些游戏和闲聊，这已经成为了他这几天的主要生活节奏。这一方面为了取得后者的信任，另一方面，他发现这个小家伙还挺讨人喜欢的，尤其是在希格露恩对她进行了精心梳洗打理后，穿上了漂亮得体的衣服，紫色的皮肤通透可人，就像瓷娃娃一样可爱，试问这样的“小女孩”有谁不喜欢呢？ 不知不觉间，苏文忽然感觉自己像是有了个小女儿一样……而对于帕塔帕的处境来说，她如今已经失去了家园，唯一能够依靠的，恐怕也只有这个把她从绝境中救出来的“大哥哥”了。因此短短几天过去，两人的关系就已经变得十分熟络。 不过，为了避免刺激帕塔帕，苏文前几天始终都没有提起有关家园破灭和魔物潮的事情，而今天，他觉得是时候提出了。毕竟他的时间并非很宽裕，他可没忘了自己前往“亡灵位面”探险的最初目的，那便是为了找到尼古拉斯的灵魂并把他带回来，如今尼古拉斯还没影呢，苏文怎么可能彻底放松下来？ 于是苏文找了个机会，接着问起了帕塔帕那天的问题：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军团，为什么要让帕塔帕的族人去所谓的“王都”参加活祭，以及最重要的问题，“王都”到底在哪里？距离帕塔帕的城市有多远？ 这个问题让原本轻松欢乐的氛围变得沉重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帕塔帕给出了一个作为小孩子而言很合理的答案。 “我不知道……” 这倒是没有出乎苏文意料，经过这几天接触，他早就看出来帕塔帕对这种事情所知有限，于是他换了个更浅显易懂的问题。 “孩子，想要救回你的家人吗？” …… …… 当今天的会面结束时，苏文说服了帕塔帕。 在对家人的和族人的渴望以及对恶魔领主的畏惧之间，这个勇敢的孩子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还选择了前者，并答应与苏文一起重回塞卡兰达，踏上寻找和前往“王都”的道路，以在自己族人们的灵魂被活祭之前就下他们。 而对苏文而言，这位土着的加入，也让他能够更好融入塞卡兰达，最重要的，给了他一个行走在塞卡兰达的“理由”。 虽然仍未见到那片土地的主人，但苏文知道，在几个小时的探索中，他都被来自天空的眼睛全程注视着，博弈早已开始。无论对那里的主人而言，苏文的身份是其他恶魔君主的势力，还是来自异位面的不速之客，身为外来者的他，都不可能受到一帆风顺的待遇，可以想象，下一次前往，必将出现更多的试探和恶意。 在此条件之下，苏文必须要有一个足够正当的、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斡旋的余地。 这也正是他如此重视帕塔帕的原因。 而就在苏文与帕塔帕告别，即将离开此处回到现实世界时，希格露恩忽然拦住了他，告诉了他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圣彼得学院的院长、北部多伦的最高领导者、两位大魔导师之一的托勒密·奥普勒修斯，通过留给学院的联络方式提出，希望能够见“瓦伦丁”一面。为表诚意，会面的地点就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这样一来，会面的主导权就会在“瓦伦丁”的手上，而不必担心对方搞小动作。 苏文静静听完，深吸了一口气。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第336章 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苏文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并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瓦伦丁”的身份，与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奥普勒修斯之间，必然会有一次会面。 毕竟后者是如今整个多伦范围内唯一可能与瓦伦丁旧识的人，而在瓦伦丁四百多年前逝世时，其他人都还没出生，包括其余两名大魔导师，都算是瓦伦丁素未谋面的晚辈。再加上“瓦伦丁死而复生”这一不得了的消息，托勒密随时都有可能发出会面邀请。 不过，他肯亲自前来，而非邀请瓦伦丁出去，倒是让苏文有些意外。 一名魔导师的领域空间意味着什么，像托勒密这种级别的强者，不可能不知道。事实上，若非出于绝对的信任或者自信，去别人的领域空间里串门是一种高风险的行为，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是在这种连规则都可以被扭曲的私人空间？ 所以他才会觉得，托勒密的请求，充满了诚意。 而既然苏文早有准备，知道这一面迟早要见，那他自然不会拒绝。通过1号对瓦伦丁遗留下来的物品的综合分析，如今苏文早已经如同拼图般解构重塑出了一个瓦伦丁的立体形象，虽然对于一些没有记录的关键信息无法尽知，但只要遵循着懂的少说、不懂不说的原则，如今他想要扮演真正的瓦伦丁，至少从性格和习惯出发，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至于万一托勒密问起一些自己尚不清楚的关键信息？四百多年的沉睡，总是会忘记不少东西的，反正自己一口咬定忘记了，谁也没有办法。 甚至苏文觉得，他可以借助这次会面为契机，反向从托勒密口中套出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情。哪怕无法得到那个“圆桌集会”的关键信息，也至少丰富一下对当年一些往事的认知，填补一下这段对自己和希格露恩而言都一片空白的历史。 而让苏文如此有底气的另一个原因，便是瓦伦丁的死亡本身。 根据历史记载，瓦伦丁大魔导师的逝世并没有发生在辉煌大陆所处的空间。而是在某个春天，本应从领域空间走出、前往圣彼得学院进行重要会议的他无故缺席，并且几天后学院高层收到了他送来的遗嘱，才被人知道了他离世的消息。 但在此前提下，苏文翻遍了领域空间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他的尸体，最后才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瓦伦丁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在领域空间里安排好了所有后事，然后把自己放逐到了空间乱流中。 这说明，没有任何人见证过瓦伦丁的死亡，一切解释权都在他自己的手上，而这也为数百年后“鸠占鹊巢”的苏文提供了莫大便利。他现在说瓦伦丁死了，但其实没死透，又复活过来了，可能很多人内心深处会不相信，但谁也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来否认这一说法，而这也正是他当初欣然借尸还魂的原因。 既然决定要见面，那就没必要拖拖拉拉。 通过托勒密留下的元素信笺，苏文让希格露恩把会面时间订到了当天晚上，并提供了领域空间中的一个空间坐标。像托勒密这种级别的强者，可以利用它直接发起传送请求，并从辉煌大陆的任何地方来到位于表层空间的坐标点。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苏文做足了准备，然后静静等待会面时间的到来。 …… …… 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很守时，约定的时间一到，负责处理与魔法有关事物的希格露恩那边就收到了空间传送请求。 早已万事俱备的苏文让希格露恩同意，两个空间便建立了一条通道，这便是传送阵的原理，只有魔导师以上超凡者才能够接触的层面。希格露恩虽然不算魔导师，但它对于元素的理解不亚于任何魔导师，因此能够轻松办到。 会面的地点在当初苏文“招待”莱因哈特的地方，是一个看起来无边无际、实际上却并不算大的封闭空间。大约两分钟后，伴随着一道逐渐升起的白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出现在了苏文的眼中。 而现在，他正在操纵着一团由世界树之种凝结出的、代表瓦伦丁形象的元素虚影，坐在草原中的那座凉亭里，遥望着几十米外的托勒密。 后者没有使用任何魔法，而是面色平静，步伐缓慢地向他走来。 进入凉亭后，托勒密缓缓坐在了“瓦伦丁”的对面。 开场白十分简单。 “好久不见，瓦伦丁。”托勒密微笑道。 但苏文却并没有对此作出正面回应，而是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托勒密的双眼，足足过了十几秒才缓慢开口：“很遗憾，我不再是曾经那个瓦伦丁了。” 这句简单的开场白，却是苏文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但表明了疏离的立场，为之后的陌生感做出铺垫，也让苏文能够毫无顾忌地为瓦伦丁“丢失”了一些记忆开脱，最关键的在于——这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句谎言。 坐在托勒密对面的瓦伦丁，的的确确不是曾经那个瓦伦丁了，只是在托勒密的理解中，这句话的含义或许会与真相有所差别。 而毕竟是活了六百多年的老怪物，托勒密对此只是付之一笑，随后道：“这是当然，我也不是曾经那个托勒密了。但有些事情，无论过多久，都是不会变的，对？” 瓦伦丁轻叹：“还是说明你的来意，我曾说过将来我会找你，但现在对我而言还不是时候，过了这么久，我有很大的烂摊子要收拾，你看看我，现在的我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如果你仅仅是来叙旧的，那你恐怕要败兴而归了。” 托勒密面色平静道：“我此番登门拜访，自然是有要事——不知你还是否记得我们当初许下的誓言？” “有关什么的誓言？” “看来你忘了。” “或许是，又或许我只是忘了所谓的誓言本身。我的确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我不记得与你一起发过什么誓。” “那你是否还记得‘圆桌集会’？” 瓦伦丁沉默了，看向托勒密的目光，逐渐变得犀利。 但他却并没有进一步追问。 “抱歉，没听说过。”瓦伦丁淡淡道。 这是苏文的以退为进，在听到从托勒密口中说出“圆桌集会”那四个字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认为不太可能的那个猜测成真了：托勒密前来拜访自己的原因，并非为了北部多伦的复杂局势，而是与那颗安置在本源空间里的世界树之种有关。 很显然，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瓦伦丁本人知道世界树之种的存在，而近在咫尺的托勒密，便是其中之一。 而这关系到六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同时也是如今世上隐藏最深的秘密之一。苏文本以为还要等很久才能够得到只鳞片爪的答案，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这么出乎预料，不会按照剧本来。 说实话，苏文如今其实尚未做好面对这种终极答案的准备，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现了机会，自然不可能看着它白白溜走。 不过苏文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心急，在这之前，他要扮演好瓦伦丁的角色，因为如果托勒密对眼前瓦伦丁的身份产生怀疑，或许不会透露出任何秘密。退一步想，这或许就是一个诱饵，是托勒密为了试探瓦伦丁而抛出来的烟雾弹。 果不其然，这样的回应不但没有让托勒密生疑，反而微微点头：“看来四百多年的磨损，让你忘记了很多，我的朋友。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我此次前来，与北部多伦如今面对的困境无关，而是以圆桌集会‘隐者’的身份见你——你好，命运之轮。” “……” 瓦伦丁的元素虚影面不改色，但置身于本源空间的苏文内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感情这个托勒密，就是圆桌集会以塔罗牌为代号的成员之一啊！ 不过苏文惊讶归惊讶，这种发展倒是很合理，既然托勒密为了“圆桌集会”前来，那自然不可能是个小喽啰。这么想来，在当初的多伦帝国，光是小小的圣彼得学院里，就有两位圆桌集会的“大阿卡那”成员，也难怪在种族战争结束之后，多伦帝国能迅速成为整个北部大陆龙头老大级别的存在了。 然而，接下来，托勒密的话，让苏文更加惊讶得合不拢嘴。 “圆桌集会从未将你遗忘，但按照规定，在你死后，命运之轮的位置将会空缺，以等待下一任主人。只不过，整整四百年，我们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如今得知你并未真正消亡，这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我谨代表圆桌集会欢迎你的归来。” “……” 瓦伦丁依然沉默。 而苏文则被整不会了，这是否……发展得有些太快了，直接开门见山，就跳过了确认身份的步骤的吗？ 还是说，这也是试探的内容之一？ 事出诡异，苏文不得不表现得更加谨慎。 “如此轻易便说出这等大事，如同儿戏。”瓦伦丁的元素虚影脸上逐渐浮现出冷笑，“托勒密，你是否想过，如果我不是瓦伦丁呢？” 而托勒密的回答再次出乎了苏文的意料，甚至让他到了不禁有些怀疑人生的程度。 “没关系的，都一样。” 第337章 眼见未必为实 “没关系的，都一样。”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托勒密神色平静、语气如常，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在陈述着一句确凿无疑的事实。 对此，苏文在目瞪口呆之余，之前准备的应对话术也根本派不上用场。托勒密的不按套路出牌，让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这种感觉就像是约好了某天要决斗，于是提前日夜苦练，练就了一身强大无比的武功，决斗当天兴致勃勃赴约，结果却发现对方早就弃权认输了一样…… 虽然结果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很难受好。苏文感觉自己花费大量时间精心准备，拼命让自己更贴合瓦伦丁身份的行为，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还是先看看这老头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再说。 经过短暂的沉默，瓦伦丁的元素虚影开口道：“随你便，托勒密。但我暂时还没有重回‘圆桌集会’的打算，一切等我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再说；你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今天的会面就到此为止。” 这话苏文倒没有违心。 对方如果真的急着让‘瓦伦丁’加入圆桌集会，甚至都不在乎他的身份究竟是否瓦伦丁本人，那么一定有着他还不知道的原因。而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心急，若是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落了下风，只有事不关己般吊着，才有机会获得更多信息。况且，对于加入“圆桌集会”这件事，说老实话，他还真不急。 苏文始终都认为，自己才刚刚走出新手村，如今虽然看起来很强很无敌，甚至还前无古人地踏上了所谓亡灵位面，但一切其实都才刚刚起步，尚无什么深厚的底蕴。而这个圆桌集会，一看就是汇聚了整个大陆上的真正顶尖人物的组织，谁知道里面有多少逆大天的怪物？甚至就连近在眼前的托勒密本人，苏文都不敢说自己就能稳稳吃下他。 在苏文看来，这种可能触发终极副本的行为，还是等自己手里掌握着十几二十个s级奖励的时候，再考虑主动接触也不算迟。 而托勒密闻言，倒也没有反对，只是微微一笑。 “言之有理，我也无意过多打扰你当下的节奏，但鉴于之前的‘魔方’已经作废，我建议你还是先收下这枚新的‘魔方’。这是‘皇帝’委托我转交给你的，下一次参与集会的时候，如果你方便，可以用它到场。” 说着，托勒密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六方体，它的表面光滑无比，有着如同星空般流光溢彩的色泽，托勒密拿着它，就像是手中托着一方无垠的星空。 苏文没有立刻接下它，而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让身边早已待机的1号进行检索，并在1秒内从瓦伦丁的遗物中找到了一个形状大小一模一样的物品。但有所不同的是，遗物中的“魔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金属方块，看起来没有任何特点，甚至锈迹斑斑，在1号的对所有遗物的分析中属于毫无价值的那类。 现在看来，它居然很有可能是沟通“圆桌集会”的钥匙，只是作废了而已！还好自己没有将它忽略，而是记录到了1号的资料库中，现在派上了用场——它的存在说明“魔方”并非托勒密的试探，而是真正的信物。 于是瓦伦丁的元素虚影沉默着收下了它，并由幕后的苏文保存到了一个专属的封闭空间，以做出隔离，以后再慢慢研究。 然后，他便下达了逐客令。 “还有别的事么？” 托勒密微笑道：“重要的事就是这些，另外还有几句不那么重要的话，你若是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苏文心说这老头还挺会卖关子的，并且很想脱口而出“那你就别说了”，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瓦伦丁，这么回答稍微有些不太合适，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你说，我也不差这点时间。”他回答道。 “那我就稍微多嘴提一句。瓦伦丁，请你不要过多关注如今多伦的政治纷争，把精力放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 托勒密收起微笑，神色认真道。 瓦伦丁的元素虚影不置可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反问道：“据我所知，目前不止是多伦，整个北部大陆的局势都有些微妙，精灵种们在短短几十年内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崛起，并且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托勒密，在你看来，这算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托勒密闭眼微微摇头：“眼见未必为实，瓦伦丁。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能够获取信息的渠道，就只有安东尼奥为你提供的资料，太片面了。况且，安东尼奥只是个不成器的晚辈，他身处于这场漩涡的中心，却未必看清了背后的真实。” “那么，真实是什么？” 托勒密没有回答，而是沉声道：“并不重要，因为无论是什么，与我们曾经面对过的东西而言，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如果被这些俗事干扰了心境，便永远无法到达那触不可及的终点。瓦伦丁，答应我，无论你忘记了什么，都别忘记我们的使命，因为我们的时间……或许已经不再像四百年前那么充裕。” 苏文：“？” 好家伙，搁这当谜语人呢。 不过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文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让托勒密说出所谓的“真实”到底是啥了。但这样也已足够，至少苏文知道了来自以托勒密为代表的圆桌集会的态度——多伦甚至整个北部大陆面临的群魔乱舞局面，在他们看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光是这一点，就包含了太多耐人寻味的信息。 看来没有让托勒密闭嘴，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而接下来…… 瓦伦丁的虚影直视着托勒密的双眼，似乎有着片刻的迟疑，但还是开口道：“我从安东尼奥的资料上看到，你近期都在进行着有关让普通人也能释放魔法的研究？” “对，这是一件重要的工作。” “我不好说是否所有人都看得惯这种研究，尤其是当你真正做出了足以载入史册的成果时，所以……你多加小心。” “多谢，我会的。” 两人相对无言，几秒种后，托勒密起身告辞。 “我先走了，希望你能够早日恢复常态。” 瓦伦丁微微点头，然后看着托勒密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领域空间。 …… …… 几分钟后，苏文见到了希格露恩。 这把剑和他一样，也全程目睹了瓦伦丁元素虚影与托勒密的会面，但是当苏文见到它的时候，却发现它是以人类的姿态出现。 “你怎么了？” 苏文下意识问道，因为只有在人造天使“爱涅尔”面前，它才会以这种形象出现，而在苏文面前，它始终坚持当一把剑。 希格露恩这才反应过来，元素塑造的身体随风飘散，重新变成了银月神剑。面对苏文略带失望的表情，它平静道：“爱涅尔好像有些生病，我刚才去看了一下，然后就收到了你的召唤，没来得及切换形态。” “生病？” 于是苏文更意外了，有着希格露恩无微不至的照料，爱涅尔这个“小宝宝”怎么会有可能接触病菌？更何况这里是瓦伦丁的领域空间，而且有世界树之种这种逆天的存在，就算真的生了病，也分分钟治好了。 希格露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爱涅尔有些咳嗽和呼吸困难，但我检查不出有什么问题，以为是小毛病，就用世界树之种为它进行了修复，当时好了，但不久前再次出现同样的症状。” 苏文皱眉：“严重吗？” “目前来看不算严重，甚至很轻微，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恶化，所以有待观察。如果不找到病因，只靠世界树之种，也只能治标不治本。据我所知，世界树之种虽然效力强大，但毕竟也不是万能，若是体内存在病毒，哪怕只是普通风寒感冒也无能为力，因为它无法做到杀灭病毒，而会连病毒一起‘修复’。” “好，既然如此，那就先观察一下……”苏文点了点头，既然爱涅尔的病不严重，那就先处理更加重要的事情。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魔方”。 苏文与希格露恩通过本源空间的光幕观察着静静放在光滑地面上的魔方，许久之后，苏文看向希格露恩：“你有什么头绪吗？” 希格露恩语气艰难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很遗憾又没能帮到你，我的少主。” 苏文听出了希格露恩的自怨自艾，仿佛回到了当时在步战车上的时候的尴尬氛围，显然对于这把曾经有着博学者美名的剑灵而言，这种超出认知范围外的事物会让它的自尊心受到很大的打击。苏文只好劝慰道：“咳……别在意，既然你没见过，那就说明它诞生于种族战争时代，这本身就是一条很有价值的信息。” 顿了顿，他又道：“再加上从今天托勒密的话中，我越发相信，当初‘圆桌集会’建立的契机，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虽然我不太清楚到底是在种族战争之前还是之后发现的，但有一点我认为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东西被发现的地方——十有八九，便是大陆中心的死亡之海某处，内容则是有关上古文明的秘密。” 希格露恩这才恢复了一些精神，它回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说辉煌大陆上还有什么秘密存在，那只能是死亡之海的上古文明遗迹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什么都不做。” “——？” “因为你不认识这个‘魔方’啊，贸然接触未知是不理智的行为。本来我寻思你要是会玩，我们不妨主动接触一下那个所谓的‘圆桌集会’以了解更多信息，现在看来，果然还是算了，等他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找上门。” 希格露恩：“……” 好像又自闭了。 第338章 天使之死 爱涅尔的病情并没有好转，更糟的是……还在不断加重。从最开始的轻微咳嗽、呼吸急促，逐渐演变到拒绝进食、面无血色，直到高烧不止，陷入昏迷，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 世界树之种的“加速”功能可以让细胞快速分裂和分化，以短暂使爱涅尔恢复正常，但却并不能阻止越发严重的趋势。每次恢复正常后，过不了多久，这名“人造天使”都会在几个小时内回到之前的状态，并且一步步走向危重。 这导致苏文不得不暂时推迟了重返塞卡兰德的计划，并几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这个曾经作为实验用品的小家伙身上。 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时间的接触，但希格露恩显然对这个小家伙已经有了感情。虽然希格露恩从未明确要求苏文要帮助爱涅尔，但从这几天它的表现苏文就能看出，如果自己放着爱涅尔不管，它肯定会非常难过。 好在苏文并非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有了上次莉蒂西娅的经历，他大概知道该从何种方向确定病因。然而，就在让1号从爱涅尔身体各处进行细胞采样并且进行观测后，苏文却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从不同样本数据的对比来看，造成爱涅尔多项症状的原因与任何病毒感染都没有关系，而是大量细胞指标的无端骤降，且不断恶化。 深究其原因，苏文发现，爱涅尔身体的细胞出现了代谢异常，细胞们正常衰老和死亡，但“生产”细胞的速度却在不断放缓。 而且，从目前的趋势来看，用不了多久，很可能会彻底停止。 世界树之种的使用效果变化也证明了这点：随着爱涅尔“病情”的加重，每次使用世界树之种时，她身体恢复正常的速度都会变慢一些。最开始，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恢复到正常状态，而到了后面，逐渐变成几分钟、十几分钟，直到现在，接近一个小时。 这无疑意味着，在世界树之种对干细胞的“加速”效果不变的前提下，能够被大量能量激活并高速分裂的干细胞越来越少。 对此，希格露恩亦有自己的看法。 “我曾见过精灵王国的高层用世界树之种为衰老濒死的重要人物续命，和现在我们遇到的情况有些类似，也是修复身体所需时间越来越长，直到完全无法修复为止，最终再也无力回天。这是否意味着，爱涅尔的寿命实际上已经抵达极限？” 她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推论，但实际上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元素凝聚成的身体散发出苏文从未见过的危险气息。 面对这样的希格露恩，苏文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对于人造天使爱涅尔，说实话他肯定做不到像对莉蒂西娅那么在意，但希格露恩这样的反应，却让苏文暗自下定决心，但凡有一线希望，就必须要不遗余力挽救这条幼小的生命。 他沉吟道：“很有可能，对光明教会而言，人造天使本来就是一次性的用品，做出这样的‘设计’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爱涅尔恐怕根本就活不到这么久，在破壳而出后没过多久，就会燃尽自身而死。” “可恶的光明教会。” “希格露恩，如果世界树之种不起效果，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别的办法，比如……我那边那个领域空间里的‘主上’，它或许能帮上忙。” 希格露恩猛然看向苏文，神色中似乎出现了些许些期冀：“可以吗？” 这目光让苏文感到一阵沉重，仿佛瞬间重担加身，他只得沉声道：“我不确定，但我保证会尽力尝试。” “请务必拜托主上救下她，无论如何，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苏文点头：“我知道，把爱涅尔交给我，这件事只能由我独自前去。” 苏文从希格露恩手上接过了昏迷不醒的爱涅尔，这名人造天使很轻，柔软的羽翼让苏文感觉自己仿佛在捧着一簇洁白而巨大的鲜花。爱涅尔双眼微闭，眉宇间不知不觉有些皱起，因为刚使用过世界树之种不久，此时她呼吸还算比较平稳，但看起来依然在承受着痛苦。苏文尝试着直接把她送入系统空间，却果然没有成功，看来在当初破壳而出之后，她便被系统认定为是一个“生物”，而非物品。 那么问题来了。 在爱涅尔这种身体情况下，使用假死针剂具有较大风险，但如果不使用，只靠昏迷根本无法欺骗系统，将爱涅尔送入不允许除苏文外的“生物”存在的系统空间里。 短暂的迟疑后，苏文与希格露恩商量了这件事，并很快一致同意用药。 毕竟如果不冒险的话，恐怕就再也没冒险的机会了。上一次的“修复”足足用了一个小时，谁知道等再过一段时间，爱涅尔的症状再次恶化的时候，世界树之种的“修复”功能，是否还能够起到作用？ 这件事苏文让拥有着精准手法的1号来做，在这一方面，足够先进的机器永远比人手更加可靠。苏文和希格露恩目视着针管被推入爱涅尔的颈部动脉，并用极为精确且轻柔的速度注射，随后爱涅尔逐渐停止了呼吸与全部体征。 “那我去了。” 苏文说道，并抱起爱涅尔，回到了系统空间。 久违的熟悉感袭来，苏文这才发现，最近有了瓦伦丁的领域空间后，苏文在领域空间里待的时间，反而比系统空间要久得多。平时若非必要，他都会活跃在领域空间而非系统空间，毕竟前者有着更大的规模、更多的功能，而系统空间则只有一个仓库、一个训练场，其中的训练场还被一大堆火药给霸占了一半地方，光是看着都心里发毛。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一样，还挺让人惭愧的。 但现在却不是感慨人生的时候，苏文马不停蹄地将爱涅尔抱进了仓库空间里，并保持着抱紧她的姿势，召唤出了系统的修复功能。 这就是他的“希望”所在。 严格来说，系统的修复功能，只能够修复苏文自己，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根据苏文的经验，所有被光幕笼罩的东西，比如自己身上的物品、衣物等，都会被“修复”得完好如初，只是这么做需要消耗额外的兑换点数而已，系统从不会吃亏。 但苏文从没有试过修复活体，毕竟在假死针剂出现前，他根本没条件这么尝试，所以对于系统光幕能否修复自己抱着的爱涅尔，他心里属实也没底。况且，就算真能修复，系统能否做到比世界树之种更好的效果，也还是未知数。 只能说死马当活马医。 激活了修复功能后，苏文果然听到了熟悉的系统声音。 “叮！系统已经转换为修复模式，本次修复需要花费兑换点数3100点，请宿主确认是否支付。” 在感到一阵肉痛的同时，苏文的脸上却不禁露出了喜色。 自己现在浑身上下没病没灾，完好无损，但系统依然要价如此之高，几乎能买整条命，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即将被修复的东西，在系统的眼中就值这个价，也就是说，它很显然把被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的爱涅尔给算了进去！ 苏文深吸了一口气，为来之不易的3100兑换点数默哀了三秒，然后回答：“确认。” 很快，房间的顶部落下一道白色光柱，将苏文和爱涅尔都笼罩在内。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一阵暖意，苏文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爱涅尔的脸。只见她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已经再次略显苍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速度远远超过了世界树之种。这个发现让苏文几乎激动的想要跳起来，因为这无疑代表系统的“修复”功能，和世界树之种的“加速”功能，完全是原理不同的两码事。 这样一来，或许说不定，爱涅尔真的能捡回一条命！ 没多久，爱涅尔从假死的状态脱离——很显然，假死针剂的效果，顺便也被系统的修复功能给当做损伤解除了。她恢复了平稳的心跳，呼吸也逐渐出现，全部体征都一切正常，但和预料中一样迟迟无法醒来。苏文并没有因此担心，他知道这是由于系统空间的规则压制了她，所以不允许她醒来，等她离开了这个空间，就会自然苏醒。 直到这时，苏文才发现，自己或许因为紧张，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并且自己抱得有些太紧了。他赶紧松开了爱涅尔，为她舒展羽翼，随后将她轻轻托起，带出了系统空间，回到瓦伦丁的本源空间。在那里，希格露恩保持着人类的形态，早已等待多时。 两人一起把爱涅尔放进摇篮床里，没过多久，爱涅尔就精神饱满地睁开了双眼，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苏文和希格露恩。 随后她看向希格露恩，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它一样，对它伸出了柔嫩的双臂。 与此同时，爱涅尔发出了口齿不清的呼喊。 “aa” …… …… 一天之后，艾涅尔离开了这个世界。 系统的修复功能的确和世界树之种有本质区别，并且更加强大，它并非激发干细胞疯狂复制自己，而是直接让艾涅尔体内的每个细胞都焕发出新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但这对于现状并无帮助，艾涅尔的体内依然无法分裂出新的细胞，她就像是一具新鲜的尸体，必然无法逃避死亡的结局。 苏文没有再次用兑换点数修复她，因为这么做毫无意义，反而只会让她再次体验到从状态巅峰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痛苦。 况且…… 对苏文而言，死亡亦并非终点，他的系统空间里，似乎可以容纳灵魂。 苏文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希格露恩，面如死灰的它似乎再次燃起一丝希望。几乎没有做出思考，它便同意了苏文提出的把爱涅尔的灵魂留在系统空间的建议。 苏文原本还担心希格露恩在这方面会很顽固，毕竟并非所有人都会待见生命以灵魂的形式延续，见它答应，自然是喜出望外。 在爱涅尔死去的一瞬间，苏文把她的尸体送到了系统空间里，随后和希格露恩一起进去，在她身边，静静等待着灵魂的出现。 大约一分钟后，透过那副尼古拉斯赠送的特制眼镜，苏文看到，艾涅尔的尸体上，缓缓浮现出了一颗带有灵魂光泽的棱形晶体。 而非人形的灵魂。 苏文把这个超出认知的发现告诉了希格露恩，他不太理解为什么爱涅尔的灵魂是一块晶体。希格露恩听完之后，平静的神色似乎并未改变，但与此同时，苏文却听到了拳头被捏爆的声音。 “光明教会，这个仇，我记下了。” 希格露恩用最冰冷的声音说道。 第339章 意外来客 直到几天之后，苏文找机会让希格露恩给他普及了灵魂学方面的常识，才知道爱涅尔的灵魂为何会是晶体形态。 其实这当中的原理并不复杂，但由于和灵魂学密切相关的亡灵法师如今在大陆上如同过街老鼠般声名狼藉，因此有关灵魂学知识的获取渠道一般人很难找到。比如苏文曾在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读过好几年，后来还混迹了半年的银盔城图书馆，竟也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而随着更多的了解，他也逐渐明白了希格露恩会出离愤怒的原因。 灵魂与原生肉体的关系，并非只是“意识”和“容器”那么简单。实际上，任何生物的灵魂，在诞生的那一刻，都如同璞玉般纯净且混沌，但人类等生物死亡后，其脱壳而出的灵魂却往往是其生前的形态与模样，这是因为，肉体在成长的同时，也在塑造着灵魂。两者共同发育，直到肉体消亡时，灵魂早已和肉体保持着高度的同步。 这种情况也出现在动物上，越是具有高等智慧的动物，它们的灵魂就会越强大，那些拥有不输于人类智商的高环魔兽，其灵魂便与人类一样，完美复刻生前的大体模样。另一方面，那些智慧较低的动物，它们的灵魂就相当孱弱，比如猫狗等普通的动物，其灵魂只能显示出大体的轮廓，勉强能够认出来生前的物种是什么；而至于那些几乎完全遵循本能活动的花鸟虫鱼等，它们的灵魂甚至就连轮廓都看不出了，就是个亮闪闪的小光球…… 说到底，人类也是动物，只不过和这片大陆的其他智慧生物一样，都有着足够聪明的大脑，来蕴养、塑造出一个相对强大的灵魂。这样的灵魂，甚至在死亡后还能保持一些生前的智慧、记忆和思考能力，如果遇到庇护，那么这个生命便有机会以灵魂的形式延续下去——诚然，灵魂也是会缓慢磨损的，但如果有足够安定的外界环境，那么理论上它的寿命甚至可以达到好几万年，这远远超出了辉煌大陆上任何长寿种的寿命。 而回到人造天使“爱涅尔”身上。她的灵魂，是一颗有着灵魂色泽、但却和上述所有描述都对不上号的棱形结晶。 希格露恩告诉苏文，自然界是不可能塑造出这种形态的灵魂的。之所以爱涅尔的灵魂会出现这样的形态，是因为…… 从诞生起，它那如同璞玉般的源初灵魂，就被人为禁锢在了这个棱形的框架中。 爱涅尔当然不会一诞生就是七、八岁小女孩的模样，它曾也是个胚胎，有着婴儿的形体。或许她在那颗蛋里长大，又或许不是，但总而言之，在“生长”这个过程中，原本应该随着身体一同成长的灵魂，却在发育之初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框架牢牢束缚，在这一方微小的牢笼中不断膨胀，密度越来越高，最后形成比一般灵魂更加浓厚的结晶体。 同样是因为被束缚，来自爱涅尔肉体的一切记忆和智慧，都无法烙刻在她的灵魂中。结晶化的灵魂根本无法承载任何信息，爱涅尔从表面上看不出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可是当她肉体消亡，生前的一切便不复存在。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无魂者。 这么做的目的，苏文当然用不着希格露恩提醒就能够领会——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句话在地球上好用，但在辉煌大陆上，由于灵魂的存在，要是不处理妥当，任何死人都依然存在“说话”的可能性。 而无魂者的存在，便彻底杜绝了这个隐患。 由于灵魂的高度畸变，作为招供专业户的亡灵法师们，即便用尽一切办法，也不可能从灵魂结晶中读出半点信息。 这就是爱涅尔的灵魂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从最开始，她就没有被“制造”她的光明教会当做人来看待，甚至连生物都不是，而是用完即弃的一次性工具。她的毁灭是必然的，而在毁灭之后，她的灵魂也不会遗留下来自她短暂人生的任何记录。 就这么简单。 回想起爱涅尔那声含糊不清的“aa”，苏文知道，若换成自己是希格露恩，在看到这样的结局之后，亦会难以接受。 但人已逝去，无法挽回。 好在由于系统空间的特性，爱涅尔的灵魂结晶不会消亡，除了那具如同鸟儿般轻盈的身体，这是她留下的唯一能够证明她活过的存在。苏文把它装进了尼古拉斯的特制灵魂瓶里，交给了希格露恩，然后就没再打扰它了。 …… …… 接下来的几天，苏文依然没有第二次进入塞卡兰达，一方面是因为这样状态的希格露恩实在不适合拉着去冒险。虽然如果苏文主动要求，作为契约从属者的它肯定不能拒绝，但苏文还是决定让她静静。 另一方面，随着留在塞卡兰达的后续调查的发现，苏文已经确定尼古拉斯的状况良好，暂时也不需要火急火燎冲进去救人。 事实上，在第一次进入几乎一无所知的“亡灵位面”时，苏文所做的准备，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行动都更加充分。他考虑到了绝大多数情况，而当天遇到的发展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但也属于考虑到的范畴内，并没有完全超出掌握。 比如在看到铺天盖地的魔潮出现后，苏文并没有选择直接原地回城，而是原路返回，看似多此一举，实际上却是早已经安排好的战略部署。 首先，这么做能够隐瞒自己随时随地传送的能力，属于隐藏底牌的一环，在接下来可能面对未知的潜在敌人时，这种做法是必要的；其次，这会给那位暗中的观察者强化一个信息，即苏文这群“不速之客”的出现与消失，都在那个巨大的环形坑里，而且是同一地点。在得到了这个信息之后，只要观察者或者它背后的主人不傻，那么立刻就会联想到一件事：这个环形坑，是来自辉煌大陆的玛尔塔利亚祭坛与塞卡兰达的跨空间传送点。 以此类推，他们很快会怀疑、甚至直接认定，苏文一行人来自辉煌大陆，而且与亡灵世界的玛尔塔利亚有关系。 没错，这个信息，苏文不但不打算隐瞒，反而希望那些亡灵君主们越早知道越好。 原因很简单，一旦塞卡兰达那片领地的主人完成了上面的推断，那么他们一定会立刻注意到来自同一个位置的“尼古拉斯的灵魂”。如今苏文对尼古拉斯的状况一无所知，假定他处境好坏的概率参半，那么尼古拉斯被注意到这件事，便有一半概率能救下他的命，而剩下的一半概率，有很大可能最坏也仅仅是被关起来“特别照顾”。 要问为什么？ 因为苏文很强啊。 那一战没能打起来，只能说是个无伤大雅的意外，但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从1号通过那些魔物战斗痕迹观察出的破坏力预估，这将会是一场“仁丸”装甲与csl7步战车单方面的屠杀。来势汹汹的魔物大潮必然无法突破苏文的装甲与希格露恩的盾围，更何况苏文还有着坍缩炸弹作为底牌，即便面对成千上万的魔物大军，也实在想不到有输的可能。 而面对这样的力量，除非那位尚不知其名的亡灵大君自信狂妄到了极点，否则在真正与苏文这边接触之前，对尼古拉斯的灵魂不利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凡是个头脑正常的角色，都会在这种情况下绞尽脑汁从尼古拉斯那里弄出点情报，然后把它当做制衡的底牌。而苏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让尼古拉斯灵魂的处境从未知变成确定，并且能够暂时保持稳定的处境，这就够了。 当然，这么做肯定也是有风险的。 比如前面提到的那个亡灵君主是个疯子，偏要干掉尼古拉斯的灵魂泄愤，又或者它蠢到根本没留意到尼古拉斯，放任它自生自灭…… 如果那样的话，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苏文会考虑为尼古拉斯报仇的。 毕竟这世上哪有什么百分百的事，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本身把尼古拉斯从“亡灵位面”拉回来的想法就已经很疯狂了，而在这种前提下，苏文根本就不可能保证做到所谓的万无一失。 另外，苏文对塞卡兰达的态度本身也不是主动找茬。恰恰相反，只要条件允许，他必然首先选择友好交涉的姿态，顶多软硬兼施罢了。所以眼下的做法，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让尼古拉斯灵魂有最大生还几率可能性的方法。 而这几天的后续进展，也让苏文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位隐藏在暗处的观察者离开了，但是并没有完全离开，正如对方也知道苏文一行人离开了，同样也没有完全离开一样。双方都没有在环形坑里大摇大摆露面，但却有着高度的默契，通过各种蛛丝马迹，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最开始是一些声音、闪影之类的异常动作，苏文派1号有样学样做出回应；一天后逐渐演变为更为大胆的光芒骤亮、物体移动，苏文也原封不动奉还；再后来，甚至有了可能包含着某种信息的规律闪烁，苏文则用摩尔斯电码回复了一句“吃了吗”，也不知道对面听懂了没有；而真正让苏文喜出望外的，则是两天前，苏文看到一行身穿奇异斗篷的的人影来到了环形坑，并对这里的情况进行调查。 在这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人影中，苏文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尼古拉斯。 苏文不知道他是何时有了一具新身体的，看起来和原来很像，但足足有两米高，像是被等比例放大了一样。他知道，最好的结果出现了。 很显然，“尼古拉斯”置身于此，是在传达一个明确的信息：观察者背后的亡灵大君已经留意到了他，而且他的处境显然还不错。 不过从尼古拉斯的表现来看，他神志清醒，却显然不知道苏文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苏文忍了很久，才没有直接让1号出手把尼古拉斯抢回来，以直接大功告成。因为这么做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尤其在知道对方的亡灵君主肯定是个老谋深算的角色后，那么对方既然敢让尼古拉斯直接出现，就意味着一定留有后手。此时苏文要是出手，一旦有任何闪失，恐怕就再也没有救下尼古拉斯的机会了。 但至少对方能沟通，有了这一点作为保证，苏文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过，这几天苏文却并没有闲下来，他要忙的事还有很多，比如更多针对塞卡兰达的计划筹备、一些对世界树之种和瓦伦丁领域空间的深入研究、监督雪漫士兵和军官们的日常械斗、观察莱因哈特皇子所在的“1号沙箱”的变化、抽出时间为莉蒂西娅的考前冲刺加油打气等等等等……要做的事情反而比旅途中多多了，他甚至都不禁时常怀念起那段无忧无虑的二人时光。 这天傍晚，苏文刚从领域空间里出来，回到康德大厦的房间里，准备洗漱干净去吃晚饭，却忽然听到了豪华套房的大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苏文随手划出了系统面板，上面有着大门外的实时监控，而这一看，他差点没把手里的漱口杯捏碎。 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老熟人。 唐纳德·弗拉基米尔。 第340章 这是什么展开 重回年轻的唐纳德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帅气脸庞、一头飘逸的蓝色长发，以及恰到好处的健壮肌肉，再配上精心穿搭的飒爽华服，简直就是苏文认知中的少女杀手级别的角色。可是苏文却无暇关注他的外表了，因为在他眼中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拜访，有很大概率跟不久之前“瓦伦丁”与托勒密的会面有关。 其实早在最初看到瓦伦丁留下的遗物时，苏文就有过不得了的发现。 在瓦伦丁与“圆桌集会”成员们的联络记录中，有一件十分诡异的事至少被提到过十几次。内容是，“审判”又被“太阳”杀了。 由此可见，圆桌集会的成员并非铁板一团，他们之间甚至可能矛盾激烈到互相杀害的程度。而被杀十几次，甚至很可能还要更多，这听起来就跟玩闹一样不严肃，但仔细想想，类似的离谱经历，苏文好像什么时候有听说过。 略作回忆，苏文很快想起，之前在玛尔塔利亚亡灵世界，唐纳德吃错药向1号发动攻击，然后被1号用特高压武器电成焦炭后，尼古拉斯就向自己介绍过这家伙的辉煌历史。后者提到，唐纳德当初由于干掉了光明教国第十七任教皇海德·奥兰斯忒的妻子，结果被这位教皇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间追着杀了几十次，活生生从大魔导师境界杀得掉回了高阶魔法师段位，而这场旷日持久的追杀最终以那位身为人类的教皇老死告一段落，足以见得其恨意有多刻骨铭心。 所以，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关联？ 要是别的事情，苏文或许还有可能相信这当中存在巧合，但在这个世界上，能被真正杀死几十次还活蹦乱跳的，恐怕也就只有所谓的“血族”了。在这当中，双方当事人的社会影响力又大到作为“圆桌集会”大阿卡那成员都不违和的，苏文实在不相信还能够找出第二对。所以，哪怕还不能百分百肯定，他如今也有至少99的把握，唐纳德就是那个“审判”。 以此类推，光明教国第十七任教皇海德·奥兰斯忒便是“太阳”，但他早在几百年前就去世，现在这个位置或许早已换人或者空缺。 但无论如何，唐纳德属于“圆桌集会”，这对苏文来说，基本上已经成为了定论。而现在身为“隐者”的托勒密刚见过瓦伦丁没两天，他便跑来敲自己“赛文·阿莱耶”的门，很难不让人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难不成，这个老狐狸一样的家伙，意识到了“瓦伦丁”和“主上”之间有所关联？毕竟就算隐瞒的再怎么天衣无缝，作为“主上”代言人的自己，刚来到托斯卡纳没几天，死了四百多年的瓦伦丁就诈尸了，这个事实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因此，苏文在看到唐纳德之后，第一反应是自己不在家。 但转念一想，这么做反而像是在做贼心虚，唐纳德何等手眼通天，既然他在这个时候敲门，自然知道自己是在的，让他吃闭门羹，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因此，他花费了一分钟时间对会客厅做出了布置，以避免突发情况，然后打开了门。 还不等苏文有所反应，外面的唐纳德便脱下帽子，行了个贵族礼，同时面色亲切地说道：“亲爱的赛文·阿莱耶，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唐纳德，之前在红枫镇见过面的。我和塔苏里先生是很要好的朋友，希望今天的来访没有让你感到唐突。” 苏文心说这家伙姿态放得还挺低，至少和第一次面对面会见时有着天壤之别。不过开口就是满嘴跑火车的毛病一点没变，他可不记得塔苏里什么时候承认过唐纳德是“朋友”了，不在见面的时候给他来上一拳已经十分客气。 而回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唐纳德得意洋洋炫耀自己仿制成功的“快乐水”时的嘴脸，如今不到一个月时间，却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苏文明白他必然是有所图谋。 “什么事，说。”苏文淡淡道。 “方便让我进来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苏文毫不犹豫地摇头：“老实说不太方便，而且你要是找塔苏里的话，直接找他就是了，何必来我这里？” 唐纳德挠了挠头发，有些尴尬道：“呃……你可能还不知道，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之间的联络人不在了，所以我是没办法直接找到塔苏里的。” 苏文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和唐纳德之间的联络，一直以来都是尼古拉斯这个中间人在牵头。可如今尼古拉斯躺在棺材里，而自己也没有给如今的英雄协会留下明确的联络方式，唐纳德要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塔苏里”，那么除了像现在这样上门找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自己外，好像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需要我帮你联系塔苏里吗，不过他现在可能在忙，我不保证一定愿意见你。”想通了这一点后，苏文说道。 唐纳德闻言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但也不用马上见，希望你能够帮我转达塔苏里，让他抽空来一趟上次我们见面时的庄园就行，我有十分重要的好消息要告诉他。不过嘛……其实今天我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找塔苏里，而是来找你的。” “来找我？” 苏文眉头微皱，唐纳德要见“塔苏里”很好理解，但自己和唐纳德之间又没有任何交集，这家伙来找自己干啥？ 而只见眼前的唐纳德一时间竟露出难为情的神色：“唔……其实主要是因为，关于雪莉的一些事情，我想要找你谈谈。” 苏文：“……” 要不是唐纳德提起，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一号角色了。 之前在红枫镇的时候那个一头蓝发的可爱女孩形象再次浮现在苏文眼前。苏文还记得，她好像是圣彼得魔法学院的高年级学生，甚至还是托勒密专门拜托前往银盔城保护自己的来着。不过她砍起人来的利落手段和狰狞表情属实让苏文对她的第一印象很诡异，在加上后来的短暂接触中表现出的莫名其妙、而且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好感，让苏文直接把这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女孩当做了蛇蝎一般需要敬而远之的人物。 再后来么，苏文直接在那个忘了叫什么名字的舔狗面前用十分恶劣的话让雪莉下不来台，甚至可以说是彻底撕破脸皮也不为过。 哪怕作为一个男性，苏文也知道自己当初的话有多么恶毒，但他本意就是让雪莉颜面扫地，不要再纠缠自己，倒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如果再来一次，他大概依然会故技重施——因为从效果来看，确实可谓立竿见影。 自打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姑娘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不过负面效果也是可想而知，比如作为圣彼得学院的同学，以后见面估计就是仇人了。不过对此苏文反而乐见其成：仇人就仇人，总比莫名其妙贴上来要强，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有时候带有敌意反而更好处理一些。 关键是，这姑娘实在太怪了，让人觉得不太正常那种，就是表面很甜内心很黑……即便在那之后，唐纳德曾经对尼古拉斯解释过，这是因为她不太会与人交往，可以理解为傻白甜性格，但苏文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以，今天唐纳德为她而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带着对这个疑问的好奇，苏文最终还是让唐纳德进了会客厅，并亲手为他冲了一杯辉泽帝国的好茶。 唐纳德嘬了一口，然后开口就让苏文心中一惊。 “是这样的，明天就是开学典礼了……” 苏文忙道：“等等，明天？” “对，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 苏文没好意思说自己早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经过唐纳德一提醒，他才猛然想起现在已经是12月底，距离入学考核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不过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着实有点多，先是莱因哈特皇子引出了一大堆破烂事，然后是瓦伦丁的领域空间、海上要塞、尼古拉斯的死，甚至还准备开启亡灵位面副本，等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当初作为主线剧情的《进入圣彼得魔法学院学习》反而变得不值一提。 但即便如此，这个学肯定还是要上的，对此苏文很清楚，作为赛文·阿莱耶身份的自己，没必要那么快走到风头浪尖上。 唐纳德接着道：“既然马上要开始新的学期了，那我想你应该也不难猜出，如今雪莉已经回到了圣彼得学院，我就是跟她一起来的。” “我知道，所以呢？” 苏文微微皱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他看来，经过了当初那件事，如今的雪莉应该早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甚至有可能会在开学之后来找麻烦也不一定。因此唐纳德今天专门登门拜访，或许就是打算和上次一样拜托自己，在面对来自雪莉的恶意时，不要太过针锋相对？ 毕竟苏文的“背后”是塔苏里这种级别的存在，作为小辈的“赛文·阿莱耶”与“雪莉”之间要是矛盾太激烈，双方都会很难做。 很有可能。 而唐纳德的话也似乎证明了苏文的猜想。 “雪莉自从上次跟你分开后，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并迫切想要再见到你。为了避免在开学之后你会感到不适应，所以我必须要提前上门跟你说明情况，否则可能会出现误会。” 苏文微微摇头，平静道：“你放心，只要她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但要是做的太过分的话，那就不太好说了，我只希望你能在这之前对她加以管教。” “你看，你果然误会了……” 唐纳德说着，忽然发出了重重的叹息。随后他揉着太阳穴，一脸无奈。 “雪莉对我说她爱上你了，并且看样子打算在开学以后对你展开追求，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把这种行为当做是报复。当然，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并不反对这门婚事。” 苏文：“？？？” 第341章 你不对劲 “一下子接受不了，其实最开始确认这一点的时候，我比你更加无法接受。”唐纳德又喝了一口茶，满脸惆怅。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在她面前提起和你有关的半个字。” 苏文闻言，心中微微一动，随即问唐纳德：“你都对她说了些什么？作为当事人，我想我应该有权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唐纳德则罕见地表情严肃了起来。 “唉，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这事其实都怪我。” 他面带懊恼道。 “八月份学院放假后的第一时间，雪莉就从托斯卡纳回到了银盔城，这让我喜出望外，因为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这个宝贝侄女了。但是当我知道她回来的目的是被托勒密委托保护你小子……咳，保护你前往托斯卡纳的时候，老实说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拦着她。毕竟你的背后有个塔苏里魔导师，哪里需要什么保护，此事根本就是托勒密那个老不死的多此一举罢了。” 苏文却留意到了什么，眯着眼饶有兴致道：“原来你在那时候，就已经认定我和塔苏里之间有关系了？” “其实比那还要早不少，别小看我的情报力量啊，但这不是今天要讨论的重点。”唐纳德轻叹着回避了苏文的打岔，继续说道，“为了让雪莉留在银盔城多陪我一段时间，我想尽了各种办法阻止这件事，其中包括了明示和暗示你不需要被保护的事实、变着花样让她开心并以此令她不愿意离开我身边、以及翻出你的黑历史，截头去尾添油加醋给她看，让她对你感到厌恶等……没想到就是最后这个环节出了问题。” 苏文：“且不提你得这种做法很过分……可我想在我短暂的人生中，应该没有什么值得被诟病的黑历史？” 唐纳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才需要我的精心编排。在我对雪莉的描述中，你是一个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在失去魔法能力之前成天在银盔城沾花惹草、作恶多端，最喜欢玩弄女孩的感情，始乱终弃。” 苏文：“？” “不仅如此，你还十分具有暴力倾向，稍有不满就会向周围的人大打出手，比如你那位叫莉蒂西娅的女仆之所以出门总是穿着密不透风的女仆装，就是因为整天生活在你的暴力笼罩下，衣服下面早已遍体鳞伤……” 苏文拳头发硬，打断了唐纳德的滔滔不绝：“你等一下，怎么越说越离谱了，这种东西正常人都不会信的？” 唐纳德否认：“不，其实一点也不离谱，我只是这么总结而已，所以你听着离谱，具体操作流程自然要比这复杂得多。请相信我的专业素养，我完全做到了利用潜移默化、深入浅出的手段，以让雪莉对你是个人渣的事实深信不疑，但我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像雪莉这种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很容易对一个人渣产生兴趣。” 苏文却没他被绕晕，而是直言不讳道：“我觉得你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有什么误解，小女孩容易对人渣感兴趣的前提是不知道那是人渣，错误的相信了那是爱情。准确来说，没有任何正常女性在听了你的描述后会对我这种‘人渣’感兴趣的。” “你不懂，坏坏的男孩往往更受异性欢迎。” 唐纳德立刻反驳道，只是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中气不足。 苏文冷笑道：“如果你先前的描述传达准确，那么我的‘恶劣行径’早就超出了坏坏的范畴，几乎达到了神憎鬼恶的地步。” 唐纳德：“也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喜欢上了你这张脸……” “……” 苏文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唐纳德先生，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的侄女雪莉其实是个喜欢人渣的异类呢？” 唐纳德哑口无言，良久才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最终还是苏文实在看不下去，打破了这种沉默。 “所以我现在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第一次雪莉见到我的时候会表现得那么诡异了，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搞的鬼。照这么说，后来我用那种方式粗暴地对待了她，不但没有让她对我感到憎恨，反而强化了你一直以来为她灌输的‘人渣’印象，让她从单纯的感兴趣和喜欢，上升到‘爱’了？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小子以为我想啊！”唐纳德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将其捏碎，“要是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当初就应该直接冲到托斯卡纳，让托勒密那个老不死收回他的安排，而不是在你身上做文章。” “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苏文耸了耸肩，“总之大概情况我是明白了，接下来只要我想办法让雪莉对我不感兴趣就好，是这样？” “对、对！赛文，我来找你就是这个意思。但其实，站在长辈的立场上，你要是愿意娶她我也不会反对，毕竟以后她万一要是喜欢上了真正的人渣，那就太……” “你想都别想。” 苏文毫不给面子，断然拒绝。 “好，那我也没别的什么事了，看得出来你似乎没那么欢迎我，今天就到这里。”唐纳德将手中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看着苏文，神色逐渐恢复了平常的老狐狸模样，“顺便，为表诚意，我带来了礼物——先别急着拒绝，我的礼物从来都是有大用的，比如今天给你的，就是一个重要提醒。”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赛文·阿莱耶，你听好了，帮我转达你的那位主上，如果不希望看到银盔城的‘英雄协会’在短时间内遭到毁灭打击，然后分崩离析，那就派塔苏里多注意一下。尼古拉斯死了，但日子还是要过，英雄协会才刚刚迈出第一步，接下来要面对的挑战还很多，而有些挑战，是如今多伦的玛尔塔利亚无法解决的，任何一个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说完了？” “是的。” “我之后会帮你转达，那么……慢走不送。”苏文平静道。 “后会有期。”唐纳德微笑着点头，朝大门口走去，但走到了一半，似乎被墙上挂着的一把朴素的银色短剑吸引。 “这把剑看起来有些眼熟，它有名字吗？” “没有，装饰品而已。”苏文说道。 “原来如此，它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位老朋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罢，不说废话了，小伙子，以后我们有缘再见。” 唐纳德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的大门。 …… …… 几分钟后，苏文抬手唤起了这把剑。 他说道：“希格露恩，看来他认出你了。” “哦。” 希格露恩的语气十分冷淡，自从爱涅尔死后，它就一直这样，现在看来，它依然没有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 由此苏文可以看出，这是一把十分重感情的剑，外冷内热。 在他看来，这其实是件好事。1号太过于理性，没有任何感情，而希格露恩的存在，对自己而言恰好是种完美的互补。 苏文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希格露恩：“你们既然曾经认识，那么那时候是否听说过唐纳德有兄弟姐妹？” “当然没有。” 苏文摸着下巴，狐疑道：“那他为什么会有个叫雪莉的侄女，而且看起来还是个人类，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不知道，过去了那么久，很多事都可能发生，比如他认了个人类做干兄妹，那个叫雪莉的女孩便是那个人类的后代。” “我也觉得是这样。”苏文深以为然地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希格露恩忽然主动开口：“英雄协会的事，我还没怎么深入了解过，你不打算跟我详细说说吗？” 于是苏文简单对它说明了情况，大部分都是事实，唯一的不真实之处，就是把其中自己的想法替换成了“主上”的想法。希格露恩静静听完，许久后才轻声道：“没想到那位‘主上’竟然有着这样的一面，但唐纳德没有说错，这样的组织会面临各方面的巨大挑战，甚至有些来自它的自身，如果无法解决的话，英雄协会根本走不长远。” “的确如此，所以唐纳德临走前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我丝毫不感到怀疑。” “那主上为何会抽身而退？” 苏文：“‘主上’自然有他的思考方式，或许他认为如今形势更需要韬光养晦。” “知道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对我来说，明天的开学典礼才是重点。据说圣彼得学院的开学典礼并不只是聚在一起开个会那么简单，它还关系到班级的划分，到时候又是一场竞争。对此，我还得稍微做出点准备才行。” “你打算争夺a班的额外名额吗？” “不，我的目标是降级进入e班，这样以后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偷懒。” “……” 第342章 我的准备非常充分 辉煌历2133年12月28日，晴。 经过了长达近一个月的动荡与不安，托斯卡纳学园都市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并且由于临近新年，随处都可以见到日渐浓郁的节日氛围。这印证了那句话，无论发生什么，太阳照常升起，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 但即便如此，周围的氛围依然发生了些许变化，相比起一个月前入学考试之前的时候，热闹中似乎隐隐约约多了几分肃杀。其中最直观的证明，就是大街上偶尔可以看到列队巡逻的军士，以及有少量路边的商铺大门紧闭，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局势的改变，终究会带来一些无法忽视的影响。 当苏文搭乘马车来到圣彼得学院时，广场上比想象中人要少些，但也远远谈不上冷清。各种豪华的马车甚至魔导机车停满了大半个停车场，把前往广场内部的通道堵得排起长龙，以至于苏文干脆直接在路边付了钱下车，徒步穿过广场，来到学院正门。 由于圣彼得学院开学在即，原本半开放的外部区域转为封闭模式，只有本院学生方能进入，甚至就连家属和追随者都被拒之门外，因此大门周围相比起之前几次更为井然有序。入眼可见几乎全都是年轻人，其中有些看起来青涩生疏，估计和苏文一样是刚入学的新生；有些则轻车熟路，想必是放假归来的高年级学生。 而对于开学典礼，圣彼得学院的准备显然相当充分，尤其是当苏文发现这座学院的工作人员甚至可能比学生还要多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始终低估了作为“预备魔法师”是种何等超然的身份。哪怕是再怎么不具备自理能力的学生，在踏入校门的那一刻，就完全不必担心了，因为几乎一切事务都会有专人负责，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然，经过了实战试炼的筛选，真正不具备自理能力的家伙基本也不可能闯过考验，被圣彼得学院录取就是了…… 苏文进入了大门附近的接待中心，拿出了一度被他遗忘的录取函及身份证明，顺利登记后，便有身穿学院制服的工作人员一对一带领着他前往典礼会场。而据苏文所知，像这样的工作人员，在整个圣彼得学院有着数以千计的数量，负责着方方面面的工作，有些甚至受雇作为魔法学生的私人仆佣，他们有着一个统一的称谓——魔法使。 听起来还挺高大上的，但说白了就是专门为魔法师们服务的人，负责后者的衣食住行，以方便他们可以更为专注学习魔法。 值得一提的是，普通的魔法学院中，魔法使者不但数量少，而且基本都是普通人；但是在整个多伦甚至北部大陆都首屈一指的圣彼得魔法学院，他们不但数量众多，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掌握着斗气的超凡者。 光是这一点，就能够看出这座学院的财大气粗：能够雇佣如此多超凡者，哪怕都是最底层的斗气使用者，也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 开学典礼的本身没什么值得详细说的，无非就是到点之后，学院大礼堂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便由圣彼得学院的代理院长尤里乌斯入场发表致辞，并宣布新学期开始。整个过程只用了大概半个小时，典礼便宣布结束。 事实上，由于两位学院的正院长中，“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主要精力都放在北方军团那边，在圣彼得学院只是挂了个职位，几乎从不管理这边的事务；而“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则天天专注于魔法研究，绝大多数时间隐居在学院深处的湖畔小屋里，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这位代理院长可以说才是圣彼得学院真正管事的人。 因此，他的发言，基本就代表了整个学院的态度。 让苏文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相比于前段时间的针对如今多伦局势的沸沸扬扬，今天的典礼上，尤里乌斯代理院长几乎对这件事一笔带过。就仿佛之前与南部帝国的针锋相对是所有人的错觉般，他反复强调，希望圣彼得学院的学生们不要受到外部环境干扰，将所有精力放在学业上，努力提高自身的魔法水平。 这让苏文不禁想起了几天前作为“瓦伦丁”时与托勒密的会面。在这之前，针对这件事，他其实猜测过很多种可能的发展，甚至做好了由于形势剧变导致入学受阻的最坏打算，可没想到无论是托勒密，还是他背后的圣彼得学院，似乎都对这件事并不敏感……倒是北方军团那边，从早上一路前来的所见所闻看，最近一段时间格外活跃。 这个细节的确让苏文很感兴趣，但他也不急着探寻答案，即托勒密口中的所谓“真实”。他知道，这一定是圣彼得学院不慌不忙的原因，不过既然自己背后的“主上”已经选择了一条相比最开始更为保守的道路，那么不如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装作糊涂，同时把精力放在第三者看不到的地方。比如瓦伦丁的领域空间，以及塞卡兰达。 如今苏文的首要任务，便是利用领域空间里“俘获”的雪漫官兵们，摆脱1号这个“光杆司令”的窘境。就目前来看，计划还算顺利，不、应该说相当顺利，因为塞卡兰达的出现绝对是个意外惊喜，或许能够带来一个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但苏文还需要更多时间。 目前来看，少则几年，多则更长。 不过苏文今天不打算考虑太多这方面的问题，因为他决定扮演好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角色，为自己接下来五年的学院生涯打好“基础”。 圣彼得学院每年只招收200名学生，采用大班制教学，每个班级40人左右，共分为从a到e的五个班级……当然了，这里实际上用的是大陆通用语里面的顺序代号，只是为了容易理解，苏文默认把它翻译成了英文字母而已。 学院的分班并非直接指定，而是要求学生们争取，在入学典礼结束后，便来到了分班考核的流程，也就是今天的重头戏。 只是由于笔试和实战考核早在之前就已经盖棺定论，因此这场考核既不用做试卷，也不用展示自身实力，而是可以用一个地球上十分通俗的词来概括。 那就是面试。 实际上，按照笔试的成绩，以及在实战考核中的表现，每个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的考生都被预先分进了一个班级里，但并不代表就一定可以进入。比如苏文的录取通知书上就显示，他被预分配到了c班，即综合水平位于200人中的平均值，但他在开学典礼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前往c班的指定地点进行面试考核。 面试的成绩会被记录，并与前面所有成绩综合起来进行班级内的排名，但不会立刻公开，在这之后，苏文还可以在c班之上、即a班和b班中选择一个，额外参与该班的面试。也就是说，苏文如果不满足于c班的定位，想要去相对更靠前的班级，那么他一共需要参加两场面试，然后耐心等待最终结果就行。 学院这么安排的原因，是为了保证各个班级之间的流动性——因为分班考核每年都需要进行一次，即便进入了a班，若是表现不令人满意，那么第二年就很有可能就无法通过“面试”，被甩到后面的班级去；而与之相对的，上一年没有分到好班级的学生，通过个人的努力，也有着来年能够进入更好班级的资格。 但这并不是苏文所准备的内容，现在他需要做的事情，是在c班本身的面试考核中分数垫底，然后……被后面升上来的人顶掉。 没错，在圣彼得学院这样一个有着强竞争性的环境下，只要不是在e班，就要随时担心菊花不保的风险。因为a至d班固定为40人，只要后面有一个人升上来，就意味着原本最垫底的那个会被挤下去，这就是即便苏文被预分配到c班，却依然要第一时间参加c班面试的原因。因为只要他面试考的足够差，就会被挤到d班去，然后强制参加d班的面试评比，如果继续垫底，而d班的预订人数又大于40人，那么他自然而然就被扔进了通常被学生们私下戏谑称为“垃圾桶”的e班。 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苏文昨天很晚才睡，就是为了研究历年分班面试真题，然后从里面总结归纳出错误答案，勤加复习，如今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信心满满。至于进入e班之后，会不会因为学习环境恶劣而受到影响，苏文其实并不关心，因为他真正看重的地方是圣彼得学院的图书馆，而非打基础的课堂——说白了，来这里学习魔法知识的，其实是希格露恩，不是他苏文。而对于希格露恩来说，课堂上教的都是些什么小儿科？ 至于他本人，则完全是来混日子的。 作为一个本质上已经失去了元素沟通资格的魔法废柴，反正无论课堂上教什么，苏文都没办法学会。既然如此，a班和e班又有什么区别呢？反而e班更为宽松的环境，让他可以尽情摸鱼，把时间拿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苏文来到了c班面试的地点，并根据学号排队，每个人的面试时间为5分钟，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终于轮到了他。 早已胸有成竹的苏文昂首挺胸，迈步进入了作为临时考场的教室。 随后他立刻发现，主考官自己居然见过。 正是那个在复试考核中检测了自己施法能力的年轻女导师，苏文还不知道她叫什么，但一眼就认出了她。 巧了不是吗？ 第343章 三句话，让考官给我打了……说好的18分呢！ 宽敞的教室里坐着足足五名考官，除了为首的这位年轻女导师外，其余四名看起来也都是圣彼得的学院法师。 苏文来到五人对面的座位坐下，立刻感受到一股视线汇聚而产生的压力，这股压力显然是刻意为之，若是普通的年轻人在此，想必还没有开口，便会感觉到一股没由来的紧张。不过，苏文如今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亲自前往，但在不知不觉间，心境和心态也早已较之前发生巨大变化，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内心中只会一片平静。 待他坐定，为首的那名女导师缓缓开口。 “学号，赛文·阿莱耶，请戴上你面前桌上的帽子，然后开始考试。” 她说话的语气格外平淡，仿佛根本不认识苏文般，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与上次两人独处时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 但这对苏文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刚才进来并认出她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还担心这名主考官会因为认识自己而下意识网开一面，给自己打高分呢。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随后，苏文拿起了桌面上的一个宽大兜帽，戴在了脑袋上。 这可不是普通的帽子，而是一件被动触发的魔法道具，其主要功能是确保考生在考场上说出的话都发自肺腑，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具有测谎功能。据苏文了解，其运作原理与灵魂方面有关，因此制造出它的人很有可能是亡灵法师，说不好就来自曾经混迹在圣彼得学院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 此外，由于这件魔法道具只在每年进行分班考核的时候使用，所以在外界，它有一个绰号，叫做“分班帽”。 唔，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 戴上帽子之后，苏文感觉到脑壳传来一阵微弱的凉意，除此之外便再没有感觉，他看向高台上的五名考官，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发问。 圣彼得学院的“面试考核”流程其实很简单，毕竟每个人只有五分钟。而事实上，考试所用的时间比这还要短，过程是由考官们提出三个问题，每个问题包括思考在内一共只有一分钟的回答时间。这导致考生们一来不能撒谎，二来根本没有充裕的功夫思考万全对策，以最大化保证答案是发自肺腑的反应。 很快，身为主考官的女导师宣布考试开始，并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请简述一下你对未来个人发展的规划。” 苏文心中大喜，这是一道再经典不过的送分题，由于太过于经典因此显得格外烂大街，也是在学园都市能买到的真题集中必有的一题，考到的概率很大，现在果然一字不差的遇到。也正因如此，苏文早已做出了针对性准备。 这道题其实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无论是在毕业之后打算留校作为学院法师、去军团成为军法师，还是两者都不选，而是选择成为宫廷法师、旅法师之类的其他道路，只要有理有据，都可以很轻松得到高分，但必须要保证一点，那便是要充满自信和坚定，千万不要回答诸如“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考虑”之类的错误答案。 而苏文之所以感到高兴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这个问题他根本不需要考虑撒谎与否，就能够轻松搞定。 “我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对我来说以后无论做什么区别都不大。”苏文微笑着回答道，“或许这要取决于能够获得金币的多少。” 一片寂静，几名考官的视线落在苏文的身上，但没有任何人发话。苏文知道，他们在看着自己头上的帽子——戴上了分班帽的考生，如果在回答中说谎，那么帽尖的颜色会发生变化，不过考生自己是无法看到这种变化的，考官们也不会告诉考生他是否在说谎，只会把这一切记录下来，并作为最终评分的标准。 这一题苏文并没有撒谎，因为他本来就没考虑过这种问题，甚至都没打算成为魔法师。 他的回答只用了不到十秒，剩下的50秒都在沉寂中度过，这里犯下了面试的第二个大忌讳，那就是说得太短。 但这也正是苏文想要的结果。 很快，第二个问题来了。 “当你看到两位同学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可能大打出手时，你会怎么做？” 显然，这又是一道考纲内见到过的经典命题，如果说第一道题目考验的是“态度”，那么这一道题目考验的则是“诚实”。根据不同的回答，或许得到的分数会不一样，但如果做出了违背内心的回答，那么得分一定会非常之低。 换言之，诸如“想办法调停”这样的答案，的确要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者“强势围观加油叫好”这样的答案能获得更高分数，但如果一名考生内心中想的明明是后者，但却回答了前者这样的高分答案，一旦被分班帽发现在说谎，反而会遭到严重的扣分处理。但这在苏文看来，却又多了一条能够拿到低分的理由。 他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说道：“我会把他们拉开，然后进行耐心规劝，尽量让他们化解矛盾，握手言和。” 话音刚落，通过眼前系统面板上早已部署的微型探测器传来的画面，苏文果然看到，自己脑袋上的帽子颜色发生了变化。 成功了！ 这个低分，他拿定了！ 嗯，苏文的确在撒谎，但也没有撒谎。 因为就一般理性而言，倘若真的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而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他却是会像刚才说的那么做。 那么，分班帽为何会改变颜色，告诉考官苏文在说谎呢？ 当然是因为苏文“骗”过了分班帽啊。 灵魂是一种十分复杂的东西，即便是专门研究它们的亡灵法师，也依然只能摸到表面的皮毛，而戴在苏文头上的分班帽，自然也不可能做到真正读取思想。另一方面，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环境下，面对同一件事物的时候，也可能产生截然不同的态度和做法，而对于这个人来说，两种做法都是遵从内心的。 借助这个原理，苏文买到的面试攻略书上，实际上就已经详细讲解了如何“骗过”分班帽取得高分的办法：只需要在考试之前调整好心态，不断在内心深处提醒、催眠自己是个善良大方的人，那么在遇到了考官的类似问题时，下意识的第一反应，自然就会是偏向高分的答案。这样一来，即便说出了违背在大多数状态下内心想法的答案，分班帽也不会变色，因为至少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这名考生并没有撒谎。 而苏文也借助了这种办法来参加考试，但反其道而行之，不断把自己代入一个自私自利、害怕麻烦的小人角色。所以在遇到上面的那个问题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此时再做出“出面调停”的回答，自然便会被分班帽认定为撒谎。 苏文回答完毕后，又是长达四、五十秒的沉寂。 高台上的几位导师，依然并没有对苏文的回答作出任何评价，只是苏文看到，那名身为主考官的年轻女导师，神色中似乎闪过一丝惊讶。 “看来她对我的期待很高呢”苏文心想。 紧接着是第三个问题。 “在进行四环简易法阵绘制的时候，如果遇到了元素涓流互斥、无法顺利通过符文阵列运作的情况，应该用怎样的步骤进行排查？” 苏文心说果然，专业题来了。 根据过往的经验归纳，在面试考核的三道题中，一般都会出现一道超纲的元素知识题目，至少也要是入学后两三年才会接触到的课题。这种题目的存在，就是为了筛选出真正的学霸，毕竟哪怕入学新生们年龄大多类似，但魔法水平和知识掌握能力却不在同一起跑线上，这也是分为不同班级的最大意义。 换言之，哪怕准备得再怎么充分，在面对这种超纲题时，该不会的人依然不会，而会的人自然就能取得高分，获得更大的优势。 而在面对这种问题时，苏文的正确答案就很明确了。 “我不知道。” 四个字，言简意赅，他的确不知道。 …… 面试考核就在一片沉寂中结束了，苏文摘下了分班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考场，在他看来，这下基本稳了。 哪怕因为笔试和实战考核拉分的原因，最终他可能进不了e班，进d班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此时已接近中午，而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考核，以及本班级考核完毕后的“志愿考核”，全部弄完要等到下午了，而最终结果会在明天之内出来。苏文并没有在圣彼得学院内部多做停留，按部就班取得了学生证后，他便搭车回到了康德大厦。 莉蒂西娅的考试近在眼前，将在两天之后进行，也就是新年的前两天，因此苏文今天并没有把她带出去。 就目前来看，她的状态还不错，虽然有些压力和焦虑，但总体来说还算心里有底——因为她的天赋确实很强，许多知识点不但无师自通，而且往往能够举一反三。理论方面的知识点，对她而言基本毫无压力，现在她主要攻坚的，无非是一些需要勤加练习和反复记忆的规则性知识点，属于熟能生巧了。 这段时间，为了让莉蒂西娅专心备考，苏文基本上没怎么碰过她，而这名半精灵女仆也展现出了充满专注、毅力与坚强的一面，从没有喊累，仿佛将全身心投入到了“考上有着全多伦最强机械工程专业的戴森大学”这件事情上。在苏文作为赛文·阿莱耶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没有见过这名女仆有如此拼命的时候。 对此，苏文并不打算过多干涉。 如果这就是莉蒂西娅的选择，无论如何他都会全力支持。 傍晚时分，苏文收到了来自圣彼得学院的元素信笺，里面公布了苏文的面试成绩，以及他最终被分配到的班级。 内容如下。 “考生，面试最终得分81分，综合成绩在参与c班排名的共75人中排名第7，由于未填报志愿班级，最终分配为c班。” 苏文：“？？？” 第344章 所以说你们这些关系户最讨厌了 就苏文的“出色”表现来看，他对自己的预估得分基本上在20分以内，综合成绩哪怕不是倒数第一，怎么也在40名开外，被踢到d班去了。但直到此时，他才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小看了“主上”这一后台为自己带来的面子。 没错，除了这个理由，苏文实在想不到自己怎么可能得到81分。 这是个什么概念？ 在苏文之前的了解中，面试成绩的平均得分普遍在50分左右，主要是因为最后一题能答上来的基本没几个，而想要取得80分以上的高分，在最后一题没有解答出的前提下，前两题必须要得到满分才行。但即便如此，前两题的满分分值也只有65分，苏文拿到了81分的成绩，说明在此前提下，第三题他脱口而出的“我不知道”四个字，为他拿了足足16分。 扯淡呢这是！ 这种明显的送分痕迹，苏文要是看不出来，那才有鬼了。 不过这也印证了有些资料上面试环节就是为了做手脚的说法。毕竟笔试、复试和实战考核要么是公开的，要么数据说话，根本没有黑幕空间，也只有面试这种带有强烈主观色彩而且不公开的环节，才能够尽情发挥。 对此苏文其实不难理解，毕竟再怎么高端的学院，也总免不了有关系户的到来，或者说正因为圣彼得学院是全多伦最好的高级魔法学院，整个多伦、甚至北部大陆的贵族子嗣们挤破头了都想要来。他们中有的身份极为显赫，显赫到院方都要以礼来待，但水平又相当之差，要是抬手扔进了e班这种“垃圾桶”里，谁的面子上都挂不住…… 而很显然，有了“后台”的赛文·阿莱耶，被归类到了这种需要特殊照顾的学生名单中，所以哪怕他面试考得再怎么烂，也照样能够名列前茅。 想通了这一点后，苏文就不奇怪了，但还是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他的目标就是进入e班，而现在看来，哪怕自己志愿填报了b班，都有很大概率可以考上。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对他来说，无论进了哪个班，他的计划都不会改变。 …… ……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想法，第二天一大早，康德大厦的侍者敲响了房门，说外面有几位来自圣彼得学院的人找他。 很快，几名衣冠楚楚的魔法使出现在了苏文的面前。 “尊敬的赛文先生，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阿基米德，是学院为您指派的管家。恭喜您正式成为了圣彼得学院的一员，我们来邀请您前往学院为您准备的独立宿舍，用来搬运的车辆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出发。此外，您无需担心陌生的环境会令您感到不适，我们会为您解决一切困扰。” 苏文当时就理解了一切。这种无微不至的服务态度显然不可能人人都能享受——别的不说，要知道那些没什么钱的学生可是要住集体宿舍的，根本不会有独立住所，更不可能会有什么专属的魔法使作为管家。 不过，苏文显然没打算现在就离开康德大厦，倒不是他抗拒进入学院生活，而是莉蒂西娅明天就要考试了，自己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带着她搬家，也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而圣彼得学院的正式开课则是在每年的1月3日，距离现在有四五天时间，还很宽裕，苏文决定等到莉蒂西娅考完试了再说。 管家阿基米德毫无不满地欣然应允，与苏文约定两天后再来，随后便带人离开。苏文松了口气，来到莉蒂西娅半掩的房门前，只见她的的背影一如既往静静坐在书案前飞快画着什么，即便是考试前的最后一天，她也没有丝毫懈怠。 对苏文而言，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对于莉蒂西娅而言，她几乎将全部精力倾注到了学习备考上。 最开始苏文还能指导一番，但后来随着知识点越来越深入，机械结构与图案越来越复杂，慢慢的他就看不懂了，而莉蒂西娅依然一看就通，根本不需要有人指点，这也打消了苏文专门请个教师的念头。 苏文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是孩子要高考的家长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也就只有送个饭、削个苹果什么的，除此之外就只能默默祈祷一切顺利……然而，一想到明天一切就要结束，他的心中竟有些怅然若失。 至于原因，苏文觉得，应该是分离前的不舍。 倘若莉蒂西娅成功考上戴森大学，那么接下来的几年里，为了她的学业考虑，两人恐怕就很难天天腻在一起了。 不过事物总要不断变化，苏文也从未想过要把莉蒂西娅绑在自己身边，顺其自然就好。 一日无话，第二天很快到来。 戴森大学位于学园都市的南部，这里有着整个多伦最大的大学城——虽然学园都市的光芒几乎被圣彼得学院所掩盖，但圣彼得学院毕竟一年就招收两百人。真正把学园都市撑起来的，实际上是这里各行各业的高等学府，据不完全统计，整个学园都市里，至少有7万以上的学生。 而戴森大学便是机械专业大学的翘楚，几乎大半个多伦的相关行业人员都是从这里走出的，足以见得其在业界的权威水平。 可以豪不夸张的说，任何一名工匠学徒，其梦想都是能够进入这座高等学府。 考试这天，街道上人满为患。虽然不像圣彼得学院大广场那样尽显奢华，毕竟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但却让苏文感觉，相比起圣彼得学院周围，这里更有几分地球上的熟悉味道。 戴森大学的入学考试并不像圣彼得学院那么复杂，只有一场为时3个小时的综合测试。苏文与莉蒂西娅告别，目送着她进入考场，随后找了个地方一直等待到中午时分，考试终于结束。 再次见到莉蒂西娅时，从这名半精灵如释重负的表情和自信的笑容来看，苏文就知道，这场考试的难度，对她而言不在话下。 但她似乎一直在忍耐着什么，苏文隐约能够猜到答案。果不其然，刚回到康得大厦的房间，她便普通轻盈的小鸟一样，一跃而起挂在了苏文的身上，呼吸变得格外急促…… 看来这段时间里，不止是苏文憋得慌，利蒂希娅也一样。 …… 第二天，苏文离开了居住近两个月的康得大厦，搬到了新家。 这里是圣彼得学院的住宿区，苏文得到的是一栋比老家银盔城祖宅还要大的独栋别墅。别墅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有着开阔的空间，别说住他一个人了，就是住十来二十人都绰绰有余，和那些只能住宿舍的平民出身的魔法学生有着巨大差别。 当然了，虽说是住集体宿舍，但后者能享受到的待遇，也不是普通学院里的那些学生能比的就是了。毕竟这些学生都是未来的魔法师，能够进入圣彼得学院的，至少也有着能够突破中阶的潜力，他们本身就是社会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而像苏文这样的待遇，自然更是顶端中的顶端。塔苏里这个虚构的身份，以及“主上”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存在，早已把他的地位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高度，在圣彼得学院话事人的眼中，他的存在，早已不是代表他自己，而是一个庞然大物的缩影。 对此，虽然苏文并不觉得是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事情，但他也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稀罕。无论如何，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大概没办法遇到扮猪吃老虎的剧情了。 毕竟一个居住在圣彼得学院别墅区的学生，就算用脚指头来思考，都知道肯定有大来头。 当一切收拾妥当后，苏文喊来了管家阿基米德，对他发布了第一个命令。 “阿基米德，麻烦帮我去学院教导处请几天假，暂时就定在一周。理由是我刚来这里水土不服，身体有些不舒服。” 对苏文而言，经过了这么久的沉寂，“亡灵位面”的探索，是时候该正式展开了。毕竟事有轻重缓急，在这期间，苏文当然不可能待在课堂里上课，他必须亲临现场做出决策才行。 而既然圣彼得学院给了自己特权，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第345章 重回塞卡兰达 无边无际的淡红色浓雾中，伫立着一座高耸的金属山峰。 它高到冲破云层，插入太空。 在它的周围，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一分为二，下方是散发着诡异红光的无尽云海，上方则是漆黑如碳的无尽星空。 山顶有着一片光洁如镜的棱形平台，此时，一名身穿洁白外衣的男子正静静站在平台的边缘，眺望着远方两个世界交汇处的落日余晖。 那太阳火红炽热，即便看起来用不多久便会消失，却依然散发着逼人的光彩。 不过，这样的眺望却持续了很久，直到足足十几个小时后，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才仿佛带着不甘与挣扎，彻底坠落到了地平线之下。 就在太阳刚消失后没过多久，只见光滑平台上缓缓升起一块棱形区域，里面急匆匆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驼背身影，一看就并非人类，而是某种直立的爬行动物。 它轻声快步来到了平台边缘似乎仍在流连忘返的人影身后，躬身行礼道：“先驱者大人，当我想起今天是日落的日子时，我就知道您肯定会在这里。” 被称呼为“先驱者”的男人缓缓转身回头来。他的背后是失去太阳后变得更加漆黑的星空，冰冷、空洞且深邃。但他的双眸比星空更加冰冷、更加空洞、更加深邃，就像是历尽了一切沧桑后的疲惫与释然。 “只有在这里看着日出日落，我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先驱者轻声说道，而后反问，“海因里默，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们又来了。” “他们？” 海因里默没有回答，它抬起了只有三只爪子的手，挥出一道元素光辉，并在先驱者眼前凝聚成一道清晰无比的光幕。 光幕中，红色大地上，疾驰着一辆粗犷的战车。 先驱者仿佛明白了什么，但他只是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就像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我知道了。”他说。 “我们是否应该主动接触他们？”海因里默问。 “不必，那块地盘的主人自然会替我们接触。我们要做的只有耐心等待，看看这些来自故土的客人，是否能为我们带来些许惊喜。” “属下明白。” …… …… 第二次来到塞卡兰达，苏文依然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宛如实质的压力，恒久不散的红色雾气让整个世界都格外阴森。 也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隐藏在暗处的跟踪者没有再出现过，又或许是换了一种更加保守的观察策略也说不定。总之，苏文完全有理由相信，如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正在被这片大地的主人注视着。 而根据小帕塔帕的有限的描述，苏文也总结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这片领地的主人，是一个名为“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亡灵大君，它是个亡灵生物，拥有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能够抬手间摧毁一座城市。 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居住在“王都”的最高层，就是那个照片里没有红雾的地方。帕塔帕并不知道它在哪里，甚至连方向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周围曾经那些“大人”的眼中，那是个让所有人都心生向往、同时又充满恐惧的地方。 在苏文看来，这或许并不冲突，因为相比起照片中宏伟的城市群，帕塔帕所在的城邦，就像是穷山沟里的几间破房子，不向往才怪了。可与此同时，那金碧辉煌的王都，大概率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这点从它要求帕塔帕的部落送人去参加活祭，被拒绝后直接派兵屠城就能看出，那个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绝不是什么善茬。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研究，苏文也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 很显然，塞卡兰达并非什么全面凌驾于辉煌大陆之上的高魔位面，至少两个世界的运作规律基本相似，比如帕塔帕的部落，她的族人并没有特别强大的实力，放在辉煌大陆上，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异族部落。 但之所以塞卡兰达在那群亡灵法师的眼中宛若神明，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它与辉煌大陆的唯一区别。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魂能量。 在这里，死亡并非终点，甚至只是成长过程中必经的“成人礼”，代表从稚嫩走向成熟。而这也就意味着，成为亡灵的强者们几乎有无穷无尽的时间维系并强化自身，最终变得越来越强，比如那些能够被称为亡灵君主的家伙，任何一个都至少有着数千甚至上万年的历史，这放在辉煌大陆上，是根本就无法想象的。 即便是巨龙，也不可能拥有如此漫长的生命。 因此，在苏文看来，如果硬要说塞卡兰达是亡灵位面，似乎也格外贴切。因为这个世界虽然有着像帕塔帕这样的“活物”，但它们只是世界底层苦苦挣扎的芸芸众生，真正站在最高处俯瞰着一切的，必然是强大的亡灵。而所谓的“王都”，便是一个充满了强大亡灵的城市，那里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面貌。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苏文格外在意，那便是之前见到的那些仿佛没有智慧的低等魔物，它们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 亡灵，还是生物？ 诚然在系统看来，它们是亡灵魔物，但苏文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些炮灰部队的战斗力惊人，平均至少有着中阶甚至高阶超凡者的水平，其中魔导师级别的都不罕见，把它们任何一个丢到辉煌大陆上，都能够引起轩然大波。也正是它们的存在，才令亡灵法师们高呼亡灵位面牛逼，但根据苏文分别数次的接触与观察，他发现这些魔物就像是被操纵着的傀儡，虽然力量强大，却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像野兽一样厮杀，就像是……一群被专门豢养、用来杀戮的战争机器。 佐证了这一点的，是当初在城市废墟的调查：1号发现，这座城市里有着一大块专门的区域，无人居住、环境恶劣，充满着低等魔物活动的痕迹。苏文推测这里便是低阶魔物们生活的地方，而原本被圈养其中的魔物们，恐怕便是最初看到的那片战场上属于帕塔帕族人一方的迎击部队，早已在战斗中死伤殆尽。 这意味着，即便是帕塔帕的族人这样一个弱小的部落，也依然掌握着一支由强大无比的低等魔物组成的军团，用以保卫家园。 对此，苏文很好奇。 但涉及到这种小孩子很难知道答案的问题，苏文知道去问帕塔帕肯定是没用的，他也只有把这个问题记在心中，期待这次旅程中能够顺便解决。 …… 帕塔帕虽然不知道王都在哪，但还是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朝着城市废墟往北一路前进，是距离部族最近的城市，名为“达莎”。 那里比她所在的部族更大，并且有许多种族杂居，很热闹。如果把帕塔帕所在的地方比作一个封闭偏僻的小乡村，那么这个在帕塔帕口中叫做“达莎”的地方，就是个开放而包容的大都市，平常帕塔帕的族人们会专门组团前往那里交易，购买必需品，偶尔也会带上帕塔帕，所以她对那里熟悉，而且很喜欢。 理所当然的，“达莎”就成了苏文计划中的第一站。 在回到城市废墟并简单作出了一些善后工作，比如收敛尸体、收集遗物后，一行人就踏上了前往“达莎”的旅途。 步战车一路前进，通过从帕塔帕那里整理的信息，这一路至少有两百公里的距离，沿途皆是荒芜的环形坑。据帕塔帕回忆，大人们常说路途上会有危险，比如游荡的魔物群、拦路抢劫的强盗，但她却从没有亲眼见过，大概是因为每次她跟着族人出行都是上百人规模浩浩荡荡的队伍，并且外围有着大量的低等魔物护航的原因。 不过，如今的苏文一行人，却只有一辆穿梭在荒野的步战车，看上去形影单只，格外薄弱，状况就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当旅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1号派出的无人机显示，正有大量不明物体，保持着与步战车持平的速度，从左右两边缓缓逼近。大约五分钟后，伴随着大地的轻微震颤，苏文透过步战车的窗户看到，在步战车两侧、大约两百米外的红雾的尽头，陆续出现了数十个疾速奔跑的巨大身影，看上去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雄鸡。 车厢前面的帕塔帕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扒在车窗上，死死盯着逐渐变得清晰的影子，忽然大声喊了起来：“是咕噜兽！我认识它们，妈妈跟我说过，这些是邪恶强盗们的坐骑，他们出现，就是为了抢走我们的一切！” 随着来者身影的越发清晰，苏文逐渐看到，这些无毛雄鸡一般的魔物，身上都趴着一两个黑影，它们有的是人型，有的则像蜥蜴一样。甚至苏文还看到了“雄鸡”身上携带着的武器，一些看起来像是弩炮炮塔般的移动工事。 面对这样的景象，相对于帕塔帕的惊讶……或者说兴奋，苏文那隐藏在仁丸装甲中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样大规模的“招待”，他可不相信是偶然现象。 在他看来，这正是来自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第一个礼物，为了试探自己的虚实，而派出、或者蛊惑来的一群替死鬼。 但无论是否如此，这些“咕噜兽”和它们的主人，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csl7的车载火控电脑早已切换到自动模式，瞬间锁定了共计51个移动目标，随后苏文掏出了一个厚重的隔音耳罩，为前排的帕塔帕戴上。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开火声便从车顶接连不断传来，这台华夏重工出产的步战车，终于经历了第一次实战的洗礼。 第346章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子弹呼啸着贯通雄鸡巨兽的身躯，丝毫不受阻碍地飞向远方，消失在迷雾的尽头。 两面包夹而来的兽群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在苏文看不见的背面，它们的身躯在一瞬间被搅成烂肉和碎块，如同天女散花般爆裂开。198毫米口径高速子弹带来的高压空腔效应是如此惊人，进去时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出来的时候便如同掏空了身体般触目惊心。 苏文并没有瞄准兽群身上的人，但他们正以不下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高速运动，身下狂奔的猛兽骤然失去力量，翻滚着倒下，自然连同他们一起被摔得七零八落。一瞬间，就如同多车连环追尾的车祸现场，这些强盗们或因为惯性高高跃起，或被翻滚的巨兽带到地面，然后被好几吨重的身躯压成肉饼，场面格外惨烈。 不过，苏文毕竟只使用了csl7作为武器，一台机炮对付50个以上的敌人，哪怕有先进的火控系统进行精准打击，也不可能做到瞬杀。在第一次开火到所有目标被命中的短短几秒内，对方还是做出了有限的还击。 其中一只“咕噜兽”身上的战斗工事爆发出了明亮的元素光辉，发射出一条拖尾流星，划破浓雾飞向步战车，然后被希格露恩的元素护盾挡了下来。“流星”爆炸发出了更加明亮的光芒，让车外一瞬间如同白昼，帕塔帕被吓得弹到了车厢的另一边，但这样的攻击终究不可能突破护盾，除了光影效果还算绚丽之外，再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随后，这场短暂的冲突，就再也没有悬念地结束了。 步战车根本没有停下，准确来说甚至都没有减速，因此很快就把人仰马翻的盗贼集团们甩在了身后，只留下一片狼藉。 …… 过了许久，又是兴奋又是害怕的帕塔帕才稍微恢复平复心情。 “大哥哥，我们好厉害！” 她回头对后车厢的苏文说道，眼睛里似乎有小星星在闪烁。 “大哥哥”是帕塔帕对苏文的称呼，毕竟苏文用真实样貌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对于他这样的人类，帕塔帕却并不陌生，据她所说，在达莎，和苏文很像的生物有许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好人。这印证了苏文之前的情报，即“人类”或“类人类”生物，在塞卡兰达并不罕见，甚至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苏文觉得，或许他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专属于人类的部落、城市……甚至国家也说不定。只是直觉告诉他，倘若这里的“人类”特指活物，而非人型亡灵，那么即便真的能找到，估计混的也不会太好，就如帕塔帕的部族一样。 因为在这个世界，“活物”永远只能是最底层的存在。 顺带一提，对于希格露恩，帕塔帕的称呼是“大姐姐”，但塞卡兰达好像并没有精灵，至少帕塔帕的认知中没有，所以她把希格露恩也当成了人类。但自从人造天使爱涅尔逝去后，希格露恩就再也没有以精灵的形态出现过，所以帕塔帕对此怅然若失了好久，并且还不知道不远处那把朴实无华的短剑其实就是希格露恩。 苏文帮帕塔帕摘下了沉重的耳罩，然后问她：“你现在不害怕了？” 帕塔帕淡紫色的脸蛋发出微微红晕，显然很开心，只见她用力摇头道：“不害怕了，帕塔帕真想快点见到爸爸妈妈！我有好多话要跟他们说，要把大哥哥介绍给他们认识，告诉他们是你救了帕塔帕！” “嗯，那一天很快就会来的，等我们到了王都，就能见到你的爸爸妈妈了。” 苏文微笑道。 他明白，以帕塔帕的单纯心思，她根本没有怀疑过自己这么做的动机。在她看来，苏文这个大哥哥是个好人，这样的理由已经足够值得相信。 而这也能侧面看出，即便是在这样危险的世界，帕塔帕的童年依然被保护的很好，从未受到过伤害，否则她不可能会有这样单纯的性格。 只能说，还好她最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 半小时后，步战车来到了一条平坦的岩石路上，这里的地势较高，而且周围很大范围内都看不到环形山，浓雾也更淡了。 苏文意识到，“达莎”已经越来越近。 没过多久，苏文看到了这条道路上，除了自己一行之外的其他行人。 这些行人似乎是一支商队，有着搭载沉重货物的武装车辆，而车辆的动力，则是不久前看到的那些名为咕噜兽的“巨型无毛鸡”。它们双腿粗壮得要两个人才能围抱，蹬在地上沉稳有力，能够轻易拉动几吨重的车厢。 看来这种巨鸡，便是在这个世界等同于牛、马等牲口的存在。 而苏文这才回想起，在帕塔帕的部落废墟中，他似乎也看到过类似的尸骸，但它们要么七零八落，要么被撕咬成了骨架，苏文还一度以为也是魔物大军中的一员，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是遭殃的家畜。 不过苏文寻思，这种体型的家畜，养起来估计要耗费巨量的资源，恐怕是马的好几倍……除非，它们和魔物大军一样，都属于“亡灵”，用灵魂能量驱动。 苏文稍微观察了一下，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些巨鸡拉动着沉重的车辆移动，显然正处于高负荷状态，但战术面甲的生物监测器却没有发现它们的呼吸行为。 这是典型的非生物表现——而早在第一次前往玛尔塔利亚亡灵世界时，苏文就对此了解过：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艾比盖尔死去的老爹亚当，在变成了亡灵后，身体还是那句身体，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也没事，并且还变得力大无穷，那他的力量从哪里来？ 当然是灵魂。 灵魂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尤其是在寄宿了身体变成亡灵后，哪怕所谓的“身体”只是个铁疙瘩，也能把它驱动起来。所以至少在这个世界，一些本不可能动起来的东西因为闹鬼而“活”了，是可以用道理来解释的现象，因为灵魂中本来就蕴含着难以置信的能量，正是它们驱动了作为亡灵的身躯。 诚然，这么做会加速灵魂本身的磨损和消耗，但是在塞卡兰达这样一个灵魂能量浓郁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方，这就是最好的能量来源。 当苏文的步战车超过这支商队的时候，车辆上的人们向步战车投去了异样且好奇的目光，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这样拉风的载具，都会受到相当的瞩目。随后，在一望无际的荒芜平原上，步战车加速前进，朝着薄雾的尽头驶去……没过多久，苏文惊奇地发现，道路两边，居然出现了零落的房屋和农田。 在这个资源匮乏的世界，能够看到农田，着实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只是农田里的作物并非辉煌大陆与地球上那样葱葱郁郁，而是一些紫红色的低矮藤蔓，上面长着一些长条形的瓜，看起来尚未成熟。这种颜色让农田看起来不但没有生机勃勃，反而有些诡异，尤其那些泥土里黑红色的根茎，看来像是无数血管，瓜类果实则像是血管上的大瘤子……苏文越想越恶心，赶紧移开了视线。 到目前为止，这个在异世界里的异世界，给苏文的印象里面好的就没几个，现在坏的印象又多了一个。 又行驶了十几分钟，在地平线红雾的尽头，苏文终于看到了城市“达莎”的轮廓。 这是一个规模比帕塔帕的部落大了无数倍的巨型城市，从出现的那一刻，就几乎占据了整个远方的地平线。其城墙之高耸，远超出苏文曾经见过的任何城市，根据目测至少有一百五十米高，宛如一座顶天立地的巨幕。 随着步战车不断接近，苏文能够清晰看到厚重城墙上的裂口、凹陷，以及浓厚的黑褐色痕迹，只是看着它，苏文便能想象出其曾经经历过如何惨烈的战斗。但城墙的主体依旧完好无损，仿佛一座山峰，哪怕表面再怎么残破，依然屹立不倒。 在其中一座城门下，步战车停了下来。 几名全身被铠甲包裹的士兵拦在了车前，通过战术目镜的扫描，苏文发现，他们的面甲下面空空如也。 原来这是一群亡灵士兵，铠甲就是他们的身体。 为首的一名士兵来到了车门前，敲响车窗，从铠甲中发出空洞的声音：“全部都下来，接受检查。” 在苏文的示意下，驾驶舱里的1号默默打开了车门下了车，随后，步战车的尾部舱门缓缓打开，苏文从里面走了出来。身穿仁丸装甲、足足有近3米高的他径直来到副驾驶室，接出帕塔帕，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很显然，对于亡灵士兵的话，他完全照做了，并没有打算抵抗。 因为在他看来，面对代表着“秩序势力”的官方时，主动采取抵抗对立行为，属实是一种不太明智的做法，弊远大于利。 至少…… 也要先看看对方的态度再说。 然而，在看到帕塔帕的一瞬间，这名亡灵士兵双眼位置的幽幽光芒，似乎变得明亮了些许。 他沉声问道：“卡塔族……你们来自南边的卡赞城？” 苏文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亡灵士兵口中的卡塔族，正是帕塔帕所属的紫色人形的种族名字，而那座作为他们家园的部族城市，如今已成为一片废墟的地方，就叫做卡赞城。对此，苏文最开始就没打算对任何人隐瞒，因为这就是他前往王都的“理由”。 但从亡灵士兵的语气中，苏文隐约感觉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为首的亡灵士兵，就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抓住他们！” 第347章 人类联盟 随着一声令下，亡灵士兵们的铠甲上亮起红色辉光，手持样式统一的元素光剑，飞快形成了包围阵列，堵死苏文周围的一切退路。 帕塔帕被这样的阵仗吓呆，惊恐失色地抱紧了苏文的脖子，而战术面甲下浸泡在深海液体里的苏文，则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帕塔帕的种族，由于违抗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命令，在它的国土之上，果然已经被列入了抓捕名单。这倒没让苏文感觉很意外，只是单纯的有些可惜：这趟通往“王都”的旅程，大概是注定没有办法保持低调与和平了。 然而，就在苏文准备从作战空间拔出三吨重的合金刀，并喊上1号和希格露恩准备弄出点动静时，只听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喝。 “住手！” 所有人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留着白色齐肩长发、身穿轻便铠甲的利落男子正快步走来。苏文看到他的第一时间，神色就变得有些锐利，因为此人单从外貌和体型来看，居然是自己的同族——原汁原味的纯种人类。 虽然早就知道塞卡兰达有不少人型生物，其中自然少不了人类这一代表性种族，但在这种地方见到同类，苏文心中还是有些别样的滋味。 而接下来，这个男人穿过人群，来到了为首那名亡灵士兵面前，向它出示了一张带有特殊徽记的纸卷，随后发出了极具气势的斥责。 “看清楚了吗，这些是我们人类联盟的客人，你们这群看大门的家伙不但不放行，反而还要抓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此，苏文先是愣了愣，而后若有所思。倒是那名被大吼的亡灵士兵，面对一名人类的怒斥，第一反应居然并非勃然大怒，而是连忙低头致歉。 “实在抱歉，我们不知道有这回事……但现在所有卡塔族都以反叛罪被通缉，所以我打算带他们回去调查，没有冒犯你们的打算！” 白发男子回头看了苏文肩上的帕塔帕一眼，随后又看向了这名亡灵士兵，缓缓说道：“这名卡塔族的小家伙也是我们的客人，你是打算把她抓走吗？” “这……” 亡灵士兵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最终用力摇了摇头：“既然您这么说，那这次就算了，但我会将此事汇报上去，到时自然会有上面的大人物跟进。” 白发男子这才微笑起来，用手里厚重的纸卷拍了拍它的铁皮脑袋：“算你聪明，让你的手下散开，把路让出来。” 亡灵士兵立刻照做，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而这名白发男子则保持着微笑，回头看向了苏文一行人。 随后他缓步上前，目光掠过了1号和帕塔帕，最终落到了身穿厚重装甲、近三米高的苏文身上，向他伸出手道：“远道而来的客人，初次见面，我叫但丁，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 苏文没有与他握手，而是静静看着他。 “为什么要帮我们解围？” 他淡淡问道。 名为但丁的白发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悻悻地把手缩回去，面带尴尬道：“我本以为我会听到一句‘谢谢’呢。” “谢谢，但为什么要帮我们解围？” “……好，看来你们果然是外乡人，不太懂这里的规矩。我之所以会帮你们解围，原因很简单：你，和你的这位朋友，是人类。” 说着，但丁瞥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1号，补充道：“我能看得出来他很强，至少是序列五以上的强者，真要是打起来，那些亡灵士兵肯定不是对手。但我觉得，你们一定不想面对里城区那些序列六、甚至序列七的亡灵战将。” 对此，苏文想说些什么，却见但丁打断了他：“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先进城，换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再说话？” 苏文想了想，然后点头。 …… …… 大约十分钟后，步战车在一栋巨大的建筑前停下。 达莎的建筑显然要比那座已被摧毁的卡赞城要豪华先进得多，大部分楼房都闪烁着隐隐约约的元素光泽，甚至能够看到上面刻画出的法术阵列。眼前这栋巨大的建筑更是其中翘楚，不但恢弘大气，更是充满了方方正正的简约美感。 在前面带路的但丁跳下了自己的座驾——一台苏文叫不上来名字、浮在空中的金属载具，随后来到了步战车前。他对车里的苏文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同时发出感叹：“不开玩笑，你这载具看起来真酷，有机会我也想弄一个。” 苏文并没有对此做出回应，他下了车，看向不远处的高大建筑，对但丁问道：“这里是你口中的人类联盟？” “准确来说，是人类联盟的一处闲置产业，不过用来招待客人很合适。” “那么，这里应该方便说话了。回答我，为什么要帮我们解围？” “……” 但丁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啊。首先，你的那名同伴是人类，其次，你虽然藏在这么大的铠甲里，但我能一眼看出你也是人类。如此一来，我身为人类联盟的执事，自然有义务调停你们和那群亡灵之间的矛盾。我们人类虽然不用害怕那些死了的家伙，但过于和它们针锋相对，总归不是件好事。” 于是苏文想了想，换了个问题。 “什么是人类联盟？” 但丁的神色中毫不掩饰地露出震惊，看向苏文的目光仿佛在看原始人。 “你甚至都不知道人类联盟？我还以为你只是不知道我们这边的习俗而已！” 苏文：“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很坦诚。实际上，在苏文眼中，眼前的但丁肯定是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派来的人，否则他不可能如此巧合出面调停。 也就是说，他的出现是必然事件。 而如今的对话，也早已被苏文当成了与亡灵君主势力的第一次正面接触。既然对方早已知道自己底细，也知道是从辉煌大陆位面过来的，他又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呢？ 但丁的反应先是震惊，而后变成了无奈：“看来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隐居避世者，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还有没听说过人类联盟的人类。” 苏文不置可否，静听下文。 但丁接着道：“简单来说，这是个人类之间互相扶持的组织，分布在塞卡兰达大大小小的国家和地区，只要有人类聚集的地方，就有我们的身影。你总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一般活着的生物是没法跟那些亡灵们斗的？在后者眼中，我们只不过是蕴养着灵魂资源的天然牲畜罢了，如果不团结起来，我们必然会受到残酷的压迫，这就是人类联盟出现的原因。” 苏文道：“但我看亡灵们对你很恭敬，这恐怕不单只是团结起来就能办到的。” “你说的没错，人类联盟在历史上也有过漫长的黑暗时期。但人皇‘古德温’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你该不会也没听说过他？”见到苏文摇头，但丁只好继续说道，“他老人家在距今大约一千年前横空出世，独自一人把整个塞卡兰达的亡灵君主们一个个揍得哭爹喊娘，以凡人之躯杀死了一个又一个亡灵强者。从那以后，塞卡兰达的亡灵们就再也不敢随意欺压人类了，当然……也仅限人类而已。” 苏文继续若有所思，随后问他：“所以你是人类，不是亡灵？” “那当然了！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尸体？！” 于是苏文朝他伸出了手。 但丁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会意地伸手与苏文握了握手。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苏文正在尝试把他丢到作战空间。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作战空间拒绝了苏文的请求。这说明但丁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个人类，而且是活着的人类。 苏文面甲下的表情有些疑惑，结合自己先前听到的信息，莫非这家伙……真的不是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派来的人？ 而此时的但丁抱着自己的手臂，略带不满：“你一口气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耐心回答了，现在是否该轮到我来问了？” 苏文点了点头：“你问。” “你的名字，还有你同伴的名字？” “我叫赛文·阿莱耶，这位是塔苏里先生，我的护卫，还有这孩子，她叫帕塔帕。” 但丁闻言，饶有兴致望着帕塔帕：“如果我没看错，她是个卡塔族人，不久前，这个种族因为反抗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下达的献祭命令，已经被下令灭族了，真是可怜。” 听到这话，帕塔帕伤心地哭了起来，苏文贴心递给了她一张手绢，然后看向但丁：“卡塔族的族人，灵魂都被掳走了，对？” “这是当然，恶魔王让他们交出一半人口的灵魂，它们拒绝了，那就只能全交了呗。而且算算时间，这些被掳走的亡灵现在大概都已经被腐化成战斗军团，变成了丧失理智的怪物。”但丁说着，看向了哭得更厉害的帕塔帕，有些不耐烦道，“喂，小鬼，别哭了，很吵啊！你就算哭的再大声，你的爸爸妈妈也不会再回来找你了。” 苏文没有在意他的无礼，而是开门见山地问：“既然如此，你知道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王都在哪里吗？” “你要去王都？” “对。” “那里最近几年封闭了，不再像曾经那样对外开放，尤其是活人，进去的唯一途径就是成为祭品。所以恕我好奇，你打算去那里做什么？” “找人。” “死去的人？” “没错。” “该不会是这小鬼的家人？” “不完全是。” “好，但不管你要找的是什么人，我劝你还是……”但丁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远处街道传来的一阵嘈杂打断。 他脸色微微一变。 “我们先进大楼再说，这里马上要出大事了。” 第348章 多跟npc聊天总能有意外收获 苏文没有拒绝但丁的提议。 因为他能感觉到，远处的空气中充满了不祥。 街道上原本算不上多的人群飞快逃离消失，许多建筑上的门窗争先恐后关闭，仿佛像是在躲避瘟神一样慌张。 他没有急着多问些什么，一行人快速进入了人类联盟的大楼。里面人不多，但设施齐全、空间宽敞，即便数百人涌入也能快速容纳，这给苏文一种感觉——总觉得相比起接待大厅，这里有点更像是紧急避难所的味道。 建筑里面见到的生物基本上都是人类，虽然形态、肤色都有微小差异，但能轻易看出都来自同一种族。见到突然“闯入”的但丁和苏文一行人，他们大多认出了前者，并向他行一种苏文从未见过的手势礼，口中的称呼也十分尊重。 “人类永存，执事大人。” 用词还挺中二的，苏文心想。 此时的帕塔帕也停止了哭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她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直到一行人来到了建筑的二楼时，这里的一切让她不禁目瞪口呆。 甚至连苏文也睁大了双眼，因为只见整个建筑的二层都被打通，在这至少四、五千平方米的面积里，就像是一个微缩的小型城市，放眼望去有着各式各样的区划，居住着数百人规模的住民，热闹非凡。“城市”中央有着通往上层的阶梯，人来人往，通过有限的角度不难看出，这座建筑的第三层，似乎也有着类似的景象。 苏文觉得，相比起但丁口中的“闲置产业”，这里更像是个室内洞天！ 但丁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张开双臂，对苏文说道：“欢迎来到城中城，这里是这个达莎最安全的地方，人类联盟会给予你们庇护。” 苏文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远处厚重的墙壁：“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丁笑道：“赛文先生，你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啊，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来自这个世界了……开玩笑的。那就跟我来，我带你们见识一下。” 一行人来到了建筑一侧的无人区域，苏文最初还小心翼翼，毕竟他现在自重接近十吨，但很快发现这座建筑比想象中坚固多了，便放开脚步前行。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开阔的休息区，里面整齐摆放着许多桌椅，最关键的是墙壁变成了半透明的落地窗，可以对外面街道的景象一览无余，而此时，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充斥着一片死寂。 “看那里。” 但丁指向街道的尽头，苏文顺着望去，只见弥漫着一大团灰色的雾气，而在不久前经过的时候，那里明明还什么都没有。 “既然你还对此一无所知，那我就不卖关子了。这团浓雾代表的是死亡，我们称之为‘灰骑士’，它是达莎城恶魔领主麾下的爪牙，专门负责收割灵魂——在这里，任何活着的居民都有可能被选中，并强迫献出灵魂。” 伴随着但丁的讲解，忽然间，苏文看到，在这团1号的雷达系统都无法穿过的浓雾中，忽然跑出来了一个长着六只脚的怪异种族。它玩了命般狂奔，一张兽型的脸上居然挂着明显的惊恐之色，而下一秒，它便被浓雾中飞出的一条猩红色巨舌追上，瞬间缠住了身体，然后缓缓拉了回去。这个过程很漫长，以至于苏文能够看到它歇斯底里挣扎，前足死死抓住地面，硬生生磨出了两条血肉组成的痕迹。 它惨叫着、呼救着，发出苏文听不懂的声音，但没有任何回应，整个街道上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它般。苏文又看向不远处的微型城市，只见不少人都听到了这歇斯底里的惨叫，但他们无法透过墙壁看到外界的景象，并且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谁也没多做留意。 于是，苏文就这么静静看着这个可怜的家伙被拖进了浓雾里，随后惨叫声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种事在这里很常见吗？” 他转过头问但丁。 但丁微笑着点头，丝毫没有因为外面那个可怜家伙的死去而感到悲伤：“至少现在是的，毕竟已经正式进入了收割期。但也不用太过担心，首先会被选中的，都是对城市没有任何贡献的底层居民，但凡有个正经职业，比如商人之类的，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当然，要是在灰骑士执行收割的时候不长眼撞上去，那也就怪不得人家顺便收下了。” “收割期？” “不是，你这也不知道？” “……” “好，看来你就没怎么接触过文明世界，那我从头讲起算了。毫无疑问，这个世界是亡灵主宰的，那些该死的尸体掌握着活人的生杀大权，但他们也知道不能固泽而渔，所以每过几十年，都会宣布进入长达数代的和平期，减少对灵魂的掠夺，让活着的生命繁衍生息，而等到生灵的数量增加到足够多的时候，自然就进入了‘收割期’，开始大量收割成熟的灵魂。和平期很长，长到如果足够幸运，像人类这样的种族，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看到收割期的到来，但这也往往会让大多数人忘记亡灵们的恐怖，等这一天来临时，多少会有些不适应……而现在，便正是和平期结束、收割期到来的时候。所以说这个叫帕塔帕的卡塔族小鬼，你的运气太差了，要是早生个几年，你或许能度过一个还算完整的幸福童年。” “没人抵抗吗？”苏文打断了他，问道。 “有，但毫无意义，生灵哪怕再强大，也无法和那些有着压制性力量的亡灵大君对抗，就像是家畜无法与我们生灵对抗一样。唯一的例外就是我先前对你提到过的人皇‘古德温’，如今人类联盟能够对亡灵产生震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它们没有证据证明人皇已经逝去，担心做的太过分而受到毁灭打击。” “所以，人皇古德温……他作为人类，活了一千多岁？” 但丁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毕竟那只是个传说，距离上次‘人皇’出现并暴杀亡灵大君已经快两百年了，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 苏文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决定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最关心的事情问出来。 “被亡灵掠夺的灵魂，最终下场会如何？” “低等的灵魂会被做成食物，或者没有思想的战争傀儡——慢着，你该不会连战争傀儡都要我给你解释？就是那些奇形怪状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哦，原来你见过，那太好了。至于高等的灵魂，准确来说是序列四以上的灵魂，你以为我们见到的亡灵生前都是些什么？城门口那些亡灵士兵其实生前都是序列四的生灵，至于序列五或者更高，最终大概会成为亡灵战将到恶魔领主不等……不过放心，作为亡灵阵营的既得利益者，它们可不会帮着生灵说话。” 苏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尼古拉斯的灵魂处境，他又多了一分了解。从但丁之前对1号的评价来看，在这个世界的力量等级中，“序列五”大概就相当于辉煌大陆上的魔导师级别；因此可以推断，尼古拉斯十有八九也会被当做序列五来对待，成为亡灵战将一类的存在，只不过因为来自辉煌大陆的原因，它额外受到了亡灵大君的注视，直接被拉到了王都“任职”。这样一来，自己的目标，就更加明确了。 这时，但丁忽然开口问道：“对了，说了这么多，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到底来自哪里？明明看起来实力不弱，一身铠甲也不像是便宜货，还有那么炫酷的座驾，连我都羡慕不已，怎么见识方面却跟个野人似的？” 苏文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但丁，说道：“辉煌大陆。” 但丁：“？” 苏文有些意外：“没听说过吗？” “没有，那是什么鬼地方？” “这样啊……”苏文若有所思，随后道，“你就当做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什么亡灵君主，所以我不太清楚这里的情况。” “塞卡兰达真的有这种地方吗？莫非是在沉默之地……不可能！那里根本不会有东西存活，亡灵大君到了那里都得交代。” “沉默之地？” 苏文越发觉得，这个世界上，资料之外的名词太多了。那群亡灵法师，花了快一千多年，都了解了个什么鬼啊！ “好，我就知道你又没听说过。”但丁无奈地耸了耸肩，“那是包裹着整个塞卡兰达的无边无际的荒芜地带，除了石头以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空气都不存在。而且只要深入其中，便会逐渐失去所有能力，即便是序列九的亡灵大君，在那里也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尸体，然后……因为失去了支撑灵魂的力量而直接解体。至于强大的生灵嘛，到了那里之后，则会变成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然后被活活憋死。” 苏文：“……” “怎么，被吓到了吗？”眼看苏文久久不说话，但丁调笑道。 苏文这才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我们接着聊。我还有不少东西是一知半解的，要是你能为我解答，那真是感激不尽。” 与此同时，苏文通过契约连接，对早就进入了作战空间里的希格露恩下达了一项命令。 他让希格露恩立刻从两百公里外环形坑里的空间入口出现，然后全速升上高空，朝着任意方向前进，目标是塞卡兰达的边缘。 也就是但丁口中包裹着塞卡兰达的“沉默之地”。 他有一个大胆到疯狂的想法，迫不及待需要去那里验证。 第349章 第一次接触 希格露恩很快到达了数万米高空，这里红雾依旧蔓延着，但它再也无法继续上升，因为大气已经稀薄到了一定程度。 再往上，就即将进入真空地带。 对于元素使用者而言，进入真空意味着什么后果，历史早已给出了血的教训。起码在辉煌大陆上，先驱者伊文斯冲入太空的故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这个后果，与但丁口中描述的景象，又何其相似？ 这也是苏文反应如此之大的原因：如果说塞卡兰达的周围真的都被真空所包围，那么这个所谓的“亡灵位面”，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既然希格露恩无法继续攀升，那就只有与地面平行前进了。 事实上，希格露恩并非独自前往，它还搭载着1号的全套侦查设备，可以与1号保持密切联系，并绘制出希格露恩的行动路径。 苏文可以很清晰看到，希格露恩按照垂直于陀螺仪的方向飞行，但几分钟后的路径测绘，却显示它走过了一段曲率极小的弧线。这首先排除了塞卡兰达的地评论可能性，而由1号进一步的计算得知，如果塞卡兰达真的位于一个超大型的弧面上，那么圆弧的直径大约为3500公里。 3500公里…… 苏文心中默念着这个数字，若有所思。 …… …… 另一边，苏文也没闲着。 在与但丁的对话中，他逐渐掌握了更多信息。 首先，塞卡兰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至少和辉煌大陆比起来，一点也不大。相比起后者从大陆一端走到另一端接近一万五千公里的长途跋涉，塞卡兰达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大概只有4000公里，只相当于一个北部大陆的面积。 而就是在这样一片荒芜的大地上，有着大大小小一百多个亡灵君主划而治之，即便是再贫瘠的地方，也有着主人。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在一百多位亡灵君主的名录中排名第十三，属于名副其实的亡灵大君，因此领地范围相当之广，足有五十万平方公里，在塞卡兰达属于超大型势力。 但即便如此，放在辉煌大陆上，按面积来算，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国。 换言之，从最早的环形坑到达莎城的两百多公里，实际上已经走过了恶魔王贝尼亚米诺领土直径的近三分之一距离。 看来这场苏文预留了一周时间的旅程，终点似乎并不那么遥远。 交谈还在继续，由于但丁对辉煌大陆明显一无所知，因此苏文尽量避免了与其深谈这方面的话题，把重点放在了但丁显然很感兴趣的战斗力体系上。对于一无所知的苏文，这名白发年轻人……至少看起来挺年轻的，显然很乐意扫盲。 与辉煌大陆上的超凡者体系不同，塞卡兰达的战斗力分级显然上限更高，也更加直观，从序列一的普通人，到序列九的亡灵大君，中间有着整整七个跨度。根据苏文的推测，辉煌大陆上的几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魔导师，大约是序列五到序列六之间的水平，而再往上的序列七和序列八，无不接触到了“领域”的范畴，毫无疑问，属于大魔导师级别。 至于序列九的亡灵大君到底有多强？根据但丁的描述，其举手投足间有毁天灭地之势，也不知道是否夸大其词。反正结合那个传说中暴杀亡灵大君的“人皇”古德温的故事，苏文对这样的描述存疑，只有实际接触过才能确定。 期间，苏文也曾问过但丁他自己是什么水平，但他只是笑而不答，并表示这是秘密。不过苏文其实并不怎么好奇，也就是随口一问，他既然不愿透露，自然也不会追问。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在希格露恩的全速前进下，它终于抵达了塞卡兰达的尽头。 全程1800公里。 嗯，这地方确实挺小。 当然，也有飞得太高、无人拦路的原因，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 …… …… 塞卡兰达的边缘，红雾不再弥漫，越来越浅。 这里早已没有任何生物或亡灵的活动痕迹，因为即便降落到地面，氧气依然和万米高空一样稀薄。前方是纯净的星空，一片荒芜的岩石地面上，时不时可以见到杂乱的尸骨——没有战争的痕迹，这里更像是一座寂静的坟墓。 希格露恩放慢了速度，缓慢前进，周围依然是一片死寂。由于气压的降低，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都成了问题，或许沉默之地的名字就因此而来。 而根据1号的传感器数据显示，希格露恩所处的位置，不但大气浓度急剧下降，甚至连重力都在不断衰减。这一发现让苏文心中微微惊讶，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另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心头。 难道说，在塞卡兰达上，红雾中无比接近于辉煌大陆的重力和大气构成，其实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若真如此，那么苏文最初的猜想，恐怕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希格露恩继续前进。 十几分钟后，它终于抵达极限，停了下来。 就和它不能进入太空一样，倘若它继续向前，可能会出现严重的未知后果，最坏的可能，银月神剑会失去所有力量，变成一把破铜烂铁。于是，在保存了作战空间入口之后，苏文命令它当即结束任务，并进入作战空间待命。 今天的调查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恐怕只有自己和1号这种不依靠元素提供力量的存在，才有继续探索下去的资格。 但在这之前，得先把尼古拉斯的事情解决了，这才是此行的首要目标。 与此同时，苏文起身向但丁告别。 王都的方向与地图坐标，早在一个多小时前他就拿到了，要不是等希格露恩的调查结果，以及顺便从但丁口中得到更多情报，苏文可不会等到现在才走。毕竟时间紧迫，即便知道尼古拉斯目前处境稳定，但苏文一刻不见到他，一刻就不能真正放下心来。 “感谢你的帮助，我想我们该继续出发了。”他对但丁说道。 但丁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似乎无法理解，几分钟前还和自己言谈甚欢的人，怎么毫无预兆的就要跑路。 他不禁问道：“你们这就要去王都？” “当然。” “可那里现如今是亡灵的世界，对生灵而言凶险无比，即便人类联盟也无法深入其中，就凭你们现在的力量，我担心有去无回。” “多谢关心，但我自有分寸，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苏文微笑道，“若我能平安归来，再找你好好聊聊。” “……好，既然你们坚持要去，那我只能祝你们一切顺利。” 但丁不再挽留，虽然之前在聊天的时候，他曾提到过要为苏文引见人类联盟在这片区域的分会长，但现在看来，这事显然是做不成了。 此时，外面的街道上，灰骑士早已离去多时，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街上行人不多，且都行色匆匆，但丁亲自下楼，把苏文、1号和帕塔帕三人送上了车，用略带羡慕的视线扫过了步战车，然后对他们挥手告别。 让苏文有些意外的是，此前被但丁气得不轻的帕塔帕，此时居然也对他挥手告别，虽然她略带稚气的脸上表情明显还气鼓鼓的，但却并没有耍小性子。这让苏文不禁对这孩子又多了几分欣赏。 步战车发动，按照1号早已存在资料库中的地图，苏文朝着规划好的方向行驶。 很快，人类联盟的大楼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 …… 几分钟后，步战车停了下来，因为前方的道路被堵住了。 街道上很空旷，但在步战车的必经之路上，静静站立着两个如同金属雕像般的巨人。它们足有五米高，宽大无比，并排站立时，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别说步战车了，就是人都没办法穿过。 苏文轻声叹息。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去。 显然，如果他没猜错，这两个金属巨人，正是冲着自己来的。 它们浑身冰冷，毫无生命的气息，或许正是达莎城中的亡灵战将。 苏文召唤出了希格露恩，同时让1号不紧不慢地掉头，打算尝试绕路行驶。而果不其然，步战车刚转了个弯，他就看到，身后的街道尽头，出现了一团熟悉的灰色迷雾，牢牢堵死去路。 是之前见过的灰骑士。 看来，这波战斗，恐怕无法避免了。 苏文无奈打开步战车的尾部舱门，下了车。与此同时，他也看到，灰色迷雾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穿破烂铠甲的身影。 灰骑士手中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残剑，仿佛摇摇欲坠，铠甲面具后的双眼散发出幽幽红光。紧接着，它抬起剑，指向了苏文身后的步战车，并发出了如同生锈金属在用力摩擦时的声音。 “交出……罪人……饶你……不死……” 苏文知道，它口中的罪人，指的是帕塔帕。但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样豪华的阵容，真的是冲着手无寸铁的帕塔帕而来的。 从最开始，它们的目标，就是远道而来的自己，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第一次接触，直到现在才终于到来。帕塔帕不过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合理动手试探的借口，倘若苏文退缩了，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可以宣告前功尽弃。 但不巧的是，苏文和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 既然带着帕塔帕大摇大摆进入达莎城，他又怎么可能无法预见到这一幕的发生？ 倒不如说，这正是他刻意为之。 所谓的试探，是双方共同的行为，而在这之间，帕塔帕是最好的载体。 面对灰骑士的威胁，苏文微笑着拔出了超合金刀刃，并打开了仁丸装甲的辅助作战系统，朝它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 这套未来装甲的强度，也是目前苏文的最强战斗力，就让自己来好好检验一番。 第350章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十吨重的纳米装甲，外加三吨重的合金刀刃，共计十三吨的重量，让苏文每前进一步，地面便会出现浅浅的凹痕。 他稳步向前迈进，与灰骑士之间不足五十米的距离，顷刻间便能够抵达它面前。 但就在这时，苏文明显察觉到，周围的景物，在一瞬间仿佛被拉长了。两边原本豆腐块一样的建筑物，如同被拉伸成了横置在桌面上的筷子；脚下的街道，就像是排列整齐的面条；甚至于不远处地面的一颗小石子，也变成了长条的形状。 至于近在咫尺的灰骑士，明明站在原地，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退，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了一个小点，几乎到达了地平线的尽头！ 苏文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地面的每一个脚印，都有着百米的长度。而原本近在咫尺的步战车，以及那后面两个高耸的拦路巨人，同样也在遥远的天边，如同几颗芝麻般大小。整条街道上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了苏文一人。 毫无疑问，这是空间的力量！ 苏文的心跳不禁加速，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 这还是他穿越重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的真正意义上的高规格战斗。和以往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强者应有的姿态！ 这一战，决不能败。 苏文并没有急着冲锋，而是保持着原本前进的步伐，同时打开了来自1号的共享通讯。从它的视角看，街道上一片正常，苏文的仁丸纳米装甲也在保持前进，只不过步伐变成了原地踏步，前进的速度比蜗牛还要慢。 灰骑士依然站在原地，静静端详着前进中的自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更像是在观察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苏文很快采取了新的行动。 他停止了前进，遥望远方，然后将手中的合金刀刃抬起来，朝着正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扔出去。 在合金刀刃脱手的一瞬间，苏文的视角里，它以正常速度的数百倍飞出，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根据仁丸装甲内置的高速传感器测定，该飞行物体的瞬时速度达到了95公里每秒，已经远远超过了地球上的第一宇宙速度，但实际上，通过1号看到的画面，其速度远不如此，只是单纯被沛然大力扔出去的正常速度而已。 可即便如此，它也依然够快，在零点几秒内，三吨重的合金刀刃就飞过了几十米的街道，擦着灰骑士的肩膀飞了过去，并在其身后命中地面。 在一声巨响中，合金刀刃掀起了大块坚硬的地面，直接撞出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豁口，最终斜插在地下暴露出的岩石中。 紧接着，苏文微微抬手，合金刀刃就被牢牢绑在其刀柄处的空间入口吸收，并瞬间回到了苏文的手中。 这是仁丸装甲本身不可能做到的事，全靠系统帮忙。 随后苏文第二次扔出了它。 这一次，他瞄得更准，有着1号的协助观测，他可以清晰看到，飞出去的合金刀刃，直冲灰骑士的破破烂烂的胸腔，它如果依然站在原地，必然会被其裹挟的巨大动能撞成碎片。然而就在被刀刃命中的一瞬间，它动了起来。 灰骑士并没有躲闪，而是整个身躯在一瞬间融入了灰色雾气中。合金刀刃穿过了它，在灰雾中引起了一阵龙卷风般的气流，而当气流稍作平息时，灰雾再次凝聚成了实体，形成了依然破破烂烂、却毫发无损的灰骑士本人。 苏文睁大了双眼。 随意元素化，再加上空间规则改变，现在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个灰骑士，至少是“序列七”，甚至有可能是“序列八”级别的强者。 放在辉煌大陆，那便是如假包换的大魔导师。 而它依然没有发动攻击，比起对决，更像是在观测着自己的实力。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看个够。 苏文再次朝着前方抛出了沉重的合金刀刃，但这一次，他却牢牢抓住了刀柄。聚变反应堆带来的百吨抛力瞬间带着仁丸装甲本身一起飞了出去，周围的景物如同时空穿梭般高速变幻，仿佛瞬间穿过了数公里。 眼前街道的尽头，骤然出现了一团巨大的浓雾，而苏文惊讶地发现，灰骑士的大小……有点不太对劲。 方才距离还远的时候，它的体型还算正常，但越是接近，它便越以不符合透视距离的速度增大，直到近在眼前时，它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身高近百米的巨人！而同样变大的，还有周围充当参照物的建筑，此时它们不再被单纯拉长，而是全方位等比例放大了无数倍，哪怕是路边的小石头，都如同一座小型山峰般巨大。 相比起来，原本接近三米高的仁丸装甲，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虫子般渺小。 来不及细想，苏文松开了刀，如同冲浪般踩着隆起的地面，停在了仿佛一堵顶天立地高墙般的灰骑士面前。 在1号的视角看来，苏文正与他面面相觑，但苏文在仁丸装甲的视野中，却只能看到灰骑士的一个鞋跟。 有趣，实在有趣。 下一秒，灰雾将苏文吞噬，与此同时，身高百米的灰骑士，抬起了手中如同山岳般的巨剑，插向了苏文。 泰山压顶般的重量，以及仁丸装甲传来的紧急警报，都告诉苏文，这并非幻象。 一刹那，剑刃崩溃为齑粉，节节崩塌，山崩地裂般的重量撞击在仁丸装甲的肩上，让苏文深深没入地下。 但他双膝毫无弯折，仿佛一颗螺丝钉般，被钉进了脚下的地面。由于被灰雾吞噬，1号的视角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与灰骑士的现状，苏文只好暂时将注意力从它传来的画面上移开，与此同时，他抬起双臂，如同捏豆腐一样捏碎了牢牢压在身上的巨大剑刃。 他不再借助合金刀刃，而是徒手破开一切阻碍，在坚硬的岩石与黑骑士的巨剑中穿行，终于一拳破开了坚硬的地面，从地下爬出。 眼前早已不再是方才的街道，而是一个仿佛无边无际的灰色空间。 万物皆失去了颜色，只有无数犬牙呲互般的岩壁交错林立，苏文仔细看时，发现它们更像是无数骸骨打磨成的利刺。 灰骑士就站在不远处，依然身高百米，正静静俯瞰着从地下钻出的自己。 苏文抬头与其对视，并平静开口。 “这就是你的领域空间吗？” …… 回答他的是大地的颤动。 周围遍布利刺的地面正在龟裂，大量散发出灰色雾气的骸骨从中钻出，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着不亚于方才街道上两名金属巨人的体型。钻出地面之后，它们的目标显然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苏文，咆哮着如同潮水般冲向他；苏文猛然看到，这些骸骨巨人的双臂，都被改造成了锋利的骨刺，散发出幽幽寒芒。 但那又如何？ 苏文再次召唤出合金刀刃，迎着骸骨巨人而上，两者瞬间接触，只一次横扫挥击，便击飞了好几个巨人。 但让苏文惊讶的是，它们是被“击飞”，而非被摧枯拉朽般“击碎”。要知道，三吨重的合金刀，其挥舞起来有着何其强大的动能，而这样的力量，汇聚在堪称锋利的刀刃上，足以斩断世间一切烦恼之物。 纵然如此，却斩不断骸骨巨人那散发着灰雾的骨头。 苏文看着飞退的巨人，装甲下的双眼，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战斗还在继续，数十个巨人前仆后继涌向苏文，似乎要依靠数量和体型将其淹没。它们同样力大无穷，虽然比不上微型反应堆的功率，但想要撼动苏文十三吨的重量，却是轻而易举，至少苏文可以肯定的是，倘若1号在这里，那么恐怕根本用不了多久，它便会被这些骸骨巨人牢牢钳制住，除非开启过载模式，否则根本动弹不得。 然而，在微型聚变反应堆的驱动下，这些骸骨巨人的压制力就变成了笑话，它们只能不断重复着潮水般涌上来，然后被击飞出去的循环。至于早已变成百米巨人的灰骑士，则依然在静静观察着这一切，似乎并不打算再次出手。 看样子，它似乎想要等待着自己精疲力尽，再来收尾。 苏文不得不承认，这些骸骨巨人确实足够耐打，苏文尝试着用不拿刀的手抓过来一个，然后手刀并用打算将其拆开。结果直到仁丸装甲发出了压力过载提示，也没能把它撬成两半，这意味着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东西的强度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至少目前的苏文，以常规手段来对付，根本无可奈何。 但对苏文来说，击败，何必要摧毁？ 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拿出自己的底牌罢了。 苏文保持着与骸骨巨人之间的缠斗，与此同时，迈步朝着百米巨人的灰骑士走去。骸骨巨人们拼尽全力骚扰、阻止他的前进，但在仁丸装甲强大的驱动力面前，力量弱了数倍的他们根本如同螳臂当车，即便数个巨人合力将他压制住，也会被轻易脱身。 灰骑士依然在静静盯着缓步走来的苏文，就像是巨人在看着一只蚂蚁。直到距离越来越近，两者之间再次回到了最开始的50米时，它终于做出了反应。 它缓缓抬起了双手，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骸骨巨人，在一刹那全部变成了灰色雾气，飘散在毫无生机的空气中。 下一秒，灰骑士的声音如同惊雷般滚滚落下。 “你很……强大……” 苏文停下脚步，似乎等待着它的发言。 顿了顿，灰骑士继续缓慢道：“你被……君主……承认……期待……王都……会面……” 苏文笑了起来。 “我该说荣幸之至吗？” “愿你……感受……君主……恩典……” “我当然会去见你的君主。” 苏文微微点头，与此同时，他的手臂深入了作战空间，并从另一个空间入口伸出，触碰到了灰骑士那山丘般巨大的战靴。 他总算等到了合适的时机，直到现在，那个早在数分钟前就被抛出的空间入口，终于慢悠悠飘荡到了灰骑士的身边。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他说道。 下一个瞬间，身高百米的灰骑士消失在了原地，而整个灰色的空间，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飞快的分崩离析。 领域空间？ 严格来说苏文也有，而且是对亡灵特化的。 第351章 《远超预期》 周围景象剧烈变化，苏文和百米巨人形态的灰骑士，一同被吸入了系统空间。 但它只在系统空间里存在了一个瞬间。 因为下一秒，苏文就把它从系统空间里扔了出去，不过目标却并非刚才所置身的地方，而是……瓦伦丁的领域空间。 那里，将成为灰骑士的埋骨之地。 对于这个名为“灰骑士”的亡灵，苏文毫不掩饰自己的杀心。虽然他能够看得出来，在刚才的整场战斗中，它都在留手，并没有全力以赴。 比起以命相搏，它更像是在观察苏文的实力，并判断他是否值得背后的亡灵大君认真对待。由此可见，苏文之前的猜想一点不错，这正是来自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试探。 可是，试探是要付出代价的，否则即便苏文得到了认可，也只是居高临下的认可。从灰骑士方才说话的语气中，他完全能够听出这样的姿态。 这并非苏文想要的结果。 他要让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从心底里感到忌惮，只有这样，才能够换来平等的对话机会，才有提出条件的资格。 而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战斗力属实不差、放在辉煌大陆上估计能乱杀绝大多数强者，但身份又只是达莎城恶魔领主爪牙的灰骑士，便是一个很好的“代价”。干掉它，既能避免大动干戈，又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可以碾压至少序列七以上的存在。 因此，虽然严格来说，苏文对灰骑士并没有仇恨之类的情绪，但除非它当场跪地求饶放他一条狗命，不然也只能杀了。 甚至哪怕它真的这么做，苏文也要考虑是否放它一马，因为在对待这种级别的强大对手时，哪怕把它困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苏文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随意拿捏它。与其留着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倒不如干脆一了百了。 不过在解决它之前，苏文决定榨干它的剩余价值。 既然在刚才的战斗中，灰骑士并没有拿出全部实力，那么现在，它可以拿出来了。 瓦伦丁的领域空间是苏文自己的主场，又有着仁丸装甲的加持，所以苏文知道，这是最好的检验大魔导师级别强者全部实力的时机。 就让自己看看，当这种级别的强者拿出底牌时，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 领域空间里，苏文布置出的“战场”，是阳光明媚的蓝天白云大草地，与灰骑士那死气沉沉的灰色领域形成鲜明对比。 灰骑士百米身躯出现在此，苏文随后而至，紧接着，他便看到这个百米高的巨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缩小，瞬息间回到了原本不足两米的正常高度。苏文并不清楚这是主动为之还是无奈之举，但这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无论是哪种情况，接下来的大战都无法避免。 苏文朝着灰骑士举起了合金刀刃。 “请赐教。” 他语气平静道。 灰骑士却摇了摇头。 “战斗……没有……必要……” “很有必要。” 苏文迈起了前进的步伐，朝着灰骑士大步走去，同时朗声道：“因为我的目标是消灭你，所以你应该拿出全部实力应战。” 苏文话音未落，灰骑士破烂铠甲后面的双眼，便亮起了耀眼的红色光芒，似乎在瞬间理解了苏文的一切想法。 “原来……如此……那么……” 它的双手中，那把早已崩裂的残破长剑缓缓浮现。 灰骑士将这把剑双手握持，放在胸前，下一个瞬间，它的身体被剑中涌出的光芒包裹。数秒后光芒爆裂散去，灰骑士依然是那个残破的灰骑士，但周身表面，都萦绕着一层如同打了蜡一般光亮顺滑的外壳。 “交出……灵魂……” 它再度发出难听到极点的声音，而与此同时，苏文的合金刀已经来到了它的面前。灰骑士抬起了残破大剑阻挡，两者相撞，大剑迸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泽，元素能量如同海洋洪流般从中涌出，不但阻挡了合金刀沉重而强大的动能，更是直接把苏文连同整个仁丸装甲掀飞出去，朝着四十五度角的天空飞退。 半空中的苏文面露惊色。 在一秒钟之前，他还期待着残破大剑再度轰然碎裂的景象，可没想到，一秒钟后，反而是自己倒飞了出去！ 但他也十分清楚，挡下了自己数十吨巨力攻击的，并非残破大剑本身，而是蕴藏在这把双手大剑内部汹涌的元素之力。 大魔导师级别的强者，果然恐怖如斯！ 灰骑士并没有眼睁睁看着苏文远去，它猛然拔地而起，以苏文十倍以上的速度，瞬间追上了飞退的苏文，与此同时，它双手中的巨剑再度爆发金色元素光芒，朝着仁丸装甲的腰部重重劈斩。 躺在深海液体中的苏文顿时觉一阵明显的震动与撞击传来，就像是十万升级别坍缩炸弹在身旁引爆时的感受一样，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下一个瞬间，他便撞到了青翠的草地上，如同坠地的流星深深没入其中，砸出了一个深坑。 而灰骑士的攻击还在继续，它紧随而至，化劈为刺，巨剑的尖端抵在了仁丸装甲的脖子上，金色光芒流过剑身，汇聚成了一点，然后裹挟着强大无比的力量涌向装甲关节。苏文明显看到，该部位装甲厚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只是半个呼吸间，早在之前试爆中所剩无几的最外层“昆吾”超复合组织，已经被全部贯穿！ 在一阵心惊胆战中，苏文动了起来。 被压制在深坑中的他凭借着仁丸装甲的强大动力，抬起双臂抓住了剑刃，随后用力一抬，将巨剑连同灰骑士一起抬了起来。 与此同时，剑刃上骤然亮起的金色光芒将他的双手弹开，但苏文也已经彻底恢复了自由。他猛然爬起身，借助着作战辅助系统的发力，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直接绕过巨剑，抓住了灰骑士的胳膊。 其实他本来想抓脖子的，但在灰骑士的有意识闪躲下，只能退而求其次。 金色光芒再度亮起，此时的灰骑士，看起来更像是“金骑士”多一些，但这次爆发出的力量，却不足以推开苏文的抓握。看来苏文没有猜错，只有金色能量汇聚在双手巨剑上时，才能够爆发出不亚于仁丸装甲的力量。 那么，就让它无法挥剑罢！ 苏文顺着手臂，抓向了灰骑士的手腕，在绝对强大的力量的压制下，即便是灰骑士，也无法以技巧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紧握巨剑的手臂被把持。而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巨剑根本没有办法触碰到苏文的仁丸装甲，自然也就无法爆发出将他击飞的力量，直到苏文掰开了它的手，巨剑应声坠落在地，然后被苏文踩在了脚下。 失去了武器的灰骑士，似乎再也没有反抗能力。 然而，还没等苏文高兴，他便忽然感觉，被自己牢牢抓住的灰骑士，身上的金色光泽几乎一瞬间增加了数十倍浓度！ “” 苏文当时就是一句国骂脱口而出，但被深海液体堵了回去。 他立刻明白，刚才灰骑士无法挣脱，只是因为把大部分力量汇聚在了剑上而已。强的不是剑，而是灰骑士本身！ 果不其然，紧接着，原本动弹不得的灰骑士猛然挣脱，甚至反客为主，抓住了苏文的半边身体，并抬手一个过肩摔，把十吨重的装甲再次狠狠掼在相对柔软的土地里。在这一个瞬间，灰骑士的力量，彻底盖过了依靠微型反应堆驱动的仁丸装甲！ 装甲中的苏文并没有因此受伤，却因为惊讶而睁大了双眼，直到现在，他都难以置信，这是超凡者凭借操纵元素能够使出的力量。他也终于理解，难怪辉煌大陆上的传说中，即便是大魔导师到了“亡灵位面”，都只能充当高级炮灰的说法。以灰骑士展现出的实力，这话倒是没有半点虚假，毕竟它的身份，确实就只是个高级喽啰而已。 那么，苏文不禁心想，真正的亡灵大君，到底会有多强？ 自己真的能够战胜它们吗？ 至少……只靠仁丸装甲，肯定是不行的，恐怕也只有核弹级别的坍缩炸弹才能做到。苏文暗中下定决心，看来有必要稍微改变计划，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其展现出来了。 而另一边，灰骑士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发出了略带疑惑的声音。 “为何……不用……元素……” “因为我不会。” 苏文的回答倒是很坦诚，因为在他看来，对于一个必杀的对象，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但仔细想想，总觉得如果再继续解释下去，自己很像会死于话多的反派，于是便不再解释，而是调用起了瓦伦丁领域空间的终极杀招。 放逐。 没错，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苏文输了。 以仁丸装甲的绝对力量，都无法取得碾压的优势，就意味着灰骑士已经强大到了远超预期的地步，也证明了仁丸装甲绝对无法在塞卡兰达横着走，顶多保全自己的小命而已。 甚至于在比灰骑士强大的亡灵大君面前，能否保证自己安然无恙，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让苏文的警惕心再度提升，也明白了自己现在虽然并不算弱，却也没有强到哪里去。接下来，无论是亡灵领主、亡灵大君，还是那位更加强大的、传说中的人皇“古德温”，自己都必须拿出谨小慎微的态度来对待。 既然如此，再战斗下去，也就没有了意义。 在暗中调用“消灭”指令失败后，苏文并不墨迹，直接采取了瓦伦丁领域空间的最终杀招，直接把灰骑士放逐到无尽的空间乱流。 类似的招数，在当初亡灵天灾的现场，尼古拉斯就尝试着对那只亡灵君主级别的史莱姆用过。但尼古拉斯拼尽全力，也只能撕开一条不稳定的裂缝，而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中，直接破开了一道决堤瀑布般的狂暴洪流！ 只一瞬间，这座临时的战场上，一切事物都在涌入空间乱流中，草地、空气、泥土、岩石……以及灰骑士。 灰骑士如同狂风骤雨般的孤舟，爆发出明亮光芒，打着卷涌入巨大空间裂口。然而，就在被彻底放逐的前一秒，它却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接下来，就如同激流中的顽石，任凭天地崩塌，万物消解，它却巍然不动。 而就在苏文面对这种超出掌控的景象，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顿感不妙时，他的耳边猛然响起了希格露恩的声音。 “是空间锚，少主。快使用你的‘坍缩炸弹’摧毁它，否则灰骑士永远无法被放逐，甚至有可能发起反攻。” 苏文毫不犹豫照做，他一点也不吝啬，直接拿出了一颗十万升级别的坍缩炸弹，使用领域空间的传送能力，直接送到了灰骑士所在的位置，并在它被吞噬进空间乱流之前将其引爆。 下一秒，光芒压倒了一切，整个临时空间里，充斥着地狱般的光和热。 等光芒散去时，那里什么也不剩下。 …… 苏文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 他发现，自己的心跳，早已加速得格外猛烈。 不过是个灰骑士，就如此难缠……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外面的情况如何？” 苏文强自镇定下来，对希格露恩问道。他可没有忘记，外面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金属巨人，以及可能存在的更多强敌。 早在刚才动手之前，他就交代过1号和希格露恩，一旦发生意外，又无法通过坍缩炸弹以外的常规手段解决，不要硬拼，要第一时间带着帕塔帕回到作战空间避难。现在看来，他们没这么做，应该是没有出现意外。 “人类联盟率人赶到，为我们阻止了可能爆发的战斗。”希格露恩回答道。 “哦？是那个但丁吗？” “没错。” “看来他还挺讲义气的。” 苏文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意外，因为这么近的距离，闹出如此大阵仗，身为人类联盟执事的但丁，不可能直到现在都毫无察觉。而至于他来或者不来，则是另一回事了，既然他来了，那便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人类联盟，姑且可以尝试信任。 对苏文而言，这或许算是遭受从灰骑士身上得到的挫折之后，唯一值得他感到高兴的好消息了。 第352章 事后 稍作整理后，苏文回到了先前保存的坐标点。 坐标点其实在灰骑士的领域空间里，但由于灰骑士已被放逐，领域也轰然崩塌，所以他实际上出现在了达莎城街道上那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 灰骑士不在了，不过这片浓雾，似乎并不会那么容易消失。 苏文摆了个铁血冷峻的造型，缓步走出浓雾。 外面的景象映入眼帘，只见步战车依旧停在原地，1号如同雕像般杵在车外，希格露恩和帕塔帕还在车里没出来，一切都和自己离开前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步战车与两个钢铁巨人之间，出现了两个人类的身影。 其中一人是先前见过的但丁，而另一人，则是名身材高挑的女性。她有着一袭飘逸的银色长发，身上并没有穿着铠甲，而是宽大且厚重的常服，包裹得很严密，除了头部以外，没有任何肌肤暴露在外。 两人面对钢铁巨人，与之静静对峙，场面一片沉寂。直到苏文从迷雾中走出时，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了迷雾中的异动，齐刷刷回头。 看见出现在迷雾中的人是苏文，但丁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与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大喊道：“赛文先生，你消灭了灰骑士？！” 苏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声道：“小心你的身后。” “没关系的，就连灰骑士都死了，它们可不敢轻举妄动。这两个铁皮人不过是序列六的杂鱼，真要动起手来，我一个人就能干掉它们。”但丁毫不在意道，同时朝苏文快步迎了上来，“那可是灰骑士啊，真是难以置信，你居然活着回来了。” “它很强吗？” 苏文平静地问道，但实际上内心中也十分好奇，因为即便干掉了灰骑士，但自始至终，他都不清楚它到底是序列几的存在。 与此同时，他也大概清楚，为什么但丁在城门口时会被那些守门的亡灵士兵畏惧了，因为除了人类联盟执事的背景之外，他本身竟也是个不弱的存在。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强度，但1号的“三环魔导师”在他眼中都是序列五的级别，而刚刚他却夸下海口能够一个人解决两条序列六的“杂鱼”，这足以说明他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而这是否说明，他已经接近、甚至触摸到了大魔导师的领域？ 若真如此，放在辉煌大陆上，他也是相当不得了的存在。 “很强？不，应该说是超强！”但丁略带兴奋道，“灰骑士的实力在序列八中都不算弱，完全有能力成为镇守一方的亡灵领主，只不过达莎城的亡灵领主更强，所以它才成为了后者的麾下。你能消灭灰骑士，就说明你已经有了面对亡灵大君的实力，我现在可以理解你去王都是认真的，而非发了疯的找死行为。” 一番回答让苏文稍微感到了些许安慰，看来灰骑士并非真的沦落到炮灰地步，怎么着也算个带头衔的精英怪级别。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呢。” 但丁留意到了身后走来的银发女子，向苏文介绍道：“这位就是人类联盟在达莎城区域的分会长，‘红’女士。我先前提到过想让你见的就是她，不过红会长大部分时间都奔波在扞卫周边人类生存的路上，很少会待在人类联盟，所以先前没机会见到。好在现在也不算迟，在察觉到达莎城可能爆发人类与亡灵的战斗时，她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顺着但丁的话，苏文看向了缓步走来的银发女子，只见她虽然五官精致，却有种不苟言笑的气质，似乎也不爱说话。在听完但丁介绍自己后，她只是对苏文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苏文刚想对她说些感谢的话，毕竟再怎么说也算是来帮忙的。但就在这时，远处的两个钢铁巨人，忽然动了起来。 它们朝着两边缓慢而沉重地散开，在道路上留出了大约两米宽的缝隙。而在缝隙的背后，不知从何时起，正静静站着一个身披华丽黑色长袍、手持法杖的……骷髅。 虽然骷髅们都长得很像，但这只骷髅显然并非等闲之辈，因为苏文能够看出，它散发着浓郁的上位者气质。 一瞬间，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它的身上。 “果然来了，这就是达莎城的亡灵领主。” 苏文听到了身边但丁的小声提醒。 紧接着，整个天空都变了颜色，仿佛一阵阴郁的狂风将万物吞噬，整条街道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而就在苏文微微皱眉，打算做好迎接新一轮战斗的准备时，这名身穿长袍的骷髅法师，发出了滚滚惊雷般的声音。 “远道而来的人类，吾名佩特罗维奇，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受到了‘王’的关注。” 很显然，这话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与之对视的苏文。 苏文没有做出回应，而是静静等待着下文。 与此同时，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已经随时准备好让希格露恩把帕塔帕送回瓦伦丁的领域空间，然后放开手脚战斗。 “毋需紧张，我不会在这里向你出手，因为你的实力已经得到了‘王’的认可。”佩特罗维奇继续道，“我谨代表‘王’在此宣布，特别赦免你身边那位卡塔族人的罪，从现在开始，没有亡灵会阻止你的前进，你可以去你想要去的地方了。” 苏文这才将合金刀刃收回了作战空间，而后看着亡灵领主，缓缓点头——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么自己这边，也得做出样子来才不会失礼。 而就在这时，佩特罗维奇话锋一转。 “不过，你的一切所作所为，最终都会变成需要承受的‘代价’。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有着清醒的认知。” 苏文心中微微一动，立刻理解这名亡灵领主指的是刚才灰骑士的事情。 它的言下之意在告诉苏文，这件事它现在不会计较，但不代表就真的当成无事发生。 不过，要是苏文害怕威胁的话，从最开始就不会对灰骑士产生杀心。这件事情既然做了，就说明对此有所准备。 现在看来，结果与自己预料中并无出入：麾下手足被杀，身为达莎的亡灵领主，佩特罗维奇心中的愤怒毫不掩饰，但在那位“王”的旨意下，它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像现在这样，打打嘴炮发出威胁而已。 面对威胁，苏文微笑着开口。 “你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如果不想战斗，那就请回。” 佩特罗维奇那空洞的骷髅双眼深深看了苏文许久，而后冷哼一声，与两名钢铁巨人一起化作虚影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阴暗的天空逐渐亮起，虽然依旧充满着令人压抑的红雾，但至少比起刚才的伸手不见五指要明亮开阔得多。 至此，街道上恢复了正常，不远处灰骑士的漫天雾气也在不知何时消散，再也没有了亡灵出现过的痕迹。 苏文看向了身边的两人，目光落在了红的身上。 “我们继续，‘红’会长，很高兴能够认识你。我们素未谋面，你却愿意为我出头，保护我的同伴不被亡灵们攻击，请收下我的小小谢意。” 说着，他从作战空间里取出了两个仿佛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礼盒，一个递给但丁，另一个递给这名冰冷的银发女子。 但对方却并没有收下的意思。 “不必感谢，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她的声音冰冷如铁，和希格露恩不同，后者只是冷淡，而她却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冰。 “那也应当收下，这只是个纪念品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仅代表我的一点心意。”苏文连忙说道，但红仍没有改变态度，反而后退了半步。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但丁连忙开口救场：“请不要在意，赛文先生，红会长一直是这样的性格，但她其实是个相当值得尊敬的好人。况且我们其实什么忙都没帮，你的实力远超我们的想象，想必即便我们刚才不来，你也已经为你的护卫、还有那个卡塔族的小姑娘安排好了后路。因此，这份礼物，我们受之有愧，实不能收下。” “这样啊……” 苏文这才不再勉强，收起了礼盒，转而向红伸出了手，做出邀请握手的姿势。 红似乎并不领情。 “抱歉，我不喜欢与人触碰。”她说道。 苏文的笑容有些凝固，只得默默收回了手，看向但丁。 他对但丁说：“既然帕塔帕不再被通缉，亡灵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那么我想我该继续上路，出发前往王都了。” 但丁略带歉意地与苏文握手道：“那我就只好第二次与你告别了，赛文先生，再次祝你们一路顺风，在王都取得想要的结果。另外，红会长只是性格如此，对你并没有恶意，请千万不要因此而感到生气。” “当然不会，我能理解。那么，我们有缘再会。” “再会。” 在苏文的示意下，1号回到了步战车上，打开车尾舱门，身穿动力装甲的苏文敏捷地跳上了车，与但丁挥手告别。 步战车启动，在柴油引擎的猛烈轰鸣声中，消失在了达莎城街道的尽头。 前往“王都”的旅程，还在继续。 第353章 联盟总部 苏文离开之后，街道上就只剩下了但丁与红两人。 良久，但丁重重舒了口气。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红会长。我差点以为我们要和亡灵领主开战，以我们的实力，能否逃走都是个问题。” “……” 红没有说话。 但丁继续说道：“要不是您拉我过来，我可完全没打算出面，那几个可疑的家伙自己的事情，就要让他们自己解决才对。说到底，今天的塞卡兰达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塞卡兰达了，亡灵对人类的敬畏正在日益减少，我们没必要为了萍水相逢的人，去直接挑战亡灵领主的权威。” 红静静听完，终于开口，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你害怕了？” “我当然害怕！”但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上前两步，想要抓住红戴着厚重手套的手，但被不动声色避开了。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把话说完：“红会长，距离上次人皇古德温的出现，已经马上要两百年了。纵观过去的历史，每次人皇出现的时机，都是人类这一种族在塞卡兰达面对生死存亡的危机时，而人类之所以会面对危机，还不是亡灵们始终都将我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旦人皇古德温的影响力减弱到一定程度，它们就会蠢蠢欲动，做出试探，最终爆发流血和死亡。我只是……不希望您成为这一时代的牺牲者。” “说完了吗？” “是的……” “我该走了。”红看向自己手套上一块不起眼的光幕说道，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信息，“西北方向85公里，正有一支人类商队受到亡灵流寇的袭击，以他们的力量无法保护自己，我要尽快赶去解决此事。” “慢着！” 红回过头，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试图挽留她的但丁：“如果你还想重复刚才的废话，还不如快点回去做好自己的工作。” “不，这次是有正事。”但丁捏紧了拳头，而后缓缓放松，挤出微笑道，“是有关那几个来路不明的人类的信息。他们自称来自叫做‘辉煌大陆’的地方，我见识浅薄，从未听过，但我觉得您或者联盟总部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我总觉得，他们的动机……有些不太正常，有必要持续关注，摸清底细。” 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她只是深深看了但丁一眼，然后点头。 “我知道了。” “那么，祝您平安归来。” 但丁的声音格外温柔，但红早已化光传送离去。 …… …… 红雾弥漫的朦胧夜色中，一台小型飞行装置缓缓降落在宽敞的停机坪上。 这座广场建立于一座巨大山峰的半山腰，相比起地面类似于黄昏的光线，这里看起来更像是黑夜。往上眺望去，由于红雾的存在，根本无法望到尽头，但依稀可见，山顶之上，有着一座格外庞大的棱柱型金属建筑，直冲云霄。 飞行装置停稳后，流线型的金属舱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十分高挑、但全身上下都被厚重的服装所包裹的身影走了下来。 正是红。 她随手将飞行装置收入空间袋，随后穿过空旷的广场，朝着数百米外通往山峰内部的建筑走去。建筑顶部有一座巨大的时钟，上面的刻度密密麻麻，如今时针正停止在九点钟方向，但刻度上显示的数字，却是270点。 很快，她穿过缓缓打开的大门，进入了建筑中。 建筑内部别有洞天，在穿过了明亮的通道，并乘坐升降梯来到山顶高层空间后，红走进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室内广场。 在这里，有数以百计身穿制服的人类，他们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有的在处理资料，有的在调试各种装备与道具，有的在对着元素通讯装置说些什么……而作为背景的、广场一侧的落地墙壁上，有着人类联盟的巨大徽记。 红刚一走出升降梯，就被护卫人员拦了下来，询问来意。 红发出冰冷的声音，回答道：“我找森海塞尔委员长，已经预约。” 但护卫人员没有立刻放行，而是拿出了一个造型古怪的装置，扫过红的双眼，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拒绝或者躲闪。 几秒之后，旁边的一台机器弹出光幕，上面飞快出现了一系列信息。 “姓名：红 编号： 军衔：少尉 职务：达莎地区代理会长、一级战斗人员。” 护卫人员这才让开了一条路，语气恭敬：“红少尉，欢迎回到人类联盟总部，您已经通过验证，可以在此自由行动。” 红快步进入并穿过广场，来到了一处环境幽静的办公区域，这里的墙壁都是干净无比的白色，让人感到一股纯净中透出的肃穆与威严。她没有在此做出任何停留，径直来到了标有“森海塞尔委员长”名字的办公室，敲门进入。 房间里，宽敞而洁净的桌子背后，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白发老者。 红从空间袋里取出两份文件，放在了老者面前的桌上。 “这是过去一个周期的行动报告，另一份是有关近期达莎地区的形势报告，其中有一支自称来自‘辉煌大陆’的人类小队值得特别留意。” 老者微微点头，却没有理会后面那本文件，而是翻看起了红的行动报告。 他边看边喃喃道：“以最近720个自然时、也就是一个自然日为周期，达莎地区接到求助警报181次、其中处理突发事件71宗、有预谋的针对人类的袭击案件6宗，顺便还救了除人类之外的其他种族若干……这些事情，又是你一个人在完成？” “还很多人在负责协助。” “我的意思是，只有你到达了现场，对吗？” “……” 红没有回答。 “这么拼命对你没任何好处，红少尉。”老者的声音逐渐严肃，“你才成为分会长没多久，这个位置，不是靠着个人的单打独斗就能胜任，你要学会发掘并培养下面的人。不这么做，他们永远无法成长，只能在你的羽翼之下活着。” 红这才开口道：“他们的能力不足以面对所有突发状况，参与现场处理有较大伤亡概率。” “笑话，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伤亡概率了？还没到序列八呢，口气却跟序列九一样狂妄。”森海塞尔说着，将行动报告往桌上重重一顿。 “太乱来了，其他任何地区的分会长都没有像你这样乱来。把所有事情扛在自己身上，万一某一天你出了岔子，整个达莎还有谁能站出来？指望那个叫但丁的花花公子吗！” “我不会出错。” “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森海塞尔委员长脸上的怒意逐渐转为无奈：“这样，我给你批两百个自然时的休假，这段时间你休息一下，也好好考虑这么做是否合理。这期间，我会安排其他同事对达莎地区的人类联盟做出检验，看看其中是否有值得任用之人。” “不必。” 森海塞尔怒目圆睁，拍桌子道：“你莫非还想违抗命令不成？” “每时每刻都有同类处于危险当中，我没有时间用来浪费在休假上。” “那你向我保证，下次作战报告，不要让我看到又是你一个人冲锋陷阵，能做到吗？” “……” “为什么不说话？” “刚来到达莎的时候，我尝试过这么做，但我发现我无法保护所有人。” “糊涂！谁让你保护所有人了？他们是同伴，是战友，不是需要你来保护的羔羊！” “……” 见她又不回应，森海塞尔苍白的眉毛都快皱成了麻花，他沉声道：“红少尉，你这种心态是不行的，我认为你有必要好好反省一下。既然你不愿意休假，那我就帮你休假，从现在开始的200个自然时，你一步都不用离开总部大楼，因为你已经被暂停了达莎地区分会长的职务。不必担心那里的情况，自然会有人来接替你原本的工作。” 红反问道：“委员长，您这么做，有相应的审批文件吗？” “我后续会补上。” “那么在这之前，我依然有我的工作要做，请恕我不在此久留。” 她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就要离开森海塞尔的办公室。 “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森海塞尔的怒吼，但红充耳不闻，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只是短短数秒，她便离开了安静的办公区域，进入人声鼎沸的大厅。 森海塞尔勃然而起，来到了办公室宽大的窗台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把手按在了不远处一个元素驱动的装置上，激活它，随后整个大厅都仿佛发出了一声轻颤。 紧接着，绝大多数人忽然间停止了一切行动，就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的雕像一般，其中自然包括了快步走向升降梯的红。 随后，森海塞尔的声音在大厅中缓缓响起。 “卫兵，听我指令，把违抗命令者红少尉带到禁闭室去。” 大厅里的卫兵自始至终都能够自由行动，完全不受到刚才那阵轻颤的影响。他们接受了命令，整齐有序来到了大厅中央红所在的位置，把早已动弹不得的她用元素之力包裹起来，架向了通往远处的另一条通道。随后，又是一声轻颤，整个大厅恢复了正常，方才那些被定格的人，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继续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森海塞尔手扶着窗户，看着卫兵和红早已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他发出了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喃喃自语。 “傻孩子，我这是在救你啊……” 第354章 和这群虫豸一起，怎么能搞好联盟呢！ …… “各小队注意，本次威胁已排除，行动结束，清扫战场……咦，这里还有个活着的婴儿？怎么不哭也不闹，一点声音都不发，害我差点都没发现！” …… “小家伙，真是可惜，有关你剩余的亲人的消息，我们已经尽力搜寻了，但一无所获。要不，以后你就跟着我混。” “首先要给你起个名字，我想想……太复杂了也不好，你就叫‘红’了。” …… “咬紧牙关坚持，才这点训练强度就撑不住了？敌人可是比我们强大无数倍的亡灵，现在你想着偷懒，等上了战场，你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亡灵生前也是我们的一员，却要攻击我们？其实从它们转化成亡灵的那一刻起，它们和我们就有本质不同了。哪怕是表面上对我们再友善的亡灵，在它们的内心深处，我们都只是它食谱菜单上的美味。” “人类……或者说一切活着的生命，注定永远都无法与亡灵和平共处。” …… “列兵红，今天是你第一次上战场，我不会专门保护你，一切全都看你自己的发挥。你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明白吗！” …… “干得不错，你已经有资格担任小队队长的职务。从今天开始，这些兄弟的命，就交到你的手里了。” …… “，这支亡灵根本就不是什么游荡者，这种强度，肯定是亡灵大君手下的正规军团！做好牺牲准备，我们要撕开它们丑恶的面具！” …… “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吗？”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违抗我撤退的命令，明明刚才有机会……原来如此，是我告诉你们，面对强敌时，宁死也不能退缩啊……” …… “活下去，红。” …… …… 明亮的禁闭室里，红猛然睁大了双眼，她的额头上不知何时沁出细密的汗水。 每次入眠，这样的情景，都会如同走马灯般出现在脑海中。 她第一时间翻身而起，看向了手套上的通讯终端，可惜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显然在进入禁闭室的时候，终端就已经被没收了。 她没有停顿，而是把手伸到厚重的衣物下，摸索了片刻，松了口气，然后取出了一个扁平如纸的备用终端。 开机后，元素光幕出现在眼前。 系统时间显示，距离强制入睡已经过去了11个自然时，可红不但没有感到精神饱满，反而油然而生出一阵疲惫，脑海中隐隐作痛。 她想，睡眠这种事情，果然不适合自己。 与此同时，与达莎地区通讯员的连接也已经成功搭建。 没多久，光幕上就出现了熟悉的联络员的身影，只不过她并不在通讯室里，身后的背景更像是某个封闭的小房间，就像是刻意躲了起来。 通讯员小姑娘的声音格外惊喜：“红团长，没想到能这么快看到您！” “那边情况如何？”红揉着仍然隐隐作痛的脑袋，吃力地问道，但其实对方的反应，已经向她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您被暂时停职的消息已经公布了，总部派了专员前来接替，并要求我们展开整顿以及士兵选拔，现在整个人类联盟分部都忙得鸡飞狗跳！” 红皱眉道：“任务呢，求助警报呢？” 联络员摇了摇头：“专员要求我们近期不接受求助，等整顿过后才恢复正常出勤。” “混账。” 红的拳头狠狠砸在了身边的金属床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凹痕，她愤怒低吼：“和这群懦夫在一起，什么事都不会办好！” “对呀对呀！”联络员也是面露急色，“我这边的警报早都堆积如山了，甚至有两个警报源已经很久没有后续的跟进讯息，有可能已经全部遇害。最近野外的游荡亡灵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浑水摸鱼的生灵强盗，现在总部的专员要求关门搞整顿，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联盟的会员们惨遭杀害……” 红似乎冷静了下来，对联络员沉声道：“把警报信息发到我这台备用终端上，剩下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真的吗！可是，您不是在关禁闭……” “说了我会想办法，快发过来。我这边先中断了，免得引起卫兵注意。” “明白了，我这就照做。红团长，您一定要加油啊！” …… 切断了联络没多久，备用通讯终端上就发出了一大串闪烁，一连出现了十几个警报讯息。红把它暂时收起，来到了禁闭室门前。 大门紧锁，外面的长廊里空无一人。 在这里，由于规则的压制，任何空间魔法都无法使用，所以想要脱身，就必须先打开大门。 红按响了紧急呼叫铃。 没过多久，两名身穿联盟制服的卫兵从长廊拐角出现，来到了门前。 “我需要食物和水。”红说道。 “请您稍等，红少尉。” 对方的回答相当客气，毕竟他们很清楚，这只是临时的紧闭，又不是成为了阶下囚，里面的人用不了多久还是要出来恢复原职的。 很快，食物和水都被拿来，它们被装在盘子里，水是一种清澈的蓝色液体，而食物则是白色的饼状物，让人看了没什么食欲。 盘子被从门上的送餐口推进来，但卫兵们都并没有留意到，此时一个贴在送餐口缝隙上的“水渍”，悄悄溜了出去。 送完餐后，它们很快离开。 红没有吃下这些东西，而是坐在床上不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很快，禁闭室大门外，那摊水渍贴着大门墙壁缓缓向下游动，最终来到了大门的锁眼处，一股脑全部涌了进去，随后稍作试探，凝结成了坚固的晶体，朝着顺时针方向大力扭动…… “啪”的一声，门开了。 红没有立刻出去，过了几分钟，她再次按响了呼叫铃，还是那两名护卫士兵出现在了门外。 “怎么了，红少尉，不够吃吗？” 其中一人问道。 回答他的是大门被猛然推开，问话这人当即被敲中面门，晕了过去。紧接着，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缝隙中钻出，还没等另外一名卫兵有所反应，就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了他的身后，轻而易举把他拍晕。 完事之后，她仿佛提着两只小鸡，把两个比她体格大好几圈的卫兵拖进了禁闭室。再次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穿上了卫兵的制服。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红稍作周旋，从废料口离开了这座山中大楼，召唤出飞行装置，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她并没有留意到，在上方极远处的高空，那座棱柱形金属建筑的顶端，一双苍老、平静、深邃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她的离开…… …… …… 若干小时之前。 苏文的步战车经过了一个名为“乌尔米特”的小镇，它在但丁给的地图上被标注为安全区域，苏文来到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只有活人的地方。 准确来说，能思考、会说话的，都是活人。 至于不能思考、不会说话的亡灵嘛…… 随处都是。 其实苏文早就已经发现，这个世界上，亡灵已经是生灵社会密不可分的重要组成部分。除去那些危险的高阶亡灵外，一些没有思考能力、如同野兽般凭借本能行动的低级亡灵，往往能够成为生灵的助手，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无处不在的“咕噜兽”。 这种像无毛鸡一样的巨大亡灵生物，完全以无处不在的“灵魂能量”驱动，几乎不需要进食就能够拖动沉重的车辆，驯化之后也可以当做马儿来骑，是塞卡兰达最好的交通工具。最关键的是，它们性格温和，从不主动攻击生灵，反而有可能攻击身为同类的亡灵，这使得它们的主人在遭遇凶恶亡灵攻击的时候，往往还会得到它们的帮助。 毫不夸张的说，在塞卡兰达人眼中，“咕噜兽”就是生灵最好的朋友。 这种诡异的现象无独有偶。 在野外，同样也有着不少无害化的亡灵，它们或畏惧人类，见人就跑，或对人类很友善。总而言之，并非所有亡灵生物都如同刻板印象中的凶恶残暴，见到生灵就想啃一口那种。 不过这种现象，也只存在于“野兽”级别的亡灵身上了。事实证明，只要是会思考的亡灵，骨子里都馋其他的灵魂，尤其是生灵的“新鲜货”。不断吞噬、不断变强，对它们来说，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所以，对生灵而言相对安全的乌尔米特，低阶亡灵随处可见，但像达莎城那样的亡灵士兵，乃至更高级的存在，却是一个都没有。 而对于这种友善低阶亡灵诞生的来龙去脉，苏文其实一直都很感兴趣，但是在乌尔米特稍作停留，并做出深入了解后，却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众所周知，所有亡灵，都曾经作为生灵存在过，强如亡灵大君，曾经也是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只不过，在灵魂转化为亡灵这一阶段，本质上与灵魂生前的形态和种族没什么关联。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一个人类的灵魂，在转化成亡灵后，可以是一个庞大的四足巨兽；而达莎城门口人形铠甲的亡灵士兵，生前也很有可能是一个非人型的异族生物。 那么，这就意味着，形成了“咕噜兽”这种低阶亡灵的孱弱灵魂，有可能是乌尔米特镇任何一个人的祖父或者曾祖父。它们的灵魂飘荡在塞卡兰达，因为无处不在的灵魂能量，所以几乎永远不会自然消亡，最终在一个合适的契机下转化成亡灵。 只可惜，身为低阶亡灵，它们无法像高阶亡灵那样继承生前的记忆与人格，否则搞不好还可以上演一幅亲人相认的戏码。 苏文越发觉得，塞卡兰达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以及…… 如果苏文的“那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么他在这里看到的一切景象，或许都会牵涉到一个难以想象的惊天谜团。 第355章 R！P！G！ “赛文少主，你为何那样着急让我赶去所谓的‘沉默之地’？” 乌尔米特小镇某个人来人往的餐厅里，希格露恩通过契约连接，对苏文提出了似乎埋藏心底许久的疑惑。 小镇作为距离“王都”大约150公里外的一个落脚点，表面上看起来只有三个人的四人小队在此迎来了一次短暂的休整。不过，其中1号和希格露恩无需进食，而苏文待在仁丸装甲中，依靠吸收营养仓中的能量，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身体状态，只有帕塔帕是正常人，在长达半日的旅行早已饥肠辘辘，自然是要停下来歇会，吃点东西的。 当然，这其实只是苏文的借口罢了，毕竟帕塔帕在享受过辉煌大陆乃至系统提供的部分来自地球的食物后，再面对塞卡兰达单调的食谱时早已兴趣缺缺。但苏文还是把能点的东西全都点了一遍，并借着往仁丸装甲的“嘴”里倒的工夫，把它们全部都转移到作战空间里去，目的是为了对塞卡兰达的日常食物进行样本收集。 至于到底有什么用？ 暂时还不知道。 反正对于塞卡兰达这样一个陌生而又充满神秘的地方，一切新奇的事物，都能够引起苏文的好奇心……以及收集癖。 实不相瞒，这一路上，他已经悄无声息收集了堆积如山的各类“样本”，这里的食物，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当希格露恩发问的时候，苏文刚把最后一盘烤不明生物的肉转移干净，菜单上说这是一种名为“坑道虫”的动物，属于塞卡兰达这片贫瘠之地上为数不多的生灵野味。而像“咕噜兽”那样看起来有血有肉的亡灵，实际上肉是不能吃的，吃了会中毒而死。 苏文听到了希格露恩的疑惑，心想这把剑居然能忍到现在。他放下盘子，反问道：“希格露恩，你不觉得这个‘亡灵位面’很奇怪吗？” 希格露恩：“这话少主你从第一次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说了。这里当然很奇怪，但我总觉得，在听说了‘寂静之地’的时候，你的反应特别大，这在之前从没出现过。我想知道，那里是否隐藏着什么能够解开答案的秘密？” “你说的完全正确，希格露恩，答案就在沉默之地。” 苏文说着，视线却看向了餐厅墙壁上的一座时钟。那上面有四根针，一根秒针、一根分针、一根时针，还有一根……几乎完全静止的，日针？ “在这次重回塞卡兰达之前，对于我的猜想的正确性，我只有不到一半把握，但现在，我几乎已经百分之百肯定。” “那便是，塞卡兰达，根本就不是什么异位面。” “那它到底在哪？”希格露恩不解，“若是在辉煌大陆的无尽海中有这样一片新大陆，恐怕是瞒不过这么多年的探险者们的，早就被发现了。” “不，它根本不在辉煌大陆所在的‘球’上。但它离我们很近，或者说，千百年来，我们始终都在注视着它。” “你是说……月亮？” 苏文重重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 希格露恩似乎没有经过思考就做出了否定，它辩解道：“月亮是精灵一族的重要象征，早在有历史存在以来，我们就开始观察它。精灵的祖先制造出了最高精度的魔导仪器，以致力于观察月亮上的每一点细节，最终发现那里不过是个荒芜的、一成不变的世界，毫无生机和活力，更不可能存在生命。” 苏文则再度反问：“如果塞卡兰达并不想被我们看到呢？” 希格露恩仍有些狐疑：“你的意思是，存在某种欺骗光线的法术，以至于我们看到的月亮，只是虚假的表象？”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苏文微笑着做出了否认，“其实换个角度，你不妨设想一下，如果辉煌大陆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球’上，凭什么月亮不能也一样？” 片刻的沉默后，希格露恩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我想我理解了你的意思。这么看来，答案果然就藏在沉默之地的最深处。” 苏文满意道：“很好，看来你已经没有疑惑了。” “有。” 希格露恩丝毫不给面子：“我们该怎么抵达那里？之前我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也无法继续深入，那种地方，元素之力根本无法生效。” “所以说，别忘了我根本不用元素。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好，我会靠着我的双脚一步步走进去，并寻找答案。” 苏文胸有成竹道。 “但在这之前，要先找到并救出尼古拉斯的灵魂才行。” …… …… 充满红雾的荒野里，弥漫着血的味道。 红注视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人类尸体，厚重长袍下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有着仿佛化作实质的阴郁。 良久后，她打开了备用通讯终端，艰难开口。 “任务失败，我又来晚了一步，所有救援目标都已被害，在场没有活口。从痕迹来看，恐怕又是那些‘战争傀儡’做的。” 终端的光幕上，那名年轻的联络员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声音发颤道：“这已经是第六个目标了，连续六次都是这样，我总觉得，这很不对劲啊。红团长，要不然……您先回来，我担心继续下去您会遇到危险。总部的专员要求我们无视近期求助，或许有其深意也说不定。” “开什么玩笑，这些都是一条条人命，还有那么多求助信号，其中肯定还有绝望中等待我们支援的人，难道让他们等死？” “可是……” “没有可是，我现在前往第七个坐标，完毕。” 红挂断了通讯，仿佛不愿浪费半秒钟时间，翻身登上飞行装置，启动并攀升到高空，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第七个坐标点在西南方向35公里，预计只需要十五分钟即可抵达。随着飞行装置的持续攀升，周围景物很快完全消失，视线被红雾淹没，飞行装置仿佛飞翔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红色空间里，甚至造成了一动不动的视线错觉。 大约十分钟后，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耸的环形山，红操纵着飞行装置继续攀升，飞过了山巅，随后进入环形坑。这里的温度不断上升，很快就到达了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步，好在对于飞行装置和红而言，还并不足以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不过，红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按照眼下的地形趋势，目标点很大概率就位于这个巨型坑内。而作为人类的活动禁区之一，没有任何商路会穿越环形山内部，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里向人类联盟发出求助信号，并且直到最近都保持活跃？ 带着这样的疑惑，红继续前进。 目标很快就已经近在咫尺，飞行装置缓缓下降，来到了炽热的地面上，引起一大群耐热甲虫的四散奔逃。 红一跃而下，似乎丝毫不受到脚下高温的影响，而后收起飞行装置，同时对照着通讯终端的信号方向，穿过浓郁红雾前行。没过多久，随着眼前一道阴影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在前方不足百米处，停着一辆侧翻的金属列车。 她快步前进，来到了已经有些变形的车厢前，将双手抓在底部，用力一抬，数吨重的车厢竟硬生生拔地而起，被强行扶正。 随后，她松了口气，只见车厢下面的狭小空间里，一个艰难支撑的元素护盾正在运行着，里面躲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人类。 还好这次没来迟。 红见到这些人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大多都带有惊恐畏惧的神色，仿佛担心外面的响动来自可能取走他们性命的怪物，而当他们看清红的模样时，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如释重负的欢呼。为首的一名老商人站起来，对红千恩万谢地行礼，同时开口道：“您终于来了，红大人！还好我们没有放弃希望，我就知道您会来的！” 红立刻认出了他，这是一个名叫穆伦的人类商人，之前有过数面之缘，是达莎地区人类联盟的高级赞助者之一。 眼前庞大的金属车厢，便是他名下商队中的其中一辆运输车。 “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问道。 “是战争傀儡，有人操纵它们向我的商队发起攻击！数量太多了，我们的防御根本挡不住，并且被冲散了。发了疯的咕噜兽把我们带到了这个鬼地方，车也翻了，我们哪里都去不了。其他人也不知道下落和死活，这真是……一场灾难！” 老商人越说，越是面色凄惨，最后甚至流下了眼泪。 “别担心，既然我来了，你们就安全了。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先不要管别的事情，一切等你们安定下来再说。” 穆伦抹了把眼泪：“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红大人！” 红回到了外面的空地上，从大衣的空间行囊里取出一台更大的飞行装置，有着足以容纳十几人的空间。它轰然落地，稳稳停在了空地上。但就在这时，红猛然看向了远方无边无际的红雾，敏锐的感知告诉她，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靠近。 红毫不犹豫，立刻回到了车厢废墟下面，对元素护罩里面的人喊道：“动作快点，我听到了战争傀儡的声音，它们就要来了！”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这十几人中，有商人穆伦的手下，也有车厢里搭车的乘客，他们乱糟糟地站起来，争先恐后冲出元素罩，顶着炽热的高温，冲向不远处那台飞行装置。唯有穆伦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回来，你们这些混账，回来！这里还有那么多贵重货物，给我搬上去！” “来不及了。”红打断了他的歇斯底里，“战争傀儡马上就到，如果不想害死所有人，就立刻上飞行器。” 眼看穆伦还有些犹豫，红直接动了起来，她用元素束缚住他，同时也保护他不被高温伤害，然后直接一把抓了起来，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十几米外的飞行装置里。随后，她在通讯终端上快速操作，这台大型飞行装置竟自己动了起来，它的舱门缓缓关闭，随后在元素的推动下升空，同时朝着战争傀儡涌来的反方向飞去。 红并没有打算留下来断后，因为完全没有战斗的必要。她迅速召唤出了自己的小型飞行器，翻身而上，作为大型飞行器的护卫机，紧随其后升空。 然而，就在红操纵着飞行装置高速爬升、以追上率先升空的大飞行器时，异变突生——在她的注视下，只见远方的天空中，忽然落下了一道宛如猩红色的闪电，准确命中了百米外中、满载着十余人的飞行器。 下一秒，飞行器发生了剧烈爆炸，它变成了一团火球，碎片和残渣四处飞散。 与此同时，天空中回荡起低沉空洞的声音。 “我有说过，任何人可以走吗？” 第356章 全是我的人，你拿什么和我斗 只是，声音消失之后，声音的主人却迟迟没有现身。 仿佛刚才红听到的，只是她的幻觉。只有逐渐消失的火球、坠落在地面发出巨响的飞行器残骸，方能提醒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既没有加速离开，也没有停在原地苦等声音再次出现。她看起来很冷静，操纵着小型飞行器缓缓下降，平稳落地，随后一跃而下。 此时，地面的震颤更加猛烈，铺天盖地的战争傀儡正在涌来，数百米距离一瞬而至，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但这魔物形成的潮水，却没有如同摧枯拉朽般将她淹没，而是……仿佛被一把横刀立马的利刃，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 两相接触的瞬间，红的身体爆发出了强烈的元素光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她没有拔出任何武器，因为她本身就是武器，她只是站在原地屹立不动，大量迎面而来的低阶魔物便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四分五裂，化作碎块。 红显然并不满足于被动站在原地被动攻击，她很快游走起来，在一片海洋般的魔物潮流中，如同灵活的游鱼游弋逡巡。每至一处，便会带来巨大的毁灭，混乱的元素洪流如同一台不休止的绞肉机，将魔物的身体击溃，不分彼此。 短短数个呼吸间，密不透风的魔物海，便出现了几个巨大的空缺。但红没有停止，这场一边倒的杀戮仍在继续，低阶魔物的攻击，根本无法穿透她的元素洪流，而它们又不知恐惧为何物，仍在不断保持奔跑，然后被迅速消灭。 终于，仿佛接到了新的指令，战争傀儡形成的魔物海洋，猛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朝着不同的方向狂奔，似乎在有意识躲避着红的杀戮。红不但没有停手，反而从空间袋中取出了一台更小的飞行装置，人根本坐不下，仿佛一台玩具飞机；红在它的表面上覆盖与自己身边一样的空间乱流，使它变成一个小型旋涡，而后把它扔出去，自动飞向另一片魔物群——这样，她仿佛一分为二，开启了一场全新高效的清理进程。 红如法炮制，很快派出了第二台、第三台无人机，它们裹挟着能够轻易把钢铁撕成碎片的元素乱流，飞快冲入不同方向分散的魔物群中，如同轻盈的舞者跳跃飞翔。所过之处，无不留下一道残肢断臂形成的鲜血路径。 魔物群化整为零的方式并没有保全自身，反而带来了数倍于之前的伤亡。眼看用不多久，原本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战争机器，即将折损近半，就在这时，天空中再次浮现出一抹猩红。 红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一瞬间的来临，在猩红色闪电形成的同时，她早已抬起了双臂。说时迟，那时快，四道诡异的闪电准确命中了地面上包括红在内的四个目标，但同时，一道数人粗的巨大光柱也冲天而起，完全覆盖了闪电出现的那片天空。随后，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强行中断…… 由于在被闪电命中的瞬间，红正在全力发起攻击，因此没有进行有效防御，她早已不在原地，被剧烈的雷元素爆发击飞了好几十米，与一只庞大的魔物撞在一起，撞断了后者的表层骨甲，深深嵌入其中。她宽大厚重的衣服上，瞬间沾满了腥臭热的亡灵内脏；与此同时，三台乱杀的无人机，也被范围打击覆盖，与若干魔物一起化成了齑粉。 但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在同样是覆盖打击的光束面前，猩红闪电的始作俑者，不可能毫发无损。 话虽如此，红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一样轻松。她推开了魔物的肋骨，从它的身体里钻出，反手砍下了它的头颅，但下一秒，她便整个人扭曲着倒地。方才的猛烈爆炸，加上猩红闪电中蕴藏着极具破坏力的元素力量，早已经摧毁了她身体中的每一寸关节，若她是个正常的人类，此时已经算得上全身粉碎性骨折的程度。 但她显然不是。 因此，几秒钟后，她再次站了起来。可以看出，现在是元素正在支撑着她的身体，只要元素不灭，她就不会再倒下。 可与此同时，她咬紧了牙关，似乎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试想，将一个筋脉寸断的身体强行用元素驱动，会是怎样一种体验？剧痛自然不可避，虽然这具身体在战斗结束之后可用元素的力量修复，在现在大敌当前，红显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这么做，只能强忍着潮水般袭来的痛楚。 周围的魔物海洋停止了狂奔，事实上，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它们就停了下来，迷茫地在原地转着圈，有的还在互相攻击。这意味着，这群没有自主思想、如同野兽般的战争傀儡，已经失去了控制。 而很显然，它们的主人，就是那个躲在天空中，暗戳戳放闪电的家伙。 红耐心等待着。 终于，低沉空洞的声音再次响彻天空。 “愚蠢的人类，你若执意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你却必死无疑。” 红没有回应这个声音，她依然在静静等待，注视着周围的天空，如同一只紧盯着猎物的蛇，只要声音的主人出手，她便会在瞬间发动更加强力的攻击。 没过多久，天空的红雾中，一道猩红光泽，开始了缓缓凝聚，这是猩红闪电形成的前奏。但它更慢，似乎在憋着一个更加强力的杀招，红抬起了双手，浓郁的元素在期间汇聚，即将如同刚才般，使出宛如“自杀式”的互相攻击。 但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猛然化作了泥潭，里面伸出了无数骸骨利刺，穿插而起！然而，红对此竟毫不意外，同样早有准备，原本朝向天空的双手猛然压下，对准了地下深处的某个方位，并展开了全力的光束输出。 很显然，无论是天空中汇聚的猩红光芒，还是红的“自杀式”反击，实际上都是虚晃一枪的假动作。 现在，真格的要来了。 这一击似乎用出了红的全力，大地崩裂，炽热的温度蒸发了泥土，周围的魔物凭借野兽本能四散奔逃，甚至就连她厚重的黑色手套，也在光束的背后熊熊燃烧，短短数秒内化为灰烬，露出了下方遍布密密麻麻元素符文、泛着可怕金属光泽的手掌。 荒芜的大地很快被轰击出一个大洞，终于，里面闪过了一道人影，红也停止了攻击。下一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便浮现出了一个跌跌撞撞倒地的家伙，它全身焦黑，不少地方还在燃烧着火苗，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红微微皱眉。 “你，不是亡灵？” 这家伙剧烈咳嗽着，根本说不出话，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这时，四面八方的空气中，再次出现了那个低沉而又空洞的声音。 “他当然不是亡灵。倒不如说，又有谁向你保证过，你刚才所看到的这一切，是我在亲自动手呢？” 红仍旧面无表情。 “你是谁？”她冷冷问道。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我没想到这会出自达莎的人类联盟会长之口。话说回来，你现在已经不是团长了，而且应该被关在禁闭室里，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果然愚不可及。” “……” 红立刻意识到，在达莎的人类联盟中，必然有着与亡灵沟通的奸细，否则它怎可能这么快就得到非公开的信息？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如此强大的力量，早已经超出了野外游荡的亡灵的正常范畴，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是来自亡灵大君或亡灵领主们手下的正规军。红知道，自己首先要做的，便是弄清楚来者的真实身份，并留下证据，否则…… 永远无法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你不说话，一定是在盘算着如何对付我，其中包括了看清我的真面目，对吗？”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来自四面八方，而是红的正前方、那个跪在地上剧烈咳嗽的家伙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红便看到，在这个被光柱烧成焦炭般的家伙身边，空间似乎发生了扭曲，一只狰狞的黑色巨足缓缓出现，落地就踩爆了他的脑袋。随后出现的是身体、手臂、以及脑袋，她终于看清了来者的全貌。 这是一只狰狞的黑色怪物，它站在距离红不足百米的地面，对她展开双臂，哈哈大笑。 “你看，红团长，我们根本不必要那么麻烦，你也无需绞尽脑汁获得我的身份，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 红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死死盯着这个怪物，低声道：“黑色恶魔玛门，你果然是亡灵领主的手下。” “没错，但你也应该知道，目睹了我的真面目之后，你会面临怎样的结局？”黑色怪物哈哈大笑着，同时伸手抓向了地上被踩爆脑袋的家伙的尸体，从他的脖子里抽出了一团白色虚影，这是这家伙的灵魂。 红本来是看不到灵魂的，但玛门仿佛故意般，在它的手中，灵魂变得可见了。 很显然，这灵魂来自一个人类，此时它被玛门抓住，却并无恐惧，而是满脸的殷切，并发出了恭敬无比的声音。 “玛门大人，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承诺，请你……” “喔，放心，我也会完成我的承诺。” 玛门仍是大笑，与此同时，把这个灵魂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再其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啸的同时，把它一口吞下。 “但很可惜，承诺有两种，你只有成功消灭了她，才能转化成高阶亡灵，但现在你失败了，就只能成为我的食物……序列六的灵魂，真是美味。” 随后，它缓缓看向了红。 “下一个，轮到你了。” 回答它的，是一道覆盖它身体的炽热光幕，就在它刚刚吞下灵魂的时候，红早已行动起来，发起了攻击。 “这样软弱的力量，你是在为我洗澡吗！” 伴随着一声暴喝，玛门动了起来。 下一刻，在红的视线里，眼前洁白的光幕中，忽然钻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拳头，以惊人的速度，准确命中了她的腹部。 光柱戛然而止，红的身体不由自主猛烈飞退，撞碎了一具又一具魔物尸体，最终深深没入一片隆起的坚硬土地。 她吃力睁开双眼，发现浑身上下已经无法动弹——支撑着身体的元素力量，已经衰弱到随时可能逸散的程度，而这具变成一团浆糊的人类身体，也早已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借着余光，她看向了自己没有知觉的腹部，只见那里果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但里面却没有内脏，只有焦炭般的血肉。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闪过。 玛门站在了她的面前。 “人类，即便掌握了元素，不断强化自身，最终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它缓缓说道：“你的灵魂很有价值，我不会吃了你，而是会把你献给主人。它会改造你、把你做成和我一样的存在，获得强大的力量。到了那时，我想你就会明白，生灵肉体苦弱，唯有亡者永存。” 红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只有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眼前的一切都记录在备用终端上，用元素通讯送交给人类联盟的联络人。 玛门轻而易举识破了这一切，它抓起了红的手套，毫不避讳地看着里面年轻的联络员。红看到，后者面露惊色，但随即惊讶化作恭敬，低声呼唤“玛门大人”的同时，还做出了一个亡灵世界的手势礼节。 一瞬间，她面如死灰。 “看到了吗，如今的人类联盟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玛门对红大笑道，同时捏碎了备用终端，以及红的手掌。 随后它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红。 “现在，我就为你终结蝼蚁的一生，并开启崭新的大门。” 说完，既没有花哨的技巧，也也没有绚丽的元素光辉，玛门就这么化掌为拳，平平无奇地轰向了红的脑袋。 然而，如同西瓜般爆裂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在红的眼前数公分，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属手掌，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墙壁，稳稳挡住了这充满凌冽杀意的一拳。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不远处缓缓响起。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么？” 第357章 同样的招数不会失败两次 苏文此刻就站在红身后不远处，通过作战空间，抬手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而他也并没有光顾着装逼耍帅，在开口的同时，他便向系统发出指令，把“黑色恶魔”玛门丢到了系统空间。 经历过之前与灰骑士的战斗，他深知主场优势的重要性，对于掌握了空间力量乃至“领域”的强者而言，在哪里作战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试想，倘若灰骑士没有被收入瓦伦丁的领域空间，自己别说把它放逐了，能否真正打得过，都还是个未知数呢。尤其在它的灰色空间里，那个身高百米的巨人，看着都吓人，就算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以它小山般的体型，想要发挥出上百吨的力量，压制住仁丸装甲，也是合情合理的结果。 因此在面对很可能是与灰骑士同等级的“黑色恶魔”时，苏文保持了最高程度的警惕心，根本不多逼逼，先拉到自己主场再说。 然而…… 计划与现实，似乎总是有所偏差。 直到苏文把整句话说完，黑色恶魔玛门依然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站在原地。与此同时，在苏文的系统空间里，却出现了一个与之完全一样的玛门。 苏文显然成功把玛门拉进了系统空间，但没有完全成功。现在，他的眼前，两个不同空间里，竟分别存在着两个玛门！ 还不等苏文仔细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他却见面前停留在原地的玛门猛然飞退到了几十米外，对着他发出了猖狂的笑声。 笑过之后，它缓缓开口道：“可笑而无知的人类，我承认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但你莫非以为每个序列八的亡灵，都像灰骑士那个除了力量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一样，会轻易被你拉入领域空间里摆布吗？！” 苏文：“……” 他没有回答，按捺住疑惑，看向了系统空间中的那个玛门，只见它保持着刚才玛门出拳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完全不似活物。随后，苏文心念微动，一颗早已准备好的子弹呼啸着出膛，准确命中了这个玛门的脑袋，只见如同击碎一个玻璃瓶般，“玛门”的整个身体从头部开始轰然碎裂，化为了一地碎片。 苏文这才恍然大悟：被拉进了系统空间的玛门，竟是一个薄如蝉翼的空壳！而留在原地，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玛门，是原本位于这层“壳”中、真正的玛门。不……或许现在看到的，也是一层壳，就像套娃一样，一层套着一层！ 好一手金蝉脱壳之术。 不过，他其实对此早就有所预期。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把人拉进领域空间的办法，那么自然会诞生各种反制之术，眼前所见，便是其中之一。因此，在出手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做出过失败的准备，此时果然出了岔子，虽肯定不免失望，却也不至于毫无准备、手足无措。 既然拉不进领域空间去，那就另想办法罢。 而另一边，逃过一劫的玛门，却似乎并不急着有所动作，而是仍旧站在原地，不急不慢地评价着苏文。 “你知道吗，人类。如果是像贝尼亚米诺主人那样的强者，绝对不会用这种可笑的伎俩来对付我，因为它一眼就能看出，这种招数对我无效——而你，虽然我还不清楚你的底细，但你既然用这种方式对付我，就说明你没有看出这点。你对元素、对世界本质的理解，远远不如贝尼亚米诺主人，因此你虽然来历神秘，却不经意暴露了你的无知，而无知代表着弱小。所以，你是弱者，至少不像那个存在一样，强大到无法战胜。” 眼看玛门并不着急，苏文也饶有兴致地盯着它，似乎想交流一番。 “很合理的推断。” 他发出了谦逊的笑声：“我的确没有强大到无法战胜。不过我有些好奇，你口中那个‘无法战胜’的存在是谁，是传说中的‘人皇古德温’吗？” 玛门脸色微变：“是又如何，他已经快两百年不曾有任何音讯，而人类是有极限的，上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苍老无比，如今或许已经入土了罢。而等他死去，成了亡灵，就会变成我们中的一员，作为最强大的亡灵，永垂不朽。” “你看起来对他很了解，你见过他？” 玛门似乎陷入了恐惧的回忆。 “怎会不了解？他在两百年前出现，并一招击杀了我曾经的主人时，我就在现场。那时的我还是个序列六的低级恶魔，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主人的毙命。作为一个序列九的强大存在，它却无法接下那个人类一拳！” “在那之后，我就明白，弱小意味着灭亡，于是我严于律己，加倍修炼，不断吞噬其他灵魂以强化自己，短短两百多年，我就成为了万人之上、数人之下的存在。现在，我虽然依旧没有自信站在那个人类的面前，但如果再给我两百年，我便能达到曾经的主人的高度，再过两百年、我就会超越一切，站在塞卡兰达的最高峰！” 说到最后，玛门的语气，竟从恐惧变成了激昂。 “真有志气。” 苏文不禁夸赞道：“不过恕我直言，强弱都只是相对的，我或许和你的评价一样，实力还无法与你的现任主人相媲美，但你莫非就如此笃定，我连你都无法战胜？灰骑士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小看对手，吃亏的可是自己喔。” “哈哈哈哈哈哈……”玛门再一次发出了近乎癫狂的笑声，“这话你应该说给你自己听！你听我唠叨了这么久，却没有注意到你周围的变化，看看你四周的空间！真是又愚蠢又盲目自信的人类，是谁给了你自信，在一个恶魔向你低语的时候，就这么傻愣在原地，不做任何警惕？” 苏文这才发现，此时此刻，他周围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比周围“低”了不少，仔细看时，却发现平整到如同被压路机压过一般，平整如镜。与此同时，苏文的仁丸装甲，警报声忽然大作，传感器不断提示压力超出临界值。 苏文尝试着移动，却发现在聚变反应堆的驱动下，双臂还能够勉强抬起，而双腿则像是灌了铅，任凭功率拉到最大，竟纹丝未动。 玛门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与灰骑士的战斗，我早已反复观察过，对于你的力量极限，我也十分了解。如今你的周围，重力已经提升到了原本的二十倍，你将时时刻刻承受二十倍的重量，而你本身就已沉重无比，因此根本无法动弹！” 苏文心说果然如此，由于要保证超强的防御能力，“昆吾”装甲材料的密度与合金刀刃一样，都大到难以想象，导致仁丸装甲自重大约十吨，相当于一台大型卡车。此时重力变成了原本的二十倍，自重就成了两百吨，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微型聚变反应堆的最大负荷，因此他才会无法抬起双腿。 不得不承认，玛门的这一招，的确抓住了仁丸装甲的致命弱点。 现在的苏文，除非周围的重力恢复正常，否则已经不可能依靠装甲的自身能力脱困。 看来，能够随时随地传送的底牌，大概是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不过在这之前…… “我也并非完全在浪费时间喔。” 苏文轻笑道。 下一秒，同样在刚才的对话中，早已经机动就位的微型探测器留下的作战空间入口中，缓缓伸出了csl7的巨大枪管，它高速旋转着，早已预热完毕，并喷薄出凶猛的火焰。 玛门所在的位置，顿时被无数接近婴儿手臂般粗细的大口径子弹穿过。 然而，它却提前消失在了原地，以雷达都无法锁定的超高速度瞬间移动，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了几乎动弹不得的苏文身后。 “让我看看，你的铠甲，究竟有多硬！” 随着它的大吼，一道斩击出现在了苏文的身后，这一击之强大，仿佛连空间都能撕裂，即便身在仁丸装甲的深海液体中，苏文也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寒意。他不敢硬接，毫不犹豫调用了系统之力，把仁丸装甲拉进了系统空间中，险之又险避过了这一击，并在下一个瞬间，反而出现在了玛门的身后。 “你……” 玛门显然没有预料到，早已动弹不得的苏文居然以这种方式避开了攻击，而从它脸上的惊讶，苏文也不难猜出，在使用20倍重力的同时，它应该还用某种方式封锁了空间传送的可能性。就像当初在唐纳德的地下室里，那家伙为了留下塔苏里所做出的精心布置一样，但系统岂是这种讲理之物？你封锁空间传送，和我系统拉人有什么关系？ 而与此同时，苏文的手臂向前探出，再次触碰到了玛门的身体。 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如法炮制一般，他心念微动，试图将玛门送入系统空间，再由系统空间转入瓦伦丁的领域空间去。 然而，这一次，玛门却消失在了原地，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成功逃脱。 进入了领域空间的，也不再是玛门的空壳，而是真正的“黑色恶魔”。 下一秒，正如苏文脸上露出仿佛中彩票一样的惊喜的表情那样，在玛门的脸上，也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为什么！” 它爆发出了惊怒的吼声，回荡在苏文为它精心准备的狭小“棺材盒”里。 第358章 要用科学击败魔法 关于“黑色恶魔”玛门的惊怒，苏文并不清楚，究竟更多是因为被它视作囊中之物的仁丸装甲突然消失，还是因为它被拉进了瓦伦丁的领域空间。 如果是前者，那只能说明苏文一直以来的藏招起到了显着效果，“能够随时随地传送”这一底牌，在这场不那么有把握的对决中，为自己带来了一发逆转的优势；而如果是后者，苏文则只能表示，他其实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其实刚才在与玛门对话的时候，苏文可不止做出了在作战空间里部署csl7这一件事。因为苏文本身就没指望它能为自己带来胜利，事实也证明了，玛门的速度之快，虽然未必能快得过出膛速度每秒钟1700米的198子弹，但是在子弹发射之前，它就能够瞬间转移位置。想指望csl7来扭转局势，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在这种级别的对决当中，csl7顶多作为一个封锁走位的辅助工具罢了。 而与之相对的，苏文当时在做的另一件事，便显得尤为重要，甚至直接导致了如今玛门被拉进领域空间的结果。 那便是，寻找其弱点。 不，与其说寻找，倒不如说，基本靠猜。 苏文深知在与黑色恶魔玛门的对决中，一旦无法将其拉进瓦伦丁的领域空间，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起来。像这种级别的强者，显然只凭借着傻大黑粗的仁丸装甲无法暴力破解，在此前提下，除非使出真正意义上的底牌，即大当量的坍缩炸弹，否则苏文几乎再也没有将其消灭的可能性。而一旦这张压箱底的底牌，连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面都没见到就打了出来，那么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将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故决不可现在抛出。 这意味着，如果不另辟蹊径，干掉眼前的黑色恶魔玛门，那么苏文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离开，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在理解了这一点后，苏文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图从刚才那次失败的行动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出于苏文一贯以来的谨慎，在用子弹击碎玛门“金蝉脱壳”后的外壳之前，实际上1号早已准备好的传感器系统就已经对其瞬间完成了全方位的扫描，同时记录数据以便在战斗之后复盘和总结。而在这之后，玛门显然对苏文存在杀心，它没有立刻逃离，反而借着对话拖时间，做出杀招布置，苏文则将计就计，趁着这个机会，和1号共同分析起这些被记录下来的数据，以试图找到突破口。他相信，哪怕再完美的防御，也总会存在命门。 这一找，还真发现了问题。 首先，在360度的高清照片上，1号在半秒钟内完成了人类数个月才能完成的工作，它对玛门的外壳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试图从上面找到哪怕一丝裂缝一样的存在。然而，失败了，这层外壳完美到了天衣无缝的级别，仿佛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漏洞。 其次，全波长扫描图谱中，这层外壳的主要构成被推测出来，它是一层由无机质组成的匀质硬壳，非常薄，硬度和脆度极高，几乎不可弯折。这意味着，玛门在“脱壳”之前，这层甲壳的性质绝非如此，而是突然之间发生了硬化和塑形，否则套着这层外壳，它根本无法行动，因为只要稍微动弹，这层不可弯折的外壳就会碎裂。 而在红外图谱中，苏文发现了最大的问题所在。 玛门留下的外壳表面，温度并不均匀。 从红外视角看，玛门的外壳，并不像高清照片那样通透完美，而是如同一张扭曲的抽象画，仔细观察时，存在如同大量尚未干枯的池塘形状的高温区域。在这些区域中，外壳上的温度，显然比周围要更高出许多。 而与此同时，在玛门的后背接近尾骨处，却显得格外纯洁无瑕——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在红外视角，这片区域真的很干净，它属于冷区并且温度均匀，形状也是接近完美的椭圆形。苏文立刻明白，这绝对有鬼。 不过，这还不足以让苏文相信，这片区域就是玛门的命门。因为玛门的外壳上有着太多形状不规则的“冷区”，这个椭圆形区域与它们本质上相同，甚至都不是最大的，只是形状稍微特别了一些，如果仅仅因此就草率认定，未免有些不妥。 而直到下一秒，苏文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燃烧着炽热火焰的融化大地，他才恍然大悟，这不均匀的温度，到底从何而来。 是红的光束打击。 仔细想想，如果黑色恶魔玛门完全不惧红的光束，为何要让一个人类强者来打头阵呢，直接上来把她捏死不就完事了？ 这种看似多此一举的做法，恰恰说明了玛门对于这招“灼热光束”的忌惮，只有当那个人类替死鬼充分吸引火力之后，它才大摇大摆走出，顶着早已强弩之末的红的攻击将她击溃。但即便如此，红用尽全力发出的光束，在那短短的一两秒的全覆盖打击下，依然对玛门造成了伤害，其最直观的变化，就是它全身表层的温度急剧升高。 此外苏文认为，这样的高温光束，直接导致了原本形成外壳的物质大量损伤，以至于玛门在生成外壳的时候需要另外用到新的物质来填补漏洞，而这些新的物质并没有受到过高温光束的洗礼，所以形成了外壳上的“冷区”。 至于那个位于玛门背后的椭圆形冷区……明明在背后，应该没有受到正面的光束冲击，为何也会损伤到需要修复的程度？ 苏文先前观察并录下了红对抗玛门的全部过程，将最关键的那段进行了回放，并把重点锁定在了这片可疑的区域，结果发现，在玛门迎着光束攻击一拳把红轰飞的同时，这片区域上，玛门的身体与其他区域完全不同，似乎遭到了一些结构性的破坏。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其他地方像是穿着防火服，而这里，看起来像是直接被烤肉了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存在这么一种可能，玛门身上的“外壳”，其实并没有做到百分百封闭，而是留下了一片完全空白的区域，在这片区域之下，玛门的的体表，便是它的真是身体，即苏文希望看到的“命门”。 至于这样设置的原因，苏文进一步推测，是因为倘若这层外壳一旦做到了“完全覆盖”，就会导致它被当做玛门的一部分，就像灰骑士穿着铠甲，却连通铠甲一起被拉进了领域空间那样。玛门的这块区域始终空着，以达到脱身的目的，而只有在被拉进领域空间的瞬间，才会被周围的外壳补满并塑形，形成一个完美的壳。 实际上，这一细节极难被发现，如果不是苏文早有准备，进行了针对性观察，几乎可以肯定会被忽略。 而现在，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诚然，上面的一切都是基于猜测进行的不严谨推断，但在这种情况下，苏文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深入的验证，只要看起来合理，就值得一试。更何况，哪怕失败了，也不过是再让玛门脱一层皮，而如果成功了，便大获全胜！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文在第二次触碰玛门的时候，出其不意，以仁丸装甲能发挥出的最快速度，准确命中了它后背这块可疑区域，同时对系统发出了传送命令……接下来发生的事，便是先前看到的那样了。 这一切的猜想、推理、论证，都发生在瞬息万变间，全程加起来不到一分钟。直到确认自己成功的那一刻，苏文顿时感觉到一阵念头通达、身心舒畅，就像是穿着新内裤迎接新年到来的早晨一样清爽。 不过，这种喜悦的心情，他却并不打算与“棺材盒”里的黑色恶魔玛门分享了。在他看来，面对这种级别的存在，哪怕多说一句话都是在给自己挖坑，搞不好对方看起来山穷水尽，下一秒就是掏出一对王炸。 只有神形俱灭的亡灵，才是好亡灵。 在成功把玛门拉进了瓦伦丁的领域空间后，苏文不打算跟它废话半句，直接像灰骑士一样，打开了泄洪般的空间裂缝，打算将其放逐道无尽的空间乱流。 随后，果不其然，玛门如同灰骑士一样，在危急时刻使用了“空间锚”的技能，抵挡了坠入空间乱流的趋势。而就在苏文感到一阵肉痛，再次掏出一颗十万升级坍缩炸弹，准备扔过去将其消灭时，它发出了震天的大吼。 “人类，你不能放逐我，否则……将会有更多人因你而死！” 苏文拿着坍缩炸弹的手顿了顿，但也仅此而已。下一秒，这枚无形无色的炸弹，就被送到了为玛门准备的棺材里，剧烈爆炸。 至此，又一个序列八的强大亡灵，倒在了瓦伦丁的领域空间。它和灰骑士一样，或许都没有彻底死去，只是会被永远困在时空扭曲的乱流中，如同无尽海洋中的溺水者，能够找到“陆地”的概率，小到几乎无法用数字来表达。 …… …… 玛门消失了，但苏文脸上的喜悦，也消失了。 因为它临被放逐前的那句话，把他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扫而空。 很快，希格露恩静静出现在他身边，并通过契约连接对苏文说道：“看来你对那个亡灵领主口中的‘代价’，果然还是有所误解。” 苏文站在原地，似乎愣了许久，终于轻轻叹气。 “是啊，我原本以为，那个骷髅口中的代价，会是插手此事的但丁和红，所以才会借着送给他们纪念品的借口，把作战空间放在他们身边，并且在被拒绝后，依然想办法把作战空间送了过去，以便我在关键时刻救下他们。现在看来，这代价居然指的是所有在恶魔王贝尼亚米诺领地内的人类，只因为我也是人类。” 希格露恩又问：“那么，你后悔消灭灰骑士了吗？” 苏文轻轻摇了摇头。 “我的确后悔了，但不是后悔消灭了灰骑士，而是……我最初居然想要用和平交涉的态度，来对待这群毫无怜悯之心的亡灵。”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事已至此，原本该怎么做，现在当然还怎么做，没必要临时改变计划，毕竟我们来此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到尼古拉斯。”说到这里，苏文话锋一转，“不过，我决定等一切结束后，额外送给亡灵们一份礼物。” 第359章 后果很严重 由于外面还有个死活不明的重伤者，苏文没有在领域空间多做停留。 他回到塞卡兰达所在的空间，很快找到了浑身骨骼破碎、腹部还有个巨大血洞的红。 此时的她早已躺在血泊中不再动弹，要不是生物传感器收到的微弱信号，苏文一定会认为她已经嗝屁了。 实际上，关于红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以及为何会陷入此等境地，苏文都还不甚了解。毕竟除了在认为必要的情况之外，他并没有暗中观察别人生活的癖好，偷偷放在她身上的空间入口，也被设定成了只有在遭受剧烈外物袭击的时候才会发出警报。 因此，直到十来分钟前红与那个人类替死鬼开战的时候，苏文才收到了信号，随后利用系统跳板悄无声息赶来此处，并在暗中目睹了后续发展。 但至于更早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却不太清楚了。 他只知道红看起来在救一些人，而那些人在他开始观察的时候就已经被轰杀成渣，散落得到处都是，十分凄惨。甚至苏文通过能看到亡灵的眼镜观察时，发现他们连灵魂都被隐藏在暗处的黑色恶魔玛门悄悄吸收，可谓神形俱灭。 此外，从后续的发展来看，那个所谓的人类联盟，似乎也被亡灵势力渗透得十分严重。 这就是他所掌握的全部信息，很零散。幸好红还有一口气在，否则要是就这么死了，苏文大概有很多问题都无法得到解答。 看着已经几乎停止呼吸的红，苏文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好人做到底，把她带到领域空间里，用世界树之种治疗一下。否则若是放在原地不管，在这样恶劣的外部环境中，就算她命够硬死不掉，多半也会被后续来此的亡灵势力灭口。 苏文伸手碰了碰躺尸状态的红，同时尝试把她拉进系统空间，果然失败了。看来即便残血到这种地步，也依然无法骗过系统。 而在这种情况下，苏文也只能召唤出1号，让它亲自操刀给红来上一针。上次调配出的假死针剂还剩下一大桶，根本不怕不够用，就是不知道对红这种级别的强者，是否能够起到和普通人一样的效果。 与此同时，苏文不禁暗自感慨。 瓦伦丁的领域空间毕竟不是自己的，他无法做到把人或者物体随时随地直接送入其中，而必须通过系统空间作为中转。这操蛋的设定属实很麻烦，但目前又想不到办法避免，要是假以时日，自己也能拥有个“领域空间”，或者真正把瓦伦丁的领域空间占为己有，那该会有多方便？ 光是想想把除了亡灵以外的任何生物拉进领域空间暴揍、以及随时随地召唤出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的画面，苏文就觉得很有必要就此作出深入研究。 …… 在苏文的要求下，1号很快制作出了装有假死药剂的注射装置，并来到了红的面前，准备为她进行假死程序。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始终如同尸体般一动不动的红猛然睁开了双眼，她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但依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杀气。与此同时，她双手间猛然凝聚起明亮的光芒，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形成了一道超高温的光柱，将近在咫尺的1号彻底覆盖…… 旁边仁丸装甲里的苏文吓了一跳，直到他看清1号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护盾，将这道携带恐怖威能的光束抵挡住的时候，才稍微松了口气：希格露恩的反应显然比自己更快，它在光束出现的一瞬间，就为1号套上了一层元素盾。 否则，在序列八的强者玛门都忌惮的光束攻击下，它是否能保证完好无损，还真不好说。 这光束来得快、去得也快，红在短短数秒后便停止了输出，但红并没有油尽灯枯般倒地，而是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看上去反而恢复了一些活力。很快，她的视线对上了眼前的1号，以及站在1号身后不远处身穿装甲的苏文。 “是你们……” 她艰难开口道。 “看来玛门也输给了你，但……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苏文：“！” 他心想这姑娘是小强吗，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流畅说话！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但表面上，苏文比谁都要冷静。他对1号做了个手势，示意后者暂时退下，并把手里的针筒收起来，随后来到了红面前。 “我们只是一般路过附近而已，看到这里发生战斗，所以就来看看。” 红微微低头，神色依旧冰冷，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怎么相信，但片刻之后，还是从嘴里挤出了一句毫无感情的“多谢”。 “别客气，大家都是人类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上次不也为我挺身而出了。不过你看起来伤得很重，是否需要……” “不必。” 还没等苏文说完，红就打断了他。 “比这更严重的伤我也受过很多次，这对我而言只是小问题，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我现在要赶往下一个地点。” 红努力保持着平静道，同时站起身，抬手召唤出了一台飞行装置，摇摇晃晃走向它，但还没到跟前，就摔倒在地。 苏文：“……你这是要去哪？” “救人。” “可是你都已经这样了。” “所以说，没关系……” 红再次站了起来，这次她抓住飞行装置的悬臂，吃力而缓慢地攀爬了上去。在这个过程中，她腹部贯穿伤里的血缓缓渗出，苏文敏锐察觉到，在伤口的断层内部，看起来并非普通人类的内脏，而是坚实紧密的肌肉结构。 很显然，这是魔导师以上掌握了元素化能力的超凡者，对自身肉体进行了高度改造的结果。眼前的红，很难说究竟是否还属于“人类”的范畴，而由此看来，她或许的确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伤得那么重……如果不是她浑身断裂的骨骼导致肢体明显扭曲，或许会更加有说服力一些。 但无论如何，既然红本人都说没关系了，那么她至少应该还是能勉强行动的。 然而下一秒，即将进入飞行装置的红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自由落体，坠落在了下方炽热的地面之上。 她不再动弹，似乎再度昏迷。 苏文：“……” 好，上面的话就当没说过。 而这次，苏文也看出，红大概再也无力放出光炮了，于是便不再墨迹，赶紧让1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她一针。红到底没有完全脱离人类肉体的桎梏，在这一针的影响下，很快便进入了假死状态，并被顺利送进了领域空间。 出于谨慎起见，苏文并没有把红带进本源空间，而是把她安置在了表层空间一块风景优美的僻静区域。随后，他调用了世界树之种的力量，将其能量输出通道与红残破的身体接驳起来。 而就在他即将下达“修复”命令的时候，希格露恩的声音忽然响起。 “少主，请务必谨记，一会如果出现任何不对劲的征兆，不要犹豫，立刻停止修复进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文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希格露恩的意思。 但他却立刻想起了一点，即在面对世界树之种的时候，希格露恩并非第一次提到“后果”，而且都是非常严肃的语气。 这说明，世界树之种，肯定存在某些限制、或者说负面效应。毕竟万物皆有代价，强大的功能往往伴随着可怕的隐患，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精灵族的神器，对苏文展现出的都是无比强大的正面效果，导致苏文一度将其忽略了而已。 但这种时候，苏文不打算问太多，既然希格露恩只是提到了“如果”，就说明不一定会发生，那么还是救人要紧。 苏文回应希格露恩，表示自己会小心留意，同时开始了对红身体结构的修复。 随着世界树之种能量的注入，红的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了一层血雾。这些都是在飞速迭代下死去的细胞，它们被红体内活跃的细胞“挤”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狰狞，实际上却代表着红的体内正在不断被健康的新生细胞填满。 然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红的身上，突然隆起了无数细小的肉疙瘩，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苏文牢记着希格露恩刚才的警告，因此在意识到不对劲的瞬间，便切断了红与世界树之种之间的联系。但即便如此，红的脸上和脖子上依然留下了一层如同鸡皮疙瘩一样的结构，而至于衣服下面的身体，苏文虽然看不到，但估计情况也大同小异。 “这是怎么回事？” 苏文皱眉道。 希格露恩平静地解释：“当超凡者对身体的改造到达一定程度后，世界树之种的修复就会出现紊乱的结果导向，无法将其恢复原状，而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如果不作停止，始终保持着生命力的输出，那么眼前这个人类，最终会被‘修复’成为一个巨大的肉瘤——这就是世界树之种极其危险的负面效应，而且是无数负面效应中最轻微、后果最小的那一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苏文这才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同时也隐约猜到，为何在种族战争之后，圆桌集会对世界树之种这样逆天的道具，居然做出秘密销毁的决定了。 果不其然，天下哪里有真正的午餐？ 不过…… 苏文看向了全身上下被厚重的数层衣物覆盖的红。她即便伤得如此严重，除了被贯穿的腹部之外，也依然只有头和脖子外露，这足以见得这套衣物有多么坚韧，以及……她这么做的原因，是否为了掩盖什么？ 苏文很快做出决定。 “希格露恩，这姑娘就交给你了，你看看还有没有救，顺便也可以研究一下塞卡兰达的人类强者究竟有何独到之处。” 第360章 久 等 了 然而，红的生存能力，再次超出了苏文的预料。 也不知是否受到世界树之种的影响，苏文刚把这件事情交代完，还没等希格露恩有所动作，后者便再次醒了过来。 “我说过，我没事。” 红似乎听到了苏文的最后那句话，反驳的同时甚至还有余力环顾四周。 “这就是你的‘领域’么？环境不错。塞卡兰达没有这样的景色，我只在幻想的图景里看到过类似的，看来你把它变成了现实。” 苏文心说这就是普通的蓝天白云草地罢了，并不是什么幻想图景。但转念一想，这种对自己而言见怪不怪的景象，在塞卡兰达这样的鬼地方，可不就是只存在于幻想里的天堂？ 这里的人类，恐怕永远都无法见到在辉煌大陆被无数人看吐了的景色。 但很快，红收回了张望的目光。 “请送我离开这里。”她说。 苏文摸了摸下巴：“你刚才也说自己没事，结果下一秒就不省人事。逞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确定你还要去救人？” “不，我决定先回联盟总部，把我今天看到的事情上报，尤其是关于达莎地区联盟分部的问题，这和救人比起来同样重要。”红平静的声音中压抑着愤怒，“至于救人的事，能否拜托你代我完成？” 苏文乐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忙，我看起来很像好人吗？” “因为我听但丁说，你带着那个卡塔族的少年，目的是为了去王都找它的父母。” “原来如此……” 苏文沉吟道，心想自己果然被红当成了一路人。 随后，他点了点头：“如果情况危急，也不是不行。但条件是你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请问，但每浪费一秒，就可能会有多一个无辜者死去。” “我会抓紧时间的。” 苏文道。 “第一个问题，被救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人类联盟的会员，并且以各种方式支持着我们的运作。因此当他们遇到危险时，救援他们便是人类联盟应尽的义务。” 苏文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点头道：“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有一套专业化的救援体系，而非单纯凭借着兴趣在拯救苍生。” 红：“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第二个问题，这样的行为，普遍存在于整个塞卡兰达吗？” “是的，几乎所有地区都有人类联盟分部。” “够爽快，最后一个问题。那位传说中的的‘人皇古德温’，与人类联盟，有什么关联？” 红沉默了一会。 “……我给不了你答案，因为我也无法确定，那毕竟只是个传说。” “足够了。” 苏文微笑道，至少他明白，人类联盟在明面上，并不存在这样一位强到逆天的人物。 “我会帮你救那些人类，如果他们足够坚强能撑到现在的话。但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他们的位置，你能提供吗？” “可以，我的通讯终端损坏了，但我记住了所有坐标，如果你有一张贝尼亚米诺领地内的地图，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位置标注上去。” 于是苏文大手一挥，眼前的地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沙盘，其中的内容，是按照但丁提供的地图进行绘制成的微缩地形。 在红使用元素为这座沙盘打上标记的同时，苏文也在关注着另一件事。 系统的任务面板。 而直到红根据记忆，标注到了第五个点时，他也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 一个b级任务，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任务列表中。 下一刻，苏文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抑制住的狂喜，仿佛久旱逢甘雨的人一般。 因为这其实是自从来到“塞卡兰达”后，苏文接到的第一个来自这里的系统任务。 …… …… 从在意识到自己可以前往“亡灵位面”那一刻起，苏文始终就在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里会不会存在大量潜在的系统任务。 而这也正是他做出精心准备、打算除了救出尼古拉斯之外，还要在这里进一步发展的原因。毫无疑问，对苏文来说，更多的任务就意味着更多的兑换点数，以及更加强大的未来装备，而这是一种最为直接有效的提升力量的手段。 再者，这个全新的世界里，自己不必像在辉煌大陆上那样束手束脚，无需考虑作为赛文·阿莱耶身份的社会关系，可以毫无顾虑行事。 但很快，现实让他有些失望了。第一次来塞卡兰达时，毕竟他都没接触到除了帕塔帕之外的活物，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随着重回塞卡兰达，原本兴致勃勃的苏文，逐渐被泼了一盆冷水。 尤其是在来到了达莎城，并见识到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之后，已经不能说是泼冷水了，苏文更像是待在冰窖里一样，心拔凉拔凉的。 因为自始至终，在苏文的任务列表里，就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个来自塞卡兰达的任务，甚至连d级任务这种蚊子腿都看不到。 这说明，系统的任务功能，很可能在这里失灵了，最起码是存在某种限制。这对苏文而言，无疑是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并且由于此事过于隐秘，即便是希格露恩都不能与之分享，他一路上还只能憋在心里，表现得若无其事…… 而直到现在，看到了这个b级任务后，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平稳落地。 塞卡兰达的确是存在任务的，只不过自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打开方式而已。 以及，苏文终于确定，这件事最终绕不开一个庞然大物——人类联盟。 …… …… 红一共给苏文提供了十几个坐标，其中只有三个坐标触发了系统的任务。其中一个b级，三个c级，内容都是与阻止人类被亡灵杀害有关。 这与红的描述基本一致。 至于除了三个任务以外的坐标点，它们静悄悄的，没有引起系统的任何反响。因此苏文猜测，在那里发出求救信号的人类，大概率已经遭遇了不测，所以才没有被系统收录。 虽然苏文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为他们的遇难负责，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他们的本质上是穷凶极恶没有良心的亡灵势力，而不是自己。但见此状况，多少还是有些唏嘘：即便有人类联盟的存在，塞卡兰达的人类，却仍然与生活在这里的其他种族一样，时刻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仅仅是一个“人皇古德温”带来的震慑，根本不可能让人类整个种族，与塞卡兰达真正意义上的主宰：亡灵们平起平坐。 但这也侧面说明，塞卡兰达的确有着巨大的“任务潜力”，与辉煌大陆不同，这个充满压迫与杀戮的世界，才是系统的福地洞天。 从某种程度而言，亡灵这种天然反派的奇特存在，简直就是系统的招财猫嘛。 事不宜迟，苏文决定亲自前往。 除此之外，对于人类联盟，苏文也逐渐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对其进行更深一步的了解，也被他默默加入了今后的规划中。 至于前往王都的旅程？ 其实在早在十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如今的苏文一行三人，本应该置身于王都外围一处金碧辉煌、却毫无生气的行宫里。 …… 时间回溯到当初。 在离开了没有亡灵的乌尔米特镇之后，苏文就彻底进入了亡灵势力的腹地。 这里并不似想象中那样凋零破败，反而有着更规整的道路、更高大的建筑，甚至随处可以见到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建立在远方群山之中……唔，既然能看到远处的群山，也就侧面说明，这里的红雾浓度进一步降低，已经到了几乎不可见的程度。 因此苏文觉得，比起外面遍布生灵的世界，这里反而看起来更像是阳间，只是少了些生灵世界才会存在的烟火气而已。 就像是一口华丽、明亮，但让人感觉冰冷无比的巨型棺材。 进入这片区域之后没过多久，便有一只体型巨大的蝙蝠形态亡灵拦住了步战车的去路。从它的轮廓来看，与上次雷达扫描出躲在暗处观察自己的那家伙差不多，苏文严重怀疑就是同一个。 它的出现并不显得突兀，更是像等候许久，并在见到步战车里的苏文的同时，用带着翅膀的手臂做出了亡灵的礼节。 “来自人类世界的来客，贝尼亚米诺大人还没有做好立刻接见你们的准备。在此之前，祂为你们准备了规格最高的礼遇，请在祂的行宫里耐心等待，请随我来，我为你们引路。” 说完，这名蝙蝠亡灵振翅而飞，速度并不快，显然自动充当了引路人的角色。 苏文当然照做了。 在这个时间点，他还没有对上黑色恶魔玛门，也没有对亡灵产生杀心。 在他看来，眼前面对的是一场最好能宾主尽欢的交涉，自己需要成功接回尼古拉斯，如果条件允许，顺便把帕塔帕的家人也救回来，而对方也能因此得到一些好处或者承诺。 于是不久后，苏文、1号和帕塔帕，就来到了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提供的行宫里，对方也尽了地主之谊，不但提供堪称奢华的服务，更是考虑到了生灵的需要，布置了诸多贴心细节，几乎做到了面面俱到，足以见得还算有诚意。 至于并不当场相见，而是让自己一行人在此等候，苏文也理解成了上位者的矜持。他完全可以原谅，甚至并无感到不满。 反正只要不触及底线，苏文其实是个挺好说话的人，没那么多斤斤计较。 结果么…… 苏文便等来了红的出事，以及与黑色恶魔玛门的战斗。并由此了解到，在这段时间里，亡灵们已经在暗中践行着苏文要付出的“代价”，对贝尼亚米诺领地内的人类大肆杀戮。 如果苏文没有出于谨慎，在红的身上做出布置，对此浑然不知，那么在接下来的会见中，大概会感受到这份特殊的“惊喜大礼”。 既然如此，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第361章 前奏 接下来，苏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三个系统任务，解决了一些杂鱼级别的亡灵，并把共计三十多名获救者送到了最近的生灵城镇。 由于借助了希格露恩的超高机动性，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其中甚至还包括了顺便去那些没有任务的坐标点看看浪费的时间。 结果证明，苏文的猜测不错：但凡没有出现系统任务的坐标，意味着那里要么早已没人，要么已经只剩下了满地残骸。 而幸存下来的人，也被亡灵游荡者们盯上并包围，大多死伤惨重，苦苦支撑，若不是苏文前来解救，最终肯定免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 从与他们的交谈中，苏文了解到，这些以人类为主的旅行者们，基本上都是行走在各个城市与领地之间的商队。不仅生灵欢迎他们，亡灵们也需要他们完成不同区域间的货品流通，毕竟会去充当商人的亡灵少之又少，因此一般来说，虽然商路上肯定存在危险，但像最近这样高频率的亡灵袭击，却是前所未有的。 因此，获救者们在对前来搭救他们的苏文感恩戴德的同时，也经过了激烈的讨论，并义愤填膺地得出结论：很可能是某个人类惹上了亡灵阵营的大佬，后者降下滔天怒火，手下的亡灵们倾巢而出，让他们受到了无妄之灾。 而这场讨论的主题，很快变成了对那个人类身份的猜测，以及口诛笔伐。 不多时，其中一名商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不久前从小道消息听说，达莎城有一个名叫‘灰骑士’的强大亡灵陨落，而这件事与人类联盟有关。既然这位救了我们的大人说他不是人类联盟的人，那我就在这里直说了，灰骑士的陨落肯定是人类联盟的高层干的，我们现在受到的灾难，就是亡灵们对这件事的报复。本应保护我们的人类联盟，才是导致我们损失惨重的祸根！” 一时间，众人从难以置信到群情激奋，几乎每个人都在大骂着人类联盟，在希格露恩用元素形成的巨大飞舟中，讨论声格外激烈。苏文站在远离他们的舰首，看着前方无尽的红雾，听着身后的声音，最终还是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他并不觉得这些人的行为有多么恶劣，因为他能够理解他们的感受——经历了凶险的死里逃生，总要有什么人为此负责。而相比惹不起的亡灵，显然引起亡灵愤怒的人类联盟更适合发泄怒火。 苏文也懒得解释这事其实是自己干的，对于莫名其妙背了个锅的人类联盟，就让它背着好了……只是，从它的遭遇上，苏文若有所思，受到了某种启发。他忽然觉得，“人类联盟”与“英雄协会”，似乎有不少可以借鉴的相似之处。 或许前者的一些经验，可以帮助英雄协会少走弯路也不一定。 这么看来，对人类联盟的深入了解，就显得更加有必要了。 …… …… 在完成任务，把目标送到安全区域，并回到领域空间后，苏文并没有放红离开这里。 其实自始至终，他都没答应过让她离开。 对此，苏文的解释是，按照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加上达莎地区人类联盟被渗透的情况，一旦离开了这里，回到塞卡兰达，会被第一时间盯上并灭口，根本到不了所谓的人类联盟总部。 红似乎听出了这是借口，因此在通过光幕确认过苏文出去一趟的成果后，便只是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就再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既然如此，苏文也乐见其成，没有在这件事上面多费口舌，让红自己去静养。 至于不让红离开的原因，一方面的确是保护她，而另一方面，在找到尼古拉斯的灵魂之前，苏文不允许有任何节外生枝的可能性出现。如果把红放了出去，她被亡灵干掉也就罢了，可要是被抓住了活口，逼问出自己战斗的方式，以及领域空间里面的见闻，那岂不是自找不快？ 等到尼古拉斯的事告一段落，她也恢复了一定行动能力，再让她出去不迟。 但话说回来，红的恢复力相当惊人，即便不借助世界树之种，这才过了短短两个小时，她腹部的巨大贯穿伤便早已不再流血，甚至伤口面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小了一圈。虽然距离愈合还差得远，但是按照这个趋势，恐怕只需要几天时间，这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便会缩小到近乎消失的程度。 既然如此，那苏文也没什么好顾虑了，至少不用担心红撑不住死在这里。 在苏文看来，像她这种级别的强者，早已经超脱人类极限。放眼整个塞卡兰达，红或许远远算不上顶尖，但若是放在辉煌大陆，估计会成为与多伦那三位大魔导师平齐的存在。不说别的，光是凭借蕴含恐怖能量的光炮攻击，辉煌大陆那些高高在上的魔导师们，恐怕都难以成为她的一合之敌。 不过，正当苏文准备离开领域空间，专心准备接下来与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会面时，在他身后的红却喊住了他。 “你叫赛文·阿莱耶对，你对但丁说过，你来自一个叫辉煌大陆的地方？” 苏文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没错。”他回答道，并等待着红的下文。 红似乎迟疑了一下，但随后还是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苏文却微微皱眉，反问：“连你也没听说过？” 在他看来，辉煌大陆这地方，但丁不知道也就算了，作为在人类联盟中地位显然更高的存在，红居然也对此一无所知？ 这不太合理。就算那些亡灵们垄断了与辉煌大陆的联系，作为体量同样不可小觑、甚至还很可能有“人皇古德温”这种猛男镇场的人类联盟，总不应该连知情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说，有什么人，截断了知情的渠道？ 红的回答似乎印证了这一猜测。她说道：“我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在人类联盟，这属于最高级别的机密，我尚不足以接触更多。” “原来如此。”苏文笑道，“那么作为人类联盟的一员，你应该遵守那里的规则才对，等你可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 红没有说话，似乎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 ……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等待，豪华却冰冷的行宫外，迎来了一阵钟声。 帕塔帕从鎏金的窗户向外望去，只见漆黑的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人造的日出。远处王都的方向，正冉冉升起一轮新星。 是的，塞卡兰达正处于黑夜，这里的黑夜将持续大约360个自然时，也就是辉煌大陆上的十五天。现在，距离入夜才过去了不到100个自然时，因此塞卡兰达还要十天才会迎来黎明。 但能够看到黎明的地方，只有像王都这种红雾稀薄之地，而外面那些红雾弥漫的地区，白天和黑夜反而区别不大。因为红雾本身虽然遮蔽了视线，但其本身，却会发出极其微弱的背景光。对于这种现象，甚至连1号的资料库都无法给出完美解释，只能理解为某种不明光源的大规模衍射。 换言之，在塞卡兰达，对那些生活在红雾中的底层生灵而言，能看到纯粹黑暗的天空，也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然而。 “我不喜欢这里。” 帕塔帕轻声说。 “为什么，这里难道不漂亮吗？” 苏文在她身旁问道。他同样眺望着远方的王都，后者比那幅遗物中的照片里还要壮丽，在那轮新星的照耀下，万物都散发出朦胧的光辉。甚至于即便是在辉煌大陆上，苏文也不认为，自己能找到多少比这里更加美不胜收的地方。 “这里很冷，而且没有爸爸妈妈和大家。”帕塔帕说着，流下了眼泪，却强忍着没有哭泣。 苏文轻轻抚摸着她的紫色头发，微笑道：“我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这里会变得暖和起来的，你也会和家人重聚。” 帕塔帕不流泪了，她擦干了泪水，抬头看着苏文，视线仿佛穿透了仁丸装甲，与他的双眼对视。随后，她用稚嫩的声音问苏文：“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帮助帕塔帕呢？” “怎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妈妈说过，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那她说的很对。” 顿了顿，苏文接着道：“所以，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或许是因为苏文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有些严肃，帕塔帕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行宫大门，响起了规律而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苏文俯下身，仁丸装甲那冰冷的面罩中，代表着双眼的位置，散发出微弱的暗红色寒芒，映照在了帕塔帕惊恐的瞳孔上。 这一刻，在帕塔帕的眼中，苏文的声音，就如同魔鬼在呢喃。 “小帕塔帕哟，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你都一定要坚强。” 第362章 猜猜看 大门外，那只蝙蝠形状的高阶亡灵正在静静等候。 在它的身后，是一支数以百计的亡灵仪仗队，这些亡灵全部身穿着鲜亮的铠甲，仿佛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动作整齐划一。 苏文敏锐地注意到，这套铠甲与灰骑士那套破破烂烂的铠甲竟是同样的款式，这或许说明，灰骑士也曾经是它们中的一员。 因此，这些亡灵的实力，恐怕个个都不容小觑。 “王已经做好了接见你们的准备。”巨大的蝙蝠没有开口，声音却在四周回荡，“祂在王都的最高处，请不要让祂等太久。” 说完，它悄然退后一步，消失在了原地，而在它身后数百名雕像般的铠甲亡灵，一个个化光而去，汇聚向了远处的王都，那只俯瞰着一切、如同巨眼般的新星上。顿时，这颗新星爆发出了更为明亮的流动光芒，就像在熊熊燃烧。 苏文看向这颗新星，这颗新星也似乎在看着他。 这是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在展示拳头和威严吗？苏文心想。 “我们走。” 他对帕塔帕说道，召唤出了步战车。 …… 通往王都的道路很平整，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是苏文拥有步战车以来感受过最流畅丝滑的一段路程，车辆就如同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平镜上，甚至都感受不到移动。 不多时，原本还在地平线上的王都，已经近在眼前。 这里雄伟、空旷，如同一座寂静的死城。 苏文掏出了那张复印冲洗出的照片，一眼就寻找到了当初拍摄的地点，在照片上，这座城市还不像眼前这么清冷，里面还有着生灵的存在。但现在，这里就如同一副绝美的定格画，除了“王都”本身，什么都没有。 甚至苏文通过道具眼镜，都看不到亡灵的存在。 穿过洞开的城墙大门，地面从广阔平整变成了一路向上，两边的街道如同一条长长的天梯，通向最高层望不到头的一座辉煌高塔。街边的建筑整齐林立，绝大多数门户洞开，苏文能够看到一些店铺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甚至有不少显眼的招牌，都能够与那张照片上对得上号。很显然，这些建筑原本的使用者都是生灵，而这条开阔的倾斜道路，也曾车水马龙，但如今一切都被定格在了某日，不知早已过去许久。然而各处都如此干净，连一粒灰尘都看不到，就好像这里的生灵，一盏茶之前才刚刚离开。 这样诡异的景象，让帕塔帕蜷缩在车里，不敢向外张望，苏文能够感受到她的心跳，并从中读出她的恐惧。 这条路很长，长到几乎没有尽头，步战车足足行驶了十分钟，身后那座行宫，已经变得如同棋盘上的蚂蚁，才终于停在了无比巨大的高塔之前。塔的大门同样洞开着，仿佛早已在迎接，但里面是陡峭的阶梯，步战车再也无法继续行驶。 于是，苏文下了车。 他看向塔顶的方向，那颗早已变成巨眼形状的新星，正在目不转睛看着下方，一股铺天盖地的压力迎面而来，并向四面八方扩散。 “来。” 苏文打开车门，把手伸向帕塔帕。 “跟我走，不要看向天空。” 帕塔帕照做了苏文的话，她没有往天上看，直到两人并肩走入了高塔，这股压力才骤然消失。苏文回头看了看1号，只见作为司机的它静静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苏文的下一步指令，丝毫没有受到来自天空的影响。 看来，这颗邪门的眼睛，只对活物有效。 苏文让1号原地等待。他明白，按塞卡兰达的战斗力标准计算，在辉煌大陆可以属于顶尖强者的1号，且不说亡灵大君，便是灰骑士那样的存在，也根本无法对抗。在后者对上仁丸装甲都能略压一头的绝对力量面前，1号即便始终处于超载模式，都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今天它的任务，就只是自己和帕塔帕的专车司机而已。 接下来，苏文将亲自直面亡灵大君。 出乎意料地，他一点都不感到紧张，只剩下了近乎空洞的平静。在这种绝对镇定的状态下，苏文甚至有些恹恹欲睡。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高塔的回旋楼梯向上攀爬，没过多久，帕塔帕就气喘吁吁。于是苏文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继续向前迈进。他的步伐不快也不慢，但每一步的间隔都精准一致——这是因为开了自动辅助行走系统。 开玩笑，这么多楼梯，他才懒得亲自慢慢爬，要不是不想在见到尼古拉斯之前撕破脸皮，这会他早就直接暴力破梯而上了。 他不禁心想，这狗币恶魔王贝尼亚米诺，难道让自己在外面巴巴等了快两天，就为了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排场？ 也不知道爬楼梯爬了多久，苏文感觉自己都打了个盹，眼前的景象终于出现变化，无尽回旋的楼梯终于消失了，眼前是一条通向高塔顶端的长廊。苏文看了看帕塔帕，发现她正在紧紧抓着仁丸装甲背上的小型凸起，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显然她无法做到像苏文那样放松，在恶魔王精心安排的层层重压下，早已露出了胆怯。 苏文把她放下，牵着她略显僵硬的手，穿过了长廊。 在长廊尽头，是一个明亮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白玉质地的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但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更见不到什么恶魔王。 当两人进入房间的一刹那，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周围形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随后，一个悠长深邃的声音响起。 “远方的客人，我就是贝尼亚米诺，欢迎你们的到来。” 这声音自称恶魔王，却不见其形。 随后，它继续道：“但在我与你们正式见面之前，我想确认你们的来意。首先是这个卡塔族的小家伙，请你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出现在我的眼前？” 帕塔帕依然有些害怕，她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苏文，苏文也看着她，对她仿佛鼓励般点点头。于是她鼓起勇气，捏着拳头开口道：“贝尼亚米诺大人，我……我是来要回我的父母……和族人们……的灵魂。” 由于过于紧张，她说得并不流畅，但终究是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这样啊。” 贝尼亚米诺的声音似乎有些玩味。 “很少有东西能从我的手上拿到不属于自己的灵魂，尤其还是一个年轻的生灵，你准备好付出相应的代价了吗？” 帕塔帕似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回头看向了苏文，可苏文只是端详着桌子上那个匣子，没在看着她。 于是她更加慌乱了，但又怕惹得贝尼亚米诺不高兴，连忙点了点头。 “我准备好了。” “很好，那我们先来做一个游戏，看到桌子上的盒子了吗。”贝尼亚米诺声音充满愉悦，“这里面装着你想要的东西，也就是你父母、亲人和所有族人的灵魂、现在你来猜一猜，他们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答案只能是这两个的其中之一，如果你猜对了，他们就能活下来，如果猜错了，那么它们就都会死。” “他……他们……活……” 帕塔帕犹豫着刚开口，苏文的声音忽然想起。 “帕塔帕，再仔细想想，不要急着回答。” 下一秒，贝尼亚米诺的声音发出了轻笑，但没有阻止苏文的行为，似乎在他看来，苏文的打断丝毫没有影响它的兴致。 很快，帕塔帕似乎想通了什么，她捏紧了拳头道：“他们死了。” “不错的回答。”房间里响起了贝尼亚米诺的掌声，“如果你的回答是他们活着，那么他们生死的选择权就在我的手上了，我说他们生，他们就能活，我说他们死，他们就会死。但现在，如果我承认你答对了，那么他们事实上已经死了，我无法做到我的承诺；反之，他们事实上还活着，我也无法让他们死去。” 顿了顿，它笑道：“但很遗憾，你只答对了一半。他们既活着，又死了。” 话音刚落，桌上的盒子被缓缓打开，里面钻出了一个巨大的可视化灵魂。帕塔帕睁大了双眼，神色中充满惊恐，因为她看到，这个亡灵并非卡塔族的形状，而是如同一大堆人体堆成的不可名状之物，如同一个巨大的肉瘤上长着无数长脸。每张脸表情都不一样，有的充满痛苦，有的在歇斯底里大喊着，有的满脸迷茫…… 帕塔帕张开了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看到，在这无数张脸中，赫然有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扑了上去，却被一股力量大力弹开，随后这个巨大的诡异灵魂被收入匣中，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刚才只是游戏，现在该谈正事了。” 它说。 “即便你想要的东西变成了这样，但它依然包含着所有你的族人的人格和记忆，我可不会赠送给你。但我贝尼亚米诺一向很公平，如果想要带走它，你只需要给我等价的东西，可你现在一无所有，唯一值得称赞的，便是来到这里直面我的勇气，我承认它的价值。但勇气这种东西是无法单独拿出来的，所以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的灵魂。用它来交换你的族人们的灵魂，这对我来说是一项合理的交易，你是否愿意？” 帕塔帕害怕极了，她不断往后退，同时再次看向苏文，却只见后者仿佛对此闻所未闻，甚至完全没有留意自己这边。而与此同时，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后退到了紧贴着房间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退。 贝尼亚米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考虑好了吗？如果你拒绝了，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并把你送出这里，但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亲人了。” 帕塔帕最后看了一眼苏文，后者依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仿佛认命般闭上了眼，用力点头。 “我愿意。” 而就在此时，整座房间忽然毫无预兆般地晃了晃，随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帕塔帕一个站立不稳，摔倒着坐在了地上。 同时响起的还有苏文的声音。 “尊敬的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小孩子的事情姑且先放在一边，在这之前，不如让我们之间也来玩个游戏。” 说着，他伸手划出了一道光幕，上面是数公里外的行宫，那里如今正升腾起一团冲天而起的巨大光柱。 刚才的震颤，正是由它引起。 “游戏的名字叫做，猜猜下一个会是哪。” 第363章 如果没能解决问题，那就说明火力还不够大 房间里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贝尼亚米诺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帕塔帕擦了擦带着泪花的双眼，怔怔看着光幕中的投影，似乎还没完全弄懂发生了什么。倒是苏文这边，光幕的制造者希格露恩，忍不住发出了吐槽般的提问。 “少主，在你原本的计划中，居然就已经有了这一环吗？” “那当然要看对方的态度。” 苏文面不改色，用契约连接回复道：“我带着诚意而来，翻山越岭，穿过城市，一步步爬上高塔楼梯，没有耍过任何花样，对方若也同等对待，自然不必大动干戈。可现在，从这位恶魔王的态度来看，显然并不像我一样充满着‘诚意’。” 希格露恩的语气罕有的担忧：“但对方既然敢这么做，说明必然有极大信心，这里是贝尼亚米诺的主场，我没有信心保证你的安全万无一失，务必小心。” “这我明白。” 随后，眼见宁静的氛围已经持续了十几秒，而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却迟迟没有开口，苏文轻轻抬起了他的手。 他说道：“尊敬的贝尼亚米诺大人，看来你似乎对这个游戏不太感兴趣，但它已经开始了。本轮的游戏时间还有三十秒，截止之后，如果猜错了或者弃权，第二枚炸弹将被引爆；当然，如果您猜对了，那么您将不会有任何损失。” 终于，房间中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期待着你的表演，人类。” 苏文也笑了起来，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到了三十秒之后，随后光幕上的画面微微一转，挪动向了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的行宫北边。那是一条数公里长的平整道路，也是苏文前往王都时，开过的那段最平稳的车程。 在道路的两边，沿途有着许多小型建筑群，似乎是曾经生灵居住的城镇和村庄，但现在早已没有了任何生灵，只有镇守在路边看起来有点像是亡灵的各色雕像，格外诡异。 “很遗憾，时间已到，贝尼亚米诺大人，您弃权了，所以这轮游戏您遗憾落败。而正确答案，是这里。” 苏文话音刚落，只见安静而宽阔的道路上，突然绽放出了一道明亮的光，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道光。在闪亮的一瞬间，剧烈的冲击波疯狂飞散出去，扫荡着一切，如同秋风刮过落叶，建筑、岩石、雕像，刹那间四分五裂，化为齑粉；几秒后，光芒稍暗，原地留下了一道顶天立地的蘑菇云。 与刚才行宫的爆炸相比，这次的爆炸，威力明显要大得多。而在房间更为剧烈的震颤中，苏文缓缓开口。 “下面进入第二轮游戏。”苏文平静道，并贴心地作出了补充，“抱歉刚才忘记说了，每轮游戏的‘炸弹’，威力都是上一轮的十倍。从现在起，您将有一分钟的时间来猜测下一枚炸弹藏在哪里——那么我宣布，游戏开始。” 几秒后，贝尼亚米诺的声音，终于忍无可忍地响起。 “不要以为你有一些花招，就能够赢得我的认可，人类。你的名字是赛文·阿莱耶，而我对你的了解，甚至比你自己更多。” “无论是你的出身、你的成长经历，还是你遇到的每一件事，我都早已经掌握，其中有许多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在辉煌大陆，我们运营了无数年，掌握的情报手段远超出你的想象，而身为辉煌大陆的人类，你根本没有资格站在我的面前，今天来到这里与我谈话的，应该是你背后的那个存在，而非你！现在你明了吗，并非我贝尼亚米诺咄咄逼人，而是你出现在此地的行为，便是对我的最大侮辱。” 短暂的安静后，苏文开口了。 “一分钟时间到，仍然很遗憾，贝尼亚米诺大人，您又弃权了。” 伴随着苏文的话，光幕上画面再次转变，移向了王都的正门，以及后方鳞次栉比的房屋、还有那条开阔到如同无尽广场的倾斜大街。 而与此同时，贝尼亚米诺的声音再次响起，声色严厉：“人类，我话已至此，你难道还要做出这种愚蠢而无聊的行径，以断绝任何挽回的余地吗？” “贝尼亚米诺大人，我们在玩游戏，不要被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分散精力。” 苏文说着，指向了光幕上的街道。 “正确答案是这里。” 说完，他缓缓来到了仍不知所措的帕塔帕面前，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手臂上，随后展开了希格露恩的元素护盾。 下一秒，光幕在一道明亮的闪烁中，骤然消散了。 没有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在大约一秒钟之后，巨大的能量席卷而来，冲破了高塔的房间。砖石与瓦砾如同风中的沙一样被大量吹走，周围豁然开朗地出现了高塔顶端的天空。苏文隔着残垣断壁向外望去，只见远方王都的外城，如同升起了一轮太阳，而与之相比，上方那颗巨大的眼珠子，就像是萤火面对着皓月。 但饶是如此，这座数百米的高塔，却并没有被爆炸的余波彻底摧毁。只见它那消失的轮廓猛然浮现出了一道光，随后仿佛时光倒流一般，所有被冲击波摧毁的墙壁，纷纷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而周围破损的不成样子的房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很快就变得严丝合缝，根本看不见任何损坏痕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随后光幕重新浮现。 只是，这次却并非苏文让希格露恩召唤出的光幕，而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主动浮现出了这道眺望着王都街道的光幕。 光幕中，天空爆炸的余光尚未散去，但下方的街道、成千上万的建筑，却全部完好无损，根本没有被破坏过一般。苏文立刻明白，它们并非挺过了爆炸，而是和脚下的高塔一样，在被爆炸摧毁过后的一瞬间，便被某种力量迅速复原。 “人类，你正在浪费我的耐心！” 贝尼亚米诺的声音响起，显然充斥着愤怒。 “你是否认为，凭借这种程度的力量，就可以让一个亡灵君主感到忌惮？看看我的城市，它像是会接受你的威胁的模样吗？如果你、或者说你背后的存在，力量的极限就仅限于此，那么我想你们可以开始考虑如何承担我的怒火了。” 对此，苏文的回答轻松惬意。 “下面进入第三轮游戏。” “一分钟，开始计时。” 贝尼亚米诺冷笑：“还在虚张声势么？但即便你真能使出十倍于刚才的攻击，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会让接下来你的处境更加难堪。” 苏文没有回答贝尼亚米诺的声音，而是拿出了一个倒计时为一分钟的沙漏，静静看着里面的沙子飞速流下。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不会后悔。”贝尼亚米诺压抑着怒火道。 随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一分钟仿佛过的非常缓慢，直到沙漏中的最后一颗沙子落下，苏文终于动了起来。 他指向了身下的高塔。 “正确答案是这里。” 随后，他带着不知何时已经陷入假死状态的帕塔帕，消失在了原地。 在消失的同时，第四颗“炸弹”爆炸了。 它的威力，是最初那颗毁灭了整个行宫的炸弹的一千倍，也就是一百万升的填药量，是苏文之前试爆过最大威力坍缩炸弹的十倍。 这次他根本不敢留在原地，因为即便是仁丸装甲，也不可能在一颗威力接近真正原子弹的炸弹爆心处安然无恙。 而希格露恩的护盾，在这样环境下，也会如同肥皂泡般一碰就碎。 进入了系统空间之后的苏文，没有去理会外面的情况，而是先安置好了帕塔帕。她此行的使命已经完成，而自己在她的身上，也已经找到了某些想要得到的答案。接下来，她没有必要再强迫自己面对那些远超她承受能力的东西了。 大约三分钟后，苏文离开了系统空间，出现在了刚才消失的地方。 这里依然是不久前的房间，似乎并没有被爆炸摧毁，或是被摧毁过后第二次复原，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灼热，让苏文知道，房间墙壁外面的环境，或许并不像房间里面这样和谐。具体如何，他也懒得看了，反正…… 游戏还没结束呢。 “尊敬的贝尼亚米诺大人，您还在吗？” 苏文询问道。 良久，无人回应，苏文便自顾自说道：“如果不回答，那我就当默认了，下面进入第四轮游戏。就在刚才，我身后的‘那位存在’跟我说，他很喜欢您这样宁折不弯的精神，也对您城市的恢复能力感到十分好奇，他很想看看您到底能够坚持到第几轮游戏。好了，规则应该不用我解释了，依然是老规矩，一分钟，猜测下一颗炸弹的位置。” 说着，苏文又拿出了沙漏。 而直到沙漏的沙子流过一半的时候，贝尼亚米诺的声音终于响起，其中似乎少了些锐气，而多了几分色厉内荏。 “我想，我们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它语气艰难道，“这所谓的游戏，对我们并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加剧冲突。” “我为这次会面做出了精心准备，你们可能在寻找的东西，我也有好好保存。我只是无法容忍一个毫无力量的人类站在我的面前，这意味着你们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利害——我指的“你”，并非在我眼前的、这个名为赛文·阿莱耶的人类，而是他背后的那位存在。你应该认识到，冲突只会令我们共同蒙受损……” “时间到了。” 苏文开口打断了他：“尊敬的贝尼亚米诺大人，看来您真的不太喜欢这个游戏，竟然连续四次都选择了弃权。” “那么——” 苏文再次拉开一道光幕，光幕上的内容是整个王都全貌，其中还给那颗位于高空的“巨眼”来了个特写。 他缓缓宣布：“正确答案是……” “我猜！我猜还不行吗！人类，你所说的炸弹，就藏在高塔之上的御影核心！”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与此同时，房间里，缓缓浮现出一个只有半人高的身影，那是一个身材矮小而佝偻的亡灵。 苏文停下了引爆那颗达到极限的坍缩炸弹的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个……地精？ 第364章 临别赠礼 苏文仔细看去，发现这个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与辉煌大陆上的地精还是有挺大不同的，只是略有几分神似罢了。 硬要说，大概就是猴子和狒狒的区别，甚至区别比那还要大。 但就算真的是地精，苏文也就是惊讶一下罢了，毕竟自己的系统空间里还躺着一个亡灵大君级别的史莱姆。虽然那家伙的“亡灵大君”名号是尼古拉斯那群亡灵法师评价的，放在塞卡兰达未必就能获得承认，但它强到有多逆天苏文是深有体会。所以，连史莱姆都能强大到毁天灭地，凭什么地精死后就不能变成亡灵大君级别的存在了？ 而与此同时，苏文也隐约猜到了贝尼亚米诺始终不肯现身、只肯发出声音的原因——就算真的拥有无比强大的实力，贝尼亚米诺真身的这副模样，也着实无法与刚才威严的声音相匹配，震慑力自然大打折扣。 虽然苏文很好奇，它为什么不干脆像外面那些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健在的铠甲亡灵一样，对自己的身体自定义一下，毕竟这种事对这种级别的存在而言，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这到底属于个人选择，也没必要专门去问。 现出真身之后，贝尼亚米诺就这么静静看着苏文。苏文也静静看着它，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亡灵，与自己一路上见到过的任何亡灵都不同，虽然它形似地精的外貌并不符合苏文的审美，但浑身上下的每一块地方，都散发着浓郁的活力，仿佛站在苏文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亡灵，而是一个健康、强壮到极点的生物。 苏文心想，或许这就叫物极必反？ 终于，还是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率先开口。 “人类，我承认，是你们赢了。” 他轻叹道。 “看来我贝尼亚米诺，终究还是无法得到你背后存在的尊重。也好，这让我明白，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认为形势尽在掌握，感谢你们给我上了一课。” 贝尼亚米诺的低姿态让苏文再次感到惊讶。原本他以为，这家伙凭借亡灵大君的傲气，怎么也要嘴硬两句，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放下了身段。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拳头都要比花言巧语更加好使。 但话虽如此，苏文其实也捏了一把汗。 毕竟他就只准备了五个不同级别的坍缩炸弹，从当初消灭魔兽沙虫威力的1000升级，直到威力略微超过广岛原子弹的1000万升级，每个都是之前填药量的十倍。也就是说，刚才苏文准备引爆的那颗“终极炸弹”，就是他目前的极限，也是他的最后底牌，如果把它扔出去，依然没有能把贝尼亚米诺震慑得服服帖帖，那他就可以考虑该怎么跑路了。 事实上，在看到第一个1000升炸弹爆炸的时候，贝尼亚米诺明显根本就不以为然，仿佛看到了一个小爆竹在自己面前爆炸，非但不害怕，反而觉得可笑，所以才会说出“我期待着你的表演，人类。”这样不屑的话。 而当第二个一万升级炸弹爆炸的时候，贝尼亚米诺同样毫不为所动，但在第三颗炸弹爆炸之前，它的话语气看似愤怒，实则还是为双方都找了个台阶。所谓的“认为苏文这个人类的到来，是对它的侮辱”便是出于这种目的而说出。 此时，苏文其实已经可以看出，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利用帕塔帕对自己施压的试探阶段已经宣告结束。若是接下来从苏文的背后，真的走出一位“强大而神秘的存在”，那么这场会面就会进入真正的主题——交涉。 但苏文更加知道，这种双方平等关系的讨价还价，难免会出现更多的试探和交谈，而作为一个“假装自己有后台的人”，在这种阶段下，根本无法保证不露出马脚。另外，在这种关系的交涉中，他想要得到尼古拉斯的灵魂，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会大得多，而且对方很可能还会在这当中的任何一个环节暗戳戳做手脚。 只要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自己出了任何错误，就很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性后果，先前的所有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所以，他并没有借着台阶而下，而是选择了更为冒险的方式，一脚踢翻了这个台阶，引爆了第三颗十万升级的坍缩炸弹，以挑战贝尼亚米诺的底线。 这次的贝尼亚米诺，显然被真正激怒了，它没想到苏文“背后的存在”居然那么不给面子，但与此同时，他也在忌惮着这个神秘的存在。因为就如它前面所说，它早已详细调查并掌握了“赛文·阿莱耶”的一切背景信息。 而这正是苏文想要的结果。 否则，他也不会大摇大摆来到塞卡兰达，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来历和来意，甚至面对之前但丁的询问时，都干脆直接报上自己的真名。这一切所作所为，便是为了现在这一刻的到来：贝尼亚米诺越是调查详尽，便越会感觉到那位“主上”的身份到底有多么邪门，也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但另一方面，这第三颗十万升级别的坍缩炸弹，也正是此前苏文使用过的极限威力——他并不清楚那次在死亡之海的试爆是否被许多有心的强者感知到，但既然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信誓旦旦表示，他比苏文自己还懂赛文·阿莱耶的一切，且不论它是凭借什么手段做到的，那么就完全可以假定它知道这件事。 然而，这样的威力，显然依旧无法对其造成威胁，所以此时贝尼亚米诺的愤怒，是真正意义上的愤怒，也是苏文处境最为危险的时候。毕竟他真的不知道，这位亡灵大君级别的存在，如果在这个时候勃然大怒，失去理智，对苏文这个“无力量的人类”重拳出击，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凭借系统之力安全逃生。 就算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这对苏文来说，也是在玩命。 但事已至此，退缩是肯定不可能的了，他只能装作对贝尼亚米诺的愤怒毫不在意，继续着自己的计划，准备引爆第四颗炸弹。 最终，贝尼亚米诺还是保持了理智，没有贸然出手。 直到第四颗炸弹爆炸。 这颗100万升填药量的坍缩炸弹，可以说真正达到了核武器级别的能量，根据苏文的粗略估计，大约相当于广岛原子弹的八分之一。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但其威力实际已经超过了最强大常规武器的成千上万倍！ 然而从结果来看，这颗100万升的坍缩炸弹，依然没有到达贝尼亚米诺的承受极限，因此苏文在看到完好无损的房间的一刹那，其实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发虚。因为在这个时候，他手上就只剩下一张作为“大王”的一千万升级炸弹，打完就再也没牌了。 但这张牌必须要打出来，而且还要打得漂亮、打得轻松，让对方感觉到，自己接下来还有一大堆牌能出，这张底牌不过是个小意思。 苏文按照原计划倒计时，并随时提防着任何方向出现的攻击，做好了下一秒就钻进系统空间保命的准备。 当时，在那一片死寂中，若不是仁丸装甲撑着，那么苏文拿着倒计时沙漏的手，一定在因为无比的紧张而微微颤抖。直到贝尼亚米诺的声音出现，开口说话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这场博弈，最终他赢了。 贝尼亚米诺虽然看起来和之前一样，说话的内容是在找台阶下，但却有本质不同：之前是在给双方找台阶，而现在，它是在给自己找台阶。这意味着，在它眼中，苏文背后的“神秘存在”，已经是在它自己之上的地位，不再需要台阶了。 简而言之，它怂了。 …… …… 挺过了最惊心动魄的阶段后，接下来交涉的过程反而十分无趣，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几乎没有提出什么实质性条件，就交还了据它声称装着“尼古拉斯完好灵魂”的匣子。唯一的插曲便是苏文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接过这个匣子，而是静静看着贝尼亚米诺，就这么看了五分多钟，终于把后者逼得心态爆炸，道歉并承认自己在匣子里留下了一个隐秘的空间信号坐标，其作用是无论匣子在哪里，它都能锁定其位置并随时传送过去。 所以说拳头大是真的可以省去不少麻烦的。 而在这之后，苏文也没忘记了提一嘴帕塔帕的事情。 对此，贝尼亚米诺仿佛早有准备。 “你说那些卡塔族人的灵魂？请放心，刚才你们看到的不过是个亡灵的小把戏罢了，它们并没有被变成那样，都还存活的好好的。” 苏文心想，自己最初的猜测果然不错，眼前这个像地精一样的亡灵领主，果然是个看似凶狠，实则做事滴水不漏、处处留下退路的主。即便是在帕塔帕这件事上，它都没有做绝，而是留下了回转的余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既强大又狡猾，如果与之敌对，那么它会是个相当可怕的敌人。 苏文没有要装着灵魂的匣子，而是把所有灵魂收进了系统空间，这种手法显然是贝尼亚米诺从未见过的，这点从它略显惊讶的表情中就能看出。 随后，苏文准备起身走人。 “这次的会面，就到此为止。”他说道。 但顿了顿，他又做出补充。 “不过……刚才的‘游戏’，实际上还没有结束。而贝尼亚米诺大人，我必须很遗憾地告诉您，您猜错了。” 说完，不等贝尼亚米诺有所反应，苏文就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以眼前这个封闭的房间为中心点，那颗装填有一千万升史莱姆炸药的坍缩炸弹，从被压缩到一升的作战空间里，猛然爆发。 数秒之后，整个王都，彻底被光和热笼罩。 这就是苏文的“额外礼物”。 第365章 我开玩笑的 这次的爆炸持续了很久。 当天空中下过一场岩石雨，那朵屹立在天地间的庞大蘑菇云终于缓缓消散时，气派恢弘的王都早已化作一片寂静的废墟。 这次，它没能恢复原状。 而在爆炸中心，那座位于王都顶端、仿佛剑指天空的雄伟高塔，则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间，甚至连一颗灰尘都没有留下。 唯一还保持原本模样的，大概只有那颗悬浮在高空的巨大眼睛。由于它看起来是一个充满能量的虚体，又或者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投影，所以才能在剧烈的爆炸中幸存下来，但饶是如此，它的光芒也早已不复存在，就如同被戳瞎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只凋零的巨眼中，忽然伸出了一只瘦小的手，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 随后出现的是胳膊、躯干、头颅……很快，一个和苏文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的“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出现在了巨眼的下方。 贝尼亚米诺出现之后，它就这么悬浮在高空中，静静看着下方如同灼热地狱般的废墟，神色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恨意。 “该死的家伙，你毁了我的一切。” 它喃喃道。 “而我，却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我贝尼亚米诺，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让你感受到同样的痛苦、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后悔，要让你明白，惹到一个恶魔的下场是什么！” “首先是那个名为‘赛文·阿莱耶’的人类，我会动用我在辉煌大陆的所有力量，消灭他以及一切和他有密切关系的人；这之后，那个名为马尔塔利亚的亡灵法师组织，也一个都别想跑。” “我要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做出的一切布置、一切与你有关系的存在，都受到毁灭和死亡的笼罩。从此刻开始，我将为此而活，我要成为你床底下的恶魔，衣柜里的刺客。” “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干掉我，那你最好趁早这么做……” “否则，你将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中。” 一番独白下来，贝尼亚米诺的脸上，已经只剩下了近乎癫狂的狰狞。 它看向远方，忽然狂笑起来，诡异刺耳的声音震彻云霄。与此同时，在它的身前，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个猩红的血色漩涡。 漩涡不断旋转着扩大，最终在中心处形成了一面如同镜子般的光幕，但“镜子”却并没有映照出站在他面前的贝尼亚米诺的影像，而是仿佛连通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个封闭而巨大的空间，在一座由无数骸骨搭建成的祭坛平台上，几十名亡灵法师装扮的人类，正在对着贝尼亚米诺的方向顶礼膜拜。 其中为首一人振臂高呼。 “无上的主，伟大的恶魔王贝尼亚米诺，请向我们降下您的旨意！”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皆异口同声高呼起了这句话，语气中充满狂热与虔诚。 “肃静。” 贝尼亚米诺缓缓道。于是一瞬间，所有嘈杂全部消失，祭坛所在的空间，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响都能够听见。 “我要宣布一件事：从今天起，我们面临一个最大的敌人。” “他的名字叫做赛文·阿莱耶，如今的身份是北部大陆多伦帝国圣彼得学院的一个魔法学徒。我需要你们前往那里，找到他，用尽一切手段杀死他和他的仆人、朋友、亲人……总之，一切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 短暂的安静后，为首的那名亡灵法师，再次振臂高呼起来。 “伟大的主，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使命！” 众人一同高呼：“伟大的主，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使命！” “终亡教会的荣光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众人一同高呼：“终亡教会的荣光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我们将立刻启程前往多伦，消灭我们的敌人，为您带来凯旋！” 众人一同高呼：“我们将立刻启程前往多伦，消灭我们的敌人，为您带来凯旋！”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久久不曾散去。贝尼亚米诺隔着血色漩涡注视这群狂热的人类，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很好，我期待你们的表现，只要你们能够成功，我将降下更大的恩赐。” “慷慨的主！” 众人一同高呼：“慷慨的主！” …… …… 贝尼亚米诺熄灭了血色漩涡，它的脸色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在刚才的爆炸中，王都里除了它自己之外的几乎一切亡灵都灰飞烟灭，手下的得力干将如今十不存一，即便还活着也已经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注定无法离开它们的领域。 而作为一名亡灵大君，在塞卡兰达这样的地方，它如今的处境，就像是被拔光了牙齿和利爪的猛兽。用不了多久，其它早已虎视眈眈的亡灵大君就会找上门来，吞噬自己的地盘。 贝尼亚米诺知道，自己虽然没有死，但实际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即便是那些因为不在王都而躲过一劫的部下，在听说了自己的境遇后，恐怕都会大概率选择叛逃。那颗最后的“炸弹”没能炸死自己，却彻底摧毁了自己苦心经营数百年的庞大帝国！ 因此，它才会恨得如此歇斯底里。 而现在，他猛然间发现，事情或许并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自己在那些曾经在看起来可笑而又滑稽的亡灵法师眼中，依然是如同神明一样的存在，他们无比渴求着自己的恩惠，并有着狂信徒般的忠诚和信仰。 贝尼亚米诺其实并不太理解这种狂热从何而来，以及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类，究竟为何要如此向往亡灵的世界。在它看来，和环境恶劣的塞卡兰达相比起来，那个名为“辉煌大陆”的地方，美得就像是天堂。但无论如何，那些人类的虔诚，却是作不得假的，他能看出它们真正在渴求来自亡灵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强大的力量，而更像是单纯的希望让整个辉煌大陆变成塞卡兰达的模样。 最可怕的是，这一统称为“终亡教会”的组织的最高层，其实完全知道塞卡兰达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但他们却似乎变得更加狂热。 无论如何，这是件好事。 而此刻，贝尼亚米诺心想，关于自己的未来，或许已经有了方向。 便是辉煌大陆。 那里没有强大的敌人，环境也比塞卡兰达要好一万倍，还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灵资源，唯一致命的问题，就是没有承载灵魂的土壤。 在今天之前，贝尼亚米诺和所有其它亡灵大君一样，只对那里的生灵献祭来的灵魂感兴趣，而从未真正考虑过大举入侵，只是象征性给点恩惠。这是因为，想要让那里变成真正适合亡灵的世界，要付出的代价无比之大：支撑亡灵的力量会随时间扩散开，而辉煌大陆比塞卡兰达要大得多，哪怕把整个塞卡兰达的“力量”都输送过去，都很可能是杯水车薪。 但这件事，只是从长远来看不可为，如果仅仅是想要短时间输送“力量”，其实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就像把大海里的水引进水池一样简单。要是自己能够想办法说服那些人类提供充足的祭品，让沟通两个世界的血色漩涡强大到一定程度，那么自己便能够真身降临辉煌大陆。而只要在此之前准备充足的“力量”带过去，到了那时，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早已有一大批忠心耿耿的奴仆为自己效命，为自己建立一个崭新的亡灵帝国…… 虽然规模肯定比之前的小太多，但再怎么说也是个安身立命的选择，比留在这里迎接其他亡灵大君的蚕食甚至消灭更强。 想到这里，贝尼亚米诺眼前的未来，似乎并不那么黑暗了。 不过，那个该死的人类，他依然要杀掉！ 反正到了辉煌大陆之后，自己也不可能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是打算退居幕后，只要有着充足准备，也不怕那个人类背后的存在找上门来。 更何况，那家伙要是真的有这种能耐，自己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还活着。 但就在贝尼亚米诺开始思考起具体的计划时，他猛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它缓缓抬起头来，然后看到，就在自己前方大约50米的高空中，赫然静静站着一个人类。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身穿白色长袍，样貌平平，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元素气息。但贝尼亚米诺在看到他的双眼时，就感觉自己在看着一双深不见底的深渊，那种深邃、冰冷、平静，根本不像是人类所能拥有。 在与之对视的一瞬间，贝尼亚米诺居然感到了一丝心悸。而这种感觉，哪怕曾经在面对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亡灵大君时，都从不曾有过。 “你是……” 它睁大了双眼，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故作镇定道：“莫非您就是‘赛文·阿莱耶’背后那位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您终于肯见我了？这真是……令我不胜荣幸！喔，请不要在意我刚才所做的事情，那正是我故意表演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做出这种不智之举？只是若不这么表演，您恐怕不可能主动现身于此，现在看来，我的目的达到了。那么，尊敬的大人，感谢您给了我向您表达诚意的机会，接下来我将……” “你认错人了。” 终于，这名白袍男子平静开口，打断了贝尼亚米诺的喋喋不休。 “鄙人古德温，来取你性命。” ……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贝尼亚米诺再没有说出半个字，而是转身就冲向了不远处的巨眼，仿佛在这里多停留片刻，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它和巨眼不过十几米的距离，瞬间便能到达，而与此同时，巨眼上和它的身上，几乎同步出现了代表空间传送的乳白色光芒。 在短短零点几秒内，它的整个身体就飞快变成虚影，即将离开这片塞卡兰达所在的空间。 然而，下一秒，巨眼消失了。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完完全全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覆盖在贝尼亚米诺身上的白光，它那半透明的身躯猛然变成了实体，这意味着即将成功的传送进程，忽然间失去了全部效力。 再下一秒，自称古德温的白袍男子，出现在了贝尼亚米诺的面前。他用最为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贝尼亚米诺背脊发凉的话。 “不必挣扎，你的领域空间已经被我放逐，从现在开始，它不再属于你。” “……” 短暂的沉寂后，贝尼亚米诺大吼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无冤无仇，我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古德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它，同时双手缓缓抬到胸前，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是因为我授意手下袭击了一些人类？可这种事塞卡兰达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在我们与人类联盟的协议中，根本就不属于严重违约的条款！我只是要拿回我的一些损失，一天之内我折损了两位序列八的手下，这合情合理！” 古德温微微摇头。 “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你越界了。” 随后，他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很慢，仿佛不带任何力量，即便是小孩，都能够轻松躲开。 但贝尼亚米诺动不了，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地方能动，甚至连转动眼睛都做不到。它只能睁大双眼，看着拳头落在自己的胸前。 随后，它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第366章 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 一段时间之前。 千万升当量的坍缩炸弹被引爆后，苏文没有立刻扬长而去，而是留在系统空间里，仿佛早有准备般打开了一个投影装置。 光幕被投射到墙壁上，内容正是王都的远景，很显然，这是苏文早在接近王都之前就悄悄做出的布置。而此时王都所在的方向，正伫立着一朵顶天立地的蘑菇云，并且还在不断向上升腾。 周围的黑夜并没有被其中散发出的强烈光与热照亮，反而显得更加黑暗，整个光幕中几乎看不清一切，除了那朵仿佛洁白无瑕的巨云。 在这一刻，苏文竟心如澄镜。他忽然感觉到，无论是眼前的王都，还是整个“塞卡兰达”，亦或是很可能位于塞卡兰达几十万公里之外的辉煌大陆，都显得格外的渺小。 由于和真正的核武器比起来，坍缩炸弹非常“干净”，是纯粹的能量宣泄，没有任何副产物，所以蘑菇云并没有持续很久。苏文就这么一直看着它膨胀、扩散、消弭，直到一切即将归复平静时，忽然发现，希格露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边。 “这就是主上真正的实力吗？” 它看着光幕上王都的废墟，对苏文问道，声音中不再是近乎冷淡的平静，而是仿佛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以至于苏文甚至能够听出几分恐惧的味道。 对此，苏文微微一笑。 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 他说道：“只是一朵大烟花而已，这不算什么。” “烟……花？” “是啊，即使是这样规模的爆炸，与我们头顶的太阳比起来，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我们的太阳，与在漫天的繁星中又如同萤火般渺小，视线所见的每一颗星辰，大部分都要比它更为炽热。所以说，用烟花这个称呼形容它，有什么不合适吗？” 希格露恩喃喃道：“但虚空中的一切都是未知，你又如何能够笃定你所说的这些……莫非，是那位主上告诉你的？” “也许。” “主上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可惜，我也不知道。” 苏文并没有说谎，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确认系统的来历。在他看来，系统有可能是未来地球人类的杰作，否则难以解释为何里面会有大量来自地球的装备和道具，但这毕竟也只是个猜测罢了。 本质上，苏文对系统的所有了解，都如同是在盲人摸象，他只能根据自己看到的东西进行推测，却无法找到办法验证这些推测的真实性。基于此，甚至万一哪天系统忽然有了智慧，变成人形态跳出来和自己谈笑风生，苏文都不会感到太过惊讶，毕竟苏文对它的本质几乎一无所知。 而见到苏文这样回答，希格露恩便放弃了追问，轻叹道：“我原本还有些担心，如果恶魔王贝尼亚米诺能够凭借‘领域’的力量逃过一劫，今后你就会面对一个十分难缠的敌人。现在看来，主上的能量远超我的想象，果然是我多虑了。” “你倒也没有多虑。”苏文耸了耸肩，诚实道，“那位‘主上’神秘而强大，不代表我也一样神秘而强大，如你所见，这朵‘烟花’就是目前我能调用的最大力量了。要是连这都解决不掉贝尼亚米诺，短时间内我还真拿它没什么办法。” “……” 短暂的沉默之后，希格露恩语气突变。 “若真如此，少主，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面对那个恶魔王复仇的准备。” 说到后面，它的语气中竟已有几分愠怒和责备之意。 对于这样的希格露恩，苏文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能够听出，希格露恩这份责备，完全出自对于他这个“少主”安全的担忧。 在它看来，如果不依靠“主上”，单凭银月神剑的保护能力，是绝对无法在强大的恶魔王的袭击中护得苏文周全的。而这样的态度，希格露恩在之前的高塔里，其实早就已经表现了出来。 很显然，希格露恩认为，之前为了要回尼古拉斯灵魂而做出的震慑已经完全足够，目的也已达到。现在这个“大烟花”，则是毫无必要、而且还有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境的意气用事。 不过…… 苏文对它说道：“希格露恩，并非所有人在遭受了致命打击以后，都会不顾一切鱼死网破的。不但如此，在有些时候，他们反而还会感恩戴德，对施加以打击者卑躬屈膝，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激发了依附强者的本能。” 希格露恩：“真的会有这种家伙存在吗？至少在我近千年的一生中，我没亲眼见过。” “我见过。” “好，就算真的有，那你又如何确定，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是这样的存在呢？” 苏文神秘地笑了笑。 “你该不会以为我留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烟花的？希格露恩，我来跟你打个赌：十分钟之内，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一定会从那个悬浮在天空中的眼睛里钻出来。” “原因呢？” “先别管原因，就问你赌不赌。” “不赌。” “……啧，没劲。” …… 十分钟后，在高精度摄像机放大了数百倍的观察下，那只巨大的眼睛里，忽然伸出了一只瘦小的手，随后出现的是胳膊、躯干、头颅……很快，一个完整的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出现在了巨眼的下方。 但此时的贝尼亚米诺，看向废墟的眼神里，显然充满了恨意。 于是希格露恩对苏文说：“少主，你虽然猜中了它会出现，但它的态度却和你描述中的相差甚远。现在看来，它恨不得立刻把你杀掉。” 苏文笑了：“不仅如此，接下来，它还会发表一番长篇大论的复仇宣言。” 希格露恩：“？” 但接下来，它便惊讶地发现，在短暂的沉寂后，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果然开始了自言自语。不知为何，虽然隔着至少十公里的距离，但它的声音却清晰回荡在此时身处的系统空间中。 它首先表达了对苏文和“主上”的恨意，然后发誓要干掉赛文·阿莱耶，整个过程声情并茂，言辞之激烈令人闻之胆寒。 此时苏文又道：“接下来它大概会召唤出一个血色漩涡之类的东西，然后用来对它在辉煌大陆的狗腿子们——八成是终亡教会，下达命令。内容是追杀我以及一切和我有关的人。” 接下来，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果然召唤出了血色漩涡。虽然从摄像机的角度，无法看到血色漩涡里面的详细信息，但只用听声音，希格露恩就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和苏文说的丝毫不差。 “但……这不是就和我所担心的一样了吗？！”希格露恩并没有惊叹于苏文的准确预言，反而格外抓狂，“少主，这就是你所谓的‘卑躬屈膝’吗，你是不是对这个词存在什么误会？” “稍安勿躁。” 苏文依然十分淡定，他不紧不慢道：“你觉得，一个真正愤怒到极点，准备和主上鱼死网破的家伙，会像这样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想法，甚至大摇大摆说出自己的密谋吗？” 希格露恩终于被整糊涂了，它语气略带迷茫：“你是说，它的愤怒是演出来的？” “当然不是演的，毕竟我家要是像这样被炸了，我也恨不得把做这件事的家伙挫骨扬灰，但你也可以理解为是在本色出演。它这么做，目的是为了让主上出面：它非常恨我，却更加畏惧我背后的‘主上’、甚至卑微地渴求主上对它正眼相看。我发誓，如果在这个时候，主上真的出现在了它的面前，它会立刻像一只乖巧的小狗一样，冲上去舔祂的靴子。” 希格露恩被苏文说的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有些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你又是如何知道……这家伙会这么做？” “当然是用双眼看到啊。” “你……算了。我明白了，在刚才的这段时间，一定还发生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既然如此，终究是我白担心了，不过对于这样的一个恶魔，你、或者说那位主上，到底打算怎么做？别告诉我真的打算把它收为麾下，像这种狡猾的家伙，反而比纯粹的恶人更加可怕，千万不要被迷惑。” “你放心，既然决定动手了，我又怎么会留下后患呢？” 苏文微笑道，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像刚才那样的‘烟花’，我可是准备了不止一个，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现在——” 说到一半，苏文戛然而止，脸色大变，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卧槽，那人是谁？” 只见在光幕的边缘，不知从何时起，就仿佛一直存在着一个白袍人影。苏文在见到它的一瞬间，感觉他已经在那里飘浮了很久，可就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以及自己为何在这之前，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随后，他便听到了这名白袍人类的那句自我介绍。 “鄙人古德温。” 苏文沉默了，希格露恩也沉默了，一人一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恶魔王贝尼亚米诺被这位古德温一拳干碎，随后他直接消失在原地。 “这也在你的预料中吗，少主？”希格露恩有些僵硬地转过剑身，看着苏文。 “显然不是……” 苏文整个人也麻了，但在震惊之余，他似乎很快有了新的想法。 “希格露恩，我们有新的事情要干了。” “什么事？” “搜刮。” “？？？” 第367章 “战利品” 在苏文的带领下，希格露恩来到了一片陌生的空间。 这里如同一个封闭的山洞，其间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风景算不上优美，但比起塞卡兰达那种荒芜之地，已经算得上是格外养眼。 “这是哪里？” 希格露恩下意识问道，但立刻发现了一些端倪——眼前小镇般的房舍，都显得十分低矮，不像是人类能住的样子。 除此之外，它还注意到，在远方的街道、房屋的阳台、路旁的店铺，还有着不少半人高的雕像，它们栩栩如生，就像活物一样。而在看到这些雕像的外貌的瞬间，希格露恩便意识到，其所代表的种族，与之前见到的“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竟是如此相似。 那么，答案不言而喻。 “这里是……贝尼亚米诺的‘领域空间’？！” 希格露恩难以置信道。 直到此时，它才终于理解，苏文口中的“搜刮”，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错，就是被那个刚才自称‘古德温’的人类放逐掉的领域。” 先一步来到这里的苏文回过头来，向希格露恩张开了双臂，以这座略显袖珍的城镇为参照物，他就像是个巨人一样高大。 他说道：“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 希格露恩陷入了沉默，如果它是人形态，那么现在一定在目瞪口呆。 苏文接着道：“所以从某种程度上，那位突然出现的人皇古德温，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否则我不但要多浪费两发‘大烟花’，而且这个地方也会被轰杀成渣，虽然在那之后也能想办法利用起来，但有价值的东西肯定都被毁了。” 希格露恩这才反应过来：“少主，原来你那么有底气，是因为早就占领了这里？这也是主上做出的布置吗！” “说占领不准确，那也太看不起一个序列九的强者了，应该说是潜入，毕竟在贝尼亚米诺挂掉之前，我连这里是什么样子都不敢亲眼去看，就怕引起了它的注意。”苏文微笑道，“要怪就只能怪贝尼亚米诺太相信自己的认知，没有把我最初的‘赠礼’当一回事，而当它对‘主上’有所了解，并心生警惕时，已经晚了。” “最初的赠礼……”希格露恩喃喃道，忽然想起了什么，“您是说，那个最初进入塞卡兰达时，在发现我们受到跟踪之后，被你从车上扔下来的小箱子吗？我还以为那么拙劣的诱饵，绝对不可能会有人上当呢！” 苏文耸了耸肩。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只不过随手一扔罢了，但事实证明，越是简单的陷阱，就越是有人会不信邪。结果你也看到了，它最终被带到了这里——恶魔王的领域空间。如果不是‘人皇古德温’出手，接下来我会利用它同时引爆两个炸弹，一个在外面，一个就在此处。这样一来，饶是贝尼亚米诺有再大本事，它也插翅难飞。” 希格露恩有些疑惑：“所以，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呢？” “那是因为我得确定出现在我面前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贝尼亚米诺，毕竟在这之前，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位恶魔王，不是说出来了一只地精一样的家伙自称是它，那就真的是它了。对于这种级别的目标，只有两边都确定万无一失时，才能够下死手，否则一旦出了纰漏，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就该准备面对一个绝世强者的敌意了。” 苏文不紧不慢地阐述着自己的思路。 “结果嘛，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没想到那竟然是贝尼亚米诺的真身，而且直接被炸得灰飞烟灭，这说明那个大烟花用来对付贝尼亚米诺绰绰有余。然而并没有结束，接下来，它就这么在领域空间里原地复活了。” “这其实也算我预想到的意外情况之一，但这里毕竟是它的主场，不好直接动手。众所周知，超凡者在自己的领域空间里，往往就如同神明一样强大，我能在塞卡兰达的空间把它炸成碎片，在这里未必就同样好用，所以要等它出去，不在家的时候再同时引爆，以做到双管齐下——这就是我所等待的时机。” 希格露恩听完后，发出了感叹：“看来少主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考虑周全，既然如此，我也能够放心了。” 顿了顿，它又好奇道：“所以，我能知道，那个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吗？” 苏文并不打算隐瞒：“其实和我之前打算送给那两个人类联盟的人的一样，都只是来自辉煌大陆的小礼物，首饰、纪念品、工艺品之类的，随机发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扔下的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个黄金镶钻的手表，价值好几十金币呢。这些其实都是我为了在塞卡兰达和平地‘打开局面’而特意准备的礼品，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在特定的几个箱子里，我留下了‘主上’的印记，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希格露恩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所以在第二次进入塞卡兰达时，你才会有如此大的把握。因为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捏住了这个恶魔王的命脉。” “是啊，否则面对一个无法确保能够战胜的敌人时，盲目送上‘一份大礼’，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苏文说着，同时发出了惋惜的轻叹：“其实在那个时候，我也没想着要走到今天的局面，毕竟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强。我、或者说那位‘主上’，在塞卡兰达还有许多事要做，作为祂的代行者，我要是把这些事情做好，定然能得到更多奖励，若是在此过程中能够得到贝尼亚米诺帮助，想必能省去不少麻烦，只可惜并非每个人都值得交往。不过……也罢，这样一来，那些因我而间接死去的人，也算是得到了一个交代。” 这话说完，气氛似乎有些沉重。 但其实有一件事，苏文并没有对希格露恩坦白，那便是之所以他做出“送给贝尼亚米诺一份大礼”的决定，不是出于怜悯，要为了那些和自己毫无瓜葛却无辜惨死的塞卡兰达人类报仇，而是因为……贝尼亚米诺先前的做法，打破了苏文、或者说他假定的那位“主上”的底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作出最为猛烈的还击，他苦心营造的那个神秘而不可侵犯的形象便会受到损害，这对苏文而言，显然是无形的重创。 反之，如果苏文还击，并且取得了卓越的成效，那么从此以后，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就会成为评估“主上”实力时的参照物和垫脚石，任何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意识到“主上”是个怎样的存在，从而几乎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 这才是苏文杀心的来源，说白了，和那些人类并无关系。 其实类似的决定，苏文曾经在完成那个登上浮空平台的a级任务时，差一点点就对唐纳德做出过，若非唐纳德在最后一刻悬崖勒马，那结局要么是他被苏文彻底消灭，要么是苏文见不到今天的太阳。而或许贝尼亚米诺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它眼中不过是一个“同等的代价”，居然会让对方产生必杀之心。 只不过，这样的大实话，苏文要是对性格作风正派的希格露恩说出来，八成会让它觉得自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弄得太明白为好。 “总之，让我们看看这里都有什么——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在这之前，塔苏里已经调查过此处，现在他们正在更深处查探，我们不过是跟在后面捡战利品罢了。目前来看，这里应该没有陷阱之类的设置。” 苏文说着，仔细观察起了这个到处都是“地精”雕塑和低矮建筑的山洞。 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前仅仅从先遣队1号那里看过画面，但毕竟是走马观花。此时仔细看时，才发现这里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样，不仅仅是那些“地精”是雕塑，甚至连房子、花草树木，都并非活物，哪怕是最柔软的叶子都坚硬如铁；甚至就连那条穿过了小镇的浑浊溪流，也并非真正的水体，而是如同琥珀质地的结晶。 用苏文的理解，这里就像是个等比例复制的大号模型。 而这个时候，希格露恩的知识，就发挥出了作用。 “据我所知，掌握了领域的强者，只有一部分会将其当做战斗的工具，剩余的则往往会将其改造成理想中的模样，当做一个完全私密的空间。毕竟觉醒领域能力时，其规则并非超凡者能够自己选择的，总有些不适合用来战斗的领域，眼前所见，应当属于后者。” 苏文摸着下，沉吟道：“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其实是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眼中的‘理想之地’？” 希格露恩：“很有可能，我猜这或许这是它身为生灵时，曾经生活过的家园。” “这么说，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亡灵……不过谁还没有点故事呢？”苏文笑道，“也难怪‘王都’被毁灭，它复活后的第一反竟应是恐惧而非愤怒，我想应该是激起了过往一些不美好的回忆。主上的‘印记’虽然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却可以接收到声音的波动，我听到了它在向‘主上’求饶，似乎他猜到了‘主上’能够听到。” “那主上是否作出了回应？” “很可惜，事实上‘主上’压根听不到，它的求饶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而我也没打算理它，反正无论它打算怎么做，都难逃一死。” 说到这里，苏文忽然脸色微变。 “快跟我来，塔苏里他们发现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第368章 没想到你竟是个手办爱好者 贝尼亚米诺的领域空间里当然不止这一个山洞。 事实上，当1号寻找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离开此处时，苏文才发现，这里居然只占整个领域的很小一部分。 山洞的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但不知为什么，从1号传来的画面中，苏文感觉到了极为强烈的割裂感。明明1号和几名负责探索的战术人形上一秒还身处山洞，下一秒眼前就一片开阔。而最为诡异的地方就在于，平原在眼前，但并不完全在眼前，而是……在下方几十米，形成了一个垂直向下、如同刀削的悬崖！ 以悬崖为边界，一边是昏暗温暖的的山洞，一边是明亮冰冷的平原，就像是把两个世界硬生生拼凑在了一起，而且还没有对齐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苏文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仿佛身处于一个随机生成的沙盒游戏里，并遇到了地图区块加载错误的bug，十分奇妙。 但在希格露恩眼中，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面对这一奇景，它平静道：“看来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领域，是典型的多层空间。” “多层空间？” “就是类似于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那样，分为两个甚至更多独立空间的领域，在这种领域里，空间们就像挤在一起的肥皂泡一样，共同游荡在无尽的空间乱流中。它属于罕见的空间规则之一，能否得到，全凭觉醒领域时的运气。” 苏文似乎理解了一些，但对于眼前的景象还是有些疑惑，他指着断崖：“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不同独立空间的交界吗？可是在瓦伦丁的领域里，不同空间根本没有路径可以穿过，如果不依靠传送，永远无法从一个空间进入另一个空间。” “因为这个领域空间的主人死了，而瓦伦丁的领域空间，还有世界树之种在支撑。”希格露恩耐心解释道，“无论怎样的领域空间，最初都只有能勉强容纳身体的大小，能够变成类似眼前规模，是因为其掌控者不断开辟。与此同时，空间掌控者也要不断承受空间扩大带来的‘张力’，他们的空间掌控能力，决定了领域的宽广上限。” “如果是多层空间，不同空间之间，也会存在这种力量，可以将其看作‘肥皂泡壁’。当空间的主人死亡后，多层空间会出现的第一个变化，就是不同空间的‘肥皂泡壁’破裂，融合成一个单层的大空间，然后慢慢收缩。” 这次希格露恩说得通俗易懂，苏文完全听明白了。原来眼前诡异的景象，正是因为贝尼亚米诺死后，不同空间的壁障被打破，融合拼凑在一起的结果。 但也正因如此，他心中微微一惊，并问它：“照这个说法，眼下贝尼亚米诺的领域空间，最终会收缩到初始大小吗？” 希格露恩摇了摇剑柄道：“这倒不用担心，收缩不会持续很久，因为这个领域空间装满了东西。无论山洞里的岩石，还是荒原上的沙子，甚至无处不在的空气，都会共同分担这种空间层面上的收缩压力。除非把它们全部转移出去，否则最终这里会停止收缩，成为无数被放逐的小空间之一，永远游荡在时空乱流中。” “那就好。” 苏文这才放下心来，眺望着远方的平原，只见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这种空间上的广度，比起瓦伦丁那个100平方公里的表层空间，似乎都要不遑多让，只可惜光秃秃的，不但没有任何动植物，甚至连个房子之类的建筑都看不到。 此时，由1号带领的人型探索小队正在荒原上分头行进，并试图调查是否有隐藏在地面之下的“宝藏”。可惜不但毫无收获，而且还发现，从荒原的地面往下打洞，还没超过十米，就遇上了几乎无穷大的阻力，这意味着挖到了空间的边界。 “大归大，就是寒酸了点。” 苏文评价道。 不过既然它被放逐，除了掌握着坐标的自己之外，再也无人能够进入，那么等1号对整个空间完全调查，并排除了所有风险隐患后，倒是很适合用来作为一个私密空间，作为试验场或者危险品仓库之类的用途。 至少这座平原看起来要比系统空间的“训练场”要大，能装的东西多多了。 而说起这个，再结合刚才从希格露恩那里了解到的知识，苏文忽然诞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所谓的系统空间，本质上也是个“多层”的领域空间？ 虽然这一猜测和之前苏文所有对系统的猜想一样，都难以得到验证，不过不妨可以当做一个思路和切入点。 此外，苏文总有种感觉，系统之所以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总不会是漫无目的，而这个目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很可能就会显现出来。 自己有必要为此提前做出准备。 但就在苏文思绪万千时，希格露恩忽然开口了。 “看来少主你是完全不懂元素啊，不过是简单的空间遮蔽，居然就把你骗到了——这座平原，可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咦？” “简单来说，这座平原的空间有两层，一层是你所看到的空空如也的荒原，而另一层才是它的真实面貌。” “噢！” 苏文这才想起，类似的情况，之前在浮空平台时，红龙阿莱克斯因就这么做过，它利用这种办法，把平台“藏”了起来。 “那应该怎样才能揭开它的真面目呢？”苏文问道。 希格露恩沉吟道：“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没有在这上面花费太多功夫，我猜测它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美观。如果是它的话，只需要动一动念头，就能够进入真正的空间层，但作为外来者的我们想要进入，难度就很大了，在不知道具体空间坐标的前提下，几乎只能采取暴力破解的办法。只需要让这片空间的能量密度大到一定程度，用来遮蔽的伪装空间因无力承受而崩塌，它原本的模样自然会出现。” 苏文眼前一亮：“这个我擅长。” “别得意太早，要是用力过猛，真正的空间层也会受到波及，要是没有足够的把握，你最好一点点往上加。” “放心！” 苏文让1号和战术人形暂时退场，然后掏出了不同规格的坍缩炸弹，排成一排送到数公里外的平原中央，由小到大依次引爆。与之前对付贝尼亚米诺是同出一辙，一千升和一万升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但这层伪装空间巍然不动，直到十万升坍缩炸弹爆炸，在爆炸的中心，忽然出现了无数立体玻璃碎片般的龟裂，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仿佛整个平原都正在被撕裂，但……终究没有完全破碎。 苏文捏了捏一百万升的坍缩炸弹，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它，而是重新拿起了好几个一万升的，分别放在不同的位置，一起引爆。他能够看出，此时的遮蔽空间，已经到达了强弩之末，要是再使用大威力的炸弹，搞不好包括真实空间层在内的整片空间，都会被炸成一团浆糊，到了那时，无论里面有什么，都毫无意义了。 这一次，在一阵地动山摇中，空间果然发生了塌陷。 就像是被定向爆破的大楼，无数空间碎片崩塌着坠毁，但还没掉落到地面上，就纷纷蒸发。与此同时，隐藏在光与热的余温之下的，则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昏暗空间，这里的地面不再是砂砾，而是如同钢铁般的金属质地，但大部分地方都坑坑洼洼的，就像是被人工开采过的矿场；除此之外，在这片空间的中央，还有着一个巨大的多层建筑，门户洞开……或者说，根本没有大门，更像是个半开放式的仓库。 苏文的第一反应是这里果然环境够恶劣，与之相比，刚才的荒原都算是天堂。 但下一个瞬间，他的视线就锁定在了仓库中，透过洞开的大门，他看到，里面有着层层叠叠的重型铠甲。 这些铠甲的模样，与活跃在整个贝尼亚米诺领地中，那些铠甲亡灵的形象一模一样！ 苏文顿时提起了警惕——之前他就考虑过领域空间里存在其它亡灵的可能性，只不过一直没有发现端倪，而现在，这座建筑里面的铠甲，显然就是为了制造亡灵而准备的“身体”。那么，它们到底还是半成品，还是…… 一支早已成型的亡灵军团？！ 不过，既然正主贝尼亚米诺都不在了，这些亡灵还不至于让苏文退缩，至少以普遍理性而言，这里就算真的有亡灵，也不太可能有序列七以上掌握了领域空间的亡灵。原因很简单，哪有亲身掌握了“领域”的人，会长期生活在别人领域里面的？ 没过多久，苏文与希格露恩来到了建筑面前，这里的一切仿佛都由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构成，包括整座建筑本身，以及里面的亡灵装甲。甚至苏文猜测，外面那些坑坑洼洼的开采巨坑，就是贝尼亚米诺把大地的金属挖出来，造成装甲留下的痕迹；苏文尝试着用仁丸装甲徒手挖了挖这些金属，发现很有韧性，与常见的钢铁比较起来，各方面的强度都全面超越——毕竟后者在仁丸装甲的手中，比橡皮泥坚固不了多少。 有意思。 苏文忽然觉得，周围这片“金属大地”，来历恐怕并不简单。 但眼下最重要的目标，还是看看那些亡灵装甲是否活物。随后，经过了与希格露恩的测试，他们得出了一个共同结论。 这些都是没有灵魂的空壳。 至于数量…… 整栋建筑里，几乎装满了各种不同样式的装甲，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它们都是被贝尼亚米诺用强大的元素力“捏”出来的。如果不区分款式，只看数字，那么根据1号的预估测算，大概有十七万五千多套。 苏文看着层层叠叠的装甲库，陷入了沉思。 第369章 瞧把孩子给吓得 苏文对亡灵本质的认知，基本来自于接触过的亡灵法师群体，其大致可以归纳成一句话：即亡灵是生灵死后，灵魂寻找到新躯壳并定居下来的产物。 正常人大都认为亡灵是死物，但实际上，在亡灵法师看来，它应该算是一种特殊的生命延续形式。灵魂被他们看作生命的核心，而只要灵魂不灭，哪怕肉体变成了无需新陈代谢、没有生老病死的“死物”，其结合而成的“亡灵”，也不能算是真正死去。 只可惜，这一观点千百年来都不被世俗接受，无论在哪个时代，普罗大众对于“死去的”、“异于自身的存在”，必然存在恐惧和排斥。 而这也是灵魂法系作为七大魔法派系之一，却始终难登大雅之堂的原因。即便是在辉煌历1000年到1500年这几百年的辉煌时代，亡灵法师被各国王公贵族广泛接纳并奉为座上宾时，他们在整个社会的名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咳……扯远了。 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苏文怎样凭借现有的对于亡灵的认知，将眼前这十七万五千多具已经成型的“亡灵装甲”，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而不是摆在这里展览。这可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因为如果不慎重考虑“亡灵”自带的负面属性，那么即便能够让这些亡灵装甲找到它们的主人，动起来，甚至为自己效命，也可能会带来巨大的风险。 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辉煌大陆缺少的并非构成亡灵的材料，而是支撑灵魂、为亡灵提供驱动力的“灵魂能量”。这东西在塞卡兰达几乎无穷无尽，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支撑起了一个由亡灵主导的世界，它才是亡灵这一存在的真正核心。 这么看来，从眼前壮观景象可以预见的“亡灵军团”，一瞬间变得格外鸡肋起来，倒是周围几乎填满了领域空间的金属，可能才是价值最高的战利品。 不过苏文并没有忘记，自己可是刚“救回了”一位专业人士，虽然专业程度肯定跟恶魔王贝尼亚米诺这种存在没法比，但也比自己在亡灵方面的造诣高得多，面对眼前事物必有高见。或许是时候让他出场了。 苏文打开了单独存放着尼古拉斯灵魂的作战空间入口，把他……或者现在应该称之为它，在这里放了出来。 尼古拉斯的情绪很平稳，因为陷入沉睡的它根本还没醒来，半透明的它漂浮在半空中，仿佛在深海中游荡。 灵魂的沉睡姑且也算是灵魂学基础知识了，自从上次人造天使爱涅尔的事件后，苏文深知基础理论不足，在出发前找到冷静下来的希格露恩补习了一番。再加上玛尔塔利亚亡灵世界那边提供的一些相关资料，如今也算是对灵魂学略有了解。 这是一种“省电模式”，沉睡中的灵魂对于灵魂能量的需求会降低许多，但在此期间，灵魂也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事物，而是像睡着的人一样沉眠，据证实也会做梦；唯一的不同在于，沉睡状态的灵魂，几乎没有办法自主醒来，需要受到外界的刺激，或者专人唤醒，才能够恢复活跃。也就是说，如果把沉睡的灵魂放在能量充足、而且足够平静的地方保存，那么它可以睡到天荒地老，直到几万年后彻底磨灭为止。 实际上，在灵魂能量面对短缺威胁、并在此情况下依旧保存着几十万灵魂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他们对于大部分灵魂就是这么做的。那些作为亡灵世界住民的灵魂们，除了少部分有特殊贡献和特殊能力的外，基本上都会轮流进入休眠、并间歇醒来，以最大化保证灵魂能量的续航，属于一种无奈之举。 而想要唤醒灵魂，其实很简单。 除了暴力破解，特指用单位空间内高密度能量攻击，比如雷系魔法这种搞不好把灵魂弄死的高风险行为外，每个灵魂在沉睡之前，都会设置一个“唤醒秘钥”。设置好之后，只要在沉睡的灵魂附近准确念出这段秘钥，就能够将其唤醒。 一般来说，为了保险起见，唤醒秘钥大都会使用灵魂生前的全名，因此只要是认识亡灵的人，都可以在必要时候轻松将其唤醒。顺带插个题外话，这事在辉煌大陆的历史上，不知怎么就以讹传讹成了在亡灵法师面前千万不要说出自己真名，否则就会被勾走灵魂，从而导致了人们对灵魂系魔法的恐惧进一步加深…… 而尼古拉斯的全名是啥来着？ 苏文想了半天，始终想不起来他姓什么，只知道叫尼古拉斯，最终还是从1号的记忆库中找到了答案：尼古拉斯·菲奥拉。 果然在这种时候，电脑比人脑好用得多。 苏文来到尼古拉斯的灵魂身边，平静喊出了这个名字，几秒钟之后，半透明的灵魂上荡漾起了几道波纹，尼古拉斯睁开双眼。 在这上面，万幸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并没有做什么手脚。 事实上，苏文当时根本没有完全排除风险的能力，他只能赌对方不屑于、也不敢在这种最基础的层面动手动脚。而他对于尼古拉斯的态度，最开始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救到了就是赚到，真要是救不到，那也只能说是他命不好。 清醒后的尼古拉斯，看着面前带着“亡灵眼睛”与自己对视的苏文，脸上浮现出惊讶和难以置信的神色，它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一时间仿佛犯了糊涂，完全说不出口。最终还是苏文主动向他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尼古拉斯，你这手不告而别可让我们好找。” 此时，1号早已站在了苏文身后，但它并没有说话，只是以塔苏里的身份，静静看着不知所措的尼古拉斯。 后者脸上的惊色更浓，他仔细打量着苏文和1号，随后又看向周围，目光停留在身后的巨大仓库，落到层层叠叠的亡灵装甲之上。 “你们是……赛文少主！塔苏里先生！我这是在做梦么，这是哪里？” 苏文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它：“你知道那个叫贝尼亚米诺的亡灵大君吗？” “当然知道！但我还不够格见到他。”尼古拉斯喃喃道，“慢着，请让我整理一下思路。我记得我以灵魂形态到了亡灵位面，并成为了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治下的臣民，一位高阶亡灵带着我来到了那座巨大的实验室，并指派我成为了一名‘学者’。但没过多久，还没等我对那里的环境完全了解，我就被命令进入沉睡，直到现在……” 苏文若有所思：“所以说，你后来并没有被指派回到那个环形坑里？” “环形坑？” 尼古拉斯愣了愣，显然对苏文的提问感到迷惑。 “没什么……” 苏文心想，当初在双方对峙的几天，被派到了环形坑露面的那个“尼古拉斯”，果然根本就不是尼古拉斯本人，而是其他亡灵披了个尼古拉斯外形的躯壳。自己要是那个时候冲动之下救人，恐怕今天可能就未必见得到他了。 接下来，他对依然没搞清楚为何只是睡了一觉，眼前就出现“塔苏里”和“赛文少主”的尼古拉斯开口道：“你不告而别的事情之后再算账，现在给自己找个身体，跟我回多伦。无论如何，从今天起，你不再属于贝尼亚米诺了。” 尼古拉斯立刻听出了言外之意，他难以置信道：“莫非真像我猜测的那样，你们为了我来到亡灵位面？！” 苏文淡淡道：“没错，这是主上的意思，他对你的不告而别很不满，要求我们专程前来抓你回去。老实说，为了把你找回来，我和塔苏里费了不少力气。” “这……” 尼古拉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良久，他才小心翼翼道：“这么说，你们已经见过了我如今的君主，那位贝尼亚米诺大人了，对。他同意了这件事吗？” “哦，见过了，中间还发生了点不愉快的小摩擦。不过现在它已经死了，这里是它遗留下来的领域空间，归主上所有。” 苏文话都还没说完，尼古拉斯的灵魂就猛烈波动起来，整个身体就像是随时会散架一般晃动着，脸都模糊了。这阵波动持续了很久，等到苏文能看清尼古拉斯的五官时，发现它们的位置都发生了错位。 “抱歉，我太失态了……我实在没想到，这件事能够引起主上如此大的重视……这真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尼古拉斯用手掰正了自己的五官，口齿不清地说道。饶是他活了一百多岁，经历生死，依然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与此同时，从它的语气中，苏文能够听出，相比之前从未有过的敬畏，而这种敬畏之情，甚至已经几乎达到了惶恐的程度。 对此，苏文终于清晰地明白，将一位亡灵大君作为参照物，究竟能够给人带来多么大的震撼。此前直面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时面对的风险，总算是得到了相应的回报。他只能说，这票买卖，干得一点都不亏，从此以后，在辉煌大陆的那些强者眼中，“主上”这一身份的位置，将会再次如同坐了火箭一般扶摇直上。 这对苏文来说，无疑才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但既然把尼古拉斯叫出来，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苏文指向了满仓库的亡灵铠甲。 “尼古拉斯，总以灵魂形态暴露在外面也不好。这些装甲，我搞不太懂，你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作为你的身体使用。” …… 几分钟后。 一名全副武装的铠甲，走到了苏文面前，正是尼古拉斯。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震惊。 “您说这里有十七万套类似的装甲？！” “是的，只多不少，怎么了？” “只是一个猜测……我觉得，那位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生前肯定筹划着、或者至少曾经筹划过一场规模浩大的远征，而目标，有可能正是辉煌大陆。” 第370章 这值得吗 听到尼古拉斯的说法，苏文微微一愣。 他本以为尼古拉斯会评价这套装甲的性能和体验，没想到居然竟说出如此惊人的结论，看来其中必有玄机。 苏文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尼古拉斯先生。” 随后，铠甲之下，尼古拉斯发出了略显空洞的声音。 “尊敬的少主阁下，这是因为，我能够明显感觉得到，这些装甲中的任何一个，都蕴含着惊人的灵魂能量。它们的浓度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已经如同魔能水晶一样化为实体，融入了铠甲当中，从某种程度而言，您甚至可以这么认为：这套铠甲的材料，有着无比接近于在整个辉煌大陆早已绝迹的‘灵魂沙’矿石的性质。” 苏文沉吟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它曾经是你们亡灵法师赖以为生的资源，后来这种资源枯竭了，你们才不得以从‘亡灵位面’汲取灵魂能量；这也间接导致了终亡教会的诞生，以及亡灵法师这一职业的名誉扫地。” 尼古拉斯点了点头。 “没错，除了持续提供灵魂能量之外，这种矿石最重要的作用，也是被用来制作高等亡灵的核心，比如着名的高等亡灵‘巫妖’的命匣，以及骸骨巨人的‘心脏’。因为灵魂沙矿石中的灵魂能量浓度极高，可以让占据并使用它的亡灵释放出强大的元素之力，而那些浓度一般的亡灵核心，最多只能够支撑亡灵们像普通人一样活动罢了。这也是自从种族战争那场浩劫之后，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尽皆知的强大亡灵的原因。” “那么，这和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筹划过一场远征，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尼古拉斯恭敬地回答：“这其实是属下一个大胆的推论。首先，强大的灵魂核心是支撑亡灵中的灵魂的基础，有了它，灵魂才不需要从外界吸收能量，可是当亡灵置身于无法从外界补充灵魂能量的环境中时，由于能量浓度的逆差过高，灵魂核心的消耗速度会大大增加，这也就导致了辉煌大陆上的强大亡灵一般都不会离开常住地。” “其次，这里的任何一套亡灵铠甲，都没有所谓的‘核心’，因为它们本身就是核心！整套铠甲的每一寸构造，都充盈着极高浓度的灵魂能量！” “这就意味着，由这种铠甲制造出的亡灵，即便身处于丝毫没有灵魂能量的环境下，其中的力量也能够维持相当长的时间。根据我的粗略计算，哪怕是是像我这种级别的“高消耗灵魂”，穿着它去到辉煌大陆上毫无灵魂能量的地方，也至少能保证三百年力量不衰退，一千年灵魂完整不被侵蚀！而要知道，即便是亡灵天灾中的那些普通魔物，构造也和辉煌大陆上的亡灵没什么不同，如果身处无灵魂力量之处，它们用不了多久便会死去；那么，请您不妨试想一下，若不是为了前往没有灵魂能量的地方远征，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又为何会下如此大的血本，制造出数以十万记这样奢侈的铠甲？” 苏文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随后他看向了四周远方到处都是凹陷深坑的地面，对尼古拉斯微微摇头。 “尼古拉斯先生，据我所知，所谓亡灵的形成，便是灵魂寄宿于一个能量浓度高的地方，也就是刚才你提到的‘亡灵核心’；而这个‘核心’刚好能够控制一具躯壳，无论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尸体也好，还是一具冰冷的钢铁之躯也好，都一视同仁。然后，住在里面的灵魂，就拥有了一具可以操控的身躯，变成了亡灵，对？” “正是如此，看来少主您对于亡灵已经有了不少了解。” 苏文并没有否认，接下来，他问了个似乎完全和当下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想……尼古拉斯先生，你还没去过王都？听你的说法，它们把你带去的那个实验室，应该是王都之外的另一个地方。” “您又说对了。按照接引我的高等亡灵的意思，要等我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并向恶魔王效忠后，我才能得到前往王都的资格。但还没过多久，我就被命令进入沉睡。” “这么看来，你对亡灵位面的了解还不算多。其实我早该意识到这点，比如你直到现在还称呼它为‘亡灵位面’，而非‘塞卡兰达’。”苏文似乎认定了什么，对尼古拉斯微笑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在贝尼亚米诺的王都，任何一个最普通的、站在宫殿门口看大门的亡灵，穿的都是你现在身体上的这种铠甲，你又会怎么看待它？” “这……您的意思是？” 尼古拉斯的声音惊讶之余更有几分狐疑，但是在隐约中，它似乎读出了苏文的言外之意。 苏文指向了地面。 “尼古拉斯先生，脚下‘大地’中蕴含的灵魂能量浓度，你是否有测试过？” 尼古拉斯惊道：“还真没有！如果是人类时候的我，根本不需要测试，看一眼就能知道，但身为灵魂的形态，我反而无法直接感知到它。” “那不妨亲自触碰试试。” 尼古拉斯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在短暂的沉寂后，它的灵魂从铠甲中浮现出来，随后钻进了脚下的金属大地。 才过了不到两秒，它便如同被烫伤般弹了出来，同时大吼道：“难以置信！这是何等如同海洋般的力量，只是在其中一瞬，我竟有种将要迷失的感觉。难道说……就是它们构成了这些铠甲，而没有经过任何加工？！” “看来是我猜对了。”苏文笑道。 他明白自己不需要再解释什么，尼古拉斯也该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而此刻，尼古拉斯灵魂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待了一辈子井底的青蛙，第一次来到地面，看到无边无际的天空般。 “原来如此……我……我为自己的无知和短浅感到羞愧。亡灵位面果然比想象中更加强大，而我却在以辉煌大陆的眼光来看待它，实在是……鼠目寸光！” “倒也不必这么说，我看这东西在塞卡兰达，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亡灵位面，估计也是罕见的至宝级别的存在，否则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也不至于把它藏在自己的领域空间。这么看，这次最大的收获，果然不是那十几万亡灵铠甲，而是我们脚下这些未经开发的“原材料”，那么在你看来，我们该如何利用好它？” “根本不需要考虑如何用的问题！光是它的存在，就会让整个辉煌大陆的亡灵和亡灵法师们对您死心塌地！” 此刻，尼古拉斯的灵魂脸上表情十分精彩，混杂着无比激动与欣喜若狂。身为人类时，它原本并不是这么表情丰富的人，看来灵魂难以掩盖内心情绪这一定律，即便放在尼古拉斯这种勉强算是“强者”级别的亡灵身上，也一样通用。 但说到这个，苏文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收敛。 “对了，尼古拉斯先生，既然你现在身体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我想跟你核实一下，在我要求你和玛尔塔利亚效忠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到后面，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严肃。 该算的账总是要算，苏文还没有搞清楚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尼古拉斯的不辞而别，可不是一死了之就能解决的。 尼古拉斯也意识到了氛围的变化，立刻露出了几分惶恐：“少主阁下，您想知道些什么，我必知无不言。” 于是苏文复述了自己在玛尔塔利亚亡灵世界的见闻，包括那位长老会常务执事菲利普斯·索恩所说的一切内容。 尼古拉斯静静听完，随后苦涩一笑。 “菲利普斯执事说的大多都是真相，如今的玛尔塔利亚，的确已经走到了十分艰难的境地，虽然当下还不至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呢？没人知道我们能够坚持多久，也不知最终是否会堕落到彻底与终亡教会同流合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多争取时间，为了那几十万玛尔塔利亚灵魂得以存活。” “此外，虽然大部分亡灵魔导师在生命的尽头都选择了自我了结，他们宁愿灵魂消亡，也不愿离开自己的故土，但我想我不会那么做。当我油尽灯枯时，我大概的确会像菲利普斯执事说的那样，主动献祭自己以换来亡灵大君恩赐的灵魂能量，不过……唯独在我的寿命这件事上，他说谎了：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了，至少还能活大几十年呢。” 苏文：“……” 尼古拉斯继续道：“实际上，这是一场交易，想要让多伦的那支玛尔塔利亚脱离出去，总要付出点什么代价，而这就是代价之一，至于剩余的代价，便是我毕生积攒的一些积蓄。准确来说，我用我的一切，交换了多伦的玛尔塔利亚独立。但……还请您不要怪罪于菲利普斯执事，我能够理解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在他的背后，是几十万需要被保护的无辜灵魂，即便是撒谎，也是出于善意的谎言。” 苏文沉默许久，轻声叹气。 “我不会怪罪他们，但你……何至于此？” “我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无法说服亡灵世界的玛尔塔利亚向您和主上效忠，但为了整个玛尔塔利亚的未来，这值得。” 尼古拉斯的灵魂微笑着回答。 第371章 上面决定了，就由你来当老二 苏文沉默许久，没再提起有关尼古拉斯不辞而别的事。 在他看来，这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需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而那位菲利普斯执事的答案显然无法让他满意，总感觉其中恐有水分。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不过既然两个玛尔塔利亚已无瓜葛，苏文倒也不打算再去追究。 就让这个小插曲翻篇。 苏文酝酿了一下情绪，以‘少主’的身份，缓缓开口道：“尼古拉斯先生，现在你成了亡灵，我和塔苏里在塞卡兰达的事情也将暂时告一段落，虽然我先前说过要你跟我回多伦，但在准备离开之前，我还是决定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留在塞卡兰达这个亡灵的‘天堂’，也可以跟我回去。另外，我必须要告诉你，跟我回去，是有代价的。” 回到了铠甲中的尼古拉斯深深俯下身子，恭敬回答：“事到如今，我不会有任何别的选择，也不惧任何代价，为主上效忠，是我余生唯一的愿望。” “好，那么，我要告诉你代价都有哪些。” 苏文平静道。 “首先，尼古拉斯·菲奥拉已经死去，除了在主上的面前，其余任何一切公开场合，你都不能再使用这个身份。” “毫无疑问，这么做必要且应当。” “其次，以后你所做的每一项重要决策，都必须以主上的思想为指导，不得掺杂私欲，不得歪曲解读，亦不得以任何形式违抗主上直接下达的命令。” “为此我将至死不渝。” “最后，既然只有多伦的玛尔塔利亚愿意效忠，那么从今往后，在主上眼中，各个亡灵世界的玛尔塔利亚便与其毫无瓜葛，你不能在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任何事情。哪怕未来有朝一日，主上决定让他们毁灭，你也应当照做。” “我……必将恪守。” “很好，现在你可以向主上效忠了。祂无处不在，即便是此刻，也正在注视着你，并准备好让你成为祂的代行者之一。” 苏文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眼前的尼古拉斯，即将成为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麾下。此前可以完全信任的1号，以及最开始有些怀疑是否能够好好相处、而现在也已经越发无话不谈的希格露恩，本质上都是系统的奖励；即便今后它们依然会是苏文的左右臂膀，但它们和尼古拉斯之间，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此言既出，尼古拉斯无比庄重地行了个最高规格的法师礼。 “我宣誓效忠于主上，从此刻起，主上的意志便是我的最高使命。” 它说道。 “主上已经听到并承认了你的效忠，但比起语言上的宣誓，祂更希望看到行动。”苏文满意地点头道，随后话锋一转，“那么，在一切开始之前，我想你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和名字，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 说完，苏文微闭双眼，作沉吟状，实际上大脑也在飞速运作。因为直到刚才，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完全没有考虑过要给尼古拉斯的新身份起一个名字。 叫什么好呢…… 想了半天，苏文脑海中飞速闪过了上百个名字，总觉得要么不够帅气，要么不够内涵，要么太过晦涩，他终于再次发现，起名竟是个如此复杂的学问。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当初面对1号的时候，搜肠刮肚也憋不出个屁来。 算了。 “主上做出了决定，你就叫2号。”苏文说道。要不是身披仁丸装甲，他脸上的表情可能会有些蚌不住。 毕竟这个名字确实有点敷衍。但考虑到1号就叫1号，而且叫得久了也挺朗朗上口，那么为了保持队形整齐，区分简便，干脆以后对“主上”效忠的家伙，就按照编号排下去得了。也省的下次再面对这种情况时，又要头疼一番。 但尼古拉斯却似乎对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在意之处，在进入了亡灵铠甲转化为亡灵后，他的感情也变得沉稳内敛起来。面对这个全新的名字，他只是郑重点头，恳切回答道：“感谢主上赐予我新的身份，以后这便是我唯一的名字。” 这边的苏文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解释一下“2号”的含义。 他指向了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1号，对尼古拉斯说道：“现在开始，你可以直接称呼塔苏里为‘1号’，也就是说，你是主上的第二位仆人。” 苏文倒是对于自己的光杆司令属性一点也不避讳，毕竟需要撑人场那是弱者才需要做的事，如今“主上”的绝对实力摆在那里，让尼古拉斯知道自己竟然刚入伙就排行老二，不但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受到器重。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尼古拉斯的语气都不一样了，多了不止一点干劲。他看向1号，同样行了个法师礼，语气尊敬道：“塔苏里先生，既然少主这么说，那么这是我最后一次私下这么称呼您。以后在有必要的公开场合下，我依然会使用您‘塔苏里’的名字，但在私人场合下，我将直呼您为1号先生，还请您勿要怪罪。” 1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而苏文在解决完这个难题之后，后面的安排倒是水到渠成，老早之前就做足了打算。 “2号，回到辉煌大陆，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接手英雄协会，并代替主上接受多伦玛尔塔利亚的效忠。简单来说，你要做的事情，和曾经身为尼古拉斯时暂时没有区别，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包括你的那位爱徒格洛丽亚。” 尼古拉斯昂扬道：“请您和主上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不过……”苏文话锋一转，“说到格洛丽亚，我听1号说过，她在十五年前就一只脚踏进了魔导师行列，但遇到了意外导致失败？” 会问出这个问题，倒不是因为苏文八卦，而是既然多伦的玛尔塔利亚成为了自己的附庸，那么其中有潜力的存在，自然要多关注一番。说不定里面就有潜在的3号、4号……可以想象，未来以“主上”名义收的仆从肯定不止两个，而自己总要为此做出些准备。 那位格洛丽亚，显然就是首当其冲值得关注的对象：能够在三十岁左右就即将进入魔导师行列的人，单论元素天赋，恐怕都能吊打当初还是天才时候的自己了！虽然她和自己一样命途多舛，冲击魔导师失败，说不定还留下了后遗症，导致直到今天都还没能再次突破，但要是能解决的话，岂不是直接多了个明面上的高级战力？ 说起此事，尼古拉斯……咳，2号语气有些自责。 “确有此事，但那都是我的责任。” “巧了，你徒弟也是这么说的。” “不……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我心有愧疚罢了，这么多年她也从未接受过我的道歉，理由是我根本没有道歉的必要。但我心里清楚，以事实论，在格洛丽亚那么重要的时刻，被她视若父亲的我却因为一时的得失而不闻不问，无论如何也要负全部责任。毕竟如果我在场，那么一切原本都可以避免，可我明知如此，却抱着侥幸之心选择逃避。” 苏文又问：“这么多年过去，她为何再也没能第二次冲击魔导师境界？” 尼古拉斯一声苦笑：“对元素而言，最高处的殿堂岂能来去自如，我那可怜的徒弟，今生恐怕再也无缘触碰到元素与空间的真谛。” “我明白了，那你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和父亲。” 苏文直言不讳道。 尼古拉斯只是长叹，铠甲的面具冰冷如铁，却流露出淡淡悲伤。 “不过……” 苏文语气一变。 “这世间道路有千万条，未必就没有别的出路。更何况，即便是元素这条已死之路，若是主上愿意出手，也未尝毫无希望。”他对尼古拉斯循循善诱道，“现在，你大概有了一个赎罪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短暂的沉寂后，便是尼古拉斯如获至宝的感激。 “少主阁下，我明白了！” …… …… 解决了尼古拉斯的身份问题后，苏文把它送回了辉煌大陆，准确来说，是银盔城的英雄协会。它将以主上使者“2号”的身份降临在那里，完成之前被搁置的事业，而从此以后，它也将常驻英雄协会幕后主持工作，并绕过1号与苏文直接联络。 现在的苏文，在经过了塞卡兰达数日游的洗礼后，格局显然打开了不少，也不再急着从多伦的泥潭中抽身而退了。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苏文有恃无恐。他打死也不相信，那些辉煌大陆上真正位于顶层的存在，比如那个以塔罗牌命名的圆桌集会，会对塞卡兰达的一切都毫无所知，而只要他们得到了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死讯，也就不难知道今天发生过的一切。 与此同时，现在最让苏文在意的东西，早就已经不再是圆桌集会，而是塞卡兰达上那个大名鼎鼎的人皇——自称古德温的人类了。 直觉告诉苏文，这个强得离谱的家伙，恐怕大有来头。 但现在与之接触显然还太早，能否自保都不好说，苏文决定做完最后一件事，便暂时离开塞卡兰达，等时机成熟时再回来。 那便是寻找沉默之地的“答案”。 他要亲自证实，自己那个近乎疯狂的猜想，是正确的。 第372章 “日出” 一小时后，塞卡兰达的边缘地带。 随着空间毫无预兆被撕开，身穿仁丸装甲的苏文，缓慢而稳步从希格露恩之前留下的作战空间入口走出。 在此前的一个小时里，苏文在贝尼亚米诺的领域空间做了些收尾布置，并让1号和其余战术人形继续探索整个空间，要求连一粒灰尘都不放过；随后他回到瓦伦丁的空间，安抚了帕塔帕，告诉她家人和族人已被救出、一切平安，让她好好休息；再然后，他还顺便去看了看红的情况，发现如今的她似乎进入了某种独特的“自愈”模式，原本身处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如同蝉茧的巨球，而她则置身其中，仔细看时，茧的表面还有微微的起伏…… 于是苏文决定还是先不打扰她了。 而当这些必须要做的事完成之后，苏文便一刻也不停歇，径直前往沉默之地，寻找此行最重要的“答案”。 如今有了仁丸装甲，苏文在利用作战空间传送时，也变得体面了许多：之前这么做，他需要把自己弄进假死状态，再由1号带出来并注射复苏针剂，不但看起来很丑，也存在巨大隐患；而现在，只需要在仁丸装甲内设定好一套自动程序，将这一切交给内部隐藏的机械臂完成，苏文便可以做到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闲庭信步从作战空间里走出来一般。 针剂注射完毕，过了大约半分钟，苏文在仁丸装甲中缓缓苏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绝对荒芜的岩石与沙砾，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随后便是上方那比王都更加漆黑透彻的天空。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太空。 这里的大气层，稀薄到几乎不存在。不过，在出发前，苏文认真查阅过仁丸装甲的资料，并确定了它可以在真空中长时间作战，并保证内部人员不受影响，因此面对这种几乎不适宜任何生命的环境时，他表现得相当淡定。 苏文看向远方，发现世界仿佛被分成两半：身后的塞卡兰达，是一片红色的世界，如同一堵巨大的鲜血高墙；而另一边，虽然视野无限开阔，能够看到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以及上方的无尽星空，但充满了死寂，令人望而生畏。 那就是人们口中的“沉默之地”。 苏文心想，一边是寂灭之海（塞卡兰达的意译），另一边是沉默之地，在这一方天地中活着的生灵，的确相当痛苦。即便没有亡灵们的压迫，这里也是个资源枯竭、一切物资短缺的干旱世界，难以想象会诞生怎样的危险和混乱。 但这种感慨，很快被好奇心压抑了下去。 在沉默之地的深处，到底有没有想要得到的答案？ 带着这种想法，苏文不再迟疑，朝着前方黑暗而深邃的世界，大步流星奔跑而去。每一步，都会在地面引起轻微的震颤，并留下深坑般的脚印。 …… 别看仁丸装甲只能用两条腿行动，它一旦迈开步子跑起来，速度最高能够达到每小时85公里，超越了地球上同时期大部分重型主战单元。只是短短十几分钟间，苏文便真正意义上来到了绝对纯净的真空。 在这里，大气层彻底消失，身后的塞卡兰达，也已经从最初连接天地的“高墙”，变成了只有苏文手掌般厚的红色云层。 这种奇景，令人不禁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不对…… 苏文忽然发现，呼吸困难好像并非错觉，甚至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一阵由内到外的乏力感，以及越发明显的头晕目眩。 他猛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他连忙使用仁丸装甲的内窥功能，将画面切换到了内部深海液体的景象。除了自己肌肉健硕的赤条条身躯外，他赫然看到，自己的左手，正在如同肥皂泡般飞速融解！ 苏文：“！！” 与此同时，希格露恩急促的声音在苏文耳边响起。 “少主，发生了什么情况？你没事！” 由于早已知道“沉默之地”中任何与元素相关的事物都会失效，甚至与希格露恩的契约连接都无法建立，因此苏文提前做出了特别布置。他在希格露恩那边留下了远程控制终端，以保证自己遇到任何意外情况，它都可以强制操纵仁丸装甲带着自己进入作战空间撤离，此时正是它看到了苏文的异常，发出询问。 然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深海液体中的苏文，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即便被灌入肺部的呼吸液呛得不轻，也依然止不住笑意。 希格露恩：“……请回答，否则我将立刻执行返航。” “别！希格露恩，别！”苏文咳嗽着喝止了它，“我只是……咳……我只是，太兴奋了，困扰了我一个多月的问题，现在终于解决了！看到我这只手了吗，它居然真的融解了，这说明它是元素，而不是物质！这太棒啦！” “少主，请冷静。我还是不太清楚您在高兴什么，但如果您有任何不适，不要逞强，立刻返回，这种地方太危险了！” “危险？不，对我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后，早已停下脚步的苏文，就这么操纵着仁丸装甲轰然躺下。 他抬起了自己的左臂，望着光秃秃的小臂末端，上面的整个手掌早已经不翼而飞。不少血液从中流出，渗入了深海液体中，但很快被混杂在其中的清理单元吸收；与此同时，深海液体内部的另一批修复单元——纳米级别的修复机器人也聚集在了苏文的手腕断层，及时阻隔了进一步的失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凝血层。 但此刻，在苏文的眼中，无论是自己的手臂，还是作为背景的星空，都变得格外模糊，他浑身乏力，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这是急性失血的典型症状。 没错，在失去了自己的左手的同时，苏文体内的血液也在快速而大量“蒸发”，这是因为它们有着一个共同点：来自世界树之种的恢复效果。 在与世界树之种签订契约时，苏文几乎流干了全身的血液，并由世界树之种的造血功能修复，而血细胞的寿命虽然短，但如今才过去了一个多月，苏文体内的大部分血液，实际上依然来自那次的补充；至于苏文的左手，则是在那之后的一次实验中，苏文为了验证“世界树之种的修复能力使用的到底是元素还是物质”时，下狠心剁下来的。 那是一次失败的实验，因为苏文穷尽办法，也没有找到修复后的手掌和“原生手掌”的区别，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现在，这只手掌，就和所有元素制品一样，消失在了太空中！ 这说明那次的实验延伸到了现在，而苏文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最终答案：世界树之种对自己的修复，使用的是元素，而非物质！ 这便是他莫名其妙大笑的原因。 他不是疯了，而是太高兴了。 因为他的世界观、他坚信的“能量守恒定律”，还没有崩塌。 …… 晕眩只是暂时的，在倒地的同时，仁丸装甲的全面修复功能也已启动。 这次的修复，不再是世界树之种和系统那种神乎其神的“超能力”，而是真正意义上来自地球上科技的力量。 在仁丸装甲搭载的辅助系统操作下，两根注射管分别插入了苏文的动静脉，并注入了现场合成的呼吸液，以完成体外循环，彻底取代血液的输氧功能；除此之外，苏文的左手轮廓也在深海液体中缓缓浮现，那是数以百万级的构造单元搭建成的骨骼框架，如同一张立体的、纵横交错的蛛网，具有高度的韧性与延展性。 在彻底成型之后，在这只手掌轮廓的根部，也就是与苏文断臂相连的部分，大量构造单元钻入了刚形成不久的凝血层，与苏文的筋脉骨骼紧密相连。很快，苏文的左手恢复了知觉，他看着这只全新的临时手掌，活动了一下，发现竟如同真正的手掌般灵活自如。 而此时的苏文，心中只有一个感想：当科技的力量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在一般人类的眼中，又与魔法有何区别？ 他重新站起身来，神清气爽。 无论是方才的断臂之痛，还是失血的衰弱，都荡然无存。 苏文继续朝着沉默之地的深处前进，同时通过通讯频道发出了讯息：“希格露恩，别紧张，我说过了，这套装甲的力量，在你的想象之上。” “我看到了，真是不可思议，尤其是这一切都不用到任何元素。主上祂……到底是一位怎样强大的存在？” 希格露恩喃喃道。 …… 这次的前进，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在这六个小时中，周围是真正的荒芜世界——之前临近塞卡兰达的区域，虽然同样荒凉，但偶尔还是能够看到一些生命活动的痕迹，以及十分罕见的尸骨，苏文猜测，它们要么是把这里当成了长眠之地，要么是死后被当成垃圾扔了进来。但如今苏文深入沉默之地四百多公里，已经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深处，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痕迹，一切都是那么静谧、仿佛周围山石砂砾千万年都不曾有所变化。 苏文来到了一片山坡的峰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在遥远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双目圆睁，仿佛意识到了那一刻的来临，加快了仁丸装甲脚步，几乎飙到极限。在这里，仁丸装甲的重量只有不到两吨，差不多是辉煌大陆和塞卡兰达的六分之一，因此步伐格外轻盈，如同在地面上飞翔般迅捷。 随着苏文的不断前进与翻山越岭，光晕时隐时现，越来越浓，最终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般，冒出了一个带着弧度的“脑袋”。 他停了下来，仰望着地平线，这一刻的景象，就像是等待了许久的日出！苏文眼前的地面上终于有了光，虽然很暗淡，可是比更加黯淡的星光强大百倍！然而，一旦苏文停下，这景象便如同画般静止，仿佛只有他不断奔跑，日出才能持续。苏文与其说是在等待着日出，更像是在如同夸父般追逐着这颗“太阳”。 前进！ 前进！ 苏文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终于，他看到了这光晕中蕴含的蓝色。 在那个露出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圆盘”上，并非太阳般璀璨夺目的刺眼光芒，而更像是一个蓝白相间的巨球。 苏文把控制权交给了辅助电脑，让仁丸装甲保持全速前进，而他抬头注视着这颗比月亮和太阳看起来都要大的球体。 他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你看到了吗，希格露恩，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 第373章 意外发现 希格露恩位于本源空间，借助着1号的量子通讯功能，可以看到苏文眼中的同步画面。因此苏文有理由相信，现在的它，一定也在目不转睛注视着那颗悬挂在天空的光球。 “是的，少主，我看到了。” 希格露恩回答道，但相比于苏文略带激动的语气，它反而更加平静一些。 顿了顿，它又说道：“其实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在你刚进入沉默之地时，我就已经相信了你的猜测。因为我发现，塞卡兰达与辉煌大陆的星空几乎完全相同，我甚至可以找出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星座，这说明它们不但位于同一个空间，而且距离并不遥远。” “……所以，如果我的理解没有出错，我们现在正站在‘月亮’的正面之上，而那颗球就是辉煌大陆所在的地方，对吗？” 苏文欣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希格露恩已经理解了一切，自己无需再费口舌解释。 “就是这样。” 说完，他不再开口，仿佛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仁丸装甲仍在全速前进，为了避免身体高频率摆动造成额外消耗，苏文蜷缩着身体待在了装甲的腹部，这个姿势就像是新生的婴儿。周围很安静，除了装甲踩在地面上如同节奏鼓点的踏步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直到那颗代表辉煌大陆的光球彻底升起，脱离了地平线后，仁丸装甲终于缓步停下，此时它的身上布满了灰尘，就如同刚从深坑中爬出的土块。 至此，这场月亮上的“日出”，在苏文奔跑了上百公里之后，终于落下帷幕。 只可惜，浮出地平线的光球，并非一个完整的球体。它和月亮一样有着月相的变化，就如同被啃了一口的苹果，有一小半隐于黑暗之中，而其余的部分则像是蓝白相间的浆糊，只能够看出那是云层和海洋，却看不清楚更多内容。 苏文知道，这是由于大气层的存在，辉煌大陆所在星球的细节被尽数遮蔽。但他倒是能够推测出，如今的辉煌大陆上大概率正处于星球的另一面，因为苏文现在所看到的这一面上，根本找不到属于陆地的颜色轮廓。 由此可见，辉煌大陆的星球板块构造，大概的确和地理书上记载的一样：整个“世界”，除了辉煌大陆本身和周围的几座岛屿之外，几乎全部都是海洋。 而就在这时，苏文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塞卡兰达和辉煌大陆两个世界上，有着这样多的生命，以及数千年的有记载文明，我们……真的会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吗？” 希格露恩答道：“至少在我长眠之时，我从未听说过此事。” “但在我看来，塞卡兰达的历史，必然与死亡之海中的那个上古文明有所联系，其中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两处竟有着同样的语言文字。而结合辉煌大陆种族战争以后各国高层对待历史的微妙态度，以及那个神神秘秘、看上去一度在主导大陆进程的‘圆桌集会’，要说这里面没有玄机，反正我是不太相信。” 希格露恩：“或许。不过我认为，这和我们的关系不大，无论如何，我们只不过是来这里寻找答案，而非要与他们扯上瓜葛。” “你说的对，他们是否知道此事，和我们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苏文释然般笑道，转而又若有所思，“不，仔细想想其实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倘若辉煌大陆上的人类真的在种族战争之后发现了什么秘密，并不惜一切隐藏它，为此甚至扭曲历史，那么我想，它十有八九和塞卡兰达有关。现在我们闯入了这个秘密中，圆桌集会说不定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早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短暂的沉默后，希格露恩立刻理解了苏文的言外之意：“少主，你是指‘隐者’托勒密的那次拜访吗？” “没错，谁知道他究竟是为谁而来呢？瓦伦丁？还是主上？或许他们早已经认定了我们就是所谓的瓦伦丁也不一定。” “那么，主上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说实在的，祂从来都不关心这些。”苏文毫不犹豫回答道，“只要我能完成任务，那位主上也几乎不干涉我的行为，大部分时候你所看到的，其实都是我的自作主张。包括这次深入沉默之地的行动，其实也只是单纯为了满足我这个‘少主’的好奇心罢了，与主上的意志无关。” 他的语气很坦然，因为如果把“主上”替换成“系统”，那么就会发现，自始至终苏文都没有在说谎。 系统的确不会“关心”这些事，它只在乎苏文是否好好完成任务。 希格露恩：“我明白了，那么少主，如果你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我认为你或许可以考虑返航了。” “……” 草，这么真实的吗？ 这一瞬间，苏文总觉得，在希格露恩眼中，“主上”的分量要比自己这个“少主”高不少，哪怕它从未见过那位所谓的“主上”。看来自己在展示这个虚构的身份的拳头时，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反而是这把离自己最近的同伴嘛……总觉得再这么发展下去，希格露恩有成为“主上”小迷妹的潜质。 倒也不是坏事就是了。 而且希格露恩说的倒也没错，既然答案已经找到，再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下去，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或许自己可以保存个坐标，等以后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穿上仁丸装甲回到这里，躺在某个山顶上，静静观赏天上的“地球”也不错。 但就在苏文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被远方一处山谷吸引。 随后，他脸色微变。 “希格露恩，我恐怕暂时走不掉了。” “怎么了？” 希格露恩问，但与此同时，苏文已经将那个地方的画面放大了数百倍，先前难以用肉眼看清的细节显露无余。 只见在绝对的荒芜大地上，赫然有着一排略显凌乱、连绵不绝的脚印。 这脚印并不大，也不深，就和人类足迹差不多，显然不可能是仁丸装甲留下的。 …… …… 几分钟后，苏文来到了痕迹所在的位置，并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这里距离最近的塞卡兰达边缘地带有700公里，而从足迹的方向来看，留下它们的生物，竟是朝着塞卡兰达方向走去！ 也就是说，他，或者它，竟然还要来自于沉默之地的更深处。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发展。同时也侧面回答了苏文先前的问题：他果然不是第一个从这里看到辉煌大陆的人。 不过现在该怎么做呢？ 要寻根溯源，以继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吗？ 对此，苏文没有犹豫太久。 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既然在这里发现了脚印，就说明它与自己有缘，要是什么都不做就离开，做梦都会后悔醒的。 而至于没头没尾的脚印，到底应该顺着离开的方向，还是来时的方向寻找，这个问题，也完全难不倒苏文。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全都要。 苏文很快完成部署，派出了蜘蛛大小的微型探测器：在真空环境下，行动迅捷的无人机根本无法使用，但由于重力的缺失，这些“小蜘蛛”们反而有如神助，一蹦三尺高，机动速度比正常重力状态下高了好几倍。 随后，他目送着探测器消失在视野中，并朝着脚印的来向行进。相比起脚印主人的目的地，他显然对他的来历更感兴趣。 两者高速机动，始终保持着超过一百公里每小时的总速度相互远离，而苏文发现，随着微型探测器们不断追溯，地面上的脚印越发散乱，就仿佛它们的主人即将耗尽最后的力气，走起路来摇摇欲坠一般。 正因如此，对于即将迎来的结果，苏文隐约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大约半小时后，在微型探测器传来的马赛克级别画面中，那条歪歪扭扭的脚印尽头，正趴着一个人形态的模糊物体。 而在看到它的第一眼，苏文就明白，这是一个穿着厚重“宇航服”的生物。 探测器接近看时，果然如此。 这家伙显然已经死了。无论是身上的几乎一尘不染，还是脚印的无比清晰，都让他看起来像是刚刚倒下不久，但苏文知道，这事实际上可能发生在许多年前。 塞卡兰达所在的“月球”显然被潮汐锁定，不会公转，也没有大气，因此沉默之地永远不会落下灰尘。或许只有数百万年后，发生了偶然的地质变动，这具尸体和他身后地上的脚印才会消失。 所以，只观察表面，苏文几乎无法知道这是多久之前的尸体。 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百里之外的苏文在原地保存了坐标点，一番操作后，在微型探测器的身边醒来。 他走到这具安静的尸体身边，轻轻把他翻过身来，果然看到了一身与地球上印象中宇航服有七八分相似的衣服，在尸体的头部还戴着一个弧形面罩，它原本应该是透明的，但此时里面充满了早已干燥的腐化物。 显然这个可怜的家伙在死亡之后，尸体在“宇航服”的封闭环境里慢慢腐化，但毕竟周围的世界是绝对真空的环境，最终就连那些作为分解者的微生物也活不下去，在漫长的岁月中全部被风化成了干尸。仅凭这一点，苏文就能够断定，这家伙死在这里的时间绝对已经很长很长，可能几十年，可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说不定。 随后，苏文仔细检查了这套“宇航服”，发现上面完全没有任何标识和图案，仿佛刻意在隐藏着死者的身份。 于是他不再犹豫，把整个尸体收到了系统空间里，并调来1号对其进行分析。很快，1号打开了宇航服，并确定了这具尸体来自一名十分强壮的成年人类男性。 面对这一结果，苏文陷入了沉思。 居然真的是人类…… 莫非，在沉默之地的中心，有着什么被深深埋藏的秘密？ 第374章 寻根溯源 在得知尸体属于人类时，苏文的心情稍微有些激动。 毕竟人类、宇航服、太空、月球……这些关键词，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但考虑到人类并非地球上的特产，无论是辉煌大陆，还是塞卡兰达，都存在大量与地球人几乎没有区别的人类，苏文很快就冷静下来，并试图从更加靠谱的角度思考这里会出现一名“人类宇航员”尸体的原因。 首先，这具尸体，真的是所谓的“宇航员”吗？ 未必见得。 所谓的“宇航”，即宇宙航行。而沉默之地的环境，虽然和宇宙中的真空并无区别，但严格意义来说又有本质不同。因为人类想要抵达这里，根本不需要完成从地面到宇宙的过程，只需要用两条腿从塞卡兰达走出来即可做到。 所以说，相比起这具“宇航员”的尸体来自上方太空，苏文更加愿意相信，他实际上是来自塞卡兰达的人类。 于是苏文便以此为基础做出思考。 一名来自塞卡兰达的人类，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深入沉默之地至少650公里的深处，而且……还是从更深的地方走出？ 这具尸体作为人类，不太可能真的来自沉默之地中心。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他生前在做的事，其实是穿越沉默之地，而当他死亡时，实际上早已经完成了过半的旅程。所以在苏文看来，他才像是从沉默之地的中心地带走出？ 苏文认为，这不失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但至于更进一步的推断，苏文认为没有必要这么早做出，还是继续沿着足迹的来向，进行寻根溯源再说。 而就在苏文准备继续出发时，1号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先前对于尸骨的检查已经结束，并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但是在后续对“宇航服”的搜查中，1号在一个隐蔽的口袋里，发现了两枚戒指和一串项链。通过希格露恩的判断，这些物品全部都是魔法道具，而且从造型来看应当是十分高级的空间储存道具，只不过由于长时间放置在太空中，早已经彻底失去了元素力，再也无法使用。 对此，苏文更加感觉，这名神秘的“宇航员”的来历并不简单——既然来到了沉默之地，应该还不至于搞不懂一切与元素相关的东西都会消失，而在此前提下，又有什么理由带着空间储存道具进入其中？ 且不提如今这些道具中的储物空间早已断开连接，如同被放逐的领域空间一样丢失在空间乱流中，就算里面什么都没装，丢了不心疼，空间储存道具本身也是价值极高的存在。哪怕在塞卡兰达这种地方，也不至于这么糟蹋啊。 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能够进入沉默之地还保持身体完全的人类，说明其本身还是纯粹的肉体凡躯，而并非完成了元素化的超凡者，这点从苏文手掌的消失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想而知，那些全身完成了元素化的强者，进入太空后恐怕直接就人间蒸发了。而这也侧面说明，这名死去的“宇航员”，其本身实力最多也就是高阶魔法师、或者在塞卡兰达序列三的程度，像这样级别的存在，即便拥有空间道具，也往往是最低级劣质的那种，不该是如今看到的“高级空间道具”，而且还是一下子拥有三个之多！ 这真是…… 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 但当下，苏文也只得寄希望于对足迹的寻根溯源了，现有的信息根本不足以对这些疑点作出合理解释。 苏文回到了先前追溯到的位置，继续操控着仁丸装甲前进，这一跑就又是好几个小时，若是换算成一个普通人类在太空中行走的速度，恐怕要整整一天一夜才行。期间，苏文看到了这名神秘人类休息的痕迹，而根据1号的调查，在他那宽大的宇航服里，显然有足够的空间储存一些应急食物，甚至还有连通下半身用于放置排泄物的空间。足以见得，这套“宇航服”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长时间待在里面的需求，也更加印证了苏文的想法——这家伙绝非来自太空，而是由塞卡兰达走进沉默之地，又从沉默之地中走出。 这一路很漫长，尤其是考虑到鞋印主人的行走速度，就显得更加漫长了。终于，直到苏文深入沉默之地足足830公里、当天空中的“地球”已经来到了斜上方三十度角，并浮现出了辉煌大陆的轮廓时，意外突然出现。 在一片坚硬的岩石地面上，足迹消失了！ 沉默之地绝大多数区域都是柔软的地面，因此很容易留下足迹，但偶尔也能够见到岩石，比如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岩石大地。在其光滑坚固的表面上，几乎无法判断出足迹的存在，而这为寻根溯源带来了巨大困难。 但苏文并没有轻易放弃，他派出了所有能派出的侦测单元，并由1号远程分析出可能的路线，势要查个水落石出。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约半小时后，苏文在这片岩石区域的另一处边缘，找到了同样的鞋印。 然而…… 这里可是有远远不止一个人的鞋印，而是仿佛有大队人马来过一般！ 地上鞋印无比凌乱，粗略估计下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并且鞋印的形状和花纹都一样，只存在大小的区别，这意味着，来到此处的“大队人马”，恐怕都穿着统一制式的装备，即那具尸体身上的“宇航服”！ 在发现这个事实的同时，苏文心跳加速了不少。先前的一些疑惑也迎刃而解，比如为何这个人类会单独出现在沉默之地的深处。现在看来，他果然并非孤身一人，只不过在这片岩石大地中，与团队走散了。 不……与其说“走散”，看起来更像是“逃跑”。 地上的足迹貌似散乱，却能够从形状结构和重叠时的按压细节分析出许多门道。很快苏文便得出结论：先前看到的那具人类尸体，应该是独自一人来到此处，而“大队人马”则是其后追来，并在此处徘徊片刻，随后原路返回。 要知道，在这种足迹万年不消、外加“晴空万里”的地方，想要与大部队走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说，出现眼前的景象，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此人趁着众人不备孤身逃跑，并借助着这片岩石大地摆脱了“追兵”。 那么，为什么要逃跑呢？ 苏文立刻便想到，先前发现的那几件空间道具，莫非这些道具本不属于这名人类，他之所以独自逃脱，是因为想要将其独吞？ 但问题又来了，这东西是哪里来的。难道一群人穿着“宇航服”，进入沉默之地，是为了绕过塞卡兰达，走私这些“高级货”？ 苏文总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单论面积，沉默之地至少是塞卡兰达的四五倍，而且穿越的代价也太大了。 但另一种解释似乎更加不可能，那就是这些空间道具实际上并非他们带进沉默之海，而是从里面带出来的。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沉默之地又不是辉煌大陆上那个“死亡之海”一样，到处都是古代遗迹，而是太空！怎么可能会藏着宝藏？ 总而言之，还是继续追溯。 只不过，这次追溯的对象，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了。 没过多久，苏文看到了预想中的景象。 前方出现了“分岔口”。 毕竟那具尸体是脱离了大部队的原本行进路线，这就说明，其余的人，必然是沿着另一条路线返回塞卡兰达。果不其然，在这条路线上，苏文看到了大量方向相反的足迹，其数量类似，泾渭分明，就像是两条平行的火车轨道。 这说明，这些人类并非在穿越“沉默之地”，而是从塞卡兰达的某处按照固定路线进入，然后在到达某处之后原路返回。 这个发现，让苏文觉得，他已经越发接近真相。 因为既然原路返回，那么“穿越沉默之地走私”这一可能性，就可以被排除。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些人进入沉默之地，是为了到某个地方，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带出去。而那具人类尸体身上的空间道具，很有可能就是被带出去的东西之一。 所以说，那个看似无稽之谈的可能性，反而是最合理的解释。 带着难以抑制的好奇心，苏文踏上了或许是最后一段寻根溯源的旅程，继续朝着沉默之地的深处进发。 一小时后，他看到了此行的终点。 翻过一座山坡，苏文看到了位于数百米外山谷中的巨大残骸，它就如同一个从天空坠落的残破钢铁巨兽，在地面上砸出了深坑。而在它的周围，随处可以看到大量混乱无章的鞋印、并且有着十分明显的搜刮痕迹。 苏文的目光注视着这座残骸许久，随后缓缓上移，掠过了天空，最终停留在辉煌大陆所在的星球之上。 这残骸，显然不像是一座建筑，从周围的深坑来看，似乎也不太可能是被从塞卡兰达搬到这里。那么，是否存在着一种可能，它来自那个地方？ 来自辉煌大陆的…… 登月舱？ 就在苏文大脑飞速思考的同时，沉默许久的希格露恩，忽然发出了声音。 “这座残骸，我总觉得看起来很眼熟。尤其是那块金属断壁上的六芒星花纹，我确信……我曾经见过它。” 苏文大吃一惊：“真的？！” “没错，我已经想起来了。” 即便是向来冷淡的希格露恩，此时此刻的语气，也充满着意料之外的惊诧。 “距今大约一千年前，作为精灵王国的使者，我的上一任契约者，曾被邀请前往那场终结了一个时代的仪式。在仪式上，我亲眼注视着那个强大的人类，带着他所拥有的一切，离开辉煌大陆的地面，冲入无尽虚空。” “那个人类的名字叫做，先驱者——伊文斯。” 第375章 大胆的假设 先驱者伊文斯…… 对苏文而言，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 他是如此的家喻户晓，以至于在辉煌大陆上的无论哪个国家，但凡稍有见识的人，就肯定听说过他的故事。 伊文斯几乎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缩影，那是大约一千年前，整个大陆都在蓬勃发展的时代。人类、兽人、精灵三足鼎立，少数种族们亦百花齐放，人们乐衷于探索和开垦这片广袤大陆上的每一寸土地，最终自然无可避免尝试出海航行，寻找新的大陆。 只可惜，辉煌大陆的陆地结构不像地球，大海深处不但潜藏着无穷无尽的魔兽，而且还有令人望而却步的风暴带，直接阻断了普通人航海的希望，只有足够强大的超凡者才有资格进行远洋航行。可单凭作为极少数人的他们，再加上几乎不存在的陆地资源、一次又一次的毫无收获，导致本应到来的大航海时代迟迟没有出现。 最终……在先驱者伊文斯的环球航行原路折返后，就再也没有人尝试过同样的挑战。人们对大海的热情，也不断退缩。 但真正宣告这一时代进入迟暮的，却无疑是伊文斯团队那场更加失败的挑战，也就是希格露恩口中的“仪式”。 在环球航行结束后，伊文斯一度淡出公众视野，似乎与其追随者们展开了更大的计划。而直到几十年过去，他将这一计划公之于众时，人们才知道，这个强大到冠绝天下的冒险者，居然想要冲破天穹，进入虚空，驶向月亮。 仪式如期举行，伊文斯邀请到了几乎所有种族有头有脸的高层出席，数千人共同注视着巨大的飞船缓缓升起，冲入云霄。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便是那令无数人唏嘘了千年的悲剧；他和他的团队在进入了太空后，便失去了所有元素力量，甚至连身体都彻底崩溃。 最终，千疮百孔的飞船如同一口钢铁棺材，永远消失在了太空深处。 人们这才意识到，虚空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地方。 不久后，人们便不再仰望星空。 …… 回到眼前的巨型残骸，苏文勉强能够判断出，这是一个与地球上航天火箭有七八分相似的大型飞船，主体结构为朴实无华的圆筒形状。只可惜，在与地表猛烈的撞击中，飞船的整个头部都变得四分五裂，根本就看不出原本面貌，各种零件碎片也散落得到处都是，放眼望去一团狼藉，只有尾部还勉强保留了全尸。 苏文来到了残骸砸出的深坑前，并再次确定这里受到了挖地三尺般的搜刮，几乎只剩下了没有价值的破铜烂铁。 看来那群身穿“宇航服”的人类，就是为此而来，并且满载而归。那具尸体身上失去作用的空间道具，大概也是来自此处。 确认了这一点后，苏文也就没有了太多进入残骸探索的欲望。 但既然来到了这里，总不能空手回去，毕竟烂船还有三分钉。那些人类再怎么仔细搜索，也总可能会出现遗漏，况且在这种地方无法使用任何元素力量，无论他们原本实力再怎么强，来了之后也只是些普通人罢了，能够带走的东西十分有限。 苏文当然是不会就地调查的，在确认系统空间依然正常运作后，他便派出携带作战空间入口的探测器，并在1号的多线操作下，将残骸碎片分类打包回收。大到飞船尾部的弧形船舱，小到地上的碎片，一个不留。 反正这大家伙放在这里已经上千年了，苏文寻思着应该也没人要，所以管他有没有用呢，全部带走再说。 在此期间，苏文一边对残骸周围进行检查，以保证不落下任何细节，一边与希格露恩交谈，试图得知更多有关先驱者伊文斯的信息，毕竟两者曾生活在同一时代。然而希格露恩却表示，它从来没有与这位曾经的“大陆最强者”打过交道，唯一一次会面，大概也就是那次仪式上见到的最后一面，而且也只是远距离看着，根本没能说上话。 好，看来这位也是个云选手，苏文本以为他可能认识先驱者伊文斯呢。 不过希格露恩到底还是提供了一些苏文不知道的信息，比如那名先驱者伊文斯在登上飞船之前，对在场所有人发表的宣言。 其实这段宣言并非什么秘密，早已被各方势力记载下来，苏文也曾在图书馆的书上看过。但千年来代代相传，难免会出现些许偏差，再加上中间经历了种族战争这样的浩劫，流传到今日时，与希格露恩记忆中的版本，已有不小区别。 与苏文印象中豪情万丈的宣言比起来，希格露恩的复述中，先驱者伊文斯所说的那段话，似乎少了些骄傲，多了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诀别。 以下为希格露恩的复述。 “诸位，今日我们即将启程。” “大海的尽头只有大海，但虚空的尽头，却有着无穷星光，我自当追寻星光而去。” “头顶的月亮，距离我们只有十次环世界航行的距离，但古往今来，却从未有人试图踏足。不久之后，我会在上面注视着你们，并等待着你们追随而来，或许在未来的某天，那里会成为我们新的家园。” 从这段话中的第三句，苏文能够看出，那位先驱者伊文斯，似乎压根没有打算返回辉煌大陆，而这个细节，在后世对第二句豪言壮语大书特书的各种版本中，很容易被人忽略。当然了，这其实什么也说明不了，只是让苏文觉得这家伙闯入虚空的信念真是一往无前……只可惜最终落得了那样的结局，属实令人不胜唏嘘。 但就在苏文感慨不已时，他忽然留意到了一个细节。 他连忙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希格露恩，你是否有注意到，那些被搜集起来的残骸中，甚至连一块尸骨都找不到？” “确实如此，在当初登船的近百人探险队中，那些先驱者伊文斯的追随者们，虽然大多都有着不凡实力，却也并非所有人都完成了全身元素化。这样一来，他们即便死去，也不应该彻底消失，而是会留下骸骨才对。” 于是苏文又看向远处混乱的足迹：“会不会存在这种可能，是那些进入沉默之地的人类，带走了船员的骸骨？”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对啊，这说不通！要是我去探索一个遗迹，我只会拿有价值的东西，那些毫无用处的骸骨，我要来干什么？” “但骸骨总不可能自己消失，肯定是有人带走了它们。”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而且我还发现另一件之前被我忽略的事：在我们追寻着足迹前来的过程中，这支人类队伍的行进路线，几乎接近一条直线，除了必须要绕开的障碍物之外，根本就没有走过任何歪路。这说明他们很可能在进入之前就早已规划好了路线，并且明确知道自己要找什么。难不成，他们目的就是来为这里的死者收尸？” “少主，你的意思是……” 希格露恩沉默片刻，似乎读出了苏文的言外之意。 苏文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有没有可能，当初先驱者伊文斯的飞船上，探险队并没有全军覆没，有人活了下来，并成功进入塞卡兰达，后来又派人回来这里，找出同伴进行安葬？毕竟在这种元素失效的地方，除了探险队自己外，哪怕是那些亡灵大君也不应该知道飞船的存在，更别说坠毁的准确位置了。依我看，只有这种解释才比较合理。” “可是，这……也不太可能。虚空之中，元素力量会消散，无论大魔导师还是普通人都一视同仁，在这种情况下飞船泄露，任何人都无法长时间生存。再加上落地时猛烈的撞击，我实在想不通有生命存活的可能。” 苏文则沉吟道：“关于飞船泄露这件事，几乎在所有史料记载都明确标注出，现在就连你也这么说，是有什么确凿证据吗？” “证据就是许多人亲眼看到啊！那样的距离虽然肉眼已不可见，但能够进行观测的强者大有人在，所有人都看到飞船泄漏出大量气体，最终甚至部分解体。当时还有人弃船跳出，但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 “原来如此。” 苏文摸着下巴道。 “那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塞卡兰达与月球之间这么长距离，就算飞船没有泄露，若非提前专门准备，也根本活不了。但要是前往虚空之前，那位先驱者伊文斯就知道虚空的危险性并做出部署，又怎会犯下导致全军覆没的错误？” “所以我认为，应该另有原因。”希格露恩道，“而且少主你也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周围除了那些人类的足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足迹。这说明在他们到来之前，这座飞船废墟中，根本无人走出。” 然而，面对这句话，苏文不但没有放弃自己的猜测，反而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希格露恩，感谢你！这是个不错的思路。” 他立刻叫停了废墟中热火朝天的微型探测器们，将它们尽数集结，并且重新规划路线，发布了新的任务目标。 “搜！” 希格露恩：“……” 它显然没想到，苏文居然如此不死心。 然而，让它更惊讶的是，大约十五分钟后，其中一台探测器居然真的有所发现，地点是飞船坠毁点7点钟方向的两公里处。 苏文火急火燎赶到了现场，然后在一处山坡发现了两处撞击的深坑。 但与其说是深坑，眼前之物更像是两个深深没入地面的脚印，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比仁丸装甲还要更大一些。 “这是……” 希格露恩难以掩饰语气中的惊讶。 “显而易见，巨龙的脚印。” 苏文笑道：“刚才我忽然想起来，在我看过的故事书中，先驱者伊文斯最信任的追随者，是一名叫做‘海因里墨’的巨龙。如果是这种传说生物，以它们强大无比的肉体力量，哪怕无法发挥出任何元素之力，在沉默之地这种重力只有六分之一的地方，也可以如同飞翔一样冲天而起，一个跳跃就是好几公里远。” “所以，先驱者伊文斯，居然真的没有死？！” 苏文脸上的笑意更浓：“不仅如此，我甚至有个更加大胆的猜测：先驱者伊文斯是在一千年前冲入虚空的，而根据那位但丁的描述，塞卡兰达也在一千年前横空出世了‘人皇古德温’，这两者之间，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第376章 谁又不想当一条咸鱼呢 “少主，你的这个猜测，的确十分大胆。”片刻的沉默后，希格露恩缓缓道，“但你打算如何去证明它呢？” “证明？没有必要。” 苏文笑了起来。 “我有预感，即便我什么都不做，等时机成熟时，真相自然会来到我的面前，而且还是挡都挡不住的那种。”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么？” “那当然，如今我还只不过是圣彼得魔法学院一位普通新生，何德何能接触到这些涉及到最高层次的秘密？况且有些东西，过早涉足于其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文这话让希格露恩忍不住吐槽：“原来你还记得圣彼得学院的事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而你甚至都还没在课堂上露过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毕竟人命关天，谁知道磨磨蹭蹭会发生什么意外？”苏文语气有些无奈，“不过放心，我可没忘记我们来到塞卡兰达的初衷，如今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剩余的一切都只不过属于添头罢了，没必要花费太多精力。从此行的经历来看，塞卡兰达在未来固然是个有着重要意义的地方，但当下我甚至都还没有在多伦站稳脚跟，饭要一口口吃，急不来。” “少主，你能有这样的认识真是难能可贵。”希格露恩的语气中竟有几分赞许，“我本以为有了在塞卡兰达的经历，你会再也看不上多伦那样的小地方，甚至改变原本的计划，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又一次多余了。” 苏文却饶有兴致地反问：“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会阻止我吗？” 希格露恩却毫不犹豫否认道：“当然不会，你是我的契约者，只要不做出严重违背原则之事，我自当无条件支持你的选择。” 苏文又问：“那么，希格露恩，你的原则又是什么？” 希格露恩再次果断作答：“我的原则是不滥杀无辜、不为非作歹、不荒淫无度、不碌碌无为、不狂妄自大、不贪得无厌，这也是精灵王国中流传千年的六大戒律。” 苏文嘴角抽搐道：“还挺苛刻的，我可不能保证我都做得到。” 他心说尤其是碌碌无为那条，自己恐怕要背道而驰了。因为他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树立“主上”根深蒂固的强大形象，而这其实也不是目的，只不过是手段罢了。 至于苏文真正的目的，则自始至终都没变过，那就是让作为“赛文·阿莱耶”的自己，能够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必担心被外物强行改变命运，仅此而已。 只是当苏文了解到，多伦帝国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风平浪静，甚至连整个辉煌大陆都暗藏玄机时，便难免油然而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这也正是支撑着他做出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动力。说白了，若非莱因哈特皇子突然闯入视线，现在的苏文恐怕正按照原本的计划待在魔法学院混着日子，全凭兴趣做做系统任务，搞搞小研究小发明什么的，必不可能急着要求玛尔塔利亚的效忠，也就不存在这趟塞卡兰达的奇妙旅程。 但即便经历了这么多，苏文依然没有想过要主动跳进近在眼前的漩涡。哪怕塞卡兰达上隐藏的秘密数量远超想象，甚至隐约指向了六百年前大陆上那场巨大的变故、那些被名为“圆桌集会”的神秘组织隐藏起来的历史，苏文依然不为所动。并非他向希格露恩所说的那样，一切为时过早，而是……他本能觉得这些东西很麻烦，插手进去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如果有得选，他才懒得关心这片大陆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或者说自己身后的“主上”达到了一定高度，有许多东西就算不想知道，也会主动找上门来，等那时再烦恼也不迟。 而此时的苏文，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完全对希格露恩袒露心声，否则光是上面的想法，大概就已经触犯了它口中的六大戒律之一。 但希格露恩接下来的话，出乎了苏文的意料。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能。” “咦？” 见他迷惑，希格露恩则反问：“很奇怪么？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完美，哪怕是我这样的剑灵，也常有犯错的时候，但如果心中没有对原则的坚持，只会在时光的流逝中不断堕落，最终成为塞卡兰达的亡灵们那样的怪物。” “……” 苏文仿佛重新认识了这把剑一般，通过通讯频道盯着它看了许久。 看来正如自己一次次让希格露恩改变看法一样，自己对这把剑的印象，也要稍微改变一下了。最初的苏文一度以为这是个迂腐的老古董，眼睛里揉不得一颗沙子，但现在看来，它绝非自己想象中那样保守。 嗯，甚至还是个无神论者呢。 “那就让我们共勉……总而言之，等把残骸收拾干净，这场旅程也就该告一段落了。”苏文不打算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看向了不远处的巨龙足迹，“至于那位‘人皇古德温’和先驱者伊文斯的关系，还是等我有朝一日能毫无顾忌站在他面前时，再考虑调查个水落石出，反正提早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况且……这场意外发现，也并非真的毫无收获。” …… …… 十分钟后，希格露恩看着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苏文……准确来说，是他手中拿着的散发浓郁元素气息的戒指和项链，惊讶得剑尖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那几件报废了的空间道具！是主上的力量修复了它们吗？” “猜对了，这可花了我不小代价。” 苏文回到系统空间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赶紧召唤出系统给自己修复身体。 仁丸装甲提供的临时修复毕竟只是应急之策，自己总不可能真的以后就用那只蛛网般的左手；除此之外，他体内的血液随着呼吸液的稀释，浓度变得甚至比之前更低了，想要脱离外部循环装置独立生存，必须输送大量血浆，否则离开装甲后，过不了多久一样嗝屁。 这一切倒是可以用世界树之种轻松完成，但如今苏文体内的那段“世界树嫩芽”也一样早就被蒸发殆尽，已经失去了自动修复能力，而有了先前的虚空之旅后，他对于世界树之种的修复功能，不知为何本能产生了些许抗拒。 尤其是再加上世界树之种存在负面效应，以及在执行修复时红身上发生的异变，这种抗拒感变得更加明显，毕竟人总是害怕未知的、超出掌控的事物。虽然苏文知道希格露恩不会害自己，吞下世界树嫩芽应该是属于经过了多次实践的安全操作，但还是选择了更加靠谱的系统修复，并打算暂时不再对自己使用世界树之种的力量。 这东西，在彻底搞懂之前，还是先多多观望为善。毕竟是圆桌集会都决定要“销毁”的东西，或许它潜藏的某些风险，即便是同为七神器的希格露恩，也搞不清楚。 言归正传，既然要修复自己的身体，苏文自然也尝试着修一修那几件蒙尘千年的高级空间道具，万一里面有好东西呢？ 结果还真成功了。 苏文额外花费了6000兑换点数，把两枚戒指一枚项链修复如初。这个价格还算在苏文的承受范围之内，因此就算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他也捏着鼻子认了。 但问题出现，这东西苏文用不了。 于是，他便只能拿着它们去找希格露恩。 在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后，希格露恩如同摇头般摇了摇剑柄：“少主，这我恐怕爱莫能助。就算我可以使用空间道具，但这三件道具显然是认了主的，只有它们曾经的主人的元素气息才能够被识别，就像一个钥匙对应一把锁一样。如果真有那么容易破解的话，空间道具也就不会被认为是最安全的储藏方式。” “就没有暴力破解的办法吗？” “倒也不能说没有，比如用强大的元素力强制抹除上面的气息，并强行搜寻出其中蕴藏的空间坐标。但这种做法只适用于阶位等级压制，至少也要大魔导师以上的实力才能做到，而且对象的实力还不能太强。” “这样啊，确实有点难办……” 苏文喃喃道。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说到大魔导师，那个叫红的人类姑娘是否够格？” “我无法肯定。” 希格露恩沉吟道：“说实话，我还是没有完全搞懂塞卡兰达的实力等级划分规则，总觉得应该不是简单的对号入座，比如被那位但丁称作‘杂鱼’的序列六亡灵巨人，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塔苏里先生的对手，但塔苏里先生在但丁眼中却只是序列五的级别。” “不过单论战斗力，这位名为红的人类，倒也的确不亚于我曾见过的许多大魔导师。尤其是她那一招光束轰击，其中蕴含的元素调用方式十分精妙，无论是原理还是破坏力，都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我想整个辉煌大陆恐怕都没有几个人能够正面接下。” “这么强！” 听到希格露恩的评价，苏文也不禁回想起那道就连序列八的高阶亡灵都忌惮的光束攻击，其甚至能够顷刻间熔穿大地，可见威能之巨大。这样一来，说不定手头上这几件认主的道具，红真的能够帮忙解锁。 而她再怎么说也欠下了自己一个人情，想必不会轻易拒绝。 总之，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再说。 第377章 后日谈 从沉默之地撤离时，距离刚进入已经过去了12小时。 苏文再次来到红所在的空间，也就是那个充斥着蓝天白云的地方，发现包裹着她的巨茧已经破裂，而她正端坐在一处山坡上，静静看着湛蓝色的天空。 由于瓦伦丁的领域默认封锁了不同空间的相互连通性——原理与之前“黑色恶魔”玛门使用过的空间封锁类似，导致红始终都无法使用领域空间之类的技能，也无法使用空间道具。因此她并没办法换上一套整洁的衣物，身上依旧是那套在战斗中被多处贯穿的厚重作战服。不过好在足够厚重，倒也不至于显得衣不蔽体。 除此之外，苏文曾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物资，包括食物和饮水，以及一些日常用具和药剂等。现在看来，除了那桶水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外，其余的一切物品都保持原样，红根本就没有碰过它们。 见到苏文出现，她将视线从天空移向了他。 “恢复的怎么样了？”苏文率先问道。 “还好。” 苏文又道：“但你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不要勉强自己，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 然而，红似乎对自己的状况并不怎么关心，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些人你救下来了吗？” “我尽力了，但只救下一小部分。” “足够了，只要能多救下一个人，这么做就有意义。这件事上，我欠你一个人情，算上之前的，就是两个。” 红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而话题的发展正和苏文之意，他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正好我这里有个小忙需要你帮，不知你是否愿意。” “请说。” 于是苏文拿出了那三件被修复的空间道具，并说明了希望让红做的事。 红静静听完，却摇了摇头。 “抱歉，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苏文微微一愣，心想别真让希格露恩说中了。 他不甘心道：“你不会吗？” “嗯。除了战斗之外，我没有学习过其他元素使用方式，想要抹除这上面的元素印记，只有联盟中的‘学者’才能够做到。” “那行，我再另想其他办法。”苏文收起了它们，略带遗憾道。 “抱歉没能帮上忙。如果需要我消灭亡灵，我一定尽力，虽然我做的可能还没有你好，但这是我唯一擅长的事情。” 即便是在说着带有歉意的话，红依然表情冰冷。 “那倒不必，我也没有什么亡灵仇家。另外，最近达莎城应该会安定不少，那位亡灵领主佩特罗维奇应该也不会再找麻烦，因为它上面的那个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死了，他要么去争夺新的王位，要么忙着去找下个主人。” 红再次安静听完，苏文甚至没在她脸上看到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而随后她也只是问道：“是你干的吗？” “不是我，另有其人。我只是去王都办完了我该办的事，并见证了贝尼亚米诺的陨落，幸好事情办得还算成功。” 苏文没有解释得太明白，也没有提起人皇古德温的事，因为没必要。 “我知道了。” 红淡淡道，随后话锋一转，提出了苏文早已预料到的要求。 “赛文·阿莱耶阁下，希望你能让我离开这里。既然形势如此，我要立即返回联盟，证实此事并清除其中的害群之马。” 果然来了。 对于红的性格，苏文虽然不说有多了解，却也基本看穿了她的行为模式。这要是放在地球上，大概是个毫无感情的工作狂一样的存在，并且看待一切问题都会十分理性，因此苏文知道，在这次会面中，她提出这个要求实属必然，只是早晚问题。 苏文倒也没打算留下她，虽然这种性格想必很适合英雄协会，若是能够拐过来，必然是一大收获，不过与其做这种挖墙脚的事，苏文觉得还是让她充当自己接触人类联盟的敲门砖比较妥当。毕竟虽然要离开塞卡兰达，但不代表他不会持续关注这里，尤其是有人类联盟这种与“英雄协会”有几分相似的组织，还关系到潜在的a级和s级任务，十分具有深入探究的价值——在苏文的打算中，他会和1号一起加入人类联盟，平时由1号观察并搜集a级和s级任务，一旦出现值得完成的任务时，再考虑亲自出马。 于是，早有准备的苏文很快回答道：“空间的封闭已经解除，你随时可以自行离开。” 红尝试着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但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回过头看向苏文，突然问他：“辉煌大陆的天空，真是蓝色的吗？” 苏文先是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问出这种问题。 但随后他还是点头道：“是的。” “真好。” 红说完，便转身进入了大概是她的领域空间，消失在原地。 同时消失的，还有不远处的那些破裂的巨茧残渣。 苏文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随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他心想，这家伙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还真是个爽快人，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想要加入人类联盟的想法呢。不过这事倒也不急，反正大不了之后再回达莎城的人类联盟找她，至于她口中的欠下人情这种空头支票，就看她日后是否兑现承诺了。 …… …… 不久之后。 卡赞城的废墟上，红色的天空无比寂静，天空中下起了极为罕见的绵绵细雨，让整座城市笼罩在如梦似幻的朦胧虚影中。在这个干旱的世界里，这属于数年甚至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景，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目睹。 这里是帕塔帕曾经的家园，也是苏文来到塞卡兰达的第一站。 此时的苏文，正身穿仁丸装甲，站在广场上一座被摧毁的雕像前，他的身边站着帕塔帕，而下方的广场中，有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影，足有上千之众。 仔细看时，他们都是身穿着黑色铠甲的亡灵。 没错，这些都是帕塔帕的族人们，如今它们借助贝尼亚米诺的遗产重生为了亡灵。在这之前，苏文带着帕塔帕与它们会面，并由帕塔帕亲口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故事，随后，这些已经失去身体的卡塔族人们几乎没有犹豫，便由几名长老级别的存在带头，一起发誓对苏文以及他身后的那位“主上”效忠。 对此苏文自然不会拒绝，而实际上，这也正是他帮助帕塔帕的理由。虽然这么说显得十分有功利性，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哪怕真是那种看起来不图回报的大善人，实际上也是为了满足自身“帮助他人”的精神需求在做事。而苏文自认为达不到这种境界，他对于帮助帕塔帕这件事有着明确的回报期望，其中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帕塔帕的族人本身：这些已经失去肉体、走投无路的灵魂。 原因还是那个原因。 苏文需要自己的力量，他不想再当光杆司令。 从海上要塞那里弄来的几百名人类，虽然被苏文寄予厚望，但毕竟来路算不上正道，带有着胁迫性质，只有经过长时间的考验，才能从中挑选真正的可造之材。但帕塔帕的族人不一样，他们被亡灵们屠戮，掠夺灵魂，是真正意义上的走投无路，倘若没有苏文干涉，最终的命运无非是被制作成最低级的战争傀儡，充当战场上的炮灰；而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有着高级亡灵才能享受到的铠甲身躯，享受着自由行动的权利。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文对它们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 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必然会保证忠诚，但至少这是一个更高的，可以从一开始就投入更多的资源和信任。 况且忠诚这种东西，是要不断培养和维持的，苏文迟早要迈出这一步，而眼前这一千多名铠甲亡灵，便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支可用力量。苏文并不急着使用它们，但他一定会用最多的精力、不遗余力去栽培它们。 直到某天，静待开花结果。 在离开沉默之地后的这几天时间里，苏文并没有急着立刻回到圣彼得学院上课，而是花费了大精力，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还原出了这座卡赞城原本的模样。这期间，几乎所有的卡塔族亡灵们都参与其中，共同重建自己的家园；他们接受了自己以后将要以亡灵身份生活下去的现实，并且有了不约而同的新希望。 那便是…… 帕塔帕。 这个在浩劫中唯一活下来的卡塔族人，成为了这一千多名亡灵众星捧月的公主一样的存在，哪怕在卡赞城还在的时候，她只是一名不起眼的普通少年。 而今天，是瓦伦丁的领域空间中，新卡赞城竣工的日子，同时也是所有卡塔族人，对旧卡赞城这个已毁家园的告别日期。 朦胧的雨中，一个又一个的亡灵走上广场的高台，在苏文与帕塔帕的见证下，依次亲吻那座已经面目全非的雕像。 大约一百八十年前，正是这个雕像上那位名为萨利萨的族长、所有卡塔族人共同的祖先，带着十几名初代同族，在这里建立了卡赞城。而对帕塔帕和她的族人而言，今天是那个时代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他们知道，明天，会照常到来。 第378章 男人的承诺 阿基米德·里斯在安排完今天的内务后，站在宅邸外院子里古朴的门廊前，看向二楼那扇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轻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名资深的魔法使，在过去的四十多年间，他在圣彼得学院辅佐过数以百计的魔法学徒，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 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学生，其中不乏有性格古怪、不易接触的存在。其中有些人蛮横无理，有些人眼高于顶，有些人性格极度内向……但是，像自己现在的辅佐对象、那个名为赛文·阿莱耶的年轻人这么离谱的，却是闻所未闻。 在赛文·阿莱耶搬入学院郁金香街道17号，也就是眼前这座具有浓厚历史气息的宅邸的当天，这位准魔法师就让自己代他向学院请假。原本说是一周，但随后又改口成半个月，理由是自己刚搬进来水土不服，要在房间静养一段时间进行调理。 且不说这个理由有多么不着调，光看当时这家伙红润且健康的脸色，阿基米德就知道他绝对在扯谎。但没办法，自己总不能一见面就得罪了未来几年的服务对象。况且能够住进这种级别宿舍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显然不能像对待住在集体宿舍里面那些毫无背景的魔法学徒一样“严加管教”，所以阿基米德在反复确认对方没开玩笑之后，只好按他说的照办，心想反正也不可能获得学院批准。 但更加离谱的是，这位赛文·阿莱耶的要求，学院那边在审核之后，居然真的通过了。这让阿基米德在惊讶之余，更感叹此人来头之大。 然后么，自己就再也没见过他。 赛文·阿莱耶把他自己锁进了房间里，并要求无论是谁都不能打扰他，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今天已经是第十一天了，圣彼得魔法学院正式开学也已经过去一周，距离预定请假的期限只剩三天，而他依然没有丝毫要出来的迹象。 阿基米德数次找到那个名叫莉蒂西娅的半精灵女仆，跟她商量想要敲门询问状况，但却被她坚定否决，似乎这在她看来，这是一件理所应当而且平常的事。但阿基米德好歹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看不出来这个年龄一看就没他大的半精灵时刻都在惴惴不安，仿佛她的主人似乎正在面临危险似的？ 这更加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赛文·阿莱耶根本就没在房间里面？ 但这也不可能啊。 他无比确定赛文·阿莱耶根本没有离开过房间，否则身为高阶斗气骑士的他，一定能够感知到此事。而与此同时，有件事很少人知道，但在圣彼得学院工作了半辈子的阿基米德又怎会不知？那便是整座圣彼得学院范围内，为了安全考虑，早已禁止了所有非官方渠道的空间传送，只有学院提供的传送阵才能正常运作。 因此，既没有溜走，也不可能传送，他不难得出结论：赛文·阿莱耶是真的把自己硬生生关在房间里十来天，并且几乎没有任何活动迹象。 这孩子…… 真的没问题吗？ 而就在阿基米德决定，要是今天结束，赛文·阿莱耶仍不出现，自己明天一早就把这件事如实汇报给学院高层时，院子外缓缓停下了一辆魔导机车。对此阿基米德并没有大惊小怪，因为他知道，这实际上是学院里面的“邮差”，来送信的。 等机车停稳后，他亲自来到了大门口，签收了一份信笺。 出乎意料，这封信的收件人并非宅邸的临时主人赛文·阿莱耶，而是他带来的那个半精灵女仆，上面的落款则是“戴森大学招生办”。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阿基米德没有多问，而是把信件带回了宅邸，找到了正在完成打扫工作的莉蒂西娅。 本来阿基米德并没打算让这名半精灵干这些下人干的活，毕竟学院本身就安排足了人手，但禁不住她主动要求要干，因此也只能听之任之。此时她正在擦拭客厅桌子上的花瓶，虽然上面本身也没什么灰尘，但她似乎总能找到活来干。 见到了这封信时，莉蒂西娅的脸上有几分惊喜，阿基米德注意到，她立即看向了赛文·阿莱耶的房间，直到看见房门依然紧闭，这种惊喜似乎有些消退。但随即，她还是洗干净手，接过了信封，并准备拆开一看究竟。 但就在这时，阿基米德听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脆响。那扇沉寂了十来天的房间门，终于被打开。 推门而出的正是赛文·阿莱耶。 和阿基米德预想中的胡子拉碴、目光呆滞不同，这位久别的“少爷”反而看起来比进屋前更加精神了，不但浑身上下干净且整洁，双眼中更是充斥着几分锐利之色，而这在上次的会面中，是根本不曾有过的。 但就在他做出反应之前，身边的莉蒂西娅就轻呼一声，奔跑上前，如同轻盈的鸟儿般飞进了赛文·阿莱耶的怀里。 刚想说些什么的阿基米德立刻憋了回去，随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在见面的第一天起，他早就猜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主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不过对于一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言，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他悄然后退了几步，离开了二楼的大厅，同时还带走了另外两名在附近整理内务的仆人，免得打扰不远处的二人世界。 …… …… “抱歉，这些天让你担心了。” 苏文说道。 他看着眼前有几分消瘦的莉蒂西娅，语气和神色中皆有几分心疼。但随即，他目光移向了她手中那封信，眼神中恢复了最初的锐利。 “是戴森大学的来信吗？” 他问。 莉蒂西娅说不出话，把头埋在苏文的胸膛里点了点头。 苏文能够感受到她的喜极而泣。 这种宛如劫后余生般的重逢场面并不奇怪，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当然是自己亲口对她说的。虽然自己随即也保证绝对不会拼命，一旦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首先考虑的是全身而退，但莉蒂西娅显然还是前所未有的担忧。 对此，苏文其实一直都看在眼里。 “让我看看，可以吗？” 苏文又问。 莉蒂西娅抬起了信，苏文一只手环抱着她，另一只手接过信，撕开了信封的封皮，随即将一只手探入其中。几秒后，他取出了两张洁白的硬纸，其中一张是莉蒂西娅的成绩单，上面显示莉蒂西娅的综合测试成绩为413分，满分为500分，并且名次在700多名报考者中排在第11位；至于另一张，根本不用去看，苏文就知道肯定是录取通知书。 而就在这时，莉蒂西娅略带哭腔的声音轻轻响起。 “主人，我成功了吗？” “那当然，你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已经被戴森学院录取了。” 于是莉蒂西娅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这是好事。” 苏文无奈道。 “我就要离开你了……” “你当然可以哪里都不去。” “但我必须要去。” 莉蒂西娅的回应异常坚定。 苏文：“……” 他不再说话，而是就这么静静抱着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但他丝毫不着急，仿佛想要让时间停下来一般。 但最终，他还是推开了莉蒂西娅。 “我这边还没有结束，你恐怕还要再等等。”他说道。 “嗯。” 莉蒂西娅抿了抿眼角，然后问：“危险吗？” 苏文：“目前来看，还不算危险。” “那就好……那么，主人您继续，我也要继续我的工作了。”莉蒂西娅说完，便转过身，头也不回打算离开。 但苏文喊住了她。 “别忘了你的信。” 莉蒂西娅回头接过了信，不过苏文没有立刻松手，而是看着她微红的双眼，说道：“再给我最多三天时间，我要去解决一些首尾。然后我向你保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不会再去冒险，也不会主动置身于危险中。” 莉蒂西娅愣了愣，接着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我知道了，主人。” 随后，她拿着信离开了。 只不过，比起刚才，她的步伐明显更加轻盈些。 苏文看着她消失在大厅的拐角，片刻后才退步到了房间里，重新锁上房门。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神色一点点变得冰冷，直到最后如同坚冰。他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有一个肉眼不可见的作战空间入口，此时在所其对应的作战空间中，正静静堆放着一些几乎气化完毕的粉末。很显然，它们来自刚才那个信封之中。 下一刻，苏文消失在了原地。 在系统的仓库空间里，仁丸装甲正保持着激活状态，静静待在维护装置前，它被机械臂打开了舱门，仿佛正在等待驾驶员的进入。 装甲的表面，不再是漆黑如墨的“昆吾超复合组织”，而像是覆盖了一层暗红色的物质。与此同时，空气中还散发出轻微的血腥气味。 苏文出现于此，随后马不停蹄来到了装甲身后，翻身进入其中。 短暂的热启动结束后，装甲动了起来。 “希格露恩，你那边情况怎样？” “一切正常。” “很好，我这边已经排除危险，作战继续。” 说着，苏文再次启动了系统的传送程序，来到了一个遍布尸山血海的地下空间。在这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元素爆发痕迹、以及子弹留下的硝烟。 如同一座修罗地狱。 第379章 一些微小的收尾工作 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暴毙，对苏文而言并非完全是好事。 比如现在，为了清理它留下来的烂摊子，苏文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在贝尼亚米诺通过血色漩涡，向那些终亡教会成员下达对苏文的追杀令时，由于离得太远，苏文从技术上无法让作战空间入口刚好通过漩涡溜进去，因此也就没办法立刻排除风险。但至少贝尼亚米诺本人死了，所以苏文对此并无怨言。 对此，苏文甚至做好了旷日持久对抗终亡教会的准备，尤其是从贝尼亚米诺先前的语气来看，这支终亡教会势力似乎根本不在多伦境内，想要找到他们无疑更加大海捞针。不过接下来，通过对尼古拉斯咨询此事，苏文渐渐意识到，要把这群疯子一网打尽，似乎也并非毫无可能。毕竟尼古拉斯就是一名资深终亡教会内鬼，属于业内人士。 通过了解，苏文得知，在整个塞卡兰达，目前已知与终亡教会有沟通的亡灵大君，至少有十三名之多，其中自然包括了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在内。 实际上，从玛尔塔利亚第一亡灵世界就有与贝尼亚米诺境内有血色漩涡联系看来，它也算得上是这一亡灵法师派系的老熟人了，近千年来双方陆陆续续打过许多次交道，虽然都只是浅尝辄止，但至少算是有些了解。再加上尼古拉斯曾卧底终亡教会多年，各种伪造身份的人脉甚广，认识大量多伦境外的终亡教会势力，其中自然也有贝尼亚米诺的忠诚信徒。因此在这件事上，苏文找到尼古拉斯，无疑是找对人了。 也正是趁此机会，苏文才终于对“终亡教会”这一名词有了更深了解，知道了他们并非铁板一块，而是有着好些个庞大的分支。其前身基本上都是曾经排得上号的亡灵法师派系，就和今天的玛尔塔利亚一样。 只不过，他们早已堕落，彻底背离了亡灵法师的信条。 以一般理性而言，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此前的所作所为，放在任何三观正常的普通人眼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草菅人命，毕竟尼古拉斯率领的内鬼团队虽然最终目标是阻止亡灵天灾，但在整个过程中，双手可没少沾染无辜者的鲜血，这点是无论如何都洗不白的。然而，和其余那些彻底堕落的亡灵法师派系比起来，他们简直就如同禁欲者一样克制，那些被统称为“终亡教会”的存在，为了从“亡灵位面”换来赖以生存的灵魂能量，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能轻松做到，其中随便找几个案例写出来就能被全书和谐。 在多伦这种还算有明确秩序的大型帝国，他们往往还会收敛一些，但是在某些混乱之地，比如南部大陆比拼图还要破碎的那些散装国度，才是他们真正发挥实力的主战场。不能说如鱼得水，至少也是群魔乱舞。 其实最初的终亡教会的确是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有着明确的分工和齐心协力的共同目标，即可持续化发展获得灵魂能量。但正所谓合久必分，尤其上面的亡灵大君不是一个，而是十好几个，每一个都有不同的风格、不同的盘算，久而久之，人心自然就散了。几乎每个亡灵大君都有意招揽到了忠诚的信徒，随后各自分家，最终在数百年之久的内外斗争中，只剩下了几个势力最为庞大的分支过得滋润，剩余基本都半死不活。 而那些半死不活的终亡教会分支，自然就会想办法离开南部大陆那个滋润之地，去其他地方拓展业务。比如多伦帝国前段时间的亡灵天灾事件，领头的便是一个信奉“骨王奥拉”的终亡教会分支，他们实际上在南部大陆都被同行打压到混不下去了，但是在多伦本土那些不成气候的散养亡灵法师群体中，却是无比高大上的存在。 那么，言归正传，这位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信徒组成的“终亡教会”，在所有终亡教会的分支当中，能够排在什么位置呢？ 答案是，中等偏下。 贝尼亚米诺手下的终亡教会虽然扎根在南部大陆，但领地、或者说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靠近死亡之海的夹角，这足以说明他们的地位不算高。但就算再怎么不堪，也好歹有个窝，比骨王奥拉手底下那群丧家之犬要好一些，据尼古拉斯了解，其中魔导师级别以上的亡灵或者亡灵法师都有不少，属于一股不容忽视的大型势力。 被这样一群狂信徒盯上，苏文即便置身于圣彼得学院，的确也未必就见得安全。不过，相应的，在苏文展现出来的力量面前，尼古拉斯认为他们也如同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毕竟这一支终亡教会根本就没有大魔导师级别的怪物坐镇，而在尼古拉斯眼中，苏文身后的那位“主上”，已经如同神明一样强大。 与此同时，作为专业人士，尼古拉斯也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这支终亡教会由于在南部大陆本土并不滋润，所以也和其他混得不好的同行一样，在整个大陆都试图开展业务，其中包括且不限于辉泽帝国、法师之国、光明教国外围地带，以及最远的北部大陆诸国……整片大陆上除了光明教国的核心奥兰斯忒周围以外，到处都曾经出现过他们的影子，而尼古拉斯恰好知道其中的几个分会成员信息。 虽然情报已经有些过时了，但苏文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尼古拉斯记忆中的描述，安排希格露恩一个个去找，最终居然真的成功找到了一个亡灵法师的地下实验室。在确定目标没错后，他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在重建帕塔帕家园的同时，分出了一部分精力，由1号充当主力，利用微型探测器和作战空间的组合拳，一路顺藤摸瓜。 最终，苏文不但查清楚了他们近期的计划，还找到了几个当初在那个骸骨祭坛出现、直面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高层人员。 而看到计划后，苏文简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的行动比想象中更加疯狂！ 贝尼亚米诺只要求这群信徒干掉苏文以及和苏文亲近的人，但他们却把目标放在了诛杀苏文九族上面，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不知从哪找到了苏文的族谱，并且列出了一份暗杀名单，其中有大量苏文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 要知道，这份名单上的名字，就连苏文自己都绝大部分闻所未闻。他严重怀疑这群发了疯的亡灵法师只是想找个收集灵魂的借口罢了，带着既然要不远千里来到多伦帝国，不多杀点带回去不能回本的心态在做事。 苏文感觉要是再拖下去，说不好就会有一大群陌生人遭受无妄之灾。因此，在彻底摸清了他们的行动计划，并且对几乎所有主要成员完成渗透之后，在新塔赞城建立之后的第二天，他选择了先发制人，主动出击。 他先是操纵数十个作战空间同时爆破，直接摧毁了这支终亡教会派系的“大脑”，让整个教会陷入瘫痪状态，还抓了不少高层俘虏；随后要解决的，便只剩下了那些已经几乎部署完毕、甚至已经进入多伦境内的爪牙。 在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里，他和1号的人型小队，配合希格露恩的辅助，扫荡了一个又一个终亡教会据点，杀得是血流成河，不放过任何一个终亡教徒。 不过，苏文的行动显然不是最早执行的。在搜集情报过程中，他还了解到，一支原本就潜伏在多伦境内的终亡教徒，在收到命令的第二天，就已经伪装潜入了托斯卡纳行省境内，并伺机对“赛文·阿莱耶”和他身边的人动手。但至于具体的行动计划，苏文却不得而知了，因为这批人的风格就是自由发挥。 因此这几天里，他早已经作出部署，加强了对周边的监视，以及对一切接近人员的风险排除。同时双管齐下，进一步搜集线索，通过伪造上级命令的方式，成功骗取了这一小股终亡教徒的临时据点位置，并找到机会将他们全部活捉。 然后么……自然是各种手段都不加限制的用上，从他们身上撬出了行动方案，其中就包括了今天这封通知书上的投毒。 通知书自然是真的，由戴森大学教务处亲手制作并投寄，但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做手脚的机会简直太多，这群比职业杀手还要职业的终亡信徒，轻而易举就完成了投毒。那些遇到空气就会挥发的粉末，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立刻昏迷，然后因为呼吸麻痹而死，因此才会有了刚才苏文突然走出房间的那一幕。 显然，他并不想让莉蒂西娅知道，她正在面临一场生死危机。 同时这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圣彼得魔法学院的安全系数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就这么让这封被投毒的信件寄了进来。不过他也没打算拿这事做文章，毕竟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需要被时刻保护的要人，毒药中又不含任何高浓度元素，没能检查出危险也属正常。只是若自己麻痹大意，现在大概已经酿成大祸。 而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将这一支终亡教会绝种的信念。 …… 三天之后，当最后一名终亡教徒的人头落地，早已被鲜血沾满的仁丸装甲，终于放下了杀戮的屠刀。 过去的100个小时里，苏文手中的仁丸合金刀刃，刺穿了无数皮肤，拍碎了无数骨头，沾染了数以吨记的鲜血，但苏文没有过任何迟疑。因为他知道，眼前全都是有可能打扰他安眠的存在，必须竭尽全力，彻底消灭。 根据1号的统计，整场作战行动一共消灭了3751人，其中死在苏文刀下的基本都是这支终亡教会的精英成员，约400余人，包括三名魔导师级的亡灵法师，以及若干魔导师级别的亡灵。其余的杂鱼们，基本都倒在了战术人型的枪口之下，至于希格露恩，它并没有亲手杀生，苏文也没有强迫它参与这场杀戮，但它依然完美完成了自己的职责：负责拦截那些偷偷逃跑的漏网之鱼，并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至此，贝尼亚米诺的所有忠实信徒，都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虽然可能还存在极其少量的漏网之鱼，但既然苏文没有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他们，那就说明他们应该也没有接收到刺杀“赛文·阿莱耶”的命令。 饶是如此，苏文也没有彻底放下戒备，而是吩咐希格露恩，以后另一把银月神剑，要和莉蒂西娅做到形影不离的程度。他特地制作了一个挂坠，里面存放着作战空间，作为希格露恩2号以后的存放场所，并打算找个机会亲手给莉蒂西娅戴上。只有这样，当她与自己分开，去了几十公里外的戴森大学就读时，他才能够放心。 接下来苏文花费了一整天调整状态，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早上，也就是圣彼得学院开学后的第三个周一，正式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丝毫看不出之前经历过怎样可怕的杀戮。 该上学了。 第380章 大学生活好啊 辉煌历2134年1月17日，晴。 在莉蒂西娅的帮助下，苏文经过了精心梳洗，第一次穿上了崭新的学院制服，整个人焕然一新，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苏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并且其中除了“海上要塞”一事之外，其余的实际上都和系统毫无关系，全是命运的安排。尤其是在塞卡兰达的所见所闻，让苏文感觉自己几乎触摸到了辉煌大陆所在行星上那段尘封的历史，甚至倘若自己在沉默之海没有踩下刹车，而是一路油门刨根问底下去，或许如今已经打开了一段新的波澜壮阔的旅程也不一定。 但苏文知道，步子大了，会容易扯到蛋。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如今自己看似已经很强大，实际上在面对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时，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底牌，并且还是虚张声势外加暗中偷袭才取得了优势，正面对决毫无胜算。而贝尼亚米诺虽然并不弱，却也根本无法充当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别的不说，光是那位人皇古德温的一拳之姿，苏文可是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在面对那样强大的存在时，一旦双方发生了冲突，自己别说是否存在胜算了，光是能否成功逃脱都是个问题。 因此，他选择急流勇退，让自己的命运回到原本该待的位置。 况且苏文变强的初衷，本就是为了让作为赛文·阿莱耶的自己能够活的更加自在，若是在这个过程中迷失了自我，那绝对是得不偿失。而现在，至少在辉煌大陆上，有着“主上”带来的影响力，自己可以安心过上小日子了。 正是出于这种心态，在三天前他才会对莉蒂西娅说出那番话，承诺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去冒险。 这话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并且也不代表他真的打算金盆洗手，不再去触碰系统的任务。而是经过了塞卡兰达的冒险后，苏文再次清楚认识到了一件事：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系统的功能以及系统提供的装备。否则自己何德何能，三个月前还在银盔城跟一群蟊贼狗头人互殴，三个月后便直面亡灵大君的威严？还不是因为仁丸装甲、希格露恩、1号，还有最重要的坍缩炸弹给自己带来的底气嘛！ 这么一想的话，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哪怕只是其中之一，那么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换个人来同样也能做到。 既然如此，苏文为何让自己很累很麻烦，还要面对风险？ 其实，这个问题，在前往塞卡兰达之前很久，苏文就已经意识到了。作为系统的拥有者，他始终都不想当系统的打工人，但这个工不打又太亏了，因为系统真的能够带来无比强大的力量，既然如此，最好的解决方案无疑就是把工作分派出去，自己躺着分成，顶多在领取奖励的时候露一下面。而无论是“英雄协会”成立、对萨摩·瑞恩那孩子的培养、向多伦官方要来跟的那一百多人、海上要塞的600名俘虏、还是在塞卡兰达对帕塔帕族人的施救……苏文做出这一系列事情的动机，全部都是基于这个理论。 苏文不想当光杆司令，并非因为他想要享受权力和发号施令的快感，而是……他懒。他必须得找到合格的打工人帮自己给系统打工才行。 而现在，经过了一系列努力，苏文知道，时机终于成熟了。 自己的手底下，已经有了足够多可以尝试运用的力量。 那么，从现在起，未来几年的学院生涯中，苏文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可以尝试运用”，变成“可靠且值得信任”。 …… …… 随着被戴森大学录取，莉蒂西娅与苏文能够腻在一起的日子也开始了倒计时，最迟二月初，她就要去那里报到。而虽然圣彼得学院和戴森大学都在同一座学园都市，但直线距离却有二三十公里远，显然很难做到每天都见面。 苏文很想好好“珍惜”这段能够朝夕相处的时光，但考虑到自己已经请了半个月假，到现在为止一节课都没去上，所以还是忍住了。自己现在好歹是圣彼得学院的学生，总要有个学生的样子，至少还是先去课堂上看看再说。 准备妥当后，他便带上学院配发的教材，前往圣彼得学院的教学区。距离并不远，徒步行走十来分钟即可。 虽然苏文因为在塞卡兰达而完美错过了多伦一年一度的新年庆典，但即便这个时候走在学院的街道上，他依然能够感到节日的余韵，不少地方还存留着庆典布置。此外，校道上比上次经过时、也就是半个月前热闹无数倍，随处都可以看到身穿制服的学生，且由于在学院里面严禁乱用魔法，所以这些学生们看起来和普通人并没有区别，给苏文一种仿佛回到了地球上大学生涯的错觉，一时间感触良多。 一路上，苏文看到了不少眼熟的身影，他们都是之前在入学试炼时见过的，虽然基本都叫不上名字，但毕竟还存留不少印象。只可惜没碰上那个曾经的小跟班埃尔文，否则苏文觉得，以他如今的性格，大概会高喊自己的名字跑过来喊自己“赛文大哥”，然后弄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 圣彼得学院的教学区域很大，而且每个年级都分开，根本不在同一座教学楼，甚至于那些高年级的学生上课的地方，根本就不能被称为教学楼。这主要是因为每个年级侧重学习的方面都不同，而高年级学生更注重元素操纵和实战，所以肯定要用到特殊的场地。不过嘛，一年级新生最重要的课程是元素基础理论，以及一些自然科学、地理历史、思想品德之类的文化课，所以主教学楼竟跟地球上没什么区别，属于那种集体教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固定座位。 一年级的教学楼共分为五层，刚好每个班级各占一层，而无论怎么排序，c班都应该在三楼，于是苏文轻松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此时距离课程表的上课时间还有20分钟，班上已经到了一半左右的学生，他们有的在座位上看着书、有的在远处宽敞的休息区交谈、还有睡觉和看着像是在赶作业的。而当苏文出现在门口时，许多人不约而同看向了他。显然对这个班级里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苏文现在还属于一个十分陌生的存在。 苏文丝毫没有感到尴尬，而是对看着他的人们致以微笑，然后目光扫视整个教室，果然发现了一个看起来空荡荡的位置。他来到这个位置前，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应该是没有人使用过，于是便坐了下来，翻看起手中带着的教材。 今天上午一共有两节课，一节是固定的元素基础理论课，另一节则是辉煌大陆历史课。但苏文现在感知不到元素，第一节课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反而是给希格露恩准备的，所以他的兴趣点全都在第二节课上，预习的内容自然也是历史课的教材。 但没看多久，苏文忽然感觉到周围光线略微变暗，有人站在了他的身边。 苏文抬起头来，见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生，至少有一米九的身高，看着像是一座小山，此时正在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自己。 “你好。” 苏文微笑道，虽然他感觉到对方的表情似乎并不非常友好，有点想要找茬的意思，但他还是主动打了招呼。 他觉得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只是单纯长得凶呢。 这名男生说道：“你坐在我的座位上。” ……原来是这样吗！ “很抱歉，我这就离开。” 苏文并没有多想，干净利落合上了书，站了起来把它们拿着。随后，他再次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另一个空缺的座位坐过去，但是并未发现。而就在这时，周围忽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笑声，是另一些目睹了这一幕学生们发出的，苏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耍了，这里根本就不是眼前大块头的位置。 但苏文并没有恼怒，说实话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学院生涯对他来说就像是个放松的港湾一样的存在，以至于就连这种恶作剧在他看来都显得格外有趣。没错，只是有趣，甚至连可笑都算不上，因为眼前这名高个子男生的做法，在他看来就像是小朋友童言无忌般的淘气一样，根本生不起丝毫想要计较的欲望。 “哈哈，看来我被你摆了一道。” 苏文会心微笑道。 对方也笑了，但却是得意中带着讥讽的笑，随即他开口道：“你就是那个开学就清了半个月假的赛文·阿莱耶对，记好我的名字，我叫阿斯兰·伍德，你可以叫我阿斯兰大王，今后这个名字将成为c班的象征。” “好的，阿斯兰大王。”苏文笑道。 周围再次传来一阵笑声，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但就在这个时候，苏文忽然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转而再次投向了班级的大门处。在那里，缓缓走进了一个身材瘦弱的身影，他低着头，似乎心情并不好。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苏文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 因为这个人他居然认识，或者说，他本来就“鼎鼎大名”。 这正是那个在入学考试的笔试环节，以几乎满分的成绩吊打群雄，稳拿第一名的家伙，苏文还记得名字叫做乔恩·格林。不过他应当是那种做题家类型的魔法学徒，因为在后来的实战考核中，苏文没有在排行榜见到他的名字。他本来还以为这家伙凶多吉少，很可能已经被淘汰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在了c班中。 除此之外，苏文还记得，这年轻人似乎出身平民，再加上瘦小且软弱的造型，一看就像是很容易被欺负的对象。 果不其然…… 下一秒，那个名为阿斯兰的高个子男生，就狞笑着走向了乔恩·格林。 第381章 请务必一视同仁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却也足够一个班级成员之间有了初步的接触和了解，以及……进一步划分出不同的阶层。 在众目睽睽之下，“阿斯兰大王”来到了身高只有不到一米六的乔恩·格林面前，就如同摆弄一只毛绒玩具般揉着他的脑袋盘了两圈。 与此同时，他还发出了戏谑的声音。 “这不是我们的绝世天才乔恩·格林先生嘛，我在想，你是不是又走错班级了？a班可是在最高层的五楼呢。” 阿斯兰的声音很大，并再次惹得不少看着闹的c班学生哈哈大笑。在场唯一不开心的恐怕就只有乔恩·格林本人了，被强制摸头的动作以及这番挖苦的话让他捏紧拳头，脸色十分难看，但是在面对比他高了三十多公分的阿斯兰时，他也升不起什么反抗的情绪，只是一言不发地从他“怀抱”中钻了出来，走向自己的座位。 苏文留意到，在这个过程中，阿斯兰之外的另一名c班学生，竟然也悄悄向乔恩·格林经过的通道伸出了一条腿，想要把他给绊倒，不过被后者发现并绕了过去。这让他若有所思，看来这名乔恩·格林，很可能已经成为了整个c班里人尽可欺的对象。 但这种现象其实很常见。无论是在地球的学生时代，还是银盔城初级魔法学院的那段时光，苏文对此都不陌生，甚至在自己最初失去魔法能力、还没有离开学院的那段时间，差点也成为被这么对待的对象。只不过苏文自幼修行武技，体格比同龄的魔法学徒更加强壮，再加上性格毫不软弱，所以才侥幸“逃过一劫”。 但有些时候，并非不软弱，就能不被欺负的。 因为这种现象也被称为黑羊效应：在一个集体中，一旦有人开始欺负另一个人，其余毫不相干的人往往也会参与其中，无论这个被欺负者性格软弱与否、亦或是做错了什么。这也是大多数校园霸凌的成因，只是苏文没想到，这都到了高级魔法学院，学生们的年龄基本相当于地球上的大学，大部分都是成年人了，居然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论其功劳，果然还是这位“阿斯兰大王”带的好头。 不过苏文倒也没打算立刻做些什么，比如为这位乔恩·格林出头之类的。这种事想要解决起来可没那么简单，况且自己初来乍到，没有丝毫影响力可言，还是过段时间混个脸熟了再说。在他看来，作为c班的一份子，当然希望同学们和和睦睦，这件事中他并不打算当个事不关己的冷漠者，只是现在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好消息是，经过乔恩·格林的打岔，阿斯兰大王失去了对苏文这位初见者宣布“霸权地位”的兴趣，让他在接下来等待上课的时间里获得了片刻清净。 而很快，伴随着一名眼熟的身影的出现，原本喧闹的教室里鸦雀无声。 …… 其实苏文早就猜到了，负责c班的“班主任”，就是那名有过两面之缘的女魔法师，一位黑发黑瞳，年轻貌美的女士。 毕竟在之前的c班分班考核中，她可是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 此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正是她本人。 不过奇怪的是，按理来说这种类型的老师会很受学生们欢迎才对，尤其是那些刚刚成年、血气方刚的男声，怎么也该发出点欢呼，而非像现在一样安静。苏文隐约感觉，这位女导师或许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在来到最高处的讲台之后，她扫视了一圈整个班级，随后发出了冰冷的声音：“格尔诺特和罗伯特呢，他们又没到吗？” 台下的三十多名学生们噤若寒蝉，甚至无人胆敢应答。 大约两分钟后，伴随着一阵激烈的奔跑声，两名满头大汗的学生出现在了大门外，随后苏文就看到了十分神奇的一幕：几乎整个班级里的所有人，都在对这两个家伙怒目而视。这让他更加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几秒后，苏文就知道了原因。 台上的女导师再次开口，声音十分悦耳，内容却令人如坠冰窟。 “由于你们两人的迟到，每个人都要受到惩罚。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去训练场，跑二十圈，然后再回来上课。” 苏文：“？！” 好家伙，大清早就玩的这么刺激吗！ 不过这对苏文来说反而是好事，毕竟在失去了元素感知能力之后，再上元素理论课简直就是煎熬，就像是对一个盲人介绍眼前的风景有多美丽一样气人。于是在看到学生们唉声叹气起立，纷纷朝教室外走去时，他反而心情不错，跃跃欲试。 但就在他跟随人群即将离开教室的时候，却被仍在讲台上的女导师喊住了：“赛文·阿莱耶同学，你先暂留一下……其他人在看什么呢，还不快点出去？” 苏文：“……” 很快，教室里就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苏文和这名女导师。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女导师微笑着问道，丝毫没有刚才的架子。 苏文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回答道：“已经完全好了，多谢老师关心，那啥……如果没事我就下去跑圈了啊。” “你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免受处罚。” “我好得很，老师。您完全没必要这么担心我，我就是一个普通学生罢了。”苏文这话说的很直接，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位自己还不知道叫什么的女导师，不但知道自己和托勒密之间的关系，甚至还很可能知道自己身后的“真实背景”，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客气。但苏文并不需要这种客气，他只想避免麻烦，而非受到特别关照。 听到这话，女导师眯着眼笑了起来：“既然你坚持的话，那我可就一视同仁了哦。” “请务必这样做。” 女导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文，又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我的名字叫做华珏，你以后可以叫我华珏老师。” “好的，华珏老师……听起来，您像是来自辉泽帝国？” “真聪明，不过其实不听我的名字，你也多少应该能猜到了，毕竟在北部大陆，几乎没有我这样黑发黑瞳的人。”华珏咯咯笑道，但立刻话锋一转，“赛文同学，既然你要求了一视同仁，那我可要提前告诉你，我是很严格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会很常见。当然，这也是为了你们的未来，毕竟哪怕身为一名魔法师，也不能没有强健的体魄，我的班级里绝不允许出现那种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的软蛋。” “理解理解。”苏文连忙答道。 “那么，加油咯。” …… 苏文告辞之后，头也不回冲下了大楼，很快汇入了c班的大部队，朝着不远处的训练场进发，并在那里完成20圈的长跑。而根据他的粗略估计，绕训练场跑一圈差不多有800米路程，也就是说总共要跑16公里。 对于这群大部分娇生惯养的魔法天才来说，这算是相当严酷的惩罚了，尤其是那些女生，华珏老师在这上面做到了真正的平等对待，丝毫没有心软。此时不少人唉声叹气，甚至哭出声来，而至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看起来有点像是两兄弟的格尔诺特和罗伯特，此时根本不敢和大部队待在一起，早就飞奔到训练场，跑在了前面。 苏文眺望过去，发现他们此时正在被“阿斯兰大王”追着敲脑袋，难怪积极性如此之高，原来是在逃命。 而此时此刻，他不禁感觉到，和塞卡兰达的所见所闻比起来，这一切都是如此轻松有趣，简直无比治愈。他觉得自己当初抽身而退的决定简直英明——这才叫生活嘛，待在那种阴间无比的地方，就算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又能怎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文就连跑起步来都脚下生风，无比惬意。更何况训练场的周围有着专门的跑道，坚固且柔软，他觉得就算没有华珏的“体罚”，这里都很值得每天来跑几圈，强身健体的同时也能放松心情。 但就在这时，苏文忽然发现，有几名c班的学生，似乎正在不紧不慢地跟自己伴跑，其中一人距离自己只有不足两米。 在苏文看向这人时，他对苏文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并开口道：“赛文·阿莱耶同学，很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康斯坦丁·马奇诺，来自落日行省，很高兴认识你。” 苏文注意到，此人说话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因为跑步带来的呼吸急促，仿佛这对于他而言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中，能做到这点的可不多。 “你好，康斯坦丁，请问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文致以微笑并问道。 与此同时他心中不禁腹诽，别又是个知道自己背景前来拜山头的？自己只想安安静静度过这段难得的学院生涯啊。 但接下来，这名学生的话让苏文微微一愣。 “确实有事，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的社团？至于社团的名字，你在实战考核的时候一定已经有所耳闻，它现在叫做‘共享主义青年团’。” 苏文：“！” 第382章 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共享主义…… 苏文当然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当时它的后缀还是冒险团，由那位莱因哈特皇子的好友兼仆人艾哲琴一手建立，并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从最初的数人爆发增长到超过百人。 这么做表面上是为了更方便获得积分，但从事情的后续发展来看，艾哲琴的真正目的更像是为了帮助莱因哈特皇子渡过难关，只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无济于事。 而随着接下来莱因哈特皇子的一系列变故，作为幕后支持者的艾哲琴，却几乎被所有目光都给忽略了。甚至就连苏文也不清楚在那之后他迎来了怎样的命运，直到现在，他又一次听说了“共享主义”这个名字，才知道艾哲琴不但成功进入圣彼得学院，甚至还将当初的那个临时冒险团转变成了学院官方承认的社团。 其实这种操作在学院的过往历史并不罕见，实战考核中那些经过考验的冒险团，在入学后转化为社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是名字嘛……苏文当初就吐槽过其与地球上某个伟大思想有微妙相似之处。不过正所谓差之毫厘错之千里，在稍加观察之后，他便确定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于是没再多做关注。 而现在，其变更为社团后，新名字简直在变本加厉的朝着雷同的方向加速，这让苏文不禁神色诡异。他心想社团就社团，非得喊什么“青年团”，那个叫艾哲琴的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啊！ 见苏文这般表情，一旁的康斯坦丁还以为他在感到惊讶，进一步解释道：“就和你猜测的一样，我们现在是一年级中最大的社团，更有着远超其他社团的独特优势。如果加入我们，你一定不会为你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这话却让苏文来了兴趣，他不禁问道：“是怎样的独特优势？” 康斯坦丁回答道：“顾名思义，自然是‘共享’，这是团长艾哲琴在最初实战试炼时就坚持的做法，现在它被进一步完善，并沿用到了社团理念中。对我们而言，共享主义社团就像是个大家庭，一旦有人遇到困境或者需要帮助的情况时，其余每个人都会用各自的力量帮助其渡过难关。” 苏文嘴角抽了抽：“这不就是普通的互助会嘛？” 康斯坦丁摇头：“不一样的，在共享主义中，这种互助关系并非‘点对点’，而是‘点对面’。因为一切能够提供帮助的‘资料’，都以共享的形式保存在社团仓库中，而非某个成员的私囊。换言之，只要加入我们，就相当于获得了一个坚固后盾，我说得足够明白吗？” 苏文不置可否笑道：“大概能理解，但代价又是什么，我要付出什么？我可不信这世上有不劳而获的午餐。” 对此，康斯坦丁仿佛早有准备。 “不劳而获当然不被允许，付出与收获自然更要对等。为此我们有一套严格且标准的规范，每个成员可以将自己非必要的财产或者物品存放在社团的共享仓库中，将其转化为共享状态以获得社团代币。等需要用到时，则可以用入库的价格从仓库中‘购买’任何物品，这中间不会存在任何差额损失。” “有趣。” 苏文沉吟片刻，然后又问道：“那如果某样紧俏物品供不应求呢？另外，不同物品之间的价值如何确定，才能保证公平？” 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巨大漏洞，并且丝毫不留情面地指了出来。况且这只是其中两个最显眼的漏洞，在苏文看来，这个社团的运作模式，简直就像是海绵一样千疮百孔，经不起推敲。 哪知道这话问出，康斯坦丁却笑了起来。在这一瞬间，苏文有种自己上套了的感觉，仿佛眼前这家伙就在等着自己这么问似的。 “真是好问题，看来我找对人了，阿莱耶先生你是个聪明人。” 他说。 “第一个问题，一旦有这种情况出现，就是公用资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此事；至于第二个问题，任何共享属性的物品，它们的价值都并非某个人能说了算，而是由社团成员共同决定——当然，这些或许都无法说服你，但唯一关键的重点在于，上述所有过程对任何成员都公开透明，并且一切决策都需要投票表决通过，即便是艾哲琴团长也不能单独做出决定。” 此话说完，苏文陷入了沉默。而旁边的康斯坦丁等人也不着急，只是不紧不慢陪着他伴跑，像是在静静等候他的答复。 但苏文此时却没有考虑是否加入这个神奇的社团的事，只是有些惊讶于那位艾哲琴团长的想法之超前。原本他还以为这是个打着共享幌子吸引那些不太聪明的家伙以快速壮大的组织，现在看来，居然还真做得像模像样，尤其是在“所有人都有知情权和决策权”的这一前提下，原本许多致命的漏洞，都似乎一下子变得无伤大雅了起来。苏文甚至觉得，倘若艾哲琴能够严格遵守他的这项承诺，那么这个社团还真有点意思。 不过即便如此，加入肯定是不会加入的，直觉告诉苏文那位艾哲琴肯定另有所图，就像当初在实战考核里做的那样。而至少在赛文·阿莱耶这一身份上，苏文绝对不允许自己掺和进任何这类不知根底的组织。 但在拒绝之前，他还有个问题要问。 “咱们社团现在有多少人了？” “咱们”这个词用的很妙，康斯坦丁当时脸上便露出喜色，随即答道：“目前至少有三四十人，放在一共两百人的一年级中，已经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大社，如果不是我们采取邀请制代替报名制，这个数字至少还会再翻一倍。” “邀请制？” 康斯坦丁点头道：“没错，只有被投票选中的人，才能够获得加入社团的资格。这也是我会主动找你的原因，你被我们选中了。” 好家伙，逼格一下子就起来了。 于是苏文饶有兴致地指向远方的跑道，那里是遥遥领先的阿斯兰大王和他的两个沙包小弟，问道：“他也是社团的一员吗？” 康斯坦丁发出了不屑的嗤笑：“你说阿斯兰？当然不是。那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愚者罢了，不仅是艾哲琴团长看不上他，就连我们也看不上他。” “原来如此，看来能加入的都是精英啊。” “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不过我拒绝。” “咦，怎么……” “因为没必要。” 苏文给出了与当初拒绝托勒密时一模一样的答案，然后便加快了速度，将康斯坦丁这伙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苏文的态度忽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变，但终究还是没有不依不饶的追上来。 …… “共享主义社团”的邀请算是个小插曲，却让苏文感觉到了背后学院的态度。 毕竟无论是什么社团，倘若学院不允许，便无法堂而皇之存在。而既然代表了莱因哈特皇子的艾哲琴能够被学院录取，并且将这个在试炼中成立的临时组织转正，就已经足够说明学院方面默许了莱因哈特皇子势力的成长。 没错，即便如今莱因哈特皇子在“瓦伦丁”的手里，但苏文知道，让艾哲琴坐上这个团长的位置，他所代表的肯定不是自己。而无论他接下来有任何计划或者说图谋，有一点可以肯定——圣彼得学院至少不反对。 就在这时，苏文想起了托勒密那位谜语人对“瓦伦丁”的提醒，建议其不要过多插手有关多伦的南北斗争，心想这里面必然有许多自己尚未掌握的信息。 不过考虑到自己是来享受学院生涯的，不是参与乱七八糟的政治斗争的，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决定还是听从托勒密大魔导师的意见。苏文明白，自己或许会在适当的时机会对其进行一些了解，但绝对不是以赛文·阿莱耶的身份，也不会因此而轻易闯入这个漩涡。 16公里的长跑对苏文来说压力不大，也就是一个小时的事罢了，但对于那群缺乏锻炼的魔法学徒们而言，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整个c班在此时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一部分像苏文这样锤炼过体魄的学生轻松完成，而另一部分直到两小时过去、整堂元素基础理论课都即将结束，依然还在训练场感受痛苦。 尤其是大部分女生，在不被允许使用元素之力的前提下，如同风中残烛般苦苦支撑，苏文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倒是那位华珏老师，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坚持要求完成惩罚。而此时此刻，两名鼻青脸肿的始作俑者早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默默承受周围充满怒火的目光。 与此同时，苏文留意到，那位身材矮小、一出场就受到“阿斯兰大王”欺负的乔恩·格林，在整个过程中，反而是最安静的那一个。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对格尔诺特和罗伯特两兄弟怒目相视，只是默默完成了堪称无妄之灾的惩罚，然后回到教室，被允许用净化术清理干净汗水和灰尘，随后就静静坐在位置上啃着教科书，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这倒是很符合苏文先入为主的书呆子形象，而他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再加上初试时成绩第一、最终却沦落到c班的巨大落差，或许也正是他被所有人认为软弱可欺的原因。 不久后，下课了。 苏文在圣彼得魔法学院的第一堂课，就这么以让人哭笑不得的形式落下帷幕。即便苏文率先完成跑圈，回到教室后也是在全程自习，更本就没有任何授课内容。 不过他也猜到，那位年轻的女导师大概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即便今天没有两兄弟的迟到，大概也会有别的理由安排“惩罚”。换句话说，这堂课恐怕在她的计划中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至于原因，有可能是要趁此机会对这群桀骜不驯的天才们立威，也有可能就是找个借口锤炼学生们的体魄，谁知道呢？反正从结果来看，苏文还挺满意的。 唯一不满的大概要属希格露恩了:苏文一大早就把它喊起来跟着自己上课，它也兴致勃勃答应，想要看看如今魔法学院的课堂上都教些什么，结果就这么被放了鸽子…… 但仿佛乐极生悲，就在苏文更加期待起下一节的历史文化课时，他却忽然收到了1号通过系统面板发来的信息。 “以下是转达2号汇报：英雄协会如今出现严重隐患，以其本身之力恐怕难以解决，希望能够得到主上指点。” 苏文揉了揉脑袋，心想之前预料中的麻烦事果然还是来了。 第383章 这点小事就把大家叫出来啊 苏文知道，尼古拉斯活了一百多岁，期间统领整个玛尔塔利亚数十年，必然不是庸碌无能之辈。而既然用这种口吻传达信息，说明问题恐怕已经相当严重，甚至已经到了连他都无法解决、必须请出“主上”出马的地步。 其实这事并非毫无预兆，甚至苏文在把尼古拉斯丢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今天这种情况出现的准备。毕竟早在大半个月之前，唐纳德忽然登门拜访之时，就已经“顺便”提到过英雄协会存在隐患，虽然具体的问题只字未谈，但对于苏文来说，已经足够。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文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初步猜测，但还是要亲眼见过才能确定。 只是经过这事一打岔，苏文享受学院生活的心情算是彻底被毁了，接下来原本兴致勃勃额的历史课顿时如同嚼蜡。但表面上他一切如常，没有表现出丝毫急躁；直到下午课程结束，他谢绝了康斯坦丁想要就加入社团一事再谈谈的邀请，并回到位于郁金香大道17号的独栋公寓时，才终于把这件事了捡了起来。 如今尼古拉斯多了一层亡灵的身份，自己想要见他容易太多，既不必专门跑一趟银盔城，也不必再隔着1号与之交流。不过即便如此，苏文还是没打算让它现在就知道自己、或者说“主上”就是瓦伦丁，因此会面的地点没有远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而是系统空间里一处被专门清理出来当做会客厅的区域——谢天谢地，如今在有了两个安全隐秘的“领域”之后，系统空间里大量物品得以转移，尤其是那些堆积如山的危险火药，摆脱了捉襟见肘额的局面。 在准备妥当后，苏文向尼古拉斯发出了会面邀请，并与1号坐等它的到来。而仿佛早有准备般，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它便通过作战空间传送到了苏文的面前。 尼古拉斯还没站稳，便对两人行礼道：“赛文少主、塔苏里先生，很荣幸再次与你们相见。前几天的事情我已经有所耳闻，没想到信奉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那一支终亡教会势力，于各方势力联合绞杀下都苟活了近千年，却在主上的怒火中顷刻间灰飞烟灭。” 听到这话，苏文却眉头微皱。 “这事这么快就人尽皆知了吗？我明明觉得我做的还挺低调的。” 苏文倒是不奇怪尼古拉斯会提起这件事，毕竟最初就是他为自己提供的线索，当然也知道“主上”打算灭了那群终亡信徒。但从他刚才说的这些话来看，显然是已经通过其它渠道了解到了此事的后续进展。 而就连尼古拉斯都知道了，其余不比玛尔塔利亚弱的个体和组织没有理由毫无所知。也就是说，如今自己亲自出马、砍瓜切菜般干翻整个终亡教会分支的事情，估计在整片大陆上消息足够灵通的圈子里，都已经不再是秘密。 尼古拉斯则立刻回应道：“这在所难免，毕竟那也是个大体量的巨型组织，有着近十名魔导师级别的战斗力，相当于一个小型国家的顶尖力量，其覆灭自然不可能毫无声息。不过在我看来，这也是让世人明白主上真正实力冰山一角的好机会，从此往后，恐怕再也没有哪个宵小之辈胆敢随意挑战主上的权威。” 苏文微微点头：“或许主上也有出于这一层考量的缘故，才命令降下雷霆之威……但总而言之，这并不是今天我们要讨论的主题，还是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有些复杂，请允许我从头说起。” “好，我不赶时间。” 于是尼古拉斯娓娓道来。 “就在一周前，我按照您的安排，回到了银盔城，并表明了主上麾下的身份。一切都很顺利，我很快代主上接受了如今帝国玛尔塔利亚的效忠，并重新接管了英雄协会乃至整个玛尔塔利亚的最高权限。在这个过程中，我始终很谨慎，既让他们意识到了我的手段，又没有被曾经的旧部看穿我的真实身份。” “而在那之后，为了重新掌握主上最为关心的英雄协会的局面，我特地花费了一些时间观察它自上到下的运作，随后便发现了一些目前看来还不明显、但无论如何推演，最终都转化为难以预料的灾难的隐患。” “它并非外患，事实上，几乎所有关于外部影响的情形，在当初的‘第二类计划’中便已经考虑过，并分别给出了最佳解决方案；而这段时间也的确曾出现过一些不怀好意的小动作，大多来自那群越发感到危机的贵族们的试探，但都被干脆利落解决掉，不值一提。然而，现在我们所面对的问题，却是来自内部的变化，之前为了阻止这种变化，主上特别提到过需要通过建立‘英雄学院’和‘英雄纠察队’，而现在此事尚未落实，就已经出现了危机的先兆。” “起初是在一次随机巡查中，我发现被帮助的居民不再感谢帮助了他们的英雄——英雄当然不是为了收到感谢才当英雄，但这种变化却说明了一些问题。因为在最初的两个月中，无论任何一个英雄出现在大街上，都会受到众星捧月般的欢迎，但现在人们适应了英雄的存在，把他们当作了生活的一部分，甚至觉得受到帮助是理所应当。” “如果只是这样，还算不上什么大事。真正严重的地方在于，心态发生变化的不止是被帮助的居民，甚至还包括了英雄本身。许多原本带着一腔热血、表现得十分优秀的英雄，在热血随着时间冷却之后，逐渐变得计较利益与得失，亦不再以保护人们为目标，而是放在了如何快速获得积分上，这直接导致了许多任务表面上圆满完成，但却缺乏人文关怀，草草了事。关于此事，我在上次的汇报中有提到过，并决定加快英雄学院的建立和纠察机制的进一步完善，但就在昨天，一个突发情况让我感到了措手不及。” “那是在银盔城外的两座相邻村庄，一场因争夺土地而产生的激烈冲突，双方各由乡绅贵族领头，互不相让，战斗一触即发，随时可能出现大量死伤。我们的英雄收到情报后赶往，并试图做出调停，但失败了，于是他便失去了耐心，使用魔法让在场所有人失去了行动能力，随后离开并宣告任务完成。这件事并没有到此为止，第二天，两座村庄的贵族便各自带人浩浩荡荡杀进了银盔城，来到英雄协会的大楼前闹事，要求我们对于这件事做出赔偿和道歉。” “那你们是如何应对的呢？”苏文饶有兴致地问道。 尼古拉斯顿了顿，随后轻叹道：“毕竟理亏在先，我们只得照做，并且对那位英雄做出了惩罚，他必须要为自己的毫无耐心付出代价，好在他正是来自玛尔塔利亚的第一批职业英雄，属于我们的内部人员，并没有引起什么不满。但我想，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再次出现，而且会更加严重。” 苏文听到这里，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起身说道：“尼古拉斯，你有话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来试探我们的态度。无论是我还是主上，都不会因为你的直抒胸意而感到不满，哪怕你是错的也一样——实际上，你认为这位英雄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对？” “这……” 尼古拉斯犹豫了一下，随后感叹道：“不愧是主上的眷顾者，果然不同凡响，您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 “哈，你未免小看我了，就算没有主上，我也能看出，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再有耐心也不可能得到皆大欢喜的结果。这类宗族纠纷我早有了解，根本不可调和，也没有办法分出个对错，除非有谁能自我牺牲满足双方的条件，否则那就是一个恶臭的泥坑，谁碰到谁倒霉。” “可我们也不能坐视伤亡不闻不问，否则如何对得起‘英雄’之名？” “你刚才也说了，英雄不是为了得到感谢和承认才成为英雄，问心无愧即可。要我看来，这类纠纷压根不该出现在英雄协会的任务列表里，把它丢给银盔城裁决庭去做就完事了，这本就是他们应该头疼的工作。” 尼古拉斯似乎有些迟疑 他斟酌道：“……请问，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主上的意思吗？” 苏文面不改色地开始胡扯：“可以这么理解，主上本以为是出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大麻烦，结果却是这种小事，所以已经全权交由我决定。你的想法没错，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需要做出改变，但要改的不是英雄们，而是任务的评定与遴选规则。至于你提到的英雄学院和英雄纠察队，其目的是为了教授基本常识以及揪出害群之马，可不是为了给每个英雄打上‘无私奉献’的思想钢印的。无论是居民对待英雄的态度转变，还是英雄对待这一职业的态度转变，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无法干涉，也根本没有干涉的必要。” 紧接着，趁此机会，苏文正好终于说出了想说很久的话。 “所以我认为，从今往后的每个任务，不妨都通过1号之手交给主上查阅。祂可以通过三言两语的情报感知到其中是否存在完成的必要，而只有被认为‘有必要’的任务，才会被筛选出来指派给英雄们去完成，其它的一律丢给裁决厅。毕竟有主动调查情报的支持，英雄协会的响应速度是他们拍马也不能及的，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跟在屁股后面吃干饭不是？” 第384章 逐渐迪化 其实在见到尼古拉斯之前，苏文已经做好了听闻“噩耗”的准备。比如某个冒失的英雄错手干掉了需要被保护的倒霉蛋，或是碰到了类似电车难题那种无论怎么选择都会造成惨痛损失的任务；甚至再严重点，哪怕是有谁错手做了什么激起民愤的事，导致英雄协会的形象在银盔城居民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也都在苏文的可接受范围内。 因为这本就无可避免。 事实上，哪怕尽力完成了“第二类计划”这样保证英雄协会稳定运行的举措，苏文也从未奢望过英雄协会能够真正过得一帆风顺。甚至于在他眼中，一帆风顺反而未必是件好事，因为这会让英雄协会的形象越发高大、完美，而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处境。 人们总是会对那些完美的事物有着过分的期待，当一个完美者犯了一件小错，甚至哪怕是态度有所怠慢这种连错误都算不上的举动，人们都会毫不留情地对其进行抨击；反之，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若是表现出了丝毫善意，便会很容易令人觉得他没那么坏。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所以从最开始的计划中，苏文就没打算让英雄协会成为一个过于完美的组织，光是想想要维持这种形象需要付出的代价，他就不寒而栗。 因此，在听说近期最狼狈的一件事，也只不过是让一群被煽动起来即将火并的村民们集体强制冷静时，苏文甚至觉得这是不是有些不痛不痒，要不再等等……等问题变得更加严重的时候，比如真的出了人命，再做进一步的打算。这样一来，搞不好最终取得的效果还能更好些，至少能够让英雄协会更加彻底摆脱“完美者”的形象。 但想想也就得了，毕竟这么做不符合给“主上”立下的人设，既然如今问题暴露了出来，那就赶紧解决了。 至于问题的关键，苏文从最开始就十分清楚。 和英雄们的专业水平以及工作态度转变毫无关系。 而是如今的英雄协会，实在太过于“不挑食”了，基本上什么类型的任务都接，上到杀人越货这种严重大案，下到寻找猫猫狗狗之类的琐事，丝毫不懂得什么叫拒绝，导致之前发来的报告中显示，如今银盔城的帝国裁决厅都几乎已经快成了闲职。而在这当中，被系统“承认”的任务，却又只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 这不但导致苏文的积分收入效率下降，“浪费”英雄资源，同时还会引入许多本应避免的麻烦事，得不偿失。举个例子，就比如尼古拉斯刚才提到的村庄火并，苏文根本不用去翻阅记录，都知道它绝对不是一个被系统承认的任务。 因为根据苏文目前的经验总结，系统任务大致有几个特别明确的规律。 首先，苏文不能主动干涉任务的生成与否，比如之前他动歪脑筋，打算自己制造危险来克服，就被系统无情打脸了；但如果是无心的被动干涉，却似乎并不影响。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获得希格露恩的s级任务，倘若不是自己在海德城的所作所为，那个任务的主角——名叫瓦西里安的血族，本应该无法完成第二次亡灵天灾、或者至少完成时间大大推迟；但由于苏文并没有提前知道这个因果关系，属于“无心之失”，所以它才被系统识别成了s级任务。 其次，系统的任务中一定存在明确的“恶人”，即双方有着不容混淆的的“加害者”与“被害者”的关系。其中“被害者”似乎只能是人类等智慧生物，而“加害者”则除了智慧生物外，还有可能是别的，如非智慧生物、强大的魔兽、来自亡灵位面的魔物，甚至非生物等，总之一切皆有可能，例如浮空平台上面那个诡异的湮灭点。 但无论是什么，这都保证了苏文所接到的每个任务都有十分着清晰明确的目标，不需要面对两难的抉择。 最后，苏文本身会成为“受害者”的任务，也不会被系统收录。比如当初在多伦多斯山脉解决了湮灭点之后引发的兽潮，其规模之大，怎么也算得上至少是a级了，根据后续的消息，也的确死了不少人，但就因为苏文也在这场兽潮当中，所以它没有被系统当做一个任务对待。根据苏文猜测，这也是系统为了杜绝他恶意刷分的手段。 不过这条规则，其实和英雄协会关系不大就是了。 真正重要的，是第二条。 有了它的存在，几乎一切目的不明确、目标不清晰、可能导致麻烦的事件，都不会被识别成系统任务。 也就是说，从长远角度考虑，让英雄协会变成“系统的形状”，是一件既能保证高效率，又能够避免麻烦的两全举措。 但问题在于，在英雄协会创立之初，苏文没有办法这么做：协会并非他的一言堂不说，这么做也会引起其他人对于动机的怀疑，太容易节外生枝。所以他循序渐进，一步步来，同时根本没有提起对这方面的预防，就是为了让其中的“隐患”发酵，最终成为实实在在的危机。这样一来，“改革”的理由顿时就有了，如果再加上让玛尔塔利亚彻底效忠的前提，那么一切都相当于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目的。 而至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那种无法辨别到底谁才是“加害者”的麻烦事，这些不属于系统任务的任务，便全部打包丢给本来应该负责这种事的帝国裁决厅就行，也能够让他们不至于尸位素餐。这简直就是一石二鸟的好买卖，何乐而不为？ 所以在当初唐纳德找上门来、用夸大其词的手法警告“塔苏里”，英雄协会可能会遇到麻烦的时候，苏文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这本身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啊！ …… 回到现实，尼古拉斯静静听完了苏文的陈述，从亡灵铠甲中发出了由衷的笑声。 “我说，少主高见。” 在笑声之余，它气势昂扬道。 “如果先前我还有些许疑虑，那么现在我能够肯定，在主上与少主的引导下，英雄协会的名字，终将令整片大陆为之颤抖。” 苏文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尼古拉斯，英雄协会是一个为了帮助无辜者免受伤害的组织，我们不需要大陆为我们颤抖。” 尼古拉斯则毫不尴尬，不紧不慢改口：“那么赛文少主，请允许我更改措辞：英雄协会之名，终将令整片大陆的邪恶为之颤抖。” 于是苏文对这个马就屁很满意：“这就对了。‘主上’的目标只有世间的恶人，以及那些导致生灵涂炭之物。我希望你以后牢记这一点，因为‘主上’的目标就是我们的目标、亦是我们未来一切行动的核心纲领。” 尼古拉斯俯身回应：“属下谨记。” 苏文又道：“那么，刚才提到的这件事，我稍后会让塔苏里着手安排下去，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会经常出现在银盔城，协助你完成对英雄协会的改革。除此之外，之前与玛尔塔利亚的其余合作，比如研发生产的那些产品，也是时候重新启动了；而在我们找到更加合适的人手前，这一切也要拜托你来把关。” “这令我荣幸之至。” 而就在此时，苏文顿了顿，随后似乎下定决心：“然后么，还有一件事。尼古拉斯，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塔苏里曾经与你提到过的看法：英雄协会的敌人有很多，远比现在看到的要多，但他们……许多都藏起来了，藏在一个我们都能够看得见的地方，表面上人畜无害，但只要情况允许，就会对无辜者露出獠牙。” 尼古拉斯毫不迟疑：“请少主放心，我当然记得主上的全部教诲。以您的描述，毫无疑问，他们便是……” “不必说出来。” 苏文打断了他：“你只需知道，主上不太喜欢他们，因为他们中绝大多数的本质，都是敲骨吸髓的害虫。” “我明白了。” 尼古拉斯意味深长地回答。 …… 这场会面以尼古拉斯心满意足离开为结束。 苏文知道，这个已经成为亡灵的小老头，其实心里一直都十分通透。在今天之前，他虽然臣服于“主上”的强大实力，却未必就能折服于“主上”的手段与思想。甚至即便是他一手创立了英雄协会，但对于这个协会本身，却始终抱有疑虑。 毕竟英雄协会这种组织，完全就一朵奇葩，它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即便存在也只能昙花一现。 而直到今天，从苏文这位“少主”口中说出的话，才让尼古拉斯真正感受到，“主上”原来一直都很清楚祂到底要做什么，也知道如何让英雄协会这艘轮船驶向远方。也正是在这一刻，苏文见证了尼古拉斯对主上的态度从“臣服”到“折服”的转变。 为了这一刻，苏文等待了很久。 现在，他知道，接下来有关英雄协会的事情，大可放心交给尼古拉斯来办，而自己则可以稍作休整，然后把目光放在更远的未来了。正所谓用人不疑，从现在开始，他决定完全信任尼古拉斯，只希望时间最终能够证明，自己专程跑到塞卡兰达，大费周章把它从“地狱”里挖出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就在这时，苏文忽然听到了希格露恩的声音。 “原来这是主上早已预料到的情况吗？” “当然。” 苏文波澜不惊地回答道，也并不奇怪于希格露恩的忽然出现，因为这场会面本来对它就是公开的，在他看来没有隐瞒的必要。 但接下来，希格露恩的话让苏文脸色微变。 “在前往塞卡兰达之前，主上想要从英雄协会抽身而退的决策依稀还在眼前，没想到转瞬间就变得如此激进……” 这话说了一半，苏文就暗道不好，心想果然自己道行太浅，终究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只关注了尼古拉斯这边，却忘记了希格露恩可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要知道，就在半个月前，也就是前往塞卡兰达之际，自己还对它说过“主上”采取了保守策略，打算从英雄协会中暂且抽身，而半个月后的今天，就忽然来了个180度转弯，属实有点突兀。 而这在希格露恩看来，会不会是“主上”在经过了塞卡兰达之旅后，信心大增的表现？若是更进一步推测，搞不好希格露恩甚至有可能怀疑“主上”是否真正存在！这可不妙，苏文知道，自己得想个办法蒙混过关才行。 然而，就在苏文大脑飞速运转，希望找到最合适的说辞表达出尼古拉斯的重要性，以及对“主上”策略带来的影响、以证明这种转变是完全符合逻辑和常理的时候，希格露恩忽然仿佛自顾自般分析了起来。 “我想我已经理解了！” “主上之所以抽身而退，是出于怜悯：在了解到了多伦乃至大陆如今的混乱状况后，祂意识到在没有合适机会展示实力的前提下，如果过于激进，势必会引起冲突，而主上不愿用这种冲突为自己立威，那势必会造成流血。现在有了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作为契机，那些势力幕后的决策者，很快就会从各种渠道了解到这件事的始末，原本因为小觑而可能出现的冲突，就不复存在——这正是主上从保守到激进的原因。” 说到此处，希格露恩的语气充满了崇敬，仿佛在瞻仰着高处的某个存在一般。 “何等智慧与仁慈！原本我还一直有些疑惑，主上为何要为了一名普通的亡灵魔导师的灵魂，就大动干戈奔赴塞卡兰达，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原来真正重要的目的，其实是借助邪恶的恶魔展示祂的强大手段，以震慑宵小。” 苏文：“……”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患得患失了？ 真正强大者的想法，原来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嘛！只要人设做到位了，强度摆在那里，其余的一切，自然会被脑补出来的！ 苏文此时只想大喊一句。 “谢谢你啊，希格露恩！” 它这番话，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让苏文终于意识到，“主上”不再是那个曾经的“主上”，而自己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了。 第385章 我就知道平静的生活不会长久 与尼古拉斯会面后的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苏文的生活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英雄协会那边，苏文要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由于原本的通讯终端就已经在1号处留有后门，一切任务都尽收眼底，如今苏文要做的事情，只是将这件事从水面之下堂而皇之拿出来而已。只是与此同时，还附加了对任务的遴选机制，而这对1号来说，也不过只是下达一个命令的工夫罢了；至于其余的事务，就全部交由尼古拉斯来解决。 这样一来，苏文只是稍微作出部署，便无事一身轻，开始认真享受起了学院生活。 白天，他准时准点上课；晚上，他按时回家吃饭休息，以及趁着近期最后能朝夕相处的时间和莉蒂西娅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样的做法让莉蒂西娅很快成为了管家阿基米德·里斯以及一众魔法使仆从眼中的女主人，他们在面对她时的态度变得越发恭敬起来。 平静的时光仿佛过得很慢，苏文也无比享受这种节奏。在他看来，周围同学们都很友善，老师们也慈眉善目，学院生活中的一切都如同故事书中一样岁月静好，甚至连第一天那个无法无天的“阿斯兰大王”，在那之后也没有找过自己半次麻烦，甚至看见自己就绕着道走。 但苏文知道，这并非没有原因，因为人与人的境遇是不同的。 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来说，他的身边几乎全都是好人，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在他面前必须要保持微笑和善意。苏文明白，随着自己的入学，自己背后的身份，恐怕已经在c班学生乃至整个学院师生间传开了，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毕竟无论是“托勒密大魔导师的弟子”（苏文拒绝了托勒密的事似乎没有传开），还是“另一位大魔导师级更神秘的强者的眷顾”，这其中的任何一个身份，都足以让苏文成为整个学生圈子里地位最超然的存在之一。如果要用谁来类比的话，那大概就等同于顺利入学情况下莱因哈特皇子的地位。 而仿佛与之对应，那位从第一天起就被苏文关注的乔恩·格林，其境遇可谓是惨不忍睹。根据接下来几天的观察，苏文确定了他果然就是c班中的一只“黑羊”，不断受到以阿斯兰·伍德为首一众人的欺负——这种行为是完全没有组织的，只是人人都知道他脾气好，从不发火，所以有事没事就来发泄发泄，形式从起绰号、语言挑弄、直到到都手动脚，可谓五花八门。 乔恩·格林有很多外号，根据苏文的不完全统计，至少包括了“矮子天才”、“a班精英”、“瘦竹竿”、“班花”等五六种，无不带有对他各方面缺陷的攻击和挖苦，不过在大约一周之后，最终还是统一成了最朗朗上口的“矮子天才”。 当然了，做这种事情的人，在整个40人的班级中，终究也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大部分人并没有这么无聊和低级趣味，他们要么只是偶尔跟着起哄或大笑、从不主动欺负乔恩·格林，要么对此视若无睹，丝毫不去关心。偶尔也有一些打抱不平的声音发出，但就像是大雨中的一道涟漪，根本无法引起任何关注。 苏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但依然没有急着站出来说些什么。倒不是他故意拖着以长期进行社会学观察之类的缺德事，而是在纵观全局之后，他明白这种风气的根源并不在乔恩·格林身上，而是整个c班的高压环境。 很显然，c班的班主任，那个看起来年轻美的华珏老师、来自数千公里外辉泽帝国的东方美人，并非是个等闲之辈。她的教学风格有着和外表极不相称的严苛，在几乎在整个c班的所有人心中都是谈之色变的存在，尤其是那招“一人犯错，全班受罚”的终极大招，直接让班级风气变得格外凝重，而与之相比，其余的几个班级，看起来显然就轻松许多……至少不用三天两头被赶到训练场上接受体罚。 在这样的环境下，许多人都会想办法发泄，而乔恩·格林就不走运成为了公用出气筒，这才是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所在。所以，即便苏文出面，像当初保护埃尔文一样，阻止了一切针对乔恩·格林的攻击，在其余的学生中，恐怕也会很快诞生出第二个被群起而攻之的“黑羊”，比如犯错频率最高的格尔诺特和罗伯特两兄弟，或是一些内向的、长得没那么漂亮的女学生。而到了那时，苏文又该怎么做呢？ 苏文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以将这种压力转化为动力，而非互相攻击，否则就算每个人都对自己和和气气，但身边天天发生这种事，也着实令人心情烦躁。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但现在显然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而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这几天康斯坦丁和几名“共享主义社团”的成员还不死心来找过他几次，显然很想拉他入团，但通通都被苏文拒绝了；苏文本以为会像在入学试炼时那样，团长艾哲琴本人再来一次的，但是并没有。与此同时，苏文也知道了他们为何那么心急、在自己来报到第一天就出面挖人了，因为紧接着，苏文就陆续收到了十几个社团发来的邀请函；其中有些是兴趣同好会，有些是和“共享主义社团”一样的互助会，它们显然都对苏文、或者说苏文背负的身份格外之重视，希望得到他的加入。 但在所有社团当中，苏文显然更愿意选择下课回家社——就算不是因为要跟莉蒂西娅贴贴，他也没兴趣去搞些课余的交际活动。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苏文讯息闭塞，因为他还是有熟人的。 所谓熟人，当然是曾经的小跟班埃尔文了，他的成绩并不差，虽然由于考核半途结束没能大显身手，但还是排在前半之列，自然成功入学。 埃尔文消息很灵通，第二天就听说苏文来上课了，跑了过来跟他打照面，并告诉苏文他就在楼上的b班，然后就这么拉着苏文聊了半天。内容还包括了有关托勒密大魔导师治好了他“怪病”的事，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的。而在那之后不久，这事就到处传开了，因此苏文很怀疑有他的一份功劳，可惜没证据。 同时，在埃尔文口中，苏文也得知了不少熟面孔的消息。 其实埃尔文并不知道苏文认识哪些人，他讲的都是一年级新生当中的“名流”，其中要么是大贵族的后裔、要么就是绝世天才。而说起天才，其中自然包括了那位消极挂机的艾琳·奥德赛，由于莱因哈特的“意外”，这姑娘最后自然成了实战考核的第一名，加上初试复试总成绩的第二，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之王，自然是被分配到了a班；除此之外，最风光的无疑是柴林赛尔·督得，那位歌凯帝国督得大公的独子，地位天资双爆表，同样是a班顶流的存在；而至于创立了所谓“共享主义社团”的艾哲琴，本身成绩应该是被分配到b班的，但最终通过分班考核进入了a班，苏文感觉这里面或许存在不少猫腻，就像自己分班考核时遇到的那样。 除此之外，还有些苏文没听说过的名字，以及一些高年级中惹不起的存在，这些八卦般的消息在埃尔文口中一抓一大把。苏文看着口若悬河喋喋不休的他，隐约间有些恍惚：他很奇怪这孩子这几年到底有着怎样的境遇，才能变得如此长袖善舞，这和在银盔城魔法学院时简直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不过在与埃尔文这些天陆续的交流中，苏文倒是留意到了一个细节，一个几乎都要快被他忘记的人。 特里克。 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苏文即将进入最后一天考核时，他隐约感觉这个人就是托勒密名下大弟子卡利托口中的备用计划选角。也就是说，其在考核中使用的那个手套，很可能就是当初托勒密计划让自己用来“施法”的道具，而苏文得知，如今特里克以总分第五的成绩毫无争议进入了a班，但是在埃尔文的描述中，他却是所有天才中最为低调的，几乎从不与人交流，下课就消失，且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这样看来，自己当初的猜测恐怕八九不离十，他很有可能便是托勒密大魔导师新的“实验对象”，用来代替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自己。而以此为前提来看，特里克当然不会住在集体宿舍，而是托勒密进行研究的地方才对。 只不过，苏文暂时也没有深入探究此事的想法，尤其是在知道了托勒密大魔导师就是圆桌集会中的“隐者”之后，以后再与之接触，就必须要多出几分谨慎和防备。 毕竟目前为止，他都不知道这个组织未来到底是敌是友。 日子依然很平静。 …… …… 然而，仿佛每个平静的故事，都必须要有一个惊悚的句号。 辉煌历2134年1月，第三个星期天，距离莉蒂西娅前往戴森大学报到还有半个月，苏文的平静生活却戛然而止。 在这天的傍晚，他在花园的躺椅静静看着书，一辆豪华的魔导机车停在了外面道路的不远处，似乎是隔壁的独栋别墅即将迎来新的主人。 当看清了从车上下来的人时，苏文彻底绷不住了，手上忍不住用了点力，最新的《学园都市报》就这么被捏成了麻花。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 第386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看到一头醒目的蓝发的瞬间，苏文就知道，自己的麻烦恐怕要来了。 正从机车上被管家迎接、款款走下的人形，正是多日未见的雪莉。 由于唐纳德的提前透气，苏文曾料想过许多种这姑娘和自己见面的方式，并已做好了应对的打算。但这段时间风平浪静，丝毫见不到她有出现的意思，苏文原本以为要么是她对自己的兴趣衰退了，要么还没有强烈到要主动出击的地步，因此一度有些放松了警戒。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采取的是这种丧心病狂的策略。 直接搬到旁边住！ 这种行为就和开局偷家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也太离谱了，说搬来就搬来，圣彼得学院竟是这种为所欲为之地？ 不过仔细想想，以雪莉丝毫不亚于自己的身份背景，能够在圣彼得魔法学院获得与自己同等的待遇，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于是苏文便知道，从这一刻起，事态已经开始变得严重了起来。雪莉的这种行为不但证明了她的“决心”之坚定，更是直接引入了一个无比危险的要素，那便是……还要居住在这里半个月左右的莉蒂西娅。 如果雪莉是在学院教学区域那边与苏文接触，那么他大可以放开拳脚，在“友好交涉”中寻找到让雪莉对他失去兴趣的要素，并将它们执行出来。但现如今，苏文的身边还有个莉蒂西娅在，这一切就变得完全不同。 由于苏文对雪莉只不过是一知半解，从没有认真接触过，他目前还不确定她究竟是否和唐纳德描述中的一致，毕竟在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嘴里，十句话能有三句可信都属难能可贵。所以，关于如何面对他的好侄女雪莉、并让她失去对自己的兴趣一事，苏文只有在接触过之后才能确定……但如果，只是说如果，雪莉真的像唐纳德描述的那般可以归类为隐藏抖的范畴，自己越是对她恶言相向或冷脸相待好感度越是飙升，而相反，在正常人看来亲近的举动才会降低好感度，那自己总不可能在莉蒂西娅面前做出后者！ 反过来，似乎也会令事情变得更糟，简直就是进退两难。 所以现在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不见。 至于开后宫的选项，在苏文眼里根本不存在。哪怕就算真的要开，他也不会选择这种莫名其妙就倒贴上来的女人啊！ 此外，还必须要未雨绸缪才行。 苏文立刻做出了紧急部署。 首先他找到自己的管家，对其说道：“阿基米德先生，麻烦帮我挂一个醒目的‘请勿打扰’牌子在大门口……对，从今天起，全天候都要挂着。此外如果我在家，无论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前来拜访，都说我已经休息了，让他们明天上课的时候再直接找我。” 随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将睡觉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当然了，肯定不会忘记把莉蒂西娅也给拉上，这样一来，就杜绝了外部干扰。 一番激烈运动之后，苏文进入了正题。 “莉蒂西娅，从明天开始，如果有可疑的人来找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因为他们来者不善。” 怀里的半精灵果然担心起来：“主人，您又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苏文则面色如常道：“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只是一个纠缠不休的女人罢了，你之前还见过几面，现在她找上门来了，就住在隔壁，搞不好是冲着我来的。总之你需要知道这是个表面上很讨人喜欢，但实际上是个变态的家伙，如果她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随后他进入了回忆模式，向莉蒂西娅讲述了有关雪莉的过往接触经历，同时没忘了添油加醋渲染出外粉内黑的形象。为作证据，他甚至还拿出了当时雪莉在月黑风高的庭院里砍人的照片，不过为了避免“误会”，他并没有提到这件事当时就发生在莉蒂西娅住的房子旁边，而且那些被砍的人是来找自己和莉蒂西娅麻烦的。 没错，这正是苏文的战略部署。 他深知几乎一切误会都来源于沟通不畅，所以在意识到事态可能朝着掌控之外的方向发展时，便第一时间向莉蒂西娅坦白以表明态度。只有在莉蒂西娅这里营造一个先入为主的坏印象，才能够彻底杜绝后患，否则一旦雪莉主动对自己或者莉蒂西娅进行了接触，莉蒂西娅肯定会意识到什么的，那时再解释就已经晚了。 而当苏文陈述完毕时，莉蒂西娅似乎没由来心情好了许多，还残留着微红余韵的脸上浮现出藏不住的笑意。 “主人，真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了。” 她说。 于是苏文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 第二天一大早，苏文没有像以往那样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就出门，而是始终留意着外面的街道，直到看见昨天搬进来的雪莉出门上了车驶离郁金香大道，才不急不慢前去上课。 值得一提的是，雪莉在上车之前，忽然回过头来，对着苏文所在的郁金香大道17号方向展颜微笑了一下，仿佛就像是知道苏文此时在看着她一样——如果不是因为1号的目标瞳孔聚焦分析功能确定了她并没在观察隐蔽的侦查相机，苏文肯定会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看穿了。 但饶是如此，苏文心想，这女人果然还是有些可怕。 直觉告诉他，要是全信了唐纳德口中的鬼话，觉得她不过就是个有着怪异癖好的家伙而感到轻视，自己接下来肯定会吃亏。 这一天的课，苏文都上得心神不宁，倒是希格露恩一如往常。经过了这些天的课程之后，它似乎燃起了深入探索当代元素魔法的兴趣，不但上课时认真听讲、在作战空间里面记笔记、包揽了苏文的课后作业，而且还不断催促苏文去图书馆寻找相应资料。 顺带一提，苏文当然没去，因为赶着回家沉醉在温柔乡中。去图书馆这事，果然还是等莉蒂西娅也上学了再说。 而言归正传，作为一名强大的神器器灵，这种级别的课堂内容和难度对它而言当然是小打小闹。但近千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东西。根据希格露恩的描述，在它那个时代，关于元素魔法的教育体系远比现在要落后得多，哪怕是当时魔法工业最先进的人类国度，像圣彼得魔法学院这种级别的老牌学府，充其量也就是个超级大号的法师塔罢了，还维持着原始而落后的关系结构。在那种环境下面，底层的魔法学徒们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象牙塔中被保护着茁壮成长，而是时刻都面对着被压榨、被实验、被指派有危险性的工作的风险，死亡率是现在的好几十倍，只有那些有天赋又足够幸运的人，才能够存活下来出人头地……然后返回来压榨新人，形成恶性循环。 简而言之，那时的超凡者社会还是吃人一般的存在，人类尚且如此，兽人则更加粗暴，精灵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一样。而这样的局面被彻底改变，似乎还要感谢种族战争带来的魔导科技爆炸与思想的进步。所以如今在学院中看到的一切，放在希格露恩的眼中都是无比新鲜和神奇的。它甚至感叹，如果当初精灵王国能有这样的人才培养体制，或许历史就会改写了。 对于这种日常感慨，苏文倒是也能理解，毕竟这把剑算是精灵族的前朝遗老了，即便如今认了自己为主，短时间内肯定还是不太可能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说话。 不过，苏文倒也不需要希格露恩这么做，因为就连他本人都从来没有对多伦乃至辉煌大陆上的人类有太多归属感，而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来者。在他看来，只要希格露恩能保持对“主上”的和自己这位“少主”忠诚，那就完全足够。 …… 漫长的一天结束了，回到位于郁金香大道17号的别墅，苏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管家阿基米德今天是否有人拜访。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苏文松了口气，心说自己是否有些太把这事当一回事了。但随后他仔细想想，觉得多半还是因为唐纳德的关系——凡是和这头老狐狸有关的人，都值得提高警惕，自己只是做了必要的防范工作而已。 接下来连续几天，预想中的麻烦事始终没有出现，居住在隔壁的雪莉每天按时出门、按时回来，甚至连熄灯都很准时，仿佛就是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普通住所。但苏文知道，这恐怕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因为这几天他也不是啥都没干，而是从消息灵通的埃尔文那里旁敲侧击得到了有关雪莉的一些“情报”。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信息，便是雪莉作为魔法学院四年级的学生，在这之前的三年里面，虽然身份地位非同一般，而且还是院学生会的副会长，但是十分低调，从来都只住在集体宿舍。只是今年不知为什么，一开学就申请调到了位于学院深处、只有那些来头颇大的学生才能居住的独栋别墅宿舍——这件事在高年级引起了很大的风浪，属于讨论度相当高的话题。 试想，雪莉突然违反常态，搬到郁金香公寓，还是自己的隔壁，要说这只是个巧合，和苏文之间毫无关系，谁会信啊！ 而除此之外，根据埃尔文的原话，雪莉是一大票高年级学生心目中的女神，既身居高位又不失平易近人，同时还品学兼优。苏文总觉得这里面有点诡异，毕竟他觉得自己应该不算是骨骼清奇的异类，想法和观点应该和大多数正常人差不多，而难道他们就不会觉得雪莉这姑娘怪怪的吗，还是说她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这样？ 苏文不禁回想起了当初在多伦多斯山脉时，围绕在雪莉身边的那个忘记叫什么名字的家伙，就和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被雪莉吸引一样，苏文也无法理解这样的她为何会在圣彼得魔法学院中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 但还没等苏文弄清这个问题的答案，麻烦事果然就来了。 这天上午的课间，一年级的教学区域，迎来了几名四年级的魔法学生。由于圣彼得学院每个年级的校服上都有着代表年级的显眼徽记，所以他们如同鹤立鸡群般显眼。 在学生们目光的注视下，这群人前呼后拥，径直来到了位于3楼的c班。 为首的那人扫视了整个班级，然后来到正在看书的苏文面前，如同当初的“阿斯兰大王”一样，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随后，也不管苏文的反应，这名俊朗的金发青年开门见山道：“赛文·阿莱耶，我希望你能考虑申请搬离郁金香大道17号。” 他的语调十分客气，丝毫无法听出诸如嚣张的味道，但在这种客气背后隐藏着的，却是如同冰山般带着彻骨寒意的不容置喙。 饶是苏文已经猜到了这家伙为何专程来找自己说这件事，甚至不久前都已经听说了这个家伙的名字，但他还是忍不住面带茫然地抬头与之对视，并发出了情不自禁的感叹。 “你寄谁啊？” 第387章 滑跪的速度还能再快点吗 苏文其实很清楚，眼前这人名叫思克莱·多拉贡·普瑞尔德。 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 作为圣彼得魔法学院四年级a班的领头羊，这个来势汹汹的家伙自然位于埃尔文口中的学院风云人物前列。他的身份属实不简单，一方面是托斯卡纳行省执政官的次子，即统领着脚下这片土地的多拉贡家族的后裔；另一方面则是北部帝国两位大魔导师之一、“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的弟子，等思克莱从魔法学院毕业，自然便会伴随其左右，受到这位大魔导师的重点栽培。 像这样buff叠满的角色，即便面对当初身为绝世天才时的赛文·阿莱耶，也如同皓月比之萤火。毕竟单纯的天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权势滔天的家族里，恰好出现了一个能够被大魔导师看中收为弟子级别的天才。这种绝对权力与绝对实力的相结合，所诞生出来的产物，苏文一般会用两个字来形容——逆天。 此外，思克莱·多拉贡·普瑞尔德也不负盛名，如今年仅23岁，便已经进入了中阶魔法师巅峰。而若是他能够在接下来的两年突破到高阶魔法师境界，那便会成为圣彼得魔法学院自建校以来第8位在校期间成为大魔法师的怪物。根据历史来看，在他之前的这七名妖孽，除了两人中道夭折，其余最终全部成为了大魔导师。 由此可见，思克莱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属于这片大陆上绝对的金字塔顶端，并几乎注定成为多伦未来的主角。 所以苏文知道，他的狂傲并非毫无道理。 因为在思克莱的眼中，自己那两个足够吓唬一般人的名头：托勒密大魔导师的弟子、神秘魔导师的眷顾者，其实都不值一提。 苏文有的，他也有，苏文没有的，他还是有。 至于他的来意嘛…… 还能有啥呢？ 根据苏文的了解，除了绝世天才之外，这位思克莱·多拉贡·普瑞尔德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雪莉小姐的狂热追求者。为此，他几乎动用了一切手段，包括且不限于无数次在公开场合大搞排场示爱、利用身份之便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以及暗中打压一切过于接近雪莉小姐的家伙……搞得绝大多数人都只敢将对女神的爱意埋藏在心底，不敢表现出来。 所以，既然今天思克莱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苏文面前，提出了要求苏文搬走的无理要求，就说明他已经知道雪莉搬到郁金香大道的“原因”，并且把苏文当成了情敌。这也进一步说明，那个雪莉要么真的是个啥也不懂的傻白甜，要么就是心思极深、善于利用男人的爱意来为自己做事的精通人性的狐狸精。 显然苏文更加愿意相信是后者，或者说两者在本质上根本没什么区别。 而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雪莉搬到自己隔壁的动机就好解释了——她在复仇，她想要用这种方式，把苏文变成以思克莱·多拉贡·普瑞尔德为代表的的一众爱慕者的众矢之的。虽然苏文还是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拥有思克莱这种级别的高端舔狗，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好事，因为他至少不必再瞻前顾后、怜香惜玉了。 倒不如说，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发展。 …… 到底是身居高位的天之骄子，在听到了苏文略带粗鄙的反问后，思克莱并没有恼怒。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摘下了自己的洁白手套，丢在了苏文的桌子上，随后说道：“我不喜欢和装傻的人说话，你其实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为何而来，否则你不会主动打听我。别小看了我在圣彼得学院的能量，你是我重点关注的人，我了解你的一举一动。” 苏文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难道自己先前和埃尔文谈话的时候，都在被有心人偷听？他还真没有对此做过防备。 但也没差。 苏文看了看桌上的手套，又看向了思克莱，饶有兴致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不是要把它送给我。” 思克莱笑道：“我原谅你来自乡下，不明白扔手套的含义，它是古代贵族一种决定荣誉的行为，代表着我要向你发出决斗。考虑到如今生死决斗在多伦已经成为非法活动，所以它将由学院竞技场代替。” 苏文倒吸了一口凉气：“能要点脸吗？你可是中阶高段的正式法师！” “放心，学院的竞技场会将我们的元素强度抑制到同等水平，我也不会拿出超过你目前应该掌握的法术，这将是一场堂堂正正的公平绝对。” 苏文这才平静下来，说道：“你想的可真周到，不过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决斗？” 思克莱的回答充满了贵族的优雅。 “你心里清楚为什么，赛文·阿莱耶，这关乎我的荣誉。如果不想打，你当然可以拒绝，就如同你若不愿意申请搬离郁金香大道17号，也可以完全无视我的建议一样。但这会令你失去荣誉，并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懦夫。” “无法理解，你们古墓派贵族的逻辑真怪……”苏文耸了耸肩，耐心回应道，“我当然不会申请搬走，也拒绝所谓的决斗，有些事情可不是打赢一场架就能改变的，而我也不需要一场决斗来证明我的勇敢。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请回，我看你天赋不错，比起专门找我提出这些无聊的请求，更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和修行上。” “这么看来，你心意已定。” 思克莱对苏文的说教丝毫不为所动，而是俯下身来，皮笑肉不笑道：“很遗憾，赛文，你彻底失去了我的尊敬，以后再见面时，我可未必有今天这么好说话。希望在未来的某天，你不会为今天的怯懦而感到后悔。” “……你寄谁啊？” 苏文忍不住再次脱口而出，思克莱却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而是冷哼一声，带着一票四年级的追随者离开了c班教室。 …… 短暂的沉寂之后，教室里爆发出了震天的嘈杂。 “天哪，我没看错，那可是圣彼得学院的无冕之王，思克莱·多拉贡·普瑞尔德！” “你们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对赛文同学针锋相对？” “听小道消息，说是因为那位‘冰雪公主’的事……” “……” 诸如此类的碎碎念不绝于耳，苏文却视若无睹，继续看书。这几天他已经把各个科目的教科书看得差不多了，现在翻阅的是以前在红枫镇时留下来的存货，只有在阅读的时候，他才会暂时忘记周围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苏文很快发现，周围对于刚才这事的讨论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很快平息，而是愈演愈烈。讨论的话题从对于思克莱与赛文之间的八卦，演变成抨击前者的无礼和目中无人的态度……最终，整个c班的情绪不知怎么就被调动了起来，变成了所有人对于这群高年级学生傲慢姿态的口诛笔伐。 对此，苏文先是有些诧异，但他很快想起，虽然这里只是c班，周围全都是在他看来小屁孩一样的存在，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曾经的环境下其实都是天之骄子，各自有各自的傲气。苏文虽然身份非同寻常，但从不对任何人摆架子，对谁都笑呵呵，所以虽然不说很受欢迎，但至少不会引起反感，而同为大魔导师弟子的思克莱和他的跟班们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傲慢，却如同一团烈火般引燃了这些一年级新生们心中的不服。 其实苏文也知道，这属于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等这群小屁孩再长大点，大概就会明白有些人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但至少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整个c班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同仇敌忾的集体。 这个难得的瞬间，让苏文若有所思。 怎样让一个散乱的集体快速凝聚起来？答案是共同的敌人。 怎样让一个集体停止内斗，将发泄的方转向外部？答案还是共同的敌人。 苏文认为，思克莱的忽然出现，或许能够成为改善如今c班整体氛围的契机，自己很有必要暗中运作一番。 …… 然而，这个想法，只维持了十几个小时就泡汤了。 第二天的一大早，苏文刚来到c班教室，屁股还没有坐热，便看到大门处又出现了一个鹤立鸡群的高大人影。 正是昨天放下狠话的思克莱·多拉贡·普瑞尔德。 只不过，今天的他并没有摆排场，带一群四年级的跟班前来，而是只有独自一人，与此同时，他的神色也不再像昨天那样器宇轩昂。 在出现之后，他毫不在意其余在场二十多人的目光注视，径直来到了苏文的座位前，对他行了个代表“致歉”的标准贵族礼。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垂头丧气、仿佛十分不适应般开口道：“赛文同学，请原谅我昨天的莽撞。昨天晚上，我回去之后做出自我反省，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特来向你道歉，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和睦共处。” 苏文看着他，摸了摸下巴，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发出了由衷的微笑。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发笑，只是他觉得，以这人先前展现出的个性，能说出这种话来，一定经过了无比激烈的思想斗争。 第388章 太容易被看穿了 不久之前，银盔城。 这个位于帝国偏远地带的城市，迎来了全新的一天。 此时已是深冬，整个特里底斯行省的气温早已跌破冰点，虽然银盔城的大街上看不见银装素裹，却依然寒气逼人。而就算是这样的季节，能够躲在家烤火的人却也不多。商店依然在经营、工厂也在如火如荼工作着，尤其是林立着奴隶工厂的北部城区，一眼望去和夏天并没有什么两样，该怎么忙碌还怎么忙碌，该怎么喧嚣还怎么喧嚣。 不过比起往年，城里还是有着些许不同。如果是足够细心、又有些日子没来过的人，恐怕会感到格外惊讶，因为他们会发现，在这座隆冬的城市里，那些本应在街头巷尾、犄角旮旯里蜷缩着瑟瑟发抖的流浪汉，现在跑遍全城竟都找不到几个。 但其实，只要去问任何一个本地人，便会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 那便是西部城区的“流浪者之家”。 冬天彻底来临之前，那个名为英雄协会的组织，买下了西部城区几座连在一起的废弃仓库，把它们改造成了简单的集体住所，能够容纳好几千人居住，然后邀请所有无家可归者前来过冬。在那里他们得不到什么享受般的待遇，但至少有床睡、有水喝，有最粗劣的面包吃。不会渴死，不会饿死，也不会冷死。 所以，在最初那批将信将疑的流浪汉前去打探了虚实之后，接下来的短短几天，几乎整座城市的无家可归者都一窝蜂涌了进去。在那里，他们能够得到维持生活最低需求的资源，低到能吃饱饭的人看不上的地步，但对于许多人来说，那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而这只不过是近几个月以来，“英雄协会”在银盔城所做的许多事之一。 如今银盔城的居民，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个古怪组织的存在。人们从最开始的看笑话，到如今的司空见惯，只用了短短不到一百天的时间。虽然大部分人都还在观望它能够坚持多久，但对不少人来说，它却带来了实打实的好处。 街上不乱了，晚上敢出门了，野外也不再到处都是强盗，甚至连野兽都少了许多。整个银盔城的周边一百公里，在英雄协会出现后没多久，就再也没有听说过有杀人越货的命案或是打家劫舍的事件，这些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因此，虽然坊间有传闻英雄协会背后并不干净，而且很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这种阴谋论在银盔城并没有太多市场。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东西，在这件事上也并不例外。 但有一说一，最初高大上的“英雄”符号，如今的确已经听得人们耳朵起茧。早些时候，在大街上见到身穿英雄协会制服的人，居民们还会小小围观一下，现在他们的地位大概也就和银盔城裁决骑士没什么不同；偶尔遇到街上小偷小摸的家伙被英雄抓住、或是行凶者被英雄五花大绑捆起来的突发事件，人们也不再大声喝彩鼓掌，为他们叫好。 因为那些人是英雄啊。 而既然以英雄自居，做这种事情，不就是天经地义吗？ 这便是大多数银盔城居民的真实想法。 更何况，若是消息灵通的好事者，便会知道最近有关英雄协会的乐子事：一个a级英雄好心办了坏事，惹得当事双方都不高兴，最后居然是英雄协会出面道歉，还赔了不少钱才解决。这件事早已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一些颇有小聪明的人甚至直接指出，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个所谓的英雄协会，根本就坚持不到明年的今天。 至于那些真正聪明的人…… 却反而保持着死寂般的沉默。 因为从这件事中，一些人忽然间意识到，在“英雄协会”表面之下隐藏着的，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以往英雄协会的累累功绩，都只是一些没有根据的传闻，甚至有不少都被当成那些英雄们的自吹自擂，但前几天发生的这件事，却有着无数见证者——一名a级英雄，使用了某种强大的超凡力量，瞬间让数以百计手持武器的村民们动弹不得。而像这种级别的强者，别说是在小小的银盔城里了，就是在整个托斯卡纳行省甚至多伦帝国，都能成为地位相当之高的存在，而如今却不过是个为英雄协会效犬马之劳的苦力罢了，甚至那天英雄协会为了平息粗俗乡人们的怒火，居然还对这名强者做出了公开处罚！ 这种事情，哪怕是银盔城的城主达维斯大人都做不出来。 在面对那些高级魔法师客卿们时，就连他也得客客气气，生怕招待不周啊！ 所以，这些真正聪明的人大多都在思考，英雄协会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来头？不少人纷纷猜测，那些来路不明的传言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在英雄协会的外皮之下，是一群想要逐步蚕食并占据银盔城的超凡者集团？ 而实际上，就在这些足够“聪明”的银盔城居民们瞎想的同时，那些真正的贵族们、或者说整个上城区的圈子里，早已是另一幅难以想象的景象：同样是冬日的清晨，这里却静悄悄的，从昨天晚上开始，原本富丽堂皇的上城区就如同陷入了谜一般的死寂；街道上空空荡荡，仿佛山雨欲来天空昏暗般的压抑。 这一切都源于一件事。 昨天晚上，英雄协会将一份正式通告抄送到了银盔城各个有头有脸的贵族家族领头人手中。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即从公告发出之日起，英雄协会将取消以往对于贵族的宽待政策，在英雄活动的层面上，贵族从此与平民一视同仁。 这份通告就如同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让大多数银盔城上城区的贵族们彻夜未眠。毕竟在这之前，英雄协会无论再怎么嚣张，也还是给银盔城的贵族们了面子的，现在这个面子彻底没了，就像是最后的遮羞布被毫不留情地一把撕了下来，意味着这一组织如今已经彻底不把银盔城的贵族们放在眼里。 但他们不敢愤怒，只敢害怕。 害怕一觉醒来就变天了。 毕竟贵族们比普通人更加清楚，所谓英雄协会的来头到底有多大，甚至只要后者愿意，整个银盔城本来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 …… 此时此刻，这份通告的拟定者，亡灵形态的尼古拉斯，正在面对一个难缠的家伙。即在它办公室正对面坐着的、一个英俊帅气的蓝发男人。 唐纳德·弗拉基米尔。 他正在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你务必要认真考虑一下，2号先生，向那群贵族高价卖赎罪券绝对是一个美妙的主意，能为英雄协会带来巨额收入。我早就看那些肠肥脑满的贵族们不爽了，昨天看到你代表那位主上发的通告之后，我整个人都蹦了起来，没想到他老人家终于开窍！正所谓劫富济贫，我们就是应该要赚穷人们的声望，赚贵族们的钱。那些平日里看似不可一世的贵族，在铁拳的面前不过是一群待宰羔羊，只需要随便找点借口，就会不要命似的往外吐金币。” 尼古拉斯的面甲下却发出了冷哼。 “唐纳德，我重申一遍，这只不过是技术性调整，并非英雄协会以及玛尔塔利亚要向银盔城的贵族宣战，主上不需要用贵族们的血来证明自己，况且他们未来还有用。准确来说，我们只不过是缩小了一些业务范围，然后从贵族这边取得一些作为补偿，只有那些不长眼的做恶贵族，才会成为这次的打击对象。” “哎呀，本质是一样的嘛……” “不一样。”唐纳德还想解释些什么，如今已经自称2号的尼古拉斯却打断了他，“我也不想再多做解释，如果没有其他事，你最好尽快消失。我看在你为英雄协会提供情报的面子上，对你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耐心，但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啧，你这口气可真像塔苏里。” 唐纳德啧啧有声，随后话锋一转：“随你的便，你要是拒绝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不利用才是傻子，虽然不太利于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但既然你那份通告送都送了，覆水难收，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别忘了，我可是掌握着英雄协会的任务来源，自然也有办法让贵族们排队给我送钱。” 尼古拉斯淡淡道：“我会将你刚才说的话一字不差告诉少主和主上。” “少主？你是指那个赛文·阿莱耶，原来他也管这事的么，我还以为和英雄协会有关的事都是塔苏里在全权负责呢。” “这与你无关，何须多问？” 唐纳德听到此话，却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也不逗你玩了。你的真面目可以隐瞒过别人，甚至包括格洛丽亚那个傻姑娘，但却瞒不了我唐纳德——尼古拉斯，别以为你穿了身铁皮我就认不出你了，在我面前，你大可以敞亮点说话。” “……” 空气一瞬间变得有些凝重，尼古拉斯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唐纳德，亡灵盔甲的缝隙中闪过一丝凌冽的杀意。 第389章 不装了，摊牌了 当苏文收到尼古拉斯发来紧急通讯请求时，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但此时的他并非像往常一样刚到家准备吃晚餐，而是……正在学园都市的一座豪华餐厅里，和那位思克莱·多拉贡·普瑞尔德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对于早上那场突如其来的道歉，苏文虽然有些意外，但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既然这位天选之子有着惊人的背景，那么他身后的这些背景总不至于像他一样短视？无论他们是否知道苏文在塞卡兰达的故事，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便是放任思克莱与同样背景深厚的赛文·阿莱耶起冲突，最终必然出现令双方难堪的局面。 因此，如果苏文没猜错，嚣张惯了的思克莱昨天晚上肯定挨了一顿臭骂，然后被要求向苏文道歉，并修复关系。 而既然冲突还没有彻底起来，远未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苏文倒也不是得势不饶人的性格，在他看来，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对方既然摆出了这样的态度，哪怕并非发自真心，他也便一笑了之罢了。 他当即表示没关系，随后，在双方一团和气的氛围中，思克莱主动邀请苏文到他最喜欢去的餐厅共进晚餐，当做赔礼道歉。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一看就出于礼节性的邀请，苏文自然毫不犹豫拒绝，但今天他却选择了欣然赴约。 当然了，这顿饭不是白吃的，苏文有着自己的考量。 如今好不容易获得了平静安宁的生活，苏文属实想要在未来几年好好沉淀一下。一方面借助着各种手段来增加更多a级和s级奖励作为底蕴，另一方面也尽最大限度了解这个世界——当然，这两者都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享受生活本身，前者只不过是摸鱼过程中需要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而已。 而现在，雪莉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静，让苏文感到了麻烦。 苏文并不是害怕麻烦的人，但他讨厌麻烦。 所以在麻烦扩大之前，要尽快解决。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动手解决麻烦之前，苏文需要知道雪莉更多的过往，才能够了解到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才好对症下药。而现在好巧不巧，在他面前站着的思克莱公子便是雪莉的头号舔狗，在长期追求的过程中，要说对于雪莉小姐的了解，恐怕没有谁比他更加有发言权，苏文怎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他中午就拜托学院里的魔法使给家里的莉蒂西娅带了个话，说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饭了，然后下课便找思克莱蹭饭去。 席间，相比起思克莱的略显不自在，明显一副我客气一下你怎么就当真了的表情，苏文倒是没有表现出丝毫尴尬。他热情大方，并很快在三杯两盏间，把话题引到了昨天两人爆发冲突的焦点问题——雪莉身上。 在苏文看来，思克莱会那样失了智般火急火燎找到自己，要求自己搬离郁金香大道的公寓，还要提出决斗，说明他真的很急。而这种急切的来源，不可能仅仅是听说雪莉搬到了自己的隔壁，他肯定还听说了些别的东西。 比如雪莉搬来郁金香大道的“原因”。 苏文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从他的嘴里撬出这些东西的具体，以此来判断雪莉的行为是否存在主观上的恶意。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好了，苏文就希望雪莉是在想方设法报复自己，对于这种头上带血条的敌对单位，解决起来还不简单吗？ 而就在这个话题即将展开时，尼古拉斯的通讯请求被1号转接到了系统面板，并标注十万火急，苏文不得不以上厕所的借口，暂时抽出身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苏文吓了一跳。 原本他还有些腹诽，怎么尼古拉斯刚找过一次自己，现在又来一次，中间才隔了不到半个月，未免也太频繁了点。但是当他看清楚作战空间对面像粽子一样被五花大绑的唐纳德时，才意识到这事真的不能赖尼古拉斯。 苏文并没有亲自降临，而是操纵着1号从尼古拉斯携带的空间入口钻出来。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出口的外面，似乎是一个充满迷雾的森林。 “这是哪里？” 1号以塔苏里的口吻问道。 早已等候多时的尼古拉斯行礼道：“是我的领域空间，塔苏里先生。” “？” 高档餐厅的厕所里，坐在马桶上的苏文顿感诧异：尼古拉斯不是个普通魔导师吗？他应该距离拥有领域空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才对啊，难道说死了一次之后，忽然就爆豆一样突破，直接前进了一个大段位？ 但苏文并没有立刻发问，尤其是在这种有“外人”的场合下，这会显得“塔苏里”很无知，他只是默默点头，看向了似乎还在微微蠕动的唐纳德。 “我想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塔苏里开口道。 唐纳德扭动了一下，似乎对这话有所反应，看来还有意识存在，此时尼古拉斯声音响起：“请让主上降下责罚！这段时间，我自以为足够小心谨慎，亦步亦趋，没想到还是不慎暴露了真实身份，被唐纳德这家伙认了出来。” 塔苏里回头看向他，面色平静：“这件事不是你的问题，即便你做得再怎么天衣无缝，也改变不了现在的结果。” “为、为何？” “因为这个家伙本来就知道你去了哪里，甚至知道我们是怎样找到你的。”塔苏里说着，来到了唐纳德面前，撕开了缠在他嘴上的、如同白色藤蔓一样的捆绑物，后者睁大了双眼，大口喘息着，神色中仍有几分惊诧。 苏文与他四目相对，缓缓开口。 “我说的对吗？审判。” 没想到，听到这话之后，唐纳德脸上惊诧逐渐消失，最终变成了微笑。随后，他竟表情愉快道：“塔苏里，你果然说出了这个名字啊。这么看来，圣彼得学院里的那位瓦伦丁大魔导师，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塔苏里依然面色不改，反问道：“这不就是你留在这里的目的吗？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那么你是否准备好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其实说出这句话时，苏文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唐纳德故意被尼古拉斯抓住，还是尼古拉斯真的变得比想象中更强。但苏文却可以肯定，倘若没有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有着充足的把握，唐纳德这个老狐狸即便知道了有关尼古拉斯甚至瓦伦丁的一切，也断然不会跑到如今的尼古拉斯面前叫嚣，然后让他下不来台，被迫动手。 再加上他笑得如此阳关灿烂，一点也不像是慌张的模样，苏文知道，十有八九不是因为尼古拉斯强大到让他无路可逃，而是他故意留在了这里。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唐纳德忽然光芒大作，一点也没有身为高阶魔法师的自觉。缠绕在他身上的元素束缚开始了飞快的融化和断裂，最终他彻底挣脱束缚，就连原本脸上和身上的一些伤痕都完好如初。 他伸了个懒腰，同时开口道：“别激动，我的好兄弟，这件事现在知道的人不多，甚至连‘集会’中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者。我的来意并不复杂：通过尼古拉斯见到你，然后向你身后的那位主上发出正式的邀请。” “你的意思是，邀请主上加入你们？”塔苏里问道。 “就是这样，既然‘瓦伦丁’已经收下了隐者送来的魔方，也就说明你们的态度至少是对圆桌集会感兴趣的。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光明正大些，堂堂正正加入其中，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不是么？” …… “我想，你大概搞错了什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文通过塔苏里缓缓开口。 “即便收下了前往集会的魔方，也不意味着主上对此感兴趣。事实上，主上对你们的集会毫不在意，所谓的‘瓦伦丁’遗产及其领域空间，只不过是我们这些麾从为了收集情报、确定事实而做出的必要行为。所以，唐纳德，你的对象搞错了，圆桌集会根本没有资格对主上发出邀请，你只能来邀请我。” 这话从1号口中说出，一如往常的平静和面无表情，但其中蕴含的狂气，甚至让看着这一切的苏文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段话是他编辑出来交给1号讲述的不假，但作为旁观者，他也属实被1号的表现效果震撼到。 被震撼到的不只是苏文，还有唐纳德和尼古拉斯。空气在一片沉默中仿佛凝固，唐纳德脸上的笑容如同定格，而尼古拉斯双眼中的灵魂之光则发出了微弱的闪烁，这是亡灵在情绪十分波动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的特征。 良久之后，唐纳德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那个，都一样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封邀请函，你就当是给你的就行。”说着，他伸手摸了摸空间戒指，取出来一张包装精美的信封。苏文在佩服他变脸行为的同时，让塔苏里接过了这封信，当着他的面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纸，上面是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内容。 “名为‘主上’的神秘之人敬启：望阁下能够加入圆桌集会，共谋大陆之未来，挽救世界于凶难——皇帝。” 苏文看完之后，把这张信纸折叠起来，放回了信里，交还给唐纳德。 “我拒绝。” 他淡淡道。 唐纳德目瞪口呆之余，艰难道：“不是你让我邀请你的吗？！” 塔苏里：“没错，但我也没说过我会同意。” 第390章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良久的沉默后，唐纳德并没有放弃，而是艰涩道：“塔苏里，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更多？” “更多什么？” 苏文不紧不慢反问，俨然掌握着这场对话的主动权。 “有关辉煌大陆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唐纳德做出解释，“你或许已经从瓦伦丁的遗产中了解过，圆桌集会成立于约六百年前，准确来说，是种族战争的晚期。那时候，无论哪个种族，都已经在长达数十年的战争中不堪重负，接近强弩之末。在这种旷日持久的绝望中，无人愿意踏足的死亡之地，反而成为了唯一的希望。” “如果能够从中发现诸如精灵族神器那样的宝藏，或许能够扭转战争的泥潭。带着这样的考量，无论人类诸国、精灵王国还是兽人帝国，都多次派遣远征队伍从不同入口深入死亡之海，抵达最深处的凶险区域，进行九死一生的探险。”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无论哪一方都未能如愿以偿，根本没有势力能找到任何力量强大的上古遗物。毕竟在死亡之海被开发的近千年来，可能存在高强度元素能量的坐标都早已经被探索过，早已经不再像一千多年前那样充满宝藏，只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绝望汪洋。但在这场大探索中，一支人类探险队却无意间发现了埋藏无数年的秘密——有关死亡之海上古文明真正意义上的历史。这些发现直接促成了圆桌集会在战后的建立，也是我们恪守至今的信条，数百年来，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基于此。” 顿了顿，唐纳德笑了起来。 “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你是否更加感兴趣了一些？ 苏文似乎不为所动，但也没有拒绝。 “如果你想继续说下去，我倒是可以听听。” 他说。 唐纳德仿佛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面带无奈道：“抱歉，这恐怕要等到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并且经过集会的考验才行。希望你能够理解，毕竟有些秘密实在太过沉重，不适宜对外界公开，而这也涉及到辉煌大陆的未来。” 接下来，唐纳德似乎觉得塔苏里的兴趣被调动了起来，开始趁热打铁。 他用带有悬念的语气说道。 “显然，那并不是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愿景——你不妨想想，发生在死亡之海上古文明身上的灾难，难道就能肯定永远不会重演吗？实不相瞒，为了预防这一天的到来，我们付出的努力你根本难以想象。而只有加入我们、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后，你才能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及所有你以往根本接触不到的事物。” 这话果然有效，塔苏里的表情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照你这么说，辉煌大陆正处于灾难来临的笼罩之下，对。”塔苏里的语气依然平静，但比起刚才的断然拒绝，似乎多了些探知的欲望，“包括刚才那封邀请信，里面提到了‘挽救世界于凶难’一话，似乎也在表达这个意思。所以，如果我没理解错，这就是你们圆桌集会成立之后，不惜抹去这段历史也要掩盖住真相的原因？” 听他这么说，唐纳德笑意更浓。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并非完全不了解种族战争那段时期的过往。既然如此，你又有何理由拒绝集会的邀请？更何况，你和你的那为少主，在‘塞卡兰达’时的探索，恐怕已经有所发现了？半途而废的滋味，我想恐怕不太好受。” 当唐纳德提到“塞卡兰达”四个字时，苏文丝毫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因为这只是坐实了苏文在沉默之地遥望着辉煌大陆时的猜想——圆桌集会必然知道塞卡兰达的存在，也知道它在何处，甚至有着随时能够联系那里、得知那里发生的事情的手段。倒不如说，很可能存在这种情况，那便是在塞卡兰达上，其实根本就有圆桌集会的人。 至于到底会是谁，苏文心中早有答案，但他当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那个名字。 他只是微微摇头。 “唐纳德，其实直到现在，你依然对我们存在很大的误解。” 短暂的寂静后，苏文再次操纵着塔苏里开始了吟唱般的发言。 为此，他其实提早很久就做出了准备，而眼下对他来说，刚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一个公开阐述“主上”人设和理念的机会，以让世人理解“祂”的想法和动机。苏文便顺水推舟，通过塔苏里之口，将其稍作修改，发表了出来。 在苏文看来，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塔苏里的声音回荡在迷雾森林中。 “唐纳德，主上从不在意这片大陆的未来会有何灾难，因为灾难就在眼前。这片大陆之上处处都存在着灾难，每时每刻都有人因此流血和死去，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场恶行，在主上看来，和你刚才描绘的‘死亡之海灾变’，亦没有本质区别。” “我不愿恶意揣测圆桌集会的初衷，我完全愿意相信你们共同隐藏那段历史，其目的是为了独自背负沉重的真相，以保护那些对此一无所知的人。倘若有朝一日灾难降临，我也认为你们绝不会置之不理，但我问你，唐纳德，若为此花费过多精力，从而忽略了眼下的无数其余灾难，是否会显得有些好高骛远？” “我姑且大胆猜测，以贵集会的力量，足以影响种族战争结束后的世界划分、历史撰写，想必能够加入其中的都是各大势力中最顶层的人物。既然如此，在这之后的六百多年里，你们明明有着充足的机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能‘顺手’阻止不计其数的灾难，可为何直到六百年后的今天，当主上从沉睡中醒来时，看到的依然是难以忍受的糟糕？” “睁开眼看看，即便是在多伦这样还算和平的国度，底层的人们依然过着和他们祖先一样的生活。每年的冬天都会有无数人因为寒冷和饥饿死去；离开城镇就可能遇到强盗与野兽；而城镇中那些肥到流油的贵族和掌权者们，依然在肆无忌惮压迫着人民。与之相比，顶层贵族与超凡者的世界，倒是比起数百年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魔导技术层出不穷，少主如今所在的托斯卡纳学园都市，那里的一切都是多伦底层人做梦也无法想象到的先进和便捷。无论是主上还是我，都感到难以置信，这种宛如两个世界的景象居然出现在同一个国度、同一个种族，甚至同一个城市的一墙之隔——唐纳德，请你回答我，这就是种族战争后直到今天，圆桌集会所希望引导的历史走向吗？” 在唐纳德略带惊讶之色的沉默中，塔苏里的演讲还在继续。 “主上不希望看到灾难，无论是大是小，它们都不应该发生在这个世界，即便无法彻底杜绝，也要有人站出来阻止。” “于是，英雄协会诞生了，在这一点上，或许我们之间有着共同之处。” “但和圆桌集会这种空中楼阁比起来，主上更加在意的是眼下。” “在祂的眼中，这世上没有贵族、平民和奴隶的区别，没有超凡者和凡人的区别，只有灾难的加害者与被害者的区别。而英雄协会要做的，便是代行主上的意志，让那些灾难的被害者得到拯救，加害者得到惩罚，仅此而已。” “综上所述，我又有什么理由，为了一场本质上和如今主上正在消除的灾难没有任何区别的灾难，而专门加入贵集会，成为你们的一份子？是因为那幼稚可笑的求知欲，还是对虚无缥缈的未来的责任感？” 随着发言的告一段落，不仅是远处目睹一切的尼古拉斯双眼闪烁，就连塔苏里眼前的唐纳德，神色中也前所未有的凝重。方才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苏文看到的是极为罕见的，完全面带严肃的唐纳德。 于是苏文知道，他的目的基本达到了。 “主上”作为系统的形象具现化，苏文并不介意往大公无私的方向去吹，反正就目前的表现来看，自己刚才上面吹的话，还真没有哪一条是昧着良心说的。毕竟渴望靠着救人而得到利益的是苏文本人，和系统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这个救世主的帽子，就让作为“主上”的系统好好戴着。在苏文看来，让系统以这种形象公诸于世，自己不必再遮遮掩掩，或许是最好不过的结果，这样一来，自己以往所有难以解释的想法，都有了合理的动机。 这一步棋，实际上在从银盔城出发时，苏文就一直在筹划了，但他之前为此定下的期限，其实是五到十年内。在这期间，他本来打算一直都韬光养晦，但之所以如今不到半年，便完成了想要的结果，不得不说全拜唐纳德所赐。 若不是他多次推波助澜，英雄协会未必那么快成立，苏文也绝对想不到会和尼古拉斯这个亡灵法师牵上线，如今一切发展或许都大不相同。 因此，苏文其实或许应该向他表示感谢才对。 …… 另一边，这次的沉默长达好几分钟，唐纳德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苏文也不急着打断他，而是默默等待。 终于，唐纳德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 他鼓掌道：“说得好啊，塔苏里先生。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你了，希望以后我们能够获得良好的合作，不要成为敌人。” 塔苏里淡淡道：“前提是你们不成为灾难的制造者。” “但愿不会。” 唐纳德说完，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正如你所说，六百多年过去，这世界还是这么烂，所以你也应该能够看得出来，圆桌集会并非上下一心。每位成员都代表着自己的利益，有些时候甚至会因此大打出手，毕竟集会成立的初衷也不是为了组成统一的国度；更何况，除了那些被认为有必要关注的事物外，我们本来也不会干涉辉煌大陆的发展，更加无从谈起引导历史的走向——恰恰相反，我们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历史的走向不被外力所干涉。辉煌大陆的今天，其实是自然发展的客观规律，也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苏文冷笑着反问：“这么说，倒像是我在强行改变历史咯？” 唐纳德摆手：“不不不，如果你和那位‘主上’的出现，真的改变了辉煌大陆现如今的格局，那你们本身也是也是这片大陆上历史进程的一部分，说实话……我还挺期待的。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在支持着英雄协会的发展。明明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默默无闻为你们提供着情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苏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姑且算是默认了，他不得不承认，这几个月来，英雄协会能够正常运作，的确离不开唐纳德手下情报网络的支持。而对于唐纳德这样一个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存在，虽然他屡次挑战苏文的底线，但苏文实际上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克制和容忍，至少他现在没有考虑把他像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一样竭尽全力干掉了。 于是苏文对他说道：“话已至此，你是算留在这里付出先前我所说过的代价，还是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 唐纳德再次目瞪口呆。 “……不愧是你，爽完了就翻脸不认人，我爬还不行吗？” 但随即，他还是补充道：“对了，我提一嘴前段时间北方海域商队的事，听说那些商船被释放之后没过多久，雪漫王国当时扣下了船队的整个海岛军营就被端了，里面所有人都离奇失踪，甚至就连那座军营本身都没了，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海岛，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里的驻军资料都是编的。你可别告诉我这事会有别人干，当时你可是以塔苏里的身份介入此事，如果我没猜错，这群人如今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 苏文不置可否道：“那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上北部帝国一直都很被动，毕竟雪漫王国的背后是……总之如今你的那位少主在圣彼得学院，那里是北部帝国的学术中心，也是政治中心，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门交涉。” “我知道了。”苏文淡淡道。 “那么，我期待英雄协会在银盔城的后续表现喔。” 唐纳德说完这话，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显然脚下这个尼古拉斯很可能刚领悟没多久的领域空间，根本就困不住名义上是高阶魔法师的他。 第391章 意外收获？ 塔苏里刚才那番慷慨陈词，显然不止影响了唐纳德。直到他离开后许久，尼古拉斯才回过神来，迈着数吨重的金属身躯来到了1号面前。 “塔苏里先生，主上的伟大无私令我深深动容。” 苏文操纵着塔苏里，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应道：“主上一向如此，不过你似乎有问题想要问，直接说。” “您真是慧眼如炬，我的确心存疑惑：唐纳德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 苏文则反问它：“你是指瓦伦丁大魔导师遗产的事，还是指唐纳德在圆桌集会的身份，以及他对我发出的邀请？” 尼古拉斯道：“其实……这两者都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后者。我和唐纳德认识了快一百年，从未想过他居然还有这一层身份。” 于是苏文点头：“看来都有疑问，那我就全部解释了。瓦伦丁的事，的确是少主与我的合力为之，借助着莱因哈特皇子事件将其占领，以获得在多伦的主动权，同时也是为了排除潜在风险；至于唐纳德的身份，就目前看来也不像作假。不过照你的说法，你对“圆桌集会”这个名字并非一无所知？” 尼古拉斯用苦笑的语气答道：“这个组织虽然神秘，但站在我曾经的位置上，多少还是能触碰到一些皮毛。当初我以玛尔塔利亚话事人的身份为其办过事，不过也仅仅知道这是一个以人类各大势力首脑为主导，目前整片大陆上能量最大的组织。普通人根本无法了解到它的存在，但它数百年来却深深影响着每个人。” 苏文若有所思：“所以说，唐纳德刚才说的‘圆桌集会不会干涉辉煌大陆的发展’其实是在放屁咯？” “这我倒无从定论，毕竟我对圆桌集会几乎没有了解，这是个极为闭锁的小圈子，若非受到邀请，根本无法深入接触。但据我所知，圆桌集会似乎一直都在监控着整个辉煌大陆的动向，一旦有他们眼中的‘异常情况’，就会积极与之接触，然后……要么什么都不会发生，要么整个‘异常情况’都人间蒸发。” “听着很有阴谋论的味道啊。”苏文沉吟，“虽然就目前形势看来，他们暂时不会成为主上的敌人，但谁知道以后呢？” 尼古拉斯立刻道：“请塔苏里先生放心，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毫不犹豫献上一切力量，为主上而战斗。” 苏文这才想起了什么，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周围充满迷雾的森林。 “尼古拉斯，你刚才说过，这里是你的领域空间。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突破到了大魔导师的境界的？” 他以塔苏里平静的口吻说出这句话，但内心中实际上有些在意。毕竟直接突破一个大段位，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而尼古拉斯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向“主上”汇报此事……虽然也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问题，但终归是让苏文心中隐约有些芥蒂。 尼古拉斯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数个小时前。” 接着，它详细解释了早上与唐纳德冲突的来龙去脉。从这几天英雄协会的动作，包括针对任务筛选的调整，以及对银盔城贵族们的通告，一直说到了唐纳德登门提出歪主意被它一口拒绝，然后直接戳穿它真实身份的操作。 “……在那之后，我意识到绝对不能让这个消息扩散出去，因此纵然我自知不是唐纳德的对手，也依然试图用隔绝法术生成一个结界困住唐纳德，然后向他发起攻击、将他留下。原本我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想竭尽全力弥补我的过失，毕竟即便唐纳德如今只有高阶魔法师的纸面实力，但他曾经却是大魔导师中的佼佼者，论元素理解远在我之上，可没想到，我刚释放出结界，便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状态，随后我感受到了‘领域’的存在——从那一刻起，我稀里糊涂进入了大魔导师的境界。” “但唐纳德毕竟活了上千年，他的实力和底牌比想象中更强。即便掌握了‘领域’、把他拉入了领域空间，我也只能够与之僵持，直到数小时后我对领域越发熟悉，掌控能力有所提升，才终于把他彻底控制住，随后便立刻联系了您。” 苏文：“……”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种跨越数个段位的超级突破，怎么听尼古拉斯说的跟窜稀一样简单，莫非它其实才是主角模板？ 但苏文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承载着尼古拉斯灵魂的铠甲。 “会不会是你现在的身体造成的影响？” 尼古拉斯坦然道：“我无法确定，但或许也只有这种解释能说得通了。” 不过，苏文显然不满足于此，但凡遇到无法理解的事情时，他总有想要搞清楚原因的冲动。他总觉得这件事的答案不会如此简单，况且根据先前1号对这些亡灵铠甲的拆解，苏文早已可以肯定，这些铠甲的确如同之前猜测般，就是把原材料捏造成了铠甲的模样，顶多设计了一些可动关节，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玄机可言。 否则，但凡有一丁点复杂，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恐怕也没办法一口气搓出来十几万套的库存，看着比50块的好兄弟还要廉价。 但就在苏文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尼古拉斯忽然也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塔苏里先生，在抵达塞卡兰达之后最初的那几天，我无意间了解过一件事，或许与发生在我身上的突破有关系也说不定——您应该知道，我并非是玛尔塔利亚第一个主动献祭自身的亡灵法师，在我之前，历史上至少有十几名玛尔塔利亚先辈做过同样的事。而亡灵大厅的那个血色漩涡是固定的，数百年来它一直都连接着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领地，也就是说，这些前辈们在抵达了塞卡兰达之后，后续的经历或许和我相似。” 苏文眼前一亮，忙问：“然后呢？” “我从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实验室中带领我的‘学者’口中了解到，在我之前的那些玛尔塔利亚前辈们，如今每个都有着相当高的地位，其中不少得到了居住在王都的资格。言下之意，我将来也会和它们一样，获得贝尼亚米诺亡灵大君的赏识，所以它们才会如此重视并试图培养我。但现实却是，我自知潜力已经到达极限，此生断无可能再进一步，别说是大魔导师境界，恐怕连突破三环魔导师都做不到。” 苏文陷入了沉思，他意识到尼古拉斯的话或许正是打开真相的钥匙。如果那些曾经死去的玛尔塔利亚魔导师们的灵魂，在抵达了塞卡兰达后，也和他一样莫名其妙就突破，直接进入大魔导师的领域，那么这件事绝非巧合。而在塞卡兰达那种圣阶满地走、高阶不如狗的地方，能够得到贝尼亚米诺赏识，必然不可能只是一名“序列5”到“序列6”的魔导师，再怎么说也至少要“序列7”掌控了领域的水平啊！ 所以，原因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苏文和1号一起沉默着，双方共同回溯在塞卡兰达的见闻，以此展开了一场人机配合的头脑风暴。终于，就仿佛在黑暗中抓到了一束光，在回溯到“沉默之地”的见闻时，苏文忽然突发奇想，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既然在沉默之地、也就是月球上的真实质量，只有辉煌大陆上的六分之一，那就相当于任何力量都获得了等效提升，以至于仁丸装甲能够一个跳跃飞出去上百米，而这在辉煌大陆上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换言之，如果在沉默之地也有生物存在，那么生长在其六倍重力的辉煌大陆上的生物，哪怕在群体中并不强大，扔过去也会得到六倍的力量提升，一跃成为力大无穷的存在。而若是以元素强度作为类比，会不会在辉煌大陆这种“灵气稀薄”的世界成长的超凡者，在抵达了塞卡兰达后，接触到了那里的“高浓度”环境，自动就打通了瓶颈，如同坐火箭一样上升？虽然尼古拉斯肉体已死，但灵魂本身也是决定元素天赋不可或缺的部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在辉煌大陆上无法寸进的他出现了眼下情况。 苏文心想，虽然这个解释无法面面俱到，但的确是目前看来最能够自圆其说的了，况且接下来可以用实验来论证嘛。 当下，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听完，也若有所思，随即苏文问他：“在如今多伦的玛尔塔利亚中，是否存在其余魔导师级别的灵魂？” 尼古拉斯毫不犹豫否定：“恐怕没有，亡灵魔导师级别的灵魂，别说是帝国的玛尔塔利亚了，就连亡灵世界那边都养不起。它们太耗费灵魂能量，根本无法在辉煌大陆的环境下长期存续，否则玛尔塔利亚的那些前辈们，也不至于背井离乡、献祭自我进入塞卡兰达了，这种做法又何尝不是一种绝境求生……” 苏文：“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高阶魔法师级别的灵魂呢？” “这倒是有，高阶亡灵法师的灵魂虽然和亡灵魔导师的灵魂只差一个等级，灵魂能量消耗却只有后者的百分之一，可即便如此，数量依然十分有限。如今它们集中生活在一个位于多伦境内的隐秘亡灵世界，如有必要，我立刻安排它们前来觐见。” “如此甚好，尼古拉斯，这就安排下去，我会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苏文严肃道，“这件事如果能够得到证实，对玛尔塔利亚乃至主上而言都有着非凡意义；除此之外，不止是灵魂，我还需要几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至少要高阶魔法师水平，能有魔导师最好，我要想办法把他们送到塞卡兰达待一段时间，以观察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 尼古拉斯自然也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毕竟在这之前，还没有活着的人类能够前往塞卡兰达，如果真的能够发生和灵魂一样的“蜕化”，那绝对是一个相当恐怖的突破，能够瞬间带来巨额的群体提升。 顿了顿，苏文又道：“如果有机会，关于那些玛尔塔利亚的前辈们的灵魂，我会想办法进行寻找，或许能够让他们回到故乡。” 不料尼古拉斯却微微摇头，声色悲叹：“可惜，这却恐怕办不到了……因为带我的那位‘学者’还告诉我，恶魔王贝尼亚米诺会对它们的灵魂进行改造，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会获得进一步的提升，却也会失去曾经的天性，变得面目全非，至少也不再是曾经身为人类的它们。若非主上的垂怜，这也是我的未来。” “这样啊……” 于是苏文便不再提起这事。 他换了个自己更加关心的话题。 “对了，尼古拉斯，有关特里底斯行省的贵族们，作为这片土地实质上新主人‘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的领导人，我想即便没有向主上效忠，你也应当原本就有规划。结合现在的情况，你的打算是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第392章 经验之谈 苏文提出的这个问题，看似是用于岔开话题的顺口一提，但实际上直指要害，同时也是苏文要把尼古拉斯灵魂找回来的重要原因。 苏文可没有忘记，之前尼古拉斯还没变成亡灵时，就曾在会面中亲口说过，根据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与南部帝国之间的交易，在最后一次亡灵天灾结束之后，他们这些亡灵法师便要将势力收缩到特里底斯行省的范围内。 这既是条件，也是代价。 一方面，这意味着玛尔塔利亚的存在受到南部帝国默许，并在接下来的帝国形势变动中，不会再拿玛尔塔利亚开刀；而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斩断特里底斯行省之外的一切，比如原本在多伦帝国各地暗中把持着的产业，从此蜷缩在特里底斯行省过日子。 但从总体来看，这显然是个会让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们元气大伤的抉择。 因为特里底斯行省可不是什么肥得流油的地方，其北部毗邻多伦多斯山脉，西部靠近德黑兰公国的国境线，南部是臭名昭着的海德林行省，也只有东边通向南部帝国的经济中心地带。整个特里底斯行省虽然面积不算小，但真正能称得上体面的，也就只有主城“特里底斯城”周边，以及苏文的老家银盔城了，除此之外可谓穷山恶水。 与此同时，要知道尼古拉斯带领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们，曾经深耕的可是北部帝国。这点从其过去一直任职于圣彼得魔法学院便能够看出：如果不是与北部帝国方面有着深度合作，如何能够以人人喊打的亡灵法师身份入驻其中？ 而这就侧面表明，即便此前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在特里底斯有家底和基业，也必然不会是大头，他们真正的势力大部分都集中在北部帝国。因此，即便尼古拉斯没有明说苏文也知道，整个玛尔塔利亚实际上是在这场南北帝国的斗争漩涡中选择了“投诚”，在来到银盔城安家之后，他们必然要放弃掉在北部帝国的地盘。 很显然，在几个月前亡灵天灾事件结束后，玛尔塔利亚就开始了向特里底斯行省收缩，在这里建立了新的亡灵世界作为根据地，随后带着能带的一切，逐步撤出曾经在北部帝国的基本盘。在这个过程中，英雄协会便恰好成为了一个放在明面上的合理借口，来协助施行此事——那些从其他行省“借调”来的玛尔塔利亚年轻才俊们，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苏文可以打包票，他们绝对不是单纯跑过来当英雄的。 苏文其实早就已看出来这层，毕竟尼古拉斯作为玛尔塔利亚的领导人，要说是因为一腔热血加入了塔苏里的“英雄协会”计划，小孩子都能笑掉大牙；甚至后面尼古拉斯给苏文留言中的“抱大腿”，也并非促成他当场拍板决定入伙的动机。真实情况是，当时的尼古拉斯正面临着一个麻烦的问题：玛尔塔利亚虽然已经和南部帝国达成了交易，但这笔交易必然见不得光，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将其势力转移到特里底斯行省，又不落下口实呢？甚至不止如此，苏文还猜测，和南部帝国的这场交易，估计在玛尔塔利亚内部实际上知道的人都不多，尼古拉斯还要发愁应该以何种方式收缩那些扩散在外的玛尔塔利亚基层成员。 毕竟在这件事中，蒙受最大损失的正是这些基层人员，如果不慎重处理，恐怕会出现尾大不掉的现象。 而英雄协会的提出，恰好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如今借助着英雄协会的名头，数以百计身份皆为中阶甚至高阶超凡者的玛尔塔利亚后辈精英们，被以“历练”的形式拉到了特里底斯行省来，成为了协会中的英雄。这可以让分部各地的力量被间接削弱，方便上面调度安排，甚至苏文觉得，或许就连这些英雄中的许多人，恐怕都还不知道特里底斯以后就是他们的新家；而在尼古拉斯等决策层的计划中，这只是最初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还要很多，比如借此机会加快玛尔塔利亚势力的收缩、快速在以银盔城为中心的区域站稳脚跟，以及用这些精英级别的战斗力来搞定特里底斯行省的地头蛇们——那些本土的贵族与超凡者组成的土着集团。 此外，银盔城这个地点选得也很妙，可以第一时间避开这片土地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即那些盘踞在东边特里底斯城的力量，快速形成力量与之对抗，而不必第一时间面对大量阻力。要知道，特里底斯城那边，可是有个“特里底斯高级魔法学院”存在的，虽然在多伦的18家高级魔法学院中排名第17，但再怎么说也是个高级魔法学院，里面肯定是有魔导师入驻，而反观在银盔城的地头，可没有任何能够和玛尔塔利亚对抗的力量可言。苏文甚至觉得，当初尼古拉斯选择在银盔城完成亡灵天灾的部署，便是出于这层考虑。 其实苏文急着要让玛尔塔利亚向“主上”效忠，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些。在他看来，眼下正是玛尔塔利亚处于转变的节点，也是最佳的收服时机，等到它真正在特里底斯行省稳定下来，重新铺开局面，再谈效忠就麻烦了。 即便尼古拉斯无条件支持“主上”，他也要重新考虑来自各个方面的声音，而非像现在这样，能够一个人说了算。 现在既然效忠已成事实，苏文就该深入了解玛尔塔利亚的未来规划了，也好决定是否改变原本的规划纲要，以及英雄协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尼古拉斯迟迟没有向“主上”汇报这个问题，就只能由“塔苏里”主动提醒了。 尼古拉斯肉体已虽灭，但智慧仍在，怎会听不出苏文问题背后的分量？当即它便躬身谢罪，并连忙道：“在下本就要就此事与主上做出请示，但这段时间我作为2号刚降临玛尔塔利亚，又不能够彰显出尼古拉斯的身份，便只能循序渐进接手各项事务，多了许多重复但必要的工作，因此未能及时整理并向主上报告。” 塔苏里露出微笑。 “别紧张，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想趁此机会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对玛尔塔利亚的形势肯定比我更加熟悉。” 尼古拉斯这才平静下来，沉吟道：“不瞒您说，实际上玛尔塔利亚在银盔城的一切布置，都还处于起步阶段，目前除了英雄协会创立之外，几乎还没有取得任何成效。毕竟在不久前，我们还在筹划着最后一次亡灵天灾，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办法对银盔城做出布局，否则恐怕玛尔塔利亚还没能完全渗透到特里底斯境内，那些终亡教会成员就心生警惕了。” 塔苏里：“理解。” “至于有关特里底斯行省的贵族等旧势力，在玛尔塔利亚原本的规划中，我们其实并不希望用激烈的冲突去解决，毕竟在如今的环境中，和平比冲突更加珍贵。原本我们的方案是渗透在银盔城以领主达维斯为首的一众贵族力量，从而实质上掌握整个银盔城的控制权，但由于唐纳德这家伙的搅局，这件事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再加上英雄协会的各种事务，便被多次搁置，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实际行动。” 听到这个曾经熟悉无比的名字，坐在厕所马桶上的苏文脸色微微动容，毕竟在银盔城的十几年记忆早已深入骨髓，如今虽然早已经物是人非，但曾经的点点滴滴却永远不会忘记。尤其达维斯领主这个曾经如同父母般亲切的角色，在苏文作为赛文·阿莱耶的记忆中，占据了很大的份量，因此苏文在想到他时，总会难免心情有些复杂。 但另一边，1号自然不会表露出这样的感情。 塔苏里平静开口道：“这么说，银盔城的贵族阶层，这段时间恐怕都过得提心吊胆。这几个月里，他们就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吗？” “有，但毫无意义。”尼古拉斯微微摇头，“如果银盔城只有玛尔塔利亚存在，他们或许还能够从特里底斯城那边获得支持，来与我们作出抗衡。但是在了解到唐纳德也加入了英雄协会，以及英雄协会的背后还有主上存在后，特里底斯城那边如今一片寂静，银盔城只有少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角色会做出些小动作。” “也难怪英雄协会的成立过程会如此顺利。”塔苏里缓缓点头，“但与之相比，我更加关心你现在的想法。” 尼古拉斯几乎不假思索就做出回答。 “现在的我，当然以主上的理念为准，您的那句话仍令我记忆犹新：这个世界不仅需要英雄，还需要恶人。如今的银盔城看起来几乎已经没有了罪恶，但其实罪恶仍然存在于许多人的心中，尤其是那些贵族们，只是未能释放出来而已。而想要让那些心怀罪恶的家伙展现出獠牙，办法其实很简单，那便是让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害，并且损害他们利益的人不能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英雄协会，而是——那些原本应当被他们随意拿捏的底层人民。” “因此，我的计划很简单。英雄协会不对银盔城的贵族们直接动手，而是会倾尽一切代价让银盔城的普通平民过得好起来，这样一来，即便我们不去刻意挑拨矛盾，那些原本身居高位的贵族们，也会变得坐立难安。” “看来你已经理解了主上的意思，很好。”苏文由衷赞扬道。 尼古拉斯谦虚地否认：“哪里的事，其实这也是您当初在提出希望玛尔塔利亚效忠时那番话给我的启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还没有确定如何具体实施，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向主上禀报我的计划的原因，实在是惭愧。毕竟如何让底层人达到能够‘威胁贵族’的水平的生活这种事，恐怕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史无前例的疯狂想法。” “很简单，修路。” “……呃？” 第393章 这个老同志不简单 “修路……” 这一次，尼古拉斯却没有出现如同往常的“震惊”或“恍然大悟”之类的反响，而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声音中透着迟疑和凝重。 “怎么了？” 苏文看出他的异常，出声问道。 尼古拉斯立即道：“没什么，我将奉命为之。既然这是塔苏里先生您的意见，想必主上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么我便不再多虑。” 苏文失笑：“我重申一遍，尼古拉斯，有想法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试探，更不必憋着。你虽然效忠于主上，但主上想要的可不是一个唯命是从的工具。” 短暂的沉寂后，尼古拉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请恕在下直言不讳。” 随后它问道：“塔苏里先生所指的路，是怎样的路？” “当然是至少等同于银盔城主干道‘永固’级别的铺装道路。”苏文回答。 “果然如我所想。” 它又问：“那么，路要修在哪里？” 苏文再答：“从短期来看，用它们取代银盔城周边各大城镇之间原始的砂石路；从长期来看，我希望是特里底斯行省境内一切需要但没有道路的地方。” 又是片刻的沉默，尼古拉斯忽然发出轻叹：“这可是项大工程。” “没错，这的确是一项大工程。甚至比起英雄协会本身，这项工程都要费时费力费钱许多倍，所以在玛尔塔利亚效忠之前，我并没有立场提出这样的要求。但现在，我认为时机还算合适。”顿了顿，苏文又道，“还是说，这对玛尔塔利亚而言有些困难？” 尼古拉斯连忙否认：“不不，您误会了，我并非因为它的成本而感到迟疑，只要是能够达到主上目标的事，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完全值得。更何况，以玛尔塔利亚的积累，想要在特里底斯境内修路，还远算不上什么伤筋动骨之事。” 说这里时，它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转而道：“只是我在想，如果仅仅是修筑道路，真的能够‘简单’达成目标吗？” …… 面对尼古拉斯少有的质疑，苏文并没有急着解释，也没有用‘主上’的名义搪塞，而是反问道：“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略作思索后，尼古拉斯缓缓开口。 “我能够理解您为何会提出这个方略，因为修筑道路的确是件一举多得之事。它不但需要很长时间来完成，还需要成千上万的普通劳动力参与进来，可以一次性提供大量的工作岗位；此外，一旦道路修通，它还可以为商人和旅行者提供更加便利的环境，促进不同区域之间的沟通及经济往来，并以此间接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 “但问题在于，无论是商人还是旅行者，数量上都只能占据极少数，他们的身份也无法代表多数人。那些真正属于大多数的底层人，比如乡野中的农夫、城市里的贫民，更低一层的奴隶，其实大部分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开居住的地方，无论他们生存在城镇还是乡野，那里都会是他们从出生到死去的牢笼。” “这不仅是因为按照多伦的律法，底层平民乃至奴隶都属于当地的贵族统辖，未经后者允许，根本不得随意出行，更因为对他们而言，出行也实在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情。真正的穷人可坐不起马车或魔导车，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因此对于这些人来说，修路与否，其实和他们都没有太大关系。” “再者，银盔城周边各大城镇之间的道路，之所以至今为止依然是砂石路，是因为它已经足够满足一般使用需求。哪怕花费巨大代价，让城市中才有的铺装道路遍布整个行省，倘若商人还是那些商人，旅行者还是那些旅行者，一切就不会有本质变化，毕竟真正重要的不是道路本身，而是行走在道路上的东西。” “这样看来，或许在‘修筑道路’的过程当中，部分能够充当劳动力的底层人可以得到恩惠，但是等道路修筑完毕，这东西和他们就再也没有瓜葛。恰恰相反，能从修筑道路的行为中能够得到最多好处的，反而是那些被主上所厌弃的贵族——作为各大商团、工厂幕后的掌权者，他们才是最希望道路系统完善的家伙。” 苏文静静听完，神色中难免有些惊讶，因为他忽然发现，尼古拉斯这家伙，不知道从何时起，似乎真的已经完全代入了主上的“愿望”来思考问题。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尼古拉斯明明是尊贵为亡灵魔导师的玛尔塔利亚掌门人，如今看待问题的出发点，却直接指向主上所在意的那些“底层民众”。 惊讶之余，苏文暗中勾起笑意。 这人行，能处！ “你是在担心我们的工作反而为那群贵族做了嫁衣，对吗？”他通过1号塔苏里的口吻向尼古拉斯反问道。 “这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话已至此，尼古拉斯显然不再隐瞒想法。 苏文却笑意更浓。 “这恰恰也是我提出修筑道路的原因之一，若非对他们有好处，那些散布各地的贵族们，怎会心甘情愿让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动土？不仅如此，我们最好能够利用这点，让他们也出点力气，而非完全由玛尔塔利亚自掏腰包。” 眼看尼古拉斯若有所思，他继续说道。 “尼古拉斯，你的分析还挺全面，足以看出你对此有过深入思考，甚至有可能在我提出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种做法的可行性，但你还是看得不够长远。你是否有想过，我之所以说要修路，主要是因为我们以后需要用到它？” “原来如此。”尼古拉斯的声音舒缓了不少，“这么说，在您的计划中，果然不仅仅是修筑道路这么简单。” “正确。” 苏文以1号之口沉声道。 “我的计划全名为‘基本建设’，简称‘基建’，除了道路交通外，还包括土木建筑、水利工程、农场、工厂、学校、医院等基础设施构建；其中修筑道路是最为基础也是最为重要的部分，其余的一切事务都需要它的支持。这是一项长期工程，必须要提前做出准备，否则等我们有朝一日发现已有的道路完全无法满足需求时，就为时已晚。” “原来如此，确实是我肤浅了。” 尼古拉斯如此说道，但过于平静的语气说明了他并没有为此感到惊讶，而且显然还有疑虑未能解除。 果不其然，下一秒，它话锋一转。 “但实际上……塔苏里先生您所描绘的蓝图，在多伦境内早已存在先例，那便是如今少主身处的托斯卡纳行省。在那里，即便是学园都市之外的世界，都与多伦的其他行省有着巨大不同：首先便如同您描述的那样，托斯卡纳有着四通八达的‘永固’级混凝土道路，有些地方甚至是更为高级的沥青混凝土路；除此之外，‘基本建设’早已经全面覆盖，几乎每个地方都能够感受到不亚于其他行省主城的先进程度。”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因为整个托斯卡纳行省，早在数百年前就早已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底层民众’了。如今生活在那里的，要么是多伦的精英阶层、要么是本土的贵族后裔、要么是来自外地的豪绅富商——关键是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爆发过多少流血式的欺压，原本生活在托斯卡纳的原住民们，其实是被悄无声息的‘替换’、‘同化’而非‘消灭’。” “究其原因，以贵族为代表的上层阶级，有着太多兵不血刃的方法，将利益从底层民众手中巧取豪夺，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被后者感恩戴德。这也正是困扰我的最大难题，底层的那些可怜人之所以待在底层，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无法保护自己的利益，更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保护，甚至连什么是真正的利益都不清楚。” “因此，长远来看，进行基础建设的确可以一定程度上让银盔城的普通平民过得好起来，但是当贵族们展露出爪牙时，我们却很难阻止。因为只要他们不采取极端手段，我们若是强行干涉，很容易就会从‘英雄’变成‘加害者’。如您所言，我的确曾经考虑过类似的方案，但这就是我最终将其否定的根本原因。” 听到这里，苏文不仅发出了赞叹：“你说得很好啊！尼古拉斯，我不得不承认，你对这一切都看得很透彻。” “过奖了，塔苏里先生，可问题仍没有解决……或许这也在您的计划之中？” “解决？只要我们做好了，就不需要解决解决问题，因为问题根本不会出现。”苏文操纵着塔苏里的身躯微微摇头道，“你举的例子并不恰当，托斯卡纳的基本建设进程之所以导向了一个极端，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推动者并没有改变人们的思想。从最开始，那里的基本建设，就不是为底层平民准备的，而是为了服务贵族、超凡者、富人三大群体，这和主上希望看到的‘基本建设’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请勿忘记，在主上的眼中，这世上没有贵族、平民和奴隶的区别，亦没有超凡者和凡人的区别，人与人之间都是完全平等的存在。尼古拉斯，好好思考一下，这句话中便有着你所需要的答案。” 此话说完，苏文操纵着1号极具高人气度地飘然而去，只留下了原地陷入沉思的尼古拉斯。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学园都市，豪华餐厅厕所里的苏文摘下了同步战术目镜，嘴里不禁发出了自言自语的嘀咕。 “没想到事情居然变得这么复杂……我明明只是想顺口忽悠尼古拉斯修条路，方便我回特里底斯行省老家的时候飚个车啊……” 第394章 太纯真了 苏文故弄玄虚的一番话语对尼古拉斯造成怎样的影响尚不得而知，它到底会不会带领玛尔塔利亚在特里底斯行省修路也还是未定数，但眼下苏文要面对的是另一件事——他已经在这座豪华餐厅的厕所里呆了一个多小时。 与此同时，思克莱·多拉贡·普瑞尔德也等了他一个多小时。 还怪不好意思的。 唔…… 也说不定人都已经溜了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文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身体，好整以暇地洗了把脸，然后回到了已经人影稀稀落落的餐厅大堂。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桌仍有人，而其中就包括了苏文原本就坐的半开放式包厢。 还未走近，借助着包厢门口传来的柔和魔导灯，苏文就明白里面人还在。果不其然，越过门口的拐角，他便看到了捏着酒杯半躺在沙发上、面带幽怨的思克莱学长。 见到他出现，思克莱抬手晃了晃酒杯，有气无力道：“来，赛文同学，为了庆祝你的凯旋归来，我们干一杯。” 苏文怎会听不出话中的不满？但此情景早已超出了他对思克莱的预估。原本在他看来，以这种家伙眼高于顶的纨绔性格，遭受此等对待，要么怒而摔杯走人，要么起身一探究竟，像这样在原地苦苦等待一个多小时，属实出乎预料。 于是苏文也不介意态度稍好些。 “好啊，但在这之前，我先自罚一杯，都怪我解决的速度太慢。” 苏文说着，倒了一杯顶好的白兰地酒，豪爽地一饮而尽。当然，这些酒其实都被倒进了藏在他舌头下面的作战空间里，一滴也没真正喝下去。 思克莱见状，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随后与苏文又碰了一杯，同样豪迈饮尽，原本都快等到醒酒的脸色再次变得微微驼红。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苏文试图继续刚才的话题，“让我想想……哦对，有关雪莉的事情。你昨天来势汹汹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但我始终有个问题不太明白，雪莉在学院真的很受欢迎吗？” 微醺的思克莱闻言，当即露出了痴痴的笑容，口齿不清地回答：“雪莉啊，她是这世上最温柔、善良、单纯的女孩，当然受到所有人的欢迎。不仅如此……他还是我梦寐以求的爱人，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但说到这里，思克莱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苏文的脸，神色急转而下，化作了悲恸：“……可是就在几天前，她对我亲口承认，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赛文·阿莱耶！为什么，明明是我先爱上她的，呜呜呜……” 苏文：“……” 看来这家伙病得不轻啊。 不过第一个重要答案已经得到了，那便是雪莉果然亲口承认了这件事，才会导致思克莱妒火攻心冲来找自己麻烦。于是，苏文对雪莉这家伙的好感度直接-1，她在他的心目中的形象朝着红名敌人的方向更进一步。 但他还是规劝道：“或许这只是个误会呢？思克莱学长，我实际上跟雪莉只有几面之缘，甚至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所以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才会想到要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找你聊聊。我倒是想解除误会，但在这之前，你得告诉我雪莉是个怎样的人。” 思克莱这才止住了啜泣，看着苏文，面带惊愕：“赛文同学，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打算接受雪莉的示爱？她可是因此而搬到了你的隔壁……” “没错。”苏文点头道。 可他没想到，思克莱反而充满怒意大吼道：“你竟敢辜负雪莉的感情！” “……？” 这人怎么出拳没章法的。 眼看气氛逐渐变僵，情急之下，苏文展示了自己手上的戒指：“这不是辜负不辜负的问题，雪莉绝对是个好姑娘，但我早就已经结婚了，朋友！” 这招竟效果拔群，下一秒，思克莱的怒火骤然消散。随后，他从沙发上弹坐起来，紧紧握住了苏文的双手：“原来如此，这说明我还有机会！赛文同学，不……赛文兄弟，你想要知道哪些事情，我绝对知无不言！” “……我刚才问过了啊，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方便我之后决定如何跟她沟通，然后将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除。” 于是思克莱喃喃道：“雪莉啊，她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善良、最单纯的女孩……” “停一下！” 苏文连忙打断了他。 “这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需要的是更加具体的描述，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都发生过哪些事情打动了你。” “这样啊，请让我好好想一下……” 片刻后，思克莱陷入了回忆。 “那是三年的今天，我们都是圣彼得魔法学院的一年级新生，在入学考核的综合成绩中，我们分别位列第一和第二。最初的我意气风发，以至于从未正眼关注过她，直到我们共同竞选了学生会，并以普通干事的身份共同工作后，我才逐渐发现，她身上几乎汇聚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无论面对谁时都会展现发自内心的微笑，每一样工作都会认真出色地完成……没过多久，我的心就被她俘获了。” “可是，当我鼓起勇气向她袒露心声时，她却婉言拒绝了我。我想这一定是因为我还没有能像她打动我一样打动她，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年半时间里，我一边努力提升自己，一边向她证明我的信念有多么坚定。如今我已经成为了魔法学院学生会的代理会长，她也通过努力担任了代理副会长的职务，我们依旧霸占着年级前三的综合成绩，在每个人眼中，我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她依然没有回应我的心声……” 苏文静静听完，心说你这不就是标准的舔狗模板么，但还是鼓励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相信你的努力终会得到回报的。” 然而思克莱看样子已经回忆到了伤心事，哭丧道：“可是她已经爱上了你，听到她亲口对我承认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 “误会，都是误会。”苏文打了个哈哈道，“但照你这么说，雪莉应该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友好？” “没有错，她对所有人都很热情大方，无论是谁需要帮助，她都会积极回应。正因如此，学院里的每个人都爱戴她，其中也包括了那些导师和教授。我听说就连托勒密大魔导师都很欣赏她，时常邀请她去做客。” 苏文微微皱起眉头，因为思克莱的描述，意味着雪莉的“自来熟”似乎并非反常行为，而是对谁都这样。但他稍作思考之后，终于还是没有问出随之而来的疑惑——就没有人对这种过分的热情感到不适应么？ 毕竟仔细想想，雪莉周围的人应该都认识她，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自然对她的热情习以为常，而苏文与之素未谋面，甚至完全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存在，因此才会对这种热情感到警惕。这么看来，这件事莫非真的只是个误会造成的冲突？ 不过思克莱所说的内容毕竟是一家之言，而且由于他对雪莉的爱慕，其中恐怕还有不少经过大脑美化之嫌疑，既然最重要的问题——雪莉亲口告诉思克莱她喜欢上了苏文已被证实，又对他们之间的过往经历有所了解，苏文今天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眼看思克莱借酒消愁又喝了几杯，此时已经有烂醉如泥的趋势，苏文便喊来侍者扶他去餐厅上面的酒店里睡觉，并嘱咐把账单算到他头上，然后孑然一身地离开了餐厅，返回学院。 …… 回到家时，时间是晚上八点多，整条郁金香大道上都灯火通明，其中雪莉居住的16号和苏文居住的17号都亮着灯。 苏文径直回家，并没有去关注隔壁的状况，因为今天与思克莱的会面并不能完全证明雪莉是带着恶意接近自己。此时贸然主动接触除了徒增烦恼之外毫无意义，不如暂时当她不存在，且看她后续有何动作。 反正莉蒂西娅那边打过了预防针，也不怕她因此受到影响。 然而，当苏文进入房间，看到了正在温习功课的莉蒂西娅的时候，发现她回应自己的神色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还没等苏文发问，莉蒂西娅便开口道。 “就在今天不久之前，隔壁那位雪莉小姐亲自来这里拜访了。” 苏文：“！” 果然来了。 “她说了什么有关我的事吗？”他连忙问道。 莉蒂西娅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送来了一些小饼干，说是她亲自烘焙的，并着重说明这只是作为邻居的赠礼。” “骗鬼呢。”苏文冷哼道，“你有好好拒绝？” “……” 莉蒂西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苏文立刻明白了答案。 “竟然没有拒绝……我不是说过这家伙很可疑，她说的每个字都不能相信吗？万一在饼干里做了手脚呢，毕竟我可是狠狠招惹过她的。” 莉蒂西娅犹豫了片刻，但还是鼓起勇气般分辩道。 “怎么说呢……主人，在亲眼见过之后，我觉得她并不像您描述的那样差劲。在与她对视时，我仿佛能够读到她发自内心的善意与单纯。” 苏文：“？！” 瞬间的错愕后，苏文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或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仔细回想，不仅仅是莉蒂西娅，目前已知所有跟雪莉接触过的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善良、单纯等溢美之词，其中甚至还包括了老狐狸一样的唐纳德。更何况莉蒂西娅还是专门打过预防针的，对雪莉有着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但这种印象却因为一次短暂的见面而被直接扭转，难不成……雪莉的身上有着某种奇异的特质？ 第395章 果然有问题 第395章 果然有问题 不过，这毕竟只是个毫无依据的猜测。 正所谓先入为主，一旦感觉一个人有问题，那这个人就哪里看着都有问题。苏文总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雪莉其实其实是利用莉蒂西娅的善良骗取了她的好感，只不过看起来具有欺骗性罢了——毕竟只关注外表的话，她长得确实挺可爱的，而苏文若不是在此之前看到了她月黑风高砍人的场面，搞不好也会被她骗到。 但这么推断的话，莉蒂西娅前几天也看过这场景来着…… 只能说自己的警惕心更浓。 总而言之，关于“雪莉本身有问题”的想法，苏文并没有打算认真对待，在没有足够确凿的实质性证据之前，他总不能仅仅因为可疑就跑过去调查一番。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注意到了莉蒂西娅的话中不经意间提到的重点信息。 “在与她对视时，我仿佛能够读到她发自内心的善意与单纯。” 这句话看似说的随意，但却有个很让人在意的前提条件。 对视…… 难道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带着种种疑惑，苏文结束了开学以来最不平静的一天。 …… …… 第二天早上，苏文如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然后穿戴整齐，与莉蒂西娅依依不舍告别后出门。 此时距离她的离开只剩下不足一个星期，因此苏文无比珍惜剩余的每一天；莉蒂西娅相比起银盔城时也成长了许多，也仿佛早已默认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地位，在院子的门前主动与苏文拥吻告别，弄得他心里痒痒的，有种想要当场抱着她回屋的冲动。 但苏文毕竟还没到荒淫无度的地步，最终还是努力离开了家门，朝着教学区的方向走去，开始今天的学院生活。 其实按照苏文的身份，他完全可以要求使用车辆，或者说圣彼得学院从未禁止过学生使用代步工具。只是这样需要一笔不菲的额外费用，而且太过于张扬，不符合苏文的性格，所以这些天以来他都是徒步上学。 反正也就几公里路，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只是，今天刚一出门，苏文就看到了停靠在隔壁郁金香大道16号门口，已经处于启动模式的魔导机车。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雪莉的座驾，这些天她都是乘坐这辆车去上学的，而看看时间，苏文发现她比前几天的出发时间晚了几分钟：往常的这个点，她应该在十分钟前已经出发了才对，而苏文挑在这个时候出门，正是为了与之错开。 可现在机车启动待命，就说明她尚未出发，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出发。 果不其然，也许是出于巧合，苏文刚走到马车旁边，郁金香16号的大门就缓缓打开，那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率先走出，然后静静等待。很快，雪莉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而刚一走出大门，她的目光便落到了不足十米外的苏文身上。 这是雪莉搬到苏文隔壁后，两人第一次真正相遇，也是继两个多月前的不欢而散后，两人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相见。 苏文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昨天始终很在意的事情，那便是与雪莉进行对视时，会不会真的读到她“发自内心的善意与单纯”，于是他干脆停下脚步直勾勾看着雪莉的双眼，似乎想要从中读出些什么信息。而这样的动作却似乎吓到了雪莉，在短暂的错愕后，她轻呼了一声飞快扭过了脸，一抹红色从脖子蔓延到了耳根，随后连招呼都没有打，飞快小跑着上了车，“嘭”的一下关上了车门，几秒种后车辆发动，一骑绝尘而去。 苏文：“？” 这下他彻底糊涂了，如果雪莉真的是带着报复心而来，这种不似作假的悻悻然小女儿态又是咋回事？ 难不成就是装的？ 更何况，在短短几秒时间的对视中，他也没感到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啊，可爱归可爱，哪来的什么“发自内心的善意与单纯”？ 看来是时候查查成分了。 但就在他打算呼出1号，对雪莉刚才的反应做出复盘分析时，却见到那位还停留在门口目送着车辆远去的老管家缓缓走向了自己。随后，他鞠了一躬，开口道：“您就是住在隔壁的那位赛文·阿莱耶先生？” 苏文也没有因为对方身份是魔法使而摆架子，而是回礼道：“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如您所见，我是雪莉小姐目前的管家，名为爱德华·罗宾，我留意到小姐这些天很在意住在隔壁的您。” “呃……然后呢？” “您昨天收到了她送来的饼干，是吗？实际上在搬到这里的这些天里，她每天都有在做新的饼干，只是始终提不起勇气送给您，而昨天是因为您不在，她才终于鼓起勇气交给了您的女仆，让她代为转达。”老管家爱德华用苍老的声音颤巍巍道，“雪莉是个相当好的女孩，但她不敢大胆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告诉您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让您知道她在背后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有些时候，男子汉不能完全等着女孩来主动，必须要自己也主动一些才行。” 苏文：“……谢谢。” “不客气，你们看着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希望今天我的多嘴，能够对你们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那我就满足了。” 老管家爱德华慈祥地眯眼笑道。 …… 告别这位管家之后，苏文走在郁金香大道上，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显而易见，这名老管家也被雪莉轻易拿捏住了。或者说，在她身边的人，除了自己以外，似乎都对她印象绝佳；这让苏文越发感觉不对劲，倒也没有什么确凿的原因，就是这种“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 而与此同时，1号那边的“查成分”也出了结果。 根据刚才的多机位高清摄录，1号的分析芯片对于雪莉的动作、表情以及更多细枝末节的细节进行采样分析，并推算出她当时的内心状态，得出的结论是她有98的概率是看到了喜欢的人时却又不敢面对的本能反应。 在概率学上，这样的大概率事件已经完全可以当做事实来对待，也就是说1号认为她并没有在做出伪装。 换言之，倘若这真的是伪装，那这个世界的奥斯卡奖非雪莉莫属了，如果有的话。 那么，结合刚才老管家爱德华说的那件事，这就意味着唐纳德口中的“雪莉爱上了赛文·阿莱耶”并非完全胡扯。因为除非雪莉能把她自己都骗了，否则如果是带着恶意报复而来，就算真的能够达到这种以假乱真的演技，也不可能24小时在每个人面前都完美表演。换个角度来思考，要是真的能做到这么牛逼的事，她也不会最初就给苏文留下坏印象了，而是应该一出场就把苏文也给拿捏住了才对。 可这样的结论，又和昨天苏文推断出的结果违背——在他先前看来，雪莉向外界透露出她搬来郁金香大道16号的原因，就是为了引来如同思克莱这样的“追求者”的攻击，因此才一度将其当作敌人来看待，现在结果却导向了180度的反方向，属实给苏文整不会了。 但对此他也没什么好的计划。事关男女感情，实际上已经触碰到了他所不擅长的领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必要的时候当断则断罢。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文来到了c班的教室。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 课堂的氛围一如既往严苛，已经有三天没有被罚去训练场跑步了，苏文总觉得今天无可避免。果不其然，作为班主任的华珏女士几乎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一大早就把c班全体扔去强身健体；期间苏文再次目睹了“矮子天才”乔恩·格林被欺负的现场，这个矮瘦的男孩依旧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着一切嘲弄，苏文总有些担心他会在某一刻突然爆发。 一个上午的时光在c班大多数学生们的痛苦面具中度过，但无法否认的是，在华珏老师的高强度“锻炼”计划下，整个班级的身体素质在以惊人的速度稳步提升。光是从苏文来的这些天，他都能看到肉眼可见的进步，尤其是这次，估计是足足休息了3天的原因，居然还没到上午11点，最慢的那位学生都完成了20圈的长跑，可见其进步之明显。值得一提的是，苏文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但据他听说，这个最慢的家伙、一名看起来如同竹竿一样的瘦高女学生，在第一次被集体惩罚的时候，可是被华珏老师亲自“鼓励”着，直到太阳下山才终于缓慢挪到了终点，期间种种惨状，让人看了不忍直视。 这也侧面说明，在不允许使用元素力量加持的前提下，能进入圣彼得学院的魔法天才们，体质甚至可能还远远不如普通人。或者说，正是由于对于元素力量的过度依赖，才造成了这一彻底失衡的结果。 而就在全员休整，等待即将到来的午餐时间的间隙，魔法学院的1年级c班门口，再次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思克莱又出现了。 苏文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因为此时他还在聚精会神看书，直到思克莱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了苏文身边时，苏文才意识到了他的到来。 “你都快成这里的常客了。” 苏文看着他，放下书本，无奈摇头笑道。 随后，思克莱语出惊人。 他神情真挚道：“赛文兄弟，我是来邀请你共进午餐的。” 在这一个瞬间，苏文似乎听到了周围不止一个方向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和惊呼。这些一年级c班的学生们，在短短的三天内，目睹了一名学院内如日中天的角色对班上名叫赛文·阿莱耶同学的态度转变，从挑衅，到道歉，再到称兄道弟。苏文明白，这恐怕会成为近期内学员中的最热门话题之一，而自己赛文·阿莱耶这个名字，将彻底变得和思克莱·多拉贡·普瑞尔德齐名，一跃成为整个学院中社会地位最高的存在。 倒也不是坏事就是了。 苏文并非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既然思克莱给足了面子，说是三顾茅庐都不过分，他自然也不会拒绝思克莱亲自前来发出的邀请，虽然这家伙的目的是什么他早就猜到了。但正因如此，他才更有接受邀请的必要。 …… 由于时间原因，午餐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出去吃，而是选择在了圣彼得学院的大食堂，而毕竟是顶级学府，伙食相当不错，放在苏文的老家银盔城那种地方，估计是领主级别的待遇了。期间思克莱表现出了酒鬼本质，即便在这种场合下，他依然搞到了一瓶冰镇红酒佐餐。这再次说明了他的身份之特殊，要知道，圣彼得学院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食堂肯定是不会提供酒类的，并非人人都能够得到这种要啥有啥的待遇。 作为苏文眼中的古典贵族，思克莱遵循着吃饭不说话的原则，整个就餐期间都很安静，直到双方都吃饱喝足后，思克莱才一边品着红酒，一边说明了自己邀请苏文共进午餐的目的。果不其然，和苏文先前的猜测完全相同。 思克莱与苏文四目相对，神色中充斥着灼灼赤诚，压低声音道：“赛文兄弟，今天醒来后，我便如鲠在喉，经过一上午的考虑，终于还是决定向你学习——可否教教我，你是如何吸引雪莉注意，并让她喜欢上你的？” 苏文沉默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分享一下自己的“经验”。 “其实有些时候，太过主动了未必就是好事。” 他说。 思克莱睁大双眼，显然这样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外，他连忙问道：“果然是我表现得太急切了吗，雪莉莫非喜欢那种更为含蓄的感情？” “这么理解倒也没错，但并不完全准确。”苏文想了想，组织语言道，“我觉得，你可以适当表现出一些与她不同的观点，并由此引发一些无伤大雅的冲突。你想想，如果有人对你天天展示爱意，久而久之你一定会习以为常，内心丝毫不会因此感到波澜，但如果突然有一天，这个人不再对你百依百顺，而是展现出了自己的主见，你是否会感到眼前一亮的同时有些怅然若失？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恰恰是最容易打动女孩的。” 思克莱陷入了思考，片刻后轻轻锤了锤桌子。 “赛文兄弟，你说得太好了，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恕我冒昧，我想要知道，你也是因此才引起了雪莉的注意吗？” 苏文尽量用最得体的语言表述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勉强算是，不过我的初衷可不是欲擒故纵，我对雪莉从最开始就没有想法，或许正因如此才能保持自我。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可以尝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你们之间的关系，这或许能够更容易让你保持清醒和理智，从而赢得她的青睐。” 思克莱静静听完，不禁肃然起敬道：“真是太感谢你了赛文，你的倾囊相授让我对我那天的冒犯无地自容。请容许我再次向你道歉，与此同时，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定会回报你今天的恩情！” “……” 苏文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容易搞定，不过要是他知道了自己对雪莉做出的污蔑，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会不会找自己拼命。 但想到这层，苏文再次感觉雪莉很可能是无辜的。因为如果雪莉真的是恨极了自己，想要让自己在圣彼得学院引起公愤身败名裂，混不下去，不应该对外隐瞒自己对她做出的“过分的事”才对；甚至换位思考，如果苏文是雪莉，他肯定会添油加醋编排自己，无论是真实发生的冲突还是谣言，都能够造成比现在更高成百上千倍的伤害。 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雪莉似乎只是单纯承认了自己对赛文·阿莱耶的喜欢，而并没有提到两者之间的任何冲突与矛盾。 毕竟前几天思克莱怒气冲冲来找自己，本质上是因为无法忍耐的嫉妒心作祟，而非喜爱之物被玷污时的愤怒。倘若是后者，苏文可不觉得他会轻易服软，第二天就立刻上门道歉；提出的决斗恐怕也不是点到为止的公平对决，而是生死决斗。 甚至于以雪莉在圣彼得学院的声誉，哪怕她说出的是比苏文当时更加恶劣的污蔑，恐怕也会变成可信度极高的事实——想到这点，苏文不禁背脊发凉，如果雪莉真的这么做了，自己的平静学院生涯，恐怕是真的已经被毁了。 而她既然没这么做，苏文更倾向于理解为，造成思克莱上门找茬，根本就不是她的本意，这是一场误会。 就在此时，苏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问坐在对面的思克莱：“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在前天的初次见面之后，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你昨天向我道歉？” 没错，苏文忽然发现，昨天整个晚上，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 思克莱闻言，脸上露出几分难为情的神色，目光有些躲闪，但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不瞒你说，赛文兄弟，这也是因为雪莉。前天早上的事很快就传开，整个学院都知道了，然后雪莉就生气地找到我，告诉我如果不向你当面道歉的话，她就再也不会理我了。不过你放心，起初我的确是很不情愿的道歉，但现在我已经被你的大度和豁达所折服，是真心想要交你这个朋友，这一切已经和雪莉的要求没有关系。” 苏文：“……” 他心说果然，自己当初的猜测是完全错误的，思克莱这种在学院里横着走的性格，岂会因为长辈的教训就全然不顾颜面前来公开道歉？恐怕也只有他真正在意的雪莉的意见，才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做出这种不符合性格的行为。 这么看来，自己对于雪莉真是差点闹出大误会，要是自己因为眼前所见，便进行了最为恶意的猜想，并以此将雪莉当成了恶毒的女人，无论结果导向何处，苏文自己也会感到内心惭愧的。但……这对苏文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苏文并不是博爱之人，心里是真的装不下除了莉蒂西娅之外的任何女人，至少现在是这样。因此，倘若雪莉真的喜欢上自己，最终恐怕也只能选择辜负她的心意，而这种宛如狗血剧情般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着实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正因如此，这段时间以来，苏文才更倾向于相信雪莉是怀揣着恶意接近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全然没有压力面对此事。可没想到唐纳德那番话居然没有骗自己，遭受自己那般污蔑的对待后，雪莉居然真的…… 说多了都是泪啊，这就叫弄巧成拙吗？ 思克莱似乎并没有看出苏文心态发生的变化，在得到了苏文的真传之后，他显然心情大好，又与苏文聊起了最近学院里的热门事件，或许也是以此来结束“雪莉要求他道歉”这个让他感到难为情的话题。 他一开口便是猛料。 “对了，听说了吗，前阵子帝国北疆出了件大事，雪漫王国的军队扣下了多伦的一支大型商队。这件事一直被压了下来，所以没人知道细节，甚至很少人知道它发生了，直到最近尘埃落定，托斯卡纳这边才收到消息，不出意外明天就会出现在学院日报的头条。” 提到这个，苏文可就瞬间不困了，北部帝国关于海上要塞事件的后续处理，作为始作俑者的苏文本人都还完全不清楚呢。再加上唐纳德昨天的提醒：近期很可能有北部帝国的高层再次通过自己接触“塔苏里”以及自己背后的那位神秘“主上”，就更有必要提前做做功课了。如今思克莱主动提起，苏文自然不会放掉这个机会。 于是他反问道：“我听说过这件事，但就如你说的那样，了解的不清楚，莫非你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斯克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是当然，先前小道消息的传言基本都是对的，这件事情是南部帝国那些可恶的精灵种们策划的行动，他们打算以此机会打击北部多伦的海航贸易。不过接下来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解决的吗？北方军团假装同意了雪漫王国的要求，然后在作为人质的船队被释放并安全回港之后，直接派出了秘密部队，将雪漫王国那支作出劫持的军队全部消灭，甚至将整个海上要塞从地图上摸去！” 苏文惊讶：“这么厉害？！” “所以我早就说过，之前的人心惶惶毫无必要，哪怕南部帝国如今局势大乱，被精灵种暗中操控，但光是大魔导师的数量我们便有压倒性优势。更何况南部帝国那位‘风之精灵’露易丝大魔导师已经数年不曾公开露面，如今是否还健在都是个未知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局势大乱，即便背后有光明教国撑腰，最终也难成气候。” 思克莱分析得头头是道。 “如今北部海域的事件，则再次证明了北方军团的底蕴之深厚，以及对抗光明教国及其走狗们的决心。除此之外，据说北部大陆的混乱局势如今已经引起了东方魔法师之国的注意，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得到他们的支持和援助，这样一来，就更加不用害怕了。等着，明天各大新闻报纸刊登此事之后，一定会引起大轰动。” “原来如此……”苏文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不过照这么说，我们最终还是要仰仗法师之国啊，光靠我们的力量，想要对抗精灵种势力背后的光明教国，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我觉得，形势依然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光明教国敢亲自出手，他们就不会暗中扶持精灵种上位了。再者多伦帝国位于北部大陆的核心之地，一旦彻底掌握了这里，就相当于捏住了北部大陆的命脉，法师之国必然不会坐视此事发生，他们进行武力干涉只是时间问题，而一旦取得了平衡，我们就有了喘息和斡旋的机会。” 接下来，关于北部大陆的局势，苏文再次跟思克莱进行了深入探讨，最终确定了如今北部帝国局势能够稳定下来的原因，果然还是因为人们都相信会得到远在东方的法师之国的支持。而思克莱的看法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如今托斯卡纳的主流观点，他显然还不知道，如今法师之国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对付南部大陆以及辉泽帝国上，其与光明教国本质上是一丘之貉。于是苏文猜测，这属于是北部帝国高层有意放出来稳固人心的消息，因为根据作为“瓦伦丁”时与那位安东尼奥大魔导师，也就是眼前思克莱的师父的接触，此人可没有思克莱这么乐观，这说明北部帝国的处境并非想象中那样安定。 但苏文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位大魔导师托勒密·奥普勒修斯的忠告，他说过眼见未必为实，让“瓦伦丁”不要插手多伦乃至北部大陆的局势中。这话显然说明，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的触及核心的真相，恐怕即便是安东尼奥那种级别的存在都无法企及——既然如此，那苏文就只能理解为，这是圆桌集会的手笔。 也就是说，那个神神秘秘的小团体，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策划、操纵着这一切，但最终目的还不得而知。 于是苏文便懒得再去推敲这些，只把目光放在海上要塞事件的后续上。 很显然，北部帝国利用了这一点，准备大肆宣传，将海上要塞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并以此稳固军心；这看似是抢走了塔苏里魔导师的功劳，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相当于是将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吞了下去。 毕竟如果北部帝国把海上要塞“消失”和自己撇清关系，那么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自然会直接落在“塔苏里”这个名字上。进一步想，接下来雪漫帝国的背后，精灵种乃至西方的光明教国，都会把注意力放在苏文身上，所以对于苏文而言，这反而是北部帝国向他示好的表现：因为揽下了这件事，很明显是弊大于利的行为，甚至会导致他们处于被动地位，付出比原本更大的代价，才能够维持住时局稳定。 由此苏文认为，如果接下来几天没人专门找自己，那么今天思克莱告诉自己的事情，就是北部帝国间接向自己提出的“交涉”了。 但很可惜，现如今苏文其实并不在意北部帝国是否为自己“扛”下了这一切，尤其是在结束了塞卡兰达的旅程之后。甚至在苏文看来，如今他最为在意的，反而只是能否不受外界打扰、在圣彼得学院安安稳稳度过这几年平静生活，倘若北部帝国为他提供了这样的环境，他自然也不会在他们的地盘上搞事。 甚至如果心情好了，还会以“瓦伦丁”的身份为其提供一些帮助也说不定。 …… …… 结束了与思克莱的共进午餐之后，苏文陷入了新一轮的烦恼。现在他要开始重新考虑到底该如何应对雪莉了，无论她身上到底有没有“某种奇异的特质”，自己都得改变与之接触时的策略，并寻找到解开“误会”的办法。 空想当然不会有结果，于是苏文最终决定，还是听从早上那位老管家爱德华的建议，主动与雪莉进行接触再说。 不真正接触，永远找不到解决之道。 但是在这之前，苏文可不会将自己的打算对莉蒂西娅隐瞒，而是主动将这几天的想法告诉她，让她能在临近离开之际感到安心。 然而，当苏文回到家，在临睡之前把自己的打算告诉莉蒂西娅时，莉蒂西娅的反应却让他大吃一惊。 “主人，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能够考虑到我的感受真的让我很开心。不过雪莉是我见过各方面都最好的女孩了，如果她能够在我离开您的这段时间里与您作伴的话，我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任何不满，甚至……唔？” 苏文捂住了莉蒂西娅的嘴，没让她把最后的话说出来，随后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确定她不像是被烧坏了脑袋。 “那家伙果然在饼干里下了迷魂药吗？” 苏文喃喃道。 “主人您反应也太大了……”莉蒂西娅握住了苏文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微笑道，“我可不是当初的我了哦，如果是随随便便的女人想要接近您，我可是会不满意的。但唯独雪莉是个例外，她真的很好，好到让我觉得只有您才能配得上她。” “就是这样才很奇怪啊！” 苏文几乎从床上蹦起来，喊道：“莉蒂西娅，你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明明你才见了她一面，甚至都没有深入了解过她！” 莉蒂西娅闻言，似乎也有些感觉到有些奇怪，但依然坚持己见道：“可我总觉得，哪怕只是一次见面，我便能够感受到这个女孩仿佛来自灵魂的声音，这种感觉让我不自觉就会信任她，好像已经认识了她很多年一样。” 正是这句话，让苏文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的担心恐怕确有其事。 雪莉肯定有问题。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和唐纳德那个老家伙扯上关系的，准没什么好事。当下苏文完全没有了睡意，在稍作安抚稳定了莉蒂西娅的心态之后，他便告诉她自己要彻底把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然后钻进了系统空间。 回到系统空间后，苏文第一时间喊出了希格露恩。 对方一出现，声音中就充满了冰冷：“我的少主，除非你打算以待在圣彼得图书馆的时长作为代价交换，否则我拒绝回答你的任何请求。” 看来这些天苏文迟迟不满足希格露恩的需求，已经引起了它的强烈不满。 苏文只得答应道：“这事好说，只要你帮我解决这件事，等莉蒂西娅一去上学，图书馆就是我新家了。” “这还差不多，有什么事，说。” 苏文将这几天雪莉的事简单转述给希格露恩，毕竟由于这些天它为了专心“学习”，与苏文之间的契约连接被暂时屏蔽，只有当苏文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收到信息，所以对雪莉的事情还知之不详。但苏文其实清楚，真实原因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与莉蒂西娅的次数太多，这把剑实在忍受不了，所以才会干脆一了百了直接拉黑了自己。 没想到，听完苏文的想法，希格露恩却毫不犹豫做出了否定。 “这怎么可能？你恐怕是想多了，有些人的确因为外貌和气质的原因更容易获得好感，但也只能影响到那些涉世不深心思简单的家伙，比如这座学院里的学生。至于你家的半精灵女仆，别看她的实际年龄比你大了两轮，但心思可称不上有多复杂，被这种气质影响，三言两语就上钩，也不是不可能。” 苏文又问：“那你怎么解释，就连唐纳德那种级别的存在都似乎受到了影响？” 希格露恩冷笑道：“拜托少主你动脑子想想，他们的关系可是亲戚，哪有舅舅觉得自己家侄女不好的？” “那还有不是亲戚的，托勒密大魔导师好像也格外欣赏她。” “那也是出于和唐纳德同为圆桌集会成员的关系，说明不了什么。” “……”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文终于作出决定。 “看来需要做出实验了啊，如果不用实际行动来说话，恐怕我永远也证明不了这件事。” “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来实验呢？” “你。” …… …… 第二天一大早，苏文掐准时间出了门。 外面的郁金香街道上，隔壁雪莉家的门口依然停着那辆魔导机车，但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雪莉并没有推迟出发，而是苏文故意提前了十分钟出门。 接下来的发展和昨天倒是很像，当苏文走到了雪莉家门口时，大门刚好准时打开。首先是老管家爱德华率先走出，而当他看到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苏文时，脸上忽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忙向苏文使了个眼色。 这倒是苏文预料之外的情形。就在苏文思考这个眼色代表什么含义的时候，只听到数米之外的魔导机车忽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颤动，与此同时在一声闷响中冒出了黑烟，紧接着便传来了管家爱德华的惊呼声。 “雪莉小姐，车子好像出现了故障，请您稍等，我去看看！” 随后，他快步来到了机车上，和从车上跳下来身为司机的那名魔法使一起检查了一番，满脸遗憾地看向刚出门口的雪莉，并用苍老的声音诚恳道：“我检查过，是魔能发动机坏了，恐怕一时半会修不好……雪莉小姐，今天恐怕只能屈尊您徒步上学了，否则等我们找来新的车辆，您恐怕会有迟到的风险。” 雪莉懂事地点头笑道：“没关系的，爱德华爷爷，这段时间天天接送我上学，你们也辛苦了，今天我就自己过去。” “真是善良体贴的小姐，那么今天就只有辛苦您了！” “没有的事，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 雪莉笑道。 在与管家爱德华和几名女性魔法使道别后，雪莉便携带着小包徒步走向教学区的方向。在这个过程中，苏文明显感觉到，她在有意回避着自己的视线，甚至在刻意忽略自己的存在，不过在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她明显的步伐加快说明了她此时的情绪有些紧张。 苏文注视着她渐行渐远，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回头时，发现是老管家爱德华发出的。只见他再次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并看了一眼雪莉的背影，似乎在示意自己追上去。 苏文：“……”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车子是这样“坏”的。 他不禁想起了昨天这位老爷爷说的话，感情今天是早有准备，看到自己出现，便直接开始了助攻行为…… 这样看来，倘若雪莉真的有能够引起好感的特质，那么这种感情，并不仅仅表现于“男女之间”的爱慕，而是会转化成各种正面的情绪。比如这位老爷爷，他对于雪莉的好感，就变成了想要成全她与喜爱之人的向往。 有趣。 苏文快步追上去的同时，也通过契约连接向希格露恩发出了对话。 “现在你亲眼见到她，感觉如何？” 在刚才的全程中，希格露恩始终也在观察着雪莉，并且不是通过契约连接或者系统的“转播”，而是借助挂靠在苏文身上不起眼的空间入口，直接在里面“亲眼”看着雪莉。苏文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实验的准确性。 希格露恩的回答让苏文心中一颤。 “我觉得，这孩子的确可以值得信任。奇怪了……在看到了她的第一眼时，我就好像认识了她很久一样。” 果然，自己的担心最终变成了事实。 第396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确认了这一点后，苏文便不再犹豫，加快步伐追上了前面的雪莉。 在这个过程中，雪莉没有回头，直到苏文追上了她，与她相隔一米并排前进时，才通过1号敏锐的感知听到了她清晰可闻的急促心跳声。 此时的雪莉低着头，似乎比昨天还要更加紧张，她显然留意到了身边正在与她并行的苏文，却甚至都不敢用余光看他。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形象实在是令苏文五味陈杂，他完全没有感到任何青春暧昧的美好，只觉得有些头疼。 “我们又见面了啊，雪莉。” 苏文开口道。 雪莉点了点头，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嗯”了一声。 苏文又道：“正好趁此机会，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你请教一下，方便吗？” 见到眼前的蓝发少女再次点头，苏文的脸上浮现出了冷笑。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上次我可是用那样的话来对待了你，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不再纠缠。我本以为自那以后我们就是仇敌了，可为什么你现在还要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甚至前两天还向我赠送礼物？” 苏文的一记直球让雪莉当即变得慌乱起来。只见她用力摇了摇头，带着细微的哭腔道：“这、这只是巧合，礼物也只是邻居之间的见面礼，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可没有主动出现在你面前！我最讨厌你了，赛文·阿莱耶！” 1号的实时分析：真实率47，此为谎言。 “……” 苏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酷，反驳道：“可是你的那位唐纳德叔叔却告诉我，你亲口向他承认你爱上了我，有这回事吗？” “啊？！你怎么会认识唐……”雪莉脸上的惊恐更甚，随即立刻矢口否认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他是骗你的！” 1号：真实率31，此为谎言。 苏文仍不为所动，微微倾向雪莉，用带有压迫感的语气开口：“听着，我可不在乎你怎么看待我。你的唐纳德叔叔说的是真的也好，骗人的也好，总而言之我不希望看到你出现在我的眼前，如果你不希望我再采取同样的手段，那就最好少与我扯上关系。我不会要求你搬走，但我希望你以后少做些蠢事，明白么？” 雪莉停下了脚步，用手捂住嘴，强忍着哭泣道：“为什么……” 苏文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雪莉。 “因为我讨厌你，这个理由足够吗？” …… 与此同时，在身后的几百米外，两人交谈的景象，在郁金香大道16号门口目送着他们背影远去的一众魔法使眼中，却是另一番风味。 “年轻真好啊……” 老管家爱德华用手帕擦了擦自己苍老的眼角，微笑着喃喃道，在他身旁的几位女魔法使，也大多带着姨母般的微笑。 忽然，他们看到雪莉的背影忽然向前快步奔跑，甩开了身边那个高大的年轻人，众人惊讶之余，有人不禁自言自语般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那位小伙子说错话了？” “不可能。” 老管家爱德华微微摇头。 “那个名叫赛文·阿莱耶的小伙子很懂礼貌，一点也没有身为魔法师的架子，想必是知道分寸的好孩子，一定是雪莉脸皮太薄，感到难为情了。” 众人皆以为然。 …… …… 目送雪莉哭着跑开的苏文当然没有追上去，只是神色中略微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后立刻恢复如常，继续闲庭信步前行。 然后他便听到了希格露恩的愤怒发言。 “少主，对这样天真善良的小姑娘说出这种恶劣的话，你还是人吗！” 苏文面露无奈，他说道：“希格露恩……你难道不觉得你的状态很奇怪吗，你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才对。” 希格露恩依然充满了气愤：“即便如此，我可不是不分是非之辈。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对女孩子说出这种话，也太过分了。” 苏文轻叹：“仔细回忆一下昨天晚上你说过的那些话，希格露恩。你果然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受到了影响，如今在你的眼里，雪莉已经被默认是‘纯洁’、‘善良’的代名词了，所以你才会感到愤怒。试想，如果刚才我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一个面目可憎，并且心中充满邪恶的家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为其打抱不平吗？” “……” 希格露恩似乎被一番话语说得冷静下来，片刻的沉默后，它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名为雪莉的人类女孩如此美好呢，就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一样。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可能永远不会怀疑这件事。” 苏文松了口气：“这就是问题所在，她的身上肯定有某种特质，改变了……或者说诱导了人们对她的认知，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而且她肯定是知道这点的，至少也对此习以为常，所以在最初面对我的时候，才会直接默认了我会对她产生好感。否则要是正常交流，我们现在至少也是朋友，而非变成眼下这种复杂局面。” “看来几百年过去，我的确有太多事情都落伍了，至少在我的那个时代，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希格露恩默认了苏文的说法，轻叹道。 随即它又改口：“可即便如此，我依然觉得你做的太过分了，再怎么说这孩子也明显能看出来是对你有意思的啊。” 苏文：“我结婚了。” “……” 又是片刻的沉默。 希格露恩感叹：“呵，真是专情，让我想起了过去。” 苏文意外道：“原来你也结过婚吗？” “啰嗦……” 于是他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而解释：“其实我这么做，也是实验的一部分。虽然唐纳德告诉我雪莉是因为我对待她的态度才觉醒了某种奇怪的属性，从而喜欢上了我，但我可不会把这家伙的话当成金玉良言，至少也要亲自验证一番。” 希格露恩发出质疑：“所以你就那样对待人家，仅仅是为了看她的反应？” “没错，同时也是表明我的态度。结果让我感到欣慰，至少雪莉没有当场兴奋起来，我能看出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很伤心，这说明了她还没有到达‘痴女’那种级别，否则我就该考虑立马搬家跑路了。” “……你就不怕她由爱生恨，利用她身上的这种特质，让你变成整个圣彼得学院的公敌，彻底混不下去？” “当然害怕，但这样至少我们就是敌人了，不是吗？” “你们人类怎么都这么奇怪……” 苏文断然反驳道：“别把我带上，奇怪的是雪莉才对。我至今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看上我，尤其是今天的接触，这家伙明明看上去还算正常啊？” 希格露恩略作思索。 “我想或许是因为‘新鲜感’。”它说道，“倘若像你昨天说的那样，雪莉这孩子是被唐纳德保护着长大的，身边的每个人都对她体贴入微，至少也是彬彬有礼，那么在看到一个完全对自己不感兴趣甚至恶言相向的人时，反而会受到莫名的吸引。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原本应该讨厌你的她，却慢慢变成了在意，最终畸变成爱意。” 苏文吐槽道：“怎么听起来跟坊间流传那些套路恶俗的故事书一样？” 希格露恩：“但它们的确总是很受欢迎，在我的那个时代已经有不少类似的故事了，这点倒是几百年过去都没有什么变化。” 苏文：“……” “总而言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对待她呢，少主。” “当然是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倘若做不到这点，那就只能当敌人了。” “为什么就是不能考虑接纳呢？” 苏文嘴角一抽，冷笑道：“果然你还没有恢复正常，要不要来一发十万升的坍缩炸弹清醒一下？” 希格露恩：“……不，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觉得这种特质，如果能够好好利用起来的话，会起到非常强大的效果吗？” “原来是出于这层考虑啊，但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有私心呢？” “好，我确实想要经常见到她。” 希格露恩倒是大方承认了。 “……” 如此爽快甚至让苏文不知如何吐槽。 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你倒是提醒了我，雪莉的这种特质，如果善加利用，确实相当强大，往小了说能够轻易笼络人心，往大了说搞不好能够发展为操纵心智，而且我想应该不至于只有我们两个人发现才对。首先她和唐纳德肯定存在某种关系，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可疑了，我不信唐纳德那家伙对此完全被蒙在鼓里；再加上托勒密·奥普勒修斯大魔导师对其格外关照，甚至连雪莉与我的接触都是他亲自安排的，我总有种感觉，雪莉会不会和‘圆桌集会’有联系，甚至有可能会是他们重点培养的‘人才’？” “你想的也太远了，少主。”希格露恩有些无语，但很快转而道，“不过的确不应该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这件事的味道可就变质了。” 苏文微微皱眉。 “但愿是我多虑。” …… …… 接下来一天都平稳度过，无事发生。 晚上苏文回到家，也并没有发现雪莉的异常反应，第二天她更是如同往常般正常上学，仿佛昨天发生的事情并不存在一般。 这样的平静持续到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眼看着和莉蒂西娅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苏文也渐渐不再关心此事，毕竟自从那天早上的“恶言警告”之后，雪莉的确再也没有了主动接近自己的行为，比如先前送来亲手烘焙的饼干之类的操作。苏文心想，如果这种势头能保持下去，那么自己也就不用发愁了。 直到第六天，事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倒不是雪莉做了什么事，而是几日不见的思克莱再次找上门来，邀请苏文共进晚餐。只不过相比起上次见面时的热情，他变得满脸愁容。 苏文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在感情上受到了挫折。 此时刚好是新的一周，在先前的周末，正是学院社团活跃的时间，苏文由于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所以当了家里蹲，但雪莉身为学生会的成员，这两天似乎并没有休息，而是按照往常一般的作息时间出门前往学生会工作。苏文合理猜测，造成思克莱脸上愁苦的原因，就是在这两天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事已至此，苏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进一步了解雪莉的机会，毕竟对她多了解一些，就多一分面对她的把握。 他欣然应约，还是上次那家学园都市里的高级餐厅，同样的专属包厢，无人打扰，环境清幽。苏文按时抵达，此时思克莱早已经喝了不少闷酒，醉眼朦胧间透露着淡淡忧伤，两人四目相对，眼眶中似有泪光浮现。 “赛文兄弟，我好像搞砸了……” 思克莱开门见山道。 苏文安抚他：“来，先吃口菜，慢慢说。” 于是思克莱拿起叉子，味同嚼蜡般吃下了一口切好的雪花牛排，神情悲伤道：“是这样的，我听从了你的建议，打算趁着前两天周末，学生会内部进行学年初清点总结活动的时候，好好以新面貌和雪莉接触一番。从前天起，我一改往常的作风，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富有主见和坚持的气概，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百依百顺，但她好像对我的改变很不高兴，甚至变得在工作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我觉得她肯定是对我有些意见，但是问她的时候，她又笑着回答我是我多虑了。赛文兄弟，难道是我对你的话理解错误了吗？” 苏文静静听完，发出了微不可查的轻叹，随后对思克莱说道：“其实，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你的问题，或许雪莉这几天的确有些心事，你只是刚好碰上了而已呢？” “呃……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难道说雪莉这几天遇到了些烦心事？赛文兄弟，你就住在雪莉家隔壁，有注意过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苏文摇了摇头，做出违心的回答。 “没有。” 思克莱摸着下巴，苦恼道：“那就奇了怪了，我认识雪莉好几年，从来没有见过她像这几天一样心情低落，所以才以为是我的做法惹得她不开心。赛文兄弟，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雪莉她变得开心起来？” 见到这样的思克莱，苏文却也没有心思再出什么馊主意了，只得对他说道：“倘若雪莉不愿对你倾诉，我想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济于事，甚至可能会起到反作用。或许只有等她慢慢调整，恢复心情，再想办法逗她开心。” “……唉，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片刻的沉默后，思克莱轻叹道，“可是既然雪莉不愿对我倾诉，那就说明，或许我在她的心中地位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我原以为在整个圣彼得学院，我已经是和她最亲近的人了。” …… 这顿晚餐在略显沉闷的氛围中结束，不止是思克莱表现出有些心灰意冷，就连苏文的心情也多少有些沉重。 期间他不断在反思，自己是否应该向雪莉道个歉？ 毕竟从头到尾回顾两人接触的场景，苏文发现雪莉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过任何敌意，只是她为了保护自己而进行的那场杀戮被苏文尽收眼底，留下了不太好的第一印象，而在随后的接触中，过分的热情与自来熟，又触发了苏文的警惕心。自那之后，形势便直转几下，最终激发了在苏文看来几乎无可调和的矛盾。 但换位思考，在雪莉的角度，这一切都似乎是无妄之灾。 最终苏文还是没能下定这么做的决心，因为其实现在的结果已经是他理想的发展方向。雪莉知道了自己坚定的态度，也很懂事地不再打扰自己的生活，只需要等待时间的力量抹平她受伤的心，一切就自然过去了。 正所谓当断则断，让这段感情无疾而终，不留有任何死灰复燃的余地，或许正是最好的结果。而虽然这么说显得多少有些矫情，但苏文的确承受不起、也不愿承受这名女孩的好感，更何况她的身后很可能是圆桌集会这样一个听起来巨麻烦的存在。 日子还在一天天过去。 很快，苏文迎来了和莉蒂西娅的离别。 这天是个雨天，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没错，此时正是深冬，但学园都市一年四季都气候如春，所以在天穹之上的雪花，在下落的过程中就融化成了雨点。但即便如此，雪的提前融化还是导致气温骤降，空气温度一度接近了冰点。 在莉蒂西娅的强烈要求下，苏文没有把她一路送到几十公里外的戴森大学，而是目送着她上了马车。临行之前，这名身穿棉袄的半精灵回头深深望着苏文，神色中的不舍一闪而过，定格成了坚定与决意。 “主人，下次见面时，我一定能够帮上您的忙。” “……” 苏文知道，这半精灵还在对一个多月前研究引擎失败的事耿耿于怀，即便苏文无数次表明那只是根本不重要的小事，但她显然直到现在都不这么认为。 他甚至还想说，只要莉蒂西娅能在自己身边就足够，自己从来都没希望她一定要帮上什么忙，更不希望她因此去做自己并不那么喜欢的事情。但这种话在面对莉蒂西亚的积极态度时，却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口来。 好在这一别毕竟不是生离死别，更别说苏文随时还能联系到莉蒂西娅了，所以倒也没有太多悲伤之类的氛围。不过为了莉蒂西娅的学业考虑，苏文只是把另一把银月神剑留在了她的身边，仅仅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除此之外并没有打算天天联络甚至隔三差五腻在一起。两人约定在四个半月后的假期再会，随后苏文便目送着马车载着莉蒂西娅和她的行李远去，消失在了郁金香大道尽头的拐角。 随着心中一阵怅然若失，苏文知道，自己又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 …… 莉蒂西娅走后，苏文履行了自己对希格露恩的承诺， 他依然没有加入任何社团，但每到放学之后，以及周末休息时间，便第一时间前往圣彼得学院的图书馆，有时候一泡就是一天。 而只能说不愧是北部大陆数一数二的学府，这里的图书馆和苏文曾经常去的银盔城图书馆比起来，简直就是宛如云泥的差距。 这座图书馆的形状如同一颗立起来的鸡蛋，因此有别名为“巨蛋图书馆”。但从表面上看，它的规模并不大，准确来说看着还没有苏文所在的一年级教学楼大，更比不上学院深处那些动不动几百米高的巨型法师塔了，因此苏文第一次去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这独特的造型，肯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然而，巨蛋图书馆的神秘、强大之处，也正是在此。 它使用了空间压缩的技术，这种就连希格露恩都闻所未闻的技术，使得巨蛋图书馆从远处看的时候如同一座楼房，实际上的空间占据也的确是一栋楼房的范围；可以是一旦穿过大门走进其中，便如同进入了一个微型的城市。 眼前一望无际的“蛋内空间”足有四百米高，内壁如同林立的摩天大楼，每层都穿梭着密密麻麻的飞行道具，载着进入其中的读书者自由穿梭在书架与书籍的海洋中。虽然早已做了功课，但在亲眼看到这幅奇景的那一刻，苏文还是发出了来自内心的感慨。 “这地方，简直就是天堂啊！” 希格露恩不满道：“所以你宁愿沉湎在温柔乡中，也不肯早点来？” “啧，那可是另一种天堂，毕竟你没有那个硬件条件，想必是不会懂的。” “……” 总而言之，这地方给了苏文如饥似渴读数学习的空间，接下来的日子，他似乎回到了银盔城的时光，沉醉在各种各样的书籍中。 圣彼得学院图书馆藏书共计约7800万册，这个天文数字放在辉煌大陆这种书籍昂贵的地方，是几乎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属于一千多年的底蕴了，整座图书馆有90以上的图书都来自一百年或者更久前，其中约30甚至是种族战争前的收藏，得益于魔法世界独特的大型永固法阵，这些书籍并不像地球上那样变成了古董，搞不好翻一下就会弄烂，而是可以像正常书籍一样查阅。只不过，任何超过一百年历史的书籍都严禁带出图书馆，毕竟一旦失去了永固法阵的作用，它们很快便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巨大磨损。 在入学之前，苏文曾经在学园都市的杂志上看到过一个说法，即圣彼得学院图书馆是整个托斯卡纳行省最宝贵的财富，现在他无比认同这个观点。在约8000万本书籍中，几乎一切内容都被涵盖，无论是天文地理历史文学，还是各行各业的专业知识，都能够找到存放它们的区域。苏文如饥似渴的翻阅着，与此同时也让1号对大量书籍上的内容进行记录；他甚至暗中下定决心，有朝一日要把整个图书馆的所有内容储存在1号的记忆库中，等以后遇到了任何问题，直接让1号对海量资料现场进行检索，岂不美哉。 然而这绝对是个大工程，以苏文目前的速度来估算，至少也需要几十年才能完成，所以这段时间他也在思考能否找到一个更加高效的办法。不过鉴于巨蛋图书馆的严格管理，想要在这里不引起任何注意地大量翻阅并记录书籍内容，似乎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毕竟即便1号能以不亚于量子波动速读的效率记录，那也得一本本书的翻啊。 倒是希格露恩没有这么多烦恼，它甚至都没心思了解苏文的“大计划”，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无尽的书海——由于巨蛋图书馆的外紧内松，即想要进入大门很难，不但需要学生证验明正身，还需要得到阅读许可，苏文也是凭借着那张托勒密赠送的通行证才能够畅通无阻进入；可一旦进入其中，便再也不会遇到任何麻烦，这就给了希格露恩极大的操作空间。在最初的几天之后，它便再也不满足于依凭在苏文身上偷偷摸摸地看书，而是要求在苏文进入了图书馆后，便前往无人之处把它从作战空间里放出来。 它会在此之前就幻化成当初照顾人造天使爱涅尔时的形态，顺便耳朵修饰成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人类模样，随后亲自拿书来看。 苏文倒是由此看出，这把剑原来有着和自己共同的爱好，之前还以为它只是单纯想要来图书馆弥补知识断层，现在才知道原来也是个隐藏书虫。而且和自己来者不拒的杂食性不同，希格露恩在意的往往是历史方便的书籍，以及一些艰深晦涩的工具书和魔法书，至于那些虚构的传说故事、杂七杂八的诗文、绘本、偏门知识，它从来不看。 但即便如此，这里依然有它一百年都看不完的内容。 …… 苏文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除了思克莱又找过苏文一次，表示雪莉这段时间始终都有心事对他隐瞒，让他感到心灰意冷，正在考虑放弃对她的追求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插曲了。 此时的苏文还没有意识到思克莱的心态变化中潜藏的些许疑点，比如为何他疯狂追求了雪莉三年有余，却因为一朝的挫折而放弃，只当他是终于舔累了选择浪子回头，甚至还心底里为他感到高兴。毕竟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这家伙虽然纨绔又眼高于顶，但本质上并不坏，至少对待平等地位的朋友时，并不会令人感到厌恶……当然，前提是在他眼中地位平等，苏文明白其实这正是大多数古典贵族的特征之一。 倒是思克莱不经意的一句话差点让苏文破防。 “真是奇怪啊……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雪莉的脸上出现笑容。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幅模样？” 苏文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把真相憋在心里。 他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迎接那天带来的后果的准备。正如苏文对希格露恩说的，他宁愿多出一个强大的敌人，让自己在圣彼得学院名誉扫地，也不愿意暧昧不清，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了雪莉似乎的确如同每个人想象中的那般善良，即便是再次被用粗暴的态度对待，也依然没有选择做出报复行为，而是把一切都憋在心里。 对此苏文要说无愧于心那必然是假的，但他也知道，如果因为一时心软，做出了往复无常的行为，最终只会更加伤害到雪莉。毕竟苏文如今根本无法回应这种感情，而或许只有时过境迁，多年后这名女孩心性成熟时，她才会意识到这只是年轻时幼稚可笑的心动。 然而…… 或许是命运的捉弄，苏文与雪莉的故事，却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画上一个句号。 辉煌历2134年2月19日，莉蒂西娅离开的第17天，晚上七点半，苏文一如往常从圣彼得学院图书馆离开，回到郁金香大道17号的公寓。 来到家门前时，他忽然发现，在自己家的另一个隔壁，也就是郁金香大道18号，居然也亮起了代表有人居住的灯光。苏文虽然有些好奇，但也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反正也就是来了个新邻居，而他对贵族之间的社交兴趣不大。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只想尽快推门而入，享用管家阿基米德准备的晚餐，然后锻炼一下洗漱睡觉，结束这平静且恬淡的一天。 然而，就在苏文使用元素磁卡打开大门，即将推门而入的时候，只听到郁金香大道18号的方向传来了同样开门的声音。 下一秒，里面冲出了一个比苏文还要高大的身影，并径直快步走向了他；而与此同时，苏文则一眼看到了这个跟在这个高大身影身后、几乎紧随其后追出大门的雪莉，她的神色有些慌张，似乎想要阻止这个高大身影，但却无能为力一般。 苏文顿时停下了推门的手，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麻烦终于还是来了啊。 第397章 还好防了一手 夜色已深，但借助学院上空的弧光照明系统，苏文依然能够在朦胧中看到这具身影有着棱角分明的肌肉，其轮廓也如同一名体型高大的健美选手。 但除此之外，从那头蓬松有力的披肩散发、以及朦胧中透出柔和中性的正脸上，苏文竟一时间无法分辨出此人到底是男是女。 直到其开口说话。 “你就是赛文·阿莱耶，对。” 声音虽然同样偏向于中性，但苏文从音色以及此人过于壮硕的胸膛，推断出这十有八九是个擅于淬炼体魄的人类女性。 于是苏文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刚搞定了头号舔狗思克莱，后脚又出现了一个隐藏“对手”呢。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能够清晰听出对方的来意不善，明显是冲着雪莉的事而来。 然而，就在苏文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象忽然开始了飞快扭曲；几乎与此同时，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脑海中猛然响起希格露恩的声音。 “是领域空间，少主！来不及传送了，快点使用仁丸装甲！” 话音未落，苏文便早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伴随着苏文的心念微动，以及仿佛早已训练了千百次的熟练操作，在周围环境仍在如同被搅拌的咖啡般飞速旋转扭曲的时候，待命状态下的仁丸装甲便被从专用的作战空间中投影到了辉煌大陆所在的空间。其位置不偏不倚，恰好覆盖住苏文的身体，将他直接浸入了飞速涌出的“深海液体”中；等到周围景象彻底稳定下来，苏文俨然已经完成了武装到牙齿的战斗准备。但与此同时，他只感觉到浑身上下冷汗直流。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为何眼前那个看起来想要替雪莉出头的家伙，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导师！ 那可是大魔导师啊，整个多伦帝国只有三位的那种，而北部多伦的两位自己都已经见过了，剩下的这个，到底是谁？！ 但无论如何，苏文知道，在塞卡兰达的旅途结束之后，他与希格露恩专门为了防备危险而做出的应急布置，刚刚很有可能救了他一条小命。 当初为了预防那群信奉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终亡教会爪牙袭击，苏文与希格露恩特别探讨了遇到突发危险时的可行性，为此他甚至都没有隐瞒自己传送到系统空间的限制，即必须处于“无人注视”的状态。最终经过大胆设想与谨慎实验，一人一剑终于拟定了一套直接将仁丸装甲从作战空间传送到苏文身上的方法，并共计进行了数百次练习。 后来，随着那群终亡教会分支的覆灭，这一准备工作似乎短期内便再也派不上用场，但苏文也不介意多一道保险，便将其留了下来。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不足一个月，他就真的就遭遇到了可以说这辈子都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苏文很清楚，在不借助任何防护装置的情况下，被一名大魔导师级别的人物拉进领域空间，自己就和一只被指头对准准备摁死的蚂蚁没什么区别。倘若领域空间的主人希望，那么便能够在一瞬间致自己于死地。 因此，即便暂时的处境安全了，他依然感到一阵后怕。倘若自己没有做这一手准备，或是以为在圣彼得学院就高枕无忧，如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在做出下一步应对之前，苏文还是准备看看对方的态度，毕竟这件事看起来是因雪莉而起，总不至于因此就痛下杀手。冷静下来之后，此时他的心中其实已有猜测——那便是自己先前的想法很可能是对的，雪莉和她的叔叔唐纳德一样与圆桌集会有着某种十分密切的关系，而这名前来为她出头的人类猛女，恐怕正是来自圆桌集会的成员之一。 或许她是想要以这种方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苏文左右环顾，发现自己正身处与一个极为黑暗的地下空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温度奇高无比，仿佛置身于数百米的地下。打开热启动完毕的仁丸装甲的战术视野后，由传感器绘制出的周围地形图样，则是一处宽广深邃的巨型溶洞，远处的地面有着星星点点的黯淡光源，红外传感器显示那里的温度高达上千摄氏度。 看样子像是熔岩。 而就在苏文通过对身边环境恶劣程度的测定，推断对方是否存在杀心时，那片散发出微光的熔岩地带，忽然发出了轻微的震颤，并在数秒钟变成了地动山摇。刹那间，溶洞中碎石滚落、大地龟裂，而打开了自动平衡模式的仁丸装甲屹立在大地上，巍然不动，面对着前方，并目睹了一座庞然巨物裹挟着暗红岩浆缓缓升起。 那是一头龙，浑身覆盖着岩浆、散发出高温、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巨龙，光是脑袋就有一座房屋高，其半个身躯钻出时，已经几乎顶到了溶洞的天穹。随后，它朝着苏文所在的方向飞速扑来，滔天热浪轰然席卷，并在距离他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猛然停下——苏文粗略估计，此时席卷过仁丸装甲外表面的热风足有七八十度，足以将人的毛发烫卷，但短时间内并不致命。也就是说，这头巨龙并似乎并没有动杀心。 果不其然，下一刻，它轰然开口。 “不愧是传闻中有着神秘背景的人类，我本想给你一个教训，吓你一吓，没想到你竟能在强制传送时便穿上了铠甲，不简单。” 苏文没有回答，而是面对着如同山岳般的熔岩巨龙，缓缓从作战空间中抽出仁丸超合金刀刃，并操纵战术电脑进入辅助战斗状态。 巨龙发出了如同滚滚惊雷般的冷哼声，热浪随之再次席卷，仿佛整个溶洞所处的领域空间都随着它情绪的变化发出律动。 “哼，不自量力，难道你还想与我战斗不成？” 苏文用实际行动代替回答，他缓步向前走去，抖了抖手中长刀，摆出了迎战态势。由于两者体型相差悬殊，两米多高的仁丸装甲显得无比渺小，再加上其略显臃肿的量产机外形，若是从远处看过去，颇有螳臂当车之风。 然而实际上，此时的苏文其实早已经不在领域空间了：在有了与外界的隔绝后，身处于仁丸装甲中的他便拥有了进入系统空间的权限。为了确保稳妥，他自然先撤为敬，留下了已经打开全部辅助作战系统的装甲本体。 即便作为不提倡全自动作战技术的桦夏国，其生产的超级战士装甲依然保留了自动作战功能，只不过这种功能开启的前提是屏蔽一切外界信号，形成一个全封闭的黑箱，以彻底杜绝信息干扰带来的影响，也因此只能执行一些较为简单的战术命令。在此前提之下，即便是装甲驾驶员因特殊原因无法控制装甲，甚至已经伤亡，依然可以提前安排仁丸装甲的作战辅助电脑完成当前战术指令，完成后装甲会停止行动并进入待机状态。而苏文在撤离前，给仁丸装甲下达的战术指令，便是攻击眼前存在的单位——那头巨龙。 开什么玩笑，既然逼迫苏文进入了战斗状态，那这头龙不付出点代价可是不行的。苏文深知倘若这次一笑置之，不让对方感受到疼痛和后悔的滋味，下次恐怕还会有人想要来“吓一吓”他赛文·阿莱耶。 因此，就让自己看看，辉煌大陆上的巨龙，比之塞卡兰达的高阶亡灵，究竟孰强孰弱，以及有何独到之处。 见到眼前的黑色装甲迟迟不做回应，这头覆盖着熔岩的巨龙也不再言语。与此同时，它同样做好了战斗状态；只见其身微微后退，双目中爆发出红芒，一双巨爪微微挡在身前，做出了被动防守的姿态，似乎并不打算主动出击。 几十米距离瞬息而至，仁丸装甲来到了熔岩巨龙的脚下，用朴实无华的动作高高抬起合金刀刃，朝着它的脚踝斩击。 与此同时，熔岩巨龙动了起来。 它轻描淡写抬起了前爪，拍向了仁丸装甲出刀的必经之路，似乎要在抵挡住斩击的同时，将其击飞出去。在系统空间进入观战模式的苏文可以肯定，这头巨龙完全留了手，恐怕连一成的力量都没使用，明显有种不想误伤了眼前人类的意思。 但苏文可不会因此留情，这头巨龙必将为它的轻率付出代价。下一个瞬间，仁丸装甲手中数吨重的超合金刀刃便以能够轻易摧毁钢铁的动能冲向巨龙，两相接触的那一刻，巨龙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它的爪子上亮起了炽目光芒，但终究还是有些太迟了。在苏文的注视下，只见几乎是22世纪人类已知最高强度物质的超合金刀刃，在一声巨响中，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干脆利落地斩落了巨龙直径超过两米的的手臂。 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 这头巨龙，看起来威武雄壮，不过比起那位序列八级别灰骑士的战斗力，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后者看似破破烂烂，却根本不是仁丸装甲驱动的刀刃能够斩断，甚至还能在几个回合间取得反向压制，把仁丸装甲按在地上打。 于是苏文猜测，这头身为大魔导师的巨龙，若是放在塞卡兰达那种地方，估计也就是个序列七的存在，与人类联盟那个名为红的分会长是一个等级；而与此同时，对于仁丸装甲的绝对战斗力，苏文也有了更加具体的认知。 总结起来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七上八下。 随后，在断臂的熔岩巨龙惊怒的咆哮声中，仁丸装甲终于缓缓开口，发出了苏文提前录制好的声音。 “我也只是吓你一吓，你若不挡，便不会受伤。” “可恶的人类，你竟敢……” “下次出手，便分生死，你最好慎重考虑。” 苏文无视了巨龙的怒吼，继续道。 于是，灼热的空气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第398章 误会解除！ 巨龙没有做出回答，但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它的态度。 下一刻，仁丸装甲身边的景象再次发生了扭曲，最终回到了郁金香大道17号的大门前——巨龙把它从领域空间里送了出来。 看来它也并不希望扩大矛盾。 有着希格露恩的加护，苏文倒也不惧其再度发难，于是便在这个过程中偷梁换柱，再次把自己替换到了装甲中，并在传送结束之前解除了武装，让一切回到最初的状态。待他站定，发现站在外面那个高大强壮的女人似乎并未离开，而是自始至终都留在原地，只是看向自己的时候，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格外复杂。 苏文立刻明白，这名人类女性，便是那头巨龙的人形态化身。龙形态的她被砍掉了一只手臂，但作为独立存在的人形态，则依然属于毫发无伤的状态。 对此他并不陌生，因为早就已经见识过。 比如红龙阿莱克斯因就是把巨龙的身体封印到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大概率也是在领域空间，然后只放了个人造的小女孩躯壳在外行动，如今天天躺在银盔城的家里当个死宅，也不知道上次要求她参加英雄选拔的事进展如何。苏文一度都快把她给遗忘掉，今天的事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决定下次回银盔城的时候顺道去看看。 但这就属于后话了，眼下的巨龙虽然服了软，却依然是个需要解决的大麻烦。 与此同时，苏文还留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便是自己刚才被强行拉入领域空间，虽然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但在辉煌大陆空间的时间，似乎流逝得还要更短些。 不，是短了很多！ 因为外面的世界看样子才过去了几秒钟。 这从许多地方都能看出端倪，比如远处的雪莉从自己被拉进领域空间的一刻起，便小跑着朝这边赶来，似乎想要阻止冲突，但直到自己再次出现在原地，她依然没有跑完几十米的距离；此外，天空中极远处来自学园都市的探照灯组成的图案阵列本应不断变化，但此时竟和刚才几乎一模一样；以及弧光穹顶上代表着时间的刻度线，似乎也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种种迹象都说明，方才苏文的离开，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他不禁心想，莫非这头巨龙的领域空间里，时间流逝的速度和外面的世界有所不同？可自己大多数时候明明待在系统空间里，也没感受到时间上面的割裂感啊。 虽然苏文心中对此还有不少疑惑，但眼下的情况显然没有留给他多做思考的时间，于是只好决定事后再说。 随着雪莉赶到现场，苏文面前这名读作人类写作巨龙的肌肉女似乎不再打算朝苏文发难，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她朝苏文行了个不太标准的人类法师礼，随后作出自我介绍道：“吾名为阿莱克斯蕾亚，如你所见，今后我将作为圣彼得学院的特招生，居住在你隔壁的郁金香大道19号，所以特地来跟你打个招呼以表敬意。” 苏文眉头微微一动，发现这头巨龙的名字自己居然听说过，不正是那头脑子不太好使的红龙口中的“姐姐”嘛！ 不过他可没忘记阿莱克斯因现在正属于“避难”状态，需要隐姓埋名，一旦暴露了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便有可能节外生枝。因此他并没有提起此事，而是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回答道：“你们巨龙的打招呼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阿莱克斯蕾亚则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你也出乎我的意料，如有下次，我会拿出一些更加‘周到’的礼数。” “好啊，但不要忘记了我的忠告，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三次。” 两人一言一语，让旁边目睹着一切的雪莉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看样子还是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于是没等两人打完“招呼”，便主动将阿莱克斯蕾亚拉开，自己站在苏文面前。随后，她面带歉意开口。 “赛文……我知道此事因我而起，如果刚才蕾亚姐姐做了什么伤害到你的事，请容许我对你说声对不起。” 而苏文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她的身后就响起了阿莱克斯蕾亚不满的声音。 “为什么要道歉？雪莉，这小子居然对你说出了那样的话，而且还是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的前提下，就凭这点，无论被怎么对待都是活该！” 于是苏文终于可以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显而易见，这头巨龙就是来为雪莉出头的，正是因为前些天自己对雪莉说的那番话，造成了今天的结果。正所谓祸从口出，苏文早该知道雪莉身份背景不一般的，现在看来，恐怕比想象中还要更加非同寻常。 哪知道雪莉却用力摇头道：“不是这样的，这件事原因在我，这些天我反思了自己，明白这不是赛文的错，毕竟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从最开始，我就不该采取那样急切的态度，应该先与赛文慢慢接触再表明我的想法……造成今天的局面，都是我不好。” “啧，真是个傻姑娘，我该怎么说你好……”阿莱克斯蕾亚语气有些头疼，“这样的男人有哪点值得你维护了？如此粗鲁、恶劣、不识好歹，口出狂言，和你真是一点都不般配，真不知道你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文在旁边看着两人的对话，这下倒是轮到他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猛然发现，从雪莉刚才说出的话中，似乎在第一次见面之前，她就对自己有意思，而并非如同唐纳德描述的那样，是因为被自己粗暴对待了，才因为某种特殊的心理问题反而爱上了自己？若真如此，那老东西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而接下来的话让苏文更加震惊。 “蕾亚姐姐，赛文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只是我的操之过急吓到了他而已。我从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怪罪他，只是……如果当初我没有要求托勒密爷爷把我派回银盔城就好了，那样的话，或许赛文就不会讨厌我了。” 这下苏文实在无法继续坐视不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随后看着目光有些躲闪的雪莉。 他说：“我们之间存在误会，对吗？” 雪莉低下头，嗫嚅道：“我想……是的。” 苏文又道：“这里不是适合说事的地方，既然在我家门口，介意进去坐坐吗？” 雪莉猛然抬头，脸上有些惊喜，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苏文敲响大门，几乎是与此同时，管家阿基米德便打开了门，看来刚才门外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早就等候在门后。 苏文又看向了雪莉身后的阿莱克斯蕾亚：“你也来。” 这头人型巨龙冷哼一声，紧随其后跟上。 随后，管家阿基米德带着三人来到了宅邸一楼的会客厅，这里在虽然平时无人使用，但每天都会打扫得干净整洁，环境舒适且安静。在娴熟地准备好了待客的上等茶水后，阿基米德便与作为仆从的魔法使们懂事告退，只留下了苏文、阿莱克斯蕾亚，以及局促不安的雪莉坐在宽敞的圆桌前互相对视。 苏文叹了口气，打破沉默。 “雪莉，你刚才说，是你主动要求回到银盔城，护送我前往托斯卡纳的？” 雪莉紧张地点头，发出了细不可闻的“嗯”。 “为什么？” “……” 雪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几乎将微红的脸缩进了上身的长袍里，许久后才仿佛鼓起勇气：“因为……因为我……想要接近你。” 苏文则步步紧逼，仿佛明知故问般道：“为什么想要接近我？” “……呜。” 雪莉捂住脸发出呜咽，几乎要哭出声的样子，旁边的阿莱克斯蕾亚终于看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质问苏文：“你现在这样是在审问吗！” 苏文则浑然无视了这头巨龙，依旧目光灼灼盯着雪莉。 最终，雪莉仿佛豁出去了一般抬起头，脸色炽红地与苏文对视。 “因为我喜欢你，赛文！” 她几乎是把这句话喊了出来。 与之相比，苏文则显得格外平静，他对于雪莉几乎是表白一样的话不置可否道：“也就是说，甚至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我，对吗？” 豁出去的雪莉充满了勇气，只见她不再闪躲，反而猛然起身，双手撑着桌子，毫不退缩地与苏文四目相对。 “你是指红枫镇的那次吗，那才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哦？” 苏文微微一愣：“我们之前见过？” “见过，而且不止一次，最早是在三年前的银盔城图书馆！” 于是苏文努力回忆了一番，发现竟然全无印象。 雪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接着道：“你没印象也很正常啦，因为我只是作为一名普通前来看书的读者罢了，甚至都没有跟你说过几句话，而且那个时候我也只是对你有些好奇，因为你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直到后来才知道了你的故事……总而言之，赛文同学，我们很早就见面了，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原来如此。” 苏文面色舒缓，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你的叔叔唐纳德跟我说过，他在你面前对我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污蔑，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接近我，并且因为我后来对你的敌意行为才喜欢上了我呢。” 雪莉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随后她紧握着拳头，难以置信道：“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待我的吗！唐纳德叔叔那家伙十句话里面有一句话是真的就不错了，你为什么会相信他啊！” 苏文暗中深以为然，看来在这种事情上面，两人的态度竟然高度一致。 然而雪莉又道：“不过……在多伦多斯山脉的时候，你对我说出的那些话，真是羞死人了……原来在你眼中，我们竟然做过了那样的事吗？” 苏文：“……？” 总而言之，现在误会总算是顺利解除了，苏文对于雪莉的看法也终于回归了正常，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唐纳德，日后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平静下来之后，苏文向雪莉亮出了自己手上的戒指。 这对戒指与莉蒂西娅手上的一样，两人各执一枚，作为婚约的象征。至于正式的婚礼，苏文与莉蒂西娅商量过，等到两人毕业之后再举行。 随后他对雪莉说道：“无论你因为什么喜欢上了我，首先我对此表示感谢。但很遗憾，如你所见，我已经结婚了，所以恕我无法接受。” 重新坐下的雪莉对此并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失落地低头：“……我、我知道啦，其实在前些天见到那位半精灵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不过请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也不会对你做出超过普通邻居之间的事……所以，赛文同学，请你不要再讨厌我了，好吗？” 苏文微笑着点头：“好的，针对我之前的言论，我向你道歉。” “嗯！” 眼看矛盾化解，苏文总算松了口气，于是他终于看向了不远处面色古怪的阿莱克斯蕾亚，向她问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吗？” “……没有了，你们的问题解决了就好。” “所以你就为了这事专程跑一趟？” “当然不是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我是作为特招生的身份来圣彼得学院的，雪莉的事情只是顺便！” “特招生？可你不是圆桌集会的成员吗？” “这个名字你怎么会……算了，当我没问。总之和那无关，你只要知道我来圣彼得学院的目的是为了休假，仅此而已。” “哦……” 苏文显然不信这话，却也没有追问到底，而是换了个问题：“那你打算休假多久？” “能有多久？小长假而已，顶多年。” “……” 看来巨龙的时间观念果然和人类存在巨大差异。 第399章 出师不利 时间回到大约半个月之前。 马车行驶在学园都市宽敞到如同广场般的街道上，平稳得让人感觉不到在前进。 窗户缝里钻进来的湿润冷风让莉蒂西娅冻得直打哆嗦，但她依旧把脸凑在窗前，看着圣彼得学院的方向；虽然已经离开了好几公里，除了那些在雨幕中如同阴暗森林般高耸的法师塔外，什么都看不到，但她依然记得准确的方向。 那里是家。 哪怕只是个临时的住所，但只要有主人在的地方，对她来说就是家。 而现在，她正在离家而去，独自一人踏上求学之路。 有那么一个瞬间……不，是有很多个瞬间，莉蒂西娅都感到过后悔。她多么想要留在那里，永远待在主人身边，每天等待着他回家，服侍他的衣食起居；那样的时光对她而言每分每秒都是幸福的，就如同一场持久的美梦般让她欲罢不能。 然而，每当想到未来，这种短暂的悔意会消弭无踪。 主人当然是莉蒂西娅的骄傲；无论他有着怎样的秘密、发生过怎样波澜壮阔的故事、将来会取得怎样的成就，她都会由衷为他而感到自豪。如果她的身份依然是一名不起眼的女仆，那么她大可以毫无顾忌地享受这种骄傲与自豪，可是自从戴上了那枚戒指的一瞬起，莉蒂西娅便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来自手指上那如同灼烧般的刺痛。 这种如同实质的刺痛源于她不断逼问着自己，自己是否能够胜任与主人这样一位天之骄子建立的家庭的女主人的身份，而不再是一名可以躲在暗中偷懒的女仆？ 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除了家政和料理、以及早已退步到毫无用武之地的些许粗浅武技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再加上过去那些不算太光彩的经历，她只能看着主人和自己的差距变得越来越远，最终宛若云泥。虽然她愿意相信主人的心意，但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感到自惭形秽，甚至难免心生出“倘若哪天主人与更值得的人在一起，自己反而会松一口气”的想法来。 因为她知道，照这样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作为主人的累赘的事实，一定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换言之，现在这样的自己，根本配不上成为主人的妻子。 必须要努力改变现状。 可是，怎么改变呢？ 没有元素天赋，身上的血脉力量也是残次品，虽然因为意外觉醒了一些，但还远远不够。更何况，主人需要的也不像是如同芙蕾尼·歌莉斯坦那样的战斗型追随者，那样反而更加容易绊住他前进的脚步，因为会导致他不得不反过来在战斗中保护自己……更要命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擅长战斗，光是见到流血就会头晕目眩，努力克服也没有用。 好在这场旅行的途中，莉蒂西娅不经意间发现，对于那些冷冰冰的机械结构，她的理解能力似乎比普通人更加强一些。 或许，这是自己从未发觉过的天赋。 也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因为她忽然发现，主人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如果自己能够把它们都弄懂，甚至学会如何制造出来，或许能够帮上不小的忙。若是这样，比起让自己勉强参与不擅长的战斗来证明价值，这将会是个更好的选择。 但即便如此，擅长也不代表热爱。这么多年的女仆生活，让莉蒂西娅真正喜欢做的事情只有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以及静静看着主人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而无论是那些冰冷的杀人武器，还是轰鸣着引擎的机车，其实都让她有些提不起兴趣，甚至有时还会感到害怕。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铁炉行省的大熔炉的时候，那种高温巨物的压迫感让她只想尽快逃离，回到安静温馨的家里；可不管再怎么说……这种困难想要克服起来，也比强迫自己去战斗要简单得多了，只要不断暗示自己没问题，总归是能够做到的。 所以即便还在旅途中，她便迫不及待开始了尝试，并终于逐渐认定，自己在这方面的确存在过人的天分。 而就在她自信心逐渐膨胀的时候，主人想要设计出一款引擎的想法却给她泼了盆冷水。在屡次的失败与一筹莫展中，她终于发现，再强大的天赋也无法做到无师自通、一蹴而就，想要凭借半瓶水的本事，就能成为主人的强大助力，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只有通过学习，系统而专业的学习，吸收所有前人的智慧，才能够真正发挥出这种天赋。 于是，在莉蒂西娅看来，暂时的离别，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在了解到托斯卡纳的学园都市中有相关专业的大学后，莉蒂西娅迫不及待向主人提出了想要上学的想法，万幸得到了同意和支持。 其实在那个时候，莉蒂西娅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倘若主人想要她成为一只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那么她也会坦然接受这种命运。但主人似乎看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甚至可能知道这是自己违逆喜好做出的抉择，却依然尊重并支持自己，这让莉蒂西娅更加坚定了走上这条路的决心，因为她知道，主人值得她这么做。 没有什么比发自内心的尊重更让人感到温暖了，尤其莉蒂西娅能够清楚感受到，主人对离别的不舍，丝毫不逊于自己。 …… …… “目的地到了。” 车夫的声音打断了莉蒂西娅的遐思。 她回过神来，发现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铺满了泛光的石板，看起来像是一座小型广场。 下车后，车夫提出了可以提供搬运行李的服务，但要额外付钱，被莉蒂西娅拒绝了。毕竟这次她带的行李并不算多，只有两个中等大小的箱子和一个背包，要是以前的她可能会无能为力，但由于在觉醒了血脉之后力量暴增，这点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于是接下来，莉蒂西娅背着行囊，一手提着一个箱子，脚步轻盈地行走在雨后的石板路上，并好奇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学院都市的郊外，也是最偏远的地带，远方的山脉上可以看到皑皑白雪，那里不再被学园都市的巨型法阵笼罩，一切气候遵循自然规律。而同样是地理位置偏僻的原因，这里比起学园都市核心区域的圣彼得学院周边仿佛落后了几百年，不但房屋低矮许多，而且看起来都颇具历史，再加上雨后的天空有些阴沉，让莉蒂西娅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般恍若隔世；好在广场上此时有不少行人，大部分看起来都是入学的新生，给这幅光景增添了不少生机。 她往广场的尽头看去，只见那里是一座钢铁铸造的大门，上面有着被魔导彩灯环绕的“戴森大学”标志。它看起来其实并不寒酸，只是对于已经习惯了圣彼得学院环境的莉蒂西娅而言，落差确实稍微有点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主人之前说的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呀。”莉蒂西娅喃喃道，同时跟随着同样前来报到的人群走向戴森学院的大门。 在进入学院之前，莉蒂西娅根据指引，在附近一处临时的接待大厅里办理了入学手续。在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录取通知书，并交上学费之后，她顺利拿到了戴森大学的学生证以及宿舍的钥匙，正式成为了一名一年级学生。但在这个过程中，他总感觉无论是负责接待的高年级学生，还是身边那些同样前来报到的新生和他们的家长，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都怪怪的，似乎存在着异样，甚至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莉蒂西娅很快意识到了原因：正是自己的一双精灵尖耳暴露了半精灵的身份。而她立刻联想到，在前些天主人看过的学园都市报纸上，似乎提到了有关整个北部帝国主要城市对精灵种进行调查与筛除的事情。 周围人看向自己异样的目光，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吗？ 虽然由于前阵子足不出户，沉浸于学习和复习，还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直觉却告诉莉蒂西娅，一定是有关“那个组织”的事情，才导致了整个多伦的精灵种受到影响。想到这里，她连忙提醒自己要保持低调，并戴上了外套上防寒的兜帽，遮住了那双耳朵；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在做完这件事并进入学院大门后，周围看向自己的怪异目光果然少了许多。 戴森大学作为机械工程行业数百年的名校，建筑看起来是老旧了点，不少都长有藤蔓和青苔，但却并不显得破烂，里面的师生都穿着整齐有序的制服，并且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会点头行礼。莉蒂西娅按照学生证上的地址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宿舍，但考虑到里面可能有人，并没有直接用钥匙开门，而是放下行李箱，然后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果不其然，大约过了十几秒，里面传来走动的声音，颇具年代感的厚重铁门在一阵“嘎吱”声中被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名戴眼镜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脸上长着雀斑，扎着麻花辫，身上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衣，单看这一点就知道肯定是一名贵族，毕竟平民可是穿不起这种睡衣的。打开了大铁门后，她就这么看着莉蒂西娅，似乎在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在这个过程中，她堵在门口，似乎并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莉蒂西娅感受到了她的无礼，但毕竟以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舍友，她还是耐着性子微笑着打了招呼。 “我叫莉蒂西娅，接下来我们就是同学了，很高兴认识你。” 对方却没有还以微笑，而是用仿佛质问的语气开口：“为什么你要带着兜帽，是因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对方的第二次无礼让莉蒂西娅心里不太舒服，但她还是没有表露出来，考虑到自己半精灵的身份不可能一直隐瞒，她选择了光明正大地表露自己的身份。她心想，反正不管怎样，自己终究也是戴森大学的学生，哪怕因此无法相处融洽，但只要自己能够在这里学到知识，其余的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带着这种想法，莉蒂西娅缓缓摘下了兜帽，露出了那双精灵尖耳，而对方则摆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哼。在看到登记簿上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就猜测你不是人类，因为人类一般不起这种名字，现在看来，你果然是个半精灵。” 这名戴眼镜的女孩声音冰冷道。 “我可不欢迎一名半精灵间谍成为我的舍友。” 在听到“间谍”两个字的时候，莉蒂西娅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似乎勾起了一些过去不愿想起的回忆。 “进来，但我可警告你，不许打我们的注意，否则有你好看。” 女孩这样说着，终于让出了宿舍的大门。 …… 第400章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经历了不算愉快的初次见面，莉蒂西娅总算成功在宿舍入住。 她先是把床铺收拾整齐，然后把行李安排妥当，再然后发现阳台和盥洗室有不少灰尘，于是顺便打扫了一下卫生。 打扫完毕后，她便回到自己床铺下的书桌前，如同往常这个时候一样看起了书。作为半路出家考入戴森学院的新生，哪怕取得了相对不错的成绩，她也依然深知自己基础水平相对薄弱，与正常考进来那些从小开始学习相关知识的学生具有先天差距；而这光靠天赋不够，必须要付出更多时间才能弥补。 在整个过程中，那名人类女孩显然对她有些戒备，时不时偷偷瞄她两眼，仿佛生怕她会干坏事一般。而从宿舍的登记表来看，这女孩的名字叫做珍妮·费尔莎，年龄为17岁，比看起来稍微大点，但依然是个孩子。 莉蒂西娅对她的态度还不至于感到生气，但显然也没有打算自讨没趣，因此进入宿舍后就再也没说过话，导致气氛一时间显得十分沉寂。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反倒是对方忍受不了这种安静，率先找莉蒂西娅搭起了话。 虽然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就是了。 珍妮·费尔莎从床上探出头，对坐在下面书桌前的莉蒂西娅问道：“喂，半精灵，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上学？” 莉蒂西娅闻言，仿佛早已等待此刻般，不紧不慢地合上书本，只见封面上的书名是《多伦弓弩设计图鉴大全》。 “如你所见，因为我喜欢武器。” 她抬头与上铺的珍妮对视，并抬起了手里的书，确保她能看见，然后微笑着回答道。 “武……器？” 这个回答显然让珍妮有些惊讶。 莉蒂西娅笑意更浓地点头道：“嗯，无论是刀枪剑还是弓弩，亦或者更加复杂的武器，我都喜欢，尤其是后者，因为它们可以毫不费力地高效致敌人于死地。我来到戴森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以制造出更加强大的武器：你可以想象一下，只需要动一动手指，敌人的胸膛就会被洞穿，伴随着他们痛苦的惨叫，血止不住流出……” “闭、闭嘴！”珍妮声音发颤地打断了她的话，大喊道，“你这家伙好可怕，果然是精灵派来的间谍！” 莉蒂西娅听到这句话后，放下书本，站起身来，与床上珍妮的高度平齐。她凑近了珍妮，微笑中似乎透着冷意，轻声道：“假设我是的话，而你又识破了我的身份，你觉得我接下来会用什么方法对待你呢？” “噫！” 珍妮大叫一声，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飞速后退到贴着墙壁，神色惊恐道：“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我可是被你识破了呀。” “快走开啊，不然我要喊人了！” 回答她的是莉蒂西娅捂着嘴的笑声。 “啊哈哈，我开玩笑的，看把你给吓得，真是可爱。我如果是间谍的话，怎么会大摇大摆来到这里，并且被你一眼认出来呢？” 珍妮松了口气，但随即愤怒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听到这话，莉蒂西娅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是么，但我也认为你平白无故污蔑别人是间谍很不好笑，你觉得呢？” “……” 珍妮沉默了好几秒，终于耸搭着脑袋小声说：“那，对不起嘛……” “没关系，这下算我们扯平了。” 莉蒂西娅再次微笑，但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关于最开始说的那些，我并没有开玩笑哦。” 于是珍妮的身体微不可查颤了颤。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珍妮都很老实地待在床上。外面很冷，又下了一场雨，所以莉蒂西娅也没有出去的打算，就这样到了下午，按照原定计划，学院里的助教前来分发教材与生活必备物品，随后带着学生们就餐。 由于提前有了准备，莉蒂西娅出门的时候戴上兜帽，所以这个过程倒是没遇到麻烦，只是她能够留意到，珍妮远处看向自己的目光略带敌意，显然并没有心服口服。对此她只是微微一笑，权当没有看见般。 晚餐后，助教宣布了明天的课程安排，随后解散了人群。 夜幕很快降临。 戴森学院的环境虽然跟圣彼得学院没法比，但终归也是多伦顶级的“凡人”学府，并且沾了地理位置的光，各种先进的设施一应俱全，其中就包括了每间宿舍标配的热水浴池。放眼整个多伦，在寒冷的冬天，能够洗上一场热水澡都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终极幻想，而在这里，人人都可以轻松享受到，而且简单方便。 氤氲的水雾中，莉蒂西娅躺在浴池里清洗着身体，在她的胸前，戴着一个如同项链般的银色小剑挂坠。 忽然，莉蒂西娅仿佛自言自语对着这枚挂坠开口。 “希格露恩，请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主人。” 整个浴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 …… 第二天，莉蒂西娅便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课堂。 根据戴森学院的教学计划，整个一年级都会被用来学习“高级基础知识”，直到二年级后才会细分专业，因此并不分班级，而是所有学生，大约三四百人聚集在学院最大的礼堂上课。在这里，借助魔导器材与光幕，可以确保即便是坐在角落的人也能够顺利学习，但相应的，不会有任何人来监督，只要不影响课堂秩序，哪怕是睡觉也完全被允许。 在这种宽松的学习环境下，不少新入学的学生很快就分散了注意力，有许多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当场打起了盹，反而是那些看起来着装朴素的，大多都在认真听着课。至于莉蒂西娅，自然是在聚精会神听讲，但她很快发现，礼堂中央那位教授所讲的内容似乎有些简单过头了，简直就像是手把手零基础教导一般。 简而言之，听起来没什么价值。 但毕竟是第一节课，莉蒂西娅心想或许这是属于深入浅出的教学节奏，于是全程耐着性子听完了，最终收获约等于零。 带着淡淡的疑惑，下课铃声响了起来。莉蒂西娅看了看前方元素光幕上的时间表，发现整个下午都没课了，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 “……” 虽然感到稍微有些失望的感觉，但莉蒂西娅还是寄希望于接下来的变化。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大课堂上授课进度缓慢到令人发指，一连三天都是些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知识，属于那种哪怕自学者也能轻松搞懂的级别。莉蒂西娅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照这么下去，何时才能接触到那些连自己都不懂的高深课程？ 在第三天中午饭后，回到宿舍的第一时间，她终于向舍友提出了疑惑。 “珍妮，是我的错觉吗，我们的授课进度是否太慢了点？而且只用到了最基础的那本教材，其余的根本提都没提到过。” 没想到，对方如同看着野人一般看着她。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你难道完全没了解过戴森学院？” “呃……了解什么？” “好，我明白了，你确实完全没了解。不过这也说明了你和本小姐一样，是凭自己的本事进来的，不像那群不学无术的白痴。” 莉蒂西娅疑惑道：“难道还有不是凭自己本事进来的？可据我所知，戴森大学可是全多伦最好的理工大学之一啊？” 珍妮似乎终于找到了机会，用故作刻薄的语气语气奚落道：“你想多了，戴森大学就算再怎么好，和真正高贵的魔法学院相比也算不了什么。那些来自贵族世家的酒囊饭袋们能进入魔法学院的可没几个，但只要条件允许，人人又都有前来托斯卡纳镀金的需求，其中不少甚至来自魔法世家，即便是戴森大学也没办法拒绝他们。实际上，我们这几天上的课，就是为了这群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准备的，毕竟就算是来镀金，明面上也总要学点能拿去显摆的东西，但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纯混日子的纨绔子弟上课睡觉甚至旷课，关键学院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莉蒂西娅这才恍然大悟，但随即她又有些担忧：“难道我们就这样落下进度吗？照这样下去，岂不是什么都学不到……” “放心，学院里的教授们可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否则戴森大学也不会在整个多伦都出名了。另外，开学一周后会有一次测试，也就是四天以后，那场测试才决定了我们未来的方向，各个教授会以此挑选有基础并且真正想要学习的学生，专门进行小班教导。如果你不是来度假的，那么在那之后的下午和晚上就有得忙了。” 莉蒂西娅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随后，她微笑着表达了感激：“谢谢你为我解释这么多，珍妮。” “哼，这些东西明明我不说你也该知道的。”珍妮似乎并不领情，但想了想，又说道，“对了，还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最好学会保护自己。毕竟你是半精灵，长得……还算有那么一点点好看，很容易被那群除了吃喝玩乐脑子里就只有女人的贵族子弟盯上，我可不想听到你某一天哭哭啼啼的说自己被始乱终弃。” 莉蒂西娅哑然失笑道：“这种事情不可能的啦，毕竟我都已经结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珍妮：“……” 第401章 真正的选拔 莉蒂西娅很快就意识到，珍妮的提醒并非杞人忧天。 第二天，她便发现学院里的确游荡着一群衣着光鲜、看起来无所事事的贵族青年，从身份上判断，他们应该是戴森学院的高年级学生。其实这几天这群人一直都存在，并且似乎若有若无观察着今年入学的新生，只是若非珍妮的提醒，莉蒂西娅的注意力完全就没有放在他们的身上，自然而然地把他们给忽视了而已。 而就在莉蒂西娅目光扫过这群人的时候，他发现竟有几名青年也在看着自己，甚至其中还有人用眼神和口哨声朝她打招呼。 这让她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厌烦，微微皱眉的同时移开了视线，再也没有去继续观察这群根本没打算上课的家伙。 由于有了预先准备，今天的公开课上，在确定内容依然是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东西后，莉蒂西娅便开始了对于那些高等教材的预习，以便在几天后的考试中取得好成绩，被更好的教授看中。同时她还发现，相比起前几天的座无虚席，公开课大教室里的人原来越少，许多后排座位已经空荡荡，这代表有不少一年级的新生没来上课，与珍妮的描述完全吻合。 莉蒂西娅心想，或许这就是作为“凡人”的学院，却生长在托斯卡纳这种“魔法圣地”的难处，毕竟这里可是整个北部多伦甚至邻邦的上层人都挤破头想要来的地方。而在这些贵族中，又有多少是会专心于学业的呢？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莉蒂西娅逐渐有了经验，上午她在公开课教室上课，下午她则去戴森学院的图书馆自习室学习。这里的学术氛围显然更加浓厚些，相关专业的藏书也让莉蒂西娅目不暇接，只是作为全靠自习两个月的半路出家者，大多数对她而言都如同天书般难懂，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在这里学出一番事业的决心。 然而，或许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到了第三天下午，身处图书馆第七自习室里的莉蒂西娅总感觉有目光在看着自己。 这个发现让她感觉有些不妙，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身穿洁白长袍，浑身散发着淡淡熏香的帅气贵族青年站在自己身边。 “同学你好，附近已经没有座位了，请问你介意我坐在……” “有点。” 贵族青年微笑着开口道，但还没说完，就被莉蒂西娅打断了。 与此同时，她甚至头都没抬，仍在专心致志在草稿纸上画着书上的题目。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却似乎并没有感到尴尬，而是礼貌地说了声“打扰了”，随后便悄然离去。然而他并没有完全离开，而是似乎又苦恼地找了一番座位。 不多时，位于莉蒂西娅正对面的一个位置上，坐在那里的人“刚好”收拾东西离开，他便赶紧在那里坐了下来，装模作样地看起了书。而身处在那个位置时，莉蒂西娅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够立刻看到他的全貌。 可是接连两三个小时过去，莉蒂西娅都在专心致志看书做题，根本没有留意对面坐了什么人。她时而冥思苦想，时而奋笔疾书，草稿纸用了一张接着一张，各种草图与符号写满其上。这样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周围的天色就暗了下来，夜幕即将降临。 终于，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决定收拾东西离开，结束今天的学习。 而就在莉蒂西娅离开座位之后，那名直到现在还没离开的男子抬起头，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自习室，神色中闪烁着兴奋与好奇…… …… …… 进入戴森学院的第一个周末，莉蒂西娅期盼已久的考核终于到来。 这天她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开课教室，果然如同珍妮所说，这节课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讲课，而是进行了课堂测试。只不过……题目的难度一言难尽，与前段时间的入学考试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个档次，很显然是为了照顾那些“非正常”手段入学的贵族子弟们。 莉蒂西娅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试卷，除了最后一道绘图题略有难度，其余全都闭着眼睛都能答出来。 就在当天傍晚，她回到宿舍时，就看到了书桌上摆着的一封邀请函。 “恭喜你合格了。” 书桌的另一头传来珍妮的声音，同时她也逛了逛自己手里的邀请函。 “收到这封信，就证明戴森学院认为你不是来这里混日子的。但别高兴太早，白天那份试卷的难度你也看到了，包括我和你在内不少人都是满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学院里教授们的苛刻筛选，这就要靠实力说话了。” 莉蒂西娅笑道：“那就祝你能够找到个好老师。” “哼……” 珍妮显然还没有学会好好说话，而是瞥了莉蒂西娅一眼，质疑道：“这几天你总是早出晚归，下了课就不见人，也不参加学院里的社团课余活动，别是有了艳遇才好。希望你没忘记我的警告，这所学院里主动接近你的男人可没有一个好东西，更何况……你还是已婚。” 虽然对方语气并不好，但莉蒂西娅知道珍妮是出于好意才说这些，还是微笑着解释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哪里也没去，一直都在图书馆里自习呢。” “哈？那我怎么没见到你……不过图书馆那么大，倒也正常。还有，我可没关心你，只是怕你把外面的野男人带进来打扰我，可别自作多情了！”珍妮说着，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莉蒂西娅失笑道：“知道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哦，珍妮小姐。” …… 邀请函上注明的时间是第二天的上午。这天是周末，不用正常上课，所以一年级的大教室空了出来，正好用作选拔地点。 莉蒂西娅来到公开教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百多名一年级学生，以及几乎整个戴森大学的导师和教授。 与之前的课堂比起来，今天的到场人数大概只有总人数的一半出头，其中大多数都是衣着相对朴素的平民子弟。 根据莉蒂西娅这些天的了解，他们基本上都是多伦各大行会中选拔出的有天赋的学徒，属于是公费来到这里进行深造。其余也有不少是确实有真材实料的贵族或者富家子弟，毕竟并非每个富二代都是不学无术的享乐者，还是有不少真正意义上家教良好、用功刻苦的正常人在里面的——就比如珍妮这样的贵族少女。 在这里，莉蒂西娅和一百多名同学进行了第二轮考试。 这次的试卷难度果然暴增，甚至比入学考核还要难，巨大的落差让不少人都发出唉声叹气。至于莉蒂西娅，入学成绩的第11名已经证明了她的天赋和实力都不同凡响，但饶是如此，她依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尤其最后的几道大题，分别要根据要求设计出不同的机械结构，并画出详细图纸，当莉蒂西娅勉勉强强做完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满头大汗。 几乎同一时间，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她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随后是阅卷环节，几十名坐镇监考教授与导师们交叉批阅一百多份试卷，由于人多力量大，这个过程倒是比考试要快的多。包括莉蒂西娅在内的学生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许多年过花甲的导师进行着激烈讨论，然后分别对试卷盖章；每个章都有着对应导师的名字，代表着这名导师有意愿将其收为学徒，即对其水平的承认。 莉蒂西娅注意到，在这群导师中，那些年龄偏大、气场威严的教授们，往往会为了几张卷子进行争抢，最后各自盖章。有些试卷很快被盖了好几个章，显然大受欢迎，而有一些则无人问津，最终由年轻的助教们草草盖个章扔到一边去。这说明参加这场考核的学生中水平差距同样不小，大有不入那些教授法眼的存在。 由此，莉蒂西娅不免有些忐忑，虽然知道自己的入学考试成绩还算不错，但基础薄弱毕竟是她的最大弱点。 对于能否被一名博学且负责任的教授看中，她的心里显然也没底。 阅卷环节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此时已经接近了午饭时间，但几乎没有一个人急着离开，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终结果。 试卷并没有被重新分发，而是整理统计后，每个学生都会收到代表对应印章的名片，这些名片上面印刷着相应助教、导师或教授们的履历信息与擅长专业——现在轮到学生们选择老师了。当然，能够拥有选择权的其实只有极少数人，因为前提是收到一张以上的名片。 莉蒂西娅心情紧张地观察着负责分发卡片的学院助教，她很快留意到了坐在前排的珍妮，这个小个子女孩收到了三张名片，显然属于“少数人”当中的佼佼者。 在感到有些羡慕的同时，莉蒂西娅更加紧张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在这方面，她不愿意输给这位自视甚高的舍友。 没过多久，周围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因为有一名高个子的平民青年，居然一口气收到了八张名片！ 且不提在他之前，最多的那位也只收到了四张，真正重要的是，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清楚，那些被教授盖过章的卷子，职称更低的导师和助教们都是不会去碰的。 也就是说，这八张名片，肯定都是学院里教授的名片。而在场的教授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人，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几乎每个教授都想要得到的天才少年！ 终于，负责分发的助教距离莉蒂西娅越来越近，当其来到她面前时，她甚至已经能够听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她盯着助教的手，眼看着他从名片夹里翻找着对应的名片，一张、两张、三张、四张…… 最终，他递给了莉蒂西娅四张名片。 赢了！ 莉蒂西娅在心中默默大喊道，并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接过了名片。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平复心情，连忙翻看起上面的内容。 果然如他预料，每个名片都代表了一名教授，上面有着他们的头像、姓名、擅长专业等信息。她留意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很快便做出了选择:一位名叫西蒙的严肃老者。 原因很简单，这位教授的个人履历显示他曾经为北方军团效力，负责魔导大炮的维护工作，分管的专业也是偏向于车辆与船舶制造，以及魔导武器的研发工程。 毫无疑问，相比起其他几位教授擅长的民用与生产领域，这是最能让莉蒂西娅“感兴趣”的科目，或者说，是在她看来最有用、最可能对主人有所帮助的科目。 做出了选择之后，她便和周围的其他学生一样离开座位，来到了环形大教室中央的空地，并到自己选择的老师那里报到。西蒙教授的气场很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因此莉蒂西娅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 此时的西蒙教授正在与另一名学生交谈，从两人的谈话中，莉蒂西娅得知这名学生叫做赫里斯托，身材削瘦，穿着朴素且干净，看样子是一名公费前来求学的平民子弟。莉蒂西娅知道，如无意外的话，他便是接下来几年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同学”了。 很快，西蒙教授看向了莉蒂西娅。 “孩子，衷心感谢你选择了我。”他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出了和对待赫里斯托一样的开场白。 莉蒂西娅连忙回答：“我才是，很荣幸能够得到您的青睐。” 但就在这时，西蒙教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也变得严肃。 “报考戴森学院的女士可不多，尤其是我所擅长的这门学科，在确定收你为学徒之前，我必须先问你一句，你真的对于‘车辆’或‘枪炮’这种东西感兴趣？现在想要回头还来得及，我可不希望你日后对今天的决定后悔。” “当然确定，我正是因此才选择了您。”莉蒂西娅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西蒙教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多好的回答！赫里斯托，你们也认识一下，以后你们就是同门了。” 那名文质彬彬的平民青年这才看向了莉蒂西娅。从刚才和西蒙教授交谈的时候，他就似乎显得有些胆怯，此时更是不敢直视莉蒂西娅双眼，但还是鼓起勇气行了个鞠躬礼道：“你、你好，我叫赫里斯托……赫里斯托·尼尔森，来自雄鹰行省，今年23岁。” 莉蒂西娅露出礼貌而不失得体的微笑：“莉蒂西娅，来自特里底斯行省。” 这时，西蒙教授忽然问道：“虽然这个问题对女士很冒犯，但你今年多大了？” “38岁。” “这不可……” 西蒙教授话还没说完，莉蒂西娅便主动落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了那对精灵双耳。 和几天前的慌张相比，此时她的表情倒是相当平静。 果不其然，一时间，不但身旁的赫里斯托发出了惊呼，甚至周围的不少目光都落在莉蒂西娅身上，其中不乏有异样的眼神。 其实在这些天里，通过诸如图书馆的报纸之类的渠道，莉蒂西娅已经了解了最近在托斯卡纳发生的事情，也明白为何当初见面时，珍妮会直呼自己为“精灵族间谍”。但这种事情终究无法改变，她也无意继续掩耳盗铃般隐瞒身份，倒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公开。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眼前这位西蒙教授拒绝的准备。但在她看来，既然这是一件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那就还不如早点面对。 可没想到，短暂的愕然之后，西蒙教授再次大笑着打破了沉默。 “哈哈，这就是命运吗？你可能不知道，我来到戴森学院之后，收的第一批学生里面，最出色的就是一名半精灵。自那以后但凡遇到半精灵，他们总能成为我最出色的学生之一，这似乎成了一种定律，莉蒂西娅，你可千万不要打破它。” 莉蒂西娅先是一喜，而后露出了感激的目光。 她激动道：“谢谢您，西蒙教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 …… 很久很久以后，每当想起这一天，西蒙教授总会在轮椅上激动地拍着大腿，感叹自己的目光如炬，并表示自己当时只是为了缓解尴尬，之前根本没有什么最优秀的半精灵学生。 但总而言之，在这一天，莉蒂西娅总算是如愿以偿，真正走上了一条由她自己选择的、充满坎坷与艰辛的道路。 第402章 新生活 很快，莉蒂西娅意识到了选拔的严苛程度。 场上大约150名学生，收到多份名片的只有二十余人，而这几乎已经占了所有被教授看中的学生的数量。其余的一百多人都被分给了剩余的十几名导师和助教，每组少则七八人，多则十几人，而教授这边最多的一组也不过四五人。 至于西蒙教授这组，最终再也没有出现第三个学徒。 据西蒙教授所说，方才那份试卷中，那些格外困难繁琐的题目便是各位教授所出，每个人负责自己最擅长的那块，而能够打动这些教授的，也正是对相应题目的完成情况。他所出的题目内容是设计一款半自动魔导弓弩的传动结构，目的是能够将弩箭自动上弦，这个类型的问题莉蒂西娅刚好最擅长、或者说是她最认真学习过的，因此给出的答案才会让西蒙教授感到满意。 赫里斯托亦是如此，他在自我介绍中表示，自己曾在铁炉行省做学徒，学习过矮人的知识，因此对于带有复杂机械结构的武器很熟，解答起来得心应手。 西蒙教授又告诉两人，他刚才一共发出了三份邀请，但只有两人选择了成为他的学生。随后他微微摇头，表示那个家伙不识好歹。 “他根本就不懂，如今大陆局势变幻莫测，说不定过不多了久就会燃起战火，北方军团也定会即刻开始扩充军力，若是跟我学成，日后必有大作为。” 西蒙教授用略感遗憾的语气说道。 在说这话的同时，西蒙教授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瞥向了礼堂中央广场的那位“明星”，就是那个收名片收到手软的家伙，名叫科内斯·马蒂奇。莉蒂西娅立刻明白，在这名天才少年受到的8张名片中，肯定就有一张是西蒙教授给出的。 而这位天才的最终选择，自然是这些教授中最为资历深厚、最有贵族气质的海森堡副院长。这位副院长级别的教授在整个学园都市都赫赫有名，属于不折不扣的上流人士，因为学园都市里的不少魔导设备都是出自他这一系传承之手，甚至他本人就持有多项发明与专利。自然而言地，他的眼光也最高，从只有科内斯成为了他的弟子来看，恐怕他只给这名天才发出了自己的名片，而对方也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他。 不过，莉蒂西娅却十分赞同西蒙教授的观点。 多伦和平了一百多年，许多人都已经遗忘了战争的模样，可一旦战争再度爆发，西蒙教授所擅长的专业，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 如果真有那一天，但愿能来的晚一些，她想。 至少也要等到自己学有所成。 …… ……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同珍妮预言的一样，和开学第一星期的悠闲全然不同。上午的公开课程依然没变，但她被西蒙教授告知可以在课上做一些“认为有价值的事”，除此之外，下午和晚餐后的两小时全都有了新的课程安排。 于是乎，先前几乎所有闲暇时间都被占用，莉蒂西娅的主阵地也从图书馆转移到了西蒙教授的实验室，地址是戴森学院深处旧教学楼的半个楼层。 在这里，她看到了各式各样的武器与车辆零件，它们作为教具，如同展览馆般陈列在巨大的架空层中。最为精密复杂的，是一台型号为“飓风2000”的魔能飞舟，其内部复杂的精密结构与符文回路让莉蒂西娅看花了眼……当然，那些魔法符文并不是学习的内容，就算想学也不可能学会，它在这里的意义主要还是展示其内部负责转向和加减速的机械装置，其中涉及到不少空气动力学的复杂原理。 除此之外，在堪称武器库的藏品中，除了那些设计复杂的弓弩、高级魔导武器外，赫然也有着莉蒂西娅颇为感兴趣的矮人火枪。但并没有在这之上能够被称之为“枪械”的武器，甚至这一种类压根不是主流，最顶端的也不过是一把自动魔导火枪。 这让莉蒂西娅稍微有些意外，原本他还以为，主人曾经交给他的那些武器，哪怕格外稀有，戴森学院里也至少会有一些能够勉强相提并论的替代品呢。现在看来，或许它们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稀有。 莉蒂西娅并没有向包括西蒙教授在内的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因为她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主人不愿公开的“秘密”。 在参观过后，莉蒂西娅与同门的“师弟”赫尔斯托，便在西蒙教授的带领下，开始了繁重且枯燥的学业。 两人被告知，在接下来的至少一年里，外面收藏室里的东西，以及更加神秘的“实验场”，全部都与他们无缘，他们必须要在所有基本功都达到优秀之后，才能够获得更进一步的资格。至于基本功嘛……除了基础知识以外，还包括了绘图、设计技巧、以及将各种工具的使用理论背得滚瓜烂熟等，其中还包括了一些魔能方面深奥难懂的内容。 对此，赫尔斯托似乎感到有些压力，但莉蒂西娅却享受其中。这不但是因为眼前的一切正是她需要的，更因为满满当当的时间安排，可以让她避免被这所学院里那群无所事事的家伙打扰。先前的小插曲让她知道，图书馆这种对所有人开放的地方可不是什么绝佳的学习场所，至少和西蒙教授的教学楼没法比。 在每天都无比充实的生活中，来到戴森学院的第二周也过得飞快。 值得一提的是，在得知了选拔的结果后，同寝室的珍妮似乎也对莉蒂西娅表示了承认。虽然她表面上还是一副眼高于顶的冷冰冰表情，但在双方共处的时间中，她主动找莉蒂西娅说话的次数却多了很多。 这让莉蒂西娅知道，这名来自贵族世家的小姑娘，总算是把自己当做值得平等对待的存在了，虽然距离“朋友”的关系还有段距离，但至少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珍妮选择的教授名为凯莎，是当天十几名教授里面唯一的女教授，专业方向自然是戴森学院最为热门的魔导器具系，那天包括海森堡副院长在内的三分之二的教授专业方向都是它。其内容顾名思义，便是以魔导科技为基石，协助魔法师工匠们设计与制造出服务超凡者、贵族与富人的各种道具，先前在学园都市里见到的一切舒适享受，便都是这一行业的功劳。 当然，由于“凡人”这一属性限制，这一行业真正意义上的中流砥柱，实际上还在多伦的魔法学院中，不止是圣彼得学院学院的下属分院，在其他地方，更有专门招收魔法学徒的魔法工程学院。戴森大学作为一间“凡人”的学院，只是将在这种限制下能做到的一切做到极致，但想要在这条道路上走到巅峰，毕竟还是要有沟通元素的能力才行。 换言之，从戴森大学毕业的魔导器具系学生，绝大多数的使命只是作为那些魔法师工匠们的协助者，只有极少数出类拔萃、具有常人所无法拥有的智慧的人，才能够获得真正的尊重；但即便如此，这依然是几乎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殊荣。 与之相比，西蒙教授的专业方向，反而才是“不务正业”。 不过莉蒂西娅却坚信，自己的选择绝对没错。 …… 整个第二星期顺利度过，唯一不愉快的插曲，便是某天早上在去上课的路上，一名白衣贵族前来搭讪，张口就说我们又见面了。 莉蒂西娅并没有理会他，因为她对这家伙的模样根本就没印象。虽然她能够猜到他很可能就是那天图书馆里借着询问空位的理由接近自己的人，但当时她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他，自然不会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更何况，莉蒂西娅也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少女了，对于这种一看就知道带着不纯动机接近的烦人家伙，她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彻底无视。 在那之后的好几天里，莉蒂西娅倒是再也没见过他。 戴森学院的课程安排虽然松散，但每周只有最后一天是休息日，而就在星期六的晚上，珍妮忽然找到莉蒂西娅，向她提出了始料未及的邀请。 “莉……半精灵，明天是否有兴趣陪我出去一趟？我需要购买一些日用品和必要物资，我觉得你也需要采购一下。” “好啊，我正有此意。” 莉蒂西娅笑着接受了邀请，她并不是死学习的书呆子，在过去的女仆生涯中，逛街本身就是她的一大乐趣，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放半天假，本来就是她打算好的。要是珍妮不开这个口，恐怕她待会也会主动提出的。 但显然珍妮没有自己能忍，莉蒂西娅心想。 第二天一大早，珍妮倒是比莉蒂西娅还要积极，天还没亮就起床洗漱，等莉蒂西娅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她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莉蒂西娅在她的催促下无奈失笑，但还是加快了速度，赶在七点钟之前出门，比平常上课的时间还要早。由于是冬天，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外面的景象在学园都市弧光系统的辅助照明下，显得有些雾蒙蒙的昏暗。 由于今天要走出戴森大学的校门，为了避免在这个特殊时期引起骚乱，莉蒂西娅重新戴上了丢弃好几天的兜帽，隐藏了自己半精灵的身份。她与珍妮并肩走向校门方向，间隔距离稍微有点远，但已是前所未有的突破，因为这算是她们入学以来第一次同行，一人一半精灵向来都是独自出门，丝毫没有舍友该有的样子。 两人一路无言，气氛略显尴尬，很快走出戴森学院的大门，在校外的广场上找到了一辆等活的计程马车，驶向了距离此处最近的闹市区。 她们都没有发现的是，在离开宿舍后不久，一个蹲在远处墙角的身影，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随后匆匆离开。 第403章 玩尬的？ 霍普金森区是学园都市的七大行政区之一，属于地理位置最为偏远的区划，同时也是整个学园都市中魔法氛围最为稀薄的地方。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学院都是如同戴森大学那样只有凡人学生存在的学院；至于那些更高层次的，诸如以圣彼得学院为代表的高等魔法学院、下属的工程学院、炼金学院、骑士学院等，全部都在更靠近城市中心区域的地方。 但饶是如此，霍普金森区的商业区环境，依然远远超越了多伦其他行省几乎所有主城，甚至和它们比起来至少领先了几十年。不但地面干净得一尘不染、高楼大厦井然有序，更是反而充满了和中心城区比起来更加浓厚的生活气息，仿佛人与城市之间的距离都拉近了不少——但其实只是因为这里的租售房价在学园都市最低，能够承担得起的贵族和富人们更多而已。基于此，甚至不少在其他行政区工作和上学的人，都选择了在霍普金森区居住。 因此，作为学园都市中“凡人的地带”，霍普金森区的闹市地带的人气兴旺程度，反而在所有的七大行政区中数一数二，仅次于圣彼得学院所在的中心区。 当马车来到目的地的时候，霍普金森区最大的商圈“海伦兹堡”刚刚开启新一天的营业，又有着周末的加成，街道上早已人声鼎沸。 伴随着天空中弧光照明的缓缓熄灭，太阳逐渐浮出地平线，在高楼大厦的遮挡中时隐时现；露天广场上随处可以见到琳琅满目的店铺，各种广告标语层出不穷；卖场的广播声、马车与魔导机车的鸣笛声、人们的喧哗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世界仿佛都充满了活力……若是苏文在此，恐怕他都会发出感叹：这里的生活节奏，俨然已经和他记忆中的现代都市没有什么区别。 莉蒂西娅虽然此前在更加繁华的中心区生活了两个月，但期间几乎从未外出，唯一一次出门还是去圣彼得学院广场观看入学试炼，至于商业区……严格算起来还真没去过。因此，第一次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下，她不由得感到格外新奇，对周围的一切都格外感兴趣。 珍妮看出了这点，但今天她似乎也稍微放下了架子，“勉为其难”地为莉蒂西娅介绍着她所留意到的一切。但在随后的购物中心里，看到被标签上动不动以金币计数的价格吓到的莉蒂西娅，她还是发出了贵族大小姐特有的讥讽。 “半精灵，这里的商品价格是不是对你来说稍微有些高昂了？先提前说好，我可是不会帮你买单的哦。” 莉蒂西娅表面上说没有的事，但心里却想，何止是“稍微”高昂？ 以一般理性而论，这里的消费水平至少是银盔城的十倍都不止，一卷卫生纸都能卖到一枚银币的天价了！ 而在银盔城，同样的东西只卖5到8铜币。 就这还是上流社会才能任意使用的，毕竟一般家庭根本没有闲钱花在这种“奢侈”的擤鼻涕和擦屁股道具上。 至于自己前几年生活艰苦时期常买的那些“穷人用的”商品，不用想都知道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不会存在于这种地方。此外，甚至由于东西太贵，人们大多都不会带真正的硬币了，而是基本都选择使用学园都市发行的代金纸币，最大面值是100金币；这要是换算成真的钱币，即便用面值最高的金币，也是好大一袋。 但莉蒂西娅倒不是真买不起东西。 事实上，在临走之前，苏文除了日常使用的零散钱币外，还额外交给了她一大叠纸钞，全都是100金币面值的那种，加起来恐怕接近五位数，一时间还真有点把她吓到了。因为这笔钱几乎相当于阿莱耶家族的全部欠款，那可是整个家庭数年挥霍的奢侈生活才导致的负债啊，就这么化作一叠并不算沉重的纸钞，被苏文轻描淡写地交到了她的手中——而算算时间，现在距离主仆两人命运迎来转机，才刚刚过去了小半年而已。 莉蒂西娅没有拒绝，也没有问这笔巨款是哪里来的，因为她觉得这么做会显得自己太大惊小怪，反而让苏文感到难堪；她只是短暂的惊讶后收下，并表示了自己会好好保管，然后拜托希格露恩把这些钱全部存放在项链里。 对方虽然没有回应，但的确这么做了，这也让莉蒂西娅更加确信自己的身边始终都有一位“守护者”的陪伴。 总而言之，莉蒂西娅从未将这笔钱当做可用财产来对待。在这座富丽堂皇到不亚于莉蒂西娅想象中的“皇宫”的购物中心里，她只是象征性地买了一些看起来价格没那么离谱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两个金币，和旁边推着满满当当购物车的珍妮比起来天差地别。这点日用品当然不够日常生活，但学园都市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全是贵族和富人，还是有面对一般人的购物场所的，戴森学院的附近就有不少，否则那些平民学生该怎么活？ 莉蒂西娅决定回去之后再单独去一趟……或者说，要是她提前知道这里的东西价格如此离谱，恐怕就不会和珍妮一起来了。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让莉蒂西娅感到意外。 她逐渐留意到，珍妮购买的日用品数量似乎有点太多了，而且大部分东西都买了双份，到了后面甚至一架购物手推车都不够，还找购物中心里的侍者又要了一台。莉蒂西娅总觉得她这么做必然有一定深意，甚至隐约猜到了动机，但不敢说也不敢问，只是眼睁睁看着她掏出了一张贵宾卡爽快刷卡付账，然后吩咐侍者把东西直接打包送到戴森学院的宿舍去。 直到这时，莉蒂西娅才意识到，这位珍妮的家境，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富贵。 根据她的粗略计算，这辆车一看就高档奢华的日用品，加起来至少也有两三百金币了，是许多平民半辈子才能赚到的财富，放在银盔城甚至可以买到一座带院子的房子。如此恐怖的消费水平就是当初全盛时期的阿莱耶家族也望尘莫及，也说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珍妮，出身恐怕绝非普通乡下小贵族能比。 但莉蒂西娅自然不打算深究此事，即便是为了寻找话题，打探对方的底细也太不礼貌。 此时经过了半天的扫荡购物，当然……是珍妮单方面的扫荡，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而莉蒂西娅在觉醒血脉后饭量大增，如今虽然已经趋于平稳，远比最初那段时间正常得多，但和真正的正常人比起来还是大了不少，因此在感到腹中饥饿的同时，肚子竟不由自主地“咕”了一声，让她一时间面色有些尴尬。 果不其然，珍妮抿着嘴发出了在莉蒂西娅看起来格外欠揍的贵族笑声，随后指向了不远处一间看起来格外兴旺的餐厅。 “半精灵，看在你陪我奔波了半天的份上，我就破例邀请你和我共进午餐。” 莉蒂西娅虽然并非贵族，却也并非对贵族之间的规则一窍不通，自然知道此时珍妮提出“邀请”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自己会请客的意思。但她只是微笑着摇头，然后打开了自己一直都背着的挎包，只见里面装着不少从学院食堂购买的平价面包等干粮。 “感谢你的邀请，不过，我自己带了吃的哦。”她说。 “……” 珍妮目瞪口呆了片刻，似乎没料到眼前这半精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乡巴佬。 “难道你想要拒绝我的邀请？” 她面色有些不悦道：“你就说你去不去！” “真的不用了，我的胃口比较大，会让你破费的。”莉蒂西娅微笑道。 “你……哼！那好，既然你不接受邀请，那我自己去了，你就在外面等着。或者你直接回去也可以，不用等我了！” 珍妮显然生气了，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穿过街道，进入了餐厅。 莉蒂西娅目送着她离开，只是像面对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轻笑着，然后在舒适的休息区里找了个位置，拿出水和干粮，慢条斯理地解决了午餐。 方才的拒绝是必然的，在了解到了这里的高昂物价后，她简直不敢想象吃一顿要浪费多少钱，而同样也不打算因此而欠下珍妮的一个人情。正所谓吃人嘴软，要是这次答应了她的邀请，那么以后她就更有底气以“上等人”自居了。 对此她只能庆幸，还好自己有着对于食欲的自知之明，随身带着足够的食物，不然午餐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但就在莉蒂西娅刚填饱肚子，打算拿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以等待生气的珍妮吃完饭回来时，她忽然发现，在自己所在的休息区公共座位周围，竟出现了几个身穿奇装异服的贵族男子。他们径直冲着莉蒂西娅走来，并不经意间堵住了她的所有去路。 为首那人开场白也格外简单粗暴。 “小妞，一个人？有兴趣陪我们玩一玩吗，很纯洁的那种。” …… …… 莉蒂西娅沉默了很久，并非因为恼怒或者害怕，而是惊讶之余的无语。 “请让开，我要走了。” 她轻声说道，但对方丝毫不动弹。 于是她只好感叹：“唉，这里可是学园都市，你们怎么敢这样……” 莉蒂西娅还没说完，几人就大笑了起来，为首那名壮汉更是笑道：“小姑娘，你该不会以为学园都市就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地了。但我看你的衣服像是这里的学生，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正因如此才更应该跟哥哥们见识一下世面。好玩的、好看的，我们全都能带给你，而且不收你半个铜板，怎么样，感兴趣吗？” “没有，你们找错人了，请离开。” “这个恐怕不行小妞。你看，我们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促进一下感情而已，毕竟刚才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半天，好像还挺寂寞的。” 莉蒂西娅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附近传来一声沉稳的低喝：“你们这群家伙，围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回头望去，发现远处走来一名白衣翩翩的年轻贵族。 几人面面相觑之余，为首那名壮汉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没看见我们和这位小姐正聊得开心吗？” 白衣贵族青年手持一把权杖，冷笑着敲打在地面上，正气凌然道：“呵，说得倒挺好听，我刚才可是目睹了全过程，你们这哪里是聊天？完全就是在骚扰！没看到别人不愿意理你们吗，我给你们十秒钟，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壮汉不耐烦的地站起身，捏响拳头，来到这名白衣青年面前，壮硕的肌肉横在他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年，冷笑着开口：“消失？你以为你是谁啊，魔法师吗？现在该消失的人是你才对，快滚。” 下一刻，白衣青年身上迸发出了半透明的白色斗气。而接下来，就如同预想中的发展一般，几名奇装异服的男人惊叫着逃跑了。 这场闹剧发生的太快，并没有引起路人过多的注目，随后这名白衣青年收起了斗气，看向莉蒂西娅，用略带惊讶的语气开口。 “居然是你，真巧啊！” 莉蒂西娅只是面露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烂的演技。” 她评价道。 于是白衣青年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演……技？什么意思，抱歉，我没能听懂。” “那这句话你能听懂吗？” 莉蒂西娅神色逐渐冰冷。 “给我马上消失。” …… …… 经历了又一次并不算愉快的插曲后，莉蒂西娅很快等待了珍妮。她看起来仍有些生气，但面对利蒂希娅的时候，开口问出的却是“刚才那群家伙是谁？” 莉蒂西娅有些意外：“莫非你吃饭的时候，还在盯着我看么。” “那又如何？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把那些难啃的硬皮面包吃下去，而且拜你所赐，看着你吃这种东西，我的食欲也变得更好了呢。” “……能对你有所帮助，我很荣幸。” “哼，别阴阳怪气了，那伙人是不是来纠缠你的？尤其是那个白衣服的家伙，看起来像是戴森学院某个臭名昭着的花花公子，仗着有点家境以及自己中阶斗气骑士的实力，这几年来可是糟蹋了不少无知少女，看样子你已经被他盯上了啊。” 莉蒂西娅看着眼前的珍妮，用略带感谢的语气说道：“我有分寸的，你不必担心。” 珍妮又哼了一声，说道：“以这家伙死缠烂打的性格，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接下来几天，早上你就跟我一起去上课，免得再被骚扰。” 莉蒂西娅微笑道：“好。” 珍妮：“不过，你就不奇怪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吗？” 莉蒂西娅：“我对这人毫无兴趣，所以没必要。” “那我正好免得多费口舌。对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现在就回去学院，还是再逛逛……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除了购物之外，可是还有不少好玩的东西，而且花不了多少钱，错过了绝对是你的损失。” 这一次，莉蒂西娅却没有拒绝。 “一起去，听你的。” 她由衷地笑道。 …… …… 与此同时，附近的不远处，在一处幽静的咖啡馆包厢里，杰尼·德文希尔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怎么好看。 或许是出于怒火，他甚至不自觉使出了斗气，捏破了自己身上的洁白长袍。 他正是刚才的白衣青年，在他身边围绕着的，则是那几位奇装异服的男人，此时几人在面对他时，态度却异常恭敬，毫无半分不久前的嚣张。 近乎凝固的沉默中，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少爷，要不我们……换个目标？这次一年级新生中的优质姑娘也不少，不差这么一个。” 杰尼·德文希尔抿了一口咖啡，脸上的阴沉似乎散去些许。 随后他斩钉截铁道：“绝不。” “为什么嘛？少爷，我感觉这女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您的……唔，前女友中，比她更漂亮的可不少，这还是没算上老家的那些……” “不一样。” 杰尼·德文希尔微微摇头。 随后他缓缓道：“我能够感觉到，她和她们那群庸脂俗粉完全不同。现在回想起来，在图书馆静坐的那一下午，是我人生中感到最静谧、最安心的一下午，你们敢相信吗，足足三个半小时，她没有抬头看过我哪怕一眼。” 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理解两者之间的联系。 “算了，跟你们说也说不通……” 杰尼·德文希尔轻叹道：“不过这倒不是我不肯放弃的主要原因，油盐不进的女人我也不是没见过，比如那些真正有教养的大贵族后代，有时放弃了也就放弃了，毕竟我总不可能把全大陆的女人都泡到手。” 而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狠厉。 “至于真正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个半精灵。即便是在学园都市，异族受到的保护也是有限度的。而且根据我的调查，她的身份不但不是贵族，而且在档案上还有些不太干净的记录，结合现在的局势，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要怎么做了。” “少人，您该不会是想要用老家那一套？”另一人惊呼，“万万使不得啊，别忘了姥爷的教诲，这里是学园都市，就算对象是半精灵，我们也绝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在这里出了篓子，没人能兜得起……” “你在想什么呢？蠢货！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 杰尼·德文希尔对其怒斥道。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但不违法，反而有功劳，懂了吗？” 第404章 不安的源头 一直以来，在莉蒂西娅的心目中，有钱人与贵族们的生活，不外乎是吃得更好、穿得更好、睡得更好、以及有更多无所事事的闲暇时间等待打发罢了，其实并没什么好羡慕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受到金钱与地位所累。 曾经的她对此深信不疑，因为这就是她亲眼所见。 毕竟在银盔城中，无论上至城主，下至阿莱耶子爵这样的小贵族，其生活实际上也并没有特别丰富多彩，即便最极致的享受，也不过是在私有的庄园中度假，进行诸如游泳、狩猎、比武之类的娱乐活动，并在这之后享受丰盛的饕餮大餐罢了。 然而，经过了漫长的旅行，从银盔城来到了两千公里外的托斯卡纳，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尤其是纯水学院的那段经历，让她明白了自己的见识有多么浅薄——她终于发现，原来有钱人和贵族们的快乐，是那些底层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 而今天，这种由纯水学院给莉蒂西娅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毫无疑问再次被刷新了。 因为在学园都市这样一个全多伦最领先的魔法圣地，极为先进的魔导科技，早已将“享乐”这个词汇诠释到了极致。 …… “海伦兹堡”实际上是一座从远处看起来如同五光十色的城堡般的超大型建筑，同时也是霍普金森区最大的地标。上午两人活动的区域，只不过是位于其外围边缘的购物商圈，而接下来，在她轻车熟路的带领下，两人走上了一条更加庄重华丽的道路，方向直插海伦兹堡的深处——那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堡内部的娱乐区。 随着不断前进，温度似乎升高了许多，在穿过一条长长的砖石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莉蒂西娅发现，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是几乎一望无际的森林游乐园，有着山丘、森林、河流甚至瀑布，期间林立穿插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娱乐设施。云霄飞舟、大型飞翔羽球场、滑冰池、大钓场、激流冲浪，魔法傀儡对决场，还有各种莉蒂西娅根本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所有的这一切，在魔导力量的驱动下得以实现，形成了一个如同人间仙境般的大型综合游乐场。 这便是海伦兹堡的真面目，与外界的学园都市一墙之隔，共享着同一片弧光穹顶天空；数以千计的游客在此驻留享乐，他们是来自整个北部多伦的社会上层人士，许多甚至是专门乘坐传送阵而来，也有不少贵族一年四季大多数时候都居住在周围的酒店，沉醉其中乐不思蜀；对他们而言，海伦兹堡这样的地方，便是自己的另一个家。 “我就知道你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果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莉蒂西娅猛然回过神来，只见眼前的珍妮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似乎在对她的“土包子”行为进行嘲弄。 “倒也不是第一次，不过我还是被吓了一跳，难以想象，这里居然是学园都市内部。”莉蒂西娅有些羞赧地笑道，但随即微微低头，“不过我想……要不我还是先回去，这里的消费一定很高，我恐怕承受不起。” “你要说的话也被我猜中了，不过你可是答应了要听我的哦，半途反悔可不行。放心，今天我肯定会带你玩得开心！” “可是……” 见到莉蒂西娅纠结的表情，珍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你以为我要说我帮你买单？才不可能呢，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为你掏一分钱。不过你明显对这里有些误解，其实你现在所看到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是的哦……除了那些需要大量魔力驱动的以外，比如那座天空中的飞翔羽球广场，门票的确很贵，就连我都会感觉到心痛的那种，但只要我们不去玩不就行了嘛。” “诶？！” 莉蒂西娅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惊讶么？其实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如果在学园都市里呼吸都要钱的话，如何能够吸引海量的贵族不远千里前来度假，甚至常住于此呢？凡事都要有个限度，他们负担了昂贵的房租、远超其他行省的物价，总要享受到一些实在的甜头才行，而这也正好便宜了我们这些前来求学的学生，你可以理解为这些前来享受生活的贵族们早就已经帮我们付了钱。当然了，虽说是，却也不是能够无限享受的，我们可以凭借学生证领取每月一次的游玩凭证，不过上面的内容也足够花上一整天来享用了。” “原来是这样吗！” 莉蒂西娅惊讶之余，心中也不免有些小兴奋。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跟我走。” 珍妮说着，仿佛早已迫不及待般拉起了莉蒂西娅的手，小跑着奔赴向入口不远处的服务大厅，显然她对今天早已期待许久。 ……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莉蒂西娅都和珍妮在海伦兹堡的“游乐场”里度过，期间她们游玩了包括云霄飞舟在内的十几个项目，没有一个重复的。要不是因为今天是周末，有不少和她们一样的学生也跑了过来，导致游乐场人数骤增，恐怕还会更加尽兴些。 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让莉蒂西娅沉浸在新奇与兴奋的同时，也想起了过去在银盔城的时光。有那么几分钟，她不禁心想，如果今天与她一起来的是阿莱耶家族的全体成员那该多好……不过这种想法显然有些不合时宜，很快便被她强行抛开。只是她暗中做出了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带主人来这里玩。 晚上回去时，饶是莉蒂西娅的体格，也多少有些疲惫，至于珍妮，则更是累得直接在马车上睡着了，就这么斜倚在莉蒂西娅的肩膀上，一路回到戴森学院门口。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在这一天的时光中被无形间拉近了许多，至少和早上刚出门时令人尴尬的隔阂相比，此时的她们看起来倒像是一对真正意义上的舍友了。 回到宿舍之后，两人首先要面对的，是早已被送来的堆积如山的日用品。 这时珍妮轻轻拍了拍脑袋。 “不妙，好像买多了。” 莉蒂西娅：“……” 她又道：“半精灵，来帮我分担点，我自己肯定用不完。” “我明明提醒过你，是你自己说过没买多的。” “这叫冲动消费知道不，我现在冷静下来后悔了，但退货也太麻烦了，总之你就当帮我个忙。这个、这个、还有这些，你全部拿去，有没有用是次要，我可不想太久用不完导致我几个月都不能再去采购。” “别、别这样，我有自己的……” “不识好歹，我又不是专门给你买的，只不过让你帮我处理一下废品而已。既然你不要，那我可就把多余的全都扔了哦。” “……” ……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从那个周日的白天之后，莉蒂西娅就再也没见到那天那个烦人的白衣男子，那家伙似乎终于放弃了对她的纠缠。 这让莉蒂西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大威胁，毕竟主人现在可是非常厉害的，不会被这些小鱼小虾难住，但她始终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自己来戴森学院是求学的，不是给主人添麻烦的。 现在那个家伙能够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自然再好不过。 但饶是如此，她隐约中还是有些不安，却又说不清楚这种不安来自哪里。好在这几天珍妮要求自己跟她一起去上课，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发变得亲近，虽然她表面上死不承认，但莉蒂西娅知道，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是朋友了。 在这个世界上，朋友是很难得的东西，尤其是对她这种几乎从未有过这种关系的半精灵而言，因此她格外珍惜这种关系。 而既然都一起去上课了，那么课堂上两人自然而言就坐在了一起，公开课环境宽松的好处再次体现了出来。以往在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课堂上，莉蒂西娅都是独自预习和练习，偶尔作为休息听一听课，现在两个人坐在了一起，虽然不允许课上喧哗，但也总算是有了能够交流的对象，遇到不懂的知识点时，莉蒂西娅便以笔代言，用草稿纸与珍妮进行沟通；话虽如此，大多数时候反而是珍妮有问题要来问她就是了。 下午和晚上，西蒙教授那里的课程依旧繁重，但总体而言一切顺利，至少目前为止，她对于传授的知识点算不上吃力。经常是作为同学的赫里斯托还在苦思冥想时，她便已经完全理解了一切，鉴于这种表现，在了解到莉蒂西娅是最近才开始学习机构原理、纯属无师自通时，这位教授脸上的震惊之色就不难想象了。 于是他反复叮嘱莉蒂西娅，一定要加倍努力学习，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当然了，就算他不这么说，莉蒂西娅在此之前的表现，其实也早已证明了她一直以来都在全力以赴。 …… 就在莉蒂西娅认为接下来的日子会一如既往的时候，就像她隐约中所担心的那样，变故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在她来到戴森学院的第三周星期四，上午八点，公开课刚开始没多久，几名身穿制式法师长袍的黑衣人闯入了课堂。 几乎所有人立刻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 因此一时间，包括台上的那名轮值教授在内，每个人都保持了缄默，只剩下了这群人回荡在空旷教室的响亮脚步声。 他们是学园都市里的纠察队，担任着与银盔城裁决骑士类似的职务，负责保护市民安全与捉拿嫌疑犯——最重要的是，其身份全部都是正式魔法师，甚至于最低都是中阶魔法师。对于那些没有魔力的普通人而言，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是强大到宛如神明般的存在。此时忽然杀气腾腾出现在公开课教室，所有人都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 在人们的注视下，这群黑衣人径直来到了莉蒂西娅的座位面前。 为首那名戴着墨镜的男人展示了自己的证件。 “莉蒂西娅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收到举报，内容是你涉嫌窃取学园都市机密。从现在开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不得违抗我们的命令。” 莉蒂西娅惊讶之余，却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苦涩。 而就在此时，她听到身边传来珍妮弱弱的声音。 “不、不是我……” 莉蒂西娅转头看向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我知道。” 第405章 这就是力量吗 接下来，莉蒂西娅配合了这群纠察队员，对方倒也没有为难她，做出诸如为她戴上手铐之类的举动，让她还算勉强得体地离开了课堂。 外面的街道上，早已有一辆警用魔导机车等候，莉蒂西娅被要求坐在关押囚犯的车厢里，几名黑袍人坐在她的周围将她团团围住，就这么一路驶向了霍普金森区的帝国裁决厅。这一路上，她始终保持着沉默，再没有说出过半个字。 随后迎接她的便是昏暗的羁押室。这里甚至比外面街道上还要寒冷，体感气温几乎接近于零度，她身上的长袍显然不足以完全抵御严寒，但她依然端坐在钢铁长椅上，微微低着头，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神色中却有几分灰暗。 纠察队员们离开了，周围恢复了寂静，除了极远处走廊尽头的守卫以外，这里再也没有别人，只有寒冷和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她目光停留在胸前那枚不起眼的挂坠上，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 她仿佛喃喃自语道。 周围很安静，莉蒂西娅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又过了许久…… 莉蒂西娅忽然把挂坠拿到眼前，仔细盯着它看。 就这么看了几分钟。 最终，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希格露恩……女士，您难道还没有意识到，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吗？” 这次的呼唤终于得到了回应，只听几秒种后，莉蒂西娅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噗嗤”的轻笑，随后出现了一个清亮的女声。 “我还以为你会坚持自己解决问题，坚决不向我求助呢。”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能听见我对你说话！”莉蒂西娅愠怒道，“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你应该知道我是无辜的。” “但我也能感觉到你在害怕，既然你是无辜的，那么你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我是半精灵，这个理由足够了么？” “让我想想，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一名半精灵来到学园都市以机械工程闻名的大学就读，还专门选择了与兵器制造有关的专业和导师，这的确是一个十分值得怀疑的行为。但我总觉得，除此之外，你还瞒着些什么？” “……” 莉蒂西娅沉默了片刻，随后重新看向挂坠。 “你是对的，希格露恩女士，我的过去并不怎么光彩，我曾为守望者组织服务。虽然这早已成为历史，但如果被学园都市的人证实了这一身份，我依然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些天我始终有些心神不宁，就是在担心这件事。” 项链里的女声听完，用略带倦懒的语气道：“原来如此，你初次见面时展示出那粗糙的精灵剑术，原来是从那种地方学来的。我早该猜到的，什么‘血脉力量’，什么‘为战斗而生’，除了那些不成器的精灵后裔搞出来的窝囊组织外，也不会有别的了。” 莉蒂西娅却是有些惊讶地反问：“主人没有向你介绍过关于我的一切吗？” “他没有说，我自然也不会问。不过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因为这说明，你的过往历史在他眼中也没什么好特别在意的。” “是的，我很高兴。”莉蒂西娅点头，转而轻声道，“但现在的问题是，你能够在不麻烦主人的前提下，帮我摆脱困境吗？” “这再简单不过了，你显然严重低估了少主目前在托斯卡纳的影响力，我要是愿意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坐上那辆运送犯人的囚车。” “那为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你被举报得很蹊跷吗？” “……” 又是片刻的沉默，莉蒂西娅忽然惊讶地睁大双眼：“难道说？！” 挂坠里的女声讥笑道：“呵，真是个傻姑娘，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吗？你觉得有谁会无聊到专门调查你的底细，然后用这个作为证据让纠察队上门抓你？否则你该不会以为学园都市里的纠察队是一帮整天没事找事的家伙，随便收到一封举报信就大摇大摆抓人？要知道，抓人抓错了可是要负责任的。” “所以说，纠察队并非只是怀疑我，而是已经有了我的确凿资料……可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个家伙专门调查并举报我，仅仅是为了对我进行报复么？” “谁知道呢？但一个有罪的阶下囚，显然比一名受到学园都市保护的公民更好对付，你觉得以目前北部帝国与守望者组织的关系，一旦你的身份被落实，将会有怎样的结果？反正到了那时，百口莫辩的你，命运就不再由你自己掌控了。” 莉蒂西娅若有所思：“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 “倒也不必做到那种地步，引蛇出洞总是要付出风险和代价的，要是让你在这里待得太久，你的那位主人恐怕会对我有意见的。你所要做的，只是来过这里，这就已经足够严重。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用我们亲力亲为，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搞定。总而言之，到时你就好好坐着，什么都不用干，把一切交给我就好——还是刚才那句话，你对你的主人一无所知，他如今背后的力量……算了，这事不应该由我来对你解释。你如果想要知道，就自己去问他，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对你隐瞒。” “……我明白了。” 结束了与希格露恩的谈话之后，莉蒂西娅继续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等待，姿势看起来和最开始没时什么不同。 但区别在于，她再也不感到害怕。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伴随着远处大门的刺耳声响，几名警卫带着纠察队的成员进来了。没过多久，羁押室的大门被警卫打开，但纠察队员们并没有立刻进来，而是单独进来了一名人高马大的女警卫，并对莉蒂西娅指了指羁押室角落的小房间。 紧接着，这名警卫用冰冷的口吻开口。 “你会受到帝国法律的平等对待，但在这之前，先跟我进去配合搜身，我要确保你没有携带任何影响审问的物品。” 莉蒂西娅并没有做对此出回应，因为已经有人帮她做了。 女警卫的话还没说完，莉蒂西娅胸前的挂坠便亮起了元素光芒，瞬间形成了数道扭曲的光柱，并飞快在她身前凝聚成人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外面的几名纠察队员，身为魔法师的它们在冲入羁押室的同时，也飞快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法杖和魔法剑。但下一刻，伴随着数道肉眼可见的定向元素冲击，这几名纠察队员的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飞快后退，被拍打并死死压制在了羁押室的墙上，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至于那名目睹着元素冲击擦面而过的女狱警，早已被眼前浓郁的元素光泽吓呆了；直到眼前的光芒逐渐褪散，露出了光芒之下一具如同艺术品般的银色重装铠甲战士时，她才下意识完成了吞咽的动作，额头上滴下了一滴冷汗。 “愚蠢的家伙们。” 铠甲没有开口，但低沉的声音却回荡在羁押室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面对你们的无理要求，莉蒂西娅小姐保持了绝对的克制与配合。你们曾有两个多小时来查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蠢事，但你们的狂妄自大让你们没有这么做。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但十分钟之内，我希望见到你们的最高长官。” 话音落下后，铠甲战士退后一步，缓缓化作光芒消散，回到了莉蒂西娅胸前的挂坠里；紧接着，几名仿佛被钉在墙上的纠察队员也纷纷摔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此时此刻，他们的目光中全部都带着恐惧，因为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刚才那种无力反抗的压迫感有多可怕。很快，其中一名队长模样的黑袍人站了起来，对着仍坐在长椅上的莉蒂西娅微微行了个法师礼，随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其余几名纠察队员则分散开来，仿佛守卫着王座般站在长椅两侧的墙边，一时间空气中安静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目睹着一切的莉蒂西娅心中不无惊讶，但毕竟她知道挂坠里的“希格露恩女士”是精灵族神器的复制品，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似乎也是理所当然。也正因如此，在整个过程中，她都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神色，尽量配合着希格露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莉蒂西娅注意到，不远处的那名女狱警头上仍在冒汗，甚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显然作为普通人的她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与恐惧中。于是莉蒂西娅便轻笑道：“你先出去。”，对方则如蒙大赦，踉跄着跑出了羁押室。 至于那些身为魔法师的稽查队员们，此时脸上的表情则相当古怪，除了神情紧张之外，还给人一种充满憋屈与便秘的感觉。 但莉蒂西娅肯定是不会把他们也放出去的，毕竟就是这群人将自己抓了进来，还把自己晾在这里两三个小时。 还没等到十分钟结束，远处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许多人在奔跑。果不其然，走廊尽头的大门很快涌进来了一大群人，其中有些是身穿黑色长袍的纠察队成员，更多的则是帝国裁决厅的长官们。 很快，羁押室的大门外就变得人潮汹涌。 几名身穿裁决官制服的人快步走进羁押室，齐刷刷地向莉蒂西娅行了个贵族礼，随后为首那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低头轻语：“我是裁决厅的执行长莱斯特，这里的最高负责人。莉蒂西娅女士，我们已经查明了一切，这只不过是个误会。在此我谨代表霍普金森区帝国裁决厅对之前的莽撞行为向您致歉，还望能够得到您的宽恕。” 莉蒂西娅吃惊地睁大双眼，在这样的氛围中，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力量与地位的强大，会为事物的发展带来如此……不一样的变化。 而下一秒，方才铠甲战士的低沉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想要得到宽恕，你们必须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它说道。 “我以性命和荣誉保证，绝对不会！” 那名老裁决长官连声回应道。 低沉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再次响起。 “以及，我们还缺少一个交代。” “我定会亲自查明真相。” “那么，就让莉蒂西娅小姐决定，你们是否还要付出额外的代价。”低沉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便消失无踪。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向了坐在羁押长椅上的莉蒂西娅。 “……我渴了。” 她想了想，说道。 第406章 你的想法很有趣，请陪我去趟卢比扬卡 杰尼·德文希尔的出身颇为不凡。他是东部行省德文希尔家族的三子，其父亲作为东部行省的财政长官，手中拿捏着整个行省的财政命脉，加之与行省领主惠灵顿大公的姻亲关系，可以说在整个行省都权势滔天。 而东部行省因为领地范围辽阔，经济水平又在多伦所有行省中名列前茅，其财政长官一职的分量可想而知。 只可惜，杰尼·德文希尔并不像他的两个哥哥们那样争气。他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在老家东部行省，不能说名声很好，至少也是臭名昭着。因为他的一大爱好便是女人，尤其是结了婚的成熟女人，除了整天仗着家族背景与财势欺男霸女之外，还经常勾搭贵族已婚妇女，搞得无论在哪个圈子都名声很差。 至于他引以为傲的斗气天赋……实际上几乎微弱到不存在，若是出生在寻常人家，能否觉醒斗气都是个问题。但他的出身毕竟是大贵族，硬生生靠着砸钱堆药和名师传功推进到了中阶斗气骑士的水平，而这更促进了他的嚣张气焰。 好在他的老爹并没有糊涂到家，知道自己生了个什么操蛋玩意，早早将其放弃了。在一次他闯下大祸闹出命案之后，便切断了对他的大部分支持，给他换了一批仆人，“流放”到了托斯卡纳行省上学。 最初他去的是一间骑士学院，但不到一个月他就主动退学了，理由是在那里无法为所欲为，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后来，他便选择了转到戴森大学混日子。 刚来到戴森学院的前两年，有着仆人们的约束，再加上本身也打算“痛改前非”，他表现得还算相对老实，除了去见不得光的娱乐场所泡泡妞、赌赌钱、嗑嗑药之外，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 可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经过了两年的熏陶，那些原本还算正直的仆人们，早就被跟着这位小主人享受到的纸醉金迷熏入了味，变成了一路货色，开始配合他想着方法从家族那边搞钱，以支持他的大额开销。于是乎，有了更多资金的支持，从第二年的下半年开始，杰尼·德文希尔便逐渐露出了本性，想起了自己在老家的爱好，目光逐渐盯上了戴森大学周边甚至内部的良家妇女，而不再满足于那些太容易得手的庸脂俗粉。 不过杰尼·德文希尔并不是傻子，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老家，要是做得过火了准没好果子吃，于是便只玩情调，做得都是些“你情我愿”的勾当。毕竟无论是颜值还是财力他都不缺，而在这两者的叠加之下，他只要表现得稍微主动些，就能够让不少异性失去抵抗之力。再加上他当初选择戴森大学的重要原因——他在霍普金森区还有层关系，一位在区裁决厅里当长官的叔叔，能够帮他摆平不少问题，更是让他变得如虎添翼。 正因如此，在接下来的一年半载里，他很快从戴森大学的纨绔子弟集团中鹤立鸡群，成为了最声名狼藉的那一批，但同时因为有着过硬的关系和足够的小聪明，从没有因此受到过实质惩罚。甚至直到他在三年级毕业后的探亲假里，他的父亲还赞许他在大学里学有所成，没白花钱——很显然，这位东部行省财政长官，根本都还不知道这边的真实情况。 而回到学园都市后，又是一年开学季。 作为四年级学生的杰尼·德文希尔开始享受自己在戴森大学里的最后一年生涯，同时在这一届新生中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戴森大学虽然男多女少，但两者比例并没有失衡到不可理喻的地步，毕竟作为一所有着金字招牌的一流学府，而且还是一流学府中最好进的“凡人大学”，想要来这里镀金的，可不止有杰尼·德文希尔这样的公子哥。不少家境良好的女性也来此深造，其中有懵懂无知的少女，也有同样丢来镀金的纨绔子弟，甚至还有太无聊单纯找些事情做顺便有个正当理由待在学园都市的贵妇人……对他来说，只要细心寻找，很容易就能从中发现有价值的目标。 作为戴森大学着名海王之一，最初的杰尼·德文希尔有着好几个目标，甚至还和圈子里有同样爱好的朋友们比赛谁先得手。而直到他发现了那个名为莉蒂西娅的半精灵新生，以及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之时，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随后便是图书馆里的试探，杰尼·德文希尔更是被完美击中了好球区，瞬间忘掉了其他所有候选目标，并立刻在圈子里宣布了对其的“主权”——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次他要动真格了。 因为这家伙上次这么宣布的时候，还是在一年之前，他花了整整三个月才把那位已婚的姑娘追到手，然后又花了三天时间把她玩腻了抛弃。 再后来，那位姑娘退学了，就此没有了下文。 至于这次要用多久，他的朋友们都很好奇。 然而，在接连两三次精心安排的接触中，杰尼·德文希尔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对方别说对他产生些许好感了，甚至根本就没有用正眼看过他。这激起了他的斗志，他一边花费重金要求圈子里公认靠谱的“情报官”调查对方的底细，一边观察着对方离开学院的时机，以安排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名为莉蒂西娅的半精灵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她脸上那种蔑视与厌恶的表情，彻底让他失去了理智。 与此同时，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东部行省，遇到类似情况时候的处理方式——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点硬的。 但这里是学园都市，总不能像在老家一样为所欲为，做些可能闹出人命的事？ 很快，他有了一个好主意。 在先前的调查中，他得知这名半精灵来自南部帝国的特里底斯行省，一个小小的世家贵族，名为阿莱耶家族。这个家族的故事还挺有趣且曲折的，原本诞生了个几十年难得一遇的魔法天才，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魔法能力，以至于整个家族家破人亡，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再后来，这名天才又因为某种原因被“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大魔导师看中，希望收他为徒弟，并因此来到了托斯卡纳行省。 而那个名为莉蒂西娅的半精灵，就是跟随着者位天才的家仆。 本来调查到了这里，杰尼·德文希尔不会有任何“来硬的”想法，因为能跟托勒密大魔导师这种级别的存在扯上关系，即便只是一名家仆，自己除非是活腻了才会去触霉头。但情报里偏偏提到，那个阿莱耶家族的天才少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托勒密大魔导师的邀请，却又不知为何觉醒了魔法能力，十分普通地进入了圣彼得魔法学院。 这还不够，调查结果中还特别指出，当初的那个阿莱耶家族，似乎与南部帝国的精灵种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杰尼·德文希尔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可趁之机——经过了不久前托斯卡纳那场有关帝国皇子莱因哈特的变故，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帝国的局势并非表面那么平静，北部帝国与南方如今已经几乎断绝了官方联系，成为了潜在敌人，双方的冲突蓄势待发，而造就这一切的，便是那些在南部帝国兴风作浪的精灵种。现如今，虽然没有明面上大张旗鼓，但根据那位来自裁决厅系统的叔叔说，如今北部帝国正在秘密调查和抓捕隐藏在各个行省中残存的精灵种间谍，并且在刻意宣扬人们对精灵种的对立情绪，试问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区区一个拒绝了托勒密大魔导师的“魔法天才”，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而反过来想象一下，这名半精灵的婚约者，想必就是那名进入了圣彼得学院的魔法天才，两人的关系肯定不是普通的主仆那么简单。自己要是成功干下了这一票，那下半辈子可就再也不缺谈资了，这可是一项前所未有的壮举啊！ 一时间，杰尼·德文希尔拿定了主意。 查！ 给我狠狠的查！ 必须要找出那个阿莱耶家族勾搭精灵种的确凿证据。这样一来，自己不但能够轻松毁了这对毫无背景的天才主仆，搞不好还能够借助叔叔在裁决厅的能量，稍微运作一番，尝尝那名魔法天才尝过的味道，实在是绝妙的计划。 他再次找到了那名提供情报的神秘商人，在忍痛给了他一大笔存款后，居然真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这个阿莱耶家族，在南部帝国的一份秘密档案中，果然充当着一个名为“守望者组织”在特里底斯行省的眼线，并且为他们服务了十几年。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这名半精灵无法洗脱污名，锒铛入狱了！ 不…… 不仅如此，锒铛入狱的，恐怕还有那位身为魔法天才的阿莱耶家族后裔！ 每次想到这里，杰尼·德文希尔都会不由自主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名命途多舛的魔法天才，恐怕打死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丧失了大好前程，沦落到阶下囚的境地。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他在这个节骨眼来到了托斯卡纳，又恰好发生了莱因哈特皇子的事件，他要是去的是南部帝国的魔法学院，会有这么多事吗？ 总而言之，在拿到了这份记录着确凿无疑证据的情报之后，杰尼·德文希尔就把它复印了一份，转交给霍普金森区的帝国裁决厅，顺便跟自己的那位叔叔碰了个面，并在推杯换盏中隐晦表达了自己对那位半精灵的想法。 对方虽然身为裁决厅长官，同时还是中阶魔法师，可身为家族庶系，反而还要仰仗杰尼·德文希尔这位嫡系的鼻息。毕竟后者就算再怎么不争气，家族地位摆在那里，德文希尔家族又不是那种出个中阶魔法师就了不起的小家族。这位裁决长官虽然看不上这家伙，面子却是不得不给，对于他几乎摆在明面的“暗示”，只能表示自己会在情况允许的前提下尽力而为。 不过对于这件事本身，这位裁决长官却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这的确是一件不小的功绩，更何况拿到了第一手资料的自己，毫无疑问是这件功绩的主要受益人。 在他看来，这个不学无术、十分不靠谱的侄子，总算给自己带来了一件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在这名裁决长官的授意下，一支杀气腾腾的纠察队，便径直奔赴戴森学院，把人抓了回来…… …… …… “所以，这就是你交代的事情经过？” 冰冷昏暗的审问室里，一个比温度更加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这个声音的对面，杰尼·德文希尔坐在审问椅上，浑身上下止不住颤抖，不知究竟是被冷的，还是被吓的。 “就……就是这样，大人，我绝无……隐瞒。请让我联系我的家人……我知道……我惹了不该惹的人，但我需要……法律上的帮助……我没有、没有犯罪。” “不需要，你的家人会无条件支持我们的决定，这显而易见。” 坐在阴影中的声音说道。 就在这时，身后的审讯室大门被打开了，光线投了进来，照亮了声音主人身上深绿色的的北方军团制服。 门后的人同样穿着北方军团的军装，而且看起来似乎等级更高，因为这名审问者立刻起身行礼，并将手中的审问记录交给对方。 对方静静看完，缓缓抬起头来，深邃的目光投射在惊恐的杰尼·德文希尔身上。 “这家伙居然真是德文希尔家族的小崽子？”他平静地问道。 审问者还未回答，杰尼·德文希尔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被身上的镣铐拉了回去。 饶是如此，他依旧睁大双眼，用充满了期待的语气嘶哑道：“是我，是我！我就是德文希尔家族的嫡三子！您一定认识我的父亲，无论如何，请帮我联系他，让他尽快派人来这里，我发誓，愿意受到家族的任何责罚！” 这名北方军团的军官淡淡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打算做出回应。 他只是把手中的审问记录本还给了那名审问者，随后转身离开。 走出审问室之前，他轻轻丢下了一句话。 “送他去北高原行省种土豆，德文希尔那个老家伙会感谢我的。” 第407章 你故意来找茬是吧 圣彼得学院，郁金香大道，深夜。 送别了雪莉和那头名为阿莱克斯蕾亚的巨龙之后，苏文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来布置在院子周围的监控系统，把时间回溯到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自己与阿莱克斯蕾亚爆发冲突的时间点。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 来自三个不同机位的录像都显示，阿莱克斯蕾亚把苏文拉进她的领域空间之后，仅仅只过去了不到三秒钟，准确来说是26秒左右，他便再次出现在原地。而这个时候的苏文，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与领域空间中巨龙形态的阿莱克斯蕾亚的战斗，并且把她的手臂砍了下来——毫无疑问，那个领域空间里的时间流逝速度，要比外界快得多。 为了进一步验证具体数据，苏文又调出了仁丸装甲的作战记录。其中显示的从热启动开始到战斗结束的总时间，大约为4分钟20秒左右，换算成秒计数便是260秒，是外界流逝时间26秒的100倍，几乎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阿莱克斯蕾亚的领域空间，时间流逝的速度是外界的一百倍；外界一秒的时间，等于那里的100秒。 有意思。 这还是苏文第一次听说有能改变时间流速的领域空间。 不过，当他把这件事跟希格露恩说了之后，果然换来了一阵奚落。 “这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不过是时光龙的固有天赋罢了，任何一个掌握了领域空间的成年时光龙，都可以让领域空间里的时间加速。只不过这种能力无法一直维持，而且受法则限制只能变快不能变慢，用处不大。” “时光龙？” 苏文倒是对这个名词有些陌生。 “居然没听说过吗？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因为时光龙这个龙类亚种确实挺没存在感。干涉时间虽然是目前为止公认的最高层次奥秘，甚至连时光龙自己都未必理解它们将时间加速的原理，但这项天赋却是实实在在要付出代价的。”希格露恩耐心解释道，“论战斗力，时光龙要远低于同等级巨龙，无论是肉体强度还是元素操纵能力都相对孱弱，所以你才能一刀砍断它的手臂；而将时间加速的能力又无法作用于局部空间，只能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让两个不同的空间产生时间差。也就是说，在面对敌人时，这项天赋毫无实战价值，所以时光龙一直有个不成文的绰号——巨龙之耻。有时就连同为巨龙的族人都不愿提起它们。” 苏文若有所思，忽然反问道：“可它出场的时候还挺炫酷的，按照外表来看，它更像是熔岩巨龙才对啊？” “？” 希格露恩仿佛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呢，根本就没有熔岩巨龙这个亚种好！” “唔……所以那只是唬人的吗？” “没错，时光龙不但战斗力孱弱，样子也很没威严，跟公认龙族最强亚种的黑龙比起来，就像是全身上下羽毛被拔光了的龙头巨鸟；所以有记载以来，几乎所有时光龙出门在外时都会为自己精心准备一套外壳。这也是各个传说故事中极少出现这个名词的原因，毕竟像你一样擅自给它们起个不存在的名字的人可不少，什么熔岩巨龙、火焰巨龙、藤蔓巨龙、岩盔巨龙，数不胜数，就是没有它们本来的名字。” “居然是这样，我还以这是个不得了的发现呢，可惜。”苏文摇头道，“难怪这头巨龙战斗力比看上去低得多，一刀下去就断了。这么想它就算认真起来恐怕也未必是仁丸装甲的对手，属实给龙丢脸。” “别太得意，再怎么说也是大魔导师级别的成年巨龙，小看可是会吃亏的。” 希格露恩提醒道。 随后它话锋一转：“不过，阿莱克斯蕾亚……这个名字我完全没有听说过，但我能辨认出它的年龄绝对不下一千岁，属于青年一代巨龙。而以当初精灵王国和巨龙国度间的关系，那一代年轻巨龙我应该基本都见过才对。” 说到后面时，希格露恩的语气渐渐变得疑惑。 苏文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我记得那头名叫阿莱克斯因的红龙喊她姐姐来着，这说明它的年龄应该要比它更大。” “竟有这回事？可我还是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我的记性很好，一般不会忘记听过的名字，这说明那只红龙从未提起过它。” 苏文耸了耸肩：“我觉得可能只是单纯没存在感，这不就是你刚才说的嘛？” “也对。” 于是希格露恩也不再纠结这个看起来属于细枝末节的问题了。 它换了个话题。 “关于雪莉那孩子，我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苏文则反问道：“你倒是说说她哪里不奇怪了？” “的确浑身上下充满谜团，不过我的发现或许会对理解这些谜团有所帮助，而且你由于不受她影响，根本无法察觉。” 苏文：“……快请说！” 希格露恩道：“首先，雪莉的神秘能力，需要与之有密切接触才会生效，比如我很早就远远见过她，但直到看着你和她近距离交谈之后，才出现了对她的难以解释的好感；其次，对于周围人的影响能力，似乎会随着她的心情而改变：当她心情愉快时，这种能力会变得很强，反之心情低落，则会微弱到几乎消失。因为前段时间，当我再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并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那种惊艳，那时她正处于被你恶语相向后的伤心状态；可刚才她与你的误会消弭、心情重新变得开朗后，这种感觉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 苏文沉思片刻，忽然惊觉道：“难不成前段时间那个头号追求者思克莱跟我说打算放弃了，也是因为这种力量变弱的原因？” 希格露恩：“很有可能。” “不过这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苏文的恍然大悟逐渐又变成困惑，“尤其是唯独我不受影响的原因，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说因为我是天选之子、主角模板？” 希格露恩语气认真：“倒也很有可能。” 苏文本想反驳，但心想自己如果不是天选之子，那系统的存在该怎么解释？以及又有哪个同龄人能开挂开到月亮上去的？于是只能一时语塞。 但问题依然没解决。 如今苏文虽然和雪莉解开了误会，明白了她其实就是个普通的青春期少女，而不是什么变态抖，但她在苏文眼前仍是一团谜。虽然能够猜到这和圆桌集会有一定关系，搞不好是什么究极生物兵器之类的存在，但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日不搞清楚其中原理，苏文便一日如鲠在喉。 说是求知欲也好、警惕心也罢，总而言之苏文现在浑身难受。 “想要更加深入了解雪莉这个女孩，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从灵魂的层面入手。” 就在这时，希格露恩缓缓道。 “如你所见，如果雪莉只能影响到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我作为银月神剑的剑灵，本质上是附着于剑中的灵魂，却依然能够受到这种影响，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但这方面我确实不擅长，或许你可以咨询那个叫尼古拉斯的亡灵法师？” “好主意。”苏文眼前一亮，“不过它之前答应了会带给我一批人手，用于验证塞卡兰达对于辉煌大陆个体的力量提升一事，距离约定的时间也就只剩下两三天了，我也没必要专门为这件事再跑一趟，等到那个时候再顺便问问他。” “随你的便。” “那么，今天就先这样，时候不早了，我也该洗洗睡了——不管怎么说，今天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还有一件事……” “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苏文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道。 “有关你的女仆兼妻子莉蒂西娅的，今天早上她遇到了点小麻烦。” “！” 于是苏文立刻不困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没什么需要你插手的必要，而且就在不久前，北方军团的人已经主动为我们解决了制造麻烦的家伙。” “噢，那没事了，吓我一跳。” “少主，你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希格露恩似乎在诱惑苏文。 苏文坚决摇头：“既然麻烦都解决了，那还有什么需要好奇的？莉蒂西娅想要告诉我的话，以后自然会告诉的。倒不如说，就算你想要向我透露，我也不想听，我可不希望让她觉得我派你过去是为了监视她的。” “……该说你们两个不愧是一家人吗，我问她要不要透露一些有关你的事情时，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懂什么，这叫彼此信任。” “信任……” 希格露恩声音渐弱，最终消失，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 …… …… 第二天一大早，一切如同往常，似乎并没有因为隔壁住进来个巨龙有什么不同。 但就在苏文认为自己的平静生活还能够勉强延续下去的时候，在c班的课堂上，他迎来了一波新的“惊喜”。 上课铃声响起之后，班主任华珏老师带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教室。 “同学们，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今天转入c班的特招生。她的名字叫做蕾亚，以后你们将共同渡过学习生涯。” 当看清那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后，苏文差点一口水喷到眼前的书上。 他此时唯一的想法是，这巨龙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的！ 第408章 看来不用我亲自动手 不过苏文很快意识到，这有可能只是个误会。 因为在苏文感到惊讶的同时，讲台上的阿莱克斯蕾亚也留意到了苏文，两人四目相对间，后者脸上的表情竟是同样吃惊。这说明，除非阿莱克斯蕾亚在故意装模作样，否则它也同样没有预料到苏文会出现在这个班级。 但苏文仔细想想，认为它并没有装模作样的动机：既然它在昨天晚上早就已在自己面前高调露面，那么若是真的抱着找麻烦的心思冲自己而来，此时装作惊讶的表情就跟脱了裤子放屁一样多余。苏文不太相信这头看起来还算成熟……起码比它的妹妹阿莱克斯因要成熟些的巨龙，会做出这种让人看扁的小人行径。 然而，假设它真没料到此事，那么作为插班生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单纯是隐藏身份成为一名魔法学徒，体验扮猪吃老虎的生活？ 苏文忽然想起，昨天阿莱克斯蕾亚提到过，此次它以特招生身份进入圣彼得学院就是为了休假，而且假期为三、五年，正好差不多包含了整个圣彼得学院的学习生涯。因此难不成它口中所谓的假期，就是在圣彼得学院从一年级上到五年级的过程？ 这趣味也太奇怪了点…… 阿莱克斯蕾亚脸上的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它便神色恢复如常，并且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落落大方地介绍道：“我的全名叫做蕾亚·阿莱克斯，来自圣卡罗公国，目前的魔力水平是初阶魔法师二段，希望以后能够与每个人愉快相处、共同进步。” 华珏老师在旁边点头附和道：“就是这样，蕾亚同学千里迢迢从异国他乡前来求学，克服了许多困难。而且据我所知，她才刚来到多伦没几天，对许多情况还不甚熟悉，如果她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向你们提问，你们可要好好帮助她，听明白了吗？” “明……白……” 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回答。 于是华珏老师轻轻敲了敲实木课桌，整个班级的空气仿佛顿时一抖。下一个瞬间，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大声回答：“听！明！白！了！” 之所以会这么整齐，是因为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体能训练”后，所有c班的学生都明白，轻敲桌子正是华珏老师准备开启新一轮折磨的前奏。而直到今天，已经有足足四天没有进行华珏老师特制的训练课程了。 谁也不想下一次就是现在。 虽然根据先前经验，两次训练之间的间隔从来不会超过一周，因为华珏老师甚至会用“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锻炼”这种理由要求全班同学们一起苦训。 但即便如此，两者之间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莫须有的理由不是任何人的错。况且由于以阿莱斯大王为首的“班级霸主”群体会无差别攻击任何因违犯错而引起集体受罚的同学，尤其以格尔诺特、罗伯特兄弟首当其冲；两人经常性的鼻青脸肿让每个人都意识到，若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导致全班集训，那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必然会成为地位与“矮子天才”罗恩·格林同等的存在，遭受各种白眼与攻击。 ……没错，又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乔恩·格林已经彻底成为了整个c班地位的最底层。由于他身材矮小且从不反抗，是人是鬼都能来欺负一下，久而久之，越来越多原本漠然冷视的学生也加入了欺凌者的队伍。甚至苏文光是亲眼留意到做过这种事的，就已经超过了整个c班40人的一半，足足二三十人之多！ 如今情况其实已经相当严峻，苏文能够看得出来，乔恩·格林并非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在意，而是一直都在承受和忍耐。而一旦负压之下的情绪爆发出来，或是有人采取了更加恶劣到突破底线的欺凌手段，将会引发无法预料的恶果。 这一点也不有趣，必须有人要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做点什么。 然而，耐人寻味的是，班主任华珏老师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打算插手，她从未过问类似问题，仿佛根本不知道班级里的情况一般。苏文不清楚她是否另有打算，但如果她再这么放任下去，他恐怕也只能主动采取一些行动了。 …… 上午的课程照常进行，期间苏文悄悄观察了几次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阿莱克斯蕾亚，发现她居然在认真听课记笔记，全部精力都在课堂之上。这更加印证了苏文值钱的猜测——这头至少大魔导师级别的成年时光巨龙，居然真的是来魔法学徒的基础课堂上学的！苏文心想，这种离大谱的行为，自己就算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信！ 然而，阿莱克斯蕾亚并非完全无视了苏文。 刚一下课，苏文还没来得及出去透透气，就发现这个比自己还高的肌肉女来到了自己身边，俯下身轻声道：“我们能聊聊吗？” 那就聊聊呗。 在班上不少人诧异的目光中，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室，找到了楼层中一处僻静之地。 阿莱克斯蕾亚似乎有些难为情，她挠着蓬松的头发开口道：“那个……我真不知道你在c班，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肯定在a班呢，本来打算迟点找个机会跟你说明这件事的。如果我吓到你了，那么我向你道歉。” 鉴于她态度还不错，苏文自然也回之以礼。 他微笑着摇头：“吓到不至于，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没想到你堂堂一名成年时光龙，居然成了我的魔法学徒同学。” “嘘！赛文·阿莱耶，有关我的真实身份，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可以吗？” 苏文则反问道：“那么你得先回答我，这就是你的度假生活吗？” “你这么理解倒也没错，但我不是抱着度假的目的来这里，而是来……学习和弥补遗憾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体验过任何形式的魔法学院生活，也没有上过哪怕一天的课，而这是我一直以来最向往的事。” “可是你已经满级了！” “满……级？喔，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但其实我现在这具人类身躯是经过了特别定制的，魔法实力被严格限制在初阶魔法师二段的水平，体力也只是稍微强壮些，完全符合一名高级魔法学院一年级新生应有的实力。”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算了，你高兴就好。不过说实话，我感觉你不太老实啊，跟你在一个班级压力挺大的。” 阿莱克斯蕾亚闻言，有些面色委屈。 “我哪点不老实了？昨天那事？我只是想要吓吓你而已，好让你跟雪莉道个歉。你看，即便你砍下了我一条手臂，我都没有对你出手。” “那是你自找的。” “好，是我的错，毕竟是我先主动的，那么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眼看这头巨龙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苏文也不是得势不饶人的性格，当下他点头道：“算了，我可以答应你不把你的身份告诉其他人，不过前提是你不能用任何办法惹到我，否则我们两个之间总得有一个离开圣彼得学院。” 阿莱克斯蕾亚想也没想便兴奋道：“那一言为定！” …… 两人结束交谈，回到教室时，才过去没多久，距离第二节课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上课，大部分学生都正在自由活动。他们大多分布在同一楼层的其他几间教室里，分别是休息室、训练室、盥洗室和物资仓库，教室里只剩下了不足三分之一的人。 而刚一进门，苏文便发现，阿斯兰正和两个刚收不久的小弟围在罗恩·格林的书桌周围。此时的他们看起来是抢走了罗恩·格林手中课余时间看得故事书，阿斯兰正在一边大笑着一边将里面的尴尬桥段念出来，并且贴心地把主角的名字替换成了后者。 至于罗恩·格林本人，则双手垂放在腿上，微微低头，沮丧的神情中却透露着几丝无奈。 苏文觉得，罗恩·格林还并不明白，一味的忍让只会换来变本加厉；又或许他其实明白，但没有勇气、或是没有力量做出抵抗，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这一切绝非罗恩·格林的错，只是在这样的他的身上，苏文根本看不到任何能够只靠自己成功扭转现状的希望；他能够想到的唯二结果，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死亡”。 而在面对这种行为的时候，沉默便是帮凶。 苏文明白，自己已经做了几乎一个月的帮凶，直到今天，他终于决定做点什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果然是等不到思克莱上门找茬那样的好机会了，自己终究还是得稍微牺牲一下所谓的“平静生活”才行。 然而，就在他准备前去帮罗恩·格林解围时，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只见阿莱克斯蕾亚已经大步来到了这群人的面前。 “你们在做什么？” 她看着阿斯兰，眉头微皱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一群人在欺负一个人吗？” …… 正在朗读中的阿斯兰合上了书本，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阿莱克斯蕾亚比苏文略高，大约一米八左右，身材强壮，即便放在男生中也属于体型较大了。但是在一米九余高、浑身上下有着爆炸肌肉的阿斯兰面前，她终究还是显得稍逊不止一筹，身高马大的优势荡然无存。 然而她本体是一头巨龙，还是成年的。 所以，此时的苏文在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不用亲自出手了的同时，也为“阿斯兰大王”悄悄默哀。 而事态的发展果然如同苏文想象。 只见阿斯兰丢下了书本，把拳头捏得噼啪作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随后，他缓缓道：“新来的猩猩女，我还没来得及找你呢，你居然就找上门了。首先，我希望你能好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阿斯兰，你可以叫我阿斯兰大王。” “我在问你话呢。” 阿莱克斯蕾亚毫不理会他的宣言，只是冷声道。 “你们一群人，是在欺负这孩子吗？” “不，我们是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阿斯兰咧开嘴笑了起来，随后看向罗恩·格林道，“对吗，矮子天才？” 罗恩格林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把掉在地上的书本捡起来，轻轻抚平上面被阿斯兰肆意蹂躏出的褶皱，但这个动作还没持续两秒，书就被另一名高个子男生抢了过去：“不是说好了吗，这本故事书要借给我们看几天，难道你想反悔？” 于是罗恩·格林继续双手垂放在腿上，微微低头，仿佛一只把头插进沙子里的鸵鸟。 “看来我没有理解错。” 阿莱克斯蕾亚冰冷的声音中充满了怒意：“阿斯兰，根据学院的规则，我向你提出决斗，如果我赢了，你必须把东西还给他，并且绝对不能再做这种事。” “那如果你输了呢？”阿斯兰歪着头道。 “由你来定。” “哦？有趣。”阿斯兰脸上露出了狞笑，“看来你以为我会对女人怜香惜玉，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看到我的拳头了吗，一会它可不会把你当成女人来对待。另外，如果你输了，我要你跪在我的脚下，喊我一百声阿斯兰爷爷。” 听到这段猖狂的发言，远处目睹着一切的苏文露出了自求多福的表情。 第409章 看麻了 在圣彼得学院，私下里打架斗殴，视严重程度，会被警告、记过、处分，如果在打斗中使用了攻击性魔法，则会罪加一等，搞不好直接开除。但在竞技场中，这一切却都是被允许的。这里有着类似于试炼空间的保护机制，能够在战斗者可能出现严重伤亡的情况下对其进行紧急守护，不至于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而单从入学考核中“实战试炼”环节的重要性就不难看出，靠竞技场的战斗与冲突解决问题，其实是被默许的，甚至是被鼓励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魔法师的最本职工作，就应该是战斗。 事实上，并非只有圣彼得学院这么认为，应该说整个大陆上的超凡者群体都这么认为。 在所有人的常识中，潜能与天赋强大的超凡者，毕生追求的事业都理应是提升个体战斗力。至于有关利用魔能科技为人类谋求福祉这件事，则是更次一级的工作，往往只有那些自知潜力已尽的超凡者才会醉心于此。 没错，有关魔能的“学问”，基本都是那些明知无法再进一步的超凡者们才会去做的，无论低至魔法学徒，还是高至托勒密大魔导师那样的强者，这个共同点往往都不会改变。甚至于那些专注于学术研究的老教授与学者们，几乎无一例外，在个人实力方面都已经达到并越过了人生巅峰，力量不进反退；而假如他们忽然有了更进一步的希望，恐怕十有八九都会立刻放下纸笔器皿，投身于修炼中。 道理很简单，这终究是个强者才有资格说话的世界。 举个例子，北方军团的总指挥、如今帝国南北貌合神离后整个北多伦的最高话事人，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真的是一个理应坐在此位置的将才与领导者吗？ 未必。 从先前短暂的接触中，苏文感觉到，这家伙的水平虽然不至于菜到抠脚，但给人的感觉比起领导者更像是一名武夫；其说话的水平、谈吐的气度，甚至都未必会比那位莱因哈特皇子更强，直到如今也没有给苏文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但他是位大魔导师，而且巅峰时期的辉煌战绩甚至消灭过一头青年巨龙，所以他毋庸置喙地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享受着万人之上的至高权威。或许在他的背后，有着无数智者幕僚组成的议事会，但领头人却只能是他。 那么，作为聚集了半个多伦帝国最优秀、最有潜力的魔法天才的圣彼得学院，慕强的风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或许在一年级时，习惯了初级魔法学院生活的魔法学徒们还感觉不到，但在高年级学生中，靠在竞技场决斗解决大部分问题，几乎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这也是思克莱燃起妒火找到苏文后开口就提出决斗的原因。 而阿莱克斯蕾亚会向阿斯兰提出决斗，显然就是对此早已有所了解，明白圣彼得学院约定俗成的规矩。 阿斯兰当然也明白，并且甚至比阿莱克斯蕾亚还要熟于此道——据苏文所知，在自己最初没来的那半个月里，他就已经是学院竞技场的常客了，并且还靠着这个解决了班级里的几名刺头，彻底确立了霸主地位。 …… 这场决斗很快拉开了帷幕。 地点自然是圣彼得学院的竞技大厅，位于着名的“鸟巢”训练场。 这里是苏文当初参加复试、第一次见到华珏老师的地方，也是前不久思克莱向苏文发起“决斗”时打算约定的场地。为了观看这场战斗，一年级c班的大部分人都翘掉了第二节课，其中也包括了苏文。 人类爱好围观的天性让学生们宁愿冒着被集体军训的风险也要来，而至于苏文，则并没有这么低级趣味，他只是觉得观摩当代年轻超凡者的战斗或许会有所收获，绝对不是想要看看嚣张惯了的阿斯兰大王是怎么被一头人型巨龙血虐的。 当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到“鸟巢”训练场时，这里一如既往的热闹，高年级学生们几乎时刻都在爆发着多场战斗，就像是苏文记忆中的校园篮球赛一样稀疏平常。而在快速取得了决斗许可，并被安排到了一个空闲的场地后，来自c班的足足三十余人，以及甚至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其他班的家伙，便在竞技场的边缘围观起了阿莱克斯蕾亚与阿斯兰的对峙。 没有任何开场白，两人中间的半透明光幕缓缓消散，意味着决斗的正式开始。 随后苏文看到，左边的阿莱克斯蕾亚，开始按照正常的魔法师战斗流程为自己吟唱出《护盾术》与《火环术》，前者是为了防御远程法术攻击，后者则是对抗突进型的近战攻击，算是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决斗战技。 而至于右边的阿斯兰，策略、或者说流派，就完全不同。 只见他浑身上下猛然爆发出肉眼可见的元素光辉，如同斗气一般将提纯后的元素外放，随后其迅速转化为迅捷、力量、耐力的三色辅助增益法术。这是一种特殊的高级魔法施放技巧，无需像传统法师一样吟唱，而且能够瞬间让法术作用于全身，只是短短的两三秒过去，他浑身上下的肌肉已经覆盖了一层浓郁的金属光泽，就像是坚硬的钢铁一般威猛；与此同时，他也并没有呆站在原地，而是快步冲向竞技场对面的阿莱克斯蕾亚，并且已经越过了中心线——也是几乎同一时间，来自阿莱克斯蕾亚的攻击抵达了。 这次攻击包含了两组法术，一组是三颗如同流星般的火冲术，另一组则是一枚后发先至的寒冰箭，两者都是三环魔法，仅仅是将其放出，就已经说明了阿莱克斯蕾亚的法术熟练度颇高。而这套攻击连招，同样也是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初阶入门战斗技巧《冰火相融》中的案例，不管能不能放出来，每个魔法学徒都能背的滚瓜烂熟那种。 不过，在看清了这样足以瞬间使人致残的连招攻击后，阿斯兰的脸上，却在一瞬间露出了格外不屑的笑容。 只见他没有躲闪，反而迎了上去，并以超越普通人极限的速度，抬手抓住了那枚呼啸而来的冰锥。强大的冲击力让他骤然转身，但他却利用这次转身，在轻松躲过了速度更慢的火冲术的同时，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准确地将冰锥术扔回了阿莱克斯蕾亚的方向。 半秒之后，冰锥几乎以丝毫不减的速度命中了魔法盾，在上面激起了浓烈的涟漪，使其光芒稍微黯淡。 但在护盾术挡住了冰锥的同时，阿莱克斯蕾亚的第二套攻击连招，也已经完全释放。这次是早已预备好的《泥沼术》、《迟缓术》与《虚弱术》的三重叠加，属于专门针对近战型对手的同样经典的连招，必定出现在每一所魔法学院的教科书中那种。很显然，在阿莱克斯蕾亚的眼中，阿斯兰是一名擅长肉搏的近战法师。 然而，阿斯兰的脸上，得意的笑容更浓了。 也正是这时，苏文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安。 不安的源头并非阿斯兰略显狰狞的笑容，而是阿莱克斯蕾亚的魔法组合释放得太过于标准了，标准得几乎和战斗法师手册上写的一字不差。 这反而让苏文感觉这头人型巨龙并不像是根据丰富的经验在战斗，而是在照本宣科。就像是拿着一本武学招数秘籍，然后按照上面一字不差的打出来一样；然而在实战中，往往都是见招拆招，哪有什么固定招数可言？ 他不禁心想，莫非为了公平起见，这头时光龙不仅把实力压制到了初阶魔法师水平，连战斗技巧也不用了？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也太不把对方当人看了。就算“阿斯兰大王”品格再怎么低劣，但能够让整个c班的魔法天才们对他敢怒不敢言，必然是相当有本事的，论战斗技巧，怎么也算得上是天才中的天才了。这样轻敌，真的不怕阴沟里翻船吗？ 但很快，让苏文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阿斯兰站在三重迟缓法术范围中哈哈大笑着，就这么停下不动，同时张开双臂，抢在阿莱克斯蕾亚之前，释放出了《连环火冲》。在其攻击之下，阿莱克斯蕾亚的火环术没有起到任何防护作用，而本就产生了损耗的护盾术，在硬吃了三颗火冲术后轰然碎裂，剩余的五六枚拳头大的小火球，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冲向了她毫无防护的身体，这让她不得不紧急停止了正在释放的第三套法术序列，同时按照标准应对方法，释放出了斥力元素进行抵挡。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在阿斯兰的掌握中，只见他提前释放了《扰咒术》，这个法术在低环的状态下，对魔法师体内的元素无法产生影响，但对外放的元素会形成扰乱，同时作用范围只有十米，而现在，阿斯兰和阿莱克斯蕾亚之间的距离，刚好就是十米！ 下一秒，足有五枚火冲分别命中了阿莱克斯蕾亚的胸、腹、手臂和大腿，爆燃的冲击力将她击飞出去了好几秒，撞在竞技场的元素墙壁上。 苏文捂住了额头。他忽然意识到，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阿莱克斯蕾亚女士，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擅长战斗？ 刚才的局势任何一个魔法学徒都能看懂，无非是阿斯兰假装自己是近战法师，刷了几层增益魔法往前冲，然后骗出了阿莱克斯蕾亚几个毫无意义的法术；再加上战斗最开始时阿莱克斯蕾亚白放的双向防御中的火环术，当阿斯兰出手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法力差距已经相当明显。而在这种级别的对决中，每个人的魔力都相当有限，任何一个法术不放在刀刃上，就很有可能导致最终的败北，更何况是多次判断失误和照本宣科产生的浪费？ 接下来，根本不用看，苏文就知道，阿斯兰已经赢了。 作为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战斗者，他不会给阿莱克斯蕾亚任何喘息机会，趁着她被火冲术命中击飞的工夫，他已经缓步从泥沼术范围中走出，而身上的迅捷术增益魔法又几乎与迟缓术抵消，至于仍然存在的虚弱术……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冲刺。只见他三两步冲到了阿莱克斯蕾亚的面前，避开火环术用力给了她肚子一拳，后者身上未燃尽的元素火焰为之一振，同时闷哼一声，痛苦地蜷起了身子。 苏文抬头望天，心想这可能是世界上最丢人的巨龙了。 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在死亡之海凭借一把匕首乱杀元素构造体的阿莱克斯因，同样是化作人形，这两姐妹的战斗力差距简直也太大了。难道在巨龙当中智商和战斗力其实是呈反比的？但也没看出阿莱克斯蕾亚的智商有多高啊？ 算了，接下来就看怎么收场，阿莱克斯蕾亚就算把力量压制到了初阶魔法师的地步，但不至于没有任何底牌，至少她以这具身体可以把自己拉进领域空间，这就已经足够恐怖。如果她使出类似的开挂力量，那么想要解决阿斯兰想必比呼吸还要简单。虽然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在苏文的眼里，她也已经把龙丢光了。 然而并没有，就在阿斯兰哈哈大笑着把阿莱克斯蕾亚的脑袋踩在脚下，对周围一片嘘声的围观学生们做出胜利的手势时，只见阿莱克斯蕾亚忽然动了起来，抓住了他的小腿，用力把他掀翻在地。随后，在猛然爆发的喝彩声中，她朴实无华地翻身而上，骑在了阿斯兰的身上，用雨点般的拳头招呼他的脸。 阿斯兰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凭借着更大的力量，一只手挡住了重击，另一只手使出了上勾拳，命中了阿莱克斯蕾亚的下巴。紧接着，他又用力踢开了她，并翻身而起，在重新响起的一片嘘声中又冲上去给了阿莱克斯蕾亚的鼻子一拳。此时两人的脸上都流出了血，但都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厮打在了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不约而同都没有使用元素之力，而是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拳拳到肉的战斗。 场下的苏文早已经风中凌乱，在此之前他考虑了几十种阿莱克斯蕾亚花式吊打阿斯兰的场景，却完全没料到现在这个局面。苏文又想起了不久前阿莱克斯蕾亚的原话“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体验过任何形式的魔法学院生活，也没有上过哪怕一天的课”，原来这句话的真实意思是她以前根本就不懂任何战斗技，全凭一口龙息之类的天赋碾压么……甚至就包括现在的近身肉搏，也完全是在凭借着一腔热血在打啊！ 全都是感情，没有一丝技巧！ 而由于只要决斗一方出现严重损伤，竞技场的复杂法术机制就会自动“劝架”，因此即便面对这样的互殴，也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拦，而是不断加油助威。不过双方支持率一边倒，一旦阿莱克斯蕾亚占了上风，便是满堂喝彩，反之便是嘘声四起。 可最终还是胳膊拗不过大腿，阿莱克斯蕾亚的力气毕竟比人高马大的阿斯兰差了一大截，被他揍得满脸是血、伤痕累累，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而阿斯兰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被挠出了好几道深深的血痕，眼睛也被揍得紫了一块。 此时他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得意，而是一个劲地冲着身下的阿莱克斯蕾亚怒吼着“服不服！”、“服不服！”之类的话，仿佛彻底陷入了狂暴。 阿莱克斯蕾亚始终没有求饶，即便她被阿斯兰捏着胳膊往外掰。由于疼痛，她发出了嘶哑的吼叫，但不知为何，竞技场的保护机制却迟迟没有出现，直到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她的手臂骨头竟然被失去理智的阿斯兰硬生生掰断。 苏文：“……” 他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眼前的场景了。 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想点一根烟，思考一下人生。 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干红了眼的阿斯兰依然没有停下，只见他一边抓着阿莱克斯蕾亚的脑袋往地上掼，一边继续怒吼着“服不服”，倒是完美践行了自己不对女人留手的诺言。此时的竞技场周围，无论是嘘声还是喝彩声都没了，所有人鸦雀无声，面对这样的场面，似乎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焰。 终于，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声：“太过分了，大家一起上，揍他丫的！” 几秒种后，阿斯兰被淹没在了涌上来的人潮中。 …… 苏文轻轻叹了口气，脸色复杂地转身离开了竞技场所在的房间。 刚一出门，他便看到了乔恩·格林。 这个怯懦的家伙最初没有跟过来，坐在座位上自闭，但不知何时却出现在了竞技场的门外，正寂静无言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苏文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选择和他交谈，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仿佛纯粹的陌生人般。 回到教室，距离上课过去了半个小时，苏文和面对着寥寥几人一脸茫然的历史课教授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到座位上看书去了。 现在他只想放空脑子，忘掉自己在“鸟巢”训练场看到的一切。 第410章 你以为我会同情你？我差点笑出声来 这场决斗并没有获胜者。 阿斯兰被群情激奋涌上来群殴他的人给吓傻了，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天怒人怨，尤其是这群人中还包含几个他的小弟。 他没怎么反抗就被揍出了竞技场保护机制，化作一道白光传送到了门外，然后……带着满脸血一溜烟逃跑。 阿斯兰虽然横行霸道，却并不是傻子，在清醒过来后就立刻明白了两件事：第一，自己是绝对没办法打得过二三十名愤怒的同学的；第二，自己今天已经不可能再让阿莱克斯蕾亚跪在他的脚下喊他一百声“阿斯兰爷爷”了。 至于阿莱克斯蕾亚明明受了比阿斯兰严重好几倍的伤，甚至连双臂的骨头都被阿斯兰掰断了，为何依然没有触发竞技场保护机制？ 苏文从第二天她依然正常上课、只是鼻子上象征性贴了个创可贴就知道原因了。 这点伤对她来说估计连轻微伤都算不上！ 显然作为巨龙，她的人造身体虽然的确被严格限制到了魔法学徒水平，再加上一看就纸上谈兵的作战经验，才会被阿斯兰无情吊打，但其对伤害的承受能力、以及受伤后的恢复能力，却远远超过了人类这一物种的极限。 简而言之，挂是开了的，不过没那么明显，小小锁了一下血而已。 就这件事情上，她对关心者的解释是自己天赋异禀，从小就恢复能力惊人，倒也没谁对此多做深究。 而作为对照组，第二天阿斯兰干脆就没来上课。 据消息灵通者表示，阿斯兰此时正躺在学院的医疗所里养伤，脸上被绷带缠成了木乃伊模样。他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在阿莱克斯雷亚的抓挠打和众人围殴之下，导致一张脸基本上被半毁容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不能重出江湖。 “阿斯兰大王”不在的日子里，整个c班的氛围仿佛忽然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不但欢声笑语明显多了起来，互相欺负的现象也瞬间减少许多。以那位乔恩·格林为例，接下来的两三天里，他顶多收获一些调笑般的讽刺挖苦，再也没有了那天赤裸裸的暴力欺凌；而这一切的变化可以看出，c班先前的高压氛围，虽然有一部分华珏老师那边动不动群体惩罚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阿斯兰这家伙的肆意妄为，如同搅屎棍般让整个班级乌烟瘴气。 至于另一个变化么…… 那便是阿莱克斯蕾亚的班级地位了。 作为转学来第一天就向阿斯兰大王发出决斗，并且在落于下风时绝不认输的“真爷们”，这头人型巨龙瞬间成为了整个班级的大姐头。加上她爽朗的脾气，无论对谁都格外热情亲切的性格，这种势头还在飞速升温。 同样仅仅只用了两三天，她便成为了地位超越原本阿斯兰的角色，当然了……这里的地位得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在她的影响下，整个c班弥漫的阴霾仿佛被一扫而空。渐渐地，不到一周过去，竟然再也没有人喊乔恩·格林“矮子天才”了；在华珏要求学生们展开集训时，她也似乎惊讶于学生们忽然变得充足的干劲。而作为任何时候都位于人群最中心的阿莱克斯蕾亚本人，则似乎非常享受这种生活。她能够轻易喊出每个人的名字、记住他们的性格与喜好，并且对每个人热情以待，这导致她做到了男女通吃，苏文不止一次看到班上几名小女生在盯着她时的星星眼……他不禁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吗？ 现在，他倒是真能理解阿莱克斯蕾亚来这里的动机了。 如果是这样的学院生涯，那的确是一种享受。 甚至苏文不禁心想，阿莱克斯蕾亚会不会是故意输掉了决斗？毕竟倘若他不费吹灰之力击败阿斯兰，是绝对无法取得现在这种效果的……不过这种阴谋论并经不起推敲，至少苏文绝对做不到主动让自己处于那等狼狈境地，更何况是一头高傲的巨龙了。只能说她做出了符合她展现出来的性格的事：坚持原则、光明正大。 无论这是否就是阿莱克斯蕾亚的本性，但总而言之，她出现在c班，目前看来不但没有给苏文带来任何麻烦，反而解决了他一直以来对于班级环境的困扰。这下，他终于再也不必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让周围环境变得和谐一些了。 对苏文而言，接下来几天的学院生活不但平静，而且多了几分惬意。现在，除了上学之外，他就等尼古拉斯把人送来，好展开下一步针对塞卡兰达的计划了。 三天后的约定日期，尼古拉斯还没等来，苏文倒是等来了另一个意外惊喜——北部帝国的一名负责人，通过“瓦伦丁”留下的联络方式，送来了第二批有关多伦局势的情报。内容是最近的时局变化与上层决策。 但这其实是许久前就已经约定好的事了，自从苏文以“瓦伦丁”身份与北部帝国接触后，对方就答应了情报共享的条件。虽然明白这当中必然有一定水分，对方只会让自己这位身份存疑的“瓦伦丁大魔导师”知道一部分他们愿意分享的情报，甚至里面还可能存在故意给出的误导与谬误，但这毕竟是一条能够拓宽信息获取渠道，对苏文而言也算是意义重大。 如今距离第一批情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他们便如约送来了第二批。 在这批情报中，自然包括了最近发生的商船劫持事件，其中明确提到了北部帝国对此的态度。显然他们早已经清楚，造成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被光明教会操纵的雪漫王国，也同样清楚横插一脚、导致自己不得不付出大代价交涉的人，是那个神秘兮兮的“塔苏里魔导师”。 不过，站在他们的视角，苏文倒是看到了许多与自己看到的截然不同的信息。 首先，商船劫持行动并非一个独立的突发事件，而是政治外交手段的延伸。整个事件的起因，其实是莱茵哈特王子事件造成的余波，如果不是苏文在试炼空间里横插一脚，这事压根就没有发生的必要。 从北部帝国与南部帝国达成的那场交易中，苏文得知，当初交易的目标——莱因哈特皇子，倘若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会在变成了“植物人”后被送回南部首都多罗克。然后，光明教国就会在保证承认北部帝国独立的同时，撤出所有在北部帝国布下的棋子……后面那句可以当做一句玩笑话，毕竟没人真的会信，但前面那句却至关重要。 没错，这场交易的对象，并非南部帝国皇室，也不是控制了南部帝国的那个守望者组织，而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光明教国！ 有了他们的承诺，北部帝国可以有足够底气与多罗克皇室划清界限，甚至成立一个新的政权。正是有着这样重要的政治意图，来自北部帝国的高层智囊团们，才会与话事人安东尼奥大魔导师达成一致，同意了这场看起来多少有些耻辱的交易。 毕竟与北部帝国被光明教会承认独立相比起来，一个仅仅是未来潜力巨大、可以用来制衡南部帝国的莱因哈特皇子，又能算得了什么？的确，他们曾经信誓旦旦答应过为这位皇子提供庇护，但在这场交易中，他被毫不犹豫当做筹码送了出去。这或许就是弱小者的悲哀。 然而，就是这样一笔重要交易，被忽然诈尸的“瓦伦丁”横插一脚，迫使北部帝国无法满足光明教国的要求，对方反手就找了个借口发起了那场商船劫持事件作为回敬。这还没完，就在北部帝国焦头烂额、在犹豫到底是武装营救还是跪地求饶，至少保证商船上人员安全时，塔苏里忽然重拳出击，把这个好不容易压下来的事情宣传到了几乎所有沿海行省的报纸头条！ 好嘛，这下不想跪也得跪了。因为本身武装营救的前提，就是必须接受营救失败、所有商船船员性命不保的可能性；而根据北部帝国估算，这个可能性甚至大于六成。现在整个北部帝国的民众乃至贵族都在盯着这件事，又怎么会允许做出这种高风险举动？ 关键是那位塔苏里还公开了船员的现状，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还活着，这下子要是营救失败，连锅都没办法甩…… 那行，跪就跪了，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北部帝国好说歹说是换来了那上千名船员的平安回家，皆大欢喜了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某个神秘强者忽然发功，以侵犯领海主权为借口扣押了商船船队的那座雪漫王国海上要塞，以及在那里驻守的六七百名精锐超凡者士兵，一夜之间连人带要塞就这么没了…… 没了！ 这下北部帝国的领导层人都麻了，面对紧接着咄咄逼人前来问罪的雪漫王国和他们背后的光明教国，在心里憋屈的同时又百口莫辩。最终还是请出隐世多年的“活化石学者”托勒密大魔导师亲自交涉，才勉强化解了这场无妄之灾。 看到这里，苏文在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想笑的情绪中，倒是也明白了前段时间以瓦伦丁身份与托勒密会面时，对方忽然提出希望瓦伦丁不要过多干涉北部帝国局势的原因。 果然在那个时候，托勒密就已经知道了“瓦伦丁”与塔苏里魔导师之间的关系。而现在回头看，他所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海上要塞那件事你做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不过对苏文而言，该做还是要做的，反正他当时也没有给过托勒密与之相关的承诺。倘若北部帝国与周边的冲突再次产生a级以上的任务，自己岂有不做之理？ 在这种欢快的气氛中，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晚上八点，苏文等来了尼古拉斯的会面请求。不早也不晚，十分准时。 第411章 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今天距离当初与尼古拉斯做出约定的日子刚好过去了一个月，内容则是要求它在帝国的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中寻找到合适的人选，然后交给自己派往塞卡兰达以观察是否会出现和尼古拉斯一样“突然升级”的现象。 之所以明明就是找几个人的事，苏文却给了尼古拉斯整整一个月时间来筹备，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不赶时间，想要在圣彼得学院里度过一段安稳日子；另一方面，如今的尼古拉斯，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尼古拉斯了。 由于苏文提出的保密需要，尼古拉斯不会主动在任何场合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在玛尔塔利亚成员的视角，这其实是一位“主上”空降派来的新任领导。这导致如今亡灵形态的尼古拉斯，无论影响力还是号召力，都无法和过去人类身份的他相提并论。 这当然会给尼古拉斯在玛尔塔利亚的工作造成一定阻碍，毕竟以曾经话事人的身份回归，和以一个全新身份入主，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但实际上，苏文之所以要求塔苏里保密，并非真的不希望玛尔塔利亚的成员——尤其是像格洛丽亚、沃兹长老那样的高层，知道尼古拉斯的真实身份。恰恰相反，他是要让他们在知道其真实身份的同时，还能够意识到现在的尼古拉斯，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亡灵法师了。 而是，那位“主上”的仆从。 至于他们何时才会意识到这个自称2号的亡灵就是尼古拉斯？ 或许也用不了多久。 毕竟唐纳德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这群玛尔塔利亚的高层虽然没有前者那么神通广大的情报力量，但多少也该嗅到些蛛丝马迹才对。苏文相信这是迟早的事，甚至有可能早已有人在揣摩、怀疑着“2号”的真面目了。 但在时机成熟之前，尼古拉斯要面临的困难却是实打实的，它必须假装自己对玛尔塔利亚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一无所知，一切从头开始接触。因此，苏文在给足了尼古拉斯解决困难的时间同时，也算是对它在玛尔塔利亚影响力的一次小小考验。 而尼古拉斯给出的答卷，则有些耐人寻味。 根据前段时间的汇报，它并没有第一时间以主上的名义直接对玛尔塔利亚的某位强者进行“强征”，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后者。具体操作是通过现任的玛尔塔利亚话事人格洛丽亚，将一条信息推送给了所有派系高层。 内容如下。 “现有一个向主上表达忠诚的机会，需要高阶魔法师以上人员参与，满足条件并自愿参加者，即日前来银盔城英雄协会报到。” 至于机会具体是什么，尼古拉斯只字未提，就连转达命令的格洛丽亚都一无所知。 然而，这条消息放出去后，却并没有出现响应者云集的现象。一连两周，除了位于英雄协会总部的那位沃兹长老当天就作出了响应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主动报名。 第三周到来，眼看约定时间过半，无奈之下尼古拉斯只得放弃了自愿报名的打算。他再次通过玛尔塔利亚新任话事人格洛丽亚之口，下达了从亡灵世界中抽调高阶魔法师亡灵、以及玛尔塔利亚名下的四大分支派系必须各选出两名高阶以上魔法师响应召集的命令。 然后，有意思的现象就出现了。 关于前面那条命令，亡灵世界由于是玛尔塔利亚直属掌控，倒是很好被执行了下去，顺利选出了三名曾经的高阶亡灵法师的灵魂；但后面那条命令，则被四大分支派系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直到又过了一周也没能确定下来人选。 实际上，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经历近千年发展，早已经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如同一棵大树般不断开枝散叶。若是将它比作一个小型的国家，那么玛尔塔利亚的直属势力，就如同皇室与首都的地位，而四大分支派系，则是曾经分布在多伦各地的“诸侯”。 现在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作为“旧王”的尼古拉斯已经退位，“新王”格洛丽亚刚刚登基，又来了一个空降的“主上”；再加上原本玛尔塔利亚就处于风雨飘摇、命运的十字路口。这样混乱的局面导致许多曾经不可见的隐忧纷纷暴露出来，并开始由此出现裂痕。再加上尼古拉斯直接断绝了帝国的玛尔塔利亚与亡灵世界玛尔塔利亚之间的关系，这导致原本就人心惶惶的派系更为涣散。其直接表现，就是作为新任领导者的格洛丽亚，失去了本应在她这个位置该有的权威。 简而言之，她下达的命令，没有以前尼古拉斯在同样位置时那么好用了。 这让尼古拉斯感到十分难堪。它不得不在最后几天的时限里亲自出马，以大魔导师的身份降临在各分支派系的话事人面前，要求他们在一天之内把人送到。不得不说有时候拳头就是比语言更加好用，这一手展示力量直接把那群分支派系的人都吓傻了。他们可没料到不但传闻那位“主上”是大魔导师，甚至连一个派来监工的都是超级强者，赶紧哆哆嗦嗦的选出了几个“倒霉蛋”，扔到了银盔城的总部去报到。 这就是前段时间尼古拉斯那边的情况了。虽然说不上多么顺利，却将如今玛尔塔利亚面对的问题暴露出大多数，并让苏文一目了然。 对此他还算挺满意的——至少尼古拉斯没有透露出召集人手的真实目的，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策。 苏文心想，不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那些早已产生异心的“各路诸侯”们开开眼界，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可能拒绝了怎样的机遇。 毕竟就算试验没有取得成功，塞卡兰达的一切，也足够这群待在辉煌大陆的“井底之蛙”为之感到震撼了。 …… …… 由于进入了大魔导师境界，对于元素的掌控能力今非昔比，如今的尼古拉斯已经能够做到像当初的托勒密一样，在得到了空间坐标与准许后即可随意传送出入瓦伦丁的的领域空间。 八点整，在大量代表空间魔法的元素光辉中，由它带队的一行人准时出现在了苏文精心准备的“迎接大厅”里。 这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封闭广场，在苏文与希格露恩的共同设计下，它不但具有辉煌大陆的古典美学，而且还处处透出现代文明的科技感，绝对能够令人耳目一新。苏文站在广场尽头的高台上，身后站着1号与精灵形态的希格露恩，在简短的致辞中完成了接见。 来者一共十二人，分别是四大分支派系扔出来凑数的八名高阶魔法师、三位高阶亡灵，以及玛尔塔利亚的二把手沃兹长老。 后两者没什么好说的，尤其是沃兹长老，算得上是熟人了。而至于前者的八人，则一看就是同等级中地位最低的那种：他们中有三名亡灵法师，五名普通元素法师，共同点是年龄都颇大，此生再无突破可能；身份地位也是高级打工人，接触不到真正意义上的领导者层面那种。 但在苏文看来，这群人反而是最佳人选。 因为试想，如果连这样毫无前途的魔法师们，在抵达了塞卡兰达之后，都齐刷刷突破了，那岂不是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相反，要是派来了些仍有突破潜力年轻才俊，反而才会让苏文担心里面有水分。只能说四大分支派系歪打正着，做得好啊！ 会见结束后，苏文并没有急着把他们送到塞卡兰达，而是在领域空间为他们安排了可供休息的场地，让他们先暂住于此。毕竟重回塞卡兰达并非儿戏，需要做的准备还有不少，只有一切安排妥当，才能做进一步打算。 随后，他单独留下了尼古拉斯，目的是为了打算按照前几天计划的那样，就雪莉的事情对它做一下咨询。 没想到，等无关人员离开现场，苏文还没来得及说话，尼古拉斯便神色激动地向他行了个侍从礼，随后发出了热切的声音。 “赛文少主，塔苏里先生，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思考，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主上的想法。在为我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的同时，请允许我在此向主上致以最高的敬意！” 苏文：“？” 但他立刻想起了自己上次试图忽悠尼古拉斯在银盔城及周边修路，并且在发现这老家伙的认知比想象中更加深入透彻、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忽悠瘸的之后，便丢下了几句带有崇高理想的大道理让他“好好想想”，然后跑路的事。 尼古拉斯突然说出的这番话，除了因为此事之外，苏文再也想不到别的。而他本以为这件事大抵就这么不了了之，没想到居然还有后续？ 这下有乐子了。 总之不妨先听听尼古拉斯有什么高见再说。 于是苏文保持平静，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你是指塔苏里跟你说的那件事啊……告诉我你明白了什么。” 尼古拉斯点头，然后缓缓开口。 “一直以来，在我的认知中，主上对世间之人的态度，是出于善良与怜悯的爱护。就像这世上不乏有对奴隶宽善的奴隶主，以及爱民如子的贵族一样。但我却忽略了两者最大的不同——无论再怎么平易近人的奴隶主和贵族，依然是高不可攀的上位者，而再怎么环境优渥的奴隶和平民，也依然无法与前者相提并论。这种爱护，本就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罢了。” 说到这里，尼古拉斯声音趋于平静，如同大彻大悟的圣贤。 “但自从上次与塔苏里先生讨论后，我便意识到，主上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一切大胆的布局，绝非为了施舍而带来的自我满足，而是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宏愿！” “在构想中的图景，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由主上建立的国度，一个与现有任何王国与帝国完全不同的国度。那里没有皇帝、没有贵族、没有奴隶，每个人生而平等；有抱负者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贫穷者亦不会被饥饿寒冷折磨……只是想想，我便觉得热血沸腾，倘若真能目睹它的实现，那该是何等幸事！” “可这毕竟只是我对主上的妄加揣测。所以赛文少主、塔苏里先生，希望你们能够告诉我，这是否果真如同主上所想？” “若是，我愿为此奋斗终生。” “……” 长久的沉默后，苏文似乎想通了什么。 他对着身边的1号点了点头，后者抬手虚抓，从作战空间中取出了几本厚厚的书册，轻轻脱手而出，便飞向了下方的尼古拉斯。 “如果这就是你的想法，也好。” 塔苏里沉声道。 “我无法直接回答你，但主上的思想，便在这几本书中。你且收下，回去自行领悟罢，愿你有所收获。” 第412章 被遗忘的传说 尼古拉斯神态虔诚地收下了书，并表示自己回去之后必定会认真研读。 苏文则对此不置可否，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随后他亲口向尼古拉斯提出了有关雪莉的问题。 他说道：“尼古拉斯，如果我没记错，你曾经是圣彼得魔法学院的名誉教授？” 尼古拉斯的回答有些迟疑：“没错。但由于从我率玛尔塔利亚不辞而别从北部帝国出走，想必已经不被学院所承认，而如今玛尔塔利亚的力量也基本全部撤出北部帝国腹地……若少主需要效劳，恐怕得容我多花些功夫准备。” “这倒不必，我不需要你或者玛尔塔利亚为我做些什么，只是想向你打听个人罢了。” “那少主请说，我定当知无不言。” 苏文：“唐纳德的那位侄女，名为雪莉的女孩，你认识吗？” 尼古拉斯：“有过几面之缘，但前几年正是筹备亡灵天灾的关键时刻，我在圣彼得学院露面的机会不多，因此与她并不熟络。” “那么，你是否有察觉到她与常人的不同？” 短暂的沉默后，尼古拉斯微微摇头。 “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个十分受到学院师生喜爱的小姑娘，魔法天赋也相当不错；但要说与常人的不同，如果只是想要得到这样的答案，我认为您还不至于专门询问在下。” “原来连你也没发现么……” 苏文感叹道。 “敢问赛文少主，这个雪莉有何不对劲的地方吗？若我之愚见能够发挥些微不足道的作用，那真是再好不过。” 于是苏文便简要说明了雪莉身上的奇怪之处，并着重提到了自己对于这属于灵魂层面干涉力量的猜测。 尼古拉斯静静听完，陷入了沉吟。 “类似的情况，在各种传说故事中其实并不罕见。无论来自地狱的魅魔，还是蛊惑人心的女巫，这种传说中的经典形象都很符合少主您描述的情况，若是放眼但现实……确实十分罕见，却也并非绝不存在，毕竟传说故事总会以现实作为原型，只是做了艺术加工；而且，有一点您说对了，这的确是来自灵魂层面的力量。” “……再结合雪莉的特殊身份：她与唐纳德似乎有些血缘关系。我倒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可以解释这一切。” “看来我果然找对了人。”苏文来了兴趣，“什么猜测，你不妨说说看。” “好的，少主。但在说出结论之前，为了方便您更加容易理解，请允许我先讲一个已经尘封数百年的古老故事。” 尼古拉斯酝酿了一下语言，开始缓缓讲述。 “距今大约五百年前，西部大陆流传着一个名为《塞瑞亚女巫》的传说，其内容是在光明教国的塞瑞亚城，一个名为安洁丽娜的‘女巫’的故事。这位女巫并不具备超凡者潜质，却天生有着蛊惑人心的本领，能够让所有男人和女人都对她一见倾心。而她则利用这种能力以及自身的美貌，周旋于整个塞瑞亚城的上流社会中，把一个又一个仰慕者作为垫脚石，最终即将成为塞瑞亚城领地之主：诺伯特公爵的夫人。” “但就在新婚前夜，原本和所有人一样深深喜爱着安洁丽娜的诺伯特公爵，忽然毫无预兆地公开宣告她是个邪恶的魔女，自己彻底看穿了她的真面目。而直到这时，安洁丽娜曾经的无数仰慕者们才猛然发现，自己过去在面对她时，的确仿佛受到了某种难以解释的影响，变得不但对她过分爱慕，而且唯命是从——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如果不是诺伯特公爵站出来挑明，恐怕绝大多数人直到老死都无法意识到。” “接下来的发展自然不必多说，在光明教国这种地方，诞生出一个邪恶的‘女巫’，其下场任何人都不难猜到。这位魔女在经过了证实和审判后，很快被送到了光明教国首都圣城奥兰斯忒，并将被执行针对邪恶之物的火刑。” “然而，临近行刑之日，故事再次出现了反转。这件事不知为何引起了光明教国时任教皇的注意，后者在监狱里见到了安洁丽娜，并对她的状况进行了检查，随后表示安洁丽娜本身并非女巫，只是被邪魅之物附体而已。过了不久，在一场盛大的仪式上，这位教皇亲自借用光明女神之力量对她进行了‘从内至外’的净化，随即宣布她体内的邪魅已被驱除；而为了彰显光明女神的仁慈与博爱，她将留在奥兰斯忒成为一名修女。” “传说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不免有些滥俗，但它却贵在是根据真实历史改编。只不过时至今日，就和绝大多数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一样，这个本身并不怎么出彩的传说，早已不再被民间流传。” 苏文静静听完，眉头微皱：“真实历史改编……也就是说，在确实存在的塞瑞亚城，真有一个叫做安洁丽娜的巫女？” “正是。这位巫女早期的手段和‘丰硕战果’，很有可能只是传说故事中惯用的夸张手法，但那位诺伯特公爵，倒是的的确确在新婚前夜将这位未婚妻宣布为女巫，并把她送上了光明教会的审判庭。” “有意思，而且听你的描述，故事里的这位‘塞瑞亚女巫’，和我刚才提到的雪莉，竟然还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尼古拉斯笑道：“不仅如此，我的猜测之所以大胆，是因为在我看来，两者之间或许存在密切的血脉关系。” “哦？理由呢？”苏文惊奇。 尼古拉斯：“传说中的故事告一段落，但现实的故事却还在延续。据我所知，在这个故事结束后的大约二十年之际，早已经不再是女巫、而是资深修女的安洁丽娜女士，成为了当年拯救她性命的那位教皇、海德·奥兰斯忒的妻子——说起来，光明教会并不禁止婚娶，只是这样的结合，在当时依然受到了不小阻力。” 苏文：“……！” 他先是觉得“海德·奥兰斯忒”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随后很快想起来，这不正是那位追杀了唐纳德一百多年的“太阳”嘛！ 而进一步去回忆，身为圆桌集会中“审判”的唐纳德被“太阳”海德·奥兰斯忒追杀，其原因好像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唐纳德干掉了这位光明教皇的妻子。 也就是这位‘塞瑞亚女巫’！ 难怪说尼古拉斯会有大胆的猜测了，刚才它讲的这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故事，根本就是和唐纳德这家伙有着密切关系啊！ 不过问题来了，唐纳德好好的没事干，干嘛要去杀人家老婆？ 对此，尼古拉斯似乎依然知道些什么。 “说来也是巧合，我之所以认识唐纳德，是因为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本身就与这个神秘的血族有很深渊源。五百年前，玛尔塔利亚的前辈们曾是它的密切合作伙伴，而之所以我会对《塞瑞亚女巫》这个几乎被历史遗忘的故事如此熟悉，正是因为在玛尔塔利亚的历史中，我们曾亲自接触过这个故事后来的那段纷争。”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玛尔塔利亚流传下来的资料中并未提及，我只知道在遗留下来的记录中，在五百年前，玛尔塔利亚的前辈曾经帮助唐纳德收容过这位安洁丽娜女士的灵魂。显然在那个时候，她已经被唐纳德杀害了……在那之后，就是长达一百多年的追杀，以及光明教国对大陆上血族发起的圣战。不得不庆幸的是，这件事玛尔塔利亚做的非常隐秘，没有被卷入其中，否则现在是否还存在都是未知数。” “……” 片刻的沉默后，苏文轻叹。 “真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一段如此错综复杂的故事。这样看来，雪莉十有八九真的与当年那个‘塞瑞亚女巫’的灵魂有关系。” “我正是这么想的，少主。” “不过从唐纳德对待雪莉的态度来看，虽然称呼她为侄女，但说是宠溺到视若己出也不过分。所以当初他杀死‘塞瑞亚女巫’，是否另有隐情，比如说……” 苏文认真揣摩道。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两人私下暗通款曲，但由于唐纳德无法从光明教皇身边带走安洁丽娜的身体，所以选择带着她的灵魂私奔？” “……的确是很有想象力的推测呢，少主，不愧是您。” “我只是觉得这样最好解释而已。”苏文耸了耸肩，“毕竟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无论是雪莉与安洁莉娜之间的关系，还是唐纳德对待她的态度，以及两位圆桌集会成员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 尼古拉斯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么，对于能够在您寻找真相的道路上提供微小的帮助，我感到十分荣幸。” “你谦虚了，若没有你，这一切我不可能知晓。” 顿了顿，苏文的眉头却仍然没有彻底舒展。 “不过，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困扰着我，为什么我不受雪莉的影响？是因为我在灵魂方面有什么独特的构造么？” 尼古拉斯发出了轻笑。 “恕我冒昧，少主，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在那段传说故事中就已经给出。” “咦？！” “那位亲手把未婚妻送上异端审判庭诺伯特公爵，显然也同样免疫了这种来自灵魂干涉的影响，虽然在那之前，他也曾痴狂的迷恋着她。至于原因，传说中如是解释：女巫与生俱来的惩罚与诅咒，便是她真正倾心的人，会立刻失去魔力的操纵，随后意识到她是个怎样的怪物，然后畏惧她、憎恨她。” “这个解释虽然是吟游诗人的臆测，却歪打正着。因为用我们灵魂研究者的话来说，这可以理解成一种来自灵魂中‘共振’的本能，所有接近共振源头的个体，都会受到根本无法察觉的影响，越是接近，便越是严重。但就如同暴风眼的正中心反而是最平静的地方一样，一旦作为‘共振源头’的灵魂中刻上了另一个灵魂的模样，这种‘共振’的现象，便会对其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毫无疑问，那个名为雪莉的姑娘，正仰慕着少主您啊。”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苏文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的神色中多出了几分同情。 只是同情的对象，不知究竟是传说故事中那位遭到背叛的‘塞瑞亚女巫’，还是圣彼得魔法学院的雪莉。 第413章 苏文的大局观 由于英雄协会与玛尔塔利亚两边都抽不开身，尼古拉斯没有在领域空间里多做停留，在解答了苏文的疑惑后，没过多久便告辞离去。 苏文望着它化光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不久前，让1号取出那几本早已准备好的书籍时，苏文其实有过几秒钟的犹豫。因为他知道，作为一名曾经草菅人命的亡灵魔导师、大型超凡者派系的最高层领导者、以及在阵营九宫格测试中被评判为“守序邪恶”的对象，尼古拉斯能够在短时间内凭借自身觉悟龙场悟道，对“主上”隐晦表达出来的理论心悦诚服并誓死追随的概率，其实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也就是说，它表现出对主上崇高理想的向往与狂热，几乎可以肯定其实是对于“主上”身份的爱屋及乌罢了。 这不能说是绝对的虚伪和谎言，但终究只是因为有了“主上的仆从”这一身份的前提，尼古拉斯才会如此积极去信奉它。 对此苏文始终保持着高度警醒。 但既然尼古拉斯表现出了如此高度积极的态度，苏文这边若是不代表“主上”做出些回应，又确实不太合适。稍加权衡之后，他还是决定从一个多月前那次准备的书籍中拿出几本，交给尼古拉斯，看看他接下来会有怎样进一步的反馈。 苏文相信，有一必有二。尼古拉斯虽然和唐纳德在一起时甚至显得有些木讷老实，但作为一位一百多岁的强者，他只是从不把心机写在脸上；只有当苏文回头看时才会发现，无论是对玛尔塔利亚、还是英雄协会的布局，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现在，他成为了亡灵，同时也是主上的仆从，自然也不可能甘于碌碌无为，在从塞卡兰达之行了解到“主上”这一存在有多么神秘且强大后，它急切需要得到主上的赏识与信任。 为此，它必会做出巨大努力。 苏文决定利用这一点，看看这位曾经的亡灵法师，在成为了红色主义【注：防和谐，下同，理解意思就行】的信仰者后，会带领着玛尔塔利亚走向怎样的未来。于是，他做出了完全没有在计划之内的决定，把那几本经过自己与1号精心翻译、校对、编译成大陆通用语的书籍，提前交给了尼古拉斯，并希望它们能够成为一支助推剂。 至于最终会如何开花结果，苏文姑且期待着，并不打算手把手进行干涉。 因为他清楚知道，在“红色主义”这方面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个半吊子而已。同时他也明白，“主上”之所以令尼古拉斯感到敬畏，除了绝对强大的“实力”之外，更因为其绝对的神秘性，而自己作为设定中的“主上”代言人，绝对不要主动打破这种神秘。因此在代表主上做事时，尽量要少做、慎做为妙。 那么，就让尼古拉斯发挥它的主观能动性！ 而至于有关这些书籍，苏文原本的计划？ 其实这属于当初“狐假虎威”计划中的一部分，苏文在以系统为蓝图，凭空捏造出了一个“主上”形象的同时，自然也考虑到了要以理论为指导思想对其形象进行丰满的必要性。而既然系统的利益导向是对一切智慧生命施以平等的援助，那么具体应该选择怎样的理论，简直就是个顺水推舟的问题。 说到底，终究是系统的特性让苏文选择了“红色”，而至于苏文本人嘛……虽然他在地球上的记忆表明他出生在桦夏这一红色国度，但作为社会底层的一般公民，对意识形态的了解，实际上也只停留在学校生涯的思想政治课上，充其量也就是前段时间针对1号“翻译成果”进行简单校对的时候，又多学习了一些皮毛。 ……没错，这几本历史上红色主义着作的翻译工作，实际上全都是1号的ai芯片完成的，苏文所做的贡献其实也就只是进行了核对，确保能够做到基本信雅达而已。好在1号的智能虽然还没有彻底脱离人工智障的范畴，但其翻译水平也早已超越了21世纪初的机翻水平，苏文几乎没做出什么有效改动。当然，这其实也主要是苏文本身水平有限、无法造就出具有创造力的“神翻译”的原因，从侧面表现出了他并无很扎实的基本功。 苏文对此倒是不耻于承认，况且他如今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力求做到最好，因为这世上总有人能比自己做得更好，而且恐怕数量还不少。自己真正需要做的事情，更应该是让这些人成为自己的前进的助力才对。 也正是出于这一层考虑，“1号沙箱”诞生了。 大约一个多月前，苏文在针对莱因哈特皇子的处置问题上，并没有进行太多思考，就做出了决定。莱因哈特皇子作为整场交易事件的主角，又目睹了“瓦伦丁大魔导师”真面目，放他在外界的圣彼得学院，可能引起太多变数。因此，无论是苏文也好，还是北部帝国的决策层也好，都希望他能够乖乖被收容起来，最好在形势好转之前永远待在瓦伦丁领域空间这种绝对隐秘的地方。而既然放着也是放着，于是苏文便做出了决定，打算试图把这个看起来格外“聪明”的皇子，从思想层面改造成“主上”的形状。 但落实到具体上，问题就出现了，毕竟总不可能给他手把手上课？再加上这种出生在封建王室的皇子，自幼被灌输的理论与“红色主义”大相径庭，若是如同萨摩·瑞恩那种出身贫寒、有着悲惨命运的也就算了，对格外聪明的莱因哈特皇子玩这一手，最大的可能反而是自取其辱。毕竟再怎么说，红色主义的土壤，也不太可能出现在封建王室这边啊…… 而就在这时，苏文心生一计。 既然你估计当不了主角，那就干脆当个反派。 接下来，苏文就从北部帝国要了120个人，他们来自各行各业，与这名莱因哈特皇子一起，组成了最初的“1号沙箱”。 除了借助世界树之种的力量，领域空间的底层规则被改写：无论遭遇怎样的处境，沙箱里的任何人都不会死亡，并且很快恢复如初之外，苏文几乎没有对沙箱进行任何干涉，也没有做出任何引导，而是静观自然发展。 结果竟然与他和希格露恩推演得几乎一模一样：这120人中不出意外以几名超凡者和莱因哈特皇子为尊，组成了一个等级明确的小社会，并且同样“不出意料”混入了来自南部帝国势力的刺客并刺杀失败。 紧接着，莱因哈特皇子在发现了自己并非天选之子，而是身边的每个人都有着不死之身后，第一反应果然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在这一刻，他猛然意识到，在这种逆天的“被动技能”面前，自己身为超凡者的实力威慑，变得根本不值一提。 本来作为整个“小世界”里的最强者，莱因哈特只需要拉拢魔法师约尔根·尼科利奇、女炼金师琳娜、骑士队长肯德拉这三人，就序能够保证绝对稳固的秩序与统治；而一旦所有人都不死不灭的消息被传开，那么问题就大条了。在一个人人不死的世界里，真的会有人心甘情愿受到统治，承认别人比自己更高一等吗？ 这个问题，只是稍微想想，莱因哈特就不寒而栗。 身为身份尊贵的皇子，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泯然众人，但他同时也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便是一百多人的小世界里，也会发生太多意外，而一旦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受伤，就会很容易发现这里的特殊规则。 正因如此，在采用“公民大会”方式决定流放了那个名叫凯尔森·亚顿的刺客之后，莱因哈特第一时间召集了所有希望镇的统治阶层，召开了绝对秘密的会议。他将这个秘密对这些人公开，并在对方的惊愕中发出了郑重警告：如果不想让整个希望镇彻底乱套，那么必须要保守秘密，并且找到合适的理由将其掩盖。 和莱因哈特皇子一样，“希望镇”的统治阶层们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个秘密被公开之后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因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一致。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莱因哈特皇子话术的功劳，他三言两语就让这些人相信，那位瓦伦丁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管不问的目的，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考验他的意志力与领导力，并且允诺等日后东山再起时，眼前这群人便是他最忠诚的部下，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这一手拉拢人心让在场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纷纷向这位皇子表达忠诚。随后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维系稳定”的办法，那便是堵不如疏，一方面向希望镇的居民们透露出这个领域空间的神奇之处，另一方面隐瞒掉最关键的“不死之身”。毕竟在一个百来人的小社会里，死亡并不是一件容易发生的事情，而饿过头与意外受伤倒是很常见；只要解决了常见的问题，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较为可控的不常见问题了。 但真正的麻烦在于，如果不常见的问题真的发生了，该怎么办？比如有倒霉蛋真碰上了微乎其微的概率，从楼顶摔下来摔死、游泳淹死、吃饭噎死，甚至平地摔一头蘸死，却发现本该挂掉的自己居然完全没事，又该怎么解决呢？ 问题的重点并不在于如何发现这种事，因为在以莱茵哈特为首的超凡者手段下，只要提前做出充足准备，很容易就能够监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并在消息扩散之前堵住源头。真正的重点在于，该怎么处置这个发现了自己拥有“不死之身”的人？很显然，这样的人和那个该死的刺客不一样，他们本身没有罪行，但要是把他们放回了希望镇居民中间，搞不好第二天不死之身的消息就会人尽皆知，以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犹豫许久之后，莱因哈特与希望镇的统治者们，最终还是以“维护稳定”的名义，共同做出了一个艰难决定。 让他们和那名刺客一样，消失在希望镇里。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所有的超凡者们才会齐心协力，制造出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结界。这个结界很大，足足有几百米的直径，因为在设计之初，它就不是为了仅仅装下那个名为凯尔森·亚顿的刺客，而是考虑到了“后来者”。 而只要定期为结界补充元素能量，那么即便有着不死之身，作为毫无元素能力的普通人，也根本无法从里面走出来。 结界很快就建立了，而那个名为凯尔森·亚顿的刺客，也被扔到其中自生自灭。流放他的人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食物，因为他们知道，反正在这个小世界里，就算什么不吃也根本饿不死，而饥饿感正好能作为对其刺杀皇子的惩罚。 而当几天时间过去，苏文发现这家伙因为无法忍受无穷无尽的饥饿折磨，居然开始用尖锐的石头砍下自己的肢体果腹后，一方面感叹这家伙是个狠人，而另一方面，他也终于初步敲定了“主角”的人选。 于是，几本被放在匣子里的书，成为了苏文对1号沙箱的首次干涉……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苏文并不着急，他有得是时间拭目以待。 第414章 要用“魔法”击败“魔法” 无边无际的雨林中，高大粗壮的树木盘根错节。 瓢泼大雨从阴暗的缝隙中落下，四周昏暗到不知昼夜，只有伴随着时不时轰鸣的雷暴声响起时，周围的一切才会被一瞬而逝的光芒照亮。 在这种环境下，一行身穿迷彩服、戴着战术头盔的人影如同鬼魅般穿梭着。他们浑身上下都被大雨淋湿，但行动却格外矫健，形成了一圈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型，互相照应着不同方向，仿佛随时警惕着来自黑暗中的危险。 此时此刻，这群人影发出低沉的喘息，手中的自动步枪的枪口也微微发红，在雨水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似乎不久前才经过了激烈的战斗。 忽然，毫无预兆地，空气中刮过一阵冷风。 紧接着，飞速坠落的雨点瞬间定格，仿佛就连时间都被停止了一般；但只有当仔细看时才会发现，实际上是这一片空间的雨点被凝结成了冰珠。 在下一个瞬间，伴随着来自这支小队成员的怒吼，几把步枪同时朝着周围开火。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近乎疯狂般的扫射，树木崩裂，泥土翻飞，冰珠碎裂，但最终一切动静都被淹没在了越来越大的雨势中。 就在这时，空气中大量漂浮的冰珠动了起来。趁着几名小队成员交替更换弹夹的间隔，它们互相汇聚，形成了更大块的冰球，随后朝着他们呼啸飞去，但目标却不是为了砸伤他们，而是……将其中蕴含的冰元素传导过去。 人群一边射击一边躲避，可终究无法抵挡漫天冰球，只见最先被命中的那名队员身上爆发出猛烈的斗气，抵挡住了冰球并不算强烈的冲击，但被击中的部位瞬间凝结出了大量扩散开的冰层，让他站立不稳、跌落在地。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一旦有人倒下，无法躲避剩余的冰球，便会被接连命中，加深冰冻。 没过多久，地面上便出现了几个有着人形轮廓的冰雕，还在散发着丝丝寒意。 他们并没有死去，只是被连同手中的武器一起冻结在了厚达五公分的冰层下，彻底动弹不得。 雨林再次平静下来，只剩下了单调的雷雨声；大约三分钟后，一道光幕从远方缓缓浮现，并朝着冰雕所在的方向推进。 直到这时，几个潜伏在暗处的人影才终于浮现出来。他们匆忙且小心翼翼来到了冰雕面前，稍加操作后，冰雕在轰然碎裂的同时，里面的人也化作白光消失，只留下了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装备，被前者迫不及待地取走。 随后，在光幕来临的前一分钟，这群人影消失在了雨林深处。 …… 几人快速转移到了安全地带：一处位于树根底下用岩系魔法塑造的隐秘洞穴。天空中新一轮的雷暴带来了更加明亮的闪电，照亮了他们身上华丽的法师袍——奇怪的是，这几人身上的法师袍无一例外都没有被魔力激活，而是仿佛被当成了一件普通衣物对待。 所以他们身上也湿漉漉的，而对于魔法师来说，这本可以轻松避免。 与此同时，在光芒照耀下，这几名法师打扮的人影，面目也终于能够被彻底看清。 他们分别是雪漫王国前第十三军团的司令麦克西维尔，以及他的几位得力手下。一共五人，无一例外，全都是魔法师。 接下来的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其中两人正在抓紧时间恢复魔力，似乎在刚才的伏击中消耗不轻。剩余的三人中，麦克西维尔将自动步枪放在两腿上，面色平静地闭目养神，另外两人则在不远处翻捡并调试着堆积满地的战利品。 忽然，两人中一位名为胡德的法师自言自语般小声道。 “我说，巴尔托，这玩意可比法杖好用多了，无论第几次拿在手上，都会带来任何魔法道具给不了我的安全感。” “嘘……”旁边的同伴轻声喝止了他，悄悄用视线指了指洞穴不远处的麦克西维尔，“别说这种蠢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不喜欢这东西。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一百场胜利，他肯定不会允许我们做出这种行为。”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麦克西维尔的声音。 两人瞬间站起来立正行礼，胡德大声道：“报告老大，我们在讨论稍后的战术！” 麦克西维尔瞥了他一眼。 “放你的屁，我其实都听见了。” 随后，他又看向另一人：“巴尔托，我确实不喜欢这东西，但胡德说的也没错，否则我们又何必依赖敌人的武器来为我们带来胜利？” 在说到“敌人”两字的时候，麦克西维尔的神情有些复杂。 因为就在一个月之前，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像现在一样，与曾经的军团部下士兵们数百次交锋，杀得昏天暗地。 没错，在今天之前的大半个月里，双方平均每天都要发生至少二三十次像现在这样的战斗，只是为了那个白袍老者的承诺——无论采用何种方法，只要代表魔法师阵营累计获胜一百次，就有资格与他口中的那位“主上”对话。 虽然这个承诺同样虚无缥缈，毕竟“对话”并不意味着会被释放，但哪怕为了一丝有可能的转机，麦克西维尔也必须为手下六百多人的未来负责。他毫不犹豫答应了这场不公平的交易，并立刻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直接在“模拟战场”上试图说服那些十三军团的士兵们，告诉他们交易的内容，并让他们配合停止攻击。 既然那名白袍老者说的是“无论用何种办法”，那么这样做无疑是最好的方式，因为即便他还不清楚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却也能够猜到对方的目的：他们是要利用第十三军团的六百多人作为新式武器的实验对象，如果遂了他们的愿，拼尽全力交战，只会让他们得到大量数据与战斗资料，白白充当苦力罢了。 麦克西维尔相信，那些军团的士兵们，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在模拟战场上，无论麦克西维尔怎么试图劝说，那些作为敌人的军团士兵们，在发现他行踪的第一时间，就只会拼命向他倾泻火力。同时，他也终于意识到，经过了那名白袍老者的有意识分化后，自己对于曾经的军团成员控制力早已名存实亡，那些手持新式“火枪”的士兵们，不会再听从自己的任何命令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了真刀真枪的战斗一条路可走。虽然麦克西维尔清楚地知道，这很可能正是对方想让自己做的事情，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对方制定了规则，自己又没有打破规则的能力，那就只能按照规则来。 好在新式火枪虽强大，却也并非不可战胜，在他看来，只要采取合理的行动策略，总能找到压制和针对的办法。而根据之前几场战斗获得的经验，双方的战斗一旦都有所准备，胜负概率顶多五五开，只要魔法师军官这边能够咬紧牙关坚持，一天到晚不间断战斗，那么最多一周，就能够完成一百场胜利的目标。 事实证明，他又错了。 因为截至目前为止，这种战斗已经进行了近七百次，魔法师军官阵营胜利的次数只才刚刚到达九十次，综合胜率不到百分之十五。在绝大多数对局中，双方仿佛再次回到了第一次战斗时的一边倒局面，而只有场景随机轮换到眼前这种密林大雨的复杂环境时，由于占据了地势和元素的双重优势，魔法师的获胜概率才能稍微高点。 原因很简单，麦克西维尔这边的魔法师阵营，面对的是一支飞速进步的部队。 不仅仅是战术以及作战经验层面的进步，更有武器装备的进步。 麦克西维尔组织魔法师军官们采用元素陷阱偷袭，于是军团士兵们便配发了更强大的侦查设备，甚至能够观测到元素的流动；魔法师们选择逐个击破，针对落单者动手，于是士兵们便在随机传送后快速集结，形成小队行动互相掩护；魔法师们利用各种魔法道具的强大功能神出鬼没，但在日趋精湛的枪法面前纷纷原形毕露，往往根本来不及发动致命攻击就被火力覆盖给消灭…… 最终，麦克西维尔用尽了所有战术，但要么不起效果，要么爽了没几场就被找到办法反制。而在通过对那些胜利对局的总结中，他却发现，最容易获得胜利的办法，居然是缴获敌人的武器，然后用这些武器对他们进行反击！ 毕竟即便是任何人都能用的武器，但在魔法师手中，也能发挥出比普通超凡者更强的威力，得到质变般的提升。尤其是麦克西维尔偶然尝试了第一次他击败时对方使用的名为“l115a3”的巨型火枪时，他发现在《鹰眼术》与《觅踪术》的加持下，自己根本不用考虑如何有效用元素杀伤目标，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就能够在数百米外取人性命，又准又狠。 对此，他不止一次感到胆战心惊。 如果这些就是多伦帝国的新式武器，那么如果北部多伦和雪漫王国发生战争，雪漫王国到底会有多少精锐的军法师战团不明不白丧生？ 麦克西维尔暗中下定决心，如果自己或者手下能够活着回到雪漫王国，一定要把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告诉王室，让他们明白这东西有多可怕。但问题在于，那个白袍老者口中的主上，有可能会把见识到了一切的第十三军团成员放回去任何一个吗？或许最大的可能性，是自己这些人在失去了利用价值后，在这个世间永远消失。 无论如何，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自己必须要见到那位“主上”，然后……利用自己最终的底牌，将这一切彻底了结。 想到这里，麦克西维尔的目光逐渐坚定。 “诸位，休息结束了，开始工作。” 他看向岩石洞穴外面的暴雨，对其余四人轻声说道。 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他手中的自动步枪已然上膛。 第415章 挖个坑，埋点土，数上一二三四五…… …… 自从那次与玛尔塔利亚人员的接见开始算起，直到几乎一周之后，苏文对于实验的筹备工作才终于接近尾声。 原因并非他有意在拖延时间，而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完成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在塞卡兰达方面的一系列部署。 毕竟重回塞卡兰达这件事，说起来轻巧，做起来也并不困难，但总不能真就像旅游团建一样带人走个过场。 那也未免太浪费时间和机会了。 如果条件允许，苏文其实更希望这能够成为一个拓展“新业务”的开端。要知道，随着气候彻底进入寒冬，大部分城镇居民家都待在家里，英雄那会那边的兑换点数收益最近屡创新低，若是再不做些什么的话，估计过不了多久，苏文就要穷得揭不开锅了！ 而至于没有兑换点数的结果，别的姑且不提，至少购买新战术人形计划肯定遥遥无期，希格露恩的复制体更是想都别想。还有仁丸装甲，这么好用的东西，怎么可以容忍只有一套？再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花销……兑换点数的需求简直就像无底洞一样，不断提醒着苏文快点行动起来，寻找到新的收入来源。 只不过，考虑到多伦帝国乃至北部大陆近期扑朔迷离的局势，苏文早已笃定贸然横向扩张并非明智之举，甚至很可能为自己“赛文·阿莱耶”身份带来麻烦，而他只想安稳从圣彼得学院毕业。那么，塞卡兰达这种混乱而危险的地方，尤其是自己要去的那片地盘上还刚死了个亡灵大君，正属于群魔乱舞的时间点，自然成为了苏文眼中的香饽饽。 好消息是，如今的苏文，终于不再需要苦逼的亲自忙前忙后了，因为他已经拥有了第一支真正意义上可堪使用的力量：数以千计卡塔族人灵魂转化成的的亡灵。 与1号沙箱里问北部帝国要来的一百多人、以及模拟战场打得天昏地暗的六百多名雪漫超凡者俘虏都不同，这些亡灵的来历对苏文而言无比“干净”，同时初始忠诚度又极高，完全可以立刻信任并投入重用。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苏文整个“重返塞卡兰达”的计划，就是围绕它们为中心来设计的。 这些在浩劫中家园被毁的卡塔族人们，虽然如今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安家，甚至还等比例复制了当初的卡赞城，但这并不意味着已成为亡灵的它们会忘记真正的家园。所以当苏文以主上代言人的身份来到它们面前，并询问它们是否愿意重返塞卡兰达、在卡赞城废墟上建立一个全新的城市时，立刻得到了一呼百应的支持。 于是，接下来的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数百名因为拥有了全新身体而变得力大无穷的卡塔族亡灵们，发挥出了连希格露恩都不禁惊叹的效率。它们不休不眠，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就将占地面积达到23平方公里的卡赞城内所有废墟都清扫一空；此外，残破的城墙都被补上，位于城市中心的那座被卡塔族人称为“圣堂”的巨型建筑也近乎复原，现在整个城市虽然显得空荡荡的，却偏偏又仿佛充满了勃勃生机。 不过，如果一切都能如同上面描述般顺利，恐怕早在两天之前，苏文计划中的进度就应该完成了。可事实上，整个过程中，麻烦就没断过。 麻烦并非来自内部，而是外部。 自从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和它的“王都”一起化为灰烬后，苏文几乎立刻便离开了塞卡兰达，而如今一个月过去了，这片数十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上，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根据苏文了解到的信息，在这整整一个月时间里，诸如达莎城亡灵领主佩特罗维奇那样的各路诸侯，为了争夺下一任亡灵大君的位置大打出手，再加上来自外部领地各路其他掺和进来的势力，如今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领地早已如同人间炼狱。 其实这种景象苏文并非没预料到，恰恰相反，他就是因为预料到了，才会急不可耐的离开，因为这里处处都隐藏着不确定性的危险因素；远的姑且不谈，近的就有个强到没边且很可能与圆桌集会有关系的“人皇古德温”，所以即便有着仁丸装甲的加持，他也不愿意继续亲自冒险。那么，与其看着可能出现高级任务却又不该多管闲事引火上身，倒不如眼不见心不静，回头悄悄暴一波兵，再让后者代替自己重返塞卡兰达，惊艳所有人。 苏文的确就是这么做的。 在这场重返塞卡兰达的运动中，他自始至终都待在圣彼得学院，过着和往常一样的生活，仁丸装甲也被封存起来，显然根本没打算亲自出马。只有1号出现在了这里，作为主上的代行者，主持着新卡赞城的局面。 不过，他显然还是低估了这里局势的复杂程度。 当1号和数百名卡塔族亡灵回到塞卡兰达重建家园的时候，亡灵领主们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苏文本以为谁也不会有空理会位于最偏远地带的卡赞城，正好趁此机会默默发育。然而在来到这里的当天，他们的动静就至少引起了三名“准序列九”强者的注意；随后在12个塞卡兰达时内，仍然处于废墟状态的卡赞城，就迎来了再度兵临城下的局面。 而根据苏文命令1号提前部署的侦查手段发现，对方似乎并非某个强者派来的手下，而是三个本应该互相交战的势力形成的一支联合军团。其场面铺天盖地，和当初同样在卡赞城面对的魔物潮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且不提高阶亡灵数不胜数，光是充当炮灰的“战争傀儡”，恐怕就有六位数之多！ 苏文立刻就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这群人，被当成了其他亡灵大君领地闯入的“入侵者”，并非常有默契地群起而攻之。 很显然，这群曾经作为恶魔王贝尼亚米诺部下的亡灵领主们，一个个都不是蠢角色，深知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道理。贝尼亚米诺死了，他们自然要争夺下一任亡灵大君的位置，可一旦有来自外部的侵扰出现，却又会极为默契地组合成铁板一块，共御外敌。 但就在苏文知道此战无法避免，远程下达了迎击命令，并打算检验一下这一个月来针对这些卡塔族战士们的现代化训练成果时，意外却发生了。眼前浩浩荡荡的联军，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传达来了希望和谈的讯号。 与此同时，他们表达出来的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震惊与不可思议。 苏文先是有些懵逼，但很快知道了怎么回事：试想，当来势汹汹的亡灵战将们，发现眼前城市废墟里的“外敌”，其样貌竟全部都是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曾经在王都中“禁卫军”的形象时，会有什么感觉？ 要知道，被卡塔族人灵魂们转化为亡灵的身体，和尼古拉斯使用的别无二致，都是贝尼亚米诺领域空间里珍藏的无数特制铠甲之一。这些铠甲虽然数量众多，但似乎被贝尼亚米诺当成了最深的底牌和秘密，并为了保证其稀有度和价值，平常只放出极少数到外界，给那些能够信任的心腹手下使用，或者作为最至高无上的赏赐。 而站在眼前数十万亡灵大军，绝大多数都是炮灰级别的战争傀儡，它们的亡灵躯壳战斗力与贝尼亚米诺的高阶亡灵装甲比起来，就像是哈士奇类比铁血战士，即便进入其中的是同一级别的灵魂，所能展现出的作战能力差距也有成千上万倍之巨。换言之，这几百名卡塔族人，生前最强也不过序列五、序列六的级别，放在辉煌大陆倒是能算个大势力，但在塞卡兰达则属于绝对的弱者，而如今它们死后的亡灵，却被苏文无差别穿上了满级神装。 当苏文让1号代为下达了迎击命令后，这些卡塔族亡灵便纷纷抄着家伙来到了残破的城墙上，准备再次用自己的身躯保卫家园。而这幅景象，在并不知道内情的压境大军眼中，就成了小小的卡赞城废墟里忽然冒出数百个威武雄壮的贝尼亚米诺禁卫军，伫立在塞卡兰达漫天的红雾中，默默注视着百倍数量于自己的臭鱼烂虾们。 没被当场吓得灵魂离体都算是轻的！ 接下来，苏文自然接受了和谈，毕竟如果有的选，他现在也想和平发育。不多时，兵临城下的亡灵军团便缓缓退后，只留下来自三位亡灵领主的使者们进入了卡赞城。它们先是表达了对于冒犯的歉意，然后小心翼翼询问1号与几名卡塔族长老是何方神圣。 对此苏文早已临时准备了一套说辞，借1号之口将一个月前去王都的事情说了出来，只不过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在这番讲述中变成了与“主上”言谈甚欢，并大方送上了微不足道的“薄礼”，而眼前几百套亡灵铠甲便是其中之一。此外，1号还表示，贝尼亚米诺“欣然”答应了将卡赞城和周边地区同样作为礼物随赠，所以如今才带着曾经的卡塔族人在这里重建家园。随后1号又表达了惋惜之情——自己才刚刚离去没过多久，人皇古德温便毫无预兆降临王都，毁了那里的一切，还顺手捏死了贝尼亚米诺本人。 几名来使听得面面相觑，但几百名“禁卫军”装甲就在这里杵着，再加上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早已死无对证，动手者又正是1号口中那位令所有亡灵谈之色变的“人皇”，于是根本无从反驳。它们只得再次表达了不愿继续冲突的意愿，随后就回去交差了。没过多久，对方再次传来讯息：三位亡灵领主共同表示，只要卡赞城的这些亡灵能保证不掺和下一任亡灵大君角逐的事宜，那么今天的事情就再也不会发生。 对于这个结果，苏文当然乐见其成，他答应不会主动干涉此事。但为了以后可能会做的事情进行铺垫，他同时也明确表示了来自“主上”的立场，那便是亡灵之间的战争不得对生灵造成波及，否则……勿谓言之不预。 他本以为对方会有所犹豫或者不满，但没想到下一个回复觉悟还挺高。 “请知悉：生灵是我们最重要也是最宝贵的财富，无论战争到达何种地步，都属受到最严密保护的对象，阁下大可放心。” 苏文看完之后，却是啧了一声，表情有些许失望。 看来s级和a级任务是很难出现了。 总而言之，到此为止，来自各个亡灵领主的威胁基本告一段落。 但麻烦还远远没完。 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死，不单单引起了各路诸侯的纷争，更是诱发了整个领地中魔物战争傀儡的暴动。作为高阶亡灵手下的炮灰级单位，始终有数以百万计的战争傀儡分散在领地各处，执行着亡灵大君的意志，当它魂飞魄散之后，有许多没有被加诸双重控制手段的战争傀儡们，就这么突然恢复了自由，然后……变成了野生的魔物群。 也就是说，如今的贝尼亚米诺领地范围内，游荡在野外的各种亡灵魔物，数量和密度恐怕是平时的成百上千倍之巨！ 而这种密度的魔物，就像当初多伦多斯山脉里的兽群一样，很容易就会因为各种风吹草动，根据本能集群行动起来，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终变成一股彻底不受控制的魔物潮，对目之所及的一切发起攻击。 接下来的几天里，根据不完全统计，在新卡赞城缝缝补补的过程中，卡塔族战士们总共消灭了三十多波游荡至此的魔潮，少则几十只，多则数千只，每次都要耽误不少时间。而这也再次引起了苏文的强烈兴趣，也是他最初来到塞卡兰达时的疑惑。 这些在被辉煌大陆被称为“亡灵魔物”，在塞卡兰达被称为“战争傀儡”的千奇百怪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俗话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怪是妖怪他妈生的。这些魔物中有些是纯粹的亡灵，比如骷髅，还算情有可原，但更多的却像是“咕噜兽”那种有血有肉的存在，如果不是知道是亡灵属性，恐怕都会被误认为是奇怪的魔兽。它们难道也是被制造出来的吗？ 就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苏文忽然想起，当初他第一次来到卡赞城的时候，曾经目睹了卡赞城的卡塔族战士们率领战争傀儡对抗强敌的战场。这意味着不仅仅是那些高阶亡灵，就连作为“生灵”阵营的卡塔族人，也曾经用这些魔物作为战斗力，指挥它们为自己作战。所以这个问题，好像并不难得到答案！ 他立刻让1号找机会向一名卡塔族长老的亡灵询问了此事，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塔苏里大人，战争傀儡是亡灵归于尘土后的新生。卡赞城的确曾经有许多战争傀儡，但它们都是我们曾经祖先的灵魂的延续，所以即便失去了意识和神智，也会依然坚守在卡赞城，守护着作为子孙后代的我们。” “也就是说，亡灵傀儡都是被‘制造’出来的？” “是，但又不全是，我们只是做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然后等待开花结果。” “……所以，具体是什么事情？” “我们把逝去者的灵魂收容，埋在‘圣堂’的地下深处，至少百米以上。一段时间后，便会自然诞生出由它们转化而成的战争傀儡。” “？？” 第416章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安德里亚是一名吟游演奏者，浪迹于雄鹰行省最繁华的行省主城：亚霍城的各大酒馆与宴会厅，过着行踪不定的生活。 在认识他的人眼中，他是个开朗、幽默且放浪形骸的中年男人，弹得一手令人拍案叫绝的多伦风琴，并且常常在酒场上展示他千杯不倒的绝技。因此他在亚霍城的酒鬼圈子里十分有名，无论到哪里几乎都会受到热切欢迎。 不过，安德里亚似乎从来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也没有什么常去的住处。每当宴会散场、酒馆打烊，他便会悄然收起风琴，独自消失在大街的尽头，无影无踪，直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再出现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 在他消失的那些日子里，从来没人能够找得到他。 实际上，就和人们暗中猜测的一样，演奏者只不过是安德里亚的表面身份罢了，至于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估计能吓坏不少人。 高阶亡灵法师。 安德里亚为玛尔塔利亚亡灵法师派系效力，这是整个多伦帝国规模最大的亡灵法师派系，同时也是唯一被多伦官方暗中默许存在的亡灵组织。正因如此，玛尔塔利亚的做派不能像那些散装亡灵派系或是终亡教徒一样胡来，许多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都需要不但实力足够强大、同时又默默无闻的专人负责。 在玛尔塔利亚内部，这种人通常被称为“清道夫”。 安德里亚就是这样一名清道夫。 为了保证身份隐秘，他与玛尔塔利亚之间除了平时的联络以外，几乎再也没有任何接触，组织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相反，他也同样没兴趣过问组织的任何人或事务。 在他看来，只要给足了酬金，能保证让他快活潇洒，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至于他为何要在亚霍城成为一名吟游演奏者，其实完全是出于兴趣爱好罢了。而每当他从亚霍城消失的那段时间，要么在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挥金如土，要么就是接到了任务，为玛尔塔利亚做着不光彩的事——通常是刺杀、绑架目标，偶尔也会负责一些私下的交易，以及各种不能放在台面上公开的杂活累活。 最近一个月，安德里亚听说了几百公里外托斯卡纳行省发生的那件大事，与此同时，他的上级联络人也发出了一些令他格外在意的命令。比如要求他最近减少外出并随时等候差遣，以及如果有其他自称来自玛尔塔利亚的联络人联系到他时要立刻汇报。这种不同寻常举动让他不由得猜测，会不会是组织那边也出现了什么变故？ 毕竟据他所知，玛尔塔利亚此前听命于多伦皇室，但总部却设立在帝国北部的托斯卡纳行省。如今帝国南北局势混乱，谁也不知道下一步的关系会走向何方，那么玛尔塔利亚岂不是位于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境地？ 不过…… 管它呢。 安德里亚才不会过多在意这种事，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玛尔塔利亚真要出了什么变故，最先倒霉的人又不是他。 然而，就在他由于几乎一个月都没有再收到任务、天天闲的发慌时，那位联络人却通过元素通讯发来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新命令。 “立刻前往雄鹰行省玛尔塔利亚分部报到。” 这下子，安德里亚终于意识到，事情变得大条了起来。 至少，他再也无法置之事外。 作为掌握了玛尔塔利亚大量秘密的“清道夫”，组织掌握着他的太多死穴，安德里亚深知违抗命令的后果，因此即便心中格外不情愿，但还是立刻启程前往了几乎就没去过几次的玛尔塔利亚雄鹰行省分部。 到了那里之后，好几名分部大佬共同接待了他，在这群人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安德里亚获得了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 任务的内容并不复杂，总结起来就是即刻启程，前往如今玛尔塔利亚的新总部——位于南部帝国的银盔城报到，然后听从新任玛尔塔利亚话事人的安排。 安德里亚听完任务简报后的第一反应是：玛尔塔利亚果然出了大事！ 总部搬到了两千公里外、话事人也变了，这两者如果无法说明玛尔塔利亚的剧变，那就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说明了。 但除了任务安排之外，分部的高层们什么都没跟他多说，只是要求他立刻出发，仿佛多耽误一分钟就要火烧眉毛一样。这让安德里亚越发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么着急是赶着去投胎？再加上对任务具体内容的毫无所知，以及那群分部高层凝重的气氛，他不禁有些怀疑，这次前往南部帝国，恐怕会凶多吉少…… 好在根据安排，他并非一个人独自前往，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名叫凯特的高阶魔法师，看其着装打扮，应该是玛尔塔利亚的职业炼金师。 但见到这人之后，安德里亚发现这家伙神情慌张、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于是他立刻便心领神会：这趟准没好事。 根据一般常识而言，甘愿去当炼金师的高阶魔法师，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要么战斗力和同级比起来像小鸡仔，要么性格懦弱不善沟通。在与凯特短短几句话的接触中，安德里亚就明白，这家伙居然两样都占，完全没有高阶魔法师应有的气势不说，讲起话来也唯唯诺诺的，让他不禁想给这家伙两拳。 好在交流的内容还是颇有收获。 作为常驻于玛尔塔利亚分部的人员，凯特对于任务背后内情的了解，显然比安德里亚这个外勤人员多得多。他告诉了凯亚最近玛尔塔利亚的变故，其中包括了他知道的总部迁址以及话事人更换的事，还有他完全不知情的“收缩计划”，内容居然是要把遍布全多伦的玛尔塔利亚势力全部归拢到如今总部所在的托斯卡纳行省。 “这是要当缩头乌龟啊……” 对此，安德里亚发出了锐评。 炼金师凯特也发表了他的观点：“谁说不是呢？整个多伦的玛尔塔利亚收缩到小小的特里底斯，以后的日子该有多难过，我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从凯特说出这话完全没有遮遮掩掩来看，安德里亚知道，这恐怕也是整个玛尔塔利亚雄鹰行省分部对这件事的态度，而这又进一步说明，他们在今天的这件事上恐怕也是不情不愿。 于是问题来了，自己这趟过去总部，到底是要干啥？ 安德里亚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而炼金师凯特闻言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顿时面露恐惧，心有余悸。 他颤巍巍道：“这也是那位‘主上’的命令，他要求整个玛尔塔利亚为他献上忠诚，至于具体要我们付出什么，恐怕只有到了才能知道。” “主上？” 安德里亚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随后问道：“是指那位新上任的话事人？” “不……新的话事人是前任话事人尼古拉斯魔导师的弟子，那位名叫格洛丽亚的亡灵法师，但每个人都知道她只是个傀儡罢了。现如今的玛尔塔利亚总部那群人早已经强制通过决议，向一名自称‘主上’的神秘强者效忠。” “就算如此，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安德里亚皱眉道，他受够了面前这个软弱的娘娘腔。 凯特却用力摇头：“你没有亲自经历过，根本不知道那是怎样恐怖的威压……就在十个小时之前，那位主上为了执行这个命令，派了一位大魔导师级别的亡灵降临在此。它自称主上的仆从，并要求立刻派出两名人手前往特里底斯行省。当时所有人都被巨大的力量压制，别说抵抗了，就连保持站立都困难无比。” “原来是这样，难怪。” 安德里亚在惊讶之余，终于理解了那群分部高层火急火燎、以及凯特恐惧的原因。 那可是大魔导师级别的亡灵！ 哪怕是活着的大魔导师，安德里亚都不会感到如此惊讶，但大魔导师级别的亡灵，居然真的能够在这个世界存活？！ 要知道，这种级别的灵魂死后，对于周围灵魂能量的消耗，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转化成亡灵只会消耗更多资源，就算是玛尔塔利亚都吃不消。能有这种级别的亡灵作为仆从，那位‘主上’到底是何方妖孽…… 但毕竟见惯了风浪，安德里亚很快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问道：“所以，我们就是那两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凯特没有正面回答，但从他的眼神中，安德里亚看到了肯定。 …… …… 离开雄鹰行省已经过去了十天，安德里亚还活得好好的。 抵达银盔城之后，他和凯特很快认识了另外六名来自其他行省分部的倒霉蛋，并一起被玛尔塔利亚新任话事人格洛丽亚接见。随后，在这位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小姑娘”带领下，一行人参观了最新的亡灵世界，以及那个叫做‘英雄协会’的组织名下产业。 英雄协会这档事，在玛尔塔利亚的圈子里似乎早已并不新鲜，所以同行者们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顶多感到有些好奇。只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德里亚受到了震撼——在这之前，他打死都想不到，玛尔塔利亚居然能做出这种不符合亡灵法师派系身份的事来。 虽然心中明白，此举大抵是要快速在特里底斯行省积累声誉和名望，但安德里亚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现实。毕竟玛尔塔利亚的领导阶层虽然是全多伦最安分的一批亡灵法师，但身为“清道夫”的安德里亚却知道，他们也绝不是什么白莲花，暗地里做的龌龊事可不少。 他总觉得，如果这个所谓的英雄协会真要发挥功效，那么第一时间就该铲除掉玛尔塔利亚本身才对，这样才能算得上称职……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两个月自己的脏活越来越少，直到近期完全绝迹。难道说现如今的玛尔塔利亚不但准备在特里底斯行省当缩头乌龟，而且还打算金盆洗手走上白道？ 这可真有意思，照这种发展，搞不好自己什么时候就要“失业”了。 更有意思的事还在后面。三天之后，安德里亚一行人见到了那位大魔导师级别的亡灵，它看起来像个铠甲战士，还有着一个古怪的名字，叫做“2号”；在它口中，安德里亚终于得知了主上召集他们的目的：打算派他们去一个神秘的地方，参加为期三个月的“特训”。 对于这种解释，安德里亚并没有像同伴凯特一样做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在他看来，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值得信任，眼前这位强大的亡灵所说的话，不排除只是出于安抚众人情绪的考量，其真正目的，终究还是要眼见为实。 紧接着，他们被带到了主上的领域，并且受到了更高层的会见，对方自称主上的代行者，但看上去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那位大魔导师亡灵直接称呼其为“少主”，这让安德里亚知道，自己可绝对不能小瞧了这年轻人，说不定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简短的接见结束后，安德里亚和同伴们便被安置在了领域里，同时被告知静等后续安排。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周。 直到今天。 领域里的时间与外界同步，元素太阳刚升起没多久，那位名为塔苏里的魔导师就把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 “出发之时已至。” 他缓缓宣布道，同时抬手虚抓，准确将九小瓶药剂隔空送到了每个人面前。 “喝，这是出发前的必要准备；前方等待着你们的，将是一段崭新的命运。”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接。 原本经过了一周时间冷却，逐渐安下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 第417章 自己体面，还是帮你体面 由于药水被装在不透明的小瓶子里，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在那名塔苏里魔导师的催促下，众人也只得纷纷接过了它。 安德里亚打开瓶盖，立刻被里面传来的刺鼻气味熏得皱起眉头，随后他用余光看了看两边，发现每个人的反应都和他差不多，说明所有人瓶子里的药水都一样。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药水肯定不会带来什么正面效果，一口下去，大概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安德里亚不禁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凯特，他明白作为一名专业炼金师，这家伙对于药剂学的造诣肯定比自己更深，所以他想要更仔细观察一下他的反应，以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否正确。 结果他赫然发现，凯特的脸上竟出现了人在临死前才会有的绝望表情，是九个人当中反应最为夸张的那一个。 …… 这下完蛋了，他心想。 不过，人在无比紧张的时候往往容易胡思乱想，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安德里亚大脑竟飞速运作起来。他猛然惊觉，这次被“主上”选中的对象并非9个，而是12个，只不过其余三个都是亡灵；而自从来到了主上的领域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三名亡灵，包括现在宣布“出发”时，也没有它们的踪影。 所以，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主上”需要他们这群高阶魔法师效忠的内容，就是献上自己的灵魂。 只是在这之前，为了让灵魂离开身体，所以才需要喝下足以致死的毒药？ 而进一步推测，能够驱使大魔导师级别亡灵作为仆从、同时需要献祭高阶魔法师灵魂的，恐怕也只有那些传说中来自亡灵位面的强大存在了。换言之，玛尔塔利亚如今的异变，果然是因为朝着终亡教会的方向堕落了吗…… 只可惜，想通了这件事情，却对现实毫无帮助，摆在安德里亚面前的似乎没有拒绝的选项。既然来了这里，这或许已经是最体面的一种死法。如果自己拒绝的话，眼前这位表情如同一潭死水的“塔苏里魔导师”，或许会采用不那么体面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看来之前自己对于处境的估计，还是过分乐观了啊。 而就在这时，终于有人喝下了药水。 这人的名字，即便是安德里亚这种边缘人物都知道，因为他赫然是玛尔塔利亚的二把手沃兹长老，在玛尔塔利亚属于人尽皆知的角色。对于他会成为被选中的倒霉蛋，安德里亚一直感到有点意外；而只见这位老者对着药水瓶子端详许久，忽而露出了微笑，举起瓶子一饮而尽。 其余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似乎想要看到他接下来的反应。 沃兹长老坐在了地上，似乎正在调整吐息，大约三十秒过后，他保持着双目微闭的姿势，彻底失去了呼吸。 紧接着，塔苏里魔导师挥了挥手，沃兹长老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随后他看向了剩余八人，语气中颇有不耐。 “该你们了，别磨磨蹭蹭。” …… “噗通。” 回应塔苏里的是沉闷的倒地声。 安德里亚扭头望去，只见炼金师凯特保持着惊恐的面容，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看样子是被吓晕了过去。 他刚想暗骂一声废物，却猛然发现，这家伙倒地的姿势似乎是精心调整过的；再加上嘴角仿佛刻意吐出的白沫，身为“清道夫”的经验告诉他，十有八九是故意为之。 没想到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嘛。 不过问题在于，装死如果有用的话，安德里亚早就这么做了，哪里还轮得到他？ 果不其然，塔苏里魔导师来到了凯特身前，面无表情地掏出了一支针剂，不由分说插进了他的颈部动脉。将里面的少量药剂全部注射之后，仅仅过了几秒钟，原本只是晕倒的凯特就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变成了死人一个。 随后，他和沃兹长老一样，被塔苏里挥了挥手，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 剩余七人面面相觑，空气中气氛凝重到可怕。 “你们还在等什么？” 塔苏里魔导师再次开口，他的神色已经有些阴沉，显然对这群人的浪费时间很不满。 终于，在这种宛如实质的压力下，七人中唯一的女性魔法师情绪崩溃了。 这位中年大妈模样的魔法师忽然嗷嚎大哭，同时苦苦哀求道：“大人，求求您饶了我，我还有不能死的理由！我的父母还需要我照顾，我的孩子还没有长大，如果我死了，他们的生活就全都完了……请您行行好！” 塔苏里从原地消失，并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的半空中，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你想违抗主上的命令？” 他冷冷道。 女魔法师惊恐道：“不！我无意抗命，只要能留我一条性命，我愿为主上做任何事！” “我说过，这是出发前的必要准备。喝下它，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 女魔法师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抬起头来，她的瞳孔中赫然充满了元素光泽：“既然如此，我也只有以命相搏……” 话音未落，一道瞬发的水龙卷便从她的身边涌现。然而，就在这道水龙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尚未完全形成规模时，构成它的所有水元素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于女魔法师本人，则保持着施法姿势被定格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幼稚。” 塔苏里魔导师轻声道，随后缓缓落下，如同对待凯特一样给这名女魔法师注射了针剂，并把她的尸体传送走。 至此，场上剩下6人。 塔苏里冷冷扫视着他们：“你们自己来，还是由我来代劳？” …… 在一片寂静中，六个人陆续喝下了刺鼻的小瓶药水。 安德里亚是最后喝下的人，他看着接连倒地的五人，知道自己无法逃过此劫。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刚才的猜测正确，那么对于自己这九人而言，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而是灵魂形态的伊始——当然，这未必是好事，甚至有可能比一了百了死去更加悲惨就是了。 他闭上双眼，将药剂送入口中，却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像平常饮酒般细细品尝其中滋味。顿时间，他只觉得蕴含辛酸苦辣，五味杂陈，同时却又仿佛一片虚无，就如同自己作为人类的一生般，惊险却又平淡。 意识缓缓模糊—— …… …… 冰冷，抖动。 安德里亚醒来的同时，发现周围温度有些冷，但抖动的却并非自己，而是整个世界。 他猛然睁开双眼，看到了弥漫着淡红色雾气的天空。 随后，他又迫不及待看向自己的双臂和胸膛，并重重松了口气。 身体还是自己的，而且拥有全部知觉，这说明自己大概没死，也没被做成亡灵，同时也说明自己这群人被那位塔苏里魔导师摆了一道。或许这可以理解为是一场下马威，对方仅仅使用了一瓶成分不明、令人失去意识的药剂，就让一群高阶魔法师们尊严尽失，丑态百出…… 但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摆在眼前。这是哪里？大地微微的震颤又来自何方？ 带着这样的疑惑，安德里亚试图从地上坐起来，但就在他把目光向上看的时候，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一双紫色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盯着他，他一抬头，便四目相对。 “你醒啦！”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眼睛主人如同少女般的悦耳声音。 安德里亚翻身而起，打量着这名“少女”。只见她的皮肤竟然是紫色的，眼睛比普通人类更大，看起来也更可爱，有点像是某种亚人种，但他可以肯定，他从没有见过这个种族。 此时他有太多疑惑，但想来想去，却只有一句话脱口而出。 “这是哪里？” “你们怎么每个人醒来都问同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五次了。”紫皮肤的少女似乎有些苦恼，但还是耐心解释道，“这里是塞卡兰达，不过你们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你们一般管它叫亡灵位面。” 听到最后四个字，安德里亚心中咯噔了一声，心想自己虽然没有完全猜对事情的发展，但目的地居然完全一致。 果然是那个传说中的地方。 不过按照身为亡灵法师的认知，亡灵位面那种地方，进入的唯一方式就只有献祭灵魂。那位“主上”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做到直接把自己整个人都送来？ 难不成果真与塔苏里魔导师说的一样，是那些药剂的功劳…… 就在安德里亚心乱如麻的同时，只听到远处猛然传来了一声毫无预兆的震天巨响，整个大地都剧烈颤抖起来。他猛然看向震颤的方向，只见自己正置身于一道巨大的城墙之内，有着这样的一墙之隔，什么都看不到。 安德里亚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没有询问眼前的紫色女孩巨响从何而来，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我的同伴在哪里？” 女孩指了指城墙上面：“那儿，他们早就去看热闹了。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比所有人都晚了十分钟左右。听说是因为别人喝下药剂的时候都是一饮而尽，只有你慢慢品尝，所以吸收得更加充分。” “……” “你要上去看看吗？我知道你对这里还有很多疑惑，不过迟早会得到解答，倒是外面的战斗很快就要结束了喔。” “战斗？” “亡灵们的超级大暴动，对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来说，一定没见过？” “是、是呢……” …… 几分钟后，安德里亚跟随着这名活泼的紫色女孩来到了几十米高的城墙上。 他其实能飞，但在这种认知中极度危险的地方，任何贸然行动都可能招致意外，只好亦步亦趋跟在这名看起来没有任何魔力的女孩身后，如同一个小跟班似的。 城墙上有着开阔的空地，远方被红色的迷雾笼罩，但大地的震颤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不可见的滔天巨浪在接近。下方的地面上，则散落着大量亡灵魔物的尸体与残肢断臂，血液与骨肉碎片形成了一片模糊的滩涂。 八名同伴都在城墙上，一个也不少。除此之外，城墙上站着的，都是身穿黑色盔甲的两米高的重装战士。安德里亚感觉到，他们、或者说它们并非活物，而是亡灵，而且造型与那位自称“2号”的大魔导师极为相似。 莫非…… 不，这不可能！ 就算那位“主上”再怎么实力强大，这些亡灵总不会都是大魔导师级别的强者，否则整个辉煌大陆早都是他的了。 而与此同时，安德里亚还留意到了这些亡灵们的武器。 那是一套形状古怪的巨型金属，其上没有任何锋刃，而是几根修长的平行金属管直指前方；尾部是一套固定在它们身上的套件，还有数条长长的金属链如同巨大的枷锁般缠绕其上方，看起来显得笨重且臃肿。 来不及细想，一触即发的战斗已然打响。 当红雾中涌现的亡灵魔物刚刚冒出头，安德里亚就听到了振聋发聩的轰鸣，遍布城墙之上的几十名黑色亡灵们，身上那套奇形怪状的武器在金属管高速旋转的同时，喷薄出了猛烈的火焰。在元素视野中，仿佛无数道飞火流星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射向魔物群；成百上千的亡灵魔物刚冒出头，就被钢铁洪流撕成了碎片，尸体在巨大的惯性下涌入了城墙下方那片开阔的尸山血海，成为了“滩涂”的一部分。 此时此刻，不止是安德里亚，在场的九名人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这种似乎没有任何高环魔法介入，却又震天撼地的战斗，是他们毕生闻所未闻。 战斗在两分钟内便结束，上千只体型各异的亡灵魔物尸体如同小山般堆积，这些只存在于亡灵天灾中的杀戮恶魔，在这里就像是被镰刀割过的麦子一样脆弱。身为亡灵法师的安德里亚看到了灵魂的出现，那是无数如同群星般的亮点；与此同时，一张无形的大网仿佛缓缓收缩，将这些模糊的灵魂收拢起来，并飞向了城墙的方向。 这就是亡灵位面么…… 目睹了一切的安德里亚睁大双眼。作为一个自认为早已忘记了初心的亡灵法师、把亡灵法术当做区区杀人手段的施法者，在这一个瞬间，他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重燃。 第418章 黑色风暴的诞生 苏文透过系统面板传来的画面，看着满载而归的亡灵军团，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他总算感觉到，这段时间的付出没有白费。 在要求尼古拉斯回到玛尔塔利亚的时候，苏文交给它的任务中，除了尽快重新掌握大权、并按照原计划经营好英雄协会之外，还有着另一件格外重要之事。这件事的优先程度如此之高，以至于苏文冒着风险把尼古拉斯从一片未知的异世界中拉回来，多半都是为了它。 因为这是一件只有能让苏文感到放心、而且有着足够强硬手段和足够高地位的人，才能托付去做的事。 那便是…… 制造武器。 在坑爹系统的连环压榨下，苏文的兑换点数始终处于紧缺状态，因此必须要把所有点数花在刀刃上。他简单算了一笔账，一套仁丸装甲的系统售价是兑换点数，而一把经典款的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的售价则是2000兑换点数；换言之，在系统的交易系统中，仁丸装甲的价值30倍于ak步枪。但实际上，对于苏文而言，仁丸装甲的价值别说是30把ak步枪了，就是三千把、三万把，都远远比不上！ 准确来说，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中间两百多年的代差，就如同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在仁丸装甲面前，ak步枪和烧火棍没有本质区别。 所以说，在得到了s级和a级奖励后，苏文绝对不会把任何兑换点数再用于购买传统枪械了，这毫无疑问。 但另一方面，如今苏文有了规模庞大的手下，早已不再是一个人战斗，就必须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 用什么来武装他们？ 领域空间那边姑且可以先不考虑，那六百多名雪漫军士使用的武器，实际上并非实体，而是世界树之种幻化出来的虚影罢了，就如同之前的实战考核一样。有了圣彼得学院四百多年的技术积累，想要在武器库中新增一些枪械类的武器，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就和所有领域空间里的元素造物一样，它们永远无法离开那片空间，否则便会直接崩塌。好消息是，至少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苏文不必心疼那些武器的制造、维护、弹药补给之类的问题，所以完全可以放任那群士兵们没日没夜霍霍。 然而，对于卡塔族人的亡灵，苏文可不能用这种办法，想要将它们武装起来为自己所用，就必须要拿出点真材实料的东西。苏文的装备库经过了大半年积累，若是他自己使用的话，里面的物资可以说十分丰富，但要武装一整支队伍，只能说纯粹是想多了。 况且考虑到不同武器之间巨大的性能、外观差异，真要用现有的库存对亡灵们进行武装，乱七八糟的杂牌军难不难看且不提，总归无法避免厚此薄彼，而这恰恰是用人的最大忌讳。 由此苏文得到的结论是，要么不武装，要么就选择整齐划一的制式装备，保证每个亡灵战斗人员都得到平等对待。 而不武装显然不可能，这些卡塔族人占据了最精锐的亡灵身躯，但他们本身的灵魂却很弱。这意味着他们或许力大无穷、不知疲倦，但永不可能像尼古拉斯那样使用大魔导师级别的能量；这些无数人和灵魂梦寐以求的完美躯壳，根本无从发挥应有的性能。 说白了，这就是在暴殄天物啊…… 而要是让这样一支军团拿着冷兵器肉搏，那未免也太可笑了点，尤其这里还不是多伦，而是塞卡兰达。 试想，一周前那场对峙，数百亡灵军团的确震慑住了百倍于自己的敌人，使得他们不敢动弹，最终悻悻退散。可如果对方知道，这几百个“禁卫军”级别的高级亡灵中，绝大多数都几乎不会任何魔力，只能靠两只拳头揍人的话，又该是怎样一种想法？还会像当初那样感到忌惮吗？ 明显不会。 既然如此，苏文不仅要为他们进行统一武装，还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来，绝对不能丢了“贝尼亚米诺禁卫军”的身份。 因此如果说苏文在进入塞卡兰达时，还是为了在尼古拉斯身上投资未来，通过得到他本人的效忠来为自己铺设一条方便的大道，那么等苏文真正见到它时，这项打算已经就从投资变成了燃眉之急。 而对于这种能量强大的新式武器，或许是早就在“塔苏里魔导师”身上做过了功课的原因，尼古拉斯并没有感到陌生，反而格外充满了兴趣。很显然，相比起“任务”，它是在以“机遇”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苏文会找到多伦最好的工匠，并以最大努力完成。 那么，随后要解决的，便是机械结构与图纸问题——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现代枪械的，充其量只有那群地精和矮人的原始火枪罢了。 苏文经过了仔细思考，认为那些普通的枪械并不具备批量生产的价值，得拿出来一些压箱底的东西才行。一来要造就造最好的东西，免得导致性能不够用；二来则是眼下这个行为会产生的后续影响，即便自己身份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 苏文当初对于枪械的态度是偏向悲观的，即绝对不能当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因为这种全新的武器，一旦自己贸然拿出来，对现有的力量体系造成冲击，那么必然会遭到严重的反噬。但如今有了预料之外的塞卡兰达之行，以及核弹级别的坍缩炸弹作为底牌，辉煌大陆上胆敢与那位虚构出的“主上”叫板的存在估计已经不多了，这种亦步亦趋般的担心自然就没有了必要。 但问题在于，将枪械从塔苏里的专属，变成满编一支数百人战斗力的普通武器，就相当于将其属性从狂霸酷炫的专属神装变成了常规装备，等于直接摆在了台面上。既然如此，就必须要做被各方势力深入研究的准备，而即便是现代枪械，放在辉煌大陆这种连魔能机车和魔能飞舟都能造出的地方，想要被摸清原理和仿制，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的苏文早已清楚，辉煌大陆只是没有枪械发展的土壤，而并非从底层上就不支持这种武器的使用。因为通过对于雪漫军官们的测试，他发现即便是军团司令麦克西维尔那种级别的存在，也无法精确解决敌人枪械中蕴含着火元素的子弹，即一个拿着现代枪械的普通人，完全有能力战胜除了金字塔顶端那一小撮外的绝大部分超凡者。那么试想，当一把直接略过了地球上数百年枪械发展史、采用更先进复杂机械结构、以及压铸而成、带有底火的金属弹壳的现代枪械，摆在了一个完全拥有现代工业水平，只是没工夫点这门科技树的异世界人面前时，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 在苏文看来，这就像是个潘多拉的魔盒。 一旦打开，那可就覆水难收。 在经过了多方考虑后，苏文依然不准备亲自打开它。 或者说，他不希望这个盒子的打开，会和“主上”这一身份联系起来。 主要因为在他苦心营造出来的形象中，“主上”扮演的应该是拯救者的身份，而非毁灭者的身份，这才符合完成系统任务的动机。而枪械这种东西，其诞生就是为了毁灭与杀戮，即便相同的武器在不同人手中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但这毕竟只是空泛而谈的大道理，苏文明白，最好还是不要让辉煌大陆上的人们一提起“主上”的名字，就联想起枪械这种杀戮之物，那样很容易导致人设的崩塌！ 总结起来，苏文必须要造枪械，而且还要造最好的、有着巨大技术黑箱的武器，至少不会那么容易被看穿原理，就算看穿了，仿制品的性能也天差地别。而在这种条件下，苏文能够选择的对象，就只剩下了一个。 csl7转管机枪。 这台大家伙作为桦夏军贸重工业的大成之作，其设计原理看似与常规火药枪械无异，但为了使其达到速射炮的威力，同时还能保持机枪的高射速，不知道榨干了多少工程师的脑浆。其不但对枪体材料强度的要求高到离谱，需要能够承受上千甚至数千兆帕的恐怖压力，同时精妙的设计结构也几乎针对高威力穿甲弹药优化到了极限，方能保证长时间使用不损坏，可以说在所有火药武器中，其技术壁垒是t0级别的存在。 显而易见，辉煌大陆的材料学并不落后，但要制造出用来生产这种级别武器的材料，还是太嫩了点。 不过这里有魔法啊！ 性能一般般的材料，在受到了固化法阵的加持后，便会一跃而成性能优异的材料；而本身就性能顶尖的材料，则会更上一层楼，摸到地球上近未来科技的地板砖。这意味着如果有了魔法的介入，那么在材料强度的问题上就可以大大省心，剩下的就是其内部精确到毫厘的机械结构了。 至于最关键的子弹问题么…… 这个还真没办法，辉煌大陆的黑火药根本还算是“原始火药”，甚至连牛逼的史莱姆火药都远远不够看。毕竟史莱姆火药的燃烧速度也就那样，只是苏文把它燃烧后的产物压缩，才形成了威力恐怖的坍缩炸弹，可要是单独拿出来进行燃烧，经过苏文实际测试，其性能甚至还不如大部分普通子弹的无烟火药。 因此，在辉煌大陆上能够自主生产强大的无烟火药之前，苏文只能忍痛使用系统提供的子弹，或是采用次级的劣化弹药。但后者只能作为下下策，没有办法时候的办法，因此在短时间内，这笔兑换点数的支出恐怕还是少不了；好消息是子弹作为消耗品，在系统这里存在一定折扣，至少比枪械本身性价比高多了，否则整整40把仿csl7的消耗弹药量，他目前可能还真承担不起。 总而言之，在作出决定了之后，苏文直接大出血，把那挺陪伴了他一路的csl7转管机枪从步战车上拆了下来，并根据详细的维护手册分解成半零件状态，交给了尼古拉斯。对方毕竟老谋深算，对于苏文这种看似多此一举的做法心领神会，立刻表示自己会分别找到最好的工匠定制不同零件，再由玛尔塔利亚直接掌控的魔法工程师们进行调校与装配，全程以最高机密对待；而对于材料的加工规格与强度规格，全部采用“不计代价”级别的魔力介入，由魔导师以上的顶级超凡者完成。 对此苏文很是满意，这老家伙果然懂事。 正所谓用人不疑，苏文将这项工作交给尼古拉斯之后，便没有再去过问，直到一个月后，尼古拉斯交上了他的答卷。 第一批共计40套仿制品。 经过苏文的亲自测试，它们虽然外形比原版csl7大了一整圈，重量也重了上百公斤，达到了惊人的空仓06吨，但可以完美套用后者的198毫米大口径子弹，并且在各种复合法阵的加持下，其材料强度虽然达不到csl7级别，但也已经满足了基本的稳定性考验。最关键的是，这个重量对于卡塔族人的“黑色亡灵”们正好合适，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套在身上还能行动自如，仿佛就是为了它们量身定做。 好，不用仿佛……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他们用的，所以在魔改的过程中，自始至终都对照着它们的数据来制作，当然会很合适。 至于它们的名字，再用地球上的csl7显然不太合适了，经过与尼古拉斯的简单商讨之后，它被确定命名为“黑色风暴”。 而今天，是这批黑色风暴的首次实战。 效果自然相当震撼，四十门大威力高速机炮的同时开火，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风暴，能够轻易撕碎一切强敌。 而苏文选在了这个时间点，让来自玛尔塔利亚的“客人”们降临新卡赞城，便是为了让他们亲眼目睹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同时他也希望，让玛尔塔利亚各方“诸侯”们通过这些人知道，自己的“主上”，到底有着怎样的能量。 与此同时，苏文的另一项计划，也早已悄然展开…… 第419章 辉煌大陆热武器发展史调查简论 大约三个月之前，苏文在环绕半个多伦的旅行中，经过了多伦帝国乃至北部大陆最大的工业中心之一，铁炉行省。 这个行省从种族战争之后辉煌至今，直到今天依旧是整个多伦十七大行省中经济产值的第一位，超过排名第二的托斯卡纳行省与第三的首都多罗克行省一大截。 毫无疑问，这彰显了种族战争末期、多伦当时的皇帝无条件收留那些地精与矮人是件多么英明正确的决定；甚至有不少历史学家断言，若非铁炉行省的存在为两百年前的多伦卫国战争提供强有力的后勤保障，多伦帝国或许在那时就已经彻底沦陷。 而在苏文看来，铁炉行省最大的特点，便是整个行省都如同一座巨大的工业机器。无数商会、工厂伫立其中，马不停蹄展开生产；来自各地的订单如同雪花般涌来，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马车、船只、轨道列车来来往往，一年四季没有任何一天空闲。 这种大环境下，铁炉行省的人均生活条件虽然无法与托斯卡纳和多罗克相提并论，但这台全年无休的工业机器，却几乎包揽了后者、整个多伦，乃至多伦对别国输出的全部工业产品，其中不乏是建立在魔导工业之上的魔能制品。 刚进入铁炉行省的时候，苏文还处于系统的“初级阶段”。彼时的他还没有获得希格露恩、世界树之种、仁丸装甲，也没有一大票手下可供差遣，在孤家寡人的同时，面对强者又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因此战略思想较为保守，对今后的预估也没有现在这么乐观。而在这种条件下，对于自身持有的枪械类武器，他自然也不太敢放在台面上随意使用。 那时的苏文还无法预料到在未来的三个月里，他的硬实力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当自己是刚走出了新手村的小萌新，急需要一个自保的策略、或者说是规划。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后，他萌发出了一个以退为进的想法，那便是在在现有的矮人火枪的基础上，作为“幕后黑手”悄然推动其改良和发展。 为什么说是以退为进？ 显而易见，如果苏文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将远远超越这个世界科技树水平的热武器放在台面上，那么在带来可以预见的机遇、财富、地位与名望的同时，也会招致巨大风险。这些风险的来源主要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苏文深知这个世界比地球的文明社会更加遵守丛林法则，而且和地球上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同，在辉煌大陆上，拥有权利的那个阶层，自然也会掌握着最强大的超凡者力量，自己哪怕凭借着热武器可以干掉超凡者其中大多数，但位于最顶层的那些存在，依旧是不可战胜的怪物…… 以此为前提，若是当了一个出头鸟，被真正的大人物看中，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人上人，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发展；但若是那些个大人物起了歹心，想要独占成果，自己又有什么底气能够与之对抗，保证利益和性命不受侵害呢？ 所以苏文知道，得有人帮他做出头鸟。否则，热武器一日不被主流社会接纳，苏文的“装备库”便一日不能够见光，更遑论以此获取巨大利益了。毕竟在一个没有热武器的魔法世界里，苏文拿出了热武器，和在一个热武器蓬勃发展的魔法世界里，苏文拿出了稍微先进些的热武器，这两者之间的风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具体落实方面，苏文也早有人选——正是那些发明了火枪的地精和矮人。 辉煌大陆上热武器的雏形何时出现已经无法追溯，但在六百年前的种族战争时期，作为人类联盟“盟约国”参战的矮人中，诞生出了小有名气的“火枪军团”，也是原始火药武器第一次在历史记载中投入战场。 从圣彼得学院图书馆更为详尽的历史资料中，苏文了解到，早在那时，被精灵王国认为是劣种生物流放、被兽人部落认为是“不可信任者”而迫害屠杀的地精们，逃难到了人类联盟的怀抱中没过多久，就跟亚人种族“矮人”眉来眼去了。矮人火枪军团实际上就是它们的杰作，地精们负责设计，矮人们负责打造，最终形成了一支不容忽视的战斗力……当然了，在当时超凡者军团们神仙打架的战场上，使用黑火药的原始火枪实际上效果也就那样，矮人火枪军团几乎找不到什么赫赫有名的战果，甚至到了战争后期一度成为候补军团。 战争结束后，矮人被多伦帝国皇室接纳，后者在新划分的帝国版图上为它们腾出了一个行省作为新的家园，后来地精们在多方势力的默许下也纷纷赶来投奔，最终形成了今天的铁炉行省。然而在接下来六百年间，火枪这种热武器的发展非但没有加速，反而一度陷入了停滞状态。 苏文对其背后的的原因感到十分好奇，不禁猜测这到底是魔法世界的规则压制、当权者的有意阻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无论如何，苏文都觉得，这必然是个绝佳的机会。 试想，如果能够在铁炉行省操作一番，为矮人火枪这一行业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让其跨越地球上的几百年历程，快速进化到现代枪械的范畴，那么困扰苏文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有很多人会一飞冲天，也有很多人死的不明不白，但这些都和苏文无关了，他只需要像种下一颗种子一样，静等生根发芽结果就行。 幸运的是，来到铁炉堡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在苏文为他的另一项脑洞大开的研究——空间势能引擎做出蹒跚学步探索的同时，他偶然见到了一个热衷于火枪的矮人，并对其进行了跟踪观察。 这个矮人名为格鲁米·银须，有着一个巨大的地下工作室，每天上班摸鱼、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全都是为了它的“伟大发明”。而根据后来的调查，苏文逐渐了解到，这家伙的家族以前有着不小的基业，其祖上好几代都是根正苗红的传统工匠型矮人，即便在铁炉堡这种遍地工业世家的地方，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然而到了它这一代，却因为“玩物丧志”而败了个清光。 格鲁米·银须曾经是家族的骄傲，因为银须家族已经三代嫡系没有出现过魔法师了，而在辉煌大陆的工业领域，真正顶尖的矮人工匠终究还是要拥有沟通元素的能力才算名副其实，否则在面对魔能工业时便寸步难行。 因此，一个以工匠为生的矮人世家，若是连续好几代都没有出现魔法师，往往就意味着家族生意的衰落近在眼前。 由此而见，格鲁米·银须的身上被寄予着怎样的厚望。 作为从小被重点培育的对象，格鲁米·银须的表现一直都很符合族人们对它的期待，然而在继承了家业之后，它的逐渐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或者说“远大理想”。 不知从何时起，它爱上了矮人火枪这种在矮人们自己看来都难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并且私下参与了各种与之有关的小圈子聚会，只是从没向家人提起过。而当它成为了“银须锻造公司”的新任掌门人后，终于有资金来为自己的这项爱好投资了；在接下来的数年间，据不完全统计，格鲁米至少在这方面挪用了数万金币的巨款，并直接导致了数年之后公司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据说直到这时，它那些不太精明的矮人族人们，才发现了它的这个爱好。 至于那些精明的、被重金聘请的地精顾问？它们当然早就对此心知肚明，因为就是它们在背后为这件事牵线搭桥，推波助澜的…… 最终，格鲁米失去了银须锻造公司，对它失望透顶的族人们也因为家族企业倒闭，负气之下搬离了铁炉堡，去了铁炉行省的乡下生活，再也不和它来往。唯一陪伴着它的，只有几台破产之后留给它为数不多的几台破旧工业机床，以及整个地下室的破铜烂铁。 但即便如此，格鲁米·银须依然热爱着它的事业，并继续为此倾注心血和金钱。没有了企业带来的收入，它便为其它公司工作，并以此维系生活和研究；它省吃俭用，衣服破破烂烂，从不整理仪表，有时甚至还去垃圾桶里找吃的，因此即便作为魔法工匠身份并不低，却依然人厌狗嫌；它的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名声在铁炉堡越来越烂，以至于绝大多数功公司都将它拒之门外，却依然无法阻挡它对于火枪事业的热情。 而其成果，苏文初次见到时，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那是类似于“马克沁”机枪的近现代热武器，而绝非苏文之前对于矮人火枪的刻板印象里那种古老的燧发火枪！ 随后的发现让苏文更加惊讶，原来铁炉行省的热武器技术其实并非完全停滞不前，其整体已经发展到了地球上19世纪初期的程度：“金属壳定装弹”、“半开放式后装填结构”、“膛线”、“自动脱壳上膛装置”……任何一个现代枪械的结构，在这里都能找到原型，而非格鲁米·银须本人独家发明的创举。 只不过，这一切都隐藏在铁炉堡的表面之下，几乎无法从官方渠道获得相关的信息。那些在各大商行作为纪念品专柜出售的，都是高价、华丽、精心装裱的原始火枪，这不禁更让苏文感到饶有兴致，并在入学考核结束后直到进入塞卡兰达的那段时间，为此进行了悄无声息的专项研究，誓要挖掘出个究竟来。 上文提到过，在苏文最初看来，矮人火枪在种族战争结束后六百年的时间里，发展一度陷入停滞的原因，无非是魔法世界的规则压制、当权者的有意阻止，以及地精矮人们自己不争气这几种。而苏文的调查则发现……三者都有！ 在一份编撰于数百年前的史料上，苏文得知，最初的铁炉行省，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十分盛行热武器发展的，毕竟当初矮人们就是靠着火枪打天下。尤其是当大量地精入伙后，这项工作更像是干柴烈火般燃烧起来，其结果就是不久后地精和矮人工匠们带着各种改良型号的火枪与大炮，跨越千里向位于多罗克的皇室进贡，意在让后者感受到“大人时代变了”，并持续关注和鼎力支持热武器的发展——但很可惜，作为当时辉煌大陆上唯一诞生了近代热武器雏形的多伦帝国，新任皇帝莱因哈特十二世没有接纳这项新事物，反而敲打了一番这俩小个子种族。 在这位皇帝亲切而不失威严的警告中，他委婉表示了希望铁炉堡成为多伦最大的工厂、而不是兵工厂的意愿。 况且，在那时的人类普遍看来，他们在种族战争中完成了对精灵和兽人斩草除根的壮举，消灭了未来至少一千年内的大规模战争，是时候该追求和平了，毕竟大家都是人类，没什么是不能谈的；而在这种时候，你两个异族跳出来说我们造出了新家伙，你们人类尽管拿去互相图图，没给你定个挑拨离间的罪名就算仁慈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最终无疾而终。 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但脑袋格外灵光、知道自己靠谁吃饭的地精们，却是再也不提发展矮人火枪的事了。 而没有了地精们的热情，只靠矮人普遍没那么聪明的脑袋瓜子，想要将这样祖传的手艺发扬光大，推动发展，那只能说是困难重重。 诚然，魔法规则对热武器发展的影响并不大，至少苏文对现代枪械经过实战测试之后，没发现有什么想象中的致命弱点——甚至现在的领域空间模拟战场里，那些魔法师们几乎唯一的取胜之道就是埋伏然后抢对方的武器，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但不大不代表毫无影响，尤其是在黑火药时代的原始枪械上，苏文的担心并非多余，因为根据记载，种族战争时期真就出现过矮人火枪军团的军火库被魔法引爆、从而损失惨重的案例。 而即便是放在研究和发展的过程中，有了“元素”这一小婊砸的介入，想要前进任何一步，也都需要克服比地球上大得多的阻力。 除此之外，多伦官方明里暗里的打压，也注定了不会有更多人力物力财力投入其中，所以这六百年来，热武器的发展几乎都是在一个不见光的小圈子里进行。 老实说，查明真相后，苏文更加觉得它们能发展到今天的水平，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但时至今日，热武器最大的问题依然没有被少得可怜的研究者们解决，或者说……辉煌大陆没有等来那个地球历史上的偶然。 也许曾经出现过一瞬的偶然，但没有人注意到它，更不曾将其运用到火药层面上。 那便是——无烟火药的诞生。 热武器的发展史本质上还是火药的发展史，一切机械结构不过作为辅助罢了，最本质的要素还是火药的爆燃推动子弹。毫不夸张的说，火药水平完全决定了热武器的发展上限。苏文的观察表明，如今铁炉行省这一小圈子的研究，已经陷入了数十年的瓶颈中，再也没有什么亮眼的突破，他知道这很大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地精和矮人工匠们只能选择极为原始的黑火药。若是跨不过这道坎，矮人火枪永远无法蜕变成媲美现代枪械的存在，但若跨过了，许多现有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火药武器必将迎来迅猛突破！ 至此，目标找到，症结找到，苏文似乎可以开始自己的“帮扶”计划了。毕竟就算今时不同往日，但出于对“主上”立场的维护，他并没有将这个计划胎死腹中，反而更加急切地需要辉煌大陆将热武器发展起来。 但他并没有急于求成。 因为天时地利有了，但还要等人和。 而所谓的人和，鉴于如今北部大陆的局势，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来。 果不其然…… 辉煌历2134年2月13日，也就是距今大约半个月之前，苏文告别了莉蒂西娅的一周之后，从远在铁炉行省的观测设备中，他总算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消息。 那是一个傍晚，格鲁米·银须破旧的小院子里，大门被重重敲响。这个刚失业没多久，又一次失去了经济来源、在零下十几度寒冷中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矮人挣扎着爬起身，踩着院子里的雪颤巍巍开了门。 外面站着两名衣冠楚楚的地精商人，身后是一辆华贵的马车。 “我们是沃金商会的特派专员。” 其中一名穿着高跟鞋的地精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镶金边的名片，交到了格鲁米·银须的手中。 “有关阁下对于火枪的研究，我们早已略知一二。现有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阁下愿意争取，那就请阁下在十分钟内收拾得像个正常人，然后带上你最得意的家伙，跟我们上车。” 第420章 再不来任务都快忘记这是个系统文了 沃金商会是铁炉行省影响力最大的三大商会之一，也是同等体量下唯一由地精与矮人主导的利益集团，属于那种在铁炉行省跺跺脚就能引发地震的级别。 格鲁米·银须曾经不止一次就自己的“发明”试图向沃金商会的投资部门申请资金，但每次都被各种理由驳回；如今对方竟主动找上门来，其中所含意味可见一斑。 在苏文看来，这个矮人显然立刻就明白了面前地精口中的“机会”意味着什么。只见它冲回去用最快速度整理好仪容，并借助元素之力从地下室吭哧吭哧地搬出了那台将近两百斤的大家伙，与几名商会工人一起把它抬上货运马车，随后上车驶向铁炉堡的中心地带。 接下来，格鲁米在沃金商会旗下的酒店里度过了可能是这几年来最舒适的一个夜晚，柔软的床铺和暖风系统让它根本感觉不到这是寒冬。等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便被叫醒，又坐上了昨天的马车。 这次是则朝着铁炉堡的郊外行进，大约一小时后，在同样是沃金商会名下的一处开阔广场边缘，马车停了下来。 在这里，持续跟踪关注着一切的苏文看到了蔚为壮观的景象。 广场上人声鼎沸，放眼望去，除了潮水般的人群外，更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火炮与枪械，如同一个巨大的热武器展览现场；许多与格鲁米·银须一样的人都被邀请了过来，他们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仿佛昂首挺胸等待检阅的士兵。 虽然苏文早已知道铁炉堡并非只有一个格鲁米·银须对火药类武器着迷，但眼前这么多人，粗略望去竟有两三百之众，还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看来在这座几百万人口的超大城市里，想要将“矮人火枪”发扬光大的虽然不多，却也并非如同大熊猫一样稀少。 而他们之所以聚集在此处，原因很简单，并且是苏文早已预感到会发生的事情。 对于多伦帝国如今的局势，老实说苏文也看不明白，其实之前他已经觉得自己快看明白了，但那位活化石学者托勒密跳出来当了个谜语人，又把他给整得有点懵逼。既然如此，反正自己现在不需要再期望多伦的荫护，苏文觉得那就随他去，爱咋咋地，大不了自己跑路就是了；不过，在与那位北部多伦实际的掌权者、巨龙屠戮者安东尼奥短暂的接触中，苏文倒是明确感受到了他的态度，那便是——问题很大，得赶紧想想办法。 在这种思想的引导下，北部帝国的决策层会做出眼下的举动，真是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想要让北部多伦在来自西部大陆的攻势下顶住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北方军团乃至一切武装的硬实力；而整个北部帝国的超凡者就那么多，又不会像蘑菇一样一下子冒出来一大堆，那么就只有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于是，火药武器，就毫无疑问成为了最佳的选择之一。 北部帝国的高层不是傻子，在以往的和平时期，他们或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隐忧而限制、甚至禁止火药武器在铁炉行省乃至多伦的发展；但在这种特殊时期下，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能够快速提升战斗力的好东西？ 毕竟即便是原始火枪，其威力也比传统弓弩要大得多。即便有着准头差、操作复杂、容易出现事故等各种缺陷，可一旦命中，便是连高阶魔法师的元素护盾都能洞穿；更何况，如今铁炉堡的火药武器水平，比起两百年前的卫国战争已经有了巨大进步，上述缺点有不少都已被弥补。根据苏文的了解，“后装填”、“半封闭定装弹药”、“膛线”这些明线的近现代枪械标志，都是在距今一百多年前出现的，这些重大改良为火药武器性能带来的提升都可谓质变，其能够引起多伦官方的重视，完全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和苏文想象中一样。 当所有人全都到齐后，一名自称沃金商会武器产品负责人的地精表示，在这场选拔中的脱颖而出者，将得到沃金商会的全力投资。此言一出，全场的热情瞬间上升到顶点。随后，沃金商会的人员便开始在广场上陆续对数以百计的改良火枪、火炮进行测试和评估；他们甚至为此不惜投入血本，派出高阶魔法师在广场一侧形成了元素标靶，直接真枪实战进行战斗模拟。 一时间，开阔的郊外广场上枪炮轰鸣，浓烟滚滚…… 遴选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冬天的太阳提早落山才终于告一段落。根据苏文统计，其中共测试枪械类武器119款，火炮类武器8款，其它火药武器，诸如投掷炸弹、地雷等15款，可谓一场异世界热武器大博览。 这让苏文收获颇丰，虽然这些热武器在他的眼光看来都是远远落后于时代的老古董，比最原始的火枪好不到哪去，有许多甚至根本就还是原始火枪的范畴，但至少他以最为直观的方式了解到了铁炉堡现如今的火药武器平均水平，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摸索调查。 与此同时，先前的判断也被印证。 至少在铁炉行省，还没有出现以无烟火药为基础发展的热武器，哪怕再怎么花样繁多，但无一例外使用的都是黑火药。 虽然这个结论还不应该武断扩大到整个辉煌大陆层面，但至少在目前的多伦帝国乃至整个北部大陆，铁炉堡都是最先进生产力的代表；这里没有，别的地方也不太可能会有。 那么，苏文的目标便彻底明确了起来。 ……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场对火药武器的非公开遴选中，格鲁米·银须的作品出乎意料的没有大显身手。或许是它的运气太差，那台“马克沁”连续三次都在发射了不到二十颗子弹之后出现卡壳；与此同时，作为为数不多的“自动武器”，其黑火药子弹连续发射带来的滚滚浓烟几乎形成了一团瘴气，把旁边围观的其余地精和矮人工匠们呛得不轻。 这导致它受到了不少来自同行的嘲笑，甚至有矮人说他是“披着矮人皮的地精”——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矮人往往是务实严谨的代表，而不靠谱和故障频出则是地精的代名词，所以这句话毫无疑问能轻易冒犯两个种族。 这种低情商发言搞得一边沃金商会的地精管理员们有些面色不悦，但的确是矮人直肠子性格能说出来的话。 而就在格鲁米·银须面色沮丧，似乎认为自己错过了大好机会，不甘地用力锤了锤发烫的机枪，并打算收拾东西离开此处时，一名看起来像是商会高层的老地精来到了它的面前。 “孩子，这是你自己完成的作品吗？” 它微笑着问格鲁米，脸上的慈眉善目不像是一个地精应有的特质。 饶是格鲁米，也一眼看出了这位始终不曾发言的老地精肯定是位高权重之辈，连忙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向它恭敬回答道：“没错，大人。” “我叫托尔金，对你的这项创造很有兴趣，刚才听你的介绍说，它最快能在一分钟内发射出超过500发子弹？” “是、是的……至少理论上应该是这样。” 由于刚才演示中的接连失败，此时的格鲁米格外没有底气。 名为托尔金的地精老者失笑道：“不必因为一时的失败而气馁，任何成功的事物都诞生于无数次失败的尝试。我能看出你的作品潜力很大，如不嫌弃，稍后是否有兴趣与我共进晚餐？我想听听你的思路。” “不胜荣幸！” 此时的格鲁米还没有意识到，站在它面前的这位老地精根本就不是沃金商会的人，而是帝国北方军团第十一战团司令，托尔金·莫雷上将。 此次北方军团将注意力放在来自铁炉堡的“矮人火枪”上，并指令沃金商会做出今天的事情，正是它在背后大力助推的结果。 …… …… 远在圣彼得学院的苏文并不急于敲定有关暗中推波助澜的具体行动。 北部帝国的动作让他感到惊喜，他知道只要开了这个头，接下来火药武器势必迎来蓬勃发展，或许都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他只需要持续关注这件事，并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让后者不至于走上歪路就行。 因此，他暂且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新卡赞城的“圣堂”里：那些魔潮中被干掉的战争傀儡们，都被集中到了此处，连同着尸体和灵魂，都被扔到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孵化井中。据卡塔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老塞卡塞表示，这些被回收的灵魂如果深埋地下，会在一段时间后重获新生，而如果同时把尸体也扔进去，则会大大缩短这个时间。 前者大概是五到十年不等，而后者只需要一两年左右……虽然听起来都挺长的，但依然引起了苏文的强烈兴趣。 但就在苏文打算进一步做出深入研究的时候，1号却忽然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一名自称是佩特罗维奇使者的高级亡灵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新塔赞城外，要求见到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声称有要事相商。 而就在苏文打算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更大的意外接踵而至。 他让1号以及暗中待命的希格露恩与之相见，而就在看到这个亡灵的一瞬间，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阔别许久的声音。 “叮！您有新的可选任务，请注意查收。” 第421章 你好像有点那个大病 当苏文看到系统任务菜单里赫然出现的金光闪闪“s”字样时，内心中喜出望外自然不必多说，但与此同时，他也心生一丝不安。 根据前几次经验，系统对于任务提示越来越少的尿性逐渐暴露无遗，甚至最近一次多伦商船船队劫持事件的a级任务更是只有个标题，一切全靠自己调查。因此，这次出现了久违的s级任务固然值得高兴，但要是和上次一样，或者更加离谱，那可就有得头疼了。 带着这样的预期，苏文点开了s级任务的详情。 事实证明系统在让苏文失望这一点上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任务内容如下： “可选任务：阻止达莎城的毁灭。 任务时间：41小时25分17秒 任务难度：s级 任务限制：无” 果然除此之外，和上次一样再也没有了任何提示，不过由于有了提前的心理准备，苏文倒是没有怒气飙升。至少这次的提示比上次要稍微多点——好歹任务时间限制精确到了秒，不像上次一样，连剩余时间都是未知数。 况且任务目标也很明确，那便是苏文之前塞卡兰达之行曾经路过、并且和那里的主人发生了点小摩擦的达莎城。 而恰好派这位亡灵使者来的，就是那位有着一面之缘的达莎城亡灵领主佩特罗维奇。它是如今贝尼亚米诺留下的领地中仅有的三位准序列九的亡灵领主之一，最近正在与其它两位准序列九的亡灵领主争夺空缺的亡灵大君位置，并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此时悄然派遣使者前来新卡赞城，想必就是为了寻求合作而来。那么可想而知，如果达莎城会在41小时之后遭遇某种灭顶之灾，十有八九就和“争夺王位”这事有关，而其中最直截了当的推测，便是达莎城被其它两位亡灵领主或联合、或单独派兵灭了。 这样一来，思路不就清晰了嘛：想要解决这个s级任务，只需要从如今贝尼亚米诺领地的“三强争霸”入手刨根问底就行。 不过苏文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答应过不插手此事来着，此时若是贸然介入，是否显得有些言而无信？ 但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间。 因为他又想起，系统对于亡灵似乎并没有足以生成任务的“保护动机”，也就是说，任务标题中“达莎城的毁灭”，伴随的必然是匹配s级别任务规模的生灵涂炭，至少数以万计的生灵死于非命——与此同时，在“主上”与三位亡灵领主的约定中，还有着另外一个条款，那便是亡灵之间的战争不得对生灵造成波及，否则后果自负。 既然如今s级任务都出来了，那毫无疑问，是某个或者某些亡灵领主把这句话当成了耳边风。这样一来，由于对方率先打破约定，“主上”的行动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想通了这点后，苏文对于是否执行这个s级任务，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 于是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如何介入此事。 但这还用问吗？ 答案就近在眼前。 苏文通过1号的共享视野看向了这位站在圣堂大厅之下的高阶亡灵，它身高足有两米，披着一件漆黑色的长袍，兜帽之下是一团不可见的阴影，神秘又危险。但由于在他两侧的大厅里站着两排手持黑色风暴的卡塔族精锐战士亡灵，来自“禁卫军”装甲的气势和威严即便不刻意散发也浓厚无比，使得这位来使看起来又显得格外渺小。 它来到距离高台上的1号的50米处，便十分懂分寸地停下了脚步，随后缓缓行了一个塞卡兰达特有的的亡灵礼节。 “尊敬的塔苏里先生，我谨代表伟大的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向您致意问候。由于我知晓您是个爽快的人，因此请允许在下开门见山：我希望能够通过此次会面，让骸骨之主与人类联盟达成双赢的合作。” …… “可笑。” 片刻的沉默之后，似乎终于弄明白这句话含义的苏文通过1号缓缓开口。 “你能够叫出我的名字，并且知道我的性格，这说明你对我的来历有所了解。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会将我与这里的人类联盟混为一谈？” “塔苏里先生说笑了，我认为我们之间没有必要拐弯抹角，因为毫无疑问，您背后的那位‘主上’，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人皇古德温’。所以，我想您已经完全可以代表这片领地上的人类联盟与我沟通。” “……” 1号背后的苏文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在这之前，他真没想到这群亡灵的思维如此清奇。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主上”，到底是怎么被它们套到那个神秘的人皇身上去的？难道就因为自己前脚刚离开，这位人皇就现身干掉了恶魔王贝尼亚米诺？ 焯……这么仔细一想，怎么好像还真有点洗不清的嫌疑啊！ 但说实话就连苏文自己也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那位人皇古德温的出现时机不早不晚，偏偏是恶魔王贝尼亚米诺被炸的剩下半条命的时候出来补刀，以及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的行动自始至终都被这位“人皇”看在眼中？此外，他出现的动机是什么，又是否在向自己表达什么？但这种事情苏文故意强迫自己没有去细想，因为他知道，自己如今想要干掉恶魔王贝尼亚米诺都要如此步步为营、底牌尽出，在面对这个看起来强到没边的人类时，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苏文并非对这些问题漠不关心，但想要刨根问底，至少也要等到他有足够的资本和底气再说，毕竟求知欲可以克制，但生命却只有一条。 而面对眼下的情况，苏文知道，自己如果不想这么快和“人皇古德温”扯上关系，就最好趁早做出澄清。 “看来我有必要重申一遍。我，‘少主’，以及‘主上’，与人类联盟以及人皇古德温没有半点关系。” 1号掷地有声道。 “我懂。” 对方爽快回答道，语气中颇有看破不说破的意味。 苏文心说你特么懂个屁，但由于担心越描越黑，只得暂时稳住对方：“算了，这不重要，总之先说说你具体想要合作什么。但我事先声明，由于先前答应过你们三方‘主上’不会干涉争夺亡灵君主事宜，所以这方面的合作恐怕不行。” 亡灵使者微笑道：“这点您请放心，骸骨之主并没有让那位‘主上’大人陷入言而无信局面的打算，只是如今达莎城用来筛除和净化灵魂中杂志的重要原材料——幽能矿石库存告急，我们希望能够从您手中略作采购。请放心，我们保证会将这些矿石用于和平途径，绝对不会用于和其他亡灵领主的战争中，所以这场合作算不上违约。” 苏文：“……” 他心想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自己哪来的什么幽能矿石？甚至别说有了，这个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显然是塞卡兰达特有的东西，就算认定了‘主上’是那位人皇古德温，也不该专程来新卡赞城找他塔苏里啊。 但就在这时，苏文猛然想起了什么。 对方如此目标明确找上门来，若非脑子抽风，那就是胸有成竹。因此，不妨假定自己真的有所谓的“幽能矿石”，而且其地位重要到让一位强大的序列九亡灵派出使者以低姿态求购，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贝尼亚米诺的遗产：那些苏文根本叫不上来名字的奇怪金属，同时也是构成了周围这些卡塔族亡灵身体的原材料！而对方能如此笃定自己有这东西，正是因为先前看到了那些卡塔族亡灵身上的铠甲！ 原来这种奇怪的金属，在塞卡兰达是有名字的，叫做幽能矿石！ 在恍然大悟的同时，苏文也镇定了下来。 从作用上来看，这种幽能矿石在塞卡兰达的战略地位，大概不亚于辉煌大陆上的魔晶矿脉。身为亡灵大君的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生前便直接把一个矿山级别的储量放在了自己最为安全的领域空间里，这恐怕正是他作为亡灵领主的最大底牌。此时“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派人求购，虽然嘴上说的是保证用于和平途径，但在眼下这种争夺王位时期，显然不可能出于“制作高阶亡灵身躯”之外的任何目的。 既然如此，自己必须三思而慎行。 因为正是这位亡灵使者的出现，才带来了s级任务，那么搞不好它就是影响任务的关键因素，而这是否说明，它的到来以及自己现在做出的抉择，有可能影响达莎城一段时间后的未来？甚至进一步推测，达莎城之所以会在41小时后毁灭，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把“幽能矿石”以某种代价卖给了对方，从而引起了另外两大势力的滔天怒火呢？ 苏文心中咯噔一声，搞不好真有这种可能。 妈耶，这玩意可说什么都不兴卖！ 但就在他打算断然拒绝这位亡灵使者时，只见圣堂的大门外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不久前通知了塔苏里有亡灵使者求见的卡塔族传令官。 这名传令官进入圣堂，在请示了塔苏里后，一跃而上来到了塔苏里所在的高台，随后抬手释放了一个气息隔绝法术，遮蔽了外界的感知。 苏文知道，它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场还有个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派来的使者，必须要防止隔墙有耳。 而这也意味着，它又有重要消息要向“塔苏里大人”汇报。 果不其然，这位传令官语气肃然。 “塔苏里大人，另一名亡灵使者刚刚也来到了这里，它自称是‘肉山魔王卡隆’的使者，同样想要见到您，也同样声称有重要的事宜商谈。” 苏文：“？！” 第422章 大胆的决策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名使者口中“重要的事”指的是什么，苏文觉得不必多说。倒是两名亡灵使者抵达的时间前后不超过20分钟，可以说相当于是前脚接着后脚，这让苏文不得不怀疑这两个家伙是不是约好的。 以及会不会出现第三位亡灵领主的使者，凑成一桌斗地主…… 不过这种情况概率并不大就是了。 因为根据苏文先前做的功课，若是把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领地近似看作一个正三角形，“王都”的位置位于正中心地带，那么如今苏文重建的新卡赞城，便近乎坐落在这个三角形的底部区域，位于十分偏远的南方。 而三位亡灵领主当中的前两者，即与苏文有过一面之缘的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以及肉山魔王卡隆，其所统治的城市也同样在这个三角形领地里王都以南的区域扎根，并且两者与新塔赞城的距离差不多，中间也没有任何太大的阻碍。 至于剩余那位名为“炼狱恶魔卡拉丁”的亡灵领主，它的领地则在王都以北的那一小块区域。在这种三方围绕着王都地带打的难舍难分、谁也无法挺近入主其中的局面下，若是前两者有意防备，其想要派出使者突破重重封锁来到新卡赞城可绝非易事。 但即便如此，如今第二名亡灵使者的入场，也让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s级任务的触发因素更多了许多不确定性的变数。再加上任务的触发条件与苏文密切相关，意味着灾难甚至有可能因他而起，这种情况下，如果依然想要暗中操控并解决一切，那么他做出的任何自认为正确的选择，都有可能恰巧就是间接诱发达莎城毁灭的原因——即系统在观测到任务的同时，得到的那条原本的“命运轨迹”。 这很危险。 与此同时，在s级奖励的诱惑下，对苏文来说，无论两名使者开出怎样的价码都不值一提，况且他也从没打算卖出哪怕1毫克的“幽能矿石”，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确保这个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在确定了这一点后，苏文便立刻决定放弃所有自作聪明的想法，作出了一个在常规情况下自己绝对不会做的大胆抉择。 在他看来，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最为彻底打破常规、逆天改命。 那便是，公开该s级任务的一切情报！ 没错，在这种关键的时间点上，苏文也没心情考虑什么生灵和亡灵、友善和敌对的立场了；他深知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而按照眼下的局势，或许只有所有人都意识到达莎城可能毁灭，它才能够避免毁灭的结局。 …… 苏文立刻吩咐传令官，让他直接把那名来自“肉山魔王卡隆”的使者带到圣堂来。 没过多久，对方就被带到了，而高台上的1号还没说话，两名来自不同阵营的亡灵使者便四目相对，在震惊之余仿佛恨不得生撕了对方。 唔…… 看来双方并没有商量好一起来，这大概率只是个巧合罢了。 此时，在两名高阶亡灵令人窒息的相互威压中，1号终于淡淡开口：“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来意一致，都想从我这里得到所谓的幽能矿石，对吗？” 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的使者默默点头，另一名新来的使者——看起来像是一具石像的亡灵，则发出了大笑：“不，塔苏里先生，您完全误会了。我是专门来此向您提出请求，希望您不要向我旁边这家伙答应任何条件的。” 苏文知道，这话显然是为了恶心后者，实际上自己并没有猜错。他操控1号继续发言：“既然我把你们两个聚在一起，而非单独商谈、漫天要价，那么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态度：很遗憾，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幽能矿石可以提供。” 石像亡灵听完，笑了起来。 “如此甚好，这样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塔苏里先生，希望您能够遵守今天的诺言，这样等日后卡隆陛下成为新的亡灵大君时，我想我们之间便可以很方便进行更加密切的合作。到了那时，关于日后一切合作事宜，我们都可以慢慢谈。” 而相比起它言语中的豁达，那名代表佩特罗维奇的黑袍亡灵则发出了阴沉的冷哼。 “恶心的肉块，话别说得太满，我们走着瞧。” 随后它看向塔苏里的方向，再次行礼：“尊敬的塔苏里大人，既然您已经明确表态，那么我也不再叨扰。只要您能够言行一致，不向他们提供帮助，那么我方也不会有意见，不过……这是我的联络方式，如果您回心转意，您也可以随时找到我，请相信我们一定会给出一个让您和您背后的‘主上’都满意的价格。” 说着，它伸手虚抓，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充满魔力的晶石，随后把它郑重其事放在了前方的地面上。很显然，除了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方便万一真的有可能达成交易之外，这也是它对于石像亡灵挑衅的回敬。 毕竟石像亡灵亲口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仅仅是希望塔苏里不要卖幽能矿石，同时还否认了其同样打算受过，此时总不方便做出和它一样的事情。 然而，石像亡灵只是发出冷笑，随后同样拿出了一颗晶石：“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留下联络方式罢。塔苏里先生，如果你真的和这家伙达成了交易，那么我们可以付出同等的代价，只为换来您取消这场交易；与此同时，我们还可以再付出一次这样的代价，来取代这次交易。也就是说，无论他们的开价有多少，您都可以在我们这里得到双倍。” 黑袍亡灵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不要脸，被气得身上黑袍都在微微发抖，它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塔苏里的一声咳嗽打断。 “你们啊，都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此言一出，开阔的圣堂顿时安静下来。 两名亡灵使者齐刷刷看向上方的塔苏里，以及两边全副武装的卡塔族亡灵战士，隐约透出几分警惕之意。 “……” 塔苏里微微摇头，仿佛看到了可笑之事：“你们在防备什么？我指的可不是你们自身的危险，干掉你们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实际上，临近危险的是你们主人的领地——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的‘达莎城’，以及肉山魔王卡隆的‘黑石山城’，都有可能即将面临灭顶之灾。而你们看样子却还浑然未觉。” 短暂的沉默后，两名亡灵使者的紧张不约而同变成了惊诧。 “此言当真？！” “怎么会……” 塔苏里则一如既往地平淡道：“如果你们的确了解过我与主上的过去，就会知道我没在开玩笑。我只能说，以目前的发展，大约在40个自然时之后，达莎城与黑石山城都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灾，生灵亡灵皆死伤惨重，只是尚不清楚具体原因。” 苏文这段话说得很讲究，并没有直接点名出现灾祸的是达莎城，而是把另一名亡灵领主的领地也算了进去，用这种方法把毫不相干者拉下水。这样既可以避免后者作壁上观，让它们也参与进排查风险的工作当中，也可以堵死风险的来源——毕竟在苏文看来，能够毁灭达莎城的，恐怕也就只有同为亡灵领主级别的存在；假设这件事本来就可能是那位“肉山魔王卡隆”干的，那么现在他恐怕就要改变想法，先考虑保全自身了。 最后，苏文做出总结。 “话已至此，信与不信，你们自行甄别便是，希望你们认真思考是否有必要重视此事，以改变主上看到的那个悲惨未来。” 又是片刻的沉默，这两名亡灵终于停下了互相拆台。 黑袍亡灵率先行礼道：“多谢塔苏里大人提醒，我会最快速度将此事告知佩特罗维奇大人，若真有此事，日后必有重谢。” 此前一直在笑的石像亡灵也不笑了，只是说了声“告辞”，便同样行礼退出了圣堂大厅。 这样的反应，在苏文看来，果然有些许可疑。搞不好自己的预感成真，背后的始作俑者，真的是那个“肉山魔王”。 若真如此，希望它能够识趣。 …… 随着两名亡灵使者的离去，远在圣彼得学院的苏文目不转睛、面色凝重地盯着任务面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毕竟在上次死亡之海的s级任务中，自己一旦做出了改变未来的干涉，就会立刻从任务详情中表现出来。 没错，他等的就是干涉带来的改变。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直到任务上的倒计时迈入40小时大关，变成了39小时59分钟59秒的时候，任务的详情依然是一片空白。这让苏文的神色更加凝重，因为这意味着，“未来”并没有被改变，达莎城依然会在40小时后毁灭，而自己先前作出的一切工作，此时都显得毫无意义。 真是令人头疼。 而就在这时，苏文忽然想起了什么。 会不会…… 背后的原因，其实不是人祸？ 过去在塞卡兰达的一幕幕如同电影般重现，直到他回溯到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某样东西时候，忽然惊讶地站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或许答案并没有那么复杂。 第423章 压力带来的技术突破 郁金香大道17号的房间里，苏文正襟危坐在书桌之前，手里摆弄着一枚质地看起来略显古怪的硬币，若有所思。 这枚硬币并非来自辉煌大陆，而是塞卡兰达常见的货币，名为“达那”，收集于苏文上一次亲自前往王都的旅途。其主要成分是铁、镍、硅酸盐以及多种微量物质组成的混合物，表面上还有一层被打磨过的釉质层，整体呈现为灰黑色，间或夹杂着金属光泽。 按理来说，像这样成分杂驳的物质，无论在辉煌大陆还是塞卡兰达，都应当并不具备一般等价物的价值才对，因为说白了就是金属与石头的结合，理论上到处都能一抓一大把。尤其在塞卡兰达，虽然十分缺乏水和植物，但到处都有数之不尽的石头，矿产资源也相当丰富，甚至在达莎城与王都，许多建筑都是用金属来制造的。 既然如此，那里的生灵与亡灵，为何都会承认“达那”的价值？ 实际上，达那在大陆通用语的释义为“天外之物”，这解释了其能够作为货币的原因，因为它在苏文眼中还有另一个名字。 “陨石”。 没错，达那的真实身份就是陨石！根据苏文了解到的历史，塞卡兰达的生灵与亡灵们一直都在用陨石作为货币，就像远古地球上的人类使用贝壳交易一样。他们能够轻易辨别出哪些是陨石，哪些是一般的石头，并且把陨石根据种类和稀有程度区分出不同价值。苏文手里的这颗，便是面值最大的“达那”，其购买力约等于辉煌大陆上的金币，甚至更高。 而既然都能够以陨石作为货币了，这就足以说明其储存量足够大，至少比辉煌大陆上随随便便能写入传说故事的“陨星”这种稀罕物件要多得多。那这是否意味着，塞卡兰达遭遇陨石坠落的概率，也要比辉煌大陆要大得多？ 以此进一步猜测，即将在40小时后毁灭达莎城的元凶，有无可能正是陨石？ 这个想法乍一听起来有点扯，但不失为一种合乎情理的解释。尤其当苏文回想起了塞卡兰达标志性的巨大环形坑时，即便没怎么深入学习过天文学知识，他也明白每个巨坑意味着什么：那些曾经都是毁天灭地级别的大灾难！ 至于元凶，正是大块的陨石撞击。 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够瞬间毁灭达莎城那样规模的城市，其释放出的总能量比苏文现有最强的坍缩炸弹都还要强大得多。 再结合系统的倒计时罕见地精确到秒，而非绝大多数时候那样精确到分钟甚至小时，这在苏文看来，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暗示：系统用这种方法提醒他，达莎城的毁灭在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而非一个持久的过程。 正因如此，看似不太可能的陨石坠落，此时反而成为了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苏文决定深入探究。 那么，就从真正的“月球”入手。 塞卡兰达虽然不能等同于月球，至少在辉煌大陆上拍到的高清照片表明，此月球绝非彼月球，两者样貌根本对不上号；但无论是从天体地位来看，还是体积、半径等主要数据来看，塞卡兰达都和苏文熟知的月球有着极为高度的相似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同一个模板做出来的。因此苏文认为，两者之间的情况，大致上可以互通。 确定了上述思路之后，苏文立刻在1号的资料库中以“月球”、“陨石”为关键词检索，以深入了解其相关知识。在庆幸自己当初选择顶配的百科全书数据库的同时，他也很快明白了一些有关两者的常识。 其中的不少内容，都让苏文感到意外，刷新了认知。 比如别看月球上到处都是环形坑，但陨石坠落的概率其实并不比地球更高，只不过月球上没有活跃的地壳运动，那些环形坑都是数以亿年为单位的“累累战果”；以及由于月球上没有大气层作为防护，无法以摩擦燃烧的形式摧毁小型陨石的原因，所以哪怕是一颗来自太空的小石子，也会像炮弹一样砸中月面。 不过后面这点在塞卡兰达上倒是有些不同，因为在这个显然是人造的宜居地带里，大气层其实是存在的。但问题在于，它很薄。根据上次希格露恩的估测，仅仅是上升到四、五十千米高空，淡红色的大气层就几乎消失殆尽，再也无法继续攀升，而这个高度只相当于地球大气厚度的十分之一还不到。 要知道，就连当初多伦多斯山脉上方那个浮空平台，都有150千米之高！ 这意味着塞卡兰达虽然不像“沉默之地”那种真空区域一样，再小的陨石也能突破到地面造成伤害，但其阻挡能力依然远逊于地位相当于地球的辉煌大陆。后者那些在高空中就燃烧殆尽的小型陨石，放在塞卡兰达这种地方，很有可能最终会成功坠落，并引发不小的灾难。 由此苏文不难得出结论：虽然塞卡兰达被陨石砸下的几率和辉煌大陆差不多，但如果统计被真正砸中的概率，那的确比辉煌大陆高出了一两个数量级，而且危害也要更大。 与此同时，苏文以1号身份对卡塔族长老们的问话也印证了这点。 在它们所知的历史中，“达那之神的怒火”一直都是塞卡兰达民间传说故事中的热门主题，因为它出现的概率着实有点大。虽然绝大多达那都降临在荒芜的野外，但城镇等聚居地带遭受灾祸也绝非新鲜事。 至此，苏文的心中终于有了底气。 在他看来，这次达莎城的灭顶之灾，至少有一半概率会是源于陨石袭击，至于剩下的一半，则是为了谨慎起见，保留人祸的可能性。 接下来，自己必须两手准备，既要防天灾，也要防人祸。 但问题来了。 陨石这玩意到底该怎么阻止？ 此时的苏文，正是因为这个问题而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赫然发现，自己似乎正要做一件几乎前无古人的事，无论辉煌大陆，还是1号所在时期的地球上，都找不到任何能够参考的实例。 但无论如何，首先要做的事，肯定是要想办法证实那颗预想中的陨石的确存在，并且在茫茫太空中锁定它。 然而苏文很快就意识到，以现有的手段，这项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毕竟他要找的不是明亮的彗星，而是一颗如今大概正围绕着辉煌大陆星球公转的黯淡无光的小行星。在其进入塞卡兰达大气层摩擦燃烧之前，想要用常规手段观测到它，可没那么简单，至少以他目前的手段，还远无法做到。 此外，以塞卡兰达大气层的厚度、还有着小行星围绕辉煌大陆转动的轨迹来看，真要是到了陨石进入大气层的时候，距离灾祸降临估计只剩下了几分钟；因为这颗小行星十有八九会是迎头直撞，根本不会有让人欣赏流星的时间。 也就是说，假如自己真的猜对了，是天上掉下来一颗大石头砸穿了达莎城，那么留给自己用来阻止的时间，绝非三四十小时这么充裕。 只有从它可以被观测到算起，自己快速做出响应，想办法将其消灭或者推移原本轨迹，才能够阻止灾难的降临。 后者倒是好解决，用坍缩炸弹就行。核弹级别的威力，就算不能干掉直径几十米级别的小行星，至少也能使其偏离原本轨迹。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苏文如何做到短时间内的快速响应，以及凭借精准的投射能力，让坍缩炸弹准确命中目标？ 这让他很快意识到，在无法观测到小行星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或许可以做些什么来确保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其潜在价值，或许并不仅仅只是可以消灭天灾；因为自己若是能够做到让坍缩炸弹命中高速飞行的小行星，那就意味着它可以命中这片大陆上的任何目标。从战略角度来看，这将是一次在投射能力方面质的飞跃！ 于是，一个新的计划，逐渐在他脑海中诞生。 …… ……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时间里，苏文近乎不休不眠，终于在距离任务期限还剩12小时时，敲定了最终的设计方案。 成品是一个具有流线轮廓的微型火箭，下方有着数个控制方向与提供推进力的喷射仓，里面并没有火药之类的推进剂，而是各存放着一个小当量的坍缩炸弹。在火箭工作的时候，这些坍缩炸弹所在的作战空间会定向打开一个细小的孔洞，凭借其中喷射出的超高压射流，为火箭提供前进和转向动力，其力量之庞大，使得火箭能够在瞬息间突破第一宇宙速度，是希格露恩最高巡航速度的20倍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提供动力的坍缩炸弹控制权都被汇总在了一只蜘蛛型微探测器的腿上，由1号通过量子通讯远程操作，以此完成精确到毫厘的加减速和转向机动。毕竟是不会犯错的机器，在实际测试中，1号仅用了几次的学习，就能够做到命中十几公里外高速飞行的标靶，效果好到让苏文都咋舌。 至于火箭的战斗部，自然不必多说，那是一颗存放于尖端的大威力坍缩炸弹，有着核武器级别的威力，只要火箭能够命中，或者接近目标到杀伤范围，就可以随时引爆。其绝对威力或许不如大型陨石的撞击，但想要摧毁一座城市还是简简单单，苏文便是打算用它来摧毁陨石或者其它危险源，以完成这次的s级任务。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样的火箭，借助着世界树之种的帮助，苏文一共制造出了三个。几乎把所有作战空间都腾空并放置入其中，剩余的史莱姆火药也被大量使用，可以说是掏空了一半家底都不过分。 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苏文当然不会让它默默无闻。 他为这件借助系统力量的创造物起了个新名字。 坍缩导弹。 第424章 意料之外的来访 当坍缩导弹彻底准备就绪后，时间刚好过去24小时，距离任务时间限制还有16个小时，勉强还能算得上充裕。 在这24小时里，苏文并没有只做这一件事。既然面对的是最为重要的s级任务，那自然有必要进行最充分的准备。 事实上，借助着希格露恩的高机动性以及作战空间的隐蔽性，他早已经在达莎城周围半径十公里形成了一圈密不透风的监控网络，密切注视着地面与低空的风吹草动。 而这些布置，当然不是为了针对那颗可能存在的陨石。 苏文的确已经基本认定这次s级任务的罪魁祸首就是陨石天灾。毕竟在他向卡塔族人的了解中，塞卡兰达从未发生过类似于地震的灾祸，也不存在火山喷发的记载，就说明这颗“月球”和地球的那颗月球一样，早已没有了岩浆活动。 而既然地面之下是死气沉沉的世界，那么毁灭城市的危险就只可能来自地面之上；可塞卡兰达没有海洋，仅存的少量水资源也不过是几条河流与大熊猫一样稀少的湖泊，大气的活动更是十分平稳，海啸、飓风都断无可能发生…… 因此，除了陨石坠落之外，苏文再也无法找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但以上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排除了人祸之后的推测。 苏文有办法完全排除人祸的可能吗？ 没有。 既然如此，哪怕达莎城面临的灾难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概率是人祸，他也绝不能忽视，而是要当成百分百来对待。这道由微型机器人与高清摄像机组成的监视与侦察网络，就是一道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出现的保险。 有了它的存在，若有不怀好意者接近达莎城，便会被苏文第一时间得知。 苏文衷心希望自己不会用到它。 …… 现在，苏文有了打击手段，并且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进行了测试，确定了截击陨石的可行性。在长达近十小时的共计上千次不间断测试中，综合命中概率为90左右。也就是说，在苏文三枚导弹组成的三道保险下，他只有大约千分之一的概率失败，已经属于可接受的范畴。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在陨石进入塞卡兰达大气层后的第一时间发现它。 这可不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 因为塞卡兰达的大气层是不透明的红色。 至于原因，苏文曾经让1号做过成分检测，结果发现里面存在着一些介于固态与液态之间的凝胶颗粒。其中不但富含水分，而且估测还有稳定大气层的作用，这让他更加肯定了塞卡兰达是“人造宜居地”的事实。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正是因为有了看起来很可怕的红雾存在，塞卡兰达的空气和水才得以维持平衡，而不至于大量逸散到太空去。 然而，放在陨石这件事上，无处不在的红雾，却成了观测的最大障碍。 达莎城的红雾比起野外已经算得上稀薄，可是依然只有不到一公里的可视距离，在这种环境下，苏文根本无法用肉眼或者光学设备观测到刚刚进入大气层的流星，等能够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而由于红雾似乎还有“锁热”效用，以防止月球背面成为零下一两百度的冰窖，所以即便改用红外设备观测，也只能得到一片雾蒙蒙的通红底色，效果十分有限。这给苏文的观测工作带来了巨大困难，必须要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苏文首先提出的方案自然是“避开”：既然难以透过红雾观测，那就直接让希格露恩攀升到红雾稀薄的数万米超高空，直到大气层的极限。在那里，塞卡兰达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红色海洋，上方则是干净漆黑的太空，绝对是个用来观测的好地方。 这个设想看起来天衣无缝，而且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出现了坠入塞卡兰达的陨石，那么就会像投入水中的石头一样，在海洋般的红雾中留下明显的涟漪和轨迹，反而更方便锁定运行轨迹以便进行拦截。 但在苏文为了保险起见的后续模拟测试中，他却发现了此前意想不到的问题。 那便是，让希格露恩进行“天基”拦截，那么探索导弹与陨石的轨迹，就会从“相遇”变成“追及”，大大延长飞行时间与运算复杂程度；再加上大气层顶部的低压、近乎失重的恶劣环境，并伴随着在地面基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却无处不在的气体乱流，一切复杂的因素，都会致使导弹的命中概率不断下降。 根据苏文的进一步模拟测试，在将这些因素加入其中后，1号操纵的导弹最终命中率，竟从90降低到了70，而这肯定还没有算上所有干扰项，实际情况只会更低。 这样一来，即便有着三重保险，最终的命中期望也降低了几十倍……失败概率达到了3以上，这让他感到无法接受。 而此时，距离任务期限，只剩下了12小时。 苏文认为，自己或许还可以尝试寻找更加稳妥的方案，将眼下这个方案当做备选，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选择执行它。 很快，他就想起了另一个地方。 在苏文上次亲历塞卡兰达的旅程中，只有一个区域没有红雾，那里的天空清澈晴朗，可以直接看到头顶的一方星空。 那便是位于贝尼亚米诺领地中心的“王都”。 若是在那里，想必很容易就能观察到天穹之上的流星轨迹，也能够保证导弹的命中率不至于比理想状况下跌得太多。 可问题就在于，此时的王都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战争当中。三大势力各自盘踞着三个不同方向，谁都想占领王都，但谁也无法贸然占领，就这么互相僵持了一个多地球月，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中低阶亡灵成为战争的炮灰，可局势依然如同泥潭般无法取得进展。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进入王都，那跟在茅坑里放鞭炮又有什么区别？ 总结起来，两个方案都令人感到无比蛋疼。 但除此之外，苏文再也找不到第三个可选项了。 因此他注定只能从两者中选择一个。 经过了并不算复杂的心理斗争后，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后者——比起惹毛三个序列九亡灵的风险，果然还是确保获得s级奖励更加重要。 更何况，自己上次来到塞卡兰达时，连他们的老大贝尼亚米诺都敢杀，而且还是亲自在场冒着巨大风险，如今退居幕后，又有什么理由反而变怂呢？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颗核弹级的坍缩炸弹无法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颗。 但话虽如此，苏文既然选择了王都作为“发射场”，那么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却是不能提前太久前往准备了。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先通过希格露恩的高空观测预警，并在倒计时前的一段时间通过保存的空间坐标入场，在三方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发现自己存在的时候发射导弹；这样一来，等那些亡灵领主回过神时，自己早就已经解决了危机。 敲定这套方案之后，连续30小时不休不眠苏文终于撑不住了，他定下距离任务期限两个小时的闹钟，决定趁现在补充一下精神。虽然通过花费兑换点数的系统修复可以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但精神上的疲惫却是无法弥补的，况且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苏文可不想因为睡眠不足而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然而，这一觉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苏文就被1号通过紧急通讯唤醒。 在听到原因后，苏文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 …… 位于“圣堂”的会客厅里，苏文以1号的身份见到了新的来访者。他们的到来，完全在苏文的预料和计划之外。 那便是达莎城人类联盟的分会长“红”，以及她的副手但丁。 距离上次分别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红看起来伤势早已完全恢复，身上依旧穿着一套厚重到几乎连脸都遮住长袍，面无表情。而在她身边的但丁，则保持着和上次一样飒爽利落的轻甲形象，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你们专程来此，有何贵干？” 苏文用1号的口吻开门见山道，语气中却并无多少热情与客气。 由于s级任务的期限越发接近，再加上自己睡到一半被忽然喊醒又困又气，他现在完全没心情叙旧，如果这两个家伙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他决定让他们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 “邀请。” 红仍是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哦？” 苏文眉头微皱，显然这个答案并不合格。他刚想通过1号说些什么，只见红旁边的但丁似乎看出了气氛的微妙，连忙作出了补充。 “准确地说，是对于您背后那位‘主上’的一项邀请，而这或许能够帮助‘主上’解决目前遇到的一些麻烦。” 这话反而让远在圣彼得学院的苏文被气笑了。人类联盟也意识到“主上”的存在，丝毫没有让他感到任何意外，但此时居然派人来“解决麻烦”？他们知道麻烦是什么吗！ 但表面上，塔苏里依然保持着平静，只是心平气和地摇了摇头。 “这里没有什么麻烦需要解决，请回。” 他毫不客气，直接下达了逐客令。可没想到的是，但丁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仿佛塔苏里的反应就在预料之中。 但丁微笑道：“既然如此，能否允许在下转达一句来自联盟高层的话？” “说。” “人类联盟总部有着塞卡兰达最高的高塔，可以看到最亮的星空，并能观测到群星的轨迹。如果‘主上’有需要，那里随时对你们开放。” 顿了顿，但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哦对，差点让我给忘了，上面特别交代，这句话的落款人是——女祭司。” 苏文陷入了沉默。 第425章 不是蠢就是坏 在1号保持沉默的同时，苏文本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对方的这番话，几乎毫不掩饰地挑明了“人类联盟”与“圆桌集会”之间的关系，进而更以塔罗牌中女祭司的身份，表明其知道“主上”的计划。 苏文尚不清楚他们对自己的计划了解到什么程度，以及对“主上”又有着怎样的认知与解读，但从“高塔”、“星空”、“轨迹”这样的关键词就不难看出，他们至少表明了自己知道陨星灾祸的即将到来，并且吃定“主上”正在为此感到烦恼。因此在苏文眼中，这与其说是前来排忧解难，更像是一次赤裸裸的摊牌。 要知道，虽然苏文先前公开“预言”了灾难，可就算这事被人类联盟得知，也不可能像苏文一样根据系统的反应来推断出是天灾而非人祸。此时如此笃定地派人找上门来，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邀请，就足以表明他们有着更多获取信息的渠道。 进一步去猜测，在圆桌集会中，会不会也有和系统一样、或者说类似的，能够窥探到未来发生的灾祸的存在？！ 很有可能。 或许正是那位署名“女祭司”的家伙。 不过，在这个充满魔法和神秘的世界里，这件事反而并没有让苏文感到太过惊讶。 至于邀请的答复么…… “你已经把话传达到，请代我感谢人类联盟高层的盛情邀请，但主上并不需要任何帮助，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他做出了丝毫不留余地的拒绝。 先前的计划虽有风险，可是已经被苏文压制到了能够接受的程度，不需要借助人类联盟所谓的什么“高塔”，也一样能够完成；更何况，哪怕但丁口中的“高塔”真的是个适合完成任务的好地方，苏文也不会选择在那里完成。那里毕竟是圆桌集会的主场，对方势必会做出留手和布置，他宁愿失败的风险增加些，也不愿自己的行动被全程观察、分析，那样只会降低“主上”手段的神秘性，怎么想都得不偿失。 不过，对方如此大张旗鼓摊牌，想必也是有所图谋，而非无的放矢，自己若不管不顾、拒绝沟通，似乎也不太合适。 说到底，如今的苏文虽然不至于像刚离开银盔城时一样外强中干，但想要将一个纵贯辉煌大陆与塞卡兰达的庞大隐形力量不放在眼里，还差得远。别的不提，光是那位人皇古德温，他便丝毫没有与之为敌并获胜的信心。 所以他没把话说死，而是接着补充道：“顺便请帮我转达那位女祭司，如今我事务缠身，无暇分心，择日必将拜会。” 听到这样的答复，红不为所动，依旧默不作声，但丁则挠了挠头，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无法强求。您的回应我会如实向上层转达，想必他们会虚位以待，只希望在这之前，塔苏里先生和您的‘主上’，能够早日顺利解决麻烦。” 言语当中，苏文隐约觉得，但丁似乎并不知道刚才那段话背后的含义，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互助邀请。 随后，但丁又不经意般问道：“对了，赛文先生没在这里吗？” 苏文微微摇头：“没有。” “真可惜，我原本还想找他聊聊呢。难得遇到那样强大而又聊得来的人类，上次一别甚是想念，若有机会真想切磋切磋。” 苏文：“……” 但丁似乎也看出了这位“塔苏里”交谈热情不高，在得到了回复之后，便率先表示了告辞。相比起开场白之后就始终默不作声的红，他倒更像是来访者中的话事人。红对此似乎表示了默许，不过在离开之前，她的目光似乎越过了1号，在它身后停留了片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终究一无所获，回头与但丁相继离去。 但是当他们即将离开圣堂大厅的时候，苏文却出声叫住了他们。 “且慢。” 两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苏文问道：“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达莎城。” 但丁没有多想便笑着回答：“本打算如果情况允许，我们会为您带路前往联盟总部，但既然您拒绝了联盟的邀请，那我们就只好原路返回了。不过您无需担心，虽然路途有些远，现如今野外也到处是危险，但红会长有飞行装置，很快就能安全抵达。” 苏文若有所思，随后又问：“也就是说，人类联盟除了让你们来找我、向我发出邀请之外，没有让你们做其他事？” “呃，确实如此。” “那么，最近达莎城可还太平？” “亡灵们在打仗，野外又有无数失心傀儡游荡，太平是不可能的，不过对我们人类而言反而是好日子。”说到这里，但丁似乎在忍笑，抿嘴道，“如今至少在达莎城里，人类的地位比之前高了太多，其余生灵都被限制了自由，唯独人类除外。那些亡灵们见到我们都恭恭敬敬，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恶魔王贝尼亚米诺。” “这样啊……” 苏文这才忽然想起，在塞卡兰达所有生物和亡灵眼中，恶魔王贝尼亚米诺，都是被沉寂了两百多年重出江湖的“人皇古德温”干掉的。 如此一来，作为与古德温同族的人类，自然就会迎来一段好日子。 “塔苏里先生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是想要前来达莎城发展么？您和赛文·阿莱耶先生的故事我们听说了，从贝尼亚米诺手中取回卡塔族人的灵魂，并重建了新卡赞城，真是件了不起的壮举；虽然不太清楚您的那位‘主上’是何方神圣，但一定不是我们的敌人，因此如果您想要来达莎城，我们代表人类联盟也随时欢迎。” 但丁说到后面，变得兴致勃勃，不远处的红虽然没有开口，但竟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很赞成他的说法。 只不过在苏文眼中，这样的反应，却不是他们此时应该有的。 难不成，他们根本不知道达莎城面临灭顶之灾的事？ “多谢，我会考虑。”苏文没有将此挑明，只是淡淡道，“我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还有别的事要做，你们先回去，改日再见。” “一言为定，改日见！” 但丁兴奋道。 不多时，透过圣堂的大门，苏文看到两人在广场上召唤出了自己那天见过的飞行装置，在元素轰鸣声中腾空而起，消失在茫茫红雾中。 苏文看着他们消失的轨迹，神色中有些疑惑。 他不能理解，既然圆桌集会明示自己知道达莎城的危机，甚至以此认定“主上”需要观测陨星而专门发出邀请，却又为何不提前在达莎城做出准备？ 无论是提前疏散人群也好、深挖地下工事未雨绸缪也好，都是能够救无数条人命的手段。哪怕受到如今亡灵们战争局势所限无法这么做，最起码也应该想办法让骨干成员撤离达莎城，以减少损失才对…… 可如今看起来，甚至就连为他们传达消息的红和但丁，都根本不知道达莎城会在数小时后面对怎样的灾难，也没有刻意规避的打算，这就很耐人寻味了。难道说圆桌集会那边有办法解决危机，保证所有人都安然无虞？ 若真如此，系统上的s级任务，压根就不会出现！ 于是，摆在苏文面前的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以圆桌集会为代表的人类联盟预见了达莎城的未来，却没有打算改变它，甚至都没打算多救下一两个人；而另一种，是人类联盟打算阻止灾难发生，并且很有信心地没有去做疏散准备，但最终却失败了，导致包括人类在内的无数生灵丧生。 前者是坏，后者是蠢，无论哪种可能，都让苏文对这个圆桌集会表示鄙夷。 带着淡淡的鄙视，苏文继续补觉去了。 …… …… 托斯卡纳时间凌晨1点半，距离任务倒计时还有两小时，苏文准时醒来。 此时的塞卡兰达依然是黑夜——苏文回到圣彼得学院的一个月，刚好完美错过了塞卡兰达的白天，现在处于新一轮的深夜，预计还要辉煌大陆上的一周才能迎来白天。话虽如此，由于有着红雾的存在，在地面上看，白天和黑夜区别不大就是了。 而且，在接近太空的大气层顶端，没有了刺眼的阳光作为背景，反而更容易观察天体的运行。早在一小时之前，希格露恩就已经在此待命，它携带着1号最为尖端的成像设备，对于天空中每一块区域进行着分析与筛查。 不过根据苏文的估测，陨石的直径顶破天也不过几十米，否则被毁的可就不仅仅是达莎城那么简单。 而如此之小的天体，想要在其进入塞卡兰达大气范围之前找到，就跟在沙漠中找到一颗沙子没什么区别，概率之低可想而知。但苏文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做了，毕竟万一真的能提前发现，而不必等进入大气层再动手，显然更容易保证成功。 希格露恩这边，似乎感受到了苏文对待此事的严肃认真，尤其是当它了解到失败的后果可能是数以万计生灵性命不保后，便全程配合、任劳任怨，没有提出丝毫异议。这样的表现让苏文格外满意，看来在大事面前，希格露恩是和1号一样值得依靠的存在，与此同时，这也说明了“主上”在其心目中的地位之重。 至于坍缩导弹的发射台，自然被选择在了王都废墟的最高点。苏文早已派出微型探测器观察过周围的情况，如今三名亡灵领主的战线都在数十公里外，呈三线包夹之势，边打边谈，谁也无法越过雷池真正进入王都。毕竟在三方实力大差不差的前提下，王都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第一个进入的亡灵领主部队必然会受到另外两方围攻，谁也不想当这个倒霉蛋，倒不如在外面先决出个高下，再带着胜利入住新家。 这给苏文留下了可乘之机。 经过了长时间侦察，苏文确定废墟中并无亡灵活动痕迹的同时，也找到了最合适的发射位置，这里风平浪静，星空清澈如镜，即便目标位于上方数万米的太空，也完全能够从容应对。为此，他甚至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模拟出了几乎一样的地形，并又进行了大量试射，以保证到时候1号不会出现差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秒都有大量靠近塞卡兰达轨道的陨石被锁定，然后由1号的电脑计算出大概运动轨迹，并逐一排除。 直到系统的倒计时走到35分20秒的时候，惊喜忽然出现了。 1号锁定了一颗毫不起眼的小行星，直径估测约为50米，在长达三分钟的轨迹观测与计算中，结论是它正在绕辉煌大陆所在的“地球”转动，并且径直冲向塞卡兰达，大致位置正是达莎城所在的那片区域；而预计进入大气层的时间，也恰好是半个小时。 大小对得上、方向对得上、时间也对得上…… 就是它了！ 苏文立刻做出了决定，提前迎击。 在这种时间点，哪怕未能命中，苏文也有足够的时间利用作战空间回收脱靶的导弹，为循环使用做出准备。而相比起在塞卡兰达的大气层里放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烟花，他宁愿让这颗即将成为流星的陨石悄无声息地胎死腹中！ 第426章 建议严查乌鸦嘴 高塔如同孤岛般遗世独立，世界在此处一分为二，下方是汪洋大海般的红雾，上方则是无尽星空。 塔顶的平台之上，静立着一名身材高大的驼背身影。它身穿人类联盟的长袍，形体却并非人类，而是某种类似直立蜥蜴的生物，此时正单手拄着一根修长的金属拐杖，遥望向无边无际的红色雾海。在它布满鳞片的脸上，深陷的眼窝中充满了岁月的沧桑。 忽然，在它身后的平台中央，一道升降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名身穿白衣的人类男性。 “海因里默，我回来了，你果然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 男人率先开口道。 驼背的身影缓缓回头，躬身行礼：“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先驱者大人，经过这段时间休养，您身体恢复得如何？” 被称呼为‘先驱者’的白衣男子微笑道：“一切顺利，最难熬的阶段已经过去。这次的目标‘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并不像两百年前的‘毁灭之主达坦厄’那样强大，虽然都是一拳解决，但反噬明显要轻许多。” “那就好，但是‘破灭之触’的副作用依然不容小觑。还请您接下来多加小心，不要再轻易离开联盟总部，更不要像之前那样，以不同的身份到处乱跑。” “我可没那么脆弱，更何况与你预言中贝尼亚米诺未来在辉煌大陆造成的破坏相比，这点代价不值一提。”先驱者不以为意，“再者，我已经快两百年不曾出手，不少亡灵都已经失去了敬畏之心，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也正好趁此机会告诉他们我还没死。” 海因里默静静听完，忽然发出了轻叹：“说起预言，由于您先前处于闭关状态，我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开口，但既然您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回来，那我也就顺便说了：就在三个辉煌日之前，我又看到了毁灭的景象。城市化作废墟，天空变成火海，数以十万计的人类与其他生灵死于非命，就连强大的亡灵都十不存一。” 先驱者脸色微变。 “莫非是天灾？” “没错，被称为宿命之劫的天灾。一颗来自虚空的星辰坠落下来，毁灭了整座城市，这便是预言的全部内容。” “它发生在哪里？” 海因里默的尖爪指向远方的雾海。 “就在那个方向，六百公里外名为达莎城的大型城市。顺带一提，那里有着人类联盟的分会，而且规模还不小。” “……” 短暂的沉默后，先驱者试探着问道：“海因里默，你确定是‘宿命之劫’级别的天灾？” “非常确定，它就和三百年前导致了数百万生灵死亡的黑潮一样，都是我不能阻止、也无力阻止的灾祸。” 这次是更长久的沉默。 终于，先驱者开口道：“可惜了，我记得达莎城有几个给我印象深刻的晚辈，他们的潜力都不错，本可以走得很远。但现在看来，恐怕都会凶多吉少。” “是啊，尤其是那位名为‘红’的联盟分会长，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联盟的中流砥柱。可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不能找个借口让她避难，否则不但我会受到最为猛烈的反噬，还很有可能引发更加糟糕的后果。” 言语中，海因里默充满了不甘。 先驱者苦笑道：“这不能怪你，就和我的‘破灭之触’一样，来自古代文明的力量总要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你无需为此自责。对了，现在距离灾难还剩下多长时间？” “不足半小时。” “那不是已经近在眼前了吗！”先驱者有些惊讶，随即看着海因里默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道，“海因里默，我总算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了……何须如此？既然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那就随它去，你没义务亲眼看着灾难的降临。否则只会又像上次黑潮将近那样陷入数十年的自责，哪怕一切根本就不是你的过错。” 海因里默却摇了摇头，神色坚定：“先驱者，感谢您的好意，但如果连直面灾难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迎接未来那场终结一切的灾祸？况且，我也正在期待着转机的到来。” “转机？” 先驱者似乎有些疑惑。 海因里默看向远方：“是的，这次除了我以外，或许还有其他人也看到了毁灭的未来。您还记得那位自称‘主上’的神秘强者吗？” “当然记得，被圆桌集会一致认定为‘上古文明造物’的存在，如今依附在那名来自多伦帝国的年轻人身上，有着强大和层出不穷的底牌。而且如果我没记错，那天贝尼亚米诺王都的毁灭，便出自这位‘主上’的手笔，正是它的力量导致了贝尼亚米诺的暴走。” 海因里默：“您说得一点不错。最近这位‘主上’的势力再次回到了塞卡兰达，并在短时间内重建了一座城市。而在关注这场灾难的过程中，我偶然发现，不但达莎城的周围被其授命作出了精心布置，同时那把疑似为银月神剑的武器也抵达更高的天空，并对星空进行了观测……种种迹象都表明，它似乎也同样预言到了达莎城灾难的来临，并在试图采取行动。” 先驱者皱眉道：“若真如你所描述，那么作为上古文明造物，它或许有着和你相似、或者干脆相同的能力，所以才能够屡次发现并解决危机。既然如此，它难道就不忌惮对抗‘宿命之劫’要付出的代价么？”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并且在那之后，自称‘主上仆从’名为塔苏里的人造生命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而是让进度只停留在观测层面之上。为了确认这点，我甚至不惜以圆桌集会的名义对其发出邀请，不出意料被拒绝了。但是当我认为‘主上’打算和我一样充当旁观者时，达莎城未来的景象却逐渐变成了一片不可知的迷雾，这说明，那里的命运正在被改写。” “既然如此，这是好事才对，你又为何看起来失魂落魄？” 海因里默遥望着达莎城的方向，喃喃道：“因为预言之力告诉我，灾难并不会就此轻易消失。未来依然是一团不可见的迷雾，却充满了不祥的气息。这说明，要么那位‘主上’失败了，要么贸然干涉从而引发了其它的灾祸——需知，命运从来不会被无偿改写。” “……” 就在这时，先驱者忽然指向了远方。 “快看那边。” 海因里默立刻望向了先驱者所指的方向，只见视线的尽头是一片红雾空穴，方圆近百公里都几乎见不到红色雾气，因此从高空看起来，整块区域就像是突兀存在于红色海洋上的一个巨大漩涡。 “这个方向，是贝尼亚米诺的王都。”它一眼认了出来，脱口而出道。 “怎么了？” “你仔细看，有一道不寻常的光。” “可我什么都没见……” 海因里默这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它忽然发现，此时的漩涡中，居然真的有一颗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到的“光粒”在不断上升。先驱者刚才指的，恐怕就是它。 光粒速度越来越快，弹指间就冲破了云层，毫不停息地冲向更高的虚空。 当彻底冲破了塞卡兰达的束缚后，其速度已经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几乎每秒都能够掠过远超万米的距离。 “莫非，它想要提前阻止灾祸？”海因里默喃喃道，“可是，时间太早了。现在距离灾难还有二十多分钟，那颗坠落的陨星还在遥远的天穹深处，根本无法被找到……” 可就在海因里默猜想连篇时，忽然毫无预兆地，光粒消失了。 两人面面相觑，可没过多久，先驱者便发现，在下方的“漩涡”中心，光粒再次出现。而且这次是两颗。 它们相隔数千米，几乎呈平行姿态上升，和刚才一样越来越快，冲向无尽虚空。 就在此时，只见先驱者微微挥手，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幕，其上景象正飞速掠动。海因里默定睛望去，只见光幕锁定着一个流线型的金属飞行器，其尾部喷薄着耀眼的光柱，显然正是两颗“光粒”的其中一颗。 “海因里默，它看起来像不像我们当初乘坐的飞船？” 忽然，先驱者没由来地问道。 “确实有点像。” 海因里默下意识回答。 于是先驱者大笑了起来：“这下更加可以肯定了，不愧是来自上古文明的存在，就连审美都是如此相似！” 没过多久，飞行器的已经距离极远，哪怕是用放大了无数倍的光幕望去，也只能看到一个细微的亮点，用肉眼观察则早已彻底不可见。先驱者不得不再次挥手，让失去锁定作用的光幕消散，同时仍旧目视着其远去的方向。 几分钟后，那里的远方，忽然闪过了一道明亮但又不起眼的亮光，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并很快黯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而与此同时，海因里默的瞳孔中同样爆发出了一道精光：“我看到了……命运的破碎，未来居然真的已被改写。” “看样子，这是成功了？此等精准与速度，果然深不可测。” 先驱者感叹道。 海因里默却缓缓摇头。 “不，没那么简单，我刚才说过，命运从来不会被无偿逆转，尤其是这种宿命之劫。达莎城毁灭的未来依旧存在，只不过造成毁灭的元凶，已不再是坠落的星辰。” …… …… 由于有着充分准备，当第一枚坍缩导弹突发故障，被判定为不可能命中的同时，苏文当机立断对其进行了回收。紧接着，为了不浪费宝贵的时间，他让1号双线操作，同时发射了第二和第三颗坍缩导弹。 这么做虽然会影响准确率，但是在意识到距离究竟有多远时，他明白自己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充裕，必须要争分夺秒。 而这一次，意外没有再出现。 第二次发射后的第260秒，导弹抵达了距离塞卡兰达数千公里之外的高空，并准确命中那颗被锁定轨迹的小行星。 有着1号的精准控制，坍缩炸弹在小行星与导弹撞击后的万分之一秒内被引爆。接下来，在太空环境下悄无声息的能量宣泄中，两者一起化作了无数碎片。 另一边，遥远的圣彼得学院里，苏文还沉浸于成功的喜悦中，直到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仿佛少了些什么。 系统任务成功的提示声呢？ 该不会，还没完成…… 第427章 二打一，优势在我 苏文连忙在第一时间打开了系统的任务菜单，发现s级任务果然静静躺在那里，属于还未完成的状态。 他的第一反应是用力拍了拍脑门，说出了标准的桦夏粗口。 “卧槽，不会炸错了……” 毕竟苏文刚才眼睁睁看着那颗直径50米左右的石铁陨石被核弹级别威力的爆炸冲击得四分五裂，虽说不至于彻底碎成沙子一样的颗粒，但在爆炸之后残留的无数碎片当中，直径最大的也不会超过20米，而且飞行轨迹也大大偏离。 即便这些碎片最终有小部分仍然能够战胜大气层的阻拦，落在塞卡兰达的地面上，并且恰巧依然击中达莎城，也不可能再带来灭城级别的灾难。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苏文认错陨石了，砸在达莎城头上的另有其石。可问题在于，此时距离灾难降临只有不足20分钟，而根据陨石大致速度推算出距离，需要寻找的空间范围就那么大，并且还在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缩小；而在此范围之内，1号强大的观测能力基本上已经找了个遍，足以称得上是威胁的陨石，也就这么一颗啊！ 莫非…… 自己的推理从最开始就是错的，毁灭达莎城的灾难根本就不是什么陨石坠落？ 那也太难受了，自己可是为此竭尽全力了啊！ 带着格外不安的心情，苏文打开了任务面板，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结果，这一看，他顿时愣住。 只见任务详情依然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任何相关提示，其余的概览也保持一致，唯一发生了变化的东西，只有任务时间。 从印象中的20分钟不到，变成了4小时。 不止如此，苏文还注意到了其中的细节：这里的4小时不再是精确的时间，因为它后面没有秒数和分钟的倒计时。而根据苏文之前完成大量任务的经验推断，这代表的是35到55小时中的一个模糊区间。 看似微小的变化，却让苏文在惊讶之余若有所思。 会不会自己刚才其实已经成功了，但毁灭达莎城的灾难不止一个，所以倒计时才往后推移了4个小时？ 很有可能！ 毕竟要是达莎城会在20分钟后毁灭，那么也就没有4小时之后那场灾难什么事了。而且……从精确倒计时变成了模糊倒计时，从某种意义上也代表了两者不再是同一场灾难，因为它不再是一瞬间的灾祸，而重新变成了一个无法明确的时间概念。 于是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这场新的灾难，究竟会是什么？ 苏文顿时感觉之前看似多余的准备工作没有白费，要是他没在达莎城周围布下天罗地网般的监控阵列，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慌乱了阵脚，再去布置也会格外手忙脚乱。而系统这招反复折腾虽然有够恶心人的，但苏文也算是习惯了其无下限的坑爹行为，看在s级奖励足够诱人的份上，姑且勉强暂时忍了，先确保任务完成了再说。 他立刻行动起来，让1号调用并且分析了足足数百个监控影像，而这几乎是他所有监控设备倾巢出动的结果。分析在数秒钟后完成，1号给出的结论是，目前达莎城周围10公里半径范围内一切正常，并且由于红雾导致的能见度过低，无法对更远范围的情况作出判断。想想灾难会出现在四小时后而非近在眼前，这个结果苏文并不太意外，因此他只是要求1号加强对周围情况的监视，时刻留意每个画面，一旦出现异常立刻汇报。 与此同时，他热启动了仁丸装甲。 作为如今苏文的最强战斗力，在遇到计划外的复杂情况时，苏文只能亲自开着它出马，这样做虽然会有风险，但事已至此，苏文打死也不相信达莎城即将面临的新危机还会是天灾。而如果是人祸的话，自然无法避免出现战斗的可能，这种情况下，1号的战斗力就显得捉襟见肘，搞不好会出现更大的损失。 更何况，此次想要解决危机，最合理的办法就是重回达莎城，尽快找出危险因素所在。这个过程中，免不了和达莎城中的人类联盟成员以及亡灵统治阶层们打交道，此时若还是让1号出面，可能会出现压不住场子的局面。 毕竟上次它扮演的角色是一名随从，而身穿仁丸装甲的苏文才是真正的主角，以及在达莎城干掉了黑骑士的也是苏文本人。因此许多同样的话，从1号口中说出，和从苏文口中说出，起到的效果有本质上区别。 所以，这个险苏文必须得冒。 感受着深海液体的浸泡，苏文心中千百个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 明明他刚才为了增加参与感，让系统认为是他亲自在场完成任务，还专门精心制作了一个坍缩导弹发射器，并通过把一只手伸到塞卡兰达按下按钮的方式发射了导弹来着。结果到头来，还是要亲自上场。 这下摸鱼计划彻底泡汤了。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苏文通过先前保存的系统坐标，再次回到了达莎城的街道上，身边就是人类联盟的巨型建筑。 身穿装甲的苏文身高接近3米，体格庞大沉重，刚一进入大门就引起了注意，立刻便有身穿人类联盟制服的人员前来迎接。 “人类永存，赛文·阿莱耶先生，欢迎您的到来。请您稍等片刻，但丁会长将会立刻过来迎接。” 对方显然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这点苏文毫不意外，毕竟自己一个月前才在达莎城秒了个黑骑士，那可是个超越了生灵实力极限的序列八强者，不用想也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同时他也在观察着这几名联盟守卫，并从他们的着装打扮以及脸上的表情得知，此时的人类联盟并非处于紧张的备战状态，而是仿佛一切如常。 除此之外，刚才的街道上，虽然不至于人声鼎沸，但也并无什么肃杀气息，甚至明显感觉生灵们的活动迹象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频繁。他不禁心想，莫非达莎城在收到了自己警告后的这段时间里，什么防范工作都没有做过？ 带着这样的疑惑，苏文很快等来了身穿便服的但丁。 对方格外热情张开了双臂，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显然对苏文的突然造访十分欢迎，隔得老远便大声开口。 “赛文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就在半天之前，我才去塔赞城找过你，可惜你没在。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过来跟我打个招呼，现在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快跟我上楼，我早已准备了最好的招待！” “……” 苏文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说要不是因为任务的事，他短时间内才不会来这里，就算要来也是派人来。短暂的沉默后，他只得点头道：“也好，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我有一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没问题，无论是什么麻烦，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帮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 很快，两人来到了位于大楼二层的会客厅，此处远离外面的居住区，十分安静，无人打扰。顺带一提，苏文发现二层的居住区里同样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整座“城中之城”运作得十分正常，隐约还能听到热闹的庆祝声。 苏文看了看时间，发现如果自己没有炸掉那颗陨石，那么现在刚好就是倒计时归零的时间点。他的眼前浮现出了眼前一切都在瞬间化为齑粉的场面，忽然感觉一阵不寒而栗，同时也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类联盟高层明明预见了灾祸降临，却真的没打算让达莎城里的任何一个人去避难，包括自己眼前的但丁。 这是否有点过于…… 算了，人类联盟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任务要紧。 面对兴致勃勃的但丁，苏文开门见山。 “我需要你帮我引见这里的亡灵领主，也就是那位自称骸骨之主的佩特罗维奇。” 但丁愣了愣，随即笑道：“以人类联盟的影响力，这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放在现在恐怕有些难度，因为佩特罗维奇不在达莎城。” “在哪里？” “据我所知，就在大约30个自然时之前，它亲自率领着达莎城剩余一般的亡灵军团奔赴了王都的前线。根据我得到的秘密消息，这是它与同为南方的另一个亡灵领主‘肉山魔王卡隆’达成了合作，打算共同出击，一举消灭北方最强的亡灵领主‘炼狱恶魔卡拉丁’。” 苏文沉默许久。 终于，他缓缓道：“也就是说，如今的达莎城，基本没有什么防御能力？”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毕竟是无限接近序列九的强大亡灵，比那天你干掉的黑骑士还要强一个档次的存在，它可以带着军团通过空间传送往返两地之间。要是真要遇到了危险情况，想要赶回来支援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丁回答道，同时似乎也读出了苏文这句话中潜藏的含义。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莫非达莎城会遇到危险？” 他半开玩笑道。 苏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此时的他眉头紧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在30个小时之前，骸骨之主的佩特罗维奇率领军团奔赴王都前线，这就意味着在自己发出警告之后的没过多久，它就出发了；而根据苏文这段时间的观察，达莎城也没有明面上做出任何提高警惕预防危机的手段。此外，听但丁的言外之意，奔赴前线的恐怕不止佩特罗维奇一个：既然是合作，哪有单方面的亡灵领主亲自上场的道理？既然佩特罗维奇去了，那么‘肉山魔王卡隆’十有八九同样也要亲自降临前线。 也就是说，两名亡灵领主在得到使者传来“主上”预言它们老巢可能遭受灭顶之灾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互相加强防范，做足保护措施，而是在短短数小时内便愉快达成了合作，一起团结起来去消灭第三者…… 虽然这么做看似也有一定道理，毕竟据苏文所知，北方那个名为‘炼狱恶魔卡拉丁’的亡灵领主在三者中最为兵强马壮，如果是灾祸爆发，不能排除其作案嫌疑。 但是！ 但是！ 这两个亡灵领主之间，就不怕对方向自己捅刀子吗？！ 苏文心想，这中间肯定有鬼。要么两个亡灵领主都把“主上”的警告当成耳旁风，并不约而同选择以此为契机联合起来；要么……其中的某位领主，并没有收到警告，然后被另一位领主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而结合任务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正是后者。因为被两名亡灵领主亲自率领军团围攻的‘炼狱恶魔卡拉丁’，是不大可能绕远路过来掏‘骸骨之主的佩特罗维奇’老家的，即便成功了也会导致正面战场溃败，毫无战略价值。反过来，对于佩特罗维奇的邻居，‘肉山魔王卡隆’而言，现在则正是最好的偷袭时机！ 于是，苏文果断作出了决定。 “但丁，带我去佩特罗维奇的府邸，现在就出发，我自有办法喊它回来。” 第428章 可恶，被演了 亡灵领主佩特罗维奇的府邸……或者说宫殿，位于达莎城的中心地带，一处如同山丘般的高地上，俯瞰着外围的生灵世界。 宫殿的四周都是陡峭崖壁，布满了嶙峋的乱刺与魔法禁制，活物根本无法靠近，只有一条守备森严的道路可以通向其中。 由于身穿着人类联盟的服装，但丁与苏文一路上都畅通无阻，但在通向这条道路的广场前，还是被守护在此处的亡灵侍卫拦了下来。 拦住道路的是上次与灰骑士战斗时出现的那种金属巨人，如同两座厚重的城墙，密不透风堵死了前路；而负责与两人对话的，则是一名遍体通红的骷髅亡灵。 “人类，前方是属于亡灵的世界，请你们止步并返回。” 它用幽森的声音说道。 苏文知道，对方如此称得上友善的态度，全因为自己和但丁是人类，加之但丁是达莎城人类联盟中的高层，自己又是单挑并战胜了灰骑士的存在。若是换了其它种族的生灵出现在此，又或是普通的人类无名之辈，那么等待他们的恐怕便会是另一个结局。 毕竟单从这条道路地面上斑驳的血迹，就能看出这里绝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于是苏文也懒得跟它客气，直接说明来意。 “十分钟内，我要见到佩特罗维奇，否则后果自负。” 短暂的愣神后，红色骷髅发出了低吼。 “狂妄！” 刹那间，整个天空的红雾仿佛化作实质，阴沉得就想要滴出水来。 苏文立刻意识到，这具表面看似松松垮垮的红色骷髅，大概率竟然是和灰骑士有着相近实力水平的存在。 既然如此，毕竟正事要紧，苏文并不打算直接动手。他只是向前迈出了一大步，直接来到红色骷髅面前，三米高的仁丸装甲就如同一座小山，居高临下俯视着它。 随后，苏文微微探下头，轻声开口：“相信我，如果你强硬到底，那么你一定会后悔；因为到时候你将面临来自你主人的怒火，它会质疑你为何不按照我说的去做。” 此话说完，空气仿佛陷入凝固，双方互不相让默默对视着。终于，还是这具红色骷髅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我需要一个理由，这样我才能去找骸骨之主，并说服它见你。” 它有些艰涩道。 苏文回答：“告诉它，我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而这个消息关乎达莎城的生死存亡。如果它选择无视，或者拒绝与我见面，那么这里将在数小时后迎来毁灭。” 在不远处但丁脸上露出惊讶神色的同时，红色骷髅化作一阵灰尘，消失在了原地。 显然是毫不拖泥带水前去禀告此事了。 “赛文先生，你刚才是认真的……” 他刚开口想要提问，却被苏文打断：“但丁，我知道你现在有许多疑惑，但有些事情此刻还不方便讨论。感谢你从刚才直到现在的帮助，接下来的便是我一个人要面对的事了，还请你先回到人类联盟的那座大楼等待片刻。我很快就会回去见你，如何？” “……” 片刻的沉默之后，或许是感受到苏文语气中前所未有的严肃，但丁点了点头，很识趣把问题咽了下去。 “好的，我明白了。” 但丁说道。随后，他便与苏文进行了简短的道别，并选择了原路返回，很快消失在了远处城市林立的建筑间。 苏文则留在原地等待，且时刻留意着十分钟的倒计时。结果直到数字归零，那具红色骷髅亡灵依然没有出现。 于是，他默不作声从作战空间中抽出了超过三吨重的超合金刀刃握在手中，朝前方被钢铁巨人阻拦的道路走去。 既然规规矩矩行事没有下文，那么苏文将靠自己的力量开门。 他始终都坚信一个道理，那便是在亡灵世界中，谦让与包容只会显得自己软弱，唯有拳头才是至高的规则。 当苏文来到了两名金属巨人如同巨星城门般的躯体前时，它们忽然动了起来，一起缓缓低下头看向苏文，与此同时，爆发出了如同裹挟着狂风的沉闷低吼。 下一秒，两个直径接近十米的巴掌拍了下来。苏文则瞬间消失在原地，同时出现在了身后五米之外，并亲眼看着金属巨人的手掌在剧烈而沉闷的撞击中深深没入坚固的地面。 而根据苏文粗略估计，这一击恐怕有不下百吨的冲击力！ 这些块头巨大吨位也巨大的亡灵，所爆发出的能量，完全不亚于苏文的仁丸装甲。 不过，苏文可是有着22世纪中叶材料学天花板打造、密度最高、强度最强的武器的。 只见他毫无停顿地双手持刀，在完成了短冲刺的同时，对着一名金属巨人的手臂施放了标准的袈裟斩；虽然这套动作其实是战术芯片完成的，但是当苏文看到巨人的手臂在刺耳的冲击声中被斜斩成两半时，他还是免不了一阵兴奋。 但苏文很快冷静下来，因为他的目标从来不是这两个巨人。 在斩断了巨人拦在眼前的手臂之后，苏文仍无半刻停留，而是转为单手持刀，一只手抓住了断臂的切口，用出最大力量下压。下一个瞬间，重达十吨的仁丸装甲腾空而起，借助着齐根没入地面的断臂为受力点飞向了远远超过钢铁巨人高度的空中；与此同时，他调整好姿势，身后与坍缩导弹原理相同的喷射装置同时将数个高压坍缩炸弹打开了一瞬间，仁丸装甲便如同二段的火箭跳跃般在空中完成了转向，划出了一道完美弧线，并重重降落在金属巨人身后那条通往宫殿的道路上——直到此时，后者还在缓慢的回头中。 前方再无阻拦。 接下来，苏文大步流星，飞快抵达了宫殿的大门前。 而就在他将合金刀刃摆到与肩膀持平位置，摆出了攻击姿势打算在门上开个洞的时候，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门后面站着的，赫然是一个多月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佩特罗维奇。它看起来依然像是个身披长袍的普通骷髅，但在凹陷的瞳孔下面却隐藏着一双深邃的光芒，仿佛那不是眼睛，而是两团能够洞穿灵魂的邪恶火焰。 而此时，佩特罗维奇的态度明显有些不满。 它与苏文四目相对，缓缓开口道：“赛文·阿莱耶，我知道你或许有狂妄的资本，但你是否有些太看不起我，或者对你的实力太过于自信了？” 苏文则微笑道：“没有没有，我若是看不起你，就不会在外面等到现在了。只是你的部下有可能在找你的途中浪费了点时间，或者你为了思考要不要见我而多花了些心思，因此距离我最初说的十分钟稍微有些出入。而我向来是个非常守时的人，只好自己进来了。” 佩特罗维奇冷哼了一声，似乎也没有打算深究此事：“说，人类，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希望你不会浪费我时间。” “在这之前，你不打算用你的真身来见我吗？”苏文饶有兴致道。 “哦？” 佩特罗维奇似乎有些意外：“作为人类，你居然能看出我并非真身？” 苏文笑而不语，心中却暗道还真特么蒙对了。毕竟在他看来，既然按照但丁所说，佩特罗维奇这时候正在前线率军与“肉山魔王卡隆”配合，打算一举干掉“炼狱恶魔卡拉丁”，那么自然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叫回来、并且乖乖在门口等着的。所以他盲猜眼前的佩特罗维奇只是个虚影或者替身，顺口诈了一句，没想到果然中了。 而在意外之余，眼前的佩特罗维奇继续道：“但就算你看出来了，我暂时也无法以真身见你，非不欲也，实不能也。既然是人类联盟的那个小子带你来的，那么想必他也已经向你交代了我的行程，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不可能轻易返回达莎城。因此，你若真有什么重要消息，与我的分身说即可，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苏文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说了。” 随后，他看向佩特罗维奇的分身，用带有责问的语气沉声道：“你派来新塔赞城的使者，难道没有向你转达‘主上’的警告吗？”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使者？除了那次围攻塔赞城的联合行动外，我从未向那里派过什么使者。” 说完之后，佩特罗维奇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莫非你遇到了自称是代表我而来的亡灵使者？” “是的。” 苏文凝重地点了点头。 佩特罗维奇道：“有趣，这位亡灵使者向你提出了什么条件和要求？” “收购幽能矿石。” “那就对了，肯定不是我。幽能矿石虽然十分珍贵，可作为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曾经最信任的部下，我并不缺乏它们，剩余存量至少也可维持到战争结束，又怎么可能如此着急去找你求购？” “也就是说……” “肉山魔王卡隆，是它干的。” 佩特罗维奇替苏文说出了答案。 与此同时，它的骷髅脸上竟出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家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小动作还真是多啊。居然想以我的身份来打破约定求购幽能矿石，是想要在成功之后撇清干系，把脏水泼到我佩特罗维奇的身上么？” 此时的苏文则眉头微皱，他并没有向佩特罗维奇说明第二个亡灵使者的事情，因此后者自然不会知道双方针锋相对的故事。 而在他本人眼中，整件事情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如果两名亡灵使者都是那个“肉山魔王卡隆”派出来的，那么双方之间的敌意自然就是演的；所以说，互相之间拆台、竞价，究竟会为这名亡灵领主带来怎样的好处呢。 只会让它花费更大代价…… 不、不对！ 自己的想法完全错了，从最开始就错了！ 如果幽能矿石真的具有不可替代的战略价值，那么肉山魔王卡隆的目的，必然不会是“如何以最小代价得到它”，而是“如何成功得到它”，毕竟这是个绝对的卖方市场！ 这样一想，整个行为的动机就变得完全合理起来:搞不好派出代表两个不同阵营的使者一前一后分开抵达，正是为了向苏文营造出能够坐地起价的机会，而一旦想要抓住这个机会，那么苏文会考虑的事情就不再是“卖不卖”，而是“如何榨取最大价值卖出去”，目的就达到了。 苏文回溯了当时的情况，顿时惊出了冷汗。因为他赫然发现，即便当时的他根本没有出卖所谓“幽能矿石”的打算，也知道卖出去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可如果不是因为更加重要的s级任务突然出现，那么当第二名亡灵使者来的时候，他十有八九不会像已经发生的那样让两者直接碰面，而是把它们分开然后慢慢谈。 这一谈，无论最终卖给谁，都等于卖给了“肉山魔王卡隆”。 虽然它可能会花费更多代价，不过成功避免了大概率空手而归的可能。 但，这都不是最重点。 重点在于，自己以“主上”身份发出的警告，果然只有“肉山魔王卡隆”收到。也难怪在接下来的40小时中，达莎城从头到尾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和防备，反而还同意了对方提出的合作计划，完全被打了信息差！ 这也就是说，难不成…… 其实自己公开了“灾祸”的行为，才是造成达莎城第二次危机的元凶？ 而就在苏文还没来得及细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来自不远处佩特罗维奇的惊怒声。 “卡隆，你在干什么！” 第429章 连你也要算计我 苏文立刻循着声音看向佩特罗维奇所在的方向，发现此时它的骸骨身躯正在像面条一样高度扭曲，看起来狰狞无比。 苏文知道，这意味着佩特罗维奇的本体正遭受严峻威胁，以至于它对“分身”的掌控力遭到干扰，才会出现这种画面。 而方才那声怒吼，便是冲着始作俑者去的。 至于内容，苏文明确听到了“卡隆”的名字…… 没错，正是那位“肉山魔王卡隆”，它果然出手了！ 在意识到自己猜对了的同时，苏文忽然看到，佩特罗维奇分身那只扭曲变形的手臂抬了起来，一道元素辉光从中出现，射向了苏文身后金碧辉煌的墙壁上；紧接着，那里的空间发生了波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了一座金属大门。 “原来……联手的……是它们！” 佩特罗维奇的声音再起响起，充满愤怒之意。此时的它不仅形态扭曲，甚至就连声音也变得模糊且断断续续，但苏文依然勉强听清了它接下来说的话：“人类……替我进入大门……启动达莎城……防护……等我回来……必有重谢……” 只可惜，这句话还没全部说完，便伴随着佩特罗维奇分身的崩裂戛然而止。 诺大的宫殿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了苏文。 苏文看了眼任务时间，上面显示的数字依然是4小时。 但他知道，距离新任务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此时真正剩余的时间最多不过三个半小时，已然迫在眉睫。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对下一步要做的事作出决定，1号那边就传来了警报。 此时，位于达莎城最西部的探测器表明，地面之下侦察到大量规律震动，并且不断线性增大，这意味着正有一支难以计数的部队正在直奔达莎城而来。虽然在红雾中还无法目睹来者何人，但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且是正对着“肉山魔王卡隆”所在的黑石山城方向，用脚都知道肯定是这名亡灵大君的军队，而且看样子是要直取达莎城。 坏消息还不仅如此，不到一分钟后，位于达莎城北方的探测器同样检测到了大量接近的信号，而且是方向完全不同的来源。 来袭者竟然不止一批！ 直到现在，苏文才完全明白佩特罗维奇惊怒话语中的含义，以及那位“肉山魔王卡隆”的计划。真正联手想要除掉第三者的，显然并不是它和佩特罗维奇，而是它和领地北方的那名亡灵领主“炼狱恶魔卡拉丁”。 相反，佩特罗维奇和它掌握的势力，才是这场计划中需要被除掉的那个！ 结合所见现状，苏文大概能猜到其具体过程：很有可能是卡隆以合作的名义邀请佩特罗维奇亲驾出征，在前线大举进攻“炼狱恶魔卡拉丁”的军团，实际上却是带着它进入了一个精心准备好的口袋阵。紧接着，双方图穷匕见，卡隆忽然对佩特罗维奇发难，并同时派遣手下的军队进攻达莎城。这样一来，即便它们无法彻底消灭佩特罗维奇，不出一时片刻，其在达莎城根基也会毁于一旦，失去争夺新任亡灵大君的资格。 而苏文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却不得不想办法阻止这一切，哪怕佩特罗维奇的死活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有关系的是达莎城的生灵！ 倘若达莎城沦陷，哪怕来犯者对人类联盟有所顾忌，不敢对城中的人类痛下杀手，但人类毕竟只占达莎城中生灵的一小部分，其余的大部分生灵恐怕就没那么好命了；然而它们的生命在系统眼中都一视同仁，也属于s级任务需要拯救的存在。更何况——“不对人类痛下杀手”毕竟只是个假设，万一对方杀红了眼，或者人类联盟的面子还没有大到让他们瞻前顾后的程度呢？无论出于何种考虑，苏文都绝不允许达莎城被攻破。 在明确了态度之后，苏文终于看向墙壁上突然出现的那道金属大门。 佩特罗维奇在失联的前一秒打开了它，并要求苏文进入其中，启动达莎城的“防护”。虽然苏文还不知道所谓“防护”具体指示的是什么，但想必会起到不弱的御敌作用，至少能够为自己的任务带来些许帮助。 看来当务之急要做的事，便是进入其中，将达莎城的“防护”打开。 然而，就在距离大门不足五米时，苏文忽然停了下来。 他猛然意识到，这里是否…… 太安静了？ 紧接着他便想起，那个负责传信的红色骷髅，在离开了通向脚下宫殿的大门之后，就再也没现身过。而现在佩特罗维奇遇到了危难，按理来说负责打开达莎城“防护”的至少也应该是它才对，轮不到苏文这个外人插手啊！ 那么这家伙，现在又在何处呢？ 好，若硬要解释成情况危急，佩特罗维奇来不及发布命令，只能拜托刚好近在眼前的自己，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只是这个解释太过于牵强，苏文无法用它完全说服自己。最重要的是，他打死也不相信，佩特罗维奇竟然会对自己这个人类托付信任，尤其自己不久前还干掉了它的手下：那个负责试探的灰骑士。 准确来说，两者的关系反而偏向于仇敌才对。 鉴于此，苏文隐约感觉，眼前的大门通向的或许不是什么打开达莎城“防护”的装置，反而有可能是一个暗藏杀机的陷阱？ 不过这种猜测没什么依据支持，为了防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文还是派出了一个携带着作战空间的探测器，操纵其小心翼翼进入门中。 然而，探测器刚一进入这道看起来有着普通长廊和台阶的大门，还没等来得及使用量子通讯连接传回图像，就这么在苏文的注视中消失了。与此同时，该探测器与身为母机的1号连接忽然断开，苏文连忙下达了回收指令，试图将其收纳进作战空间，但为时已晚。因为他发现，其所携带作战空间的外面，居然是空间乱流…… 至于这颗探测器本身，早已被扭曲混乱的乱流撕成了碎片。 苏文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跟这些亡灵领主级别的家伙打交道，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小命不保。 还想去开启达莎城的防护？ 可笑。 这座大门后面，直接就是空间放逐！ 只要一跨入大门，苏文就会被扔进无穷无尽的空间乱流中，就像他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里对两名序列八的亡灵做的事一样。 苏文并不认为仁丸装甲能够挡住空间乱流，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在那种环境下使用系统脱身而出，但有一件事倒是已经很明确了，那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佩特罗维奇首先要除掉的“危险因素”，竟然是身为人类的自己。 好，很好。 这事苏文记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形势既然如此混乱，果然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合适。苏文深知，等两名亡灵领主“肉山魔王卡隆”与“炼狱恶魔卡拉丁”的军团兵临城下时，一切就已经太迟了。届时自己最大的底牌坍缩炸弹将因为误伤问题无法使用，否则即便能消灭来犯者，达莎城恐怕也要为其陪葬；只有在它们距离达莎城足够远时阻击，才能够起到最大效果。 所以，别管什么防护不防护的，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护。 趁着现在还早，得赶紧行动起来，最好能御敌于百里之外，并像上次在新塔赞城那样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就在苏文准备借助系统传送快速离开这里、以对达莎城即将面临的来犯者做出更多调查时，他忽然发现，系统竟然拒绝了他的传送。 苏文：“？” 要知道，截至目前，根据苏文的经验，系统空间拒绝他进入的唯一原因，就只有“正在被别人看着”这一条，其余任何情况下都能够自由出入才对。而印象中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银盔城的亡灵天灾现场面对那只史莱姆，可现在苏文正躺在仁丸装甲的深海液体中，早已和外界彻底隔绝，又怎么可能会被看到？ 难道说，自己真的正在被什么东西盯着？！ …… 苏文感觉这个地方太邪门，不宜久留，若是再待下去，鬼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幺蛾子。好在宫殿出口大门离他很近，大不了直接走出去；当下苏文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折扇足足有十几米高的巨型拱门前，抬手推开了沉重的门身。 接下来，门后面的景象，让他猛然一窒。 只见外面不再是达莎城的远景和通往山下的街道，而是……和苏文所在的一模一样的大厅！苏文仿佛推开了一面镜子，两边互为镜像，甚至就连正对着宫殿大门的墙壁上，那道被佩特罗维奇打开的金属门，都被完美复制了过去。 苏文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 看起来，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似乎并不想轻易放自己离开啊。 这下可有点麻烦了。 第430章 致命弱点 其实仔细想想，苏文与达莎城亡灵领主佩特罗维奇的利益，从未达成过一致。 在后者眼中，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灵，就好比田野中的作物、栅栏里的牲畜，属于宝贵的财产和战略资源，可也就仅限于此了。当大敌来临之时，这名亡灵领主首先要靠考虑的，当然是如何保住自己的统治地位，以及如何不让这些宝贵的“财富”落入敌人的手中。 而以此为前提，在佩特罗维奇看来，作为生灵却有着强大力量的苏文，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威胁，属于要首先排除的风险的一部分。再加上原本就有的仇隙，它对苏文的出手，就显得理所当然了不少。 苏文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认清这个现实，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将佩特罗维奇当做潜在的帮手，更不可能主动进入它的宫殿。 毕竟这里是对方的主场，自己的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自投罗网。 可惜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无济于事。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考虑如何脱身的问题。 其实眼下的情况，苏文很早就预料过有可能出现，并且一直都在致力于做出防备。比如最开始的烟雾弹、发烟装置，乃至后来的封闭维护仓、仁丸装甲……在提升自身战斗能力的时候，他始终都在有意识兼顾着“感知隔断”的问题，为的就是随时能够利用系统传送功能脱身。 怎奈何，塞卡兰达的出现就像是刚出新手村马上开了个噩梦副本，里面的怪动不动就是满级加红名的存在，这就导致苏文的准备很可能跟不上对手的强度。苏文靠着心理战打了个贝尼亚米诺措手不及，看似是获得了全面胜利，如今却在比它更弱的亡灵领主面前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这只能说苏文的认怂策略毫无问题。 这鬼地方，太特么凶险了！ 不过，既然苏文是由于无法阻断“观测”才被系统拒绝传送，这也就意味着现在肯定有什么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哪怕不是用眼睛来看，也有可能是用别的什么在感知。因此苏文知道，自己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保持冷静，绝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慌张。 随后，他嘴角露出冷笑，缓缓开口。 “出来，我知道你正在看着我。” 只是这话说完许久，直到回荡在大厅中的回声都彻底消失，周围依然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现身的迹象。 苏文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的使诈行为并没有奏效。。要么佩特罗维奇真的陷入了致命威胁，根本无暇顾及这边，要么……对方并不打算回应，就打算看自己如何破局。 可若是无暇顾及，又怎会有东西在“盯”着自己，不让自己传送？ 所以，答案大概率就是后者。 既然如此，那苏文也只有拿出点底牌来了。 可就在苏文深吸了一口仁丸装甲里的深海液，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大厅的四面八方，忽然传出了轻微的笑声。 与此同时，苏文正对面的镜中空间里，缓缓浮现出了那只失踪许久的红色骷髅。 于是苏文赶紧把深海液吐了出来，心想还好对方终于忍不住现身；若是再晚来几秒，自己可就要用出“那招”了。 “你果然一直都在。”苏文面不改色，淡淡开口道，“做出刚才这些事的就是你，是佩特罗维奇要求你这么做的？” 对方点了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你说的没错。” 苏文又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我总要知道是谁在对我出手。” 红色骷髅轻声笑道：“我的名字？其实我并没有名字，或者你也可以干脆称呼我为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因为我就是刚才与你对话的分身。真可惜，我还以为你能够看出来这点呢，果然还是高估了你。” “……” 苏文微微一愣，而后也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佩特罗维奇的本体和分身，根本就是两个独立的存在，所以它在遭受危机，而你却安然无恙，刚才的扭曲都是装出来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敌人应该是另外两位亡灵领主才对，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干脆就是来通知你这场危机的，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设计害我？若非我小心谨慎，现在搞不好已经中招。” 苏文笑了，可对方却停止了笑声。 它隔着大门盯着苏文，血色的骷髅眼眶中散发出幽幽寒光。 到了现在，它声音逐渐充满恨意：“你说呢？杀害灰骑士、黑色恶魔玛门，以及贝尼亚米诺大人的凶手。” 听到最后时，苏文微微吃惊。 原来这家伙出手的原因，居然更多的是因为仇恨，而不是为了排除威胁？ 失算了。 但在短暂惊讶过后，他立刻做出了争辩：“等一等！灰骑士是我干掉的不假，黑色恶魔玛门也是我做掉的，这些我都认了，虽然都主要归咎于它们不长眼非要挑战我；不过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死，明明就是那位人皇古德温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赛文·阿莱耶，来自辉煌大陆的人类，贝尼亚米诺大人的事，你能瞒得住其它蠢货，却无法瞒过我。”佩特罗维奇的分身听完后，沉声说道，“你可知道，贝尼亚米诺大人对你的调查，实际上是我一手经办？我是它曾经最信任的部下，同时也是整个塞卡兰达最了解你的存在，甚至比你自己更加了解你。” 苏文:“……” 它继续道：“正因如此，我还知道毁灭了王都的是你，把贝尼亚米诺大人逼上绝路的也是你，回到辉煌大陆之后将贝尼亚米诺大人的信徒斩尽杀绝的，还是你！我正苦于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你复仇，可你却亲自送上门来。莫非你真当我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良久的沉默后，苏文面露无奈：“看来你对我真的很了解，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法挽回。说，你到底打算对我怎样？” 红色骷髅怒极反笑：“还用说么，既然有这个天赐良机，我自然要消灭你，为贝尼亚米诺大人和被你杀害的亡灵们报仇！” 于是苏文又问：“是谁给你的信心？” “当然是情报的力量。” 红色骷髅说着，双眼发出了阴森的光芒。与此同时，整个大厅边缘开始了混沌的崩溃，一切都在化为碎片消失，苏文立刻意识到，他所在的空间正在被流放。 目标自然是无尽的空间乱流。 苏文知道，很显然眼前的佩特罗维奇分身，想要以此吞噬自己！ 伴随着空间扭曲发出的破碎声，它森然道：“有着黑色恶魔玛门的教训，我得知了一般的空间封锁手段无法限制你；而结合我对你传送过程的分析，以及对你过去经历的了解，我又意识到你很可能存在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你在脱身时绝对不允许被注视。” 说到这里，它指了指苏文所在的大厅。 “如你所见，这里就是为你精心设计的牢笼，足足花费了我十几分钟之久，其中的一切事物都时刻处于我的感知下，从你主动踏入这里的时候起，它就已经发挥出效果，我能够时刻注视你的一举一动。而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就说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的你，已经无路可逃！” 话音刚落，它似乎预料到了苏文的下一步计划，挥了挥手。 正在崩溃的大厅消失了——空间依然在崩溃，但苏文所在的位置却不再是那座宫殿内部，而是宫殿的上方。透过高度扭曲的空间碎片，他能够看到从外界传达进来的光线，只见周围竟然是达莎城的影像。 随后，佩特罗维奇分身竟开始了不紧不慢的解释，似乎已经吃定苏文。 “这个空间，其实是与塞卡兰达重合的领域空间，它很不稳定，所以能够被乱流吞噬。我知道你的另一个底牌是威力巨大的爆炸，大到足以将整个王都夷为平地，现在你想要脱困而出，只能使用它来摧毁现在这个空间；也不需要太大威力，只要和你毁灭了王都的那次爆炸差不多就行。” “这样，你就可以在被放逐之前重获自由，但相应的，你也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那就是……整个达莎城的生灵。在这样猛烈的毁灭力量下，他们将尸骨无存，甚至连灵魂都无法留下。如何啊，用十几万生灵的命，换你一个人的命，很划算？” “……” 听完佩特罗维奇分身的话，苏文在接连震惊之余，忽然有种连底裤都被看穿的感觉。 正所谓底牌用过一次之后就不再是底牌，如今眼前的红色骷髅，显然算到了自己的一切手段，并提前做出了针对。 而这种感觉，在离开了银盔城，得到了来自系统的真正力量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来以后的自己，还是要倍加小心啊。 至于这次么…… 只能算是敲响了警钟。 苏文缓缓抬起手指，指向了同样悬浮在空中，但没有随着空间的崩溃而被放逐的红色骷髅。 “你现在就在真实的达莎城上空。”他忽然淡淡开口道，仿佛在陈述着一个事实，“不妨看一看，你的身后是什么？” “没用的，我会静静注视着你的毁灭。”红色骷髅完全不吃这招。 “啧。” 苏文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红色骷髅猛然回过头去，随后迎接它的便是仁丸装甲的合金拳头，苏文在消失的同时，就已经出现在了它的身后，抬手便是一记百吨的攻击。 拳头与骨头碰撞的声音响彻宫殿上空，佩特罗维奇的分身顿时倒飞出去，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希格露恩展开一道护盾阻挡了去势。苏文则紧随其后，利用坍缩导弹的推射装置提供的动力再次冲到了它的面前，捏住它的脖子。 下一秒，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地，并且出现在瓦伦丁的领域空间。 苏文保持着捏着红色骷髅脖子的姿势，把它按在了阳光明媚的草地上，重重镶嵌在泥土中。 “毕竟只是个分身，你的战斗力可比灰骑士差多了。” 他俯身在红色骷髅的耳边，轻轻开口道。 此时的佩特罗维奇分身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淡然与自得，即便无法从骷髅上看到五官变化，苏文依然能够感受到它的难以置信。 紧接着，它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你仍然可以随意离开，这根本不符合空间元素理论！难道那唯一的弱点也是错误的吗！” 苏文摇头道：“算不上错，但很可惜，只对了一半。” 随后，他轻念了一声“删除”，红色骷髅的身下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伴随着强大的吸引力，它的身体立刻没入其中，唯独脖子以上的部分，由于仍然被苏文握在手中，所以悬在裂缝的入口，无力摆动着。 但就在苏文准备松手时，红色骷髅忽然挣扎起来，仿佛忽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等等，赛文·阿莱耶，你不能杀我！你是否想要知道一些重要消息，比如……你亲生父亲如今的下落？” 苏文即将松开的手顿了顿。 见到此话奏效，红色骷髅继续道：“我刚才说过？我比你自己更加了解你，这可不是一句空话。我此前命令贝尼亚米诺大人的信徒们调查了你的一切，自然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信息，其中就包括了你生父的下落，甚至还以此推断出了你失去元素掌控力的原因。相信我，整件事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最好考虑清楚该怎么做。” 苏文似乎犹豫了一瞬间，但下一秒，他还是松开了手。 眼看着红色骷髅被空间裂缝彻底吞没，苏文才缓缓开口。 “感谢你的告知，我会亲自调查。” 面对想要干掉自己的存在时，即便对方还有着重要价值，苏文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连身为终亡教会信徒都能调查出来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绝对的机密，自己如果想要得到，何不亲自动手？ 不过，自己的亲生父亲，阿莱耶子爵，居然还活着…… 这倒是苏文始料未及的消息。 若是不考虑佩特罗维奇的分身在糊弄自己的可能性，那么在这件事情上，苏文必须做到小心再小心。因为这或许是除了莉蒂西娅以外，自己作为“赛文·阿莱耶”身份的唯一弱点，倘若被有心人掌握，并以此要挟苏文，的确会让他面临无比棘手的局面。 不过在他看来，此时大概只是这具分身的胡言乱语，因为要是真的如此，它与贝尼亚米诺当初为何不直接把发现的“阿莱耶子爵”控制起来？这样的话，将其作为面对自己时的谈判筹码，岂不完美；而不是等到山穷水尽、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才终于想起来它。 既然如此，后面的那几句话，什么“整件事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自然就更不可信了，苏文权当听了个寂寞。 而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来，刚才还真是危险。 若非苏文为了能够到达未保存坐标，设计了一套在仁丸装甲内自动注射假死药剂、再通过作战空间传送的策略，在刚才那样的局面下，搞不好真要翻车。对方显然已经吃透了如今苏文的两个最大底牌，“坍缩炸弹”和“任意传送”，所以才会布下了这样一个杀阵。 它找到了封锁自己传送能力的办法，但同时也知道，如果想要保证这种方法一直生效，直到苏文被空间乱流吞噬，那么就必须阻止他使用另一个底牌——坍缩炸弹的可能性。可以想象，哪怕超大威力的坍缩炸弹无法毁灭领域空间那样的小世界，却也能够彻底摧毁那原理未知的“观测”手段，导致出现短暂的感知盲区。而趁着这个时机，苏文便能够得以脱身！ 于是，它故意制造了一个非常脆弱的不稳定小空间，而非独立存在的领域空间，为的就是要把整个达莎城绑架起来，使得苏文想要脱身，就必须放任坍缩炸弹的爆炸毁灭整个达莎城，以及这里的十几万生灵。 届时，苏文若是不想死，就必须要亲手造成本应当由自己阻止的灾难。 而它之所以会主动现身，发出看似毫无意义的嘴炮，实际上就是在将苏文引向这条艰难抉择的道路，让苏文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并陷入两难的抉择中。 苏文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亡灵的狡诈与狠毒，以及复仇的决心，更惊讶于其能在自己出现后的短时间内作出实施。可千算万算，佩特罗维奇还是栽在了情报的滞后性上面，如果是针对两个月之前的苏文，这一招确实天衣无缝，完全把他吃死了。但假死传送是苏文从未向外界展露过的底牌，它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侥幸逃过一劫的苏文在感到庆幸的同时，也暗中决定了绝对要将这个底牌的秘密牢牢保守，以及尽快找出彻底屏蔽感知办法。 可以想象，今天佩特罗维奇的分身用这一招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人故技重施。如果不提起警惕，到了那时，恐怕又要陷入被动的局面当中。 但这是以后要做的事了，现在还是要赶紧解决达莎城掉迫在眉睫的危机。 佩特罗维奇看起来是放弃了治疗，干脆破罐子破摔，哪怕牺牲了达莎城也要消灭自己这个仇人，于是现在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防护”，也不存在援军，现在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他自己。 苏文打开任务面板，时间早已变成了三小时。 不过这一次，苏文已经不需要再亲自动手，失去了从达莎城本身援助的可能性后，他也再没有继续留在塞卡兰达的理由。 他直接从瓦伦丁的领域空间退场，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1号。无论成败，在最后时刻来临之前，他都不会亲自干涉。 他不想再次经历类似刚才的危险了。 命令下达后，1号立刻展开了行动。 但当苏文回过头时，却看到了静静杵在原地的希格露恩。 “怎么了希格露恩，你现在应该去提供空中支援才对？”苏文有些疑惑，这把剑最近这段时间都像1号一样听话，怎么忽然间就出现了问题……不对，仔细想想，像1号那样听话，反而才更像是出了问题？！ 苏文这才突然发现，希格露恩最近的存在感似乎特别低，简直就像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机器人一样，这和印象中它的性格可不太一样。而这种状态，好像是新的s级任务出现时就存在了，或许还能追溯到更早一些，也就是苏文忙于安排重建新塔赞城的时候。不过由于表现并不明显，因此苏文直到今天才意识到。 “刚才，是主上的力量帮助你脱困了么？”希格露恩轻声问道，听不出有什么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当然是，或者说一直都是。”苏文耸了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离开了主上的力量，我就是个废人。好在主上足够强大，至少还不是这种级别的敌人能够相提并论的，所以我才能够将之碾压罢了。” “我知道了，那么我出发了。”希格露恩淡淡道。 “呃……你要问的就只有这个问题吗？” “是的，只是一时好奇。” “好。” 眼看希格露恩通过作战空间传送离开，苏文若有所思，但最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权当是这把剑日常抽风了。 …… …… 1号直接回到新塔赞城，调来了镇守此处的40名精兵，相当于40台csl7的火力，足以扫平一切障碍。 这支武装亡灵联队通过希格露恩精准空投的作战空间，降落在了距离达莎城西方50公里处，如同一堵墙壁阻挡在卡隆的军团面前。 面对着数以千倍的各色亡灵，它们默默抬起了枪口。 不过，就如同上次在城墙上吓退了三路大军一样，这次数以十万记的亡灵军团，也在这道看似单薄的防线前停了下来。 对于这种反应，苏文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卡隆和它的军团仍然对“贝尼亚米诺的遗产”和“人类联盟”还有着敬畏。虽然后者只是个误会，但在这种时候，苏文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借助其名头一用了。 而倘若沟通能够奏效，自然就无需坍缩炸弹出马，属于最好的结果。 很快，在黑压压的亡灵军团面前，距离苏文这边防线不足百米的最前端，逐渐汇聚凝结出了一个巨大的血色肉块，并且还在不断蠕动。其形状看起来有些像海星，中间部位则是一张扭曲的人脸，与它比起来，身为骷髅的佩特罗维奇简直眉清目秀…… 但根据先前得到的情报，苏文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肉山魔王卡隆”。 对方现身之后，看着前方不远处蓄势待发的“亡灵禁卫军”，那张巨大、狰狞、扭曲的脸上，却似乎摆出了疑惑的神色。 “你们……想要……阻止……进攻？” 它断断续续发出声音，仿佛一次只能说出一个词汇。这种说话方式与当初的灰骑士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让人听得直着急。 不过看样子，它倒是很清楚眼下的状况。 于是，在苏文的操纵下，1号缓缓点了点头。 “停止进攻达莎城，否则后果自负。” 没想到，卡隆的大脸盘子上，疑惑神色更浓。 “无法……理解……你们……明明……已经……默许……为何……反悔？” 苏文：“？” 默许你个头啊，啥时候的事？！ 第431章 错的不是我，是系统！ 迷惑之余，苏文操纵着1号做出了强硬的答复。 “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谓的默许是指什么，但现在立刻带着你的军队撤离，不允许再打达莎城的主意。另外，也代我向正在北方进军的那位‘炼狱恶魔卡拉丁’转达同样的话：你们如何对待佩特罗维奇我不会管，但达莎城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 一片寂静。 突然，毫无预兆地，卡隆那张扭曲的脸发出了怒吼。 仿佛整个世界都感受到了它的愤怒，天空中猛然刮起了一阵强烈的风暴，漫天的沙土席卷着一切，将红雾吹成无数漩涡。 紧接着，这张仿佛长在车轮上的脸就这么带着肉泥与鲜血钻了出来，并在过程中飞快生长出了手脚，最终形成了一个站在轮盘上的血色人型。面对此情此景，即便隔着屏幕，苏文依然产生了些许掉san的感觉。 血色人型缓缓抬手指向1号，用咆哮的语气开口道。 “对你们人类联盟，我自认为已经足够尊重，换来的却是这般羞辱，莫非真当我肉山魔王卡隆是忍气吞声之辈？！” 苏文心想原来这货会说囫囵话啊。但与此同时，他却也不敢怠慢，早已让1号时刻准备着通过作战空间撤离：面对着所谓序列九强者的怒火，1号和用来充场面的40名精兵未必够看，真正的杀招依然是早已部署完毕的核弹级别坍缩炸弹。 没错，苏文准备使用暴力解决。 毕竟按照眼下的态势，谈判恐怕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对方的理直气壮完全超乎了苏文的想象，不但丝毫没有不遵守约定的愧意，反而把责任推到了他这边，连‘默许’这种鬼话都能说得出来。如此不要脸的行为，再次拉低了塞卡兰达的亡灵统治者们在苏文心目中的印象。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只能将王都发生的一切故技重施。 但就在苏文即将回收1号与40名武装亡灵士兵的前一秒，前方的卡隆军团阵中，忽然飞速闪现出了一个身影。 这是一名如同石像的亡灵，身材魁梧高大，苏文认得它，正是四十个小时之前那名代表了肉山魔王卡隆来到新卡赞城的使者。 它站定之后，躬身行礼道：“两位大人息怒，这中间一定存在误会。” 漫天的狂暴风沙这才稍微平息，剑拔弩张的氛围略微衰退，肉山魔王卡隆和苏文操纵着的1号同时看向了这名石像亡灵。 在分别对双方行礼之后，石像亡灵恭敬道：“卡隆大人，塔苏里大人，你们双方之所以会出现分歧，恐怕是我在传达消息过程中出现了纰漏。塔苏里大人曾告诉我，达莎城与黑石山城都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而我却将其错误理解成了默许双方开战的信号，并将其转达给卡隆大人。此事皆为我之失误，我愿为此负担全部责任！” 周围的风暴再次减弱了些许，轮盘上的血色人影盯着这名石像亡灵许久，又看向了不远处静静伫立的1号。 他缓缓发声道：“所以，人类，这不是‘默许’吗？” 1号背后的苏文早已陷入了沉思。 眼前事态的发展，是他完全没料到的，但好像又没什么不合理。毕竟在毫无预兆的前提下，将“危险警告”理解成“默许开战”，虽然充满了曲解的嫌疑，却也并非不可理喻；也就是说，果然是自己发出的“警告”，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至于石像亡灵口中所谓的“传达消息的过程中出现了纰漏”，苏文知道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此重要的事情，内容又不复杂，这家伙显然有能力做到一字不漏地转达给肉山魔王卡隆。如今它恰到好处主动出来澄清误会，倒是可以理解成卡隆故意留下的后手——苏文猜测，在40小时前，卡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便打算以此为借口发动对佩特罗维奇以及达莎城的进攻，哪怕明知道消息的本意大概率并非如此。 而接下来，若是对方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它就会瞒天过海，直接装糊涂联合卡拉丁拿下达莎城再说；而要是真的遇到了来自“人类联盟”的强硬阻止，那就把这个石像亡灵拉出来背锅，让双方都有个台阶可以下。 想通了这点后，苏文立刻意识到，事态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果不其然，当1号在苏文的授意下微微点头，简要改编并说明了不久前在王都废墟中起飞的坍缩导弹对天外陨石拦截的事件后，卡隆与它手下的亡灵将领们在惊讶之余，将怒火与矛头全部转移到了石像亡灵的身上。 后者似乎完全知晓自己的命运，默默承受着指责，直到卡隆抬手虚捏，将它提到了半空中，打算处决它的灵魂。 “且慢。” 苏文出声阻止了这场演戏……或者说必要的牺牲。 石像亡灵看向了1号，那张面具一般的脸上似乎流露出感激，显然它很清楚，此时1号的话，是它唯一能够生存下去的希望。 苏文：“在你们动手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 “说，人类。” 卡隆缓缓道。 “这个问题是问这名使者的，我不久前从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那里得知，它并没有派出任何使者前往新塔赞城向‘主上’求购幽能矿石。所以，当时前来见我的另一名使者，其实也是你或者你操纵的傀儡，对吗？” “……” 短暂的沉默后，石像亡灵平静地承认了，它回答道：“您是对的，塔苏里大人。那是我的傀儡，卡隆大人给我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达成交易，因此这是我为了提高交涉成功率而临时想出来的策略，但没想到您的态度如此坚定，我失败了。” “好，我没问题了。” 下一秒，苏文眼看着这名石像亡灵的灵魂被卡隆抽出并吞噬。 苏文可没打算救下这家伙，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动机这么做，而这场“误会”也必须有人付出代价；只是心想既然要死，那就干脆多发挥点作用。反正对于目前的苏文来说，和平解决问题总归是上策，暴力只是无奈之举。 解决了负责背锅的倒霉蛋，接下来便进入了误会消除后的扯皮环节。有了刚才的经历，苏文倒是能确定一件事，那便是如今的人类联盟确实在这群高阶亡灵眼中有着超强威慑力，毕竟恶魔王贝尼亚米诺才刚死了没多久，还没凉透呢。因此他的底气足了许多，但也不至于到目中无人的程度，还是给了卡隆一个体面的退场。 卡隆很识趣地表示会与炼狱恶魔卡拉丁联络，要求它鸣金收兵，同时调用全部力量绞杀被围困在异空间里的佩特罗维奇本体。 但在离开之前，它却对苏文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其实如果我们攻入了达莎城，并不会对那里的生灵进行杀戮，只要他们不反抗，亡灵大军反而会保护他们的安全，因为生灵是我们最宝贵的资源，也是未来的希望。但我不好说陷入绝境的佩特罗维奇是否会下令对达莎城的生灵做些什么，毕竟它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的撤退。为保稳妥，我建议你们多加小心。” 苏文微微一惊，但表面上不置可否，操纵1号带着40名亡灵士兵悠然离去。紧接着，他全速打开了任务菜单。 随后，苏文心中瞬间冰凉。 “任务时间：3小时” 没有结束！ 危机还没有解除！ 也就是说，卡隆刚才并没有说谎，它率军进攻达莎城目的，并不是为了对生灵造成杀戮，而只是为了占领它。 真正造成生灵涂炭的，另有其人。 莫非…… 佩特罗维奇并没有真的放弃治疗，它在下令分身干掉苏文的同时，还做出了其它布置，来完成对达莎城的“防护”？！ 接连的反转让苏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血压升高，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在40小时之前发出的警告。如果没有那次警告，肉山魔王卡隆就不会狠下心来联合炼狱恶魔卡拉丁对佩特罗维奇下手，而佩特罗维奇若没有遭遇到致命威胁，也不会打达莎城生灵的主意，一切看起来错综复杂的果，实际上都是苏文最初种下的因……但问题在于，哪怕回到当时再来一次，苏文依然会向卡隆发出警告，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就根本无法将灾难源头锁定为天灾，进而推测出陨石的存在！苏文忽然有种感觉，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一双大手安排好了一切，才会弄得他疲于奔命，甚至让自身都陷入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不……或许也没那么玄乎。 要是坑爹的系统肯稍微给点提示，自己就不用搞得如此狼狈，哪怕依然要付出努力，却也不必再吞下自己亲手种的苦果。 所以，一切的错，都在系统！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同时，苏文只恨这坑爹系统怎么没有个具现化的表征，比如一只欠揍的白色红眼吉祥物，这样自己现在就可以暴揍沙包了。 但灾难终究还是要阻止，再加上来之不易的s级奖励，苏文选择隐忍。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第432章 生灵们的计划 苏文并没有直接大摇大摆返回达莎城，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艰难挑战。 毕竟在达莎城内，坍缩炸弹根本就派不上用场，而在失去了这张一力降十会的底牌后，苏文的实际行动能力其实相当有限。 倒不是说硬碰硬的实力不行。仁丸装甲的强度已经接受过序列八强者灰骑士的考验，虽然没能占到上风，但至少有着一战之力；再加上系统空间针对亡灵生物的特化，真要打起来，如今群龙无首的达莎城亡灵们，未必就能讨得到好处。 也不是担心自身的风险。其实任务进行到了这种阶段，苏文早已知道无法置身事外，谁让自己现在是团队最强战斗力呢？在他的计划中，等到最后一刻再出场收尾是不太可能了，必须做好接下来亲力亲为的准备。 真正的问题在于，苏文对于元素世界的认知深度，与如今需要面对的难题，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这才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诚然，他可以利用仁丸装甲与系统的力量保全自身，也可以借助各类武器乃至坍缩炸弹对敌人进行打击，但唯独无法完成如同手术一样的精密行动，因为任何一个涉及元素力量的难题都会让他寸步难行。 苏文其实早已意识到了这点，他费心费力加入圣彼得学院，实际上就是为了弥补这方面的缺陷。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哪怕是作为苏文团队中对元素理解最深刻的希格露恩，其能力在辉煌大陆上还勉强够用，可是在塞卡兰达这种“地狱副本”，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在先前与那些序列八以上的亡灵的战斗中，对方的许多进攻与防御招式，比如灰骑士的空间折叠与拉伸、黑色恶魔玛门的多层套娃，都已经超出了希格露恩的能力范围。它或许能勉强理解那是怎么做到的，但想要参悟透彻，却绝无可能。 那么，苏文正在面对的问题是什么？ 绝不是冲到一堆亡灵的老窝里把它们通通干掉这么简单，而是要从零开始调查达莎城灾难的原因；对方有可能是一场类似于亡灵天灾的献祭，也有可能是比献祭更高一层的群体转化，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难以想象的操作。 苏文想要精确调查、锁定并阻止它，并保证过程中不引发衍生的灾难，绝非凭借着热血与蛮力就能够做到。 如果没有对元素足够透彻的理解，很可能哪怕仅仅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禁制、陷阱或者预警手段，就会死死限制住他的行动。 所以，在经过了并不算长时间的思考后，苏文果断做出了一个决定。 寻找支援。 达莎城的灾难，不应该只有苏文自己来承担，那些生灵中的强者，至少人类联盟的几个高手，必须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才行。 比如那位身为人类联盟分会长的红，看起来就很好利用的样子，以她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达莎城即将面临的灾难，想必不会临阵退缩。 恰好之前与但丁分别时，苏文曾说过让他等自己回去，他决定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达莎城的情况告诉人类联盟，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 …… 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后，苏文派出探测器对达莎城各处进行侦查，与此同时，他直接出现在了人类联盟那处名为“城中之城”的大楼内。 准确来说，是二楼的会客大厅。 不过，他立刻就发现自己来得似乎有些不太是时候，因为此时的会客大厅里并不是想象中的空空荡荡，而是正襟危坐着不少人，其中甚至还包含了不属于人类的异族生物。而根据眼下的氛围，他们似乎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会议。苏文的忽然出现，让这里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与会成员的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由于事态紧急，苏文倒也顾不上尴尬，他快速扫视了在场的人群，赫然发现了坐在会议桌最尽头的红以及她身边的但丁。 紧接着，他开口道：“方便的话，跟我出来一下。” 虽然这话没有指名道姓，但丁还是立刻会意起身。但就在这时，他身旁看起来像是会议主持者的红忽然开口了。 “是有关达莎城即将受到进攻的事吗？” 刚转身往外走的苏文停下，回过头来不置可否道：“算是。” 以人类联盟的体量，若是在这个时候仍不知道达莎城即将面临进攻，反而才不太正常。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知道两路亡灵大军都已经撤离的事实，既然如此，除非有必要，苏文也懒得主动提起它往自己脸上贴金。 果不其然，红立刻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看着苏文：“赛文先生，感谢你的到来，但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现在达莎城需要你的帮助。” 苏文：“……” 怎么感觉主次弄反了？ 见他沉默不语，红继续道：“在场的都是达莎城生灵集群的代表，人类联盟只是所有生灵阵营中的一部分，现在我们正在统筹安排生灵的避险工作。虽然这是亡灵之间的战争，与我们关系不大，但只要是战争就必然出现平民的伤亡，我们不能置之不理。” “我明白。” 苏文微微点头，顺着说了下去。 “那么，你具体准备怎么做？” “一个亚空间。”红立刻回答道，“它将由达莎城所有生灵中序列七以上的成员共同开启并维持，在各个地方都能够展开空间入口，理论上足以容纳所有达莎城生灵。接下来，所有来不及撤离达莎城的生灵都会在那里避险，以免遭受到波及，直到达莎城再次恢复和平状态为止。如果您能为此提供帮助，那么计划实施起来想必会更加顺利。” 苏文听完，若有所思。 他虽然还无法完全理解所谓的“亚空间”严格定义是什么，但想必是一个依托塞卡兰达主空间存在，同时又基本保持着独立的子空间，或许可以理解为是“公共的领域空间”。若要在战争中避免受到波及，这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法，因为这么做就像是在空间层面挖了个防空洞，然后让所有平民躲进去一样，哪怕外面打的再怎么天昏地暗，也影响不到里面。 可问题在于，就和防空洞一样，这种将所有人聚集起来的做法，绝大部分时候都能保证安全，可一旦安全失去了保证，便很容易出现全军覆没的局面。而在常规情况下，亡灵们之间的战争会避免主动杀伤生灵，所以只需要防止各种战斗时的余波即可，可若是情况变成了非常规，有足够强大的亡灵想要主动对生灵出手，局面反而会更糟。 难道说…… 忽然，苏文似乎抓住了什么，对红问道：“你们的计划里，需要用到多长时间，才能让达莎城所有生灵都前去避险？” “如果一切顺利，只需要大约两个小时就能够全部转移完毕，但愿达莎城的亡灵守备军能撑住这么久。但这其实是保守的估计，实际情况或许会更短些，因为计划早已经开始了执行，达莎城的各个街道与生灵社区此时都正在紧急集合居民。我们正在讨论亚空间的最终部署问题，只要空间锚被确定下来，接下来一切都会很快完成。” 就是它了！ 一瞬间，苏文恍然大悟。 他可没忘记，如今任务的倒计时还停留在三小时。虽然根据先前的计算，此时真正剩余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两个多小时了，但再怎么说也在红所说的两小时的上限以外；换言之，如果这场会议讨论的计划能够顺利执行，那么当灾难真正发生的时候，正是所有生灵全部转移到了亚空间之后没过多久。 或许灾难幕后的黑手，就是在等待着这个时机，然后将达莎城的生灵们一网打尽。 而就在此时，苏文又猛然想到，根据不久前与肉山魔王卡隆军团的交涉坐标，倘若它的大军继续前进，最多半个小时就能来到达莎城。而这个时间点与任务时间至少有着整整两个小时差距，倘若毁灭达莎城、屠戮生灵的始作俑者的动机真的是自己想象那样，想要将生灵转化成亡灵用来抵挡卡隆与卡拉丁军团的进攻，那么两个多小时过去，敌人却迟迟没有出现，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不对劲了，又怎会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对生灵挥出屠刀？ 又或许，自己的猜测从最开始就是错的，凶手消灭达莎城生灵的动机，根本就不是为了防御达莎城，而是另有目的。 比如……报复！ 由于苏文已经亲自经历过一次报复了，所以他知道，这种事情，身为亡灵领主的佩特罗维奇未必就做不出来。 尤其是在它身陷绝境的情况之下。 于是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问红：“达莎城即将受到进攻的情报，你是从人类联盟总部得到的吗？” “对，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情报已经过时。” 苏文回答的同时心想，这次来自人类联盟的警告怎么来得这么及时，而两小时之前的陨石坠落却装聋作哑？不过此时他已无暇思考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了，而是环视着包括红在内的所有生灵，缓缓开口。 “我建议立刻停止亚空间转移的计划，因为来自达莎城外的进攻已经不会到来，如今我们的敌人，来自达莎城内部。” 第433章 当你以为大的要来了的时候，它结束了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但接下来，最先对苏文的话作出反应的，并非身为会议主持的红，甚至都不是在座任何一名人类，而是一名端坐在红身边的异族。 它沉声道：“赛文·阿莱耶，我已经听说了你击败灰骑士的故事，并对你的实力表示承认；但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达莎城十几万无辜生灵的安危，你能为你说过的话负责任吗？” 苏文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望去，发现那是个陌生中透着些熟悉的种族。 要知道，在座的二十多名与会者中，除了但丁和红之外，就只有寥寥数名人类，其余的十几名都是非人类的异族生灵。其中大部分苏文一眼就能辨认出，因为在辉煌大陆也能见到它们的同类，比如一些有着动物血脉的灵长类亚种；但另外一些则是如同卡塔族那样只存在于塞卡兰达的物种，辉煌大陆根本没有，或者早已灭绝于数千年的历史长河。 眼前这个不明种族显然属于后者，苏文可以肯定自己从未在辉煌大陆的任何历史典籍中看到过有关其描述。它有着接近人型的躯干，但手臂却是盘根错节的粗壮根须，头部则是个墨绿色的大章鱼，本应是下巴位置延伸出几十条带有吸盘的触须。除此之外，它的背后还生长着一双翅膀，质地和它的皮肤一样，就像是坚硬的树皮。 这种古怪的形象，比起生灵，反倒更像几分亡灵。 而偏偏就是这幅能夜止小儿啼的骇人形象，却让苏文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不过这种时候，倒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当下，苏文环顾周围一圈，显然接下来的话是要说给所有人听。 “当然能负责任，因为就是我的人止退了它们，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自行查探。但这并非我亲自来此的目的，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们，即便如今的达莎城已经没有了外敌侵扰，可并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如果不立刻停止转移，极有可能酿成灾祸。” 此言再出，会议场上又是一片惊诧，众与会者面面相觑，一时间已经有人开始轻声议论。而那名墨绿色的章鱼异族见苏文如此斩钉截铁，不由得看向了身边的红：“副会长阁下，此事或许需要你向人类联盟总部求证，只有他们才能够快速洞悉情况，辛苦了。” 红沉默着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苏文，而后快步走向了会客厅的隔间，那里被用元素壁障隔绝了一切认知，属于无人能探查的私密之地。 当她身影消失之后，“章鱼”再次看向苏文，以及已经来到了他身边的但丁。 但丁立刻领会其中意思，连忙对苏文说道：“赛文先生，请允许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达莎城生灵中的最强存在、上百年来一直致力于制衡亡灵同时保护所有生灵的守护者、曾在灰骑士刀下救过无数生命的克鲁恩德长老，它所属的种族十分稀有且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塞卡兰达历史之初，是一位十分可靠的长者。” 苏文没有太在意几十个字的前缀，对方能够抢在人类联盟的分会长红前面说话，早就足以说明其地位之超然，因此所谓的“最强存在”、“守护者”之类的称呼，丝毫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倒是在听到了它的名字的时候，他忽然眼前一亮。 “克鲁恩德”这个名字苏文从没听说过，但多亏了开头的发音，他总算想起刚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原来是克家人，难怪这么眼熟！ 没错，这玩意简直和苏文在地球时代看过的克苏鲁神话中旧日支配者的形象一模一样，只不过后者在传说中是诞生于海中的巨大不可名状物，但这个名为克鲁恩德长老的存在，则更像是根据其形象为蓝图“设计”出的缩小形体；除了看上去比较吓人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被动力量。而且既然它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它同属于生灵的一份子，顶多归属于巨龙一类的传说物种，跟所谓的“克苏鲁神话”没任何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越看越像！ 此时苏文忽然想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重生之后看到和地球有关联的东西了，而在这之前最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塔罗集会”。 很显然，据苏文所知，无论是在辉煌大陆，还是在眼前的塞卡兰达，民间都没有流传过任何与塔罗牌有关的文化符号，也就是说，除了这个“塔罗集会”本身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东西了，因此才会衬托得它格外神秘。眼前的“克家人”也一样，在此之前，苏文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记忆中没有任何相关存在，因此他才会第一印象感到陌生，同时又有种淡淡的熟悉——前者是今生的真实记忆，而后者则是前世留下的模糊印象。 而就在这时，克鲁恩德长老的声音打断了苏文的思绪。 “你为何盯着我看，却一直不说话，是被我的样貌吓到了吗？” 它的声音中显然多少有些不悦。 苏文心说这货还算有自知之明，但表面上，仁丸装甲下的他发出了轻笑：“的确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多看两眼，冒犯了。” 克鲁恩德长老轻哼：“没什么，过去上千年的岁月里，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视线。” 随后，它打量着苏文的装甲，沉吟道：“我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太多元素的气息，准确来说，是根本完全没有，你看上去就是个毫无力量的普通生灵。但你的这身行头却很特别，我有些好奇，你能够击败灰骑士那样强大的存在，依靠的是这身铠甲吗？当然，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可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也没什么不方便。” 苏文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因为他知道这事早晚瞒不住：“你猜对了，我的力量不属于我自己，而属于一位强大而神秘的存在，祂自称为‘主上’。有关祂的事，我不想谈论太多，不过在我看来，生灵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懂得借用工具的力量为自己所用，所以力量是否来自生灵本身，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短暂的沉默后，克鲁恩德长老微微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无论如何，你击败并消灭了灰骑士，就已经足够获得我的尊敬，因为灰骑士是亡灵领主佩特罗维奇手下的头号屠夫，你消灭了它，就相当于间接挽救了许多生命。” 苏文笑道：“不必尊敬我，我干掉灰骑士只是因为它挡住了我的路，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包括保护生灵。” “……” 又是一阵沉默，克鲁恩德似乎想到了什么，转移了话题：“对了，关于你刚才提到的‘来自达莎城内的灾祸’，能否说得具体些？如有必要，我或许可以助……” “不能。” 还没等它说完，苏文就打断了它。 “我只是来传达这个消息，并建议你们不要聚集人群的，等你们作出决定后我就会离开。至于具体会发生什么，我只能说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我只希望我能够一次性解决问题，而不用再花费时间节外生枝，就是这样。” “……” “……” 冷场了。 就在克鲁恩德面色阴晴不定地坐下，再也不去理会苏文，而身旁的但丁面对这一切脸色尴尬，却不知如何插嘴时，进入了隔间几分钟的红出来了。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似乎翘首以盼着一个结果。 “我已经向总部核实过了。” 红淡淡道。 “赛文先生是对的，就在十几分钟前，由于来自新塔赞城的交涉，正全速向达莎城移动的亡灵军团已经全部撤离。因此，达莎城暂时恢复了安全。” 人群中迸发出了一阵欢呼，但很快安静了下来，因为克鲁恩德长老忽然再次起身，并离开了它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告辞。” 克鲁恩德用阴沉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还没等任何人来得及挽留，便使用空间力量传送离开，只留下会议厅中一群面面相觑的生灵代表。 而随着克鲁恩德长老的离开，所有人也都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场会议的确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性。 既然针对达莎城的进攻不会到来，那么还有什么必要继续制造出一个亚空间，并把十几万生灵全部塞进去呢？ 既然如此，会议自然是要散场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作为会议的牵头者之一，红要求达莎城各个区划的生灵暂时不要分散，等再过几个小时，确认亡灵军团不会卷土重来后，才逐渐恢复常态，免得反复折腾。 各个生灵代表们分别领命，然后陆续使用空间魔法离开了会客厅，仿佛在这种地方懂点空间魔法是理所应当一般。 在这个过程中，苏文却并没有走人，而是直到会客厅里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了红与但丁的时候，才终于看着两人，缓缓开口。 “小心今天在场的任何生物。” 说完这句哑谜般的警告，苏文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终于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声。 “叮！恭喜宿主，您的s级任务已完成。” 第434章 大的最终还是来了 其实早在苏文说出那句“我建议立刻停止亚空间转移的计划”的时候，他就在始终紧盯着眼前的光幕，上面正是系统菜单中有关任务的信息。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出口，短短几秒内，任务状态就发生了变化，一切内容都变成了空白。虽然因为任务详情本来也就是空白的，所以真正消失的只有倒计时，但根据之前的任务经验，这足以说明系统默认该任务已经完成。 接下来，只需要离开现场，就能进入结算阶段。 这种任务完成的方式看起来不免有些虎头蛇尾，但仔细想想，却又似乎完全在情理之中。 由于如今实力提升的太快，导致苏文一度忘记了他曾在系统任务中总结出的一条规律，那便是系统不会发布超出他能力上限的任务。换言之，当任务看似完全没可能通过自身实力完成时，只要用心去寻找，那么总会有一条不必借助外力就能通往胜利的捷径。比如当初的亡灵史莱姆，那个连唐纳德都搞不定的存在，苏文自然更加没有可能战胜，但他利用了系统的特性，使用作战空间将其吸收，同样被视作完成了任务。 而现在看来，这次的任务，和史莱姆那次其实没有本质区别。 苏文最大的短板，就是无法在这个魔法的世界中完成精密性操作，他可以用一颗坍缩炸弹扬了达莎城，却毫无任何把握破解达莎城即将面对的阴谋。不仅仅是因为敌在暗我在明的形势，更因为哪怕是希格露恩，也对塞卡兰达的力量体系、各种高段位的元素力量缺乏了解，这就导致局面进入了绝对的被动，能否阻止阴谋全看运气以及对方的智商。 可另一个问题在于，根据这段时间的接触，塞卡兰达的亡灵统治者们或许会狂妄自大，但却几乎没有一个是蠢货，而此时苏文的真正实力早已展现出来，甚至就连以贝尼亚米诺为典型案例的前者也不会再有了。 正因如此，在了解到了以人类联盟为首牵头的“亚空间计划”的同时，苏文猛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自己正在苦苦寻找的捷径。 如果按照事态原本的发展，没有自己的干涉，这项计划成功进行，达莎城生灵将会面临遭受致命打击的结局，那么如果计划被阻止了呢？ 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苏文说出了最开始那句话，结果……他居然真的就这么成功了。 但其实有一点苏文心知肚明。 虽然这次的任务完成了，可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达莎城的命运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的数秒钟后就发生改变，被系统判定为危机解除，这实际上约等于直接告诉了苏文一个信息，那便是眼前的会议室中存在阴谋发展的诱因。 而在听到了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诱因忽然就消失了。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这二十多名生灵中，肯定存在着内鬼！达莎城的风险依旧存在，它只是被自己用权宜之计暂时阻止了，就像是没有被完全扑灭的火苗般，看似灭了，可只要出现合适的时机，便会再次燃烧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岂不是就有两个任务可以做了？ 可惜这种想法只持续了瞬间，因为苏文想起了当初在海德城外主动拉怪的试验：一旦自己有意促成危机，那么这种经过自己操作的危机，是不会被系统当成任务对待的。 自己要是放任自流，恐怕到时候还得自吞苦果。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沉下心来，借着与克鲁恩德的对话，向在场的所有人做出敲打，营造出了“主上”早已经知道你们的一切计划的错觉。其实哪怕克鲁恩德不向他搭话，他也会这么做的，只是会换另一种更直接的方式罢了。而这样一来，自己或许无法彻底阻止阴谋的再次出现，但至少能产生些许震慑，让内鬼和幕后的黑手们感到忌惮；再加上在这之后对红的暗示，这便是苏文如今所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努力了。 而既然任务完成，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刨根问底。以后的问题留到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次s级任务的奖励。 …… …… 回到系统空间之后，苏文打开了系统面板。 根据刚才的提示，这次s级任务的完成度评价为100，是达到了顶点的好成绩，以往只有极少数完美达成条件的情况下才会获得。这意味着在系统眼中，苏文几乎做对了每一件事情，并且将损失压制在了最低限度。 但由于整个任务流程足足持续了两天两夜，这中间的波折更让苏文心力憔悴，所以此时他竟然没感觉到有太大惊喜，反而是觉得这简直理所应当。毕竟苏文看似只完成了一个任务，但真要从头开始算起，他分别炸了那颗即将命中达莎城的小行星、跨过了一次面临生死抉择的重大危机、与一名序列九的亡灵领主以及它身后的几十万大军交涉、最后再次回到达莎城，用最简单的方式化解了危局。 四次！ 严格来说，自己一共阻止了四次可能让达莎城面临灭顶之灾的危机！ 因此在苏文看来，别说是100的评价了，系统给个200都不毫不过分。 但对此时的苏文而言，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罢了，在喜提了s级任务相当可观的兑换点数报酬，以及附带的固定属性点奖励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作为重头戏的随机奖励上。他从刚才起就开始好奇了，这次系统究竟会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虽然作为苏文的第三次s级任务奖励，可供参考的样本并不多，但他倒也总结出了前两次的共同点，那便是1号和希格露恩都属于“综合性武装体”。这个名词当然是苏文自创的，但足以对它们的核心属性做出准确描述，并将两个来自完全不同世界的东西串联起来。 顾名思义，无论是1号还是希格露恩，它们在属性上都属于武器，但都不仅仅是简单的武器，而是有着巨大的“武器之外”的综合价值。这种价值可以是有型的，比如1号的各种扩展插件、希格露恩对元素的掌控能力带来的便利；也可以是无形的，比如1号资料库中的知识，以及希格露恩对于古代历史的认知和对元素的理解。 总而言之，在苏文眼中，它们两个都已经远远超出了“武器”这一概念的范畴，能够在各个方面为自己提供帮助。 而反观a级奖励，枪就是枪、炮就是炮、装甲就是装甲、它们都只能完成自己领域的工作，没有更多的延展性。这样看来，此次的s级奖励，无论是来自未来的地球也好，还是辉煌大陆体系的“神器”也好，都可以期待同样是超越了武器范畴的东西。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文看向了系统面板，确认了奖励的名字：刚才他故意没有听完系统的提示就把它掐了，就是为了将惊喜留到这一刻。 只见面板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火星之家”。 苏文：“……？” 这啥？ 由于系统神秘兮兮的，根本不放预览图，也没有更多信息，苏文只好决定先把实物召唤出来再说，结果在对系统下达了相对应的指令后，却听到了“当前空间容量不足，请腾出更大空间后再次尝试”的提醒。 居然还是个大家伙！ 不过想想也是，都能被称之为“家”了，那么肯定不会小到哪里去。 而且，火星之家……火星……难道说，这东西是在字面意义上的太阳系里地球的“邻居”火星上面使用的？ 若真如此，这看似普普通通的名字，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啊。至少也能说明，在其所处的时代，人类已经踏上了征服太阳系的伟大征程！ 苏文带着略显澎湃的心情，直接推开了仓库的大门，进入了更大的训练场空间。由于这里堆积如山的史莱姆火药早已被转移到瓦伦丁的领域空间，而且最近用来制造坍缩炸弹已经用掉了大半，所以早就重新恢复了空荡荡的面貌。而在这个占地面积好几平方公里、高度也有近一公里的巨大空间里，苏文就不信还放不下它。 果然，这次一切顺利。 只不过，在召唤出实物的一瞬间，苏文感觉自己化成了光，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与召唤物体积相匹配的明亮光芒，直接将他本人彻底笼罩在内。 待光芒散去，揉着快被闪瞎的眼睛的苏文猛然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早就已经不再是刚才的巨大训练场了，而是直径大约为500米、高度大约为50米的圆形开阔房间。 他先是愣了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自己并没有离开训练场，只是被巨大的传送物所覆盖，现在正在它的“肚子”中。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就在“火星之家”里面！ 不过这个地方，怎么看起来啥也没有？ 苏文认真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在房间正中央有着一个直径近百米的巨型支撑柱外，剩余的所有地方都空荡荡的，只存在着空气。只不过，苏文立刻就发现了这里的特别之处，那便是如此之大的建筑结构里，居然看不到任何拼接痕迹，仿佛浑然一体；除此之外，苏文也见不到任何光源，但整个空间都仿佛沐浴在均匀而明媚的阳光之下。他仔细确认了一番，发现这些光线竟然来自整个天花板，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影灯。 光是这两点，就完全说明了它背后代表的制造水平有多么先进。 但…… 就这？ 所谓的“火星之家”，该不会真的就是个全封闭的铁皮房子！ 或许答案就在那个几百米外连接着地面与天花板的圆柱体上了。因为苏文发现，那似乎并不仅仅是个承重柱，而是在好几个方向都有着大门，说明里面一定是空心的，很有可能是一座贯通上下的大型建筑。 于是苏文一边朝它走去，一边翻看着系统新增的有关任务奖励与衍生产品的信息。 首先自然是历史背景。 不出所料，“火星之家”的概念诞生于公元2183年，也就是自由联盟与欧罗巴联邦之间“闪电战争”发生的整整30年之后，此时的地球早已走出了持续半个多世纪的新冷战阴影，重新开始了对太空的探索与开发。 而各个国家的目标，不约而同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火星。 作为太阳系所有行星与卫星中环境最接近地球的地方，在跨恒星航行技术诞生前，火星最有可能会成为人类的第二家园早是公认的事实。这点几乎在20世纪就已经得到了肯定，而直到22世界下半叶，人类才正式踏出了迈向火星的第一步。 但其实在这之前，火星上就早已遍布人类先驱者们的足迹，其中有些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人类对这颗行星早已不再陌生，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准确来说，“火星之家”的出现，更应该是代表着火星的探索时代已经过去，而移民与开拓时代正式到来的标志才对；同时意味着人类的历史翻开了全新篇章，让家园的概念不再仅限于地球！ 而根据苏文的进一步了解，“火星之家”其实是一个通用的名词，几乎每个有能力完成跨行星移民壮举的国家，对其都有着不同的理解与设计。但万变不离其宗，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在火星上提供适宜人类居住的环境。 因为这里即便是太阳系内环境最接近地球的天体，但本质上依然是座人间炼狱。火星的大气层主要由二氧化碳构成，而且大气压强极低，只有地球的06，站在火星地表上就相当于身处于地球的数万米高空。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人体若是直接暴露在外面，根本就活不过一分钟，就会在窒息之前因为气压过低，从而导致血管内的血液沸腾产生气体栓塞而死亡。 简而言之，人在火星上，就跟在太空里差不多，必须要待在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常压环境下，才能够存活。 这座“火星之家”，本质上就是一个巨型的太空舱！ 好消息是，它的制造者是桦夏。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苏文总算松了口气：虽然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无论哪个国家都属于自己的家乡地球，有着他人无法体会的亲切感，但说到底还是真正的家乡更亲一些。比如1号虽然在他看来无可挑剔，可是来自自由联盟的属性，终究是他的一个小小遗憾。 而现在，自己终于拥有了来自祖国的s级奖励，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就目前看来，这玩意和“武器”又有什么关系？虽然系统从未承认过它提供的高级奖励一定会是武器装备，但根据先前经验，所有的a级和s级奖励都与战争和战斗密切相关，难道说这次终于要破例了？倒也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只是……时至今日，苏文有了在塞卡兰达的经历，早已深刻意识到拳头才是硬道理。和平发展不是不行，但必须要以足够强大的实力为前提，否则一切都是泡沫，一碰就碎的那种。 所以苏文总感觉，系统现在给自己一座“家园”，是否有些为时过早了点？ 况且，这东西到底该怎么用呢？ 若是一个本应出现在火星上的全封闭宜居空间，放在辉煌大陆上，简直就像是在脱了裤子放屁。不仅如此，苏文又翻了翻奖励带来的系统商店新上架商品，希望找到些有用的东西，随后更加大失所望，因为这次新增的商品居然就只有“火星之家”本身，售价为兑换点数。没错，苏文反复核对了几次，确认自己没有多数几个零，这个占地面积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平方公里的铁疙瘩，真的打算要收自己90万！ 相当于7个1号、11把希格露恩，15台仁丸装甲，以及180个完美达成的s级任务…… 他顿时就感觉失去了快乐。 自己果然不该对系统有太多期待的。 不过，苏文很快发现，真要说这东西毫无价值，那倒也不至于。 因为它虽然放在辉煌大陆上是纯纯的鸡肋，自己又没有办法把它送到火星去，可是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塞卡兰达啊！ 准确来说，是辉煌大陆所在的地球的“月亮”上。 如果把目光放得长远点，让这个东西出现在所谓的“沉默之地”中，也就是月面除了塞卡兰达之外的真空环境，不就能够做到物尽其用了吗？这样一来，自己便能够得到一个完全隔绝于魔法世界之外的纯粹空间。相比起当初在多伦多斯山脉上方的浮空平台，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绝对安全”的地方，能够不受到任何元素力量的干涉和影响！ 或许，这就是“火星之家”的真正价值所在。 想通了这点后，苏文总算没那么失望了，因为这已经说明了它有着巨大潜力。况且在这之前，能够被苏文在心目中称为“真正安全”的地方，其实也就只有苏文的系统空间而已。除此之外，甚至就连瓦伦丁的领域空间，在他看来都不是绝对安全的，因为那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可问题在于，系统空间体积就只有这么大，目前看来根本没有扩容的可能性，而且除了自己以外的活人不能进来，光是这一点，就有着巨大的局限性。现在有了“火星之家”，在保证了绝对安全的同时，也为苏文创造了一个不仅仅能够安置亡灵的安全空间！ 光是这点，苏文就不能否定其价值和潜力。 …… …… 这样思考着的同时，苏文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位于中央区域的建筑之前。 眼前是一座巨大且朴实无华的金属门，但根本找不到开关或者门锁之类的设施。当苏文来到距离大门不足五米的位置时，它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出现，并在极为轻微的机械运作声中缓缓启动，让门后的事物展露无余。 映入眼帘是一座中央控制室，其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苏文记忆中的海上钻探平台，下方有着深邃的通道，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地下深处，就像是一条沟通外界的桥梁。这意味着，所谓的“火星之家”果然不是纯粹的铁疙瘩，而是有着暗藏玄机的结构与功能。 不过想想也是，要在火星的环境上提供恒定的宜居空间，并且具有“家园”的可发展性，不但要能够提供充足的水和食物、适宜的空气，更要有从外界获取资源以丰富自身的能力。更何况，人类移居火星，可不仅仅是为了待在火柴盒子里过家家，而是要在改造火星极为恶劣的大气环境的同时，对那里大量存在的资源进行开采和利用的！ 此外，从国与国之间博弈的角度来看，这就像是一次新的大航海时代，抢占先机、获得最优渥矿产与地下冰层资源的国家，就能够在接下来的发展中夺取优势。与其说是移民开发，实际上用脚趾头都知道是在分蛋糕和抢地盘。 在这种前提条件下，苏文打死也不相信，作为当时地球两大巨头之一的桦夏会采取保守战术，弄一个乌龟般的铁盒子缩在里面。 而苏文眼前的钻探平台，很显然就是一条从外界获取资源的通道。 沿着平台向上行走，他很快便来到了看起来像是总控制室的地方。这里有着许多显示器与操作设备，而或许是受到了闪电战争的影响，整体氛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具有未来科技感，也没有任何诸如人工智能一类的东西迎接自己。不仅如此，苏文还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这里就像是一台巨型机械的驾驶舱般。 尤其是他能够一眼认出的罗盘，以及看起来像是驾驶室的主操作台，让他甚至有种想要在上面开车的冲动…… 而紧接着，苏文因此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妈耶，这大家伙该不会真的能动起来！’ 第435章 “民用型” 苏文向来是个想到就做的人，所以他立刻开始寻找启动控制室的方法。 毕竟此时整个控制大厅显然都正处于关闭状态，所有看起来崭新出厂的操作设备都静静悄悄，而在初次面对这样一系列庞大而复杂的机器时，他压根就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光是多看两眼就会产生眼花缭乱的感觉。 好在系统并没有在这方面故意恶心他，而是早已准备好了一本厚重操作手册，就端端正正摆放在主控台的宽敞桌面上，十分显眼。 苏文拿起来翻了翻，发现这本手册分量很重，图文并茂，是桦夏方面火星之家生产商桦夏重工业集团的官方出品。封面上端端正正写着这座庞然大物的官方名字：《火星开拓者（民用型）操作指南》。 而看到这个封面的同时，苏文不禁眉头微皱。 民用型？ 这岂不是坐实了系统这次的奖励压根和“武器装备”没关系？ 而与此同时，苏文也很快意识到，从最开始的外部空间，再到如今的中央控制室，他的确没有看到任何军用设备的影子。紧接着，他又调用了训练空间中连接着1号的监控影像，将整个“火星开拓者”尽收眼底；只见它就像是个朴实无华的巨大圆盘型建筑，顶部光秃秃的，翻来覆去也找不到带有武装的特征与可能性，甚至连封闭发射仓之类的东西都没见着。 绝了，还真就是“民用”的铁疙瘩…… 但要说苏文对此大失所望，倒也不至于，因为即便真的没有任何作战能力，但“火星开拓者”光是能够为苏文创造一个无元素力量干扰的世外桃源，就足以证明其巨大价值。这意味着没有任何顶级超凡者能威胁到它，甚至连抵达它的面前都做不到。 要知道，就连疑似是人皇古德温真实身份的“先驱者伊文斯”这种级别的存在，都无法亲自重回死亡之海，而是专门训练了一批“宇航员”进入其中为曾经死去的同伴们收尸。但凡他有哪怕一丁点办法，苏文都不觉得他会采取这种麻烦至极的策略。 所以在苏文看来，这次的系统奖励已经有了保底的预期，其余的都是添头；有当然好，没有也不需要太过在意…… 才怪啊！ 超在意的好不好！他原本还指望能够得到一座兼顾生存和作战的移动堡垒呢，现在可倒好，就是个光秃秃的铁皮房。 算了，还是先看看到底能不能动。 但既然要钻研，那自然不能浅尝辄止，于是接下来，苏文顾不上完成任务后的疲惫，直接找到管家阿基米德，又让去帮自己延了三天的假，这才回到了系统空间，准备认真研读这本操作指南。即便如今苏文早已不是孤家寡人，但这种涉及到最核心、最前沿的高端设施，显然还是要他自己率先掌握才行。 随着苏文的翻看，火星开拓者的真面目逐渐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首先，这台大家伙果然能动。现在它属于驻扎模式，所以看起来像是一座建筑，而在启动控制中心并转换为移动模式后，底部就会顶出上千个高承重能力的万向轮，将整座“火星开拓者”稳稳抬起，可以朝着任何方向前进。 但让苏文有些意外的是，指南中还特别说明，这种设计在地球上其实是行不通的。因为全封闭金属建筑结构的惊人的自重会让运行变得很不稳定，就连空载时都属于高负荷状态；若是东西装得多了，哪怕能够勉强运动起来，但稍微遇到颠簸就会有结构损坏的风险。 实际上，如此之大的建筑，在地球根本就没有哪个疯子会把它做成载具，只是由于火星的表面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能够大大缓解负载压力，所以才敢这么玩。 而这直接就堵死了苏文把它开到辉煌大陆上的想法，虽然他本身也没打算这么做，因为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但想不想做和能不能做毕竟是两码事。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那便是月球上的重力更小，是地球的六分之一，比在火星上面都还要轻一半。所以，这座以火星重力为标准设计的移动家园，放在月球上就更加没问题了，拿来飙车估计都很安全。 而接下来没过多久，苏文总算看到了令他感到惊喜的内容——这台核定居住人口为5000人的火星之家，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需要大量人手才能运作起来。 准确点说，如果把它当做一个小型城市来看待，那么确实需要不少人负责各方面维护工作；但如果是将其当做一台放大了无数倍的载货工具，比如在火星采矿后运往大本营太空电梯处的“货车”，那么需要的人手数量便会大大降低，只需要十几人甚至几人的团队就能操纵，甚至如果只是想要将其开动的话，理论上苏文一个人就能办到。 对苏文而言，这简直不要太棒！ 如今他虽然在发展自己的势力，但距离拥有真正的心腹还需要时间积累。卡塔族的亡灵们虽然基本可以信任，但这台火星开拓者必然是要长期停留在真空环境的“沉默之地”中的，而在这种环境下，哪怕待在绝对封闭的地方，也无法阻止元素的逸散——有关这点，可以参考之前苏文在仁丸装甲里手被蒸发。 也就是说，若仅仅是没有将自身元素化的人类或者其余生灵，那么面对元素逸散，顶多也就变成普通人；但全身元素化的生灵强者以及亡灵，其身体结构本身就是用元素撑起来的，一旦逸散，那可直接就凉了。 换言之，苏文的系统空间里只能存在亡灵，而这台火星开拓者里，则只能存在没有元素化的生灵，且不论之前有多强，进来了就变成了普通人。从某种程度来说，它的限制条件甚至比系统空间还要苛刻。 在这种前提下，如果火星开拓者真的需要几十上百个人来运行，苏文肯定会相当困扰，因为对目前的他而言，根本就找不到这么多值得信任的人手。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瓦伦丁领域空间里的600士兵，但那群俘获来的家伙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当成自己人来对待，少说也得有个年的蕴养才行，因此短时间内这玩意就是纯鸡肋。 苏文从刚进入控制大厅时，其实就产生了这种担忧，因为他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人工智能的痕迹，操作设备也数目繁多，明显就不是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的。 如今他被告知单枪匹马就能完成大部分操作，无疑是吃了颗定心丸。 但苏文显然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因为这套操作指南显然不是给纯小白看的，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它虽然罗列了驾驶时候需要注意的要点，却偏偏没有教“如何驾驶”这件事本身。苏文虽然会开现代的车辆，但这东西是快两百年后的产物，而且开这种庞然大物时，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需要专业人士持证上岗。这本来自桦夏重工业集团官方出品的操作手册在编写的时候，其作者大概打死也不会想到，有人会不带专业的“火星开拓者司机”进来。 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慢慢摸索呗。一般来说，驾驶这种事终归有规律可循，不属于那种常人触不可及的难题，自己只要遵守安全规章，稳扎稳打边操作边学，终究有一天能够将其玩转；就当是拓展了一项副业。 而除了与驾驶相关的内容外，在这本操作手册上，苏文还了解到了其它重要信息。比如如何监测与维护内部环境平衡、食物水源的制备与废料的排放流程、对全自动式大型聚变反应堆的维护教程、如何使用各种设备以及对重要资源进行开采方式等……除此之外，便是大量铺天盖地的安全规章，多到数不胜数。 虽然这些东西看着很繁琐，但苏文知道，其中的每一条，恐怕都代表着可怕的事故与血淋淋的灾难。而在火星那种当时还好比人间炼狱的地方，一旦“火星开拓者”出现了重大事故，里面的人基本没有任何幸存余地。 至于实际操作方面，反而比苏文想象中简单不少。22世纪末的操作系统并没有比21世纪初期高明太多，完全可以无缝上手，至此苏文终于明白，科幻电影里的高级感都是骗人的。 这玩意本质就是个量子电脑平台控制的大型半自动化机械罢了。 …… 到此为止，苏文可以说对于这台“火星开拓者”有了初步了解和基本认知，也基本闹明白了它究竟可以做到哪些事。 首先，它可以长期住下5000人，特殊状况下短期内甚至可以翻个翻；其次，它搭载的钻探平台可以轻松采集地表和地下的矿物、冰层以及其他资源；第三，它可以开着到处跑，无论是寻找新的矿产资源，还是单纯为了躲避火星上持续数月的沙尘风暴而转移阵地，用起来都很方便。唯一的问题在于它是民用的，不能打架。 但有关这点，操作指南里也有特别注明，其根本原因并不是桦夏的问题，而是在地球联合国共同签署的《火星发展公约》中，明确限制了不得将任何军事力量投放到火星之上，以避免可能出现的武装冲突。 简而言之，民用是硬性规定。不管是桦夏、自由联盟还是别的哪个国家，如果不采用民用型的火星之家，根本就不被允许从该国轨道空间站降落到火星表面上。 而就在这时，苏文忽然心生好奇。既然是民用级别，不能用来打别人，那这玩意到底有多抗揍呢？总不能一碰就碎。 但有关这种细节参数，就连操作手册里也没有给出，于是苏文决定亲手量一量。 首先，他做出了确定，外面空荡荡的空间里，除去地表之下暗藏乾坤之外，周围的墙壁与上方弧形穹顶，都与外界仅仅一墙之隔。 这样一来，计算就变得很简单:只需要得到外径减去内径的长度，然后除以二，就能得到金属隔层的大致厚度。 苏文在1号的帮助下成功进行了测算，但随后的出的结果却让他很不淡定，因为答案是2500毫米，足足25米厚的匀质合金层。 打算防核弹呢这是？ 第436章 奇怪的发现 哪怕火星上的恶劣环境接近于真空，必须保证完全与外界隔离，但不管再怎么说，作为“民用型”的火星开拓者，有着这种级别厚度的装甲，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要注意，这里指的是“装甲”，而非单纯的“隔层”。 如果只是单纯数米厚度的隔离层，苏文绝对不会感到惊讶，因为要在火星上长期运行，多一分厚度就是多一分保障；不仅如此，想要完全隔绝火星上超强的紫外线和宇宙射线，也需要一定厚度的材料方能做到。 但问题在于，眼下“火星开拓者”采用的材料，却是比匀质钢板还要坚固抗揍的特殊合金层，摆明了是要在保证隔绝外界影响的同时，还能满足一定程度上的作战防御需求。 那么，“一定程度”，究竟是指什么程度呢？ 苏文稍微计算了一下，25米厚的装甲层，大概也就是他所在的时代装甲最厚的主战坦克的四五倍，这里指的还是坦克上最硬的部分，而对这台火星开拓者来说，2500毫米却似乎只是下限。在这种丧心病狂的堆料下，再算上专门的防射线特化加持，哪怕真的有一颗核弹在附近爆炸，苏文都不觉得里面的人会受到多大影响。 可放眼整个火星，真要说有什么原住民，恐怕也只有可能存在于地下深层水域中的单细胞生物了；再者火星上虽然天天刮着强烈的风暴，但在超低压环境下，这种风暴可以说毫无杀伤力可言，顶多漫天风沙让人窒息罢了。 由此看来，如此厚实的装甲存在的意义，也就只有防备各国之间战争出现的可能性了，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么设置的动机。 于是另一个问题就出现了。 前面提到的《火星发展公约》中，地球联合国对于“禁制任何重武器登上火星”的限制，难道只是一纸空文？ 苏文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可一时半会他也无法得到解答：那本厚厚的操作手册已经被他基本翻看完毕，甚至还交给了1号录入到了数据库中，可以随时随地查看检索，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在上面找到与之相关的信息。 “火星开拓者”的生产商桦夏重工，似乎有意识避开了这方面的内容不谈。 这不由得更让苏文觉得有些诡异。 好在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已经初步明白了该怎么使用这台“火星之家”，至少懂得启动总控制系统，使其进入正常运作了。所以他不再去考虑这种无伤大雅的问题，而是严格按照流程操作，打开了总开关；很快，伴随着远处燃烧室中聚变反应堆的启动，周围的操作面板纷纷亮起，短短30秒内就陆续进入工作状态。 “空气循环系统已启动。” “水汽循环系统已启动。” “日夜更替照明系统已启动。” “重力修正系统已启动。” “动力系统已就绪。” “……” 伴随着主屏幕上闪烁出的一排排方块文字，看惯了辉煌大陆通用语的苏文忽然感到一阵恍若隔世，随之便涌现出难以抑制的心潮澎湃。 他不禁心想，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而是按照地球上的人生轨迹生老病死，或许永远也无法亲眼目睹这一幕，也无法见证地球与人类的未来。 虽然时至今日，苏文依然不知道所谓的“系统”真面目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但在此时此刻，苏文忽然觉得，这些疑问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在茫茫的宇宙中寻找到那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亲眼见证人类真实的未来。 思想就如同一颗火种，猛然迸发之后便难以熄灭。 没过多久，在这个台火星开拓者的控制室里，苏文确定了觉醒前世记忆之后第一个明确的目标，同时也是对于未来方向的规划。 “回家”。 这个目标似乎有些遥不可及，因为苏文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还在银河系中，甚至往空间层面来说，是否在同一个宇宙都有待商榷，但至少它给了苏文一个方向。另一方面，“火星开拓者”的出现，再次证明了系统的上限之高，而随着人类未来科技的发展，进入真正的宇宙时代恐怕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系统就可以提供眼前这种庞大的异星基地，而到了那时，是否就会出现足以承载星际航行的飞船呢？ 无论如何，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自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 …… 火星开拓者全部启动完毕后，苏文根据上次在沉默之地保存的坐标，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把它传送了过去。 这片区域距离塞卡兰达有好几百公里，朝着远方眺望过去时，仍然能看到地平线尽头的薄薄红雾，那是塞卡兰达的大气层；与此同时，这里永远都看不到辉煌大陆的星球，也无法被辉煌大陆上的生命们观测到，在地理位置上属于“月亮”的边缘地带。所以，把火星开拓者安置在此，安全性和隐蔽性都无需担心。 紧接着，苏文迫不及待尝试进入了“移动模式”。 伴随着一阵平稳的上升感，苏文通过周围环形大屏幕对外界的全方位感知系统，发现整座火星开拓者足足升高了十米。 苏文进入了驾驶舱，此时原本平平无奇的舱室同样变成了全息投影，他坐在总控台前，感觉自己就像是坐上了一辆沉稳厚重的卡车。而面对着眼前的布满了按钮、拉杆，以及正对着的巨大球形方向盘，苏文终于开始了蹒跚学步般的练习。 和苏文想象中一样，正所谓触类旁通，开车这东西只要有了基本的概念，再难也不会难到哪里去。从最开始的像个大型陀螺一般原地转圈，再到后来的一点点挪动，直到掌握要领、在月面平整的土地上以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飞奔，他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在此期间，由于火星开拓者的车轮数量繁多，因此这里保持了无数年的平静终究被打破，地面上如同被无数带花纹的压路机碾过般，平整紧实的同时又布满了密集的轮胎纹路。 过了很久，苏文才终于尽兴，停了下来。 由于大型聚变反应堆能够提供的动力几乎无穷无尽，甚至只要反应堆本身不出故障，那么这台火星开拓者不需要补充任何燃料就能直接服役到报废，所以苏文完全不需要考虑能源方面的问题，想开多久开多久。 不过苏文倒也明白，火星开拓者之所以有移动功能，其目的除了在火星上飙车之外，终究还是为了另一项更重要事情服务。 毫无疑问，那便是采矿。 根据苏文在操作手册上了解的信息，在掌握了成熟的氦3核聚变技术后，能量对于人类而言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此前提下，化石燃料这种曾经的硬通货一夜间变得分文不值，而随之身价水涨船高的，自然是地球上那时早已经濒临枯竭的矿产资源。 需知，许多矿脉都发源于星球诞生时的极端环境下，属于典型的不可再生资源，采一块就少一块。人类能够从核能中得到无穷无尽的能量，但距离凭空造物显然还有一定距离，因此各种常见和稀有的矿物，自然就成为了新的重要战略资源。各国对于火星急不可耐的开发，很明显也是出于这种意图，想要将其作为地球之外的第二个矿场；否则也不会在进行“大气改造计划”之后没过多久，火星上根本还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时间点，就一窝蜂制造出所谓的火星之家，以“移民”、“开拓”的名义送上去抢占地盘了。 而对于苏文来说，月球上同样有着大量矿产资源，如果能够妥善利用这台火星开拓者的力量，则同样能为自己带来巨大收益。毕竟辉煌大陆上的矿物资源……就算没有被上古文明挖光，经过这一代文明两千多年的折腾，如今想要寻找到新的大型矿脉，也已经是难上加难；反观月球这种未经开发之地，简直就是满地黄金。 因此，苏文第二个要研究的对象，自然是不远处那台足足有几十米高，据说更能够在驻扎模式下深挖数百米的钻探平台。 如果说聚变反应堆是“火星开拓者”的心脏，那这东西一定就是它的灵魂！毫无疑问，哪怕是将其作为小型城市使用，挖矿也必然是火星生活的主题，因为这正是殖民火星的最大意义所在，也是殖民者们在火星上唯一能够创造价值、从地球赚取钞票的方法。 单论体积，钻探平台要比控制室大得多，几乎占据了整个圆柱型核心区域70以上的空间。其结构一共分为三段，下段是自动化钻探平台，负责向地下打洞；中段则是采矿设备的储存仓，分为大型的可操作设备和小型的无人设备两种，几乎将整个中段空间塞得满满当当；上段则是矿物处理设施，能够直接把采到的矿物进行提炼和简单加工，最终形成半成品甚至成品输出到外部空间存放，与此同时还负责将废料排出。 这样的一条龙服务，可以说能够把地下矿脉直接安排的明明白白，一边采矿的同时，一边就已经提炼好了，非常的人性化。 由于下端的自动化钻探平台是全封闭的，只有在检修或者出现故障的时候才有进入的必要，苏文直接将其略过。他先是视察了中段的开采设备仓库，对里面的采矿设备啧啧称奇了一番，随后不知不觉晃悠到了矿物处理车间。 这里同样是几乎全自动运作的，因此占地面积并不大，可供苏文活动的空间更是少得可怜。放眼望去，其内部设施一览无余，总结起来就是一台全封闭的提炼炉与加工中心的结合体，有着无数通往上方顶部平台的管道。 而就在这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苏文却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这是一台没有任何铭牌的终端机，看起来和周围的布置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额外加装的设备一样。苏文翻看了半天《操作指南》，确定上面没有提到它半个字，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的不同寻常；紧接着，他又折腾了许久，终于在这台终端机的背面找到了开关，而在将其开启之后，终端屏幕上便出现了十分简陋的定制操作系统。 以及更加简陋的文字弹窗。 “万能工厂zcx-2型欢迎您的使用，由于初次登陆该设备，请您根据向导完成安全设置。” 万能工厂？ 苏文看着这个奇怪的名字，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437章 懂不懂90w的含金量啊 根据《火星开拓者（民用型）操作指南》上的介绍，由于可控核聚变带来的能源解放，许多原本无法做到的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比如苏文眼前集“矿物处理设施”与“加工中心”于一体的综合设备，其耗电量相当惊人，若地球的科技还停留在化石能源时代，根本就不可能放在这种移动火星舱上。但现在，依靠着核反应堆取之不尽的能源，火星开采出来的矿物在原地就能直接被精加工；也正是有了如此强大的功能，外部舱室才会空荡荡的，因为依靠着未来加工中心类似于“3d打印”的技术，无论是舱室、走廊、墙壁还是各种日常生活所需器具，都能够直接在这里生产出来，并现场组装。再加上无土栽培技术的成熟，以及人工合成营养素能力，相当于提供人类一切生活所必需衣食住行的供给，全部都能在与世隔绝的“火星开拓者”中完成。 然而，上述的一切，仅仅只是“火星开拓者”本来就应该具有的能力，对于眼前这座从未被《操作指南》提到过的所谓万能工厂，苏文却找不到任何可用的信息。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初步推断这或许是前者的升级版本，因为如今它出现在地方、以及出现的方式，似乎都是在原有的“加工中心”上增设的额外功能。 但问题在于，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 苏文认为，一种可能性是保密所需，这或许属于那种不成熟、或者不允许被公开的前沿技术；而另一种更大的可能性，则是它“不太符合规则”。 所谓的规则，自然是来自地球联合国的约束，而结合操作指南上看到的信息，这种约束中最为严格的，就是对于各类武器向火星输送的限制。虽说规则是被强者制定的，而那时地球上的所谓强者，肯定就包括了苏文的祖国桦夏，但最基本的面子还是要有的，所以或许才会刻意抹去了眼前此物的存在，以免招来国际上的闲话。 带着这种想法，苏文抑制住了微微加速的心跳，按部就班完成了这台“万能工厂zcx-2型”终端的注册。 过程比想象中还要简单，相比当初1号的各种复杂绑定，简直就是走个过场。苏文设置了10位数的密码，然后录入指纹，这事就算大功告成。 紧接着，他进入了正式的操作面板。 在高度定制的操作系统上，苏文看到了许多简单明了的数据，除了加工仓中原料、温度、压力等基本状态参数之外，还有着一个十分瞩目的数值：“0号元素存量：单位。”。无论是它所在的位置，还是颜色和大小，都摆明告诉了苏文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数据非常重要，甚至很有可能是这台“万能工厂”的核心。 对于苏文而言，零号元素……这又是个陌生的名词。 不过作为一名还算掌握着基础数理化知识的现代青年，苏文倒是根据这个名字想起了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它将自然界中各种元素按照规律排列起来。虽说这里的“元素”和辉煌大陆上的“元素”名字相同，但完全不是一回事，前者才是真正意义上构成现实世界中“物质”的基本粒子，而其中最轻的“1号元素”，就是无处不在的氢原子，其原子核中只包含1个质子。 那么，按照这个规律，0号元素便有可能是原子核中质子数量为“0”的物质，但由于原子核只能由质子和中子组成，它或许可以直接理解为就是指代中子……当然了，这只是苏文根据已有知识做出的猜想，至于具体对不对，他也说不准。 苏文深知干瞪着眼也不会有答案，于是便继续研究起了眼前的操作面板，而得益于该定制系统完全采用桦夏语，他很快便找到了门路——在数据列表的下方，有着一排平平无奇的按钮，其中一个写着“生产序列”，另一个写着“设置与帮助”。苏文想都没想就进入了后者。虽说使用一样东西未必一定要把它的原理研究透彻，但至少也该知道它能做什么、怎么用之后再考虑上手，自作聪明往往容易坑了自己。 而在这里，苏文的疑惑果然得到了部分解答。 终端的自我介绍虽然并不详细，但也基本上说明了它“是什么”：所谓的万能工厂，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制造出万物的工厂，通过这台终端机，即可生产出万物。但这一切是有条件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之前看到的“0号元素”。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以3d打印为基本原理的加工中心，理论上也能生产出一切有图纸的东西，但问题在于，制造出来的产品的性能与性质，要取决于其输入端的材料。比如要是以塑料为原材料，那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制造出钢铁材质的产品，反之同理；正是因为有了这种限制，所以加工中心才无法被称为“万能”。 而“万能工厂”，便打破了这一规律。 它将生产工作依然交给加工中心完成，所以才会以“插件”的形式出现在这里，但区别在于，它可以为加工中心提供“万物”。换言之，有了它的存在，不同物质之间的本质隔阂，出现了被打破的可能性，比如要是条件允许，水甚至可以变成石油。 这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江湖骗术，但实际上，宇宙中的万物，本质都是由最初的氢元素不断聚变演化而来。只要能够满足条件，元素与元素之间本来就是互通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有一台机器，将不同的元素互相转换呢？ 从介绍中苏文得知，这正是地球上22世纪下半叶的最重要课题。 它可以简单被浓缩成两个字。 “创造”。 人类在解除了能源束缚后，自然要考虑如何最大化利用无穷无尽的核能，供给电器使用只是一种最初级的利用方式，而至于更高级的，眼前这台设备就是其中之一。它可以通过“0号元素”，即一种人造的特殊中子射流，来从原子层面对材料进行定向轰击，从而实现“可塑性核聚变”与“可塑性核裂变”；这种技术不但能够改变原子之间的结构，甚至能够改变原子本身的结构。 用简单点的话来说，那就是只要消耗“0号元素”以及大量能量，就可以将一种物质转变成另一种，其难度取决于元素本身与目标元素之间的结构差距。比如将氢原子变成氦原子，就是最基础的核聚变，那么就太简单了，甚至还能产生大量的盈余能量；但如果想要让铁原子变成铜原子，那么难度就会大大提高，不但要消耗更多的“0号元素”，而且还会如同无底洞一样吸收来自聚变反应堆的能量。 看到这里，苏文忽然有种感觉：眼前的万能工厂，简直就是像是在科学世界里的炼金术一样神奇。而仔细想想辉煌大陆上的炼金术，也是用旧元素创造出新元素的过程，其中那些最为高端的玄妙转换，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由此可见，当科技发展到一定高度时，在普通人的眼中，和魔法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得知了原理之后，苏文自然迫不及待要知道它能做什么，但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眼前的终端机来给他答案，因为实在太简单了。 需知，在人类社会中，只要还有“国家”的概念的存在，那么一切最前沿的尖端技术，一定是为军方服务的，这是文明延续的本能。而这台万能工厂，既然可以制造万物，甚至有着创造新物质的能力，那么其最主要的责任，还能是什么呢？ 结合之前看到的《火星发展公约》的限制，此时苏文的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包括为何在操作指南中对其只字不提，以及这台“火星开拓者”离谱的装甲厚度：眼前这种东西，既然桦夏有，那么至少以自由联盟为代表的其它国家也会有，甚至那些达不到这项技术高度、但是受到了暗中支持的国家和势力同样有。 而有了它，带不带武器到火星，真的还重要吗？ 所以说，即便过了两百多年，所谓的“公约”果然还是和厕纸没什么区别，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方便强者做事而制定的啊。 苏文花费了整整一个小时看完了所有帮助内容，而后彻底平静下来的他才施施然打开了“生产序列”的选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让他感到意外，只见在这台终端机的数据库中，储存着数以万计各种武器装备的生产图纸；其中大部分其实是不需要消耗“0号元素”的，因为它们的材料可以直接从矿产中提炼出来，而那些需要消耗的，则无一例外，其中任何一个都是堪比先前a级任务奖励的尖端装备。 小到高斯步枪、多功能外骨骼装甲，大到重型机甲、载具……直到这一刻，苏文才终于理解了系统标价90万兑换点数的意义所在。 简直就是超值好么！ 第438章 我逐渐理解一切 但苏文很快就发现，他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当他终于从激动的心情中平复，打算在琳琅满目的图纸库中挑选些高科技装备进行实测时，发现自己始终忽略了一件事。 那便是，在万能工厂中发挥至关重要作用的“0号元素”，需要从更加高级的太空实验室中制备，其工艺与具体信息都是国家最高级别的机密，根本不可能在小小的火星开拓者中得到。而没有了它，万能工厂显然无法再做到“万能”。 这可是个大问题，意味着那10万单位的零号元素很可能是一次性的，自己一旦挥霍完，就再也没有办法获得。毕竟这里是异世界，可没有火星轨道空间基地作为后勤补给，而系统的商店里空空如也，显然也没打算出售。 想到这里，苏文终于理解了90万售价的问题所在：系统这不是摆明了告诉自己，想要“补充”0号元素的话，就直接再买一台火星开拓者！ 果然好算计…… 罢了，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考虑什么可持续发展的事情了，还是先想办法把眼前的东西最大化利用好再说。 苏文开始浏览图纸列表。 在这台终端机上，所谓的“图纸”，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三视图、零件图等字面意义上的“图”，而是包含了产品每个零件在分子层面上全部信息的综合数据载体。就拿一把最简单的手枪举例，它的图纸除了三维空间的结构信息之外，还包含了各个部位选用的材料信息、工艺精度与强度、各混合物精确调配比例、详细打印与装配流程等内容，数据量大得惊人；至于那些更高科技的产物，比如内部包含芯片与集成电路的复杂装备，信息量更是以几何倍数提升，远远超过苏文所在时代计算机的容量。 不过一想到这种东西不再需要巨大的光刻机制造，而是直接能从加工中心“打印”出来，苏文还是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两百年发展带来的黑科技，当真如同魔法般神奇。 然而，当苏文随手点开了一把看起来相当飒的修长步枪，打算一探究竟的时候，却被映入眼帘的消耗表吓了一跳。 “预计所需0号元素：6单位。” 苏文吃惊，这台终端机的全副身家，只能制造出不足四把这样的枪？ 不管怎么看，都太少了点！ 而且这还是一把看起来相对没那么贵重的装备，至少应该算不上这台终端机的上限，就已经要耗费四分之一的0号元素储量，要是真的遇到了顶级货那还得了？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文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了最下面，寻找到了一台看起来超巨大的机甲，浑身上下充满了导弹仓与重型火炮武装，点进去看了看，标价果然震撼人心。 “预计所需0号元素：2单位。” 苏文：“！” 这241万的消耗量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全副身家只有10万啊，系统这是打算让自己买22台火星开拓者么。 这是否有点…… 不对，终端机又不是系统，应该不会那么坑爹，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文仔细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 自己居然犯了个最低级的错误！ 这台万能工厂终端机是连接着矿物加工中心的，作为后者的附加功能存在，而加工中心需要从矿物精炼设施提供原材料才能进行生产。现在火星开拓者崭新落地，矿物仓库里面显然还空空如也，里面能够找到的恐怕只有空气，这种状态之下，加工中心什么都做不出来。但有了万能工厂的存在，空气还真就能作为素材来使用，甚至哪怕是分子量最低的氢气，都能够在0号元素的多次轰击下不断“增重”，最终成为合格的原材料。 这样一来，看似离谱的消耗量就合理了，因为这是直接把“空气”变成“产品”的消耗，无中生有了属于是！ 苏文想到这里，不禁用力拍了拍脑袋，心想自己果然是被兴奋冲晕了头，明明电子说明书上注明了大部分产品其实不需要额外消耗“0号元素”，因为它们的素材可以直接从矿物中提炼的。自己前一秒还记着这回事，下一秒看见离谱的价格就给忘了。 苏文当然并不打算现场挖矿，虽然月球上矿产资源还挺丰富，但他已经等不及了。这种长期的工作还是放到以后再说，现在他打算直接为矿物仓库提供一些资源，只要能够满足眼前的实际测试需求就行。 由于测试阶段需要的量估计不大，苏文只拿出了部分存货，包括一批购自铁炉行省的生铁锭、一些随地收集的沙子、泥土、木材、石料等杂物，总之他能够想象到的可能作为“原材料”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了位于建筑中段的矿物仓库中，管它算不算矿物呢。 后者悄然运行了片刻，终端机上的数据果然得到了更新。 根据苏文掌握到的信息，终端机上的材料库并不以材料的元素种类区分，而是划分成了1-99的能级，毕竟哪怕是同种元素的不同形态，在能级上也可能存在巨大差异。比如同样是纯碳，但金刚石和石墨在能级上就天差地别，而这决定了以它们作为“原素材”加工成“目标素材”过程中所要消耗0号元素的多与少。 原本素材库中因为只有空气，只存在10以下的低能级素材，所以消耗的0号元素才是天文数字，如今随着新材料的注入，各种中高能级的素材都得到了补充，消耗量果然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这当中的计算过程十分复杂，苏文所在时代的超级计算机恐怕都要算半天，但此时表现在终端机上，立刻便出现了最为直观的消耗差异：那把看起来很帅的大型步枪，“0号元素价格”从6单位，变成了3031单位。 果然合理了许多。 但还不够！ 苏文此时已经完全理解了“万能工厂”的工作原理，它的作用其实就是为背后的加工中心提供素材之间的转化，而当所需素材能够得到完美提供的时候，就不再需要消耗0号元素了。因为在这种时候，不管有没有万能工厂，加工中心都能把达到要求的产品做出来。简而言之，前者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人们在火星这种材料缺乏的环境下还能够制造出各种稀缺产品。虽然它有着一定的局限性，比如无法制造过于复杂的有机质或者高分子材料，还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万能”，但至少可以解锁太多本来造不出的东西。 问题在于，苏文所面对的现状，并不像这台火星开拓者原本的命运一样，终其一生都要与火星的恶劣环境战斗；恰恰相反，他有着充足的能力提供各种火星上绝对没有的东西，就比如刚才的“木材”。这意味着他可以避免更多无意义消耗，只要他能够提供足够接近于“产品”的“素材”，那么就能把“0号元素”的消耗量压制到最低。 想通了这点后，苏文开始回顾起自己的仓库里有什么能作为“高能级素材”的东西，因为他发现眼前这把被他作为参照物的大型步枪，所需要的材料列表中，有着微量但确实存在的高能级素材需求。而普通的钢铁、岩石、砂砾，只能作为中能级素材使用，无法直接满足条件，所以才需要额外消耗0号元素进行加工。 他首先想到了贝尼亚米诺领域空间里的东西，那里有着它的大量遗产，比如一座山脉大小的黑色幽能矿石。 紧接着，苏文取来了半吨重的幽能矿石，但很快发现自己似乎考虑欠妥，因为这种富含灵魂能量的金属，在被拿到了位于“沉默之地”的火星开拓者上之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最终变成了灰褐色。他知道这是由于灵魂能量逸散的原因：在沉默之地的真空环境下，是不允许有包括灵魂能量在内的元素之力存在的。 无奈之下，苏文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再试一次，他直接把火星开拓者收回了系统空间，并在这个允许元素存在的环境下添加了充满活性的幽能矿石。但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这些金属作为素材的能级，就和一般的钢铁没什么区别，对于减少0号元素的消耗毫无作用；换言之，“万能工厂”并不吃元素这一套，只看材料本身的性质。 这就意味着，苏文想要减少消耗，必须要提供“物质”层面的狠货才行，比如仁丸超合金刀刃以及仁丸装甲表层的材料。但这两样本来就是苏文现成的底牌，他还不至于拿它们来做实验，用0号元素射流的数亿度高温把它们融了去做新东西。 而就在这时，苏文忽然想起了什么。 要说“物质”层面的高强度素材，目前又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自己好像有啊！ 想当初，苏文在搞定那头名为阿莱克斯因的红龙时，可是不惜花费“重金”在它那里买了一大堆褪下来的鳞片。而巨龙鳞片这东西，不但蕴含着丰富的元素能量，其本身的强度也闻名于世，拿来做成盔甲或者武器随随便便都是神器级别的存在，足以说明无论是强度还是各方面性能都远超出普通的钢铁，此时拿出来测试，岂不是正好？ 苏文想到就做，但为了谨慎起见，他只输入了三片，随后果然看到中、高能级的素材数值均出现了微乎其微的增加。 而产品价格上的表现则更为直观：那把大型步枪的制造成本再次降低，从3031单位的消耗量变成了1859单位，足足减少了接近40！这下子，苏文可就不困了，他发现自己终于掌握到了利用好这台黑科技机器的诀窍。 苏文看向手中的一片鲜红龙鳞，若有所思。 从此刻起，他仿佛拥有了全新的目标。 第439章 “水土不服” 安德里亚坐在新塔赞城高耸的城墙上，遥望着浓雾稀薄的天空。 这是他来到亡灵位面的第十天，但根据这里的时间计算方式，却只不过是从黄昏到达了深夜，至少还要有一周才能迎来新的黎明。 在亡灵位面上，一天刚好相当于辉煌大陆的一个月。 安德里亚并不知道亡灵位面的白天是什么模样，因为无处不在的红色雾气早已让他倍感煎熬，而当听说雾气永远不会消散后，他就对白天的到来失去了期待。在如今的他看来，这个传说中如同地狱一般的世界，果然和辉煌大陆根本没法比，不但荒芜、干燥，而且还单调，恐怕也只有死亡之海那种鬼地方，才能和这里相提并论。 最初的那几天里，每多待上一分钟，他都感到浑身难受。 好在随着“夜色”的渐浓，笼罩新塔赞城的红雾越发稀薄，至今已经可以看到朦胧的天空，比前几天能见度高了不少，稍微缓解了这种不适感。但与此同时，随着浓雾的稀薄，气温也在不断降低，最开始的几天，城市里体感温度还有二三十度，但现在早已经接近冰点，仿佛环境从夏天猛然转变成了冬天一样。 这种诡异的气候变化，让安德里亚和几名同样来自玛尔塔利亚的同伴们都有些无法适从，甚至有几人出现了各不相同的水土不服症状。其中最严重的，恰好就是那个和自己同样来自雄鹰行省分部的怂货——炼金师凯特。 这家伙明明身为高阶魔法师，这几天却上吐下泻，就连安德里亚都替他感到丢人。 不过，对原本就生活这里的“当地人”来说，眼下的恶劣状况却早已司空见惯，他们表示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只要到了白天，红雾就会重新变浓，温度也会暖和起来。在他们的眼中，红雾不但不可怕，反而是像是保护伞一样可靠的存在。 但与其说是“当地人”，真正能够被称之为“人”的，也就只有安德里亚醒来时见到的那名紫色女孩罢了。 除了她以外，这座城市里的其余一切存在，都是以某种强大铠甲为身躯的亡灵。 不过安德里亚倒是了解到，就在不久之前，这些亡灵其实都是和那名紫色少女一样种族的同类，而这座建立在废墟上的城市，曾经是它们赖以为生的家园；在一场浩劫中，这里被强大的亡灵军团毁灭，它们的灵魂也惨遭掳掠，只有紫色少女一人幸存，后来是那位“主上”出手相助，才让它们以亡灵的身份回到这里，并重建了家园。 最初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安德里亚还有些惊讶：此前他一直认为亡灵位面就只有亡灵呢，现在看来，这里更像是个环境恶劣的异位面大陆。 而且最神奇的是，这里也使用大陆通用语，所以不但交流起来毫无障碍，同时也说明了它与辉煌大陆的悠久渊源。 时至今日，安德里亚感觉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此时的他透过薄雾凝视着黑漆漆的天空，感觉到呼吸一阵顺畅，最初几天的不适感已经微乎其微。向来淡泊名利、厌倦刺激的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如果能在这里长住下去似乎也不错”的想法，因为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放松。 和自己最初想象的不太一样，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危险性可言，或者说一切危险都被阻挡在了高耸的城墙之外，无需自己操心，此外所谓的“为期三个月的特训”，内容实际上是协助这里的居民们重新建立新塔赞城。可问题在于，那些有着强大身体的亡灵们，哪里需要什么协助？它们中任何一个都能扛着几吨重的大石块健步如飞；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安德里亚的那点元素之力就跟变戏法一样可笑，毕竟他又不能像魔导师那样移山倒海。 再加上这些亡灵似乎都对自己这群人类很尊敬的样子，不但说话客客气气，也根本不会指派任何脏活累活，导致包括安德里亚在内的九人仿佛是来这里度假的一样——要不是作为本土主要食物的那种虫子实在太难吃，而且周围环境恶劣，他大概真的以为这是在度假了。但饶是如此，他依然有点流连忘返。 至少在这里，自己可以暂时忘记“清道夫”的身份，双手也不必沾染鲜血与黑暗。 而且…… “出来，我知道你早就来了。” 安德里亚忽然回过头来，看着不远处城墙拐角处的阴影。在红雾中黯淡光泽的映照下，那里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几秒后，一个紫色的身影从墙壁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这身影来到了他的面前，不甘心地吐了吐舌头，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安德里亚，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从你刚开始偷偷爬城墙的时候。” “好厉害，这就是魔法吗！” “不，是敏锐的直觉，别忘了我可是个杀手。” “我才不信呢，除非你跟我讲你作为杀手的故事。” “那种故事说出来的话，会把你这种小屁孩吓哭的哦？” “你、你也太小看我了！很生气，非常生气，帕塔帕我可是跟赛文大哥哥一起打败了大魔王的！” “那……今天就用这段故事来交换，怎么样？” “好啊！” 紫色少女叉着腰，露出了志得意满的表情，但随即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安德里亚的手上，与此同时猛然吸了吸鼻子。 “奇怪的味道，是你手里的东西吗，这是什么？” 安德里亚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大人的药，小孩子别多问。” “药……药？你生病了吗安德里亚！” “当然，我病了好几十年了，必须要经常喝它才能活下去。”安德里亚忍着笑意道，“要是隔太久不喝，我会死掉。” 紫色少女的语气顿时充满同情：“好可怜噢！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塞卡塞长老看看，以前我们生了病，都是他给治好的。” “那倒不用，因为喝了药，我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你不是想听杀手的故事吗，那就在旁边坐好，我要开始讲了。” …… …… 接下来，安德里亚结合自己的经历，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童话。 对于这个名叫帕塔帕的紫色少女，他最开始还抱有些许警惕，但后来发现她就是个天真的孩子罢了。并且作为那场灾难的唯一幸存者，在整个新塔赞城的亡灵族人们眼中，她就像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一样的存在。 于是，他便逐渐放下了戒备。 至于她为什么缠上了安德里亚，还得从一周之前的契机说起。 那时的他正处于最为烦闷压抑的时候，再加上在这里闲得无聊，便在每12小时轮换的休息时间里独自来到最偏僻城墙上，吹奏空间戒指里收纳的乐器自娱自乐。由于这里的管制十分宽松，这项举动虽然没有得到批准，但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即便如此，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仍然利用元素禁制把声音限制在了一定范围内。 而正当他吹奏入神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鼓掌声，紧接着他抬头就看到了这名曾经接待过他的紫色少女。 于是就发生了如下对话。 “好好听，这是什么！” “多伦风琴，你从没听过吗？” “没有，我还要听！” “听我演奏是要收费的，小姑娘。” “可是我没有达那……” “达那是什么，这里的货币吗？” “货币？” “？” “？” “算了，没钱的话，你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支付，比如……这里的情报。” “情报？” “就是为我介绍这里的一切。你是知道的，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对这里还一无所知，所以需要你的分享。” “噢噢！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听塞卡兰达的故事吗？” “你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没问题！但我对辉煌大陆也很感兴趣，听说你和你的同伴们也来那里，所以作为交换，你可以告诉我辉煌大陆的故事吗？” “……也好。” …… 在这之后，安德里亚就和这名自称是卡塔族的少女达成了“交易”，每到新卡赞城进入休息阶段时，就会在这里交换故事。 安德里亚对于塞卡兰达，也就是人们口中“亡灵位面”的认识，以及有关新卡赞城的历史、铠甲亡灵们的来历，都是在这个过程中得知的。与此同时，他也拿出了编故事的本领，把这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小女孩唬得一愣一愣的。 至于这么做会对这孩子带来什么影响，是否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对自己产生什么后果，安德里亚并没有思考太多，或者说他压根就懒得去考虑，那样太累。患得患失不是他的性格，他更愿意选择及时行乐。 而今天，或许是故事有点长，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还没等安德里亚讲完“杀手”的经历，紫色少女居然就睡着了。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在专业哄睡似的，有些哭笑不得，但既然如此，也不好再把她喊醒，安德里亚只得对她释放了个安神术，并用元素编织出一张温床，随后便离开了这里，回到下方不远处的居住区。 这里是新卡赞城重建之后的第一批住宅区，在保留原本风貌的同时还进行了加固与扩建，但由于亡灵们对物质需求不再丰富，所以大多数楼房都属于闲置状态，目前被用来作为九名“特训人员”的居住场所。 作为同样来自玛尔塔利亚雄鹰行省分部的“伙伴”，安德里亚和炼金师凯特自然被分配到了同一座房子里，两人居住在不同的房间。 而就在安德里亚推门而入并穿过大厅，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时，隐约听到了隔壁凯特房间里低沉的呻吟声。 并且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虽然这家伙最近让安德里亚很丢脸，耻于与他为伍，但在听到了这种声音时，他还是立刻敲响了他的房门。 结果半天都没有回应，于是他只好使用开锁术直接打开了门。 随后，安德里亚定睛望去，只见里面的凯特身穿睡衣躺在地上，身体蜷缩成虾米的样子，脸颊和身上都密布冷汗，浑身上下仿佛写满痛苦。 “凯特，你到底怎么回事？”安德里亚并没有表示关切，而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同时不禁皱眉道，“好歹是堂堂一名高阶炼金师，为何却比普通人还要不堪一击。仅仅是水土不服，就把你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但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凯特听到了他的话之后，猛然抬起头来，那张近乎扭曲的脸上，表情并非痛苦，而是仿佛癫狂般的喜悦。 安德里亚退后了半步，不再言语，他感觉这家伙指定是疯了。 但接下来，凯特仿佛咬牙切齿般从痛苦中挤出来的话，却让安德里亚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安德里亚……先生……我终于明白了……这些天我身体异常的原因。是……元素！元素不断冲击着……我的骨骼和脉络……试图突破……封锁了三十多年的瓶颈……我恐怕……即将要踏入魔导师的领域……” 第440章 给我整一个 当苏文听说有关那名炼金术师凯特突破成为魔导师的消息时，他正在圣彼得学院图书馆里优哉游哉地喝着下午茶。 此时距离达莎城危机的结束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周，苏文早已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摸鱼状态。毕竟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先前的冒险与努力，为的就是能够像现在这样安心混日子……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早已安排好了必要事宜。 首当其冲的，就是有关这次s级任务奖励。 在他的操作下，“火星开拓者”早就已找到了一片矿脉富集的区域驻扎，正处于自动模式下缓慢开采着钛铁矿石；那台万能工厂也在日夜不间断工作，不过到目前为止，苏文还没有得到哪怕一件成品。 因为它的效率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任何事物都有缺陷，万能工厂也不例外。 首先是苏文早就已经知道的老问题，那便是万能工厂还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万能”。除了过于复杂的有机物与混合物外，“光量子计算机设备”显然也超出了其能力范围，毕竟零号元素再怎么神奇，终究还不能无视物理法则凭空生成纠缠量子对。这意味着以量子科技为傲的桦夏科技树中，许多与之相关的产品都无法解锁。 其次，加工中心采用3d打印原理生产的速度，比苏文想象中还要慢不少，尤其是当涉及到类似于“集成电路芯片”这种包含着超高信息熵的产物时，速度就更慢了。这直接打消了苏文用它量产未来武器的计划，从而专注于自产自销。 而在第一件产品的选择上，苏文挑选了很久，最终居然发现了曾经作为a级武器备选出现的那把“旗鱼”型磁轨炮。并且由于电磁类武器发展进入漫长瓶颈期的原因，这把诞生于当时半个世纪前的古董级别装备，依然还保持着单兵投射类武器数一数二的穿透力，甚至还成为了绝响之作……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它的方向错了，地球早已不再是坚船利炮的时代，没哪个国家会再去花费太多精力研发这种武器而已。 要知道，在那场闪电战争中，欧罗巴联邦列装的这类“对人型特化武器”，可以说基本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就被尽数摧毁殆尽。毕竟枪再快、炮再强，也得打得中才行，当自动化火控系统被干扰屏蔽，只能依靠人力瞄准的时候，这东西对第四代战术人形来说就成为了活靶子，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可问题在于，无论是辉煌大陆上，还是在塞卡兰达，都没有擅长全频段电磁干扰的自由联盟，更没有天神下凡般的第四代作战人型。也就是说，一旦持有了这把“旗鱼”磁轨狙击炮，它就可以发挥出全部力量。 所以，自己为什么不整一个来玩玩呢？ 于是苏文便愉快决定了万能工厂的第一件产品。不过由于它的体型比之前那把大型突击步枪要大得多，内部与电磁通路相关的复杂零件也不少，加工时间就稍微久了点，预计需要半个月……现在才过去了一半。 幸好对苏文而言，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时间。 现在他能够在图书馆休息室的咖啡厅，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对1号发来的报告作出批复，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 苏文看完了有关炼金师凯特的报告，略作思考之后做出回复，要求1号加大对于“水土不服”者的观察，因为这或许正是突破的预兆。 其实在这项“升级”计划中，作为生灵组的9人，都被1号暗中分别关注着，每天记录他们的各种数据，为的就是验证苏文的猜想是否正确。如今才第十天，就出现了首个突破者，虽属意料之中，但还是让苏文大喜过望，因为这无疑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他只要继续观察其他人，排除偶然事件的可能性，即可证明塞卡兰达的环境的确有助于辉煌大陆的住民进行突破；而只要证明了这点，后续价值无可估量。 到了那时，自己能做的事可就太多了。 在第二份简报中，1号提到了有关新塔赞城的事务。由于数百名不知疲倦的亡灵马力全开，这座城市已经从废墟变成了崭新的家园，施工进度接近百分之九十。这还是苏文强制要求8小时轮换工作制、每16小时停工8小时休息的结果，否则估计在一周之前就能达到这个进度。但无论如何，当新塔赞城即将完成重建之际，也就意味着第二项计划要开始了。 早在重回塞卡兰达之前，苏文与卡塔族人的领导者——塞卡塞张老的交流中，双方就对新塔赞城的未来做出了一致规划。重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毕竟这里的卡塔族人除了帕塔帕之外，全部都已经变成了亡灵，哪怕还保留着过去的记忆，却已经无法回到过去，更无法完成生灵必须的繁衍生息。 正因如此，卡塔族人的亡灵们最大的愿望，自然是找到除了帕塔帕之外的卡塔族人，并邀请他们前来定居。只有为新塔赞城注入生灵作为活力，这场重建才能算得上完成，否则几千个卡塔族亡灵围绕着一个帕塔帕转转，只会让这里死气沉沉，没有希望。 在塞卡塞长老的计划中，它们知道几个遥远的卡塔族聚落，当新卡赞城重建完毕时，就是时候出发前往发出邀请了。在它们看来，哪怕对方不愿举族迁徙，至少也要想办法带回来几个活的卡塔族人，为新卡赞城注入新鲜血液。 而今天，正好是这支由二十名卡塔族亡灵组成的小队出发的日子。 由于如今亡灵领主们的战事仍未平息，野外依旧危险重重，苏文还专门在这二十人中安排了三位“黑色风暴”携带者，由它们保证队伍的安全；此外，为了保险起见，苏文还特别准备了一个携带着作战空间入口的小道具，当遇到紧急情况时，塞卡塞长老被允许使用它率队紧急撤离。 至于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地盘最终花落谁家，苏文倒是并没有表现出关心，反正在他看来谁都一样，如今骸骨之主佩特罗维奇估计凉透了，剩余哪个最终入主王都都无所谓，只要不来找自己麻烦，苏文也懒得去掺和。 达莎城那边，苏文倒是留下了眼线，主要是为了期待一下会不会再出现新的高级任务，毕竟那里的危机还没被彻底解决。可惜在那之后，达莎城风平浪静、生灵们安居乐业，亡灵们夹着尾巴做事，双方一团和气，让苏文在感到些许安心之余，又多少有些可惜。 在简报的最后，1号还提到了有关“战争傀儡”的消息：最近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数以万计的游荡亡灵傀儡尸体，都已经被填埋在了“圣堂”的地下深处，预计再过一两年就能首批收获。除此之外，卡塔族中擅长亡灵法术的族人也驯化了少量野生战争傀儡，苏文随时可以抓去切片研究。 但现在，苏文并不打算马上做这件事，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那就是…… 在海上要塞俘获的那批雪漫王国的官兵们，该有个最终交代了。 就在不久之前，那位麦克西维尔司令，终于完成了100次胜利的目标，得到了与自己这位“主上代言人”对话的机会。 苏文打算今晚就安排会面，看看他会说些什么，同时也好做出下一步的打算。 第441章 你认错人了 要塞的司令室里，麦克西维尔认真整理着衣装。 虽说这里已经不是真正的海上要塞了，他的身份本质上也不再是军团司令，而是一名俘虏，但在任何战斗之外的时间，他还是保持着过去的习惯，过着和过去一样的生活。 除了几乎无穷无尽的战斗外，一切都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 不多时，麦克西维尔整理好最初那套雪漫军官制服，戴上灰白色军帽，走出了司令室。 外面站着所有第十三军团的魔法师军官，他们同样穿戴整齐，站姿笔挺，对麦克西维尔齐刷刷行起了军礼。 麦克西维尔看着他们，忽然间发现，和一个多月前比起来，这支队伍的面貌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每个人眼睛里的神色都和过去大不相同，多出了沉稳与肃杀的味道，就像是一群充满了斗志的猛兽。 这种感觉，麦克西维尔只在雪漫王国最精锐的王牌军团——雪原狼战团见过。那是一支驻扎于王国最危险边境、常年与武装走私者和雪原强盗团战斗的军团，其中每一名成员都身经百战。 而现在，这里的每一名部下，都有了不输于“雪原狼战团”的气势。 他这才意识到，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任何一天发生的战斗，或许都比这些人过去半辈子还要多。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些战斗是假的，与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之搏无法相提并论，效果更不可同日而语，但正所谓量变引起质变，上千次决定“生死”的模拟战斗，终究把每个参与者都打造成了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资深战士。 或许在面对真正的战斗时，依然会有人畏惧死亡；但在作战经验方面，麦克西维尔知道，眼前这群军官，包括不在场的六百多名雪漫士兵，都已经超越了这片大陆上绝大多数战士。 这还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带来的改变，并且过程中没有任何人真正受伤或者丧生！ 但是，对麦克西维尔来说，这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一切都是那名来自多伦帝国神秘强者的功劳，对方能够将自己这群俘虏训练成这样，自然有能力训练出更多经验更加丰富的多伦军团。再加上那种强大无比的“新型火枪”，麦克西维尔早已经深深意识到，这样的多伦想要毁灭雪漫王国，就和动动手指头一样简单。 最关键的是，这支军团，在接受了如此高规格训练的洗礼之后，还会有多少人能够保持对雪漫王国的忠诚？ 时至今日，麦克西维尔早已经明白，对方如此下血本对自己这些俘虏进行训练，肯定是看中了全员超凡者的价值，是冲着策反去的。其中，军官阶层还好，他们在雪漫王国大多都有较好的社会地位和家眷，并且还有自己随时监督，可是那六百多名超凡者士兵，早在很久之前就能够看出对雪漫王国的忠诚度十分有限，谁给的条件更优渥就效忠于谁。他们在海上要塞时能够乐此不疲地为精灵种效力，现在自然也能被多伦开出的条件吸引，转投帝国的怀抱。 但在这些士兵当中，总归会有忠诚的爱国者存在，这也正是麦克西维尔坚持战斗至今的理由。哪怕还有一名士兵抱有效忠雪漫王国的想法，他都有责任带他们回家。 只是他明白，这场谈判注定不是一次平等的对话，并且肯定异常艰难。 他不清楚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只要还有希望，就绝对不能放弃。 在一片静默中，要塞墙壁上的巨大石英钟走到了指定的时刻，与此同时，许久不见的白袍老者一秒不差地出现在了广场上空。 老者的目光掠过人群，看向现在司令室门口麦克西维尔。 “麦克西维尔将军，你做好准备与主上进行对话了吗？” “是的。” 麦克西维尔点头。 “那么，就请跟我来。” 老者说着，缓缓降落的同时，抬手虚画出了一道大门。 落地后，老者回身缓缓推开门，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漫无边际的开阔雪原，寒冷刺骨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他率先进入其中，麦克西维尔深吸了一口气，紧随其后，踏入了门后银装素裹的世界。 接着，大门缓缓关闭，并在数次折叠后化作元素碎片消失，只留下了满地雪屑与余寒。 …… …… 来到雪原的麦克西维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畅。 周围是熟悉的家乡味道，没日没夜的战斗早已经让他精神紧绷，猛然来到这种地方，他感到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但他很快警醒——对方选择这样的环境，或许就是希望让他放松下来。 想到这点，麦克西维尔立刻恢复了冷静，他左右环顾，发现白袍老者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但就在不远处一座被冰雪簇拥的庭院里，似乎正坐着一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身影。 麦克西维尔知道，那里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他拿出了军团司令与高阶魔法师的气势，步伐沉稳向庭院走去，每一步都在身后雪地留下深邃的鞋印。 而越是接近，他就越闻到一股熟悉的特殊芬芳，等到进入庭院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这阵气味的源头在哪里：正是这名年轻身影身前的石桌，上面摆放着一桶有雪漫王国标记的烈酒，已经被打开并倒进了杯子里。 见他到来，年轻人抬头看向他，笑眯眯开口道：“初次见面，麦克西维尔将军，你可以称呼我为阿莱耶阁下，请坐。” 麦克西维尔坐下，打量着这名年轻人，对方则热情地向他递来了盛满烈酒的酒杯。 “这是雪漫王国的特产，高浓度维朗酒。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在雪漫王国常年冰天雪地的环境下，能够喝上一杯，整个人都会暖和起来，多是一件美事啊。” 麦克西维尔接过酒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随后面不改色开口。 “阿莱耶阁下，您就是这个领域空间的主人，那位‘主上’吗？” “不，主上从不亲自露面。我是‘主上’的代理人，你和我对话，就相当于和‘主上’对话。”年轻人也抿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微笑道，“顺带一提，把你们带到这里的是我，对你们的‘考验’和‘训练’，也是我的决定。” “我明白了。” 麦克西维尔微微点头，平静道：“如果您是来劝说我投降的，那么您可能要失望了，我永远效忠于雪漫王国。” “意料中的回答。”对方似乎并不着急，“既然如此，你急切想要见到我的原因，应该是为了与我谈谈重获自由的条件？” “是的。” 年轻人笑道：“那你想必一定有了说服我的条件，不妨告诉我，你打算用什么换来你和你部下的自由？” “和平！” 麦克西维尔沉声道。 “我知道，如今的多伦帝国……准确来说，是北部多伦帝国，最需要的就是和平。这段时间我见证了你们的强大，并不得不承认这种强大可以轻易摧毁雪漫王国；但与如今雪漫王国背后的实际操纵者相比，这种强大带来的安全性依然有限，一旦战争真的爆发，双方都会得不偿失。” “恰好，如果我、或者我的手下，有机会重获自由，就能够为多伦带来和平。我们在这里见识了你们的实力，并且可以将所见所闻带回雪漫，到了那时，无论是雪漫王国，还是那些精灵种和他们背后的主人，都会重新评估战争的风险，并知道想要战胜多伦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我想阿莱耶阁下对我们如此不加避讳，除了希望获得士兵们的忠诚之外，也有着这方面的考量，不是吗？” “……” 短暂的沉寂后，麦克西维尔对面的年轻人忍不俊禁地笑了起来。 “的确是不错的谈判角度，麦克西维尔将军，你不但忠诚，还拥有智慧。这也正是‘主上’欣赏你的原因。” 顿了顿，他摇头道。 “可我什么时候有说过，‘主上’的背后代表着北部多伦了？” 听到这话，麦克西维尔睁大双眼，连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第442章 沉重的代价 究竟是不是多伦帝国俘虏了自己和雪漫第十三军团？ 在此之前，麦克西维尔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根本就没有考虑的必要性，在那个时间点对海上要塞出手的，除了多伦帝国的力量进行报复性行动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仔细想想，先前与自己接触的那名白袍老者，确实从未亲口承认过其代表了多伦帝国，而这段时间里见到的一切事物，也根本没有出现过任何与多伦帝国相关的标记。除此之外，自己曾经向那名白袍老者提出正当的俘虏待遇要求，对方当时只是笑而不语，可在先入为主的前提条件下，麦克西维尔只当这是对方无声的拒绝。 考虑到军团成员毕竟没有受到明面上的折磨与虐待，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甚至连战斗也并非强制要求，于是他便没再提起这事。 而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对方根本就不是多伦帝国的人，自己那时完全是在鸡同鸭讲？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关键他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多伦帝国，还会有哪个势力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并且还有如此大的胆量，敢于直接对本质已经被精灵种控制的雪漫军团出手？以他对北部大陆的认知，实在找不出来第二个，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来自东部大陆的魔法师之国……而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的性质可就变得大条了。 麦克西维尔难以抑制住震惊之色，越想越觉得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而自己与雪漫第十三军团，搞不好就处于漩涡中心。与之相比，他对面那位自称为“阿莱耶阁下”的年轻人倒是云淡风轻，不急不慢地为双方的酒杯里倒满了酒。 “再来一杯？” 看着对方再次递来的家乡烈酒，麦克西维尔倒也不客气，直接一饮而尽，周围冰雪满天的寒意彻底消融。 随后，他捧着酒杯，双眼注视年轻人问道：“你们是谁？” “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因为解释一个你闻所未闻的概念是件很复杂的事。你或许可以把我们理解为是一个新兴势力，而我们口中的那位‘主上’，就是背后的领导者。”年轻人很有耐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没关系，既然你完成了‘会面’的条件，而我现在坐在了你的面前，我自然会尽量解答你，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或许是烈酒的作用，麦克西维尔终于平静下来，他点了点头，提出第二个问题：“我接受你的解释，但作为一个所谓的新兴势力，为什么要对雪漫王国的海上要塞出手？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不清楚，它背后的真正意义。” 对方的回答干净利落。 “为了正义。” 麦克西维尔沉默了，他没有对这个看似胡扯回答提出质疑。 因为他知道，在海上要塞遭遇袭击之前，他和第十三军团的的确确做出了在自己看来都相当“不正义”的行为。那支来自多伦帝国的数千人规模的大型船队，是他命令第十三军团“扣押”的，或者说得难听点，是被“劫持”的，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哪怕这是来自雪漫王室的命令，也是那些精灵种背后的主人的授意，绝非他能够左右，但做了就是做了，他依然没有辩驳的理由。 年轻人接着说道：“你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会发生什么吗？” 麦克西维尔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无法预知未来。”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首先，北部多伦帝国会当缩头乌龟，他们早已查清楚了船队被扣押在你们手上，但连续几天都在拼尽全力对沿海港口和城市压制这件事情消息，同时没有任何出面解决的打算。这件事会僵持不下，直到十几天后，被你们扣押的商船出现食物和淡水短缺的问题，有些人开始生病，并且无法得到治疗。” “又过了几天，开始有人因为缺水和饥饿而死去，带有传染性的疾病开始传播，健康者寥寥无几，虚弱又饥饿的幸存者们被锁死在船舱里，在求救无果后，他们开始吃同类的尸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几乎每一艘商船都会变成一座封闭的人间地狱……” 听到这里，麦克西维尔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为什么不可能？” 他瞪着年轻人，用难以抑制的愤怒语气低吼道：“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那些平民陷入此等境地？” “你或许不能，但总有人能。” 年轻人平静地回答道，仿佛在陈述着已经发生的事实。 “因为船队上的人在那种情况下必须要死。放是不可能放回去的，否则整场行动都变得毫无意义，还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关押又没有足够的理由，同样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也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你或许不会同意这么做，但到了那时，你的位置自然会有人取代，你们会撤走驻守在船队上的军团士兵，甚至直接撤销整座海上要塞的编制，只留下海面上孤零零的船队，当上面的最后一个人死去时，一切证据都已经被消灭。” “总而言之，由于多伦方面的沉默，这是一次未成功的行动，你们后面所做的事情都是在试图挽回损失，而这支船队上的数千条人命，就是这一行为的代价。当多伦方面决定不回应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迎来悲惨的命运。” “够了！” 麦克西维尔重重放下酒杯：“毫无事实依据的指控请适可而止。早在十三军团的要塞遭到你们袭击之前，我就已经收到了来自上级的消息，他们与多伦方面的谈判一切顺利，而我们也已经按照约定释放了船队。” 年轻人凝视着他，反问道：“你以为，这是谁的功劳？” “哼，随你怎么说，总之我绝对不会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负责。如果你认为这就是你们的正义，那么请恕我不认可。” “我也没打算得到你的认可。”年轻人笑道，“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免得你直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那么，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要求重获自由的条件吗？如果有的话，不妨趁这个机会说出来，我洗耳恭听。” 麦克西维尔沉默了片刻。 良久之后，他低下了头，沉声道：“我们的背后是精灵种，而精灵种的背后，是整个光明教国。如果继续对我们进行扣押，你的‘主上’将面临严重后果。” “哦？真够直接的，看来你所讨厌的精灵种是你最后的希望了。但很可惜，至少你们雪漫第十三军团无法代表精灵种，更无法代表光明教国。事实上，在多伦与雪漫王国达成了和解后，多伦就承认是他们消灭了海上要塞的有生力量，雪漫方也已经默认了第十三军团的消失，并对此事不再进行追究。换句话说，你和那六百多名雪漫官兵，在雪漫王室的眼中早就已经是死人了，现在恐怕连部队番号都已经取消了罢。” 麦克西维尔紧握双拳，双目中充满怒火，不再言语。 事已至此，他先前想好的一切说辞都已经毫无意义，他明白无论再说什么，恐怕都无法改变第十三军团的命运了。 至于反抗？ 实力差距摆在这里，根本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希望，自己可以舍弃性命，但绝无必要带上部下进行毫无意义的自杀行为。 也罢，对他们来说，投降不失为一种选择。 可惜士无二主，自己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但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年轻人递来了第三杯酒。 “刚才的话或许说的有些重，请不要介意。”此时的年轻人脸上再次露出和煦的笑容，“其实你说的对，人没有必要为还未发生的事情负责，‘主上’虽然能够看到未来的惨剧，但既然决定了出面干涉，自然也就抹除了你们罪恶的未来。” 顿了顿，他微笑道。 “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不会给你们重获自由的权力。” 麦克西维尔的神色恢复了些许光泽，但他没有表现出欣喜的反应，而是注视着年轻人的双眼：“代价是什么？” “五年。” 年轻人抬起了一只手掌。 “你们中的任何人，都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享受安全而又充实的待遇，并且得到被‘主上’赏识和效忠的机会；或者被派遣到一个危险重重的世界，为‘主上’进行为期五年的特殊工作。期满之后，你们可以重获自由，安全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并且还可以带走这段时间里的积累的资源、知识与经验，你看如何？” 长久的沉默后，麦克西维尔喝下了第三杯酒。 随后，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来答道：“我同意这个条件。至于我的部下，我会把这个消息带给他们，并由他们自行作出决定。” 年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麦克西维尔又做出了补充。 “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那些我无法接触到的普通士兵们，请给他们同样选择的权力，我会保证他们的忠诚与能力。” “好，我会安排。” “那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443章 物尽其用 接下来的发展十分顺利，麦克西维尔回去之后不久，那名白袍老者——由1号控制的元素虚影，就带来了他的回应。 雪漫王国第十三军团的所有军官层人员，全体都同意参加为期五年的“特殊工作”，以换取重获自由的权利。 苏文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为除了相信麦克西维尔的动员能力之外，两个选择之间的价值也根本不对等：留在这里毫无希望、与经历危险重获自由，对于一名合格的军人来说，但凡有点血性，都不会去选择前者。 其实麦克西维尔并不知道的是，在这次会面之前，苏文就已经向那六百多名普通超凡者士兵做过了同样的事情。他以‘主上’使者的身份降临，告诉了这些士兵们会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并给了他们“洗脱罪孽”以及重获自由的机会。 此举得到了几乎全员的欢呼与支持，其热情程度不亚于听说明天就要放长假一样。苏文起初对此还有些不太理解，因为反响比自己最初预估的还要热烈好几倍，着实有些不合常理，但他很快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当时，苏文从绝大多数士兵眼神中看到的感情，并非对“自由”的热切渴望，更不是被1号描述中“主上”的宏愿所打动，反而是磨刀千日终于一朝有用武之地时的兴奋。苏文这才意识到，在此前他们与雪漫军官们互殴得天昏地暗的时间里，心态发生变化的可不止是麦克西维尔等人，这群士兵们也早已脱胎换骨。 这种改变，从他们发现自己在获得了现代装备的加持后，能瞬间干掉曾经高高在上的军法师大人时，就已经出现。而在接下来长达一个多月的近千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中，大量的冲突与博弈，更是增强了所有人的自信心…… 时至今日，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而和有着麦克西维尔领导、并且全部都属于雪漫贵族阶层军法师们不同，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都出身自平民的超凡者士兵们，甚至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被俘虏过来的。他们把全部的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了战斗中，苏文甚至猜测，倘若此时有谁把他们身上的武器装备拿走，告诉他们已经重获自由了，赶紧离开这里，恐怕反而会让他们感到愤怒。 在理解了这点后，苏文就知道，这把稳了。 在他此前的授意之下，少数表现突出的士兵们早就被筛选出来，并被任命为“教官”，由他们来带领其余成员。而这一个多月历练下来，原本群龙无首的士兵们，早已经由此形成了全新的军官阶层，并且新任领导者们个个都身怀绝技。 至此，整个雪漫第十三军团的士兵阶层，已经和以麦克西维尔为首的军官阶层们再无瓜葛，而是一个全新的现代化战斗集团！ 而以此为基础，苏文只需要设立一个小目标——即因为名额有限，只有最优秀的士兵才能够得到“特殊工作”的殊荣，那么一切就都能水到渠成。原本他对这群“俘虏”的预估，是至少再养几年，精挑细选之下才能任用的，但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他们对于雪漫王国的忠诚，以及低估了现代化装备对士兵们的鼓舞。 这个计划，或许可以提前些了。 至于麦克西维尔那边么。 说实话，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的那些军法师会是什么态度，苏文其实不太关心，因为后者和超凡者士兵们没有本质区别。只有麦克西维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苏文对这名“败军之将”感到愈发欣赏，无论是在面临生死时的果断抉择与领导，还是对效命对象的忠贞不二，都让苏文意识到这家伙绝对是个人才。可也正因如此，苏文更加知道，想要得到他的效忠，难度要比其余所有人加起来都更高。 但没关系，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先得到你的身体罢，感情什么的慢慢再谈也不迟。因此在有关“特别行动”的计划里，苏文早早就给这位麦克西维尔司令留了个位置。他要他肯答应，就必定能够获得这份殊荣。 至于有关重获自由的承诺，苏文倒也没打算食言：如今距离自己觉醒记忆才过了还不足一年，就已经发展成了这样，五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他根本就不敢去深想。到了那时，就算让麦克西维尔和所有选择自由的雪漫士兵、军官们带着装备和记忆回家，又有何妨？前提是到了那时，他们依然能够保持对雪漫王国的忠诚，放弃在苏文这里享受到的一切待遇，彻底回到家乡。若是真能做出这种抉择，苏文自然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以上就是苏文对雪漫第十三军团六百多名成员未来的安排，虽然说不上仁至义尽，但至少也是物尽其用了。 …… …… 接下来，苏文又回到了波澜不惊的平静生活。 如今苏文要在意的事情又很多，但都没办法立刻推进。 银盔城那边，有尼古拉斯全权负责，一旦出现问题它自然会来找自己；1号沙箱里，除了那位日夜不眠阅读红色主义书籍的刺客之外，一切都运行平静，表面上仿佛世外桃源；而有关格鲁米·银须，由于这个怀才不遇的矮人后来居然被拉拢进了北方军团任职，为了稳妥起见，苏文干脆切断了对其的单独观察，转而开始从宏观层面上去照顾铁炉堡火枪爱好者们的小圈子，以推断局面的大概走势，如今同样波澜不惊，但或许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也不一定；达莎城的问题与危机，暂时还没有再次暴露出来，自己也没有去那里晃悠的理由；新塔赞城有1号亲自坐镇，自然也不需要自己过多操心…… 于是，苏文能做的事，也就只有上上课、逛逛图书馆，然后坐等万能工厂生产出的装备了。顺便他还决定了下次回银盔城的时候想办法从那只红龙身上搞到更多鳞片，至于更多天材地宝，因为太麻烦，还是等以后再说。 反正在苏文看来，自己至少还有几年平静的学院生活，期间没有纷争带来的压力，也不会有强敌对自己虎视眈眈。要是不尽情享受这几年的时光，以他对如今辉煌大陆上局势风雨欲来的理解，等再过些年头，种族战争后长达六百多年的和平，搞不好真的会迎来终结。他可不想到了那个时候，再后悔没在和平时期好好享受生活。 但苏文始终有个问题耿耿于怀。 在上次发现了希格露恩的些许异常之后，苏文就悄无声息增加了对它的观察，果然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细节。主要体现在它几乎大多数时间都在圣彼得学院图书馆里，翻阅着与辉煌大陆历史有关的书籍——这种行为本身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这把剑一直都对它被摧毁后的七百多年间空白历史感兴趣，迫不及待想要补全。可问题是，之前的它只是出于兴趣，或者说是好奇，而现在的它，似乎有了什么明确的目标，整天以人类姿态出现在图书馆里，一边翻阅书籍，一边还在一本厚厚的画册上记录着什么。 苏文觉得，希格露恩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比如有关“塔罗集会”的起源，以及种族战争那会，这片大陆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如今的它寡言少语，很可能正是处于专注于做这件事的原因，虽然不太清楚它为何不从最开始就向自己坦白，但既然它没有主动提起，苏文倒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先任由它琢磨一阵子。 不过，有件事苏文却不得不提醒下它。 “希格露恩，你知道吗，最近圣彼得学院的都市怪谈出现了个新的传闻，是我隔壁班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传闻的内容是，近日银盔城图书馆里出现了一个行踪飘忽不定的女性‘幽灵’。这个幽灵有着金黄色的头发以及生人勿近的气场，经常在某个无人的角落一坐就是一天，但从没有人见她离开过图书馆，也没人见她进过图书馆。” “对此，你在图书馆里呆的时间比我多多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希格露恩：“……” 第444章 希格露恩的秘密 对于苏文的“委婉”提醒，希格露恩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由于刚从图书馆离开而保持着人形态的它只是深深看了苏文一眼，随后平静道：“我会留意的”，便离开了作为中转站的系统空间，返回瓦伦丁的领域空间。 那里是希格露恩除了图书馆以外最常待的地方。 按照它的说法，对于解开了束缚的的世界树之种，必须要时刻有人留守，以防可能出现突发情况导致灾难。在精灵之国的历史上，每任契约者都必须要肩负起这项工作，因此除非有必要外出的特殊情况，否则都需要时刻与其相伴。 如今世界树之种的契约者正是苏文，按照精灵之国的传统，他应该负起这个责任来，但这显然不太现实，于是希格露恩就自觉承担了这项工作。 望着它离去的背影，苏文忍住了刨根问底的冲动。 他在他完全可以肯定，希格露恩在圣彼得学院图书馆里发现了什么秘密，但问题在于，它为何会选择保密？ 是因为不信任自己这个‘少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才是让苏文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按理来说，有着契约的存在，这把剑不会产生“违逆”、“背叛”之类的想法，即便诞生了也会立刻被契约的力量暴露出来，因此苏文并不怀疑是它产生了异心；但以此为前提，希格露恩却依然守口如瓶，甚至在有意无意躲着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呢？ 同样是由于主从契约的存在，苏文可以强制命令希格露恩说出真话，他也并非没有动过这个念头，毕竟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不好受，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他心想，希格露恩毕竟活了一千多年，应该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它会这么做，想必在它看来存在着必要性，自己若是贸然打破它的节奏与计划，搞不好会让事情变糟，换来的却只是满足好奇心罢了。 于是带着这种想法，苏文平静的生活又过了几天。终于，他的注意力被即将完工的‘旗鱼’磁轨狙击炮成功吸引，只要再等不足24小时，他就能摸到这把据说可以在地面对天基武器造成有效毁伤的大杀器了！ 与这种“男人的浪漫”比起来，希格露恩的那点事简直不值一提。 然而就在苏文沉浸于兴奋与焦急中度日如年时，他忽然收到了希格露恩通过契约连接发来的消息。 “请来一趟本源空间，少主。” “哦！你的研究终于得到结果了吗？” 苏文顺口反问道，但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倒也没在意这种态度，希格露恩的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哪天真要是变得热情似火，他反而才需要担心它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文很快来到了久违的本源空间。 作为世界树之种的契约者，苏文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这个可能是历史上唯一幸存的精灵神器了；它依然和之前一样，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挂坠悬浮在半空中，其中散发出的庞大生命力宛如实质，让刚进入本源空间的苏文立刻感受到了生机盎然的味道。 按理说，先前对于那群雪漫官兵们的训练需要消耗世界树之种大量的能量，至少远远超出了圣彼得学院每年入学考核的消耗量，但现在看来，它依然十分滋润的样子。 但苏文很快意识到，本源空间里似乎并没有希格露恩的身影。而就在他正疑惑这把剑在搞什么哑谜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轻微响动，紧接着身体被某种肥皂泡一样的东西骤然包裹，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苏文心中微惊，他无法判断自己是遭受了攻击，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若是前者……在本源空间里的除了希格露恩之外没有第二个活物，显然只能是它干的，可主从契约不是杜绝了这种情况发生么？ 可要不是遭受攻击，自己为何会被限制行动？ 就在苏文惊疑不定时，他忽然感觉到后背传来柔软的触感，一双……手掌轻轻按在了上面，随后一股暖意从触点流遍了全身，却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苏文周围肥皂泡一般的薄膜忽然破裂，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苏文恢复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希格露恩。 它……或者说她，此时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脸上还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正抬起头静静打量着苏文。 “什么情况？”苏文微微皱眉道。 “确认‘你’是你本人罢了，少主。” “？” 希格露恩又道：“既然已经确认完毕，这里又与外界隔绝。那么接下来，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讨论，希望你不要太过惊讶。” 苏文：“是有关‘主上’的事。” “你猜到了？” “这还要用猜的吗……前段时间你神秘兮兮的，几乎每天都在躲着我走，现在又把我找过来，还要验明正身，说明你一直在防范着的并不是我。而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可能是那位与我密切相关的‘主上’了。” “没错，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说结论，‘主上’的目的或许并不单纯。” “……” 果然不出所料啊，苏文心想。 他此时竟无言以对，总不能说‘主上’的目的就是自己编出来的，甚至连‘主上’的存在都是自己胡扯的。 但既然希格露恩如此笃定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她的确有着自己的一套观点，无论对或者错，自己都该听听。 于是苏文做出了配合，反问希格露恩道：“我记得不久之前，也就是上次从塞卡兰达回来之后没过多久，你还表现出了对主上的敬仰来着，甚至还对我说过祂是个伟大的存在，难道那时你就这样想了，所以说的是假话？” “真假参半。”人形态的希格露恩神色坦然，“如果所谓‘主上’真能始终践行祂在书中所描述的理想，那么无需我的承认，祂本身就足够伟大，不过与我签订主从契约的不是祂，而是你，赛文·阿莱耶。虽然你要求我称呼你为‘少主’，但对我而言，那位‘主上’的份量，终究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苏文打了个寒战：“够了够了，挺肉麻的。” “只是事实。” 希格露恩闭上双眼，在远处来自世界树之种的淡淡辉光照耀下，她的轮廓就像被撒上了月亮的碎片一样圣洁。 她轻声接着说道：“所以，当我从历史的碎片中拼凑出了一副七零八落的图画，并且从中发现了有关‘主上’的线索时，我意识到你有可能正在被祂利用。我希望你能够看到这种风险的存在，并且要告诉你，倘若有朝一日你会因此受到伤害，无论那位‘主上’有多么强大，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苏文愣了半晌，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能感觉到，这把剑是认真的。 第445章 意外发现 见苏文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抵触情绪，希格露恩明显松了口气。 随后它说：“少主，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告诉你这段时间我的发现。” 苏文点了点头，示意它说下去。 “感谢你的耐心。”希格露恩平静道，“我之所以得出‘主上’目的不单纯的结论，主要基于两点原因，接下来我会对它们分别作出详细解释。” 而紧接着，它的下一句话，就让苏文为之震惊。 “第一个原因，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主上’出现在少主你的身上，很可能并非偶然事件，而是早已被安排好的发展。” “你确定吗？” 苏文立即反问，他的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促起来。 希格露恩微微摇头：“确定还谈不上，但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我只能将我发现的一切信息都告诉你，并由你来自行判断。” 苏文沉声道：“快说！” “好的，但为了让你不会感到突兀，我会从我最初对种族战争的调查讲起。” 希格露恩仿佛没有在意苏文的急切心情，而是不紧不慢道：“作为曾经精灵王国的一员，我始终觉得六百年前这片大陆上爆发的那场全面战争疑点重重，所以就趁着在图书馆的机会，对这段历史进行了重点调查。” “你应该还记得，我的本体毁灭于距今720年左右，所以我对种族战争历史的认知完全是一片空白，但我却有着一项当今绝大多数存在都没有的优势，那便是我对于距今720年起更早的记忆，就如同昨天一样清晰。” “有着这项优势，我或许无法确定史书中对于‘种族战争’的描述有哪些是真的，但我却能够一眼看出有哪些更早的历史可能被篡改、扭曲过。比如那位亲自宣布精灵之国介入战争的精灵王‘莎法娜·伊斯坦布尔’，在你们人类的描绘中，是一个残暴的君主，下令奴役、残害了南部大陆不计其数的人类，但以我对其认知，她是历代精灵王中最为爱好和平的存在；再比如，当初北部大陆的兽人帝国与人类诸国之间虽然偶有摩擦，但实际上交易与合作远大于斗争。可几乎所有历史书上，都将两者的关系描述成了‘长期且深重的仇恨’。” “类似的扭曲现象还有很多，如果这种历史与记忆的冲突只是一次两次，或许还存在意外的可能性，毕竟我所在的时代距离种族战争完全爆发足足有一百年，这一百年足以改变许多人和物。但如此多的‘意外’叠加起来，就不由得让我怀疑，这场战争的动机，真的是如同历史学者们盖棺定论的‘三大种族日益膨胀的扩张野心，加上相互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么？” “会不会是有某种别有用心力量，在暗中促成了战争的爆发，而后世对无数历史细节的扭曲，则是有人为了让后人们相信，这场全面战争的发生只不过是历史的自然规律？很可惜，这个问题显然无法从书中得到答案。” “幸运的是，我发现从海上要塞俘虏的那批精灵种中，竟然有一名纯种精灵军官诞生于种族战争时代，于是我向他提出了上述问题。而在我表明并且让他相信了我的“银月神剑”身份后，原本死不开口的他终究了些许动摇，最终接受了我的交流。他告诉我，那是一个疯狂的时代，仿佛所有种族与国家的领导者们都失去了理智，变得激进且好战——这是在当时作为无名小卒的他看到的视角，但足以说明其中存在着蹊跷。” 听到这里，希格露恩顿了顿，苏文则趁此机会沉吟道：“照你这个说法，在种族战争结束后，有能力在整个大陆层面篡改历史的，也就只有那个神秘兮兮的圆桌集会了，它的疑点很大……其实不瞒你说，我之前也怀疑过这个组织或许并非诞生于种族战争末期，而是更早就存在，并且可能对战争局势造成了干涉；不过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想得越多搞不好就错的越多，所以我一直没有往深处去考虑。” 随即他又道：“但这和‘主上’又有什么关系？” 希格露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接下来就有了。正如我所说，我对‘主上’的怀疑是个偶然事件，并不在我最初的计划中。” “此前，少主你曾给我看过有关‘守望者’组织的情报，其中包含了你和那位半精灵女仆莉蒂西娅的身世。而对于这一组织的情报，我也对那些精灵种们进行了线索套取，由于前面的那些铺垫，这项工作的进展总算得到推进，可惜这批精灵种的地位并不高，所以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内容，关于这点，我先前就向你汇报过；但就在不久前，我在与他们的‘交谈’中，偶然提到了你的母亲时，一名精灵种说出如下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法蒂玛大人竟然嫁给了一名人类，这怎么可能？！’” “法蒂玛……大人？” 苏文重复了这个词，眉头微皱。 希格露恩淡淡道：“没错，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历史了，但通过这个意外发现，可知法蒂玛·阿莱耶女士曾经在北多伦守望者组织中的地位，比你给我那份情报中描述的要高得多。那个发话的精灵种恰好曾在北多伦的组织中任职过，由于相互之间的保密性，他并不知道法蒂玛女士的具体工作，只知道她的地位仅次于整个北多伦分部的最高领导者，并且对组织有着狂热的忠诚，是组织中的头号精英。” 苏文：“……” 听完希格露恩的叙述，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过去的身世就是个特殊的背景板，在解决了莉蒂西娅那边的问题后，就能彻底和守望者组织划清界限，再也不去主动理会它了。可现在看来，居然还有如此重要的秘密自己根本不知道，而且还是有关那位已故的母亲…… 现在的他，心情大概就和那位发出惊叹的精灵种军官一样，完全难以理解自己的母亲既然地位如此之高，为何会来到小小的银盔城，嫁给自己的老爹阿莱耶子爵。从先前唐纳德提供的情报，以及莉蒂西娅本人的交代，苏文曾始终认为，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组成‘守望者’组织在特里底斯行省的情报网络，可这个说法，显然不能完全解释母亲的‘屈尊下嫁’。 而进一步想，苏文竟感到有些细思恐极。 三年前母亲的死、父亲的发疯与失踪，真的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天才”的而陨落导致的吗？ 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想到这里，苏文打了个寒颤。 但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还不至于在这种局面下失态，而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盯着面前的希格露恩，艰难道：“母亲的身份与动机的确有着疑点，但这不足以说明任何事，更不足以推断出有关‘主上’的出现是被安排好的结论。” “的确如此，所以我做出了更多调查。” 希格露恩毫不意外地回答。 与此同时，它从作战空间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张看起来残破古老的符咒，以某种动物的皮为基底，缠绕覆盖在一张巴掌大的魔法石板上，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令人眼花缭乱。 苏文立刻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单方通讯符咒，在这边用元素激活后，处于通讯联结的另一端将会收到信号，多用于求救与超远程通讯。” “是从那些精灵种手上得到的？” “不，持有它的，是那位你要求我保护的对象，你的‘妻子’莉蒂西娅。她告诉我，这是你母亲在逝世前交给她的‘底牌’，当你们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时，就把它拿出来砸在地上摔碎，随后就会有人来救你们。” 顿了顿，希格露恩补充道。 “不仅如此，你的母亲还要求莉蒂西娅必须要将这件事向你保密，除非形势所迫，否则永远都不能告诉你。” “但她是对我说的，所以倒也不算违背了当初的承诺。” 第446章 会是什么呢 希格露恩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但苏文知道已经足够。 有关自己的身世背景，以及这块通讯符咒，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十分巨大，根本不需要希格露恩多说，苏文也能够读懂背后隐含的内容。 首先，自己的母亲，法蒂玛女士，曾经在北多伦的守望者组织中有着极高地位，三年前却落得家徒四壁、无人过问，最终病逝的下场。虽然根据掌握到的信息，那时候由于帝国南北的矛盾已经出现，北部帝国的守望者组织早已撤销，回到了南部帝国，但也足以说明，这一组织不再认可她的身份，甚至连最基本的救济都没去做。 要知道，银盔城可是南部帝国的地盘，所以不存在爱莫能助的情况！ 其次，在这种山穷水尽的环境下，法蒂玛女士竟然还有一张“底牌”，并且有信心当身为“赛文·阿莱耶”的苏文遇到险境时，有人一定会出手相救。这显然与前者发生了矛盾——要是守望者组织能做到这种事，凭什么对阿莱耶一家的落难不闻不问，甚至法蒂玛女士去世的时候都不曾出面，而是等到“赛文·阿莱耶”出事了才会出面？ 或者说，假如“赛文·阿莱耶”身份重要，他们需要保护此人，那么按照自己在那几年的社会地位，想要秘密控制起来，或者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和人生，都轻而易举。为何偏偏要放任自流，然后留下一个所谓底牌，让自己到处去浪？ 这明显很不合理。 所以苏文基本可以肯定，母亲留给自己的底牌，其发出求救讯号的对象，肯定不会是“守望者”组织，而是另有其人。 可这个不知其名的“保护者”，凭什么要保护苏文？ 正如前面所说，如果是为了和法蒂玛女士的交情或者约定，那么不在落难时候相助，而是等到人死灯灭，其儿子被逼到绝境再出手，不能说是脑子有问题，至少也是吃饱了撑的。既然如此，合理动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赛文·阿莱耶”本身存在着价值。 可问题在于，赛文·阿莱耶倘若真的有价值，守望者组织一方又为何会在数年间不闻不问，放任自己颓废，甚至一度到了寻死觅活的地步？ 苏文仔细想了想回忆了一下过去，发现这的确是个自己没有深入考虑的问题。想当初，自己刚失去魔法能力后不久，守望者组织其实是有关注过自己的，但不久之后，这种关注就销声匿迹，苏文的周围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的身影。 而根据那份资料对于守望者组织的描述，哪怕自己身上有任何可以研究的价值，甚至只是没有价值的废品，他们至少也该做一下“回收”之类的工作；何况凭借它们在南部帝国的滔天权势，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它们没有这么做。 除非，有谁阻止了它们。 而这个有能力阻止它们的存在，其地位必然凌驾于“守望者”组织之上。 进一步去想，这几年在银盔城范围内，存在这种实力的，会有谁呢？ 答案似乎并不需要做出思考…… “唐纳德·弗拉基米尔”。 顺带一提，根据苏文此前的调查，唐纳德出现并定居在银盔城的时间，正好是距今三年前，苏文刚失去魔法能力没多久。 完全对上号了！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就说明圆桌集会在三年前就关注了自己，苏文可不觉得这种关注仅仅会因为自己是个无缘无故失去魔法能力的“异类”。那么，除了自己背后的那位“主上”之外，自己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显然没有了。 苏文知道，这条逻辑链，正是希格露恩认定“主上”并非偶然出现，而是“早已被安排好的发展”的原因。 同时，其所得到的结论，也让苏文感到背后发凉——无论暗中保护自己的人是不是圆桌集会，其对“主上”……或者说系统的了解，会有多少？他们早就知道系统的存在？还是说，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并不清楚“系统”是什么，只是知道“赛文·阿莱耶”的身上一定会出现巨变，并且暗中进行着观察？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让苏文感到了淡淡的不安。尤其是前者，万一成真，那苏文真是底裤都被看光了。 好在根据这个留下来的所谓“底牌”可以看出，背后的人对于苏文实力的预估并不乐观，至少并不认为他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杀到塞卡兰达这种终极副本，跟里面的亡灵大君谈笑风生。反正这个底牌，肯定不会是针对那种环境而设计的。 但苏文知道，这不过是种自我安慰而已。 想要彻底搞清楚状况，必须要专门作出探究和验证，至少要先知道，眼下这枚符咒和唐纳德之间是否存在关系。 看来，自己是时候找个时间再见见这家伙了。 另一边，苏文看向了希格露恩。 他缓缓说道：“我想我已经大概理解了你的意思，没想到你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调查，不过我还是不懂，你是怎么得出‘主上的目的或许并不单纯’结论的？” 至于希格露恩，则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苏文提问。 它早有准备般立刻答道：“少主，还记得我刚才说过，我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是基于两点原因吗？刚才我对你说的内容，全都是第一点，即‘主上’的出现很可能是被安排好的，第二点我还没说呢。” “没错，那么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希格露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还记得我来自哪里吗？” “‘主上’给的。”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本体的来历。” 苏文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作为精灵族的神器之一，你当然是被精灵们制造出来的，不过我依稀记得，你最初来自死亡之海的遗迹？” “没错，最初的我，正是来自死亡之海的古代文明遗迹。”希格露恩点头道，“那是在我诞生之前很久的事了，根据别人告诉我的信息，在一千八百年前左右，我在死亡之海深处名为‘月季海’地区的古代文明遗迹被发掘，那时候我还只是一把残破的长剑原胚。精灵族发现了这把原胚的价值，请来了大陆上最好的工匠，将其打造成了银月神剑的模样，最终激活了作为‘器灵’的我。据他们所说，正是因为‘我’的存在，这把原胚才有资格成为神器。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当我获得意识的时候，就仿佛本能般，我就知道自己名为希格露恩，是一把剑，并且还掌握着调用元素的能力，除此之外，一切皆是空白。” “但其实不止是我，精灵族的七大神器，除了‘纹章之书’是纯粹的精灵造物以外，其余的六件神器：‘雅典娜圣杯’、‘新月神枪冈格尼尔’、‘暗月之轮海瑟拉’、‘天空乐章爱丽丝’、‘世界树之种’，还有我，全部都是死亡之海上古文明遗迹的发现。甚至除了精灵之外，在同一时期，人类、兽族，还有其他各少数种族，他们手中的所谓‘神器’、‘圣器’，绝大多数，也是同样的来源。” “在那个民智初开、黑魔法刚刚终结时代，死亡之海虽然很危险，但却是所有超凡者趋之若鹜的地方，因为随处都有可能发现宝藏，不像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以及永远杀不完的元素构造体。而这些神兵利器，以我最近了解到的历史，即便是魔导科技如此之发达的今天，大部分都还无法完美复制出来。就比如我，人类可以造出比我快得多的飞行装置，却再也造不出第二个拥有‘器灵’的希格露恩。” 苏文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古代文明应该非常先进才对，甚至远超现在霸占了整个大陆的人类文明。” “恰恰相反！” 希格露恩断然否定。 “不知少主你是否还记得，如今辉煌大陆的通用文字和语言，同样也来自于古代文明遗迹，所以才形成了大统一。其实这种文化统一，同样来自于辉煌历100-500年的‘大发现’时期，除了大量的古代文明宝藏之外，冒险者们也得到了不少有关那个文明的文化与知识，并逐步奠定了辉煌大陆的文明根基。” “即便是在如今的史书上，也轻易能够看到当初各个种族得到的统一结论，那就是古代文明其实并不发达。它或许比当初‘大发现’时代的辉煌大陆要先进些，但这种先进实则相当有限，根据我所在的时代的历史学者们的预估，大约在辉煌历1000年左右，当时的大陆文明发展程度，就已经全面超越了死亡之海古代文明在毁灭时的水平，更别提又过了1100多年之后的现在了。其实这点从死亡之海遗迹的建筑风格就能看出，少主你应该是亲自去过那里的，它们可没法和你所在的学园都市相提并论？” 苏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可那些神器又是怎么来的？” “没有人知道。” 希格露恩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无法解释，为何辉煌大陆的元素、魔导、文明水平都超越了远古文明，却无法制造出从远古文明发掘的‘神器’。当时的人们将原因归结为了‘神明造物’，于是辉煌大陆便进入了诸神的时代，如今占据了大陆半壁江山的光明教会，精灵族的精灵之神、兽人族的‘冥王’，都在那个时候相继诞生，它们最初只是为了解释那些‘神器’的来历而编造出的故事，但后者最终却反而成了神明存在的佐证，完全本末倒置。” 苏文听到这里，才猛然想起，面前这位精灵神器，好像是个无神论者来着。 当初他还觉得这是离经叛道的性格来着，现在看来，原来是因为它见证了“神”的诞生啊。先有神器后有神，真是绝了…… 但希格露恩说到这里，苏文其实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他问道。 “所以，神明并不存在，对吗？” “当然不存在，但创造我和其它神器的，显然也不是死亡之海的古代文明本身。” “所以会是什么呢？” 希格露恩罕见地露出了微笑，它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后重复了一遍苏文的问题：“对啊，会是什么呢？” “……” “……” 良久的沉默。 相比起刚才有关自己身世的劲爆消息，此时的苏文，反而更加感到一阵难以喘息。 希格露恩看似没有回答，其实已经全部回答了。 很显然，它刚才指向的“自己”，不是身为“银月神剑”的自己，而是身为“银月神剑复制品”的自己。 能够完美创造出银月神剑和它的复制品、还不止一把的，会是谁呢？ 是系统，是“主上”。 而不是辉煌大陆上的任何人或者物。 第447章 双喜临门！ 最终，还是希格露恩打破了沉默。 “少主，以上就是我要说的全部内容了，我想以你的智慧，应当不难理清其中关系。我这么做的用意……并非希望你去对抗主上，而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主上的强大已经达到了神明的地步，远远超出这片大陆上人们的认知与理解。而当这样一个存在有着明确的自我认知与目标的时候，祂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改变整片大陆的未来。” “上古文明为何被毁灭、死亡之海为何会出现，湮灭点从何而来，这些问题直到现在都是未解之谜。我无法断言它们与如今的‘主上’之间是否存在关联，但事实就是，在遥远的过去，的确存在着一个远超当时辉煌大陆文明的‘造物主’，但最终这个文明并没有走向辉煌，而是在寂静中迎来了终结，直到无数年后，才被当初极少数幸存者们的后代重建。” 苏文听完它的话，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点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更加慎重对待。” 他知道，由于自己和希格露恩之间存在着信息差，这把剑显然对现状的预估有些糟糕。因为在它看来，所谓“主上”是一个有思想、有意识的个体，因此存在着表面上宣扬拯救苍生的目标，但同时暗中包藏阴谋的可能性。 只有苏文自己才明白，哪里有什么所谓的“主上”，这一切全都是他自己脑补外加杜撰出来，为了挣兑换点数所找的借口罢了。或者严格来说，苏文自己就是“主上”，他希望“主上”是什么样，那么“主上”就是什么样。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没有对此事一笑置之。 因为有一点希格露恩完全没说错：系统的强大已经得到了充分验证，其上限远不是这片大陆、甚至包括塞卡兰达的力量能够相提并论的。根据苏文对未来的预估，系统的终点必然是无尽的星辰大海，而与之相比，辉煌大陆和塞卡兰达的世界渺小到就如同一颗灰尘。可在那一天真正来到之前，苏文若是有哪一步走错，而且是那种无法挽回的错误，以系统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甚至有着上古文明的例子，不由得让苏文更加心生警惕——倒不是系统本身存在问题，至少目前为止，系统还没有表现出任何拥有自主意识的特征，只是一个无情的任务机器罢了。真正的问题在于，它偏偏出现在这片大陆上，偏偏选中了自己，是否意味着，自己……或者说这片大陆要面对的麻烦，并非现在一眼就能够看清的现状与未来？ 既然系统的出现或许不是偶然，也并非如同玄幻故事中莫须有的设定，甚至可能在万年之前的上古文明就留下过足迹，那么根据“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定理，谁又能够保证，它的存在不是为了扛起拯救文明的重担呢？ 这样想来，上古文明的覆灭，搞不好是一次失败的“拯救”？ 当然，也不排除倘若那时真的也存在一个系统，但系统的主人瞎搞胡搞，结果玩脱了的可能性……反正两者皆有可能。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在如今的苏文看来，系统这东西，十有八九真的在上古文明中存在过！因为在这件事上，他能看到更多希格露恩看不到的线索，比如那些只有在地球上才有的充满即视感的东西——圆桌集会成员的代称、太空中疑似是人造卫星碎片的弧形金属板、塞卡兰达上看见的‘克家人’，甚至人类、精灵、兽人三足鼎立的局面，都在地球上的幻想作品中并不罕见，这一切都在暗示着苏文，希格露恩的怀疑大概率是真的。 其实很早之前，在发现这些线索碎片的时候，苏文就不止一次怀疑过这个世界的历史到底和地球有什么关联，只是他从没试过将这些碎片串连起来并得出结论，因为在毫无依据的情况下，这么做完全就是在异想天开。 如今希格露恩作为历史的亲历者，竟然在暗中帮苏文完成了这项工作，不得不说是个意外惊喜。但苏文随之而来感受到的，便是对辉煌大陆以及自身未来的不安，尤其在得知了自己可能并非系统的第一任“宿主”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对于一心想要摸鱼的苏文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苏文却并不后悔知道这些，因为这就像是一剂预防针，扎在了他对于系统的野心上。至少从现在开始，他会认真考虑“玩脱”的可能性，并且有意进行规避。 而在此之前，苏文对究竟是谁在背后关注并“保护”着自己，着实很感兴趣。 他说道：“希格露恩，那个通讯符咒，能交给我吗？” “当然，不过现在你大概用不到了，根据我对它上面符文的解读，一旦将其摔碎并激活，在发出求救信号的同时，它还会自动生成一道护盾，其强度只能抵挡魔导师级别以下的攻击。而如果是想追溯元素信号去向，倘若对方刻意回避，理论上是做不到的，至少我做不到。况且在对方看来，现在的你也不再需要保护了。” “不试试的话，又怎么能确定呢？放心，我会妥善处理它的，至于莉蒂西娅那边，就麻烦你去解释了。” “……也好。” 于是苏文便收下了这枚巴掌大的石板。 从它的表面色泽与状态来看，莉蒂西娅估计一直都将其贴身携带，苏文这些年来居然完全都没有发现。 随后苏文想了想，决定还是安抚一下希格露恩。 “关于主上的问题，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其实那家伙并不怎么管事，许多行为都是我的意见，就比如在银盔城建立的英雄协会，其实全部都是我的想法。此外，塔苏里先生也是主上的创造物，本质上是和你一样的存在。它并非主上的忠仆，而是一具‘高级傀儡’，没有完全独立思考的能力，许多时候其实都是我在操纵它说话。” 希格露恩睁大了双眼，喃喃道：“难怪有时候我觉得他不太聪明。” “……” 但人家能一秒钟看完一整本书，而你要一整天，苏文心说。 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希格露恩，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刚才你限制了我的行动能力，这也在我们的契约范围之内吗？” 苏文的这句话虽然是神色如常说出来的，却瞬间让本源空间的气氛凝重不少。因为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不是提问，而是质疑。 希格露恩似乎没有在意这种氛围的变化，而是浅笑着答道：“我们的契约限制的只是主观意识，保证了我不会背叛你，以此为前提，无论我做了什么，只要出发点是对你的‘爱’，都是被契约允许的哦。” 苏文：“？” 为啥他竟从这句话里读出了点病娇的味道？ 但下一秒，希格露恩便收放自如，竟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可怜巴巴表情，眼睛里仿佛要滴出水来：“但其实即便没有契约，我也不会背叛你的。难道我们之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你都还没有信任我吗，少主？” 苏文微微张嘴，说不出话。 方才凝重的氛围顿时荡然无存。 他发现自己差点忘记，眼前的“少女”，是和唐纳德同样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狐狸了。 …… …… 第二天，对苏文来说是个好日子。 这天，万能工厂将首次交付产品，只需要等到中午，苏文就能拿到心心念念的“旗鱼”型磁轨狙击炮。 他已经为其安排好了去处——当然不是成为自己的玩具，而是物尽其用，随第一批派往塞卡兰达的“幸运儿”们一起出战，为保护生灵做出贡献。 在苏文的计划中，有关塞卡兰达的“人类联盟”，自己肯定是要去分一杯羹的。塞卡兰达虽然不大，但几乎每时每刻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生灵有倒悬之急，不狂捞积分根本说不过去。但加入人类联盟的前提，好歹要是人类才行，新卡赞城的主力部队虽然能够信任，可归根结底属于亡灵范畴，想要取得信任的难度可想而知。正因如此，他才会打上瓦伦丁领域空间中雪漫官兵们的主意，为的就是让他们帮自己打工。 不过在此之前，苏文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去上课，可是刚进入c班教室没多久，他就感受到了周围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氛围。 总觉得，自己正在被许多人议论着？ 需知苏文这段时间在c班保持着绝对的低调，并且平易近人，无论跟谁说话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态度，因此虽然人人都知道他身份特别，但久而久之，那种恭敬的态度随着越发熟悉也逐渐淡去了。苏文最终成为了班级里普通且不起眼的一份子，至少比起那位风头正旺的“大姐头”阿莱克斯蕾亚，简直就是透明的背景板。因此，这种几乎被所有人目光注视、并且窃窃私语的待遇，苏文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感受到了。 而就在苏文略感奇怪时，说曹操曹操就到，红龙阿莱克斯蕾亚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想到啊，赛文·阿莱耶同学，你的家族居然有着那样辉煌的过去。” 苏文：“……啥？” “唔，你还不知道么？”阿莱克斯蕾亚反倒有些吃惊，“这两天整个多伦都传疯了，你的阿莱耶家族最近被历史学家们发现，是一千二百多年前多伦开国大公福尔维奥·阿克夏的嫡系后裔，这可是件大新闻啊！” 苏文：“！”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第448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福尔维奥·阿克夏，何许人也？ 他是多伦历史上最有名的人物，几乎没有之一。 这位享有“开国公”美名的硬核猛人，在多伦帝国的建国时期，与当时未来的皇帝克罗德·莱因哈特一起揭竿造反；历经数十年，率领最初的起义军到后来的多伦帝国军，征战北部大陆数十国，打下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江山，几乎统一了大半个北部大陆，过程中宛如战神附体般屡战屡胜。可以说多伦的建立与壮大，他至少有着六七成的功劳。 与之相比，即便多伦帝国的当代“战神”、北方军团仅次于安东尼奥的最高领导者、那位与苏文有着一面之缘的基林将军，也不过属于萤火之辉罢了。 这样一位传奇人物，自然当得上“大公爵”之位。但他之所以成为千年不朽的传说，或许正是因为历史的玩笑，让他的人生轨迹永远定格在了最灿烂的时刻——当时多伦帝国大局已定，正是皇帝克罗德·莱因哈特即将发起最为隆重的登基大典，并册封天下、论功行赏之际，可他就在那之前几天的一次庆功宴会上，喝酒喝得太猛，醉死了。 此事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举国上下一片哗然，皇帝克罗德·莱因哈特在他的遗体面前哭得撕心裂肺，毫无君威，直接将国家级的红事变成了白事，甚至因此令登基大典的日期推迟了好几个月。而在这之后，为了表达对这位左右臂膀的悼念与不舍，莱因哈特皇帝依然保留了他的公爵之位，并与其余功勋将领们一同进行了册封，将多伦西方的一大片疆域封给了他作为领地。 但福尔维奥·阿克夏毕竟是死了，无法从坟墓里跳出来当领主。于是莱因哈特皇帝便下令，阿克夏公爵的封地暂由另人代为治理，同时全力寻找其可能存在的血脉后代，待找到之后，便对他们进行培养，最终选出公爵的继承者，其余的也不会亏待他。 皇帝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福尔维奥·阿克夏终生征战，虽然从未缺少过仰慕者，但却不曾婚娶，甚至从未给过任何女人名分。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不会有明面上的后裔了，那也就只能从乡野之中寻找散落的血脉；遗憾的是，这道命令发布下来之后，虽然冒出来了成千上万自称阿克夏大公后裔的人，也主动筛查出不少可能的人选，但是在与阿克夏大公遗体取得的血脉样本比对之后，竟然无一个是真的…… 直到几十年后，克罗德·莱因哈特大帝临死前，还在念叨着这件终身憾事。 随后，其子莱因哈特二世登基，自然不会再对这件事太过上心，虽然有着父皇的反复交代，他表面上依然在下令寻找着这名开国公的血脉，但任谁都知道只是为了保住后者的面子罢了。再到第三世、第四世……慢慢的，这件事就成为了纯粹的传说故事，虽然愈发脍炙人口，堪称家喻户晓，朝野之上却再也没有人会认真提起它。而那些原本“代为治理”的契约贵族们，也渐渐成为了那片领地实质上的主人，并流传至今。 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文才会发出“还有这种好事！”的感叹，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因为根据历史上的记录，这早已是第不知道几百次有人成为是这位公爵的后裔了。这种事几乎每过些年头就会在多伦某地出现一次，大多数是自称的，也有少部分是“被发现”的，但最终结果自然都是不了了之。 毕竟不能真当多伦的统治阶级傻的，事情都过去一千多年了，帝国的蛋糕都瓜分了大几十轮，就算是真的，也变成假的了。 但接下来，面前这头红龙的话，却让苏文有些不淡定起来。 “……据说首都多罗克那边已经对此做出了回应，他们接收了历史学家的鉴定，并表示将重启对阿克夏公爵血脉的调查法案。这可是几百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搞不好真的有可能成真哎，到时候你可就是高贵的帝国公爵了！” 苏文：“？！” 这就是事情会变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原因吗！ 见鬼，自己怎么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与此同时，苏文猛然发现，这特么是个鬼的好事啊……万一自己真摇身一变成了公爵，多伦皇室要把当初的领地封给自己，那乐子可就大了。因为如果苏文没记错的话，那片本该属于阿克夏大公的领地，其范围包含了如今的特里底斯行省、多伦多斯山脉、以及包括德兰行省在内的五分之一个北部帝国的疆域。 而如今的多伦，虽然表面上还没分家，实际上南北之间早已经不共一主，自己要是真的被册封了这块大半在北部帝国的领地，北部帝国的实际统治者们会怎么看？ 草，这帮南方佬，玩阴的是！ 仔细想想，这条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托斯卡纳，本身就不合理，幕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这么做当然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那么目的就只有一个，便是让此事尽快达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好为接下来的后续操作做铺垫。 而帝国皇室肯定是知道自己“赛文·阿莱耶”背后的存在的，此事一旦成真，特里底斯行省本来早就给了玛尔塔利亚，实质上已经属于了自己、或者说那位“主上”。多伦多斯山脉那鬼地方山穷水恶的，又是边境，谁爱要谁要，除此之外，剩余的领地疆域全都在北部帝国，除了德兰大荒原有点鸟不拉屎之外，可是还有一大片靠近中原的肥沃土地的！ 这就等于说，南部帝国牺牲了一块本来就已经给出去的土地，再加上一块穷山恶水，换来了赛文·阿莱耶的身份效忠，以及其背后的力量与北部帝国之间的领土冲突。 这可真是个好算盘，苏文差点都忍不住击节赞叹了。但表面上，他还是对阿莱克斯蕾亚面不改色道：“确实挺出乎意料，但这不是还没确定嘛。况且都过去一千多年了，就算重启调查，又能调查出个什么来？” “这么说你还挺淡定的，小伙子有此心性，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看好你喔。” 阿莱克斯蕾亚同样也笑道，随后似乎略有深意地看了苏文一眼，便抿着嘴离去了。 苏文知道，这巨龙根本是在取笑自己。 毕竟这件事背后的深意，只要稍微了解过苏文背后的来头，就不会察觉不到，阿莱克斯蕾亚显然属于此列。 …… 无论如何，接下来，苏文都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假如接下来的发展如同自己预料，多伦皇室、或者说精灵种们扶持下的皇室傀儡，真的把这个公爵的名头扔给了自己，该怎么办呢？有关身份的真假根本就不重要，就好比自己究竟是不是瓦伦丁对北部帝国来说同样不重要一样；真正的要点在于，自己值得为随之而来的领地问题，而和北部帝国之间产生冲突吗？ 或者说，“主上”真的需要这片领地吗？ 苏文坐在课桌前，思考着这个可能决定自己未来……或者说多伦、甚至整个大陆未来发展走向的问题，他真没想到自己昨天才下决心对接下来的抉择慎重思考，今天就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与此同时，苏文对“守望者”组织的好感度更低了。 果然那群精灵种最讨厌了，整天搞出些奇奇怪怪的事端来，自己明明是来托斯卡纳混日子的，结果这才安生了几天？ 而就在苏文左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在某一个瞬间，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曾经记忆里的一幅画面。 那是刚离开银盔城不久，在前往红枫镇的途中，自己在经过一个贫穷破败的小镇时，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在脏乱的街道上，如同没见过世面般追着马车跑了好久。他们的眼中有好奇，有羡慕，以及尚未泯灭的、对未来的希望。 当时的苏文就心想，既然自己有着地球的记忆和系统的力量，那么能否为眼前的景象，带来些什么改变？ 眼前，或许正好就是个机会。 自己，也不再是曾经那个自身难保的少年。 只是这一切来得似乎有点早，以至于苏文都没有立刻意识到自己能做什么。 苏文陷入了沉思。 …… 第449章 新的试炼 就在麦克西维尔答应了“主上”条件之后的第二天，那名白袍老者再次出现。 由于刚刚结束了旷日持久的模拟战斗，突然空闲下来的麦克西维尔就和几乎所有其他军官一样都感到有些不太适应，正在海上要塞的司令室里坐立难安。见到白袍老者出现，他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猛然起身，就要去外面发布集结命令。 但被拦了下来。 “不必叫上所有人，我这次是来带走第一批适格者的，只有两个人而已。” 麦克西维尔停下了动作，皱眉道：“其他人呢？” “放心，接下来陆续会有安排，但不是现在。作为第一批执行‘特殊工作’的人员，主上只要最精英的人选。” “好，所以被选中的两人是谁？” “你，以及柯尼斯中校。” “……” 白袍老者见他没回应，又道：“怎么，你有意见？” 麦克西维尔迟疑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但实际上，有关这名“柯尼斯中校”，他不仅仅怀疑此人的能力，甚至还认为此人已经不再适合以军人的身份继续参加战斗。 这名身为中级魔法师的年轻军官原本有着不错的前途，若是能够在海上要塞顺利退役，进入雪漫的皇家法师团并非难事。可在被俘后，那场没有被事先告知是模拟战斗的测试中，他第一轮就选择当了逃兵，成为了半数幸存者之一；到了第二轮，他又联合魔法师军官们在城镇中秘密布下魔法阵，‘坑杀’了数以百计的士兵，只为能顺利活到最后。 而当柯尼斯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时，这家伙当场就精神崩溃了，也导致了后来出现触目惊心的“自杀现场”。再后来，他虽然勉强恢复了些理智，并在麦克西维尔的要求下参加了后续的模拟战斗，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早已不复从前，不但寡言少语、离群孤僻，更是在数百场模拟战中没有消灭过哪怕一个作为敌人的士兵。 没有错，他被干掉了好几百次，却没有再“杀”过一个人，有许多次机会近在眼前，他却着了魔般迟迟不肯动手。 对此，许多曾经的同僚们都嗤之以鼻，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他都成了一个虚伪的怪胎，几乎再也没人愿意跟他搭档，甚至在平时也把他当成空气。至于麦克西维尔，他比其他人看更得多一些，知道这个年轻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迟迟无法原谅自己：柯尼斯当初为了求生欲而做出的选择，想必是扼杀了一切良知与善念，把自己临时逼成了一个纯粹想要活下去的疯子，这在人陷入绝境时并不罕见。可问题在于，本性越是善良的人这么做，劫后余生时要面对的罪恶感就越严重，许多人甚至穷尽一辈子都无法走出阴影。 而柯尼斯显然就属于此列。 要知道，当时那些一拍即合的军官们，可是也与他联手欺骗并解决了那些“碍事”的士兵的，要论“罪孽”程度，他们并不输给柯尼斯中校。可他们中没有一个像他一样走不出来，反而是在得知那是一场游戏后立刻释怀。 可惜这除了说明柯尼斯中校的良知可能过于旺盛之外，就毫无意义了，尤其是作为军人来说，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意志。 所以，理解不代表认同，在麦克西维尔看来，此人显然不应该是合适的人选，除非主上想让他在所谓的“特殊任务”中送死。 但在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之后，麦克西维尔又觉得，对于走进了死胡同的柯尼斯而言，眼下的改变或许未必是坏事。把他继续放在这个虚假的海上要塞发霉，反而才会让他越陷越深，永远都无法解开心结。 “主上”偏偏在几十名军官中选中他，或许也是出于这层考虑？ 麦克西维尔无法确定，但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 几分钟后，麦克西维尔敲开了柯尼斯中校的门。 和那些精力过于旺盛，在海上要塞各处活动的军官们不同，这家伙在得知战斗告一段落后，已经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整整两天。 柯尼斯看起来比前些日子还要颓废，不但在短短一个月里瘦了十几公斤，而且眼眶深陷、精神疲惫，若非被强制要求打理头发和胡子，可能已经成了野人。但在见到麦克西维尔时，他还是站得笔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长官，请您吩咐。”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很久都没喝水。 麦克西维尔打量着柯尼斯，面无表情说道：“还记得昨天说的事吗，你是除我之外唯一被选中的，跟我走，去面对那些同样被选中的士兵。” 柯尼斯身体一颤，下意识退后了半步，摇摇欲坠。 “你害怕了？” 麦克西维尔问道。 “我……” 柯尼斯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他的神色中分明透露着某种恐惧。 “搞快点。”麦克西维尔显然有些不耐烦，瞪着他大吼道，“你有两分钟时间换上军装，然后走出这该死的房间。” 柯尼斯被吼得一激灵，当即也顾不上什么恐惧，连爬带跑的就去换装了，才过了不到一分钟，就穿戴整齐重新站在门口。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不远处的白袍老者面前，在无言中化光而去，只留下了几名好奇观望着这边的军官。 …… 当周围空间恢复稳定的时候，麦克西维尔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充满红色雾气的地方，这里气温燥热，能见度极低，让人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那名神出鬼没的白袍老者似乎并没有跟来，他身边除了柯尼斯中校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 而此时的柯尼斯正在左右张望，神色与姿态中充满警惕，他虽然没有了战斗的意志，但作为军人的本能终归没有消失。 麦克西维尔很快反应过来：眼前所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场全新的“试炼”，因为在刚才的传送过程中，他并没有感到过于剧烈的空间波动。这说明传送的距离并不远，至少不是跨空间的级别，应该和之前的“战场”一样，属于同一领域空间。但他并没有告诉柯尼斯这些，而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向远方。 “我感觉到那边有什么东西，朝该方向探索，你走前面，我掩护你。” “收到！” 柯尼斯领命，摆出了防御姿态的同时，身上出现了淡淡的元素光泽，这是军法师最常用的“标准强化术”，属于全面提升行动与作战能力的基础复合法术。随后，他轻盈而快速地走在前面，麦克西维尔不紧不慢跟着。 两人就这么大约穿过了两百米的雾层，而正当一切仿佛如常时，一声枪响毫无预兆地猛然爆开，在可视范围的尽头，突然出现了几道黑影。与此同时，一道被扩音装置放大了无数倍的大喝从黑影方向传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 无论是麦克西维尔还是柯尼斯，在经历了数百场战斗后，都对这枪声格外敏感。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柯尼斯缓缓举起了双手，但麦克西维尔只是注视着黑影的接近；不多时，他们的轮廓逐渐清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一共五名全副武装的持枪士兵，麦克西维尔还依稀记得他们的名字，甚至记得与之交手的细节。 毫无疑问，这五名曾经属于雪漫第十三军团的士兵，都是数百次模拟战斗中培养出的最精英的战士，在之前的作战中，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止一次“终结”过麦克西维尔的性命，所以麦克西维尔对他们也都印象格外深刻。 而当麦克西维尔看清了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也看清了他。 “原来是麦克西维尔司令，抱歉冒犯了。”其中一名人高马大的士兵率先道歉，“但这是有原因的:我们听说这是一次新的考验，有可能遇到更强大的敌人和危险，所以有些反应过度，还请您务必谅解。” 这名士兵言辞还算尊敬，但麦克西维尔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实际早已隔了一层厚重的壁障，如今的五名士兵，根本不是在以下级的身份对上级说话。但他对此早已有所准备，所以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没什么，正事要紧。”他淡淡道。 但随后，五名士兵不约而同看向了更近处的柯尼斯，其中一人立刻认出了他：“柯尼斯长官！天哪，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可是在实战对抗中没有取得过一次击杀……难道说您一直在隐藏实力？” 另一名士兵随即笑了起来，附和道：“别这么说，柯尼斯长官还是有过击杀记录的。你忘了吗，当初第一次在海岛战场的时候，他可是把我们杀得屁滚尿流。” 五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而柯尼斯中校本人则早已深深低着头，双手还保持着举起的姿势，看起来格外滑稽。 “够了。” 麦克西维尔打断了他们的笑声，沉声道：“别忘了我们要做什么。” 作为曾经的军团司令，他的声音份量依然够重。五名士兵收敛了笑声，最初说话那人指着五人来时的方向，说道：“那边有留给您和柯尼斯长官的装备，请快点用它进行武装。就在刚才，那个白衣服的老头子告诉我们试炼已经开始了。他还说，这次和以往不一样，是认真的，我们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请千万不要儿戏。” 麦克西维尔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间，而后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带路。” 第450章 营救行动 走在麦克西维尔身旁的，是一名前第十三军团资历最老的士兵，因为曾经就表现出众，麦克西维尔记得他的名字，还给他亲自颁过奖章。 他叫法拉，没有姓氏。 在雪漫王国，姓氏作为荣誉和地位的象征，最多只能世袭三代，因此他至少祖上三代都是默默无闻的平头百姓。 而此前的模拟战斗中，麦克西维尔更是对他印象深刻：法拉手中的武器，正是那把代号为“l115a3”的狙击步枪。在六百多名雪漫士兵里，有资格使用这把武器的人寥寥无几，而他便是最难缠的那个，其最佳记录是在雨林中一个人与二十多名魔法师周旋，凭借一己之力狙杀了包括麦克西维尔在内的十六人，扭转了那场本来回天无力的败局。 时至今日，麦克西维尔还对那场对局记忆犹新，那种本以为局势尽在把握，却眼睁睁看着队友接连倒地的感觉，稍微回忆一下就能令人血压飙升。 也正因如此，这名“狙击手”成了魔法师军官阵营中挥之不去的阴影，每当匹配到其所在的士兵队伍时，魔法师们都会想尽办法将其优先剿灭，为此不惜牺牲一切代价，仇恨值可见一斑。此时两人以友军身份面对面相见，自然多少有些尴尬。 走出几十米后，法拉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他咳嗽了一下，轻声道：“……那什么，长官，之前都是形势所迫，多有得罪。以后就要并肩作战了，希望您不要记恨我。” “保持警惕，先过了这关，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麦克西维尔没有正面作答，而是以教训的语气作出回应。他明白，或许是那位白袍老者安排好的下马威，才会出现自己和柯尼斯还没拿到装备、五名士兵却全副武装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战斗力显然不可能压得住后者，若不取得语言上的主动权，恐怕就真的再无法获得他们的尊重与敬畏，最起码也会难度倍增。 只有趁着自己余威还在，不动声色重新回到领导者的位置，才能够保证话语权的存在。 果不其然，对话请求被憋回去的法拉并没有动怒，虽然未必就心悦诚服，但还是乖乖观察起了四周动向。 浓雾之下能见度极低，只有不足百米，甚至连几百米外作为临时营地的目的地都一团模糊，根本看不到危险的迹象，又仿佛处处都潜藏危机。 七人就这么一路安全回到营地，这里有几座帐篷，地上摆放着一些必要物资，其中包括了麦克西维尔与柯尼斯中校的那一份，都是些常用的魔法道具与魔法武器。就在此时，五名士兵中的领头人物，那个最初喊话的人高马大的士兵挥了挥手，其余四人立刻会意，分散到营地的四个方向，朝着周围布下防线。 做完这件事后，他独自来到了麦克西维尔面前，晃了晃挂在肩上待命的突击步枪，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麦克西维尔司令，你或许喊不上来我的名字，但应该认识这把……” “你叫艾伯特·海登，前三十一中队列兵，在你手里的是hkg36步枪，我看过它的资料，是一把性能上佳的武器。” 麦克西维尔没等他说完，就准确念出了他的名字，以及他手中枪械的名字。 这名壮汉的锐气显然有些受挫，但在短暂的停顿后，还是继续道：“那我必须得说很荣幸，但鉴于你们魔法师团队在全部20支队伍中垫底的胜率，却有着足足两个名额，我必须要对你们的真正实力进行谨慎评估。所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希望您和这位……柯尼斯中校，能够屈尊听从我的指挥，有问题么？” 麦克西维尔直视着他的双眼，陷入沉默。 他知道，眼前这名曾经的列兵没有说错。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模拟战斗中，海上要塞的六百多人被分成了20个队伍，其中有19个都是士兵团体，剩余的那个便是以麦克西维尔为首的法师军官团。每天的战斗内容，也不仅仅是法师与持枪士兵之间的战斗，而是所有队伍之间的轮番混战，因此在法师队伍的视角里，他们每次要面对的敌人都来自不同队伍，但实际上在同一时刻，其余的队伍们也在互相之间进行模拟交战。 换言之，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法师军官和这些士兵们，训练量是同等的，双方之间的战斗能力都有着质变般的飞越。但由于白袍老者的“特殊照顾”，法师军官们拿到的初始装备都是那些他们熟知的魔法道具，虽说其中不乏极品，但在子弹面前，军法师们渐渐发现全都是花里胡哨，想要用它们获得胜利难上加难。 也正因如此，由法师军官们组成的战团，实力本来远远凌驾那些普通士兵，但却成了所有队伍中的垫底，胜率只有10出头——剩余的19支队伍中，最低的也有30。而眼前这个名为艾伯特·海登的士兵，则是胜率最高的“11连队”攻坚手，凭借着一身是胆的勇猛作战能力，让整支队伍有着接近70的超高胜率。 这也正是他说话格外硬气的原因，甚至都有些不把麦克西维尔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从胜率最低的“垃圾队伍”中足足选出两个人，其中一个甚至还是0击杀记录的保持者，这种行为不但不可理喻，更是无法忍受。 而麦克西维尔也知道，想要重获这支队伍的主导权，眼前这人是一道必须迈过去的坎。可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没问题，我和柯尼斯都会听你指挥。”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确实没有太多资本和机会。 尤其是留给自己的装备，居然还是那些落后的魔法道具。 看来那位白袍老者，果然是要让自己和柯尼斯难堪……柯尼斯也就算了，若是连自己的表现都无法服众，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但表面上，麦克西维尔自然不会透露出这些想法，只是命令浑浑噩噩的柯尼斯赶紧进行武装。这些装备中包括了一件抗性法袍、三枚增幅戒指、两瓶魔力补充药剂、一张空白卷轴、一把魔法短剑和一柄桃木法杖，属于战斗法师的标配，但其中并没有高端的神兵利器，甚至比不上模拟战斗时可以选择的装备。 完成了武装之后，两人回到了营地外。 艾伯特·海登见他们出来，立刻召集了其余四人，在营地边上召开了简短的作战会议。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由我来作出部署。” 他从迷彩行囊中取出了一张地图，在地上摊开，用记号笔在上面画了个圈：“这是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试炼内容很简单，到图上这个位置营救一批人员，再把他们护送到这里。前半程大约10公里，后半程也是10公里，但这是直线距离，我们要考虑中间的道路选择——直线的必经之路是一片沼泽地，而且标注着‘十分危险’的记号，问题就在于，我们是要绕行，还是直接穿过？赞成穿过的请举手。” 说完这句话，艾伯特率先举起了手，但和他一起举手赞成的只有另一名士兵，其余五人都选择了否决。 艾伯特放下手，左右环顾道：“你们害怕了？” “这显然不太理智。”说话的是狙击手法拉，“在沼泽地里，即便有麦克西维尔长官提供的增益魔法帮助，我们的行动力依然会受损，危险性大增；而且我们的任务目标是营救而非歼灭，即便没有伤亡就战胜了那里的敌人，若是在见到营救目标之前就消耗了弹药，接下来的十公里战斗力也会打折扣。” 另外两名士兵点头附和，至于麦克西维尔，则保持了沉默，静静看着这一切。 没等艾伯特表态，法拉又说道：“而且看看周围的雾，在这种环境下，我的作用很难发挥，但敌人却可以从任何地方出现。” 这句话似乎说服了艾伯特，最终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绕路，沿着危险区的边缘行动，但这样我们要多走5公里。但愿等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那些需要被救援的家伙还能活着……事不宜迟，出发。” 一行人达成了共识，按照地图和罗盘指示的方向进发，在群体迅捷术和强行军的加持下，想要抵达目的地，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就足够。 随着行程渐远，空中红色雾气越来越大，脚下地面也越发软烂，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形状如同树根、踩上去却像血管般柔软且有韧性的组织。渐渐地，这种诡异的环境让每个人神经都越绷越紧，唯有麦克西维尔始终闲庭信步，仿佛出游一般。 忽然，他睁大了双眼，看向一个方向。 “法拉，瞄准元素信标。” 说话的同时，麦克西维尔抬手扔出去了一道如同火花般的元素光芒，准确悬停在了这名狙击手的身旁。后者不愧早已身经百战，没有问为什么，早已经上膛的l115a3狙击步枪瞬间抬起，稳稳当当瞄准了元素信标，然后扣下扳机。 在震天的枪声中，伴随着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接下来，艾伯特再次抬起手，指挥着队员们悄无声息包围过去，麦克西维尔与柯尼斯则跟在他身后。大约前进了一百米左右，在红色浓雾的尽头，出现了一具大约有三米高的身躯——这是一具浑身上下长满了利刺的奇形怪状的虫子，修长的身躯扭成多段，其中一截被狙击枪子弹贯穿，撒出了不少墨绿色的汁水。 此时它似乎还没死透，在地上发出细微的抽搐。 饶是这群历经了无数次生死的士兵，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说不出话来，而站在后面的麦克西维尔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白袍老者口中“特殊工作”的含义。 “看来我们的敌人，并不是人类。” 他缓缓说道。 第451章 干净利落的战斗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七人队伍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方才那只奇形怪状的诡异生物虽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却在精神层面上给每个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即便是麦克西维尔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物。再加上红色迷雾渲染出的压抑氛围，每个人都不禁心想，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 对未知的不安笼罩着每个人，他们与同为人类敌人作战的本领早已炉火纯青，可现在，却似乎进入了一片完全陌生的领域。 受此影响，队伍急行军的速度也不知不觉间放缓，原本预计不足一小时的路程，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勉强抵达。 由于能见度极低，确认方位就成了件极为困难的工作，多亏了罗盘的指引以及麦克西维尔的元素信标，才能够较为准确定位。此时他们距离地图上的“营救点”只剩下不足两公里，理论上只要再翻过一个山头就能抵达。 艾伯特用手语指挥着四名队员呈箭型散开，他充当箭头的位置，中间包裹着麦克西维尔与柯尼斯两名魔法师，并以此队列推进。五名持枪士兵的武器瞄准着不同方向，彻底杜绝了死角的存在，而至于身为魔法师的两名军官，则被安排自由发挥，只要不添乱就行——这是艾伯特的原话。在他看来，如今这支队伍的主力显然并非两名魔法师。而对于这样的安排，麦克西维尔既然已经答应了听从指挥，自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队伍越过了山丘，前方的红雾中隐约间有着躁动与嘶吼，这毫无疑问是即将遇敌的征兆。在艾伯特的指挥下，麦克西维尔与柯尼斯默默为每个人施加了无法长时间持续的高级匿踪术，这可以让他们快速移动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并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目标方向推进。 此时距离目标点只剩下不足1公里，躁动与嘶吼声越来越清晰，甚至在红色雾气的尽头，都能够看到若隐若现的庞大身躯。 随着与目标进一步的接近，这些身躯的轮廓逐渐明朗。七人都看得分明，它们是数以百计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诡异生物组成的大军，正在围绕着什么东西与之对峙，不断发出震天的吼叫声恐吓，却不敢过于踏入其中。 在场的士兵们都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从动作上便能够看出明显的迟疑，唯独麦克西维尔利用元素传讯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这些都是亡灵魔物，来自亡灵位面的天灾，臭名昭着的亡灵天灾的主角之一。不要紧张，它们的战斗能力其实并不比同规模的魔兽要强多少，只要对准它们的头部和胸部弱点射击，就能够瞬间毙命。” 此话仿佛一阵强心剂，瞬间让所有人士气大增。人们往往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畏惧和退缩，可后者一旦褪去了神秘的面纱，便再也不值一提。 艾伯特继续用手语指挥，示意狙击手法拉负责掩护和断后，其余三名士兵与自己担任突击手，麦克西维尔和柯尼斯则原地待命。可以看出，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并不打算给两名魔法师安排任何重要工作，而是把他们当成了凑数的存在。 另一方面，五人小队虽然刚合作不久，但每个人都是自己队伍中的翘楚，配合起来并不费劲。法拉悄无声息移动到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小土坡作为射击点，并在身后布置了警报装置，其余六人以四名突击手为首加速前进，如同刺刀般穿插在凹凸不平的荒原间，很快就进入了最佳射击距离，并各自找好火力窗口。 随后，艾伯特毫不拖泥带水，做出了交替开火手势。 所谓交替开火，是指他率先瞄准魔物群进行有规律的点射，2、3、4号位置的突击手依次开火，这样一来，当他需要更换弹夹的时候，依然能够保证其余三人正在开火组成压制。依次类推，只要备弹量充足，火力压制就永远不会停止，再加上狙击手法拉的远距离点射，确保漏网之鱼能够被精确消灭，是一套近乎没有弱点的战法，除非有更强的火力反击，否则要么被消灭，要么被压制得根本抬不起头。 射击开始了。 突然响起震天动地的枪声瞬间盖过了所有鬼哭狼嚎，至少两百多头的魔物大军被吓傻了一个瞬间，直到距离突击队最近的十几只大家伙接连被命中要害倒地，它们才乱哄哄反应过来。不过，这些魔物的智慧似乎并不高，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声音的来源并发起有效反击，而是如同一团散沙般四处乱窜，然后如同割麦子一样被精准点杀。 在法拉的狙击枪掩护下，那些朝着突击队方向冲来的魔物，全部都被第一时间精准消灭，其余那些远去的，突击队也不去特意阻拦。不多时，原本魔物聚集的方向，就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与残肢断臂，其余还活着的则全部逃之夭夭。 在这之后，艾伯特又花费了更多时间对地上没死透的魔物进行补刀之后，终于做出了区域清空的手势，一行人从临时找到的掩体中走出，互相掩护着向前推进。法拉则依然保持在大约身后150米左右的高地掩护，以确保防止突发情况。 四名突击手身后的麦克西维尔目睹着这一切，在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插手的机会和必要，仿佛和柯尼斯中校一样成为了多余的存在。而此时的他，虽然表面上神色平静，却始终无法掩盖眼神中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些突击手们并不认识亡灵魔物，但麦克西维尔却十分清楚与之战斗的危险性有多高：即便是雪漫王国最精锐的百人法师团，想要正面战胜这股小型潮水般的魔物大军，也必然要付出许多外围士兵的性命作为代价。虽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型法师团必然会散发出大量元素气息，引起魔物集团的疯狂冲击，而非如同一盘散沙般乱跑，但……不发出元素气息，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天然优势。再加上强大、稳定、高速、精准的攻击，即便已经不止一次亲眼目睹持枪士兵们的战斗方式，但他依然难以置信，做到了眼前这一切的，仅仅是五名本应在法师团中充当外围炮灰的低阶超凡者士兵！ 直到现在，麦克西维尔终于完全理解了当初那名白袍老者话中的深意。 “不要抗拒那些新事物，否则哪怕你是高阶魔法师，也会很快变得一文不值。因为，那就是未来。” 或许，自己是时候彻底认清现实了。 …… …… 眼前的魔物尸体堆积如山，一些似血非血的汁液汇聚成流，战况远不及赤身肉搏惨烈，除了一些刚好被打断的肢体外，大部分尸体身上都只有子弹击穿的孔洞。除此之外，没有元素残留，没有流血漂橹，一切都看起来格外干净，但不知为何，却给人带来了更强的视觉冲击。 当麦克西维尔与柯尼斯穿过满地的弹壳时，突击队已经来到了目标地点的一处山洞。这里被布置了大量魔法禁制以及元素陷阱，正是它们阻挡了那群亡灵魔物，才给了突击队员们从背后发起进攻的机会。 确认周围安全后，艾伯特从迷彩行囊中掏出了扩音器，对着山洞里面就是一阵大喊，很快得到了来自洞内的回应。 对方自称是人类联盟的商团，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人类联盟”是什么，但艾伯特还是表明了自己作为“营救者”的身份。没过多久，山洞口出现了几个人影，似乎在观察着外面的动向，又过了一小会，洞口的魔法禁制与元素陷阱纷纷解除。 当负责掩护的法拉姗姗赶来与大部队汇合时，一群身穿奇异服装的人类刚好出现在山洞的拐角处，他们脸上大多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几名突击队员们松了口气，放下枪口，但艾伯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将这群人喝停在十米外，接着对他们大声发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要去哪里？” 这群人似乎被问得有些懵逼，面面相觑，另一名突击队员也在艾伯特耳边小声提醒这只是一场试炼考核。言下之意，他们未必是真正的营救者，而这群人也未必是真正的受难者，更大可能性是配合试炼的“演员”。 但在艾伯特的执意要求下，对方还是给出了答案。 一名为首的中年商人恭敬回答道：“这里是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领地，我们要前往克利斯恶魔男爵的营地。” “恶魔？什么恶魔？！” 这群人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到，一时间不敢言语，艾伯特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过了，于是又问他：“你刚才说的什么克什么男爵的营地，在哪个方向？” “就在那边，就在那边！” 中年商人松了口气，指向了罗盘的正东方向。 “有多远？” “很近，最多不超过十五公里！” 艾伯特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微微点头，似乎确认了这群人没问题，因为此人所指的营地位置，和地图上的目标方位几乎完全一致。 “带上你们的东西，继续上路，我们会护送你们直到目的地。” 说罢，他朝周围的队员挥了挥手：“行动起来，在周围组成防守阵型，那些没被我们杀干净的魔物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群人分别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麦克西维尔收回了在这群“落难者”人类身上的目光，他的神色中似乎有些狐疑，但终究还是恢复如常。 …… …… 几乎同一时间，在本源空间，苏文看着眼前的光幕，微微摇头。 “简直以假乱真啊。果然只有深入了解之后才会知道，那些盘踞在塞卡兰达野外真正强大的亡灵捕食者们，究竟有多么凶残狡诈……” 他喃喃自语道。 此时光幕中的景象，是山洞内部的深处，那里横七竖八躺着一群被扒干净衣物的人类干尸，仿佛被吸干了全身上下的水分，形同枯槁。 第452章 魔物分级制度 得益于不再孤家寡人，苏文可以把大部分事情事情交代给那些“主上”的手下们去做，于是他便获得了一天12小时以上的自由支配时间。 这段时间主要被苏文用来上课、进行课余活动，以及在图书馆里博览群书，属于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三好学生节奏，也正是苏文一直以来努力追求的无忧无虑生活。虽然其中伴随了些许波折与插曲，比如雪莉的突然闯入、奇怪的班级氛围之类的情况，不过目前来说全部都顺利解决，因此他对现状十分满意。 至于剩余的半天，除了雷打不动的健康睡眠外，则被苏文用来处理一些十分重要、并且无法由别人代劳的事情。 很显然，对于现阶段的苏文而言，最重要的事不外乎是把手伸进塞卡兰达这个“金库”，以获取更多的兑换点数。 而在这项计划中，除了对那些雪漫士兵与军官们的遴选与训练外，还有着一项同样至关重要、并且自己必须全程跟进的任务。 那便是对于“敌人”的了解。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苏文作为一个外来者，对于塞卡兰达的了解仅仅浮于表面，更何况那些即将要被派上用场的雪漫士兵们？他们之前虽然经过了高强度的现代化训练，一个个突飞猛进，诞生了大量神枪手，但这期间的一切经验都基于敌人是同样的人类。可在塞卡兰达，需要面临的危险远不止于此。 在这样一个连身穿仁丸装甲的苏文都不敢保证横着走的地方，如果苏文真的把一群刚学会开枪不久的士兵扔过去，让他们完成保护生灵的任务，那可真的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所以，在进一步提升他们的装备水平、作战能力和作战意识的同时，苏文也要彻底摸清生灵在塞卡兰达面临的威胁主要是什么，又该如何应对。 毫无疑问，这正是兑换点数可持续发展计划的基石。 好在苏文的身边就有当地人，这使他不必这么快就与不知底细的人类联盟主动接触，并请求他们提供资料和经验。 卡塔族是一个多灾多难的种族，它们曾经在塞卡兰达辉煌过，拥有至少上千万人口，但如今只剩下了零零碎碎的群落，更多的则散落在各个由强大亡灵“庇护”、或者说“豢养”的城市里，过着如同家畜般的生活。如果没有这几百年人类联盟的壮大，顺手提供的些许庇护，它们的境况只会更加惨淡。 位于卡赞城的这一分支部落，曾经也是由一个数十万人的大部族演化而来。那是在距今大约三百年前，一个被称为“卡拉”的大型城市，那里的卡塔族人有着完全独立自主的生活环境，还有大量卡塔族人的亡灵们作为守护者——没错，亡灵也不尽是唯利是图、渴求力量之辈，尤其是这种诞生于拥有较强凝聚力种族的高阶亡灵，它们往往会选择守护曾经的家园，而非将曾经的族人当做财产甚至牲畜。 在苏文看来，这似乎才是亡灵与生灵之间共存的最佳情形。但问题出现了：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守护生灵意味着无法全力变强，而放弃全力变强就会逐渐落后。当这种落后慢慢积累成质变的差距时，距离灭顶之灾也就不远了。 “卡拉”并没有逃过这种悲剧，在各路觊觎已久的亡灵强者的进攻下，它最终成为了盘中餐，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类与亡灵和谐共处的城市的命运。在那之后，少数幸存的卡塔族人们逃出生天，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之间挣扎求生，它们其中的一些族人来到了如今的卡赞城，在这里建立了新的家园……但最终还是没能逃离覆灭的命运。 好在遇到了路过的苏文。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着曾经辉煌过的历史，在如今这支卡塔族人的身上，苏文得到了相当有价值的东西——记忆与传承。 这才是苏文从卡塔族人手中得到的真正宝藏！ 这些传承不止包括塞卡兰达的历史，更囊括了生灵们应该如何在这片大地上挣扎求存的知识，以及将要面对哪些致命威胁。 通过它们，苏文得知塞卡兰达有着一个十分独特的现象，那就是死去的灵魂不会消散，并且在环境适宜的情况下，即便没有外部干涉，也会主动转化成亡灵。那些战争傀儡就是这么来的。只需要把灵魂埋在地下深处，再加入一些“养分”，过上个若干年，就会像植物生长一样钻出新的亡灵来。换言之，在塞卡兰达，灵魂除非被暴力消灭，否则几乎永远都不会自然死亡，而是不断进入新的轮回。 而在这样的世界，野外当然处处充满杀机，因为“孤魂野鬼”实在太多了，其中更不乏强大的灵魂，即那些生灵时代掌握了元素力量、并且由此蕴养了灵魂的强者。由它们转化成的亡灵，自然比一般的小鱼小虾危险得多。 基于从卡塔族人这里得到的记忆编纂成的资料，苏文初步将危险源分成了与“英雄协会”保持一致的五个等级。 最低的d级，即随处可见的被称为“战争傀儡”的低阶亡灵，它们大部分都是以毫无元素能力的生灵转化而成，占据了亡灵中数量的绝对主力。这些低阶亡灵大都如同野兽般没有理智和意识，但有着最基本的本能——生存和变强。而亡灵想要生存和变强，最简单的办法自然就是杀戮与吞噬，所以绝大多数d级亡灵都很危险，见到生灵就会主动攻击并试图吞噬生灵的肉体和灵魂；此外，它们互相之间有时也会大开杀戒。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也有一些特殊的亡灵并不危险，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塞卡兰达十分常见的交通工具——咕噜兽。 这种体型巨大但性格温顺的亡灵是生灵最好的朋友，极少出现攻击欲望，所以被驯化成了坐骑和家禽。它们的诞生机制就和战争傀儡一样，但同样是完全随机的，同一批被埋进土里的灵魂，有可能变成凶猛的怪物，也有可能变成温顺的咕噜兽。在野外偶尔也能见到野生的咕噜兽，但它们在亡灵中非常没有竞争力，所以往往“活”不久，需要很好的运气和恰当的时机才能够碰见，也被誉为幸运的象征。 值得一提的是，咕噜兽看起来全身上下都是肉，但实际上并不能吃，那不是肉而是成分复杂的混合物，吃下去就相当于吃了大半个元素周期表，不死也半残。 而对于d级亡灵的强度，苏文基本没有感到担心，因为用现代热武器对付它们绰绰有余，哪怕它们在亡灵天灾中令辉煌大陆的生命为之胆寒。不过里面也有一些掌握远程作战能力的老阴逼存在，只需要重点关照就行了。 然后是倒数第二档次的c级，苏文亲切称呼它们为精英怪，也可以理解为十分强大的“战争傀儡”，其中绝大部分同样不具备意识和思维能力，但各个都有绝活和大杀器。有些擅长飞天遁地，有些有着火焰、冰霜、腐蚀等能力，相当于人类中的超凡者和普通魔法师，危险程度自然不是d级那群野兽能比的。 在亡灵天灾中，这些c级魔物是最危险的存在，它们常常混在普通魔物中，带来大量伤亡，哪怕是对上了熟练掌握热武器的士兵，也有着反击并造成有效杀伤的能力。在苏文看来，同数量的c级亡灵肯定不是持枪士兵的对手，但如果数量翻倍，造成包围局面，那么结局可就不好说了——当然，前提是这群持枪士兵没有强大的防护装备，而是身穿普通作战服。 随后是b级魔物，到了这个等级，即便是军团司令麦克西维尔对上了，基本也凶多吉少。因为b级魔物本质上已经完全脱离“作战傀儡”这一炮灰属性的范畴，它们拥有了意识和思考能力，迈入了高阶亡灵的门槛。这些亡灵如果出现在野外，便是一个个猎杀者，懂得有计划发起针对弱小生灵的袭击，其中更不乏有能够操纵低阶亡灵的存在，又或者互相联合起来……总而言之，在野外遇到游荡的d级和c级亡灵并不可怕，真要是连那些低级炮灰都怕的生灵，往往也不会随意跑到荒无人烟的野外去。真正危险的源头，正是这些由b级魔物、由它们掌控的炮灰，以及若干为虎作伥的生灵强盗团组成的邪恶集团。 它们来无影去无踪，时时刻刻都在塞卡兰达上演着杀戮与劫掠的戏码，也是苏文最主要的作战目标，需要重点研究的对象。 至于a级和s级，反而没太多好说的，因为绝大多数的a级和s级魔物，实际上都在一个个大型城市里。倒不如说，每个城市本质上就是一个大型的顶级魔窟，而那些高级亡灵便是一个个山大王，手下有无数小喽啰可供差遣。 在这当中，若真要分出个所以然，那么亡灵大君和亡灵领主们都是s级，而诸如灰骑士、黑色恶魔玛门，以及那些有名有姓的亡灵战将们，通常则可以视为a级威胁。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强度放在辉煌大陆上，都是“灭国”甚至“灭世”级的存在。 诚然，并非所有a级和s级的强大亡灵都老老实实呆在城市里，也有许多并不喜欢“社会化”生活的家伙，选择在野外兴风作浪。但由于弱肉强食和物竞天择的规则，那些过于活跃的a级野生魔物，很容易影响到真正强大的s级的利益，往往都被后者收服或消灭了，能够留下来的，都是守着固定领地、很少主动寻觅猎物、相对老实本分的家伙。所以在有意识的主动规避下，它们反而没有b级魔物那么危险。 而现如今，苏文选出的第一批七人小队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正是一个在苏文的分类规则中得到a级评价的“野生”魔物。 那并非瓦伦丁系统空间里的元素幻影，而是……真实存在的、被苏文花费不小力气“请”来给他们上课的大家伙。 “索林拟态原虫”。 第453章 拟态原虫 既然要知己知彼，那么苏文对于塞卡兰达魔物的了解，自然不会只停留在纸上谈兵层面。 实际上，趁着新卡赞城大局初定，也就是s级任务出现之前的那段时日，他已经开始着手了这方面的调查和样本搜集，以为后面的计划打下基础。 期间，失控魔潮的出现，让大量d、c级魔物样本唾手可得，苏文派出的力量借助作战空间，不费吹灰之力就收集了好几百种，但b级甚至更高级的野外亡灵，则需要花费些心思了。它们不但更加强大，而且有着高级智慧，想要寻觅踪迹可不太容易。 但好在魔潮时期，由于“食物”数量的增多，高级魔物的活跃度也会增加。故即便局势复杂，活动范围有限，苏文依然还是有所斩获。 而其中最大的收获，便是这只名为“索林拟态原虫”的a级魔物。 这个名字在辉煌大陆上几乎从没有人听说过，也只有亡灵法师的核心圈子中略有提及，但也是寥寥几笔带过。 其最主要原因，无疑是它从未在亡灵天灾中露过面，否则再怎么奇怪的魔物，也早该恶名远扬了。比如大名鼎鼎的“憎恶”巨兽，它在塞卡兰达就是大型沙包而已，属实排不上号。甚至在那些亡灵领主和大君们眼中，其因为体型太大，战斗力又不强，性价比过低，留着只会挤占资源，所以才毫不吝啬地扔进血色祭坛。但正因为几乎次次亡灵天灾都有这东西的加入，其长相又恐怖无比，如同无数残肢断臂的缝合物，所以在辉煌大陆反而令人谈之色变，并常年活跃于各大传说故事中，成为无数人的童年阴影。 由此其实可以侧面看出，越是阴险狡诈的魔物，反而越不容易出现在亡灵天灾，或者说不会出现在天灾初期，而“索林拟态原虫”便是其中之一。它在塞卡兰达的地位，就像阴沟里的蟑螂般，没营养、不好抓，无法社会化，但很擅长恶心人——无论是生灵还是亡灵都会被它恶心到，因为它从不挑食。 没营养，是因为这东西本质上并不怎么强大，平均战斗力以塞卡兰达的标准来看，只有序列五、六的水平，也就是魔导师级别战力，其中最强的也不过序列七。放在强者满地走的塞卡兰达，这种实力甚至都还没完全脱离炮灰阶层，因此那些高阶亡灵即便能够将其完全吸收，获得的收益也没多大。 不好抓，是因为它的活动范围直径能达到十几公里，而且是在地下深处，在如此大的范围内，想要锁定它的“弱点”或者“致命区”都很困难，更别提将其活捉。 无法社会化，主要是由于“索林拟态原虫”本身就是一个封闭的社会集群。没错，这个名字并非只代表了一只虫子，而是数之不尽的虫群；当某处出现了一只野生的拟态虫时，就意味着附近的地下早已埋藏了成千上万只。 但它们的社会结构宛如蜂群一般，只听从一只“主脑”的命令，个体没有独立思维和价值，如此特殊的存在，自然无法融入任何社会化的城市或聚落中。即便有极少数“索林拟态原虫”效忠了强者，也只能以野生形式待在远离城市之外的地方。 至于最后的“很擅长恶心人”，这似乎并不是个适合在吃饭时讨论的话题。 由于战斗力相对而言并不怎么强，索林拟态原虫的捕猎方式自然不能走寻常路，否则一拥而上的作战能力，甚至还不如大规模的魔物潮。而既然名字里带着“拟态”，那么它采用的办法就显而易见了，伪装。 野生的拟态虫个体看起来很大，展开至少有三米高，浑身上下长满了树枝一般的利刺，远远看起来真就像是个没有叶子的繁茂树干。但凑近了就会发现，包括躯干在内的每一根树枝，都能够扭曲成数百个关节，完全蜷缩起来体积只有不到原本五十分之一，如同一颗黑球。 这种特殊结构，可以方便拟态虫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并灵活控制大小，无论是人类等生物的骨骼，还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亡灵的骨骼，它们都可以模拟出来，并且活动自如。但如果仅仅模仿体态，是称不上合格的“拟态”的，毕竟无论是谁都不会把同类的骨架当成自己人，更别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摆姿势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受害者来提供“血肉”。 无论是低阶亡灵也好，还是真正有血有肉的生灵也好，当被拟态虫捕获后，就会被抽成干尸，用来丰富其身躯。 在拟态的过程中，除了被害者原本的面貌会被几乎完美复原之外，借助着原虫主脑的力量，其灵魂也被困在这具拟态身躯中。大部分受害者的灵魂都无法意识到这点，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到了攻击，而是按照原本的思维做事。并且在此基础上，其还会受到来自主脑的精神控制，任由摆布和发号施令。 这种拟态不但拟了“形”，还拟了“神”，若非元素感知能力强大到一定地步，恐怕就是至亲之人来了，也无法发现端倪。而借助着这种办法，拟态虫可以轻而易举混入更多猎物的群体中，并在合适时机发起突袭。 这个过程往往是“润物细无声”的。随时都会有更多的拟态虫在附近阴暗处或者地下待命，一旦时机合适，它们就会协助拟态者捕获猎物并成为新的拟态者。若是一群魔物或者一群商队中出现了一个被拟态虫捕获的猎物，不及时发现并根除，那么很可能整个群体都会被虫子悄无声息间替换，最终蚕食殆尽。 总而言之，这是一种狡猾而残忍的魔物，很擅长玩阴的。 苏文发现如今这只拟态虫时，还是源于收到了微弱的求救信号，而那时的贝尼亚米诺领地已经彻底陷入混乱，就连人类联盟都不得不停止所有野外活动，因此这个信号似乎被搁置了许久。当苏文派出的卡塔族战士赶到时，便看到了一个被魔法禁制阻挡的山洞，在周围聚集着大量来自魔潮的游荡魔物。 当时的卡塔族战士们并不知道，这些游荡的魔物其实都是拟态的虫群，它们身体的原主最初被元素禁制和求救信号吸引，然后惨遭逐个猎杀。如今依然留在原地，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亡灵猎物，但最重要的，还是等待着“营救者”的前来，并且混入其中，凭借其高超的拟态能力，要么干掉营救者，要么混入生灵城镇中造成更大破坏。 很显然，在拟态原虫主脑看来，同样作为猎物，生灵要比亡灵要好吃的多。 它虽然残忍，但智慧并不低，知道如何设局，以赚来更多的生灵。 而在看到眼前情况之后，卡塔族战士将眼前情况汇报给了1号，1号又转达给了苏文，苏文第一反应是感到有些奇怪。 为啥都这种局势了，居然还会有人在野外被困？ 但他还是决定顺手救一救。不过由于没有收到系统任务，所以他猜测里面应该没活人了，求救信号也可能是定时发射的，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而当卡塔族战士们不费吹灰之力赶跑了外围的魔物群，并隔着元素禁制向洞窟里面发出询问，以确定是否还有人幸存时，他们看到了和不久前那群士兵一模一样的场面——十几名毫发无损的“商队成员”解除了禁制，从山洞里面走了出来，感谢这群铠甲战士们的搭救。 紧接着，便是略显戏剧性的发展。 这群表面看起来十分正常的人类，接近了卡塔族战士之后，忽然露出了包含敬畏、欣喜、害怕之类的复杂情绪，然后一个个俯下身子纳头便拜，并整齐划一地高呼着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名字。由于经历了不久之前的三方联军围成一事，苏文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卡塔族战士们身上特殊的铠甲气息，让它们被当成了贝尼亚米诺亡灵大君的“禁卫军”，它们表达臣服，是因为闻到了贝尼亚米诺的味道。 但当时无论是苏文，还是1号和卡塔族战士们，其实都没有看出这群人类的端倪，认为他们真的是受困在此的倒霉蛋，还在纳闷这群家伙抽了什么疯。直到一只只拟态虫“破壳而出”，露出了原本狰狞可怖的面目，一切才真相大白。 苏文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如果这群拟态虫的主脑不主动表明身份，而是装糊涂，那么它们肯定会被以人类身份送到原本目的地的城镇去。 到时候，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很快苏文得知，这只索林拟态原虫的主脑，原本便是效忠于恶魔王贝尼亚米诺的高阶亡灵之一，当后者魂飞魄散，原本灵魂与灵魂之间的约定就被解除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理智的低级魔物会如同脱缰野马般四处乱窜，形成一波波的魔潮，而拥有智慧的高级魔物，便会有计划地另谋出路，或是回归野生。 但正如同娇生惯养的家猫被遗弃后会很不适应一样，这只被好吃好喝养了多年的拟态原虫，早已经不再满足于完全自食其力的捕猎生涯。再加上由于自始至终都在野外，两耳不闻外界事，甚至都不清楚恶魔王贝尼亚米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闻到了曾经主人的味道后，它的第一个想法，自然就是立刻前去相认。 苏文完全了解到这一切，然后意识到了这家伙的潜在价值，决定将错就错。 他并非迂腐的人，这只亡灵魔物显然是干掉了整支人类商队的凶手，并且在这之前恐怕早已双手沾满无数鲜血，但如果能够实现真正重要的价值，并且处于可控制的范围内，他其实并不介意让它为自己所利用。 他谎称恶魔王贝尼亚米诺因为一次背叛而遭受重创，如今身为始作俑者的亡灵领主们正在争抢地盘，而自己则是它的残部，准备重整力量反攻。如果它能加入并为自己效力，便能保证从今往后吃喝不愁、地位超然。 此等允诺显然引起了原虫主脑的兴趣，于是在一番交涉，并付出了大量储备的肉类、蔬菜等有机生物质作为诚意之后，主脑终于相信了苏文的话，携族群集体迁移到了瓦伦丁的领域空间。苏文为它们专门腾出了一个小世界，让其在里面安家，从此它们便有了个新的身份——第一位训练战士们如何对抗魔物的教官。 当然，鉴于这种阴险狡诈的生物并非可信任的对象，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等到它彻底失去价值，瓦伦丁领域空间的“抽水马桶”，也就是放逐了灰骑士与黑色恶魔玛门的空间乱流，随时都为它预留着呢。 至于山洞里的干枯残骸，苏文自然有为它们好好收尸；那群士兵因为没有进入山洞而错过的，不过是领域空间的元素造物罢了，本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线索。可他们既然错过了，那也没办法，只好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了。 在苏文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在此之前，他对拟态原虫主脑下的命令是，不用手下留情，像对待真正的猎物一样尽情捕猎！ 第454章 给我上 撤离路线与来时几乎呈90度角，同样要与地图上标注出“十分危险”的区域擦肩而过，如果想要绕道而行，则必须翻越一座看不见尽头的高山。 因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营救小队只得选择这条充满未知的平坦之路。 这次被营救出来的商队成员一共有二十多人。在队长艾伯特的命令下，七人小队并没有试图分散保护他们，而是聚成一团，带头在前面开路；至于自称“人类联盟”商团的成员，则被要求在后面跟随，两者之间并没有互相接触，而是隔着至少五十米的距离。 随后便是长达半小时的平静行军，期间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无论是那些围绕在山洞附近的魔物集群，还是更早时候见到的那种样貌诡异的怪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接下来依然如此顺利，那么只需要再行进一个小时，就能够抵达任务的目的地。 在这期间，麦克西维尔一边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惕，一边思考着关于这次试炼的发现。 首先，既然自己这七人是被第一批选出来完成“特殊工作”的，那么这场试炼的内容，很大可能就与所谓的特殊工作有关。 但麦克西维尔仔细回忆过往认知，似乎从没有听说有什么地方会笼罩着不见天日的红色雾气。而另一方面，参考一路上看到的荒凉场景，也只有死亡之海能够对得上号，但那里的毒瘴又怎么会允许有所谓的“商团”出现？ 其次，再加上此前见到的亡灵魔物，以及那些商人口中的奇怪词汇，麦克西维尔总有种感觉：这里代表的并非自己曾经熟悉的世界，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诞生。 难道说…… 在无尽之海的深处，还有着另一片不为世人所知的新大陆？ 如果苏文能够知道他此时内心的想法，或许会哑然失笑，但这也并不能怪麦克西维尔的想象力不够丰富。不是任何人都会有着“宇宙无垠”的概念，在辉煌大陆上的人们看来，这片大陆与周围的海洋便是世界的全部内容，而相比起更加虚无缥缈的异位面，他们显然更容易接受在无尽海的深处还有着一片新天地。 而就在这时，行进的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来的第三次了，原因不是别的，而是身后的商团成员们再次发出了请求对话的信号——在出发之前，艾伯特交给了商队头领一台对讲机，并且告诉他们，为了确保他们尽快转移到安全地点，护卫队伍不会轻易停止前进；但如果后方遇到危险情况，或者实在有需要的话，就通过对讲机呼叫保持联络。 当对讲机响起后，艾伯特猛然抬起了手臂，整支队伍立刻停止了前进，枪口朝着周围红雾的尽头保持警惕。 随后，他掏出对讲机并按下了接通按钮。 伴随着一阵沙沙声，里面响起了商团首领的声音：“长官，我们有一名叫做西斯的同伴忽然呕吐并晕倒，可否在原地稍做休整？” “不行。” 艾伯特毫不犹豫回答道，语气丝毫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离目的地只有八公里了，已经近在眼前，你们先把他抬着，等到了地方再慢慢救治。” “可是西斯快撑不住了，要不你们派个人过来看看，他现在的状态真的很严重！” “不可能。你是想为了一个人的安全而牺牲三十多人的安全？更何况只要我们过去，他就能够好转了？少跟我说废话，你们那里不是有手推车么，扔掉一些货物把他放上去，给你们一分钟时间，然后继续前进！” 艾伯特低吼道，随后不等对方回答，便切断了通信。 身后不远处的商队传来些许动静。 一分钟后，他毫不犹豫命令队伍再次出发。 片刻后，队伍中一个名叫巴特罗的突击手小声问道：“队长，我们是不是有些太严苛了？毕竟再怎么说，我们的目标也都是保护这群家伙。” 艾伯特瞥了他一眼。 他压低声音道：“在你眼中，直到现在为止，这都只是一场演习，对吗？” “难道不是么？我主要有些担心，如果对那群家伙太粗暴，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最终评判。而且现在的阵型……的确无法很好保护到他们，万一那群魔物从背后袭击，我们根本无法第一时间把他们救下来。” “那就让他们去死。” “队长，这……不太好。” “看来你们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儿戏。是不是打了一场胜仗，就忘记了在这里是有可能会丢掉性命了？想想那些被我们干掉的魔物的尸体，它们可不像以前那样变成白光消失，你猜如果我们被干掉了，是否也会一样？” “可是……” 艾伯特打断了他，又说道：“更何况，这群人给我感觉很古怪，从一开始他们就表现得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对我们热情客气到极点。但能够放出那些魔法禁制和元素陷阱的，至少也是高级魔法师的手笔才能做到，不信可以问问麦克西维尔长官那东西难度有多高。这样强大的存在混在这群人中，却丝毫没有高阶超凡者的傲气，可能吗？” “再想想一路上他们的要求：让我们分散包围并保护他们、声称饿了要停下来饮食，到现在的有人晕倒，这些要求要么是想让我们分散力量，要么是拖延时间。所以要我看，他们八成是被派来给我们制造麻烦的。” 巴特罗若有所思，但终究还是摇头：“你说得有道理，队长。但这毕竟只是一场试炼而已，上面的人应该不至于真的让我们死掉？” 艾伯特嘿嘿冷笑：“万一呢？别忘了你我只是掌握了斗气的低级超凡者，可不是什么无法替代的珍稀品。” 于是巴特罗便哑口无言。 此时，始终保持沉默的麦克西维尔静静看着艾伯特，神色中竟有几分刮目相看。其实从不久前的表现来看，艾伯特早已证明了自己确实有着不俗实力，而在对魔物群发起进攻时，冲锋在最前面的他也表明了他的勇气；但在麦克西维尔眼中，他和所有雪漫军团士兵一样，都因为短时间内的实力极速膨胀而有着过于旺盛的自信心，以至于已经演变成了自负。 自负是一种很危险的心态，容易让人不知不觉间主动走向灭亡。但刚才的这番话，却让麦克西维尔对艾伯特有了全新的认知：这家伙和周围那几名优秀的士兵并不完全相同，在极度自信的外表下面，却掩藏着一颗谨慎机敏的心。 此时再回想起最初选择路线的场面，麦克西维尔觉得，艾伯特这家伙估计本来就倾向于绕路，只是碍于面子，才借着队员的口说出来而已。 这样的人作为领导者，最起码不会让人提心吊胆，而若是能够善加培养，日后不失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 只是…… 这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这个“俘虏”该考虑的事情了。 ———— 几乎同一时间，在地下某处的庞大空间里，闪过了一道元素虚影构筑的白光。 消失许久的白袍老者出现在了这里，而在他眼前的，则是一条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蚁后。不过，和真正的蚁后不同的是，它的头部如同一颗干枯的大树，上面长满了数以百计的躯壳。其中有人类等各类生灵，还有着大量中小型魔物，就如同树上结出的丰硕果实，正伴随着它的蠕动有规律摇晃着。 这头让人看了就会掉san的巨大怪物，便是索林拟态原虫的首脑，在它身边的阴暗处，不断响起“沙沙”的蠕动声。借助着白袍老者身上散发出的元素光辉，可以看出大量如同扭曲树干一般的黑色轮廓，正是不久前被狙击手法拉击毙的怪物——拟态虫的个体子虫；它们聚集在一起，竟有成千上万的规模。 “为什么还不行动？” 白袍老者面无表情淡淡问道。 拟态虫首脑俯下身来，庞大身躯的下部缝隙规律地摩擦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人类，很强大，很谨慎，合适的时机，没有找到。” “那你打算怎么做？” “放弃目标，否则，得不偿失。” “啧……”白袍老者不满道，“那只不过是一群羸弱的超凡者，最强的也不过刚刚摸到序列四的门槛，你好歹也是序列六，不至于被吓破胆！” “人类本身，不强大，武器，很强大，如非偷袭，要付出，巨大代价。这种情况，不能攻击，潜入城镇，再觅食。” “我算是见识到什么是欺软怕硬的代名词了，但话说回来，这是训练考核，哪来的什么城镇？等到了目的地，你就彻底没进攻机会了！” 虫群首脑：“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再复读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白袍老者抬手给了这大家伙一道闪电，打断了它的声音。 “算了，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了。直接正面进攻，有多少损失主上都会给你补齐，顺便还会给你额外奖励。” “立刻行动。” …… 几分钟后，麦克西维尔忽然皱起眉头。 “大地在震颤。” 他对前方的艾伯特低声说道。 “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我们，很可能是那群逃散的魔物。” 艾伯特脸色微变，他看了看身后保持着不足百米距离的商队，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以及手中的地图卷轴。 很快，他指向了一个方向。 “去三点钟方向500米外的悬崖底，在那里组成防线，迎击敌人！” 第455章 哦豁，完蛋 几百米的距离看似不远，但因为要等待后方的商队，并让他们先进入悬崖附近的保护圈内，再形成外部防线，因此这个过程所需的时间大大增加。 才过了不足三分钟，大地的震颤所有人都能够清晰感受到，这意味着距离已经很近；又过了一分多钟，红雾的尽头，果然出现了大量黑影。 正是数以百计的亡灵魔物大军，卷土重来！ 在看到这群魔物的一瞬间，麦克西维尔就暗道不好。因为它们和不久前的状态截然不同，早已不再是一团散沙的模样，而是仿佛被什么操控着，保持分散但不凌乱的阵型，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团般发起冲锋。 照这样下去，别说是身后的商队，就连七名作战成员，都会在尚未抵达阵地时被潮水般的魔物淹没在半路上。 危急时刻，艾伯特早已一声令下。 “火力压制，掩护商队转移！” 四名突击队员立刻开始了轮番射击，枪声迅速但丝毫不显紊乱，但这群魔物竟开始了左穿右插，不断挪动着身位躲避射击，导致命中率大大下降。而此时就能看出枪法之间的差距了，作为掩护者的狙击手法拉同样在较为安全的位置保持着不间断开火，可几乎每一次枪响，都能够准确命中一头高速移动的魔物的身体。 但红雾可视距离毕竟只有不足两百米，这样的射击只持续了十几秒，汹涌的魔物群便近在咫尺，即将与最前方的突击队员接触。 他们虽然全副武装，手持突击步枪，腰间还有应急的近战冲锋枪、手枪，此外还有身为超凡者的斗气护体，但要是被近身，依然会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就在这时，提前安置的地雷被纷纷引爆，伴随着定向破片与冲击波，一连串魔物都被穿成了筛子。虽然由于其强大的生命力，大部分依然在保持前进，但行动受阻造成的队列混乱却无可避免，冲锋的势头一瞬间迟缓了不少。 趁着短暂的进攻空档，艾伯特通过无线电对讲系统指挥更换弹夹，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商队的情况，只见后者还在慢悠悠转移着，并朝这边张望，忍不住用对讲机怒骂了几句。但紧接着，来自魔物潮的第二波冲击已经到来，在地雷引爆引起的漫天硝烟中，它们重整队伍，从另一方向杀了个回马枪，兵分两路包夹。 “全力开火！” 情况比刚才更加危急，艾伯特再也顾不上弹药循环，否则短短几秒，队伍就会被魔物潮淹没。这次的枪声比方才要密集好几倍，由于距离接近，高速行动的魔物被命中的速度也大大增加，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 但……太多了！ 数百头魔物，就算排着队引颈就戮，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杀完的，更何况它们整齐有序发起冲锋？只是数个呼吸间，悍不畏死的魔物便冲破了封锁圈，这次再也没有地雷作为保护，而突击队员们也已经耗光了突击步枪的子弹，只能抓起手边的冲锋枪保持压制。而两者子弹威力差距巨大，止退性也不可同日而语，眼看着位于队列最前方的艾伯特就要被一只体格庞大、身上布满了弹孔的大型魔物扑倒在地。 但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数道岩刺从他面前的地面猛然升起，准确无误贯穿了这头巨兽的身体，原本就浆液横流的它爆发出了震天的吼声，但飞扑的趋势也被彻底阻止。艾伯特猛然回头，看到了保持着施法姿势的麦克西维尔。 他这才意识到，在自己的队伍里，原来一直都有个岩系高级魔法师存在。 麦克西维尔对他回了个眼神，示意他注意战况，艾伯特会意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发出了“投弹”的命令。 几名突击队员没有迟疑，立刻拿起了手边的防御手雷，朝着各自的前方扔去，并在轰鸣的爆炸声中为步枪更换弹夹。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停止了火力压制，魔物们一拥而上，但纷纷被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岩刺阻拦，没能伤到突击队员们分毫。 而等到初生的岩刺因为失去了魔力加护飞快软化，最终变成普通泥土的时候，突击步枪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 终于，潮水般的亡灵魔物在折损过半之后，选择了暂避锋芒，它们丢下了接近两百具尸体，四散着逃入了红雾尽头。 此时此刻，滚烫的枪口冒着浓烟，火药的味道充斥每个角落，四名突击队员剧烈喘息着；虽然在此前的数百场战斗中，它们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但刚才短短两三分钟的体验，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刺激。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仿佛消失了许久的对死亡的恐惧，正在支配着他们的身体。 哪怕只是最简单机械的火力倾泻，也让他们感受到了模拟对抗中再怎么精彩的操作都无法体会到的奇异心境。 而至于存在感最低的柯尼斯中校，竟也是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他虽然一路上一声不吭，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刚才却发挥着一名中阶魔法师能够做到的极限咏唱能力，不断给四名突击队员身上施加增益魔法，甚至比麦克西维尔做的事情还要多。即便有着魔法道具的加护，依然进入了魔力透支的状态。 艾伯特看了看远处的商队，只见他们刚好转移到了安全区域。但计划毕竟赶不上变化，战斗似乎已经告一段落。他下令队员们与之汇合，同时回到了麦克西维尔身边，用几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谢了。” 麦克西维尔微笑道：“没什么，你们才是战斗主力。干得不错，不愧是我十三军团出去的优秀士兵。” 艾伯特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大步流星走向了临近悬崖峭壁的商队。 尚未接近，他便发出怒吼。 “你们刚才是乌龟吗？啊！知不知道为了掩护你们，我们冒了多大风险，要是你们能稍微快点，战斗早就结束了！” 一群商队成员被训斥得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只有商队首领连声道歉。 与此同时，麦克西维尔目光扫过这群人，似乎想要从中读出些什么。 显然他也有着和艾伯特一样的疑问：这群家伙未免也太服服帖帖了，虽然可以用这是一场实战演练来解释，但既然标榜了实战，就不应该完全以演练的态度思考问题。 在他看来，能够做出先前山洞的魔法禁制与陷阱的布置，这队人马中至少有一个魔力不亚于自己的存在。而这种等级的魔法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不同于常人的气场，至少不会像这群人一样唯唯诺诺。 但这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尤其是麦克西维尔用元素视野扫过，这群人类都没什么异样，身上既没有不寻常的元素波动，也没有携带可疑的武器。就如他们的自我介绍一样，他们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商人，只不过着装打扮比较奇怪，不像是北部大陆的风格。 因此，麦克西维尔也只好暂时把疑惑藏在心里。 艾伯特训斥了几句，由于对方的软蛋态度，自己也觉得没啥意思，便随即命令队伍休整，清点弹药、重新补充弹夹。 刚才的战斗虽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但子弹的消耗十分严重，每人携带着的六个弹夹基本都被打空或者损耗过半，好在各自的背包中有着备用子弹，能够压入弹夹作为临时补充。五名作战队员们来不及喘息，便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整备，大约十分钟后，突击步枪与冲锋枪子弹全部补充完毕，恢复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但坏消息是，地雷这种大家伙没办法补充，而防御手雷每个人也只剩下了一颗，如果再来一次刚才那样的魔物突袭，危险性和容错率都会不容乐观。对此，队长艾伯特的意见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结束这场见鬼的试炼。 对此麦克西维尔表示了赞同，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到，刚才那些魔物明显背后有什么在控制，在这里留得越久，危险就越大。 整备完毕后的他回到了商队面前。 “还有六公里，目的地比从你们的肚脐眼到屁眼还近，你们这群该死的狗砸种，都给我用最快的速度跑起来，明白了吗！” 经典的军用粗鄙之语让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在自动步枪的影响加成下，商队成员们连滚带爬地就整备好上路。 但还没走出去几百米远，一名突击队员就率先注意到，前方红雾的尽头，竟出现了一排黑压压的身影。 此时的麦克西维尔早已注意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因为不只是前方，甚至就连右边，以及来时的后方，都被这群黑压压的阴影覆盖，只有刚才作为临时营地的左边，由于靠近悬崖，所以还算正常。而他也已经看清，这些黑压压的阴影，并不是刚才发起冲锋的魔物群，而是最开始被狙击手法拉干掉的那种诡异的树状怪物；它们层层叠叠，不计其数，所以形成了遮天蔽日的黑雾。 伴随着悄无声息的移动，这些怪物从红雾尽头走出，已经不需要麦克西维尔进行提醒，所有队员都看到了它们。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错愕，随后是茫然。 上千倍的数量压制，这怎么打？ 终于，那个名叫巴特罗的突击队员颤巍巍道：“老大，我们……撤回悬崖防守？” 艾伯特咬紧牙关，发出低吼。 “撤、撤你个头啊，等死吗？一起冲出去！” “那身后的商队……” “都这个时候了，管他们去死！” 而就在这时，另一名突击队员发出了惊呼：“看左边！”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在商队的位置，原本的二十多名商队成员体内，有什么东西纷纷破体而出，场面极其诡异。 很快，他们便意识到，这些破体而出的东西，正是那些黑色的树状怪物。 “我就说这群人不对劲……” 艾伯特打了个寒战，喃喃道：“这下可好，四面包围。” 第456章 关键的一课 既然没有了需要保护的对象，那么所有人的目标都立刻达成了一致。 突围！ 可是，面对数量如此巨大的怪物，即便手持先进武器，突击队员的心中也毫无把握，更没有相对应的战术和经验以供支撑。 就在这时，麦克西维尔的声音再次从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我有办法突围——所有人聚在一起，只管往前跑，越快越好，至于其它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艾伯特深深看了他一眼，答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随后，他立即作出指挥，令七名队员收缩成一团，如同捏紧的拳头般，朝着目的地的方向发起冲锋。在这个过程中，有着魔法师柯尼斯的加护，一层层代表迅捷术的元素光泽在每个人的身上浮现，与突击队员们身上原本的斗气交相辉映。 敌我尚未接触，所有人便已经拿出了全部力气，玩了命的奔跑！ 与包围圈之间的两百多米距离一瞬而至，眼看着蠢蠢欲动的怪物近在眼前，两者即将发生硬碰硬的相撞，众人前方脚下的大地忽然发出了微微震颤。 “不要停下来！” 伴随着麦克西维尔如同惊雷般的一声暴喝，七名队员去势不减，直接冲入了前方的震区。下一个瞬间，在这块不足10平方米的区域，脚下的岩石土地崩弹而起，如同一颗炮弹般冲上了几十米高空，而借着这股巨大的力量，七名小队成员保持着前进的趋势，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道抛物线，直接越过了数以千计怪物形成的包围圈。 凭借浮空术的承托，七人稳稳落地，眼前是一片红雾笼罩的坦途，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看一眼就会胆战心惊的怪物。 成功了！ 在这一个瞬间，每个在此之前都或多或少对魔法产生过“不屑一顾”想法的突击队员，都纷纷意识到了自己先前多么幼稚。有许多事情，单靠手中的突击步枪，是根本无法完成的，而魔法就能够轻松做到。 魔法虽然难以正面战胜先进的武器，但两者之间显然并不冲突，反而当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能够产生强大的互补效果！ 先前他们还觉得，那名白袍老者阿在七人的队伍中塞进两个魔法师是在凑数，现在可没有一个人会这么想了。如果不是柯尼斯中校不间断的元素增益加持、如果不是麦克西维尔长官的岩刺掩护，与刚才一飞冲天的手段，此时其余的五名队员，断然不可能毫发无损！ 然而，时间紧迫，他们还来不及多想，身后就传来了铺天盖地的震颤与闷响，根本不需要回头去看，就知道那些怪物正在追来。 “全速前进！” 艾伯特发出怒喝，但其实他还没开口，所有人就已经行动了起来，加足马力朝着大约五公里外的目标点冲刺。 在持续不断的迅捷术与耐力术效果加持之下，每个人的奔跑速度都几乎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便能够抵达那个地方。 但…… 怪物们显然更快。 只见原本身高三到五米的怪物们，纷纷蜷缩成直径一米出头的滚轮形状，在开阔的荒原上以快速翻滚的方式追逐了上来，其速度比用双腿奔跑快了何止一星半点？在这种根本就不公平的追逐之下，两者之间相隔数百米的距离，几乎在瞬息之间就被无限拉近。 每个队员都意识到了这点，但没有人用手中的武器发起反击。因为回头开枪势必会大大影响移动速度，而一旦速度慢下来，就会立刻被追上。在对方形成的绝对碾压的数量面前，手头这点子弹，就算是每发都能够精准解决掉一个怪物，都远远杀不尽它们。 那样的战斗，毫无胜算。 “长官！” 就在这时，全力奔跑的艾伯特忽然看向了麦克西维尔，他根本没有余力说出更多话，但后者显然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很显然，他希望自己再来一次刚才的“弹射起步”。 “暂时做不到，元素需要冷却。” 麦克西维尔摇了摇头，无奈回答道。而就在两人对话的这点时间里，已经有好几个滚滚车轮般的怪物超过了狂奔的七人。它们并没有直接冲上来攻击，而是以每秒几十米的速度飞快掠过，在前方穿插形成新的包围圈。 随着超车的怪物越来越多，前方的怪物数量越来越多，每个人都逐渐明白，在这场追逐战中，他们根本没有跑赢对方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继续把力气全部花在奔跑上，只会加剧危险。 “半速，列阵！” 艾伯特发出命令，队伍行进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突击队员的枪口立刻对准了周围的怪物。但后者似乎并没有急于进攻，最近的也和他们保持着至少五十米的距离。就如同一个张开的口袋，正在将他们塞入其中，尚未等到收紧的时机。 很快，小队成员们就明白，它们为什么不急着进攻了。 那些在前方形成包围的树状怪物们，一边翻顾着车轮般的身躯，一边开始向外喷吐着大量粘稠的泥浆。它们被均匀铺洒在地面上，然后如同棉絮般快速膨胀，形成了厚厚的“毯子”，看起来毛茸茸软乎乎，宛如一层棉被。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们都很清楚，如果继续保持前进，那么他们很快就要冲入其中，踏入这些蓬松的毯子里。 每个人脑海中都闪过相同的念头：绝对不能这么做！ 终于，在距离这层“毯子”不足百米的地方，艾伯特发出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此时小队距离地图上代表“安全区”的目标点，估测只剩下了3公里，明明已经近在眼前，却如同天涯般遥远。 “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他看着周围缓缓逼近的怪物群，轻轻叹了口气。 “所有人，准备开火。” “且慢。” 说话的是麦克西维尔，艾伯特扭头看他时，发现他的双眼充斥着元素光泽。 但凡稍有了解都会知道，这是魔法师即将全力施法的征兆。而这种认真的表现，麦克西维尔在此前的数百场模拟战斗中，都从来不曾出现过。 “给我一点时间。” 麦克西维尔轻声道，此时的他，似乎正在沉浸于和元素的沟通当中。 下一秒，在他的周围，无数沙尘浮现于空中，瞬息间形成了一股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将小队所有人笼罩其中。但小队成员感受不到任何风沙扑面的窒息感，因为自始至终，他们都处在最安静的风眼之中，周围漫天沙土飞快掠过，却没有碰到他们分毫。 这场风暴越来越大，以至于将潮水般的怪物也吞没其中，只是细密的风沙并不具备攻击性，除了遮蔽视野之外，似乎什么都做不到。 而就在所有人都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时，风沙中亮起了一个个元素信标，就像是黑夜中忽然闪烁起的群星一般。 很显然，这些移动的信标，每个都代表了一只怪物对应的方位。 直到此时，艾伯特终于明白了麦克西维尔司令的用意——他用尽浑身解数，制造出了一个专属于岩元素的领域。在这里，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都会失去视野，唯独能够沟通岩元素的他，方能够清晰感知到每个怪物的具体位置。 “我会用元素信标指引方向，绕过那些危险的污染之地。接下来，不惜一切代价前进，同时消灭任何接近的敌人。” 遮天蔽日的黑暗中，突击队员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却清晰听到了麦克西维尔的声音。 与此同时，前方呼啸的沙尘中，出现了一条黯淡无比，却仿佛充满希望的道路…… …… …… 前进、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更久。 在沙尘中失去了方向感的同时，似乎连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迟钝起来。 唯独让每个人打起精神的，是潮水般接近的元素信标。只有开火，不停的开火，方能够将其短暂击退。 但下一个瞬间，它们便会再次涌来。 元素信标来自各个方向，左边、右边、前面、后面，甚至上方。突击队员爆发着远超平常的作战水平，几乎每次扣下扳机，都能够命中一枚元素信标。但它们实在太多了，就像是用拳头击打着水面一样，只会激起不断回荡的浪花，而无法彻底将其击退。 终于，伤亡还是出现了，一个名为南希的突击队员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他的身体被沙尘中弹射出的一根黑色利刺贯穿，胳膊和半个身体应声断裂。虽然队友们立刻朝着凶手所在方向开火，击退了那个过于接近的元素信标，但他被齐根斩断的手臂已经颓然落地，腹部的巨大伤口也不断喷涌出内脏和血液。 由于脊椎被斩断，这名突击队员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瘫倒在地。他并没有立刻死去，还在大口喘息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裂开的腹部，感到有些陌生。 他起初有些疑惑，自己明明早已经历了无数次战斗的洗礼，每天被干掉几十次都是家常便饭，为何这次会如此陌生？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次没有令人安心的白光把他送出战场，鲜血、伤口、疼痛……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自己，真的要死了啊。 他忽然很害怕，仿佛整个身体坠入冰窟般，生命在飞速流逝。 这种奇怪的感觉，即便经历一千次、一万次虚假的死亡，都无法体会到。 周围的队友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已经听不清了，只有冰冷，刺骨的冰冷，一切都在远去，黑暗逐渐笼罩…… …… “他已经没了，看来那个老家伙没有骗人，我们在这里真的会死。” 麦克西维尔说着，从尸体的手上拿过了突击步枪，面无表情地更换弹夹，随后把尸体腰间的手枪扔给了柯尼斯。 “继续前进，不要停下，我来接替他。” …… 突围仍在继续，和安全区的距离只剩下两公里。 弹夹被打光了一个又一个，很快就要见底，于是艾伯特指只得挥剩余的突击队员交替使用备用武器迎敌，以拖延弹尽粮绝的时间。 元素信标代表的怪物依旧无穷无尽，它们靠着枪声锁定位置，潮水般发起冲锋，若非如影随形的沙尘暴阻挡，恐怕早已经将整支队伍吞没。 由于数量众多，前进的道路无可避免被怪物的尸体阻挡。而就在一分钟后，小队穿过了几只面目狰狞的尸体的同时，其中一只没有死透的怪物，忽然跳起来刺穿了狙击手法拉的脑袋。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保持着朝另一方向开火的姿势死亡。 接连的减员让队伍阵型出现了混乱，而就趁着这短暂的空档，数只怪物冲破了火线，从沙尘暴组成的壁障中钻出。几道早已蓄势待发的岩刺将它们分别击穿，但终究有一只冲到了另一名突击队员的身后，而就在这一瞬间，身旁的柯尼斯中校将其推开，自己却受到了致命的穿刺攻击，身上数个部位被同时扎穿。 麦克西维尔微微皱眉、在朝着这只怪物扣下扳机的同时，他的目光停留在缓缓倒地的柯尼斯身上，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次，他并没有像曾经那样选择生存。 或许，他早已准备好了这一刻的到来。 劫后余生的士兵连开数枪，击退了更远处的几个光点，回头看向面色惨白的柯尼斯时，神色中有些惊讶与愕然。 他知道，柯尼斯的面色惨白，并非是因为受到了致命伤才导致的，而是在这之前就已经眼中魔力透支，若非有着魔法道具和药剂维持状态，恐怕早已经倒下。 但正是这样一个此前被所有士兵唾弃和不齿的人渣，不但全程拼尽全力默默付出，甚至刚才还豁出性命救了自己。 可形势不允许他发出感慨了，在这种地方，一旦停下来，下场就是全部交代。在确认了法拉和柯尼斯都已经失去幸存可能后，队长艾发出了继续行动的命令。 …… …… 许久之后。 沙尘的尽头，是一堵洁白的高墙，无论是红雾还是魔法维持的沙尘暴，都在这里消弭无踪。这里就是安全区，地图上的目的地。 当面色苍白的麦克西维尔看到它时，身后穷追不舍的怪物群忽然折返，仿佛无穷无尽的元素信标快速远去。 高墙之前，那名白袍老者悠哉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迎接自己这群人的到来。 然而，原本七人的小队，此时只剩下了麦克西维尔，以及名为凯达的突击队员两人。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死在了突围的路上，就连队长艾伯特也倒在了距离终点不到五百米的地方，麦克西维尔眼睁睁看着这名壮汉被几只怪物撕成碎片，只为了给其余人争取时间。 “恭喜你们，虽然没能完美达成目标，但至少没有全军覆没。不过也挺可惜，我本以为你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白袍老者见到他们的到来，起身笑道。 然而，麦克西维尔的神色中却没有欣喜，他看着面带微笑迎来的白袍老者，因为魔力透支而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怒容。 “他们就这么死了？” 他低吼道。 白袍老者耸了耸肩：“你说呢？” 麦克西维尔终于无法抑制住愤怒，怒吼道：“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战士！而你这所谓的试炼，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听到这句质问，白袍老者收起了笑容。 他缓缓反问：“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你们即将面对的‘特殊工作’的内容，而且还属于比较轻松的那种呢？”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至少那些怪物们没有拿出魔法手段来反制你，否则你觉得仅凭你的实力，真的有可能来到我的面前？” 麦克西维尔沉默了，良久之后，他微微摇头：“若真如此，这工作和让我的人去送死没有区别。他们在得到自由之前，就会全部死掉。” “如果是以你们现在的水平，那的确。”白袍老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地方的凶险程度只会比你想象中更糟糕。不过如果凡事都能一蹴而就，那还要训练做什么呢？” “可人的性命只有一条！” “正因如此，才有必要让你们学会敬畏，无论是敌人，还是死亡本身。” 白袍老者说完，脸上恢复了笑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代价很大，至少比让你们变成白光脱离危险要大的多。但只有经历过了真正的死亡，才能够学会尊重它、面对它。” 麦克西维尔脸色微变，他忽然想起了当初柯尼斯中校的事来。 “所以说，他们其实没真死？” “你说呢？” 白袍老者再次不置可否笑道。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四周的空间开始了扭曲，最终形成了一个明亮宽敞的房间。 在这里，原本死去的那几人，此时都完完整整地端坐着，但他们大多都神色古怪，似乎在细细回味着什么。 “所以我才会说，可惜你们两个幸存了下来，没能体会到死亡来临时的感觉。” 白袍老者回头道。 “好好休息，接下来还有更加严酷的战斗，不过……最关键的一课已经结束了。一旦知道了自己不会真正死去的事实，那么无论死亡时的体验再怎么真实，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希望你们不会忘了，在真正的战场上，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第457章 新装备 在最初的下马威之后，七名第一批被选中的小队成员，度过了为期14天的地狱集训。 为什么要将之形容为地狱呢？ 因为他们很快发现，那名白袍老者并没有骗人，先前带给他们巨大压力的诡异怪物，要论单体战斗力，的确是对付起来“最轻松”的存在。只是因为数量几乎无穷无尽，所以才根本没办法看到战胜的希望。 至于后来的敌人，数量确实是降下来了，但质量却在直线飙升。 其中那些强大的魔物，随随便便就能够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以下是这14天集训中部分魔物的情报。 b级魔物迅捷猎杀蝎，能够在地下来去自如，自动步枪根本无法造成有效杀伤，几乎每次突刺都能够带来死亡，创造了0分18秒的最快团灭记录。只有抓住突刺时不足一秒的时机，方能够有机会逆转战局。 目前小队与其战斗记录为：1胜，8败。 c级魔物亡灵角马，集群行动的它们将弱点隐藏在身后，即便被打成筛子也依然能保持冲锋，并且可以够射投射出大量骨刺，轻松洞穿麦克西维尔岩元素壁障的防御。 目前小队与其战斗记录为：2胜，9败。 b级魔物欺骗者，擅长幻术，能够使人坠入各种幻象不能自拔，甚至将身边的队友当成怪物并互相残杀，自己则在暗中伺机偷袭；即便在后来的战斗中，小队成员有了充足的防备和心理预期，但依然难以克服。 目前小队与其战斗记录为：3胜，7败。 b级魔物骸骨法师，这可能是手段最正常的魔物了，天然擅长使用各种亡灵法术。但其力量等级被评定为序列六，即三环魔导师以上级别，亡灵力量出神入化，能悄无声息间致人于死地。 目前小队与其战斗记录为：2胜，6败。 d、c级魔物混搭集群，即俗称的“魔潮”。各类炮灰级别的魔物组合在一起，往往能够发挥出比本身更加凶险的能量，尤其是一些专门隐藏其中，借助同类掩护放冷箭的存在，令人防不胜防。 目前小队与其战斗记录为：5胜，13败。 a级魔物索林拟态原虫，第二次遇到它的时候，已经是集训的中后期了，七名队员在拿到了资料后决定报仇雪恨，于是专门选择了喷火器、集束炸弹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招起初很有效果，甚至一度杀到了它的老巢去，但他们很快就明白了a级的含义——那些看起来靠数量取胜的怪物只是它的捕食器官罢了，其主脑拥有的强大力量，很快就让小队成员们怀疑人生，根本找不到任何弱点与战胜的可能性。 目前小队与其战斗记录为：0胜，4败。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难缠的强敌…… 总之，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七人小队除了休整外，都在和各种各样的魔物战斗。每次出现新的魔物，几乎都会将他们狂暴碾压，只有在多次战斗后总结出经验，再从白袍老者提供的武器库中针对性选择武器、设定战术，方能有望击败它们。 即便如此，想要获得全面胜利——即所有人都幸存下来的胜利，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奢望。几乎每次获胜，都是惨胜。 但小队成员们却不得不承认，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每个人在最初的基础上，都再次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与此同时，对于即将要参与的“特殊工作”，他们也逐渐有了大概认知。 那便是要前往一个陌生的世界，与先前遇到的那些、以及更多未知魔物们战斗，以保护那里的生灵不受伤害。 对于这项工作本身的性质，早已在多场战斗后重新成为小队主心骨的麦克西维尔，并没有表现出有任何意见，但这些魔物的强大程度，却让他感到有些担忧。因为即便到了集训后期，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可供自由搭配的装备，想要在这些魔物面前讨到好都相当困难。 毕竟绝对的实力碾压摆在那里，自己一个所谓的“序列4”，带着一群几乎无力量的队员，即便有着装备的加持，也顶多与强大的魔物们战个平分秋色、两败俱伤罢了。 而以这种连自保都尚且吃力的状态，又如何去保护他人？ 对于这个问题，时常前来“慰问”的白袍老者却不置可否，只是告诉他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主上”不会真的让他们去白白送死。 第十四天，随着最后一场惨烈的战斗结束，白袍老者再次出现，聚集起了七名早已身心俱疲的小队成员。 “麦克西维尔、艾伯特、柯尼斯、法拉、凯达、沃尔克、南希。”白袍老者缓缓念出了每个人的名字，随后看着他们，微笑道，“训练结束了。在此期间，你们每个人的表现都不错，主上将你们作为第一批适格者，而你们也交出了令祂满意的答卷。” 顿了顿，他又道：“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适格者被选中，他们将以你们为榜样，踏上你们曾经走过的道路。而你们，则需要准备面对真正的‘工作’了。” 七人中出现了些小骚乱。 与半个月前截然不同，他们的脸上完全没有期待、兴奋之类的情绪，反倒是个个神情严肃，仿佛如临大敌。 原因很简单，这些天的战斗，早已把他们心中的锐气磨灭。 尤其是那五名普通超凡者士兵，更早一个月的模拟训练，让他们对于自身力量的膨胀充满自信，因此在得知有让他们的力量派上用场的“特殊工作”时，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投身于其中一顿乱杀。 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洗礼，他们早已明白了自己的斤两，意识到自己本质上还是凡人，小身板一碰就碎的事实，此时哪还有什么自信与热情剩余？ 至于这群人中最强大的麦克西维尔，本身拥有着高阶战斗法师的实力，在得到了自由选择武器的机会后，更是立刻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身体力行证明了魔法师拿到现代化武器后只会比普通人更强的道理。 可即便是这样的他，放在那群魔物中间，也面临随时毙命的风险。半个月下来，早就失去了身为高阶魔法师的傲气。 顺带一提，那天的疑惑也早就有了答案——为何那群伪装的受困者中明明有高阶魔法师级的存在，却依然表现得唯唯诺诺？因为拟态原虫的演技问题吗？不！是因为在那种环境之下，高阶魔法师真的是纸糊一样的存在，随便来个稍微厉害点的魔物都能将其轻松干碎！不唯唯诺诺的话，还能怎么办呢？ 而就连麦克西维尔尚且如此，其余的几人，心境如何更加不必多说。 对此，白袍老者似乎毫不感到意外。 “看来这段时间的集训，已经让你们学会了什么叫做‘敬畏’。” 他缓缓说道。 “不过，无论是‘自信’还是‘敬畏’，太过极端都会带来灾难。前者会演变成目中无人的自负，而后者则会变成畏手畏脚的恐惧。只有在对敌人保持敬畏之心的同时，仍然能够以绝对的自信加入战斗，方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而这正是主上要教给你们的东西。” “而现在，既然你们对魔物已经有了充分了解和敬畏，也就该取回应有的自信了。” 就在麦克西维尔与队员们若有所思，试图读懂白袍老者这句话的含义的同时，他的背后出现了一道传送门。 “跟我来，接下来，你们将获得在‘特殊工作’中真正要使用到的武装。” …… 门后是众人所熟悉的装备库。 这段时间，他们在这里获得了许多模拟战斗中不曾出现的大威力装备，才能够战胜那些过于强大的魔物。 而现在，装备库里似乎出现了许多未曾见到过的新东西。 白袍老者为他们逐一作出介绍。 “首先是csl7步战车，这将是你们以后的基础代步工具，也可以为你们提供较强的火力输出。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都要学会熟练驾驶它，以及使用上面搭载的武器。好好利用它，能为你们节省不少力气。” “然后是这七台‘十夫长’级纳米装甲，它能为你们提供强大的行动能力，同时保护你们不受到致命的攻击，其防护水平大约和巨龙的鳞片类似，虽然不至于太过孱弱，但绝非牢不可破。即便有了它，也要时刻记住尽量不要让自己陷入毫无退路的危险当中，否则再强大的护甲，也无法保证你们安全。” “这台大家伙，名为卡普达‘旗鱼’磁轨狙击炮。狙击手法拉，以后它将代替l115a3狙击步枪成为你的主武器，具体操作手册稍后会发放给你，希望它能够在你的手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白袍老者说完，拍了拍双眼发直的法拉肩膀，随后看向四名突击队员。 “至于你们四位，短期内hkg36步枪依然是你们的主要武器，但由于负重能力的上升，你们可以携带更多装备，甚至不止一把主武器。比如这些pf89式单兵火箭炮，可以为你们解决突击步枪无法解决的麻烦。对了，这东西的好处很多，其他人也要人手一个。” “医疗兵柯尼斯，以及队长麦克西维尔，鉴于你们两人的魔法能力依然能够发挥重要作用，这种优势应该继续保持下去。我为你们专门准备了传奇级别的魔法道具，以能够让你们更好发挥出魔法的辅助能力。除此之外，这两套猎鹰无人机系统以后也由你们负责操作，它有着先进的生物雷达与遥感技术。在接下来的工作与行动中，侦查、魔法辅助、作战调度与火力支援，将是你们的主要任务，不要让主上失望。” 说到这里，白袍老者重新扫视起所有人，话锋一转。 “除了这些明面的装备之外，每套纳米装甲中都配备有特别定制的紧急撤退装置，它可以让你们在十秒钟内借助空间力量转移到安全区，过程中你们会失去意识，是正常现象。一旦使用了它，就意味着你们当次任务的失败，所以我希望你们永远都用不上它。但如果真的有必要时，不要犹豫，立刻使用。” “顺带一提，这只是为你们准备的初始武装，视你们往后的成绩，主上会为其进行升级，同时给予其它奖励，一切都看你们的表现。在执行高难度的任务时，也会有更多强大的援军与你们并肩作战，所以不必担心，时刻牢记，主上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无论是你们的工作，还是你们本身，对祂而言都非常重要。” 说完，白袍老者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那么，快点熟悉你们的新装备，然后用先前集训中的魔物检验它们。毕竟，这才是你们真正的工作状态。” 第458章 意 解散了七名小队成员后，身处本源空间的苏文在操作台上快速虚按，切断了与白袍老者模样元素虚影的联系。 眼看后者化作元素碎屑消失，他则继续投身于这段时间来一直专注的另一项工作中。 那自然是对魔物“教材”们的可持续利用计划。 得益于这段时间1号带领卡塔族战士们不断的捕捉，除了那些最低级的普通魔物之外，许多有名有姓的b、c级魔物也加入了这群新兵的培养套餐中，因此他们才有机会面对各种全然不同的危险，并在巨大的压力中进步神速。但苏文知道，这种事无法一直维持下去，尤其是后面还有六百多名跃跃欲试的预备役选手，想把他们全部培养成合格的“魔物战士”，则至少需要比他们数量多成千上万倍的魔物作为经验包。如果都像第一批这样，用真正的魔物来陪练，苏文怕是要在获得兑换点数收益之前就率先破产…… 没错，之所以每个小队成员都能够感受到最接近真实的战斗，是因为他们在真正会受伤、甚至濒死的同时，也在享受着枪枪到肉的打击感。 所有敌人都是真实存在的魔物，而非世界树之种创造出的元素虚影，两者之间虽然差距细微，但终究无法相提并论。 在此期间，小队成员和一些需要反复利用的魔物，在受到了严重伤害之后，苏文都会利用世界树之种为他们进行修复。 而至于那些炮灰级魔物，自然就没有必要进行如此铺张浪费的行为了，它们在被干掉后通通收集起来，送到了新卡赞城进行废物利用。 但问题在于，就如同金字塔型正态分布一样，越是炮灰级别的魔物，在塞卡兰达的存量也就越大，苏文对它们的需求量也越大。而就目前的库存而言，甚至都无法组成像样的魔潮，以至于苏文都无法提供一场规模浩大的杂兵战——如果小队成员们有细心观察，都会发现这段时间打的基本上都是“boss战”，杂兵级别的魔物通常都作为气氛组出现。而前者除了第一天由索林拟态原虫出力客串了一把后，就再也没有了后续。 毕竟苏文根本就做不到拿出成千上万的低级魔物来撑场。 但从今天开始，这将会成为过去式。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第一批被选中的七人小队突飞猛进的同时，苏文对于各种魔物的实战数据收集，也在紧锣密鼓进行着。 最终，这些收集到的数据会被导入本源空间的数据库中，形成新的元素模板。世界树之种可以根据它来大批量生产元素形态的“虚拟魔物”，以提供给第二批、第三批适格者作为训练道具，而不必再依靠手动捕捉。 这便是苏文最近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和使用万能工厂生产合适的装备一样重要。 此项计划将会长期持续，无论是最低级的亡灵炮灰，还是诸如索林拟态原虫这样的高级魔物，苏文都给它们在本源空间的素材库里预留了位置。最终它们会如同动物、魔兽、各种辉煌大陆上常见的怪物一样，成为成千上万元素模板中的一员，到了那时，苏文就不必再和真正的它们谈条件，让它们卖力干活了。 而现在，对于大部分行为简单的魔物而言，数据收集已经宣告完成。 除了那些炮灰级的魔物外，其中也包括了一些拥有智慧的b、c级魔物，比如先前提到过的亡灵角马、迅捷猎杀蝎、骸骨法师等。在与七人小队的对抗中，它们同样使尽了浑身解数，以至于被收集到了全部作战数据：从此刻开始，苏文从本源空间里制造出的元素虚影，在性能层面上几乎已经可以将它们完全替代…… 也就是说，它们本身已经失去了价值。 既然没有了价值，又不可信任，那下场自然不必多说——在苏文的简单指令下，分散在各个不同空间的这些魔物，纷纷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四分五裂。不过苏文没有赶尽杀绝，而是让他们发挥了最后的余热。 “尼古拉斯么，是我……不必多礼，我这里有一批来自塞卡兰达野生魔物的灵魂，已经用不上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就过来取一下，后续你怎么处置它们，我不会过问。” …… …… 当希格露恩出现在本源空间的时候，苏文正聚精会神看着控制台前的光幕。 光幕的中央，锁定着一辆在红雾中高速行驶的步战车，正在对着周围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魔物群宣泄火力。 希格露恩一眼就看到了车上的人员，那是几名身穿军绿色全覆盖装甲的士兵，每个人的身上都荡漾着淡淡的元素光泽，代表着各种魔法增益。 他们一边娴熟地配合步战车上无人控制的csl7机炮进行火力压制，一边进行着有条不紊的转移；偶尔有穿过了火力网的魔物，也无法击穿装甲的防护，反而下一秒就会被安插着合金链锯的步枪撕成碎片。 此外，天空中的无人机不断盘旋机动，并精准将拳头大的高爆炸弹投入魔物群最密集的地方。子弹的呼啸交织着魔物的嘶鸣，间或伴随猛烈爆炸，让画面看起来充满了混乱的张力，如同一副暴力美学的完美写照。 “这是……那七名雪漫军人？！”希格露恩对此有些惊讶，“明明上周他们还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得到了主上的赏赐么？” “你这么理解也没问题。毕竟他们马上就要代表主上去塞卡兰达‘拯救苍生’了，不给点真材实料怎么能行。” 苏文头也不回道。 “这段时间，你那边还顺利吗？” “从那些精灵种身上再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收获了，大部分时间我依然在图书馆里，尽可能将空缺的历史补完。” “既然如此，这几天就先别去图书馆了。” “为什么？” “你是不是忘记我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没有你的帮助，我拿头去考啊！” “……”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苏文感觉才开学没多久，就到了辉煌历2134年2月，第一学期已经过去了一半有余。 随后，就和地球上的学生时代一样，考试将无可避免地到来。 此时距离苏文身世的传言已经过去了一周，几乎圣彼得学院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开国公“福尔维奥·阿克夏”的后裔，这还是在帝国皇室官方没有明确表态的前提下。 由此可想而知，一旦他们真的表态，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在此期间，帝国方面并没有派人来跟苏文讨论这事，苏文也知道他们根本没必要派人来，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一场可以谈条件的双赢，而是一种悄无声息的胁迫。一旦接下来帝国皇室做出了肯定苏文身份的表态，那么他就将面临抉择：要么乖乖接下这一带着实质“好处”的荣誉，充当他们对付北部帝国的桥头堡；要么与皇室撕破脸皮，彻底站在其对立面。 可问题在于，后面的选项看似是向北部帝国示好，反而是双方都得罪了，所以帝国皇室早就笃定了他肯定会选前者。 究其原因，即便目前所有人都对帝国南北局势心知肚明，可最不愿意率先撕破脸皮的，反而是北部帝国这边。 从北部帝国最开始宁可牺牲皇子，也要和南部帝国皇室合作、到后来合作失败，退而求其次将皇子藏进领域空间里，都能看出这种战略意图。表面上，北部帝国公然宣称南部皇室想要迫害莱因哈特皇子，拒绝将其交出，但实际上，他们从未说过半句不忠于多伦皇室的话，因为在时机成熟前，这就是找死行为，相当于给对方送上了子弹，即发起光明正大的全面战争的理由。到了那时，如今帝国南北的微妙局势会被打破，无论是精灵种，还是精灵种背后的“西方神秘力量”，都有了大举进攻北部帝国的道理。 因为你是谋反者，就这么简单。 而在这场暂时还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帝国皇室显然无法容忍一个强大的“中立者”长期驻留在对方的领地上，这会对局势产生无法估量的影响。那么把代表着“主上”的赛文·阿莱耶拉下水，就是理所当然的计划，所以在得知自己忽然成了开国公爵的后裔时，苏文虽然感到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理解了这背后的原理。 接下来，此事快到诡异的传播速度，也证实了苏文的猜想。 如果不出所料，在近期内，帝国皇室方面，就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了。 至于北部帝国方面，他们的反应却比想象中更加迟缓，苏文本以为会很快有人与自己接触，并且商量这件事的对策，然而并没有。他知道，北部帝国不可能蠢到看不出皇室的意图，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继承了公爵爵位，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他们既然没有说话，大概率就是不想掺和进来，明白这件事的发展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左右，又或者……有人制止了这种行为。 苏文再次想起了当初托勒密大魔导师的忠告，即这场发生在北部大陆最大帝国的南北之争，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代表着圆桌集会的他，却没有任何动作，这是否意味着后者也默认了此事的发生？ 若真如此，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带着淡淡的疑惑，苏文迎来了进入圣彼得魔法学院后的第首次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