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古玩城，别人捡漏你批发?》 第一章 氪金不，是捡漏！ 魔都，虹桥古玩城。 数百个摊位，上万件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熙熙攘攘人群，面红耳赤议价，时刻有人做着“捡漏”的美梦，为此纷纷交着学费。 …… “古玩捡漏直播开始。” “我们的目标是——开局一百块，赚够一个亿！” 苏白戴上口罩，走进虹桥古玩城，同时开始直播。 “魔都有名有姓的古玩市场不下20个，我们一个个扫荡过去，今天就是第一个——虹桥古玩城。” “全程直播，给大家普及古玩知识的同时，顺带捡个漏，直到实现目标。” 手机镜头前，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捏着张红彤彤的票子晃了晃：“就用这一百块开局！” …… 苏白说完开场白，默默启动了系统 ——三天前在睡梦里喜提的“万界氪金系统”。 当时，在看到系统的第一条提示后，苏白整个人都麻了。 【氪金十个亿，大力出奇迹！】 系统后还跟着一行小字提醒：氪金十个亿，系统全部功能开放！ 至于有什么功能，还要什么条件，开放后再说。 苏白窒息……真有十个亿，还要什么系统？ 别人家系统，不是签到就是升级，最差也是个抽奖， 自家这个，还要倒贴给钱？ 就这！ 居然还有新手试炼任务“开局一百块，赚够一个亿”————想拥有氪金系统，先证明赚钱能力。 限时三天接取。 这什么离谱任务？苏白当然是拒绝啦。 就是有点不舍得系统附赠的外设——“眼镜”， 它未来感十足，戴起来秒杀一众奢侈品大牌。 直到三天后的今天， 试炼任务倒计时只剩最后60分钟，苏白准备直播个沉浸式学习，却意外激活了本以为只是装饰品的外设“眼镜”。 试用过后，苏白瞠目结舌，恨不得抓住三天前自己的头发，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 怎么不早直播……怎么不早直播？！ 再联想到离学校不远的“古玩市场”，一个大胆的想法摁也摁不住地冒了出来。 “我好像……可以用它来捡漏……” “这哪里是让我氪金， 分明是在给我送钱啊！” 苏白顾不得悔，一个箭步冲出宿舍，快马加鞭来到了“虹桥古玩城”。 终于在截止时间前赶到，一声“接取任务”开始了这场古玩捡漏直播…… …… 《直播古玩捡漏》的标题吸引了观众注意力， “开局100块，赚够一个亿”的目标，相当于薅着头发把人拽进了直播间。 短短几分钟时间，直播间里就蹲了几百号人，苏白开场白讲完后，弹幕就欢乐地发了起来： 【直播古玩捡漏？主播确定不是直播破财消灾？】 【主播你骗哥们可以，别骗着自己了，100块还是留着买杯奶茶。】 【捡漏以小博大，拼的就是眼力，就是心计，是谁都能干的吗？古玩圈门槛这么低了吗？】 【喂，你们不会真是来看捡漏的？不会？主播麻烦把镜头转一下，看看长得好看不？ 好看别说捡漏了，捡垃圾也看；不好看就走人了。】 苏白对弹幕里前面那些质疑一笑置之，有系统傍身怕什么，于是转过镜头对着自己。 弹幕里瞬间炸开了锅： 【主播是小姐姐嘛，我细听不像粗汉子的声音】 【明明是小鲜肉，高高瘦瘦的还皮肤贼白】 【直播古玩？你不害怕进去啊，主播。】 直播间里出现了苏白的形象，迪卡侬的兜帽衫、未来科幻感的眼镜、遮住半张脸的大号口罩…… 别说长相、颜值了，就是性别也被封印得严严实实的。 直播间里一些后知后觉的观众才反应过来，之前苏白说开场白时候的声音，带着一种ai中性风，明显是处理过的。 别说是长相了，声音也不让听。 “为了让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古玩捡漏上，我特意做了点处理。 等完成目标，我再把这套东西去了。” 苏白说着，把镜头对准了距离虹桥古玩城大门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就从这个摊位开始捡漏。” 也就是在之前说开场白时，听到直播间里传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声音不对劲，苏白才反应过来，赶忙戴上了口罩。 任务里有一条提示“不能借助外力”， 那么，身份、长相之类的算不算外力？ 兴许是算的。 不然系统宿主万一要是个富二代，直接从老爹叔伯那里“捡漏”不就好了，一个小目标，轻轻松松完成。 苏白为了以防万一，就弄了这么一出。 这套打扮产生了奇妙的效果，直播间里的水友们开始激烈地争论苏白的性别、颜值问题，“倒立尿尿”、“直播吃翔”之类的赌约不停，一时居然没有人跑路。 直播间的人数，一直在上涨。 苏白将手机挂在胸口，走到第一个摊位前，看了一眼摊主，随后蹲了下来。 摊主60来岁的老头，穿着洗得掉色的中山装，正在用方形的白纸手卷烟丝，看到来了客人笑着打招呼： “随便瞧瞧，这些都是我前两天跑村里，从一个老乡手里收上来，他可是当年的老知青……” 苏白同时对直播间的水友介绍：“在这种摊位捡漏，第一个要点就是不要听故事……” 话音落下， 两人一起住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该死的默契。 一个开始讲故事，一个开始讲不要听故事。 这不就对上了嘛。 直播间里的水友立刻笑不活了。 摊主讪讪一笑，看了一眼苏白的手机，点起了卷烟深吸一口： “直播呐？有文化就是好啊，帮大爷多宣传宣传，大爷给你个一口价，保证全市场最便宜……” 苏白也恰巧再度同时开口：“第二个要点就是砍价！千万不要脸皮薄，不然就是冤大头，等着被宰把！更不要相信什么底价一口价……” “呃……” 苏白和摊主再次对视一眼， 一个默默地抽着烟，一个默默地开始翻检摊位上的古玩。 两个人都不再开口。 摊主是觉得邪门、犯冲！ 苏白则是把临时抱佛脚百度到的那点干货说完了，再多说就要露馅了，索性闭上嘴巴。 自顾自地拿起摊位上的古玩，一件件的在直播镜头前亮相。 从鼻烟壶到首饰盒再到茶杯…… 一开始摊主还忍着，后面忍不住了。 苏白拿起一样，他就介绍一样： 摊主：“珐琅鼻烟壶，大清的，大匠师手笔。” 苏白：“大清？大清早的，最多上周大清早，不能再多了。流水线工艺品。” 摊主：“这个首饰盒不错，好眼光，榕城大漆，日本回流的。” 苏白：“漆倒是漆，不过看着像是喷漆。” 摊主：“……” 没人注意到，苏白的一只手时不时地扶一下眼镜。 每当这时候，就有各色“古玩”的讯息直接投入眼睛里…… 【主播有点东西啊，说得摊主一愣一愣的。】 【难不成真能捡漏？】 这时， 苏白顾不上关注弹幕，不敢置信地又扶了扶眼镜，默念出声： 扫描！ 视线所及，一串串的数字冒了出来———— 2元，5元，05元，10万元，100元…… “有漏！” 第二章 谁能从我手上捡漏啊 “竟然出货了！” “我真是天选之子？随随便便选了个摊位就要发财了？” 苏白难以置信，悄悄透过眼镜对眼下的货品仔细扫描，大致锁定了几个疑似的“捡漏”目标后，不动声色地拿在手中询价： “这个小碟怎么卖？” 苏白手托一个瓷碗，上面有粉色的彩绘公鸡。 摊主精神一振：“好眼光，这可是袁世凯粉彩瓷，只要这个数。” 他张开巴掌，比划出了“五”的手势。 “五块？” 摊主瞬间起身：“是五万！五万！” “那您自个儿留着。” “诶，不成你倒是还个价啊？” 摊主的话被当耳旁风，苏白又拿起了一把颜色通红，细腻光滑的紫砂壶托在手中，轻扶眼镜，例行默念了一声检测。 一行行字通过眼镜直接投进了苏白视网膜： 物品：壶。 造型：石瓢。 描述：机制、做旧、化工、仿紫砂壶。 …… 瀑布般流淌下来的，包括但不限于年代、成色、材质等等， 苏白连续检测了好几个“古玩”，已经看出了经验，直接略过那些不重要的，最后扫了一眼总结和价值。 总结：制造者绝不敢用它喝茶。 价值：01元。 苏白：“……” 敢情“01元”就是最低标准，也就是完全没有价值的意思。 就这种破烂，能在摊主口中成为绝世天宝：“不愧是大主播！好眼光！这可是朱泥大红袍的紫砂壶，国家级大师手工打造，大师上周人已经没了，真正的绝版好东西！” 神踏马的上周人没了，这位“大师”拿自家化工壶喝茶喝死的吗？ 苏白无语地看着摊主口绽莲花，直播间弹幕横飞： 【这位摊主是个厚道人呐，开口就是‘好眼光’都不带换词的。】 【主播帮人代购吗？】 【代购？那是把人带沟里去？】 【有一说一，这个紫砂壶不错呀，造型优美，看着就很润，传说中的老料？】 …… 苏白果断地不接这茬，深吸了口气，将手伸向角落处的一尊木雕拿了起来。 居然还有个底座，沉甸甸的，还挺压手。 木雕小臂大小，灰蒙蒙的毫不起眼，雕的也不是什么关公、观音之类的神像，只是个看不出神色的拄杖老翁，像是村头村尾小土地庙里供的那种无名小神。 苏白默念“检测”，顿时眼镜里信息再次哗啦啦流淌了下来———— 物品：雕像底座。 材质：黄金。 年代：20世纪60年代。 描述：动乱之时，熔金为座，涂墨染黑，重217克。 工艺：差。 价值：98万。 底座居然是黄金的，用墨染成黑的，怪不得沉得压手。 这是怎么流落到地摊上的？难不成老人走得急没来得及交代？ 苏白克制住偷偷用指甲在底座上划一下，看会不会射出一道金光的冲动，正要开口问价，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咦？不对啊！ 98万？ 不是10万？ 就这几秒钟，金价还掉了？ “好眼光，这可是在村头吃了几百年香火的土地公神像，请回去好好供奉，肯定能保佑人无病无灾的。” 摊主又卷了一颗烟，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是吗？” 苏白随口应着，脑筋急转，若有所思地将木雕拿离了底座，再次“检测”———— 物品：木雕。 材质：松木边材。 年代：20世纪90年代。 描述：以老树朽木为材，由村口木匠随手雕刻，经半吊子神汉“装脏开光”的不知名土地公雕像。 价值：10万。 “嘶……” 苏白在口罩遮掩下抽了一口气，再三确认才相信自己没看花眼。 怎么回事？ 这破木雕，居然比足金的底座还贵？ 苏白闭上眼睛，沉思了几秒钟，隐隐有了猜测，看向摊主问道：“怎么卖？” 摊主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几百年的神像，不知道吃了多少香火，一口价10万你就能请回去镇宅。” “呵呵。” 苏白冷笑一声，拿手指敲了敲木雕：“几百年？” “这是松木？还是边材，连个漆都没上过，真要有个几百年，早就干裂、虫蛀得不成样子了。” “呦，行家啊。”摊主也不尴尬，咧开嘴呵呵笑着：“几年我是不知道，不过真是土地庙里收上来的，村子荒了，庙也没人管。” 直播间里水友们也听得一愣一愣的，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有没有雕大的来说说，边材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跟树心对应，就是边缘那层不怎么扎实的木料。】 【主播有点东西呀，就这么敲一敲，什么木头，什么位置张口就来啊。】 【这破木头有什么看头，我赶脚刚才的紫砂壶就不错。】 【前面的是不是傻，主播只有100块，不管是那个紫砂壶还是这个老木雕，你说买得起哪个？争个寂寞。】 “……” 弹幕里还在热议， 苏白第一次报价了，开口就让直播间鸦雀无声： “100块。” 摊主倒抽了一口气，差点没将烟头给吞进去。 他连忙往地上“呸”了一声，不敢置信地叫：“有你这么还价的吗？，不能再少了。” 苏白悠悠地道：“98。” 摊主眼睛差点没鼓出来。 直播间里水友们惊呆了： 【活久见，还能这么还价的】 【摊主除非是脑瘫，不然不能卖啊。】 【主播尼日利亚来的，真黑人无疑，鉴定完毕。】 不等摊主发飙，也不理弹幕，苏白施施然地单手拎着木雕，另一只手把底座放回了摊位上，对直播间道： “哪位有空帮我查下今日金价？” 直播间里很快出现了一水“450”的数字。 苏白假装看了眼屏幕，单独把木雕的底座托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分量，若有所指道：“450块啊，啧啧啧，200来克就是小10万呐，真贵。” 网友们还一头雾水，摊主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比了一个大拇指：“真行家啊。” 苏白笑而不语。 “98块？” “98块！” 摊主：“不带底座？” 苏白肯定回答：“不带。” “成，就当开门红，交个朋友。” 摊主说着，将木雕的底座收了回去。 苏白麻溜地把仅有的一百块递了过去，把土地公木雕拎在了手上。 叫一个干脆利落。 直到从摊主手上接过找钱的两个钢镚儿，交易完成了，直播间的水友们脑子依然是嗡嗡嗡的。 摊主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个雕像，这回是个绿檀材质的关公像，“嘭”地又放到了底座上，咧开嘴笑： “靠着这个千足金的底座，我卖出去几十个雕像啦。” “真当我老头子瞎啊，一个个的，一天天的净想捡漏。” 在直播间一片“卧槽”声中，摊主意气风发，自信满满：“谁能从我手上捡漏啊。” 苏白捏着木雕站起身，笑而不语…… 第三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有空常来啊，大爷给你算最低价。” 摊主热情地挥手。 “一定一定。” 苏白敷衍着，拎着土地公木雕转身就走，离开摊位十几米了，掉转手机镜头对准自己，“第一次捡漏完成。” “不过还是别常来了，知道被捡了漏，怕他受不了。” 说话间，眉毛不自觉地飞扬了起来。 【震惊！那个乌漆墨黑的底座，居然是黄金的？小十万？！】 【主播这小眉毛扬的，心花怒放咩？真的捡到漏了？】 【笑死，我还是喜欢他骄傲的小模样——摊主·永不被捡漏·大爷。】 【从10万杀价到98块，我愿称主播为最强。】 【喂喂喂，怎么就捡到漏了？有没有人懂啊，那个黄金的底座不是没拿下吗？】 【就是就是，还有摊主说靠底座卖了几十个雕像了，啥意思啊？】 …… 苏白没有马上解释，而是在一个杂货摊位上停下了脚步，拿脚尖点了点摊位边缘胡乱堆着的数十把老旧生锈刻刀。 “破铁片子，两块钱卖我一把？” 摊主正拿着麻袋往外倒各种杂货，眼皮都不抬一下：“10块一把。” 苏白将找钱回来的俩钢镚在手上抛了抛：“就两块，多了没有。” 摊主挥手：“拿走拿走。” 苏白随便拿了一把生锈的小刻刀，反手将最后两块钱抛给摊主， 这才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古玩城里走走看看，一边看向直播间里的弹幕： 【最后两块钱，木有了，主播买个破铁片子干嘛？】 【难不成那把刻刀也是个漏？】 【前面的二货，哪来那么多漏捡？】 【主播还是快点解释下，刚才是怎么回事，急死我了。】 【总不能买到个便宜货就算捡漏？98块买块破木头也不便宜呀。】 苏白脚步一顿，看到了前方一间门脸雅致的古玩店铺，慢悠悠地走过去，同时对着直播间解释道： “刻刀有用，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至于刚才的捡漏，那个黄金的底座不是漏，我手上的木雕才是。” “摊主大爷早就知道底座是黄金的，就是拿来当鱼饵钓鱼的，只为了卖上面的雕像。” “奔着捡漏黄金底座的买家，在砍好价交完钱后知道了只是雕像不含底座的，只要摊主大爷要价不太离谱，买家脸皮再薄一点，总能钓到几条鱼上钩。” 苏白说着眉毛再次飞扬起来，将土地公木雕凑近了镜头，问：“只是这回，摊主大爷打眼了，这木雕就是个漏，大家看出点什么了吗？” 直播间的网友差点没把眼睛瞪瞎了，除了在木雕上找出几条裂缝，几处虫蛀，就再没别的了，纷纷开始吐槽： 【裂缝＋1。】 【虫蛀＋1。】 【丑拒＋1。】 【这也叫漏？主播你眼睛漏光？】 【就是，啥也没看出来呀。】 苏白把木雕在掌心拍了拍，笑道：“没看出来就对了，玄机在里面，不在外面吖。” “你们听说过‘装脏’吗？” 说到这里，苏白停下脚步，抬头看。 古玩铺子到了。 铺子不大，百八十平，古色古香，牌匾上写着“万选斋”三个字。 “就它。” “一般开在古玩城里的这种古玩铺子，业务范围基本都包含了出售、鉴定、回收，看看这家铺子老板收不收我们捡的漏？” 苏白说着径直走了进去。 万选斋一排排博古架，上面摆放着各色精美的，明码标价的古玩（工艺品）。 铺子正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在茶桌前，一边喝茶，一边守着一架老式录音机听着黄梅戏，眯着眼睛惬意得很。 苏白加重了下脚步，老男人扭头看过来，按下暂停，笑道：“客人随便看，上面都有明码标价，渴了累了就过来一起喝杯茶。” 说完他就不理人了，录音机里重新放出了咿咿呀呀的黄梅戏唱腔：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婵娟。 罩婵娟， 也宜冠带， 也宜裙钗……” 苏白耳中听着黄梅戏，手在博古架上放着的古玩上轻轻地抹过。 检测结果大都为现代或近代工艺品， 价值跟标价相差不大。 苏白暗暗点头，觉得这老板还可以，至少不是那种剖开心都是黑的，便走向茶桌，问道：“老板，您这里收东西吗？好东西。” 万选斋铺子中央的茶桌是半截大树切成的，茶具什么的只占了一小半，空着的部分铺着绒布，上面还搁着手套、放大镜、镊子之类的工具。 老男人来了兴致，停下了黄梅戏，起身绕过茶桌，走过来问道：“客人带了好东西来？那可要开开眼。” 苏白将土地公木雕放到茶桌上，“吨”的一下，腐朽出来的木屑洒在绒布上，肉眼可见地脏了一块。 “这个……” 老男人的神情立马儿就有些迟疑。 他倒也没马上下论断，而是小心地拿起木雕上下左右地看了一圈。 然后， 老男人狐疑地看了苏白一眼，用放大镜又细看了几处，最后放下木雕，摇了摇头： “客人，您的宝贝，我看不准。” 苏白对直播间的网友说道： “古玩行里面水深，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行话。” “靠眼力低价买到宝贝，叫捡漏； 看走了眼花冤枉钱买了假货，叫打眼； 请人鉴定古玩，叫掌眼； 鉴定的人觉得东西不真，也不会直说，而是说——看不准。” 苏白把提前百度完的货抖落干净了，也不管直播间里一片“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的刷屏， 上前一手提起木雕，一手掏出了刻刀，笑道：“老板稍等一下。” 老男人让出了位置，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白，问道：“直播呢？” 苏白一边用刻刀在木雕背部刮着，一边点头回应：“对，主播，直播古玩捡漏的。” 老男人：“……” 老男人：“这不是闹嘛……” “咦？” 老男人神情突然一变，到口的话咽下去一半，凑过去细看。 只见苏白用刻刀刮过之后，木雕的背部明显露出暗门的痕迹，再用刻刀撬开。 “啪”的一声，暗门脱落。 顿时， 无论直播间的网友们，还是万选斋的老板，齐齐将目光聚焦了过来。 苏白扔下刻刀，双手持着木雕一阵摇晃，笑着说道： “大家看好了，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随着苏白的摇晃，一样样小东西从木雕肚子里掉了出来。 有造型简约的金、银戒指； 有不起眼的老铜钱； 有灰蒙蒙的玛瑙戒面…… 散落到桌面绒布上。 【哇……】 在直播间一片弹幕惊呼中， 苏白不着痕迹地扶了扶眼镜，径直略过了金银戒指、玛瑙戒面之类的，伸手摸了摸那几枚铜钱。 几秒钟后，苏白退开两步，伸手一引： “老板，您再给掌掌眼。” 第四章 “不能够……吧” “好好好。” 老男人神情郑重了起来，开始往手上戴手套，并问道：“客人刚才说是在直播捡漏？那这宝贝是家传的，还是……” “刚捡的漏，不超过……”苏白估算了下，又点了点手机，道：“……50米，全程直播，网友们都看在眼里。” 老男人态度一变，带着对有本事的人那种客气：“鄙人虞青钱，虞美人的虞，青钱万选的青钱。 客人怎么称呼？” 苏白微笑道：“虞老板叫我小苏好了。” “小苏你先坐，我鉴赏鉴赏。” 虞青钱戴着白手套，直接无视了金银戒指和玛瑙戒面，将一枚枚铜钱托在掌中，用放大镜仔细地端详。 苏白百无聊赖地坐下，将注意力放到眼镜上。 之前手摸铜钱检测出来的东西，再次清晰地映入视网膜中—— 物品：嘉庆通宝。 描述：普通铜钱。 价值：20元。 …… 物品：乾隆通宝。 描述：普通铜钱。 价值：99元。 …… 苏白快速略过这些就差喊“包邮哦亲”的普通铜钱，定睛在其中最特殊的一则检测结果上—— 物品：咸丰元宝，当二百。 描述：清钱之王！宝泉局，克勤郡王捐铜所铸。 掌故：咸丰年间，太平天国起义阻断交通，滇铜无法运抵京城，迫使清廷于咸丰三年开始改铸大钱…… 品相：一般。 价值：元。 …… 整个木雕里，有一枚罕见的咸丰元宝，在10万价值里，它独占，余者共分5000。 “清钱之王啊，可惜品相一般，不然估计价格还能上去。” 苏白啧啧称奇，再通过眼镜扫了一眼弹幕，一群人百度归来，正议论得热火朝天： 【装脏：又称装藏，在佛像或神像落成后，往里填装东西象征内脏，赋予生命力——来自百度。】 【刚刚百度归来，说白了就是里面木雕肚子里装着东西，卧槽，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前面的错亿，有金戒指，有破铜钱……】 【话说主播是怎么知道木雕里面藏着东西的？】 苏白在肚子里回答道：我不知道吖，系统检测出来滴。 “好东西啊。” 埋头好一会儿的虞老板终于放下了那枚“咸丰元宝当二百”，赞道：“当一百钱以下称‘通宝’，当一百钱以上称‘元宝’，这枚咸丰元宝当二百更是难得一见。” “小苏你好眼光，好运气。” 虞老板坐到主位上，给苏白倒茶：“不知道小苏你是打算出手，还是？” 苏白礼貌地屈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谢过虞老板的茶，却没有喝的意思，也没摘下口罩，果断地道：“出手！虞老板您打算收下吗？” 虞青钱摇头：“这枚咸丰元宝价值不菲，至少在8万以上，我不是专门玩铜钱，倒是可以给小苏你介绍一下……” 直播间中， 一片【多少？！你说多少？！】的弹幕，夹杂在【卧槽】中飘过。 苏白刚要答应，一声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虞，老虞，瞧我收到了啥，宣威老火腿。 快把你这破店关了，去我那小酌一下，呃……有客人呐，那你先忙着。” 苏白扭头一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扛着一根大火腿就进来了。 他径直走到茶桌前，把大火腿往地上一杵，就要坐下喝茶等候。 虞青钱给中年人倒上茶，跟双方介绍道：“这是老岳，玩的就是钱币，自己送上门，倒省得我喊他过来了。” “老岳，这是小苏。老岳？” 虞青钱喊了两声，老岳的目光才艰难地从“咸丰元宝当二百”上挪了出来，看看虞青钱，再看看苏白，没吭声。 虞青钱笑着道：“咸丰元宝是小苏的，要出手，老岳你看看。” 老岳迫不及待地问苏白：“我上上手？” 苏白伸手一引：“您请。” 老岳一把茶桌上的抹布胡乱抹了抹手上的油，再小心地戴上手套，一边鉴赏，一边啧啧有声： “好，大开门的物件。” “当二百，宝泉局，克勤郡王捐铜铸的那批，好东西啊。” “这个数，我要了。” 老岳一把扯下手套，伸出五根手指，目光灼热地望向苏白。 “咳咳咳……咳咳咳……” 苏白还没回应，虞青钱先咳嗽了起来。 “老虞你一边咳去，别溅到铜钱上。” 老岳不满地横了虞老板一眼。 苏白忍笑不吭声。 虞老板无奈一把握住老岳的手腕按下来，意有所指地道： “老岳，这枚咸丰元宝是小苏在地摊上捡漏得来的。” “呃。” 老岳脸上的不满，还有那股大咧咧的劲儿全收了起来，讪讪然地道：“原来是行家啊，你不早说。” 还落埋怨了，虞青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直播间里，网友们反应过来了： 【好家伙，敢情这个老岳在装样啊，外表粗汉子，肚子里全是套路。】 【不懂就问，他意思是5万，开低了？】 【前面的刚来，虞老板都说8万以上了，啧，真让主播捡到漏了啊。】 【主播98块买的，这一会儿，要翻好多倍啊？羡慕嫉妒恨！】 …… 苏白瞥了一眼弹幕，有心凑个整，冲着老岳说道： “岳老板，一口价，东西归您。” 老岳迟疑了起来。 这个价，卡得他有点不上不下的。 说贵嘛，市场价，这还是品相一般，不然再翻一倍都有可能； 说便宜嘛，又称不上，想转手就赚一笔是没戏了。 真金白银开始谈价格了，虞青钱不吭声了，蹲在一旁欣赏起老火腿，时不时砸下嘴，似乎能在黑乎乎的火腿上，隔空品出滋味来。 老岳纠结了几分钟，看苏白好整以暇的样子，最终一咬牙一跺脚：“好，就，老虞你帮忙出个合同。” 虞青钱笑眯眯地放开了火腿，转身去打印了店里的合同。 苏白接过合同一看，干干净净的制式合同，就签了字。 这边签字，老岳那头就转钱。 下一秒短信提示音响起，苏白来回看了三遍，确认一个子儿都不少后，冲着老岳点了点头： “到账了，钱货两讫。” 直播间里，一片哗然。 【尼玛，主播半小时不到，赚小十万，我心态崩了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剧本，扯犊子啊，一枚破铜板卖？我小时候拿这玩意儿做毽子踢。】 【没听虞老板和老岳说吗，这不是普通铜钱，是咸丰元宝里的珍品。】 【前面的是不是都忘了，木雕肚子里还有其他东西啊，主播不止赚。】 …… 苏白收到“巨款”的兴奋劲儿刚过，看到弹幕，倒是被他们给提醒了。 此时，老岳连灌好几杯茶了，好不容易等到交易完成，拿出块手帕把咸丰元宝一包就要走人，被苏白一口喊住： “等等，岳老，这木雕你要不要？” 老岳脚步一僵，虞青钱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直播间里各种“心态崩了”的刷屏停了下来，一个个全被勾起了兴致： 【主播还想把破木雕也给卖了？】 【是主播飘了，还是老岳提不动刀了？】 【这要能卖出去，不要多，就1000块，我直播倒立洗头。】 …… “我要那玩意儿干嘛？” 老岳一撇嘴，表示完全不感兴趣。 苏白轻笑道：“岳老你听完我怎么捡的漏，说不定就改主意了。” 老岳眼睛一亮，“啪”的一巴掌拍额头上：“瞧我这猪脑子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来来，小苏你坐，说说，说说。” 一旁的虞青钱也竖起了耳朵。 但凡古玩圈里的人，哪个不对捡漏的传奇故事津津乐道，自个儿没捡着漏，听听也是好的嘛。 苏白言简意赅地把捡漏的过程说了一遍。 虞青钱和老岳听得连呼“好家伙”，羡慕得眼珠子都蓝了。 倒不是为了钱。 这点钱对两位不算什么，关键是这捡漏的经历，要是换他们身上，够吹好几年。 苏白趁热打铁：“岳老，你没发现吗？这个木雕，它就是这枚咸丰元宝的故事啊。” “卖什么都不如卖故事。” 老岳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呢，回去我把木雕往咸丰元宝边上一摆，有人问起，我就把小苏捡漏的故事说一遍。” 苏白接着道：“就这故事，2000块不贵？” 话赶话的，老岳脱口而出：“不贵。” “那成交？” “成交了！” 顿时， 直播间里一片“卧槽”，“老婆快出来看杀猪”的弹幕刷屏。 老岳手机都掏出来，马上就要转账，然后有点回过味儿来，用幽怨的目光看向苏白。 虞青钱全程看在眼中，笑着摇头：“小苏你就是想凑个整数是。” 苏白腼腆一笑：“见笑，见笑了。” 老岳摇了摇头，还是把钱转了，然后拿起木雕转身就走， 虞青钱在身后连唤了几声他都当没听见， 生怕走得晚了，又被忽悠得买了啥似的。 “……你的老火腿。” 虞青钱把话喊出来的时候，老岳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苏白冲虞青钱拱了拱手：“虞老板，交易完成，我就先告辞了。” 虞青钱：“小苏你走这么急，这是要乘胜追击啊。” 苏白点头：“确实打算再逛逛，到时找到什么好东西，再来劳烦虞老板。” 虞青钱将苏白送到门外，拱手作别：“那欢迎再来啊，预祝你再捡一个大漏，我先把这只老火腿开好喽，到时给小苏你庆功。 正经的农家老火腿，不多见呐。” “承您吉言了。 虞老板您留步， 我一会儿再来。” 苏白说完不再耽搁，转身离去。 虞青钱回到店里坐下，抿了一口茶后，咂摸出不对来。 小苏说捡到漏再来， 我说欢迎，开老火腿给庆功， 小苏说一会儿再来？ 啥意思？ 出门兜一圈，就能再捡到漏？ 虞青钱给自个儿逗笑了，自语出声： “不能够……？” 第五章 玩的是人心 【牛哔（破音）！】 【开眼了，老听着捡漏，总算见到活的了。】 【此主播当有姓名！主播怎么称呼？】 …… 眼镜上，一排排弹幕瀑布般地流淌下来，苏白看在眼中，轻笑道： “我叫苏白！上有苏杭的苏，清清白白的白。” “在这里我借机说上一句……” 苏白将镜头对准自己，认真地道： “古玩，玩的不是古，是人心。” “动则亿万财富，催生人心鬼蜮，我们更要把持得住，求一个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捡漏。” 苏白说完，直播间里安静了几秒钟，随后炸了： 【说得好！主播是有格局的。】 【苏白是，关注了关注了。】 【我这才来多大一会儿，主播就从号称从不被捡漏的摊主老大爷那捡到了漏，从全部身家100块到10万巨款，牛掰啊，给苏神跪了。】 【给苏神跪了+1。】 【给苏神跪了＋2。】 …… 一群人，不知道几个真心，几个跟风，几人玩梗……，正在刷屏“苏神”的时候，异变突生。 “让你整天不干正事。” “让你整天不着家。” “让你买一堆破烂瓶瓶罐罐。” “哗啦……” 中年妇女高亢泼辣的嗓音，当头泼水的动静，吓了苏白一跳。 尤其是一盆水擦着边泼过去的时候。 那是五大三粗的中年妇女，撕扯着一个老男人， 泼水、扯头发、拽领口…… 整套流程下来，老男人狼狈不堪，嗷嗷叫着跟离家出走失败的种猪一样，被拽着离开了。 “咦？” 苏白先扶起眼镜，用肉眼看了一眼，再重新隔着眼镜，望向了地面上留下的一滩水。 肉眼看上去平常的那滩水，隔着眼镜看时不住地蠕动着，汇聚成了一行行文字： 【恭喜宿主，喜提第一桶金！】 【开启唯一性任务：首充。】 【首充任务：宿主首次充值满元，获得神秘大奖一份。】 …… 神尼玛的神秘大奖， 不就是首充奖励吗？ 当我没玩过游戏？ 氪金系统不当人呐，这才赚了10万就要薅走？ 只是…… 苏白控制不住想要氪金的心：一般首充奖励还是很香的 要不氪了？ 一次，就这一次！ 苏白努力地说服自己的同时，地上那一滩水蠕动着，又换成了另外的文字，是详细介绍怎么氪金，怎么首充的？ 来回看了三遍后，所有文字溃散开来，重新化成地上的一滩水。 整个过程中， 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甚至有人才那滩水上踩过去， 直播间里几百双眼睛， 没有任何人看出不对来，那滩水凝成的文字，只有苏白一个人能看到。 “呃……还可以这样！” 苏白琢磨清楚了氪金的方式后，小眉毛瞬间就扬了起来。 居然还能这么氪金？！ 这个系统能处！ 有钱，它真让我花啊！ 系统氪金的方式并不是苏白想象中的，直接从账户里面把辛苦赚来的小钱钱扣走了， 系统要的也不是钱， 而是钱上面附带的财气。 于是，氪金的就变成了系统指定氪金载体，宿主去将指定的氪金载体买下，就相当于氪金成功了。 东西还是你的， 某种看不见摸不着，苏白命名为“氪气”的东西，被系统抽走作为能量储存了起来。 于是，氪金完成。 “首充，首充。” “这个金必须氪。” “系统，接任务！” 苏白在心中喊着，眼前的景象顿时大变了样子。 一个光标在视线所及的地方不住地跳跃着，最后落到了远处的一个摊位上，附着在一件小东西上不动了 布灵布灵地闪着光，像是在招手。 苏白加快脚步，向着那处摊位走去。 摊位普普通通，摊主倒是不一般，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箱子似的高脚凳上，比周围坐着小马扎的摊主高出一大截。 摊位前有一个老男人，头发、衣服都是湿的，急吼吼地在跟摊主说着。 看到这个老男人，苏白就是一愣，直播间里的水友们也兴致勃勃地发起了弹幕： 【这不是刚才被泼水的老头吗？】 【那个阿姨战斗力不行啊，又给跑出来。】 【这是高手，这是高手！】 【只有钓鱼佬能与之一战，真爱无疑！】 苏白凑得近了，先瞄了一眼系统指定的“氪金载体”，倒也不急着下手，饶有兴致地听着老男人急吼吼地对摊主说： “老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几块？” “干脆点，我赶时间。” 苏白莞尔，可不是赶时间吗？等会儿说不定又是一盆水当头泼下来，并打定主意离这老男人远一点，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摊主不紧不慢地道：“釉里红年年有鱼盘子6块，青花小香炉12块，玉佛手10块。” 苏白情不自禁地扶了扶眼镜，看着上面扫描出来的讯息，若有所思。 釉里红年年有鱼的盘子，价值：450块。 青花小香炉，价值：820块。 “原来如此。” 苏白刚弄明白，直播间的水友们各种弹幕再次刷的飞起： 【这么便宜？给我来一打。】 【那盘子好大，好圆，几块钱就是新的也行啊，主播代购下。】 【这肯定是假的？也太便宜了？贼赃？】 【不对劲啊，那个老头还在还价呢，一块一块地往下砍。】 苏白一边听着老男人跟摊主还价，一边笑着解释道： “一块两块的，这是古玩圈的行话，意思是一百，两百。” “这叫小一块，还有大一块的说法，一块指的是一千，一万。” 苏白通过眼镜扫描出的价值，结合之前百度做的功课，有模有样地科普着。 没有压低声音，引得摊主和老男人纷纷扭头看过来看新鲜，古玩直播还挺少见的。 老男人很快收回目光，频频回头，好像有老虎在后面追一样，急着道：“老哥，这样，盘子5块，香炉10块，佛手7块，加起来22块，我打包全拿了。” “成不成一句话，我赶时间，回头败家娘们再杀过来。” 直播间里一片“心疼”夹杂着“哈哈哈”的弹幕飘过， 苏白也在笑，笑得意味深长，压低了声音对直播间说： “我们刚还在说，古玩，玩的是人心，这不就见到高手了吗？” “不过……我打赌他买不成。” “漏，不是这么好捡的。” 第六章 肩膀上顶的是坐便吗 【高手？什么高手？】 【主播的意思是，这老头其实是想捡漏？那他又被泼水，又被追杀，都是假的，全是套路喽。】 【卧槽，不会，不会，捡漏界现在这么卷的吗？】 【人心险恶啊，我踏马真信了吖，心疼即将被捡漏的摊主一秒钟。】 苏白把弹幕都看在眼里，连忙解释道： “前面被老婆泼水之类的，是不是套路我不知道，说不准这位老人家就是借势用力呢。” “一样是对人心的拿捏。” “古玩嘛，玩的是人，是人心。” 苏白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观念。 弹幕里有人捧哏，也有人依然不服气，吵成了一团： 【前面的似不似傻，还心疼摊主，没听主播说吗？这个漏，老头捡不成。】 【主播说的就一定对吗？主播怎么知道摊主识不识货？】 苏白露出了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主播知不知道，不重要， 系统大大知道啊。 老男人想要打包买走的三样东西：釉里红年年有鱼盘、青花小香炉、玉佛手， 其中有一样布灵布灵地闪着光， 正是系统指定的氪金载体。 ——拇指大小，手把件的玉佛手！ 苏白在老头跟摊主讨价还价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系统给出的首充金额是， 这就代表着， 在摊主心目中，这玩意儿是要这个价钱才能买到的。 总不能摊主开价600块，非要拿6万块买下来， 那首充的就不是“氪气”，而是“傻气”了。 这会儿，摊主和老男人的讨价还价也到了尾声。 “一句话，22块，行的话三个一起打包。” “不行。” 摊主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盘子和小香炉：“盘子5块，小香炉10块，可以。” “这个不成。” 摊主伸手将玉佛手挪开。 老男人当场就磨了牙花子，不死心地道：“要不我加点，玉佛手8块？” 摊主笑了，亮出二维码：“那行，诚惠元。” 老男人都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了，动作做到一半，僵住了，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多少？” “。” 摊主咧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笑。 “不是说8块吗？” “我这是大8块。” 老男人不做声了，叹了口气，把手机又塞回了兜里，扶着膝盖缓缓起身。 之前上照下摸还敲半天的年年有鱼盘子和青花小香炉，他看都没有再看一眼。 直播间里，弹幕再次汹涌如潮： 【我这是大8块，哈哈哈，两人脸上那个表情，太好笑了。】 【感谢主播科普，不然还捕捉不到笑点，听都听不懂。】 【主播神预言，老头果然是想捡漏，还表现得玉佛手只是搭头，狡猾狡猾的，也就是摊主知道东西的价值，不然肯定得上套。】 【不懂就问，那么一小块玉，很值钱吗？】 苏白果断当成没看到。 这个，不懂啊。 不过有人懂。 老男人惋惜地道：“清中期的和田玉，羊脂白啊，雕工也好，生动，没缘分呐。” 摊主仰起头，本来就坐在高脚凳，更凸显出一个骄傲：“可不是，乾隆工。” “这个是当年我掏空了一个当铺得来的好东西。” 他们这一场大戏，围观的可不止是苏白和直播间里的水友，周遭的摊主们也看着热闹呢。 之前是戏没唱完，按行规他们不好搭腔，这下纷纷出言打趣： “老苟，这古玩城里混的，谁不知道你当年搬空了一个当铺，老黄历了还说着呢。” “可不是，我数数，那得是三十年前了，还没卖完呢。” 摊主老苟发了一圈烟，翘着二郎腿道：“就剩这一件喽，年纪也大了，卖完拉倒，回老家让儿子孝敬去，不干这行了。” 他也不理会一片“真的假的”的戏谑，再看向老男人，问道：“老哥，要不咬咬牙，请回去？” 老男人摇摇头：“请不了，家有悍妻，真花请回去，腿给我打折喽。” 这时候，中年妇女的怒吼声传来：“老家伙，还敢跑？跟老娘回去。” “嘶！” 老男人倒抽一口凉气，脸色说变就变了，冲着哄堂大笑的众人拱了拱手，抱头鼠窜而去。 直播间里的众人也笑不活了： 【哈哈，真·家有悍妻。】 【这是高手，看着不像演的。】 【迷糊了，究竟是套路深，还是日子惨？】 【咦，主播在干嘛？怎么过去了？不会还想捡漏？】 【有个毛的漏，刚那个叫老苟的摊主把底都泄了，全摊位估计就那一件玉佛手是真的，还老贵了。】 【三十年啊，别说是一个当铺，就是一座博物馆，卖三十年也卖空了，哪还有真的啊？】 …… 苏白没去看弹幕，在摊位上蹲下来，拿起了那件玉佛手，用手搓着温润细腻，看雕工生动精美，对着光照完美无瑕…… 哪怕是外行，一样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蕴含的美。 苏白的心思却不在上面，只是借着这个动作，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内心却在呐喊： “有漏！有漏！” “当铺里剩下的不是一件，是两件，两件呐！” 苏白在一秒钟前，抱的还是砍价然后买下，完成首充任务就走人的心思，直到不经意间，眼镜扫描到了一样东西…… “直播呢？”老苟好奇地砸着嘴巴，“直播呢？播播，也让现在的娃娃开开眼，我这个都是有来历的好东西。” 苏白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便放下玉佛手，笑着点头：“好东西呀，老爷子您说这些东西有来历？” “可不是。”老苟坐得笔直起来，侃侃而谈：“那是90年代初的事，我还是个包工头，给人装修个当铺，活干完了，钱还没结呢，当铺老板严打进去了。” “钱收不着了，他家里人也不懂，就让我把当铺里的东西搬走抵账。” “我只好认倒霉了，谁曾想，为了卖那些东西入了古玩行当，一晃眼三十年了。” 说到最后老苟一脸唏嘘，直播间里的水友羡慕的口水差点没从弹幕里溢出来。 讲完了古，老苟大手一挥，将地摊上的东西大半囊括其中：“这些都是当铺里弄来的好东西，老头子老了，干不动了，卖完回家养老，看上啥就说话，卖你便宜点。” 顿时，苏白面露古怪， 直播间里，一水的“我信了你的邪，糟老头子坏得很”。 “咳咳……” 苏白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老爷子，你想收山回去享清福，这事我倒想出把力，咱商量商量……” 话说一半，苏白把手机拿到手里假装操作了几下，然后揣进兜里，接着道：“我先把直播关了。” 老苟再次笑出了黄牙：“关了好，关了好，拍着怪不自在的。” 苏白笑着道：“老爷子，这件玉佛手的确是好东西，其他的……，刚我在边上都听到了。” “哈，是吗？”老苟惋惜地摸了摸鼻子，嘿嘿直笑，也不尴尬。 古玩城里混迹三十年，脸皮厚度那是早就练出来了。 苏白接着道：“这件玉佛手，您让一点，我出元，预祝老爷子收山回家养老一路顺。” “摊上剩下的东西，您给个价，我给您包圆了，回头跟粉丝说都是真的，给他们抽奖、发福利。” “您老人家也好没牵挂地回家养老。” 苏白说完，含笑地望向摊主老苟。 老苟面露迟疑。 直播间里，水友们云里雾里。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毕竟苏白直播靠的是系统的黑科技眼镜，手机什么的本来就是摆设。 【主播这是在干嘛？忘关机系列？】 【假货不要啊！】 【工艺品也是好的嘛。】 【前面的，你们肩膀上顶着的那玩意儿难道是坐便吗？主播明显是在捡漏啊！】 【前面的说得对，有些人脑袋不叫脑袋，就叫坐便，我敢拿我的坐便打赌，主播百分百看到漏了。】 直播间里笃定的，将信将疑的，人身攻击的，搬板凳看戏的…… 在所有人的围观下，摊主老苟一咬牙，一跺脚：“元可以，就当讨个口彩，其他的，再凑个整，你一共给我，这些全是你的。” 老苟站起身：“我拍拍屁股就走。” “呼……” 苏白长出一口气，心道： “稳了。” “这漏，捡着了。” 第七章 古玩鉴定（博物I级） “？” “可以！” 苏白一口应了下来，掏出了手机，“老爷子把收款码给我。” 老苟走到摊位前，在苏白身边亮出收款码的时候，人还有些愣，仿佛没想到这么干脆就成交了。 他一边等着收钱，一边忍不住问：“现在当主播这么赚钱的吗？” 苏白认真脸地点头：“是挺赚的，老爷子打算再转次行？” 老苟摇了摇头：“老喽，转不动喽。” 苏白瞥了一眼老苟原本坐着的高凳，以及上面盖着的老羊皮，问道：“老爷子，我是整个摊位包圆了，等下就坐您的位置，给粉丝们抽奖了。” “那羊皮和椅子，不用再给您算钱了？” 苏白的数字输进去了，手悬在屏幕上，还没确认转账呢。 老苟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无所谓地道：“不用，说了拍拍屁股就走的。” “凳子是柴木的，羊皮又老又破的，都是百八十块的东西，算摊位里。” “好，钱货两讫，您查收下。” 苏白果断地转账。 “收到了。” 老苟先是面露喜色，再是怅然若失。 “三十年呐，这就退了？” 老苟看着摊位，看看一屁股坐了几十年的位置，心中涌出不舍来。 尤其是在苏白走过去，在他原本位置上有模有样地坐下来时候，这种不舍与遗憾达到了巅峰。 “老苟，你矫情啥呢，回去让儿子养老，没事抱抱孙子，不美吗？” “可不是，你至少比全身而退了。” “……” 周围摊主看交易达成，纷纷开口，有恭喜的，有道别的，有不舍的……，七嘴八舌之下，老苟退圈的离别惆怅倒是被冲淡了。 他没好气地回了其中一个摊主：“全身而退叫什么话，难不成还要缺胳膊断腿吗？咱是卖古玩，又不是卖命。” 那个摊主嘿嘿一笑，指了指古玩城入口方向：“那边摆摊的老倔头你知道？整天嚷嚷谁也别想从他那捡漏那个。” 老苟点头：“知道，摊位上有个纯金的底座嘛。” “哈哈，我收到消息，他被捡了个大漏，气得提前收摊了，说是胸口闷，有点喘不上气，回去躺着了。” 那个摊主说着看了苏白一眼，语气就有点迟疑：“听说捡漏的是一个主播……” 苏白正竖着耳朵听呢，赶忙回了一句：“是吗？我刚来，那个老倔头被捡漏了什么？” 老苟在内，其他摊主也参与了聊天，挑起话头那个摊主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想多了，绘声绘色地形容了起来。 苏白假装还在听，暗暗松了口气，低声道：“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同时，瞄了一眼直播间。 直播间里弹幕如潮，尤其是在听到老倔头惨遭捡漏，怒而收摊的消息后达到了高潮。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主播造孽啊，老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都有画面了，哈哈哈。】 【看主播刚刚心虚的小模样，难不成……】 【……又捡漏了？快从实招来，是不是那块玉佛手？】 苏白笑而不语，含笑注视着老苟跟周围摊主告别，向着古玩城外面走去。 兴许是这边几个摊主交流八卦太过热闹，分散了边上摊位前一个顾客的注意力，手一滑一个盘子摔到了地上，碎成了一地瓷片。 摊主跟顾客拉扯着，争执了起来。 苏白耳中这些杂音都在远去，隔着眼镜看去，只见那些碎瓷片在眼中排成了几行字： 【首充任务完成。】 【恭喜宿主获得神秘大奖一份： 会赚才会氪——古玩鉴定（博物i级）】 苏白眼前一花，再看那些碎瓷片，也就只是碎瓷片而已， 与此同时，脑海中如火山爆发，又似全聚德在填鸭，近乎无穷无尽的知识涌了出来。 博物者， 通晓众物，见多识广。 但凡与古玩沾点边的内容， 小到款识，大到器型； 远至上古，近到上周； 左道的江湖骗术，正道的鉴定评估…… 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只是一瞬间，苏白就从靠着百度吹牛的外行，成为任何一个领域都敢称一声“略懂”的内行。 也只是略懂。 毕竟只是【古玩鉴定（博物i级）】。 “有博物，是不是还有专精？” “有i级，是不是还有ii，iii，iv，v级？” 苏白心中充满了期待。 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好喜欢！ 苏白心情大好之下，把玩着玉佛手，对直播间的粉丝说道： “这件玉佛手，确实是件好东西……” 目光落到玉佛手上，眼镜上自然而然地检测出了它的讯息： 【物品：玉佛手】 【材质：和田白玉】 【年代：乾隆三十年】 【描述：佛手器型，用料考究，精雕细琢，不惜工本的典型乾隆工。】 【掌故：乾隆平西域，打通了和田玉进入中原的通道，中原玉雕至此到了工艺和材质的双巅峰阶段。】 【价值：元。】 有了【古玩鉴定（博物i级）】灌注的知识，苏白这回就不仅仅是照本宣科了，详细地道： “这是清乾隆中晚期，佛手器型，和田玉雕手把件。” “佛手，指的是植物里面的佛手柑，因为像佛祖的手，谐音福寿，有多福多寿的寓意，是经典的器型。” “在乾隆中期，这位十全老人平了西域，打通了和田玉进入中原的通道，从此中原玉器的材质大为提升，工艺也攀升到了顶点，以至于‘乾隆工’都成为了一个专有的名词。” 苏白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玉佛手”，道：“不过，它是好东西，但不是漏，用的价格买下来，只能说是小赚，称不上捡漏。” 直播间里，弹幕从正儿八经地搬板凳听课，一点一点地歪了…… 【感觉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万块让给我主播，求求你了，我拿去送给女神。】 【主播有点东西啊，都不用百度的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主播的手好看吗？我都忘记看玉佛手了。】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 【一群舔狗，lsp，全都死开啊，我要看捡漏，主播到底捡到漏了没有？】 苏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捡到了啊。” “就是这个！” “砰砰……” 苏白起身，隔着老羊皮拍了拍凳子，发出声声闷响。 弹幕里大片的问号飘过。 【？？？】 【凳子？主播你该不是在搞笑？】 “谁说这是凳子了？” 苏白摇头，同时一把掀开了老羊皮…… 第八章 无价孤品 “嘭~” 老羊皮一扬，抖出一蓬灰。 露出底下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天日的“凳子”。 “凳子”通体棕色木料，四四方方，形状就像个床头柜，下面有四只小短腿。 最上面的那一面，雕刻着有几分抽象的纹路，线条杂乱粗糙，雕了还不如不雕。 “确切的说，它可不仅仅是凳子。” 苏白拿手一按，晃了晃，纹丝不动，唯一值得夸一夸的就是够稳当。 直播间里，几百双眼睛饱含期待地火热聚焦，也就是隔着镜头，不然能把它点燃了。 【主播，我读书少，是你不要骗我，这不就是凳子吗？不然还能是狗子吗？】 【还真别说，是有点不太像，凳子这么做多费木料啊。】 【究竟是什么呀？主播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苏白笑着拍了拍“凳子”：“这玩意儿有什么学名我也不知道，俗名就是朝奉箱椅。” “朝奉就是古代当铺的掌柜。” 在说着这话，拍着这把“朝奉箱椅”的时候，苏白依然还有点心有余悸，差点就错过了大漏。 在家有悍妻那位捡漏失败，狼狈而逃后，苏白上前本来就真只是想买了玉佛手，完成了首充任务。 就在蹲摊位前，把玩着玉佛手，琢磨着怎么跟摊主老苟讲价时， 苏白一抬眼，看见了老苟屁股下的宝座，下意识就是一个检测扔过去， 眼镜上闪过一行行字后，手上的玉佛手立刻就不香。 【物品：朝奉箱椅】 【材质：柏木】 【年代：民国初年】 【描述：老式高柜台当铺的朝奉所坐的箱椅，材料普通、做工简陋、雕工粗鄙……但朝奉知道它是一把好伙计。】 【掌故：旧时当铺柜台高，朝奉所坐的椅子也高，且起到箱笼的作用，收完典当物品，反手打开箱椅将物品放入其中，重新坐回，即方便又安全。】 【价值：无价孤品！】 “嘶！”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苏白还是看一次就倒抽一口凉气。 无价，是无价之宝。 孤品，是独一无二。 “摊主老爷子在三十年前搬空一间老当铺，应当是真事。” “留下的也不仅仅是一件玉佛手，还有它。” “我说的捡漏，也指的是这件宝贝。” “当时刚有人捡漏不成，摊主又表示要退休，我灵机一动，换了一个捡漏的套路，总算是成功了。” 苏白一边庆幸地说着，一边伸手在朝奉箱椅上摩挲着。 直播间里水友胃口被钓得刚刚的，这头话音刚落，那边问题就出来了： 【主播假装关闭直播，又包圆了整个谭维维，是个捡漏的套路？】 苏白将镜头对准自己，点头： “不错，捡漏的套路一般来说就几种，刚刚那位家有悍妻就连用了两种，分别是假痴不癫和指东打西。” “我用的是第三种，用行话叫：囫囵吞枣。” “在尽可能地降低摊主警惕的情况下，给出合理理由，打包所有东西，防止对方警觉生变，适用于发现大漏的时候使用。” 苏白科普的这些，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在古玩鉴定（博物i级）中得来的， 这时候卖弄出来，顿时给直播间的网友们说得一愣一愣的，弹幕了一片高呼 “给苏神跪了”， “主播牛掰”。 苏白小眉毛飞扬着，顺带将“朝奉箱椅”的作用，旧时候朝奉习惯往里面塞刚典当东西的习惯等等，跟直播间的网友大致说了一遍。 这下，弹幕里就不仅仅是催问了，大家还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划关键词——大漏——要考的。】 【刚刚100块赚了10万，主播都没用过大漏就这个词，这次难道……】 【苏神的意思难道是这个箱椅的木料很值钱？】 苏白摇了摇头，回了那句关于木料的弹幕： “这口朝奉箱椅的木料是柏木，不是金丝楠或者紫檀之类的好木料。” “之前摊主老爷子说的‘柴木’也没错，这也是行话，意思是当柴火烧的，很容易得到的木头。” 苏白不知道第几次拍了拍“朝奉箱椅”：“百八十块的价值，单论这个箱椅本身的话。” 这话，不仅没有浇灭直播间网友的热情，反而更火上浇油似的，直接就炸了： 【既然大漏不是指的朝奉箱椅本身，那就是里面的东西喽？】 【主播怎么知道里面一定有东西？】 【透视眼的干活？有一说一，换我有透视眼，才不上古玩城捡漏，肯定是去大街上看妹子呀。】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苏神就是个妹子？】 苏白眨了眨眼，没有回应那些lsp的话，倒是发现了一个漏洞，赶忙找补： “我是推测这件朝奉箱椅里面可能有东西，毕竟老苟显然就真的把它只是当一把椅子坐。”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毕竟乾隆工的和田玉佛手打底，就是亏也亏不到哪里去，要是箱椅里面开出了东西，那就赚大了。” 苏白找补完漏洞，悄默默地伸手擦了擦额头。 汗都出来了。 总不能说是通过系统检测发现的。 擦。 直播间的网友有质疑的，也有认同的： 【值得搏一搏。 摊主说当时他是个包工头来着，装修完当铺老板被严打了。 那是90年代，严打很容易就吃枪子的。 搞不好连交代里面有东西都来不及。】 【前面说的很有可能，不然也不能让摊主给捡了漏，打包了当铺抵账。】 【简单说，我们主播开了个盲盒？说到这个我就不困了呐。】 【开盲盒！】 【开盲盒+1。】 【开盲盒+2。】 【……】 “开盲盒这事，可以有。” “我们再去麻烦一下虞老板。” 苏白说着草草将摊位上的东西打了个大包，朝奉箱椅就没法这么弄了，硕大的体积，沉沉的重量，总不能抱着走？ 便跟隔壁摊位的摊主借了个拖车。 一番折腾，苏白将东西全弄上拖车，感谢地对借拖车的摊主道： “老板，我就去边上的万选斋，等下就把拖车给您送回来。” 这话一出，边上一个摊主插口道：“你说去哪？万选斋？” 苏白愕然点头，随即咯噔一下，认出了插话的摊主就是之前讲“老倔头”八卦，说他被捡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个。 下一秒，那个摊主一拍大腿： “好呀，还说不是你捡的漏？！” 第九章 果然是你！ 【哇哈哈哈，这是被认出来了？】 【呔，小贼，还说不是你！】 【看来主播捡漏后在万选斋卖出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古玩城。】 直播间里网友们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苏白直接就是一个否认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拖着拖车就走。 别看元买的东西，真堆到拖车上，最重的还就只是那把“朝奉箱椅”，其余一个包袱单手拎着就能走了。 苏白在前面拉着拖车，八卦摊主不死心地在遥遥缀在后头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走到万选斋外。 “诶，虞老板，忙着呢？” “我又来麻烦你了。” 苏白一手搭在拖车的把手上，一手冲着虞青钱招手。 虞青钱没有像之前一样，在店里喝着茶听着黄梅戏，一副雅士高人的模样， 而是屁股下垫一个小马扎，卷起袖子，手持钳子夹着半截的宣威火腿，在一个小火炉上烤着， 高温撩得他一脸的油汗，瞬间就接了地气儿。 “小苏？” 虞青钱抬头看向苏白，目光落到拖车，以及拖车上的东西，脸上的笑容一滞，转为惊诧，脱口而出： “这么快？！” “这是又捡到漏了？” 虞青钱慌忙站起，这一慌就出错，半截宣威火腿直接掉火炉里，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地捞起，他拎着火腿，靠近也不是，不靠近也不是。 “果然是你！” 八卦摊主用幽幽的语气，破案了的神态，在边上冒出头来。 “咳咳……” 苏白干咳两声，不否认了，只是指着被火撩得黑黝黝的跟炭似的半截宣威火腿，转移话题： “虞老板，不着急的，你这都处理一半了。” “正好，也给我直播间的网友开开眼界，现在可少见这个。” 虞青钱一脸懵，不觉得处理火腿有什么好开眼界的，只是顺着话头点了点头，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苏白是真的介绍： “一直看我直播的刚才肯定看到了，这是一条三年陈宣威火腿的一部分，这部分上头连着的就是蹄子，再往下是大块的肉，在火腿的行话里叫做‘金钱’。” 顿了顿，苏白笑道：“其实也就是蹄膀，烤完火刷洗干净，小火慢炖，不需要加任何东西，就是一道美味。” 这时候，在虞青钱利索的动作下，之前还如黑炭似的金钱，用钢丝球在水里面刷洗干净后，火腿的表皮金灿灿的，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直播间的网友们不仅不觉得无聊，反而又看又听还发弹幕的，一个个津津有味。 【主播有点牛掰啊，火腿这么冷门的知识也懂，现在古玩直播这么卷的吗？】 【看着就有食欲，要不主播考虑下临时兼职下吃播，我煮个面好下面吃。】 【没有的知识?增加了。】 苏白默默地心道：其实不是古玩直播卷，实在是系统太牛掰，那个博物i级涵盖得有点广，忍不住就想炫一下。 紧接着，就是关注两眼弹幕的时间，那头虞青钱一阵行云流水的操作， 重新加炭，架上大口砂锅，注满水，金钱直接搁里头，盖上盖子…… “呼~~~” 虞青钱一边净手，一边道：“好了，炖上4个钟头，我正好先看看小苏你又捡了什么大漏？” 他说着过来搭把手，帮苏白把拖车上的东西弄进店里面。 “嗯？” 虞青钱在搬下重新盖上老羊皮的朝奉箱椅时候，诧异地出声：“这不是老苟的高椅吗？他把这玩意儿都卖给你，摆摊时候还怎么高人一等的？” 八卦摊主幽幽地又冒出一句：“老苟卖的可不只是椅子，呶，全部家当都在这，他退圈回去让儿子孝敬去了。” 虞青钱刚露出个诧异神色，八卦摊主就上前一阵八卦，在虞老板殷勤搬完东西后，他也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呦，小苏你这是来了个‘囫囵吞枣’啊。” 虞青钱意有所指地笑道。 说话同时，他再次净手并戴上手套，态度比上回郑重了许多。 直播间了一片【这是高手】的弹幕飘过。 苏白刚讲过捡漏的几种手法行话，虞青钱一给隐晦地指出来，网友们马上就听懂了。 “走走走，我迫不及待要开开眼了，店里说话。” 虞青钱看苏白一脸笑而不语的表情，就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苏白当先一步进了店里，虞青钱略略拖后，在八卦摊主自然地要跟进来的时候，他身子一侧，在门槛前给摊主拦住了。 摊主诧异地抬头：“虞老板？” 虞青钱笑眯眯地道：“生意挺好呐。” 摊主嗫嚅了下，还没接口，虞青钱又道： “挺忙的？” 得！ 八卦摊主这下听懂了：“是挺忙的，我，我先走一步。” “劳烦您呐，把这拖车帮着还回去。” 八卦摊主拉着拖着，一步三回首呐，脖子伸得老长地往店里瞅，满脸的恋恋不舍。 【哈哈哈，虞老板这是赶人呐，还挺含蓄。】 【就这大嘴巴，就这八卦魂，谁敢让他在边上看着啊，用不了十分钟，全古玩城都得知道了。】 【你们说，他会不会给老苟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自己被捡漏了？】 【哈哈，心疼老苟。】 【……】 苏白在茶桌边上坐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弹幕，直到虞青钱拦完人，暂时关上门，笑眯眯地走了回来。 “小苏，这下没外人了，快给老哥哥说说，你是看上老苟摊位上的什么宝贝了？” 八卦摊主转述的，苏白全包下摊位，把东西用来给粉丝抽奖之类的话， 虞青钱是显而易见的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呐。 苏白将和田玉佛手在掌中把玩着，笑道：“虞老板不妨猜上一猜。” 虞青钱绕着从拖车上弄下来的一大堆东西看了一圈，偶尔还拿起一样端详了下，最终都是摇头重新放下。 最后，他指了指苏白手中的玉佛手，神情古怪地道：“总不能是这件乾隆工的玉佛手。” 苏白摇头：“这个大开门的物件，可捡不了漏，我基本是市价拿的。” “那是？” “我也不知道。” “啊？” 虞青钱一头雾水呢，苏白走到朝奉箱椅前，掀开老羊皮，伸手拍一拍： “得把它打开才知道。” “虞老板是行家，还得您来掌掌眼，这玩意儿该怎么开？” 第十章 饕餮纹，开盲盒 “它？老苟的那把高凳？” 虞老板一脸诧异地凑过去。 看了看，摸了摸，凑近嗅了嗅，最终摇了摇头直起了身。 “柴木的，民国上下的老东西，材料不行，工艺也不成，除了形制比较特别，就是普通人家里的家具。” “我虽然对明清家具研究不深，这些基本的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虞青钱刚要打趣下苏白是不是看走了眼，冷不丁地回过味儿来。 “等等，你刚说的是……怎么开？” 苏白点头：“开箱子的开。” 虞青钱猛地扭头，死死地盯着朝奉箱椅，屈指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脱口而出： “卧槽，这难道是……那个箱椅？！朝奉用的那种？” “靠！老苟居然真的掏过老当铺！” 一个儒雅风流范儿的古玩店主，脱口一声“卧槽”，闭口一声“靠”，瞬间就被直播间的网友们引为知己： 【原来不止是我没文化，一声“卧槽”天下。】 【主播牛掰（破音），把古玩店主都给震住了。】 【虞老板，你马甲掉了，原型露出来了。】 苏白通过眼镜看着欢迎刷屏的弹幕，再看着虞青钱捶胸顿足的模样，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人类的悲欢并不共通。 从虞青钱话里不难听出来，他压根就没有相信过老苟的说辞，纯当是听个故事。 类似的故事，在每个摊位，每个摊主，每一天，面对每一个顾客，都在不断地讲述的，有的不断重复，有的变着花样， 共通的是基本没有真的。 信个标点符号，就算我输那种。 谁曾想，老苟说的居然是真的…… 虞青钱懊恼着再叹了口气：“哎呀呀，缘分呐，没得说。” “既然这把是朝奉箱椅，小苏你是认为……，里面有东西？” 虞青钱以目视意了下，苏白点头表示同意，他抱起箱椅晃动了几下，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他也不意外。 如果晃荡起来哐当响，老苟就是神经再大条，也该察觉到坐了几十年的椅子有猫腻了。 虞青钱放下朝奉箱椅，问道：“小苏，你是怎么发现它的？还有，你怎么想的？” 苏白道：“我是冲着玉佛手去的，恰巧听了老苟年轻时候掏当铺的故事，本来也没当真，直到我看到了这把箱椅。” “这东西，比较冷门，少见，即便是在当铺还开着的时候，也没多少人认识。” 虞青钱点了点头：“确实冷门，小苏你博学强识啊。” 苏白在心中默默地回了句“不敢当，博物i级”，继续道：“我就想，既然玉佛手是大开门的物件，朝奉箱椅又在面前，老苟掏当铺的事，估摸着就是真的了。” 虞青钱点了点头，这逻辑是通的。 “那么，三十年前，老苟一个包工头，在当铺里拿了一把椅子坐，是不是一直就把它当椅子，从来没有想过它可能是其他的东西。” 苏白话音刚落，虞青钱先摇头后点头：“别说是三十年前，就是现在，老苟也认不出这是什么来？” 苏白笑着道：“虞老板你应该是知道它用途的？” 虞青钱点了点头，抓着一把茶桌上的紫砂壶，作势要往屁股下面塞。 “那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苏白指了指虞青钱：“像老苟那样的人，不明白它是什么； 像虞老板这样的行家，又压根不信老苟的故事，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以至于……” 苏白再次拍了拍朝奉箱椅：“……它从来没有被打开过，里面的东西，还在呢？” 虞青钱脱口而出：“有可能！” “太有可能了！” “我明白了，小苏你于是就来了个囫囵吞枣，哪怕里面没有好东西，无非是小赔上一点，毕竟有乾隆工的玉佛手垫底； 要是开出了好东西，就算是捡了大漏。” “搏得过啊！” 虞青钱连拍大腿，又是激赏，又是懊恼，恨不得冲上去搏一搏的是他自个儿。 “啪啪啪”的拍腿声，听着就觉得疼。 苏白担心他拍出个好歹来，忙道：“我这不就来请虞老板帮忙了吗？” “这玩意儿，怎么开？” “要我就只能砸开了。” 苏白说的是真话，几次掀开老羊皮观察过，老鼠拉龟，无处下手。 说盖子没把手，说有锁没钥匙孔。 这是锁匠的干活了，着实是超出了“古玩鉴定（博物i级）”的范畴。 “我看看。” 虞青钱来了细致，拿着放大镜，趴到了朝奉箱椅上，仔细地观察。 “小苏你来看。” 观察片刻，他冲着苏白招手，“这是饕餮纹。” “大口吞吃，有头无尾，只吃不拉，雕在朝奉箱椅上也算是恰如其分。” 苏白凑过去看，发现虞青钱指的是箱椅表面雕刻的简陋花纹。 理所应当的，直播间的网友也全看在眼中。 【饕餮？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这难道不是鬼画符吗？】 【怪抽象的。】 【简陋，十分之简陋。】 苏白深以为然，哪怕虞青钱指出来了，也没能认出这是饕餮纹。 “应该是这样。” 虞青钱伸出两根手指，用力地在饕餮纹大张的嘴巴处，用力地按了按。 “咔！” 轻微的响动声传入苏白耳中。 【有门】、【有点东西】的弹幕，飞快地在眼镜里飘过。 虞青钱手指晃动了几下，“哐”的一声闷响从朝奉箱椅里传了出来。 “这是开了？” 苏白凑近了去看。 刚刚的那声哐的闷响，像极了老式木门拨开了门栓的声音。 “开了！” 虞青钱点了点头，按下机关的手指勾着，一用力，直接把整个椅面拉了起来。 就像是，箱子掀开了盖子。 苏白一打眼就看到，盖子内部，果然是一个类似门栓的结构。 说复杂也不复杂，甚至称得上是简单。 不过想到朝奉箱椅的用途， 苏白也就不奇怪了。 弄得太复杂，又是好几把钥匙，又是特殊手法的，就不实用了。 本来就是一个临时放东西，兼具椅子和箱子左右的特殊家具罢了， 又不是保险箱。 【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在不断飘过的弹幕催促下，苏白探过头去。 虞青钱已经开始把里面的东西小心地往外拿了。 一件破棉絮上面都是洞，露出黑黝黝的棉花； 一片灰扬起迷人眼，呛人咳，那是属于三十年前的烟尘； 一枚薄铜板，叮叮当当地落下，又锈又薄，好似铁片。 一直到最后， 虞青钱双手捧着一个包裹在旧报纸里的圆盘状东西，压抑着激动道： “有了！” 第十一章 回青料，捡大漏 【真有了？几个月了？】 【卧槽，居然真出货？主播太欧了。】 【前面的兴奋得太早了，说不准打开就一狗盆。】 …… 苏白眼镜里噌噌噌地冒弹幕，说什么的都有，但不管说什么，那密密麻麻的弹幕数量，足以说明大家心中的火热。 “小苏！” 虞青钱神情复杂：“我倚老卖老，给你一句劝。” 苏白把眼睛从包着报纸的宝贝上移开，端正了态度：“虞老板您说，我听着呢。” “你运势这么旺，最近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去买彩票。 最好是连群里的红包都不要去领。” 虞青钱连用了三个“千万”，认真地劝告。 苏白，以及直播间里的网友，全都听懵了。 【虞老板是不是说反了？运气好才该买彩票。】 【神尼玛的群里红包都不能领，那不得错亿啊。】 【有没有辣么一种可能，虞老板认为苏神的运气，要是去买彩票中了也属于亏本？】 【……】 那条“亏本”的弹幕一出，直播间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果不其然，虞青钱接着就说：“人的运气都是有数的，小苏你这么旺，买彩票就浪费了，领红包更是白瞎了。” “就该去捡漏！” 苏白明白过来，探头看向朝奉箱椅。 只见， 箱椅底部一样是脏兮兮的棉花垫底，上面躺着三个或大或小，同样用旧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有的像碗， 有的如瓶， 有的似杯， 再加上虞青钱拿出来放在茶桌上的类盘。 盘、杯、碗、瓶， 哪怕没有把外面的旧报纸剥开， 虞青钱和苏白都猜到里面会是什么了？ 虞老板一一将东西取出，在茶桌上小心地排好，再伸手进去一阵掏摸，除去几枚薄薄的，锈蚀的地方铸，一看就偷工减料的老铜钱外，再无收获。 “就这些了。” 虞青钱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又缩回手，让开了一个身位： “小苏还是你来。” 苏白当仁不让地上前，戴上手套，小心地把类盘的那件外面旧报纸剥了下来。 “漂亮。” “漂亮！” 【漂亮~】 虞青钱、苏白、直播间弹幕，在旧报纸被剥下，露出里面青花圆盘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异口同声的漂亮。 这个盘子确实非常漂亮。 光泽温润如玉，青花发色浓郁，哪怕是外行看着都非常的舒服。 苏白翻过来看了下盘子的底款，上面写着“大明万历年制”的款识。 弹幕里群情汹涌： 【好漂亮的盘子，想要。】 【是真的吗？看着很新的样子啊。】 【好精美啊。】 【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多少钱啊？】 【我就想知道主播这回又捡了多大的漏？】 …… 苏白抬头看向虞青钱：“虞老板，您给掌掌眼？” “好好好。”虞青钱摩挲着双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却没伸手接，而是把手一引，示意把盘子放到茶桌上铺着绒布的位置。 苏白一边照做，一边也是心情激荡，借着跟直播间网友科普的由头，平复着心情： “以前古玩圈有很多老规矩，比如宝贝不过手，不能手递手地拿，得一个人先放下，另一人再去拿起来，免得一激动一不小心把宝贝摔了，说不清楚。” “只是现在大家一般不那么讲究，虞老板是个老派讲究人呐。” 苏白话音刚落，双手小心拿着端详着青花盘子的虞青钱就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讲究，是怕赔不起！” 直播间里网友们顿时激动了起来： 【赔不起可还行？】 【听这意思，老贵了？】 【这个青花盘子漂亮是漂亮，但颜色怎么跟其他的青花不太一样呢？】 【咦，前面的不说我还没发现，好像更浓郁了，没那么浅白。】 【前面的意思是……假的？】 …… 直播间议论纷纷的时候，苏白接连把剩下的三件宝贝也给重见了天日。 果然是一杯，一碗，一瓶！ 皆为青花。 青花发色接近。 底款也一致，都是“大明万历年制”的款识。 苏白默默地，一件件端详下，就放到茶桌上。 这边放下一件，虞老板就拿起一件。 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这可把直播间的网友们憋坏了， 见发弹幕主播没有回应， 有那心急的就不断地刷着礼物， 火箭跟不要钱似地噌噌个不停。 苏白发现这点时候，虞老板长出一口气，放下了最后一件青花瓷，终于开口： “胎质洁白细腻， 釉面光滑莹润， 构图疏密有致， 绘画技艺精湛， 底足干老，发色青幽，包浆厚重， 确实是大明万历年间的精品青花瓷器。” “大开门的物件，不是出土的，是传世的官窑精品。” 虞青钱说完，感慨地道：“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好东西了，你看，多漂亮。” 苏白再瞄一眼弹幕，礼物还在刷着，便道：“虞老板，我直播间的粉丝提到这几件青花的颜色与常见的不同，要不您给讲讲？” 虞老板笑着反问：“小苏，你应该也看出来这是什么青料了？” “回青料。” 苏白肯定地回道，然后再看了一眼眼镜里投射出来的检测资料： 【物品：明万历青花婴戏盘】 【材质：瓷器】 【年代：大明万历早期】 【描述：万历年间，官窑以回青料烧制的御用瓷器，绘以婴戏图案。】 【掌故：“回青者，出国外。正德间，大王当镇云南得之。以炼石为伪宝，其价初倍黄金。已知可烧窑器，用之果佳。”】 【价值：60万。】 “不错，就是嘉靖回青料。” 虞青钱有意对着苏白手机的镜头道：“青花主要有五种青料最有名，眼前这种大家说不同也对，它是罕见的回青料，主要是大明嘉靖和万历早期使用。” “回青料产自国外，基本都是官窑在用，民窑拿到的很少，比较罕见。” 虞青钱说着，在镜头前还摇头晃脑了起来：“嘉靖回青，色调浓重而泛紫，《陶说》所称：嘉靖尚浓，回青之色，幽菁可爱。” “总之，是我赔不起系列，小苏捡大漏了。” 第十二章 万说好的无价呢 【你就直说多少钱，好让我死个心。】 【前面的，你居然还想买不成？】 【不行吗？我买不起吗？我喝酸奶都不舔盖的，我骄傲了吗？】 【……失敬！】 【乐子人滚呐，这个虞老板有点东西，引经据典都不需要百度的。】 【最讨厌这种比我有钱，还比我有文化的。】 【还是来聊聊这盘子多少钱？】 …… 苏白一阵眼花缭乱，巨量的弹幕涌出来，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到最后，也就记住一个“多少钱”。 “虞老板。” 苏白晃了晃手机，“直播间的粉丝们都在问这件东西多少钱？ 要不， 您给估一估。” “那就估估。”虞青钱端详着盘子，道：“明万历青花婴戏盘，传世珍品，完美无缺，50万往上没什么问题，遇到喜欢的，或者上拍的话，7，80万也不是不可能。” “小苏你以为呢？” 苏白点了点头，报上了眼镜的估值：“60万，差不多。” 虞青钱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再看向其余的三件青花杯、碗、瓶， 迟疑了下，有些跃跃欲试地道：“要不，我给你直播间的观众们，讲一讲？” 苏白忍着笑，点头：“您给讲讲。” 毫无疑问，虞青钱虞老板这是好为人师的瘾头犯了，或者是第一次出现在镜头下面，有点绷不住激动了。 得到苏白的同意后，他先拿起了青花杯子握在手中，杯子的撇口正好压在他的虎口处，给人一种拿捏得稳稳当当的感觉。 虞老板道：“大家知道这叫什么器型吗？” “这叫压手杯。” “《陶说》里说，坦口折腰，手把之，其口正压手，故名。” 苏白瞥了一眼眼镜的检测结果： 【物品：明万历青花缠枝压手杯】 【……】 【价值：50万】 同时瞥见的还有充斥着大片问号的弹幕： 【警察蜀黍吗？我要报警，这里有人装逼！】 【鸡同鸭讲，没错，我就是那只没文化的鸭。】 【虞老板是不是第二次提到那个什么陶说了，这本书很有名吗？咱这不是瓷器吗？】 【呜呜呜，我的语文老师死得早……】 苏白忍着笑，对着直播间解释道：“简单说，压手杯就是捏在手里的时候，杯子口往外撇的部分，正好压住虎口。” “这是明永乐年间创新的器型，古朴敦厚，早期专供皇室。” “冷知识，我们古代其实陶、瓷不怎么分的，很多讲瓷器的书，都挂着‘陶’的名。” 虞青钱冲着苏白比了个大拇指，接着拿起了青花碗：“这个碗漂亮，大家看，这是缠枝纹，这是莲纹。” “精美绝伦呐，60万往上走的精品。” “这个瓶子了不得了，这个器型大家知道，撇口、细颈、垂腹、圆足，经典的玉壶春瓶。” “这件回青料的花蝶纹玉壶春瓶是罕见的精品，上拍或者遇上喜欢的，叫出七位数都是有可能的。” 苏白一边听着，一边印证着系统检测所得，结合古玩鉴定（博物i级）的知识，感觉颇有收获： 【物品：明万历青花缠枝莲纹碗】 【……】 【价值：65万。】 …… 【物品：明万历青花花蝶纹玉壶春瓶】 【……】 【价值：80万】 虞青钱拿起一件，就夸赞两声，评价一二，估个价值，总体来说跟系统检测出来的结果大差不差。 苏白听到后面，不由得心生佩服，想道： “这个虞老板，古玩鉴定至少也要博物iii级了？” 直播间的网友，却只关心价格，生生用文字在弹幕里发出了一个个“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动作： 【嘶，我数数，60+50+80+65，这就小三百万了啊，这还是往小里说的啊。】 【咝，夭寿啊，还有那个乾隆工的玉佛手，也值个大几万。】 【呲，我敢打赌，我们敬爱的主播苏神会把那个劳什子的箱椅一起卖了，加个万儿八千不过分，问就是“故事”。】 【呵，凡人的智慧，没有人发现吗？这些玩意儿，看着像是一套啊。】 【啊，发现了，尤其是碗和杯子，没听虞老板说吗，都是什么缠枝纹，还真像一套诶。】 【……】 苏白看着看着，大受启发，看着拿出手机对着杯、碗、盘、瓶拍照，以及合影的虞老板，循循善诱： “虞老板，你没发现吗？这些都是传世精品，而且隐隐有成套的迹象。” “在大明万历那个时候，最有可能是什么人用的？” 虞青钱脱口而出：“当然是皇上用的。” “呃……” 随即，他反应过来，看向苏白：“还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近乎成套的传世官窑瓷器，还真可能是御用的珍品。” “小苏你的意思是，出手的时候，在这块宣传宣传。” 苏白点头。 虞青钱惊讶地道：“等等，小苏你打算把这四件宝贝出手？” 苏白接着点头，坦然道：“当然，我是职业捡漏的，并不是藏家，有好东西只要价格合适，当然是要出手的。” “还要麻烦虞老板了。” 虞青钱笑容满面地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是给我长脸，给我的万选斋打名声啊。” “这样大开门的传世珍品太少见了，我那些老朋友们该乐坏了，你稍等，我这就给你联系。” 苏白伸手一拦虞老板，提醒道：“虞老板记得强调一下它们的来历，背后的捡漏故事，毕竟是从尘封几十年的老朝奉箱椅里开出来的，一次偶然捡漏宝贝重见天日之类的。” 虞青钱神情复杂地看着苏白，好半天才道：“我知道，听你说过，古玩就是故事，故事就是钱嘛。” 直播间里，网友们欢快地发着弹幕： 【我就知道，苏神是不会放过多赚钱机会的。】 【呔，主播你还不承认抄弹幕了？！】 【我就喜欢苏神不做作的样子，就是要赚钱。】 【连故事都要卖一笔，不愧是职业捡漏人我苏神。】 虞青钱随即摸着下巴道：“讲故事的时候，得说尘封了多少年呢？” “这朝奉箱椅是民国的没错，但老苟掏当铺的时候又是三十年前……” 苏白在他犯难的时候，伸手拿起之前包裹着青花瓷器的旧报纸，展开看了一眼，然后在虞青钱面前亮了亮。 那是一份1987年5月2日的《大众日报》，头条上是“中国大熊猫首次与纽约观众见面”的新闻。 “看来是三十年前，那个被严打的当铺老板收到的宝贝。” 虞青钱有些遗憾不是民国，卖不了“尘封百年，一朝捡漏重见天日”的故事，随即又笑道：“有这些旧报纸包着，再把小苏你捡漏的故事一讲，卖上三百万应该不成问题。” 听到“三百万”这个数字， 苏白先是一喜，再是一愣，冷不丁地心里就是一咯噔： “不对啊！” “说好的无价孤品呢？” 第十三章 电话号码 【三百万呐三百万，够一套房子了！】 【从100块，翻了三万倍，这才多久？多久！】 【300万到手了，一个亿还远吗？】 【卧槽！居然真的有可能捡漏到一个亿吗？】 【有一说一，第一桶金是最难的，苏神做到了。】 【期待一个亿！一个亿啊！】 【……】 直播间里，粉丝们为从100块到300万而震惊， 为有可能实现一个亿而狂欢。 几米外， 虞青钱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打过去， 召集喜欢瓷器的藏家、老客、掮客来看货。 只有苏白一人，没有人注意到地皱起眉头，陷入了震惊、疑惑、沉思当中。 “无价孤品，怎么就变成了300万了呢？” “究竟有什么是我没发现，错过的？” 苏白寻思着，几次探头进朝奉箱椅里，还伸手进去摸索。 除去又抓出几把破棉絮，摸出几枚绣铜板外，再无所获。 箱椅确定是空了。 再次翻找搁在边上椅子上，之前掏出来，用来固定瓷器，防止晃动的破旧棉衣、棉絮， 还是没有！ “那就只剩下……” 苏白将目光投到一字排开的大明万历年制的青花杯、碗、盘、瓶。 不仅是肉眼看，还上系统再次检测。 不止是单个检，四个加起来一起测。 结果都没有变化。 甚至， 在系统检测里，显然是不承认“捡漏故事”，“故事增值”，“重见天日”一类价值评估的， 四样加起来也不到250万。 显然跟无价孤品没有关系。 “不是箱椅，不是瓷器，总不可能是旧报纸，破棉絮，锈铜板？” 苏白简直有抓头发的冲动。 “小苏，小苏！” 虞青钱打完电话回来，连唤了两声， 苏白才回过神来，忙问道：“虞老板，我跟您请教一下。” 虞老板一脸懵：“咱们探讨探讨。” 苏白问道：“大明瓷器里面，有什么称得上是无价孤品的吗？” “无价孤品？”虞青钱摸着下巴，沉吟道：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应该算一个，拍卖成交价是28亿。” “那个杯子无论是背后的爱情故事，斗彩的工艺等等，各方面综合起来，的确称得上是无价孤品。” 苏白摇了摇头。 面前这四样青花瓷明显不可能是斗彩，就算是，少了背后爱情故事，皇帝御用瓷器等等的加成，也称不上是无价孤品。 虞青钱继续道：“对了，明万历的青花瓷里有一样应该也称得上是无价孤品。” 苏白的眼睛，“嗖”地一下将亮了。 这不就对上了吗？ “明代真正的青花釉里红完整瓷器。” “当前就是在窑址里发现永乐年间的碎瓷片， 还有故宫里藏着万历年里的一件青花釉里红，好像也是婴戏图。 那件的釉里红就是几个小红点，远不如后来清三代的青花釉里红。” 虞青钱在提到“婴戏图”的时候，拿手遥遥点了点茶桌上的“明万历青花婴戏盘”。 苏白目光随之而动，最后还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青花釉里红，跟斗彩一样，都是一种烧纸工艺，顾名思义，它是红的！ 自家的青花瓷，青得幽深发紫，半点红样都没有。 “剩下的就没有了。” 虞老板两手一摊，开玩笑地道：“真要说，那除非是传说中的建文瓷，不管是什么，出来一件就是无价孤品。” “可那怎么可能呢？” 直播间里，弹幕肉眼可见地变少了，欢快的气氛也消失了， 恰似学校里面数学课时候，教室里孩子们一脸茫然，眼中黯淡下去的光。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什么鸡杯能卖到28亿啊，战斗鸡也不行啊。】 【青花釉里红？跟浪里小白龙是什么关系？】 【不要抽科打诨啊魂淡，上课呢，严肃点。】 【话说，为啥建文瓷，随便一件就是无价之宝，凭什么啊？】 苏白这个倒是知道，博物i级里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便借着给网友科普换换脑子： “有同学不清楚建文瓷为什么是无价孤品，我在这里跟大家简单说一下。” “建文瓷，顾名思义，就是大明建文年制的瓷器。” “建文皇帝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孙子，故太子朱标的儿子，没错了，就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被藩王造反成功的悲剧皇帝。” “造反成功的藩王是建文帝的叔叔，后来的永乐大帝朱棣。” “本来建文一朝就没多少年，官窑就没出过多少瓷器，再加上朱棣毕竟是从侄子手上抢皇位，要脸，在位期间就竭力抹去建文帝的痕迹，建文瓷估计被毁弃得差不多了。” “反正传世的，一件都没有。” “真要出现一件，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孤品，无价！” 苏白说完，在直播间里一片【学到了】，【苏老师你好，苏老师再见】的弹幕中，忽然灵机一动。 “咦？”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苏白反手抓起那叠旧报纸，飞快地翻过，扬起灰尘无数，把凑过来的虞青钱呛得咳嗽连连。 仗着口罩护体，眼镜遮挡，苏白倒是没什么反应，目光飞快扫过，最后定格在了那张头条是“中国大熊猫首次与纽约观众见面”的《大众日报》上。 报纸最上头，用一行模糊的，不细看都注意不到的，用铅笔书写的七位数字。 “这难道是……” 苏白隐隐有了猜测，问道： “虞老板，8，90年代，咱们魔都的电话号码是几位数来着？ 我年纪小，不记得了。” 虞青钱张口就给出了答案： “89年，6位升7位；95年，7位升8位；19年到20年，8位升9位。” “小苏对这个感兴趣吗？喏，找个老东西给你看看。” 虞青钱翻找出一本像是集邮册一样的册子，翻了翻，抽出一张黄色的牛皮纸卡片，像极了图书馆的索引卡。 上面写着：魔都电话六、七位号码简明对照表。 下面是一个表格，写清楚了原本六位的电话号码，因为抬头第一个数字不同，要在前面再加上一个什么数字，变成七位数的电话号码。 比如2开头的六位数魔都号码，就要在前面加上3，变成32开头的七位数电话号码。 “我明白了。” 苏白在虞青钱折腾的时候，做了一个对照实验，并默默地将那个七位数号码记在了心里，最后伸手一抹，将本就模糊的铅笔数字抹得再不能辨认。 “这是个电话号码！” “指向一件无价孤品的电话号码！” 第十四章 口罩是不可能摘的 【物品：《大众日报》。】 【年份：1987年5月2日。】 【描述：一张曾经用来糊窗户的旧报纸，还有写过字的痕迹。】 【掌故：在某些年月，一张报纸也是不舍得丢的好东西。】 【价值：80元。】 …… 【物品：朝奉箱椅。】 【……】 【价值：100元】 …… 苏白的眼镜上，还残留着逐一实验，对照检测留下的大片文字。 在单独检测时候，无论是朝奉箱椅、大众日报，还是青花瓷器，结果都跟之前并无二致。 两两合并一起检测时候， 箱椅和报纸加在一起，或者是箱椅跟青花瓷加在一起， 价值就是简单的数字相加。 唯独一种情况不同。 【价值：无价孤品！】 苏白死死地盯着其中一组检测结果，一颗心终于踏实地落回了肚子里。 那是将报纸跟青花瓷器放在一起检测时候，方才出现的结果。 与之前苏白对整个朝奉箱椅的检测结果一致。 “原来如此。” “这谁能想到……” 苏白扶了扶眼镜，满是侥幸。 这里面的猫腻，没有系统，没有检测，压根就不会有人能发现得了。 它们为什么分开检测， 只是普通价值？ 为什么报纸和青花瓷器结合，才是“无价孤品”？ 因为指向，因为联想！ 苏白彻底明白了，甚至能脑补出在90年代初，有某个家道中落的男人，用从窗户或墙上扯下的旧报纸，包上了家里几件老瓷器， 去当铺了换了钱、粮，甚至可能只是换得了几张粮票。 家道中落的男人，家里兴许还有更好的宝贝，只是价格没谈拢，他想卖，当铺的老板却不愿意用合理的价格收下。 他无奈的，只能在包裹着青花瓷的旧报纸上，写下了一行数字 ——家里的电话！ 他寄希望于当铺老板拨通那个号码，给他一个好价格。 然而， 当铺老板却再没有拨通过这个号码。 …… …… “这个电话号码能联系上的人，手上握有真正的无价孤品。” “按说，只是一个联系方式的话，不应当有‘无价孤品’这个价值评估……” 苏白的思维继续发散，在极短的时间里想到了一个可能：“……除非，如果没有人拨通这个电话，有明确意图地寻上门去，那个无价孤品就会注定永远蒙尘。” “只有这种情况下，线索才会等于物品本身的价值。” 苏白越想越是清晰，清晰到横跨三十几年的因果，内里的逻辑， 像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掌纹一样。 “虞老板。” 苏白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追问：“像之前那个魔都电话号码升位后的简明对照表，你这还有吗？” “就是七位升八位，八位升九位的。” 虞青钱诧异，还是点头：“有的，我给你找找。” 他就在之前翻出“魔都电话六、七位号码简明对照表”的册子里，轻易地又翻出了类似的对照卡片： “小苏，你对这种杂项也有研究？拿去玩。” 虞青钱很随意地把卡片推了过来。 苏白也不推辞，道了声谢就收了起来。 这种老的对照卡，在古玩圈子里属于冷门中的冷门，又没有什么艺术价值， 价格比粮票还要更低， 只是不好找罢了。 “对了……” 虞青钱一拍脑门，从茶桌上拿出一个红木的老盒子，推开盖子，露出里面的金银戒指、玛瑙戒面之类的东西： “小苏，这是你刚才落在我店里的东西，我都给你收好了。” 苏白摇头，这回没收下，而是将虞青钱推过来的盒子再推回去：“虞老板，按古玩圈拉纤的规矩，怎么也要个成三破二，这些就抵了费用。” 虞青钱顿了顿，坦然道：“成，就占小苏你这个便宜。” 那些金银戒指、玛瑙戒面之类的玩意儿，价值一眼就看穿了，几千块上下的东西，虞青钱觉得没有推来推去的必要。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这会儿也从动不动几百万的震撼里回过神了，弹幕重新发得飞起： 【擦，我膨胀了，又是金又是银还有玛瑙，我居然完全想不起来还有这些东西。】 【主播大气呀，金的呀，说送就送了。】 【友情提醒下前面的，300万哦。】 【啊，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不懂就问，什么叫拉纤，什么叫成三破二……我怎么听不懂呢？】 苏白粗略扫一眼弹幕，回了有营养的话部分： “拉纤就是中介，介绍的意思。” “成三破二，是古玩圈里给中介费的通用规矩，没有特别说明的话，一般按这个来。”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成就是‘成了’，想卖的，卖成了，指的是卖家；破，是‘破费’，想买的，破费了，买成了，指的是买家。” “所谓成三破二，就是卖家给3个点的中介费，买家给5个点。” 苏白科普完，笑问虞青钱：“是这个意思？” 虞青钱点了点头，感慨道：“现在知道这些老规矩的人不多了，小苏你这个直播还是很有意义的，至少向更多的年轻人展示、科普了我们古玩圈，也教给大家知识。” 苏白笑而不语，虞老板这话就有点“花花轿子人抬人”的意思了，于是转移话题： “虞老板，您给找的买家，要到了吗？” 苏白有点呆不住了， 满脑子想着都是寻一个安静地方， 先把号码按照规律升到现行的九位， 然后一个电话打过去， 先把“无价孤品”买下来，落袋为安。 虞老板一愣：“小苏你这么急的吗？我寻了不少人过来一起欣赏你这几件宝贝，没那么快的。” “他们赶过来就要几个小时，来鉴定、议价，今天够呛能完成。” “不一起等宣威火腿炖熟了，咱们边吃边聊边等等？” 虞青钱热情地发出邀请。 直播间里，网友们积极地起哄： 【留下来，金钱腿，好东西来着。】 【留下来，留下来。】 【前面的怎么回事？我要看捡漏啊，想看吃东西，出门右转有吃播。】 【前面的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们是要看吃播吗？ 吃东西不得摘口罩，他们是想看主播男的女的，好看还是不好看， 他们下贱！ 另，我也下贱，主播你就从了虞老板。】 摘口罩是不可能摘的， 任务不完成，一个亿不落袋，坚决不暴露真身。 不然系统跑了怎么办？ 苏白无视了直播间里的起哄，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东西倒是不急着出，就是我想再出去看看还有没有漏捡？” 虞青钱到口一句“哪那么多漏”，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对这位来说，还真不一定。 他憋半天，憋出一句： “那，那好。” 第十五章 高古玉，琉璃器 苏白向着万选斋外走去。 即将迈过门槛时候，身后传来虞老板的声音： “小苏，你查收下。” 查收？ 查收什么？ 苏白拿出手机，看到了一条新的到账短信。 金额是250万。 “虞老板，这是……” 苏白诧异地转身问道。 虞青钱笑道： “这么值钱的四件宝贝，你就这么扔在万选斋了。” “小苏你做事这么场面，老哥哥也不能差事儿。” “刚给你打的250万，就算是预付款。” 不等苏白开口，虞青钱摆了摆手：“这四件青花瓷的价值你自己也知道，怎么也不可能低于250万的，没事。” “你就是捡漏，也是要用钱，先拿着用，晚点咱们再结算。” 苏白沉默了一下，拱手：“好，那就多谢虞老板了。” 直播间沸腾了： 【虞老板是个讲究人呐。】 【250万，说给就给了，也不怕有什么坑他没看出来，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这个朋友可以交，有钱他真给啊。】 【主播可以拿250万出去捡漏了，想到之前100，几万的，现在有几百万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真心换真心，场面换讲究，苏神也是个体面人呐。】 要不是口罩和眼镜遮挡，就能看到苏白脸上通红。 羞愧。 天知道苏白哪里是场面呐，纯粹是一门心思想着那个电话号码，完全没有心思放在青花瓷上。 也算是错有错着，误打误撞。 虞老板显然跟直播间的网友们想法是一样的。 突出的就是一个苏白苏神大气。 “那个……小苏……” 虞老板不太好意思地道：“有件事拜托下。” 他随即又找补道：“也不用特别去做什么，平时留心下就行了。” 苏白哭笑不得：“虞老板你就直说，什么事？” 虞青钱摩挲着双手：“其实我主要玩的，专攻的项不是钱币、瓷器这些。” 苏白点了点头。 这点看出来了。 虞青钱道：“我主要玩的是高古玉和琉璃器，这些价格虽然不高，回头市面上有看到合适的，还是多帮老哥哥留意一下，拜托拜托。” “你放心，肯定按市面价格不会让你吃亏……” 苏白打断道：“好，我会留心的。” “虞老板你留步，我再去逛逛。” 出了万选斋，门口炖着宣威火腿金钱部分的砂锅，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这会儿已经有浓郁的香味在冒出来，隔着口罩依然让苏白垂涎欲滴。 直播间里，网友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虞老板这是看重苏神捡漏的功力，拜托帮忙找宝贝吗？】 【确定不是看重主播的狗屎运？】 【什么狗屎运，分明是实力！实力！】 【不懂就问，高古玉是什么意思，很老的玉器吗？琉璃呢？跟玻璃有什么区别？】 苏白漫无目的地走在古玩城里，看着眼镜里不断冒出来的弹幕，回道： “高古玉，一般指的是汉以前的玉器，比如春秋战国的玉璧、玉琮之类，也包括类似良渚玉器之类的。” “琉璃嘛，说是玻璃也不错，古代叫药玉，在春秋战国乃至之前，都是高端珠宝。 比如跟和氏璧齐名的随侯珠， 就有说法指的是琉璃珠。” 苏白说完，弹幕里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高古玉和琉璃珠既然都这么老，2000年了，怎么虞老板还说价格不高？】 【就是，主播刚刚的青花瓷才几百年，就能卖好几百万呢。】 苏白的脚步停在一个摊位前，拿起一个玉壶春形制的瓷瓶，在手中端详着，同时道： “大家看这个瓷瓶。” “底足干老，呈火石红，釉面包浆自然，画的是蝙蝠纹，福禄的寓意，大开门的清三代瓷器。” “你们猜它多少钱？” 苏白问完，也不看弹幕，而是径直问摊主： “老板，什么价？” “。” “2000。” “还不够本呢，加点，加点。” “这样，我叫一口，2200，行我就拿走。” “不成不成，不够本呢。” 苏白放下瓷瓶，转身就走，边走边低声道： “我打赌他要叫我回去。” “一，二，三……” 刚刚叫到“三”，摊主在后面喊：“回来回来，给你了，不够本呐。” “包起来。” 苏白微信扫码转账，然后拎着简单包起来的瓷瓶，走远了两步，笑道： “大家看明白了吗？” 弹幕里成片的问号： 【清三代的瓷器，这么大的瓶子，才卖2200？真的假的？】 【主播这是又捡漏了吗？】 【你们知道他一定会喊你？】 【等等，这跟高古玉和琉璃啥关系？主播快给说说。】 苏白也不卖关子，解释道：“这个瓷器确实是真的，清三代的瓷器，虽然没有款识，但应该是雍正上下的。” “2200块都算是偏高了，真要砍价的话，2000块以内应该能拿下。” “为什么呢？因为它是民窑，画工也一般，款识也没有，就像是当时我们普通人用来吃饭的锅碗瓢盆，放了几百年，也就这个价格。” “那些真正高价的，我们追捧的古玩，即便是在当时，也是价格高昂，普通人难得一见的珍品，简单说，当时就很贵。” 苏白总结：“我是想说，价格这种东西，不仅是看年份的，还有其他的很多因素在产生影响。” “高古玉，琉璃之类的，年代固然久远，但价格其实也就那样。” “原因就是在玉质、雕工等等，前面我们不是说到乾隆工吗？那便是古玩玉器真正的巅峰了。” “高古玉现在价格确实是不高，有古朴的因素，也有没有炒作的原因，琉璃器也比较小众。” “不过其中精品，嗯……” 苏白摸了摸下巴：“依然是买不起系列。” 说话间，前面有一间快餐店，门面宽敞，看着也干净。 苏白摸了摸肚子：“这也快中午了，吃口饭。” “我先停下直播……” 话音未落，直播间里已是一片鬼哭狼嚎： 【不要啊。】 【我还等着捡漏下饭呢。】 【再播一会儿，还没看见这样的。】 【我才刚来，还没亲眼看到主播捡漏呢真的假的？】 苏白刚刚有点迟疑，就看到不远处角落里，一个裹着军大衣的老大爷，神情呆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老大爷的摊位上，各种大理石花纹的石球摆了大半个摊位。 “嗯？” 苏白观察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 第十六章 【活着才能氪】 【主播你给句准话呀，还捡不捡漏了？】 【下播的话，我也吃饭去了。】 【咦，主播冲那个摊位去了，难不成有好东西？看着不像啊！】 【那也叫摊位？】 【那也叫东西？】 …… 直播间里，弹幕刷得飞起。 粉丝们只看到苏白直愣愣地向着那个摆摊老头走去， 却不知道， 苏白的目标压根就不是那个老头，而是前方一片树荫。 树是白兰花树，拇指大小的花开满树，香气弥漫半条街。 刺眼的阳光经过繁茂枝叶过滤，在地面上打出了成片的光斑。 在树荫下乘凉的两个保安看来，那只是光斑， 在苏白的眼中，凑成了一篇文字： 【系列任务——活着才能氪——触发。】 【活着才能氪：今天也要好好吃饭哦。】 【任务说明：30分钟内，吃上一顿让人感动的午饭。】 【任务奖励：随机生存技能抽取。】 【是否接受：是\/否？】 苏白很有揉眼睛的冲动。 没等付诸行动，有风乍起，吹动白兰花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地上光斑便被揉碎了，再不成文字。 同时有飘香的白色花瓣落下来，落在苏白的手上、肩上。 迷人的香气，也没能让苏白的心情变好，一口老槽憋在胸口，不知道从何吐气。 神尼玛的“活着才能氪”， 系统你为了让咱氪金真是拼了啊， 还怕我死了是吗？ 还有， 什么叫“今天也要好好吃饭哦”， 喂，又不是美食视频，串频道了啊喂。 最让苏白郁闷的，无从下手的是任务要求。 什么叫“吃上一顿让人感动的午饭”？ 是美食动画里面， 那种一出锅就布灵布灵地放光， 吃了就会感动得泪流满面的那一种吗？ 苏白虽然怀揣200多万的巨款，但这个真吃不到。 挠了半天头，终究是选择了…… 当然是接受了！ 毕竟又没说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 完不成，那就完不成了呗。 苏白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点。 只是两个任务， 隐隐地就摸到了点系统任务及奖励的规律了。 虽然都跟氪金有关， 但两人任务其实是有明显区分的。 上一个任务“会赚才会氪”，从任务名到触发方式再到奖励， 本质上都是为了让韭菜茁壮成长，好更好地氪金； 这一个任务“活着才能氪”，一样从任务名到触发方式再到奖励， 突出的是一个活着。 韭菜死了，就不好收割了。 前者的奖励是赚钱的技能，后者的奖励是生存的技能， 系统将目的通过任务奖励表现得明明白白的。 苏白很想对系统认真地道谢：我谢谢你啊！ “会是什么生存技能呢？” “百毒不侵？恒河水当纯净水那种。” “不死之身？挨一刀就得快点跑医院，慢了到那伤口都愈合了。” “还是其他的什么？” 苏白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想想还是蛮期待的。 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任务介绍，想要看出有什么漏洞来或提示来， 漏洞或提示就没看到，苏白倒是看到了一片片的弹幕在刷过， 全是关乎前面摊位的： 【快别争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们没看到那个老头状态不太对吗？】 【是有点不对，这么大热天穿一件厚工装，脸色还苍白苍白的。】 【嘴唇上全是死皮，眼睛都是直的。】 【主播快去看看。】 …… 苏白神情一动，之前注意力全在任务提示上，还真没看得太仔细。 当时大致扫过一眼，也觉得不对，不过没来得及细看。 这会儿有弹幕提醒，苏白仔细看去，就看出了点东西。 首先老头身上穿的不是之前以为的军大衣，而是绿色的那种粗布老工装，厚实得跟棉衣似的； 其次老头所谓的摊位其实就是麻袋对折了一下垫在下面，上面摆着一堆婴儿拳头大小的石球，以及一些五颜六色的珠子、锈蚀的铜钱。 最后，老头的状态，如弹幕中所言，已经到了恍惚的地步了。 “大家不要急，我打听看看。”苏白摇了摇头，说完目光瞥到同样在树荫下，乘凉抽烟的保安，于是走了过去，客气地问道： “两位保安大哥，那个老头，怎么回事啊？看着不是很对劲。” “主播啊。” 一个年轻保安瞄了眼苏白挂在胸前的手机，看到上面直播间的画面，也客气地道：“那个老头吗？我看见好几天了，就一直窝在那里，也没人买他东西，一整天都不呆动弹一下的。” 他边上中年保安插了句：“平时还喝两口水，吃点干粮什么的，今天一整天我看他连滴水都没喝过。” “造孽啊不是，也没人买他东西就这么干坐着一天天的。” 年轻保安撇嘴：“就他买的那些石球，谁买啊，我小时候二元店里到处都有卖的，指定是被骗了，这里可能都出了问题。” 他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语气笃定。 苏白听完明白了，先是谢过了两位保安，又去边上小摊位上买了水，向着工装老头走过去。 “老爷子，来，喝口水。” 老头缓慢地抬头看了苏白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似地连连摆手：“不喝不喝，不渴的。” 紧接着，他用充满渴望的目光看过来，手上攥起一颗粉色的石球递过来，道：“1个100块，老板买一个。” 苏白摇了摇头，把石球推回去，水放到老头身旁：“不要，你喝水。” 直播间里顿时议论开了： 【这破石球卖100？太黑心了，不值得同情啊。】 【就是，没听那个保安说了吗？小时候两元店里到处都是，我小时候也见过。】 【前面的，你们嘴上积点德，老头肯定是不懂嘛，被骗了。】 【像主播这样就很好，给买瓶水，说不定就能救人一命。】 【光买水有什么用，主播还是劝他回去，哎，看着怪可怜的。】 直播间水出大片弹幕的时候， 苏白三言两语间，倒是摸出了老头不少底子。 “商城人呐，那挺老远的听说你们那里出将军，号称将军县呢。” 老头脸上第一次有了光，砸着满是干皮的嘴唇，还是没喝水，带着骄傲地说：“是哩，俺们那里是好地方啊，出大人物。” 苏白接着问：“那这些东西，是家里带来的吗？” 老头摇头：“不是不是，是买来卖的。” “找谁买的？我估计你是被人骗了。” 苏白寻思着怎么帮人一把，想到最后，还是只有点醒他。 古玩，玩的是人， 是人心， 但， 不是人命！ 第十七章 我冤枉他了 “没骗，没骗。” “好的这是。” 老头一脸认真地双手托着石球到苏白面前。 ……这哪好啊？ 苏白一阵无语，暂时放开“骗不骗”，“好不好”的问题，继续问道：“买的谁的？” “买的老师的。” 听到“老师”这两个字，苏白心里就叹息了。 这就是古玩圈版本的奶茶店。 赚钱的不是奶茶，是加盟费。 某些古玩圈里的混子，不好好买卖古玩，净骗这些外行的钱。 “听说你来好几天了，有卖出去过一个吗？” 苏白伸手点了点石球。 老人低下了头，捧着石球的手都垂落了下来 显然是没有。 “一个都没卖掉，你就没发现有问题吗？” 苏白痛心疾首：“你回家，你被老师骗了啊。” “没骗，老师亏本钱让给俺的。” 老头的神情认真又执拗。 苏白看着他的神情，到口的“石头粉压的”，“一文不值”，“你老师就是骗钱的”之类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只得叹息一声，起身向着白兰花树下走去。 直播间里的网友跟着看到现在，弹幕里就呈现出两极分化来： 【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真要有本事吃古玩这碗饭，像主播这样去捡漏不香吗？还老师教你，搞笑。】 【亏本钱让给你，他是你爹啊。】 【主播，这个剧本不行啊，写本子的人扣工资啊，哪有这么蠢的人？】 【前面的够了啊，老人家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家里没老人吗？】 【他就是被骗了，又没做错什么。】 【看这样子好心疼，好像我奶奶，被骗了怕被孩子说，就拼命地说服自己没被骗，然后被骗得更多……】 【咦，主播怎么走了？这就放弃了？】 【不走干嘛？老头也不听劝啊，没骗没骗，哎。】 …… 苏白当然不是就这么走了， 只是已经知道口头说服是没有用的了。 老头状态已然很不对了。 一整天的水米未进，再加上精神压力， 还有不敢面对现实， 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苏白重新找到两个保安，跟他们换了点现金，重新走回摊位前，弯腰掏出两百块递给了老头。 “老人家，这些钱拿去坐车，回家去。” 老头慌地站起来，忙伸手去推：“不能要，俺不能要你钱。” “你也不容易。” 苏白坚持着把钱塞老头手里，按着他手指头把钱握掌心中，再轻拍了拍： “回去后别再来了，也别再信那个老师了。” 老头嗫嚅了几下嘴唇，紧紧地握着钱，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划拉一下从摊位上抱起几个石球，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就往苏白的手里面塞。 “老板，这些给你。” 苏白伸手推开，摇头道：“这个我不要。” “拿去，拿去，200块你赔不了钱。” 老头很坚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喃喃重复：“你赔不了钱。” 苏白哭笑不得，再看地上原样放着的那瓶水，知道不收下东西，老头怕是不肯要钱。 “好。” 老头露出笑容，拿半片麻袋，把东西草草一包塞苏白怀里，还在重复那句“你赔不了钱”。 苏白无奈接过，说：“行，老人家你快喝喝水，再去吃个东西，一整天没喝水了？” “你前几天也是这么生扛着？” 老头这才拧开那瓶水的瓶盖，咕噜噜地一口就把整瓶水喝干了，摇着头，憨厚地笑。 这时，换了现钱给苏白后，跟过来看热闹的年轻保安插了一句嘴： “那倒没有，前两天他好歹还买瓶水喝，啃俩馒头什么的。” 中年保安补充：“今天老头是把钱给小乞丐了，连买瓶水的钱都没有，只能生扛着。” 苏白诧异地看了工装老头一眼。 老头憨厚地一笑：“俺看那娃儿可怜，讨不到钱挨打哩。” 年轻保安不屑地撇嘴：“都是骗子，这古玩城里多的是，我还见过当妈的带孩子来乞讨的。” 直播间里，本来在苏白给钱，老头一直强调“赔不了”后，风气产生了变化，有冷嘲热讽主播“圣母”的，有怒其不争老头“没救了”的，此刻全都沉默了下来。 沦落至此，还肯把身上最后一点买水的钱，给更可怜的小乞丐。 哪怕对方的乞丐是假的，老头的善心却是真的。 弹幕里风气一变，开始鼓捣着苏白多给老头点钱，有性子急的礼物都刷起来了，嚷嚷着让主播代付一下心意。 苏白也觉得，刚才的200元貌似给少了， 又怕给多了， 让老人家有错误的认知，真以为是卖古玩赚的钱， 来个重蹈覆辙，老命都得丢在上头。 苏白趁着两个保安帮着老头收拾行李——大包小包的编织袋，挪开几步，问直播间的网友： “大家说说，我用什么理由多给点钱，又要免得老头误解了。” 苏白将先前买来的玉壶春瓶放一边地上，空出手蹲地上解开破麻袋片，露出里面老头硬塞过来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指着它们道： “谁想出个好主意，这个就当谢礼了，包邮哦亲。” 【皮一下很开心吗？】 【想辙可以，那些垃圾还是算了，主播自个儿留着玩。】 【还包邮，这些破烂够邮费吗？】 【那个瓶子我就要了。】 苏白用手扒拉着那堆破烂，同时将眼镜对准它们，好让直播间的网友们看得更真切一些。 谢礼什么的自然是开玩笑的， 苏白还真只是皮一下，就在准备把剩下的现金也去给老头，再规劝一下他赶紧回家，别再出来的时候，眼前忽然花了一下。 “嗯？” 苏白钱都掏出来了，捏在手心呢，整个人突然就挪不动步子了。 那边，老头在两个保安的帮忙下，东西都塞编织袋里，就要走了。 网友们急得发弹幕催： 【主播发什么呆啊？人都要走了。】 【该不会不舍得钱，我们来，礼物刷起来。】 【前面的一看就是新粉，看我们主播，要看眉毛，看那小眉毛飞扬的。】 【靠，不是？！】 【不是？！】 …… 苏白的震惊，更甚于直播间里的所有人，就擦把眼镜摘下来擦个十遍二十遍的。 【物品：玉猪握】 【年代：西汉】 【……】 苏白将目光锁定在石球中间夹杂着一根十几公分长，圆柱形，有点像门把手一样的东西，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我冤枉他了？” “那个老师，难不成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第十八章 这也行！！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苏白给自己不自禁冒出来的想法逗笑了。 “我宁愿相信 男人与黄不共戴天， 女人嫌鞋子太多占地方， 也绝对不相信所谓‘老师’是好人。” “那……总不能是……” “……系统错了？” 苏白按捺住心思，飞快地看完了物品检测。 【物品：玉猪握】 【年代：西汉】 【描述：一件两千年前的玉猪握，上面沾着两个小时前的泥土，显然刚有人拿它当工具挖过土。】 【掌故：猪，六畜之一，在汉代是财富的象征。 玉握，汉代人死后握在手中下葬的陪葬玉器，左右手各一，两只一对。 玉猪握，象征着古人即便到了地下，也要握有财富的美好心愿。】 【价值：125万。】 【注：听说，有个马姓名人一直在找它……】 喂，拿西汉的古玉挖土是什么鬼？ 什么家底啊干这事！ 苏白有点怀疑人生，倒是看到关于“玉猪握”掌故之类的，还能情绪保持稳定。 这些在【古玩鉴定——博物i级】里面都有，只是高古玉相关的常识而已是。 直到看到估价，苏白飞扬的眉毛转为皱起。 不对劲啊。 高古玉市场一直不景气，不像明清玉器价格炒得那么高。 就算是汉代和田白玉璧，价格也比外行人想象的要低得多。 更何况是这一只玉猪握。 更更何况，这玉猪握还是单只的，并没有成一对。 125万的价值就离谱， 怎么得来的？ 或者说， 这样的冤大头哪里找？ 在线等，就挺急的。 “等等……” 苏白目光锁定最后的【注】，还是第一次在看到检测结果里出现这么一项，随后小眉毛再次挑了起来。 “明白了。” “原来是他啊。” 苏白明白所谓的“马姓名人”是谁了， 也知道这玉猪握能价值125万的原因了。 （马未都：你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苏白也就发呆了几分钟， 挑了几次眉， 直播间的网友们已经心痒痒得恨不得隔着屏幕挠过来了： 【苏神，我给你跪了还不成吗？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捡漏了？捡到啥漏了？】 【跟前面的跪成一排，万吨铜球。】 【这破摊位还能捡漏？我不信，我没疯，放开我。】 【主播我警告你，剧本也有点限度，取关的啊。】 【……】 苏白这会儿没空解释，匆匆对直播间的网友说：“等会儿跟你们说明。” 转身，快走两步，一把拽住工装老头的袖口。 这会儿，老头左右肩各背起一个编织袋，已经准备走人了。 “老板你？” 老头停下，一手放下麻袋，赶忙从兜里掏出攥得汗津津的两百块钱就要递过来。 敢情他以为苏白是要钱来的。 “不是，你收起来。” 苏白把他的手推回去，一指前方那家普普通通的快餐店：“走，我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我饱着呢，饱着。” “陪我吃个饭，一个人吃怪无聊的。” 苏白随便找了个借口，不由分说拉着工装老头进了快餐店。 快餐店挺宽敞，也挺普通。 苏白开始让老头点菜，老头推不过，半天捡了两个素的，萝卜和西蓝花。 “梅菜扣肉、烧鸭腿、红焖猪蹄……” 苏白索性自己点了几个肉菜，再拉着老头点上米饭，一边看着老头吃，一边唠嗑。 老头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后面越吃越快，话匣子也打开了。 老头姓朱，叫朱有功。 豫省商城县李集乡朱围子村人。 说起家乡，朱老头兴冲冲地说他们朱围子以前真是有围子，把地方围起来，就是他们老朱家的先人干的。 苏白默默地记下了地名，确保能找到后，话锋一转说到了正题： “老人家，你摊子上的东西，都是老师让给你的？” 朱有功恋恋不舍地放下吮得光溜溜的鸭骨——狗都不啃还要呸一口再走的那种， 肯定地点头：“是的哩，俺老师亏钱让给俺的。” 苏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握着玉猪握的手在老头面前摊开：“您再仔细想想，这个也是吗？” 朱老头眼神似乎不是很好，俯身凑过来细看。 他还没给出反应呢，直播间已经沸腾了。 【我就说，我就说了，苏神小眉毛一挑，那铁定是有漏。】 【靠，不是，那个老师，难不成靠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宁愿相信男人那张嘴，也绝对不相信那个老师能靠谱。】 【能拿那种石头粉压的石球忽悠人的，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新鲜的狗屎他都踩不到。】 【主播快说说，这个是个啥？】 【……】 苏白只来得扫了一眼弹幕，就听“啪”地一声响，朱老头拍着大腿：“这个不是，这个不是，俺给你换。 这个不值钱，你会亏钱的，你也不容易。” 他在工装上衣上下摸索着，结果一脸窘迫，没能掏出东西来。 苏白见状松了口气，就怕朱老头再摸出个石球来，到时是换，还是不换？ “换就不用了，我就想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老人家你还记得吗？” 朱老头点着头：“记着哩，前面俺看一个小乞丐可怜，要不到钱挨打，就把钱给她了。” “小乞丐好着呢，不肯白要俺的钱，就把她的玩具留俺摊上了。” 朱老头满脸羞愧：“那是娃儿的玩具，不值钱的，俺看她拿着挖土玩来着。” 直播间里【不是？不是？】的震惊弹幕成片地飘过。 来自小乞丐的玩具， 还是拿来挖土的， 是主播认为的漏？ “原来是这样。” 苏白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小乞丐的玩具，总比老师的善良，来得让人可能一点。 只是，什么小乞丐会拿西汉的古玉当玩具？ 怎么来的？ 苏白脑子里转着各种疑惑，随口跟朱老头闲聊，聊着聊着就提到他这么大年纪，怎么出来捣腾古玩。 朱有功用很平淡的，像是在说着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似的语气，说道： “老娘年纪到了，找了风水先生，一直没找到好的地埋，后来选中了隔壁李老四的地，他开价两万让给俺。” “俺儿子要娶媳妇，姑娘长得排场，也喜欢俺老儿，彩礼只要了八万块。” “俺就想出来把这钱挣回去。” 朱有功平平静静的一番话， 说了死者无处埋， 提了生者没钱娶， 偏偏又没有一点抱怨， 听得面前的苏白，直播间里的网友，齐齐动容。 【忽然好想哭怎么回事？】 【感觉好伟大，一辈子种地的老农民，为了老娘，为了儿子，一头扎到大城市，被人骗着捣腾古玩……蠢是真蠢，勇敢也是真勇敢。】 【主播帮帮他……】 苏白看了一眼弹幕，刚要说话，对面朱老头说得口干舌燥，伸手去端的汤喝，一不小心打翻了汤碗。 “哎呀~” 刷锅水一样汤洒在桌面上， 落入苏白的眼中， 排列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系列任务——活着才能氪：今天也要好好吃饭哦，完成。】 【任务奖励随机抽取中……】 苏白惊呆了， 心里面只有三个大字飘过： 这，也，行？！！！ 第十九章 【生存技能（弹弓宗师V级）】 【抽取结束】 【恭喜宿主获得：生存技能（弹弓宗师v级）】 【生存技能（弹弓宗师v级）： 七步之外，枪外； 七步之内，弹弓又准又快。】 满脸复杂的神色为口罩遮掩， 无语的眼神有眼镜遮挡， 只有一腔的无语，以及“来都来了”似的，抽都抽到了，总比没有好的自我安慰， 在苏白胸中翻腾着，无可阻拦。 这都多大人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 玩弹弓玩成了宗师，我骄傲了吗？ 苏白吐槽归吐槽，还是决定等会儿出门寻个卖杂项的摊位，买个弹弓耍耍， 好歹得试试，所谓的“七步之内，弹弓又准又快”是个什么样子？ 苏白对此，满怀期待。 以系统这种恨不得韭菜多长快长的精神， 为了保护韭菜的生存，好利于收割， 给出的技能应该不会差。 君不见， 古玩鉴定的博物就只有i级， 生存技能的弹弓起步就是宗师v级。 啧啧啧， 系统生怕韭菜死了没得割了的心思，昭然若揭。 苏白看完了，桌面上摊开的汤水也恢复了原样。 朱老头手忙脚乱地一阵擦，苏白起身又给他端来一碗汤， 一来一回间，倒也把系统任务怎么就突然完成了这一点想清楚了。 “任务要求是吃一顿让人感动的饭。” “我刚特意不拍自己，偷吃了一个鸭腿的事情，看来是让系统发现了。” “这么算的话，吃饭是完成了，感动的话……” 苏白翻了翻白眼，就突出一个无语。 “原来这个让人感动，不是指那种布灵布灵会发光，不管是看还是吃都很感动的那个感动。” “敢情，只要吃饭过程中，有人感动了就算啊。” “系统你为了不让韭菜死了，还真是蛮拼的。” 刚刚可不是有人感动了吗？ 朱老头将他这把年纪背井离乡捣腾古玩的时候， 直播间里感动得稀里哗啦，共情得不要不要的， 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 怪不得就任务就完成了。 “老人家你先吃着，不够再叫，我离开会。” 苏白在朱老头一阵“够了够了，都吃不完”的话里，出了快餐店。 在快餐店外几米，一处供人洗手，也供快餐店洗菜，有一排水龙头的洗手台处， 苏白驻足，掏出了玉猪握。 “大家认得出来它是什么吗？” “刚刚有老粉猜对了，它确实是一个漏。” 苏白顺手把除了玉猪握，老头摊位上的其他东西用麻袋片一裹，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直播间里一片催促的弹幕。 “我先让大家看看这件宝贝的真容。” 苏白打开水龙头，把玉猪握直接在水龙头下一阵搓洗。 泥土被搓下来， 直到冲下来的水澄清， 苏白重新把玉猪握举到眼镜前，让直播间的粉丝看得清楚。 洗去尘土后，这玉猪握终于展现了风采。 只见它有玉的光泽又有厚重的包浆， 刻痕简洁大方， 通体圆润， 末端呈憨态可掬的猪头模样， 整体像是一头猪被拉长了身子。 【哇！有点好看啊，呸，叫古朴。】 【居然是玉的！】 【这叫什么？是做什么用的？】 【重点呐重点，它值多少钱啊？】 苏白指着玉猪握开始解说： “这叫玉猪握，又叫玉握。玉握有其他造型，但汉代以玉猪握最为常见。 所谓的玉握，意思就是用来握在手里的，是汉代流行的一种葬器，一对两只，分别握在墓主人的左右手里……” “大家注意这种雕工，它叫汉八刀，是汉代玉雕的典型技法，不是指真的刻八刀啊，而是线条简洁大方，像是一个‘八’字。” “……” 苏白用简单的话，把玉猪握的用途、特点、掌故等讲得深入浅出， 最后才道： “这就算是虞老板想要的高古玉了。” “我也没想到刚出门就碰到了一件，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了。” “不过这件玉猪握，虞老板估计是留不住的，也没必要，它的价值虚高。” 直播间一片【你就说它多少钱】的弹幕催促下，苏白吐出了“125万”这个数字。 弹幕立刻变化，大片的【卧槽】刷屏。 中间夹杂着几个好学粉丝的发问： 【为什么虚高啊？2000年前的玉器啊，还这么漂亮，怎么就高了？】 【虞老板不像没钱的样子，就是虚高也能留下呀，主播是不是太武断了？】 苏白笑着解释道： “明清玉器，尤其是清乾隆中后期的玉器，确实是在材质和雕工上达到了古代的最高峰，这是它价格高的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就是炒作了。” “高古玉虽然年代久远，但市场偏冷，现在虽然有点迹象，但还没有被炒作起来，价格并不算高。” “这件玉猪握并不是同类玉器中的巅峰，又不成对，本来并不值太多钱的， 但架不住它上面有故事，还涉及到了古玩圈的一个名人。” 【故事可以卖钱是，主播的老套路了。】 【搬小板凳听故事了。】 【快讲个五毛钱的。】 苏白没有卖关子的意思，把玩着玉猪握，讲述了一个有关于它的故事…… 大约在三十几年前， 马未都曾经在一个古玩贩子的手上，花了1000块买了一块玉猪握。 三十几年前的一千块，不算小数目了。 这事让他念念不忘，懊恼不已，到几十年后在电视节目里，在出的书里还念叨个不停。 马未都倒没有打眼，那件玉猪握确实是件大开门的西汉老玉器。 问题是，当时马未都年轻啊，江湖经验也好，古玩火候也罢，都还差了口气。 这一买，就中了招。 马未都是当西汉古玉买的玉猪握，回去一查资料，才发现这玩意儿的真实用途。 那这东西就该是一对的，才有价值。 少了一只，就差点意思了。 他马不停蹄地回去找古玩贩子，古玩贩子说确实是一对，另外一只在他亲兄弟手上。 马未都就又去找了古玩贩子的亲兄弟，要买剩下那只玉猪握，那人狮子大开口，一副不愁你不买，不然你这件就砸手里的姿态。 最后，马未都只能认栽，没当那个冤大头，却也没能拿下成对的玉猪握。 从那以后，那只玉猪握绝迹古玩圈， 再也没在市面上，在马未都眼前出现过…… 苏白把玉猪握摊在掌心，展示给直播间的粉丝： “这，就是让马未都认栽的，消失的那一只玉猪握。” 第二十章 不使人间造孽钱 “肯定有人抬杠，说我凭什么认定这就是让马未都认栽的那一只？” 苏白直接来了个预判。 话音刚落， 有那手快的粉丝，还真把那话打在弹幕上了。 就很尴尬。 苏白没抓着不放，毕竟是亲粉丝，现在数量还少，就跟独生的亲儿子一样，得宝贝着。 等以后多了，那就是后娘养的，到时候再怼不迟。 “马未都马老师有一个私人博物馆，叫观复博物馆，也是我们中国第一家私立博物馆，就在首都的朝阳区，大家有空可以去看看。” “那一只玉猪握，就在观复博物馆里，网上也有图片，可以比对一下。” “这，跟那一只，就是一对的。” 苏白语气确凿。 就是没有系统的那句“注”，凭借“博物i级”的水平，在有得比对的前提下， 这事也没办法弄错。 直播间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主播说这只玉猪握价格虚高呢。】 【前面的谜语人自重啊。】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苏神想握着这个玉猪握， 不讲武德地敲马老人家一个大大的竹杠，真·脚踢南山敬老院。】 【也是，除了马老师，其他还真不会出这个价格】 【前面的说话真难听，这不明显是双赢嘛。 主播赚到了钱，马未都满足了心愿，再拿这事上个节目， 或者把这对玉猪握一卖，只会比主播赚得更多。】 【擦，还真是这样，古玩圈子的水也太深了。】 苏白看着弹幕，摇头道： “水深的地方可不是古玩圈，而是其他的……” “比如，这个玉猪握是怎么落到小乞丐手里，成为挖土的小玩具？” “你们不觉得里面的水要更深吗？” 直播间里的话题瞬间就被带歪了。 各种猜想， 各种可能…… 不住地冒了出来。 什么挖坟掘墓， 什么盗窃抢劫， 什么抛尸遗物， 什么真假千金， 什么误嫁豪门…… 总之，无论是悬疑还是惊悚，是豪门恩怨，还是狗血爱情，翻翻弹幕里全有。 苏白没掺和进讨论， 而是回了快餐店，再跟朱有功老爷子确认了住址， 最后委托前面那个年轻保安，付出了500块好处费，委托他把老人家安全地送上高铁。 顺带着，苏白还分别跟朱有功和年轻保安聊了聊那个小乞丐。 等送他们出了古玩城，直播间里还是吵成了一片，已经到了开始互相问候对方家人的激烈程度了。 苏白全程没有关直播，有没掺和吵架的冷静网友，还是猜到了一些： 【主播你把老头的地址确认那么多遍，我都会背了，商城县李集乡朱围子嘛，你是想干嘛？】 【我们苏神难不成圣母心发作，不好意思捡这漏，要把钱给老头送过去？】 【过了啊这就，虽然我也觉得蛮可怜的，回头再跑出来一次，怕是人都没了。】 【别回头了，就这回要不是遇到主播，看他那个精神状况，分分钟就是要出事的节奏。】 苏白沉吟着回道：“大家听郭德纲的相声吗？” 一句【以前的不错，现在的狗都不听】的弹幕，引得直播间很多人当起了复读机。 苏白笑道： “我也不怎么听，不过郭德纲有一句话说得挺有味道，我一直记着。” “他是这么说的……” “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 “这话的后半句是抄的，郭德纲抄得，苏白抄不得？” 苏白皮了一下，接着道：“换成我，这句话就该是—— 闲来捡漏古玩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我开直播，带大家一起体验捡漏的快乐，学习古玩的知识，中间赚点小钱钱当然是好的。” “但有些钱可以赚，甚至大赚，特赚；” “有些钱，至少嘛，得少赚一点。” 苏白点到为止，没有往下说具体怎么做，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 比如，这个玉猪握的来历！ 就算是这样， 格局一下子也上来了。 直播间里争吵戛然而止，一片【正能量主播】的叫好声里，礼物刷得飞起。 这时， 苏白在一处卖杂项小玩意儿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摊位上， 有17格的木制大算盘，有多层的大漆首饰盒， 有玻璃内画的鼻烟壶，有牛角高浮雕的梳子…… 总之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苏白蹲身下来，先跟看过来的摊主打了声招呼：“我上上手。” 摊主坐在马扎上揣着手，无所谓地点头：“拿起来看，看上什么再说话。” 苏白伸手拿起了摊位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 ——弹弓！ 弹弓是木制的颜色暗红，上面绑着材质不明，有点发黑的皮筋。 苏白对直播间说道： “大家看看这个，实木的弹弓，上面的筋也是原配的，这个倒是不容易，应该是清末民国，百八十年了。” 这番话顿时吸引了摊主的注意力，他终于舍得把揣着的手拿出来，殷勤介绍：“老板好眼力，这是晚清的弹弓，搞不好就是八旗子弟的玩意儿。” “玩意儿？玩具。” 弹弓不大，苏白握在手中正好，这小巧玲珑的样子，还真有点玩具的架势。 “多少钱？” “这个数？”摊主比划了个“三”的手势。 “300？” “3000！” “贵了，500，行就行，给你开个张，不行我就走了。” 苏白一边说一边起身，摆出一副“没好意思白看半天随口还个价”的姿态，脚都抬起来了，就差走了。 “行，亏本了啊，我给你包起来。” 这番讨价还价进度太快，直播间的网友刚反应过来，这头都成交了，不由纷纷发起了弹幕： 【亏本你会卖，我信了你的邪。】 【主播的一场直播看下来，古玩摊主的嘴，在我心中已经可以跟男人的嘴，女人的杯一样，完全不能信。】 【还以为我们苏神要玩什么套路，没想看真没一个没啥用的玩具啊。】 玩具？ 某弹弓宗师冷笑！ 苏白没让摊主包起来，就把弹弓握在手里，跟个手把件似地盘玩着，向着万选斋方向走去。 越走，越快。 这时， 直播间里的老粉才察觉不对： 【刚有人看到主播挑眉毛了没有？】 【挑眉毛就没看到，只是……这走得有点快啊。】 【呔，还不速速招来，是不是又捡漏了？】 第二十一章 和氏弹弓 苏白走出数十步，拐入小巷子里，这才停了下来。 有空理一下直播间的网友了。 “大家猜得没错，的确是捡了个小漏。” 苏白把弹弓拿到眼镜前，变换着角度，让网友们看个仔细，口中道： “天地良心，我本来只是想买个弹弓玩玩，没想到第一个拿起来的就是好东西。” 直播间里有人不信了： 【一个小弹弓，玩具嘛，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读书少，主播不要骗我，清末民国的弹弓我家就有，好几个，我爸找人问过了，压根不值钱。】 【前面的是不是都门杠成精啊，在这杠什么啊，听苏神科普不就完了。】 【……】 在直播间重新吵起来前， 苏白摩挲着弹弓，解释道：“我发现不对后，还想着会不会有坑，就像那个黄金底座，就试了摊主一句，结果……” “……他是真的不懂。” “其实刚才别说是3000，就是，这个弹弓我觉得也是可以拿下的。” 在一片【我不信，除非送给我】的弹幕中，也有人是真心求教、分析的。 直播间里，倒不全是乐子人。 【主播试探过摊主？我怎么不记得。】 【回忆了下，确实没有啊，主播就说了一句话，然后就问价了。】 【难道是……后面不会，主播补上。】 …… 苏白笑着道：“我当时说‘实木’的，‘清末民国’，摊主没反对，我就知道捡到了。 从材质，到断代，都是不对的。” “实木分很多种，柴木的也是实木，黄花梨也是实木，速生林的木头打的家具会叫实木家具，红木家具会直接叫红木，对？” 苏白晃了晃弹弓，凑近了，让直播间的网友能看清楚弹弓深厚包浆下透出的一抹红色。 “这就是老红木的，也就是大红酸枝。” “皮筋是后配的，应该是鹿筋和人的头发绞在一起制成的，传统的工艺，这个倒真是清末民国的。” “这个弹弓的本体，断代大致上跟这个玉壶春瓶差不多。” 苏白拿手点了点那把玉壶春瓶，“都是清中期，乾隆年间的。” “大家看，上面还刻了一个字……” 调整了一会儿角度，直播间的网友们终于看清楚了，在弹弓分叉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琳”字。 “这应该是弹弓第一任主人的名字了。” 苏白点到为止，没有再往下说。 如果真是“古玩鉴定：博物i级”，能看出来的差不多也就是这点东西 可苏白还有系统啊。 当时拿到手之后，真正让苏白下定决心一定要买下来，哪怕试探失败，摊主真的懂行，高价也要买的，却是系统检测出来的一个点。 【物品：弹弓】 【年代：乾隆中期】 【描述：包浆厚重，传世珍品，主体为大红酸枝木，皮筋为清末民国年间用鹿筋加人发绞成，在弓体上有一个“琳”字，乃是第一任主人的名字。】 【掌故：乾隆年间，有一对兄弟，兄从文，弟从武，幼年时便立志“兄在朝内为相，弟在军中为将”，兄长于是赠此弹弓给弟，纪念兄弟二人明心立志之日。 此兄弟二人成就极高，一人出将，一人入相，时人有诗云：擎天兼捧日，兄弟各平分。 弟一生戎马，一时名将，死后追赠一等公爵。】 【价值：300万。】 苏白当时看到这个检测结果，一声“卧槽”差点脱口而出，连后面300万的评估价值，都没有多停留看上一眼。 值300万的原因，已经非常明显了。 乾隆一朝，号称名将，死后追赠一等公，还有一个从文在朝为官的兄长，自家名字还是一个“琳”字的，只有一个人：和琳。 他的兄长叫——和珅！ 古往今来第一大贪官，和珅，和大人！ 苏白当时眼前噌地一下就冒出了王刚王老师那张笑容，差点就绷不住笑场了 好家伙，这弹弓居然是和珅少年时候，送给弟弟和琳，纪念二人立志出将入相的礼物。 想明白这点后， 苏白对弹弓300万的价值评估，就半点疑义都没有了。 弹弓是和珅、和琳兄弟的，这件事情，苏白想了想，终究没有在直播间里说。 毕竟证据只有“年代”和“琳”字，还是有点不足。 直播间里门杠成精的人又着实是有点多， 苏白索性就不费那个功夫了。 “捡个小漏，美滋滋，现在我们去给虞老板一个惊喜。” 苏白说完后，左手弹弓，右手玉壶春瓶，兜里揣着玉猪握，向着万选斋走去。 美滋滋的心情，只持续了一会儿。 很快，苏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这回不用说，直播间里的网友们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看主播这个镜头，怎么一直在看乞丐啊？哦，是想找那个小乞丐。】 【这不大海捞针嘛，古玩城里的乞丐，也太多了一点。】 【难道是这里人傻钱多速来？】 【前面的不懂了，这不就跟红白喜事不驱赶乞丐一个道理吗？讨个好彩头嘛。 古玩城里满大街都是想着有好运气捡个漏的人，碰上乞丐施舍俩钱，说不定就积累功德有好运气了呢。】 【这么想的人该不少。】 苏白看着弹幕，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之前没注意， 这会儿有心观察，便发现只是从当前地方到万选斋，短短几百米路，就碰上了二三十个乞丐。 老乞丐、残疾乞丐、小乞丐…… 多的是。 苏白暗暗摇头，叹息道：“看来想找到那个送玉猪握给朱老头的小乞丐是没指望了。” 万选斋，到了。 还是在门口，一抬眼，就对上了虞青钱虞老板惊愕的眼神。 虞老板正掀开炖着宣威火腿金钱的砂锅，拿着大勺子搅动呢， 看到苏白左手一个瓶，右手一把弹弓的架势，噗通一下，勺子掉砂锅里了。 好一阵捞。 “哎呀~” 虞老板手忙脚乱地把勺子捞出来， 一把拽过苏白，进了万选斋。 “小苏你果然是行运啊，这才多大点功夫，又捡着漏了？” 虞老板说着这话，神情忽然就有些恍惚，似乎在想着自个儿一辈子捡的漏，赶得上小苏一早上多不？ 苏白把玉壶春瓶和和氏弹弓先放到茶桌上，再把手揣进兜里去掏玉猪握。 虞青钱趴上去，先对玉壶春瓶上上下下一阵看，随即面露狐疑之色。 “不是它。” 苏白拿开瓶子，再拿开弹弓，“也不是它。” “是这个！” 苏白将握着的手摊开，露出玉猪握，笑道： “虞老板，你认识马未都马老师吗？” “这有一笔‘大’生意，要跟他谈一谈。” 第二十二章 救心丹 【这个“大”字，就用得很传神嘛。】 【可不是大生意嘛，要大大地宰上一刀的生意。】 【心疼马老师一秒钟……】 【……】 直播间里，网友们早知道苏白想干嘛，怎么干，嬉嬉笑笑看着热闹； 万选斋里，虞青钱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大，最后跟铜铃似的。 “不是？！ “这……是那只玉猪握？” 苏白看着虞老板眼睛里要伸出小手去抓一般的紧迫样子，赶忙将玉猪握递了过去。 危急时刻，也顾不得什么古玩不过手的老规矩， 生怕给的慢一点，虞老板就要上手抢了。 虞老板将玉猪握捧在手里，又是摩挲，又是轻嗅， 不仅是手和眼睛，嘴巴也不闲着，啧啧有声， 就跟吃到了国宴大厨做的菜，还配上了茅台80年的酒。 叫一个旁若无人， 主打一个陶醉。 【虞老板是真爱高古玉啊。】 【之前苏神捡漏的东西辣么好，也没见他这个样子，一直很儒雅的，形象崩了啊。】 【就没人觉得虞老板牛哔吗？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马未都认栽的那一只玉猪握。】 【好像是的诶，牛哔（破音）！】 …… “汉八刀，简洁有力。” “包浆醇厚自然，玉猪憨态可掬。” “是它，是它，错不了。” 好半天，虞老板终于满足地把玉猪握紧紧地握在手上盘玩着，抬头道： “就是马老求而不得的那一只。” 苏白比一个大拇指：“虞老板你好眼力，都不用上手就认出来。” 虞老板摇了摇头：“满古玩城，一块板砖砸过去，十个有九个是吃古玩饭的， 可是， 干一行爱一行的有几个？” 他拿手指头指了指自个儿：“我算一个。马老的观复博物馆还是去过的。” “一眼看出来算什么，我怎么说也是亲眼见过它兄弟的。” 苏白扶了扶眼镜，语气迟疑：“那个，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它们不是兄弟是夫妻呢？” “呃……” 虞老板带点自矜的表情当场就僵那了。 这玩意儿，还真不好分公母啊。 “咳咳咳……，说正事，别逗闷子啊。” 虞老板将玉猪握托在掌中，终于有心思问上一句：“这宝贝，你是在哪寻摸出来的？花了多少？” 苏白挠头，然后比出了一个“2”来，：“说来虞老板你可能不信……” 虞老板有不祥的预感，试探地问：“20万？” 苏白摇头：“高了。” 虞老板再问：“2万？” 苏白再摇头：“还是高了。” 虞老板手捂胸口，声音短促：“2000？” 苏白先摇头，再低头，没忍心看虞老板受不了刺激，随时可能背过气去的表情。 只听一个颤声：“总不能是200？” 苏白抬头：“那不能。” “呼……” 虞老板长出了一口气，将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古色古香的药瓶子揣了回去。 他这个动作刚做完，苏白便给出了答案：“我还请吃了一顿饭，嗯，快餐。” “呜……” 虞老板赶忙把药瓶子又拿了出来，拔出塞子，扔一颗到嘴巴里。 苏白贴心地给递过去一杯冷茶。 虞老板也不管冷热，端起来就灌。 等他放下茶杯，苏白小心地问道：“虞老板你刚吃的是……” 虞青钱没好气地道：“救心丹。” 苏白：“……” 直播间里的网友直接笑不活了： 【主播求求你了，做个人。】 【瞧把人家孩子吓的，救心丹都吞了。】 【差一点，主播你就要跪在地上求虞老板不要死。】 “咳咳~” 苏白也觉得有点不像话，赶紧平铺直叙地把捡漏的过程说了一遍。 虞老板听完，表情相当之复杂。 “那人……那摊位……我早上来开门的时候见过。” “我怎么就不停下来看一下呢，看一眼就够了啊。” 苏白深表同情。 但也理解。 就那摊位上堆着的石球，但凡是一个有点古玩常识的，脚步都不带停的。 “哎，命啊。” 虞老板珍惜地又摸了摸玉猪握，叹息：“小苏你让我联系马老是对的。” “这宝贝，还真得找他。” “我收着不合适。” “打算开什么价？” 苏白不带任何花头的，直接报出了系统评估出来的价值：“125万。” “不还价。” 虞老板古怪地看了苏白一眼，道：“你确定不是在内涵马老二百五？” 苏白坚决否认：“那不能够。” “他只会比我赚得多。” 虞老板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我跟马老有一面之缘，有他的联系方式，我直接打给他他。” “还有，那套青花瓷的买家也快到了，小苏你等一下。” 说完，虞老板坐回茶桌后面开始打电话。 闲着也是闲着，苏白百无聊赖地在店里又逛了起来。 之前看过一次， 店里博古架上摆着的，看着精美绝伦，打光也恰到好处，个个国宝架势， 却基本都是现代工艺品， 有些算得上老的，大半也是清末民国，以及一些建国后外贸瓷。 只是标价也不夸张，千儿八百足以抱走的那种。 苏白重新逛了一圈，无视了直播间里水友“捡他漏”的呼喊，只是用欣赏的态度，倒也赏心悦目。 兜了一圈回来，在一座典型的民国风座机前驻足了下来。 这不是古玩，只是个古风的，真正能用的固话。 苏白迟疑了一下，有些按捺不住，拿起话筒，唤了一声：“虞老板……” “对对对，125万，客人说没得让了，马老你看……” 虞青钱一边说话，一边对苏白点头，意思是尽管用。 苏白深吸一口气，将按照规则还原出来的号码拨了出去。 一秒，两秒，三秒……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呼……” 苏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面露轻松笑容。 没人听好啊。 总比……空号好。 苏白就怕的是按照号码打过去，那头已经是空号，那就真的抓瞎了。 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功夫。 不过多少功夫都是值得的，毕竟电话那头，关系着苏白完成系统任务的最大希望，一件——无价孤品！ 心情大好下，苏白拿起博古架上一件琉璃盏欣赏了起来。 系统检测结果说明，这是一件民国的仿品，仿的是汉代琉璃盏。 冷不丁，虞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苏对琉璃器也有研究。” 苏白老老实实地摇头。 “来来来，我给你说道说道。” 虞青钱瞬间来了兴致，眼睛都在放着光，拿出一本册子，兴致勃勃地在苏白面前打开。 “你看这个琉璃璧，精美，是不是很像现代的？它是战国的……” 苏白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迫听了一耳朵的什么“龙凤佩”，什么“出廓壁”。 ……他是真的热爱啊。 苏白看着几次打断都没成功，足足说了十分钟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的虞青钱，不由得感慨。 古玩收藏能蔚然成风，除了金钱游戏，也少不得这样的热爱在里面。 “我找了好些年，一直没有缘分入手一件真正的战国琉璃，哎。” 苏白看着虞青钱情绪陡然低落，扼腕叹息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佩服。 “交给你了，小苏。” 虞老板话锋一转，眼巴巴地看向苏白：“等下聊完青花瓷，你再出去转一圈，给我寻摸一件战国琉璃回来。” 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苏白哭笑不得，只能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心里其实半点信心也无。 这是说寻摸，就能寻摸的吗？ 系统只能检测，又不能凭空生出来…… 苏白腹诽着，倒是想起系统一直没有激活的第三个功能。 通过系统眼镜，在“扫描”、“检测”之外，还有第三个功能“搜索”一直处于灰色不可使用状态。 不知道完成“从100块到1个小目标”的任务后， 它会不会激活，又有什么用？ 苏白想着想着，悠然神往…… 第二十三章 陈小姐 “对了，差点忘了。” “马老同意你的报价了，125万。” 虞青钱冷不丁地开口。 ……这是能忘的事？ 苏白看了虞青钱一眼，确认了眼神，就是故意的。 报复心真重。 不就让你吞了颗救心丹吗？ “钱已经打到你卡上了，查收下。” “这边补个手续就行了。” 虞老板闹归闹，正事上不含糊，带着苏白回茶桌前，三两下就把合同搞定了。 这头钱也已经躺在账户里面了。 苏白查完帐，心情有点好，就是有点小遗憾。 本来还以为可以认识下马未都呢， 不过想想也理解， 马老肯定不愿意认识一个刚敲了自己竹杠的人。 想认识他老人家， 怕是得等到……下次敲竹竿的时候了。 苏白正在心里自娱自乐，下一秒虞老板一句话就跟当头冷水一样，差点没浇个透心凉： “对了，我们刚说到哪来着？” “想起来了，小苏，我再给你说说蜻蜓眼琉璃珠，我跟你说这个……” 苏白一瞬间脑子空白，两眼发直，只有一个念头化为声音在振聋发聩： “还！来！” 听到“琉璃”就想吐了好不好？ 我就是捡漏的， 没有你那个热爱啊。 求放过。 就在苏白准备假托直播间粉丝不爱听之名，让唐僧莫念咒了， 万选斋的门被推开。 一行人鱼贯而入。 虞青钱住口，起身。 苏白也扭头望去。 一马当先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女人，一身小香套装，挎着爱马仕，进屋摘下墨镜，随手递给了身旁的随从。 随从有两个，一男一女，一老一壮。 老的是个男的，穿唐装玩核桃；壮的是个年轻女人，身高一米八，肤色古铜。 之前虞老板带苏白进来时候，可是顺手合上店门，在古玩圈里，这就有点“请勿打扰”的意思了，表示里面有交易。 这还大摇大摆，连门都不敲的直接推门而入， 这人不是愣头青，就是有所倚仗。 苏白马上排除了前者。 因为虞老板已经伸出双手迎了出去： “陈小姐，你来得好快？” 他又跟唐装老人点头致意：“李老，又要辛苦你。” 李老笑而不语。 陈小姐伸手跟虞老板握了一下，轻声道：“马上就要赶飞机去新加坡给叔叔过寿，礼物却还没准备好，这不是心急嘛。” “虞老板，你说的那套万历皇帝御用的青花瓷，还在？” 虞老板伸手一引，头前带路：“自然是在的，对了，这位就是货主小苏，那套官窑的万历青花，就是小苏慧眼在市场上捡漏得来的。” 陈小姐冲着苏白点了点头，没有寒暄的意思，随即带着人跟虞青钱前往里屋看瓷器了。 直播间里，弹幕里一片惊叹： 【这个女人，气场好强。】 【一看就不差钱，还自带鉴定师，随身有保镖，哇，天龙人吗？】 【富二代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佩服苏神这样白手起家，一早上就能捡漏一套房的。】 【管他们什么二代，我们凭本事吃饭，该卖多少卖多少，有什么不一样的？】 苏白连忙纠正： “还是不一样的，富二代，可以卖多一点钱。” 【主播还得是你！】 弹幕里，一水的复读机。 这时候，虞老板领着陈小姐又出来了，在茶桌前分宾主落座。 虞老板口中的李老则还在里间，显然负责鉴定的主力就是这位李老。 虞青钱一边泡茶，一边口头问候陈小姐的叔叔，每当提起这个“叔叔”时，陈小姐都会下意识地绷紧后背，有点正襟危坐的意思。 一副大户人家做派。 苏白戴着口罩，既不能喝茶，也不好掺和聊天，百无聊赖地盘玩着拎了一路的清三代玉壶春瓶。 “虞老板，可以准备合同了。” 陈小姐应酬了几句后，开口道：“就按你说的，300万。” 虞青钱一边打印合同，一边笑问：“不等李老鉴定完？” 陈小姐摇头：“我信得过虞老板，带李老来只是走个过场，有个交代罢了。” 真也好，假也罢，至少这话让人听得舒服。 虞老板眯着眼，笑着去打印合同了。 陈小姐扭头对苏白点头：“小苏你好，你的青花瓷很漂亮，谢谢你愿意让给我。” 几句话下来，苏白还没反应，直播间里风气倒是一边倒了。 【这该死的得体啊。】 【我对不起我的阶级立场，居然觉得这个富二代挺好。】 苏白瞥了眼弹幕，倒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笑回了一声“不用”，继续把玩玉壶春瓶。 这下，终于引起了陈小姐的注意。 “这是什么宝贝？也是小苏你捡漏来的吗？” 苏白伸手在玉壶春瓶上摸着，介绍道：“清三代，也就是康、雍、乾时期的玉壶春瓶，只是民窑的，称不上什么宝贝？” 陈小姐疑惑地问道：“那小苏你买来是？” “对照！” 苏白睁大眼睛，仗着有眼镜阻隔，肆无忌惮地说着瞎话： “我是个古玩捡漏主播，买这个清三代的民窑，是对照那三个明代官窑的青花瓷器，给粉丝们讲解。” “两个档次的东西放在一起，一目了然。” 直播间里，弹幕里都是问号： 【？？？？】 【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 【我怀疑主播是在忽悠人，想骗富二代多花钱。】 【前面的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陈小姐沉吟了一下，问道：“多少钱？” 苏白说了实话：“我就2，3000块买的。” “，让给我。” “好。” 苏白直接把上一秒还爱不释手的玉壶春瓶，径直摆到了陈小姐的面前。 “虞老板。” 陈小姐唤了一声。 虞青钱点了点头，在打印的合同上，金额从300万变成了301万。 就这么干脆利落。 这波骚操作，直接把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都看呆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还真富二代就多卖一点钱啊。】 【主播一点都不膨胀，300万赚，万儿八千的也不嫌少，吾辈楷模。】 【主播，还得是你。】 【请收下我的膝盖。】 苏白目的达成，美滋滋地等到账。 很快，51万到账。 加上虞老板预付的250万，301万到齐。 李老也抱着虞老板装备的锦盒，从里间走了出来。 陈小姐雷厉风行的范儿显露无遗，马上起身告辞，并交代： “李老，把东西给小雷拿着。” “这个古玩城管理不行，刚刚那些小乞丐横冲直撞的，让小雷拿着稳妥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乞丐？ 苏白在起身相送时候，顺口问道：“陈小姐是在哪里遇到小乞丐的？” 陈小姐没太在意，随口给出了位置。 “会是那个小乞丐吗？” 苏白若有所思地想着。 虞老板在边上道：“小苏，这位陈小姐的叔叔喜欢古玩，为了讨他欢喜，家里的小辈都成了大买家，尤其是这位陈小姐，以后机会还可以多打几次交代。” 苏白好奇地问：“她叔叔是？” 虞老板道：“前首富，后来常住新加坡，过桥生意做得很大。” “……哦。” 苏白并没有听懂，就一个学生，哪里知道什么前首富后首富，过桥还是过路的？ 本就顺口一问，也没在意，心里还挂着小乞丐的事，便向虞老板告辞。 “小苏你可记得我的事啊。” 虞老板将苏白送出万选斋，目送其背影远去。 随后，他摸着下巴，想起苏白前后捡漏的经历，越想越是心痒难耐。 快步回店里在茶桌前坐下，虞老板笨拙地打开直播软件，开始搜索： “直播吗？看看，我得看看。” 第二十四章 古玩城战袍 “果然是想多了……” 十分钟后， 苏白背对巷子口，叹了口气。 陈小姐说的，小乞丐横冲直撞的地方，不仅没有小乞丐，连地摊上玩意儿的质量都乏善可陈。 一眼新的那种。 东西还重复得可怕，搞不好都是jdz樊家井那边同一家店铺进的货。 苏白连开个扫描，试图捡个漏的心思都起不了。 这头的百无聊赖， 并没有能影响直播间那头粉丝们的热火朝天。 【主播，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别动，镜头对准了，千万不要晃。】 【对头对头，听前面的，不要晃，我截个图。】 【啧啧啧，今年份的屏保有了，某些网站的会员可以不用交了，这个就够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流着口水看直播？】 【lsp们都死开啊，好恶心，别影响我看衣服的细节，集美们找到同款了吗？】 【前面的姐妹，我还在找，找到后分享链接，闭眼冲啊，泰裤辣。】 【啧啧啧，这不比捡漏好看？】 【……】 弹幕看得苏白一头雾水，满心的不服气。 有什么比捡漏好看的？ 一进一出，少则万儿八千，大则几百上千万， 难道不让人血脉贲张吗？ 看在满屏刷过的礼物份上，苏白还真保持了镜头不晃，然后聚焦了一下目光向前望去。 “嘶……” 倒抽了一口凉气同时，苏白算是明白直播间里不管男的女的，究竟在叫唤啥了。 好，是我输了。 对某些禽兽来说，还是这个更让人血脉贲张一点。 一个身材高挑，该瘦的地方瘦，该胖地方胖的女人，正是风韵动人的年纪， 穿着一件桃红色无袖抹胸吊带连衣裙，拎着同色小箱包， 挽着一个个儿还没她高的秃顶老男人，款款地走了过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红花很红很润，绿叶也很绿很枯。 整条街面上，上至站着的客人，下至坐着的摊主，无论男女，目光都跟遇到了吸铁石一样，牢牢地被吸着走，带动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直到女人摇曳着身姿，走出了视线范围。 “哎~” 无数声叹息同时响起，汇成了在户外都清晰可闻的遗憾，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随后，跟被按下开始键似的，讨价的讨价，还价的还价，一切恢复了正常，只是多少都带着一点心不在焉。 【报告主播，我刚把视频截下来，发到其他账号，其他平台去了。】 【我也干了！】 【女人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牛粪很有钱？】 【lsp接着死开啊，小红书上的集美了已经给那件衣服取名字了——古玩城战袍！】 【有淘宝卖家在号召拼车了，马上就出同款，集美们冲鸭……】 苏白看得目瞪口呆。 神踏马的“古玩城战袍”， 好好的捡漏直播，居然靠着这个出圈了不成？ 画风无可救药的歪掉了呀。 就在这时候，一条弹幕冒出来，终于把话题重新吸回了主播的身上。 【苏神是男的，鉴定完毕！】 【呸，女的，女的，我家苏神才不是臭男人。】 【你们似不似瞎，刚刚主播眼睛都焊女神身上了，这能是女的？明显是男同胞嘛。】 【呸呸，我女的，也苏神在一起看呀，不过集美们是在看战袍，跟你们这些lsp不一样。】 【看主播的手又瘦又白的……一定是男孩子！\/狗头保命】 【前面的友军对不住了，我四十米的大刀没收住。】 【男的！】 【女的！】 【主播出来挨打……不对，是出来澄清一下。】 苏白眨了眨眼，镜头对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脸，果断地摇头： “按之前说的，完成了任务，我就摘眼镜去口罩，跟大家面对面，聊聊天。” “不要急，很快的。” 苏白说完，直播间里弹幕发得愈发的火热了： 【任务？靠，我差点忘了还有任务这回事。】 【提醒下大家，苏神可是说要用一百块，赚到一个亿哦。】 【这怎么可……咦，这才多久，就赚了几百万了，第一桶金是最难的是常识啊，这么想还真未必没可能。】 【虹桥古玩城要被薅秃了！哪来的一个亿。】 【苏神又没说逮着虹桥古玩城这一只羊薅，回头就换战场了嘛。】 【好像也是……】 【亲眼看到有人白手起家赚到一个亿，想想还挺激动的。】 【不行，我要让我那些大冤种兄弟们来一起看。】 【不行，我要让我那些塑料闺蜜们来一起看。】 苏白正要鼓励粉丝们这种自主引流的行为，毕竟是成熟的粉丝，要会自己拉人头了嘛， 不曾想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衣角被拽了一下。 “有贼？” 苏白下意识地想捂钱包，随即反应过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 谁出门还带现金， 手机又在脖子上挂着假装直播呢， 扒手们都被饿死了好不好。 苏白定下心，低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圆滚滚、怯生生的大眼睛。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拽了一下衣角后就跟触电似的缩回手，在苏白看过来的时候，才双手捧在一起，嗫嚅着嘴唇，想要乞丐又不敢的小可怜样子。 小乞丐看上去就四五岁的样子，身高不到一米，瘦得有点脱相，愈发显得眼睛大。 【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乞讨啊，好可怜。】 【呜呜呜，孕妇看不了这个。】 【奶爸也看不了。】 【前面的别自作多情了，没听前面那个帅哥保安说的吗？很多都是当妈的带着孩子来要钱的。】 【tui，畜生！】 【主播给他点钱吃饭，瞧给孩子瘦的。】 【说不定这个就是给朱老头送玉猪握的小乞丐呢，结个善缘，说不定他也送你点啥。】 【哪有辣么巧，前面的为了忽悠主播给钱也是蛮拼的。】 苏白从善如流，掏出了之前找年轻保安换的钱后，剩下的那点零钱，叹息一声放到了小乞丐的手里。 小乞丐把钱包在小手里，冲着苏白深深地一鞠躬。 还挺有礼貌。 苏白还想给他个摸头杀，就见小乞丐飞也似的跑了。 下一秒，呼啦啦地一大群小乞丐围了上来。 上至八九岁，下至岁， 有男，有女， 全是脏兮兮样子，一声声“老板行行好，给点钱”，“我好几天没吃饭了”等等的乞讨声化为声浪，差点没给苏白拍地上去。 看到这一幕，苏白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这古玩城里的小乞丐，也太踏马多了。 光眼前就一二十个。 这上哪找送出玉猪握的那个啊？ 【刚谁叫主播给钱的，出来挨打。】 【乞丐就是这样，给了一个，后面就会围上来一群，都是有团伙的。】 【跟峨眉山猴子似的。】 【这年头好人就该让人用枪指着吗？】 粉丝们义愤填膺，苏白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拨开小乞丐们走开了。 【哎，主播怎么走了？那些都是孩子呀，给他们点钱怎么了？】 【就是，主播都赚那么多钱了，分孩子们一点怎么了。】 【呸，圣母啊这是。】 【恶心坏了，吾羞于这等人同在一个直播间，必须得看战袍女神洗洗眼睛。】 苏白没心思去管吵成一团的直播间，皱眉地看向前方。 那里，没要到钱散开的小乞丐们，把最开始的小男孩围住。 没过几秒钟，小男孩就被推倒在地，刚刚拿到手还没焐热的钱也被抢走了。 小男孩爬起身，用手背擦着鼻血，居然没哭，只是低着头，孤零零地向着旁边走去。 整个人蜷缩在墙角，默默地掏出弹珠，自己玩耍着，与那些抢钱的小乞丐，呼啦啦的聚成一团呼啸来去，嬉嬉闹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男孩选的位置，边上就是几处没生意的摊位，有大人在，那些小乞丐们就不太敢再过来欺负他。 聪明得让人心疼。 苏白摇了摇头，就准备离开去买瓶水买点吃的，给这个小男孩。 钱是不能来给了。 给了也是被抢去。 从小男孩面前走过，从几处摊位前走过， 区区一个早上就养成的良好习惯，或者说职业病使然， 苏白目光一扫，捎带着开启了“扫描”。 一串数字在眼镜上冒了出来： “5元、10元、2元、01元、80元、元，100元、90元……” 苏白一个急刹车，愕然转身…… 第二十五章 蜻蜓眼，如所愿 苏白连忙盯住扫描结果， 细看！ 明晃晃的80万！ 这是什么概念？ 那几件疑似万历皇帝用过，明代官窑的精品青花瓷，平均单价也就80万。 虞老板明明很喜欢，却没留下而是去敲马未都竹杠的玉猪握， 别看卖了125万， 但凡换个人，买家不是马未都， 大概率也是卖不到80万的。 这些摊位上，有价值80万的大漏？ “我怎么就不信呢？” 苏白瞪大了眼睛，来回扫视了几眼， 随后摇头，陷入了沉思。 每一件都嘎嘎新， 让人连看第二眼的兴趣都没有。 苏白不死心，在几个摊位前，来回巡视。 前面还拿起一二细看，后面嫌麻烦，见面先丢一个“扫描”。 一串一位数，两位数的估值冒出来，让苏白心不住地往下沉去。 等来回踱步到第三趟，苏白连摊主们屁股下面的马扎都不忘丢一个“扫描”过去，生怕漏过一个朝奉箱椅。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了。 前后十分钟折腾下来， 苏白不仅吸引了那些摊主们的注意力，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也察觉到了不对。 【主播不对劲儿。】 【有没有眼尖的说一声，苏神刚才挑眉了没有？】 【挑眉就没看到，皱眉就一直是。】 【我赌一毛钱的，苏神肯定是找到漏了，憋着坏，准备怎么骗过来。】 【古玩圈的事，能叫骗吗？】 苏白这会儿没心思理弹幕，也不再无谓地来回走着，摸着下巴冥思苦想。 最开始那个扫描是怎么扔的？ 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颗弹珠滚过来，碰到苏白的鞋尖停了下来 苏白抬头一看， 之前那个小男孩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指了指弹珠， 没说话。 苏白注意到，从刚才乞讨，到现在要回弹珠，小男孩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哑巴吗？ 苏白压下心里的烦躁，蹲下来捡起弹珠，准备还给小男孩。 “嗯？” “不对！” 苏白心中灵光一闪： “我刚扫描的确实是那些摊位。” “可是，摊位附近还有一个人，我漏掉了。” 苏白紧紧地盯着小男孩看。 这个小男孩，为了不被其他小乞丐欺负，一直窝在摊位附近玩弹珠。 那一发“扫描”，也是包括他，以及…… 苏白看向掌中的弹珠，默默地就是一个“检测”。 【物品：蜻蜓眼琉璃珠】 【年代：战国】 【……】 苏白本能地手一握，把蜻蜓眼琉璃珠紧紧地攥住了。 就是它！ 蜻蜓眼！ 战国琉璃珠。 苏白想没印象都不成，不久前虞老板在耳边絮絮叨叨得让人想喊救命，说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就是他！ 苏白目光灼灼地看向鼓足了勇气，伸着手靠近过来的小男孩。 “玉猪握，也是他送给朱老头的。” “拿战国琉璃珠当弹珠玩，用西汉玉猪握挖土玩， 这么豪横的小乞丐， 全国可能都没有第二个， 不可能连续出现在小小的一个古玩城里。” 理性上把逻辑盘清楚了， 感性上苏白还是不敢置信。 这大海里，还真就捞出针了。 “想要吗？” 苏白带着笑意，将蜻蜓眼琉璃珠在小男孩面前晃了晃。 小男孩怯生生，又气鼓鼓的，终于开口： “还，我！” 会说话？ 苏白眼中露出惊喜的光。 小男孩说话时候显得很艰难，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但咬字清晰发音标准。 苏白学着他的样子，摇头：“不，要。” 小男孩眼睛都红了，倔强地仰着头：“我，的。”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被苏白突如其来的骚操作都给惊呆了： 【传下去，着名捡漏主播抢劫小男孩弹珠，是道德的崩塌，还是人性的沦丧。】 【主播你好闲，逗小孩子玩呢。】 【快把弹珠还给人家，你好好捡漏，我给你打上一车弹珠，随便玩。】 弹幕里说什么的都有，一概没有得到回应。 在骗得小男孩靠近过来后，苏白近距离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子后，心中猛地一沉。 此前找到小乞丐的喜悦，见到蜻蜓眼琉璃珠的震惊，一概消失，眉头皱起就再没松开过。 “小乞丐走开啊，别打扰我做生意。” “有没有人管管啊，信不信我找市场保安给你们赶出去。” 最近的摊主本来满怀期待苏白过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准备狠狠宰一刀。 没想到因为个小乞丐，肥羊居然没再看他摊位一眼。 立马就不干了。 摊主冷不丁地一声吼吓得小乞丐一跳， 他本能转身就要跑，又舍不得弹珠，迟疑着要哭了。 苏白不满地瞪了摊主一眼， 随即，看着小乞丐的眼睛，语速陡然加快： “小朋友，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许愿游戏！” “你把它借给我玩一会儿，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 苏白摊开手掌，露出掌心的蜻蜓眼琉璃珠， “……什么愿望都可以哦。” “我，一定帮你实现！” “好吗？” 苏白紧紧地盯着小男孩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在里面看到了光。 小男孩用力地点头，再飞快地摇头，突然伸手从苏白掌中把蜻蜓眼琉璃珠抢了回去。 苏白：“……” 正失望间，就见小男孩以更快的速度从兜里面掏出了另外一颗大上一号的弹珠，放到了苏白的掌心上。 【物品：蜻蜓眼琉璃珠（主珠）】 【年代：战国。】 …… 【价值：500万！】 “卧槽！” 苏白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回，家！” 小男孩话音刚落， 一个中年妇女健步如飞地跑过来，一把拎起小男孩夹在腋下，脑袋朝着背后，屁股朝前。 “啪啪啪！” 抬手就是几巴掌。 “该怎么说？！” 中年妇女怒吼道。 “妈，妈。” “我错了。” 小男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中年妇女歉然地冲着苏白点头，再跟摊主接连道歉， 然后一路数落着，就这么将小男孩夹在腋下走了。 走出数十米，小男孩还在死死地盯着苏白。 苏白缓缓地起身。 迎着小男孩的目光，轻声道： “好的。” “如你所愿。” 直播间里，一片声讨，恨不得隔空把那个中年妇女咒骂到绝经。 【什么人呐，真是活久见，居然真有妈妈带着孩子来乞讨的。】 【tui，恶心坏了，还敢打孩子，还妈妈，她配吗？】 【主播报警！抓她！】 【前面的刚出社会，这种报警有什么用，抓她有什么用，转头就有了。】 【就没人注意到主播骗人家小孩子弹珠玩吗？还说帮人实现愿望。】 【传下去，知名捡漏主播或涉特大诈骗案。】 苏白扶了扶眼镜，系统的黑科技让镜头紧随已经走出百米的中年妇女和小男孩。 “报警是要报的，不过理由要改一改。” “比如，拐卖！” 第二十六章 随珠 第26章 随珠 【拐卖？】 【闹归闹，不要拿警察蜀黍开玩笑。】 【人家小崽子都喊妈妈了……主播你是不是想多了？】 苏白淡淡地道：“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 “小男孩很脏，但皮肤白皙，普通话标准不带口音。” “‘妈妈’皮肤粗糙，口音很重。” “小男孩身上穿的衣服burberry的童装套装，巴宝莉家的东西可不便宜，这一身没一万下不来。” “‘妈妈’浑身上下都是九块九包邮。” “还不够吗？” 苏白没说的是，这些都是事后看出来的，之前并没有在意过。 谁没事盯着小乞丐仔细琢磨。 只是，系统都检测出战国琉璃珠了，再联系上之前的玉猪握， 相当于知道答案了去逆推解题过程， 自然就大不同了。 哪怕没有把玉猪握和琉璃珠拿出来说事，苏白一番话依然说得有理有据。 说得直播间都沉默了。 几秒钟后，第一条冒出来的弹幕居然是： 【苏神你就承认了，你就是女的，不是妹子的话，哪个男的认得出什么牌子啊。】 【穷逼奏凯，不要随便代表男的，还有这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个？】 【主播说得有道理，真像是拐卖的，快报警。】 苏白摇头：“这警还真不能随便报。” “这么多乞丐在古玩城里没人管。” “谁知道在当地有没有伞。” “万一打草惊蛇，害了孩子。” “得找个靠谱的来报，要说到靠谱……” 【那不用说了，老粉了，好几个小时的那种，从头到尾，主播你就认识了一个人……】 【必须是虞老板。】 【虞老板看着就靠谱。】 【要说风流倜傥、学识渊博、精通鉴赏，稳重靠谱，偌大古玩城，惟一人而已——青钱万选，虞青钱！】 【……】 苏白正点着头，对网友们的话深以为然呢，忽然察觉出不对了。 弹幕里，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这个马屁拍得很有水平嘛。 问题是， 拍给谁看的？ 苏白想到了一个可能，试探地问道： “虞老板，你在吗？” 一条弹幕飘过：【……我在。】 【那个啥，前面的兄弟谬赞了。】 苏白翻了个白眼。 左右互搏很好玩是？ 虞老板，你马甲掉了啊。 苏白一边跟上了前面的中年妇女和小男孩，一边对着直播间说道： “虞老板，帮我一个忙。” “你是坐地户，不可能跟本地的派出所没有联系。” “找个熟悉稳妥报案，来救人。” “就说，我可能发现了一个拐卖儿童，控制乞讨的犯罪团伙。” “事后，我拿一件最顶级的战国琉璃器给你掌掌眼。” 这下回复的不是弹幕了， 虞青钱一个电话直接干了过来： “小苏，你这是看不起我。” “这种事情，人人有责，还谈什么条件？” “义不容辞。” “我跟这片的所长经常一起喝茶，靠谱，我马上去打电话。” “你别冲动，这事交给警察处理，注意安全。” 说完虞老板就把电话给挂了。 苏白从头到尾，愣是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找到，更没机会提蜻蜓眼琉璃珠的事情。 除了虞老板意料之中的靠谱外， 还有一个好消息出现了。 中年妇女并没有带着小男孩走远，而是回到小乞丐群里面，对着小男孩一阵数落，然后扯着他交给了一个大一点的乞丐，就又跑到一边乘凉去了。 “呼~” 苏白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她不是察觉到不对，真的只是因为摊主的抱怨过来把人带走的。” 【还用说，我们直播间全程盯着的都没发现不对，她怎么可能发现？主播太紧张了。】 【咦，这个地方有点眼熟呀，苏神你是不是来过？】 【我不是一个人，同觉得好眼熟的说。】 【前面的是鲤形目-鲤亚目-鲤科-鲤亚科-鲫属的？】 【啥意思？】 【金鱼啊，七秒记忆那种！这不就是主播请朱老头吃饭的快餐店吗？】 【人贩子乘凉那个树荫，白兰花树，之前保安呆的地方。】 【卧槽……】 苏白心中也是一声“卧槽”，为直播间那位骂人骂出生物学高度的卧龙凤雏。 至于跑到这个地方来，倒不奇怪。 估计就是经常在这里出没，不然的话，朱老头也不会有机会帮助小乞丐，被送了一把玉猪握。 焦急等待了五分钟不到， 一条弹幕吸引了苏白和直播间所有人的注意： 【搞定了，老龚带着人手过来了，还通知了刑警队，我也快到了。】 【小苏，你千万别冲动。】 【能控制这么多小乞丐的，绝对不是一个小团伙，不可能只有你看到那个女人。】 毫无疑问，这几条弹幕就是虞老板发的，那个“老龚”应该就是这片的派出所所长。 直播间里其他网友也跟着劝： 【主播别逞英雄啊，你还有好多漏要捡，小命别先被人给捡了了。】 【人贩子都是没人性的。】 【主播还是先走开，警察蜀黍都介入了，功成身退。】 苏白哑然失笑，有点小感动，也有点小无语。 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就一手无搏鸡之力的捡漏人， 我就看看，我不过去。 苏白刚在心里自嘲了两句，虞老板冷不丁地又发了几条弹幕： 【咦，不对啊，小苏你刚才说要给我看什么来着？】 【战国琉璃器？】 【你哪来的战国琉璃器？】 【我一直盯着看，没看到你捡漏啊。】 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敢情是反射弧太长。 这才琢磨出味儿来。 苏白轻笑出声：“虞老板，你再想想，仔细想想。” “刚刚，我可是捡了一个大漏啊。” 反应过来的不止是虞老板，还有直播间里的“老粉”们。 【卧槽！】 【我敢拿手上这包刚开封的辣条打赌，主播从店里出来到现在，只到手过一样东西。】 【弹珠！！！】 【那个弹珠是漏？主播你开玩笑？】 苏白悠悠地回了一句：“玉猪握也是开玩笑吗？虞老板不清楚，你们还不清楚吗？” “玉猪握是谁给朱老头的？” 【卧槽！卧槽！】 【真的是他，这都让主播撞上了？！】 【不能怪我没文化，只有一声“卧槽”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苏神我求求你了，别卖关子了，那个弹珠到底是什么漏？】 苏白注意一下，没在弹幕里找到疑似虞老板的发言。 不过不奇怪，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这会儿肯定正在小跑着赶过来，没功夫打字了呗。 “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给大家看看这件宝贝。” 苏白保持着小男孩在视线范围内，移步到了之前清洗玉猪握的那个洗手池处。 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了出来。 苏白把一直攥着的手摊开，露出里面那颗蜻蜓眼琉璃珠，放到水龙头下小心地冲洗。 一边洗着，一边说： “虞老板，睁大眼睛了，还有，小心脚下，别摔了。” “嗯，救心丹准备。” 苏白皮完后，三分注意力保持小男孩没有消失在视野中，七分落到了手上。 顿时啧啧赞叹。 手上的这颗蜻蜓眼琉璃珠，明显比之前那颗弹珠大一号，直径足有2。 水洗去尘土， 在阳光照耀下，在说水珠衬托下， 顿时如会放光般的耀眼。 【物品：蜻蜓眼琉璃珠（主珠）】 【年代：战国】 【描述：直径2，采用镶嵌工艺，花纹如眼睛的中原工艺琉璃珠，通体浑圆不透，呈蓝白黄灰四色，有典型的传世特征，历经3000年有序传承，静心保养，有着夺目的光彩，疑似整串珠串的主珠。】 【掌故：周显王三十年（战国），随国灭于楚，与和氏璧并称“随珠和璧”的正统随侯珠自此成为传说。 随国灭亡后，有随国贵族以“随”为姓，迁居清河，即为清河随氏。 清河随氏世代传承一串随珠，历2300年不绝，是当世唯一不是出土，而是传承有序的战国琉璃珠，且是随国未灭亡前最顶级的工艺，专为贵族打造的精品。】 【价值：500万！】 【注：价值为无附加的单珠。】 第二十七章 名场面：随珠弹雀 第27章 名场面：随珠弹雀 苏白将蜻蜓眼琉璃珠托在掌心， 凑近了，让直播间里的人看清楚它的美。 有那么几分钟， 直播间里鸦雀无声， 继而， 无数声【卧槽】、【泰裤辣】、【美爆了】……刷屏。 “这是虞老板的专长。” “我就不解说了，这方面的知识，等会儿让虞老板跟大家说。” “喏，虞老板来了。” “来得够快的啊。” 苏白调侃着，眺望前方。 隔着中年妇女乘凉的树荫， 隔着小乞丐们纠缠一个个过路行人的路口， 看见了虞老板。 虞老板身边还站着一个穿夹克的中年人，拿着手机一直在说话。 街面上的行人， 突然变得多了，也变得大方了。 一窝蜂拥上去的小乞丐们，居然多多少少有了点收获，依然在缠着行人不放。 本来有些清冷的街面，顿时喧闹了起来。 小男孩身边一下就空了，独自趴在地面上玩着弹珠。 这一幕， 通过苏白的眼镜，清晰地直播了出来。 直播间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 【虞老板，你身边的就是所长？第一次看见活的诶。】 【说了别拿警察蜀黍开玩笑。】 【那些给小乞丐钱的都是便衣，不然哪那么巧，一下这么多个出门带钱的。这个局糙了点，小心人贩子看出来。】 【前面的是大聪明，鉴定完毕。】 【人贩子能有多聪明，有那脑子干什么不比这个强。】 【人贩子都该死。】 【这回小男孩该被救出来……】 苏白看看弹幕，再抬头看看孤零零的小男孩。 小男孩若有所觉，从地上爬起来，也在看向苏白这边。 他看见苏白了，只是怯怯的，似乎不敢过来。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 那些蜂拥而上乞讨的小乞丐们纷纷被或骗或哄地拉开， 不远处树荫下，一对情侣吵着架，逐渐靠近了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情侣吵架，浑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街头巷尾的摊子前，毫无征兆地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少壮汉心不在焉地挑拣着摊子上的东西。 苏白焦急地等待着， 有人更急上十倍。 “老龚，要不我先过去？” 虞老板浑身跟有蚂蚁爬一般，等不住了。 “老实点，抓捕行动，以为跟你闹呢。” 老龚瞪了他一眼，虞老板瞬间就老实了。 谁让他刚小跑着过来，就被龚所长给逮了个正着，怕坏了大事，就给他控制在身边了。 龚所长震住虞老板后，一双眼睛如鹰眼似虎目，不住地在一个个闲汉，一个个摊主身上扫过， 时不时地通过手机下着命令。 被他盯上的人，用不了几秒钟，身边就会出现一个到三个壮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 一个意外出现了。 “老板。” “苏老板。” 一个大声嚷嚷，吸引了半条街的注意力。 那是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保安， 正在大步流星地走向孤零零的小男孩， 一边走去，一边冲着数十米外的苏白喊： “就是他！” 龚所长脸色瞬间就变了，当机立断地一声吼：“行动！” 山崩海啸一般， 场面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苏白一声“卧槽”后，恨不得一弹弓把年轻保安给射晕过去。 大好局面，坏在他一声吼里。 他显然是因为收了苏白的钱，送了朱老头去高铁站才回来。 一回来，年轻保安第一眼看到小男孩，认出是朱老头看着可怜把身上所有钱都给他的小乞丐， 好死不死，当时苏白交代帮忙留心这个小乞丐， 更要命的是，年轻保安一抬头，第二眼就看到了苏白就站在几十米外。 理所当然地就嚎上了一嗓子， 还殷勤地上前准备逮住小乞丐，别让他给跑了。 在年轻保安的理解里，兴许就是苏白让小乞丐给偷走了什么东西，正着人呢。 这一下，就坏了大事。 惊叫声， 咒骂声， 哭喊声， 挣扎反抗，夺路而逃，鹰击虎扑…… 接连上演。 短短几秒钟里，有十余个人被当街扑倒按住，随后就上演了满身大汉，嗷嗷直叫。 小乞丐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就纷纷被一把抱走。 树荫下的中年妇女嗷呜一声转头要跑，上一秒还在吵架的情侣瞬间心有灵犀珠联璧合，当场给她别着手啪叽在树身上。 紧接着，苏白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砰！” 年轻保安跟被车撞了一样翻倒在地。 一个满脸横肉，膘肥体壮的中年人手持一把杀猪刀，一膀子撞翻了年轻保安后，向着小男孩伸着手冲去。 【不好！有漏网之鱼，还踏马是鲨鱼。】 【他想抓人质？】 【妈耶，危险了。】 【人贩子还真的是没脑子啊，他不想活了？自找牢底坐穿吗？】 【孩子快跑！】 【……】 直播间里的人隔着屏幕，再怎么声讨也改变不了结局。 有胆子小的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苏白眼睛瞪得大大的， 亲眼看到小男孩先一步拔腿就跑，向着这头冲了个来。 只是他小胳膊小腿，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狗急跳墙的壮汉呢？ 最近的警察也在几十米开外， 再怎么狂奔而来， 也不可能快过壮汉挟持小男孩。 距离最近的， 是苏白。 【主播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有警察蜀黍在，你不要逞英雄啊。】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上去送菜吗？】 【跑啊！】 苏白没跑。 虞老板这回顾不上老龚杀人的眼神了，摇着胳膊示意，扯着嗓子大吼： “小苏，别冲动啊。” 苏白，还真就冲动了。 生存技能吗？ 弹弓宗师v级吗？ 系统，你还真踏马的有远见啊。 “呼……” 苏白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浑身上下放松了下来， 左手握住大红酸枝的弹弓，横着抬起； 右手捏住了皮筋。 【主播在做什么？】 【别犯傻啊，喂，你拿弹弓出来干嘛？】 【你不会想把人贩子当麻雀打，你醒醒啊。】 【……弹弓是要弹丸的，你拿头去打啊。】 弹丸…… 我，其实是有的。 还挺贵。 500万呢。 苏白深呼吸着，发力拉开弹弓，瞄准了人贩子。 “小崽子过来。” 人贩子俯下身子，粗壮的胳膊伸出，向着小男孩一把捞了过去。 可以想见， 下一秒就是把小男孩捞起来，杀猪刀架在脖子上。 千钧一发， 电光石火， “嗖！” 只听到弦崩的声音， 人贩子“嗷”地发出一声高亢的，非人的惨叫，随即又转为沙哑、失声， 整个人蜷着，像煮熟的虾米， 在地上不住地抽搐，再抽搐…… 小男孩扭头看了一眼， 继续向前飞奔，直到一把抱住了苏白的大腿。 百米开外， 虞老板喃喃出声： “随珠弹雀，名场面呐。” 第二十八章 笔录 第28章 笔录 “运气。” 龚所长目瞪口呆，吩咐手下：“叫救护车，可能……碎了。” “嘶~” 派出所的民警发出牙疼般的声音，连忙联系救护车去了。 眼看混乱的局面得到控制，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龚所长放松下来， 然后， 他很嫌弃地斜睨了虞老板一眼： “老虞，你好歹也是个文化人，什么弹雀不弹雀的，不雅。” 虞老板正心疼地看着滚落地上的蜻蜓眼琉璃珠，生怕宝贝就这么毁了，心不在焉地回道： “不雅？庄子怎么就不雅了？” “什么子？”龚所长差点没咬了舌头。 “庄子呀。” 虞老板开始摇头晃脑：“《庄子·让王》，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 是何也？ 以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轻也。” 龚所长：“……” “说人话！” 虞老板叹息道：“就是说，用弹弓把随侯珠这样的宝贝，拿去射高空的鸟，会被人笑的。成本太高，收获太小。” “小时候读书看到这一段，以为老庄又玩寓言，没想到今天看到真的了。” “名场面啊。” 龚所长脸上那个燥热啊，也就是脸黑，看不太出来。 小丑原来是自己。 虞老板这是不要太有文化，不要太雅好不好。 张口就背庄子，这谁遭得住。 时隔两千年， 名场面再 嗯，还有点嫌弃。 苏白拿了张纸，包起蜻蜓眼琉璃珠，在水龙头下冲半天，再对光验照，确认完美无瑕，这才松了一口气。 500万，保住了。 哪怕这500万不是自己的， 直播间里，粉丝们都惊呆了。 【妈耶，我仿佛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女朋友问我为什么夹着腿看视频。】 【苏神这一手，牛掰啊，指哪打哪，瞅谁谁哆嗦。】 【卧槽，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 【警方现场破获、逮捕人贩子集团，解救被拐儿童，这个就在新闻上见过，居然在直播间看到真的了。】 【还是主播更牛，见微知着发现贩卖人口、强迫乞讨的人贩子集团，千钧一发之际一发弹弓救下孩子，啧啧啧，确定不是好莱坞大片？】 【不行，太激动了，太兴奋了，粉这样的主播，我骄傲，我要推给其他人。】 【走走走，打广告去，这样的宝藏主播，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 苏白此时也放松了下来，轻笑回应粉丝： “好啊，那就谢谢大家了。” “不过，等会儿，我估计得下播一会儿。” 苏白指着押着中年妇女过来的那对假扮情侣的民警，无奈道：“估计得做个笔录。” 民警要把小男孩从苏白身边带走照顾。 小男孩抱着大腿，死活不放，睁着大眼睛盯着苏白看。 “拉钩，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 “很快，你就能回家了。” 苏白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他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用力地点头，松开了大腿，伸手拉勾， 然后乖乖地被民警带走。 “小苏，没事，没事。” 虞老板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 “谁问你了，我是说随珠。” “……” 苏白将蜻蜓眼琉璃珠递给了虞老板，毕竟早就答应的。 “虞老板，我答应了送小孩子回家。” 虞老板心不在焉地道：“这个老龚他们会做的。” 苏白摇头：“虞老板你来会更快一些。” 虞老板：“？？？” 苏白道：“玉猪握是玩泥巴的玩具，蜻蜓眼拿来当弹珠，你没想到什么吗？” 虞老板一脑门的琉璃珠，又经过刚才刺激的场面，脑子真有点转不动了，茫然地摇头。 苏白接着道： “就像，以前我看乒乓球大魔王张怡宁的采访，她说她女儿在家都是在拿金牌当玩具玩，要玩银牌还要找某个队友阿姨还是叔叔拿，那个他多之类的。” “大满贯体育世家的孩子，玩具是金牌。” “那什么人家的孩子，玩具会是古玩呢？” “着啊。”虞老板一巴掌拍自己大腿上，一副“我怎么早没想到”的懊恼表情，“这不是有钱没钱的事，有钱人家也不会干这个事情，只有古玩圈的大佬才有这个条件。” 苏白点头：“古玩圈里的大佬，最近家里还丢了孩子，这事古玩圈子里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也不可能太多……” 话没说完，那头虞老板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这事有虞老板出马，苏白顿时松了口气。 对他来说，一个电话的事情，苏白自己进入古玩圈满打满算不到一天，却是摸不着门路的。 【苏神牛哔（破音）！】 【靠，我也没想到，普通人家孩子别说玩了，看都没机会看到。】 【主播成长得好快，前面刚宰了马未都一刀，这边又要搭上古玩圈大佬了。】 【我有一种看着长大的孩子出息了的感觉\/姨母笑。】 苏白倒没有抱大腿的想法， 只有终于可以送小男孩回家的轻松。 虞老板打完电话了，露出笑容： “找到了。” “是苏州随园主人家的孩子。” “丢三个月了，一直没找到。” “他们马上赶过来。” 虞老板抬手跟走过来的龚所长打了招呼，接着道：“等你做完笔录，出来就能见到了。” 做笔录…… 苏白心里有点虚，拿起手机，将镜头对准自己：“我要去做笔录，请教大家一下。 该怎么做才能像是经常去的样子， 在线等，挺急的。” “哈，不开玩笑了。 我得先下播了，等会儿再见。” 【你尽管去，我们会等着你的，一直等下去——天荒地老。】 【没有我们的日子，你要幸福啊。】 【正好可以专心拉人头，等苏神从里面出来，再看粉丝数，沧海桑田了保证。】 苏白一阵无语。 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知道的是去做笔录，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去了呢。 十年八年出不来的那种。 关掉了直播，系统眼镜的特异性褪去， 苏白莫名地， 有些不习惯…… 第二十九章 “我的随珠，已经找回来了” 第29章 “我的随珠，已经找回来了” “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的相符。” 苏白老老实实地在笔录的最后一页上，手写下这一行字。 再把所有签字的地方，全都摁上了手印。 走出派出所， 已经是大下午， 苏白在大太阳下站了一会儿，晒得浑身暖洋洋的，这才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为啥，往派出所一坐，明明是做了好事，就是过来做个笔录，还是心虚。 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兴许……应该……没犯啥事，捡漏不犯法的话。 站了没一会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小苏啊，出来了，快来店里。” “随先生和随太太在等着感谢你呢。” 电话是虞老板打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多次进出，业务精熟，虞老板早早就做好了笔录， 本来还想等一会儿苏白，结果小男孩的父母思子心切，用了半个多小时就飞车从苏州杀了过来。 虞老板不得不先回去开门迎客。 苏白打了个车，十几分钟后，再一次站在了“万选斋”门前。 进门前，先重新打开了直播。 苏白一看， 粉丝过万，明明没开直播，居然还有数百人在守着。 直播刚开，蹭蹭蹭地就破千人观看了。 数字还在不住地攀升着。 对比大几个小时前刚开始直播时候，只有小猫两三只，还是来看笑话， 简直是飞跃式的进步。 “我做完笔录出来了。” “任务目标还远，捡漏还要继续。” “现在先回万选斋，见一见小男孩的父母，他们非要当面表示感谢。” 苏白话还没说完，直播间里的弹幕，已然恢复了停播前的盛况。 【就停播了一会儿，我感觉浑身爬蚂蚁一样，主播有毒，看你捡漏它上瘾啊。】 【新人报道，要看捡漏，应酬应酬就接着捡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又是剧本。】 【你家剧本能让派出所出动抓十几个人贩子？】 【小男孩的父母是大腿，建议主播抱一抱。】 【呸，苏神不要学他们，油腻腻的，咱们凭本事捡漏。】 苏白看着不住冒出来的弹幕，既不觉得眼花缭乱，亦不烦躁， 只觉得亲切。 万选斋门口，一直咕噜着金钱腿的炉子不见了，敞开着大门往外散发着浓郁的特殊肉香。 那是宣威老火腿经过长时间炖煮后的特殊香味。 虞老板正在切火腿待客，看到胸前挂着手机的苏白走进来，热情地招呼： “小苏你来了，来点不？” 他手上托着小盘子，上面是一盘切片后还显得颤巍巍的火腿肉，脂肪金黄，瘦肉梅红。 苏白摇头：“不了，我在直播呢。” “不介意？” 后半句是对着茶桌边，因为苏白到来，站起身迎接的一家三口。 男的四十岁上下，儒雅斯文中带着贵气，像是民国的贵公子； 女的三十多岁，书卷气十足，仿佛民国女学生怀里抱着书本走了出来。 夫妻两个都有一种与世隔绝，不接地气的疏离气质， 一人拉着小男孩的一只手，一直冲着苏白笑。 男人摇着头，表示不介意直播，显然虞老板早就将苏白的情况跟他们说明过了。 苏白也礼貌地尽量不将镜头对准夫妻俩人。 他们显然是走的隐士路线，应该是不愿意抛头露面的类型。 虞老板殷勤地给双方介绍。 其实早在做笔录之前，虞老板就跟苏白透过底了。 苏州随园主人，随卞。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随便了，以至于苏白一听就记住了。 随园主人，既是“号”，也是实指 人家真的有一座叫“随园”的园林。 清河随氏后人，当代家主，古玩界的大收藏家， 而且不止是随卞自己，往上数多少代都是。 苏白拿去狠狠宰了马未都一刀的玉猪握，只是小男孩平时拿来在自家园林里面挖土玩的小工具。 不是这样的家庭，养不出这样的娃儿来。 正式介绍，认识一下的流程走完， 随卞夫妻两个就有点牵不住小男孩了。 他挣脱了父母的手，站在苏白面前，有些拘束，还鼓起勇气抬头： “谢，谢。” “不用谢。”苏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们是在玩游戏嘛，说了你把弹珠借我玩，我帮你实现愿望。” 苏白说着，给了虞老板一个眼色。 虞老板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但并没有迟疑，掏出重新用紫檀木盒装了的蜻蜓眼琉璃珠，递了过来。 苏白把盒子塞小男孩手里：“喏，还给你。 现在你要回家了，游戏结束。” 虞老板肉疼得直抽抽， 随卞夫妻面露诧异， 直播间更是沸腾了。 【就这么还回去了吗？刚停播的时候我去查了资料，苏神你手上这颗蜻蜓眼，可跟市面上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啊。】 【值老多钱了？】 【至少几百万。】 【闻名而来，主播你太实在了，假装忘了这回事，人家那么大家底，又是救了人孩子，肯定不会好意思提的。】 【顶苏神，体面人。】 苏白无视了杂音，坚决地立下大功，曾经弹过雀的弹珠还给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 从口袋里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塞进盒子里，又塞回了苏白怀中。 不等苏白推拒，他掉头就跑回了妈妈怀里，扔下两个字： “送，你。” 苏白打开盒子一看，只见里面除了那颗“蜻蜓眼琉璃珠（主珠）”外，又多出了好几颗尺寸略小的琉璃珠，颜色各异，品级却是一概的高。 职业病上来， 苏白一个“扫描”扔了上去。 “，，，……” 小小的木盒子里，一颗主珠，八颗辅珠，最低60万，最高500万。 苏白下意识地从单手改为双手捧着， 怕掉！ “这不行，随先生、随夫人，你们收回去。” 苏白把木盒子直接放在随卞面前的茶桌上。 天地良心， 玉猪握算是捡漏， 蜻蜓眼琉璃珠不是， 当时就是想着救人。 苏白觉得不应该收这么重的谢礼。 随卞笑着延请苏白坐下，道：“小苏，我这么叫你不介意？” 苏白摇头。 “我给你讲个故事……” 随卞手扶装着蜻蜓眼琉璃珠的木盒，徐徐地道来。 他们清河随氏传承的随侯珠，早年并不少，最少的时候，主支的嫡子人手一串，只是悠悠2000多年过去，基本毁损得差不多了。 小男孩手上的这一串，就是随氏仅存的传世随珠了， 可能也是世上仅存的。 哪怕近几十年，战国琉璃珠在各大古墓中多有出土， 然而出土的物件，跟传世的宝物，终究还是有所区别。 更何况他们眼前这一串，在2300年前，随国灭亡前也是罕见的珍品。 市价不低于1000万！ 小男孩的走失也跟它有关。 当时小男孩想把随珠当弹珠玩，被随卞教训了一顿， 小男孩一气之下，偷了随珠，偷偷跑出门去，跟小伙伴炫耀，一起玩弹珠，结果才被人贩子拐走了。 “事后，我懊恼不已。” “为了区区身外物，害得孩子走丢。” “若不是有小苏仗义出手，我们夫妻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随卞拿出一张名片，郑重地递给了苏白：“小苏，日后有什么需要，就联系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们急着带孩子回去检查，便不多留了，欢迎二位日后到苏州随园，我们夫妻扫榻相待。” 说完，随卞一手一个，拉着妻儿，向着虞老板和苏白告辞，起身离去。 一家三口走到万选斋的门口了， 苏白看到桌上的木盒，连忙喊道：“随先生，你的随珠……” 随卞脚步不停，向后扬手： “那是你的随珠。” “我的随珠，已经找回来了。” 第三十章 羊薅秃了 第30章 羊薅秃了 【哇，感受到浓浓的父爱。】 【背影一下伟岸了起来。】 【想我爸爸了，呜呜。】 【楼上的收收味，还是关注一下主播又赚了多少？】 直播间里，粉丝们的话， 苏白看到了， 虞青钱也看到了，吭哧吭哧地抢先发了弹幕： 【1000万，起！】 【传世的蜻蜓眼琉璃珠，传承有序，在2300多年前就顶尖珍品，也就是琉璃器市场偏冷，不然又是一个鬼谷下山图，一个成化斗彩鸡缸杯。】 苏白含笑把虞青钱吭哧吭哧按键盘发弹幕的样子拍进了直播画面里。 【活捉虞老板。】 【有点小激动，感觉就像是npc活过来了。】 【盲猜又是虞老板买不起系列。】 虞青钱本来快打出残影的爪子，一下子僵住了。 他抬起头，冲着苏白露出苦笑：“小苏，你的粉丝猜对了……” 苏白哑然失笑，正要开口， 虞老板又吐出了两个字：“……一半！” “一半？” 苏白愣了，“什么意思？” “虞老板你真想买它？” “我原本的意思是，虞老板你如果喜欢的话，不如帮我联系下嘉德、保利之类的拍卖公司，安排个秋拍什么的。” “在那之前，虞老板你就帮我保管，顺便赏玩赏玩就是了。” 苏白说完，虞老板还没反应， 直播间里， 粉丝们先议论开了： 【这个……随先生送的礼物，人家的传家宝，转手就放到拍卖会上去，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就喜欢苏神这个坦荡劲儿，不扭捏。】 【顶前面，救人不求回报，你非要给，我就真敢卖，多得劲儿啊。】 【前面的大碴子味收一收。】 【话说，虞老板的意思是想买？看不出虞老板挺有钱的啊，上千万呐。】 【别拿古玩店老板不当富豪！】 【别看万选斋主播出出入入这么多次，连个客人都没碰上，人家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跟你闹呢？】 【虞老板快现身说法，打他们脸。】 【……】 虞老板先冲着小苏拱手：“小苏，你大气，老哥哥这里承情了，但事情不能这么干。” 接着，他又代苏白在直播间发弹幕解释道： 【在小苏回来前，随先生就跟我聊过，当时他就表示要把蜻蜓眼琉璃珠送给小苏当谢礼，还说如果要上拍的话，他可以出面为这件宝物背书，嗯，就是证明的意思。】 【所以，小苏想将它上拍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人家也不在意。】 发完弹幕，虞老板把手机一盖，也不去看粉丝们的反应，正襟危坐地对苏白道： “小苏，你对以后有规划吗？” 苏白：“规划？” 虞老板继续道：“一直直播捡漏？” 苏白下意识扶了扶眼镜：“应该是，走遍魔都，北上京城，南下瓷都……踏遍祖国山河，捡遍世间大漏。” “其实……也蛮好。” 【哇，霸气！】 【想看！】 【我决定了，就在直播间打地铺了，跟苏神一起打遍天下无敌手，捡哭黑心古玩贩子。】 【踏遍祖国山河，阅览古今风流，悠然神往有没有？】 【肿么肥事，俺们中间混进了有文化的？一声“卧槽”走天下过时了？】 【……】 苏白看着噌噌冒出来的弹幕，小眉毛开始飞扬，眼中的光就是系统的眼镜都遮挡不住。 “还可以下乡寻宝、掏老房子， 兴许， 也能走出国门， 体验一下美式的仓库、货柜竞拍； 欧式的跳蚤市场…… 寻回一下流失的文物什么的。” 话音刚落，虞老板接着引导：“还有呢？” “还有……”苏白环顾了一下所在的万选斋，眼睛更亮了：“开一家古玩店。” “不过不是普通的古玩店。” “我想开一家深夜古玩铺。” “只在夜深人静时候开门，倒上一壶茶，等有缘人上门。 虞老板追问：“为什么是‘深夜古玩铺’？” 苏白耸耸肩：“白天我要捡漏啊，没空。” 虞老板：“……” “不忘初心，蛮好蛮好。” “那正好……” “啪！”虞老板一拍大腿，图穷匕见：“小苏，我是真想要这串随珠，你听听这样行不行。” “我在京城琉璃厂那边有间铺子，价值也在1000多万。” “我这边先给你打上1000万的现金，就当订钱，东西你让给我。” “我这就北上，去把铺子的首尾收拾干净，并让保利国际拍卖行的人给宝贝估个价。” “到时，小苏你也上京一趟，要是看得上老哥那间铺子，咱们以物易物，铺子换随珠。” “要是看不上，老哥就把铺子卖了，按拍卖行的最高估计，给你把差额补上，保证总价一定在1000万以上。” “你看怎么样？” 苏白听得一愣一愣的，摆摆手道：“虞老板你让我理理。” 虞老板点头：“小苏你琢磨琢磨，成就算是你成全老哥了，这件宝贝，我是真想要。” “不成也没事，我立马就联系嘉德、保利的人过来，走拍卖流程。” 说完，他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丝线，戴上了眼镜，小心翼翼地给那盒子蜻蜓眼琉璃珠重新穿线。 苏白说是琢磨，其实就判断了下，这1000万算订金呢，还是算任务的一部分呢。 想着问系统，这直播呢，对面还坐着人，而且系统的尿性，大概率只会装死。 “应该是算的。” “虞老板不是说了吗？保证在1000万以上不管是铺子，还是给钱。” “再说了，回头想短时间内凑够一个亿，少不了通过虞老板的渠道去变现。” “可以干！” 苏白想清楚后，也不纠结了，把镜头对着虞老板，带着直播间的粉丝一起围观虞老板串珠子。 【虞老板是真想要这串琉璃珠啊，连铺子都要送了。】 【可不是真要吗？你们看虞老板串珠子的手都在抖，帕金森似的。】 【前面的，对千万富翁多点尊重。】 【真正的千万富翁，难道不是我们苏神马？】 【砰地一声给我们苏神跪了。】 【前面的表闹了，说真是的，虞老板的方案，主播觉得行不行啊？】 苏白一笑：“行啊，怎么不行。” 这话，既是回的直播间弹幕， 也是应的虞老板。 “真的？” “哈，太好了。” 虞老板小心地把串好的琉璃珠放在木盒子里，随后推到苏白的面前。 “小苏你戴上看看。” “2300年前，随国为楚所灭，当时的随国贵族，就是戴着这么一串随珠离别故土，以国为姓。” 苏白本来想推却的，被虞老板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怦然心动。 取出九颗一串的随珠串，戴在了手上。 苏白的手白瘦，衬托得随珠串流光溢彩，既有古朴内敛，又有惊鸿一瞥的绚烂， 仿佛从尘封历史中走出来的美人， 偶一回眸！ 【太美了！】 【比刚刚的青花瓷官窑瓷器还要美。】 【呔，苏神你还不承认是妹子，这么多人说你的手美，还不速速露出真容，让我鉴定鉴定。】 【顶前面。】 苏白对弹幕里的无理取闹自然是不予理会的， 欣赏了一下，褪下随珠串，重新放回盒子里，推回了虞老板面前。 “虞老板，它归你了。” 虞老板喜形于色，将随珠串握在手中，小心地盘玩着，好像生怕稍稍用力，它就会碎了一样。 苏白看在眼里，很想提醒他不用这样，毕竟那是“弹雀”而无恙的结实啊。 只是想了想，担心虞老板生气，就作罢了。 “小苏，一千万已经到账了，你查收一下。” 虞老板放下随珠串后，拿起手机操作了一番说道。 “这么快？” 苏白诧异出声。 打开手机一看，明晃晃的0，数得人眼晕。 虞老板骄傲地道：“在直播间，看到你把随珠洗出来的时候，我就开始筹钱了。” 苏白：“……” 只能比划一个大拇指，表达一下钦佩之情。 随后，苏白起身：“虞老板你慢慢欣赏，我再出去逛一圈子……” “然后马上回来是，还要回来好几次是。” 虞老板打断道。 这都会抢答了…… 苏白干咳两声，出了万选斋。 【终于又开始捡漏了，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别啊，我还蹲着等主播讲解下，这随珠看着是挺美，但究竟好在哪里，就值一千万？】 【说好的一边捡漏，一边学知识的呢，知识呢？】 苏白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再次惨遭强答。 【虞青钱：还是我来，大家就一边看小苏捡漏，一边听我说说这随珠。】 【好嘞，虞老板不是最擅长高古玉和琉璃器的吗？正好长长见识。】 【虞老师开课。】 苏白哑然一笑，乐得清闲。 于是， 苏白开着直播，晃荡在一个个摊位前， 直播间里， 虞老板，不，虞老师开讲随珠： 【4~5000年前，埃及和西亚开始是出现琉璃珠，这基本称得上是琉璃器之始。】 【3000多年前，地中海地区发明镶嵌工艺，从此烧制出来的琉璃珠有了像是眼睛的图案，这是蜻蜓眼的由来。】 【琉璃珠又是怎么传入我国的呢？当时的商人出国做生意可没飞机坐，只能腿着来，那多远啊，揣一把琉璃珠，关键时刻可以当钱用，就这么传进来了。】 【春秋战国时期，琉璃珠就已经是与玉璧齐名的宝物了，这一点从当时贵族下葬陪葬的东西可以看出。】 【比如曾侯乙墓就出土了大量的琉璃珠，听说过吗？没听说过的可以去百度一下。】 【曾侯乙墓就在随县，春秋战国时候的随国姬姓曾氏，这曾侯就是随国的国君。】 【从那时候起，随珠和璧，齐名天下，为春秋战国最顶级的宝物。随珠就是随侯珠，琉璃珠；和璧就是和氏璧。】 【韩非子云： 和氏之璧，不饰以五彩； 随侯之珠，不饰以银黄。 其质其美，物不足以饰。】 渐渐地，直播间里鸦雀无声， 像极了， 大学的高数课堂。 别说发弹幕了，苏白完全能想象，那些可怜的粉丝这会儿已经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又回到了学校，坐在了教室里，重新忆起了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虞老板很奇怪地弹幕连发： 【咦，你们怎么不说话？】 有气无力的弹幕终于开始重新出现： 【虞老师你讲得很好，以后不要讲了。】 【我错了，我认罪，知识什么的，还是随便听主播提两嘴就好了，我其实没那么好学。】 【还是看苏神捡漏，虞老板跪安。】 【……】 且不说万选斋里，虞老板自闭了没有， 苏白看在眼里，反正是笑了，并且深切反省，以后还是主力捡漏，知识随口说说就好。 这届网友，没有他们嘴巴说说的那么好学。 捡漏在继续。 也不知道， 是不是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情， 耗尽了好运气， 还是偌大的虹桥古玩城， 真被薅光了。 这一回，苏白的收获很不怎么样， 晃荡了足足两个小时，收获是有的，且不少，只是标志性的小眉毛，再也没有扬起。 两个小时后， 苏白大包小包地，还雇了古玩城的保安帮忙提着，重新回到了万选斋。 万选斋里， 虞老板还保持着坐在茶桌前盘玩随珠串的姿势， 两三个小时，不带动的，真爱无疑。 “收获都在这里了。” 苏白给了保安钱，感谢他们帮忙后，把收获一一地摆上茶桌。 计有： 紫砂料子的24生肖杯子，泥料上乘，工艺不差，可惜没有款； 霁蓝釉瓷器，建国后的外贸瓷，很少见，工艺很高，可惜市场偏冷； 洪宪的粉彩瓷，这个是价格不错，可惜摊主识货，只能算是捡了个小漏； 大红酸枝木的17格算盘，木料顶级，做工顶级，百年使用，完好无缺，问题还是冷门，300块买的，万儿八千就差不多了…… …… “虞老板，这些，连带之前的，都劳烦你帮忙处理。” 苏白缓了缓，还是有点有气无力。 虞老板放下最后一件的算盘，拍得珠子哗啦啦响：“这件我自己留了，市价算给你，其他交给我处理。” “啧啧，小苏你不行啊，我还指着你再给我带回件高古玉呢。” 苏白翻了个白眼给他自己体会。 直播间里，粉丝们开始护主： 【虞老板我劝你重新组织下语言，是苏神提不动刀了，还是我们粉丝点不了店？】 【还是要让人说话的，苏神下午收获确实是不怎么样——要把万选斋点了算我一个。】 【膨胀了膨胀了，算起来，也是赚了好几万，怎么看着就觉得像是赔了一样呢。】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一顿白灼虾就觉得不是菜，其实苏神晃荡两小时，够我赚一年。】 【y1s1，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虹桥古玩城这只羊，被薅秃了？】 【想想苏神都薅多少了，这什么羊也经不住这么薅啊。】 苏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摊手道： “看来得换个阵地了。” “虞老板，你说藏宝楼怎么样？听说那里有我们魔都最后一个鬼市。” 虞老板点了点头：“可以去一趟，我在那边还有几个朋友，到时介绍你认识。”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万选斋里的电话响了。 虞老板起身要接电话，同时抱怨道：“这年头谁没事打座机啊，估计又是打错了。” 苏白刚点了点头，冷不丁反应了过来，起身道：“可能是找我的。” 虞老板诧异：“嗯？” “我刚用虞老板你的座机打过一个电话，对方可能回拨了。” “哦。”虞老板索性停下脚步，示意苏白自己去接。 苏白接起电话的时候，心脏跳得很快。 这个号码，关乎到了任务能不能完成，系统它还姓不姓苏。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好意思，刚才没接到电话。” “哪位找啊，买古玩还是租房的？” 古玩？ 看来没打错，电话那头，还是90年代卖青花瓷官窑的那一家人； 租房？ 这又是啥意思？ 苏白不及细思，脱口而出： “租房的！” 第三十一章 败家子 第31章 败家子 【神踏马租房的？苏神怎么张口就来啊。】 【就是，今天就一天，苏神就赚了那么多钱，还租什么房子啊，不得大别野走起。】 【不对劲，挑眉警告！】 【有漏？卧槽，我们苏神已经进化到隔着电话线就闻到漏味儿了吗？】 苏白小眉毛飞扬着，挂掉了电话。 手上多了一张纸，上面是速记下来的一个地址和手机号。 “虞老板，这些你处理，我得先走一步了。” 苏白心情大好，冲着虞老板扬了扬那张纸，“家里的羊薅秃了，外面还有野生的。” 虞老板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小苏你去，我在直播间里看着。” “你不下播，我不关店。” “万一再捡个大漏，我还能组织些人，来给你开一场小型拍卖会，哈哈哈。” 虞老板说着自个儿笑了起来，显然就是个吉利话，并没有当真。 苏白意味深长地道：“那就，晚点再麻烦虞老板了。” 一直等苏白出了万选斋， 打上车，向着纸上的地址去， 虞老板盘玩着随珠串，隐隐地觉出味儿不对来。 “等等，小苏刚才好像话里有话啊。” “不行，我得看看。” 过往的经验，让虞老板果断地选择了相信，认真地盯着直播间的画面看。 直播中，苏白进了一个老式的弄堂，七拐八拐，熙熙攘攘。 弄堂里，出奇的人多，且看穿着打扮，说话口音，并不像是会住在弄堂里的老魔都。 苏白车上就花了十几分钟，找到地方反倒用了二十几分钟， 大半个小时过去，终于是抵达目的地。 那里，里三圈，外三圈，围着好些人。 房子外头，人群的正中央， 一个瘦猴样的中年男人，跳上了一把椅子，拿着铁皮喇叭开始喊： “各位老板吉祥，我是小野啊。” “这里就是我家里流传下来的老东西， 个顶个的老，全是好东西来着。” “街坊邻居们谁不知道，我们家以前是这个……” 小野一个大拇指比到了头顶，迎风招摇，衬托着他没几根毛的脑袋，竟显得有些黑色喜剧的味道。 “东西全都在这里，看上什么，就跟我说啊。” “要几个人都看上，就竞价。” “只卖这一天，我明天就南下，做大生意去。” “来，大家都让让，让出点位置，让后面的老板也瞅瞅。” 小野话刚说完，下面的老板们就不耐烦了，嚷嚷道： “行了，你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 “快开始，都挺忙的。” “就是。” 小野没脸没皮的也不恼，笑嘻嘻地从椅子上下来，殷勤地发烟，并让老板们站得分散开。 要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老板们虽然不耐烦，还是散开了一些，或站或蹲，或凑近了或拿起， 开始研究小野拿出来的玩意儿。 苏白这下才看清楚人群中的情况。 在家门口，小野铺了张长条形足足有好几米长的塑料布，门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敲掉了，塑料布从外一直铺到门里面。 上面摆着一件件看着就老旧的瓷器。 苏白隔着远远地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有压手杯，有画着过墙龙的青花盘子，有玉壶春瓶，还有齐腰高的大瓷瓶，还是成对的…… 直播间的粉丝们也看到了，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苏神快上啊，那么多老板都来看了，指定有好东西。】 【这就是传说中的掏老房子？】 【传说中的败家子。】 【这是不是算野生拍卖会？有没有雕大的出来解说下。】 【本直播间，雕最大的不就是虞老板吗？虞老板在吗？】 【在！我不知道小苏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还是要谨慎，打听一下比较妥当——虞青钱。】 【虞老板稳健，只是，这么稳健捡过漏吗？】 【谁说我没捡过？！还有，那些所谓的老板，看打扮，看裤兜子，就知道是职业收获的。——虞老板】 【这家人应该有点东西，不知道小苏哪来的消息，不过依然要稳健，正常来说不会有这么多下乡收获的人扎堆——虞老板。】 虞老板的苦口婆心苏白都看在眼里，帮着说了一句： “虞老板老成持重，那些人确实下乡收货的，大家看他们的打扮，全是耐磨的粗糙的为主，再看他们鼓囊囊的裤兜子，还有夹在腋下的手拿包，里面估计都是现金。” 苏白有意瞄了几眼说的部位，系统黑科技眼镜一一放大，让粉丝们看得清清楚楚的，就差透视了。 “这年头除了下乡收获的，也确实没人会带这么多现金了。” “再说东西这么多，不着急。” “打听打听。” 苏白有一个真正的原因没说出来。 隔着远远的，一个“扫描”扔过去，浮出来一片的个位数是什么鬼？ 说好的无价孤品呢？ 苏白带着心中狐疑，退回了弄堂口，买了几箱子牛奶，几提鸡蛋，再回来，跟嗑着瓜子围观的中老年妇女们聊了起来。 有牛奶和鸡蛋开路，这些满口“小赤佬”的中老年妇女顿时把“小野”的底子给漏得干干净净。 光看她们嗑不完的瓜子，身后摞起来的牛奶和鸡蛋，就知道这么干的人不止是苏白一个。 小野，确实是这条弄堂里长大的孩子。 他的爷爷也确实是个大人物。 老野是民国的时候，是个军阀头子，有资格通电下野——就是发电报，说从此不参与大事的，类似金盆洗手——在魔都当寓公的那一种。 还曾经跟过孙殿英。 不错，就是挖了慈禧墓的东陵大盗孙殿英。 要不说落地凤凰不如鸡， 老野通电下野后，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被敲诈勒索，被背叛盗窃，姨太太跑了一群，只剩下一个还肯守着他。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个姨太太老蚌生珠，给老野生下了一个老来子。 儿子又生孙子。 老野虽然从花园洋房一路住到了弄堂里面，好歹三世同堂。 80年代，老野和老伴、儿子——小野他爹，一一去世，曾经也算是显赫的家庭，只剩下小野和他妈妈相依为命。 小野渐渐长大后，这个家仅剩下的家底，很快就被他败完了。 弄堂里阿婆吐了一口瓜子皮，满脸不屑：“这个小赤佬，从小偷鸡摸狗，长大投机倒背，一辈子正事不干，连饭都不会做，要不是我那个老姐姐看顾着，不停地拿家底去救他，不是被打死就是饿死了。” 苏白递上了最后一提鸡蛋：“后来呢。” 阿婆道：“他们家是真的有好东西，老姐姐给我看过他们家的瓷器，呦，那是真漂亮。后来全败没了，小赤佬就跑出去躲债，说是做买卖，呸，快饿死了就回来，老姐姐养着他。” “这下可好，老姐姐人没了，我看他早晚要饿死。” “败家子啊。” 阿婆叫一个痛心疾首，恨那么多好东西不是她家的， 不然指定能守住。 苏白不仅没失望，反而面露笑容，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找对了。” “就是这一家。” 第三十二章 得手 第32章 得手 【这个模板，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另外，我刚才是不是听到当铺了？】 【有的，我也听到了，阿婆说小野他娘把家里东西拿去当铺换钱，才保住了小野的命，没被严打喽。】 【靠，我好像知道苏神怎么找到这家的。】 【朝奉箱椅，万历官窑青花瓷，小野家的？】 苏白点头：“不错，我在那些青花瓷外面包着的报纸上，找到电话号码，就试着联系了一下。” 原本以为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 生怕有太多人知道，也跟着寻了过来， 不管是竞价还是导致惜售，都是会坏了大事的。 结果呢…… 苏白到这一看，都快赶上野生拍卖会了， 那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这么多人呢，苏神找来得晚了啊，没法提前下手，有人抢不好捡漏了。】 【前面的，你似不似瞎，看那些收货的有一个人掏钱的吗？问价的都没有。】 【骂人的就有，老大声了，隔这么远都听得到。】 【主播快过去看骂街。】 苏白从善如流，挤过去围观。 如果是刚开始的时候，想要挤进人堆里还有点难， 可现在那些收货的，多的是摇头反而退出来的， 轻松地就挤到了最前面。 刚到地方，就听到小野在挨骂。 “小子，你想弄钱我能理解。” “弄假货忽悠人我也能理解，毕竟咱们干这一行的，捡漏算我本事，打眼是我没用，没什么好说的。” “可你好歹尊重一下我们啊。” 说话的是一个胖子，痛心疾首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拿起一个瓶子，八棱的，看上去灰蒙蒙的，就跟在土里面埋了一千年。 “你说这是北宋的？” 胖子把瓶子颠倒过来，露出下面的款识，那是一个圈，里面写着“北宋熙宁四年制”。 苏白看在眼里都惊了，忍不住放大给直播间网友欣赏欣赏。 【有什么不对吗？这不就写着北宋吗？假的吗？】 【前面的，我等羞与你为伍。】 【你家北宋知道自家是北宋啊。】 胖子怒道：“还北宋，他是知道自己会被金人给灭了是怎么滴？提前就知道自己要‘北’了？” “还有这个款，唐太宗御制，太宗是庙号，庙号啊！” “人李世民驾崩了才有庙号，这就提前给人取上了？窑工他穿越的啊。” 胖子吨地一下把“唐太宗御制”瓷瓶放下，气得差点没站起来还多亏身边人帮了一把。 直播间里，笑声一片： 【哈哈，笑不活了，北宋、唐太宗，这个小野是个人才啊。】 【造假都不肯用点心，他是9块9批发的。】 【自信点，把“”去掉，但凡有个几十块价钱的，不敢做得这么假，怕被打。】 【苏神还是别耽误功夫了，去其他地方捡漏，这个败家子估计把家当都败光了，在这忽悠人玩儿呢。】 苏白这回没有听劝的意思，不仅没有退后，还靠前了一点。 占据了胖子骂骂咧咧走了后空出来的位置。 苏白不觉得没有漏捡， 当时可是做过试验的， 只要把写有电话号码的报纸跟青花瓷放在一起， 立刻就能得出“无价孤品”的检测结果。 这证明了什么？ 东西还在，至少，那件无价孤品还在。 不然的话，如果东西不在，那个电话号码可就不能跟无价孤品联系在一起了。 苏白一点都不急， 看着小野唾面自干，脸色都不带变，不由得啧啧称奇 人才呐！ “诶，别走啊，再看看，指定有好东西，绝对老。” “你也是来看货的？” 小野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苏白说的。 苏白连连摇头：“我是来租房子的，凑过来看个热闹。” “房东你先忙着，我不急。” 小野挤出笑脸：“好好好，你先等等啊，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 连连道歉后，他接着去忽悠收货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天色已经开始蒙蒙黑了。 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最终，哪怕最有耐心的收货的都绝望了。 一个骂骂咧咧的，说着早就知道这个败家子什么样子，家里有东西早就被他卖了，还能等到现在，侥幸之心害死人呐，之类的话，全都走光了。 到得最后，一地的瓷器，摆出来是多少，现在还是多少，愣是一件没卖出去。 别说收货的，就连看热闹的阿婆大妈都回家做饭了。 直播间里，一开始粉丝们还不住地催促，渐渐地，弹幕的风格一变。 【我敢拿赌一包辣条，主播绝对是闻到什么味儿了。】 【苏神从未如此耐心，这要没有漏我倒立洗头。】 【钓鱼佬……不对，串台了，苏神用不空军。】 【考验大家眼光的时候到了，这里肯定有漏捡。】 【以我对小苏的了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可地上全是垃圾啊，不懂不懂。】 无论是粉丝们还是虞老板，也不指望小野还能摸出什么东西来。 之前那些收货的，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威逼利诱全不好使， 据说连掏老房子都被小野坑了好几个，全是兴高采烈地过来，骂骂咧咧地走的。 “再等几分钟，马上就好了。” 小野脸上依然带着笑，居然半点不失落，一个老式诺基亚拿出来，打了个电话出去。 过了几分钟， 一个收破烂的过来，把地面上的瓷器打包全收走了。 这波骚操作，看得苏白和直播间的网友们全都目瞪口呆。 “好了，进来看看房子。” 小野带着苏白走了进去。 房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几十年前的老生活用具，跟很多老人家住的地方一样，什么破盆烂碗的都不舍得丢。 苏白默默地跟着小野身后，将整个屋子看了一遍，看起来像是老东西的，也不吝啬地丢一个扫描或者摸一下检测。 一堆个位数，相当之感人。 直到，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油烟一片，老鼠横行不避人，蟑螂成群，蚂蚁搬家，热闹得很。 苏白扫了一眼后，驻足不走了。 “再看看，别看脏，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人的。”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哎。” “要不是缺钱做生意，我还真不舍得租出去。” 苏白顺着小野的话问：“你想做什么生意啊房东。” 小野顿时眉飞色舞：“我打算到粤省去，那有我个哥们，说带我一起做二房东。” 苏白到口的话都给忘了。 惊呆了。 直播间里笑成了一团： 【2023年了，粤省那边大厂子关了一大片，房子都没人租，这会儿去当二房东？】 【怪不得做了一辈子投机倒把的生意，还这么穷！这跟49年入国军有什么区别？】 小野挠挠头，接着道：“其实不成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学刚才那些人，也下乡收老东西去。” 【就你！】 【北宋、唐太宗的，还收东西？！】 直播间的弹幕极尽嘲讽之能事。 苏白看着看着，对眼前这个一事无成的中年男人都要生出恻隐之心了，问道： “那你懂古玩吗？” 小野理直气壮地摇头：“我不懂，也不用懂。” “我从小玩的可都是真东西，你不是古玩圈子里你不懂，真东西跟假东西，它是不一样的。” 苏白：“……有道理，以前故宫的人鉴定文物都要请溥仪过去帮帮掌掌眼，他虽然不懂得古玩，但从小接触的都是真东西，有感觉。” “我就说。”小野一拍大腿，然后转回了正题：“老板，这房子你租不租？一个月2000块就好，按月打给我就成。” 苏白好奇地问道：“怎么不把房子卖了去做生意。” 小野云淡风轻地道：“我老娘不让，她以前老说，房子在，还能遮个风挡个雨。” “临死前呐，她还拽着我的手不放，说等我没饭吃了，就把她留的东西卖了。” “她还能留下什么，不就这个破房子嘛。” “还是租出去，够吃饭了，卖了就没念想了。” 小野说着，还擦了擦眼睛，之前唾面自干没脸没皮的中年男人，眼睛居然通红。 直播间里，不断地有弹幕冒出来提醒： 【主播不要信他！他就是想多租点钱。】 【就这破房子还要2000块，他怎么不去抢。】 【擦，幸好有你们提醒，我刚还有点感动呢，魂淡，把眼泪还给我。】 【……】 苏白下一秒说出的话，让直播间鸦雀无声： “可以！” “2000块不贵，我长租。” “家里这些东西，你还要吗？要的话搬走，留下的就都是我的了。” “房东，你不好好检查检查，说不定你妈妈还给你留了好东西。” 小野嘿嘿一笑：“我早就检查八百遍了，还收了好多次掏老房子的钱，每次他们走的时候都恨不得揍我。” “行，签合同。” 直播间里的网友还在苦劝， 小野出去找打印店打印租赁合同， 苏白一个人在老房子里转悠， 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就是米缸都打开， 把手伸进去扒拉扒拉。 【苏神，有钱也不要给这种人糟蹋啊，你看看我，你可爱粉丝还在吃草。】 【主播快跑，趁着他还没回来，赶紧跑。】 【等等，主播你挑什么眉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放开我，我没疯。】 苏白一直笑而不语，饶有兴致地跟粉丝们说闲话，就是一句正事不提。 很快，小野回来了。 两人快速地把租赁合同签了，特别标注了房子里剩下的所有东西，所有权归苏白所有。 签字后打钱。 房子归苏白处置。 小野空着手，哼着歌儿，南下做他的大生意去了。 直播间里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渐渐的群情汹涌。 【我差点忘了，主播是来捡漏的，不是来租房子的。】 【2000块一个月的狗窝都肯租，指定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小野不是找了八百遍了吗？还有那些掏老房子的都是瞎的吗？】 【我敢发誓，苏神刚才就到处摸摸，没什么特别的啊，我看得老仔细了。】 苏白关上门，转身进入厨房。 对着直播间说： “他们不是瞎，只是不明白一个母亲的心。” “外面的阿婆说过，小野一辈子连饭都不会做，生意也做不起来，他妈妈总是担心她不在了，他会不会饿死。” “只是啊，小野的妈妈跟大家的妈妈一样，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却不了解他。” 苏白说着，走到米缸前，掀开了盖子。 “我本来是真想跑来着， 直到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苏白一边说着瞎话，一边探头望向米缸里，让直播间的粉丝们看清楚。 米缸里还有小半缸的米，估摸着十斤上下的样子。 隐隐的陈味、霉味。 “总以为，她没了，小野没人照顾了，真没饭吃了，逼急了总会自己做饭的。” “到时候，他就会看到她这个当妈妈的，给孩子留下的最后一件宝贝。” “不敢直接给他，怕败了；不敢不给他，怕饿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苏白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伸手入米缸，一直摸到了米缸的底部， 再伸出来时候，手上已经多出了一件老报纸包着的盘状物。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在米缸里！这谁踏马发现得了啊！】 【那个小野真就饿死了也不做一顿饭是。】 【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苏白缓缓打开旧报纸，露出里面一件青花盘子。 盘子比巴掌略大，依然是青花瓷。 这件青花瓷盘釉色温润，但上面的青色却显得有些发灰，并没有之前那四件万历官窑发色漂亮。 画工也简约，隐隐地，还能感觉似乎比起万历官窑要粗苯一些。 【就这？虽然不懂，但没有之前那些好看诶。】 【可以了，就租个房子的钱，算是捡漏了，至少能赚个几十万……。】 【不像值那么多钱的样子。】 苏白摇头：“这个，可比你们想象的值钱很多，很多很多。” 连续三个“很多”，把粉丝们的好奇心都给钩起来。 连虞老板都被炸出来，发了条弹幕： 【像是大明早期的作品，有洪武瓷的特征，又比洪武瓷精细，估计是永乐前期的作品——虞青钱。】 苏白轻笑出声：“虞老板，洪武之后，可不止是万历啊。” “还有一个呢……” 说话间，青花盘翻过来，露出下面的底款： 【大明建文年制】 第三十三章 无价孤品：建文瓷 第33章 无价孤品：建文瓷 【建文？这是哪个皇帝？】 【前面的文盲奏凯。】 【建文帝，不就是朱元璋的孙子，被永乐大帝推翻，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被藩王造反成功的倒霉蛋吗？】 【等等，建文瓷，我是不是听过？】 【前面的金鱼，你们都只有七秒记忆吗？虞老板明明跟苏神提起过的啊，无价之宝啊！】 【虞老板，虞老板？出来说话。】 【……】 虞老板没空发弹幕了。 他一个电话直接干了进来： “小……小苏，确定是建文瓷吗？” “是不是光线不好，隔着镜头，我看走眼了？” “没事的，是的话你直接说，谁没走过眼，不用给我留面子。” 苏白笑了，看了一眼眼镜里依然留滞的检测结果，肯定地道：“就是建文瓷！” 【物品：大明建文青花云龙纹盘】 【年代：建文初年】 【描述： 盘撇口，弧壁，圈足。 内外青花装饰，内底双弦纹内绘三朵“品”字形排列的云纹，里口边绘卷草纹，外壁绘云龙纹。 圈足内施白釉。 款识：大明建文年制。】 【掌故：大明洪武瓷器，继承了元代瓷器特点，显得粗苯，有粗大明的说法。 建文瓷保留了洪武瓷的特征，又向着精细发展。 燕王朱棣以清君侧为名起兵，登基为永乐帝后，曾大举毁去建文款的瓷器。 又因建文一朝时间过短，官窑瓷器极少，再经劫难，当今世上没有任何一件确凿的建文瓷官窑存世。】 【价值：无价孤品。】 苏白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舍得让这条检测结果被刷新掉。 无价孤品啊！ 存世唯一的一件建文瓷。 从发现朝奉箱椅开始， 苏白就一直在想着这个“无价孤品”是什么？怎么才能到手？ 终于，得偿所愿。 电话一直没挂， 却久久无声。 苏白想起来了，问：“虞老板，你还在吗？”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咕噜噜喝水声。 “在。” 苏白面露狐疑：“你是不是又吃救心丹了？” 虞老板：“……” “好，是吃了。踏马的，建文瓷啊！” “我这辈子，居然能亲眼看到有人捡漏到建文瓷！” “靠靠靠！” “还有机会上手摸一摸！” “吃救心丹？呵呵， 我何止是吃了，我吹瓶了好不好！” 虞老板激动之下，风度祭天，仪态喂狗，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来。 苏白：“……” 救心丹吹瓶可还行？ 虞老板催促道：“小苏，这件无价孤品，你还是打算出手吗？” 苏白用力地点头：“卖！” 虞老板痛惜之情显露无遗：“不再考虑一下？” 苏白摇头：“不用了，虞老板，可以的话，帮我联系一下。” 虞老板：“好，你马上回来，路上千万小心，我把几家拍卖行的人和大藏家都叫过来。” “这一回，托你的福，老哥我也要扬眉吐气，露一把脸了。” 虞老板说完，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苏白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带上大明建文青花云龙纹盘，搭上车往万选斋去。 不知不觉间，华灯初上。 苏白生平第一次，第一天的古玩捡漏生涯，渐至尾声。 一直到坐在车上，苏白才彻底冷静下来，重新看向直播间里。 弹幕前所未有地热闹： 【苏神，这回捡的漏，很值钱吗？】 【无价孤品跟你闹呢。】 【这不就是个形容词嘛，总有个数。】 【我找懂行的问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它就是国内、世界上，唯一的一件建文官窑带款识的瓷器，你们说牛不牛。】 【关注这样的主播，我骄傲！】 苏白轻笑着，碍于在车上，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只是道： “多少钱呢？” “这么说，如果不是我一直在直播，一直有你们做见证，我现在连万选斋都不敢去。” “它，已经足以击穿一切的底线。” 很快，今天已经登门了好多次的万选斋，重新出现在了苏白面前。 人刚走进去， 虞老板就扑了过来，声近哀求：“快快快，给我看看。” 苏白从一个随手找来的袋子里取出了青花瓷盘，递了过去。 虞老板却不敢接。 “放着放着。” “我害怕。” 苏白只好把青花瓷盘放到茶桌上。 虞老板扑上去，颤抖着戴着手套的手开始一寸寸地摩挲，一寸寸地细看。 放大镜、手电筒，能上的都上。 在这个过程中，还在不断地拍照。 足足，一个小时过去。 这一次， 无论是苏白， 还是直播间里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心急，没有人催促。 “呼……” 虞老板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脸上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是真的。” “万无一失。” “大明建文青花云龙纹盘。” 苏白跟着松了口气，虽然有系统在，早就确认它是真的，但想要出售变现，终究还是要市场认可，于是问道：“虞老板你这么肯定吗？” 虞老板点了点头，打开手机，放大了一张图片：“喏，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像？” 苏白凑过去一看，发现那是一件大明洪武青花云龙纹盘，跟茶桌上这件建文瓷除了略显粗糙，还小了一号外，极其地相似。 “这是首都故宫博物馆馆藏的洪武瓷。” “也是这件建文瓷的母本。” “从形制到胎体到画工，都保留了洪武瓷的痕迹，只是更加的精细一点，也更大一号。” “显然是仿着这件洪武瓷所制。” 虞老板说到兴起，起来满店游走： “胎是麻仓土， 釉是青白釉， 青花用的是国产的平等青，所以颜色略发灰。” “每一点都能对得上。” “这是大开门的建文瓷啊！” 苏白笑了：“好，那就等。” 并没有让他们等得太久。 又一个小时过去， 像是约好了一样，一个个或是老学究模样，或是西装革履的人，每个人或多或少还带着几个助手，进入了万选斋。 宽敞的店铺，顿时被衬托得有几分拥挤。 虞老板早有所料，把能清理的都清理了，只在中间留了一个展台，上面小心地陈列着建文瓷。 一圈人一个坐着的都没有，全都围着小展台转圈子。 或是检查，或是打电话，或是交流…… 虞老板小声地跟苏白介绍： “这是保利的经理，那是嘉德的人， 这个老外是苏富比的，中国通来着， 那个是佳士得、西冷印社……” 以上全是拍卖行的人。 “这位是郭老，那是刘老，能上故宫修文物的专家。” “这是叶总……” 苏白目不暇接，越听越迷糊，有对不上号的架势。 这时， 保利拍卖的那个经理，第一个结束了检查走了过来。 “请问，这件建文瓷，你们想上拍吗？” 苏白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给了虞老板一个眼色。 虞老板深吸一口气，上去一步：“你们跟我说。” 这个风头， 他虞老板，出了！ 第三十四章 万 第34章 【这是我们不花钱能看的吗？】 【你以为我们花钱就能看得到这样的大场面吗？】 【等等，前面的不觉得这词儿有点熟悉吗？】 【店里面每一个都是大佬，瑟瑟发抖，我刚才查了下，十大拍卖行的人快到齐了。】 【别忘了，还有在故宫修文物的。】 【主播牛哔，这也能直播！】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我说大佬太多，主播太牛，腿软实在站不起来。】 …… 苏白一笑，能直播很简单，早在这些大佬来之前，虞老板就打了招呼。 话说得很婉转，意思却很强硬， 不能接受可以不来啊。 能捡漏到无价孤品建文瓷的人，有点怪癖怎么了？ 不行吗？ 大佬们表示很行！ 直接就当看不见苏白在直播。 【咦，主播不去参与吗？就让虞老板代理了？】 【啧啧啧，虞老板才是行家啊，咱们主播进入古玩圈才几天，呸，不到一天，容易被人忽悠的。】 【y1s1，虞老板还是靠谱的。】 【好心急，不知道会卖出什么价钱来？总不能……上亿。】 【前面的想多了，那是亿，亿啊！是钱，又不是小蝌蚪，哪那么容易。】 【我看主播的直播后，专门去查了查，拍卖行不是老是拍出上亿的宝贝，什么元青花之类的，咱这个建文瓷不比人差。】 【那都是炒作，洗钱啦，不要太当真，给主播的话，那个是要掏出真金白银的。】 …… 苏白就这么看着弹幕不断地刷过， 抿紧了嘴唇。 不懂啊，咋办？ 系统这回装了个大的，价值“无价孤品”，看着是挺提神的， 但， 鬼知道这个无价是什么价啊， 卖多少合适？ 苏白心里没数，在这一刻，跟直播间的粉丝是一样样的。 外行，就看热闹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 虞老板满脸红光地走了回来。 “风光，老哥这辈子没这么风光过。” “托福托福。” 虞老板一副恨不得跟苏白结拜的架势。 苏白哭笑不得：“虞老板，他们怎么说？” 虞老板脸色一正，说道：“拍卖行那边的条件谈下来了，他们可以免了你的手续费，用三到五年的时间，把这件建文瓷运作到成化斗彩鸡缸杯、元青花鬼谷下山图那个程度。” 苏白眉头一皱：“三到五年？” 三到五天都等不了。 原本高不可攀的系统任务，眼看有了完成的希望， 怎么可能为了年后的大钱，而放弃眼前。 万一，完成不了，系统一个解绑飞了， 苏白跟谁哭去。 虞老板一看苏白脸上的难色就知道是不同意了，又道：“他们还提出另外一个办法，马上开始宣传，将这件建文瓷当成秋拍的压轴。” “只是那样的话，价格就不会那么轰动了。” 苏白还是摇头。 依然是来不及。 “那些专家怎么说？” 苏白问道。 虞老板看了眼“故宫修文物的专家”，他们还趴着看，兴奋地议论。 “他们代表的是博物馆，估计能申请到几千万的专款。” 虞老板中肯地道：“卖给他们的话，价格称不上高，就是有个名。” 名？ 能吃吗？ 就是…… 苏白面露迟疑，如果能进博物馆，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上了拍卖行，这样的无价孤品，国宝级的宝物，不会给流失了？ 苏白终究是对古玩行业外行，仓促间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叶总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虞老板看了一眼那个“叶总”。 那是个六十来岁，精神矍铄如中年人，一身明显高级手工订做的中山装，左右还有两个漂亮的知性女性抱着平板，时刻汇报。 活成了无数人梦想中的样子。 苏白问出了直播间网友们的心声：“这个叶总是什么人？” 之前虞老板介绍了一半，就被保利国际的经理给拉走了。 “简单说，就是个掮客，为国内的大富豪，以及一些隐形富豪服务。” 虞老板提到这个叶总，不由得字斟句酌了起来： “他主要做的事情，就是为那些大富豪们，在国内外寻觅各种最顶级的文物， 在应景的时候，好让那些大富豪们上交给国家，捐献给博物馆。” 苏白其实不太懂得那些富豪们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不过不妨碍把握住其中的重点。 既不会流失，又有钱的意思嘛。 苏白深吸了一口气：“这位叶总怎么说？” 虞老板比划了一个“8”的手势：“他说事出仓促，如果你不愿按照拍卖行那边的操作方式的话，他愿意一次性支付你8000万，收下这件无价孤品。” 8000万？ 苏白皱了皱眉。 还是不够。 距离一个亿，哪怕是加上今天捡漏赚的，依然差了一点。 虞老板接着补充道：“叶总说这8000万是他私人出的，事出仓促，他来不及游说各大富豪。 但他向你承诺，最后的成交价，一定高于1个亿，到时尾款补足，这些都可以落到纸面上，签成合同。” “叶总的佣金，买家会支付，你也不用管。” 虞老板说完，两手一摊，闭口不语。 不敢给任何的建议。 直播间里，粉丝们远没有虞老板知道轻重与世故，反倒是弹幕不断： 【卧槽，8000万啊！8000万啊！还想什么，卖了呀，瞬间亿万富豪。】 【给拍卖行操作不好吗？说不定能卖出两三个亿呢？】 【前面的你也说了是说不定呢，哪里有8000万落袋为安好，何况后面不是还有吗？】 【有没有人跟我一样觉得应该卖给博物馆的？】 【呸，别人的钱不心疼是，几千万换奖状啊。】 【奇怪诶，有没有老粉跟我一样觉得，主播好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苏白瞄了一眼弹幕，再看了看正在冲着这边点头致意的一众大佬，终于做了决定： “虞老板，就叶总的条件。” “你帮我跟进一下合同。” 虞老板点了点头，依然对苏白的选择不置可否，只是说：“我联系一下律师。” 一整个晚上折腾，最后叶总过来跟苏白简单交流了一句，留下联系方式后，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苏白除了收获一堆的名片，一堆的邀请外， 账户上还多出了整整8000万的现金…… 第三十五章 我是传奇 第35章 我是传奇 送走最后一名古玩圈内的大佬， 苏白和虞青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 前者是一整天直播＋捡漏＋精神刺激； 后者是好几次牵线搭桥＋迎来送往＋一惊一乍， 都有点支撑不住了。 这个支撑不住不是那种能倒头就睡的，而是精神疲惫，两眼通红，亢奋到不行。 “喝一杯？” “喝一杯。” 虞老板用一把晚清的，只有掌心大小的名家朱泥紫砂壶，泡了一包武夷岩茶——俗称“马肉”的马头岩肉桂。 直播镜头锁定茶壶和配套的紫砂茶杯上， 一壶茶，不多不少正好两杯。 氤氲的茶气里，直播间里的粉丝们看到一个口罩被解下来，放到茶杯旁。 接着是苏白的手入镜，先是轻叩两下茶桌以示礼貌，再端起茶杯细抿着。 万选斋中一改之前的喧闹，只剩下细啜浅酌的声音，传入直播间中。 直播间里的氛围，正好跟万选斋里相反，一群人嗷嗷地叫唤个不停： 【苏神脱口罩了，虞老板拿起你的手机，拍下来私我，高价收。】 【前面的，虞老板缺你那三瓜两枣吗？他当面听苏神说话又没配变声器的，男的女的他早就知道了，他说了吗？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谁要看紫砂壶啊魂淡，其他主播都要来个“误关美颜”，“忘关直播”什么的，苏神你怎么做到滴水不漏的？】 【你们在猴急什么呀？主播可是刚收了8000万，8000万呐，有这8000万，一个亿还远吗？小目标真成了小目标了，不如等苏神自己当着镜头的面揭开真相不更有仪式感吗。】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怎么破，晚上睡不着了。】 【从认为不可能完成，但以为有希望完成，但坚信一定能完成，一天不到来了个三级跳，苏神牛哔（破音）。】 冲泡了六泡后，一斤两万多的“马肉”直接被虞青钱倒掉，然后是行云流水地洗壶、保养。 虞老板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也捎带着把弹幕给看了，感慨着道： “小苏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一天之内， 扫尽了一个古玩城里的精华， 见微知着地除去了一个人贩子团伙， 抽丝剥茧地找到无价孤品的建文瓷，填补了古玩圈的空白。” “这些事情，哪一件不需要深厚的功底，敏锐的观察，发散的思维，缜密的逻辑，以及上佳的运气。” “这些事情，任一件让人做成了，都是可以用来吹嘘一辈子的佳话。” “小苏你只用了一天，啧啧啧，不是亲眼所见，亲身参与，我完全不敢相信。” “我现在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一定可以成为个古玩圈的传奇！” 一句“你是传奇”夸得苏白脸色通红，默默地把口罩又给戴了回去。 直播间的网友更是与有荣焉，直接高潮了，【你是传奇】的弹幕刷得漫天飞。 苏白缓了缓，才玩笑地道：“那我可得加把劲，免得回头有人说虞老板看走了眼。” 虞老板摇了摇头，道：“我家三代人扎根古玩圈， 父、祖在琉璃厂、我在魔都、兄弟在瓷都， 称得上一句家学渊源，看古玩的眼力也就堪堪够用，看人却从来没有错过。” 苏白笑而不语， 网友们就直接多了： 【虞老板，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我们爱听！】 苏白看虞老板谈兴大发的样子，不敢让他再继续夸下去，不然该飘天上去了，赶忙转移话题： “虞老板，今天多亏了你相助，不然又要捡漏，又要跟奸商斗智斗勇，再苦无门路，怕是要错过不少宝贝。” 苏白还真有点后怕。 其他的错过也就算了， 蜻蜓眼错过搞不好小男孩就无了， 建文瓷错过系统就无了， 这两个是万万错过不得的。 “这中间的费用……” 苏白话说到一半，就被虞老板坚决地竖起一只手挡了回去： “钱就不用提了，什么成三破二的规矩，在咱们这里走不通了。” “蜻蜓眼那里，老哥我就算是承情了，刚刚更是让我露了个大脸，好生风光了一把。” “我家三代古玩人，从没这么风光过，光那些人脉，就是一笔大钱。” “我再收你的费用，那以后可不好意思再让你上门了。” 虞老板说得很诚恳，也很实在。 紧接着， 他又补充道：“往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小苏你别忘了老哥哥，多多照顾就是了。” 苏白顿了顿，洒然一笑，也不纠结了，坦然笑道： “那我们就看以后。” “我还真有不少事情，要请虞老板搭把手。” 虞老板抖擞精神，拍起了胸脯：“在我，在我，小苏你尽管说。” “先是那个朱老头……” 苏白之前就讲述过玉猪握的捡漏经历，“我想请虞老板托托人，解决下他老人家的后顾之忧，但又得别让他产生了误解，真以为那样能赚到钱，不然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这事钱不多，就是个心意，事也不大，但不太好办，得是老于世故，在当地有手腕的人才成，我……” 苏白摇头，没有半点信心。 “对了，朱老头的地址是……” 话还没出口，有记性好的网友们已经强答了： 【xy市商城县李集乡朱围子村……】 【卧槽，前面的神人。】 【主播是要给朱老头解决什么问题来着？想不起来了……】 【苏神的直播间里盛产金鱼啊\/痛心疾首，不就是他老娘百年后要埋的地方，人家开价两万还是三万才肯让，还有他儿子娶媳妇，要七八万彩礼钱。】 苏白写下朱老头地址和联系方式，推给了虞老板，说道：“跟网友们说的情况差不多，不知道虞老板你……” “小事情。”虞老板瞥了一眼地址，琢磨了下道：“我有个老朋友，就在那附近，六安的，包了座山头种六安瓜片，人头很熟，交给他就行了，没问题。” 苏白松了口气：“还有就是小野那间房子的租金。” 这个就不需要细说了，虞老板当时就在直播间里蹲着呢。 “我拿那建文瓷，是正儿八经的捡漏，不亏心；但小野妈妈担心儿子饿死的心，也要将心比心。” 虞老板点了点头，目露赞许：“小苏你是个厚道人啊，这个更简单，交给我就是了。” “我明天找个做外账的，每个月处理就是了。” 他看苏白有要转账的意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回头咱们之间账目上往来还多了去了，不用转来转去的，到时从中扣。” “光你下午捡回来那些小漏，都够付租金付到小野变成八十老野。” 苏白再想不起来什么了，感激地冲着虞老板拱了拱手。 【主播真是厚道人，又不圣母，粉了粉了。】 【将心比心，诚心正意，该捡的漏我捡，该尽的心我尽。】 【就没人夸一夸我们虞老板吗？哪哪都有人有关系，什么都能搞定，我愿称他为哆啦a虞。】 【虞生，你发现了盲点。】 【虞芳，你怎么看？】 【前面的就知道玩梗，这波虞老板在大气层，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这是要绑定我们苏神呐。】 人才呐。 自古弹幕出人才啊。 神踏马的哆啦a虞， 神踏马的虞生； 神踏马的虞芳…… 这是什么卧龙凤雏啊。 机器猫、华生、李元芳表示很淦。 苏白也就是没在喝茶了，不然准得喷出来。 虞老板也看到了那条弹幕，脸上叫一个精彩。 顿时，谈兴全无。 他抓起车钥匙，退出直播间，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起身道： “挺晚了，今天就到这。” “小苏我送你去酒店。” 第三十六章 你火了！ 第36章 你火了！ 虞青钱的车是保时捷卡宴， 载着苏白开了十来分钟，停在了虹桥祥源希尔顿酒店的大堂门口。 有门童殷勤地上前拉开了车门。 苏白下了车，抬头一看有些迟疑。 希尔顿啊，这么好的酒店别说住了，大堂都没有进过。 虞老板是老于世故的，从车窗伸出头来：“虹桥古玩城附近就这家酒店像样， 房间开好了，钱也付过了， 小苏你上去休息就是了。” “也不用说什么钱不钱的， 都是小钱。” “从今天开始，你已经不一样了，得适应。” 说完，虞老板摆了摆手，发动了车子：“不送你上去了，我急着回去焚香沐浴更衣，跟我的蜻蜓眼彻夜长谈，哈，走了。” 苏白目送虞老板的卡宴远去，摇头轻笑，感觉被上了一课。 在门童引领下转身进入大堂， 由胸前挂着铭牌的客户经理接手，带着苏白上电梯到楼层，打开房门递上房卡，鞠躬离去。 显然虞老板是早有安排。 进了酒店房间，直播间里就是一片【哇】的惊叹： 【好大的房间啊，这得上百平了。】 【两米的大床。】 【落地窗的景。】 【这一晚上得多少钱啊？】 【希尔顿酒店的豪华套房，不知道虞老板是什么等级的会员，有没有协议价，一般日子在3，4000。】 【活捉住得起希尔顿酒店的土豪一只。】 苏白开着直播逛了一圈子，满足了自己和直播间粉丝的好奇心，便来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灯光绚烂的夜景，说道： “夜深了，今天就到这了，我准备下播了。” 【呜呜，好舍不得。】 【不要啊，预感晚上要失眠了。】 【忽然觉得苏神之前说的“深夜古玩铺”可以有啊。】 【白天捡漏，晚上深夜古玩铺，那不就可以从早播到晚了，可以有，很可以有。】 苏白笑着点头： “今天只是开始。” “都会有的。” “我下播了，大家明天见。” 再见， 下播。 系统眼镜恢复了正常，仿佛只是一副充满未来感，秒杀一切奢侈大牌的装饰品。 整个世界的喧嚣好像都在下播的一刹那远去， 苏白只觉得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卧龙凤雏， 没有了花式吹捧， 没有了一惊一乍， 没有了奉我为神…… 陡然间，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苏白哑然失笑， 拿出手机打给妈妈。 自从上大学来，每周的今天，就是跟家里打电话的日子。 妈妈说， 一星期打一次就可以了，别耽误了学习； 妈妈又说， 要实在忙的话，不打也不打紧。 可是每一次电话刚拨出去，那头就会被马上接起来。 就像有人一直捧着手机，一直在原地等着。 从无例外 这次也不例外，秒接。 “嘟”了一声，妈妈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 “宝啊，吃了没？” “吃了的，妈妈，你呢？” “吃得饱饱哩，妈跟你说啊……” 苏白坐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椅上，含笑地听着电话那头絮叨。 妈妈把积攒了一个星期的东家长西家短，鸡生蛋鸭出走，村头的狗对着嘎蛋兽医一直吼…… 汇报工作一样地说得事无巨细。 今天之前， 苏白还会觉得不耐烦，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打断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然后下一次如是重复。 今天，忽然就不一样了。 苏白也不知道触动是从哪里来的，冷不丁地就感受到，就明白了： 妈妈，只是想跟她的宝说话罢了。 妈妈，只是实在想不到有其他的话可以说…… 苏白到魔都上大学以来，第一次没有不耐烦，一直含笑着，捧哏着，直到妈妈把想说的能说的话都说了个干干净净。 “妈妈。” “我这两天回家一趟。” 苏白说出了早就想好的事情。 “啊！” 妈妈不喜反惊，担忧地道：“宝啊，是不是没钱花了？哎，大城市呐，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指定是没钱了。” “宝啊，你不用回来的，借钱的事情妈妈去求就好了。” “你是大学生哩，拉不下脸来的。” 电话那头，妈妈已经开始合计村里还有哪家可以借钱了。 苏白咬了咬嘴唇，提着声音：“妈妈，不是借钱，是我赚钱了，赚了很多很多钱。” “我要接你来城里。” …… 足足说了半个小时，苏白挂断电话，感觉又与之前不同。 之前，心态就像是这酒店的房间，几十层楼高，就像是飘在半空的。 这会儿落地了，接到了地气。 浴缸放水，摘下眼镜，美美地泡了个澡，再把自己扔在两米的大床上，舒服得像是陷入了云朵里。 “我现在有多少钱来着？” “距离完成任务还有多远？” 苏白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同时盘算了起来。 “零头不算， 还没变现的不算， 付给虞老板用来处理朱老头和小野的不算， 差不多是： 大明万历青花瓷——300万； 西汉玉猪握——125万； 战国蜻蜓眼琉璃珠串——1000万； 大明建文青花云龙纹盘——8000万。” “合计：9425万，四舍五入算9400万。” “也就是说，明天我最多只需要再捡漏600万，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这个……不难。” “就算虹桥那边被薅秃了，我还可以跑去其他古玩市场，比如藏宝楼之类的，问题不大。” 苏白放心了，眼睛也睁不开了， 临睡前， 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得给妈妈提前找个房子…… 找房子……zzzzzz…… 在苏白睡着的时候…… 一段段从直播中截出了的视频， 一条条炸裂的消息， 一个个带着一大串0的数字， 在剧烈的发酵，病毒地传播，古玩捡漏主播苏白， 在网络上名噪一时。 从100块到1个亿，不犯法不亏心，还做好事受表彰，最短要多长时间？ 苏白给出了答案：一天！ 古玩捡漏主播一天赚够一个小目标 不使人间造孽钱 随珠弹雀 清钱之王：咸丰元宝，当二百钱 乾隆工玉佛手 明万历青花缠枝莲纹碗 明万历青花婴戏盘 西汉玉猪握 蜻蜓眼琉璃珠 无价孤品建文瓷 …… 一条条话题，挂在热搜上，热度极高，形成无数网友关注，引发了无数讨论： “骗人的，下一步就是直播带货了。” “楼上张口就来啊，我全程看了直播，苏神就是牛哔。” “我算半个圈里里，也听说了。” “古玩这么赚钱的吗？我家门口就是个古玩市场，明天就去捡漏。” …… 苏白一觉睡到了天亮。 洗漱后，享受完希尔顿酒店的早餐， 已经是九点过。 苏白出了酒店大门，打了辆车，目的地却不是古玩市场。 “师傅，星河湾谢谢。” 苏白打算先用早上的时间，把妈妈来魔都后的住处先搞定了。 星河湾距离陆家嘴不远，有酒店，也有小区。 到了地方，才下车，苏白提前约好的房产中介就迎了上来。 一番介绍后，苏白再次打开了直播： “大家早上好啊。” 【苏神你终于上播了，可怜我6点就开始刷。】 【苏神你知不知道你火了，而且是大火！】 火？ 苏白看了才开播就急剧攀升的在线人数， 又瞄了一眼一晚上暴涨十万，还在继续上涨的关注， 不得不承认，好像是真的火了。 苏白按弹幕里提供的关键词，去搜索了几条新闻后，终于知道自己为啥火了。 不是什么官方引流，就是真自来水。 昨天下播后，大把夜猫子睡不着，有技术的就剪辑剪辑发，没技术的就到处喊， 自媒体人第一次见到这种的，新鲜呐， 一拥而上。 就这么火了。 就差一首病毒传播的“挖呀挖呀挖”，以及一张好看的脸， 不然就不是十万粉，是百万大主播了。 嘶！ 真就恐怖如斯。 苏白翻看新闻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开盘，开问卷，就问捡漏主播苏神究竟是男是女？是美是丑？ 居然还有很多人买账。 就离谱。 苏白摇了摇头，重新关注直播间。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 同时在线就三万人往上在了。 大家都不用上班的吗？ 【苏神，今天我们去哪里捡漏？我迫不及待了。】 【不对呀，这里不像是古玩市场呀。】 【主播你边上的人，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房产中介诶。】 …… 苏白耸了耸肩，说道：“这位还真是房产中介。” “早上不捡漏，我打算先租个房子。” “没兴趣的可以先退散了。” 一片失望的哀嚎。 退出观看的人有，奈何涌进来的新人更多。 苏白被房产中介带着看房，直播间里居然有几万人眼巴巴地看着。 离谱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有那闲着蛋疼外加眼尖的，居然还认出苏白所在的小区。 【这不是星河湾一期吗？】 【新人报道，苏神这是要买房子吗？】 【这个小区贵不？】 【星河湾一期的二手房价在7，\/平方左右。】 【苏神刚刚好像说是要租房？】 奇怪的人多了，苏白稍稍解释了两句： “我是要先将我妈妈从乡下接过来，有个地方先住着。” “房子回头再慢慢挑。” “当前还是以捡漏为重，没时间看房。” 【说得好，看赏！】 【孝顺的人都不会太差，很棒。】 看了两家后，苏白都不太满意，直到第三家，刚一进门就让人眼前一亮。 房产中介介绍道：“这套130平，两房两厅，重新装修后还没有人住过，软装家电都是全的，可以直接拎包入住，月租金元。” 苏白四下看看， 发现是欧式简约的风格， 电视墙做了改造，用胡桃木在上面打出了置物架，装饰以金色人物绣样的西阵织； 墙上挂着欧式的油画； 角落立着石雕…… 房子的每个细节都设计感十足。 【这套不错呀，又新，设计得又好。】 【装饰品很有品味呀，不便宜。】 这个真问到知识盲区了， 苏白也懒得问房产中介，反手就是一个“扫描”扔出去。 “刷！” 目光所及，大串大串的数字冒出来， 几十，几百，几千， 这些都属正常， 元！ 元！ 咦！ 苏白惊呆了。 这两个什么鬼？！ 第三十七章 西阵织丸带 第37章 西阵织丸带 我真是来租房子的…… 不是来捡漏的…… 真的…… 你们相信我！ 苏白内心戏十足，借着端详电视墙上的西阵织，将手按了上去，同时扶了扶眼镜——检测！ 【物品：西阵织丸带】 【年代：昭和初年】 【描述：这是一条纯手工的西阵织材质的丸带，曾经系在一件极其名贵的和服上。】 【掌故：西阵织是东洋国宝级的传统工艺品，产于京都的西阵地区而得名，后大量引入机械纺织价格有所下降。】 【价值：10万元。】 苏白嘴角抽搐了一下，十万元一条的古董级纯手工西阵织丸带，当装饰品挂在墙上，然后整套房子一个月出租？ 是房主疯了，还是我疯了？ 摇了摇头，苏白又检测了一下电视墙： 【物品：电视墙】 【描述：普普通通的一堵电视墙】 【……】 【价值：700万元】 【注：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苏白默默地收回了手。 无槽可吐。 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某些的大老虎被打了后，家里堆成墙的软妹币…… 难不成？ 苏白问：“这套房子有哪一任主人是当官的？” 房产中介茫然摇头。 苏白再问：“你说的房租是包含里面所有东西的？有什么是要取走的吗？” 房产中介连翻手中的文件夹，接着摇头。 直播间里， 弹幕的风向开始变了： 【主播在纠结什么，租或不租就完了，2w5对主播来说不多。】 【前面的新粉，太嫩了，苏神刚刚挑眉毛了我会说？】 【租了房子也能捡漏？不会，不会？】 苏白倒是被弹幕提醒了一下。 租的话，东西可不归自己所有。 偷偷摸摸就没意思了。 “买呢？这套房子多少钱？房主是谁？麻烦问一下。” 苏白这话一出， 直播间直接开始狂欢了。 【这一幕我熟，囫囵吞枣是？】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捡漏技巧活用是。】 【美滋滋，心疼那些退出直播间的二货一秒钟。】 【主播人形捡漏机器，鉴定完毕。】 直播间里的粉丝弹幕还在发个不停，那头房产中介把房主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个房主不是个人，而是一家公司。 在魔都颇有名气的一家化妆品公司，最早是做微商起家的，后来转型成功，估值是几十亿的那种大企业。 房产中介联系了一番后道：“这套房产作价1000万，出租出售都可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同一家房主，在这个小区还有一套450平的大平层也在出售，要不要去……” 苏白摇头，干脆地道：“不用了，你联系一下那家公司，就说这套房子我买了，准备合同。” “现款，不用按揭。” 房产中介满脸惊喜，表现出了被提成砸在脸上应有的欢喜，殷勤地服侍苏白坐下，倒上水，再走出门不断地打电话联系。 这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 苏白也只能坐着等着。 【趁着没外人，主播快说说，有什么漏？】 【前面的傻不傻，这是能说的吗？直播间里这么多人呢，要是正好有那家化妆品公司的人呢？】 【卧槽，我完全没想到，这个不是在地摊上，有可能被截胡啊。】 苏白“噌”地就站了起来。 还别说，有被提醒到。 本来是想催促房产中介快一点的，走到电视墙前，苏白又有些迟疑。 隐隐地，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于是， 苏白伸手摸着挂在电视墙上的西阵织丸带，半真半假地道：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比如这条织锦的装饰品，就是一件古玩。” 【啥？这不是装饰品吗？】 【看着挺好看的，还很鲜亮。】 【大户人家啊，古玩挂墙上就不要了？】 “这是西阵织的丸带，就是腰带，还是最顶尖的那种。” 苏白翻动着西阵织丸带，各个角度看过去，让直播间的粉丝看得更清楚一点。 中间还解开了西阵织丸带的一角，向着下面的电视墙面看了一眼。 在这之前，这个举动做出来，房产中介铁定是要阻止的； 可这边都要买了，大把提成在等着，房产中介站在门外打电话，果断地选择了无视。 花1000万买房子跟上市场买白菜似的，这样的人，有点任性，有点不合规矩，有点怪癖爱直播，很正常……。 “所谓的西阵织呢，是东洋一种国宝级的传统工艺……大家就理解成顶级的苏绣。” “说来也奇怪，最近网上有很多从东洋流过来的西阵织，很多人买了去做成茶席、旗袍什么的。” “其实那都是一些机制、二手、过时款式、一般材质的，大半也是丸带，就是和服的腰带。” “成集装箱的往国内运二手腰带，真不知道买的，卖的人都在想什么？” “这一条不同！” “它应该是昭和初年，纯手工制作的西阵织织物，是一件顶级和服的一部分。” 【这就清楚了。】 【其实我也不理解为啥要用小鬼子的二手腰带做衣服。】 【苏神，你就直说，这东西多少钱？】 苏白心不在焉地给出了十万的估值。 【怪不得苏神不在乎会不会被截胡呢，相比1000万的房子，10万的小漏问题不大。】 【十万是小漏？大家现在这么膨胀的吗？】 【我错了，我反省，居然还觉得有点小失望。】 【这房子1000万不贵，算上全新装修，软装家电，称得上划算。】 苏白在介绍完西阵织后，就放下了直播的手机，只靠着系统眼镜给镜头， 以至于粉丝都没有发现， 小眉毛不再飞扬， 代之的是眉头紧皱。 跟苏白正好相反，大步重新走进来的房产中介，意气风发得眉毛都要飞走了： “苏老板，那边表示没问题，还说如果马上签约，三天内房款到账的话，价格还可以再让10万。 不过到账时间要求写入合同。” 苏白诧异地问：“那么大的公司，这么急着卖房子？资金链出问题了？” 房产中介犹豫了一下，想到眼前是大客户，也就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说。 原来那家化妆品公司的确是出了问题， 一手将它从微商发展成大企业的创始人， 一个叫范美美的中年女人一年前失踪了。 这个范美美虽然立了遗嘱，但是她只是失踪，又不是死了，法定继承人就拿不到遗产，也拿不到公司的实际控制权。 公司里要害部门的亲戚们联起手来，趁着还能掌控公司的时候，正在飞快地变现、转移公司资产…… 苏白愈发疑惑：“失踪一年了，遗嘱不能生效吗？” 堂堂日赚近亿捡漏主播是个法盲的真相， 一句话就给暴露了。 无所不能的网友马上在弹幕里给出了答案： 【苏神，你可爱的，刚刚法考上岸的粉丝给你解答一下，我国法律，失踪满四年，才可以申请认定死亡，还得是重要关系人去申请才可以哦。】 【我们直播间真是人才辈出，有开古玩店的，有能住得起希尔顿的，还有法考都能上岸的。】 【医生！】 【会计！】 【教授！】 【……】 苏白没心思去关注粉丝们诠释“人才辈出”四个字，震惊地看着房产中介， 再用更震惊的目光，望向那堵电视墙，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房产中介一脸懵：“我，我说再怎么大的公司，这么搬着搬着也得给搬空了。” “下一句。” 房产中介：“失踪的化妆品公司老板的弟弟，就是那个法定继承人开了悬赏。 只要能找到他姐姐，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给赏金。” “悬赏金额是……700万！” 第三十八章 我要报案 第38章 我要报案 “咕噜！” 苏白咽了一口唾沫， 然后被自己咽唾沫的声音吓了一跳。 “700万……” “是啊，700万，好大一笔钱啊，一年了还没人能领到。” 房产中介带着点羡慕嫉妒恨，也不知道是对化妆品公司老板弟弟呢，还是未来领悬赏的人： “700万是很多，不过老板弟弟更赚，花几百万，保住几十亿，赚翻了啊。” 苏白心不在焉地点着头， 脑子里全是系统检测结果的——【价值：700万元】。 这，总不能是巧合？ 房产中介八卦完，想起正事，忙问：“老板，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苏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摇摇头：“这个合同我们估计签不……” 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是虞青钱。 苏白接起电话：“虞老板，醒了啊。” “刚醒，才上直播间就看到你要买房子，买房子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先不急着签，我这边有好介绍……” “等等。” 苏白打断：“房子的事不急说，应该是买不成了。” 房产中介：“？？？” 直播间粉丝：【？？？】 虞老板：“？？？” 在所有人满脑子问号的时候，苏白接着道： “虞老板，昨天在龚所长派出所，去提走人贩子的那个刑警队长——邢队，你不是认识吗？” 虞老板：“嗯，怎么了？” 苏白道：“你可以叫他过来了，我要报案。” 虞老板叫出声来：“又要报案？什么案？” “应该是……命案！” 苏白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电视墙。 房产中介一脸茫然， 但心中有强烈的预感， 奖金、提成什么的，应该是已经长着小翅膀飞啊飞走了。 直播间里， 从鸦雀无声，到叽叽喳喳，所有人都被苏白的突然袭击整得一头雾水。 不是捡漏了？ 怎么就命案了？ 命在哪？案在哪？ 还有，我在哪？ 全懵了。 15分钟后， 昨天见过一面的刑警队长邢队，以及龚所长，还带着几名民警，一起走入了房中。 “小苏。” 邢队和龚所走了过来，看到崭新洁净的房子，眉头就都皱了起来。 邢队表情严肃起来：“小苏，你说的命案，在哪里？” 这里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凶案现场。 该不是报假警？ 要不是虞老板是熟人，打了包票，他们也不会就这么带队冲了过来。 要是报假警，这么大阵仗，可就闹笑话了。 苏白走向电视墙：“邢队，龚所，你们看。” 西阵织丸带，以完全不符合其10万身价的粗暴动作， 一把从电视墙上扯了下来。 “刷！” 直播间里所有人， 现场所有人， 齐齐将目光聚焦了上去。 西阵织丸带后面，就是一堵电视墙，墙上还有几条不细看都看不出来的裂缝。 邢队又将狐疑的目光转了回来。 苏白没法直接说，系统检测电视墙里藏的东西价值700万，巧了，悬赏也是700万。 于是，只能换一个角度开始说起。 苏白将手上的西阵织丸带放到地上，介绍道：“这是一条西阵织丸带，东洋的古玩，价值十万。” “邢队，龚所，你们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对这个敏感。” 两人皆是点头。 昨天打出传奇性捡漏战果，一夜爆火的古玩捡漏主播嘛。 苏白接着道：“这条西阵织，不该出现在这里。” “除了价格之外， 除了跟房子整体欧式简约的风格不搭外，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西阵织是东洋古玩，不存在祖上留下来的不知道价值的说法，拥有它的人一定知道它的价值，不会把它挂着这个明显不搭的地方。” “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苏白顿了顿，缓了口气，把刚才等候时候编好的理由继续往下说： “我本来想买这房子，注意到这点后，就谨慎地察看了一下。” “发现在电视墙上，有这些裂缝。” “并且，没有这条西阵织的话，电视墙其实看起来更舒服，更美观。” “我碰巧又听房产中介说，房产的业主，那家化妆品公司的老板失踪了一年，这间房子装修好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一年……” 苏白说到这里顿住， 邢队、龚所，在场的民警们， 脸色全都变了。 邢队谨慎地道：“你的意思是，这条西……西阵织，挂在这里是特意遮掩电视墙的异常？” 苏白点头。 直播间里，已经连着猜测了快二十分钟的粉丝们，更是一个个亢奋了起来： 【苏神的意思是……】 【那个失踪了一年的化妆品公司老板，被砌在了墙里？？？】 【卧槽！这么刺激的吗？】 【说好的捡漏主播呢，昨天打击人贩子集团，今天找到命案尸体？】 【现在古玩直播圈子这么卷的吗？】 苏白看着电视墙，道：“我原想自己砸开看看，又担心破坏了里面的物证，想了想还是麻烦邢队跑这一趟了。” 邢队听得眉头紧皱。 他要考虑的东西，比直播间里的那些卧龙凤雏们多多了，沉声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要是没有……” 苏白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的话，我就按原计划买下这房子就是了。” “合同呢？你刚不是准备好了吗？”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房产中介说的。 房产中介还处在懵逼状态下，居然真的拿出房产合同。 苏白一手合同一手笔，作势要签。 主打的就是一个有钱，任性！ 邢队眉目低垂了一下，挥了挥手，下令道：“拆开看看。” 他做这个决断当然不是因为苏白儿戏般的动作， 而是出于一个老刑警敏锐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 这个古玩捡漏主播， 怕是，说对了。 民警做了现场防护，穿戴整齐，上去开始拆墙。 理所当然的， 房产中介和苏白都被请了出去。 就在门口呆着。 苏白对直播间道：“看来，我又得暂时下播了。” “后面的东西播出来的话，我怕直播间要被封了。” “先这样。” 不顾粉丝们的哀嚎，苏白果断下播， 十分钟后， 伴着“哗啦啦”墙皮、泥土落下的声音， 一声惊呼，从房子里传来： “找到了！” 苏白连忙回头，借着系统眼镜放大的功能， 正好看到一条露出骨头的胳膊，从电视墙里暴露了出来…… 第三十九章 一个小目标，达成！ 第39章 一个小目标，达成！ “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的相符。” 苏白老老实实地在笔录的最后一页上，手写下这一行字。 再把所有签字的地方，全都摁上了手印。 走出派出所， 已经是下午…… …… 咦，怎么这么熟悉？ 苏白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有点恍惚，说不出的既视感。 邢队亲自出面表示了感谢，并留下了私人联系方式， 表示以后再有什么怀疑，不要犹豫， 打给他！ 邢队不得不慎重，连续两天，每天往刑警队送人，全是大案，要案， 关键还都是嚼碎了喂过来的肉， 让他不得不含泪幸福地咽了下去。 这样的柯南……，不对，这样的良好市民，邢队觉得值得保持联系。 苏白沐浴了五分钟阳光后回魂了， 重新打开了直播。 “大家好，我苏·笔录·白，又回来了。” “经过这次的经历，我必须要多说两句，家人们呐，有事没事别犯法，要堂堂正正做人……” 苏白苦口婆心的话压根就没人捧场， 铺天盖地的弹幕拍过来，全是在八卦： 【听说~化妆品公司老板范美美找到了？】 【听说~她被砌在墙里面一年，烂出骨头了——yue~】 【听说~是她地下情人干的？】 【听说~地下情人就是房子的设计师。】 【听说~设计师想公开，范美美不愿意，争执着动了手，人就无了。】 【听说~设计师是砌墙大工出身，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熟练地就给人砌墙里了。】 【卧槽，我正在qq阅读看一本叫《国民法医》的书，书里正写到把人砌墙的情节，是巧合吗？】 【我也看了，强烈建议警察蜀黍查他，查他，不像编的。】 …… 苏白目瞪口呆。 喂，你们这听说得有点多啊。 不过，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苏白知道的还没网友们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多。 邢队和龚所他们是有纪律的，什么都没说。 只是， 能把人砌进墙里，这个是技术活，没有从业基础是干不了的。 那条西阵织其实也很灵魂， 不是设计师亲自出手，仓促间想弄点东西遮挡住，又要有设计感，不让人觉得突兀， 可是很难的。 苏白说是怎么发现的那番话纯属瞎掰， 拿着答案逆推解题过程，也就是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实际上， 要不是系统检测， 苏白什么也发现不了，回头搞不好天天就坐在电视墙面前，盯着看电视呢。 嘶…… 想到自个儿和妈妈在那看电视， 墙里的人在看她们…… 苏白默默地，搓了搓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太渗人了。 【你们快别说了，我哭死……我家也有电视墙，设计师也是同一个人。】 【前面的，＋1\/嚎啕大哭】 【今天我家的装修都停了，装修公司找不到小工了，全魔都的小工都被抢走了，到处都在砸电视墙，造孽啊。】 苏白看着弹幕里那些人的惨状，忽然觉得没那么渗人了，还有点小幸运。 要不说，没事就要多看看别人的不幸， 果然能明显提高自己的幸福度。 苏白正在胡思乱想， 一辆粉色的劳斯莱斯停靠了过来。 司机下车给后座开门， 一个身高至少185，又白又瘦还带着几分忧郁的男人，从粉色劳斯莱斯上下来。 “你好，我是范增！” 苏白茫然地握手，随后反应过来。 墙里的女强人好像叫“范美美”来着， 这个范增…… 就是那个700万+几十亿弟弟？ 范增道：“我是专程来表示感谢的，苏主播方便吗？上车聊聊。” “好。” 苏白看在“700万”的面子上，跟范增一起坐到了劳斯莱斯的后座。 直播间里，痛哭流涕砸电视墙的那些人，瞬间被各色颜狗挤到角落画圈圈去了： 【哇，好帅！】 【总裁，我愿意！】 【有爱豆的颜值，有总裁的财富，还年轻……哇喔，我觉得我恋爱了。】 【总裁文里说的都是真的。】 【啊，苏神帮我要个联系方式，我连闪婚误嫁豪门，一个月后带球跑，四年后带着双胞胎萌宝归国，总裁追妻火葬场的人生都规划好了。】 【前面的，开始写，会火的。】 【果然……女人色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果然……不是帅哥、霸总，你就不知道女人可以有多么地主动。】 【只有我觉得他娘炮吗？告诉我不是一个人。】 【……】 苏白简直没眼看，不想承认那些发弹幕的是自家粉丝。 上车后， 范增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以前不叫范增，这是我自己改的，18岁之前，我都叫范多多。 多余的多。” 跟我说这个干嘛？ 苏白奇怪。 “范美美既是我姐姐，也是，我妈妈……” “等等，直播呢。” 苏白连忙打断，“范总，你别冲动。” 直播间里，粉丝不干了： 【主播你让他说啊，又是姐姐，又是妈妈，有大瓜啊。】 【主播我劝你善良，我板凳瓜子都准备好了。】 【脱粉警告！】 【取关警告！】 苏白也没下播的意思。 尽到提醒义务就是了。 这个范增字多多的，还要自爆的话，那就成全他。 范增无所谓地道：“她已经死了，这些就不重要了。” “我只是突然想说说，多出一些听众也蛮好。” 苏白耸肩，示意你自便，请说出你的故事。 看在700万的面子上。 故事其实不复杂，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很常见，并且还会一直上演。 范美美19岁就喜欢上了小混混， 哭着喊着要把“爱情”的结晶生下来。 被人甩了后， 爱情结晶就变成了范多多，多余的多。 范美美的父母没办法，只好托关系把孩子收养在自己名下，成了范美美名义上的弟弟。 范美美屁股一拍，孩子扔下，外出打工去了。 谁也没想到， 后来范美美踩中了微商的风口，再靠着国货之光的噱头，结合主播带货，硬生生飞上了枝头，成为几十亿估值大企业的老板。 女强文也不敢这么写。 “她的巨额保险，受益人只有我。” “她的全部财产，遗嘱里也全部给了我。” “她身边从来没有公开有任何一个男人，因为我不喜欢多一个‘姐夫’。” “不管她怎么做，我其实一直恨她。” “但现在……她死了。” 范增扯了扯嘴角，似是在笑，扭过头看向窗外。 车子停了下来。 “谢谢你，帮我找到她。” “悬赏已经到账了。”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打给我。” “我欠你一次。” 司机从外面打开车门。 “哦……好。” 苏白懵圈地下了车，捏着名片，看着粉色的劳斯莱斯扬长而去。 再扭头看了一眼，这不是警局门口吗？ 你拉着我兜了一大圈，又给我送回原地， 就为了说这些？ 直接打钱不行嘛。 直播间的粉丝并不这么想： 【这该死的破碎感，爱了爱了。】 【他其实不是为了区区几十亿，只是为了找回妈妈。】 【真是，我哭死，什么神仙男主啊。】 【yue，真是活久见，前面的集美们，你们重新定义了“区区”啊。】 苏白没有参与这种男女参差，并且最终一定会发展成吵架的讨论， 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到账短信： “您尾号6458卡6月24日13：59工商银行收入（他行汇入）7，000，000元， 余额101，426，00072元， 对方户名：范增，对方账号尾号：9909。【工商银行】” 默默地数着0，苏白有仰天长叹的冲动。 终于…… 一个小目标，达成！ 第四十章 任务奖励 第40章 任务奖励 【总算t到这个范增的一点优点，给钱他痛快啊。】 【700万，说给就直接给了，也不整什么花活、记者采访之类的，不凑不凑。】 【卧槽，我才反应过来，苏神去租个房子，居然捡漏了700万！】 【尼玛，700万够租一辈子房子了。】 【在捡漏这一块，主播是稳稳拿捏啊。】 【我打赌一包辣条，苏神别说租房子了，就是去相亲都能捡个漏。】 【……】 粉丝们弹幕发得很开心， 苏白还沉浸在一个达成一个小目标的喜悦时，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在看什么呢？ 我这么大个活人杵着你都没看到。” 苏白扭头一看，才发现虞老板和他的卡宴，就候在警局门口呢。 “虞老板你？” “我来接你啊。”虞老板给苏白打开车，然后自己上车发动了车子，“谁知道我刚到，就看到你上了那辆粉丝的劳斯莱斯。” “跟着我在直播间看直播，就没挪地方，谁想到你又兜回来了。” 苏白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我也没想到。” “不好意思啊虞老板。” 苏白接着刚才的话道：“我刚在看到账短信，没看着你。” “啧啧啧，加上这700万，昨天今天，你入账1个亿啊。” 苏白用力地点头： “是的，一个亿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直播间的粉丝们这才反应过来： 【我靠，从100块到1个亿，居然真的完成了？！】 【我刚手指脚趾加一起数了数，好像真的是诶。】 【妈呀，这是我亲眼看到一个人白手起家成为亿万富翁，晚上必须多吃一碗麻辣烫庆祝一下。】 【我觉得至少值一份小龙虾！】 【重点呢，前面的渣渣都没有重点的吗？任务完成了，可以揭开你的面纱了苏神。】 【男的女的，美的丑的，到了揭晓的时候了，现在我开个盘口，下注还来得及，买定离手啊。】 虞老板把车停到万选斋，下车开门，回头很诧异地问道： “任务？你不是早就达成了吗？” “咩？” 苏白更诧异。 虞老板掰着手指数：“你身上光现金，我和叶总这边加起来就9000万了，还有一些零头。” 苏白点头。 “然后随珠串不是作价1000万啊，我还要再去首都处理店铺，请人估值，估计怎么也得多几百万出来。” “叶总的8000万也是一个情况，他不是跟你保证，最后不会低于1个亿，会补你差价的吗？这个都是落在合同上的。” “怎么算都破亿了啊。” 虞老板算着算着，两手一摊：“一天之内，一亿往上，你那个什么任务不是早就完成了吗？” 苏白震惊了。 还可以这么算吗？ 系统认吗？ 应该是不认的。 要是虞老板的算法系统认可的话， 那昨天晚上就该有系统提示， 新手试炼任务已完成之类的， 然而并没有。 可见系统就认现金，不管以什么名义，后面还有多少，确定入账的就算。 这时， 虞老板茶桌后的主位，水已烧开，淋入紫砂壶中再倒出。 这个步骤是温壶。 回头再放入茶叶，茶壶的余温一烘，香气沁人。 爱茶的人称之为“干香”， 与后面冲泡之后的茶香区别。 温壶的水倒在茶盘上散开，落入苏白眼中，映入眼镜里，顿时就不同了。 水珠聚散间，凝成了一行行的文字： 【检测到宿主账户余额超过100，000，000元，新手试炼任务“开局一百块，赚够一个亿”——完成！】 【恭喜宿主获得“万界氪金系统”永久绑定权，请问是否绑定？】 【是\/否？】 难道不是“捡漏王”系统吗？ 你不主动说，我还真想不起来你的曾用名啊。 苏白在心里吐槽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是”上。 落在虞老板，以及直播间的粉丝眼中， 那是苏神百无聊赖地玩水呢。 【绑定成功！】 【恭喜宿主，在诸天万界100万候选者中独占鳌头，第一个完成新手试炼任务，成功绑定了系统。】 【注：其余候选者判定任务失败，失去了绑定本系统的机会，并清除获得系统的记忆。】 “嘶！” 苏白倒抽了一口西伯利亚冷空气。 死系统玩阴的！ 居然还有隐藏设定！ 要不是口罩还戴着，对面的虞老板，直播间里的粉丝，就能看到日赚破亿的苏神嘴唇都吓白了，脸都青了。 忒吓人了。 跟诸天万界100万人共同竞争， 只有一个赢家， 这个游戏是能玩的吗？ 如果早知道，自知道苏白怀疑自己都没信心参加了 怪不得死系统要搞隐藏设定， 这是怕把韭菜给吓跑了。 等等，诸天万界，100万人，那本世界里呢？ 有没有？ 苏白刚想看这种可能，就摇了摇头，把它晃出了脑袋。 不重要了 反正都是输家，获得系统的记忆也没有了。 苏白完全可以想见自己高据在王座上，一挥手“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都是垃圾”的画面了。 更可以想得到， 此时此刻， 那100万人里除了苏大主播外，其他人是怎么样不甘心地仰天咆哮，绝望嘶吼，嘤嘤哭泣，嗷嗷打滚…… 想着还有点小爽。 【任务奖励结算中……】 咦，还有奖励？ 苏白眼中顿时有了光。 【任务奖励1：氪金功能——搜索，试用一次。】 …… 【任务奖励2：常驻任务生成。】 【常驻任务：由新手试炼任务“开局一百块，赚够一个亿”转化而成，只要踏入任何一个类似古玩城的场景，宿主都可以激活一次，限时三日，失败无惩罚，成功随机抽取奖励。】 【注：常驻任务每个月限激活一次。】 苏白眼睛里不仅有了光，还是激光。 奖励1非常好理解， 其实就是眼镜自带的三个功能中的最后一个。 眼镜的三个功能： 【扫描】：对众，一眼扫过去，密密麻麻的价值评估数字冒出来； 【检测】：对单，可以检测出物品的详细信息。 【搜索】：？？？ 这个功能一直是灰色的，苏白也不知道起什么作用？ 现在算是知道了它为什么“灰”了。 感情这个是“氪金功能”。 所谓的氪金功能，系统没有解释，苏白只能猜测。 当时天降系统的时候， 唯一的一句解释就是“氪金十个亿，大力出奇迹”。 搞不好，这个【搜索】就是氪金十个亿之后才能解锁的功能了 十个亿……打扰了。 苏白尝试将意念集中到闪烁不停的“搜索”上。 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搜索框。 非常之简约，就像是去掉了所有logo和标记的百度。 文字、图片，都能塞进去，然后只要点击搜索，结果自然就会出来。 苏白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放弃。 只有一次提前的，的使用机会，还是留着。 奖励2也不难理解。 无非就是将刚刚完成的新手试炼任务，变成了一个常驻的任务。 以后只要再到类似虹桥古玩城这样的场景， 就可以自主激活， 去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这个我喜欢。” 苏白眼中带出了笑意。 本来就打算以后到一个新地方就玩上一把， 粉丝也爱看。 这下额外多了任务奖励，失败还没惩罚。 美滋滋！ “小苏！小苏？” 苏白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晃过来，晃过去。 “啊，走神了，虞老板你说什么？” 苏白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一眼茶盘上。 茶已经泡好， 之前凝成文字的水散开， 期待中的“奖励3”看来是木有了。 也正常，一个新手试炼任务而已。 苏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虞老板理解地道：“昨天没休息好，理解理解，换成我也别想睡好。” “我昨天盘玩随珠到后半夜，要不是年纪大了，肯定要到天亮。” ……我没有……你别胡说…… 苏白眨了眨眼睛，来了个默认。 虞老板继续道：“我是提醒你，直播间里的那些粉丝们要暴动了。” “小苏，要不满足他们，揭面。” 苏白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虞老板说的“暴动”： 【主播我劝你善良，揭面——我下了重注，晚上会所嫩模，还是会所扫厕所就看你了。】 【苏神我求求你，揭面——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我的偶像，我的superstar是男神还是女神。】 【主播揭面，男女美丑不重要，我主要是看捡漏，只要揭面，马上打赏个榜一。】 【苏神揭面，我是90分女，你只要是个男的，晚上我就是你的人。】 【苏神揭面，我是99分男，你只要是个女的，晚上别把我当人。】 【不揭面，取关了！】 【不揭面，粉转黑！】 【前面的都散了，不用揭也知道苏神肯定是男的，古玩捡漏这么考验学识、眼力、魄力的活儿，女的肯定干不了\/狗头】 【前面的去死，谁说女子不如男！】 【男的！】 【女的！】 【美的！】 【丑的！】 【……】 苏白看得摇头失笑。 真的是， 威逼的有，利诱的有，哀求的有，激将的有， 摔， 踏马的连色诱都有！ 还不少。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 苏白起身， 伸手抓向兜帽，右手伸向口罩，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好了。” 第四十一章 夭寿了，苏神居然是…… 第41章 夭寿了，苏神居然是…… 散布在五湖四海的粉丝们， 在这一刻齐齐做出了一样的举动： 贴近了屏幕，摒住了呼吸。 就在苏白要揭开兜帽的一瞬间，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了。 苏白的动作不由一顿。 【卧槽！】 【谁啊，是谁啊，拖出去弹jj一百遍啊魂淡。】 【苏神，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管它，让它响！】 苏白本来是没想接的， 只是瞥了一眼， 上面明晃晃地备注着“叶总”二字。 “咦？” 苏白拿起手机，眉毛挑起，“难道是尾款？” 虞老板一拍大腿：“应该是房子，叶总托我跟你提一下来着，我给忘了。” “房子？” “那就先不管了。” 苏白直接一个拒接。 房子又不急。 今天发生的事算是一教训。 急不来，容易出事， 大不了先让妈妈住几天酒店嘛。 【苏神你是yyds。】 【真宠粉一哥！】 【是一姐，一姐！】 【有什么好争的，马上就知道答案的事。】 “叮铃铃……” 苏白这边挂断，虞老板那边电话又响了。 “我出去接，正好给你腾个地方。” 虞老板接着电话，嗯嗯啊啊的，先去锁了正门，再转进了内室。 顿时， 万选斋中， 就只剩下苏白了。 寻了个支架，架好了手机，直播镜头切到手机上， 做好了这一切后， 苏白重复之前的那句话： “重新认识一下……” 兜帽拉下， 苏白把一头半长不短，刚刚过耳又遮不住细长脖子的短发甩了甩。 【完了完了，居然不是短寸、不是短碎发，天台见。】 【……谁说男人不能留点稍微长一点点的头发，说不定苏神业余爱好是摇滚呢。】 “……我叫苏白……” 苏白解下口罩，冲着手机镜头嫣然一笑： “……性别女，爱好你们猜。” 最后一句，她去掉了系统眼镜附带的变声功能，清亮的女声传出。 带点栗色的短发勾勒着胶原蛋白满满的脸庞， 眼睛似笑非笑， 鼻尖挺拔娇俏， 嘴唇不厚不薄， 酒窝不深不浅， 一切都是刚刚的好。 【夭寿啊，苏神竟然是女的！！！】 【这也太好看了。】 【犯规啊，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本事。】 【我好像看到了赵丽颖。】 【前面的瞎，这身材，这体型，分明是杨超越。】 【前面的也瞎，这天鹅颈，这肩膀，这颅顶，有神仙姐姐的神韵啊。】 【明明可以靠颜值的，说，你为什么要靠能力！】 【警察蜀黍，就是她，她犯规啊。】 万选斋的内室里， 虞青钱打完了电话，看着直播间里连绵不绝，不断膜拜苏白颜值的弹幕，微微皱起了眉头，发了一条弹幕： 【浅薄了，格局小了，你们根本不能理解小苏在古玩捡漏领域的表现有多么的惊世骇俗——虞青钱。】 【小苏是国内最强的一个女性职业捡宝人，以后完全可能把“女性”两个字去掉，她就是最强的捡宝人！——虞青钱。】 虞青钱说完，走出了内室。 一抬眼，他就看到， 苏白撩了撩头发，抬头挺胸，含笑地再一次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苏白，一个职业捡宝人！” “职业捡宝人”五个人，咬字清晰而有力，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感，透过了万千的屏幕，震撼到了正在舔屏的每一个人。 【她知道她很美。】 【但她并不在意。】 【苏神，yyds，一个职业捡宝人。】 【完了，她有毒，我不想戒。】 几乎在同一时间， 借着直播间粉丝们这会儿的狂热劲儿， 以及昨天还没消下去的热度， 一条条带着震撼标题的新闻在所有的平台，自媒体上疯狂流传了起来： 夭寿了，苏神竟然是…… 怪不得古玩城战袍火了，发现的人竟然是她 最强捡宝人，谁说女子不如男 …… 万选斋里， 苏白与虞青钱茶桌对坐。 她褪去了所有对性别、颜值的伪装，只觉得浑身轻松，不仅是闷热得慌，还得小心谨慎， 哪有现在自由。 苏白小指自然地翘起，捏着茶杯端起，准备润润嗓子，同时笑问道： “虞老板，叶总找我什么事？需要我打回去吗？” 虞老板摇了摇头：“不用，我转达。” “叶总就是通过直播知道你要买房的事，告诉你不用到市面上去买，真正的豪宅，其实都在很小的范围里面流通，这个你找叶总就行了。” 苏白更奇怪了。 这个主要做顶级富豪和隐形富豪生意的古玩圈顶级掮客大佬，难道副业是房地产商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 虞老板给苏白科普了一下。 原来，所谓的顶级豪宅，动不动价值一两亿，几个亿的那种， 真正住的人很少， 能买得起这种房子的人多忙啊，一年到头也住不到几天，甚至买了后压根就没有去过。 基本都便宜了保姆和保洁。 豪宅，本质是一种金融工具。 关于其中复杂的金融操作，虞老板说不清楚，也不明白，总之一句话： “叶总手上握着大量的豪宅资源，你想买房子的话，他可以给弄到低价，优质的房产。” 虞老板脸皮抽抽了一下，补充道：“叶总的原话啊。 他推荐你拿下浦东，东郊壹号的一套独栋。” “那套房子有5室4厅7卫，建筑面积10873平米，挂牌价格在1亿5000万左右，现在他可以帮你低价拿下。” 苏白被豪宅的价格给震了一下， 试探地问道：“有多低？” “只要一个亿！” “嘶……” 苏白手一抖，刚端起来的茶直接倒了，甩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语气充满自信： “我花1个亿去买房子？怎么……”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苏白看到刚倒了的茶水在飞快地排列组合…… “我也觉得不可能，那我回掉他……” 虞老板的话也只说了一半，伸出去摸手机的手更是被当场按住。 他诧异地抬头看了苏白一眼， 只听， 苏白艰难地续上了后半句话： “……怎么……就不可能了！” “叶总是，现在打给他。” “那房子，我要了！” 第四十二章 新时代，我们当有姓名！ 第42章 新时代，我们当有姓名！ “你说什么？” 虞老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有些没听清。” “我说，那一个亿的房子，我要了。” 苏白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直播间的粉丝们都疯了。 【一个亿的豪宅啊，苏神你全部身家才一个亿啊，日子不过了？】 【不可能每次运气都那么好的，多留点本钱，遇到大漏才能参与竞价呀。】 【难不成是婚房？白白，如果是这样的话，孩子可以跟你姓~】 【前面的好恶心，骨气呢，苏神，你看我就不一样，我也可以跟你姓~】 【……】 画风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苏白先翻了个白眼给那些想入赘的，想得美， 再对正经劝告的粉丝道：“我有留够零花钱的，足够了。 真的花大价钱去竞价的话， 就有违我们捡漏的初衷了。” “别忘了，我们这是古玩捡漏直播！” 虞老板试探地问：“小苏，那我联系叶总？” 苏白果断地点头：“辛苦虞老板，跟叶总说，马上签合同，打钱。” 虞老板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给叶总打去了电话。 苏白则透过眼镜，凝视着茶盘上，她刚刚打翻的茶水。 琥珀色的茶水凝成了一行行字： 【临时任务：小氪变强】 【任务介绍： 俗话说， 微氪能怡情，小氪就变强，大氪出奇迹。 系统检测到有优质房产，能显着提高宿主的生活质量，延长宿主的寿命， 俗话又说， 活着才能氪， 所以，请宿主把握机会，购买东郊壹号的独栋别墅 ——小氪上一个亿。】 【任务奖励：技能点＋1（可提升宗师之下的技能1级）】 死系统，还说你不是卡着我的总资产发的任务？ 就想诱惑我氪金， 这个当， 我还真就……上了！ 氪， 必须氪， 小氪上一个亿！ 苏白在电光石火间就被诱惑了。 不是她立场不坚定，实在是诱惑太大了。 技能＋1啊。 那还用说，肯定是加在古玩鉴定（博物i级）上。 至于氪金氪掉的一个亿…… 钱是没了， 但房子在啊。 苏白对系统这个独特的氪金，吸收财气的方式，表示很赞赏。 就该这样。 既有大把氪金的乐趣， 又好歹有些收获。 以后实在没有想买的，我就去爱马仕的店里，指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这三个不要， 其他全给我包了。 想想就挺带感的。 嗯，一个亿才能称得上小氪这一点，还是有点小坑的 大氪不得十个亿起啊。 惹不起，告辞了。 后面的两个小时里，苏白索性连房子都没有去看，就签合同，打钱。 东郊壹号她其实是知道的， 有名的庄园式别墅区， 本来里面的房子就差不了，还有系统盖章的“优质房产”，还有优惠， 那还看什么，先买了再说。 “叶总，手续什么的，就麻烦你了。” 苏白签合同打钱一气呵成地搞定后，跟叶总握手的时候，后者还是懵的。 这挥金如土的气质，看都不看就打钱的豪迈， 叶总在他合作的那些隐形富豪身上也是少见的啊。 “苏小姐这份气概，一定能成大事，以后多照顾。” “手续的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时间不早了，一起吃晚饭。 我知道有一位国宴级厨师正在上海探店， 不如叶某做东，请他来给咱们露上一手。” 国宴厨师诶…… 苏白十分心动，然后拒绝了他： “不好意思，我还要赶飞机。” “回去接我妈妈来上海。” “她辛苦了一辈子，应该好好检查下身体，再过过好日子了。” 叶总点头：“应该的。” 虞老板：“应该的。” 弹幕：【应该的。】 “那么，又到了下播，说再见的时候了。” 苏白看向手机镜头， “老规矩，我们明天早上再见。” “提前说好哦，明天我应该就在村里了，直播一场日常。” “不是捡漏直播，觉得无聊的，明天就休息一天。” 苏白说完后本来要下播的，愣是被吸引又看了好一会儿弹幕： 【明天准时到，日常也看，因为……（后面的小可爱补充）】 【……苏神哪里有日常，捡漏就是她的日常……（后面的小可爱继续补充）】 【……租个房子都能破获命案，从电视墙里挖出尸体的人，我不相信她会有其他的日常。】 【……】 这都什么人啊， 怎么说得……那么有道理啊。 苏白心里虚虚的，愣是不敢反驳。 随后， 看着直播间里不断冒出来【不要啊】、【古玩捡漏上瘾啊】、【忍不住想上古玩市场剁手】等弹幕，心中忽然一动。 她改变了原本简单告别加预告的想法，沉吟一下，说道： “来个阶段总结。” 直播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白斟酌了一番，开口就语出惊人： “这是古玩人最好的时代。” “很多人，总是懊恼没有早生30年，在那个古玩当旧东西贱卖，外贸商店里堂而皇之地摆放着字画瓷器，遍地都是真东西的时代。” “在我看来，那只是大时代到来的一个前奏罢了。”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30年前的中华，还称不上真正的盛世 ——现在才是！” 苏白顿了顿，前面这些勉强算是定腔调，后面的话，才是她在传奇的捡漏中，结合遇到的人和事，得出的感悟： “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 8，90年代的弄潮儿们，令我们羡慕的占了时代便宜的那些人， 他们老了！” “那一代人， 已经老了，陷入苦病，甚至故去， 被他们或待价而沽，或束之高阁，或敝帚自珍，或秘不示人…… 各种宝物，正悄无声息地被他们并不热爱也不懂得古玩的子女后人，盲目又廉价地抛售着。” “大家有幸相逢在我的直播间便是缘分， 我希望这份缘能持续下去， 不管是仅仅当个看客看看热闹， 还是谨慎的，小心的，在有所了解的情况下进入这行业， 大家一起迎接古玩最好时代的浪潮 ——到来！” “到时，我们当有姓名！” “与诸君共勉！” 第四十三章 陶瓷专精III级 第43章 陶瓷专精iii级 飞机上，头等舱与经济舱之间的帘子已经拉上。 广播在重复着注意事项。 空姐蹲式服务地询问着餐食， 苏白却只觉得烦躁。 “我该选哪个呢？” “好难选啊啊啊……” 在她豪掷1个亿，签订合同，打入款项后， 小氪一个亿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任务奖励的1个技能点秒入账。 苏白本来不烦恼的，按说明，这个技能点能让宗师级别以下的技能，提升一个等级。 她只有两个技能， 一个是古玩鉴定（博物i级）， 一个是弹弓宗师v级。 脑子都不用费的，能且只能把技能点加在“古玩鉴定（博物i级）”上啊。 弹弓已经是宗师，不是区区一个技能点能提升的。 问题是，当苏白把技能点扔上去后， 一个意料之外的新选择出现了。 这个技能点， 既能用在“古玩鉴定（博物i级）”这个大的方向上，提升1级变成“古玩鉴定（博物ii级）； 也能加在（博物i级）下面的子项里，直接提升2级。 简单说就是，苏白现在的古玩鉴定（博物i级）里，附带着几个子项，分别是： 陶瓷、书画、玉石、杂项。 苏白昨天捡漏的玉猪握、玉佛手、蜻蜓眼琉璃珠等等，属于“玉石”子项； 和氏弹弓、咸丰元宝，归于“杂项”子项。 古玩行当，博大精深啊。 与“古玩鉴定（博物）”同级的技能，还包括“史学”、“方志”、“金石”、“鉴定”等等， 每个下面又有子项， 看得苏白连生平第一次坐头等舱的激动都没了， 目光呆滞， 主打的就是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 最终，在飞机起飞后， 苏白终于打定了主意。 “博而不精，就是平平无奇。” “一招鲜，吃遍天！” “就选陶瓷专精！” 苏白心里清楚，多少还是受了过往经验的影响。 那一个亿，基本都是瓷器赚的。 一个技能点加上去， 苏白的技能立刻发生了变化，现在是： 古玩鉴定（博物i级，陶瓷专精iii级）。 这个iii级里，i级是博物i附带的，ii、iii两级是技能点加上去的。 顿时，陶瓷专精iii级附带的，仅仅关于陶瓷的知识，火山爆发一般在苏白大脑中喷薄而出。 呃…… 苏白放平了座椅，在知识的海洋里漂浮着，很快睡着了。 梦中， 成化斗彩鸡缸杯变成了一只大公鸡在喔喔喔地打鸣， 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上走出了一个老头，怒斥大公鸡扰人清梦； 越窑秘色瓷绽放成一朵莲花，莲蓬上端坐着一个邢窑白瓷的小和尚…… …… …… 朝游北海暮沧溟， 古人寄往于神仙，今人花钱买机票。 苏白下了飞机，压根没进市区，包车经县城，可乡镇，下村庄…… 早上起来还是在五星级酒店里睡着两米豪华大床， 下午豪掷一个亿购入独栋千平豪宅， 傍晚还在近乎宇宙中心般的国际繁华大都市里， 晚上已经在年久破败失修的土坯房子里， 听着屋顶漏雨声，妈妈絮絮叨叨，翻来覆去的关心追问， 苏白没有感觉到落差，反而一颗心真正地沉了下来。 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她让苏母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又赚了多少钱， 她已经长大了， 以后再也不需要妈妈为她操心。 当然，其中关于赚钱的部分，苏白默默地全部减了好几个零来说， 即便如此，也险些被连夜拉去隔壁村的山头上还愿。 次日，清晨。 “喔喔喔~” 这回是真的鸡打鸣， 苏母养的大公鸡为自家第十八房小妾愤愤不平，特意提前半个小时扰人清梦。 为了迎接自家宝回家， 苏母将大公鸡的小妾下锅，炖成了香浓鸡汤模样。 “大家早上好呀。” “欢迎回到直播间。” “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这是我长大的村子。” “妈妈是好妈妈，村子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那一种。” 镜头先对准苏母，苏母局促地冲着镜头打招呼； 来环绕一圈子，将“穷山恶水”拍了进去。 直播间里瞬间涌入了上万人，卡顿了一般，在线观看人数那是以“千”为单位往上蹦。 显然，粉丝们都守着呢。 【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阿姨也好漂亮啊，还涂了口红呢，跟白白的是一个色号。】 【主播真村花无疑。】 【看着真是穷地方啊，不像我们那里，村里都是独栋了，可漂亮了。】 【主播今天要干什么啊？】 苏白笑着对镜头扬了扬手上写满了人名、数字、日期的作业本： “今天准备去还债。” “这些，全都是这些年，妈妈为了供我读书，求爷爷告奶奶，一家家求过去地借钱时候，留下的欠债。” “恩情得记着，钱也要先还上。” “我等下准备一家家地登门去还钱，感谢。” 【苏神三观好正啊，粉了粉了。】 【被安利来的新人，就凭这几句话，路转粉。】 【第一次见到暴富的人半点不飘的，主播能成大事。】 【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们怎么夸成这样，是不是马屁过了啊。】 【前面的一看就没社会经验，真以为借钱那么容易，真以为欠账的日子好过吗？】 【借钱时的冷嘲热讽，被催账时拿不出来的白眼咒骂，欠债后周围人的看不起……这些苏神是只字不提啊，这就是三观正，心胸宽广。】 【说到“心胸宽广”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前面的lsp滚粗啊！】 【……】 苏白说完开场白，就跟苏母一起，把鲜肉、粮油、牛奶、鸡蛋等，这些她回来路上就准备好的东西，搬上了板车。 苏母临出发了，还是不甘心地又说了一遍：“宝啊，还是妈妈自己去。” “我宝是大学生，一家家去赔笑脸说好话的事情，妈来就好，本来钱就是妈借的。” 在弹幕里一片【亲妈】的刷屏中， 苏白直接推上板车，用行动给出了回答。 每一家都是一样的流程， 送上牛奶、鸡蛋、猪肉这些村里的硬通货， 还钱，收回欠条，鞠躬感谢，留下联系方式，表达恩情牢记，有事尽管说话的态度。 一开始每家脸色都不是很好，误以为苏母是带着闺女来借钱来的，只是看在苏白大学生的面子上，好的有杯水，差的也没轰人走。 等苏白母女二人离开的时候，前债主们往往笑容满面地送出门去，对着背影一直挥手。 渐渐地， 整个村子大致走遍， 苏母也累得不行，让苏白赶了回去，说剩下的她自己来就行了。 到了这个时候， 新人们往往耐不住寂寞，或早或晚地离开了直播间， 老粉们则一个个在自家屏幕前两眼放光，不仅不走还弹幕发得飞起： 【我觉得快了，老铁们，你们怎么看？】 【我也觉得，按苏神的尿性，要出货了。】 【好期待，不知道这回捡的漏，它正不正经。】 【快了，快了……】 第四十四章 “这不就来了嘛” 第44章 “这不就来了嘛” 半个小时后， 苏白提着最后一份“硬货礼品”，走在河畔的小道上。 “只剩下最后一家了。” “看来今天要让大家失望了，并没有漏捡。” 直播间里的老粉还不死心： 【这不还有一家嘛！】 【上，捡他漏。】 【苏神你们村的河不小啊，风景也不错。】 【就是，看看风景也蛮好，不是一定要捡漏的。】 …… 苏白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风景，感慨着介绍道： “以前这条河更宽，更大，我们小时候都要经过它，每年下大雨的时候，总会冲走几个孩子。” “它在丰水期的时候是能通大船的，我们附近几个村子都靠它吃饭，有烧窑的，有做木工的，做出来的东西都靠这条河水运出去，现在河枯了，附近村里的手艺也荒废得差不多了。”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手里挎着一只竹篮。 “姐姐，你的手又白又好看，买只手串戴戴。” 小姑娘从竹篮里拿出一只木雕的手串，递了过来。 苏白刚抬了抬手，小姑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串套到了她的手上。 然后， 小姑娘退开几步，眼巴巴地望着苏白说道：“二十块。” 这一番动作兔起鹘落，把直播间的网友们都看呆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熟练的，不是第一次干的，老强买强卖了。】 【我打赌，主播敢说一声不卖，小姑娘嗷一嗓子，全村子的人都要出来围观。】 【这样的套路见多了。】 【幸好苏神是本地人，应该不会吃亏。】 【只要20块小姑娘倒不黑心。】 【批发两块钱一串，量大还有折扣呦亲。】 苏白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串。 手串是由十八个珠子串成，都是木质的，木料普通，雕刻罗汉头。 “二十块钱是吗？好，我扫你。” 苏白没有拒绝小姑娘，反而准备扫码付款。 小姑娘难为情地低头，小声说道：“我没有手机。” 苏白愣了一下，如今的社会没有手机还真是少见，就算路上遇到的乞丐，也会拿出二维码找你要钱。 不过还好，她今天是出门还钱的，带够了现金。 苏白掏出一百块，递了过去， 小姑娘却没有接。 苏白问道：“怎么了？” 小姑娘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找不开。” 苏白还没说话，直播间的网友们已经看穿了一切： 【套路，全是套路。】 【假装找不开钱，希望你说不用找了。】 【或者是，再买4串，还是没得找。】 【前面的还是年轻，这种套路一般是到边上小店或者回家拿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找不到人了。】 下一秒，小姑娘就鼓足勇气似地抬头：“姐姐，我可以回家去拿，我家就在边上。” 【果然，我早已看穿了一切。】 【主播给她社会的毒打。】 但是，苏白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们吃了一惊，笑着应道： “好啊，你去。” 小姑娘脆脆地应了一声，转头跑掉了。 【主播还是太善良了。】 【苏神你忘了人贩子和小乞丐了吗？其实没必要这么好心，说不定小姑娘背后也有人的。】 【现在卷成这样了吗？这个是在村子里啊，也有人玩套路，卖给谁去啊。】 苏白没有在原地等着，一边走一边道： “边上有座五峰山，像人五根手指一样，算是个景区。” “以前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会一起出钱，在山上供奉和尚，遇到假日，就会有游客、香客过来，手串是卖给他们的。” 有耳尖的粉丝抓住了重点：【以前，那现在呢？】 苏白道：“大和尚穷得实在呆不住，跑掉了。” “小姑娘刚刚那一套……” 她做出往手上套手串的动作，“我们小时候也玩过，一眨眼就套上，套上就要钱，嘿嘿。” 网友们明白了： 【苏神你是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也不是。” 苏白直接否认，“主要是随手捡个漏。” 【咩……】 【我看错了吗？】 【这手串难不成是什么值钱东西？】 网友们现在对“捡漏”敏感，一下子炸出好多潜水的，弹幕激增。 苏白把手串凑近了点，让网友看得更清楚，同时介绍道：“大家看到没有，这只手串总共有十八颗珠子，每一颗珠子上面都雕刻着一个罗汉形象，姿态各异，特别是面部表情雕刻得细微入微，栩栩如生。” “这个不是车床车出来的，是纯手工的，就是材料不好，普通的榉木，不然卖个大几千问题不大。”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苏白用眼镜对手串来了一个特写，让观众可以看清楚细节。 【纯手工的！那100块可太便宜了，连人工都不够。】 【想要，主播你转给我。】 【同想要，现在想找纯手工雕刻的手串太难了，还雕得这么好看。】 【它值多少钱啊？】 【小姑娘那里还有手串吗？我也要一个！】 【对对对，苏神求求你，快追上去，帮我们买了，包圆。】 苏白还在慢悠悠地走：“不用追，我知道她住在哪里？” “这个是我老家啊，整个村子里，有这么好雕刻手艺的，只有何叔了。” 走出百八十米， 苏白面前就出现了一间低矮、简陋的土房子，外面用一圈子篱笆围着。 她到的时候， 小姑娘捏着一沓零钱，五块十块的都有，正推开篱笆门出来。 “找，找钱。” 小姑娘以为苏白是上门要账的，连忙把零钱递过来。 苏白没接，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何叔在家吗？” 小姑娘茫然地点头。 苏白径直推门而入。 矮房子里的人显然是听到了外面动静，弯着腰走了出来。 人还没出来，“咳咳咳”的咳嗽声先到。 那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瘦弱男人，腰似乎永远挺不直，脸色带着苍白，手上攥着刻刀和木头。 “何叔，我来看您啦。” “是小白啊，来，让何叔看看，长成大姑娘了。” 何叔笑出了一脸褶子，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苏白按之前的流程，农村硬通货，勾销旧账，道谢感恩走了一遍。 何叔问明了清楚，再三确认她已经赚钱了，这才收下了钱和礼物。 收钱的时候，何叔眼角余光瞥到苏白手腕上的手串，脸色忽然一变，瞪了小姑娘一眼： “宁子，你把手串卖给你苏姐姐了？” 宁子小姑娘脖子一缩。 “怎么能要你的钱……” 何叔连忙抽出一百块要还给苏白。 苏白摇头不收，拉过宁子安慰，接着道：“不怪宁子，是我太多年没回村子里了。 何叔你的手艺比当年更好，100块是我占便宜了。” “我直播间里的粉丝们，还托我跟您多买一点呢。” “这样，这串我自己收着，何叔你还有多少，我帮粉丝全买了，就按200块一串。” 苏白转而将镜头对准自己：“这个价格很便宜了，买到就是赚到，有意的call个1。” 满屏的“1”飘过， 中间夹杂着几句不和谐的话。 【兴冲冲而来，败兴而归，又是潘嘎之交的套路，带货骗粉丝钱的。】 【为了带货也是拼的，哪找的演员，挺专业啊。】 苏白眉头一皱，还不等她说话，有人出手了： 【小苏，这位老哥的手串，有多少你帮我包圆了，后续的也都供给我。 直播间的粉丝想要的话私信我，按200块的原价。 我刚仔细看了，纯手工，好雕工，摆店里，几千块随便出——虞青钱。】 虞老板都出面了，苏白就不管直播间了，把意思跟何叔转达了一下。 何叔手足无措地搓着手：“哪能要那么多呢，20块就够了。” “何叔的手艺值这个价钱。” 苏白这句话，比起钱本身更有力量，何叔的腰杆一下子挺直了许多，应了一声：“成！” 何叔让宁子给姐姐倒水，自个儿进屋，过了一会儿提着一个竹篓出来，里面大约有2，30串的手串。 雕刻内容各有不同，哪怕都是十八罗汉手串，上面雕刻的罗汉头也有明显的区别。 单独一串看不出来，摆在一起那种纯手工，上乘雕工带来的高端感就出来了。 苏白数了数，合计32串，转账了6400块过去。 何叔喜得除了“太多了”、“哪要得了这么多哩”，就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直播间里瞬间开始疯抢： 【好漂亮，好便宜，我要一串。】 【两串。】 【包圆。】 【每人限购一串——虞青钱。】 【怎么才2，30串啊，完，没抢到，虞老板说没了……】 【得，排队。】 【畜生啊，可怜我单身二十年的手速，居然没抢过你们。】 苏白将直播间里的情况一说， 何叔脸更红三分，连说回头继续雕。 还完了债，解决了何叔的生计问题，还顺带给粉丝发了福利， 苏白心满意足地就要告辞。 这时候，“嘎吱”一声篱笆门被推开，一前一后，一老一少两条大汉走了进来。 在前面的是个60来岁的老头，身高一米八多，又高又壮，感觉能把苏白单手抛着玩那种。 在后面的是年轻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老头，往少里说也得一米九以上，浑身肌肉，壮得像一头蛮牛。 他手里还拎着一只足够八个人围着一起吃饭的实木圆桌进来，单手拎着和一根稻草差不多，丝毫不见吃力。 “何木头，我找你喝茶来了，还有，我家的桌腿又坏了，得空帮我修一下。” 老头进门就嚷嚷，还扬了扬手里拎着的茶叶罐。 “阿牛叫人啊。” 年轻壮汉名如其人，放下桌子，先是瓮声叫了声“何叔”，再看了看苏白，满脸迟疑。 “四爷爷。” 苏白先起身招呼。 这是本家长辈，之前她和苏母上门还过钱，只是没见到阿牛。 “诶，丫头也在呢，是了，你出息了，给你何叔还钱呢。” 四爷爷露出笑容，冲着苏白打了个招呼，抬腿就是一脚揣在自家孙子身上：“憨货叫人呐。” 阿牛挠着头，喊了一声“姐”。 四爷爷大马金刀地坐下，阿牛没椅子坐，在一边蹲着， 何叔忙上忙下地烧水，清洗大茶缸子， 等一壶茶泡好， 何叔也把刚刚苏白帮他卖货的事和四爷爷说了。 四爷爷一拍大腿：“哎呀，丫头你刚搁家里说的啥捡漏直播，就是捣腾老东西的？” 苏白：“……” 敢情没听明白啊。 人家是长辈，只能点头表示是自己的错，没说清楚云云。 “早说啊，四爷爷那有些老东西，丫头你给看看值不值钱，成的话也给收走。” “阿牛，你去，把那些老东西搬过来。” 阿牛应了，一来一回，5分钟不到， “砰”的一声，一个木头箱子就放苏白面前了。 直播间里，粉丝们开始躁动： 【来了，这不就来了嘛。】 【早说了，苏神出没，怎么可能没有漏捡？】 【刚刚谁说苏神神话不再的？出来挨打。】 【……】 四爷爷满怀期待地把箱子打开：“丫头你瞧瞧，那些上门收货的尽坑人，四爷爷也不懂啊。” 苏白没开直接开扫描， 先拿起一只粉彩人物罐子，罐子画的是婴戏图，画工一般，没有底款，是民窑所制，品相不怎么样。 “这东西值一两千块。” 苏白照实说了，并给出估价。 “诶……” 四爷爷有些失望，又拿出来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问道：“这东西值钱不？” “粮票？” “对。” 苏白扫了一眼，上下了手，这个属于杂项她不是很熟，默默地开了下检测，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发行量很大，存世量也很多。” 四爷爷听明白了，就是不值钱。 “这个呢……” 苏白摇头。 “那这个？” 苏白接着摇头。 四爷爷一阵翻箱倒柜， 苏白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四爷爷放弃了，郁闷地灌了口茶水：“他们说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没好东西啊。” “那就只剩下一件，丫头你再看看……” 他话还没说完，苏白就伸出手，屈指叩在四爷爷带来的那个茶叶罐上，发出了声： “四爷爷你说的是这个茶叶罐。” 第四十五章 栀子豉汤局 第45章 栀子豉汤局 “你是这个。” 四爷爷冲着苏白比了一个大拇指，拎起茶叶罐摩挲着， “这个茶叶罐还是我老子传下来的，用了一辈子，要不是……” 四爷爷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转而道：“来，我把茶叶倒出来，你仔细看看它值多少钱？” 四爷爷招呼着何叔撕下来一张旧日历，把茶叶一股脑儿地倒上去。 苏白只能先等着， 排除下干扰也好，刚才只是一个“扫描”发现茶叶罐上冒出来的数字不对， 具体的还得“检测”才知道。 毕竟，这个茶叶罐它不是瓷器， 它是金属质地， 不归“古玩鉴定（陶瓷iii级）”管。 “我看看。” 苏白接过倒干净茶叶的罐子，先仔细观察了一下。 锡罐有小的黄酒坛子大小，肚子圆鼓鼓的，在罐体上竖着铭刻着文字，从右到左，细看飘逸俊秀。 苏白看了个寂寞后，反手就是一个“检测”： 【物品：锡罐】 【年代：清康熙早期】 【描述：此罐形似将军罐，器制素雅，锡胎银光润泽。 罐身铭文为楷书《五柳先生传》选文，落方款“存周”； 内罐盖、罐底皆有铭文。】 掌故：沈存周，以制锡闻名于世，曾为大儒制酒器，传为佳话。其锡器，多铭刻自作诗句，乃清代锡壶第一名家。】 【价值：10万。】 不等苏白说话，四爷爷就急道：“值钱吗？” 神同步地， 直播间里也是【值钱吗】的弹幕在刷屏。 苏白点头：“值钱。” “这是一把清代的锡制茶叶罐。” 【清代就有锡的？】 “清代就有锡的？” 四爷爷再次神奇地接上了网友的频道。 “有的。” 苏白将“检测”出来的结果大致说了一遍，重点就在那清代制锡第一名家沈存周。 一听名家作品， 四爷爷一拍大腿，半是得意半是气愤地道：“我就是说了这是好东西，从小我老子就在用，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那些收货的还想忽悠我。” “开价一个比一个低，气得我都不想卖了。” 何叔安慰道：“现在的人为了赚钱都黑了心了，像是小白这样实诚的孩子不多了。” 实诚…… 苏白有些不敢接这话。 直播间里更是笑不活了。 【哇哈哈，实诚？你这是看不起我苏神这个职业捡漏人吗？】 【要说厚道是有的，良心也是有的，实诚那是绝对没有的。】 【实诚人能花每个月一点房租，就买走人价值上亿的宝贝？】 【四爷爷，何叔叔，就是你们眼中这个实诚人，玩起什么囫囵吞枣老6了。】 苏白索性不看弹幕了，当着家里老人的面，也不好回嘴，有点憋气。 这时何叔说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何叔道：“四叔，这个茶叶罐，就是你说的那个，开始有人开价两万，你没舍得卖，后来又来了好几拨人，一个比一个开价低那个？” 四爷爷点头。 何叔问道：“最后一个开到多少来着？” 四爷爷义愤填膺：“50，就50块啊，昧良心啊，让我拿大扫帚轰了出去。 后面再没人来看。” 何叔感慨：“早知道卖给第一个了，那人还厚道一些。” 四爷爷跟着叹气：“是啊，早知道卖给第一个了。” 这番话对话，开价从跳水到50的，让从来没有接触过乡村收货的网友们啧啧称奇： 【不懂就问，还有人开几十块钱收古玩的吗？太黑了，这能收到吗？】 【一对比第一个果然是厚道人。】 【四爷爷不知道把握机会啊，没卖给第一个厚道人，也就是遇到苏神回家，不然得烂手里了。】 【那人指定也是后悔了，不然就又来了。】 “下乡收货的那些人，经常拿几十块糊弄人，有不少文物就是以这样的价格从民间收上来的，最后在拍卖会上拍出了天价。” 苏白说完，看着四爷爷和何叔表现出来的懊悔， 毫不怀疑只要那个“厚道人”再出现， 四爷爷肯定跟见到了亲人似的， 马上就把锡罐卖给他，生怕卖晚了对方反悔。 她想了想，问道：“四爷爷，这个锡罐，你给很多人看过？” 四爷爷摇头：“没有，就给开两万的看过，我看他买其他人东西时候挺实诚的，才带他回家给看的。” “后面那些都是自己找过来，我不死心，才又给看的。” “这样吗？”苏白重新拿起锡罐仔细赏玩了一下。 明显的器型优美，铭文飘逸， 包浆自然， 大开门的东西。 想压价很正常，开50就过分了。 能有脸皮开出50的人，能是四爷爷拿着扫帚说赶走就赶走的？ 肯定要死皮赖脸地继续往上报价格。 赚钱嘛，不寒碜。 这，不对劲呐。 苏白心里有数了，道：“四爷爷，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跟你做局呢。” “做局？” 四爷爷和何叔惊呼出声。 苏白点头：“在古玩圈里，这叫‘栀子豉汤局’，民国时候那些做局的骗子们给取的名，但类似的手段，从古到今都有人在玩。 四爷爷一脸懵圈：“什么汤？” 苏白道：“《伤寒论》里有‘心中懊恼，栀子豉汤主之’的方子。” “这个局，主打的就是一个懊恼。” “货主不愿出售，买家又砍不下价来， 就会借着其他买家不知道货主信息， 派人在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里，不断过来报价，越报越低，使得货主心中懊恼，早知道卖给第一个人了。。” “最后，第一个买家看时机成熟了，再现身报价， 货主经过前面的懊恼折磨，便会一口答应，生怕又把买家给吓跑了。” “不仅不会觉得自己卖得低了，还会对买家心生感激，生出好感来，认为对方才是唯一的一个厚道人。” “做局的买家，不仅达成了目的，还留下了好名声，日后还有类似的生意，别人还会找他。” “这就是栀子豉汤局。” 苏白说完，不忍心看四爷爷脸上那一阵青一阵白的，智商受到侮辱的悲愤。 为了让他缓缓，只能先闭嘴看看弹幕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栀子豉汤局，长见识了。】 【古玩圈里套路深啊，我人都在古玩市场了，默默地又出来了，脑子不够用，惹不起，告辞告辞。】 【哼，这要换成我……也得上当啊。】 【为四爷爷默哀一下，没气得背过气，果然是身体棒棒哒。】 【为四爷爷默哀啥，为那个做局的好汉默哀一下。】 【前面的怎么说？】 【做局的好汉得回来？四爷爷的胳膊粗不？阿牛的胸肌大不？你说呢。】 【为做局的好汉默哀+1】 【死定了，拖出去埋了。】 苏白发现这弹幕不能再看了，回头笑出声来不礼貌， 连忙轻咳两声，吸引了四爷爷和何叔的注意力，指着锡罐道： “四爷爷，你这个这只罐子保存得不错，市价应该能到10万左右，上拍卖的话，可能还能高。” “只是这是个杂项中的冷门，卖的话应该到不了这个价，要不我帮您问问。” 苏白就没打算在四爷爷这边捡漏。 四爷爷点头同意后，苏白在直播间问：“虞老板在吗？” 也就是一问， 话音刚落，苏白就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了。 号还没拨出去呢，一条弹幕飘过： 【在呢，这个锡罐10万我可以收，最后应该能12万成交出去。——虞青钱。】 还真在啊？ 真就住在直播间了是。 苏白哑然失笑，把情况跟四爷爷一说。 四爷爷不好意思地道：“怎么能卖那么老多呢，要不8万，你朋友也得挣点。” “不用，就10万，虞老板有钱。” 【噗，神踏马的虞老板有钱，虞老板好惨。】 【惨是惨了点，好歹也赚两万不是。】 【前面的，古玩圈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赚两万基本等于亏本，也就是虞老板人脉广，不然的话纯纯的冤种买卖。】 苏白要来四爷爷的卡号发给虞青钱， 马上10万块就到账了。 四爷爷麻溜地把沈存周的锡罐包起来，赏了阿牛一脚，让他跑着送苏白家里去。 苏白阻止都来不及，只好被两个长辈拉着聊了会儿天。 就在她要告辞的时候， 一个声音从何叔家的篱笆墙外传了进来： “四大爷在这吗？” “我是来收货的。” 何叔先扯了一嗓子：“在呢，你进来。” 一扭头，他才看到四大爷的表情好像不是太对。 “怎么了四叔？” “就是他。” 四爷爷咬着牙。 “哪个他？” “那个栀子豉汤。” 说话间，“栀子豉汤”进来了，那是一个30多40左右的中年人，短发、圆脸，带着褐绿色镜片的变色眼镜，笑呵呵地就进来了。 见人就发烟。 “四大爷，我是小格啊，你不认识我了？” “就是要找您收茶叶罐的那个。” 要不说看热闹是人类的本性呢， 见有热闹看， 直播间里的粉丝都不催着苏白赶紧多跑几家捡漏去了，全都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围观： 【就你叫栀子豉汤呢？】 【就你叫小哥是？】 【说啊，两条胳膊三条腿，你自个儿选要断哪条？】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稳住别浪，这老的老，小的小的，等下我方上将阿牛。】 四爷爷明显也是一个想法，沉着脸听小哥拉家常，不动声色的，别人发烟他也接着。 直到， 阿牛伸出大象腿一样的胳膊，推开了篱笆门。 正要进来， 四爷爷当即一声暴喝： “就站那，别动。” 第四十六章 苏神，我是你的粉丝啊 第46章 苏神，我是你的粉丝啊 “阿爷……” 阿牛挺委屈，老老实实地站在那不动，宽厚庞大的身躯将篱笆门堵了个结结实实的。 收货人“小哥”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第六感的疯狂示警让他浑身不自在。 旋即，他就被四爷爷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老板，你还是为我那个茶罐子来的？” “小哥”连忙又敬上一支烟：“叫我小哥好了，朋友们都这么喊我。” “正好到附近收货，可不就想起四大爷你嘛。” 四爷爷不置可否。 小哥也不尴尬，帮忙点上火，又道：“上次来了后，我回去又翻了不少资料，费了不少心思，这才又来了。” 直播间里等着看热闹的网友们都笑不活了： 【可不是费了不少心思嘛。】 【又是栀子豉汤做局，又得安排人来演戏，心思没少放，钱也没少花呐。】 【然后眼巴巴过来挨揍嘛？苏神你可以叫救护车了，就阿牛那个块头一拳下去，小哥就能让他跪下，跪下掐人中求他别死。】 苏白眨了眨眼，觉得很有道理啊，时刻准备阻止， 这是分分钟要出人命的节奏。 “那你查完资料怎么说？” 四爷爷眉目低垂，点起烟嗒一口，不动声色地问道。 苏白看在眼中，啧啧称奇，走到角落，低声对直播间的网友说道： “四爷爷也就是年纪对不上， 不然就凭这体格，这气场，怎么也得是个座山雕一类的人物。” 她跑这一边来，倒不是怕打起来溅自己一脸血，主要是不想古玩直播的事情被那个小哥察觉。 这个小哥怎么也是行内人， 真被他察觉出不对来，四爷爷这会儿拿腔拿调的架势就白摆了。 【四爷爷这是在钓鱼啊。】 【前面的怎么说？】 【还用怎么说，不就是等着由头，准备关门放阿牛嘛。】 【老人家还是讲究的，有点抓贼拿脏那味儿。】 苏白也是这么想的，这才猫一边，免得坏事。 小哥既没想到四爷爷已经知道“栀子豉汤局”的事，也没想到有几万人在围观他在挨揍边缘疯狂试探， 听四爷爷问起，连忙道：“四大爷，我查了不少资料，也请教了专家，才知道我上次还是没看准。” “当时就看它是锡的，造型优美，工艺精湛，而且是一眼老，清初的，就给您开了两万的价。” “后来才知道还是小看了这个锡罐，它是清代制锡名家沈存周的作品。” 小哥说完，摩挲着双手问道：“四大爷，把锡罐拿出来，我再欣赏欣赏。” 四爷爷没说话，只是奇怪地看着他。 一直当自己透明的何叔和苏白，也是诧异地看过来。 直播间里的弹幕，也是一片惊奇。 这个小哥，居然把沈存周都给说出来了。 难不成？ 冤枉好人了？ 四爷爷一摆手：“老板你就说多少钱？” “这个数，4万！” 小哥伸出了四根手指，接着从兜里掏出四捆钞票，嘭嘭嘭嘭地摞桌上，冷不丁地还有几分冲击力，“四大爷你看，我现金都带来了。” 要是换成一个小时前， 四爷爷绝对好吃好喝地款待着，感慨还是小哥厚道啊，然后忙不迭地把沈存周锡罐给卖了， 现在…… 他来晚了。 四万跟十万一比较，顿时让四爷爷眉毛直跳，“砰”地一拍桌子，喝道： “你果然是想坑老子。” “说，前面那些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阿牛，还杵那干嘛，过来，让这小子知道我们乡下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阿牛答应了一声，大踏步地走过来，单手一拎，小哥不下160斤的身子就被提溜了起来。 “误会，误会，别冲动！” 小哥看到阿牛一手提着他，一手开始活动着海碗大的拳头时， 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这个阿牛他见过啊， 一股憨劲儿，是真敢下狠手的啊。 就那块头， 就那拳头， 一拳头下去，不得原地去世啊。 “说，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给老子气的，好几晚没睡着觉。” “还不说实话是，阿牛……” 四爷爷暴跳如雷， 何叔在边上小声地提醒：“四叔，这小子他也说不出话来啊，你让他说什么？” 苏白连连点头，面露同情。 老惨了。 小哥被阿牛提着领子拽起来的，脖子给勒着，憋得脸上通红，事倒不会有什么事，顺畅说话就有难度了。 “先放他下来。” 四爷爷一挥手，阿牛“哦”了一声，把小哥放了下来，铁钳子一样的大手一样拽着小哥的领子。 小哥一动不敢动，连声道歉：“四大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承认，那些人是我让来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回头找您收东西的时候顺利点。” 他看四大爷脸色有点变，连忙大叫：“但我真没坑你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开的也是行情价啊。” 四爷爷冷笑：“实话跟你说，锡罐老子卖掉了，卖了10万。” “你还说没坑我？” “啥？”小哥不敢置信地看了四爷爷一眼，又看了一眼桌面上用旧日历垫着的茶叶，后知后觉的才察觉不对，喃喃出声：“不能够啊，那要赔钱的啊，不能够啊。”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等半天，总算是看到了期待的一幕，弹幕发得跟小哥额头上的冷汗一样多： 【这样的乡下人，谁惹得起啊。】 【真试试就逝世。】 【感觉现在替小哥默哀也来不及了，要不回头给烧个纸。】 【闹归闹，主播还是劝劝，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小哥好歹没骗人，好东西就说是好东西，没当是破烂收】 【可这价格也差太远了，翻倍赚还有多。】 【不是这样的，这个小哥其实算是厚道的，也不容易，小苏你还是劝劝。——虞青钱。】 虞老板发完弹幕，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苏白诧异地接起：“虞老板。” 虞青钱道：“那个小哥吓唬吓唬就得了，他虽然用了手段，但心思确实不坏，开的价格也公道。” “公道？” 苏白脑子里浮现出的是系统“检测”出来的价值【10万】。 真要说的话，虞老板给的价格才是公道。 “嗯，挺公道的。” 虞老板知道苏白底细，知道她在古玩圈的这块常识上还是差点，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 原来，古玩圈里走的一直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路子，普通的古玩贩子，店铺老板，收件老东西，没法翻倍赚，几乎可以按照赔本来理解。 各种费用本来就高昂，古玩又不是什么刚需，能薄利多销的玩意儿，单件赚的不够多，总的来说就是赔的。 价值特别高昂的，如苏白之前捡漏的那些除外。 “他又没有足够的渠道，能联络到各方买家、藏家、拍卖行什么的，真正出手的价格可能都到不了10万。” “出四万给四大爷，赚是赚了，但确实称不上坑人。” 虞青钱介绍完，又道：“小苏你拦一下，我把这些也在直播间里说说，科普一下。” 话说完，电话急吼吼地就给挂了。 苏白听着忙音，一阵无语， 只能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孟子他老人家是真没说错，虞老板这是被围着叫“虞老师”上瘾啊。 趁着虞青钱发弹幕科普的功夫，苏白走过去拍了拍阿牛的胳膊，让他把人放开。 四爷爷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小哥，主要是气不过这段时间的懊恼，倒真没有把人怎么样的意思。 在他的示意下，阿牛憨厚地笑笑，松手时候还不忘帮小哥整理整理衣领。 “我四爷爷逗你玩的，一人一回，算扯平了。” “来，一起坐下喝杯茶。” 苏白领着小哥回到茶桌上，还贴心地把桌上的四万块给他放回了兜里。 小哥坐下后，马不停蹄地分烟，道歉，就一个能屈能伸。 苏白也帮腔了两句，主要就是虞青钱科普的那些话。 下乡收古玩的那些人里，坑蒙拐骗的居多，像小哥这样的，确实称得上有良心的了。 四爷爷表情缓和了下来，小哥这才松了口气，感觉活过来了。 “您喝茶。 认识一下，我叫苏白。 不瞒您说，那锡罐是我收走的。” “我是个古玩捡漏主播，算是截了您的生意，对不住了。” 苏白给他倒了杯茶。 “没事没事，主要我的错，用心不良呐。” 小哥端起茶杯，正要喝茶，忽然愣住，不敢置信地望向苏白： “古玩捡漏主播？” 小哥惊叫出声：“你是苏白，苏神？” 苏白愕然点头。 小哥脸胀红，眼放光，双手撑着桌子，激动地道： “苏神，我是你的粉丝啊。” 第四十七章 古玩梦 第47章 古玩梦 【现在说是粉丝，迟了！】 【真粉丝的话，会不在直播间，会不知道沈存周锡罐已经是姓苏了？ 头铁到眼巴巴过来呗人举高高？】 【我不信，难不成小哥还想再做个局，从苏神手上把锡罐再骗走？】 【赶脚他没有这个智商！】 …… 直播间里一阵吐槽，苏白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 天呐撸，第一次遇到粉丝，活的！ 虽然早就知道，早晚会在现实中遇到粉丝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还是这么个情况。 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小哥看苏白表情不对，还以为她不信，激动地说道： “真的，苏神，我真的是你粉丝。” “你不知道，你的事迹已经在我们圈子里传开了， 从朝奉箱椅中找出万历官窑青花瓷，再循着线索捡漏了一只建文瓷， 对了，还有随珠弹雀……” 呃， 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个可以不用传播。 苏白连忙叫停：“行了，我信了你是我粉丝了。” “这事，传播得这么快的吗？” 她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直播间，“小哥你知道是谁传的吗？” 这才多长时间，都传到老家这边的古玩圈子里了。 小哥先是摇摇头，再点点头：“听说是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虞姓古玩店老板。” “噗……” 苏白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直播间里，粉丝们笑成了一团： 【虞老板：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码得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虞老板。】 【虞老板快出来挨打。】 刚刚还发弹幕享受着全屏刷“虞老师”瘾头的虞青钱， 果断地开始装死。 一声不吭， 躺平任锤。 全直播间嘲笑虞老板的时候， 小哥激动地把苏白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都给说出来了。 其实很简单， 就是捡漏梦。 建文瓷目前落袋8000万，对普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不可企及的财富， 但在古玩圈来说，也就是那样罢了。 动则两三个亿的成交价， 在每年的古玩拍卖里面都会出现， 也达不到这么快的传播速度。 主要是苏白的经历，让很多底层的，在乡间、在地摊上摸爬滚打的人分外有代入感。 一个没有古玩圈人脉的人， 一个新手， 从地摊上起步， 短短一天之内，捡漏无数，不乏国宝， 这不叫古玩梦，什么叫古玩梦。 就跟以前有美国梦，有中国梦一样， 苏白居然在不经意间，成为了古玩梦的代言人。 “嗯？” “这样的话……” 苏白扶了扶眼镜，问道：“不都像是小哥你这样的？” “会不会有人不服不忿？” 句是问句，语气分明是笃定。 呃…… 小哥磕绊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点头： “还真的有。” 苏白好奇：“都说什么了？” 小哥愤怒：“有的说都是剧本，呸，建文瓷啊，全世界就一件，还能是编的？写小说的也不敢这么编呐。 一群红眼病，活该一辈子捡不到漏。” “有的说是傀儡，摆到台面上的，后面不知道站着什么大人物？我呸，一群没出息的，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活该一辈子被人捡漏。” “有的说是洗钱……，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这种人我见多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小哥还在口沫横飞，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都惊了： 【好家伙，小哥好毒。】 【买就捡不到漏，卖就被捡漏，吃个屎还是隔夜的，听着就觉得老惨了。】 【我愿封他为本直播间第一嘴替。】 苏白深以为然，并给小哥倒了一杯茶，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四爷爷和何叔直接就插不上嘴了。 阿牛更是目瞪口呆，感觉刚刚还被他提着领子揪起来的人， 还是有点了不起的， 五分钟就能把他一辈子的说话份额全给用了。 四爷爷趁着小哥喝茶的功夫，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那个小白啊，这个老板刚才说你出名了？” 苏白点头。 “那赚不老少？” “是不少。” 苏白说着才反应过来。 刚才小哥激动归激动，居然从头到尾，关于她赚多少钱的事，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往外泄露。 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晰，不可能不知道数字，愣是不说。 至少，说得比较隐晦，像四爷爷、何叔这样的圈外人，不容易有个判断。 “这就是社会人呐。” 苏白心中暗暗感慨，又有点好奇，于是问道：“小哥，看你后来开价，也算是比较厚道的，怎么前面就会整个栀子豉汤局出来呢？” “按说下这么大功夫，都是想宰一刀狠的才是。” 小哥闻言摸了摸后脑勺，小意地看了四爷爷一眼，见他没有关门再放阿牛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道：“我这不就是真喜欢那东西嘛，就加了个保险，我也不知道这叫栀子豉汤局啊……” 小哥把事情一说。 原来，他一开始开价两万，四爷爷不卖，当时小哥就不敢再往上加了。 类似这种情况，他在乡下收古玩见得多了。 大多数人，你越往上叫价，他越觉得自己的东西是宝贝，生怕给人坑了，越是不会卖。 按小哥之前的做法，回头每隔一段时间，但凡来这就来问问，实在不行，也就算了。 偏偏那个时候，小哥正好接触了另外一个古玩贩子，不像他就是个走单帮的，人收下养了一堆收货的，在古玩城里还有店铺的那种，段位比他高多了。 那人，正就在隔壁村玩了这么一手“栀子豉汤局”，小哥冷眼旁观看破了，就偷了个师，用在了四爷爷身上。 “四大爷，对不住，我真没坏心，指天发誓。” 小哥说到这里，连忙舔着脸，又跟四爷爷道歉。 四爷爷“哼”了一声，不说什么了。 苏白反而来了兴趣，问道：“然后呢，那个做局的人，收到货了吗？” 小哥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还没有，货主据说也是个混不吝。” 苏白眉毛一挑，彻底来了兴致。 隔壁村她知道，以前可是有名的木雕村，在两村中间那条河——嗯，就是小姑娘强卖她手串的那条——还没枯水前，总有大船把隔壁村产的木雕往外运。 当年，包括苏白她们这个村子在内，附近几个村子都是靠着隔壁村吃的饭。 苏白再跟小哥确认了一下：“你说的是前营子村？” 小哥点头。 他还没看出什么来，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已经知悉了一切： 【划重点：眉毛，看眉毛。】 【苏神动心了，这是要截胡？】 【截它胡！】 【捡它漏！】 【这不就巴适了吗？我就说吗，苏神回乡，必然触发捡漏剧情，来了。】 四爷爷在边上听半天，也听明白了，插口：“小白啊，你在魔都就是捣腾古玩赚钱了是吗？” “那可以去前营子收一下，那边自古好东西多，地主老财多，木工大匠多，不像我们这里，长工多。” 何叔附和：“是可以去一趟，不过你一个人去不好，何叔陪你去。” 话说完，他刚要站起来，就一阵剧烈咳嗽，脸都咳红了。 “你可拉倒。”四爷爷翻了个白眼，“哪有得上你，这不有人吗？” 四爷爷向着小哥那边一指。 小哥顿时就激动了。 今天， 要跟偶像一起捡漏吗？ 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嘛。 他刚要开口拍胸脯应承，就听四爷爷继续道：“阿牛，说你呢，倒是吱一声啊。” 小哥一愣，便听身后传来瓮声翁气的应答声：“阿爷，在呢。” “小白，你带上你阿牛弟弟，你走哪，他跟哪，肩扛手抬的活都给他， 要是有不开眼的……” 四爷爷给了一个眼色，阿牛霍地一下站起来，捏住了海碗大的拳头，目露凶光。 “嘶~” 小哥倒抽了一口凉气，缩了缩脖子，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直播间里，弹幕在阿牛起身，庞大身躯阴影笼罩下来的时候，瞬间发得飞起： 【苏神带上他，就这块头，往身后一杵，谁敢惹你？】 【不比自家村子，下乡身边还是要带个人的，小苏你带上这个阿牛——虞青钱。】 【活捉虞老师一只，另，苏神有一手随珠弹雀的绝活……】 这弹幕没法看了。 还能不能好了？ 弹雀这事就过不去了是吗？ 苏白对四爷爷道：“好的四爷爷，我带上阿牛，我就想在前营子村那边的人家逛逛，看能不能买些老物件，只是不太熟悉村里的路，正好让阿牛带个路。” 四爷爷拍着胸脯：“放心，阿牛路熟得很，从小不像你能读书，净在外面野，哪都熟。” 何叔也道：“前营子的支书，姓黄的，听说也在捣腾老东西，阿牛你先带你姐去那看看。” 阿牛憨憨地点头。 “四爷爷、何叔，那我就不陪你们喝茶了。” 苏白起身，带着阿牛就要出发。 小哥连忙叫道：“苏神带上我，下乡收东西的事，我熟，我给打下手。” 苏白点点头：“好，也别说上手下手的，我们一起去。” 前营子村离得不远， 过了河，没几步就到了。 阿牛是个听话的，果真带着苏白和小哥，先到了黄姓支书那里。。 还没进门，就听到依稀有喧哗声传出； 刚走进去，苏白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满院子最老的就是你自己 第48章 满院子最老的就是你自己 【有人捷足先登了？】 【外面看着就不对劲，这房子都是新建的？还能有好东西？】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我们苏神可是能在电视墙里挖出……】 苏白果断错开目光，这样的弹幕……不看也罢。 “哐当~哐当~” 小哥自告奋勇，用手在打开的门上用力敲了两下，朝里喊道：“黄叔，我进来了啊。” 话音未落，小哥一马当先就进去了，一边走一边还冲苏白招手。 就这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劲儿， 跟他一块来算是来对了。 苏白和阿牛紧随其后，进了这个黄支书的家里。 进去是一个农家院子，拿眼一扫，无论是苏白等人，还是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顿时就知道为什么在外面听着就很嘈杂了。 小小的院子里，拥挤着七八号人。 正在跟小哥打招呼的是一个佝偻老头，七十来岁上下的样子，身体看着很英朗，满面红光模样。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老头接着小哥递的烟，点上后，夹烟的手一指在场的众人：“他们都开始看了。” 小哥客气地先跟那些人打招呼：“李哥、古老师，呦，陈老板……” 发了一圈烟。 苏白冷眼旁观，发现这个小哥人面挺广啊，不仅仅这个黄支书他认识，在场拥挤在院子里，明显是来收货的这些人， 他也认识得七七八八的样子。 “我跟朋友去隔壁村晃荡了一圈子，来得有点晚，见谅见谅。” 小哥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挤进去一起看，还冲着苏白招了招手。 李哥、陈老板、古老师等人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了位置。 小院里，顿时变得更拥挤了。 众人有打量着院子里的老家伙什的，有向着屋里面探头探脑，主要打量屋内的桌椅的。 前营子村以前是干什么的，这些职业下乡收货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显然都是期望能发现一些名贵木材家具。 苏白动作比他们还快，早在进了院子，小哥发烟那会儿，一个“扫描”就扔了过去。 可惜，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榉木制成的，成色还挺新，老家具都算不上。 “黄大爷，你家有什么想卖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看看。” 收货人中的那个李哥，先一步开口道。 黄支书打量了众人一眼，脸上瞬间堆满笑容：“好，我去拿，我去拿，我家里有不少老物件。” “好东西我都藏着呢，你们等我一下。” 黄支书喊了家里一个子侄，二人一起走进房间，随后众人便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一会儿，黄支书抱着一只搪瓷脸盆出来了。 脸盆不算小，两个人对坐泡脚还很宽裕的那种。 里面装着不少玩意，随着黄支书走动还在发出哐当的碰撞声。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苏白扶了扶眼镜，聚焦到搪瓷盆里，稍稍放大，让直播间的粉丝们看得更清楚些。 她是第一次在乡下收东西， 粉丝们自然也大多是只听说过，没有见过的，都来了兴趣： 【呦，不老少呢，第一户人家就这么多宝贝吗？】 【我老家以前也有不少老物件，早知道那些东西之前，我就不让爷爷卖给收破烂的了。】 【也不知道主播能不能抢得过他们，看上去都是老油条了。】 【怕是有点难，除非是大漏，很需要考眼力的那种，不然够呛。】 粉丝们哪怕透过镜头，都能在“李哥”、“古老师”、“陈老板”等人身上看到独特的，属于老手的气质。 黄支书将东西放下后，满怀期待地开口道：“几位老板来看下有什么能入眼的。” 说着，他招呼子侄，热情地帮忙将脸盆内的物件摆到桌面上。 陈老板最先拿起搪瓷脸盆内的一只茶壶看了一眼。 “陶的。” 他摇了摇头，又放了回去。 古老师也跟着伸手拿起一尊金色佛像，凑近看了看，还嗅了嗅，随后皱起眉头：“电镀的。” 小哥也忍不住上手，在场所有外人，除了苏白和阿牛，没有例外的。 一时间，满脸疑惑的有，摇头叹气的有，兴致勃勃的也有。 苏白又扶了扶眼镜，随后一动不动，就看看，没有伸手的兴趣。 除了摆出来的东西外，搪瓷脸盆内还有不少古代钱币。 有位对古钱币比较感兴趣的，长着朝天鼻的老板凑过去，看到盆中钱币锈迹满满，伸手从盆中抓起一把古钱币，仔细瞅了瞅。 当他将古钱币拿到眼前， 苏白鼻子一皱，连退几步， 然后取出口罩，又给自己戴了上去。 直播间的粉丝不干了。 【苏神你咋地又戴上口罩了呢。】 【是不想让我们欣赏你的盛世美颜吗？】 【呕，前面的老舔狗了，不然不能如此熟练。】 苏白不放心地又退开了一点，说道：“味道有些冲，戴个口罩遮遮味。” 正在把玩锈蚀铜钱的朝天鼻扭过头来，问道：“你也闻到了？靠，老头不会拿这盆泡脚了？” “这铜钱都沾上味儿了。” 苏白摇了摇头，看着他目露同情。 不用上“检测”，就凭她古玩鉴定（博物i级）的常识，都知道那味儿是怎么来的？“又骚又臭的。” 朝天鼻一脸嫌弃，手上还捏着铜钱不放。 苏白看到他有要靠近过来闲聊的意思，实在忍不了了，忙出声提醒： “看完这些铜钱，你最好去洗个手。” “洗手？”朝天鼻看看苏白，再看看手里的铜钱， 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把铜钱当烫手山芋一样扔回搪瓷盆里。 “卧槽！” 他再闻了闻手，“呕”的一声，表情扭曲。 黄支书一脸疑惑：“这位老板怎么啦？” 朝天鼻怒视了他一眼，望向苏白，问道：“屎尿里泡过的？” 苏白点了点头：“很明显。” 朝天鼻“呕”的一声，连连甩手，冲着黄支书吼了一声：“你给我等着，靠。” 然后片刻不肯停留，冲到院子角落开始洗手。 看他那个架势，不搓下来两层皮，那是不可能算完的。 【嘴替：“这手没法要了，剁了”】 【有那么夸张吗？掉过茅坑吗？靠，那也太脏了。】 【能值多少钱？】 苏白给出了答案：“白送也不要。” “这个比那些用化学药剂浸泡过的还要过分，是用最原始、简陋的办法，直接浸泡在屎尿里面。” “我们老祖宗从宋代开始玩古玩的时候，就有人用这套骗人，没想到现在还有……” 黄支书就在边上听着，听完诧异出声：“这位老板，你说我这些铜钱是假的？” 苏白无语地看着他。 真的，假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这满院子，最老的就是你自己了啊！ 第四十九章 哄堂大孝 第49章 哄堂大孝 苏白摇了摇头，没有回应黄支书，径直走到了一边。 同时，对直播间道： “等下小哥，然后，我们换一个地方。” 【其他的东西不看吗？我看有个瓶子像是青花玉壶春瓶诶。】 【肯定是漏不大，苏神看不上，但是我看得上啊，代购吗？】 苏白：“……” 这个“代购”出场频率也忒高了。 看到啥都想代购。 要是遇到个带货主播，现在已经上街讨饭了？ 苏白默默地关掉了系统眼镜里隐藏粉丝昵称的功能， 看了一眼“代购”。 昵称：“上帝睡着了吗”。 果然是你。 上帝睡着了没有我不知道， 再这么下去， 不是你睡着，就是你的钱包要睡着了。 上帝睡着了吗：【苏神，苏神，看看我，出来看上帝啊，求代购。】 苏白：“……” 算了，还是拉一把。 苏白直接道：“代购就算了，以后大家有兴趣，我专门做一期活动，目的就是让大家买到真东西。” “但，不是这里。” 苏白抬眼横扫，将整个院子，包括院子里放着的所有东西尽数收入了直播镜头里，然后说道： “这里，最老的就是那个黄支书了。” 上帝睡着了吗：【……那算了。】 一只桃子精：【不是，我刚听到黄支书不说都是祖传的吗？喏，现在还在说着呢？】 网名太难取：【苏神你都没细看，不会搞错了。】 苏白摇了摇头，上前两步，让直播间的粉丝们能更清楚地看到、听到，正在发生什么？ 陈老板、古老师、李哥等人都已经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或怒色，或皱眉地瞪着黄支书。 就连小哥都放下了东西，走回了苏白身边，冲着她摇头如拨浪鼓。 黄支书面露惊讶，同时脸上还有些不满：“怎么不看了？” 朝天鼻不断甩着手回来，时不时拿手闻一闻，满脸嫌弃的样子，挤进来问： “黄支书，你这些钱币哪来的？” 黄支书本想说是祖传的，转眼一想又觉得眼前这些人不好骗，只好承认：“是从市里的古玩街上淘来的。” 不管是围过来的几位，还是不死心还在淘换的几位，顿时脸色一黑。 “这些都不是你自家的老物件？” 小哥最先打招呼，隐隐为这些收货人中领头的李哥，沉着声音问道。 “没，没有，除了古钱币，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你们看这两只瓷瓶，这叫玉壶春瓶，都是清代的青花……” 黄支书目光躲闪，说话声音吞吞吐吐。 在场的所有人不仅没半点被说服的意思，反而愈发确信他的东西有问题。 这下，连最不死心的几个都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陈老板“呵呵”笑：“难不成你祖上是专门造假的？” “这些物件上都有现代工艺的痕迹， 这个是化工彩， 那个，电镀的， 不可能是你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李哥随手捡起桌上的物品，一边说一边摇头放下，最后叹气道： “我们去别家看看。” 其他人也都没意见，有的连招呼都不打，人都快走到门口了。 “喂！你们别走啊，我还有别的，这回是真的……” 这声不仅没留住人，大家衣袖带风，脚下生轮，走得更快了。 苏白、小哥、阿牛，更是早早地退出了院子。 对此，苏白的解释是：“我怕等会儿打起来，溅我一脸血。” 说着，她施施然地取下口罩扔掉，深呼吸了下新鲜空气，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黄支书追在众人身后喊，不过已经没有人理会他。 他气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嘴里还骂骂咧咧：“走就走，买东西的又不是只有你们几个！” 院外，陈老板拉住李哥，面色严肃地问道：“老李，黄支书这事你知道吗？” 李哥摇头：“我和他没关系，只是听人说，最近两天老是有人跑前营子村支书家，我猜可能有东西。 这才带大家白跑了一趟。” 他跟着苦笑：“看来，那些人不是跑来收货的，倒是黄支书家里的假货可能就是从他们手里买来的。” 陈老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解释。 他们这趟是李哥组织的，如果李哥抱着坑人的目的，那要得罪的可就不止是一个两个了。 “散了，换地方，看看大家各自的缘分。” 陈老板、李哥、古老师等人或三三两两搭伙，或独行， 临走前，那个李哥不忘给小哥打了个招呼：“小哥你带这位老板收货吗？准备去哪？” 小哥随口道：“准备去黄二楞家里看看。” 李哥愣了一下，语气有点意外地道：“那个二流子？还是别去了。” “他家有问题？” “人不怎么样，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这种二流子家里就是有个什么东西也留不到现在。” 李哥很是不屑，又道：“我听到消息，他前几天买了不少假货回家，等着宰肥羊呢。” 他提醒完，跟苏白点了点头，和小哥摆了摆手，就跟上了大部队，向着前营子村的另一头走去。 他们人刚走，“砰”地一声，黄支书家的大门被重重地摔着关上。 苏白瞥了一眼，摇头道：“看来老人家脾气不太好啊。” “说起来，他摆明是想坑一把，李哥他们就这么算了，重话都没说一句。” 小哥解释道：“这位以前是前营子村的支书，现在不是了……” 他顿了顿，吊了下胃口，才接着道：“……成支书他爸了。” 苏白：“……怪不得了。” 这得罪不起，打扰了，告辞。 李哥等人常年下乡收货，得罪了这样的“乡贤”，先不说收不收得到货，就是收到了，他都能给你搅黄了。 惹不起。 小哥试探地问道：“苏神，我们现在是跟他们一样，随便逛逛看看，还是……” 苏白道：“有话你直说。” “去我刚刚说的那个黄二楞家里看看。” “那个二流子？” “嗯，苏神你说的栀子豉汤局，我就是在他家见到的。” 苏白拍板道：“那去看看。” 去的路上，小哥将在黄二楞家里的见闻，跟苏白大致说了说。 原来，经常跑前营子村附近几个村，下乡收古玩的，基本是两拨人。 一拨是李哥他们，稍微讲究的，正经路数的； 一拨是以欧豪为首的收货人，路子比较野，跟“乡贤”们关系也比较好。 盯上黄二楞的，就是欧豪。 “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啊，跟书里写的，民国时候魔都的乱象一模一样，各种套路各种局，鼠有鼠道蛇有蛇路。” 苏白听得饶有兴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地方。 “不知道黄二楞家里究竟有什么宝贝，值得欧豪下那么大功夫。” “也不知道得手了没有？” 小哥说完，刚要上前敲门。 苏白拽了一把他，冲着阿牛示意：“阿牛，你来。” “好的姐。” 阿牛大踏步上前，敲了下门，声音跟擂鼓似的。 “又是谁啊？” 一个很不爽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门开了。 小哥瞄了一眼，介绍道：“他就是黄二楞。” 黄二楞开门时候还一脸不爽，等看到站在门前的人是身材高大的阿牛，吓得后退了一步。 “这不是阿牛吗？这，有事？” 黄二愣小声问道。 小哥上前，拽着黄二愣就进去了： “有老板来找你买东西，把你家的老物件拿出来瞅瞅。” 黄二愣乖乖地从了，阿牛只是往那一杵，他二流子的气质立刻就收敛。 一行人进到院子。 黄二愣的房子，外面看上去比黄支书家还要气派、宽敞，可是进去一看就见破败，至少几十年没好好打理的样子，东一堆西一堆地堆着各种杂物。 最显眼的，就是地上摆着的一堆瓶瓶罐罐，比起之前的黄支书家还要多十倍。 苏白只是瞄了一眼，扫描都懒得开，头就已经摇起来了。 要不是小哥知道欧豪在对黄二愣设局，他家里应该是有好东西的， 就这堆破烂，她肯定掉头就走。 “老板你看看，都是好东西。” “我爷爷那辈，可是前营子村的这个！” 黄二愣比划着大拇指，“阿牛知道的。” 阿牛斜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苏白也不直接点破，拿起地上的瓷器，假模假样地一件件查看， 毫无意外， 全是假货！ 苏白抬起头来，指着地上的破烂问道：“你家就这些？” 黄二愣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下，赶紧点头：“老板，这些都是我祖上传下来，我跟你说……” “那还是算了，小哥、阿牛我们走。” 苏白顿时没了兴趣，喊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直播间里也是一片哀叹： 上帝睡着了吗：【看来这个二流子已经中招，好东西木有了。】 一只桃子精：【前面的，这回不喊代购了？】 上帝睡着了吗：【下次……下次一定。】 秃头小宝贝：【看来没戏了，白跑一趟，苏神的神话破灭了。】 苏白人都走到院门口了，黄二愣从后面追了出来： “等一下，我还有东西没拿出来！” “还有东西？那就快点拿出来，我时间紧。” 苏白止步，转身，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好嘞。” 黄二愣掉头跑进堂屋。 苏白这时候才笑着对直播间说道： “看来，神话一时半会儿，还破灭不了。” “那个欧豪，还没得手。” 【截他胡！】 【截他胡！】 【代购！代购！】 苏白马上就没心思理会弹幕了， 黄二愣接下来的行为惊呆了所有人。 只见他在堂屋踩上了一把椅子，伸手把神龛上的灵位左右扒拉开，在灵位后面掏摸着。 霍格沃兹靓仔：【卧槽，潜水不了了，真哄堂大孝啊。】 网名太难取：【那件宝贝该不会是一直藏在灵位后面，这小子从来连香都不上一柱，所以一直发现不了，才留到现在的？】 寻她千百度：【我赌一包辣条，前面的真相了。】 【……】 黄二愣从椅子上爬下来的时候，手上多出了一把壶，隔着远远地就开始喊： “老板您掌掌眼。” 第五十章 云海腾龙执壶 第50章 云海腾龙执壶 【我要康康，主播凑近点。】 【等得花儿都谢了，终于出宝贝了。】 【有点好看啊这把壶，感觉比苏神之前卖掉的万历官窑青花，还要好看。】 【我还是觉得青花好看，这壶红红的，俗。】 【前面的，你懂个der~】 直播间里，惯例没几句话就吵了起来。 苏白见怪不怪，懒得搭理，而是小心地接过壶， 在手中轻轻摸索着。 她手套也懒得戴了，就看黄二愣这随意的样子，撑死了就是拿抹布抹了一下，手套戴了也白戴。 “原来是一把执壶，不错的东西。” 苏白仅凭着【古玩鉴定（瓷器专精iii级）】，连系统“检测”都不用，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老板好眼光！听说是叫什么油红执壶来着？” 黄二愣挠了挠头，憋出来一句：“特别油，特别红，好东西来着。” 苏白眨了眨眼，纠正道：“是釉里红？” “对对对，就是釉里红！” 二愣子一拍大腿，连连点头，眼睛亮得吓人，犹如磨锋利要宰向肥羊的刀光：“大明朝的，正经的老东西。” “我家那个老不死的咽气前，还跟我说要好好保管好壶，话没说完人就没了，我前几个月才找到的。” 黄二愣还要继续讲他的“哄堂大孝”，苏白却已经不想听了，翻过来看壶下面的底款： 【大明永乐年制】。 这个底款一出，直播间沸腾了： 【卧槽，大明永乐年间的青花釉里红？!】 【之前虞老板是不是说过，这东西老值钱了。】 【前面的你没记错，跟建文瓷也差不了太多。】 【虞老板在吗？虞老师，快给大家讲讲，你是不是还说过，就故宫有一件，那釉里红还只是很小的点？】 虞老板还没被他们的大召唤术叫出来， 只是看了看款识的字体， 苏白的头就摇了起来：“不对。” 直播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黄二愣急眼了：“怎么不对，上面写着呢，就这两个字——大，明。” “起开点，凑这么近干嘛。”阿牛上前一步，胸肌一顶，黄二愣踉跄了两三步，瞬间腰就塌了，也不急眼了， 就是赔笑：“老板，您再看看，再看看。” 直播间里，几个老粉发得飞快： 上帝睡着了吗：【我刚想说代购，啊呸，这个我也买不起，苏神，这个也是假货吗？】 秃头小宝贝：【看上去比黄支书，还有外头那些东西强多了。】 网名太难取：【前面的还说是老粉呢，一点都不了解主播，她只说了“不对”，东西还捏着不放呢，估计不是“大明”的。】 一只桃子精：【款识上不是明晃晃地写着“大明”，不是大明的，不就是假的嘛。】 虞青钱：【有一种说法，叫“寄托款”。】 苏白顺着虞青钱的话往下说：“虞老板说得对，这就是寄托款。” “简单说，就是仿古瓷器，写上仿的那个朝代的款识，而不写本朝的款识。” “清代喜欢仿古瓷器，乾隆时候的还喜欢直接写上——“大清乾隆仿古”的款识。” 苏白将青花釉里红执壶凑近了，让直播间的粉丝能看清楚细节：“从器型，到青花用料，到花纹风格，都和永乐时期不同， 款识的字体也不对，肯定不是永乐的。” 苏白说完，看了黄二愣一眼：“应该不是我第一个这么说了？” “这个……” 黄二愣就磕绊了一秒钟，马上话锋一转，“哎，在外头站着干嘛，咱们里面坐着聊。” 苏白无所谓地带着小哥和阿牛，到堂屋里坐下。 黄二愣两手一摊，“好，大概、可能是清末仿的。” “那也算是古董，一百多年了。” 直播间里，虞老板好为人师的瘾头又起来了： 【清末还真是有大量寄托款的瓷器，基本是仿的大明青花。】 网名太难取：【虞老师，那也是真古玩啊，值钱吗？】 虞青钱：【清末寄托款的，基本都是民间货，粗制滥造的多，不太值钱，几千几百居多。】 多喝牛奶会长高：【搞半天不值钱啊，浪费表情，苏神你堕落了啊，快恢复一下。】 虞青钱：【不过，这个看着不太像是清末的啊，不好说，没见着实物看不准。】 虞青钱：【小苏是这方面的大家，看她怎么说。】 换成之前，虞老板这个“大家”，苏白还得心虚一下，现在倒是当之无愧了。 尤其是，还有检测呢： 【物品：寄托款执壶】 【年代：大清雍正中期】 【描述：这是一把青花釉里红工艺的执壶，壶身上描绘着云海腾龙纹，底款为“大明永乐年制”的寄托款，颜色亮丽，釉色莹润。】 【掌故：雍正时期官窑的工匠们，为了烧制“御制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大天球瓶”而进行技术积累，烧制了几只云海腾龙纹的执壶。】 【价值：500万。】 “果然！” 苏白暗暗点头。 检测出来的结果，跟她的评估相差仿佛。 来结合黄二愣那一句理所当然的“清末”， 苏白就彻底有数了。原来，摆的栀子豉汤局，着力的点在这呢。 小哥说的那个路子野的古玩商人，叫什么欧豪的， 看上这只【清雍正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执壶】，九真一假地拿着寄托款说事， 生生将一件清三代官窑的青花釉里红，忽悠成清末民窑的仿品，以此进行压价。 整个局做下来， 黄二愣对自家这只执壶是清末的，深信不疑，心里预期也被彻底打下来了。 这还等什么？ 截个胡，不对，结个缘。 苏白径直道：“确定是清代仿明的青花釉里红瓷器，挺漂亮的，你开个价。” 黄二愣眼睛顿时比黄鼠狼的还亮，咧出一口大黄牙，比划了一下：“8万！” 苏白还没回话，小哥看半天戏坐不住了，叫道：“黄二愣你差不多点，这你都敢叫8万，真以为是大明的啊。” 黄二愣小声嘀咕：“大明的我至少要80万。” 小哥一挥手：“少说那些有的没了，降降，不然你就等着卖给前面那些人，我不信他们能给你什么好价。” 黄二愣一脸愤然：“他们一群穷鬼，一开始还开个两三万，后面踏马的50块都有人开，老子就是砸了也不卖给他们。” 阿牛一瞪眼：“你跟谁老子呢。” 黄二愣啪地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再舔着脸对苏白道：“老板，正经老东西，我家老不死临死还惦记着呢，8万不多，再低我真不能卖，还等着拿这钱去还赌债呢。” “哎，老头子也是眼光不行，要是留件大宝贝，我还瞅那点赌债？” 黄二愣又气又恼，居然埋怨起了他爹。 小哥还要再砍价， 苏白忽然一伸手，说道： “行，就8万，但要签合同。” 黄二愣喜形于色：“签签签，马上签。” 这时， “砰”地一声，院子外头的门被一脚踢开。 “二愣子，滚出来。” “今天欧老板给你脸了，便宜你，有什么破烂赶紧卖了，然后还老子钱。” “不然，屎都给你打出来！” 第五十一章 竞价 第51章 竞价 【这么横的吗？】 【这是有组织、有活力的社会团体？】 【前面的404警告！】 【好烦啊，我就想听苏神科普，她指定捡漏了，心痒痒。】 苏白看了一眼把门都堵住了，进来的，没进来的，咋咋呼呼的一群人，皱了皱眉头，走到角落： “那咱就先说说这件寄托款的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执壶。” 苏白的声音压得很低， 确保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听得真真切切的， 那边开始推搡的黄二愣等人，又注意不到的程度。 直播间瞬间沸腾了： 上帝睡着了吗：【这个主播能处，有事她真上，就是……不代购。】 一只桃子精：【虽然想看热闹，不过捡漏捡漏捡漏最重要。】 多喝牛奶会长高：【不是清末的仿品吗？难不成真是大明永乐的？】 虞青钱：【不可能！不对！】 苏白拿一分心思放在那边的冲突，九分倒是在直播上。 反正边上有阿牛和小哥，倒不用担心出什么问题。 苏白道：“这东西，得从头说起。” “小哥说过，那位欧豪欧老板，对这个二愣子使了栀子豉汤局 ——防止有新来的粉丝不明白这个意思，简单说就是通过不断安排人过来， 贬低东西，压低价格，使货主产生早知道卖给第一个人就好了的懊恼， 最后等设局的人过来，给一个稍稍高一些的价格，货主就会忙不迭地把宝贝贱卖。” 苏白将“执壶”凑近，让粉丝看得清楚，同时在釉面上轻轻地摩挲着： “这件宝贝，就是这个栀子豉汤局的中心。” 她身躯被小哥和阿牛遮掩，堂而皇之地把执壶拿在手上赏玩，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发现。 “设局的那位欧老板说的话就是九真一假，那一点故意说错的才是重点。” “这把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执壶，确实是寄托款，不是大明永乐的，但，它也不是清末的，更不是民窑的。” “这是典型的清三代，官窑寄托款瓷器。” “从款识的特点，从器型，从青花发色，从釉里红工艺上来看，应当是雍正年间的。” 苏白顿了顿，对直播间道：“虞老板也就是不在现场，不然以他的眼力，也是能看出来的。” “至于那位欧老板，他兴许没那份眼力，但他应该见过一件类似的东西。” 苏白便将“检测”中看到的“掌故”内容说了出来： “这件执壶从纹饰、风格、工艺、特征等等，所有方面，都跟一件上过拍卖会的瓷器 ——清雍正御制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大天球瓶， 一模一样，有兴趣的网友们可以去查一查，比对一下。” “没记错的话，那件大天球瓶是bj保利拍卖的。” “按我估计，应该是当时官窑的御用工匠，在为那件重器做技术储备，这才烧的这把执壶。” 苏白刚说完，直播间里已经被一片【卧槽】的没文化弹幕占领了。 一生要强的中年少女：【百度归来，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是完全相同。】 网名太难取：【度替：一亿四千七百万！！！】 寻她千百度：【我也查到了，卧了个大槽啊，那件一个多亿，苏神这把呢？】 上帝睡着了吗：【大小差好多，这件还是那件的破产版，估计不会太夸张，不过反正是我代购不起系列。】 虞青钱：【前面的+1】 网名太难取：【苏神快公布答案，捡漏了多少？】 苏白直接给出了标准答案：“500万。” “虞老板，你觉得呢？” 虞青钱：【如果没有小苏你点出的，应该是那件大天球瓶的试烧款，那是达不到，现在没什么问题，别问，问就是故事。】 上帝睡着了吗：【打扰了，果然是我代购不起系列。】 霍格沃兹靓仔：【8万买的，就是个零头，零头啊，完全可以抹掉，轻松净赚500万，嫉妒使我裂开。】 一生要强的中年少女：【提醒大家一句，苏神还没付钱呢，合同也没签呢。】 鱼香肉丝木有鱼：【同提醒一句，那个欧老板可是知道这把壶的……】 上帝睡着了吗：【危！到手的漏要飞了吗？】 网名太难取：【只有我一个人发现，苏神全程小眉毛都没挑起来可吗？】 被发现了…… 苏白暗叹一声。 事实上，在对直播间的粉丝们讲述捡到的漏时候，她的情绪一直不高。 那些人一进来，苏白就明白，今天这个漏，怕是没那么好捡了。 约好了一样，直播间这边那位叫“鱼香肉丝木有鱼”的粉丝刚提醒完，那头就有暴躁的怒吼声传来： “那把壶呢？” 一个中年人一把拎起黄二愣的领子。 “没了。”黄二愣摇头：“支书，我没骗你，真没了。” 中年人愣住了：“怎么没了？” 黄二愣眼珠子一转：“被人买走了？” 小哥凑过来，小声介绍：“这个就是前营子村的支书，嗯，黄支书。” 苏白顿时明白了。 敢情就是那位一院子假货的黄老支书的儿子啊。 “边上那个是欧豪。” 小哥再一指黄支书边上的光头男人。 大家都是下乡收货的， 小哥就穿着朴素，见人不是哥就是叔，抬手就发烟，主打的就是个亲民。 欧豪就不同了。 大光头，大金链子，大墨镜，壕气能冲人一跟头。 更不用说小哥单枪匹马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欧豪身边簇拥着的纹身大汉就有四五个， 再有村里的支书开道， 横得不行。 黄支书和欧豪是这副架势，以及他们适时地出现， 苏白并不奇怪。 今天这么多人下前营子村收货，欧豪不可能没有动静， 不然不怕早就当做囊中之物的宝贝， 让人给截胡喽？ 苏白诧异的是黄二愣。 这个二流子，居然愣是支支吾吾半天，一直没交代那把执壶就在苏白的手里。 欧豪和黄支书注意力全在黄二愣身上，竟也没察觉到这点。 这么讲究的吗？ 我怎么就不太相信呢？ 苏白这边犯着嘀咕，那边黄二愣还在梗着脖子僵持。 欧豪踏前一步：“是什么人买走的？姓陈？姓古？还是姓李？” 苏白等人，还有直播间的粉丝们一听就明白，他提的几个人，全是此时正在村里面收货的那几位老板。 黄二愣避而不答： “欧老板，上次我开5万你不要，硬是2万一毛钱都不加，被别人买走也是没办法。 我这里东西不少，你再瞅瞅？” 欧豪都被气笑了，黄二愣居然又推销起自己的假货。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则是惊呆了： 【几百万的宝贝，5万块都不舍得出，这个欧老板略抠啊。】 【说不准是没钱呢，我怀疑他的金链子扔池子里能浮起来。】 【不管是抠还是穷，心反正是黑的，不想着筹钱，居然做局。】 【那个二流子挺仗义啊，这都没出卖主播。】 仗义吗？ 苏白还是不怎么信。 偏偏黄二愣马上就又做出了一个仗义的举动。 欧豪不理会黄二愣的话，将狐疑的目光扔到了苏白他们这边来。 毕竟黄二愣家里，在这个当口，突然多出了几个人，他想不怀疑都不成。 在欧豪看过来之前，苏白就将执壶递给了小哥，小哥眼疾手快地往怀里一藏。 欧豪看了个寂寞。 黄二愣一个闪身，挡住了欧豪的视线：“欧老板，我家里可都是好东西，当初让老家伙卖掉抵债，他都舍不得，宁愿让人追我到外地。” 黄二愣说话期间，还踢了下刚刚拿来垫脚，从灵位后面取出执壶的那把椅子，显然对他爹的怨念颇深。 “砰”的一声，这一脚不轻，椅子却纹丝不动，显露出了扎实的做工。 那是一把官帽椅。 前营子村出木匠，这样的椅子，家家户户都有几把。 欧豪冷笑一声，不理会黄二愣，给了黄支书一个眼神。 黄支书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黄二愣捂着脸呆住了。 “好，你不说卖给谁，行，还钱。” “10万块，算上一个月的利息，11万，少一分，哼哼，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屎都给你捏出来。” 黄支书可不止是说说，手一挥，他带来的子侄，欧老板的纹身手下，狞笑着就向着黄二愣逼了过去。 “啊，我，这个……” 黄二愣目光开始游移。 欧豪适时地补了一句：“壶卖我，差的数我帮你跟黄支书说一说，宽限你几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你可想清楚了。” 黄二愣两条胳膊都被攥住了，沙包大的拳头在他鼻尖前晃，他哭丧着脸，扭头看向了苏白。 与此同时， 一直旁观的苏白等人和直播间粉丝们， 算是知道黄二愣为什么那么“仗义”了。 霍格沃兹靓仔：【原来卖壶的8万还不够还赌债的，怪不得不敢让黄支书和欧老板知道。】 一只桃子精：【这个二流子还是有点小狡猾的，这是打算收了主播的钱马上跑路，压根就不打算还啊。】 网名太难取：【还个屁啊，换我也不还，月息10的高利贷，只要差一点没还上，就永远也还不上了。】 多喝牛奶会长高：【前面的都没说到重点，支书跟栀子豉汤是一伙的，该不会是连环套，怕二流子不就范，在赌桌上也给挖了个坑。】 一生要强的中年少女：【说白了不就是抠，想要白嫖嘛，东西要拿走，钱一分没有，还搭上永远还不完的高利贷，黑是真黑啊，长见识了。】 秃头小宝贝：【他们看过来了，主播稳健点，500万对你不是什么大钱，别冲动。】 冲动？ 苏白摇了摇头。 冲动她是不会冲动的，不过想从她手上白嫖，那也是不可能的。 “黄支书，欧老板是。” “我叫苏白，隔壁村的，是个古玩捡漏主播。” “很高兴认识你们，然后，壶在我手里。” 苏白伸手，小哥机灵地把执壶放了上去。 “嗖”地一下， 欧豪目光如遇吸铁石，牢牢地吸到了壶身上，那目光黏糊的，跟拉丝了一样， 看得苏白一阵恶心。 黄支书、欧豪，同样很恶心。 苏白简单几句话，buff叠满，再看看她身边的雄壮得像打nba的阿牛，脖子上挂着正在直播的手机…… 两人仿佛看到了一只刺猬。 对付黄二愣的粗暴态度，显然是不好用在苏白身上的。 别说直播间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着， 就是阿牛都不好惹， 再加上算是本地人，就隔壁村，万一叫过来一群人，黄支书这个地头蛇也镇不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三个字： “麻烦了。” 黄支书拽过黄二愣，三两句话，该摸的底都摸完了，在欧豪耳边耳语了几声。 欧豪眼前一亮，道：“这位老板，你这不是还没成交嘛，这把清末寄托款的壶我也看上了，交个朋友，让给我。” 苏白冷笑：“欧老板，你这有点不讲规矩啊。” 古玩行里，不管是地摊，还是铺子，上一个买家还没离手，决定买还是不买，后面的人就只能等着，不然就是坏规矩的行为。 欧豪嘴角微微扬起，呵呵笑道：“规矩？这又不是在古玩市场，哪来的规矩，好东西自然是价高者得。” “再说了，苏老板你问问黄二愣，我是不是几个月前就在问这把壶了，咱俩也称不上谁先来，谁后到。” 一番强词夺理，把直播间的粉丝们都给干服气了：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要不是主播都快把他设局的事情剥干净了，我还真信了他的邪。】 【价高者得就价高者得，亿万富翁还怕他？拿钱砸他！】 【拿钱砸他+1】 【前面的都是金鱼吗？苏神买房了……】 【卧槽，忘了！】 【苏神全身上下加起来，还真不够这把壶的。】 【怕什么，集资，我这暴脾气，恁他！】 【集资+1】 【集资+2】 苏白哑然失笑：“集资就不必了。” 她接着看向欧豪，道：“行，价高者得，我们竞价就是了。” “不过……” 苏白一个大喘气，欧豪眼睛差点没鼓出来。 “……在那之前，我先跟货主把其他的买卖也谈一下。” 其他的买卖？ 所有人都是一愣。 包括黄二愣， 包括黄、欧二人， 包括小哥、阿牛， 也包括直播间里的粉丝们。 欧豪瞥了一眼院子里摆着的那堆破烂，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讥诮道：“怎么，苏大主播想买那些宝贝？” 苏白摇头，一指堂屋里面大家坐着的，还有角落里散落着的，或完整，或残损的木质家具， “我说的是它们！” 黄二愣又惊又喜：“老板要买这些老家具？” 苏白点头：“给个价，全部，打包。” “打包”二字，立刻触动了直播间里所有老粉丝敏感的心，一大片评论飞快地刷过： 霍格沃兹靓仔：【好像看到迷人的小眉毛在飞扬，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一只桃子精：【你就不是人！卧槽，难道还有漏？】 网名太难取：【好熟悉的话术，警报拉响，苏神要捡漏了。】 欧豪等人显然没有那么熟悉苏白， 欧豪先是谨慎地又扫了一眼，随后哼哼冷笑，倒不再反对苏白先谈生意了。 在他眼里，苏白已经跟肥羊没什么区别了。 一堆最好就是桦木、樟木的老破家具，不见红（酸枝）不见黄（花梨）的，有的还上的钉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黄二愣喜上眉梢，比划了个“yes”的手势：“两万！” 小哥当场“呸”出声来：“二愣子你想钱想疯了啊。” 苏白眉目低垂，半看那把之前被当成梯子踩的官帽椅，半看系统眼镜上残留的“扫描”价格， 明晃晃的： 【元】 第五十二章 玉璧提梁，送宝童子 第52章 玉璧提梁，送宝童子 什么样的官帽椅， 能值这个价钱？ 苏白面上不显，心里面已经是惊涛骇浪。 家具毕竟是不容易损坏的大件， 古时候用来打上等家具的材料，本就是结实耐用的硬木为主， 而且价值不菲，基本都被好好保护。 再经过大几百年不断打造，不断积累，哪怕在动荡年月大量砍去当柴烧了， 存世依然很多。 这点跟瓷器截然不同。 那么，一把官帽椅能价值850万，只能是无论材质还是背后的故事，都有值得说道的地方才有可能。 苏白控制着呼吸，不让心脏狂跳，防止被欧豪、黄支书等人看出端倪来。 也没法上前去检测， 不然这个不自然的举动，肯定会引起在场老狐狸的注意。 “我这个都是老家具，不少都是我家老爷子亲手打的，他的手艺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啊。” “以前还专门有bj的大教授来求他打的家具呢。” 黄二愣为了多赚几个钱，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事实上， 堂屋里面他家老爷子亲手打的家具没几件， 反倒是小时候他自个儿被棍棒逼着，学着打家具练手的桌椅板凳不老少。 “前营子村我来收过多少次货了？谁不知道你黄二愣早十年就把老爷子留下的那点家当卖光了。” “800块。” 小哥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讨价还价的重任。 这时，意料之中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这些家具不错啊，我也看上了，咱竞个价。” 苏白和小哥等人循声看去，看到是摸着自家光头笑的欧豪。 【卧槽，你还是别笑了，丑死了。】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麻烦你恢复一下。】 【危，这个光头难道真是高人？苏神看出的漏，他也看出来了？】 【不能，不过也难说，高手在民间嘛。】 苏白也有点狐疑。 欧豪伸出两根手指：“2000。” “苏老板，今天我来之前，联系了几个大金主，帮他们收点东西。” “钱，我是不缺的，苏老板慎重考虑一下，还是让给我。” 苏白笑了笑，明白过来了。 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这个欧老板是真的眼光真那么好，纯粹就是想亮肌肉。 为的还是那件清雍正寄托款的青花釉里红执壶。 苏白淡淡地道：“5000。” “那我加五千块，块。” 欧豪笑眯眯地往上加价。 苏白：“。” 欧豪：“。” “。” “。” “。” 你开价，我加价，你再加价，我再再加价。 价格飞快地攀升到了黄二愣狮子大开口的两万块。 欧豪从始至终笑眯眯的， 反倒是苏白越跟越快，就像是斗气了，上头了。 胖子你该减肥了：【这个欧豪不是个老抠吗？怎么突然这么舍得了。】 一生要强的中年少女：【前面的胖子新来的，这个光头他是舍得吗？他就是在抬价啊。】 多喝牛奶会长高：【心理战，就是想弄得主播心浮气躁，亮拳头肌肉。】 喜欢橘右京的屁股：【苏神这是中招了吗？】 秃头小宝贝：【前提那些东西真的是破烂，不然的话……】 上帝睡着了吗：【不用想了，苏神肯定又要捡漏了，期待恶心光头得知真相时候破防的样子。】 苏白报完后，在椅子上坐得笔直，瞪视着欧豪。 欧豪本来还想再抬一手的，看到这个样子，轻蔑一笑：“苏老板豪气，争不过，争不过，让给你了。” 欧豪说完，美滋滋喝了一口茶水，扭过头对黄支书道：“老黄，你信不信，我再抬一手，这个主播就不会跟了。” “到时两万多买一堆破烂，就砸手里了。” 黄支书呸了一声：“便宜二愣子了，早知道有这样的冤大头，我把我老头那些宝贝也搬过来啊。” 他不仅没压低音量，还抬高了不少，简直就是说给苏白听的。 “签合同，转账。” “阿牛，打电话给你阿爷，叫几个人过来搬东西。” 苏白用手按着额头，头也不抬地吩咐着。 她这样子，就像是回过味来，心里憋气。 只有直播间的粉丝们，通过手机镜头，清楚地看到苏白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在弯起。 用手挡着，那是怕被对方看出脸上的欢喜。 【这是捡到漏没跑了。】 【小眉毛、小嘴巴，一起在翘，苏神很开心啊。】 【难不成这个漏比那个执壶还大？不太可能。】 【苏神快给个暗示。】 苏白对着镜头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那头， 小哥跟黄二愣签合同打钱， 阿牛打完了电话， 欧豪和黄支书不耐烦地催促黄二愣动作快点…… 签合同，打钱一气呵成，整个堂屋里的木头家具，全都姓了苏。 “来，苏老板喝茶。” 黄二愣喜滋滋地过来，左手拿着一次性纸杯，右手拎着一把有提梁的，黑乎乎的壶过来。 茶刚倒出来，劣质茶沫的味儿直冲鼻子。 苏白伸手推开凑过来的提梁壶：“不用了，我不……” “嗯？” 她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还是倒上。” 黄二愣不以为意地倒着茶，眼睛里都有了光。 大宝贝还没开始竞价， 就先入账两万块， 够他玩好几把牌了， 开森。 苏白心中的小人在一蹦三尺高： “不是，不是……” 她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系统眼镜内投射过来的“检测”结果，尤其是抬头的物品名称，以及收尾的价值评估。 【物品：玉璧提梁壶】 【……】 【价值：1500万】 苏白差点一声“卧槽”就脱口而出了。 不是她没文化，实在是惊喜来得太突然。 黄二愣倒茶时候，苏白伸手一挡，正好挡在充满泥垢，脏兮兮的壶身上， 凭借着独特的触感，以及【古玩鉴定（博物i级）】带来的积累，有两个字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紫砂。” 本来紫砂壶没什么出奇的，提梁的紫砂壶，算是其中烧制难度最大的，但就现代工艺来说依然算不得什么，几千块也能买到真的了。 纯粹是习惯性地，苏白反手就是一个检测。 然后，她就被惊呆了。 玉璧提梁壶？! 苏白再看向黄二愣跟偷鸡黄鼠狼一般的表情， 瞬间就不觉得膈应了， 甚至还有点萌！ 送宝童子啊这是！ 第五十三章 尽入囊中 第53章 尽入囊中 “苏老板，可以开始了吗？” 欧豪得意归得意，执壶可是还在苏白手上呢。 只要宝贝还没有入手，就存在风险。 苏白翻了个白眼给他，淡淡地道：“急什么，没看到我喝茶吗？” 语气很差，显得心情很糟糕。 欧豪嘿嘿一笑，愈发得意。 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要是他被人这么抬价，花两万冤枉钱，买一堆当柴火烧确实有点浪费，当其他的又不够格，鸡肋般的东西， 脾气只会更臭，心情只会更差。 “对对对，喝茶，欧老板、黄支书，你们也……” 黄二愣连忙开口打断，拎着提梁壶就要过去也给两人倒茶去。 他有眼色的很，大钱在后面呢。 不管是苏白还是欧豪，俩人都是金主，得伺候好了。 不曾想， 黄二愣刚走出一步，脚底还没落地呢，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呃……” 他扭头一看，见是苏白拽着他的胳膊，冲着他手上的提梁壶呶嘴： “黄二愣，你这是要给他们倒茶？” 黄二愣呆呆地点头。 这还是苏白第一次直愣愣的，连名带姓地叫，那股郁郁之气，几乎要熏一个跟头。 “不行。” 苏白冷着脸，说道：“我还没喝完。” “还有，我不习惯跟别人喝同一壶茶。” “你把壶给我放这。” 苏白拿手，敲了敲边上的桌子。 黄二愣有些为难，看看欧豪那头，支支吾吾了起来：“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苏白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手撑膝盖，上身挺直，直视对面欧豪与黄支书，硬着强调道：“壶多少钱，我买了就是。” “那边……”她冲着欧、黄二人呶了呶嘴，“……要是也想买，再竞价就是了。” 听到这个，黄二愣瞬间就不支支吾吾，也不为难了，眼睛放光地看向欧豪那头。 “问你呢，多少钱？” 苏白推了黄二愣一下。 “一，一万……”黄二愣报了个自以为的天价，同时人心不足蛇吞象地看向欧豪，希望这位欧老板，再跟苏白来个竞价。 关键时刻，他灵机一动，甚至还跟欧豪那边挤眉弄眼了起来，竭力地想表达“把价格太高，给分钱啊”的意思。 他注定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欧豪压根就没看黄二愣一眼，只是注意地看了一眼放在了桌子上的提梁壶。 壶身优美，提梁精细， 乍看上去挺不错的。 只是外表太拉胯了，脏兮兮的，上面有厚厚的泥垢， 就像是洗脚盆里洗了好几个刚从地里回来人的臭脚，然后也不清洗，就那么晒到干， 形成的污垢。 就是那么脏。 欧豪勉强也就看出这是个紫砂的。 多新鲜啊。 他们混古玩行的，不在店铺里面摆个茶桌，上面放几把紫砂壶，出门都不好跟人说话。 这个提梁壶精准到这个地步，一看就是机制的，手工的话那些大师们也没这个手艺。 “嗤~” 欧豪自以为看明白了，嗤笑一声：“不就是一把紫砂壶嘛，就当交个朋友，让给苏老板了。” “竞价什么的，就免了。” 欧豪再挤出一点像是鳄鱼般的笑容：“苏老板是女的，讲究点也是有的，我们几个臭男人，就不跟苏老板喝同一壶茶了，我们自个儿带着有。” 他一伸手，自然有识趣的小弟把矿泉水拧开递上来。 “快点，买完那把壶，我们还要赶着去下一家呢。” 欧豪一边喝水，一边淡淡地催了一句。 苏白泄气般地放松下挺直的身躯，靠回了椅背上，无力地道：“小哥，麻烦再做下合同，这个壶，就按黄老板说的，我们买了。” 小哥迟疑地道：“可是这个价格……” “算了。” 苏白一手捂额，一手挥了挥，“就像欧老板说的，跟黄老板交个朋友。” 她连续两声“黄老板”，叫得黄二愣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还露出了矜持的笑容。 这辈子被叫二愣子二流子就多了，被叫老板还是第一次。 ……看来她是真的想要买那个青花釉里红的执壶啊。 同样的念头， 同时在黄二愣、欧豪、黄支书等人心中浮现了出来。 全都以为苏白这是花一万块钱，换一点好感。 小哥摇头叹息照做。 黄二愣喜笑颜开签合同。 欧豪和黄支书冷笑连连，对苏白的所作所为冷眼旁观。 没用！ 这事，黄二愣说的又不算。 要不是有苏白介入，一两万块，就便宜他了。 想到这里，欧豪心生恨意， 要不是苏白也是本地人，身边还站着阿牛这样的壮汉，马上还有同村的人赶过来， 实在不好来硬的…… 不然还竞什么价，竞个屁！ “妈的，竟然差点被这种外行给坏了事。” 欧豪往地上吐了口痰。 黄支书同样一脸不屑：“就为了置个气，就花一万，她还以为你老欧你会跟她竞价，说不定还想着反过来坑你一下，让你也高价买个垃圾回去。” 欧豪呵呵一笑：“想什么美事呢。” 苏白以手捂额，郁郁的样子，只让他们觉得轻蔑和好笑。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也有同感，不过是对他们。 一只桃子精：【花一万块买壶？苏神这是在下饵准备钓鱼吗？】 霍格沃兹靓仔：【你看欧老板和黄支书两人那个傻样子，到现在都没回过味儿来，对付这样的我们苏神还需要下饵，直钩他们也会眼巴巴地上钩。】 多喝牛奶会长高：【已知——苏神捡漏了；不可能是置气；没有下饵钓鱼的必要他们不配，得出结论——苏神又捡漏了。】 上帝睡着了吗：【指定是，我拿以后的“代购权”打赌，苏神指定是又捡漏了，不然的话，我这辈子不再提“代购”的事。】 虞青钱：【那把壶是紫砂的提梁壶，刚刚镜头没太对着壶，看不太清晰，如果是纯手工做的老壶，一万块其实不贵。】 秃头小宝贝：【虞老板你想多了，只是“不贵”，苏神不会这么唱作俱佳的表演的，啧啧，捧个奥斯卡小金人都够使了。】 喜欢橘右京的屁股：【捡漏无疑，就是不知道捡了什么，值多少钱？好烦躁，好着急，那两个王八蛋怎么还不去死啊，滚粗啊，我要听苏神解说啊魂淡。】 【＋1。】 【＋。】 苏白还在津津有味地看弹幕、评论，不得不说，网友们还是有才的。 那尊小金人，我，苏白，愧领了。 “苏老板，可以了吗？” “把壶拿出来。” 欧豪起身，强压着不耐说道。 苏白看了一眼小哥，只见他扬了扬合同，两份齐全，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可以啊。” “阿牛。” 苏白示意了一下，阿牛这才把那把【清雍正寄托款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执壶】，摆到了正中的桌子上。 “我再看一眼。” 欧豪拿出一面手持的，一看就有年头的放大镜，凑近了在执壶上仔细地，来回地看。 苏白心完全落地了，有闲心对网友科普道： “大家看仔细了，欧老板手上拿的那个叫马蹄镜。” “这东西很多年前就有了，很实用的小玩意儿。” “不仅仅我们古玩行当的人在用，早年电子显微镜之类还没这么发达的时候，就是法医之类的，也得靠这个东西破案。” 苏白一番话说完，直播间里飘过【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收到，明天就买一个装哔】的弹幕， 欧豪长出一口气，露出笑容，开价： “块。” 报完价，他还挑衅地看了苏白一眼。 苏白还没说话， 直播间们先冷嘲热讽了起来： 【才多5000块，小气啦的。】 【不错了，人家原本一两万就想收走的。】 【500万的东西，就想拿下，做什么美梦呢，苏神不要惯他毛病。】 【把价格抬上去！】 【钱不够，就众筹！众筹！】 苏白轻笑着，伸出两根手指：“20万。” “20万？！” 黄二愣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欧豪脸色一下就变了。 小哥帮忙处理完合同后，也进直播间看半天了，猜到苏白现在想干什么，连忙打助攻：“欧老板，你想要也加钱啊。” “好！加就加，我出二十万一千！” 欧豪咬牙说道。 黄二愣摩挲着双手，要不是还有苏白在，他恨不得马上高喊一声“成交”。 他看向苏白，说道：“苏老板，你看这个……” “三十万。” 苏白一副“我就是置气”的样子。 欧豪的脸彻底板起来了：“朋友，这样就没意思了。” 在他看来，黄二愣这种货色，给3000块都嫌多，30万简直无法想象。 苏白反问道：“你刚才加钱不是加得很开心吗？” 欧豪咬着牙：“三十万一千！” “没钱就不要乱跟，加一千块钱，说出来也不嫌丢人，我出五十万！” 苏白讥笑出声。 “五……五十万？！” 黄二愣有点窒息的感觉，只觉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 欧豪懊恼地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他后悔刚才一时痛快抬价的事情了，抽了抽嘴角，道：“年轻人太气盛可不好。” 欧豪跟黄支书交换了一下眼色，再给身后的手下示意了一下，就打算玩狠的。 偏偏这个时候， “砰”的一声，黄二愣家的门，今天第二次被踢开了。 一个须发皆白，魁梧不下壮年的老头一马当先走了进来。 后面是一群的壮汉， 老的，中年的，年轻的都有。 苏白连忙起身打招呼：“四爷爷，你怎么亲自来了？” “七叔、石榴叔、二哥……” 苏白一个个打招呼过去，换来的全是笑脸。 一个村子，沾亲带故。 关键是， 就今天，苏白还一家家的上门，把之前欠的钱全给还上， 附带了利息， 还带了牛奶鸡蛋， 礼数十足到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在苏白家里还没起来前，一直没还上钱，哪怕算是亲戚，他们之中不少人也没少说怪话。 于是，四爷爷一招呼，他们就全过来了。 他们是没前营子村的人有钱， 但越穷越不怕事， 一群人往那一站，尤其是四爷爷和阿牛当头， 当时就把欧豪和黄支书他们镇住了。 原本的蠢蠢欲动， 彻底变成了不敢动。 这一不小心，就要激化成两个村子械斗了。 那，可是要死人的。 四爷爷瞪了欧豪他们一眼，给足了警告后，站到苏白身旁，笑眯眯地道：“还没结束呢，那不急，四爷爷等你。” 一群壮汉虎视眈眈下，欧豪他们什么心思都只能收了回去。 “我去打个电话……” 欧豪掏出手机就往外走。 小哥要阻止，苏白伸手拦下，冲着他摇了摇头。 足足十分钟过后， 欧豪才满脸通红地走了进来。 他第三次检查了执壶，深吸一口气对苏白道：“苏老板，我跟身后的大老板商量过了，这把壶，我志在必得，给个面子。” 苏白一笑：“好啊。” 好？ 欧豪愣了。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也愣了： 【苏神糊涂啊。】 【给他脸了。】 【我看他刚才分明是想明抢，不能便宜他。】 【钱就是喂狗，也不能让这种祸害赚了去。】 苏白伸出三根手指：“我就叫三次价，多一次没有，欧老板你看着办。” “第一次，100万！” 欧豪咬碎了牙：“100万零1000千。” 苏白伸出两根手指：“清雍正年间，官窑的青花釉里红，100万确实是便宜了。” “350万！” 嘶…… 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在黄二愣家的堂屋中四下响起。 黄支书、欧豪，全都以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过来。 黄二愣这个当事人更是彻底呆住了，往后一软，就要倒在那把官帽椅上。 下一秒，他就被早就得到苏白吩咐的阿牛给托住了。 阿牛很嫌弃地把黄二愣扔到了地上，一把扛起死沉死沉的官帽椅， 扔下一句“我们的”， 走回了苏白身后。 黄二愣拍拍屁股就起来了，这时候他在乎什么官帽椅啊，只是用火热无比的目光看向欧豪，不住地吞咽着唾沫：“欧~欧老板，还~还加吗？” 欧豪拿衣服不住地擦着脸上的汗，颤声道：“350万零1000！” “苏老板，你……” 苏白这回连话都不让他说话，打断道： “这把青花釉里红执壶上面是云海腾龙纹，同样的纹路，曾经出现在雍正年间官窑的一件重器——云海腾龙纹大天球瓶上，可以合理推断，这把执壶就是为了烧制大天球瓶，御窑的工匠们练手试制的。” “也就是说，清三代，官窑，御制。” 听到这段话，欧豪心中已经浮现出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 苏白下一句就是：“350万确实是低了，我叫最后一口价，欧老板如果跟上，我掉头就走。” “550万！” “噗通！” 苏白话音刚落，连续几声麻袋落地般的响动响起。 那是黄二愣、欧豪向后一倒，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仅仅是黄二愣，欧豪身后的椅子，也在刚才苏白说话的档口，让四爷爷给搬走了。 欧豪顾不得屁股剧痛，两眼通红地瞪着苏白，嘴唇连颤了数下，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黄二愣眼巴巴地看了半天，没等到欧豪叫价，只等到他在黄支书的搀扶下，在几个小弟的簇拥下，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黄二愣失望之余，猛地扭过头，看向苏白。 有狂喜，也有忐忑。 走到门口的欧老板，也没有迈出门去，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苏白一挥手：“小哥，合同。” 小哥愣住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按之前的格式，跟黄二愣签了今天第三份合同。 同一时间，早就收到苏白私发消息的虞青钱，在直播间了说了一句话，破灭了不少人“众筹”的想法： 【小苏，到账了，这把壶550万，不亏。】 【得，散了散了，虞老板出手了，众筹没戏了。】 【其实用不了那么多钱的，感觉350万已经到那个光头的极限了，再加个万儿八千的就够了。】 【那个二愣子，不孝子+混混+赌徒，他配有这么多钱吗？】 【你们都没明白苏神的意思，他就是有意的，这是第三件，第三件漏了啊。 这把执壶摆明有人抢，捡漏很难了，不如把钱给到位，气死那个光头，顺便也厚道一把，不能让人二傻子太吃亏。】 【二傻子可还行？】 苏白暗暗点头。 这个发弹幕的粉丝，还真说中了她心思。 这边，合同签订，钱到账。 黄二愣狂喜得把衣服一扒，在院子里狂奔了起来。 欧豪像是被抽去了魂，踉跄着脚步，在小弟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把提梁壶。” 苏白看着三样宝贝，尽入手中，身边又都是自己人，彻底松了一口气。 阿牛在她的示意下，抓住了狂奔着已经开始脱裤子的黄二愣，拎小鸡仔似的，押到了苏白面前。 “合同已经签了，不退的啊。” “打死不退！” 黄二愣紧张的表情，就像是有人要扒他裤子似的。 “不退不退。”苏白笑着说道：“黄老板，恭喜发财了。” “我就是有点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可以吗？” 黄二愣点头如小鸡啄米。 “还有，84消毒液有吗？” 苏白拎起提梁壶，“我要清洗下这把壶。” 黄二愣翻箱倒柜，还真让他找出了一瓶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84消毒液。 苏白拒绝了小哥的帮忙， 就在镜头下， 亲力亲为， 洗去了提梁壶上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年的污垢。 等到最后一次冲洗完成，苏白让小哥打开手电筒，把光打在焕然一新的提梁壶上。 霎时间， 直播间里一片惊呼声， 四爷爷、黄二愣等人也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这一刻，提梁壶美得不可方物。 “介绍下，它叫——玉璧提梁壶。” “紫砂七老之一，顾景舟大师的得意之作。” 第五十四章 色比金而有裕，质参玉而无分 第54章 色比金而有裕，质参玉而无分 霍格沃兹靓仔：【江南七怪我就认识，紫砂七老是哪位啊？】 一只桃子精：【顾什么舟？很有名吗？一把壶而已，主播有点认真呐。】 网名太难取：【还是说说那把椅子，应该是叫官帽椅没错，到底是不是漏，又是多大漏？】 上帝睡着了吗：【紫砂壶好，紫砂壶最好，总算遇到个我买得起的了，苏神求代购，几万您说话。】 虞青钱：【前面的那个上帝，这个你还真买不起，如果小苏没打眼的话。】 上帝睡着了吗：【虞老师别吓唬我，我胆子小，一把紫砂壶嘛，有多贵？】 虞青钱：【有多贵我不好说，但如果真是传承有序的顾景舟手制玉璧提梁壶，那基本是生下来买得起就买得起，生下来买不起那就买不起了。】 上帝睡着了吗：【卧槽！】 【卧槽+1】 【卧槽＋2】 【……】 苏白看着刷屏的“卧槽”，顿了一下，先回头看了一眼黄二愣。 黄二愣现在隔着她几米，中间是阿牛和小哥，周遭是四爷爷等亲戚， 保证这个二愣子加二流子，既不能靠近听到她说话，也别想在她没问完话前走人。 黄二愣只能在那眼巴巴地等着，时不时缩缩脖子，生怕苏白要抢他的550万。 “既然货主听不到，那咱们就细说下。” 苏白抚摩着玉璧提梁壶，道：“简单点来说，紫砂壶里面，可以提着走的，在壶上面多一根提梁的，比方形的壶贵，方形的壶比圆形的贵，大家就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工艺难度。” 苏白一边说着，一边将玉璧提梁壶放在凳子上，多角度让直播间的粉丝们欣赏。 再一伸手，捏着壶盖起来，托在掌心。 经过清洗的壶盖，那种特殊的艺术感，立刻震撼到了所有人。 壶盖表面看上去，犹如一块春秋战国时候的玉璧，和氏璧长什么样，它就长什么样。 玉璧形状中间的圆形缺口，正好可以伸手进去，当成壶盖的把手用。 设计精巧，造型优美。 苏白托着这个壶盖道：“这就是玉璧提梁中的玉璧，提梁是大方面的器型分类，玉璧则是特征。” “玉璧提梁壶，这是紫砂七老——这七位宜兴紫砂顶级的工艺师中，成就最高的一位——顾景舟顾大师，在7，80年代，与中央美院教授‘高庄’高教授合作，设计出来的新款式。” “壶盖的玉璧纹，叫做谷纹玉璧图案。” 玉璧提梁壶在艺术上的成就，在工艺上的难度，苏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拉过，马上就说到了网友们最关心的部分： “它的价格，可以说是在紫砂壶上最高的。” 粉丝们的点算是让她摸明白了， 几乎话音刚落， 评论和弹幕立刻齐飞： 【有多高？】 【那个顾景舟大师很牛掰吗？不然凭什么他的壶最高。】 【这也不老啊，就几十年，能高到哪里去？总不能比550万的执壶高。】 苏白将壶盖复位，并亲力亲为地把壶包好，也不假手于人，自个儿抱在怀里，说道： “还真比执壶高。” “顾景舟大师，在紫砂七老中成就最高，但这个不是这把壶贵的原因。” “主要原因是在最近二三十年，顾景舟大师的壶被我国湾湾省的人追捧，一路炒高。” “其中，有一把一样是玉璧提梁壶，只是比这把多了一位中央美院工艺师提诗的壶，曾经拍出了3000万元的高价。” 这话一出，直播间安静了一秒钟，随后直接沸腾了。 【多少？你说多少？】 【离谱，离了个大谱！】 【花三千万买一把壶，疯了。】 【不过想想那些看不懂的，由垃圾构成的当代艺术也卖几千万，瞬间就觉得能理解了。】 【苏神，你这把“元”买下的壶能值多少钱？】 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值多少钱，这回捡漏赚了多少？ 苏白从善如流地道：“具体得看一下，这把壶的来历了。” “它是顾景舟大师的玉璧提梁壶无疑，如果能说清楚出处来历，那么价值就高了。” 具体多高，苏白没说，而是示意阿牛让开，她向黄二愣笑了笑，道： “还没恭喜黄老板，赌债什么的不是问题了，就是，最好换个地方。” 顿了顿，她又道：“也最好不要再赌了。” 黄二愣连连点头，一副“我就是听劝”的姿态：“苏老板说的是，姓欧的和姓黄的都不是好人，我等下就跑路，再也不回来了。” 【好家伙，那赌账是压根没打算还啊。】 【黄二愣：“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还？”】 【不还就对了，那两个不是什么好人，设局坑人，老老实实去还钱，说不定还会再被坑一把。】 【喂喂喂，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这小子对戒赌是只字不提啊。】 【赌狗是没救的，苏神不用当那个好人了，没用。】 苏白哑然，心意到了，至于黄二愣听不听，她就不管了。 毕竟，刚刚还把青花釉里红执壶的价格抬了上去。 算是对得住他了。 如果没有苏白在的话，黄二愣被吃干抹净，无非就是赌账从欠十万变成欠八九万，还是只能口袋空空地跑路， 哪里能像现在一样，坐拥550万的巨款，只要有心，到哪里都能从头开始。 苏白摇了摇头，说回了正题：“黄老板，你知道你家里的壶是怎么来的吗？” 黄二愣看了一眼大变样的玉璧提梁壶，隐约猜到是个好东西，还是没有太放在心上，眼巴巴地看着抱在小哥怀里，让他赚了550万的青花釉里红执壶，回忆道：“喝水的壶我不知道，另外这把青花的，我以前听老头子提过一嘴。” “他说，有个首都来的，什么美院，什么教授的，看上了他一把官帽椅，用了一把壶，还加了钱，跟他换了。” 黄二愣说到这里，痛心疾首： “老头子还说过，那椅子是一对的，当时那个什么冤大头教授还想再换一只，老头子没同意。” “哎，傻不傻啊，要是当时换了，我不就有1000，不对，是1100万了。” 黄二愣掰着手指头算着，时不时瞪一眼东倒西歪的灵位，恨不得把他老头子叫出来，狠狠地骂一顿。 苏白听完眼前就是一亮，试探地问道： “黄老板，你家老爷子，有说过那个美院教授叫什么名字吗？” “说过，叫什么来着？”黄二愣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子，“对了，跟猪八戒一个地方的，好像叫什么高老庄。” 美院教授，高庄！ 苏白眉毛挑起，眼睛放光，灿若晨星。 直播间里，沸反盈天。 一生要强的中年少女：【靠靠靠，我听明白了，这个二愣子搞错了，他家老头用椅子换的不是青花执壶，是这把紫砂壶。】 秃头小宝贝：【神踏马的高老庄，那是美院教授高庄，苏神刚刚提到过的，跟顾景舟一起设计玉璧提梁壶的那个。】 寻她千百度：【这就明白了，这个壶，就是顾景舟大师烧的，然后被高庄拿来跟黄二愣的老爹换了一把椅子，天呐，苏神捡大漏了。】 喜欢橘右京的屁股：【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椅子不是剩下一只吗？会不会就在苏神买的那堆里面？】 多喝牛奶会长高：【不可能，整个村子都是做木头出身的，木头好坏还能分不清楚？】 【放屁，苏神出手，岂能无漏？】 【你才放屁，说不定是障眼法，声东击西听说过吗？】 【你一户口本都放屁……】 直播间的粉丝们讨论变争论，再转争吵，眼看就要例行地变成吵架， 苏白一句话，就跟一盆水浇下来一样，马上把火给熄灭了： “椅子的事，回去再说。” 苏白向着四爷爷笑了笑，道：“四爷爷，还有各位叔伯，麻烦帮我把东西搬回村子里。” “好说。” “我们来就是干这个的。” “一点木头，不算事儿，颠儿就回去了。” 一群人说着笑着，把各色木头家具往肩膀上一扛便走，突出一个轻松。 就算是重一点的，两个人搭把手也就抬走了。 再有两个叔伯伸手要去拖黄二愣之前拿来垫脚那把官帽椅的时候， 苏白推了一把阿牛，说道：“阿牛，没点眼力见儿，这把最重你来，别让叔伯们回头闪了腰。” “小心着点。” 阿牛摸着脑袋应了下来，将整把官帽椅扛起来就走。 走得稳稳当当的。 苏白长出了一口气，左手一把壶，右手一把壶，再看看阿牛肩膀上的官帽椅， 脑海中有三个字飘过： 圆满了！ 苏白走没几步，就上了村里叔伯们拉过来的板车上坐着了。 板车是四爷爷他们拉来的，毕竟阿牛电话里就说是要搬货的。 捎带的，连苏白都给搬上去了，省得走了。 过河，渐至苏家村外， 两村之间，有一家木料加工厂。 “四爷爷，停一下，您认识厂里面的人吗？” 苏白在四爷爷理所当然地点头后，又道：“那咱们去把这些家具卖了。” 四爷爷抽着烟，瞅了眼木头家具，再看看简陋的木料加工厂，摇头道：“丫头，这些破家具卖不了多少钱？还不如拾掇拾掇，你家里自个儿用得了。” 那家木料加工厂就在村子外头，四爷爷哪里有不熟悉的。 说是加工厂，其实就是用各种边角料木头，加工一些什么茶盘、什么平安无事牌，什么键盘手托之类的东西，赚点小钱，说倒，也就倒了的那种。 苏白弄回来的这些家具，四爷爷那眼睛一估，卖给这种厂子，能回个千儿八百就不少了。 他可是从阿牛那里知道，苏白可是花了两万块的。 这不赔本了吗？ 四爷爷忍不住就劝了一句。 苏白摇头道：“留着占地方，还不如卖掉，能卖多少是多少。” 四爷爷见劝不动，也只能认为是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一声令下，大家敲开木料厂的门就往里面搬东西。 阿牛跟着走了一步，便让苏白喊住了：“阿牛，官帽椅不卖，搬到我家去。” 阿牛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也不让椅子落地，就这么一直扛在肩上，居然也不见气喘，轻松得就像是扛了一根稻草。 可了一会儿， 四爷爷谈好了价钱，手上捏着一叠红票子回来了，瞅了阿牛一眼，问道：“丫头，卖了1000块，这把破椅子不一起卖了吗？” 苏白不接四爷爷递过来的钱，摇头道：“四爷爷，这钱拿着割点肉，卖点酒，请今天来的叔伯们吃吃喝喝就是了，不用给我了。” 退让了几下，在苏白坚称她赚钱了，四爷爷才将信将疑地收下。 “好，这把椅子怪重的，让阿牛给你搬家去。” 四爷爷最后又问了一遍：“真不干脆卖厂里？” 苏白摇头：“这家工厂买不起。” 接着，她又补充了后半句：“卖了它也买不起。” “买不起？不就是一张椅子吗，难不成它还是金子做的？” 四爷爷不信了。 苏白笑而不语。 回到村后，众人散去，四爷爷负责割肉买酒，跟大家吃吃喝喝。 阿牛和小哥陪着苏白，回到了家。 到家后， 苏白先跟苏母打了招呼，听了几声埋怨，最后才来到院子里，站在官帽椅面前， 对着直播间的粉丝道： “刚人多不好说，这把椅子，那家厂子真买不起。” “它是海黄的。” 苏白又补充了一句。 “？？？” 小哥一脸茫然，不敢置信：“苏老板，您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苏白笑道：“我是说，那只官帽椅是海南黄花梨木做的，卖了那家厂都买不起。” 网友们听完这话，直接懵逼了。 【靠！我没听错？主播捡到一把海黄官帽椅？？】 【我眼瞎了吗？这只椅子哪里像海南黄花梨木了？】 【主播开玩笑的。】 【我一串海黄鬼脸的手串都两万，这把椅子这么大这么重，要真都是海黄的，那不得上天啊。】 除了咋咋呼呼的外行， 也有真懂木头的，比如虞青钱虞老板。 虞青钱：【小苏你没看错？虽然没看到实物，但看上去不像海黄，榉木的？】 小哥也回过神来，摇头道：“苏神你别耍我了，这哪里是海黄，不然是普通柴木……” 他话说到一半，就见苏白蹲下来，在官帽椅上摸了摸，随后无比肯定地道： “就是海黄。” “你看这里……” 苏白说着伸手在帽椅的椅子腿上抠了两下，然后让开位置，伸手一指。 小哥也好， 虞青钱也罢， 直播间的其他粉丝， 甚至连阿牛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齐齐看了过去。 只见， 苏白抠过的地方，掉下一块薄薄的木片，露出了里头截然不同的质地和颜色。 其色： 红黄交错，令人目眩神迷； 其质： 琥珀般通透，少女皮肤般润泽。 正所谓： 色比金而有裕，质参玉而无分。 第五十五章 有人输不起 第55章 有人输不起 【好美！要死，要死，怎么会这么好看？】 【海南黄花梨也是见过的，都没有这个好看，居然打成了家具，车成珠子多好啊。】 【苏神快接着揭，别只有这么一小块这么好看。】 【其他部分也都是海黄吗？】 苏白看了看像是着火了直播间， 再看了看像是冻僵了的小哥， 相映成趣，还有点好玩。 小哥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什么？” 苏白继续从椅子腿上揭下一片木片，拿在手中端详，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一种‘贴皮’技术。” “就是把很薄的木片贴在黄花梨木表面，还得保持纹理、色泽一致不露破绽，算是一种特殊的工艺。” 小哥也算是收了多年的古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工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随即，他觉得在苏白面前说这个有点不雅，啪地一声捂住了嘴巴。 苏白没在意，继续端详木片：“这种手段，一般是用来作伪的，拿上好木头的边角料削成薄片，贴在普通木头的外面，伪装成高档红木家具。”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来掩饰真货。” 小哥呆了一下，听明白了。 其实，如果真是拿红木贴皮普通家具，他还是有可能看出来的。 毕竟那么高价值，动则几十万的东西，不得仔细看，不得上手摸，多少会看出点问题来。 可是反过来运用，用来掩盖高级木料，这个就没多少人会注意到了。 毕竟，谁没事也不会盯着一把就适合拿去砍柴烧的椅子多看。 小哥想到，这把椅子，他见过多次，曾经，也有捡漏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没有抓住…… 那股懊恼劲儿，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扼腕道：“黄二愣他爹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白耸耸肩：“也许是财不外露，保持低调，防贼，嗯，也不排除防儿子。” 别人养儿防老， 黄老头贴皮防儿可还行？ 小哥深以为然，并且直接跳过第一种可能： “有道理，黄二愣确实不是好东西，要是让他知道家中有那么值钱的东西，肯定会毫不犹豫拿去卖了。” 网友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 【我去，开眼了！】 【如果不是苏神，这谁能发现啊，被拿来垫脚，动不动踹一脚的椅子，谁知道是黄花梨木做的。】 【怕是送到加工厂，被人劈开才会发现。】 【原来青花执壶还不算大漏，真正的大漏是这把椅子！】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两万块，苏神就花两万块啊，两万块够买一条腿不？】 【前面的想什么呢，两万块只够你摸一下，就一下。】 【苏神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怎么发现的？ 扫描出来的…… 苏白搪塞着道：“黄二愣不是踢了它一脚吗？我当时看分量和动静不是很对。” 直播间里一片【还得是你】、【给苏神跪了】的弹幕飘过。 他们瞬间就信了。 苏白轻咳两声，掩饰心虚。 或许，把她的古玩鉴定（陶瓷专精iii级）换成木器专精iii级，能做到那样的事情。 反正现在是不可能的。 正在这时，有一条弹幕飘过： 【主播，你这把海黄的官帽椅，有鬼脸吗？听说有鬼脸的海黄珠子最贵了。】 苏白果断抓住这条弹幕，顺势转移了话题： “在木质家具这块，讲究跟文玩手串还是有区别的。” “海黄料子的文玩手串里，所谓的鬼脸，其实是木料上的棕眼。” “在家具上，以棕眼少为贵。黄花梨木除了极品木料，还是有一些棕眼的，我找找看。” 说完苏白又从椅背上揭开一层贴皮，没想到居然没找到一个棕眼。 “咦，这块料似乎不错，我找找别的地方。” 苏白又去扣椅面上的贴皮，发现还是没有。 “咦……” 苏白有点明白，为什么它能值850万了。 她扶了扶眼镜，认真地上了一个“检测”。 【物品：官帽椅】 【材质：海南黄花梨老料】 【年代：7，80年代】 【描述：这是一把材料为海南黄花梨老料，通体无缺陷，技艺最上品，形制为明清的官帽椅。】 【掌故：黄奇生在错误的时代，一生不曾‘奇’，哪怕他16岁时候，木作手艺就超过了父祖，将近中年，已然登峰造极，却是屠龙技。技痒难耐下，黄奇动用了一块祖上传下来的黄花梨木老料，倾尽毕生技艺，打造了一对官帽椅。 其中一把，交换给了首都来的大教授，换得了一把玉璧提梁壶。 另外一把，黄奇想把它留给儿子，又怕糟践了，于是进行了贴片。 黄奇其实并不看重那把壶，他只是想让世人知道，他还有他的技艺，曾经来过……】 【价值：850万元。】 苏白揭皮的动作，就有点下不去手了。 半是为了不伤这把材料比她想象中更好的海黄官帽椅，半是感触那句“曾经来过”。 小哥回过神来，也连忙阻止： “苏老板，这把官帽椅是极品好料，别再揭贴皮了！” 小哥一边说着，一边本能地四处张望，怕被人知晓了一样。 动作做完了他才反应过来。 这苏白直播着呢，上万人都亲眼见证了，还藏个锤子。 【嘶！苏神的运气好到爆炸！】 【恐怖如斯！】 【捡漏就算了，尼玛捡到的还是极品大漏，我承认我眼红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这把极品好料子的官帽椅值多少钱。】 苏白按照系统评估的价值，再给加了个范围： “800万~1000万。” 不等直播间的网友们再问，她心中也有几分按捺不住想分享的心思，将抱了一路的玉璧提梁壶，以及青花釉里红执壶，一起放到了官帽椅上，介绍道： “这把执壶大家知道，大约500万上下，没赚钱，还小赔了一点。” “玉璧提梁壶的话……” 苏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以使声音不颤： “……1500万。” “嘶！” 小哥倒抽一口凉气，站都站不稳了，下意识地想扶一下官帽椅，又猛地一抽手，整个人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半躺在地上的时候，小哥还一脸后怕地道：“幸好我反应快，可吓死我了。” “这么贵的椅子，这么贵的两把壶，要是被我按出个好歹来，不管是哪一个，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苏白哑然失笑，拍着官帽椅道：“不至于，它结实着呢，刚才黄二愣拿它当脚凳用也没什么。” 至于两把壶，她放得稳当着呢，不消说。 小哥爬起来，一脸愤愤：“他这是糟践东西，要是早知道，腿都给他打折了。” 接着，他一脸仰慕地道：“苏神就是苏神，这回可算是开眼了，执壶先不说它，两万加一万，区区三万块，就捡漏了两千多万啊。” 直播间的网友们掰着手指头也算清楚了： 【小一千万的椅子，一千多万紫砂壶，这就两千多万了啊。】 【关键是，买这两样大宝贝，苏神就花了三万块。】 【我已经跪稳了，大家随意。】 【我给苏神磕一个。】 【来啊，把我杀了，给苏神助助兴，庆庆功。】 【话说虞老板好久没出现了，他出钱了的，不得算个股东，苏神要给他分红的？】 【哇塞，那苏神亏得有点大，下次有这种机会……便宜我们啊，众筹众筹。】 【众筹+1】 苏白笑而不语。 事情的真相，跟大家想的不太一样。 “这个，还是等虞老板忙完自己跟大家说。” 苏白话音刚落， 虞青钱的评论就在直播间里冒了出来： 【说什么？】 【小苏，谈好了，那把清雍正寄托款青花釉里红执壶，700万出掉了，我们赚了个零花钱。】 虞青钱这话一出，本来正双手捧着执壶欣赏的小哥手一抖，赶忙又给它放下来了。 苏白也很满意，打趣道：“虞老板有点膨胀啊，100多万就成零花钱了。” 这时有其他粉丝在直播间里复述了之前的话，虞青钱弄明白后道： 【我算什么股东啊，小苏本来压根就没打算买那把执壶，是我看有钱赚，硬把钱打给她，让她拿下的。】 虞青钱：【小苏自己捡漏的话，还真是3万块，净赚几千万，跟这个一比，我这不就是零花钱嘛。】 虞老板现身说法了，苏白这才解释道： “我本来只是想把价格抬上去，逼着那位欧老板在500万上下接盘，白忙一场没钱赚就算了。” “毕竟之前他也抬我价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只是中间收到虞老板的消息，临时改的主意。” 粉丝们这才明白了当时竞价表面之下暗藏的潜流：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苏神。】 【支持坑那个光头一脸血，不干人事的东西。不过赚点零花钱也蛮好的。】 【苏神那不是坑人，那是送钱呐，没听虞老板说卖了700万吗？】 苏白就不同意了： “论到对行情的了解，还是虞老板更胜一筹，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欧老板可不是虞老板，在他手里，这把壶可能连500万都不值。” 直播间的粉丝们立刻一阵彩虹屁拍上，趁着虞老板晕头转向之际，有人提问： 【虞老师，这把椅子苏神估价800万到1000万，玉璧提梁壶1500万，你觉得呢，高了还是低了。】 虞青钱：【我得再看看，刚才只顾着谈生意去了，没细看。】 苏白配合地将镜头对准官帽椅和提梁壶的细节。 虞老板： 【搭脑造型弯弧有力，中间成枕形，二端出头微微上翘，三弯靠背板浮雕双朝草龙圆开光……椅盘四框内缘踩边打眼造软屉，仿明末的风格！】 【这把官帽椅比例协调优美，特别是揭下贴皮后，可以看到其精细无比的雕工，实属罕见。】 【再加上顶级的老料，小苏的估价还是有些保守了，应该在1000万出头可以成交。】 虞青钱又道：【玉璧提梁壶的话倒是差不多，顾景舟的玉璧提梁壶，之前在拍卖会上成交过一把3000万的，不过上面有另外一位美院教授的题诗，这把的话1500万是恰当的。】 虞青钱：【小苏，你打算出手吗？】 直播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仿佛一瞬间，成千上万人一齐摒住了呼吸。 毕竟东西是东西，现金是现金， 纸面上的价值再大， 也没有红彤彤的软妹币到账来得吸引人。 苏白沉吟了一下，缓缓摇头： “先不急着，放一放。” 虞青钱：【怎么说？】 苏白道：“这把壶和官帽椅，因为一场交换的故事，而联系在了一起。交换的物品，还是一把试制阶段的玉璧提梁壶。” “它们真正的价值，是将另外一把官帽椅再收回来，捆绑一起出售，亦或者，卖给拥有那把椅子的人。” 苏白一番话说完，直接给虞青钱和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都给干沉默了。 停了几分钟后，才有如潮的彩虹屁咕噜噜地冒了出来： 【2500万了，还不满足，还得是你啊苏神，见过大世面就是不一样。】 【换成我，一秒钟都不耽搁，果断就给卖了。】 【此子恐怖如斯，其心甚大，断不可留。】 苏白笑了笑，道：“虞老板你不是要跑首都收拾铺子吗？当时铺子里空空荡荡的，也得摆点东西不是。” “这把壶，这把官帽椅，都挺好，低调内敛，又奢华艺术，不急着出手，正好自用。” “反正我也不急着用钱。” 苏白说完，虞青钱停顿了一两分钟，才重新冒泡： 【小苏，叶总让我帮他递句话，官帽椅和紫砂壶，如果要出手的话，记得联系他，价格好商量。】 【作为回报，眼下的小麻烦，他顺手给你处理了。】 粉丝们一脸问号：【小麻烦？什么麻烦？】 苏白试探地问道：“那位欧老板？” 难道是……有人输不起？ …… 同一时间，苏家村外，输不起的某人蹲在地上，越想越气，气得面目狰狞，光头上青筋暴跳。 “老黄，你说怎么办？几百万呐，那些老板钱都打来了，我空手回去，可怎么交代？” 黄支书挠挠头，试探地问道：“把钱还回去？” 欧豪哭丧着脸摇头：“那都是些挖沙子，小煤窑的老板，每一个好惹的，他们的钱不是想退就能退得回去的。” “估计得出点血。” 欧豪唉声叹气地起身，想要拉开车门，离开这个伤心地。 冷不丁地，他整个人突然呆住了， 大叫一声： “不对，不对啊！！！” 第五十六章 五彩斑斓的黑 第56章 五彩斑斓的黑 “哪不对啊？” 黄支书手捂胸口，差点没被欧豪一嗓子嚎得心梗了过去。 “是钱不对吗？” “给多了？” 黄支书问完，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老欧你今天压根什么都没买着，怎么能是钱不对呢？” 欧豪的小弟们，黄支书的子侄们，全都露出不忍卒睹之色。 欧豪更是气得光头上青筋直跳。 你这是当着和尚的面骂秃驴呢？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决定不跟黄支书计较，反手“啪”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该打，我这猪脑子，当时是猪油蒙了心，怎么没早反应过来呢？” 欧豪又连踹了车门好几脚，最后蹲在土路边上双手抱头，一副恨不得以头抢地的样子。 黄支书蹲过去，递了一支烟，问道：“怎么了这是？” 欧豪闷着声音道：“那个姓苏的，她给我们扮猪吃老虎呢。” 黄支书一脸诧异：“买那个壶时候不就知道了？” “她把那个执壶哪里值钱，说得明明白白的，比你跟我说的还要清楚，我一听就明白了。” “这还不是行家？” 黄支书说着斜睨了欧豪一眼，就差直说：她不是的话，难道你是啊？ 欧豪深吸一口，下去半根烟，恨恨地道：“老黄，你咋还没反应过来，问题不在那个壶，是那把官帽椅，是那把提梁壶啊。” 黄支书：“啊？” 欧豪懊恼得用拳头不断地锤着土路，扬起的灰尘沾满了光头： “她那么懂，怎么可能花两万买一堆破烂？怎么可能置气花一万买一把破壶？” “她还非要先买这两样垃圾，才肯跟我竞价执壶，分明更好看它们。” “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姓苏的就是个外行，要么，她捡大漏了。” “她是外行吗？她不是啊！” 黄支书听明白了，呆呆的重复：“那就是她捡大漏了？” 欧豪一脑门磕在道边的小树上，嚎了起来：“靠靠靠……” “我去了多少次，我怎么没看出来？” 黄支书扯了他一把，生怕他撞死在树上，问道：“那得是多少钱啊？” 欧豪闷闷地道：“两样估计都比执壶值钱。” 黄支书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大。 “那岂不是破千万？” “靠！” 他也跟着嚎了起来。 这回换欧豪被黄支书嚎得一个激灵，然后反而冷静了下来，一拍地面，长身而起： “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黄。” 欧豪一把拽起黄支书，问道：“那个姓苏的不是隔壁村的吗？你肯定认识人，能弄清楚她住哪？” 黄支书本能地点头。 “那就好。” “等晚上……” 欧豪面露狠色，“你我把小的们都叫上，冲进去，抢了东西就走。” “等村里人反应过来，我们早就冲出去了。” “只抢东西，尽量，尽量不伤人。” 欧豪说了最后一句话，黄支书脸上惊慌之色消退，代之的是蠢蠢欲动。 “能行。” 黄支书和欧豪各自拿出电话，就要开始摇人。 欧豪电话还没拨出去，自个儿手机先响了。 “喂，刘老板，你好啊，我正要跟你说，那个壶指定没问……” 欧豪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嘴巴张大，“啊”的一下，然后就没声了。 一分钟后， 电话挂断。 欧豪原本在拨号的手就僵在那，一动不动。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 加起来不到10分钟， 足足有七个电话打进来。 每多一个电话打进来，欧豪脸色就灰败几分，到最后跟被埋土里好几天，人都臭了，才给挖出来的脸色差不多。 难看到了极点。 黄支书也顾不上摇人，脖子伸得跟鹅一样长，看清楚了打电话进来人的备注。 什么挖沙船刘老板， 什么煤窑顾老板， 什么夜总会程哥， …… 一水的既算企业家，又不那么白的人， 正是欧豪最近正在攀附的圈子， 也是他背后的金主。 这些人着急上火地打过来干什么？ 黄支书满心的好奇， 多少还有点同情， 隔着距离呢，他都能听到欧豪手机里传来的各种问候声，专攻祖上十八代女性直系亲属。 欧豪保持着捏着手机，随时准备接电话的姿势，足足又过了十分钟， 再没有电话打来， 他才缓过气来，目光呆滞地扭头，看向黄支书。 黄支书道：“老欧，人还叫吗？” 欧豪缓慢地摇头：“不叫了。” 黄支书：“就这么算了？” 欧豪带出哭腔：“不算能咋地，上头的老板被威胁了，然后都来威胁我。” “我要敢说一个‘不’字，不是要把我填河，就是要把我填矿坑……” “黑，太黑了，这年头玩古玩的，太黑了。” 欧豪说不下去了，掉头上车，皮卡吭哧吭哧地落荒而逃，车都走了，黄支书依稀还能听到随风飘来的哭声。 黄支书呆了半晌，叹了口气： “你都说黑了，那看来是真的黑啊。” …… 虞青钱：【黑？】 虞青钱：【小苏你担心那个欧豪是混黑的，叶总打的招呼不管用？】 苏白将直播镜头对准自己，乖巧地点头。 那大光头， 那大金链子小手表， 那一群纹身小弟， 社会大哥的气势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虞青钱：【小苏，谁又告诉你，我们白呢？】 虞青钱：【动辄一单几千万上亿流水，一场拍卖成交百亿计算，能吃这行饭的人，你觉得他不黑？】 虞青钱：【小苏你是靠本事吃饭的人，不知道我们古玩圈里的人，黑起来那叫一个——五彩斑斓。】 苏白哑然失笑：“五彩斑斓的黑吗？” 她摇了摇头，不再深究下去。 她只是一个古玩捡漏主播，不断地捡漏，不断地将蒙尘的一件件宝物挖掘出来， 顺便赚个小钱，满足下系统氪金的胃口， 也就是了。 管它是五彩斑斓的黑，还是五光十色的白。 “宝，吃饭了。” 苏母从屋子里面出来喊，还热情地邀请：“阿牛啊，还有，这位老板，一起留下来吃点。” 阿牛摸着肚子，乐呵呵地应了。 小哥更是殷勤地上前帮忙拿碗筷。 苏白笑着对直播间挥手： “今天的直播差不多就到这了。” “本来只想着让大家看看我的家乡，看看农村的生活，没想到意外地捡了几个漏， 也算是意外的圆满。” “今天的直播就到此为止。” “明天早上，不见不散，到时一起公布我们下一个要去捡漏的地方。” 在直播间里一片哀嚎声中， 苏白下播。 第五十七章 千年瓷都 第57章 千年瓷都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 吃完饭，顺势在院子里，头顶着满天星辰，围坐着泡茶、乘凉， 别有一种喧嚣远去的野趣自然。 至少，小哥、阿牛是彻底地沉醉在其中了，顾不得刚刚分别炫了两碗和五碗饭，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苏母平时喝的劣茶。 主要是罐好，椅好，还有壶好。 饭后，茶前， 苏白再一次仔细清洗了一遍玉璧提梁壶， 随后， 就着提来的山泉水， 从沈存周的锡罐里取茶， 用顾景舟的玉璧提梁壶泡茶， 屁股下面还坐着黄花梨木官帽椅上， 突出的就是一个氛围。 苏白还挺享受的，高冲低斟的姿势都优雅了三分。 小哥的手在颤抖，喝的明明是劣茶，却不断流露出如饮琼浆般，“这辈子值了”的表情。 阿牛则沉腰坐马，捏着茶杯比之前举官帽椅还费劲的样子，生怕给茶洒了。 毕竟， 经过苏白在直播时候的一番讲解， 他们都知道了， 眼前这一套家伙什，全部加起来那是几千万啊。 用几千万的装备喝口茶水， 古时候的皇帝也就这样了？ 生生灌下去三壶后，小哥和阿牛是瘫在椅子上，实在是再灌不下去一滴了。 苏白也过了泡茶的瘾头，停了下来，笑问道： “小哥，你晚上是到阿牛家里休息一下，还是？” 小哥有些不舍，还是道：“我得回去了，明天还有事。” 那股遗憾劲儿，就是边上还在打嗝个不停的阿牛都听出来了。 苏白点了点头，掏出手机道：“那你把收款账号给我一个，今天多亏你了。” 小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大开眼界，值回票价了。” 苏白摇头：“不是你带路，我也不会知道黄二愣家里有宝贝，见者有份，你该得的。” “至少……”她看了阿牛一眼，轻笑出声：“……得把你没收到阿牛家锡罐的损失补给你。” 小哥连迟疑都不带的，坚决地摇头：“今天的经历够我吹一辈子的。” “我不要钱。” 苏白眨了眨眼，问道：“那你要什么？” 小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以后，我是说以后，万一要是有机会，我看不准的话，能不能请苏神帮我掌掌眼。” “就一次，一次就好。” 苏白看着双手合十恳求的小哥，一时间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是个人物啊。 十万八万，哪怕二十万，三十万，他连听都不听地就舍了， 只求一次出手鉴定的承诺。 这人有机会的话，是要发财的。 苏白听完小哥的要求，立马明白他的想法了。 小哥这是打算在以后，有机会梭哈买下一件古玩的时候，凭借这次的人情和承诺，来个场外求助。 尤其是在那种一步传奇，一步烂泥；一边是天堂，一边是破产；可能是会所嫩模，也可能是会所干活…… 苏白承诺的一次鉴定，就可能改变他的命运。 这不比一二十万强吗？ 苏白在小哥紧张的注视下，轻轻点头： “好。” 呼…… 小哥不知道憋了多久的一口气呼了出去。 “我回头会在首都琉璃厂开一家深夜古玩铺，赶得及的话，你到时可以去找我。” “实在紧急，我到时又没事的话，我跑一趟也没什么。” 小哥起身，鞠躬：“谢谢苏神，我不会浪费这次机会的。” 他顺势告辞：“那，我先回去了，以后我会在直播间，跪着看苏神你直播的。” 苏白让阿牛送小哥一程，再自己回去。 她就把两人送到了门口。 关上门，再回望，母亲的房间还亮着灯。 苏白简单洗漱了一下，就钻进母亲的房间，母女二人一晚上聊了很多。 时不时地，苏母发出一声声惊叹，也有的絮絮叨叨的对未来的憧憬、期盼…… 次日， 苏白重新开播， 刚跟直播间的粉丝们打过招呼， 准备继续昨天被打断的乡村日常， 四爷爷带着阿牛找上了门来。 在跟苏母一番“吃了吗”，“吃过了，饱饱的”寒暄后， 四爷爷拽着阿牛坐到了茶桌前。 看着苏白用锡罐取茶，泡茶，四爷爷叹了口气：“幸好这罐子是落到你手里，不是给外人收去了。” “要不是因为这臭小子，我还舍不得卖。” 苏白看了四爷爷一眼略显局促的样子，再联想一下刚刚的话， 四爷爷这是有话要说啊。 苏白顺着问道：“阿牛怎么了？是要娶媳妇儿了吗？” 四爷爷呸了一口，满脸嫌弃：“真要是为了娶媳妇，我就不说什么了。 别人出去打工是赚钱，他出去一次赔一次，不卖老家底，我怕这小子死外面，没人给四爷爷养老送终。” 四爷爷越说越气，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的糗事全给说了出来。 阿牛14岁就读不下书，辍学外出打工去了。 城市里的人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在乡下并不少见。 少见的是阿牛打工打到最后，每次都会出点什么意外，欠一屁股债回来， 扶个摔倒的老头，被讹上，赔钱； 帮老板送货，被偷了，赔钱； 上工地干活，被同乡忽悠着出头，把人给打了，赔钱…… 每次出去打工都要赔钱，不出去大小伙子在家里蹲也成不，把四爷爷给愁的。 他每说一段，阿牛的头就低下去一分， 到最后，苏白险些得到茶桌下去看他了。 直播间里网友也是闲的，大早上居然不少人在线，还议论开了：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我愿称之“霉人”。】 【其实就是老实憨厚啊。】 【苏神你把他收了，也算是亲戚，带在身边安全点。】 苏白看到其中一条弹幕，再联想到四爷爷难得局促的样子，心中就是一动，有点明白过来了。 她直接说道：“四爷爷，你是有什么想法？” 四爷爷有些尴尬地点着头：“昨天四爷爷看出来了，小白你是个有出息的，又是自家亲戚，不会亏了这憨货。” “我琢磨了一晚上，就想着问问，小白你身边还缺人不？” 四爷爷说着给了阿牛一脚，让他站起来。 “你这个弟弟别的不行，肩扛手提的还是干得了的。” “要是有个什么不稳妥的，他也能豁出去护着你。” “你看怎么样？” 苏白看着铁牛一般雄壮的自家弟弟，有些意动，也有些为难。 她得到系统才多久，之前捡漏也从来独来独往，身边还没带过，不由得就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 一条评论在直播间飘过： 虞青钱：【小苏，建议你把阿牛收下来。】 苏白诧异：“虞老板，怎么说？” 虞青钱：【就像之外说的，古玩行当，不是请客吃饭，总有马高镫短。】 虞青钱：【再说了，有人可以打打下手也挺好的，需要的时候就可以调到身边。】 虞青钱：【比如这次……】 苏白：“这次？？” 虞青钱没再辛苦发评论，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沟通了差不多5分钟， 苏白挂断了电话，给了四爷爷肯定的答复： “四爷爷，你要不嫌弃的话，就让阿牛跟着我一段时间看看。” 四爷爷大喜：“不嫌弃，不嫌弃，四爷爷谢你还来不及了。” “阿牛就交给你了。” 四爷爷跟怕苏白反悔退货似的， 话说完后， 连茶都不喝一口，起身就走。 至于他口中恋恋不舍的锡罐，更是看都没再看一眼。 不到中午的时候， 一个年轻人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满脸带笑：“苏老板，我姓钱，给虞老板打工的。” “虞老板吩咐，让我跟这位阿牛哥一起，押着东西，再带着阿姨一起回魔都。” “这是虞老板让我给您带的东西。” 小钱一口气说完，麻利地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双手递给了苏白。 之前，虞青钱在电话中都交代过了。 就在今天， 阿牛和这个小钱，将护送着官帽椅、锡罐、玉璧提梁壶、青花釉里红执壶， 还有苏母一起， 前往魔都。 苏白，则另有去处。 第五十八章 JDZ，意料之外的开局 第58章 jdz，意料之外的开局 jdz。 曙光路古玩城。 人山人海。 苏白在山海外，看着密密麻麻的后脑勺，头皮有些发麻。 她再低头，看了看质感、色泽如瓷器的邀请函： 【文越山海瓷韵长】 【千年瓷都】 【jdz欢迎您】 上面还有时间、地点， 就是jdz举办的一个千年瓷都活动， 时间是今天，地点是此处。 若说邀请函像是千年前宋窑口的古瓷，有“雨过天晴云破处”的雅致， 那现在活动现场的曙光路古玩城， 就是农村集市的喧嚣了。 苏白带着说不出的落差感，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新一轮的直播： “大家好，我是古玩捡漏主播苏白。” “我现在所在的就是jdz曙光路的古玩城。” “也是这次【千年瓷都】活动的举办现场。” 苏白开场白刚一说完， 直播间如果有屋顶，第一时间就会被蜂拥而出的弹幕和评论给掀翻： 【苍天啊，大地啊，我终于等到了。】 【苏神，你又要来真的了吗？】 【闻名而来，从100元到一个亿，主播你是认真的吗？】 【神迹，我要看神迹。】 【前面的全是托，就算上一次是真的，这种事情能当日常任务做吗？搞笑的。】 【理中客滚，苏神是普通人吗？她是神！是神！】 【……】 苏白一时间看得都有些眼花缭乱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分不清，究竟是直播间里吵一些，还是现场更闹一点。 反正都是人多得一批。 “老粉丝们都清楚是什么情况，我看来的新粉丝挺多的，我再详细说说。” 苏白看了一眼在线人数，明晃晃的大六位数说明着直播间里新粉不在少数。 之前她直播的时候， 可远远没有这么多人围观。 “之前，虞老板让他的伙计小钱给我送来了这一张去请柬，是jdz这边【千年瓷都】活动举办方发给我的，只是没找到我人，发到了虞老板那里。” “大家也不要误会，举办方并不是把我当成什么古玩圈的专家、学者来邀请，只是邀请一个古玩圈的，在网上有一定影响力的网络达人罢了。” “我就来凑个热闹。” 苏白隔着眼睛，冲着镜头调皮地眨了眨眼，“不过呢，我也不是冲着主办方来的，也没打算去联系他们，主要是这个活动办得规模很大，来的人也很多，是个捡漏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之前就说了，我们的从100元到一个亿的活动，要变成日常活动，长久的搞下去。” “这不……赶上了嘛。” 苏白调用系统眼镜为镜头，一眼看向了曙光路古玩城。 景深变化，远近切换。 直播间里出现的画面引得惊叹一片。 “欢迎来到全国最大的瓷器古玩市场。” “我们的任务，正式开始。” “看看这次，我们能不能完成从100元到一个亿的挑战？” “大家，拭目以待！” 苏白展示了下微信钱包的余额，顺着人流，走进了曙光路古玩城。 此时，古玩城里接踵摩肩的，到处都是人，多的是拿着手机，或拍照，或直播， 各种摊位上吆喝生意的， 扯着嗓子争吵的， 作势要走砍价的， 装作吃了大亏挽留的， 抱着瓷器面露狂喜的， 捶着脑袋懊恼不已的…… 古代的风流，现代的红尘，艺术的雅致，人心的贪婪…… 混杂在一起滚滚而来，仿佛能冲人一个跟头。 苏白倒是没被冲个跟头，就是眉头皱得紧紧地。 走进古玩城不到五分钟，她就被撞了三下肩，吃了七八个白眼。 路过好几个摊位，别说上手了，连人堆都挤不进去。 苏白叹着气：“看来，还是要往里面走走，这里不是捡漏的地方。” 直播间里， 粉丝们倒没有太失望，反倒是自个儿聊得很开心。 主要是，虞青钱负责聊，其他人负责开心。 被几个粉丝一架上去，虞青钱好为人师的瘾头就上来了，一阵评论发得飞起。 虞青钱：【匠从八方来，器成天下走，说的就是jdz。】 虞青钱：【jdz有两千多年的冶陶史，1000多年的官窑史，600多年的御窑史……】 不止是粉丝们， 苏白看着虞青钱发的评论，分分钟觉得自己没用的知识都在嗖嗖嗖地增加着。 虞青钱说到最后，老师范儿十足地竟然还出了个题： 【jdz大家都听得多了，有人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最快答对的有奖啊，我从店里挑一件大开门的真品，成本价卖给获奖者。】 虞青钱一个“最快答对”，基本就排除了百度党、chatgpd党了。 苏白看着好玩，也凑了个热闹：“我也提供一件，直播捡漏，专业代购。” 她话音刚落， 一个id无比眼熟的老粉丝秒发了一条评论。 上帝睡着了吗：【宋真宗，年号。】 他的这条评论过后，紧随其后又有几人发了类似的答案。 苏白看了看【上帝睡着了吗】这个id，抿嘴一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缘分呐！ 天天喊着“代购”的人，居然真的赢得了代购机会。 这就是传说中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咩？ 虞青钱也跟着公布了答案和获奖者： 【小上帝答对了。】 【1000多年前，因为jdz所产的瓷器，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特点，为宋真宗所喜，便以自己的年号“景德”赐名，这就是jdz这个名字的由来。】 【小上帝回头你私信我选奖品，小苏的，就让她帮你代购。】 上帝睡着了吗：【我的天呐，真的，真的是我吗？哈哈哈，我能让苏神代购了？】 虞青钱：【……】 霍格沃兹靓仔：【靠，手慢了，居然让这个代购狂成功了。】 一只桃子精：【没想到小上帝居然有点运气，这也能蒙对。】 上帝睡着了吗：【我可不是蒙的，最近看苏神直播长了很多知识，没事也爱翻翻，昨天知道苏神要来jdz，我特地去查的。】 一生要强的中年少女：【羡慕！】 网名太难取：【嫉妒！】 寻她千百度：【恨！】 【……】 苏白恭喜了一下【上帝睡着了吗】后，终于走过了人流最密集的部分， 开始在一个个摊位前走走停停。 没过多久，她就暂时没心思考虑给【上帝睡着了吗】代购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问题，迫在眉睫了。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 也渐渐发现了问题： 【这里东西价格虚高啊，比魔都时候，贵个十倍二十倍都是有的。】 【看了半天，有100块以下的吗？】 【不奇怪，有千年瓷都的活动嘛，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不得涨价嘛。】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这不管真的假的，就没几件100块以下的，还不好还价，这还捡什么漏？】 【毛都买不起，咋捡漏啊？】 【为主播默哀，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属于是】 【前面的闭嘴啊，苏神一定有办法的。】 【主播不要气馁，再多看看，我们不着急，你一定行的。】 苏白不管直播间里粉丝们是鼓气也罢，是唱衰也好，皱着眉头沉吟好久，找了个摊主好言好语地打听了下， 然后对着直播间道： “这次确实是困难了点。” “开局就比上次要难。”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大家看着该没意思了。” “还有，谁说我没办法了？” “大家跟我来，看我怎么用100块，赚第一桶金。” “这一回，还真得用点特殊的办法了。” 第五十九章 碎瓷片，瓷王孙 第59章 碎瓷片，瓷王孙 千年瓷都活动， 确实吸引了各色人等，然而再多的人，终究没法把整个古玩城填成麻辣烫一样。 苏白一路走来，还是有不少摊位值得一看， 为了免得粉丝们无聊， 她时不时地就将镜头对准一些摊位上的东西， 自身却不曾停下一次脚步。 停下来也没用，反正买不起。 至于直播间的粉丝们各种蛊惑她放弃任务，更改起始资金，接受入股等等歪门邪道， 苏白一律当成没看到。 她不理人了，直播间的粉丝们只好自娱自乐地讨论了起来： 【有没有雕大的猜到主播要用什么办法？】 【第一桶金是那么好挖的吗？】 【其实也未必，苏神好好耐心地在市场上泡个两三天，一点点低买高卖的积累，还是能完成的。信苏神，得永生！】 【前面的，新粉无疑。苏神是会花几天时间蚂蚁搬家的人吗？两三天都够她赚上亿了。】 【前面的你这是迷信，换成平常的市场我信，现在的曙光路古玩城，就一个字“虚高”，100块够买个啥？】 【刚有人听懂苏神跟边上那个摊主打听什么了吗？】 【举手手，好像是什么碎瓷片……】 【擦，b格掉一地，主播要去买碎瓷片吗？忒惨了。】 【完，我已经脑补出苏神可怜兮兮地捧着一把碎瓷片，沿街乞讨的模样了，我哭死。】 苏白窥屏了半天后，发现画风渐渐歪了，赶忙刹了下车，说道： “虞老师在吗？给大家科普下瓷片。” 虞老板用最快的速度发了评论， 果然， 什么万选斋都是开着玩的，直播间才是他的家。 虞青钱：【碎瓷片本来就是古玩的一个重要子项，商业价值或许不高，文化和历史价值却很高。】 虞青钱：【之前我们提到过，真正意义的明早期青花釉里红只有在故宫里有一件，还只有一点点红，剩下就是在窑口找到碎瓷片里曾发现过。】 虞青钱：【这就体现了碎瓷片的价值，古人也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的说法。】 这世上，除了门老缺门杠外，其他地方从来不缺杠精。 虞青钱话音刚落，就有名字陌生的粉丝发评论。 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说半天，不还是不值钱吗？什么古玩什么艺术都不懂，就想看捡漏，赚大钱。】 有站他的， 有喷他的， 眼看讨论又要变争论， 苏白连忙道：“大家先别争，先看我戏法怎么变？” “谁说瓷片不值钱了，瓷片一样是能捡漏的。” “就像虞老板刚才说的，说不定我就捡个家财万贯的钧瓷一片呢？” 苏白说完，脚步停下，抬头向前看。 前方不远处， 一片比之前地方荒凉的地界出现，摊位不少，人流不多，摊上更是没有其他东西， 只有瓷片， 无数大小，不同位置，各种釉色…… 有的用精致的木盒子装， 有的摊开在塑料布上， 有的散落堆成沙堆一样， 有的干脆就是在大麻袋里，只是解开麻袋口子…… 【我去，长见识了。】 【好多好多碎瓷片，这得砸碎多少瓷器啊。】 【这些瓷片哪里来的？总不能都是家里的古玩一不小心打碎了，只能卖瓷片？】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现代机器流水线工艺品，两三块钱一套的，砸碎了还可以卖更多。】 【前面的有可能说对了，区区不才，以前在榕城马尾买断鞋，就是这么干的……】 苏白眼看某个粉丝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说他的生意经，怎么从莆田拿货，怎么把好好的鞋子拦腰砍断再接上，充当断鞋卖云云， 楼歪得都没眼看了。 “有人问得好，这些碎片哪里来的？” “其实刚刚虞老师就给出答案了。” “古代窑口的遗址里挖出来的。” “不管哪个时代，烧窑的成品率都很低，除了合格的成品上贡或者销售外，那些不合格的瓷器，以及出窑就是破、碎的那些，就只能砸碎了，找个专门的地方掩埋。” “那个专门掩埋的地方，肯定离窑口不远，总不能担着挑子跑个十里八里地。” 苏白环指周围那些摆摊卖碎瓷片的摊子，说道：“这些瓷片，绝大部分都是从窑口遗址挖出来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造假。” 至于怎么造假，她就没有往下细说了，其实跟某个科普断鞋的粉丝说的流程也差不多。 吸引了直播间粉丝们的注意力， 把歪了的楼重新掰正喽， 苏白就不再废话，开始一个个摊位飞快地巡视。 扫描！ 检测！ 苏白每经过一个摊位，先扫描为敬，有扎眼的数字冒出来，再拿起来仔细检测。 “大瓷片比小的瓷片贵。” “底部带款识的，比其他部分贵。” “有绘画的，比单纯釉面的贵。” 苏白一边看，一边讲解， 尤其是在一个最大的摊位处。 这个摊位足足有三四个摊位大，下面铺着塑料布，上面搭着遮阳棚， 摊位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敞口袋子， 有的只有买菜袋子大小， 有的像是书包， 有的干脆就是工地上的水泥袋。 就苏白讲解的那点时间，好多人推着车过来，论麻袋地将碎瓷片卖给摊主， 转眼间，摊位上又多出了数个麻袋。 苏白一边讲解，一边将看上眼的瓷片放在手边，等摊主忙完了，她手边也积累了十几片碎瓷片。 直播间里， 粉丝们已经按捺不住激动地议论开来： 【主播是不是捡到漏了？】 【不知道……又是底款，又是龙纹，又是豆青又是粉彩的……有听没有懂。】 【我来揭露下，答案是：没有！】 【新粉了，这个不要看苏神说什么，要看眉毛，小眉毛挑起来就是有了。】 苏白：“……” 你们懂我。 “老粉们说对了。”苏白压低了声音，“这个摊主是个行家，瓷片摆放得很有讲究，在本地，好像也有些威望。” 她这番话都不解释的，单看这么点功夫就有人千里迢迢地过来，论麻袋地卖瓷片给摊主，不是本地有“威望”吗？ 虞青钱冒出来发评论道：【小苏，这人我认识，瓷王孙，孙正仁，是jdz这边最早收瓷片的，有志做一个私人的瓷片博物馆。】 虞青钱：【想从他手上捡漏，还是瓷片，有点难了。】 虞青钱：【他虽然不是专门搞研究的，但二三十年来，经手的瓷片太多了，看也看会了。】 苏白眨了眨眼。 虞青钱说的是她不知道的。 想捡漏的心思，熄得差不多了。 这时， 摊主瓷王孙——孙正仁忙完了，点了支烟，笑着招呼： “这位老板，直播呢？” 苏白点了点头，笑道：“跟网友做活动呢，准备买点碎瓷片。” “好眼光。”孙正仁用夹着烟的手比了个大拇指，“老板你挑的都是好瓷片，尤其是这个，青花玉壶春瓶的底，上面的双圈款，多漂亮，估摸着应该是康熙官窑的。” 在直播间一片【行家啊】、【牛哔】的惊叹声中，苏白抱着万一的希望问了声： “什么价能让给我？” 孙正仁大气地道：“算你1200。” 苏白默默地看了一眼检测出的【价值：1000元】，叹了口气，放下了瓷片。 其他的都不用问。 孙正仁问：“不要了？” 苏白老老实实地道：“要不起。” 孙正仁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要不你看看这边的，这些新一些，也是好瓷片。” 他指的是刚刚论麻袋收来的几袋新货。 一边说着，孙正仁一边把麻袋解开，随意地捞出一些瓷片给苏白展示了一下。 这些碎瓷片一看就是从窑口附近出土的那种，精美不差，就是显得很新，不像是老瓷片。 凭着【古玩鉴定：陶瓷专精iii级】，苏白瞥了几眼就有数了，说道：“看样子像是7，80年代，瓷器厂的货？” 孙正仁比划了个大拇指，把瓷片扔回去：“东西不贵，拿回去玩。” 苏白沉默了下来。 直播间热闹了起来： 【七八十年代的？那不就跟我差不多大嘛，新得很。】 【没想到俺们直播间还有如此高寿之人，失敬失敬。】 【还是瓷器场的废品，那不就是比超市买的还不如嘛，人家也是瓷器厂的，好歹是合格品。】 【清末民国，完整的，都值几个钱，七八十年代的，还是碎瓷片，主播还是别废那个今儿了。】 【没看主播都无语了吗？这跟屎里淘金有什么区别？】 【这里面要是能捡到漏，我直播倒立吃翔。】 【嘶，前面的恐怖如斯。】 苏白给勇士默哀了一秒钟。 因为， 她刚刚的沉默， 不是无语， 而是——震惊！ 系统眼镜上，明晃晃的浮着的【元】是什么鬼？ 80万？！ 摔！ 什么碎瓷片能值大几十万？ 汝窑吗？ 钧瓷吗？ 那也没有才几十年的汝窑和钧瓷啊。 “难不成是里面混了汝窑的碎瓷片？” “这也能混得进去？” 苏白心中都是问号，一串串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想到那是刚刚一个农民工打扮的大叔，用板车整个麻袋推过来的。 搞不好，那个大叔都没有拆开看过。 孙正仁也没有。 “孙老板，我看看？” 苏白招呼了一声，把手放了上去。 “你认识我？”孙正仁诧异地指了指自己鼻子。 苏白有口无心地道：“鼎鼎有名的瓷王孙嘛，我直播间有人是你的粉丝。” 虞老板：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孙正仁面露笑容：“哈哈哈，虚名，都是虚名，我就是……” 他还在说，苏白的心思却不在上面了。 检测结果已经出现在了眼镜上…… 第六十章 最后的官窑 【物品：碎瓷片】 【年代：1970~1990年】 【描述：出自瓷器研究所家属区的一把碎瓷片。】 【掌故：无】 【价值：1元。】 …… 什么鬼？ 苏白眨了眨眼，又抓了一把，结果近似。 她对着敞开的麻袋，再次扫描了一次。 噌噌噌…… 密密麻麻，好像一麻袋萤火虫飞出来了似的数字在眼镜里冒了出来。 01元，01元，01元……8元，01元，80元，01元，500元…… 最多的就是500元。 “80万呢？” “我辣么大的80万呢？” 苏白一头雾水。 别说只有几片“高达”数百的碎瓷片，就是有几十片也差远了。 其他基本都是01元。 苏白还怀疑，那些01元，纯粹是系统扫描出来最低就是01元， 不然一文不值。 怎么凑，它都凑不出80万吖~ “难道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 苏白一边有口无心地应付着孙正仁的聊天，一边绕着麻袋， 左看看，右看看， 上看看，下看看。 类似的情况，她遇到过，不过不管是朝奉箱椅还是其他的， 好歹有个别的可能。 眼前这个呢？ 总不能是麻袋值钱？ 麻袋能值什么钱？ 它要是裹尸布，苏白说不定还能往耶稣裹尸布想一想， 麻袋…… 没戏！ 苏白要不是反过来在眼镜里确认了好几次“扫描记录”， 她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看花了眼。 “哗啦~” 苏白把碎瓷片放回了麻袋里，重新用麻绳捆上。 孙正仁意犹未尽地住了口，浑然没有注意到刚刚苏白纯粹是在应付他，无论什么都是“对对对”，“是是是”，“没错了”…… 聊得开心了，孙正仁也注意到苏白瞅着那个麻袋看半天了，索性豪气地道： “看来是同道中人啊，苏老板你是真喜欢碎瓷片呐。” “这样，这袋我成本价让给你，就当交个朋友。” “100块。” 孙正仁一挥手，天生的豪迈气，给人的感觉不是还价让了个100块的东西，倒更像是挥手间定了一两个小目标的生意。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因为苏白一直在“走神”，好久没可以议论的东西了，顿时瞄上了孙正仁： 【这个瓷王孙是不是偷看苏神余额了？他怎么知道苏神只有100块巨款？】 【指定是在窥屏！瓷王孙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不是巧了吗？要不干脆买下来得了，然后挑个头大的，签个名卖给我们。】 【前面的好主意，众人拾柴火焰高，一起给苏神凑第一桶金。】 【有一说一，这不就是作弊嘛？】 …… 直播间里，就是不是“作弊”争起来的时候， 苏白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了一道名为“恍然大悟”的光， 干脆地点头：“谢谢孙老板了。” 【支付宝到账100元。】 孙正仁手机传来到账提示。 苏白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付款成功，伸手拍了拍麻袋： “多谢孙老板，现在，它归我了是？” 孙正仁有些懵地点着头。 隐隐地，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 【卧槽，苏神真买了？唯一的100块啊。】 【刚刚谁出的馊主意，出来挨打，把苏神都带沟里去了。】 【总不能真卖签名瓷啊，真不算作弊吗？】 【——最终解释权归苏神所有。】 苏白瞄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评论，轻笑道： “大家别误会，作弊的事情我还是不做的。” “卖它纯粹是孙老板这边的瓷片，100块买到属于捡漏了。” 苏白这番话既是对着直播间说，也是对孙正仁讲。 孙正仁呵呵一笑，连连点头，心里一点儿都没信。 一堆新瓷片，花点功夫能赚点是有可能的， 算上人工的话， 赚不赚还两说呢， 捡漏？ 纯属做梦。 苏白一看就知道孙正仁就是礼貌性地附和， 但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光刚刚粗粗扫描的结果，价值数百的瓷片就有几片， 单这些瓷片归拢归拢，千儿八百赚头是有的。 一搏十，1000利润，谁能说不叫捡漏？ 苏白当然也不是为了这千儿八百的出手，而是因为…… 【物品：一袋碎瓷片】 【年代：1970~1990年】 【描述：出自瓷器研究所家属区、实验性私人小瓷窑的碎瓷片。】 【掌故：无】 【价值：元】 消失的80万，它回来了。 苏白在付钱前就发现了，也想明白了。 只要这麻袋是敞开着的，就不存在什么80万， 但整个麻袋囫囵着扫描或者检测， 【元】它就出来了。 “这里面，混了了不起的东西啊。” “至少有一件珍贵瓷器的碎片，还是……完整的、全部的瓷片。” “兴许，还不止是一件。” “1970年~1990年之间生产的，有什么瓷器这么贵？” 苏白眼睛越来越亮，都不用借助眼镜反光，自个儿亮得发光。 “我好像知道了……” 苏白跟孙正仁借了个小推车，就是开菜鸟驿站的、做保洁的、卖菜的……，最常用的那种蓝色的、铁的推车，把那麻袋碎瓷片小心地放上去，推了就走。 直播间里， 老粉开始鼓噪，氛围有些喧嚣： 【来了，来了，那扬起的小眉毛。】 【捡漏了？啥？碎瓷片？不可能！】 【还真别说，看苏神跑得快得嘞，她是怕瓷王孙打她吗？】 【刚刚谁说让我出来挨打来着，我出的主意好？我就知道瓷片里有宝。】 【呸，鄙视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 苏白推着小车，走在古玩城里，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对直播间里的粉丝说道： “大家猜得没错，的确是捡到漏了。” “也就是我们去的是时候，瓷王孙没有把麻袋打开来仔细检查，不然这个漏我们还捡不到。” 苏白停顿了一下，看着满直播间飘的【值多少钱？】，笑了笑道： “钱不钱的另说，主要是还挺有意义的。” “有粉丝朋友猜对了，这麻袋里面，的确是有挺珍贵瓷器的碎片，而且，可能还挺完整的。” “我准备，拼起来给大家欣赏欣赏。” 苏白颇有几分懊恼地道：“早知道跟孙老板砍砍价了，我现在没钱了……” 【听听，人言否，100块都不打算给人瓷王孙。】 【碎瓷片还能拼起来，拼完整？不可能的？瓷器又不是乐高。】 【能倒是能的，只是，苏神没钱了啊，没工具、没材料的，怎么拼？】 直播间里的粉丝七嘴八舌，各种主意，不是要花钱，就是馊得不行。 苏白也没指望这群卧龙凤雏，边走边张望了一会儿，眼前忽然一亮， “有了！” 她伸手一指前方：“大家看好了，我们拼瓷片的材料有了。” 【在哪？在哪？】 【告诉我不是我一个人瞎，哪有材料，我就看到了一个卖菜大妈。】 【同眼里只有大妈。】 苏白还真就冲着那个跟苏母年纪差不多的大妈走了过去。 大妈坐在小马扎上，也不吆喝，就笑眯眯地看着人来人往的。 苏白往她面前一站，大妈才笑着招呼：“闺女，买点啥？今天的萝卜不错，本地的。” “大妈，您稍等我一下。” “对了，这个塑料布借我用一下。” 大妈愕然点头。 苏白拿过一块蓝色的塑料布铺在地上，再把麻袋里的瓷片，小心地全部倒出来。 一麻袋瓷片，几乎要把整个塑料布铺满。 她直接坐在塑料布上没铺上瓷片的区域，开始飞快地分拣起瓷片来。 【苏神这是在干嘛？】 【这是在分拣瓷片？得分到啥时候？】 【有没有懂行的说一说，我算尿点不？我去趟厕所会错过什么吗？】 【建议带上手机！！！就是要找地方放好，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 【……】 就在粉丝们抽科打诨的功夫， 苏白已经把整个一麻袋瓷器分成了两堆。 一堆多些，一堆少些。 别说直播间里混着的，如虞老板、小哥那样的专业、半专业人士， 就是外行如隔壁的卖菜大妈， 也看出了点端倪。 大堆的碎瓷片，什么的都有，粗的细的，白的花的； 小堆的瓷片，色调比较同意，不是白就是粉居多，而且突出一个细腻、轻薄。 混在一起的时候还看不出来， 分开后一对比， 立刻就像天天防晒霜不离手，和动不动就日光浴之间的区别。 【哇！喔！小堆的那些瓷片，好像有些好看呐。】 【好精细，只看碎瓷片就能看出来，它完整的时候肯定很漂亮。】 【这是什么年代的瓷器？不过看起来有点新，不像是很老的样子吖？】 【这些明显就是同一件或者同一套瓷器，苏神玩真的，真的要把碎瓷片重新拼成完整瓷器吗？】 【这是人能做到的？主播她什么都没有啊。】 【快看，主播动作好快，她都不用仔细分辨的吗？】 苏白当然不用分辨。 扫描一眼，但凡价格不是01元的，就是她的目标。 再加上【古玩鉴定：陶瓷专精iii级】加持，自然分拣得飞快。 苏白没有解释，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手按在小堆的瓷片上，重新做了一次检测： 【物品：一套碎瓷片】 【年代：1975年8月31日】 【描述：一小套“7501瓷”的全部碎片。】 【掌故：7501毛瓷，最后的“官窑”瓷器……】 【价值：元】 “呼……” 苏白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眉毛挑起，面露笑容，心情还有一点小激动。 毕竟， 这是，最后的官窑 ——国瓷！ 第六十一章 蛋清黏瓷，系统任务 “现在是古玩捡漏直播间，无奖问答时间。” 苏白心情大好，跟网友们皮了一下， “有人知道，我们最后的官窑是什么吗？” 奖不奖的是小事，要的就是参与感，直播间里粉丝们踊跃地回答： 【当然是光绪官窑了，这还用说？】 【前面的，你的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末代皇帝是溥仪，溥仪啊，肯定是宣统官窑。】 【不懂就问，民国有官窑吗？】 【那会儿你打我，我打你的，哪里有空烧瓷器，应该没有的……。】 【哎，羞于你们在同一个直播间，苏神摆明是有的放矢，能是随便问的吗？这些瓷片不都是7，80年代的吗？你们在想什么呢？】 【难道是……国瓷？！】 …… 苏白笑着道：“有人说对了，就是国瓷！我看看是谁……哦，虞老板啊，那没事了。” “古玩圈里认为的，最后的官窑，就是国瓷。” “这是国家下令专门制作，供伟人使用的瓷器，说是官窑也不为过。” “换在古代，那就是御窑瓷器，瓷器中技艺、材料、艺术……，全在最巅峰的瓷器。” “在这些点上，国瓷也不例外。” 苏白一边说着，一边在她翻检出来的那小堆瓷器里面，翻出了一个杯子的底足。 “国瓷又分为两种，一种是伟人老家湖南做的，另外一种，则是jdz出的，代号‘7501’，所以又叫7501瓷。” “比如，这个……” 苏白在直播镜头前翻起瓷器底足，让网友们看款识。 底足上，有很清晰的“jdz制”四字款识。 【长见识了，国瓷，原来咱们新中国也是有官窑的。】 【也就是说，苏神用100块收了一堆最后的官窑碎瓷片，这个赚了不少？】 【还要拼？难道，它会全？怎么可能，一大堆碎瓷片，那么巧就是全的？】 【没有人好奇，国瓷怎么会出现在100块一麻袋的碎瓷片里吗？不应该在博物馆、在中南海吗？】 苏白在检测出的【掌故】里，其实看到了这一小套国瓷的来历，但这个没法细说，她说不清楚是怎么知道的，只能含糊地道： “国瓷流落民间，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1975年，jdz的国瓷完成，成品合计4200件，上交给国家1000多件后，剩下来的本应销毁。” 苏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粉丝们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成片的打赏飘过。 “但瓷器毕竟是易碎品，为了防止上交的部分碎了之类的，于是封存了一批在库房中，随时准备替换。” “这一封存就是好几年，直到1982年春节，这批封存的瓷器中一部分被当成员工福利发了出去……” 【哇~】的惊呼声，在直播间里不住地冒出来了。 【最后的官窑瓷器，福利？】 【这也行吗！我现在去上班还来得及吗？】 有脑子快的粉丝已经反应过来了： 【这些瓷片，可能就是员工们当福利领走的那一部分？】 苏白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国瓷还有很多掌故， 有几十块贱卖的， 也有几百万拍卖的， 有库房里凑不成一套的悲剧…… 苏白没有再说下去。 她深喑直播的门道，粉丝们对太深入的东西不感兴趣，与其说那些，不如说捡漏多少钱？ 苏白暂时没提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现在，咱们得找材料，把它们给拼起来。” 苏白一扭头，冲着竖着耳朵一直在听的卖菜大妈露出甜甜的笑容，用更加齁甜的声音唤了一声： “大妈。” 大妈指了指自己鼻子，诧异地问：“闺女买点啥吗？” 苏白摇头，又点头：“大妈，我要买点鸡蛋，不过我现在没钱，这些先押在你这里。” 她把放着没用瓷片的推车，直接推大妈身边。 “这车，还有这些瓷片，抵押给大妈，我赊几个鸡蛋，等下就把钱还上，可以吗？” 苏白声音里甜度超标，直播间里粉丝们全都惊呆了： 【苏神你等等，你继续，你保持，我让女朋友来学习一下。】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必须礼物走一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苏神，明明可以靠颜值和声音，你偏偏要靠才华，我哭死……】 【……】 这些卧龙凤雏完全不影响苏白继续冲着卖菜大妈露出甜甜的笑容。 大妈就吃这一套，忙道：“闺女你拿去就是了，赊什么的，大妈还能拿你抵押。” 苏白把大妈摊位上的土鸡蛋，连带下面的缺口瓷碗一起端起来，笑道：“就这些够了，等下给您钱。” “对了，大妈您急着回去吗？要不留个联系方式……” 大妈摇头：“不急的，在家闲着也没事，就是来这看看人，人来人往的，怪热闹的。 要是太晚的话，我明天还来这。” “好。” 苏白端着鸡蛋，回到了塑料布上坐下。 【鸡蛋？苏神拿人家鸡蛋干嘛？不是要弄材料吗？】 【这个我好像知道，小时候家里穷，陶瓷的水壶握把断了，我老爸就是用蛋清沾的。】 【蛋清还能沾瓷器？又不是502，我读书少，不要骗我。】 【前面的好奇怪，重点不应该是苏神把孙老板的推车抵押给别人，空手套白狼啊。】 【黑还是主播黑。】 …… 苏白无视了说她“黑”的那部分黑粉，防晒她明明是有好好做的。 她一边取蛋清，一边回答：“有网友说对了，蛋清是可以用来黏合瓷器了，有兴趣的不妨在家里试试。” “当然，古玩不能这么处理，我只是要验证一件事——这堆瓷片是全的——回头还要洗掉，用古玩修复专业的方式来修复这套国瓷。” 苏白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 只是展示一下而已， 很简单…… 才怪！ 【有没有懂行的出来吱一声，拼瓷器，它容易吗？跟拼乐高比起来呢？】 【前面的想什么呢？这个也太难了？要拼好久。】 在一群粉丝热情呼唤下，虞青钱潜水不了了，冒泡道：【这个并不容易，得对瓷器有深厚的了解才行，我反正不成。】 苏白其实也没把握， 只是她的陶瓷专精告诉她， 这事能行。 至于能做到什么地步？ 花多少时间， 苏白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大不了拼个大概，反正是展示。 直到…… 当苏白把全沉浸在瓷器的拼接上， 顾不上直播间里的各种讨论、争议、打赌， 脑子里如同cpu过载，越来越热的时候， 异变突生。 在苏白眼中，本来安安静静的碎瓷片突然自己动了起来，自发地拼成了一行行字： 【临时任务：父亲的失望。】 【任务背景：前7501工程研究员，顶级陶瓷工艺师的钱大有，生涯最大的骄傲就是他是7501工程40几个研究员之一，并且在退休时候拿到了一小套国瓷福利。 钱大有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儿子钱小鹏能把他的手艺传承下去。 没想到钱小鹏一心只想偷这套国瓷去卖，换成赌资再去赌一把。 失望透顶的钱大有一把摔碎了国瓷，并将碎片扔进了瓷器厂家属大院的废瓷堆里。 一同碎裂的，还有钱大有一辈子的骄傲，以及一个父亲失望的心。】【任务目标：在系统加持下，将国瓷完整地拼出来。】 【任务奖励：古玩鉴定——陶瓷专精+1。】 苏白眨了眨眼睛再看，塑料布上瓷器碎片们老老实实地堆着，好像刚才那些字不是它们拼的一样。 居然来任务了！ 至于任务背景里，关于这些瓷器碎片的来历，苏白大致扫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 这个在检测时候，【掌故】里已经提到了。 父亲的失望，这个从来不罕见，过去、现在、未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的。 要不是这个故事里面的钱小鹏是一只赌狗， 这事谁对谁错，还两说呢。 苏白的注意力全在“系统加持”四个字上。 怎么个加持法？ 她马上就知道了。 透过系统眼镜，在看那一堆瓷器碎片，一个个虚影凭空浮现出来，就像是在她面前投了个全息投影出来。 那是一杯，带盖子的，开会用的那种茶杯； 那是一只碗，是一酒壶。 有釉下红梅， 有釉上水点桃花。 苏白面露古怪。 这个加持，有点猛。 有这个对照， 复原起来跟拼图有什么区别， 跟十字绣有什么不同？ 这个系统可交，有奖励真白送啊。 苏白喜滋滋地开始动手。 鸡蛋只取蛋清，盛于碗中， 瓷片从底足开始，自下往上拼起。 全神贯注下， 别说直播间里的粉丝了， 连身边发生的事情，她都注意不到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时间过去得飞快， 直播间里的人数不断的是上升，同时在线人数看着苏白拼瓷片的人， 不下十万！ 古玩城中， 苏白拼瓷片的现场，不断地有人开始驻足，开始呼朋引伴，开始强势围观…… 渐渐地， 有里三层， 渐渐地， 又有外三层。 很多人都知道，在古玩城里有人表演现场拼碎瓷片，且拼得飞快，渐成器型。 更有少数人看出来，那特么的是国瓷啊！ 国瓷还有碎瓷片，还是完整的？ 可能吗？ 苏白用了一个小时零十分钟， 凭着一双手， 一碗蛋清， 给出了答案： 完全可能！ 第六十二章 哄抬物价的小虞老板 “假的，这才多久？就拼出来了？” “搞不好是樊家井那弄的新货，自个儿给cei的，然后心里有数，不就拼得快了吗？” “没上手，不好说东西对不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倒也是……”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彼此议论着。 “不是假的，至少，不是自己弄的。” 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马上有人不服了，嚷嚷道：“你又知道，不会是托？” 有人接话：“可不是，有人负责哗众取宠，吸引眼球，有人负责捧哏抬价……” 很快，看清了之前说话的人，抬杠的不吭声了。 孙正仁！ 瓷王孙，在曙光路这边古玩城，好歹是个名人，认识的人不老少了。 孙正仁没计较那两人说话不把门，神情复杂地看着苏白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最后的拼接。 然后， 深深地叹了口气。 叹出了内伤的味道。 “老孙，你认识她？” 人群中有认识的发问。 孙正仁摇摇头，又点点头：“一个半小时前，她花了100块，从我摊位上买了一麻袋的碎瓷片。” “老乡刚给我送过来的，我都没来得及检查，只知道是7，80年代瓷器厂的瓷片，就没太在意。” “还是我推荐她买的。” “哎，打眼了，被捡漏了。” 孙正仁坦然地表达出了他的懊恼。 周围听到的人算是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说东西是真的，至少不是苏白自己弄的了。 100块在孙正仁摊位上买的碎瓷片， 还是在瓷王孙的推荐下买的， 孙正仁买这些瓷片，就绝对不超过100块，造假的话，连成本都不够。 “难不成，居然是真的？” “真的国瓷？” “7501瓷，100块论麻袋买？” “还他么能拼出完整器型的！”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看向孙正仁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忽然， 有哗然声在人群中响起， 本来里三层外三层的阵势分开， 两个明显人面很广，朋友很多的人， 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到了最内圈的位置，就在苏白的临时摊位前。 “唐老。” “唐老，您也来了。” “唐老，上次那件事多亏您了，不然我现在就得跑路了。” “唐老，您是行家，给看看是不是真的国瓷？” “唐老，是我小孙啊。” “……” 稍微年轻一点的中年人就算了，那个一身唐装的老人一来，打招呼的打招呼，求教的求教，感谢的感谢。 就连瓷王孙都得自称一声“小孙”。 苏白在这个当口，终于拼上了最后一块碎瓷片，轻轻地把手收回来，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再一抬头，她都惊呆了。 感觉就像是睡觉的时候在荒凉的野外，抬头是满天星辰， 睡醒了揉揉眼睛再看， 好家伙，钢铁丛林，一座座高楼大厦俯身看过来。 就是这种感觉。 啥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苏白瞄了一眼直播间，发现弹幕和评论里早就讨论开了。 【刚来的这个是大佬，瓷王孙都小孙了。】 【传说中的砖家？】 【搞不好真德高望重了，就看他怎么说了，敢说苏神拼的国瓷是假，他就是砖家。】 虞青钱冒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这是有名的瓷器收藏家，陶瓷类专家唐师钧，德高望重那种，经常给人鉴定，不少古玩圈里的人都受过唐老的照顾。】 他明显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对德高望重，德艺双馨之类的完全不感冒，只在乎一点： 【苏神，国瓷真的假的？值多少钱啊？】 【对呀对呀，想问好久了，碎瓷片拼成的瓷器，它值钱吗？】 苏白道：“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 “主要看完整程度，以及它没有碎之前值不值钱。” “这套……” 苏白瞄了一眼一小套的带盖茶杯、酒壶、碗，拿起来在镜头前，也在摊位上，展示轻薄的胎体，釉下的红梅，釉上的水点桃花…… 一时间，直播间安静了下来， 摊位前也安静了下来。 都有点被这最后的官窑国瓷给震住了。 苏白惋惜叹气：“终究是修复的，几十万。” “如果是保存完好，传承有序的，大几百万上千万应该没问题。”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惊呆了： 【碎瓷成的也有几十万？完整的上千万？不就是几十年的东西吗？有这么夸张吗？】 【就是，这个价格都可以买到明代的官窑了？】 虞青钱：【我没记错的话，90几年时候的拍卖会上，就有国瓷卖出了百万级的价格，现在……应该没问题。】 苏白遗憾的是她没法说出从【掌故】和【任务背景】里了解的那些东西， 关于这套国瓷的来历，以及钱大有这个国家级陶瓷研究员，一个父亲失望透顶的心。 这套瓷器就是钱大有的心，碎成了一片片，却又不舍得碎成粉末， 终究希望有一天，钱小鹏能浪子回头，把这颗心重新黏回去…… “这个故事要是能讲，大几十万一点问题没有。” 苏白惋惜的其实是这个。 可以安慰一下的是，系统眼镜上浮现出的任务完成提示。 从这一刻起，她的古玩鉴定：陶瓷专精iii级正式+1，变成了iv级。 还没等苏白停下来，细细地体悟下等级提升的变化， 声浪就如有实质地向着她拍了过来。 “美女，这几件碎瓷卖不卖，一件一万。” “这位老板好手艺，5万我全要了。” “哥几个别哄抬物价啊，就是碎瓷片，拿蛋清一黏，哪里值那么多？” “碎瓷片要这么值钱，瓷王孙不是发了吗？” “……” 苏白还没反应过来，孙正仁先翻白眼：“你们想捡漏就捡漏，别扯我。” “我那些是碎瓷片，人家苏老板这是拼起来的完整国瓷，能一样吗？” “还有，人家说至少值几十万，你们聋了吗？” 孙正仁喷了一圈子，倒把珍贵碎瓷片被自己主动让人捡漏的郁气喷出去了。 直播间里，赞声一片： 【这个瓷王孙能交，有事他真上啊。】 【人可以啊，我还以为他要恨上主播呢。】 【喷得那些耳朵是摆设的人话都说不出来，痛快。】 【……】 一番混乱，苏白始终笑而不语。 跟那些想捡便宜的小贩子们讨价还价犯不上，这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混乱过后， 真正叫得起价的人出现了。 人群中又挤出一个腋下夹着公文包，有上个世纪乡镇企业家风采的中年男人，喊出了第一个“高价”： “20万，让给我怎么样？” 在苏白说话之前，先前跟着唐师钧唐老一起挤进人群的，稍显年轻的中年人抬了抬手：“30万。” 不顾乡镇企业家的怒视，中年人扭头请教唐师钧：“唐老，我没莽撞，我看着没问题。” 唐师钧点了点头：“我看着也真，加上小孙说的来历，确实是82年当员工福利从库房里流出去的那批国瓷。” 有了唐师钧背书，围着的那圈子人表情瞬间就变了： “35万！” “40万！” “42万！” “50万！” 最后一声，最大声也最高价的，还是那个乡镇企业家喊出来的。 一声既出，全场安静。 几件碎瓷片拼出来的瓷器，居然能叫出50万的高价来。 之前喊价的几个人脖子一缩，放弃了。 唐老身边的中年人，悠悠地又开口了： “唐老，我再请教下，按照您对市场的了解，这几件国瓷如果完好无损，上拍能拍出什么价来？” 唐师钧拿出平板，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回道：“这么一小套，应该不低于800万，上拍的话，上1000万也是可能的。” 全场哗然。 中年人又说话了：“唐老，我不太会玩，跟您再请教下，一般来说，咱们古玩圈子里，碎瓷拼成的完整器，价值对比完好的时候，是怎么算的？” 唐师钧连想都不想地道：“十分之一。” “哦，那就是保底80万。苏老板这几件不是一般的完整，80万以上应该没问题。” 在边上没插上嘴的乡镇企业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就这么上下嘴皮子碰一碰的功夫， 价格翻着跟头往上涨，这就80万了？ 要命的是，他还看到周围几个老板模样的人一脸意动的样子。 中年人意犹未尽，再道：“唐老，我还想请教一下……” “停！” 乡镇企业家这回插上嘴了，半是气恼，半是哀求：“您能别请教，或者回去再请教吗？您再请教下去，我该收不起了。” 中年人笑着拱了拱手，看向苏白。 苏白眨了眨眼，起身道：“这位老板，80万可以，您看？” 乡镇企业家是真的喜欢这几件国瓷，也是真的怕了隔壁中年人那张嘴，果断地道：“成交，转钱，这么多人看着呢，合同就免了。” 苏白更果断地交出了二维码。 80万瞬间到账。 乡镇企业家包起国瓷就走，生怕多停留片刻，中年人又请教上，倒是弄出幺蛾子来。 人群见没热闹看，纷纷跟相熟的人打了个招呼，各自散去。 有个古玩捡漏主播，捡漏了一堆碎瓷片，拼出了国瓷，当场卖了80万的新闻不胫而走， 瞬间传遍了整个曙光路古玩城， 更在网上飞速蔓延。 惊，苏神再出手，碎瓷片拼出最后的官窑——国瓷 一堆碎瓷片卖出80万 苏白美滋滋地收完钱，看向直播间时候，就从评论里看到了新闻标题。 现在的自媒体，太卷了。 捎带的，她还看到了网友们的疑惑： 【好奇怪，我总觉得怪怪的。】 【我也觉得怪怪的，那个“德高望重”和边上的请教狂，是不是有点太配合了？】 【要不是我全程看着直播，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主播找来的托。】 【你们不觉得，请教狂有点眼熟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苏白看到最后一条评论时候心中一动， 别说， 她也觉得眼熟。 抬头再细看，苏白看到那个中年人正在冲着她笑，还眨了眨眼，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样子。 越看越眼熟。 苏白马上就不用思索了，直播间里有人直接给出了答案。 虞青钱：【那个请教狂是我弟弟，我跟他通过气，说了小苏要上jdz，让他帮忙照顾一下。】 虞青钱：【只是，我也没想到，他是这个照顾法。】 霍格沃兹靓仔：【噗，给乡镇企业家默哀一下，原来真的是让人给哄抬物价了。】 一只桃子精：【怪不得看着眼熟呢，小虞老板和虞老板长得还是有点像的。】 网名太难取：【性格完全不同啊，虞老板就不会干这事。】 多喝牛奶会长高：【我只能说，干得漂亮。】 粉丝们还在热议，苏白已经收拾了东西，该还给卖菜大妈的给卖菜大妈，该还给孙正仁趁着他人在场也还了，省得再跑上一趟。 孙正仁在得知苏白黏合瓷片的蛋清，都是用他的推车抵押赊账来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极其的精彩。 五颜六色的那一种。 本来想跟唐师钧寒暄一下，顿时了也没了心情，跟苏白互留了联系方式后，走得那叫一个飞快。 苏白过意不去，在他身后挥手：“孙老板，有空我再去你摊位上挑瓷片啊，你那个私人瓷片博物馆在哪啊？” 孙正仁走得更快了。 苏白遗憾的放下手，冲着唐师钧和小虞老板拱手：“唐老，小虞老板，今天谢谢二位了。” 不止是小虞老板，唐师钧说的虽然每一句都是实话，但没他这些实话，价格也抬不上去，乡镇企业家也不能信不敢掏钱。 “苏老板，认识一下，我叫虞万选，虞青钱是我哥。” 虞万选拱手回应。 青钱……万选…… 很明显，虞青钱和虞万选的名字，全是从“青钱万选”这四个字里出来的。 这是用来形容文章写得好，才华高的， 结果兄弟两个全捣腾古玩了， 跟这寓意是半点不沾呐。 苏白跟虞万选的打着招呼，听他说在这开开了个店，灵机一动地问道： “小虞老板，你的店，该不会叫青钱斋？” 虞万选笑着点头。 苏白的白眼都翻起来了，这两兄弟，够省事的啊。 直接用对方的名字开店。 【万选斋，本来还觉得挺有格调的名字……】 【现在感觉b格掉了一地，敢情就是偷懒偷出来的名字。】 【你们不觉得他们两兄弟感情是真的好吗？好羡慕。】 苏白没多看直播间，跟唐、虞两人一番自我介绍后，唐师钧发出邀请： “小苏啊，没什么急事的话，到我的茶楼聊聊。” “难得看到对瓷器这么精通的年轻人了，我这个老家伙也想多亲近亲近呐。” 虞万选在边上点了点头，示意苏白接受邀请。 那还有什么说的？ 苏白不顾卖菜大妈的推辞，结算清楚钱了，跟着虞万选和唐师钧，向着不远处的一栋茶楼走去…… 第六十三章 十二花神杯 进了茶楼， 门一关，顿时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清静。 茶过三巡， 一番寒暄后，苏白也知道这茶楼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茶楼是唐师钧的产业，平时老人家没事，就在茶楼里坐镇。 同行有什么吃不准的东西，可以拿到茶楼来，请唐老掌掌眼。 也不用给鉴定费之类的，不雅，只要在茶楼里买上一泡茶喝就是了。 苏白不用问就知道，那茶铁定死贵死贵的，专家也是要吃饭的。 小虞老板明显比虞青钱话多得多，又补了一句：“每周二，唐老还会大开茶楼的门，也不收钱也不卖茶，就让老乡拿着自己的东西上来，他给鉴定。” “这事，唐老坚持了快20年，称得上是德高望重的专家了。” 唐师钧挥挥手，不在意地道：“什么德高望重什么专家，在小苏面前不提这个。” 唐老也是个健谈的人，随口就说了个掌故。 说是有一个老专家，玉石方面的，还是故宫博物院的副院长来着。 当年吃了一个大老板的请托，跟几个专家一起，给大老板收集玉片拼凑出来的金镂玉衣出了鉴定证书，说是值24亿。 大老板反手就贿赂了银行的人，拿着鉴定证书和金镂玉衣抵押，贷了好几个亿的钱出来挥霍。 最后肯定是一笔烂账。 直播间里的粉丝， 茶桌前的苏白，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会还是他们会啊。】 【那个专家肯定收了好多好多钱，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也不值24个亿啊】 【他们进监狱了？】 苏白同好奇，同问。 唐师钧摇了摇头：“没有，当时一起鉴定的专家里，事发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人已经没了，剩下的人就把锅全扔到了那个专家身上，全都没事。” 苏白惊呆了。 这些人专家们才是真的赚啊，连捡漏这个过程都免了，写个证书的事，真就我上我也行。 小虞老板在边上凑趣：“这个掌故还有后续我记得，那个副院长，后来跑到西疆去买玉，自以为捡漏，买了好多假货回去，在当地的玉石一条街上引为笑谈。” 苏白一口茶差点呛到。 【这就真砖家】 【原来是专业不过关，就靠坑蒙拐骗吗？】 【他自己心里也没点数。】 苏白一样满心疑惑。 唐师钧倒是替那个副院长说了句公道话： “他其实在玉石鉴定这块，确实称得上专家。” “只是啊，在故宫里研究的时间太长了，跟不上现在外面的造假技术。” “这才有后来引为笑谈的事情。” “人呐，老了也不能倚老卖老，还要不断地学习，要接触市场。” 唐师钧换了茶，换了茶具，重新给苏白倒了一杯新茶： “我们老人，就要多跟小苏这样青出于蓝的年轻人多接触接触，再学习学习，免得老了老了，晚节不保。” 虞万选配合地笑。 苏白自然谦虚了几句。 她同时也明白唐师钧开这个茶楼的用意了。 搞不好真不是为了卖高价茶， 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主要是为了多接触接触市场，免得像那个副院长一样，一世英名，付诸东流。 这话题就不好深入了， 唐师钧可以自嘲自己老了， 苏白和小虞老板却不好接这话。 只好一个品茶，一个拿着茶杯看。 “咦？” 苏白呆了一下，看着手中精美无比的茶杯出神。 直播间里的粉丝借着她的视角， 也注意到了精美的茶杯。 【这杯子好漂亮啊，上面是花吗？】 【看着像是水仙花，不懂就问，这个是古玩吗？】 【小虞老板手上的也是这种杯子，花不一样，茶桌上还有好多个，这是一套的吗？】 【越看越漂亮，想要。】 苏白小心地把杯子放下。 她之前只顾着听唐老讲古了，没怎么留意唐老换了茶具，这会儿才发现，老专家就是老专家，用个杯子都是她用不起的宝贝。 苏白道：“这是清康熙五彩，康熙官窑中的名品——十二花神杯。” “又叫十二月令花神杯。” 她将自己的杯子摆上茶桌，小虞老板也配合的把自己杯子放上去。 十二只杯子摆在一起， 上面是十二种花卉，以及对应的配诗，在灯光下叫一个美轮美奂。 唐师钧笑着道：“小苏你不用在意我，直播你的，我这个老人家，也看看你们年轻人的东西。” 苏白点了点头，也就不顾忌了，简单介绍道： “正月梅花神江采苹，二月杏花神杨玉环，三月桃花神息夫人，四月牡丹花神丽娟，五月石榴花神公孙氏，六月荷花神西施，七月葵花神李夫人，八月桂花神徐贤妃（名徐惠），九月菊花神左贵嫔，十月芙蓉花神花蕊夫人，十一月茶花神王昭君，十二月水仙花神洛神。” “取这个寓意，烧制的这套十二花神杯，就是康熙官窑中的名品和精品。” “想要集齐一套，很难，很难，很难。” 苏白连用了三个“难”字。 她还有点不舍。 想要。 这套十二花神杯，其实不太适合摆在唐师钧这样的老专家茶桌上， 不够庄重！ 放到苏白这个小女孩的桌上，不就很配吗？ 再搭配上那把玉璧提梁壶， 一起摆在她即将开业的深夜古玩铺里， 到时一泡茶， 懂行的一看， 调性不就起来了吗？ 直播间里粉丝们调性倒是没起来，捡漏的瘾头上来了，纷纷追问： 【就问值多少钱？】 【淘宝上好像有高仿的诶，摔，工艺品也要上千，这真品得多少钱啊？】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神快说个价格让我们死心。】 苏白凭着升到了iv级的陶瓷专精，判断道： “这康熙五彩十二花神杯，单只就要200万。” 唐师钧和小虞老板皆是点头。 直播间里，一片哗然： 【单只两百万，这一套12只，不得2400万？】 【前面的看清楚，是单只200万，不是一套2400万。】 【几百年下来，一对都不好凑齐，这一套这么多只，肯定更难。】 苏白倒是没想到，直播间的卧龙凤雏们，居然聪明了一回。 这时， 唐师钧忽然笑问道：“小苏，我倚老卖老一回，考较你一下，给这套杯子估个价。” 小虞老板马上敲边鼓：“唐老，考较归考较，小苏要是通过了，有彩头吗？” 唐师钧拿手点了点虞万选，笑道：“当然有的，我这正好有一个机会，或许可以推小苏去试试，难得的好机会。” 苏白顿时来了兴趣。 唐老这种泰山北斗，德高望重的专家，他手上的资源是外行人难以想象的。 至于估价…… 苏白心里面“嘿嘿”笑，这很难吗？ 她毫不犹豫，反手就是一个检测。 【物品：清康熙五彩十二花神杯】 【年代：清康熙年间】 【描述：以十二花神落人间为主题，一杯一画一诗，以迎春、杏花、桃花、牡丹、石榴、荷莲、兰草、桂花、菊花、月季、梅花和水仙为绘，乃康熙官窑之名品。】 【掌故：公元1680年，清康熙19年，臧应选奉旨进驻jdz，担任督陶官，标志清代官窑从此开始正式生产，主要设计人刘源，奉命主持设计各式御瓷，其中就有十二花神杯，打破了之前器物组合简单的成对思路，堪称空前绝后的名品。】 【价值：2300万】 苏白本着对系统的信任，张口就要报出【2210万】的价格。 话都到嘴边了，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之前在直播间里的议论， 激凌凌地清醒了过来。 不对啊。 成套的十二花神杯，怎么可能才2200多万？ 就是论只买，也得2400万起。 只有一个可能，它，不成套！ 可是…… 苏白又看向检测结果，年代上是确凿的清康熙，并没有问题。 她琢磨了一下，想到了一种可能，反手又是一个“扫描”扔过去。 噌噌噌地一片200万往上的数字中，有一个孤零零的【10万】，无比的显眼。 那是八月桂花神杯。 苏白毫不犹豫地将这只八月桂花神杯单独拎出来，拿在手中把玩，同时目视唐师钧道： “唐老，这套十二花神杯，我估价在2200万往上走。” “诶，小苏你……” 小虞老板惊呆了。 他可是很相信自家老哥的判断，在虞青钱口中，苏白跟天上有地上无一样， 怎么就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的意思是，这套花神杯里有假？ 不可能啊。 虞万选不信。 他自己也是鉴赏过的这套花神杯的， 而且唐老手上，怎么可能会有假货呢？ 小虞老板想提醒来着，只是当着面，话都说出来了，实在没法提醒，只能懊恼苏白错过了机会。 “年轻人，就是厉害啊，不服老都不行。” 唐师钧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小虞老板惊呆了。 这是，说对了？ 他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苏白手上的八月桂花神杯上。 唐师钧笑笑：“小苏你说说。” 苏白点了点头，道：“其余的十一只杯子都没问题，确实是清康熙五彩十二花神杯中的十一只，但是这只……” 她摇了摇头：“不对！” 这又不是谈买卖，只是老人家考较年轻人，苏白就没拿什么“看不准”的话糊弄人，斩钉截铁的就是两个字“不对”。 小虞老板按捺不住走过来，接过八月桂花神杯：“我看看。” “嗯？确实是康熙年间的没错，但是……” 小虞老板在苏白的提示下，拿着这只八月桂花神杯，跟其他的十二花神杯对照，一点点地细看，终于看出了点不对劲来： “似乎略显得有些粗糙。” 苏白点头，道：“我的判断是，这只八月桂花神杯，应该就是在康熙年间，有人请高手匠人，精心仿制的。” “推断的话，大概是那位达官贵人有一套御赐的十二花神杯，意外打碎了一只，终究不好，于是请人补全了。” “虽然是康熙年间高手匠人所做，但仔细对比，与官窑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只是因为年代相近，乍一看不容易分辨而已。” 苏白一番话说完，唐师钧“啪啪啪”地鼓掌，感慨道：“厉害厉害，这套十二花神杯是我年轻时候收来的，当时也是被打了眼，不如小苏一眼看穿虚实，算是我年轻时候交的一笔大学费。” “虽然……放到现在也是大赚了。” 唐老呵呵笑着，还眨了眨眼，有点老顽童的架势。 可不是大赚吗？ 唐老年轻时候，怎么着也得是90年代了？ 那时候不可能花几千万买瓷器的，搞不好几十万都算多的。 何止是赚，大赚特赚好不好。 时间的力量，就是这么可怕。 唐师钧倒了杯茶，又道：“答应你的彩头，我这就向上面申请，有下文了就让小虞通知你。” 苏白点了点头，并没有深究这个。 话题放松下来，转为闲聊。 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小虞老板刚刚的哄抬物价上。 苏白再次感谢， 唐师钧摆了摆手，语气转为低沉： “你们是不是奇怪，我怎么那么配合？” “因为感念小苏把那小套国瓷复原。” “它们，我其实见过，在我年轻的时候。” 苏白一愣。 小虞老板整个人都惊了。 要不说老狐狸老狐狸呢，唐师钧这慈眉善目的样子，居然一点心思不露。 不是他亲口说出来，不管是苏白、小虞老板，还是直播间里的那么多人，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半点异常来。 唐师钧既然开口了，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顺着话头就往下说。 “这套国瓷是当年7501工程40几个技术员之一，国家级的陶瓷工艺师钱大有所有的。” “钱老是80年代退休时候，曾带回来单位所发的福利，就是那几件国瓷。” “哎，你们没经历过那个年代，并不知道，当时有很多人知道这些国瓷的存在，几块钱、几十块上门去收，还真让他们收得差不多了……” 随着唐师钧的诉说，苏白印证她在【掌故】和【任务背景】里所得的，大差不差。 还是那个老父亲失望破碎的心。 钱大有大师的儿子钱小鹏好赌，不仅不按钱大师的安排，继承家传的瓷器烧制手艺，还又偷又抢的，卖光了钱大师一辈子积存的瓷器，就为了多赌上两手。 最后，只剩下那几件国瓷， 最后，那几件国瓷也要剩不下来了。 钱大有一气之下，砸碎了国瓷，扔进了瓷器研究所家属院外的废瓷堆。 整个家属院都是烧制瓷器的人，还有私人小瓷窑，每天都有碎瓷片往那里堆。 那时候国瓷也没值钱到现在的地步，没人打这些碎片的主意，就此掩埋、沉寂，直到今天…… 小虞老板诧异地问：“唐老，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苏白有同样的疑问。 这不像是道听途说啊，比她通过【掌故】和【任务背景】里看到的还要全乎。 这时候，唐师钧说他是钱小鹏本鹏，她也是信的。 “邻居。” 唐师钧神情黯然：“先父也是窑工，不比钱大有大师是正经的国家级研究员，我们家只是代代相传的窑工罢了。 一个是御窑的，一个是野路子的，不能比不能比。” 唐师钧叹了口气：“不过有些东西是一样的，比如老父亲的失望。” “我看到那些国瓷就像是看到了先父当年失望的样子，人老了，愈发看不得这些东西，不然高低要把那几件国瓷收下来。” 唐师钧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讲了一个类似钱大有和钱小鹏的故事，不同的是主人公变成了唐父和唐师钧。 唐父想让唐师钧继承家传的烧窑手艺， 唐师钧却只想着捣腾古玩，当一个古董贩子。 年轻时候，德高望重的唐大师就想当个古董贩子，低买高卖，盆满钵满。 在那个卖个鸡蛋还属于投机倒把的年代，唐师钧的梦想称得上离经叛道。 唐父管不了他不算，唐师钧还盯上了他们唐家的家传之宝，想把那件宝贝卖了做他倒腾古玩的启动资金…… 小虞老板和苏白越听越是神情怪异。 怎么听怎么像是钱大有和钱小鹏故事的翻版， 他们唐家的家传之宝，不会也给cei了？ “那一天，我偷偷摸摸跑回家，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那件宝贝。” “然后，灯亮了，我老夫就坐在床上，恨恨地说，想要宝贝，除非我老老实实回去学烧窑，不然就是他死了，我也别想找到。” 唐师钧气都叹不出来了，嘴唇嗫嚅，老态尽显：“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老父病逝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想来，他老人家走的时候，跟钱大有的心情，应该是一模一样的。” 苏白想点头来着，控制住了。 再看小虞老板，心有戚戚的样子。 她无比怀疑，是不是小小虞也是一副德行， 又是恐慌恐育的一天。 小虞老板共情了一下，问道：“唐老，您家里的传家宝，后来再没有找到吗？” 唐师钧摇头，伸手在茶楼里点了点：“先父留下来的东西，全在这里了。” “兴许，先父跟钱大有钱老，在处理宝贝上，也算是知己？” 说到最后，唐师钧已然是苦笑。 突然， 苏白毫无征兆地开口： “唐老，可以问下，您家的传家宝是什么吗？” 第六十四章 元青花·周亚夫屯细柳营 苏白问得很突兀。 唐师钧和小虞老板皆是一愣，下意识地向着她看去。 这一看，两个在古玩市场见多了人的人精，顿时看出不对来。 苏白不知什么时候腰杆挺直，双手自然垂落放在膝盖上，神情认真。 难道…… 唐师钧收敛了思绪，也认真地回道：“元青花，那是一件元青花的罐子。” “元青花！” “元青花？” 【元青花！】 小虞老板，苏白，直播间里的网友们，全都吃了一惊。 好家伙， 唐老你还说你家是世代窑工？ 哪家窑工家传的是元青花啊？！ 你家是元代御窑的窑工也不成啊！ 所有人肃然起敬！ 唐师钧哑然失笑，摆摆手：“元青花之贵，也就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几十年前，元青花是否存在，在学界，在古玩圈里还没有共识。” “元青花高价的概念更是2005年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引发的。” “在那之前，我家家传的，也不过是一件断代在宋元明间的青花罐子罢了。” 以前的归以前， 现在值钱不就成了。 苏白和小虞老板直接把唐师钧的话当自谦来处理。 小虞老板忙追问：“唐老，那元青花罐子大吗？是人物罐吗？” 直播间里有人不解： 【是元青花不就好了，大不大重要吗？】 【人物有什么好的？山水花鸟才好看呢。】 虞青钱：【我忘了说，我这弟弟，专攻的就是瓷器！】 苏白解释道：“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之所以能在20年前就拍出2，3亿的价钱，跟它的保存、大小、题材都有关系。” “它是现存的最大的，元青花人物罐。” “有鬼谷子下山图珠玉在前，大器型的元青花人物罐估价都得以亿为单位。” 苏白说到这里，不仅引起直播间里一片惊叹，她自个儿也有点牙疼。 以亿为单位啊！ 找谁说理去。 下一秒，唐师钧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元青花，人物罐。” “我家家传的是元青花周亚夫屯细柳营罐。” “器型倒也不大，比鬼谷子下山图略小一号。” “嘶……” 苏白和小虞老板一口气，差点没把茶楼里的空气抽空了。 小虞老板又是惊叹，又是扼腕：“怎么没听您老说过呢。” 这样的宝贝，居然没了……没了…… 唐师钧此时已经平复下来，微笑道：“小虞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你父亲却是知道的。” “当年，我曾在圈子里放话，谁能帮我找回这件家传之宝，我不仅按照市价买下，还以这套十二花神杯相赠，以为感谢。” “只是……” 唐老摇了摇头：“圈中老人渐凋零，这事知道的人便少了。” 他接着自嘲地笑道：“那还是2000年上下的事，我后来也不提了，因为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在后来卖出了天价，我收不起了。 还有，我也发现了，我这套十二花神杯是不全的，缺了八月桂花神杯。” 时移世易，莫过于此。 小虞老板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个传家宝，的确是收不起了。 只有苏白神情怪怪的，问道：“唐老，您刚才说的，还算吗？” “什么还算吗？” 唐师钧有点懵。 小虞老板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苏白。 苏白咽了口唾沫，拿白生生的小手点了点十二花神杯，问：“我是说，要是有人能帮唐老找回家传之宝，那件元青花周亚夫屯细柳营罐，您拿这套十二花神杯作为谢礼的话，还算算数吗？” 嘶！ 这一回，茶楼里的空气，被小虞老板和唐师钧联手抽空了。 直播间里， 哗然、喧嚣，又如沸水泼入了滚油。 一生要强的中年少女：【来了，来了，苏神飞扬的小眉毛。】 秃头小宝贝：【捡漏时刻！】 寻她千百度：【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苏神的意思是不是……】 上帝睡着了吗：【这个代购不了，但不止我购不了，唐老也不成啊，说了不是白说？】 喜欢橘右京的屁股：【有木有这么一种可能，苏神你自己捡漏了就好，干嘛要卖回给唐老？辣么多钱呢。】 虞青钱：【除非……这个漏，小苏捡不了。】 网名太难取：【别卖关子了，苏神快揭晓谜底，等不及了。】 苏白不是卖关子，她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在她对面， 唐师钧哐当一下站起来，好悬没带倒身后的椅子，颤声问：“小苏，你有周亚夫屯细柳营罐的线索？” 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忙又道：“哪怕我买不起，知道它的下落也是好的。” “它，它还好吗？” 唐师钧又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由苏白亲手拼起来的国瓷， 仿佛看到了自家元青花的下场， 还有老父当年破碎的，失望的心。 苏白同样起身，走向周围的藏品，问道：“唐老，介意我看下你的藏品吗？” 她在一处多宝阁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架紫檀的多宝阁，不说上面的宝贝，就是这架多宝阁本身，光材料就价值不菲。 唐师钧和小虞老板，亦步亦趋地跟在苏白身后。 唐师钧摇头：“小苏你随意，摆在这里，就是给人看的。” 他顺着苏白的目光，落到了多宝阁上一件青花釉里红大罐子上，顿了顿道： “小苏你喜欢它？它不对。” 不对，就是假的意思。 苏白拿起罐子，上下看看，又小心地放回去，道：“底足是永乐年间官窑的底足，器型却是清康熙的，用的釉也是云南珠明料，发色很正，典型的清代特征。最上面的部分，又是明代嘉靖前后的风格。” 罐子还有两个握把，呈龙形。 苏白伸手摸了摸，补充道：“这个又有元代的特征，这个罐子……不俗啊。” 直播间的人都听懵圈了： 【不对，不是在说捡漏了吗？不是在说元青花吗？又跟这个缝合怪较什么劲啊？】 【又是明又是清又是元的，这个罐子，有点东西，怪不得被唐老收藏。】 【有木有这么一种可能，苏神自己还拿不定主意，借着说这个罐子，自个儿在琢磨呢？】 不仅是粉丝们这么想， 唐师钧也这么想。 他心痒难耐，却不敢催促，顺着苏白的话说道： “这件罐子也是家里留下的。” “我们家确实是世代窑工，这件罐子是仿的，却是用历代官窑真品的碎片拼成的，对我家祖上来说，有研究学习模仿的价值。” “对我们玩古玩鉴定的也是，至少可以在上面看到各种真东西。” “有打眼买到拼接瓷器的，我往往也会拿这件来举例，告诉他们那些人是怎么造假的？” 苏白颔首，对直播间解释道：“有不少造假的贩子就是这么干，找瓷王孙孙老板这样的人买到真品瓷器的底足，再接上新的，入窑里烧成一体，当成真的古玩卖。” “有些半懂不懂的买家，看底足的火石红，一眼老，就以为是大开门的宝贝请回去，那就是打眼破财了。” “当然，那跟这一件，没法比。” 苏白神情古怪了起来。 这个古怪，其实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 在唐师钧出言考较，苏白动用检测扫描扔在十二花神杯上的时候，捎带的，她也给茶楼里摆放着的各色古玩扔了个扫描。 免得老爷子考较起来没够， 先心里有个数。 这一扫描，就扫描出了一个无比大的数字： 【131，500，000元】 一亿三千多万。 苏白当时就懵圈了。 这茶楼里， 摆着一个多亿的玩意儿？ 他是真不怕偷啊！ 可是…… 不可能啊。 这世上价值一个多亿的瓷器，那是有数的。 除了博物馆里，在私人手上其实没有多少件。 得是什么样的瓷器， 才能值这个钱？ 反正苏白经手过的建文瓷， 无价孤品， 也没能卖到这个价钱。 直到， 苏白听到了唐师钧的故事，听到了他家传的宝贝 ——元青花·周亚夫屯细柳营罐。 应该，就是它了。 苏白不顾唐师钧和小虞老板奇怪的目光，伸出手来，按在缝合怪罐子上，认真地“检测”。 【物品：复烧藏宝罐】 【年代：90年代】 【描述：这是一件由元代耳，清代身，明代足拼接、复烧成形的一件罐子，它的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掌故：元代御窑窑工传人，世代窑工的唐家传承着一门失传的工艺——瓷器复烧，唐家传人用这门工艺，控制温度和特殊黏土，可以无损地在一件珍贵瓷器外表，黏上一件其他的瓷器，再入窑复烧成一体。掌握这门失传复烧工艺的人，才能再次入窑复烧，让被掩藏的瓷器恢复真容。】 【价值：元】 这个价值，指的是复烧的缝合怪，而不是里面的元青花。 苏白同过一扫描，一检测， 已经确定了这件藏宝罐里究竟是什么了？ 正是那件消失的元青花·周亚夫屯细柳营罐。 苏白沉声道：“唐老，我曾听闻有一门失传的工艺，叫做瓷器复烧，您听说过吗？” 她将检测所得的【掌故】娓娓道出。 唐师钧身躯一晃，小虞老板眼明手快扶住。 两人望向缝合怪罐的神情都变了。 唐师钧颤声道：“那是我们家家传的工艺，先父在的时候，最是擅长。” “怪不得，怪不得先父说，除非我浪子回头，学好烧窑的手艺，不然就是他死了我也找不到宝贝。” “原来如此……” 唐师钧将罐子拿在手上，上下翻看，尤其是用手电筒、放大镜，还有伸手进去，细细检查了罐子的内部。 再精细地称量过重量。 最终，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是它！” 第六十五章 封盘，中日韩三国斗宝 “父亲啊，你的苦心，儿收到了。” “儿知道错了。” 唐师钧抱着罐子，老泪纵横。 苏白和小虞老板顾不得再深究元青花的事情，连忙扶的扶，拍背的拍背，生怕老人家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已经议论了开来： 【居然还可以这样，牛逼了。】 【可惜我们看不到那件宝贝的真容了。】 【我严重怀疑唐老也不会那门手艺了，那件宝贝算是毁了。】 【话说，苏神为什么要当好人啊，上亿的宝贝，就换一套不完整的花神杯？】 【前面的似不似傻，唐老父亲留下的念想，是苏神能捡漏的吗？】 【唐老指定不会卖的，毕竟是父亲遗物，苏神想要靠捡漏是不成的，怕是得偷。】 【那确实是犯不上的，也符合苏神捡漏的目的，苏神也不缺钱花，还不如留个善缘，顺便换套好看的杯子。】 【十二花神杯真好看，苏神快再去捡漏一只真的八月桂花神杯，凑齐一套。】 虞青钱：【糟糕！】 虞青钱：【小苏要是再凑到一只八月桂花神杯，集齐一套的话，这次的任务差不多就要完成了。】 虞青钱：【十二花神杯，很多博物馆都没有集齐，单只只要200来万，但真能集齐一套的话，大几千万也有出手的机会。】 直播间里，顿时哀鸿一片。 苏白百忙中瞄了一眼，倒有点小吃惊。 不得不说，人是会长进的。 直播间里的卧龙凤雏们，居然把她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她不是不想捡漏， 只是不合适， 也捡不到。 再说唐师钧一直在释放善意，对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什么偷盗，什么设局，大个不必。 这样就挺好。 倒是粉丝们的一个担心，也提醒了苏白。 她看到唐师钧恢复了过来，小心地问道：“唐老，瓷器复烧的手艺，您掌握了吗？” 唐师钧顿了一下，摇头：“没有，随着先父的过逝，这门手艺已经失传了。” “啊~” 苏白吃了一惊。 同时心中怀疑。 如果真的取不出来那件元青花，系统怎么会扫描出一亿多的价值？ 唐师钧哑然失笑：“小苏你是年轻人啊，怎么跟我们这些老古董一样了。” “盲目的崇古是要不得的。” “现代工艺跟古代工艺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古时候传男不传女的工艺，其实现代实现起来并不困难。” “取出来，不难。” 唐师钧一番话，让苏白不由得都露出了羞愧之色。 刚刚那一瞬间，她的想法跟那个在西疆被假玉贩子嘲笑的专家副院长有什么区别？ “要跟上时代啊。” 苏白默默地反省。 唐师钧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罐子，先将十二花神杯用盒子装了，放到了苏白面前，伸手一推： “小苏，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苏白也不客套，用手按住：“谢谢唐老了。” 她是真的喜欢这套杯子。 “那个……” 唐师钧迟疑了一下，起身走向内间：“小苏你等我一下，小虞你先泡茶。” 这一去，就是十几分钟。 苏白竖起耳朵，隐约还能听到内室传来说话声音，唐师钧应该是在打电话。 她好奇地看向小虞老板：“小虞老板，唐老这是？” 小虞老板轻笑，比着口型：“彩头。” 苏白耸耸肩，对什么彩头的她并不在意，有什么用，当然是捡漏实在啊。 本着礼貌， 她一直等到唐老从内室出来。 “定下来了。” 唐师钧笑呵呵地道：“即将开始的中日韩三国斗宝，有小苏你一个名额。” “中日韩，三国斗宝？” 苏白惊讶。 “定下来了？”小虞老板震惊：“不是报上去做个备选吗？那个正选不都是圈里的泰山北斗，小苏她……” 唐师钧点了点头：“定下来了，我把名额让给了小苏，豁出去这张老脸力荐，他们还是看给我这个面子的。” 苏白的神情一下肃然了起来。 直播间里，粉丝们就跟正在午睡被妈妈抽了屁股似的，一个个都蹦了起来： 【不是不是，中日韩斗宝？这个日，是小日子过得很好的日吗？】 【这个韩，是宇宙中心韩吗？】 【一听就是国家级的比斗，苏神你出息了啊。】 【是不是就像围棋里的农心杯，中日韩三国擂台赛？】 一群一头雾水里面，钻出来了一个明白人， 正是好为人师虞老板。 虞青钱：【围棋的那个三国擂台赛，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虞青钱：【中日韩三国斗宝，算是个半民间的活动，它的官面上身份，是日韩送回一些国宝级别的中国古玩，交回国内拍卖。】 虞青钱：【算是由当年十二青铜兽首引发的后续，这里面涉及到了国宝的真伪鉴定，各种斗争，民族仇怨等等，很复杂，能参与的无不是国内顶级的古玩人。】 虞青钱：【我弟弟本来只是想敲边鼓，通过唐老给小苏弄一个候补备选的名额，至少可以观摩观摩，开开眼界，没想到……】 苏白看明白了。 她也没想到。 唐师钧在找到了家传宝贝后，居然来了个激流勇退，把这个宝贵的，代表着古玩圈顶级身份的名额，直接送给了苏白。 这不是一个名额的问题， 里面还有唐师钧用自己的人情、面子，几十年的积累给苏白做了背书。 这个人情，很大，很大。 “嘶~” 苏白忽然觉得，手上的十二花神杯有点烫手了。 本来挺公平的，忽然就变成了占便宜，还是大便宜。 身份地位名声，好像看不见，摸不着，可应景的时候，它就是钱，甚至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苏白只要在这次中日韩三国斗宝中有亮眼的表现，等于一次下跨过了几十年奋斗积累，成为国内古玩圈巨擘级别的人物。 嘶，有点诱人诶怎么破。 名利，这玩意儿，几人能勘破？ 只是…… 苏白还有点犹豫，毕竟她只是一个古玩捡漏主播， 而且，手上还有一个从100块到一个亿的任务…… 唐师钧看苏白有点迟疑，便接着道：“小苏你不用压力那么大，后面的时间，你就尽量地多去捡漏，多开眼界，多做积累，便是了。” “只是…… 他有些为难地道：“你现在在做的这个直播任务，我也听小虞讲过了，这个太高调了，容易引起日韩两国警惕。” “到时候，你想拿出亮眼的表现，为国争光，就有些难了。” 苏白苦笑：“不至于到为国争光的地步？” “我又不是那些顶级运动员。” 小虞老板正色道：“我看就很至于。” “这些年中日韩三国斗宝，我们其实一直处在下风，下风就没有话语权。” “一件宝贝，我们明明觉得有问题，他们却说是真的，从国内捞一票走是小事，回头揭露出来，成为世界笑柄，人傻钱多，才是大事。” 他说到最后，甚至有些痛心疾首。 苏白也想起来那鼎鼎有名的圆明园十二青铜兽首。 只是当年圆明园请外国人设计的喷水池的水龙头罢了。 工艺品而已。 附加上了民族仇恨，被外国人拿着这个，动不动几亿地卖给国内， 国内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高价一个个拍回来。 人傻钱多的名声，就是这么出去的。 说到底，便是在古玩、鉴定圈子里，失去了话语权导致的。 “我的意思是，小苏你的那个任务，先停上一停，捡漏倒是可以继续。” “比如魔都那边有个跳蚤市场的活动， 首都琉璃厂那边最近要重启鬼市。” “这些你都可以去参与参与，多多经历。” 唐师钧苦口婆心地劝着。 苏白有点意动，但是，却不敢答应。 系统任务，是说赖掉就能赖掉的吗？ 这要是不完成， 这个日常任务以后就接不到了。 就在苏白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 茶桌上倒出去的废茶水蠕动着，在她眼中形成了一行行文字： 【临时任务：三国扬威。】 【任务详情：宿主需在中日韩三国斗宝活动中，扬我国威，重夺古玩话语权。】 【是否接受：是\/否？】 【注：若接受三国扬威任务，则当前日常任务自动封盘，随时可以由宿主自行重启继续。】 苏白眼前顿时一亮。 封盘可还行？ 这不是围棋上的术语吗？ 系统你挺能跨界的嘛。 所谓封盘，是日本那边职业围棋圈子里的术语。 中日韩三国，只有日本的围棋，时间特别充足，甚至可以下到一半的时候封盘，回家好好思考，第二天再继续下， 头衔战中，动不动一盘棋下两三天的都有。 当然，那是在ai时代之前。 自从阿尔法狗肆虐，各种围棋ai能让二字给人类顶尖棋士，封盘一说就没人提了。 苏白又征求了网友的意见。 这种好戏， 他们当然想看，果断地支持暂停眼前任务。 “好，我接受！” 苏白这句话，既是对系统说，也是对唐师钧言。 很快，她就接到了上面的电话，除了确认名额，让苏白答应了就务必参加外，话里话外，跟唐师钧传达的意思差不多。 挂掉电话，苏白神情有些古怪。 某种意义上，她居然有点官方的身份了。 就很迷。 第六十六章 换个地方捡漏 【咦，我就去约了个会的功夫，捡漏任务怎么就没了？】 【我辣么大一个小目标的捡漏任务呢？】 【主播该不会是觉得完不成，就认怂了？】 【还有人说主播是为了什么三国斗宝封盘，笑话，小小一个古玩捡漏主播，还能凑到这种大事里面去？肯定是瞎掰的。】 【……】 直播间里， 冒出了不少不同的声音，很快就被始终驻守在直播间里的老粉们给喷自闭了。 【有没有这个活动，不会去查吗？你们爹妈给你们少生了两只手还是怎么滴，别说我欺负残疾人，再哔哔，喷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苏神只是暂时封盘任务了而已，又不是不直播了，捡漏继续走起来啊，没毛病，支持。】 【喷子都是脑残，没看到苏神用碎瓷片都完成第一桶金了吗？还认怂，呸。】 【……】 苏白早就退出直播了，坐在车里面，一只眼看直播间粉丝对喷，一只眼看窗外飞快退去的风光， 别有一番风味。 这场对喷，自然是以人多势众，还占理的老粉们全面胜出为结束。 粉丝们，既是满足，又有点不满足。 对喷胜利结束后，又议论了很久， 方才散去。 苏白收回了注意力，静下来后，还挺感慨的。 意外真是无处不在。 几个小时前， 苏白走进曙光路古玩城的时候， 完全没有想到任务会以封盘的方式，暂时结束。 几个小时后的现在， 她怀里抱着十二花神杯，卡里揣着80万，一脸茫然地坐在小虞老板安排的车上。 车在开去机场的路上。 最近的一班飞机，回魔都。 只能说，变化真快。 “也好，先把妈妈安顿下来，辣么大的房子，设计、装修，想想就头好疼。” “嗯，钱包也有点疼。” “还有唐老说的多历练……” 苏白苦笑着，对直播间的粉丝道：“看来，回头要多去泡泡跳蚤市场之类的地方了，就当，给我们的深夜古玩铺进货了。” 她想到深夜古玩铺里已经有的， 一椅，一锡罐，一紫砂壶， 还有怀里面的一套杯子， 感觉顿时就好了。 再想到，捡多多的漏，塞满店里的多宝阁， 入目皆古玩，往来无赝品， 也蛮好。 …… 几个小时后，苏白落地魔都，跑去苏母暂住的酒店里看望了一下母亲，发现她一切都好后， 应虞青钱的召唤，再次去到了万选斋。 重新坐在万选斋的茶桌前， 看着对面泡茶的虞青钱， 苏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明明时间过去不久，但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有时候一个恍惚，还以为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黄粱一梦罢了。 有时候又一个恍惚，差点没把虞青钱错认成小虞老板。 “虞老板，我才刚下飞机……” 苏白幽怨地看了虞老板一眼，天知道她多想就在母亲的酒店房间里，母女两个人一起做个面膜，泡个澡，刷刷剧，放松一下。 结果，人刚到，就被虞老板又喊过来了。 虞青钱两手一摊：“事情紧迫，只好找你来商量一下。” “我之前给你提过一个刘总，你还记得？” 苏白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缓缓点头。 虞青钱口中的刘总，还是当时叶总花8000万订下建文瓷时候，他们顺口提起的。 严格来说，这位刘总是叶总的掮客买家之一，同时也是建文瓷的买主之一。 他还有一家私人博物馆，算是国内收藏的大拿，大金主。 虞青钱叹了口气：“前几日刘总意外坠楼身亡，他大儿子想要卖掉刘总多年来的收藏，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你又正好赶回来，我不就得找你一起去吗？” “什么？” 苏白惊呆了。 虞青钱提到过刘总夸张的收藏爱好，但凡被刘总看上的古董，无论多高的价格，他都会想方设法买下。 几个月前的苏富比拍卖会，刘总就花两个亿买下一只汝窑笔洗，震惊了整个圈子。 不过这并非刘总头一次花上亿买古玩，传闻他曾花了以亿为单位的天价在拍卖会上买下一方乾隆玉玺！ 如此大手笔的收购，就算虞青钱也没见过几次。 不过刘总也不是随意挥霍家产的富豪，他和别的收藏家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他喜新厌旧，经常售卖自己的藏品。 按他的话说，就是一些古董看腻了，觉得碍眼，就想找拍卖行或者中间人出手，哪怕一些转手价格低于收购价也无所谓。 虞青钱通过叶总的关系，也曾帮刘总处理过不少藏品。 这才有机会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刘总会拿着到手的资金继续收购别的古玩，如此反复。 苏白只当这是有钱人的玩法，并不怎么在意。 只是听说刘总意外离世，她还是有些惊讶，好奇地发消息向虞青钱打听：“前两周还听你说刘总出国参加一次拍卖会，怎么就去世了？” “听说是在国外二阳了，不治身亡，刘家并没有透露更多消息，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虞青钱回复道。 “好，我们一起去。” 苏白一口答应下来，她本来就要长见识，又有捡漏机会，当然不容错过。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几个小时就过去了，苏白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就回去睡觉，约定了明天在万选斋见面。 临睡前，苏白发了个古玩直播捡漏预告， 捡漏场景——私人博物馆！ 粉丝们的期待、惊喜之类的，苏白没力气看了，把自个儿往床上一扔，马上就失去了意识…… 次日， 到了万选斋，苏白看到门口已经停了一排豪车。 走进店里，才知道来的还有几位富商老板和古玩界鉴定专家。 这里面不少人，还是当初同样在万选斋，竞争建文瓷时候，苏白认识的。 简单打了声招呼，虞青钱解释说这些人也准备去刘家收购古董。 他开门见山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简单介绍一下情况，我们都知道刘总在佘山有家私人博物馆，用于存放他多年来的收藏。” 众人皆是点头。 这个显然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虞青钱继续道：“据说分家之后，刘大公子想要收购分给其他兄弟姐妹的集团股份，急需资金支持，因此想要卖掉佘山博物馆内的藏品，或许我们有机会以低于市场价的优惠价收购一些宝贝。” “我喊大家来，就是希望能一起商量下，尽量按规矩行事……” 苏白听了半天，算是明白了。 在场这些人都是收到刘大公子的邀请，准备去佘山博物馆收宝的老板。 虞青钱将他们喊到一起，就是为了避免到时候互相竞价，导致收购价格虚高。 几位老板也很认同虞青钱的想法。 不按规矩来，就容易乱套，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苏白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详见小虞老板的操作。 经过简单的商议，众人都立下口头协议，按古玩界的规矩行事。 虽说这样的口头协议没有法律效力，不过破坏了协议，今后在古玩界就会遭到众人排挤，因此大家还是有所顾忌。 苏白与刘总并无来往，刘家也并未邀请她。 不过刘大公子希望能通过虞青钱的人脉，邀请更多的有钱人到场，因此虞青钱才有机会喊上了苏白。 至于资金问题，并不难解决。 苏白手上的好东西不少了，在虞青钱的建议下，她以这些为抵押，叶总给出了很高的额度支持， 在额度范围内，她可以任意调用资金， 唯一的要求就是回头有好东西了，同等价格下，尽量通过他的渠道出手。 “我已经替你问过了，刘大公子并不介意现场直播，他还说如果有老板从直播间看上他家的宝贝，可以帮他联系一下，刘家的博物馆有不少稀奇的玩意，观众一定会喜欢。” 虞青钱又补充道。 这句话彻底安了苏白的心。 至少昨天的预告，不用担心放了粉丝们的鸽子。 毕竟， 粉丝们还是挺期待的， 总是逛路边摊，总有些粉丝会看腻的。 而且在路边摊捡漏也没那么容易，有时候逛半天都不看到一件有价值的宝贝。 换个场景直播，新鲜感不就来了吗？ 苏白点头：“行，既然刘大公子这么有诚意，去一趟也无妨。” 几位老板开着豪车，各自从万选斋出发。 苏白自然搭上了虞青钱的顺风车。 佘山脚下有片园林景观别墅区，住着魔都不少顶级富豪。 而刘总的私人博物馆就建在佘山半山腰处，并不对外公开，平时能进博物馆参观的都是刘总的好友或者生意伙伴。 苏白并不觉得这一趟有机会能捡漏。 毕竟刘总的收藏大多是拍卖行拍下的古董，有公开的拍卖价摆在那里，再便宜还能便宜到哪里去？ 再说同行还有不少身家过亿的老板和专家，想从他们嘴里抢食，更是难以登天。 这一趟的目标就是拍些开门货，给网友们开开眼。 “听说刘总手里还有一件赵孟頫临的《黄庭经》，从不公开，今天总算有机会见识一下了。” 虞青钱开着车，满怀期待地说道。 书画之类的，虞青钱研究不深，却多少有些兴趣，仅次于高古玉和琉璃器。 为此他还紧急周转了一批资金，准备收几件名家之作，放到万选斋当镇店之宝。 “小苏，到时候你可得帮我掌掌眼。” “虞老板，你这话我可不敢应，你可是咱们直播间公认的虞老师啊。” 苏白笑着说道。 “我可没开玩笑，自己买和替别人掌眼还是有区别的。” 虞青钱认真道：“一个人如果看上某样物件，难免专注于自己喜欢的地方，导致忽视一些信息，我就怕到时候脑子一热上了头，以至于打眼了，要知道老刘手里的东西可不便宜。” “你是说刘总的收藏可能有赝品？” 苏白愣了下问道。 她有点认真了起来，虞青这么严肃可不常见，不像是防范于未然，倒像是认定了会发生一样。 “拍卖行的东西又不保真，特别是现在，高仿的书画作品更是烂大街，前些年刘总想通过我的渠道转售一幅字画，我凭直觉上认为字画有问题，没有答应他。” “那这幅字画后来卖出去没有？” 苏白好奇地问道。 “卖出去了，毕竟画作经过多位专家鉴定，有人做担保，自然不愁销路。” 虞青钱耸了耸肩，又道：“我当时多留了个心眼，拍了张照，后来还让我弟弟拿给唐老帮我掌眼。” 掌眼的结果是什么， 他没说，苏白也不觉得需要问。 显而易见的事情，东西要是真的，虞老板至于这么担心吗？ 苏白应了下来，隐隐觉得，这一趟，怕是要出点状况…… 第六十七章 私人博物馆 佘山，刘家私人博物馆。 “欢迎，欢迎各位专家、老师、老板莅临我们博物馆。” 迎接他们的人并非刘大公子，而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西装男子，自称王经理。 王经理八面玲珑地跟众人打过一圈招呼。 虞青钱也不避人地解释道：“刘总去世前没有立遗嘱，刘大公子还在和几个兄弟姐妹打官司，只能交给中介公司的全权负责。” 原来， 刘总除了刘大公子之外，还有一儿一女，其中女儿年龄最大，也是刘家家产的有力竞争者，至于二儿子，由于是私生子，继承不了太多的家产。 苏白只是来看刘总收藏的古董，对于他家里的狗血豪门争产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没有过多打听。 王经理招呼客人进私人博物馆，并交代了一些事宜：“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这次收购过程只能观摩，不能直接上手。” 听到这话，在场的几位老板和专家颇有微词。 “不上手怎么分辨真假？” “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不看仔细一点怎么买？” “就是，早说有这么奇怪的要求，我就不来了！” “几千万的古董也不让专家上手鉴定一下，这不是闹吗？” 王经理继续说道：“大家想要看得仔细一些也没问题，可以通过我们的工作人员帮忙拿取物件，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损坏古董的情况发生。” 众人听到这话，抱怨声才消停了一些。 只要能近距离检查，不直接触碰物件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时候，苏白也开起了直播。 “朋友们，今天我们来参观一家私人博物馆，据说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苏白向直播间的观众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大家还挺谨慎的。” 见在场不少富豪老板都请了鉴定专家一同到来，苏白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虞青钱道：“本来没必要这么做，但是出了点意外，所以不得不谨慎一些。” “什么意外？”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刘大公子在博物馆内发现一些以前刘总卖出去的古董。” 苏白愣住：“卖出去的古董怎么还能在博物馆内找到？莫非刘总卖的是假货？” “按照刘大公子的说法，刘总有个习惯，就是收藏的古董卖出去前，都会找人做一件高仿品留在手里，只是刘大公子没能找到记录刘总售出的古董名单，因此无法分辨博物馆内哪些物件是高仿的。” 虞青钱耸了耸肩说道。 他昨天的担心，今天果然成真了，还是超级加倍的成真。 苏白瞪大了眼睛：“这不是直钩钓鱼吗？” “没错，人家摆明着告诉你里面有赝品，打眼就是自己的事。” 虞青钱无奈地道。 苏白算是明白了，这一趟并非单纯占刘家便宜，你一旦看走眼，就是人家占你便宜。 不过，这些在她看来都不是事。 再怎么高仿的古董，只要经过系统扫描，都会暴露出来。 相反更需要担心的是在场的老板们。 直播间的观众也来了兴趣。 【原来还掺杂赝品，这下有意思了！】 【和抽奖一样，刺激！】 【开盲盒喽~】 【人家大老板都是请了专家，打眼的概率不高。】 【不好说，专家也有打眼的时候，忘了唐老说的那位副院长了吗？】 【心疼那位副院长，被钉在耻辱柱上，这事过不去了。】 【就看专家的水平高，还是造假者水平高了！】 【苏神最高！一生俯首拜苏神！】 苏白正直播着，突然有道声音传来：“小苏你也来了！” 她扭头一看，连忙打了招呼：“原来是孙老板。” 这人叫孙乾，建文瓷竞价时候也在万选斋，三十出头，长得还算板正。 虞青钱笑着也招呼道：“孙总你今天准备了多少钱？” “不多，老爸管得紧，不让乱花钱，只带了三个亿。” 孙乾云淡风轻地道。 【嘶~恐怖如斯，说三亿就像我说三块钱一样。】 【这是什么富二代啊，爱了爱了。】 【吹牛不上税？】 苏白默默地在心里回了粉丝的质疑：还真不是吹牛。 虞青钱上次暗中介绍过，这人也是个超级富二代，最近又靠着新能源产业赚了不少钱，因此经常去万选斋闲逛。 他还帮这个富二代鉴定了一件刘关张鸡血石方印。 刘关张鸡血石，也叫朱砂冻鸡血石，是鸡血石中一种比较珍贵的品种， 据说为了买下那枚方印， 孙乾足足花了五百万。 当然，是假的。 孙乾知道真相后，他却没有表现的太过失落，随手就将假鸡血石送给了跟班玩，心胸气度，情绪管理等，在富二代中都算是厉害的了。 他这回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戴着方框眼镜，五十多岁，应该是位鉴定专家。 女的身着淡青色西装短裙，看着挺年轻，腋下夹着一只公文包，应该是法律顾问之类。 像这样的组合现场还有不少，大多数有钱人都带来不少帮手。 比如虞青钱就同时充当几位大老板的顾问，听说还收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他也提议苏白当几个老板的顾问，可以在参观博物馆的同时顺便赚上一笔钱。 毕竟苏白不久前刚爆红过，称得上名声在外，如果同意充当顾问，不少大老板都会抢着雇佣。 不过这个提议被苏白拒绝。 她不想惹麻烦上身，哪怕系统鉴定结果不会出错，老板们身边的私人顾问也可能有不同意见，难免还要和对方争论一番。 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还不如安心直播来得省事。 走进大门，众人发现刘总的博物馆装修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各种玻璃展示柜、灯光设备、温控设备以及消防安保设备，都与正规博物馆别无二致。 每一件展品都有单独橱窗进行展示，一些特殊展品例如漆雕一类，甚至配备专业无雾加湿器，确保藏品不会因为湿度变化导致损坏。 “还是老刘专业！” “这些都什么设备？回去我也买一套。” “你们找哪家厂商定制的设备？” 在场那些第一次来的大老板忍不住询问身边的工作人员。 刘家为了这次参观做了不少准备，每位老板身边都安排至少一位工作人员进行讲解。 想要查看收藏品，只需告诉他们一声，就会有专业人员从展示柜内取出展品，让老板们观摩检查。 虞青钱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那幅张大千的画作拿下来我瞧瞧。” 立即有两名戴着手套的工作人员打开展示柜，取出里头的书画作品。 那是一幅《龙女礼佛图》，是张大千临摹唐代敦煌壁画，典出法华经提婆品，讲述了龙女向佛敬献宝珠，后变为男子，具菩萨行的故事。 刚近距离看了一眼画作，虞青钱就皱起了眉头： “这画不对？” 第六十八章 博物馆里的赝品 “不对？” 拿着看画的一位老板听到虞青钱的话，也是愣了一下。 这可是博物馆内拿出来查看的第一件藏品，就有假？ 不能。 另外一老板取出一支放大镜，递给虞青钱：“要不看再看看？” 虞青钱摆了摆手：“不需要放大镜，这幅画不用看，闻着味儿也知道是高仿张大千的。” 闻着味自然是夸张了， 但假的很明显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在场几位老板也被虞青钱的话吸引，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 “老虞你没看错，摆门口的第一幅画作就是赝品，也太夸张了，刘家想坑人也不能这样。” 一位姓孙的老总说道。 虞青钱笃定道：“我经手过好几幅张大千的真迹，前前后后，十来年了，虽然不是专门研究这个，也绝不会看错。” 他又转头看向苏白：“小苏你怎么看？” “假的。” 在工作人员拿出画作的时候，苏白已经用系统扫描过这幅《龙女礼佛图》。 接着，顺手来了个检测。 瞄了一眼检测结果，结合【古玩鉴定：博物i级】，再加上由【陶瓷专精iv级】带来的触类旁通， 苏白说出自己的理由：“从画作的题跋上可以看出这幅《龙女礼佛图》是张大千早年的作品，张大千早年用的红色之所以鲜艳浓重，是因为用了天然矿石磨出来的颜料，这幅画中佛祖身上的袈裟虽然也鲜艳，却缺少一种明亮的感觉，明显用的是化学颜料，二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没错，刚才展示柜里的灯光影响下，我没看出问题，拿出来一看就发现色感不太对劲，太艳了，这是最直观的破绽。” 虞青钱缓缓点头，他没说得太直白，这家博物馆用的灯光颜色有问题，虽然明亮，却无法真实展现藏品原本的色彩。 也不知是设计者不够专业，亦或者故意而为。 大概率是有意的，这就跟卖茶的茶庄用的都是好水一个道理。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提醒一下在场所有买家。 “还有一点，就是画作上的题跋，仔细看就会发现是用双钩法临摹出来的，属于很低级的临摹手法，一般人都能看出来。” 虞青钱说着蹙起眉头。 真要卖赝品，又怎么会用这种低级的造假手法？ 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般！ “这件藏品也是假的。” 旁边有道声音传来。 众人扭头看去，注意到是另一位姓黄的老板发话了。 黄老板看上一件鎏金佛像，让工作人员拿出来给专家看看，专家只瞧了一眼，就指出佛像上的金用了电镀工艺。 【私人博物馆收藏赝品，我看是假货博物馆罢了。】 【失望，还以为能看到一些古董真迹，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件赝品。】 【这位老板也是奇葩，专门建立一座博物馆来放赝品，是不是脑子有坑？】 【什么玩意，拿假货出来骗人，也得整点有水平的？】 直播间的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调侃起来。 这时候，王经理赶了过来，歉然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两件藏品确实是仿品，因为原物已经卖出去了。” “刚才你不是说馆内藏品真假难辨吗？怎么现在又知道是仿品了，而且既然知道是仿品，还摆在这里，你们想干什么？” 有老板冷声质问道。 王经理赶紧解释：“这位老板，虽然我们没有物品出售目录，不过刘总的这两件藏品的收购人是首富马老板，这件事上过新闻，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东西是仿制的赝品，因此没有标注价格。” 众人发现这家博物馆内不少藏品边上都摆着一只小牌子，上面写有两行字。 第一行是拍卖价，也就是刘总当时买下藏品的价钱。 第二行是预售价，是刘大公子希望能卖出去的最低价格。 当然，这些藏品的真假只能由买家自己判断。 至于一些没有挂小牌子的藏品，说明是一眼货的仿品，人家没打算卖，只是摆在这里凑数的，免得展示柜空荡荡的不好看。 听完王经理的解释，了解到博物馆内的仿品不是拿来骗人的，众人这才释然。 没能买到《龙女礼佛图》真品，让虞青钱觉得有些遗憾，不过看在馆内还有不少东西，他也没有过多纠结，转头去看另一件有标注价格的藏品。 苏白在每件藏品前都停下脚步，以便让观众能够看清楚。 其中包括没有摆放牌子，也就是默认仿品的收藏品。 所有人都无视了这些仿品，没有停下脚步， 只有苏白， 走过去，又返回来，扶了扶眼镜，驻足停留。 【赝品有什么好看的，快看下一件！】 【主播别看了，别人都走远了。】 【这些赝品都是根据真品仿制的，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 苏白没有紧随一行人，而是拉开了一定距离。 对此在场的人都没说什么。 因为大家都知道苏白在直播，只当她是不想影响到别人才走在后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上镜。 “麻烦把这只观音瓶拿出来我看看。” 苏白冲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说道。 “你真要看？” 工作人员也注意到展示柜内没有摆放牌子，说明里面放着的仿品。 不过客人提出看仿品，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很快打开展示柜，将观音瓶递给苏白。 “可以上手？” 苏白问了一句。 “不能上手的规矩仅限于有标价牌子的藏品。” 工作人员微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苏白明白了。 仿品都能随意上手查看。 那就好办了。 这是一只清雍正粉彩福禄寿观音瓶，之所以停留在展示柜前这么久，就是因为系统给这只所谓的“仿品”标注了900万价值！ 900万啊！ 这让苏白一度怀疑是工作人员忘记摆放牌子，将真货当成了仿品。 只是又看了一眼，单从瓶身表面划痕被釉面彩绘部分隔断，就能判断彩绘是后加彩的。 “后加彩的瓷器怎么可能卖到900万？” 苏白心中不解。 上手观察了片刻，摸到了彩绘部分，这才发现其中的奥秘。 这只观音瓶上的部分彩绘居然是人为画上去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瓶身在光照下反光强烈，一眼看去让人觉得就是泛着贼光。 直到上手后，苏白才发现是瓶身表面抹了一层薄薄的蜡状物。 趁着工作人员没注意，她偷偷抠掉表面的蜡状物，看到底下瓷器本身的莹润质感。 一件好好的古董，为什么要用这么多手段，让人误以为是后加彩的赝品？ 难不成想留着自己收藏？ 苏白默默地看着手中的观音瓶，百思不得其解…… 第六十九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这件明青花大盘800万成不成？” 前方传来的声音打断苏白的思绪。 抬眼望去，是之前那位支出电镀鎏金佛像的黄老板，正扯着大嗓门和王经理说话。 王经理为难道：“老板，我们已经是打了折的，您看拍卖价是1000万，我们只卖900万。” “拍卖价包含佣金，实际拍下的价格肯定不到九百万，如果你们真想出手，最好再降个100万。” 现场并无他人与黄老板竞价，因此他也有恃无恐地和王经理讨价还价起来。 王经理一脸苦笑，说好了明码标价，可到场的老板根本不理会，开门见山就砍价起来。 他只是代理出售的中介，没有定价权力，面带为难地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得先问下刘先生。” “麻不麻烦，难不成在场每样古董买之前都得问他一声？” 黄老板不耐烦道。 王经理无法反驳，只能连连道歉，给刘大公子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现场状况。 对于古董这方面，刘大公子也不太了解，让王经理咨询顾问团队的负责人。 刘大公子还聘请了一家专业鉴定公司作为顾问，同时将定价权交给他们。 现场藏品的价格就是参考了专业鉴定公司的意见定下来的。 负责人本来应该到场的，只是听说对方在路上出了点状况，一直没能到场。 王经理又打电话给鉴定公司负责人，询问明青花大盘能否降价出售。 负责人手里有博物馆所有古董的资料，认为以800万的价格卖给黄老板亏不了太多，同意了黄老板的报价。 一来一回两通电话，终于达成了第一笔交易。 黄老板当即令助理付了定金，与工作人员签订收购协议。 【牛批！几句话下来就省了100万！】 【但还是花了800万！】 【花800万买一只盘子，无法理解有钱人的世界！】 【这是投资懂不懂，放上几年这只盘子就能卖上千万！】 【好，是我肤浅了。】 【前面的新粉无疑，800万算什么，8000万的瓷器见过吗？】 【……】 直播间里，一些新粉啧啧称奇，老粉优越感爆棚。 苏白也好奇地定睛望去，先是点了点头，凭着她的陶瓷专精，判断问题不大，反手又是一个扫描。 【物品：青花云龙纹盘】 【年代：大明成化年间】 【……】 【价值：750万。】 正好直播间有粉丝让苏白判断一下， 黄老板的800万， 是赚了？ 还是赔了。 “黄老板小亏了一些，想要赚钱起码得等几年。” 苏白耸了耸肩评论道。 她并不急着买下观音瓶，而是不动声色地将它交还给工作人员，又让对方拿出下一件古董。 在场就苏白一个人在直播，看上去也不像有钱收购古董的人。 苏白又让她拿了两三件古董，似乎只是为了能让直播间的观众看清楚一些，拍完就让她放回展示柜，丝毫没有购买的意思。 还有一点，与前面的老板不同，苏白连仿品都要工作人员拿出来查看，这让工作人员有些不解。 难道这人只是来直播的？ 她忍不住问道：“不知道直播间有没有老板看上这些古董？” 她们是按分成拿钱的，服务的老板买的古董越多，她们到手的钱也就越多。 被王经理安排给苏白的工作人员暗道倒霉，居然碰上这么一个抠抠搜搜的家伙，看了半天都不买。 前面已经有两名工作人员完成了交易。 看她们脸上笑开了花，陪在苏白身边的工作人员脸色有些难看。 苏白摇了摇头，直白地道：“定价不合理，只比拍卖价低了一些，没什么升值空间，直播间的老板们都很有意见，能再便宜一点就好。” 工作人员嘴角抽搐，像是在说继续装，好像你直播间大老板很多似的。 其实苏白没有撒谎，她看了几件古董，价格都比系统估价高了几十万，有的甚至溢价数百万。 除非真的很喜欢，否则没有入手的价值。 苏白看了一会，发现虞青钱独自一人站在几米开外，于是走了过去，好奇问道：“虞老板收获如何？” 虞青钱眉头微蹙：“还没入手呢，这里明码标价，每次想砍价得让王经理咨询刘大公子的顾问，对方还不怎么愿意让步。” 苏白愈发觉得意外，对方真想卖掉藏品，就该有点诚意。 只让一个没有决定权的王经理负责算什么？ “还有这里的仿品出乎意料的多啊。” 虞青钱又感慨了一句。 “是吗？” 苏白却不这么想，她只看了三件所谓的“仿品”，就发现其中有两件是故意伪装成仿品的真货！ “就比如这件红料释迦牟尼像，我第一眼看去，见它造型端庄大气，还以为是真的，直到发现展示柜前没有挂牌子，仔细一看，发现上面的鎏金是电镀上去的，这要是看走眼，回去不得被人笑死。” 虞青钱打趣道。 “麻烦把这件红料佛像拿出来看看。” 苏白二话不说就喊来工作人员。 虞青钱诧异道：“没必要？电镀的玩意还要看？” “红料比较少见，看过的观众应该不多，拍给他们看看。” 苏白简单解释了一句，并未引起虞青钱和工作人员的怀疑。 工作人员认为是佛像是仿品，就直接将它交到了苏白手里。 苏白毫不犹豫地扫描过去。 清早期红料释迦牟尼像，400万。 又是真货！ 她不禁倒吸一口气。 仔细一看，红料佛像上的鎏金确实是现代的电镀工艺。 不过佛像本身体型虽小，但上手沉重，色泽红亮，质地透亮。 佛像整体雕工精湛，给人一种端庄大气的感觉，是一件难得的精品之作。 苏白再次迷糊了。 好好一尊佛像，为什么要电镀上一层黄金，伪装成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仿品？ 这不是拉低佛像本身的价值吗？ 【主播，红料又是什么玩意？】 【没听说过呀，介绍一下！】 【这玩意还挺好看的。】 哪怕直播间的观众先入为主，觉得没有挂牌子的东西就是仿品，也不影响他们对这尊佛像的兴趣。 苏白随口介绍道：“红料是料器的一种，就是加颜料的玻璃制成的工艺品，最早是西域传入我国的，到了清康熙年间，京城开始生产皇宫御用料器，涉及日用品、装饰品以及首饰等，造型丰富，形式多样，受到皇室的喜爱。” 虞青钱遗憾道：“红料质地没问题，但如果是现代工艺品，就值不了多少钱了。” 苏白笑着询问工作人员：“这尊佛像卖不卖？” 第七十章 戏鱼堂帖 “这佛像是仿品？” 工作人员下意识回答道。 “既然真货可以买，为什么仿品就不能卖？我觉得这尊佛像做工不错，哪怕是仿品也有收藏价值。” 苏白笑着反问了一句。 工作人员想了一会，觉得苏白说的有道理。 刘大公子只让他们负责卖掉博物馆内的藏品，没说只能卖真货，不能卖仿品。 只是因为仿品没有定价，她也不知道该卖多少钱。 “您稍等一会，我去咨询王经理。” 工作人员小跑着找到王经理，说了下苏白这边的情况。 听说有人想要买仿品，王经理愣住了。 他亲自来到苏白面前再次询问：“这位老板，佛像是专业机构鉴定的仿品，您真的想要？” “没错，我买回去摆家里。” 苏白认真说道。 王经理对古玩也有点了解，看了眼红料佛像。 上面镀着一层金，用的明显是现代工艺。 他愈发认定鉴定机构不会出错，点了点头道：“这件仿品确实可以卖。” 刘大公子并没有收藏爱好，委托他们负责出售博物馆收藏时交代过，哪怕是仿品，只要有人买，就通通卖掉，他只要现金！ 与此同时，刘家委托的鉴定机构也为仿品估了价，并表示过几天可以帮忙找买家。 王经理认为今天来的富豪老板肯定看不上仿品，就没把价格展示出来。 他拿出一本小册子，很快就找到这件“仿古”红料佛像的售价，微笑道：“这尊佛像售价5000块，您可以先付百分之十的定金，过几天再补齐余下款项。” 苏白有点惊讶，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肯卖这些“仿品”。 她赶紧摆了摆手：“没关系，这点钱我可以全额支付。” “好嘞！” 王经理见有人买仿品，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蚊子肉也是肉。 他立即吩咐工作人员将红料佛像打包好，方便苏白离开时带走。 “仿品你也买？” 虞青钱很是惊讶。 在他看来5000块买个高仿的红料佛像有点亏了。 这不像是苏白的风格。 以前苏白捡漏上百万的古董都抠抠搜搜地砍价，今天居然会花5000块钱买个仿品，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哦，是要给直播间的粉丝们送礼物是吗？不如我介绍进货的厂子给你，那里有不少做工不错的佛像，还便宜不少。” 虞青钱自以为明白了苏白的想法。 “不用的，家里缺点摆件，我就觉得这尊佛像上眼。” 苏白不好告诉虞青钱真相，因为这地方还有不少件所谓的“仿品”等着她，这时候说出来，被在场的大老板们察觉到，怕是没法捡漏了。 “好，随你便。” 虞青钱只是提了一下建议，买不买是苏白的事。 买下红料佛像后，苏白继续去看别的藏品。 虞青钱则是向王经理询问一幅字帖的价格，没跟着苏白。 这也让她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至少不用编借口了。 再说了，若是让虞青钱一直跟在身边，自己又只看“仿品”，怕是会被他发现一些端倪。 到时捡起漏来，可就多了一个对手了。 关系好归好， 捡漏可不是请客吃饭， 苏白拎得很清。 …… 走了一会，馆内没标价格的藏品还真不少。 一件件扫描过去，苏白发现这些所谓的“仿品”有不少都是真货。 反倒是真货里面，有很多的假货。 不由更加惊讶了。 刘峰这是想干啥？ 瞒着自己儿子，将真货全都弄成仿品，然后给别人捡漏？ 苏白边走边思考，来到一个古籍展示柜前。 “这是《戏鱼堂帖》？” 又一件没有挂牌子的古籍吸引了苏白的目光。 她没有犹豫，立即唤来工作人员，取出展示柜内的碑帖。 同时借着跟直播间粉丝讲解，来作为掩饰。 直播就是好， 在场的老板们，可没有她这么自然的掩饰方式。 苏白讲解道： “所谓碑帖，是指碑和帖的合称， ‘碑’指的是石刻的拓本， ‘帖’指的是将古人着名的墨迹，刻在木板上或石上汇集而成。 古时候人个没有我们现在的条件，上网一搜什么都有，想学习或者研究书法，就得靠碑帖。” 苏白说着，上手了这件《戏鱼堂帖》。 它乍看上去是宋代的拓本，属于经折装，表面华贵，按工细致，看起来很是典雅。 但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有不少问题。 《戏鱼堂帖》这样的宋本名帖，照理说应该会有不少名家的鉴藏印。 苏白仔细观察了下，其中三枚钤印没什么问题，但是旁边有两枚总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 换句话说，就是这两枚钤印的位置不对劲。 一般来说，书画上落款盖印，印比字大不可以。 大幅盖大印，小幅盖小印。 钤印的位置应该在首二行或者本行以下空白处。 如果有多家鉴藏印，则应是先四周后至中央。 这两枚钤印位置却明显有问题。 当然，仅凭钤印位置，还不能让人觉得此碑帖可能造假。 碑帖本身就有补墨的痕迹。 所谓的补墨，是指作伪者将碑帖上残破的地方处理过后补上墨，使得墨色一致，这种做法虽说简单，但是如果作伪者技艺高超，哪怕是行家都有可能看走眼。 但是眼前这幅《戏鱼堂帖》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它是经过补墨处理，连墨水的颜色都不一致。 宋代真品的墨色经过数百年的氧化，墨色已然不是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微微泛蓝的感觉，看上去十分淡雅，补上去的墨色却没有这种感觉。 一般来说，作伪者都会尽量模仿原本的墨色进行补墨。 反观这幅碑帖，上面的蓝黑分明，一眼就能看出补墨的痕迹。 整体看来，就给人一种低仿的感觉。 苏白想起方才也有几名专家站在这幅碑帖前驻足，他们大概率是看到这些处理过的痕迹，才认定碑帖有问题。 只是专家们没有上手，并未发现碑帖根本无需补墨！ 碑帖的补墨位置经过特殊处理，贴了一层微不可见的薄膜，补墨部分反而成了掩盖真迹的外衣！ 苏白一个“检测”扔上去，什么掩饰，全白费。 【物品：《戏鱼堂帖》拓本】 【年代：宋代】 【描述：戏鱼堂帖十卷通行本，有鉴藏印“南谷所藏金石”、“书学院藏”、“秋府文库”】 【掌故：丛帖之刻，肇始于宋而盛于宋。】 【价值：200万。】 啧！ 苏白感觉自己就不像是在捡漏，倒更像是鱼上钩后，提上来的那一瞬间。 主要是看什么鱼，值多少，而不是鱼上不上钩。 这博物馆里， 有人细心地把“鱼”，全给分好了，挂钩上， 简直就像是在勾引苏白去全给提了。 那有什么说的？ “这十卷《戏鱼堂帖》我要了，多少钱？” 第七十一章 这件，还有那件，都要了 “这件古籍也是……展示品。” 工作人员见展示柜前没有挂牌子，好心提醒了一句。 只是没好意思说是假货。 “你就说多少钱。” 苏白懒得过多解释。 “我得再咨询一下王经理……” 很快，工作人员带着王经理走过来。 王经理显得有些不耐烦。 别的老板和商议的都是上百万的藏品，唯有苏白只看中这些便宜货。 再加上苏白一直在直播，他先入为主，认定苏白只不过是走了某位老板的关系，混进这里凑热闹的。 王经理来到苏白面前，拿出小册子扫了一眼：“字帖呀，叫什么来着？” “《戏鱼堂帖》！” 工作人员提醒道。 “哦，找到了，戏鱼堂帖》价格是……是20万？” 王经理看到鉴定公司的估价，愣了一下。 仿品也这么贵吗？ 他不禁有些疑惑。 “20万有点贵了。” 苏白看到王经理的表情，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 她如果毫不犹豫花20万买一件有问题的藏品，肯定会引起对方怀疑，于是准备和王经理讨价还价一番。 王经理道：“这件《戏鱼堂帖》并非赝品，是经过专业鉴定机构估价的……” 这时，一个老头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听到了王经理说话的声音，呵呵笑道：“这碑帖是真品，只是破损太严重，本身价值不高，能卖个十几万就不错了，不过它又经过一些人用低劣的手法修复，想当成完好的古籍出售，结果反而弄巧成拙，拉低藏品本身的价值。” 他没说的是，这样的物件不能说是仿品，而是赝品了。 仿品是人家知道东西是仿制的，赝品则是用来骗人的。 他也搞不懂为何要将一件赝品放在私人博物馆内。 老头不想多管闲事，并没有多问。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卖20万贵了。” 苏白暗暗松了口气。 老头只是从《戏鱼堂帖》未经修复部分就看出碑帖是真品，他没有上手，不晓得修复痕迹其实是用来掩盖真迹的。 “老先生贵姓？” 苏白笑着问了一句。 “免贵，姓吕。” 老头微笑着回答道。 王经理听说老头姓吕，打量了他一眼，突然惊讶出声：“您是首都博物馆的吕程龙吕老？” “没错，是我。” 吕程龙点了点头。 王经理也算了解一些古玩届的大人物，自然听说过吕程龙的大名。 作为国内最专业的陶瓷鉴定专家以及首都博物馆研究员，他说的话更是有十足的分量。 吕老说这几卷《戏鱼堂帖》不值20万，那就真的不值20万。 直播间不少观众都惊了。 【我去，大佬来了！】 【老头很厉害吗？】 【首都博物馆专家，瓷器馆的馆长，你说厉不厉害！】 【前几天看央视的鉴宝节目，我还见过他，是本人没错！】 【连顶级鉴定大佬都请来了，今天几位老板真有钱！】 王经理没想到吕程龙都来了，顿时有点尴尬。 不过小册子上的20万定价是鉴定机构给的，大几百万上千万的古董王经理做不了主，但是这些仿品赝品的价格，他还是能做决定的。 “这样，毕竟原物是真品，你看10万怎么样？” 王经理不再坚持原来的价格。 “行，我买了。” 价格能便宜一半，苏白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且有老专家站台，应该不会有人怀疑。 一旁的吕程龙反而有点懵了，自己都说东西有问题，这人怎么还不听劝？ 真品能值十几万，那是未经过处理的。 被人补墨盖章之后，原物反而受到更严重的损毁，连10万都不值。 作为老专家，最看不得年轻人吃亏。 他轻咳了一声道：“类似的碑帖市面上有不少，品相更好的也有，没必要非得买这件。” 苏白笑着说道：“我最近练毛笔字，这几卷碑帖看着挺喜欢的，正好买回去临摹。” 吕程龙有点意外。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故意将真品伪装成仿品！ “好，如今喜欢毛笔字的人已经很少了，年轻人很不错。” 吕程龙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千金难买心头好，没必要阻止别人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况且能到刘家私人博物馆来的基本都是有钱人，或许人家真没把10万块钱放在眼里。 就在王经理离开之前，苏白又喊住了他。 “对了，那只观音瓶我也挺喜欢的，顺便卖给我。” “观音瓶？” 王经理心头一喜，以为苏白终于要买件正经的古董。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由抽了抽嘴角。 观音瓶放在没有挂牌子的展示柜内，说明还是一件仿品。 王经理翻了翻小册子，回答道：“仿清雍正粉彩福禄寿观音瓶，定价1000块钱。”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苏白，却发现她似乎很满意这个价格。 “十卷《戏鱼堂帖》连同那只观音瓶，我一起买了。” “没问题。” 王经理当即吩咐工作人员登记下来，并将小册子交给她，吩咐如果苏白还想买仿品，就按小册子上的定价看着办，价格低点也没关系。 相较于卖出一件真品，亏个几万块钱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还要去服务那边买真货的大客户，没空在低端客户面前浪费时间。 【主播买这些玩意干什么？】 【明知是仿品，有这个钱，还不如拿到直播间发红包！】 【网上字帖一大堆，实在不理解花十万买修补过的碑帖。】 【主播买帖子就为了毛笔字？】 【确认过表情，没有挑眉毛，应该不是捡漏。】 直播间的观众都很不解。 首都博物馆的吕程龙鉴定过的东西，就更不可能让苏白捡漏了。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苏白买回去真是为了临帖练毛笔字！ 苏白看到弹幕，笑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那条【确认过表情】，嘿，整天被说挑眉毛， 表情这块，她有在好好控制。 这时候，有位老板看中一件藏品，把吕程龙请了过去： “吕老，您看这件青花三羊尊如何？” “我过去瞧瞧。” 吕程龙看了苏白一眼，发现她又在看一件仿品，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走开了。 此时，苏白面前的展示柜里放着一件香炉造型的瓷器。 从釉色和开片上看，这是一件哥窑鱼耳炉。 第七十二章 万 “这是一只仿商周青铜礼器簋的哥窑瓷炉。” 苏白对着直播间介绍道。 【古玩鉴定：陶瓷精通iv级】让她一眼间就看出了这件瓷炉的不凡。 于是一边介绍，一边仔细打量： “这是只宋代风格的鱼耳炉通体施青灰色釉，釉面密布交织如网的开片纹。” “哥窑瓷器最显着的特征就是釉面有‘金丝铁线’开片纹，使素净的釉面富有韵律美。” 直播间里，粉丝们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感觉无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比之前那些明清瓷器，感觉朴素了好多的样纸。】 【关键来了，这件瓷器，它对吗？】 【前面的还用问，连价都没标，肯定不对呀。】 苏白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下眼镜上投出来的弹幕，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瓷炉上。 “对不对，不好说。” “这件鱼耳炉器身上有明显的酸腐蚀痕迹，还被放在光照充足的展示柜里，就显得更明显了，底足造型也不对，这么高的底足应该外撇。” 苏白直播的时候，身边也不是没人走过，但看了几眼哥窑瓷炉，无不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半点留恋没有。 但凡有点古玩鉴赏能力的人看一眼就能发现问题。 “有问题的地方太突出了，难怪这件鱼耳炉被当成仿品！” 苏白喃喃自语，iv级的陶瓷专精让她总觉得不对劲，没那么简单。 摇了摇头，她不挣扎了，反手一个“扫描”。 【1008万】 “嗯？？” 苏白扔扫描，纯粹是隐隐觉得不对，有枣没枣打三竿子。 结果，真的打下枣来了。 这玩意居然是真的！ 1008万？！ 这还得是哥窑中的个中精品！ “等等，明明是真货，表面却出现酸腐蚀痕迹，难道又是一件经过伪装的真品？” “图什么啊？” 苏白纳闷归纳闷，不妨碍她立即喊来工作人员，指着展示柜道：“这只炉子拿出来瞧瞧。” 工作人员心中暗叹这人也忒小气，就盯着便宜货看。 不过她嘴上没说什么，替苏白取出了鱼耳炉。 上手之后，苏白翻看炉子底部，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好家伙，接老底见多了，头一次见到接新底的！ 鱼耳炉底部还刷了紫金土，给人一种故意做旧的感觉。 苏白用手指抠了一下，发现足底用了低温胶水进行粘贴，而不是用七宝烧白料粉做热接底，应该是为了避免高温损坏原物。 接新底，再故意做旧，目的还是为了蒙蔽鉴定者的眼睛！ 这水平，比起唐老他家的秘传技艺可差远了。 就是这么假，就差明着指着鼻子告诉你，这东西是假的， 你看着也以为是假的。 结果东西却踏马是真的！ “有意思！” 苏白浅笑起来，愈发好奇刘家人这么做的目的，摇了摇头，再次心生感慨： “图什么呢？” 她用手指抠了抠看起来有酸腐蚀的釉面。 又抠下来一层透明的物质。 釉面根本没有酸腐蚀，而是涂了一层蜡状物！ 这层蜡状物不仅用来伪装腐蚀痕迹，更掩盖了釉面特征！ 去掉蜡状物后，釉面开片看上去如同透明的冰面，层层叠叠，立体感十足，这正是冰裂纹的表现。 冰裂纹釉面开片的器物属于哥窑中的精品！ 苏白找工作人员要来放大镜，观察到露出的釉面内部含有气泡，如珠隐现。 攒珠聚球！ 这是真正哥窑器物才有的特征！ 确实是个中精品，难怪值1008万。 苏白已经确定这是一件品相完美，传世级别的宋代哥窑香炉。 这个漏，捡得有点大啊！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轻描淡写道：“这只香炉仿的还挺好看，帮我查一下多少钱。” 工作人员撇了撇嘴，很快就找到鉴定专家的估价：“仿宋代哥窑鱼耳炉，定价3000元。” “便宜点？” 苏白按捺住一口应下的急切，望向工作人员。 “我问下……” 一个电话的功夫，工作人员脸色难看，感觉像是在电话里面挨骂了，挂断电话后长出一口气：“最低2000块。” 脸更黑了，语气更臭了。 不远处，别的老板都是看上一件物品，几百万花出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陪同他们的工作人员脸上都笑开了花。 每卖出一件真货，他们起码能分到大几千块钱。 反观自己，几千块钱的物件，就算卖出去她也分不到多少抽成，多几百块少几百块对她来说没区别。 “成交。” 苏白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表情管理失控，小眉毛一下飞扬。 【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好熟悉的挑眉毛！】 【这是捡漏了？】 【不能？不是一眼假的仿品吗？】 直播间的观众都很疑惑。 经过老粉们充满优越感，不厌其烦的科普， 所有人都知道苏白挑眉毛的小动作，就意味着捡到漏了。 只是， 随着时间推移， 直播间里不再都是看热闹的小白了， 也有不少古玩爱好者，他们看了一眼就直接在直播间指出问题所在： 【这玩意根本就是低仿品，2000块买下来还亏了，不知道主播笑些什么。】 【这个价格都可以在樊家井买个高仿的了，至少不会显得那么假。】 宝贝到手，苏白高兴都来不及，哪有空跟他们解释。 换成之前摊位捡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还可以停下来好好说道说道， 现在还在私人博物馆里呢， 一说不就全露馅了。 还是闷声大发财。 苏白轻笑着道：“等回头再一件件细说。” 说完，付钱，买下。 同一时间， 跨海大桥上， 奔驰车内， 后座上的一名中年人急促地催着司机：“怎么还走不了？前面到底搞定没有？” “老大，前面十几辆车子追尾，估计没个一小时过不去。” 司机无奈地道。 “麻蛋，老子今天还有急事要办……” 中年人刚要破口大骂，手机突然响了。 “喂！谁啊！” 他接起手机，怒气冲冲道。 “老李，是我，东西买到了吗？” 电话另外一头传来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 李经理语气瞬间和缓下来：“二公子，我在路上了。” “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到？” 刘二公子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怒。 “没办法，路上堵车了。” 李经理望了眼窗外看不到头的车流，头皮都快抓破了。 “我听说买家已经去博物馆了，万一东西被人买走，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刘二公子威胁道。 “二公子你就放心，那些大老板看的都是明码标价的真货，他们绝对想不到仿品才是真宝贝。” “万一仿品被人看上了呢？” “宝贝伪装得很好，一眼看上去绝对会以为是假货，他们是不会瞧上一眼的。” 李经理赶紧安抚刘二公子。 “最好和你说的一样。” 刘二公子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虽然做好了各种准备，但李经理接完刘二公子的电话，莫名有种担心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让司机调头，绕路赶往佘山博物馆。 …… “300万！” “320万！” “我出350万！” 博物馆内宝贝不少，几位老板竟不顾事先说好的规矩，当场竞价起来。 苏白也听到喊价声，好奇地看了过去。 走到众人聚集的地方。 她才发现王经理手里拿着一方玉玺。 “是和硕怡亲王的印玺，有兴趣没有？” 虞青钱看到苏白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苏白脑子卡壳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 和硕怡亲王，也就是雍正皇帝的弟弟，康熙皇帝的第十三子允祥。 在雍正当上皇帝后，他也被封为和硕怡亲王，深受信任，掌管内务府事务，相当于半个皇帝。 她又看了一眼展示柜前的牌子，上面写着拍卖价300万，售价280万。 边上还有保利拍卖行的合同与证书，以证明其真实性。 允祥的玉玺只标注售价280万，确实低了。 出于好奇，苏白一眼扫描过去。 【120万】 咦，低了。 为什么？ 难道……有瑕疵？ 苏白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如果是完好的玉玺，几位老板开出的价格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枚玉玺有瑕疵，就值不了那么多钱了。 “可以让我看一眼吗？” 苏白询问手持玉玺的王经理。 王经理点点头，将玉玺拿到苏白面前。 按照规则，真货不能上手，苏白只能隔空看着。 王经理翻动玉玺，以便苏白能从各个角度看清楚。 苏白微微蹙眉，她并没有看到有瑕疵的地方。 第七十三章 有人要抢生意？ 苏白的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玉玺侧面和顶部都是完好的，说明瑕疵部位只能出现在底部了。 只是…… 这也看不见啊。 玉玺刻字的位置，经过长年的使用，沾满了红色印泥，有没有咬入玉里都不好说，就算真有裂隙也看不出来。 “啪嗒~” 王经理煞有其事地拿着玉玺在宣纸上盖章，以证明刻字的完整性。 “怪不得不让上手了。” “有意的，怕人发现问题？” “好好的私人博物馆，套路比地摊上还深。” 苏白瞄了一眼眼镜，见直播间里的粉丝们还在激烈地讨论印玺，鼓噪着让她出手去买，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 她就在直播间里科普了。 忍了又忍，最终摇头嘀咕了一句： “刘家有点不厚道啊！” 她没有揭穿王经理的伎俩。 毕竟在场的买家敢不上手就开价，其实就是都在赌。 赌对了还能赚上一笔，赌错了只能认栽。 反正到时候刘大公子只需要说老爹并没有说玉玺有问题，就可以掩盖过去。 最终，允祥的玉玺以380万的价格被一位姓陈的老板收入囊中。 他爽快地交付定金，签订购买协议，显然对这笔交易很是满意。 苏白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买，只是突然发现身边的虞青钱有些心不在焉，便疑惑地问道： “虞老板，你来的时候不是挺期待的，现在似乎没了兴致？” “看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虞青钱耸了耸肩随口说道。 “馆内有上百件藏品，你都看完了？” 苏白惊讶地问道。 虞青钱叹了口气：“我听说刘峰手里有一幅传承有序的字帖，可惜没在这里找到，兴许是已经卖给别人了。” 说着，他又自失地笑笑：“不过没关系，就算真找到了，我也买不起。” 直播间里，鼓噪一片： 【久违了，我们的虞老板买不起系列。】 【可惜今天虞老板亲临战阵，不能来直播间里科普，总感觉差了点味道。】 【反正也看不到想买的，看到想买的也买不起，虞老师你还是快回来。】 堂堂万选斋虞老板，几秒钟内就被直播间的粉丝们玩坏了。 苏白道来了兴致，居然有字帖能让虞青钱如此向往。 看来他说对字画有兴趣是真的喽。 同时，苏白对虞老板口中的字帖也愈发地感兴趣了。 照理说虞青钱假假也是以亿为单位来论身家的， 他都买不起，字帖价值怕是真要过亿了！ 总不能是有人把王羲之的兰亭序从唐太宗的墓里挖出来？ 苏白发散着思绪。 相传王羲之的兰亭序，不就是被李世民、李治父子中的哪一个给陪葬了吗？ 至于真假，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苏白摇了摇头，将发散的思维收拢了回来。 她没再多问，准备去馆内别的地方看看。 这时候，虞青钱小声提醒了一句：“小苏，你注意点，我发现馆内不少东西都有问题！” “哦？” 苏白还以为虞青钱也发现了仿品中藏着真货，只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不可能。 真要那样，虞老板不早就出手了。 至于眼巴巴地晃来晃去，两手空空吗？ 下一秒，虞青钱便道：“那些所谓专家鉴定过的古董，有不少……，不太对。 就比如刚才的玉玺，姓王的经理动作有点刻意了，底部都没露出几次，时间又短，急匆匆的，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 “怪不得你没出手。” 苏白赞叹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她是真心赞叹。 要不是系统扫描出来的价格不是很对， 苏白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一下陈老板？刚好像看到你们打招呼来着，认识的。” “认识是认识，不过不是朋友，是仇人来着。 姓陈的和我有点过节。” 提醒他？想得美！ 虞青钱撇了撇嘴，没好意思跟苏白说，刚和陈老板竞价，让陈老板足足多花了100万的孙老板，还是他怂恿出头的。 念及此，虞老板向着是孙老板点了点头，对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他这小动作也没避着苏白的意思，再看孙老板没买到玉玺，却站在一旁窃笑，苏白就明白了什么，笑笑不说话了。 馆内藏品真中含假，假里藏真，有意思！ 馆里买家真心假意，各怀心思，也有意思。 苏白悠悠地走到下一件藏品跟前，能上手的仿品都让工作人员拿出来仔细查看。 她发现那些看上去作假痕迹明显的仿品，反而有大概率是真品！ 只是大部分都没有那件【宋哥窑鱼耳炉】以及【戏鱼堂帖】价值大， 倒也不急着入手就是了。 走着，看着， 架不住东西多啊， 苏白渐渐看得眼睛放光。 这么多羊毛可以薅， 让她有些拿不准从哪里入手了。 买太多“仿品”，会不会引起别人警觉？ 还是有这种可能的！ 看来那些价值不高的还是得暂时放弃。 就是薅羊毛， 也得紧着羊绒先薅啊。 虞青钱回头望向苏白，搞不懂她为什么要看那些玩意，真品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难道现在的观众都喜欢看些低劣的仿品，对于真品反而没兴趣？ 看到苏白又一次不务正业，停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他摇了摇头，不再管苏白。 却不知， 苏白此时又惊又喜，甚至连呼吸有些急促。 在她面前的墙上，有一幅长约一米，高半米的奇葩油画。 为什么说它奇葩。 因为这幅作品仿照达芬奇《最后的晚餐》，只是把所有的宗教人物换上了戴上面具的少先队成员，系着红领巾在桌前吃着西瓜。 苏白虽然不太懂得油画，对书画鉴定也就一般，勉强能看个热闹的水平。 问题是， 这个“热闹”，太简陋了。 这油画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喷上去的。 喷墨！ 假得有点过分，装饰品罢了。 重点不在这画有多假， 而是苏白一个扫描，本来是要扔在不远处展柜上的，结果波及了这幅画， “噌”地一下， 冒出了一个数字： 【9800万】 差一点点，破亿。 这什么鬼？！ 苏白都惊呆了。 “不可能啊。” “我不至于那么瞎，那么……” “……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苏白又想起最早在虹桥古玩城捡漏的精力。 扫描出这种结果，一般“真相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里面藏着东西！ 价值近亿的宝贝。 字画？ 画，还是贴？ 苏白脑子里一个个念头闪过，在油画面前就驻足得久了点。 不仅是之前虞青钱注意到了， 直播间的粉丝们也察觉到了不对。 【刚刚主播不是捡漏了吗？人多不好解说我能理解，不再接再厉，在一幅假画面前罚站干嘛？】 【有没有辣么一种可能，这幅油画是个漏？】 【前面的是不是瞎，看着像是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可上面的人戴着红领巾啊。】 【前面的才是真瞎，曾梵志听说过没有？这是我国现代着名画家曾梵志的作品“最后的晚餐”，价值破亿。】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显然是假的，喷墨的嘛，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我家老爷子还有同款，不能提，一提就嗷嗷哭。】 【……】 苏白对自家粉丝刮目相看。 没想到歹竹里还真长出了好笋， 有水平的粉丝越来越多了。 曾梵志什么的。 她也是临时百度才知道的。 “总不能又是一幅真的曾梵志作品，藏在假的后面？” 苏白有些怀疑，又觉得不可能。 那幅“最后的晚餐”去向明确，不太可能藏在这里。 “那幅油画拿下来我瞧瞧。” 苏白脑子里念头在飞快转动，嘴皮子更快，当即叫来了工作人员。 近一个亿，这个就绝对不能忍了。 她决定落袋为安。 还是那个工作人员，撇着嘴，带着对穷逼的鄙视，连手套都懒得戴，直接伸手去取墙上的油画。 “我来帮你。” 苏白生怕取下油画的过程中出现什么闪失，导致画框里面字帖暴露，紧忙上前热情地帮助工作人员扶住画框。 在二人的协力之下，总算将一幅一米多长的油画取了下来。 “假货还用这么重的画框，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工作人员低声埋怨道。 苏白笑了笑，愈发确定画框中还有夹层。 “哦？曾梵志的画？”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白回过头，看到说话的人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 他背着双手，目光打量着斜靠在地上的画作。 苏白第一反应是警惕， 有人要抢生意？！ 第七十四章 还有救……吧？ “这是曾梵志的面具系列，是他极具代表性的作品，原画是一幅长度四米的巨幅油画。” 中年胖子站在一旁点评道。 谁问你了？ 苏白暗暗嘀咕了一句， 同时，她也放心了一些。 不是来抢生意的。 这是识货的， 话说回来， 苏白自己都不知道曾梵志的原画是什么尺寸？ 说来惭愧， 就是这个名字，她都是从粉丝口中第一次听闻的。 保持着微笑，苏白回头状若随意地道： “这幅画看着还挺有意思。” “多少钱，我要了。” 苏白望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诧异道：“您真要这幅画？” 这幅《最后的晚餐》哪哪都不对，还画风诡异，寓意不明， 用来当装饰品都不太合适， 居然真有人会要。 “果然有钱人品味和一般人不一样。” 她在心底默默感慨了一句，翻阅小册子查询画作定价。 几秒后，工作人员咦了一声，抬起头说道：“这幅画定价是3万块钱。” 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疑惑。 这画，不该最贵的就是框吗？ 居然卖三万？ 杀猪呢。 也不知鉴定公司的人怎么想的！ “不能便宜点吗？” 苏白习惯性地砍价。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解释道：“并不是我不想给您优惠，只是手册上标注这是一幅精品仿作，特别强调不能低于3万块钱售出。” 她说话脸都有些发红。 羞愧的。 边上，传来中年胖子的嗤笑声。 这边几句话的功夫，他也仔细看过了画作，从原本的兴致盎然， 到摇头失望。 “本以为原作是一幅高达四米的巨幅油画，这幅仿作是将原画所有细节按比例缩放，却又保持了原作的优点，那就算是精品仿作。” “没想到居然是……” 是什么？ 胖子算是给博物馆的主人家留了点面子， 摇了摇没说出来。 而是话锋一转，他接着道： “刘总之前确实拥有过《最后的晚餐》精仿画，等比例缩放，精细处比原画有过之而无不及，是难得的精品。” “现在看来，那幅精仿看来已经被刘总卖掉了，这应该是他在转手后，留的纪念。” 居然还有这出？ 苏白算是明白为什么胖子之前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敢情，最开始是真的想要抢生意来着。 只是后面发现是喷墨的， 这才放弃。 工作人员侧头望向苏白，委婉地道：“我们的确没法降价，这价格没法再低了，要不，您看看别的？” 这肥羊宰的太粗暴， 她都不好意思动这刀。 苏白眨了眨眼睛，说出的话差点没惊掉工作人员的下巴： “行，3万就3万。” “啊……好的。 这就帮您打包，还是全款支付？” “对。” 苏白回答得也干脆。 三万块买小一亿的东西， 这已经不叫捡漏了， 改叫离谱得了。 还得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离谱到家了。 “只是……，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现场人多，苏白按捺住好奇心，没有急着拆开画框查看。 “反正回去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看。” 苏白用了好几分钟，才做好了心理建设。 边上， 中年胖子见苏白毫不犹豫买下一幅仿作，夸赞道：“小友大气，今天来这里的人都想着趁刘家出事捡个便宜，就你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凭这一点，说明你是懂得艺术的。” 这也能夸？ 苏白震惊了。 【我觉得，这胖子的生意一定做得很大。】 【同觉得，就这嘴，是非黑白上下颠倒，完全不在话下。】 【就硬夸。】 苏白轻咳两声，她还大学生来着，对这社会人的厚脸皮有点招架不住： “这倒不是，我就是新家缺点装饰品，买回去摆一下而已。” “谦虚了不是。” 中年胖子笑呵呵道，他似乎没什么事，就在苏白周围慢悠悠地晃荡着。 直播间里的粉丝已经开始了无奖竞猜， 猜这胖子究竟是对苏白的人感兴趣呢， 还是对她的捡漏感兴趣。 投票结果一边倒的认为胖子是冲着苏白的美色来的。 对此，苏白呵呵哒了一下，继续自己的捡漏大计。 不到十分钟，她的收购名单又多了一件三足洗和一条羊毛挂毯。 三足洗是钧窑瓷器，胎釉都没问题。 只是表面出现多条冲线，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是修复瓷。 上手后，苏白发现所谓的冲线不过是人工做上去的，三足洗整器完好，是钧窑中的精品，价值500万。 毫无疑问必须收入囊中。 至于羊毛挂毯，上面还挂着80年代工厂的标，典型的出口创汇外贸商品的架势。 苏白只花了1000块钱就将毯子买下来。 其实， 这哪里是出口创汇的， 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波斯古董挂毯。 百万为单位，遇到好这口的，几百万也不成问题。 不过这回苏白买它，还真的就是为了装饰新家。 这边收获颇丰， 反观馆内其他地方，几位身家亿万的大老板却有些失望了。 他们逛了半天，发现馆内藏品的售价也不比其他地方便宜到哪里去。 东西，也未必就见得好。 至少，没有想象中的好。 “我说刘大公子不是继续资金收购集团股份吗？怎么真正的好东西还没拿出来，拿出来的这些还卖这么贵？” 一位老板皱着眉头埋怨道。 “王经理，你问一下小刘，如果他真有诚意，这里的古董价格就降低一些。” “或者把老刘总真正的珍藏拿出来也行。” 孙老板拉着王经理说道。 他们是来捡便宜，不是来当冤大头的！ 王经理面带难色道：“这些藏品的定价不是大公子一个人能决定的。”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有人问道：“刘峰过世后不就是刘大公子继承家业吗？怎么连他都决定不了价格？” 王经理摇了摇头：“刘总没有留下遗嘱，因此馆内所有藏品是刘总两位公子和一个女儿的共同财产，大公子虽然想尽快出手，奈何他的姐姐和弟弟却不愿意降价出手，能压低一成价格，已经是大公子和他们商议之后的结果了。” 老板们都抽了抽嘴角，看来价格是没得谈了。 这趟行程算是白期待了。 就在众人埋怨不已的时候，王经理的手机响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王经理向大家道了声歉，跑到角落打电话。 “大公子有什么事吗？” “馆内的藏品卖了多少钱？” 电话另外一头传来刘大公子急切的声音。 “大概一千万出头。” “怎么这么少？” 刘大公子愣了两秒钟，声音又急又怒。 “是这样的，来的那些老板都嫌馆内藏品定价太高，收购的意愿不大，您看……” 刘大公子骂了一声：“那些家伙平时不是挺会显摆的吗？怎么给了他们花钱的机会，就变得抠抠搜搜的？” “实在没办法，他们都带了鉴定专家过来。” 刘大公子又问：“不是还有一些便宜点的藏品，怎么也卖不出去？” “那些藏品多多少少都有点瑕疵，我已经尽量掩饰，不让他们上手，不过有几件东西还是露馅了，被他们请来的专家看出问题，老板们都以瑕疵为由头，将价格压低了一大截，实在没法出手啊！” 王经理苦笑道。 人家富豪又不是傻子，你急着用钱，又不肯降价，卖的东西还有问题，傻子才会买。 只是这话他没有直接说出口。 “我这边急着用钱，这样，你将价格再压低一些，还有能骗就骗，一定要把馆内的藏品都兑现！” 刘大公子咬牙说道。 “那二公子和大小姐不会有意见？” 王经理犹豫道。 “告诉他们东西卖不出去，他们也没钱拿！想要拿钱就按我说的来，否则谁也别想卖掉那些古董！” 刘大公子冷声说道。 “知道了。” 王经理松了口气。 有刘大公子这句话，他就有更多的操作空间了。 …… “我已经咨询了刘大公子，这里所有的藏品都可以再议价！” 王经理回来后当即宣布道。 老板们听到这话，重新燃起了兴致。 “这只青花釉里红扁壶能便宜多少？” “沈周这幅画能便宜100万我就买……” “这株红珊瑚树定价600万有点贵了，400万你看怎么样？” “你这砍价也太狠了，我出450万！” “说好不抢的，你怎么反悔了？” 馆内重新响起吆喝和竞价的声音。 苏白却依旧对那些高价藏品兴趣寥寥。 真正的宝贝都藏在仿品里面，谁还有兴趣去和他们竞价！ 刘总的藏品种类繁多，包含瓷器、玉器、字画，甚至西洋古董。 自王经理表示可以讲价开始，馆内就有多件藏品被人买走。 交易额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内突破了五千万。 对于这个结果，王经理还算比较满意。 刘家亏得并不多，重要的是能尽快收拢资金，帮助刘大公子掌握集团控制权。 只是售出的金额距离预期目标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照理说刘总去世前藏品不止这点？” 王经理摩挲着下颚，陷入思考。 难不成有藏品并未放在馆内，而是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对了，仿品销售情况怎么样？” 王经理见另外一边的工作人员也在忙里忙外地打包东西，随意地问道。 “就只有那位姓苏的老板买仿品，大概卖了十多件，总额有100万。”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她本来以为苏白只买仿品，实在太小气了。 结果没想到仿品当中也有价值十多万的金石玉器，积少成多，这类玩意制作的原材料就摆在那里，就算不到代，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苏白一口气买了十多件“仿品”，零零总总加起来也达到了一百万之巨。 工作人员不禁感慨，自己是误会这位主播了，人家不是小气，只是品味比较特别。 就像有人说的，她是真的艺术品爱好者。 王经理也有些诧异：“看来不用等收购仿品的人来了。” 他等了半天，鉴定公司帮忙联系的仿品买家一直没来，还以为他们要放鸽子。 没料到在他们来之前就有人一口气买了馆内大半仿品。 “是不是仿品的定价低了？” 王经理若有所思，不过仔细一想，能卖出去就不错了。 就算仿品卖得再多，也赚不了多少钱。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做的不错，打包好帮苏老板把藏品送到车上。” 几名工作人员应了一声，开始往外抬箱子。 ……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博物馆外。 车上冲下来两名男子。 “还好李经理果断改道，终于赶到了。” 司机拍着马屁。 李经理摆了摆手：“我先进去，你在这里等着收货。” 虽说二公子已经安排人将宝贝伪装成赝品，但一路上他眼皮直跳，总感觉今天会发生什么。 还是先进去确认一下东西在不在为好。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几位工作人员抬着一只只纸箱走了出来。 “这么快就完成交易了？” 李经理有些惊讶，让开一条道，让工作人员先过去。 “就放那辆吉普车上，小心点，别摔地上了。” 苏白指挥着工作人员搬运东西。 今天一趟下来，一个小目标是绝对打不住的，能找到的宝贝也都买到手，剩下的都是一些值不了多少钱的玩意。 她心情不错，决定就此收工。 “对了，这幅画就放在后座上。” 苏白用虞青钱的车钥匙打开车门，指挥着两名工作人员搬运一幅一米多长的画作。 一名工作人员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让盖在画上的白布露出一角。 李经理无意间转头看了一眼，旋即瞪大了眼睛。 是《最后的晚餐》！ 它怎么被人买走了？！ 李经理只觉双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来之前刘二公子交代过，这一趟最重要的事就是买下《最后的晚餐》，因为这幅画里面藏着赵孟頫的《临黄庭经》！ 那可是价值1个多亿的稀世珍宝！ 呆愣了几秒钟，李经理才缓过神来。 冷静，千万冷静。 还有救，兴许还有救的……？ 他极力平复下心情，来到了苏白面前，笑道：“这位老板今天收获不少宝贝啊。” “还好。” 苏白打量着来人，笑了笑作为回应。 李经理眼睛瞥了后座一眼，又看到了一样让他浑身发颤的物件。 羊毛挂毯也被买走了！ 李经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幅装饰画你买， 地毯怎么也买了？ 没看到上面还挂着工厂标签吗？ 我去！ 钧窑三足洗也在箱子里！ 还有观音瓶！ 一看就是后上彩的，你也买？ 这家伙难不成只盯着仿品买？ 还有几只箱子，李经理已经不敢去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这些宝贝必须趁着买家没发现之前买回来才行！ “朋友，你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李经理装作好奇的样子问了一句。 苏白皱起眉头，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奇怪。 哪有随便打听别人买东西花多少钱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眼光不错，好奇问一句罢了。” 李经理讪笑着解释道。 苏白平静道：“还行，就是觉得这些东西挺上眼，当然主要是价格便宜。” 便宜？ 李经理抽了抽嘴角。 看来她真是以仿品的价格买走那些宝贝！ 见苏白还在指挥着工作人员搬运箱子，李经理知道今天不出点血是没法解决问题了。 他立即走到一旁，拿出手机给刘二公子打了个电话。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什么情况？” 刘二公子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您事前交代要买的那些仿品被人买走了！” “油画呢？” “被买走了！” “地毯呢？” “也一样！” “谁干的？是不是我哥安排的人？” 刘二公子压着怒气问道。 “还不清楚，我去试探一下，如果不是大公子的人，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打算怎么做？” 刘二公子冷声问道。 “或许我们可以多花点钱，从买家手里买回那些宝贝。” 李经理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白，小声说道。 第七十五章 给我十个亿，都是你的 “该死！” “真踏马该死！” 刘二公子猛拍桌子，大骂一声： “该死，怎么会出意外！” 前几日，有个男的打来电话，说有件事想要和刘二公子合作一下， 本来刘二公子想他滚，结果对方开口就是跟家产有关。 二人见面后，刘二公子才知道对方正是一直信赖的鉴定专家林先生。 林先生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刘总在去世前，曾经找人给一批价值连城的藏品做了伪装，似乎想带出国外。 刘二公子对此相当意外，搞不懂父亲为何要这么做。 还是林先生告诉他原因。 刘峰之所以收购古董，不是出于收藏的目的，而是为了制作赝品，并将赝品出售给一些富豪！ 由于古董是从拍卖行拍下的，收购者一般不会对古董的来历产生怀疑，加上刘总找的造假者技艺高超，每次都能从对方手里骗到一笔巨款。 而且刘峰十分谨慎，古董交易都在私底下完成，一件赝品只会卖给一位富豪，原物则是送到国外，卖给国外的富豪。 选的国外富豪还都是那些欧洲老钱家族为主， 就是收藏古玩时间巨长， 以长期投资，家族基金为目标的那种。 短期内，甚至百八十年内， 这些东西都不会在拍卖会上出现的是最好。 这样的欺诈行为持续多年，刘峰赚得盆满钵满！ 前段时间刘峰出国，极有可能就是寻找古董买家。 只是没来得及将经过伪装的古董送出国就意外离世了。 除了刘峰和林先生，刘家没人知道这些事情。 刘二公子很奇怪林先生为何要将这个秘密透露给他，林先生表示他想和刘二公子合作，一起拿下那些伪装成仿品的天价古董。 二人很快达成合作协议。 按照计划，刘二公子放出他要高价收购集团股份的消息，让刘大公子误以为弟弟想争夺集团控制权，从而逼迫刘大公子出售古董兑现。 林先生的鉴定公司给仿品定下一个相对的高价，并明确告诉买家这些是仿品，这样就可以避免被人意外收购。 最后再由刘二公子派人假扮买家，前往博物馆低价收购仿品。 计划看起来很完美。 只是走到最关键时刻，居然被人横插一脚！ 天价古董被人捡漏了！ 现在刘二公子只能期盼买家没发现仿品中的秘密，多花点钱将仿品买回来。 应该……可以？ …… “朋友，你买的这些东西好像都是仿品。” 李经理走到苏白跟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苏白点了点头：“我知道，反正花不了多少钱，买来不亏。” 听到这话，李经理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对方极有可能不清楚“仿品”其实是宝贝！ 也是， 这谁能看出来？ “这只瓶子看起来不错，卖给我如何？” 李经理装作不经意间看到观音瓶，随口问了一句。 苏白笑了起来：“我也觉得不错，想自己留着。” 李经理道：“这样，你花多少钱买的？我多加一万。” 苏白眉毛一挑，隐隐觉得不对了，故作不耐烦地道： “你看我像差钱的人吗？” 李经理赶紧说道：“别误会，我是真的喜欢这只瓶子，没别的意思。 我家本来有一对纹饰相似的观音瓶，结果不小心摔碎了一只，看到你这只观音瓶就想买回去凑成一对。” “你找人仿个类似的瓶子，还能少花点钱。” 苏白眯着眼看着李经理：“你要不认识人，我刚从jdz回来，我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了，就它，我也是临时起意，再说仿一只瓶子太麻烦了。” 他生怕苏白起疑，赶紧解释道。 苏白呵呵一笑，话都懒得说，将观音瓶放到车子后备箱，砰的一声关上门。 李经理忙上前说道：“朋友，我再加一万！” “不卖！” 苏白头也不回。 “五万！” “我说了不卖！” “加十万！” “多少？” 苏白回过头问道。 “你多少钱买的，我加十万买下来。” 李经理见苏白回头，眼睛亮了起来。 “你都知道瓶子是仿品，为什么还想多花十万买下来？” 苏白勾了勾嘴角问道。 “我是真的喜欢这只观音瓶。” 李经理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苏白打开后备箱，拿出观音瓶，装作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李经理有点慌了。 不会是自己开的价格过高，让她产生怀疑了？ 就在他捉摸不定的时候。 苏白抬起头来，问道：“这只观音瓶莫非不是仿品，而是真货？” 就在她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 直播间里，密密麻麻地冒出来无数的弹幕、评论。 一开始说【卖给他，宰冤大头】， 后面全是一水的【有鬼】、【不要卖】。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玩聊斋呢。 直播间里少不了社会人，老油子， 他们或许不懂得古董， 但绝对懂得人。 纷纷看出了问题。 李经理心虚地道：“怎么可能是真货，上面的纹饰一看就是后加彩的。”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他真的懂！看来，这瓶子果然不对啊。】 【假如你手里有一个亿，且知道瓶子是仿的，还会花十万买下来吗？】 【不会，我就算去挥霍，也不会买一件垃圾。】 【看来主播手里的瓶子不简单！】 【没准是真古董！】 【也就是说专家们都看走眼了？】 【不太可能？】 【主播赶紧说说，你手里的瓶子到底什么情况！】 直播间越来越多的观众都看出男子有问题，苏白自然更是心如明镜。 她摩挲着下巴，沉吟不语。 从对方的一系列表现看来，应该已经知道观音瓶是真货，所以才不断抬价想要收购。 只是还有一点需要确认，那就是对方知不知道车上其他古董也是真的。 苏白考虑了几秒钟，开口问道：“我车上还有几件仿品，你有没有兴趣？价格合适的话可以一起算。” 李经理还以为是自己的报价打动了苏白，眼睛不由一亮：“行，你拿出来我瞧瞧。” 在场还有几名工作人员在搬运货物，直播间也有十来万万观众看着。 苏白不怕对方作妖，坦然打开车门，随手打开几件后座上的纸箱。 油画、红料佛像、古籍碑帖、钧窑三足洗…… 一件件古董呈现在李经理面前。 “靠！” 李经理心里暗骂了一句。 值钱的宝贝全在车里！ 怎么会这么巧的事情！ 她不会看出这些仿品都有问题？ 巧合！ 一定是巧合！ 李经理安慰着自己。 他平复了情绪后，才缓缓开口：“你买的这些虽然都是仿品，不过我都挺喜欢的，看来咱们的品味很相近啊！” “所以你都想要？” 苏白扬了扬眉毛问道。 “如果你肯割爱的话，价格不是问题。” 李经理努力按捺内心的激动。 “你钱够吗？” “够，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李经理信誓旦旦地道。 “那就好，给我10个亿，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 苏白轻笑着说道。 第七十六章 苏白，你吃独食！ “多~多少？” 李经理呆愣在原地，以为听错了。 苏白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听好了，只要你能给我10个亿，这些古玩就属于你了。” “你逗我啊！” 李经理不禁脱口而出。 苏白冷笑：“是你先逗我的。” 李经理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狮子大开口也不带这样！ 她绝对是发现这批仿品中的秘密，所以才这么说！ 李经理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莫非是自己考虑不周，开出的价格让对方怀疑了！ 就在李经理沉吟不语的时候，苏白突然笑了起来。 “开个玩笑罢了，你真想要？” “对，只要价格合适，我可以买下来。” 李经理已经有些摸不着头脑，赶紧点点头。 “那么三足洗你出多少钱？” 苏白拍着身边的箱子问道。 “8万。” 李经理生怕苏白怀疑，不敢随便开高价。 苏白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拿出后备箱的油画《最后的晚餐》。 “这幅画呢？” “10万。” “油画10万……” 苏白煞有其事地拿出手机进行记录。 李经理见状重新燃起希望。 看样子真有戏！ 对方应该是真想卖掉这些东西，否则绝不会认真记录下他的报价！ 紧接着，苏白又问了玉雕、佛像、珊瑚树的收购价。 李经理都给出了一个看似吸引人，却又不至于太高的价格。 博物馆内。 虞青钱对一幅沈周的字画有些心动，却又有些看不准。 在场有专家说是真迹，也有专家说可能是后人仿的。 “或许可以找小苏掌掌眼。” 他想起还有苏白在场，可以找来帮忙掌眼。 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 但虞青钱对苏白的鉴定水平， 那是已经建立起了很大的信任。 只是想找苏白的时候，才发现她人不在了。 找了一圈，虞青钱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小苏刚才找我要车钥匙，说要搬东西，现在应该还在门外。” 他决定出去找苏白。 虞青钱来到停车场，看到苏白与一名陌生男子聊着。 气氛，好像还有点不对。 苏白像是在耍猴， 男的摩挲着手，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小苏，怎么搬个东西花了这么长时间，这位先生是？” 虞青钱笑着走了过去， 主动朝李经理伸出了右手。 李经理没想到有人来打招呼。 他急着收购苏白手里的东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和虞青钱握了下手：“我姓李。” 虞青钱问道：“李先生也是来收古董的？” “没错，刘公子邀请我来的。” 他随口敷衍了一句。 虞青钱打趣道：“这个点才来，有点晚了，好东西都被别人买走了。” “没办法，路上遇到堵车，拖到现在才到。” “为什么不进去？” 虞青钱好奇地问道。 “这个……” 李经理正酝酿该如何应付虞青钱，苏白却先开口了。 “虞老板，告诉你一件好事，这位李先生打算高价买下我这些东西。” “啊？” 听到这话，虞青钱愣住了。 看了眼苏白，又看了眼李经理。 是他眼光不行，还是现在的傻子太多？ 买一堆仿品，是嫌自己的钱没地方花吗？ 馆内有上百件好好的古董不去买，买什么仿品？ 他转头望向车内的一个个纸箱。 瞧上去都是一眼假的玩意，有什么意思。 不对！ 苏白买这些仿品，好像也花了不少钱！ 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难道还不清楚？ 一个平时捡漏还砍价的，你让她花几十万买仿品？ 别开玩笑了！ 瞬间，虞青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他面色一肃，立即从箱子里拿出观音瓶，掏出放大镜仔细观察起来。 足足过了两分钟，虞青钱的目光终于从观音瓶上移开。 他看向李经理，淡淡地问道：“这只观音瓶你开价多少？” 李经理慌了。 妈蛋！ 不会被这家伙发现什么？ 他吞了口唾沫，回答道：“10万，有问题吗？” “这只观音瓶，你10万就想买下来？” 虞青钱冷声质问道。 听到这句话，李经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古董的秘密被发现了！ “这玩意不是现代仿的后上彩工艺品吗？” 李经理赶紧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真的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花10万买一件仿品？” 虞青钱眯着眼睛反问道。 “我喜欢啊，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李经理还在嘴犟。 虞青钱勾着嘴角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 转而看向苏白，认真地道：“小苏，我不建议你卖掉这只观音瓶。” “虞老板有什么看法？” 苏白明知故问。 “这是一件清代雍正粉彩福禄寿观音瓶，放到正规拍卖行，起码能拍出1000万。” 虞青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抠去瓶身上用来作伪的蜡膜。 去掉所谓的后加彩，露出了观音瓶本身的纹路！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轰然炸开！ 【我去！居然是一件真古董！】 【苍天呐！主播又捡漏了！】 【大漏，是1000万的大漏！】 【主播这是什么运气！】 【我就说这个什么李经理有些奇怪，为什么盯着仿品买，原来他知道瓶子是真玩意！】 【想占主播便宜，这下露馅了！】 【这家伙果然不安好心！】 苏白轻笑一声，摇头道：“虞老板你说得不对。” 虞青钱一愣。 李经理本来已经如死灰的心，稍稍重新冒出了点火花来。 苏白还是一脸认真的模样： “我觉得，900万就差不多了。” “李经理如果能出1000万，就可以卖了。”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顿时笑不活了： 秃头小宝贝：【苏神好坏，调戏人家。】 一生要强的中年少女：【一下子鸡皮疙瘩都上来了，当仿品买的，价值千万，真可怕。】 喜欢橘右京的屁股：【我仿佛已经看到刘家公子哭晕在了厕所里。】 上帝睡着了吗：【意外吗？早知道我就让苏神代购了，呜呜呜，千万难买早知道啊。】 【……】 苏白看向虞青钱，道：“不开玩笑了，虞老板，这还真是一件宝贝？” “我运气这么好的吗？” 她瞪大眼睛，双手捧心，一副惊喜到不敢置信的样子。 虞青钱不由得嘴角直抽，白眼差点翻起来。 你演的也太假了！ 要不是你的建文瓷就是我卖的， 还真信了你的邪。 分明从一开始就发现观音瓶是真货，现在还在我面前装！ 不过有外人在，他没好说什么。 只能任由苏白拙劣地表演着。 李经理不淡定了。 观音瓶的秘密被揭开，就意味着其他古董的秘密也有可能陆续被发现！ 到时再想低价买下这些古董，怕不是比登天还难！ 怎么办？ 李经理脑筋飞转。 事到如今，只能先止损，先买下一两件古董再说！ “这观音瓶居然是真货！” 他也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猛地拍了下大腿：“可惜了，早点买下来就好了。” 这句话说刚出口，就引来苏白和虞青钱的斜睨。 你都肯花10万了，还想告诉我们自己不知道观音瓶是真的？ 糊弄三岁小孩呢！ 不过苏白懒得揭穿他，遗憾地道：“李先生，实在抱歉，既然这只观音瓶是真货，那我没法低价卖给你了。” “不过……” 苏白一副很仗义的样子：“……刚刚说的900万，还是算数的。” “没……没关系，我买别的东西。” 李经理笑得很难看。 东西是人家的，他总不能直接上手抢？ 再说了，苏白还在直播，有观众看着不说，在场还有男的，不是她一个女人，自己想抢也抢不到。 只能将目标放到其他东西上。 李经理看向车内的油画，酝酿了一下措辞，道：“那幅油画不可能是真品，真品可是有4米多高，我就买那幅油画。” 油画里面藏着赵孟頫的《临黄庭经》，破亿应该没问题！ 算是刘峰手里价值最高的一批藏品！ 先拿下来再说！ “曾梵志的《最后的晚餐》仿作？” 虞青钱一眼就认出油画的来头，随即皱眉，说出了跟之前胖子差不多的判断：“可惜不是精仿，就是喷墨的。” 对方确实没说错，这幅画不可能是真品。 苏白点点头：“李经理准备用10万块买走，虞老板觉得呢？” “10万？” 虞青钱皱起眉头。 又来10万？ 除非这幅画出自名家之手，否则一幅油画仿作怎么可能值10万？ 有了观音瓶的前车之鉴，他哪里不知道这幅画也有问题。 李经理看虞青钱的表情，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不开什么10万了。 还不如徐徐图之， 急躁了。 虞青钱也不管李经理的目光，钻进车里，仔细查看油画。 看了半天，虞青钱愣是没看出这幅仿作有什么特别之处。 喷墨的没错啊。 不等他想到更深入的地方，苏白就开口问道：“李先生，你看上这幅画什么地方了？倒是跟我们解释一下。” “这个……” 李经理说不出口，买东西还要什么理由？ “我就是看着挺上眼。” 他随口敷衍道。 爱信不信，你收钱不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李经理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脸上却不得不装成平静的样子。 “既然李经理想要这幅画，我可以卖给你。” 苏白微笑着说道。 “喂，等一下，我还没看完呢。” 虞青钱赶紧阻止，心说对方出这么高的价格买一幅装饰品，你难道就不怀疑吗？ 苏白摇了摇头：“李先生这么有诚意，总不能让人家失望而归？况且我买这幅画也没花多少钱，能卖10万块已经算是捡漏了。” “行，画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虞青钱眨了眨眼，不管了。 他还真就不信了。 苏白在这方面能吃亏？ 刚才也是关心则乱。 虞青钱双手抱胸，就准备在边上看热闹了。 然后，他就看到苏白从后备箱取出工具箱，拿出一只螺丝刀，开始拆卸画框。 李经理有点懵逼了，不是说好画要卖给自己吗？ 怎么突然就开始拆画框了！ 同样懵逼的还有虞青钱。 直播间里，粉丝纷纷问出来： 【主播你在干嘛？】 【难道，框里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啊，你看苏神笑得，跟狐狸偷到小母鸡似的。】 【肯定捡到漏了，没有的话我直播倒立洗头。】 苏白一边动作，一边轻笑回应直播间里的粉丝：“大家别瞎说，我就是看这画框怪好看的，我拆下来留着用。” 继续努力撬动木制边框。 虞青钱差点真信了，还看了看画框的材料。 难不成是黄花梨的？ 苏白的捡漏能力早就让他印象深刻，说不定画框真是某种名贵木料！ 见苏白撬了半天，螺丝锁的紧紧的，画板纹丝不动。 虞青钱有些急了。 “我来！” 他立即主动上前帮忙。 就算捡漏的东西不是他的，但是谁还不想知道画框有什么秘密？ 苏白让开位置，长吁了口气。 也没料到用来固定画板的螺丝居然生锈，无法拆卸下来！ 还是让力气大的人来。 直播间的观众眼睛都直了。 【我坐庄，赌一毛钱的，是画框有问题，还是里面有夹带？】 【画框！】 【夹带！】 【肯定是夹带。】 【画框也是有可能的。】 【开盲盒的感觉，好刺激。】 【是挺刺激的，你们看那个姓李的，脸都白了。】 虞青钱上手帮忙撬了半天，画框上的扣环才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 螺丝锁得实在太紧了！ 李经理擦了把冷汗，终于想起阻止：“等一下，不是说好油画卖给我吗？” “对呀，你买的是油画，又不是画框，画框我想自己留着。” 苏白一脸认真地说道。 李经理瞬间慌了：“别拆了，万一把画拆坏了怎么办？我连画框一起买了！” “你出多少钱？” 苏白转头问道。 “2万够不够？” 李经理生怕继续让苏白拆下去会露馅，毫不犹豫地说道。 苏白看向虞青钱，认真问道：“虞老板，你看画框卖2万块钱值不值？” “值个屁！！” 虞青钱撬了半天，画框没拆下来，材料却看清楚了。 “别撬了，我出5万！” 李经理急了眼。 听到这话，虞青钱停下手头的动作，目光直愣愣地看向他：“你说多少钱？” “5万。” 李经理有点心虚地重复了一遍。 “呵呵！” 虞青钱非但没停手，反而更加卖力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都兴奋起来了： 【虞老板加油！】 【用力啊！中午没吃饭吗？】 【主播碍手碍脚，还是站旁边看着！】 【快看，出现裂缝了……】 只听“啪嗒”一声。 画框上的环扣取下了一个，画板露出一条缝隙。 画板终于取下一侧。 虞青钱在取下环扣之后，从画板与油画之间的缝隙， 惊讶，又不惊讶地， 看到里面居然夹着东西！ ……我就知道。 虞青钱神情复杂地看了苏白一眼， 伸出手指试图掰开画板，好看清楚一些。 旁边的李经理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这幅油画的秘密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虞青钱与苏白拆卸画框，却没法上前阻止！ “里面好像藏着一幅画。” 苏白早已知道油画的秘密，但还是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惊讶一些。 毕竟，李经理的表情，看着还是蛮有意思的。 跟川中变脸似的。 她想多看一会儿。 虞青钱这会儿反倒不敢随便动手了， 他扭头看向李经理： “李先生，你是不是知道这幅油画的秘密，所以才想用高价将它买下来？” “我不是，我没有！” 李经理连忙否认：“我也是刚知道画板夹层里面还有东西。” 他只是帮刘二公子收购这批古董，这件事看起来本就极不正常，他才不想因此牵扯进什么诈骗案件里面。 “呵呵……” 虞青钱第二次冷笑。 只是懒得跟他扯，再看苏白，脸上的惊讶明显是装出来的。 她绝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幅油画里面有漏可捡！ 好家伙！ 光顾着自己捡漏，也不分一杯羹给老朋友！ 虞青钱心情复杂，幽怨地看着苏白。 “虞老板，还是回去再拆。” 苏白提议道。 “好。” 虞青钱也顾不上埋怨苏白吃独食。 他虽然好奇油画里面藏着什么，但是在车内拆卸画框确实不太方便，还是回到万选斋再说。 至于卖画的事，李经理没提，苏白与虞青钱也当没发生过这回事。 李经理失魂落魄地走到一边，给刘二公子打了一个电话： “老板，大事不好了……” 第七十七章 粉丝在博物馆内 “……油画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李经理说完早有预感一般地把电话拿离了耳朵。 不出所料的， 一声怒吼从中传来：“你说什么！” …… 办公室里， 刘二公子拍案而起，随即又瘫坐在椅子上，抱着万一的希望颤声问道：“对方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李经理：“不知道，他们只发现画框藏着东西，还没有拆开查看。” 一听这话，刘二公子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对方还不清楚里面是赵孟頫的字帖，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就好，不管花多少钱，给我买下来！” “知道了。” 李经理挂了电话，掏出手帕擦着汗，立即来到苏白和虞青钱面前。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请问那幅未拆开的画你们卖不卖？” “你都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就想买，不怕买亏了？” 苏白轻笑着反问道。 “我想赌一下。” 李经理随口敷衍道：“隐藏那么深，说不定是一件宝贝。” “你出多少钱？” “100万。” 李经理开口说道。 “不拆开看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画就卖给你，万一卖亏了怎么办？” 苏白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经理。 李经理有些愣住了，一百万还嫌不够吗？ “200万如何？” 李经理咬牙说道。 他在赌苏白不敢冒险，见好就收！ 只要能买下这幅字帖，或许刘二公子能原谅他的过失。 苏白却摇了摇头：“200万太少了。” 李经理抽了抽嘴角：“200万还少？万一里面就是一幅普通的画作，你不就亏大了？” 苏白笑了起来：“那你买走就不怕亏？” 李经理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总不能说自己知道买下来肯定不会亏？ 苏白继续道：“你想赌一把，我也想赌，万一赌对了，不就赚大了？再说了，我也不缺200万。” 这话让李经理无言以对。 人家有钱，敢拿200万来赌一把，你还能说什么？ 他考虑了几秒钟，咬牙说道：“我出500万！” 这价格连旁边的虞青钱都倒吸一口气。 一幅隐藏的画作，值得赌这么大吗？ 虞青钱都有些心动了，扪心自问，如果能白赚500万，他肯定一口答应下来。 除非…… 某人知道知道这幅隐藏在画框内的作品，价值远高于500万？ 虞青钱转头看向苏白，却见苏白依旧耐心地打包着油画。 他忍不住小声问道：“小苏，你是知道点什么，还是……想赌一把？” 苏白对上半句避而不谈，只是轻笑：“你看我像缺500万的人吗？” 虞青钱愣了几秒，笑骂道：“行，你有钱！你了不起！” 此前那几次捡漏，他是最知道苏白身家的人，仔细一想也是， 不管是猜到什么，还是想赌一把， 500万对苏白来说都不算多， 并无所谓。 虞青钱耸耸肩，不吭声了。 直播间里，反倒是沸反盈天： 【主播牛批！】 【有钱任性！】 【500万算什么！】 【我支持主播搏一把！】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主播赶紧拆开看看是什么画！】 【在线等，就挺急，今天看不到结果，我还真就不睡了——反正也睡不着。】 直播间的观众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反正就算赌输了，亏的又不是他们。 在李经理开出500万报价，被苏白拒绝后，他们愈发好奇画框里的画到底是什么，纷纷催促苏白动手拆画。 一些心痒难耐的网友开始不断打赏送礼物，希望苏白赶紧解密。 苏白却不为所动。 她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通过系统扫描，却知道大致价值。 这就足够了。 别说500万，20个500万，苏白都不一定同意。 就这样吊着网友胃口好了。 急的是网友，她才不着急。 李经理见500万都没能打动苏白，知道光是花钱，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 他面色一冷，转而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将这件事透露给刘家的人？” 听到这话，苏白和虞青钱转过头，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李经理有些气急败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都不害怕吗？ 这时候，有个中年胖子从馆内走了出来。 李经理扯开嗓门道：“快过来看，这里有幅画……” 他话说一半，藏着下半句“里面藏着宝贝”，用威胁的目光看向苏、虞二人。 意思很明显， 要嘛500万落袋为安， 要嘛鸡飞蛋打，大家都得不到。 不曾想， 李经理回过头，却见苏白和虞青钱二人都在笑。 嘲笑的笑。 沉寂了几秒钟。 苏白指了指镜头，缓缓开口：“我在直播呢。” 沃日！ 李经理傻眼了！ 居然忘了这茬！ 人家根本就没想藏着掖着！ 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地捡漏！ 虞青钱也笑了起来：“小苏买这幅画时，已经付了全款，并且和刘家签订了收购协议，钱货两清了，就算你告诉刘家， 他们，能怎么样？” 李经理无言以对，同时也知道事不可为，擦着汗转身走了。 背影狼狈如斗败公鸡。 同时， 两句话的功夫，那个中年胖子走了过来，好奇地问： “什么宝贝？” “杨老师啊！”虞青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起身迎上前，“您也来了。” 认识的？ 苏白是见过这个人的。 她买下《最后的晚餐》时，这位胖胖的中年男子就在现场侃侃而谈来着。 “这位就是鉴宝专家杨保洁杨老师，这位是我经常说的捡漏大神苏白！” 虞青钱互相介绍了二人。 “杨老师好！” “原来你就是小苏！后生可畏啊！” 杨保洁笑呵呵地道。 “对了，刚才那人说什么东西呢？” 杨保洁瞅了一眼车内，发现都是苏白买的仿品，愈发好奇了。 虞青钱看到李经理已经走开，淡笑道：“杨老师，事情是这样的，小苏本来在搬东西，突然有个人想花高价买她手中的仿品，我们觉得有些不对劲……” 杨保洁得知《最后的晚餐》画框内还有夹层，露出惊讶的表情。 就在不久之前，他也仔细看过《最后的晚餐》，愣是没发现画中有画。 别人瞧了一眼就看出来，实在让他有些震惊。 听虞青钱说完事情经过，他仍旧有疑问：“原来如此，可是他怎么知道仿品里面藏着宝贝？” “不清楚，或许是他从某个地方听到消息，才过来准备捡漏，结果发现被小苏抢先了。” 虞青钱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苏白缓缓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想买的不止这幅油画，而是车内所有的仿品。” “该不会所有仿品都有夹层？那也太夸张了……” 话说到一半，连虞青钱自己都愣住了。 一只雍正朝的观音瓶用后加彩进行伪装。 一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仿作，在夹层藏着不知名的画作。 其他东西是不是也一样？ 难不成真是因为仿品藏宝，姓李的才肯花高价收购？ 想到这里，虞青钱对苏白以目示意，同时伸手指了指车里。 苏白点了点头。 他转身就直接钻进车内，随手抱了一只纸箱子出来。 打开纸箱，他看到里面装着一座红料佛像，上面镀着一些金线。 不是黄金，而是用高锰酸钾做旧的黄铜。 “这件仿品你也买了？” 虞青钱惊讶地看了眼苏白。 这件，他刚刚也是驻足看过两眼的。 “佛像的材料和雕工都不错，看着像真的，价格也不贵，我就买下来了。” 苏白坦然说道。 一听这话，虞青钱就开始懊悔了。 之前他也注意到了，只是上面的造假痕迹太明显，看了几眼就走开了。 毕竟按照常理，一件古玩上面哪怕有九处是真的，一处看起来假，那就一定是仿品。 谁能想到造假的地方可能是人为做上去的！ 有了刚才观音瓶的前车之鉴，虞青钱不敢再小看眼前的的佛像。 可以看出佛像面目慈祥，身披法衣，双手自然垂落，每一个细节细看之下都能看出雕工极为精湛，不是机械雕刻能比拟的。 甚至与他过去见过的一些清朝皇家供奉的佛像相比，雕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器身上的“鎏金”太假了。 去掉这点，的确如苏白所说，是一件极为优秀的工艺品。 虞青钱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在佛像表面抚摸着，触碰到佛像表面的黄铜边缘，手感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轻轻抠了一下，一层黄铜贴片轻而易举地从佛像上撕了下来！ 看着手中的黄铜贴片，虞青钱顿时恍然大悟。 黄铜不是电镀上去，而是用胶水贴在佛像表面的！ “杨老师，你看看。” 虞青钱心里有了定论，将红料佛像交给杨保洁。 杨保洁一直在一旁看着，上手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贴片底下居然是真的鎏金！” 既然鎏金是真的，那么这尊红料佛像极有可能是大开门的物件！ “从造像和雕刻风格上看，是康熙时期佛像造像的典型之作！” 杨保洁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靠！牛批大发了！】 【主播又捡漏啦！】 【刚才是谁在笑话我苏神买仿品，捡垃圾？？站出来，我保证不打屎你。】 【我记得还有人还说这样的佛像路边摊一大堆。】 【现在人呢？出来走两步！让我看看脸肿了没有！】 【不敢说话了？】 【能进主播法眼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直播间瞬间沸腾起来。 憋屈了半天的老粉们雄起了。 观众们本来看到两件仿品是宝贝，已经够震惊了。 现在又看到一件仿品被人发现是真货，不少人已经目瞪口呆。 这已经不是运气能解释的了。 虞青钱则是拿出手机，不知道在查什么。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来，缓缓开口：“这尊佛像应该就是三年前刘峰在保利拍卖行拍下的那尊红料佛像！” 虞青钱找到了保利拍卖行的拍卖纪录，又问了行内的朋友，得知刘峰曾经拍下过一尊价值400万的红料佛像。 “只是朋友告诉我，刘峰已经将他那尊红料佛像以低价出售了，怎么还会出现在他的私人博物馆内？” 他皱着眉头说道。 杨保洁只负责鉴定，对这方面并不了解：“兴许是对方搞错了，刘峰卖的是另外一尊佛像。” “或许。” 虞青钱口中附和，却眉头紧皱，面露沉思，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苏白手里还有几件仿品是真的！ 虞青钱想到的这点， 同样也是直播间的粉丝们关心的。 【快看看别的箱子！】 【说不定还藏有宝贝！】 【苏神你行行好告诉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仿品是真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主播运气好，看到第三件还是真货，就感觉有问题。】 【没错，我听到苏神挑眉毛了，就知道有问题，果然……】 【好家伙，苏神捡漏捡得无声无息的。】 【告诉你们，万一传开了，大家抢着买，主播哪里还捡得到漏？】 【这话说的有道理，还好馆内没有看直播的老板……】 【唯一会看直播的虞老师，正在自己晃荡没空看手机，哈哈哈，替他掬一把悔恨的泪。】 直播间的观众正议论着。 突然有人发话了。 【谁说馆内没人看直播了？我就在馆内。】 是一位id为孙大圣的网友。 【我不信，除非你拍一张照片。】 【哈哈，你就吹牛皮！】 【知不知道这是私人博物馆，没有邀请进不去。】 【你们是信我是秦始皇，还是信孙大圣在馆内？】 就在网友们嘲笑孙大圣的时候，他突然给苏白打赏了十个大飞机。 并附带了一句留言：【我这就买下馆内所有仿品！】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惊了。 【我靠！孙大圣该不会来真的？】 【他真在馆内？】 【是哪位老板？站出来瞧瞧！】 孙大圣的出现让直播间的观众激动了一下。 苏白也看到有人打赏礼物。 “这里也有我的观众？” 她蹙着眉头，努力回想着到底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苏神，苏神！” “快帮我来鉴定一下宝贝！” 第七十八章 跟着苏神有肉吃 “还真有粉丝了……” 苏白转头看去，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有点小紧张。 第一次在直播、捡漏的时候，遇到粉丝，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苏白扭头看过后，激动就变成了诧异。 好家伙， 她直接好家伙。 敢情， id孙大圣的家伙，还真的姓孙。 他就是先前在博物馆内遇到过的——孙乾，孙总！ 自称随身带着三亿零用钱的土豪！ 之前就有过一面之缘的超级富二代。 孙乾快步朝停车场走来。 “苏神，其实那次竞拍建文瓷后，我就一直在你直播间潜水。” “现在已经是你的粉丝了，只是前面想跟着你捡漏，所以没有暴露出来。” 孙乾热情地伸手和苏白握了下。 苏白没有拒绝，毕竟对方刚在直播间打赏了十架飞机。 “大家好，我是孙大圣！” 孙乾又朝着镜头挥了挥手。 直播间瞬间炸裂开了。 【我抄！他是真的在现场！】 【孙大圣没吹牛皮，人家是真的牛皮！】 【没想到土豪居然在我们中间！】 【大圣对不起，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孙哥，发个红包！】 孙乾和众人打完招呼，立即激动说道：“今天总算见识到苏神的厉害，开播就捡漏，太牛掰了！” 和粉丝线下见面，苏白难免有点局促，轻笑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神，我已经买下馆内所有的仿品，您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大漏？” 孙乾笑嘻嘻地说着。 所有…… 苏白都惊了。 这么麻利的吗？ 怕是在刚有苗头的时候，他就开始扫货了。 不然不能有这效率。 孙乾笑得有点憨厚，至少，看上去有些憨厚。 他来这家私人博物馆，实际上不是为了买古董。 买古玩找找虞青钱这样的行内人，找找叶总那样的掮客，其实还更靠谱，更有保障，何必为了省一点钱，到一个没有担保的地方买古董？ 他是知道虞青钱要来，并在昨天收到苏白的直播预告， 猜到虞青钱会带着苏白一起来，他才决定来这一趟， 真正的目的，是想亲眼见识一下苏白的捡漏手段！ 在博物馆内，孙乾一直偷偷观看苏白的直播，连身边人都瞒着。 刚开始他看到苏白买仿品，还抱着疑惑。 直到目睹虞青钱鉴定出仿品是真货后，他总算明白了苏白的意图。 苏白肯定是发现了仿品中的秘密，所以才默不作声地买下来！ 不愧是捡漏之神！ 孙乾二话不说，吩咐助手买下馆内所有仿品。 而且他也知道要闷声发大财。 周围的老板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孙乾也不多解释。 他就一句话，老子就是钱多没地方花！ 孙乾学着苏白，让助手全款收购仿品，并签订了收购协议。 哪怕到时候发现里面有宝贝，也不用担心说不清楚。 来到苏白面前，孙乾指挥着工作人员将一只只箱子摆在苏白面前。 他弯腰从其中一个箱子里翻出一方端砚，递到苏白面前：“苏神，帮我看看砚台是不是真品。” 苏白接过砚台，翻来覆去查看起来。 孙乾像个小弟一般，恭敬地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期待。 “是一方很普通的现代工艺仿制的青铜器。” “上面刻字深浅全都一致，明显是用激光刻出来的，使用字体也是电脑字库的，上面的包浆也是打磨做旧的。” 苏白平静地说道。 “啊？里面真没藏个什么宝贝？” 孙乾有些不舍地看着手中的砚台。 虽说这块砚台只花了1000块钱，不过在他看来，是所有仿品里面看起来最真的。 没想到人家一眼就瞧出是仿品。 就在他失落的时候。 苏白直接伸手从装砚台的纸箱里拿出一根墨条，笑着说道：“不用觉得可惜，这根墨锭是真货。” “苏神，没骗我？” 孙乾惊疑不定，瞅了半晌，愣是没看出一根小小的墨锭有何门道。 “上面有‘石田’刻字，石田是明代画家沈周的号，人称沈石田，这条墨锭就是他用过的。” 苏白开口解释道：“应该是有人觉得墨锭单独放在展示柜内有点单调，就找了一方仿制的青铜砚台摆在旁边，结果被你一起买下来了。” 直播间的观众都惊了。 【我去！大画家的墨锭，肯定值钱！】 【孙大圣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他蒙对了！】 【走狗屎运了！】 【跟着主播买东西准没错！】 【可恶！被他捡了个便宜！】 孙乾好奇地问道：“那么这根墨锭值多少钱？” “一根一万没问题。” 价格不高，苏白在馆内看到后甚至懒得买下来，否则就轮不到孙乾来捡漏了。 孙乾则是乐得直拍手。 不是因为赚了块钱，他自己有的是钱，不差这一点。 主要还是捡漏能带给他别样的快感！ 简直比做生意上赚了1000万还爽！ 这就是捡漏的魅力！ “苏神，那这只虎符呢？也是我自己挑的。” 孙乾又掏出第二件物品，双手恭敬地呈送到苏白面前。 “假的。” 苏白摇了摇头：“你没看到上面刻的分明是一条狗吗？” “这倒也是。” 孙乾耸了耸肩。 “那这根玉如意呢？” “阿富汗玉，上面贴的是金箔，值几毛钱，典型的金镶玉仿品，市面上一大堆。” “这尊财神摆件呢？“ “用的虽然是寿山石，石材等级却是最低的。” “啊，这……” 接二连三拿出几件仿品， 苏白一一过手，飞快地给出鉴定结果，皆是有理有据。 其实，在上手之前，她也不知道这么多， 只是在博物馆里，全都扫描过了，确定不值钱。 她说的那些，还是上手后检测出来的。 嗯，全是仿品。 孙乾有点傻眼了， 被人坑了的感觉。 可是买仿品是他自己的主意，没法责怪别人。 看到孙乾呆愣在原地半天， 然后用幽怨的目光看向苏白， 直播间的观众都笑翻了。 【哈哈，孙大圣连老虎和狗都分不清楚！】 【想象一下，古代将军掏出一只狗符调兵，这画面能笑死我了！】 【这财神没鼻子没眼，简直不要脸。】 【孙大圣这都让主播鉴定几次了？是不是该给点鉴定费？】 【再来10架飞机！】 孙乾还是挺大气的，虽然买亏了，不过还是拿出手机，又给苏白打赏了10架飞机 苏白不想让他太过难堪，往地上的箱子瞅了一眼。 扫描！ 100元，500元，3000元，70万，450元…… “咦？” “那只箱子打开一下。” 苏白指着显示70万的纸箱说道。 箱子没有封紧，可以从缝隙中看到是一件彩色陶器。 “差点忘记这玩意儿了！” 孙乾转头一看，猛地拍了下脑袋。 他急忙转身，打开纸箱，从里面搬出一只五颜六色的骆驼摆件。 “您看这只唐三彩是不是到代的？” 孙乾不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市面上想买到唐三彩，简直难如登天。 这件唐三彩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仿品。 苏白还没说话呢，杨保洁瞅了一眼，开口说道： “这件唐三彩毫无疑问是赝品。” 紧接着，他分析道：“如今的技术仿制的唐三彩已经能瞒过不少内行人的眼睛，不过眼前这件唐三彩的仿制水平太差，真正的唐三彩都是手工捏成，有泥塑和指纹的痕迹，而这件仿品明显为翻模法注浆成型，上面还有模具留下的痕迹。” 听完这话，孙乾露出失落的表情。 又损失了几千块钱。 对他来说虽然不多，但有种刮了半天彩票，却一注大奖都没中的感觉。 这时候，虞青钱开口道：“不一定，万一上面的模具是人为做上去的呢？” 有了几次前车之鉴，虞青钱在没有上手前，已经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杨保洁摇头笑道：“从釉面颜色其实就能看出问题，唐三彩的釉面流动自然，斑驳华丽，而这只骆驼摆件釉面流动感，而这只骆驼摆件并没有这种特征。” 虞青钱这回点了点头。 釉面上的不同颜色交汇处确实与真正的唐三彩有所区别。 “你怎么看？” 他看向苏白，东西是苏白要求拿出来的，最后还得看她的结论。 “这不是一件唐三彩。” 苏白说的这句话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可接下来她话锋一转，说道：“这件骆驼摆件其实是一件辽三彩。” 【辽三彩又是什么玩意？】 【顾名思义，就是辽国出的三彩陶器，这都不懂？】 【辽国也出产这类陶器？涨姿势了！】 直播间不少观众都对唐三彩比较熟悉，至于辽三彩，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苏白回复网友道：“实际上，三彩釉陶器并不是唐朝一代独有，自唐后五代十国，乃至于宋金辽时代，陆续都有类似的器物出现，比较出名的代表就是辽三彩与宋三彩，只不过由于唐三彩的名气太大，导致辽三彩被世人所忽视。” “辽代三彩受到唐三彩影响，也是一种低温彩色釉陶制品，与唐三彩的区别除了胎土不同外，辽三彩的施釉不交融，釉面少有流淌。” 杨保洁却皱起眉头：“虽说这件骆驼摆件符合你说的几点特征，但是还有一点不对，那就是辽三彩中没有蓝色！” 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到骆驼摆件上。 骆驼背部的鞍具明显有蓝色装饰物！ 光凭这点，就可以否定这件器物是辽三彩！ 苏白居然犯下如此浅显的错误！ 虞青钱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孙大圣刚抬起的兴致瞬间又低落下去。 【主播居然看走眼了！】 【这还是头一次见！】 【主播忽视了关键点。】 【没办法，一个人的知识面不可能面面俱到！】 【还是老专家经验丰富，一下子看出了破绽。】 【主播还得多跟人家学学。】 直播间的观众都替苏白的失误感到遗憾。 苏白却笑了起来。 她也不多说，直接要来骆驼摆件。 随即从口袋中取出一包湿纸巾，撕开包装，抽出一张纸巾在骆驼摆件的鞍具上擦了几下。 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骆驼摆件上的蓝色部分逐渐消融，露出原本的色彩。 “绿色，居然是绿色！” 虞青钱不由脱口而出。 “还没完呢。” 苏白一上手，就发现摆件上的模具印痕不过是橡皮泥粘上去的。 用纸巾随便一擦，就掉下来了。 杨保洁愣住了，赶紧从苏白手里要过骆驼摆件，仔细观察起来。 胎是老的，釉面也是老的。 又是一件经过伪装的真品！ 刘家究竟在搞什么鬼？ 居然把辽三彩整成一间唐三彩！ 是嫌自家的古董太多，想白送给别人，那就直说啊！ 何必搞这些歪门邪道！ 虞青钱拍了下大腿：“我就说嘛，能让小苏多看一眼的东西肯定是宝贝！” 孙大圣鄙夷地看了虞青钱。 此刻他更关心的是这件辽三彩的价值。 “苏神，辽三彩值钱吗？” 孙大圣双眼放光，满怀期待地问道。 “辽三彩的拍卖纪录是在前几年香江的一场苏富比拍卖会上产生，成交价584万，也是一件辽三彩骆驼。” 苏白也不说别的，直接给孙大圣提供了一条讯息。 孙大圣激动道：“苏神，那我这件骆驼摆件也能卖个500万不？” “没那么多，人家的骆驼有六十公分，你这个才三十公分，差的有点多。 品相也有差。” 苏白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孙大圣总算冷静了一些，挠了挠头道：“那我这只骆驼值250万？” “应该在70万左右。” “那也不错了！” 孙大圣很是满意。 虽说70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却是他亲手捡漏的古董最高价！ 是可以拿来吹牛逼的资本！ “对了，我在馆内怎么没看到这件骆驼摆件？” 苏白唯一想知道的是为何自己会错过这个小漏。 没错。 和油画里的字帖相比，价值只有70万的骆驼摆件的确算是小漏。 不过蚊子肉也是肉，她心里还是有点遗憾。 孙大圣也不隐瞒，笑呵呵地道：“本来这只骆驼摆件是挂牌子的，不过几个专家看到后都说是赝品，王经理检查过后，发现牌子挂错地方了，上面牌子标注的是旁边的一件古董，他查了馆内记录，说这件骆驼摆件是赝品，所以才被我以1000块的价格买了下来。” 苏白不由抽了抽嘴角。 还能这样？ 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 【可恶！又被孙大圣捡漏了！】 【不公平啊！他那么有钱，居然还来捡漏，简直不给我们这些穷人活路！】 【真是跟着苏神有肉吃啊。】 直播间内嘲笑孙大圣的人都已经闭上了嘴，只剩下羡慕和嫉妒。 此刻，李经理正目瞪口呆地博物馆内。 “怎么都没了？” “那个主播明明没有买那么多？” “还有的，应该还有的啊！！！” 李经理怀疑人生。 没能从苏白手里买回古董，他决定先去收购馆内其余仿品，免得再被苏白捡漏了。 可是当他走进博物馆，却看到原本应该摆放仿品的展示柜全都空着。 “仿品哪里去了？怎么一件都没了？” 李经理在内心里狂吼。 不可能被苏白全买走？ 苏白车能也就撞了几个箱子。 按理说还有十多件仿品呢！ 她不可能全都买走！ 李经理拉过一个工作人员问道：“仿品哪里去了？” 第七十九章 捡漏事发 “你谁啊？” 有工作人员打量李经理半天了，带着怀疑的目光走过来问道。 李经理拿出名片：“我是你们王经理请来收仿品的。” 工作人员瞅了眼名片，确认他的身份后开口道：“你来迟了，馆内的仿品都被打包买走。” 李经理心头一惊。 仿品全被买走，意味着他连一件古董都没法买回去做交代！ 李经理赶紧问道：“王经理在哪里？让他过来一下。” 工作人员很快就喊来了王经理。 “不是说好让我们来收的吗？你这不是让我白跑一趟？” 李经理黑着脸质问。 王经理鄙夷道：“谁叫你来得这么晚，别的老板要买，我总不能拒绝对方？再说了，你们也是口头说要买，又没交定金，谁知道会不会放我鸽子。” 李经理无奈问道：“谁买走的？” “孙乾孙总，他觉得那些仿品挺上眼。” “一件都不剩？” “没错。” 王经理点了点头。 “交货没有？我可以加钱，你卖给我！” 李经理咬牙说道。 王经理不理解对方为何要加钱买一堆仿品，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和孙乾钱货两清了，你想要的话直接从他手里买。” 李经理都快崩溃了。 你说一个有钱人，没事买一堆仿品干什么？ “该死，只能试试能不能从姓孙的手里买了。” 他准备去找孙乾，突然一群西装革履的有钱人从馆内走了出来。 正是来博物馆进货的大老板们。 他们互相之间交头接耳。 “快点，孙乾在等我们呢！” “他说自己捡了大漏，要我们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没看朋友圈吗？价值过百万的辽三彩，居然是被当成仿品卖给了孙乾！” “是不是工作人员搞错了？” “那小子也太走运了！” “不清楚，不过听说好几件古董都被当成仿品！” “你说什么？不止一件？” “对，我听孙乾说，那位捡漏直播的主播大神也买了几件仿品，结果一检查都是真货！” “那还得了！出了这种事，刘家人不会反悔？” “签了购买协议，反悔也没用！” “早知道我也买几件仿品！” “听说里面还有真货，他们要在老虞那检查，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行，我也过去，虞老板，万选斋是？说不定能低价买几件宝贝！” 对于刘峰将真货藏在仿品当中这件事，大家都觉得太过离奇。 议论声落入李经理的耳中。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仿品的秘密被公开了！ 他呆愣在原地。 捡了大漏的家伙，居然还堂而皇之地公开，就不怕刘家找麻烦吗？ 也是，自从刘峰过世，刘家子弟为了争夺集团控制权，早就乱成一团，根本无力来管这些事情。 无奈之下，李经理只能拿出手机，将此事如实告诉刘二公子。 挨了一顿痛骂后，李经理硬着头皮问道：“老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么多古董，他们想一口吞下，没门！” 刘二公子阴沉着脸说道。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轻松地拿走！ 考虑片刻，他冷声说道：“你想个办法，将此事透露给我大哥，让他给买走仿品的家伙找点麻烦！” …… 众人来到万选斋。 虞青钱兴致高涨地指挥员工搬运纸箱：“小心一点，里面装的都是宝贝！” 捡漏的是苏白和孙乾，不过他们二人已经同意由万选斋来负责要出手的那部分古玩的售卖。 没过多久， 不少老板和专家也出于好奇，来到万选斋。 虞青钱安排他们坐在大堂内，围观苏白开箱。 几位老板顾不上喝茶，就敦促苏白赶紧开始。 苏白最先拿出来的是一只鞋盒大小的盒子。 她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十卷古籍，摆在大堂中央的大桌上。 “这不是《戏鱼堂帖》吗？” 最先开口的人是国家级鉴定专家吕程龙。 苏白购买这几卷帖子时，他就站在一旁。 这几卷《戏鱼堂帖》他也亲眼看过，虽说是真品，品相却不怎么样。 加上后人为了卖出高价，用了拙劣的手法进行补墨，收藏价值就更低了。 是我看走眼了吗？ 吕程龙皱着眉头。 他得知观音瓶和辽三彩都是真货后，对于这批古董的真假，已经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小苏，你认为这几卷《戏鱼堂帖》有什么说法？” 吕程龙小心翼翼地问道。 边上人都有些侧目。 吕程龙有些年在古玩领域上面，没对人这么客气了。 “吕老，我发现这些帖子上似乎贴了一层薄膜，您可以用手指抠看看。” 苏白将古籍递给吕程龙。 吕程龙脸色一变，也不客气，按照苏白的说法，在纸面上轻轻一扣。 果然从原本补墨的文字上抠下一层透明物质。 露出原本的纸面后，吕程龙发出一声轻咦。 “居然是完好的！” 不仅补墨的地方，一些看似污渍的纸页，以及位置不合适的钤印，也都能通过同样的方式处理掉。 去掉上面的薄膜后，古籍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如果每一卷古籍的品相都是如此，那么这十卷《戏鱼堂帖》的价值起码在250万以上！” 这时候，吕程龙已经没了顾忌，很快给出结论。 苏白没有提及吕程龙看走眼的事，他也很给面子，为碑帖估了个相对较高的价格。 接着，吕程龙又将古籍递给杨保洁，很快也得出同样的结论。 “这套《戏鱼堂帖》是保存极好的真品！” 现场瞬间哗然，老板们都议论起来。 “厉害了!” “若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不相信会有人故意将真货弄成假的。” “姓刘将真品当仿品卖人！简直是做慈善！” “他弄这么多仿品想干啥？” 没人知道刘峰这么做的目的。 虞青钱突然开玩笑道：“他不会反过来把假的古董当成真货，卖给别人？” 此话一出，现在瞬间安静下来。 在场有几人刚从博物馆内买了古董。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担心起来。 “大家赶紧检查一下手里的古董！” 孙乾开口说道。 第八十章 万也不卖 “不至于。” “刘家还想不想立足了？” “一次性得罪那么多人，他们是疯了吗？” 有些老板，以及他们带来的鉴定专家， 不知道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还是真的这么想的。 另一些人干脆直接多了，马上就上手开始检查。 在私人博物馆里， 这些东西都是不让人上手的。 很快，就有人咬牙出声了： “不好！我买的这方印玺好像有点问题！” 说话的人是陈老板。 他手里拿着和硕怡亲王的印玺。 这是他花了380万买下来的。 本以为是合适的，也不认为会出问题，就是求个万一，检查了一下。 这一检查，就出事了。 陈老板感觉玉玺底部的印泥有点厚，便拿出纸巾擦去上面多余的印泥。 这一擦瞬间就暴露了玉玺底部的裂隙！ 不是很明显，像是瓷器上的冲线。 如果是完好的玉玺，400万以内购入不算亏。 但是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裂隙，玉玺的收藏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 “妈蛋，我去刘家要个说法！” 陈老板坐不住了，起身直接离开了万选斋。 大家都摇了摇头。 你们都钱货两清，签订收购协议了，回去就算说破嘴皮，刘家的人也不会承认。 古玩这行就是如此，购买之前发现问题，那还可以砍价。 如果是买下来后才发现，那就只能自己认栽了。 在场还有几位老板也在自己买到的古董上发现瑕疵。 问题基本不大。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们在收购之前发现这些瑕疵，绝不会花高价收购。 短短几分钟时间内，万选斋充斥着大骂刘家的声音。 “还是接着看下有没有什么宝贝。” 虞青钱发话了。 他怕在持续检查下去，问题暴露得越来越多， 或者冒出几件赝品， 气不过的老板们把他店给砸了， 那就太冤枉了。 “对，最好能找出几件国宝级别的玩意，气死姓刘的！” 特别是那些被坑了的老板，更是期盼刘家吃个大亏，以解他们的心头怒火。 大家都给虞青钱面子，骂声消停了一些。 虞青钱这才转头对苏白说道：“要不看看那只哥窑鱼耳瓶？” 他也注意到苏白买下的仿品当中，有一件看似哥窑鱼耳瓶的仿品。 这要是真的，可不会便宜。 “行。” 苏白将鱼耳瓶摆在桌上。 在场众人一眼就看出问题。 “有贼光。” “器型不太对。” “有酸腐蚀的痕迹，是做旧的。” “开片纹理也有问题。” 众人纷纷评论。 “我先看一下胎质……” 虞青钱翻看鱼耳瓶底部，皱眉道：“这是新胎！” 胎质粗糙，没有莹润感，属于低仿的瓷器。 是我看走眼了吗？ 苏白买下这只鱼耳瓶，一定有她的道理！ 虞青钱没死心，拿在手里又仔细观察起来。 看了足足两分钟，他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如此，表面有层东西！” 他用手指抠下一层半透明的蜡状物，看到底下的釉面冰裂纹一般的开片。 表面的所谓的酸腐蚀痕迹，也是通过同样的方式做上去的，拥有一抠就能抠下来。 “有人在表面做了手脚，掩盖了原本的纹理！” 仔细观察底足后，又发现了破绽！ “瓶底也是接上去的！” 他没有多想，拿出工具刀，在鱼耳瓶底部划了一圈。 “有缝隙！底足是低温接上去的。” 发现胶水的痕迹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只需去掉胶水，取下接上去的新底，就能判断鱼耳瓶的胎质！ “我动手了？” 虞青钱看了眼苏白，见她点头，立即下刀。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静静地等待结果。 虞青钱为了确保不伤到原本的瓷器，手上动作很慢。 足足花了十分钟，他才完全去除瓶底的胶水，将新底取了下来。 底足低了一截，哥窑鱼耳瓶总算恢复原本的模样。 “这样一看，器型就没问题了！” 吕程龙缓缓点头道。 “我看一下。” 杨保洁耐不住性子，主动提出也要鉴定一番。 他将鱼耳瓶倒过来查看。 “圈足底边狭窄平整，足之内墙深长，足之外墙浅短。” 这些特征正是哥窑瓷器独有的。 经过现场几个专家的鉴定，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间到代的哥窑鱼耳瓶。 剩下只待清理干净表面的蜡状物，就能确定整件器物是否有瑕疵。 老板们眼中都露出炽热的目光。 如果没有瑕疵，那么这只哥窑鱼耳瓶的价值恐怕就要上天了。 “苏神，这只瓶子出吗？” “我出500万！” “500万你就想买哥窑？做梦！” “我出1000万！” “……” 大家都想赌一把，纷纷开出报价。 苏白摇头道：“瓶身上还有作伪时留下的痕迹，先放虞老板这里，等处理好再说。” 话是这么说， 她其实还是有点犹豫。 想着， 首都的深夜古玩铺里， 摆上这么一件哥窑，貌似也挺有格调。 嗯， 主要是价格还没到她的心理价位。 换成两千万，瞬间就卖了。 【好家伙，1000万都不肯卖？1000万够我卖多少包辣条了。】 【万一清理完釉面，发现有冲线，那不就完了？】 【瓷器最怕有毛，主播还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赶紧卖掉拿钱比较稳！】 直播间的观众都替苏白担心起来。 苏白却一点也不慌，有系统鉴定，她知道瓶子必定是完好无缺的，没必要低价出售。 紧接着，苏白拿出了《最后的晚餐》摆在桌子正中央。 “这不是曾梵志的《最后的晚餐》吗？” “我记得原作是巨幅油画，得有四米？” “这是缩放版本，不可能是真的。” 几个专家点评起来。 正如他们所说，这幅画不管再怎么处理，都不可能是真迹伪装起来的。 众目睽睽下，苏白直接将油画正面压在桌面上。 “不看画了？” 大家都有点奇怪。 直到虞青钱拿来工具箱，众人才意识到他要干什么。 “原来是画框里藏宝！” “画中有画！” “刘家的操作简直离谱！” “藏的这么深，连自己人都不知道，活该被人捡漏！” 几个被坑的老板都幸灾乐祸起来，期待着再找出一件大几千万的宝贝，好让刘家尝尝血亏的滋味。 车上的工具有限，虞青钱只拆了一半。 他生怕用力拉扯会损坏夹层里面的画，因此没有取出来。 现在店里有了工具，他早就急不可耐地想知道夹层里面到底藏着哪位名家的画作。 在员工的帮助下，他顺利拆卸下画框上的扣环，取下背板，露出夹层里的东西。 “果然是一幅画！” “难道还是曾梵志的作品？” “有这种可能。” “那不得了！” 老板们猜测起来。 如果真是曾梵志的作品，这幅画作起码值上千万！ 这是一张长度和高度都与《最后的晚餐》差不多的作品。 上面用一层黑色塑料薄膜包装着，无法看清楚画着什么。 只有撕开薄膜，才能取出来。 虞青钱拿出小刀，小心翼翼割开塑料薄膜。 割到三分之一处，突然有人开口：“别割了，画我买了！” 第八十一章 赵孟頫临《黄庭坚》 “陈老板？” 虞老板停下手，诧异地看向说话的陈老板。 陈老板认真地道：“1000万！让给我。” “陈老板，你没看里面的画就打算买，不怕1000万打水漂？” 虞青钱似笑非笑地问道。 “怕啥？搏一把，输了我认栽！” 陈老板无所谓地道。 他看向苏白，狡黠地笑着说道：“买下这幅仿作你也没花多少钱？1000万卖给我，你绝对赚大了。” 陈老板花400万买了个有瑕疵的玉玺，感觉亏了不少，希望从这幅画上回本。 没等苏白开口，孙乾先发话了。 “陈叔，你想的也太美了，刘峰将宝贝藏在曾梵志的《最后的晚餐》仿作里，说不定里面是曾梵志的真迹，你1000万就想买下来，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他接着说道：“我也想赌一次，这样，公平竞争，我出1200万，苏神你看怎么样？” 陈老板嘴角抽搐。 这算哪门子的公平竞争？ 一贯以来的规矩，难道不是别人看上的物件，除非放弃，否则不能插手吗？ 还没等他拿规矩说事，又有别的老板也跟着报价：“我也来搏一把，1500万！” “小孙说的有道理，如果赌到曾梵志的作品，那肯定不亏，我出1600万！” …… 待到开价来到2000万，直播间的观众都惊了。 【土豪买东西都不看的吗？】 【他们就不怕只是一片纸板？】 【已经有人出价2000万了！】 【简直比赌石还夸张！】 【比赌石刺激多了好不好！】 苏白笑了起来。 如果没有系统，听到2000万的报价，她说不定真要心动了。 毕竟，里面真要是曾梵志的真迹，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 这些老板们报价这么高，除了想赌一把外， 也有点竞价，话赶话堆上去了。 问题是…… 我知道里面东西多少钱啊。 想从我手里捡漏， 门都没有！ 苏白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想赌，我也想赌，这幅画我决定先不卖。” 2000万都不卖？ 在场的老板们面面相觑。 这家伙玩得也太大了！ 本来有些老板报价出口后都有些后悔了， 现在冷不丁地， 又觉得是不是报少了。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卖给我们，那就拆开看看，我想见识一下2000万都不能打动你的宝贝到底是什么！” 陈老板也只好放弃了。 一群人一起围上来看热闹。 苏白道：“虞老板，继续拆。” 有了刚才的一幕，虞青钱也是满心激动，加快了切割的速度。 还真有点赌石开窗口的感觉。 值不值2000万，结果就要揭晓了！ 划开黑色塑料薄膜，刚要取出里面的纸页，突然怔住了。 吕程龙看到虞青钱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紧忙问道：“虞老板，怎么啦？” “是不是油画有问题？” 孙乾也好奇地问道。 虞青钱摇了摇头：“里面装的不是油画。” “不是油画？” 众人再次相互对视。 不是油画，意味着曾梵志的作品，想要卖一千万以上怕是有点困难。 刚才开价2千万的老板暗暗松了口气。 陈老板也笑了起来：“苏老板，你现在后悔了吗？” 苏白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虞青钱：“虞老板，拿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嗯。” 虞青钱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距离最近，看得最清楚。 纸业泛黄，上书小楷。 他已经猜到塑料薄膜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虽然不是曾梵志的油画，不过反而可能更值钱！ 苏白不卖是对的！ 他手上是一幅装裱精致的字帖！ 字帖用纸摸上去明显是宋元时期的材质，上面布满印章和藏家题跋，说明传承有序！ 虞青钱愈发小心翼翼地取出字帖，平摊在桌面上。 整个过程，手都在颤。 “这……这是……” “不是画，是一幅字帖！” “像是小楷！谁的字？” 众人纷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要看清楚字帖的内容。 “上有黄庭下有关元，前有幽阙后有命门……” 吕程龙缓缓念出字帖上的文字，然后惊诧出声：“这帖子临的是《黄庭经》！” “临《黄庭经》的人多得去了，得看是谁的作品。” 陈老板哼了一声说道。 历代以来临《黄庭经》的名家数不胜数，流传至今的字帖市面上就有很多。 其中能卖出百万的作品不在少数，能上千万的作品却屈指可数。 此刻，众人都在好奇这幅临《黄庭经》字帖的作者是谁。 慢慢的，议论声少了。 尤其是那些懂行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惊色。 这个字， 有点好， 有点太好， 有点过于好了， 好得很像一个名留青史的书法名家…… 很快，虞青钱清了清嗓子，平复下心情，开口说出了在场很多人心中闪过的名字： “赵孟頫！” “这是赵孟頫临《黄庭经》！” 万选斋内瞬间一阵哗然！ “什么？赵孟頫的真迹？” “没开玩笑？” “不可能，赵孟頫的临《黄庭经》明明收藏在故宫，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在场有震惊的，自然也有质疑的。 大家纷纷伸长了脖子望着桌子中央的字帖，想要分辨字帖的真假。 吕程龙这时候说话了：“故宫确实藏着一件赵孟頫的临《黄庭经》真迹，不过又没人说过赵孟頫只临过一次《黄庭经》，他临过很多，不同年龄段都有。” “这一贴，我倒是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我看看！” 杨保洁迫不及待地凑到字帖跟前，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起来。 【这个赵孟頫的字帖很值钱吗？】 直播间有人问道。 【赵孟頫是宋元时期的书法大家，与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齐名，他拍出过亿的书画作品不在少数！】 【过亿？这么夸张？】 【不夸张，他的《致郭右之二帖卷》更是拍出过267亿的天价！】 【这么说来，苏神的这幅字帖可能值一个小目标？】 【没错，不过前提得是真迹才行！】 弹幕中只剩下一阵阵惊叹。 杨保洁观察了几分钟，缓缓开口：“这帖临《黄庭经》是赵孟頫的字迹，应该是他中晚期的作品，上面有他亲笔所书的题跋，上面有元代至清代多位文人书家的题跋和钤印，只需参照这些名家的其他藏品，即可分辨钤印真假。” “所以我觉得这幅临《黄庭经》有大概率是赵孟頫的真迹！” 吕程龙也跟着说道：“我听说刘峰高价买入赵孟頫的真迹，他曾经多次在我面前炫耀过，说的应该就是这幅字帖。” “可惜……，不是赵孟頫在大德六年十一月，距离他去世只差两个月，重新翻看，留下书法体悟的那一篇，不然，堪称无价。” “足够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去！早知道再加点钱！” 孙乾遗憾地猛拍大腿，啪啪直响…… 第八十二章 一亿不够，死了也要坑人 “国宝啊。” “这算得上是国宝了？” 【赵孟頫临《黄庭经》】的字帖还平摊在桌面上， 杨保洁和吕程龙拿着放大镜，逐字逐句地观察字帖，说不出是在鉴定还是在鉴赏， 周围的人从屏气敛息不敢打扰，到嗡嗡嗡地惊叹起来。 没有人觉得不耐烦，出声抱怨。 大家该拍照的拍照，该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 如果是真迹，能多看一秒都算赚的。 以后再想不隔着展览柜，隔着玻璃见到这样的真迹，就一个字 ——难！ 虞青钱拿出手机差点把手按出了残影。 这样国宝级别的重宝现世，绝对是惊天大新闻！ 不得第一时间通告给老客户们，捎带着还通知了新闻界、自媒体的朋友，联系了采访。 只要将噱头拉足，这幅字帖的身价也将水涨船高！ “苏老板，这幅字帖不论真假，我出1亿收购，你看怎么样？” 有位姓吴的老板突然开口说道。 在场所有人听了都是一惊。 字帖还没经过多方鉴定，无法确定是百分百的真迹，就有人敢出价1亿！ 还有好几个老板也心动了，但是购买这幅字帖还是有风险！ 如果字帖鉴定为真迹，1个亿买下来自然不亏。 若是伪造的，那么1个亿怕是要打水漂！ 孙乾一咬牙：“我出12亿！” “小孙，你可要考虑好了，万一字帖不对……” 有人提醒道。 孙乾淡然道：“我相信苏神的眼光，作为她的老粉，从未见过苏神打眼，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例外！ 再说了，吕老和杨老不也认为字帖大概率是真迹？你们不信他们，难道要去信别的专家？”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毕竟杨保洁和吕程龙两位国家级专家是他们请来的，和苏白并没有关系。 不存在他们和苏白合伙骗人的可能。 二人给出的鉴定结果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我打算交给虞老板代为出售。” 苏白摇了摇头，委婉拒绝了收购提议。 其实价格跟系统定价差不多了。 要说卖不能说不行，可在她要答应前，分明看到虞青钱在冲着她眨眼。 苏白顿时心领神会了。 虞青钱有什么想法，或者更好的买家之类的，她其实不是很在意。 反正一个亿对这幅【赵孟頫临《黄庭经》】来说， 只是正常价格，并没有溢价太多， 错过了， 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那边，吴老板刚露出失望之色，摇头叹息， 这头， 吕程龙和杨保洁终于舍得把自己从桌子上拔了起来。 “字帖是赵孟頫的真迹。” 杨保洁放下放大镜说道。 “我的结论也一样，当然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再找别人鉴定。” 吕程龙当众宣布道。 在场有直播的，也有录像的。 他敢公开说，就相当于押上了自己的名誉，为这幅字帖作担保。 “这东西拿去拍卖，成交价能在1个亿以上。” 虞青钱给出了定论。 吴总和孙乾都沉默了。 专家都这么说，这幅字帖就有八成概率是真迹。 显然1亿出头是买不下来的。 与此同时， 不知道是虞青钱发出去的消息， 还是在场哪位往外漏的风， 很快各种跟古玩圈搭嘎的圈子， 都开始了9级地震。 人们通过各种关系，想要亲眼目睹这幅赵孟頫的字帖！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刘大公子耳中。 “什么情况！我爸收藏的宝贝，怎么会出现在一幅仿作里面？” 刘大公子面沉如水，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起诉！必须起诉他们！要回这幅字帖！” 刘大公子几乎大吼着冲秘书说道。 秘书却面露为难：“可是刘总，这次古董交易的合同比较特别，有几条特殊条款在里面，也就是双方钱货两清后，哪怕发现购买的赝品，也不能找对方退款，同样，如果发现古董价值超出收购价，咱们也不能找对方麻烦……” “前一个条款没问题，但后面一条怎么回事？” 刘大公子怒声质问道。 “这是鉴定公司要求的，说是按照您的指示加入的条款，这样才能保证交易双方的权益。” 秘书吞吞吐吐地道。 刘大公子这才想起，一开始他让鉴定公司的人在合同中加条款，要求买家发现问题也不能退货。 鉴定公司担心这样的条款可能导致买家起疑，于是他同意加入一条看似保障买家的条款！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父亲居然将真货藏匿在仿品里面，却从未告诉过他。 老家伙打算做什么？ 刘大公子懊悔不已，合同上的条款没让他赚更多钱，反而亏了几个亿！ 眼看着价值数亿的古董几乎白送别人，他却只能吃哑巴亏！ 刘大公子越想越气，拿着球棍疯狂砸着办公室，发泄心头怒火！ “砰砰”几声，办公室玻璃碎了一地！ 秘书吓得缩在角落。 她怯声说道：“刘总，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事？快说！” “事情是这样的，您父亲几个月前找银行贷款了一笔钱，现在银行的人找上门来了。” “多少钱？” 刘大公子愣了一下问道。 “大概3亿。”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笔钱？花到哪里去了？” “您父亲好像就是用这笔钱买了一些古玩。” 秘书小声说道。 “怎么可能！公司欠了这么多债务，他还拿着好不容易贷到的款项去买古玩？” 刘大公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也不清楚，只是您父亲好像几个月前就在变卖公司的资产，似乎打算……” 接下来的话秘书没有说出口。 刘大公子却已经猜到了父亲的意图。 同时，他也明白父亲将一堆真迹藏匿在赝品里的目的。 这是要跑路的节奏啊！ 将所有现金换成天价古玩，带到国外，留下一堆债务。 结果事情还没办成，人却先死了。 集团欠债数亿，他却还傻傻的想要收购股份，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刘大公子想到这里，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 万选斋。 字帖鉴定完，虞青钱立即拿出盒子小心地包装起来。 他已经获得苏白的许可，代为出售这幅字帖。 至于是让叶总联系那些大金主， 还是跟博物馆、拍卖行交易， 就得看各方的“诚意”了。 各位老板、专家们还没散去， 孙乾手里还有不少仿品需要鉴定真伪， 顺势就拿了出来，请大家掌眼。 不过有了苏白的字帖，后续就算发现一些有一定价值的真货，也变得黯然失色。 孙乾只懊悔自己没有跟紧苏白的脚步，下手太迟了！ 有的人高兴，自然也有人伤心。 几个老板也顺道将到手的古董拿出来给专家鉴定。 结果发现有瑕疵的不在少数。 这一趟买的古董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妈蛋，刘峰死了还要坑人！” 几个老板大骂起来。 第八十三章 意外的联系 “可能，不止是坑人……” 万选斋内，在众人大骂刘峰的时候， 孙乾突然开口道：“……说不定，还坑了儿子。” 嗯？ 一群人纷纷扭头看来。 孙乾扬了扬手机，聊天界面上，一条条语音“咕噜咕噜”地往外冒个不停，完美地体现出了另外那头愤怒急切的心情。 孙乾道：“刘峰那个老不死的，可能还在有意卖赝品。” 接着，他就把刚发生的事说了说。 孙乾毕竟是这些人当中少有的年轻人， 在大家沉迷、惊叹于【赵孟頫临《黄庭经》】的时候， 他就把今天看到的古玩，基本都拍了照，发到了朋友圈，发到了一些富二代的群里。 孙乾的目的只是作为他今天捡漏了的佐证， 可是这一发， 却发出了事。 有人看到他分享古玩照片，认出有自己家里的珍藏， 那珍藏，还是高价从刘峰手中买的。 偏偏， 这样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个。 孙乾也惊呆了，颠三倒四地把情况说完后， 万选斋里的众人一个个下巴差点掉了。 这说明了什么？ 就是说，那些人手里的，跟今天面世的古玩完全相同的那些， 其中必有一方是赝品！ 这下事情可就大了。 刘峰可不是古玩贩子，上不开拍卖行，中不搞古玩店，下不摆地摊的， 不存在什么打眼、捡漏之类的说法，古玩圈的规矩也不作数。 在刘峰那里买古玩的， 那是按照金融投资领域的规则来走， 那是投资！是资产保值和增值！ 刘峰的行为，跟诈骗有什么区别？ 隐瞒有瑕疵的古董就算了， 这事在场的老板们骂归骂，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孙乾刚刚说的那些，可是地雷，说爆炸就要爆炸的。 外面怎么炸且先不说， 万选斋里一些买了古玩的老板，先就炸了。 比如某陈姓老板，他心里就慌得一批。 跟孙乾那边就前后脚的功夫， 陈老板也发现他的朋友圈里，有一个富豪宣称买了和硕怡亲王的玉玺，还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 “不好！” “我这个，难道不只是瑕疵？” 陈老板赶紧找吕程龙和杨保洁进行鉴定。 瑕疵就算了，那叫亏； 赝品的话，那就是赔，赔精光的那种。 好在经过二位专家鉴定，他手里的玉玺是真的。 陈老板刚刚松一口气， 他的大冤种朋友直接一个视频打了进来，出了鉴定费，请吕程龙在线帮他鉴定一下玉玺。 吕程龙却不过情面答应下来，看了几眼，便分辨出对方手里的玉玺是现代工艺品。 “刘峰这王八蛋！居然卖假货给我，还说是拍卖行拍下来的原物，害我信以为真，这事没完！” 买了假玉玺的老板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其实这样的套路很简单。 刘峰从拍卖行拍下古董，隔一段时间，放出消息说要将手里的古董转手。 大家听说古董是拍卖行买的，就潜意识认为都是真货。 再加上刘峰也是富豪圈子里的人，大家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作假，就是收藏的癖好比较奇怪。 同时，刘峰找高手制作了一件高仿古董，将仿品卖给前来购买古董的老板。 如果对方找专家鉴定该怎么办？ 刘峰也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那就是花钱买通鉴定的专家，让他们为自己的赝品背书！ 他不拿出真货，买家就会以为真货在自己手里！ 结果刘峰去世后，刘大公子将他的藏品拿出来公开售卖，才导致骗局被人识破。 圈子里从刘峰手里买古董的老板不在少数。 他们得到消息后，不敢再找普通专家鉴定。 短短几分钟内，吕程龙和杨保洁的手机就接到数十通电话，差点没被打爆！ 刘家在富豪圈，在古玩界的名声也在一夜间一落千丈。 哪怕馆内还剩下不少真品，却已经无人问津了。 直播间的粉丝们吃饱了大瓜，全都乐坏了。 【没想到亿万富豪居然是大骗子！】 【有木有那么一种可能，他就是骗成的亿万富豪？】 【我去，我手里还有刘氏集团的股份，得赶紧出手！】 【心疼前面的，别人炒股炒成股东，你说不定可以炒成古董——只能拿去换假古董。】 …… 与之相反，苏白手里的古董经过专家的鉴定，反而成了抢手货。 “苏老板，你这件三足洗让给我！” “这件哥窑鱼耳瓶能割爱吗？” “红料佛像我请回去！” “……” 捡漏这些古董的时候苏白花的钱不多， 她也不是一定要卖出多高的价钱来， 基本都是按照系统给出的【价值】，再跟虞老板商量一下，结合虞老板对市场的认知， 开出一个不过分的价格来。 有系统估值，有虞老板长袖善舞， 苏白什么都不担心，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 她一边自斟自饮地喝着茶，一边跟直播间的粉丝聊着天， 看着虞青钱被团团围住，说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的。 过了好半天…… “先这样，我们去吃顿饭，剩下的古董回来再看。” 虞青钱提议大家去隔壁饭店吃饭。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苏白不想凑热闹，主要是看虞青钱被围的样子，有点心有余悸， 干脆以还要直播为借口，拒绝了虞青钱的邀请。 刚出万选斋，苏白马上就改口了： “家人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 “累了累了，回去泡个澡，敷个面膜，好好养养。” 在直播间里一片【就要看这个】，【跪求直播】的喧闹中， 苏白结束了直播。 回去后，她也没能真正躲得清闲，刚刚有点睡意呢， 微信就弹了出来。 苏白瞄了一眼，原本是想着不重要就装睡着了， 结果一看是虞青钱拉了一个群， 群里除了他和苏白外， 还有一个人——唐师钧唐老。 这明显是有事儿， 苏白不好装睡了，只好回了个消息，然后就被弹了一个三方视频。 “唐老，虞老板，这是，有事儿？” 苏白最小，乖巧地先打了个招呼。 虞青钱道：“小苏，你知道在店里时候，我为啥插嘴不让你轻易卖掉【赵孟頫临《黄庭经》】吗？” 苏白茫然摇头。 她还真没细想过这一块。 唐师钧接口道：“是我给小虞打的招呼，因为中日韩三国斗宝大会里，日方确定的一件宝物，就是 ——赵孟頫临《黄庭经》！” 第八十四章 坐镇万选斋 “唐老，您的意思是？” 苏白以手托腮，然后就看到视频会议里的自己一脸呆萌，连忙轻咳两声，重新正襟危坐。 她是真的没有懂。 三国斗宝里，日本拿出赵孟頫临《黄庭经》就拿呗， 这玩意儿珍贵归珍贵，但并不少见。 苏白记得故宫里就有。 赵孟頫一辈子临的《黄庭经》可不是一本两本的。 有什么呀。 跟她手上这本有什么关系？ 还得特地留下来先不要买卖？ 视频中， 唐师钧神情凝重地道：“日方准备拿出来的这卷赵孟頫临《黄庭经》比较特殊，因为已经提交要参加今年7月5日的保利2023春拍‘仰之弥高——古代书画夜场’，所以提交了一些资料，引起了国内外震动……” 随着唐师钧言简意赅的讲述， 苏白才算是弄明白了一点。 简单说， 就是小日子过得挺好的那些人，他们拿出来的这卷赵孟頫临《黄庭经》，很是特殊， 搞不好是其中最珍贵的一卷。 它是大德六年（1302年）赵孟頫49岁时，写给自己亲家束季博的，算是其中年力作。 二十年后，晚年的赵孟頫从束季博之子手中再看到这卷临《黄庭经》，又在上面写了一段题跋。 于是，这卷赵孟頫临《黄庭经》，便结合了赵孟頫中老年真迹于一身。 这也就算了，主要是还有两点，让这份赵孟頫临《黄庭经》价值和意义飙升。 一是，写完题跋后89天，赵孟頫去世了。 这段题跋，就是他存世的绝笔。 二是，赵孟頫题跋的不是别的东西，是一段书论，讲述赵孟頫晚年对书法的理解。 这段书论里讲了“临帖之法”，“谨”与“肆”对立统一的关系。 它是有传世的，只是出处不详，没想到真正的出处在这里。 这二者结合， 让这卷赵孟頫临《黄庭经》顿时有别于它的兄弟姐妹们， 成为了一朵“奇葩”。 “嘶~” 苏白倒抽了一口哈根达斯， 顿时觉得自家那幅赵孟頫临《黄庭经》它不香了。 论价值，估计只有人家一半！！！ 唐师钧让苏白消化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小苏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 苏白点了点头：“您老是当心小日本玩花样，我正好要参加这次盛会，手上又正好有这卷真迹，对我到时现场鉴别有帮助。” 唐师钧欣慰地道：“是的，那卷赵孟頫临《黄庭经》虽然是传承有序的传世之作，但毕竟流落东洋百年，究竟是真的保存至今呢，还是……” 他摇了摇头，叹息：“不好说啊。” “不管到时小苏你有什么看法，这卷真迹，至少也能作为一个依据。” 苏白抿了抿嘴唇，原本就藏得蛮好的“不以为然”，彻底地收了起来。 唐老那句“至少可以作为依据”，还真触动到她了。 苏白本来是不以为然的， 毕竟不管小日本怎么作，一个扫描一个检测，真相全出。 经唐老一提醒，她才恍然了过来。 系统说是“真的”没用， 她说是“真的”也没用， 得大家都承认是“真的”，才是真的“真的”。 就像这回刘家的佘山私人博物馆里，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玩的一出好把戏， 在场的专家不在少数，还不是被耍得团团转。 要不是苏白系统傍身，真就让他们得逞了。 “虽然我以前没有遇到过死鸭子嘴硬，然后死鸭子还很有地位，别人信他不信我的，玩指鹿为马那套的。” “但是……，总是会有的。” “到时一些证据，就很重要了。” 苏白暗暗对自己说，还是要多收集一些真品，回头摆到深夜古玩铺里， 一边卖着，一边也是傍身。 回头专门拿来打死鸭子。 苏白又跟唐师钧和虞青钱聊了几句，随后挂断了视频电话。 这下，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一觉到中午， 苏白在苏母的碎碎念里，不甘不愿地起床了。 什么新房子要去盯着啊， 什么回学校上课呀， 什么男朋友还是要找的吖…… 苏白感觉面前的“小杨生煎”它都不香了。 果然，母爱是会消失的， 苏白仿佛又到了放假回家，前三天心肝宝贝，三天之后狼心狗肺的日子。 “妈妈，那个我还有事，虞老板出差，让我去坐镇一下。” “我先走了啊。” 苏白三两口吃完生煎包，几乎是屁滚尿流地窜出去了。 借口虽然是借口， 但也不算是全假。 昨天视频会议结束前， 虞青钱确实拜托了一下“坐镇”的事，他今天早上就要赶最早的高铁去首都， 深夜古玩铺那边的装潢、各种手续都差不多了，他去收个尾。 他平时也不是都在铺子里的，这跑个几天本来也没啥，不会这么巧就有人没有提前联系，就拿来什么“重宝”。 反正就是一说，让苏白有空去坐镇一下， 万一他的伙计有什么看不准的， 帮忙看一下。 说的人随意，应的人也没走心。 苏白本来也没打算真去，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这还没中午呢，就不得不跑去“避难”了。 苏白打了个车，来到虹桥古玩城。 “回头得买个车了，反正现在也不差钱，正好给系统氪个金。” “不知道沪牌、京牌好挂吗？” “嗯，这事回头还得麻烦虞老板。” 苏白走进万选斋的时候， 还真有点想找个机会，帮虞青钱“坐镇”一下， 这样回头请他帮忙弄车牌也更理直气壮一些。 转眼间，大半个下午过去， 苏白也没霸占虞老板的御用宝座，而是窝在里间， 一边翻虞老板收藏的古籍，一边喝他珍藏的好茶， 书没看进去多少，喝茶喝了个水饱。 就在苏白以为这是个单调枯燥的一天时， 虞老板的伙计【小钱】探头进来： “苏老板？” 苏白合上古籍，第一反应张口就问：“吃饭了吗？” 小钱摇头如拨浪鼓，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之前有个人预约，要带些宝贝来给老板掌眼。” “老板当时答应了，刚刚对方打电话过来说人马上到。” “那个……” 小钱要不说是伙计呢，脸皮比虞青钱薄多了，都没好意思直说。 “明白了。” 苏白放下看得头晕眼花的古籍： “那我来。” 第八十五章 块不能再多了 半个小时后， 苏白本着帮虞青钱消耗库存的好心，又泡了一壶他珍藏的20年陈生普，刚美滋滋地喝了几巡，就听到外间传来喧哗声…… …… “你们老板在哪里？” 一个身着西装衬衫的中年男子，身材矮痩，拖着一只行李箱， 进门张口就找虞青钱。 小钱为难地道：“不好意思，虞老板有事赴京了。” “我和虞青钱提前约好的，他居然不在，知不知道我带着一堆古董，来一趟有多不容易！ 万选斋就这样对待客人吗，啊？”‘ 中年男子大声质问，引来门口路过的行人好奇探头。 小钱担心影响到万选斋的名声，赶忙挤出笑容道：“客人别急，您贵姓？” “我姓钱！刚才有打电话过来。” “原来是钱老板，之前接您电话的就是我，电话里您说是带了宝贝来给老板掌眼的？” 小钱殷勤地招呼着。 钱老板拍了下行李箱，自矜地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带了几件还算值钱的古董，想给虞青钱瞧瞧。” 随即，他又不满地道：“姓虞的又不在，跟你说这些干嘛，说不着。” 小钱忙道：“老板有过交代的，帮您看看东西没有问题的。” 钱老板冷哼一声：“谁来看？你吗？” 那斜睨的目光，冲天的鼻孔，嘴角的冷笑…… 不在表达着不信任。 小钱摸了摸鼻子，没敢接这话。 他跟着虞青钱好几年，也学到了一点本事，但是他的主要工作还是打理万选斋，基本的鉴定勉勉强强，估价方面更是无从谈起。 一边赔着笑，小钱一边望向里间方向，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苏老板怎么还不出来……” …… 苏白其实在里面已经听半天了。 从那个钱老板开始嚷嚷，她就能听出来这是个脾气不咋地的。 也就是在万选斋，是虞老板的客人， 不然她才不伺候呢。 慢悠悠地喝完茶，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今天还没直播呢的心思， 她打开直播，这才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您看看，估个价什么的。” “你也是万选斋的人？怎么是个女的？” 钱老板打量了一下苏白，眉头皱起，“质疑”两个字就差写额头上了。 苏白对于这样的眼神已经习以为常。 这古玩圈，跟中医圈差不多， 年轻的，女的， 总让人怀疑是半桶水。 非得老头子一个，最好一把白胡子， 最是吃香。 苏白懒得多说，扔过去一个眼神给小钱。 伙计忙道：“苏老板的本事绝对不逊于虞老板。” 他拍完胸脯，又道：“虞老板走前说了，苏老板看不准的，他也看不准； 苏老板看准的，我们万选斋甚至可以直接收下来。 您要不改天再来，要不，就请苏老板出手，您参考参考？” 改天再来显然不符合钱老板的预期， 他一脸的勉为其难：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拿给她看看。” 钱老板打开行李箱，戴上手套，双手捧出一件件古玩摆在桌上。 直播间里，有蹲守的粉丝们发现苏白开直播了，一传十，十传百， 直播间里粉丝数飙升。 【呦，今天居然还有直播，苏神敬业。】 【看着像是在万选斋啊，今天苏神坐镇万选斋乱杀吗？】 【这是被虞老板抓壮女了吗？】、 【少扯闲篇，没看有人送上门让苏神捡漏吗？】 【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呀，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 在粉丝们期待的议论中， 苏白先是大致扫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随后一扶眼镜，起手一个扫描。 【20元，150元，35元，80元……】 果然…… 真是好家伙…… 还以为我是不是看漏了呢。 居然真的是一件真东西没有啊。 她看完东西，再看人。 啧啧~ 苏白佩服得不行，这钱老板居然面不改色，还带点自矜。 知道的是拿出一堆破烂， 不知道还以为把传家宝拿出来了呢。 “可以了，先说说这个。” 苏白摆弄起桌上器型一只足有半米高、直筒状的青花大瓶。 这只瓶子也是钱老板带来的所有物件中体型最大的。 “行，你先估下这只青花大瓶的价格，不介意我录像一下？” 钱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就拿出一台摄像机，自顾自地开始录。 征求同意的话，敢情就是说说而已。 苏白顺势道：“没问题，我也在直播，如果你觉得录像不够清晰，事后可以去找我的直播录像。” 钱先生愣了一下，才发现苏白胸前还挂着手机，不过也没说什么。 “这瓶子值一百。” 苏白放下青花大瓶，淡淡地说道。 钱先生冷笑一声：“一百万？你在逗我？ 这可是成化年的官窑出品，起码值一个亿！ 一百万连支付拍卖手续费都不够！” “这就是你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嘛。” 最后一句，钱老板却是对小钱说的。 “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一百万。” 苏白平静地摇了摇头。 钱先生嗤笑道：“那是多少？难不成一百亿？” “不，是一百块。” “多少？” 钱先生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意思是这玩意就值一百块，不能再多了。” “你什么意思？” 钱先生拍案而起。 “说简单点，就是你这只青花大瓶是新的，根本不是什么成化年的官窑。” 苏白也不啰嗦，直白地将鉴定结果告诉钱先生。 钱先生一听这话，当即就怒了：“你乱说！我手里有录像，小心我告你！” “随便你，不过我可说好了，如果这只瓶子卖不到一百块钱，你可不能怪我造谣，我是按最高价来的。” 苏白耸了耸肩说道。 【哈哈哈，乐死老子了，搞了半天居然是假货！】 【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国宝，没想到居然是赝品！】 【难怪这瓶子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说明造假的人不够用心。】 直播间的粉丝有乐子看，哪里管钱老板是不是气得要原地爆炸。 但是小钱怕啊。 这要一头磕死在店里，他还得洗不是，赶紧上前安抚：“钱老板您先消消气，听听苏老板怎么说？ 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消消气，消消气！” 钱先生深呼吸了一下，指向苏白：“好，你倒是给我说说，我这只青花大瓶假在哪里！” 苏白不急不慢地说道：“别的不说，单从器型上看，这只瓶子就不对。” 第八十六章 东书堂瓷盘，漏从天上来 “器型？” 钱老板愣了一下，环抱双臂冷笑： “好，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青花大瓶的器型哪里有问题。” “行，我就给你讲解一下。” 苏白觉得这是一个给网友科普的好机会，调整了镜头，让青花大瓶整体呈现在直播画面中。 “古玩领域有‘成化无大器’的说法，这句话虽说有点偏颇，不过还是说明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明朝成化年间的器型大多体型小巧，娟秀清丽，很多都是杯碗盏之类的。 这个现象和成化帝幼年被软禁的经历有关系，而大件器物极少，像这件青花大瓶一般大小的器物，更是前所未有。” 苏白重新将镜头对准自己： “一件器物的器型是判断其真假的重要依据，就比如你拿着一件瓷制的啤酒瓶，告诉别人是明朝的，哪怕你在器物各方面做得再逼真，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明朝没有啤酒瓶的器型。” “这件青花大瓶上宽下窄，重心极不稳定，稍微一碰就倒，除非是做出来专门碰瓷，否则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器型的物件，更不用说还是有底款的官窑，要是让皇帝看到这种一碰就倒的玩意，还不把监造官员拖出去砍头？” “总而言之，这只青花大瓶属于臆造物，过去不存在这样的器型，其他方面可以不用看了。” 一席话下来，直播间的观众恍然大悟。 【还以为古人的审美有问题，原来是我低估了造假者的想象力！】 【我就说哪有人做这样的瓶子，果然是假货！】 【这玩意怕是一百块都没人要？】 【虽然并没有听懂，但不妨碍下一件，苏神走起来，看有没有漏捡。】 粉丝们可以接受，钱老板却不行。 他怒不可遏： “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我这只瓶子经过十几个国家级专家的鉴定，人家都说是真的，就你一个说是假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奋力将青花大瓶横放在桌上，将瓶底展示给苏白。 “你看看底足，是不是‘糊米底’？包括足外墙的两道青花弦纹，上弦纹色浅，下弦纹色深，包括这款识，你告诉我哪一点不符合成化时期瓷器的特点？” 一旁的小钱本想劝说钱老板不要激动，听到这些话，忍不住也凑上前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眼睛都直了。 钱老板说的没错啊！ 店里不是没有成化时期的器物，他也上手看过不少。 眼前的瓶底完全符合成化时期器物的特征。 况且瓶底火石红像从胎内长出来的，一看就是开门到明代的老物件！ 想起刚才钱老板说十几位专家鉴定过这只大瓶，小钱有点慌了。 就算苏白再厉害，还能比得过十几个专家？ 而且钱老板一直在录像，如果苏白的鉴定结果是错的，那么败坏的将会是万选斋的名声！ “要不苏老板再瞅瞅？” 小钱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没必要，只要一处有问题，其他方面就算做的再像，东西也是假的。” 苏白语气笃定地说道。 小钱有些急了：“从瓶底看好像是真的……” 钱老板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热闹。 刚才还说自己的瓶子是赝品，现在脸疼不疼？ 苏白不慌不忙，反问道：“就算瓶底是真的又如何？赝品就是赝品。” 小钱愣住了，一时间有点搞不明白苏白的意思。 倒是直播间的观众率先反应过来。 【我去！是接老底的玩意！】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足底一圈厚釉，明显是为了掩盖粘贴痕迹！】 【造假还用了一部分真货，看来是下血本了。】 【下个屁的血本，不就找个破碎的古董，将瓶底切割下来粘到新瓶上，能花多少钱？】 一旁的钱老板刚将拍下视频发到微信群，并附上一句话：“大家看看万选斋就这水平，连大开门的物件都看不懂，以后到万选斋买古董最好还是小心点，免得买到假货。” 小钱瞬间着急了，忙上前劝说道：“钱老板，您先别急着下定论，苏老板不是我们店里的人，等我们店长回来再鉴定也不迟！” “哼，你刚才不是说她就能代表万选斋，怎么现在就不认了？” 钱老板冷笑着说道。 “我还没说完，瓶底是真的，瓶身却是假的，换句话说就是用了接老底的手法。” 苏白叹了口气，为了万选斋的名声，还是得解释几句。 接老底？ 小钱一下瞪大了眼睛。 “苏老板，你真的可以确定瓶子是拼接的？” 小钱听说过接老底的造假手法，不过自己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有些拿不准。 苏白点了点头：“可以肯定，不信的话你砸开瓶底看一眼就清楚了。” “我这瓶子值一个亿，砸了你来赔啊！你赔得起吗？” 钱老板哪能接受砸瓶子的鉴定方法，赶忙双手抱住瓷瓶，紧紧护在怀里。 苏白叹了口气，平静道：“钱老板，我记得店门口写着每次鉴定需要付费二百块钱？” “你想说什么？鉴定错误还想让我付钱不成？” 苏白摇了摇头：“既然你已经找过十几个专家鉴定过瓶子，那为何还花钱到万选斋来鉴定？ 不就是因为不信任那些专家嘛。 我猜，你已经发现瓶身有问题，釉面包浆和青花发色都与真货有明显区别，但是你又觉得足底没问题，导致一直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来找虞老板？” 苏白的话让钱老板哑口无言。 他之前说给十几个专家看过，不过是夸张的说法。 这只青花大瓶他只找了三四个圈里人看了，只是大家都口径一致，夸赞瓶子是开门到代的物件。 虽说钱老板每次找人鉴定完都心满意足。 但没过几天，又开始怀疑瓶子是不是造假高手做的，于是又继续找人鉴定。 直到前日，他看到虞青钱在网上给人鉴定，就刷礼物让虞青钱看了一眼。 嗯，毫无疑问，虞老板就是学着苏白开直播的， 只是没啥人气，往来的都是圈里人， 他也没好意思跟苏白多提这回事。 钱老板的瓶子，在直播间鉴定的时候，虞青钱就觉得不太对， 但碍于是镜头前看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当时就留了个话，说是让钱老板有空把瓶子送过来， 虞青钱要在自然光下，仔细再看一下。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不曾想， 虞老板不在，苏白的鉴定，却确凿地指出瓶子是赝品。 钱老板瞬间不淡定了。 这只瓶子是他花了上百万买下来的，怎么能说砸就砸？ 如果真是赝品，他损失的钱怎么办？ 到了这一步，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瓶子是真的！ “不会的，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 钱老板咬着牙，说着说着，渐渐重新自信了起来 苏白两手一摊： “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你不信也没办法。 我的建议很简单，砸了这只瓶子，以后就不用浪费钱去找人鉴定了。” 钱老板涨红着脸，怒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不懂才让我砸瓶子，赌的就是我不舍得下手！” “没错，一个亿的瓶子我是不舍得砸掉，因为就算让你赔到倾家荡产你也赔不起！我才没那么傻！” 直播间里，沸反盈天，全是讨伐钱老板的： 【我这暴脾气，压不住了】 【苏神好心跟他说实话，不然一句看不准出门右转不就完了，不识好人心。】 【这叫不到黄河心不死，也是，花了钱的嘛承认苏神说得对，不就是承认自己瞎吗？】 【怼他，治他，狠狠地收拾他。】 苏白瞄着直播间里的弹幕、评论，笑了笑，从善如流。 他拿起桌上另外一只青灰色执壶：“我还可以告诉你，这只瓜楞执壶也有问题。” “快放回桌上，谁让你这么拿瓷器的？” 见苏白单手握着壶柄提起执壶，钱老板脸都吓青了。 “你放心，我知道古董得用双手捧着，你也别激动，坐下再说。” 苏白抽了抽嘴角，将执壶放回桌上。 钱老板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拿回执壶，愤然盯着苏白。 苏白叹了口气，宽慰道：“我之所以这样握持，正因为执壶是新的，特别结实，不用担心会损坏。” “你觉得是新的就是新的？你以为你是谁啊！越窑青瓷断烧以后，后人就从未仿制出来，现代能做出这种工艺的仿品吗？现在你造不出来！” 苏白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当然可以，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成功烧制一批仿六朝青瓷器，由于采用了现代高科技手段，将古代越窑青瓷的胎釉组成、窑炉结构、烧成温度等都进行了精确的测试，加之以古代实物为蓝本，所以仿制品的胎釉、造型、纹饰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陶瓷专精iv在此， 说到瓷器， 苏白半点不虚。 钱老板愣了下，不服道：“专家说这是一眼货，你得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 苏白心平气和道：“这只执壶用的是越窑工艺，判断它是否造假的方法也很简单。” “首先，越窑瓷器胎体所呈的色泽与所用的原料有关，现在仿者大多用高岭土，古代使用的是古代瓷土，两者所显露的胎体呈色就不同，真品的胎质细腻呈青灰色，仿品的胎质粗糙呈灰白色，极易辨别。” “其次，真品多用泥条形支钉支烧，因支钉含铁量较高，所以底部支烧处自然的火石红，仿品细砂垫烧，底部露处无火石红。” “最后，从制作过程中使用的刻花工具可以分辨，真品所用工具竹、木制品，刻纹落刀、起刀纤细，运刀粗重，仿品则用铁质工具，无论落刀、起刀还是运刀都深浅，精细一致，所以纹饰显得僵硬呆板。” 苏白连说了三种判断越窑真伪的方法，让钱老板自己辨别。 每说出一种辨别方式，钱老板的脸色都要铁青几分。 到了最后，他已是冷汗直冒。 可是转眼间，钱老板就大声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只越窑执壶是从博物馆买来的，邻市的博物馆翻修缺少资金，馆长迫不得已才拿出馆藏瓷器低价出售，在场还请了多位国家级专家鉴定，不可能有假！” “你说的什么釉色，什么工艺，根本就是片面之词，古代难道就只能从一处取土？用的工具就只能用竹片？” 直播间的观众都看愣了。 【这人魔怔了？】 【主播都说的这么清楚，连我这小白都能分辨真假，他居然不相信，简直是脑子有病！】 【有些人就是偏执障碍，这种人特别好骗！】 【抛开事实不谈，他反驳得有理有据，口齿清晰，讲的不错，下次别讲了。】 【最喜欢看这种被主播说到破防的人。】 苏白摇了摇头，简单说道：“这样，谁说这件东西是真的，你就卖给他好了。” 钱老板还想争辩，只是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一会，不耐烦道：“一群土鳖还敢闹事？工程款先给我拖着，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说完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骂了一句。 【原来还是个黑心老板！】 【有钱买赝品，没钱发工钱，活该买到假货！】 【主播就不该告诉他真相，让他继续做发财梦！】 【苏神快鉴定下一件，让他继续破防！】 网友们都义愤填膺。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钱老板还真就拿出一只盘子，摆在苏白面前：“既然你这么专业，就给我鉴定一下这只盘子！” 【好耶！】 【又一件赝品！】 【等主播出招！】 【这盘子值一个亿，就问主播敢不敢砸！】 直播间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苏白原本不想再与钱老板争论，看到桌上的盘子，忍不住伸手拿了起来。 没用系统扫描，她就感觉这只盘子与之前的物件不一样。 盘子器型稳重，纹饰质朴，表面更是有种莹润的感觉。 检测！ 盘子信息瞬间出现在眼前！ 【物品：青花缠枝纹盘】 【年代：大明万历年间】 【描述：青花缠枝纹，东书堂底款】 【……】 【价值：150万元】 呦！ 居然是件真货！ “钱老板，这只盘子挺不错，是开门到代的，别的物件可以不要，这件得收好。” 苏白将盘子翻转，让观众看清底部特写。 【东书堂是什么？】 【不是纪年款，应该是民窑的东西。】 【民窑不值钱。】 【既然是明代的玩意，再便宜也值个几万块。】 直播间的网友本以为能继续看热闹，却见钱老板拿出真玩意，反倒是有些失望。 与此同时，钱老板也笑了。 “刚才你说过，谁觉得是真的，就把东西卖给他，这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那好，既然你说这只盘子是真的，花钱买下它，我就相信你的话。” “当然可以，前提要价格合适。” 苏白淡淡地说道。 自己又不是冤大头，更不会为了争一口气做赔钱的买卖。 如果钱老板狮子大开口，再拒绝也不打紧。 “你报个价。” “好，给我5万，这只盘子就是你的了！” “5万？” “没错，你不是觉得这只盘子是明代的吗？那么卖5万不过分？” 钱老板冷笑着说道。 苏白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5万过分吗？ 简直是超值好不好！ “钱老板，5万块钱不算高，不过你真打算卖了这只盘子？” 苏白觉得问清楚为好。 “你觉得真的，不过得说好，买下这只盘子，就不能反悔！” 钱老板刻意强调了一句。 他只不过花了50块钱就从路边摊买下这只盘子，能卖5万块简直赚翻了！ 他拍下图片，给群里多位国家级专家看过，确认盘子是现代高仿品。 更有一位专家表示这只盘子用了最常见的造假技术，什么釉面是打磨的，火石红也是做上去的，提出要用25块钱买下这只盘子，买去当赝品样本用于教学。 钱老板明知盘子有问题，没有立即答应对方，而是拿来万选斋，准备拿来试探一下老板的水平。 没想到遇到一个冤大头，打算花5万买下盘子，哪有拒绝的道理？ “这盘子我挺喜欢的，我买下了。” 苏白忍住笑意，当场转账给钱老板。 “好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眼见钱到手，钱老板赶紧收好自己的东西，笑嘻嘻地走出了万选斋。 小钱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刚才二人差点吵起来，转眼间双方却完成了一笔交易，让他下巴都快惊掉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懵圈了。 苏白已经说盘子是真的，对方居然还主动提出要卖掉，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说他把古董当成赝品卖给主播，还以为自己大赚一笔？】 【那人是不是傻子？】 【主播都说是古董了，他自己不信能怪谁？】 【就是这么个理！】 【我去，主动送上门的大漏，主播这是什么运气！】 【本来我以为眼光好点就能捡漏，和运气没什么关系，但现在终于发现捡漏真是看脸的！】 苏白：…… 呸， 什么看脸， 我分明是靠的才华。 第八十七章 虞老板怀疑人生 小钱回过神来，赶紧上前询问：“苏老板，这只盘子有什么讲究。” “东书堂的盘子呀！” 苏白转头看着他，好似在说你身为古玩店的员工，居然不懂。 小钱挠了挠头，难为情地道：“听说过这么个名号，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来头。” 苏白只好解释道：“这是一只家堂款的盘子，指私人定烧瓷器所书写的自家堂号，始于明嘉靖，以嘉定、万历年间居多，以青花瓷器盘碗较多，东书堂正是其中的名款。” “简单说，就是jdz民窑中的精品，可充官用！” “原来如此。” 小钱缓缓点头，又问：“苏老板可以肯定这只盘子是真的？” “你自己看看。” 苏白懒得解释，直接将盘子递给他。 小钱以自己从虞老板那里学来的鉴定方法，仔细观察起来。 “胎质不如宣德细腻，釉面较厚之处闪有鸭蛋青色的‘亮青釉’，釉面不够平整，有隐的波纹，符合嘉靖、万历时期瓷器的特点，这盘子别说5万块钱，就是50万买到手也是赚了。” 小钱感叹了一句，旋即露出疑惑的表情：“连我都看得出盘子是大开门的物件，他怎么会不认得？” “或许他没见过真货，分辨不出来。” 苏白摩挲的下巴推断道。 “看不准的物件得先咨询一下专家，才能下定论？” “你又怎么知道他没咨询过别人？” 苏白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难道他找的专家水平还不如我？” 小钱很是不解。 苏白笑了起来：“万一人家是故意不告诉他真相呢？” 小钱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坑走他的这只盘子？” “没错，结果弄巧成拙，让我捡了个便宜。” “这岂不是天上掉馅饼？” 小钱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苏白轻笑着收回盘子，对直播间道： “本来他找上门来只是鉴定，我也没想捡他漏。” “就算是话赶话，他自己上头，我按说也该再提醒两句。” 苏白说着，撇了撇嘴：“不过，既然是工地黑心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个漏，我捡定了。” 直播间里瞬间被【干得漂亮】刷了屏。 直到， 一个评论冒了出来： 【咦，这个盘子不错啊，小苏你又捡漏了？】 【东书堂款识，民窑充官窑的精品，大一百多万一点问题没有，遇到喜欢的可以上两百万。】 【哪捡的啊，怎么我刚走你就捡漏，那种好地方，下回带上我一起。】 虞青钱一番话说完，直播间里有几秒钟死寂一样安静。 虞青钱也颇有几分不习惯。 正常来说，他一出场都是【虞老师】刷屏恭迎的。 下一秒，之前压抑的弹幕、评论，报复性地反弹了： 【莫名地有点心疼虞老板，居然还问哪里捡的漏？】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正好捡今天出差，千里迢迢送宝都送到苏神手上……】 【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我虞老师，他命好苦啊~】 虞青钱：【你们在说什么啊？】 “咳咳咳~”苏白连忙轻咳几声，开口说话，生怕再慢上一点，粉丝们说得过火了，把我们虞老板气出个好歹来， “就在你店里捡的。” 虞青钱：【我店里有这玩意？我怎么不知道。】 苏白看了一眼正探头过来，看向直播间的是小钱，索性镜头对准他： “你说。” 小钱擦了下冷汗，小声道：“老板，盘子是钱老板带来的……” 虞青钱：【哪个钱老板？我怎么不知道？】 “啊，他说他跟您约过了，我跟您确认过的啊。” 小钱愈发小声地提醒：“就是和你约定见面鉴定古董的钱老板呀。” “就是直播间，自然光的那个……” 虞青钱：【哦，那个人啊。】 小钱抓了抓后脑勺，酝酿了一下说辞，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虞青钱。 虞青钱：【……】 远在首都的虞青钱呆住了。 他前天闲着没事直播，给一个网友鉴定了古董，对方却不肯接受鉴定结果， 还说得振振有词。 鉴于隔着屏幕，在线鉴定，虞青钱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死， 这，才有了回头见面自然光下再看的一说。 虞青钱怎么也没想到，真找上门就算了，居然还让苏白捡了漏。 虞青钱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吭哧吭哧地打字：【小苏，我当时其实是感觉不太对的，没想到居然还真有真货，你花了多少钱拿下这件青花盘？】 苏白老老实实地道：“5万。” 虞青钱：【……】 隔着屏幕，只是从一串省略号里， 苏白都能看出他在怀疑人生。 想着虞老板跑这一趟，终究是为自己的深夜古玩铺跑上跑下，苏白好心地道：“虞老板，你对这只盘子有兴趣吗？” 虞青钱：【有。】 苏白大气地一挥手：“130万拿走。” 虞青钱：【算了，150万，还是有得赚，不能让你亏了。】 苏白是真不在意。 毕竟是人在家中坐，漏从天上来， 不捡都不行。 不过虞青钱要多给钱，苏白也不往外推，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虞青钱也表示很满意。 这只东书堂青花盘没有冲线或者口磕，品相极好，150万收下这只盘子，转手还能赚个一两成差价，不亏！ 【5万买来，转手就卖150万？】 【这才过了多久？】 【从主播买下盘子，到转手卖出去，好像只过了十分钟！】 【赚钱这么容易的吗？】 【我要是像苏神这么能赚钱，一百块钱掉地上都懒得弯腰去捡！】 【说真的，我嫉妒了！这要换成我，一定要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见人就问：你怎么知道我十分钟赚了150万的？】 …… 万选斋外几百米，都没出虹桥古玩城呢， 还真有人在炫耀。 钱老板一边走，一边在鉴宝群里发了条消息骄傲起来： “笑死我了，刚才50块买的假货，在万选斋卖了5万，万选斋的人真是傻x！” …… 一间出租屋内。 一个年轻男子看到群消息，大惊失色地转头道：“老板，大事不好！那个老毕登把盘子卖了！” “你是说那只明代东书堂的青花盘？” 另外一个正在嗦粉的中年男子瞪大眼睛问道。 “没错，老毕登还发了消息，在群里炫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千万不要！什么都别告诉他，反过来还要称赞他几句，免得让他产生怀疑！” 中年男子黑着脸，咬牙切齿：“这样的冤大头，不能让他跑了……” 第八十八章 我说的是欧元 “虞老板，这么说，深夜古玩铺还开不成？ 我不用急着上京？” 当晚，结束了直播后，苏白有些失望地在电话里跟虞青钱说道。 她本来想着可以明天赴京，把心心念念的深夜古玩铺开起来呢， 不曾想虞青钱一个电话过来，事情还有一些波折。 虞青钱也有几分无奈地在电话里面说道： “主要是琉璃厂这边准备做个鬼市的活动，这段时间都在整顿，店本来就不好开。 “这条街上的同行们，也得重新打个招呼，还要一点时间。” 虞青钱也很无奈。 这点手尾，他跑了几趟了，还完成不了。 鬼市相关的那个整顿影响营业，倒也就罢了， 主要是圈里面的同行们关系得重新处一下。 毕竟古玩圈子，也讲人情世故的。 苏白是年轻女孩子，虞青钱自认为有责任替她把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摆平。 “好。” 苏白叹息一声，“那我再魔都再多呆几天。” 她有点头疼。 感觉再呆下去，苏母要绑着她去上学了。 虞青钱连忙安抚：“用不了几天的，再说，上次唐老说的那个跳蚤市场，你有空也可以去逛逛。” “先杀穿魔都跳蚤市场，再赴京踏平鬼市。” “从此以后，古玩圈里就有你的传说了。” 苏白：“……” “虞老板……”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提醒道：“网络小说，还是少看的好，您这都有点中二了。” 虞青钱笑骂出声，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刘家公子，以及今天刚刚给苏白和他贡献了一把的钱老板。 世事的发展， 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对虞青钱和苏白来说是的， 对刘家两个公子来说是的， 对钱老板和拿他当韭菜准备一茬茬割的人说， 自然也是的。 大小刘公子，满脑子都是争夺家产，坑一把兄弟，结果一场古玩出售弄出了一地鸡毛， 惹来了一堆的仇家。 各方施压下，大小刘公子所有资产被冻结，限制出境，债主堵门， 一夜间从富二代变成了负二代，还随时面临刑事责任，惨不堪言。 钱老板， 从万选斋出去时候还美滋滋的， 割他韭菜的那些人也以为错过这次还有下次， 结果苏白的直播间流量实在太大， 天都还没黑呢， 钱老板就知道他干了什么蠢事，进而又知道了他拖欠了无数民工血汗钱才积攒的家当，全换成了一堆垃圾， 当场就气晕了过去，拉到医院直接住进了icu。 那些割韭菜的人也没落到好，拔出萝卜带出泥，像钱老板这样遭遇的人不在少数， 现在正在局子里面一个人一个审讯室纠结着， 我是招呢，还是招呢，还是招呢。 …… 第二天，第三天…… 苏白在万选斋坐镇了两三天，却再没有类似钱老板这样的冤大头送上门。 每天不是喝茶，就是喝茶， 虞老板珍藏的好茶，肉眼可见地在变少。 直播间的粉丝们也开始抗议了。 【捡漏，我们要看捡漏！】 【不要高大上，要接地气，接地府也不是不可以。】 【地摊上那种才有意思，那些大人物勾心斗角的没意思。】 【苏神，求宠粉。】 苏白这天开了直播后，看到的就是粉丝们的强烈要求。 这些还没什么，关键是混在里面的虞青钱。 虞青钱：【宝山的那个跳蚤市场，可以去了，唐老让你多锻炼锻炼，现在就是机会。】 虞青钱：【别偷懒了，给自己的深夜古玩铺，也给我的万选斋，进进货。】 虞青钱：【主要是，别再嚯嚯我的好茶了。】 苏白：…… 喂，是谁把我拖去那个私人博物馆的，是谁？！ 苏白翻着白眼，果断……决定宠粉。 “走，目标，宝山跳蚤市场。” 恰逢周末，才不到九点钟，跳蚤市场已经人头攒动。 市场里零零碎碎，数不清的摊位， 有从各方赶过来凑热闹的包袱斋， 也有宝山附近的农民带着自家的老东西出来。 混乱是混乱，有意思也是真有意思。 苏白直播了一会，无论是她还是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都兴致盎然。 虽然，还没捡到什么像样的漏。 苏白走着走着，在一处稍大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这个摊位相对其他的小摊大不少，东西也多不少，看着玲琅满目，颇上档次。 苏白在这个摊位前驻足，倒不是因为上档次， 正相反，这家的物件大多是几百上千块的高仿品。 没有弄成破烂、古旧的样子， 大多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就差直接说是刚刚出窑的。 这就比较奇怪了。 摊主是个面容消瘦的中年男子，正笑呵呵地招待一位年轻顾客，没顾得上理会苏白。 苏白就自己蹲下来挑挑拣拣，顺带把各种古玩知识跟粉丝们科普一下。 高仿品卖不出钱，但是看着精美，也有说头， 粉丝们也不介意捡不到漏，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很快旁边年轻人与摊主的对话，引起了苏白的注意。 “老板，这东西是什么年代的？” 年轻人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物件询问摊主。 摊主迟疑了一下，道：“我进货的时候，有人说它是秦代的，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你觉得是什么时候的？” “可能是现代工艺高仿的。” 摊主耸了耸肩道。 苏白有点惊讶摊主居然说了真话。 【主播，那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好像挺有年代感的，跟边上那些一看就新的货都不一样，摊主怎么说是高仿的呢？】 【摊主还挺良心，明说自家的东西是假的。】 苏白解释道：“他手里拿的东西名叫弩机，上面的铭文是秦朝的小篆。” 这边的直播吸引了摊主和年轻人的注意力。 摊主只是多看两眼， 年轻人注意到苏白正看着自己手中的弩机，警惕地用身子挡住了视线，像是生怕抢了他的东西一般。 苏白摇了摇头，没有多嘴告诉他不用琢磨了，这弩机就是高仿的。 年轻人回头询问摊主：“怎么看出它是高仿的？” 摊主认真解释道：“这东西虽然从上面的铭文看是秦代的小篆，但上面满是铁锈，秦代怎么可能有铁质武器呢？” 听到这里，苏白摇头失笑。 秦朝怎么会没有铁质武器呢？ 年轻人沉吟片刻，按捺住脸上的喜色道：“我也觉得是高仿的，不过我觉得做得还挺精致，多少钱？我买了。” “三千块钱。” 摊主伸出三根手指。 几块钱的仿品，居然开出三千块的高价？ 苏白马上反应过来摊主想要干什么了。 年轻人愣住了，惊讶道：“高仿品怎么也这么贵？” 摊主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这只弩机只是我个人觉得是高仿品，还不太确定罢了，指不定找个专家鉴定是真的，你不就捡了个大漏？” “如果弩机是假的，那我不是亏了？” “三千块钱，你也亏不了多少。” “能再便宜点不？” 年轻人还是犹豫不决，和摊主扯皮了好久，最后以两千八百块拿下了那枚弩机，欣喜地离开了店铺。 【那人捡漏了吗？乐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我记得秦朝有铁器？】 【对，前些年就有秦朝铁质兵器出土。】 【原来是摊主不懂，真让人捡漏了去，苏神你就这么看着？】 【懂不懂规矩？别人先看上的东西，除非他自己不要，否则主播是不能去询问价格的。】 【苏神这么耿直的吗？】 苏白笑道：“铁器确实是有的，早在秦国时期，就有一支名叫‘铁鹰锐士’的精锐，总共只有1600人，每人身上就配备一把精铁匕首，一张铁胎硬弓，说秦朝没有铁制兵器不是在开玩笑吗？” 苏白是当着摊主的面说这话，丝毫没有顾忌他的脸面。 摊主倒是脸皮厚，嘿嘿一笑：“直播呢？你们这些主播就是懂得多，可能是我记岔了。” 苏白一阵暗笑，摊主明显看出年轻人没有经验，就通过言语暗示对方东西是可能真的，让年轻人起了捡漏的心理。 再加上摊主明说自己的东西是高仿品，哪怕年轻人事后发现真相，也没理由来找摊主讨要说法。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有不少人反应过来，那个年轻人被套路了！ 【原来摊主也是个影帝！】 【靠，我想把刚才说摊主是个老实人的自己打一顿。】 【套路太深了。】 【我看得都心动了，你告诉我这是假的？】 【苏神为什么不见义勇为下？】 【没发现那人跟防贼似的，犯得着上杆子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必要多管闲事。】 苏白拾起一只青花酒杯端详起来。 摊主笑呵呵地问道：“朋友，看上这只仰钟式杯了？” 苏白夸赞道：“老板专业，青花浓妍泛紫，高仿的不错。” “你是怎么看出它是高仿的？”摊主诧异道。 “杯底款识比划瘦弱了，不够茁壮。” 苏白简单说道，将青花酒杯放了回去。 摊主嘿嘿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店里高仿的东西挺多啊。” 苏白走了一圈说道。 摊主见苏白是个懂行的，爽快承认道：“的确是高仿品，不过我这里的高仿品和别人家的不同，不是樊家井出产的大路货。” 网友们疑惑，樊家井出产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苏白解释道：“樊家井是jdz一个专门生产仿古瓷的地方，仿古陶瓷摆件，还有各式各样的雕塑，旧的钱币，字画，瓷砖瓦片等，这些会流向全国各地的古玩市场，至于工艺水平嘛，就仁者见仁了。” 摊主点头：“本店是不会从那种地方进货的。” 苏白拿起一只碗，让直播间观众可以看清楚，随后说道：“确实仿得不错，像这样一只碗，要上百块钱才能拿到。” 听到苏白说的价格，摊主微微一惊，和自己进货价格差不多。 不过表面工作还得做一下，他故作不满地道：“这只碗进货价都不止二百块钱。” 苏白笑道：“那你亏了，还是换家进货商。” 摊主也不多废话，笑呵呵地站在一旁。 苏白又逛了一会，对这些高仿品没了兴趣，本来想走，可是看到柜台角落有只盘子花纹比较特别，又改变了主意。 苏白走过去拿起盘子，先端详了一下。 直播间的粉丝随之注意到了盘子。 现在直播间里的粉丝可不都是外行的， 半是熏陶，半是懂行的人加入， 人均野生专家，马上看出了不对。 【这盘子花纹没见过啊。】 【青花不青花，五彩不五彩，有点珐琅的样子。】 【感觉挺新的，不像老东西。】 苏白没吭声，默默一个“检测”： 【物品：梅森印度之花大盘】 【年代：18世纪早期】 【描述：欧洲第一名瓷，德国梅森是全欧洲最早成立的陶瓷厂，也是全世界最佳的瓷器制造商之一，被称作瓷器界的劳斯莱斯。】 【……】 【价值：200万。】 居然是外国古瓷…… 这还真是第一次见。 想到虞青钱口中的“进货”，苏白按捺住情绪，开口问道：“这只盘子我要了，多少钱？” 摊主瞅了一眼，道：“两千五你拿去。” “便宜点。” “盘子进价差不多就这个价钱，不能再便宜了。” “两千我要了。” 苏白参考了一下边上的高仿品的价格说道。 刚有人问过价，摊主开价基本都在两三千，不过一个扫描上去全清楚，确实是高仿的精品，千八百块还是有的。 “算了，看你是个识货的，两千就两千。” 摊主看到盘子上落了一层灰，做出一副亏大了的表情说道。 【主播不是说店里都是高仿品吗？】 【看摊主答应得这么痛快，至少含泪赚了一半。】 【我认真看了，苏神的眉毛没有动！】 【盘子挺好看的，也挺特别的，说不定买回去洗洗干净装水果呢。】 网友们稀稀拉拉地在评论中聊天。 苏白半是随口应着，半是忽悠老板：“就是买回去装水果的。” 瓷盘有点大，拿在手里不方便，苏白让摊主包一下。 “你等下，我去借两张报纸。” 摊主发现包物件的报纸没了，打了声招呼，掏出包烟就往边上摊位去。 这时，有一男一女在摊位前停了下来。 苏白也好，直播间的粉丝也罢， 不由得都多看了两眼。 男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搂着他的女人却是黑头发黄皮肤。 女人率先开口：“詹姆斯，那只盘子我就是在这个摊子上拍到的。” 名叫詹姆斯的外国男子点点头，看到摊前只有一个人，误以为苏白就是老板，指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用蹩脚的中文问道：“老板，你店里有没有这样一只盘子？”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苏白手中的盘子上。 这只盘子上的花纹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就是它了。” 詹姆斯露出欣喜之色。 苏白摇了摇头：“我不是老板。” “老板去哪里了？”詹姆斯奇怪道。 “我来了！客人您有什么想要的？” 摊主听到声音，拿着报纸急匆匆地跑回来。 詹姆斯指着盘子问道：“这只盘子多少钱？我要了。” “盘子已经卖给这位老板了。” 摊主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道。 听说盘子卖了，詹姆斯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庆幸，那就是买下盘子的人还没离开。 他思考了片刻，询问苏白：“盘子能不能让我瞧瞧？” “请便。” 苏白倒是无所谓。 詹姆斯拿起盘子，仔细端详了一会，抬头道：“我家里有一套花纹差不多的瓷器，正好缺这样一只盘子，朋友能否爱割？” 割爱，是割爱！ 苏白忍了忍，没染上虞青钱好为人师的毛病，摇头拒绝： “抱歉，这只盘子我挺喜欢的，所以不想卖。” 詹姆斯心里说什么不卖，无非就是要他加钱。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他微笑着道：“你多少钱买的？我可以加一千块。” 苏白还是摇头：“不卖。”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男朋友是外国人！你就不能让给他吗？” 詹姆斯的女友上前一步，怒气冲冲地说道。 “外国人又如何？他看上我的东西，我就必须给他吗？” 苏白沉声道。 【主播说得对，瞧这娘们说的什么话！】 【外国人怎么啦？又没有高人一等，凭什么他要就得满足他？】 【对，这盘子就算拿来当狗盆，也不能卖给他！】 直播间的网友都对女人的话气愤不已。 见苏白拒绝，詹姆斯也不生气，只觉得是自己加的钱太少，于是开口说道：“这样，一口价两万，盘子卖给我。” 此话一出，摊主惊呆了。 这外国佬是有钱没地方花吗？ 居然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一个高仿品？ 让他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苏白居然依旧摇头，拒绝了詹姆斯的报价！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不同样式的盘子，您可以看看，比如这个青花瓷盘，也相当上档次。” 摊主一脸谄笑地迎了上去，给詹姆斯介绍起店里的盘子。 詹姆斯指着苏白的盘子问道：“你店里还有这种款式的瓷器吗？” “没了，就这么一个。” 摊主遗憾道。 詹姆斯摇了摇头：“我有强迫症，别的款式放在家里不舒服。” 摊主懊悔得不行，心说苏白要是晚点来，他就可以高价将这只瓷盘卖给老外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有点意外，有点回过味来了。 【不对啊，苏神干嘛不卖？向来是大钱也捡，小钱也赚的啊。】 【主播干得好，盘子就算砸了也不能让给外国佬！】 【醒醒，你们都醒醒，这是有漏啊！】 詹姆斯的女友本打算等他买下盘子后，在苏白面前嘚瑟一下，卖弄自己的男朋友有钱，没想到苏白仍旧拒绝出售。 她有些恼羞成怒：“不就是一个破盘子吗？不卖就不卖，有什么了不起的！” 下一秒，她突然警惕：“你是不是想引起我男朋友的注意？你们这种绿茶……” 苏白：…… 自个儿留着，白送也不要好吗？ 詹姆斯瞪了女友一眼，示意她闭上嘴，随后转头对苏白说道：“美女，是觉得价格不满意吗？我可以加到五万块钱。 你正好可以拿去买只lv。” 摊主倒吸一口气。 卖掉这只盘子时，自己才收了两千块钱，不到五分钟就有人用二十五倍的价格买下这只盘子！ 他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忍不住说道：“这只盘子我两千块卖的，你没必要花那么多钱买它。” 听到这话，直播间的观众都怒了。 【握草！这老板不厚道，怎么帮外国佬说话！】 【这种人太恶心了，既然盘子卖了，就是主播的，他凭什么说三道四！】 【尼玛！宁愿便宜外国佬，也不乐意看国人赚钱是？】 詹姆斯的女友拉了拉他的手，劝说道：“亲爱的，没必要和这种人置气。” 她以为是苏白拒绝出售瓷盘，让自己男朋友拉不下脸，才不断抬高价格。 主要还是担心有人抢她的洋男友。 哪知詹姆斯根本不理会她，只是静静地等待苏白的回复。 苏白不为所动，从摊主手上把报纸抽过来，自个儿包起了盘子。。 詹姆斯见状有点急了，道：“朋友，五万块钱已经不少了。” 眼见苏白转身就要离开，他终于忍不住，甩开女友的手追上去说道：“我真心喜欢这只盘子，多少钱你开个价！” 苏白停下脚步，略带深意地看向詹姆斯，道：“如果我说三十万呢？” “三十万人民币？没问题！” 詹姆斯只犹豫了一秒钟就答应下来。 这下摊主坐不住了。 之前他还觉得老外是真的喜欢盘子，才愿意花高价收购。 摊主想起这只盘子是从一位房产中介手里得来的，据说是租客离开时落在屋里没拿走。 他看到盘子底部还带着英文标识，下意识认为盘子是现代超市货，还蛮好看的，因此将它随意摆放在店里出售。 现在看来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 哪里会有那么多人傻钱多的二货？ 问题明显出在盘子本身！ 他开始后悔了，居然在自己卖得最多的瓷器上看走眼！ 【该不会是这只盘子是什么大漏？】 【真有这种可能！否则外国佬也不会花三十万买它！】 【30万也不算啥大漏，就不卖给他，气死他。】 苏白再一次摇头。 詹姆斯疑惑道：“你不是说三十万吗？” 苏白一撇嘴： “我说的是欧元。” 第八十九章 当个果盘还是很上档次的 “朋友，你别开玩笑了。” 詹姆斯脸颊抽搐了一下，又一下。 三十万欧元，按照汇率换算，相当于二百多万人民币，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收购价。 在他看来，这只梅森瓷盘顶多也就只能卖个200万，超过这个价格买下除非他是疯了。直播间的老粉们瞬间明白了过来： 【懂了，这个盘子至少值200万。】 【上面不是还有英文吗？200万有点离谱了！】 【苏神会不会只是想气一下外国佬？毕竟那个国女简直奇葩。】 【那也不用和钱过不去？】 【不用想了，不是捡漏我倒立吃翔。】 【警告前面，不要老是混吃混喝。】 詹姆斯的女友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我们中国人的脸都是你这种货色给丢的，想坑外国人钱是？！ 傻子才会花二百多万买你的盘子！” “你闭嘴！” 詹姆斯狠狠地瞪了女友一眼。 这让女人既诧异又委屈，自己替男友说话，怎么还被他骂了？ 詹姆斯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下来，心里面还是抱着侥幸。 他是表面风光，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普通跨国公司的驻外员工，身上所有的积蓄也就几十万。 他还指望着买下这只盘子，到拍卖行转手赚上一大笔钱！ 詹姆斯将目光落到自己的女友身上，心想要不是这个女人吵着要去买包，他就会早点过来这里，提前一步看到，在苏白之前买下这只梅森瓷盘了。 真是越想越气。 苏白噗嗤一笑：“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有戏？ 詹姆斯刚露出一丝喜色，就听到苏白继续说道：“我觉得这只盘子只卖三十万欧有点亏了，你想要得加钱才行。” 詹姆斯脸上的喜色僵住了，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看出来了？” 苏白呵呵一笑，亮出盘底道：“这么明显的梅森瓷器标记，看不出来就见鬼了。” 【梅森瓷器是什么？】 【我好像听说过，是个外国品牌，大多是高仿品。】 【国外生产的瓷器也值钱？】 在大多数网友眼中，就国内才生产瓷器，国外都是工厂货，不值钱。 可今天看到苏白一个梅森瓷盘喊价200多万，着实大开眼界。 见网友们在直播间询问，苏白道：“梅森瓷器最早就是做高仿我国瓷器，从而打出名号的。” “虽说是高仿，但它的精品瓷器价值也不低，我说三十万欧元，只是看他识不识货而已，差不多就是这只梅森瓷盘的市场价格。” “嘶！” 直播间的网友们听明白没有摊主不知道，他自己反正是听得真真的。 敢情摊位前四个人， 直播的女人，人傻钱多的老外，这俩全是明白人。 看似明白人的摊主他自己，还有傍老外的国女，才是真的傻子。 在意气之争的，不是苏白和老外， 是摊主和女友。 一个破盘子，真的值上百万！ 卖了这么多年古董，他也有打眼的时候，可是看走眼上百万的物件，这还是第一次！ 确切地说，上两百万的物件，这还是他第一次经手。 越想越明白，然后越生气，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前段时间，他刚在医院查出心脏有问题，医生让他在情绪上不要剧烈波动。 可是今天的事，他想不激动也不行啊。 价值上两百万的盘子从手中溜走，损失实在太大！ 摊主捂着胸口，急忙翻出一瓶速效救心丹吞了下去。 这一幕被直播间的观众看在眼里。 【哈哈，摊主气得心脏病都犯了！】 【被主播捡个这么大的漏，换我也要得心脏病。】 【这怪不了苏神，可不是苏神非要点破刺激他的，是老外要抢着买，他还煽风点火，凑着看热闹，坏人好事，报应啊。】 【……】 好在一颗药吞下后，老板的心率总算稳定下来，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苏白也松了口气，同时松开了握着的手机，随时准备拨打120的手。 人命终究关天。 那边的老外和女友却没在乎摊主死活， 女友慢了好几拍，终于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不可思议地问道： “亲爱的，这只盘子真那么值钱吗？” 詹姆斯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深深地看了苏白一眼，好像要将她牢牢记住一样，随即转身离开了。 “等等我啊，亲爱的，等等我。” 女友跑得连高跟鞋都断了，才追上了老外，两人纠纠缠缠地离开了。 确认摊主没事， 苏白跑得不比老外俩人慢，她还怕摊主讹上她呢。 她刚搭了一辆车离开， 虞青钱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苏白：“虞老板？” 虞青钱：“我看直播间，你刚才捡漏了国外的盘子？” 苏白：“是的……” 她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尤其是外国人意图在她手上再次捡漏的事情。 这是苏白一直最看重的故事。 古玩，古玩，玩的就是文化，就是故事。 视频里能看出来， 虞青钱正在跟几个打扮文雅的中老年人喝茶， 一个个手上不是串就是核桃，佩的基本是古玉，就差把“同行”、“店主”等几个词刻在额头上了。 虞青钱听完捡漏过程，大致介绍了一下，果然是【深夜古玩铺】附近的琉璃厂古玩店主。 因为鬼市规划整顿的事情，开不了业，闲着跟虞青钱喝茶呢。 “来，快给个镜头。” 虞青钱顿时眼睛一亮，能让苏白看上的瓷器都不一般！ 国外的，更是第一次。 苏白从善如流地将梅森瓷盘展示了出来， 虞青钱边上有个店主探头过来看了一眼，诧异道：“这花纹不是国内的东西，是什么？” 苏白道：“是印度之花。” 她接着将盘子翻转过来，给了个特写镜头。 虞青钱啧啧赞叹：“有蓝色剑画，是梅森瓷器！” 一起喝茶的几个老板矜持不了了，全都凑了过来，有人好奇问道：“梅森瓷器什么来头？” “梅森瓷是欧洲第一名瓷，德国梅森是全欧洲最早成立的陶瓷厂，也是全世界最佳的瓷器制造商之一，被称作瓷器界的劳斯莱斯。” 虞青钱简单介绍道。 “老外也会做瓷器？” 另外一人问道。 虞青钱介绍道：“13世纪，欧洲贵族就对中国瓷器视若珍宝，当时萨克森公国选帝侯奥古斯特大帝曾用一队为他建功立业的精锐骑兵，交换了一批康熙年制的瓷器，这些瓷器也被称为‘龙骑兵瓶’。” “但奥古斯特大帝并不满足把瓷器当艺术品收藏，他找来一位名叫贝特格的炼金术师，让其仿制中国瓷器，经过无数次试验，贝特格终于成功烧制出一种白而透明的瓷器，1710年梅森瓷器制造厂成立，之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整个欧洲瓷器制造业都受到梅森瓷器风格的影响。” 【用军队换瓷器？还有这种操作？】 【也就西方人干得出这种事。】 【涨姿势了，原来我们的瓷器这么牛批！】 【不愧是虞老师。】 网友们纷纷惊叹。 苏白其实也了解梅森瓷器的前世今生，毕竟陶瓷专精iv级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她向来不喜欢在直播间长篇大论这些东西， 不符合直播捡漏的调性。 至于虞老板要代劳，苏白也不介意就是了。 虞青钱边上一个老板问： “这盘子值多少钱？” 那老板一看就是玩玉的，手上、脖子上都是，对瓷器不够了解也是正常。 “这几年来，梅森瓷器越来越受追捧，价格也水涨船高，比如这件绘有印度之花的盘子，我也不太确定其价格，但肯定不会低。” “多少钱买的？” 虞青钱冲着手机问了一句。 “两千块钱。” 苏白如实说道。 “我去，卖你东西的店主不长眼睛啊！” 虞青钱惊讶地张大嘴巴。 苏白轻笑：“反正，当个果盘用用还是很上档次的。” 第九十章 李鬼子 “别啊！” 虞青钱急忙道：“当什么果盘啊，卖了它够你吃一辈子的果子，卖一箱吃一口，连盘子都不用不上。” 苏白嬉笑道：“虞老板你有路子？我这不是想着梅森瓷器国内懂行的人不多嘛，贱卖犯不上，不行就当果盘。” 虞青钱隐约感觉自己好像上杆子地落了套，郁闷地道：“我认识一位国外回来的朋友，对外国老物件感兴趣，我找他来看一下。” 苏白倒是无所谓，有个懂行的给出价格，东西就好卖了。 “老虞，你说的人是不是李察？” 虞青钱点头：“对，就是他。” 李老板在附近开了家店铺，主要就是经营一些奇奇怪怪的外国古董，其中就包括瓷器之类。 “那不用麻烦了，李察就在隔壁，我去喊他一声就行。” 玉石店铺的老板热心地说道。 他也很好奇这只梅森瓷盘的市场价，主动跑去隔壁喊人。 半分钟后，一个穿着订制西装，拄着文明棍，跟周围古玩店老板调性完全不同的中年人大踏步走进店里，玉石店铺的老板则是跟在他后头。 “有梅森的盘子？” 李察一进门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李老板你不用急，东西跑不了，先喘口气再说。” 虞青钱看到李察一身正装的样子就觉得热得很，赶紧送上一杯茶水。 李察一边优雅地品茶，一边问：“盘子底部有蓝色剑标吗？” 有个老板问道：“你怎么知道有剑标？” 玉石店铺老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只是随口跟李察提了一嘴，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 在场都是在琉璃厂混饭吃的，醒目得很，马上明白李察看重的正是盘子的底款。 玉石店铺老板问道：“蓝色剑标有什么说法吗？” 李察解释道：“蓝色剑标是梅森瓷器的标志之一，每个剑标都是用手工绘制，是梅森瓷器质量的保证，同时也是判断制造年份的依据，不同年代制造的梅森瓷器上的蓝色剑标都略有不同。” 虞青钱这时候把手机递了过去。 李察看一眼屏幕，立即瞪大了眼睛：“蓝色交叉剑上没有别的符号，是最早的底款，加上盘子上的花纹是早期就生产的彩绘印度花卉，所以这只盘子极有可能是18世纪早期的作品！” 呦，300多年。 “价格大概多少？” 虞青钱更关心盘子的售价。 他打算自己买下这只梅森瓷盘，到时不管是跟叶总合作，还是自己操作，这盘子都能让他赚上一笔。 毕竟崇洋媚外的大老板，可不在少数。 李察没有直接回答虞青钱的问题，而是抬头问道：“这只梅森盘子是谁的？” “我的。” 视频里，一直没插嘴的苏白平静地回答道。 “原来是小苏啊！” 李察看了一眼苏白，再看看虞青钱，最后环视了一眼店铺，明白了。 为了这间深夜古玩铺，虞青钱在附近同行那边活动有一阵子，他当然听说过苏白的事迹。 不过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盘子上，急不可耐道：“这只盘子卖不卖？” 苏白笑道：“价格合适自然没问题。” “二百万你看怎么样？” 李察开出价格。 旁边的虞青钱傻眼了。 喂，不带这样的…… 他请李察过来，是给他掌眼的，不是来和他竞争的！ 没想到居然引狼入室了！ 要不是李察身材高大，跟老外学了健身的习惯，一身腱子肉，虞青钱手都痒了。 “李鬼子，梅森盘子是我先看上的，你怎么问都不问，就直接开价了？” 虞青钱气愤地道。 苏白隔着屏幕，忍俊不禁。 刚刚还是李察，现在就是李鬼子，啧啧啧。 李察故意装糊涂：“你报价了？” “我拿不准价格，怎么报价？” 虞青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不就得了，谁让你不早点报价，我先报了价，按规矩你不能插手。” 李察一本正经。 “你……” 虞青钱一口气没提上来，李察为了这盘子，居然连脸皮都不要了？ 虞青钱急道：“等一下，我和李鬼子商量一下。” 苏白无所谓，送虞青钱都行啊。 只是虞老板在这些事情上的分寸一直把握得很好，从来不让苏白吃亏。 不然两人也不会熟络得这么快。 “李察，这只盘子让给我，上次你想要的蒂芙尼中古琉璃台灯，我可以五十万卖给你。” 虞青钱很认真地道。 李察摇头：“比起蒂芙尼台灯，我还是更喜欢这只梅森瓷盘。” “你店里有那么多洋货，还差一只盘子吗？” “当然缺了，这是早期的梅森瓷盘，极具收藏价值。” 李察寸步不让。 不过李察也知道虞青钱请他来，是为了鉴定，自己抢人家看上的东西有点理亏。 再加上虞青钱和苏白的关系，真抢估计也抢不过。 于是提议道：“这样，盘子让给我，你可以从我的收藏当中挑一件古董摆在店里展示一年，你有老板想要外国老物件，我也可以给你提供，按最高抽成。” 虞青钱沉吟了片刻，道：“那就你收藏的瓷偶，放我店里摆两年。” 李察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两人回来时候，光看表情，苏白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李察摩擦着双手问道：“苏老板，200万你看怎么样？” 一副担心夜长梦多，苏白再叫高价的模样。 “可以。” 苏白干脆地应了下来。 回头搬过去，也是个邻居，价格也到了心理价位，跟系统估值差不多。 便卖了。 李察当即给苏白转了二百万。 合同之类的，有虞老板代劳。 直播间里并没有哗然， 大家很平静地接受了苏白用2000元赚了200万的事实。 老粉丝对苏白的赚钱效率已经麻木了，看到盘子卖了二百万，就像是苏白赚了一笔小费一般。 只有一些直播间的新粉丝还处于震惊中。 【主播这就赚了二百万？】 【淡定，常规操作罢了。】 【看多了你就不会觉得意外。】 搞定到梅森瓷盘后，李察满心欢喜准备离开。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跑回来抢走虞青钱的手机。 “小苏，下次找到外国货，可以直接找我。” 然后飞快地报上了联系方式。 虞青钱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李鬼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抢自己看上的古董也就算了，连苏白这种优质货源都要抢走，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李察笑呵呵地道：“老虞，我这不是帮你分忧吗，外国货你又不了解，不如让小苏直接找我。。” 苏白笑了笑，和李察交换了联系方式。 …… 另一边，詹姆斯带着女友在一家餐厅吃饭，手机突然刷到一个古玩相关的新闻。 他看到新闻配图中的物件有点眼熟，仔细一看，正是刚才苏白买走的梅森瓷盘！ 那是一条古玩相关的自媒体新闻， 清楚地配图拍摄瓷盘，给视频里的李察鉴定，并最终成交。 “我去，盘子这就出手了？” 詹姆斯看到苏白的效率，不由一阵惊讶。 紧接着，他二百万的成交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就差一点点，这就是他的了。 “亲爱的，你怎么啦？” 女友见詹姆斯面色铁青，忍不住凑了过来，同样看到那条新闻。 “这……这盘子居然那么值钱！” 女友瞪大眼睛。 詹姆斯狠狠地瞪了女友一眼：“都怪你这该死的碧池，非要先去买什么包，这够你买一屋子的爱马仕了！ 现在，吃屎去。” “你……你怎么能骂我？” 女友气得哭了起来。 詹姆斯不理她，起身离开了餐厅。 气都吃饱了，还吃个屁。 苏白倒是饿了。 她把盘子交到万选斋小钱手中，剩下的小钱会处理。 再美滋滋地找了个小馆子吃了顿地道的鲁菜，尤其是芫爆肚丝，美味得舌头差点吞下去。 吃饱喝足，再赴跳蚤市场…… 第九十一章 美女请留步 梅森瓷盘，貌似耗光了苏白今天的运气。 她下午晃荡了一大圈子，漏没捡到，讲解科普就次次不少。 “老板，这铜钱一个多少？” 苏白蹲到摊位前，指着地上的大钱问道。 瓷器、铜像、古书、字画、玉石…… 她想着讲解半天，差点钱币和杂项，索性就在这摊子上停了下来。 “五万。” 摊主瞥了一眼，笑嘻嘻道。 “我是问这钱当年抵多少钱？” “哦，一当一万钱。” “乾隆爷都找不开？” 苏白调侃了一句，放下大钱，又拿起一块馒头大小的银锭。 “大明元宝四十九年，顺天铸银，这是个老演员了。” 苏白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网友们都笑翻了。 【谁能告诉我，今天第几次在地摊上看到这元宝了？】 【哈哈哈，整一个大铅锭子！】 【明朝有用了四十九年的年号吗？】 【用得最长的年号是万历皇帝，也就四十八年。】 【造假的人也太不走心了，这玩意卖得出去？】 【应该感谢做这玩意的人才对，他就怕你们当真了，故意留个破绽。】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卖的就是工艺品。】 【看起来挺好玩的，想买一个。】 苏白又讲解了几样，随后在摊主不善的目光中起身离开。 【又是一个最老是摊主的摊位。】 苏白话刚说完，又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镜头对准了摊位上一个石墩子大小的“银锭子”。 【哈哈哈，倒过来就是个板凳！】 【我还以为是盆子呢！】 【这样的演员不多啊。】 【这玩意块头太大，别的摊主都不好意思摆。】 【我是用来砸人的。】 直播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苏白试着双手去抬“银锭子”，没抬动！ 就很夸张！ 摇了摇头，走到另外一个摊位，看到一个大饼一样的玉制品。 【这玩意怎么长着猪头，身体又像蛇一样？】 【我看像猪多一点。】 【古代的龙长着猪脑袋。】 【这玩意一看就是假的？】 【要是真的，高低三代都在里面蹲着。】 【苏神，这跟你以前捡漏的玉猪握是一回事不？】 苏白看到有网友对这玩意好奇，解释道：“老粉应该知道，我们之前捡漏到过玉猪握，不过严格来说，它们不是一个概念。” “玉猪握主要是取个寓意，手握财富，但也未必没有受它影响。” “它叫玉猪龙，是红山玉器的一种，又名玉兽玦，被认为是龙的最早雏形。 由于外形特殊，考古界对于该玉器定义为猪还是龙争议颇多，还有人认为这是熊，其用途尚不明确，多认为是宗教礼器。” 【主播的知识量这么庞大，是怎么记忆的？】 【熟能生巧，天天接触这些玩意，自然就懂了。】 【都是成系统的东西，不是散乱的知识，只要掌握技巧就能记下来。】 【我天天读书，为什么考试还是记不住知识点？】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找个玩撸啊撸的，看他对那么多英雄、技能、皮肤还有装备是不是门儿清？】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摊主见苏白拿在手里把玩，随口问了一句：“朋友对它有兴趣？” 苏白笑道：“这是玉猪龙的儿子，你看它头部是玉猪龙，尾巴却是鹦鹉螺，再加上一个汉代的龙头，我看红山人都没见过。” 摊主笑眯眯地抽着烟，不发表意见。 他也没指望这玩意能卖出去。 “看看这墨盒，新到的老物件。” 摊主从袋子中拿出一个铜制的小盒子。 “墨盒？” 苏白看了眼，铜盒里还装着十根墨锭。 “对，好东西！” “上面写的是陋室铭？” “老板好眼力，一万拿去！” “你这个盒子上的字是电脑体的小楷，一共也没几年，50块。” 苏白笑着说道。 摊主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人能从字体上看出问题。 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啊！ “50块连进货价都不够，起码80块，里面还有墨锭呢。” 摊主让了一步。 苏白也不再砍价，付完钱拿着墨盒离开。 【主播既然知道墨盒是假的，为什么还要买？】 【我知道了，主播是看上了墨盒里面的墨锭！】 【那几条墨锭肯定是好东西！】 【苏神快说说它们是什么来头！】 粉丝好奇得跟猫爪子在挠一样， 苏白偏偏要抻一下，也就是仗着隔着屏幕粉丝们打不着她，卖着关子道：“也不是几个墨条是好东西。”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彻底晕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不能捡了个寂寞。 苏白这时候在一个垃圾桶旁停下了脚步，打开铜盒，抖落抖落，好几个墨条直接进了垃圾桶。 下一秒，苏白摊开手，露出掌中的大半根墨条，给了个特写道：“确切的说，是只有这大半根墨条是好东西，看到上面的年款了吗？” 天南地北，数万人同时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凑近了屏幕，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 墨锭上清晰地印着“大清乾隆年制”六个楷书款，少去的那半截上似乎也有字，但只剩下个底的一点比划，认不出来了。 网友们瞬间兴奋起来。 【乾隆朝的墨锭，很贵，捡大漏了！】 【摊主这都没发现，真是眼瞎了。】 【估计是摊主觉得既然墨盒是假的，里面的墨锭肯定也是假的。】 【御墨是不是说明这些墨条是给皇帝用的？】 苏白肯定道：“这大半根墨锭确实是御墨，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上面半截被用掉的字迹，应当是【龙香御墨】四个字。” “龙香御墨，仅供内府皇室所用，是很珍贵，可惜只有半根，价格不会太高，就是看到漏在眼前，不捡觉得手痒痒。” “回头自个儿拿来写字用。” 直播间的粉丝们才不管价格高不高的， 赚钱也不是他们赚， 要的就是捡漏的爽感。 【字都没了，苏神你怎么知道是龙香御墨的？】 【过分了，这么宝贝的墨锭拿去用？】 【本来不就是拿来用的嘛？】 【不懂就问，墨这东西怎么分真假啊？】 苏白选择性地回答： “古墨表面的漆皮就能看出来，年代越久远，漆皮就越显浑厚，像古瓷开片，有纹不裂，隐蕴在漆皮之间，同时闪出蓝色光彩。” “当然，从气味上也能判断出来。” “我之所以说是龙香御墨，就是从味道上判断的。” 苏白继续解释道：“龙香御墨是以制墨煤烟为主，与‘龙香剂’诸药品相互混合，由动物胶配制粘合而成的具有独特香气的高级药墨。” “刚才摊主打开墨锭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确定这些墨锭里肯定有古墨。” 粉丝们有点恍然，又生出新的疑惑： 【等我有钱了，肯定要买一个能闻到味儿的手机，好想知道宫廷的古墨是什么味儿？】 【那为什么摊主没闻到气味？】 苏白笑道：“老烟枪鼻子都不怎么灵敏。” 网友们回想起摊位前一地的烟头，瞬间恍然大悟。 【摊主如果知道因为抽烟错过了什么，肯定会气死！】 【替他默哀一分钟！】 苏白合上墨盒，一路走走停停，想看还能不能捡漏别的玩意。 接连逛了几个摊子，可惜都没有之前的运气。 就在苏白考虑是不是今天就到这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美女请留步。” 说话的人是一个留着小胡子，三角眼，笑容猥琐的中年男子。 苏白警惕地盯着对方： “你跟踪我？” 第九十二章 这么好的肥羊可不能让跑了 【来了，终于来了，到处是假货快给我看睡着了，总算来刺激的了。】 【跟踪？不会是变态？】 【苏神小心点！你的弹弓呢？】 【这家伙一脸猥琐，肯定不是好人！】 【赶紧报警！】 粉丝们有担心让报警，有看热闹不怕事大一个劲撺掇的， 苏白盯着眼前那人，从善如流地握住了弹弓。 这个距离， 一弹弓下去，当场去势的？ 中年男人莫名地浑身恶寒，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忙不迭地解释： “别误会，我只是经常在附近走动，看你在直播就过来打个招呼。” “哦~” 苏白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径直问道：“找我干嘛？” “自我介绍下，我，刘三宝，跳蚤市场这带老熟了。” 刘三宝拍着胸脯，意有所指地道：“你这走半天了，没有看得上眼的东西？” “哦……” 苏白恍然，笑问：“拉纤儿的？” 就是给人牵线搭桥的掮客。 这些人在买卖双方之间进行说合、联络，促成双方交易后收取佣金，因此也有人把他们称作“吃两家饭”。 虞青钱帮苏白做的事，也有几分这个意思，只是是高级版的， 这个刘三宝算是虞老板的破产版。 苏白好笑的是，一个跳蚤市场，这些掮客居然也不放过。 不过，赚钱嘛，不寒碜。 本着为直播间粉丝们找点乐子，顺带科普的念头， 苏白跟刘三宝闲聊了几句，顺带问了他当掮客的抽成。 “老规矩，成三破二即可。” 刘三宝微笑着说道。 苏白眨眨眼，故意装糊涂：“成三破二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 刘三宝有些意外，低头看向苏白手中的墨盒，一下就明白了。 自己遇到一个刚被人坑了的菜鸟！ 心里顿时有了计较，笑道：“老板，你手中的盒子是假的。” 刘三宝没用什么行里话，免得苏白听不懂。 苏白装出一副很意外的表情：“不可能？我看成色挺旧的，上面还有铜锈呢。” “有一种工艺叫做旧，就是让新的物品看起来像是放了几百年，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来。” “你是专业的？” “那当然，敢问你这只铜盒子花多少钱买的？” “五千块。” 苏白随口报了个价格。 “五百买下都算被人坑了。” “真的？那我去退货！” 苏白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转身要走。 刘三宝愈发确认苏白是不懂规矩的外行人，赶紧喊道：“买定离手，这是行里的规矩，自己打眼买了假货，只能忍下这口气，否则会让人笑话。” “那我亏的钱怎么算？”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古玩这一行，交学费是常态，假货见多了也得看点真玩意，才能涨见识，你说是不是？” “哦，你说的还挺有道理，只是真货不好找。” “你刚入门自然没那么容易捡漏，遇到我刘三宝就不一样了，我正好认识一位朋友，他家里有不少好东西准备出手，都是些明清时期的文房雅器。” 刘三宝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网友们都笑了。 【主播演的真像！要不是我在直播间这么久，都以为是真的！】 【老掮客也不容易，想忽悠别人，结果遇到一个懂行的。】 【节目效果杠杠的！】 【苏神这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呐。】 苏白只想逗乐一下观众，并没有打算通过掮客购买古董。 只是看到刘三宝拿出的一只瓷笔床，顿时改变了主意。 “啥玩意？我看看？” 见苏白问起，刘三宝笑了起来，将笔床递给苏白。 “清代的笔床，保真。” 能不能达成交易另说，首先要让对方感兴趣才行。 “前面的巷子拐个弯就是了，我带你去瞅瞅。” “走！” …… 刘三宝领着苏白来到巷子深处的一座老宅门口，敲响了宅院大门。 苏白好奇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显然，这宅子比边上的跳蚤市场早多了， 说来也怪，她在附近晃荡这么久，都没晃荡到这来， 偏得很。 敲了许久，却不见人来开门。 “不在家？” 苏白望向刘三宝。 “在，我昨晚还跟他打过电话！” 刘三宝语气笃定，继续敲门喊人。 过了两三分钟，屋里才传出动静。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打开了木门。 他穿着花衬衫和破口的牛仔裤，身上带着一股酒气，上下打量下，狐疑地道 “他就是卖家？” 苏白捏了捏鼻子，有点后悔了。 漏有没有得捡不知道， 鼻子反正是先遭罪了。 刘三宝赶紧介绍道：“这位是周洋先生，他父亲前些日子刚过世，给他留下不少老物件，周先生没有收藏古玩的爱好，所以才托我找人卖掉。” 说着，他背对苏白，冲着周洋使了个眼色。 周洋态度顿时一变，乐呵呵地招呼： “稀客稀客，请进请进！” 好， 这来都来了…… 苏白捏着鼻子，跟着进屋，四下张望了下，屋里摆设古朴，的确是间老宅子。 刘三宝：“东西都拿出来。” 周洋转身进屋，很快推出口一人高的镶铜边老木箱。 箱子打开， 里面装的正是刘三宝所说的文房用品， 有镇纸、砚台、笔架、笔洗，还有尺寸长度不一的各式毛笔。 周洋一脸无所谓：“都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随便看。” 苏白也不客气，随手拿起箱子里的玩意观察起来。 直播间的观众有些傻眼，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种类的文房用品。 【好家伙，都说差生文具多，这位朋友祖上怕不是落榜生？】 【都说文房四宝，我看古代书生用的玩意可不止四件！】 【和毛笔相关的就好几样，我看到有笔架和笔筒，还有几个圆盘，应该是笔洗！】 【就这么随便放在一起，不怕压坏了？】 【一看就是个不懂行的，古董能随便这么摆放吗？】 【遇到个不懂行的，说不定主播能捡到宝贝！】 【宝贝在主播捡漏之前，能保存完整就谢天谢地了。】 箱子里的文房用具被人随意堆放在箱子里，直播间的观众都替他担心起来。 现场的苏白却不这么想，因为从箱子底部拿出来的物件基本都是赝品，真货被人好好的放在最上面，不用担心被压坏。 看来姓周的男子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外行。 苏白问道：“刚才的笔床怎么卖？” “这只瓷笔床呀？三十万。” 周洋开口说道。 苏白摇了摇头：“太贵了。” 笔床只是清仿明的，配不上这个价格。 刘三宝似乎猜到苏白会这么说，站出来说道：“这玩意的确不值这么多钱，我看五万左右差不多。” 苏白略有深意地看了刘三宝一眼，如果只是三万左右，倒是可以考虑，五万基本就没赚头了。 “我先看看别的。” 箱子里的确有好东西，苏白随手拿起一件掐丝珐琅笔架问道：“这个看起来不错，怎么卖？” 笔架呈现出山峦形，下镶镀金座，蓝地饰掐丝转枝花卉，座底光素。 见苏白一下子就挑到真货，周洋有些诧异，说道：“二十万。” 其实二十万买下来并不亏，能赚个四五万，只是苏白还不清楚对方玩什么套路，先砍个价再说。 “十万我要了。” “不带这么砍价的。” 周洋不满道。 “不行就算了。” 苏白果断放弃。 周洋和刘三宝都有点懵了，照理说不是应该再砍几次价吗？ 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想到苏白是外行人，刘三宝也就释然了。 然后， 他再次给周洋使了个眼色。 这么好的肥羊， 可不能让跑了。 第九十三章 明万历青花云龙纹毛笔 “被肥羊”的苏白， 浑然不知似地伸手在箱子里扒拉着， 突然， 她发现底下有一件东西不太一样。 “咦？” “好像不是很对……” 苏白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遇事不决，反手一个检测。 【物品：明万历青花云龙纹毛笔】 【年代：大明万历早期】 【材质：瓷器】 【描述：万历年间，官窑以回青料烧制的御用瓷器，绘以云龙纹图案。】 【价值：300万】 明万历、官窑、御用、300万…… 几个关键词瞬间让苏白眼前一亮。 整个箱子最贵的一个物件藏在了箱底！ 刚收了半块龙香御墨， 这就再来把御笔， 巧了吗这不是。 用明皇御笔，沾清帝御墨， 格调这不是挠一下就上来了嘛。 苏白按捺住马上就要飞扬的眉毛， 再随手拿出一方黑色砚台，还有一只粉彩瓷笔筒，捎带手似地带上明万历青花云龙纹毛笔。 三样物件里面有两样赝品，唯一的真货就是青花毛笔。 苏白望向屋主周洋，注意到他看到自己拿出青花毛笔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嘿！ 看来这漏，是捡着了。 这个周洋，似乎没有想象当中识货啊。 苏白半是开心，半是疑惑，指着桌上三样物品问道：“这些多少钱？” “每样一万。” 周洋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果然！ 周洋并不清楚毛笔来头。 只是有一点还让苏白有点奇怪。 照理说卖家定价时，会根据物品材质品类给出不同的报价。 但这个周洋却看起来并不在意这点，报价时很是随意。 在没搞清楚之前，苏白准备先看看情况，只说了一声：“贵了。” 又接着翻看别的物件。 卖家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看着苏白挑挑拣拣。 苏白有点不懂买家在玩什么套路，买家觉得贵了，你不是应该解释一句，商议一下价格吗？ 他就不担心报价太贵东西卖不出去？ 还是说周洋认为东西都是假的，能卖出去就是赚到，卖不出去也无所谓？ 挑了半天，苏白只是嫌贵，连价格都不砍一下。 刘三宝有些着急，小声问道：“老板，还是没有看得上眼的物件？” “都太贵了。” “要不咱们出去商量一下？” “行。” 作为掮客，刘三宝就是通过说服双方达成交易赚钱的，他的这个举动并没有让周洋觉得奇怪。 跟周洋打了声招呼，二人来到门口。 “我看那笔架是大开门的物件，买下来不亏。” 刘三宝一副替苏白着想的样子说道。 苏白继续装糊涂：“大开门是什么意思？” 刘三宝愣了下，想起苏白是个外行，便解释道：“大开门在我们行里的意思就是一眼真。” “你可以确定？” “当然，我好歹当了几年中间人，算是有点眼光。” “那你为什么不买下来？” “额……”刘三宝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道：“我本钱不够，只能赚点中介费。” “原来如此。” 苏白缓缓点头，又继续说道：“笔架卖二十万太贵了，事后还得给你中介费，那我不是没赚头了？” 刘三宝笑道：“你可以砍价呀。” “我出十万，买家似乎不太乐意，其实十五万我也出得起，只是他一口咬死非要卖二十万，那还是算了。” 苏白遗憾地叹了口气。 掐丝珐琅笔架是真货无误，根据系统估价，它顶多价值二十万，十五万买下其实赚不了多少。 主要就是为了配套。 笔墨都有了，再搭个笔架，不过分？ 顺带的，还可以试探一下卖家打什么主意？ 刘三宝眼睛一亮，道：“这事你就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我有法子保证能让他答应十五万卖给你。” “什么法子？” “你找个最便宜的物件，我会故意将那玩意打碎，然后提议让你买下打碎的物件和笔架。” 刘三宝一脸坏笑地说道。 苏白诧异道：“还能这样？他要是让你赔钱呢？” “我就说自己身无分文，赔不起，他还能拿我怎么样？” 刘三宝扁了扁嘴，继续说道：“卖家为了止损，肯定会答应，这样你只多花一点钱，就能买下那只笔架，我也能拿到中介费，何乐而不为？” “成，就按你说的办。” 苏白点了点头，抱着让粉丝们长长见识的心思同意了下来。 至于他们想玩什么猫腻？ 呵呵， 鸡飞蛋打了解一下。 这时，直播间的观众都看傻眼了。 【我去！看来古董掮客还有点本事，还能想出这种法子！】 【万一东西砸了，卖家又不肯降价出售，掮客不就亏了？】 【他只要说自己没钱，光脚不怕穿鞋的，卖家报警抓他也没法止损，只能同意他的建议。】 【掮客的套路真多，连卖家都坑，还能赚两头钱！】 【所以说没点本事吃不了这口饭。】 苏白倒是不意外，自己以前就听说过这种套路。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掮客和卖家反过来用这种法子套路买家。 卖家配合掮客演戏，故意打碎一些东西，目的也是为了抬价。 买家买下古董后，还会以为掮客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苏白很是好奇刘三宝到底是站哪一边， 谁是冤大头？ 便乐呵呵地跟着他回到老宅里。 按照刘三宝的吩咐，苏白继续询价。 最后问到一件笔洗，周洋只给出五千块的报价，是箱子里最便宜的物件。 这时候，刘三宝开口了，他淡淡地说道：“这笔洗有点贼光。” “不可能，我爹收藏的古董怎么可能有问题！” 周洋激动地说道。 “也有可能我看走眼了，不过你得给我瞧瞧才行。” “行，你拿去看。” 周洋将笔洗交给刘三宝。 就在二人交接笔洗的过程中，刘三宝突然故意放手。 “咣当”一声！ 笔洗落到地上，碎成碎片！ “啊！这不关我的事，是你突然松手了！” 刘三宝恶人先告状，指责起周洋。 周洋争辩道：“分明是你松的手！你得赔钱！” “胡说，笔洗是从你手中掉在地上的！” “我以为你已经拿稳了，所以才放手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拿稳了？” “你，你狡辩！如果不是你非要看，东西也不会摔碎，我不管，反正你得赔钱！” 周洋大声说道。 “我没钱，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不赔钱我就报警！” 刘三宝耸了耸肩，按计划耍起无赖道：“报就报呗，反正我是赔不起。” 周洋听到这话，气得不行。 刘三宝叹了口气，道：“要不这样，你让一步，我让这位老板多花点钱，将笔架和碎掉的笔洗一起买下来，这样你的损失也少点。” 周洋想了几秒钟，终于同意做出让步，望向苏白道：“笔架你能出多少钱？” “十五万最多了。” 苏白按照之前和刘三宝商量的价格给出报价。 刘三宝插嘴道：‘这样，碎掉的笔洗算五千，苏老板一共出十五万五千买你的两样物件怎么样？” 周洋皱眉道：“不行，十五万太低了。” “你坚持卖二十万的话，我也没办法了，这玩意放到外面肯定卖不出这个价，听我说一句，能卖十五万已经不错了。” 刘三宝“好心”劝说道。 周洋仔细考虑了一会，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价格。” 第九十四章 偷梁换柱与顺水推舟 周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笔交易。 下一秒，他就积极了起来，翻过手机露出透明手机壳包裹着的手机背面， 那里，夹着一张收款码。 周洋把手机推过来：“付款。” 嗯？ 有点干脆诶？ 苏白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笔洗和笔架。 确认过眼神， 笔洗确实是假货，笔架则货真价实。 相当于苏白用十五万五千买下笔架。 不得不说，这个价格买下笔架没什么赚头了， 不过苏白的目标是桌面上的青花毛笔，顺带买点其他东西混淆下视听也好，免得周洋和刘三宝起疑。 苏白正琢磨着怎么打包带走青花毛笔，随口拖延道：“就直接付款吗？不用签个合同什么的？” 周洋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三宝先一步道： “老板你担心什么，我在中间担保呢。” 接着，他又伸手指了指苏白的手机：“老板你还直播着呢，这么多人看着，就是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你也有证据不是？” “直播？” 周洋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苏白一直在直播，狠狠地瞪了刘三宝一眼。 刘三宝陪着笑，扯过他一阵耳语。 苏白只隐约听到“你又没骗人”，“这不是成交了”之类安抚的话。 再回来，周洋勉强恢复了笑容，只是神情还是有点不自然，语气生硬地道：“付款。” 刘三宝连连点头：“对对对，付钱。” 这有点太积极了？ 苏白深深地看了刘三宝一眼，再看了一眼周洋， 突然轻笑出声：“好啊。” 她扫码，付款，合计15万5000元。 周洋的手机上随即传出到账提示。 这时， 刘三宝突然开口：“十几万买的宝贝，拿在手里万一掉了就亏大了，还是装起来安全点。” “好。” 苏白从善如流地把笔洗和笔架放在桌上。 刘三宝望向角落的准备卖掉的废纸箱，眼睛一亮：“周先生，你的快递盒没用？拿来给苏老板装东西。” “没关系，你们随便。” 周洋无所谓地摆手。 苏白双手抱胸，就这么看着， 刘三宝自告奋勇找来一只盒子，又拿了几张报纸，包起笔洗和笔架，准备放进盒子里。 突然—— 只听“哐当”一声，周洋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啊，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还好不是古董。” 周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苏白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直播间里，粉丝们闲着蛋疼地拿周洋讨论了起来： 【这个货主今天起床貌似没看黄历呀】 【两三分钟，碎了两样东西，苏神再多呆个把小时的，他这一箱子都cei完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那个刘三宝有点积极主动过头了吗？】 【我楼下的中介就是这个架势，感觉没憋好屁。】 【什么屁他不都得憋着，这都成交了。】这时候，在粉丝口中已经跟“屁”分不开的刘三宝， 麻利地打包好笔洗和笔架，将快递盒子交给苏白，还提醒了一句： “拿好了，别掉地上。” 那必须的…… 苏白可不想重蹈周洋的覆辙。 她“嗯”了一声，抱住盒子。 “那就这样，周先生，我们不打扰了啊，告辞告辞。” 刘三宝伸手扯了苏白衣角一下，告辞完转过身背对周洋，对着苏白挤眉弄眼的， 意思是“捡漏了赶紧走”，“免得姓周的反悔”之类的。 就很生动。 刘三宝这一下，并没有能扯动苏白。 她眉头略皱，掂了掂手中盒子，默默地就是一个“扫描”。 呵呵…… 苏白脸上尽是玩味和不出所料。 这纸盒子里的东西，搞不好也就比把盒子拿去卖废品值钱一些。 我那估值20万的笔架呢？！ 这才过了不到一分钟，掉价也太狠了？ 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苏老板，怎么啦？” 刘三宝状似关切地道。 “没什么，就是想让我的粉丝们，再看一看我买到手的宝贝。” 苏白看着刘三宝，微笑开口。 “回去再看也来得及，没必要这时候看？” 周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得有些慌张。 苏白观察到刘三宝递了个眼色给周洋。 不过苏白没有揭穿他们，打开了快递盒，从里面拿出了笔洗和笔架。 笔洗还是那个笔洗。 笔架却不是那个笔架了。 兴许，在外行人眼中差不多， 在她眼里连系统都不用上，明显得就跟秃子头上仅剩下的头发一样显眼。 真假笔架造型相似，但现在假的这个包浆明显不对，是做旧上去的。 “敢情在玩这手，啧啧啧！” 苏白看向身旁的刘三宝，面带微笑，一脸从容。 只有刘三宝在打包的时候接触过笔架，是谁在什么时候调包了笔架，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她的注视下，刘三宝和周洋表情渐渐僵硬，眼看就要绷不住了。 就在这时，苏白突然开口说道： “说起来，有笔洗，有笔架，没笔可不像话。” “这笔多少钱能出？凑成一套。” 呼…… 长出一口气的声音，同时从刘三宝和周洋身上传出。 随即他们察觉到不太好，又重新放缓了呼吸，脸上堆满了笑容。 “5000，怎么样？” 苏白一手拿起青花毛笔，一手掏出手机作势要扫码。 周洋张了张口，习惯地就要还价。 刘三宝抢先道：“周先生，这位老板这么贵的笔架都买了，这支青花毛笔你就让一点，交个朋友嘛。” 周洋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点头道：“好。” 苏白马上就又刷了5000过去，顺势把青花毛笔放进了纸箱子里。 “那咱们……钱货两讫。” 苏白说话，刘三宝和周洋连连点头。 “清了清了。” “那就好，我走了啊。” 苏白抱起箱子，没再计较笔架的事情。 相比三百万的青花毛笔，笔架只能算小头，正愁着怎么不着痕迹地买下青花毛笔， 对方就送上了梯子。 那当然是顺着梯子就下喽。 周洋送到门口， 苏白和刘三宝出了老宅，又走了几十米，回到了跳蚤市场的范围。 刘三宝笑呵呵地道：“苏老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回头再合作。”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苏白冲着他喊了一声，不出意料地看到刘三波脖子僵硬，肩膀耸立，跟被点穴了一样。 “还，还有什么事吗？” “中介费算一下。” 苏白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轻笑：“刘哥看来是真有急事啊，钱都忘了收。” 这不轻不重的话，点得刘三宝叫一个浑身难受啊。 艰难地挤出笑容，按规矩收了中介费，刘三宝这才重新告辞： “多谢苏老板，有机会再联系。” 在苏白挥手告别里，刘三宝越走越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直播间的观众见证了一次古董掮客的交易过程，还算满意。 【主播这趟没捡漏，有些可惜了。】 【谁说的，主播不还买了一只青花毛笔，说不定那玩意就是大漏。】 【不能，苏神不就是为了凑一套嘛，看那个周洋和刘三宝像是懂行的样子，5000块就把东西卖了，急吼吼价都不讲，不像真的。】 【真的假的谁说得清，比如苏神，刚刚还假装是外行人呢！】 【苏神快说说，急死人了。】 苏白找了个卖馄饨的小摊坐下，要了碗馄饨，从盒子里面拿出了青花毛笔和笔架、笔洗开始介绍。 “笔洗，假的，这个不用说了。” “这只掐丝珐琅铜胎笔架，嗯，赝品，假的不能再假了。” 苏白说着将笔架和笔洗随手拨到一旁。 听到这话，直播间瞬间炸了锅。 【什么情况？十五万买来的笔架居然是假的？】 【既然知道是赝品，苏神为什么还要买它？扶贫吗？】 【不对，我刚仔细看过，我认为，笔架没什么问题，大开门到代的。】 【前面的，苏神不要你认为，要她认为。】 苏白的一番话反而激起了网友们的好奇心。 在探讨变成争吵前， 她抢先道：“刚刚有行家说笔架是大开门到代的东西，其实也没错。” 【……】 直播间的网友彻底懵了。 这也没错，那也不真，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在他们彻底懵圈前，苏白揭开了谜底：“哪位网友，您再看看，这还是您之前看的笔架吗？” 一个特写，把笔架放大到了直播间。 【不对啊！】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这个更亮，贼亮贼亮的】 【确定不是光线问题？】 苏白也不卖关子，简单说道：“笔架被人调包了。” 【调包？还有这种操作？】 【谁干的？】 【我记得就只有刘三宝接触过笔架？】 【肯定是他打包的时候偷偷调包了！】 【那主播当时为什么不揭穿他？】 【可能是顾忌到骗子在场，怕揭穿之后会让对方恼羞成怒！】 【怕什么，不是还有卖家在场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两个人是一伙的？】 【我去，还好苏神冷静，要不就危险了，一个女人面对两个男的。】 【叫人，回去找他们去。】 【还是报警！】 直播间的网友你一言我一语地处着主意。 苏白却不急不慢，边吃着小馄饨，边把玩着青花毛笔。 等直播间的争论稍微消停，她才缓缓开口：“没必要，买到这只毛笔就已经赚大了。” “他们有他们的偷梁换柱，我们有我们的顺水推舟。” “现在大家都很满意，这就很好嘛。” 苏白有一句话没说，就是万一报警，青花毛笔的所有权产生了争议，自己不就亏了？ 听到这话，有网友们反应过来： 【苏神的意思是，毛笔才是大漏，为了这支笔才故意被骗？】 【青花瓷器还能做毛笔？我还以为是假的！】 【主播快说说这只毛笔什么来头！】 第九十五章 二苏旧局 “其实这是一支明代的毛笔，从纹饰上看，有可能还是皇宫里的物件。” 苏白在镜头前缓慢地转动笔杆，以便让观众看得更清楚。 笔杆顶端赫然可见环绕一圈“大明万历年制”六字款识。 “明代遗留下来的青花瓷杆毛笔其实并不算罕见，特别是在万历年间，随着资本主义萌芽的诞生，经济社会有所发展，瓷器产量剧增，青花品种繁多，数量巨大。” “万历青花出现了许多新的器物，如文房用具，文房不再局限于材质，出现了瓷质毛笔，不但更显精美，同时也是使用者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笔杆上的五爪龙纹可以证明，这件青花毛笔是宫廷御用之物，专供万历皇帝在闲暇之时进行赏玩。” 网友们听到这番话，都觉得很稀奇。 【厉害了，主播知道的真多！】 【换成我肯定以为青花瓷器做的毛笔肯定是假的。】 【同上，我就见过竹子的……】 【骗子估计也是这么认为，才让主播捡了漏。】 【所以这根青花毛笔值多少钱？】 苏白耸了耸肩：“得找人问问才行，遇到看上眼的，卖个几百万不是问题。” 【几百万？这么夸张吗？】 【皇帝用的东西肯定不便宜！】 【骗子要是早点知道这根毛笔是值钱的古玩，就不用出来骗人了。】 【干什么正当行业不好，非要骗人，所以败光了人品。】 【前面的你们是不是都拎不清啊，重点，抓重点啊。 这是捡漏多少钱的事吗？ 要抓重点啊，重点是做局，做局， 苏神给我们讲讲做局的事情。】 最后那条评论引得粉丝们一片赞同，催促苏白快给讲讲。 闲着也是闲着，她便顺口讲解道： “说来其实不复杂，就是两个同伙， 一个负责在外面物色肥羊买家带回来，就是拉纤儿的身份； 一个负责在临时的老窝里坐等，充当卖家的身份。” “在交易过程中，拉纤儿的始终站在买家这边考虑，帮忙砍价什么的，促成交易的完成，目的是博取信任。” “最后，借着买家自以为捡漏了，急着离开的当口，玩一手偷梁换柱。” 苏白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大致就是这么一个局，说起来很简单却能屡试不爽，是一个很老的套路了，在各行各业里都有人玩。” “在古玩圈里，它最早是清末时候一对苏姓兄弟最先引入的， 曾在浦西那里用这个局骗过一个军阀的儿子，一时名声大噪。 这个局，也就被称为——二苏旧局。” 直播间里一片哗然： 【我手贱去查了，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二苏旧居不是一种香吗？】 【这是苏轼和苏辙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各种局各种套路，古玩圈里多的是，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at虞老师没事给大家多讲讲。” 苏白可不耐烦一直说这些， 捡漏才是主要的。 有人就是不经念叨，苏白这边刚提到虞青钱， 那头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虞青钱的视频通话请求。 “虞老板，有什么指示？” 苏白接起来笑着打招呼。 虞青钱：“不敢不敢，苏老板您指示我还差不多，我这不就被您指示得团团转吗？” “还在宝山？有没有收到什么好玩意儿？” 苏白也不多说废话，径直将笔架和毛笔摆在屏幕前上。 “掐丝珐琅笔架？你也有这玩意？” 虞青钱瞪圆了眼睛说道。 苏白说道：“刚买来的，等等，什么叫也有？” “唉，没想到你也被人骗了。” 虞青钱长叹一口气：“今早我一位朋友也买了一个和你一样的笔架，来找我掌眼。” 苏白问道：“他是通过古董掮客买的？” “没错，有个男的带他去一间老宅，东西他上手把玩过，觉得是真货，就花了二十万买下，到我这里来鉴定，才发现东西是高仿的。” 苏白：“……” 啧，一样的局，连价都大差不差。 没跑了，就他们俩。 “本来这位朋友以为是自己打眼了，不过他之前还去别的地摊买了砚台，手上沾了墨迹，把玩笔架的时候，手上的墨迹沾到笔架上，当时他并没有在意，过来的时候，拿出来的笔架却没有墨迹，这就说明东西被人调包，而不是他看走眼了。” 虞青钱说了朋友的经历，并表示朋友也是个场面人，托朋友去整治那对骗子了，相信他们很快就要有大麻烦了。 “对了，你这只笔架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十几万。” “还好，比我朋友少亏了一些。” 虞青钱宽慰了一句。 一开始吃了一惊，现在他已经自我说服了。 毕竟眼光再毒辣都没用，人家是在打包过程中做手脚。 由于赝品仿造程度极高，很多受害者回去后只会认为是自己打眼了。 “没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做局，难免的。” “小苏你知道这是什么局不？” 虞青钱好为人师的劲儿挠地一下就上来了。 苏白轻松地道：“二苏旧局嘛。” “可不是，就是二苏……” 虞青钱说着说着，觉出不对劲了，脱口而出：“你知道啊？” 旋即他看到苏白面色轻松，似乎对于这件事不太在意。 “你不生气？” 虞青钱疑惑地问道。 苏白淡笑道：“在成交后我就发现对方动了手脚，我都没做声，当然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虞青钱扬了扬眉毛，惊讶道：“为什么？” “因为我顺势买到了这玩意。” 苏白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青花毛笔。 “这是真货？” 虞青钱露出诧异的表情。 之前他看到苏白拿出赝品笔架， 还看到苏白把毛笔搁笔架上， 先入为主认为青花毛笔也是赝品。 直到现在苏白开口，他才反应过来。 “拿近点，让我瞧瞧！” 虞青钱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包浆、款识、青花纹饰都没问题，这玩意真是从骗子手中买来的？” 虞青钱瞪大了眼睛。 苏白将过程简单地说了说：“做局的人想着早点把我哄走，就没太在意，不然在这种老江湖面前，还真不好捡漏。 只花了五千块。” 苏白完全可以想见， 如果不是他们做局在先，她自个儿又一直在装肥羊， 想要从那两个老江湖手里面，花小钱买下真东西， 那个真是难喽。 即便是看不准，他们也不会轻易出手，反而会警惕起来坚决不卖。 虞青钱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同时还有点啼笑皆非。 有这种级别的古董在手，那伙人还去骗人， 什么叫抱着金饭碗讨饭？ 这就是！ 现在虞青钱总算明白苏白为何明知被骗，却没有当场揭穿骗子。 换自己捡漏这玩意，肯定也会保持低调，被骗十几二十万算啥，拿了宝贝先走再说。 虞青钱刚要说再说什么，一个电话打进来，他和苏白抱歉了声，就先暂停了视频连线，接电话去了。 苏白把东西一收，还没逛两步， 虞青钱的视频又打了过来。 接通后，她第一眼就看到虞老板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 可怜了，一个中年人操劳得，都挂上老相了。 老相归老相，可以看出来他心情还是不错的。 苏白笑问道：“虞老板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虞青钱摇头：“不是我，是你。” “电话是我那位被骗的朋友打来的，他告诉我骗子被他找关系摁住了，现在弄进局子里了。 证据也都找到了，他们在局子里有得喝茶了。” “哦，的确是件好事。” “真正的好消息我还没告诉你呢。” 虞青钱道：“我那位朋友有点人脉，他打听到两个骗子拿来骗人的古董，是从一家古董商店买的，算是通过正当手段入手。” 苏白露出笑容，刚刚悬起来的心也落了下去：“也就是说青花毛笔不算赃物？” 她就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万一青花毛笔来历有问题，这边后续还有得麻将房。 “没错，只要你不觉得被骗，就算正常交易。” 虞青钱笑着说道。 “那就行。” 苏白松了口气。 虞青钱话锋一转，问道：“这根青花毛笔打算自己留着还是卖掉？” 苏白言简意赅道：“卖掉，不过不是现在。” 虞青钱笑道：“那就好，我朋友正好对它有兴趣，三百万……，呃，刚你说什么？” 苏白道：“我说，卖，300万也不是问题，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 “等我的深夜古玩铺开业了，我拿它多写几天字，再卖不迟。到时虞老板让你朋友来铺子里找我就好了。” 虞青钱：“……好。” 【苏神你变了，以前都是转手就卖了，现在还要自己先玩玩。】 【能从骗子手中捡漏三百万，苏神不愧是你。】 【有认识政法界的朋友没？这事得想办法通知骗子一声，让他们也后悔后悔！】 【哈哈，前面朋友真损！有画面了，我都看到他们在看守所里撞墙了。】 【瞧了，我老表就是副座，这事交给我来办！】 第九十六章 倒霉的粉丝 直播间里， 画风已经歪到没法看了， 各种脑补出两个骗子砰砰砰撞墙就算了， 还有一些阅历丰富的，甚至已经开始科普在所里面怎么用有限的条件酿酒了。 呸！ 恶心。 苏白不用看也知道，那绝对是十足恶心的办法，不然一群蹲看守所的人还能酿酒， 有天理吗？ 有人性吗？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苏白不去关注弹幕了，更不去操心两个骗子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 继续在跳蚤市场里逛了起来。 虞青钱那边进展顺利， 看今天这个口风，估计马上就得招呼她往京城一趟了。 到时就得换战场了。 趁着还在魔都，苏白摩拳擦掌了一下，决心把这个跳蚤市场逛个底掉。 走了没一会儿，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不少人围在一家店铺门口。 苏白不想凑热闹，正准备绕道拐进旁边的小巷。 粉丝们也已经被看守所酿酒那事给恶心够呛，亟需一些事情分散注意力，连忙阻止了苏白： 【苏神别走啊，过去看看。】 【主播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过去看看，说不定有好东西。】 【好像在吵架。】 【那不是更有意思吗？】 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开始还只是找点事分散注意力，后面都开始起哄了。 也不知是谁带头在直播间打赏礼物，甚至有几个网友刷了飞机，就为了让苏白过去凑下热闹。 有礼物？ 那好说。 苏白一改不乐意地走了过去。 既然粉丝想吃瓜，那就让他们吃个够！ 苏白挤到最里面，才看到这是一家文玩店，店内有个年轻女孩蹲在地上哭泣。 店看着有年头了，怕是在跳蚤市场组织起来前， 它就开在这里了。 哭泣女孩身边， 另一个连衣裙女孩在一旁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小米，别哭了，这家店就是故意坑人的，我们报警。” 这时，一个身穿蓝色polo衫的中年男子哼了一声道：“尽管报警，警察来了你们也要赔！” 看情况这个人应该就是文玩店的老板。 “赔偿可以，可是你这个破雕像，凭什么让我们赔十万！” 连衣裙女孩怒斥。 老板不怒反笑：“就凭我店里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看到没有，这对雕像总价14万，让你们赔10万，已经算我良心了。” 老板手里拿着一张写有价格的铭牌，上面的确标着14万元。 看到哭泣女孩面前的几块碎瓷片，网友们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遇到碰瓷的了！】 【肯定是店家故意没摆好古玩，让客人不小心碰碎，好讹诈客人！】 【古玩店的坑人套路真是屡试不爽！】 【一看就不值钱的破雕像，居然标价十几万？】 【老板过分了，明目张胆坑人家女孩子，谁来治治他！】 网友们义愤填膺，通过弹幕怒骂老板。 围观的群众也和网友一样，对店老板指指点点。 “老板，你太过分了，有这么坑人的吗？” “人家两个小女孩，你让人赔十万，不是开玩笑吗？” “人真要报警了，闹到局里可不好看。” 老板冷笑两声，声高八度：“我这里有监控可以证明，就是她自己没拿好，松了手才摔碎的。 说破天去，也是我占理。 你们别瞎哔哔装好人，有本事帮她们赔了啊，没本事就闭嘴。 不然，影响到我店铺声誉，我可要上法院告你们！” 老板说着用手机调出监控视频，展示给在场所有人看。 通过手机屏幕，可以看到老板确实没有说谎。 他只是将雕像摆在柜台上，是女孩上手拿起雕像时，手猛地一抽，才导致雕像脱手掉在地上摔碎。 周围的谩骂声顿时少了许多。 哭泣女孩喊冤：“上面有刺，扎到我手才摔的。” 连衣裙女孩帮腔：“你把雕像往那一放，也没有提醒我们上面有刺，小米就是被刺到才缩手，才把雕像摔了的，你也有责任！” “呵呵，编，接着编。”老板冷笑：“我可是提醒过你们，要小心，要小心。” “你……” 连衣裙女孩虽然气得不行，但还是老实承认对方的确提醒过自己：“我们以为你的意思是别让雕像磕到了……” “你们听到了？自己不小心，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老板一推二六五的样子，有眼睛的人都看不过。 “你这什么破玩意，敢让人家赔10万？” “对呀，肯定是假货！” “真东西谁会轻易拿出来让小女孩把玩？” …… “谁说是假货的？我这里有专家的鉴定证书！这对雕像绝对是真品！” 老板当场拿出鉴定证书，打开展示给围观群众。 群众：…… 这老板一套一套的，就差在额头上写上四个字：有备而来！ 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假如鉴定证书也是假的呢？” “有这种可能！” “必须重新鉴定！” 老板自信道：“好，你们随便找人鉴定，真的就是真的！” 围观群众中，有个老头走了过来，说道：“我复旦的教授，不介意让我看看这件雕像？” “请便。” 老板毫不在意道。 老教授蹲下捡起一块碎片，也不用放大镜，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下。。 片刻后，老教授换了一片再看，这回快了很多，摇了摇头叹气道：“是开门到代的物件。” 叹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不管老板怎么看似不像好人， 只要东西是真的，真有那个价值， 这事就不好办了。 两个女孩看到风向变了，一个哇地一声重新开始哭了起来， 另一个还在咬着牙据理力争： “明明是一对雕像，小米只打碎了其中一个，凭什么赔10万？我们顶多只赔一半！” 年轻女孩子抽泣的样子，倔强的样子，最能惹人同情， 围观群众们又嚷嚷了起来： “对呀，两个瓷雕合起来才14万，凭什么要人家赔10万！” 围观群众也不满道。 老板理直气壮地道：“你们也知道，我这瓷雕是成对出售的，打碎一个让我怎么卖？ 我让她只赔10万已经算是开恩了，如果不满意，可以花14万将没碎的瓷雕也拿回去，我不介意。” 群众：…… 好有道理的赶脚。 叫做小米的女孩哭得更厉害了，对她来说10万块显然是天文数字。。 苏白的粉丝大部分不是lsp就是颜狗，屁股果断地挪到了女孩那边，跟着着急： 【哎呀呀，她哭得好可怜！】 【看得老哥哥心都化了，真想替她们赔了，什么我没有十万？那算了。】 【苏神，girl help girl，上呀，看好你。】 【起哄的太狗了，你们要主播怎么帮？难不成让她替女孩出钱？】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老教授也看走眼了？】 【说不准是一伙儿的，又是做局？】 显然，经过之前的历练， 现在就是一条狗从直播镜头前跑过， 他们都要怀疑狗毛是不是拿来做局的。 “好呀。” 苏白走了过去，说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你……你是苏神，苏白？” 蹲在地上的女孩听到苏白的声音，抱着希望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惊讶出声。 “咦，你认识我？” “你就是那位捡漏主播？我们经常看你的直播！” 连衣裙女孩又惊又喜，还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给苏白看，正是直播间。 【原来是自己人。】 【那更得帮忙了，瞬间感同身受了有木有。】 【太好了，主播正好可以帮她们鉴定一下是不是真货！】 苏白露出善意笑容，冲着她们笑笑。 连衣裙女孩介绍道：“苏神你好，我们都是你的粉丝，我叫佳佳，她叫小米。” “你们好。” 苏白没多说废话，捡起地上的碎瓷片观察起来。 片刻后，苏白摇了摇头，遗憾道：“东西是真的。” 不用系统鉴定，她打手一过就知道，这些碎瓷片的确是老的。 毕竟在瓷都滚过一圈，跟瓷王孙也是交换个联系方式的， 这种瓷片鉴定实在是小儿科。 要说，只能说标价虚高。 但这都不用提，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标价和成交价是两个概念。 卖文玩的商家一般都会将东西价格标高一些，这样买家砍价的时候，卖家也有还价的空间。 苏白推断这对瓷雕就算拿去给专家鉴定，估价最多只会在大几万。 卖家标价14万确实虚高了。 10万赔偿自然也高。 网友们惊讶了。 【这剧情不对啊，瓷雕居然真是古玩？】 【擦，做得那么丑，我还以为是现代工艺品！】 【看来小姑娘要赔偿人家了。】 【只能自认倒霉了。】 网友们都替女孩遗憾，不过老板的确受到损失，他们也不能强迫对方放弃赔偿。 “你这对瓷雕10万都不一定有人买，一个瓷雕就要人家小姑娘赔偿10万，的确过分了，赔少一点行不行？” 苏白尝试与老板商议。 “那不成，我的瓷雕就是这个价，不服气就报警啊。” 老板就跟咬住了狗鼻子的大王八一样， 咬住了就不松口了。 任凭苏白还有围观群众如何说， 软的求情， 硬的报警， 不软不硬积德口碑，全都不好使。 老板油盐不进，就是要赔钱。 苏白开始说了几句后，就沉默了下来，扶着眼镜腿开始沉思。 既然是粉丝， 自然是要出头的， 只是这个头，要怎么出？？？ 第九十七章 增损二将，只杀不渡 苏白皱眉思考的时候， 两个女孩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佳佳开始打电话找朋友借钱，说了半天，只借到2万块钱。 “小米，你那边怎么样？” “我……我家里没钱了，我妈还在住院，还差着钱。 怎么办啊佳佳？” 小米哭得更大声了。 佳佳安慰小米道：“没事的，你妈妈的病情不是稳住了吗？我们先搞定眼前的麻烦再说。” 看得出来，女孩家境比较普通，加上母亲生病，拿出10万块很难很难。 这一幕落在直播间的粉丝眼里， 尤其是两个女孩抱成一团哭唧唧的时候， 他们不管是lsp之心还是其他什么心， 反正都化成了一团。 【苏神，出手！】 【光叫苏神出手算什么事，好人不能让她一个人做了，反正她又用不上。】 【前面的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众筹，众筹，我先来。】 【算我一个。】 礼物开始刷屏。 苏白冲着镜头摇头：“礼物就不用刷了，众筹也不用了。”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粉丝遇到了麻烦，身为宠粉主播，我来搭把手就好。” 苏白说完，转而对佳佳和小米温柔地说道： “好了，别哭了，姐姐替你们买下这对神像。” 小米泪眼婆娑地抬头，再摇头：“苏姐姐不行的，我不能要你那么多钱……” 佳佳跟着摇头：“谢谢姐姐，我们还不起的，还是报警的，警察蜀黍会帮我们的。” 老板只是冷笑。 苏白一指地上碎片，再指完整神像，换了个说法： “这样，完好的神像算我的，碎片你们的。 等于我们合伙买了一对古玩， 等你们有钱的时候再还我7万块就行。” 说着，怕她们拒绝，苏白又笑着说道：“说不定托你们的福，我还能捡个漏呢。” 老板这回直接笑出了声来： “捡漏？ 你能捡漏我给你跪下。” “这对神像在我手上很多年了，要是漏能轮得到你们？天真。”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赔钱。” “别唱那些戏，今天谁来都不好使。” 老板索性都不遮掩了，拎着剩下那尊神像就过来，怼到苏白面前： “这位美女老板，你不是要出头吗？” “来，把钱交了，东西就是你的，回去慢慢找漏。” 苏白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面出声：“哼，没看到我跟人说话吗？闪开点，碍眼睛。” 小米和佳佳看到老板这个态度，到口的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只好纷纷出言感谢苏白。 “14万是？物件给我，合同拿来。” 苏白接过了老板手中的神像。 “你小心着点。”老板快步弄合同去了。 本来这点价值的物件，合同不合同的是无所谓的， 只是之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苏白习惯性地做周全点，来个以防万一。 毕竟，这个老板，底线实在是有些低了。 苏白也没怎么在意手上的神像，注意力重新被直播间里的弹幕吸引走了： 【主播大气！】 【这点小钱对苏神来说，只是毛毛细雨啦！】 【咱们也不能看着啊，哥几个，不差钱，礼物刷起来。】 【真·宠粉一姐！】 啧…… 苏白表示受之有愧了。 她刚刚粗略看了一下，光这么一会儿功夫， 刷出来的礼物几万了。 算下来，真没亏几个钱， 还落得个帮扶粉丝的好名头， 狠狠地在粉丝群体里面刷了好感度。 何止是没亏， 简直就是赚大了好咩。 小米犹犹豫豫地上前，小声道：“苏主播，这事本来和你没关系，你为了帮我，买下一个没用的神像。” “我，我以后会还的。” 苏白摇了摇头：“不用，说了一人一半，合买古玩。 这尊神像也算古董，我拿来给网友们科普知识，换点直播间礼物也不亏。” 【好人就该让枪指着吗？不能啊！】 【礼物继续走起来。】 【主播给我们说说这神像，看着蛮好的。】 网友们热情地给苏白刷礼物，直播间人气瞬间上升一大截。 佳佳也看着苏白的直播间，赶紧在镜头前感谢刷礼物帮忙的网友，同时劝说小米：“快看，这是网友们的好意，苏神愿意帮你忙，你就接受，记得早点还钱就行。” “嗯！” 小米用力地点头。 同时，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还的绝对不是7万，而是14万。 “来，合同，转钱。” 老板急匆匆地出来，差点没左脚绊了右脚。 “急什么？” 苏白看不惯他那个样子，拍开老板的手，假装欣赏起了神像。 这神像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有点年头，确实到代。 但不是官窑，不是名窑，撑死了就是古代富户家里用的物件。 可是…… “不对啊。” 苏白愣了一下，隐约感觉到哪里不是很协调。 遇事不决，系统检测！ 一个检测拍上去，其他的跟苏白的判断大差不差， 唯一不同的就是价值。 【价值：150万！】 咩？ 确定不是多了两个0？ 什么情况！ 苏白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没道理啊。 苏白无视了老板在边上呱噪， 群众在边上指指点点议论， 她俯身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再次鉴定。 平平无奇的瓷雕，系统给出的原物价值并没有出乎意料。 碎掉之前，瓷雕价值撑死了也就5万。 难道两个神像瓷雕不一样？ 苏白抚摸着价值150万的神像，以【陶瓷专精iv级】的积累敢确认，二者并无二致，确实是一对的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 苏白静下心来，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瓷雕神像。 瓷雕是中空的，底部有开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内部，并没有藏匿什么物件。 苏白转而将注意力放到瓷雕本身，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子后，目光落到了神像手持的葫芦法器上。 除了直播间的网友，没人能看到在那一瞬间， 苏白眼中有精光闪过。 一旁， 老板只当苏白在验货，并没有在意，只是不耐烦地催促： “看完了吗？可以付钱了。” “急什么？” 苏白一边将镜头对准神像，跟直播间的网友介绍，一边摩挲着葫芦，惊讶发现居然严丝合缝，浑然一体，根本没留下打开的余地。 “有人认识这是什么神像吗？” “这是官将首！” 直播间粉丝们一片茫然： 【官将首是什么神？】 【佛教、道教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弯岛的，我们游神的时候，就有官将首，有白鹤童子。】 【我好像也看过类似的一个电影里有，忘记是不是叫《咒》了。】 苏白笑着道：“有人说对了。” “这就是官将首，又名增损二将军。” 她扬了扬手上的神像：“这是青面的，所以是损将军。” 【好怪的名字啊。】 苏白继续道： “增损二将军分别是， 手持三叉戟、镣铐的青面损将军， 手持火签、镣铐的红面增将军， 增损指的就是增加和减少人的寿命。” “祂们相传本是恶鬼，为地藏王菩萨收服，在菩萨出巡的时候，为菩萨开道，赏善罚恶。” “有个说法大家可以记一下， 增损二将，只杀不渡！” 【增损二将，只杀不渡！】 【霸气！】 【牛掰！】 【威风！】 “增损二将军是地藏王菩萨座下诸神将之首，故称官将首。” “这主要是闽南、弯岛一带的信仰。” “老板这对陶瓷的神像，应该从那边的人手上收来的。” 网友们听完都惊呆了。 【指着随便一尊神像，就能说这么多，主播厉害了。】 【太离谱了，连这种偏门的知识都知道！】 【捡漏圈这么卷的吗？这算是民俗精通了？】 【以我这点知识面，看来不适合捡漏。】 老板倒也有几分佩服，比划了下大拇指：“这位老板，你还真说对了，几年前我确实是从一个南方口音的人手上收来的。” 他稍微客气了一些， 嗯，只是一些。 见苏白是个懂行的，老板倒是更害怕她反悔了：“老板，你是不是……，我还要做生意呢！” 苏白就当听不懂他说的话，蹲身下去，翻检地上的瓷片，继续说道： “言归正传，这两尊增损二将军的神像，的确是到代的老物件，不过只是地方信仰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官窑、名窑口。 大概率是漳州窑的瓷器，还是其中一般的，不急着收的话，5万块上下应该就能收一对。” 这话一出，老板脸色都变了。 不是说错了， 而是说对了！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摆着好几年卖不出去。 冤大头毕竟是少数。 他顿时有些急眼了，也顾不上客气，嚷嚷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这对神像价格就是14万，不能再低了！” “我又没说要砍价，你急什么急。” 苏白放下了手中拿起的瓷片，放下的时候用力大了一点，“铿”地一声，似乎又给敲裂了。 停顿了一下，苏白这回不再拖延，签合同，拿出手机付了钱。 老板心里笑开了花，这对神像放在店里好几年，一直卖不出去，今天终于有冤大头接手了。 他拿出笤帚，准备扫起地上的碎瓷片。 苏白立即制止他的动作：“别动！这一对神像我已经买下，地上的瓷片我还要拼回去，你别碰碎了！” “行，东西是你的，你自己捡。” 老板冷笑一声，觉得苏白是买亏了，心里有气。 没看刚才放下瓷器时候声音大的，明显是给cei了。 还拼，拼个头头。 瓷器有毛，一钱不值，一堆碎瓷片就算拼回去，修复后也值不了多少钱。 几千块差不多了，不够人工的。 反正钱已经到手，他就站在一旁，看着苏白用手捡着碎瓷片。 “我来帮你捡。” 小米好心上前帮忙。 苏白将一只布袋递给小米，说道：“你帮我拿着布袋就行，碎片我来捡，免得再碰碎了。” “哦。” 小米茫然地点点头。 苏白一块块捡起瓷片，捡到增将军的葫芦法器的部分，系统检测到的价值，又一次变成了150万！ 果然，两尊神像的法器当中都藏有东西！ 而且是，好东西！ 苏白心中有数，加快动作，捡完东西后，拍手起身准备离开。 佳佳接过小米手中的碎瓷片，问道：“苏神，这些碎瓷片要不要拿去扔了？” 苏白反问：“这些瓷片是你朋友花了7万块钱买的，想扔了？” 佳佳看过去，小米下意识地摇头。 倒不是就这么扔掉，她心里不甘心， 主要是想留个念想， 记住今天苏白的帮助。 她没吭声，苏白也没在意，招呼了一声： “拿着袋子跟我走，我们去把它卖了。” 啊？ 卖了？ 卖什么？瓷片？ 还是她手中的损将军神像？ 小米和佳佳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网友们都很惊讶。 【卖了也好，能回点本。】 【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完好的雕像倒是能卖，那个碎掉的雕像不会有人要？】 【主播捡漏这么久，还是吃了个闷亏。】 【不能这么说，主播也是为了帮粉丝。】 【亏了就亏了，以苏神的本事，下次随便捡个漏，钱就赚回来。】 网友们替苏白感到遗憾的同时， 围观的人群也散开了， 苏白叫住了之前出手鉴定的那个老教授： “老师好，请问下您对附近的古玩店了解吗？ 主要做玉石、杂项生意的。” 那个老教授是复旦的教授来着，刚才也热心地出手帮忙了。 苏白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他，本职毕竟是学生，开口就喊老师。 没办法，习惯了。 老教授倒是没察觉出什么来，热心地给了回答。 他介绍的是一家跳蚤市场边上的玉石铺子，跟刚刚卖神像的古玩店一样， 都是开了很多年的老店。 老板做生意还算公道，也有足够的渠道和实力。 苏白感谢了老教授，按他所指的方向，走了百八十米的距离， 果然看到了一家买卖玉石的老铺子。 铺子门楣上有木制匾额，大门两侧立着红漆圆柱，装修挺上档次。 苏白指着玉石店铺道：“到地方了，大家先别离开，等着看下好戏。” 【咦，还有好戏？】 【擦，我还以为尿点到了呢，幸好还没走。】 【快看，苏神那熟悉的小表情，盲生，我好像发现了华点。】 【……】 “啊？去那里干什么？” 小米和佳佳都愣了一下。 不是说好打算卖掉瓷雕，去玉石店铺干什么？ 虽然不理解苏白的行为，但二人还是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铺子。 玉石铺子里， 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正拿着笤帚打扫卫生。 显然，这个点了，他才刚开店。 苏白问道：“老板，开门了吗？” “咦？你们怎么来了？” 店主抬起头，惊讶说道。 苏白诧异：“你认识我？” 她忍不住看了边上的佳佳和小米一眼，以为又遇到粉丝了。 啧，这粉丝密度，是不是有点高了啊。 下一秒，店主话一出口，苏白就尴尬得差点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来。 “谁不认识你们呀，刚才你可真大方，一出手就是14万。” 店主呵呵笑道，言语之中略带调侃。 擦~！ 苏白反应过来了，这店主八成是刚才围观的群众之一。 也对，两家店铺也不远， 这个店主才开张， 搞不好刚才就在边上看热闹呢。 “好……” 苏白耸肩，抱着瓷雕神像走了过去。 “客人想买什么？需不需要我推荐一下？” 来者是客，加上刚才见苏白出手大方，店主知道苏白不是那种只看不卖的直播主， 热情地招待三人，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拿糕点招待。 小米与佳佳刚被人坑了几万块钱，没有心思吃喝，道了声谢便将茶水放在一旁。 苏白倒是不客气，将瓷雕神像随手放在地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茶不错。” “那是当然，我们店里不坑人，就连茶水都用新出的龙井。” 店主笑呵呵地道。 【神像老板：你报我身份证号算了。】 【这老板是在讽刺对面的奸商？】 【看出来了，这老板面相和善，应该比较靠谱。】 【我猜是主播露财了，店主想狠狠宰一波客，才表现得如此热情。】 【原来是看人下菜，看来主播不好捡漏了。】 【哈哈哈，东边不亮西边亮，苏神是来这家店里找补呢。】 网友们都以为苏白亏了钱，所以来玉石店铺捡个漏，挽回面子。 只是大家都不咋看好，毕竟面对冤大头，店主就跟上了拼夕夕一样，不想砍一刀才怪。苏白在店里拍了一圈，店主也没在意，只是好奇问道：“客人，直播能赚不少钱？” “嗯，还好，今天上午直播了一会，观众给面子打赏了几万块。” 苏白坦白地告诉店主。 店主不由一惊：“直播这么赚钱啊！” “人家可是大主播，粉丝好几十万呢！直播间有钱的观众也不少，经常一个打赏就是好几千块钱。” 佳佳替苏白解释道。 【打赏这点小钱算什么，主播一次捡漏，就能赚几百上千万。】 【是呀，主播肯定看不上那点小钱。】 【没有谁会嫌弃钱少，否则主播捡漏就好，干嘛还要直播？】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或许直播就是主播的一个爱好。】 店主羡慕不已，赶紧热情地在苏白面前介绍店里的物件，顺便给自己打广告。 “这个翡翠玉镯是最近刚从缅甸进的，你看这水头多好！” 苏白只是瞥了一眼，嗯，礼貌性的，随后放下茶盏问道：“店里没有田黄？” 店主倒吸一口气，开口问高价名石，果然是有钱人！ 只可惜店里没有啊！ 店主只能讪笑道：“我们店没有现成的，客人想要田黄的话，只能下次来了。” 苏白微微颔首，不出所料。 随便找个店，还不是在大型的古玩市场，就想拿到真的田黄， 想什么呢？ 店主要是敢拿出来， 苏白也不敢信呐。 就是这么一说，当个话头而已。 “对了，你们店里收东西不？” 苏白问出了正题。 “那得看什么东西了……” 店主顿了顿，想起她刚才问的田黄，有些明白过来了，转而道：“如果是玉石的话，玉、翡翠之外，四大国石店里也收，别的石料饰品就看成色如何了。” 店主说话之前，隐隐有点自傲。 苏白也看出来了，这家玉石店铺档次也不算很低，大几千上万的随处可见。 这正好符合苏白来此处的目的。 【四大国石？什么玩意？】 【都有哪四种？主播能说说不？】 【我也好奇。】 苏白见有网友在弹幕中提问，于是介绍道：“四大国石分别为寿山石、青田石、昌化石、巴林石，四大国石各具特色。 其中，寿山石品种众多，尤以田黄最为珍贵，被誉为‘石中之王’； 昌化鸡血石娇艳华贵，被奉为‘石中皇后’； 青田石以其温润的青色和被文人推崇，尊享‘石中君子’之美誉； 巴林石则以其通透灵动，色彩斑斓而成为后起之秀。” “就比如田黄，就是寿山石的一种，它包含了福、寿、田、黄之寓意，具备细、洁、润、腻、温、凝印石之六德，故称之为‘帝石’，并成为清朝祭天专用的国石。” 店主见苏白说的头头是道，也没打扰，只是笑而不语。 知道理论没用，印石还有很多门道，同种石料不同品质价格差距巨大，足以让外行人大吃一惊。 倒是直播间的网友们对苏白太了解了，了解到她只是起了个头， 他们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刚进门就问田黄，现在又开始科普四大国石。】 【苏神手上有田黄要卖吗？不应该啊。】 【抓耳挠腮说的就是我了，苏神快揭晓谜底。】 苏白科普完一些前线的知识，接着把刚买到的瓷雕神像摆在桌面上，道：“老板，我是来卖东西的。” “卖东西？” 店主愣了一下，瞟了一眼青面獠牙的损将军神像，惊讶道：“你不会想卖掉它？” “对啊。”苏白笑道。 店主连连摆手：“这东西店里不收。” 对面的瓷雕店开了这么久，店里的一些情况他也清楚。 那对增损二将军神像，那边老板想卖掉很久了，却一直卖不出去，放在店里吃灰了好几年，他才不愿意接手。 一对的时候，尚且如此， 现在只剩下一只，狗才买。 苏白又问：“这可是好东西，你真的不要？” “我刚才说了，店里只收玉石，别的东西一概不收。” 店主断然拒绝。 【警察蜀黍，就是她，强买强卖\/狗头。】 【这心里哔了狗，这是找我弥补损失来了。】 【我拿我媳妇儿打赌，苏神一定把东西卖掉，让老板把说出来的话全舔回去——不说了，我给媳妇儿先充个气。】 【苏神——表演时刻！】 苏白没有解释原因，又拿起装着碎瓷片的袋子，道：“不止瓷雕，这些碎瓷片你也会感兴趣的。” 店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苏白。 你是傻子？ 还是你把我当傻子？ 他刚要质问，苏白伸手在碎瓷片里扒拉了一下，找出了一样东西握在手心， 再摊开在镜头前，店主面前。 “咦？！”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苏白的掌心。 那里， 一个瓷葫芦，还碎裂了一大块。 这不是增损二将军的法器吗？ 等等， 刚才不还是完整的？ 有细心的人仔细地回想，很是确认之前增将军的瓷雕神像虽然摔了，但法器葫芦可没碎啊。 什么时候的事？ 苏白没有解释，只是用另外一只手把瓷葫芦法器上下分离。 下一秒， 直播间、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店主直愣愣地看着苏白从葫芦法器里面，取出一件用绢裹着的小物件。 【瓷雕里居然藏着东西！】 【握草握草！我一直看着直播，怎么就没发现瓷雕有问题！】 【别说看，就是摸，也别想摸出来，那葫芦是完整的，一体的，谁能知道里面藏东西啊？】 【前面的，苏神不就知道了。】 【我明白了，刚才捡瓷片的时候，苏神好像cei了什么，我还以为她泄愤呢，原来是那个时候把瓷葫芦敲开了。】 【道理我都懂，问题来了，苏神是怎么发现的？这不可能，这不科学啊。】 苏白瞥了一眼弹幕，不得不佩服，有些网友的心那是真细。 被他们说对了呢。 苏白就是在那个时候，敲开了破碎的增将军瓷雕神像手上，完整的法器葫芦，检测了里面的东西。 要不然，她也不会直奔玉石铺子来。 苏白没回应，她知道粉丝们现在更想看什么， 小心翼翼取出绢裹着的物件，摆放在桌面上。 在场几人都好奇地凑了过去。 佳佳好奇地道：“这是什么？” 苏白不紧不慢地打开纸团，露出里面一块黄澄澄的物件。 “田黄？！” 店主惊呼出声。 桌面上的田黄足有半指长，拇指宽，油润光洁，金灿夺目。 【果然！】 【我就知道！】 【苏神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老粉一边狂欢去，我就想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没道理啊。】 店主咽了咽唾沫，问道：“我能上手吗？” 苏白点头，做出请便的手势。 店主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捧起桌上的田黄，仔细观察起来。 “红筋及萝卜丝纹清晰可见，石质极佳，是上等冻石！” 片刻后，他惊叹出声。 “很值钱吗？” 佳佳好奇地问道。 店主控制着呼吸节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看了苏白一眼，摇头叹息道：“非常值钱，上百万一点问题没有！” 直播间里所有人，佳佳和小米，全都明白了他在摇头叹息什么。 捡漏这田黄的人在面前站着呢。 压价？ 捡漏？ 想都不要想。 只能老老实实说了。 心痛，遗憾，让店主无法呼吸。 这没赚到，就等于是亏了啊。 佳佳和小米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她们都不敢相信，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值那么多钱。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傻眼了。 【这比黄金还贵了】 【田黄可是石中之王！跟你闹呢。】 【民间就有黄金易得，田黄难求的说法！】 苏白瞄了眼弹幕，点头道：“对，俗话说‘一两田黄三两金’，按照现在的市场价，田黄每克价格比黄金高得多。” 【恐怖如斯！】 【主播又捡漏了！这是什么运气啊！】 【我还以为主播亏大了，没想到是闷声发大财！】 【呜呜呜，苏神理理我，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一泡尿憋好久了，憋不住了。】 【不懂就问，前面的为啥不上厕所？】 【厕所没信号……】 苏白看着弹幕，嘴角弯起，准备皮一下， 我就不说， 你再憋会儿。 这时， 佳佳、小米，还有店主，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们目光转动，落到了完整的那件神像上。 损将军的手上，不也拿着一件葫芦法器吗？ “我看看？” 店主征得苏白同意，耐不住好奇，凑了过来。 明明知道里面可能藏着东西， 可是店主左看右看，葫芦浑然一体， 摇晃了一下， 也没有晃动的声，不解地看向苏白。 好歹是几万的东西，店主也不敢乱来，佳佳与小米自然更不敢动了。 苏白倒是无所谓，伸出手捏住瓷器葫芦，用力一掰。 “咔嚓~” 瓷葫芦法器生生被从损将军神像的手上掰了下来。 断口处是显然的瓷器碎裂的茬口。 真正的浑然一体，并不是分体的。 店主他们刚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苏白就跟敲鸡蛋一样， 拿着瓷器葫芦在桌面上一磕。 “咔嚓~” 葫芦裂开。 苏白把它放在桌面上拨弄了一下。 “真有！” 在场的三人，直播间里数以万计的人，齐齐惊呼。 他们都看得真切，葫芦里赫然又是一件用绢裹着的小物件。 苏白示意了一下， 店主深吸了一口气，亲自动手，小心地打开了绢帛，哪怕有所猜测，依然惊呼出声：“又是一块极品田黄！” “发财了！苏神发财了，小米你也发财了。” 佳佳眼睛一亮，兴奋得一蹦一蹦的。 小米也露出笑容，随即摇头：“不对，这个雕像是苏主播花钱买的，苏主播肯定知道雕像里面藏着东西。” “田黄应该是苏主播的，她只是帮我的忙，我不能贪心的。” 佳佳想了想，遗憾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二人都有种与大奖失之交臂的感觉。 直播间的“老父亲”们表示欣慰： 【我们家小米三观很正嘛。】 【不愧是我们苏神的粉丝。】 【苏神刚刚说了是借，其实贪一下也没什么，小姑娘家里那么困难，妈妈还在治病。】 苏白微笑道：“我不过是借了点钱给小米，买雕像的是她，所以这块田黄应该属于小米。” 她指的是最开始开出来的那块。 两块大小品相都差不多。 价值也都在150万，没什么区别。 佳佳大喜：“真的？” 苏白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米却谢绝苏白的好意：“苏主播愿意出手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真的没必要将这么昂贵的田黄送给我。”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小米没有打碎瓷雕神像的事，我也没法发现其中的秘密，所以今天捡漏，也有小米一半的功劳，你不必客气。” 苏白这话倒不是纯为了劝她。 如果小米没有意外打碎瓷雕，自己肯定就拐去别的地方逛了，根本不会走进那家瓷雕店铺。 在跳蚤市场，谁没事往店里面跑。 反正苏白不会。 这还真的有小米的一份。 她当着她们的面打开葫芦，就是纯了分小米一份的心思。 不然两块田黄自己偷偷拿去卖掉不香么？ “苏主播，田黄我不要了，就当偿还你借给我的七万块钱就行。” 小米还是坚决不肯接受苏白的好意。 佳佳在旁边劝道：“你傻啊？人家都说捡漏有你一份功劳，你怎么不要？想想你妈妈的医药费还差好几万呢。” 【小妹妹好傻，主播白送一百多万都不要！】 【这说明人家人品好，主播帮她是正确的。】 【小姑娘还是脸皮太薄，换我早就坦然收下了。】 【我觉得小米做的没问题，田黄是主播发现的，钱也是主播借给小米的，所以田黄算主播的东西。】 网友们为田黄的归属争论不休。 见小米坚持不要田黄，苏白也不强迫她，说道：“这样，田黄我拿走可以，不过你欠下的七万块钱就不用还了，你妈妈的医药费差多少钱，我可以替你出。” 苏白给出了私人联系方式。 “太好了小米，苏主播说要替你妈妈出医药费，你就接受人家的好意！” 佳佳兴奋地拍手道。 沉吟片刻，小米觉得妈妈确实急需一笔钱治病，总算是答应了苏白。 见二人总算商议好第二块田黄的归属，店主适时插了一嘴：“这两块田黄要不要卖？我有几位客户正想收购几块极品田黄。” 这两块田黄品相极好，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留着镇店也是极好的。 他眼巴巴地看着苏白，之前谁买谁是狗的想法，完全被抛诸脑后了。 别说只是想法，就是当面说出来，店主也敢再当面舔回去了。 赚钱嘛，不寒碜。 “钱到位自然没问题。” 苏白给出了他期待的答案。 这两块田黄未经雕琢，少了文物价值，因此系统估价也降低了许多。 若是有古代名人的加持，其售价可能翻上几倍！ “稍等，我估下价，保证给苏老板一个合理的价格。” 店主告罪了下，忙着去称量了田黄的克重， 又仔细检查品相， 又是翻阅资料， 又是找人帮忙…… 忙得不亦乐乎。 两块田黄，几百万的事， 他可不敢大意。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苏白也没有意见，趁着这个当口，跟粉丝们科普了一下。 “不是有人想知道我是怎么猜到葫芦法器里面有东西的吗？” 直播间里应声一片。 佳佳和小米也好奇地看过来。 苏白笑着说道：“其实答案我早就告诉你们了。 刚刚哪位憋着不去上厕所的粉丝， 未免有些冤枉了。” 【憋尿侠就是我了，哪里有说？我怎么不记得？】 苏白解释道：“我刚才介绍增损二将军时候说过， 增将军的法器是火签， 损将军的法器是三叉， 哪怕民间有很多版本，但绝对没有拿葫芦的。” 苏白指着除了没了葫芦，一应俱全的损将军神像， 再道：“这瓷雕称不上栩栩如生，却严谨标准，无论青面、红面，还是身上的佩饰、神态，都算得上是民间供奉神像里的精品。” “不然，也值不了大几万块。” “现在问题来了，这样的精品神像，会犯弄错法器的低级错误吗？” 苏白两手一摊，剩下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当时， 她确实是先察觉到不协调， 再发现系统估值跟她自身鉴定的偏差， 随后就凭着对民俗的了解， 锁定了问题出在葫芦上。 后面就简单了。 苏白借着检查、归拢瓷片的机会，敲碎了地上的葫芦法器，露出里面的东西，反手一个检测。 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再打开绢帛之前，她就知道里面是价值150万的田黄石。 来这家玉石店，不就是因为它专业对口吗？ 这里，苏白又给自己的行为打了个补丁： “我既然怀疑葫芦有问题，里面可能有东西。” “这个大小，最有可能的就是和田玉、田黄之类高价值的玉石。” “赌一把就是了，反正我只是想帮帮小米。” “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苏白再次摊手。 直播间里，一片歌功颂德。 【天呐撸，还可以这样。】 【给跪了，跪得稳稳的。】 【只是民俗里面的一个小常识，就让主播发现了有漏捡。】 【好心有好报这是。】 【主要是苏神博学广识，换成我只会麻爪。】 【那个老板，对着看几年也看不出问题，我忽然觉得也不算冤枉了。】 “田黄180万成不成？” “每块！” 店主估算完，也竖着耳朵听完，带着满脸佩服，给出自己的报价。 “可以！” 苏白干脆地应下。 店主还算厚道，给出的报价也超出系统估价，苏白觉得很合理，便点了点头道：“我没意见。” 店主喜笑颜开，当场和苏白完成交易。 360万到账，苏白立即给小米转了20万块钱，也就是小米妈妈需要的治疗费用，并表示不够还可以找她。 “太谢谢您了！” 小米一下没了7万块钱的债务，还凑齐了母亲治病的钱，顿时转忧为喜，连连向苏白道谢， 并保证：“苏主播，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这就当是我借你的。” 【小米人不错，这钱可以拿。】 【对，她帮主播捡漏，也有一份功劳。】 【两块田黄能卖360万？】 【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 【哪容易了，刚苏神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增损二将军该拿什么法器，我们有一个人想到瓷雕神像不对的吗？】 【靠，我竟无言以对，现在只有羡慕和嫉妒！】 店主平白无故赚了一大笔中介费，心情大好， 就要给苏白她们换上好茶招待。 “茶就不必了。” 苏白眨了眨眼，一指少了葫芦的残缺神像，问道：“神像要不要？三万块。” “对了，买一送一。” 她再一指那包碎瓷片，意思很明白了，三万块，买神像，送碎片。 “啥？” 店主笑容僵在了脸上。 苏白循循善诱：“老板你想啊，这两块田黄是怎么发现的你是知道的， 这里面是故事啊！” “有这神像加持，你这田黄就有了故事，有故事就有了高价。”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店主茫然地点头。 苏白再接再厉：“你再想，空口白话地讲故事，有人信吗？是不是少了点说服力？” 店主愈发茫然地点头。 “加上这神像呢？说服力是不是足了点？” 店主眼神开始清澈。 “三万块，不多，田黄随便往上叫点价，这钱不就回来了吗？” 苏白给出了暴击。 “说得对啊！买了！” 店主爆了一地的金币，合计三万块。 直播间里一片欢腾： 【古玩，玩的是人，卖的是故事！】 【又见传统艺能，第几次了。】 【狗还是主播狗。】 【苏神你当个人！】 【心疼店主，他目光中透着清澈的愚蠢。】 苏白无视了直播间里粉丝们的调侃，收钱成交后，带着佳佳和小米就出了玉石店。 走得挺快， 生怕店主反悔。 店主并没有反悔的意思，热情地将苏白她们送走后， 他拿着神像翻来覆去，却没能从神像身上找到别的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遗憾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有来了个人。 “老白，干啥呢？” 进门的正是卖瓷器的店铺老板老刘。 他卖掉瓷雕神像，赚了14万，心情很不错，连生意都不做了，直接关店给自己放了个假。 寻思着没啥事，刘老板想到白老板店里招待客人的茶水不错，就厚着脸皮来他店里蹭茶喝。 白老板抬起头，意外道：“老刘，你怎么来了？” “心情不错，来你这里喝点茶，怎么不欢迎我吗？” 刘老板嬉皮笑脸道。 他在白老板店里四下打量一下，想看看白老板有没有进什么好货。 突然，桌面上熟悉的损将军神像落入他眼中。 刘老板惊讶地指着神像道：“它怎么到你手里了？” 他说话时候还抽着眼皮，像是看到什么晦气的东西。 好不容易卖掉放在店里多年的两尊瓷雕神像，正高兴着，结果转眼又遇到它们，简直阴魂不散了！ “老刘，你不该14万卖掉它们的。” 白老板叹了口气说道。 刘老板还以为对方是在责备自己，嗤笑着道：“是她自己没拿好，能怪我吗？” 白老板发现老刘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他只是羡慕苏白只花了14万，就从老刘手里买来增损二将军神像。 白老板还寻思如果老刘那说不定还有类似的，抱着侥幸之心，他忍着没说出真相，而是问道： “像这种瓷雕神像你店里还有多少？” 他状似随口问了一句。 “神像瓷雕是我从一个老农手里收来的，闽南人来着，据说是来魔都开电玩城，赔了，就把神像卖我换路费了。” “店里就那两尊，没有别的了。” 刘老板回忆起来还有点后悔，当时他花了好几万万，结果在店里摆了好几年都没卖出去。 刘老板很不爽，有时候甚至觉得店里生意不好，都是拜两座神像所赐。 白老板有点遗憾，却也不出意料地道：“可惜了，还以为能捡个漏。” 啥玩意儿？ 刘老板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会是刚才那个直播主卖给你的？花了多少钱？” “不多，也就360万。” 白老板乐呵呵地道。 “多少钱？” 刘老板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老板拍了大腿一下：“错了错了。” 刘老板松了口气：“我就说嘛。” “还有3万，是363万呀。” 白老板给出了准确数字。 “你逗我？这尊破瓷雕你又不是没见过，我5万块要卖给你，结果你都不要。” “唉，别提这茬了，我现在想起来就后悔，当初要是能5万块钱买来了这两尊神像，老子就赚大发了！” 白老板连连叹气。 刘老板呵呵笑道：“我说老白，你演技可以啊，但凡你买这瓷雕的钱超过3万块，我立马就跟你姓。” “咦？你猜的还挺准，这尊瓷雕我确实只花了3万块钱。” 白老板略带惊讶地道。 “呵呵，想耍我没那么容易。” “瓷雕是花了我3万块，不过里头的田黄却花了我360万。” “什么田黄？哪来的田黄？” 刘老板有些傻眼，笑容也随之凝固在脸上。 “两尊瓷雕里都藏着极品田黄，你在店里放了这么久，就一点都没发现？” 白老板幸灾乐祸地问道。 “握草！田黄藏在哪里？” 刘老板一下子冲过去，抢过损将军神像。来来回回打量着，也没看出哪里可以藏东西。 白老板耸了耸肩，无奈道：“果然你没赚这钱的命。” 他伸出手指了指碎裂开的葫芦， 同时卖弄地将苏白的分析说了一遍。 刘老板望着白老板面前的碎葫芦，双目圆瞪。 白老板将苏白分析每转述一句， 他眼睛里就失去了一分神采， 足足过了五分钟后， 白老板意犹未尽地说完，刘老板发出“啊”的一声大叫。 附近摆摊的摊主，路过的客人……，听到惨叫声，以为发生什么事情，纷纷跑来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 “是老刘呀，你怎么跪在地上？” “老刘是不是生病了？” “唉，老刘没事，就是心情不好而已。” 也不知道白老板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为了避免误会，亦或者是没卖弄够， 他将买下田黄的经过告诉在场众人。 “握草！老刘你今天亏大了！” “360万啊！我要是老刘，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开玩笑，谁能想到那两尊神像的法器不对，猜到里面有东西。” “算了，老刘你这钱本来就不该赚，能拿到14万已经不错了。” 同行们安慰道。 道理，似乎是这个道理， 但是， 想到自己与数百万失之交臂，刘老板心脏就是一阵抽搐…… …… 刘老板惨叫的时候， 苏白都已经走出老远，直播还在继续。 直播间里， 一个粉丝突然提到了一点： 【苏神说，增损二将军，赏善罚恶，增损的是寿命，对？】 【今天，咱们苏神，就是活着的增损二将军啊。】 【损的是怀着恶意，有心坑人小女孩的不良店主，他得知真相后，怕是要气得短几年命；】 【增的，是小米妈妈，还有小米的寿，没有苏神的帮忙，小米这回不知道能怎么过关？一辈子说不定都毁了。】 【对啊，苏神明明可以把田黄带回去，可以交给虞老板处理，偏偏就在跳蚤市场把田黄卖掉，就是要让那个奸商知道，他也一定会知道。】 【这命，短定了！这就叫做 ——增损二将，只杀不渡！】 这番话，引得直播间网友们纷纷赞同， 各种烧香、拜神的表情包不断地刷屏， 更有人凑趣的刷礼物当烧香，在直播间里高喊： 【唯我苏神，当代增损； 赏善罚恶，只杀不渡！】 第九十八章 撞上同行了 时间还早， 跟佳佳和小米两个女孩子告别之后， 苏白一边看着直播间里粉丝们的彩虹屁， 一边继续逛了起来。 她逛着摊子，拿着手机直播，时不时讲解一下，时不时又跟摊主砍砍价，半点都不扎眼。 最近盯上古玩直播的人，那是越来越多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光苏白自己就看到好多个拿着自拍杆，一路直播一路侃的古玩主播了。 她没有太关注这些同行， 可是， 有些同行，却很关注她！ …… 一百米外，跳蚤市场的一处路口处， 就有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小青年刚结束直播。 小青年放下摄影机，立即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个直播间。 直播间内，正是苏白直播的画面！ “海哥，那个捡漏主播又卖了一件价值三百多万的宝贝！” 一个小青年拿着手机来到中年男人面前，急躁地说道。 中年男人是一个id为【海子鉴宝】的直播主，是以直播鉴宝为噱头活跃在平台上，拥有将近十万的粉丝。 本来海子只是普通直播鉴宝主播，以风趣的吐槽风格吸引观众，赚一些礼物钱。 具体风格就是那种“哎呦，我的好姐姐，你这件宝贝可了不得”这种。 直到， 前段时间，他突然听说一个名叫苏白的同行。 此人专门捡漏值钱的古董，每次转手都能卖出几百上千万，夸张到离谱。 对古玩感兴趣的观众纷纷被苏白吸引，导致海子的鉴宝直播间流失大量粉丝。 海子搞不懂，古玩真有那么容易捡漏？ 海子逛了几年古玩街，从未捡漏过十万以上的古董，看到苏白直播间的几万块礼物打赏，他既羡慕又嫉妒。 “骗子又演戏骗人了！” 每次看到苏白捡漏，海子都气得牙痒痒，恨恨地骂上一句，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次，助手提了一嘴：“海哥，要不咱们学那个苏白，我假扮摊主，找一件古董摆在摊位上，你去捡漏如何？” 此话一出，海子犹如醍醐灌顶。 演戏这事别人能做，凭什么他做不得？ 第一次假装捡漏，海子还有点担心露出破绽，结果观众愣是没发现猫腻。 当期直播流量大涨，海子足足收到了上万块钱的礼物！ 之后，海子一发不可收拾，开始找人假扮摊主，配合他演出捡漏的戏码。 从“捡漏”价值几万块钱的古董开始，到现在海子每次“捡漏”都是上百万的古董。 在听说苏白再次捡漏三百万的古董后，海子坐不住了。 “麻蛋，这家伙不知道收敛一点吗？就不怕被观众看出破绽？” “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心里没点数吗？” 自己捡漏一百万出头的古董，在对方面前不就被衬托得像个笑话吗？ “不行，不能再让这家伙抢走老子的流量。” 海子沉吟片刻，转头对助手道：“去聚宝阁，就说我们这次要租个四百万往上的古玩。” 小青年担忧道：“海哥，价值四百万的古玩押金不低啊！咱们怕是租不起。” “不用担心，我拿房子出来抵押。” 海子狠下心来，要搞就搞一波大的，一口气赚足观众的眼球。 反正拍完视频，古玩就会还给对方，不会有什么损失。 小青年只能按照海子的吩咐联系聚宝阁。 打完电话，小青年又问：“海哥，这次我们找谁演摊主？” 为了不被观众发现破绽，海子每次都找不同的人饰演摊主，这次也不例外。 他家的亲戚已经演了一遍，助手又是外地人，没有亲戚在本地，最近几期直播都是花钱到古玩街找人扮演摊主。 “我昨天看到静安寺那边有个剧组在拍戏，你就去那里找个年纪大点，看起来比较有经验的演员，让他来演摊主。” 海子寻思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也不差这点钱，要找就找有经验的演员！ “记得找那种什么特约，演技好的，一天 2000来块钱那种。” 小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海子吩咐去找人了…… …… 苏白完全不知道，无缘无故的，她就“被骗子”了， 逛了半天，没什么收获，正准备打道回府。 突然， 不远处的摊位上传来砍价的声音，内容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一平米左右的小摊。 摊位前站着一个老大爷，他手里拿着一只青花瓷碗，正在与摊主讲价。 “这只碗一百块卖不卖？” “不卖，三千块钱，少一分都不卖！” “那这只瓶子呢？” “八千块。” “盘子呢？” “五千块。” 老大爷皱眉：“便宜点，我真想要。” 摊主想都没想就摇头：“不行，到本了。” “你这摊子卖的分明是高仿货，还不给讲价，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了？” 老大爷显得有些急了，声音高了几分。 摊主毫不客气地道：“东西是我的，想怎么卖就怎么卖，我乐意！你爱买不买，别打扰我做生意！” 老大爷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苏白还是第一次见到态度如此强横的摊主，顿时来了兴趣。 走到摊位前，苏白愈发诧异。 这位摆摊的摊主的确与众不同，看到客人来了也不打招呼，依旧自顾自地抽着烟。 他抽的是那种一口香的烟锅，嗒嗒的，烟雾弥漫得差点没把脸给遮了。 “咳咳~” 苏白呛得不行，辣眼睛辣嗓子。 就这环境，就这态度，还想卖东西？ 搞笑的！ 苏白怀疑是不是摊位上全是宝，以至于这位摊主才有如此自信，不担心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 目光落在摊位上，为了眼睛不受烟雾荼毒，苏白索性直接开了大招。 扫描走起来。 一连串的数字顿时在眼前飘过。 “30，60，20，20，10……” 一堆假货，他哪来的勇气敢这样摆摊？ 苏白抽了抽嘴角，刚想掉头离开，眼角突然飘过一个数字： 【元】 多少？ 苏白本来都转到一半的身子，又给强行扭了回来，细数了一遍0。 480万。 好家伙。 她顿时不觉得辣眼睛了。 定下神，忍着浓烟，再次扫过摊位上所有的物件。 这回，有心搜寻下，她发现摊位中央整齐码放着五六个一模一样的瓷碗。 正是这批瓷碗的其中一只，系统给出高达480万的报价！ “大明早期，应该是永乐时候的风格，莲瓣鸡心纹。” 苏白一端详，大致就有数了。 但不改震惊。 毕竟一整个摊位上，全是假的，就一件真货，还是一模一样的假货里面掺一件真的。 这未免有些奇怪。 哪像其他摊位上，真真假假，好好坏坏掺杂，才像是正经摊位。 苏白今天没什么收获，不是没看到有价值的真东西，只是那些真东西摊主也知道价值，捡不到漏罢了。 苏白平复呼吸，开口问道：“老板，鸡心碗怎么卖？” “鸡心碗？” 摊主愣了一下，看向苏白手指的方位，反应过来：“五千块！” “全部？” “想得美，一只五千！” 摊主态度恶劣，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换成平时，遇到这种态度的卖家，苏白肯定扭头就走。 不过看在摊位上有宝贝的份上，苏白忍了。 捡漏嘛，不寒碜。 只是还有些疑惑，这位摊主连鸡心碗是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不太了解自己卖的物件。 刚才和老大爷说鸡心碗卖三千块钱，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五千块，报价也是随心所欲。 苏白愈发好奇摊主这么干的目的。 这么干，没鬼就怪了。 她随手拿起一只鸡心碗打量着。 碗为敞口，口以下内收，瘦底，圈足，是标准的鸡心碗造型。 不得不说，这只碗的造假手段不算差，一般人很难看出是赝品。 只是碗的釉面土沁太过均匀，每个地方的土沁深度都一致，明显是通过覆烧法之类的手段进行了做旧处理。 苏白又拿起价值四百多万的鸡心碗，入手明显感觉到有种厚重的感觉，两只碗一对比，真货表面的包浆更加自然。 真货的碗底有一个黑点，看上去相当影响品相。 “嗯？如果品相不够，这只碗应该到不了480万。” 苏白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伸手抹了抹黑点，不出意料，一抹就掉。 黑点只是粘上去的。 捎带手的，一个检测扔了上去。 【物品：明永乐青花莲瓣鸡心碗】 【材质：瓷器】 【年代：大明永乐年制】 【……】 【价值：480万。】 没错了。 苏白暗暗点头，抬头问道： “老板，这碗是什么来头？” 摊主张口就来：“高仿的，工厂货！” 啥？ 苏白到口讲价的话都卡壳了。 这么实诚的摊主，稀罕啊。 她的行为，跟摊主的对话，也早就引起了直播间粉丝们的注意。 【苏神这是有目标了？一摞长得一模一样的碗能有什么好东西？摊主也是蠢，不会卖一只再拿一只出来。】 【前面的年轻了，苏神亲传捡漏绝学了解一下，什么叫指东打西，什么叫假道伐虢，知道吗？】 【今日无奖竞猜，主播究竟看中的是摊上的哪样宝贝？】 【……看着都像真的，猜不到。】 【……看着每一样像真的，猜不到。】 【喂，就没人关心一下这个熊猫血摊主吗？这么实诚回去会被媳妇儿打。】 【错喽，这么实诚，我猜他根本不会有媳妇儿。】 粉丝们可以一边看直播，一边抽科打诨， 苏白可不行。 她只是因为摊主的实诚卡壳了一下，担心引起怀疑，马上又说道： “这碗我要两只，便宜点。” “不讲价，想买便宜的去别家！” 不出意外，摊主对待客人的态度依旧恶劣。 苏白想了一下，将两只碗放了回去，又捡起别的高仿鸡心碗打量起来。 摊主皱起眉头，不耐烦道：“不买就别乱动，回头给我弄乱了！” 乱？ 还能怎么乱？ 几只碗，除了精通陶瓷的真正内行，能分出哪只是真的， 不然有什么乱不乱的， 在别人眼里不都是一样吗？ 苏白疑惑地望向摊主。 不对！ 她冷不丁地想起刚刚被她抹掉的那个黑点…… 难道…… 苏白摸不透摊主的路数，决定试探一下。 她故意同时拿起几只鸡心碗，翻来覆去打量着，又随手放回摊位上，拿起另外一只碗，如此反复。 动作叫一个快， 摊主呵斥的话都还没来得及出口， 苏白已经把活儿干完了，只剩下一只还拿在手上。 看到这一幕，摊主整个人都懵了。 几只鸡心碗的摆放顺序全被苏白打乱，加上碗的外观几乎一模一样，他根本无从辨别。 摊主急忙拿起鸡心碗，一只一只地检查碗底。 检查的地方不是别的，就是之前有黑点的位置。 “还真是……” 这下苏白算是明白了，真货碗底的黑点就是摊主做的标记，以此和赝品作区分。 只是黑点已经被苏白抹去，找不出真货，摊主一下子急了。 他将气撒在苏白身上：“乱动什么！你看看现在，碗都摆乱了！” 摊主的一番操作让直播间的网友都看迷糊了。 【不都是碗吗？摆放位置有什么讲究？】 【搞不懂，刚才我就看这个摊主有点神经质。】 【可能摊主有强迫症，每样物品都必须按照他的方式摆放，否则心里就难受！】 【精神病人还出来摆摊，真是难为他了。】 【哪有卖东西不给人看的，这样还能赚到钱就怪了。】 【可能是某种唬人的套路，让客人看到他很在意摊位上的物件，以为他卖的都是真货。】 【握草，这种套路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苏白适时地表现出被他呵斥给吓坏的样子，把手上的碗连忙放了下去。 摊主不甘心地连忙又检查了一遍，这回终于在苏白刚放下的那只碗的底部，看到一点黑色，长吁了口气。 他将那只碗摆在原本放着真货的位置上。 至于真货，反而被摊主随手摆在旁边。 苏白见状，笑了起来。 黑点，当然是在她弄明白摊主意图后，眼明手快地弄上去的。 摊主明显知道自己摊位上有真货，不想卖给别人。 现在摊主搞混了真品和赝品，让苏白有了捡漏的机会。 苏白拿起真货，开口说道：“这样，我买一只，五千块是不是？” 摊主有点傻眼，自己都说是高仿品，故意开了个高价，对方居然还要买。 是遇到傻子，还是遇到死心眼的？ 就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老铁们，前面有个小摊卖瓷器，我们去看一眼。” 咦？ 撞上同行了？ 苏白诧异地回头回望…… 第九十九章 鸡心碗 海子举着手机朝摊位走了过来。 苏白看了一眼，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随即马上伸出手在摊主面前晃了晃。 “老板，你不是说5000块吗？” “把收款码给我。” “发什么呆啊。” 摊主本想拒绝苏白，可是看到海子，生怕不卖的话露出破绽，犹豫了一下说道：“行，你扫。” 他拿出了收款码。 “过去了。” 苏白拿出手机，给摊主扫了五千块，拿着鸡心碗起身离开。 连要个报纸包一下都省了。 就这个摊主不专业的样子，苏白很怀疑她就是开口要了，对方百分百也没有。 她拿出鸡心碗，一边走，一边对着镜头道： “谢谢大家的礼物，来，看看我新买的物件……” 海子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礼物？ 刷礼物？ 那也是个主播？ “怎么还有个直播的？” 海子望着苏白的背影有些疑惑。 不过他没有多想，自个儿直播间的粉丝不耐烦地催促着， 有心急的甚至都跑掉了。 他来到事先安排好的摊位前蹲了下去，煞有其事地挑挑拣拣。 “老铁们，看到这只瓶子没有？像这种器型的瓶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现代工艺品……” 海子拿着瓷瓶和直播间的粉丝交流着。 摊主态度跟之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突出的就是一个配合： “朋友，你别胡说，我摊位上的东西可都是真古董。” “呵呵，你这瓶子头重脚轻，古代根本没有这种器型，属于臆想出来的物品。” “直播间的老铁们，下次你们看到这种令人不舒服的器物，不用猜肯定是假的！” “咦？这只碗做的还挺好看！” 海子装作意外发现几只鸡心碗，刻意给了一个特写镜头。 他在直播刚开始的时候，就跟直播间的观众说过，如果他给某件物品特写，就证明这件物品是真货。 海子直播间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这几只碗该不会是真货？】 【海哥要捡漏了！】 【卧槽，这才看了几个摊位，就找到宝贝了？】 【海哥牛批！】 海子一脸镇定，不慌不忙地翻看摊位上的几只碗。 “老板，这碗是什么年代的？ “永乐的。” “怎么卖？” “一口价一万块。” 摊主毫不犹豫道。 苏白有意没走远，今天这漏捡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听到这话扭头看过去。 好家伙，这摊主开价还真是随心所欲，想开多少就多少。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苏白有些意外。 只见海子眉头一皱，淡淡地说道：“老板，你这瓷碗有点问题啊，是做旧的？” 摊主露出一脸慌张的神色，道：“你别胡说，我这几只碗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可能有假！” “你看这底足，胎质刮手，连磨损的痕迹都没有，保存几百年的古董会是这副模样？” 海子嗤笑一声反问道。 摊主顿时哑口无言。 “便宜点，我真想要。” “那就五千？” “还是贵了，一百块。” “不成，我进货都不值这个价！” 海子故作惊疑：“你不是说这些碗是祖上传下来的？” “啊？我有说过这句话吗？算了，三百块给你。” “二百五十块，不卖我就走了。” 海子作势要起身离开。 摊主连忙喊住他，一脸慌张地道：“二百五就二百五，给你了。” 苏白扶着眼镜，系统出品，远不是寻常妖艳贱货可比，连那边摊位上的对话都被收入了其中。 直播间的粉丝们纷纷好奇了起来： 【苏神，他卖你5000，卖给那个主播就250，他该不是把你当二百五了？】 【一模一样的鸡心碗，翻20倍卖给你，不是我挑事啊，这换我忍不了。】 【就没人发现苏神淡定得一批吗？】 苏白轻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东西跟东西，有时候看起来一样，实则不一样。” “就跟人一样，有人250，有人不是250，哎。” 【某不知名主播：你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 海子笑着付了钱，拿起鸡心碗满意地离开。 海子前脚刚走，摊主就开始收拾摊位，准备离开。 突出一个默契， 讲究一个同步， 离去的背影，收拾的举动， 协调得就像是……演的！ 苏白看着这一幕，摇头如拨浪鼓。 这戏演的也太假了？ “那个主播，叫海子是？” 她刚刚竖起耳朵，听到了海子对粉丝的自称。 “有意思。” “不过，他怕是不会这么觉得。” 苏白没有揭穿海子的戏码。 恰饭嘛，不寒碜。 自己捡漏嘛，也不亏心。 双赢！ 苏白心里想着“双赢”，人却很低调，毕竟占了人便宜，闷声大发财就好了。 在直播间里，对鸡心碗的介绍也一笔带过， 没太说价格，稀罕程度等等。 毕竟她现在是个大主播，真放开了说， 那个海子马上就会知道“被双赢”了。 还是低调。 低调的苏白捡漏后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到处逛着。 【主播倒是细说下那个什么鸡心碗，我问了好几次了！】 【你不会自己搜索吗？】 【让主播来说比较有意思。】 【要不call一下虞老师。】 【前面的，你似不似啥子，有美女软软的声音不听，要听老头子逼逼赖赖？】 虞青钱：【有被内涵到谢谢。】 …… 看到网友的弹幕，苏白想了下还是介绍起来，毕竟，她是个宠粉主播。 “鸡心碗是一种碗的款式，因碗底心外侧有鸡心状突起，故而被称为鸡心碗或者莲子碗。” “鸡心碗在明永乐、宣德时烧制，由于碗底狭小，稳定性受到影响，除了美观，实用性并不高，导致被废烧，直到雍乾时期才有仿制。” 苏白颠了颠手里的鸡心碗，继续说道：“永乐时胎体轻，足矮，宣德时胎体厚重，底足变高，所以这只鸡心碗应该是永乐时期的。” “至于估价，我可以告诉大家，没有七位数拿不下这只碗。” 网友们听到这话都愣住了，在脑海中粗略计算了一下。 七位数就是一百万啊！ 【难怪主播这么开心，小曲都哼起来了，果然是个大漏！】 【我就知道，能让主播花大几千块买下来的玩意肯定不普通！】 【过分了！天天这么几百万赚着，主播只要一两个月就能实现一个小目标！】 【我承认我嫉妒了！】 有网友带头评论：【可以下注了，觉得这只碗值一百万的扣1，值二百万的扣2，以此类推！】 纷纷通过弹幕猜测鸡心碗值多少钱。 直播间的弹幕上扣1和扣2的网友最多，大家都以为一只巴掌大小的碗，顶了天也就一两百万。 苏白只是笑着摇头，并没有告诉网友实情，一两百万连半只碗都买不到！ 苏白又捡了个大漏的消息通过社交媒体传开了。 不少人出于好奇，来到直播间，想看看苏白这回又捡漏了什么稀奇玩意。 直播间人气在短短几分钟内涨了一大截，甚至登上了网站首页！ 海子买下鸡心碗后，装作满不在乎样子走在街上。 他心里已经在寻思着拿去古玩店鉴定后，直播间网友震惊的模样。 突然，海子扫到一条弹幕：“大家快去苏白的直播间，又捡个大漏了！” 海子直播间的网友都是一些文玩爱好者，不少人同时关注了海子和苏白。 听说苏白捡漏后，不少人都迫不及待在弹幕中询问苏白捡漏了什么宝贝。 【苏白今天捡漏一只价值上百万的碗，大家快去开开眼！】 【鸡心碗？是海哥今天买的同款吗？】 【嗯，看起来差不多，应该是同一样东西。】 【总不能短时间内有两只一模一样的？成对的，还是一真一假？】 海子傻眼了。 苏白也捡漏鸡心碗，有那么巧吗？ 海子心里泛起嘀咕。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因为直播间的观众人数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下降！ 海子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子。 为什么不早点宣布自己捡漏，这样就能抢在苏白前面了！ 现在好了，苏白的直播间先宣布捡漏了鸡心碗，导致他的直播内容与对方重复。 同样是鸡心碗，网友自然更想看真货！ 必须尽快挽回观众！ “咳咳！” 海子轻咳两声，拿起鸡心碗说道：“我手里这只鸡心碗极有可能不是仿品。” “刚才跟摊主说高仿，就是为了捡个漏。” “刚细看了一会儿，确实是大漏无疑。” 此话一出，正打算离开海子直播间的观众都惊呆了。 【海哥也捡漏了个鸡心碗？】 【不是，这么巧？】 【是不是说明海哥手里的碗也值七位数？】 【海哥厉害了！】 【两人不会是在同一个摊位上捡漏的？】 【我去！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刚才我刚看了苏白的直播间，还真是在同一个摊位上买的！】 【今天是古董鸡心碗批发吗？】 【那个摊主还在吗？】 【我记得他的摊位上有好几个鸡心碗！】 【懂了，发家致富就在今天！】 【我现在就去古玩街！】 海子看着弹幕，想起买鸡心碗之前，的确有人在摊位前停留，似乎也在直播。 “那人就是苏白！” 海子的眼睛都瞪圆了！ 别说他没当面见过苏白，就是见过，他也没法靠一个背影认出来啊。 要真是的话，那人确实是将事前放在摊位上的鸡心碗买了一个！ “表演”结束后，演员跟他汇报来着。 当时他发现对方买的是赝品，就没有上前阻止。 原来苏白将自己买来当道具用的高仿鸡心碗当成了真货！ 知名捡漏主播居然打眼，在直播间公布出来，肯定能引起话题！ 想到这里，海子不由兴奋起来！ 他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自信地开口：“摊位上只有我手里这只肯定是真货，其他就不好说了。” 此话一出，直播间瞬间炸开了。 海子说只有自己手里的碗是真的，是不是意味着苏白买了假货？ 网友们知道苏白从开播以来就没有打眼过，每次捡漏都是大丰收。 今天居然打眼，简直就是大新闻！ 不过，直播间也有质疑海子的人。 【海子的眼光靠谱吗？】 【废话，海哥都捡漏好几次了！】 【最近几次捡漏都是几十上百万的古董，我就问你，眼光不行的话能做到吗？】 【不过苏白可是从未失手啊。】 【这倒也是，苏白捡漏的次数比海子还多！】 【也许是海子看漏了也说不定。】 【不错，海子去的时候苏白已经离开了，说不定摊位上有两个真货，其中一只被苏白买走了。】 海子看了眼弹幕，笑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摊位上的赝品都是他准备的道具，真假他还能分辨不出来？ 真货在自己手里，苏白买的定然是假货无疑！ 他轻咳一声道：“刚才我也注意到有人买走另一只鸡心碗，如果那位主播是苏白，那么苏白手里的鸡心碗肯定是赝品。” 苏白打眼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粉丝之间传播开。 网友们跑去海子的直播间一探虚实。 “这只鸡心碗造型灵秀精巧，底釉白中闪青晶莹发亮…… ……釉面肥润如脂，青花料浸入胎骨，富丽典雅，精美异常，碗口由上至下有一圈如意，从画工和釉色上看，都是顶级的……” 听着海子头头是道地介绍着鸡心碗，观众们都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不少人在直播间直呼海哥厉害。 至于海子说的对不对，网友们从直播画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海子继续说道：“这只鸡心碗拿去苏富比拍卖，起码能拍出几百万！” “真的假的？！” 海子自信地点点头：“当然，你们如果不信，我随便找一家拍卖机构，让他们鉴定一下，就知道它值不值这么多钱了。” 前几次直播海子找的都是一位熟识的古玩店老板进行鉴定，有些观众质疑鉴定者不够专业。 这回用的是真古董，海子决定找一家专业的鉴定机构进行鉴定，虽说需要花点钱，但是可以堵住黑子们的嘴。 “古玩街附近就有一家拍卖行。” 海子一脸自信，说走就走： “我们过去鉴定一下。” 第一百章 这下完了…… 【听说没有，苏白买的鸡心杯是赝品！】 【捡漏大神居然打眼了！】 【呜呜呜！主播破功了！】 【损失五千块钱，对主播来说损失不算大。】 苏白的直播间来了不少海子的粉丝， 有些人是好意，来提醒苏白买到赝品的， 有些人则是专门过来嘲讽的。 马上，苏白的粉丝和新涌来的那些人顿时吵成了一团。 【你们怎么就觉得那个海子说的就是对的呢？万一是他打眼呢？】 【海子是老牌鉴定主播，已经直播好几年了，不太可能出问题。】 【那你觉得苏白的眼光不如海子？】 【海哥牛批着呢，你们不懂！】 【不信可以去看看海哥以往的视频，比这位主播专业多了！】 【他捡漏的宝贝有苏白值钱吗？】 【值不值钱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有太多主播造假，是不是真的捡漏可不好说。】 【我这暴脾气，有种报上地址，我去泼油漆。】 在这些发弹幕的网友当中，就有海子的助手， 他按照海子的吩咐来苏白的直播间带风向，引导观众质疑苏白，顺便拉点粉丝去海子的直播间。 果不其然，听说别的主播也买了鸡心碗，苏白的直播间有不少观众都跑去看海子直播了。 对此苏白并不是特别在意。 真的就是真的，不需要过多辩解。 就算自己现在解释了，有些观众还是不会相信，还不如顺其自然，等宝物卖出去就知道真假了。 再说了， 这么大漏都捡了， 那个海子，得知真相的时候怕是要哭晕在厕所， 还不许人家咋呼咋呼？ 苏白无视质疑声，继续逛街直播。 …… 朵云轩在魔都算是比较有名的拍卖行，海子参加过他们的几次拍卖，不过当时只是帮一些老板名为掌眼，实则做做帮闲、跟班。 来到朵云轩，海子在收银台交了鉴定费，顺利来到一位五十多岁的鉴定专家面前。 “张老师，这只明代的鸡心碗劳烦您鉴定一下。” 海子笑呵呵地将鸡心碗递给专家。 “嗯，你在直播？” 张老师抬头看了眼海子手里的摄像机问道。 “对，宝友们都看着呢！” “鉴定结果当众公布出来没问题吗？” 张老师刚上手就发觉这只鸡心碗有问题，试探地问了一句。 “没问题，宝友们就想看您的鉴定结果呢！” 海子自信地笑道。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张老师也就不再估计，拿着鸡心碗端详了几秒钟后缓缓开口：“朋友，我觉得你这只鸡心碗有点看不准。” 听到这话，海子愣住了。 在古玩界，“看不准”或者“有妖气”之类的话语，就是看出东西有造假痕迹时，顾忌对方脸面的一种说法。 张老师说看不准，就让海子很是吃惊。 他这只鸡心碗是古玩店租来的，还有鉴定证书，不可能出问题。 唯一的可能就是拍卖行的专家打眼了。 直播过程中，海子没法拿出古玩店开具的鉴定证书，只能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张老师，您再看看？” 张老师摇了摇头：“我上手就发现这只鸡心碗的重量不对，永乐时期的鸡心碗用的是麻仓土，虽然胎薄，但是拿在手里却有种厚重感，而你这只碗拿在手里轻飘飘的，肯定是现代工艺品。” “会不会是您的感觉错了？” 见自己的专业性受到质疑，张老师鄙夷道：“我家里就有一只鸡心碗，经常把玩，肯定不会有错！ 这只鸡心碗的厚度和真正的鸡心碗没有差别，重量上出现差异，只能是胎土有问题。” 海子直播间的观众都愣住了。 刚才不是说苏白买的才是赝品吗？ 怎么到了专家这里，变成海子买了假货？ 【海哥不会打眼了？】 【也可能是拍卖行的专家搞错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专家故意将真货说成假的，想低价买走海哥手里的宝贝！】 【还真有这种可能！海哥千万别上当！】 直播间海子的粉丝居多，他们大多不相信是海子打眼。 海子见张老师固执己见，又指着鸡心碗上的青花纹饰道：“老师，您再看看这青花发色，符合永乐时期没错？” 张老师再次摇头：“永乐时期的鸡心碗用的是进口苏麻离青钴料。 青花色调浓艳深沉，线条晕散，蓝色中掺杂有黑色斑点，黑色斑点是因含铁量较高所致，咬入胎骨，用手触摸有凸凹不平的感觉，视觉上亦有色调深浅变化莫测的效果， 反观你的鸡心碗，纹饰上没有明显的深浅变化，起笔落笔部位没有铁锈斑，就很能说明问题。” “还有底足部位，如果是永乐时期的器物，摸上去极为细腻，有种糯米粉的感觉，你这只鸡心碗却有种粗糙感……” 张老师一口气将鸡心碗的问题全都说出来。 他说的越多，海子的脸色就变得越难看。 永乐时期瓷器的特点他也清楚，只是之前先入为主，认定鸡心碗是正品，因此没有仔细观察过。 此刻，张老师当面点出这些问题，他看在眼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难道这只鸡心碗真是赝品？ 海子吞了吞口水，开始慌了！ 他深呼几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之前夸下海口，说鸡心碗价值几百万，现在拿给专家鉴定，结果却是一件赝品，这让他的直播还如何继续下去？ 且不说是不是古玩店拿错东西，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直播间的观众！ “张老师，这些话我不能认同，你说青花发色不够，但我在博物馆见过的永乐青花器物都是这种颜色，您看上面也有铁锈斑。” “至于底足胎质，可不像你的，我手指摸上去感觉很细腻……” 海子厚着脸皮睁眼说瞎话，将专家指出的问题一一进行反驳。 反正通过镜头直播间的观众无法看清鸡心碗，只要自己坚持专家的鉴定结果有问题，观众也无法查验实情。 【这个专家有问题？我看他见到鸡心碗，眼睛都直了，现在却说碗有问题，我看是他人有问题！】 助手也用小号开始在直播间引导舆论，让观众质疑专家的专业性。 直播间很快就有人明白了什么。 【我去，遇到假专家了！】 【假专家故意将真货说成假的，目的是想低价从海哥手里骗走鸡心碗！】 【还好海哥经验丰富，去年他在直播中就遇到一个骗宝的假专家！】 【海哥就是鉴宝起家，当然不会被骗子忽悠！】 看到这些弹幕，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直播间有一批脑残粉，无论自己说什么都相信。 一通忽悠下来，他们都认定有问题的是专家而不是宝贝。 “你可以坚持你的看法，我也保留自己的意见。” 张老师叹了口气。 来鉴定的人都给了鉴定费，至于信不信鉴定结果，取决于对方。 只要不是鉴定结果导致有人上当受骗，他都无所谓。 海子走出朵云轩，对着镜头说道：“宝友们，这家拍卖行的专家不靠谱，我再去找另外一位专家，直播先到此为止。” 说了几句客套话，海子关闭直播，火急火燎地赶到出借鸡心碗的古玩店。 “你这只鸡心碗根本就是赝品！” 海子怒气冲冲地质问古玩店老板。 老板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朋友，你别造谣，我们店里都是到代的物件，根本没有赝品，包括出借给你的鸡心碗，也是有多位专家出具的鉴定证书，不可能是赝品。” “那我拿给别的专家鉴定，怎么人家就说是假的？” 海子哼了一声，将鸡心碗放在柜台上，大声质问道。 老板低头看向鸡心碗，随即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先生，你拿来的鸡心碗不是我们店里出租给你的那只！” “不可能，这只碗就是你们店里拿的，别不承认！” 老板也不啰嗦，拿出笔记本电脑摆在桌上，打开几张照片：“凡是我们店出租的器物，事前都会拍摄照片，这只鸡心碗也不例外，你可以对比一下照片，赝品的颜色与照片上的完全不符！” “还有碗的重量也与登记的数据不一致！” 老板又拿出一只电子秤，称了一下赝品的重量。 做完这些，老板用怀疑的目光望向海子，冷声说道：“先生，鸡心碗只是临时租借给你的，原物在哪里，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此刻，他已经开始怀疑海子是拿赝品来讹诈的骗子。 海子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 这家古玩店出租古董时除了拍照，还全程进行录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只鸡心碗不是之前店里出租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手里的鸡心碗的确是赝品！ 那真货哪里去了？ 海子懵了，努力回想赝品的入手过程。 从假摊主那里买鸡心碗时，他分明记得碗底有一块黑色标记。 难道问题出在他做标记的时候？ 是自己搞混了赝品与真货！ 海子自己都记不清当时的情况，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他却不知道，眼前的黑色标记，是苏白随手“帮着”点上去的。 “说不定真货还在！” 海子安慰自己，转头对古玩店老板说道：“可能是我搞错了，回去确认一下！” “你最好早点归还我们原物，否则咱们法院见！” 老板并不担心海子使诈，他手里有海子的房产做抵押，就算东西找不回来，店里也不会有损失。 海子离开古玩店，火速赶回工作室。 助手刚给扮演摊主的中年演员结算完工钱。 看到摆摊的道具都回收了，海子松了口气。 “先别走，我检查一下摊位上的东西都还在不在！” 海子喊住中年演员，俯身检查起放在纸箱里的摆摊物品。 几只鸡心碗很快被海子从纸箱里挑出。 “这只是假的，这只也是，这只还是假的……” 海子检查完仅存的鸡心碗，冷汗直冒。 手里的鸡心碗全是赝品！ 真货哪里去了？ 海子脑中突然闪过一道身影，不由大声叫道：“握草！东西不会被苏白买走了？” “老板，你自己说除了有标记的碗，其他东西都可以卖掉，我是按你吩咐做的。” 中年演员也想起有人买走鸡心碗，赶紧撇清干系。 “行了，你拿到钱可以走了，不过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出去！” 海子没有怀疑他，摆了摆手严肃道。 “那当然，咱们签过合同，我肯定不会违约，下次需要帮忙可以再来找我。” 中年演员数完钱，离开了工作室。 这时候，助手问道：“海哥，咱们要不要去找苏白退回鸡心碗？” “怎么要？换做是你，知道碗是古董了，会原价退货吗？” “不会。” 助手摇了摇头。 海子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要不回鸡心碗，他就得拿房子赔偿古玩店的损失。 那可是价值四百多万的房子啊！ 想到这里，海子就一阵心痛。 海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了，苏白还没找人鉴定过鸡心碗，肯定猜不到那只碗值四百多万，说不定可以少花点钱，从苏白手里买回鸡心碗！” 他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打开苏白的直播间。 画面中，苏白手里拿着鸡心碗，还在街上闲逛着。 海子瞅了一眼，发现苏白手里的鸡心碗青花发色的确与赝品稍有区别，愈发觉得这只碗就是真货！ “这家伙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买到真的！” 海子气得咬牙切齿，然后恨不得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拳，这也能搞错了。。 又看了眼直播间的弹幕，他总算宽心了一些。 之前通过助手和水军带风向，直播间大部分观众都认为苏白打眼买了假货。 只有少部分观众还抱有一丝期待，催促着苏白赶紧找人鉴定鸡心碗。 海子赶紧登录小号，通过站内私信给苏白发了消息：“主播，我觉得这只鸡心碗不错，100万卖我如何？” 他想着苏白还未找人鉴定鸡心碗，不知道市场价，说不定看到报价直接答应了。 如果能用100万拿下鸡心碗，起码能挽回300万的损失！ 只是，海子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苏白的回信。 “主播，快看私信啊！” 海子以为苏白没看到他的消息，忍不住接连发了几条弹幕催促苏白。 苏白从摊位上起身，笑着说道：“刚才有位朋友给我发私信想要购买这只鸡心碗，不过我想告诉他，100万这价格有点低了。” 直播间观众之前还一脸疑惑，为什么有人刷屏让苏白看私信。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有人看上了鸡心碗，想要高价买下来！ 【你们不是说主播买了赝品吗？怎么还有人想买？】 【老板糊涂啊！有这钱干什么不好！】 【有钱人可不傻，肯定相信眼光更好的人。】 【你的意思是海子不如主播了？】 【那肯定了，海子捡的漏有主播多吗？】 【也不知道这位主播是真捡漏还是假捡漏！】 【听说海子买的鸡心碗被专家鉴定为假货，你怎么解释？】 【切，那是专家的问题，海哥还是有实力的！】 在海子突然下播后，有不少他的粉丝跑来苏白直播间。 不知道是谁带头，这些人开始与苏白的粉丝争论起来。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被苏白拒绝后，海子有点傻眼。 100万买不到，证明对方认定鸡心碗是到代的物件！ 这下难办了！ 海子急得直挠头，再次给苏白发了私信。 这次直接加价到200万！ 回复来的很快。 苏白直接在直播间说道：“我想告诉这位发私信的老板，这只永乐青花莲瓣鸡心碗200万是拿不下来的。” 此话一出，直播间的观众都愣住了。 【握草！老板又加价了！】 【一口气加100万，不愧是有钱人！】 【这是200万啊！主播还不想卖，是不是有点夸张？】 【对呀，万一是赝品，恐怕连200块都卖不出去。】 【主播可别砸手里了！】 见苏白不肯出售，有些观众着急了。 苏白却一点也不慌，系统鉴定出的价值，这只鸡心碗值450万，想用200万捡漏，门都没有！ 另外一边。 海子拿着手机，瘫坐在地上。 “这下完了……” 第一百零一章 命犯苏白 “我的房子……我的车子……” “我包养的大学生……” “一切都完了。” 海子在椅子上瘫坐了很久，面前手机里苏白明明还在直播， 可足足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海子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苏白明确两百万都不卖的时候，他连再往上报价的心思都没有了。 反正都是卖房卖车，没区别了。 这个叫苏白的主播，明显是真正的内行，她肯定已经确定知道鸡心碗的价格了。 他再骚扰下去， 别说低价买回来，被人看破急切，加一倍价都有可能。 没意义了。 不如老老实实地卖房，还钱。 “去聚宝阁。” 海子如丧考妣地对助手说道。 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等了好几分钟，他才反应过来助理没有去麻溜地开车过来，反而在边上摩擦着双手，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屁要放？” 海子心中已经有不祥的预感，还是绷着架子不倒地问道。 助手嗫嚅地说：“海哥，咱们这不是要散伙了吗？要不你先帮我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一下。” 海子脸都黑了，怒道：“你以为我不行了是？还这个月工资结一下？” “我呸，我让你盯着那个姓苏的，你跟我怎么说的？” “说她就是个骗子，哪有可能那么容易捡漏，一看就是假的，还说她那些粉丝都是棒槌。” “沃日，我看你才像是棒槌，呸，不对，是搅屎棍，是屎橛子。” 助手被喷得一脸唾沫，属于00后的反骨一下子就戳出来了，一巴掌拍开海子的手，反过来指着海子的鼻子骂道： “叫你一声海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哥啊。” “我又不懂，还不都是你教的，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我踏马真信了好不好。 天天赚钱出名的是你，干活的都是我，还要被你骂得跟狗一样，老子不伺候了。” “还有，苏白买走古玩，是你安排的不好，关我屁事啊。” “工资拿来，再赔偿我三个月，不然我就上网上曝光你。” “你房子也没了，账号再废了，你喝西北风去。” 海子的脸色从黑到红，再到白，最后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 他助理没了，车子也没了。 海子的车过户给了助理，正好抵了工资和赔偿金。 00后助理翻身当主人，死死捏住了他的死穴，没办法只好认栽。 人说得对。 现在他除了一个还没有死绝的账号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我一定有办法的。” 海子给自己鼓着劲儿，去到了他租借鸡心碗的聚宝阁。 嗯，打车去的。 “林老板……” 刚一进门，海子腰就先弯了三分，冲着聚宝阁的林老板赔笑。 天知道大几个小时前， 还是这间聚宝阁，还是这个林老板，还是这只海子…… 当时他可是气汹汹过来质问，大有一言不合就砸店的架势。 哪里像现在，就差躺砧板上，求人下刀轻一点的卑微模样。 “鸡心碗找回来了吗？” 林老板站起来，快步走了过来。 海子摇头，说道：“林老板，我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下，那个赔偿金……” 林老板“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用劲之大，震得桌上的紫铜香炉一阵晃动，飘出来的青烟都不直溜了。 “谁跟你说什么赔偿，我问你鸡心碗。” “鸡心碗呢？！” “去找回来啊！” 海子今天第二次被喷得满脸唾沫。 他伸手抹了抹，没有上次气愤，有点麻木了都。 他腰再弯了三分，堆着笑脸想要解释，什么被苏白买走了，实在买不回来，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赔偿，一分不少没关系，给我缓点时间我好把房子卖合理价格，不贱卖就行。 海子这次来的底线，就这么低，不贱卖房子，有个几天缓冲能卖出合理价格， 这样省下来的钱，至少能让他继续直播下去，保留一点翻身的希望。 到口的，恳求的话就要出口了，海子忽然心中一动，腰杆抬起了几分，试探地问道： “林老板，鸡心碗是你答应了要卖给别人的？” 林老板正在气头上，没有过脑子就喷了回去：“不然呢，跟你闹呢，老子订金都收了，你知道买家是谁吗？ 他的路子对老子有多重要吗？” “甘霖娘……” 林老板气得老家话都冒出来了。 海子腰杆彻底挺直了，脸上甚至还带出了几分笑意： “原来不止是订金的事啊。” “我说呢，林老板家大业大的，不至于为了一点订金就着急上火的。” “买家很有人脉，林老板想交好交好，拓展下生意？” 林老板登时语塞，拿手点了点海子，不吭声了。 他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把香炉挪回自家面前，嗅着带有龙脑的合香，借着那股清凉劲儿，压住一肚子火。 这时候，林老板已经反应过来，刚刚气急攻心，话说多了。 他倒也没太在意，顺了顺气后说道： “你别管那么多，把鸡心碗找回来，事情就算了。” “不然，钱一分不能少，一天不能缓，不然我们法院见，圈子里我林某人也把你名声给扬了，让你一天都混不下去。” 林老板说着一分钟前能让海子点头哈腰的狠话，这会儿对海子来说却跟清风拂面一般。 他就像是落水的人，用尽全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凑上前去问道： “林老板，你详细说说，事情说不定还有得挽回呢？” 林老板冷着脸，道：“肖城，肖公子，听说过吗？” 海子脱口而出：“那个私生子，不对，那个幸运儿，也不对，肖少？！” 这人，海子还真知道。 原来是个私生子，是闽商大佬肖老爷子不在族谱里的亲孙子。 本来这样的私生子，养着也就是了，平安喜乐一辈子就算了，没想到就在今年初，肖家第三代的大少爷，在欧洲为老爷子寻觅古玩的时候，居然意外死掉了。 肖家大房，没男丁了！ 眼看其他几个房头的人蠢蠢欲动，肖城这个私生子火线被认祖归宗。 因为多少跟古玩圈有点关系，这事偶然被海子听了一耳朵，当时羡慕得眼睛都蓝了。 林老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耳朵倒尖。” “就是肖少，那只鸡心碗是他订的，要在他家老爷子80大寿的时候送上的。” “生意倒是小事，主要是可以搭上同乡大佬的路子，光这些同乡大老板的生意，就够我吃到撑。” “现在……” 林老板恨恨地看着海子，作势欲喷。 海子一撇嘴，心想：还不是你贪心不足，这么重要的物件，还要拿出来赚一手租金，贪心吝啬成这样，给你什么机会你抓得住？ 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海子一把扯过林老板，两人中间隔着桌子，头碰着头，在林老板发怒前，海子问道： “这位肖少，他识货吗？” 林老板眉毛一挑，摇头。 海子再问：“他小心吗？” 林老板有些明白海子的意思了，缓缓地道：“来过几次，买过几样，从来都是一个人。” 一个外行，一个人来买古玩，连个掌眼的都不带， 随便信任人，这跟“小心”二字完全不搭噶。 林老板答非所问，却又把答案摆在了明面上。 海子笑了，意味深长地道： “林老板，这条路子，你说不定还没断啊。” “还有机会，我们两个，都还有机会。” 林老板犹豫道：“可是鸡心碗……” 海子挥手打断：“鸡心碗，不就在我手里吗？好好的。” 林老板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道：“不好。” “好着呢，好着呢，林老板你快说说，那个肖少他什么时候过来？” “三天后……” “那我们这样，再那样……” 在这一刻，海子脸上重新出现了谁也看不上的意气风发。 两人就这么隔着茶桌，脑袋碰脑袋，嘴巴咬耳朵，窃窃私语了足足半个小时…… …… 转眼间，三天时间过去。 这三天，苏白郁闷得很。 手握屠龙宝刀，世上却已经没有了真龙。 系统再牛逼，她进步得再厉害， 也得能碰得上好东西才行。 足足三天，三天时间啊，苏白差点没把跳蚤市场的地面踩没了一层皮， 居然愣是没有再遇上一件好东西。 她本来还想着把鸡心碗出手，好了解跟海子真假鸡心碗之争。 结果，没找到其他好东西，单纯一件鸡心碗，苏白现在心气大了，懒得专门为了一件东西折腾。 也就是虞老板在京城为她忙活深夜古玩铺的事情，不然往虞老板那里一扔就省事了。 失去虞老板的第n天，想他！ 海子那边也安生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粉丝，都再没人跑苏白这边来呱噪了。 也不知道是海子安抚的，还是怎么滴？ 反正苏白乐得清静，也就更不急着平息争端，鸡心碗还留在了手上。 眼看着，三天过去， 苏白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她主动打了个电话给虞青钱： “虞老板，铺子怎么样了？我是时候过去了吗？” 虞老板声音疲惫：“还差点，得找个机会，一口气摆平关系，不然回头开张了，天天有人上来找麻烦，你还要捡漏呢，哪里有功夫整天跟他们耗着。” 苏白明知道他说得在理，只能叹气：“好，最近手风不顺，还想着转战琉璃厂，好给铺子进进货呢。” “算了，不行的话，我就再去一趟瓷都得了。” 虞老板乐了：“小苏啊，你居然也有捡不到漏的时候，没想到啊，也好，不然我该怀疑你是不是人类了。” 苏白：…… “好了，不开玩笑了。” 虞青钱语气忽然正经了起来：“我看你是闲着无聊了，这样，你也别瞎跑了，实在无聊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个小忙，你帮我下。” 苏白无所谓地答应了下来。 “就是有个小朋友，他找到我这想请我帮忙，我这不是不在魔都吗？” “小苏，你跑一趟？” 闲着也是闲着，苏白应了下来。 虞老板道：“那好，小苏你去店里。” “我让他过去。” “对了，他叫肖城！” 第一百零二章 怎么个振奋法？ “肖城？” 苏白有点耳熟，确认道：“这名字怪熟悉的，我认识吗？” “上次在店里竞价建文瓷的？” 虞青钱语气里直接带出了忍俊不禁的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时候，他还在国外流放着呢。” “你觉得耳熟，应该是听我提起过。” 苏白心中八卦之火瞬间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国外、流放…… 这些词加一起，八点档狗血的味道能熏人一跟头。 虞青钱也不卖关子，把肖城的来历大致说了说。 私生子前半生流放海外，衣食无忧，但既不能干正经事，也不能回国，不然停信用卡，停家族基金； 20郎当岁，长兄嫡子意外身亡，被紧急召回，入族谱，得继承资格。 父祖完全陌生，叔伯堂兄弟虎视眈眈…… 怎一个狗血刺激了得。 满足了听八卦的心思后， 苏白一边打了辆车往万选斋去，一边好奇地问道： “虞老板，你跟这个肖城很熟吗？还是想通过他得到什么？” “不然，你不是说最近妖风邪气特别多，一般不给人做鉴定之类的事情了吗？” 虞老板自嘲地道：“我不怎么做那个，主要是托小苏你的福，最近赚了不少，三瓜俩枣有点看不上了。” “人脉资源之类的，有你捡漏来的好物件，我也省得去钻营了。” “不过风气不对也是的，朵云轩那家拍卖行你听说过？” 苏白下意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电话呢，忙道：“听说过，一家小拍卖行，口碑还不错，养着几个老师傅，怎么了？” 虞青钱叹息一声：“朵云轩的招牌，老鉴定师张老师，80多的人了，这两天栽了。” 他大致讲了讲经过。 说来也不复杂，就是张老师给人鉴定个东西， 张老师鉴定结果是不真，结果对方不同意，还拿出了证据，当场闹了起来。 后来闹大了，几个专家联手鉴定，确定对方拿过来的东西是真货。 这也就算了，对方还把全程录像的视频发到网上， 张老师栽了个大跟头，80多岁的老人名声扫地，已经退休了。 后来朵云轩的人复盘，才察觉出人家就是做了局，欺负张老师80多的高龄，一个负责吸引他注意力，一个玩了一手偷龙转凤。 拿给张老师鉴定的是高仿的， 闹大了后各方专家来掌眼的却是真货。 虞老板说完，再叹息一声：“弄明白也没用了，名声已经臭了，80多岁的老专家气够呛，不知道能不能缓得过来。” 苏白陪着叹息几声，再问：“那虞老板你还不吸取教训？” 虞青钱轻笑道：“两个原因，一来是这个肖少最近在香江弄到了一个名额，是一些老社团主持的，在公海上的海上拍卖会，我想你搞不好有兴趣； 二来，这个肖少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就想卖个人情。” 那什么“海上拍卖会”，还是没影子的事情，苏白略问了两句就略过不提了， 刮目相看则不用她问，虞老板自己就往下说了。 “肖少为了讨好肖家老爷子，前段时间各种找好物件，不少人都等着看笑话了。” “过几天就是老爷子80大寿了，肖少这回也是给老爷子寻摸寿礼，这关键时刻，看着不着调的纨绔大少，居然谨慎了一把，明明是找老关系收的东西，还专门来找我把关。” 虞老板啧啧有声：“平时糊涂点无所谓，难得糊涂嘛，关键时刻够清醒够明白，这人就大有前途，值得结交。” 苏白深以为然地附和了两句，再说道： “好，不管是名额也好，结交也罢，我看情况啊。” “我有什么说什么，万一要是闹翻了，我可不负责。” “行了，我快到了，先这样。” 苏白挂了电话，看着手机眉头皱了起来。 倒不是为了虞老板拜托的事，主要是后台一直弹出来的私信。 三天前，开价到200万要买鸡心碗的那位老板！ 整整三天，时不时就发条私信来骚扰下， 耗时三天，开价慢慢地从200万涨到了400万，已经无限接近鸡心碗的系统估价了。 嗯，也接近苏白的耐心极限了。 “黏黏糊糊的……” 苏白这回连私信都懒得看了，麻利地拉黑了事。 本来卖给谁都成，只是她想着把玩一阵子，再到深夜古玩铺里摆一阵子， 当个茶碗也是蛮好的。 对方要是真有诚心，卖也不是不行，可这个不断骚扰的劲儿，苏白真受不了。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油腻下头男，在见天地骚扰着求偶， 妈呀，拉黑，必须拉黑。 拉黑后，她顿时感觉念头通达，下车走进了万选斋里。 店里，伙计小钱早就翘首以盼了…… …… “妈的，被拉黑了。” 海子差点把手机砸了。 “哎呀，这可怎么好，快到跟肖少约的时间了。” 聚宝阁的林老板在满地转圈。 海子看着平时高攀不起的大人物，此时慌得没了手脚的样子，油然生出一种自得。 那种大人物都是运气，给我机会比他们牛多了的那种。 “等我火成苏白那个样子，还有你什么事，到时老子也喷你一脸口水。” 看着被拉黑的私信界面，海子更是一肚子的不忿，在肚子里面疯狂地吐槽：“妈的，本以为是个大老板，没想到抠搜的，底子居然是闽南那边搞老鼠会集资的。” “这么大的店里，不知道有多少底子是真正属于他的。” “怪不得死活要攀上肖少的路子，还一点租借古玩的钱都要赚。” 海子这三天倒是没白费功夫， 反过来把聚宝阁林老板的底子给摸差不多了。 敢情，这个老板虚得很。 先是通过民间的老鼠会，俗称民间集资弄钱做的聚宝阁，其实自己没多少钱，估计也就是千八百万的身家，还大部分压在古玩上。 说起来，就是给老家一些人打工，推到台前来的人物。 这个林老板死活要抓住肖少这条线，甚至轻易被海子他鼓动，甘愿冒险操作，为了的就是通过肖少这条线，加入真正的【老鼠会】。 民间的老鼠会只是个民间集资的方式， 真正的【老鼠会】，却是跟潮汕【地主会】齐名的隐秘组织。 前者操纵东南亚古玩市场，后者操纵金融市场， 全都隐在水面下，是各自领域真正的大人物。 “想瞎了他的心。” 海子对林老板的做梦嗤之以鼻，同时也情不自禁地心生憧憬。 不过当务之急，他还是知道要安抚住林老板的，不然全都是空想。 海子笑着恭维：“林老板，还得是你路子野，哪里找来的高手，一手偷龙转凤，直接就把那个张老师蒙住了。” 林老板嘴角弯起，面露得意：“那人以前是四九城的佛爷，现在没了饭吃，这年头，谁出门还带现金啊，手机也不值钱，就只能玩些江湖把戏，混口饭吃。” “最近混到我们古玩圈子里来了，假装是拉纤儿的，拿真的古玩出去卖，反手再偷龙转凤。”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指了指海子：“他跟我之间，就跟咱俩之前的关系一样。” 海子听得恍然大悟。 所谓“佛爷”，是首都土话、黑话，其实就是小偷。 哪怕是小偷祖宗，在这个年代也没鸟用。 反扒大队都失业了，遑论这些佛爷。 那人倒是醒目，又看上了随着经济发展，愈发蓬勃的古玩圈子，倒算是专业对口地转行。 至于那个佛爷跟林老板的关系， 海子也听懂了。 不就是跟他一样吗？ 敢情那个佛爷拿来蒙人的古玩，也是从林老板这边租的。 也就是苏白不在这，不然听着铁定绝对耳熟得很。 她三天前不就刚遇到了这么一出偷龙转凤吗？ 就是不知道跟她犯冲的究竟是海子还是佛爷，亦或者干脆就是这个正在洋洋得意的林老板。 一阵吹捧后，林老板果然平复了下来，看了看表，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 他跟海子出门上车，自我安慰地说道： “先过了眼前这关，回头拿到真品，或者再收一件其他的真货，再去换出来。” “不会有事的。” 海子点了点头，他也希望事情顺利，这样他就可以借着林老板，也搭上那个肖少的线。 飞黄腾达不是梦。 “果然，只要不遇到苏白，我就能转运……” 海子有点自得地想着，顺便问道： “林老板，我们这是约在哪？” “肖少不来你店里哪货，或者让你送上门去的吗？” 林老板将怀里抱着的，市面上能找到的最高仿的鸡心碗塞到了海子手上， 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约在了万选斋，今天肖少刚刚通知的。” 海子脸色就是一变：“万选斋，虞老板？这这这……” 不久前还嘲笑林老板的海子，这回也惊慌失措了起来。 林老板安慰道：“没事的，外行就是外行，他就是难得小心了一把，也是糊涂蛋子一样， 也就是生得好，会投胎而已。” 林老板却不知道，此刻他的心理活动，与之前海子腹诽他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继续道：“选其他地方，我还得废一番手脚，偏偏选了万选斋。” 海子忙问道：“万选斋怎么了？那的虞老板可是有真才实学的。” 林老板嘿嘿笑着：“虞青钱是有本事，可他人在首都啊。 万选斋里就一个伙计，能看得懂啥？” “就你怀里面的这一件，要不是早知道是假的，我都要打眼，一个伙计，顶甚么事？” 海子顿时放心了。 半个小时后， 万选斋外， 海子和林老板对着一个穿着潮牌，一脸不耐烦的年轻人一阵恭维； 万选斋内， 苏白霸占了里间的好位置，熏着虞青钱珍藏的老山檀香，茶壶里面泡着老白茶，悠然自得地打开了直播。 “大家好，今天就不直播捡漏了。” “我在万选斋，今天受虞老板所托，帮忙看下店。” “等下可能需要帮人鉴定些东西，希望能有振奋精神的好玩意儿。” 苏白慵懒地说着，浑然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怎样一个振奋法， 并且这个“振奋”，已经到了门口…… 第一百零三章 苏主播，不，苏姐 霍格沃兹靓仔：【是得振奋下精神了，这三天差点没给我看睡着了。】 寻她千百度：【有没有辣么一种可能，跳蚤市场让苏神薅秃了？】 网名太难取：【传下去，苏大主播神奇不再，同行们弑神证道的机会来了。】 多喝牛奶会长高：【像那个海子一样弑神吗？听说他都三天没敢上号了。】 喜欢橘右京的屁股：【苏神也没说海子那个鸡心碗是假的？咳咳，没明说。】 秃头小宝贝：【这不就跟秃子头上长出了小宝贝一样明显吗？】 【卧槽！】 【狠还是你狠……】 苏白乐呵呵地看着直播间里渐渐热闹起来。 这三天没啥收获，净逛街了，直播间的热度有所下降，至少路人粉守直播就守得没有那么勤。 倒是那几个名字熟悉无比的老铁粉， 真是她任何时间上播，他们都在， 简称住在直播间了。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直播，直播本身已经变成了苏白的一个习惯，一种生活。 只有在看到直播间的粉丝们吵吵嚷嚷的时候，苏白才会感觉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 “薅秃是不可能薅秃的，缓几天，让它再长长，回头再去跳蚤市场捡漏。” 苏白笑着说道：“像刚才说的，今天来点新花样，帮虞老板坐镇一下万选斋。” 直播间里，因为苏白开始说话，那些不是常住在直播间的普通粉丝们，也渐渐热情了起来。 【其实逛街也蛮好，苏神总不能一直倒霉，帮虞老板看店有什么意思？】 【就是的，来虞老板店里卖东西，苏神总不能全都截胡下来——要脸。】 【搞半天，都是帮虞老板打工了，这漏来也没意思，不如帮虞老板收几件赝品。】 虞老板：【……】 一众粉丝见把窥屏的虞老板给炸出来了，调侃得愈发开心了起来。 苏白等他们调侃够了，笑着打圆场：“换个脑子，换个脑子，虞老板帮我筹备深夜古玩店，也怪不容易的。” “我帮他看店也没什么，外面好像有动静了，咱们先偷窥一个，看个热闹先。” 苏白在直播间里侃大山的时候，耳朵向来很尖的她就听到了外头有说话的动静。 动静还不小。 有熟悉的伙计小钱， 有不算熟悉，但绝对听过的一个中年男人油腻腻的嗓音， 剩下两个一老一少的声音，苏白确定没听过。 嗯？ 难道还有熟人？ 苏白本来只是说着玩，这下倒是当真了，猫着腰凑到里间和外间隔断的帘子处，向外张望着。 帘子之外还有两扇中式屏风，然后才是万选斋的外间。 苏白本以为视线会被阻隔，没想到帘子一掀，透过屏风的空隙，居然正好可以将外间大堂最关键的中央部分尽收眼底。 “咦？” “这么巧的吗？” 苏白让镜头在自己脸上晃了一下，照出了自己的满脸狐疑：“我总觉得不太对。” 【可不是不太对吗？这明显是精心设计过的。】 【传下去，知名古玩店老板偷窥成狂。】 虞老板：【……要不我走？】 虞青钱：【不开玩笑，干我们这一行的，总有些事，不适合出面，有些论断，不适合下，有些人，不好相见。】 虞青钱：【就按传统，弄了这么个小里间，小设计，见笑见笑。】 苏白：“虞老板，是不是还有一个后门，方便跑路？” 虞青钱：【还真有……】 直播间里顿时就笑不活了。 苏白却渐渐被外头的动静，被“偷窥”所见吸引…… …… 时间倒退个分钟， 万选斋外， 海子跟林老板，见到了肖城肖少。 肖少一身潮牌，满脸不耐，抽着红色万宝路，光脚踩着豆豆鞋，塌着肩膀吊儿郎当的样子。 海子是顶顶看不上这种的， 就差把裤子拉下去，露出一条青沟了。 要是他儿子敢这么打扮，这么吊儿郎当的，他就敢打断他的腿。 可是面对肖城，海子只敢赔笑，别人要打断他的腿，他还得主动伸出去两只，让人挑一只，或者干脆再奉送一只。 林老板带着他可去寒暄了两下，肖城满脸不耐地扬了扬手就算打过招呼了，也不知道记没记住海子是谁？ “物件带了吗？” 肖城走进万选斋之前，不放心地回头问了一句。 林老板忙给了海子一个眼神，海子把在怀里抱了了一路的高仿鸡心碗打开亮了出来 肖城瞄了一眼，施舍出笑容，额外的，出乎林老板和海子意料地，他居然还解释了两句： “我不是不相信你们。” “只是我老子从小教我三个道理， 一个是不赚最后一个铜板； 一个是不考验一点人心； 一个……” 肖城卡顿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林老板和海子都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啧啧赞叹的反应，心里面嗤之以鼻。 “谁不知道你小时候被放养到国外，连国都不准回，还从小教育，呸。” “回来后刚被填鸭的？” “果然，记不住了，三条就说两条，第三条被狗吃了？” 腹诽归腹诽，明面上，他们俩个就像没有听到还有第三条一样。 三个人，一起走进了万选斋。 走进来的时候，林老板和海子还有些忐忑，生怕看到虞老板“哈哈哈”地就从里面走出来。 幸好没有， 走出来的是满脸堆笑的伙计小钱。 林老板和海子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四个字： “这波稳了。” 尤其是海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林老板对虞老板突然出现还有点预案，海子那是半点应变的办法都没有了。 “虞老板没回来啊？” 肖城语气里有明显的失望。 小钱赔笑着，说了一车轱辘的话，最后肖城不耐烦地挥手作罢。 林老板适时地道：“肖少，你看下这件鸡心碗。” 他把鸡心碗拿出来，摆在虞老板经常用来鉴宝的大茶桌上， 用灯光一打，温柔的瓷面泛出柔和如水如月色般的光， 比在阳光下还要美上几分。 肖城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俯身下去仔细观摩，还上手把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林老板和海子在边上一人一句的介绍着， 什么明永乐年间的宝贝， 什么明早起的进口青料， 什么莲瓣的形状…… 肖城不发一言，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倒是，一屏风，外加一个帘幕之隔的苏白，以及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一时鼓噪了起来。 一只桃子精：【这不是海子吗？那个前鉴宝主播，现捡漏主播，我们苏神的同行。】 霍格沃兹靓仔：【我苏神大好女子，竟与这种货色齐名？】 网名太难取：【哇靠，鸡心碗！他们想干嘛？想把它卖给这个大少？】 多喝牛奶会长高：【敢问，网名你哪里看出那是个大少，我看就像是叼毛呀。】 网名太难取：【没看他们两个舔的，快把人大少舔破皮了。】 多喝牛奶会长高：【我有一种预感，某些人舔也白舔，最后逼要给苏神装了。】 【同感。】 【同感＋1】 这回苏白没有太沉浸在直播间里的“家人”氛围中，而是摸着下巴，扶着眼镜，有些怀疑人生。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来打脸，也不是来卖宝，纯粹是来给虞老板看下场子。 可看情况，这真像是要撞她手里了。 “虞老板……” 苏白召唤起了虞青钱，“你怎么看？” 虞青钱：【我跪着看。】 苏白：…… 虞青钱皮了一下，还是正经道：【我也不知道肖城要收的是鸡心碗，他就跟我说是托老关系聚宝阁林老板找的物件，准备拿去送给他家老爷子当80大寿的寿礼。】 虞青钱：【后面他们就要执掌家里的家族基金，主要做古玩的投资和收藏，就在老爷子80大寿后，就选人来主持。】 虞青钱：【肖少不求出彩，至少也要无功无过弄的是真物件，免得被人拿来攻击。】 虞青钱：【这，这什么情况？】 苏白听着听着，倒是有点明白了过来。 她推测着说道：“虞老板你知道的这些，外头那个林老板，估计也是知道的。” “至于鸡心碗，我怀疑是这样的……” 苏白先将她推测的，海子的一系列套路说了一遍。 “他拿来作为道具的鸡心碗，应当不是自己的，而是聚宝阁林老板的，至于是友情还是租借就不好说了。” “后来出了问题，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鸡心碗就落到了我的手上。” 虞青钱连忙在直播间问：【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鸡心碗，可能是假的？】 苏白一笑：“等下一起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伙计小钱就赶忙来请了。 …… 万选斋，外间大堂。 林老板试探地问道：“肖少知道虞老板请的是哪位老专家吗？” 海子在拱火：“这架子也太大了，这半天都不出来，等着肖少去请是吗？” 肖城眉头一皱，还真有点不快的样子，耐着性子道： “是虞老板的朋友，不是老专家。” 林老板面露困惑：“这，这，这……虞老板的心也太大了。” 海子在边上暗暗竖起大拇指。 林老板这眼药，下得叫一个不露痕迹。 等下出来的不管是什么专家，是什么朋友， 有这么一番先入为主， 等下他再来个胡搅蛮缠， 这一关总是能过的。 回头，回头再找苏白，把鸡心碗买回来就好了，到时一换，天衣无缝。 海子正在畅想， 一个熟悉的，又陌生的身影，从里间面带笑容地走了出来。 “啊！” 海子嘴巴张大，怀疑人生。 怎么是她？ 怎么能是她？！ 海子的内心在咆哮，流露在外，却是呆若木鸡。 林老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忙顶上角色：“小姑娘，你是虞老板请来的暑假工吗？” 【好家伙，一开口就打击苏神的权威性。】 【老阴阳人了。】 【怼他，苏神快怼他，你才暑假工，你全家都给人打工。】 苏白笑着点头，并不回应，只是跟同样面露狐疑的肖城自我介绍了一下。 介绍得非常简单， 姓苏，是个小小的捡漏主播，受虞老板所托，给肖城掌掌眼云云。 林老板有一拳在棉花上的错觉，又不好太露痕迹，只好悻悻然作罢了。 “苏主播是？” “帮我看看这件宝贝。” 肖城将装着鸡心碗的紫檀木盒子推给了苏白。 苏白没有上手，只是一打眼，就啧啧赞叹： “好东西，有年头了啊。” 林老板、海子，一颗心落地。 直播间里众人都惊了： 【苏神，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难不成，真有两只一模一样的真的鸡心碗，还都过了海子的手？】 【概率上是有，不过比买彩票中特等奖还要低。】 林老板：“哈哈，苏主播好眼光啊，不愧能做捡漏主播这个行当，眼力真是没的说。” 他赶紧给苏白捧高高的。 肖城也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既然苏主播也觉得没问题……” 苏白似笑非笑，伸手抚摸紫檀木盒：“当然没问题，这盒子是大开门的物件，清末的老料老工。” 林老板：“是啊，苏主播说得……呃，你说的是盒子？” 苏白理所当然地道：“是啊。啧啧，好东西啊。” 说半天，是在说紫檀木盒。 直播间里粉丝笑不活了。 万选斋里， 林老板和海子脸皮抽抽，感觉被耍了。 反倒是肖城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问道：“苏主播，那鸡心碗呢？” 苏白给了个笑脸：“我正要看。” 她也不戴手套，就这么从盒子里取出鸡心碗，借着灯光观察。 一边看，一边说： “明永乐、宣德年间，最喜欢烧制这种款式的碗。” “看形状，底足很窄，碗底心外侧有鸡心状突出，所以叫鸡心碗。” “这种形制其实不太实用，而且废品率很高，所以永乐、宣德之后，后世就不怎么烧制了。” “清三代的时候有过复烧，只是隔了两三百年，工艺、青料等等都大不相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这只就是明代的风格。” 肖城眉头一皱：“风格？” 苏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富三代，果然跟虞老板说的一样，不是看上去那么废嘛， 居然一下子就把握住了她话里面的关键。 苏白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道：“永乐，宣德这两个年代烧制的鸡心碗，又有些区别，主要就在重量和胎体厚薄上。” “永乐的轻薄些，宣德的厚重些。” 肖城摇了摇头，听得有点懵，问道：“苏主播，那这只是永乐的，还是宣德的？” 苏白摇头：“都不是。” 肖城皱眉：“难道是清的？那不才200来年。” 苏白再摇头：“我估计是樊家井的，还带着火气，不说200来年，我看200来天都没有。” 肖城猛地扭头，看向林老板。 林老板又惊又怒，叫道：“肖少，你别听她胡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啊。” 说着，他还踹了海子一脚：“肖少，我刚才介绍过，这是海子，鼎鼎大名的捡漏主播，他也掌过眼，确认这是开门到代的真货。” “你一个小主播，张口就来啊，仗着有几个粉丝是，你粉丝有海子多吗？” 林老板在拼命输出，没看到海子面露尴尬之色。 比粉丝，他还真只有人家的零头。 关键是，海子还处在幻灭中，在苏白笑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全完了。 林老板还在挣扎。 肖城左右看看，不知道该信谁？ 林老板已经说到这只鸡心碗的来历，有鼻子有眼的，包括怎么收来的，请了哪些专家鉴定，全都有合规合矩，并且视频为证。 【要不是我亲眼看到苏神捡的漏，我还真就信了。】 【不是海子就杵在边上，我听着也觉得好真啊。】 【靠，太有欺骗性了，前面都是真的啊，不管是专家鉴定还是其他的录像证据，毕竟他真的有过真货啊。】 肖城立场也渐渐地偏向林老板，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苏白。 “视频？” 苏白忽然来了兴致，问道：“肖少，你有看过这个视频吗？” 肖城点头：“当然有，林老板发视频给我鉴赏我，我才挑中了这只鸡心碗。” 说着，他拿出手机，点开林老板曾经给他发过来的视频。 有碗的细节，有鉴定的经过等等。 苏白凑过去看了一下，笑着点头：“这几个专家鉴定得很细，水平也没问题。 视频里面的鸡心碗确实是真的。” 林老板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知道错了就好……” 苏白一摆手：“我说的是视频里的碗，可没说眼前这只。” 林老板色厉内荏：“你什么意思？” 苏白掂量了一下高仿的鸡心碗，对肖城道： “这只碗确实仿得好，林老板是用心了的。” 林老板黑着脸，这个称赞，他可不敢接下来。 “只是，仿的人水平再好，也有缺陷，就是他没有细细地把玩过真货。” “甚至，可能只见过图片，没有见过真的明永乐鸡心碗。” 苏白再次掂量了一下高仿的鸡心碗，接着道：“重量，重量不对。” “这只鸡心碗的重量，介于明永乐和明宣德之间，不如永乐的轻，又比宣德的轻，就很尴尬。” 林老板脸色瞬间就变了，强撑着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什么轻啊重的，你有比过吗？张口就来啊。” “还说什么别人没见过真的，你有真的吗你！” 林老板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他的确有过真的，他都没看出真假来，这个小主播肯定也不行。 苏白乖巧地点头：“林老板说得对，是不能张口就来，另外，我还真有真的明永乐青花莲瓣鸡心碗，我们就来称一下。” “小钱！” 她一招手，早有准备小钱拿出称，再拿出了一只——鸡心碗。 “咦？你真有。” 肖城诧异地看着刚刚拿出来的鸡心碗，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能看出有什么区别。 放到秤上，确实是刚拿出来的那只更轻一点。 苏白这时候笑着凑到林老板身旁，对怀疑人生的林老板道： “林老板，是不是觉得这只鸡心碗有点眼熟？” 林老板先是下意识点头，再飞快地摇头。 “我三天前捡漏的，5000块。” “当时，这位海子也在。” 海子咬着牙，做最后的挣扎：“没有，我没有见过你。” 林老板也咬牙：“你凭什么说你这只是真的……” 他话说到一半，肖城伸手打断：“你住嘴。” 他再看向苏白：“苏主播，你来说。” 苏白耸耸肩，向着肖城摊开手：“肖少，借你手机用下。” 肖城狐疑但配合地解锁交出手机。 苏白打开刚才的视频，就是很早之前林老板发给肖城选货用的那个。 “证据不就在这里吗？” “这视频拍得真好，连底足上头发丝一样的小缺口，青花手绘的小细节都表现出来了。” 她这么一说， 肖城瞬间就懂了。 先拿过林老板和海子拿来的高仿鸡心碗，对着视频核对，慢慢脸色就变了。 他将碗一推，再拿起苏白刚才拿出来的真鸡心碗，这次随着核对视频，眉心渐渐舒展。 一旁， 林老板和海子面如土色。 林老板是悔的，悔在不该给肖城发视频，不然还能狡辩一下。 海子也在悔，悔的是没有在看到苏白的时候掉头就走。 这次怕是不好脱身了。 两人谁都没有真正后悔弄虚作假的事，只是后悔被抓包了。 苏白在边上把三天前发生的捡漏的事， 以及， 她的推测， 还有， 80多岁的张老师的下场…… 全都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肖城脸色跟霓虹灯一样，变幻个不停。 先是遇到假货的失望； 再是又见真货的欢喜； 然后是听闻做局的愤怒， 最后是对两人手段的鄙视。 “呵呵，好的很，好的很，卖假货就算了，干你们这行的，谁不卖假。” 肖城冷冰冰地开口。 苏白在心里面默默地补了一句：我，我不卖假。 “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想做局坑我。” “还是在我最关键的时候，做局想让我在爷爷的80寿宴上丢个大脸是？” “我怀疑，你是不是我那些叔伯堂兄弟们派来的啊。” 说到最后，已然是诛心之言。 林老板和海子彻底面如土色。 这已经不是卖假、做局的事了，这是卷入豪门恩怨了啊。 要死人的。 “我没有啊，真没有啊。” 林老板连忙叫屈：“我也是被蒙蔽的，肖少你不要听她乱说，她没有证据。” 海子在边上点头如啄米。 肖城冷笑：“老子又不是法官，跟你讲证据。” 在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拨通了电话，淡淡地来了句：“进来几个人。” 人马上就进来了。 一水的黑西装，墨镜，身高一米八多，壮得能打死一头牛。 这样的保镖，进来了四个，其中居然还有一个黑人，一个白人。 “啧~” 苏白躲在一边看戏，生怕被溅一脸血。 “把他们扔出去，扔得远远的。” “再敢出现在我面前，腿打断。” 肖城一声令下，林老板和海子就惨叫着被拖了出去。 刚到万选斋门口，肖城皱眉又补了一句：“太吵了。” 于是，两人一人肚子上挨了一拳头，顿时都叫不出声来了。 万选斋里，瞬间清净了下来， 肖城调整了下情绪，堆出笑脸： “苏主播，不，苏姐。”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肖城，你叫我小肖就好了。” 苏白：“……” 第一百零四章 抱腿之家，必有余庆 卧槽！ 收收味，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苏白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一声“苏姐”，一声“小肖”，给她整不会了。 这个肖少…… 还真是，有点不同寻常啊。 肖城依然笑得没脸没皮，并且不觉得有多少问题。 他在万选斋门口跟林老板和海子说的话，基本是没错的。 他老子的确是教导了他三个点，祖训来着。 而且，肖城也没有忘了第三个点是什么， 只是当时觉得跟海子和林老板两个人说不着罢了。 肖家祖训，第三条：有腿则抱，不计其余。 什么脸面，什么架子，什么矜持…… 能当饭吃吗？ 只要确认是大腿，就必须抱稳了。 肖家当年就是靠着这招从港岛起家，再杀回内地，成为现在的庞然大物。 肖老爷子，80高龄的老人了，经常跟子子孙孙们高深莫测地说八字箴言： 抱腿之家，必有余庆。 肖城，学得很不错。 惊呆了整个直播间的网友们： 【我靠，此子能成大事。】 【他该不会是想泡苏神？】 【谁鸟黄，赶紧滋醒他，苏神是大家的。】 【前面的别玩梗，摆明是想要苏神的鸡心碗。】 【只有虞老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在他的店里，做着苏神自己的生意，结交自己的人脉。】 虞青钱：【……】 【前面说受伤的，是不是忘了海子和那个林老板。】 【这两人是真的惨，肖少不会这么算了？】 【大家别把豪门想得太可怕，他们卷入豪门斗争，不仅肖少，他的叔伯堂兄弟们肯定也能嫩死他，自证清白，关键是人家搞不好真的清白。】 【破产是肯定的，跑路能不能跑掉不好说，墙倒众人推，搞不好要吃牢饭，除非他们真的干干净净。】 【……】 苏白看着直播间里一众粉丝的分析， 理性上她是很认同的， 感性上，她实在没办法把这些跟眼前这个笑得油腻腻，年纪比她大，还一口一个“姐”的人联系在一起。 “肖城，我叫你肖城，不叫肖少了，你也别一口一个苏姐了。” 苏白有点麻了。 “好的，苏姐。”肖城笑容满脸地点头，就是不改。 麻了，这下真的麻了。 苏白无力地道：“有事说事。” 肖城摩擦着双手：“也没啥事，就是交个朋友，另外，我想求购苏姐你的这个鸡心碗。” “老爷子的80大寿，太过铺张的不行，太过简陋的也不行，这个正正好。” 肖城把明万历青花莲瓣鸡心碗，换了个盒子，从苏白原本放着的纸盒子里，腾出来，塞进了林老板他们带来的紫檀木盒子中，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苏白：…… 我还没说卖呢。 算了。 苏白摇了摇头，本来就是要卖的，只是暗暗觉得林老板他们实在是太惨了，这眼巴巴地跑这一趟，是求破产，外加送个包装盒的吗？ 老惨的。 “苏姐可以割爱吗？”肖城眼巴巴地看过来。 你都把东西抱怀里了…… 苏白暗暗吐槽了一句，还是点头道：“可以，这个鸡心碗差不多要……” “550万！” 肖城张开手，正反面示意了两个5。 他解释道：“那个姓林的开价500万，我问过行内人，他说这个价格没什么问题，姓林的最多小赚一点。” “我来给苏姐你加50万，感谢苏姐今天仗义相助。” 苏白还能说什么？ 她本来想开价480万的。 只好含泪同意了啊。 肖城麻利地付钱，随后，又道：“区区50万，实在是不能表达我的感谢啊。” “今天要不是有苏姐你在，我就被姓林的坑进去了，到时寿宴上，我那些叔伯堂兄弟们一发难，我说不定就失去了继承权，被发配海外去了。” “救命之恩啊称得上。” 苏白苦笑着，推拒着，这么大的帽子，她都有点不敢戴了。 另外，相处下来，她算是看出来了。 就算是没有她，怕是林老板和海子他们两个想要成功也有点难。 在真正的送礼之前，这个看上去很混，实则过分小心的肖少，怕是还会找其他人掌眼。 不至于落到那么惨的地步。 他坚持要送上这么个人情，苏白推拒不了，也只能随便他了。 小钱在边上给他们两个人泡茶，大受震撼。 原来，身为一个富三代，想要讨好人的时候，是这么地牛哔。 啧啧啧，长见识了。 紧接着，他的见识就又涨了，只见肖城一拍脑袋： “苏姐，今天这么大的情分，我一时半会儿是还不完的，咱们看以后，以后你看弟弟怎么做。” “但眼前呢，也不能没有表示。” “正好，我上个月在港城，通过家里的一些老关系，得了一张请柬，借花献佛一下，聊表心意。” 请柬？ 港城？ 苏白神色一动，想到了虞青钱之前提到的，肖城手上握着的一个资源。 “肖城，你仔细说说。” 见苏白来了兴致，肖城连忙解释了一下。 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只是通过家族面子拿到的请柬，而不是他自己的面子。 那是港城那边一个老传统了。 当年港城曾经只手遮天，上下勾结建立金钱帝国的社团们， 曾经横亘海峡，号称“大天二”的溃兵们， 全都成了历史的尘埃。 然而，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中还有一些人，掌握着特殊的资源，保留着昔日的传统， 比如： 地下拍卖会。 这个最早是从澳岛发展开来，后来逐步扩散，时不时地就举办一下，里面很是有一些好东西。 “地下拍卖会？” 苏白好奇地问道：“是在哪里？” 肖城挠头，一副我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说道：“听说每次都是换地方的，这一次的话，就在后天，是在海上。” “海上，拍卖会……” 苏白彻底有兴趣了。 能不能捡到漏另说，这样的眼界，还是得去开一开的。 苏白很坦诚地道：“我很有兴趣，谢谢你。” “古玩，玩的其实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路子走到最后，拼的其实是审美，是眼界。” “流传于世的珍惜古玩，一定是在那个时代的美学上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美的，就是对的。” “眼界上，最有名的就是末代皇帝溥仪了，当年故宫博物院很多人，在一些看不准的东西上，还会请教他。 他不懂古玩，但他对从小玩到大的东西熟悉，一点神韵，一点异样，就是不对。” 苏白不自觉地说出了她对古玩的理解。 当然，纯属鸡同鸭讲。 肖城压根没听出什么来，只听到苏白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好，那我后天来接你一起。” 肖城喜滋滋地告辞。 收获了寿礼，结交了大腿，送出了人情， 开森。 临出门的时候，肖城一拍脑门，转身道：“苏姐，按惯例，地下拍卖会是不让直播的，没有明文规定，但只要被发现，就会被劝离。” 苏白无所谓地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肖城就是提醒一声，说完就离开了。 直播间里，粉丝们开始哀嚎。 【我也想去开眼界肿么破？】 【要不，苏神你回来给我们口述。】 【想看，想看，想看。】 【大家别害苏神了，没听肖少说吗？地下拍卖会的背景有点黑，万一露馅了，要出事的。】 苏白笑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几个熟悉的老铁粉发了私信。 私信很简单，就一句话：“后天，海上拍卖会，小范围直播间。” 苏白发完，自信地扶了扶眼镜。 笑话， 系统的直播，是想发现，就能发现的吗？ 还不能找后账，毕竟没有明文规定，就是潜规则而已。 我不知道，是你们没发现的，不赖我。 苏白的心情，顿时有美丽。 并且， 开始期待后天， 期待， 海上拍卖会！ 第一百零五章 海上拍卖会 次日， 本着为明天的海上拍卖会，积累些感觉的苏白， 又在跳蚤市场，空军了一天。 苏白，以及直播间的粉丝们，全都蔫了。 这高低有些邪乎啊。 比钓鱼佬还要邪乎。 钓鱼佬还能去海鲜市场进进货，维持下脸面， 苏白堂堂第一大古玩捡漏主播，总不能去学海子弄虚作假？ 也没那必要啊！ 再说这么做兆头实在不好，区区一天时间，苏白已经听到传闻，聚宝阁的林老板和捡漏主播海子，全都进去了。 什么集资，什么诈骗…… 一堆堆的罪名加上去， 搞不好真要蹲一阵子才出得来。 就突出一个大快人心。 对他们弄虚作假，坑蒙拐骗，苏白其实觉得没有什么。 这个圈子，就是这个样子。 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那是上百年留下来的遗毒。 可他们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去毁一个80老人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声名。 老了老了，遭这么一劫，说不定还会出点什么事。 这就过了。 世上是没有不透风墙壁的，有的只是墙倒万人推。 林老板和海子一进去，关于他们做的事情全都被抖落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请佛爷和演员，去毁朵云轩张老师的事情。 这下，一些老关系也全部选择了束手，就没人帮忙的。 全都不齿其为人。 对其下场，拍手称快的居多。 “算了，还是回去。” “就得是抽奖前垫一手。” 苏白无奈地耸肩。 她这都垫多少手了？ 问题是市场不出货啊。 于是下播。 回家家里，跟苏母亲子时间了一阵子，等苏母跟新交的朋友去广场舞了， 苏白开始沉下心来，研究系统。 新一次的氪金，应该差不多了。 到时系统又会有什么新变化呢？ 她多少觉得扫描、检测好用是好用，但某些时候，还是有局限的嘛。 苏白贪心不足地想着。 又一天。 天还没亮，才三四点钟， 肖城就主动地来接人了。 一路出城，奔赴一个渔村。 在那里，肖城早就租了渔村的拖网渔船，再通过渔村的小港口出发。 这时候，天才刚刚亮，一轮红日跃出海面…… 苏白依靠在围栏上，随着渔船出海，海风更加澎湃，将她的长发吹了起来。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黑色的皮筋，随手拨弄几下头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加上她今天带着的那副金丝框眼镜，有种禁欲系御姐的气质。 肖城从里面走出来，站到苏白身边。 他圈里圈外的美女可以说见过不少，早就习以为常，但每每看到苏白，都有种惊艳的感觉。 好看。 就是太冷太霸气了。 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 肖城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收回目光，谄媚地开口，“苏姐，里面已经准备好吃的，您可以进去休息会，那些人还要沿途收鱼获，没那么快到。” 苏白摇了摇头，看着在船上忙碌的几个渔民。 有人抱着一筐小鱼出来剁，剁完后有两人将小鱼挂上鱼钩当鱼饵。 今天要下的鱼钩不少，足足有三千多个，船上摆满了装着鱼钩的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渔民早已习惯，手上的动作很快。 等挂得差不多了，掌舵的人就会放慢航行速度。 穿好的鱼钩一个个被放进海里，一段一段地绑上浮标绳、沉石绳，像是划定区域一般，在大家划定的区域，一点点放下去。 将最后一筐排钩都扔进海里后，排钩的最后一端也要放入一块石头，然后再将最后一个浮标扔下去。 这个浮标，是为了确定位置的。 肖城看着有趣，他也跟着朋友海钓过，不过都是闹着玩的，今天才算是正儿八经看到专业的。 他好奇地嘟囔着，“这些绳子上面挂的东西怎么不一样？” 苏白在上船的时候就开了直播。 【没想到第一次出海，是跟着苏神的镜头，太真实了！！！】 【这是什么钓法，我海边的都没见过。】 【我也好奇，那些浮子大大小小的，是有什么说法吗？】 意外的，苏白做出了回答，“这是延绳钓，延绳钓又分为浮延绳和底延绳，延绳上面挂的是浮子，也就是控制排钩深浅度的。” “怎么控制的？”肖城没想到苏白会知道，一时间有些错愕，但是又按捺不住好奇。 苏白解释道：“那些浮子是木制的，有球形或者长棒形状，浮子的用量根据垂钓的目的来决定。” “如果要钓底层的鱼，排钩要全部沉到水里，那就不需要用到浮子，坐上标记就行了。” “如果要钓中层的鱼，浮子就要确保排钩能够悬在水的中层。” “如果要钓上层鱼，需要的浮子就更多了。” 明显这一些排钩是有分部的，近海中海和远海，放下去排钩的深浅度是不一样的。 更具体的，就是靠渔民们日积月累的经验了。 肖城终于明白，他震惊地看着苏白，“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您也是海边长大的？” “不是。”苏白淡淡回复，“知识看杂了。” 实话实说罢了，系统投喂得多了，捡漏得多了，对各种知识的涉猎也越来越多。 弹幕瞬间笑喷了。 【凡老师，还得是你啊。】 【这杂得有点过分了，我怀疑苏姐在点我们。】 【不用怀疑，主播就是在点我们，懂了，看完直播立马学习去。】 【已购买的海洋的十万个为什么，请问我还要学点什么？】 【母猪的产后护理？】 苏白看着渔民下完排钩后，又下了网，这才开到一处标有浮标的位置。 因为东西沉在海里，肖城完全看不到是什么，开口问道：“下面是啥啊？” “虾笼。” 苏白说完，身边的渔民有几分惊讶，随即笑道：“没想到小姑娘还能看出来。” 见肖城朝她投来震惊和询问的眼神，苏白解释道：“放虾笼的方法是不一样的，你可以看到，那些浮标的距离都是固定的，而且相对笔直。” 肖城看过去，还真是，就像在海上画出一段段等距离的线段。 渔民笑着说：“这边一般是四个虾笼一段，捕捉一些海虾。” 说话间，有渔民勾起海底的绳子，挂上船上的滑轮，开始将一个个虾笼拉上来。 虾笼呈圆柱形，四周都用铁丝做成符合规定的网格，捕虾笼上设有单向出口。 苏白看了一眼虾笼，收获挺不错的，她蹲下身，指着那个单向出口，“捕虾笼里面都会放着诱饵，一旦虾从这个口子进来，也就出不去了。” 肖城以为苏白在跟自己说话，忙不迭点头，冲着苏白比划着大拇指，“苏姐，您真是太博学了。” 【没错，也太博学了，苏姐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苏姐：没啥，学杂了而已。】 【学杂+1】 【所以今天我们真的是来看捕鱼抓虾的？】 弹幕正说着，就看见收好虾渔船加快了速度，朝更远海上驶去。 不到半个小时，隐隐就看到一个废弃的小港口，看起来应该是没人，除了停着一艘大型的巡航艇，就再也没有别的船只了。 随着渔船的开近，苏白才看清那艘巡航艇的样子。 那也是一艘废弃的巡航艇，上面带着斑斑的锈迹。 船身上面的一些铁皮已经脱落，船上房间的玻璃也有一些破碎的。 甲板上，救生圈还有一些绳子随意放着，救生圈已经没有气，瘪瘪的，经过潮涨潮落海水的侵蚀，沁出绿色的青苔。 苏白跟着肖城下了渔船，走上码头。 码头上的木板年久失修，走起来发出地咯吱咯吱的声响。 苏白微微皱眉，“真的是这里？” 肖城叮嘱着苏白小心后赶紧解释道：“苏姐，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撒谎骗您啊。” 他一副信誓旦旦，生怕苏白一个不高兴。 这姐，他是真的惹不起啊。 苏白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行了，走。” 不管如何，反正来都来了。 两人走到废弃的巡航艇前，抬头看去。 虽说已经报废，可看起来还是觉得很大很震撼，就是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从巡航艇上面放下来的楼梯走上去，顺着甲板走上去，一直来到巡航艇内部的入口。 一扇不同于破旧的船，应该是新做的实木大门，紧紧地关着，门上，有个显眼的红色按钮。 肖城先一步上前，伸手按上那个按钮。 三长三短，一长两短。 应该是约定的暗号。 苏白心想，很快里面就有人低声问道：“是谁？” “搂货的。”肖城轻声说。 “斜月沉沉藏海雾。” “碧海青天夜夜心。” 弹幕此时划过一片问号。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压根都不是一首诗。】 【这叫诗词串烧，近两年很流行，也算是一种黑话。】 【果然还是得虞老板出马。】 【这么神秘，门铃是暗号，对话也是暗号，主播到底是去干嘛？】 【应该是…地下拍卖室！！！】 苏白这时候才对直播间的粉丝说出了真相： “确切地说，应该叫——海上拍卖会。” 第一百零六章 开始 “今天的直播到这里为止。” “等下的拍卖会，不是那么正规，不会让我拍摄的。”“再见了大家。” 苏白说完了直接下播， 下一秒， 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私密小型直播间重新打开，而手机已经被她揣进了包里。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加入了直播间： 【霍格沃兹靓仔】、【一只桃子精】、【上帝睡着了吗】…… 当然，也少不了【虞青钱】。 合计十来个人而已。 这是昨天早就说好的事情，他们几个真正的铁粉在直播间里上蹿下跳地宣泄着兴奋，好奇传说中的地下拍卖会，究竟是什么样的？ 顺带着狂刷礼物，各种彩虹屁，感谢苏神带他们见世面。 弹幕正在疯狂刷屏的时候，那扇木质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就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苏白和肖城。 肖城拿出邀请函递了过去，其中一个黑衣人接过去看了眼，对着另一个人点点头。 肖城冲着苏白挑眉，表情和心里活动十分明显。 看，我厉害！ 苏白只觉得无语。 黑衣人把邀请函还给肖城，说道：“进去的人都不能带手机和任何摄影的东西，麻烦都交出来，放心，我们会帮你们保管好的。” 这边有这边的规矩，苏白早就预料到了，干脆利落地交了手机。 虽然之前她就跟粉丝们提到过了， 结果现在动真格的，收缴了设备后，居然真的完全不影响直播， 那些黑衣人丝毫没有发现苏白的直播设备， 粉丝们都惊呆了。 苏白看着弹幕里不住刷过的彩虹屁，嘴角弯起：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跟你闹呢。 肖城也没说什么，也把手机交上去。 紧接着黑衣人拿出两个面具递给他们，男生统一都是黑色的面具，女生则是银色的。 同时还给了一个号码牌，上面显示是116号。 看来，人还不少，而且，都是不简单的人。 苏白和肖城戴上面具，走过金属测试门，有带着面具的服务员上前，领着他们穿过一道绒布的门帘，算是正式进入到里面。 昏暗的灯光下，觥筹交错，杯光蛇影，纸醉金迷。 谁能想到一艘废弃的游艇里面，装修得如此富丽堂皇。 服务员领着他们在专属116号的沙发坐下，很快就有人送上来酒水和小食。 前面的舞台呈半圆形，确保每个顾客都能直观看到。 舞台下面，有个小台子，应该是拍卖物品的摆放处。 此时那边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人，应该是熟识的，正在闲聊着。 这边也算是一个小型的交际场，特殊的是大家都带着面具，能看出对方的几率有点低。 苏白靠在沙发上，端着一杯酒，慢慢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根据周边的细碎的声音传来，苏白发现，来这边的人还真是五花八门。 就隔壁的，听口音应该是台湾的。 前面的，应该是日本的。 还有香江的，以及其他国家的人等等。 弹幕里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即便是虞老板也是知道而已，完全没有见过。 【我感觉我值了，说出去我也是参加过大佬聚会的人啊。】 【好震撼啊！！！不过这种地下拍卖，不犯法吗？】 【楼上的，存在即合理，有些海外的东西，正大光明的可流不进来。】 【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苏白看着弹幕，把疑问扔给了肖城。 “这个地下拍卖会是香江道上的一位大佬举办的，是目前最大型的，也是最有权威的地下拍卖会。” “每隔一段时间，这位大佬都会组织一场这样的拍卖会，不过每次的地点都不一样，这次是在这艘游艇上，下一次就换地方了，永远都保持着神秘。” 又等了四五分钟，随着灯光再次暗下来，所有服务员和保镖归位，舞台上独属的一道光亮起。 见此情形，众人都精神一阵，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正戏，终于来了。 果不其然，舞台中间的升降台从下面缓缓升起来，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白手套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男人同样带着面具，只不过他面具跟在场的都不同，是一个正脸的小丑笑脸，看起来很有喜感却也带着几分诡异。 男人清了清嗓子，冲着地下坐着的人一鞠躬，“各位老板好。” 说着，两个黑衣保镖搬上来一张拍卖桌，桌上摆放着拍卖锤。 男人走到桌边，拿起拍卖锤，浅笑道：“让大家久等了，其中原因想必大家的都能体谅……” 保密性和完全性对这种地下产业来说的都是非常重要的。 即便是肖城想要进来，也是要被调查的。 首当其冲是其真实身份，还有就是经济实力。 要是卡里没个几百万，想要进来恐怕是不可能的。 苏白相信，作为跟着肖城进来的她，应该也在私下被仔仔细细调查过了。 “希望大家今天都能拍到心仪的物品，那我话不多说，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 小丑面具的拍卖师说完，拿起拍卖锤，重重地敲下，舞台的灯也渐渐暗了下去，昏暗的微光中只看见那张笑着的小丑面具。 “第一件东西。” 拍卖师说话的同时，黑衣保镖从侧边走出来，把一件彻物品放在舞台下的桌子上。 与此同时，一道强烈的光柱从顶上射下来，投在物品身上。 这个灯光有点像是舞台上的射灯，只把桌子上的物品包裹起来，并不会照射到客人所在的区域，底下还是一片昏暗。 相反，强烈的灯光照射下，桌面上的那件物品发着莹莹的光亮，经营剔透，看起来非常的润泽漂亮。 苏白眯着眼睛看去，放在托盘上的赫然是一块精美的观音玉雕。 “生坑玉雕，有血沁。”拍卖师轻轻说着，“有兴趣的客人可以上前观摩。”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男人走上前。 他低着头靠近桌子，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观察起来，随后又上手试了试手感，三分钟到了，男人放下观音玉雕，走回去坐下。 是的，这拍卖场有规矩，每个上来观摩的，只给三分钟的时间。 这三分钟内能看出多少，那就是各自的本事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轮番上去看。 直播间里，人是不多，评论不少。 一只桃子精：【有大佬来解释一下，生坑是什么意思？血沁又是什么意思吗？】 霍格沃兹靓仔：【在此虞老师，快点，主播没空，你顶上。】 网名太难取：【楼上的，干得漂亮！！！】 虞老板：【生坑是指新出土的东西，血沁的说法，就是说明这是真东西，都是古玩界的一些话语。】 多喝牛奶会长高：【感谢虞老板解释。】 一生要强的中年少女：【跪谢+9999】 几个人看完后，就没有人再上去了，显然，这小小的观音玉雕感兴趣的人的不是很多。 拍卖师也明白，第一件拍卖品，也就是搏个开门红，他直接开口：“喜欢的老板们，现在可以出价了。” “五万！”底下有人举着牌子大声报价。 第一百零七章 祭蓝 苏白看过去，这才发现他们领到的牌子是由特殊材质做成的，在举起来的时候，上面的字就像是黑暗中的荧光，发出微微光亮。 能让人看清是什么号码，同时也不会暴露举牌者。 随即，有人提价：“五万二。” “五万五。” “六万。” …… 价格几千几千地涨，也就是那几个人在争，但是到了8万左右，就静止不动了。 显然，对这身观音玉雕的心理价格，也就到这里了。 观音玉雕的最终成交价格在8万2，苏白知道，这身玉雕在市场上没有个十万别想拿下来。 不过这里是地下拍卖场，压价是非常正常的。 随着拍卖师一锤定音，站在一旁的黑衣保镖拿起那身观音玉雕，交给最终出价的那个老板。 至于钱，每个沙发边上都有小型的电脑，上面设置好了收款方，每个来的客人都会相应登陆自己的账号，每拍一个物品，随手付钱就行，十分方便。 在观音玉雕拿下去之时，又有黑衣保镖把第二件东西放在灯光柱下。 苏白看过去，那是一件青花瓷瓶。 在拍卖师介绍完之后，不少人上去看那个瓷瓶。 与之前那身观音玉雕相比，明显喜欢瓷器的人更多一些，轮流上去的有十几个人。 连带着肖城都心动了，上去看了一眼。 回到沙发，肖城小声地问苏白，“苏姐，您怎么看？我看颜色还挺好的，保存得也很好，粗看至少没有冲线。” 苏白有点刮目相看啊，这肖少连“冲线”这个专业名词都知道了。 她再看眼镜上投射出来的直播间弹幕、评论， 老铁粉一个个也像模像样，品头论足的是。 大家都长进了呢。 苏白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观察了每个上去看的人。 有人摇头，有人点头，态度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故意扰乱判断还是真实的想法。 “你喜欢？”苏白问道。 肖城点点头，“要是真的，我就买来玩玩。” 苏白却只是说：“你可以看看，这件瓷瓶，如果没有人出高价，那你也别当冤大头了。” 她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肖城却并没有听懂，虽然乖乖点头，眼中却是一副跃跃欲试。 苏白看在眼中，含笑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不需要她多说， 现实会毒打之的。 很快，大家看完了青花瓷瓶，拍卖师提醒大家可以开始报价。 不同于那身观音玉雕，此时下面一阵沉默，一个报价的声音都没有。 现实的毒打，这不就来了吗？ 肖城有点懵，“苏姐，那……那瓷瓶有问题？” “嗯。”苏白轻声应答。 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上面的东西多数是赝品了。 【笑死我了，全场可能只有肖少觉得是真的了。】 【肖少：我感觉我在那里格格不入。】 【肖少真是演我了，我刚刚也觉得那个青花瓷瓶很好看，一度很心动，只怪自己没钱。】 【主播：我身边怕不是坐了个二傻子。】 【只有我觉得，主播刚刚还挺哄着肖少的吗？没有第一时间拷打他，啧啧啧~】 【e~~突然有点磕到了。】 虞老板：【小苏没有明说，是因为人多眼杂，这种地下拍卖都有规定，就是不能断人财路。】 【警察蜀黍，就是这个人，不给我们磕的机会。】 虽说是赝品，但是主办方却没有撤下去的动作。 拍卖师更是老神在在地站在台上，一张小丑脸扫着下方。 他并没有催促，好像在等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终于有人开口点道：“三千块我拍了，赶紧下面的拍品。” 这又是地下拍卖会即成的规定了。 因为地下拍卖会上的价格都会比市面上低很多，主办方也需要把一些差价补回来。 当然，这个度就需要把握好，几件真东西掺杂一两件假的，也算是无可厚非，是大家能接受的范畴，要是多了，也没人愿意去当这个冤大头。 【果然是地下，黑是真的黑。】 【强行买卖，不买就不进行下一个拍品，这很刑啊。】 【就想说，这场拍卖会哪一个不刑的？】 此时看到东西有人拍下来，拍卖师敲下拍卖锤，算是成交了。 随着青花瓷瓶被拿下去，第三件物品总算是上来了。 第三件物品肯定是真的，是个鼻烟壶，也算是小众爱好，不过年代的不错，拍出了十万的价格。 接下来拍卖的速度飞快，十几件东西就这么拍了出去。 其中也不乏掺着几件假的，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拍了下来。 肖城经过了青花瓷瓶的刺激之后，明显对自己的眼光极度不自信，乖巧地坐着看个热闹。 苏白也没有出手。 毕竟拍卖场，越到后面才越是重头戏。 “各位老板，这件东西，可不简单啊……”在上一件物品被拍下来后，拍卖师神神秘秘地开口说道。 说话间，黑衣保镖已经走上来，手上捧着一个锦盒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诸位，都准备好了吗？” 拍卖师吊足了大家胃口后，才示意黑衣保镖打开盒子，拿出里面一个精致的小碗。 大家连忙看去，只见那小碗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下，非常的晶莹剔透，最重要的是，这碗上面的釉竟然是蓝色的。 在灯光下，纯正的蓝色如同凝固的大湖与深海，深邃动人。 直播间的大家也沉浸在对小碗的感叹中，当中属虞青钱最激动。 虞青钱：【祭蓝？竟然是祭蓝！！！】 【虞老师，祭蓝是什么？】 【同问，只觉得那碗很好看。】 虞青钱激动得没来得及解释，倒是苏白开口了。 “蓝釉，元代就出现了。” “明清算是很好的发展。明代宣德年间的蓝釉瓷色泽深沉眉眼，艳丽如宝石，莹润像是天霁，被誉为宝石蓝，它与宝石红一样，作为宫廷祭器之用，所以又被称为祭蓝。” “真正的祭蓝或者祭红都是非常值钱的东西。” 肖城赶忙问道：“所以上面的，是真的祭蓝？” 说话间，在场已经有很多人排队过去看，都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白微眯起眼睛，没有回答。 她第一次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人群后排着队。 由于三分钟的设定，看得还挺快的，很快就轮到苏白了。 苏白直接走上前，伸手拿起那个小碗，仔细看起来。 只见那小碗胎体轻薄，蓝釉确实很漂亮，整体看起来非常的玲珑剔透。 但苏白上手就感觉到不同。 蓝釉釉面有凹凸不平之感，尤其是在小碗的外壁，有一些深藏的点状。 这是祭蓝不会出现的。 嗯？ 苏白再观察小碗的底部， 有落款，标明这是雍正年间的东西。 “难道是，雍正年间的洒蓝釉……” 第一百零八章 没有，但，可以有！ 苏白判断得差不多。 伸手扶了一下眼镜。 系统的检测在瞬间完成，关于这个小碗的信息就出现在苏白的眼前。 【物品：高足碗】 【年代：清雍正】 【描述：高足，洒蓝釉工艺的瓷器】 【……】 【价值：四百万】 “果然……可惜了。” 系统检测出来的结果，验证了她的判断，苏白遗憾地暗暗摇头，走回了沙发。 肖城倒是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真的？” “真品，清雍正唐窑青金蓝釉高足碗。” 苏白悄声说，动作却是摇了摇头，好像是看不准似的。 肖城先是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 四下一看，果然有不少人在互相打量。 这里坐着的每一个都鸡贼到不行。 别说这边是地下拍卖场，就是正规的拍卖，现场的人都是有着私心的，尔虞我诈都是常见的。 古玩，从来玩的都是人心。 不仅是他们身为顾客要提防，有时候拍卖方也要小心对方。 毕竟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执和黑暗。 更别说玩古玩的，随随便便就是几十、几百万的。 在这种地方暴露出自己的意图，或者才能，那可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扮猪吃老虎可以有。 但千万不要被枪打出头鸟了。 肖城也开始涉猎自己家的生意，虽然不懂古玩，但人心他还是明白的。 有些话，就是得捂着。 苏白是看清楚了，但是上去的人并没有她的系统功能，能看出洒蓝的，并一定能看出这是不是真品。 主办方只给三分钟的时间让人验证，在没有完全确定的情况下，一些人开始有些动摇。 在竞拍过程中，犹豫不决是大忌。 谁先动摇了，谁就先认输，即便是真的宝贝，也只能叹口气说无缘了。 肖城看着还有人在看，看来这东西不是一般的受欢迎。 他悄声问着苏白：“苏姐，您想要这个小碗吗？我帮您拍下来。” 苏白没想到肖城会帮她，倒是有几分意外。 她摇了摇头，“人太多，拍出来的价格不值得，洒蓝的话，工艺也差很多，400万以内，你有兴趣可以拍个玩玩。” 直播间虞青钱听到苏白的解释，立马坐不住，在评论疯狂冒泡。 虞青钱：【小苏，确定是洒蓝不是祭蓝？隔着屏幕看得不是很清楚。】 虞青钱：【不过小苏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即便是洒蓝，也能卖出不错的价格。】 虞青钱：【哎，真想叫小苏帮着的代购了，心动。】 【哈哈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虞老板的激动，虞老板是真爱啊。】 虞青钱：【我只恨自己不在现场。】 虞青钱：【想花点钱怎么就这么难？！】 【举手，就没人问问洒蓝是什么吗？】 苏白自然也看到直播间的评论，看到老来活泼的虞老板浅浅勾了勾唇角，才低声像是对身边人讲解似地说道： “洒蓝是明宣德年间创烧的一种独特的蓝釉。” “由于采用的是喷吹法，在通体的浅蓝色底上，呈现出水迹洒落般的深色斑点，所以称为洒蓝，或者鱼子蓝。” “由于那些斑点呈雪花状，犹如雪飞冰地，又有雪花蓝之称。” “不过，比起祭蓝来，洒蓝因为工艺相对简单，后世一直有烧制，稀有程度差了很多。”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一连串的【牛批】齐齐飞过。 “没人上来了？那就开始报价。” 这个时候，台上的拍卖师缓缓说道：“不过，这件物品我们要定一个标准……” 说着，他小丑面具上宛如笑着的眼神行扫了眼下方，才继续说道：“五十万起拍，低于这个价格的，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霎那间，底下有些哗然，紧接着是一阵窃窃私语。 很快，就有人出价，“五十万。” “五十三万。” 紧跟着就有人加价。 上去掌眼的大多都看出来了，而且能让拍卖行都说是宝贝的，本身就不差。 雍正时期的官窑瓷器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值钱，即便不是祭蓝，这也算是珍稀品种。 有人早已经估价过，要是东西手续齐全，上了正轨的拍卖会，肯定能拍出三四百万的高价。 五十万对这件东西来说，很是低廉了。 “六十三万。” 陆续有人反应过来，一口气直接往上叠了十万。 十万对普通家庭来说，可能就是一整年的收入，但是对现场这些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数字，连带停顿都没有，直接将价格拔高到“一百万”。 一时之间，许多人开始犹豫了。 如果说小碗是真品，那即便是一百万都是赚了。 但要是假的呢。 喊价的声音渐渐没有这么频繁起来，过了小半分钟，才有人开口：“一百一十万。” “一百一十三万。” …… 苏白也就看个热闹。 最终这个雍正时期的洒蓝小碗，成交价格在三百六十五万，算是超值了。 经历了一次小高潮，后面又拍出的十来样东西，就显得有点平平无奇了。 连着苏白都有些纳闷了。 不是越到后面东西就越好吗？ 怎么还带后退的？ 苏白嘀咕的时候，拍卖师终于又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各位老板，接下来这件藏品，我猜想大家应该都很有兴趣。” 在场的众人纷纷提起精神。 上一次拍卖师这样说的时候，拿出的是洒蓝小碗，那这一次，又会是什么珍贵的物品出场呢？ 真是万众期待啊。 很快，黑衣保镖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又是盒子！ 这倒是把大家的胃口再一次吊起来，还是吊得很足的那种。 连带的苏白多了几分好奇。 黑衣保镖把托盘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四四方方的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 一瞬间。 强烈的灯光打在那件东西上面。 放在托盘上的，赫然是两枚器型不大的白玉龙纽。 即印章， 两枚皇帝印章。 随着拍卖师的展示，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印章的主人——乾隆皇帝。 “玉玺！” 这件物品一出，立马有人惊呼起来。 与此同时，有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有些激动地拿起两枚印章，仔细打量起来。 灯光的照射下，印章通透，散发出莹润的白光，不知材质是水晶还是玛瑙。 苏白在第一时间就看清这两枚皇帝印章，此时也忍不住心动， “乾隆玉玺，这个我的收藏里没有！” “但，可以有。” 第一百零九章 玉玺到手 乾隆皇帝因为让人深恶痛绝的，到处盖章的恶习， 他的印章，大多数古玩圈子里的人都很熟悉。 苏白也不例外。 根据记载，乾隆皇帝有两套非常喜欢的印章。 一枚是乾隆皇帝钟爱的太上皇帝章。 另外一套则是乾隆皇帝的田黄三连印章。 那两套印章都被国内的博物馆收藏，苏白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看到第三套乾隆印章。 这两枚印章的出现，立马让这次的海上拍卖会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当然，现在大家都还处于观望的状态。 毕竟伪造乾隆印章的人太多了，工艺已经达到顶级，即便是大师也有很多都看走眼的。 肖城虽然不想参与，但是看到皇帝印章出来，也是蠢蠢欲动。 没等多久，他就按捺不住跑上去排队了。 苏白的直播间此时越是震惊不已。 【乾隆皇帝的印章？！这一趟真的值了，跪谢苏神带见世面。】 【不过看成色，会不会太透了，感觉像是假的。】 【不是没有可能，乾隆的印章假货太多，以前看苏神直播地摊上到处都是。】 【你们怕啥，苏神出马，还能有看漏的？】 【苏神，快点排上队，我们也想看看皇帝的印章。】 宠粉，苏白是认真的。 说去排队就去排队。 等了半晌，终于轮到苏白。 苏白凑近这两方印章仔细观察，大的那枚是一枚方形主宝玺。 不过器型不大，也就是大一号的纽扣大小，所以一般被人称之为龙纽。 它是和田白玉的材质，通体温润细密，龙形的背部还有龙锗略有参差，龙挺凶头微昂着，平视前方，神态威猛张扬。 整体雕琢得很是精细，抛光更是一丝不苟，平滑如镜。 下面的印章处，用篆书刻有印文，“八征耄念之宝”。 另外一块，是一枚长方形引首玺，也是一枚龙纽。 同样是和田玉的材质，形制规整，雕刻精细，下面的印章处用篆书刻有印文，“向用五福”。 但凡在古玩圈的，又是玩印章这一块的，见到这两方玉玺，恐怕都不会陌生。 因为这两方玉玺，在中国古董史上的名头可是不小啊。 直播间里的虞青钱已经看出来，正在评论区侃侃而谈。 虞青钱：【乾隆帝为自己庆贺八十岁生日，还有即位五十五年的时候，专门让人制作的这两方玉玺，而这两方玉玺也都有专门的记载，可以说是极富名声的玉玺。】 【苏神，赶紧拍下来，这可是玉玺啊。】 【要是我能拿到手，我一定疯狂盖章~~~】 【前面的，你颇有乾隆遗风啊。】 【好心动啊，说出一个价格来，让我直接死心。】 【两方玉玺的名号这么大，出现在这地下拍卖会，真的合理吗？】 苏白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到评论区的问题，顺手就给解答了。 “就因为这两方玉玺的名气这么大，后世出现的仿品非常多。” “现在市面上关于这两方玉玺的假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哦，单位是万，而且工艺精湛。” “不过这两枚玉玺并不是主宝，只能算是副宝和引首，真正的主宝则是用一块和田青玉制成的大型玉玺，同样刻着‘八征耄念之宝’的青玉玺。” “由于当时乾隆皇帝很喜欢这套印章，在当时，这套印章就被复刻过37次，这都是有铭文记载的。” 【卧槽~】 【牛掰~】 【活久见……】 【乾隆皇帝：搞后人心态，朕是认真的。】 “后来清廷的一些王公贵族也非常喜欢这套玉玺，也开始悄悄摸摸复刻过，那时候已经有仿品，更不用说现在，流传了这么多年，真真假假很难辨别。” 所以一般的藏家，对于这么一套号称乾隆最爱的珍宝，都抱着很高的警惕性。 很多人看了之后眉心都紧皱着。 全都拿不准，这个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拍卖师把大家的反应都收进眼底，等到最后一个人看完，他清了清嗓子，“想必大家都看完了，那现在开始出价，200万起拍。” 话音落下，场面陷入一阵沉默。 所有人都左看看右看看，犹豫着。 是不是乾隆皇帝用过的，真正的玉玺？ 是不是那第一套原本的玉玺？ 还是复刻的？ 这都影响着价格。 一时间，大家都不敢出手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两枚玉玺名声虽然大，但同样，名声也很臭。 这两件玉玺的假货实在太多，让人防不胜防，而且经常在各种地下拍卖场出现。 在场的说不定就有这两枚玉玺的受害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两百万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扔出去的。 拍卖师看着下面都没有人出价，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心隐隐皱起。 他微微抬眸，余光扫向二楼的某个房间。 就在拍卖师担心这件东西出现无人竞拍，最后沦为低价出售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两百万。” 苏白举起牌子，116号在此时此刻，非常的耀眼。 二楼的方向，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朝苏白看过来，眼中带着几分兴趣。 苏白倒是不知道有人在悄悄打量她。 别人对玉玺真假的担心对苏白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 她可是有系统的人。 早在刚刚上手的时候，苏白就呼唤系统出来，扫描这两方玉玺。 【物品：玉玺】 【年代：清乾隆】 【……】 【价值：两千万】 描述、掌故，苏白都一扫而过。 跟之前判断的差不多，只在【价值】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两千万啊！ 毫无疑问，这就是第一套的珍品，而不是复刻的版本，更不是赝品。 肖城没想到苏白会出手，忍不住悄声问：“苏姐，您不是说这套几乎都是仿品吗？您怎么还上赶着拍？” “喜欢，买着玩玩。” 苏白似是不以为意，一副我有钱我乐意的姿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白的出价，让有些人有点想法，有人举牌跟着出价，“二百一十万。” “二百一十五万。” “二百二十万。” 场面突然又有点冷下来，苏白勾了勾唇，再一次举起牌子，“二百五十万。” 其他人没有再竞争的兴趣，随着拍卖锤落下，这件物品被苏白获得。 黑衣保镖把东西送到苏白面前，苏白用旁边的电脑结账。 钱货两讫。 苏白拿到玉玺就放在一旁，看接下来出场的物品。 直播间却是一阵嗷嗷叫。 【我去，苏神真的拍下那两枚玉玺了？我不是做梦？】 【我有种苏神在拍卖会上捡漏的赶脚。】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感觉，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我现在觉得，那两枚玉玺就是真的。】 【苏神，快点回复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快要急死了。】 苏白看着直播间的评论，浅笑一声，“你们猜。” 【啊啊啊，你不是真正的苏神，我们的苏神不是这样的，快，把宠粉的苏神还回来。】 苏白低声和直播间聊了一会，又有十几样东西拍卖过去。 突然，黑衣保镖们拿出三只花瓶，其古怪的样子，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第一百一十章 丑出天际的瓶子 这三只花瓶一看就看出绝对不是中式的风格，而且颜色也十分古怪。 它们的颜色不是寻常瓷器上面常见的彩绘颜色，是铜鎏金的底色，外面的缀上像是紫色的釉色。 那紫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颜色有点失真。 用古玩界的话语来讲，就是颜色发贼。 再配上这花瓶奇怪的造型，就显得更加怪异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注视着桌子上那三只花瓶，昏暗中，还带着面具，看不出大家的神色。 但无一例外的，不像是之前玉玺那般，争抢着都想上去。 反倒大家全都把自己按坐在位置上的。 一时间，场面十分冷清。 【这到底是什么瓶子？看起来也太丑了！】 【丑拒……看着不像是真的，倒像是从哪个垃圾场挖出来凑数的。】 【这瓶子，也太潦草了！！！】 【都不能说是抽象，这瓶子纯属抽风。】 【关于这个瓶子，虞老师怎么看？】 被点名的虞青钱冒泡：【看不懂，但是大为震撼！！！】 一只桃子精：【翻译起来就是：真的丑。】 看着眼前疯狂刷屏对三只瓶子的吐槽，苏白却是开口道：“我倒是觉得，这瓶子有点意思？” 在苏白的话音落下之后，评论有一瞬间的停滞。 喜欢橘右京的屁股缓缓打出一个【？】。 评论又开始滚动起来。 【哈？苏神你再好好看看再说话。】 【是有点丑的意思吗？】 【头一次感觉超过苏神，是因为审美。】 【不是，苏神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就这瓶子，给我妈腌咸菜我妈都嫌弃！！！】 苏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 肖城疑惑地抬头看去，如果神情能具象出来的话，他现在肯定是满脑子的问号。 他下意识拉住苏白的衣角，小声问：“苏姐，您不会是对那三个瓶子感兴趣？” “嗯。”苏白点头。 “不是……”肖城不懂了，“这瓶子太丑了，扔我家我都嫌弃，你要是喜欢瓷瓶，改天我从我爷爷那边顺一个出来送您。” 这“顺”字，用得太过顺口了。 苏白心想，肖城应该从他爷爷那边，“顺”过不少东西。 “不用，我就喜欢丑的。”苏白淡淡道。 肖城：“……”想问，美女的审美都这么诡异的吗？ 看着苏白走上去，他陷入沉思，“难道苏姐看不上我，是因为我太帅了？！” 不知道自己审美被妖魔化的苏白走到摆放瓶子的桌子处，瞬间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 主要是没人会想到，还真有人对这丑瓶子感兴趣。 苏白凑近了仔细观察瓷瓶。 瓷瓶大概有三十公分高，整体造型成彩蛋状，线条倒是非常流畅。 瓷瓶整体分成两段式，上面是彩蛋状的瓷瓶，下面则是漏斗形的支架。 这些支架看起来也很久远，有些年头了。 看着上面所闪耀的光芒，应该是当初的原配。 【近距离看…我去，更丑了！！！】 【妈呀，我要去看看我国的瓷器洗洗眼睛。】 【这是瓷器界的毒瘤？赶紧拔除它！！】 【生理应激，想动手摔了它们。】 “这瓶子其实不丑。”苏白悄声说着。在看惯了中国那些美轮美奂，色彩鲜明靓丽瓷器的古玩圈人眼里， 这三只花瓶不止丑，甚至就像是垃圾堆捡来的，透着一股不伦不类。 但苏白知道，这是国外一种叫做洛可可的风格。 【陶瓷专精iv级】可没有国内、国外之风。 国外的瓷器，她也懂，而且是很懂。 不过洛可可风格更多在建筑上、家具雕刻的花纹上、银器上，或者是一些精美的饰品上，体现在瓷器身上的，还真是罕见。 苏白腾出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在心里默念一声检测。 透过不断刷屏的评论，一行行字眼透过眼镜直接投射在苏白眼前： 【物品：成套铜鎏金彩蛋花瓶】 【材质：瓷器】 【年代：路易十五时期】 【描述：铜鎏金工艺，洛可可风格】 【掌故：这是蓬巴杜夫人的创新之作； 是路易十五国王的恩宠； 是残留在世的，不可多得的宝物。】 【价值：五千万】 苏白眼底悄悄地闪过一抹震惊。 五千万！！！ 苏白知道这三只瓷瓶的价值不低，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 三分钟的观摩时间很快就到了。 苏白走下来的时候，或许是好奇，陆续又有两个人上去看。 他们甚至三分钟都没待满，匆匆扫了眼，就回到自己的位置，隐藏在面具下的眼底是浓浓的嫌弃。 “既然大家都看完了……”拍卖师的声音响起，“这三只铜鎏金彩蛋花瓶的价格，从一百万起拍。” 拍卖师的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一百万？！ 那丑不拉几的东西竟然低价就要一百万？ 在场开始有人觉得是不是自己眼拙，没看出好东西。 刚刚上去的两人也是满眼震惊，他们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觉得丑，近了看就更丑了。 讨论声断断续续。 直到拍卖师锤子落下，现场才重新安静下来。 拍卖师开口道：“现在，起拍开始。” 竞拍现场再次陷入诡异般的沉默。 大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种东西，他们都看不明白，自然不会破费去拍。 即便知道可能是有价值的，但拍出去以后能不能脱手还是问题。 毕竟这瓶子是真的丑啊。 【大家都是审美在线的，谁会要这种丑瓶子…】 【但是没人拍的话，拍卖会肯定不会出下面的东西。】 【一百万，怎么不直接抢就好。】 【看，谁是那个冤大头~~】 【这种东西，谁买谁傻逼。】 “一百万。”现场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就像是一声惊雷，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骤然响起，所有人都怔住，几秒后才缓缓将视线投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听着身边开口出价的肖城人都傻了，看着举着号码牌的苏白，“不是姐，你来真的啊，阿真？” 【？？？大冤种竟然是自己家？】 【傻逼居然是我们苏神？】 【苏神今天是…做公益来着？】 【围观苏神第一次失手，这瓶子算是砸手里了。】 【毕竟苏神是人，人总有失误的时候。】 【哎……】 “一百万第一次，有加价的吗？”拍卖师毫无感情的声音流出，扫了其他人一眼。 都有人当冤大头了，谁还会那么傻去冒头。 “一百万两次。” “一百万三次。” “恭喜116号客人拍下铜鎏金彩蛋花瓶。” 随着拍卖师的锤子落下，黑衣保镖们小心地捧着三个瓷瓶，来到苏白面前。 苏白神色淡定地付完钱，接过瓶子的时候就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 不是探究。 不是羡慕。 而是感激。 苏白：“……”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知道这三只瓶子真正价格的时候，会不会把大腿拍乌青。 苏白小心翼翼地抚摩着身边的彩蛋花瓶，肖城带着十分不解和一分好奇，凑过去看。 呃…… 真的好丑啊。 丑到肖城都不忍直视，看了眼苏白洗洗眼睛，问道：“苏姐，您为啥要买这三只瓶子啊？” 不会真的审美畸形到这种地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皇室重宝 【苏神：系兄弟就别问，有些痛，不要再提起。】 【苏神：我说是失手，你信吗？】 【苏神：别问，吻我！】 【恋爱脑？】 苏白确定，她的粉丝就没一个正经，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才开始解释： “这三只花瓶其实不是中国的，而是法国的，严格来说是法国路易十五时期的。” 【我就说中国不可能出这种丑东西。】 【国外的审美，一直都很奇葩。】 【按年代，路易十五到现在也不过300多年，价格离谱。】 苏白“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年代确实不久，但这三只瓶子的可是大有来历。” “虞老板应该知道塞弗勒博物馆吗？” 虞青钱：【自然是知道，塞弗勒博物馆的前身是塞弗勒瓷器厂，它的开创者是法国的一位创奇女性——蓬巴杜夫人……】 虞青钱：【小苏，你是说这三只彩蛋花瓶，都是出自蓬巴杜夫人之手？】 【谁跟我解释一下，塞弗勒是啥，还有蓬巴杜夫人是谁？】 【此时此刻，我宛如一个文盲。】 【楼上的自信点，把“宛如”去掉，你就是！！！】 苏白笑笑，“蓬巴杜夫人是蓬帕杜侯爵夫人，也是当时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着名情妇、社交名媛，是一个引起争议的历史人物，凭借自己的才色，蓬帕杜夫人对路易十五的统治和法国的艺术都有很重要的影响。” 【国王情妇？有瓜~】 【要被楼上的笑死，就你会抓重点。】 苏白没理会突然歪楼的评论，继续说道：“蓬巴杜夫人对瓷器非常的喜欢，她对法国最有名的一项艺术影响，就是她一手创办了塞弗勒瓷器厂。” “这个瓷器厂之所以那么出名，是因为国王路易十五也投资了股份，可以说是当时的皇家瓷器厂。” “而这三只花瓶，就是当时路易十五为赠给宠臣，特意让当时的制瓷大师制作的。” 【即便是皇室出品，也抵挡不住它们的丑。】 【说真的，就这样的价格，我宁愿买我们的瓷器，好看又大气。】 【丑真的是一切原罪！】 苏白：“其实这瓶子一点都不丑。” 【我感觉有人在框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真的吗？但我不信。】 苏白解释道：“在这种场景下，确实很难看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把那三只瓶子拿到外面，对着阳光，就能看到，瓶身上的色彩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幻，会不断地发生变化。” 不同于中国瓷器的美，这种美也也有自己独到的特色。 特别是对构图上，对色彩的运用，能让人产生更多的遐想。 就像是梵高的画作，用色大胆，画风也是巅峰，但是能看出画中那无限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这种构图和色彩运用，在当时被称之为洛可可风格，而蓬巴杜夫人是第一个将洛可可风格运用到瓷器上的人。” 虞青钱：【洛可可风格？！啊，我想起来了！！！！】 虞青钱：【早几年前在美国，曾经也拍卖过一件类似的瓷器，就是路易十五时期洛可可风格的，当时还上过新闻，我去找找。】 【好家伙，给我虞老板都整激动了！】 【好奇在美国能拍出多少钱。】 【美国人更喜欢中国瓷器，当时不知道抢了多少。】 【应该不会比今天的更高价格了。】 很快，虞青钱回到直播间，紧接着他就贴上一张截图下来的照片。 【我一定是眼花了，谁来告诉我拍了多少钱！！！】 【我也是，我是不是多看了一个0？】 【1000万？真的还是假的？】 【最可怕的是，它还只是单个的！！！】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就想问问，苏神那三个瓶子价值多少？】 【多少钱？】 评论区都在疯狂地虞青钱，要他估算一下价格。 虞青钱：【小苏拍下的瓶子，比美国拍卖的那件还要有特点，还是铜鎏金的底色，配上深紫色的配色，可以说非常的特殊和稀有。】 虞青钱：【更主要的是，这三只瓷瓶有明确的历史铭文记载，还是皇室瓷厂出品，经由路易十五世的手……可以算是法国国宝级物品了。】 【所以，多少钱呢？】 虞青钱：【我预估，小苏手上三只瓶子的价格，不会少于五千万。】 直播间的其他人都震惊了。 【100万买来，转手就是5000万？】 【苏神牛批啊，拍卖会还能捡大漏。】 【现在给苏神跪下还来得及吗？】 【是谁给我的勇气，说5000多万的瓶子丑的？】 【苏神，这三个瓶子你要卖掉吗？】 刚刚每个人都还觉得丑的瓶子，现在怎么看怎么顺眼，都恨不得是自己的。 果然，这是金钱的力量。 苏白想了想说：“不着急，先放着再说，卢浮宫里应该也不缺这三件！！！” 阴阳还是苏白会阴阳，评论区粉随正主，也没停着： 【那可不是不缺吗？当抢了我们多少宝贝，圆明园里的东西都还被他们扣着呢。】 【没想到有朝一日法国重宝也会落我们手里，呵呵，我爽了。】 【想到他们还拿着圆明园的铜兽首炒作，各种抬价、恶心我们国人，我对法国一生黑。】 【想从我们这边拿走他们的国宝，那也要付出代价。】 【拿所有圆明园的宝贝来换！！！】 网友群情激奋的时候也开始自发的刷起礼物，火箭在直播间横行。 【粉苏神是我最大的荣幸。】 【苏神赛高~~~】 …… 或许是这三只瓷瓶的价格没有炒上去，下一个东西就是拍卖会特意推出来补差价的赝品。 不过这赝品的品相还算不错，有人一万块拍走了。 接下来又是八九件东西拍了过去，比较有价值的是一个清三代民窑的精品青花瓷盘子，被一个香江人拍走了。 “接下来的拍品，是一件很有意义的画作。”拍卖师缓缓说道。 画作。 在古玩圈也是颇受欢迎的。 中国的水墨画也好，国外的油画也好，都有非常好的作品和收藏价值。 等到黑衣保镖走上来，轻轻地摊开拍卖的画作，一幅有点抽象风格的画作展现在众人眼前。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属忍者神龟的？ 随着灯光照射下来，苏白这才看清画的内容。 这是一幅油画，画上面好像是一面美国国旗，但却是倒置的，上面还有半张模模糊糊的人脸。 乍一看， 这幅画给人的感觉是乱七八糟的。 根本不知道作者在画什么，或者想表达什么。 直播间的粉丝看得一片茫然，用着为数不多的艺术细胞，发表着感言： 【只有一个字：好！！！】 【这幅画想要表达的是……好的，我编不下去了。】 【是真的看不懂，挠头g~】 【简单点，画画的方式简单点！】 【呃，我跟着唱出来了。】 【有国旗。】 【有人脸。】 【是幅画。】 苏白被直播间的整活给逗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幅画，她也看不懂。 乍看像是安德鲁风格的，真的？假的？ 布吉岛。 没说的，检测。 苏白一边看画，眼前系统也给出了关于这幅画的信息： 【物品：油画——《跪拜》】 【年代：近现代】 【描述：写实派与印象派的融合，在暗处隐藏着“安德鲁”的签字】 【掌故：阿灵顿墓园里飘荡的灵魂啊，愿你在此安家，愿来生再也没有战火。】 【价值：五百万】 结合描述、掌故， 苏白才真正看懂了这幅画。 “这幅画的意境在，迷糊的人脸和美国的国旗都是相互呼应的。 在一片茫茫的草地上，飘荡在国旗下的，是远处的阿灵顿墓园的亡魂。” “画是为了悼念的那些为了美国参战而牺牲的青年，具有一定的反战意义。” 【我收回我刚刚的鲁莽。】 【其实看色调，确实掺杂着灰色，很低沉。】 【这算是印象派吗？】 “有一点点算，更偏写实派。” “安德鲁算是开创了自己的流派，现实和印象相结合，是美国近现代的史上，名气最大的一位画家，地位就相当于美国人心中的毕加索。” 苏白悄声说完，上去看画的八九个人也都看完了，竞拍开始。 拍卖师清了下嗓子，说道：“这幅画的起拍价，是五十万。” “五十三万。”操着一口台湾腔的台湾人率先举了牌子。 “五十五万。” “六十万。”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出声的日本人终于举了牌子。 哟。 台湾和日本抢美国的画？ 是都上赶着要献给他们的美国爸爸？ 还真是的孝顺啊。 “一百万。”台湾人再次举牌。 “一百零五万。”日本人跟价。 “一百八十万。”苏白突然举起了牌子。 肖城满脸问号地朝苏白看过去，直播间的粉丝却是一众都看透的样子： 【苏神又调皮了。】 【玩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想捧美国臭脚？那就多花点钱咯。】 二楼的那抹红色身影再次朝苏白看过来，隐藏在黑暗处看不清的嘴角微微扬起。 “有意思。”她轻声道。 她不是看不出来苏白是故意抬价，但是一女的在地下拍卖会敢这样硬刚，倒是有点脾气啊。 加上玉玺的事情，还有法国那三个瓷器，她对苏白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台湾人和日本人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苏白，还把价格一下子抬这么高，两人看过来的眼神都有点不善。 苏白倒是不以为意。 看就看，反正又不会少块肉，气死你们。 日本人咬了咬牙，再次举牌，“一百八十一万。” 台湾人：“两百万。” 苏白：“两百九十万。” 在场的人看得这叫一个热闹，有的人已经拿起瓜子，默默地磕起来。 更有人还悄悄打赌，究竟画落谁家。 “两百九十一万。” 日本人感觉一口血梗着，沙哑地喊出来。 价格，不住地在攀升。 日本人刚喊完价，苏白和台湾人就马上跟上。 转眼间，价格就到了400多万。 在场的人都在等着日本人举牌，等着等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白都有些诧异：“这就收手了？”【这都能忍？继续刚啊？不买下不是日本人啊！】 【是不是玩不起？】 【这可是“爸爸”的东西啊，小心你“爸爸”不疼你。】 本来苏白就是抬价玩的，现在少了一方，瞬间没了玩的心思。 最终，台湾人以四百九十一万的价格，拍下了安德鲁的画。 又是几轮物品的拍卖。 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拍卖行故意的，又来了一件美国的物件，是一件老式的座钟。 座钟的工艺非常好，整体保存也很完整，上面还有纯金的镶边。 单纯那些用来镶边的金子，就足足有十斤重。 苏白一边打量着，结合【古玩鉴定：博物i级】，看着系统给出的检测结果： 【物品：镶金老式座钟】 【……】 【价值：六百万。】 “苏姐，那小日本上去看了。”肖城压低声音说着，言语中透露着几分兴奋。 刚刚身为战场第一线人员，不得不说，爽到了。 一看到小日本动了，肖城的小雷达也动了。 【小哥哥你人还怪好的。】 【小日本：“爸爸”等我，我一定要买下您的东西！】 【已经搬好小板凳坐等吃瓜。】 【苏神，天凉日灭，是时候让小日本破产了。】 苏白：“……”大家能不能戏不要这么足？！ 除了日本人上去看，还有不少人对这座钟感兴趣。 毕竟那十斤的金子，就足够吸引人。 等到大家都看完，拍卖师开始cue流程：“镶金老师座钟，起拍价一百万。” 日本人果然看中了座钟，率先举牌：“一百一十万。” 有人跟价：“一百一十三万。” “一百一十五万。” …… 有6个人都在争座钟，但价格的上涨幅度不是很大，就几万几万的加着。 几轮过去，也才加到一百五十万。 到这个现已经有四个放手了，只剩下日本人还有一个香江人在竞价。 日本人老神在在地喊道：“一百八十万。” 那边的香江人对这价格有点犹豫，大家等了片刻，都没有看到他出价。 就在日本人信誓旦旦自己要拍下老式座钟的时候，苏白冷不丁地举了牌子，“两百万。” “又是这个人！”日本人看到是116号的苏白，一口后槽牙都要咬碎。 对比他这边的沉默，苏白的直播间一片欢呼。 【苏神力挽狂澜啊。】 【小日本想要，没那么简单。】 更有人“唰唰”地刷着礼物，【为打小日本贡献点微薄的力量。】 就在大家都在等着日本人再次举牌的时候，日本人再次收手了。 直播间的粉丝都无语了： 【都贴脸开大了，这都能忍？】 【忍者神龟都没他们能忍。】 【各位忍者村毕业的？】 【绝了。不愧是跪着的国家，忍术无敌啊。】 苏白也没想到日本人这么快就放弃了。 没意思。 不过花两百万买的这个镶金老式座钟，还是挺赚的。 就是……等会她要怎么带回去啊？ 黑衣保镖将物品送过来的时候，倒是给了苏白方案，“尊贵的客人，如果您运送不方便，可以留个您方便的地址，我们可以帮您送上门。” 嘿，还有这等好事。 苏白点点头，立马说：“好，我要你们配送。” 她留了个首都【深夜古玩铺】的地址。 这个座钟， 摆在店里面，还是挺有感觉的。 黑衣保镖在开出单据给苏白后，便离开了。 边忙碌着，上面又有两次拍卖过去，价格都还不错。 不过苏白总算是明白，地下拍卖会到是不存在越后面越好，或者压轴。 一波一波的小高潮，就把贵的物品给推出去了。 期间，日本人都没有再出手，似乎是放弃了。 “诸位辛苦了。” 拍卖师微微鞠躬，小丑的笑脸始终扬着。 “即将要上的，是本次拍卖会最终一样商品……”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日本国宝 随着拍卖师的话音落下，黑衣保镖从小门走出来，带着白手套的手上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画卷。 大家的眼光都好奇地看向那最后一件拍卖物品。 今天没有收获的人，更是期待着最后的福利能落到自己身上。 黑衣保镖走到桌子的位置，这次他并不是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而是缓缓打开画卷，当成人形画架。 “有感兴趣的，可以上来观看。” 苏白原本对这画不感兴趣，此时反倒微微挑眉，朝着那画看过去。 只见画中一只狐狸正襟危坐，身着裙服，腰系着丝绦，右手持竹杖，神态安详自若，双目若睁若闭，似在专心冥想，又似把竿垂钓，状态十分的专注、执着。 这…… 苏白有点难以评价。 直播间的粉丝倒是一致地给出了评价： 【这画，这风格，太阴间了？！】 【就挂出来的瞬间，我都感觉阴风阵阵。】 【人家驱邪，这画招邪。】 【出马仙堂口挂着的那种？胡大仙自画像？】 【胡大仙儿：不是我，别给我招黑啊。】 肖城也是紧皱一张脸，无法理解地说道：“这画的是什么鬼？画什么不好，居然画一只人模狗样的狐狸？” “那狐狸画的，也太丑了，穿着衣服，狐狸不像狐狸的，倒像是一只老鼠，看着就觉得瘆得慌。” 正准备上去看画的日本人正巧听到肖城低声的评价，顿了下脚步，恶狠狠地瞪过来。 肖城以为日本人是因为刚刚苏白抬价的事情，作为苏白身边的男人，他还是有护花精神的，一个中指默默地窜上来。 日本人：“……” 肖城看着那人走开，哼哼两声，“小日本鬼子，我一个打五个。” 直播间的粉丝都要笑喷了。 【小哥哥那个中指，神来之笔了。】 【这波小哥哥贴脸开大啊。】 【有没有人觉得，这画的风格挺像日本的？】 苏白仔细打量着那幅画，怪不得之前觉得狐狸身上穿着的样式有点眼熟，现在看来，不正是小日本的和服吗！ 狐狸垂钓？！ 小日本的品位果然是独特，很有阴间的感觉。 苏白看着还在上面观摩的日本人，眉心浅浅皱起，刚刚他们这么能忍，难道……是为了这幅画来的？ 等日本人下来，苏白也上前去观摩。 在手触碰到画的一瞬间，她在心里默念着检测，下一秒关于画的全部信息在眼前罗列出来： 【物品：《禅狐图》】 【材质：水墨画】 【年代：江户时代后期】 【描述：四条画，设色纸本，立轴，款识为景文， 该画水墨写意，画中一只狐狸正襟危坐，头戴围巾，身着裙服，腰系丝绦，右手持竹杖，神态安详自若，双目若睁若闭，似在专心冥想，又似把竿垂钓，其状甚为专着、执着，意趣盎然，拙趣横生……】 【掌故：《禅狐图》又名《野狐垂钓图》，其作者是日本江户时代着名的圆山四条派绘画大师松村景文，该画派是日本近代绘画的先驱。】 【价值：两千五百万】 果然是日本画，还是日本的国宝级画作。 这就有趣了！ 苏白走下来，又上去了一个人观摩，就没人再上去。 主要是这种画风，中国人真的接受不来。 “最后一件竞品，起拍价格是五百万。”拍卖师锤子落下，预示着竞价开始。 “五百一十万。”日本人率先举起号码牌。 此时，苏白直播间的粉丝再蠢也反应过来了，骂骂咧咧着： 【靠，原来前面两件小日本不是忍者神龟，是想主力拍这幅画，不敢消耗资金。】 【这么狗的吗？苏神不能顺了他们的意。】 【苏神，这画是不是对日本很重要？】 苏白点头：“这是日本的画《野狐垂钓图》，是日本国宝级画家松村景文的作品，要说对标的话，大约相当于唐伯虎、八大山人之类画家的作品对我们的意义。” 【那还等什么？冲他吖的！】 【法国的国宝我们捏着一个，再来个日本的我们也不嫌多。】 【就是，日本对中国来说，有着血海深仇。】 直播间的火箭再次“哐哐”上天，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苏白也确实没有想让日本人拍走的想法，“放心，我会尽力把画争取到手的。” 虞青钱：【小苏，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书画，略有涉猎，这幅画我预估价格至少在1000多万，你别吃亏了。】 经由虞青钱提醒，大家猛地从热血上头中清醒。 对啊。 苏白也只是个捡漏的主播，之前拍下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他们怎么还冲上头了。 【苏神，量力而行，无论如何我们都支持你。】 【来日方长，总会破了小日本的，不着急。】 【就是，我们今天已经够本了。】 苏白看到大家的话，心里一阵酸软，中国人之所以可爱，就是骨子里透着的那股温良。 一千多万？ 虞青钱给出的价格还是保守了。 系统给出的价位是不会错的，看来，日本人真的很想要得到这幅画！ 苏白没再回复，举起牌子：“五百二十万。” 日本人本以为116号的苏白在拍了几样东西，还有座钟之后，应该没钱再跟他们竞争了，没想到，苏白竟然跟价了。 不过，应该也没多少钱了。 日本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笑着举起牌子，“五百五十万。” 双方咬得非常紧，在十几轮的喊价声中，竞拍的价格已经堆到了八百一十万。 在场的人全都吊着一口气。 刺激。 这也太刺激了。 即便今天啥也没拍到，光是看到这一场也值得了。 举牌的日本人擦了一把流到下巴的汗，用日语咒骂着：“八嘎呀路。” 他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来，“八百一十五万。” 肖城没想到价格会炒到这么高，担心地看向苏白：“苏姐，您要是钱不够我这边有。” 苏白“嗯”一声，加了五万的价格上去，才回道：“不用，我有。” 肖城担心苏白是不好意思开口，自己硬撑着，赶忙说：“苏姐，这就是我出力，我也讨厌小日本，而且……” 他顿了下，“要是等会拍下来没钱给，在这地下拍卖会不是简简单单把东西归还而已。” 苏白知道肖城是担心她，也是好意，不过，她淡淡瞥了肖城一眼，“没事，这点小钱用不到你。” 也在狠狠担心苏白的直播间，一片震惊： 【有点被创到是怎么回事？】 【八百多万？小钱？】 【哪止八百万，还有刚刚拍下来的东西，总价超过一千多万了。】 【苏神，您就是我的神。】 【妈妈问我为啥边看边哭，我说没事，只是小钱。】 【扎心了，为什么苏神嘴里说出的八百万像是八百块？】 【楼上的，有没有可能，在苏神的认知里，八百万就是八百块呢。】 【好了，你别说了，闭嘴！】 价格已经被两方喊到突破九百万了，看着苏白再次加价，那几位日本人气的眼睛通红。 举牌的那人还要跟着叠加价格上去，被坐在中间的人拦下，“目下，我们放弃。” 被叫目下的人手紧紧攥着号码牌，冷声道：“为什么？我们不是为那幅画来的吗？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去的吗？” 那人一阵沉默后，说道：“再喊上去，钱就不够了，到时候丢的不是我们的脸，而是大日本帝国的脸。” “可是……” 那人深深地看了眼苏白的方向，“放心，画，我们一定会带回去的。” 日本人这边熄火，拍卖师举着锤子，声音难得带上笑意，“九百三十万第一次。” “九百三十万第二次。” “九百三十万第三次。” “好，恭喜116号客人获得最后一件竞品。” 等到黑衣保镖把画拿给苏白，结账完成，肖城吊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看向苏白，愈发地认定了，这是条大腿，得抱住了。 直播间也是激动不已，一条条【苏神牛批】的弹幕刷屏而过。 拍卖会正式结束。 苏白和肖城并没有马上就离开，等着人流量散去大半，才从拍卖会场走出来。 推开木质大门走出去，突然骤亮的阳光晃得刺眼。 苏白抬手挡了一下，适应光线后，就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太阳半挂在天空，再过两个小时左右就要下山了。 苏白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和肖城一起朝甲板上走去。 刚上甲板，两人就看到前面一个头发稀疏的小个子老板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他身后跟着四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纹身大汉，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而他们旁边唯一的下船口，几个日本人正守在那边瞪大眼睛一个个地看着。 特别是下去的女性，他们看得额外仔细，好像在找什么人。 肖城看到这样的场面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苏白：“苏姐，他们是不是…在找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扔了喂鱼吧 苏白扫了那群人一眼，淡淡道：“应该是。” “看来是不死心呐。” 肖城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刚刚虽说一个人能打五个日本人，但显然是小个子那种的。 那种块头大的肌肉男，一个能打他五个！！！ 肖城害怕归害怕，身为男人的他还是选择先护着苏白，“苏姐，不然把画给我，我带出去，你一个人比较不起眼。” “他们肯定想不到画在我手上。” 说是怎么说。 肖城这么干终究还是担风险了。 【苏神，稳一手，说不准是山口组，你先躲躲。】 【他们本就来者不善，手段说不定十分下三滥。】 【小日本能有什么好人！】 【妈的，这里可是中国，擦，公海啊，那没事了。。】 【苏神，还是先躲，大海上的，发生什么救援压根来不及。】 苏白倒是无所谓，大喇喇走出去，“肖城可是说过，这个拍卖会，背后也不是没人啊。” “放任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开得长久。” “放心，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地盘，敢过分，有人会处理他们的。” 还在地下拍卖会的地界，要是真有客人在这边出事，打的不是主办方的脸吗？！ 苏白刚走出去，小个子老板的视线就朝她看了过来。 苏白也没停顿径直走着，小个子老板皱眉沉思了几秒，带着他人快速拦在苏白面前。 “有事？”苏白比小个子老板还要高，低垂着眼眸的睨着他，气势十足。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劝谁先躲躲。】 【我苏神霸气威武。】 【此时的场面莫名有点喜感，怎么办？我有点想笑。】 【楼上的有没有可能，你真的可以笑呢。】 小个子老板挺了挺腰背，还是抬起头看向苏白。 周边本来没多少人，但是听到动静也都停下来，朝这边看过来。 肖城被一个纹身大汉给隔开，看着苏白独自面对小个子老板，他怒气冲冲喊道：“对付女人，你们算什么男人！” 小个子老板理都没理肖城，他和苏白就这么对峙着，剑拔弩张。 就在大家都在猜测小个子老板要对苏白下手的时候，小个子老板砰地一声，跪下，双手撑地，脑袋也贴在甲板上。 操着浓浓的日本口音的蹩脚中文道：“请求这位小姐把那幅画让给我们，我们愿意出更好的价格购买。” 苏白也有瞬间错愕。 就这？ 需要这么多人拦着她？ “不卖！” 苏白先回了一句，再好整以暇地对直播间说道： “大家看好了，这位日本老板现在的姿势叫做土下座，是那边很谦卑的一种礼仪呢。”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活的。” 调侃、戏谑之意，溢于言表。 周围纹身大汉满脸怒容， 土下座的日本老板浑身都在颤抖。 就在苏白还想多刺激两句，让他们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引来海上拍卖会幕后的主持人时，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甲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苏白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梳着中式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红色旗袍，下摆的开叉开得很高，走起路来修长雪白的腿晃得刺眼。 她手拿【一口香】那种烟杆，抽着烟迎面走来，扑鼻的却不是难闻烟味，而是像龙涎香的味道，香得醉人。 醉人的或许不止是香，还有人。 女人轻轻抬眸，即便是冰冷的眼神，还是能感觉其中的风华万千。 就想要沉溺进这双眸子里面。 女人来到日本老板面前，站定。 日本老板抬头看去，气势压迫着让他的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你，你是谁？ “有什么事吗？” 他用蹩脚的中文问道。 红姐抽了一口烟，随后对着日本老板的脸，喷吐出烟雾，淡淡出声： “告诉他我是谁。” 四面八方有人涌出，有的持枪，有的拿刀，将一群日本人团团围住。 这些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彪悍男人，齐齐对着旗袍女人鞠躬，高呼。 有的在叫： “老板！” 有的尊称： “红姐！” 红姐淡淡说道：“知道我是谁了？” 日本老板艰难地点头，还想说什么，红姐却不想听了。 她走到苏白的面前， 冷意散去，反倒像是个邻家的姐姐，哪有刚刚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她收起香烟杆，冲着苏白伸出纤细白皙的手，“你好，苏小姐，我是这里的老板，痴长几岁，你叫我红姐。” 苏白握住红姐的手：“你好红姐，很高兴认识你。” 红姐轻笑，像朵盛开的红玫瑰，“刚才我都看了，小妹你很有意思，不知道能否交你这个姐妹？” “当然，我的荣幸。” 红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名片递给苏白，“今天还有点事，改天你来香江，一定要联系我，我们好好聊聊。” “好。” 红姐笑容一敛，吸了口烟，徐徐地吐出，再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 “今天新认识了个小姐妹，高兴，想喝一杯， 你们把那几个碍眼的，给我丢海里喂鱼，给我助助兴。” 一个脖子上搭着汗巾的男人为难地道：“红姐，可是……，他们是客人……” 红姐香烟杆轻轻敲在他的额头上，一下，两下，每一下都伴着“呲呲”的声音，听着就很烫，很痛。 汗巾男人却连躲都不敢躲。 红姐收起烟杆，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汗巾赶紧改口，“红姐，我是说，今天风浪这么大，客人船翻了，掉下海喂鱼，也是有的。” 说完，带着几个手下，转身狞笑地走了过去。 “你们不能这样……” “救命啊。” “饶命啊……” “扑通~扑通~~” 丢人入海的声音，不住地响起。 苏白扭头不看，也不顾直播间粉丝的抗议，不让他们看。 这种事情，还是不看的好。 苏白还有些感慨，对那个红姐。 她的身份不用多说了，应该就是这个古老的地下拍卖会，现任的主持人。 真正的大佬。 只是没想到，这位香江大佬居然如此年轻漂亮。 直播间也是一阵恍惚： 【呃。。这就解决了？】 【这红姐，好飒啊。】 【我愿拜倒在红姐的旗袍下……】 【苏神，有粉丝叛变。】 【这……这是杀人啊，啥，日本人，那没事了。】 【开眼了，真开眼了。】 苏白看着直播间里的评论，手上把玩着名片， 柴油发动机的声音传入耳中， 红姐已经在汗巾等人的护送下上了快艇。 四目相对， 红姐冲着苏白挥了挥手，快艇疾驰离开。 苏白这才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名片，烫金的名片上只印了个电话号码，其余什么都没有。 “红姐吗？有意思的，什么时候跑香江一趟，跟她一起喝一杯去。” 事情过去，苏白和肖城，如其他的客人一般，赶忙离去了。 他们上的还是之前的渔船。 渔船早已经收完渔获，等在码头。 苏白上船就看到一桶一桶满满的收获，每个人虽说累，但脸上都挂着笑。 “你们吃了没，刚捞上一条海鱼，给你们切盘生鱼片？”船长说道。 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朴实。 苏白浅笑道：“好，谢谢船长了。” 苏白和肖城就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很快船长就端着一大盘新鲜的生鱼片出来，还有调配好的酱料，“赶紧吃。” “好，谢谢大叔。” 生鱼片的鱼肉随着海浪拍打船身，摇晃得颤颤巍巍的，看起里就像是小布丁，十分诱人。 苏白忍不住夹起一块，沾上酱料。 一口下去，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很是鲜嫩。 一小会时间，她已经吃下四五块。 肖城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一边悄咪咪地瞟着摆放在桌上的三个盒子。 “说，在打什么小心眼？”苏白放下筷子，看向肖城。 “嘿嘿。”肖城傻笑两声，“这就被苏姐发现了。” “有屁快放。” 肖城咳了两声，开口说道：“苏姐今天收获那么多，我倒是一样都没有，要不，您随便卖我一件玩玩？我好堵堵我爸的嘴巴？” 苏白微微挑眉。 【呦呵，小哥哥跑苏神这边捡漏来了？！】 【小算盘打到我在闽南都听见啦。】 【排队好吗？我们这边还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呢。】 “想要？”苏白问道。 肖城小鸡啄米般点头，“可以吗？” 苏白展露出一个非常“友善”的微笑，“梦里可以。” 肖城：“……”他就不应该开口，苏姐笑起来好可怕啊！！！！ 肖城默默地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还是吃点生鱼片压压惊。 在两人说话间，渔船启动，慢慢地驶出这个废弃的港口。 苏白站起来，依靠在栏杆上，看着那一艘废弃的巡航艇。 今天对她来说，可以是收获满满了。 船还没走出多远，“砰”的一声爆炸声轰然响起，海水被大力地冲击着，汹涌地扑向前面。 渔船直接被大浪拍得大力晃动，苏白双手紧紧抓着栏杆才站稳，而肖城一个不察，摔在甲板上，连着生鱼片都掉了满地。 苏白看着爆炸响起的地方，她刚刚算是亲眼见证。 肖城爬起来也看过去，还有船上的人。 只见那艘船断成两截，两头翘起，中间炸开，像是被拗住对折了一样，冒着大火、浓烟、水雾，飞快地沉没。 大家都沉默着，看着前面火光冲天。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肖城是说过的， 苏白只是没想到， 会是这个方法，动静这么大，这么凌厉的吗？ “哎呀，赶紧收网。”船长闲着没事，想着慢慢开的话，他就随便下个网。 现在一个爆炸，他怕有些大鱼受到惊吓，直接把网都挣扎破。 船上的人又开始忙活起来，对于这场爆炸，他们震惊之后也不会多问，这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 直播间也是异常的沉默，许久之后，才有人评论。 【直接就炸了吗？】 【场面太震撼了，像是电影里的场景。】 【牛批，真的牛批~】 【这算是直接销毁所有证据吗？】 肖城适时的开口，做出了解释：“香江大佬的每一场地下拍卖会后，都会进行处理，不过，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大手笔，直接炸掉。” 苏白听着肖城的话，看着渐渐沉默的巡航艇。 红姐吗？ 苏白牢牢地记下了她的联系方式，这场拍卖会，这个女人，这场落幕，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凯瑟琳 “砰~！” 舰艇在轰然巨响中两头翘起对折， 有火光冲天而起，伴着水雾弥漫开来，推着浪潮四面拍打， 一个浪头，拍到了苏白的身上，将她拍入深海中。 不住地沉下去，沉下去…… …… “呼~呼呼呼！！！” 苏白霍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幸好是个梦……” “果然是太刺激了。” 她昨天就已经从海上回了魔都，缓了大半天，拉着妈妈一起去做了面膜，精油spa，香薰加持…… 最后居然还是做了这么一个梦。 “不行，这种事情还是要少干。” “老老实实在古玩城里捡漏最好。” 苏白努力地说服着自己，还是没法熄灭内心深处的一小撮火苗。 凭借古玩鉴定， 因为氪金系统， 她终究会踏上新的，未知的征途。 这么想想，还有点小刺激。 苏白摇晃着脑袋，把蠢蠢欲动的念头甩飞了出去。 洗漱了一遍，并洗了头，细细地吹干， 等苏白出门并打开直播的时候， 已然是午后了。 “今天不干别的，我继续跟宝山的跳蚤市场干上了。” “我就不信了会那么邪。” 苏白跟直播间的粉丝们打完招呼后，自信地抬头挺胸： “从海上拍卖会的收获来看，我应该是转运了。” “今天的跳蚤市场，我们一定会大有收获的。” 【啧，突出的就是一个谜之自信。】 【有木有这么一种可能，那个我们都没有机会看到的海上拍卖会，把苏神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人品又给耗光了。】 【听说榜上几个大哥，还有几个老铁粉，昨天跟主播一起偷偷开了个小直播间，一起参加了海上拍卖会，羡慕！嫉妒！恨！】 【谣言，全是谣言，那种特殊拍卖会，怎么可能让人直播的？不信谣，不传谣。】 苏白看着那个认真语气，说着她差点都信了的【不信谣不传谣】，发现是一个熟悉的id【霍格沃兹靓仔】。 好家伙，这脸皮厚度可以的。 前天在小直播间里，他都少蹦跶，究竟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着假话的？ 苏白并不知晓，在她下播后，那个小直播间里的老铁粉们聚在一起统一了口径。 那就是压根没有小直播间，小众直播这回事。 之前传出去的消息没办法舔回去，反正后面坚决不承认有这回事。 红姐，把几个小日子过得很好的人，说喂鱼就喂了鱼， 在客户们都没有走远的时候，一炸药沉了大船…… 这些操作，威吓十足，属实是吓到了老铁粉们。 为了以后还能好好地，安安生生地看直播，他们迅速达成了共识。 果然， 几个老铁粉不着痕迹的配合下，直播间里的风向一转， 大家都相信了没有小直播间那回事，开始打赌苏白究竟转运了没有。 “喂，谁开的庄啊，快关了，赌狗没有好下场的。” 苏白站在跳蚤市场门口，瞄了一眼直播间里开赌的情况，义正词严地劝诫。 她才不是因为那高达90的看衰比例，才这么说的。 才不是！ 绝对不是！ 【别闹了，我相信，今天苏神要转运了。】 苏白眉毛一挑，心道：‘谁这么有眼光？’ 下一秒，飞速冒出来的弹幕就让她傻眼了： 【同感，看那个金发白妞，她一直在看着苏神。】 【嗷呜，我感觉我恋爱了。】 【我依稀看到了大表姐，不对，是霉霉，不对，比她们都要飒爽。】 【哎呀，她走过来了，来了……】 苏白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二十几岁，比她稍大一些，牛仔裙白衬衫的金发白人美女，迟疑地向着她走来。 “你们至于吗？” 苏白一阵无语。 看到她捡漏到国宝，这些也就这个激动程度了。 【苏神，古玩是你懂，美女，你懂个der~】 【求特写，我要做壁纸！】 【万吨铜球特写~】 一个个礼物刷屏过去。 苏白翻了个白眼，果断无视之。 “你好，我叫凯瑟琳。” 金发美女冲着苏白伸出手，涂着经典dior999色的红唇微微开启，蹦出美式英文。 “哦，你好，苏白。” 两人握了握手。 “苏，你可以陪我一起进去吗？” “耽搁你一点时间，就一会儿。” 凯瑟琳双手交叉地握着苏白的一只手恳求着。 【嗷~这谁遭得住，谁？！】 【我依稀听到了她在喊“哥哥”……】 【放开那只是凯瑟琳，让我来。】 “呃……”苏白又不是主播间里的那些lsp，谨慎地问道：“为什么呢？语言不通？” 她印象中，魔都这边古玩圈的摊主们，以及出租车司机们，都是跟国际接轨得很。 标准不标准另外说， 交流基本是问题不大的，搭配上手舞足蹈的话。 凯瑟琳小声地说：“他们一直在看我。” 苏白扫视了一眼，果然对上了很多目光。 跟她一对视，那些目光又赶忙心虚地收了回去，假装在讨价，在还价。 苏白把目光收回，落在凯瑟琳身上打量了一下，恍然大悟。 怪不得直播间里狼嚎一片， 怪不得大家都不专心买卖…… 苏白有点理解了。 犯规的身材，协调的比例，还有一种能翻山越岭也能一起日光浴的矫健美感， 搭配上金发、白皙皮肤的加持， 斩男一片。 “好的，一起。” 苏白耸了耸肩，指了指挂在胸前的手机： “不过我在直播，不介意。” “我也不能陪你太久，就一起走一走。” “这里治安很好的。” 苏白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们一般不明抢，宰宰肥羊比抢快多了。 “嗯，苏，谢谢你。” 凯瑟琳露出灿烂笑容，冲着手机镜头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凯瑟琳。” 无视了直播间里一片【我恋爱了】的弹幕， 苏白和凯瑟琳一起，走进了跳蚤市场。 一边走，一边聊着，她本来就当练口语了，不曾想聊着聊着，倒对凯瑟琳刮目相看了起来。 这个漂亮飒爽的金发白妞，居然还是个学霸。 斯坦福学的古生物和地质， 又到中国来留学。 苏白好奇地问：“你来学什么专业？” 凯瑟琳随口答道：“古汉语言文学。” 苏白：…… 这跨度，够大的啊。 一条街走过去，凯瑟琳展现出社交恐怖分子的天赋，已经跟苏白混熟到恍惚间，苏白都要以为她一直有一个叫凯瑟琳的闺蜜。 就这么夸张。 “白~” 凯瑟琳摇晃着苏白的胳膊撒娇似的说：“再逛逛，再逛逛，这个市场太好逛了，拜托了嘛。” 苏白：“……好。” 天呐撸， 昵称什么时候变成“白”的，她愣是没有发现。 逛归逛，苏白还是提醒道： “凯瑟琳，这里是跳蚤市场，其实能找到好东西的机会并不多。” “嘻嘻，有你陪我逛街，我就很开心啦。” 直播间里躺倒了一片，【这谁顶得住】的弹幕刷屏。 苏白禁不住凯瑟琳的糖衣炮弹攻势，败下阵来被后者半拖半拽地又逛了几条街。 一路上，苏白带着好奇地凯瑟琳走走停停。 不自知地，俩人反而成了街上靓丽的风景线。 凯瑟琳一头金色长发扎在脑后，蕾丝边牛仔裙看着元气十足，一双大长腿踩着小牛皮马丁靴格外吸睛。 走在旁边的苏白一身素色长裙，没有太多点缀和装饰，身上出尘的气质与凯瑟琳相得益彰，平分秋色。 两个美女不论是气质还是容貌，不论走到哪都回头率拉满。 直播间此时也已经弹幕洗地。 【多的不说，咱就是单纯喜欢看苏神捡漏，绝对不是冲着国际友人来的。】 【呸，口嫌体正直，lsp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呗。】 【楼上正解，反正我就是奔着金发妹妹凯瑟琳来的，当然苏老板也不差啊，主要是人家凯瑟琳妹子穿衣风格我喜欢。】 【楼上的修勾闭嘴，别耽误我欣赏风景。】 【哧溜~凯瑟琳妹子这照相机真白，呸，这索呢的大腿真专业。】 【兄弟文明观球，口水收一收，咱都是来直播间正经学习的。】 【啊对对对，都是正经人，正经人。】 苏白将目光从弹幕上收回来，以前水友们对她这个熟人也没少下手，看到新来的凯瑟琳顿时原形毕露。 凯瑟琳捧着相机，笑颜如花，走在街上格外兴奋。 “白，那边是什么？” “我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旧货市场，不光有年代感还有历史气息。” “说不定我们今天会被幸运女神眷顾。” 苏白笑着摇摇头，也没戳破凯瑟琳的美好愿景。 她自己都空军好几天了。 凯瑟琳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东瞧瞧西看看，说是来逛跳蚤市场，却一直在街边卖小吃的摊位上流连忘返，还一直在拍照发到油管上。 不一会儿凯瑟琳手里就多了一大堆小吃袋，两个腮帮子鼓鼓地跟只松鼠似的。 不少摊主见到到处自拍摆比剪刀手的凯瑟琳，顿时两眼放光。 妥妥地肥羊呐。 二女有钱有颜看着就不像是懂行的，这种顾客出手阔绰还不爱砍价，谁看了谁不心动？ 魔都这地界，从民国开始外国人就多得很，古玩市场上外国人也是消费的主力之一，不少摊主就为这个都主动自学了外语，就为打开市场跟国际接轨。 不少摊主看到凯瑟琳过来，顿时操着一口蹩脚的散装外语热情招呼。 “dy，你想买点什么，我这小摊上应有尽有，你肯定能找到一样喜欢的。” 凯瑟琳一怔，然后……就过去了。 “这些古董真精致，看着我都想买回去，可惜我没带那么多钱。” 摊主笑的更灿烂了，就连外语都变的流利不少。 “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居然还眼光这么好。” “放心，我这里童叟无欺价格公道，绝对不干坑骗国际友人的事，你随便挑，看上的我给你打八折。” 凯瑟琳道了声谢便放下相机，兴致勃勃地蹲在小摊前面挑选。 “谢谢老板，你人真好。” 苏白就一恍神的功夫，凯瑟琳居然就付款了。 有一就有二，眼看第一个摊主成功宰到肥羊， 附近摊主就跟闻到味儿了一样，嗡地一下就围了过来，苏白反倒被挤到了外头去。 “好，也就是不值钱的小玩意，随便她。” 苏白冲着直播镜头耸肩。 二人一路走走逛逛，凯瑟琳手里地袋子又多了不少，等她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面停下时，苏白才有时间看一眼弹幕。 直播间的水友全都笑出了猪叫。 一只桃子精：【哈哈哈，凯瑟琳姐姐起手就是一张好人卡可还行？】 多喝牛奶会长高：【凯瑟琳妹子，老板你人还怪好的嘞。】 上帝睡着了吗：【凯瑟琳妹子果然很单纯，这种小白花交给我，兄弟们都别跟我客气。】 网名太难取：【苏神帮忙转达一下呗，就俩字，结芬！】 霍格沃兹靓仔：【妹的，一帮崇洋媚外的家伙，本靓仔就跟你们思想境界差远了，我这是勇于牺牲自己为国争光，放开那只凯瑟琳让我来！】 上帝睡着了吗：【能把臭不要脸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 秃头小宝贝：【苏神今天整的这波活不错，看赏。ps：今天能不能带货，我感觉这波我又行了。】 苏白看了一眼直播间里火箭和各种小礼物满天飞，嘴角微微上扬。 她走到小吃摊旁边，将正在给钱包放血的凯瑟琳抓过来，笑眯眯地说： “凯瑟琳，我直播间的朋友们向你问好，你要不要再跟他们打个招呼。” 凯瑟琳一愣，三两口把嘴里的糖葫芦嚼碎咽下去，也不怯场。 “好呀~。” 只见凯瑟琳喝了口奶茶清清嗓子，甜甜地笑着招手打了个招呼。 “老铁们好，都吃了吗？最近咋样啊？” 苏白：…… 直播间的水友人都麻了，女神滤镜直接被这股浓浓地苞米茬子味儿干的稀碎。 尤其是之前嗷嗷叫的也全都沉默了，弹幕顿时出现一片真空，半天才再次爆发。 【开屏雷击！】 【苏神，你你你，你切开绝对是黑的？我的女神呀，呜呜。】 【别说了，心碎，我难受一会儿，怎么好好一姑娘，偏偏长了张嘴呢。】 【不行感觉我的凯瑟琳老婆没了，苏老板你还我老婆！】 【我还以为找到真爱了，果然都是幻觉。】 【今天这事苏神高低得捡个大漏，要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别说水友了，苏白也被雷的外焦里嫩的。 好端端地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外国甜妹张口来一句这个，这反差实在有点大。 苏白憋了半天，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凯瑟琳，你说过是来留学的对？” 凯瑟琳见她表情古怪，满脸懵懂地老实点头。 “那……是在哪留的学？” “沈阳阳，我还常去刘老根！” “好，了解了……” 苏白强忍着捂脸地冲动，嘴角微微抽搐。 完犊子！ 好端端地一个外国妹子长歪了。 不，学歪了！ 上哪留学不好，非去“大城市”。 凯瑟琳眨眨眼睛，好奇地看着苏白。 “白，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哪对啊。 这画风瞬间就歪了好么。 苏白摇摇头，犹豫了片刻道： “凯瑟琳，以后你还是说母语，你说母语的时候很好听。” 凯瑟琳喜滋滋地问： “真的吗？” 苏白用力点头。 “真的，比珍珠还真。” “中文留着当杀手锏，以后遇到喜欢的男生，跟他表白的时候再用。” 直播间的水友笑地前仰后合。 一只桃子精：【神特么说母语，苏老板你搁这内涵谁呢？】 霍格沃兹靓仔：【别，本靓仔觉得凯瑟琳妹子说东北话还挺好玩的，反差萌又没有。】 【神踏马的杀手锏，神踏马的表白用，我都可以想到某个男生一脸崩溃的脸。】 【乐子人滚粗，还我老婆！】 【整活儿新操作，苏神整起活儿来，连妹子都不放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蒂芙尼 说说笑笑，走走停停。 她们一路上路过不少小摊，碰到凯瑟琳喜欢的小玩意，她都会出手拿下。 二人双手空空地过来，没一会儿，手里就挂了不少袋子。 不多时，凯瑟琳突然在一处小摊前面驻足，眼睛盯着一盏台灯。 台灯的底座很大，通体暗绿，比起台灯倒更像是个花瓶，要不是这盏灯的灯身和灯罩上通过反光都有淡淡地紫红色，估计真会被人误认成花瓶。 苏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愣。 凯瑟琳走到摊位前面伸手轻轻敲了敲厚实的玻璃灯罩。 “老板，这个怎么卖？” 摊贩眼见来了财神，脸上笑容愈发热情。 “一口价，十万，我这小摊上的东西不多，不过绝对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咱们做买卖的讲究的就是个诚信，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国际友人面前跌份不是。” 跌份都出来了…… 这个摊主首都来的？ 关键还是塑料英文里面夹杂着原滋原味京腔的“跌份”， 苏白听着都有点出戏。 凯瑟琳皱了下好看的鼻琼，有些犹豫道： “可是这个花瓶也太破旧了，连底座都已经锈成这个样子，还这么贵，算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她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就准备走，摊主见状连忙喊住她。 “姑娘，别急呀，这买卖买卖，有商量才叫买卖嘛。” “实在不行，你给个价。” 苏白一听这话，摇头轻笑，却没有插嘴，只是深深地又看了一眼台灯。 凯瑟琳纠结道： “五千块，我今天的预算只剩下这么多了。” 她说着还把手上的塑料袋举了举，大有谈不成就转身走人的架势。 直播间的水友一愣，急忙道： 【苏神，凯瑟琳这是上头了啊，你赶紧拦着点。】 【对啊，之前凯瑟琳妹子买的都是点几十几百一眼假的小玩意，这五千可不少了。】 【凯瑟琳妹子要不要这么实在，居然直接就揭老底了？】 【苏神要是不在，凯瑟琳妹子怕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难怪这帮国际友人是跳蚤市场上的主要客户呢。】 【这老板特么也真够黑的，一个破花瓶、哦，破台灯，就敢要十万？】 【还真就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呗？】 【干这行的都一样，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谁捞着肥羊算谁的。】 【苏神高低得拦一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凯瑟琳跳火坑啊。】 苏白看了一眼直播间，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走到凯瑟琳身边。 “凯瑟琳，算了，五千块太贵了，这台灯又老又破，灯座都生锈了。” “你要是喜欢的话，五百块钱就能买到好几盏比这更好的台灯。” 凯瑟琳一脸震惊：“啊，这是台灯啊？我还以为是花瓶。” 苏白：“走，咱们再逛逛别的地方。” 凯瑟琳抿着嘴，点点头：“好，白，我听你的。” 摊主看到到嘴的鸭子要飞，立马急眼了。 “唉？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啊，我这台灯虽然老了点，不过是正儿八经从海外转手过来的，这可是真货！” “最少也给个五千？” 苏白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四百。” 摊主只觉得头皮发麻。 “姑娘没这么砍价的，你这不是腰斩，你这都砍到脚脖子上了！” 苏白摆摆手，再次报价。 “四百五，一口价，不能再多了。” 她作势拉着凯瑟琳要走。 摊主心都在滴血，连忙叫住人，见状麻利地抓过几张报纸，直接上手打包。 他一边包台灯，一边嘀咕抱怨。 “成成成，就当结个善缘。” “这回亏大了……” 苏白没理老板碎碎念，先接过台灯，等凯瑟琳付了钱后，再塞回她手上。 二人转头一起离开。 直播间的水友这回舒服了，露出姨母笑。 【嘎嘎，这才对味儿。】 【999，苏神6翻了。】 【嗨，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看我老婆没被坑，心里突出一个舒服。】 【话说苏神今天还没出手呢，这好像是苏神第一次出手？会不会有什么说法？】 【楼上什么脑回路，这玩意是凯瑟琳妹子看中的，苏神是不想看她被坑才帮忙砍价，能有什么说法？】 苏白拉着凯瑟琳走到远处，看了一眼弹幕，突然笑了。 “你们不会真以为这台灯就是个普通台灯？” 直播间的水友看着苏白拿出那盏跟花瓶似的台灯有点懵。 这东西除了灯座和灯罩外面有些几何图形的青铜丝以外，压根就是个扔到街上都没人要的玩意。 这能有什么说法？ 苏白将台灯递给凯瑟琳说： “我直播间的水友们对这盏蒂芙尼台灯有些好奇，要不凯瑟琳你来解释一下？” 凯瑟琳看到苏白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白，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没发现呢。”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台灯灯座翻过来，只见铜锈下面隐约有一行花体字的英文。 tiffany1907！ 直播间的水友看到这几个字，人都麻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卧槽，不会不会？别告诉我这玩意真是蒂芙尼？】 【蒂芙尼不是卖首饰的吗？怎么还有台灯？】 【啊这，我的傻白甜女神居然切开是黑的？】 【楼上别哔哔，直播现在才刚开始好。】 【我去，楼上正解，一直盯着凯瑟琳妹妹看，我都快忘了咱们这是个捡漏直播间。】 凯瑟琳看不见弹幕，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苏白解释： “白，不是我故意瞒着你不说，是我看到这盏灯的时候太激动了，怕一开口被人发现。” “其实我看到这盏灯的造型时就有些眼熟，离近看才发现这盏灯真的是蒂芙尼真品！” “这灯叫龟甲孔羽灯，下面的灯体和灯罩用的都是玳瑁作为原材料，不光做工精美，为了保证透光度还结合了光学，简直太美了。” 她说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将强光打在灯罩上，只见灯罩内侧顿时出现一行字。 louis-fort-tiffany！ “这是蒂芙尼创始人儿子的名字，也就是第二代蒂芙尼的老板。” 苏白点点头，接过话头道： “据说这位第二代蒂芙尼掌门人除了做珠宝生意之外，还是个收藏家和设计大师。” 凯瑟琳兴奋地点点头，白皙的俏脸微微涨红。 “没错，白，你真是我的知音！” “我估计这盏灯修复好之后，至少值一万到一万五左右。” 苏白眨眨眼睛问道。 “你说的是美刀？” 凯瑟琳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 “美刀，肯定是美刀！” 苏白心底默念了一声扫描，见镜片上飘过的数字，这才点点头。 “那这个价格就差不多了。” 苏白帮着凯瑟琳将台灯收起来的时候，直播间的水友都有些羡慕。 【凯瑟琳妹子小赚一波，这换算过来不到五百块钱，反手赚了小十万呢。】 【人不可貌相，真的，我家女神有才又有颜，这很难不爱。】 【舔狗滚粗，谁说凯瑟琳妹妹是傻白甜的，站出来立正挨打！亏我刚才还担心她被人宰一刀呢。】 【羡慕+1】 【不过有一说一，凯瑟琳妹子能捡这个漏，还是人家懂得多，这波不服不行。】 【确实，换成我，这东西放在我脸上我估计都能给当成垃圾扔了。】 苏白看着弹幕，也是赞叹。 凯瑟琳这个学霸，看来是货真价实的，绝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的傻白甜。 这种西洋古玩，她一不留神都会错过，凯瑟琳却能一眼看中。 真把她当肥羊的话，那些摊主今天怕是要哭了。 “嘻嘻~”凯瑟琳挽着苏白地手，满脸亲昵，“白，我现在脑子里还是这盏灯。” “哦，那些玳瑁每一块都经过特殊的加工和打磨，构图、设计最后拼接成一幅唯美的孔雀开屏时尾巴上的图案，实在太美了。” “你看到了吗，那个灯罩从下到上，分别是紫色、红色和绿色，完美对应了孔雀尾羽的颜色！” 凯瑟琳越说越兴奋，忍不住拉着苏白用力抱了一下，漂亮的湖蓝色眼睛凝视着她。 “白，谢谢你陪我逛街。”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幸运女神眷顾。” “我今天的经历，简直比电影还精彩。” 苏白愣了一下，没想到凯瑟琳竟然这么热情。 “咱们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 苏白其实没太大的感觉。 不就是捡个小漏吗？ 这不是日常吗？ 哦，最近几天的空军除外。 不等苏白反应过来，凯瑟琳忽然放下大大小小的袋子，低头在背包里翻找什么。 凯瑟琳边翻，边说道： “白，我不能再耽搁你时间，在分别之前，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让我找找。” 苏白无所谓地摆手： “东西就不算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凯瑟琳随口说： “不是什么礼物啦，就是这个。” 她说着把一张纸条递给苏白。 直播间的水友看到这一幕，跟着起哄。 【兄弟萌有没有感觉刚才凯瑟琳看咱们苏神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 【你这么一说，我一个女的也感觉是不对劲，反正我闺蜜从来没这么看过我，她只有在刷抖音看帅哥的时候才是这个表情。】 【有东西，这波细节绝对有东西，不过外国那边好像蕾丝边挺正常的，你们说会不会凯瑟琳真的看上咱们苏神了？】 【这画面，美炸了好嘛，祝苏神和凯瑟琳天长地久。】 【刺激！结芬！】 【楼上的都闭嘴啊，凯瑟琳是我老婆，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一整片森林！】 直播间里水友闹作一团，苏白看到弹幕有些心虚。 苏白接过纸条后，正看到凯瑟琳正歪着脑袋冲自己笑。 凯瑟琳她……应该不会？ 凯瑟琳注意到苏白的目光，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打开纸条。 苏白有些忐忑地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 咦，这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镍币 【这是什么鬼？】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看这个……】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这是约会的地点和联系方式？】 【前面的你在想屁吃！谁尿黄，快来滋醒他。】 直播间里就差造反了。 苏白也愣了足足两秒。 然后， 她看着纸条上的地址，以及电话，自失地一笑：差点没让他们给带歪了。 凯瑟琳眨了眨眼睛，笑道： “这个人手上有好东西的哦，你联系他，他肯定能带你找到宝贝。” “我把我的运气借给你，谢谢你今天陪我逛街啦。” 苏白：…… 你一定是偷偷看到粉丝们嘲讽我空军了是？ 一定是的？ “白，认识你很高兴哦，bye~” 凯瑟琳说罢，转身提着大包小包离开，留下苏白微微皱起了眉头。 目送她远去后，苏白目光重新落到纸条上。 这意思是…… 掮客？一个拉纤儿的？ 直播间里，大失所望的粉丝们开起了嘲讽： 【要说颜值，凯瑟琳还是很能打的，眼光嘛，就算啦。】 【她一个外国妞，在谁眼里不是肥羊，能找到什么好资源？】 【估计是坑，憋跳。】 “算了，以后再说。” 苏白也觉得大概率是坑，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别的地方逛逛。 她刚说完，直播间的风向就是一变。 一群门杠成精，还有130斤身板129斤反骨的粉丝们嚷嚷了起来： 【苏神，别？这可是我凯瑟琳老婆的心意呀，要不去看看呗？】 【去哪逛不是逛，说不定有惊喜呢。】 【就是，苏神今天指标还没完成呢，取关警告！】 【苏神求求了，唯有爱与凯瑟琳老婆不能辜负。】 【虽然大概率是坑，是局，不过这才有意思啊，求带见世面。】 苏白看着直播间的水友起哄架秧子，咂咂嘴： “行，那就带你们长长见识，不过别抱太大希望。” 这种小事，苏白能满足水友的还是会尽量满足，空跑一趟也就跑一趟了。 苏白拿出电话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没多久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 “你好，找谁？” “我是凯瑟琳介绍过来的朋友，听说你那边有好东西？”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没那么嘶哑了。 “凯瑟琳？哦哦，那个洋妞啊。” “行啊，你现在在哪？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去接你。” 苏白想了一下说： “我在宝山跳蚤市场这边，离你那不算远。” 电话那边的男人开口道： “行，那你在门口等着，我马上到。” 苏白挂了电话，大概过了十五分钟，一辆蓝色轿车便停在跳蚤市场门口。 一个胖子踩着凉鞋走了下来，打了个电话确认后，朝苏白这边走了过来。 “你好美女，凯瑟琳的朋友是？” “幸会幸会。” 苏白没跟胖子握手，点了点头。 “咱们现在就过去？” 胖子也没生气，看到苏白长得白白净净，又是个美女脸上的笑容更甚。 “美女，我这有个关系，他有个老房子，以前住的是鬼佬，鬼佬走了后，里面留了不少东西，值得去看看。 不过卖东西的人不是我。” “里面的有些油画之类的玩意，东西应该不错，卖家也不是太懂。” 苏白皱了下眉头。 ……还有这种好事？ 要是真有这种好事，你自己怎么不直接拿下，跑过来给别人送钱。 越听越觉得不着调。 【卖家都不懂，你懂？你怎么知道的？】 【不会是专坑外国友人。】 别说苏白觉着离谱，就是直播间的水友看着这胖子都觉得有点可疑。 上赶着给人送钱，这不是扯淡嘛？ 侮辱谁智商呢。 这坑挖的，水平实在有限。 苏白估计这家伙是看凯瑟琳不懂行，又有钱，想坑她一笔。 只是他没想到，凯瑟琳居然把这个好事让给苏白了。 苏白在迟疑，胖子也不急，笑着解释说： “是这样老房子以前的主人是个来咱们这边教书的化学老师，他本身也喜欢收藏，算是个收藏家。” “后来这化学老师失踪了，东西也落到房东手里，现在是房东的儿子在卖。” “不过……，我跟卖家有点过节，他手里的东西不会卖给我。” 苏白听了这话，还是觉得有点牵强。 首先，就算原物的主人失踪了，房东又接手了这些东西，人家又不傻，那么多老物件不会自己找人来掌掌眼？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就连三岁小孩捡到一个银元都知道交给家里人看看是不是古董，房东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清楚。 哪怕是交给儿子去卖，也应该叮嘱他鉴定一下才对。 卖家也就是房东的儿子，哪怕为了把东西卖个好价钱，怎么也该找个人来瞧瞧。 这里面的问题不小。 再者胖子嘴里说的有过节就更扯了，他自己买不了，还不能找个人替他买？ 顶多给几个茶水钱，这事很难吗？ 苏白基本可以肯定，这人就是在做局。 这杀猪盘还不止一个人参与，估计还有不少同伙。 现在这帮骗子，胆子还真肥。 胖子见她没说话，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块有些古旧的银币递给苏白。 这东西，哪怕不是专门干这行的，也能一眼看出来是古西方的钱币。 “你看，这就是我从卖家那边顺手拿出来的。” 苏白接过钱币，仔细打量了一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诧异。 这枚钱币严格来说并不是银制品，而是镍。 镍币也算是比较罕见的钱币了。 这一枚一入手苏白眉毛就是一挑，它虽然品相不是很好，但确实是老东西， 以及，好东西。 苏白带着深意地看了胖子一眼， 东西是好的，只是这个胖子，怕是不知道它有多好…… “这镍币确实不错，你没骗人。” 胖子见苏白一口叫破镍币这两个字，心里一喜。 他刚才还担心，万一苏白不认识，还要多解释几句反倒容易出破绽。 “那这东西就送你了，反正那家伙手里还有不少，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实际上，这胖子确实在做局，这枚镍币也是专门为凯瑟琳准备的东西。 他前段时间接触过凯瑟琳，知道这是一只肥羊，人傻钱多，才生出这么个念头来搞点钱。 至于老房子确实是真的老房子，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去检验过，出手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玩意，还有几枚钱币，专门用来挖坑做局。 这枚镍币确实价值不菲，不过就当是敲门砖了。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不是？ 胖子见苏白脸上有了笑容觉得自己这边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剩下就看另外一边怎么配合了。 千万不能翻车啊，要不然再找这么一只肥羊可不容易。 这年头傻子多，有钱的傻子可不多。 胖子趁热打铁道： “那我现在送你过去？” 苏白看着胖子脸上热络地笑容，点点头道： “行，那就过去看看。” 她说着随手将那枚镍币，顺便揣进兜里，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这是胖子他们跑出来的鱼饵，苏白她这条鱼要是不咬饵，恐怕这帮人才会不高兴。 既然如此，白送上门的钱干嘛不要？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院子 二人上了车，没多久就开到了一栋小院子前面不远处停下。 胖子踩住刹车，指着那个院子说： “美女，就是那。” 苏白下车一看，只觉得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有几分可惜地指着院子后面一大片杂草横生的空地，说道： “那里荒了可惜了，要是种些花花草草，在院子里往外一看，风景就跟油画差不多了。” 苏白这话是跟直播间里的网友说的， 胖子却马上接上茬： “美女有眼光啊，听说这块荒地以前是种玫瑰的，一片片的，可不跟油画似的吗。” “最近卖家有点烦我，我就不进去碍眼了，免得影响到你。” 苏白点点头笑道： “行，那你就在这附近转一转，要是我真掏着老东西，肯定给你点茶水钱。” 所谓茶水钱，就是给这帮掮客一点抽成分润，没有破二成三这么多，不过一成还是有的。 胖子笑着搓了搓手说： “那就谢谢美女了，祝你顺风顺水，有个好收成。” 这也是胖子为什么要干掮客做今天这个局，不光能跟同伙分润好处，还能从肥羊这边再捞一笔辛苦费。 两头吃！ 等苏白离开后，随意扫了一眼直播间，上面弹幕已经炸了锅。 【我去，这胖子不像好人呐？】 【这是套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多喝牛奶会长高：【说不好，不过苏神看了那枚镍币，应该是个真东西，这老房子里说不定真有货。】 【你们是不是想多了，苏神都没说话呢。】 【要是真有好东西，这老房子里的物件来头可就大了，我刚查了，稀有的镍币值个几十万跟玩一样。】 网名太难取：【这么离谱吗？一枚镍币，连银币都不是的小玩意值这么多？】 【楼上不知道？听说美利坚那边专门有收藏家收购这玩意，再加上发行数量不多，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喽。】 一群水友都觉得有点不对，实在是这胖子编的故事破绽太多，只是大家不明白为什么苏神会跑一趟。 苏白看了一眼直播间的水友讨论，随口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大家觉得不对劲，这事不好说，咱们暂且不提。” “不过我手里的这东西不假，说明这个老房子里说不准真有好东西，有兴趣地可以查查这枚镍币。” 直播间的水友懵了，忍不住讨论起来。 【嚯，合着苏神这是有枣没枣搂两杆子的意思？】 【我就说，咱好歹也是跟苏神见过世面的，这点眼光还是有的，骄傲jpg。】 【还真是好东西，不过兄弟们说出来怕你们不信，苏神刚才可能是碰到送财童子了啊。】 【什么意思，楼上细说。】 【这硬币有两种版本的说法，一种是这镍币本来是用作测试的才打造的，另外一种是有些人为了取乐在这些硬币绝版之前非法打造了几个样本。 苏神手上这枚，应该就是贵的那种，没看到她都挑眉毛了吗刚才。】 【卧槽？这么离谱的吗，这胖子为了钓鱼是真下血本啊？】 【我就想知道刚才那胖子还缺不缺肥羊，这种肥羊我也想当！】 【话不多说，我可以！】 【苏神，求联系方式，我直接加爆！】 【当场加爆+1！】 【没看出来这胖子才是真土豪？】 【土豪，我看散财童子还差不多，我要是有这种朋友，当场掐死扔下水道里。】 直播间的水友聊天吹牛，倒是没人怀疑这镍币是不是假货，苏白捡漏的经历太多，除了新进直播间的萌新小白，老水友压根不会怀疑她的眼光。 这么一折腾，众人也反应过来为什么苏白从单纯带粉丝见世面，变得认真了起来。 敢情，已经落袋为安了。 …… 另一边小院子里，周辰心里有些犯嘀咕。 他跟胖子之前商量过，这里的老东西最好能一口价三十万打包卖出去，不过周辰觉得这个价格有点高。 万一把买家给吓跑了，那大家可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人家又不傻，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 不过胖子一口咬死了三十万这个数，还说来的是个冤大头，不开这个价格都对不起自己。 周辰正在犹豫时，手机收到一条胖子发过来的消息。 【卖家很快就到，你准备好，别忘了一口价三十万，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周辰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 胖子那头成了，现在就看自己这边演技过不过关，能不能搞到这三十万全看接下来他的临场发挥。 这两人不知道，有个词叫【作死】，还有个词叫【引狼入室】。 最凶的狼，往往以肥羊的面目出现。 很快，院门被敲响，外面传来苏白的声音。 “你好，有人在吗？” 周辰揉了揉脸，跑过去开门。 “找谁？” 苏白按照胖子给的人名问道： “你是周辰周先生吗？” 周辰看到苏白时愣了一下，胖子不是说来的也是个外国人么。 “没错，我就是，美女你哪位？” 苏白开门见山，连自我介绍都没做。 “我听朋友说你这有好东西，就过来看看。” “要是有合适的，我打算入手一两件。” 周辰故作警惕，看着苏白皱眉问： “你听谁说的？” 直播间的水友看到周辰，忍不住吐槽，这才是老戏骨，演技不比只会唱跳rap的鲜肉强多了？ 苏白瞥了他一眼，不接话： “周先生，你这有没有东西要出手？” “没有的话，就打扰了。” “东西是有点，不过你们也不是第一批找过来的人。” “你要是想看，那就给你们长长见识。” 苏白没吭声，压根不信这话。 要不是她来，估计这货所谓的传家宝还得继续往下传不知道多少代都没法出手。 周辰这么说，无非就是飙飙演技，好让苏白更相信罢了。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只是这大厅有些杂乱，到处落满了灰尘不说，门口还有吃剩的外卖，一群苍蝇围着外卖狂欢，看得人有些反胃。 抬头一看，墙壁上明显有一块色差的地方，那应该是以前挂着一幅油画，现在却空空如也。 至于其他放置东西的桌子，柜子，也什么都没剩下。 看来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卖掉了。 直播间的水友也同样通过看到这些，义愤填膺。 【这房子租的也太值了，落下一堆宝贝，现在全都便宜周辰了。】 【羡慕嫉妒恨，我明天也问问我老爹有没有租出去的房子什么的。】 【全都便宜这货了，嗨，看这架势比狗舔过还干净，就算有好东西也早就被人给收走喽。】 【这么说苏神要白跑一趟了？】 【估计是，不过就算这样，苏神也已经入手一枚镍币，不亏。】 第一百一十九章 精油？ “看来，凯瑟琳借给我的运气，也不怎么样嘛。” 苏白耸了耸肩。 直播间的水友也有些失望。 她也没打算坐下，准备看完东西就走人。 不多时，周辰从后面拖出一个牛皮箱子，看样子确实有些年头，很多地方都已经磨破皮，破损很厉害。 打开箱子，里面放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上去确实是鬼佬的东西。 周辰坐在椅子上，比了个请的手势。 “那个化学老师的东西都在这，随便看看。” 苏白拿起一份手稿，上面画着一些草图，看样子像是什么东西的设计方案和草图，很多地方缺失严重，也看不出来个子丑寅卯。 她只能隐约看出来，这图纸似乎跟某种精密设备有关系。 苏白放下手稿，没有浪费时间，继续翻找，果然有一幅卷起来的油画。 她抖掉灰尘，打开画一看，顿时觉得有些头晕。 这画是抽象风格的东西，正常人一般看完之后都是这反应。 没这个艺术细胞，也欣赏不来。 苏白对这类东西不太感冒，却能看出来个大概，这画确实不错，画卷的角落处还有个签名。 pklee 这东西国内不少专门学这个的也未必能认出来，毕竟大家能弄清楚自己圈内的大家，对外国那边知之甚少，关心的也不多。 苏白不了解没关系，她在心里默念一声扫描，一串数字就飘了出来。 【】 咦，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凯瑟琳的运气，还是很可以的啊。 明面上，苏白只是扫了一眼这张油画后，就开始继续翻找，箱子里还有其他几幅画，不过她连检测都没用，这些一眼假的玩意实在是假的太不走心了。 除了这些画和设计图，箱子里只剩下一点零散的各国货币，面额不大但是种类不少，主要是欧洲那边的。 周辰见状胸有成竹地问道： “美女，怎么样，东西没问题？” 他这模样大有，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就看你能不能给得起价钱内味儿。 苏白随口说： “凑活，不过我对这些方面有点了解，也收集了一些。” “你给个价，差不多我就全收了。” 周辰心里一喜，来的虽然不是外国人，不过这姑娘也挺大方，胖子办事还真没的说。 “一口价四十万，之前有人出三十五我都没卖，你出四十万我就出。” 四十万？ 苏白摇摇头。 “你给个实在价，要不我就去别的地方转转。”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也不会出手，换成别人就算是收藏东西，他们对这些不感冒，你这东西也出不去。” 周辰心里不惊反喜，他故意把价格喊高，就是想看看苏白是不是真想入手，当然能直接成交肯定是最好。 买卖嘛，怎么可能不砍价。 周辰犹豫道： “三十五，不能再低了，我这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老东西。“ 苏白继续摇头，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我只给这个价，不行就算了。” 周辰心里一震，强忍着兴奋，故意装出一幅肉疼的样子，摆了摆手。 “算了，三十就三十，就当省点事，我也懒得再找下家了。” 他现在恨不得亲一口胖子，眼前这姑娘不愧是肥羊，大几十万说花就花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直播间的水友有些好奇。 【还是苏神厚道，明明可以白拿那枚镍币的，居然还这么讲究。】 网名太难取：【楼上太年轻了不是，这场面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苏神开始操作了。】 【苏神可不是省油的灯，从来都是她捡漏，哪有别人占她便宜的。】 【都别哔哔，好好看好好学，苏神开始整活儿了！】 【这个价格就光是之前那枚镍币就能赚回来了好，估计箱子里还有漏。】 【话说这箱子里的漏到底在哪？我怎么看不出来？】 【有没有可能是那几幅油画？】 【不好说，苏神的操作看不懂，反正我觉着总不会是那些设计图？】 苏白扫了一眼弹幕也没解释，转头说： “行，那你再带我转转，看看还有没有我感兴趣的。” 周辰一愣，喜出望外，忍不住搓了搓手。 这肥羊还真是富得流油啊。 “没问题，旁边还有一件库房，里面也放了不少东西，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苏白点点头，示意周辰带路。 二人穿过老房子后面时，穿过一片荒地，到了一个仓库似的地方。 等他们打开库房大门时，顿时一股霉味儿和灰尘扑面而来。 苏白随手拨开面前的蜘蛛网，被呛得直皱眉头。 库房里空间不算太大，靠在墙上有一个木头架子，上下三层每层都摆放着不少玻璃器皿，有些密封起来的玻璃器皿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 与其说这里是杂物间，不如说这是个实验室或者说是微型生产间。 架子上第一层仓库中是一些用过的器皿，摆放次序杂乱无章，第二层则看起来好了不少，不过大体应该是属于一条流水线上的东西。 “这里是干嘛的？” 周辰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不知道，看着像是实验室之类的地方，毕竟以前那个洋人是个化学老师嘛。” “你要是喜欢随便逛。” 一间实验室，能有什么东西？ 反正周辰转了好几次也没看出有什么好东西，索性也就由着苏白瞎逛了。 他自个儿跑出去抽烟了。 少了这么个人聒噪，苏白耳根子清静了不少，随便逛了逛也没发现什么，直播间的网友也纷纷催促。 【苏神，这地方看着就像是个古早化学实验室，估计啥也没有。】 【对啊，实验室里肯定没什么漏的，走走，换个地方碰碰运气。】 【万一呢？苏神的操作你不懂。】 【你还不死心？这地方要是有漏，我特么直播吃翔好。】 【苏神，整活儿！捡不捡漏的无所谓，主要是想看楼上直播吃翔。】 苏白没理会水友的催促，看向木头架子上的玻璃器皿，同样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她伸手摆弄着，同时扶了扶眼镜——检测！ 【物品：精油萃取装置】 【年代：近现代】 【描述：勉强还能使用的原始精油萃取装置】 【价值：150】 提炼精油的装置？ 不是化学实验用的？ 苏白微微一愣，这地方摆放一个提炼精油的装置干什么？ 等等，精油？！ 思绪发散间，苏白脑子里一个磕绊，突然想起了外面的荒地，曾经的花园。 这里本来是种着玫瑰花的，提取精油……玫瑰花？ 应该是提取玫瑰花精油的！ 苏白继续仔细寻找，果然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处找到了用布盖起来的大木桶。 桶里同样盛放着大团玫瑰花瓣，只是这些花瓣全都呈黑灰色，风一吹估计就会变成粉末。 “果然！” 第一百二十章 曹操的七星宝刀 “那应该有……那个东西！” 苏白目光梭巡，落到了角落处二十几个堆在一起的棕色大玻璃器皿上。 可以看到，玻璃器皿里盛放着粘稠液体。 苏白拿起一个瓶子，掀开密封的盖子嗅了嗅，再补上了一个检测。 【大马士革玫瑰单方精油】。 苏白笑了，用让在外面抽烟的周辰听不到的声音，轻声讲解： “那套装置是早年的精油提炼装置， 这套院子后面，之前又是玫瑰园， 大家猜猜，这里面应该是什么？” 直播间里停滞了几秒钟，一大片的【卧槽】就冒了出来。 苏白也给出了答案：“玫瑰精油。” 直播间的水友都愣住了，纷纷开口。 【玫瑰精油？这玩意都让苏神给找出来了？】 【我就说，绝对有漏，刚才那个直播吃翔的兄弟呢，出来聊五毛钱的。】 【我去，这宅子的老主人喜欢的东西不少啊，这里居然还是个提炼玫瑰精油的地方。】 【旁边架子上有好几十个小瓶子，不会都是提炼出来的玫瑰精油？】 【有可能，要不然摆的整整齐齐放在那干什么。】 【玫瑰精油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玩意现在不是满大街都是么？】 【那都是香精勾兑合成的玩意，人家这是实打实提取出来的，那能一样吗？】 【有没有雕大的出来解释一波？】 瑟琳娜：【保加利亚、土耳其、摩洛哥都喜欢收购玫瑰精油，这种纯手工的玫瑰精油价格不低。 再加上现在这三个地区动荡，价格恐怕会成倍往上涨，大概能卖到每10毫升500美刀左右。】 苏白都吃了一惊，看了下那个叫瑟琳娜的陌生id。 她不通过系统鉴定，都不知道单方玫瑰精油的价格，居然有人能一口说出来。 啧啧，直播间里果然藏龙卧虎。 【卧槽，这么夸张的吗？十毫升五百美刀，那不就是将近四千块钱？】 【有什么好夸张的，你光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你知道十毫升玫瑰精油需要多少玫瑰花瓣才能提炼出来吗？】 【楼上说的是，十毫升玫瑰精油，恐怕需要那种大木桶小半桶才能提炼出来。】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就是这价格实在是用不起。】 【都别哔哔，谁知道真的假的，看苏神现场科普。】 苏白看到直播间的弹幕，又看向房间里二十四个已经提炼好的玫瑰精油器皿，嘴角微微上扬。 谁能想到闲逛还能有这种意外收获？ 每个玻璃器皿大概装了二百毫升玫瑰精油，这里一共二十四个，满打满算至少有四千八百毫升玫瑰精油。 换算下来这就是小两百万？ 苏白又打开了一些玻璃器皿，嗅了嗅味道，辅之以检测。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玫瑰单方精油。 “这些全部都是玫瑰单方精油。” “价格……，小两百万。” 随着苏白肯定这个说法，直播间的水友也沸腾起来。 【我勒个去，真是玫瑰精油啊，那位科普的大神牛皮。】 【捡漏还得看苏神，这玩意谁能想到啊。】 【属实999，6翻了！】 【这波……苏神简直就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啊。】 【光是这些玫瑰精油就血赚，再加上镍币，还有外面的箱子，希望周辰看到那个胖子的时候别砍死他。】 【噗，楼上怎么还惦记这事呢。】 瑟琳娜：【这些玫瑰精油不光可以直接使用，还可以添加其他香料混合物，制成高端的香水和精油，是一种昂贵的原材料，这也是它为什么这么贵的原因。】 【楼上科普大神我信了。】 【自古评论出人才，咱们直播间的大佬看来也不少。】 【哈哈哈，都是大佬都是大佬。】 【苏神这波整活属实6，看赏。】 【兄弟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礼物走一走，关注走起来。】 直播间的水友起哄凑热闹，不少人还真跟着刷了，一时间满屏飘过各式各样的小礼物。 苏白想了想，转头去把周辰叫来：“这东西我要了，你给个价。” 她将仓库里装着玫瑰精油的玻璃器皿，连带着精油提炼装置，一起划拉了进去。 周辰一愣，看着面前的玻璃器皿有些疑惑。 这玩意也能卖钱？ 这些破瓶子干嘛，里面的东西说不准都臭了。 他还真打开闻过，味道怪怪的。 冷知识，纯粹的，高浓度的单方精油，并不像是调和过的那么好闻。 不过这话周辰肯定不会放在嘴边，他想了想道： “这些就给个一千块钱，毕竟装起来挺麻烦的。” 苏白也懒得还价点了点头，随手拿出电话打了出去，等接通的时候说： “行，就这个价，不过不用你装了，我叫人过来装车，你再带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周辰一听这个，笑得合不拢嘴。 “成，我等会再带你去老库房，那边东西更多。” 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哪怕这头肥羊的爱好特殊了点，那也得满足人家的要求不是。 就当顺手清理库房了。 电话接通，那头是阿牛。 阿牛自从被虞老板的伙计带到魔都来后，就一直跟着小钱学习， 主要就是开车跑腿， 虞老板需要下乡收东西的时候，也每次都带着他。 最近虞老板都在首都，阿牛还挺闲的。 正好召来跑腿。 苏白简单说明了一下， 不多时一台小货车就停在门外，比之前更壮了几分的阿牛从车上艰难地挤了下来。 可以看出来，虞老板没亏待他。 苏白早就出来，站在门口等着呢，招了招手道： “阿牛，这边。” 阿牛走到苏白面前，憨憨地喊了一声“姐”，便认真听后者的叮嘱。 “这些……这些都找个泡沫箱子放好，千万别碰碎了。” “你先忙着，我再去跟卖家去转转。” 阿牛点点头，转身去货车上拿箱子打包，苏白则跟周辰继续走到西侧的仓库。 周辰拿钥匙打开老仓库，厚厚地灰尘再次袭来。 仓库里东西不多但是很杂，有几个柜台和架子，上面放着书和乱七八糟的铁制品。 周辰不好意思地说： “这我也好久没来了，要不你先把口罩戴上？” 对上赶着送钱的肥羊，周辰自然地客客气气地。 苏白摇摇头拒绝，随意走向一个架子，这个架子其他几层都被清空了，只剩下最下层还零星放着几本书，只是有些已经发霉还有的已经有了虫蛀。 苏白拿起一本还算比较完好的书，拍掉上面的灰尘眯着眼睛翻看 这些书基本都是设计图相关的东西，苏白看不懂，不过价值也不大，都是些现在大家早就熟知的技术，难怪扔在这没人买走。 苏白随手放下书，转头看向旁边的架子，这上面的东西品相一般，有不少东西生了锈，就像废品回收站里的废铁一样。 架子上有箭头、马蹬子、枪头，除了这些琐碎的东西，还有几把刀剑。 这些刀剑扔在这没人养护，很多都已经锈死连能不能拔出来都成问题。 苏白打量了一圈，拿起一柄还算保存完好的长刀用力一拽，一柄长刀出现在她面前。 “这刀……” 苏白看着手里这柄长刀，表情有些古怪。 在门口站着的周辰闻声看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有了兴趣。 苏白手里的刀锈迹斑斑不说，还有不少豁口，显然这是一柄真正的古刀，而且是上过战场的那种，绝对不是现在市面上的工艺品。 她只是拿在手里，似乎就能从深浅不一的凹槽中看见曾经立马扬刀的峥嵘岁月。 很多人对冷兵器都有一种痴迷，因为这些冰冷的家伙是曾经人类手中最忠实的无言伙伴。 要是这长刀卖相不这么惨，拿回去重新打磨，放在房间里当个摆件也不错。 “咦？” 正在这时，苏白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长刀刀身上刻着小字。 小字是隶书，要不是刚才苏白看的仔细，很容易被隐藏掩盖在锈迹之下。 【七星宝刀】 【曹操】 直播间的水友也跟着苏白给出的特写，看清楚了这些小字，全都惊呆了。 曹操的七星宝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巨寇的遗物 【七星宝刀，曹操？曹操的七星宝刀？？？】 【这玩意儿不该陪葬的吗？有人把曹操的墓给掘了？】 【前面的，你没事，人敢刻，你还真敢信啊。】 【啊这……兄弟们，七星宝刀不是三国里的玩意么，难不成是我搞混了？】 【嗨，这玩意肯定不是真货，毕竟三国是小说嘛，总不可能真的有曹操拿着这把宝刀去刺杀董卓？】 【横槊赋诗了解一下，课本上教过，人曹操用的是马槊。】 【好家伙，就是说，造假的人信了小说的邪，搞错了呗？笑死！】 【……】 苏白看了一眼直播间的水友半真半假的讨论，绝对认真地插科打诨，不由也笑了笑。 她也没想到，居然在这找到了一把古人仿制的长刀。 “周辰，你来一下，这刀怎么说？ 有点小意思的。” 周辰一愣，连忙走了过去。 他正满脑子琢磨着要不要趁机再宰一下这只肥羊，瞬间来了精神。 “美女，你这眼光真不错，这把刀可是曹操的七星宝刀，这可是绝世好刀。” “你看上面还有字呢。” 周辰还真翻找过这些库存的东西，也找人来看过， 剩下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他门清得很。 嘴巴上吹得天花乱坠，心里已经在嘲笑苏白。 蠢得很，这也信。 苏白瞥了他一眼： “七星宝刀？七星呢？” 所谓的七星宝刀上的“七星”，按描述，指的应该是镶嵌着的七颗宝石。 大概率不会在刀身上， 应当是在刀鞘上。 苏白刚抽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刀身和刀鞘不匹配，显然不是原装。 周辰有点尴尬，挠头改口： “呃，这刀，这刀估计是个仿制品，不过年份再怎么样也至少是大清的，算是个老物件。” 这是实在编不下去了…… 苏白挥了挥刀，笑道： “要是清朝的时候或许还能值点小钱，毕竟仿制者应该是用了心的，按照汉代环首刀形制把这把七星宝刀给还原出来了。” “如果是民国时期的话，估计就只能走废品回收站了。” “毕竟这品相……” 苏白头摇着，一副这刀鸡肋，弃之可惜，又嚼之无味的表情。 周辰厚着脸皮也没当回事，指了指其余： “美女，你喜欢的话价格好说，旁边还有不少东西，要不你再看看？” 他也没想着硬吹这刀。 这把刀实在是假得太明显，就跟面前摆着一把青龙偃月刀，非说是关羽当年用过的一样。 那不是笑话嘛。 正如关羽不用青龙偃月刀，曹操也从没有过七星宝刀，更别说拿它去砍董卓了。 实在是吹不动。 苏白也没在意，将长刀随手放在架子上，转身去翻另外几个架子上的书。 这些书大多比较杂，写什么的都有，尤其是以社科、化学、鉴赏类的书为主，表面蒙着一层厚厚地灰尘，里面还有些被虫蛀的地方，连完整都说不上。 苏白翻看了几本后对书里的东西不感兴趣，看向一排关于古物鉴赏的书籍。 这些书倒是保存的比较完好，只是书页略微泛黄，上面还有很多注释，显然是老房主经常翻看。 可惜他花了不知道心思收藏下来的东西，一夜之间就被房东的儿子给卖了个精光。 “嗯？” 苏白本来已经不打算看了，转身准备走，心中却是突然一动。 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协调。 她不死心地再扫了一眼。 一秒钟后，苏白的目光落到了其中一本书上——《明史》。 唯一的一本史书，放在那些社科、化学、鉴赏类的书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难道那位老师还是个历史爱好者？” 苏白找到不协调的地方，也就没那么在意了，随手抽出那本《明史》翻了翻。 这书还真不是摆设。 里面折着不少页，基本都在明末清初那个时代的史书记载， 什么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 这些搅动风云的巨寇，特别吸引那位老外化学老师的兴趣，关于他们的篇章折痕密密麻麻，还有笔记。 嗯？ 苏白神色忽然一动。 罗汝才？ 罗汝才！ 农民军三十六营主要首领，楚十五家之一。 此人为人狡诈，性格暴戾，喜怒无常， 历史上在后期，部署被李自成兼并，人也给闯王突袭斩杀了。 重点是，罗汝才，号 ——“曹操”！ 曹操罗汝才！！！ 苏白霍地一下扭过头看，看向那把战刀。 “莫非那把刀……是罗汝才的佩刀？” “如果是他的话，仿一把七星宝刀，刻个曹操的名号，就很合理。” 苏白越想越觉得可能，走回去重新拿起七星宝刀——检测。 【名称：七星宝刀（残）】 【材质：铁】 【年代：明末清初】 【描述：一把伤痕累累的战刀，缺少了镶嵌七星宝石的刀鞘】 【掌故：明末农民起义军首领之一的曹操罗汝才，曾仗之横行。】 【价值：10万。】 苏白一愣，看着七星宝刀的表情变的有些古怪。 这把战刀，居然还真的来历不凡， 竟然是史书留名，杀得神州人头滚滚的巨寇，留下的遗物。 只是…… 这【残】是什么意思？ 因为少了刀鞘？ 她推了推眼镜，挥了挥七星宝刀，说道： “你这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要是没有，我再看看这把刀，实在不行我拿回去挂墙上辟个邪。” 周辰见苏白没看上剩下的东西，心底不禁有些失望。 “剩下的东西差不多都在这了，你看看，要是喜欢这把刀我就帮你一起捎上，咱说话算话，不要钱白送你。” 【苏神这是干嘛呢，莫非这是要出货了？】 【八九不离十，就是不知道漏在哪。】 【兄弟萌开盘了开盘了！】 【楼上别搞事，我琢磨着，这也没漏啊，总不会是那柄七星宝刀？手动狗头。】 【噗，那柄七星宝刀要是漏，我特么直播吃翔。】 【三岁小孩都知道这玩意是假的，就别寻思这个了，你要说那本书有可能是漏我还觉得概率大一点。】 【那本是明史啊，就算是古籍，也没太多年，又不是宋版书。】 苏白没搭理越扯越歪的粉丝，把七星宝刀随意地一递： “你帮我把刀收起来，哦对还有这几本书也给我一起装上。” 周辰扫了一眼那些书，看到只不过是一些古玩鉴赏之类的东西，咧咧嘴说： “行，不过这书一本算五百？” 苏白皱了下眉头，瞥了他一眼。 “一共五百还差不多，最多加上那把刀给你一千。” 周辰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欢天喜地的去将七星宝刀和书打包起来。 就这一堆破破铜烂铁和几本旧书还能卖一千，这肥羊不愧是肥羊。 周辰去打包东西的时候，苏白也一起回了正厅。 只见周辰已经找来个纸箱子，下面垫上了干草，上面则是苏白点名要的那几本书。 箱子旁边放着那柄七星宝刀，周辰见苏白过来开口说： “美女，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了啊，你再过过目，确定我就给你全都包上。” 苏白看了一眼，没问题之后，点点头。 等周辰打包完箱子，又顺手将长刀捆在箱子上，这才抹掉额头的汗水，缓了口气。 “美女，加上那些瓶子一共三十万零两千，咱们转账？” 周辰满脸兴奋，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这钱没到手，万一漏了破绽这一通可就白忙活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苏白点点头，随手给他转了账。 “还有什么东西的话，可以联系我。。” 周辰心说一锤子的买卖，还哪有以后啊，看来我这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到现在这肥羊都没反应过来。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尤其是听到转账到账的声音，嘴都笑歪了。 “好说好说，再找到什么，我肯定还联系你。” 苏白点点头，带着东西转头离开。 刚一出门， 一抬头，她就看到了一只胖子，在门外转悠来，转悠去。 胖子看见苏白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心里乐开了花，嘴巴情不自禁地咧开，迎上来人还没到，腰就先弯了三分。 “美女，怎么样？我就说里面的东西不错？” “有收获？” 苏白“嗯”了一声。 “还行，有不少我喜欢的老东西，等会我转你五千喝茶。” 胖子脸上的笑的更灿烂了，殷勤地道：“美女去哪，我送你啊，我还知道其他的……诶。” 苏白不想跟他多说，挥手道：“有人接我了，回头联系。” 胖子一回头，看到阿牛小两米的大个子走过来，压迫感十足，到口的话都忘了，再骗一把的念头都消失了。 他只想着自个儿也得赶紧消失。 要是被这大块头知道自己骗了那个美女，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 “那……我先走了啊。” “姐。”阿牛接过苏白手上的东西，还斜睨了胖子一眼。 这一眼，让胖子走得更快了。 苏白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走，回万选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探险家 “好嘞~姐。” 阿牛应了一声，发动车子朝外面驶去。 苏白坐在车上揉了揉眉心，今天收获还是挺多的，镍币、油画、玫瑰精油再算上七星宝刀的秘密， 这一趟没白来。 “我就说转运了……” 苏白刚对直播间说了半句，准备接下来说下播了。 她有点困，想眯一会儿。 话到嘴边了，前头阿牛忽然唤了一声： “姐……” “嗯？” 苏白抬头，看到阿牛伸手指前方路口。 那里， 一个穿着牛仔裙的金发白妞正灿烂地笑着， 伸手竖着大拇指，比了个拦车的手势。 “凯瑟琳？” 阿牛放慢车速，等着苏白回应。 凯瑟琳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苏白略微思索，点了点头说： “停车。” 阿牛依言轻轻点了下刹车，车子便稳稳当当地停在凯瑟琳面前。 直播间的水友见到凯瑟琳，一群lsp都有些上头。 【我说什么来着，凯瑟琳妹子绝对是看上咱们苏神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找回来？】 【我呸，凯瑟琳老婆是我的，苏神也抢不走！】 【有一说一，凯瑟琳这是标准的九头身？比例也太好了，我一个女孩子都喜欢。】 【完犊子，又弯一个。】 【都别打岔胡扯，凯瑟琳妹子突然找苏神，肯定是有正事。】 【有个屁的正事叫我说她就是馋苏神的身子！】 【楼上别搞事啊，禁言封号警告。】 【咱们这可是正经直播间，别搞颜色，要是关小黑屋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说了半天，凯瑟琳找苏神到底啥事？】 直播间的水友闹腾时，凯瑟琳也拉开车门坐了上来，还抽空跟直播间的水友打了个招呼， “hi~白，又见面了，还有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好。” 直播间的lsp们一个个看的两眼放光，刚才琢磨凯瑟琳为什么找上门来的也智商下线，满眼都是凯瑟琳甜甜地微笑。 怎么这么好看？ 苏白没急着让阿牛开车，歪着头，突兀地问了一句： “刚刚直播间那个应该是你？” 凯瑟琳歪过头，靠在车窗上，点头轻笑： “对啊，你看出来了啊，嘻嘻。” 直播间里一片【？？？】飘过。 【啥意思？有听木有懂。】 【苏神说的是哪个？】 他们很快就知道是【哪个】了。 直播间里突然刷过一道滚动横幅： 【瑟琳娜打赏主播火箭10！】 苏白和直播间的网友们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凯瑟琳刚把手指从手机屏幕上，那个赠送礼物的图标上挪开。 【瑟琳娜？】 【凯瑟琳在直播间里，叫瑟琳娜？】 【原来苏神是这个意思。】 【等等，瑟琳娜是谁？你们咋地这么大反应。】 【前面你属金鱼的？瑟琳娜就是那个考究党，对玫瑰精油了如指掌的。】 【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凯瑟琳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白你是那么聪明。” 苏白掏出那张纸条，在她面前扬了扬：“这，也是你有意引我去的？” 凯瑟琳拍手：“对呀，你又看出来了呀，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直播间的水友们此时也反应过来。 风气一变，瞬间正经。 【先有引导，后有潜伏，这个凯瑟琳有妖气。】 【她怕不是冲着苏神的身体，而是冲着其他来的？】 【难不成，又是做局？】 【危！苏神不要跟她折腾了，我忍痛允许你把我老婆扔下车去。】 【前面的……牺牲好大……对苏神是真爱好了。】 平时迷糊归迷糊，涉及到做局坑人，直播间的粉丝们屁股顿时坐正了。 凯瑟琳也在直播间里，马上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 她收敛了笑容，诚恳地道： “所以我特意在这里等你，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 苏白“嗯”了一声，也没表示信还是没信，只是看着凯瑟琳。 直播间职业嘴替立刻上线：【请说出你的故事。】 “我只是想找到我爸爸” “你爸爸？” “嗯，我爸爸，一个探险家，哦，对了，还是一个化学老师。” 化学老师…… 苏白和直播间里的人都明白了过来。 刚刚那处老房子的前租客， 那些玫瑰精油的提炼者， 捡漏的那些物件真正的主人…… 好，这个理由很强大。 “阿牛，去万选斋。” 苏白重新露出笑容：“凯瑟琳，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 一路无话。 一个小时后， 颜色通红，带着苹果香的茶汤被注入到了公道杯中， 再分别注入苏白和凯瑟琳面前的水晶茶盏里。 苏白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凯瑟琳你尝尝，这是祁蒙红茶，香味特殊，又叫祁蒙香。” “是这边老板的珍藏，我前几天来帮忙，等人的时候在柜子底下翻出来的，藏得很严实的。” “他肯定是忘了，我们帮他消灭一下。” 直播间里，说曹操，曹操到。 虞青钱：【……】 霍格沃兹靓仔：【虞老板嘴替在此，我那是忘了吗？我防的就是你。】 一只桃子精：【可惜，木有防住。】 网名太难取：【神特么的帮他消灭一下，华农兄弟直呼内行。】 【……】 “我的爸爸，叫安东尼。” “他是个探险家。” 凯瑟琳捧着茶杯，不需要催促，便目光迷离地说了起来。 探险家？ 传说中的职业啊。 这个新鲜。 苏白和直播间的粉丝们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随着凯瑟琳目光迷离、惆怅的讲述， 一个探险家家族的传奇揭开了帷幕一角…… 安东尼·麦哲伦！ 凯瑟琳·麦哲伦！ 这是他们父女的全名，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500年前环球航行的费尔南多·德·麦哲伦。 第一个到达南极的【阿蒙森极地探险队】； 探险非洲内陆的【利文斯顿探险队】； 游历印度、中东的【伯顿探险队】…… 这些留名史书的探险队里，都有麦哲伦家族成员的参与， 在金字塔，在敦煌，在很多很多地方，也曾留下他们的身影…… “我的爸爸，安东尼·麦哲伦一直想找回家族的荣光，成为一个跟祖先一样探险家，有着精彩的人生，哪怕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凯瑟琳顿了顿，露出难过的神色。 苏白给她续上了一杯祁蒙红茶，轻声问道：“然后他就来到了中国？” 凯瑟琳双手碰杯，点了点头：“他一直喜欢神秘的东方，于是扔下老婆、孩子，只身来到魔都，用化学老师来掩饰。” “前面几年，爸爸一直跟家里保持通信，跟妈妈分享他又收到了什么古玩，兴致勃勃地用音标标注了一句中文，让妈妈告诉我们，说你们的爸爸很厉害，用中文来说，就是 ——牛bi！” 凯瑟琳用丹田气发音，对面苏白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更是笑不活了。 【我的岳父有点东西。】 【有点小可爱呀，岳父大人。】 【莫名地觉得好萌肿么肥事。】 苏白擦了擦，好奇地问：“后来呢？” 凯瑟琳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后来，他最后一次通信，跟妈妈说，他终于追上了祖先的脚步，他很可能发现了神秘东方大国尘封了三百年的宝藏。” “等他找到了宝藏，成为绝世闻名的探险家， 他，就会回家。” 第一百二十三章 摆在眼前的宝藏线索 【麦哲伦家族，真的假的啊？】 【那么多探险经历，听着好唬人！】 【500年前，大家知道500年是多久吗？】 【实不相瞒，鄙人姓朱，不用500年，至少400年前，我祖上还是皇帝……】 【……】 直播间里，血统论受到了无情的嘲讽。 尤其是一大票姓金、姓李、姓朱、姓赵的路过之后。 玩了半天梗，才转回了正题。 【一个祖上曾经阔过，实际上没啥本事的伪·探险家？】 【凭着“喜爱”东方文化，找到了尘封三百年宝藏的线索？】 【我怎么觉得辣么不靠谱涅？】 【前面的，相信我，你不是一个人。】 苏白一边听着凯瑟琳叙述，一边瞄着直播间弹幕。 看得直摇头。 几分钟前，还老婆、岳父地叫着，恨不得入赘美利坚， 现在嘲讽起来嘴巴毒得要死，入赘看来是没戏了，入殓还差不多。 粉丝们，就是这么的耿直。 注孤身的那种。 什么三百年前的宝藏， 直播间的粉丝们显然没放在心上， 就连说出这件事的凯瑟琳，也一样不觉得她爸爸安东尼真的找到了什么？ 只是平铺直叙，点了点，有这么一回事罢了。 她接着往下说： “后来，就音讯全无了。” “很显然，他没有找到那个宝藏。” 苏白试探地问： “凯瑟琳，你是觉得你爸爸安东尼是没有找到宝藏，没有脸面回去吗？” 凯瑟琳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脸面回去是正常的，一封信都不寄就不正常。” 苏白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判断。 “所以我来啦。” “我的身上不愧是流着安东尼的血，我也热爱东方文化，取得学位后，我就报了古汉语言文学专业，来到中国留学了。” 凯瑟琳双手捧着杯子，看着杯中红彤彤的茶汤，神情黯然： “课余时间，我就按照安东尼信里面提到的线索，找到了魔都，找到了他曾经住过的老房子……” 直播间的水友看到这，全都有点绷不住了。 【好家伙，原本以为凯瑟琳妹子是给苏神下套，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个。】 【千里寻父，这……反转来的有点太快了。】 【兄弟们，醒醒啊喂，谁知道这洋妞说的是真是假？别忘了她可是有前科的。】 【啧，我看着不像是假的？】 【不好说，果然我妈说的没错，越漂亮的女孩子越会骗人，男孩纸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啊。】 【这就过了，凯瑟琳妹子再怎么着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就是，再说苏神这波也确实没亏，反倒还赚了。】 【别哔哔，继续往下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苏白没看直播间的弹幕，其实她现在心里大致已经能确定凯瑟琳说的都是实话了。 目前为止凯瑟琳说的这些逻辑合理、还要自洽，并且有那么多细节和物品佐证，想要编出这么个故事难度很高。 从事实角度来看，苏白也确实没亏，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凯瑟琳见苏白不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去就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她耸了耸肩，无奈摊手：“毕竟我是个白人，对方马上猜到了我跟安东尼的关系，并且认为我是来继承遗产的。” “我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他们不让我再靠近了。” “不过我至少确认了一点，他们认为安东尼是真的失踪了，或者死亡了，不然不敢这么处理他的东西，涉外的嘛。” “所以……” 凯瑟琳不用往下说了，所以什么就很显然了。 显然到有了前面的逛街后面的捡漏， 苏白的收获就很大。 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了凯瑟琳口中的无奈。 周辰，或者说，那个负责拉纤儿的胖子，他们的警惕让人很能理解。 毕竟他们是房东变卖前房客的东西， 现在正主儿的女儿找上门来， 还不赶紧拿扫把打出去？ 虽然凯瑟琳其实并不能证明那些东西是安东尼的遗物，更没办法通过合理合法的途径拿回来， 但架不住他们心虚啊。 苏白摇头，流下了鳄鱼的眼泪：“可惜他们不相信你，不然只要把东西打包卖给你，别说3，40万，就是1，200万你估计也会出的。” 凯瑟琳用力地点头：“那是肯定的。” “哪怕里面没有安东尼的线索，仅凭着那是我爸爸的遗物，是他生命最后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的东西，再多的钱我也愿意出。” 苏白敏锐地把握到了凯瑟琳话里话外的意思，问道： “凯瑟琳，你觉得安东尼，他已经死了？” 凯瑟琳迟疑了一下，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他抛下妻子、孩子，远赴东方，去探险，去寻宝，我跟哥哥、妈妈都是理解的。” “这是我们麦哲伦家族的宿命。” “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大概率就是我们麦哲伦家族的另一个宿命，死在了探险和寻宝的路上。” “如果，如果不是的话……” 凯瑟琳抬起头，湖蓝色的眸子里有着倔强：“……那我也当他死了。” 苏白明白了过来。 同时，她也把握到了凯瑟琳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目的。 如果安东尼死了，她想知道是怎么死的，遗体在哪； 如果人安东尼没死，找到人的话，她也可以放下了。 凯瑟琳放下一直捧着的茶杯，忽然灿烂一笑。 即便同为女性， 苏白都承认，在那一瞬间，她有被晃了一下。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清中期才成型的一种釉上彩表现手法，叫做——百花不落地！ 凯瑟琳释然一笑，如百花盛开，亦不落地。 “谢谢你，白~” “通过你的直播间，我已经确认了，安东尼确实是死了。” “他无愧于身上流淌着的麦哲伦家族的血脉， 也无愧于一个父亲的身份， 他只是死于在探险和寻宝的路上，死于麦哲伦家族的宿命， 他没有背叛自己的妻子、子女。” 凯瑟琳起身，双手交叠在腹部，向着苏白鞠躬：“谢谢你~白，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苏白用确凿的语气，问：“你是指那些东西？他如果不是出事，不可能任凭那些东西扔在那里，尘封到现在？” 凯瑟琳点头，落座，湖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白。 “你想问什么？” 苏白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凯瑟琳已经解释清楚了自己没有恶意， 但她不可能是为了解释而解释啊， 专门等着自己， 废这么多口水，肯定是有所求，与其等着她自己纠结，不如直接把话说开。 “白~，你真聪明，又被你看出来了呢。” “别来这套……”苏白看着直播间里狼嚎一片，叹息道：“留着用来斩男，对我用，浪费了。” “你是想要安东尼的遗物？” 苏白其实已经做好准备，哪怕凯瑟琳要安东尼的某件遗物，她也可以用原价转回给凯瑟琳。 毕竟千里迢迢，跨越大洲和大洋来寻父， 终究是值得推崇和尊敬的行为。 苏白借着她的线索，也赚了不少了，不差那么一件两件的。 凯瑟琳摇了摇头：“白，那些都是你凭本事得来的收获，我没资格要什么。” “我是想问，你，发现安东尼踪迹的线索了吗？” 苏白蹙着眉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茶室里的气氛逐渐紧绷。 “没有吗？” 凯瑟琳等了一会儿，声音变的哽咽，好看的湖蓝色眸子也雾气氤氲，眼眶泛红，看着让人于心不忍。 苏白眉头还是蹙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言不发。 凯瑟琳神情黯然下来： “白，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自己再去找找线索。” 凯瑟琳起身，准备离开。 她也不意外，本就是抱着万一的希望。 毕竟，直播间里，苏白看到的，她都已经看到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苏白不能给她希翼中的回答，也不出奇。 她刚起身，苏白如梦初醒般地抬头： “凯瑟琳。” “啊~”凯瑟琳眼中重新有了光。 “不好意思，我刚是在思考。” 苏白有些踟蹰，不太确定地道： “要说线索的话，可能有一点。” 凯瑟琳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白，你真的有线索？” 苏白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说。。 凯瑟琳心急火燎地坐回原位，像是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样，满脸认真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苏白见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你爸爸提到的宝藏，可能是真有其事。” “特别是他因此而失踪，那宝藏就越发地可能是真的了。” 凯瑟琳瞪大了眼睛。 直播间里，一片哗然： 【真的有宝藏？】 【不可能，喜欢东方文化的老外，不都在讲相声，在做直播吗？居然真有人在找宝藏，还让他找到了。】 【这不科学……】 苏白字斟句酌地继续道： “我也是听你转述，你爸爸在追寻尘封300年宝藏的事情，才联想到的。” 凯瑟琳双手绞在一起：“是什么？” 苏白先起身叫过来阿牛，耳语了几句， 阿牛点了点头，走出去后， 她才继续道：“凯瑟琳，还有直播间的粉丝们，其实你们都看到的，线索就在摆在眼前。” 凯瑟琳：“啊？” 直播间刷屏：【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大宝藏，我的花神 “还记得那柄七星宝刀吗？” 苏白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答案： “我说的，摆在眼前的线索，就是这个。” 【啊？！】 直播间里再次刷屏。 要不说汉语博大精深，简简单单一个字外加俩符号，就展现出来屏幕另一端， 一个个充斥着清澈的愚蠢之眼神。 凯瑟琳的眼中，也满是茫然。 “白，我不明白。” “那柄七星宝刀不是一个仿制品吗？这跟我爸爸失踪的线索有什么关系？” “你爸爸安东尼的线索，也就是宝藏的线索。” “如果，他的失踪，跟他追寻的宝藏有关的话。” 苏白不敢打包票，只能这么说。 毕竟是过去了很多年的事情。 凯瑟琳理解地点头。 最有可能跟安东尼失踪相关的，的确就是宝藏的线索。 不然一个老外，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还是很安全的。 苏白接着讲解： “那把刀上刻着七星、曹操这四个字对？” 凯瑟琳点点头，茫然与懵懂在她眼睛里弥漫成了水雾。 直播间的水友同样急的上蹿下跳，心里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抓挠，不停地发弹幕催促苏白。 苏白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继续对凯瑟琳说，也是对直播间的水友解释： “这把刀看似就像是拙劣的仿品，其实不是的。” “我一开始也没留意到，直到在《明史》找到了灵感。” 她正说着， 刚刚出去的阿牛回来了，手上捧着的正是七星宝刀和《明史》。 苏白将刀横在桌上，先拿起《明史》： “我无意间翻看这本书时，发现在明末农民起义军的部分，有多次的折痕和批注、翻译。” “联系起来一想，其实曹操，未必指的是就是横槊赋诗的曹孟德， 也可以是明末巨寇，农民起义军的首领之一， 曹操，罗汝才！” “结合这把战刀明显上过战场，杀人无数的使用痕迹， 结合它所属的年代， 我判断，这把七星宝刀就是明末巨寇，曹操罗汝才的配刀。” 苏白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水润喉。 剩下的，不言自明。 罗汝才，号曹操，那么他按照演义里面说的，打造一把七星宝刀给自己用，不是很合理吗？ 毕竟只是一个农民起义军首领， 让他去考据，去弄清楚曹操用的是槊，不是七星宝刀， 那也太为难他了。 即便罗汝才真的知道又怎么样？ 他手下的农民起义军不懂啊，还有什么比一把跟说书人口中一模一样的七星宝刀，更适合用来代表罗汝才身份的。 原来如此？！ 凯瑟琳眼底闪过一丝恍然，陡然看向苏白，直播间也瞬间炸了锅。 【我勒个去，我特么头皮发麻，苏神这波天秀！】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那柄七星宝刀是漏，你们还不信！】 【不是这谁能想到啊！】 【苏神999，当场6翻了好嘛。】 【咱就是说，苏神这个分析能力，要是不去警局破案，绝对是屈才了。】 【听苏神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啊，要不然七星宝刀和《明史》为什么会一起出现？】 【当时我也奇怪呢，一个化学老师家里放本历史书干啥。】 【苏神牛皮（破音）！】 【我现在就想知道，当时那个说直播吃翔的兄弟还在不在，坐等上线，很急。】 【a他，咱不是搞事，单纯就想看看直播吃翔是个什么画面。】 【不是，苏白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万一她是随口瞎说的呢？】 【我呸，这么多证据摆在这，还能是瞎说的？你这脑回路得多清奇？】 【呦，小黑子露头了？怎么说，要不要开个盘助助兴？】 【来就来，谁怕谁？】 直播间里炒成了一锅粥，苏白瞥了一眼，却轻轻一笑，压根没当回事。 凯瑟琳则是满脸激动地看着苏白，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白，你继续说，这把刀，这把刀是曹操罗汝才的配刀，那么，他又跟尘封三百年的宝藏，跟安东尼有什么关系？” 凯瑟琳竖起了耳朵，连大气都不敢喘，等着苏白后面的话。 直播间里，也陡然安静了下来。 苏白想了想，开口道： “我先假设你爸爸真的找到了某个尘封三百年的宝藏的线索，这点如果不对的话，其余的都站不住脚。” 凯瑟琳点头。 “三百年前，大约是明末清初时期，那个时间点有名的宝藏，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苏白掰着手指头数，直播间里粉丝们眼巴巴地看，竖起耳朵听： “东南沿海，连续几代海盗王的宝藏，如颜氏、郑氏的，可以称为——海王宝藏。” “大明亡于李自成，南明亡于满清，坊间传闻有朱三太子，携大明皇室底蕴，准备反清复明，可以称为——明皇宝藏。” “大西王张献忠搜掠天府之国，传说将宝藏沉江，一直传说不断，可以称为——西王宝藏。” “闯王李自成，席卷天下，攻破京城，登基称帝，兵败一片石后，传闻失踪，也有传闻出家，他留下的宝藏，可以称为——闯王宝藏。” 直播间里安静了好几秒钟， 然后， 就跟富士山爆发了一样炸开了： 【四大宝藏，主播自己排的，听起来很带感的样子，寻宝，去寻宝！】 【神踏马的海王宝藏，我纵横后海夜场的海后表示不服。】 【玩梗的先等等，苏神快说说，凯瑟琳爸爸他找到的是哪个宝藏？】 【万吨同问！】 在凯瑟琳眼巴巴地注视下， 苏白伸手抓起七星宝刀，屈指一弹，嗡嗡作响，仿佛来自三百年前的沙场血性在觉醒。 她横刀在膝： “应该闯王宝藏。” 苏白接着分析：“明史里有载，罗汝才死于闯王李自成手中，他手上的义军也被李自成兼并。” “从这点来看，罗汝才珍爱的配刀，最有可能最终就是落在李自成的手中。” “即便是赏赐出去，也会给身边最亲近的人。” “从这点来看，这把七星宝刀，完全有可能出自——闯王宝藏。” 苏白没有用任何确凿无疑的说辞， 只能说“应该”。 闯王宝藏是否存在？ 安东尼的七星宝刀是否出自宝藏？ 他又是不是真的在寻宝过程中出现不测…… 这些都是推论。 苏白不是很满意，完全没有她平时捡漏时候那种确凿无疑的确定感。 凯瑟琳却捂住了嘴巴，满脸震惊地看着她，仿佛被惊呆了。 直播间更是像被人丢进了一枚深水炸弹，直接炸开了锅。 【啥？闯王宝藏？我是不是听错了？】 【卧槽，卧槽！居然真是闯王宝藏啊！我头皮发麻！】 【苏神分析得好有道理，我听得热血都沸腾了。】 【石岩冲，三座桥，慢行百步走，三窑金这句宝藏秘诀我到现在都还记着呢，哪本书里写过来着。】 【历史系研究生报道，当年闯王被满清大将多铎围追堵截，一路从bj跑到了陕西至河南，最后半路身死，确实有可能携带宝藏，野史说是宝藏全都被他侄子埋在天门山下了。】 【要真是闯王宝藏，找到它，那苏神可就真要起飞了！】 【原地起飞？苏神直接上天好，跟太阳肩并肩那种。】 【哪怕闯王宝藏里光是黄金白银，估计就要几十辈子都花不完，更别说肯定还有其他好东西了。】 【别说了，羡慕的坤坤发紫。】 【咱们搞不到，这不是能看苏神探索一波嘛。】 【难怪安东尼跟魔怔了似的非要探险，要是我发现这个，我也得死磕。】 苏白被吵得嗡嗡嗡的，感觉不断冒出来的弹幕、评论，跟无穷无尽的苍蝇在围绕着她一直飞，一直飞， 赶紧连连摆手，对凯瑟琳说： “我找的线索，推断，就只有这些了。” “硬要说还有的话……” 苏白把七星宝刀放到茶桌上，指着它道：“按照罗汝才依着演义里说法，打造出一把七星宝刀的行事作风，这把刀，它应该有一个刀鞘，刀鞘上镶嵌着七颗宝石，对应七星。” “你爸爸手上只有刀，那么刀鞘呢？” “这也是一条线索。” 凯瑟琳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只是用力地点头，震惊说道： “oh，ygod！”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白，我不敢相信，安东尼说的宝藏竟然是这个！” “竟然真的让你找到了线索。” 凯瑟琳说着，激动地手都在抖，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一直“ygod”“ygod”的。 她们西方人的god烦不烦苏白不知道，只知道换成她自个儿，早就烦透了。 半晌后，凯瑟琳的情绪才平复一些，抓着苏白的手，满脸真诚地感激道： “白，真的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也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这个发现。” “你如果是我，一定会明白这些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找了这么长时间，我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凯瑟琳越说越激动，脸上洋溢起了笑容：“白，谢谢你，真的！” “我一定会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的，要是有收获，我希望还能得到你的帮助，好吗？” 直播间里一片【答应她】的弹幕飘过， 看得苏白嘴角直抽抽， 连忙把手从凯瑟琳的爪子里面抽了出来。 整得跟被求婚了似的…… 苏白一阵无语后，点了点头：“好！” 她对传说中的“闯王宝藏”，确实也感兴趣。 尤其， 是在临时总结出所谓的四大宝藏之后。 没错了， 就是她现编的。 本来是没有四大宝藏说法的，苏白觉得它们很“四大”，然后就“四大宝藏”了。 正在她脑子里胡思乱想时， 凯瑟琳忽然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铜胎珐琅的珠宝盒，典型的西方中古风格， 打开盒子的锁扣，亮出里面的东西，再把盒子放在桌面上，郑重地推向苏白： “白，上次的不算，这，才是我准备的，真正的谢礼。” 她又展颜一笑，百花盛开： “没记错的话，在你们中国人的话里，它叫花神。” “在我心目中，白~，你就跟它的名字一样。” “今天，你就是我的花神。”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八月桂花神徐贤妃杯】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说不是表白。】 【这都你是我的神了，不对，是花神。】 【诶，花神？咋地这么耳熟呢？】 【卧槽，难不成是……苏神快给我们看看。】 苏白将桌面上的铜胎珐琅盒调转个方向，一支精美无比的杯子映入眼帘， 也特写到了直播间。 瞬间【花神杯】三个字刷屏了。 苏白将杯子小心地拿了出来，在掌中摩挲着，一时不好分辨，究竟是她的手更细嫩些，还是花神杯更细腻几分。 这是十二花神杯中的【八月桂花神徐贤妃杯】。 压根不需要系统鉴定，苏白就可以百分百确定， 这只杯子正是康熙年间官窑的十二月令花神杯中的一只。 她收藏中的花神杯，唯独缺的那一支！ 【卧槽！巧了啊这是，我记得苏神好像就少了这么一只。】 【当时在瓷都，唐老送给苏神的那套十二花神杯，其中八月桂花杯是康熙年间高手匠人高仿的，并不是正品。我记得清清楚楚。】 【没记错的话，就算是少了一只，那套杯子也价值2200多万。】 【凯瑟琳这妹子可以交，有宝她真献！】 直播间里一片哗然的时候， 苏白怔了一下，把杯子放了回去，抬头看向凯瑟琳： “送给我？” “对呀~”凯瑟琳点头，笑盈盈地解释说：“白，来找你之前，我就翻看了你以前直播的录播，在里面看到了那套花神杯。 知道你就少了一只……” 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应该是，没收集到？” 苏白老实地摇头： “没有。 十二花神杯本来就很难集齐，其中最难的，最罕见的，就是你这只【八月桂花神徐贤妃杯】。” “你是从哪得来的？” 凯瑟琳歪着头，捋了下垂下的金发回耳后，笑道：“白，这可能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缘分。” “我爸爸安东尼当年寄了很多纪念品回去。” “这只杯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当时在信里面说，这是东方的花神，就像他的小天使一样美丽，便将它送给我，当作提前为我准备的成年礼。” “我也很喜欢，所以就一直带在身上。” 苏白也没想到，这支桂花杯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到她的手上，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缘分呐！” 要不是她今天选择出手帮助凯瑟琳，或许这支桂花杯她永远也见不到，永远也凑不齐一套。 那是很有可能的。 可就是缘分嘛。 直播间里，【在一起】的弹幕不住地刷屏。 苏白沉默了一小会儿，重新把铜胎珐琅盒子盖上，推了回去： “凯瑟琳，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凯瑟琳再次、坚决地把盒子推了回去： “白，你给予我的帮助，更加的贵重。” “说了是谢礼嘛，你不收的话，就是不愿意原谅我，不想跟我交朋友。” “那……我以后找到闯王宝藏的线索，我也不好意思来找你帮忙呢。” 苏白有点被说懵了，哑口无言，呆呆地看着是凯瑟琳起身： “今天就这样，我要踏上寻找线索的征程~~” “白，我会找到线索，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bye~bye了，我的花神。” 凯瑟琳连珠炮似的说完，也不给苏白再推辞的机会，转身就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苏白伸了伸手，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去拦。 “好。” “那就是收下这份重礼。” 苏白对着直播间说着，同时再次打开盒子，取出八月桂花神杯在手中把玩着。 直播间的水友纷纷出言调侃。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嗨，凯瑟琳妹子放电搁谁谁不迷糊？】 【完犊子了，我心碎了啊，我的凯瑟琳老婆要被苏神拐跑了，555。】 【呸！谁拐谁还不一定呢，凯瑟琳妹子就是馋咱们苏神的身子！】 【八卦党滚粗！】 【凯瑟琳妹子还真是敞亮，这一支桂花杯可是值200多万呢，说送就送啊。】 【确实敞亮，苏神这波血赚不亏好嘛，说不定人财两得。】 【也不看看人家凯瑟琳妹子家里是干什么的，估计人家压根不缺这三瓜俩枣的。】 苏白瞥了一眼弹幕，看到水友起哄，要不是入手这支桂花杯，凑出了一套十二花神杯心里高兴，高低要禁言几个整cp的。 “200多万可不对哦。” 苏白笑着解释：“老铁粉应该知道，这十二花神杯市场价差不多单只200多万。” “可那是指的单只，也不是指的八月桂花神杯这种少见的几只。” “如果凑成了一套的话，那……价格远远不是2000多万能打住的。” 还用如果？ 你不就有一套吗？ 直播间里，顿时又是一阵鬼哭神嚎。 他们不停地追问着，完整的一套十二花神杯，应该价值多少钱？ 苏白却卖起了关子，并没有说的意思。 她当着镜头的面，又把玩了好一会儿桂花神杯，捎带着直播讲解一下康熙时候官窑的一些特征， 直到天色渐晚，苏白才跟网友告别下播， 关掉直播前，面对粉丝们的恋恋不舍， 苏白默算了一下今天的收获， 信心蹭地就上来了。 “我肯定是转运了，明天我们继续跳蚤市场走起，这回肯定不会空军。” 【我不信，除非你立字据。】 【万一呢？】 【打个赌？】 “赌就赌。”苏白果断应战，“就按咱们的老标准，要是空军的话，我给大家送礼物。” “眼瞅着就要中秋了不是？就算是提前的中秋节礼物，一百份！” 大话说出去后，苏白就有点后悔了。 嘴都麻了。 这要有个万一……， 一百份中秋礼物可不少钱呢， 太差的她也送不出去手，对不住粉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哼！怕什么，我这不是转运了嘛。” 苏白自我安慰着，下播，睡觉。 次日， 她起了个大早，昨晚又睡得好，神完气足，愈发自信地，赶在开市第一波冲入了跳蚤市场。 脚步极其的轻快，精神无比的昂扬。 中午…… 苏白虽然两手依旧空空，却跟提了一袋大米一样，脚步有些迟缓，精神开始疲惫。 下午， 大米变成了两袋，两眼开始无神。 傍晚， 苏白一脸怀疑人生地走出了跳蚤市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快雪时晴 【哇哈哈哈~~乐死我了。】 【居然真的又空军了，刚刚苏神不死心的样子，真的好萌有木有。】 【抽奖，抽奖，中秋节礼物，呜呜呜，什么宝藏主播，提早这么久帮粉丝过中秋。】 【礼物不礼物的不重要，我就是想看苏神怀疑人生的样子，桀桀桀。】 苏白：…… 不科学， 没道理啊。 这地方……克我啊！ 苏白上了车，回望了宝山跳蚤市场一眼，决心把它拉入黑名单。 哼， 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绝对是市场不好。 “愿赌服输，我现在去万选斋，给大家选礼物。” 苏白抱着破财消灾的心思，想着早点让这个风过去， 不然直播间都没法看了。 走进万选斋的时候，天都要黑了，店里没啥人，小钱伙计小钱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正在打瞌睡。 “咳咳。”苏白故意咳嗽两声。 小钱猛地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说道：“您要什么？随便看看。” 苏白扯了扯嘴角，心情不太美丽，没能笑出来：“我要告诉虞老板，你上班打盹。” 小钱这才发现是苏白，长舒了一口气，“苏老板，您吓死我了，求放过，这不是没客人嘛。” 苏白点了点头，小钱迎着苏白进到里面，“苏老板您来是……茶喝完了？” 【神踏马茶喝完了，苏神到虞老板那蹭茶是蹭得人尽皆知啊】 苏白咳咳两声，自己坐上泡茶的位置，开始烧水泡茶。。 此时，粉丝们像是过节一样欢呼着。 【哎呀，真不好意思，让苏神破费了。】 【蹭到就是赚到。】 【赢苏神这件事，够我吹一辈子了。】 【居然到万选斋来选礼物，虞老师，出来，告诉我们店里最贵的是什么？我苏神今天可是要大出血~~~】 苏白看着直播间的评论，简直是一脸郁闷。 就问贴脸开大的粉丝，还能不能要了？ 为什么别人的粉丝都是giegie、jiejie最好最棒了。 她家的粉丝呢？ 坐等看戏就算了，“坑”起她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苏白烦闷地摸了一包虞老板的上等茶叶泡上，闻到茶叶的清香，郁闷的心情堪堪散去一些。 “小钱，把库房里那些快雪时晴窑口的瓷器，搬50套出来。” 苏白开口说道。 【真送瓷器啊，苏神霸气威武！】 【啥啥啥？有人解释一下，快雪时晴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快雪时晴窑口在民窑可以说是大有名气，是火爆度极高的窑口，在窑口中的当红炸子鸡之称，在业内更有“仿明打图机”的称号，它出品瓷器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浅薄的我只想知道，快雪时晴窑口的瓷器一套要多少钱？】 【最少也要上千，看来苏神这次真出血了。】 【星星眼~~苏神好大腿啊！！！】 苏白被粉丝的狗腿逗笑了，稍微消解郁闷，继续对小钱交代：“要精品的那批，50套，我记得差不多有这个数，按成本价记我我账上。” “呃……” 小钱脸上的笑此时有点假，呃了半天都没说出个什么来。 “苏老板啊。” 小钱刚开口喊了一声，苏白立马冲他扬起非常明媚的笑，缓缓道：“别跟我没有，我前两天才刚看到你们入库的。” 小钱：“……” 老板，真不是我没拦住啊！！！ 叹了口气，瞒不住的小钱好奇地问道：“苏老板，您买那么多干嘛？” 提到这一茬，苏白好不容易压下来的郁闷再次席卷而来，“还不是跟粉丝打赌输了。” 说着，苏白端起茶喝了一口，“明明都转运了，今天居然又空军了，难，真的太难了。” 小钱呆在店里，自然也听过苏白的空军标准，很是无语地吐槽道：“你这捡漏不到单件百万以上的大漏就算是空军的规定，就算是唐老都不敢这样定啊。” 唐老他也没系统啊…… 她只是笑笑，说道：“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小钱“哦”了一声，“那输的也挺刺激的。” 苏白：“……” 【哈哈哈哈，小钱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花呗吗？】 还有夸小钱的，【小钱，怼苏神这方面，你是在行的。】 苏白人都麻了。 内外夹击啊。 让郁闷来得更猛烈些是？ 苏白辩解道：“什么输不输的，主要是中秋节快到了，想给粉丝送点礼物？” 小钱点点头，“嗯，苏老板我信您，您也就是嘴硬了一点。” “嘿~”苏白作势就要撸袖子，幸好小钱逃得快。 苏白气呼呼地喝了口茶，暗暗决定，十分钟不跟小钱说话了。 小钱不敢招呼搬运工，自个儿吭哧吭哧地从仓库把50套快雪时晴窑口的精品瓷器，小心翼翼地搬出来，一边搬嘴里还忍不住低咕着：“哎呀，虞老板要是知道的话，眼睛都要哭肿了，这些瓷杯可都是他好不容易囤的。” 苏白看着小钱，笑道：“没事，你家虞老板已经知道了，正哭着呢。” 隐身在直播间被一句话炸出来的虞青钱：【……】 粉丝堪称拱火小能手，岂能错过现在这种时候。 【虞老板，小苏这人不行啊，明显就是慷你的慨啊。】 【还只是五十份，我虞老板是出不去五十份的人吗？】 【苏神的算盘啊，我在xj都听到了。】 【亲，xj不包邮哦。】 【虞老板：终究还是疏离了。】 苏白看着评论，“嘿”笑一声放下茶杯，“那可是我出钱买的，怎么就慷虞老板的慨了？我这是帮虞老板销销货。” 虞青钱：【白眼jpg。我谢谢你啊。】 这谢得“真情实感”，评论区全都【哈哈哈】的评论刷过，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虞青钱：【那些精品瓷杯我都还是托了关系才买到的，准备收进来坐等升值的，没想到先被你偷家了。】 苏白刚看了一眼，那些快雪时晴窑口套杯确实不错，“虞老板还有吗？我拿一套回家泡茶。” 虞青钱十分痛心：【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 苏白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似乎能从虞老板的评论中听到他的咆哮。 她这薅得，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当有人跟着自己一起郁闷的时候，她自己的那股郁闷感好像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怪不得有句话说的，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 稍稍的委屈一下虞老板了。 苏白开开心心地看着小钱打包瓷杯，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苏白的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去金华 是肖城的电话。 自从帮了肖城那个鸡心碗的事情之后，又一起去了海上拍卖会，这肖城就越发的热情了。 这种热情，让苏白有点难以招架。 【呦呦呦，肖少爷又打电话来了？】 【如果不是看到肖少爷对苏神那敬重的样子，我还以为肖少想要追苏神。】 【e~~~~有没有可能，表面十分尊重，但心里想以下犯上呢？】 【小奶狗的逆袭？】 【哇，有点带劲。】 【我都想好了，先奶狗后狼狗，肖家富二代的追妻之路……】 【大大，笔给你，我明天就想看到这篇文。】 苏白呵呵，“要不以后不直播捡漏，直播编小说？” 【也不是不行。】 苏白无语了。 这一届的粉丝她是真的带不了一点点了。 在设定铃声的曲目快要播完的时候，苏白才接起电话。 “苏姐~~~。”听声音，苏白就能感觉到语气中自带的那个波浪线。 是真的，浪啊。 苏白眼角抽了抽，平复下被浪到的心情，淡淡道：“什么事情？” “我想邀请您一起去金华。” 肖城对抱紧苏白这条大腿，可是非常上心的。 在他眼里，苏白绝对是古玩圈最牛批的，肖氏祖训有言道：有腿则抱，不计其余。 那他肯定是要听祖宗的啊。 听祖宗的话，肯定是不会错滴。 前有鸡心碗，后有海上拍卖会，肖城对苏白这只大腿是越来越佩服。 他暗暗决定，如果可以，他愿意成为苏白的腿部挂件。 肖·腿部挂件·城，继续说道：“那边有肖氏的一家度假村开业，我想请苏姐去参观参观，带您去吃最正宗的金华火腿。” 在等待苏白回答的时候，肖城紧张地手抠着手机。 难约。 真的太难约了。 虽然有一颗急迫想做腿部挂件的心，但是也得先牢牢地抱住腿才行啊。 “不去。”苏白果断拒绝。 “苏姐，那里挺好玩的~~”肖城还在挣扎。 【我怎么感觉看到电话那头有只楚楚可怜的小狗？】 【肖少：是我舔姿势不对吗？】 【喂110吗？我怀疑这边有人在搞颜色。】 苏白没理会评论区的“车来车往”，说道：“嗯，最近比较忙，没空，恭喜你开业啊。” 没再给肖城说话的机会，苏白直接挂了电话。 【不是？！拒绝这么快的吗？】 苏白笑道：“是要我极限拉扯一番吗？” 突然，评论区冒出一条【不是，去金华正好啊，说好的100份中秋节礼物呢，快雪时晴窑口的瓷器不够，火腿也能凑合啊。】 一时间，这条评论得到大家的支持，【我要火腿】【我要吃金华火腿】【苏神送火腿】瞬间刷屏了。 苏白都愣了。 还能这样的吗？ “确定要火腿？”苏白问道。 【确定，要火腿！！！】 看着一溜的肯定句，苏白也没办法，“行，那就金华火腿。” 自己吹的牛，含泪也得咽下去。 硕大的火腿，一条真不见得比快雪时晴窑口的瓷器便宜。 破财消灾。 自己的粉丝，除了宠着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白想也没想，拿起手机找出刚刚的来电，直接打过去。 接到电话的肖城有些惊喜，“苏姐，怎么了？” 苏白心里暗暗叹口气。 刚刚自己还说没空，现在又立马反悔，真是打脸来得很及时啊。 苏白倒也不介意肖城怎么看她，说道：“我有空了，跟你去金华那边逛逛。” 凑上来的大腿怎么有不抱的道理，肖城立马答应下来，“那苏姐，我明天来接您？” “好。” 挂了电话，苏白就看见评论区已经开始在讨论火腿要怎么做，速度之快，让她一阵瞠目结舌。 虞青钱也出来蹭腿：【小苏啊，这…见者有份？】 苏白被逗笑了，“虞老板，你还没吃完的半只腿还挂着呢。” 看着苏白特意把镜头给到店里的那半只火腿，虞青钱：【我的那些快雪时晴……】 苏白立马改口，“买，给虞老板买最大只的。” 说完，她还有点小感慨。 曾几何时，初次相识，虞老板就收了一条火腿，还在万选斋门口炖着呢。 明明没有多久，现在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小钱这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快雪时晴的瓷杯都包装好，就等着苏白那边给地址，到时候统一发出去。 苏白解决完一件事，也没在万选斋多停留，回家去了。 苏母在家还是闲不下来，洗完碗又顺手把厨房的边边角角都擦了，又拿着扫把要来客厅扫地。 苏白回家的时候，苏母正好要扫地。 “妈，我回来了。”苏白也没说什么，走过去拿过苏母手上的扫把，自己扫起来。 “我来就好，你刚回来累了，休息一会去。”苏母赶紧说道。 苏白摇摇头，“妈，我不累，我来就行了。” 苏母也没再说什么，解开刚刚忘了还围在身上的围裙去厨房挂好，出来后，就听苏白说道：“妈，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你自己去就好，妈在家就行了。”苏母从农村出来，一生节俭习惯了，这出去要花钱的，她可是舍不得。 苏白知道苏母的意思，笑道：“没事，是朋友的度假村开业，我们去玩玩，不花钱的。” 苏母见苏白坚持，也不好驳女儿的心意，“好，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 次日早上，苏白还在床上迷迷糊糊就被苏母叫醒了。 “妈，怎么了？”苏白问道。 苏母都已经准备好了，穿着苏白之前给她买的那套裙子，看起来年轻不少。 她长期在农村做着农活，不过老一辈靠的就是底子好。 即便风吹日晒，辛辛苦苦，倒是没给苏母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苏母说道：“今天不是要出门吗？你朋友什么时候来？你早点起床，别到时候让人家等我们。” 苏白应了声好，拿起手机，正巧肖城发了信息过来，问苏白的地址。 苏白发了定位过去，躺回床上又缓了一会神，才起来。 她找了一套休闲的衣服换上，头发随手扎了个高马尾，干净又利落。 去卫生间洗漱完出来，苏母已经从楼下买好早餐上来了。 豆浆和小笼包。 苏白很喜欢这附近的一家小笼包。 油皮包子，皮薄馅大，沾上一点醋和辣椒酱，一口一个非常刚好。 吃完一笼包子，喝掉一大碗豆浆后，苏白心满意足地瘫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等肖城。 她还没看完几篇早间新闻的报道，肖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苏姐~~~我已经到楼下了。” “好，我们马上下去。”苏白挂了电话，背起小包，牵着苏母一起出门。 肖城昨天就收到苏白的消息，说会带着自己妈妈一起。 对肖城来说，这自然是很好的。 暂时抱不上苏白大腿的话，先抱上苏母的大腿也行，不计其余嘛~~ 肖城下车，走到车边上等着。 没一会，苏白和苏母就下来了。 肖城十分热情，赶紧迎上去，“苏姐好，苏伯母好。” 苏母不知道苏白说的朋友是男的，有点愣住了，紧接着看肖城的态度，瞬间就明白了。 苏母笑着说：“辛苦你来接了小伙子。” “不辛苦，伯母您叫我小肖就行。”肖城很是谦逊。 苏母看着肖城，笑容越发的灿烂，“小肖啊，你是哪里人？” 苏白对于苏母对肖城的态度，一时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她想了想，又没想到到底是哪里不对，也就自动放弃。 只听肖城说道：“伯母，我是魔都人。” 苏母点头，“魔都好啊，大都市。那小肖你是做什么的？” 肖城如实回答：“伯母，我现在正在接手家里的产业。” “那好啊。”苏母越看就越是喜欢，“小肖你几岁啊，属什么的？” 等等… 这个走向的话… 苏白整个人都麻了，她妈该不会是，误认为肖城是她男朋友？ “妈。”苏白没等肖城回答，急急忙忙把她妈拖到一边，“您问哪些干嘛？” 苏母拍了拍苏白的手，“好，妈不问了，只要你们两人好好的就行。” 果然。 苏白哭笑不得地说道：“妈，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啊？”苏母的笑瞬间僵在脸上，“这小肖看着不是挺好的吗？” 苏白解释：“我是帮过他的忙，我们算是，朋友。” 苏母看苏白认真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有合适的……” “妈，我们先走，还有点远呢。”苏白赶紧截断苏母的话。 苏母点点头，跟着苏白走过去，看着肖城还是有点可惜。 肖城对苏母带着可惜的眼神有点懵，怎么了这是？ 他怎么了？ 肖城不敢问，默默地打开车门，“苏姐，伯母，先上车。” …… 魔都赴金华的高速路上，车上一阵沉默。 此次此刻， 肖城身为此次的东道主和导游，觉得很有义务打破沉默。 他从前面的后视镜看了一眼苏白，开口说道：“苏姐，你不知道那天我拿了鸡心碗回去之后，我那些叔伯堂兄脸都黑了…” 肖城想起那天的情景，嘴角完全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苏母不明所以，见肖城说话，也搭话上去，“小肖，你们家是个大家族吗的？” 肖城“嗯”了一声，“我们家的人挺多的，但都不是很好的人。” 似乎是感觉到空气又有点停滞，肖城收起眼中的冷意，笑道：“也不是不好，就是容易吵吵闹闹。” “上次我爷爷生日，大家都想着要送什么给我爷爷，其实每年大家送的东西都不差，古玩把件这种也很多，不过我今年回来了，他们倒是想跟我比起来。” 说是比，只是因为苏母在，不想吓到她。 那些叔伯堂兄什么想法他不是不知道。 想看初来乍到的他在老爷子面前丢脸呗，然后狠狠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确实。 如果没有苏白，在那天他已经丢脸了，也同时会让老爷子失望，一切都会按照那些叔伯想要的方向走。 但是他们没有预料到，或许命运就是如此，让他回来，也让他一定能坚持下去。 在那天，他当着所有人拿出那只鸡心碗送给爷爷的时候，爷爷眼中的惊喜，还有叔伯他们眼中的冷意，他全都看在眼里。 嫉妒又如何，是他的，那就一定都会是他的。 也正是那天的那个鸡心碗，肖城在肖家稍稍站稳了脚跟。 几个叔伯堂兄弟，从这次事情里面察觉到了老爷子的态度，倒是消停了不少。 让肖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苏母他们这种上一辈的很多都是住大家庭的，虽然她理解错了肖城的意思，但很是感同身受。 “家里一大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凑不到一起就容易吵吵闹闹，但很快就会好了。” 可不是好了。 没比现在更好了。 至少现在，他不用提着心，时时刻刻提放着突如其来的威胁。 只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能维持多久？ 肖城隐去眼中阴霾，笑着说道：“应该，就是最近家里一个堂妹处处针对我，跟我八字的完全合不来的那种，真是糟心。” “家里的兄妹都是这样的，老是掐架。”苏母宽慰道。 苏白知道肖城是富二代，家里的关系复杂是肯定的。 豪门，总是有很多的明争暗斗，弯弯绕绕。 苏母不知道这些，说的都是小老百姓的生活里短，跟肖城说的根本不一样的。 但为什么听起来毫无违和感？？ 苏白有点懵，只听肖城继续说道：“要是真能掐起来还是好的，就怕背地里搞鬼……” “肖城，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苏白及时岔开了话题。 她对肖家的豪门恩怨和争夺家产等等都不感兴趣，而且她也不想听她妈和肖城两人的隔空聊天了。 太受罪了。 肖城果然被转移了话题，抬手看了眼手表，“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 苏白没有告诉苏母具体要去哪里，车开了那么久，苏母也忍不住好奇，“小肖是要带我们去哪里玩？” “去度假村逛逛，然后带伯母您和苏姐，去吃最地道的金华火腿。”肖城信心满满。 他为了今天能好好地抱大腿，可是做好攻略的。 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下午的时候，车终于开进了度假村里面…… 第一百二十八章 罗曼诺夫王朝的戒指 “苏姐，伯母，我带你们逛一逛？” 苏白本来没兴趣，但看苏母意动的样子，还是同意了。 肖城这个东道主，领着苏白和苏母坐着游览观光车在度假村参观了一圈。 随后在餐厅吃了个午饭， 苏白这才带着苏母去独栋别墅房间里面休息。 别墅装修得很豪华，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都可以看到外面湖泊和林间的景色。 一片心旷神怡。 最令苏白惊喜的是，在别墅区，还有一个只对别墅区住客开放的，小型露天温泉。 温泉是纯天然的，肖城刚才介绍的时候说是有百年历史，浸泡一下，对老年人的膝盖、腰椎酸痛之类的都有帮助。 “妈，一起泡会温泉。” 苏白立刻就动心了。 她原本还想着自己没带多余的衣服不好泡，没想到打开柜子，里面有全新的一次性泡温泉的衣服。 苏母也很是心动，答应下来。 因为要泡温泉，苏白丝毫不理会直播间的哀嚎，直接关了直播。 她和苏母换好衣服走到温泉里面，恰到好处的温度让人完全放松下来。 苏白靠在池边上闭上眼睛，享受着此时此刻。 “这是什么石头？这些踩着挺舒服，那些怪好看的。” 苏母拘谨劲儿过去好奇了起来，踩了踩脚下黑色的小鹅卵石，又用手捧起几块装饰在池子边缘的石头。 苏白闻声睁开眼睛，只见苏母手上拿着的是颜色艳丽，带着花纹的圆润石头。 苏白浅笑道：“妈，这是雨花石。” “这个的话，应该是火山石。 她一边也用脚踩了踩池子里黑色的石头，果然是挺舒服的， 一边接过苏母手中的石头，石质细腻，品相不错，价格应该也比寻常的雨花石要高一些。 苏白随手检测了一下，验证判断。 【物品：雨花石】 【价值：五十元】 这价格确实不低。 毕竟在南京景区，雨花石很多都是称斤卖的，一斤十块钱。 在这细节方面，肖家还能做到品控，也是不容易。 闲着也是闲着，苏白开始研究起这一方温泉池子里面东西的价格。 【物品：瓷砖】 …… 【物品：火山石】 …… 【物品：黄金镶嵌海蓝宝石戒指】 【价值：九万八千元】 …… 咩？！ 苏白抹过去的手顿了一下，眨了眨眼。 这是…… 有惊喜？！ 她伸出手，往回耐心地摸索了一会儿， 五分钟后， 苏白把手缩了回来，掌中握着一个小小的圈。 放着黄澄澄，又海蓝如干净池水的光。 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带着岁月痕迹的黄金戒指， 装饰不似中原风格，更像是欧洲中古饰品的风， 尤其是中间镶嵌着的宝石。 “这是？” 苏白伸手抚摸了戒指中间的宝石， 不像国内传统的玉或翡翠为主，而是一颗梨形的海蓝宝石。 宝石边沿还圈着一圈水晶，在光线的照耀下，十分耀眼。 【物品：黄金镶嵌海蓝宝石戒指】 【年代：俄罗斯罗曼诺夫王朝中后期】 【描述：黄金的戒指，镶嵌着采自乌拉尔山的一克拉海蓝宝石，典型的俄罗斯皇室风格。】 【掌故：俄罗斯皇室钟情于海蓝宝石，喜欢将它镶嵌在戒指、冠冕上，比如鼎鼎大名的fabergé海蓝宝冠冕……】 【价值：九万八千元】 苏白没想到自己泡个温泉还能捡到东西。 不过这戒指，应该是上个客人在温泉里面泡澡，不小心遗落的。 苏母自然也看到了，说道：“看这戒指应该不便宜，丢的人肯定很着急，我们赶紧问问。” 苏白点头，和苏母两人从温泉里起来。 等换好衣服，苏白用房间的电话给总台打了电话过去，说明了诉求。 度假村的服务员很快就到了，“苏小姐您好，请问您是找到一枚戒指吗？” 苏白此时已经开了直播，听到服务员的话，都忍不住哀嚎起来： 【我错过了什么？不就是苏神泡个澡的功夫，我怎么感觉与世隔离了？】 【苏神泡澡也能捡到东西？！这是什么逆天的运气？】 【只有我苏神不想捡的，就没我苏神不能捡的。】 也有粉丝问：【啥样的戒指？贵吗？】 苏神拿出那枚戒指，点头道：“嗯，捡到一枚黄金镶嵌海蓝宝石戒指。” “戒指落在温泉池里面，我也是不小心踩到才发现的。” 服务员看到那枚戒指，很是欣喜，“上一本住在这边的客人说丢了戒指，但我们翻遍了房间都没找到，没想到是在温泉池里面。” “我现在就通知失主，麻烦苏小姐稍微等一下。” 苏神点点头，目送着服务员迈着激动的步子离开，跟直播间的粉丝说道：“这枚戒指应该是罗曼诺夫王朝中后期的作品，有当时的典型宫廷风格。 搭配的海蓝宝石，也很符合当时的审美。” “罗曼诺夫王朝，大家可能不是很了解，但说到叶卡捷琳娜大帝，应该就有人知道了，她就属于罗曼诺夫王朝。” 【我只想知道，这枚戒指多少钱。】 【+1想知道价格。】 苏白浅笑道：“这枚戒指的价格不低，大概是在十万左右。” 【好了，是我买不起的。】 【我也只是问问，好了，死心了。】 苏白一边和直播间的粉丝聊天着，一边等着失主上门。 半个小时左右，别墅的门铃被摁响，苏白走过去开门。 是刚刚那个服务员小姐姐，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外国妹子，个子挺高的，眼神深邃。 服务员稍稍侧身，跟苏白说道：“苏小姐，这就是丢了戒指的客人伊莲娜。” 伊莲娜长得很有墨西哥人的特点。 有着欧美人的立体五官，但有点印度人的特征，有着深色的眼睛和深色的头发。 苏白把戒指拿出来，放在手心，“伊莲娜小姐，请问是这枚戒指吗？” 伊莲娜看到戒指，激动到不行，“是的，就是它，我丢失的就是这枚戒指。” 她找了好久，没想到就在她都要放弃的时候，度假村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找到了。 伊莲娜立刻马不停蹄地过来。 苏白笑了笑，把戒指还给伊莲娜，“要好好保管，是枚很好看的戒指。” 伊莲娜紧紧地把戒指握在手心，突然一个向前，一把抱住苏白，“谢谢你苏小姐，谢谢你帮我找回来，这戒指对我来说，很重要。” 苏白一下子没适应外国友人的热情拥抱，愣了会说道：“不用客气。” 伊莲娜抱了一小会就放开苏白，把戒指重新戴在手上，摩挲着戒指说道：“这是我最好最好的闺蜜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你这闺蜜挺大方啊。”苏白浅笑道，“这枚戒指不便宜。” 伊莲娜重重点头，眼中满是骄傲，“我闺蜜可是以前俄罗斯的贵族，真正的大小姐那种，有机会的话，我介绍苏小姐你们认识。” 这不就对了上，苏白点了点头，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她只对戒指本身的历史和文化感兴趣， 至于十万的价值，对方的感谢， 那全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苏白刚刚走了走神，伊莲娜便唤了一声： “苏小姐。” 苏白疑惑看去，“怎么了吗？” 伊莲娜说道：“谢谢苏小姐帮我找到戒指，我能邀请苏小姐一起吃个饭吗？我知道一个特别好的，很有特色的地方。” 苏白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没想到是请她吃饭。 “不用了。”苏白摇了摇头拒绝，“这只是举手之劳，况且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 “好。”伊莲娜有点失落，“那我能留一个苏小姐的联系方式。” “当然可以。”苏白留了个号码给伊莲娜，伊莲娜就离开了。 【国外的妹子还挺懂事的。】 【前些天看到有妹子捡到东西还给失主，反招失主讹诈的，也是服了。】 【我也看到了，要是我直接哪里捡的重新扔回去，爱咋咋地。】 没过多久，肖城过来接苏白和苏母，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车上他顺带的还半是抱怨，半是恭维了一句： “苏神就是苏神，就泡个温泉的功夫，还捡漏了一个古玩戒指，还是老毛子的，厉害了我的苏姐。” 苏白：“……” 你不是去忙正事去了吗？ 还窥屏直播间？ 她也就是没问出口，不然肖城必然认真地来一句，抱大腿就是我的正事。 苏白没回应，肖城也不扫兴，继续兴致勃勃地说： “等下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苏姐您一定会喜欢的，是非常地道的农家乐，煮的菜非常的好吃。” “尤其是金华火腿。” “对方也有在卖农家火腿，如果吃着觉得好，苏姐你可以在老板那买就成了。” 苏白顿时对等下的农家乐提起了几分兴趣。 肖城是个富二代，肯定是吃过不少好吃的，能让他这么推崇的，苏白倒是也来了兴趣。 不到半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肖城把车开进一个农家小院，几人从车上下来，还没看到人就先听到声音，还有烘烤的烟熏香味扑鼻而来。 肖城笑着说道：“这家农家院的主人叫巍哥，是个网红主播，id就是火腿巍哥。 他现在应该在直播，我们去看看？” 苏白和苏母跟着肖城绕过前面的两层楼高的农村自建房，朝后面走去，就看见一个剃着板寸，脸型有点方，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正在烧着火腿的外皮。 肖城指着那中年男人，说道：“苏姐，那就是巍哥，直播开火腿很火。” 巍哥很认真地在烧火腿，大火烧的过程中，有点皮会鼓胀起来，他拿刀尖轻轻一戳，油立马从口子流出来，散发出火腿腌制的香气。 “今天这条是三年的老腿，品相很不错……” 他说着伸手去拿打磨机，才发现已经站在那边看了一会的肖城几人。 巍哥冲着肖城憨厚地点了点头，继续忙着自己的直播。 【竟然真的是巍哥！！！】 【我也关注了，他真的好朴实啊。】 【他直播间的火腿卖得可火了，我每次看得都很心动，现在终于轮到我也要有了。】 【我竟然要在苏神的直播间看巍哥，双厨狂喜啊。】 苏白没想到这巍哥还挺火的，她直播间的粉丝有好多都知道。 巍哥很快就把火腿的表皮打磨干净，用锋利的小刀把三叉骨的地方剔出来。 巍哥：“玫瑰色，颜色非常好，奶油的香气非常浓郁。” 苏白第一次看人家开火腿，觉得有趣，看得非常认真。 突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苏小姐。” 苏白转过头去，就看见伊莲娜正惊喜地看着她，她的身边还有三个外国人，也全都朝苏白看过来。 一个是黑人男人，一个是印度男人，还有一个穿着简式和服的日本女人。 伊莲娜朝苏白走过来，习惯性地拥抱上来，“苏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之前说想请你吃饭的地方，就是这边。” 这巧了不是吗…… 苏白轻轻拍了拍伊莲娜的背，两人分开，“是挺巧的，又见面了。” 伊莲娜跟身边的朋友介绍道：“苏小姐就是我说的，帮我找到戒指人。” 几人打了招呼之后，苏白才知道伊莲娜他们几个是魔都的留学生，一起出来周边旅游的。 苏白和他们寒暄几句，继续看巍哥处理火腿。 留学生里面那个黑人男人拿出手机再拍，一边还有带着口音的中文解释着，应该在录vlog。 巍哥的动作很快，不过十来分钟，一条完整的火腿就已经处理好，下播了。 他朝着肖城他们走过来，憨厚地笑道：“肖老板你们来了，饭菜都准备好了，饿了的话就可以开吃了。” 肖城看了眼苏白，征求意见。 苏白点点头，“好啊，时间也不早了，吃饭。” 伊莲娜得知苏白要跟朋友吃饭了，也没再打扰，打了一声招呼，就跟着朋友们离开了。 肖城提议说：“苏姐，我们要不要在院子里吃，感觉还挺凉快的。” 也不是不行。 苏白小时候在农村的时候，一家人也经常在院子里面吃饭。 巍哥和肖城开始把小桌子搬出来，放到院子里，又拿了三张椅子，算是齐活了。 端菜出来的是巍哥的老婆巍嫂，她看着三十几岁的样子，一张包子脸，笑起来很是亲近。 “菜都好了，赶紧吃。”巍嫂招呼一声又进去了。 巍哥站在一边笑了笑，“都是我老婆的手艺，粗茶淡饭的，别介意啊。” “不会，看着就很好吃。” 苏白说的不是客套话，这一桌子的菜，确实让她食指大动。 巍哥招呼着他们赶紧吃，也走进客厅。 肖城帮着苏白和苏母都舀了半碗的火腿竹荪汤，差点没让他们鲜掉舌头。 火腿浓郁醇厚的味道已经完全被煮出来，融入到汤里，而竹荪吸饱了汤汁，奶油的醇香和菌类的清香一点都不违和。 苏白忍不住又盛了一碗，惊艳道：“这汤真的很好喝，巍嫂的手艺绝了。” 苏母喝完则是舀了半碗的罗宋汤。 罗宋汤汤汁浓郁，辣中带酸，酸中又有点微甜，十分开胃。 “这和我上次喝到的罗宋汤完全不一样。”苏母眼中满是惊艳。 苏白也想起上次带苏母去吃淮扬菜的事情，里面的罗宋汤太过甜腻，连苏白都很是排斥。 苏母忍不住抱怨道：“上次那家店还那么贵，里面的料都没有这边的足，还没有巍嫂做的好吃。” 肖城帮着解释：“苏姐，伯母，你们不知道，巍嫂可是有手艺的人。” “她是土生土长的魔都人，祖上就是国营大饭店的大厨，她这一手淮扬菜，这是得到真传的，那些饭店的人，还真不如她。” 怪不得味道这么好。 苏白看苏母那么喜欢喝罗宋汤，突然奇想…… 古玩可以检测， 罗宋汤当然也可以。 古玩可以检测出年代、描述、掌故， 菜呢？ 是厨子，是材料，还是…… 菜谱？！ 苏白借着盛汤，手扶着那口搪瓷锅，默念了一声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