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烽火燃血》


 第1章 穿越

    橘黄色的天空，似黄昏，又像末日，几缕黑烟从眼前飘荡而过，太阳似血一般红。
    鼻尖同时嗅到了熟悉的硝烟味，莫凡的意识一阵颤抖。
    难道自己不仅没有死，还穿越了？
    出于军人的本能，他没有胡思乱想，立即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虽然只有一双眼睛能动，但是看到的信息也足以让他作出判断了。
    机翼上涂着太阳旗的一架老旧飞机从他的眼前飞过，莫凡睁睁的看着飞机上落下一枚重磅炸弹，让整个世界都颤抖了起来，热浪翻滚，飞沙走石。
    气浪带着滚烫的血水扑在他的脸上，传来一阵阵滑腻腻的触感，血腥味扑鼻。
    枪声和爆炸声紧接着传来，他同时还听到了方言的呼喊声：
    “准备上刺刀，杀鬼子。”
    紧接着便传来一阵血肉对撞和兵刃相交的声音。
    莫凡心里大为震惊，熟悉的硝烟味，肮脏的膏药旗、血红的太阳、老旧的战机、脸上的人血，这些信息让他立刻就判断出了自己当前所处的环境。
    抗日战场！
    随即，有无数的意识流，或者说是信息流涌入了他的混沌的大脑里，几乎将脑袋撑爆。
    信息蜂拥的痛苦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等到痛苦如潮水一般落去，周围世界一片安静，偶尔能够听到一些木炭燃烧的噼啪声。
    莫凡的大脑不再混沌，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目一片清明。
    身体里两个意识合二为一，两份记忆重叠。
    他穿越到了抗日战场上，前身为国民革命军上尉连长，名字也是莫凡。此时他与他的连队正处在淞沪战场，敌我血肉绞杀的中心，罗店。
    前身被鬼子的榴弹命中，几十年后的共和国特种兵莫凡意识穿越。
    鬼子的榴弹威力骇人，莫凡七窍处还挂着没有完全干涸的污血，狰狞恐怖。
    因为这具身体遭受重创，还在恢复中，他暂时只有一双眼睛能够动弹。
    记忆完全吸收之后，另外的那个意识彻底的消散了，共和国战士莫凡在心里默默地道：
    “放心，我会继承你的遗志，杀鬼子，保家国，血债血偿。”
    身体再次感受到了温热的土地，感受到了滚烫的气浪，认清楚自己的处境，莫凡几乎忍不住要大喊。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自己穿越，他都对此心怀感激。
    当下的中国羸弱臃肿、倭寇趁虚而入、山河破碎、血流漂杵，能够重新回到这个时代，继续履行军人的使命，倒也弥补了前世的惋惜。
    现在连身体都不能动弹，他更是不敢去妄想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和身边的弟兄们一起杀侵略者，守住脚下这片阵地。
    这里可是罗甸，是整个淞沪大会战中最惨烈的地方，号称血肉磨坊。
    刚刚想到此处，耳边便传来了虚弱的交谈声，越来越近。
    “所有殉国的弟兄都搬到后山去了，阵地上就剩下我们几个，呵呵……我们怕是没机会和弟兄们在一起了。”
    “那有啥，哥几个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到下面照样杀鬼子。只是我们全部殉国，小鬼子又会占了阵地，唉……真他娘的不甘心啊。”
    结合前身的记忆，莫凡知道说话的人是副连长老雷和一排长王学章。
    “咦？”
    两人越走越近，靠近莫凡的时候同时咦了一声。
    两张大脸离莫凡如此之近，他都能感觉得到两人的呼吸正变得越来越急促。
    几乎是下意识的，莫凡轻轻眨了一下眼皮。
    “呼……啊……”
    “诈尸了！”
    面前的两人被吓得连连后退，但很快又贴了上来，这次眼神中满是专注。
    “连长……”一排长王学章试探着喊了一声。
    莫凡眨眼回应。
    这次他看到两人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同时弯下腰来，扶起莫凡的身体。
    “哈哈……连长，你的命真大啊，咳咳咳……”
    副连长老雷因为太过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咳出几口血痰。
    一排长王学章想要给连长找点水喝，但是整片阵地都已经被烧焦了，短时间内找不到，他又高兴又焦急。
    不久后，机枪手李大胆和战士大个子也来到了莫凡身边。
    李大胆有些憨憨的，他仔细盯着连长的眼睛，摇头叹气地道：
    “连长应该是回光返照，他舍不得弟兄们，舍不得这块阵地啊。”
    四个人围着莫凡，最开始的欣喜和激动褪去之后，心情是悲伤沉重的。
    “只剩下咱们哥几个了，小鬼子马上又会上来，哥几个做好准备，反正老子是不会让狗日的小瞧了咱中国军人，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副连长老雷声音坚定地道，说完后他又捂着肚子轻轻的咳嗽起来，眉头紧拧。
    王学章和李大胆看到副连长的肚子上浸出血水，急忙撕开老雷的衣服，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眼前。
    莫凡先是听到全连弟兄只剩下面前这几个，心中一阵悲凉痛苦。紧接着又看到老雷肚子上狰狞的伤口，鬼子的弹片将肚皮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肠子和内脏，伤口处冒出一串串血淋淋的红血泡，腹腔内充斥着肮脏的空气。
    老雷之前一直用皮带勒着军服，如果不勒着，肠子很可能已经流了满地。
    无法想象他能够在这样的痛苦中坚持下来，没有喊叫，没有退缩。
    李大胆解开老雷军服的时候，一些肠子想要从伤口处滑出来，他急忙将一串脏兮兮的绷带摁上去。王学章和大个子两人也震惊于老雷的伤口，他们手忙脚乱的将绷带缠在伤口处，阻止肠子和内脏流出来。
    等到一切忙完，副连长老雷疼的几乎晕厥，满头大汗。
    大家的目光在一动不动的正连长和满头大汗的副连长身上反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默默的低下了头去。
    连队接手这个阵地才三个小时的时间，100多个弟兄已经牺牲殆尽，两个连长十有八九也活不下来。
    “咱们还有多少手榴弹？”副连长老雷声音颤抖着问道。
    大个子回答道：“手榴弹只有十几颗了，不过还有两箱炸药。”
    大个子的身高其实刚刚过1米6，弟兄们给取的绰号是反着的。他的年纪也是连队里最小的，弟兄们如此称呼，或许也是希望他能够快快长大。
    老雷强撑着身体趴在壕上，看到小鬼子已经重整旗鼓，正在向阵地逼近。
    狗日的肯定也知道阵地上的中国军人不多了，此次攻击没有任何的炮火准备，士兵端着步枪，跟在一辆坦克的后面，猫腰前进。在后方还有两三挺重机枪提供火力掩护。
    老雷缩回脑袋，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快速说道：
    “把手榴弹集中起来，把炸药都搬过来。”

 第2章 先走一步喽

    大个子去搬炸药，一排长王学章让李大胆用绑腿将所有的手榴弹都捆在他的身上。
    老雷本想开口争一争，但是想到自己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也就放弃了，和李大胆一起将最后的10多枚手榴弹绑在王学章的腰间。
    无法动弹的莫凡只能看着弟兄们动作，他在心里呐喊嘶吼，想要和弟兄们一起战斗，但是他只有意识完成了融合，身体还没有从重伤中恢复。
    全身捆满手榴弹的王学章趴在战壕边缘，留意着鬼子坦克的位置。他神态专注，全然不像是要赴死的人。
    莫凡用余光看着王学章，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知道为了胜利，为了战友，决然赴死的时候心里是坦然平静的。
    鬼子坦克越来越接近，莫凡能够感受到战壕在微微的颤抖，泥土哗啦啦的抖落下来，他心里有些紧张。
    大个子抱着两箱炸药来到战壕边上，也用绑腿把炸药捆在身上。
    “哒哒哒………”
    李大胆的机枪开始怒吼，密集的子弹飞向弯腰行进中的鬼子。
    整个阵地上只有一挺捷克式机枪在咆哮，其他地方一片安静。鬼子知道阵地上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心里有些得意，坦克驾驶员加大的油门，钢铁怪兽轰隆隆的冲上来。
    一排长王学章对莫凡微微一笑，又对其他三个兄弟道：
    “弟兄们，我先走一步了，咱们下辈子再做兄弟。”
    说完他翻身滚出战壕，消失在了莫凡的余光里。
    “轰！”
    片刻之后，剧烈的爆炸声从莫凡后背的方向传来，大地猛地颤抖了一下，碎石和泥土扑簌簌落到莫凡面前，一些石块上还沾着鲜艳的血水。
    莫凡心中一片悲凉，脑海里回忆起王学章的信息：
    民国25年黄埔毕业，到自己的队伍里刚刚满一年的时间，安徽桐城人，家里给说了一门亲事，还没来得及结婚，部队就开拔了。
    他感觉眼圈有些湿润，视线都模糊了。
    老雷缓缓坐到莫凡身边，他将烟盒里的最后两支香烟抽出来，在边上的一个火堆上点燃，一支烟给自己，另一支烟塞到了莫凡的嘴里。
    “连长，弟兄们都躺在后山的指挥所里呢。”老雷低声说道：
    “如果你能活下去，记得把兄弟们刨出来，找个地方埋了，指挥所里空间小，有点挤，一些讲究的兄弟怕是会受不了……”
    他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声音越来越低。
    大个子匍匐着来到莫凡和老雷面前，笑着道：
    “连长，我也要克啰，希望下辈子还有人喊我大个子，我也要做真正的大个子。”
    老雷眼帘低垂，听到声音微微点了一下头。
    大个子抱着炸药冲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声爆响。
    莫凡只能看着，依旧不能动弹，心里悲痛万分。
    大个子，本名崔登富，民国23年兵，湖南衡阳人。
    老雷还在说话，但是他的声音已微不可闻，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
    李大胆的机枪打光了子弹，爬到莫凡和老雷身边，看到副连长不知何时已经死了，嘴上的香烟还在燃烧着，心里升起一阵悲痛，但是来不及悲伤。
    看着一个个弟兄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红色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从莫凡的眼角滑落下来，他脸颊上的肌肉也有些许松动，似在颤抖。
    李大胆见连长如此模样，心中十分欣喜，感受着鬼子越来越近，李大胆眼珠快速转动几下，随即说道：
    “连长，你肯定不会死的，一定要活下去啊。”
    弟兄们被鬼子航弹命中之后一般都是殒命当场，没有人会像连长这样情况越来越好，李大胆心中充满希望，他费力的拖动莫凡的身体，将其放平在战壕底部。
    莫凡又看到了硝烟弥漫的天空，血色的太阳。
    “连长，你要替全连弟兄活，替弟兄们报仇，替弟兄们杀他狗日的，也替弟兄们看到胜利的那一天。”
    李大胆的胸前有两个血窟窿，滚烫的鲜血滴到了莫凡的脸上，他费尽力气睁大双眼，想要阻止李大胆。
    “咳咳咳……”
    李大胆口吐鲜血，血水直接喷在莫凡脸上，他见状急忙用袖口去擦拭，可哪里擦得干净。
    撑着身体喘了几口气，李大胆用滚烫的泥土将莫凡的脸覆盖，一边咳血一边道：
    “连长，你好好呆着，别乱动，老李俺先走一步了。记得告诉俺家里人，俺是打鬼子死的，是个英雄。不准俺儿子改姓，老子就那么一个种。”
    说完他爬到最后的一箱炸药前，鬼子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
    最后时刻，李大胆想抽一口烟。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皱巴巴的香烟，但是找不到火。目光微转，看到了边上燃烧着的木头堆。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伸手去抓起一把炭火，先点燃了嘴上的香烟，猛吸一口后又将燃烧的炭火凑到炸药的引线上。
    引线开始嗤嗤嗤的燃烧起来。
    手被烧的皮开肉绽，但李大胆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一边吸烟一边留意鬼子的距离，一边注意炸药的引线。
    鲜血如泉涌，已经将他整个前身打湿。
    当莫凡听到鬼子脚步声的时候，李大胆忽地吐出香烟，大吼着冲出战壕。
    “小鬼子，跟爷爷一起死！”
    “轰！”
    剧烈的爆炸声过后整个阵地都安静了，“尸体”躺在战壕的底部，血泪满面。
    雷光华，莫凡三年的老搭档，民国20年参军，山东济南人。部队开拔前刚刚收到家里的信，媳妇儿给他生了个儿子，还没取名字。
    李大胆，民国20年的时候在街上被抓壮丁，随后与部队南征北战，一晃已过五六年，他不知家里如今的情况，只是时常念叨有个儿子有个种。

 第3章 醒来

    残阳渐渐西斜，入目满是焦黑，日军二等兵小林光一猫着腰与周围的同伴一起向国军阵地逼近，脚下的土地因爆炸而松软，泥土被烧成了焦黑色，一些地方还能看到新鲜的血迹。
    当最后一个支那军人抱着炸药与三四个帝国勇士同归于尽之后，整片阵地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用来修建战壕的一些木材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硝烟在微风中飘荡。
    由于土地松软，横七竖八地躺着大量尸体，二等兵小林光一需要同时注意前方和脚下的情况，战场上任何一个简单的失误都很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他回头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着的坦克残骸，心有余悸。
    必须承认，支那军人作战时候是非常勇敢的，小林光一亲眼看着一个全身捆满手榴弹的支那士兵钻进了坦克底下，他当时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登陆支那以前，军官们告诉他，支那国内连年军阀混战，政府腐朽不堪，军人连饭都吃不饱，穿着破破烂烂，没有火炮，机枪也很少，一些军队因为缺乏足够的弹药，甚至只能扛着大刀冲向帝国的机枪。
    军官们还告诉他，支那有广阔的土地、丰富的资源，占领支那之后，大日本帝国会成为世界一等一的强国，所有人都会成为富人，衣食无忧，还有数不尽的奴仆服侍。
    二等兵小林光一一直以为只要帝国军队开上这片土地，没有饭吃、没有衣穿的支那军队便会举手投降，自己和同僚们不会受伤，更不可能阵亡。
    可登陆之后，二等兵小林光一才发现战场上的情况与军官们的讲述截然不同，与自己的想象截然不同。
    装备落后的支那军人并没有望风而逃，相反的，他们竟然迎着帝国的刺刀冲了上来，一浪接一浪，一波接一波，源源不绝。
    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又顶上来，前仆后继，义无反顾。
    在他眼里英勇无畏的大日本帝国军人也会如老鼠一样被装备落后的支那军人撵着四处奔逃，他曾看到天皇陛下最忠勇的武士被吓破了胆，哭着喊妈妈。
    数不尽的伤员运往后方，他们痛苦惨叫的样子让小林光一记忆犹新。由于骨灰盒太多，国旗太少，很多死去的勇士没能享受到国旗盖棺的殊荣。
    面前的这个阵地他们已经攻了两天，两次打上去又两次被赶下来。
    小林光一能够感觉得到，守军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作战风格不一，装备不一。但相同的是，都有着顽强的作战意志，不死绝就绝不会停止抵抗。
    小林光一所在的中队没有抓到一个俘虏，伤员大多在最后时刻拉响手榴弹自尽了，令人畏惧钦佩。
    上官的话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小林光一不敢轻视任何一个支那军人。
    面对静悄悄的阵地，小林光一和他的战友们依旧保持高度警惕，不敢有一丝分神。
    踏上战壕之后，小林光一感觉脚下的土地都是滚烫的。
    “噗噗噗……”
    他和两个战友一起跳进战壕，相互掩护着搜索前进。
    前方坐着一个支那军人，脑袋低垂，似乎已经死了。
    二等兵小林光一还是不敢放松，端着刺刀缓缓靠近。
    “啊！”
    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小林光一身形不稳，狼狈扑倒，吃了一嘴泥。
    “哈哈………”
    跟在他身后的同伴上等兵中村哈哈地笑起来，用刺刀尖指着战壕底部说道：
    “一个死人而已，看把你吓成这样。”
    中村抬脚踢了一下地上“尸体”的脑袋，随即越过小林光一，将刺刀捅进的那个坐在战壕边上已经死去多时的中国军官的身体里，刺刀尖带起一串血珠，上等兵中村肆意地笑了起来。
    小林光一有些狼狈地站起身，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战壕底部的那具“尸体”。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七窍流血的脸，眼睛、鼻子和嘴巴处挂着乌黑的血水，好像地狱里的阎罗鬼差到了人间。半开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芒，黑黢黢的。
    小林光一又打了个哆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先是缓慢的向后退了几步，看不到黑黢黢的眼睛和七窍流血的脸后猛地转身，口里喊道：
    “中村君，等等我啊。”
    地上的“尸体”缓缓扭动了一下脖子，黝黑的目光投向鬼子跑开的方向。
    太阳落山之后光线越来越暗，进入阵地的日军士兵简单的抢修了一下工事，随即便开始休息，准备夜战。根据经验，夜深之后支那军队一定会反攻这处阵地。
    没有任何人留意到，战壕底部的一具“尸体”缓缓地动了起来，动作越来越大。
    首先是扭动脖子，传出一连串骨骼摩擦的啪啪声；紧接着掩埋在焦土里的双手一点点的抬了起来，从僵硬到灵活；最后，尸体腾的一下坐起来，眼睛大睁，嘴巴大张。
    如果有人目睹了这一幕，怕是会惊呼诈尸。
    “呼……啊……”
    莫凡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腔里发出一阵阵抽风箱般的声音，将久违的空气吸入肺中，然后被血液带动着流向全身，让他实现对身体的完全掌控。
    从下午到晚上，在这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尝试唤醒身体。鬼子士兵踹的那一脚让他实现了对脖子的掌控，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呼呼呼………”
    剧烈的喘息持续了三四分钟的时间，随后莫凡感觉身体里渐渐有了力气，他小心的站起来，尝试迈动双脚走几步。
    黑暗中，他的脸上浮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不远处，小鬼子正躲在掩体和防炮洞里低低的交谈着，声音断断续续。
    阵地已经被鬼子占领，而莫凡正处在鬼子中心。
    他向鬼子所在的方向投去憎恨怨毒的目光，随后慢慢蹲下来。
    副连长老雷已经死去多时，身体里的血都已经流干了，莫凡将老雷的身体放平，嘴里喃喃道：
    “好兄弟，一路走好。你放心，阵地上还有我，只要我没死，阵地就没有丢，我一定给所有的兄弟报仇，让狗日的小鬼子血债血偿，让他们后悔踏上中国的土地，后悔生而为人。”
    莫凡意识穿越，在他完全清醒之后，脑袋里也多了一个东西，似乎是穿越者的福利。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冥冥中有某种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让莫凡有了一个挽救一切悲惨、血腥和痛苦的机会。
    又好像是某种未知存在无聊时的小游戏。
    如果自己是游戏的主角，那么面前的老雷，找不到尸体的王学章、李大胆、大个子等人便是游戏的npc。
    可他们是npc吗？
    不，绝对不是！
    他们是鲜活的血肉，是义无反顾、保家卫国的军人，是先烈，是英雄！
    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不管意识穿越的原因是什么，既然来了，又能够得到穿越者福利的加持，那么莫凡就要继承前身和全连弟兄的遗志，继续履行军人的使命。
    他暂时压制住大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轻轻咬了一下后槽牙，咪起双眼，发挥后世共和国特种兵的能力，收集战壕里一切可用的武器，准备让黑暗中的血腥味更浓郁一些。

 第4章 死

    “小林君，不要再发呆了，快点儿吃东西，不然一会儿没力气作战。”
    一个机枪掩体里，日军上等兵中村一边啃着饭团一边说道。
    小林光一有些心不在焉，他主要是被中国军人的勇武和最后那张阎罗鬼差般的脸所震惊。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林光一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他急忙向另外两个同伴的方向靠了靠。
    三人中中村的军衔最高，平时最为狠厉，杀的人也最多。
    他三两口吃完手上的饭团，抱着步枪，感慨和向往的说道：
    “我能感觉得到，支那人的抵抗越来越弱了。帝国陆军正在源源不断的登陆上海，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你们知道西方人管上海叫什么吗？”
    小林光一和另外一个士兵同时摇头。
    中村一脸向往地道：
    “东方的巴黎，听说比帝国的东京还要繁华呢。
    等到占领了整个大上海，也带你们去尝尝支那女人的滋味，啧啧……”
    小林光一很快被中村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也是满脸的向往期待。
    高中毕业后就直接加入了军队，他还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当下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陷入幻想之中，早将那张阎罗鬼差的脸忘到了九霄云外。
    越聊越激动，越聊越亢奋。
    当三人都沉浸在污秽的幻想当中时，一个黑影如利箭一般跃入了机枪掩体。速度之快让三人只看到一道残影出现。
    二等兵小林光一感觉一道寒光向自己的面门飞过来，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脖梗处便传来冰凉刺骨的感觉，他松开饭团，下意识的伸手摸上去，一柄熟悉的刺刀已经扎进了脖子里，他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漏气、正在喷血，正在走向死亡。
    “噗！”
    莫凡右手扔出刺刀，命中一个鬼子脖颈，左手的刺刀扎进一个离自己最近的鬼子胸膛，顺便使劲的搅了几下，感受着内脏被捣碎。
    空出来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最后一个鬼子的喉管，缓缓用力。
    小鬼子双目圆睁，嘴巴大张，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短短一秒钟，三个鬼子都已经被制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外面的黑暗依旧，安静依旧。
    莫凡掐着鬼子士兵的喉管，将他的正脸掰向自己，口里用日语咬牙切齿地道：
    “你们这群下水道里的臭老鼠，粪坑上的苍蝇，倭国来的臭鱼烂虾，世界的肮脏病毒，竟然痴心妄想地说想要征服我泱泱中华，可笑，可怜、可悲！”
    莫凡刚刚在外面都听到了，手上这个鬼子聊的最欢，他死死地瞪着鬼子的眼，脸上还挂着污血，恶狠狠地道：
    “在过去的2000年时间里，你们一直是奴颜婢膝的小丑，是倭奴，是倭寇。我大中华从没有正眼瞧过你倭国，今天也一样。小日本，侵略中华的结局只有一个，死！”
    中村浑身颤抖，身体和心里的震撼让他眼中现出了乞求神色。
    莫凡却不再正眼看他，反手拔出鬼子胸膛里的刺刀，将刀刃对准中村的脖子，一点一点的切入，一点一点的割开皮肉。
    刺刀虽然不锋利，但是莫凡非常熟悉人体组织，没有让血水喷涌而出，搞得自己满身都是。
    他如杀猪一般先放血，然后才轻巧的卸下头颅。
    整个过程简单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小林光一还没有咽气，他亲眼看着上等兵中村的脑袋被“魔鬼”一刀刀割下来，眼中充满惊恐，坐在地上，双脚不停的蹬踏着，想要远离魔鬼。
    “噗……”
    “唔唔唔……”
    无头的尸身倒在地上，献血喷涌而出，断口处刚好对准小林光一，因为受到巨大的惊吓，他脖子处又飙出了鲜血。
    莫凡将肮脏的脑袋放在一边，不疾不徐地走向小林光一，口中喃喃道：
    “ 唉，与巅峰期相比，老子的速度慢得有点多啊，力气也还没有恢复，这具身体实在是差了些。不过没事儿，杀你们这些畜生那是足够了。”
    “妈妈……不要……”
    小林光一已经被吓哭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眼泪、鼻涕、血水，同时流出来。
    现在的他哪里还敢去幻想大上海的花花世界，心里不断对天照大神祈祷，希望恶魔能够放过自己。
    可是他忘了，他现在在中国的土地上，就算真有天照大神也保不住他！
    莫凡最讨厌哭鼻子的男人，上前一刀了结了鬼子士兵。
    片刻后，机枪掩体的入口处摆上了三个脑袋，死去鬼子士兵的脸上依旧挂着惊愕和极度的恐惧。
    血腥味在微风中蔓延荡漾。
    “呼！”
    莫凡看着昏沉沉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杀了三个肮脏的小鬼子之后，特种兵的本能全部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可以肯定，这不是游戏，不是恶作剧，是真实的历史，真实的战场，侵略者和战友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想清楚这些事情之后，他胸中不再有激荡和亢奋，反而是凝重。
    这里是罗店，是淞沪会战中双方争夺最为激烈的战场，脚下的这片阵地在罗店的南方，位置极为关键。
    现在阵地上至少有200头小鬼子，他们一半人在休息，一半人在防备着中国军队的夜袭。
    记忆完全消化之后，莫凡心里也清楚，为了最大程度地削弱日军飞机和舰炮的威力，国军部队总会选择在夜晚发动突袭，以夺回白天失去的阵地。
    反登陆作战开始以来，这样的作战方式便屡见不鲜，小鬼子知道，莫凡也知道。
    没办法，农业国打工业国，对方有海空火力的支持，夜袭是效用最好的办法。
    莫凡必须为死去的100多个弟兄报仇，但他心里也清楚，守住脚下的这片阵地更重要。
    已经杀了三个鬼子了，胸中的戾气暂时得到疏解。
    当下所想的是如何配合夜袭的兄弟部队？
    他眯眼注视着战壕外的黑暗世界，特种兵的直觉告诉他，鬼子的哨兵和伏击队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沾满敌人鲜血的刺刀，不再犹豫，像个鬼魂一般游荡进黑暗中，杀戮继续。

 第5章 胡琏

    “啊！”
    黑暗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惨叫，像风声一般让人听得不真切，但是日军士兵还是果断的行动起来，两三人一组，向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也就十几秒钟的时间，等鬼子士兵赶到的时候，战壕底部只剩下盘腿而坐的一具无头尸身了，脖颈的断口处依旧在喷涌着鲜血。
    温热的血水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到令人作呕。
    看到这一幕的日军士兵眼中满是惊恐，背靠背的站着，刺刀尖朝外。
    这已经是他们这个战斗小组发现的第四具无头尸体了，三人心中大骇，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凉飕飕的。
    似有一只恶鬼在阵地上游荡，不断地收割着战友的头颅。
    日军士兵虽然接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作战的时候疯狂狰狞，但他们心底其实是非常迷信的。
    尤其是在砍头这件事情上。
    日军士兵普遍认为，脑袋被敌人砍掉之后，灵魂就会被封印锁死，既无法进入神社接受香火供奉，也无法转世投胎。
    登陆上海以来，他们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当前这般诡异的情况。
    看不到敌人的影子，一个个亲近的战友却莫名其妙的丢掉了脑袋，他们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三个小鬼子缓缓的靠近那具无头尸体，想要确定死去战友的身份。
    因为战壕内空间有限，他们又是背靠背的挪步，动作很慢。
    好不容易到达无头尸体边上，异变陡生。
    最前方的一个鬼子刚刚弯下腰去，一个黑影从尸体的后方忽地站了起来。
    “魔鬼！”
    日军士兵心中警铃大作。
    他看到了魔鬼身上淅淅沥沥的鲜血，看到了流血的七窍和摄魂夺魄的眼珠。
    周围的空气更凉了，简直冰寒。
    日军士兵被吓得浑身僵硬，嘴巴大张，但却无法动弹，无法发声，眼睁睁的看着一柄滴血的刺刀从张开的嘴巴里捅进去，撕开后脑。
    另两个同伴似有所觉，同时将脑袋扭过来。
    他们的身体依然保持向外戒备的姿态，转过来的只有脑袋，正是身体最为别扭的时刻。
    两道寒芒直逼面门，他们刚想转身格挡，脖颈处便传来刺骨的冰凉，血水飙射而出。
    夜色变得妖艳起来。
    两个鬼子同时丢掉手上的三八步枪，用双手死死的捂着脖子，身体顺着战壕缓缓的跌落下去。
    全身浸泡在鲜血中的恶魔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而是自顾自的割起了头颅。
    眼睁睁的看着魔鬼在面前将亲近同伴的脑袋割下来，两个还没有咽气的鬼子眼中充斥着无边无际的惊骇。
    恐惧直击灵魂，他们至死都无法享受宁静，在痛苦的深渊里煎熬挣扎到永远。
    两三分钟后，日军横山中队的中队长横山大尉带着十几个士兵来到了四具无头尸体前。
    横山大尉自己是不相信有恶魔在阵地上游荡的，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周围士兵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今日晚间，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发现了20多具无头尸体，被杀的士兵基本没有发出惨叫呼喊的机会。
    全部无声无息的死去，脑袋还找不见。
    中队里的所有士兵如临大敌，大家都在传说有恶鬼在阵地上游荡。
    “八嘎呀路！”
    横山大尉手握军刀，很想要破口大骂。
    可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着，不知该去骂谁？
    横山大尉又气又急，如果不能尽快找出敌人，自己的军队怕是要不战而崩了。
    他对身边一个军曹命令道：
    “北村君，带着你手下的勇士沿战壕检查，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开枪示警。”
    横山大尉微微压低了声音，
    “争取把勇士们的头颅都找回来，让他们能够安息。”
    名叫北村的日军军曹在心中埋怨连连，但是在表面上却弯腰领命，带着七八个士兵，检查每一个战壕。
    横山大尉将所有的日军士兵都召集起来，命令他们进入战斗位置，小心戒备。
    莫凡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阵地上的日本人。
    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浇成了红褐色，于黑暗中多了一层伪装。
    看了一眼天空，估摸着也快到了国军发动反击的时间，他缓缓后退，身形完全消失于黑暗中，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在荡漾。
    。。。
    国民革命军第11师33旅66团团长胡琏亲自带着300多个弟兄隐藏在黑暗中，等待夜深，等待鬼子慢慢丧失警觉。
    一些弟兄的头盔上已经凝聚出了露水，蚊虫在脸上咬了几个大包，但他们依旧一动不动，偶尔会看一眼正前方的团长。
    今日白天，在66团1营6连全军覆没之后，团长胡琏没有立即组织部队夺回阵地，因为他已经看明白了，无论往这个阵地上投入多少弟兄，在鬼子飞机和舰炮的打击下，最终都会和六连一样牺牲殉国。
    唯有夜袭能够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
    可以说他是眼睁睁的看着六连全体弟兄殉国的。
    66团进入淞沪战场以来连番苦战，部队减员严重，团长胡琏往往身先士卒，多次与鬼子白刃拼杀，得到了全团弟兄的尊重。
    弟兄们白天看着六连的兄弟与鬼子同归于尽，心中早已经憋着一股火气，现在又看到团长亲自带队夜袭，大家士气旺盛。
    最前方的胡琏偶尔会与周围的营长和连长交谈，他轻皱眉头，感觉阵地上的日本人有些不同寻常，夜已经很深了，还能看到大队的日军士兵跑来跑去，似乎是在寻找和防备着什么？
    胡琏心里猜想连连，眉头时而紧皱时而又舒展开来。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哨兵低低的喝问：
    “什么人？”
    “口令？”黑暗中有人反客为主。
    哨兵下意识地回答道：
    “锦绣，回令！”
    弟兄们全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一旦对方答不上来，必是鬼子无疑，可以立即开火。
    可令人惊奇的是，对面咦了一声后轻飘飘地回答道：
    “河山！”
    大家同时垂下枪口，有人还撇了撇嘴。
    团长胡琏一直紧皱眉头，死死的盯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不多时，一个全身浴血的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手上没有拿武器，只是在腰间别着两把刺刀。
    那人全身上下笼罩在血水中，看不清楚长相。
    胡琏给身边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急忙将水壶递到来人手上。
    来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胡琏一眼，随即拧开水壶，哗啦啦地往自己的头上倾倒。
    地上出现了一滩血水，中间还夹杂着大量的肉沫，看得周围的66团弟兄眼皮狂跳。
    一壶水只是洗了个大概，大家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莫凡！”
    二营长孙可大眼中露出欣喜神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走向莫凡。
    但是团长胡琏比他的动作更快，两步来到莫凡面前，手枪抵在莫凡的脑门上。
    神色冰冷！

 第6章 逃兵莫凡

    “团长，他是六连长莫凡啊，你之前是见过的。”
    二营长孙可大陪着笑脸，他以为团长将枪口顶在莫凡的脑门上是因为莫凡丢了阵地。
    胡琏冷冷的看了一眼二营长，目光中充满威严，后者心里打了个哆嗦，乖乖退到一边。
    枪口顶在脑门上，莫凡并没有畏惧心惊，他感受着熟悉的钢铁触感，嘴角微微上翘，笑容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胡琏对莫凡这不以为意的样子非常生气，他哗啦一下推弹上膛，用上位者威严的口气问道：
    “莫凡，六连还剩下多少弟兄？”
    莫凡依旧在微笑着，笑容从最开始的不以为意变成了嘲讽，道：
    “除我之外，所有兄弟都已经为国捐躯了。”
    胡琏回以冷笑，
    “那么你为什么没死呢？”
    莫凡答：
    “被鬼子的炮弹震晕，弟兄们将我埋在尸体堆下，捡回一条命。”
    为了避免暴露，几人谈话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队伍的最末端，夜袭的三百名弟兄全都竖着耳朵，但却听不到多少声音。
    胡琏脸上的冷笑更加明显，他盯着莫凡的眼睛，道：
    “你怕是见情况不妙，躲开连队里的其他弟兄，装死苟活。”
    莫凡全身被鲜血浇灌，胡琏不认为这是他在杀敌的时候造成的，而是觉得莫凡用鲜血装死，躲过鬼子搜索。
    莫凡用嘲讽的目光回敬胡琏，一字一顿地道：
    “你他娘的别血口喷人，老子不是逃兵。
    老子特么的砍了20多个鬼子的脑袋，这些血全是小鬼子的。”
    莫凡出口不逊，二营长孙可大也不敢站出来阻止，因为他也渐渐感觉奇怪，莫凡到底是如何逃生的？
    团长的质问非常有道理，莫凡必须将这些问题解释清楚。
    “一个人杀了20多个小鬼子，你怕是天神降世，撒谎也要顾点实际，满嘴跑火车，还说你不是逃兵，嗯？”
    胡琏心中已经认定莫凡是逃兵了，无论莫凡怎么说，在他看来都是狡辩。
    孙可大吞咽了一口唾液，道：
    “团长，夺回阵地要紧啊，莫凡的事情等天亮后再处理。”
    孙可大也觉得莫凡十有八九是装死逃脱的，不过他觉得还可以给莫凡一次机会，毕竟白天的战斗过于惨烈，全连的弟兄都牺牲了，莫凡一人也是独木难支。
    团长很明显正在气头上，他生怕团长直接一枪给莫凡毙了！
    莫凡依旧在微笑，胡琏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厌恶地瞅了路远一眼，转身对孙可大道：
    “派两个士兵看着他，子弹上膛，若敢妄动，不用请示，直接毙了。”
    说完他便向队伍的前方走去，莫凡在身后幽幽道：
    “团长，如果你们要发动夜袭，我建议走东边，因为小鬼子都被我吸引到西边了，东边基本上没有人防守。”
    胡琏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莫凡找了棵大树坐下来，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沾满鬼子血水的衣服直接贴在皮肤上，让他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回到队伍前方之后，胡琏脸色很是凝重，思考了三四分钟，他对孙可大道：
    “咱们必须分成两队了，一队100人，一队200人。我带主力攻击西面，你带100兄弟攻击东边。”
    孙可大疑惑不解地道：
    “莫凡不是说鬼子主力在西边吗？咱们只需…………”
    话还没说完便被胡琏冷冷的打断。
    “莫凡很有可能被鬼子俘虏了，他故意给我们传递错误的信息，东边肯定有埋伏。”
    孙可大瞬间睁大了眼。
    不得不说，团长的警惕性很高，因为阵地必须要夺回来，他又觉得莫凡传递出的信息有问题，思索片刻后便决定将队伍分成两队，将计就计。
    孙可大很是佩服，连连点头答应。
    大概凌晨两点的时候，夜袭队伍终于行动起来了。
    弟兄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身体紧贴地面，在黑暗中一寸一寸的向前挪动。
    越靠近阵地，大家越觉得奇怪，因为阵地外一个鬼子哨兵都没有，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
    胡琏越来越坚信自己的判断，鬼子主力肯定都到东边去了，西边才会这般安静。
    半个多小时后，200名弟兄爬进了战壕里，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会这么轻松。
    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的胡琏接到报告，急匆匆来到前方。
    他看到了一座由20多个鬼子脑袋组成的小型京官，鬼子士兵死去不久，脸上依旧带着惊恐。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难道莫凡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误会了？
    “砰砰砰…………”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东边枪声大作，孙可大带领的百名弟兄与鬼子交上火了。
    胡琏狠狠的甩了一下脑袋，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开，现在最关键的是夺回阵地。
    他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身先士卒。
    横山中队里的小鬼子还笼罩在被恶鬼支配的恐惧中，经常感觉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无法专注的防守。
    加之莫凡将外围的哨兵全部清除，等鬼子发现夜袭的中国军人时，双方已经来到了短兵相接的距离。
    66团多次发动夜袭作战，弟兄们经验丰富。
    先是甩出几百枚手榴弹，将小鬼子炸得晕头转向，随后机枪开道，拉近最后的这点距离，白刃拼杀。
    横山中队军心士气动摇，遭受突然袭击之后部队阵脚大乱，十多分钟后便开始溃败，日军士兵狼狈的向罗店的方向逃去。
    66团的弟兄们轻松的夺回了阵地。
    战斗很快结束，胡琏的脸色却愈发凝重。
    孙可大喜气洋洋的汇报，杀死了四五十个小鬼子，己方只伤亡十余人，痛快酣畅。
    胡琏却皱着眉头回想莫凡出现后所说的所有话语。
    有那20多个鬼子人头在，莫凡所说的大多数都是可信的。
    可小鬼子防御松懈的明明是西边，他为什么要说东边呢？
    难道他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语，故意反着说。
    若真是如此，莫凡这人倒是不容小觑，他竟有这般洞察人心的能力，让人很是惊讶。
    不过比起他当兵作战的能力来说，这洞察人心的能力似乎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没想到自己手下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军官，胡琏一时间不太敢相信，急忙让孙可大给他汇报莫凡的身份信息。
    “听说家境很是优渥，能说流利的英文，高中毕业之后直接报考黄埔军校，是黄埔8期的优秀毕业生。
    走出军校之后一直在66团服役，因为相信中日之间早晚有一战，很早就开始学习日语，研究日本军队…………”

 第7章 誓言：血债血偿

    “学章、大个子、老雷、大胆，弟兄们，阵地又被重新夺回来了，狗日的小鬼子被团里的弟兄打得屁滚尿流，你们可以安息了。”
    在莫凡面前，六连的100多个弟兄静静的躺在地上。
    莫凡跪坐着面向所有弟兄，嘴里喃喃道：
    “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给所有的弟兄报仇，让小鬼子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今天晚上只宰了20多头，还远远不够。你们在天上好好看着，有一天我要让小鬼子血债血偿，让所有日本军人，死！
    让这个肮脏的民族毁灭，将他们从这个地球上永远的抹去！”
    说道最后，莫凡近乎咬牙切齿。
    时代的悲剧，军人的凄凉，无时无刻不在敲打莫凡的内心。
    无论一个人的力量多么微小，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努力，尝试！
    胡琏站在不远处，能够听到莫凡的一些自言自语，他倒不觉得莫凡大言不惭，毕竟是安慰死去弟兄的话，说的夸张一点也没事。
    人头是真的，鬼子防御松懈也是真的，那么莫凡自然不是逃兵，更不是间谍。
    虽然他洞悉心理的能力让自己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看在胜利的份上，也就原谅他了。
    听完二营长孙可大关于莫凡个人资料的汇报之后，胡琏非常欣喜，在部队伤亡惨重的情况下，自己能够得到这样一名有胆魄有才干的年轻军官，可以说是非常侥幸。
    莫凡能够感觉得到有很多人在看着自己，但是他并不在意。
    也许周围66团的弟兄们会以为他在说大话，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誓言，都要倾尽全力去实现。
    感受到有人正在靠近，莫凡也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胡琏和二营长孙可大同时将目光投向那排排尸体，然后同时向尸体三鞠躬，前者对莫凡说道：
    “莫凡，你也别太伤心了。军人浴血沙场，死得其所。这些弟兄是为国捐躯的，国家和民族会一直铭记他们的贡献和功绩。
    身为军人，自当有杀敌报国之觉悟，全团所有弟兄，包括我在内，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只要能够打退侵略者，我辈军人死了也是值得的。”
    莫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抬手指了一下地上的弟兄们，说道：
    “团长，我答应过弟兄们，要给他们找一个宽敞的地方，让每个人都躺得舒坦。还请团长找几个兄弟，帮我把六连的弟兄们都转移到后方。”
    孙可大看到团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胡琏靠近莫凡，认真地道：
    “莫凡上尉，现在人手紧张，天亮之后鬼子又会大举来攻。我建议就让六连的弟兄们安眠在这里，他们生前誓死守卫阵地，死后也应该在这里看着，看着我们给他们报仇，打跑日本侵略者！
    如果嫌地方小了，咱们立刻着手扩大。
    你觉得呢？”
    莫凡定定地看着死去的弟兄们，许久之后才轻轻颔首。
    在胡琏和孙可大的带领下，夜袭队的弟兄们同时动手，将所有死去的六连兄弟埋葬在阵地的后山。
    胡琏亲眼看着六连全军覆，没有派出援兵，心中或许也有些愧疚，也亲自动手埋葬死去的兄弟。
    为了防止丧尽天良的小鬼子刨坟，没有给弟兄们立碑。
    一切做完之后，莫凡跪在弟兄们的坟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等他再次起身时，已经看不到犹豫和彷徨了，身体挺拔，目光锐利，寒芒阵阵，咄咄逼人。
    一些看过人头京观的66团弟兄见状微微后退了一小步，他们能够感觉得到，莫凡身上散发着死神一般的气息，让人的汗毛不自觉的竖起。
    莫凡身上的气质让二营长孙可大感觉陌生，他之前只是觉得莫凡有理想，有信念，并愿意为之付诸行动。
    如今再看莫凡，理想和信念依旧存在，但是多了一些让人敬畏的凌厉和刚强。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涅盘…………”
    孙可大在心里自言自语。
    胡琏也觉得莫凡的气质不同寻常，不过他没有大惊小怪，眼中反而还露出了赞许神色。
    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胡琏让弟兄们加强工事。因为天明之后，小日本一定会在飞机和舰炮的掩护之下继续猛攻这片阵地。
    “莫凡，现在部队的情况你应该是清楚的。”胡琏看着远处的罗店对莫凡说道：
    “六连只剩下你一个人了，现在团部和旅部都没有多余的补充兵员重建六连。小鬼子来势汹汹，这场战争不知要打多久。
    牺牲和殉国是常有的事情，希望你能够尽快的从悲伤中走出来，继续义无反顾的杀敌报国。
    这段时间你暂时留在团部，听说你懂日语和英文，刚好帮忙翻译一下缴获的日军文件。”
    胡琏知道莫凡是个人才，想带在身边慢慢培养，同时也给莫凡一段调整的时间。
    这样的安排也是出于好意。
    不料莫凡竟是摇了摇头，声音坚定地道：
    “谢谢团长的好意，不过我不想留在后方，想和前面的弟兄们一起杀鬼子。”
    莫凡的单兵作战能力毋庸置疑，可胡琏觉得战场上单打独斗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继续挽留道：
    “在团部也能上战场杀鬼子啊，你没看到我都站到阵地上来了吗？”
    莫凡却还是摇头，道：
    “团长，哪怕当不成军官，卑职也要杀鬼子，您就把我当做一个普通士兵使用。”
    莫凡如此坚定，胡琏心里有些生气，觉得这个年轻人不识好歹，沉思半晌后没好气地道：
    “这样，你暂时到团部特务连当个副连长，等有合适的机会再安排你接任连长。”
    团部特务连算是精锐部队，经常执行攻坚任务，莫凡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天色微明，勉强能够看到一些鬼子部队在紧张的调动。
    胡琏对莫凡非常信任，他抬手指向罗店，说道：
    “师部和军部已经决定了，今夜全线反攻。第14师、67师、98师、炮兵第16团等会和咱们11师一起，同时攻击日军第22联队和第44联队，争取重新夺回罗店，阻止敌人向内陆渗透！
    我团的任务是从南面攻击罗店的大洋房！”
    莫凡的眼睛眯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罗店反攻战，土木系18军投入所有精锐力量，反复冲杀鬼子在罗店地区的第11师团，各部官兵作战英勇，前仆后继，但是遗憾的是，付出重大牺牲后也未能收复罗店。
    莫凡不断的在大脑里回忆罗店绞杀战的细节，眉头越皱越深，眼睛越眯越小。
    胡琏在边上说道：
    “一会儿你先随我返回后方阵地，这里交给二营长他们坚守，晚上全军反击，那时每一个人都需要上前线。”
    沉思中的莫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8章 楞娃和罗老爹

    “轰隆隆…………”
    罗店方向传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听上去好像闷雷一般敲在人的心口上，心脏隐隐发痛。
    66团特务连的弟兄们面上挂着忧色，很多人无心吃饭。
    时而还有人唉声叹气，似乎是在担心前线阵地上的兄弟。
    在众多忧虑的人群中间传来一阵碗筷清脆的碰撞声，同时还伴随着食物进口的哗啦声音，显得非常的不协调。
    众人收回忧虑的目光，顺着声音望过去。
    一个赤裸上身的人坐在门槛上，几乎把脑袋埋进饭碗里，好像饿死鬼投胎，不断的将食物扒进自己的嘴巴里，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很多人甚至怀疑他们吃的不是同一种东西，否则那个弟兄怎么会吃得如此之香。
    一些了解情况的人低低的和身边的战友介绍，隐隐能够听到一些话语。
    “知道吗？昨天晚上，就他一个人，砍了20多个小鬼子的脑袋，堆成小山一样，团长看了都觉得害怕。”
    “他是六连连长，六连所有的人都牺牲，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见到他的时候，全身像是从血桶里捞出来的一样，除了眼睛和牙齿是白的外，身上全是鲜血和肉块，简直不敢想象。”
    “日本人被他吓破了胆，你敢相信，团长带领弟兄们冲到阵地上的时候，狗日的哭爹喊娘的跑了。”
    “他现在好像是咱特务连的副连长，那双眼睛像鬼眼一样，扫过来的时候会让你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可不敢招惹。”
    “…………”
    特务连里的许多兄弟看到了昨日晚间的人头京观，被莫凡身上展现出的死神般的冷冽杀气所震惊。
    此刻只敢抬眼偷瞧，不敢直接将目光投过去。
    楞娃没有看到昨日晚上的京观，只是听着周围弟兄们的议论，他就感觉毛骨悚然，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缓缓挪动屁股，靠近边上的罗老爹。
    罗老爹是见过京观的，此时只有他一个人敢光明正大的看向莫凡。
    发现楞娃挪动屁股靠近自己，罗老爹怒其不争地抬脚踹了一下楞娃，后者悻悻地笑了一下，没有离开，反而越靠越近。
    不远处的莫凡已经把碗里的食物吃干净了，依旧意犹未尽，正在伸长舌头舔着碗底。
    罗老爹见状目光微转，揪起楞娃的耳朵，低声说道：
    “把你的饭给副连长送过去。”
    楞娃看了看不远处的莫凡，吞咽了口唾沫，然后不停摇头，
    “我……不敢……送走了，我……我吃什么？”
    罗老爹手上微微用力，
    “你个瓜娃子，送出去之后吃老子的，快点儿。”
    楞娃还是摇头，
    “他比传说中的鬼还要可怕嘞，一个人砍了20多个鬼子的脑袋，怕不是人哦，我不敢，不敢。”
    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罗老爹揪着楞娃的耳朵，道：
    “对于小鬼子来说他才是魔鬼，对我们来说他是打鬼子的副连长，再不去，老子拧掉你的耳朵。”
    “为什么呀？”
    “难怪你叫楞娃，这个脑子真是不开窍，他奶奶的，跟这样的副连长亲近，到战场上你才能活得久一点。”
    楞娃还是不理解，与副连长亲近和在战场上活得久有什么关系？
    罗老爹连踢带踹地将楞娃推向莫凡一边。
    楞娃只得硬着头皮、壮着胆子靠近莫凡，说话的时候发现嘴皮子抖的厉害，身体也微微发颤。
    “副……副连……连长，我……给你……”
    正在专心舔碗底的莫凡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颤颤巍巍的将饭碗递到自己面前，他眼中出现一抹喜色，直接接了过来。
    “谢谢。”
    或许是因为身体重伤恢复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他感觉自己饿得发慌，能够吞下一头牛。
    当前只想着填饱肚子，其他东西暂时不去考虑。
    楞娃看到副连长又将脑袋埋进了饭碗里，嘴角抽了抽，僵硬地转过身体，重新坐回罗老爹身边。
    特务连里的其他兄弟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人沉思，有人不解。
    楞娃和罗老爹分食一碗饭，前者依旧心不在焉，后者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挂着微笑。
    莫凡风卷残云地将第二碗饭吃进肚子里，才感觉有个七分饱，撇了撇嘴。
    当他抬起头来时，周围响起了一阵扒饭的声音。
    特务连的弟兄们同时将脑袋垂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动作整齐划一。
    莫凡看到一个老兵和一个年轻士兵在望着自己，前者微笑点头致意，后者看上去有些畏惧。
    刚才便是那个年轻人给自己送的饭，他也微笑回应。
    罗老爹拖着楞娃坐到了莫凡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许久舍不得抽的香烟，大大方方的递给副连长。
    莫凡眨了眨眼，没有犹豫地接过香烟。
    罗老爹划燃火柴帮副连长点燃香烟。
    莫凡深吸了一口，感受着尼古丁在肺里游走，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后感叹道：
    “饭后来支烟，快活似神仙。”
    罗老爹深以为然的笑了起来。
    莫凡以后世的礼节，伸出右手，道：
    “莫凡，现在是特务连的副连长。”
    “知道……知道……”罗老爹在脏兮兮的军服上擦了擦手，才与莫凡握手。
    莫凡又将手伸向缩在后面的年轻士兵，后者没有给予回应，他耸了一下肩后收回手来。
    “弟兄们都叫我罗老爹，呵呵……是个老兵油子了。这个瓜娃子叫楞娃，一个月前才参军的。”
    莫凡点了点头。
    “听您老的口音像是西南人啊，怎么到了11师呢？”
    罗老爹的脸上现出众多感慨，最后叹息着道：
    “唉，说来话长喽，半辈子在军队里打混，从这支队伍到那支队伍，兜兜转转的…………”
    莫凡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过去军阀混战，很多士兵被俘虏之后就地接受改编，如此打来打去，部队里自然也就全是南腔北调。
    周围特务连里的弟兄们听到两人的交谈，发现魔鬼副连长也有平易近人的时候，又缓缓的抬起头来，不停往这边张望。
    楞娃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开始观察副连长。
    远处炮声隆隆，偶尔有日军飞机从头上飞过，战争的阴云依旧笼罩着，但是这间小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去关注前方的战争，而是在小心的打量副连长。
    莫凡的凶名已经在66团里传开了，一些弟兄甚至给他取了砍头恶鬼的绰号。
    吃完饭后不久，特务连连长顾常青亲自带莫凡去领取了装备和军服。
    一把中正式步枪，一把毛瑟驳壳枪，五枚手榴弹。
    因为他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对这些武器倒是不陌生。
    装备到手之后，他好奇的拆卸组装，感受手感。
    昨天晚上他用刺刀杀鬼子，还没有真正真正的开过枪。
    作为一个特种兵，莫凡在前世的时候枪法是很好的，甚至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这一世使用老旧的步枪，枪法又会如何呢？
    他有些好奇。
    中正式步枪使用792毫米的子弹，威力是足够了，不过在精度上略逊于鬼子的三八大盖。
    若自己有机会用上穿越者的福利，武器装备都不是问题。
    罗老爹和楞娃一直跟着莫凡，在两人的帮助下，莫凡快速的了解了特务连的情况。
    天很快也黑了下来，全线反击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第9章 雨夜厮杀

    8月27日凌晨两点，炮兵第16团开始向罗店区域进行密集炮击，罗店镇及周围地区陷入一片火海中，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随着炮击开始，第十八军所属之第11师、第14师、第67师等部队开始向敌人的前沿阵地摸去。
    白天日军飞机和舰炮进行火力封锁，淞沪地区又基本没有山岭，全是平原，没有天然的隐蔽和依托物，国军部队的每一次军事行动都被日本人看得清清楚楚，可谓被动至极。
    只有夜战能够缩小双方之间的火力差距。
    为了这一次全线反击，第十八军军部筹备许久，凌晨两点，罗店、月浦、杨行、刘行等地都淹没在炮火之中。
    此次全线反击的核心依旧在罗店，因此第十八军的绝大多数炮弹都落入了罗店地区，难得地实现了一次炮火压制。
    负责罗店防守的为日军第11师团所属之第22步兵联队，在南方大洋房方向的为日军柴田大队。
    之前攻击莫凡六连阵地的也是这个柴田大队，部队满编状态时为1100人左右，打了这许多天，柴田大队减原至800。
    入夜之后，日军22联队的联队长永津佐比重大佐便要求柴田大队提高警惕，防止中国军队夜袭。
    日军方面隐约掌握了一些情报，中国军队会在这一日进行全线反攻。
    当密集的炮弹落到镇子里的时候，日军柴田大队大队长，柴田长三郎少佐身体哆嗦了一下，他能够感觉得到中国军队的这一次夜袭不同寻常。
    “立即报告联队长阁下，这不是普通的袭击，是大规模的反攻！”
    柴田长三郎少佐在炮火中怒吼道：
    “一定要把敌人挡在镇子外面，尽最大可能避免夜间巷战。”
    炮弹不断的在周围爆炸，热浪滚滚，大地颤抖。
    “嗨依！”
    副官长谷部大尉大声地领命。
    目前只有第3师团和第11师团顺利登陆上海，其余部队还在赶来的路上。
    日军总体上兵力不足，向内陆推进的时候往往感觉力不从心。
    罗店是整条战线的核心，绝不容有失。
    第22联队兵力不足，若敌军攻进了镇子里，双方于黑暗中巷战，22联队无法发挥自身优势，兵力会被一点点的消耗干净。
    日军大队长柴田长三郎思绪还是非常清楚的。
    罗店已经遭受多次炮火洗礼了，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
    莫凡静静的站立在黑暗中，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被炮火吞噬的罗店镇。
    他的身后站着楞娃和罗老爹。
    经过昨日白天的简单沟通交流之后，楞娃和罗老爹就一直跟在莫凡的身边。
    在他们后边，特务连的所有兄弟都在黑暗中等待着，大家要么如莫凡一样远眺罗店的火光，要么就是低头擦拭枪械和刺刀。
    特务连由团长胡琏亲自带领，是全团的预备队。
    炮击开始后，66团一营二营和三营各部弟兄已经冲进了黑暗中，借着炮火的掩护向日军前沿阵地摸索。
    胡琏站在一座已经半塌的土坯房上，举着望远镜观察前出各营的位置。
    借着爆炸的火光，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匍匐前进的身影，黑暗似乎也随之涌动了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胡琏看到最前方的部队已经接近日军防线了，正匍匐在百米开外的地方，等待炮击结束。
    由于没有训练过步炮协同的战术，也因为通讯的问题，部队就位之后不能呼叫炮火延伸，反而需要等待。
    在莫凡前方的阴影中隐藏着20多个督战队的士兵，他们全部抱着花机关。
    莫凡知道国军打仗都是有督战队的，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眼热花机关。
    他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战场上。
    忽然，一滴水滴到他的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身后的楞娃喃喃道：
    “罗老爹，好像下雨了呢。”
    莫凡和特务连的弟兄们同时抬头望天，雨滴越来越密，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响彻整个天地的轰隆隆爆炸声也消失了。
    炮兵部队停止了炮击。
    整个世界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但暂停终归只是暂停，约莫五六秒钟后，前方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人影从黑暗中跃了出来，就好像影子凝聚成了实体，端着步枪，嘶吼着，向着鬼子防线冲撞而去。
    炮火准备有效地打击了日军的地面工事，给最前方的攻击部队争取了短暂时间。
    莫凡远远的看到一些跃动的人影冲进了日军的阵地，他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
    日军阵地上忽然出现点点火光，冲锋的战士成片的倒了下去。
    “轰轰轰…………”
    一些弟兄踩到了鬼子布置在阵地外面的地雷，爆炸的火光透过雨幕传过来。
    莫凡几乎不敢眨眼，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前方，感受着战争的壮烈、血腥和残酷。
    小雨还在下着，没有停歇的迹象，也似乎不会变成瓢泼大雨。
    土坯房上的胡琏双手死死地握着望远镜，将前方战场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站在他身后的特务连连长顾常青感觉团长身体紧绷，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搅团长。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整个罗店地区枪炮声大作，敌我双方在雨夜中浴血厮杀。
    胡琏在土坯房内下达了一道又一道命令，特务连依旧在等待。
    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莫凡和弟兄们的军服已经湿透了。
    从前线抬下来大量的伤员，有的奄奄一息，有的还在痛苦的惨叫。
    莫凡能够听到胡琏在土坯房里怒吼，似乎66团的弟兄们已经突进去了，但是侧翼的65团被鬼子机枪火力封锁，迟迟无法进入罗店，给66团以有效的支持。
    特务连的三个排长缓缓向莫凡靠近，因为他们感觉得出来，团长马上就会将特务连派上战场。
    一排长杨荣，二排长张国海，三排长黄永明。
    三个人都是彻底的军人，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莫凡的事迹他们要么亲眼见过，要么也听周围弟兄说过。现在是在生死的战场上，看重的是杀敌报国的能力。
    想法与罗老爹类似，跟着这样的长官，能活！
    果然，片刻之后连长顾常青就将四个人叫了过去，沉声道：
    “一营和二营已经拿下了周家宅，但是只有少量兄弟冲进了罗店，正在大洋房附近与鬼子厮杀，团长命令我连即刻出发，越过周家宅，前往大洋房增援，确保攻击支点的安全！”
    现在65团还没能取得突破，66团必须保证牢牢控制罗店的一角，否则的话今晚的浩荡攻击就将以悲惨收场。
    莫凡和三个排长都知道其中关键，郑重颔首。
    连长顾常青看向莫凡，道：
    “莫老弟，团长让你带一排的弟兄们冲在最前面，他说你一直祈求和等待的机会到了！”
    莫凡的嘴角微微上扬，杨荣等人看到他的眼中出现慑人的寒芒。

 第10章 血肉磨坊

    小雨下了一个多小时，很多低洼地带已经积起了水潭。淞沪地区河沟纵横，土质松软，下雨之后大地开始变得泥泞。
    莫凡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身后是一排长杨荣和几十个兄弟。
    进入战场后，能够看到许多死去的战友静静地躺在雨夜里，雨水将他们脸上的淤泥和鲜血洗去，只留下一张张惨白的脸。
    一些没有得到及时救助的伤员兄弟缩在弹坑或是尸体堆边上低低的哀嚎。
    铁丝网上缠绕着敌我双方士兵的尸体，鲜血流淌到大地上，与雨水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特务连的弟兄们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大家早已经看惯了这番景象，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上的钢枪。
    莫凡大脑中虽然残留着前生惨烈的记忆，但是大脑中的记忆无法与眼前的惨烈和悲壮相提并论。
    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大规模的战争已经离华夏很远了，虽然军人时有牺牲，但是惨烈依然无法与这个时代的淞沪大会战相比。
    莫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血肉磨坊。
    两世都是军人，鲜血和惨烈并不会让他畏惧退缩，反而能够激起他杀敌的欲望，让身体里的血液澎湃沸腾起来。
    周家宅的战斗比外围更加惨烈，入目都是倒伏的尸体，血水在残垣断壁间流淌。
    砖石瓦砾上挂着大量的人体组织，因为雨水的浇淋，血肉已经变成了惨白色。
    莫凡看到大量同归于尽的场面，双方士兵几乎同时将刺刀扎进了对方身体里。
    在周家宅通往罗店的道路上，尸体密密麻麻。
    前方，血腥的战斗还在继续着。
    一营和二营的很多部队都已经被打乱了，敌我双方在黑暗的残垣断壁中追逐拼命。
    莫凡的老长官，二营长孙可大被人抬着离开战场，他的胸口有两个枪眼，血水正不断地往外冒。
    所谓的大洋房，即三栋三层的西洋别墅，位置在罗店的正南方，别墅的后面便是罗店镇的核心区。
    西洋别墅已经被中日双方的炮火炸塌了，只有一些钢筋结构还在支棱着。
    二营长受伤被抬下去，目前指挥部队攻击的是一营副营长，张东。
    特务连抵达之后，张东命令莫凡带弟兄们攻击最东边的那幢别墅。
    前两幢别墅已经被拿下来了，小鬼子正在组织兵力反扑。
    拿下最后一幢别墅之后，66团可以固守大洋房，等待侧翼友军部队突破。
    战场上局势非常紧张，日军的反扑一波接一波，莫凡几乎没有犹豫，立即接下了任务。
    “哒哒哒…………”
    小鬼子将机枪架设在残垣断壁之间，子弹穿过雨幕，打在莫凡面前的瓦砾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雨水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无法瞄准，只能抵近攻击。”莫凡对一排长杨荣道：
    “我先摸上去，你带着弟兄们在后边准备。看到鬼子机枪火力点发生爆炸之后再冲上来，记住了，只要不是说中国话的一律打死！”
    莫凡可是上尉副连长，哪能独自前去爆破鬼子机枪火力点。杨荣想要反对，可当看到莫凡的那双眼睛时，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知怎的，他感觉莫凡身上散发出的气质比鬼子还可怕。
    “副连长，我们和你一起。”
    罗老爹拉着楞娃对莫凡道。
    莫凡都没有看两人，直接拒绝：
    “我自己就行，多一个人都是累赘。”
    他将周围几个弟兄身上的手榴弹收集在一起，然后全部捆到自己腰间，向一排长郑重点头后，如狸猫一般轻巧的跃入了雨夜中。
    罗老爹和杨荣面面相觑，似乎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不真实。
    弟兄们又想起了副连长砍头恶鬼的绰号。
    莫凡没有心思去考虑弟兄们的想法，他将中正式步枪背在身后，手上握着盒子炮。
    特种兵与普通军人最大的差距主要是速度、力量和意识。
    莫凡的一身本领是共和国花费无数金钱浇灌出来的，远不是特务连的弟兄和正面的鬼子士兵所能比拟。
    “哒哒哒…………”
    日军机枪射手也看不清楚黑暗中的情况，只是朝着他所认为的可能藏人的地方射击。
    莫凡身形敏捷地在残垣断壁中奔跑跃动，距离日军占据的废墟只有不到六七十米了。
    日军机枪手看着远方，暂时发现不了莫凡，但是一楼的废墟里还有四五个鬼子，他们躲在雨水淋不到的地方，睁大眼睛留意黑暗中的动静。
    莫凡自知躲不过去，目光一凝，果断的举起盒子，朝着鬼子士兵的方向一通乱打。
    “啪啪啪…………”
    子弹穿过雨幕，“精准”的打在鬼子士兵身边的墙壁上，小鬼子没想到有人已经摸到了如此近的距离，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缩回脑袋。
    莫凡在数秒钟内打空20发子弹，趁着鬼子被短暂压制的时候，身体翻腾，躲到瓦砾堆后。
    “八嘎呀路！”
    “砰砰砰…………”
    鬼子士兵骂了几声，然后同时举枪向莫凡藏身的地方射击。
    “后坐力真他娘的大啊，老子差点把持不住！”
    莫凡领教了盒子炮的后坐力，手腕微微发酸。
    刚才的子弹全都擦边了，他并不觉得惋惜羞愧。因为他已经达到了目的。
    一边自言自语嘟囔，一边拧开手榴弹的后盖，拉弦，停顿两秒，反身将冒着青烟的手榴弹甩向鬼子。
    “轰！”
    “啊！”
    爆炸声伴随着惨叫，莫凡头也不回。
    他拉响了第二枚、第三枚和第四枚手榴弹！
    一楼的鬼子士兵被炸翻倒地，哀嚎阵阵。
    莫凡清楚的听到二楼和三楼的鬼子士兵正在调转机枪。
    他猛地从瓦砾堆后面跃出来，反手拽下带着刺刀的中正步枪，三两步冲进一楼。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一个鬼子士兵正摇头晃脑的挣扎，莫凡没有瞄准，抬枪便打，鬼子士兵的身上炸开一团血雾，又倒回了地上。
    莫凡快速拉动枪栓，将第二颗子弹推入枪膛。
    心里体会着中正式步枪开第一枪的感觉：
    “后坐力还能接受，只是枪栓发涩，拉动时略略费力。”
    “杀啊！”
    又有一个鬼子从黑暗中冲了出来，莫凡这次稍稍瞄准，792毫米的尖弹射入了鬼子士兵的眉心。
    鬼子士兵的下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还在向前奔跑，脑袋却被子弹的能量带着向后翻腾。
    两股力量在纠缠拉扯，最后鬼子士兵后背着地，狠狠摔下。
    莫凡给还在挣扎的鬼子士兵补刀！
    一楼的敌人被清除之后，他将刺刀含在嘴里，没有走残破的楼梯口，利用身体的敏捷，踩着断墙和瓦砾翻上二楼。
    在远处等待着的一排长杨荣和罗老爹等人看到洋房上火光连连，似有鬼子士兵哀嚎惨叫着从楼上摔下来。
    弟兄们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可置信和震惊。

 第11章 追杀

    咬着刺刀翻上二楼，看到一群鬼子士兵正在手忙脚乱地调转机枪，莫凡的眼中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干脆地从腰间抓下三颗手榴弹，拉弦，停顿两秒后扔出去。
    小鬼子全神贯注的防备着楼梯口，根本没有料想到有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断墙处翻上来，并且还没有发出声音。
    当他们察觉不对忽然扭过头来的时候，看到一双摄魂夺魄的眼和翻转着落到自己脚边的手榴弹。
    “轰轰轰…………”
    “啊！”
    日军士兵心中大骇，下意识地伏低身体，手榴弹适时爆炸，纷飞的弹片带起阵阵血雾。
    莫凡没有急着冲上前去格杀，他又取下了几枚手榴弹，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丢去。
    残破的西洋别墅里不断传出爆炸的火光和惨叫，气浪翻腾，连雨水也带上了些许殷红。
    莫凡如鬼魅一般行踪敏捷，出现在一个又一个鬼子士兵料想不到的地方。
    身上的手榴弹扔完之后他开始顶着烟尘冲进战场，将被炸得头晕目眩、肚破肠流着鬼子杀死。
    为了提高效率，他没有砍头，而是直接割喉。
    锋利的刺刀割开鬼子的颈动脉，血水喷涌而出。鬼子士兵好似血袋一般，在莫凡的面前基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任凭莫凡用刺刀轻巧的割开血带，将里面的鲜血释放出来。
    血水从别墅的缝隙里向楼下流淌，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无法将这海量的血水稀释，形成了一条嫣红的小溪。
    从外面看上去就好像是残破的别墅在流血。
    横山中队的日军士兵忽然感觉眼前的场面有些熟悉，当找到熟悉感的来源时，全身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昨天晚上在阵地上割头的那个恶鬼又重新出现了。
    由于根深蒂固的封建迷信思想，日军士兵几乎同时缩了缩脖子，不断地向后退却，毫无战斗意志。
    机枪小组已经被砍头恶鬼杀死了，剩下的日军士兵纷纷远离别墅，向罗店镇内跑去。
    横山大尉听到有大量的中国士兵在快速接近西洋别墅，制高点和机枪已经丢了，此地肯定不能坚守，他气得咬牙切齿，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一排长杨荣和罗老爹带着二三十个弟兄冒雨冲进西洋别墅，他们全神戒备而来，却只看到满地的尸体。
    弟兄们喉结耸动，下意识的吞咽口水，以压制心中的震惊。
    当看到副连长莫凡淌着血水从楼梯口处走下来的时候，不知怎的，杨荣和弟兄们竟是后退了一步。
    当察觉出自己心里对副连长的敬畏和恐惧时，大家脸上同时露出讪讪的表情。
    一排长杨荣硬着头皮走上来问道：
    “连长，弟兄们能做什么？”
    莫凡用左手擦了擦眼睛上的雨水和血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说道：
    “弟兄们先打扫战场，加固工事，防止鬼子反扑。再派一个人去通知连长他们，就说大洋房已经拿下来了，赶快派人来接手。
    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鬼子军官跑了，准备去追，你带弟兄们在这里守着。”
    莫凡心中杀敌欲望强烈，但是也没有忘记自己部队的作战任务，交代完毕之后便想转身离开。
    罗老爹急忙说道：
    “连长，我们跟你一起去，多少能够帮些忙。”
    莫凡看了一眼罗老爹和楞娃，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一排的弟兄们都知道副连长的能耐，没有人觉得连长此去是自寻死路，难道有些羡慕罗老爹和楞娃能够提前与副连长打好关系。
    莫凡收集了一些鬼子身上的手雷，又将刚才丢在边上的盒子炮重新捡起来，装满子弹，然后便带着罗老爹和楞娃冲入雨幕中。
    杨荣按照莫凡的交代加固阵地，派人通知后方的连长。
    莫凡刚才看到了鬼子军官的逃跑路线，他在心里大概的计算了一下，然后直接钻入残垣断壁之中。
    罗老爹和楞娃全神贯注地盯着副连长的背影，但是只跑出去二三十米，前方便只余下一片黑漆漆的雨幕，哪里还能看到副连长？
    两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不可能掉头折回，只能鼓起勇气继续往前。
    奔跑中的横山大尉还在想着如何与大队长柴田长三郎少佐解释。丢掉大洋房，让中国军队的一只脚踏入罗店镇，这是莫大的失败。
    如果不好好解释，少佐阁下为了提振军心士气，恐怕会让他直接剖腹谢罪。
    正当横山大尉绞尽脑汁思索理由的时候，前方的雨幕中忽然冲出一个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中国军人！
    横山大尉的身后跟着北村少尉和两个士兵，大家都没有想到中国军人竟然已经渗透到这么核心的地方了，被吓了一跳。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很快看清楚了站在前方的中国军人，看清楚了让大家胆战心惊的刺刀。
    “是他！”
    “是他！”
    “竟然是他！”
    包括横山大尉在内，四个小鬼子心中警铃大作。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们，这便是那个令整个中队都闻风丧胆的砍头恶鬼。
    有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后退了，目光游离，似乎正在选择逃跑方向。
    横山大尉感受到了身后士兵的恐惧，他咬了咬牙，锵一声拔出军刀，对站在五六米外的莫凡道：
    “八嘎呀路，懦弱胆小的支那人，你只会躲在黑暗里偷偷摸摸，根本就不是武士，不是堂堂正正的军人，只是个胆小鬼而已。
    有没有胆量与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来一场武士的对决？”
    说话间他已经摆出了决斗姿态。
    双手持刀与前，双脚微曲，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
    身后的北村少尉也拔出了军刀。
    莫凡晃了晃头，甩落一些水滴。
    他大步向前，身影完全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横山大尉看到对面的中国军官手上只有一柄刺刀，他在心里暗骂一声嚣张，同时双手持刀冲了出去。
    中队长阁下的想法非常明确，只有用武士的方式杀死面前的中国军人，才能消除士兵们心中对砍头恶鬼的恐惧，方能提振士气。
    冲出去的时候，他的内心是非常坚定的，甚至感觉荣耀，为了中队，为了大日本帝国，自己义不容辞。
    他心神激荡中圆睁双眼，眼前却看不到那个中国军人了。
    茫然不解之时，身后传来了北村少尉和两个士兵的惊呼。
    横山大尉心里升起极大的危机感，下一瞬，眼前出现了片片血色，让他想到了东京夜晚的霓虹灯，想到了故乡漫山遍野的樱花。

 第12章 厉鬼再现

    横山中队长的思绪飘散了几个瞬间，但是立刻被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紧急拉了回来。
    当察觉敌人忽然消失在自己的攻击视野内，横山中队长就感觉情况大大的不妙了。
    眼前出现血色，看到故乡漫山遍野樱花的时候，横山中队长还以为自己已经被面前的砍头恶鬼杀死了。
    等他感觉到疼痛，大脑重新接收到现实世界的画面时，持刀的那双手和胸前多处已经沾满了血迹，受创严重。
    面前中国军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真的像是鬼魂一般飘忽不定。
    身后的北村少尉和两个日本士兵看到了莫凡出手的全过程，只感觉眼花缭乱，目光差一点不能追随。
    他们就没有见过有人能够移动的这般快，出手会这般利落干脆。
    微微眨了一下眼睛，中队长阁下的军刀已经落入了砍头恶鬼的手中。
    对方将军刀抵在中队长阁下的脖子前面，锋利的刀刃割开皮肤，殷红的血水浸了出来，但是很快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颜色逐渐变淡。
    莫凡用刀口顶着日本横山中队长的脖子，推着对方的身体一点点前进。
    横山中队长终于看清楚了现实世界的局势，他不愿意受中夏军人钳制，开始扭动身体，莫凡手上稍稍用力，冰冷的刀刃入肉几分，横山中队长马上又安分下来。
    最后面的两个士兵在缓缓的向后方退去，中村少尉挡在中间，双手握着军刀。
    “北村，别管我，杀死他，杀死他…………”
    横山中队长没有勇气自己抹脖子，只能不断地对着几米外的北村大喊。
    莫凡比鬼子中队长高很多，整个脑袋都露了出来，此时此刻正对着北村狞笑。
    北村胡乱地挥舞军刀，砍断几缕雨丝。
    他的心已经乱了，不时伸手去抹脸上的雨水，想要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对方用军刀抵着中队长阁下的脖子，自己的速度肯定没有对方快，想及此处，北村少尉毫不犹豫地丢弃军刀，手忙脚乱的拔出腰间的手枪。
    莫凡的身体微微降低，躲开鬼子少尉的枪口，口里用日语刺激道：
    “开枪啊，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胆小鬼，不要犹豫。你的长官还能不能见到故乡的樱花，就看你这一枪打的准不准喽。”
    “啊…………”
    莫凡的话让北村少尉更加紧张慌乱，握枪的手在颤抖着，嘴里咿咿呀呀的怪叫。
    一方前进，一方后退，地上遍布着瓦砾，一不小心就会身形不稳。
    莫凡在等一个机会。
    终于，纠结痛苦中的日军少尉再次抬手去擦拭眼前的雨水，莫凡右手横拉，军刀切进了鬼子中队长的脖子里。
    但是他精准的把握了力度，没有割破对方的颈动脉，只是让鬼子有一种喉咙被撕裂，自己生命正在流失的错觉。
    做到这一步之后他放开了鬼子中队长，军刀猛地上扬，撩在鬼子少尉握枪的右手上，瞬间断下半截手臂。
    血花飞溅，握着手枪的手掌在半空中还肌肉性的抽动了几下。
    摔到地上之后手掌才与手枪分开。
    鬼子少尉的眼中出现惊愕神色，他没想到袭击来得如此之快。
    莫凡的第二招很快又抵达，大尉军刀从左到右横扫。
    鲜血喷涌而出，天空中下起了血雨。鬼子头颅高高飞扬，头颅上的嘴巴大张着，但是已经没有机会发出惨叫了。
    罗老爹和楞娃刚刚有些艰难地从残垣断壁中跑出来，就见自家副连长干脆利落的一刀削掉一个鬼子军官的脑袋，整个人昂扬于血雨腥风之中。
    两人看愣了，被血腥和铁血震惊。
    无头的尸体在原地矗立了四五秒钟后才跪到地上，血水从飙射状态变为喷涌。
    最后的两个日军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大尉阁下和少尉阁下被砍头恶鬼削去头颅，三魂七魄都已经被吓飞了。
    当看到砍头恶鬼淋着血雨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人提不起任何的抵抗之力，甚至连逃跑的动作都非常僵硬。
    莫凡将军刀和刺刀同时掷出，向雨幕深处奔逃的鬼子士兵先后倒在地上。
    他终于有时间擦一擦脸上的雨水和血水了。
    倒在地上的两人还没有死去，正在挣扎着向前爬动。
    莫凡从鬼子后被拔出军刀，带起一串血珠。不顾鬼子士兵哀嚎求饶，他抓起钢盔上的伪装网，拎起鬼子的脑袋，露出他的脖子，然后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妈妈……救命啊……”
    最后一个鬼子被吓得屎尿齐流，他的双腿使劲的蹬踏着瓦砾，手指深深地嵌入各种碎石土块之间，想要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砍头恶鬼。
    莫凡一只脚踩在挣扎哭喊的鬼子士兵后背，等到其挣扎的动作稍微小了一些后，挥刀直斩而下。
    耳边终于安静了，只有雨滴落在废墟上的声音。
    远处的枪炮声依旧隆隆。
    莫凡提着两颗人头走回鬼子中队长边上，看到了站在雨幕中微微发抖的罗老爹和楞娃，他皱了一下眉头。
    “愣着干嘛？不想要战功了吗？赶快过来给这个鬼子军官包扎一下。”
    罗老爹和楞娃看到了副连长杀神的一面，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听到莫凡的话后，罗老爹拽了拽楞娃的手臂，两人有些不自然的靠近。
    “我还以为小鬼子全死完了呢？没想到副连长还留下了一个大功劳，考虑的真是周全。”
    罗老爹用不停说话来缓解心中的畏惧和不自然。
    楞娃毕竟才刚刚参军一个月，当他看到鬼子的无头尸体时，恶心感终于战胜了心中队副连长的敬畏，趴在边上哗啦啦地呕吐起来，身体也随之抽搐。
    罗老爹舔了舔嘴唇对莫凡道：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这样的场面见的多后也就没什么反应了。
    割出这么大个口子，竟然没有伤到要害，副连长的刀法真是出神入化。”
    地上的横山中队长还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呢，思绪再一次飘远。
    当他发现中国军人竟在主动给自己包扎时才感觉伤似乎没有那么严重，脖颈处传来钻心的疼，让他不敢说话。
    已经经历了一次死亡，他现在格外眷恋生命，任由中国军人包扎，不反抗不挣扎。
    “你和楞娃把这个鬼子军官送到后方的团部去，顺带打听一下65团和62团等兄弟部队的情况，主要弄清楚他们是否进入了罗店。
    有没有问题？”
    罗老爹知道副连长这是在有意的带着他们立功，心存感激，急忙踹了一下还在边上呕吐的楞娃，拍胸脯道：
    “副连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功劳之类的无所谓，罗老爹更加看重与莫凡之间稳定的亲近关系。

 第13章 长夜

    “你他娘的是还想再挨刀子吗？走快点儿，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楞娃一边擦拭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没好气地骂道。
    日军横山中队长的双手被反捆着，由于脖子上有伤，他动作非常迟缓。
    罗老爹和楞娃压着鬼子大尉穿过战场，每当遇到其他连队的弟兄时，两人总会不自觉的昂首挺胸。
    淞沪会战爆发以来，国军方面抓到的日军俘虏寥寥无几，当弟兄们看到罗老爹和愣娃似乎押着一个鬼子军官时，投过来好奇和羡慕的目光。
    似乎是为了挽救刚才在战场上吐的昏天黑地的窝囊形象，此刻的楞娃尽量昂首挺胸，与一波伤员弟兄错开之后，他压低声音问道：
    “老爹，咱们手上的这个小鬼子是个大官？”
    罗老爹虽然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余年，但他也是第一次和日本人交手，不太清楚日军的军衔设置。
    盯着鬼子横山中队长看了好一会儿后，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
    “副连长没有一刀劈了他，反而是让咱们将他押送去团部，就凭这点可以判断这个小鬼子的官肯定不小。”
    楞娃点了点头，他又想起了副连长抬手轻松削掉鬼子脑袋的场面，感觉全身寒意阵阵，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老爹，老爹，你说副连长…他…他是人吗？”
    罗老爹抬手给了楞娃一巴掌，道：
    “你个瓜娃子，咋到现在都还分不清个好歹呢？副连长不是人，难道是鬼啊，你这个脑壳子哦……”
    罗老爹不停的摇头。
    楞娃讷讷地道：
    “我只是看副连长杀小鬼子的时候下手毫不留情，速度快到我的眼睛都跟不上。”
    罗老爹也觉得莫凡实在过于与众不同，他道：
    “副连长原来是六连的连长，他手下的所有弟兄都牺牲殉国了，和小鬼子有着血海深仇，下手肯定不会留情，咱们多学着点。”
    已经能够看到督战队了，罗老爹和楞娃停止交谈。
    11师33旅66团团长胡琏正在打电话，接到报告之后急匆匆的从指挥所里冲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鬼子俘虏，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激动。
    三两步冲到俘虏跟前，快速确定对方的军衔，看完之后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前方战事不顺的郁闷和憋屈一扫而空。
    “是莫凡抓到的吗？这小子还真是能不断给人惊喜啊。”
    胡琏围着鬼子俘虏转圈，嘴中问道：
    “在哪里抓到的？”
    见团长如此高兴，罗老爹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回答道：
    “报告团长，是副连长在大洋房附近抓到的。这是从鬼子军官身上收缴出来的东西，请团长过目。”
    罗老爹将怀里的一个皮质公文包递给胡琏，后者接过之后打开随意的翻看了一下，脸上笑意更浓。
    “警卫员！马上将俘虏送到旅部！”
    事情交代妥当之后，他又让罗老爹详细讲述战斗的过程。
    虽然罗老爹和楞娃自始至终都没帮上什么忙，但是讲述起来依旧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胡琏也不催促，极认真地听着。
    听完整个过程之后，胡琏激动的拍手，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让罗老爹和楞娃暂时不要归队，自己急匆匆返回指挥所，让通讯员接通了旅部的电话。
    “喂，旅长，我团已经拿下了大洋房，正打算向罗店镇内推进。抓到了一个鬼子大尉，正差人往你们那边送呢？”
    “什么？你说你不知道谁是莫凡？那你总该听说过砍头恶鬼，那就是他。”
    “你让我团继续攻击，可是65团和62团还在镇子外面呢，我们兵力不足啊。”
    “…………”
    罗老爹和楞娃听着团长大声地对着电话嘶吼，两人也不清楚上峰是个什么意思，只是感觉今晚的战斗或许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团长胡琏带着装备走出指挥所，要求两人带着他前往大洋房。
    罗老爹和楞娃不敢耽搁，急忙前头领路。
    当胡琏抵达大洋房的时候，一营副营长张东，特务连连长顾常青等人正在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
    胡琏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但是没有发现莫凡，他直接询问顾常青。
    “莫凡呢？”
    顾常青根本不知道他的副连长在哪里，好在特务连二排排长张国海替他解围。
    “报告团长，拿下大洋房之后，副连长让弟兄们坚守阵地，他自己侦查去了。”
    “就他一个人？”胡琏皱起了眉头。
    张国海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应该是的，他不愿意多带人手，说是累赘。”
    “胡闹！”
    胡琏在来时路上准备好了一番夸赞表扬之词，但万万没想到莫凡根本就不在大洋房，有些生气，只得加入张东等人的讨论中，确定部队的下一步行动计划。
    莫凡此时此刻在哪里呢？
    根据他自己的估计，当前的位置应该在罗店镇东，离敌我双方的交火线已经很远了。
    莫凡尾随日军横山大队的溃兵进入罗店，穿过几道防线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鬼子的后方。
    前方一幢还算完好的小楼里灯火明亮，楼顶的电台天线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莫凡裂开嘴，他终于找到了目标。
    灯火通明的小楼内，柴田长三郎少佐不可置信的反问：
    “你确定横山大尉已经战死了？”
    副官长谷部大尉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基本可以确定，横山中队长遭遇了不幸，他的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目前支那人已经占领了南边的大洋房，马上会向镇内挺进，我们需要加强南边的防御。”
    柴田长三郎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摇头道：
    “西面支那人的攻击也非常猛烈，我们兵力不足。”
    “大队长阁下，向联队请求援兵。”
    柴田长三郎的大脑里忽然浮现出第22步兵联队联队长永津佐比重大佐暴怒的胖脸，刚提起来的气一下子就泄了，道：
    “暂时不用请求战术指导。距离天亮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了，让勇士们收缩防线，坚持到底。
    天亮之后我军有飞机和重炮支援，支那人一定会像前几次一样，灰溜溜的退出罗店。”
    柴田长三郎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皮跳的厉害，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窗外，却只看到绵延的雨幕和漫漫长夜。

 第14章 敢死队

    “什么？你确定那是小鬼子大队级的指挥部？”
    当看到莫凡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胡琏上校还打算斥责着他一番，毕竟莫凡丢下部队，独自前出侦查，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可是莫凡只是说了一句发现敌人大队级的指挥部，胡琏骂人的话就全都咽了回去。
    张东和顾常青等人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莫凡给人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胡琏也来不及计较，他将莫凡拽到作战地图前，语气急切地问道：
    “鬼子的大队部在哪里？马上给我指出来！”
    莫凡渐渐熟知了胡琏的秉性，微微一笑后将一根手指戳到地图上。
    “就在这里，我看到周围有好多根电话线，楼顶还架设有鬼子电台专用的天线，肯定是个重要的指挥部。”
    胡琏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双目死死盯着作战地图。
    “张东，你先让弟兄们将自动火力都集中起来，我去给旅部打个电话。”
    胡琏必须好好的利用莫凡的侦查成果，但是以66团一团之力，很难逆转整个战局，必须借助更强大的力量。
    33旅旅长叶佩高少将听完胡琏的报告后，神色大喜，对形影不离的黄副旅长说道：
    “真是天助我也啊，66团找到了鬼子的大队部，就在距离前线不远的地方，完全有机会捣毁敌人的指挥体系。”
    黄副旅长了解详情之后神态也变得激动起来。
    “现在小鬼子和我们是半斤对八两，双方都打得很艰苦，表面上势均力敌，但实际上都已经有些难以持续了。
    在这个时候，谁先露出破绽，谁就是失败的一方。
    很明显，今天晚上我们的运气不错。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让全旅全师进入罗店。”
    叶佩高旅长盯着整个罗店地区的态势图，片刻后下定决心道：
    “让65团全力配合66团行动，你马上将情况报告给师部，请31旅留意正面鬼子的反应，若小鬼子表现出犹豫慌乱，31旅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突破正面鬼子的防线，从西边攻入罗店，与我33旅会合。
    主力部队争取在天亮前进入罗店镇，与狗日的小鬼子绞杀在一起，让他们的空军和舰炮无用武之地！”
    “啪嗒！”
    叶佩高旅长话音落地的同时，由于过于激动和亢奋，手上的红色铅笔被他掰成了两段。
    “哈哈…………好兆头，好兆头，罗店的小鬼子必被我11师拦腰斩成两截。”
    黄副旅长哈哈大笑着去给师部打电话。
    不久之后便得到了十一师彭师长的回复，全师都将配合66团作战。
    得到准确答复之后叶佩高亲自给胡琏回电话，要求后者在20分钟内做好一切攻击前的准备。
    同时还给65团和其他直属部队下达命令。
    做完这一切之后叶佩高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忽然询问黄副旅长：
    “根据胡琏的报告，刚刚送到旅部的鬼子俘虏也是这个叫做莫凡的上尉抓获的，他似乎还得到了一个砍头恶鬼的绰号。老黄，你是否熟悉这个叫莫凡的上尉？”
    黄副旅长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会儿才道：
    “莫凡一直是我33旅内最有上进心的基层军官，我也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并不了解此人的具体情况。
    全连弟兄殉国之后，他用20多个鬼子的人头祭奠，今夜全线反攻开始之后，先是带队拿下大洋房，又抓获一名鬼子大尉，鬼子大队指挥部的位置也是他找到的。
    以我对胡琏的了解，他是不懈谎报军功的。因此这些事情十有八九都是莫凡一人所为。
    此人的个人能力如此优秀，我觉得旅部应该优先考虑恢复六连建制。”
    叶佩高一边听一边点头，他非常赞同黄副旅长对莫凡的看法，他最后补充道：
    “有才干的军人不应该被埋没，我认为不仅要恢复六连的建制，还要给莫凡上尉一个更高的舞台，让他能够更好的发挥自己的能力。现在中层军官的伤亡也很大，莫凡刚好可以补充上来。”
    黄副旅长明白叶佩高的意思，准备在这一战结束之后，马上给莫凡提干，至少让其当一个副营长。
    在两位长官讨论莫凡的能力和前途问题的时候，66团胡琏已经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作战计划。
    他决定立刻成立一个200人的敢死队，全团的所有盒子炮和大半捷克式轻机枪都给敢死队使用，同时每个敢死队员至少携带五枚手榴弹。
    装备花机关的督战队也被编入了敢死队。
    敢死队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突破日军的防线，直插鬼子的指挥部，然后想尽办法捣毁敌人指挥部，瘫痪鬼子大队的指挥体系。
    另外，团主力部队负责攻击罗店镇南门街一带，用连番攻击吸引鬼子兵力，给敢死队创造机会。
    胡琏本打算亲自带领敢死队冲杀，但是66团剩下的军官基本都反对，他只能留在后方指挥对南门街的攻击。
    敢死队九死一生，最大的可能就是与小鬼子的指挥部同归于尽。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后特务连连长顾常青和副连长莫凡成了敢死队的正副队长。
    为了敢在天亮之前让十一师大部队与罗店的鬼子绞杀在一起，留给敢死队的准备时间并不多。
    凌晨四点，66团主力部队正式开始攻击南门街一带的鬼子，弟兄们悍不畏死，义无反顾，鬼子防线摇摇欲坠。
    莫凡和顾常青的敢死队绕开鬼子防线的正面，沿着此前的侦查路线，尽可能的靠近日军大队部。
    莫凡一个人可以轻松的穿越日军的防线，但是敢死队里的200多名弟兄并没有他这样的能力，部队停在了残垣断壁中间。
    在他们前方还有两道防线，别无他法，只能猛冲过去了！
    敢死队的200名弟兄早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攻击前会不由自主的看向莫凡的方向。
    莫凡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给弟兄们信心。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止了，头顶是清朗的天空。

 第15章 花机关

    当南门街一带激烈的枪炮声传来，日军大队长柴田长三郎少佐神态焦急。
    中国军队占领大洋房之后，终于开始向罗店镇进攻了。
    敌我双方都清楚罗店对于整个淞沪战局的重要性。
    柴田长三郎的大队连续作战多日，减员众多，士兵也非常疲惫。
    但是由于心里清楚整个22联队都没有充足的兵力，柴田长三郎没有在第一时间向后方的永津佐比重大佐请求战术指导。
    此时此刻，听着前方激烈的枪炮声，大队长阁下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大概犹豫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柴田长三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副官命令道：
    “从运输中队里抽调三十名勇士支援南门街，一定要保证阵地的安全，天亮前绝不能让一个支那士兵进入罗店！”
    副官长谷部大尉有些迟疑。
    运输中队满编时也只有100来人，需要为整个大队提供弹药。
    这些天，一旦前方战事吃紧，大队长便会从运输中队里抽调人手支援，目前为止，运输中队只剩下50人了。
    再抽掉30个人支援南门街，那么最后的这20人只能负责弹药输送，无法协助防守大队部。
    在指挥部周围，目前只有20多名帝国勇士负责警戒，大队部的其他人也被派到了前线。
    长谷部大尉还在犹豫中，柴田长三郎却是等不及了，吼道：
    “八嘎，你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传达命令！”
    柴田长三郎无法承受中国军队突破南门街阵地，进入罗店的后果，因此显得很是焦急。
    副官急匆匆的去传达命令，返回后再次建议道：
    “少佐阁下，我认为是时候向联队部请求增援了。”
    柴田长三郎看了看时间，心里存在着一些侥幸，摇头道：
    “很快就会天亮，支那人的攻击无法持久，我相信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一定会坚持到底。”
    。。。
    确定只能强攻之后，莫凡和连长顾常青也没什么可讨论的，战术只有一个，那就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冲到日军指挥部方止。
    敢死队里的弟兄们也不需要战前动员。
    由于没有下雨，视野很好，莫凡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将中正式步枪架在废墟上，瞄准了一个鬼子机枪手。
    鬼子的注意力都在南门街方向，暂时没有发现百米外的敢死队。
    莫凡的手指搭在扳机上，缓缓用力。
    “砰！”
    “铛！”
    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后，子弹射入了鬼子的钢盔，鬼子机枪手脑袋后仰，当场毙命。
    莫凡的枪声就是命令，敢死队里的兄弟们同时开火。
    因为绝大多数人拿着的都是自动火力，开火那个瞬间枪声极为密集，子弹如狂风暴雨一般扫向对面的鬼子。
    防线上的小鬼子没有想到敌人已经到了如此近的距离上，第一时间被打死十几个人，防线动摇。
    一通集火射击之后，在莫凡的带动下，前排的弟兄纷纷冲出废墟，一边高速奔跑一边拽下腰间的手榴弹，准备拉弦。
    进入40米距离后，几十枚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呼呼呼地砸向鬼子阵地。
    “轰轰轰…………”
    爆炸声连绵不断，烟尘滚滚，瓦砾横飞。
    罗店镇内部的建筑本就已经脆弱无比了，一些墙壁因为手榴弹的爆炸而坍塌，将小鬼子就地掩埋。
    “杀！”
    连长顾常青大吼一声，带着后方的百多名兄弟急急冲上来。
    敢死队的攻击让小鬼子猝不及防，阵脚大乱。
    顾常青命令拿着花机关的弟兄们冲在最前面，用密集的火力压制鬼子。
    “哒哒哒…………”
    一些正在掩体里休息的鬼子听到枪声和爆炸声冲出来，迎面撞上了花机关的子弹，身前血雾连连，一个接一个的扑倒在地。
    督战队花机关的瞬时火力凶猛异常，挡在他们前面的小鬼子都被打成了血葫芦，死状凄惨。
    一道强大的火力在鬼子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长度超过百米的缺口，敢死队以极小的伤亡代价突破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
    弟兄们士气大振，怒吼着、咆哮着，继续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
    小鬼子何曾遭遇过火力这般强横的中国军队，一时间被打的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
    莫凡奔跑的速度惊人，在废墟里动作也是非常的敏捷迅速，短腿的东洋小鬼子根本跑不过他，很快被莫凡撵上，然后毫不犹豫的杀死。
    莫凡如杀神一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整个敢死队向前突击的速度都被他带动了起来。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弟兄们已经冲到了鬼子的第二道防线前。
    前方的小鬼子早有了准备，轻重机枪形成的交叉火力网几乎难以逾越。
    敢死队被迫停了下来，寻找掩体与鬼子对射。
    顾常青跑得气喘吁吁，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大脑一阵阵眩晕，身体似乎随时会倒下去。
    但是他用意志苦苦的支撑着，部队停下来之后他立刻命令迫击炮小组端掉鬼子的机枪火力点。
    “咻！咻！”
    两枚炮弹在天空中画出一道淡淡的弧线，准确地落入日军机枪火力点附近。
    小鬼子的重机枪一下子就哑了火，周围全是捷克式轻机枪的声音，日军火力再一次被压制。
    为了增加行动成功的概率，胡琏将最精锐的士兵都派到了敢死队里。
    大家来不及替排机炮排的弟兄们叫好，鬼子的机枪哑火之后立刻跃出掩体，依然以花机关为突破火力，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弟兄们的伤亡越来越大，但是为了胜利，所有人不得停下来。
    重伤员准备拉响手榴弹，轻伤员手脚并用的追赶大部队。
    因为在第二道防线处耽搁了一些时间，周围的小鬼子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重伤的弟兄用自曝的方式给大部队拖延时间。
    督战队的弟兄们平日经常被前线的弟兄问候祖宗十八代，心里郁闷憋屈。
    今夜得到机会参加敢死队，都想好好的给自己证明。
    他们一个个抱着花机关，迎着鬼子的火力冲锋，对耳边嗖嗖掠过的子弹不闻不问，心里只有两个字：
    “向前！向前！”
    很多弟兄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花机关的火力比最开始时候弱了许多。
    得益于他们的牺牲和付出，弟兄们很快冲过了鬼子的第二道防线。
    前方，鬼子指挥部已经在望了。
    就在所有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抱着花机关冲在最前面的四五个弟兄的身体忽然爆裂开来，血雾漫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血红。

 第16章 步兵炮

    莫凡先是看到弟兄们的身体四分五裂，血肉漫天，随后才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距离之近，让他产生了耳鸣，下意识地双手捂耳。
    “轰！”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敢死队的进攻势头为之一滞，弟兄们直愣愣地看着漫天飞舞的血肉，大脑一片空白。
    隐蔽在周围掩体里的鬼子士兵趁机开枪，很多弟兄中枪倒地。
    连长顾常青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他挣扎着站起来，弟兄们的血肉刚好从天上落地。
    顾常青整个人被血肉包围，他直愣愣的看着挂在自己肩上和手臂上的肉块，完全丧失了警觉。
    “趴下！”
    莫凡大喊了一声，然后立即从侧后方扑倒顾常青。
    罗老爹听到了莫凡的喊声，虽然不知道危险在哪里，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拽着楞娃趴到地上。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大地都颤抖了起来，碎石瓦砾横飞。
    纷飞的碎屑打在弟兄们的钢盔上，发出一阵阵叮叮铛铛的声音。
    莫凡不知道顾常青有没有受伤，爆炸结束之后，他拖着顾常青的军服后领，把他拽到旁边的一道断墙处。
    穿过升腾的硝烟和弥漫的血雾，莫凡隐隐约约的看到一门火炮的炮口。
    炮口径直对着鬼子防线的缺口，对着嘶喊冲锋的国军敢死队。
    多看了几眼后，莫凡基本可以确定，那是一门70毫米的步兵炮，经常采用平射的方式攻击碉堡和工事。
    日军一个大队一般装备有两门70毫米步兵炮，莫凡万万没想到，南门街的战斗如此激烈，小鬼子竟然还会在后方藏下一门火炮。
    他此前来此地侦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门火炮。
    这是他侦查的巨大失误，必须亲自来挽救和弥补。
    由于日军平射步兵炮的阻拦，敢死队的攻势被压制住了。
    四面八方的小鬼子借机向此地靠拢汇聚，如果再耽搁下去，不仅不能完成任务，还可能使得整个敢死队全军覆没。
    “跟我来！”
    莫凡喊了一声，不管有没有人跟上自己，率先向左翼的废墟中跑去。
    尽管知道莫凡单兵作战能力强，但是罗老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对付鬼子的火炮，不等地上的楞娃反应过来，自己先随莫凡而去。
    周围还有五六个兄弟也听到了莫凡的喊声，没有犹豫，急忙跟上。
    顾不得会发出声音，莫凡用最快的速度踩着瓦砾，翻过断墙，从侧面接近鬼子的火炮。
    在奔跑跳跃的过程中与三个鬼子士兵遭遇，他毫不犹豫地将之干掉。
    盒子炮可以装20发子弹，还可以连续射击，莫凡在战斗中适应盒子炮的后座力，掌握射击技巧，射击的精准度不断提升。
    有七八个小鬼子围在步兵炮周围，莫凡看到他们正在忙着装填。
    “轰！”
    炮口处火光乍现，又有一枚炮弹打向了被压制包围的敢死队弟兄们。
    炮击结束之后，鬼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装填工作上，莫凡趁机杀出。
    “啪啪啪…………”
    莫凡一边奔跑一边射击，盒子炮的枪口上下抖动着。
    因为着急，又是在奔跑中，莫凡的命中率大大降低，子弹打空之后还有三个鬼子站着。
    好在聚集在步兵炮周围的鬼子都是炮兵，他们的武器摆在十几米外的一处断墙下。
    莫凡将打空子弹的盒子炮向鬼子甩了过去，反手抽出刚刚缴获的大尉军刀，狞笑着冲向三个小鬼子。
    在与小鬼子横山中队作战的时候，莫凡缴获了一把大尉军刀和一把少尉军刀。
    少尉军刀和俘虏一起送给了胡琏，又被胡琏送到了33旅旅部。
    大尉军刀做工不错，被他自己留下来使用。
    相比于刺刀，鬼子的军刀更加锋利，砍头也更加方便。
    三个小鬼子着急去拿墙下的步枪，来不及留意身后的情况。
    莫凡借住一根倒塌的屋梁，高高跃起。雪亮的军刀从半空中挥舞而下，带起一阵劲风。
    军刀从鬼子的右肩砍入，从左腋下而出，鬼子的脑袋和整个左肩膀都被削了下来。
    刚刚拿到步枪的两个鬼子扭头便看到同伴恐怖的死状，他们心神剧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雪亮的光芒刺破黑暗，直接将他们的意识斩碎。
    罗老爹和其他几个弟兄动作较慢，他们从残垣断壁中钻出来时，刚好看到莫凡砍下最后一个鬼子士兵的脑袋。
    尽管已经见过这般场面了，罗老爹还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莫凡看到鬼子指挥部所在的小楼人影绰绰，鬼子指挥官似乎打算开溜。
    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死了如此众多的兄弟，怎么可能放你狗日的跑了？
    莫凡看到了尸体中间的鬼子70毫米步兵炮，马上有了主意，对后面的几个人喊道：
    “快来帮忙！”
    情况万分危急，多耽搁一秒钟都可能万劫不复，罗老爹等人心中震惊，手上和脚下的动作都不慢。
    几人七手八脚的调转炮口，莫凡快速瞄准。
    锁定目标后，他将一枚炮弹塞入炮膛，让罗老爹等人稍稍远离，然后猛拽拉火绳。
    步兵炮猛地顿了一下，一枚炮弹射入了百米开外，灯火通明的鬼子指挥部。
    “轰！”
    小楼内发生剧烈爆炸，所有的灯光都颤抖了一下，几个鬼子被炸翻倒地。
    莫凡再次对炮口进行微调，一个较为机灵的兄弟已经将炮弹塞入了炮膛。
    再次拽动拉火绳，又有一枚炮弹射入了前方小楼。
    日军指挥部完全混乱了起来，士兵们下意识地想要去抢救大队长阁下。
    在准备第三次炮击的时候，鬼子指挥部的警卫人员终于向莫凡他们开枪了。
    子弹打在炮身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都散开。”
    莫凡让罗老爹等人散开，向鬼子射击，他又一次拽下了拉火绳。
    “轰！”
    第三枚炮弹飞入小楼，楼内发生剧烈爆炸。大概10秒钟后，整幢小楼轰然倒塌。
    所有的灯光都消失了，大量的日本人被埋在废墟下。
    莫凡基本可以肯定鬼子指挥官已经死亡，因为自从他抵达这里之后，就没有看到一个鬼子指挥官离开小楼。
    那些正在向莫凡他们射击的日军士兵也被小楼坍塌所殃及，或死或伤。
    烟尘滚滚而来，莫凡他们只得寻找断墙躲避。

 第17章 勇者胜

    当淞沪地区的多个国军精锐师开始全线反击之后，已经登陆的日军第三师团和第十一师团陷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窘迫境地。
    在白天，第三师团和第十一师团能够得到战机和舰炮的火力支持，勉强可以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但是当黑夜降临，中国军队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冲出来的时候，日军两个师团兵力不足的窘迫便完全展现了出来。
    罗店的战略位置极为关键，但是日军在罗店镇内和镇外的兵力加起来也只有一个联队。
    他们仰仗的是士兵的训练水平比中国军队高，武器装备比中国军队精良。
    但是当所有参加攻击的国军部队都表现出义无反顾、不怕牺牲、前仆后继的抗争精神时，日军的各条防线都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
    小鬼子承受不起以命换命的代价。
    66团主力不惜一切代价猛攻南门街防线，吸引了绝大多数的鬼子火力。
    顾常青和莫凡带领200名敢死队员猛冲猛打，借助自动火力的优势，先后突破日军的两道防线。
    虽然最后时刻出现的步兵炮使得敢死队的进攻速度有所减缓，但最终敢死队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从出击开始到打到日军大队部外面，前后不过十余分钟的时间，日军大队长柴田长三郎少佐犹豫了片刻，不仅让自己的命丧于炮击之中，还连累了大队部内的十几名参谋和通信人员。
    若放在一场大战中，他的这点犹豫和彷徨其实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此时此刻，柴田长三郎错误的估计了中国敢死队的进攻速度，高估了自己手下帝国士兵的能力。
    柴田大队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南门街一带，大队部附近只有二三十个人，大半人都在小楼的坍塌中丧生了。
    滚滚的烟尘遮蔽了敌我双方的视野，进攻和拦截都暂时停止了，双方同时冲进废墟里寻找躲避的掩体。
    莫凡和罗老爹等人距离日军大队部最近，烟尘消散之后他们立刻从断墙里冲了出来，利落地解决了坍塌小楼附近受伤的鬼子士兵。
    眼前全是废墟，哪里还能看到日军大队部的影子。
    莫凡杵着鬼子的军刀，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见到日军大队长的尸体，但是他们让整幢楼都坍塌了下来，日军指挥部不再具备指挥能力，这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刚才还不顾一切的拦截和攻击敢死队的一些日军士兵开始如无头苍蝇一般彷徨起来，敢死队的众多弟兄感觉身上压力顿减。
    莫凡看到顾常青带领100多名弟兄冲到了废墟前，他略显意外，直接道：
    “你没死啊？”
    听到这句话的顾常青心里出现百般滋味，他原本还打算与莫凡庆祝一下圆满完成任务，互相贺喜，但是莫凡的那句问候直接将他的好心情驱散的无影无踪。
    莫凡抬眼望去，发现整个敢死队还有近150名弟兄。
    一路冲杀只有50个兄弟掉队，可谓侥幸。
    鬼子从四面八方赶来增援大队部，但是由于突然失去了大队长阁下的信息，他们的攻击显得不是那么坚定，给了敢死队一丝喘息之机。
    “莫凡老弟，依你之见，接下来弟兄们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攻击还是原路撤退？”
    在整场行动中，莫凡不仅尽到了指挥官的职责，还冲杀在最前面，带领所有兄弟向前再向前。
    攻击受阻的时候更是孤身冲入鬼子炮兵阵地，以雷霆手段缴获鬼子步兵炮，给小鬼子指挥部最后致命的一击。
    莫凡的表现弟兄们都看在眼里，对他敬畏有加。
    在涉及到整支部队命运的问题上，顾常青也必须询问莫凡的建议。
    莫凡用袖口擦拭鬼子的大尉军刀，将军刀重新插回鞘里，这才说道：
    “鬼子已经有了防备，原路返回肯定是不可行的。我的建议嘛，继续向西边猛冲猛打，从后方攻击鬼子的南门街阵地，打小鬼子一个出其不意，接应在正面的主力部队。
    我相信团长已经察觉出小鬼子的异常了，正在集中兵力猛攻。
    我们在小鬼子的身后放一把火，不仅能够有效的支援主力部队的攻击，还可以给我们自己打出一条生路来。
    虽说大家进入敢死队，就已经抱定了为国牺牲之信念。但是如果有机会留着有用之身，杀更多的小鬼子，何乐而不为呢。”
    敢死队里的另外三名军官听后连连点头。
    莫凡最后冷冷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弟兄们，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的声音坚定而自信，冰冷又蕴含杀意。
    “狭路相逢，勇者胜！”
    “勇者胜！”
    “勇者胜！”
    周围的许多人重复着这句话，表情变得自信而坚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顾常青自己想要原路撤退，敢死队里的弟兄们也绝不会答应。
    当下军心士气可用，顾常青倒也很识时务，没有扭捏拖沓，直接道：
    “那就听莫凡老弟的，弟兄们，咱们凿通小鬼子的防线，让全团的兄弟都看一看咱敢死队的能耐。
    杀鬼子，立大功，喝好酒。”
    。。。
    南门街，66团前线指挥部。
    自从敢死队出击之后，团长胡琏就一直在关注对面鬼子的情况，留意着任何一点不同寻常的变化。
    大概20分钟后，防线上的小鬼子显得有些慌乱，防守不再那么有章法。
    一些部队已经突进了小鬼子的阵地，正与对方绞杀在一起。
    胡琏眉头紧皱，他有些不敢相信变化会来得如此之快。
    虽然他对敢死队报以重大希望，但是也没想到顾常青和莫凡能够在短短20分钟内完成任务。
    多疑的胡琏甚至觉得这是小鬼子故意露出来的破绽。
    直到一处由鬼子占据的废墟发生剧烈爆炸，两挺鬼子重机枪立刻哑了下，胡琏这才相信他的敢死队竟然真的完成了奇袭任务，当即命令全团压上，不留一个预备队。
    他没有激动昏头，在命令全团出击的同时也给33旅旅长叶佩高打电话，汇报了鬼子柴田大队的变化，并请求33旅全旅协助66团。
    日军柴田大队军心动摇，罗店镇外的国军各部队则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战机，全力出击。
    全线反击的又一个高潮到来。

 第18章 痛快

    “哈哈哈…………小鬼子快顶不住了，不要停，给老子冲，杀他狗日的，夺回罗店！”
    刚刚从欧洲返回，火线接任第67师师长的黄维杵着腰杆，不断地对着身边冲过去的士兵大喊，神情异常亢奋。
    第67师从北面攻击日军第22联队，在师长黄维的亲自带领下，全师官兵反复冲杀，展现出的顽强作风令小鬼子惊叹恐惧。
    鬼子此前一直凭借工事据守，勉强能够抵挡第67师的冲击。
    但是当侧翼的柴田大队动摇之后，日军防线的破绽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在第一线带队反复冲杀的67师师长黄维敏锐地发现了鬼子的变化，虽然他还不清楚这种变化的原因，但是军人的直觉让他集中了全师的精锐，不顾一切地冲击日军的侧翼。
    半个小时之后，67师一部终于冲进了罗店，占领了部分街道和房屋。
    日军部队没能及时组织起有效的反击，67师很快站稳脚跟。
    师长黄维从容指挥部队进入罗店，扩大战果。
    国军弟兄与小鬼子在罗店地区相持多日，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能耐。
    今夜敌我双方都可谓拼尽了全力，在最后时刻，小鬼子率先泄气，没能坚持到底。国军部队则是越战越勇，追着小鬼子的屁股占领一条条街道和一幢幢房屋。
    67师从北部进入罗店，第11师从大洋房、南门街一带进入罗店，南北夹击，日军的防线在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中已经崩塌，早已不成体系。
    日军第22联队指挥部。
    联队长永津佐比重大佐听着参谋人员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阴沉。
    柴田大队首先出现问题，紧接着自己的整个防御网络都开始混乱崩塌。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个小时以内，快到令人难以反应。
    永津佐比重一直不明白，坚固的防线怎么会忽然崩塌，柴田大队究竟出了什么事？
    上午5:30，联队部的参谋人员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柴田大队的指挥部被敌人一锅端，包括大队长在内，众多重要指挥官战死，柴田大队的指挥体系瘫痪，部队互相不能支援，很快被中国军队逐一击破。
    中国军队从南门街进入罗店，随后发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各个大队受此影响，侧翼安全无法得到保障，阵地相继被中国军队突破。
    找到了原因，永津佐比重大佐却无力弥补。
    44联队最有可能给22联队提供支持，但他们也被国军的两个师死死的牵制，有些自身难保。
    联队长永津佐比重大佐额头密布汗珠，他的右手按着地图的一角，此时此刻也在微微的颤抖着。
    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心中焦急万分，他正面临着军人生涯最严峻的挑战。
    “立刻向师团长阁下报告我联队的困境，请求战术指导！”永津佐比重声音嘶哑地道。
    有参谋人员立刻回答道：
    “大佐阁下，请求战术指导的电报已经发出去了。师团长阁下要求我们一定要坚持住，他会想办法派兵来支援。
    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罗店。”
    永津佐比重的右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柴田大队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另外的两个步兵大队也是伤亡惨重，兵力严重短缺，拿什么来守住罗店？
    他还没有做好全联队都为天皇陛下玉碎的准备。
    “八嘎呀路！”永津佐比重咬牙切齿，
    “命令部队收缩防御，只要我们守住罗店的一角，就不算完全失败。我相信天亮之后师团长阁下一定会增派援兵，协助我军将支那人赶出罗店。”
    “嗨依！”
    参谋人员已经有些慌张了，声音微微发抖。
    。。。
    敢死队不断冲杀，不过这一次战术灵活了许多。
    若与小鬼子迎面遭遇，敢死队员则发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精神，狠狠的与鬼子撞在一起，用刺刀展示男儿血性。
    遭遇坚固的鬼子机枪火力点后，敢死队员在莫凡的带领下，果断的绕了过去。
    他们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当下要做的就是在鬼子的后方制造混乱，让小鬼子两头忙，两头急。
    这样的战术是非常有效果的，弟兄们越战越勇，杀死了大量小鬼子，自身的伤亡却一直都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几十分钟后，在敢死队即将与团主力部队汇合之时，迎面碰上了一支从前线退下来的日军部队。
    对方有80余人，神态略显慌张。
    “啪啪啪…………”
    “哒哒哒…………”
    敢死队的弟兄首先开火，手枪子弹和机枪子弹狂风暴雨般的扫向小鬼子。
    前排的小鬼子齐刷刷地倒了下去，温热的血水从身体里冒了出来。
    被包围之后，鬼子士兵脸上反而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变得决绝。
    他们喊了几声万岁的口号，然后便挺着刺刀冲过来。
    敢死队的弟兄们没有傻乎乎地与小鬼子拼刺，而是持续不断的射击，一直到打空枪膛里的子弹，来不及更换弹夹或装填子弹之后才开始白刃战。
    莫凡如杀神一般，军刀挥舞，一个鬼子头颅高高抛起。
    参加白刃战的国军弟兄见此模样大受鼓舞，一个个嘶吼着，不管不顾地与鬼子撞在一起。
    日军方面人数本就处于劣势，双方甫一交手，心里就受到巨大震撼。
    只是片刻的分神，中国军人的刺刀便已经捅进了胸膛里。
    意志在碰撞，鲜血在飞舞，惨叫声不断。
    罗老爹久经沙场，尽管力气不大，但是经验丰富，白刃战的时候往往懂得与其他弟兄配合，寻找敌人的破绽，一击致命。
    刚参军不久的楞娃则是空有一腔热血，没有白刃战的经验，全身漏洞百出。
    危急时刻，副连长莫凡总会出现在他的身边，轻松削去鬼子的脑袋，或是砍掉鬼子的半边身体，解救楞娃。
    楞娃多次游走于生死的边缘，心胸中的热血渐渐冷却，他感受到了战争的冰冷和残酷，身体发抖。
    罗老爹一巴掌拍在楞娃的后脑上，呵呵笑着道：
    “瓜娃子，你该明白早上我为什么叫你把自己的饭给副连长了。这可都是那一碗饭的情分呢，否则的话…………”
    罗老爹轻轻抹去脸上的血水，然后看着楞娃发呆的双目，摇了摇头。

 第19章 狂轰滥炸

    天色愈发明亮了，这一晚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终于告一段落。
    第11师和67师付出重大牺牲之后，终于夺回了罗店，日军第22联队只余下千人，退到了镇西，依靠废墟做殊死抵抗。
    天亮之后，上峰传来命令，各个攻击部队就地隐蔽休整。
    进入罗店的第11师和67师的弟兄们在残垣断壁之间寻找掩体，主要是要寻找地下室或是坚固的楼体。
    若找不到地下室，那么就立即开始挖掘防炮洞。
    因为可以想象，天亮之后日军飞机和舰炮必定对罗店狂轰滥炸，无数的大威力炮弹会落到镇子里，若不提前挖掘好防炮洞，那么弟兄们便会成为敌人炮兵的活靶子。
    罗店镇早已经残破不堪，但是想要挖掘防炮洞也不是那么容易，弟兄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行于残垣断壁之间，寻找合适的地点。
    在昨日晚间的攻击中，66团发挥的作用最大，牺牲也是最为惨重的。师长彭善本打算让66团撤到后方休整，但是团长胡琏拒绝了。
    66团处在与鬼子接触交火的第一线，此时撤退很可能会让日军22联队的残兵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胡琏同时也认为他手下的弟兄还能继续作战，暂时不需要休整，只是希望师部能够火线补充一些兵员。
    师长彭善也担心第66团撤下来之后会影响到整个罗店的局势，毕竟当前的利好局面过于难。因此便同意了胡琏的请求，紧急从后方征调500名补充兵员给66团。
    重新夺回罗店，意义重大，许多长官甚至看到了淞沪会战获胜的希望。
    南京军事委员会一众大佬接到报告之后也是欣喜若狂，听说委员长亲自给第15集团军司令陈诚电话嘉奖，言语中显得非常的欣慰高兴。
    得到领袖的赞誉之后，陈诚的心情自然也很好，他放出话来，要好好的嘉奖所有有功将士。
    重新夺回罗店，鼓舞了整个中国军队的士气，大家心头的憋屈和郁闷一扫而空，卯足了干劲，要在淞沪地区狠狠地教训小日本。
    莫凡和顾常青带领的敢死队最后只余下八十名弟兄，有100多人牺牲在了昨夜的战斗中。
    初步估计，死在敢死队手上的日军超过了200人，其中还包括多名军官。
    天亮之后，心情大好的胡琏找到了莫凡和顾常青，道：
    “能够重新夺回罗店，你二人带领的敢死队功不可没，我已经将作战行动的所有细节上报给了师部，有功的弟兄必定会得到上峰的嘉奖，那些死去兄弟的亲属也能领到丰厚的抚恤。
    牺牲不会被遗忘，每一个弟兄的功绩都会被永远的铭记。
    抗战胜利之后，所有人都是功臣。”
    顾常青清楚团长的性格，他那一口气说这么多赞誉的话，已经是很难得了，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
    莫凡表现的比较平淡。
    重新夺回罗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让原本的历史轨迹发生了变化，尽管还看不到逆转整个淞沪战局的可能性，但就是这点变化已经让他觉得很满足了。
    毕竟现在他只是以一人之力，使劲浑身解数杀敌报国，履行军人的使命和职责，还没有正式开始建立自己的武装，发展自己的军工。
    他心里同时也非常清楚，当下的战争是工业国打农业国，无数军人用血肉铸成长城，阻挡侵略者的铁蹄。
    战争惨烈而悲壮。
    要想取得最后的胜利，让这个古老的民族重新站在世界之巅，必须解放民族，发展工业。
    前方任重而道远。
    因此他很难为当前的一点胜利而沾沾自喜。
    似乎感受到了莫凡的情绪，胡琏主动说道：
    “刚刚旅长给我打电话，承诺在罗店阵地稳固之后，会马上重建六连，莫凡继续担任六连连长职务。”
    莫凡忽又想起了牺牲的李大胆、王学章等人，他们是自己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看到的第一批军人，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抗争精神和保家卫国意志，让莫凡这个穿越者深受鼓舞。
    莫凡希望将李大胆等人的精神意志一直传承下去，听到重建六连的消息之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包括轻伤员在内，全团现在只有700多人了。”胡琏语气有些沉重，道：
    “师部马上会给我们500名补充兵员，特务连会得到50名，你们要尽快让新兵融入集体，尽快形成战斗力，防备小鬼子的反扑。”
    莫凡和顾常青的职务暂时没有变化，两人同时抬手敬礼。
    “咻！”
    天上开始传来了炮弹的尖啸声，鬼子开始炮击了，胡琏对莫凡两人挥了挥手，让他们返回连队。
    “轰轰轰…………”
    日军舰炮开始发威，巨大的炮弹从半空中砸入罗店镇内，废墟之上烟尘滚滚，爆炸的硝烟遮天蔽日。
    一些没有找到坚固掩体的弟兄因为日军的炮击而牺牲，他们有的被撕成了碎片，血雾漫天；有的则是七窍流血，于无声无息中死去。
    整个罗店都在颤抖，大地似乎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呻、吟起来，瓦砾变成了齑粉，楼房夷为平地。
    炮击从上午六点一直持续到中午，日军的舰炮和大口径的火炮以及飞机轮番上场，中间偶尔会间隔半个小时。
    罗店镇内的67师和第11师的弟兄们几乎被周围的颤抖和震耳欲聋的爆炸逼疯，大家的情绪都开始变得烦躁了，有的抓耳挠腮，有的咬牙切齿。
    因为日军的狂轰滥炸，后方的物资无法送到前线来，各部队刚刚经历了一夜的苦战，弹药消耗巨大，此时无法得到补充，很多弟兄手上连一颗子弹都没有了。
    同样因为鬼子的轰炸，食物送不上来，一夜苦战的弟兄们窝在掩体里，饥肠辘辘的同时还要承受狂轰滥炸的煎熬。
    小鬼子很明显是在报复国军昨日的全线反击，用炮弹来泄愤。
    在轰炸的间隙，莫凡带着罗老爹和楞娃来到地面，目光穿过残垣断壁，看到了八九公里外飘荡在半空中的日军炮兵观测气球。
    在晴朗的天气中，日军的炮兵观测气球能够爬升到600~800米的空中，可以看到20公里外的目标。
    淞沪的平原地形更加利于远程观察。
    高空中的气球可以寻找目标，观测和修正炮兵弹着点。
    因为有观测气球的存在，日军的火炮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
    国军物资的运输和兵员的调动也很难瞒过观测气球的眼睛！
    “要是能够将这玩意儿打下来就好了！”
    莫凡微眯着眼睛，似乎有了些想法。
    观测气球是一战时候的产物，西方军队里基本已经将这落后的东西淘汰了。
    但是在中国战场上，因为日本人掌握着绝对的战场制空权，观测气球这样的老古董竟然也能大显神威。
    这便是农业国的悲哀，也是莫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迫切想要改变的。

 第20章 德国顾问

    临近中午，日军舰炮的狂轰滥炸终于停了下来。
    日军第22联队的残兵在第44联队的支持下，开始试着攻击国军第11师，妄图扩点为面，将中国军队赶出罗店。
    舰炮停止了狂轰滥炸，但是日军的飞机依旧盘旋在罗店上空，不断地为地面的攻击部队提供火力掩护。
    日军第22联队联队长永津佐比重大佐发誓要一雪前耻，他亲自指挥部队攻击国军防守的街道和废墟。
    尽管日军士兵也非常疲惫，但是在永津佐比重大佐的督促下，他们的攻势还是非常猛烈。
    11师师长彭善早就适应了日军的战术，他命令前线各团放一些小鬼子进入阵地，然后与鬼子的攻击部队搅在一起，让天上的鬼子飞机无法分辨出敌我。
    这样一来，日军的火力被极大削弱，要想夺回罗店，只能依靠步兵。
    而小鬼子的兵力也是严重不足，无法将有生力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罗店这个血肉大磨房中。
    以命换命的消耗战，小鬼子拼不起。
    罗店的第11师和67师凭借此种战术，又与小鬼子在残垣断壁中厮杀了大半日。
    夜色降临之后，日军部队由进攻转入防守。
    第44联队给第22联队支援了一个大队，日军第十一师团师团长山室宗武中将要求永津佐比重大佐守住阵地。
    如今罗店大半个区域都被中国人夺了去，若最后一块阵地也丢失，那么第11师团就会非常被动。
    当日晚上，第11师和67师又发动了几次攻击，但是由于前线部队弹药紧缺，士兵身体疲惫，攻击效果大不如前。
    彭善和黄维意识到部队的问题之后，停止了徒劳的攻击，转而开始兵员的补充和物资补给的运输工作。
    前线的弟兄们终于吃到了一顿饱饭。
    顾常青找到一处地下室，特务连的连部暂时就设在地下室内，较为安全。
    前方的攻击停止之后，莫凡便回到连部。
    因为意识到敌我力量的悬殊，莫凡心中危机感大盛，必须利用一切空闲的时间为未来谋划。
    地下室的顶部悬挂着一盏煤油灯，莫凡在昏黄的灯光下奋笔疾书。
    连长顾常青好奇地凑过来，看到莫凡的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母，他微微皱眉，
    “这是英文吗？”
    莫凡手上动作不停，口中道：
    “是的。”
    顾常青还看到了一些类似机械图的内容，但他根本看不懂。
    “你画这些做什么？”
    莫凡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脑海中的资料上，随口敷衍道：
    “这是以前学过的一些东西，趁着现在有时间将它们记录下来，时间久了恐会忘得一干二净。”
    顾常青摇了摇头。
    莫凡这个人表现的有些奇怪，他在战场上锋芒毕露，对小鬼子毫不留情，像是个冷血的杀人机器；
    没有战斗的时候，他眉头紧锁，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似乎永远都有思考不完的事情。
    一整日的作战已经足够累人了，顾常青不想再去思考其他问题。
    只要确定莫凡不是小鬼子的奸细便足够了。
    “呼。”
    顾常青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走向地下室的一角，直接躺了下去，不久便发出了有节奏的呼噜声。
    煤油灯的灯光偶尔会跳动一下，地下室里的莫凡神态专注且认真。
    夜色微凉，隐隐能够听到他低低的咕哝。
    “又香又甜的鱼饵才是最诱人的，千万不能小气了，需一出手就是王炸，把对方勾的心痒难耐，让他们主动来寻求合作，寻求利益的交换。”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快速地书写勾画着。
    约莫三个小时后他才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面前堆叠起来的资料，心满意足的笑了。
    第二日上午，莫凡把楞娃叫到自己面前，问道：
    “楞娃，我能信任你吗？”
    楞娃被副连长忽然的发问弄得心神紧张，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只手攥着衣角，哆哆嗦嗦地问道：
    “连长，出什么事了？”
    莫凡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将一个包塞到了楞娃手上，道：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保证不让小鬼子伤着你。这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记住，里面的东西只有我能看，你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随身带着，就算你死了，东西也不能落入其他人手里。
    这里的其他人指的是除我之外的所有人。
    听懂了吗？”
    楞娃渐渐理解罗老爹跟他所说的一碗饭的情分了，副连长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自然也想与对方拉近关系。
    现在得到了莫凡的承诺，他心里又忐忑又激动。
    听到只是保护包里的东西不丢，不随意给他人看，并非是什么送死的任务，他欣然答应。
    “好小子！”
    莫凡拍了拍楞娃的肩膀，后者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29日上午，莫凡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这天早上，团长胡琏要求莫凡随他一起前往师部，似乎是师长和多位长官想要见识一下莫凡这个战场英雄。
    抵达师部之后，莫凡这才发现，师长、旅长、副师长、参谋长等人都在，他们众星拱月地围着一个人，莫凡只是微微抬头便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第十八军军长罗卓英。
    罗卓英是土木系中陈诚之下第一人，陈诚不在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号令整个土木系的人。自身能力不俗，在军队里的威望也很高。
    莫凡只是微微瞟了一眼，以满足穿越者的好奇心。令他真正心神激动的是罗卓英的身边竟然站着两个外国人，从两人的军服上看，他们就是莫凡一直苦苦找寻的德国顾问。
    最近几年德国与国民政府关系甜蜜，德军派出大量顾问帮助国军进行整编和训练。
    淞沪会战爆发之后，这些顾问也随军一起来到了战场上，协助制定作战计划。
    甜蜜关系将会持续到明年年中，在这段时间里国军精锐部队中经常能够看到德国顾问的身影。
    在胡琏的示意下，莫凡向众多长官敬礼，接受着他们的打量、赞扬和鼓励。
    心里却早早的开始盘算，如何将鱼饵抛给德国人。
    胡琏进入师部，在地图前向众多长官演示前两日部队的进攻战术。
    长官们对莫凡的兴趣只是临时的，主要的精力都在战局上。
    胡琏讲的口干舌燥，等他回过头来时，却发现莫凡正在与顾问先生的副官聊天，两人似乎聊的比较愉快，面上都挂着微笑。

 第21章 重型坦克

    8月29日晚上，嘉定，第15集团军司令部。
    德军顾问诺沃特尼上校和他的副官扬森中尉将自己所在房间里，借着煤油灯，认真地翻看面前一份厚厚的资料。
    白天，在诺沃特尼上校与中国军人讨论战术的时候，副官扬森中尉忽然与一名中国军人亲近，对方不动声色地将一沓文件交给扬森中尉，说是给朋友的一份礼物。
    扬森中尉当时还以为那是一份中国古籍或是关于山川地理的文章，出于礼貌，也就将礼物接了下来。
    可是等他有时间认真翻看时，忽然发现那份礼物并不是自己以为的东西。
    几乎每一个德国人都略微懂得一些机械制造，扬森中尉出于好奇翻看了资料的前几页，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越来越浓郁。
    他逐渐意识到了手上这份资料的价值，立刻汇报给了诺沃特尼上校。
    资料用英文书写，诺沃特尼上校和扬森中尉都看得懂，一些设计图纸更是清楚明了。
    两人紧闭房门，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看了一个多小时，抬起头来的时候，都感觉事情过于奇怪和虚幻。
    那个低级中国军官手上为什么会有如此精密的设计资料？
    他为什么又会将资料转交给扬森中尉？
    资料全程用英文书写，难道来源于大洋彼岸的美利坚或是大不列颠？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虽充斥着诸多疑惑，但有一点是值得高兴的，那就是这份精密精巧的设计资料落到了自己手上。
    诺沃特尼上校无法在短时间内判断资料的价值，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份资料非常重要，或许会影响到第三帝国的军事实力。
    想及此处，诺沃特尼上校不再犹豫，他与罗卓英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连夜乘车返回苏州，要将这份来源不明但是极为珍贵的资料交给德军总顾问法肯豪森将军。
    8月30日凌晨，诺沃特尼上校和扬森中尉抵达苏州，将正在休息的法肯豪森将军叫醒。
    法肯豪森将军看不懂英文，但是听完诺沃特尼上校的汇报和讲解后，他也觉得蹊跷，这里面似乎透露出某种阴谋的味道。
    当前最紧要的是评估这份资料的价值。
    法肯豪森将军立刻打电话，将距离苏州最近的援华工程师叫过来。
    德国在给中国派出军事顾问的同时也派遣了大量的军工专家赴华指导军工生产，帮助国民政府建立自己的军工生产体系。
    专业的事情要找专业的人来做，法肯豪森将军思路非常的清晰。
    军工专家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已经是8月30日上午了。
    法肯豪森将军和诺沃特尼上校要求军工专家严格保密，后者以上帝和国家的名义起誓之后才得到观看资料的机会。
    军工专家施密特先生是一个严谨到古板的人，他也看不懂英文叙述，但能够轻松看懂图纸。
    资料打开之后，施密特先生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整个人都埋到了图纸上。
    法肯豪森将军和诺沃特尼上校只需观看军工专家施密特先生的表情，便明白这份设计资料的宝贵。
    两人不断地交换着眼神。
    施密特先生看得非常的认真，有时候甚至还会提笔计算一下，似乎是在判定这份设计的可行性。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三人都没有吃早餐，此时此刻却感觉不到饥肠辘辘，他们的心一直提着揪着。
    “唉…………”
    施密特先生怅然一叹，目光扫过整个桌面，问道：
    “没有了吗？”
    诺沃特尼上校摇了摇头。
    施密特先生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的资料，口中道：
    “这份设计图纸不完整，最多只有一半，另一半呢？”
    诺沃特尼上校和法肯豪森将军都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前者给施密特先生端来一杯茶水，让他平复心情。
    施密特先生将设计资料小心地收起来，然后才开始喝水，脸上依旧挂着沉思之色。
    片刻之后法肯豪森将军开口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自然。
    “施密特先生，在你看来，这份资料价值几何？”
    对于古板的施密特先生来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想必你们也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份重型坦克的设计图，主要涉及到引擎、装甲和悬挂系统，不包括最关键的武器系统和传控系统。
    但是从前半部分的设计上来看，对方的设计思路非常的成熟，军工部门只需要依照这份设计图纸，便可正式开始生产试验坦克。
    很遗憾，资料只有一半，若是完整的，其价值无法估量。
    这样的重型坦克生产出来之后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当今各国列装的坦克望尘莫及。”
    施密特先生虽然古板，但只看设计图纸是英文书写，他便知道这份资料来源隐秘，因此也没有开口询问。
    他皱着眉头，有些忧虑地道：
    “如果某些国家提前生产出了这种重型坦克，那么我日耳曼民族便会非常的被动。”
    希特勒在两年前便要求军工部门着手研制重型坦克，但是到目前为止，研究设计的进度非常缓慢，主要的几个关键性问题迟迟无法取得突破。
    如果敌对国家先第三帝国研制出重型坦克，那样的话后果会非常的严重。
    施密特先生和法肯豪森将军脸上都挂着忧色。
    许久之后，法肯豪森将军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
    “感谢施密特先生的评估，您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后面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施密特先生恋恋不舍地看着设计图纸，一步三回头地与扬森中尉一起走出房间。
    “你说那个中国上尉是个战斗英雄？拿出这份设计图纸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法肯豪森将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诺沃特尼上校回答道：
    “的确如此，听说那人在战场上表现英勇，好像还得到了一个砍头恶鬼的绰号。”
    法肯豪森将军努力的思索着，口中道：
    “这是给朋友的一份简单礼物……呵呵……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对方故意只拿出一半资料，明显是在钓鱼，让我们按着他的节奏走。我很好奇，一个普通的中国低级军官是如何得到这份绝密资料的，他的身后站着的又是哪些人？”
    诺沃特尼上校满心疑惑无法得到解释，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询问道：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法肯豪森将军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道：
    “立刻将资料送往柏林，同时让人着手调查那名中国军官的来历。
    在调查期间，暂时不要与对方接触。资料虽然宝贵，但我们也不能被人随意的牵着鼻子走。”
    诺沃特尼上校有些犹豫，他担心地道：
    “将军，中日双方正在上海激战，中国军队伤亡巨大，基层军官和士兵随时都面临着死亡的风险。
    如果那名军官死在了战场上，我们的这条线不就彻底断了么？
    很可能永远都无法得到后续资料。”
    法肯豪森将军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大概过了三分钟的时间，他道：
    “这样，将事情的经过完整的报告给柏林，我们等待元首的指示。”

 第22章 阵地

    8月30日，后方补充兵员到达后，66团原特务连连长顾常青升任一营副营长，莫凡成为特务连连长。
    特务连当前有110名弟兄，其中大半为新兵。全连有四挺捷克式轻机枪，两门小口径迫击炮。
    没有重机枪。
    楞娃和罗老爹正式成为连长莫凡的警卫员和传令兵，两人时常跟在莫凡身边，几乎形影不离。
    莫凡的胆量和单兵作战能力全连弟兄有目共睹，他接任连长，特务连原来的三个排长心服口服。
    跟着莫凡打仗，不仅能够痛痛快快的杀小鬼子，还可以挣军功，也许不久之后他们也能升官。
    莫凡本就是上尉军衔，接任连长理所应当。
    33旅旅长叶佩高原本打算让莫凡正式晋升为校级军官，但考虑到66团当前编制严重不全，就算给莫凡升官也无法得到一个能够发挥其能力的实职。
    还不如就待在特务连，至少能够在战局陷入困境的时候起到关键性作用。
    当下土木系各部队同仇敌忾，团结一致，英勇无畏地与鬼子作战，弟兄们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军人的血性和风采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是莫凡心里清楚，如此精神团结的局面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淞沪会战是国内各个军事力量前所未有的一次大团结。
    会战结束之后，国军内部的派系斗争便会继续上演，牺牲和压榨最多的永远都是基层士兵。
    莫凡当前对升官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努力在这场大会战中做好军人的本职，等到最艰难的阶段过去，他要开始发展自己的军事势力。
    鱼饵已经抛出去了，莫凡相信拥有着巨大扩张野心的德国人一定会上钩。
    只要与德国人牵上线，他就一定可以得到军事援助。届时才真正拥有改变痛苦和悲剧的能力。
    日军第22联队已经被11师和67师联手赶出了罗店，当下18军完全控制罗店地区，又重新夺回了战场的主动权。
    莫凡一边整肃部队，一边制定未来的发展规划。
    每个小时都过得非常的充实。
    小鬼子方面或许是因为兵力不足，暂时没有向罗店反扑，只是偶尔打几发冷炮。
    连日鏖战的国军弟兄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
    日军柴田大队的指挥部被弟兄们挖开，找到了柴田大队长的尸体，敢死队的军功得到确定。
    莫凡同时也得到了一把少佐军刀。
    此前的那把大尉军刀已经被他砍出了缺口，得到少佐军刀之后，莫凡将大尉军刀丢给楞娃。
    在白刃战中，比起刺刀来说，莫凡更习惯使用军刀或是大刀，他前世曾经受过个武术师的指点，刀术不错。
    除了一把白刃厮杀的少佐军刀外，莫凡还有一把步枪和一把盒子炮。
    步枪远程攻击，盒子炮用于近战。
    楞娃给莫凡的盒子炮找来了一个木质的枪套，枪套在作战的时候可以当做临时枪托来使用，削弱盒子炮的后座力，提高射击的精度。
    莫凡此刻正在感受装了枪托的盒子炮，上手的感觉很不错，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步枪的射击水平正在向前世靠拢，有了枪托之后，手枪的射击水平明显提高。
    看着连长在那里开心的比划，罗老爹和楞娃呲着大黄牙乐了起来。
    “连长，刚刚团部来人，说是对面的小鬼子又有动作了，让弟兄们今晚注意防备，不要大意疏忽。”
    晚饭的时候，一排长杨荣低声对莫凡说道。
    莫凡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按照时间推算，小鬼子的第二波登陆应该快要到来了。
    果不其然，8月31日清晨，日军在30多架飞机和大量军舰的掩护下，强行于吴淞松登陆。
    第67师在罗店北部布防，罗店镇内只有18军11师。
    日军这次登陆作战的规模比前一次更加浩大，驻守吴淞的98师一个团在两个小时内伤亡超过了2\/3，不得不撤退。
    第11军组织敢死队不断冲击吴淞镇和狮子林，一度夺回了阵地。
    但是日军登陆部队在强大火力的掩护下蜂拥而来，阵地上十一军的弟兄死伤殆尽，到31日下午，日军彻底控制了狮子林和吴淞镇。
    登陆部队齐头并进，攻击宝山和杨行。
    反登陆作战进入了最艰难的一个阶段。
    第十八军几乎倾尽了全力，但依旧无法阻止日军多个师团登陆。
    南京军事委员会从全国各地调兵，源源不断地增援淞沪战场。
    进入淞沪地区的敌我双方部队越来越多，会战的规模越来越大。
    前方战事紧张，莫凡暂时没有时间去思考德国人是否已经咬饵了，全身心的扑在战局上。
    9月1日，从狮子林和川沙口登陆的日军步兵第十二联队和步兵第四十三联队朝罗店扑来。
    罗店上空出现大量日军飞机，一枚枚重磅炸弹尖啸着落到镇子里，爆炸时地动山摇，令人心胆发颤。
    罗店这个血肉大磨坊，注定成为整个会战的中心。
    胡琏一营和特务连安排到了镇东，与平原上构建防线。
    镇子外面多水沟和小河，8月的最后几天降雨不断，水沟和小河里积蓄着大量的雨水。
    向地下挖掘不到一米，泉水便咕咕的冒了出来。
    尽管如此，弟兄们还是硬着头皮挖掘战壕。
    在这开阔的平原上，若没有战壕作为依托，根本挡不住鬼子的战车。
    战壕里的水直接没过了膝盖，弟兄们的下半身都泡在水里。
    莫凡趟水检查阵地，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连长，战壕里积着这么多的水，别说作战了，大家吃喝拉撒都极为不方便。”三排长黄永明说道：
    “一旦有弟兄受伤，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引发感染。”
    “轰！”
    不知从哪里打来的炮弹落在阵地前面，潮湿的泥土被高高抛起。
    烟尘消散之后，弹坑周围开始浸出水来，莫凡忽然有了主意，道：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战场就是这么个情况，改变不了只能适应。
    一会儿你带几个弟兄到阵地前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将河里的水引到前面这片开阔地。
    如果能够让阵地前这边开阔地和战壕里一样都积满河水，鬼子的战车就休想靠近我们的阵地。”
    三个排场同时眼前一亮，连连点头答应。

 第23章 步兵第十二联队

    9月2日上午，罗店东部王家宅。
    一群日本军官站在平原上的一座小土丘上，远远的眺望罗店镇。
    有飞机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对着罗店狂轰滥炸。
    在他们后方，数以千计的日军部队已经完成了集结，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一门门火炮摆在平原上，炮口对准罗店，炮兵蓄势待发。
    这便是8月31日刚刚登陆的日军第十二联队。
    步兵第12联队满编满员，甚至还有一个战车中队暂归第12联队指挥。
    手握雄兵，联队长安达二十三大佐意气风发，他举着望远镜向罗店眺望，隐隐能够看到一些中国军队修建的防御工事。
    三个步兵大队长站在他的身边，他们神情亢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眺望片刻之后，安达二十三大佐放下了望远镜，对身边的三个大队长说道：
    “罗店历经海军舰炮和飞机的狂轰滥炸，几乎没有一寸完整的土地，支那军人在废墟上构建阵地，不存在坚固的堡垒和掩体。
    22联队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们低估了中国军队的作战意志。”
    第一大队大队长高田少佐高傲狂妄，他立刻接话道：
    “大佐阁下，大日本帝国军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强大的军人，勇士们时刻抱着为天皇陛下献身的决心。如今帝国中兴在望，所有军人都愿意豁出一切，为天皇陛下，为大和民族开疆拓土。
    无论支那士兵的作战意志如何顽强，他们归根到底都是一群农民士兵，武器装备低劣，没有受过完善的军事训练。
    帝国第一阶段的攻击之所以受挫，是因为我们的登陆兵力过少，被对方的人海战术所压迫。
    帝国军人源源不断登陆之后，中国军队必定无法抵抗。
    请大佐阁下允许我第一大队率先发动攻击，帝国的勇士们一定会狠狠的教训当面的支那军队，打开通往罗店的道路，获取军人和武士的荣誉。”
    高田少佐对着安达二十三大佐躬身，态度坚定，进攻欲望强烈。
    第二大队和第三大队大队长也同时请战。
    日本长久以来一直觊觎中国富饶之土地，日本军人更是不断以中国作为假想敌，在沙盘上演练侵略战术。
    如今这些军官终于带着士兵踏上了中国的土地，自是激动无比。
    尽管第一阶段的作战颇为不顺，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些后续登陆部队的信心。
    安达二十三满脸欣慰地看着三个步兵大队长，军心可用。
    他又向罗店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命令道：
    “高田大队长听令，你部立刻攻击罗店镇外支那军队之阵地，早日打通前往罗店的道路。
    战车中队配合你部行动，中午之前必须攻克。”
    步兵第一大队大队长高田少佐脸色因亢奋而涨红，立刻行军礼，道：
    “嗨依！中午之前攻克敌军阵地！”
    。。。
    胡琏在莫凡的陪同下视察特务连的阵地。
    战壕里的水都快有半米深了，因为弟兄们不断走动，战壕里的水变得非常的浑浊。
    胡琏不以为意，直接跳进了战壕里趟水检查阵地。
    莫凡自然紧随其后。
    战壕底部泥泞肮脏，两人都走不快。
    特务连的一些弟兄为了方便行走和作战，已经将裤子脱了，看到团长视察阵地，表情有些古怪。
    战壕里满是泥水，粘在裤子上之后沉重滑腻，非常的不舒服，还会影响行动。
    莫凡也想将裤子脱去，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连长的形象，只得作罢。
    胡琏并没有责备弟兄们军容不整，他一边走一边对莫凡说道：
    “我刚刚从一营的阵地过来，那边的情况和你这里差不多。希望弟兄们能够克服一切困难，守好阵地。”
    淞沪地区的大情况如此，莫凡也不会去抱怨，他道：
    “弟兄们的作战意志都很高，小鬼子若敢来，一定和他们拼到底。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防炮洞不好挖掘，为了防炮，我的想法是让连队主力隐藏在阵地后方，前沿阵地只留下几个观察哨。
    等小鬼子炮击过后，再观察哨的示警之下，连队主力再快速通过交通豪进入第一线阵地。
    这样一来能够极大削弱鬼子炮火的威力，最大程度保存连队有生力量，与小鬼子步兵作战。”
    胡琏停在泥水里，看着阵地前方，面露沉思之色。
    “你这个办法很好。”他回过头来看着莫凡，
    “只是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小鬼子冲上阵地。如果这种战术有效，我会马上在全团推广。”
    莫凡微笑了一下，
    “这是我刚刚才想出来的，还没有经历过实战检验。如果效果不错，我亲自总结汇报给团长。”
    胡琏继续趟水向前走着，口中道：
    “我给你增调一挺重机枪。莫凡，罗店的重要性你我都心知肚明，各部队付出重大牺牲才重新夺回罗店，若有机会将小鬼子挡在镇外，一定要倾尽全力。
    登陆的鬼子越来越多，宝山和吴淞等地已经被包围了。我空军力量微弱，无法反击鬼子登陆场。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罗店的争夺会非常的惨烈，我们都要做好为国牺牲的准备。”
    莫凡郑重颔首：
    “请团长放心，特务连一定死守阵地，不放一个小鬼子靠近罗店。”
    胡琏在两个警卫员的帮助下才有些艰难的从战壕的泥水中爬出来，他不再多言，抖了抖腿，径直前往后方的团部。
    不久之后，一个机枪小组抬着一挺民二四式重机枪来到特务连阵地上。
    莫凡让一排长协助修建了几个重机枪阵地，告诉机枪小组的弟兄们，一定要随时转移阵地，千万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那样会成为鬼子掷弹筒的活靶子。
    工事修建完毕之后，莫凡召集三个排长开一个短会。
    他用粘稠的泥土三两下摆出一个简易沙盘，指着沙盘对三人说道：
    “罗店最东边是我们的66团和65团，31旅在我们的后方。67师在我们东北的杨家桥一带，整体的防线是一个巨大的弧形，守卫着中央的罗店。
    在我们左右两翼是一营和二营，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
    不管条件如何艰苦，都一定要死守阵地，团长和旅长下了死命令。
    老黄，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三排长黄永明的脸上布满泥渍，他指着地上的简易沙盘道：
    “北面有一条小河沟，我已经让弟兄们在河沟上方蓄水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河水引到阵地前的开阔地，只是…………
    阵地外不全是低洼地形，引来的水也有可能进入我们的战壕。”
    一排长杨荣和二排长张国海都面露忧色。
    莫凡想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
    “咱们没有反坦克武器，如果小鬼子的战车出现在战场上，就算引水可能淹了咱们自己的战壕，也必须行动。
    让弟兄们多加留意，看看有没有办法将战壕里的水排出去。”
    三个排长同时点了点头，战场环境如此，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咻！”
    “轰！”
    一枚炮战尖啸着落到阵地上，炸起了大片的泥土和水花。
    莫凡瞬间扭头看向东边，一面肮脏的太阳旗若隐若现。

 第24章 试探性进攻

    日军一个步兵联队直属一个炮兵中队，炮兵中队装备六门70毫米九二步兵炮。
    步兵联队下辖三个步兵大队，每个步兵大队有两门步兵炮。
    除了步兵炮外，日军步兵中队还装备轻型迫击炮，小队装备大量掷弹筒。
    其炮兵火力直逼中央军精锐部队的一个师。
    作战行动开始之后，他们往往还能够得到飞机和远程舰炮的火力支持。
    双方的火力强度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因此淞沪战场上的中国军人只能用血肉之躯筑起道道长城，用血肉长城对抗敌人的钢铁，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
    日本人觉得自己的士兵是这个世界上执行力最好，作战意志最强的士兵，他们同时对自己的火力也非常的自信。
    在这样的情况下，刚刚登陆的日军步兵第十二联队的军官和士兵根本就看不起中国军人。
    第一大队得到了首先发起攻击的机会，大队长高田少佐来到靠近前线的地方，举着望远镜观察中国军队的阵地。
    在双方阵地中间有一条小河沟，河水哗啦啦地流淌着。
    高田少佐已经派人侦查过了，小河沟的水不深，无法阻止战车和士兵推进。
    中国军队在平原上挖掘出了大量交错纵横的战壕，看上去颇为壮观。
    高田少佐冷笑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把中国人的工事放在眼里，他冷哼着对副官柏木中尉说道：
    “命令第四中队发起试探性攻击，把支那人的火力点都给我试探出来。战车中队和炮兵小队做好准备。”
    “嗨依！”副官柏木中尉领命而去。
    虽然是试探性攻击，日军还是打了几轮炮，破坏地面工事。
    第四中队的小柳大尉派出两个小队，100余士兵，跨过双方阵地中间的小河沟，发起试探性攻击。
    阵地上。
    日军炮击结束之后，莫凡亲自带着特务连的弟兄们通过交通壕进入前沿阵地。
    战壕里大量积水，弟兄们跑动时带起阵阵水声，黄色的泥水溅到了脸上身上。
    莫凡对日军步兵的战术有所研究，他举着望远镜看了片刻便明白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狗日的小鬼子，你这是看不起谁呢？”莫凡冷眼盯着靠近的鬼子，喃喃道：
    “既然你们如此狂妄，那就休怪爷爷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回过头来，对传令兵楞娃道：
    “告诉弟兄们，这只是小鬼子的一次试探性进攻，重机枪给老子藏好了，千万不能动。
    每个排只允许动用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把小鬼子放到100米，等我命令再开火。”
    楞娃已经将裤子脱了，光着下半身在战壕里移动更加方便，他很快将莫凡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排。
    一排长杨荣趟水过来，小声说道：
    “连长，有大半弟兄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见小鬼子。虽然这只是一次试探性进攻，但是把小鬼子放到百米的距离上，会不会太冒险了。”
    莫凡明白杨荣的担心，他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是试探性攻击，小鬼子就不会一下子集中所有炮火支援。咱们在火力上还是有一定优势的，放近了打，刚好让新兵弟兄们看清楚狗日的长相。等到手上沾了倭寇的脏血，胆气自然也就提起来了。
    老杨，你要对弟兄们有信心。”
    100米的距离，接受过基础军事训练的新兵只要不过于慌乱，就有很大机会击中敌人。
    战场是最好的老师，死亡的威胁才能促使人快速成长。
    小鬼子越来越近了，已经在噼噼啪啪地对着阵地开火，子弹嗖嗖的从耳边掠过，新兵神态略显紧张。
    每个新兵边上都有一个老兵带着，新兵就算紧张到双腿打颤也不敢退缩。
    各排坚定地执行莫凡的命令，没有人开枪，都在等着鬼子进入百米距离。
    莫凡略微调动中正式步枪的表尺，枪口始终锁定着日军的小队长。
    对面支那阵地上静悄悄的，偶尔能够看到一些钢盔。已经进入200米距离了，对方还在没有开火，猫着腰，成战术队形向前推进的日军士兵心里有些打鼓。
    支那人到底在等什么？
    日军士兵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因为心里没底，每走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
    尽管看不到敌人，他们还是一边走一边开枪，坚定古板的执行着训练时确定的战术。
    最后100米了，日军小队长决定豁出一切，士兵们只要发力狂奔，10多秒就能冲到中国人的阵地上，没准能够直接攻下阵地。
    想及此处，小队长身体里的血液又沸腾了起来，他猛地挺直腰杆，向前挥舞军刀，嘴巴大张，刚刚准备大喊冲锋。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颗子弹将小队长的牙齿击得粉碎，然后穿过口腔，射入大脑，又从后脑勺处翻滚着飞出，带起串串血肉。
    “砰！”
    枪声这才传过来。
    日军小队长冲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他的双眼先是瞪的溜圆，紧接着渐渐失去神采。
    高举的少尉军刀脱手，扎进了泥土里。
    在周围的日军士兵惊讶扭头看过来的同时，百米开外的国军阵地上枪声大作，子弹如雨点般飞射而来。
    一些注意力被转移的日军士兵身上顿时炸开血雾，身体抖动了几下之后摔倒到潮湿的地上。
    这些日军士兵刚刚踏上中国的土地，他们甚至连中国军人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便已经去见了天照大神。
    剩下的一些日军士兵暂时失去了指挥，下意识的趴在地上，向对面反击。
    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掠过，日军士兵心中大骇。
    “砰！”
    “铛！”
    莫凡不断开枪，目标先是日军小队长，随后是军曹、掷弹筒兵，最后是机枪手。
    他越来越熟悉手上的中正式步枪，步枪似乎也在与他呼应。
    100米的距离，莫凡几乎是枪枪爆头，日军的钢盔上出现一个个血洞。
    “噗！”
    一个新兵被鬼子击中脑袋，身体后仰，栽进战壕的泥水里，黄色的泥水上顿时浮起大片的血红。
    第一轮打击大概打死了20多个鬼子，剩下的鬼子趴在地上向阵地射击。
    百米距离上，普通的鬼子士兵射击精准度也很高。
    就算被压制了，他们的反击也是致命的，特务连开始出现伤亡。
    “轰！”
    掷弹筒发射出的榴弹在战壕里爆炸，没过膝盖的泥水削弱了弹片的杀伤，但是还是会带起一阵阵殷红。
    卫生员紧张的忙碌着，将受伤的弟兄拖出泥水，拖到后方的救护站，做一些简单的包扎止血工作。
    阵地上的捷克式轻机枪持续开火，前方空地被打的泥沙飞溅。
    眼见没有机会冲上阵地，日军士兵开始倒着撤退。
    特务连的弟兄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鬼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枪声越来越激烈。
    莫凡已经打空了枪膛里的五发子弹，正在一边压子弹一边观察鬼子的动作。
    两个小队发起试探性攻击，目前已经被打掉了二三十个人，小鬼子士气大挫。
    莫凡很想让迫击炮排在这个时候打两炮，那样的话有极大可能留下大部分小鬼子。
    但是他克制住了心里的冲动。
    这只是小鬼子的一次试探性攻击，在后面还有千名小鬼子在等待着，自己必须留有足够多的底牌，否则阵地不易坚守。
    日军第12联队同时攻击整条防线，但是进攻的效果并不理想。
    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几乎全部被撵了回去，遗留大量尸体。
    国军第十八军和小鬼子连番苦战，早已经熟悉了他们的战术。
    火力侦查没有得逞。
    “八嘎呀路！”
    日军中队长小柳大尉气得咬牙切齿，100名士兵去进行火力侦查，最后只回来50多人。
    阵地上的支那军人还在卑鄙无耻的射击遗留在双方战线中间的伤兵，小柳大尉看的目眦欲裂。
    “大队长阁下，请允许我中队发起全面攻击，为死去的帝国勇士报仇。”
    日军大队长高田少佐表现平淡，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伤兵被打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小柳中队长不停请战。
    高田少佐微挑眉头说道：
    “嗯，18军果然是支那的精锐部队，战术安排的很不错。不过嘛，比起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来说，他们还是差了太多。”
    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冷冽，
    “命令炮兵，马上炮火覆盖支那阵地；第四中队准备，炮击结束之后立刻开始攻击。”
    “嗨依！”
    两辆九四式超轻型坦克从后方轰隆隆的开了上来，他们将为攻击的第四中队提供火力支持。

 第25章 小豆坦克

    “弟兄们，小鬼子的试探性攻击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战斗就不会这般轻松了，要让大家做好打恶战苦战的准备。”
    莫凡对三个排长叮嘱道：
    “团长没有明确特务连要坚守阵地多长时间，总之，只要撤退的命令没有下来，全连弟兄就得钉死在这里。”
    三个排长同时点头。
    一排长杨荣有些高兴地说道：
    “连长，刚才我们至少打死40个小鬼子。阵地上只牺牲三个弟兄，重伤八个。
    新兵也见了血，不会再慌乱无措。你就放心，我们无论如何也会让小鬼子付出代价的。”
    二排长张国海也说道：
    “这支鬼子部队是新到的，虽然他们武器装备精良，但是还不熟悉我军的战术，想来我们无论如何也能够坚守一天的时间。
    等到了晚上，上峰没准又会命令反击呢。”
    第十八军进入淞沪战场半个月以来，与鬼子多番苦战，莫凡手下的三个排长作战经验堪称丰富，这一点是其他普通连最无法比拟的。
    “小鬼子打炮了！”
    “咻！”
    天空中又传来了炮弹的尖啸声，同时有士兵大喊道。
    莫凡可以肯定鬼子这一次的炮击力度会比20多分钟前强大数倍，当即命令连队主力向第二条战线转移。
    经过简单的试射之后，鬼子炮兵不断对阵地炮击，炮弹如冰雹一般砸落下来，大量的工事被摧毁。
    部分战壕被炸出了巨大的缺口，战壕里的泥水顺着缺口流向平原。
    同时也有一些聚积起来的雨水流入了战壕。
    爆炸的硝烟将第一线阵地完全淹没，黄色的泥水和尘土满天飞舞。
    整个阵地都在颤抖，留下来的观察哨在狂风暴雨中苦苦坚持。
    通过交通壕转移到二线阵地的特务连弟兄们震惊地看着前方遮天蔽日的爆炸，心有余悸。
    若非连长提前让弟兄们转移到二线阵地上，此时此刻，怕已有大半弟兄殒命于鬼子的炮火中了。
    莫凡身边的楞娃和罗老爹看他的目光更加崇拜尊敬。
    一排长杨荣有些感慨和唏嘘地说道：
    “连长，防炮战术的效果明显，是否立即向团长报告，在全团乃至全军推广。”
    战场是最好的老师，莫凡相信一些兄弟部队已经总结出了类似的战术。
    不过日军第12联队火力凶猛，若是边上的65团和31旅不能及时反应过来，怕是会伤亡惨重。
    莫凡感受着大地的震动，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派一个弟兄去向团长汇报。”
    “是！”
    日军第四中队中队长小柳大尉看到中国军队的阵地完全被炮火吞噬，脸上露出得意狰狞的微笑。
    在整个东方世界，大日本帝国陆军的火力是最为强大的，无人能及。
    中国军队刚才嚣张狂妄，让自己的中队损失惨重，而今马上就被报复了，小柳大尉感觉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他得意的扭过头，身后200名帝国勇士和两辆坦克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炮击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等到硝烟散去，见前方中国守军阵地满目疮痍、支离破碎，到处都是缺口，工事七零八落。
    此前中国军队在平原上挖掘出的战壕交错纵横，颇为整齐。
    炮击之后，大地一片凌乱，战壕垮塌，弹坑遍地，看不出丝毫的美感和整齐。
    这便是日军小柳大尉乐于见到的，他抽出指挥刀，恶狠狠的挥刀前指，吼道：
    “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出击！”
    坦克轰隆隆地发动起来，200名步兵紧随其后。
    当他们跨过战线中央的那条小河沟时，一些参与过试探性攻击的日军士兵有些诧异地发现小河沟里竟然没有水。
    他们没有多想，觉得可能是猛烈的炮击让小河沟改道了。
    重新回到第一线阵地，战壕的情况简直惨不忍睹。
    到处都是垮塌，一些木头漂浮在泥水上。
    战壕变得更加泥泞了，部分地方的水更是淹到了胸口。
    淞沪地区的土质注定了国军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建起坚固的阵地，而现在，鬼子炮击的威力展露无遗。
    战壕里的环境变得非常恶劣，可是特务连的弟兄们根本来不及抱怨。
    鬼子的坦克已经出现在眼前，在坦克的后方还跟着密密麻麻的步兵。
    进入500米距离后，日军向特务连阵前打了四五枚烟、雾弹，白色的烟雾迅速扩散，将守军的视线完全遮蔽。
    战壕坍塌，烟雾遮目，只能远远地听到鬼子的坦克在接近，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此刻也不免紧张起来。
    ‘这才是小鬼子真真正正的攻击，虽然战术非常老套，但是有效！’
    莫凡终于感受到了阵地战中日军对守军的压迫，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大喊道：
    “三排长！三排长！”
    黄永明手脚并用地从泥浆中爬过来。
    莫凡轻轻咳嗽了两声，将肺里的烟雾吐出去，随后才道：
    “你马上带几个弟兄去把河水引过来，阵地能不能守住，就看你能不能顺利引水了！”
    所有的弟兄都泡在泥浆里，现在也不用担心河水引过来后会淹没战壕。
    黄永明全身都被染成了黄色，听到莫凡的话后没有迟疑，趟着泥浆，艰难的向阵地北方跑去。
    “弟兄们，不用等小鬼子迫近，看到人影就立刻给老子开火！”
    莫凡扯着嗓子大喊。
    鬼子的两辆坦克作为移动堡垒，是步兵攻击阵地的强大依托，特务连没有反坦克武器，莫凡不敢托大让鬼子的坦克靠近。
    烟雾消散之后，小鬼子恐怕会逼近200米的距离，如果黄永明引水失败，那么只有组织爆破小组，用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阻止鬼子坦克了。
    日军的小豆坦克比起真正的坦克来说火力弱，装甲薄，但是对于没有任何反坦克武器的国军部队来说依旧是恐怖的存在。
    烟雾正在逐渐变淡，能够听到坦克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
    阵地的轻重机枪已经布置好了交叉火力，但是看不到敌人的身影。
    “坦克！”
    二排长张国海忽然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一辆坦克从烟雾中冲了出来，车载机枪随即开始怒吼。
    “哒哒哒…………”
    77毫米的子弹扑簌簌地打在战壕上，一些弟兄被压制着抬不起头来。
    第二辆坦克也很快冲出烟雾，紧接着是大量日军步兵。
    “打！”
    随着莫凡的大喊，民二四式重机枪首先开始倾泻弹雨。
    弟兄们踩着泥泞的战壕，顶着鬼子坦克射来的子弹，不断地向迫近的鬼子开火。
    “轰轰轰…………”
    日军掷弹筒躲在坦克的后面，对着阵地发射榴弹，战壕里不断传来爆炸声，泥水打湿了弟兄们的衣服。
    一旦进入对射阶段，国军火力便完全处于下风，伤亡也比进攻的小鬼子要大。
    莫凡时刻留意着鬼子的小豆坦克，但迟迟没有看到坦克陷入泥沼里，有些着急。
    “迫击炮！给老子炸他狗日的，别让坦克接近。”
    由于战壕里满是泥浆，没有地方适合作为迫击炮的阵地，迫击炮排排长秦正良只得将迫击炮摆在空地上，简单瞄准之后打击鬼子的小豆坦克。
    阵地上没有掩体，两门迫击炮一次只能打一发炮弹，打完之后必须立刻转移，否则鬼子的机枪子弹和掷弹筒发射的榴弹便会将他们撕碎。
    “轰！轰！”
    炮弹在坦克的侧面爆炸，对坦克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莫凡也不指望两门轻迫击炮能够打掉鬼子的豆坦克，他只希望给鬼子的坦克行进制造一些障碍。
    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一样，一边打一边转移阵地，但由于战壕里行动不便，一些机枪小组打的兴起，不想麻烦，没有及时转移，被鬼子的掷弹筒小组盯上，机枪很快就哑了下来。
    莫凡对着鬼子豆坦克的观察口连续打了三枪，就算没有命中坦克里面的驾驶员和车长，肯定也把两人吓得够呛。
    最前方一辆坦克的右边履带似乎陷入了弹坑里，正在挣扎。
    莫凡同时看到有一汪清水从北边蔓延而来，阵前的弹坑中很快积满了水。
    鬼子的坦克履带开始打滑，驾驶员和车长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正在努力脱困。
    日军第四中队小柳大尉指挥步兵向前攻击，他们用轻重机枪和掷弹筒压制守军火力，交替掩护着前进，精良的训练让日军的攻击看上去有条不紊。
    莫凡已经放下了步枪，用带着枪托的盒子炮点射鬼子步兵。
    战斗打得非常艰难，特务连的新老弟兄都感受到了鬼子传来的巨大压迫，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士兵已经开始慌乱了。
    不过越是艰难时刻，越能验证谁才是真真正正的铁血军人。
    莫凡看到迫击炮排排长秦正良顶着迎面射来的子弹，淡定从容地举起右手大拇指估测距离，瞄准，身边的弟兄哀嚎着倒在地上他也不为所动，装填手牺牲之后他亲自将炮弹塞入炮弹。
    炮弹发射出去之后，他来不及检视战果，提着迫击炮向下一个阵地转移。
    他的镇静和从容感染了整个迫击炮排，两门迫击炮一直在为弟兄们提供支援。
    不久后，两辆鬼子坦克都陷入了弹坑里。
    小鬼子越是挣扎，陷的越深，越是难以脱困。
    小柳大尉的注意力一直在守军的阵地上，等他发现两辆坦克陷入泥沼，变成迫击炮的活靶子时，河水在不断的蔓延，已经到了日军士兵的脚踝位置。
    “八嘎呀路！”
    小柳大尉似乎看到了中国军官得意的微笑。
    尽管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也不愿意撤退，继续指挥部队进攻。
    主要是不愿意放弃两辆坦克，它们太宝贵了。

 第26章 泥人出击

    阵地外的河水开始蔓延进入战壕里，水深渐渐没过膝盖，并且还在不断上涨。
    “连长！连长！”
    黄永明的双手在泥水里扑腾着，等他来到莫凡身边时，全身只留下一双眼睛和一副牙齿还是干净的。
    莫凡从楞娃的手上接过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迅速插入盒子炮的枪膛。
    黄永明飞速说道：
    “一营正面地势开阔，基本都是旱田，无法水淹鬼子。小鬼子派出了三辆坦克攻击一营的阵地，一营的弟兄们伤亡惨重，有一个班的兄弟前仆后继地用炸药包攻击鬼子的坦克，炸毁了一辆坦克，但是全班弟兄也死的差不多了。
    一营面临的情况比我们更加危急，现在是完全是用人命在填，不知阵地能够守多长时间。”
    莫凡缩回脑袋，看着黄永明道：
    “咱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先别管那么多了，你马上返回三排指挥作战，一营的情况团长肯定是了解的，交给他去想办法。”
    “是！”
    黄永明是在担心特务连侧翼的安全，但是现在没有哪个方向是绝对安全的。
    一辆鬼子的坦克由于被迫击炮命中，已经丧失了动力，鬼子车长和驾驶员从坦克里爬出来，刚好撞到莫凡的枪口上，被打死在坦克边上的泥潭里。
    另一辆坦克还在死命的挣扎着，周围的河水被搅得异常的浑浊。
    日军装备的小豆坦克高度不过162米，全重32吨，履带陷入泥沼之后，微弱的动力无法帮助它脱困。
    越是挣扎，陷得越深，越是无能为力。
    现在只有依靠外部力量才可能脱困。
    鬼子小柳大尉的额头浸出了汗水，嘴唇发干。
    没有坦克作为移动堡垒提供掩护和火力支持，第四中队的士兵无法通过最后150米的距离，被压制在了空地上，河水越积越深，严重影响了轻重机枪火力点和掷弹筒。
    眼见试探性攻击的耻辱场面又要上演，小柳大尉焦急万分。
    日军大队长高田少佐也看到了第四中队的困境，他的脸上再难保持风轻云淡的神色，变得愤怒起来。
    高田自然不会承认是中国军队的顽强阻止了第四中队的前进，他只会觉得是第四中队中队长小柳大尉过于无能。
    战车中队长请求高田少佐提供掩护，他们想要去营救被困的小豆坦克。
    高田少佐愤怒地挥舞了一下军刀，没好气地命令道：
    “炮火延伸，覆盖支那军队阵地，掩护第四中队撤退。”
    “嗨依！”
    日军的火炮再次轰鸣，炮弹落到了特务连的阵地上，弟兄们无法顶着炮火转移，只能就地隐蔽。
    看到进攻的小鬼子正在缓缓的退去，莫凡知道他们打退了小鬼子的第一次全力攻击。
    当日军的炮击强度减弱之后，莫凡命令一排和二排向二线阵地转移，他自己和三排留在第一线，防备小鬼子的坦克借机脱困。
    日军的战车中队果然派出了救援车辆，但是整片阵地都被河水淹没，救援车辆也不敢轻易涉险，远远的拉出铰链。
    在日军炮火的压制下，莫凡一时也无法攻击到那辆鬼子坦克，但小鬼子也休想将坦克救走。
    他将中正式步枪的标尺调到400米射击位，瞄准了拉着铰链前进的日军士兵。
    “砰！”
    枪响人倒，后续的小鬼子哗啦啦趴伏到地上。
    “砰！”
    又是一声枪响，铰链上出现一道火星。
    莫凡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小鬼子找不到他的位置。
    战车中队的鬼子多次尝试救援，但是都被莫凡打倒在半路上。
    战车中队长见状又气又急，但是又没有其他办法，为了避免所有救援士兵都被支那狙击手打死，中队长被迫放弃了这次救援，让那辆坦克想办法自己脱困。
    三排长黄永明问道：
    “要不要让两个弟兄摸过去，干脆利落地炸掉狗日的坦克。”
    莫凡收回步枪，轻轻摇了摇头：
    “我打算把这辆坦克作为诱饵，让小鬼子步兵趟着水过来进攻我们的阵地，而不是选择绕道其他方向。
    具体的计划到后边说，留下三个观察哨，三排的弟兄们也撤。”
    黄永明对莫凡是彻底的服气了，他没有过多言语，领命而去。
    回到第二条战线之后，二排长张国海脸色有些沉重地对莫凡说道：
    “连长，咱们死了十几个兄弟，重伤的也有十余人，机枪也坏了一挺。
    这只是小鬼子的第一次攻击啊，如果一直这样打下去，拼消耗，咱们可是拼不起的。”
    莫凡背靠战壕坐着，大口大口的抽烟，缓解身体的疲惫。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一排长和三排长也来到了他的身边，同样脸带忧色。
    “连长，鬼子飞机！”
    楞娃指着东边的天空大喊，莫凡立刻丢掉手上的香烟，扭头看去。
    两架日军飞机向着特务连的阵地扑来，已经开始俯冲了。
    “隐蔽！隐蔽！”
    他马上大喊，正在休息的弟兄们迅速散开到战壕的各个角落。
    日军飞行员以为守军隐蔽在前沿阵地上，因此将两枚重磅航弹丢到了第一道战线。
    重磅航弹尖啸的声音几乎要将人的鼓膜撕碎，落到地上之后发生剧烈爆炸，整个世界都猛地摇晃起来。
    莫凡穿越到这个世界上，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航空炸弹的爆炸，心里对重磅炸弹有一丝阴影，世界颤抖摇晃起来之后，他感觉意识也有些轻飘飘的。
    前世的众多记忆疯狂的涌入他的脑海里，让他头痛欲裂。
    日军飞机丢完炸弹后依旧盘旋在阵地上空，扫射可疑的目标。
    等到鬼子飞机远去，第一道战线上传来急促的哨音。
    小鬼子又上来了！
    莫凡忍着头痛，翻身趴在战壕上，远眺前方的情况。
    参与二次攻击的小鬼子有150~200人，莫凡能够感觉得到，小鬼子的主要目的依旧是那辆被困的坦克。
    “水壶！”
    楞娃急忙将腰间的水壶递到莫凡的手上，莫凡拧开壶盖，将清水浇灌在自己的头上和脸上。
    大脑里的血脉和心脏一起咚咚咚的响着，沉闷的感觉渐渐退去，但是疼痛依旧。
    莫凡看着三个排长和几十名兄弟，声音坚定地道：
    “我们必须狠狠的杀一杀小鬼子的锐气，否则狗日的连番攻击，全连弟兄都要被耗死。”
    “连长，你下命令，咱特务连没有一个孬兵。”杨荣向前一步，瞪着眼睛说道。
    其他弟兄也投过来信任的目光。
    莫凡点了点头，
    “我决定把小鬼子放进一线战壕，他奶奶的，等鬼子士兵被困在泥水里之后，弟兄们再忽然杀出，痛宰日本猪。”
    鬼子拼刺水平高，但是他们的个子不高。
    当下日军师团里的士兵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身高勉强能够达到1米6。
    等到战事扩大，兵员严重不足之后，平均身高将会降到1米55，甚至更低。
    一线战壕里的泥水已经到腰部了，以小鬼子的身高来估计，他们进入战壕后，泥水至少淹到胸口。
    在白刃搏杀中，特务连将会占据优势。
    在所有弟兄的注视下，莫凡脱掉军装，只穿着一条裤衩，然后跃入泥潭里使劲的打了几个滚，起来之后全身都成了黄色。
    杨荣和罗老爹等人愣愣地看着连长，不明所以。
    “呸！”莫凡吐出一口泥水，皱着眉头对众弟兄道：
    “还愣着干嘛，难道你们想穿着一身厚重的泥衣与小鬼子拼刺刀？”
    “哦哦……”
    “马上……马上……”
    “连长英明……”
    弟兄们立即明白过来，三两下除去身上的衣物，只余下一条裤衩，学着连长的模样，跳进泥潭里打滚。
    莫凡的眼前很快出现几十个泥人，好像数千年前的兵马俑，自有一股俾倪的士气。
    他的双眼微眯，露出阵阵寒芒。
    “上刺刀！”
    叮叮当当一阵响，雪亮的刺刀装到了步枪上。
    莫凡也将少佐军刀别在腰间，滴着泥水的手指指向东面：
    “弟兄们，让小鬼子好好感受一下咱中国军人，中华男儿之血性！要想亡我国家，灭我种族，除非我辈军人死绝！
    一会儿但凡看到穿衣服的，就给老子往死里捅。
    记住了，不要俘虏，宰他狗日的！”
    “宰他狗日的！！！”弟兄们齐声回应。
    日军中队长小柳大尉脸上印着五个通红的手指印，那是大队长阁下的赏赐。
    小柳大尉用武士的尊严保证，此次攻击他一定全力以赴，拿不下支那人的阵地，他便自己剖腹以谢天皇。
    大队长高田少佐给他最后一个证明自己武士身份的机会。
    当双脚踩进水潭里的时候，小柳大尉对对面守军指挥官的仇恨达到了极点。
    支那军人卑鄙无耻，打不过便使用肮脏手段，简直是武士的耻辱，必须予以全部歼灭，否则不能缓解心头之恨。
    耳边传来啪嗒啪嗒的踩水声，莫名的加剧了进攻日军士兵心头的紧张。
    最前方的那辆坦克已经冒起了黑烟，虽然主体还在，但是不经历一场大修是无法重回战场了。
    另外一辆坦克深陷到泥土里，泥水已经淹没了坦克履带。
    日军士兵心有余悸地看着两辆不能动弹的坦克，心里渐渐升起了畏惧。
    小柳大尉没有任何退路，他留下轻重机枪和掷弹筒掩护，亲自带着第四中队和第三中队的士兵向守军阵地猛冲而去。
    阵地上传来稀稀落落的枪声，一些冲锋中的帝国勇士被打倒，但是更多的勇士还在继续冲锋。
    没过脚踝的积水极大的限制了冲锋的速度。
    一路提心吊胆，最前方的士兵终于冲上了支那人的阵地，小柳大尉看到士兵们争先跳入支那人的战壕，他喜形于色，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
    当冲到战壕边，眼前的景象却让小柳大尉目瞪口呆，大脑一阵嗡鸣。
    支那人的战壕被黄色的泥水填满，跳入战壕的帝国士兵正在泥水里挣扎着，一些个子矮小的士兵已经沉到了泥水之下，只能看到一双手在扑腾。
    战壕的两侧被泥水冲刷，变得非常的泥泞滑溜，帝国的勇士们一时无法爬出来。
    中队长小柳大尉脚下的泥土忽然变得松软，直接向战壕内垮塌下去。
    小柳大尉四仰八叉地摔进泥水里，咕咕咕的冒起一阵气泡。

 第27章 痛宰

    “大队长阁下，第四中队冲上去了。”
    柏木中尉满脸喜色地对高田少佐说道。
    高田少佐也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帝国勇士冲入支那人的战壕，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损失了两辆坦克，但是最终的结果还算是好的。
    只要勇士们冲上阵地，也意味着支那人的抵抗已经崩溃。
    自己没有辜负联队长阁下的信任，在其他大队还没能取得突破的情况下，率先占领支那人的阵地。
    高田少佐心情愉悦，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说道：
    “马上将占领支那阵地的消息报告给联队长阁下，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准备前出支援第四中队，向罗店挺进。”
    “嗨依！”
    参谋人员非常激动，微微躬身之后便立刻去拨通联队部的电话。
    高田少佐正畅想着他的大队率先攻入罗店，取得非凡荣耀的场面，边上副官柏木中尉的身体却忽然紧绷起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大队长阁下……支那人还没有放……放弃阵地……第四中队似乎遭到了埋伏。”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满脸的惊愕和不可置信。
    正在畅想胜利场面的高田少佐猛地扭过头，一把抓过旁边参谋手上的望远镜，朝着阵地的方向看过去。
    望远镜里出现了几十个泥人，他们端着雪亮的刺刀，正在居高临下的攻击战壕里的帝国士兵。
    第四中队的勇士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英勇的帝国士兵正在被屠杀！
    高田少佐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眼中充满了错愕。
    喃喃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支那军人不是撤退了吗？”
    日军第四中队中队长小柳大尉摔进战壕里，他在泥水中扑腾了好一会儿，边上两个士兵及时将他拽了起来。
    小柳大尉全身被染成了黄色，军服死死的贴着身体，让他几乎迈不开腿。
    泥浆已经淹到了胸口的位置，一不小心便会灌下一口泥水。
    身边的士兵都在尝试着爬上战壕，小柳大尉也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心中警铃大作，口里喊道：
    “快出去！快出去！”
    他将左手递给战壕上的一个士兵，后者将步枪背到身后，正俯身下来拖拉中队长阁下。
    两个人的手刚刚握到一起，上方日军士兵的脑袋处忽然出现一个血洞，红的白的黄的液体溅到了小柳大尉的脸上。
    那名士兵的身体顿了一下，紧接着迎面栽倒下来。
    小柳大尉被士兵的尸体压回了泥水里，等他重新挣扎着钻出来的时候，耳边枪炮声大作。
    “机枪立刻开火，把上面的鬼子全给老子打下去！”
    莫凡看到战壕上下的日军士兵正在彼此帮助，想要脱困。
    大概有一半日军士兵跳进了战壕里，还有一半留在阵地外。
    莫凡见状急忙命令机枪小组架起机枪，火力全开。
    “哒哒哒…………”
    轻重机枪欢快的咆哮起来，枪口火光大盛。
    夺命的子弹嗖嗖飞射而出，将正在帮扶，毫无防备的日军士兵打成了筛子，战壕上血雾连连，惨叫不绝。
    站在上方的日军士兵几乎没有掩体，密集的子弹迎面扫过来，一些日军士兵下意识的跳入了战壕里。
    先躲过子弹再说，后续如何脱困他们已经来不及想。
    还有一些日军士兵非常果断地抛弃了战壕里的同袍，撒丫子向后方逃去。
    小鬼子大片大片的倒下，阵地上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人影，莫凡高举装了枪托的盒子炮，怒吼一声：
    “宰小鬼子啊！”
    率先冲了出去！
    “杀！”
    杨荣、张国海、黄永明，嘶吼着追在莫凡身后。
    几十个泥人翻身而起，大踏步的冲向第一线的战壕。
    他们全身包裹在泥浆中，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集体冲锋的时候场面壮大又诡异。
    被困在战壕里不能动弹的日军士兵听到了中国军人的喊杀声，脸上露出惊惶神色。
    小柳大尉也不知怎么办，他被泥浆眯了眼睛，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日军士兵举着枪口，茫然又惊恐地看着头顶。
    在某个瞬间，一双摄魂夺魄的眼睛出现在了日军士兵头顶，紧接着便是黑洞洞的枪口。
    “砰砰砰…………”
    莫凡率先冲到战壕上，战壕里全是惊慌的小鬼子，他没有丝毫犹豫，盒子炮的枪口火光闪烁。
    罗老爹和楞娃站在莫凡的左右，也将枪口对准了脚下的鬼子。
    “砰砰砰…………”
    弟兄们连续不断的开火，战壕里泥浆飞溅，鬼子的血水很快将泥水也染成了红色。
    一些弟兄已经打空了枪膛里的子弹，来不及重新装弹，直接俯下身去，用刺刀对着小鬼子猛扎猛捅。
    日军士兵脚下站立不稳，又时常面临着被泥水淹没的危险，拼刺水平无法发挥出来，成了被屠杀痛宰的一方。
    “啊！！！”
    国军士兵扯着嗓子大喊！
    “啊……”
    战壕里的鬼子也大张着嘴巴。
    不过前者是因为激动、亢奋和痛快，后者则是因为恐惧、憋屈和痛苦。
    一些弟兄杀得不过瘾，直接跳进了战壕里，拽着小鬼子的脑袋便往泥浆里按。
    莫凡在之前已经说过了，只要是穿着衣服的，统统杀死。
    在这片战场上，未穿衣服的人远多过穿着衣服的，小鬼子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被子弹打死，被刺刀扎死，被泥水淹死。
    很多新兵完成了自己军人生涯的一杀、二杀，甚至是三杀。
    军人身体里的暴力和杀敌的血脉，在痛宰小鬼子的过程中觉醒了，他们感觉自己似乎变了一个人，力量无穷无尽。
    屠杀持续了10多分钟，等到一切结束，战壕里漂浮着大量日军尸首，血沫和肉块随处可见。
    “八嘎呀路，卑鄙无耻的支那人，你们只敢躲在肮脏的角落里使用阴谋诡计，敢不敢堂堂正正的与大日本帝国军人决战。
    八嘎，就这样失败，我不服，不服！”
    日军小柳大尉在泥浆里扑腾着，他周围散落着不少士兵的尸体。
    由于他的手上握着指挥刀，特务连的弟兄们非常有默契地将他留了下来。
    整个中队的士兵都已经被中国人杀死了，小柳大尉双目通红，不断的挥舞军刀，口中咒骂连连。
    刚刚经历一番厮杀的弟兄们用嘲讽和不屑的目光看着脚下的这个鬼子军官。
    莫凡手上的少佐军刀已经沾上了倭国人的脏血，他提着滴血的军刀，缓缓站到小柳大尉的前方。
    刀口前指，刀尖的鬼子鲜血啪嗒滴落在小柳大尉的头顶。
    小柳大尉感受到了莫凡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当即明白过来，这人便是支那军人的指挥官。
    “铛！”
    两把军刀相撞，溅点火星。
    莫凡脸上的表情随意，根本没把这个气急败坏的鬼子军官放在眼里。
    “连长，让我跟这个小畜生过两招。”
    身上多处染血的一排长杨荣对莫凡道。
    周围的一些弟兄也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被困在泥浆里的小柳大尉似乎看出了中国军人的打算，他忽然变态的哈哈大笑起来，刀尖指着莫凡，口中道：
    “卑鄙无耻的支那军人，你以为你们能打败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吗？哈哈哈哈，不可能！
    我们有飞机、大炮、坦克、军舰，你们只是一群农民士兵，永远不可能战胜大日本帝国。
    你们的女人，你们的土地，你们整个国家都将是大日本帝国的；
    哈哈哈……我今日战死在这里，会永远得到香火供奉，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支那毁灭。
    大日本帝国必将征服支那，征服整个亚洲。”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杨荣和弟兄们听不懂日语，但是能够感觉得到鬼子话语里的狂妄和疯狂决绝，同时看向连长，等待命令。
    日军大尉在此时此刻说出的话也代表了绝大多数日本人的心思，倭国觊觎中华久矣，如今是他们认为的征服中华最好的机会。
    所有的日本军人都是疯狂决绝的。
    莫凡再一次肯定，如果不将这个肮脏的民族完全毁灭，他们就永远不会放弃侵略中华。
    他轻轻抬了一下手，特务连的弟兄们立刻安静下来。
    莫凡没有笑，他冷冷的盯着鬼子大尉，语气平静地道：
    “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会与你决斗，不会成全你武士的荣耀。
    等你死后我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把你的无头尸体竖在阵地上，让对面的你的同僚们好好看一看侵略中国的下场。
    没了脑袋，你拿什么享受香火供奉，做你的孤魂野鬼去。
    狗东西，你们或许忘了历史上是如何卑躬屈膝，如何不要脸的请求中原王朝的帮助，这些都不要紧。毕竟你们虽然发展起了工业文明，骨子里依然是野蛮不开化的。
    无论你们如何将自己伪装，永远都是倭寇。
    倭寇不知文明，我也不会和你讲那些礼仪廉耻的话。
    今日你们如何侵略中华，明日我大中华必定千百倍的奉还回去。
    嗯，听明白了，现在就从你开始。”
    小柳大尉脸色惨白，莫凡却不再搭理他，对身边的杨荣道：
    “把这个家伙拖出来，面向对面的鬼子军阵，斩首！”
    弟兄们不知道连长与小鬼子说了什么，但能够感觉到鬼子的心气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小柳大尉没有勇气自杀，被特务连的兄弟们拖出战壕，强迫他跪在地上，面向东方。
    杨荣的手上拿着属于小柳大尉的军刀，试探性地挥舞了几下。
    看到莫凡点头之后，杨荣高举军刀，猛的斩下，鬼子的头颅与身体分离，血水迸射而出。
    脑袋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小柳大尉看到了自己的无头身体，紧接着意识归于虚无。
    莫凡道：
    “把他的尸体竖在阵地前，让对面的小鬼子好好瞧瞧。
    对了，在尸体下埋几颗手榴弹，等个有缘人。”
    莫凡说完便向后方走去。
    楞娃又看到了连长铁血的一面，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连长，刚才狗日的小鬼子说了什么话？”
    莫凡头也不回，
    “屁话！”

 第28章 汉娜小姐

    罗店，第三十三旅旅部。
    旅长叶佩高眉头深锁，死死地盯着房间中央的作战地图，黄参谋长不断向他汇报前方66团和65团阵地的情况。
    日军步兵第12联队来势汹汹，31旅承受了日军的绝大多数攻击，罗店外的阵地摇摇欲坠。
    最后一批补充兵员已经分给了各个部队，叶佩高手上没有多余的力量。
    这还不到中午呢，多处阵地就已经告急了。
    叶佩高心想，如果坚持到天黑，自己的33旅恐怕连1000人都剩不下。
    师长彭善要求33旅坚持到底，暂时没有多余的部队来替换他们。
    与其在后方这般忧心忡忡、焦虑不安，还不如直接冲到前线去与士兵一起并肩作战。
    叶佩高有的时候也打算豁出一切。
    罗店是淞沪战场的中心，绝不容有失。南京军委会已经下了死命令，就算十一师全军覆没，也不能让罗店被鬼子夺了去。
    叶佩高现在只希望15集团军司令陈诚能够尽快调兵来支援十一师。
    十一师毕竟是土木系的家底子，陈诚不可能看着他起家的部队在罗店被消耗干净。
    正当叶佩高焦头烂额之时，黄参谋长忽然低声说道：
    “旅长，德国顾问过来了。”
    叶佩高一下子抬起头来，眼中露出疑惑神色。
    黄参谋长没有机会解释，因为德国顾问诺沃特尼上校带着他的副官从门口走进来了。
    十八军军部的一个高级参谋陪同。
    在几人的后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士，她的胸前挂着一台照相机，似乎是个记者。
    诺沃特尼上校一直活跃在第十八军，帮助军长罗卓英制定军队改编和训练计划，因此十八军很多高级将领都知道他。
    这些德国顾问是真的帮到了十八军，叶佩高心里有些疑惑不解，但是也没有表现出不快神色，微笑着迎了上去。
    军部高级参谋首先说道：
    “叶旅长，顾问先生听说你的部队很能打仗，出了很多英雄，这才冒着弹雨，亲自到战线上来看一看。”
    高级参谋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军长交代，无论德国人想做什么，都尽量满足，只是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叶佩高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诺沃特尼上校来33旅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亲眼见一下那个拿出绝密资料的莫凡上尉。
    可这种事情偏偏又不能明说，不过德军总顾问法肯豪森将军很快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那就是以记者采访为突破口，暗示中国军人，如果他们表现出义无反顾，紧密团结，保家卫国的决心，那么柏林很可能会继续给国民政府提供援助。
    法肯豪森将军把握住了国军高层的心理。
    诺沃特尼上校回到十八军之后，只是简单的暗示了一句，军长罗卓英便听懂了，给予了他们最大的方便。
    几人重新走回战场态势图前，黄参谋长主动向顾问先生解释前线战况。
    诺沃特尼上校装模作样的听了。
    大概四五分钟后，副官扬森中尉给了女记者一个暗示的眼神，后者马上心领神会，装出百无聊赖的样子。
    诺沃特尼上校趁机介绍道：
    “这位是从柏林来的记者，汉娜小姐，她将如实报道中国军人在战场上的表现，让世界都知道，中华民族正在前仆后继地抵抗者日本人的侵略。”
    叶佩高、黄参谋长等人对汉娜点头示意。
    汉娜忽然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问道：
    “将军，听说你的部队里有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日本人送他外号，砍头恶鬼。
    请问这个英雄现在在哪里呢？
    非常抱歉，我并不是要打探军事机密，只是实在是太好奇了。
    你们是知道的，无论在哪个国家，英雄的故事永远是最能引起人们共情的，所以…………”
    汉娜流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谁能拒绝一个美丽的小姐天真无邪的请求呢？
    诺沃特尼上校看向了叶佩高，显得自己也很好奇关心的样子。
    第十八军的很多作战计划都是在德军顾问的协助下完成的，他们不可能泄密，叶佩高也就没了心理负担，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
    “你说的那人叫莫凡，他现在就在第一线。他所在的阵地已经打退了日本人的两次攻击。
    等到战事稍歇，我肯定让他接受汉娜小姐的采访。”
    听到莫凡竟然在第一线与日本人作战，诺沃特尼上校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非常清楚日军舰炮和飞机的威力，担心莫凡会直接死在战场上，拿不到后半份绝密资料。
    目光微转，心里很快有了主意，说道：
    “莫凡上尉我见过，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我觉得可以把他树立成一个典型，鼓舞所有中国人团结在一起抗日。同时还要将他的故事在国外广泛报道，引起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同情和关心。
    这件事情做好了，或许能让你们的抗战事业得到更多的帮助。”
    汉娜及时接话道：
    “如此一个形象鲜明的英雄，如果死在了战场上，那可太可惜了。”
    叶佩高和黄参谋长都听懂了德国人的言外之意。
    在两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参谋兴冲冲的过来报告。
    “66团特务连打退鬼子第三次攻击，初步统计，打死日军160余人，其中还包括一个大尉中队长。”
    地图边上的几人听了，同时面露喜色。
    黄参谋长心思电转，用商量的语气对叶旅长说道：
    “莫凡又打了一个大胜仗，真是好样的。
    歼敌160余人，特务连自身的伤亡肯定也很大，我看不如这样，让特务连暂时退居二线休整，充当预备力量。”
    黄参谋长和叶旅长配合了很长时间，彼此都非常熟悉。
    叶旅长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点头道：
    “嗯，66团特务连是一支很能打仗的部队，不能让他们步六连的后尘，的确应该撤下来休整了。老黄，你亲自去给胡琏打个电话。”
    诺沃特尼上校和扬森中尉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肩膀也缓缓放松下来。
    汉娜小姐雀跃地道：
    “真好，我想现在就去采访。”
    诺沃特尼上校微笑道：
    “我也想去看一看这支英雄的部队，我们和汉娜小姐一起。”
    。。。
    66团团部，胡琏偏着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楞娃。
    楞娃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前方战斗的经过，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不知鬼子军官和连长说了什么，连长一气之下在阵地前砍了小鬼子的脑袋。团长，这是鬼子的军刀。
    连长还说了，若团长对小鬼子的脑袋有兴趣，他晚点会让人送过来。”
    听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胡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楞娃不明所以，缩了缩脖子。
    胡琏看着手上的鬼子大尉军刀，一时间有些走神。
    自从莫凡出现之后，他已经杀死和俘虏了多个鬼子军官。
    鬼子的军刀原来是非常宝贵的，很多长官都争着要，可是现在胡琏却对军刀没有任何兴趣。
    楞娃挠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
    “团长，连长说狗日的小鬼子肯定会疯狂的报复特务连，他请求放弃一线阵地，退守二线。”
    胡琏从沉思中回过神，正想说话，一旁的电话却叮叮叮的响起来。
    楞娃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见团长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
    挂断电话后，胡琏摇头说道：
    “他倒是和旅部想到了一块，你回去，就说我同意特务连退守二线。”
    没有任何眼力见的楞娃憨憨的问道：
    “团长，那里要不要鬼子的人头哩？”
    胡琏锵地拔出小鬼子的军刀，吼道：
    “滚！”
    楞娃被吓了一跳，一溜烟跑没了影。
    特务连能够打胜仗，胡琏心中是很高兴的。
    不过莫凡似乎有意在气他这个团长。
    胡琏想起了莫凡浑身欲血的那一夜，因为多疑，他觉得莫凡是逃兵，是小鬼子的间谍。
    这或许就是莫凡现在耍小脾气的原因。
    。。。
    “八嘎！”
    “八嘎！”
    日军大队长高田少佐像狗一样无能的愤怒起来，他将行军桌劈成两半，各种图上工具散落一地。
    中国军人将小柳大尉的无头尸体竖在阵地前面，这是对高田大队的无情讽刺。
    士可忍，孰不可忍！
    高田少佐本想拿下首先进入罗店的荣誉，可现在哪里能够看到荣誉的影子，有的只是耻辱。
    三个中队长低头矗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高田愤怒地咆哮了一阵，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他张着大嘴，不停的喘气，许久之后才让自己平复下来。
    通讯参谋战战兢兢地来到大队长阁下身边，说道：
    “少佐阁下，联队长阁下询问我们是否已经进入了罗店？”
    高田瞬间扭过头来，眼里的怒火几乎喷薄而出，通讯参谋被吓得连连后退。
    “呼！”
    深深的喘息了一下，高田终于不再无能狂怒了，道：
    “集中所有炮火，给我将支那人的阵地夷为平地！
    让战车中队再抽掉两辆坦克，准备配合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攻击。”
    副官柏木中尉闷声闷气地道：
    “大队长阁下，支那人阵地前面有大量积水，坦克容易陷进去。”
    高田恨恨地摆了下手，道：
    “那就不要坦克了，第一和第二中队做好攻击准备。
    必须狠狠的教训支那人，最好将他们全部歼灭，否则我高田大队将永无抬头之日。”
    “嗨依！！！”

 第29章 上钩了

    日军第12联队指挥部。
    联队参谋长黑木少佐皱着眉头对安达二十三道：
    “第一大队的攻击又失败了，阵地上的中国军队非常顽强。第二大队和第三大队的进攻也没有取得预期效果，中国人的防线有所动摇，但是还没有崩溃。”
    安达二十三表情平静，部队攻击受挫是他预料之中的事。如果驻守罗店的中国第十八军是土鸡瓦狗，那么第44联队和第22联队也不会被对方打的灰头土脸了。
    敌人的实力还是比较强大的，主要是中国士兵的作战意志没有崩溃。
    安达二十三的目光锁定在罗店位置，啧啧了两声，道：
    “罗店这个地方是敌我必争之地。
    帝国军队占领罗店之后，向西可以沿着罗嘉公路，直逼嘉定、太仓、昆山，切断中国军队左翼军的退路；
    向南可以到达蕴藻浜，攻击大场，虹口、闸北、杨树浦等地的敌人将处于我军兵峰的威胁之下。
    只要占领了罗店，我们便可以完全掌握淞沪战场的主动权。无论对面的支那军队作战意志如何高昂，他们的结局要么是被歼灭，要么就是大溃逃。”
    参谋长黑木少佐连连点头。
    安达二十三的双手按在地图上，声音冷冽地道：
    “今日必须打通前往罗店的道路。对面支那军队无法连番苦战，告诉各个大队，要持续攻击，把握住战机。
    我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嗨依！”
    。。。
    杀死100多名小鬼子之后，特务连的弟兄们士气高涨，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自信而昂扬。
    通过一场场胜利，他们也明白小鬼子并非是无敌的，只要战术运用得当，国军也能以极小的伤亡代价换取巨大的胜利。
    狂妄骄傲的小鬼子最终也会成为被痛宰的肥猪。
    虽然特务连的伤亡也不小，但是与整体的歼敌数字比起来，牺牲是值得的。
    弟兄们此时此刻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交谈间语气轻松，对连长莫凡的敬重和信任几乎达到了顶点。
    莫凡却没有盲目乐观，战场的整体局势依旧不利于国军。
    楞娃已经从团部回来了，莫凡看着他问道：
    “团长同意我们放弃一线阵地，那他有没有说会派其他连队来接替我们？”
    楞娃摇了摇头。
    特务连只剩下60多名弟兄了，如果小鬼子再来两次疯狂攻击，这个精锐连队怕是也会如此前的六连一般，一个也剩不下来。
    莫凡有些焦躁地挥了挥手。
    想来整条战线的局势都不容乐观，后方已经没有多余的部队可用了。
    他将三个排长叫到跟前，问道：
    “战场打扫完了吗？”
    杨荣回答道：
    “已经打扫完毕了，缴获了不少鬼子装备，弟兄们都很高兴呢。”
    莫凡道：
    “团长同意特务连退到二线阵地，国海，带两个兄弟去把鬼子的坦克给老子彻底炸毁。
    一排和三排马上在阵地上埋炸药，布诡雷。咱们就算要撤，也得给小鬼子制造一些麻烦，尽可能的多耽搁一些时间。”
    杨荣和黄永明满脸的疑惑，埋炸药他们能够理解，但是什么是诡雷呢？
    莫凡拍了一下额头，
    “就是在小鬼子的尸体堆下或是人头堆下放手榴弹，手榴弹的引线一定要绷紧了，一旦有人搬动尸体，轰！
    将炸药埋在交通壕、埋在阵地中，留两个兄弟远远的看着，一旦鬼子蜂拥上来，那就给老子将他们炸上天。
    总之就是在任何可能引起鬼子注意的地方布雷，让狗日的小鬼子寸步难行。
    这么说你们能明白？”
    杨荣等人之前只是没有思路，莫凡略微解释之后他们恍然大悟，急忙前去布置。
    罗老爹将一只点燃的香烟递给莫凡，有些感慨的道：
    “登陆的小鬼子越来越多了，听说在我们的后方，还有很多的兄弟部队正在赶来的路上。
    哎，也不知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会死多少人？”
    罗老爹是个老兵油子，他能够感觉到战场上敌我势力的天平正在缓缓的倾斜。
    莫凡吐出一口烟圈，道：
    “或许会有三四十万兄弟，永远的沉眠在上海，沉眠在淞沪。”
    罗老爹是相信莫凡的，尽管他久经战阵，听到连长这般说还是震惊了好一会儿。
    近代以来各地军阀混战，战争连绵不断，但是从来没有哪一场战争，在一场战役中就会有三四十万人死去。
    莫凡偏头看了罗老爹一眼，道：
    “老爹，小日本是来亡国灭种的，这场战争的惨烈将超出所有国人的想象，胜利也不会一天两天就能取得。
    我们要做好持久抗战的准备啊。”
    鬼子小柳大尉的无头尸体还挂在阵地前呢，他的疯狂决绝和怨毒仇恨令莫凡印象深刻。
    几乎所有的日军士兵和军官都类似小柳大尉，他们是来灭亡中华的。
    胜利不可能轻轻松松的到来，甚至可能渺茫到让国人看不到希望。
    罗老爹呆愣了半晌，最后说道：
    “兄弟们已经对连长产生了依赖，希望无论什么时候，连长都不要抛弃大家，带着弟兄们一起打鬼子。”
    莫凡哈哈笑了两声，随即收起笑容，郑重的点头。
    “轰！”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那辆被困在泥潭里的日军坦克彻底被炸上了天，装甲碎片漫天飞舞，残骸燃起了大火。
    杨荣和黄永明也完成了埋设炸药、布置诡雷的工作。
    “撤退！”
    莫凡大手一挥，带着特务连的弟兄们离开一线阵地。
    弟兄们依旧只穿着一条裤衩，身上背着缴获的鬼子装备，撤退的时候动作迅捷，毫不拖泥带水。
    二线阵地的情况比一线阵地稍稍好一些，战壕里没有化不开的泥水，只是比较泥泞。
    莫凡让弟兄们短暂休息，然后便开始加固阵地。
    一线阵地上的诡雷和炸药无法阻止鬼子前进，小鬼子最终还是会出现在二线阵地前。
    莫凡带着罗老爹和楞娃，正在清点和查看战场缴获。
    有几十支三八大盖，三挺轻机枪、两组掷弹筒。
    莫凡拿起一把三八大盖，试探着拉动枪栓感受了几下，机械感比中正式步枪略好。
    不过这玩意儿使用的是65毫米的子弹，杀伤力有限，并不是莫凡喜欢的类型。
    鬼子装备的轻机枪没有捷克式轻机枪好用，在莫凡看来甚至有些鸡肋。
    他兴趣最大的当属掷弹筒。
    掷弹筒比迫击炮更加易于携带，威力也不小，是步兵攻击时最有效的支援火力。
    算是日军基层步兵战术的火力核心。
    正当莫凡细细研究之时，身后传来了细密的脚步声。
    一营副营长顾常青带着军部高级参谋、德军顾问、记者汉娜来到了特务连的阵地上。
    莫凡闻声扭头，目光首先被那几个白人吸引，他心里得意的一笑，
    鱼儿终于上钩了。
    正在修建工事的弟兄们也看到有一群人走上阵地，他们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看到汉娜的时候，绝大多数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棕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淡蓝色的眼睛，面部线条清晰，鼻梁高挺，典型的日耳曼女性。
    当看到这个阵地上的中国军人只穿着一条裤衩，全身包裹在泥浆里的时候，汉娜首先表现出来的不是羞涩，而是好奇。
    她直接举起相机，拍摄战壕上的中国士兵。
    她大胆的动作反倒让特务连的弟兄们不好意思了，有人急忙背过身去，有人捂着裤裆，遮着胸口。
    莫凡大脑快速转动，正在思索如何利用德国人，没有特别留意亮眼的汉娜。
    顾常青感觉面皮有些挂不住，没好气地对莫凡道：
    “怎么回事？弟兄们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还不赶快让大家把衣服穿起来。”
    他又转头对汉娜说道：
    “汉娜小姐，战场条件艰苦，请你原谅战士们的无礼。等会儿再拍照，让他们先把衣服穿起来。”
    汉娜摆了摆手，认真专注的说道：
    “别，千万别。上帝啊，这样就很好。我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坚强不屈、看到了无所畏惧，男性的阳刚与战争的残酷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这样的照片一定能够引起人们的好奇心，可以让我们的报道和故事看起来更加的真实可信。
    哎哎哎…………你别跑啊，把手打开，把枪拿起来。”
    莫凡这才注意到人群中的汉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诺沃特尼上校和扬森中尉没心情去看阳刚画面，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莫凡的身上。
    莫凡和士兵一样，全身包裹在泥浆里，只能看到眼睛和嘴巴。
    见到这一幕的诺沃特尼上校微微有些失望，他几乎可以肯定，莫凡是某种情报势力的中间人。
    因为他认为这样一个大老粗军官是无不可能懂得精密坦克设计的。
    柏林对那份坦克设计资料非常重视，元首亲自作出指示，要求法肯豪森将军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另外半份资料。
    诺沃特尼上校忍着心中的不适，主动与莫凡交谈。
    “上尉，我们两天前见过。你总能做出一些让人意外的事情来啊，哈哈，日本军人又在你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了。”
    诺沃特尼上校一语双关地道。
    莫凡现在是卖方市场，假装自己听不懂，指着地上的一堆缴获道：
    “日本军队装备精良，可惜了，如果我的部队能有更多的上好的武器装备，日本人就不敢再这么狂妄了。唉…………”
    诺沃特尼上校听懂了莫凡的暗示，他轻笑了两声。
    汉娜的确是一名记者，采访是她的本职工作。
    她追着特务连的弟兄们，拍下了很多照片，最后来到莫凡身边，道：
    “上尉，你能抽出五分钟的时间接受我的采访吗？我想听一听砍头恶鬼的故事。”
    “荣幸之至。”莫凡微笑道。

 第30章 英雄的中国人民

    在罗老爹和楞娃的帮助下，莫凡用清水洗去了身上的泥浆。
    第二道战线的前方都是一些干旱的棉花田，上午用过的战术不可能再在这处阵地上使用。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顾常青觉得莫凡身上脏兮兮的，有损国军军官的形象，让他在接受汉娜小姐采访之前一定要将自己洗干净。
    顾常青亲自在一边监督，莫凡龇牙咧嘴的将自己洗干净。
    由于长时间泡在泥浆里，莫凡的皮肤显出一些惨白色，看上去不太正常。
    脸色也是发白的，穿上军装之后形象偏向于小白脸的样子，顾常青在一旁满意地点头，道：
    “这才是党国军官应有的样子，很好，快去跟汉娜小姐讲你的故事，我暂时帮你看着部队。”
    莫凡撇了撇嘴，将装备套在身上后缓缓走向后方的连队指挥所。
    汉娜小姐和扬森中尉正聊着什么，莫凡走进来之后两人停下了交谈，后者投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拍了拍莫凡的肩膀，微笑走了出去。
    扬森中尉和汉娜都会说中国话，只是后者更加流利一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作为副官和记者进入中国工作。
    汉娜小姐抬头看着莫凡，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惊喜。
    莫凡的泥人形象与当下的样子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汉娜嘴角上翘，眼眉弯弯，眼中充满了欣赏。
    莫凡两世为人，经历的事情很多了，他迎着汉娜的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着，显得非常的自信，一种难以言明的气质从他的身上缓缓扩散出来。
    汉娜小姐首先低下了头，她缓解尴尬似的捋了一下鬓角的头发，从皮包里拿出采访专用的笔记本，低声问道：
    “上尉，我们现在能开始采访了吗？”
    “你可以直接叫我莫凡。”
    莫凡微笑颔首，他正襟危坐，脸色严肃而认真，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
    汉娜不由自主的走神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之后她甩了甩脑袋，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莫凡上尉，听说日本人给你取了一个绰号，叫做砍头恶鬼，请问这个绰号是怎么得来的呢？”
    莫凡一丝不苟地回答记者的提问：
    “在日本人的封建思想里，砍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侵略者畏惧砍头，那么我就要去做侵略者所畏惧的事情，让他们后悔踏上中国的土地，后悔发动这场侵略战争，做一个恶鬼，成为他们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汉娜感觉莫凡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身上的气质变得冷冽了，一种军人独有的坚决和狠厉不由自主的显现了出来。
    她微微低头，快速记下莫凡回答的关键词，随后又说道：
    “在世界的绝大多数文明中，砍头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莫凡上尉，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是否觉得过于血腥了？
    阻止日本对国家的侵略，你可以使用所有的武器装备，没必要专门去砍头。”
    汉娜的提问没有出乎莫凡的预料，这也是西方人一贯的思维。
    莫凡对着汉娜摇了摇头，声音坚定地道：
    “汉娜小姐，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一直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不知道血与火的战争是怎样的，我也能够理解。
    现在我要明确告诉你的是，全世界的军队都信奉着这样一个真理，那就是对侵略者仁慈，便是对自己军队、自己国民的残忍和不负责。
    你或许没有研究过日本这个民族，他们的文化和所有的思想观念都是诞生在一座风雨飘摇的小岛上的，会显得非常的局限、怪诞和荒谬变态。
    历史上日本人曾学习中原的文化和礼仪，但是他们学习之后文化就会变得病态。
    武士道文化、天皇的盲目崇拜以及表面上礼貌谦卑，实际上阴险算计、咄咄逼人等，都是病态文化的代表。
    知小礼却不懂大义，恩将仇报。
    如此种种，都是由于其地理环境的限制，导致人性和思想文化的扭曲，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文明都截然不同。
    日本只是披着文明的外衣，实际上比茹毛饮血的野蛮强不了多少。
    汉娜小姐，想必你也听说过了，日本在侵略我国东北的时候进行血腥的屠杀和镇压，一些村庄和矿山里的人被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并且用的都是最残忍、最暴虐、最不似文明的手段。
    卢沟桥事变之后，日本大军压境，侵略整个华北，所过之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灭户屠村之事不断发生，华北各地血流漂杵啊。
    在战场上，日本军队自诩强大无敌。可你知道吗，一旦遇到久攻不下的阵地和城市，日本人便会公然违反国际法，冒天下之大不韪，使用毒气弹、细菌弹，不择手段。
    与日本的病态文化，与日本军人的病态血腥屠杀手段比较，在战场上砍几个敌人的脑袋，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我们光明正大，正在行使的也是神圣的自卫权力。”
    汉娜的中文水平不低，否则的话她无法跟上莫凡讲话的节奏和速度。
    看到自己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密密麻麻的关键词时，她感觉有些震惊。
    莫凡能够说出这番话来，都说明他自身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人，自身对国内外文化尤其是对日本人研究颇多。
    汉娜对莫凡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她接着莫凡的话语，下意识的道：
    “你所说的屠杀和使用毒气弹之类的事情，都没有实据。西方新闻界里的许多人都听过类似的事情，但很多人表示不相信。”
    “呵……”莫凡笑了，笑容中有讽刺和不屑。
    “汉娜小姐，你必须要知道，我们中国人比世界所有爱好和平的人们都更加希望那一桩桩惨剧、一个个悲痛是谣言，是虚假的，是没有真实发生过的。
    因为那样的话，我们无辜可爱的老百姓还活得好好的，依旧在那美丽的村庄中安居乐业，成年人在努力的为生活奋斗，孩童有光明的未来。
    可实际情况却是生灵涂炭，血流漂杵！”
    汉娜小姐被莫凡的一番话所感动震惊，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请原谅我方才的无礼，在未来的记者生涯中，我不会再轻易的跟随大流，而是保持应有的理智，多调查，多采访，报道真实的事情，而不是胡言乱语。”
    莫凡难得真诚的微笑了一下。
    汉娜小姐收拾了一下情绪，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莫凡上尉，中国虽然幅员广阔、人口众多，但你们归根结底是一个农业国。
    日本侵略者有飞机、大炮和军舰，你们靠什么打败这样的侵略者呢？抗战会取得胜利吗？”
    莫凡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后方已经变成废墟的罗店，回答道：
    “汉娜小姐，我可以非常明确和肯定的告诉你，中国人民一定会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侵略者一定会被打败！
    这不止因为我们这场战争是文明对抗野蛮，正义对抗邪，更因为这片土地上生存着英雄的中国人民。
    5000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家园，创立文明。
    我们的祖先筚路蓝缕辛苦经营，让中国有了如今广阔的幅员，有了强大的历史文化底蕴。
    近代以来，我们错失了世界发展的快车，让人以为中国人民愚昧不堪，国家羸弱无能，像日本这般肮脏的民族和国家都想要将中华吞没。
    贫穷和落后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任何人想要将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文化底蕴的国家吞没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从大洪水时代开始，我们的祖先就告诉所有的英雄儿女，要勇敢的站起来，要坚定不移的奋斗，要反抗一切威胁。
    神灵是虚无缥缈的，所有的外部支援都是不可靠的，面对残酷的自然环境和面对其他民族的侵略一样，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自身的力量，所有的英雄儿女都要团结在一起。
    人心齐，泰山移！
    筚路蓝缕，生生不息！
    5000年的时间里积累了无数的精神，无数的文化，世界越是黑暗，前途越是渺茫，侵略者越是猖狂，我们中国人所能迸发出来的保家卫国意志越是坚定。
    这是祖先遗留给中华民族的，是刻在每一个英雄儿女血脉骨子里的！
    我们或许会面临一些失败，但永远不会投降，不会退缩！
    就算我们这些前线的军人死了，后方还会有无数的有志青年站起来，接过保家卫国的接力棒，继续和侵略者抗争到底。
    家庭的教养，学校里的知识，军队里的传承，无不在告诉我，胜利一定属于英雄的中国人民！
    我对此，坚信不疑！”

 第31章 军火

    汉娜愣愣的看着两米外中国年轻军官的背影，此时此刻，一个日耳曼人的身份没有阻止她感受中国人骨子里的骄傲、自豪、自信。
    也许中国人的精神世界里也是高贵的，只是他们寻常时候没有将高贵挂在嘴边而已。
    因为据她所知，在中国，人们在说起血脉的高贵和纯粹的时候，对象往往是动物。
    中国人的自信自豪不是血脉所赋予的，而是来源其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这是中国所独有的。
    他们的传承从未断绝。
    汉娜相信，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和文化领域会更加的丰富，英雄的文化和英雄的信仰不仅得到了继承，还在战争中得以发展。
    也许若干年以后，那时的中国人也会以莫凡这一代军人为傲，他们的热血、他们保家卫国的意志、他们不屈的斗争精神，也会激励着后世的中国人不断向前，挑战一切艰难险阻！
    汉娜忽然明白过来，这才是中国这个国家，中华民族这个民族，源远流长，生生不息的根本所在。
    世界的其他民族也有自身的优秀文化和底蕴，但无法与中国相比。
    看着年轻中国军官挺拔的后背，汉娜也开始相信日本无法战胜中国，他们也必将在这片土地上撞的头破血流。
    天空中依旧飘荡着战争的硝烟，莫凡眼角微微湿润。
    英雄的中国人民不可能屈服于侵略者的铁蹄，如今他也来到了这个时空，必将倾尽全力挽回那一个个遗憾和悲痛。
    他是那般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强大起来，有足够的实力影响到整体的局势。
    给了德国人一颗重磅炸弹，他们的反应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可是莫凡还是觉得自己成长的速度太慢了，他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回过头来时，发现德国记者汉娜小姐愣愣的看着自己，似乎走神了。
    莫凡的手掌在汉娜的眼前晃了晃，后者如梦初醒，脸颊微红地道：
    “莫凡上尉，用你们中国话来说，你的这一番话简直醍醐灌顶，打开了我的世界，让我看待战争的角度，思考问题时的思路，都发生了巨大变化。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将你的这番言语刊登在报纸上。”
    莫凡轻笑，道：
    “汉娜小姐，你是记者，我现在正在接受你的采访。采访的目的不就是报道么？”
    汉娜羞愧地低下了头去，哑然失笑。
    她向莫凡抱歉一声，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有不清楚不明确的地方会当场询问莫凡，以达到最佳的表达效果。
    这个过程又持续了10多分钟。
    工作结束之后，汉娜小姐长长呼出一口气，合上笔记本，结束工作状态。
    “莫凡上尉，我能问一些其他不相关的问题吗？”
    莫凡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先对着汉娜小姐示意了一下，后者摇头拒绝之后他自顾自点燃香烟，舒服地吐出一口烟圈，道：
    “也就是随便聊天呗，你问。”
    汉娜组织了一下语言，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能感觉得到，你以身为中国人而自豪，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无比骄傲。
    我想请问一下，你对其他民族是如何看待的，比如日耳曼民族。”
    莫凡一下子就明白了汉娜小女人的心思。
    对方无非是听自己说了太多激情昂扬的话语，现在自然希望她的民族能够被骄傲的自己赞扬一番。
    莫凡假装非常郑重非常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随后一边点头一边道：
    “我对日耳曼民族的历史并不是特别了解，只能谈谈对当下第三帝国的看法。”
    汉娜的目光有期待也有紧张。
    “第三帝国能够如此迅速的从世界大战的阴影中走出来，快速的恢复国计民生，并且成为新的世界强国，就已经足以说明日耳曼民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民族。
    你们有着自己的民族特性和民族传承，自身也应该骄傲，我对此也是非常尊敬。
    希望第三帝国能够继续走在正确的发展道路上，日耳曼民族成为欧洲最强盛的民族。”
    莫凡在心中腹诽：
    ‘你们最骄傲的应该是发动了两次世界大战。’
    汉娜不清楚莫凡真实的想法，见莫凡说的如此正经认真，她非常享受这种被人夸耀的感觉，脸上的笑容几乎不加掩饰，成了一朵春日里绚烂的花。
    采访愉快结束，汉娜雀跃着离开连队指挥所。
    扬森中尉看到汉娜开心雀跃的模样，心里都有些嫉妒了。
    莫凡得空之后，他又晃晃悠悠的靠了上来。
    “莫上尉，你还记得前两天交给我的那份礼物吗？”
    扬森中尉非常努力的想要与莫凡亲近。
    莫凡微笑，
    “当然记得了，怎么？礼物有问题吗？”
    扬森中尉急忙摆手，道：
    “礼物很好，我非常喜欢，只是我的一个领导也看上了那份礼物。莫上尉，你懂的，无论在世界哪个国家，我们都是需要迎合领导的。”
    “嗯嗯嗯……”莫凡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扬森中尉非常讨厌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他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别扭。
    但是中国人就吃这一套，他不可能直接说你那份坦克设计资料是从哪里弄到的，还有吗？开个价？
    那样的话中国人会认为自己太过冒失，交易恐有终止的风险。
    他忍着别扭和难受，问道：
    “我能知道礼物是在哪里买到的吗？大概多少钱？”
    莫凡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
    “礼物的来源非常干净，你们也不要去瞎猜测了，肯定不是你们想的那种。
    我现在还不是太想谈价钱。
    中尉先生，我已经表示了足够的诚意，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哈哈……”扬森中尉为缓解尴尬的笑了一下，道：
    “肯定不会的，这个你大可放心。”
    半份资料已经足够换取一整座军工厂，莫凡给出了自己的诚意，接下来就得看德国人的表现。
    诺沃特尼上校很快将莫凡的意思转达给法肯豪森将军。
    “这个中国人是想让我们提供武器装备的支援啊，罢了，将上海租界里的军火运出来，全给他。”
    诺沃特尼上校愕然，道：
    “将军，上海储存的军火足够装备一个旅，可莫凡现在只是一个上尉连长啊，一个营的装备都消化不了。”
    法肯豪森将军瞥着眼看诺沃特尼上校，道：
    “以你这种觉悟，最多也只能在中国人的军队里当一个军事顾问，其他的你也胜任不了。”
    诺沃特尼上校感觉自己的人格遭受到了侮辱，但是又不敢辩驳。
    法肯豪森将军摇头解释：
    “中国社会是人情世故的社会。
    就算我们以支援英雄部队的名义，写出一个营的军火，你相不相信，最后落到莫凡手上的不到1\/10。
    他的团长，旅长，师长，军长，集团军司令，哪个不想截留一部分。
    莫凡得到的军火数量不足，很可能就会对我们不满，到时候这场交易又会生出无数波折，我们拿什么向元首交代。
    与其坎坎坷坷，不如大方一点。”
    诺沃特尼上校恍然大悟。

 第32章 换防

    日军高田大队本着雪耻和复仇的目的前来，但是当他们小心翼翼地踏上国军的阵地时，却连中国军人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中队长小柳大尉的无头尸体依然竖在阵地前，在这具尸体的两侧还散落着大量第四中队战死士兵的尸体。
    所有的尸体都被削去了脑袋，100多颗面目可憎的人头整整齐齐的码在国军阵地的中央。
    日军步兵第12联队的士兵们没有听过砍头恶鬼的故事，但是当他们看到那堆密密麻麻的人头时，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惊悸和骇然。
    所有的日本人都畏惧砍头，在他们的思想里，砍头比身体四分五裂还要令人恐惧。
    很明显，中国军队已经撤退了，但他们依然能给高田大队造成伤害。
    当看到人头京观的时候，日军中队长不敢贸然处置，他第一时间将事情报告给高田少佐。
    高田少佐心里憋着巨大的火气，来到阵地上之后，他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八嘎呀路！”
    他的手死死得抓着少佐军刀，用力之猛，让指关节都变成了白色。
    日军军官普遍愤怒，士兵普遍惊恐畏惧。
    高田少佐心里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知道如果自己此时此刻暴怒失控，那么整个大队的军心士气都会受到影响，眼前的场景会成为士兵们心中永远的梦魇，挥之不去。
    他剧烈地喘息了几下，然后咬牙切齿的命令道：
    “第一中队收敛战死士兵的遗骸，第二中队和第三中队继续前进！”
    “嗨依！”
    日军各个中队的士兵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高田少佐刚刚想去找个无人的地方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阵地上忽然传来了爆炸声和惨叫哀嚎声。
    大队长阁下被身边的副官柏木中尉猛地按到地上。
    第一声爆炸之后，整个阵地又安静了下来，不像是遭到了攻击。
    大队长阁下和众多士兵一起，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看到爆炸发生的地方就在小柳大尉的无头尸体之下，两个去收敛尸体的日军士兵被炸翻在地上，一个人已经没有了声息，另一人抱着断腿惨叫。
    小柳大尉的无头尸体被炸得丝丝缕缕，惨不忍睹。
    “轰轰轰…………”
    第二中队和第三中队前进的方向也传来了一声声爆炸，脚下的土地也随之震动了起来。
    高田大队长目光空洞的看着爆炸的方向，他从来没有遭遇过这般狡诈阴险的对手，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神情恍惚。
    “大队长阁下……大队长阁下……”
    片刻之后，一个传令兵找到了神情恍惚的大队长阁下，汇报说道：
    “大队长阁下，第一大队已经突破了支那人的防线，中国军队的防线已经不完整了，第二大队正在攻击北面的敌人，半个小时后也能突破支那人的阵地。
    联队长阁下命令第三大队攻击前进，看到罗店方可停止。”
    高田少佐艰难的抬起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大队会率先突破支那人的阵地，获取登陆之后的第一个荣誉。
    可是现在自己的大队损失惨重，风头也被友军抢了过去，一早上的忙碌和疯狂决绝，到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愤怒了，只是感觉上天不公啊。
    。。。
    日军用飞机、坦克和舰炮突破了罗店东北方向67师的阵地，上千鬼子越过了国军的第一道防线，朝罗店蜂拥而来。
    第11师的侧翼完全暴露在鬼子面前，师长彭善被迫命令第一线的部队撤退到罗店镇外，与罗店镇内的部队相互呼应，阻止日军前进的脚步。
    莫凡刚刚听到前方阵地上的诡雷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开来，心情正好时忽然接到撤退的命令。
    他皱了皱眉头。
    战争是一个整体，一个阵地上的小小胜利无法挽救整体的颓势，莫凡必须接受客观事实。
    特务连退回罗店，与胡琏的团部待在一起。
    下午，苏州保安第四团和第16师紧急进入罗店支援11师。
    11师的4个团全部伤亡过半，援军抵达之后他们从一线阵地上退了下来，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了。
    德军顾问诺沃特尼上校的副官扬森中尉跟随特务连撤退，看他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不打算离开这支部队。
    莫凡知道扬森中尉的目的。
    特务连的军官和士兵不清楚这个洋鬼子的打算，不断地将好奇打量的目光投过来。
    十一师退到罗店南部的大洋房、南门街、周家宅一带，将主要阵地交给江苏保安第四团和第十六师。
    9月2日下午，日军部队继续猛烈的冲击罗店的防线，新上来的第十六师官兵凭借废墟据守，日军的攻击没有取得预期效果。
    9月3日凌晨，罗店周围的第16师、67师等部队再次发动夜间反击，官兵用一身血勇夺回了日军在白天攻陷的阵地，将小鬼子远远的驱逐。
    第11师暂时没有力量发起反击，因此他们成了这一晚的看客。
    由于鬼子的飞机封锁，粮食和弹药等各类物质只有夜间能够输送，鬼子的便衣和间谍不断的在后方搞破坏，使得前线的国军各个部队弹药不足，弟兄们有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上海各界组织了战地服务团和童子军支援前线，民众捐款捐物，但是都由于小鬼子飞机的封锁，使得这些支援无法抵达第一线战场。
    晚饭的时候，莫凡只吃了一个半饱，凌晨时候肚子已经咕咕的叫了起来。
    扬森中尉的肚子也在叫唤着，两人与黑暗中对视了一眼，同时扭过头去。
    前方，国军的夜间反击非常猛烈，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风声夹杂着喊杀声和呻、吟声，战场的残酷远远的传了过来。
    莫凡低声询问扬森中尉。
    “其实你没有必要待在战场上的，这里太危险了啊，何必那么坚持呢？”
    扬森中尉在心中腹诽不已，这场战争与德国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之所以冒险来到战场上，还不是因为你说话拐弯抹角，故意晾着法肯豪森将军。
    你可知柏林向法肯豪森将军下达了死命令，若得不到另外半份设计资料，元首会发怒的。
    黑暗中，扬森中尉不停地翻着白眼，口中道：
    “我留在这里，代表的是柏林的诚意。你的需要可以与我直说，我会第一时间传达给上级。
    当然了，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能近距离的观察砍头恶鬼，也是一件美事。”
    莫凡撇了撇嘴，不想理会这个嘴硬的家伙。

 第33章 莫凡中校

    9月3日，汉娜采访莫凡的内容开始在上海租界的一些报纸上刊登。
    莫凡关于英雄的中国人民和抗日战争一定会取得胜利的相关论述逐渐被人所知。
    不管阅读报纸的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当读完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论述之后他们的心情总会久久的难以平复。
    外国读者感受到了莫凡对自己民族文化、对自己国家的自豪，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军人一往无前的壮怀激烈。
    大多数人对此表示尊敬，至少没有诋毁。
    中国人看完报纸之后激动的脸色通红，全身颤抖。
    莫凡用简单浅显的道理唤醒同胞们心中的自尊、自信、自强，从文化的内核出发，告诉所有的中国人，只要坚持不懈的抗争，只要紧密的团结在一起，胜利就一定会到来。
    英雄的中国人民！
    这一论述引起无数同胞的共情。
    近代以来，由于满清政府的腐朽和落后，自信的中国人民曾经有一段时间的迷茫、困惑和失落，他们似乎看不到民族的未来、国家的未来和自己的未来。
    一些人崇洋媚外，妄图抛弃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全面西化。
    可是莫凡只用一句英雄的中国人民，就唤醒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自信，自强！
    报纸内容先是在上层文化人中间传开，随后才开始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为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所知。
    一场全新的舆论风暴正在酝酿。
    敏锐的新闻人抓住了这个风口浪尖。
    《大公报》、《新闻报》、《申报》、《救国日报》、《中央日报》等纷纷转载。
    这些报纸在报道的时候对莫凡的讲话进行了润色和再加工，使得情感更加充沛，言语更加准确完美。
    9月4日，随着国内各大报社铺天盖地的报道，英雄的中国人民相关论述彻底为全国人民所知。
    民众心中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意识被唤醒。
    各大报社也开始发表评论员文章，深度挖掘民族反抗基因，挖掘生生不息、自立自强的来源，完善英雄论述，增强民族自信。
    在一篇篇文章的传播和一场场讨论的过程中，舆论风暴彻底的形成了，一些家国和民族的记忆开始涌上普通人的心头，无论抗日战争如何艰难，只要军人不退缩不泄气，全国民众鼎力支持，各方力量紧密团结，日本侵略者就一定会被打败。
    英雄的中国人民昂扬着迎接胜利。
    在这场舆论风暴和思想风暴中，一些青年运动中没有完成的任务，竟然奇迹般的完成了。
    随着相关论述被全国人民所熟知，莫凡的故事也开始越传越广，越传越英雄玄乎。
    似乎是为了呼应舆论场，德国总顾问法肯豪森将军在9月4日宣布，将给莫凡所带领和指挥的英雄部队提供一个旅的装备，以表示日耳曼民族对中国人民反侵略战争的支持。
    南京的动作也非常迅速。
    一些大人物意识到了莫凡的价值，他将是国府团结国内外各方势力齐心抗战的一面旗帜，必须挥舞起来，让他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9月5日，在罗店战役最艰难最关键的时候。
    由南京军事委员会下达指示，第十八军军长罗卓英具体执行。
    任命莫凡为11师33旅66团二营营长，莫凡的军衔直接从铨叙上尉变成铨叙中校。
    原来的特务连划归给二营，正式恢复六连编制。
    南京军事委员会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将莫凡树立成典型，宣传抗日，展现政府和军队保家卫国的决心。
    陈诚本就是树立典型、营造舆论的高手，事情发生在他的十八军，他自然欣然应之。
    罗卓英和11师师长彭善等人，就算不给军委会面子，也必须给德国顾问一个面子。
    大家可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一个旅的德械装备呢。
    敌我双方在罗店反复拉锯，废墟中尸骸遍地，血流滚滚。
    第十八军和随后赶来增援的第七十四军勇敢的挡住了日军的攻势，将罗店牢牢的控制在手中，没有让战场局势持续的恶化下去。
    在这两三天时间里，莫凡和特务连众兄弟的身份发生了巨大变化，很多人对这一变化都是欣喜的。
    莫凡在战场上表现神勇，从来不会抛弃弟兄们，他的官职升得越高，弟兄们的前途越是光明远大。
    66团其他连的兄弟对此羡慕不已。
    在整个六十六团中，也只有团长胡琏心情复杂。
    莫凡从上尉升到中校，接任二营营长，作为团长的胡琏觉得上峰这算是知人善用，毕竟莫凡的能力和军功摆在那里，一下子升到营长的位置上，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
    令胡琏心情复杂的是莫凡接受德国记者汉娜小姐采访时说出的那番慷慨激昂却又寓意深厚的话语，以及这番话所引起的全国大讨论。
    胡琏自认为在思想的深度和厚度上，自己比不上莫凡。
    道理谁都清楚，但是莫凡却能用浅显的话语，用英雄的中国人民几个字，赢得全国人民的共情。
    虽说现在莫凡成了南京政府的宣传工具，但是胡琏相信，以莫凡这段时间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他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现在是在战场上，莫凡接任二营营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最多就是面对众多报社的记者，板着脸拍几张照片。
    记者们追着想要采访莫凡，但是莫凡现在只想着如何规划和发展他的二营，拒绝了所有的采访。
    等到记者和旅部的黄参谋长离开后，莫凡和胡琏相对而坐。
    胡琏本身也是极自信的人，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问道：
    “黄参谋长已经承诺，二营的人事安排由你一言而定，团部和旅部不加干涉。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穿越前，莫凡最熟悉的是原六连的那些老兄弟，但他们都牺牲在了自己穿越的那天。
    之后莫凡一直在特务连，如今特务连成了六连，莫凡熟悉的和能用的人自然也都在特务连。
    他早有了想法，直接说道：
    “我打算提杨荣担任副营长，兼任四连连长，给他升个少校，张国海继续管着六连，黄永明任五连连长。”
    胡琏目瞪口呆：
    “你这完全是任人唯亲啊，不怕弟兄们有意见吗？”
    二营的营长和副营长都已殉国，连排一级的军官牺牲也是巨大的，早已经残破不堪了。
    莫凡平静地与胡琏对视，道：
    “战场上最讲究的是能力，其他军官我不熟悉，那么只能任命一些我熟悉的。
    他们三人的能力和特长我心知肚明，指挥起来也更加方便。
    只要能打胜仗，没有人会说你任人唯亲。”
    胡琏若有所思地点头。
    莫凡最后苦着脸说道：
    “团长大人，现在二营只有200号兄弟，能不能想办法给我补充点兵员啊。”
    “哼！”
    胡琏冷哼了一声，
    “我这里肯定是没有的，连特务连都给你了。
    给你指条明道，德国人支援的武器装备名义上都是你的，反正你一个营也消化不完，看着处置。”
    莫凡沉思片刻后双眼顿时放出精光。

 第34章 编制和招兵

    得到团长胡琏的提醒之后，莫凡抽空去了一趟33旅旅部，见到了旅长叶佩高和黄参谋长。
    舆论的风暴终于刮进了军队里，众多高级将领对莫凡的英雄的中国人民相关论述非常的欣赏，十八军的军官都知道在66团有一个叫做莫凡的年轻军官。
    随着大家的深入挖掘，莫凡砍头恶鬼的故事也在军队里传开。
    砍头恶鬼的故事与舆论相结合，让人能够清楚看出来，莫凡并非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绣球，是有实实在在的能力的。
    莫凡到达33旅旅部之后，旅长叶佩高和黄参谋长对他的态度很是亲热。
    但是当莫凡提出自己想要得到兵员补充的时候，旅长叶佩高和黄参谋长便开始转移话题。
    第11师伤亡过半，大部分部队都没有得到补充。
    虽然第十八军军部对莫凡和他的二营非常看重，但是下面的十一师和33旅却没有足够的补充兵员完善二营的编制。
    叶佩高和黄参谋长这是有心无力。
    欣赏归欣赏，但现在是一个多余的士兵都没有。
    离开33旅旅部的时候，黄参谋长给了莫凡一张编制表，道：
    “这是根据十八军军部指示制定出来的二营编制表，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想办法完善一下部队的编制，之后还要接受记者的采访和上峰的检查。”
    黄参谋长说完便返回了指挥室，留下莫凡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门口。
    编制表上的内容一眼就能看完，可是光有编制有什么用，兵呢？
    他摇头叹气地离开33旅旅部，返回66团驻守的大洋房。
    “楞娃，去通知一下几个连长，10分钟后开会。”
    楞娃离开之后，莫凡深吸了几口气，他缓慢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等到几个连长都到齐，他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垂头丧气了。
    副营长兼四连连长杨荣、五连连长黄永明、六连连长张国海、机炮连连长周长贵、副连长秦正良。
    莫凡的晋升连带着整个特务连军官的军衔和职务都提了一级，他们对营长心存感激。
    这是莫凡就任二营营长以来组织的第一次军官会议，五个连长都是正襟危坐，满脸的严肃神色。
    当营长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他们会下意识地昂首挺胸，尽量表现出坚毅挺拔的样子。
    眼前的五个人便是莫凡穿越之后第一个有模有样的草台班子，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打着莫凡的印记。
    看着他们对自己恭敬、对自己投以信任，莫凡的情绪也渐渐好了起来。
    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了，尽管二营还缺着大半编制，但已经有了一个很不错的开头。
    “咳……”
    莫凡清了清嗓子，桌子两侧坐着的五人神态更加郑重严肃。
    “我刚刚从旅部回来，旅长和团长都没有多余的兵员补充给我们，只是给了一个编制表。
    这份编制表我已经看过了，还算中规中矩，当前缺的最多的就是士兵。”
    大家都听说德军顾问要将一个旅的装备送给营长，早就急不可耐了，如今听说旅部给了确定的编制，都投以好奇的目光。
    “营长，能否告诉我们未来二营的编制是怎样的，我们也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四连长杨荣最先向莫凡表示了支持的态度，在这次人员的大变动中他的受益也是最大的，自诩为莫凡的心腹，因此首先问道。
    看到几个连长目光灼灼，莫凡当即明白了他们心中所想，于是说道：
    “咱们一共有三个步兵连，一个机炮连，全营满员编制为456人。
    旅长向我保证过，德国人的援助抵达后，会优先供给我们营。因此，我营日后以德式装备为主。
    从最基础的14人步兵班开始，全班有10支德国原产步枪，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和一把花机关。
    花机关由班长使用。
    一个排有三挺轻机枪、30支步枪，三把花机关和两只手枪。
    机炮连下辖两个重击枪排和一个迫击炮排。
    重机枪排有三挺民二四重机枪，每排编制20人。
    迫击炮排装备6门82毫米迫击炮，人员编制为42。”
    在莫凡看来，二营的编制与德军真正一个步兵营的编制还相差甚远，重武器和自动火力都严重不足。
    但这样的编制却足以令杨荣等人兴奋。
    第十八军虽然是土木系的精锐，但也没有能够如88师、87师、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那般，得到国府的大力支持，武器装备一流。
    由于全中国军队整体水平比较低，18军的装备竟然也成了精锐。
    莫凡总习惯以穿越者的视角看问题，当他看到杨荣等人激动亢奋的样子时，才反应过来。
    这样的编制足以令所有的国军军官欣喜，除了他莫凡。
    “营长，有了新装备之后，咱们原来的装备能够继续保留吗？”
    迫击炮排长秦正良有些欣喜又有些忧虑的问道。
    他的手上有两门迫击炮，两个小鬼子的掷弹筒，如果能够保留，那么迫击炮排都快可以升级炮连了。
    莫凡非常肯定的摇头，
    “全军绝大多数部队都是装备不全，咱们不可能同时占据着新旧装备，必须要让出一部分来。”
    秦正良稍微有些失望。
    张国海紧接着问道：
    “新装备什么时候会到啊？弟兄们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莫凡冷哼了一声，
    “国海啊，六连全是咱特务连的老弟兄，现在也只剩下60来人了，其他三个连的编制更是严重不全。
    就算新装备今天到达，你手上有足够的士兵使用这些枪械吗？
    难道让那一挺挺轻重机枪、一只只德国造毛瑟步枪放在阵地上当摆设吗？”
    张国海被莫凡怼的哑口无言，缩了缩脖子。
    其他几个人脸上的亢奋和激动也淡了很多。
    莫凡手指轻敲桌面，发出一阵嘟嘟的声音。
    “武器装备一定会到，这点不需要你们来操心。
    当下最紧要和最关键的问题是去哪里找兵员？
    旅长让我自己想办法，我让你们想办法。
    今天都别忙其他事情了，就坐在这儿给我想。找不到兵员，你们一个个的都给老子滚去当大头兵，老子营长变连长，他奶奶的！”
    五个人面面相觑，营长这是来狠的啊，他们立即开动不太聪明的脑瓜子思考。
    大脑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抓壮丁，可周围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除了当兵的，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影子都见不着。
    抓壮丁这个办法显然不可行。
    沉默了近10分钟，副营长杨荣忽然开口道：
    “营长，您接受采访时说出的那番话必定能鼓舞广大爱国学生的热情，我想到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就是直接派人到后方的童子军和战地服务团招收青年学生；
    第二个办法是您再接受一次记者的采访，公开呼吁青年参军报国。”
    莫凡轻轻抚摸着下巴，杨荣的两个办法都让人把思路打开了。
    第一个办法最直接最迅速；
    第二个办法见效慢，很可能给他人做了嫁衣。
    犹豫片刻后，莫凡点头说道：
    “第一个办法可行，第二个办法暂时不考虑。”
    杨荣的脸上马上出现喜色。
    莫凡看着五个连长，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可能到后方的战地服务团里去招兵。
    思来想去，他只有罗老爹一个人可用。
    罗老爹是个老兵油子了，到后方鼓励青年学生加入英雄部队应该不困难。
    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第35章 模范营

    9月7日，在莫凡和几个连长焦头烂额地想着如何给二营补充兵员的时候，宝山方向传来姚子青营全体战死殉国的消息。
    姚子青营孤军守宝山，在连续多日的战斗中重创日军攻击部队，小鬼子动用了硫磺弹才破城。
    城破之后，全营弟兄死战不退，高喊一息尚存，奋斗到底的口号，与小鬼子同归于尽。
    包括营长姚子青在内，全营官兵全部战死于宝山城。
    姚子青营的悲壮和惨烈很快通过南京中央报社遍传全国，全国军民深感悲痛和震惊。
    姚子青营的弟兄们并非没有逃离战场苟活的机会，只是全营官兵抱定了杀敌报国之志，死守阵地，不退缩，不投降，予以侵略者迎头痛击。
    孤军守城，连番苦战，最终全体殉国，谱写了壮烈的保家卫国诗篇，展现了中国军人誓死抗击侵略者的决心和意志。
    9月8日，南京《中央日报》发表了《吊宝山六百义士》之文，详述战斗经过，称赞全营官兵之英勇，文章称赞宝山营全体战死殉国，为英雄之中国人民、英雄之中国军队之具体表现。
    中国不会亡，伟大的中华民族不会亡，只因有英雄的中国人民和英雄的中国军队。
    宝山营只是一个开始，为了保家卫国，中国军人、中国军队会前仆后继的与侵略者死战到底，日寇一日不败亡，团结的抗争就一日不休止。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后方各大城市和各大报社都在论述挖掘英雄的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一定会取得抗日战争最终胜利的文化内涵，一股全新的思想解放风暴席卷全国。
    宝山营于这个时候用最悲壮最坚决最无畏的方式殉国，让全国民众看到了英雄的表现，极大的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日热情。
    莫凡和众多评论员文章中所指出的，中华民族生生不息、自信自强的文化和精神内核在战场和现实中展现出来，将这场舆论和思想解放风暴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各大城市自发悼念姚子青营600名英雄，各大学校的教师和学生走上街头，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主题为中国不会亡！
    在舆论的影响下，社会各界纷纷踊跃支援抗战，大家暂时抛开了观念和信仰上的分歧，团结在一起，齐心协力，努力做英雄的中国人民，努力为抗战出力。
    投降派不敢再嚣张，他们闭上嘴，夹起尾巴，小心翼翼的。
    全国舆论如此之团结，令南京的军事委员会感觉不可置信，很多人回忆起了北伐胜利时的场面，一时间颇有些唏嘘和感慨。
    南京上层并非全是酒囊饭袋，还是有一些精明人的，他们抓住舆论风向，决定继续树立典型，继续摇晃招展团结抗战的旗帜。
    9月9日，第十一师本应走上前线与其他部队轮换的，但是部队的行动被紧急叫停。
    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军委会下达命令，将江苏保安第四团，独立第三十四旅并入十一师。
    以上两支部队的番号取消，士兵作为补充兵员入11师各团，军官调离或是加入十一师。
    十一师成为南京军委会想要树立的抗战典型。
    因为陈诚不遗余力的推进，又因为十一师里有一个全国都闻名的抗日英雄，最后委员长亲自作出决定，要将十一师打造成抗日的招牌。
    66团二营因为主官是莫凡，成为了军委会和18军合力打造的英雄模范部队。
    姚子青营全体殉国，将莫凡的营打造成英雄部队，对外宣称继承姚子青营的遗志，宣传和鼓励全国民众支援抗战。
    告诉全国民众，同时也告诉小鬼子，神州大地英雄辈出，侵略者想要灭亡中华绝无可能。
    也就是一天时间，莫凡的二营得到了300多名补充兵员，并且还全部都是有作战经验的老兵。
    同一天，德国顾问法肯豪森将军带着大量的装备进入11师，向众多记者展示柏林对中国抗战的支持。
    莫凡在全中国乃至世界舆论场上都有非凡的热度，法肯豪森将军也忍不住亲自来蹭一蹭热度，刷一刷脸，增加德国的存在感。
    各大报社争先恐后的报道姚子青营和莫凡营的故事，全国百姓多受鼓舞。
    莫凡连续两天充当南京中央日报社的宣传工具，等他从镁光灯下脱身的时候，二营已经完成了换装。
    弟兄们得到了崭新的德国造武器装备，得到了崭新的军装。
    杨荣和几个连长笑得合不拢嘴，颇有些意气风发。
    看着激动亢奋的弟兄们，莫凡的眉头微微皱起。
    自己和二营名声大噪，对于弟兄们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揪了揪头发，喃喃道：
    “先不管了，至少现在有兵有枪，在这个时空能有一些作为！”

 第36章 会议

    从9月9日开始，十一师各部队都在忙着接收补充兵员和武器装备，各部队忙得不可开交。
    此次调整的目的是将十一师打造成精锐的模范部队，因此调整结束之后全师的编制比参加淞沪会战之前还扩大了一些。
    没有人会嫌弃手底下兵多，因此各级军官都在紧张的忙碌着。
    东面的日军占领宝山县城之后登陆场连成了一片，国军部队几乎没有能力将日本人赶下海。
    南京军事委员会下达了第二阶段的作战要求，争取持久抗战，限制日军向周围区域扩张，在反复的对峙和拉锯中寻找战机，将登陆之敌逐一击破。
    南京方面想要进行持久抗战，但是日本内阁却已经确定了华中方面的攻略。
    9月11日，在第11师还在进行调整的时候，日军开始了第二批的登陆。
    此次登陆的为日军第9师团、第13师团和第101师团，加上先期的登陆部队，日军在上海地区的总兵力超过了十二万。
    日本人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迅速拿下上海，向华中挺进，逼迫国民政府投降，尽早结束战争。
    若有机会，争取将在淞沪地区的国军主力尽数歼灭。
    日军三个师团登陆之后，上海地区的局势对于国军来说越来越严峻了。
    杨树浦方向的87师和市区的88师都开始收缩防线，从进攻转为防御。
    日军部队来势汹汹，南京军事委员会在紧急从全国各地调兵的同时，要求前线的第15集团军和第19集团军等部队严守防线，阻止日军向内陆推进。
    尤其是左翼军防守的罗店，位置极为重要，绝不容有失。
    黄维指挥的67师和第14 、16师等部队负责防守罗店。
    日军在11日发起新一轮的攻势，罗店再一次成为漩涡的中心。
    正在进行调整的11师也加快了接收兵员和装备的速度。
    9月12日，33旅旅长叶佩高召集少校上军官开会，莫凡带着副营长杨荣随团长一起去参加会议。
    66团团长胡琏、副团长曹金轮，一营长张东，二营长莫凡，三营长顾常青。
    最开始的时候，张东和顾常青非常羡慕莫凡能够得到大量的德式装备，但是很快的，上峰的命令便下来了，所有的连队都能得到人员和装备的补充。
    他们的心理平衡了很多，彼此间也就不那么羡慕嫉妒了。
    如今各营基本处于满编状态，几个营长走路的时候也是虎虎生风，脑袋不由自主的挺了起来。
    胡琏和曹金轮一边走一边交谈，两人的神态颇为放松。
    罗店的方向仍然传来沉闷的轰隆隆爆炸声，莫凡等人偶尔会将目光投向东面，不由自主的皱一下眉头。
    33旅的旅部比过去更加忙碌了，莫凡等人走进去的时候，第65团的少校以上军官已经提前到了。
    片刻后，旅长叶佩高和黄参谋长也出现在大家面前。
    叶佩高的脸色凝重，丝毫看不到部队整编的喜悦。
    他直接坐到最上首的位置，没有任何寒暄废话，让黄参谋长立刻开始军事会议。
    台下众人都感受到了旅长的情绪，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襟危坐。
    黄参谋长指着悬挂在正前方的地图说道：
    “日军第11师团和第9师团，从东、北两个方向攻击罗店，目标直指罗嘉公路，妄图切断我左翼军的退路。
    六十七师、十四师、十五师正在与鬼子鏖战，日军火力空前强大、兵员众多，前线随时有大量弟兄伤亡。
    这三支部队都没有得到兵员和装备的补充，原本就已经非常艰难了，如今更是只能用血肉阻止鬼子前进。
    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我们无法确定这三个师能够坚守到什么时候，因此，集团军司令部要求我们11师尽快完成调整，最迟到15日，全师都要做好战斗准备。”
    “啪啪啪…………”
    叶佩高重重地拍了几下桌面，对面前的军官道：
    “得到了充足的兵员和装备，你们可千万不要得意忘形，军委会如此作为，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
    四万万中国百姓都在看着我们11师，现在全军上下没有任何退路。
    优先补充武器装备和兵员，也就意味着优先踏上战场，优先与最精锐最凶恶的敌人作战。
    一旦罗店的三个师有哪一个顶不住，咱们整个11师都要填上去。
    还不知道是否有部队会来接替我们11师，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一定要比67师等兄弟部队坚守更长的时间。
    就算整个11师拼光了，也不能让罗店落入小鬼子的手中。
    不能对不起党国和四万万同胞对我们的期待和信任。
    师长已经对我表示，他已完全做好了死在罗店的准备。
    现在我也要告诉你们，咱们33旅，从我开始都必须做好为国捐躯之准备。部队一旦进入战场，任何人不得无令而退。
    若有违反军法者，严惩不贷。”
    “是！！！”
    军官们唰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从此刻开始，所有人收拾好情绪，准备苦战，死战！
    黄参谋长指着地图继续说道：
    “日军第十一师团和第九师团都是小鬼子的主力师团，前段时间我军凭借人数的优势勉强遏制住第十一师团的攻势，但是现在登陆的鬼子越来越，他们的飞机、坦克、火炮的数量也在不断的增加，几乎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最后的这两三天时间，你们不仅要尽快让部队形成战斗力，还要钻研鬼子的步兵战术，提前做一些预案出来。
    在这一点上，66团的二营就做得很不错。
    莫凡中校一直都在研究日本人，之前在罗店镇外打的那两仗也非常的漂亮和提气。
    他上报的防鬼子炮兵轰炸的战术非常有效，极大减小了炮击中的伤亡。”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莫凡，莫凡神态自若，脸上没有骄傲，也没有羞涩。
    “现在各人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黄参谋长道。
    从65团一营开始，主官们一一汇报了部队的人员编制、武器装备的数量以及军心士气。
    莫凡的二营是军事委员会的模范营，编制比之前又扩大了一些，已经超过了550人。
    会议结束之后，叶佩高将莫凡留了下来，对他说道：
    “莫凡，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无论军委会和中外记者如何看重你的二营，在我这里，你的部队和其他营没有什么区别。
    一旦走上战场，二营还很可能会得到最艰巨最困难的任务。”
    莫凡抬手行了一个军礼，道：
    “旅长，卑职和弟兄们都是军人，军人的使命就是杀敌报国。
    请旅长放心，卑职绝不会沉沦于众多镁光灯之下。
    卑职一刻也不曾忘记军人的使命，只要上峰有令，无论任务如何艰难，卑职都将倾尽全力。
    战场上的英雄才是真的英雄！”

 第37章 警卫排

    “听旅长的话头，咱们十一师成全国瞩目的部队，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儿啊。”
    在返回二营驻地的路上，副营长杨荣小心地对莫凡说道。
    “拿最好的武器装备，自然要打最困难的仗。”莫凡正在回忆脑海中关于罗店争夺战的历史记忆，随口道：
    “怎么，你怕了吗？要是怕了就早点说出来，不要等到战场上出问题，还浪费老子一颗子弹。”
    杨荣急忙摆了摆手。
    “营长你误会了，小鬼子是来亡我国家灭我种族的，身为军人我怎么会怕呢？
    只是觉得咱们出名的时间太短，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享受呢。”
    莫凡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杨荣，微眯眼睛说道：
    “只要把仗打好了，完成一个军人的使命，死得其所，等到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后人会给我辈军人立碑建墓，那时你还怕自己不出名吗？”
    杨荣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接话下去。
    前方已经传来了阵阵吵闹声，二营的阵地就在眼前了。
    回到营部之后，莫凡迅速将几个连长叫过来，直截了当的说道：
    “前线战事吃紧，部队马上会开入罗店参战。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必须完全熟悉自己手下的弟兄，尽快让老兵和补充兵员完成融合，15号我亲自检查，若还有哪个连队新老兵发生矛盾，连长直接给老子滚蛋。”
    他说完便挥了挥手，让几人赶快去忙碌。
    罗老爹小心翼翼地靠上来，对莫凡说道：
    “营长，你之前让我到后方去招兵，可现在这个情况，咱们似乎已经不需要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新人了…………”
    罗老爹能够感觉得到莫凡的强大，因此当莫凡将招兵的任务交给他时，他是既激动又忐忑。
    激动能够得到营长的信任，忐忑办不好这件事情。
    这些天他对招兵的事情极为上心，每日早出晚归，可谓尽心尽力。
    莫凡因为过于忙碌，险些将这件事情忘记。他对罗老爹露出一个愧疚的微笑，随即问道：
    “有招到人吗？”
    罗老爹忙不迭的点头。
    “营长，你在后方的名气大着哩，只要提起你的名字，那些年轻的学生一个个激动的嗷嗷叫唤。
    为了确保他们都能当兵，减少我们训练的时间，我进行了一些筛选，目前合格的有30人，都是年轻学生。
    他们中间文化最低的也上过高中，还有几个是医学院的学生。”
    “哦！”
    莫凡微感诧异。
    听罗老爹这么说，这30个兵员的质量很好。医学生是一定要的，只要经历几场血与火的战争，这些学生就能成长为军医。
    另外的一些人他也舍不得放弃。
    “如果再把这30人招进队伍，全营的人员编制可就到600了。”
    莫凡习惯性地搓起手指。
    这30个人是罗老爹亲自挑选的，他自然也舍不得，偏头想了片刻后对莫凡说道：
    “营长，可以向上峰申请一下，再成立一个警卫排，把这30个人安排在警卫排里。
    平日找几个老兵训练他们，等到需要他们上战场的时候，应该也掌握了一些基础的军事技能。
    紧急情况还能保护营长的安全，一举多得。”
    莫凡对着罗老爹连连点头，
    “老爹不愧见多识广，你这个想法好啊。”
    莫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就按你说的办，马上去把这30个人接过来，我去解决编制和武器装备的问题。”
    “诶诶诶…………”
    罗老爹高兴的答应了，转身离开时脚步都轻快几分，好像年轻了几岁。
    莫凡的二营名义上属于66团，但是胡琏和曹金轮都清楚，他们已经很难指挥得动这只模范营了。
    增设警卫排的申请很快得到答复，如莫凡所预料的那般，团部和旅部都同意。
    当日下午，罗老爹便带着30个亢奋异常的年轻人进入二营。
    见到报纸上的英雄莫凡之后，这些年轻人更加激动了。
    莫凡亲自将军装和步枪交到30个年轻学生的手上，并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语。
    年轻人对莫凡无比信任和崇拜，无论莫凡说什么，他们都会全部听进去。
    尽管这些人还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历练，但是莫凡似乎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军队的未来，心里也对警卫排多了些期待。
    罗老爹被任命为警卫排的排长，立刻着手训练这30名新兵。
    罗老爹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一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成为一个军官，热情高涨，干劲十足。
    忙完这些事情之后，莫凡回过头来，忽然发现扬森中尉竟然还没有离开二营。
    “中尉，我们马上要与日本人进行你死我活的拼杀了，战场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回到诺沃特尼上校身边去。”
    扬森中尉摇了摇头，
    “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跟随在中校先生的身边，随时准备聆听您的需求。”
    法肯豪森将军将一个旅的装备送给莫凡，表明了诚意和态度。
    但是，双方都清楚这点装备的价值无法与坦克研究资料的价值相提并论。
    德国人一边努力寻找莫凡的情报来源，一边等待莫凡开出交换条件。
    莫凡盯着扬森中尉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
    “你可以明确的告诉法肯豪森将军，设计研究资料只有我这里有，在这个世界上别无二家。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明确的交换条件，也暂时不会将下半份资料交到贵方手上。
    你们也看到了，我已经从上尉升成了中校，手上有了一股自己的势力。
    我的军衔不会局限于中校，职务也不会一直都是个营长。
    让法肯豪森将军提前准备一些武器装备，在我需要的时候能够及时支援。”
    不怕莫凡狮子大开口，就怕他不开价。
    扬森中尉心头一喜，接着话头问道：
    “那至少需要储备多少装备呢？”
    莫凡伸出一个手指头，道：
    “先筹集一个师的装备准备着，若有特殊需要，我会提前与你们说。”
    扬森中尉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觉得储备一个师的装备也不困难，当即答应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内，莫凡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罗店争夺战。
    罗店争夺战结束之后，他才可以继续图谋发展。

 第38章 雪耻

    苏州，德国顾问团临时住所。
    诺沃特尼上校走进法肯豪森将军的房间，后者早已经等待多时。
    确定没有任何的窃听和监视之后，法肯豪森将军主动说道：
    “柏林组织军工专家小组，对坦克设计资料进行了全面的评估，评估的结果令人吃惊。就如之前施密特先生所说的那般，尽管只有一半资料，也能看到设计的坦克非常先进，一旦生产制造出来，当今世界没有坦克能够与之匹敌。”
    诺沃特尼上校脸上和眼中全是震惊和兴奋。
    元首上台之后，德国的军备力量不断加强，军事实力已经超过了法国，再过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完全处在欧洲顶尖的位置。
    在很多德国军人的心中，20年前的世界大战一直是莫大的惋惜和遗憾。
    无数人想要将曾经失去的东西夺回来，让日耳曼民族重新成为欧洲和世界最强的民族。
    大不列颠和高卢固步自封，不思进取，理应匍匐于日耳曼民族的脚下。
    如今阴差阳错的得到一份先进的坦克设计资料，将极大提升德国国防军的实力，诺沃特尼上校和法肯豪森将军都难掩激动。
    法肯豪森将军轻轻压了压手，继续道：
    “我们的特工对莫凡进行了全面的调查，发现此人在进入淞沪战场之前的履历非常的平常，几乎没有特别的地方。
    他的活动范围和活动圈子都很小，不可能接触到英美国家的情报人员。
    因此基本可以排除这份坦克设计资料来自于英美国家的可能。
    可是要想让我相信这样的精密设计资料来自一个中国军官，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诺沃特尼上校咦了一声，道：
    “莫凡不久之前刚刚明确表示，这份设计资料为他独有，不存在于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这倒是与我们的调查结果吻合，可是实在过于耸人听闻。”
    资料的来源一时半会搞不清楚，法肯豪森将军晃了晃脑袋，问道：
    “对方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诺沃特尼上校摇头，
    “他没有明确的说出交换条件，只是表示愿意与我们交易。
    他要求我们准备一个步兵师的装备，随时准备将装备支援给他。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不打算用一两个条件结束这场交易，而是打算拖时间，与我们捆绑在一起，让我们一直充当他的后备支援力量。”
    法肯豪森将军龇牙咧嘴，
    “狡猾的中国人。”
    已经得到了一半资料，德国的军工专家可以继续研究下去。
    但是这个过程必定是旷日持久的，会大大的降低坦克列装的速度。
    军队可是等不及了！
    法肯豪森将军希望与莫凡之间的是一锤子买卖，可是现在看来，他的希望要落空了。
    两人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也想不出合适的解决办法来。
    只能按照莫凡的要求，先准备一个步兵师的装备。
    在谈话的最后，法肯豪森将军担忧的说道：
    “欧美的间谍无孔不入，我担心拖延日久，这些国家会知道第三帝国有了先进的坦克设计资料，他们不断的调查和追踪，最终会锁定莫凡。”
    欧美情报人员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情报战线的斗争比真实的战场更加惨烈惊险。
    法肯豪森将军皱着眉头，又道：
    “还有，虽然中国的绝大多数军队战斗力弱，但是他们的情报机构却是有着不俗的实力。在两党的多年斗争中，双方都拥有了大量经验丰富的特工。
    在提防欧美特工的同时，我们还要小心与莫凡的交易被蓝衣社所知。
    一定要不断的对外宣传，我们与莫凡亲近的原因是日耳曼民族敬重英雄、钦佩英雄。
    在我们得到完整的设计资料之前，一定要避免引起蓝衣社的注意和怀疑。”
    诺沃特尼上校连连点头，他最后又无可奈何的补充了一点。
    “还要防止莫凡直接死在战场上。”
    两个顾问先生相视苦笑。
    。。。
    日军第12步兵联队联队部。
    安达二十三大佐神情冷峻，他严厉的目光扫过面前坐着的三个大队长，声音冷冷的道：
    “诸君，莫凡这个名字你们都不陌生！尤其是第一大队的高田少佐，你亲自与莫凡交过手。”
    高田少佐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的羞愧和耻辱，他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裤裆里，惭愧的说道：
    “嗨依，几天前在罗店镇外，就是这个莫凡几乎将第四中队全歼，我对不起天皇陛下，对不起联队长阁下。”
    安达二十三缓缓踱着步子，看都不看一眼九十度躬身的高田少佐，继续冷冷的说道：
    “支那报纸不断吹捧莫凡，将他的战绩夸大。支那民众将莫凡视为扞卫家国的英雄，纷纷表示支持。
    由于我联队的失利，让莫凡名声大噪，在一定程度上鼓舞了支那百姓抗争的热情，鼓舞了支那军人。
    使得帝国军队的行动遭受了越来越多的阻碍，宝山营的出现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师团长阁下和大本营都非常愤怒，责成我联队一定要将罪魁祸首莫凡及其所带的军队歼灭。
    沉重地打击支那人的抗争精神，让他们清楚大日本帝国军队的神勇和不可阻挡。尽早的放弃抵抗念头，向帝国军队投降。”
    高田少佐的腰弯的更深了。
    安达二十三继续道：
    “根据特高课传来的情报，莫凡现在已经是中校营长了，他的部队在罗店后方进行整编，如今实力大涨。
    用不了多长时间，莫凡便会带着整编后的部队进入罗店，与帝国军队作战。
    他的存在将永远是我第12步兵联队的耻辱，前方战事紧张，但是师团长阁下一直没有给我们联队下达作战命令。
    想必你们也清楚原因，那就是等着莫凡的出现，彻底干脆的将支那政府精心打造的模范营歼灭。
    高田少佐！”
    高田急忙将身体面向安达二十三的方向。
    只听联队长阁下声音冰冷的说道：
    “我再给第一大队最后一次机会，莫凡出现之后第一大队首先出击，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若不能自己雪耻，那么活着也是无益。”
    “嗨依！！！”高田少佐脸色通红。
    第二大队大队长青木少佐和第三大队大队长佐佐木少佐同时投来鄙夷的目光。
    若非高田的第一大队过于无能，他们也不会连带着受此奇耻大辱。
    莫凡的名声越大，步兵第12联队的耻辱越重。

 第39章 王主任

    罗店的战斗一天比一天激烈，防守的国军与小鬼子在废墟上反复冲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尸横遍野。
    在白天，日军凭借飞机、坦克和重炮的火力优势往往能够攻入罗店。但是一到晚上，国军各部队便发起惊天动地的夜袭。
    前线将士一往无前，用血肉之躯突破小鬼子的防线，于黑暗中与最凶残的敌人白刃厮杀。
    付出惨烈代价之后将小鬼子赶出罗店，重新夺回了在白天失去的阵地。
    敌我双方如此反反复复，同时承受巨大压力，同时付出巨大伤亡代价。
    在疯狂攻击罗店的时候，日军也从杨树浦等地出击，挺进蕴藻浜南岸，不断的给淞沪地区的国军部队施加压力。
    左翼军、中央军和右翼军都在阻止鬼子向内陆推进，战争的规模不断扩大，战火烧遍整个淞沪。
    9月14日上午，正在指导警卫排训练的莫凡忽然接到楞娃的报告，师部的长官下来视察，让他立刻赶回营部。
    莫凡皱起了眉头。
    二营是全军的模范营，师部不放心，派人下来检查也在情理之中，可为什么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呢？
    难道是突击检查？
    11师的长官们不可能这么清闲？
    莫凡一边腹诽一边返回营部。
    还没进屋便看见外面站着四五个抱着花机关的警卫士兵，他们神情冷傲，颇有些目中无人的样子。
    整个模范营里只有一个中校，并且这是自己的地盘，莫凡穿过警卫士兵，直接推门而入。
    屋子里只有三个人。
    杨荣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在他的面前坐着一个上校，上校的侧后还有一个拿着钢笔正在记录着什么的上尉。
    似乎因为莫凡的闯入，谈话被迫暂停。
    杨荣看到莫凡后松了一口气，肩膀也软了下来，他的屁股刚刚离开凳子，面前的上校忽然说道：
    “杨副营长，咱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呢，请你不要动，好吗？”
    上校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不是从实体中发出来的一般，听上去非常别扭。
    杨荣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又缓缓的坐回椅子上。他看着莫凡，露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上校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迎向皱着眉头的莫凡，口中道：
    “莫凡中校果然是党国的青年才俊，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很多。”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但莫凡却并未与之握手。
    上校继续保持那种怪异的微笑，道：
    “是我来的太过唐突了，莫凡中校不要介意。”
    后面那个负责记录的上尉挺着脖子说道：
    “这是师部新来的王主任，负责全师的政治工作。”
    “刚到11师，大家不熟悉也是正常的，以后多走动走动。”王主任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莫凡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没有理会这个王主任，而是走向一旁的电话机，摇响电话后直接对接线员道：
    “给我接师部。”
    王主任和记录上尉的眼中浮起一丝愤怒和阴狠，莫凡没有看到，但是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杨荣却看到了，心里升起一些不好预感。
    “喂，是莫副师长啊，我是莫凡。我这里来了两个自称是师部政治部的人，我想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
    “嗯嗯，其中一个好像姓王。”
    “哦哦哦，好的好的，只要是师部的人就好，我这不是听说小鬼子间谍阴险狡诈、无孔不入么，多点谨慎也是必然的，毕竟现在小鬼子对我可是恨之入骨啊。”
    “副师长放心，我一定配合王主任的工作。”
    “好勒，好勒，您忙，您忙。”
    莫凡挂断了电话，转身与11师政治部的王超主任握手。
    “王主任见谅，我这是得了战场综合症，疑神疑鬼的。”
    王超假装没有听懂莫凡在电话里的讽刺，同时也将心中的阴冷隐藏得很好，再次皮笑肉不笑起来。
    “很早就听说莫凡中校能文能武，今日一见，想不到莫凡中校除了能文能武外，还非常的细心谨慎。
    有莫凡中校这样的年轻军官忠心报效党国，真是可喜可贺。”
    莫凡陪着笑寒暄了几句，然后指着杨荣：
    “王主任，这是…………”
    “哈哈哈…………”王超随意地摆了摆手，
    “莫凡老弟勿要多心，这只是例行的谈话而已。我接受领袖的重托，从南京赶来11师上任，想要多了解一下各级军官的想法，以便日后开展工作。
    我会尽全力去拜访所有的军官，了解大家的需求和内心真实的想法。”
    莫凡若有所思地点头。
    由于对杨荣的谈话还没有结束，莫凡被王超礼貌的请出了房间。
    走出房间后，莫凡的额头皱成了个川字。
    十一师成为全国瞩目的模范英雄部队，人员和装备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南京一些大人物的疑心病又犯了。
    就算十一师一直是陈诚土木系的精锐部队，他们也无法做到100％的放心。
    装备和兵员进入十一师不久，王超便风风火火的从南京赶来了。
    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要把这支模范部队完全控制在军委会手中。
    王超抵达11师的第一天就进入了莫凡的二营，莫凡不相信这是王超自己的想法，很可能是上层某些人物的授意。
    国军的政治部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如果老老实实的当兵，老老实实的打仗，政治部或许会离你非常遥远。
    可一旦你暴露一些个人的思想，政治部便会死死的盯上。
    总之，政治部在打仗的时候没啥本事，平日也不负责鼓舞军心士气，但他们若是想要整某一个人，手段可以层出不穷。
    很多时候，连一师师长都无法阻止他们。
    政治部的很多人都来自蓝衣社。
    在莫凡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五连长黄永明、六连长张国海、机炮连连长周长贵也接到通知前来营部。
    王超将会挨个与他们谈话。
    莫凡可以肯定，皮笑肉不笑的王超一定会在他的队伍里安插钉子。
    又或许，蓝衣社早已经采取了行动，只是并未被自己察觉。

 第40章 再入罗店

    11师的政治部主任王超极为耐心的与模范营四个连长谈话，平均的谈话时间超过了一个小时。
    杨荣、张国海和黄永明接受谈话之后，神情都有些蔫蔫的，看莫凡的眼神有些躲闪。
    王超最后才与莫凡谈话，内容平常，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谈话的持续时间也很短，只有10分钟而已。
    傍晚时分，王超心满意足的离开模范营。
    杨荣等四个连长相约着来到莫凡面前，他们似乎打算解释一些什么，但是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默默地站着。
    莫凡不想深究他们与王超说了些什么，军人有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的。
    他反过来安慰四个连长，让他们放松心态，军人应该以打仗为中心，政治之类的听听也就罢了，无需过多纠结。
    四个连长同时松了一口气，在返回自己连队的路上，不约而同的咒骂政治部的人胡搞，把他们的心态都弄乱了。
    莫凡一个人又想了很多。
    他想要独立发展，但是在目前情况下必须依靠南京和国民政府。
    并且当前的淞沪会战关系着民族的生死存亡，他不可能带着军队脱离战场，那样的话可就是自绝于全国人民了。
    必须挺过淞沪会战，尽可能的让已经发生的事情有所改变，然后才能开始着手打造一只有自己烙印的军队。
    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傍晚凉爽的空气，让自己的心态不被政治部的王超所影响。
    罗店方向又传来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小鬼子的进攻连绵不断，自己是个军人，必须履行军人的使命和职责，其他的事情需要等到会战结束之后再去考虑。
    9月16日，罗店方向的14师和15师已经坚持不住了，十一师接到命令，于16日晚间开赴罗店，将伤亡超过2\/3的14师和15师替换下来。
    各团基本已经准备妥当，只需等待天黑。
    中午的时候，左翼军总司令陈诚和第15集团军司令罗卓英等众多高级将领前来11师鼓舞军心士气。
    调整后的11师总编制接近16,000人，除了火炮以外，其他各类装备基本都是充足的。
    陈诚代表的是南京军事委员会，进入11师之后，他脸上始终挂着畅快的笑容。
    11师是他起家的部队，如今可谓兵强马壮。
    尽管马上要进入罗店战场，陈诚也并不担心，因为军委会不可能看着精锐的11师拼到只剩下最后一人。
    军委会还要拿这支部队作为舆论宣传工具，继续鼓舞全国人民的抗日热情，继续吸引国外对国民政府的支持。
    11师进入罗店，只要在残酷的战场上坚守阵地超过五天，那便是胜利，便可对全国人民有所交代。
    莫凡是模范营的营长，是第一批聆听陈诚和罗卓英宣传讲话的军官。
    陈诚对莫凡兴趣浓厚，单独与他说了好多话，莫凡努力的应付。
    两人身份差异巨大，在没有对等地位的情况下，多说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引起陈诚的怀疑和警惕。
    莫凡努力维持着他热血青年军官的人设，偶尔会发表一些对战争的看法，表明他在有热血的同时也会努力的思考中日双方的差距，是一个有思想的年轻军官。
    两世为人，在察言观色方面的能力自是不用多言。
    莫凡常常能用简单的话语让陈诚引为知己，深感痛快和惊奇。
    陈诚对莫凡的印象大好，连连鼓励之。并暗示莫凡，只要他忠勇报国，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交谈结束之后，莫凡又带领陈诚、罗卓英、彭善等人进入模范营视察。
    模范营的弟兄们军容整齐，士气旺盛，长官们视察的时候大家还会齐声高喊杀敌报国。
    陈诚的心情更好了，他主动询问莫凡还有什么需求。
    莫凡则是毫不客气，明言需要医生和药品。
    心情愉悦的陈诚当即许诺，会尽快给模范营派一个有经验的医生过来。
    警卫排里那几个医学院的学生莫凡亲自去看过了，他们有着充足的热血和杀敌报国之心，但是能力还稍有欠缺。
    若陈诚真的能单独给模范营派来一个军医，那今日的艰难应付也算是有所回报。
    不少记者随陈诚和罗卓英一起视察部队，在视察模范营的时候，这些记者得到了拍照的允许。
    整个视察过程都非常愉快，长官们看到了调整之后十一师官兵的强军风貌，可以向军委会交差了。
    夜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小鬼子的飞机无法出动，11师的16,000名弟兄开始进入罗店，接替已经伤亡惨重的友军部队。
    11师的阵地主要在罗店的东北方，这里也是小鬼子攻击最猛烈的方向。
    31旅和33旅各部队分散在杨家桥、光明村、严家宅一带。
    白天小鬼子的飞机和重炮不断地对着这些地方的阵地倾泻炮弹，阵地早已经支离破碎，残破不堪。
    11师各部队进入战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紧急抢修阵地。
    模范营的阵地在杨家桥南侧，这里的土地已经被战火熏成了焦黑色，入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弹坑。
    战壕的内外还倒伏着一些鬼子士兵的尸体，空气里充斥着硝烟和尸臭的味道，战争的惨烈和残酷扑面而来。
    莫凡举着望远镜向黑暗的东面望了几眼，随后对跟随在身边的楞娃说道：
    “命令罗老爹带警卫排清理战壕里的尸体；四连派侦察兵向东摸索，探查情况；五连和六连立刻着手修补阵地。”
    莫凡对楞娃进行了一番突击训练，现在他已经能够清楚的将自己的命令传给各个连长了。
    警卫排里的学生兵刚刚参军没几天，空气中难闻的味道令他们恶心不已，想到还要去清理已经被蛆虫啃食过的发烂发臭的尸体，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眼中有退缩之意。
    排长罗老爹揪着前排几个年轻士兵的耳朵，道：
    “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是军人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这里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任何退缩和逃跑的行为都将遭受严惩。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些好孩子，都想要杀敌报国。
    可战场与你们的想象截然不同，害怕是正常的心理反应，但是一定要求自己不能逃跑不能退缩。
    营长命令警卫排去清理尸体，目的是让你们尽快的熟悉战场。你们视营长为英雄为偶像，那就不要让营长失望。
    想吐的就赶紧吐，吐完了跟老子去把搬尸体，别他娘的丢人现眼。”

 第41章 改变

    在罗老爹的亲自带领下，警卫排的30个兄弟开始动手清理战壕内外小鬼子的尸体。
    很多尸体已经生蛆腐烂了，释放出的气味令人窒息。
    战壕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呕吐声，空气中又多了一些难闻的味道。
    新兵们不同的成长速度和不同的心理素质在此刻完全显露出来。
    有的人虽然哗啦啦的呕吐，但吐完之后依旧强迫自己去与尸体接触，表现出一种主动去适应战场环境的心态；
    大多数士兵在呕吐之后会趴在地上不停的喘息，眼泪和鼻涕都流了出来，呜呜地抽泣。
    那些主动去适应战场的新兵在现在起到了很好的激励作用。
    呕吐声越来越弱，这些前两天还是学生的新兵们一边流泪一边搬运尸体。
    模范营的老兵们在构建工事，看到新兵那般狼狈的样子，使很多人忍不住调笑几句。
    阵地上的氛围也因此而变得轻松了一些。
    莫凡远远的看着，颇为满意，道：
    “罗老爹挑选兵员的眼光还是不差的，警卫排的表现比我预计的还要好，这些年轻人值得培养。”
    杨荣在一边附和道：
    “有文化的新兵虽然想的比较多，心思复杂，但是他们同时也有着机灵的脑袋，接受知识和适应环境的速度也更快，这的确是最好的士兵。”
    莫凡收回目光。
    “与团部的电话线架好了吗？”
    杨荣转身询问了几句，然后摇头对莫凡说道：
    “暂时还没有弄好，恐怕得等到天亮。
    咱们的这处阵地距离主战场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旅长似乎是在照顾模范营。”
    小鬼子主攻光明村和严家宅一带，模范营所在的杨家桥属于战线的侧翼。
    莫凡不认为旅长叶佩高在照顾模范营，他道：
    “把我们放在侧翼，一来是为了保证全师侧背的安全，二来则是拿我们模范营充当预备队。
    咱们十一师浩荡进入罗店，师长和旅长他们都想检查一下部队调整之后的战斗力。
    你信不信，一旦有大的突袭行动，咱们模范营就是全师的核心，所有的兄弟部队都必须配合我们行动。”
    杨荣眨了眨眼，颔首道：
    “营长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
    也就是说咱模范营是师长手上的一把刀，平时藏在刀鞘里，不声不显，一旦到关键时刻，抽刀出鞘，那就必须展示钢刀的锋芒，勇于向敌人亮剑。”
    莫凡有些诧异地看了杨荣一眼，副营长的领会能力还是很强的。
    14师的兄弟部队修建的前线指挥所还在，楞娃带着通讯班的几个人已经将指挥所收拾出来了。
    指挥所的顶部悬挂着一盏煤油灯，将狭窄的空间照得昏黄。
    莫凡将张国海和黄永明也叫到了指挥所，指着地图对三人说道：
    “根据师部传来的情报得知，在我们正面的是鬼子第9师团和第11师团。
    我们之前与十一师团交过手，取得一场小胜，但是日军第九师团是新到的。
    重创14师和15师的就是这个第9师团，这个鬼子师团不容小觑，他们从日俄战争开始就一直在第一线作战，在所有的日军师团中，战斗力排名第三。
    擅长打恶仗，硬仗。”
    莫凡同时还知道，第九师团是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之一。双眼不由自主的眯了眯。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地图上，脸色凝重。
    “虽然狗日的战斗力在所有鬼子师团中排名第三，但他们不也没有拿下罗店吗？”张国海咬着牙齿说道：
    “在这些天的作战中，小鬼子第9师团的伤亡肯定也不小，没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咱们第11师现在可是兵强马壮，不怕他狗日的。”
    莫凡哈哈笑着点头，
    “国海说的没错，不管狗日的战斗力排名第几，咱们都照打不误。
    从这段时间的战场情况来看，白天是小鬼子攻我们守，晚上则是我们进攻。
    在小鬼子没有攻击脚下这片阵地的时候，让老兵们彼此多多交流夜战经历，班排长负责归纳总结。
    我们不能学习狗日的小鬼子，一种战术千年不变。
    咱们的装备差，火力弱，那就要尽量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在战场上学习进步，狠狠的教训狗日的小鬼子。”
    莫凡一不小心将马克思哲学的词语都说出了口，好在面前的几个人虽有一些文化，但是不至于研究过马克思主义，因此也没听出来。
    交流经验是可以的，但是归纳总结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班排长中识字的人是少数。
    几个连长同时脸露难色。
    莫凡则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们要坚决改掉懒散邋遢、不思进取的坏毛病，努力做真正的模范营。
    不要怕麻烦，平日多归纳总结，多让士兵们动一动脑子，战场上就能少死很多弟兄。
    难道比起怕死，你们更怕动脑子不成？
    这件事情从现在开始，班排长总结之后你们连长总结，最后交到我这里来，每天都要检查。
    一些重要的经验和战术思想要在全营推广。”
    几个连长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之前只负责服从上峰的命令去打仗，哪里有想过自己去研究和思考战术。
    基层士兵更是养成了服从命令，自己不思考的习惯。
    莫凡见他们的神态便知这件事情想要开展下去困难重重，便缓和语气说道：
    “目前就先交流一下夜战的经验，也不需要你们怎么动脑子，归纳总结一下就可以。
    还有，每次大战之前要跟手底下的弟兄们讲清楚对面的敌人是谁，就比如我们当下面对的第九师团，需要告诉弟兄们这是小鬼子的精锐师团，一二八淞沪抗战的时候，这个鬼子师团就曾经来过上海。
    要让底下的弟兄们做到知己知彼。
    我一会儿会给你们一份具体的资料，你们照着念就可以了。”
    莫凡停顿了一下，眼中充满期待：
    “在我的部队，从今日开始，战前战后归纳总结和战情通报要形成惯例。
    彻底改掉军官和士兵思想懒散的坏毛病，我们要集思广益，我们要与众不同，要做真真正正的模范营。”
    莫凡把自己说激动了，但几个连长却在心中叫苦不迭。
    莫凡在模范眼里有着绝对的权威，几个连长心中抵触却不敢反对。
    “好了，就先这样，如果弟兄们已经挖好了工事，那就先开始敌情通报。”
    莫凡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并不需要等到大战结束才可以开始，其实可以一边打仗一边慢慢改造的。
    在潜移默化中，自己的部队会变得与其他国军部队截然不同，这些不同也将是能打胜仗的根本。

 第42章 江湾跑马场

    工事抢修完毕之后，战情通报和归纳总结两项工作立刻在模范营里展开。
    模范营里大多都是老兵，但是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得知军队里还有这般新鲜的事情，参与的热度比较高，大家的注意力也较为集中。
    只是在讨论夜袭经验的时候，一些老兵不知不觉的就将话题带偏了，聊到了一些不相干但是又能引起大家兴趣的事情上。
    莫凡亲自走上阵地，参与了四连一些班排的讨论。
    在绝大多数时候，一场讨论和交流还无法理出一条切实有用的经验，弟兄们的嘴巴有些笨，很难将心里的想法表述清楚。
    万事开头难，莫凡对此已经颇为满意。
    警卫排的新兵们经历了清理尸体这件事情之后，很多人对战场开始有了初步的认知，不再认为战争战场是浪漫的。
    战情通报和归纳总结开展之后，警卫排的新兵们参与度很高，讨论得最为热烈。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接受过系统的教育，表达个人思想的时候非常顺畅和流利。
    战情通报和归纳总结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结束的时候已经进入9月17日凌晨了。
    部队在改变，莫凡的心情很好，他直接将电话打到了胡琏的团部，询问今夜是否会发动夜袭。
    胡琏明确表示，由于11师各个部队刚刚进入阵地，对战场情况不熟悉，今夜暂时不会攻击。
    这样的回答在莫凡的预料当中，他当即命令罗老爹带领警卫排前往后方搬运粮食和弹药；其余各连抓紧时间休息。
    白天鬼子的飞机封锁十分严重，无法搬运粮食和弹药，莫凡这是提前为艰苦的战斗做准备。
    警卫排初上战场，心中的亢奋和期待已经逐渐消退了。
    接到命令之后他们没有任何抱怨，干脆的离开阵地，前往后方。
    9月17日上午，淡淡的晨雾笼罩着淞沪平原，战场的硝烟看不到了，只有一片静谧。
    战场的静谧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随着太阳的升起，晨雾渐渐消退，满目疮痍的大地又出现在了敌我双方士兵的眼前。
    日军的飞机开始进行例行轰炸，观测气球迎着太阳升到了半空中。
    第11师的16,000名弟兄静静地隐藏在阵地上，各部队装备精良，官兵都在期待狠狠的教训日本侵略者。
    对面的日军第九师团还不知道正面防线已经换了人，一些指挥官正计划着在今日重兵出击，攻克防线的薄弱地带。
    小鬼子的战术还是老样子，先是飞机轰炸，紧接着重炮轰鸣，对前沿阵地好一番狂轰滥炸之后，步兵在战车的掩护下开始进攻。
    11师师长彭善亲自给各前线部队下命令，要求他们把小鬼子放近了打，狠狠的出口恶气。
    前线的弟兄们把小鬼子放到百米的距离上，然后由各种轻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开始嘶吼起来，参与攻击的日军士兵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数百人齐刷刷的倒了下去。
    隐藏在阵地上的战防炮和机关炮也猛的怒吼起来，小鬼子的薄皮战车瞬间被打的支离破碎，燃起熊熊大火。
    调整之后的第11师的火力可以与全德械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相提并论，小鬼子遭到了迎头痛击，整条战线上的死伤超过千人。
    日军第九师团的师团长深感错愕，急忙命令情报部门探明对面的中国军队的番号。
    在得知对手是谁之前，第九师团暂缓了攻击。
    重炮不断地向中国阵地倾泻炮弹，飞机连番轰炸和扫射。
    临近中午时分，日军第九师团终于知道在罗店镇外防守的为国军11师。
    十一师调整之后为报纸上的明星部队，第九师团继续发起攻击，不过这次谨慎小心了很多。
    无法做到出其不意，战场又进入了最艰难的相持对射阶段。
    整个上午，莫凡模范营的正面看不到一个敌人的影子，弟兄们小心的隐蔽在战壕里，避免成为鬼子飞机的目标。
    莫凡举着望远镜看着东面，小鬼子的炮兵观测气球是那样的显眼。
    进入9月之后，战场上基本看不到中国空军的影子，小鬼子肆无忌惮。
    其他阵地打的热火朝天，就模范营的阵地上没有任何动静，黄永明、张国海和周长贵有些抱怨。
    部队装备精良，火力空前强大，大家都想狠狠的教训小鬼子一番。
    莫凡不理会几个连长的抱怨，小心地观察着天空中的鬼子飞机和远处的观测气球。
    杨荣在他的边上小声说道：
    “哥几个，你们有没有发现，小鬼子飞机出动的频率比之前大了很多啊。
    之前咱们防守罗店的时候，鬼子飞机往来轰炸的间隔在一个小时以上，并且数量也没有这么多。”
    “是啊，我也发现了。”张国海嘟囔道：
    “难道短短几天的时间，狗日的就在东边修了个机场？”
    “按理来说不太可能，主要是没有合适的地方修建机场啊。”周长贵皱着眉头说道。
    听到三人的交谈，莫凡忽然想起来，宝山和吴淞镇丢失之后，鬼子登陆部队真的在东面修了个机场，地点就在江湾跑马场内。
    小鬼子将跑马场改建为机场，起飞各种作战飞机，出动飞机的频率和轰炸效率都大大提升。
    在这之前，日军飞机只能从航空母舰上起飞。
    “还是有合适地点的。”莫凡语气沉重，
    “江湾跑马场就是个现成的地方，只需要拆除部分多余的设施，便可以满足飞机起降。”
    几个人同时皱起眉头。
    他们没有去过跑马场，但是都知道那是上海富人们休闲娱乐的地方。
    没想到江湾沦陷之后，跑马场会被小鬼子改建成机场，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莫凡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必须寻找一个时机突袭鬼子的机场或是炮兵阵地。
    狗日的鬼子炮兵观测气球实在是过于肆无忌惮了，如果不能摧毁这些气球，鬼子的炮兵就像长了眼睛一样。
    罗店地区的所有军事调动、伤员转运、物资输送都处在日军观测气球的视野内。
    一幅立体的淞沪地图浮现在莫凡的脑海里，他主要是思考攻击和撤退路线。
    因为小鬼子炮兵阵地的位置已经明确了，那高高升起的观测气球就是最好的标志物。
    “砰砰砰…………”
    在他沉思之际，前方忽然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响。
    副营长杨荣立刻抬起脑袋说道：
    “应该是我们前出侦察的弟兄与小鬼子遭遇了。”

 第43章 目标：炮兵阵地

    “砰砰砰…………”
    枪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近。
    阵地上模范营的弟兄们精神大振，大家摩拳擦掌，全都将武器亮了出来，准备狠狠的教训小鬼子。
    莫凡侧着耳朵听了一下枪声，觉得应该是小鬼子的搜索队与模范营的侦查弟兄遭遇，人数肯定不多。
    略微沉吟后他命令道：
    “五连和六连隐蔽，四连做好战斗准备，将弟兄们接应回来。”
    阵地的左前方有一条小河，河上架着几座木桥，木桥沟通小河南北两侧的村庄，名叫杨家桥。
    枪声从杨家桥的北侧接近，几乎是四连刚刚做好战斗准备，小河北侧便出现了三四个侦察兵的影子。
    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向后还击，略微有些狼狈。
    来到小河边时，看到阵地上的弟兄们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侦察兵不再犹豫，两个人掩护，两个人快速向上桥，想要撤回阵地。
    “砰砰砰…………”
    小鬼子与他们相距不到百米，上桥的两个弟兄刚刚跑到木桥中央便被尾随而至的鬼子击中，身体摇晃着栽倒进河里。
    莫凡和阵地上的弟兄们还没有看到小鬼子。
    最后的两名兄弟看到战友坠河，果断放弃走木桥过河，他们又向后打出几枪，然后一个猛子扎进小河里。
    “准备！”莫凡大声的喊道：
    “听我命令再开火，不要着急。”
    大概10余秒钟后，河对岸开始出现日军搜索队士兵，他们的头盔上插着一些用来伪装的树枝和杂草，高速奔跑令他们气喘吁吁。
    阵地上模范营的弟兄们几乎忍不住要开火了，但是莫凡迟迟没有下达开枪的命令。
    抵达河岸的小鬼子从三个增加到了八个，他们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小河里，想要寻找那两个跳水的侦察兵。
    一个军曹模样的鬼子军官首先抬头看向河对岸，在那个瞬间，莫凡似乎看到了鬼子军曹眼中的错愕和惊恐。
    “打！”
    军曹的手刚刚抬起来，似乎打算说什么，莫凡于同一时刻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哒哒哒…………”
    轻重机枪开始欢快的咆哮起来。
    鬼子士兵站在河滩上，没有任何掩体，他们刚刚抬起眼帘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枪火。
    紧接着身体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血肉飞舞。
    两三个鬼子老兵反应非常迅捷，将自己狠狠的摔在地面上，勉强躲过了狂风暴雨般的子弹，手脚并用的向后方爬行。
    一通集火射击，河滩上的小鬼子基本都被打倒了。
    一些尸体还在抽搐着，血水缓缓淌进小河里。
    有两个鬼子老兵躲开了子弹，连滚带爬的向后方跑去，枪都丢了。
    莫凡当即命令杨荣派一个班的弟兄去追小鬼子，绝不能放跑一人。
    水里的侦察兵也跌跌撞撞的爬了出来，莫凡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杨家桥三公里外有一个鬼子的物资中转站和医院，只看到一些辎重兵，小鬼子的主力似乎不在这个方向上。
    四连的弟兄追上了逃跑的两个小鬼子，整个小鬼子搜索队都被打死了，模范营的位置暂时还没有暴露。
    17日傍晚，莫凡带着楞娃骑脚踏车前往后方的团部。
    团长胡琏和副团长曹金轮都在，神态放松。
    从中午开始，小鬼子不断攻击11师的前沿阵地，但是没有取得任何突破。
    调整之后的11师全军将士士气高涨，每一个阵地都坚若磐石。
    意识到攻击不会取得效果之后，这天日军很早便停止了攻击。
    莫凡和楞娃在团部蹭了一顿饭，随后他直接了当地对团长胡琏说道：
    “团长，天上飘着的观测气球是小鬼子炮兵的眼睛，不能再让他们这么肆无忌惮下去，我想趁着夜袭端掉小鬼子的炮兵阵地。”
    胡琏和曹金轮都有些吃惊。
    小鬼子在炮兵阵地的周围肯定布有重兵，哪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断掉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上峰早就派敢死队去行动了。
    胡琏盯着莫凡的眼睛看了好一阵，确定莫凡没有在开玩笑之后说道：
    “鬼子的重炮的确是我军的巨大威胁，可想拿下他们的炮兵阵地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我先不把话说死，说一说你的计划和想法。”
    曹金轮亲自给团长和莫凡倒了一杯水，放下水杯后他也坐到地图边上，看着莫凡。
    莫凡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当下没有扭捏，指着地图分析道：
    “小鬼子的观测气球有沉重的气囊，需要填充氢气升空。这就使得日军的炮兵观测队伍非常依赖道路交通，在前线部队无法取得突破的时候，需要经常待在一个地方。
    另外，只有在炮兵联队一级才可能装备这种沉重臃肿的观测气球。
    根据这些特点基本可以锁定日军炮兵阵地的位置。
    今日白天，模范营的侦察兵在杨家桥以东三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鬼子的物资中转站和医院。
    小鬼子非常狂妄，他们只留下了几百名辎重兵防守。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从杨家桥到川沙口这个方向并不是小鬼子的主攻方向，小鬼子还是比较依赖公路的，主要攻击方向在月罗公路两侧。”
    莫凡略作停顿，看了一眼胡琏和曹经纶后继续道：
    “突击队可以从东北方向绕一个大圈，然后出现在日军炮兵阵地的侧后，发起突然攻击，小鬼子一定来不及反应。
    快进快出，快打快退，尽可能多的摧毁鬼子火炮，然后撤退。
    团长，我还需要一些炮兵随部队行动。”
    “做什么用？”胡琏问道。
    “小鬼子在江湾跑马场修建了机场，如果我们能够拿下鬼子的炮兵阵地，便可以用敌人的加农炮远程打击江湾跑马场。
    不指望将机场彻底摧毁，只是希望给小鬼子制造一些麻烦，让他们的飞机起降不再那么频繁，也让前线的兄弟们松一口气。”
    曹金轮和胡琏同时将目光投向江湾方向，前者摇头问道：
    “江湾与杨行之间间隔10公里，小鬼子的火炮能够打那么远吗？”
    莫凡肯定道：
    “鬼子加农炮的最远射程接近19公里，只要我分析的炮兵阵地位置没错，就一定可以打到江湾。”
    曹金轮有些期待了。
    如果莫凡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那么鬼子的炮兵阵地和机场都会受到影响，小鬼子的远程火力会被削弱一大截，整个淞沪战场的态势或许都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胡琏依然非常冷静，他皱眉询问莫凡，
    “你需要主力部队如何配合？”
    莫凡微笑了一下，道：
    “主力部队需要发动大规模的夜袭，牵制防线正面的所有鬼子。等到鬼子后方燃起战火时，各部队还需把握住这个机会，猛烈的向前突击，唯有如此，才能让突击队有一条生路。”
    胡琏大概清楚了莫凡的计划，他也微微心动了，说道：
    “你拿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出来，我报告给旅长和师长。”
    莫凡早有准备，当即交出了自己的作战计划，胡琏和曹金轮再次惊讶。
    “我觉得今晚就很适合突击作战，小鬼子还不清楚我们11师的实力，正处在转变战术的关键时刻。”莫凡说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第44章 后路

    胡琏对莫凡的作战计划大为心动，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立刻将计划上报给33旅旅长叶佩高。
    叶佩高和黄参谋长早就受够了小鬼子的飞机和大炮，虽然他们认为莫凡的作战计划有些冒险，但也认为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商量片刻之后将计划报告给11师师长彭善。
    11师师长彭善本就打算在晚间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突袭，以狠狠的打击小鬼子的锐气，当莫凡突袭鬼子炮兵阵地的计划摆到他的面前时，彭善兴趣大涨，立刻翻阅起来。
    看完之后，他将计划交给副师长莫与硕和参谋长梅春华，询问他们两人的意见。
    副师长和参谋长迅速看完莫凡的夜袭计划，眼中同时露出欣喜和激动。
    没有任何意外，11师的三个主官都觉得可以试一试。
    晚上7:30，11师师长彭善将31旅和33旅的四个团长全都叫到师部开会，莫凡也被要求参加。
    叶佩高和胡琏猜出了会议的目的，略微有些期待。
    在两个旅长和四个团长到达师部的这段时间里，11师的参谋们在参谋长梅春华的领导下，完善了莫凡的夜袭计划。
    开会的人到齐之后，梅春华将作战计划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
    师长彭善拍着桌子说道：
    “作战行动是模范营营长莫凡中校提出来的，作战计划由师部帮着完善。
    老子早就受够了小鬼子的飞机和大炮，现在既然有机会将他们一锅端喽，那没啥可说的，直接干！”
    众人看完作战计划之后，脸上神色各异，但是总体上都是期待和惊喜的。
    参谋长梅春华对照着地图对一众军官说道：
    “师部已经确定了日军第9师团和第11师团炮兵阵地的位置，小鬼子也的确在江湾跑马场修建了一个临时机场。
    另外，可以肯定，小鬼子的炮兵阵地上有大口径的榴弹炮和加农炮。
    使用大口径的榴弹炮和加农炮能够攻击到江湾跑马场，也就意味着只要行动顺利，日军的炮兵阵地和机场都会受到攻击，鬼子的炮兵和飞行员再也不能肆无忌惮了。”
    莫凡勾了勾嘴角，师部掌握的情报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一些，这样一来，突袭成功的概率大大提升。
    一众军官都没有着急发言，全部在看着地图，有人眉头紧拧，有人双目微眯。
    参谋长梅春华继续介绍道：
    “此次行动需要浏河方向的兄弟部队配合，67师和14师等部队已经联络好了，他们会于同一时间攻击浏河方向的鬼子。
    我11师全军发动夜袭，狠狠的与小鬼子冲撞在一起，吸引鬼子第9师团和第11师团的主要兵力。
    夜袭队借着夜色的掩护，从67师与我11师的缝隙中插向小鬼子后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鬼子炮兵阵地前，然后便是血性与勇气的对决了。
    师部协调炮兵第12团出100个炮兵随夜袭队一起行动，进入鬼子炮兵阵地之后，这100个炮兵负责操纵加农炮和大口径榴弹炮攻击江湾跑马场。
    任务完成之后，夜袭队从正面突围，各部队全力接应。”
    以上便是大致的作战计划，众人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点头。
    彭善站起身来，看着团长和旅长们，声音铿锵的说道：
    “南京军事委员会和全国四万万民众都在看着我十一师，我们是无数人的希望。如今淞沪战局陷入僵持，小鬼子的登陆部队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在质疑国军到底能不能打仗。
    我们11师要用战果告诉全国民众，国军将士不会辜负民众的期待，日本人想要亡我国家灭我种族，除非我辈军人都死绝，否则就绝无可能。
    今日晚上，夜袭队攻击鬼子炮兵阵地的行动是重中之重，但我也要说，其他每一个方向的反击也极为重要，各部队要拿出主攻的态度和意志出来。攻击行动一旦开始，那就要一往无前，绝无后路。
    小鬼子肯定也有所准备，但是没关系，他们白日被我军的强大火力打懵了，此刻正在迷茫的调整战术。
    只要各部队拿出不顾一切、义无反顾的勇气出来，就一定能够打败狗娘养的小鬼子！”
    莫凡和众多军官一起昂首挺胸，身体里的热血也开始沸腾起来。
    师长彭善将目光转向莫凡。
    “莫凡！”
    “到！”
    莫凡刷地起身，目光灼灼，神态坚毅。
    “既然这份作战计划是你想出来的，那我便将重任交到你模范营的身上，有没有信心！”
    莫凡声音洪亮回答道：
    “感谢师长的信任，模范营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彭善的语气柔和下来，问道：
    “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师部解决？”
    莫凡看了看屋子里的众多军官，点头说道：
    “师长，突击作战最讲究的就是突然性以及瞬时火力的强大。我可以保证模范营悄无声息的摸到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外，但是需要师部提供一些自动火力。”
    彭善轻轻挥了挥手，道：
    “需要些什么东西你直接说。”
    “我需要尽可能多的花机关冲、锋枪，需要咱们师里的所有喷火器，还需要迫击炮和大量手榴弹。”
    彭善将目光转向副师长莫与硕，后者立刻会意，沉吟片刻后说道：
    “能够抽出200支花机关，喷火器总的也没有多少，不到十具，迫击炮和手榴弹管够。”
    彭善立即说道：
    “给你200支花机关，所有喷火器，20门迫击炮，手榴弹你自己让人去搬，要多少给多少。”
    “谢谢师长！”莫凡的神色再次变得郑重，
    “我没有问题了，模范营保证完成任务。”
    在场的旅长和团长羡慕又嫉妒，但是他们心里同时也清楚，这样的任务只有模范营能够完成，其他任何一个营拉上去都很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莫凡单兵作战能力强悍，模范营装备精良，是唯一的选择。
    参谋长梅春华最后说道：
    “模范营零点出发，大概凌晨两点就位；全师于凌晨一点发动全线反击，攻击一旦开始，所有的方向都是主攻！
    现在所有人回去准备，实时向师部报告情况！”
    “是！！！”
    莫凡正打算随大家一起离开，副市长莫与硕忽然叫住了他。
    等到大家都离开后，师长彭善来到莫凡面前，郑重道：
    “莫凡，此次行动异常艰险，模范营的牺牲肯定是巨大的。但是请你相信，不到万不得已，师部不会抛弃模范营。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指挥弟兄们作战，后路我替你保证。”

 第45章 九死一生

    莫凡带着迫击炮、花机关、喷火器等大量装备返回模范营阵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四个连长接到了楞娃的通知，他们提前等待营部。
    看到莫凡带着大量的装备返回，四人的脸上同时显出凝重神色。
    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迎上莫凡，杨荣首先问道：
    “营长，咱们是要去炸小鬼子的机场吗？”
    莫凡微笑道：
    “是，也不是。
    罗老爹，带人接收装备。”
    莫凡大踏步的走进指挥所，四个连长紧紧跟随。
    坐下后他仰脖咕咚咕咚地喝干一杯水，随后迎着四个连长灼灼的目光说道：
    “我刚刚从师部回来，师长已经做出承诺，全师都会掩护我们的行动。
    我们要去哪里呢？当然是去炸小鬼子的炮兵阵地了。作战计划已经明确，作战时间也确定下来了。
    我替模范营争到了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希望弟兄们不要怪我才好。”
    四个连长愣神了一瞬，紧接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兴奋神色。
    “是去打狗日的小鬼子，九死一生又如何，只要能多拉几个垫背的，老子就不怕。”
    “模范营是全军的模范，恶战自然要由我们来打，营长说的哪里话，弟兄们激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您。”
    “干掉狗日的炮兵阵地，看小鬼子还怎么嚣张？”
    四个连长战意昂扬，莫凡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部队军心士气可用。
    他当下简单的说了一下作战计划，然后郑重道：
    “模范营有600名弟兄，但是我这次只带400名兄弟去炸鬼子的炮兵阵地。我刚才也说过了，这次任务是九死一生，如果不小心受伤，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这次我不下命令，采取自愿原则，让各连的弟兄们主动报名。
    你们现在马上回去，将行动的危险性告诉弟兄们，半个小时之后站出来的人随我一起去夜袭。”
    四个连长同时吼起来，他们都想随莫凡一起去，莫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九死一生的任务采取自愿原则，莫凡相信模范营一定能够站出来400个兄弟。
    他在营部静静的等待着。
    不到半个小时，四个连长就相继出现在了他面前。
    初步统计，自愿参与行动的弟兄们有510个。
    剩下的几十个兄弟有各种各样的顾虑，没有主动站出来。
    既然采取自愿原则，那么莫凡就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
    他立刻将所有的班排长都叫到了营部，亲自进行战前简报。
    “咱们从61师和11师防线的缝隙里穿插到鬼子的后方，一路上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消灭所有鬼子哨兵，尽全力保证部队的行踪不暴露。”
    莫凡看着众多班排长，目光坚定，声音中带着威严：
    “到打鬼子炮兵阵地之后，迫击炮首先开火，在小鬼子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
    然后拿着花机关的200名兄弟跟着我，突进小鬼子的炮兵阵地里，杀他个人仰马翻。
    阵地上多为炮兵，他们很多人连步枪都没有，杀进去之后模范营凭借火力优势迅速将鬼子阵地搅混。
    前两天悬挂在天空中的气球你们都看到了，那就是小鬼子的炮兵观测气球，可以看到10公里以外。
    冲进阵地之后有两件事情最为重要，第一当然是炸掉小鬼子的火炮，第二就是寻找观测气球的气囊和氢气罐。”
    台下有人提问：
    “气囊和氢气罐长什么样？”
    “气球见过吗？”
    很多人同时摇头。
    莫凡轻轻按了按脑门，组织语言道：
    “气囊就是一个超大号的布袋子，非常的明显，看到之后拿喷火器的兄弟直接给老子把这些气囊燎了。
    氢气罐的形状和咱们的木柄手雷差不多，就是一个大罐子，一般装在鬼子的汽车上，看到之后马上能分辨出来。
    这些大罐子我另有用处，发现之后别着急把它们摧毁，立刻向我报告。”
    此时此刻，莫凡的形容词极度匮乏，他讲了很多，但是朴实的弟兄们还是很难想象气囊和氢气罐的样子。
    战前简报对很多人来说也非常的新鲜，看着莫凡在上面讲的唾沫横飞，他们脸上始终挂着朴实憨厚的笑。
    “拿下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后，跟随我们一起行动的炮兵弟兄会立刻接手榴弹炮和加农炮，这个时候模范营的弟兄们要构建防线，防止小鬼子反扑，给炮兵炮击江湾机场争取时间。”
    “营长，我们要在小鬼子的阵地上停留多久？”张国海问道。
    毕竟身处鬼子防线的后方，停留的时间越长越是危险。
    莫凡道：
    “视情况而定，至少半个小时。
    炮击结束之后，所有弟兄从正面突围，团长、旅长和师长会想尽一切办法接应我们。”
    简报基本结束了，莫凡看着一众班排长，冷冷道：
    “弟兄们，你们都是自愿加入到这次任务中来的，我要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次任务九死一生。
    如果有人在行动中受了伤，大部队是不会停下来等他的，因为我们身处敌后，速度最重要。
    打仗的时候记得给自己留一颗手榴弹，万一运气不好被鬼子的子弹咬中，最后一颗手榴弹留给自己。
    小鬼子是丧心病狂的，不要想着投降做俘虏，否则将面临无休无止的痛苦，连死亡都是奢求。
    我会与所有的兄弟一起杀进去，一起突出来，如果你们谁看到我怂了啊，可以毫不犹豫的对着我的后背开一枪。”
    “哈哈哈…………”
    班排长们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满脸严肃。
    莫凡向所有人敬礼，道：
    “将刚才我跟你们讲的告诉手底下的兄弟，做好战斗准备，等候命令出发。”
    “是！！！”
    半个小时之后，师部派来的炮兵也到了模范营。
    100个炮兵由一名中校带领。
    中校主动向莫凡介绍自己，
    “炮兵第12团，陈国福。”
    只要加入了突击队，大家都是生死兄弟，莫凡与陈国福握手，然后目光越过他，看向身后的一百个炮兵。
    炮兵一直待在后方，很少见到鲜血，他们的士气比模范营要差一些。
    莫凡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多说什么，让张国海给炮兵做了简单的战斗简报。
    夜色渐深，空气微凉，模范营悄然离开杨家桥阵地，先向北，再向东。
    月亮隐藏在乌云后面，天地一片昏暗。

 第46章 吉住良辅

    日军第九师团师团部。
    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面色阴沉如水，他冷眼看着作战地图，长久一言不发。
    参谋长中川广大佐带领一众参谋围绕着地图忙碌，将白日前线部队侦测出来的敌军番号和阵地的位置一一标注出来。
    代表第11师的旗帜出现在罗店周边，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越眯越小，最后只剩下一条缝，看不到任何神采。
    第九师团所属的步兵第六旅团和步兵第十八旅团的旅团长和联队长相继走入师团部。
    这些人神情略显疲惫，脸上带着一丝沮丧。
    在今日白间的攻击中，第九师团的帝国士兵撞到了中国人的火力网上，战死士兵八九百，受伤的也超过了600。
    这是第九师团登陆淞沪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天，部队的士气受到沉重的打击。
    第九师团里的士兵全部都是精锐老兵，经受过长久的军事训练，这些士兵是第九师团战斗力的保障。
    可是最近的损失越来越大，老兵不断战死，第九师团的战斗力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中国人的抵抗比他们预计中的还要顽强，中国军人的英勇果决也令这些军官深感震惊。
    战斗没有如最开始计划的那般势如破竹，军官的斗志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进入师团部之后，看到中将阁下阴沉的脸色，一众军官急忙收起沮丧的表情，转化为郑重严肃。
    许久之后，参谋长中川广大佐结束了地图作业，不动声色的退到吉住良辅中将的身侧。
    吉住良辅缓缓的抬起头，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军官，把所有人盯得全身发毛之后他才缓缓说道：
    “支那第11师不愧为土木系精锐部队，他们的出现严重阻碍了帝国军队向罗店的推进速度。
    诸君，我们必须对敌人的战斗力有一个清醒的认知，不能再继续轻敌了。
    我要明确的一点是，大日本帝国的军队从来不惧强敌，敌人越是顽强，大日本帝国的士兵越要英勇。
    要抱着为大和民族开疆拓土，为天皇陛下献身之意志，打败顽强的支那军人，占领淞沪，逼近南京。”
    说这番话的时候，吉住良辅中将咬牙切齿，他的狠厉传达给了几个旅团长和联队长。
    “嗨依！！！”
    众多军官同时弯腰，动作整齐。
    吉住良辅眯了一下眼睛，暂时不打算说话了。
    参谋长中川广大佐立刻对照地图介绍起来。
    “根据特高课方面传过来的情报，支那第11师战场整编，兵员和武器装备迅速得到补充，目前总兵力接近两万人，是整个淞沪地区最强大的一支部队。
    诸君请看，十一师的阵地分布在罗店东部，杨家桥、光明村、严家宅这些地方，卡住了向东和向南的公路，为我军必须攻克之战略要点。
    支那人在这些地方修建了完善的防御工事，就算我军有坦克和飞机的支援，想要攻克这些地方也耗时费力。”
    两个旅团长和多个联队长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中川广大佐轻轻微笑了一下，眼中浮起得意神色，道：
    “不过我们刚刚收到一个绝好的消息，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已经完全登陆，正在紧张的构建炮兵阵地。”
    听到这么好的消息，第九师团的军官们同时微笑起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如果能用火力扫荡支那人的阵地，他们根本不愿看到自己的精锐士兵冲到对方阵地上进行白刃搏杀。
    虽然白刃搏杀是大日本帝国军队克敌制胜的法宝，但那是最后的手段，毕竟一旦进入白刃搏杀阶段，伤亡都会大大的增加。
    况且战争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很多仗要打，现在就让大量的士兵牺牲，得不偿失。
    野战重炮兵旅团的出现将极大增强前线帝国军队的火力，无论支那人修建的阵地多么坚固，都无法挡住重炮的轰击。
    感受到军官们的斗志和信心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参谋长阁下继续说道：
    “当下最紧迫的事情便是防止支那人的夜袭。
    聪明的支那人不会一味的防守阵地，支那兵书中有言，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师团长阁下和我几乎可以肯定，支那人一定会在今夜发动大规模的夜袭。各个联队一定要加强防备，绝不能让支那人冲破我军的阵地。
    炮兵会尽全力提供火力支持，但是由于夜间无法准确判断弹着点的位置，炮击无法向白日那般精准和及时。”
    炮兵第九联队联队长芹川秀大佐眼中现出一丝苦涩，向参谋长阁下点了点头。
    中川广大佐又说道：
    “第十一师团多次向松井石根大将请求，让我们第九师团让开正面的攻击位置，将与支那11师的战斗交给他们。
    第十一师团曾经遭受屈辱，现在想要一血前耻，但是罗店已经是我第九师团的囊中之物，绝对不能让与他人。
    师团长阁下已经向松井石根大将保证，在野战重炮兵旅团的协助配合下，我第九师团保证在三日之内攻克敌军外围阵地，冲入罗店！”
    众军官都将目光转向中将阁下。
    吉住良辅声音平静道：
    “从明日开始，三日之内不能攻克罗店，我军便将位置让给第11师团。
    哼，我相信那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第九师团必取罗店！”
    “ 必取罗店！”
    “必取罗店！”
    “必取罗店！”
    军官们高声附和。
    吉住良辅中将满意的点了点头。
    参谋长中川广大佐将一张照片分发给众多军官，道：
    “照片上的此人为支那模范营营长莫凡。支那民众视此人为英雄，此人的存在极大地鼓舞了支那百姓抵抗大日本帝国的热情，他用豪言壮语给了支那民众信心。
    此前11师团的攻击部队也在此人的手上遭受重创。
    诸君，若在战场上发现此人的军队，必须予以干脆彻底的歼灭。”

 第47章 野战重炮兵旅团

    9月18日零点二十分，第11师师部。
    师长彭善一直站在地图前，眼中难得的现出一丝焦急和紧张，抬腕看了一下时间之后，他询问参谋长梅春华。
    “各团是否已经进入了战斗位置，小鬼子方面是何反应？”
    参谋长梅春华一直在接收各团的报告，听到询问之后转过身来对照着地图说道：
    “61团、62团、65团、66团、师部补充团，已经全部进入了预定作战位置，攻击前的所有准备工作业已完成。
    炮兵第12团已经完成了射击诸元的调整，反击开始之后会全力支援前线部队。
    小鬼子方面嘛…………
    目前基本可以确定日军各个部队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我军已经将夜袭转入常态化，小鬼子在入夜之后也做了一些防备。
    严家宅和光明村对面的小鬼子在阵地前修建了大量的沟壕和铁丝网工事，一些地方还布置了雷区。
    我们无法将小鬼子的布置完全摸清楚，必要的时候只能用人命去填了。”
    彭善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部队的士气如何？”
    梅春华的脸上浮起笑容，道：
    “官兵士气高涨，杀敌报国之心强烈。师长可以放心，一旦反击全开始，各部官兵保证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甲午战争以来，东洋小鬼子不断的压迫中华民族，日本这个倭寇民族竟然能够站在中原民族的头上颐指气使。
    九一八事变之后，小鬼子更是不断挑衅滋事，咄咄逼人。
    日本人的这一系列行为早已经让中国军民愤怒异常，东北丢失，华北也即将全部沦陷，中华民族前所未有的危急。
    在亡国灭种的威胁之下，民族抗日热情高涨，军队士气昂扬。
    国军上下无不在想着杀敌报国，给狂妄嚣张的日本人当头一击，展现中华健儿之血性。
    淞沪战局日趋糜烂，国军官兵装备低劣，唯一向好的就是部队的军心士气。
    这一点令彭善深感欣慰。
    “模范营应该已经深入敌后了？”
    参谋长梅春华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区域说道：
    “他们应该已经到这个位置了，目前前方还没有传来枪声，也就意味着模范营的行动没有暴露，莫凡是好样的。”
    彭善的眼中出现星星点点的笑意。
    莫凡的故事在十一师越传越广，其中大多数的内容都是真实的，这极大的鼓舞了官兵们的抗战热情，增强了部队的信心。
    如果此次夜袭能够取得成功，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莫凡完好的返回11师，那么全军上下都会受到鼓舞。
    日本人也不过如此，以命换命，中国军人不惧任何敌人。
    正当彭善为莫凡的未来畅想之时，副师长莫与硕带着第十一军长罗卓英走了进来。
    当下陈诚为左翼军总司令，罗卓英为第15集团军司令兼任第十八军军长。
    罗卓英在十八军里的威望很高，见到他进来，彭善和梅春华急忙迎了上去。
    “不需敬礼了”。
    罗卓英摆了摆手，直接穿过两人来到作战地图前。
    “莫副师长已经将你们的计划报告给我了，我亲自赶过来是因为小鬼子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彭善和梅春华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模范营深入敌后，现在全师的大反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难道小鬼子提前得知了他们的作战计划，已经有所防备了？
    两人同时看向罗卓英，脸色有些焦急。
    罗卓英看了二人一眼，轻笑一下说道：
    “放轻松，别紧张，新出现的情况不影响你们反击。”
    不等两人完全放下心来，罗卓英指着日军后方说道：
    “集团军司令部收到了新的情报，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在一个星期前编入了上海派遣军序列，这支部队于昨日登陆淞沪，这两天都在忙着卸载重炮。
    目前应该已经完成了卸船工作，很可能构建起了自己的重炮兵阵地。
    并且这个炮兵阵地极有可能与你们计划攻击的炮兵阵地相距不远，甚至就在同一个地方。”
    几个人震惊地将目光投向地图。
    如果早些知道鬼子的重炮旅团也登陆了，那么模范营的目标肯定是这个重炮旅团。
    小鬼子的重炮旅团装备了大量的150毫米重榴弹炮、240毫米重加农炮和305毫米重型榴弹炮，甚至还有口径超过300毫米的臼炮。
    鬼子的重炮旅团属于战略性质的部队。
    如果能够将这样的一支战略性部队重创，那么对鬼子的打击无疑是沉重且巨大的。
    情报来的太晚，莫凡他们已经行动了，有极大可能与这样的一支战略部队错过。
    彭善握了握拳，转动眼珠思索片刻之后对罗卓英说道：
    “模范营已经深入敌后了，不可能再派人去追赶他们。
    军长，如果鬼子的野战重炮旅团的炮兵阵地距离我们计划攻击的阵地不远，那么我相信莫凡一定会想尽办法攻击重炮旅团。
    就算有让模范营全军覆没的风险，莫凡也会去尝试。
    凭借着莫凡对日本军队的研究，只要看到了那几十门大口径的重炮，他就一定能够判断这支部队对小鬼子的重要性。”
    梅春华立即接话道：
    “我们之前估计小鬼子的重加农炮在10门左右，因此只派了100名炮兵随行。
    若野战重炮旅团真的在那片区域，我们的炮兵就一定会调转敌人火炮的炮口，彻底摧毁江湾机场。”
    总体来说，新到的情报是个好消息。
    只是对莫凡的模范营而言，任务更加艰巨了，他们很可能一个人都回不来。
    罗卓英非常渴望摧毁日军的重炮，他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随即询问彭善。
    “现在有没有办法支援一下模范营，莫凡的能力我有所耳闻，只是他手上的总兵力不过500，就算发现了鬼子的野战重炮旅团，怕也有心无力。”
    彭善、梅春华、莫与硕三人开始商量起来，四五分钟后还是彭善说道：
    “军长，只有胡琏的66团有可能支援模范营。
    66团主攻日军的物资中转站和野战医院，完成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后，可以命令他们不顾一切的向东冲击。
    炮兵阵地遇袭后，小鬼子肯定会从前线抽掉部队回援。
    66团刚好可以追着鬼子的回援部队冲向模范营所在的位置。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手上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毕竟其他方向的攻击也不能落下，否则小鬼子将有足够的力量对付模范营。”
    罗卓英豪迈地挥手。
    “我马上命令第67师、77师、第90师配合11师行动。
    炮兵第16团和炮兵第12团的所有火炮都拉出来，只要还有炮弹，就不遗余力的支援你们。”
    师部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严肃起来，彭善等人向罗卓英行了一个军礼后立刻着手调整部署。
    与66团联络的电话线又被敌人的间谍破坏了，商量片刻之后，因为事情紧急且极为重要，副师长莫与硕直接充当起了传令兵的角色。
    等到莫与硕抵达66团的时候，距离凌晨一点的总攻时间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
    “攻入小鬼子的野战医院和物资中转站之后，你们要尽快补充弹药，实在不行就用小鬼子的武器装备。”
    莫与硕来不及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然后放一把火，把鬼子的医院和物资站都给点了。之后不要做任何的犹豫，全军不顾一切地向东出击。
    67师会派出一个团掩护你们的侧翼！
    胡团长，鬼子野战重炮旅团对我军的威胁甚至比飞机还要严重。大口径的炮弹一旦落下来，一个班的战士甚至可能直接灰飞烟灭。
    重炮可以连续不断的轰炸，破坏我们的前线工事，打击官兵信心。
    但凡有一丝机会，就算66团和模范营全部牺牲殉国，也要摧毁野战重炮旅团。”
    “明白了。”没什么好说的，胡琏郑重地向莫与硕颔首：
    “请副师长转告师长和军长，66团自我这个团长开始，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尽全力摧毁小鬼子的重炮。
    若弟兄们全部战死，还望师长和军长重重抚恤弟兄们的家人。
    如此，弟兄们便再无后顾之忧。”
    莫与硕出言保证，随即胡琏礼貌的请他离开了战场。
    德国顾问扬森中尉和记者汉娜小姐也在66团的团部，他们没有听到胡琏和莫与硕的谈话，但是他们感受到了团部氛围的变化。
    周围中国军人的身上不约而同地散发出了悲壮和决绝的气息。
    两人不敢过多打听，只是小心地关注着。
    胡琏找来曹金轮、张东、顾常青，将师部的命令告诉三人。
    三人先是震惊，随后是彷徨犹豫，最后才是决绝无畏。
    胡琏没给他们过多思考的时间，说道：
    “上峰的命令已经下达，66团不惜一切代价执行。暂时不告诉士兵我们要去攻击鬼子的重炮旅团，等到攻克敌人的物资战和野战医院后，士气高涨的时候就势引导部队向东冲击。
    那个时候，莫凡的模范营应该也与小鬼子交上火了，我们向东冲击的时候压力应该不大。
    多带炸药和手榴弹，不要管小股的鬼子，只要团主力顺利与模范营会合，鬼子的重炮旅团就跑不了。”
    扬森中尉和汉娜小姐走出66团团部不久，东面的大地上开始出现一道炽烈的火线。
    火线绵延十几公里，天地间充斥着打雷一般的隆隆炮声，天空的乌云被爆炸的火光映的通红。
    整个世界似乎都燃烧了起来。

 第48章 营地

    “轰轰轰…………”
    前方的爆炸如闷雷一般，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
    两个日军哨兵躲在一堆伪装草丛里，有些出神的看着西边的战场，爆炸的火光印在他们的眼球上，反射出一些红色。
    “多田君，中国人的炮兵还是有些厉害的，前线的同僚们肯定被炸的抬不起头来。”
    一个哨兵看着闪烁的火光，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
    “是啊，白天因为害怕帝国的飞机，中国人将火炮隐藏得很好。很难想象他们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炮火，看来明日的攻击又会不顺利了。”
    战场前方枪炮声大作，两个小鬼子看得心惊胆战，他们完全忘记了军队的条例，放哨的时候是绝对不能交谈的。
    还有一个原因是哨兵所处的位置距离前线战场较远，不认为会有中国军队摸到如此核心的地方。
    两人的注意力全部在西边的战场上，一边感叹一边交谈，全然没有留意到有一个黑影正在缓慢的接近。
    鬼子哨兵开始将话题转移到这些天第十一师团和第九师团的伤亡上，两人唏嘘不已。
    聊着聊着，那个叫多田的小鬼子忽然感觉后脊发凉，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目光与一双冰寒冷冽的眼睛交汇，鬼子多田的瞳孔猛的放大，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步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莫凡一直听这两个小鬼子聊天，从他们的聊天内容中可知鬼子部队的士气也有所下滑。
    对于这些嚣张狂妄的小鬼子来说，罗店也是他们的噩梦。
    小鬼子终于发现了自己，莫凡毫不犹豫伸出左手掐住鬼子的脖子，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右手同时将刺刀甩了出去，正中另一个小鬼子的胸口。
    “咔嚓！”
    左右手同时用力，莫凡扭断了鬼子士兵的脖子。
    他轻手轻脚的摸进小鬼子的哨位，将两个已经咽气的小鬼子尸体拖到角落，确定周围没有其他明哨暗哨之后，莫凡吱吱地学了几声虫鸣。
    大概过了两分钟，杨荣带着模范营400个兄弟和100名炮兵蹑手蹑脚的摸了上来。
    弟兄们的表情有些紧张，大家静静的趴在草丛里，不敢弄出丝毫动静。
    杨荣、陈国福和张国海等军官首先看了看地上的鬼子尸体，随后才将目光转移到莫凡身上。
    离开阵地之后，莫凡主动担当起了尖兵的角色，一直在给夜袭队的500名兄弟探路。
    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悄无声息的杀死了20多名鬼子哨兵，保证夜袭队伍没有提前暴露，大家距离鬼子炮兵阵地越来越近。
    莫凡带着陈国福和几个连长向着南边爬行了一段距离，已经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小鬼子的炮兵营地了。
    几人的眼中同时放射出兴奋的光芒。
    夜袭鬼子炮兵阵地，最艰难的就是保障部队的行踪不暴露。
    如今最艰难的一个阶段已经过去，接下来弟兄们只需要猛冲猛打、不顾一切的与小鬼子同归于尽，便可完成作战任务。
    莫凡低声对几人说道：
    “我已经摸上去侦查过一遍了，小鬼子炮兵营地外面没有雷区，只有两道非常简单的铁丝网。
    狗日的嚣张狂妄至极，只有千余人分散在周边防守，一些辎重兵已经休息了，炮兵还在对着前方开火，支援最前线的鬼子步兵。
    弟兄们，咱们的运气非常的不错，小鬼子丧失警惕心，完全想不到我们会出现在如此近的距离上，能够打他狗娘养的一个出其不意。
    你们仔细看…………”
    莫凡伸手前指。
    “在我们正前方的是小鬼子的辎重兵和炮兵的休息营地，那里有着大片连绵的帐篷，帐篷中间还堆积着大量的物资，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炮弹。
    在连绵帐篷的后方便是小鬼子的炮兵观测阵地，那里停着几十辆各类汽车，重点要摧毁的观测气球也在那个位置。
    观测阵地向南大概200米就是小鬼子的炮兵阵地，由于火炮数量众多，鬼子炮兵阵地非常的开阔。
    咱们这点人冲上去之后无法占领整个炮兵阵地，我的要求是一旦开打，那就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杀他个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彻底的将水搅混，越乱对我们越好。
    你们用眼睛将前方的情况记在心里，我现在下达作战任务。”
    莫凡微微停顿了一下，等到众人都做好准备之后他才继续。
    “30门迫击炮给我全部拉出来，陈中校和秦正良你二人负责，只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每一门迫击炮必须打出去三枚炮弹。
    主要轰炸小鬼子的营地和营地外面的铁丝网！”
    炮兵团的陈国福中校和模范营机炮连副连长秦正良神色凝重，两人都知道接下来的战斗非常关键，不敢说困难，认真的看着莫凡。
    莫凡眯眼说道：
    “一分钟内打出去三枚炮弹，然后我带着模范营的弟兄们冲锋。
    30门迫击炮要马上调整，在模范营弟兄们冲锋的时候你们要将炮弹打向后方的鬼子营地，把那些正在休息的鬼子辎重兵送回老家。
    第二阶段了炮击可能会持续分钟的时间，你们两人仔细留意冲锋的队列，如果弟兄们已经冲进去了，要及时带着迫击炮跟上。
    进入混战阶段之后，迫击炮分成多个小组，跟随四连、五连和六连冲锋。
    总之不能让弟兄们的冲锋势头被小鬼子的火力点阻拦，要不惜一切代价的破开障碍。
    明白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郑重点头。
    莫凡又转头看向三个连长，道：
    “拿着花机关的200名弟兄由我带着冲在最前面，我们一定要在五分钟的时间内冲进鬼子营地。
    冲进去之后五连的兄弟们负责四处放火，六连立刻前往鬼子的弹药库和观测气球的阵地，把能烧的全烧光，把能炸的全给老子炸了！
    抱着花机关的200名兄弟不能停留，继续向着鬼子的炮兵阵地冲锋，将整片区域搅乱。
    杨荣你负责带领弟兄们反复冲杀！”
    三个连长同时郑重颔首。
    莫凡最后叮嘱道：
    “记清楚咱们的主要目标，是火炮、卡车、气囊、弹药库，与小鬼子作战是其次的，摧毁这些东西最为重要！
    现在对表！”
    几个人同时抬起手腕。
    莫凡道：
    “现在是9月18日凌晨一点四十四分，按照作战计划，两点准时发起攻击。
    现在马上回去准备。”

 第49章 杀！杀！杀！

    日军的营地上能够看到有不少的士兵来来往往，尽管一些人已经休息了，但是当炮兵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还是必须走出帐篷，前去搬运各类物资。
    平原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由于炮兵一直在炮击，西边又不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营地里的日军士兵并没有听到这些声音。
    十一师全师集中了200支花机关交给莫凡的模范营，莫凡将所有的花机关集中起来使用。
    每个弟兄的胸前都挂着五六个弹夹，弹药非常充足。
    在莫凡的亲自带领下，200名兄弟手脚并用的在平原上爬行着，因为他已经提前侦查过了，选择的路线不易暴露。
    鬼子营地的亮光已经照到了弟兄们的脸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即将开始，大家不免紧张。
    但是当看到趴在最前方的营长莫凡时，他们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昂扬自信。
    营长每一战必身先士卒，展现出来的杀敌本领更是令弟兄们钦佩，跟着这样的长官，大家的底气更足，信心更旺盛。
    前方的营长忽然举起了右手，所有人停止爬行，开始哗啦啦的打开枪机保险。
    与鬼子营地前方的铁丝网间隔只有100米了，小鬼子叽里咕噜的交谈声都远远传了过来。
    200名兄弟手指搭在扳机上，等待着迫击炮排的弟兄们开火。
    因为提前做了一番战斗简报，弟兄们不仅清楚战斗到每一个阶段之后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同时也知道其他兄弟连队会如何配合。
    凌晨的风是凉爽的，气温也不高，但是模范营弟兄们的额头上却不约而同的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炮兵团的100个兄弟协助秦正良的迫击炮排将30门排击炮排列在平原上，因为无法进行试射校准，秦正良和陈国福再三确定距离和方位，保证不会让炮弹落到营长莫凡和弟兄们的头上。
    一番紧张的忙碌过后，30门迫击炮全部做好了准备。
    西边的枪炮声越来越激烈，整条战线似乎都燃烧了起来，日军炮兵似乎也更加忙碌。
    时间一分一秒的接近凌晨两点，当最后时刻到达之后，秦正良高喊一声放的同时猛地挥下自己的右手。
    炮兵兄弟将炮弹塞入迫击炮的炮膛，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鸣之声。
    “轰轰轰…………”
    日军的营地忽然发生连绵不绝的爆炸，正在炮击的鬼子炮兵和正在休息的辎重兵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惊讶的扭过头来。
    在刚开始的那个瞬间，一些日军士兵还以为自己运输的炮弹发生了意外。
    他们都无法想象有中国军队会深入到如此近的距离上。
    “放！”
    来不及进行调整，秦正良不断的命令迫击炮发射炮弹。
    炮弹连续不断的落入鬼子营地中，鬼子士兵终于意识到受到了攻击，惊讶愕然的同时也立刻行动了起来。
    在2:01之前，每一门迫击炮发射了三枚炮弹，秦正良和陈国福这才组织炮兵弟兄们调整炮口。
    “弟兄们，杀鬼子啊！”
    莫凡从平原上腾跃而起，望了一眼身后的200名兄弟，撕吼道。
    “杀！”
    “杀！”
    “杀！”
    200名弟兄如猎豹一般迅捷的起身，一边高声呐喊，一边跟着营长莫凡发力向前狂奔。
    一时间平原上满是跃动的黑影。
    楞娃和罗老爹冲在莫凡的左右两侧，两人想要保护莫凡，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莫凡已经超出他们一大截了。
    鬼子营地外的铁丝网已经被迫击炮炸的歪歪扭扭，莫凡一个跨步便越过的铁丝网，冲进小鬼子的营地。
    前方两个没有拿武器装备的小鬼子被迫击炮炸的晕头转向，他们刚刚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便见一个杀神从黑暗中冲出，下意识的扭头往营地中央跑去。
    莫凡轻轻抬手，花机关的枪口前方出现几簇枪火，逃跑的两个小鬼子被打倒在地上。
    营地的左右两侧有几个机枪阵地，莫凡一边高速奔跑一边拔出腰间的手榴弹，拉弦之后扔向小鬼子机枪阵地。
    随着几团火光的出现，机枪阵地里晕头转向的小鬼子被炸成了滩滩碎肉。
    弟兄们见营长如此神勇，无不备受鼓舞，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涌上心头。
    “哒哒哒…………”
    200支花机关形成的火力铺天盖地，惊慌失措的日军手忙脚乱的抵抗，很快全部葬身于花机关的火力网之下，被打成了血葫芦。
    迫击炮的炮弹从冲锋的弟兄们头顶飞过，砸入鬼子营地中央，加剧了小鬼子的混乱。
    五连和六连紧紧的跟随，冲入鬼子营地之后他们开始四处放火。
    这片营地上的小鬼子多为辎重兵和炮兵，反应比战兵要慢，抵抗的时候战术安排也非常的粗糙，四连的200支花机关横扫一切。
    很多小鬼子从帐篷里冲出来的时候下身只兜着一块破布，毫无战斗意志，撒腿便往后方逃跑。
    子弹从鬼子的后背射入，将他们一一放倒在逃跑的路上。
    莫凡让杨荣带着弟兄们继续冲锋，一定要一鼓作气打到小鬼子的炮兵阵地，他则停下来给花机关更换弹夹，同时指挥五连、六连和炮兵跟进。
    炮兵阵地的警卫部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但是都被四连的密集火力网撕碎。
    “一排长…………带弟兄们去把小鬼子汽油都搬出来，往火上浇。”张国海大声吼着，
    “注意方向，让老天爷爷帮我们一把，火烧连营喽！”
    “轰！”
    营地的后方堆着大量的炮弹，弟兄们用炸药将这些炮弹引爆，爆炸声惊天动地，脚下的土地都颤抖了起来，让人几乎站立不稳。
    火苗腾起几十米高，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火把，照亮了整个淞沪战场。
    正在攻击的国军弟兄和正在防守的小鬼子都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吸引，前者的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作战意志更加坚决了；
    后者则表现的忧心忡忡，信心开始动摇。
    炮兵第12团的弟兄们根本不敢相信模范营就这么轻松的杀入了小鬼子的营地。
    陈国福看到鬼子堆积如山的物资被点燃，看到成片成片的帐篷燃起大火，震惊到无法迈动双脚。
    还是莫凡的声音将他从走神中呼唤回来。
    “你们带着迫击炮紧追四连，拿下炮兵阵地之后立刻调转炮口，轰击江湾飞机场。”
    “营长，你快来看！”
    黄永明不由分说，拽着莫凡的手便往鬼子营地后方冲去。
    莫凡在那里看到了二三十辆卡车，以及整整齐齐堆在阵地上如小山一般的氢气罐。
    一些小鬼子躲在卡车后面抵抗，只是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似乎是在担心点燃观测气球的气囊或是引爆氢气罐。
    “营长，这就是那劳什子的气球和罐子了。”黄永明显得非常的亢奋。
    看到如此众多的氢气罐和汽车，莫凡忽然有了主意，他对黄永明道：
    “先把这些小鬼子都干掉，但是汽车和罐子给我留一些，有大用。
    快去，给你10分钟的时间。”

 第50章 火烧连营

    “呼呼呼…………”
    模范营的弟兄们举着喷火枪，不断的点燃小鬼子的帐篷。
    在这片平原上，小鬼子的帐篷密密麻麻。
    士兵休息以及物资储备都在这些帐篷里，只有军官能够入住帐篷中央的村庄。
    喷火枪非常轻松地将一个个帐篷点燃，五连的一些弟兄还在火上浇油，火势越来越大。
    夜晚凉风起，吹的火焰呼呼升腾。
    营地里的小鬼子被模范营的强大火力打懵了，很多人都在向后方逃窜。
    帐篷后方的一些鬼子已经找到了武器，但是由于火焰不断向着他们的方向蔓延，他们也提不起抵抗的意志，跺跺脚，无奈的向后撤退。
    风越来越大，火越烧越烈，渐渐有了火烧连营之势。
    日军炮兵联队、工兵联队和辎重兵联队的营地都在这片地方，火势起来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大火中传出人喊马嘶的声音，偶尔传出的悲鸣令人毛骨悚然。
    堆放在各地的弹药因为大火的炙烤发生了迅爆，使得鬼子的营地更加混乱了。
    大火从西南向东北方向蔓延，升腾的火焰将天空中的云彩都点燃了。
    几十公里外都能看到这壮观绚烂的一幕。
    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松井石根大将本来已经休息了，但是第九师团炮兵联队、工兵联队和辎重联队营地燃起的大火将天空完全照成血红色，休息中的老鬼子被火光刺醒，他皱着眉头从床上爬起来。
    上海派遣军司令部里的众多参谋都站到了院子里，不可置信地看着西边通红的天空，低声交谈着。
    当发现松井石根从房间里出来后，一众参谋停止交谈，纷纷向大将阁下行礼。
    松井石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而被西边通红的天空吸引，云彩上映照着燃烧的火焰，空气中漂浮着焦糊味，炮弹殉爆时发生的爆炸惊天动地，声音震耳欲聋。
    老鬼子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眼中的愤怒之色越来越浓郁。
    熊熊大火之下，炮兵储存的炮弹和其他物资肯定什么也留不下来，军队的行动将会因为弹药不足而陷入停滞。
    上海派遣军参谋长饭沼守少将对着众多参谋挥了挥手。
    参谋微微行礼，然后转回司令部工作。
    饭沼守少将这才对松井石根说道：
    “大将阁下，我们刚刚接到报告，支那小股部队偷袭了第9师团和第11师团的炮兵阵地。
    由于对方装备了大量的自动火力，攻击发起的非常突然，我们的炮兵、辎重兵和工兵反应不及，被击溃了一部分。
    狡猾的支那军人点燃了营地里的帐篷和其他各种物资，火势一时难以控制，部队的反击也受到了限制。
    第9师团和第11师团已经派兵增援炮兵阵地了，偷袭的支那人一个也跑不了，只是…………只是物资的损失怕会非常严重，尤其是火炮的炮弹。”
    松井石根努力克制着自己暴怒的冲动，他毕竟是全军的总司令官，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咆哮怒吼，需要维持大将的风度和威严。
    他盯着西边的天空咬牙切齿，许久之后说道：
    “尽全力抢救火炮和物资，一定要将这群无法无天的支那军人全部歼灭！”
    尽管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阵地距离燃烧着的炮兵营地很近，但是两人都不认为中国军人有能力突破野战重炮兵旅团、第9师团和第11师团炮兵的防守。
    他们只是愤怒中国军人的偷袭，心疼那些被大火摧毁的物资。
    中国人往往选择在夜间发动大规模的反击，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前线各部队都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应付，松井石根因此早早休息。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前线阵地稳固，后方却燃起了大火。
    家，被偷了！
    。。。
    莫凡看着秦正良闭着一只眼睛，举起拇指瞄准，然后往炮膛里塞入炮弹，随即远处躲在卡车后面抵抗的小鬼子便被炸上了天。
    前世他也曾习惯于这样瞄准，可到了这个时空之后，他尝试着用这样的方式使用迫击炮，但却无法像秦正良这般精准的命中。
    “杀！”
    鬼子的火力被压制住了，张国海带着几十个兄弟冲出掩体，冲上小鬼子的炮兵观测阵地。
    营区的大火将整片天地照得一片明亮，滚烫的空气炙烤着每一个人的胸腹。
    在这般热烈的战场上，模范营的弟兄们越战越勇，士气前所未有的旺盛，每个人都感觉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力气，战意冲天，杀意冲天。
    小鬼子方面却恰恰相反，熊熊燃烧着的大火和接二连三发生的惊天动地的爆炸，不断的摧毁着他们的作战意志。
    指挥体系已经完全崩塌混乱，他们很难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形成有组织的反击。
    一旦固定的火力点被拔除之后，下身只兜着一块破布的日军士兵都会选择向东撤退。
    看到张国海冲上了鬼子的炮兵观测阵地，莫凡心情大好，他拍了拍秦正良的肩膀，道：
    “老秦，你踏马的真是好样，指哪打哪，迫击炮被你玩出了大炮的感觉。”
    秦正良对着营长朴实憨厚的笑了一下，然后召集迫击炮排的兄弟们收起炮架，扛起弹药箱，向下一个阵地跑去。
    “楞娃，杨连长他们打到哪里了？攻击是否顺利？”
    听到莫凡的提问，楞娃也是一连的懵。
    莫凡见状无可奈何，抬脚踹了一下楞娃的屁股，吼道：
    “愣着干嘛？赶紧追上四连，看看他们打到哪里了？”
    “噢！”
    楞娃急忙转身，向着鬼子炮兵阵地的方向冲去。
    莫凡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卫排的年轻士兵，大家一起走上鬼子的炮兵观测阵地。
    阵地上停着一些用来拖拽观测气球的专用车辆，这些卡车的体积比普通卡车要大，弟兄们站在卡车边上显得非常渺小。
    零星的传来几声枪声，由于战场非常混乱，大家都来不及检查每一个地方，警卫排的年轻战士小心地保护着莫凡。
    有大概200名小鬼子慌乱的逃向了西边的平原，莫凡正打算命令弟兄们不要管逃窜的小鬼子，抓紧时间摧毁氢气罐和气囊的时候，一辆汽车忽然轰隆隆发动起来。
    莫凡看到一名兄弟往汽车的车厢里丢入了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在汽车缓缓开动起来的时候，他手脚并用地跳入了车厢。
    不久之后车顶上露出一个脑袋，架起一挺机枪。
    汽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逃散的200名小鬼子显得更加慌乱了，他们闷头狂跑，生怕被汽车追上。
    进入150米的距离，车顶的捷克式轻机枪欢快的奏响。
    小鬼子把后背留给中国军人，一个接一个的扑倒在旷野上，给这个夜晚增添了几抹亮丽的血红。
    “好！”
    “打！狠狠的打！”
    “别放跑狗娘养的小鬼子！”
    阵地上的弟兄们见状挥舞拳头欢呼起来。
    莫凡双手叉腰，心情畅快的看着那辆汽车追撵小鬼子！
    日本人无论如何狂妄嚣张，装备如何精良，一旦丧了胆，失了斗志，也是一群等着被人痛宰的羔羊。
    他们的强大来源于内心变态的武士道文化和军国主义思想，依附在火炮、坦克和飞机之上，这两者都丢失之后，他们便也算不得强军了。
    汽车追出了一公里多的距离，直到机枪打空了子弹他们才返回。
    机枪手从车厢里跳出来，莫凡哈哈大笑着迎上去。
    “真男儿，干得太漂亮了，让我们大家看到小鬼子也不过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长官，弟兄们都叫我二麻子。”
    借着天空中通红的火光，莫凡看到面前这个弟兄的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凹坑。
    “哈哈，二麻子，干得好，这次回去之后老子亲自向师长给你请功。”
    驾驶员也跳了出来，莫凡又对着他好一番夸赞。
    两个人刚才可能是热血上涌，不管不顾的就冲了出去，冷静下来之后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怔怔地看着前方空地上倒伏着的几十具鬼子尸体。
    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密，目光交汇的时候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心有余悸。
    模范营的士气更加高涨了。
    莫凡阻止喷火兵将所有的气囊点燃，他让弟兄们将气囊拖到东边的公路上，每隔几十米就放一个气囊，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氢气罐。
    气囊非常的沉重，几十个兄弟忙得满头大汗，布置出来的阵地勉强让莫凡满意。
    莫凡随即又让弟兄们往鬼子遗留的卡车上装氢气罐，每辆车上至少装10个罐子。
    同时要求在汽车的油箱位置装上炸药，接好引信。
    大家都明白了营长的打算。
    现在每一辆汽车就是一个能够移动的巨型炸药包，一旦遇上大队的鬼子，将汽车引爆，可以开路，也可以拦路！
    这项工作比和小鬼子面对面厮杀还要累人，但是大家都在咬牙坚持着！

 第51章 重炮

    “哒哒哒…………”
    100多支花机关和几十挺捷克式轻机枪形成的巨大火力网铺天盖地，像是一个巨大的楔子钻入了木头里，将日军的炮兵阵地崩得四分五裂。
    “弟兄们，杀呀！”
    模范营副营长杨荣的脸上和身上全是血水，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弟兄们一往无前，整个人处于前所未有的亢奋状态，受了轻伤，不影响行动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也在跟随着大部队不断的向前冲杀。
    日军炮兵阵地上最强的火力为轻重机枪，步枪反而没有多少。
    四连一路猛冲猛打，有大量的小鬼子被密集的火力网驱赶着向前。
    被驱赶的大多数都是炮兵，他们手上没有武器装备，中国军队迅猛来袭的时候，只能选择逃跑。
    模范营跟在这些鬼子的后面冲入了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小鬼子的轻重机枪因为担心误伤到自己人，往往是四连冲到他们脸上机枪火力点里的机枪才开始咆哮。
    在近距离上，日军的机枪火力虽然凶猛但是也阻挡不了四连的前进。
    鬼子的机枪手被铺天盖地的弹雨打成筛子，脑袋如烂西瓜一般爆炸开来，红的白的黄的各种液体溅到了机枪上。
    鬼子炮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中国军人，一个个畏之如虎。
    四连冲到鬼子炮兵阵地上的时候，一些小鬼子还在根据前方的指示炮击，忙得不可开交。
    当密集的枪炮声传来的时候，哪里还能找得到防御的武器。
    一些惊慌失措的鬼子炮兵将步兵炮放平，看到有大量人群涌过来的时候猛的拽下拉火绳。
    炮弹在逃窜的鬼子士兵中间爆炸开来，血肉漫天、残肢断臂飞舞，猩红几乎眯了眼。
    开炮的鬼子炮兵看到自己亲手将几十个同僚送去见天照大神，精神遭受重击，一时间呆呆的傻傻的，不知如何动作。
    惊慌逃窜的炮兵踩着同僚的尸体继续逃跑，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他们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不奢求自己能够跑过子弹，只希望自己能够跑在同僚之前。
    小鬼子的炮兵阵地非常广阔，参与攻击的模范营弟兄不过200余人，无法照顾到整片阵地，只能追着最大的一股溃兵猛打。
    陈国福带着100名炮兵携带着十几门迫击炮追在四连的后面，他们没有时间去抢救受伤的战友，迫击炮分成几个小组，一边奔跑一边朝前方炮击。
    不断交换位置，反反复复！
    头发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汗滴如水滴一般从脸颊上滑落，每个人在极度疲惫的同时也极度亢奋。
    身体里的那根弦一直都是紧绷着的，只要那根弦不松，身体就不会虚脱。
    大家都被今夜所取得的战果鼓舞震惊！
    跟在后面的六连和五连的弟兄们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些集束手榴弹塞到小鬼子步兵炮和山炮的炮膛里，将这些要命的火炮一一摧毁。
    阵地上的各类火炮至少有五十门，在火炮的边上还堆着一些炮弹，弟兄们也没有放过。
    杨荣带领弟兄们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冲到了哪里，似乎从一个阵地到了另一个阵地。
    忽然，冲锋中的几个弟兄发现周围的火炮似乎越来越大，粗壮的炮口几乎能够塞进一个小孩。
    前方全是这样的大口径火炮。
    这些火炮的炮口没有指向西面，凌乱的摆在空地上，似乎是刚刚运到这片区域的，还没有来得及布置阵地。
    弟兄们急忙提醒副营长！
    杨荣也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在学校里与同学们一起研究过日本军队的编制。
    他看到一些火炮的口径甚至超过了300毫米，眼珠子瞪得溜圆，喃喃说道：
    “我的老天爷哟，我们这是炮到了大炮窝里，他奶奶的，我敢肯定这里不是第9师团炮兵联队的阵地，这样的大口径火炮只有传说中的鬼子野战重炮兵旅团才有。
    情报里没说鬼子野战重炮兵旅团登陆了呀！”
    在他抓耳挠腮之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道由枪火组成的明亮火焰。
    “哒哒哒…………”
    至少20挺轻重机枪同时开火，被驱赶的溃兵成片成片的倒下去，他们的尸体层层叠叠。
    显然日军指挥官早有准备，宁愿杀死一两百名自己的士兵也要阻止四连推进。
    弹雨如利刃一般将日本溃兵成片割倒！
    借着北方传来的明亮火光，杨荣看到了一条由机枪组成的防线。
    最前方的日本溃兵被打倒在防线之前，机枪的射界瞬间就开朗起来。
    狂风暴雨般的子弹越过层层叠叠的尸体，与冲锋中的四连弟兄相撞。
    杨荣见状急忙命令弟兄们就地隐蔽，暂缓冲锋，因为他可以肯定自己带领弟兄们来到了一个全新的阵地上，这里有鬼子的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
    他一把抓过边上一个弟兄，对着他的耳朵嘶吼道：
    “你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报告营长，咱们抓到大鱼了，这里有一个野战重炮兵旅团。
    请营长马上带弟兄们过来支援！”
    那名弟兄转身想要跑开，杨荣又把他拽回来，
    “给老子重复一遍，野战重炮兵旅团！”
    他怕这名弟兄说不清楚，无法引起营长的足够重视。
    确定对方能够说清楚野战重炮兵旅团这几个字后，他才将人放开。
    杨荣哈哈大笑着又拽来一个弟兄，同样嘶吼道：
    “你去告诉陈国福中校，不要捣腾那些加农炮了，这里有重炮，口径超过300毫米的重炮！”
    杨荣整个人充斥在畅快中，野战重炮兵旅团是模范营此次夜袭的一个意外收获。
    作为军人，闯到敌人的战略部队的阵地上，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大叫糟糕，也不是退缩畏惧，而是感觉老天爷保佑，让自己有机会发现如此重要的一支敌军。
    只要能够摧毁或重创这个野战重炮兵旅团，模范营的弟兄们全部交代在这里也是值得的！
    小鬼子的机枪子弹嗖嗖嗖地从杨荣的头顶掠过，他感觉不到任何害怕，伸手摸到了冰冷的重炮，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小鬼子火力强劲，一时半会儿突不过去，冲锋的弟兄们干脆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任由鬼子机枪压制，自己则抓紧时间休息。
    今天晚上他们每个人至少杀死了两个鬼子，早已经赚了。
    就算死在这个阵地上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大家心情放松。

 第52章 慌乱的鬼子

    第15集团军发动大规模的夜间反击之后，日军第十一师团第22步兵旅团也被派上了战场，紧急增援前线的第九师团。
    中国军队的这一次夜袭规模非常浩大，战线四处告急。
    当炮兵阵地遭到突袭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日军第实干者师团师团长山室宗武中将手上只有步兵第12联队和步兵第22联队可以调动。
    这两个联队都曾在罗店的战场上遭到重创，夜间作战的时候，士兵的军心有些动摇。
    尤其是步兵第22联队，至今都流传着砍头恶鬼的恐怖传说。
    步兵第12联队的联队长安达二十三大佐向师团长阁下请战。
    安达二十三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偷袭炮兵阵地的为中国第十一师模范营。
    如此冒险的军事行动，只有那个叫莫凡的指挥官能够想得出来。
    山室宗武中将看着面前的两个大佐，眉头皱紧又松开，显得有些纠结。
    师团部参谋长片村四八大佐在一旁说道：
    “又有两处阵地被支那军队攻克了，尽管帝国勇士们作战勇猛，但是支那人源源不断的从黑暗中钻出来，似乎无穷无尽。
    第44联队请求战术指导。”
    山室宗武看着作战地图，一时间无法决定派出哪个联队到后方去救援炮兵阵地，问道：
    “派遣军司令部有什么命令？”
    “松井石根大将要求确保火炮的安全，绝不能让支那人将刚刚上岸的重炮摧毁。”今村四八道：
    “只有这一点要求，没有明确的命令。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昨日刚刚登陆，重炮也刚刚从登陆场转移到炮兵阵地，完全没有做好战斗准备。”
    东面的火光照亮了战场，山室宗武中将无法判断炮兵阵地的具体情况。
    尽管他心中认为夜袭炮兵阵地的支那军人肯定不多，但是不敢打赌，万一赌输了，野战重炮旅团的那些火炮被敌人摧毁，那么他们所有人都将是帝国的罪人。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有参谋快速跑过来报告道：
    “师团长阁下，有一支中国军队突破了第九师团的北线阵地，放火烧了物资站和医院。
    这支中国军队正在全力的向东面突击，速度非常快，派遣军司令部判定他们的目标也是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命令我师团立刻派部队拦截，绝对不能让两股敌军汇合！”
    “八嘎呀路！”山室宗武咬牙切齿。
    “师团长阁下，请下命令。”
    步兵第十二联队联队长安达二十三大佐和步兵第二十二联队联队长永津佐比重大佐同时说道。
    山室宗武不敢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之后声音冷冷的命令道：
    “步兵第12联队前去拦截突破防线的支那军队，第22联队去救援炮兵阵地！”
    安达二十三有些失望，但是也只能领命而去。
    在日军第十一师团师团部紧张布置的同时，第九师团师团部里的众多日本军官也备受煎熬。
    第九师团处在与中国军队作战的第一线，土木系第十一师战场整编之后实力非常强大，士兵基本都是老兵，有着丰富的夜战经验。
    炮兵阵地遭到袭击，火炮的支援基本没有了。
    而中国军人却能源源不断的得到炮火支持。
    夜战本就不是日军部队的强项，此刻全线遭受攻击，第九师团的多处阵地同时请求增援。
    后方燃起的熊熊大火也在不断的动摇着前线帝国士兵的军心。
    紧急情况下，吉住良辅中将只能命令骑兵第九联队前去增援炮兵阵地。
    骑兵第九联队的马匹还处在晕船中没有恢复过来，日本士兵只得放弃战马，徒步去增援炮兵阵地。
    吉住良辅中将的感觉与第十一师团长山室宗武的感觉不一样，他觉得炮兵阵地燃起的熊熊大火是灾难性的。
    不管这支夜袭的中国军队最终是否被全歼，他们能深入到防线的核心，打乱了炮兵阵地的部署，对于日本上海派遣军来说就已经是一个惨败和耻辱了。
    更何况现在敌人的正面攻击还在继续，搞不好会出现一次全线的大惨败。
    吉住良辅中将应付着前线和后方的战斗，忙得焦头烂额，不敢有丝毫放松。
    炮兵第九联队的联队长秦川秀大佐已经失去了联系，吉住良辅中将转而联系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旅团部。
    对方传达出的信息非常的混乱，很明显野战中炮兵第五旅团也没有搞清楚战场情况。
    “八嘎呀路，援兵怎么还不到。”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旅团长内三英太郎少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愤怒又无奈地看着前方的战场，那里曾经是他的重炮阵地。
    参谋长关原六中佐放下电话，大声的对旅团长阁下说道：
    “第十一师团和第九师团都向我们的方向派出了援兵，松井石根大将命令我们保护好重炮的安全。
    炮弹和物资可以暂时抛弃，但是重炮绝不容有失。”
    内山英太郎少将闻言痛苦地揪了揪头发。
    他已经丢掉了大半个阵地，如果援军不快些抵达，中国军人一定会将阵地上的重炮摧毁。
    内山英太郎不敢将战场实情报告给松井石根，他一遍遍的命令参谋长催促援军快些抵达，想着将重炮夺回来之后再行报告，那个时候罪责应该会轻一些。
    他手底下的士兵大半为炮兵和辎重兵，剩下的战兵分散在各个地方，无法集中力量进行反击。
    好在支那人的疯狂攻击被遏制住了，内山英太郎争取到了一些调整部署的时间。
    尽管他亲自下达了向自己人开火的命令，心中也没有任何的愧疚和不安。
    喃喃说道：
    “真是奇了怪了，中国军队今晚的攻击怎么会如此猛烈。”
    。。。
    莫凡很快得知杨荣带着弟兄们攻入了小鬼子野战重炮兵旅团的阵地。
    当那名四连的弟兄气喘吁吁的说出野战重炮兵旅团几个字的时候，莫凡的双目猛的圆睁。
    在他的记忆中，日军的野战重炮兵旅团似乎是10月份才进入的淞沪战场。
    难道由于自己的出现，蝴蝶翅膀煽动之后导致时空事件发生了混乱？
    暂时不去管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提前登录的原因，反正现在小鬼子的重炮旅团是撞到了模范营的枪口上，莫凡心神激荡。
    他当即命令将布置在东边农田和公路上的鬼子观测气球的气囊点燃。
    大火正在向东北方向蔓延，观测气球点燃之后东面有三四公里的区域完全被烈焰阻挡，小鬼子无法从这个方向增援炮兵阵地。
    火光将周围10公里的区域照的亮如白昼，莫凡感觉自己的头发和眉毛都快被烤卷曲了，跳上一辆汽车，使劲的挥手道：
    “弟兄们，撤撤撤，去和杨副营长回合！”
    “轰轰轰…………”
    丢在气囊周边的观测气球的氢气罐因为烈焰炙烤发生爆炸，爆炸的声音比炮弹爆炸的时候更加响亮。
    莫凡哈哈大笑！
    十几辆汽车缓缓的开动起来，每辆汽车上除了有氢气罐外，油箱位置还绑上了炸药，随时能够引爆。
    弟兄们听说发现了鬼子重炮旅团的阵地，不由欢呼了起来！
    今天晚上的战斗实在是酣畅淋漓，每个人都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日军的援兵被烈火阻挡，炮兵部队又舍不得向自家的火炮开火，这就造成了模范营的弟兄们几乎可以不受任何阻碍的收集战场上的装备，炸毁鬼子的山炮和步兵炮。
    唯一能够对弟兄们造成威胁的便是呼呼升腾的火焰，风向变化的时候，弟兄们也会被烤的龇牙咧嘴。

 第53章 炮轰江湾

    莫凡带着众多弟兄踏上日军野战重炮兵旅团的阵地，这里的火炮口径普遍在150毫米以上，看过之后莫凡不断的啧啧感叹。
    “卧槽，这些重炮如果能够全部拉到罗店，咱们能防守至少三个月以上。”
    周围的弟兄们也被这些大口径的火炮震惊，很多人第一次见识到那些粗壮的炮管，震惊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日军的炮兵阵地颇为混乱，陈国福正带领着100名炮兵兄弟紧张的调转240毫米重榴弹炮的炮口。
    火炮就是炮兵的武器！
    在炮兵第12团的时候，炮兵弟兄们见到的口径最大的火炮就是150毫米的榴弹炮。
    全团将那几门150毫米的榴弹炮视若珍宝，宠上了天，普通炮兵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在这处鬼子阵地上，240毫米口径的重榴弹炮就有七八门，150毫米口径的火炮他们都懒得去看了。
    可见炮兵弟兄们心中的激动。
    “国海！”
    听到营长的喊声，张国海快速跑了过来。
    莫凡指着前方交火的区域说道：
    “你带着六连去支援老杨，一定要挡住小鬼子，至少半个小时！”
    张国海的目光从粗壮的炮管上移开，郑重点头。
    莫凡又命令黄永明指挥五连的弟兄们帮助炮兵调转火炮的炮口。
    炮兵中校陈国福和几个军官趴在地上，正不断地用各种工具在地图上绘算着，莫凡看了一会儿，明白他们是在测定炮兵阵地到江湾机场的距离，不再打扰，缓缓的退到一边，观察起整体的战场形势。
    北面的大火越烧越旺，小鬼子不可能从那个方向过来，东南方向是鬼子炮兵旅团的主力，双方在阵地上相持着。
    西边是罗店的方向，莫凡感觉夜间反击的规模似乎比之前自己和师长他们计划的还要浩荡，不止第11师，67师、90师、77师的方向也在发生着猛烈的战斗。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让喉咙稍稍舒服一些，随后低声咕哝道：
    “难道整个15集团军都参与进来了？”
    从目前的情况上看，前线的国军部队吸引了绝大多数鬼子兵力，这使得莫凡的模范营进入鬼子炮兵阵地半个小时了，还没有遭到小鬼子的疯狂反扑。
    他在心里感谢了一下第15集团军司令罗卓英和第11师师长彭善。
    “营长，炮兵要动手了，您快看！”
    楞娃激动的呼声将莫凡从思考中拉回来。
    莫凡回头，看到陈国福中校正在指挥炮兵调整火炮的高低角。
    8门240毫米的重榴弹炮整齐的指向南边，炮管调整时发出的吱吱呀呀声音令人心情愉悦。
    能够明显感觉得到陈国福和众多炮兵弟兄们的激动，周围的兄弟们也满脸的期待。
    终于，火炮的炮口调整完毕。
    炮兵弟兄们忍着心中的激动，将沉重的榴弹炮塞入炮膛，然后又放入发、射药。
    机炮连副连长秦正良带着迫击炮排的众多兄弟眼巴巴的看着。
    陈国福手上的红色旗子微微晃动两下，一些炮兵弟兄下意识的捂起耳朵。
    周围的步兵弟兄们见状也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是目光却不曾离开。
    红色旗子狠狠挥下！
    “放！”
    八名炮兵同时猛拽拉火绳！
    火炮的炮身狠狠的顿了一下，脚下的大地也随之颤抖。
    重炮轰鸣，炮弹破空而出！
    莫凡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南方天空，他不可能看到高速飞舞的炮弹，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南边。
    沉重的炮弹在天空中划过10多公里的距离，然后尖利的啸叫起来，准确砸入江湾跑马场。
    “轰轰轰…………”
    炮弹的杀伤直径超过200米，气浪和弹片在机场上肆虐，安静停泊着的日军飞机被撕裂，被掀翻！
    一些炮弹落到了日军飞行员和地勤人员的休息营地周边，巨大的气浪直接将帐篷吹飞，将所有的日本军人震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第一轮打击完全将江湾和杨树浦地区的宁静和黑暗撕裂，无数日本人被惊醒，满脸的错愕和惶恐。
    租界里的国内外民众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他们看着颤抖的窗户心惊不已。
    在闸北、四行仓库、火车北站地区防守的国军87师和88师也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他们立刻将这一消息上报给集团军司令部。
    第9集团军司令部又将江湾机场遭到炮击的消息传给第15集团军。
    第15集团军司令兼第十八军军长罗卓英听到报告之后激动的从椅子上蹦起来。
    一边拍手，一边激动的重复道：
    “模范营好样的，好样的！莫凡立大功了，狗日的小鬼子，这会儿看你拿什么嚣张！”
    今天晚上的浩荡夜袭让第15集团军各师伤亡惨重，但当听到鬼子江湾机场遭到重炮轰击之时，15集团军司令部里的所有人都认为此前的伤亡值得了，大家心情大好，彼此庆贺。
    罗卓英原地转了几圈，停下脚步之后快速说道：
    “马上将这件事情报告给陈长官！
    命令前线各部队，再坚持一下，继续攻击。
    小鬼子现在肯定慌乱无措，坚持攻击，没准能够取得更大的战果。
    现在狗日的炮兵阵地和机场都不完整，就算打到天亮，咱们也拼得起！
    告诉弟兄们，报效党国，尽忠领袖，做英雄还是做孬兵，就在今天晚上了！
    再把模范营取得的战果通报全军！”
    “是！！！”
    参谋人员同时高声回答。
    他们的情绪都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可想而知，一旦将模范营的巨大战果通报给前线弟兄们，各部队必定大受鼓舞！
    “咻咻咻…………”
    “轰轰轰…………”
    不断有炮弹落入江湾机场，机场上的日军部队已经彻底混乱起来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炮弹是从哪里打来的？
    航空兵的指挥官直接将电话打到了派遣军司令部，他对着电话那头嘶喊道：
    “炮兵的眼睛难道全都瞎了吗？
    为什么会将炮弹打到机场上，马上制止他们，制止他们！
    再打下去，机场就要被完全炸烂了，所有的飞机都被炸毁在地面上。
    八嘎呀路，快停手，停手！”
    接电话的派遣军司令部高级参谋一脸懵圈，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航空兵指挥官怒吼的是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他震惊的哑口无言，下意识的说道：
    “请一定坚持住，我们立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54章 内山英太郎

    “参谋长阁下，江湾机场的航空兵指挥官打来电话，声称机场遭到了重炮的轰击，飞机和人员损失惨重，请司令部立刻查明是否为误击？”
    一名高级参谋小心翼翼地对饭沼守少将说道，说完他还偷眼瞥了瞥远处的松井石根大将的神色。
    饭沼守少将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惊愕反问：
    “确定是重炮吗？”
    参谋非常郑重的点头，
    “我在电话里也听到了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是重炮无疑！”
    放下电话后参谋就想清楚了这些问题，轰击江湾机场的炮弹只可能来自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
    饭沼守少将的眼中很快出现焦急神色，正当他犹豫是否要将消息告诉松井石根大将的时候，又有两名参谋脚步匆匆的跑过来报告。
    “驻扎在虹口的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报告，江湾机场正在遭受远程重炮的打击，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线中国军队的攻势忽然变得猛烈起来，中国军人不要命地冲击着帝国军队的阵地。他们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士气非常旺盛，第9师团、第11师团和第3师团抵抗非常艰难！”
    毫无疑问，所有的变化都是由于炮兵阵地失守，重炮落入中国夜袭队手中造成的。
    饭沼守少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松井石根大将已经察觉出了一些问题，将询问的目光投了过来。
    参谋长阁下不敢再犹豫，蹬蹬蹬地跑向松井石根，羞愧又无奈的说道：
    “大将阁下，江湾机场遭到炮击，航空队损失惨重。参谋部判定，炮弹应该是从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阵地上打出去的。”
    松井石根的双目中首先出现的是不可置信，紧接着他便暴怒起来，嘶吼道：
    “马上给我接炮兵第五旅团指挥部！”
    他咆哮起来的声音非常巨大，震得头顶的灯泡都在微微颤抖。
    通讯参谋立刻去联络，不敢有丝毫耽搁。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阵地上。
    日军部队与四连和五连的相持还在继续着，由于缺乏火炮支援，日军无法突破模范营用花机关和轻机枪组成的火线。
    在双方战线的中央已经出现四五百具日军士兵的尸体了，有一半是日本人自己打死的，另一半则是在攻击中被模范营的强大火力击毙。
    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旅团长内山英太郎少将听到了前方阵地上重炮的轰鸣声，他全身冒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
    看着重炮轰鸣的方向，震惊又惊恐的说道：
    “该死的支那人竟然会使用帝国的重炮，他们在炮击哪里，千万不要是派遣军司令部啊…………”
    内山英太郎缩着脖子，不敢想象如果派遣军司令部遭到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重炮轰击，自己面临会是何种后果？
    他不断的命令士兵向对面攻击，一定要夺回重炮，及时止损！
    他下达命令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了。
    大概四五分钟后，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参谋长关原六中佐轻轻拽了拽内山英太郎的衣袖，指着手上的电话，低声说道：
    “旅团长阁下，松井石根大将阁下的电话。”
    内山英太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此时此刻电话的听筒于他而言好像是会烫手的烙铁，根本不敢去接。
    关原六又示意了几下，表示大将阁下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呢，内山英太郎终于不再后退。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接过电话，说道：
    “大将阁下，我是内山英太郎。”
    刚刚自曝身份，电话那头便噼里啪啦的咆哮起来，内山英太郎的身体也随之哆嗦着，不断的点头鞠躬，口里嗨依不停。
    参谋长关原六中佐有些同情的看着旅团长阁下。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的咆哮终于停止了，内山英太郎整个人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的一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关原六小心翼翼的问道：
    “旅团长阁下，大将阁下有什么指示。”
    内山英太郎瘫坐在椅子上，身体还忍不住地哆嗦，开口的时候声音沙哑。
    “支那人竟然在用我们旅团的重炮轰击江湾机场，机场上的飞机损失惨重，上海市区和租界里的人都被惊醒了。
    很多西方人看了我们的笑话，大将阁下非常生气，要求我们在半个小时内夺回重炮，否则就要上军事法庭。”
    内山英太郎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挫折。
    他内心渴望战争，渴望军功、渴望征服中国，但其本身的心理素质和能力却并不强。
    此刻眼看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重炮将会损失大半，他已经丧失了一些理智思考的能力。
    关原六中佐目光微传，随即说道：
    “旅团长阁下，我们大概还能动员1000名士兵发起攻击，只是暂时无法突破支那人的防线。”
    内山英太郎摆了摆手，道：
    “大将阁下说会有其他部队从南面和西面攻击炮兵阵地，阵地上的支那人不多，等到他们自我慌乱的时候再组织攻击。
    先等等…………先等等…………”
    。。。
    炮兵阵地西面约摸四公里的一个残破村庄里，66团团长胡琏上校侧着耳朵听着东面的动静，他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眼睛也死死的眯着。
    边上站着副团长曹金轮、一营长张东和三营长顾常青。
    他们三个人也在侧着耳朵细细聆听，但是表情有些困惑。
    66团将鬼子的物资站和野战医院放火焚烧之后，弟兄们补充了一些物资弹药，然后便不顾一切的向东狂奔。
    一路上遇到了一些日军小队，被66团轻松击溃。
    胡琏带着弟兄们已经跑了四五里路，前方情况不明，弟兄们也非常疲惫，部队暂时在这个残破的小村子里休息。
    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后，胡琏从断墙上跳下来，对三人说道：
    “基本可以肯定，模范营已经拿下了小鬼子重炮旅团的阵地。
    我们的任务要稍稍转变一下，不用着急赶去与模范营汇合，而是要想着帮助模范营阻拦东面的鬼子援军，让重炮的攻击一段时间，让小鬼子的江湾机场彻底瘫痪！”
    大家对胡琏都非常信任，等着他下达命令。
    “三营先派出一个排赶去告诉模范营团主力已经抵达，西面的小鬼子交给团主力，提醒他们小心其他方向的鬼子。
    团主力暂时隐蔽在黑暗中，等追击我们的鬼子部队和救援炮兵阵地的鬼子部队会合之后，咱们在狠狠的敲小鬼子一记闷棍。
    打乱小鬼子的救援计划，让狗日的摸不着头脑，乱上加乱，我们和模范营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第55章 轰击登陆场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阵地上。
    陈国福带领的100名炮兵兄弟挥汗如雨，不断的往小鬼子的重榴弹炮炮膛里塞入炮弹，然后又将大口径的炮弹打向江湾机场的方向。
    虽然看不到炮弹将小鬼子的飞机炸上天的壮观景象，但是弟兄们依然斗志昂扬，打的不亦乐乎。
    小鬼子的阵地上炮弹足够，如果没有任何威胁的话，炮击可以持续两三个小时。
    莫凡带着罗老爹、楞娃以及警卫排到四连与小鬼子炮兵的交火线上去转了一圈，他发现鬼子夺回炮兵阵地的欲望似乎不是非常的强烈。
    莫凡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小鬼子四面八方的援兵也没有如此前预想中的来得快，能够看到一些鬼子部队正在集结，但是由于大火的阻挡，他们暂时无法靠近炮兵阵地。
    莫凡努力的思索着发生这一系列变化的原因。
    炮击已经持续了一刻钟，陈国福中校情绪热烈，他带着秦正良找到莫凡，说道：
    “莫营长，八门重榴弹炮炮击15分钟，小鬼子的江湾机场就算不被彻底摧毁，短时间内也不具备起降条件了。
    我是这样想的，留下一半的重炮继续轰炸江湾机场，另外的四门重炮调转炮口，攻击鬼子在吴淞、宝山和狮子林等地的登陆场。
    阵地上剩下的那些步兵炮和150毫米的榴弹炮也可以同时开火。
    让这个夜晚更加混乱，让小鬼子救此失彼，把他们全都调动起来，一举多得。”
    莫凡手指西面，那里是中日双方军队浴血厮杀的战场，说道：
    “火炮的数量不少，能否支援罗店方向的兄弟部队，在小鬼子的防线上蹦出一个大口子，让弟兄们突入鬼子的阵地，狠狠的给小鬼子来一下子。”
    陈国福和秦正良对视了一眼，有些困难地道：
    “莫营长，鬼子营地的大火只将我们周围几公里照亮，罗店方向的战场依然是乌漆抹黑的。
    况且我们还不知道各部队攻到哪里了，贸然炮击，炮弹很可能落不到小鬼子的阵地上，而是炸到咱们自己的弟兄。
    这些榴弹炮的威力非常大，一旦炸到人，后果不堪设想啊！”
    莫凡挠了挠头，发现自己过于异想天开了，他轻轻摆了一下手，道：
    “那就照你说的，轰炸小鬼子的登陆场，让狗日的也尝尝重炮轰炸的滋味。
    小鬼子的登陆场上装备和物资众多，你能打得准吗？”
    陈国福点头道：
    “准头方面不用担心，小鬼子的登陆场面积开阔，只要炮弹落下去，怎么都能造成伤害。
    有一点需要提前考虑。”
    陈国福表情有些迟疑，莫凡直接道：
    “是有什么顾虑吗？直接说。”
    “轰炸鬼子的登陆场一定会将老鬼子松井石根大将惹毛，顾及到重炮的安全，鬼子可能不会炮击重炮阵地，但是鬼子步兵一定会源源不断的向炮兵阵地聚集，最后将我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莫营长，炮兵弟兄们已经做好了战死殉国的准备，今天晚上大家都打得很爽，一辈子不敢奢求的重炮也亲自上手了，弟兄们死而无憾。”
    莫凡立刻明白了陈国福的意思，他低头看着烧焦的地面，片刻后才道：
    “你们尽情的打，不要有其他顾虑，如果能把狗日的小鬼子的炮弹消耗干净，那就再好不过了。
    炮兵弟兄们做好了牺牲殉国之准备，我模范营亦是如此。
    大家自愿参与到这次任务中来，本就抱定了牺牲之决心。死之前能拉无数的小鬼子垫背，何乐而不为呢！”
    陈国福的脸上出现畅然的笑容，他向莫凡行了个军礼后转身去指挥炮兵了。
    弟兄们今天晚上已经尽力了，莫凡略微有些质疑。
    模范营是他完全掌握的第一支有着不俗军事力量的队伍，全部牺牲在这里，莫凡必定无比的心痛，可是为了胜利，除军人牺牲外，别无他法。
    陈国福的速度很快，在莫凡思考问题的时候，众多榴弹炮的轰鸣已经开始了。
    六连长黄永明急匆匆跑到莫凡面前，不等气息喘匀便说道：
    “营长，有近千小鬼子从西边摸上来了！”
    莫凡结束思考，三两下跳到一辆卡车上，举着望远镜向西边张望。
    在营地的熊熊火光之下，能够看到近千小鬼子猫着腰，在军官的指挥下，不断的逼近炮兵阵地。
    他们的身影在平原上连成一片，看上去密密麻麻。
    炮击才进行了一刻钟，上千的鬼子援兵便已抵达，虽然没有预计中的那般疯狂，但也来得不算晚。
    莫凡放下望远镜，刚好看到一些弟兄正在手忙脚乱了摧毁小鬼子的山炮和步兵炮，他急忙命令弟兄们停手。
    跳下卡车后，看到秦正良搓着手，急不可耐的等待着。
    莫凡三两步来到一门75毫米山炮前，询问秦正良：
    “迫击炮排的弟兄有没有本事使这玩意儿？”
    秦正良立刻点头，
    “我和炮兵团的弟兄们都会用，这东西操作起来并不困难，只要演示一遍，迫击炮排的绝大多数弟兄都能上手。
    小鬼子离得如此之近，基本不用瞄准，只需要把炮弹塞进炮膛里，贴着脸炸他狗日的就可以啦。
    我早想到会有用到这些火炮的时候，提前让弟兄们留下了十来门，这会刚好派上用处！”
    莫凡一直很欣赏秦正良的胆略，没想到他的脑子也挺灵活的，当下指着逼近的鬼子说道：
    “把火炮摆到阵地的前边，炮口平放，直接照着小鬼子的面门轰。
    记住了，让弟兄们提前准备好，等小鬼子进入六七百米范围，第一轮炮击一定要迅猛，并且出其不意。
    近千个小鬼子来攻，你至少给我带走一两百人！”
    秦正良差点激动的蹦起来，急忙带着弟兄们去准备。
    当前模范营的火力比任何一支鬼子部队的火力都要强上无数倍，火炮和轻重机枪应有尽有。
    这些玩意绝大多数都是带不走的，刚好全部拉上战场，不计损失的向着来援的鬼子开火。
    看着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鬼子身影，莫凡嘴角上翘，露出冷冽的狞笑。

 第56章 炮口放平

    日军步兵第二十二联队联队长永津佐比重大佐躲在黑暗中，举起望远镜小心的观察着前方的炮兵阵地。
    因为距离炮兵阵地不远，永津佐比重大佐能够清楚的听到重炮轰鸣的声音，中国人果然在使用大日本帝国的火炮攻击帝国军队！
    永津佐比重的眼中升腾起熊熊怒火。
    虽然愤怒，但是他也不敢站到空地上指挥部队向前攻击。
    炮兵阵地上的各类火炮众多，如果中国人调转炮口，进行一次火力覆盖那是非常简单容易的。
    第22步兵联队满员状态时接近4000人，但由于经历了两次罗店绞杀战，受伤减员众多，目前已经不到2200人了。
    靠近炮兵阵地之后，永津佐比重大佐直接派出1000士兵向前攻击。
    前方的平原上人影密密麻麻，远处营地和物资燃烧时候升腾起的熊熊大火将平原照的一片通亮，摇曳的火光映照在帝国士兵的身上，显得他们的身形非常的渺小。
    永津佐比重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似乎攻击不会顺利，前方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在等着自己的士兵。
    他不由甩了甩脑袋，想要将那不好的感觉甩出去。
    参谋长井上少佐还以为大佐阁下在担心完不成任务会受到师团长阁下的呵斥，语气轻松地宽慰道：
    “大佐阁下，师团部猜测前来攻击炮兵阵地的为支那11师模范营，营长名叫莫凡，此前他曾经带队攻击了柴田长三郎少佐的大队指挥部。
    根据师团部的推测，炮兵阵地上最多有500名中国军人，他们已经经历了多场战斗，现在最多还有三四百人。
    三四百个支那军人肯定不会是我们一个步兵联队的对手，若能将莫凡活捉，我22联队便可一雪前耻，从此之后昂着脑袋做人。
    师团长阁下，这是给了我们一个报仇雪耻的机会，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永津佐比重没好气的看了井上少佐一眼，摇头说道：
    “你既然知道前方中国军队的指挥官是莫凡，那就不该如此掉以轻心。
    莫凡不仅是22步兵联队的耻辱，他同时还重创了第12联队，安达君也想要将之碎尸万段。
    这名中国指挥官能够连续多次重创帝国军队，可见其指挥艺术高超，所带部队不容小觑。”
    说出这番话之后，永津佐比重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的话语点醒了井上少佐，后者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随即说道：
    “除了我们联队外，第九师团的炮兵和骑兵联队也在组织反击，不管对方多么顽强，想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永津佐比重不再与参谋说话，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的炮兵阵地。
    一千名帝国勇士距离阵地越来越近了，大佐阁下的心也随之揪了起来。
    日军士兵身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平原上，他们脚下的土地多为旱田，但是也有一些地方颇为泥泞。
    在第22步兵联队中间还流传着砍头恶鬼的恐怖传说，这些普通日本士兵在向前迈动双脚的时候总显得小心翼翼的。
    尽管周围全是自己的同僚，平原上一片火红，并不黑暗，日军士兵也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直到靠近炮兵阵地，与熊熊烈焰传递出来的滚烫气浪相遇，日军士兵的心里才微微好受一些。
    空气越来越焦灼，气浪炙烤着面门，连军曹步枪上悬挂着的太阳旗也被烤的微微卷曲。
    距离不到500米，能够清楚的看到阵地上的情况，似有中国军人在滚滚气浪中腾挪跳跃。
    日军士兵同时提高了警惕，手指搭在扳机上。
    小队长和中队长抽出指挥刀，刀尖前指。
    上千日军士兵同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他们不再留意脚下的情况，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500米处的阵地。
    攻击阵线同时向前移动，就好像是一道黑色的潮水在向岸边翻腾推进。
    忽然！
    前浪猛地停滞下来，就好像潮水结了冰，僵硬不得动弹。
    后浪还在推进，潮水很快拥堵在一起。
    当后方的日军指挥官和士兵疑惑地抬起头来时，炮兵阵地上忽然出现一朵朵明亮的火光。
    紧接着，日军浪潮就好像是撞到了坚硬的礁石上，汹涌的潮水被崩得四分五裂，整齐的战线被切割成十几段。
    在浪潮最拥挤的地方溅起了鲜红色的浪花，日军士兵的残肢碎肉漫天飞舞，惨嚎和悲鸣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第二条战线上的日军士兵惊愕的抬起头来，他们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前方的炮兵阵地上出现了10余门冰冷的火炮，火炮一字排开，炮口平放，正对着日军散兵线。
    炮口处不断的释放出炫目的火光，旋即便有人被炸的四分五裂，肉块和血水纷飞不停。
    黑洞洞的炮口几乎杵到了日军的士兵的鼻尖，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有中国士兵在装填炮弹，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动作。
    日军士兵呆呆的、愣愣的，大脑因为极度惊恐而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僵硬不得动弹。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非常危险，要逃跑、要躲开，可是双脚好像是灌了铅水一般沉重。
    秦正良一共找到了12门山炮和步兵炮，火炮整齐的排列在阵地上，第一轮炮击时候就好像是上个世纪的火枪兵齐射。
    炮口同时喷射出火光和浓烟，紧接着炮弹以极高的速度旋转而出。
    500米的距离，几乎就要进入火炮的射击死角了。
    炮弹高速飞出炮膛，一瞬间就与鬼子的散兵线相撞。
    炮弹携带着巨大的能量从两三个鬼子士兵的胸膛里飞射而过，日军的身体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穿过几人的身体之后炮弹的爆炸引信才被触发，在小鬼子散兵线中间爆炸开来，纷飞的弹片不断的收割着性命。
    “轰轰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一些鬼子的人体组织被抛到了几十米高的空中，然后纷飞着落下。
    日军士兵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感受火炮的齐射，他们的身体接二连三的爆炸开来，意识于最惊恐和最绝望中溃散。

 第57章 准备撤退

    日军联队长永津佐比重大佐从望远镜中看到了中国军人的火炮齐射，他的身体随爆炸声一起哆嗦了几下。
    心中那不好的预感终于应验了，中国人果然早有准备。
    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之后又提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帝国勇士们被火炮炸上天，自己却无能为力，永津佐比重目眦欲裂。
    “八嘎呀路！”
    参谋长井上少佐气的破口大骂，不等联队长阁下下达命令，他便嘶吼道：
    “撤退！撤退！”
    第一条和第二条散兵线的小鬼子被轰隆隆的炮火炸得晕头转向，他们如无头苍蝇一般冲撞在一起，血雾在他们的中间升腾弥漫。
    后面的小鬼子看到了前方惨烈恐怖的一幕幕，早已经丧失了作战意志，撒开双腿不断的向后方逃跑。
    日军步兵炮的理论射速为每分钟6~7发，但是阵地上的国军弟兄很多人第一次接触这种火炮，手忙脚乱也只能做到每分钟三发，最多四发。
    炮弹追逐着逃跑的小鬼子，在平原上炸出一朵接一朵的血花。
    永津佐比重牙关紧咬，右手死死的攥着指挥刀，帝国军队因为舍不得将重炮摧毁，所以一直没有对炮兵阵地进行火力覆盖。
    所有的帝国指挥官都低估了这支中国夜袭队的专业性和疯狂，他们不仅会使用200多毫米的重榴弹炮，竟然连步兵炮的操作也是如此的熟悉。
    他开始怀疑对面阵地上中国军人的人数了。
    永津佐比重认为偷袭炮兵阵地的中国军人绝对不止500，或许会有一两千。
    他深深垂下脑袋，将左手插入泥土里，后悔不已。
    莫凡站在秦正良火炮阵地的后方，不需要借助望远镜就能看清楚小鬼子狼狈溃逃的模样，他心情大好，颇有些意气风发，手指前方，感叹地对楞娃说道：
    “楞小子，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高炮放平，军事法庭。
    虽说咱们现在用的不是高炮，但是直射的威力也是旗鼓相当的。”
    楞娃自然没有听过那句话，他喃喃的重复说道：
    “高炮放平，军事法庭。
    营长，这是什么意思啊？”
    莫凡的大手拍在楞娃的后脑上，道：
    “以后再跟你解释，你现在去通知警卫排和六连，准备跟老子打一场反冲锋，彻底的打掉这股鬼子的锐气！”
    “是！”
    楞娃激动地去传达命令。
    赶来增援炮兵阵地的小鬼子有1000余人，如果不趁着鬼子大败的机会彻底的打散他们的锐气，小鬼子的攻击就会连绵不绝，模范营可没有多余的兵力跟狗日的拼消耗。
    “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音在淞沪平原上响起。
    奔逃中的小鬼子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如狼似虎的中国军人冲下炮兵阵地，嘶吼着怒吼着向自己冲来，日军士兵的魂魄都快被吓出来了，小短腿迈的飞快，逃跑的速度令人震惊。
    莫凡带着百来个兄弟，追撵着小鬼子的屁股，但狗日的跑得太快了，他们只撵上了一些伤兵。
    没敢追出火光的照射范围，砍了四五十个伤兵的脑袋后失望而归。
    秦正良带领的弟兄们还没有打过瘾，正在调高炮口，炮击向黑暗中逃跑的鬼子。
    莫凡让他们暂停射击，指着四连和五连的方向说道：
    “南边的小鬼子一直在尝试突破我们的防线，我看火炮齐射的效果很好，弟兄们再辛苦一下，调转炮口，给南边的小鬼子也狠狠的来一下子。”
    秦正良马上领命，炮兵又手忙脚乱的忙碌起来。
    距离天亮还有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莫凡必须考虑突围的问题。
    “咱们现在还有多少弟兄？”莫凡询问罗老爹。
    罗老爹看着周围忙碌的阵地，压低声音对莫凡尔说道：
    “营长，牺牲殉国的有80多个兄弟，重伤员也有20来个，轻伤员有30多。
    重伤的弟兄们已经明确表示不会跟着大部队撤退，他们每个人都找到了一些炮弹和手榴弹，准备在大部队撤离之后与上来的小鬼子同归于尽。
    炮兵弟兄们基本没有损失，只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舍不得离开大炮。”
    莫凡听后心情有些沉重地点点头。
    罗老爹轻轻笑了一下，补充说道：
    “营长，警卫排也死了五六个弟兄，不过他们的整体表现都是很好的，经历几场血战后，很快就能担当大任。”
    莫凡微感诧异的抬起头，道：
    “主要得益于老爹挑选兵员的卓越目光。
    要想担当大任，首先需要从战场上活下来，希望他们的运气都不错。
    我能感觉到咱们周围聚集的鬼子部队正在越来越多，需要提前考虑撤退的问题了。”
    罗老爹挠了挠头，略显尴尬，在这样的重大问题上他无法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西边的小鬼子一时半会组织不起第二次攻击，但是最多半个小时，他们在上官的压迫下，肯定又会开始组织攻击。
    模范营能够微微喘息一下。
    张国海带着10来人猫腰来到莫凡身侧，说道：
    “营长，好消息，团长带弟兄们赶过来增援了。”
    正在苦思的莫凡立刻抬起头。
    张国海指着身边人说道：
    “这是三营的刘排长，他和他的弟兄们刚刚穿过小鬼子的火线。”
    莫凡立刻将目光投了过去，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好像的确是三营的人。
    刘排长啧啧感叹着说道：
    “以前就听说过莫长官杀小鬼子如砍瓜切菜，今日一见，我和弟兄们差点都被惊掉了下巴，莫长官和模范营的弟兄们果然名不虚传。”
    莫凡摆了摆手，让他先说正事。
    刘排长开始讲述66团的作战经过。
    胡琏派来的人自然是熟知实情的，刘排长从接到师部的命令开始讲起，一直在说团长非常担心模范营找不到鬼子的重炮旅团阵地。
    刘排长带着的弟兄们刚才就趴在进攻的小鬼子身边，亲眼看到大队鬼子士兵被炸的粉身碎骨。
    莫凡再次打断了他的震惊和感慨，道：
    “也就是说，因为发现了小鬼子的野战重炮兵旅团登陆，整个第15集团军都在配合我们11师行动。”
    刘排长纠正道：
    “是配合模范营！”
    莫凡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神色，他心里的很多疑惑都解开了。
    情绪放松下来，又问道：
    “团主力多久能到？”
    刘排长摇头，
    “有很多鬼子部队在追击团长他们，团长只是说他会带团主力挡住西边来的鬼子援军，帮助模范营撤退，没有说具体的计划。”
    张国海叹息一声说道：
    “如果团主力能够从背后给鬼子部队一记狠的，那么咱们完全可以从正面突围。”
    莫凡想了想胡琏的为人和指挥作战的习惯，道：
    “团长肯定知道如何与模范营配合最好，我相信他已经在做战斗准备了。
    你们去告诉陈国福，再给炮兵弟兄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必须突围。”

 第58章 三月亡华

    上海派遣军司令部。
    对于上海派遣军所属的所有日本官兵来说，9月18日的这个凌晨注定不平凡。
    北线的中国军队全线反击，自家炮兵阵地又遭到了偷袭，无法为前线的部队提供强有力的炮火支持。
    本就不擅长夜战的日本军队打得非常的艰苦，派遣军司令部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得到休息的机会，全部在工作岗位上忙碌。
    随着一条接一条的恶劣消息传入司令部，司令部里的氛围逐渐变得压抑了，大家行走和交谈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当登陆场周围的后勤部队打来紧急电话，告知登陆场正在遭受重炮攻击的时候，日军大将松井石根终于再难保持镇定从容的风度，他像公牛一般咆哮起来。
    参谋长饭沼守少将刚刚向他汇报，江湾机场遭到重击，至少半个月内无法起飞作战飞机。
    同时遭到摧毁的还有20余架战斗机和轰炸机。
    这些可都是帝国军队最强有力的杀手锏，如今全部被击毁在地面上，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战斗必定会非常困难。
    此消彼长之下，中国军队的士气在不断的拔升。
    如今不止机场遭到重炮轰击，登陆场竟然也被打击了。
    松井石根心里非常清楚，登陆场储存的那些物资可是整个上海派遣军作战的根本。
    物资被炸毁后，上海派遣军将没有多余的力量深入中国内地。
    南京政府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各地调兵增援淞沪战场，上海派遣军方面却在自毁长城，松井石根哪里受得了。
    开战前，军部的很多高级将领同时喊出了三个月灭亡支那的口号。
    如今上海派遣军遭到重大打击，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内的攻击恐怕都会非常疲软。
    三个月灭亡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华北方面军虽然依旧保持着势如破竹的气势，但是日本国内对战争的支援力量也快要消耗殆尽了，华北方面军的进攻速度一定会缓下来。
    最后，松井石根总结道，今天晚上的挫折和打击将影响到大日本帝国攻取支那的整体速度。
    搞不好此次挫败会成为淞沪会战的一个关键转折点。
    松井石根是越想越气，他咬牙切齿，凶狠的目光几乎能杀人。
    参谋长饭沼守少将在地图上画着圈圈说道：
    “根据前方部队传回来的信息，基本可以肯定，突破第九师团防线赶来接应偷袭炮兵阵地那支队伍的中国军队应该就在这片区域。
    只是由于天黑，敌我双方经常会错过，暂时还没有发现支那军队的而身影。
    步兵第十二联队联队长安达二十三向司令部保证，半个小时内一定找到中国军队，将之与偷袭炮兵阵地的那支队伍一起，予以全歼！”
    松井石根大将根本不想听这些废话，他戳着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阵地的位置道：
    “不是说偷袭炮兵阵地的中国军人数量很少吗？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夺回那些重炮？
    内山英太郎难道不知道，中国人正在用他旅团的重炮攻击大日本帝国的机场和登陆场！”
    大将阁下发怒了，周围的一些作战参谋悄悄远离。
    如果内山英太郎现在站在松井石根面前，他极有可能会被暴怒的松紧石根一刀劈成两半。
    参谋长饭沼守少将知道前方部队的困难，硬着头皮说道：
    “支那人将炮兵阵地上的火炮用来攻击我们进攻的勇士，他们同时还缴获了大量的轻重武器，火力空前强大，炮兵和辎重兵虽然也有一些战斗力，但是毕竟不能和战兵相比。
    内三英太郎报告，为了重新夺回炮兵阵地，他的部队所付出的伤亡已经超过了千人。
    第11师团所属之步兵第22联队刚刚发动了一次强攻，他们撞上了支那人的强大火力，被迫退了回去，准备发起二次攻击。
    大将阁下不要着急，天马上就亮了，天亮之后中国军队无从遁形。”
    “啪！”
    松井石根重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劈头盖脸的骂道：
    “如果等到天亮，机场和登陆场就完全被毁了。
    再说了，江湾机场不具备起飞条件，战机只能从航空母舰上升空支援，数量少，火力弱。无法再像之前那般对支那人形成碾压之势。
    你们谁能保证，天亮之后正面的支那军队不会继续攻击。”
    松井石根的口水都喷到了饭沼守的脸上，后者不敢退缩，满脸的惭愧之色。
    咆哮一阵后，心里的火气似乎也发泄的差不多了，他胸口起伏着，一字一顿的说道：
    “只给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必须夺回炮兵阵地。
    如果重炮已经被支那人摧毁，那么让内山英太郎战场剖腹谢罪！”
    饭沼守不敢继续为内山英太郎求情，连连点头答应。
    。。。
    “团长，我好像听到了冲锋号的声音。”
    66团一营营长张东对胡琏说道。
    他们刚刚被东面传来的剧烈爆炸声吸引，全部来到了村子外面。
    轰隆隆的炮声才刚刚过去，空气中似乎回荡起了嘹亮的冲锋号音。
    曹金轮和顾常青两人同时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
    胡琏双目微眯，侧倾听片刻后说道：
    “莫凡这是在用小鬼子的火炮打击鬼子的攻击部队，炮击结束之后他肯定还组织了一次反冲锋。
    身处敌人的包围圈中，依然能够沉着冷静的指挥，这是他的风格。”
    副团长曹金轮羡慕又嫉妒，问道：
    “团长，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攻击。身后的小鬼子应该闻到了味道，正在不断接近。
    如果团主力在这个时候从后背攻击小鬼子，鬼子部队必定大乱，咱们便能一鼓作气与模范营会合。”
    胡琏点了点头，
    “看来只能把身后的这支鬼子部队也吸引到炮兵阵地了。
    全团准备向东摸索，发现鬼子攻击部队之后不要着急行动，等着他们先向模范营攻击。
    团主力隐蔽在黑暗中，瞅准时机再出击，尽量打散一股敌人。”
    “是！！！”
    胡琏习惯走一步看三步，他本已经在考虑撤退的问题了，但想到鬼子炮兵阵地上的众多武器和莫凡的模范营，他还是决定继续向东。
    与模范营会合之后全团士气必定大涨，到时候再与莫凡商量突围计划。
    莫凡的想法虽然冒险，但往往能够出奇效。
    与模范营汇合之后再行突围，比起自己单独突围成功的概率肯定要大一些。

 第59章 骑兵联队

    “预备！”
    “放！”
    “轰轰轰…………”
    陈国福手上的令旗不停挥动，150毫米榴弹炮和240毫米重榴弹的炮口不断的喷吐出火焰，一枚枚炮弹高速飞出炮膛，在天空中滑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落入日军登陆场。
    登陆场储存的物资很快被淹没在炮火中。
    莫凡低头来到炮兵阵地上，对着正在指挥炮击的陈国福招了招手。
    陈国福马上将令旗交到另外一名弟兄的手上，快步来到莫凡面前。
    “莫营长，怎么了？”
    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黏膜似乎粘到了一起，莫凡需要非常专注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看来炮兵弟兄们的情绪依然很高。
    莫凡下意识地提高音量说道：
    “能不能调转一些炮口，轰击这片区域？”
    地图上用黑色的木炭圈出了一个小圈，那里处在莫凡炮兵阵地与胡琏团主力中间，是莫凡估计的日军攻击部队集中的地方。
    陈国福双手举起地图，让火光映照在地图上，他昂着头看了好一会儿后点头说道：
    “能够保证误差在两三百米的范围内。”
    莫凡挥舞了一下拳头：
    “足够了，足够了，你分出几门火炮做好准备，等我的命令。
    还有，部队马上要撤退了，弟兄们尽量捡着重要的目标轰炸，炸完之后做好毁炮的准备。”
    陈国福的眼中马上出现不舍的神色，莫凡也不管他，转身跑向四连的阵地。
    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一直在尝试夺回炮兵阵地，四连和五连一直在与小鬼子对战。
    “营长，小鬼子的攻击越来越凶猛了，照这样下去，弟兄们怕是坚持不到天亮。”
    杨荣脸颊上的血液已经干涸成了褐色，他举起水壶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水之后又说道：
    “日军的打法越来越不顾惜伤亡，想来是因为小鬼子指挥官下了严令，限时夺回阵地。
    也得益于那几门火炮的压制，否则的话阵地怕是守不住。”
    “轰轰轰…………”
    不远处，秦正良指挥的火炮又发出一阵齐射，火炮齐射之后对面的小鬼子总会安静那么十几秒钟。
    子弹从头顶嗖嗖嗖的掠过，莫凡小心的朝前张望了一阵。
    战线中央堆叠的尸体越来越多，一些尸体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机枪的射击视野。
    尽管如此，鬼子士兵依然在踩着同僚的尸体，不顾一切的向前攻击。
    可见是真的把他们逼急了。
    莫凡缩回脑袋，一边思考一边询问杨荣，
    “四连还有多少弟兄？”
    “包括轻伤员在内，能作战的130人左右，具体的数字不知道，每时每刻都有人伤亡。
    营长，咱们是不是准备撤退了？”
    杨荣虽然打的酣畅淋漓，但是他一直保持着应有的理智，没有被心中的热血冲昏头脑。
    莫凡轻轻点了一下头，道：
    “告诉弟兄们一个好消息，团长马上会带着主力部队赶来接应我们。
    与团主力汇合之后，咱们就正式开始突围。
    你这里还要守半个小时，能不能办到？”
    杨荣趴地拍了一下胸脯，道：
    “团长都这么给力，亲自来接咱们了，四连一定坚守到底，保证不放一个小鬼子过来。”
    莫凡拍了拍杨荣的肩膀，
    “如果实在顶不住你就告诉我，咱们现在火力强大，能用炮火解决的战斗就别让弟兄们用命去填。”
    “明白！”
    。。。
    日军第22步兵联队联队长永津佐比重大佐重新将部队收拢起来。
    参谋长井上少佐向他汇报，刚刚的一次攻击损失了近300名帝国勇士。
    一些伤员因为没有及时跟随大部队撤退，被反冲锋的支那军人砍了脑袋。
    士兵们大脑里同时浮出了砍头恶鬼的恐怖故事，彼此对望的时候，眼神有些胆怯和躲闪。
    永津佐比重几乎可以100的肯定，夜袭炮兵阵地的为莫凡所指挥的模范营。
    砍头是他一贯的风格。
    “勇士们的士气如何？”
    井上少佐缓缓摇头，道：
    “没有炮火支援，士兵无法接近阵地500米，勇士们都害怕又遭遇火炮齐射和砍头恶鬼，士气有些不太乐观。”
    永津佐比重早有预料，他道：
    “师团部刚刚发来电报，第九师团的骑兵第九联队已经靠近我们了。让勇士们暂时休息一下，让骑兵第九联队先发起攻击。”
    井上眼中现出喜色。
    对面的炮兵阵地就像是一座由火炮和轻重机枪火力王组成的钢铁堡垒，如果没有同等的火力，那么攻击只会碰得头破血流。大家都有些畏惧了。
    话音刚落，有士兵跑来报告，骑兵第九联队已经抵达。
    骑兵第九联队的联队长森亚吾六大佐是一个非常狂妄的人，作战冲动、疯狂。
    骑兵一向不可一世，尽管骑兵部队的马匹还在休息调养状态，高傲的森亚吾六也认为骑兵步战比步兵强。
    永津佐比重只是故意的露出一丝怯意，森亚吾六大佐便满脸的不屑，主动提出由骑兵联队率先发起攻击。
    攻击前的准备进行了10来分钟，正当森亚吾六准备亲自带领士兵冲锋的时候，头顶传来了炮弹尖利的啸叫声。
    “咻咻咻…………”
    只是一瞬间，大口径榴弹炮发射的炮弹就落到了地面。
    由于无法准确观测日军的位置，第一轮炮击打出的四五发炮弹落到了日军队列的外面，距离超过100米。
    榴弹爆炸时的轰隆隆声音让准备冲锋的鬼子士兵下意识的趴到了地上。
    地面在爆炸中起伏震动着，日军士兵的心胆也随之颤抖起来。
    用大日本帝国的火炮攻击帝国军队，森亚吾六大佐满腔怒火，刚想命令他的骑兵不顾一切冲锋的时候，大口径榴弹炮的炮弹开始砸落人堆里。
    “轰轰轰…………”
    日军士兵的身体被爆炸的气浪高高掀起，然后又重重的摔落下来。
    并不是所有的炮弹都落到了人堆里，但是榴弹炮爆炸时的声势惊天动地。
    只要有一枚炮弹砸入骑兵第九联队的士兵中间，一瞬间就能带走至少八九个鬼子士兵。
    240毫米的重榴弹炮后面还有150毫米的榴弹炮，炮弹的落点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密集，狂妄的日军骑兵的伤亡开始迅速增加。
    决死冲锋被猛烈的炮击扼杀在了摇篮中！

 第60章 合兵一处

    日军第22联队联队长安达二十三大佐带兵抵达野战医院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尸骸。
    渗透进日军防线的这支中国军队的指挥官非常的果决冷血，他不仅放火烧了物资站和野战医院，还命令士兵枪杀了医院里的所有医护人员和伤兵。
    医护人员和伤兵的尸体此刻正在大火中燃烧着，传出阵阵烤肉的焦糊味。
    安达二十三目眦欲裂，他的部队没有停留，立刻调转方向，着东边猛追。
    偶尔会遇到一些被中国军队打散的小股部队，安达二十三对这些部队的指挥官都没有好脸色。
    大概追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前出的搜索队抓到了一个未来得及自我了断的中国伤兵。
    日本人用各种残酷的手段撬开了伤兵的嘴，安达二十三从伤兵口中得知，偷袭炮兵阵地的果真是莫凡的模范营，前去增援的为胡琏所指挥的66团。
    “胡琏！莫凡！”
    安达二十三从牙缝中挤出两个人的名字。
    第一大队大队长高田少佐同样愤怒着说道：
    “大佐阁下，之前与我们在罗店镇外交手的就是这个66团！”
    安达23冷冷的看了高田少佐一眼，指着东边说道：
    “继续追击，66团的目标是与模范营汇合，我军正好将他们包围在炮兵阵地，一次性解决！”
    炮兵阵地方向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天边不断有火光闪烁，伴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
    安达二十三目光冰冷，部队休息还不到5分钟，他又立刻命令全军追击。
    淞沪这片地区本来不大，一支上千人的中国部队是不可能隐藏自己行踪的。
    但是今天晚上情况特殊，各部队都有自己的作战任务，一时间无法严密防范中国人的渗透。
    步兵第12联队的2000多士兵又快速行动起来，天边的火光就是他们的目标指引。
    。
    当正前方的鬼子聚集处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的时候，胡琏知道，这就是莫凡给他发出的信号。
    66团的弟兄们一股脑的冲进黑暗中，大家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身形。
    靠近交战区域之后，经常能够遇到一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66团很难完全保证不会暴露。
    胡琏当机立断，命令弟兄们立刻隐蔽下来，与小鬼子距离七八百米。
    前方的炮击还在继续，能够看到一些日本人在惊慌的逃窜。
    落地的炮弹越来越稀疏，不久之后炮击就将完全结束，胡琏命令曹金轮殿后，顾常青的三营冲在最前边。
    眼见炮击马上停止，胡琏命令司号员吹起冲锋号，告诉阵地上的模范营弟兄们，团主力来了！
    顾常青带着三营的弟兄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前方的小鬼子被榴弹炮炸的晕头转向，大多数人都趴在地上，等待炮击的结束。
    66团的主力出现在小鬼子身后时，日军两个大佐浑身一颤，急忙指挥部队迎战。
    顾常青非常清楚三营的任务，那就是不顾一切的在日军的身体上撕开一道口子，让主力部队快速通过。
    因此，冲锋号一响三营弟兄们前冲的脚步就没有丝毫的停顿。
    大家一边奔跑一边开枪，同时向四面八方甩出手榴弹。
    日军部队一直遭受炮火压制，没来得及在平原上修建任何的工事。
    很多鬼子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三营弟兄便已经从他们的身边冲了过去，带起一股劲风，紧接着几颗手榴弹落到跟前，隆隆爆炸。
    66团根本不与日军部队纠结，主打的就是一个字，跑！
    1800人从一道长度不到300米的缺口上冲出去，根本没有给小鬼子聚拢包围的机会！
    阵地上的莫凡和黄永明等人已经早早的等待着了。
    弟兄们一个接一个的冲进阵地，与模范营的弟兄们相拥在一起，激动的庆贺。
    莫凡看到顾常青，他快步迎上去。
    顾常青也看到了掩护他们的重炮，眼中满是震惊。
    “老莫，你小子行啊，守着这么一大堆火炮，怪不得所有的小鬼子都围着你打转。”
    团主力顺利出现在炮兵阵地上，莫凡的心情也很不错，激动地与顾常青拥抱了一下，随即看着周围问道：
    “团长呢？”
    “在后边，马上就上来。他姥姥，你们模范营今天晚上倒是打了个酣畅淋漓，全团全师乃至整个集团军都在配合你们作战。”
    顾常青的目光在莫凡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打劫，于是撇了撇嘴。
    团长胡琏和副团长曹金轮很快也冲上了阵地，莫凡迎上去敬礼。
    胡琏没有给他任何寒暄的机会，拿着一张地图冲过来，指着其中一片区域说道：
    “鬼子部队就聚集在这里，马上让炮兵轰炸这片区域。”
    胡琏比其他人表现的更加镇定从容，眼中丝毫看不出激动和兴奋。
    莫凡接过地图看了一眼之后急忙去找陈国福。
    他不由佩服起胡琏，通过鬼子防线之后立刻就能想到对那片区域进行炮火打击，并且已经将地方标注出来了。
    这种在炮火连天中沉着冷静的思考能力令莫凡向往。
    陈国福的重炮又开始轰鸣起来，这次炮弹的落点比上一次精准了很多，连续遭到多次打击的日军部队完完全全被炮火吞噬。
    莫凡交代完返回的时候，正好看到胡琏举着望远镜眺望炮击区域。
    见到莫凡到来，胡琏露出些许微笑，道：
    “炮兵的准头不错，那股小鬼子的损失应该很大，短时间内不可能进攻。”
    两人一前一后跳下战壕，来到炮兵阵地中央。
    东北方向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火光让周围的世界一片明亮。
    胡琏看着北面对莫凡说道：
    “火烧连营这一招很好，至少阻断了小鬼子的一个攻击方向。我看有些重炮的炮口朝向东面，难道你已经完成了打击江湾机场的任务吗？”
    莫凡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点头说道：
    “八门240毫米的重炮对着江湾机场炮击了半个小时，就算是钢筋混凝土建筑，想来也被炸的支离破碎了。
    小鬼子占领江湾不久，修建起来的也只是一个简易机场。
    半个小时的重炮轰击，整座机场肯定完全瘫痪了。
    根据陈国福中校的意思，炮兵现在正在轰炸小鬼子在狮子林、吴淞等地的登陆场。”
    胡琏眼中的满意之色更加明显，他故意问道：
    “撤退方面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莫凡手指向周围的十几辆卡车，
    “就靠他们！”
    胡琏扭头看去，发现卡车的车厢里堆着一排排金属罐，微微皱眉后露出恍然之色。

 第61章 英雄莫凡

    罗店，11师师部。
    “与66团联系上了！”
    参谋长梅春华激动地攥着手上的电报，对师长彭善和副师长莫与硕说道：
    “66团已经冲到了小鬼子的炮兵阵地上，顺利与莫凡的模范营会师，小鬼子的重炮阵地完全在我军的掌控之下。
    陈国福指挥的炮兵不仅轰击了小鬼子的江湾飞机场，电报里还说了，炮兵正在用小鬼子的重炮轰击狮子林、吴淞等地的登陆场。
    据模范营初步统计，今夜夜袭行动开始以来，他们已经打死打伤七八百鬼子士兵了。
    这还没有算上火烧连营、重炮轰击给小鬼子造成的伤害，如果算在一起，小鬼子的伤亡肯定超过了2500人。
    模范营以一营之力，予以小鬼子前所未有之重创，实乃全军之楷模啊！”
    梅春华最后忍不住激动的感叹道。
    彭善与莫与硕也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晚上的战斗实在是太痛快了，小鬼子被国军部队牵着鼻子走，各部队都取得一些战果。
    虽然他们的战果没有模范营的巨大，但是累加到一起，数字也是非常惊人的，堪称一场大胜。
    莫与硕看了看时间，对师长彭善说道：
    “很快就会天亮，66团和模范营是不是该准备撤退了？”
    彭善郑重点头，询问梅春华：
    “胡琏有没有说他们的突围计划？”
    梅春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颔首说道：
    “胡琏和莫凡准备从小鬼子第九师团防线的正面突围，他们在突围之前会用重炮轰炸第九师团的阵地，炮击结束之后便是突围的时间，希望师部主力予以配合。”
    彭善和莫与硕立刻将目光转向地图上，找到了第九师团的阵地。
    今夜与11师交手最多的便是这个第九师团，11师各部主官基本摸清楚了第九师团的战斗力，66团和模范营从这个方向突围，十一师能够给予最好的配合。
    彭善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后，声音果决的说道：
    “给66团回电，师主力会在西面接应，让他们尽全力突围。
    弟兄们今天晚上立下了巨大功劳，我这个师长提前备好好酒好肉，期待他们突围成功！”
    彭善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目光中凶光毕露：
    “小日本没了重炮，没了飞机，看他们如何抵挡66团与我全师官兵的双面夹击。
    第九师团，主力？我呸，老子打的就是特娘的主力！
    还有，你亲自与67师的黄师长联系一下，模范营突围的时候请他们一定牵制好正面的鬼子11师团。
    打完这一仗，老子亲自请黄师长喝酒。”
    67师师部。
    “嘿，咱们搭台，人家十一师唱戏，这他姥姥的算啥事儿。”
    67师师长黄维没好气地说道。
    师部吴参谋长刚刚放下11师的电话，扭过头来对黄维说道：
    “师长有所不知，11师的梅春华参谋长在电话里跟我说，他们的模范营不仅拿下了日本人的重炮阵地，还用日本人的重炮轰击了江湾机场和鬼子在狮子林、宝山、吴淞镇等地的登陆场。
    240毫米的重榴弹炮已经打了半个多小时，老鬼子松井石根怕是被炸的头都抬不起来。”
    黄维惊讶的扭过头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参谋长，略有些张口结舌的问道：
    “真的？消息确定吗？”
    吴参谋长狠狠的点了几下脑袋，
    “应该是真的，毕竟是梅春华亲自告诉我的，这个时候集团军司令部应该已经知道了。如此重大的军功堪称惊天动地，连南京军事委员会都是要过问的，11师不敢撒这么大的谎。”
    黄维震惊了好一阵子，身体僵在原地，过了几十秒钟后忽然大声的吼道：
    “他娘的模范营，他娘的英雄莫凡，干的真是太漂亮了！
    老子以前还以为莫凡只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没想到这小子真能名副其实。
    哈哈哈…………厉害！厉害啊！”
    吴参谋长被黄维的吼声吓了一跳，确定自家师长只是激动过头后他也哈哈大笑起来。
    “师长，老鬼子松井石根恼羞成怒，调集重兵将模范营团团包围。模范营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准备向西突围。
    十一师请求我们在模范营突围的时候，牵制住正面的鬼子十一师团主力，给弟兄们打开一条生路。”
    黄维豪气地挥了挥手，道：
    “模范营是咱们军人的楷模，攻击鬼子炮兵阵地的每一个弟兄都是好样的，不能让他们落入小鬼子的手里。
    传我的命令，一旦模范营开始突围，咱67师豁出一切给予支援！”
    吴参谋长去传达命令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的师长在不断重复：
    “干得漂亮、好样的，真特么给军人长脸！”
    。。。
    炮兵阵地上。
    莫凡指着停在阵地中间的十几辆卡车对胡琏说道：
    “每一辆卡车就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巨大炸弹，一旦引爆，半径200米内绝无生人。
    卡车上的氢气罐还可能呈放射状向周围抛射，然后于半空中爆炸。”
    两人缓步走在卡车中间，莫凡继续说道：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留大概一半的卡车在这个阵地上，阻止小鬼子追击我们。剩下的卡车随大部队一起突围，遇到鬼子重兵拦截之后卡车直接冲撞上去，用轰轰烈烈的爆炸在小鬼子防线的正面上撕开一个口子，全军趁势突围！
    只要破开了第一层包围圈，我们就能抵达小鬼子第九师团的后方，距离师部主力也就不远了。”
    胡琏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66团今天晚上制造的动静非常大，小鬼子巴不得将弟兄们生吞活剥，莫凡早有撤退思路，这令他放松了不少。
    副团长曹金轮找到两人，面带喜色道：
    “团长，师部回电，各部队会尽全力帮助我们突围，要求在部队突围之前毁掉所有鬼子重炮。”
    胡琏看向远处的重炮，感慨着说道：
    “这些大家伙可是攻城掠地的利器啊，只是咱们带不走，只能将之摧毁，略微有些可惜啊。”
    稍作感慨后，他转头说道：
    “将几个连长和营长叫过来，咱们简单讨论一下撤退方案。”

 第62章 突围（一）

    “旅团长阁下，支那人在用我们的重炮轰击江湾机场和陆军登陆场，松井石根大将对此非常气恼。大将阁下下了死命令，要我们在一个小时内务必夺回炮兵阵地，并且确保重炮的安全！”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阵地上，参谋长关原六对内山英太郎说道：
    “如果我们不能在一个小时内夺回重炮，大将阁下要求您……要求您……”
    关原六吞吞吐吐的，不敢将最后几个字说出口。
    内三英太郎回过头来，直接说道：
    “是不是要求我剖腹谢罪？”
    见关原六点头之后他又继续说道：
    “大将阁下也只会拿剖腹谢罪来吓唬人，并非所有的过错都是能用剖腹来解决的。”
    关原六不明白内山英太郎为何会这般淡定，说道：
    “大将阁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因为我们野战重炮兵旅团的失误，导致帝国整个上海派遣军都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如果我们不能限期夺回重炮，惩罚必定会严苛无比，您看…………”
    内山英太郎摆了摆手，依然是满脸的不以为意，问道：
    “有多少士兵还能参与攻击？”
    关原六立刻回答道：
    “算上赶来增援的部队，一次攻击能够投入1500~2000人左右。
    第9师团和第11师团的部队会从其他方向配合我们作战，围攻炮兵阵地的帝国兵力超过了4000人。
    只要各方同时用力，支那人一定会被歼灭在炮兵阵地上。
    最关键的是攻击的速度，必须迅雷不及掩耳，不能让支那人有时间炸毁重炮。”
    内山英太郎平淡的点头，道：
    “部队交由你全权指挥，马上发起攻击。”
    关原六刚想转身，内山英太郎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朵：
    “关原君，你说人被子弹击中身上的哪个地方不容易死，但是伤势看上去又会非常严重？”
    关原六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摇头。
    内山英太郎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得找医生好好问一下，选择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关原六满头雾水的去传达命令，等他做好进攻部署，来到旅团长阁下身边的时候，后者忽然说道：
    “关原君，我已经找到了最佳的位置，你一会儿亲自给我一枪。”
    参谋长极度惊愕的回过头。
    。。。
    “长官，我们绝不撤退，死也要和大炮死在一起。”
    “对，死也要和大炮死在一起。今天晚上被我们炸死的小鬼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弟兄们早就够本了。”
    “要走你们走，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打一回重炮。今天已经打爽了，此生无憾。”
    “长官，您别说了，我们是绝对不会走的。与其说话浪费时间，还不如多打两炮，多杀几个小鬼子。”
    “不走……”
    “和他狗日的拼到底……”
    陈国福和秦正良呆呆的看着弟兄们重新返回炮位，继续炮击。
    绝大多数弟兄不愿意舍弃重炮，他们死也要和重炮死在一起。
    陈国福能够体会到弟兄们的心情，老实说，在刚刚弟兄们转身返回炮位的那个瞬间，他也想留下，与重炮共存亡。
    两人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秦正良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哽咽着对陈国福说道：
    “走，营长还在等着我们。”
    陈国福跟在秦正良身后来到阵地中央，莫凡、曹金轮、胡琏、张东、顾常青、杨荣等人已经在商讨撤退方案了。
    听了陈国福的讲述之后，莫凡等人同时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团长胡琏悠悠的感叹道：
    “咱们中国还是太贫穷落后了…………”
    莫凡微微点头，道：
    “既然炮兵弟兄心意已决，那咱们也不逼迫他们。
    就像刚才说的那般，杨荣的四连继续担任全团突围的尖刀。那些不走的炮兵弟兄们留在阵地上，为突围的弟兄们提供炮火掩护。
    150毫米榴弹炮、240毫米榴弹炮，全力向着我们的突围方向开火，炮火不断延伸。
    团主力就跟在炮火的后面，冲击小鬼子的防线。
    咱们有卡车炸弹和重炮的掩护，一定能够突围出去！”
    胡琏的悲伤神色持续的时间很短，莫凡作出总结性的发言之后他最后拍板的说道：
    “就这样了，你们马上回去准备，一刻钟之后全团突围。”
    莫凡和胡琏来到100多个重伤的弟兄身边。
    重伤员都做好了与小鬼子同归于尽的准备，他们的身边堆着大量的炮弹，手上还攥着不少集束手雷。
    莫凡蹲到地上，握着一个断腿弟兄的手，他没有假惺惺的，而是直接道：
    “弟兄们，大部队要突围了。虽然今天晚上我们打死了上千名小鬼子，但是也还不到与狗日的陪葬的地步。
    咱们的任务超额完成，主力部队是时候突围了。
    你们受了重伤，无法跟上主力部队突围的速度，请弟兄们原谅，我这个营长只能狠心将你们抛下了。
    等到了阴曹地府，大家要打要骂，尽管招呼。”
    令莫凡没有想到的是，他话说完之后重伤的弟兄们没有骚动，而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面前断腿的那个弟兄拍了拍他身边的鬼子炮弹，呵呵笑着道：
    “营长，弟兄们是自愿跟来的。今日战死，绝无怨言。
    若长官们能够将抚恤金寄到咱的老家，咱最后的一点牵挂也没有了。”
    团长胡脸急忙站出来，保证一定将抚恤金寄到战士弟兄的家里。
    作战行动开始的非常仓促，大家也没留个遗书什么的。
    很多人身体里的血水都快流干了，只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
    莫凡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的新身份，看到那一个个身体残破的同袍弟兄，看到了那一双双坚毅的目光，他的眼睛里也渐渐盈满了泪水。
    四面八方的鬼子部队都停止了攻击，莫凡和胡琏心中清楚，小鬼子在酝酿总攻，主力部队若再不突围，将失去突围的最佳时机。
    弟兄们已经将阵地上能用的物资全部收集起来了，在正式突围之前，所有人都聚集在炮兵阵地的中央，对着那些无法突围的重伤员和自愿留下来的炮兵兄弟行礼。
    “敬礼！”

 第63章 突围（二）

    “八嘎呀路！”
    安达二十三带领步兵第十二联队抵达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阵地外围的时候，刚好看到永津佐比重大佐和森亚吾六大佐在焦头烂额的抢救受伤的士兵。
    经询问后得知，中国人用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火炮对步兵第二十二联队和骑兵第九联队进行了多轮打击。
    步兵第二十二联队和骑兵第九联队伤亡惨重，部队士气低落。
    在中国，只有南京政府的中央军装备有一些大口径的榴弹炮，其他地方军阀的军队里连最基础的步兵炮和山炮都没有。
    中央军的榴弹炮数量也很少，出现在战场上之后往往会被日本人的飞机所压制。
    因此，日军的步兵师团没有着重研究和训练如何防御火炮的打击，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根本就没有必要。
    日军在华北连战连捷，的确也没有遭遇中国炮兵的打击，因此他们对自己制定的战术非常的自信。
    当属于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重炮将炮弹打到日军士兵头顶上的时候，没有任何防炮经验的日军部队登时大乱，士兵们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炮弹在人群中炸开，造成大量伤亡。
    安达二十三带着步兵第十二联队抵达的时候，步兵第二十二联队和骑兵第九联队没有受伤的士兵躲在重炮炸出来的弹坑里，神情沮丧。
    一些士兵还在瑟瑟发抖！
    可想而知，重炮的打击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在日军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步兵第十二联队的士兵们见到这番景象，感觉有些心惊。
    还好遭受重炮打击的不是自己，否则后果几乎不敢想象。
    安达二十三根本没有意识到重炮的威力，他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过于荒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不堪过。
    永津佐比重大佐和森亚吾六大佐也懒得解释，他们心理甚至有那么一些阴暗的想法
    希望步兵第十二联队也遭到同样的攻击，那样的话就不会显示出他们两支部队过于无能。
    毕竟大家都栽了一个大跟头，互相指责和埋怨没有什么意思。
    或许是两个联队长的祈祷有了效果。
    心急如焚的安达二十三带领部队越过了伤兵聚集的区域，正准备组织几百人发起一次决死攻击的时候，头顶血红色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了炮弹尖利刺耳的啸叫声。
    日军士兵同时心头巨震，来不及逃跑，猛地将自己的身体摔到地上。
    紧接着，重榴弹炮发射出的炮弹争先恐后的砸到地面上。
    大地都翻腾了起来，火光冲天！
    一些趴在地上的日军士兵直接被巨大的震感将五脏六腑震碎，他们的七窍里很快流出乌黑的血水。
    安达二十三被警卫士兵拖拽着离开了第一线，连滚带爬的退回到刚刚步兵第二十二联队所在的位置。
    永津佐比重和森亚吾六看到了他的狼狈模样。
    安达二十三似乎看到了两人眼中嘲讽和戏谑的微笑。
    爆炸声连绵不绝，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一些日军士兵似乎听到了中国军人浑厚的喊杀声。
    炮火开始延伸，趴伏在地面上的日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大呼侥幸，抬头便看到有无数中国军人从烈焰火光中冲出来。
    日军士兵嘴巴微张，下意识地举起手上的步枪。
    但是迎接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冲锋、枪子弹！
    。
    “弟兄们，都打准一些，别让炮弹落到自家兄弟中间！打完这几炮，咱们作为军人的使命也完成了！”
    大部队开始全力突围之后，留下来的炮兵指挥官在阵地上对着正在开炮的兄弟们大喊。
    “好嘞！”
    弟兄们齐声回应，听上去似乎很轻松，仿佛在打梆子。
    但是在这轻松的声音背后，又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壮和决绝！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士兵在参谋长关原六的指挥下，开始进行万岁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鬼子士兵赤裸着上身，额头上扎着一块血布，他们神情狰狞疯狂，已经将自己的性命献给了天皇陛下。
    在这些敢死士兵的带领下，上千日军士兵汹涌着冲上炮兵阵地。
    预想中的火炮齐射和铺天盖地的弹雨并没有出现，冲上阵地的敢死队士兵只看到几个嘴角流血的中国军人。
    这些中国军人靠在火炮边上，嘴角擒着一丝蔑视的微笑，见到日本人冲上阵地，有人喃喃说道：
    “东洋小鬼子，你们可算是来了，大爷我早就等不及了。”
    “来得好啊，跟爷爷一起上路。”
    “临死还拉几个垫背的，哈哈哈哈…………老子这一轮真是赚大发了！”
    还有人拍着火炮热烘烘的钢铁，道：
    “虽然你是东洋来的玩意儿，但是也和老子并肩作战了一晚上，该叫你一声老伙计。
    老伙计，咱们一起走。”
    日军士兵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反倒有些惊疑不定，徘徊着不敢靠近。
    当一个身受重伤的中国军人一边口吐鲜血一边破口大骂的时候，终于有敢死队士兵忍不住了，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中国军人不再怒骂，他不声不响的拉开了身后集束手榴弹的引线，股股青烟升腾的时候，军人再次仰天狂笑。
    鬼子士兵举起刺刀，已经蓄力完成，在刀尖猛的下刺的瞬间，集束手榴弹终于轰一声爆炸开来。
    堆在身边的炮弹发生殉爆，后方日军士兵的眼中只出现一团明艳的火光。
    等到眼前的景色重新清晰下来之后，他们已经看不到了敢死队士兵、中国军人和重炮的影子，前方只有一个半径十几米的弹坑。
    随着日军士兵的推进，阵地上不断传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每声爆炸都代表着一个或是几个中国军人牺牲殉国，一门重炮支离破碎。
    心惊胆战的日军部队终于推进到了阵地中央，那里还竖着十来门榴弹炮，在榴弹炮的边上停着六辆卡车。
    尽管心中觉得前方肯定有埋伏，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旅团长内山英太郎还是命令士兵冲上前去，妄图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最后仅剩的十余门大炮。
    日军士兵心中不断打鼓，但是忌惮于长官的威严，还是鼓着勇气向前冲锋。
    卡车油箱的位置已经全部安放了炸药，炸药的引信也连接到一块，当几十个小鬼子嘶吼着冲过卡车，想要去抢夺榴弹炮的时候，其中一辆卡车的副驾驶位上，一名深受重伤的少尉军官闭上眼睛，喃喃说了一句：
    “爹……娘……孩儿不孝了。”
    泪珠从脸颊上滑落，少尉军官狠狠的摁下了引爆器。
    整个淞沪战场都听到了这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莫凡和正在突围的众多弟兄们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爆炸的气浪横扫整个炮兵阵地，内山英太郎、关原六等人都被吹翻。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鬼子士兵看着前方的空地心有余悸。
    他们从没有遇到过这般顽强坚韧、英勇无畏的中国军人，战场的实际情况与政府和军队的宣传截然不同。
    这才是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踏上中国土地的第三天，不仅重炮被全部摧毁，官兵的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永远令他们惊恐畏惧。
    旅团长内山英太郎面无人色，他用极低的声音对身边参谋长关原六说道：
    “关原君，拜托你了。”

 第64章 土木系

    天边已经出现了微微的亮光，再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太阳就会从地平线上钻出来。
    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的参谋终于收到了前方部队的报告，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夺回了炮兵阵地。
    参谋长饭沼守少将亲自与重炮旅团参谋长关原六通电话，询问了夺回阵地的整个过程。
    刚开始的时候，少将阁下的脸上挂着笑容和轻松，随着汇报的结束，他的脸色完全垮下来，眼中甚至出现了一些彷徨与茫然。
    松井石根大将彻夜未眠，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催促着参谋长饭沼守少将向他报告。
    饭沼守少将在心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走近松井石根大将，说道：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已经重新夺回了重炮阵地，只是重炮都已经被顽抗的支那人摧毁了。只有少量的步兵炮和山炮幸存！
    阵地上的炮弹被支那士兵销毁，前线部队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缺少弹药。”
    松井石根大将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气急败坏的咆哮，而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次重炮阵地丢失，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旅团长内山英太郎少将负主要责任，山炮兵第九联队联队长芹川秀大佐负连带责任。
    把我的意思传达下去，此二人立即剖腹谢罪！”
    饭沼守少将苦涩地摇头，道：
    “大将阁下有所不知，山炮兵第九联队联队长芹川秀大佐已经失踪了，十有八九牺牲在了战斗中。
    为了夺回炮兵阵地，内山英太郎少将亲自带领帝国勇士决死冲锋，身中两弹，目前正在医院抢救。
    是否需要他伤愈之后再剖腹谢罪。”
    松井石根大将颇为惊讶，他没想到两支部队的主官都已经尽力了。
    轻轻摆了一下手，不再提剖腹谢罪的要求，转而问道：
    “这么说来，偷袭炮兵阵地的支那军队已经被全歼了？”
    饭沼守少将抽了抽嘴角，道：
    “据前方部队回报，这支支那军队作战顽强，与投渗透阵线的那支队伍会合之后，他们的兵力已经超过两千。
    并没有被重炮旅团歼灭，他们在重炮旅团发动总攻击的时候，主动抛弃了阵地，选择向西边突围。
    西边有第十一师团和第九师团的三个联队，想来是不会让支那军队溜走的。”
    松井石根只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但他又偏偏不能生气，因为那些承受他怒火的人，要么重伤，要么失踪，要么阵亡。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非常疲惫的问道：
    “江湾机场和登陆场的情况如何？”
    饭沼守少将不敢犹豫，直接说出了实情：
    “机场无法再继续使用，至少要瘫痪20天的时间。
    登陆场储存的物资被摧毁了五分之一，损失虽然比较大，但是也不至于严重影响到前线部队的攻势。
    最关键的是失去了重炮，前方部队将无法得到充足的炮火支援。”
    松井石根虽然是上海派遣军总司令，但是他和海军方面的关系也不好。
    江湾机场被摧毁之后，陆军的空中支援只可能来自海军。
    一想起海军军官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松井石根就感觉自己的心肝都因闷气而颤抖。
    一晚上没睡，身体非常疲劳，加之前线传来的都是坏消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坚持下去了，挥了挥手，道：
    “我先去休息了，你给第十一师团和第九师团发报，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全歼那支偷袭炮兵阵地的中国军队。
    还有，今日所有师团暂缓攻击行动！”
    。
    国军第15集团军司令罗卓英心情大好，前段时间被小鬼子压制的郁闷和憋屈一扫而空，他一整晚神采奕奕，司令部里不断传出司令长官爽朗的大笑声。
    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明显，罗卓英非常期待新一天的到来。
    听说第66团已经在重炮的掩护下开始突围了，罗卓英将自己激动的情绪稍稍收拾一下，然后把电话打到左翼军总司令部，找陈总司令。
    第15集团军在全线反击，陈诚也是一夜没睡。
    罗卓英向他汇报了整晚的战斗情况，主要讲述胡琏66团和莫凡模范营摧毁鬼子重炮的战斗。
    陈诚没想到第15集团军会取得如此非凡之战果，摧毁敌人野战重炮兵旅团，能够影响到整个淞沪战局，可以让原本摇摇欲坠的罗店防线重新稳固下来。
    再三确定战果之后，陈诚红着脸挂掉了电话。
    他站在电话面前不停的搓手，时而激动，时而羞涩。
    看得周围的军官满脸疑惑不解。
    陈诚没有向总司令部里的军官通报前方的战斗情况，而是让通讯员接通了南京委员长官邸的电话。
    委员长这个时间点肯定已经起床了，陈诚要做第一个报告好消息的人。
    电话很快接通，陈诚压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详细地向委员长汇报第15集团军的夜袭行动。
    汇报结束之后，电话那头的委员长安静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
    陈诚知道委员长是在消化这震惊的好消息，因此默默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声音又重新传出来，要求陈诚尽快向军委会上报具体的作战经过、嘉奖前线将士、尽量将66团和模范营救回来。
    陈诚一一答应之后电话挂断了。
    虽然委员长没有名言许下承诺，但是让他知道土木系能够打仗、打胜仗，便达到了陈诚的目的。
    对有功将士的嘉奖需要军委会开会讨论之后才能决定。
    陈诚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起来，他在思考如何将今夜的战功发挥到最大，获取最多的利益。
    而此时此刻，莫凡和胡琏还在疯狂的突围之路上。

 第65章 卡车炸弹

    “啊啊啊…………”
    两个挡在66团撤退之路上的鬼子士兵撞上了喷火枪的火焰，凝固汽油将他们全身浇灌，烈焰如附骨之蛆一般紧紧地粘在鬼子的身上，无论他们如何拍打翻滚，都无法将烈焰熄灭。
    两个小鬼子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嚎。
    他们仿若两个火人，在战线上不停的跳跃着。
    66团的弟兄们快速从燃烧的鬼子身边冲过，偶尔会偏头看一眼那两个悲惨至极的鬼子。
    240毫米的重榴弹炮在日军步兵第十二联队、步兵第二十二联队和骑兵第九联队组成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弟兄们趁着小鬼子还在混乱的时候，极速通过。
    拿着喷火枪的弟兄站在缺口的两端，不断地将燃烧的凝固汽油喷洒向周边。
    凝固汽油沾到身上之后拍不灭、甩不掉，日军士兵见状大为惊悚，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远离喷火枪的攻击范围。
    缺口的两侧很快出现两道火墙。
    国军部队的突击虽然非常迅猛，但是日本人发狠打算一定要将这支部队留下来，阻击的火力也非常猛烈。
    防线一道接着一道。
    日军联队长安达二十三已经接过了部队的指挥权，他不断的命令士兵上前拦截。
    安达二十三几乎红了眼睛，国军部队突击越是猛烈，他的拦截兵力越多。
    66团的弟兄们一路狂奔，大家的体力消耗巨大，同时还必须应对四面八方的鬼子火力，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这使得安达二十三有机会重新在前方构建拦截线。
    莫凡这具身体的体力无法与前世特种兵的身体相提并论，彼此差的太多，晚上连续几个小时的高强度作战，让身体透支严重。
    他感觉自己迈动双腿的速度越来越慢，肺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前方的小鬼子已经部署完毕了，弟兄们冲了几次都没能冲过去，胡琏被迫下令部队原地休息。
    “团长，周围的小鬼子越来越多，似乎是咱们的两倍。”
    曹金轮的脸上沾着一些硝烟和污泥，他弯腰大口喘气的同时对胡琏说道：
    “咱们不能停太长的时间，否则小鬼子越聚越多，到时候可就出不去了。”
    莫凡感觉自己的双腿软的像面条一样，他仰脖咕咕的灌了几口清水之后喘息着说道：
    “使用卡车炸弹，撞开这条防线，然后弟兄们就能抵达鬼子第九师团的后方，距离十一师主力也就不远了。大概六七里的路。”
    胡琏也在剧烈的喘息着，听到莫凡的话后他郑重颔首：
    “只能如此了！
    你还能不能动，能动就赶紧去安排卡车炸弹，时间紧迫，多耽搁一秒钟都会增加危险。”
    莫凡的屁股都还没有沾到地上，闻言挥了挥手，没有说话，强撑着身体走向模范营。
    弟兄们或坐或躺，正在抓紧时间休息。
    莫凡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道：
    “我需要几个弟兄开车去撞小鬼子的防线，为全团打开生路。”
    莫凡话音刚落，他身边的警卫排哗啦啦站起来六七个年轻的学生兵。
    这些学生兵脸色惨白，身体摇晃，似乎被风吹一下就会倒地。
    但是他们仍然提起力气，大声的对莫凡说道：
    “营长，我会开车………”
    “我会开车……”
    “营长，让我去。”
    在两三天前，警卫排里的这些年轻士兵还是学生，今天晚上是他们第一次参与实战。
    真真正正的进入战场，看到鲜血和尸体，他们才知道战争与浪漫毫无关系，战场上有的只是血腥、残酷和悲壮。
    在这里，任何人都可能以最悲惨的方式死去，生命宝贵又廉价。
    绝大多数士兵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不为人所知，他们极普通平凡，与英雄两个字也毫不沾边。
    真正的战场是血腥惨烈的，也是默默无闻的。
    警卫排的年轻士兵本有些动摇，但是他们看到了那些志愿留在阵地上，为大部队断后的炮兵和重伤员。
    他们是一个个普通的人，但是在关键时刻却能为了胜利，为了战友，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
    警卫排的学生兵们大感震撼。
    他们因此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场！
    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军人！
    四连、五连和六连中也站出来一些人，这些弟兄都是会开车的。
    原本的六个驾驶员也有三个愿意继续驾驶汽车冲击鬼子。
    莫凡最后从警卫排、五连和六连中各选了一个弟兄，加上原本开车的三人。
    六个弟兄向莫凡抬手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爬上了卡车的驾驶位。
    汽车发动起来后，正在地上休息的兄弟们纷纷让开位置。
    胡琏和莫凡向着速度越来越快的汽车敬礼，周围近2000名弟兄也同时行礼。
    卡车里的兄弟看到众多同袍为自己送行，痛快地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脸上便挂满了泪水。
    “叮叮铛铛…………”
    正前方拦截的日军士兵也看到了向自己驶来的卡车，各种火力同时开火，子弹打在汽车上，噼里啪啦一阵响。
    卡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驾驶位上的弟兄几乎将油门踩到底，他们不停地大喊着什么，由于鬼子的枪声过于密集，后方的弟兄无法听清楚。
    安达二十三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这已经是他能组织起来的最后一道拦截线了，如果被中国军队冲过去，那么第九师团将会后背受敌。
    虽然他不知道卡车上放满了炸药和氢气罐，但是看到驾驶员那不要命的样子，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六辆卡车一字排开，进入六七百米之后同时打开车灯。
    灯光非常晃眼，最前方的鬼子士兵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枪声逐渐稀疏下来。
    驾驶员抓住这个机会，卡车再一次提速，发动机的最后一点潜力都被压榨出来。
    进入300米之后，驾驶员看到前方的鬼子士兵撒腿向两翼跑开。
    一辆卡车就是一枚重磅炸弹，眼见无法阻止卡车冲击阵地后，在强大的压力下，日军士兵终于不敢硬碰硬，向两翼散开。
    安达二十三一边奔跑一边回头，中国军人义无反顾的气势令他深感震惊。
    他虽有心拦截对方，一雪前耻，但是因为没有火炮的支援，士兵们挡不住卡车炸弹。
    “弟兄们，老子先走一步！”
    “啊啊啊…………”
    “轰轰轰…………”
    六辆满载氢气罐的卡车先后撞到小鬼子的防线上，爆炸声震耳欲聋，整个世界都随之剧烈的摇晃了几下。
    明亮的火光甚至盖过了东边天际线的微红！
    “杀！”
    团长胡琏率先从地上爬起来，高举手枪怒吼。
    两千名66团的弟兄们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杀。
    枪声、爆炸声和嘶吼声杂糅在一起，于这片平原之上汇聚成一股雄雄之力，全面覆盖拦截的鬼子。

 第66章 生死弟兄

    11师师部。
    参谋长梅春华拿着一封电报，激动的对师长彭善说道：
    “师长，66团来电，他们已经冲出了小鬼子的包围圈，马上接近日军第九师团的阵地。
    胡琏请求师部接应66团突围。”
    彭善一直在等着66团的消息，闻言眼中出现喜色，急忙扭头看向地图，问道：
    “他们现在的位置？”
    参谋长梅春华快速将66团的位置标注出来，
    “与咱们的直线距离大概在六里左右。”
    彭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地图说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防守这片地区的为小鬼子步兵第六旅团。”
    梅春华点头，
    “就是鬼子步兵第六旅团，他们下辖步兵第七联队和步兵第三十五联队。
    今天晚上31旅反复冲击第六旅团的阵地，鬼子的阵地也是摇摇欲坠了，伤亡应该超过了千人。”
    彭善的脸色转为严肃，他刚刚想要说话，副师长莫与硕走过来说道：
    “师长，参谋长，刚刚接到15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陈总司令和罗长官都要求我们尽力救出胡琏和莫凡，说这是南京委员长的指示。”
    彭善撇了撇嘴，说道：
    “这两小子倒是彻底的出名了啊，连委员长都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话锋一转，道：
    “就算没有长官们的指示，我彭善也不可能看着66团和模范营的弟兄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全军覆没。
    老子就不是那样的人！
    传我命令，65团和师部补充团继续攻击鬼子第十八旅团，牵制住小鬼子的行动。
    31旅不惜一切代价攻击日军第六旅团的阵地，全力营救胡琏和莫凡。
    另外，将66团当前的位置告诉67师黄师长，请他们发动一些策应性攻击，减轻我部的压力。”
    参谋长和副师长分头去传达命令，彭善看着作战地图，喃喃道：
    “你们两小子一定要给老子活着冲出来，不然我彭善可就要背上骂名了。”
    。。。
    日军步兵第六旅团指挥部。
    旅团长秋山义允少将颇有些狼狈，因为彻夜未眠，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又过于焦躁，他的嘴角挂起了血泡。
    太阳已经将第一缕光辉洒到人间了，秋山义允少将本以为天亮之后中国军队就会如往常一般停止攻击，他和他的帝国勇士都可以喘上一口气。
    可万万没想到，太阳的光辉出现之后，中国军人不仅没有停止疯狂的攻势，反而如狂风暴雨一般猛烈的冲撞过来，势头更胜昨晚。
    秋山义允少将很快搞清楚了缘由，偷袭炮兵阵地的中国军队已经出现在了步兵第六旅团的身后，正面支那11师是在接应突围的部队。
    步兵第七联队和步兵第三十五联队联队长同时向旅团部告急，请求增援。
    秋山义允的手上已经没有了机动力量，他只能将告急的电话打到第9师团师团部。
    第九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也是满脸的焦灼，步兵第六旅团的阵地告急，步兵第十八旅团又受中国军队牵制。
    唯一能够支援第九师团的步兵第十二联队和步兵第二十二联队又被支那的突围部队甩在了身后。
    天色逐渐放亮，本来是炮兵和航空兵大展拳脚的机会，可是派遣军司令部却告诉吉住良辅，前线部队短时间内不可能得到炮火和空中支援。
    吉住良辅猜到了一些大概，眼中的焦灼神色变成了不可置信。
    “中川君，你觉得第6旅团能否挡住支那的突围部队？”
    吉住良辅询问第九师团参谋长中川广大佐。
    中川广大佐看了看师团长阁下的脸色，犹豫片刻后谨慎说道：
    “相信第六旅团一定会倾尽全力拦截，支那人是否会从我们的防线上突过去，关键在追击的步兵第12联队、第22联队、骑兵第九联队和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
    吉住良辅听后微微点头，他的神色非常凝重，道：
    “今天晚上帝国军队遭受了一系列重创，未来一段时间恐怕都会攻击无力。战斗结束之后，命令士兵抓紧时间抢修阵地，我们不进攻，支那人就会主动打过来，需要提前做好防备。
    唉…………未来的战局恐怕会对帝国军队不利，中川君，部队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啊！”
    中川广大佐没想到战局会这般严峻，郑重颔首。
    。。。
    66团和模范营的弟兄们冲过了鬼子步兵第十二联队的拦截线，大家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前方便出现了一队小鬼子，正在手忙脚乱的抢修阵地。
    很明显，这队小鬼子属于鬼子第九师团。
    卡车炸弹爆炸无法完全阻挡鬼子部队的追击，最多20分钟的时间，日军追击部队便又会冲上来。
    危急时刻，二麻子急匆匆的跑来报告莫凡。
    北边两里外的一片洼地里发现了一个鬼子骑兵营地，战马数量上千，但是防守的鬼子人数却没有超过200人。
    接到这一报告，莫凡心里迅速有了主意。
    他找到团长胡琏，直接说道：
    “团长，你指挥一营和三营率先突围，模范营留下来断后。”
    胡琏本打算留下三营断后，毕竟今天晚上模范营打的恶战最多，遇到困难就让模范营上，胡琏也觉得过意不去。
    莫凡主动提出留下来断后，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也同意。
    实话实说，莫凡的战场应变能力比一营长张东和三营长顾常青要好很多。
    模范营留下来十有八九能够突围成功，若是一营或是三营留下，怕是一个弟兄也回不去。
    “师长和旅长在对面接应我们，团主力突围之后也会留下来等待模范营，你们不要停留太长时间，完成断后任务之后立刻撤退。”
    胡琏看着莫凡的眼睛说道：
    “经此一役，咱们也是生死与共的弟兄了，突围之后，我当大哥请你喝酒，咱们一醉方休！”
    胡琏佩服莫凡的能力和担当，最后说出这些话是真诚的，他是真心想要与莫凡深交。
    “哈哈…………”莫凡痛快大笑两声，
    “小弟等待大哥的好酒，一醉方休！”

 第67章 骑兵营

    “咱们还有多少炸药？”
    团主力撤退之后，莫凡询问副营长杨荣。
    杨荣也不清楚，只得看向警卫排长罗老爹。
    罗老爹低头想了一下，说道：
    “不到100公斤，这是咱们缴获的最后一点存货了。”
    莫凡看着三个连长，略微思索后说道：
    “把炸药都埋到道路中间去，再在农田和树林边上布置一些诡雷。
    咱们不再与追兵交火，用这些小玩意儿迟滞他们的行动。
    等到主力部队打开缺口之后，咱们掉头往北跑，去攻击小鬼子的骑兵营地。
    嘿嘿……人的两只脚哪里跑得过战马的四条腿。咱们抢下小鬼子的战马，弟兄们骑马追赶主力部队，让鬼子追兵跟在咱的后面吃土去。”
    仗打到这个份上，大家都多多少少的受了一些伤，但是作战意志和情绪依然非常高涨。
    听了莫凡的话后都嘿嘿笑了起来，全然不担心会被小鬼子包围。
    布置完毕之后莫凡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是他踉跄了一下，眉头紧皱，脸上肌肉抽搐。
    罗老爹见多识广，立刻扶住莫凡，问道：
    “营长，你受伤了？”
    三个连长也紧张的围上来，因为动作太大，牵扯了自身的伤口，大家同时龇牙咧嘴。
    莫凡压了压手，让军官们不要紧张，以免动摇军心。
    他拧着眉头指了指大腿，
    “被子弹咬了一口，问题不大。”
    被子弹击中的时候弟兄们正在不顾一切地通过鬼子的火线，莫凡只感觉自己的大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战场上，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继续迈动双脚。
    等到部队停下来后他才小心地检查，发现只是贯穿伤，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也就没有耽搁时间去处理。
    罗老爹撕开莫凡的裤腿，道：
    “子弹从肉里穿过去了，没有伤到骨头和血脉，真是上天保佑啊。如果运气差一点，营长的这条腿可就废了。”
    大家同时松了一口气。
    莫凡苦涩的微笑，说道：
    “我就说影响不大，完全可以等到部队突围成功后再处理，你们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赶快去布置诡雷和炸药。”
    三个连长连声答应，他们要求莫凡坐在地上休息，不要剧烈活动。
    一切布置妥当，鬼子的追兵也出现在了视野里。
    安达二十三今天晚上被模范营折腾的晕头转向，他的额头上现在还缠着一块绷带，绷带上隐隐渗出一些鲜血。
    刚才卡车炸弹爆炸的时候动静惊天动地，一块汽车碎片击打在安达二十三的头上，鬼子联队长因此而受伤。
    受伤之后的安达二十三不仅没有收敛他的愤怒行动，反而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他指挥步兵第二十二联队、步兵第十二联队和骑兵第九联队的残兵迅速追击撤退的66团。
    队伍里时常会响起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永津佐比重大佐和森亚吾六大佐紧紧的跟在安达二十三的身后。
    安达二十三接过了部队的指挥权，这对两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目前看来，中国军队十有八九会突出重围，到时候派遣军司令部追究责任，安达二十三肯定要承担主责，而他们两人的责任会相对轻一些。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声爆炸，已经被重榴弹炮炸出心理阴影的日本士兵身体同时哆嗦了一下，大量士兵立刻趴到地上，行进中的队列顿时就矮下去一截。
    安达二十三很快接到报告，前方道路上有炸弹和诡雷。
    大佐阁下气的跳脚，中国军队阴招迭出，他一次又一次的吃瘪。
    前方已经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安达二十三可以肯定，中国军队的主力正在攻击第九师团的后背，如果追兵不能及时赶到，那么很可能会让中国军队从第九师团的阵地上突出去。
    那是安达二十三绝对不能接受的结局，他立刻命令前方的大队组织帝国勇士人工趟雷，绝不能让支那人有足够的时间突围。
    日军士兵心惊胆战，但是长官的命令下达之后，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向前方冲锋。
    爆炸声越来越密集，大量的日本士兵被炸上了天。
    一些断胳膊断腿的伤员在地上凄厉的惨嚎。
    安达二十三对此视若无睹。
    雷场清理出来之后，两三千日军士兵再次发力狂奔。
    “联队长阁下，支那人朝北边逃跑了。”第一大队大队长高田少佐对安达二十三说道。
    身后的骑兵第九联队连队长森亚吾六大佐脸色巨变，他似乎猜到了中国军人的意图。
    安达二十三陷入了纠结状态，到底是去追击莫凡还是攻击中国军队主力？
    犹豫片刻之后他决定兵分两路。
    模范营还剩下200多名弟兄，大家在二麻子等兄弟的带领下，快速找到了小鬼子的骑兵营地。
    营地上只有少量负责照顾马匹的后勤兵，这些士兵根本就不是模范营的对手，很快被击溃，2000匹战马落入了模范营手中。
    这些东洋马训练有素，并没有因为周围的枪炮声而发生混乱，就乖乖的呆在马厩里。
    马儿看上去有些蔫蔫的，无精打采，也没有挂鞍。
    弟兄们看到这2000匹战马的时候神情非常激动，一拥而上。
    莫凡在罗老爹和楞娃的帮助下爬上了一匹没有挂鞍的黑色战马，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腹，用了很大的力气拍打才让蔫巴的马儿动起来。
    弟兄们争先恐后的爬上战马。
    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不会从马上掉下去即可。
    营地里有2000匹战马，模范营却只有200多个弟兄。
    现在连挂鞍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带着这众多战马撤退了。
    莫凡骑马围着营地转了一圈，心中升起无限的惋惜。
    这些马儿只是晕船，等到他们缓过劲来之后，又是一等一的好战马。
    “可惜了…………”
    莫凡摇头叹息了一阵，然后拉开两枚手榴弹的引线，将冒着青烟的手雷扔进马群中。
    “轰轰轰…………”
    模范营的弟兄们一边惋惜一边做着同样的动作。
    马群中血雾升腾，病恹恹的马匹被近距离的爆炸惊动，马群开始骚乱起来。
    随着丢入马群中的手榴弹越来越多，马儿开始不顾一切的冲出栅栏，向四周的荒野乱窜。
    马群像炸锅一般，完全不受控制了。
    200名骑着战马的模范营弟兄跟在莫凡的身后，开始向西边冲去。
    为了提高马速，弟兄们不得不用刺刀去扎马屁股。
    马儿开始嘶鸣，平原上出现一道狂奔的流影。
    在流影的后方，一轮血红的太阳正缓缓升起。

 第68章 驾！

    “完了……完了……”
    日军骑兵第九联队联队长森亚吾六大佐带领追兵赶到骑兵营地的时候，刚好看到一道流影向西方直射而去。
    平原上到处都是惊慌逃窜的战马，天地间响彻着战马的悲鸣声。
    大佐阁下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来不及愤怒和悲伤，有的只是对自己命运多舛的忧虑和惶恐。
    支那士兵乘坐帝国的战马向西方奔掠而去，已经被搞得晕头转向的日军士兵凭借双脚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
    森亚吾六干脆放弃了追击，他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哆嗦着靠近骑兵营地。
    “去把战马都追回来，每一匹都不要放。”
    “动作轻柔一些，不要让马儿受惊。”
    “受伤的战马马上找兽医抢救。”
    森亚吾六一边向前走，一边对身边的人吩咐着。
    骑兵营地里尸横遍野，战马的肚子被手榴弹的破片撕开了一个个大口子，内脏和肠子哗啦啦流了一地。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各种难闻的臭味。
    重伤濒死的战马低低的悲鸣着，马儿的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水，看得人心痛无比。
    一些战马已经被炸断了一条腿，但是仍然强撑着站在地上。
    看到有人类接近之后，惊慌无比的马儿一边悲鸣一边逃跑。
    鲜血将大地染成了红色，在东方朝阳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炫目。
    骑兵第九联队的士兵经常与马儿相处，双方都有了一些感情，看到战马如此凄惨，他们胸中怒火升腾。
    联队长森亚吾六大佐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战马的尸体超过了三百，受伤的比300之数还要多。
    平原上四处逃窜的战马有些也受了伤，就算将他们全部找回来，也无法参加战斗。
    初步估计，骑兵第九联队最终只会剩下500多匹状态良好的战马。
    整整一个骑兵联队啊，还没来得及发挥骑兵迅雷般的速度和威势，人员和马匹都遭受重创，整个联队几乎丧失了战斗能力。
    森亚吾六瘫软在地上，如马匹一般悲鸣起来。
    骑兵联队的官兵很想为天皇陛下建功立业，但是没成想登陆之后会是这般局面，全身的力气好像随心气一起泄走了，士兵们或站或躺，神情呆愣。
    莫凡不知道身后鬼子骑兵第九联队的情况，战马全力狂奔之后，莫凡将所有的力气和精神都集中在稳定自己身体上面。
    身下的马儿没有挂鞍，两世为人他都没有学过骑马。
    如果马儿全副武装，他或许还能腾出一些精神去思考周围的战局。
    如今趴在光溜溜的马背上，双手双脚死死的钳着战马的身体，不敢有丝毫松懈，否则就会摔下去。
    五脏六腑不断的经受颠簸，胃里仅剩下的一点食物也随风而去了。
    莫凡身后的200名模范营地兄也是类似的情况，大家全都不会骑马，为了不让自己从马背上摔下去，一些弟兄被迫丢掉了手上的武器。
    尽管如此，还是有少量弟兄摔落马下，生死不知。
    狂奔了大概五六分钟，最前方的莫凡开始缓缓降低马速。
    身下的战马气喘吁吁，马背上的莫凡又是一阵干呕，随后才能艰难的直起腰杆。
    前方便是鬼子第九师团的阵地了，66团和11师两面夹击，似乎已经在小鬼子的阵地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些小鬼子惊慌失措的向阵地狂奔。
    “呼呼呼…………”
    越来越多的战马停在了莫凡身边，耳朵里全是战马剧烈的喘息声。
    副营长杨荣在马儿停下来之后，身体终于撑不住了，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紧接着楞娃和罗老爹也摔下马去。
    莫凡身后传来一阵阵哎哟之声，很多弟兄都借着摔落战马的这短暂时间调整身体。
    200多匹马停在空地上，没有人类的驱赶，他们没有发疯般乱撞，也在抓紧时间休息。
    莫凡感觉自己腿上的伤口越来越疼了，渗出的鲜血似乎已经将半截裤腿打湿。
    他骑在战马上观察前方的情况，虽然也想下到地上休息，但是一想到自己腿受伤上下站马不方便，也就作罢。
    “他娘的，老子差点就被颠死在马背上了。”
    六连长张国海颤颤巍巍的靠近莫凡，走路的时候两只脚呈现诡异的外八。
    “我的亲娘哟，老黄家差点就断子绝孙了。”
    五连长黄永明捂着裤裆说道。
    “呸呸…………”
    杨荣在地上呕吐了一阵，撑起身体之后看向马背上的莫凡，
    “营长，接下来怎么弄？”
    莫凡看到后方有三四个弟兄骑马接近，想来他们是刚才掉队的那部分，深吸了一口气，问地上的几人：
    “有多少弟兄掉队了？”
    大家同时摇了摇头，张国海龇牙咧嘴的说道：
    “至少有十几个，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不可能停下来等他们。”
    大多数弟兄都躺在地上休息，看上去疲惫又狼狈，莫凡微微皱眉说道：
    “弟兄们现在这个样子无法作战，前方就是小鬼子的防线了，娘的，看来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了。
    弟兄们再休息两分钟，然后上马。不去管周围的小鬼子，闷头狂冲，最多10分钟，我们一定能够冲过小鬼子的防线！
    这一次可得抓紧了，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掉队！
    把累赘的东西都给老子扔了，一会儿不要贸然开枪，抓稳最重要！”
    三个连长同时点头，然后又颤颤巍巍的返回自己战马身边。
    两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弟兄们龇牙咧嘴的爬上战马，调整坐姿。
    莫凡回头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即吼道：
    “弟兄们，跟老子冲啊！驾！”
    “咴咴…………”
    双腿猛磕马腹，战马发出声声嘶鸣，四蹄发力狂奔。
    “驾！”
    “驾！”
    “驾！”
    虽然弟兄们非常害怕骑马，但是当莫凡奔跑起来之后，大家或用双腿猛磕马腹、或用枪托砸马屁股，让战马快速奔跑起来！
    战马状态不佳，但是吃痛之下他们奔跑的速度还是越来越快。
    200多匹战马又形成了一道飞射的流影。
    鬼子的阵地就在眼前，莫凡又狠狠的磕了一下马腹。
    “驾！”
    “咴！”
    战马尖啸一声，四蹄用力，直接跃上了鬼子的阵地，飞过了战壕！
    战壕里的鬼子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战马从头顶飞跃而过！

 第69章 突围成功

    “轰隆隆…………”
    200匹战马虽然不多，但是集中冲锋的时候，声势非常骇人。
    在莫凡的带领下，战马一匹接一匹的跃上小鬼子的阵地，飞过鬼子士兵紧急修建出来战壕，如风一般从目瞪口呆的小鬼子身边冲过去。
    模范营的弟兄们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战马身上，根本腾不出手去射击周围目瞪口呆的鬼子！
    鬼子联队长安达二十三差点惊掉了下巴，他不知道模范营从哪里找到的战马，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过于匪夷所思。
    第12联队本来已经咬上了撤退国军的尾巴，但是战马集体冲锋之后，被巨大的压力所迫，日军士兵惊慌失措的向两翼逃开。
    这使得第九师团的阵地上出现了一道畅通无阻的缺口，中国军队可以从这个缺口里顺利的逃出去，与对面的接应部队汇合。
    安达二十三短暂的呆愣过后神态变得焦急起来，想要命令士兵向战马射击。
    但是战马冲锋的速度非常快，几乎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日军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
    安达二十三看着远去的模范营，目光一片茫然。
    日军第六旅团终于没有挡住66团和11师以及67师的双面夹击，所属的步兵第七联队率先溃败。
    旅团长秋山义允少将焦头烂额。
    师团长吉住良辅中将和派遣军总司令松井石根大将都要求拦住这支支那军队，可是第六旅团在双面夹击中只坚持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秋山义允少将亲自来到了前线，他感受到了东西两线中国军队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在这样的猛烈攻势之下，第六旅团凭一己之力能坚持半个小时，已实属难得。
    秋山义允不断的向第九师团师团部请求增援，但是援兵被牵制，无法赶到战场。
    秋山义允也只能悲呼无可奈何。
    当看到一支骑兵队轰隆隆冲过阵地的时候，秋山义允彻底的绝望了。
    并非第六旅团不卖力，而是支那人的进攻过于迅猛。
    秋山义允问心无愧。
    66团团长胡琏答应过莫凡，他会留下来接应模范营，突围成功之后两人还要一醉方休。
    他的确也这么做了，在主力部队突出重围之后，他亲自带着少量弟兄留在日本人的阵地上，等待模范营的出现。
    东边轰隆隆的驶来一队骑兵，胡琏首先想到的是小鬼子派出了骑兵联队追击，如临大敌。
    可是骑兵接近之后他发现所有的骑士都趴在马背上，根本不是来作战的。
    再仔细看，马背上的骑士穿着的是鲜明的国军军服。
    胡琏顿时恍然大悟，脸上和眼中满是笑意，他大声地对身边的弟兄们说道：
    “不要开枪，冲过来的是模范营！
    弟兄们，撤退，撤退！”
    在胡琏的带领下，断后的上百名弟兄快速冲出掩体，向西边跑去。
    战马一直保持着最高的冲锋速度，模范营很快越过胡琏和断后的弟兄，一头扎进了11师和67是攻击部队的队列里。
    六十七师师长黄维敬重胡琏和莫凡的英勇，亲自带着一个主力团赶来帮助十一师解围。
    一群战马轰隆隆的从黄维的面前冲过去，马蹄上飞溅的泥土打在黄维的脸上和头上，搞得他颇为狼狈。
    “呸呸呸…………”
    吐出嘴里的泥巴，黄维看着前方渐渐停下来的骑兵，没好气问道：
    “他姥姥的，11师啥时候有骑兵了？”
    吴参谋长踮着脚看了一会儿，摇头说道：
    “应该不是11师的骑兵，师长，你看他们那狼狈的样子，根本就是第一次骑马嘛。
    想来是突击鬼子炮兵阵地的弟兄们抢夺了小鬼子的战马。”
    黄维眼中的震惊和钦佩之色更加明显，向远处眺望了一阵，感慨着说道：
    “莫凡和胡琏的脑子真是聪明啊，运气也不错。
    走，看看去……”
    11师师长彭善和参谋长梅春华也亲自来到了第一线。
    在他们身后站着德军顾问诺沃特尼上校、扬森中尉和记者汉娜小姐。
    诺沃特尼上校听说莫凡带孤军去袭击日本人的重炮阵地时，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莫凡的身上藏着无数的秘密，如果死在了战场上，那么这些极具价值的秘密就会永远的消失。
    诺沃特尼上校无法在后方安坐，连夜赶到了11师前线指挥所。
    汉娜小姐和扬森中尉这一晚上过得也是非常煎熬，他们时刻都在留意着前方的战况。
    当看到一群战马轰隆隆地从朝阳中冲出来的时候，出于记者捕捉新闻和光影的本能，汉娜小姐立刻举起徕卡相机，连续抓拍了多张照片。
    战马停下来之后，周围的军官和士兵一拥而上。
    大家欢呼着，雀跃着，热情地与模范营和六十六团的弟兄们拥抱。
    模范营的200多号弟兄刚刚经历了一番颠簸，身体非常难受，但是也挡不住周围弟兄们的热情。
    罗老爹和楞娃搀扶莫凡下马。
    莫凡还没来得及检查腿上的伤口，就听见一个有些粗鲁的声音在大声的喊道：
    “莫凡，你们谁他娘的是莫凡？”
    抬头望去，一个中将军官正在人群中寻找着，在周围人的指示下，他已经看向了莫凡的方向。
    莫凡有些懵，不知道这人是谁，一时间也没有打招呼。
    中将军官来到莫凡面前，上下好一番打量，宽阔厚重的手掌狠狠的拍了拍莫凡的肩膀，赞道：
    “好小子，这么年轻呢，有种，够胆！”
    莫凡一脸茫然。
    身侧一个少将急忙介绍道：
    “这是67师的黄师长。”
    “黄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之后，莫凡才意识到有些失礼了。
    黄维却不以为意，哈哈笑着道：
    “没错，就是老子！
    你小子有没有兴趣来67师跟老子干，只要你点头，老子马上将主力团团长的位置给你！”
    黄维是一个较为纯粹的军人，比起其他国民党将领，他不热衷于政治，而是喜欢带兵打仗，有一股倔劲和狠劲。
    莫凡不由抬头多看了几眼。
    11师师长彭善和参谋长梅春华等人也赶到了，马上阻止了黄维挖墙脚的行为。
    听说莫凡受了伤，急忙让人找来担架，将莫凡送到后方的师部医院去治伤。
    具体的战斗经过将由66团团长胡琏向众多长官报告。
    参与夜袭行动的所有弟兄都得到了优待，受伤的如莫凡一般被直接抬到师部医院救治，没有受伤的人第一时间吃到了热腾腾的肥肉配白米饭。
    彭善在对待浴血归来的弟兄方面无可挑剔，大家暂时忘却了战斗的血腥和紧张。

 第70章 截肢

    “已经有初步感染的征兆了，拿工具来，准备截肢。”
    医院里，莫凡听到医生的话之后直接从病床上蹦了起来，四五个年轻的护士都没能拉住他。
    “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庸医，动不动就截肢。”
    “老子的腿好好的呢，你看，能走能蹦，你休想！”
    “你特么的滚犊子，老子没有死在小鬼子手上，差点死在你们这帮庸医的手上。”
    莫凡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一瘸一拐的往手术室外闯去。
    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大脑时刻都在高速度的运转着。
    部队成功突围之后，他逐渐放松下来，想要好好的休息。
    但是没曾想刚刚躺到医院的手术台上，医生就要对他进行截肢手术。
    莫凡的情绪和心境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情绪爆炸，短暂的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他还记得自己的使命，
    那就是让小鬼子亡国灭种。
    苦心经营的道路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成为一个瘸腿的废人？
    各种情绪叠加之下，他不断的破口大骂，本能的想要远离手术台，远离那个庸医。
    杨荣、黄永明、张国海、秦正良、陈国福等人也受了一些轻伤，正在医院里处置着。
    他们同时听到了莫凡的大骂声，不约而同地向手术室外面聚集过来。
    模范营受伤的弟兄也不顾医生和护士的阻止，暂时不接受治疗，全都聚集到了院子里。
    主刀的医生从手术室里追了出来，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命令周围的护士上前抓人。
    医院里每天都要发生好几起类似的事情，医生心里清楚，病人在这个时候不具备理智思考问题的能力，他懒得花费力气解释。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听到要给营长截肢，弟兄们全都大声的叫骂起来。
    医院里的警卫人员、护士与模范营受伤的弟兄们对峙着。
    莫凡被死死的保护在中间。
    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看不到镇定自若，只能看到紧张、焦急和手足无措。
    莫凡被医生给出的截肢结论吓到了，一想到这个时代落后的医疗技术，他心里更加慌乱。
    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没有受伤的楞娃立刻搀扶住营长。
    穿越到这个时代，看着一个连的弟兄们在自己面前战死，自己却无能为力，从那个时候开始，莫凡就渴望强大，渴望改变悲惨的一切。
    难道真的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越想越是慌乱，他脆弱的一面在这个时候显现了出来。
    杨荣和张国海等人还在阻拦医生与护士，大家是绝对不能看着营长被庸医截肢的，弟兄们群情激愤。
    忽然，人群中间传来楞娃的惊呼：
    “营长晕倒了！！！”
    模范营的弟兄们停止吵闹，全都扭头看过来。
    主刀医生这个时候也清楚了莫凡的身份，知道他是全国民众心中的英雄，刚刚大战归来。
    对于这样一个有着光明前途、能够给予小鬼子沉重打击的年轻军官，主刀医生也不愿意截断莫凡的一条腿。
    可是医院里几乎没有条件限制伤口感染，要想保住性命，唯有截肢。
    见到院子里的伤员全都慌了神，主刀医生趁机说道：
    “他的伤口已经出现了一些感染的征兆，如果不及时截肢，很可能会威胁性命！
    难道你们想看着营长死在面前吗？”
    杨荣等人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办了，本以为只是被子弹咬了一小口，没想到竟然要被截肢！
    一些弟兄涕泪横流，无法想象营长失去一条腿时的样子。
    11师师长彭善、33旅旅长叶佩高等人听说了医院里的事情，急匆匆赶过来。
    院长亲自向彭善报告莫凡的伤情。
    “我们没有足够的药品，尤其在限制感染这一块，几乎是束手无策。
    莫凡营长的事迹大家都是听说过的，可是…………”
    院长摇了摇头。
    杨荣等人全都看着师长彭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彭善最后问道。
    院长还是要摇头，
    “他已经陷入了昏迷，马上就会开始高烧，这是非常明显的感染迹象。”
    叶佩高、梅春华等人也不想看到莫凡被截肢，可是当下也别无他法。
    彭善脑袋低垂，犹豫半晌之后似乎要点头了。
    恰在这个时候，德国顾问诺沃特尼上校挤上前来，对彭善和叶佩高说道：
    “你们的医院条件太过简陋了，感染之后只能选择截肢。
    两位将军，难道你们没有想过将莫凡送到其他医院去救治吗？
    比如送到上海，法租界里的圣玛利亚医院有整个东方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有充足的抗感染药品。
    从这里开车到上海，如果路上不停留的话，最多两三个小时也就能抵达圣玛利亚医院了。
    圣玛利亚医院里有我们德国人的朋友，如果贵方有需要，法肯豪森将军会提前和朋友打好招呼，保证让莫凡享受到最先进最全面的医疗救助。”
    彭善和叶佩高同时瞪圆了眼睛。
    由于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所处的立场不同，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可以将莫凡送到租界里救治。
    诺沃特尼上校的一番话完全打开了他们的思路。
    南京军事委员会和陈总司令都非常看重莫凡，希望将他树立为国军抗战的典型。
    莫凡的能力和作用都是巨大的，如果将情况如实报告给了陈总司令，那么他一定会同意将莫凡转送到租界救治。
    彭善看了看昏迷中依旧神情不安的莫凡，直接对参谋长梅春华道：
    “你马上给罗长官打电话，希望司令部能够同意将莫凡送到租界。”
    情况紧急，梅春华不敢耽搁，直接将电话打到了第15集团军司令部。
    罗卓英没有请示陈诚，立刻就给予了答复。
    杨荣等模范营的弟兄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看来，洋人的医疗技术肯定比前线的野战医院要好，不用再担心营长会被截肢了。
    十一师师部亲自派车送莫凡离开罗店，楞娃和医院里的一名护士负责随行照顾。
    天色已经大亮，国军各部队停止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战线重新陷入了安静。
    上午八九点的时候，头顶的天空依然看不到鬼子飞机的影子。
    往日嚣张的鬼子航空兵和炮兵全都消失不见了。
    国军弟兄们指着鬼子阵地的方向，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交谈。
    最基层的士兵都感受到了鬼子士气的跌落，大家脸上昂扬着自信和骄傲的笑容。

 第71章 日军的伤亡

    9月18日中午，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部。
    司令部里的氛围沉闷且压抑，大量的高级军官低着头走进司令部的会议室。
    往日来开会的时候，这些军官时常会愉快地交谈，常常传出爽朗得意的笑声。
    可是今天的情况与往日截然不同，没有人微笑，大家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苦着脸。
    能够非常明显的看到，一些人的脸上还挂着羞愧和耻辱。
    进入会议室之后，众多高级将领正襟危坐，显得非常的规矩老实。
    有大概三分之一的军官额头上或是手臂上缠着绷带。
    在一阵阵沉默中，越来越多的军官进入会议室，渐渐将房间里的位置坐满。
    又过了许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大将阁下到！”
    会议室里受伤或是没有受伤的众多高级将领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身形笔挺，目不斜视。
    松井石根冷着脸，大踏步从门口走向最上首的位置。
    参谋长饭沼守少将紧随其后。
    松井石根没有第一时间坐下，他站在上方冷眼看着屋子里的众多军官。
    军官们感受到了大将阁下的目光，身体站得更加笔直了。
    一些受伤的人伤口处已经浸出了殷红的鲜血。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三分钟。
    三分钟之后，松井石根冷哼一声坐回座位上。
    饭沼守少将对众多高级军官压了压手，大家同时坐下，动作非常整齐。
    松井石根攥着拳头，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天皇陛下和大本营对昨日晚间发生的战斗非常不满，你们给大日本帝国丢脸了！
    租界里的西方人和黄浦江上的海军看了帝国陆军的笑话，呵呵……
    2000支那军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入无人之境。
    你们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帝国勇士死绝了吗？”
    大家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大将阁下努力压制着的怒火，没有人敢接话，不约而同的垂下了脑袋。
    “啪！”
    松井石根重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的桌上的水杯一阵乱跳。
    有的军官被吓了一个哆嗦，脸上出现惶恐神色。
    “八嘎呀路！”松井石根咬牙切齿，
    “所有人都在说三个月灭亡中国，可是因为你们的这一次惨败，大本营、派遣军司令部的所有战略都需要调整。
    你们所有人都是大日本帝国的罪人！
    全都应该剖腹谢罪！”
    没有人敢反驳松井石根的话，脑袋越垂越低。
    松井石根愤怒的咆哮了几分钟后，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
    参谋长饭沼守少将吞咽了一口口水，随即声音低沉地说道：
    “现在各部队详细汇报一下损失？”
    第九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的座位最靠前，无奈之下，他只能首先说道：
    “支那人袭击了我们的物资站和野战医院，造成600多人死亡。
    随即他们偷袭了山炮兵第九联队、工兵第九联队和辎重兵第九联队的营地，损毁大量物资，造成士兵伤亡1300余人。
    支那第11师和第67师整夜攻击第九师团的正面阵地，第六旅团和第十八旅团连续作战10个小时，士兵伤亡1600余人！
    骑兵第九联队的营地也遭到偷袭，只剩下500来匹战马。”
    吉住良辅中将说完后直接垂下脑袋，根本不敢与松井石根大将对视。
    单单第九师团的伤亡就已经超过了3000人，可 以想见昨日晚间的战斗是多么的激烈。
    松井石根的拳头越攥越紧，但是他没有说话。
    参谋长饭沼守少将将目光投向了第11师团师团长山室宗武中将，后者立刻会意，轻轻清了一下嗓子，开口汇报道：
    “支那人发动大规模夜袭之后，第11师团立刻赶赴前线参战，在正面作战的主要是步兵第二十二旅团，士兵伤亡700余人。
    步兵第十旅团所属之步兵第12联队和步兵第22联队负责拦截和围歼支那偷袭部队，在炮兵阵地外遭受重炮的打击，第一时间就伤亡了300余人。
    在随后的作战中，两个步兵联队又伤亡400。
    总体的伤亡在1500人左右。”
    山室宗武将目光投向上首位置的松井石根，道：
    “大将阁下，第11师团绝对不会因为这点挫折而一蹶不振，我们已经清楚敌人是谁了，在接下来的作战行动中必定一雪前耻。
    十一师团的所有帝国勇士都已经做好了报仇雪耻的准备！”
    上首位置的松井石根冷地将目光投过来，没有任何表示。
    接下来轮到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旅团长内山英太郎少将还在医院里“昏迷”着，出席会议的为参谋长关原六。
    在众多将军面前，关原六气势很弱，他低声汇报道：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伤亡一千八百余人，几乎损失了所有的重炮和物资。”
    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温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
    野战重炮兵旅团属于战略性质的部队，整个旅团在抵达上海的第三天就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这样的损失简直比一个步兵旅团全军覆没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上首位置的松井石根紧紧的攥着拳头，关节发出一阵啪啪的脆响。
    关原六不敢去看周围人的脸色，此时此刻他是那么的羡慕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内三英太郎。
    虽然挨了两枪，但是至少不用承受这般煎熬。
    最后汇报损失的为陆军航空兵司令安田雄武少将。
    “江湾机场彻底不能用了，就算抓捕周围的中国百姓协助全力抢修，20多天内也无法起飞作战飞机。
    昨日晚间的重炮轰击惊天动地，机场的油库、弹药库全部被榴弹命中，各类作战物资烧得干干净净。
    停在机场上的26架作战飞机无一幸免，大多数当场就爆炸解体了，少部分修一修还能用。
    有31个飞行员、220名地勤人员阵亡！”
    大家的眼中再次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
    松井石根重重地敲击着桌面，
    “瞧瞧，只是一天晚上，不到10个小时的时间，各部队的损失就如此巨大。
    支那人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各地增调援兵，你们都说说，接下来的战斗该如何进行。”
    9月18日这一天，遭受重大损失的上海派遣军没有发动攻击。
    中午之后，两架侦察机出现在战场上空，远远的看了一会后又飞向东边。
    日军的军事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在此期间，军官们一直饿着肚子。
    会议结束之后，军官们脸上的颓丧神色稍稍消退了一下，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和决绝。

 第72章 莫凡的去处

    9月18日晚上，左翼作战军司令部。
    桌子上摆着一壶酒和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左翼作战军总司令陈诚、第十五集团军司令罗卓英、第十九集团军司令薛岳三人围桌而坐。
    陈诚将第十五集团军所取得的辉煌战果上报南京军事委员会之后，得到委员长的大力嘉奖，他的心情非常愉悦，因此把罗卓英和薛岳叫到总司令部来陪他喝酒。
    小鬼子一整日没有任何动静，足以说明昨天晚上的打击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沉重的。
    罗卓英和薛岳的心情也很不错。
    淞沪会战开始以来，尽管国军打的非常的英勇顽强，但仍是被日军所压制，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战果。
    苦闷和被动终于在昨日晚间结束了！
    十五集团军打了一个痛痛快快的大胜仗！
    “来！”总司令陈诚举起酒杯，道：
    “为胜利干杯！
    为小鬼子蔫巴软弱的一天干杯！”
    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传来，紧接着三人同时一饮而尽。
    “哈哈……”
    “哈哈……”
    “哈哈……”
    辛辣的感觉刺激喉咙、点燃情绪，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委员长得知我左翼作战军取得如此非凡之战果，当即就表示要亲自赶来上海嘉奖有功将士。
    比起中央作战军和右翼作战军，咱们这一仗打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全线的憋屈和愁闷都一扫而空！”
    陈诚一边咀嚼食物一边大声说道：
    “十一师真是好样的！
    为了争这个模范部队的名号，老子当时和军委会的一些人都吵起来了。
    哈哈……好在11师的弟兄们没有让我失望，部队调整之后，战斗力直接上了一个台阶，敢和小鬼子针尖对麦芒，并且还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顿，真是痛快。
    此次大胜之后，委员长对我和咱们左翼军会更加信任和倚重。”
    罗卓英是具体指挥作战的人，此刻心情完全放松下来，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在三人中，薛岳的情绪略微低沉，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热烈的情绪持续了好一阵子，等到酒壶里的酒只剩下一半的时候，陈诚和罗卓英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现在毕竟是战时状态，他们不可能真的做到一醉方休。
    三人是左翼作战军最高级别的将领，自制力不是普通军官所能比拟的，点到为止。
    情绪稳定之后，酒也喝的少了，三人开始谈论正事。
    陈诚放下筷子，看着两人说道：
    “日军野战重炮兵旅团遭受重创，机场瘫痪，登陆场的物资也损失了大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是否还会继续不要命的攻击罗店？”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薛岳立即回答：
    “小鬼子的民族性格就是睚眦必报，越是遭受重创，他们越要组织疯狂的反击，以展示自己并不畏惧我军。
    因此我认为从明天开始，小鬼子就会继续猛攻罗店。
    只是这次他们没有飞机和重炮的支援，弟兄们防守起来应当不困难。”
    陈诚又想到了委员长的期许，于是问道：
    “既然小鬼子的飞机和重炮都无法而出动，那么我左翼作战军是否有机会组织一两次反击？
    不要求收复宝山城、江湾镇，只是希望把小鬼子赶向登陆场的方向，控制一条战线的主动。”
    罗卓英和薛岳交换了几个眼神，依然是薛岳回答。
    “昨日的攻击虽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战果，但是我军自身的伤亡也不小。
    莫凡模范营伤亡近半，11师整体伤亡三四千人。
    总司令，我觉得部队还是稳守防线的好。
    等到全国各地的援军抵达之后，我们进可攻、退可守，没有那许多顾虑。”
    陈诚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是我太过心急了，的确应该等待援军。
    中央作战军被日本人赶出了虹口，小鬼子的海军陆战队依然盘踞在杨树浦和汇山码头一线。
    若国军有充足的兵力，左翼作战军和中央作战军可以同时行动。”
    罗卓英和薛岳不约而同的颔首。
    在他们看来，张治中的第九集团军没能在第一时间把鬼子海军陆战队赶到黄浦江里喂王八，是整个淞沪会战最大的惋惜。
    淞沪会战第一阶段的被动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在心里叹息一声后，陈诚忽然说道：
    “胡琏和莫凡立下巨大功劳，需要提前考虑一下十一师的人事调整问题，你们对此有什么想法。”
    人事问题最为敏感，薛岳与陈诚之间还隔着一层，因此没有率先开口。
    罗卓英是公认的陈诚接班人，没有心理负担，略作思考后说道：
    “莫凡的能力足以担任一个主力团的团长，虽然他才是黄埔八期毕业，但现在正是民族国家危难之时，用人之际，完全可以破格提拔为上校团长。
    胡琏可以接任33旅旅长。
    只是这样一来，很多人的位置都要发生变化，怕是不太好安排。”
    陈诚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的转动着酒杯，似乎是在考虑莫凡的位置。
    土木系内陈诚可以做到一言而决，但他同时也必须考虑绝大多数人的意见和利益。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安静，只有酒杯与桌面摩擦的声音。
    薛岳见两人颇为苦恼，他轻轻的放下筷子，咳了一声后道：
    “总司令，委员长都曾亲自过问莫凡，在我看来，军委会或许对莫凡早有安排。”
    陈诚和罗卓英同时眯了眯眼睛。
    薛岳说的非常有道理，以莫凡的名声和功劳，军委会很可能将之调入教导总队担任营长团长。
    又或者成立一支直属于军事委员会的模范部队，由莫凡担任部队指挥官，成为国府抗日救国的一面旗帜。
    莫凡取得的军功越多、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就越有可能离开十一师，成为军委会的直属。
    就算陈诚和罗卓英舍不得放人，也拦不住军委会的命令。
    想到此处，两人愉悦惬意的心情瞬间蒙上一层淡淡阴影。
    从9月19日上午开始，国内的各大报纸开始争先恐后的报道66团和模范营突击鬼子炮兵阵地的作战行动。
    莫凡的名字再一次传入千千万万国人的耳朵里。
    因为国府的刻意宣传，报纸上在报道战果的时候有些夸张。
    莫凡和模范营仿若天兵天将，杀鬼子、夺重炮，用日本人的重炮将日本人炸的灰头土脸，战局都因此而发生了改变。
    在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之下，民众的抗日热情再一次被鼓舞。
    蓝衣社、特高课等也开始重点关注莫凡了。
    而这个时候的莫凡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依旧在昏迷着。

 第73章 青帮

    在11师的野战医院晕倒之后，等莫凡重新睁开眼，时间已经来到了9月20日中午。
    第一瞬间，莫凡首先去确定自己的腿还在不在。
    看到双腿都完好无损之后，他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在昏迷的这两天时间里，他常常会做噩梦，梦到有人拿锯子锯自己的腿，梦到鲜血淋漓。
    伤口只是略微有些感染，野战医院缺乏的是急救药品，因此只能选择最粗暴的截肢方式。
    当不缺乏药品之后，莫凡的伤口也就非常容易处理了。
    他这具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加之这段时间劳心劳力，心理和身体都已经疲惫不堪。
    晕倒之后身体干脆完全放下戒备，彻彻底底的休息放松，这才使得他昏迷了两天的时间。
    重新醒过来，莫凡感觉身体里又有了力气，身体也轻松不少。
    楞娃和那个陪护的女护士向莫凡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
    晕倒之后被紧急送到上海，这里是法租界。
    莫凡当前身处远东最大的教会医院，圣玛利亚医院内。
    这座医院又叫做广慈医院，是整个上海地区医疗设备最齐全、医护人员最专业的医院。
    在野战医院需要截肢的伤口在这座医院简直不值一提。
    勉强弄清楚了周围的环境，莫凡心下稍安。
    想起自己差点因感染而被截肢，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他立刻闭上眼睛，去大脑里寻找医疗药品相关的科学资料。
    找到相关的资料之后，他暗暗发誓：
    ‘以后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医疗产业。
    医疗和军工必须提到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莫凡可以肯定，战场上很多伤员弟兄因为小伤口演变成严重的感染，最后因感染而截肢或是死亡。
    中国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农业国家，基本没有医疗产业，战端一开，士兵受伤之后无药品可用，很多老兵因此而丧失了重新走上战场的机会。
    莫凡叹息着睁开眼睛，扭头询问楞娃，
    “部队的情况怎么样？
    这两天小鬼子有没有发起报复性的攻击？”
    楞娃摇了摇头。
    莫凡又问道：
    “师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我返回部队？”
    楞娃还是摇头。
    莫凡略微有些生气，
    “要你有什么用，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楞娃感觉非常的委屈，眼里渐渐盈起泪水，小心解释道：
    “营长晕倒之后我就离开部队了，这些天一直都在上海。周围人生地不熟的，我连医院都没出去过，怎么可能知道部队的情况…………”
    莫凡懒得搭理楞娃，这小子的机变能力实在是差的离谱。
    似乎是听到了病房里的交谈声，两个脑袋出现在门口，看到病床上的莫凡已经醒过来了，其中一个人眼中浮现出惊喜，跨步走进来，微微躬身后说道：
    “莫长官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可喜可贺，请问需要我去叫医生吗？”
    这人表现得非常的殷勤，眼中甚至带着一丝真诚的喜悦。
    莫凡眯眼打量着他。
    边上的楞娃小声说道：
    “他们已经来了一天了，平时也不说话，就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不必要。”莫凡轻轻摆了摆手，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杜老板，需要两位来这里辛苦。”
    黑色的礼帽、黑色的绸衣，腰间处微微鼓攮，明显插着一把盒子炮。
    这身装扮已经清楚无比的昭示了他们的身份，
    青帮！
    圣玛利亚医院又刚好处在法租界，而法租界是青帮的大本营。
    被莫凡道破身份，面前的人也不尴尬，急忙解释道：
    “莫长官误会了，您并没有得罪杜先生。
    好让莫长官得知，我们的确奉了杜先生之令前来医院，不过没有任何恶意，主要目的是为保障莫长官之安全。”
    见莫凡皱起眉头，面前这个看上去颇为精明的青帮子弟解释道：
    “莫长官现在是全国人民敬重的抗日英雄，这里是法租界，您的弟兄无法在身边保护您。
    为了不让国家的抗日英雄有任何闪失，我青帮子弟自愿担起保护之职。”
    莫凡依然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的安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青帮子弟拍了一下额头，急忙转身离开病房，不多时又抱着一沓报纸走进来。
    “莫长官重伤昏迷，怕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如今您已经是南京军委会认定的国家抗日英雄的，您的部队也是英雄部队。
    您的事迹鼓舞着全国的青年，您的名字几乎无人不晓。
    全国抗日热情高涨，难受的自然是小日本。杜先生收到了一些还不确定的消息，日本特高课似乎打算动用一切手段，让您无法重返战场，借以打击全国的抗日热情。”
    听完这番话之后，莫凡终于恍然大悟。
    他道了声谢，然后接过那沓报纸一张张翻阅起来。
    一些报纸上的文字让他这个当事人看完之后都感觉脸皮微微发烫，实在是显得过于夸张了。
    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浏览了这两天的报纸，莫凡可以肯定，自己真的成了小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青帮考虑的还是蛮周全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在租界里的安全问题。
    莫凡前世听过许多关于杜月笙的传说，刚到法诸界就领教了青帮的能力，让他更加好奇传说中的杜老板了。
    莫凡想要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必须依靠外部力量的支援。
    上海是中国对外通商联络的大本营，大量的物资和商品在这里汇聚，然后销往全国各地。
    青帮在上海租界内力量雄厚，自己似乎能够与他们展开一系列的合作。
    莫凡轻轻眯起眼睛，开始就着这个思路思考下去。

 第74章 一座军工厂

    9月20日下午，德国记者汉娜小姐、顾问诺沃特尼上校、副官扬森中尉同时出现在圣玛利亚医院。
    德国人在租界里有着自己的情报传递渠道，莫凡醒来之后，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中校先生，你再次成了各大报社争相报道的对象，你的名字又上了头条。”
    汉娜小姐看上去颇为激动，一上来就给了莫凡一个热情的拥抱，嘴里不停说道：
    “你们的长官部已经将作战的经过告诉了各家报社，简直不敢想象，中国军人能够如此勇敢无畏，日本人似乎一下子全部傻掉了。
    外面有无数记者等着采访中校先生，不过他们都不知道你在圣玛丽亚医院，嘻嘻……我又抢先了一步。”
    汉娜小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背包里翻找提问用的笔记本，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开始采访了。
    诺沃特尼上校见状急忙制止激动的汉娜小姐。
    “莫凡中校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体还非常的虚弱。
    医生是不会同意他接受采访的，汉娜小姐，你不要着急。
    反正莫凡中校现在受伤跑不了，你采访的机会还有很多。”
    汉娜闻言盯着莫凡的脸色看了好一阵，莫凡神态憔悴，眼睛也不像之前见到的那般明亮有神采。
    她纠结了几秒钟后点头说道：
    “好。
    反正接下来一段时间报纸上议论得最多的就是莫凡中校，他是新闻的中心。
    我既然守着新闻中心，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好好休息。”
    汉娜小姐从包里掏出了两瓶在医院门口买到的蜂蜜，再次提醒莫凡注意休息之后，她拾东西离开了病房。
    她离开之后，房间里的几个男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有汉娜小姐在的地方，男士们基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大家都感觉压力颇大。
    莫凡躺在病床上，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诺沃特尼上校。
    诺沃特尼上校的身份为军事顾问，他本应该一直待在第15集团军司令部，协助罗卓英手下的高级参谋制定作战计划。
    但是莫凡将鱼饵抛出去之后，诺沃特尼上校的工作全都围绕着莫凡展开。
    几乎是莫凡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莫凡脸上的笑容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好，但是诺沃特尼上校有求于人，不敢表露出不快。
    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青帮子弟之后，他随手拉了个凳子坐到病床边，微笑着对莫凡道：
    “莫凡中校，尽管你们中国人习惯委婉的谈事情，但是我一直无法适应这个习惯，因此就直说了。
    法肯豪森将军和我都非常好奇，那份先进的坦克设计资料是从哪里来的？”
    莫凡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随口回答道：
    “是我自己设计的。”
    诺沃特尼上校和扬森中尉没想到莫凡会如此回答，眼中同时出现一丝愠怒神色。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平平无奇的莫凡能够设计出那样先进的坦克。
    莫凡读懂了两人的神色，撇了撇嘴。
    他从扬森中尉手上接过纸和笔，开始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下资料的后半段内容。
    所用的文字仍然是英文。
    在画设计图纸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驾轻就熟。
    诺沃特尼上校见状怒气稍稍消退，但是他仍然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莫凡画了两三张图纸之后便停了下来，道：
    “这些内容都是我自学的，不止坦克，其他的一些军事装备我也懂。
    以后一点点的展示给你们看。”
    诺沃特尼上校想要伸手去拿莫凡面前的图纸，莫凡微微一笑，将图纸塞入了自己枕头底下。
    诺沃特尼上校怅然若失，片刻后他晃了晃脑袋，盯着莫凡的眼睛问道：
    “莫凡中校，请问你如何才能将另外半份设计资料交给我们？”
    躺在病床上谈交易，莫凡感觉气势不足，他又换了一个姿势，轻声说道：
    “这份资料的价值不是一两个师的武器装备就能弥补的，这一点你们想来也非常清楚。
    接下来的交易，我们双方需要签署正式的交易合同，用先进坦克的设计资料换一座军工厂。
    军工厂的设备、规模以及生产能力等都要达到我的要求。”
    诺沃特尼上校原本以为莫凡会用资料来换取黄金或是移民海外的机会和身份，但是没想到莫凡竟然要用他来交换一座军工厂。
    莫凡这个中校的作风与其他国民党军官截然不同。
    站在稍靠后位置的扬森中尉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
    “长江航道已经被你们沉船封锁了，日本人还封死了上海外海，我们如何才能将设备运进来，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
    诺沃特尼上校手指摩挲着下巴，没有立刻表态。
    莫凡轻松地说道：
    “长江航道早晚都会疏通，还有，物资不是非走上海不可。
    你们可以海运抵达安南，然后转乘火车进入中国内陆，将东西送到指定地点。”
    诺沃特尼上校猜到了莫凡的打算，他微微眯起眼睛，道：
    “我可以代表法肯豪森将军先答应你。
    等你将军工厂的规模、设备等具体的要求罗列出来之后，我们就可以签署正式的交易合同。”
    “啪！”
    莫凡轻轻拍了一下手，道：
    “我就喜欢痛快人，放心，时间不会太久。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诺沃特尼上校伸出自己的右手，两人轻轻握了一下。
    得到准确的答复之后，两人离开了莫凡的单人豪华病房。
    “楞娃！”
    听到莫凡的喊声之后，一个身影噌地从门口冲了进来。
    “去给我找一份全国地图，要详细一点的。”
    “哦哦…………”
    楞娃快速点头。
    跑出病房之后他似乎才反应过来。
    圣玛利亚医院占地极广，楞娃现在连这座医院都还不熟悉，医院外面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去哪里找营长要的地图？
    他急得原地打转，最后还是负责保护莫凡的青帮子弟帮忙。
    莫凡拿到地图之后，目光快速在一个个省份和城市上移动。
    借着生病养伤的这段时间，他必须尽快将未来的根据地确定下来。
    发展是一个旷日持久的过程，绝不能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才开始，目前必须走一步看一步。
    他的目光越过上海，越过南京，越过武汉，最后停留在中部群山之间。

 第75章 莫家

    9月21日，莫凡还在地图上寻找自己的根据地，负责保护他的青帮大弟子张忠诚走进来说道：
    “莫长官，外面有一人自称是您家里人，提了很多东西前来探望，还有些焦急的样子。”
    莫凡放下地图，问道：
    “他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
    张忠诚道：
    “说是姓梁。”
    莫凡完全接受了前身的记忆，此刻略微回想，似乎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急忙道：
    “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提着众多名贵的补品踏入病房，看到莫凡的时候他差点激动的留下把泪来。
    “少爷…………”
    来人只喊出了这两个字，紧接着泪水便夺眶而出。
    “梁叔，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哎呀，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事了没事了。”
    莫凡急忙让楞娃给梁叔搬来一张椅子。
    楞娃听到有人喊自家营长少爷，一时间惊的不知所措。
    他眼里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光芒，好像又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梁叔紧紧的握着莫凡的手，眼中满是关切，哽咽着说道：
    “老爷和夫人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少爷的名字，这才知道少爷随部队来了上海。
    又听说上海的日本人打得很凶，国军几万人几万人的伤亡，老爷和夫人担心少爷啊，茶饭不思，最近都憔悴了不少。
    前两天老爷和夫人又从报纸上看到了少爷的名字，他们不要少爷做那劳什子的英雄，只希望少爷能平平安安的。
    多方打探之后才知道少爷受了伤，在这座医院里治疗。
    老爷和夫人本打算直接从南京赶过来的，但是最近路上不大太平。
    少爷啊，你咋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呢。”
    梁叔越说越激动，泪水不断从脸颊上滑落，打湿了被褥。
    莫凡感受到了亲人的关心，他看着梁叔说道：
    “部队有纪律，一打起仗来昏天黑地的，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给家里人报信。
    梁叔，您快别哭了。
    您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啊，哭成这样子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前身自小就与家里人的关系很好，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
    但他并没有沉溺于宠爱之中，而是越长大越聪明，越长大越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年轻人。
    卢沟桥事变爆发之后，所有的部队都进入了临战状态，梁叔和家里的二老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见过莫凡了。
    忽然得知莫凡到了淞沪战场上，家里人的担心可想而知。
    莫老爷子从清末就开始了辛苦的创业之路，几十年下来莫家也有了一些产业，勉强跻身所谓的上流人家。
    莫家在上海有一个百货公司和几家实业，梁叔为百货公司总经理，同时负责整个上海地区的生意。
    莫家只有莫凡一个独儿子，另有一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姐姐。
    梁叔看着墨凡长大，几乎将莫凡当做自己的儿子。
    几个月没见，再次见面的时候莫凡还是躺在病床上，各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
    他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少爷，咱们不当英雄，也不当兵。
    东洋小鬼子进入上海之后，家里的很多生意都受到了影响，一些工厂连工人都养不住了。
    少爷回家，所有人都放心将生意交给少爷，老爷也可以颐养天年了。
    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睛，若有个万一，莫家可怎么办呐。”
    莫凡握着梁叔的手，摇头说道：
    “梁叔，军队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再说了，现在侵略者荼毒中华，华北各地血流漂杵。
    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所有的年轻人都应该站起来反抗侵略者。
    我是军人，不仅不能离开战场，反而还要听从上峰的命令，浴血杀敌、保家卫国。”
    梁叔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道：
    “保家卫国又不差少爷一个人，全中国有那么多人，其他人去也是一样的。”
    莫凡转移话题询问道：
    “梁叔，我父亲和母亲的身体怎么样？”
    梁叔叹息一声：
    “老爷和夫人不止担心少爷的安全，还被越来越动荡的时局搅得焦头烂额，已经憔悴了很多，少爷有时间就回家看看。”
    莫凡郑重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问道：
    “战争对家里生意的影响很大吗？”
    莫凡参军已经有些年头了，不清楚家里的生意扩大到了哪一步。
    谈起这些问题的时候，梁叔满脸的凝重，渐渐不再抽泣哽咽。
    “各家都在将工厂设备和物资往西边搬，政府也发布了一系列的政令，要求尽快将工厂迁移到后方去。
    现在到处一片混乱，各家人心惶惶，生意基本是做不下去了。
    眼看莫家几十年的心血要毁于一旦，大家都很急啊。”
    莫凡松开梁叔的手，又拿起了放在床边的地图，语气郑重的说道：
    “梁叔，无论千难万难，所有的工厂、设备和技术人员都要向后方迁移，千万不能再拖下去了，一个月内必须完全迁走。”
    梁叔看着莫凡的眼睛，下意识的压低声音说道：
    “少爷，我看报纸上报道的都是一些好消息，国军又打了一场大胜仗。
    你为什么还要让家里将工厂迁走呢？难道大上海真的守不住了吗？”
    莫凡点了点头，
    “政府和军队都舍不得放弃上海，可是日本人的实力摆在那里，农业国打工业国，注定只能取得一场场小胜，无法扭转战争的天平。
    国军要死守上海，但是谁也无法保证能守住，家里还是提前行动。”
    梁叔若有所思的颔首。
    “最近好多人都将工厂搬到了武汉、长沙，铁路、公路和长江上拥挤不堪，一个月怕是很难完成。”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莫凡说起话来也比较直白，道：
    “梁叔，不止工厂要搬，你和我父亲母亲，还有工厂里的所有工人及他们的家属，全部都离开上海和南京，最好全部都搬到重庆和成都，武汉和长沙也不是那么安全。”
    梁叔眼中的震惊之色无法压制，
    “少爷的意思是南京也守不住吗？不可能？南京可是国都啊！”
    莫凡苦笑了一下，道：
    “打仗是军人的事情，先不管守得住守不住，离战场远一些总是好的。
    反正您就照我说的去安排，让家里人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莫凡是家里的独子，梁叔生怕他有什么意外，再三劝他离开军队。
    说道最后，梁叔的眼泪又流了下了。
    在梁叔离开之前，莫反忽然问道：
    “梁叔，咱们家在大别山、襄阳一带有产业吗？”
    梁叔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答道：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怎么了，少爷？”
    莫凡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下，说道：
    “提前派人去那些地方考察一下，如果地点还合适，可以将工厂搬过去。
    记得把考察报告给我。
    您过两天再来一趟，咱们好好说一说这些事情。”
    梁叔一直都很相信莫凡，相信他的聪明和能力，闻言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
    少爷，你记得给家里面打个电话。”
    “嗯嗯。”
    梁叔离开之后，莫凡很快去拨通了南京方面的电话，但是由于所有的线路都很繁忙，接线员迟迟无法接通家里的电话，他无奈的放弃了。

 第76章 兴华实业

    青帮大弟子张忠诚在莫凡的病床门口欲言又止，莫凡见状微微撑起身体，对他招了招手。
    这两日相处下来，莫凡发现张忠诚有能力有修养，配得上青帮大弟子的身份，不是一般的青皮喇虎能比拟的。
    再说青帮一直负责莫凡在圣玛利亚医院里的安全，每日派出的人手至少有五六个。
    莫凡也不是不懂得感激的人，对张忠诚客气礼貌一些是必要的。
    张忠诚走进病房，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坐在莫凡身边，搓了一下手后开口道：
    “莫长官，并非我刻意听你们谈话。只是我就在门外，多少听到了一些，请原谅。”
    莫凡微笑颔首，轻轻抬了一下手说道：
    “咱们又不是特工间谍，不存在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张兄弟有话请直说。”
    张忠诚这才完全放松下来，捋了捋思路后说道：
    “据我所知，南京一直在往上海增兵，未来的兵力恐怕会超过三四十万。
    而鬼子方面最多十几二十万。
    有莫长官这样的国家英雄带领一众敢打敢拼的国军弟兄，难道也无法阻止日本人占领上海吗？”
    刚才与梁叔的谈话莫凡故意没有压低声音，目的也就是让青帮的张忠诚听到，他现在果然来发问了。
    莫凡略作沉思，道：
    “政府肯定会源源不断的向上海地区派出援兵，最后淞沪地区国军兵力很可能超过五六十万，比张兄弟的估计还要多不少。
    可是我们增兵，小鬼子难道不会增兵吗？
    他们有强大的海陆空火力，而我国军弟兄只能用血肉之躯去填。
    就算所有国军弟兄用血肉组成一道抵御侵略者的巍峨长城，也无法打败武装到牙齿的日本人，只能尽可能的僵持，给后方的工厂和人员的疏散争取时间。”
    张忠诚的脸色非常严肃，莫凡继续说道：
    “两国交战，归根结底打的还是国力。
    咱们中国积贫积弱，过去经常军阀混战，老百姓也还没过上几天安定的日子，国家羸弱。
    而小日本从明治维新开始就一直在谋划着侵略中华，几十年的狼子野心，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在战争的初期，我们必定会被敌人所压制，就像华北那般，连战连败、连败连战。
    会有一段晦暗，甚至是绝望的时期。
    但是只要坚持抗战到底，终有胜利的那一天！”
    张忠诚听完之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又抬起头来问道：
    “莫长官，听您的意思，上海，南京，武汉等中国最大的城市都会沦陷，日本人狂极一时，他们是否会对租界用兵？”
    张忠诚归根结底还是在关心青帮和他自身的利益，至于国家未来会怎么样，他们似乎不太关心。
    莫凡看着张忠诚忧虑的脸，说道：
    “租界在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不过欧洲的局势也非常紧张，帝国主义国家大概分成了两个队伍，互相之间不断挑衅竞争，这是世界大战留下来的问题。
    世界大战之后的国际秩序建立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之上，而这个火药桶迟早会爆炸。
    到时候又将迎来一场新的世界大战，这一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张忠诚虽然是青帮里比较有文化的那一层人，但是他也不清楚是欧洲局势，听莫凡这么说，眼中满是震惊。
    “因此我说租界早晚也要陷入战火之中。”
    张忠诚折服于莫凡的见识，他鬼使神差的问道：
    “依长官之见，我青帮该何去何从？”
    莫凡轻轻摇头，
    “青帮存在已逾百年，你们有着自身的组织架构，这方面我不好谈论。
    不过要说一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无论是混江湖还是做生意，只要是一个中国人，国家的前途命运就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在国家民族危难之时，如果所有人都躲开了，那么谁来抵抗东洋小鬼子呢？
    如果没有人接替，我们这些丘八早晚都会死在战场上。”
    聪明的张忠诚立即听明白了莫凡话语里的意思。
    在他陷入沉思之际，莫凡大脑里灵光一现，忽然说道：
    “报效国家也并非要走上战场，与小鬼子面对面的厮杀，只要能为抗战出一份力便足够了。
    张兄弟看到我与德国人的关系了，实话实说，德国人有求于我。
    我正准备与德国人联手在上海租界开一家公司，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兴华实业公司。
    不知张兄弟身后的青帮弟兄有没有兴趣入一股？”
    张忠诚还在消化莫凡刚才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后喃喃问道：
    “不知莫长官与德国人打算做何种生意？”
    “肯定不是鸦片生意。”
    莫凡哈哈轻笑两声，道：
    “目前的打算是做军火和药品生意，德国佬负责供货，兴华实业公司负责转运。
    这些物资最终都会到部队的手里，到前线的战场上。
    国军弟兄们有充足的药品、精良的装备，能少死很多人。”
    莫凡的思路渐渐打开，越说越流畅。
    “在军火和药品贸易之后，还可能参与到机械贸易、农产品贸易。
    将国内拥有的猪鬃毛，茶叶，生丝，棉花等出口，与西方国家交换持久抗战所需要的一切战争物资。
    等公司规模扩大，实力增强之后，甚至可以涉足矿产行业。”
    张忠诚愣愣的看着莫凡，心里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莫长官所说的这些贸易，要么被大家族所掌控，要么就是政府管控，一个新成立的公司如何能够获得生意份额？”
    莫凡自信的微笑起来。
    “这些事情我负责处理，青帮主要负责在中间保护商品和物资的安全。
    兴华实业不局限于上海一地，未来将扩大到全中国。
    如果青帮有兴趣，那么我们便与德国人联手成立兴华实业公司。
    在未来国内物资紧缺，战争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兴华实业要成为我们抗战的血脉。”
    莫凡一口气说了很多，张忠诚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这么多的信息。
    他看了看莫凡的脸，又看了看受伤的那条腿，道：
    “莫长官做这些都是为了抗战？”
    莫凡收起笑容，神色肃穆的点头。
    “想我泱泱中华，五千年文明，本该傲视这个世界。
    可是晚清政府鼠目寸光，闭关锁国，错过了世界发展的快车。
    以至于近半个世纪以来国内动荡不堪，外国势力不断入侵，出现了法租界、英租界，这一个个国中之国。
    连过去摇尾乞怜的倭寇也胆敢站到中华头上拉屎撒尿，大国威望扫地，国民自卑且毫无尊严。
    如此局面令人悲痛愤慨。
    如今更是有亡国灭种之危机，吾辈如若再不奋发图强，再不想尽一切办法发展，那么5000年的文明将彻底的消亡，我们如何对得起筚路蓝缕、辛苦经营的前辈老祖宗。
    我之前就说过，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生存的是英雄的中国人民，数千年来生生不息。
    我始终坚信抗战一定会取得胜利，但是走向胜利之路也必定艰险荆棘。
    我们需要团结全国力量，需要提前谋划，需要发展壮大。
    需要有人站出来领导，需要有人竖起一面鲜艳的旗帜！
    淞沪战场上的英雄模范部队和兴华实业公司只是开始，未来还需要做很多努力。”
    莫凡从病床上直起身体，握着拳头说道：
    “张兄弟，说了不怕你笑话，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让东洋小鬼子血债血偿，让大中华雄起。
    军队强盛，百姓安居乐业，世界无一敢轻视我中国人！”
    张忠诚感觉莫凡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甘愿服从、甘愿相信的气质。
    莫凡眼中闪烁着的光芒、话语里传递出来的精神令张忠诚心灵巨颤。
    在这个灰蒙蒙的时代，所有人都为生计而奔走，没有人如莫凡这般怀揣着救国救民的梦想，并且还付诸行动了。
    莫凡所描绘出来的蓝图令人向往又恐惧。
    过去这么些年，无数中国人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梦想是什么？
    没有人关心。
    虽然新文化运动和青年运动解放了部分思想，但是梦想依旧奢侈。
    张忠诚定定的看着莫凡，眼中满是羡慕和惊叹。

 第77章 催婚

    在随后的两天时间里，莫凡接受了汉娜小姐和南京中央通讯社记者的采访。
    模范营和莫凡的事迹依旧在鼓舞着全国人民的抗战，舆论一天天向好，南京方面喜笑颜开。
    自从那天交谈之后，张忠诚这两日都没有出现在医院，换了其他人来负责莫凡的安全。
    梁叔几乎每天都会来探望莫凡。
    当莫凡将成立兴华实业公司的打算告诉他后，梁立民皱起眉头问道：
    “少爷，这个兴华实业公司究竟是做什么的？”
    莫凡回答道：
    “和梁叔实话实说，兴华实业公司刚开始的时候很可能只是一个皮包公司，用德国人来掩护军火和药品的输送，青帮具体执行运送工作。
    日本人不敢轻易得罪德国人，青帮又是地头蛇，几家合力，能够保证军火和药品的安全。
    我还没有和德国人讨论成立公司的打算，但是在与德国人的交易中，我们占据主动，他们无条件拒绝。
    公司的注册资本为三万银元，咱们莫家拿大头，占股40％，德国人和青帮各30％。
    到时候选一个德国人担任公司总经理，青帮和我们负责公司的具体管理工作。”
    梁立民知道无法劝说莫凡离开军队，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少爷要做的事情，老梁全力支持。”
    莫凡轻轻摆手，
    “这件事情不是特别着急，还需要等德国人和青帮那边的反馈。
    梁叔当前最重要的工作仍然是将工厂迁回后方，让咱家到后方之后仍有立足之地。”
    梁立民有些苦涩的道：
    “将工厂的设备搬走倒是不费力气，最多是多花点钱。
    可是熟练工人基本都是江南本地人，他们的家在这里，根在这里，很多人不愿意随工厂搬到后方去，这才是最麻烦的。”
    中国人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乡土，莫凡相信梁叔已经将侵略者的残暴和粗鲁告诉了工人，大家不愿意走。他也没什么办法，当下说道：
    “尽量多劝一劝，那些实在不愿意走的也无法强人所难。
    总之，咱们自己人和设备是一定要离开的。
    梁叔多费点心。”
    梁立民将莫凡的交代一一记录下来，离开前苦口婆心的说道：
    “少爷不愿意离开军队，为了莫家着想，请少爷早点结婚。
    如果少爷没有合适的对象，那么老爷和我负责张罗，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少爷只需要回家拜堂洞房，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千万别！”莫凡急忙抬手制止，
    “这都什么时代了，讲究的是自由恋爱，话先说在前头，你们可千万别给我包办婚姻，否则就做好丢脸的准备。”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发话了，少爷在两个月内找不到结婚的对象，那么家里边便开始张罗。
    到时候少爷抽空回家结个婚。”
    梁立民说完便摇头叹气的走了。
    莫凡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前方绿油油的草坪，没好气道：
    “两个月的时间，我上哪里找结婚对象去，难不成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
    姥姥的，先不想这些烦心事了。”
    家里的父母对莫凡的很多选择都表示尊重和相信，但是唯独在结婚生娃这件事情上，二老的态度非常坚决。
    根本不给莫凡讨价还价的机会，他也不忍心看到二老失落垂泪。
    楞娃一直陪在莫凡身边，见状小心的凑上来，
    “少爷…………”
    出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喊错了，急忙拍了拍嘴，
    “营长，那个外国记者看上去很漂亮啊，是现成的结婚对象。”
    莫凡瞪了楞娃一眼，道：
    “要是我找个外国媳妇，生了个……嗯……”
    “砸种……”
    莫凡又瞪了楞娃一眼，
    “就你小子聪明，真要那样，老爷子非把我的伤腿打断不可，太丢脸了。”
    楞娃偏着脑袋想了想，好像大户人家对这方面挺在意的。
    除汉娜小姐外他也找不到其他结婚对象，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日头逐渐升高，医院的草场上环境不错，风景也可以，但是继续坐下去会显得过于燥热，莫凡在楞娃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回病房。
    诺沃特尼上校和扬森中尉不久之后也到了医院，莫凡正式与他们讨论成立兴华实业公司和建立军工厂的事情。
    “贵方需要提供所有的生产检验设备和军工专家，第一批步枪生产出来之后，咱们的交易才算完成。”
    莫凡看着自己记录在纸上的内容说道：
    “在原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军工厂成立后的前三个月需保证每月生产步枪1000支以上，三个月后拥有大量熟练工人，生产步枪数量1500支以上。”
    诺沃特尼上校仔细的听着莫凡的要求。
    对于一个工业大国来说，莫凡的这些要求都能够轻松达到，没有任何困难。
    双方谈妥之后莫凡让楞娃拿来了一份厚厚的文件，诺沃特尼上校心头大喜，但是莫凡却摆手说道：
    “重型坦克的设计资料需要等到交易完成之后才能给你们。
    这是我改进的关于无线电通讯技术的资料，你们可以一并提交给柏林。
    评估价值之后给出相应的交换，我至少需要一条82毫米迫击炮的生产线。”
    诺沃特尼上校的心情如若坐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莫凡的思路非常清楚，现在德国人对自己没有完全信任，没有足够重视。
    当下最关键的是让德国人清楚自己的价值，双方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他怎么可能满足于一座军工厂呢？
    只要双方捆绑在一起，意识到莫凡的价值之后，他便可以狮子大开口，而德国人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
    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莫凡。
    在莫凡的规划中，德国人将协助他建立军工业基础，二战全面爆发之后，合作的对象也会发生改变。
    诺沃特尼上校同意联手成立兴华实业公司，由一个德国商人担任总经理，公司就在法租界。
    军火药品交易以及机械设备的援助都以兴华实业公司的名义开展。
    一切都在按照莫凡的规划进行着，只等青帮方面的回馈了。
    借着生病休养的这段时间，尽可能的落实发展计划，莫凡虽然远离战场，但是忙碌起来之后，心中也不是那么焦急。

 第78章 青帮弟子

    9月25日，青帮的张忠诚重新出现在莫凡面前。
    张忠诚的心情看上去非常不错，见到莫凡后他直接说道：
    “杜先生同意与莫家和德国人联合开公司，莫长官给我的那些合作细则，杜先生已经看过了，对此非常有兴趣。”
    莫凡想来，这几日青帮应该是去调查了莫家的能力以及他自己和德国人的关系。
    入股的金钱并不多，杜月笙更加看重的是莫凡的名声和前途，以及德国人的外交保护力量。
    在此动荡年代，青帮的选择是一次投资。
    杜月笙颇有一些广撒网的意思。
    莫凡现在必须借助青帮的力量，得到张忠诚的准确答复之后，他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
    当日，三方正式签署合作合同。
    兴华实业公司正式宣告成立。
    因为受伤，莫凡没能出席公司的成立典礼，代表他出席的是莫家的老人梁立民。
    事情忙完之后，张忠诚重新出现在医院里，有些忐忑和期待地询问莫凡：
    “莫长官，青帮弟子是否也能参军呢？
    额，我的意思是到您的英雄部队里，在您的指挥下杀鬼子。”
    国内舆论汹汹，到处都在号召青年人投军报国，报纸和广播等连日宣传前方的战斗英雄和战斗模范部队。
    青帮弟子也讲究忠和义，在时代的舆论潮流下，一些年轻人人心浮动，很多人都想要离开青帮，摆脱周围邻居相亲和父母对自己无所事事、地痞青皮的固有印象，成为打鬼子的英雄。
    让父母也骄傲一回！
    杜月笙非常清楚国军各个部队的情况，青帮弟子参军入伍之后很可能会成为默默无闻的炮灰，也许连日本人的面都见不着便已经战死了。
    因此他极力克制着那些躁动的年轻人。
    但是，如果青帮弟子能够进入莫凡的模范营，杜月笙对此不仅不会阻止，还会加以鼓励。
    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朗，莫凡的军事能力毋庸置疑。
    等到他伤好归队之后，还能得到南京方面的重用。
    莫凡和模范营的名声已经响彻大江南北了，南京方面不可能让这样的一支英雄部队去充当炮灰。
    青帮弟子只有进入莫凡的模范营，才能真真正正获得保家卫国的机会，杜月笙才能放心。
    莫凡听后立刻思索起来。
    青帮年轻人身上的帮派气息非常的浓郁，单从这一点上看，他们是不适合进入同一支部队的。
    但是这些年轻人一直生活在上海的花花世界里，脑子比普通农村士兵要稍稍灵活多变一些，身体素质方面也不差。
    是合格的兵员。
    最主要的是破除他们的抱团行为，真真正正的成为军人，打上莫凡模范营的烙印。
    要想做到这一点，不仅要加强军事训练，还要进行思想改造。
    莫凡不敢迟疑太久，怕张忠诚误会，片刻之后便微笑着说道：
    “既然青帮弟子有杀敌报国之心，那么我怎么可能不成全呢。
    张兄弟放心，只要身体素质合格，所有自愿参军的青帮弟兄都可以到我的模范营去。
    我保证用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成为真真正正的保家卫国的军人。”
    张忠诚大喜过望，急忙站了起来，想要抬手行军礼，却又觉得不合适，最后立正说道：
    “士兵张忠诚，见过营长。”
    莫凡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他已经看到了一些张忠诚的能力，没想到这个大弟子也要参军，感觉颇为惊讶，压了压手，道：
    “哈哈哈…………从今以后咱们可就是一个战壕里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对了，大概有多少弟兄想要参军，身体情况怎么样？”
    张忠诚立刻回答道：
    “回营长的话，目前统计的有350人左右。
    杜先生已经进行过一次筛选了，身体状态不好的全部被淘汰。
    统计好的这350人个个身强力壮，保证是最好的士兵。”
    已经经过一次淘汰筛选后仍然还有350人，莫凡压制住心中的惊叹，继续问道：
    “念过书，识字的人大概有多少？”
    张忠诚没想到莫凡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惭愧，苦笑道：
    “好叫营长得知，青帮弟兄大多数都出身贫寒，很多人实在找不到出路才投入杜先生门下。
    弟兄们自小没有上学念书的机会，最多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在350人中，能勉强识文断字的怕是不会超过20人。”
    莫凡恍然大悟。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 帮派里往往都是青皮，没什么好人，也只有走投无路才会选择这条道。
    “没关系，只要有一身力气杀鬼子便足够了！”
    青帮这边能出300多近400人，帮助莫凡解决了兵源不足的问题。
    莫凡现在还不知道前线战场的形势，不清楚南京军委会会如何对待他的模范营。
    扩编基本是可以肯定的，但是人事架构、番号这些都是问题。
    他轻轻抬了抬伤腿，感受伤口的愈合程度。
    ‘怕是还要一个星期才有机会出院。’
    他在心里喃喃说道。
    9月28日，诺沃特尼上校和11师参谋长梅春华代表第15集团军来圣玛利亚医院看望莫凡。
    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之后，莫凡立刻向梅春华参谋长询问前线的战况。
    虽然他已经让原本的战局发生了一些改变，但是历史的车轮依旧滚滚向前。
    梅春华知道莫凡的心思，当下微微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9月24，日军第3、9、11、13、101师团等重整旗鼓，继续猛烈的攻击我左翼军和中央军的阵地。
    日军第9师团和第11师团猛攻罗店，从海上起飞的飞机和新运来的战车配合日军步兵行动，攻击如狂风暴雨一般。
    防守罗店左翼的为159师和160师，弟兄们与小鬼子浴血厮杀，一步也未后退。
    昨日中午，鬼子第九师团突破了罗店左翼阵地，159师和160师一万多名弟兄死守阵地，全体殉国！
    日军第九师团趁势攻入罗店，正与67师和98师在城内巷战。
    我十一师很快也会重新投入到罗店的绞杀战中，师长和罗司令让我来看看你的伤情，都希望英雄莫凡能够尽快返回战场！”

 第79章 英雄团？模范旅？

    楞娃和张忠诚也在房间里，听到梅春华参谋长说159师和160师两个师全军覆没、所有弟兄殉国的时候，他们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两个师的官兵啊，无一人逃离战场，与阵地共存亡，传递出来的悲壮和惨烈令他们震惊感慨！
    张忠诚不清楚日本军队的力量，还以为中国军队能够阻止日本人的侵略，以为所有的部队都能像模范营那般给予小鬼子重创。
    听了梅春华的讲述之后，他才意识到真实的战场与报纸和广播里报道的截然不同。
    看向莫凡的目光中多了真诚的钦佩和敬重！
    梅春华等众人缓解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道：
    “日本人在进攻罗店的同时也在猛攻蕴藻浜一带，蕴藻浜北岸的战斗也非常激烈！
    十五集团军和十九集团军的主力部队基本都投入到了第一线，依然很难抵挡小鬼子狂风暴雨般的的攻击。
    鬼子派遣军司令松井石根这一次本着报仇的目的前来，前线的日军部队表现悍勇。
    就算伤亡过半，他们也依旧不顾一切的攻击我军阵地。”
    诺沃特尼上校摇头叹气地说道：
    “中国军队的装备太差了，尤其是那些刚刚从后方赶到战场的部队，一个连还没有一挺轻机枪，一些士兵只能用冷兵器。
    他们的军服破烂不堪，脚上连一双像样的靴子都没有。
    他们作战时候虽然非常英勇，但是却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撞日本人的机枪火力，死伤惨重却又无法取得战果。”
    诺沃特尼上校说的是从后方赶来增援的军阀部队，在全国统一抗战的浪潮驱使下，很多地方部队走了大半个中国赶来上海参战。
    士兵作战意志坚决，保家卫国的想法强烈，但是装备低劣，攻击和防守的时候没有战术可言。
    他们根本就不是职业军人，各方面都比不上交战的日军部队，差距悬殊，伤亡惨重是必然的。
    屋里的众人同时垂下脑袋，颇有些颓丧。
    诺沃特尼上校继续说道：
    “如果日本人的前线机场恢复，中国军队面临的情况还会更加严峻。
    当那些经受过德国教官训练整编的部队在战场上消耗完毕之后，我不敢想象以后的战局会朝怎样的方向发展。
    只能说，愿上帝保佑中国军队。”
    诺沃特尼上校根本就不懂得委婉的表达，直截了当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许久之后梅春华参谋长拍了拍莫凡的肩膀，说道：
    “你好好养伤，虽然大家希望模范营尽快恢复战斗力，但是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赢日本人。可以在医院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好利索了再上前线。
    这场战争注定旷日持久，留着有用之身才能更好的杀敌报国。”
    莫凡苦涩地勾了勾嘴角，问道：
    “参谋长，我暂时回不去，师部会如何安排模范营？”
    梅春华轻声说道：
    “你没在的这段时间，部队主要由副营长杨荣带着。
    我十一师主力很快会投入罗店争夺战，模范营因为你这个主官不在，想来是不会参战的，依旧留在后方休整。”
    梅春华瞥了一眼喜欢直话直说的诺沃特尼上校，道：
    “最近有一些传闻，还没有得到确定，说是南京军委会要将模范营从十一师剥离出去，单独组建一支英雄团。
    没有肯定的部队番号和编制，因此只说是传闻。
    上峰也没有给11师师部下达相关命令。
    恐怕得等到你伤好之后，正式的命令才会下来。”
    这个问题也是诺沃特尼上校感兴趣的，他立刻转向莫凡，笑呵呵的说道：
    “我在第15集团军司令部也听到了一些传言，听说你们的委员长想要直接将模范营升级为独立旅，让你这个大英雄来担任独立旅的旅长。
    不过好像是因为兵员、派系、装备等各种各样的问题，一时半会无法下达具体的扩编方案。
    模范营能否成为模范旅，关键在于你们委员长的魄力。
    法肯豪森将军已经向南京方面明确表示了，如果由你来担任这个模范旅的旅长，那么我们德国人会提供所有的武器装备，并且派遣至少10名教官进入模范旅，协助训练部队、指挥作战！”
    梅春华参谋长也是第一次听说德国人会全力支援莫凡，立刻将目光投向了诺沃特尼上校，想要后者解释一下这么做的原因。
    诺沃特尼上校根本没打算解释，在他看来，这是柏林和法肯豪森将军在主动向莫凡释放善意。
    得不到解释的梅春华又将目光转向莫凡，莫凡也对德国人的这波操作和表态感到惊讶，看到梅春华的目光之后他摇了摇头。
    梅春华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川字，如果真如诺沃特尼上校说的这般，德国人不仅提供全套的武器装备，还愿意派出教官和顾问，那么南京军事委员会多半是会同意将模范营升级为模范旅的。
    毕竟装备和教官都是德国人出，训练出来的强军却属于军委会。
    只是这样一来，让人非常怀疑德国人的用意，怀疑他们与莫凡之间的关系。
    张忠诚和愣娃不知道其中关节，听了几个长官的话后，他们只抓住一个信息：
    营长又要升官了！
    如果真的能够扩编成英雄模范旅，莫凡至少会有五六千人的编制。
    莫凡不打算从其他部队招收退伍老兵填充模范旅的编制，因为老兵在容易形成战斗力的同时也会败坏模范旅的作风。
    莫凡要用自己的思想打造一支全新的部队，而新兵恰恰是最容易塑造的。
    尽管具体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但是莫凡必须提前做准备。
    招兵！
    梅春华和诺沃特尼上校离开之后，莫凡立刻要求楞娃和张忠诚搀扶自己在医院里测试脚伤的恢复程度。
    原本打算继续在医院里停留一个星期，现在看来他没有那么多的休养时间了。
    最多天时间，就算带伤也要返回部队。
    梅春华离开一天后，南京军委会亲自派了一个中校来圣玛利亚医院看望莫凡。
    中校向莫凡暗示模范营将会扩编，未来的英雄模范部队会直属于军委会，想要莫凡谈一谈想法。
    莫凡当然希望编制越大越好，当即表示了自己对领袖和国家的忠诚。
    在随后的谈话中，莫凡渐渐听出来，军委会不会让扩编后的部队全部都是新兵，也不可能让莫凡完全掌控这只英雄模范部队。
    军委会会往里边掺入很多军官，还要组建政治部。
    英雄模范部队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打仗，而是竖起一面团结抗战的旗帜。
    听懂这些意思之后，莫凡心中有些悲凉。
    国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际，南京军委会仍然在搞这些事情，令人失望。
    恐怕没有哪一支部队是那个委员长能够完完全全放心的。
    莫凡与其他政党不沾边，但是与德国人的关系令人怀疑。
    分化控制英雄模范部队是南京军委会必做之事。
    若没有德国人提供武器装备，扩编恐难成行。
    “唉…………”

 第80章 十里洋场

    在圣玛利亚医院医生和护士的精心照料下，莫凡的腿伤一天比一天好，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
    想起当时在野战医院里差点就被军医截肢，莫凡只觉一阵悲凉叹息。
    绝大多数的弟兄都没有他这样好的机会，能够得到整个远东地区最好的医疗救助。
    为了避免感染危及性命，受伤的弟兄们只能截肢。
    这是国情和国力造成的，尽管莫凡已经在努力了，但是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改变。
    最近这几天莫凡一直都在筹划模范营扩编之后的事情，稍有闲暇便将大脑中的科学技术资料誊抄在纸上。
    腿伤一天比一天好，他也一天比一天忙碌。
    眼见离出院的日子不远了，张忠诚不愿意看到莫凡来租界一趟只为治伤，都没能看到上海十里洋场的花花世界。
    因此提议莫凡在晚上离开医院，到外面霓虹灯的世界里走一走。
    营长这些天的忙碌他都看在眼里，希望营长重回部队前能有短暂的放松休息时刻。
    莫凡的确没有见过上海的十里洋场，想了想后便同意了张忠诚的提议。
    青帮派出了五六个精干子弟全程保护莫凡的安全，张忠诚、愣娃、诺沃特尼、梁立民等人随行。
    圣玛利亚医院不仅医疗条件优越，医院里的环境也非常适合疗养，莫凡喜欢在医院里的草坪和公园里行走，从来没有离开过医院。
    走出圣玛利亚医院，能够看到远处十里洋场的方向灯火通明。
    张忠诚给莫凡、诺沃特尼和梁立民总经理一人叫了一辆人力车。
    莫凡前世只在影视剧上见过人力车，当下兴致盎然的坐到了车上。
    张忠诚在前方引路，一群人快速向着十里洋场的方向而去。
    莫凡的车夫大概35岁的年纪，皮肤是古铜色的，后背和手臂上肌肉结实。
    脚下步伐沉稳，人力车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是莫凡却感觉不到多少颠簸。
    看来这个车夫入行已久，经验丰富。
    看着车夫沉稳的步伐，结实的肌肉，莫凡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兵员。
    忍不住好奇心，开始与车夫攀谈起来。
    “这位大哥，坐你的车一点都不感觉颠簸，你入这一行已经很久了？”
    车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凡是在与他说话，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答道：
    “回先生的话，我已经在这条街上跑了四五年了。车子就是我的老伙计，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不费力气就能轻松避开路上的坑洼，只要先生坐得满意就好。”
    车夫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没有任何气喘吁吁。
    莫凡心中更加惊叹，忍不住问道：
    “看你们身体结实、思想淳朴，是当兵的好苗子啊。到部队之后不用怎么训练就是合格的士兵，上官肯定也非常喜欢。
    车夫大哥怎么没想着去参军呢？没准还能搏一份军功，光宗耀祖。”
    车夫微微偏头，瞥了一眼坐在车上的莫凡，然后摇头说道：
    “当兵是万万不可能的。
    先生也知晓，日本人来势汹汹，已经占了大半个华北，北平、天津这些大城市都丢了。军队根本就打不过人家，一退再退。
    就拿闸北和虹口来说，我听周围的同行讲，国军弟兄们连续多日攻击日本人占领的街道，但一直没能打下来。
    尸体一车接一车的拉往后方，当兵的命还没有乞丐值钱。
    我虽只是拉车跑腿的，但是每个月也能赚些袁大头，勉强养活家里的婆娘和三个娃。
    先生说的也没错，当兵搏军功光宗耀祖是有可能，可是更有可能直接死掉。
    都是爹生娘养的，每个人的命都金贵着呢。
    再说了，如果我死了家里的婆娘和娃娃怎么办，他们没办法讨生活，怕是只能流浪街头当乞丐。”
    莫凡身体靠在车上，脸色稍稍有些难看。
    车夫继续说道：
    “我现在这个营生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咱凭力气赚钱，不偷不抢，挣的钱干干净净，心理也没有啥子担心害怕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图个安稳，当兵那样的事情万万不敢想。
    再拉几年的车，辛苦一些，存点钱，供孩儿们上学，我老朱家也许也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先生，您觉得我说的没错？人只要吃苦耐劳，总能养活一家老小。”
    莫凡平淡的嗯了一声，目光从车夫的头顶掠过，看向了前方的十里洋场，心情略微有些沉重。
    不能说这个车夫说的话是错误的，只是……唉……
    低头想了片刻之后，莫凡依旧不死心，又问道：
    “日本人已经占了大半个华北，上海眼看也要保不住。如果人人都不愿意当兵，最后这个国家就要被日本人占了去。
    每一个中国人都是亡国奴，对得起老祖宗和这几千年的文明吗？”
    车夫并没有感受到莫凡的情绪，他脚步轻快，摇着头道：
    “咱老朱家过去是给大户人家种地的，祖宗头上也没啥荣耀的事情。来到这大上海谋生，日子反倒好了一些。
    打日本是官老爷操心的事情，和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日本人占了上海，他们出门也要坐车，饿了也要吃饭，不可能对我一个拉车跑腿的小老百姓下手。
    要继续拉车，继续过日子。
    真正害怕的应该是那些趾高气昂的老爷，呵呵，他们平日里从不低头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现在一个个慌得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
    咱老朱还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哩。”
    莫凡彻底的哑口无言了，车夫的思想根深蒂固。
    从他最后说出的这几句话上看，车夫对有钱人和地主的憎恨比对小鬼子还要严重。
    也不奇怪，有钱人和地主是最直接的压迫阶级，而日本人很遥远。
    已经到了南京路，前方的张忠诚缓缓停了下来。
    几个车夫等着张忠诚，结账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后方的青帮弟兄一眼。
    莫凡不再去看车夫，他背着手，深邃的目光看向前方的十里洋场。

 第81章 南京路

    “营长，这里就是整个上海滩最繁华热闹的所在了。”
    张忠诚感觉营长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急忙开口介绍前方的十里洋场。
    诺沃特尼上校第一次来上海的时候，也被东方巴黎的繁华所震惊，他实在想象不到，在中国这样的农业国家竟有如此纸醉金迷之地。
    正式就任之前他在上海流连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但依旧觉得意犹未尽，此刻看着前方灯火璀璨的南京路，眼神中充满向往和期待。
    梁立民一直在上海工作，这些景象早就看得腻了，只是陪在莫凡身边，留意少爷的心情和动作。
    楞娃是罗老爹在打仗的路上捡来的，在军队里慢慢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
    此时此刻，看着前方璀璨耀眼的霓虹灯光，他震惊得目瞪口呆，喉头微微耸动，不停的吞咽唾液。
    街面上人来人往，有衣着光鲜之人，也有普通的劳苦大众。
    灯火璀璨之处，甚至有一些摩肩接踵。
    由于虹口和闸北的战火，很多老百姓选择进入租界避难，但他们没有亲人可以投奔，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工作，只能拖家带口的躺在马路上。
    巡捕房的人正在用棍棒驱赶街上的难民，行人见状纷纷嫌弃的躲开。
    灯火虽然璀璨，但是没有一盏属于难民。
    北方的世界隐隐传来沉闷的轰隆隆爆炸声，行人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神色自若地吃喝玩乐。
    因为有青帮弟子的随行保护，一些小偷和地痞自觉的躲开。
    “大新百货。”
    莫凡正在抬头仰望一幢10层高楼，周围的霓虹灯光映在大楼的玻璃上，反射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众多穿着鲜亮的人说说笑笑的走入高楼，从楼内出来的人会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似乎感觉高人一等。
    莫凡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的上海就有如此繁华的百货大楼，十里洋场名不虚传。
    心中感叹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讨好的声音。
    “少爷需要向导吗，小的熟悉上海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家公司。少爷若想要结识达官显贵，小的也可以帮忙。”
    声音谄媚，说的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话，带着一丝上海本地的腔调。
    莫凡回过头来却发现一个西方面孔的少年正在不断的对自己鞠躬。
    他的眉头才微微蹙起来，身边一个黑影快步上前，抬脚猛踢过去，少年人翻了个跟头，又很快爬起来。
    张忠诚指着少年骂道：
    “不开眼的狗东西，没看到老子这身衣服吗，竟然还敢滚上来骚扰，信不信只要老子一句话，你个狗东西在上海就无立足之地。”
    少年不断躬身赔礼，道：
    “是小人有眼无珠，打扰了青帮老爷。
    老爷饶过小的这一回，小的再也不敢了，马上滚。”
    说完他真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远远的躲进人群里。
    张忠诚这才扭过头来对莫凡说道：
    “这些白俄人也真是可恶，营长，你没事儿？”
    “白俄贵族？”
    莫凡摇头。
    张忠诚啐了一口，道：
    “连家国都没有，这些人早就不是贵族了。
    咱们中国人大度，让这些白俄人在上海勉强安家，但是他们不思感恩戴德，反而还想来抢中国人的生意，也是可恶得紧。”
    洋人在上海的地位很高，几乎没有人敢招惹，但这里的洋人并不包括白俄人。
    十月革命之后，沙皇被推翻，大量的贵族逃往国外，上海和广州都有不少的白俄人。
    这些人将逃难时携带的金银用完之后，被迫在当地寻找糊口的营生，伯爵夫人出来勾栏瓦肆中也是常有的事。
    他们在上海的地位很低，只是勉强高过乞丐。
    莫凡若有所思的点头，回过头来继续看灯火通明的大楼。
    张忠诚马上介绍道：
    “这里是大新百货公司的大楼，一共有10层，天气燥热的时候大楼里的空调全开，吸引了无数富家公子和千金到楼内消费。
    这条路上一共有四大百货公司，分别是先施百货、永安百货、新新百货和这家大新百货。
    他们是上海滩繁华的代表，甚至喊出了搜罗环球百货的口号。
    每家的装修都是富丽堂皇，全球的百货都在这里，进去之后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等到重新找到出口时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听杜先生说过，这些百货公司一家一年的营业额至少有400万银元。
    最大的永安百货营业额甚至可能超过600万银元。”
    莫凡脸上的震惊之色难以掩饰，旧上海人们的消费能力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梁立民在莫凡身后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莫家的百货公司与上海滩的四大百货公司差距悬殊，双方的体量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虽说百货公司与百货公司之间是竞争关系，但是四大家根本就看不起如莫家一般的小型百货公司。
    莫凡没有进去转一圈的打算，继续迈步向前缓走。
    张忠诚在身后介绍道：
    “先施百货公司和永安百货公司的大楼前段时间被日军的飞机轰炸，损失颇为惨重，已经暂停营业了。
    轰炸过后，先施百货公司的老总马应彪联合其他三家百货公司，出钱出物，组织战地服务团，为前方国军弟兄的抗战出力不少。”
    “还算有点骨气。”莫凡道。
    张忠诚继续道：
    “四大百货公司是南京路上的代表，但是繁华的南京路远不止这四大百货公司。
    中国人和外国人在这条路上开设的商铺众多，每日银钱流水不计其数。”
    张忠诚话语里充满了自信，颇有一些城里人向乡下人介绍家乡的感觉。
    莫凡轻笑着瞥了他一眼，指着这条宽阔的商业街道说道：
    “你可知这条路为什么被命名为南京路？”
    张忠诚虽是本地人，但也对此知之不详。
    莫凡眯起眼睛说道：
    “最开始的时候，这里也没有那么繁荣，名字也是稀奇古怪，有的人叫它花园弄。
    随着商业的繁荣，租界的不断扩大，租界当局觉得这条街需要有一个漂亮的名字了。
    英国人和法国人的两张丑脸聚在一起，说起《南京条约》是他们打开中国国门的开端，是西方在中国设立租界的源头，是上海滩一切繁荣的开始。
    租界当局一拍脑门，干脆就将这条最繁华的道路命名为南京路。
    纪念《南京条约》，让中国人永远畏惧他们的坚船利炮。
    这条路是中国近代被压迫被殖民的见证，我以为咱们中国人不应该以南京路为骄傲，而应该记住它的历史，以之为耻，发愤图强，振兴中华！”
    诺沃特尼上校和梁立民都没想到南京路来源竟然是这样的，看莫凡的目光再次变得与众不同。
    听完莫凡的一番讲述之后，张忠诚羞愧的低下了头。
    “营长，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楞娃的兴趣也渐渐被驱散，追上来问道。
    莫凡背着手缓步前进，口中道：
    “多读书。”

 第82章 小伊万

    清楚南京路的历史之后，张忠诚的情绪略微有些低沉，不过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连国中国的租界都存在了，一条南京路又算得了什么呢。
    北方的天际线上偶尔会出现闪电一般的亮光，那是爆炸时出现的火光。
    战争与繁华、生死搏杀与极致的享乐，只隔着短短数里的距离。
    租界里的人们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战争大戏。
    初期人们还会略有惶恐，但是随着战争的旷日持久，大家也渐渐习惯了，茶余饭后还会津津有味的谈论战争。
    北方天际线上出现的闪电几乎无法引起繁华大道上匆匆行人的注意。
    莫凡一群人缓缓的行走在南京路上，周围的霓虹灯光令人目眩神迷。
    莫凡越走越觉得孤单，心中郁积的闷气越来越多。
    在国家遭受入侵、民族危难之际，上海滩的经济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繁荣。
    很多人龟缩在租界里，用奢靡的生活来逃避战争，逃避心中的罪恶和愧疚。
    莫凡感觉有些头晕，不愿再走下去。
    张忠诚知道营长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当即走上来问道：
    “营长，是否要现在就返回医院？”
    张忠诚还有其他安排，但是莫凡兴趣不高，因此直接询问是否要回医院。
    莫凡还没有回答，诺沃特尼抢先说道：
    “现在时间还挺早，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错过上海的酒和舞厅呢？”
    张忠诚原本也是这样安排的，当下看向莫凡，等他决定。
    莫凡甩了甩头，看着身边几人说道：
    “酒……舞厅……
    嗯，可以去看一看，没准对咱们的生意有好处。”
    莫凡也想要接触一些西方人，扩大自己的物资来源渠道，给德国人一些压力，省得他们没有紧迫感。
    张忠诚立刻说道：
    “那咱们这就去安乐宫，那里是上海各界名流汇聚的地方，也是咱青帮的主场。”
    诺沃特尼上校激动地拍手：
    “早就听说安乐宫乃是极致享受之所在，里面的华都舞厅令人流连忘返，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去体验。
    今晚我反倒沾了莫中校的光，哈哈……快走快走，我已经等不及了。”
    张忠诚略微招手，几辆人力车马上来到几人跟前。
    比后世的出租车还要方便。
    莫凡没有听说过安乐宫，张忠诚一边走一边向他介绍。
    安乐宫由杜月笙和黄金荣联手开办，已经有八九年的时间了。
    内设有舞厅、咖啡厅、酒、旅馆，是吃喝玩乐一体所在，是实实在在的消金窟。
    上海的商人、政客等都喜欢将安乐宫作为社交场所。
    没过多久，几人来到了安乐宫外面。
    刚刚走下人力车，服务员便已经迎了上来。
    在莫凡抬头观看安乐宫大门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急促的刹车声吸引了莫凡的注意。
    “滚开！”
    一个年轻人从汽车后坐下来，一脚将热情迎上来的安乐宫服务员踹倒，气冲冲地向安乐宫内部走去，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莫凡微皱眉头，身边忽然出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少爷，那是永安百货公司的郭大公子，因为公司大楼被日本人的炮弹殃及，这两天心情都不好，经常来安乐宫借酒消愁。”
    莫凡扭头，白俄少年谄媚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第二次见到这个少年，张忠诚颇为生气，当下想要冲上去乱踢乱打，被莫凡及时阻止了。
    看来这个少年一路上都在跟着，难怪莫凡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少年人不顾一切抓住机会的样子让莫凡颇为动容，他上前一步，对着少年问道：
    “上海地区的中外显贵你全部都认识？”
    少年急忙点了点头，
    “回少爷的话，我就是在租界里长大的，清楚这个地方的所有人和事。”
    担心失去这个机会，少年人游目四顾，立刻看到了一对刚刚下车的外国夫妇，指着那边对莫凡说道：
    “少爷请看，现在下车的是意大利驻上海总领事，齐阿诺伯爵，身边那个珠光宝气的是他的夫人。
    有一件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伯爵阁下在爱文义路金屋藏娇，经常会独自前往那里。”
    莫凡看向张忠诚，张忠诚点了点。
    看来少年人对租界里的情况非常熟悉，令莫凡感觉意外的是，他的中国话不仅说的流利，还会使用成语。
    不看样貌只听声音的话，完全与中国人无异。
    并且他还会抓住一切可以表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可见脑瓜子非常灵活，莫凡来了兴趣，微笑着问道：
    “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知道自己的努力要收到回报了，急忙躬身回答道：
    “回少爷的话，我叫伊万。”
    神态恭敬无比。
    莫凡眯了一下眼睛，
    “全名是什么？”
    小伊万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是莫凡明显对白俄人比较了解，他不敢隐瞒，稍稍踟蹰后回答道：
    “伊万弗拉达索维奇乌尔里希。”
    “乌尔里希？”莫凡略作回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沙皇时代一个大贵族的姓氏。”
    小伊万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和哀伤，紧接着恭敬的回答道：
    “少爷博学多才，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已经被历史淹没。
    我也早就不关心那些事情了，只希望有一份工作，养活家里人。”
    莫凡帮小伊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高深莫测的说道：
    “我喜欢给努力上进的年轻人一个机会。
    乌尔里希，曾经也在历史时空上留过名，如果就此消弭岂不太可惜了。”
    莫凡说完便抬脚向安乐宫内部走去。
    小伊万一时间不清楚这个少爷的意思，在原地怔了几秒，见莫凡走远后急忙跟上。
    先不管少爷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至少家里亲人未来几天的饭食有着落了。

 第83章 日本行动队

    “竹下君，那几个支那人去了安乐宫。”
    安乐宫外的一幢三层小楼内，一名日本便衣收回望远镜，转身对同伴说道。
    名叫竹下的日本便衣从窗口处探出脑袋，远远地看了一眼灯火璀璨的安乐宫。
    安乐宫门口有大量的青帮子弟和巡捕房人员在巡视，他们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
    燥热的天气令竹下的心情有些烦躁，他随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说道：
    “高桥君，莫凡此人是大日本帝国陆军的威胁，松井石根大将要求特高课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莫凡。
    这么多天来，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医院，是我们刺杀的好机会，再等等，我相信他一定会从安乐宫里走出来。”
    日本特高课的行动队已经进入了法租界，过去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圣玛利亚医院的外面盯着，寻找刺杀的机会。
    圣玛利亚医院是租界的核心，英国人、美国人和法国人都非常看重那座医院，日本人不敢在医院里下手。
    高桥和竹下将莫凡离开医院的消息传递出去之后，特高课的行动队已经做好了刺杀准备。
    名叫高桥的日军便衣情绪没有那么烦躁，他冷静地分析道：
    “租界的巡捕房这段时间完全是风声鹤唳，他们加强了各条街道和各个关口的巡逻。一旦开枪，巡捕房的人十分钟内就能够赶到。
    莫凡的身边时刻有五六个带枪的青帮弟子护卫，我们无法近身，更是做不到在远距离上一击毙命。
    唯一的选择就是行动队全员扑上去，用密集的火力将莫凡和他身边的护卫全部打死。
    赶在巡捕房和法国士兵到达之前撤离现场。
    安乐宫内我们无从下手，南京路上也不可以，思来想去，最佳的行动地点只可能是圣玛利亚医院的外面。”
    竹下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摇头道：
    “圣玛利亚医院外面有法国士兵站岗，我们无法保证一击毙敌，这个方案队长是不可能同意的。”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外面璀璨的灯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看上去颇为诡异。
    夜色渐深，安乐宫的大门处反倒更加热闹喧嚣起来，人影绰绰，车马不绝。
    两个日本便衣轮流观察大门处的情况。
    过了快一个小时了，莫凡一群人还没有出来的迹象，日军行动队的队长亲自来到了这个观察点。
    高桥和竹下向队长汇报了他们的分析。
    日军队长个子矮小，但是长着一张阴鸷的面孔，听完汇报之后他阴鸷的面庞更加骇人。
    高桥和竹下静静的等待着，大气不敢喘。
    许久之后听到队长悠悠说道：
    “莫凡的伤已经快好了，从他们今日的行为轨迹分析，最多两天的时间，莫凡就会离开租界，重返战场。
    今夜是最佳的也是最后的行动时机，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松井石根大将的怒火。
    你们两人的分析都很有道理，但是过于保守胆怯，为了大日本帝国，为了战争的胜利，就算整个小队玉碎也在所不惜。”
    “嗨依！”
    高桥和竹下同时躬身点头。
    行动队队长双目眯成一条缝，目光中充斥着冰冷和疯狂，他指向前方的安乐宫，狞笑着道：
    “青帮以为自己能够在法租界为所欲为，以为没有任何人敢于挑战他们的权威，安乐宫又是青帮最重要的产业，每个人都知道这里防守严密，万无一失。
    他们已经养成了思维惯性，而我们恰恰要在敌人以为最不可能的地方动手，唯有如此才能出其不意，才能一击毙敌。
    让莫凡永远无法返回战场！”
    高桥和足下同时将目光投向安乐宫的大门，看到了来来往往巡视的巡捕房人员和青帮弟子，他们有些不大相信队长的话。
    但是不敢反驳。
    队长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牺牲整个小队，杀死莫凡，完成任务。
    他们两人虽然也想为战争出力，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选择最疯狂的办法。
    上海滩的花花世界令人流连忘返，他们还想着等到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占领上海，好好享受放肆一番。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退缩，同时低下头去。
    阴鸷的队长头也不回地道：
    “竹下，你立刻去将整个行动小队都接过来，注意隐藏自己，不要暴露。”
    竹下心中暗叫一声苦也，但还是快速离开小楼，走向后方的巷道。
    蓝衣社的中国特工也活跃在租界里，双方常有交手。
    日本行动队进入租界之后小心谨慎，他们的目标是莫凡，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八个日军行动队的士兵来到了这幢小楼。
    由于租界当局检查非常严格，日军行动队无法携带重型武器，他们使用的是租界里最为常见的盒子炮。
    日军队长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想好了完整的行动计划，当即将所有人叫到自己面前，低声吩咐。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一场血战，依旧在谈笑嬉戏，享受着花花世界的夜生活。
    。。。
    莫凡等人在张忠诚的带领下进入安乐宫，这里的装潢可称富丽堂皇。
    安乐宫是极致享受之所在，舞厅、咖啡厅、酒里人满为患，各式各样的人在用酒精麻痹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张忠诚感觉到了莫凡沉重的心情，他没有在喧嚣吵闹的前厅停留，带着莫凡等人来到了上海上流人士谈生意、谈政治最喜欢的酒，并且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给几人坐下。
    诺沃特尼上校在周围的音乐旋律中轻轻的扭动着身体，看上去是酒的常客。
    楞娃显得非常的拘束，今天晚上看到的东西是他这辈子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周围的人西装革履，一看就是一些惹不起的大人物。
    楞娃有些紧张和无助地站在莫凡的身后，表情非常不自然。
    梁立民在上海多年，但是也是第一次进入安乐宫，他在眯眼打量酒里的人。
    小伊万在这样的场合中有些亢奋，他站在莫凡的身后，不断向莫凡介绍周围的人，尽全力展示自己的价值。
    张忠诚询问莫凡要喝些什么，莫凡摆了摆手，
    “你看着安排。”
    “是。”
    两双眼睛从酒的二楼投向莫凡所在的位置，莫凡感受到了，但是依然不动声色地听着小伊万的介绍。

 第84章 杜月笙和黄金荣

    安乐宫的老板、上海青帮的大头目，杜月笙和黄金荣，两人站在酒二楼一个包厢的门口，抱着手以好奇审视的目光看着一楼的莫凡。
    杜月笙是黄金荣一手提拔起来的，黄金荣算是杜月笙的前辈。
    因此此时的站位是黄金荣略略靠前，杜月笙落后小半步。
    两人在上海滩的能量比国民政府任命的上海市长还要庞大，安乐宫又是他们的产业，当前没有人敢来打扰两人的谈话，保镖和仆人都离得远远的。
    杜月笙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他对黄金荣道：
    “金荣哥，我已经派人查过了，报纸上刊登的战功虽然有些夸大，但是大部分都是事实。
    这个年轻人会打仗，还有一身的胆魄。
    另外从南京传来消息，政府高层也非常欣赏莫凡，他们的委员长打算重用他。
    时势造英雄，莫凡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虽然两人看不起莫凡所谓的远大前途，但是却不得不重视。
    谁也无法料定，在未来动荡的岁月中，莫凡会走到哪一步。
    也许今日还是他们看不上的丘八，明日便要有求于人。
    黄金荣和杜月笙都是在时代的变迁中成长起来的，对此感触深厚。
    黄金荣习惯地抚摸着手上的扳指，看着下方，声音低沉说道：
    “这个年轻人可是不容小觑啊，既会打仗，又懂得捞名声。
    他说的那句英雄的中国人民，连我这个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头听来都有些热血沸腾，也难怪手下的那些年轻人会心浮气躁。
    依我所见，这个年轻人会利用战功和名声不断地向上爬，在舆论的漩涡中，心理承受巨大压力的同时也享受好处。
    他把自己摆到一个人人都看得到的位置，南京方面迫于全国舆论压力，给他升官，让他多领一些兵是迟早的事情。”
    黄金荣微微停顿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杜月笙，又感叹道：
    “他的这些动作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仔细回想，年轻时候的你不也就是这般成长起来的吗？
    有胆魄，有能力，还会利用名声。”
    杜月笙微微躬身，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不好意思，但更多的还是自豪自信。
    他曾经也只是黄金荣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靠一身血勇和聪明才智，成长到与黄金荣和张啸林齐平的位置。
    两人同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激情澎湃的岁月，不由多感慨了几句。
    下方的几个外国人似乎看出了莫凡的身份，开始向那边聚集，两人继续交谈起来。
    “前段时间国军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莫凡也参与了。但是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听说这两天前方的情况又有些不妙。”
    黄金荣看着下方说的道：
    “地方军队战斗力低下，没有受过多少军事训练，完全就是来淞沪送死的。
    日本人再次增兵上海，国军面临的局面越来越艰难。
    咱们租界外的生意也该提前向武汉、长沙、南昌、重庆、成都等地方转移了。
    如果等到日本人占领上海，再想出去可就不容易。”
    黄金荣向边上的仆人示意了一下，仆人很快搬来两张椅子，他们就在谈话的地方坐了下来。
    日本驻上海总领事村井苍松今天晚上也在安乐宫，黄金荣朝那边瞟了一眼，回头继续说道：
    “日本人想要老子做什么狗屁的维持会会长，协助组建上海市政府。
    他姥姥的，上海都还没有打下来，狗日的就已经在谋划这些事情了，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老子虽然是黑帮的大头目，但也懂得忠义，区区倭寇也想要老子卖命，那是做梦！”
    杜月笙也立即表态，
    “日本人也找过我，但是被我严词拒绝了。
    如果想当官，我二七年的时候就与蒋光头一起去南京了。
    官场哪有咱们活得逍遥自在，就如金荣哥所说，咱也是懂得忠义的人。
    放在过去，咱中国人都不会拿正眼看倭寇。
    如今倭寇虽强，但是也休想指使吾等。”
    黄金荣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杜月笙是他亲自提拔培养出来的，两人可谓臭味相投。
    停顿片刻之后杜月笙有些忧虑的说道：
    “下面人向我报告，张啸林那狗贼最近与倭寇打的火热。
    金荣哥，张啸林跟咱们可不是一类人，他多半会答应日本人，咱们需要提早防备。”
    黄金荣冷哼了一声，
    “张啸林要做那背叛祖宗的人，咱们也拦不住。日本人再怎么猖狂，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来租界放肆。
    自古以来汉奸就没有什么好下场，若张啸林胆敢投奔日本人，那他便是所有亲帮弟子的敌人，人人得而诛之。”
    杜月笙的眼中露出凶光，他早就看张啸林不顺眼了，真有那天，他将第一个行动。
    忽然又想起了张忠诚转述的莫凡分析欧洲时局的话，心理也开始担忧青帮的未来。
    “金荣哥，听说欧洲那边的局势也是一天比一天紧张。租界里的安稳日子恐怕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战火终有一天是会烧进来的。”
    黄金荣轻轻颔首，道：
    “听说你与莫凡和德国人联手开了一家公司。
    既然公司开起来了，那就用心经营，战火烧到租界的那天，青帮弟子十有八九需要德国人庇护。”
    杜月笙眼珠微转，很快明白了黄金荣的意思。
    “莫凡的故事鼓舞人心，青帮的年轻子弟也是人心浮躁。”黄金荣苦笑道：
    “既然年轻人不甘寂寞，想要上战场做那英雄，那便让他们去。
    跟着一个真正打日本的英雄，他们就算战死沙场，也不会有所怨言。
    他们的行动也代表了我青帮的态度，时局如此，安能独善其身。”
    两人又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莫凡。
    莫凡在一堆外国人中侃侃而谈，俨然变成了酒的主角。
    杜月笙低声问道：
    “金荣哥是否要下去与这莫凡见一面？”
    黄金荣缓缓摇头，
    “他与你我地位悬殊，此刻见面彼此都不舒服，让他感受到我青帮的态度即可。
    年轻人嘛，该晾的时候就晾一晾他。”

 第85章 夸夸其谈

    最先向莫凡几个人走过来的是第三帝国驻上海总领事费希尔先生。
    费希尔已经得知了法肯豪森将军和莫凡的交易，看到诺沃特尼上校陪着一个年轻的中国人走进酒的时候，他便猜出了莫凡的身份。
    等到几人坐定，总领事先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端着酒杯走向了莫凡。
    诺沃特尼上校也看到了费希尔，向莫凡介绍道：
    “这位是我国驻上海总领事，费希尔先生。”
    莫凡已经从小伊万的口中得知了此人的身份，当即站起来与费希尔握手。
    费希尔上下打量莫凡，就好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的中国艺术品。
    莫凡目光平静地与之对视。
    费希尔刚刚坐下不久，那个在租界里金屋藏娇的意大利总领事齐阿诺伯爵也来到了莫凡几人声旁。
    意大利与第三帝国沆瀣一气，费希尔主动向莫凡介绍齐阿诺的身份。
    两人最关心好奇的是报纸上报道的，莫凡带领一个营夜袭日本人炮兵阵地的事情。
    刚刚坐下来，他们便不太礼貌的要求莫凡讲述战斗的经过。
    彼此之间总要有一个话题可聊，莫凡开始缓缓讲述。
    他本就善于演说，讲述战斗经过的时候能够轻松把握节奏，用词精妙，齐阿诺和费希尔听得全神贯注。
    战斗经过还没有讲完，上海英联造船厂总经理威廉姆斯也端着酒杯凑过来。
    大家都很好奇这边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情，政客们纷纷停下交谈，不约而同地聚集。
    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高思先生和日本驻上海总领事村井苍松，站在人群外围，轻轻地晃着酒杯里的液体。
    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之后，莫凡不仅没有慌乱，反而更加气定神闲。
    战斗的经过很快讲完，周围的人听得意犹未尽，纷纷碰杯喝酒，氛围和谐。
    莫凡也端起面前的酒杯淡淡的抿了一口，不知道张忠诚给自己倒的是什么酒，只感觉味道有些奇怪。
    在众人讨论夜袭炮兵阵地战斗的时候，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声音传入了大家的耳朵里。
    “在我看来，莫中校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是报纸吹嘘出来的英雄，真正的战场勇士是不会这般急于表现自己的。”
    讨论被打断，大家纷纷扭头。
    说话的那人身材矮小，面容猥琐，是典型的日本人。
    小伊万低声对莫凡介绍，
    “日本国驻上海总领事，村井苍松，他是各个酒的常客，平日喜欢炫耀日本军队的战果。”
    莫凡轻轻点头。
    周围的欧美人少有同情中国抗战的，他们只是觉得莫凡讲得好，很佐酒。
    村井苍松的话语非常扫兴，还没等莫凡言语，齐阿诺伯爵便已经开口了。
    “村井先生，9月18日凌晨重炮轰击江湾机场，震得房间的玻璃哗啦啦乱响，我无心睡眠，起床后站在阳台上向北眺望，江湾跑马场的方向传出一阵阵闪电般的亮光。
    轰隆隆的爆炸声仿若沉闷的雷声，令人心脏感觉难受。”
    齐阿诺伯爵向周围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村井苍松的脸上，继续微笑说道：
    “先生们，你们都听到那一晚上的爆炸声了。我记得当时还有人说炮弹要落到租界里来，人心惶惶的。”
    村井苍松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一时气不过站出来嘲讽莫凡，周围的人都常驻上海，肯定听到了那一晚上的爆炸声，自己这不是自我打脸么？
    果然，英联船厂总经理威廉姆斯说道：
    “那一晚的隆隆炮声过后，我发现战场上的日本飞机都少了很多，肯定是机场出现了问题，否则今日和昨日的差距怎么会那般巨大。”
    “我已经让人查过报纸的报道了，与莫中校的讲述别无二致。”美国总领事高思说道。
    接着又有很多人附和，大家毫不留意的嘲笑日本上海派遣军的失败。
    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国力增强，但各老牌帝国主义国家依然看不上他们。
    中国在西方人眼中是落后的，同时也是神秘的，中国的文化和各种艺术品令各国向往。
    日本的文化变态扭曲，加之他们不断的与帝国主义争夺在华利益，意大利、第三帝国、美国等都不喜欢日本人。
    一时间嘲讽的声音连续不断，村井苍松面红耳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对众人作揖，灰溜溜地退到远处去了。
    被村井苍松打岔之后，大家不再讨论战局，开始谈论起男人们最喜欢的话题：
    政治！
    说起政治，就不得不说到近来局势愈发紧张的欧洲，说起苏台德地区。
    第三帝国的元首似乎已经将目光转向了那片地区，英法等国都有些紧张。
    诺沃特尼上校和费希尔先生面色如常的听着周围的讨论，正在享受英法等国政客的紧张。
    在场的众人都倾向于用外交手段和政治手段解决欧洲危机，虽然第三帝国表现强横，但是他们绝不相信会有战争爆发。
    绥靖政策依然是主流！
    主张牺牲一些小国的利益，以维持地区整体的和平与稳定。
    听到众多幼稚的讨论，莫凡不由自主的呵了一声。
    齐阿诺伯爵、威廉姆斯总经理、高思总领事等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过来。
    “难道莫凡中校不仅能打仗，还对欧洲政治有独到的见解？”
    说话的是威廉姆斯，他没有用正眼看莫凡，表情倨傲。
    楞娃和小伊万仰慕的看着莫凡，看着他们的老板和长官将这些夸夸其谈的人驳斥的一无是处。
    “当前的世界秩序和世界体系是构建在凡尔赛条约的基础之上的，但若说这个基础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呢？就好像万丈高楼的地基瘸了一只脚，早晚得塌。”
    莫凡神情平淡自若，周围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安静下来。
    至少他的第一句话是正确的，可以听一听后面怎么说？
    “凡尔赛条约主要由美英法三方拟定，这三方也是世界大战的胜者。
    虽同为胜者，但是利益诉求不一致，目标不一样。
    美国的威尔逊总统希望借助凡尔赛条约打造一个新的世界秩序，简单来说就是建立国际联盟，改变过去200年间由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掌控世界秩序的局面。
    法国在战争中损失最大，自然希望获得尽可能多的赔款，严惩战败者，让他们永远也站不起来。
    大不列颠则希望稳定欧洲整体的局势，不要对战败者苛责过多，以免历史的均势被打破。
    诸位，最终的结果你们也是清楚的。
    三方各退一步，互相妥协，互相让步，使彼此的利益都能得到满足，这就使得最终签订的条约是畸形的。
    国际秩序没有建立，战败者也没有惩罚到底，给这个世界留下了诸多的隐患。
    当时就有人说，条约的签订不是和平，而是二十年的休战。
    依靠条约维持的国际秩序是建立在一座活火山口上的，距离火山全面喷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86章 文明

    小伊万、楞娃、梁立民、张忠诚愣愣地看着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的莫凡，他们感觉莫凡的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令人钦佩叹服的光晕，光芒照射着周围的人群。
    梁立民一直都知道少爷非常优秀，但是他也没想到少爷能够在一群外国人中间自信的侃侃而谈，并且看外国人的表现，少爷的话语似乎已经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在梁立民的这个时代，外国人要比自身高一等，能够赢得他们的尊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诺沃特尼上校也没想到莫凡对欧洲的局势如此了解，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莫凡此前能够拿出先进的重型坦克设计资料，已经足够耸人听闻了。
    如今又展现了他对世界局势的了解，诺沃特尼上校发现莫凡越来越神秘。
    他此前对莫凡的认知似乎是片面的，莫凡身上的神秘面纱正在一点点的掀开。
    随着认识和了解的深入，莫凡给诺沃特尼上校的震惊越来越多。
    二楼的黄金荣和杜月笙也缓缓停止了谈话，让身边的一个仆人去听听下面的莫凡在讲什么。
    费希尔先生、齐阿诺伯爵、威廉姆斯总经理、高思总领事，几人的目光也慢慢眯了起来，一边听着莫凡的讲述，一边打量审视这个年轻的中国军官。
    莫凡前世对历史兴趣浓厚，还经常在网上与网友们一起讨论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隔着屏幕与不知什么地方的网友用键盘互怼。
    为了在键盘大战中获胜，他查阅大量资料，信息和知识的掌握程度远非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比拟。
    看到周围的人被自己的话语吸引，莫凡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得意，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喉咙湿润之后继续说道：
    “条约中，日耳曼人承担了最主要的战争罪责，被迫重新划定疆界、放弃所有海外殖民地、限制军备发展、巨额战争赔款等。
    比之战前，日耳曼人损失了13％的土地。
    在条约的支持下，胜利国控制了日耳曼人的工业基地，取得了主要矿产基地几十年的开采权。
    政府有钱后都用来进行战争赔款，无暇顾及民生。
    经济陷入低迷、失业率不断攀升、普通民众生活水平急剧下降。
    老百姓连面包和土豆都吃不起，饥一顿饱一顿。
    战胜国对这些情况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并没有顾及普通日耳曼人的死活。
    在经济大萧条和大危机的时候，纳粹党让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普通人看到了一束光，解决了他们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他们似乎不仅能够帮助人们吃饱饭，还可以帮助这个国家走出经济低迷，找回曾经失去的民族自信。
    纳粹党也的确解决了众多民生问题。”
    莫凡看了一眼费希尔先生和诺沃特尼上校，声音铿锵的总结道：
    “因此，我们可以肯定的说，元首是日耳曼人民自己的选择！
    西方如今的紧张局势是当时的战胜国一手酿成的，20年的休战马上就要到了，休战结束之时，便是自食恶果开始之日！”
    随着莫凡的最后一个话音落地，酒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周围的先生们轻轻晃动着酒杯，似在回味莫凡刚才的话语。
    由于看待问题的角度和利益阶层不同，一些人并不认为他们该自食恶果。
    对莫凡的分析不太赞同，但也惊叹于这个年轻的中国军官能够将遥远西方的事情讲得如此清楚。
    村井苍松无法忍受莫凡得到西方人的尊敬，抢在大家发表议论之前首先说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人类诞生于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为尊，弱者必须依附于强者。
    这是人类社会的天理。
    强大者理应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更高的地位！”
    见到周围有人微微点头，村井苍松似乎受到了鼓励，仰着脑袋继续说道：
    “南京政府腐败无能，以致民生凋敝，大日本帝国乃是仁义之师，进入支那的主要目的是打击其腐败政府，协作支那发展经济，帮助民众摆脱水深火热的状态。
    支那军队当前的抵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支那政府应该尽早尽快投降。
    臣服于强者，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之本能，并不丢脸。”
    后面的这段话没有多少人赞同，大家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英联造船厂总经理威廉姆斯习惯了倨傲，习惯了扮演上帝角色，莫凡言语中颇有诋毁大不列颠的意思，让他心里感觉不爽，斜着眼说道：
    “莫凡中校关心的事情似乎太多了，与其费尽心思去关注千里之外的文明世界，还不如集中精力想一想村井苍松先生所说的话，想一想如何打败日本军队？”
    意大利总领事齐阿诺伯爵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将身体瘫在椅背上，看着莫凡，微笑道：
    “的确如此，西方的局势虽然紧张，但有很多绅士正在各地奔走，努力避免最恶劣的结果。
    当下我们还是应该将讨论的重点放在中国，放在上海战场。
    莫凡中校所领的部队取得了一场大胜，但是战争的总体局势并没有发生改变。
    我们都很好奇，中国军队会如何应对日本人的攻击？
    如果最后整个国家都向日本人投降了，那么嘴硬又有什么用呢？”
    周围的外国绅士们呵呵的笑了起来，似乎又找到了一些优越感。
    莫凡微微摇头，神色也变得郑重严肃。
    他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直到大家停止轻笑。
    “中国是一个国家，更是一个文明！
    历史上，中国这个文明与古巴比伦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同时存在。
    与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文明不同，华夏文明没有任何前缀，也就是说华夏文明历经数千年的历史洗礼、历经无数沧桑变化，依旧源远流长，从未断绝。
    其他盛极一时的文明都已经洇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变成荒漠上的一抷风沙。
    受华夏文明滋养的中华民族在历史的长河中、在人类的发展壮大中生生不息。
    曾经也有晦暗无光的时代，曾经也面临着如今这样的危机。
    可是历史已经告诉我们，晦暗无光终归是短暂的，在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中，那段时间甚至可以说是短短的一瞬。
    我曾经详细的论述过英雄的中国人民，从民族性格，从文化底蕴，从历史渊源上，论证了中华民族的坚韧，论证了中国人民的自强不息！
    今天我仍然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中国人民不会向侵略者低头，更不会投降！”

 第87章 骂人不带脏

    “可能有人会说，历史都是老黄历了，丰厚的文化底蕴又有什么用，重要的还是看当下。
    当前的中国积贫积弱、民不聊生，讲文化那是空谈，是虚伪的。”
    莫凡微笑看着酒内的所有人，眼中流转着自尊自信的神采。
    他的目光在村井苍松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钟，然后才继续说道：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克渴饮匈奴血。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些只是中华博大精深文化中很小的一部分，讲的主要是军人杀敌报国。
    绝大多数都是唐宋时期的诗歌，但凡有点文化的中国军人，无不熟悉。
    每一个中国人，从呱呱坠地开始，在家庭，在学校，在社会，无时无刻不在接受这些精神文化的熏陶。
    杀敌报国，舍生取义，早已融进了中国人的血脉里，刻在骨子上！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每一个中国人的志向！
    近代以来，由于满清皇族的腐朽不堪，导致中国积贫积弱，但是，诸位先生清晰可见，中华有识之士，中华热血男儿，可有一刻停止抗争？
    他们不断的摸索，不断的前进，心中永远怀揣着梦想！
    外敌入侵之时，就算是不识字、未经历过学习的中国农民血脉里的基因文化也会觉醒，保家卫国不是空话，是实实在在的行动！
    这些都是历史文化传承赋予中国人民的力量，是世界绝大多数国家无可比拟的。
    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告诉每一个中国人，只要抗争、团结，就永远不会亡国灭种，胜利的那天就一定会到来！”
    莫凡自信自尊的目光与猥琐村井苍松的目光交汇，后者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莫凡说道：
    “盛唐时期，中国人就已经有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壮怀激烈。
    那个时候的东洋人在干什么呢？
    没有国家、没有法治、没有文化、没有礼仪，茹毛饮血，中央王朝以有教无类之心，真心教化遣唐使，让他们将中原的文化带到风雨飘摇的三岛。
    东洋人由此而脱离野蛮之状。
    但要说他们已经进入文明社会、文明时代，那是决计不准确的。
    盲目的天皇崇拜、扭曲的武士道精神。
    日军部队在华北屠杀无辜民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没有一点文明军队的样子啊。
    如此种种，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是实实在在的披着文明外衣的野兽，本质上依旧是倭寇，是倭奴。
    寇和奴凭借其野蛮的武力，能够虚强一时，弹药说征服中华，那是痴心妄想。
    并不是说日本军队不强大，而是说他们从根子上就不行，走的是歧路，终究万劫不复！”
    莫凡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完之后站起身来，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因租界虚假繁华、养伤时忧虑而现的郁闷一扫而空，胸中好不痛快。
    村井苍松被莫凡一番话骂的狗血淋头，但他偏偏又无从辩驳反抗。
    因为莫凡所说的都是事实，有据可查。
    甚至在日本人的内心世界里，他们自己也因此而自卑。
    妄图征服中华，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卑心理作祟。
    “哼！”村井苍松甩了甩手，气急败坏地道：
    “不和你逞口舌之力，孰强孰弱，谁野蛮谁文明，战场见分晓！”
    说完之后他也不与周围的西方人打招呼，气呼呼地丢掉酒杯，往安乐宫的大门处走去！
    英联造船厂总经理威廉姆斯向周围人微微致意了一下，也端着酒杯离开了这个圈子。
    高思和奇阿诺也相继离开。
    莫凡胸中的激荡和眼中的神采让他们感觉不舒服。
    最后只剩下费希尔先生依旧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痛快！”
    张忠诚仰脖灌下一大口酒，道：
    “从来没有人将这些事情讲得如此之清楚，营长这番话醍醐灌顶、振聋发聩。
    他姥姥的，平时只是觉得不能让小日本这么猖狂，死就死了，听完营长的话后我才明白，原来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财富，并不是世界每一个民族都会这般想，这般做。”
    他面红耳赤的将莫凡的酒杯蓄满。
    莫凡举起酒杯，与费希尔先生、诺特尼上校、张忠诚一起轻轻碰杯。
    当啷一声轻响之后，几人同时哈哈大笑，将酒液灌入口中，畅快、舒服。
    二楼的黄金荣和杜月笙也同时喝下一杯酒，脸上红光满面，心情大好。
    激荡的情绪平复之后，莫凡揉着太阳穴，苦笑道：
    “本来是想和他们谈生意的，怎么说着说着就让大家不开心了呢？
    唉……我这张嘴哟……”
    酒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形状，大家三三两两的交谈，没有人聚集。
    费希尔先生微笑道：
    “他们都是一些道貌岸然之人，把绅士挂在嘴边，其实心中所想和私下所做比妓女还肮脏。
    我们日耳曼人对莫中校的生意感兴趣的紧。”
    诺沃特尼上校也微微点头。
    时间还早，莫凡当下与两个日耳曼人交谈起来，主要是说军火、军工、药品等方面的事。
    倭国驻上海总领事村井苍松气哄哄的走出安乐宫的大门，朝门口的地板啐了一口，然后坐上黑色轿车，一刻也不停地离开。
    门口的青帮弟子对东洋人没什么好感，见东洋人气急败坏，大家颇有些幸灾乐祸。

 第88章 蓝衣社

    “队长，快看，有人出来了。”
    日军行动队占据的观察屋内，一直举着望远镜的高桥对着身后喊了一声。
    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起身戒备的声音，紧接着行动队队长的脑袋就出现在窗口。
    他一把夺过望远镜，于黑暗中极仔细的观察安乐宫的大门，嘴中低声说道：
    “出来这人是帝国领事村井先生。
    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难道在安乐宫内与莫凡相遇了？”
    队长一边说一边快速转动大脑思索。
    村井苍松已经坐上了黑色的轿车，轿车渐渐驶离安乐宫，街上又恢复平静。
    安乐宫门口依旧人来人往，大量的人力车在距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等待客人招呼。
    时间紧迫，队长来不及认真思考，当即道：
    “既然领事先生已经离开安乐宫，那说明安乐宫内的政治聚会应该结束了，莫凡很快就会出来。
    所有人立即下楼，到前方等待我的命令！”
    队长转头看着昏暗灯光下的10名行动队员，声音冷冷的道：
    “看到莫凡之后，全员扑上去，不管他身边有什么人，一律打死！
    记得枪里留一颗子弹，如果受伤无法离开现场，那么为了不给大日本帝国惹上外交麻烦，必须自我了断。
    天皇陛下和大本营都会记得诸君的付出和牺牲！”
    十名行动队队员有些面面相觑。
    有人被队长的话鼓动得热血沸腾，也有人露出惊慌茫然之色。
    队长不再等待，大手一挥，十名行动队队员相继下楼，隐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车夫，去圣母大教堂。”
    一个男人喝得微醺，对旁边的一名人力车车夫招手道。
    车夫瞟了他一眼后轻轻摆手：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在等人，去不了，你到旁边问问他们。”
    车夫指了指边上的其他人力车。
    微醺男有些生气，
    “走不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真他娘的扫兴。活该只能做一个人力车夫，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哼哼。”
    微醺男骂骂咧咧，口中多次出言不逊。
    车夫的注意力原本一直都在安乐宫的大门处，听到他骂脏话的时候，差点忍不住想要上前给微醺男一巴掌，但被边上的一个同伴制止了。
    微醺男坐上了另外一辆人力车，很快消失在这条街道。
    被骂的车夫低声咕哝，
    “他娘的狗眼看人低，若非老子在执行任务，真要叫你狗日的尝尝辣椒水和老虎凳的滋味。”
    边上的同伴急忙拽了拽车夫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往左边看。
    车夫依然有些气不过，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将目光投过去。
    几个寻常打扮的人出现在安乐宫门口的街道上，正在漫无目的的溜达。
    他们看上去与周围的行人别无二致，但是车夫心里的怒气瞬间消失了，用正眼看了一瞬之后马上转为用余光观察。
    这几个人在漫无目的的晃悠，但是他们的目光会不由自主的转向安乐宫方向，身体紧绷，腰间隐隐有硬物。
    在内行人看来，这伙人的出现非同寻常。
    “日他仙人。”车夫靠在人力车上，如周围的车夫一般无聊的抠脚，嘴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是小鬼子，他们竟然真的打算动手，狗日的太踏马的疯狂了。
    莫长官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你马上去给站长打电话！”
    边上同伴额头隐隐沁出一些汗水，反射着安乐宫的霓虹灯光。
    闻言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刚好有一个人想要坐人力车，同伴立刻拉车上前，将一个抢生意的同行撞到一旁，然后嬉皮笑脸地请客人上车。
    这场简单的小冲突吸引了那群闲逛者的目光，车夫暗暗数了一下，暴露出来的就有五六人。
    车夫不敢确定其他方向是否还有小鬼子，心下越来越焦急，抠脚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
    好在小鬼子的目光基本都在安乐宫方向，没有留意车夫的僵硬。
    同伴拉着客人快速离开街道，远离安乐宫后七拐八绕的冲进一条小巷里，车上的客人破口大骂，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要去的地方。
    进入巷子之后，同伴将人力车一掀，客人狼狈的摔在地上。
    又过了两分钟，蓝衣社上海站联络点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站长刘文斌蹙着眉头，快速拿起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紧接着是熟悉的人声。
    刘文斌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显然事情也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行动队队长郭文贵也在联络点，站长挂断电话之后郭文贵立刻凑上来，问道：
    “站长，出什么事了？”
    刘文斌的声音有些颤抖，
    “日本人胆大包天，竟然想在安乐宫门口动手！”
    虽然刘文斌说得很模糊，但郭文贵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自从莫凡进入租界之后，蓝衣社一直在暗中跟踪保护，与小鬼子方面有几次交手，双方互有损失。
    蓝衣社总部要求上海站保证莫凡的安全。
    巡捕房和青帮也在关注着莫凡，莫凡身边有不少的保护力量。
    今夜莫凡前往安乐宫，那里是杜月笙和黄金荣的主场，正常情况下，任何势力都没有胆量在安乐宫门口动手。
    一旦开枪，就意味着自绝于青帮和法租界巡捕房。
    万万没想到小鬼子狗急跳墙，胆敢挑战法租界巡捕房的权威。
    “站长，现在怎么办？”
    郭文贵有些焦急地问道。
    他的行动队员距离安乐宫遥远，没有半个小时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的。
    半个小时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刘文斌焦急地在屋中踱步，莫凡对党国的宣传意义重大，一旦在租界里出事，他这个站长十有八九会面临蓝衣社总部最严厉的问责。
    在屋中转了几圈之后，刘文斌停下脚步，道：
    “你带行动队立刻出发，如果到达的时候日本人已经动手了，需首先确定莫凡的安全。
    无论莫凡是生是死，都一定要将袭击的小鬼子留下，抓活口！
    还有，让人给杜月笙和巡捕房打电话示警，尽量阻止莫凡离开安乐宫。”
    郭文贵猛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推门而出，脚步声越行越远。
    刘文斌喃喃道：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89章 枪响

    同伴离开之后，伪装成人力车车夫的蓝衣社特工依旧停留在原地。
    通过这两分钟的观察，他发现盯着安乐宫大门的小鬼子一共有八九人，所有人都携带了武器。
    这条道路上车马不绝、人流熙熙攘攘，小鬼子的行动队员隐藏得很好，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们逐渐靠近安乐宫。
    车夫的手心和额头处开始冒汗，增援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出现，难道要任由莫凡被打死在安乐宫吗？
    安乐宫里的客人相继离开，小鬼子开始逐渐向大门处靠近。
    一个小鬼子不动声色地踱步到了人力车等客的地方，与车夫之间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
    车夫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额头的汗水越来越明显。
    借着咒骂炎热天气的机会，车夫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因紧张过度而出现的汗水。
    最近的那个小鬼子向车夫瞥了一眼，但是没发觉异常。
    车夫的手指在裸露的皮肤上随意的搓揉着，搓下来团团乌黑的泥垢。
    小鬼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出现恶心神色。
    借着这个机会，车夫的手摸到了后腰上的手枪。
    手枪还在原来的位置，硬邦邦的触感让他微感心安。
    提着的心刚刚落回原处，车夫向安乐宫大门的方向扫一眼，紧接着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咚咚的心跳声在车夫听来几乎震耳欲聋。
    他感觉一阵口干舌燥，身体僵硬在原处，目光多停留了两秒钟，立刻引来边上那名小鬼子的警觉，后者忍着恶心，又向这边接近了两米。
    莫凡一群人正交谈着走出安乐宫的大门，外面的鬼子行动队员同时接到信号，不约而同地离开掩护位置，向大门处靠近。
    门口的巡捕房士兵和青帮弟子全部看向了莫凡，毫无警觉。
    因为莫凡毕竟是名人，是许多怀揣忠义之心的青帮弟子的偶像。
    为了寻找最佳的射击位置，距离最近的那个鬼子不由自主地站到了车夫的前面，挡住了车夫的视野。
    心脏依旧如打鼓一般，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车夫伸手摸向了后腰的手枪，用极为缓慢的动作打开枪击保险。
    周围嘈杂吵闹，没有人听到那一声低沉的脆响。
    边上几个真正的人力车夫不约而同地起身向安乐宫大门处眺望，希望能够得到客人的青睐。
    前面的那个小鬼子开始伸手去拔枪，车夫的身体缓之又缓的站了起来。
    “砰！”
    鬼子的右手刚刚摸到冰冷的手枪，打破宁静的枪声忽然响起。
    子弹朝安乐宫大门处飞去，打在一辆刚刚停下来的轿车车框上，蹦射出火花。
    人群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如炸锅的蚂蚁一般四散而逃。
    车夫将手枪顶在面前鬼子的耳朵边上击发，因为距离太近，枪声听在小鬼子耳朵里仿若雷鸣，将他整个人都震倒了。
    手枪还没有拔出来，小鬼子捂着耳朵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砰砰砰…………”
    车夫对着地上的鬼子身体连开两枪，然后将枪口转向街道右侧正准备对莫凡一群人射击的三四个鬼子。
    一连开了四五枪，将小鬼子的行动彻底扰乱。
    然后车夫头也不回的跳过黄包车，消失在奔逃的人潮中。
    。。。
    莫凡随诺沃特尼上校、费希尔先生等人一同走出安乐宫，今天晚上他不仅见识了上海租界的繁华，还识得不少外国政要。
    尽管大家的讨论并不是特别愉快，但至少莫凡露了个脸，展示了中国军人的态度。
    与德国人的谈话倒是非常顺利，加强了双方的沟通了解，扩大了生意的范围。
    英联造船厂威廉姆斯先生和高思先生一起，在莫凡他们身后四五米。
    与莫凡与德国人的轻松情绪不同，威廉姆斯和高思表情有些别扭。
    费希尔先生的汽车已经提前等在大门口了，莫凡等人向汽车走去。
    日军行动队队长看到了多个身份不低的外国人，尽管他做事狠厉，此刻也不免犹豫不决。
    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莫凡等人已经接近了黑色轿车，眼看要失去攻击的机会，行动队长咬了咬牙，准备给队员们下令。
    可他的右手才刚刚摸到手枪，枪声骤然响起。
    安乐宫内的杜月笙和黄金荣也于同一时间接到了蓝衣社打来的示警电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连续不断的枪声传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莫凡看到了人力车附近的枪火，身体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他在第一时间弯腰俯身，还伸出两只手猛拽左右两侧的费希尔先生和诺沃特尼上校。
    子弹打在汽车上溅出火花，改变方向的流弹击中了一个青帮弟子，后者立刻捂着伤口哀嚎倒地。
    张忠诚、小伊万和楞娃的反应也很快，几乎同时扑向莫凡的方向。
    大家刚刚伏低身体，后知后觉的日军行动队员终于做出了反应，七八把手枪对着黑色轿车连续射击，车窗玻璃被打得粉碎，驾驶位上的司机鲜血横流。
    莫凡几人借着黑色轿车的掩护，勉强躲过了密集的子弹。
    身后的威廉姆斯和高思因为站在台阶上，周围没有任何掩体，他们很快被弹雨殃及。
    莫凡听到了几声惨叫，不知两人是生是死？
    负责保护莫凡和维持安乐宫大门秩序与安全的青帮弟子倒下四五人，血腥味立即在空气中蔓延扩散。
    霓虹灯的电路线被流弹击中，噼里啪啦一阵爆响之后灯光开始诡异的闪烁起来。
    对面打空一个弹夹之后，巡捕房的警察和众多青帮弟子才反应过来，立刻还击。
    枪声更加激烈了，整个法租界都随之恐慌躁动起来。
    正在赶赴现场的蓝衣社上海站行动队长郭文贵心里一阵凄苦，如果莫凡死在日本人手里，整个上海站都要负责，他这个队长也当到头了。
    当下脚步越来越急。
    从闸北和虹口逃入租界的难民一听到枪声就敏感，有人咋呼日本人打进来了，引起街道上人群的恐慌和骚乱，人群尖叫着逃窜。
    骚乱越来越严重，高级购物店里的众多善男信女也丢下东西，四散而逃。
    赶赴现场的巡捕房警察和蓝衣社特工同时被人群阻挡，一时半会儿无法接近。

 第90章 殃及

    当郭文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过人群的时候，发现前方的街道已经被巡捕房戒严了。
    而这里距离安乐宫至少还有200米。
    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了郭文贵的预料，前方的巡捕房警察正在搜查往来的人员，带着枪根本不可能靠近。
    站长刘文斌还要求郭文贵尽全力控制发动袭击的小鬼子，可他现在却连靠近现场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袭击的具体情况。
    郭文贵对身边的行动队员摆摆手，大家相继向后方退去。
    从巡捕房的动作上就可看出租界当局神经紧张，现在自己这些人还是不要去趟这趟浑水，否则很多问题就解释不清楚。
    只能指望站长刘文斌从其他渠道获取安乐宫里的情报。
    郭文贵最后朝安乐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甩甩脑袋，混入人潮中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的安乐宫大门口处，听到枪声的青帮弟子和巡捕房的警察蜂拥而来，所有人的手上都拿着枪，控制了街道和周围的房舍。
    圣玛利亚医院的救护车嘟嘟地从远处开过来，青帮和巡捕房的警察检查之后，救护车来到安乐宫门口。
    穿着教会修女服的护士从急救车上下来，在警察的指引下找到了威廉姆斯和高思，随行的医生简单的评估了一下伤势，让人将这两个伤员抬上救护车。
    救护车的声音逐渐远去，但是过了不到三分钟，又有两辆救护车从远处驶来。
    这次接受救治的为受伤的巡捕房警察和青帮弟子。
    在方才的交火过程中，有六个青帮弟子和两个巡捕房的警察倒在地上。
    伤员和尸体都被急救车带走了。
    莫凡在张忠诚和楞娃的保护下缓缓走下满是血水和碎屑的台阶。
    那辆充当掩体的汽车已经被打烂，地上满是残骸。
    装修富丽堂皇的安乐宫大门处一片破败，令人目眩神迷的霓虹灯彻底熄灭。
    地上躺着七具袭击者的尸体，他们每个人都中了四五枪，早已气绝。
    巡捕房的人正在对尸体拍照取证。
    莫凡缓步来到一具尸体前，这具尸体后背上中了两枪，一只耳朵处还流出了血水。
    莫凡清楚的记得，第一枪就是从这个位置打出去的。
    虽然他没看真切，但几乎可以100％的肯定，在袭击者外还有第三方。
    现在袭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是日本人。
    那么第一个开枪的人会属于哪一方势力呢？
    莫凡大脑中有几个猜想，但是无法得到证据的佐证。
    第一枪明显是示警，如果没有那一枪，自己这边恐怕已经倒下了不少人。
    莫凡围着现场转了两圈，并没有发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周围的混乱和惶恐已经慢慢平复，租界里的记者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不顾危险，第一时间抵达了现场。
    周围出现镁光灯闪烁的炽白，莫凡皱了皱眉，缓缓走回安乐宫。
    安乐宫里的西方人炒作一团，有的在气急败坏的怒骂。
    受伤最为严重的是英联造船厂总经理威廉姆斯和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高思。
    西方人下意识的认为，他们是袭击者的目标。
    齐阿诺伯爵和他的夫人心有余悸，因为他们就跟在威廉姆斯的身后，一只脚刚刚跨出大门。
    回想刚才子弹横飞的场面，齐阿诺感觉身体微微颤抖。
    众多西方人在面前炒作一团，齐阿诺感觉心情烦躁，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有什么可争吵的，村井苍松气呼呼的离开，然后我们便遭受了日本人的袭击。
    很明显，日本人想给在座的诸位一个下马威，等他们打败上海郊区的中国军人之后，便要对租界下手。
    简直无法无天，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向国内汇报，严惩日本人。
    他们休想染指租界！”
    周围的人同样义愤填膺，大骂日本总领事村井苍松。
    莫凡、诺沃特尼、费希尔只是受到一些轻微的擦伤，气急败坏的西方人根据受伤程度判断谁是袭击者的主要目标。
    莫凡三人在边上的沙发上坐下，许久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三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自己这群人才是袭击者真正的目标，威廉姆斯和高思是被殃及的。
    大概过了40分钟，黄金荣亲自出面安抚心有余悸的西方人。
    巡捕房也派出了代表，表示会严惩凶手，各位尽快回家。
    众多西方人对黄金荣和巡捕房表示一番不满之后才离开。
    杜月笙本不想见莫凡，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见。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事情已经基本查清楚了。
    青帮抓到了一个因受伤没能及时逃离的人，用雷霆手段，从这人口中问出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果然，
    莫凡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另外还有两人在逃，其中一人为袭击队的队长，巡捕房和青帮子弟正在全力搜索。”
    莫凡对杜月笙点了点头，
    “辛苦杜老板和诸位弟兄。”
    杜月笙冷哼一声，
    “日本人这是太岁头上动土，无法无天，租界里的英国人和法国人对此愤怒异常，接下来租界的局势将会紧张一段时间。
    日本人必须给租界当局一个交代，否则英法会一直抗议下去。
    日本人在安乐宫门口动手，那就是没把青帮放在眼里，青帮的怒火他们是无法承受的。”
    莫凡与传说中的杜老板对视两秒钟后微笑颔首，
    “既如此，善后的事情就交给杜老板了，我明日便离开租界，重返部队。”
    黄金荣已经离开了安乐宫，亲自去向租界当局解释今晚发生之事。
    莫凡让张忠诚留在安乐宫，将那些准备随他一起去参军的弟兄们组织好，明日一同离开。
    诺沃特尼上校与费希尔先生同行，他们需要回领事馆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小伊万的额头被玻璃残渣划出了一道口子，已经包扎好了。
    莫凡对小家伙今天晚上的表现非常满意，给了他二十个银元。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兴华实业的正式员工了，月工资暂定20块。”
    小伊万难掩喜色，不停的对莫凡鞠躬，莫凡拍拍小家伙的肩膀，道：
    “你不用去公司上班，主要帮我打探租界中各个公司的进出口贸易、关注港口车站等地的物流情况。
    每10天向梁叔汇报一次，行事谨慎一些，如果事情做得不错，以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
    小伊万过去过的全是入不敷出的日子，饥一顿饱，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吃过肉了，当下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心中感激万分。
    今天晚上的冒险终于得到了回报！

 第91章 男人

    “嘭嘭嘭…………”
    激烈的砸门声将木质店铺的小楼震的阵阵颤抖，屋里很快传出灯光，伴随着一个男人愤怒的吼叫。
    “干什么？”
    紧接着门板被拉开一条缝，橘黄色的光芒打在伊万激动的脸上。
    在店铺的老板破口大骂之前，小伊万递上一枚银晃晃的袁大头，昂着脑袋，中气十足地道：
    “买肉！”
    老板眼中的愤怒之色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门板被完全打开，小伊万站到了光里。
    兜里揣着十几个银元，小伊万感觉身体都轻快了几分，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是处于兴奋状态中的他，将那一点点痛楚完全忽视。
    小伊万用一枚袁大头在肉铺买了四斤猪排，边上的面包店买了一捆面包。
    他一手拎着肉，一手抱着面包，嘴里哼唱着记忆深处的小曲儿，脚步轻快的走在凌晨的上海滩街道上。
    江风吹拂着他有些破烂的衣裳，昏暗的路灯之下，他蹦蹦跳跳的前往家的方向。
    曾经的贵族生活已经消失在记忆深处了，小伊万只记得一家人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年龄过了15岁之后，他每天都在想办法找工作赚钱，承担男人的责任。
    但是租界里人满为患，很多老板都不愿意用白俄人。
    经受了无数的冷眼、喝骂和殴打，小伊万终于抓到了一个机会。
    虽然第一天晚上就经历了枪战，但是小伊万心中毫无畏惧，比起那些受人冷眼、吃不饱饭的日子，这点危险算不得什么。
    不知不觉间，晶莹的泪水从他稚嫩的脸颊上滑落，消失在夜晚的江风中。
    家就在前方，小伊万吸了吸鼻子。
    轻车熟路的找到门边的钥匙，打开房门。
    一楼堆砌着各种修理设备和替换的零件，小伊万的姥爷和舅舅白天就在这里忙碌，修理自行车和人力车，获得微薄的收入，供给一大家子人。
    小伊万在零件堆上看了一眼，心中说道：
    “以后舅舅和姥爷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向二楼，楼梯口处出现一盏烛光，小伊万立刻挺直了身体，他知道那是母亲。
    母亲白天要到附近的酒楼去工作，晚上还要负责缝补大人和小孩的衣物，每天都等到伊万归家后她才会去休息。
    透过蜡烛的灯光，小伊万似乎看到了母亲生气无奈的表情，往日的这个时候他会显得非常惭愧。
    但是今天不一样，小伊万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神采。
    他噔噔噔的跑向母亲，还没有进入二楼便高高举起自己手上的肉和面包。
    母亲脸上的表情迅速转为疑惑，小伊万高举着猪排，兴奋地对母亲说道：
    “母亲，我找到工作了，以后您不用那么辛苦，咱们以后还可以经常吃肉。”
    母亲的目光在面包和肉上停留极短的时间，紧接着便将小伊万拉到面前，担心地看着他额头的伤口。
    确定伤口不严重之后，母亲这才接过小伊万手上的东西，问道：
    “是正经工作吗？”
    母亲对自己的教育非常有信心，乌尔里希家的男人是不可能做窃贼的。
    小伊万连连点头，并将自己供职的公司名字报了出来。
    听到有肉吃，妹妹巴芙拉、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表弟菲利普，相继从床上爬起来。
    很难想象，在50平的小房间里住了八个人。
    舅妈手中还抱着不满两岁的表妹。
    一家九口人挤在餐桌边上，看着桌上的面包和猪排。
    妹妹巴芙拉八岁，表弟菲利普十岁，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肉了，此刻嘴边挂着长长的口水。
    其他大人也在不由自主的吞咽唾液。
    姥姥扫视了一圈，看着伊万的母亲和舅妈说道：
    “咱们的晚饭吃的太早了，不知怎的，我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
    反正现在大家也睡不着，要不就再吃一顿，就当是庆祝咱们的小伊万找到了一份好工作。”
    母亲和舅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巴芙拉和菲利普激动拍手。
    厨房里很快飘出肉香，餐桌边上的男人和小孩同时咕咚口水。
    三个女人的动作非常利索，不到半个小时便已经将猪排煎好了，另外还做了一份白菜汤。
    餐盘整齐地摆在桌边，一家九口人围桌而坐。
    舅舅给每个大人都倒了一杯酒，酒液只能勉强覆盖杯底，连一口都没有。
    “叮叮叮…………”
    姥爷敲了敲酒杯，看着屋里的一家人，感慨又自豪地说道：
    “远离故国数千公里，我们受够了白眼，吃尽了苦头，但一家人没有散，一直都在一起，这便足够骄傲。
    今天我们的伊万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可以赚钱养家了，我很自豪，很开心。
    国已经没有了，家是我们的一切。
    不要再留恋过去，好好的经营这个家，把孩儿养大，看着他们如伊万这般有出息，便足够了！”
    姥爷说完之后举起酒杯，一家人轻轻的碰一下，将杯中那丁点儿液体倒入口中。
    巴芙拉和菲利普的口水已经滴到了桌布上，他们根本没去听姥爷讲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的猪排。
    母亲见状心中一酸，眼角浮点晶莹，急忙给家人分餐。
    分餐完毕，姥爷开口之后，大家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妹妹巴芙拉和表弟菲利普虽然早已等不及，但他们依旧规规矩矩的用刀叉吃饭，只是手上的动作有些粗暴。
    看着姥爷、舅舅、弟弟妹妹吃的那般畅快，伊万的身体被成就感填满。
    他感受到了家人对自己的需要，感受到了男人赚钱养家的厚重和满足。
    过了15岁，他不能像巴芙拉那般娇嗔的喊妈妈，而要一本正经的叫母亲。
    他很早就想承担起男人的责任，但是直到今天才得以实现。
    母亲在边上对小伊万微微颔首，小伊万这才拿起刀叉，将猪排送入嘴中。
    猪排只是简单的煎了一下，并没有放各种名贵的香料，但是小伊万却感觉入口即化，这是他这辈子吃到过的最香的肉。
    猪排实在是太香了，他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眼泪滴到餐盘里，和油水混合后很快消失不见。
    面包将餐盘里的最后一点油水吸干净，一顿饭吃完后，每个人面前的餐盘都是干干净净的，就好像没用过一般。
    大家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捋着肚皮。
    已经是凌晨了，小楼里的一家人处于满足和温馨中。
    买肉和面包花了一块银元，小伊万给了母亲15个银元，剩下的四个银元他留着工作的时候用。
    天边微微泛白的时候，小伊万走进厨房，轻车熟路地将两张长凳拼在一起，抱着毯子便躺上去。
    厨房就是他的房间，两张长凳就是他的床。
    往常他会觉得这样的生活艰苦又暗无天日，但是今天晚上他成长了。
    觉得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能够吃饱饭，他作为男人，辛苦点儿没什么，反而还会非常自豪。
    小伊万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进入一个久违的甜美梦乡。

 第92章 离开

    莫凡回到圣玛利亚医院浅浅的睡了一觉，天亮之后发现医院里多了很多记者和警察。
    经询问得知，昨日多国领事在安乐宫遇袭一事并没有随着天亮而平息，事态反而愈演愈烈，整个租界都轰动了。
    自从有租界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如此重大的袭击事件。
    过去类似事件袭击的只会是中国人，根本不可能牵扯到西方人，更别说是身份地位都不低的领事了。
    租界里的各家报社争先恐后的报道，记者们天不亮就冲进了圣玛利亚医院，想要得知威廉姆斯和高思的情况。
    听说华盛顿、伦敦和巴黎的高层也得知了袭击事件，责成租界当局尽快查出真相，惩处凶手。
    在一层层的压力之下，租界巡捕房全员出动，封锁租界与外部的联络通道，搜查逃散的袭击者。
    对于租界来说，这件事情比正在发生的中日双方淞沪大会战还要紧迫。
    相关新闻会直接发送回国，这极大的刺激了租界里各国记者的工作热情。
    莫凡站在走廊里看着各国记者与圣玛利亚医院的医护人员拉扯，摇了摇头。
    “两人的情况怎么样？应该没死？”
    小伊万收回目光，恭敬回答道：
    “已经打听过了，他们两人都脱离了生命危险。”
    小伊万很早就来到圣玛利亚医院，莫凡发现小家伙今天的工作积极性很强，少了刻意和谄媚，多了认真和恭敬。
    莫凡微微颔首，
    “如果死人，性质会截然不同，这些白皮猪不得蹦起来。”
    小伊万自动地将自己归入黄种人，跟着点头。
    第三帝国的记者汉娜小姐不用与其他记者一起拥挤着抢新闻，他能够从诺沃特尼上校和第三帝国领事馆中得到消息。
    相关报道早已发给报社，此刻心情颇为轻松。
    见到莫凡之后，汉娜小姐神秘兮兮地说道：
    “莫中校，我可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哦。”
    她指了指拥堵的记者群，又道：
    “如果真相曝光，莫中校怕会被这些人堵在病房里。
    不过嘛，他们想查出真相，最快也得天，那时候莫中校早已离开上海了。”
    莫凡知道汉娜小姐的意思，他不再看热闹，返回病房中，边走边问：
    “汉娜小姐是否还要继续战地采访？”
    汉娜明媚的眼中闪过一丝傲娇，道：
    “肯定要继续呀！
    如果记者当成了他们那样，那真是太没意思啦。战场虽然危险，但是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新闻素材。
    每一篇报道都能引起轰动，我甚至感觉只有进行战地报道，才能发挥一个记者应有的价值。”
    莫凡的名声随着报纸和广播的报道越来越响亮。
    他必须尽快吸收名声响亮带来的价值和效益，切实发挥名声的作用，努力强大起来。
    汉娜小姐若能一直待在军中，对莫凡打造个人形象、提升存在感和知名度有不小的作用。
    当下莫凡平静说道：
    “我们很快就会离开租界，若汉娜小姐打算随行，请尽早做好准备。”
    当日中午，张忠诚火急火燎的出现在医院，见到莫凡之后不等气喘匀便道：
    “刚刚接到的消息，昨天，也就是10月2日晚上，日本人占领了罗店，11师、67师等国军部队伤亡惨重。”
    莫凡立刻让楞娃摊开地图，他看着地图道：
    “罗店失守，嘉定和南翔完全处于日本人的兵峰威胁之下。之前就听说日军在攻击蕴藻浜防线，如此一来，蕴藻浜沿岸的防守压力倍增。
    第15集团军和第19集团军很可能会放弃蕴藻浜，完全退守大场。
    战局将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局势越来越不利了。”
    莫凡在心里回忆着前世的记忆，心里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忠诚，不能再耽搁了，你尽快将弟兄们集结起来，今晚便离开上海，返回前线。”
    张忠诚知道事态严重，郑重地点点头。
    张忠诚离开后，莫凡打电话把梁立民叫到医院，交代道：
    “梁叔，咱家的产业尽快向后方转移，一定要在20天内完成这项工作。
    就算日本人占领了上海，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租界，你就留在租界里，根据我的指示处理兴华实业公司的事情。
    还有，对大别山和襄阳地区的考察报告要尽快给我。
    南京的产业也要尽快向后方转移，让我爹娘别守着老宅，尽快搬去重庆。”
    梁立民唉声叹气。
    昨天晚上的袭击明显是冲着莫凡来的，日本人已经盯上了少爷，少爷返回前线后会比在租界更加危险。
    可是谁都无法劝说少爷离开军队，梁立民只得苦口婆心地道：
    “少爷，您还是抽时间回趟老家，把婚事办了。”
    莫凡敷衍的答应。
    傍晚时分，400名青帮弟子已经集合起来了，在城外等待莫凡。
    莫凡摸了摸小伊万的脑袋，与汉娜小姐、诺沃特尼上校一起离开圣玛利亚医院，乘坐汽车出城。
    小伊万向上帝祈祷，希望老板能够打败日本人，希望乌尔里希家天天都有肉吃。
    。。。
    日本领事村井苍松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昨天回到领事馆后，他接了二三十个电话，基本都是指责和咒骂。
    刚开始的时候村井苍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天亮后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村井苍松不断的叫委屈和冤枉，最后亲自打电话给上海派遣军司令部。
    派遣军司令部承认是他们发动的袭击，村井苍松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对着电话那头狂喷。
    挂断电话之后他立刻给大本营发电报告状。
    现在的日本还不敢招惹西方人，派遣军司令部莽撞的行动让局面变得非常的被动。

 第93章 归队

    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部。
    派遣军参谋长饭沼守少将恭敬地对松井石根大将说道：
    “大将阁下，特高课在法租界行动失败，将帝国的外交拖入了极为被动难堪的境地。
    西方各国的外交大使同时向我内阁提出抗议，各国报纸铺天盖地地指责帝国军队行事野蛮鲁莽。
    大本营对此非常生气，发了一封指责电报。”
    饭沼守少将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松井石根的脸色，见大将阁下依旧淡定如常，他才继续说道：
    “大本营让我们专注与支那军队作战，不要挑衅租界当局，节外生枝。”
    淞沪会战已经打了快两个月的时间了，但是上海派遣军迟迟无法击溃正面的中国军队，日本大本营面临的战争压力越来越大。
    对上海派遣军行动迟缓、战果稀少表示不满。
    松井石根反而还要去招惹租界当局，令大本营陷入难堪境地，后者自然要表示自己的不满，同时给上海派遣军施加部分压力。
    松井石根听完后没有任何反应，他淡淡的问道：
    “莫凡现在在哪里，特高课是否还掌握着他的动向？”
    饭沼守少将苦涩地摇头，
    “安乐宫的袭击事件发生之后，租界当局神经紧张，巡捕房关闭了租界与外界的卡口。
    巡捕房和青帮都在大肆搜捕可疑人员，特高课无法继续在租界里活动，自然不清楚莫凡的动向。
    不过根据此前掌握的情报推测，莫凡近期就会离开圣玛利亚医院返回部队。
    听说南京政府给他准备了全新的任命，莫凡手下的军事实力会越来越强大。”
    松井石根的眼中很快浮起愠怒，他死死的握着茶杯，手背上青筋毕露，杯中的茶水轻轻晃荡。
    “特高课无能！”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野战重炮兵旅团还未发挥自身战略价值就被莫凡带领中国军人摧毁，机场和登陆场同时也遭受巨大损失。
    上海派遣军到此时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上海派遣军将拥有空前强大的陆空火力，也不至于被叫花子一般的国军挡在上海。
    自然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让人生气愤怒的事。
    莫凡这个罪魁祸首依旧活得好好的，这令松井石根怒火腾腾。
    参谋长饭沼守少将急忙劝解道，
    “大将阁下，帝国勇士已经攻克了罗店，支那军队在北边没有了支撑点，怎么说这都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部队的士气也在渐渐回升，拿下上海指日可待。”
    松井石根眼中的怒火终于缓缓的退去，他深吸一口气，颔首道：
    “第9师团和第11师团务必将罗店作为战略支撑点，尽早尽快向嘉定和蕴藻浜方向攻击，绝不能给支那人喘息之机。
    战争已经打了快两个月啦，继续僵持下去，于我军大为不利。”
    “嗨依！”
    饭沼守少将急忙躬身，终于将大将阁下的注意力转移开，他松了口气。
    吴淞镇码头上。
    躺在担架上的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旅团长内山英太郎少将神态有些惶恐，他拉着参谋长关原六的手问道：
    “关原君，我的伤都快要好啦，没必要回国内休养。
    大将阁下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国？”
    虽说用自残的方式逃过一劫，但是内山英太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松井石根会发现真相。
    突然要求他回国休养，让他不由自主的怀疑休养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把他送回国内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关原六心中有些鄙夷少将阁下，但是对方在军中人脉宽广，自己以后的前程还要指望着对方。
    当下耐着性子安慰道：
    “少将阁下不需过多忧虑，大将阁下现在正忙着扩大战果，没有精力来关注您，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您放心的回国休养。
    伤好之后您还可以继续带领勇士们征战，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官兵等待您的重返。”
    内山英太郎闻言放下心来，身体瘫软在担架上。
    勉强对关原六表示了一番感谢，然后让医护兵抬着自己上船。
    目送内山英太郎登上回国的军舰，关原六这才收回目光，用极低的声音啐了一口。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还有士兵两千余人，但是所有的重炮皆被摧毁。
    部队的番号被保留下来，目前只能使用小口径的山炮和步兵炮支援前线。
    在内山英太郎返回之前，部队由关原六指挥。
    回到阵地上后，关原六看到那些小口径的山炮，心中的憋闷和愤怒再也忍受不住，当啷一声抽出指挥刀，对着空气猛劈猛砍。
    嘴里咿咿呀呀地怪叫着，仿若疯魔。
    。。。
    10月4日，莫凡将从租界里带出来的400人暂时安置在南翔镇，自己乘车前往第15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嘉定。
    “莫凡请求归队！”
    来到司令部之后，莫凡唰地立正，对15集团军司令罗卓英和参谋长杨业敬礼。
    见到莫凡之后，罗卓英的心情也明显好了一些，哈哈大笑着上前拉下莫凡行礼的右手，道：
    “莫中校伤愈归队，我第15集团军又多一员打鬼子的悍将，很好，很好。”
    参谋长杨业在边上笑着说道：
    “见到莫中校归队，总司令真是太欣喜了，竟然一时忘记如今已经不能以中校称呼啦。”
    罗卓英拉着莫凡走进司令部，边走边道：
    “对对对，我差点儿都忘了。”
    第15集团军丢失了罗店，日军在左翼军防线的核心处站稳了脚跟，罗卓英的心情本来是非常沉重低落的，见到莫凡之后，让他想起了此前酣畅淋漓的夜袭战，心情不由自主的好了一些。
    勤务兵给三位长官端来茶水，坐下之后，罗卓英和杨业开始向莫凡讲述丢失罗店的经过。
    第十八军虽然是土木系的精锐部队，但是连番苦战，很多部队已经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兵员和武器装备无法及时得到补充，部队战斗力也没有保障。
    11师和67师两支主力部队伤亡过半之后，防线开始动摇。
    日军两个师团多路夹击，第十八军终于坚持不住，为了避免被敌合围，被迫撤出罗店。
    “总司令、参谋长，我军是否有机会重夺罗店，把小鬼子再赶回去？”
    罗卓英叹息着摇了摇头，
    “18军整体伤亡惨重，以为支柱力量的第11师总伤亡超过6000，部队得不到补充，战斗力无法恢复。
    小鬼子已经在罗店站稳了脚跟，这个时候盲目反击只会徒增伤亡。
    虽然全国各地都有援军赶赴淞沪，他们杀敌报国的欲望强烈，但是战斗力低下。
    若将精锐部队全部消耗在罗店，后续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恐怕都力有不逮。”

 第94章 独立第一旅

    “总司令，参谋长，我这次从上海市区带来了400个身体素质都很好的弟兄，他们是优秀的兵源。”
    莫凡试探着问道：
    “不知司令部将如何安排模范营，是否有新的作战任务？”
    之前的传言众说纷纭，莫凡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好让自己提前做准备。
    罗卓英与杨业互望一眼，后者说道：
    “军委会对模范营爱护得紧，就因为你没在，模范营一直处于休战状态，受伤的弟兄们基本也好的差不多了。
    现在你这个主官伤愈归队，模范营也该动一动了。”
    参谋长忽然提高了音量，
    “莫凡听令！”
    莫凡急忙起身，标标准准的站好。
    罗卓英拿出一纸命令，念道：
    “原模范营作战有功，也为了更好的激励全国军民抗战，军事委员会决定将模范营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一旅。
    任命原模范营营长莫凡为独立旅上校旅长。”
    莫凡双手接过任命，杨业在边上说道：
    “莫上校不要辜负领袖的期待，努力报效党国！”
    “卑职必定殚精竭虑、杀敌保国！”
    简单的流程走完之后，罗卓英哈哈笑着说道：
    “莫上校，恭喜，恭喜。
    按理来说应该是少将旅长的，但是军委会考虑到独立第一旅，也就是模范旅，刚刚创立，兵员和装备等都还没有补齐。
    因此暂时任命你为上校旅长，等到独立旅真正成军，真正有战斗力之后，你这个主官自然也就晋升少将了。”
    莫凡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模范营真的成了模范旅。
    他非常清楚，事情不会像罗卓英说的那般简单，军委会肯定有所忌惮。
    上校旅长是给莫凡一个警告，让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三人重新落座，杨业道：
    “独立第一旅有两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营的编制，德国的法肯豪森将军已经明确表示会给独立旅提供清一色的德械装备，目前这些装备已经在路上了，日便可抵达。
    当下最紧缺的是兵员。
    前线的各个部队都在要求兵员补充，独立第一旅未来是直属于第三战区长官部的，各集团军的后备兵员都不可能用来补充独立旅。
    南京方面会给独立旅补充十来个军校生和四五百教导总队的补充兵，加上你从市区里带出来的400人，独立旅的补充兵暂时就是这些。”
    莫凡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头，罗卓英摆手说道：
    “加上原来的模范营，勉强能有1000多人。
    不过你不要灰心，军委会考虑到战时的特殊状态，特许独立旅在昆山和苏州招兵。
    这项大权抓在手里，你莫凡想要什么样的兵员都能找到。
    军委会给军饷，法肯豪森将军给装备，独立旅自身只需解决兵员这个简单的问题。
    实在招不到人，下乡去抓壮丁也是非常容易的，两团一营的编制很快就能招满。”
    罗卓英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后，神态凝重的说道：
    “军委会要求模范旅在一个月内成军，并且要具备战斗力，11月开上战场与日寇作战。
    这才是最困难的，军令如山，你必须做到！”
    听到军委会给自己招兵之权，莫凡差点喜形于色。
    模范旅自我招收兵员、自我训练，那么部队的可塑性就大大增强了。
    莫凡并不担心自己招不到足够的士兵，要被迫去乡下拉壮丁。
    因为是时候发挥名声的作用了。
    江南本就是人文荟萃之地，比起北方少了些悍勇和铁血，但也必定不缺保家卫国之士，莫凡的人设完全能够吸引有志青年从军。
    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轻声问道：
    “招兵结束之后独立旅去哪里训练？”
    罗卓英不假思索地道：
    “往苏州招兵，招兵结束之后必定也是在苏州训练。
    苏州与上海的铁路和公路交通运输便利，一旦战场有需，独立旅能够立刻离开驻地，前出增援。”
    莫凡转动眼珠思索了好一会儿，在罗卓英和杨业发问之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手请两位长官随自己一起来到沙盘前。
    罗卓英和杨业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拒绝。
    莫凡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严肃认真地说道：
    “总司令、参谋长，咱们与小鬼子的上海派遣军在淞沪地区鏖战快两个月了。
    我们不断从全国各地调兵，小鬼子也是如此。
    其国内在组织新的步兵师团，华北的一些部队也被调来了南方。
    中华地域广阔，人口众多，小日本最恐惧的是这场侵略战争打成持久战，因此才会喊出三个月亡华的口号。
    一旦进入持久战阶段，战争完完全全拼消耗。
    以命换命，小日本没有那么多的人口。
    我国就算失去整个华北，也还有继续抗战的能力。
    可是小日本不一样，倭岛资源匮乏，绝大多数用于军工生产和工业生产的资源都依赖进口。
    进入持久战之后，日军国内的生产无法满足前线部队需求，他们国内的工业体系会率先撑不住。
    就算整个日本的经济和农业都为战争服务，也无法保证一切顺利。
    淞沪会战能打两个月，已经让鬼子内阁大感意外了。
    小鬼子内阁的应对也有些手忙脚乱。”
    罗卓英和杨业若有所思的颔首，后者疑惑问道：
    “小鬼子国情如此，这是举世皆知的。
    可是鬼子的国情与独立旅的训练有什么关系呢？”
    莫凡脸上的严肃和认真依旧，继续道：
    “小鬼子的国情注定了鬼子部队在侵华作战的时候必须要速战速决。
    我们与鬼子上海派遣军已经鏖战了两个月，可以预见，只要不出大的纰漏，我军至少还能继续坚守两月。
    未来敌我双方会越来越疲惫，如果有一支奇兵在双方疲惫至极之时忽然出现在战场上，那么他们将具备扭转战局的能力。
    老鬼子松井石根现在就在等待这样一支奇兵。”
    莫凡手指沙盘，声音铿锵地道：
    “独立旅请求驻军松江和金山卫，保我沪上百万大军侧背之安全！
    断绝小鬼子出奇兵之可能。”

 第95章 孙可大

    南京军事委员会并非全是酒囊饭袋，淞沪战场上敌我双方陷入僵持之后，一些高级参谋就发现了杭州湾是沪上百万国军防线的一个薄弱点。
    杭州湾的整体地形不利于大兵团登陆，但是在金山卫一带却有合适的登陆地点。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军事委员会向松江和金山卫等地派兵防守，监视沿海动向。
    但是随着淞沪战局日趋焦灼，松江方向的守军相继被调到前线参战，到最后这片地区只留下了区区两个连的兵力。
    日军在此登陆之后，使得松沪战场上的百万国军将士尽皆溃败，荒不择路的向后方撤退。
    三个月的苦苦坚持，最后却以狼狈收场。
    反正独立旅从头开始建军，短时间内不可能形成战斗力，莫凡干脆请求将部队的练兵地点从苏州换到松江。
    无论小鬼子是否会从这个方向登陆，他都提前做好准备。
    若小鬼子真的来了，那便狠狠的教训他们一番，检验独立旅的训练成果。
    莫凡对着地图侃侃而谈，分析杭州湾对沪上百万大军的重要性，分析小鬼子在此登陆的可能性。
    罗卓英和杨业很快被莫凡说服了，表示会马上向战区长官部提出申请，将独立旅的训练地点从苏州转换为松江、金山卫。
    莫凡心满意足地离开第15集团军司令部。
    未来的独立旅将直属于战区长官部，模范营算是完完全全的从第十一师中剥离开了。
    虽然招兵和练兵事情繁杂，但是莫凡在离开之前还是打算去拜访一下老长官。
    罗卓英派人带着他前往第11师的休整地。
    11师的师长、副师长等到野战医院视察去了，莫凡只遇到参谋长梅春华。
    梅春华对着他好一番鼓励，让莫凡不要忘记十一师，不要忘记罗长官和陈长官对他的培养。
    莫凡自然一一点头答应。
    11师能出莫凡这般的人物，梅春华打心底高兴，自然由衷的祝福莫凡前程似锦。
    离开11师师部之后，莫凡带着楞娃出现在66团残兵驻扎的村子里。
    在坚守罗店的战斗过程中，66团的伤亡超过一半，几乎接近2\/3。
    部队遭受重大打击，军心士气略微有些低迷。
    连长和营长们看莫凡的表情有些古怪，想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没能料想到莫凡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从连长晋升为旅长。
    单从职务上看，莫凡的官比团长胡琏还要大。
    各级军官看到莫凡的时候情绪复杂，有羡慕、嫉妒、懊悔、遗憾、坦然等。
    莫凡很快见到了团长胡琏，他依旧主动敬礼。
    如果放在过去，胡琏对莫凡晋升如此之快肯定会有意见和想法，但是经历了那一场同生共死的战斗之后，嫉妒之心不在，反而认为这一切都是莫凡自己拿命换来的。
    莫凡的能力全团弟兄有目共睹，想来他升任旅长之后，能够在抗日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杀死更多的小鬼子。
    “团长，我这次是来辞行的，以后怕是很难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了。”
    莫凡神态严肃地对胡琏说道：
    “感谢团长的信任、鼓励和栽培。”
    胡琏满脸的喜色，他亲切的拉着莫凡的手，嘴里说道：
    “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从今以后咱哥俩便以大哥和兄弟相称，同生共死的情谊无论什么时候都在。
    兄弟啊，你当时差点就被截肢了，到租界里休养了这么段时间，应该全都好了。”
    莫凡当下也不再推脱，和胡琏一起携手坐在座位上，忍着心中的别扭感觉，真诚说道：
    “多谢大哥挂怀，小弟的腿伤已经完全好了，以后能跑能跳，绝对不会影响打鬼子！”
    莫凡说完之后，胡琏开始让勤务兵准备酒菜。
    莫凡连连推辞，表示需尽快离开上海，前往苏州招兵，但是胡琏却非常坚持，一定要与莫凡喝几杯。
    “当日突出重围的时候哥哥便说过，改天有机会咱哥俩一醉方休。
    虽然不可能真的一醉方休，但是共饮几杯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没过多长时间，勤务兵端上了一盘看着没有食欲的小菜和一壶酒。
    莫凡心中召集自己的独立旅，当下敬酒的速度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些，两人很快都有些微醺。
    第11师将会有至少十天左右的休整时间，胡琏和莫凡在这个时候喝酒并不触犯军规。
    借着酒劲，胡琏拉着莫凡的手说道：
    “兄弟啊，大哥我本来是非常羡慕你能这么快升到旅长的，心理甚至还有些不服气，觉得上峰无法真正做到赏罚分明。
    可是……
    嘿嘿……我今天刚刚从师部打探到的消息，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大哥我要么升旅长，要么升师参谋长。
    咱哥俩的晋升都是同步，哈哈哈……痛快啊，再来一杯。”
    看来胡琏是真的将莫凡当兄弟了，连心里话都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莫凡接下来还要返回模范营营地交代一些事情，不可能真的把自己喝醉，很快止住话头。
    胡琏的大脑也还是清醒的，他的自制力也非常人可比，见到莫凡移开酒壶，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用清水洗了洗脸，胡琏的目光很快变得清晰。
    两人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准备离开66团团部的时候，胡琏对莫凡说道：
    “兄弟啊，你的独立旅草创，百废待兴，大哥没有其他本事可以帮到你，只能向司令部推荐人给你当副手。
    原来的二营营长孙可大已经伤愈了，你们彼此都很熟悉，配合起来也会更加默契。
    我推荐他给你当副旅长或是步兵团团长，上面已经答应了，你到苏州后便可见到他。”
    孙可大在反攻罗店的时候受伤，莫凡几乎将这个老上司忘到九霄云外。
    回想了一下孙可大的为人和能力，当下颇为满意，对胡琏连声道谢。
    胡琏亲自送莫凡离开66团团部，看着汽车消失在公路的尽头，眼中充满唏嘘和感慨。
    他今日的表现看上去令人感动，感觉真诚，但究竟是否真心实意，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第96章 行军训练

    “敬礼！”
    模范营的老弟兄们听说莫凡伤愈归来，老早就在营门口等待。
    莫凡从汽车上跳下来之后，在副营长杨荣的带领下，弟兄们齐刷刷地行军礼。
    他们半个小时前才刚刚听说模范营扩编成模范旅，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激动，脸色涨红。
    莫凡站到众人面前，目光从这些老弟兄的身上扫过，发现他们的伤也基本都好了，大家精神抖擞，情绪亢奋。
    他坚毅的目光与每一个人都对视了一下之后才举手回礼。
    敬礼结束，众人齐唰唰的涌上来，将莫凡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询问扩编是否已经确定。
    莫凡微笑不语，杨荣等人也渐渐停止了争吵，引着莫凡进入模范营的营地。
    突袭鬼子炮兵阵地的那晚，部队刚刚突围成功莫凡便晕了过去，不知道具体的损失情况。
    莫凡首先巡视二营的驻地，让每一个同生共死的弟兄都知道他伤愈归来。
    基层官兵见到莫凡之后神情同样激动，营地里响起阵阵欢呼声。
    这段时间部队里的传言很多，大家都盼望着营长能够尽快归来，给他们肯定的答案。
    在弟兄们的心里，营长已经是不可替代的了。
    一圈走下来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回到营部之后莫凡只觉得口干舌燥，额头布满汗珠，酒劲上头。
    连喝了两大碗白开水后才稍有缓解。
    “大家都坐，有什么想问的，一个个来。”
    他有些痛苦地甩了甩头。
    莫凡不在的这段时间，部队由副营长杨荣带领，弟兄们已经习惯了以杨荣为首，因此而没有冒失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副营长。
    杨荣搓了搓手，极力控制心中的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的问道：
    “营长，听说模范营要扩编成模范旅，番号都已经确定下来了，这是真的吗？”
    大家的目光又刷地转向莫凡。
    莫凡没有立刻开口，等大家的期待和忐忑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他才肯定颔首。
    “哇喔！”
    “耶！”
    “太好了！”
    一众老弟兄难掩心中的激动，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他们或欢呼、或拥抱、或拍手相庆，激动的声音远远传开。
    莫凡又喝了一碗白开水，任由弟兄们在那里又蹦又跳，他只是微笑看着，脸上充满慈父般的表情。
    许久之后，杨荣、张国海、黄永明、罗老爹等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莫凡迎着他们激动的目光，轻声说道：
    “先别想着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军委会和集团军司令部只给了一纸任命，需要我们自己去想办法将独立旅的编制填满。
    大家已经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你们的能力和表现我心知肚明，独立旅的编制不小，里边的位置很多，只要有能力，晋升是迟早的事情。”
    杨荣等人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突突突的狂跳，营长的言外之意是军委会和集团军司令部没有给独立旅调派高级军官。
    军官的人事任命权由营长一言而决。
    那么自己这些老弟兄有可能一下子连跳多级，一下子晋升少校、中校。
    张国海忍不住道：
    “营长……不不不……旅长，咱们独立旅的具体编制是什么？”
    莫凡手按桌面，声音铿锵道：
    “正式的番号是国民革命军陆军独立第一旅，下辖两个主力步兵团、一个炮兵营、一个补充团或是补充营。
    兵员编制6000，军官空缺巨大。”
    “嘶…………”
    对面响起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愧是模范旅，编制是普通独立旅拍马不能及的。
    莫凡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嘟嘟的声音让弟兄们重新安静下来。
    “总的兵员编制为6000，可是咱们现在有多少人呢，连600都没有？”
    杨荣嘿嘿的笑了一下，对莫凡汇报道：
    “旅长，夜袭当日的400名弟兄最后只回来200人，加上那些没有参加夜袭战的弟兄，全营有弟兄410人。
    您没在的这段时间，有很多青年学生吵嚷着要参加模范营，在您的手底下打鬼子。
    罗老爹舍不得让这些优质兵员离开，但是又不敢敞开招兵，最后只挑选了几十人。
    早知道会从营扩编为旅，我们就敞开招兵了，真是可惜啊。
    目前模范营有官兵488人，武器装备齐全。”
    情况比莫凡预想的还要好一些，他不由赞赏的看了一眼罗老爹。
    半辈子的军旅生涯，虽没能正式成为一名军官，但是罗老爹还是有其独特能力的。
    莫凡颔首说道：
    “我从上海市区带来了400人，目前在南翔。
    战区长官部让我们自己去苏州招兵，之后的训练地点在松江。
    罗老爹随我一起前往苏州，帮助挑选兵员，尽快让独立旅满编。”
    莫凡稍稍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了一眼众军官，继续道：
    “南翔的400新兵和模范营500弟兄需要步行前往松江。
    在前往松江的过程中，要对新兵进行基础的军事训练和纪律训练。
    这些新兵绝大多数都是青帮弟子，以前桀骜不驯，要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转变身份角色，怕是有些不易。
    对待这样的士兵要采用特别的办法，不能完全打掉他们的桀骜不驯，又不能让其无纪律无组织。
    有谁自愿接领这项任务？”
    军官们的眼珠快速转动着，莫凡已经将话说得非常清楚了，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青帮弟子自成一派，如果训练的时候手段过激，容易激化双方矛盾，最后导致400人逃散大半，任务失败。
    莫凡的手指依然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的声音搅得众人心绪不宁。
    大概10秒钟后，杨荣第一个站起来。
    “旅长，我去。不管他们是姥爷还是鳖孙，保证在行军路上完成基础军事训练。”
    紧接着张国海和黄永明也站了起来。
    看似同时表达了自己的忠心和斗志，但是在上位者心中留下的印象和感觉完全不同。
    莫凡原本就打算将这项任务交给杨荣，现在他能够自己站出来，让莫凡觉得没看错人。
    莫凡压了压手，道：
    “杨荣你负责将模范营和400名新兵带到松江，其他人跟我去苏州，日内必须把模范旅的框架完全搭起来。”
    “是！！！”

 第97章 狼兵

    模范营的弟兄们由营长杨荣带领，于10月4日晚上抵达南翔，和停留在那里的400名新兵汇合。
    从第二天开始，他们将正式步行前往松江，并且在路上进行基础军事训练和纪律训练。
    莫凡带着张国海、黄永明、罗老爹等人乘车前往苏州。
    苏州到上海的公路上拥挤不堪，运送伤员和运送物资弹药的车辆连绵不绝。
    夜晚降临之后所有的车都打开车灯，地上出现了一条绵延几十里的游龙。
    日军飞机经常在白天出动，给物资运输的车队以巨大威胁，因此驾驶员们往往选择在晚上出车。
    道路两旁出现大量残破的车辆，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杂草和树枝被鲜血染成殷红。
    黑暗中隐隐传来枪声和爆炸声，那是第三战区的警卫部队与小鬼子的便衣和间谍交手。
    每一个驾驶员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因为天气闷热，很多人直接脱掉上衣，打着赤膊。
    莫凡所乘坐的卡车隶属于第15集团军司令部，这辆车到达苏州之后会去与车队汇合，莫凡无法一直霸占下去。
    一些轻伤员步行前往苏州，卡车经常会停下来接伤员，还没有完全走出上海市的地界，卡车里便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员，至少有40个。
    还好都是一些轻伤员，拥挤一些影响不大。
    莫凡坐在副驾驶位上，面色凝重地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
    “咦？”
    驾驶员小心地握着方向盘，嘴里发出一声疑惑。
    莫凡扭头看向道路的左侧，那里出现了一条整齐的长长行军队列。
    在汽车车灯的照耀下，士兵们头顶戴着的托尼盔非常醒目。
    “长官，这是哪支部队？之前怎么没有看到这样的钢盔？”
    驾驶员忍不住好奇问道。
    莫凡的眼中微微现出一丝惊讶，然后道：
    “桂军！”
    停顿了一秒钟，又补充道：
    “广西狼兵。”
    司机满脸的惊奇，忍不住向行军队列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喃喃说道：
    “他们不会是直接从广西走到上海的！”
    桂军士兵行军队列整齐，虽然面上看去有些疲惫，但是眼中并没有多少畏惧神色，反而还能够看到隐藏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莫凡好奇地打量着这支队伍，轻声回答道：
    “应该是的。”
    想到这只狼兵即将面临的艰苦的血腥战斗，莫凡的好奇心微微消退，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越靠近苏州，道路越拥挤，车辆走走停停。
    抵达苏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根据诺沃特尼上校先前的提示，莫凡到达苏州之后直接前往德国顾问居所。
    晚上十点在他看来还不算晚，法肯豪森将军手上有独立旅最需要的装备，这也是莫凡最关心的事情。
    不得到确切的答案，莫凡难以安眠。
    诺沃特尼上校一大早就返回了苏州，与法肯豪森将军有过商谈。
    他们都知道莫凡一定会连夜赶来苏州，因此一直在等待着。
    莫凡带着张国海前往德国顾问居所，罗老爹和黄永明去联络其他人。
    简单寒暄片刻之后，莫凡直入主题地问道：
    “将军，贵方允诺的武器装备多久能够抵达苏州？”
    法肯豪森将军和诺沃特尼上校相视一笑，后者指着莫凡说道：
    “我早就说过了，莫凡是个行动派，但是也是一个急性子。”
    莫凡没有笑，而是郑重地看着两人。
    法肯豪森将军缓缓收起笑容，严肃说道：
    “请上校先生相信我们的诚意和能力，一个步兵旅的全套武器装备明天晚上就能抵达苏州，绝对不会误事。”
    莫凡闻言松了口气。
    法肯豪森将军继续说道：
    “柏林对我们双方上一次的交易非常满意，元首亲自下了指示，希望强化双方之间的合作，互利共赢。
    对了，上校先生提供的第二份技术资料已经通过了价值评估。
    不得不说，上校总能给人以惊喜。
    希望在以后的合作中，这样的惊喜会越来越多。”
    莫凡看着法肯豪森将军的眼睛，
    “交易最讲究的是诚信，若贵方真如将军说的那般，那么以后的交易会越来越多，不会让元首失望的。”
    法肯豪森将军激动地大笑两声，道：
    “军工厂的生产设备和部分技术人员已经在赶来东方的途中了，日耳曼人的信誉绝对有保障。”
    莫凡表情平淡的点头。
    诺沃特尼上校接着法肯豪森将军的话说道：
    “除武器装备外，训练教官也已经就位了，总共有10名。
    将在扬森中尉的带领下，前往独立旅协助训练新兵。”
    南京政府与日耳曼人之间本就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教导总队都是他们训练出来的。
    如今用日耳曼教官训练模范旅，自然不会引人生疑。
    这些教官的军事理论和战术水平都较高，进入模范旅之后可以有效地减少莫凡的工作量。
    五六千人，真真正正的军校科班毕业生还不到20人，这已经算上了10名今年刚毕业的黄埔军校生。
    法肯豪森将军看着莫凡，神态凝重地道：
    “据我所知，战区长官部给独立旅的时间并不多，要求你们在一个月内形成战斗力。
    现在是战时状态，事急从权也能理解。
    莫凡上校，我最担心的是你是否能够在短时间内招到足够多的兵员。
    如果在招收新兵阶段浪费了太长时间，恐怕很难在一个月内具备战斗力。”
    莫凡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抿了一口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道：
    “招兵之事不用将军和上校担心，仙人自有妙计，肯定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少则三天，多则五天，独立旅一定满编满员。”
    莫凡说完后便带着张国海离开。
    时间接近11点，他立刻前往下一个地方。
    罗老爹和黄永明已经将莫帮莫凡约好了人。
    《苏州明报》的社长郭清淮先生，看到一个年轻的军官从门口阔步而入，面相微微有些熟悉，想来便是正主了，他双手撑着扶手，微笑起身。
    郭清淮先生本来已经休息，听说名震天下的模范营上门找自己，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让家人打开门询问来意。
    模范营里的弟兄是中华热血男儿、是军人楷模、是全国人民心中的英雄。
    郭清淮本来就对他们钦佩万分。
    黄永明和罗老爹说明来意之后，郭先生立刻就答应了。
    在等待莫凡出现的这段时间，老先生已经让家人打电话通知报社的员工加班。
    《苏州明报》在当地的影响巨大，莫凡想要在短时间内招收四五千名新兵，必须倚重报社的力量。
    当下又是一番寒暄问候，好在郭清淮知道事情很赶，没有追问更多的战场细节，而是很快将话题转到招兵之事上。
    莫凡早就写好了征兵广告，当下让郭先生对征兵广告进行完善，突出重点。
    零点之后，报社协助招兵的事宜终于谈妥了。
    郭先生主动请缨与苏州广播电台和全国的其他报社联络，扩大信息传播范围，让更多的人得知模范旅的征兵广告。
    莫凡连连表示感谢。

 第98章 李定国

    “罗老爹，你的本名叫什么？”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莫凡便将众人从床上叫起来，简单洗漱过后他看着罗老爹问道。
    罗老爹被莫凡突如其来的发问搞得心里慌慌的，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张国海和黄永明不明所以，两人一会儿看看罗老爹，一会儿又看看莫凡。
    “别磨磨唧唧的，到底有没有大名？”莫凡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报告旅长，有……有的……”
    罗老爹缩了缩脖子，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
    “本名……罗……罗彦弘。”
    说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莫凡。
    “啊，这名字很好啊，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呢？”
    莫凡晃了晃脑袋，忽然厉声道：
    “立正！”
    周围的几个人同时站得笔直。
    莫凡来到罗老爹面前，语气郑重地道：
    “罗彦弘，现在任命你为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一旅招兵处主任，军衔暂定中尉，差事办好之后再给你升一级！”
    罗老爹还以为自己东窗事发了，心脏如打鼓一般，当莫凡喊出他大名的时候，差点晕厥过去。
    随后又听说自己变成了中尉处长，情绪大起大落之下，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得滚圆。
    其他几个人也将肩膀松懈下来，微笑看向罗老爹。
    见罗老爹还在发愣，张国海急忙捅了捅他的胳膊。
    “谢谢旅长。”
    罗老爹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挂着大惊之后的大喜，喃喃问道：
    “可之前从没有听说过有招兵处这么一个单位啊？”
    莫凡双手搭在罗老爹的肩膀上，神态认真地道：
    “从今天开始，独立旅就有招兵处这个单位了，而你是招兵处的主任。
    以后无论部队编制扩大到何种程度，只要你能够办好差事，这个主任的位置便一直都是你的。”
    罗老爹脸上又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莫凡也懒得管他，挥了挥手，道：
    “张国海去火车站、黄永明去中央大街、招兵处主任去城门口，马上行动起来！”
    “旅长，去干嘛？”张国海愣愣的问道。
    莫凡抬脚虚踢，
    “他娘的，当然是搭桌子、扯旗子，招兵！”
    天色逐渐放亮，苏州的各条街道上人流越来越多。
    这里是第三战区长官部所在的位置，是军事中枢，军人往来频繁。
    苏州又恰好卡在上海和首都南京之间，从上海地区逃难而来的数以万计的民众要通过苏州逃往南方。
    还有一些因华北战乱而逃到南方的商人、学生、世家子在此盘桓。
    苏州是淞沪会战的大本营，一些青年学生受报纸鼓舞激励，从后方赶赴苏州，希望能够立刻投身于抗日战场。
    城内城外拥挤着大量的民众，几乎难以计数清楚。
    战争的阴霾笼罩在人们的心头，大家脚步匆匆。
    忽然，身边响起了报童稚嫩的呼喊。
    “卖报嘞……卖报嘞……”
    “淞沪战局、华北形势，应有尽有……”
    “号外号外，名震天下的模范营在苏州招兵。”
    “号外号外，先睹为快。”
    李定国被英雄的中国人民所鼓舞，从南京而来，怀揣一腔杀敌报国的热血。
    但是到达苏州后他才发现战争的残酷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因为找不到加入模范营的机会，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伤兵医院里帮忙。
    他正有些浑浑噩噩的走在上班的路上，耳朵里忽然听到了模范营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好像是某种神秘的钥匙，李定国当即就不困了，头脑一片清晰。
    他伸出大手将瘦小的报童拎了起来，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便抽走一张报纸，眼睛一目十行，嘴里喃喃不绝。
    “模范营……模范营……”
    报童啊呀一声落到地上，扭了扭身体，然后抓着李定国的衣角，声音弱弱的道：
    “这位先生，您得先付钱。”
    见对方没有反应，报童只能祭出杀招。
    “买东西不给钱的人是没有资格到莫大英雄手下当兵的。”
    这招果然有用，一枚亮闪闪的银元落到报童手上。
    报童脸上马上绽放出笑颜，口里说着各种吉祥话。
    一蹦一跳地继续往前走，口里吆喝着：
    “号外号外，模范营招兵喽、招兵喽。”
    他似乎发现了财富密码，吆喝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个早上的时间，模范营要招兵的消息已经在苏州城内外传的沸沸扬扬。
    模范营打鬼子的故事本来就在市井中流传甚广，男女老少讨论时都是津津乐道。
    设在车站、码头、广场、城门口等地的招兵台很快挤满了人。
    莫凡抱着手站在招兵台的不远处，眉头微皱。
    “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既然不是想要参军打鬼子，为什么要挤在这里？
    他们挤成这种样子，真正想要当兵的人都不能上前了。”
    莫凡从第三战区长官部那里讨来二十余个宪兵协助独立旅招兵，20多个人被分散在多个地方，势单力薄，根本无法维持秩序。
    正当莫凡想要自己亲自下场的时候，人群中传出一阵哎呀呀的痛呼。
    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却穿着传统长衫的魁梧大汉粗暴地推开人群，出现在了招兵台前。
    罗老爹先是感觉眼前豁然开朗，但随即好像有一座山在靠近，阳光被挡住了。
    “你好，我想要当兵，跟着莫长官一起打鬼子，保家卫国做英雄。”
    声音与体型严重不符，甚至有些文质彬彬。
    巨大的反差感让罗老爹愣了一下，回过头来之后他立刻让报社来帮忙的那人登记信息。
    “姓名？”
    “李定国。”
    “性别？”
    “男。”
    “年龄、出生日期、籍贯、文化水平、家庭成员信息、婚姻状况、特长专业…………”
    需要填写的信息很多，非常详细，花了10分钟才完全弄好。
    新兵登记表是莫凡连夜赶制出来的，一共印了6000张，罗老爹觉得旅长过于心厚，根本就用不完。
    李定国耐着性子将众多信息填完之后被另外一人领着到旁边进行健康检查。
    主要是测量身高、体重、原地起跳、询问病史等。
    这项工作由罗老爹亲自负责。
    围观的群众越看越觉得热闹，他们第一次见到现场招兵的流程，议论纷纷。
    李定国身体状况优秀，是非常完美的兵员。
    因为他有大学学历，当即被罗老爹征用，协助现场招兵。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之后，报名参军的人越来越多。
    罗老爹让第一批报名参军的人帮忙维持现场秩序，招兵台这才开始有模有样。

 第99章 军饷

    法肯豪森将军、诺沃特尼上校和汉娜小姐一起站在斑驳的苏州古城墙上，看着城门口处拥挤热闹的场面。
    中国人已经将招兵台搭起来了，随着消息越传越广，前来报名参军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
    报名参加独立旅的年轻人自觉地站成一排，一些围观的群众挤在队伍的两边，情绪激动地讨论着。
    法肯豪森将军甚至看到有一些学生已经赶制出了抗日宣传标语，见招兵台附近拥挤着数千上万人，这些学生一边挥舞标语，一边向人群做着抗日演讲。
    老百姓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偶尔会跟着学生一起高喊抗日救国的口号，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昨日的苏州城还笼罩在惶恐和不安中 ，但是自从模范旅在此招兵的消息传开之后，几个日耳曼人发现老百姓的情绪似乎稳定了很多。
    汉娜小姐不停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不断对着人群拍照。
    法肯豪森将军语气感慨地对诺沃特尼上校说道：
    “看来我们低估了莫凡的影响力。
    他在中国民间似乎有很强的声望，我从没见过一个校级军官能够得到如此众多老百姓的尊敬和信任。”
    刚刚一个上午的时间，招兵台那里已经挑选出了几百名合适的兵员。
    诺沃特尼上校对此也是深感震惊，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中国报纸和在华的外国报纸都在报道莫凡和他的模范营。
    在华北战场连战连败、国军部队一溃千里的阴影之下，莫凡能够带领军队取得重大胜利，让民众感觉不可置信，随即便是兴奋、钦佩、敬仰。
    英雄的中国人民相关论述让莫凡为学生阶级、文人阶级、工商阶级所接受。
    将军，现在回想起来莫凡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目的也非常明确。
    将所有的事情综合在一起看，莫凡能够拿出那些先进的设计资料，似乎也并不耸人听闻。”
    法肯豪森将军回忆自己第一次听到莫凡名字的时候，这个名字出现之后似乎就一直活跃在报纸和军队体系中。
    让人无法将之忽略。
    法肯豪森将军深深地吸一口气，摇头叹息道：
    “神秘的东方土地上果然是卧虎藏龙！
    有句中国古话怎么说来着，时势造英雄。”
    一辆黑色轿车在两辆军车的保护下从城门洞里穿行而过，司机不停地摁着喇叭，驱赶街道上拥挤的人群。
    但是城门口处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喇叭无法将人群完全驱赶开，车速越来越慢。
    有人拉开黑色轿车的车帘，将疲惫和愁闷的目光投向窗外。
    看到随风招展的模范旅军旗和招兵标语的时候，那人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低声问道：
    “模范旅？”
    坐在副驾驶位的副官向后方轻轻侧身，点头解释道：
    “司令长官，模范旅就是那支由军委会拨饷，日耳曼人提供武器装备的独立第一旅。”
    “哦哦……”
    坐在后座上的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墨三恍然大悟。
    他之前还与委员长面对面的讨论过这支部队，没想到莫凡的行动如此快，这就开始招兵了。
    他眼中的疲惫少了许多，认真地看向拥挤人群的中央。
    那里正在进行招兵工作，一切看上去都有条不紊。
    “青年人参军的热情似乎很高。”顾墨三眯眼说道：
    “如此民心，倭奴岂有机会亡我国家。
    对了，军委会给独立旅的军饷到位了吗？”
    副官马上回答道：
    “已经到苏州了，随时能够领取。”
    “那就好，千万不能让抗日的弟兄们寒心。”
    汽车花了近10分钟的时间才通过最拥挤的路段，顾墨三的耳朵里听到了报童的号外和热血青年学生的抗日演讲。
    第三战区长官部。
    “何部长，独立第一旅可是有六千兵员啊。”
    莫凡目瞪口呆地看着批条，大声对面前第三战区后勤部少将部长说道：
    “再说了，独立旅草创，各类物资奇缺，需要采买的东西不计其数。
    这么点钱怎么可能够用，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部队的番号是独立第一旅，战区长官部直属。”
    白白胖胖的后勤部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论莫凡如何激动，他依旧是那般淡定平静。
    何部长缓缓抬起眼皮，盯着莫凡看了两秒钟后又缓缓耷拉下去。
    他不疾不徐的抽出一支香烟，缓慢地用火柴引燃，深吸一口之后舒服的吐出烟圈，鼻孔里还发出享受的哼哼。
    莫凡几乎想一掌将对方嘴中的香烟拍落，五指并拢又分开，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的情绪才略略平复。
    克制住心中的怒火，面上尊敬地道：
    “何部长，独立第一旅是一支全新的部队，全国老百姓都希望我们能多杀小鬼子。
    这点钱是实在不够用啊，您看…………”
    莫凡从招兵台来到战区长官部，以为长官部里的人都和外面的老百姓一样，真诚的信任他，相信这支新成立的部队会狠狠的教训小日本。
    他满心欢喜、满心期待而来，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还必须低三下气的和对方交谈。
    百般滋味浮上心头，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何部长掸了掸烟灰，不屑看莫凡，盯着桌上的文件冷冷说道：
    “财政部拨的两个月军饷就是15万，多一分没有，也不会少你一厘，爱要不要。
    本部长在这里兢兢业业的工作，服务的不止你一支部队，淞沪百万大军的钱粮都要从这里过。
    独立第一旅和其他部队有区别吗？我看是没有的。
    如果莫大英雄敢保证单凭独立旅就能够打败侵略者，那本部长就只为你一人，为你一支部队服务。”
    何部长说完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莫凡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好在他最终没有动手，拿着批条问道：
    “财政部拨了15万，可为什么您给我的条子上只标注了7万？”
    何部长依旧没有抬头，声音轻飘飘的。
    “两个月的军饷自然要分两次领取。
    下个月的今天领剩下的钱。”
    下个月的今天可就是11月5日了，那时候的淞沪战场会是何种局面，莫凡不敢想象。
    如果前线溃败，那么这个何胖子肯定第一时间跑路，剩下的8万块怕是永远也见不到。
    莫凡还想再挣扎几下，但是何部长的态度越来越冰冷。
    还有八万块钱握在对方手中，不能发火、不能吵架，莫凡咬牙切齿的咽下一口气，转身离开办公室。

 第100章 新兵

    “旅长，领到了多少大洋，里面的长官是不是同意把欠的军衔都给咱补齐？”
    在院中等待的楞娃见到莫凡之后满脸财迷相的迎上来。
    “补你个头！”
    莫凡抬手将迎上来的楞娃扒开，后者的身体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他满腔怒火，一边喘息一边道：
    “你的脑子里一天就只装着大洋，大洋能做什么？
    为什么就不会想点高尚的事情，多识字，追求进步，多杀日本人，扞卫中华民族尊严…………”
    莫凡手上拿着批条，气呼呼地向外走着，嘴里不断吐出话语，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楞娃呆傻地看着旅长。
    来的时候心情还是美美哒，怎么片刻功夫不见，旅长就像泼妇一般叨叨不停呢？
    应该是没有领到足够的大洋。
    楞娃偏头想了片刻后摸着后脑快速跟上旅长的脚步。
    “我们的莫大旅长这是怎么了？为何对老朋友视而不见？”
    莫凡感觉自己似乎撞到了一个人，但心情很不好，根本没有停留。
    身后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他这才顿足。
    扭头回望，孙可大、陈国福、王超三人正在对自己微笑。
    莫凡短暂的忘记了何胖子，眼中也出现欣喜。
    “老营长、陈中校、王主任，你们怎么在这里？”
    短时间内心情如坐过山车一般，莫凡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几个人中王超的军衔最高，他首先对莫凡道：
    “自然是等着向莫大旅长报道喽？”
    “啪！”
    莫凡重重地拍了一下额头，迎上去与三人握手，嘴里道：
    “哎呀，脑子突然坏掉了。
    我已经接到了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欢迎三位的到来。”
    孙可大和陈国福都是黄埔出来的，独立旅编制齐全之后，陈国福为炮兵营营长，孙科大担任副旅长。
    原十一师政治处主任王超担任独立第一旅政治处主任。
    三人是战区长官部直接任命的。
    莫凡对孙可大和陈国福的到来满心欢喜，他清楚两人的能力和心性，相信有他们的帮助，独立旅能够更快形成战斗力。
    莫凡心中对政治处的人有些排斥，但同时也清楚，南京不可能放心让一支模范部队自我成长，必须有人时时监控，时时汇报。
    王超总是笑里藏刀，给人的第一印象颇为不佳，但是至少是个熟人，将来应该能够应对。
    简单寒暄之后，莫凡开始说起刚才在后勤部的事情，仍然怒气难消。
    王超哈哈一笑，拍着胸脯对莫凡说道：
    “旅长，这件事情就交给政治处来处理，保证在进入11月之前拿到军饷，不会耽搁部队打胜仗。”
    莫凡清楚王超急于表现的心情，也清楚王超背后有人，当下顺水推舟，哈哈笑着将任务给了他。
    走出战区长官部，莫凡本打算带三人前往城门口处的招兵台，但是刚走出不远，张国海便跑来汇报。
    从南京赶来的12名黄埔毕业生和450名教导总队补充团士兵已经到达了苏州火车站。
    莫凡等人当即转向。
    12名军校生和400多名士兵由一名少校带领，代表的是南京军事委员会对独立第一旅的支持。
    军校生对莫凡崇拜有加，莫凡能够感受到他们激荡的心情。
    少校刘福生似乎习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朝莫凡行礼。
    战区长官部给独立旅选择的驻地在城西，这里的营房本来属于88师，88师离开之后先后有三四支部队进驻此地，但是很快都被调到了淞沪战场上。
    独立旅的番号和建制确定后，为了方便训练与招兵，便将这个驻地划给了莫凡。
    莫凡让王超带着刘福生少校和士兵们先行前往驻地，孙可大和陈国福被他安排了招兵工作。
    一整天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各个招兵小组带着他们招收的新兵前往驻地。
    所有的新兵信息表都归整到了莫凡面前。
    刚任命的招兵处主任罗彦弘对莫凡报告道：
    “报告旅长，今日招兵工作顺利结束。
    一共招到合格兵员1400人，其中有女兵230人，请旅长指示。”
    “辛苦了！”
    莫凡非常满意，挥手让大家都坐下。
    黄永明咕咕的灌了几口凉茶，有些感慨又有一些兴奋的道：
    “老百姓的参军热情超乎想象，若非旅长要求要详细记录每一个新兵的信息，今日恐怕能够招到2000人。
    明日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报名参军，数字恐怕会是今天的两倍。”
    莫凡随手翻阅新兵的信息，发现其中有不少都是识文断字的，一些还有高中和大学学历，面上神情更加满意。
    张国海摆手说道：
    “5000兵员，怕是三天就能够招齐，还有很多人想要参军。”
    莫凡放下李定国的资料，对大家说道：
    “5000之数招满之后还可以视情况再招收1500名补充兵。
    明日刘福生少校和12个军校少尉开始给新兵入册编队，进行简单军事训练。
    其他人继续去招兵！”
    “是！！！”
    民众的热情激励着众军官，尽管疲惫，大家还是大声的答应。
    《苏州明报》社长郭清淮等爱国人士组织苏州城内和苏州城周边的商人捐款捐物，这些物资在天黑之后都被送到了模范旅的驻地。
    当日晚上，郭清淮等爱国人士本打算宴请莫凡和独立旅的众军官，但是需要莫凡处理的军务实在是太多了，无奈拒绝。
    莫凡正在交代罗老爹等人按照招收新兵的特长和相关专业将资料进行分组，郭清淮带着众多爱国人士抬了一些酒肉出现在军营门口。
    既然莫凡无法离开军营，那么郭清淮等人干脆将劳军的酒菜送到军营里来。
    莫凡能够感受到大家在真心的支持抗战，希望国家强大、军队强大，为了感谢大家的劳军之心，他带着张国海、黄永明、孙可大等人亲自去迎接郭清淮。
    当天晚上军营里大摆筵席，新兵们也享受了一顿酒肉。
    但还没有吃完，莫凡忽然接到诺沃特尼上校的电话。
    武器装备到站了！

 第101章 装备

    一箱箱的武器装备堆叠在火车站的站台上，来往的国军部队见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
    火车站雇佣的工人正在从车上卸货，装备像是无穷无尽，怎么搬都搬不完。
    莫凡带着模范旅的众多军官直冲冲地赶到火车站，法肯豪森将军、诺沃特尼上校以及扬森中尉带着的十余个教官已经在站台上等待着。
    教官们全副武装站在武器装备的边上，警惕地看着火车站上来来往往的国军部队。
    中央军的精锐已经尽数调到了淞沪战场上，后续赶来增援的主要是地方部队。
    这些地方部队武器装备驳杂，有时候甚至连军服都很难统一，普通士兵根本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武器。
    经过站台的时候，他们会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眼珠子乱瞟。
    这些装备也是属于日耳曼人与莫凡交易的一部分，扬森中尉绝对不允许其他人破坏日耳曼民族的信誉。
    莫凡满脸的喜色，顾不得与诺沃特尼上校和法肯豪森将军打招呼，直接带人冲向装备堆里。
    步枪上还涂着防护油，俨然是全新的。
    p38冲、锋枪、手枪、步枪、进口的捷克式轻机枪、马克沁水冷重机枪…………
    将一个又一个的箱子撬开，里面出现的武器让张国海、陈国福、孙可大等人惊呼不已。
    莫凡一一检查过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令他惊喜的是，除了进口的捷克士和马克沁外，他竟然还看到了g34通用机枪。
    法肯豪森将军能够体会这些中国军官见到精良武器装备时的心情，他背着手来到莫凡身边，指着一把被枪油包裹着的通用机枪说道：
    “武器装备的规模参照的是德军国防军的编制，在国防军的编制里，g34通用机枪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为了表示日耳曼人的诚意，期待后续更多的合作交流，柏林方面赠送一批通用机枪，希望莫凡上校能够喜欢。”
    “哈哈……”莫凡伸手去摸了摸通用机枪的枪管，道：
    “喜欢，喜欢……”
    虽然不是有着撕布机绰号的g42通用机枪，但是能够有一批额外的g34，莫凡已经非常的满足了。
    “旅长，您快来看！”
    不远处传来了炮兵中校陈国福的惊呼。
    莫凡看了法肯豪森将军一眼之后快速向那边跑去。
    “50毫米迫击炮、81毫米迫击炮、20毫米机关炮、37毫米反坦克炮。”
    陈国福指着一箱箱火炮，情绪激动地说道：
    “这是75毫米步兵炮、105毫米轻榴弹炮。
    火炮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个营的编制啊，基本接近于一个炮兵团了。”
    莫凡急忙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道：
    “这些火炮有的是装备给步兵团的，日耳曼人参照的是德国国防军步兵的编制，人家一个炮兵营就有这么多的火炮，不要大惊小怪。
    你这样吵吵嚷嚷，万一让战区长官部的那帮人听了去，这些火炮还想不想要了。”
    陈国福压低声音回答道：
    “那次用小鬼子野战重炮兵旅团的火炮打了个痛快，从那以后弟兄们使用火炮的时候就觉得贼不得劲。
    又见到这些全新的火炮，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莫凡拍了拍陈国福的肩膀，越过他继续往前看。
    除了有枪械和火炮之外，这批物资中还有大量的火焰喷、射器、防毒面具、35钢盔等基础装备。
    独立第一旅为南京军事委员会的模范部队，战区长官部已经给独立旅的官兵们准备好了崭新的军服。
    模范部队就要有模范部队的样子，不能给党国丢脸。
    加上日耳曼人提供的钢盔和防毒面具等，独立旅弟兄们的基础装备已基本齐全。
    莫凡让人跑回去叫新兵来火车站搬运武器装备。
    这些装备终归要回到独立旅自己的营房里他才能感觉到安全踏实。
    由于是第一天进入军队，新兵情绪亢奋，对周围的人和事都非常的好奇。
    听说武器装备已经到了，1400人齐声欢呼起来。
    男人对枪的向往是不分年龄的。
    在黄埔生的组织下，1400名新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抵达火车站，然后开始搬运各类物资。
    他们还没有换装军服，看上去闹哄哄的，有些混乱。
    李定国一个人便扛起了一个大箱子，他从箱子外面的图标判断里面装着的应该是机枪。
    一想到马上就能分到枪，就能打小鬼子，他感觉身体里的力气越来越充盈，脚下速度不由自主的加快，超过了周围的其他同僚。
    李定国往返跑了两趟，接近零点的时候终于将火车站里的所有物资搬完。
    搬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在各个仓库里，新兵们躺在校场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第一天当兵就如此累人，大家不仅没有抱怨，反而还议论纷纷。
    李定国将手上的防护油在裤衩上擦干净，周围几个刚认识的人在边上赞扬他力气大，说着以后互相扶持、互相照顾之类的话。
    周围忽然想起了集合的哨音，新兵们闹哄哄的从地上爬起来。
    教官看上去也就20来岁的年纪，却板着脸让1000多人立刻回营房休息，明日还要出早操。
    李定国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与周围的人一起返回营房。
    睡觉的时候不允许讲话，房间外面时常有教官巡视。
    因为这一阵体力劳动，营房里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李定国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回味参军第一日的感觉。
    一切好像做梦一般，有些不真实。
    这是否真的是自己理想中的军队生活呢？
    李定国无法肯定。
    呼噜声此起彼伏，汗臭味盈满鼻尖，李定国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样的生活，他微微咧了一下嘴角，心中道：
    ‘只要能打小鬼子，再苦再累也不怕。’
    闭上眼睛，睡意如潮水一般涌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102章 站军姿

    “起床！起床！”
    睡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厉吼，但是由于脑袋实在过于昏沉，李定国依然选择将这声音忽视，继续沉沉睡着。
    昨天晚上搬运武器装备是个重体力活，他实在是太累了。
    大脑还在回忆刚才的梦境，想要让美梦继续。
    忽然，
    床头传来铛的一声巨响，床铺也剧烈颤抖起来。
    睡梦中的李定国被巨响和震动惊醒，身体一下子挺起来，脑袋瞬间就变得清晰。
    一个年轻的教官正拿着木棍不停地敲击床头，如死猪一般沉睡的新兵相继被唤醒，大家的眼神有茫然和惊骇。
    教官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起床，换衣服，三分钟后校场集合，迟到者军法处置！”
    虽然还没有学过军法，但是看教官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军法处置一定不好受，李定国忍着身上肌肉的酸痛，手脚利落地爬起来。
    一个教官站在门口，他的身边堆着崭新的军服。
    李定国第一个跑过去，教官伸手指了一下，
    “你的在那里。”
    他三两下脱去身上的长衫，快速将军服往身上套。
    李定国万万没有想到，这套衣服还蛮合身的，穿上去后整个人瞬间精神抖擞。
    他对教官点头致意，然后撒腿向操场跑去。
    “定国大哥，等等我。”
    身后有人在呼喊。
    李定国没有回头，大声道：
    “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边跑边穿，快点儿。”
    莫凡站在校场的高台上，第一眼便看到了极速奔跑过来的大个子，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他对身边的楞娃道：“从现在开始计时！”
    三分钟倒计时立刻开始，不断有人从营房里冲出来。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洗漱，很多人一边跑一边穿衣服。
    莫凡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身后的王超和孙可大自然也不敢动。
    时间在快速的流逝着，校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家还没有进行过队列训练，本能地与认识的人挤在一起。
    “旅长，时间到了！”
    绝大多数新兵都已经抵达了校场，但仍有十几人还在朝这边奔跑。
    莫凡微微偏头对孙可大说道：
    “让人拦住他们！”
    德军教官和刚刚毕业的军校少尉将迟到的人拦在大队列之外。
    在德军教官的示范之下，这些人将做200个俯卧撑，用于惩罚他们的迟到。
    军法还没有完善，莫凡暂时只能选择这种简单的惩罚。
    迟到的人闹哄哄的，想要往大队列的方向挤，教官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根粗木棍，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队伍里顿时发出一阵哎哟哟的痛呼声。
    等众人都老实之后，教官开始监督他们做俯卧撑。
    新兵以为200个俯卧撑很快就能完成，但是严谨的教官要求他们必须动作达标，不达标的不算。
    做了十几个之后，大家开始感觉到了动作的艰难。
    大队列里的人嘻嘻哈哈地看着这边的动静，没有人把惩罚当回事，都认为很容易完成。
    直到他们看到被惩罚者身体颤抖，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容僵在脸上。
    莫凡缓缓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千多名新兵。
    新兵很快也将目光转过来，看着传说中的莫大英雄。
    莫凡冷冽坚毅的目光从人群的脸上掠过，让每一个人都感觉莫凡是在看他。
    队伍里静悄悄的，只有旁边被惩罚者粗重的喘息声。
    莫凡缓缓伸出手，指向高台之下新兵队列之前陈列的各种枪械和火炮，声音中气十足地道：
    “从将名字写上征兵表格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一名士兵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首要注重纪律，这里是兵营，不是菜市场，无令不得喧哗、不得吵闹、不得随意行动！
    想必你们很多人都听说过我的名字，听说过这支部队辉煌的战果和响亮的番号！
    你们很多人是慕名而来，想要做保家卫国的英雄，想要为家族、为亲人争取荣耀，想要打鬼子！
    但是我现在要非常明确的告诉你们，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入模范旅，人人都能得到这些精良的武器装备。
    老子只要真正的血性男儿！”
    莫凡的声音在校场上回荡，台下所有人无不屏息凝神。
    “战场打仗不是街头斗殴，必须是经历过严苛军事训练的士兵才能在战场上打败侵略者。
    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进行为期20天的严酷军事训练。
    只有训练成绩合格的人才能成为模范旅真正的士兵，如果连军事训练都坚持不下来，那么趁早卷铺盖滚蛋。
    那样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血性男儿，到战场上只会给小鬼子送人头，还会拖累身边的战友，老子和模范旅都不需要这样的窝囊废。
    是狗熊还是英雄，20天后见分晓！”
    莫凡讲完之后微微后退半步，刘福生少校站到台前，怒吼道：
    “整队！”
    教官们按照昨日连夜编写出来的名册对新兵进行编组整队。
    “旅长，训练手册里的第一项是军姿和队列，其中静立训练占据了很多时间。不太清楚此种训练的目的和作用，是否需要减少一些时间？”
    副旅长孙可大看着训练手册问道。
    莫凡摇头，
    “一切都按照训练手册进行，我刚才说过了，部队最关键的就是纪律严明，静立训练能够打磨士兵的心性，让他们尽早尽快的转变身份认识。”
    孙可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校场上的新兵已经渐渐有了规矩，莫凡看着前方说道：
    “今日招收的新兵数量恐怕会突破两千，老营长，部队的训练就完全交给你了。
    有些许军人模样之后，全军将往松江转移，到松江之后进行战术训练。”
    孙可大连连点头。
    下方的李定国看到莫凡离开了校场，脑袋看向莫凡离开的方向，但他刚刚一偏头，军棍便打在了肩膀上，耳朵里传来教官的怒骂。
    “无令不得动作，给老子看前方，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滚蛋。”
    李定国马上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教官冷哼着从他身边经过。
    迟到的人已经做完了200个俯卧撑，像面条一样软趴趴的趴在地上。
    教官没给他们多少休息时间，很快连踢带打的将迟到者催促起来。
    10多个人组成一个小方队，开始站军姿，必须一动不动。
    校场边上的树荫下开始出现几个医生的影子。
    站在李定国身后的田金水不解问道：
    “定国哥，怎么会有医生呢？”
    李定国也不清楚，他没有回答，目光看着正前方油光蹭亮的排排步枪，从那里获取坚持的意志。
    太阳越来越高，阳光火辣辣的炙烤着面门。
    1000多人站在校场上，一动不敢动，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汗水滴落到地板上，很快消失不见。
    做了200个俯卧撑的新兵首先坚持不住，有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树荫下的医生和护士迅速跑过来，将倒下的人抬到一旁急救。
    李定国、田金水和队列里的所有人这才知道为什么站军姿会有医生在一旁守候。

 第103章 开拔

    10月7日晚，独立第一旅苏州营区。
    虽然已经天黑，但校场上依旧传来士兵训练时候的整齐呐喊声。
    由于时间紧迫，独立旅新兵每日的训练量非常大，从早上六时开始到晚上十点，各个时间段都被安排得满满的。
    刚刚入营的新兵被累得说不出话来，每日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独立旅在苏州的几个主官齐聚在会议室里，由于每一个人都有抽烟的习惯，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招兵处主任罗老爹的声音从烟雾中传出来。
    “截至10月7日晚上，招兵处顺利完成了旅长交代的招兵任务。
    累计招收新兵5200人，其中女兵600。
    所有的新兵都已经完成了入册，相关信息已经上报给战区长官部。”
    坐在最上首位置的莫凡挥了一下面前的烟雾，看向罗老爹道：
    “三天完成招兵工作，诸位弟兄辛苦啦。
    从这两日的训练成绩上看，招兵处招收的兵员基本都是合格的。
    招兵处超额完成了任务，旅部决定晋升招兵处主任罗彦弘为陆军上尉，其他有功人等一律奖励。”
    罗老爹的身体腾一下从座位上立起来，满是风霜的脸颊上此时此刻被红色填满。
    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大半辈子，未能混得一官半职，没想到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竟然能够从士兵变成上尉军官。
    单从最后的收获上看，两个月抵得上过去的大半辈子。
    他抬起右手行军礼，但由于过于激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其他军官也微笑看过来，在心里由衷祝贺的同时也有些羡慕罗老爹。
    莫凡的态度无疑表明，在独立旅内部，只要能干事、会干事，不讲究任何资历，不讲究关系的亲疏远近，都可获得晋升。
    这让大家顿时干劲十足。
    莫凡微微压了压手，示意罗老爹坐回座位上，扫视一圈后道：
    “招兵处这两日连夜工作，辛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晋升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部队离开苏州前往松江之后，招兵处要继续招兵，挑选优秀兵员，人数控制在1500人到2000人之间。
    这项任务也完成之后，招兵处再与大部队汇合。”
    罗老爹急忙起身，表示一定尽快完成任务。
    莫凡让大家都将香烟掐灭，等到屋子里的烟雾消散的差不多才说道：
    “松江方面传来消息，杨荣带着弟兄们已经将营房收拾出来了，我决定明日拂晓，全军向松江开拔。
    王主任，汇报一下后勤的准备情况。”
    王超的本职工作是对部队进行政治教化，但是这两天莫凡手上人才紧缺，暂时让他分管后勤工作。
    王主任心中有些不满，但是没有表现出来，现在是独立第一旅的草创时期，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如果此时不配合莫凡将事情理出头绪，未来恐怕很难开展自己的本职工作。
    当下朝莫凡和众多军官点了点头，道：
    “在郭清淮老先生的鼓励之下，士绅和商人纷纷捐款捐物，目前收到8000银元和大量粮食、蔬菜、肉蛋。
    按照普通部队的消耗，这些捐赠的物资能够吃至少30天的时间。
    但是由于独立旅新兵的训练强度是普通部队的两三倍有余，每日制定的伙食标准也很高，目前得到的粮食和各种物资大概能供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莫凡若有所思地颔首。
    “伙食标准是绝对不能降低的，要想在短时间内练出能够与小鬼子交手的精兵，后勤保障一定要到位。
    王主任，你与郭清淮老先生和其他商人再商议一下，尽快确定一个物资的采买方案，让他们提前将粮货准备好，部队直接找他们采购。
    物资是直接送到松江还是在苏州交易，这些细节也要商议妥当。”
    王主任没想到莫凡能够把事情想得如此细致，当下表示自己会连夜去与郭清淮等人讨论这些问题。
    后勤方面暂时不用担心，莫凡转向孙可大和张国海等人，道：
    “根据部队花名册，将所有的新兵暂时编整为两个训练团。
    训练第一团由孙可大和黄永明负责；
    训练第二团由陈国福中校和张国海两人负责；
    女兵单独编成一个营，刘福生少校任女兵营营长。
    明日拂晓，全军开拔，进行一次200里的长距离野营拉练，磨练士兵的意志。”
    莫凡稍稍停顿一下，等大家将前面的信息都接收完毕后，这才继续道：
    “200里的路程，我计划用两天时间走完，也就是说每日行军至少一百里。
    行军路上不仅要完成训练手册里的训练科目，各队指挥官还必须严格控制部队，绝不能出现败坏军纪的情况。
    如果训练团里出现逃兵，那么所在部队的指挥官记过处分，将会影响到军官的晋升！
    我亲自监督军纪军法的执行，任何人不得报以侥幸心理！”
    孙可大和陈国福等人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杆，心下对行军训练更加重视了。
    “有问题现在就提出来，行军开始之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莫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会议室里的众人互相对视着，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女兵营营长刘福生少校抓脑道：
    “旅长，女兵的身体素质无法与男兵相比，每日行军一百里怕是有些困难。”
    莫凡看过女兵的资料，90％的女兵都是学生，有着高中以上的文化水平，部分人还接受过医护培训。
    她们受新思想的鼓励，巾帼不让须眉，无畏的投身于军旅之中，目的非常单纯，即保家卫国。
    她们是女性的代表，是值得钦佩的一群人。
    莫凡摸着下巴想了想道：
    “制定训练手册的时候，由于一时疏忽，暂时没有明确女兵的训练要求。
    行军开始之后，女兵和辎重队走在一起，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等到了松江再重新制定一份女兵训练手册。”
    刘福生点了点头。
    其他人再无问题，莫凡大手一挥，道：
    “散会，各去准备，拂晓开拔！”
    “是！！！”

 第104章 军歌和女兵

    10月8日拂晓，模范旅5200名新兵分成两团一营，在各级教官的组织下穿戴装备，然后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出军营。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苏州这座古城依然沉浸在一片静谧安详中。
    模范旅的士兵踏着整齐的脚步行走在青石路面上，朦胧的晨光中偶尔会传来几声犬吠。
    第一团已经接受了两天的军事训练，纪律比女兵营和第二团要好一些，因此由他们走在最前面。
    全副武装的士兵静静地行走，几乎目不斜视，军容整齐。
    莫凡要求模范旅的所有军官和士兵一起走路，以身作则。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为孙可大和黄永明，其他各级教官也没有特权，与士兵一样全副武装的行军。
    女兵营后面跟着的是辎重队，负责运输各类物资。
    由于京沪地区的铁路和公路都被军队征用了，模范旅根本找不到汽车来帮助运送物资，主要的运力依然是骡马。
    一些起得较早的老百姓看到了这支出城的队伍，在边上小声的议论着。
    新兵中有大概两成的人为苏州本地人，此刻离开苏州古城，他们心中少了许多留恋，充斥着的是杀敌报国的期待。
    为了避免暴露在鬼子间谍的眼皮下，莫凡禁止部队打出军旗。
    走出城门的时候，天边终于出现了一丝曙光。
    模范旅渐渐走入了曙光中，整齐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汉娜小姐几乎成了莫凡的御用记者，随时都用徕卡相机和手上的钢笔记录模范旅的点点滴滴。
    她所抓拍的一张张照片，在未来将会有无尽的价值和意义。
    法肯豪森将军和诺沃特尼上校站在古城的城墙上，看着消失在晨光中的独立旅。
    扬森中尉和十名日耳曼教官随独立旅一起开赴松江，协助训练新兵。
    法肯豪森将军与诺沃特尼上校的表情有些感慨与唏嘘，莫凡给他们的震惊越来越多，在两人看来，莫凡不仅是一个科学家，更是一个演说家和实干家。
    这个年轻的中国军官几乎说到做到，他有抗敌保家的意志，更有睿智的思想。
    这样的一个人物，若消弭在汹汹的时代大潮流中，实在让人惋惜。
    他们很想亲眼看着莫凡一点点壮大，看着他最后成长到何种高度。
    红色的曙光映照在日耳曼人的脸上，他们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
    第三战区长官部，刚刚起床的顾墨三听到副官的报告，模范旅已经离开苏州驻地，前往松江。
    顾墨三知道莫凡防备鬼子从杭州湾登陆的用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莫凡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兵员招齐，并且得到充足武器装备开始正式的军事训练，顾墨三颇感惊讶。
    不过他见过的有才干的年轻人太多了，绝大多数人最终的命运都是消泯于众人。
    莫凡的这点能力并不会让顾墨三特别关注，毕竟淞沪战局就已经令他焦头烂额了。
    一个独立旅在战场上的作用有限，如果百万大军都挡不住日本人的侵略步伐，区区数千人又能有何种作为？
    “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革命壮士矢精忠。
    金戈铁马、百战沙场…………”
    李定国和周围的弟兄们一起高唱陆军军歌。
    这首歌是他们前天晚上才刚刚学会的，每次大合唱，感受着周围雄浑的音浪，李定国都觉得自己热血澎湃。
    中华健儿就应该如歌词中所说的这般，肝胆相照，团结自强，所向披靡，复兴中华！
    高唱军歌的时候依然能够保持队列的严整，有些酸痛的小腿儿在此时此刻似乎也充满了力量。
    朝阳初升，勃勃向上，就仿若此时此刻正在踏步行军的独立旅，未来拥有无限之可能。
    此情此景，让李定国想起读书时期自己最喜欢的那篇文章，其中有这样的言语：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周围的其他弟兄没有他这般发散思维，但无不感觉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走在男兵队列后方的女兵营也在大声的高唱军歌。
    刘福生已经告诉女兵们，旅长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不用向男兵一样日行百里。
    但是女兵们根本就不领情，叽叽喳喳的吵闹着要和男兵一样保持训练强度，不搞特殊化，军营里没有女人。
    面对600名叽叽喳喳的女兵，刘福生感觉一阵头大。
    拉练开始之后，女兵们展现出了顽强的意志力，不喊苦，不喊累，紧跟男兵的脚步。
    她们中间许多人前两天还是高高在上的学生和大小姐，今日便已经像个普通丘八一样，背着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走在行军路上。
    莫凡从女兵营旁边走过的时候，也被这群坚韧的姑娘震惊。
    看到旅长就在旁边，女兵的士气更加旺盛，高唱军歌的声音也更大。
    临近中午的时候，部队在道路边短暂休息，吃干粮补充体力。
    从淞沪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和伤员拥挤着道路，他们灰头土脸、伤痕累累、满脸颓丧。
    眼中看不到一丝军人独有的光彩，看不到希望，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和麻木。
    当看到在路边休息，穿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仪仗队一般的模范旅官兵时，有人甚至当面冷笑起来。
    模范旅的士兵以年轻人为主，他们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战场，看着缺胳膊少腿、看着伤痕累累的老兵从自己的面前缓慢走过的时候，很多人甚至停止了咀嚼食物的动作。
    战场到底是何种样子的？为什么他们会变得如此麻木与伤残？
    军人保家卫国是本分，受伤是荣誉，是英雄，不应该这样啊？
    新兵心中充斥着疑惑，体内澎湃的热血因这些疑惑凉了几分。
    莫凡和孙可大站在路边看着源源不断的残兵，两人都微微皱起眉头。
    “老营长，前方战局的恶劣程度怕是超出了你我的想象，小鬼子的攻势越来越猛了。”
    孙可大无言颔首。
    莫凡又道：
    “部队需要重新选择一条道路，否则无法按时抵达松江。”
    两人当即对着地图研究起来，等到新兵们啃完干粮之后，部队开始转向南方行军。

 第105章 松江县城

    10月9日晚上，5200名新兵全部抵达松江县，无一人掉队。
    令莫凡等众军官颇感意外的是，六百名女兵也坚强的走到了松江，速度与男兵相差无几。
    两天走完200米的路程，新兵的意志得到了磨练，开始有了一些正规军的样子。
    杨荣带领原模范营的老弟兄和400名新兵提前抵达松江，在后续大部队到来之前，他们准备好了热汤热饭。
    累的几乎脱力的女兵和男兵一起狼吞虎咽起来，不再扭捏。
    油滋滋的热汤喝到肚子里之后，全身的力气缓缓回来，疲劳感大大降低，身心非常满足。
    莫凡带领一众军官穿行在营区里，周围传来连绵不绝的狼吞虎咽声音，没有任何人说话，大家都忙着将热食送进肚子里。
    跟在莫凡身后的孙可大和王超等人喉结耸动，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几口口水。
    行军路上，莫凡要求官兵一致，任何人不得搞特殊化。
    张国海、黄永明、刘福生等人倒还好，他们不久前还在战场上与小鬼子浴血厮杀，身体状态保持得很好。
    最为费力的是王超和孙可大。
    前者这两年一直担任政治处主任的工作，军事技能基本已经淡化的差不多了，日行百里差点让他虚脱。
    孙可大刚刚伤愈归队，体能不好，但是当他看到莫凡也在走路，没有去顾及旧伤的时候，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以旧伤为借口。
    所有人都是用脚板子从苏州走到松江的，包括汉娜小姐和杨森中尉带领的日耳曼教官。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两天的经历都是非常特别的。
    走完全程之后，尽管身体非常疲惫劳累，但他们心中无不充满着对自我的骄傲。
    肚子饿得咕咕叫，手脚软趴趴的，偏又不能在第一时间与士兵一起享受热气腾腾的饭菜。
    众军官跟在莫凡的身后，吞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明显。
    听着周围老弟兄吞咽口水和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杨荣不由哑然失笑，对张国海、黄永明等老兄弟做了一个鬼脸。
    “旅长，这些新兵能够日行百里，足以证明他们有着坚强的意志力，将来不会有滥竽充数者。”
    杨荣一边走一边对莫凡说道：
    “罗老爹挑选兵员的目光还是很毒辣的，旅长知人善用啊。”
    身后的几人听到杨荣拍旅长的马屁，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儿。
    莫凡在吃饭的大厅里巡视了一圈，随即扭头道：
    “大家都很饿了，现在开始吃饭。”
    杨荣急忙上前一步，微微抬手示意，
    “旅长，饭菜已经备好，请这边走。”
    王超和孙可大等人已经急不可耐的迈步了，但他们走了几步却发现旅长莫凡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几人同时停下脚步，扭头回望过来，只见莫凡皱着眉头说道：
    “我早就说过了，必须官兵一致！
    去拿几副碗筷过来，就在这里吃。”
    杨荣大脑里首先浮现出军官食堂里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随即立刻晃了晃脑袋，急呼呼的去找碗筷。
    莫凡手上端着两个大碗，走向打饭的地方。
    独立旅的众军官跟在他身后，颇有些垂头丧气。
    炊事班的老班长见到旅长带领一众军官走过来，下意识的想要弯腰，却听旅长冷冷的说道：
    “打饭！
    士兵吃什么就给我们打什么？”
    老班长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然后急忙动作起来。
    一个大碗里装着白花花的米饭，一个大碗里盛着肉汤。
    老班长又将满满一勺肥瘦相间的肉片盖在白米饭上，这才小心的看向莫凡。
    莫凡看着几乎堆得冒尖儿的肉，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端着饭碗走向院子中央，然后盘腿而坐，和周围的士兵一样狼吞虎咽。
    孙可大等人围坐在莫凡身边，因为饿急了，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独立旅的数千新兵看着众多长官和自己吃一样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动作微微有些迟滞，看向长官们的目光多了一些亲近和信任。
    有人会觉得莫凡的所作所为表演痕迹过重、过于形式化，但殊不知细节决定成败、细节最能打动人心。
    吃完饭之后没有组织军事训练，所有人去新搭建起来的浴池洗澡，然后睡觉。
    等到士兵都安置妥当之后，莫凡等军官才开始休息。
    10月10日上午，部队重新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编组，6000多人被划分成三个训练团，按照莫凡制定好的训练手册开始进行军事训练。
    部队开始训练之后，莫凡带着孙可大和杨荣离开营区，开始观察松江县城的城市结构和县城外的地形。
    松江县县长李直夫、副县长李冷陪同。
    松江县自古以来就是江南重镇，在上海繁荣起来之前，松江是长江口最重要的府县。
    唐代开始建城，明朝的时候这里是抗倭的前哨站，清代的地方官加固了松江城墙，并且修建炮台。
    进入民国之后，松江县是连接上海和杭州的重要枢纽，除沪杭铁路外，此地还有三条公路。
    交通极为便利，战略位置也至为关键。
    日本人在选择登陆地点的时候往往考虑三个因素。
    第一，海岸线适合大兵团登陆；
    第二，登陆地点交通便利，适合主力部队向纵深内陆发展；
    第三，敌军防守力量薄弱。
    松江县城将这三点全占了，莫凡相信小鬼子一定会来。
    淞沪会战开始之后，日军飞机不断轰炸松江县城，民众伤亡甚多，城里的人口大量向周围的乡村逃散。
    县城的主要街道看上去有些萧索，但是也不至于十室九空。
    江南繁华之地，大量的乡绅和百姓舍不得抛家舍业的去逃难，很多人都抱着侥幸心理。
    县长李直夫和副县长李冷不知道报纸上的大英雄为什么大军来到松江县？
    难道日本人要攻击松江？
    两人不停的交换眼神，小心翼翼地陪同在莫凡身后。
    按理来说，他们不该这般如履薄冰，主要是因为松江县城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多的士兵，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莫凡的名字如雷贯耳，报纸甚至报道过砍头恶鬼的故事，两个文官根本不敢与莫凡冷冽的目光对视。

 第106章 抗倭前线

    “莫旅长，大军降临我松江县城，不知所为何事啊？是日本人要攻打松江了吗？”
    县长李直夫陪着小心问道。
    现在是战时状态，军队在地方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力。
    再说了，如果日本人真的要攻打松江，守城守土还必须依靠军队，因此李直夫态度非常客气。
    莫凡阔步走在松江县城的街道上，不断用目光观察周围的情况，闻言哈哈笑了两声，让李直夫与自己并排行走，这才说道：
    “李县长莫要说笑了，我手底下全是一些新兵和菜鸟，哪里担得起大军之称。
    县长勿需过于忧虑，日本人会不会攻击松江县城还很难说，我部来此的主要目的是练兵。
    早就听说松江地区人杰地灵、物资丰裕，选择此处为练兵地点主要是考虑到此地距离上海较近，一旦上峰有令，部队可以立即开拔投入战场。
    本来选择的练兵地点为苏州，但是李县长想必也清楚，苏州近来人货聚集，鱼龙混杂，士兵很难安心地进行训练。”
    莫凡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李直夫，微笑道：
    “若有打搅之处，还望两位县长多多担待。”
    李直夫和李冷连声道不敢。
    莫凡忽然收起笑容，表情严肃郑重，道：
    “如果在练兵期间，小鬼子犯我松江，我部自有守土抗战之责，必尽全力保护松江全县百姓之安全。”
    李直夫和李冷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莫凡继续迈步前走，口中说道：
    “早闻松江历史悠久、风土人情丰厚，我与诸位弟兄第一次来到贵地，如果两位县长不介意的话，请向我们介绍一下松江地理人情。”
    几句交流之后，李直夫忐忑的心也放松了一些，微微感叹着说道：
    “上海已经开战两个月了，但战局迟迟未见分晓，松江距主战场如此之近，全县百姓无不提心吊胆。
    日本人的飞机隔三差五飞抵县城上空，投下大量炸弹，炸死数十人，摧毁民房十几间。
    百姓人心惶惶，狠心者早已经抛家舍业，离开县城到乡下避难去了。
    只有家大业大的乡绅和一些舍不得多年辛苦经营产业的人留在了城里。
    莫旅长想必也看到了城市里的萧条，唉……
    若是和平年代，虽然比不上上海租界的繁华，但是我松江县各街道依旧是人流熙熙攘攘，百姓安居乐业啊。”
    “倭寇是罪魁祸首！”副县长李冷气愤说道。
    莫凡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听说在明代松江就是抗倭的前线，戚继光曾经在松江县外重创倭寇。
    几百年过去了，倭寇比曾经更为强大，但是我族同胞抗击倭寇之心不动摇，当继承戚家军之风范，保家卫国，挫败倭寇之妄想。”
    说起松江县的历史，李直夫和李冷微微有些骄傲。
    一群人顺着城梯登上松江县的古城墙，莫凡的手掌搭在雉堞上，感受着历史的斑驳和厚重。
    杨荣已经粗略观察过松江的地形了，当下说道：
    “松江县城内有两条公路，一条从东西城门之间穿过，将县城一分为二。
    另外一条从新东门转向南门，最后由新西门而出，连接西部的谷阳镇。
    沪杭铁路穿过城南，松江车站位于城外的谷阳镇。
    在城外还有一些荒废和破败的炮台，紧急情况下可以勉强使用。
    松江城墙颇为坚固，应该能够挡得住步兵炮的轰击。”
    莫凡游目四顾，古城之像尽收眼底，心中升起颇多历史的惆怅。
    副县长李冷主动介绍道：
    “东西南北四门在古代分别叫做迎生门、宝成门、阜民门、拱宸门。
    进入民国之后，为了修建公路，又新开了新东门和新西门。
    城墙之外还有护城河、水门、吊桥，但因为这些东西已经失去了防护作用，年久失修，早已不堪用了。
    当年抗击倭寇的时候整体的防御系统还在，城墙、护城河、吊桥共为一体，倭寇虽然凶残，但也难以攻克松江。”
    莫凡扭头看了一眼杨荣，道：
    “把李副县长说的都记录下来。”
    他又转头问道：
    “两位县长，护城河是否还有重新清淤挖掘的可能？”
    李直夫和李冷摇头，后者道：
    “几十年的淤积，想要让其重新恢复历史原貌，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是不可能办到的。”
    莫凡略微有些失望。
    因为独立旅兵力不足，不可能全部分散到海岸线上进行反登陆作战。
    莫凡的防御重心在金山卫到松江一带，只要能够坚守县城四五天的时间，便可掩护沪上百万国军撤退。
    日军跨洋而来，本身就非常疲惫，若在松江城下遭受重创，军心士气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莫凡在城墙上走动着，时不时让杨荣记录下一些东西。
    李直夫和李冷不停交换眼神，他们感觉莫凡似在为战争做准备，眉头紧蹙。
    莫凡在走动中忽然问道：
    “李县长，县里可有存粮？”
    李直夫心中警铃大作，忙不迭摇头，
    “莫旅长，在你们来之前，第三战区长官部往松江派了一个营的川兵。
    这些川兵破衣烂衫，一个个像乞丐一样，全靠县里接济他们才能吃一口饱饭。
    县里供给川兵已经非常困难了，没有多余的存粮。”
    莫凡听杨荣报告过，所谓的一个营川兵最多不过250人，松江县鱼米丰足，说没有存粮，莫凡是决计不信的。
    他也不深究这个问题，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一群人很快来到松江县最负盛名的云间第一楼。
    李直夫引领莫凡和众军官登上云间第一楼，从这里能够看清楚整个县城的情况。
    李直夫热情洋溢的介绍云间第一楼的历史，莫凡无法与古人共情，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幢门楼是绝好的观察哨点。
    杨荣等人听得津津有味，表情唏嘘。
    城墙内外的情况看完之后，莫凡决定到沪杭铁路沿线去走一走，最好是再去看一看那些残破的炮台。
    长官部给的作战地图只描述了一个大概，很多地方不清晰不准确，要想打好接下来的这一仗，必须重新绘制地图，对周围百里的地形了然于胸。
    因为出城要骑马，两位县长没有随行，他们面色凝重的看着莫凡一群人远去。
    莫凡如此忙碌、认真细致，反倒让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107章 川军营

    苏州。
    中央大街一幢茶楼里，两个行商打扮的男人坐在临窗的座位上看着远处模范旅招兵台，目光中不时流露出阴狠的神色。
    其中一个人看上去颇为熟悉，俨然就是当日在租界里指挥便衣袭击莫凡的日军行动队队长。
    因为袭击行动失败，将日本的外交陷入被动境地，租界里的各国领事纷纷表示抗议，小柴队长再不能待在上海，被特高课安排入驻苏州。
    他的任务和之前一样，依然是跟踪监视莫凡。
    坐在他对面的那人为特高课苏州地区总负责人，他的样貌偏中国化，几乎看不出日本人的影子。
    远处的招兵台依旧熙熙攘攘，大量的青年蜂拥着想要加入模范旅。
    小柴队长见此模样恨得牙根痒痒，莫凡在中国普通百姓内的感染力和号召力令他们惊恐。
    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独立旅很快也会变成一支强军。
    小柴队长难掩心中的怒火，双目不由自主的出现阴冷狠厉。
    角谷帆波感受到了小柴情绪的波动，他抬起桌上的茶杯狠狠顿了一下，等小柴看过来后他压低声音道：
    “再说一遍，你的任务是监视莫凡和模范旅，监视任务最忌讳多于情绪的流露、最忌讳冲动行事。
    记清楚了，是监视，不是刺杀！
    刺杀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要吸取教训。
    如果不能完成这个任务，请提前说出来，我可以将你调到其他地方去！”
    小柴队长非常渴望立功学耻，哪里舍得离开模范旅，当即收起心中的怒气，目光变得温顺。
    角谷帆波这才满意点头。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远处的招兵台，嘴中淡淡说道：
    “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莫凡和模范旅的主力离开了苏州。
    暂时不清楚他们去往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模范旅就在苏州周围。
    莫凡手下全部都是新兵，他只需要一个练兵的地方。
    过两天便可查清楚模范旅的位置，你到时转移监视。”
    小柴队长连忙点头。
    角谷帆波又道：
    “总部传来消息，南京政府的蓝衣社正在整编重组，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蓝衣社就会变成像帝国特高课一样的专司情报的组织。
    一旦整编重组完成，蓝衣社会是我们最直接的敌人。
    近期蓝衣社的特工活动频繁，因为他们都想在重组之前立下更多的功劳，以期整编重组之后能够掌握更多的权力。
    你行事要谨慎小心一些，千万不能露了痕迹。
    帝国最需要的是情报。”
    在角谷帆波连番的叮嘱下，小柴队长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租界，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能死在莫凡之前。
    松江，独立旅政治处。
    因为人手不足，政治处主任王超上校继续担任军需处处长。
    这些天他忙得焦头烂额，基本没有精力去想如何对士兵进行政治教化。
    如果继续忙碌下去，他很快就会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上尉副官跨步进入王超的房间，见主任依旧在忙碌，他的眼睛眯了一下，然后反手关上房门。
    关门的声音惊动了王超，王超抬起头来，流露出一丝疑惑。
    副官快速来到王超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主任，总部有新的命令。”
    王超愣了一下才作出反应，问道：
    “什么事？”
    副官的声音越压越低，
    “总部说有日军间谍伪装成学生混入了模范旅，要我们尽快将间谍揪出来。
    另外，总部还要求我们查清莫凡与日耳曼人的关系？”
    王超皱起眉头，
    “总部不是自己查过了吗？
    莫凡与那边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日耳曼人，就算莫凡与他们走得亲近一些也无所谓。
    莫凡总不会卖国？他还没有那个地位和能力。”
    副官摇头，
    “总部说事情关系重大，要我们两件事情并举，尽快查清楚。”
    王超无奈地看向桌面堆着的各种文件，摇头的叹息了一声。
    “唉唉哟…………”
    川军营营长谢德云在莫凡面前唉声叹气，
    “莫长官想来也清楚，四川儿郎出川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杀鬼子。
    可是我们遭受各个战区的嫌弃，尤其是在淞沪战场上败了一仗之后，一个师只剩下几百人了。
    我的营因为建制保存得较为完整，被战区长官部派来巡视杭州湾，说是为了防备小鬼子登陆。
    可是莫长官啊，我全营不过200来号弟兄，大家手里的子弹和手榴弹已经在战场上消耗完了。
    长官部根本没想着给我们补充，没有子弹的步枪连烧火棍都不如。”
    谢德云不断地向莫凡诉苦，
    “如果小鬼子真的从杭州湾登陆，我这200来个有枪无弹的弟兄就算全部拼光了也不顶用啊。
    松江县的李县长够意思，粮食管够，弟兄们到松江后就没饿过一次肚子。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可是当兵的没有杀敌的武器装备终究是不行的。”
    莫凡摸着下巴，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
    “谢营长，你部的主要武器装备是什么？”
    谢德云几乎落下泪来，道：
    “单衣草鞋汉阳造啊莫长官，全营只有一挺轻机枪，子弹半个弹夹。”
    莫凡和孙可大同时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们听说过川军很穷很弱，但没想到这么穷。
    莫凡由衷的感慨道：
    “川军弟兄如此艰难，竟然还愿意跋涉数千里前来参战，实在令人钦佩。
    谢营长，部队军心士气如何？”
    谢德云感受到莫凡话语的松动，急忙说道：
    “天府子弟，抗日救国，义无反顾，虽然外面都说老子们是乞丐兵，但真要与小鬼子拼命，儿郎们谁都不怕。
    只是我身为营长，需要替弟兄们考虑啊，总不能看着他们…………”
    莫凡急忙抬手打断，
    “老营长，想办法从营里抽出100条步枪、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支援一下川军的弟兄们。
    对了，多拿点子弹和手榴弹。”
    谢德云夸张地连连鞠躬道谢，若莫凡不伸手搀扶，他都要跪到地上去了。
    等到谢德云心满意足离开之后，莫凡和孙可大又是一阵感慨。

 第108章 考核

    “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全国爱国的同胞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川军营营长谢德云和副营长吴少成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刚好碰到从城外训练归来的模范旅官兵。
    官兵们军容整齐、纪律森严、脚步声坚定且铿锵有节奏。
    一边向前行走一边高唱抗日军歌，声音嘹亮，士气昂扬。
    街道上往来行走的当地百姓见此情况急忙闪到道路两侧，对着整齐的行军队列指指点点，眼中少见惊惶，多了一些踏实和安定。
    这支部队进入松江县城之后，对老百姓秋毫无犯，早上天刚蒙蒙亮，部队便绕城早操，嘹亮的口令和军歌将沉睡中的松江县城唤醒。
    白天在城外进行军事训练，傍晚时分才从城外返回。
    一切都很有规律，因为这支军队的进入，松江县百姓心里变得踏实了。
    一些十来岁的小孩跟在队伍的后面，叽叽喳喳地学唱军歌。
    街道上的老百姓对这几首军歌都非常熟悉了，当下也是嘴唇翕动。
    川军营副营长吴少成看着整齐的队列，感慨说道：
    “都是踏步行军，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此有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心安。
    咱们队伍踏步行军的时候为何像是一群叫花子过境？”
    谢德云刚刚从莫凡那里得到了一些武器装备，当下心情不错。
    吴少成的话让他的好心情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气呼呼地指着队列说道：
    “你没看到吗？模范旅官兵身上穿着的是崭新的中央军军服；脑袋上戴着的是进口日耳曼钢盔；军官脚踩军靴，腰挎手枪；普通士兵再差也有一双布鞋。
    再看咱手下的儿郎们，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年了，稀稀落落的几顶钢盔，武器装备也很难统一。
    最难过的是一年四季只能穿草鞋，脚上脏兮兮的。
    独立旅严整的军容是建立在在充足的物资补给和精良的武器装备上的。”
    谢德云越说越气，狠狠的瞪了老伙计一眼。
    吴少成摇头叹息一声。
    川军连年内战，物资消耗巨大，虽然守着天府之国，但是部队却无法得到充足的军需物资。
    如今好不容易形成了出川抗战、保家卫国的共同信念，但是短时间内也无法改变川军形势。
    吴少成试探着问道：
    “营长，除了武器装备外，您看能否请莫旅长支持一些其他物资，比如钢盔军靴之类的。”
    谢德云冷哼了一声，
    “老子刚刚完全拉下脸，几乎跪着求人才得到了那些武器装备。
    格老子的，千万别想着得寸进尺啊。
    再说了，模范旅是刚刚扩编起来的部队，他们自己也过得紧巴巴的，能够抽出一些装备支援咱们，莫长官已经非常够意思了，和报纸上报道的一样，有情有义。”
    吴少成不再多说，两人缓缓的向城外的川军营驻地走去，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
    “行军队列已经有模有样了，看来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效显着啊。”
    莫凡站在军营门口，看着队伍鱼贯而入，听着他们高唱热血沸腾的军歌，很是满意。
    政治处主任王超也惊叹于模范旅的成长速度，连连颔首。
    部队在校场上集合，然后孙可大做了今日训练总结，随着三声嘶声力竭的“杀”，部队解散。
    晚饭之后还有战术理论学习和日常总结汇报，士兵们的一天被安排得满满的，晚上十点后方可入睡。
    莫凡随手拿起一个大碗，一边走向打饭的地方一边对王超说道：
    “招兵处的罗主任已经回来了，晚饭后通知众军官到会议室开会。”
    “是！”
    继续保持官兵一致的优良作风，渐渐将这一行为养成习惯，形成传承。
    晚饭结束之后士兵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军官齐聚会议室。
    每日组织士兵训练，各级军官也非常疲惫，坐下来之后几乎不想动弹了。
    莫凡用手指轻叩了几下桌面，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道：
    “罗老爹又从苏州给我们带来了2000名新兵。”
    放在过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会神情振奋，摩拳擦掌。
    但是现在独立旅的兵员已经超过了6200之数，再加上2000人，兵力可就突破8000了。
    这对于各级军官、各部门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
    莫凡将面前的一包香烟扔到桌子中间，任由众军官们分享，口中道：
    “这2000名士兵单独编成一个补充团，根据训练手册即日开始训练。
    训练工作暂时由罗老爹负责。”
    刚刚从苏州返回的罗老爹满面荣光，忙不迭着点头答应。
    “未来部队的编制依然是两个主力团和一个炮兵营，补充团负责后勤工作。
    但是，在部队编制正式确定下来之前，新兵的训练和考核必须实行淘汰制。”
    说到问题的关键处，所有人都停止抽烟，看向莫凡。
    “所谓淘汰制，简单来说就是能者上庸者下。
    我决定在18日进行体能考核，考核成绩不达标者退入补充团，补充团里的优秀士兵则成为战兵。
    考核标准已经下发给各个部队了，你们还有几天的时间让手下的弟兄们达到标准。
    各部队的考核成绩同时也决定着各级军官的升迁。”
    莫凡略作停顿，又道：
    “考核结束之后，旅部将公布战兵团和炮兵营的正式编制和军官任命。
    任命军官的原则与士兵类似，都是能者上庸者下。
    在我独立旅内部，不讲资历，战场上看军功，平时则看部队的训练成绩。
    如果讲资历的话，我本人现在恐怕还是一个营附。”
    军官们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了，眼珠子微微转动着，似乎是在考虑莫凡的话。
    炮兵营营长的位置已经基本确定，但是两个主力团团长的位置却还空缺着。
    在场的很多人都有机会。
    莫凡又继续说道：
    “体能考核结束之后，编制划分，各部队进行战术训练。
    战术训练也是要进行考核的，如果所指挥的部队成绩优秀，那么将获得第一次的晋升机会。
    标准已经确定，话也说得很明白了，你们回去便抓紧手上的工作，争取有一个好成绩。
    罗老爹和杨荣留下来，其他人可以散了。”
    军官们面色凝重的走出会议室，彼此眼神交汇的时候，已经隐隐有了挑衅和竞争之意。

 第109章 特种侦察队

    “是这样的。”莫凡斟酌了一下言语，看着杨荣和罗老爹说道：
    “我打算单独组建一支侦察队伍，对他们进行特种训练。留下你们两人主要是想问一下军官的人选。”
    罗老爹和杨荣隔着桌子交换一个眼神，脸上挂着疑惑，不清楚什么是特种训练。
    莫凡解释道：
    “这支侦察小队由我亲自训练，初期的训练科目和普通士兵差不多，但是训练的强度和考核标准要高出一大截。
    基础训练完成之后还要进行野外生存训练、特种作战训练，包括但不限于各种车辆的驾驶、游泳、战场上抓俘虏、审问、获取情报、斩首行动、化装侦察。”
    莫凡说完之后，罗老爹和杨荣更加疑惑了。
    “听旅长的意思，侦察队员每一个人都要是全知全能的。”杨荣睁大眼睛说道。
    莫凡微微摆手，
    “叫特战队员更加确切一些。
    说是全知全能过于夸张，但是我要求他们各项技能都掌握一些。
    这么说，可以以我的单兵作战能力为标准，不指望每一个特战队员都如我这般，但他们至少要有我的七成功力。”
    罗老爹和杨荣因为过于震惊，嘴巴微张。
    他们非常清楚莫凡的单兵作战能力。
    罗老爹想起雨夜攻击罗店的战斗，莫凡一个人拿下大洋房，用缴获的小鬼子军刀追着日本人砍杀，真的像是一个厉鬼。
    后面报纸上报道的砍头恶鬼故事完全没有在现场看到的那般令人震撼惊惧。
    如果部队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拥有旅长那超强的单兵作战能力，那么杀起小鬼子来肯定是砍瓜切菜，不费吹灰之力。
    罗老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
    “这支特种队的编制是多少？”
    “特种部队的训练耗时费力，兵在精而不在多。”莫凡沉吟着说道：
    “初期我打算训练35个人，让他们成为特种部队的种子。
    至于以后的规模，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过，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与普通主力团规模相比的。
    兵员比较好解决，那就是从训练优秀的士兵中挑选。
    我现在比较缺乏的是有作战经验的军官。
    这支部队的存在必须是绝密，你们想想有谁适合担任主官。”
    模范旅在短时间内招收了数千兵员，没有时间进行审核和筛选，肯定有少量心怀不轨之人混入了部队里。
    特种侦察队是绝密存在，必须选择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担任主官。
    皱着眉头思考片刻之后罗老爹首先建议道：
    “我想到一个人，他出自原模范营的警卫排，是我亲自招进部队的，情况比较了解。”
    莫凡点头示意罗老爹说下去。
    “这个弟兄名叫郭立军，思想正、脑子灵活，是上海沪江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战争爆发之后选择投笔从戎。
    参加了攻击鬼子野战重炮兵旅团阵地的战斗，在战场上表现优秀，已经展现出了部分指挥才能，此前担任警卫排副排长。”
    杨荣在一旁哦了一声，接话说道：
    “这人我也知道，挺不错的，算是我们自己培养出的第一批军官。
    如果不进入特种侦察队，部队训练结束，正式编制确定之后，他至少能够担任一个上尉连长。”
    莫凡大脑里只有一个大概的身影，并不是非常清晰。
    但是他相信杨荣和罗老爹的目光，当下说道：
    “现在就去把郭立军叫过来，我亲自面试小伙子。”
    10月11日，确定郭立军为特种侦察小队队长之后，队员的挑选工作由队长和罗老爹负责。
    暂定的人员编制为一个排35人，但是莫凡要求两人挑选150名训练成绩优秀者，在今后的训练中逐渐淘汰，只剩下最后的精华。
    模范旅的校场上。
    训练一团的弟兄们围成一个大圈，正对着中间两个斗殴的人喝彩。
    模范旅禁止私下斗殴，但是允许在报告上官之后，于监督之下进行决斗。
    军营里90％都是精力旺盛的热血男儿，平日肯定会有一些摩擦和小矛盾。
    一味的禁止不仅不能消除彼此之间的怨气，反而还会让男儿的血性消退。
    只要上报上官，服从命令，在监督之下进行决斗便可。
    这样的小插曲还可以让一天训练劳累的弟兄们放松一下。
    正在场中决斗的为原青帮弟子张忠诚和在苏州第一个报名参军的李定国。
    两人斗得难解难分，周围的弟兄们被两人身上所展现出来的男儿力量刺激得嗷嗷叫。
    莫凡和孙可大站在人群的外围，隐约能够看到里面两人的动作。
    李定国是第一个报名参军的人，莫凡对他印象深厚，平日里自然也多关注他一些。
    小伙子训练成绩优秀，平时总能给带队长官提出部分建设性的意见，帮助连队整体提升。
    如果在接下来的几场战斗中他没有怂，也没有为国牺牲，那么莫凡会着重培养他成为军官。
    “我记得李定国似乎是毕业于国立武汉大学，如此一个高材生竟然能够这么快的适应部队生活，实属难得啊。”
    莫凡看着前方说道。
    孙可大没有特意关注过李定国，微微怔了一下，道：
    “我看支持他的弟兄也不少，小伙子已经赢得了一些人望，稍加培养就是一个优秀的基层军官啊。”
    莫凡颔首，
    “将青帮弟子打散入各个连队之后，这些人也终于能够专心致志的接受军事训练了，他们也都是一些不错的士兵。”
    两人一边看着决斗一边聊天，心情颇为放松。
    政治处主任王超忽然脚步匆匆的从后方赶过来，对两人耳语了几句，莫凡和孙可大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从10月1日开始，日本陆海军的航空兵协同地面部队发起猛烈攻势，罗店失守之后，蕴藻浜防线就成了淞沪会战敌我双方鏖战的焦点。
    可是就在昨日，日军突破了国军的蕴藻浜防线，淞沪战局再次变得万分危急。
    蕴藻浜之后就是大场，大场的地位与罗店相当。
    大场失守将会使得全线撼动。
    留给模范旅练兵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第110章 金山卫

    日军突破国军蕴藻浜的防线之后，莫凡心里升起紧迫感。
    算一算时间，鬼子大本营应该已经完成了第十军的组建工作，目前应该正在制定登陆作战计划。
    独立旅的练兵工作还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莫凡每日要检查海量的工作，一不小心就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
    10月15日早上，莫凡邀请松江县县长李直夫、副县长李冷、金山县县长程厚之、川军营营长谢德云、营附吴少成前来独立旅旅部开会。
    王超在营门口将三个县长引入旅部会议室，进入会议室之后，三个县长首先看到摆放在会议室正中间的巨大沙盘。
    他们难掩心中的好奇，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观看沙盘。
    三个县长心情颇为轻松，对着沙盘小声的议论。
    “这里是松江县城，这个沙盘真是巧夺天工啊。”
    “哦，我看到了沪杭铁路，还有金山县城、金山卫城、嘉善。”
    “这么多的地方全部呈现在沙盘上，真是栩栩如生、一目了然啊。”
    王超也不是特别清楚莫凡组织这次会议的目的，微笑看着三个县长。
    不多时，川军营的两个营长也走了进来。
    进入模范旅的营区之后，一切看上去都是有条不紊、干净整洁，谢德云两人心中有些愧疚，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杆子，想要表现出自己不怵任何人的模样。
    校场上传来铿锵有力的呐喊声，军队的训练热火朝天。
    三个文官对着沙盘研究了一阵，渐渐失去兴趣，被军人的呐喊声吸引，想要去旁观军队的训练，但是犹豫着没有开口。
    勤务兵给几人端来茶水，王超笑着请众人喝茶，道：
    “大家稍坐，旅长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模范旅旅长莫凡和副旅长孙可大跨步而入，看上去颇有些雷厉风行。
    刚刚坐下去的几人同时站了起来。
    莫凡省去了寒暄的环节，直接对大家说道：
    “小鬼子不断增兵淞沪战场，不仅夺取了罗店，前日还突破了国军的蕴藻浜防线。
    日本上海派遣军来势汹汹，前线国军各部队组成血肉长城，用牺牲阻挡小鬼子的兵锋。
    但是由于敌我双方武器装备、兵员训练方面的差距，战场上的国军弟兄仍旧被日本人压制着。”
    所有人都看着莫凡，希望他道出今日开会的目的。
    莫凡坚定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继续道：
    “战局虽然于国军不利，但是我相信国军各部官兵奋勇杀敌之意志，鬼子上海派遣军短时间内无法取得淞沪会战的胜利。
    日本人在华北地区势如破竹，军队进展神速，北平，天津等相继沦陷，日军兵锋进入山西。
    北方的军队连战连败，日本陆军因此而变得嚣张狂妄，他们这才喊出了三个月亡华的口号。
    但是淞沪会战满打满算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了，日本上海派遣军未能如计划中的那般轻松击溃华东地区的国军。
    日本大本营和裕仁天皇对此肯定是非常的失望和不满的，战争完全没有按照此前制定的战略计划进行。
    日本国内的军工业和财政肯定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小日本最开始的想法是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内攻下中华半壁江山，迫使我国向他们投降，结束战争。
    但是日本大本营万万没有想到我国军民的抵抗会如此顽强，单是上海一地就牵制了他们20万大军，使得其他方向的攻击颇为无力。
    在此情况之下，日本大本营必定会绞尽脑汁寻找改变的办法，期待让战争回到预定的战略轨道上。”
    三个县长能够听懂莫凡明面上的意思，但是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呢？他们却是满头雾水。
    唯有孙可大和川军营营长谢德云有所思，似乎抓到了一些关键。
    莫凡用茶水润了润嗓子，将目光投向众人中间的沙盘。
    大家随着他的目光下望，依旧不解其意。
    金山县县长程厚之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
    “莫旅长，我等不通军务，你有话但请直说。”
    另外两个县长连连点头。
    莫凡围着沙盘转了一圈，随后抄起竖在边上的指挥棒，用棒尖轻轻的拍打着手心，道：
    “单凭上海派遣军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攻克上海了，想要实现速战速决之目的，日本人必须另出奇兵。”
    孙可大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惊呼道：
    “旅长的意思是，日本人很快会在我军右翼登陆？”
    莫凡点头，然后用指挥棒在杭州湾上画了一个圈。
    屋中几人同时悚然大惊。
    莫凡将练兵地点选在松江，这个举动有些突然，三个县长和孙可大等人之前都设想过类似的情况。
    但是亲眼看到莫凡点头之后，他们仍觉得不可置信，脸色有些发白。
    莫凡也不再卖关子，指着地图直接了当的道：
    “日本人在上海地区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依然无法实现速战速决之战略，那么他们只能选择从其他方向入手。
    旁观整个淞沪地区，也只有杭州湾是唯一可能的地点。
    南京军事委员会也曾考虑过日本人会从这个方向登陆，但是由于军委会兵力严重不足，右翼军主要防备浦东地区，杭州湾地区便只有谢营长的200多名弟兄巡逻监视海岸线。
    如有动静，右翼军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增援，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李直夫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问道：
    “莫旅长，此事确定否？”
    为了让几个县长引起足够的重视，莫凡道：
    “虽然大多数都是我的推论，但是基本可以确定，希望诸位与我军一起提早做准备。”
    “既然明知日本人有很大可能会从杭州湾登陆，军委会为何不派重兵进驻？”金山县县长程厚之脸色发白的道。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军委会手上的兵力捉襟见肘，虽然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是无法分出兵力。”
    莫凡名声在外，其指挥作战的能力是经受过考验的。
    三个不懂得军事的县长听了莫凡的分析，心理已经认定日本人100％的会从杭州湾登陆。
    “杭州湾是很大的一个地方，日本人不一定会从我们这个方向来啊？”李冷仍然抱有一丝侥幸。
    莫凡轻笑着用指挥棒在金山卫东西两侧画了一条长长的虚线，道：
    “在军事委员会众多高级参谋的分析和预测中，这段区域是最适合登陆作战的。”
    金山县的县长程厚之看着沙盘，嘴中喃喃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第111章 备战

    莫凡此前将主要精力都放在松江县周围，那是因为他能用的人太少了，大多数的老兵和军官都要负责训练新兵。
    如今距离鬼子登陆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不得不把视野放得开阔一些，正式着手布置反登陆作战的防线。
    提前获知的消息让他掌握了一定的主动，但是却不具备扭转战局的能力，因此需要两县全力配合。
    在程厚之的喃喃声中，外面忽然传来了凄厉急促的防空警报声音。
    屋内众人还以为小鬼子现在就攻过来了，一时间慌乱得手足无措。
    莫凡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响起防空警报的声音，也是愣了一下。
    难道松井石根老鬼子心有所感，派一架飞机来让自己的话语更加具有说服力？
    看到三个县长惊慌失措的样子，莫凡抬起他的大手，高声道：
    “别慌，等弄清楚情况再说！”
    三个县长很想马上离开军营，但是莫凡挡在门口，他们的脸色更加惨白。
    外面已经传来了部队疏散隐蔽的声音，莫凡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沙盘。
    大概过了两分钟，楞娃冲进来报告道：
    “旅长，是小鬼子的侦察飞机，只有一架，正在县城上空盘旋。”
    “部队和装备是否已经隐蔽起来了？”
    “根据之前的预案，部队在第一时间便进入了掩体，小鬼子啥都看不着。”
    “嗯。”
    莫凡从鼻孔里哼出一个音节，颇为满意。
    副旅长孙可大走上前来，有些忧虑地道：
    “旅长，独立旅几千人在松江训练，想要完全隐瞒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莫凡不动声色地点头道，
    “只要别让他们看到我军的武器装备即可。
    独立旅的训练时间还没有20天，就算小鬼子知道了也不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出其不意，这是我们唯一的优势了。”
    鬼子侦察机在县城上空绕了几圈后缓缓转向南方，防空警报解除。
    莫凡回过头来，看到三个县长的额头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显然被吓得不轻。
    “大家喝点水，然后会议继续。”
    三人同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端起茶杯便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川军营营长谢德云和吴少成一直没有说话，如果小鬼子真如莫长官所说的那般从金山卫地区登陆，川军营虽然只有200多人，但是也唯有死战了！
    “谢营长。”
    正在与吴少成交换眼神的谢德云听到了莫凡的喊声，急忙答应。
    莫凡招呼他来到沙盘边上，问道：
    “你部负责海岸线的巡逻和监视，主要的活动区域在哪里？这段时间是否发现异常？”
    谢德云不太习惯沙盘，弯腰看了好一会后说道：
    “根据上峰的命令，巡逻的地点主要在金山卫城的东西两侧。
    暂时没有发现特殊情况。”
    “你们是否巡视了金山卫城东西两侧五十里的海岸线？”
    “额……”
    谢德云的神色瞬间就僵住了，他张口结舌。
    东西五十里那是极为宽广的地区了，川军营的弟兄全部都穿着草鞋，不可能走那么远。
    谢德云本想模糊的回答莫凡，但是当他与莫凡的目光交汇之后，根本就提不起撒谎的勇气，老老实实地道：
    “儿郎们的巡视区域主要是金山卫城东西两侧十里。
    五十里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一天走不了那么远，川军营的人手还非常紧张，只能将重点放在金山卫城。”
    莫凡并没有责怪谢德云，听完之后只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三个县长也缓和得差不多了，莫凡对他们说道：
    “时间越来越紧迫，三位县长当前最紧要的工作是疏散民众。
    和老百姓陈情厉害，向让大家尽量向后方转移和往乡下避难。
    两县的警察从现在开始转入军管模式，县城里的年轻干员也要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三人连连点头，莫凡又问道：
    “松江县和金山县究竟有没有存粮？”
    李直夫和程厚之同时点头，后者道：
    “有一些。”
    “嗯。”莫凡道：
    “王主任，散会之后你带人到县城的粮仓去清查，给我一个具体的数字。
    这些粮食放在仓库里只会便宜小鬼子，必须全部拿出来犒劳军队和敢于保家卫国的壮士。”
    王超急忙答应。
    莫凡问道：
    “县里有没有武器装备，大概能够武装多少人？”
    “松江县的武器很少，最多能武装100人。”
    “我金山县更少，怕是只有六七十。”
    莫凡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
    “老百姓撤退之后自愿留下来的青壮加入我模范旅补充团待用；
    两县立刻组织人手将脚踏车集中起来，统一交给川军营使用；
    得到脚踏车之后，川军营要扩大巡逻和监视的海岸线，至少是金山卫城东西两侧五十里；
    粮食集中管理，等待旅部的命令，随时准备将它们制成干粮；
    由县里出钱，在明天找齐200名向导，协助我模范旅官兵绘制地图；
    从南京过来的那批军校生将训练工作交接一下，从明日开始负责松江、金山、嘉善三县地图的绘制；
    若有老百姓不愿意离开家乡，那么县里给他们分发粮食，即日开始配合军队挖掘防御工事；
    县里要严查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只要有一丝可疑便立刻报告给军队，防备鬼子间谍的渗透；
    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
    沙盘边上的几人同时点头，神色凝重忧虑。
    莫凡最后说道：
    “东洋小鬼子虽然军力强悍，但是我们主场作战，以有备打无备，不惧他们。
    只要做好战斗准备，军队必能狠狠的教训小鬼子，让他们感受我中国军民团结一心的澎湃力量！”
    李直夫、李冷、程厚之三人脚步匆匆的走出模范旅营区，不时唉声叹气，略显焦虑惊惶。
    几人离开之后，莫凡让孙可大和王超抓紧情报和反间谍工作，同时要求王超在10月25日之前将剩下的军饷要到手。
    工作安排妥当之后，莫凡伏案书写独立旅的编制方案。
    军队体能考核结束之后就要进行正式的整编了，根据全新的编制进行战术训练，安排作战任务。

 第112章 新编制

    10月18日晚上，模范旅的所有军官齐聚会议室，新兵的体能考核成绩已经出来了，军官们等待旅部公布最新的军官任命。
    众军官表面上谈笑风生，其实每个人心里都颇为紧张。
    虽说独立旅目前急缺军官，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将得到晋升，但是正职和副职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军官人数虽少，但是正职更少。
    莫凡一边向会议室的方向走去，一边对孙可的说道：
    “虽然只训练了半个月的时间，但部队的考核成绩比我之前预想的要好许多。
    体能基本都达标了，就算与训练精良的鬼子士兵相比，也相差不大。”
    孙可大走在莫凡身侧，闻听此言不由翻了一个白眼，道：
    “旅长，弟兄们只经受了半个月的训练，成绩便如此之好，简直让人震惊。
    很多部队就算训练两三个月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成绩，在我看来，所有的军官都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当然了，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新兵训练成效斐然，旅长亲自编写的新兵训练手册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
    部队只是进行了简单的体能训练，离莫凡设想中的强军还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
    他轻轻颔首道：
    “除了新兵训练手册外，每日充足的肉蛋供应也起到了作用。”
    “是啊，多亏了松江县百姓和苏州地区商人乡绅的支持。”
    楞娃先两人一步进入会议室，大喊起立。
    王超、陈国福、杨荣等军官齐刷刷的站起来，身形笔挺，目不斜视。
    莫凡和孙可大正色从众军官中间穿过，来到最上首的位置。
    莫凡坐下之后，孙可大对屋内所有人说道：
    “都坐下。”
    军官们正襟危坐，只是将目光投向莫凡和孙可大的方向。
    莫凡在部队里已经建立起了充足的威信，众军官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各部队的训练成绩我已经看过了。”莫凡的右手搭在文件夹上，看着众军官说道：
    “超过考核标准的人寥寥无几，只能说成绩勉强合格，离优秀还有十万八千里。”
    会议室里的重军官首先是有一点委屈，但是当看到莫凡如炬的目光之后，委屈变成了惭愧。
    “别找借口，什么时间短、任务重之类的，我只看最终的成绩。”
    莫凡的食指和中指在文件上狠狠戳了两下，接着道：
    “想必你们也知道，淞沪战局正在持续恶化，留给我军练兵的时间越来越短，部队必须时刻做好开赴前线打仗的准备。”
    军官们齐齐点头，目光坚定。
    “体能训练已经结束，接下来是更为重要的战术训练。
    战术训练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如果成绩只是勉强合格的话，那么到战场上之后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从明日开始，给所有新军颁发武器装备，正式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高强度战术训练。
    不要担心子弹和炮弹的损耗，各部队敞开了用，半个月内必须让战术成绩达到要求。”
    莫凡说完之后身体靠在椅背上，孙可大摊开文件，说道：
    “为了更好的进行战术训练，现在公布我模范旅全旅编制。”
    众军官的后背又挺直了几分，眼中是藏不住的期待。
    孙可大等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之后高声道：
    “战区长官部电令，晋升模范旅旅长莫凡为少将、晋升模范旅副旅长孙可大为上校。”
    莫凡在座位上没有动，只是轻轻的抬了一下眼皮。
    孙可大举手对众人行礼。
    紧接着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旅长终于是少将了，大家肯定都会水涨船高，一时间人人面带笑意。
    掌声停歇之后孙可大继续说道：
    “独立旅下辖两个主力团、一个炮兵营、一个补充团。
    任命孙可大为独立旅副旅长兼独立旅参谋主任。
    任命王超上校为独立旅政治处主任兼军需处主任。
    罗彦弘为独立旅招兵处主任，军衔少校。
    旅部直辖一个侦察营，编制400；
    直辖一个工兵营，编制600；
    还有一个卫生队、辎重队、通讯营。”
    孙可大微微停顿，缓了一口气又道：
    “独立第一旅炮兵营人员编制800，下辖4个炮兵连，共有105毫米榴弹炮16门。
    任命陈国福中校为独立第一旅炮兵营营长，任命秦正良少校为独立第一旅炮兵营副营长。”
    陈国福和秦正良刷地从座位上起身，首先对着上首位置的莫凡和孙可大敬礼，然后又转向会议室里的众多同僚。
    两人的任命基本是确定的，最令人欣喜的是炮兵营竟然有16门105毫米榴弹炮。
    这可是进攻和防守的大杀器啊，除了105毫米榴弹炮外，炮兵营还有不少的重步兵炮，装备的火炮数量几乎赶上国军一个炮兵团了。
    两个人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让自己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中大笑出来。
    旅部直属多支部队，分工明确，实力甚至比师直属部队还要强。
    军官们不由自主的期待接下来的团级任命了。
    “独立旅主力团总编制为3200人，团部直属一个特务连、迫击炮连、战防炮连、工兵排、通讯排。
    迫击炮连装备6门81毫米迫击炮；
    战防炮连装备两门37毫米战防炮和四门20毫米机关炮。
    三个步兵营。
    每个步兵营下辖三个步兵连、一个机炮连和一个轻型步兵炮连。
    每个步兵连装备12挺轻机枪，三门50毫米轻迫击炮；
    机炮连有6挺重机枪和两门81毫米迫击炮；
    步兵炮连有两门75毫米轻步兵炮。”
    随着各类武器装备的公布，会议室里众军官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武器装备数量之多、火力之强，是军官们此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如此丰富全面的轻重武器装备，恐怕连教导总队都望尘莫及。
    大家首先是觉得震惊和不可思议，继而觉得日耳曼人非常够意思，最后将崇拜和钦佩的目光看向上首的旅长。
    如果没有旅长，模范旅就不会存在，更遑论有如此众多的进口武器装备。
    上首的旅长神情平淡，不时会微微皱眉，似乎对此还颇为不满。

 第113章 任命

    刚才公布的都是重装备，除此之外还有进口的毛、瑟步枪，冲、锋枪，喷火枪以及反坦克枪等，用丰富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任命杨荣为独立第一旅第一团团长，军衔中校；
    任命刘福生为独立第一旅第一团副团长，军衔少校。
    任命张国海为第二团团长，军衔中校，任命黄永明为第二团副团长，军衔少校。”
    得到任命的四个人齐刷刷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抬手行军礼。
    中校团长主要是考虑到部队扩编之后还没有经历过大战，留下一个级别用于战后奖励。
    莫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屋内众人的神色，想要读懂他们的心思。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团长的任命公布之后是营长的任命，营长基本都是原模范旅的老弟兄升上来的。
    孙可大最后说道：
    “各团各营自行确定连排级军官的人选，然后上报旅部。
    战术训练结束之后要进行整体考核，根据考核成绩任命基层军官。”
    至此，独立第一旅的架子完全搭建起来了，各部编制明确、番号明确。
    孙可大给团长和营长们分发战术训练手册，屋子里很快响起了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战术训练手册和之前下发的体能训练手册一样，里面有总体原则、有概述，还事无巨细地明确了部队侦察、行军、进攻、防御、通讯、撤退、步炮协同等方面的内容。
    有目标，有方法，同时也有考核标准。
    军官们大致浏览几页之后心中顿时安定不少。
    只要根据训练手册进行按部就班的训练，半个月后部队风貌必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此细致的训练手册旅长是怎么想出来的？
    军官们满心钦佩。
    “各部队必须在11月2日之前完成训练手册要求的内容，11月3日将会进行分开考核。”
    孙可大声音坚定的说道：
    “战场上多流汗，打仗的时候就少流血。
    除了保证训练强度之外，还要学会找方法，努力提升部队训练成绩，不要死脑筋。
    下面请旅长宣布各团驻地。”
    莫凡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屋内的所有军官同时跟着起身。
    他轻轻招了招手，带着众人来到一侧的沙盘边上。
    将之前对松江和金山县县长讲的那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这次他明确的告诉手下的军官们，日本人将有极大可能从金山卫城地区登陆，包围国军在沪上地区的百万大军。
    “现在你们明白我将练兵地点选在松江的目的了？”
    军官们面色凝重的点头，第一团团长杨荣忍不住说道：
    “如果登陆的为日军主力，我们只有一个旅的弟兄，怕是很难扭转乾坤。”
    刚才公布编制和任命的时候，军官们感觉独立旅的编制都快超过普通的国军步兵师了，此刻听了旅长的话，满脸凝重，恨不得编制再大上一倍。
    莫凡道：
    “我们势单力薄，自然无法阻止日军大部队登陆，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让战区长官部和南京军事委员会有时间重新部署。
    接下来的战术训练必须抓紧，若我军能够完全发挥出手上装备的威力，至少能够给长官们争取天的时间。”
    莫凡从孙可大的手上接过指挥棒，看着杨荣说道：
    “第一团的驻地在金山县，部队在训练的时候要主动向南方的吕巷、廊下、全公亭方向运动，根据地形条件构建3~5道防御工事；
    第二团驻地在亭林，同样的要往南方的后岗和柘林方向运动。
    旅部直属的补充团、侦察营和工兵营等留守松江县城。”
    军官们同时将目光投向沙盘，很快看清楚了莫凡的用意。
    如果日军部队真的从金山卫城登陆，那么照此布置，一团和二团就将登陆的日军部队围在了中间。
    控制了东西两个方向的主要交通线，登陆的鬼子若想向纵深发展，只能进入模范旅的预设战场。
    张国海说道：
    “旅长，照此布置，金山卫城处于第一线，也在防线的核心，是否要提前派出部队在金山卫城周边建立工事，给抢滩登陆的小鬼子当头一棒。”
    孙可大道：
    “川军营已经在进行相关准备了。
    旅长目前安排的只是一团和二团的驻地，还不是最终的战役部署。”
    军官们齐齐点头。
    方才因为得到新任命的喜悦已经淡了很多。
    莫凡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着，口中道：
    “鬼子大军登陆之后上海必定沦陷，你们来看。
    日军从杭州湾登陆，只要突破我模范旅的防线，向北可以威胁到我沪上百万大军之侧背，形成包围夹击之势；
    向西占领嘉兴，从太湖南方掠过，沿着铁路和公路占领湖州，然后向西和向北，直接威胁到首都的安全。
    与占领上海的日军部队相互配合，新登陆的日军会将我军钳制在南京、常州、溧阳等狭窄地带。
    这里的地形并不利于大兵团的会战，局势将会异常严峻。”
    军官们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看向东北方向的南京。
    莫凡点到即止，想必大家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副旅长兼参谋主任孙可大拍了拍手道：
    “旅长已经要求松江和金山两县全力配合我军，各部队将会得到充足的军粮，还有警察和青壮作为向导。
    补充团继续对新加入部队的这些人进行军事训练，主力团根据旅长的命令，边训练边构建工事，我们最多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军官们心情沉重的离开会议室，返回部队之后立刻开始研读战术训练手册。
    王超目光颇为怪异的看着莫凡，说道：
    “旅长为何如此肯定小鬼子会于半个月后登陆？”
    莫凡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解释，孙可大怕王主任尴尬，急忙说道：
    “王主任有所不知，登陆作战除了看重登陆场的地形外，还需要借助海水涨潮。
    半个月后恰巧是大潮的时间，对于日本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超恍然，
    “那是否需要向战区长官部报告，请其他方向的部队增援？”
    孙可大回答道：
    “我部的意图已经向战区长官部报告过了。
    在确定小鬼子登陆之前，战区长官部是不会向我们这边派遣一兵一卒的，因为长官们认为没必要为了一个可能性而分散兵力。”
    王超若有所思的点头，转向莫凡说道：
    “旅长，我明日便前往苏州，一定将剩下的八万军饷要回来。”
    “嗯。”
    莫凡颔首。

 第114章 卫生队

    “抵达战场，见到伤员之后，首先要做什么？”
    模范旅卫生队队长或者说是野战医院院长赵学勇少校询问众多的女兵。
    女兵们穿着崭新的军装，看上去颇为英气，每个人的右臂上都套上红十字绣章，表明他们医护人员的身份。
    参军之前接受过医疗培训的人已经下放到各团去了，目前围在赵学勇身边的女兵都没有战场救护经验。
    女兵和男兵一样接受了半个月的体能训练，以确保她们在上战场的时候能够跟上部队的行军速度。
    体能训练结束之后，旅部给赵学勇的野战医院分配了200名女兵。
    参军入伍的女兵一共有六七百，一部分分配到了旅部和各团团部从事通讯和秘书工作；旅部同时还组织了一个200人的娘子军连；剩余的女兵因为体能较差或是其他原因，被一股脑的分配给了野战医院。
    “首先要确定“伤员”是否有自救能力，如果没有自救能力，则应立即对其进行抢救，在抢救的时候…………”
    女兵们叽叽喳喳地回答，声音时而整齐时而混乱，赵学勇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狂跳，脑袋又疼了起来。
    他急忙抬手让女兵们停止回答。
    吵闹声消失之后，赵学勇才感觉大脑好受一些。
    “你，你，你。”
    他随手指了三个人，
    “你们立刻躺在地上，假装“伤员”，卫生队现在进行现场教学。”
    女兵的纪律没有男兵好，但是也不至于捣乱，只是有些喜欢调笑和讲话。
    三个“伤员”躺在地上，赵学勇握着一根棍子走到众人前方，又随手点出六人，让他们立刻对“伤员”进行急救。
    女兵们之前只是背过战场救助手册，还没有实操过，当下人人跃跃欲试。
    蔡玉萍蹲在地上，对着假装成“伤员”的小姐妹周红做了一个鬼脸。
    听到赵学勇喊开始之后，蔡玉萍立刻根据昨天晚上背诵的战场急救手册开始战地抢救。
    确定“伤员”没有自救能力，首先要检查“伤员”的呼吸和心跳。
    蔡玉萍让“伤员”平躺，掰开“伤员”的嘴巴清理呼吸道，依然没有作用之后，她将一只手放在“伤员”的前额，另一只手垫在“伤员”的颈下，双手稍稍用力，拉长“伤员”的颈部，让堵塞气管的舌头移开，从而使“伤员”呼吸变得顺畅。
    她的动作虽然有些生硬，但是至少每一步都做到位了。
    其他小组的动作要慢一些，偶尔有人一边做动作一边嬉笑，赵学勇被迫提起威严的声音喝止。
    赵学勇在心里感谢旅长编写的急救手册，如果没有这个小本子，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教授这些叽叽喳喳的女兵。
    第一个动作做完之后，赵学勇说道：
    “缺氧时间超过四分钟就可能对大脑造成损害，听好了。
    现在“伤员”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两分钟，立刻进行急救。”
    躺在地上的周红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眼含笑意地看着蔡玉萍。
    周围没有上手动作的其他女兵听到这个情况，嬉笑声更加明显，有人甚至小声的说道：
    “嘻嘻，要做那个动作了哟。”
    听到周围人的声音，蔡玉萍和周红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赵学勇的眉头越皱越深，大声道：
    “现在只剩下1分30秒了。”
    蔡玉萍忍着心中的羞涩跪在“伤员”边上，犹豫了好几下之后终于缓缓垂下脑袋进行人工呼吸。
    简单的模拟了两下，然后她快速转换动作，进行心脏按压。
    按压15次之后松手，重新进行口对口人工呼吸，如此反复，直到赵学勇说急救成功。
    女兵们红了脸，一些人甚至扭过脑袋，不忍直视。
    赵学勇狠狠的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高声道：
    “战场急救是非常严肃的事情，容不得你们嘻嘻哈哈。
    真正的伤员不会这般平静的躺在地上任你们施救，他们肯定满身污垢，嘴里甚至还充斥着鲜血。
    如果现在都扭扭捏捏不敢下手，真正到了战场上，谁能指望你们？”
    女兵不约而同的垂下脑袋。
    赵学勇冷冷的哼了一声，重新指着地上的“伤员”说道：
    “这套急救动作的关键点有几个。
    第一，在按压心脏的时候必须找准位置，正确的位置是胸椎骨的末端，大概在双乳连线的中心；”
    女兵们的脸又红了起来，但是这次没有人别过脸去。
    “第二，按压的力度一定要到位，以胸骨下陷35~45厘米为宜，按压的时候双臂一定要伸直；
    第三，按压频率保持在每分钟80次左右，连续按压10~15次，进行口对口人工呼吸两次。
    将这套动作牢记于心，等到你们真正救回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明白白衣天使的厚重和伟大。”
    蔡玉萍、周红等女兵连连点头。
    赵学勇要求他们牢记要点，分小组练习。
    目前卫生队并不缺少药品，唯一紧缺的是有经验的救护人员。
    全旅8000多名官兵，只有赵学勇一个人能够进行手术，医生严重不足。
    赵学勇清楚战场的残酷，医生不足是个大问题，他必须早早的向旅长报告。
    心肺复苏动作熟悉之后，赵学勇带女兵们学习战场急救更重要，也是更直接的动作：
    止血！
    一直学习到太阳落山才结束，女兵们感觉自己收获很多，同时身体也有些疲惫。
    大家在夕阳下走回营房，不远处的靶场依旧传来噼里啪啦爆豆般的枪声。
    蔡玉萍按了按自己的肩窝，看着靶场的方向，道：
    “一天到晚打个没停，他们怎么受得了？”
    。
    “排长，怎么还不结束啊，太阳都快落山了。”
    田金水趁着压子弹的间隙揉了揉酸痛的肩窝，低声对身边的李定国说道：
    “明天如果仍是这么高的训练强度，我是真的受不了了，肩膀已经散架啦。
    以前看别人打枪只觉得帅气，今日轮到自己才发现打枪也不好玩啊，累死老子了。”
    “砰！”
    李定国射出枪膛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按压了一下酸痛的右臂，道：
    “别瞎叫唤，老子现在只是代理排长。
    听说一些地方部队上战场之前连枪都没有摸过，更别说像我们现在这般进行打靶训练了。
    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练习一下枪法，不要等到上了战场才后悔，那时候可是得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明日有明日的训练内容，你以为每日都能打靶，子弹也是要钱的。”
    士兵们吃过晚饭后将会在班排长的带领下对一天的训练进行总结，要求士兵广泛发言，说一说心得体会以及提高训练成绩的想法。
    训练总结结束之后还要学习挖掘工事、构建掩体的理论。
    晚上学习理论知识，白天在教官的指挥下亲自动手。
    李定国感觉这一天的学习和训练已经超过了一个大中学生的学习量。
    莫长官的部队之所以能够成为模范部队，是因为他所指挥的部队在训练和学习上的花费是其他部队的数倍。
    在这样的高强度训练和学习中，士兵与军官收获良多，信心也逐渐提升。
    到战场上之后军官和士兵不至于慌乱无措，战斗力自然也就提升了。
    李定国在心里感谢这一套成熟的训练章程。

 第115章 特别机枪连

    “医护人员不足的确是个大问题。”
    莫凡脱去军帽，不顾形象的挠了挠头。
    “赵医生，分配到卫生队的女兵大概要多长时间才能堪用？”
    赵学勇进入旅长办公室之后，首先看到了堆叠在桌面上的密密麻麻的文件，其中有各团各营的训练进度、武器装备情况、粮食储存报告等。
    从那一堆堆文件上便可看出旅长一天的工作也是异常忙碌，他抓紧时间回答道：
    “按照旅部的要求，11月之前保证让卫生队里的所有医护人员都掌握战场急救能力。
    护士只能做简单的包扎止血工作，但是伤员需要做手术的情况很多，人手还是严重不足啊。”
    莫凡看向边上的孙可大，问道：
    “老营长，金山和松江两县上报资料里有没有写有多少可用的医生？”
    上次会议之后，莫凡便要求两县县政府统计辖区内的人口和物资。
    相关统计资料已经送到了模范旅旅部。
    孙可大摇头，
    “没有这方面的内容，但是可以肯定县城里一定有西医和大量中医。”
    莫凡又看了一眼赵学勇，思索片刻后说道：
    “老营长，你亲自带旅部警卫连的弟兄到县城里去找医生，无论你是威逼利诱还是用强，不管他们是中医还是西医，只要是医生，就全弄到军队里来。”
    他又对赵学勇说道：
    “赵医生，野战医院的架子还是要尽快搭建起来，地点就设在松江县城之内。
    战斗一旦打响，伤员必定源源不断，现在药品充足，我可不希望弟兄们因没有及时得到医疗救助而牺牲。”
    赵学勇颔首答应。
    得到莫凡的命令之后，孙可大立刻带人去寻找医生。
    他没有真的用强，而是先前往县政府，由县里派人一同前往。
    现在是保家卫国的关键时期，任何人不得逃避责任。
    孙可大先是与医生们诉说抗战守土的大义，如果对方依旧不答应，那么开始威逼利诱。
    县政府派来的人也在旁边不断劝说，一般的医生也只能坚持到威逼利诱阶段便从了孙可大。
    真正需要用强的没有几个。
    短短两天的时间，孙可大带人跑遍松江县城和金山县城，找到三个勉强能做手术的西医和10多个中医。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赵学勇的野战医院马上就能搭建起来，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10月22日，莫凡骑马带着扬森中尉前往松江县城外一个较为保密的训练基地。
    刚刚靠近训练基地便听到了连绵不绝的急促枪声。
    “通用机枪？”
    骑在马背上的扬森中尉双目微微睁大。
    莫凡微笑说道：
    “我将所有的g34通用机枪集中起来使用，单独编成一个特别机枪连，由旅部直辖，是一支秘密部队。”
    “集中起来使用，这个思路倒是很新鲜。”
    扬森中尉从马背上跳下来，他大脑里立刻浮现出众多g34通用机枪同时开火的画面，一下子就明白了莫凡集中使用的用意。
    g34是日耳曼人的赠送，各连队装备的主要是进口的捷克式和马克沁。
    机枪连连长为夜袭炮兵阵地时候的孤胆英雄王麻子，听说旅长亲自前来检查训练工作，王麻子立刻让弟兄们停止射击，迎了过来。
    “训练得怎么样了？”
    莫凡没有摆架子，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问道。
    王麻子的麻子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脸，道：
    “弟兄们已经掌握了射击技巧，随时可以上战场杀鬼子。
    虽然训练还在继续，但是弟兄们舍不得看着如此多的子弹白白浪费，也怕过多的损耗枪管，因此训练的强度减小了很多，大家都把机枪当祖宗一样供着。”
    机枪连一共有25挺g34通用机枪，连里的弟兄们已经体验过机枪同时开火的震撼了，因此愈发重视机枪的保养。
    莫凡来到临时开辟出来的训练场上，亲自提起一挺 g34机枪，感受了一下重量和手感。
    然后他又亲自趴在机枪射击位置，王麻子充当供弹手，打了几个长点射。
    “旅长，这种机枪真是宝贝。”
    王麻子由衷的说道：
    “10来公斤的重量，大家拎着就可以跑，随时能够转换射击位。
    装上底座之后还可以充当重机枪用，底座和枪身能够轻松的分开，关键时候丢下一部分也不觉得可惜。
    最主要的是一条弹链上可以装50发子弹，远远超过了轻机枪。”
    g34机枪是日耳曼工业的体现，扬森中尉见中国士兵如此欢喜，心里也很高兴，补充说道：
    “你们可以将几条弹链连接在一起，只要动作规范，最多可以连接250发子弹。”
    王麻子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听到扬森中尉如此说，眼中现出震惊，巴不得现在就去尝试。
    g34机枪的构造颇为复杂，制造工艺也不简便。
    在莫凡心中，真正的通用机枪为g42，造价便宜、性能优异，适用于战争经济。
    他看着远处被机枪子弹扫倒的树林问道：
    “这种机枪还可以用来打鬼子的飞机，你们有没有进行过相关的训练？”
    王麻子立刻点头，
    “练过啦，弟兄们巴不得鬼子的飞机早些出现呢。
    旅长是否要将机枪连调回县城，毕竟小鬼子的飞机三天两头的光顾县城，弟兄们想狠狠的教训狗日的。”
    莫凡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
    “既然训练得差不多了，那就随我返回县城，不过机枪连不能轻易暴露。
    就算鬼子轰炸机出现在县城上空，没有命令，你们也不得轻举妄动。
    记住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机枪连准备打小鬼子一个出其不意，狠狠的收割东洋人的性命，让他们血债血偿。”
    王麻子立刻点头。
    莫凡的目光在他坑坑洼洼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钟，问道：
    “王连长，你有大名吗？”
    王麻子虽然一身孤勇，但是大字不识一箩筐，莫凡故有此问。
    “额…………”
    王麻子没想到连长会突然问名字，脸颊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眼中同时出现哀伤和狠绝两种情绪。
    从来没有人想过问他的大名，大家历来都是叫他麻子，王麻子本人也快忘记了那个名字。
    犹豫半晌后他才道：
    “回旅长的话，我的本名叫王镇！”

 第116章 准备死守

    金山卫城起源于明代的卫所制度，建此城的主要目的是防备倭寇侵袭海疆，曾经是大明王朝沿海地区最重要的几座卫城之一。
    卫城基本是四方形布局，建有完整的城墙，城墙之外还有护城河，城内有寺庙、宗祠、衙署等，地方虽小，五脏俱全。
    到民国时期，城墙的轮廓基本还在，但是门楼、望台、吊桥等破败不堪。
    得到莫凡的命令之后，川军营将营部设在了金山卫城。
    莫凡在谢德云和吴少成的陪同下，登上金山卫城镇海门城楼，从这里能够看到海上的大小金山岛。
    城墙上已经堆叠起了一些沙袋，部分川军营的士兵仍在构件工事，来往的人很多。
    “我们没有充足的人力和物力，否则的话应该将防御的重点放在海岸附近。”
    莫凡看着远处烟波浩渺的海疆说道。
    川军营副营长吴少成点头表示同意，道：
    “过去几年，军委会在金山卫城附近、乍浦地区修建了一些堡垒防御工事，在海岸线上做了部分防范登陆的准备。
    但是修建这些工事的人明显没有尽心尽力，只有极少部分能用，大多数工事单纯是摆设，不知骗走了多少经费。”
    吴少成所说的这些堡垒工事属于军委会在过去几年修建的国防工事的一部分，莫凡清楚国防工事主要分布在江阴地区，松江和金山县城这里只是做了简单的反登陆准备。
    由于官员的贪污腐败，国防工事的主体都修建得非常敷衍，更何况是在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金山卫城。
    莫凡几乎不指望凭借那些国防工事抗敌，他抬头看了一眼破败斑驳的镇海门城楼，然后沿着城墙向东走，嘴中说道：
    “之前开会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军兵力少，无法阻止日本人登陆海岸，作战的目的是将日军主力拖在松江金山两县之间沟壑纵横、河流众多的区域。
    川军营的主要任务依然是巡视海岸线，及时给后方部队示警。
    至于那些国防工程，咱们是指望不上了。”
    莫凡是实实在在的在为战争做准备，对所有部队都是一视同仁，没有看不起川军，谢德云佩服莫凡的人品和能力，川军营甘愿接受模范旅指挥。
    他走在莫凡的身后，主动汇报道：
    “根据莫旅长的命令，我川军营组建了脚踏车巡逻队，目前已经将巡逻范围扩大到了金山卫城东西两侧50里。
    西边最远去到了乍浦，那里有东北军一个营的弟兄，也是在防范鬼子登陆。
    东边最远去到了柘林城。
    弟兄们在巡逻的时候的确发现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这些人在悄悄的绘制海岸附近的地图，我们抓到了两个。
    这是他们绘制的草图。”
    谢德云将缴获的一份文件递给莫凡，莫凡低头看了片刻之后脸色变得很凝重。
    “松江县和金山县的警察这两天也抓到了一些陌生人，正在对其进行审问。
    鬼子间谍活动如此频繁，说明距离鬼子主力登陆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莫凡站在城墙上，在他脚下便是青龙港，水门从城墙中间穿过，沟通城内城外。
    谢德云也嗅到了空气中大战将临的危险气息，他试探着问道：
    “旅长，能否再给我们川军营补充两门火炮和一些轻重机枪。
    只要有火炮和机枪，川军营保证死守金山卫城。”
    川军营手上连迫击炮都没有，最强大的火力也就是民二四式重机枪。
    莫凡扭头看着谢德云的眼睛，
    “金山卫城孤悬于外，一旦日军从东西两侧登陆，弟兄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你确定要死守卫城吗？”
    谢德云明白莫凡话语里的意思，他看了看老搭档吴少成，笑着说道：
    “部队在重庆朝天门码头誓师出川抗战，弟兄们喊出的口号是，倭寇一日不除尽，川军一日不归乡。
    川军弟兄的夙愿是杀敌报国，不负全国民众、不负天府百姓之期待。
    最害怕的是还没有见到日本鬼子，就因为饥饿疾病而死去。
    莫旅长和松江金山的老百姓很够意思，弟兄们现在日日有饱饭，不时还能尝到荤腥，好日子过得都快长膘了。
    既然莫旅长认为小鬼子一定会从这个方向登陆，川军营死守金山卫城，有机会跟小鬼子玉石俱焚。
    一旦小鬼子出现，弟兄们堵死城门，凭借城墙与狗日的厮杀。
    老祖宗修建的城墙还是非常坚固的，相信一定能够让小鬼子头破血流。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咱还赚了，无甚可畏惧的。”
    莫凡感受到了谢德云的坚持，他微微点头。
    首批登陆的日军士兵必定不多，他们无法携带重武器，根本就打不下金山卫城。
    给金山卫城足够的火力，可以狠狠的教训刚刚登陆的小鬼子，打击日军的军心士气，消灭他们的狂妄气焰。
    莫凡没有过多犹豫，他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
    “再给你们支援两门75毫米步兵炮、一门20毫米机关炮、三挺重机枪。
    步兵炮和机关炮都可以直射，必要时候把小鬼子放进城来，让他们尝尝弹片横飞的滋味。”
    谢德云和吴少成心头大喜，前者马上拍胸脯保证道：
    “感谢莫旅长的信任，我部必定坚守金山卫城，死战不退。”
    莫凡没有停下脚步，语气放缓了一些，道：
    “问问弟兄们是否要写遗书，如果有的话，将遗书交给前来送装备的士兵。
    模范旅会托人将遗书送回四川。”
    谢德云和吴少成一阵嘿嘿直笑，只是笑着笑着，眼角便出现了点点泪花。
    几个人一起走下城墙，谢德云找来了几辆脚踏车，莫凡骑车亲自去巡视一遍海岸线。
    根据后世学到的知识，莫凡指定了一些需要重点防御的地区，让谢德云提前在这些地方真真假假地埋设一些地雷。
    如果天气状况不佳，地雷的引爆声将是最好的示警。
    从两个县城里搜罗了近六十辆脚踏车，川军营的弟兄们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学会了骑车。
    有了脚踏车之后，往返巡视海岸线变得轻松很多。
    川军营弟兄们的需求非常容易满足，吃饱饭穿暖衣、有充足的弹药，只要满足了这些，弟兄们士气昂扬，嗷嗷叫着要杀鬼子。
    孤零零的金山卫城与孤零零的川军营是海岸线上的钉子，是首位海疆的勇士，警惕的目光从未离开海面。

 第117章 发军饷

    “旅长，部队的军饷已经全部拿回来了，是否要给弟兄们发饷？”
    王超刚刚从苏州返回，带回来了八万军饷，他再一次向莫凡展现了自己的价值，脸上挂着笑容。
    之前得到的七万军饷还没有发给弟兄们，但是已经被莫凡用掉了一部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副旅长孙可大。
    孙可大沉思着开口，
    “目前部队粮食充足、装备齐全、储存的药品也足够应付一场激烈的战斗。
    我的意见是将军饷发给弟兄们。
    原来模范营的老弟兄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过军饷了，大家平时虽然没什么怨言，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毕竟很多人还要考虑家乡的父母妻儿。
    因为各级指导员和教导员努力的工作，新加入模范旅的这数千弟兄心中怀揣着杀敌报国的热血，少有人说要军饷之事。
    但是旅长，如果接下来的战事果真如你我推测的那般，我觉得还是提前将军饷发下去，让弟兄们心安。
    领到军饷之后，大家也当明白当兵吃粮、杀敌报国的军人本分。
    再说了，新兵入队之后一直经历魔鬼般的训练，几乎一天也不曾松懈。
    大家的身体和神经都处于一种紧绷状态，发放军饷，看他们是留着自己使用还是寄回家里，无论如何选择，弟兄们都会松一口气，军心更稳。”
    王超也是同样的意见。
    莫凡摸着下巴沉思半晌说道：
    “既如此，那就把军饷发下去，不过别全发完，至少要留一万块，作为旅部的应急资金。
    钱太少了，无法按照国家标准发放，你们辛苦一些，拿出一个方案来。
    我只提一点要求，那就是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期，尽量不要让军官和士兵领到的军饷相差过多。
    等打完这一仗，旅部有充足的资金之后，再制定全面的完善的标准。”
    两人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王超又继续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日军间谍越来越活跃，在蓝衣社的协助下，政治处已经抓到并审问了七个间谍。
    这些间谍的任务大致分为两类，第一是打探我模范旅的情报，寻找靠近旅长的机会；
    第二类间谍的任务是侦测松江、金山以及沪杭铁路沿线我军的守备情况。
    从这种种迹象来分析，日军的确有在浦东和杭州湾一带登陆的打算。
    战区长官部也有所察觉，命令我部加强防守，小心日军登陆。”
    在松江一带只有模范旅一支部队，并且这支部队里80％都是新兵。
    浦东方向有至少两个军的中国守军，并且有完备的防御工事。
    就算日军侦测到莫凡在松江，他们也一定会从这个方向登陆。
    因为这是最佳的选择。
    莫凡心中早有计较，当下问道：
    “在抓到的间谍中，有没有人明确的表示日本军队会从金山卫登陆？”
    王超摇头，
    “抓到的都是一些小喽啰，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么重要的情报。
    如果有确切的情报，战区长官部肯定会提前部署防御。”
    莫凡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让两人尽快拿出军饷分配方案。
    在距离松江不远的嘉善，原日军行动队队长小柴正在抓耳挠腮。
    他已经确定了模范旅的位置，并且派出了十几名间谍进行分散侦察。
    过了10月25日之后，角谷帆波命令小柴重点侦察金山县、松江县、亭林一带，确定各处桥梁的位置以及守军的情况。
    小柴隐隐有了一些预感，激动之余又非常的无奈惆怅。
    中国的老百姓正在离开县城，大多数人都在向西和向南逃难，派出去的人手很难在这种逃难大潮之下隐藏自己。
    县城里的老百姓越来越少，一旦出现陌生面孔，很快就会被警察和军队盯上。
    小柴手底下的好几个人都是这般被抓住的。
    他此前只是一个行动队的队长，并不擅长搞情报工作，当下只感觉自己的能力严重不足，久久找不到突破口。
    在他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手下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说道：
    “队长，又有一名队员失去了联系，恐怕已经落入了支那人手里。”
    小柴只感觉一阵头大，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说道：
    “上面催得越来越紧，我必须亲自去一趟松江了。
    你留在这里汇总情报，与苏州方面保持联络。”
    “嗨依！！！”
    松江县政府。
    县长李直夫揉着太阳穴道：
    “县城里的老百姓已经疏散了七成，剩下的那些人实在不愿意离开；
    粮食和各类物资也储备好了；警察和青壮被编入了模范旅的补充团；
    听说金山卫的所有老百姓都已经撤向了浙江。
    军队行事如此果决，看样子日本人真的要打过来了。”
    坐在他对面的金山县县长程厚之道：
    “军队在到处挖掘战壕，几乎控制了所有的船只。”
    他稍稍压低了一些声音，
    “我亲眼看到一些士兵在桥下捯饬，似乎是在安放炸药。”
    副县长李冷点头道：
    “我们亲眼所见，莫凡还是有一些能力的。
    军队如此忙忙碌碌，绝不只是为了训练。”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脸色都颇为凝重。
    片刻之后，程厚之叹息道：
    “上海方面的战事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国军近来又大败了几场，听说日本人还在增兵上海，上海怕是守不住了。
    一旦上海沦陷，日本人的兵峰将会直接威胁到南京。
    南京怕是也很难守住，最近很多人都在传言要迁都。”
    李直夫急忙抬手，紧张道：
    “慎言，慎言。”
    话音刚落，外面进来一个县政府工作人员，对三位县长说道：
    “县长，军队那边刚刚来人通知，明天，也就是10月29日，请三位县长到独立旅旅部开会。”

 第118章 预设战场

    李直夫、李冷和程厚之三人走进模范旅旅部的时候，感觉整座军营中充斥着一股令人生畏的肃杀之气，感觉难以喘息，胸闷得厉害。
    站岗的士兵一丝不苟、巡逻的士兵全副武装，李直夫三人意识到了一些问题，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他们在士兵的引领下进入会议室，这里已经坐满了军官。
    从军官们的座位排序上看，模范旅已经完成了整编，一切有章有序。
    李直夫三人刚刚找到位置坐下，便听到了门外卫兵的大喊声。
    “起立！”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屋子里的众多模范旅军官已经刷地站起来了，神态郑重严肃。
    三个县长也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
    片刻之后，模范旅旅长莫凡少将和副旅长孙可大上校大步走入会议室。
    等莫凡坐到最上首的位置之后，副旅长孙可大对众人说道：
    “大家请坐。”
    周围的军官们正襟危坐，李直夫等人也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杆。
    莫凡扫视屋内众人一圈，目光在三个县长的脸上多停留一瞬，随即说道：
    “现在会议正式开始，先由政治处的王主任向大家通报一下最近淞沪战场的战况和敌情。”
    王超向众人点头致意，清了清嗓子后缓缓说道：
    “淞沪会战已经持续了快三个月的时间，日军凭借强大的海陆空火力优势，节节推进。
    百万国军浴血奋战，谱写了可歌可泣的战歌。
    可是由于敌我力量悬殊，尤其是武器装备之间的巨大差距，我军虽能取得一些小胜，但是始终无法扭转战局。
    日本人占领罗店，突破我军在蕴藻浜南岸的防线，目前敌我双方对战的焦点在大场。
    大场战斗的惨烈程度不亚于罗店争夺战，日军分兵多路，向西和向南同时攻击，我军部队因为缺少坚固的防御工事，打的很辛苦。
    大场的守军已经渐渐显出疲态，可以预见，大场的最终结局将会和罗店一样。”
    听到这里的时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为前线的战事担忧。
    王超的言外之意就是上海必定会沦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日本大本营马上会派兵增援淞沪战场。”
    王超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日本大本营已经组建了第十军，组建第十军的目的便是增援淞沪战场，攻克上海。
    目前暂时还不知道这支部队下辖哪几个师团。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日军第六师团一定在其中。”
    “第六师团…………”
    杨荣和陈国福等军官低声的议论。
    “想必大家都知道，日军第六师团此前一直活跃在华北。”王超看着议论的军官说道：
    “但是长官部得到了确切的情报，第六师团已经离开了华北战场，目前暂时不清楚他们的位置。”
    王超对莫凡微微点头之后坐回座位上，将会议的主持交给副旅长孙可大。
    “小鬼子大本营新组建的第十军必定会择机登陆我国，根据旅部的推测，小鬼子最有可能的登陆地点为浦东和金山卫。”
    孙可大指着悬挂在众人正前方的华东地图说道：
    “浦东地区有张发奎张总司令指挥的右翼作战军，下辖两个集团军，如果日军从浦东登陆，右翼作战军能够立刻作出反应；
    但是在金山卫方向，目前只有我们模范旅和川军营。
    要防守的海岸线长度超过了100里。
    根据上一次会议的指示，步兵第一团和步兵第二团已经在东西两翼构建起了阶梯式的防御工事。”
    杨荣和张国海同时颔首，表示自己的部队这段时间一边进行高强度的军事训练，一边挖掘战壕。
    孙可大继续说道：
    “我军兵力有限，无法阻止敌人登陆，只能登陆之敌引入预设之战场。
    预设战场主要有三个，最前方的金山卫城为第一个战场，川军营据城而守，出其不意的打击登陆之敌，狠狠地教训小鬼子。
    第二个战场在金山卫城到金山县城之间，这里沟壑纵横、河流众多，只要我军卡住了河流之上的桥梁，便能将小鬼子暂困于这片水陆之地。
    第三个战场在黄浦江和松江县城。
    黄浦江为我们阻敌的天然屏障，日军远道而来，所携带的可用于渡河的船只必定不多。
    我军提前收缴各处的船只，控制铁路桥，便可以以逸待劳，掌握战略主动，阻敌渡河。
    各部队要提前在桥梁上安放炸药，一旦情况危急，要毫不犹豫的炸毁桥梁。
    我们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准备这三个预设战场，无论登陆的小鬼子有多少，我们都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
    “笃笃笃…………”
    莫凡用指关节轻轻的敲击桌面，道：
    “战争的准备工作已经进行得很全面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部队的军心士气和战斗力。”
    一团副团长刘福生少校起身说道：
    “弟兄们刚刚得到了军饷，正是士气旺盛之时。在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中，部队发生的变化有目共睹。
    只要小鬼子敢来，弟兄们必定给予狗日的迎头痛击。”
    二团团长张国海随后道：
    “整日训练，连鬼子的影子都见不着，弟兄们早就急不可耐了，旅长大可放心，军心可用。”
    莫凡将目光投向炮兵营营长陈国福。
    陈国福立即起身道：
    “炮兵营在松江县城、金山县城、黄浦江两岸构建了六七个秘密的炮兵阵地，炮兵观测员也对战场上的各个区域做好了标注。
    有了这些准备之后，就算炮兵营弟兄们的水平没有鬼子炮兵强，炮火支援的及时性以及炮击的精准度都会大大提升。”
    得益于一日复一日的训练总结，基层的弟兄们集思广益，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提高训练成绩。
    大家同时开动脑子，战备方案也越来越完善。
    莫凡非常满意地点头，
    “散会之后各团将战备情况写成文件，上报旅部，按计划执行。
    现在请李县长和程县长说一说民政方面的准备。”

 第119章 第六师团

    “老百姓的撤离和疏散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粮食等各类物资已按照军队的要求分散储备好了。”
    感受到周围军官们投过来的目光，县长李直夫微微有些紧张，他舔了一下嘴唇又道：
    “那些没有撤退的老百姓已经充分动员起来了，军队随时可以号召百姓一起挖掘战壕、修建工事。
    县政府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和配合工作以电报的形式发往了南京，南京对此也非常支持。”
    莫凡微微抬手请李直夫县长坐回座位，道：
    “民政系统与军队不一样，你们只要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带领剩下的老百姓先行撤退。”
    三个县长同时松了口气，实话实说，他们此前真的有些担心莫凡会一直将他们捆绑在战场上。
    “战前简报和每日总结这个习惯一定要一直保持下去。”莫凡看着众军官，
    “还有，11月1日的时候，指导员和教导员将可能面临着的严酷局面告诉模范旅的基层士兵，要掌握好说话的力度，让弟兄们对战争早有准备，但也不能让他们未战先怯。
    另外，指导员要帮助弟兄们写好家书。
    接下来将不再举行全旅的军事会议，各部队按照预定计划提前做好部署，如果有需要更正的地方，旅部会打电话，或者我亲自前往团部。”
    “是！！！”
    军官们同时起身领命，声音高亢浑厚。
    莫凡坐回座位上，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副旅长孙可大。
    “目前只能确定鬼子第六师团一定会赶来增援淞沪战场，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我现在将收集到的有关鬼子第六师团的情报下发给各位。”
    孙可大将面前的一沓沓文件一一分发下去，道：
    “各位拿到这些情报之后要向连营级军官公开，最后由各个班排长组织集体学习了解，目的是让每一个模范旅的士兵都知道日军第六师团是怎样的一支部队。”
    趁着大家翻阅情报的这段时间，孙可大简单介绍道：
    “日军第六师团外号熊本师团，代号“明”。
    是小鬼子17个常设师团之一，与第二师团并称为鬼子陆军最强悍最有战斗力的攻坚劲旅。
    在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时期，第六师团一直是鬼子陆军的侵略急先锋。
    全师团下辖两个步兵旅团，四个步兵联队。
    另外还有一个炮兵联队、工兵联队、辎重兵联队和骑兵联队。
    步兵联队下辖三个步兵大队，步兵大队之下有四个步兵中队和一个机枪中队、一个炮小队。
    机枪中队有八挺重机枪，炮小队有两门70毫米步兵炮。
    一个步兵小队有两挺轻机枪，两个掷弹筒。
    全师共有36门75毫米山炮和12门75毫米野炮。
    满编状态下为28,000人。”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个师团便有近三万人，并且这三万人全部都是有着作战经验的老兵。
    本来以为模范旅的编制和装备已经足够令人惊诧了，但是听了鬼子第六师团的编制之后，大家才感觉到差距。
    “啪啪啪…………”
    孙可大拍了拍手，压制会议室里的嗡嗡声，继续道：
    “鬼子第六师团之前一直在华北作战，重新集结必定耗费时间，不可能是满编满员的状态，出现在战场上的鬼子部队最多只有22,000人。
    再者说，他们是进行跨海登陆作战，体型庞大的火炮和依赖马匹的骑兵联队肯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登陆。
    先期登陆的全部都是只装备轻型武器的步兵。”
    坐在靠边位置的川军营营长谢德云和副营长吴少成同时松了一口气。
    “如果出现的只是鬼子的轻步兵，其火力强度根本比不上咱模范旅。”
    孙可大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又说道：
    “鬼子第六师团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侵略中华。
    1894年甲午战争的时候，鬼子第六师团主攻威海卫，强大的北洋水师因此而覆灭。
    日俄战争时期，鬼子第六师团再一次踏上中华土地，进攻在青岛一带的德军，并最终取得胜利，占据青岛。
    1928年，在我北伐运动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狗日的第六师团又一次冲了出来，为了阻止我北伐军继续北上，第六师团占领济南。
    在占领济南期间，第六师团为了发泄凶性，将屠刀转向我普通老百姓，在济南城内进行血腥的大屠杀，一共杀死我无辜同胞余人。
    泉城成了血城，尸骸累累、血流漂杵。
    九一八事变爆发之后，第六师团被编入关东军，先后参加了攻击奉天、长春、齐齐哈尔的战斗。
    在这次作战过程中，第六师团又屠戮众多无辜百姓，所过之处血流滚滚，老百姓百不存一。
    卢沟桥事变爆发之后，残暴狂妄的第六师团如饿狼一般迅速登陆华北，在极短的时间内攻占涿州、保定和正定。
    第六师团恶性未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单是保定一地就杀害无辜同胞一万余人。
    弟兄们，你们好好算一算，这些年有多少无辜同胞死在了第六师团的屠刀之下。”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震惊于第六师团的庞大编制，可当副旅长详述第六师团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之后，军官们无不咬牙切齿。
    “第六师团身背累累血债，是所有中国军民之仇敌，旦有机会，必让其血债血偿。”
    孙可大攥着拳头道：
    “现任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历来有屠夫之恶名，他能够升到中将，恰是因为倭寇陆军部认为其屠杀有功，欣赏其血腥之手段，赞扬其变态之杀人心理。
    毋庸置疑的是，一旦日军第六师团登陆，他们必定会行屠城之举。
    金山、松江以及更远处的昆山，苏州，南京，俱危险。”
    三个县长听到这里脸皮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小腿上的肌肉也在微微打颤。
    日军第六师团惯于屠杀，不可能因为战场转变而改变这个恶习。
    江南乃是人文荟萃之地，城市的繁荣程度远超华北，日本人的屠杀恐比之华北更甚。
    他们的心开始揪了起来。
    只听孙可大继续说道：
    “必须向基层士兵讲清楚日军第六师团的恶习，让所有弟兄都抱定血债血偿之心与之作战。
    为那些死在其屠刀之下的无辜同胞报仇！”
    军官们早已经怒火腾腾，当下咬牙切齿吼道：
    “血债血偿！！！”

 第120章 东北军

    10月31日，作为蕴藻浜南岸国军防御支撑点的大场被日军攻克，国军各部队被迫转入沪西地区，坚持与日本上海派遣军作战。
    大场失守，国军防线全线动摇，上至战区长官部，下至集团军司令部，国军各级军官紧张的同时也有些茫然。
    虽说沪西地区河网纵横，依旧能够与日军各部队作战。
    但是在这近三个月的僵持中，国军的精锐部队损失惨重。
    日本人愈战愈勇，而国军方面由于精锐力量的损失，防线不再那般坚定，甚至连军人自身都有些动摇。
    军委会依旧要求各部队严守阵地，绝不轻易放弃这座东方大都市，南京一直在等待国际方面的调停。
    部队的军心士气不再如最开始的那般坚定，反击的时候也很难做到义无反顾。
    能抽调的部队都已经调上战场了，南京方面急需一场全新的部署。
    自上而下都处于短暂的困惑和茫然中。
    模范旅政治处主任王超上校心事重重地走在青浦的街道上。
    他之前一直觉得莫凡没必要让军队保持高强度的训练，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太相信日本人会从杭州湾登陆。
    觉得莫凡大惊小怪，风声鹤唳。
    可是随着大场失守，沪上近百万国军全局被动，王超才意识到莫凡这一个月的紧张准备是多么的重要和关键。
    淞沪战局似乎真的有彻底糜烂的可能。
    情况越来越危急，王超自然不再怀疑莫凡。
    青浦镇的街道上挤满了伤兵和撤退下来的残兵，他们神态沮丧、脚步虚浮，似乎连张口呼吸都极为费力。
    王超紧紧的拧着眉头，带着两个随行保护的士兵进入了街边一家依旧在营业的酒楼。
    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已经有一个人在提前等待了。
    王超进入酒楼之后便看到了那人，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开，难得的挤出一个笑容，迎上去说道：
    “伤员和残兵挤满了道路，汝阳兄久等了。”
    对面那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主动伸出右手。
    “我军刚到青浦不久，王老弟果然消息灵通啊，来得如此之快。
    如今国难当头，老弟忽然邀约，想必不是为了叙旧情。”
    街道上充斥着颓丧的伤兵、惊惶的民众，在此情景之下，自然不可能如文人骚客那般保持闲情逸致。
    王超很快结束寒暄，直接了当地说道：
    “汝阳兄，今日邀约的确是有正事，主要是想与贵军分享一些情报，提前做好联系，真有事情发生，两军能够互相配合。”
    桌上只摆着一壶粗茶，两人明显也没有叫酒菜的打算。
    王超看着刘汝阳的眼睛，郑重严肃的说道：
    “我军最近抓到了一些日本间谍，综合对这些间谍的审问，旅长推测日军十有八九要进行新的登陆作战，地点在浦东和金山卫方向。
    小鬼子的目标是聚歼我在淞沪地区的70万部队。”
    王超当下详细诉说莫凡的分析以及间谍的情报，他最后说道：
    “这两天日本人的飞机频繁出现在松江和金山，投下炸弹的情况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来进行侦察活动的。
    种种迹象表明，日军的确在酝酿一场大的军事行动。
    67军就在我模范旅的身后，紧急情况之下，还望能够得到贵军的增援。”
    对面的67军政治部部长刘汝阳是王超的老熟人，都是从事政治工作的，曾经共事过很短一段时间。
    67军是东北军，长城抗战之后经过多次整编，算得上是一支精锐部队。
    他们之前一直在华北地区与日本人作战，南京军事委员会无兵可用之后，将在修整中的67军调到了上海。
    67军于10月25日抵达青浦，归属于第三战区右翼作战军，张发奎将新到的67军作为右翼军的总预备队。
    “情报确定吗？”
    政治部主任刘汝阳少将摇了摇头，道：
    “这一切都只是模范旅根据日军间谍的口供和日本侦察飞机出动的频率推测的，暂时没有100肯定的情报。”
    六十七军军长吴静山（吴克仁）中将若有所思地点头，他自然知道在军事行动中获得100肯定的情报是非常困难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都需要军队指挥官根据各种迹象和推测下决定。
    军参谋长吴桐岗少将颔首说道：
    “战区长官部和南京军事委员会都提过日本人有可能会从杭州湾和浦东登陆，模范旅旅长莫凡的推测并非全无道理。”
    吴静山从保定军校毕业之后留学日本，在日本待了两年重返东北军，九一八事变之后随军队一起撤入关内。
    1935年接任67军军长。
    战阵经验丰富，杀敌保国、为东北军雪耻之欲望强烈。
    卢沟桥事变发生之后，67军在其指挥之下，于华北多地阻击日军的侵略，表现可圈可点。
    接到增援淞沪战场的命令之后，67军将伤员安置在后方，全军主力乘坐火车赶赴青浦。
    尽管在华北战场上损失颇重，但是比起其他地方军队，到达淞沪战场的67军军容严整，颇有强军风貌。
    六十七军上下并不畏惧与日本军队作战，反而战意昂扬，军官和士兵都想要洗刷背上的耻辱，让全国民众知道，东北军也是响当当的中华男儿，也是能够打仗的。
    听了参谋主任刘汝阳的汇报之后，吴静山快速来到作战地图前，认真的分析日军登陆杭州湾的可能。
    从地图上看，若日军于杭州湾地区登陆，那么他们将完全掌握战场的主动权，淞沪战场上的所有国军部队都在其兵锋威胁之下。
    吴静山看着地图，颇有些钦佩地说道：
    “不得不承认，模范旅莫凡旅长的推测还是有些道理的。
    听说模范旅已经在做战斗准备了，动作如此之迅速，行事如此之果决，莫凡此人怕是名副其实啊。”
    所有的国军将领都从报纸和广播中听说过莫凡的名字，除了那些见证过莫凡指挥战斗的军官外，绝大多数将领都不认为莫凡真有能力，觉得只是南京军事委员会故意推出来鼓舞全国军民的一个典型而已。
    吴静山此前也这般认为。
    “明日你亲自到松江走一趟，看看这位莫旅长想要我军如何配合他们？”
    吴静山对参谋长吴桐岗少将说道。

 第121章 大战的气息

    67军算是东北军中较为敢打敢拼的一支队伍，吴军长是莫凡佩服敬仰的国军高级将领之一，他因此才会让王超先去与67军联络。
    战斗早晚都要打响，此举也算是提前给67军示警，让他们有所准备。
    莫凡和孙可大站在松江县城的古城墙上，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大战气息。
    忽然，东面的天空出现三个小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显现出了完整的轮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肮脏的旗帜。
    鬼子飞机！
    防空警报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城内城外的军人和百姓迅速按照此前演练的那般，进入防空洞躲避。
    日军飞机越来越近，能够看到其中一架飞机挂载了炸弹。
    孙可大拉着莫凡的手臂，道：
    “旅长，安全起见，还是躲一下。”
    在日军飞机飞抵松江县城的时候，莫凡、孙可大和楞娃等人刚好踏进城门洞。
    日军飞机发动机传出的声音就好像是老旧的风箱在高速运动，撕扯着空气，让人鼓膜发疼，脑袋发胀。
    飞抵县城上空之后，日军飞机惯常进行俯冲扫射，飞机距离城墙大约百米。
    “哒哒哒…………”
    机枪子弹好像两条火舌，扑簌簌的打在已经有简易防御工事的古城墙上，溅起大片的烟尘，沙石飞舞。
    挂载炸弹的那架飞机在县城上空绕了两圈，似乎是在寻找有价值的攻击目标，但是城内的军事设施都已提前做好了伪装，日军飞行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目标，随意的将炸弹扔进了县政府。
    剧烈的爆炸让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离得近的一些瓦房上的瓦片被高高抛起，然后又飞舞着落回地面。
    浓烟滚滚而上。
    这已经不是松江县城第一次挨炸了，防空洞里的老百姓和士兵表现镇定，只是免不了要问候鬼子飞行员的祖宗十八代。
    似乎觉得这样的攻击有些无聊，大概五六分钟之后日军飞机离开松江县城，飞向南方。
    防空警报解除，百姓和士兵从防空洞里走出来，看到有大量的屋舍被鬼子炸毁，大家愤怒又无奈。
    莫凡和孙可大重新登上城墙，城墙上能够清晰的看到两条弹痕。
    日军机枪的口径不大，并不能破坏城墙，最多只是留下浅浅的淡痕。
    县政府的方向人声鼎沸，警察和老百姓正在救火。
    副旅长孙可大说道：
    “鬼子飞机出动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一切都在朝着我们推测的方向发展，他娘的，小鬼子果然贼心不死。”
    莫凡微微点头。
    楞娃从城墙下噔噔噔的爬上来了，气喘吁吁地对两位旅长说道：
    “特别机枪连的王镇连长再一次请战。”
    特别机枪连全部装备g34机枪，一旦防空警报响起，连长王镇便会命令弟兄们把机枪的枪座拿出来，时刻准备对空射击。
    但是他的每一次准备都没有派上用场。
    莫凡头也不回地道：
    “让他保持安静，等待作战命令，再这般吵吵嚷嚷，老子换其他人当这个机枪连连长。”
    莫凡又对楞娃道：
    “去把郭立军给我找过来。”
    在过去的这10多天时间里，莫凡一有空便亲自指导特种侦察队的训练。
    兵在精而不在多，35人的特种侦察队虽然无法与后世真真正正的特种部队相提并论，但是在这个时代他们已经非常优秀了，具备了特种部队的雏形。
    在等待郭立军到达的这段时间里，莫凡和孙可大继续讨论部队的部署和防御方面的问题。
    距离大潮越来越近，这几天每天早上都有大雾，大雾中隐藏着种种令人紧张和不安的气息。
    处在第一线的川军营弟兄们已经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提防日军部队从大雾中冲出来。
    “旅长！”
    郭立军年纪还不到20岁，笔挺的军装穿在身上显得干净利落，又因为接受了残酷的魔鬼般训练，身上自带一股凛冽之气。
    “按照昨天晚上制定的计划，特种侦察队入夜之后向海岸线转移。”莫凡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着的县政府，对郭立军说道：
    “你们的行动是绝密，平日不能主动与川军营联系，更不能暴露自己，发现敌情之后立刻向旅部汇报。
    侦查队的三个狙击小组要全部撒出去，提前熟悉海岸线的地形。
    若日军果真从金山卫附近登陆，狙击小组不能贸然行动，按照训练时候的要求潜伏、隐蔽、等待，直到发现日军少将及少将以上军官方可行动。”
    特种侦察小队的装备全部都是德械，人手配备一把鲁格手枪和一把冲、锋枪。
    狙击步枪是莫凡从诺沃特尼上校那里得到的，其实也就是加装了蔡司四倍瞄准镜的毛、瑟步枪。
    郭立军明白莫凡的意思，立刻点头。
    特种侦察队的训练量是其他部队的几倍，兵员更是万里挑一，在这段时间的训练中，莫凡向他们灌输了特种部队和特种作战的相关概念。
    特战队员渐渐清楚了自己的定位，胸中激荡起伏。
    “以你们的能力，完成任务之后顺利脱身应当不困难。”莫凡道：
    “记住特战队的纪律！”
    郭立军行礼之后走下松江古城墙。
    特战队有很多的纪律，其中有一条可以排在前三的位置，那就是绝不能活着落入敌人之手。
    郭立军心中早有计较，根本不用旅长多说。
    。
    “你们还有谁要写家书？”
    模范旅一团一营二连的指导员丁国厚走在弟兄们中间，他的手上已经拿着厚厚一叠家书，偶尔传出大洋叮铃铃的脆响。
    连长张忠诚跟在指导员的后面，不时会拍打几下正在休息的弟兄们。
    弟兄们见到连长和指导员的时候，只会呵呵傻笑，并不多言。
    又有几名弟兄将家书交到了指导员手上，指导员保证一定会将这些信寄回弟兄们的老家。
    “明明就是遗书，偏偏要说是家书。”
    张忠诚听到有人小声的嘀咕，他猛地回过头来，看到是一排长后大手马上钳住了对方的脖子。
    一排长也是青帮出来的，不过经历了这一个月的高强度军训之后，他的身上已经很难再看到地痞和打手的影子了。
    张忠诚所在连队的体能训练和战术训练成绩都是上等，团部给予了嘉奖。
    张忠诚在连队里的威望还是很足的，一排长哎呀呀的叫痛。
    “有话就大声的说出来，嘀嘀咕咕是想扰乱军心吗，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一排长不断求饶，被张忠诚拖着走出营房。
    “连长，听说你的军饷有十几块，是打算寄回家里还是自己花？”
    得到解脱后的一排长陪着笑脸问道。
    张忠诚脸色有些愁闷，道：
    “老子没爹没娘，对我好的几个老人也在上海，算了，自己留着。”
    话语轻松，神态间却有些落寞。
    “哎，上战场之后也不知是死是活，本来想着找一个消金窟潇洒快活，谁曾想县里的人走着走，逃着逃，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一点都比不上大上海。”
    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得到，一排长面上大咧咧的，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一个月的高强度军事训练让他们掌握了军事技能，但毕竟从未上过战场，心里发虚很正常。
    见连长不搭话，一排长又悠悠的说道：
    “也不知小鬼子什么时候会来，每日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事啊。”
    张忠诚摇头，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要想这些问题，多留意手下弟兄们的动静，小心日本间谍。”
    指导员丁国厚已经收齐了遗书，张忠诚和指导员一起将这些遗书和大洋上交团部。
    一排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的掂着手上的几个大洋，喃喃说道：
    “我也没有爹娘啊，要是死在了战场上，这白花花的大洋不知会便宜谁？
    小日本，爷爷操你祖宗。”

 第122章 第十军出动

    10月30日。
    日本海军军舰名取号缓缓地驶出佐世保军港，陆地渐行渐远，宽阔的海天映入眼帘。
    日本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站在军舰的甲板上，他的目光虽然看着前方广阔的海天，但是身体一动不动，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很明显他的思绪根本就不在眼前的景色之上。
    他在想西边富饶广阔的中原，想着自己如何带领大军打败那支落后的军队，占领富饶的土地和城市。
    第十军参谋部的众多参谋们站在柳川平助中将阁下的身后，他们以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为首。
    参谋们个个神情激荡，眼底是隐藏不住的跃跃欲试和亢奋。
    名取号在此时此刻离开佐世保军港，也意味着第十军的出征行动正式开始。
    帝国上海派遣军与支那军队在淞沪地区鏖战三个月，迟迟未能占领东方巴黎大上海，大本营对此非常不满。
    第十军就是在此情况之下组建起来的，他们将是一支扭转战场局势的奇兵。
    天皇陛下和内阁对此寄予厚望。
    当看到前方开阔的天地时，年轻的参谋们几乎忍不住想要高呼：
    为天皇陛下、为大日本帝国开疆拓土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柳川平助神色肃穆，他如一根木头一般站在甲板上，身体随着军舰的起伏而缓缓摇晃，笔挺的背影让身后的众多参谋敬畏崇拜。
    大概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司令官阁下一言不发的走回作战指挥室里。
    参谋部的众多参谋也马上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和亢奋，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然后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完善最终的登陆作战计划。
    10月31日，柳川平助中将和田边盛武少将带领众多参谋抵达五岛，视察第十八师团的登陆作战训练。
    训练地点周边一片忙碌，能够看到军官和士兵们借助登陆器械不停的训练，颇有些热火朝天。
    柳川平助明显的感觉到了十八师团的求战的欲望，帝国的勇士们如狼群一般，散发出昂扬的战意。
    在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和参谋长小藤惠大佐的引领之下，柳川平助视察了整个登陆作战训练基地。
    部队已经掌握了登陆作战的要领，加之军心可用，柳川平助颇感欣慰。
    当天晚上，柳川平助中将带着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等人乘坐军舰名取号离开日本，前往位于朝鲜西南端的八口浦军港视察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的准备情况。
    他于11月1日上午抵达八口浦军港，到中午时候，视察工作勉强结束。
    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的战意比之第十八师团有过之而无不及，柳川平助中将彻底放下心来。
    他于当日中午在第十八师团的师团部召开登陆作战前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首先说道：
    “从这两日的视察结果上看，参与登陆作战的各部队准备充分，已完全达到司令部登陆作战之要求。
    今日军事会议将确定最终的登陆作战计划！”
    牛岛贞雄和谷寿夫等人神情严肃，每个人都正襟危坐，但是能够清楚的看到他们眼中凶狠的杀意。
    上首位置的柳川平助看着作战地图，没有说话。
    田边盛武少将等各位将军情绪略微缓和之后继续说道：
    “根据特高课方面传回来的情报，可以肯定在我军登陆地点周围只有支那的一个新兵旅和一个川军营，总兵力在8000上下。”
    田边盛武少将当即在地图上指出模范旅的位置。
    “独立第一旅与我们登陆的海岸线直线距离超过五十公里，等他们赶到战场的时候，我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完成了登陆。
    情报显示，这支部队的兵员虽然超过了7000，但是90％的士兵都是在一个月内招募的，没有经历过扎实的军事训练。
    根本不可能是帝国勇士的对手。
    独立第一旅的旅长为莫凡，军衔少将，诸君应该听过此人的名字。”
    国崎支队队长国崎登少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
    “此人因为打击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有功，成了支那政府大力宣扬的英雄。
    支那人惯于虚伪，莫凡虽有一些能力，但是绝对不可能如报纸吹嘘的那般强大。
    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失败在于旅团长内山英太郎少将的无能。”
    作战指挥室里的一众将军同时若有所思的点头。
    内山英太郎自残以躲避剖腹谢罪的传言在军中闹得沸沸腾腾，虽然没有实据，但是众多军官都偏向于相信内山英太郎是个无能之人，否则野战重炮兵旅团的失败无从解释。
    传言闹得越凶，越说明内山英太郎的无能，越验证了野战重炮兵旅团的失败非中国军官指挥得当、中国军人作战勇猛。
    田边盛武少将不对内山英太郎之事发表评论，他继续说道：
    “无论如何，这支独立旅将是我军登陆之后的第一个敌人。
    诸君请看。
    我军的登陆地点有两个，西边的在全公亭和金丝娘桥一带，东边在漕泾镇一带。
    支那海岸线防御最为坚固的在金山卫城，而我军的两个登陆地点恰在金山卫城的东西两侧，距离卫城大概25公里。
    登陆作战的时候要避免靠近乍浦和柘林城，这两个地方有支那人修建的钢筋混凝土防御工事。”
    将军们目不斜视地看着地图，只听田边盛武继续说道：
    “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从西侧登陆，部队顺利登陆之后国崎支队负责攻击金山卫城；
    第六师团不得耽搁，从登陆地点立即向北运动，主要是夺下金山县城，切断沪杭铁路。
    若与支那独立第一旅部队遭遇，必须干脆利落的将之击败。
    占领金山县城之后用最快速度度过黄浦江，攻取松江。
    第18师团和第114师团从东侧登陆点登陆，登陆成功之后立刻向亭林靠近，与第六师团东西呼应。
    根据战场形势，决定是继续北上还是西进。
    各部队抵达登陆地点之后视情况进行强行登陆。
    登陆作战主要有三个要领：
    第一是要避免和克服支那构建在海岸线上的铁丝网和拒马等障碍物；
    第二是要做好攀登防波堤的准备；
    第三，要特别注意携带登陆成功之后渡河所需要的物资和器材。
    松江和金山一带河网纵横，如果没有充足的渡河器材，部队向前推进的速度一定会受到限制，这也是司令部绝对不能允许出现的。
    另外还需要做好雨雾天气登陆作战的准备。”
    田边盛武所说的内容会议结束之后都会以文件的形式下发给各个师团。
    第十军参谋部为登陆作战进行了充足的准备，天气、水文、地质、守军情况等全部都考虑到了。
    柳川平助最后说道：
    “我第十军的战略目的是包围淞沪地区的所有支那部队，若我军大军抵达的时候支那部队已经先行溃败了，那么我们的战略目的将立刻转变为夺取支那首都。
    夺取支那首都不仅能够严重打击支那人的抵抗意志，还有极大可能让支那政府因此投降，大日本帝国取得战争的胜利！”
    夺取敌国首都，对于这些狂妄的日本军人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谷寿夫和牛岛贞雄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变得急促。
    11月3日，柳川平助和田边盛武乘坐的名取号军舰到马鞍群岛附近与海军护卫舰队旗舰足柄号汇合。
    日本当地时间11月4日下午三时，名取号、足柄号等海军军舰与从五岛和八口浦出发的运输舰队汇合，浩浩荡荡的前往登陆地点。

 第123章 间谍

    “啪啪啪…………”
    村子里开始传出密集的枪声，负责外围警戒拦截的弟兄们登时紧张起来。
    田金水的手指搭在扳机边上，看着村口说道：
    “排长，你快看，打起来啦，还他娘的真有鬼子间谍。”
    李定国心中没有多少紧张，这段时间基层连队里出现了不少的鬼子间谍，指导员已经向他们讲述过鬼子间谍的所作所为了。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政治处和特务连的行动能够取得成功，不要让老鼠一般的鬼子间谍溜走。
    “散开，都把眼睛放尖一点，可不要让狗日的鬼子间谍从咱们这里溜走。”
    李定国对身后的三个班长挥手。
    几十个弟兄隐藏在100多米宽的正面，大家的中间是一条小路。
    刚刚布置完毕，一个黑影从村口的房子上跳下来，一边跌跌撞撞的向前奔跑，一边回望。
    黑影做普通农人打扮，手上却拿着一把盒子炮。
    李定国心中立刻警觉起来，这定是小鬼子间谍无疑。
    聪明的鬼子间谍没有沿小路狂奔，而是走着路边的草地。
    马上进入200米，李定国的身边传来一阵拉动枪栓的哗啦声，弟兄们都在等着他下令。
    可是从村子里冲出来的鬼子间谍却停下了脚步，隐藏在一块石头后面。
    李定国亲眼看到鬼子间谍给盒子炮换上了一个全新的弹夹，枪口对着村口方向。
    他心中暗道不好。
    鬼子间谍明白很难摆脱中国军人的追踪，干脆停下来，只要打死几名追踪者，他便可以从容的逃离。
    果不其然，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李定国便看到政治处的一个中尉带着三个弟兄从村口冲了出来。
    他们完全没想到鬼子间谍会停在村外埋伏，快速的向前追击。
    李定国手心微微出汗，想要明枪示警，但俨然来不及了。
    他立刻将准心对准了约250米外的鬼子。
    在小鬼子狰狞着准备开枪之际，李定国率先扣下扳机。
    “砰！”
    毛、瑟步枪清脆的枪声回荡在田野上。
    “他娘的，行动之前不是早就跟你们交代过了吗？要捉活口，捉活口啊！”
    政治处的中尉看着地上抽搐着的鬼子间谍，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突的狂跳。
    子弹击中了鬼子间谍的大动脉，鲜血已经在草丛间汇成了小溪。
    鬼子的身体还在抽搐着，伴随着他的抽搐，鲜血汩汩的从动脉里涌出来。
    李定国垂头丧气，默默的承受中尉的喝骂。
    政治处的中尉等小鬼子停止抽搐之后，开始翻捡对方的衣服、鞋底，甚至是裤裆。
    田金水等弟兄看到小鬼子穿着的短裤与中国老百姓没什么区别，怎么没见指导员所说的裆兜？
    他们不知道的是，小鬼子间谍为了更好的隐蔽自己，早将那块布换成了短裤。
    中尉从鬼子间谍尸体上收到了一些东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翻看。
    远处传来特务连弟兄的大喊：
    “有个狗日的跳河了！”
    中尉丢下尸体，快速的朝喊声的方向冲去。
    田金水小心的凑到李定国边上，一副欠揍的表情，呵呵问道：
    “排长，杀人是嘛感觉？有没有觉得恶心想吐？”
    李定国缓缓摇头，感觉一切都很正常，和训练的时候差不多。
    打死人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平静的，看到尸体的时候他只是遗憾为什么不是活口。
    三班班长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排长不愧是排长，200米的距离，一枪命中小鬼子的脖子。
    这种枪法，放在全团，怕是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周围的弟兄们纷纷附和。
    李定国缓缓抬起脑袋，看着手下的弟兄们，羞愧说道：
    “我瞄准的是他拿枪的右手，但是子弹却打在了脖子上。”
    “额……”
    弟兄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政治处的中尉在远处大喊，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一群废物。”
    李定国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带着弟兄们加入沿河道搜索的队伍。
    “呕呕呕…………”
    日军侦察队长小柴中尉猫在一处田埂底下，身体不停抽搐着，肚子里的水不断向外倒。
    等到大脑神志清醒之后，他感觉全身冰凉，惊悸和寒意让他忍不住打哆嗦。
    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个隐蔽地点是自己刚刚确定下来的，为什么中国人会这么快的找过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那个反向逃跑的勇士十有八九被支那人抓住了。
    虽然对方开口招供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小柴不敢冒险。
    下一个藏身地点也不能用了，小柴一边哆嗦一边强制自己发动脑袋思考。
    自己现在在荒郊野外，没有电台，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前往联络点。
    付出生命代价才得到的情报传不出去，小柴心急如焚。
    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完全不清楚独立旅的实力，小柴此前也没有料想到这样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会有重炮。
    不清楚帝国大军会在什么时候登陆，登陆之前若还不能将情报传出去，后果不敢想象。
    可是四周全是搜索的支那士兵，天黑之后才有逃脱的可能。
    11月的河水足够冰寒，小柴将自己缩成一团，咬着牙关硬抗寒冷。
    独立旅旅部。
    莫凡道：
    “能够找到我们的炮兵阵地，这个小鬼子倒也还有些能力。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将情报传递出去。
    若日军登陆部队有了防备，那么咱炮兵的威力便会被极大削弱。”
    王超立刻说道：
    “我们已经做出了布控，河流下游没有城镇，小鬼子想要传递情报只能进入金山县城或是松江县城，县城是我们重点监视的区域，只要他敢出现，必定逃不了。
    可以保证他天内无法将情报传递出去。
    等到战斗打响，情报也就没有价值了。”
    莫凡颔首之后转而对六十七军吴参谋长说道：
    “诚如吴参谋长所见，这两天鬼子间谍和飞机的出动频率异乎寻常。
    小鬼子肯定在酝酿大动作，马上就是大潮的时间了，大战将临啊。”
    前来了解详情的67军参谋长吴桐岗神色凝重的点头。

 第124章 风雨欲来

    11月4日，天气有些阴沉，似乎随时会降下大雨。
    乌黑的云彩笼罩在头顶，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变得压抑烦躁。
    67军军长吴静山中将站在院子里观察了一会儿天色，他嗅到了空气中的紧张和不安，然后皱着眉头返回指挥部，站在作战地图前深思。
    参谋长吴桐岗少将已经从松江返回青浦了。
    从吴桐岗少将的汇报中得知，整个模范旅已经完全动员起来了，部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时刻准备奔赴战场。
    在模范旅旅长莫凡少将的推测中，日本人若要登陆金山卫和浦东，这两天的水文条件是最好的。
    初一和初二的时候海岸线一片宁静，最后的登陆窗口在明天和后天。
    错过这个时间便会丧失最佳的登陆时机。
    天色阴沉晦暗，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之象。
    由于模范旅的紧张动作，吴静山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这两天吃不好也睡不好，心中总是绷着一根弦，甚至隐隐有一些不踏实的感觉，使得他的心情颇为烦躁，很多时候不得不用长久的踱步来疏解。
    吴桐岗参谋长给军长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然后看着作战地图说道：
    “我们现在没有充足的兵力分散防守整条海岸线，因此也无所谓反登陆作战。
    莫旅长的作战计划是将日本人引入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预设战场，出其不意的打击日军的登陆部队，争取歼灭其一部，挫敌锋芒。
    首战获胜之后则是依托松江、金山、亭林三个县城，不断阻击日军的登陆部队，将对方困在河网和沼泽中。
    战略目的是迟滞日军行动，给战区长官部和南京军事委员会决策争取时间。
    如果天气条件允许，模范旅希望我军与他们相互配合，主动对日军进行攻击。
    将松江和金山一带变成第二个淞沪战场，无论小鬼子来多少人，都让其不得寸进。”
    之所以特别强调天气条件，是因为在淞沪战场上日本人牢牢掌控着制空权。
    莫凡没有将部队放在第一线反登陆作战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独立旅只有八千兵员，如果全部在海岸线布防，那么势必会导致兵力分散。
    海岸附近是日军飞机和舰炮作战的主场，独立旅根本没有资本拿人命硬扛鬼子舰炮和飞机的狂轰滥炸。
    大多数弟兄才刚刚进入军队一个月，虽然莫凡用高强度打军事训练让他们具备了一点强军的影子，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部队一上战场就要顶着日军的飞机和舰炮作战，那么军心士气很快就会崩溃。
    吴静山清楚莫凡的良苦用心，当下微微颔首，道：
    “我军部队也提前做好准备，若小鬼子真的敢来，上峰肯定会命令我军出击。
    这或许会是我东北军雪耻的一战。”
    。。。
    松江。
    老百姓已经全部撤走了，偌大的县城里颇有些空落落的。
    绝大多数的老百姓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李直夫县长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派政府工作人员向老百姓讲述了日本军人在华北和东北的血腥屠杀事件。
    当听说日军经常屠村屠城，无论男女老幼，皆无一幸免之后，松江和金山两县的老百姓这才有所畏惧，不情不愿地离开家乡。
    三位县长穿过空旷的大街，登上了松江古城墙，他们的神态颇有些萧索和落寞。
    模范旅留在松江的补充团士兵正在紧张的加固城墙内外的防御工事，负责街道巡逻的士兵比往常多了一倍，并且大家都是脚步匆匆。
    俨然是一副大战将临的样子。
    李直夫县长吞了吞口水，对另外两人说道：
    “日本人有极大可能会在这两天登陆，如果过了六号他们还没有出现，那么警报基本就解除了，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李冷副县长和程厚之县长拧着眉头看着南边阴沉的天空，木然地点点头。
    汉娜小姐和扬森中尉此刻正坐在独立旅旅部，前者不断的在往来的军官中搜寻，想要找到莫凡的身影。
    后者则是沉默地抽烟，神态和面容都隐藏在淡淡的烟雾之后，看不真切。
    随扬森中尉一起进入模范旅的那些日耳曼教官在大战将临的时候没有离开部队，而是毅然决然的跟随着接受他们训练的中国士兵奔赴战场。
    与李直夫和吴静山等人的怀疑和犹豫不同，扬森中尉几乎百分之百的相信莫凡的判断。
    莫凡说日本人会在这两天从金山卫登陆，那么肮脏矮小的日本人就一定会出现。
    莫凡早就表现出了众多与众不同的地方，而这些不同的特点正是柏林和法肯豪森将军愿意与之合作的原因所在，也是扬森中尉坚信莫凡判断的原因。
    看到孙可大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汉娜小姐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孙可大按着额头，对汉娜小姐说道：
    “汉娜小姐，旅长早就让你往苏州方向撤退了，怎么还在这里？
    虽然你们是日耳曼人，正常情况下日本人并不敢轻易为难你们，但是日本士兵很多时候如野兽一般，根本不讲究国际法和国际公约。
    留在县城里很危险，还是尽早离开。”
    汉娜小姐拦在孙可大面前，道：
    “我感受到要打大战了，这个时候坚决不能离开我，要如实的报道中国的抗战，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责任。”
    “战争根本就不是女人能够参与的。”孙可大已经不耐烦了。
    不知哪个词语让汉娜小姐瞬间炸毛，她吼着道：“你这是歧视言论，我要见莫凡。”
    “旅长现在不在松江。”
    汉娜小姐还想要发火，扬森中尉适时阻止了她。
    汉娜气呼呼的离开后，扬森对孙可大说道：
    “孙副旅长，我想留下来与你们一起打击肮脏的日本猴子，请问现在我能做什么？”
    扬森中尉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孙可大心中感念德国人的帮助，语气缓了缓，道：
    “中尉先生有此决心，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先到旅部从事一些参谋工作。”
    扬森中尉马上随孙可大进入旅部，立刻投入参谋工作中。

 第125章 大潮大雾

    “旅长只允许我们动用四门105毫米榴弹炮，看来这里还不是旅长设想中的主战场啊。”
    炮兵营副营长秦正良一边走一边说道，在他边上并排行走的是营长刘福生。
    炮兵营在工兵营的帮助下，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在松江和金山重要战略位置修建炮兵阵地，每一个阵地同时兼顾打击敌人和保护自己的作用。
    四门105毫米榴弹炮静静地隐蔽在阵地上，别说空中侦察了，就算步兵来到了300米的距离，不借助望远镜也不一定能够发现炮兵阵地与周围地形的不同之处。
    秦正良和刘福生为了炮兵阵地的隐蔽可是费尽了心思，每一门150毫米榴弹炮都是炮兵营弟兄们的心头肉，轻易不会让其被敌人摧毁。
    两人当前所处的位置在亭林与朱泾之间的松隐镇，这里控扼水陆交通。
    由南向北的公路和由西向东的水道在这里交汇。
    日军部队登陆之后想要往纵深扩展，就必须经过松隐镇，这里是前往金山和松江的必经之路。
    炮兵营、旅部直属侦察营、工兵营、一团一营等，已经在松隐镇的南面布下了一个口袋阵，只等着登陆的小鬼子往里钻。
    从部队的配置以及火力的强度上看，莫凡目标为鬼子的先头部队，模范旅真正的实力还隐藏在后方。
    营长陈福生看着昏沉的天空感叹说道：
    “老天爷啊，您可一定不要天晴，最好能够小雨霏霏，保佑我军部队痛宰侵略者，血债血偿。”
    作为一个军事主官，本不应该说出此类话语的。
    只因接下来的战斗天气因素非常关键！
    “这贼老天一直昏昏沉沉的，早上还有不透风的浓雾，这不是妥妥的在给小鬼子制造强行登陆的条件吗？老天爷是不是没分清楚自己是哪边的？”
    金山卫城，川军营营长谢德云站在南门的门楼上，嘴中骂骂咧咧。
    因为借助望远镜也无法看清楚海面上的情况，他颇为郁闷。
    从农历的十月初一开始，一连两天海上大雾弥漫，没有观察视野。
    每月开始的这几天为涨潮时间，是日本人最可能登陆的时候，如今又是大雾弥漫，川军营的弟兄们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
    浓雾遮目，早上的时候可视距离不会超过50米，恐怕得有小鬼子来到跟前了才能察觉。
    副营长吴少成满脸无可奈何，道：
    “脚踏车监视队的弟兄们必须蹲在海岸边上，时刻竖起耳朵听大海里的动静，监视和巡逻的效率都大大降低，也不知老天爷是什么意思。”
    根据莫凡的命令，川军营的弟兄们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就必须从床上爬起来，进入战斗位置。
    负责监视海岸线的弟兄在拂晓时分最为警惕。
    因为登陆作战往往从拂晓开始，川军营的弟兄们已经连续两天都是凌晨起床了，但暂时还没有发现日本人。
    身后传来一阵车轮碾压青石的轱辘声，谢德云和吴少成同时回头，看到从模范旅来的炮兵连连长曹家兵上尉正在指挥弟兄们转移75毫米步兵炮的位置。
    川军营火力最为强大的就是两门75毫米步兵炮和一门双联装20毫米机关炮。
    第一天的时候火炮摆在城下，第二天的时候火炮转移到了南门，如今又要转移到哪里去？
    谢德云急忙快走两步，对炮兵连长曹家兵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曹家兵指着南门外的空地说道：
    “南门外为濠河和青龙河，两河之间是一大片盐田，小鬼子脑袋抽抽了才会从这个方向进攻。”
    川军营的弟兄们主要围绕着东西两门部署，谢德云和吴少成认为这两个方向才是小鬼子最可能攻击的方向。
    当下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现在火炮又要转移到哪里去？”
    曹家兵说道：
    “一门放在东门，一门放在西门，机关炮暂时隐蔽在城下。”
    “如此布置，火力是否太分散了一些，给小鬼子的惊喜不够大啊？”
    谢德云显然有些不满意，他挠着脖子说道：
    “火炮是咱们的大杀器，不能轻易使用，必须等到小鬼子聚集，并且距离城墙足够近的时候。
    咱老子要的是炮弹在狗日的人堆中间爆炸。
    小鬼子肯定想不到在小小的金山卫城竟然有两门火炮，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如果不出奇招，75毫米步兵炮的火力与鬼子的大口径舰炮没有可比性。
    在三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墙梯处传来一个声音说道：
    “那就把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到西门。”
    谢德云、吴少成和曹家兵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模范旅旅长莫凡出现在眼前。
    三人首先是惊讶，继而有些欢喜，齐齐迎上去。
    “旅长，您怎么来了？”曹家斌第一个问道。
    莫凡登上镇海门城楼，看着隐藏在昏暗天空下的海岸线，高深莫测的说道：
    “我嗅到了空气中倭寇肮脏的气息。”
    三人在短暂的面面相觑过后神态立刻严肃起来。
    “旅长的意思是，小鬼子已经上岸了？”
    莫凡摇头，举着望远镜向东西海岸线眺望了好一阵才说道：
    “我能够感觉得到，小鬼子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最多明日拂晓，小鬼子就一定会大举登陆。”
    莫凡不可能告诉他们情报的来源，当下放下望远镜问道：
    “之前让川军营的弟兄们在几个鬼子可能登陆的地点布设地雷，这项工作完成了吗？”
    吴少成马上回答道：
    “模范旅的工兵亲自监督和帮助，所有的地雷都已经埋到了沙滩里。”
    跟在莫凡身后的楞娃铺开一张地图，能够看到地图上标注了一些雷区，主要区域有：
    全公亭到金丝娘桥、李宅到金山嘴、陈家宅到柘林城。
    “地雷数量有限，埋的非常稀疏。”莫凡指着地图说道：
    “不过若小鬼子真的登陆，那么地雷就一定能够被触发，爆炸声就是鬼子登陆的信号，就是战斗的信号。
    海岸警戒的弟兄们确定鬼子的登陆地点，弄清楚大概的人数，然后便撤回金山卫城，等着小鬼子主动来攻。
    将火炮都集中到西门，小鬼子登陆之后一定会通过沪杭公路前来攻击金山卫城，西门首当其冲。
    可以先示敌以弱，引他们大举来攻，再行重创。
    登陆的鬼子人数众多，最多只有千余人会来攻击卫城，其余鬼子主力将会绕过卫城，沿着松金公路以向北攻击。
    因为在小鬼子看来，卫城唾手可得。
    如此一来，集中优势兵力和炮火，可以打敌一个出其不意。
    但同时金山卫城也会被小鬼子包围，无论战斗的结果如何，想要从容撤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着莫凡进行一系列的分析和安排，谢德云和吴少成几乎不敢有片刻分神。
    最后他们挺身立正说道：
    “川军营死守金山卫城，保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与敌同归于尽。”
    莫凡看了两人一眼后指着地图说道：
    “只需要你们坚守卫城10个小时的时间。
    10个小时之后，北面的战斗也打响了，过来看。
    我打算在松金公路北侧伏击鬼子的先遣队，争取先灭其一两千人，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你部坚守卫城10个小时，然后寻找合适时机向北突围，没准还能参与到北线的围歼战。”
    淞沪战场上的几支川军部队都打得很英勇，加上轻重伤员在内，每支部队撤退下来的时候几乎不足千人，莫凡想要给川军多保留一些战斗火种。
    听到在北面有一个伏击圈，谢德云和吴少成眼珠微转，似乎明白了莫凡的意思。
    莫凡最后说道：
    “我询问了周边的一些老人，从他们口中得知。
    在过去，类似昨天和今天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很多老人还拍着胸脯跟我保证，明天不仅是一个大雾天，还有九成九会下雨。
    这些老人在此地生活了一辈子，判断应是准确的。
    也就是说小鬼子的登陆部队短时间内无法得到飞机和舰炮的火力支援，你们手上有两门75毫米轻步兵炮，火力可称强大。
    告诉弟兄们，狠狠的打，打出天府子弟的威风，打出中国军人的铮铮铁骨。”
    三人喜出望外，同时并拢脚后跟，大声领命：
    “是！！！”

 第126章 登陆（一）

    11月5日凌晨2点，日军指挥舰名取号和驱逐舰初霜号同时出现在杭州湾。
    大海上灰蒙蒙的，隐隐约约有一些月光，勉强能够看清楚海面上的情况。
    指挥舰名取号小心翼翼地行驶到了大小金山岛后方，日本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在军舰的舰桥上，双手高举望远镜，想要尽可能的看清楚陆地上的情况。
    但是由于光线严重不足，他眼前只能看到一片灰白，甚至都很难判定海岸线的位置。
    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
    田边盛武少将对柳川平助说道：
    “中将阁下，气象部门预计凌晨四点的时候会有大雾，大雾将会持续到上午十点左右。”
    柳川平助嘴角微微上扬，满意地点头。
    浓雾虽然遮蔽了炮兵的视野，但同时也将部队的登陆行动完全隐藏，极大地提高了抢滩登陆成功的概率。
    柳川平助向来时的方向望了一眼，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感觉莫名的激动亢奋，对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说道：
    “通知后方舰队进入杭州湾！”
    田边盛武少将感觉身体里的血液越来越滚烫，他亲自去给后方的主力舰队发信号。
    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战在驱逐舰初霜号的甲板上，因为前方视野不佳，他没有举着望远镜，而是负手而立。
    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站在他的身侧。
    尽管看不清楚陆地，但是谷寿夫坚信他的登陆地点就在那里，他眼中含着一丝感慨，脸上浮现出壮志，微微抬手指着前方说道：
    “那里就是金山卫城。
    这座军事堡垒始建于支那明朝，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巩固海防，防范我们祖先的攻击。
    金山卫城建立之后，我们的祖先曾经三次踏足明朝的土地，每一次都能够以极小的伤亡代价打败明朝军队，获得大量的财物。
    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大和民族的勇士又重新出现在了金山卫的海面上。
    下野君，相信我们一定能够继承祖先的荣光，取得这场登陆作战的胜利，彻底地征服支那，让大和民族前所未有的强大起来！”
    倭寇曾经三次进攻金山卫城，明军一胜两败。
    很明显，谷寿夫在前来杭州湾之前专门补习了一下历史。
    他竟然以自己的倭寇祖先为荣，此种心态堪称变态。
    下野一霍大佐不太清楚这段历史，当下钦佩地对谷寿夫说道：
    “师团长阁下博学多才，相信在阁下的领导和指挥之下，我第六师团一定能够如祖先一样占领金山卫，一路向北，为天皇陛下开疆拓土，实现军人建功立业之愿望！”
    若非环境限制，谷寿夫真的很想仰天哈哈大笑，将自己的志向和激荡全部宣泄出来。
    驱逐舰初霜号在海月庵、金丝娘桥、太平桥一带的海面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原处。
    大海之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军舰，望之无边无际。
    为了配合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登陆，海军方面派出了大量的军舰，其中驱逐舰就有初霜号、初春号、若叶号等。
    大型运输船有天洋号、金城山号、西光号、春日号等。
    看着身后密密麻麻的军舰，谷寿夫和下野一霍情绪激昂。
    11月5日凌晨四点，所有运兵船在外海下锚，已经酒足饭饱、装备携带齐全的日军第六师团、国崎支队、第十八师团的士兵开始在海军官兵的指挥和组织下，有条不紊的换乘登陆艇。
    海上的雾气越来越浓，整个世界都处在一片灰蒙之中。
    日军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从金山卫的左侧登陆，确定好的登陆顺序为：
    国崎支队，第六师团师团部，步兵第十一旅团和步兵第三十六旅团。
    国崎支队从海月庵上岸。
    步兵第十一旅团和步兵第三十六旅团主要从太平桥和金丝娘桥一带上岸。
    在陆军士兵向登陆艇转移的同时，海军的驱逐舰开始向东西两翼分散。
    登陆行动开始之后，驱逐舰将会对乍浦和柘林一带的中国国防工事进行压制炮击，对太平桥、金丝娘桥、陈家宅一带进行拦阻炮击。
    海军航空母舰加贺号上的舰载飞机已经加满燃油，弹药也挂载完毕，天亮之后海军飞机将会起飞攻击金山卫城、金山县城、松江、沪杭铁路等地的中国军队。
    到目前为止，整个登陆作战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唯一令人忧虑的是，由于雾气过于浓郁，舰炮基本没有精准度可言，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开炮。
    不过这对于弹药充足的海军来说算不得什么大问题，相信天亮之后雾气很快就会消散，届时没有任何一支中国军队能够顶得住重炮和飞机的狂轰滥炸。
    高野秀木少尉带着自己小队五十多个士兵有些笨拙地从运兵船下到登陆艇。
    他看到自己小队的士兵们眼中同时浮现出紧张和期待两种神色。
    他自己也一样。
    虽说此前在华北一帆风顺，中国军队几乎是望风而逃，但是这种登陆作战对于第六师团的绝大多数官兵来说都是第一次，难免紧张。
    登陆艇随着海浪不停的起伏，已经有士兵开始出现晕船的现象了。
    高野秀木少尉感觉脚下的登陆艇比训练的时候摇晃得厉害，这无疑会加剧士兵心中的紧张和忐忑。
    在登陆艇集结准备的时候，高野秀木对士兵们说道：
    “我们即将登陆的地方是支纳最繁荣富饶的江南，这片地区的财帛女子比之前作战的华北更加令人眼花缭乱。
    帝国的勇士们，支那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会从大海上忽然出现，也意味着陆地上的支那军人毫无防备，这将是一场轻而易举的战斗。
    你们必须保持足够的精神和体力，否则上岸之后可追不上如兔子一般逃窜的支那溃兵。”
    海水哗啦啦的撞击声让高野秀木的讲话失了一些威严，但是好在小队里的50多个士兵全都听到了他的话语，神情比刚才放松不少。
    周围聚集着大量的登陆艇，因为浓雾遮挡住了视线，看不到究竟有多少。
    登陆艇开始缓缓地向着岸边驶去，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破浪前行。
    高野秀木死死的盯着正前方，就算珠子发酸他也没有眨眼睛。
    登陆艇的速度越来越快，高野秀木期待着大日本帝国的勇士冲出浓雾，见到陆地的那一刻。
    可是浓雾似乎无边无际，前方依旧灰蒙蒙一片，高野秀木的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压力感越来越强。
    。。。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天亮的时间，海月庵外的一簇草丛忽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就好像有一阵疾风吹过。
    紧接着传来飘飘渺渺的人声。
    “孤狼，怎么了？”
    另一簇草丛也微微摇晃了一下。
    腥咸的海风吹拂着草尖，一切又很快归于平静。
    黑暗下、浓雾中，精心伪装过的枪管缓缓的从草丛伸了出来。
    孤狼借助狙击步枪上的四倍镜，极为仔细地观察着海面的动静。
    “日本人来了。”
    语气中没有惊慌，甚至还有一些惊喜，就好像看到等待多时的猎物正在一步一步的踏进陷阱。
    同伴举着望远镜向海面张望，但是却什么也看不到。
    “你确定吗？怎么没有任何动静？”
    孤狼依旧盯着瞄准镜，语气有些不满地道：
    “请不要怀疑一个猎人的直觉。”
    话音刚落，浓雾里开始传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两人立刻屏息凝神。
    在海浪有节奏的拍打声中，似乎传来了一些嗡鸣。
    听上去好似某种发动机在嘶吼。
    两人都来自于特种侦察队，不会怀疑自己的听力，当下瞪圆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海面，隐约看到了一些黑点在高速接近。

 第127章 登陆（二）

    因为一直盯着正前方，不曾眨眼睛，泪水从高野秀木的眼角上滑落下来，很快又被海风吹散，消失不见。
    浓雾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高度紧张中的高野秀木终于看到了一道绵延不绝的黑墙。
    “呼呼呼…………”
    揪着心脏的那只手立刻松开，他大口大口的喘息。
    毫无疑问，那堵黑墙便是陆地。
    此时此刻，陆地上静悄悄的，看不到任何火光，耳边只有海水哗啦的声音和登陆艇发动机的轰鸣。
    看来支那人真的毫无防备。
    刚刚松了一口气，身下的登陆艇忽然停了下来。
    舱门打开，海军水兵对着高野小队的所有人挥手，示意他们下船，冲锋。
    陆军士兵在此前经受了10多天的训练，已经养成了习惯，舱门打开之后士兵们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高野秀木手握指挥刀跳下登陆艇，落水的那个瞬间他就猛的灌了几口海水，嘴中又涩又咸。
    海水还在很深，几乎到了高野秀木的腰部。
    他挣扎了好几下才艰难的迈开双脚。
    小队里的几个士兵脑袋朝下栽入海水里，没有在第一时间调整过来，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汹涌的海浪卷到了远方，若隐若现。
    高野秀木没有时间哀悼那些被海浪卷走的士兵，他想要立刻从浅滩里冲出去，踏上真正坚实的土地。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登陆的地方距离海岸还有至少250米的距离，所有上岸的士兵都在浅滩里扑腾着，艰难前进。
    高野秀木一边迈动双脚，一边紧盯黑黢黢的海岸，生怕哪个地方出现枪火。
    此刻登陆的日军士兵全部都是活靶子，脚下是汹涌的海水和深浅不一的泥沙，周围没有任何掩体。
    高野秀木的额头已经见汗了，他在心中将海军水兵的祖宗骂了千百遍。
    跨越这200米浅滩所耗费的体力比在陆地上狂奔两公里还令人疲惫。
    高野秀木在心里想，如果在退潮时间，登陆部队要跨越的浅滩恐怕会超过500米。
    “长官们选的好地点！”
    高野秀木在心中腹诽不已。
    忽然，左侧传来一声剧烈的爆响，气浪几乎将少尉阁下掀到海水里。
    “轰…………”
    “啊啊啊……”
    高野朽木费力稳住身体，朝爆炸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海滩上出现了一大片浓郁到近乎黑色的血水。
    掷弹筒小组的一个帝国勇士下半身被炸得稀烂，就好像被海中的凶猛怪兽咬了一嘴，内脏和残余的身体组织飘荡在海面上，海水灌入了他的胸腔，隐约看到骨头和皮肉被洗成白色。
    那名勇士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死去了。
    另外一人早已经将肩上扛着的掷弹筒丢进了大海，他坐在海水里，抱着只剩下半截的右脚惨叫。
    断掉的右脚处血肉丝丝缕缕，好似一块破布。
    爆炸声让第一批登陆的日本士兵怔了一秒钟，大家齐齐将枪口对准海岸，还以为是守军在对着他们炮击，但是那堵黑色的墙依旧静谧无声。
    士兵们疑惑不解，继续向前迈步，想要逃离这无遮无掩的地带。
    “轰轰轰…………”
    接连又发生了三四次爆炸，水柱冲天，血雾升腾，晨雾里多了点点殷红，血腥味和海水的咸腥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心中愈发不安。
    “地雷！是地雷！”
    有人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声嘶力竭的大喊。
    日军士兵没料想到自己等人竟然会进入一片雷区，当下不敢再迈步，全都杵在原地，任凭海水拍打。
    可是登陆艇已经返回去接第二批登陆的士兵了，后退是大海。
    日军大队长锵啷一声抽出军刀，砍翻一个向后退的士兵，大吼道：
    “不准后退，地雷没有多少，立刻向前冲，上岸之后才能真正的安全！”
    高野秀木也马上明白过来，拔出军刀逼迫士兵继续向前。
    前行不一定会踩到地雷，后退必死，日军士兵短暂发愣之后全部咬紧牙关，闷头向岸上狂奔。
    “啊啊啊…………”
    “轰轰轰…………”
    爆炸声连绵不绝。
    由于中国军队在这片区域埋下的地雷稀少，绝大多数日本士兵都顺利上岸了。
    回首那片让他们胆战心惊的浅滩，只见有十余具尸体在漂浮着，还有差不多数量的伤员挣扎着向前爬。
    残肢碎肉在汹涌的海浪中起起伏伏。
    高野秀木的小队损失了四个士兵，还有两人在奔跑中把枪都丢了。
    日军大队长立刻将士兵们组织起来，检查登陆场周围的环境，防止有支那军队。
    没想到训练时候要克服的铁丝网和拒马障碍没有遇到，反而是要趟过一个雷场。
    日军士兵心有余悸，顺利登陆的喜悦顿时被冲散的干干净净。
    当登陆场周围有地雷的消息传到柳川平助、谷寿夫等人的耳朵里时，他们同时下达命令，要求海军向预定区域炮击。
    舰炮的轰鸣声顿时响彻整个杭州湾，日本人的意图彻底暴露出来。
    。。。
    孤狼瞄准镜上的十字准心锁定了一个鬼子大尉，他嘴里发出啪的一声，但手指却没有扣下扳机。
    旅长的命令是只有看到日军少将及少将以上军官的时候才可以开枪。
    两人看着小鬼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登陆，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有些憋屈。
    爆炸声肯定已经传到了队长和金山卫城川军营弟兄们的耳朵里，也不用他去示警。
    他们只需要静静的观察小鬼子的登陆部队，记录好登陆的鬼子兵力和装备即可。
    因为两人所处的位置距离日军的登陆场很近，鬼子的舰炮也没有波及到他们。
    日军舰炮发射的大口径炮弹落到了乍浦和柘林城。
    莫凡曾向这两个地方的守军示警，但是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因为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守军躲在掩体里呼呼大睡，日军的重炮轻松的撕裂了那些粗制滥造的堡垒工事。
    国军弟兄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去寻找装备，很多人在慌乱中殉国。
    负责守卫金山卫城的川军营弟兄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他们首先听到了东西两侧地雷区传来的爆炸声，紧接着谢德云也收到了脚踏车巡逻队的报告，小鬼子真的来啦。
    “格老子的。”
    谢德云一张嘴便是口头禅，
    “旅长难不成得到了神仙的指点，会神机妙算。小鬼子从哪里登陆，几时登陆，说得明明白白的。”
    副营长吴少成白了谢德云一眼，说道：
    “别感叹了，赶紧组织弟兄们防御，小鬼子马上就会出现在城下。”
    川军营和模范旅已经提前半个月做好了鬼子登陆金山卫的准备，谢德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先去给旅长打电话。”
    莫凡的前线指挥部设在松隐镇，就在那个预设的口袋阵地后方。
    因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他清楚日本第十军登陆的地点和时间，因此这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一直在等待确切的消息。
    政治处的王超陪他熬了一夜，当接到谢德云电话的时候，精神恍惚中的王超立刻清醒过来。
    他放下电话，用看神明的目光看着莫凡，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
    “五点十八分，海岸线上传来第一声爆炸，小鬼子真的奔咱们来了。
    谢德云报告，初步探明日军在海月庵、太平桥和东部的陈家宅一线登陆。
    暂时不清楚日军登陆的具体兵力，不过金山卫城东西两侧的海岸线传来隆隆的爆炸声，小鬼子的军舰正在炮击。”
    莫凡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嘴中便命令道：
    “你马上给战区长官部打电话，报告鬼子的登陆地点，告诉他们，目前探明的番号有第六师团和第十八师团。”
    莫凡亲自给驻扎在青浦一带的67军打电话。
    “吴军长，日军在大口径舰炮的掩护下从金山卫登陆，模范旅需要贵部的支援。”
    吴静山这两天也没有睡好，一直在等待南面的消息，确定日军第六师团和第十八师团登陆之后，他没有犹豫，直接询问需要67军怎么配合。
    莫凡当即请吴军长带领67军轻装赶赴枫泾镇，守住那个交通要冲。
    在目前形势之下，只有67军能够首先增援松江和金山战场，战区长官部接到报告之后也肯定会命令67军南下。
    从9月11日起，南京那位便亲自兼任了第三战区司令长官。
    具体的指挥工作由副司令长官顾墨三负责。
    王超将电话直接打到了第三战区长官部，值班参谋脑袋昏昏沉沉的拿起电话，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眼睛里再没有任何睡意。
    拂晓时分正是人们睡得香甜的时候，顾墨三也是如此。
    副官连衣服都还没穿整齐便将副司令长官从床上叫起来，三言两语说清楚了情况。
    副司令长官站在床边，足足愣了一分多钟的时间。
    在这一分钟时间里，他想到了糜烂的淞沪战局、想到了自己无兵可用、想到了南京委员长的期待…………
    在模范旅报告后十多分钟，乍浦、柘林以及平湖方向的守军同时向战区长官部报告日军登陆的消息，并请求援军。
    顾墨三进入作战指挥室的时候，参谋们已经提前抵达了。
    参谋们看上去非常忙碌，但是顾墨三知道，他们很多人做的都是无用之功。
    他在作战地图前看了一会儿，对众多参谋摆手道：
    “所有人安静，给我接南京。”
    参谋们不敢再讲话，连呼吸都放缓了。
    电话很快接通，顾墨三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汇报了日军登陆的消息。
    紧接着电话那头便是长久的沉默、沉默……
    很长时间后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见副司令长官连连点头，口中不断回答‘好的’。
    放下电话之后，顾墨三道：
    “命令第67军立刻增援松江！
    命令刘建绪第十集团军已乍浦、嘉兴、平望为支撑点，构建坚固防线，阻止日军西进。”

 第128章 试探火力

    11月5日5:50，日军国崎支队支队长国崎登少将踏上了中国的土地，海月庵孤独的矗立在他的前方。
    此刻天色已经放亮，只是由于浓郁的大雾，光线还在有些微弱。
    国旗登少将看到了海月庵大门上的匾额，嘴角得意的上扬。
    部队顺利登陆，除了在海滩上碰到一些地雷外，几乎没有遭遇抵抗。
    踏上中国土地的国崎支队士兵士气旺盛，对于他们来说，最艰难的一个阶段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便是收获战果的时候。
    国崎支队所属之步兵第四十一联队联队长松本大佐整了整仪容，来到国崎登少将面前说道：
    “少将阁下，海月庵内空无一人，周围的村庄和城镇也完全是空着的，我们不仅没有发现中国士兵，甚至连一个老弱妇孺都没有碰到。
    中国人似乎提前撤离了。”
    松本大佐有些忧虑，按理来说第十军的登陆应该是绝密的，中国人绝对不可能提前收到消息。
    但是为什么海岸线附近的中国老百姓全部都撤离了呢？
    要知道国崎支队所处的地方靠近金山卫城，离海岸不远便是沪杭公路。
    土地肥沃、交通便利、村庄众多，一个老百姓都碰不到，实在过于奇怪。
    “坚壁清野？”国崎登少将轻皱眉头，
    “除了见不到人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步兵41联队联队长松本大佐晃了晃脑袋，道：
    “其他一切都很正常，少将阁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国崎登少将又看了一眼海月庵三个字，沉吟着说道：
    “我相信这一切出现的原因都是支那政府没有充足的兵力。
    他们提前在海滩上布设地雷，还将靠海的老百姓撤离，很明显他们畏惧大日本帝国军队。将有限的兵力收缩起来，防御其他更加重要的位置。
    先不要管周围的城镇和村庄，按原计划向金山卫城挺进。
    拿下金山卫城，给司令官阁下做指挥部！”
    松本大佐立刻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和忧虑，挺起胸膛回答道：
    “嗨依。”
    日军国崎支队登陆的地点距离金山卫城大概有六里路，此刻上岸的全部都是轻步兵，但是他们毫无畏惧，接到命令后立刻朝金山卫城西门涌去。
    大雾一时半会没有消散的迹象，前方视野不佳。
    日军士兵在奔跑中让自己的身体快速暖和起来，各部队都有少量的减员，但是不影响整体战斗力。
    沿着沪杭公路，国崎支队的前锋士兵很快就来到了金山卫城西面的李家庄。
    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子，房屋一眼望不到头，平日居住的人口至少上千。
    但是此时此刻，庄子内一片安静，鸡鸣狗叫的声音都没有，日军士兵只能听到自己和同僚凌乱的脚步声。
    这样的环境让他们感觉很不舒服。
    他们在华北战场上作战一个多月，习惯进入村子内就开始四处收刮，一些老兵甚至已经摸清楚了中国老百姓藏东西的思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财帛。
    可当他们踢开李家庄的一户户房门时，传来的只有门页撞击墙壁的嘭嘭声，没有见到家禽。
    进入屋子里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日军士兵非常不高兴。
    先行一步的搜索队士兵已经来到了金山卫城的西门外，看到了略微高耸的城墙。
    整个金山卫城隐藏在浓雾中，没有将整体的轮廓显露出来。
    日军士兵看到了门楼、斑驳的城墙以及紧闭的城门。
    经验丰富的搜索队士兵借助周围的掩体隐藏自己的身形，悄悄靠近城墙。
    大部队躲藏在村庄和雾气里。
    天色越来越明亮，能够看到有几根枪管从城墙雉堞中间伸出来，一些中国士兵正在小心的向城墙外张望。
    很明显，帝国军队登陆的时候踩到地雷，地雷的爆炸声已经让金山卫城的守军有所警觉了，他们如临大敌。
    城墙上露出来的枪管很少，也没有人影绰绰。
    日军侦察兵将看到的情况记在心里，然后小心的退回浓雾中。
    松本大佐很快接到了侦察队的报告。
    “目前看到的敌军兵力不会超过一个小队，城楼上还飘荡着一面川军的旗帜。”
    松本大佐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川军是中国地方部队中战斗力最弱、装备最差的部队，想来是因为这支部队实在是不堪用，这才被扔在了金山卫这么个孤零零的地方。
    一个城门一个小队，四个城门那就是200人，勉强符合川军一个营的编制。
    与之前特高课转来的情报相吻合。
    松本大佐思考片刻之后觉得从这样一支破烂的军队手中夺取金山卫城简直易如反掌，他狞笑着命令道：
    “命令第一大队从西门发起一次试探性攻击，摸清楚对方火力之后立刻强攻！
    命令第二大队前往北门和东门骚扰，分散敌方兵力。”
    训练精良的日军士兵立刻依令而动。
    上午6:30左右，日军大队开始出现在川军营弟兄的眼前。
    “格老子的。”
    金山卫的城墙上，谢德云冷冷的看着向护城河靠近的日军士兵，道：
    “老子打出川军营的旗帜之后，这帮狗日的果然以为咱们是软柿子，都没有进行炮火准备，这就冲上来了。”
    川军营的弟兄们全部隐藏在雉堞后面，大家已经等待多时了。
    谢德云收回脑袋，对身后的吴少成和曹家兵道：
    “听好了，去传令四门，不要一下子把小鬼子打疼，第一战只能动用20支步枪和一挺轻机枪。
    告诉弟兄们示敌以弱，等小鬼子真正开始攻击之后再给狗娘养的来记狠的。
    只要能杀死200个小鬼子，咱川军营便稳赚不赔。
    快去！”
    吴少成不用亲自跑着去传令，四门之下都有电话，打完电话后他又很快返回来。
    护城河的水虽然不深，但是两岸都有大量的淤泥，腿陷进去后很难拔出来，行动极为不便。
    第一批试探性攻击的鬼子士兵有30来人，行进到护城河边上之后他们主动向原吊桥的位置集中。
    为了能够方便汽车通行，吊桥已经修成了石桥，不过宽度依然有限。
    谢德云亲自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只等着小鬼子踏上石桥。
    “哗啦！”
    正在小心翼翼向前摸索的日军士兵似乎听到了一声机械的脆响，好像是机枪上膛的声音，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向城头张望。
    “哒哒哒…………”
    鬼子士兵的眼球上出现璀璨的枪火，紧接着机枪子弹扑面而来，日军士兵的胸前炸开点点血花，身体因为子弹入肉的惯性若筛糠般颤抖起来。

 第129章 谷寿夫

    上午6:30，就在金山卫方向传来激烈枪声的时候，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带着师团部所属人员成功上岸。
    在周围警卫士兵的帮助下，谷寿夫顺利跨过铁丝网，穿过拒马障碍，爬上防波堤，站在沪杭公路边上。
    “呼！”
    谷寿夫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陆地上的空气，眉眼之间满是得意和骄傲。
    在某个走神的瞬间，他甚至幻想几百年前倭寇登陆金山卫时的场景。
    当年祖先登陆的时候，心情应该与此时的自己一模一样，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对富饶中原的向往，对征服的期待。
    谷寿夫的脚边立着一块石碑，畅想和感慨过后，他微微弯腰，仔细去看石碑上的文字。
    “戚家墩。”
    谷寿夫并不知道这个小小地方的特别之处，只是觉得此时此刻非常具有纪念意义，他站在石碑边上，让随军记者拍下了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
    在谷寿夫想来，戚家墩这个地名将随着大日本帝国征服支那而闻名。
    等到战争胜利，历史学家和军史家在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或许也会在这里立上一块石碑，记述今日第六师团乃至整个第十军的登陆行动。
    金山卫的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时而还伴随着沉闷轰隆的爆炸声。
    谷寿夫的注意力被吸引开，脸上的感慨神色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眼中出现了恶狼一般的凶狠。
    金山卫城是杭州湾地区的一颗钉子，第十军登陆之后首先就要拔除这颗钉子。
    可是从枪声上判断，国崎支队的攻击并不顺利，支那守军的抵抗非常顽强。
    第6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气喘吁吁的来到谷寿夫身边，道：
    “师团长阁下，步兵第十一旅团和步兵第三十六旅团的士兵都已经顺利登陆了。
    只是火炮和辎重还在后面。”
    谷寿夫收回目光，问道：
    “渡河所需要的折叠舟，架桥所需的器械和材料以及工兵随行人员是否已经上岸？”
    前方区域河沟纵横，没有足够的渡河器材，第六师团的行军速度必定会被限制。
    下野一霍大佐清楚谷寿夫的打算，当下说道：
    “已经上岸了一部分，可以让第十三联队作为全师团的先遣队，立刻北进！”
    谷寿夫点头，
    “让他们沿松金公路北上，今日傍晚之前攻取金山县城。”
    下野一霍大佐脸上现出苦涩，道：
    “搜索队报告，公路被支那人破坏的非常严重，一些地方还淹水了，几乎不能通行。
    在工兵部队登陆之前，部队只能依靠田间小路行军。”
    谷寿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八嘎，不要跟我讲这些，让他们立刻出发，兵贵神速，兵贵神速！
    现在出现的只是川军营，那支模范旅肯定驻守金山县城和松江县城。
    一定要赶在敌军做好防御准备之前发动攻击。
    第十三联队出发之后，师团部也要向北移动。”
    勤务兵牵来两匹有些晃悠的战马，谷寿夫利落的翻身上马。
    等下野一霍大佐上马后，发现已经看不到师团长阁下的背影了。
    按照原定的作战计划，杭州湾加贺号航空母舰上的舰载飞机应该在5:30左右出发，轰炸乍浦和柘林方向的国防工事。
    但是由于大雾遮蔽了天地，飞机无法起飞，直到接近上午7:30，第一批6架攻击机才冒险从加贺号航母上起飞。
    日军飞行员费力冲破浓雾，用最高速度抵达战场上空，想要把丢失的时间找回来，但当他们到达战场上空后才发现，下方的云层很厚，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目标。
    日军飞机在天空中盘旋，想要等待云层散去。
    可是战场上空的云层越积越厚，似乎很快就会下雨。
    日军飞机员无奈之下随意丢下炸弹，也不管是否命中目标，骂骂咧咧的返航。
    由于天气条件不佳，随后准备的第二批和第三批战机也未能参战。
    日军飞行员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满载燃油和弹药的飞机停在飞行甲板上。
    上午7:30的时候，潮水已经落了下去。
    国崎支队所属之山炮兵第三联队联队长大木顺中佐站在登陆场的浅滩中唉声叹气。
    脚下的淤泥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让他每走一步都极为费力。
    在退潮后登陆的日军部队，包括山炮兵第三联队在内，必须跨越600米的浅滩。
    大木顺中佐面临的情况比高野秀木少尉的更加严峻。
    海水退潮不仅使得卸载物资极为困难，那些卸载下来的物资还必须依靠人力搬运离开这600米的浅滩。
    浅滩上布满了脚印子，泥泞且滑溜。
    埋在这片地区的地雷早已经被先前登陆的部队用身体排查干净了。
    那些散落在浅滩上的残肢碎肉以及海水中的殷红就是最好的说明。
    一些帝国勇士的尸体正在海浪的拍打下起起伏伏。
    后续登陆的部队需要搬运海量的物资，没有人有力气去收敛同僚的尸骸，只能任由其在海中发白鼓胀。
    物资搬运结束之后，他们还必须将那些散落在海水和浅滩中的渡河架桥器械捞回来。
    第一批登陆的部队因为要抢占登陆场，保证行军速度，很多器械散落进了大海里，必须让后面登陆的部队打捞。
    尽管火炮已经被拆成了很多部分，但重量依旧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易承受得起的。
    山炮兵第三联队的士兵们个个满头大汗，他们既要小心脚下的淤泥，又要承受肩头的重量，困境几乎让他们脱力。
    联队长大木顺中佐也亲自下场去协助搬运。
    岸上站着一个传令参谋，焦急地对着大木顺的方向喊道：
    “联队长阁下，前方攻击不顺利，急需要火炮的增援。
    少将阁下要求山炮兵联队半个小时内运送三门火炮金山卫城西门，若火炮没有按时就位，少将阁下要将您送上军事法庭。”
    “八嘎呀路！”
    陷在泥潭里的大木顺中佐小声的骂了一句。
    山炮兵联队的很多士兵都听到了传令参谋的话，当下咬牙坚持。
    后续登陆的日军部队面临的情况与山炮兵联队类似，他们要牵引马匹、搬运火炮和辎重。
    前面登陆的都是一些轻步兵，他们不断向后方催促，要渡河和架桥器材、要炮火支援。
    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看着乱哄哄的海滩，眉头拧成了川字。
    还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农业国家，不然的话如此乱糟糟的登陆作业几乎预示着失败。
    何其侥幸。

 第130章 板载

    “啊啊啊……”
    “唔唔唔……”
    日军小队长高野秀木目光凝重地看着几个惨叫呻、吟的伤员被抬下去，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洒在青石路面上的血滴。
    天空灰蒙蒙，似乎随时可能降下大雨，在这样的环境中，青石路面上的血滴显得非常的刺目殷红。
    高野木秀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将目光转向金山卫城的方向。
    此时此刻，金山卫城已经完全从雾气中显露出来了，能够看到规矩的四边形城墙，看到城墙上往来奔走的中国士兵。
    大队长阁下曾经对他们说，防守金山卫城的是中国战斗力最弱的川军，大日本帝国的勇士只需要一个冲锋便能夺取这座军事重镇。
    周围村庄的老百姓肯定都躲到城里去了，那里有数不尽的财帛女子，只要攻入城内，长官们允许士兵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放松。
    一想到城内的百姓见到大日本帝国军队惊慌逃窜的样子，高野秀木就感觉心中一阵畅快。
    某些个不安分的地方也立刻躁动起来，急需要宣泄兽欲。
    以为守军实力孱弱，高野秀木还为自己的小队没有得到首先发动攻击的机会而郁闷难过。
    此时此刻，高也秀木大呼侥幸。
    还好自己的小队没有在第一批攻击的部队里，否则自己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护城河的岸边以及原吊桥位置躺着大量无人收敛的日军士兵尸骸。
    初步估计，在刚才的两次进攻中，由40余名帝国勇士被城头的支那火力打死，轻重伤员有20多。
    能够看到护城河的河水已经被染成了微微红色。
    情报里说城内只有200名川军防守，可是川军会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吗？
    单是西门一地，就有至少两挺轻机枪和一挺重机枪。
    守军还有坚固的城墙作为掩体，靠近爆破基本不可能。
    现在只有等炮兵部队协助。
    一个小小的金山卫城就已经如此难打了，如果要攻克松江那样的大城，不知要付出多少帝国勇士的性命。
    高野秀木的作战意志开始有些动摇，他小队里的士兵也是类似的反应。
    步兵部队没有等太长的时间，炮兵联队的士兵推着两门火炮出现在了高野秀木的眼前。
    日军国崎登少将举着望远镜眺望城墙，五六十个士兵的伤亡并不被他放在眼里，他对城内川军的战斗力微感惊诧。
    看来自己又遇到了一支宁死不屈的部队，这样的情况还真是难见。
    支那还是有一些血性军人的，这一点国崎登少将早就领教过了。
    炮兵联队的大木顺中佐立刻冲到国崎登少将面前，简单的向他汇报了一下登陆场的艰难情况。
    国崎登少将对此并不关心，他要的只是火炮而已，指着城头说道：
    “对这段城墙进行火力覆盖，15分钟之后，将炮击的重点转移到城墙墙体，一定要把古老腐朽的城墙炸塌，让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顺利进城。”
    大木顺中佐不停的口呼嗨依，见少将阁下挥手，他急忙身去指挥上岸的两门火炮炮击。
    “轰轰轰…………”
    火炮开始鸣响，国崎支队的日军士兵士气渐渐回升。
    他们有着绝对的火力优势，报仇雪耻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金山卫城内。
    营长谢德云吐出嘴里的泥沙，扯着嗓子对副营长吴少成说道：
    “格老子的，小鬼子这会儿是动真格的了，城墙早晚得塌。
    一会儿你去组织北门和东门的防御，不要让小鬼子钻了空子，这里交给我和老曹。”
    吴少成清楚谢德云的计划，当下点了点头。
    鬼子的炮弹连续不断的落在城墙上和城里，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两门火炮在炮击，但是过了一刻钟，曹家兵感觉鬼子的火炮增加到了五门。
    他顶着纷飞的弹片，顶着漫天的烟尘，艰难地将脑袋从雉堞中间探出去，隐隐约约看到了鬼子的炮兵阵地，那里的确有四五门火炮。
    炮兵连长曹家兵眼珠快速转动，心里马上有了主意。
    “城墙要塌了，城墙要塌了……”
    国崎支队不仅用火炮对着城墙狂轰滥炸，同时还请求舰炮火力的支援。
    日军炮兵联队的火炮和舰炮对金山卫城持续射击，大概半个小时后，西门左侧的城墙出现了巨大裂缝。
    为了方便汽车通行，这段城墙的下方开了一个大口子，墙体本就不稳定。
    加之年久失修，能够挡住鬼子火炮狂轰半个小时已实属难得。
    “格老子的。”
    谢德云看到城墙的裂缝越来越大，口中骂骂咧咧。
    防守的川军营弟兄纷纷远离城墙。
    国崎登少将收回望远镜，对松本大佐说道：
    “城墙是支那守军唯一的屏障，如今这道屏障被大日本帝国的火炮撕开，接下来便是收割战果的时候。
    松本君，速速解决城内的守军，然后随我一起迎接柳川平助中将。”
    国崎登已经知道第6师团13联队先行北上攻击金山了，他也希望自己的部队快速结束这里的战斗，去攻取更大的城市
    松本联队长的眼中现出狠绝，马上前去组织部队。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之后，金山卫的城墙轰然垮塌。
    城外的日军部队齐声欢呼，他们将武器高高举过头顶，亢奋不已。
    “呼啊……”
    “万岁……”
    城墙垮塌的烟尘和头顶的乌云一样，几乎将整个金山卫城都笼罩了。
    好在此地距离大海较近，时刻都有海风吹拂着，飘荡升空的烟尘终于在四五分钟后消散大半。
    西门的门楼垮塌大半，城墙处出现了一个长度接近百米的缺口，古老的城墙现出一道狰狞醒目的伤口。
    通过缺口能够勉强看到城内的情况。
    日军小队长高野木秀看到了在烟尘上奔跑的支那军人，他们看上去是那般的惶恐无助，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城墙是唯一的依靠，如今依靠已经不存在了，想必这支支那军队会与国崎支队在华北战场上遇到的绝大多数部队一样，立刻开始溃散。
    “第一大队，冲锋！”
    高野木秀从大队长阁下的刀尖下快速冲过去，他和周围的士兵一样哇呀呀地怪叫着，喊出一些难以辨清的口号。
    垮塌的城墙砖石将护城河都填平了，日军第41步兵联队第一大队的400多名士兵争先恐后的向城墙的断口处涌去。
    炮兵联队的火炮还在持续的炮击着，炮弹从高野秀木等人的头顶掠过，然后在金川卫城的城中爆炸。
    尖锐的炮弹啸叫声与轰隆隆的爆炸声就好像是日军部队的战鼓，尽管城墙断口处由于砖石堆积很难前行，但是日军士兵依旧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
    有零散的中国军人在两侧城墙上对着他们射击，但是火力很弱，又经常会受到城外重机枪的压制，根本不能阻止日本士兵前行。
    高野秀木手脚并用的攀爬砖石，一些地方被擦破了皮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前面拥挤着大量的人群，身后还不停的勇士兵涌过来，只要冲过这段城墙，胜利便唾手可得啦。
    高野木秀难掩心中的激动和亢奋，举起少尉军刀，在人群中高呼：
    “板载！”
    紧接着引来众多气喘吁吁的附和。
    “板载！”
    “板载！”

 第131章 机关炮之威

    亲眼看着潮水一般的小鬼子涌过护城河、涌上城墙，听着脚下的板载声，感受着他们的激动，川军营营长谢德云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喉结艰难的耸动一下，吞咽了一口口水。
    鬼子部队的士气非常旺盛，五六百人汹涌着冲过来，在他们的后面还有重机枪的压制射击以及火炮的压制炮击。
    断墙两侧的川军营弟兄被打得难以抬头。
    弟兄们刚刚被撞墙处飞溅起来的碎石砸得鼻青脸肿，此刻人人灰头土脸，军装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色彩。
    日军战术安排得当，冲锋雷厉迅捷，虽然谢德云早有准备，但依然非常担心会弄巧成拙。
    不知不觉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上滑落，清洗出几道显眼的沟壑。
    握枪的掌心处也积满了汗水。
    他回头左右张望，看到手下来的弟兄们也和自己一样紧张。
    小鬼子就在脚下，他们咿咿呀呀的叫声非常难听，但同时也让川军弟兄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谢德云看到了炮兵连连长曹家兵。
    曹家兵正在小心地观察着鬼子的炮兵阵地和机枪阵地，他不断地将观察到的信息告诉身后的炮兵，一门75毫米轻步兵炮正在悄悄移动炮口。
    见此情景，谢德云紧张的心情大为缓解。
    他猫在雉堞后面，不断对身后的弟兄们打手势。
    川军营的弟兄们相继放下手上的步枪，相互配合着将四五枚手榴弹捆扎在一起。
    很快的，跟在谢德云身后的十几名弟兄每人都抱着一捆集束手榴弹。
    大家在紧张的同时也有些跃跃欲试，小鬼子就在脚下，只要将集束手榴弹丢下去，至少能够炸翻10来人。
    谢德云一直在按照此前制定的计划准备，没有让弟兄们提前行动。
    他在等信号、等战机，等那门20毫米的双联装机关炮怒号，等小鬼子慌不择路。
    顶着鬼子重机枪的弹雨，不断的观察城墙处鬼子的情况，汗水进入眼眶也未曾察觉。
    金山卫城将是第十军登陆以来攻克的第一座城市，冲在最前方的日军士兵已经在做着先发财后升官的美梦了。
    手脚并用的爬过城墙断口，眼前忽然一片豁然开朗，城内情形映在他们的眼球上。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是部队里最为勇猛作、战经验最为丰富的老兵。
    眼前豁然开朗后他们看到了中国军人提前构建好的沙袋掩体，一节节枪管从掩体后面伸出来。
    ‘支那军人竟然还没有溃逃！’
    日军士兵心中微微有些惊讶，看来不能小觑对手。
    见敌人提前做好了准备，冲在前面的日军士兵没有慌乱，而是开始举枪射击，不管打不打的准，先把子弹射出去再说。
    压制对手。
    “砰砰砰…………”
    日军士兵没有直挺挺的冲向沙袋掩体，而是向两侧的城墙根散开，寻找隐蔽物的同时也给后面跟进的同伴腾出空间，让更多的人能够冲进来。
    炮兵排的一个少尉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是神情却非常的冷峻镇定。
    周围的川军营弟兄们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依旧淡定的趴在沙袋上看着进城的小鬼子，子弹嗖嗖从他的头顶飞过，他也不为所动。
    眼看进城的小鬼子要超过百人了，少尉终于猛的挥了一下右手。
    下一瞬，整条防线上枪声大作，早已急不可耐的川军营弟兄们纷纷将子弹射向百米外的鬼子。
    在防线的左侧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防线的右侧是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两挺机枪在左右两侧形成了强大的交叉火力，不断的收割着日军士兵的性命。
    断桥两侧早已经被弟兄们清空，进城的鬼子几乎找不到掩体。
    三四个小鬼子顶着密集的子弹将掷弹筒竖起来，正准备往里面装填榴弹的时候，天地之间传来嗵嗵的爆响。
    鬼子手上的动作暂停了，连思绪都凝固。
    20毫米双联装机关炮将两个炮口搭在沙袋上，几乎是顶着小鬼子的面门炮击。
    “轰轰轰…………”
    射出去的炮弹直接从前方鬼子士兵的身体里穿过，然后在后方的人堆里爆炸开来。
    一时间城墙断口处血雾弥漫，残肢碎肉漫天飞舞。
    妄图建功立业、妄图图升官发财的日军士兵在机关炮的迎面打击之下很快变成了 碎肉，殷红色的血水流进了城墙的碎砖里，然后在墙根处形成一条条鲜红的小溪。
    触目惊心。
    上一瞬还士气旺盛的日军士兵当看到不断朝自己开炮的双联装机关炮的时候，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目瞪口呆、身体僵直，几乎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纷飞的弹片将他们的身体撕裂，无数人在做出选择之前意识已经淹没在尸山血海和轰隆隆的爆炸声中。
    炮弹集中打击的地方简直如修罗地狱，拿着步枪的川军营弟兄们第一次见这种血腥场面，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射击。
    操纵机关炮的几名炮兵连弟兄心里也大为惊骇，得益于之前的高强度军事训练，虽然大脑的反应有些迟钝，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机关炮的炮口在缓缓移动着，每次瞄准的都是鬼子人群最多的地方。
    高野秀木听到了前方传来的爆炸声，但是没有听到惨叫和哀嚎，想来先行入城的帝国勇士正在与支那人巷战。
    他加快了手脚上的动作，心里想着的是尽快为前面的同僚提供支援。
    “噗噗噗…………”
    刚刚接近断口的最高点，开始有滚烫的东西扑打在他的脸颊上。
    作为一个老兵，高野秀木能够感觉得出来那是人的鲜血和肉沫。
    在他疑惑不解之际，一节带着温热的肠子旋转着缠绕上了他的脖子。
    高野秀木低头看着冒烟儿的半截肠子，手脚还在机械性地向前攀爬。
    抬起脑袋，他便看到了20毫米的机关炮炮口的火焰，看到了城墙内侧的尸山血海。
    高野秀木目瞪口呆。
    前方一个同僚的脑袋已经被弹片削掉了，飙血的尸身机械性后退，最后砸入高野木秀的怀里。
    大惊之下，高野木秀整个人向后翻倒。
    后方的帝国勇士也察觉出了异常，犹豫着不敢前进，小队里的士兵扶住少尉阁下，让他免去了被人踩踏的命运。
    高野木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嘴里无意识地说道：
    “撤退……撤退……撤退……”
    就像是一个即将饿晕的人，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听到的人寥寥无几。
    一具接一具的尸体从前方翻滚下来，在日军士兵犹豫着是前进还是后退的时候，冒着青烟的集束手榴弹砸到人堆里。

 第132章 水网纵横

    “轰！”
    身后金山卫城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谷寿夫身下的战马打了一个踉跄，差点将马背上的中将阁下摔到水田里。
    勤务兵死死的拽着战马的缰绳，战马不安的咴咴两声才完全稳住身形。
    马背上的谷寿夫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然后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金山卫城的方向。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的时候，城墙应该已经垮塌了。
    谷寿夫微微拧了一下眉头。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国崎登支队只需要用几百人就能轻而易举的打下金山卫城，让所有的登陆部队有一个坚实的据点。
    可以将登陆物资存放在金山卫城内，也可以在金山卫城建立野战医院，收容伤员。
    按理来说大日本帝国的勇士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打下卫城，根本没有必要将城墙炸塌。
    可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谷寿夫，事情似乎没有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发展。
    金山卫城是一座坚城！
    谷寿夫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变得烦躁。
    亲自跟随第十三联队行动之后谷寿夫才感觉到了行军的困难和这片水网区域的复杂。
    由于大路被支那军人破坏，为了所谓的兵贵神速，第十三联队先遣队士兵不得不走小路前往金山和松江。
    可是这片地区水网的密集程度远超想象，军部下发的作战地图完全不起作用。
    日军部队只能走在田间小路或是田埂上，道路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水田，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水田里依然积满了水。
    水田里根本不可能行军，战马踩下去都要费极大力气才能爬出来。
    士兵和马匹一不小心就会摔下田埂和河岸，轻则灰头土脸各类物资散落一地，重则骨折，必须退出行军队伍，等待后方部队收容。
    从马背上看过去，面前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高点可以观察地形。
    水田里没有一条直路，到处都是弯弯曲曲的。
    日军先遣队的士兵往往顺着小路向东或是向西走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前方有河流挡道，而他们又没有渡河器材，不得不原路返回。
    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以至于士兵们走了很多的冤枉路，体力消耗巨大。
    走了一个多小时，依然能够听到后方金山卫城传来的爆炸声。
    先遣队没有携带足够多的渡河器材，河流上的独木和双木桥早已被中国军人拆除。
    河岸边也看不到一艘民船！
    谷寿夫曾经下令，让士兵去周围村庄里抓老百姓来当向导，可是士兵们回复周围村庄里渺无人烟，一个百姓都没有见着。
    天空昏沉沉的，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尽管第六师团的士兵们训练精良，但是在冬日的雨天里行军困难重重，他们恐怕无法及时赶到金山和松江县！
    勤务兵小心翼翼的拉着战马前行，马背上的谷寿夫心情越来越糟糕，脸色越来越难看。
    在登陆阶段，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甚至没有遭受像样的抵抗。
    可是登陆之后的行动却异常的不顺利。
    谷寿夫不得不怀疑，这是中国军人有意为之。
    这样的天气无法进行空中侦察，中国的那支模范旅究竟会在哪里？
    。。。
    金山卫城。
    “仍！仍！仍！”
    川军营营长谢德云猫在城墙上，不断地指挥弟兄们将集束手榴弹扔进小鬼子的人堆里。
    “轰轰轰…………”
    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城墙断口处的日军部队已经知道他们中了埋伏，正在惊慌失措的向来时的方向跑。
    川军营的弟兄们居高临下，一捆捆集束手榴弹冒着青烟砸在人堆里，掀起阵阵血雨腥风。
    手榴弹爆炸的能量和气浪将鬼子的残肢碎肉高高抛起，一些还在冒烟的人体组织落到了城墙上。
    谢德云捡起面前一节血淋淋的手臂，反手将之抛入城下。
    城外压制射击的日军重机枪在持续开火，一些弟兄因为战斗的欲望过于高涨，不小心便将身体露了出去，被鬼子的重机枪打倒！
    在小鬼子的进攻作战中，重机枪和掷弹筒的配合往往是无破绽的，日军部队凭借这样的战术配合常常取得成功。
    可是在今日攻击金山卫城的战斗中，士兵们基本没有机会就地将掷弹筒立起来。
    没有掷弹筒就无法消除城墙上的重机枪火力！
    几百个日军士兵正在被屠杀，毫无还手之力。
    “预备！”
    炮兵连连长曹家兵半弓着身体，右手举到头顶，
    “放！”
    随着他的右手猛地挥下，75毫米步兵炮口飞出一枚杀伤力巨大的高爆弹。
    日军炮兵阵地与城墙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800米，炮弹转瞬即至！
    “轰！”
    正在进行炮击作业的鬼子士兵从没想到一座小小的卫城也有火炮，炮弹落入一个鬼子的炮位上，正在装填的炮兵小组炸翻倒地。
    弹片叮铃铃的打在鬼子火炮的炮身上，溅起火花。
    十来个小鬼子同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挣扎着向远处爬。
    距离弹着点最近的三个鬼子士兵已经血肉模糊了。
    “轰！”
    南侧的另一门75毫米步兵炮也果断开火。
    炮兵弟兄们这次选择的是小鬼子的九二重机枪阵地。
    重机枪阵地上的几十个小鬼子正在全神贯注地对城头进行压制射击，炮弹在人群的一侧炸开，直接摧毁了一挺重机枪。
    两门步兵炮提前瞄准，因此第一发炮弹打得非常精准。
    突如其来的炮击将李庄外的鬼子后备部队打了个措手不及，火炮和重机枪同时停止射击。
    日军指挥官举着望远镜，妄图找到敌方火炮的位置。
    “轰！轰！”
    城墙上又出现两团明艳的火光，紧接着机枪阵地和炮兵阵地再一次遭受打击。
    小鬼子之前非常狂妄，选择一片开阔地带构建阵地，此刻吃到了苦头。
    炮兵联队长大木顺中佐在地上爬行了一段距离之后才气喘吁吁的站起来。
    副官惊恐的对他说道：
    “联队长阁下，敌人有火炮，就在城墙上。”
    大木顺中佐翻了个白眼儿，实在无力吐槽副官说了一通废话。
    他早就看到了。
    “马上转移！”
    大木顺中佐嘶吼着说道。
    五门火炮是炮兵联队的士兵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浅滩里扛出来的，损失一门都会让中佐阁下肉痛不已。
    至于城墙下的那些步兵，只能自求多福了。
    希望天照大神能够保佑可怜的步兵同僚。

 第133章 下雨了

    “呲啦……呲啦……”
    随着日军的炮兵阵地和重机枪阵地相继哑火，城墙上的川军营弟兄们大胆的站了起来，不断的向城墙断口处投掷手榴弹。
    集束手榴弹用完之后弟兄们又搬来一箱箱散装的手榴弹，抓起几枚手榴弹，用牙齿拧掉后盖，然后拉弦，略微停顿一秒钟后扔进鬼子人堆里。
    城墙断口处的小鬼子被炸得人仰马翻、血肉飞溅。
    营长谢德云端起捷克式轻机枪，对着跑过护城河的鬼子士兵猛烈扫射，飞射的子弹打倒了几个小鬼子，但是他们似乎没有立刻断命。在周围同僚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跑进李庄。
    在轻重机枪、火炮和手榴弹的多重打击之下，负责进攻金山卫城的日军第一大队伤亡惨重。
    进攻的时候有五六百人，最后顺利逃回去了恐怕不到200。
    城墙断口处是层层叠叠的尸体和鬼子的血肉组织，砖石瓦砾原本的色彩已经看不见了，如今只有刺目的红色。
    血腥味冲天而起，几乎盖过了战场硝烟的味道。
    双联装机关炮已经停止了怒号，炮口处还飘荡着几缕青烟。
    四个炮手中有三个正趴在地上哗啦啦的呕吐。
    亲眼看着众多小鬼子变成满地的残肢碎肉，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这些刚参军一个月的模范旅士兵在战斗结束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吐得昏天黑地。
    炮兵连的少尉排长面上比较平淡，只是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他左手的五个指头已经深深的插入了沙袋里。
    城墙断口处和城墙根下还躺着一些鬼子伤兵，他们的身体在艰难的挣扎蠕动着，嘴里呜呜呻、吟。
    弟兄们此时此刻也没有射杀伤兵的兴致，只是平静地看着。
    血腥味浓郁到化不开的程度，大家不得不伸手捂着鼻子。
    阵地前方布满丝丝缕缕的血肉，鲜血形成的小溪从面前缓缓流淌而过。
    城墙上，谢德云、曹家兵以及众多川军弟兄都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刚才的战斗持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但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似乎用尽了前半生所有的力气。
    看到城下沉沉叠叠尸体的时候，他们只是咧着嘴巴，无法发出大笑声。
    实在是太累了。
    曹家兵双手撑地，挪着屁股来到谢德云身侧说道：
    “谢营长，小鬼子栽了一个大跟头，按照他们的尿性，接下来肯定会疯狂报复。
    舰炮的狂轰滥炸应该马上就会到来，让弟兄们抓紧时间隐蔽。”
    谢德云眼中出现一丝惊讶，差点就将这茬忘记了，他急忙站起身，连踢带打的命令道：
    “格老子的，隐蔽！隐蔽！”
    弟兄们前脚刚刚走下城墙，后脚鬼子的炮弹便蜂拥而至。
    至少有三艘驱逐舰在对着金山卫城炮击，小小的卫城完全淹没在炮火之中。
    城内的房屋一间间垮塌，很多地方燃起熊熊大火，浓烟直冲天际。
    古老的城墙在近代战争的炮火中颤抖嘶鸣。
    国崎登少将站在李庄的一间房顶上，脸色难看地举着望远镜眺望被炮火淹没的金山卫城。
    第一大队遭受前所未有之惨败。
    阵亡350余人，在逃回来的人中只有40多个轻伤员。
    重伤员根本没有逃离战场的机会，已经算入阵亡的人中了。
    炮兵联队联队长大木顺中佐满脸惭愧。
    国崎登少将并没有打算处罚他，因为他自己也低估了金山卫城守军的实力。
    双联装机关炮、步兵炮、轻重机枪，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川军营能有的装备。
    国崎登少将认为防守金山卫城的一定是莫凡的模范旅，川军的旗帜只是幌子。
    是吸引帝国军队进攻的诱饵。
    他也是这般向柳川平助中将报告的。
    第六师团和第十八师团的主力分成东西两个方向向北面进攻，国崎支队却被拦在小小的金山卫城之前，国崎登少将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忽然，少将阁下感觉脸颊微微发凉。
    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天，冰凉刺骨的雨水开始拍打在他的脸上。
    “旅长，下雨了！”
    模范旅第一团团长杨荣从门外走进来，有些欣喜的对莫凡说道。
    莫凡停下看地图的动作，扭头看向大门口，已经能够看到地面出现水色。
    看来金山当地老人的预测还是非常准确的，午后的确有雨。
    “冬天的雨水可不一般呐，打在人的身上冰凉刺骨。”莫凡笑着说道：
    “如此一来，鬼子第六师团的北上速度会越来越慢，前锋与后续辎重和炮兵部队之间的距离会越拉越大。对我军部队来说是好事儿。”
    杨荣三两步来到作战地图前，有些忧虑的说道：
    “不会等到晚上小鬼子的先遣队都还没有进入咱们的口袋阵？”
    莫凡轻轻摇头，
    “无论如何，小鬼子的先遣队今天天黑之前一定会抵达松隐镇。
    日军部队必须在城镇里过夜，否则冬雨连绵，日军士兵的身体吃不消，还没打仗，非战斗减员就会把他们拖垮。”
    莫凡又问道：
    “郭立军他们是否有消息传来？”
    “一个小时前侦查队报告，日本人攻击金山卫城遭遇大败。
    日军部队气急败坏之下动用舰炮对卫城狂轰滥炸，目前暂时不清楚卫城里的情况。
    日军第六师团的先遣队依然在北上，只是速度比之前我们预计的要慢很多。”
    “狙击小组是否取得战果？”莫凡问道。
    整个特种侦察队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他在狙击小组的身上花费的精力更多，期待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目前特种侦察队人数少，暂时只能侦测敌情，唯一有可能获得斩获的便只有三个狙击小组。
    杨荣摇了摇头。
    早上雾气弥漫，狙击小组视野有限。
    等到雾气消散之后，登陆场周围到处都是日军士兵，想要寻找有价值的狙击目标也不那么容易了。
    莫凡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地图上。
    日本第十军从金山卫地区登陆之后，没有去攻打东西方向的柘林和乍浦，想来是不愿意去碰国防工事的硬钉子。
    第六师团和第十八师团都在北上，另外有少量部队转向西面，似乎打算攻击平湖。
    日军的所有军事行动都在莫凡的预料之内。
    争取今天晚上重创或是全歼第六师团先遣队，从明日开始，模范旅便要面对日军两个师团的攻击。
    虽然修建好了阶梯式的防御工事，但莫凡心中仍有忧虑。
    东北军67军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抵达枫泾镇，保护模范旅侧翼。
    上峰命令第10集团军在浙江省界附近构建防线。
    这两支部队距离模范旅最近。
    莫凡到现在都还没有收到战区长官部明确的命令，也不知沪上的70万国军部队是否开始了西撤。

 第134章 暖心补给站

    淞沪战场第15集团军司令部。
    参谋长黄业将军语气急促的对罗尤青总司令说道：
    “司令，莫凡那小子竟然猜对了，小鬼子真的从金山卫登陆，目前探明的部队番号有第六师团、第十八师团、国崎支队。
    根据莫凡独立旅的汇报，日军主力部队已经全部上岸，正在向北行军。
    小鬼子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切断所有在沪国军的退路，彻底结束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大会战。”
    罗尤青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将行军桌都掀翻。
    15集团军司令部里的众多参谋们面面相觑，同时将目光投向两个长官。
    罗尤青三两步来到作战地图前，看着地图问道：
    “可知有哪些部队赶赴松江一带支援模范旅？”
    参谋长黄业将军摇了摇头，
    “战区长官部能调用的部队非常有限，短时间内恐怕只有模范旅一支部队在抵挡登陆之敌。”
    “小鬼子的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啊！”罗尤青摇头道：
    “最近这半个多月，我军一退再退，情况十分严峻，但是至少上海依旧在我军掌控之中，小鬼子短时间内无法取得会战的胜利。
    可如今倭寇大军忽然出现在我大军侧背，消息传开，必定引起全线动摇。
    战区长官部是否有命令传下来？”
    黄业参谋长再次摇头，
    “只是说让各部队严守阵地。
    现在还没有明确是否要撤到国防线附近，想来是南京方面还没有下定决心。”
    罗尤青不由自主的攥起拳头。
    自古以来，数十万大军的撤退就非常考验一个统帅的能力。
    大撤退变成大溃败的例子并不少见。
    如今那么多的部队挤在华东地区，如果军委会和战区长官部不能有效的组织，导致撤退秩序混乱，军心动荡。
    那么大撤退变有极大可能演变成大溃败。
    三个月的努力和牺牲恐会付诸东流。
    那样的局面几乎是灾难性的，罗尤青深感不安。
    已经升任18军11师副参谋长的胡伯玉（胡琏）也得知了日军部队从金山卫登陆的消息。
    他又想到了不断给自己惊喜的便宜弟兄莫凡，想到了模范旅。
    莫凡对日军的登陆早有准备，想来小鬼子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可是模范旅必定势孤力弱，登陆的为倭寇大军，就算倾尽全力，模范旅能够坚守松江和金山一带3~5天的时间便已足够令人惊讶了。
    可是现在上峰都没有明确的命令，胡伯玉紧张不已。
    三个月的牺牲和努力到了最终考验的时候。
    中午过后，日军登陆的消息在第15集团军内广泛传开，士兵和军官对此议论纷纷，军心开始有些动摇。
    战区长官部的命令依旧是严守阵地，绝不轻易放弃上海。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脚下的道路变得越来越泥泞。
    67军的弟兄们快速奔跑在青浦到松江的公路上，仿若小雨中的一条黑色游龙。
    绝大多数弟兄都没有雨衣，一些人随意的找了块篷布遮在脑袋上，还有一些人穿着蓑衣，跑动中雨水飞溅。
    因为下雨天气日军飞机无法出动，这给了67军一个绝佳的赶路时机。
    相比于鬼子飞机的狂轰滥炸，这点小雨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军长吴静山中将骑马站在道路边上，目光深沉地看着弟兄们从面前跑过。
    这场小雨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也许下午就可能结束，弟兄们必须做好应对鬼子飞机的准备。
    如果能在雨停前抵达松江县城，那就太好了。
    吴静山已经有三四个小时没有收到模范旅的消息，不清楚前线的情况，让他的心一直处于悬着的状态。
    参谋长吴桐岗骑马来到军长身边，快速说道：
    “战区长官部命令我们坚守松江和金山至少五日时间。
    另外，战区长官部还将命令模范旅接受军长的指挥，统一部署，阻拦日军登陆部队威胁我军主力侧背。”
    吴静山又想起了莫凡之前的示警，心中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好奇。
    统一指挥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模范旅在这片区域驻扎和布防了很久，想必更加了解当地的情况，吴静山不可能一到战场就剥夺莫凡的军事指挥权。
    他没有那么傻。
    莫凡的能力有目共睹，自己的67军现在都在配合模范旅作战。
    只要能够完成战区长官部交代的任务，只要莫凡的军事才能不令人失望，吴静山甚至愿意让六十七军听从莫凡的指挥，在松江和金山漂漂亮亮的打几仗。
    东北军急需一个证明自己血性男儿的机会！
    吴静山思索的时候，又有一名传令兵从南方策马而来。
    因为传令兵的动作比较粗糙，身下的战马咴咴地抗议了几声。
    “军长，模范旅补充团组织老百姓在前方道路上接应我军。”传令兵说道：
    “他们准备了姜汤和热腾腾的饭菜，说是让弟兄们一边行军一边吃饭，保持体力。”
    军长和参谋长都有些惊讶。
    他们策马奔腾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模范旅的接应点。
    那里有一两百人，绝大多数都是老百姓，穿军装的人很少。
    吴静山自报身份之后，一个少尉将脏兮兮的手在面前的围裙上擦了擦，行礼后说道：
    “报告吴军长，我部奉命在此设立补给站，协助贵军急行军。”
    吴静山跳下战马，双脚的酸痛让他打了个踉跄，少尉急忙伸手扶了一下。
    路边的棚子里搭了六口大锅，一半是姜汤，一半是米饭。
    吴静山看到一些米饭已经被做成了饭团，隐隐能够看到油光。
    冬日行军，士兵们又渴又饿，模范旅的补给站简直是雪中送炭。
    吴静山甚至还看到几个带着红十字袖章的医护人员，看来这个小小的补给站竟然还具备收容伤病员的能力，他心中更为惊讶。
    莫凡竟然能够提前将这些事情都考虑到，让人感动的同时也觉得不可置信。
    少尉看到吴军长在发呆，又补充了一句，
    “从此地开始，前方每隔50里便有一个补给站，除了姜汤和米饭外，一些地方还准备了肉汤。
    67军的弟兄们可以放心的赶路，保证不会让大家冷着饿着。”
    说话的这段时间，67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补给站，百姓们开始忙碌起来。
    行军弟兄们先是得到一碗姜汤，温度刚好合适，仰脖灌到肚子里之后全身都暖洋洋的。
    交回大海碗，一个油晶晶的饭团又塞到了他们手里。
    67军的弟兄们一边行军一边大口大口的啃食饭团，热汤和热饭都下肚之后，身体好受了许多，淅淅沥沥的小雨也不看在眼中。
    可弟兄们仍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静山心中颇多感慨，他问道：
    “莫凡希望我军什么时候抵达枫泾镇？”
    吴桐岗回答道：
    “从军情抵达的那一刻开始，两天时间内，也就是后日凌晨。”
    吴静山抓起一个饭团，翻身上马，扭头说道：
    “给模范旅回电，我军一定在明日傍晚前抵达枫泾镇！”

 第135章 先遣队

    雨水滴滴嗒嗒的打在瓦片上，就好像打在人的心头。
    入眼皆是一片雾蒙蒙的景象，世界似乎笼罩于青纱之中，朦朦胧胧。
    这本是一幅宁静安详的冬日之景，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再配上一杯淡淡的清茶，心情也会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可是现在的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根本就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他站在一户农人家的屋檐下，气恼地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
    从金山卫城到松隐镇这一段路本就非常难走，现在又下起了雨水，田埂和小路都非常的滑溜，部队行军的速度再一次降低。
    下雨开始之后，谷寿夫带着几个参谋进入了路旁的一个村庄，在这里稍事休整。
    不多时，第十三联队联队长冈本保之大佐与几个士兵押着一个身穿蓑衣的老农来到谷寿夫所在的院子。
    冈本保之大佐对谷寿夫说道：
    “师团长阁下，勇士们搜索了整个村子，只发现这一个老头。
    村子里的男女老幼似乎得到消息提前撤离了，支那人实在可恶至极。”
    被抓到的老头身上穿着蓑衣，年龄已经超过了60岁，此刻站在屋檐之下，身体抖若筛糠。
    谷寿夫用军刀挑下了老头身上的蓑衣，看到雪亮的刀光之后，后者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哀求。
    冈本保之指着地上的人说道：
    “据此人交代，大概两日之前，周围村庄的所有老百姓在政府和军队人员的组织之下全部撤离，似乎进入了县城。
    所有能用的东西，包括农具、被褥等全部带走了。
    支那军人还收缴了河道上的所有船只。”
    谷寿夫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的刀尖抵在老头的脖颈上，狞笑着问道：
    “你，为什么回来？”
    他的发音生涩僵硬，但瘫在地上的老头还是听懂了，惊恐畏惧的回答道：
    “下雨了，担心……担心地窖里的粮食发霉……
    我只是一个糟老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会说，求求你们别杀我……”
    老头断断续续的求饶。
    翻译将老头的话转述给谷寿夫，听说有粮食，谷寿夫的脸色稍好一些。
    一群人在老头的带领下前往他口中的地窖，果然发现了几百斤粮食。
    “支那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八嘎呀路！”
    冈本保之咬牙切齿。
    想起这一路的艰辛，谷寿夫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他看着老头，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
    “带我们去松隐镇，只要能够在天黑之前抵达，帝国军队不仅不会杀你，还会给你很多很多钱。”
    翻译立刻将话传过去。
    老头看到粮食没有发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又见倭寇的大官似乎还蛮好说话的，他快速摆手道：
    “到不了……到不了……
    所有的船都被当兵的拖走了，桥也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去松隐只能绕路，怎么也得到明天傍晚。”
    “啊！”
    谷寿夫暴怒至极，再也不管不顾，举起中将军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刀光闪过，鲜血飙飞，人头滚到了雨水里。
    周围的军官和士兵见怪不怪，只是稍稍后退一步，免得鲜血溅上自己的身体。
    副官立刻将中将阁下的军刀接过去，小心地擦拭上面的血痕。
    砍了一个人后，谷寿夫的心情似乎缓和了一些，他看向冈本。
    “以我们现在的渡河和架桥能力，大概多久能够抵达松隐镇？”
    13联队的联队长斟酌着回答道：
    “如果全力保障先遣队的话，他们应该能够在天黑之前抵达。”
    先遣队只有800多人，如果模范旅主力防守金山县城，那么他们很可能打不下县城。
    可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谷寿夫看着周围说道：
    “让先遣队先走，主力部队将周围村庄所有能用的东西，比如门房床板，拆下来，就算没有路，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也要开出一条路来。
    河流和泥泞无法阻止帝国大军，快去！”
    军官和士兵一哄而散，没有人在去管地上的无头尸体。
    在距离谷寿夫杀人村庄不远的一处水田里，特种侦察小队的士兵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日本人的动作。
    日军先遣队和第十三联队主力的行军速度、所处位置等情报，不断地传到松隐镇莫凡前敌指挥所内。
    “特高课无能，竟然忽视了如此重要的情报！”
    第十一军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看着谷寿夫发回来的电报，没好气的说道：
    “如果早一些知道支那军民会破坏桥梁和公路，部队的登陆顺序就应该马上调整，首先保障架桥和渡河器械。”
    第十军司令部在登陆之前就强调了渡河和架桥器械的重要性，但是他们还是严重低估了松江金山一带中国军民对公路桥梁破坏的严重程度。
    情报的缺失使得第六师团和第十八师团颇为被动。
    主管情报的参谋低着头不敢说话。
    田边盛武少将继续说道：
    “就算我们打下了金山县城，前方还有黄浦江阻拦，急需要渡河器械。
    马上调整登陆的顺序，让工兵部队先行上岸。
    与特高课方面联络，让他们立刻探清楚敌方模范旅布防的位置以及这支部队的装备和战斗力情况。”
    有人答应一声后立刻前去传令。
    由于国崎支队迟迟无法攻克金山卫城，第十军司令部只得暂时设置在海边的金山嘴。
    首战失利，所有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情绪自然好不起来。
    金山卫城方向，国崎支队顶着冬雨发动了三次攻击，但是全被守军击退，还出现不小的伤亡。
    西面的城墙已经垮塌了一大半，可是守军作战意志坚决，眼看帝国军队要攻入城内，城墙断口两侧跳下来十余个支那士兵，他们身上绑满了手榴弹。
    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令国崎支队的士兵心有余悸，双方暂时形成僵持。
    国崎支队的兵力远胜于守军，随着上岸的火炮越来越多，国崎支队将渐渐掌控主动权。
    金山卫城早晚都能打下来，只是作战的失利让人心情烦躁。
    一个小小卫城竟然阻挡了数千帝国勇士，一些迷信的士兵认为这是不祥的预兆。
    也许前面有一个更大的陷阱在等待着自己等人。

 第136章 忠烈祠

    “旅长只让我们坚持10个小时的时间，他在北边还有其他安排，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小雨过后，天空放晴，露出清朗之色。
    川军营营长谢德云一边喘息一边对曹家兵和吴少成说道：
    “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川军营不能全部交代在这里，得留点种子。”
    血水从谢德云的大腿处流淌而下，将他的整只脚都染成了红色。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医护人员给他递来一块纱布，示意他将纱布咬在嘴里。
    等谢德云照做之后，医护人员用力扎好了止血带，汩汩流淌的鲜血终于少了很多。
    “呼……”
    谢德云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吐出纱布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曹家兵和吴少成没有说话，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营长腿上的伤口。
    “给老子吃口烟！”
    吴少成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点燃半截香烟之后小心的喂到谢德云嘴里。
    享受着尼古丁在身体里游走的感觉，谢德云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今天咱川军营的弟兄至少宰了500头小鬼子，哈哈……够本啦，够本啦。
    出川抗战以来，老子从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仗。
    从成都到上海跋涉千里，但是只要有了这一仗，弟兄们的辛苦就是值得的，出川抗战也不是一句唬人的话，儿郎们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对得起川中百姓的期待，对得起中国军人的身份。
    从今以后，没有人敢再瞧不起老子川军营。
    你们也别婆婆妈妈的，就听老子的，带着还全乎着的弟兄撤退。
    老子和所有的伤员留下来，再与狗日的小鬼子干一仗，掩护你们。”
    说完这番话之后谢德云又呼呼的吸了几口烟。
    吴少成和曹家兵垂下头，没有人接话。
    川军营战到现在只剩下四五十个没有受伤的弟兄了，大家都已经做好了与城共存亡的准备。
    只有谢德云三人知道，莫凡在北面给小鬼子准备了一个口袋阵。
    见两人不说话，谢德云也没有生气，他自顾自的安排着。
    “你们还不知道，老子在李庄下也埋了炸药，够狗日的小鬼子狠狠的喝一壶。
    李庄爆炸之后你带领弟兄们从西面突围，按照莫旅长之前的指示，尽快与北面的部队会合，如果路上有机会的话，再多杀几个小鬼子。
    有我和所有的受伤弟兄留在城里，小鬼子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追赶你们。
    老吴，莫旅长是干大事的人，你带弟兄们突围出去之后就跟着他。
    咱们出川这几个月以来，真正把川军当做作战部队的长官少之又少。
    莫长官的所作所为弟兄们都看在眼里，大家也都服他。
    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要打出咱川军的旗号，天府子弟的牺牲不能被人忘记，弟兄们的拳拳报国之心要有人传承下去！
    格老子的，你他娘的到底听到没有？吱个声！”
    吴少成默默点了点头。
    炮兵连长曹家兵犹豫着说道：
    “营长，你跟弟兄们一起突围，找两个人抬着你，一定能够冲出去的。”
    谢德云苦涩地笑一下，说道：
    “老子这条腿十有八九是废了，就算能够突围出去，以后也上不了战场，打不成小鬼子！
    死在这金山卫城，是老子命里的归宿。
    别啰嗦，快去准备，我估摸着小鬼子马上又会开始攻击。”
    话音刚落，城墙上的弟兄马上示警，小鬼子正在西门城墙外集结。
    日军步兵第41联队联队长松本大佐神色冷峻，一个小小的金山卫城让他付出了六七百的伤亡代价，简直耻辱。
    连绵的小雨停止后，松本大佐集结兵力，准备一鼓而下。
    他正准备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演讲，脚下的土地忽然轰隆隆地震颤起来。
    “联队长阁下，小心！”
    副官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上，紧接着天地巨颤，爆炸声震耳欲聋。
    “轰轰轰…………”
    李庄是最靠近金山卫城西门的村庄，一些房屋已经与卫城的城墙连接到一起了。
    谢德云战前估计小鬼子一定会将指挥部设在李庄，因此故意留了一手。
    日军士兵在轰隆隆的爆炸中四散而逃，砖石瓦片横飞，气浪滚滚，烟尘冲天。
    趴在地上的松本大佐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瓦砾和砖块不断的砸在他的脚上和头上。
    松本大佐在心中祈祷天照大神的保佑，祈祷爆炸早些过去。
    大地的震颤和耳朵里的轰鸣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震颤结束之后，松本大佐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鸣响。
    能够看到士兵们在惊慌的乱窜，但是却听不到他们的喊叫声。
    甩了甩脑袋，只感觉头晕目眩的更加厉害。
    大佐阁下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
    但是脊背上的副官却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死死的压着他。
    隐隐约约中，松本大佐看到有中国军人从城墙的断口处冲了出来，看到了星星点点的枪火。
    他当下又急又气，只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反应迟钝。
    “嗖嗖嗖…………”
    子弹射入了松本大佐面前的泥土，噗噗溅起的沙石扑打在大佐阁下面颊上，传来一阵阵刺痛。
    他被迫低下了头。
    刚刚准备集结的日军部队被突如其来的爆炸驱散，很多人如他们的大佐阁下一样头晕目眩，轻微的脑震荡让他们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
    手脚酸软无力，强撑身体反击的时候子弹却打到了天边。
    川军小股部队从日军的正面突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北面茫茫河网和水稻田中。
    金山卫城忠烈祠内。
    这座忠烈词曾经供奉着几百年前的抗倭英灵，如今倭寇又来，后辈子孙们在前辈英灵的注视下，没有给华夏民族丢脸。
    谢德云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给每一位伤员弟兄都发了一支烟，并且亲自帮他们点燃。
    这里本是临时的伤员收容站，此刻将成为他们最后的据点。
    勉强能够参与作战的伤员有40余人，大家的表情都很坦然。
    那些没法动弹的重伤员每个人身下都放了两三枚手雷，拉弦就挂在牙齿上。
    谢德云看着一张张血脸，呵呵笑着问道：
    “兄弟们，今天都打爽了？”
    弟兄们同样笑着回应。
    “爽了！”
    “老子至少杀了三个小鬼子，早就赚够啦。”
    “他娘的，老子的一捆手榴弹炸死了十多个小鬼子，这辈子就没这么爽过。”
    “安逸，安逸得很。”
    “…………”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讲述自己今日的战果，谢德云心里的最后一丝惆怅和惋惜完全消失。
    军人战死沙场，死得其所，更何况他们让小鬼子付出了数倍于己的代价。
    谢德云走到重机枪阵地前，哗啦一下给机枪上膛，扶着机枪对所有弟兄说道：
    “今日一战，咱们没有给四川的父老乡亲丢脸。杀了500多个小鬼子，怎么说都够本了。
    副营长已经带着没有受伤的弟兄们撤退了，咱们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不去拖累兄弟们。
    我与弟兄们同杀小鬼子，同走这最后一程，临死了再拉几十个狗日的垫被，爽得很，爽得很！”
    “哈哈哈…………”
    弟兄们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忠烈祠里传出爽朗的哈哈大笑。
    日军部队短暂混乱之后终于组织起了兵力，踩着此前同僚的尸骸，从断墙处进入金山卫城。
    “没有足够的炸药，否则的话老子真想和狗日的来一个玉石俱焚。”
    看到鬼子士兵散落在金山卫城各处，谢德云有些惋惜的喃喃自语。
    最后一门75毫米轻步兵炮和20毫米双联装机关炮已经瞄准了小鬼子。
    谢德云微微躬下身体，眯上一只眼睛瞄准。
    “打！”
    民二四世重机枪猛地开火，弹雨将残垣断壁中的小鬼子打倒一片。
    “轰！”
    “嗵嗵嗵……”
    步兵炮和机关炮同时怒吼起来，弹片纷飞，血花四溅。
    几百名日军士兵竟然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忠烈词里的几十名伤兵。
    指挥进攻作战的日军大队长马上请求炮兵联队支援。
    心惊胆战的大木顺中佐拖着三门火炮进入金山卫城，然后在距离忠烈词约15公里的街道上开火。
    三门火炮不停的炮击，终于将忠烈祠里的火力压了下去。
    忠烈祠的围墙和房屋在之前的舰炮轰炸中摇摇欲坠，日军对着忠烈祠发射了十几枚炮弹，围墙终于完全倒塌了，中国人的火力点也消失不见。
    等烟尘消散之后，早就气急败坏的步兵一拥而上。
    忠烈祠内又传来数声剧烈的爆炸和惨叫，紧接着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了。
    大木顺中佐想要亲眼去看一下抵挡国崎支队的是怎样的一群军人，他缓缓向忠烈祠方向走去。
    前方一节断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大木顺中佐缓缓弯腰，细细打量断腿上带血的草靴。
    ‘真的是川军啊。’
    中佐阁下有些不可置信，川军竟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跨过倒塌的围墙，脚边出现了一块破烂的匾额，勉强能够看到上面忠烈祠的字样。
    进入忠烈祠后，地上全是残破不堪的尸体，有中国军人的也有日军士兵的。
    给日军部队造成巨大杀伤的机关炮和步兵炮已经化成了一堆零件。
    一挺已经报废的重机枪歪倒在沙袋掩体上，重机枪的枪机处有两条断臂，断臂的手掌死死的握着枪机。
    那名中国军人在临死前依然保持着开火的姿势，强大的意志令人尊敬畏惧。
    大木顺心中的震惊变成了骇然和畏惧。
    如果所有的支那军人都如此悍不畏死，那么大日本帝国还有可能征服支那吗？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却不愿意接受。

 第137章 你来

    莫凡手上拿着谢德云在最后时刻发来的电报，只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他轻轻晃了晃头，将电报递给政治处主任王超。
    “等川军营突围的弟兄抵达松隐镇之后，你负责将他们送到松江县城。
    然后让他们接受汉娜小姐以及苏州民报、中央日报等报社的采访。
    川军营血战金山卫的惨烈不能被埋没，需要让全国民众都知道他们的英勇事迹。尤其是这些英雄的名字，更是一个也不要落下。”
    王超接过电报，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莫凡走到作战地图前，目光在金山卫城的位置停留了两秒钟，然后转到松隐镇前方，询问道：
    “小鬼子先遣队走到哪里了？”
    杨荣急忙在地图上指出一个点，道：
    “已经过了后岗，前方侦察营报告，鬼子前锋搜索队很快就会进入我们的口袋阵。
    主力部队在天黑之前也会完全进入我军包围圈，日军主力部队在800到1200人之间。”
    莫凡最不喜欢模棱两可的情报，他皱起了眉头。
    杨荣见状急忙解释道：
    “先遣队有800人，但是在先遣队的后方还跟着半个大队，鬼子两队人马之间的距离很近，侦察营时刻关注着鬼子的动静，准备到最后时刻再决定是否将后面的半个大队也放进包围圈。”
    莫凡盯着地图，果断摆了摆手，道：
    “既然两队人马之间的距离很近，那就把他们全部放进来。
    别说什么等到最后时刻再决定的话，也就1200人而已，咱们吃得下。”
    在松隐的这个口袋阵周边，莫凡准备了师属侦察营、师属工兵营、第一团第一营、一个榴弹炮连，兵力超过1600。
    如果有必要，战斗打响之后第一团主力还能够随时赶过来增援。
    没有动用全部主力的目的是想要隐藏实力。
    1200头小鬼子，没有携带火炮，也无法得到空中战斗机的支援，最强大的武器为轻重机枪和掷弹筒。
    模范旅不仅兵力占优、火力占优，更是提前进行了周密的部署，选择的战场也是利我不利敌。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全歼或是重创小鬼子，那么莫凡必须重新估计自己部队的战斗力了。
    “东侧的第18师团现在是什么情况？”莫凡问道。
    “18师团北上的速度比第六师团先遣队还要慢一些，今天晚上无法抵达亭林，明日才会与我军部队遭遇。”杨荣回答道：
    “当然，不排除第六师团先遣队遭受我军伏击之后，日军司令部急令第18师团连夜赶赴亭林，攻击我军侧翼。
    第二团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若小鬼子真有胆量连夜赶路，那么老张和老黄会狠狠的教训他们。”
    “第六十七军的位置？”
    “目前已经靠近松江县城了，部队在松江县城短暂休整之后会连夜赶路。
    最早在明日中午抵达枫泾镇，最晚明日傍晚。”
    莫凡轻轻颔首。
    枫泾镇的战略位置极为关键，卡在沪杭铁路和沪杭公路的要冲上，向西可以攻击浙江，向北可以攻击松江和青浦。
    莫凡手上兵力有限，只能期望67军能够坚守枫泾镇。
    王超站在莫凡身侧，低声说道：
    “战区长官部承诺会尽快派兵来增援我们，要求我们至少坚持到11月9日。
    在此之前绝不能让日本第十军威胁到上海方向的国军部队。”
    “统帅部是否已经有了决策，是战斗还是撤退？”
    这个问题王超无从回答，只得摇头。
    莫凡知道南京那位的老毛病又犯了，期待国际上有人能够站出来帮国军说话，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他在前敌指挥部中缓缓踱步，想了许久之后停下来说道：
    “给战区长官部和南京发报，就说除第六师团和第十八师团外，我们又发现了日军第114师团和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的番号。
    日军登陆部队已过10万之众，迅捷而来，我部新成立不久，虽浴血抗敌，但是难阻敌之兵峰，望司令长官和军委会早做决断！”
    王超张了张嘴，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点头领命。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孤狼和他的队友缓缓的转移狙击位置。
    此前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日军登陆场很近，几乎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静静的盯了一天。
    期间曾经看到一名日军少将军官从这个登陆场上岸，孤狼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但是由于找不到射击的机会，只能看着日军少将远去。
    他们将向亭林的方向转移，寻找日军第18师团指挥部。
    离开登陆场之后，两人快速在田野上移动着。
    他们所走的就是日军第18师团北上之路，只是没走大路，因为大路上有很多日本鬼子。
    天色越来越暗，当孤狼和他的队友停在日军临时营地外面，寻找机会的时候，田埂下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在小心翼翼地看着日军营地的方向。
    那人的动作并不利索，想来是受了伤。
    受伤后依然想要靠近日军营地，这让孤狼不得不怀疑他是日本人的奸细。
    孤狼原地警戒监视，队友去将那名鬼鬼祟祟的男子抓过来。
    那人受了伤，身体很弱，基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从他的伤口上判断，应该是我军装备的毛、瑟步枪打的，奶奶的，真的是个鬼子间谍。”
    队友看着被捆成一团，嘴里塞着破布的男子说道。
    孤狼认真检查男人的手指、脚缝，最终得出同样的结论。
    可怜的小柴刚刚看到日本军队的旗帜，看到那身熟悉的军装，心中大喜，以为自己得救了。
    却不曾想在欢喜关头忽然杀出一个脏兮兮的怪人，不由分说将自己给捆了。
    此刻听到两人的谈话，他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命何其苦也。
    小柴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泪眼婆娑的看着中国侦察兵。
    他在野外饥寒交迫，眼看就能与自己心心念念的帝国军队团聚了，却不曾想转瞬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此时此刻，他只想活着，为了活命，他愿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可是这两个侦察兵根本不打算让他开口说话，两人毒蛇一般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脖颈、心脏。
    “咱们有任务在身，不能携带俘虏，这个小鬼子能够在野外坚持这许多天，想来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角色。”队友说道：
    “必须结果了，不能让他将情报传递出去。
    你来还是我来？”
    孤狼嫌弃地扭过头，
    “你来你来。
    老子是玩枪的，对这玩意儿没啥兴趣。”
    队友也不废话，锋利的刀刃立即割开日军间谍的脖子。
    小柴只感觉眼前寒芒一闪，紧接着自己像是漏气的皮球一样，身体寒冷哆嗦，温热的血水将全身的衣服完全打湿。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他只看到了两个侦察兵的远去背影。
    天空越来越暗，死不瞑目的小柴孤零零的躺在水田里。

 第138章 打！

    “狗日的小鬼子还蛮机灵的嘞。”
    张忠诚猫在战壕里，透过眼前的一片杂草小心地观察着日军的行军队列。
    “竟然还能想到拆老百姓的门板来铺路架桥，他姥姥的，真是丧心病狂啊。”
    在张忠诚的边上趴了两人，一个是德国教官雷奥，大家都习惯叫他老雷，另一个是指导员丁国厚。
    小鬼子的队伍拖得很长，其中还夹杂着两三百匹战马，因为道路泥泞难行，他们前进的速度很慢。
    鬼子大队已经进入了包围圈，张忠诚等人能够清楚的看到鬼子士兵的军服上沾满了泥水，能够看到他们扛在肩上的重机枪和掷弹筒。
    当然还有醒目的膏药旗。
    一个日军军官骑在战马上，不断地举着望远镜向周围眺望。
    每当日军军官的视野扫过来的时候，张忠成三人总会下意识的缩回脑袋。
    部队提前进入这片区域，挖掘掩体、做好伪装，从远处只能看到漫无边际的水田，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之处。
    其实在水田的田埂之下是连绵纵横的战壕，显眼的地方都已经用杂草铺盖起来了，除非走到近处，否则看不出任何异常。
    日军士兵脚步沉重，整个队列弥漫着疲惫之气。
    从拂晓时分成功登陆开始，这支先遣队就一直在赶路。
    河网和水田中的小路蜿蜒曲折，下雨之后泥泞不堪，单是行走就已经耗费了日军士兵绝大多数的体力。
    除行军外，他们还必须架桥铺路，疲惫和劳累可想而知。
    夕阳越来越淡，最多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天色就会完全黑下来。
    张忠诚虽然是连长，但是此刻心里也有一些紧张，他用不断的说话来缓解自己的心情。
    “找两个枪法好的弟兄，开打之后先把鬼子军官敲下来。
    迫击炮瞄着鬼子人多的地方打，看到那些重机枪和掷弹筒了吗？绝不能让小鬼子把他们架起来！”
    指导员丁国厚的手指深深的戳入田埂松软的泥土里，牙帮子紧咬。
    德国教官雷奥举着一支步枪，枪口随鬼子队列缓缓移动。
    在蜿蜒的战壕里，二连的弟兄们全部紧握钢枪，或紧张或愤怒的看着日军的行军队列。
    在战壕里能够看到一些迫击炮阵地，50毫米和81毫米的迫击炮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老兵跃跃欲试，新兵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莫凡快速从战壕里穿过，感受到了众多新兵弟兄的紧张情绪，他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
    杨荣在身后低声说道：
    “只要打完了这一仗，新兵也就成老兵了，弟兄们必须经受这一遭考验，否则的话永远也成长不起来。”
    莫凡轻轻颔首，来到师属侦察营营部的时候，营长朱天辉马上迎上来。
    莫凡选择的伏击地点在松隐镇的南方，从地图上看去，这里两面临水。
    张泾河至西向东流，越过道路之后开始转了一个大弯，从自西向东变成自南向北。
    张泾河的拐弯处便是独立旅的预设战场。
    侦察营负责防守北面河西面，卡住日军继续北上的道路。
    工兵营在东面，防止日军从水田逃窜。
    负责扎牢口袋的是第一团第一营和第一团特务连。
    “小鬼子的队列很长，为了把他们全部都放进包围圈来，侦察营放过了日军的搜索队。”朱天辉说道。
    日军搜索队不过20余人，放出包围圈之后还会有其他部队收拾他们。
    莫凡已经能够看到日军的大队行军队列了，心跳微微加快。
    朱天辉继续说道：
    “炮兵营、工兵营、一营已经全部做好了战斗准备。”
    日本人在张泾河上搭起了一座小浮桥，勉强能够供人马通过。
    随着最后一名日本士兵踏过张泾河，进入口袋阵，莫凡的眼睛狠狠的眯了一下，射出万道寒芒。
    “打信号弹！”
    在这一刻，所有军官体内血液翻涌。
    楞娃和警卫连的另外两个弟兄同时举起信号枪，下一瞬，三枚红色信号弹呼啸升空，光芒甚至盖过了夕阳，周围20里清晰可见。
    “咻！咻！咻！”
    “预备！”
    “放！”
    炮兵阵地上，秦正良亲自指挥4门105毫米榴弹炮炮击。
    “打！”
    “打！”
    一营长崔兴林、工兵营营长胡有田见到红色信号弹之后同时暴吼出声。
    原本平静无波的田野上顿时射出无数颗子弹，密密麻麻的子弹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弹幕，将绵长的日军队列完全笼罩。
    数量众多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形成强大的火力，日本第六师团的士兵们完全处在子弹和弹片的漩涡中。
    日军先遣队队长竹永正治少佐骑在战马上，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肌肉传来一阵阵酸痛。
    身下的战马也是无精打采，一边走一边晃荡，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战马和士兵们在颠波的运兵船上待了一天一夜，精神状态本就不好。
    下船之后连续赶路超过10个小时，期间一口热饭都没得吃，冷冰冰的饭团难以下咽。
    士兵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傍晚温度降低之后，大家一边走一边打哆嗦。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进入松隐镇，住进温暖的房子里，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大家没有力气留意周围的情况，毕竟水田一望无际，不太可能遭受伏击。
    当天上出现三颗红色信号弹的时候，竹永正治少佐、所有日军士兵，包括队列里无精打采的战马，全都下意识地抬起脑袋，直愣愣的看着头顶的三朵血红。
    在他们将红色的信号弹与包围圈联系在一起之前，铺天盖地的弹幕便已经到达了。
    “砰！砰！砰！”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竹永正治是最明显的目标，在红色信号弹升空之前，就有不同方向十余个弟兄的枪口瞄准了他。
    信号战升空之后，弟兄们同时开枪，竹永正治至少身中三枪，身上炸开血雾，随即又消失在漩涡中。
    他身下的战马遭受殃及，被子弹命中，悲鸣着与身中三枪的主人一起摔到路边的水田里，溅起大片水花。
    105毫米榴弹炮发射的炮弹传出来的破空声令人毛骨悚然，日军士兵惊慌乱窜，炮弹轰隆隆的在人群里爆炸。
    “轰轰轰…………”
    “咴咴咴…………”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使得谷寿夫身下的战马受惊，马儿突然发狂，撒开四蹄向前疾奔，撞倒了许多赶路的士兵，马背上的中将阁下也被狠狠的摔到泥潭里。
    日军士兵手忙脚乱地将中将阁下拽出来，只见中将阁下一身狼狈，眼镜也被摔成了碎片，空洞茫然的眼睛看着周围，似乎在问，
    “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随行的副官和参谋急忙帮中将阁下清洗脸颊，然后又给中将阁下找来一副全新的眼镜。
    回过神来的谷寿夫立刻将目光投向北方。
    毫无疑问，是先遣队遭到了伏击，从爆炸声上判断，设伏的应该是支那模范旅主力。
    周围的士兵们满面惊惶，举着步枪看着茫茫田野，颇有些风声鹤唳。
    谷寿夫顾不得清理身上的泥浆，他冷冷的说道：
    “不要慌，做好防御准备！
    马上发电询问先遣队，敌方兵力、火力。”
    谷寿夫周围也只有几百人，大队距他们非常遥远，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将师团长阁下摔入泥潭的战马越跑越远，最后慌不择路的陷入一片田里，悲鸣哀嚎着。

 第139章 增援

    “少佐阁下……少佐阁下……”
    看到少佐阁下连人带马摔进水田里，负责保护他安全的日军警卫士兵不顾周围的枪林弹雨，一边大声的呼喊着，一边扎进田里去抢救少佐阁下。
    竹永正治的身体被战马的尸体死死的压着，日军士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少佐阁下拖出来。
    只见少佐阁下浑身浴血，嘴巴半开半合，眼神空洞茫然，已经处于濒死的边缘了。
    随行的医护人员急忙顶着纷飞的弹雨过来检查少佐阁下的伤口，发现少佐阁下前胸中了三枪，后腰中了一枪，已经无力回天了。
    少佐阁下半张着嘴，似乎在交代什么，但是由于周围炮火连天，没人能够听清楚他的声音。
    过了不到两分钟，少佐阁下彻底没了生息，鲜血仍然不停的从他身体里涌出来。
    一个日军中队长马上接过了部队的指挥权，他挥舞军刀，大声的命令士兵还击。
    在队伍末端的日军士兵本能地想要走回头路，踏过浮桥，退回南方。
    他们刚刚转头便听到数枚炮弹从天而降，炮弹破空的声音让人头皮炸裂。
    紧接着张泾河河面上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撤退的日军士兵亲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浮桥被炸成了一堆木屑。
    心中升起无尽的绝望。
    木屑被爆炸的气浪高高抛起，然后又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变成了武器。
    几个离河岸较近的日军士兵被砸中，登时头破血流，哀嚎倒地。
    子弹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日军前行的道路处在水田的中央，为了活命，日军士兵接二连三的滚下水田，恨不得在田里打个洞钻进去。
    炮弹不断的落在道路上，弹片不停地收割着生命，血雾连连。
    日军队列中的战马完全失去了控制，嘶鸣着向周围乱窜。
    有的被榴弹命中，顿时炸成一滩肉泥，天空也于同时下起了滑腻温热的血雨。
    求生的本能让马儿想要尽可能的远离爆炸的漩涡，有的马儿慌不择路，直接跳进了张泾河，幸运的游到了对岸，逃出战场。
    还有的马儿顶着模范旅官兵的枪口，径直的狂奔过来。
    朝西面和南面狂奔的马儿被打死在了半道上，悲鸣声响彻四野。
    少量马儿从模范旅官兵的头顶越过，嘶鸣着消失在远方。
    战马的背上驮着日军渡河架桥的器械以及一些重机枪和掷弹筒。
    马儿失去控制之后，日军先遣队里的一些重机枪小组和掷弹筒小组呆愣愣的杵在原地。
    他们的武器都在战马的背上，如今手无寸铁。
    除了四门105毫米榴弹炮外，模范旅各营装备的50毫米和81毫米迫击炮也打得很准。
    战场中央硝烟滚滚，田里的淤泥和积水被炸上天空，形成大片大片的水雾。
    南北西三个方向的模范旅官兵持续射击。
    日本人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弟兄们可以从容不迫的瞄准射击，像是训练时候的打靶。
    很多新兵弟兄都取得了人生第一个杀敌战果，心中越来越激动亢奋。
    开战前的紧张和忐忑在取得第一个战果之后完全消失不见。
    弟兄们按照之前训练时候的要求，三点一线，瞄准日军晃动的身影便扣下扳机。
    “打中了！我打中了！”
    二连一排排长孔万义经常能够听到手下弟兄们激动的呐喊。
    好像感同身受，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子。
    因为模范旅掌握着绝对的火力优势，新兵弟兄们的第一次大战得以在相对轻松的环境中展开。
    在第一波的集火射击中，至少有三四百名小鬼子被打死，水田里出现了大朵大朵的殷红，田埂上挂着大量的残肢碎肉，丝丝缕缕、触目惊心。
    第一阶段的慌乱过后，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开始就地还击。
    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开始落入模范旅的战壕，模范旅这边渐渐出现伤亡。
    “铛！”
    张忠诚的左侧传来一声金属脆响，他下意识的缩回脑袋，扭头看过去。
    一个比较亲近弟兄的身体正缓缓地滑向战壕底部，翻过他的身体，只见在脑门处有一个大大的血洞，红的白的脑浆不停地向外翻涌。
    战壕里传来阵阵痛苦的惨叫。
    张忠诚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边给盒子炮更换新弹夹一边说道：
    “小鬼子的枪法真他娘的邪门。
    迫击炮，迫击炮，给老子炸死狗日的！”
    日军第六师团的士兵接受过最严苛的军事训练，在两三百米的距离上，命中人致命三角区域的概率为百分之六七十。
    模范旅的弟兄们满打满算只经受过一个月的军事训练，进入对射阶段后，双方的差距逐渐显露出来。
    不过模范旅的重火力能够始终压制着小鬼子，不断给他们造成伤亡，口袋阵中央日军部队的火力也越来越弱。
    日耳曼教官雷奥每一枪都打得有板有眼，指导员丁国厚估摸着老雷已经打死了五六个小鬼子，心里既震惊又羡慕。
    被火炮压制着的日军部队一边反击一边准备撤退，但是东边和南边被张泾河阻拦，北面和西面又是模范旅火力最强大的方向。
    接过部队指挥权的日军中队长明白他们陷入了包围，基本没有突围的希望了，急忙让通讯兵给师团长阁下发电报，请求战术指导。
    天色越来越暗，战场上轰鸣不绝，爆炸的火光映照着这片天地。
    战场南方。
    第一团副团长刘福生一会儿看着北边，一会儿又看着南边。
    二营和三营的弟兄们隐蔽在黑暗里，准备狠狠的教训来增援的小鬼子。
    可是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依然没有见到鬼子援兵的影子，刘福生有些焦躁。
    一营的弟兄们在北边打的酣畅淋漓，自己和主力弟兄只能干瞪眼。
    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不是不想增援先遣队，实在是有心无力。
    谷寿夫心里清楚，模范旅一定准备了打援的部队，但他目前连半个大队的士兵都没有，如何能去增援？
    听说先遣队的队长竹永正治少佐已经阵亡，谷寿夫心中更是惊骇，看来模范旅是全军出动了。
    位于金山嘴的日军第十军司令部灯火通明，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看着地图上松隐镇所在的位置，眉头紧皱。
    金山卫城的恶战才刚刚结束，前方又传来第六师团先遣队被伏击的消息。
    柳川平助一天的好消息被破坏得无影无踪，他不满地问道：
    “确定是莫凡模范旅的主力了吗？他们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甚至还有榴弹炮，这根本不可能啊，为什么我们之前没有收到任何相关情报？”
    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只得将责任推给特高课。
    “司令部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敌人拥有榴弹炮的情报，要么就是特高课的情报失误，要么就是我军面对的不是刚刚成立一个月的模范旅。
    司令官阁下，当前最紧迫的是增援第六师团先遣队，绝不能让他们被支那人歼灭，否则会严重挫伤我第十军登陆勇士之作战意志。”
    柳川平助气喘如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天没有说话。
    田边盛武继续履行自己参谋长的职责，建议道：
    “应命令第十八师团连夜北上，攻取亭林镇。
    同时命令国崎支队急行军接应谷寿夫中将。然后两军合兵一处，从南面攻击支那人。
    东南两个方向同时行动，支那人必定难以应对。”
    田边盛武顿了顿，有些踟蹰地道：
    “不过……
    前方区域地形非常复杂，连夜行军有很大的困难，火炮等重装备很难随行。”
    柳川平助摆了摆手，道：
    “命令他们立刻出发，支那人的主力全部都在松隐镇。
    绝对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来设伏，东南两路军是安全的！”
    “嗨依！！！”
    亭林镇。
    模范旅第二团团长张国海和副团长黄永明挤在地图前，后者激动的说道：
    “侦查连报告，小鬼子第18师团只休息了一个小时，约摸有1500人正在连夜北上。”
    “果如旅长所料，第18师团也按耐不住了。”张国海道：
    “命令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把狗日的小鬼子放进来打，争取留下千八百人。”
    黄永明想到二团这段时间构建起来的复杂又密集的阵地，嘴里嘿嘿的笑出声来。
    小鬼子绝对想不到，他们选择的每一个方向都在模范旅的预设战场之内。
    弟兄们辛苦训练一个月，杀敌报国的口号都已经喊得腻味了，巴不得小鬼子早点出现在眼前，亲眼看一看侵略者的模样，然后再将他们送入十八层地狱。
    命令一层层下达，黑暗中一股全新的暗流又汹涌起来。

 第140章 白刃搏杀

    战斗从傍晚时分一直打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包围圈里的1200头小鬼子死伤大半，但是依旧在负隅顽抗，没有任何逃跑和投降的打算。
    阵地上的弟兄们能够听到鬼子伤兵传出的凄厉哀嚎，天空中不停的有炮弹砸落下来，旧的哀嚎彻底消失不见，但是又会出现新的哀嚎。
    在照明弹惨白色的光亮之下，能够看到水田已经呈现出一片诡异的艳红，日军士兵的残肢碎肉散落在战场的各个角落。
    天地间偶尔会传来清脆的枪响，也不知是敌人打的还是自己人打的。
    模范旅的弟兄们蹲在战壕里，一边补充弹药一边缓解紧张的心情。
    连续战斗两个小时，大家的心弦一直紧绷着，如今终于得到片刻的休息。
    战壕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默默的检查装备、啃食干粮。
    莫凡站在前线指挥所中，借着天空偶尔出现的照明弹观察包围圈里鬼子残兵的情况。
    他早就知道，小鬼子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他们根本不可能投降。
    莫凡看到鬼子残兵借助榴弹炮炸出来的弹坑或是自己临时挖掘出的工事，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四周。
    “需要尽快结束战斗，不能拖下去了。”
    莫凡返回作战地图前，手指敲着桌面说道：
    “如果拖到天亮，小鬼子的飞机会给予我军巨大的杀伤，他们的增援主力也应该到了。
    命令炮兵再打20分钟，20分钟后全军准备上刺刀，冲锋！”
    杨荣有些担忧地道：
    “小鬼子擅长拼刺刀，我军弟兄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但是在白刃搏杀中很难占到上风，会付出一些额外的牺牲。”
    莫凡摆了摆手，
    “只有经历过残酷白刃搏杀的士兵才能成长为真真正正的铁血军人！
    不能每次都以训练时间短，新兵占比大为借口。
    战场上没有窝囊废的立足之地，白刃战是见证血性的时刻。
    新兵早一天变成老兵，部队的战斗力以及后续力量才能有保证。”
    杨荣不再多言，郑重的点了点头。
    莫凡收紧腰带，将挂在墙上的钢盔也戴到头上，将冲锋枪、手枪以及缴获的军刀全都装备起来。
    杨荣和朱天辉见状立刻明白了旅长的目的，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也开始利落的穿戴装备。
    “咻……咻……咻……”
    “轰轰轰…………”
    战场上再次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能够看到一些日军士兵的尸骸被炸得漫天飞舞，惨白色的光束下血色显眼妖艳。
    一营长崔兴林带着司号员大步走在战壕里，他一边走一边用冷峻的目光观察弟兄们的状态。
    一营的连长和指导员似有所觉，急忙让弟兄们站起身来。
    崔兴林在战壕里走了一圈，然后又返回到弟兄们中间，他站在一个沙袋上，手指炮火连天的战场说道：
    “弟兄们，今天晚上的战斗打得爽不爽？”
    “爽！”
    弟兄们虽然很疲惫，但是想到刚才自己亲手击毙的敌人，心中又是一阵激动，大声的回应。
    “你们也看到啦，小鬼子并不是什么野兽魔鬼，一颗炮弹落下去也能炸死个，子弹打在身上也会突突的冒血。”
    有了刚才两个小时的战斗，绝大多数弟兄对战场不再那么畏惧，听到营长的话连连点头。
    崔兴林忽然话锋一转，指着自己后背的大刀说道：
    “旅长刚才说了，只有经历过残酷白刃搏杀战的士兵才是真真正正的铁血军人！
    一个老娘们都能做到用枪远远的与小鬼子对射，真正的爷们，真正有栾子的男人要有足够的胆量冲上去和小鬼子面对面的拼刺刀。”
    战壕里弟兄们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
    崔兴林冷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
    二连长张忠诚下意识地挺起胸脯，但是心里仍有那么一丝摇摆。
    他在上海滩的时候参加过很多次火拼，手上有好几条人命。
    包围圈里的小鬼子至少还有五百，并且全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面对面的拼刺刀，他心里的底气有所不足。
    营长崔兴林恶狠狠地说道：
    “无论你们是否做好了准备，冲锋号一响所有人都必须随老子一起冲出战壕，宰他狗日的。
    小鬼子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相信在场的都是爷们，不会丢中国军人的脸，会是堂堂正正的铁血军人！
    冲锋号一响，军官在前，士兵在后，一往无前杀鬼子。
    窝囊废和孬兵等着督战队来收拾！”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无论弟兄们心中怎么想，此刻全都昂首挺胸，目光灼灼。
    “全体都有，上刺刀，准备冲锋！”
    战壕里传出一阵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紧接着寒芒阵阵。
    营长崔兴林从机枪手的手上接过一挺轻机枪，卸下弹夹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数量，装回弹夹，拉上枪击，目光投向战场，神情冷峻狠厉！
    一排长孔万义看到身边的日耳曼教官老雷也给步枪装上了刺刀，他为刚刚自己心中的动摇和徘徊感到惭愧羞耻。
    炮兵弟兄还在对小鬼子进行炮击，但是落下来的炮弹越来越少了。
    孔万义忽然想到自己的口袋里还有十几块大洋，如果自己死了，这些大洋会不会随自己一起进入棺材，那也太埋汰了。
    他挣扎了几秒钟，然后将手伸进口袋中掏出一把白花花的大洋，啪地拍在战壕上。
    周围都是过命的弟兄，就算自己没机会用它们，也不能带着去便宜阎王爷。
    “排长，你这是弄啥嘞……”
    一个二等兵偏着脑袋问道。
    孔万义冷哼一声，大义凛然地说道：
    “老子誓死杀鬼子，这黄白之物在老子口袋里叮叮当当的响，扰乱老子心境。
    先放着，宰了小鬼子再回来取。
    如果运气不好殉国了，那这玩意儿就留着给弟兄们买酒喝！”
    问话的二等兵愣愣地看着排长，感觉此时刻的排长无比光荣伟大，神圣的光圈笼罩在排长头顶。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也将自己口袋里的几块大洋拍在战壕上，然后昂首挺胸。
    孔万义的说法越传越广，很多没将大洋寄回家的士兵纷纷模仿。
    将大洋拍在战壕上那一刻，他们感觉身体里似乎多了某种东西，让自己无所畏惧。
    20分钟的炮击很快结束，随着最后一颗炮弹在包围圈里爆炸，世界又短暂的安静下来。
    “咻咻咻…………”
    但是这安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紧接着10来颗照明弹同时出现在天空中，战场周围亮如白昼。
    弟兄们下意识地抬头看天空，震惊不已。
    “嘟嘟嘟…………”
    下一瞬，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原野，整个世界都只有这一种声音。
    营长崔兴林高高举起轻机枪，暴吼道：
    “弟兄们，杀鬼子啊！”
    他当先跃出战壕，身影在惨白的照明弹光束下拖得很长，像是一个巨人。
    “杀！！！”
    弟兄们齐声附和。
    跟在营长身后的是各连连长和指导员。
    在这一刻，没有任何退路，没有任何多余的选择，只有拼命的向前冲，杀死敌人，保全自己！
    “杀啊！！！”
    张忠诚和丁国厚嘶吼着，用声嘶力竭的呐喊来驱散心中的不安。
    侦察营、一营、特务连同时发起冲锋，白光之下人潮涌动，喊杀声震天。
    能够清楚的看到包围圈里日军士兵眼中的恐惧，但是这些狗日的并没有退缩。
    他们在各级军官的鼓动下呲牙咧嘴地跳出弹坑，挺着刺刀对撞过来。
    小鬼子也在声嘶力竭的呐喊，敌我双方的脸上同时露出狰狞神色。
    张忠诚看到有10多个小鬼子被营长手上的进口捷克式轻机枪打倒，后续的小鬼子依然哇哇乱叫地对冲过来。
    无惧生死。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见营长将手上的机枪朝对面鬼子面门砸去，趁着小鬼子偏头躲避的这个间隙，唰一声抽出后背的大刀。
    鬼子士兵刚刚回过头来，只感觉罡风扑面，刀光闪烁，紧接着视野便开始天旋地转。
    跟在后面的张忠诚亲眼看到鬼子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冲天，看到鬼子士兵的无头尸体端着步枪又向前跑了四五步，这才啪地倒在水田里。
    营长灵巧的越过鬼子的无头尸体，余势未衰的大刀砍下了后一个鬼子的胳膊，鬼子的步枪和断臂一起掉到地上。
    大刀轻轻的转了一个圈，捅进鬼子的肚子里，透体而出，血珠从刀尖上滴落。
    张忠诚只感觉口干舌燥，如此血腥残酷的画面只可能存在古代的战争中，此前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进入这样的战场。
    但是营长的神勇鼓舞了他和身后的弟兄们！
    大家嘶吼着，不顾一切地与鬼子撞在一起。

 第141章 穷凶极恶

    “杀给给…………”
    一个日本军官看到了带头冲锋的莫凡，他挥舞着军刀将周围的日军士兵都召集过来，然后一起冲向莫凡的方向。
    莫凡的身边跟着警卫连的弟兄以及侦察营营长朱天辉和一团团长杨荣。
    弟兄们都在刻意保护着旅长的安全。
    但是莫凡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超周围的弟兄，一边战斗一边前进，他仍然处在队伍的前端，像锋利的箭头，锐不可挡。
    只有杨荣、朱天辉和楞娃能够勉强跟上他的速度，其他的弟兄都散布在周围。
    莫凡首先拿着的是p18冲锋枪，一边跑动一边射击，对冲过来的小鬼子被他打倒了一大片。
    日军士兵看到中国军官之后如饿狼一般嗷嗷叫着扑过来，根本不管前面死了多少同僚。
    p18的子弹打空之后莫凡伸手掏出鲁格手枪。
    那个日军中尉站在士兵的后方挥舞军刀，嘴里不停的叫喊着集合冲锋之类的话语，莫凡早就盯上他了。
    “砰！”
    九毫米的手枪子弹穿过第一波涌过来的鬼子士兵，准确射入了日军中尉的额头。
    中尉的脑袋猛地后仰，连带着身体狠狠的向后砸去，手上的指挥刀摔落到田埂下面。
    “砰砰砰…………”
    莫凡连续射击，直到将手枪里的八发子弹全部都打空。
    面前有四个鬼子士兵被打倒，他们在地上蠕动挣扎着，仍然想要对莫凡发起攻击。
    莫凡狠狠的瞪了一下眼睛，牙齿紧咬，把打空子弹的手枪扔到一边，锵啷一声拔出之前缴获的少佐军刀，缓缓朝地上的日军伤员走去。
    “呲啦……”
    一个鬼子士兵肚子上中了两枪，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下腰间的手雷，刚刚拉开引线，莫凡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
    锋利的军刀插进了日军士兵的脖颈里，带起猩红的血水。
    日军士兵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莫凡根本不去看他悲惨的样子，弯下腰去，轻轻巧巧的将手雷拾起来，然后扔到前方几个鬼子士兵的人堆里。
    随着轰一声爆炸，后背面对着莫凡的鬼子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
    朱天辉和杨荣一左一右冲上来，举着刺刀对地上的日军伤员猛扎，伤员们在血珠飞溅中没了任何生息。
    “杀！！！”
    到处都是声嘶力竭的呐喊，爆炸声和枪声也不绝于耳。
    不知道这场白刃战进行了多久，一排长孔万义感觉眼前的色彩越来越暗淡，照明弹似乎要完全熄灭了。
    小鬼子个子小小的，但是力气很大，同时也非常凶恶，他刚刚费力地捅死一个小鬼子，抬起头来，却看见整个战场乱成一片。
    敌我双方完全搅合在一起，武器都用乱了。
    他抹了一下额头的血水和汗水，端着刺刀寻找下一个敌人。
    前方十几步开外，指导员丁国厚和一个小鬼子抱在一起。
    孔万义看到指导员的手上拿着一把折断的鬼子军刀，军刀已经捅进了小鬼子的身体里，但是鬼子士兵依然死死的抱着指导员。
    指导员不断的拔出军刀，然后又将军刀捅进小鬼子的肚中，如此反反复复四五次。
    那个鬼子的肚子已经被搅得稀巴烂，下水哗啦啦的淌了一地。
    “啊啊啊…………”
    小鬼子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挣扎得更紧。
    他痛苦的哇哇大叫，然后在孔万义的目瞪口呆中，张开血盆大口咬在指导员的脖子上。
    孔万义亲眼看着小鬼子咬下了一块血肉，他心中既惊骇又愤怒，不再犹豫，挺着刺刀快步冲上去，想要帮助指导员脱身。
    “轰！”
    可他刚刚跑了四五步，眼前忽然一花，脸颊和脖颈处感觉阵阵滚烫，有东西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
    他仰面摔倒，但很快又挣扎着爬起来。
    双手往脸颊上一抹，抓下来大把大把的血肉，很多还冒着烟。
    前方纠缠的两人已经完全分开了，孔万义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快去救指导员。
    他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行，不知不觉间，眼角已经浸出了鲜红的血泪。
    他终于爬到了爆炸发生的那个地方，看到了指导员，可是指导员只剩下半拉身体了。
    “指导员……指导员……”
    孔万义声音哽咽地抱起指导员的半个身体。
    指导员的脸色一片惨白，脖颈处失去血肉的地方能够看到血管已经渐渐萎了下去。
    他的下半身被炸得血肉模糊，小腹以下的地方完全不见了。
    指导员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嘴巴翕动，眼睛睁的滚圆，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牺牲在了孔万义的怀里。
    丁国厚其实不算是老兵，只因为他比较能说会道，能够履行指导员的工作，团部这才让他和张忠诚搭班子管理二连。
    平日孔万义只觉得指导员啰嗦，此刻心中有无数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孔万义缓缓将指导员的身体放到地上，抬头去看那个穷凶极恶的小鬼子时，发现那个天杀的成了一滩肉泥，早已气绝。
    他心里愤怒极了，不愿意接受小鬼子就这么轻易死去，举着刺刀猛扎死去鬼子的脑袋。
    在他发疯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狠狠的拽了一下后颈。
    孔万义本能的就要将刺刀戳过去，但是被人按住了手。
    日耳曼教官老雷看了一眼丁国厚的尸体，示意孔万义和他一起配合杀日本人。
    孔万义这才稍稍定神，抬目望去，战场上的厮杀和混乱还在。
    一些被吓破了胆的弟兄坐在田里哇哇大哭，枪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更多的弟兄与小鬼子一起在田里厮杀，双方用所能找到的一切武器致对方于死地。
    敌我双方的伤员会突然从地上窜起来，抱住对手的双脚，然后拉响怀里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啊啊的大叫声不绝于耳！
    双方杀的昏天黑地，在昏暗的灯光下，彼此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很难辨别敌我。
    孔万义端着刺刀，迟迟不知道该扎谁。
    雷奥拍了拍头上的钢盔，又指了指前方混乱的人群。
    孔万义砸了几下眼睛，登时明白过来。
    又一枚照明弹呼啸着升空，惨白色的光芒便洒战场。
    借着这阵亮光，孔万义分辨着不同的头盔，终于知道哪些是敌人，哪些是战友了。
    他与老雷两个人相互配合，将那些与战友纠缠的小鬼子挨个儿捅死。
    忽然，孔万义感觉自己的右脚被人抱住了，心中警铃大作，低头看去，果然有一个面目狰狞的小鬼子在对他呲牙咧嘴，手雷的青烟从鬼子的怀里冒出来。
    孔万义绝不能让自己变成指导员那样，他一发狠，枪托高高举起，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砸向鬼子的脑门。
    这下子势大力沉，小鬼子的脑袋如烂西瓜一般被他砸得四分五裂，红的白的液体散落一地。
    脑袋开裂的鬼子松手之后孔万义立即扑向边上一个弹坑，爆炸声紧随而至。
    脑袋昏昏沉沉之际，一只大手将他从布满血肉尸骸的弹坑中拎出来。
    孔万义晃了晃脑袋，听到大手的主人大喊道：
    “弟兄们，把狗日的往东边赶，往东边赶！”
    孔万义愣愣的抬起脑袋，发现拉自己一把的竟然是旅长莫凡，心中又惊又喜。
    还活着的连长和营长也大声的喊着，让弟兄们把小鬼子赶往东边。
    在这一阵天昏地暗的厮杀中，一些日军士兵也终于失去了抵抗的勇气，被模范旅的官兵驱赶着，惊慌失措的向东边逃窜。
    可是东面是近10米宽的张泾河。
    等小鬼子来到河边时才发现前行无路，想要掉头回去抵抗，却发现自己的同僚不断地向岸边拥挤，大家已经彻底没了作战意志。
    一些会游泳的士兵果断的跳入了河里，忍着河水的冰凉刺骨，向对岸游去。
    中国军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不断逼近，他们已经不再冲上来面对面的拼刺了，而是一边前进一边有条不紊的往枪里压子弹。
    日军士兵见状纷纷掉头跳进河里，不管自己是否会游泳。
    他们全然忘记了在河的对岸还有一支中国军队。
    那些费尽力气游到河对岸的日军士兵被工兵营的弟兄们用刺刀挑回河里。
    最后的100多头小鬼子被张泾河两岸的弟兄们冷酷的屠杀。
    小鬼子的鲜血很快将张泾河染成了红色，红色的河面在惨白色的照明弹光束之下，呈现出一种令人炫目的妖艳和惊悚。

 第142章 登陆第一日

    吴少成和曹家兵带领川军营最后的几十名弟兄成功从日军国崎支队防线的正面突围。
    突出鬼子包围圈之后，炮兵连和川军营的弟兄们加在一起只有30余人了。
    日军国崎支队气急败坏，一个中队的鬼子一直紧紧的咬着吴少成和曹家兵。
    好在突围的路线是很早就确定下来了的，他们手上有一份模范旅提供的地图。
    在地图的指引下，他们撤退的速度很快，没有如日军第六师团那般遇到河网的阻拦。
    走在最前面的曹家兵忽然举起自己的右手，所有弟兄齐刷刷的趴伏下来。
    “怎么了？”吴少成追上来问道。
    曹家兵摇了摇头，
    “让弟兄们歇会儿再赶路。
    老吴，前面的枪炮声好像已经完全停止了。”
    吴少成侧着耳朵倾听片刻，的确听不到风里的枪声和爆炸声，他有些不确定地道：
    “想来应该是莫旅长全歼了鬼子先遣队的主力，这会儿应该在打扫战场。
    对了，一直追在我们屁股后面的那队鬼子也好久没动静了。”
    弟兄们一边向北赶路，一边将通过的桥梁破坏殆尽，国崎支队的追兵始终吊在后面。
    现在前方的枪炮声停了，后方的追兵不见了。
    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两人小心地对着地图研究，片刻之后曹家兵说道：
    “前方不远就是接应地点，咱也别瞎猜，先和主力部队碰头，之后一切也就清楚了。”
    弟兄们短暂休息之后继续按地图的指示前行，走了没有20分钟果然和打援的一团主力会合了。
    刘福生按照团部的指示将川军营的弟兄们送往后方的金山县城。
    松隐镇方向的战斗打了接近四个小时的时间，但是鬼子第六师团的主力迟迟没有动静，负责打援的弟兄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松隐镇方向。
    枪炮声停止之后，松隐前敌指挥部打来电话，日军先遣队已经被全歼！
    刘福生和两个营长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自然很高兴，可是高兴过后又感觉有些憋屈难受。
    在他们南方的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心中不仅憋屈，还非常的郁闷愤怒。
    枪炮声停止，似乎预示着先遣队已经遭遇不测。
    由于主力部队集结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现在已经错过了救援的时机，前方地势情况不明，敌情不明，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损失，谷寿夫命令部队就地扎营，等待天亮。
    “锵！”
    “八嘎呀路！”
    日军第18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愤怒地挥舞军刀劈砍周围的灌木。
    根据第十军司令部的命令，第18师团派遣步兵第55联队连夜赶往亭林镇，企图攻击模范旅的右翼。
    在司令部的推测中，模范旅的主力全部都在攻击第六师团先遣队，亭林方向只可能有一些保安队。
    步兵第55联队的士兵们忍着饥饿、忍着疲惫摸黑行军，谁都没有料想到，他们竟然落入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中。
    根据前方传回来的消息，步兵第55联队已经伤亡了500余名士兵。
    这其中有三分之二是支那人的夜袭造成的，还有三分之一是士兵们慌不择路的陷入沼泽、落入河流中失踪。
    夜晚乌漆抹黑，偶尔升起的照明弹只能点亮很小的一片天地，第55步兵联队不熟悉地形，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一不小心就会进入支那人的陷阱，然后遭到四面八方的打击。
    “八嘎呀路，我们前面到底有多少支那部队！”
    牛岛贞雄气呼呼的问道：
    “肯定不止模范旅那几千人，一定还有一支支那的精锐部队在隐藏着。
    司令部和特高课为什么没有提前通报敌情？”
    在原来的作战计划中，第18师团将会在亭林外的村庄中扎营，等到天亮之后再行出发。
    第六师团先遣队遭受伏击之后，所有的作战计划都乱套了。
    第18师团本该从容不迫的向前推进，现在却搞得异常狼狈，难怪牛岛贞雄如此气愤。
    参谋长小藤惠大佐劝慰道：
    “师团长阁下不需动怒，现在紧要的是将情况汇报给司令部。
    敌情发生了变化，我军的作战行动自然也应该跟着变化，第55联队不能再继续北上了，谁知道黑暗中还隐藏着什么？是否会有另一个巨大包围圈？”
    牛岛贞雄不断问候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家的女眷，发泄一通之后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当即命令第55步兵联队暂缓北上，就地寻找合适位置构建防线，等待师团主力的抵达。
    日本第十军司令部。
    虽然已经过了零点，但是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和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都还没有休息，时刻盯着地图上的敌我态势。
    田边盛武看着手上的电报，有些无可奈何地对柳川平助中将说道：
    “司令官阁下，第六师团报告，前方的战场上已经听不到任何的枪声和爆炸声了。
    古寿夫中将猜测，先遣队已经全军覆没。”
    柳川平助狠狠的攥了一下拳头。
    首战失利，他很难向大本营交代，同时部队的军心士气肯定也会受到巨大影响。
    司令部里一阵阵的沉默，没有任何人敢轻易说话。
    昏黄的灯光下，柳川平助的脸色不断变幻。
    许久之后他轻声问道：
    “明日是否还会降雨？”
    今天由于天气状况不佳，空中侦察和空中支援都未能发挥作用。
    田边盛武少将与身后的参谋低声交谈片刻后回答道：
    “司令官阁下，从目前的天气状况上看，明日应该不会降雨了，会是一个大晴天。”
    “哟西，哟西！”
    这是第十军登陆以来柳川平助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田边盛武小心地问道：
    “司令官阁下，是否要将司令部搬到金山卫城？”
    冬天晚上冷风嗖嗖，金山嘴这里还是太过简陋了。
    柳川平助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支那的川军营在金山卫城浴血苦战，把国崎支队打得灰头土脸，现在一想起那个地方柳川平助就感觉怒火升腾。
    登陆第一天，国崎支队伤亡超过500，第6师团先遣队全军覆没，第18师团也减员了500多人。
    柳川平助看着地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大本营汇报。
    明日是一个大晴天，他暗暗发誓，必须狠狠的报复回去！

 第143章 战损

    战斗结束之后，战场缓缓归于平静。
    如果不去看那满地的尸骸，谁都想象不到，在这片田野上曾经发生了一场天昏地暗的厮杀。
    战场周围点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火堆，将整片田野照得通亮。
    模范旅的医护人员在第一时间进入战场抢救伤员。
    周围血腥味浓郁、残肢碎肉满地，野战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很难适应这样的环境，初到的时候纷纷趴在地上疯狂呕吐。
    战场中间传来伤员的阵阵呻、吟，听到这些声音后，医生和护士终于强撑着身体，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经过半个月的紧急医疗培训，蔡玉萍和周红已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急救护士了。
    她们唯一欠缺的是便是真真正正走上战场的经验。
    刚开始的时候吐的天旋地转，几乎将胃里的食物呕得一滴不剩。
    但是她们很快看到了等待急救的伤员，看到了那些经历血战之后痛苦疲惫的士兵。
    比起士兵们经历过的艰难和痛苦，自己这些医护人员简直像是温养的鲜花。
    蔡玉萍和周红不停的给自己打气，然后随周围的同伴一起进入战场寻找己方的伤员。
    真正忙碌起来之后，一切反倒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们很快就变得全神贯注起来，战场上己方的伤员越来越少。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伤员都得到了基础的医疗救助，一些没有死的小鬼子也被逮了出来。
    临时医疗站里的事情忙完之后，蔡玉萍和周红又回到战场上，检查是否有遗漏。
    水田里尸横遍野，模范旅的弟兄们正在收敛牺牲弟兄的尸骸。
    周红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水田里，不时会弯腰翻动田里的尸体。
    如果已经确定牺牲，那么她便挥手让士兵过来抬走尸体好生收敛。
    她的神态专注认真，不愿意放弃一丝希望。
    忽然，前方一个裹满泥浆的黑影轻轻翻动了一下，水田里水波荡漾。
    ‘还有人没有死！’
    周红心里一喜，快速来到黑影边上。
    因为那人全身裹满了泥浆，看不出军服原来的色彩，周红先入为主地将之认做模范旅的弟兄。
    “啊！”
    她轻手轻脚的将那人翻过来，却见那人的半边脸颊已经被弹片削走了，露出了白色的牙齿和猩红的血肉，好像魔鬼一般。
    稳定心神之后周红急忙掏出绷带，帮那人擦去脸上的污泥和血腥。
    那人的眼睛缓缓睁开，先是露出迷茫之色，紧接着迷茫的眼神变得如野兽一般凶狠残暴。
    “你不要担心，只是皮外伤，医生会帮你……”
    周红一边熟练地给伤员包扎，一边下意识的出口安慰。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怀中的伤员忽然张开血淋淋的大嘴。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伤员挺直身体，大嘴直逼周红的颈动脉。
    “啊！”
    周红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推开伤员，洁白的绷带洒的到处都是。
    可是伤员的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全身都压了上来。
    满是鲜血和污泥的手掌使劲地摁着周红的脑袋，不顾一切地想要把这名白衣护士按到水田里淹死。
    “唔唔唔…………”
    大惊之下周红很难使出力气，脑袋被埋入泥浆里，黑红的泥水里咕咕的冒起气泡。
    “啪嗒……啪嗒……”
    听到有人踏水而来，紧接着头上的重力便消失不见，周红吃力地从淤泥里钻出来，贪婪地大口呼吸。
    蔡玉萍也闻声赶过来，将小姐妹拥抱在怀里，并用清水帮她清洗脸上的泥浆和鲜血。
    周红的身体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两三个正在收敛尸骸的士兵站在她们的身边，周红听到一个人说道：
    “明明已经排查过一遍了，不曾想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排长，这狗日的差点又杀咱们一人，怎么弄他？”
    一名满脸污血的少尉扭头看了抽泣的周红一眼，目光停留两秒钟，然后转身走向那个鬼子伤兵。
    他根本没去看鬼子伤兵的脸，而是抬起右脚踩在鬼子的脖颈上，一点点的用力，让鬼子伤兵的脑袋深深地陷入淤泥里。
    另外两个士兵也急忙上前帮忙，踩住了鬼子士兵的身体和双手。
    蔡玉萍和周红目瞪口呆地看着鬼子伤员在水田的淤泥里蠕动挣扎，就好像是一只被砍掉脑袋的公鸡，在彻底失去生机之前蠕动挣扎得最为厉害。
    少尉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两个士兵却似乎有些难以坚持了。
    终于，蔡亚萍和周红看到鬼子的身体彻底没了动静，软趴趴的陷在淤泥中。
    少尉又对着鬼子脑袋的位置踩了几脚，这才停止动作，对两个士兵说道：
    “你们陪着这两位白衣天使，保护她们的安全，切不可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
    士兵答应一声后，少尉缓缓走向远处的战壕，魁梧的身形消失在蔡玉萍和周红两人的视野里。
    “呼！”
    孔万义跳进战壕之后摸索到一支香烟，点燃后舒服的猛吸了一口，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
    他一边抽烟一边沿战豪缓缓的向前走着，下意识的前往攻击前的位置。
    那里还有他的十几块大洋。
    他很快就来到了放大洋的地方，白花花的大洋静悄悄的躺在沙袋上，数量不多不少。
    最先随他一起放下大洋的那位二等兵不知是生是死，七枚大洋整齐的排列在沙袋上，和冲锋发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孔万义将自己的大洋拾起来，在手中掂量几下，享受地听着大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继续沿战壕向前走，沙袋上还能看到好多的大洋，他们的主人很多都回不来了。
    令孔万义没有想到的是，日耳曼教官老雷也在看着战壕里的大洋，目光沉重。
    孔万义将吸到一半的香烟递给雷奥，两人便靠着战壕坐了下来。
    “老雷啊，从今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弟兄了！
    不知道在你们日耳曼民族的习俗里是否有类似结拜的习惯，不管那逑的，反正咱们以后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你救我，我帮你，不离不弃，嘿嘿……”
    孔万义用脏手拍了拍雷奥的肩膀。
    雷奥根本不懂中文，但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了孔万义的意思，轻轻颔首。
    张忠诚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亲手将白布盖在指导员丁国厚的脸上。
    模范旅政治处主任王超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指导员制度、战情通报以及每日总结是莫凡带给这支部队最大的变化。
    战情通报让各级官兵和士兵知己知彼；
    每日总结则帮助模范旅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快速成长为一支铁血强军，充分调动了基层官兵的积极性，让部队始终保持着活力；
    指导员则是稳定军心士气的保证，有了指导员之后，军事主官能够时刻把握士兵的思想动态，将一支部队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名义上，模范旅所有的指导员都服从于旅部政治处的领导。
    但实际的情况却是，政治处无法对指导员和教导员的日常工作指手画脚，政治工作的原则和目的都由莫凡来确定。
    指导员和教导员也直接向莫凡报告。
    王超此前对此事颇为不满，但是他手上的工作很多，又找不到合适的时间与莫凡讨论这件事情。
    经历了今天晚上的这一场血战之后，王超真正的意识到指导员和教导员以及另外两项制度给部队带来的巨大变化。
    模范旅只用不到2000人便全歼1200名小鬼子，放在整个抗日战场，那都是骇人听闻的存在。
    同时也直接证明了莫凡对模范旅的改造是成功的，这些制度切实有效地提升了部队的战斗力。
    王超亲自查过莫凡的身份，知道他与那边没有任何关系。
    在此国难当头，只要能够提升部队战斗力、能打胜仗、能够阻止日军的侵略，王超可以暂时对莫凡的这些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一场胜仗实在是太难得了，军队和政府都需要这样的鼓励。
    他最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前去向莫凡汇报。
    莫凡负手站在张泾河河岸，给人神秘又高大的感觉。
    实话实说，王超自己心里也有些佩服莫凡。
    他刚刚走近莫凡，便见一团长杨荣也到了。
    “战损情况统计清楚了吗？”
    莫凡依旧看着河面，似乎是在观察那几具随河水荡漾的鬼子尸骸。
    杨荣看了王超一眼，迫不及待地说道：
    “旅长，此战我们一共杀死1258名小鬼子，俘虏65人，进入包围圈里的日军先遣队和搜索队无一逃生。”
    莫凡没有任何表示，王超微微呼出一口气道：
    “旅长，战损情况也统计清楚了。
    我军有371人受伤，牺牲殉国210人，其中有一个连长和两名指导员。”
    杨荣忍不住拍手说道：
    “旅长，今天晚上的动静虽然没有咱们在淞沪战场上搞出来的那般大，但是歼敌1300人，自身伤亡600，这是轰轰烈烈的大胜利啊，是大捷！”
    说出大捷两个字的时候，杨荣和王超的情绪都高涨无比。
    但他们很快发现旅长依旧在看着前方，一点儿都不激动。
    两人的笑容缓缓消退，静静的等待旅长开口。
    莫凡没有转身，道：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兵力占优、火力占优，战损比却达到了1:2。
    如果没有那些优势，我们还能歼灭数量相当的小鬼子吗？
    不得不说，日本人很强大，我军还很弱小。
    以后抽时间好好总结一下，想办法降低伤亡。”
    两人连连答应。
    莫凡顿了顿又道：
    “马上给67军、战区长官部和军事委员会发捷报。
    另外，让随军记者多拍一些战场的照片，主要是遍地的日军尸骸和我军的缴获。
    明日这些照片就要送到中央通讯社和苏州日报等报社编辑的手里。”
    莫凡和模范旅都需要名声，只有名声足够大，说出口的话才具有影响力，才会有人认真聆听。
    这两件事情都需要王超去完成，他当下又询问了很多细节。
    之后莫凡又对杨荣说道：
    “让弟兄们认真打扫战场，绝不给小鬼子留下一枪一弹！
    把小鬼子的尸体也集中堆到一起，尸体周围多放一些地雷和诡雷，在前面立两块牌子，写下这样的话：…………
    尸体堆好之后再多拍几张照片。
    死去的小鬼子也还有价值，咱们要将他们的最后一丁点价值都榨取出来。”
    听了莫凡的安排后，杨荣不停的搓手，满脸跃跃欲试。
    “旅长，65个鬼子俘虏怎么处置？”
    莫凡道：
    “政治处抓紧时间审讯，审讯结束之后我还要‘消费’他们，暂时留他们一条命。”
    “明白！！！”
    两人各自去忙碌。
    等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部队开始向金山县城撤退。
    莫凡给谷寿夫留下了一个惊喜，等待老鬼子前来开启。

 第144章 《死》

    第三战区长官部。
    莫凡模范旅发来的大捷电报并没有让战区长官部里凝重压抑的氛围缓和多少，原因无他，整个第三战区依旧面临着空前的生死危机。
    接到模范旅的大捷电报之后，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墨三立刻将法肯豪森将军和陈辞修等人叫了过来，讨论第三战区内七八十万国军部队何去何从的问题。
    得知莫凡又在南线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法肯豪森将军和陈辞修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笑容。
    前者觉得日耳曼人提供的武器装备是莫凡能够打胜仗的最大保证，因此颇有些洋洋得意。
    后者认为莫凡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慧眼识人，为党国谋得大才，莫凡打胜仗自然要记他一功。
    “笃笃笃…………”
    顾墨三敲击着沙盘边缘，紧张无奈地说道：
    “莫凡的模范旅在松隐镇打了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取得歼敌1200余人的战果，是为大捷。
    但是南线的局势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多少，日本第十军有10万之众，接下来还能够得到飞机和重炮的支援。
    就算67军能够及时抵达枫泾镇，他们最多能够给战区长官部争取三天的时间。
    天之后，日本第十军必定会突破黄浦江，直抵松江、青浦，这些地方或许又能够坚守两三天，但是日本第十军最终会威胁到沪上70万国军部队的后背。
    京沪铁路和京沪公路随时都有被敌人掐断的危险。
    法肯豪森将军、辞修兄，依你二人之见，部队是该立即撤退还是坚守？”
    这个问题非常不好回答。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淞沪战局已经不可逆转，但是军委会似乎还抱着一线希望。
    陈辞修定定地看着沙盘，似乎在思索，一时半会儿没有开口的打算。
    法肯豪森将军沉吟许久之后纯粹站在军事的角度说道：
    “江南地区地形开阔，本来就不利于防守，能够坚持三个月的时间已经非常难得了。
    日本第十军登陆之后，部队的侧翼受到巨大威胁。华夏的国防力量有大半都在淞沪战场上，为了日后持久抗战考虑，我觉得是时候进行战略撤退了。
    后方还有大量的国防工事，撤退之后可以依靠这些工事，继续与日本猴子相持，没准又能坚守三个月。
    当前情况之下，保存有生力量最为重要。”
    陈辞修看了法肯豪森将军一眼后接话说道：
    “日前得到了确切的情报，日军第16师团已经离开了华北战场，去向不明。
    这是一支精锐部队，人数在25,000人上下，战斗力强悍。
    日本大本营不可能让精锐部队在这个时候撤出战场，唯一的解释就是第16师团也将加入华东战场。
    这支部队可能出现在沪上，也可能出现在杭州湾以南区域。
    无论日本第16师团从哪里登陆，其强大的战斗力都会严重影响到战场形势。
    我军兵力连防守都捉襟见肘，更遑论组织反击。
    第十军登陆之后，前线军心士气颇为摇摆，各部队的作战意志已经不像前两月那般顽强坚定了。
    司令长官，当断则断啊！”
    陈辞修不是不知道司令长官心里的痛苦和纠结，只是当前他不是做决定，也不是负责给最高层提供建议的那人，心理压力小很多。
    顾墨三的脸色变幻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两人，校长接到模范旅的捷报之后，询问第三战区是否有发起反击的能力，将日本第十军赶回大海里。
    何其天真啊。
    他勉强清楚校长心里的打算，可是现在局势日趋糜烂，或许等不到调停那一日了。
    “其他将领是何意见？”
    沉默半晌后顾墨三问道。
    “得知日军登陆金山卫之后，大多数高级将领都倾向于撤退，毕竟敌强我弱是事实。”陈辞修说道。
    房间里又陷入了片刻的安静，只有周围的电台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就好像此刻所有人的心境，起起伏伏。
    三人同时看着沙盘，看着犬牙交错的敌我旗帜，思绪各有不同。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墨三颔首道：
    “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会如实上报军委会。
    在得到确切命令之前，各部队仍然要严守阵地，不得有半分松懈！”
    “是！！！”
    11月6日清晨，沪杭铁路沿线。
    67军的弟兄们正沿铁路线急行军赶赴枫泾镇，参谋长吴桐岗少将哈哈大笑将模范旅大捷的电报递给吴静山中将。
    吴静山中将高坐在战马上，看完电报之后眼中露出震惊和喜悦的神色，拍手说道：
    “好个模范旅，好个莫凡，这仗真真打得漂亮，打得解气啊！
    看来莫旅长英雄之名，名副其实啊！”
    笑过后吴静山中将大声地对赶路的东北军弟兄说道：
    “弟兄们，友军模范旅刚刚在南边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歼灭小鬼子1200余人，缴获无数，狠狠地教训了嚣张狂妄的第十军。
    大家再坚持坚持，加快行军速度，早日抵达作战位置，便可提早布置，没准咱东北军的汉子们也能打出一个大捷！
    弟兄们，九一八是我东北军一生的耻辱，如今雪耻的机会就在前方，前进！前进！”
    67军的官兵都已经知道行军路上的热汤热饭是模范旅提供的，他们一下子对这支中央军充满了好感。
    如今又听闻模范旅在南线歼敌1200余人，心中羡慕又感慨。
    军长吴静山的话语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下的行军速度。
    雪耻！雪耻！
    67军基本可以说是东北军最后的精锐，他们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吴静山看到弟兄们加快了行军速度，心里有些宽慰，正准备策马前行之时，东边的天空忽然传来嗡嗡的轰鸣。
    这声音不仅吴静山熟悉，六十七军的每一个弟兄也非常熟悉。
    鬼子飞机！
    吴静山立刻将目光投向东面，果真看到一架敌机高速冲来。
    行军队列发生些许混乱，吴静山眯眼看着逼近的飞机。
    只有一架。
    他心头大定，挥着马鞭吼道：
    “不要慌，不要慌，继续行军！
    只是鬼子的一架侦察飞机而已，保持队列，加速行军！
    机枪连，给老子把这只臭鸟捅下来。”
    慌乱很快结束。
    机枪连将捷克式轻机枪架在铁轨上，瞄准了不断逼近的鬼子侦察飞机。
    “打！”
    连长一声暴吼，六挺轻机枪同时咆哮起来。
    一条条弹链飞上天空，直逼日军飞机。
    机枪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在飞机上，坐舱里的日军飞行员三魂七魄都快被吓飞了，急忙操纵飞机躲开机枪射界，远远的看着这支行军队伍。
    “纳尼？”
    侦察飞机里的日军飞行员再一次下降高度，侧出脑袋认真的观察已经安静下来的战场。
    天空一片晴朗，通过俯瞰的视角，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支那人选择的这个伏击战场非常巧妙。
    两面临水，公路还被掐掉一头，简直是必死之地。
    也难怪1200余帝国勇士一个晚上便被敌人全部歼灭，连诀别电报都未能发出去。
    战场周围已经看不到一个支那军人了，中间的空地上堆着大量帝国勇士的尸体。
    日军飞行员围着战场转圈，最后发现尸体的堆叠似乎有某种规律，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字。
    初看的时候只是一种感觉，但是将飞机拉到一定高度，又转换了几个角度之后，日军飞行员不由自主地圆睁双目，咬牙切齿。
    “八嘎呀路，支那人统统该死！”
    飞行员将自己看到的东西拍摄下来，一边怒吼连连，一边操作侦察飞机返航。
    大概一个小时后，照片出现在了位于金山嘴的日军第十军司令部。
    登陆行动进入第二天，今天卸载的主要是马匹、火炮和粮秣。
    天刚蒙蒙亮，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便前往岸边检查各类物资的搬运工作。
    他昨天晚上只休息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此刻有些疲惫。
    刚准备坐下休息便接到了参谋的报告。
    参谋主要报告空中侦查的结果，最后面色古怪的地上一张照片。
    田边盛武少将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可是在那个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扩大，大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晕厥。
    汇报的参谋急忙扶住了少将阁下。
    田边盛武嘴里喃喃道：
    “他们怎敢……怎敢……怎敢如此啊？”
    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脑袋还不是特别的清醒，见田边盛武少将失态，他走过来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没等两人回答，柳川平助便看到了参谋长手上的照片，一把将之夺过来。
    照片上是一个醒目狰狞的《死》字，死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死》字是用1200头倭寇士兵的残肢碎肉堆砌而成的，很多地方能够看到死去士兵肮脏绝望的脸。
    若非从空中拍摄，那么就算人们走进这堆尸体，也无法认出死字。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司令官柳川平助的身体开始左右摇晃起来，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耳朵里嗡嗡鸣响，似有无数冤魂恶鬼在吸食他的灵魂。
    田边盛武少将和汇报的参谋强撑身体搀扶中将阁下。
    他们只感觉中将阁下的身体软绵绵的，脑袋像布娃娃的头那般无力的晃动。
    “中将阁下……中将阁下……”
    两人极力想要将中将阁下从极度的愤怒和惊骇中唤醒。
    中将阁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最后直接变成了烂猪肝色。
    “噗！”
    一口脏血喷薄而出，田边盛武顿时被浇了满头满脸。
    司令官阁下直挺挺的晕厥过去。
    众多参谋手忙脚乱，有的去叫军医，有的将司令官阁下搀扶到床上。
    10多分钟过后，军医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司令官阁下的身体无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放宽心态，多养几日便可恢复。
    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同时将目光投向罪魁祸首：
    《死》字照片。
    经过刚才那一阵慌乱忙碌，田边盛武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他一把夺过照片，对周围人叮嘱道：
    “此事绝对不允许外泄，告诉侦察兵，照片底片立刻上交。”
    可是如此稀奇又惊悚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田边盛武当即命令第六师团立刻赶赴战场，收敛帝国勇士的尸骸，彻底的破坏那个耻辱，绝对，绝对不能让大本营知晓！
    参谋们一哄而散！

 第145章 田蝗是狗

    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很快得到了航空兵的侦查报告，支那主力已经撤离了战场，不知去向，前方广阔的区域内没有支那军人，没有伏兵，安全可行。
    在南面等了一晚上的谷寿夫终于有勇气向战场进军了。
    拂晓时分，第六师团工兵联队携带大量的渡河和架桥器械抵达师团部。
    一晚上的等待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天亮之后在工兵联队和航空兵的保护之下，第六师团主力北上的速度大大加快。
    前方搜索队果然发现了敌人构建的阻击阵地，如果昨日晚上自己冒险带少量兵马北上增援先遣队，现在或许已经为天蝗尽忠了。
    谷寿夫看着田埂后方模范旅一团的工事，心有余悸。
    第十三联队联队长冈本保之大佐亲自带着剩下两个大队赶赴战场。
    尽管心里清楚先遣队的士兵不可能幸存，依然用最快的速度抵达战场，亲眼看到尸骸才能死心。
    河流里飘荡着已经发白的残肢碎肉和相对完整的尸体，膏药旗散落在河流的两岸，早已经看不出原先旭日的颜色了。
    13联队的士兵们全神戒备，手指搭在扳机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神经紧张。
    看到飘荡在河流中的尸体时，冈本保之大佐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让一些士兵去将河流中的尸体打捞起来，大队继续前进。
    渡过张泾河后，战场便在眼前。
    眼前到处都是弹坑，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田里的水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依然存在，战场中央尸体堆发出的腥臭味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日本第六师团何曾遭遇过这样的惨败，士兵们一时难以接受，犹豫彷徨，不知该干什么。
    冈本保之看到支那人已经将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有用的东西都已经被取走，这里只余下可以肥田的血肉。
    他游目四顾，最终将注意力放在了中央的尸体堆上。
    联队长阁下抬手指向尸体的方向，日军士兵缓缓向那边靠近，心中有惊恐，有遗憾，也有一丝愤怒和不解。
    看到尸体上的脑袋还在，许多人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砍头恶鬼的故事不知从哪里飘荡而来，开始缓缓在第六师团内部扩散。
    第六师团的普通士兵这才知道，原来模范旅的旅长就是那个砍头恶鬼。
    靠近尸堆的日军士兵刚刚松一口气，脚下却不知绊到了什么，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一团火光无限扩大开来。
    “轰！轰！轰！”
    引信都是连到一起的，接连传出三声爆炸，离尸堆最近的四五个鬼子被炸倒在地上，开始传出痛苦的哀嚎。
    “八嘎呀路！”
    联队长冈本保之大佐挥舞着军刀，却不知该砍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按照第六师团和日本军队的惯例，尸体必须进行集中火化，然后送回家乡安葬。
    就算有诡雷也要靠近尸堆，必须让可怜的同僚们入土为安。
    第13联队的士兵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查战场，一点点的排除诡雷。
    这个过程非常耗费时间，师团长谷寿夫中将抵达的时候13联队刚好完成排雷工作。
    尸体似乎是以某种规律堆砌着，但是现在谷寿夫中将、冈本保之大佐、下野一霍大佐等人没有兴趣去分析其中规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尸堆正前方的木牌。
    木牌上用鲜红的鲜血写着两行文字！
    那是谷寿夫等人最为关心的。
    在士兵的保护下，谷寿夫小心翼翼地靠近木牌。
    他强力克制自己不去看木牌后方密密麻麻的脑袋，不去看那些惊恐绝望的死人脸。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鲜血写就的红字上。
    谷寿夫识得汉字，只听他生涩地念道：
    “犯中华者，虽远必诛！”
    这句话比较直白，对中原历史比较了解的谷寿夫更是清楚这句话的出处。
    他的右手死死地握着中将军刀，克制心中怒火，将目光投向下一句话。
    只见下联是：
    “三岛倭奴，血债血偿！”
    “八嘎呀路！”
    谷寿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几乎难以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啦。
    下野一霍和冈本保之不是特别能够理解和感受这几个字背后的羞辱嘲讽意味，他们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四周。
    谷寿夫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握刀的关节处发出一阵咔的脆响。
    他呲着发黄的牙齿，像是一头兽性得不到满足的狗熊，呼呼的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木牌上的最后几个文字。
    只见在最上方写着一个不伦不类却极具戏谑、嘲讽、羞辱的横批：
    “天蝗是狗！”
    谷寿夫被气得浑身颤抖，但忍不住将木牌上的所有文字又读了一遍：
    犯中华者，虽远必诛；
    三岛倭奴，血债血偿；
    横批：天蝗是狗！
    短短20个文字传递出了华夏军人的霸气、自信、自豪！
    同时狠狠地羞辱了整个倭国民族！
    谷寿夫似乎看到了支那模范旅指挥官莫凡在书写这番文字时洋洋得意、嘻嘻哈哈的表情。
    看到他玩笑的下笔，玩笑的收笔…………
    在中原的辉煌文化面前，倭国永远是自卑的，这种自卑深深地根植在他们的民族血脉里。
    他们虽然极力伪装和掩饰，但是自卑的心态却永远都存在，一不小心就会被周围事物触及到那敏感的神经。
    幻想着莫凡写这番文字时候的得意表情，又看到在血红文字后面血淋淋、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帝国勇士尸体，谷寿夫只感觉体内鲜血翻涌。
    “呼！呼！呼！”
    “啊！”
    剧烈的喘息了几下之后，他嚎叫着拔出军刀，不管不顾的劈向那块木牌，借此驱散心中的自卑和愤怒。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莫凡的预料之中，木牌刚刚劈烂，整个尸体堆、整个战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
    “轰轰轰…………”
    “师团长阁下小心啊！”
    下野一霍、冈本保之以及周围的十几个士兵同时将谷寿夫扑倒在地。
    大地剧烈地颤动着，几乎要将人的五脏六腑完全撕碎。
    不知过了多久，人堆里的谷寿夫被人手忙脚乱地扒出来。
    周围的人忙着给师团长阁下检查身体，谷寿夫却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尸体堆消失不见，天地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血雨，残肢碎肉铺满整片视野。
    刚才的爆炸惊天动地，一些正准备收敛同僚尸体的士兵被撕碎，第13联队又增加了100多名伤兵。
    负责近身保护师团长阁下的10余个士兵在爆炸中死了一半。
    若非这些士兵以命相护，中将阁下早已魂归樱国了。
    这一套连环计让谷寿夫彻底没了脾气，他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任由血水扑打在脸上身上。
    整个人都呆了！

 第146章 目标：牛岛贞雄

    11月6日中午，亭林镇外，王家宅。
    第18师团参谋长小藤惠大佐摇着头对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说道：
    “师团长阁下，第六师团先遣队确定全军覆没了，帝国勇士的尸体还被中夏人侮辱。
    听说尸体被摆成了一个死字形，尸堆前方还有一幅讽刺嘲笑的对联。
    支那人在尸体堆下埋设了大量的炸药，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差点被炸死。”
    小藤惠大佐当即将发生在松隐镇外耻辱的一幕幕报告给牛岛贞雄。
    第十军参谋长田边盛武虽然下令照片和对联之事不得外传，但是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各类消息迅速在第十军各部队里扩散。
    牛岛贞雄嚣张狂妄、不可一世，当他听到天皇是狗和死字照片的时候，眼球迅速变得通红，看上去比谷寿夫更加疯狂狠厉。
    “耻辱，这是整个大日本帝国的耻辱！”
    牛岛贞雄瞪着通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八嘎呀路，如果让我逮到莫凡，必定将其碎尸万段，将他的肉剁了喂狗！
    八嘎！八嘎！”
    牛岛贞雄双拳紧握，通红的眼睛看着作战地图问道：
    “航空侦察兵是否发现了亭林镇周围支那军队的主力，这到底是哪一支部队？”
    牛岛贞雄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敌，想要雪耻报仇。
    参谋长小藤惠大佐非常清楚师团长阁下的性格，立即汇报道：
    “结合特高课的情报和空中侦察的结果，司令部几乎可以100％的肯定，在金山县城和松江县城一带只有莫凡模范旅一支部队。
    虽说东北军67军距离松江县城比较近，但是他们肯定没有参加昨天的战斗。”
    牛岛贞雄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也就是说阻拦我军前进和重创第六师团的支那军人都来自模范旅。
    这不可能，莫凡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部队？”
    牛岛贞雄不愿意相信国军的战斗力竟然可以和强大的帝国军队相提并论。
    小藤惠说道：
    “第二十三旅团的帝国勇士抓到了几个支那伤兵，据他们交代，防守亭林镇的为模范旅第二团，团长名叫张国海，全团约有3500余人，有一些火炮和迫击炮。”
    “八嘎！”牛岛贞雄眯起眼睛，
    “支那人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装备？”
    “伤员交代，听说所有的装备都是从日耳曼人那里得到的。”小藤惠道：
    “师团部参谋们估计，支那模范旅装备的精良程度比之88师等精锐部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有这般强大的战斗力。
    我军昨日遭受巨大损失，很大原因是情报的缺失。”
    直到此时此刻，柳川平助、牛岛贞雄、古寿夫等人才勉强了解他的对手。
    听完有关模范旅的情报之后，牛岛贞雄再也忍不住了，他快速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亭林，大日本帝国的军队绝对不能被小小的模范旅阻拦，我们的目标是沪上地区的几十万支那主力。”
    负责保护师团长阁下的士兵牵来马匹，牛岛贞雄利落地翻身上马。
    “我亲自到前线去指挥第二十三旅团，你命令第三十五旅团尽快跟进。”
    战马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嘶鸣一声，驮着牛岛贞雄朝北面狂奔而去。
    只有一个小队的士兵护卫在师团长阁下的身边，小藤惠感觉有些不安全，但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一群人便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牛岛贞雄抵达前线之后马上见到了二十三旅团旅团长上野龟甫少将和步兵55联队联队长野富昌德大佐。
    “带我去见支那俘虏！”
    被日军第55联队俘虏的都是伤员，有两个国军士兵已经奄奄一息了。
    牛岛贞雄亲自确定过情报之后让人将四个伤员拖到阵地前方。
    上野龟甫少将和野富昌德大佐大睁双眼，似乎明白了师团长阁下的打算，站在一旁嘿嘿地笑了起来。
    四个伤员两个奄奄一息，已经失去了神智。
    剩下的两个其中一个沉默寡言，脸上和身上有许多拷打过的痕迹，不过目光依旧坚定。
    最后一个轻伤员被凶狠的日军吓得屎尿齐流，此刻哭哭啼啼，嘴中不停的哀嚎求饶。
    有关模范旅的情报基本都是他说出去的。
    双方间隔超过1500米，但是小鬼子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让二团的阵地上一片骚动。
    张国海和黄永明等人迅速来到前沿阵地，举着望远镜观察日本人。
    特种侦察队队长郭立军和副队长卢元春也在二团的阵地上，大家同时皱起了眉头。
    狙击手孤狼的准星在众多日军士兵的头顶跳动着，寻找狙杀军官的机会。
    牛岛贞雄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当下让士兵托着奄奄一息的国军重伤员。
    他则拔出中将指挥刀，挑衅地看了一眼三里外的模范旅二团阵地。
    随即眼中出现凶狠决绝之色，只见刀光一闪，重伤员立刻尸首分离。
    “啊！”
    二团的阵地上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弟兄们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周围一阵哗哗拉动枪栓的声音，弟兄们的手指已经搭在扳机上了。
    “噗！”
    没有任何犹豫，疯狂的牛岛贞雄又砍下了一个重伤员的脑袋，飙血的尸首正对着二团阵地。
    他下一个目标是那个哭哭啼啼的轻伤员。
    虽然这个伤员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了日本人，但是日本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怜悯，被榨干价值之后，成了日军师团长泄愤的工具。
    “排长，那是老孟啊。我还以为他已经去了医疗站，怎么……怎么落到了小鬼子手里？”
    阵地上，田金水将步枪伸出战壕，指着最后一名没有任何反应的伤员说道。
    李定国也看到了老孟，他大吼道：
    “机枪……机枪……快把那个狗日的日本将军给老子打掉！”
    距离太远，机枪手正在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指导员的喊声。
    “团长有令，任何人不得开枪，坚守阵地！
    小鬼子在射程外，根本就打不到他们。
    弟兄们，小鬼子想要激怒我们，千万不能上当。
    坚守阵地，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李定国目眦欲裂，两个拳头砸在沙袋上，死死的盯着对面。
    由于那名伤员的哭闹，牛岛贞雄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时机，心情越来越烦躁。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脸死气的老孟忽然动作了，他猛地向牛岛贞雄扑过去。
    因为双手被反缚着，全身上下只有牙齿能杀人。
    撞倒牛岛贞雄之后他蠕动着去撕咬对方的动脉，日军阵前顿时一片混乱。
    对面阵地上弟兄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真真希望老孟能够成功，拉一个小鬼子垫背。
    但是日军人数太多，老孟受伤后体力大为不支，他的后背被日军联队长砍得血肉模糊。
    被压在身下的牛岛贞雄终于得以逃脱。
    心有余悸的师团长阁下被人拖回了战壕里。
    趁着这阵混乱，哭喊的那名伤员发足全力向对面阵地狂奔。
    阵地上的弟兄们纷纷将枪架了起来，准备掩护。
    首先开火的是重机枪，子弹压制着那些想要追逐的日军士兵。
    紧接着轻机枪也响了起来。
    “快啊！快啊！”
    二团的弟兄们齐声大喊，恨不得亲自冲出战壕把那名伤员扛回来。
    数千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跌跌撞撞的伤员。
    被吓了一跳的牛岛贞雄更加愤怒了，他亲自推开重机枪射手，瞄着逃跑伤员的后背，连续开火。
    “哒哒哒……”
    “噗噗噗……”
    阵地上的弟兄们看到那名兄弟胸前出现朵朵血雾，紧接着他便栽倒在了田里。
    双手虚弱的伸向正前方，五指张开。
    阵地上一片死寂，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咻咻咻…………”
    炮兵因为要躲避日本人的空中侦察，无法在第一时间对日军阵地进行火力覆盖。
    此刻，在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炮弹才啸叫着落入日军阵地上。
    紧接着日本人的炮兵也开始还击了，双方隔着几公里的距离炮战。
    特种侦察队队长郭立军喘息着说道：
    “传令三个狙击小组，从今日开始，他们的目标，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

 第147章 消费俘虏

    金山县城。
    “经历了昨天晚上酣畅淋漓的歼灭战，部队新兵不再畏惧日本人，军队士气旺盛。”
    王超笑着对莫凡说道：
    “二营和三营听说侦察营、一营等取得的巨大战果之后纷纷羡慕不已，弟兄们正在摩拳擦掌，期待着小鬼子早日抵达金山县城之下，希望尽快摆脱新兵的身份，成为一个昂首挺胸的老兵。”
    莫凡对此早有预料，他轻声说道：
    “这便是为什么我要想方设法打一场歼灭战的原因，只有让弟兄们清楚只要全军协力、战术安排得当，日本人也是待宰的羔羊，部队才可应对接下来的苦战，咱们才能慢慢树立独属于模范旅的军魂。”
    王超若有所思地点头，只听莫凡又问道：
    “伤员都安置妥当了吗？”
    “重伤员全部送往了松江县城，那里可以进行手术治疗，旅长不用担心。
    轻伤员简单处理之后已经全部归队。”
    莫凡颔首道：
    “二团那边也取得了几百个战果。随着日军飞机和火炮的登场，再想打歼灭战就不那么容易了，只能一板一眼的进行阵地战。
    借助之前构建起来的阶梯型防御阵地，把日本第十军的主力拖在这里。
    刘建绪第十集团军最近有什么动作？”
    王超微微摇头，
    “战区长官部让他们在嘉兴、嘉善、平湖一带建立防线，借助之前修建起来的国防工事阻止日军西窜。
    目前没有得到其他更新的消息，想来他们是不会主动来增援我军的。”
    莫凡心里清楚，第十军登陆的第一阶段主要攻掠的就是金山和松江，只有拿下这两个地方才能决定北上还是西进。
    接下来几日的战斗将最为残酷。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放下笔问道：
    “抓回来的俘虏在哪里？”
    王超回想了片刻后回答道：
    “应该全部都在县城警察局里边关着。”
    莫凡起身，道：
    “从里边挑出10来个伤情最重的，老子要“消费”，还有，从二营和三营的弟兄中间挑选一些代表，再叫上三个县长，和俘虏一起到广场集合。”
    李直夫等三个县长闻听莫凡在南线取得大捷，早上刚刚和医疗队的汽车一起抵达金山县城。
    他们已经亲自看过模范旅的缴获了，心中大为惊诧，没想到刚刚成军一个月的模范旅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听闻莫凡召唤，三人急急忙忙的赶到县城广场上。
    县城里的老百姓已经全部撤离，只余下部分青壮在军队里充当辅兵。
    来到广场上的时候，发现中央的木桩上捆了十几个鲜血淋漓、灰头土脸的日军士兵。
    这是三人第一次见到日本士兵，眼中充满惊奇和诧异。
    不多时来了五十多个模范旅的士兵和青壮，大家对着日军俘虏指指点点。
    又过了几分钟，李直夫便看到莫凡、杨荣、王超出现在广场。
    莫凡对三个县长礼貌地点头致意，随即转身面对50多个士兵，道：
    “大家都来自二营和三营，昨夜当了一晚上的看客，今天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的话锋忽然变得凌厉，道：
    “所有人听令，上刺刀！”
    经受过严苛军事训练的士兵本能地服从命令，一柄柄雪亮的刺刀被装到枪尖。
    绑在木桩上的第六师团俘虏对这样的场面非常熟悉，他们在华北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见到雪亮的刺刀后，日军俘虏纷纷叽里咕噜的咒骂起来，有人还吐出血痰。
    莫凡对身后的吵闹浑然不觉，他盯着模范旅的弟兄说道：
    “平日指导员都曾与你们说过，小日本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只要敢与他们拼命，再凶残的鬼子也能被杀死。
    今天我找来十几个俘虏，目的就是验证指导员的话。
    所有人排队上来，朝着你们觉得合适的位置扎一刀，好好感受一下刺刀入肉的感觉，仔细听一听敌人的惨叫和怒骂。
    回去之后和连队里的弟兄们分享感受。
    有没有孬兵？有的话提前给老子站出来。”
    在莫凡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没有一个士兵的身形发生动摇。
    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让开位置。
    李直夫等三人终于明白莫凡的用意，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他们之前就听过日本士兵非常凶残，华北地区屡屡发生屠村屠堡之事。
    被捆扎的日军伤员见到刺刀之后不仅没有求饶，反而露出了凶残本性，三个文官感觉脚有些发软。
    李直夫看得出来，模范旅的新兵心中也有些许胆怯，他们握枪的姿势不像训练时候一板一眼，走路时脚步也有些许紊乱。
    但是在莫凡、杨荣和王超的目光注视下，士兵依然排着队列，将雪亮的刺刀扎进了日本人的身体里。
    “噗！”
    “啊呀呀！”
    新兵体会刺刀入肉的感觉，看着日军俘虏狰狞扭曲的脸，等了几秒钟之后拔出刺刀，带起鲜红的血珠。
    血水顺着木桩流淌，血腥味弥漫。
    “八嘎呀路！”
    “支那人……死……死……”
    第一批上前的弟兄们，有一半人将刺刀捅进鬼子的肚子里，另外一半弟兄因为手抖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所刺的不是特别要命的位置。
    俘虏一时半会死不了，依然咬牙怒骂连连。
    新兵的表现莫凡整体上是满意的，他缓缓后退两步，站到离血潭更远的位置。
    广场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莫凡微笑着扭头，问道：
    “李县长和程县长想不想玩一下？”
    两人早已经被扑鼻的血腥味弄得几乎呕吐，听到莫凡的问话后他们下意识抬起脑袋，刚好看到日军的血水和内脏哗啦啦的流淌，再也忍受不住，三人齐齐转身，吐得天昏地暗。
    他们的呕吐引起了连锁反应，一些新兵也坚持不住了，噗噗地吐起来。
    空气中的味道实在是令人作呕，莫凡伸手捂住鼻子。
    在十余个鬼子俘虏彻底断气的时候，城墙上传来了呜呜的防空警报音。
    广场上的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只见三架日军飞机从南方直扑金山县城而来，阳光之下，膏药旗有些显眼刺目。
    莫凡挥了挥手，杨荣立刻命令弟兄们赶回连队。
    这已经是今日出现的第二批日军攻击机了。
    各部队早有准备，武器装备和人员立马进入防空洞躲避。
    涂着膏药旗的日军飞机越来越近，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瓦片嗡嗡地颤抖。
    伴随着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航空炸弹一枚接一枚的落到县城里。
    紧接着整座县城都颤抖起来，烟尘和火光冲天而起。
    无数古老的房屋在航空炸弹的爆炸中变成了残垣断壁。
    金山县城的城墙没有松江县城那般坚固，航空炸弹爆炸的时候城墙也跟着抖动，一些地方甚至有砖石脱落。
    有一枚炸弹落到了县城的广场，将已经死去多时的日军俘虏炸成碎片。
    投弹结束之后，日军飞机连番俯冲扫射，与其说是攻击，倒不如说是泄愤。
    因为街道和城墙上基本没有士兵，但是日军飞行员动作依旧。
    10多分钟后，日军飞机摇晃着机翼飞离县城上空，防空警报随即解除。
    莫凡正在拍打头上与身上的灰尘，一营长崔兴林大步跑来报告道：
    “旅长、团长，城外出现大队鬼子，应该是日军第六师团的主力到啦！”
    莫凡等人顾不得清理身上的灰尘，快速冲上城墙。
    果然看到了肮脏醒目的膏药旗以及旗帜后面的大队鬼子。
    城内各部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金山城外全是连绵的农田，没有合适的阻击地点，加之金山并非必守之地，莫凡因此放弃了所有城外之地，部队进入县城。
    日军部队在离城三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小心地观察城墙上的动静。
    莫凡一边借助望远镜观察一边问道：
    “你们猜一猜，鬼子师团长谷寿夫有没有被炸死了？”
    王超想起莫凡离开前的布置，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说道：
    “如果谷寿夫被顺利激怒，那么被炸死的概率很大，就算没死应该也受了重伤。”
    一团长杨荣则有不同的看法，
    “鬼子师团长应该没死也没重伤，如果他死了，鬼子第六师团要么徘徊不进，要么就像恶狗一样不顾一切的扑咬上来。
    绝不可能如现在这般有条不紊。”
    莫凡比较同意杨荣的看法，心中略略有些惋惜。
    “去找个大喇叭过来，咱亲自问候一下鬼子中将。”

 第148章 仁慈？残忍？

    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和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一样暴虐无性，是尊崇狂热武士道精神和军国主义的代表。
    不过两人也有一些不同之处，那就是谷寿夫更加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在指挥作战的过程中常常能够保持理性，有时候甚至到了奸诈的程度。
    许多国军部队和将领都栽在谷寿夫的手上。
    松隐战场发生的惊天动地的爆炸是谷寿夫这一生中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当他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时候，心中惊骇万分，也真真正正的意识到了对手的可怕之处。
    谷寿夫没有听从军医的意见，回到后方仔细检查身体，看一下是否有内伤，而是坚持带领军队北上。
    他心里清楚，对于登陆第一日便遭受众创的第16师团来说，自己这个师团长阁下是稳定军心的柱石。
    这一路行来，谷寿夫命令第六师团第11旅团小心谨慎，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五六个小时。
    谷寿夫让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收集莫凡的情报，然后他一路都在研究莫凡。
    老鬼子彻底的静下心来，反思自己、研究敌人。
    入华作战以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认真严肃的对待过对手了。
    第十一旅团的普通士兵心有余悸，行军的时候颇有一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海军航空兵刚刚对金山县城进行了一轮轰炸，第六师团的日军士兵停在距离县城三里的小土包后面，并立即开始挖掘掩体和工事。
    他们将之前的嚣张狂妄和不可一世收敛起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莫凡的模范旅。
    古寿夫中将在第十一旅团旅团长圾井德太郎少将的陪同下来到第一线的掩体里，通过望远镜打量不远处的金山县城，眼中没有不屑，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认真。
    “师团长阁下，据航空兵报告，伏击先遣队的那支支那军队就隐藏在县城里，他们显然接到了支那统帅部的命令，要阻拦我军北上。”
    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说道：
    “从我们掌握的情报上分析，对面应该是支那模范旅第一团，人数在3000~4000之间，装备德式武器，火力比一般的支那军队要强数倍。”
    谷寿夫微微颔首，他忽然咦了一声。
    几个军官同时将望远镜对准城头，只见一个大喇叭模样的东西从城头的雉堞中间伸了出来。
    第六师团的军官们还没有搞清楚大喇叭的用意，里面便传出声音。
    “喂喂喂……小日本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是否在城下？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对方是用日语在喊话，谷寿夫和众军官面面相觑。
    支那人到底在搞什么？
    听到声音的第一瞬间，第六师团的普通日兵士兵下意识的蜷缩身体，他们实在是被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吓坏了。
    竖起耳朵细细听去，却发现对方只是喊话，并没有攻击的意图。
    日军士兵又缓缓抬起脑袋，惊悸好奇地看向城头。
    “谷寿夫老鬼子，我们旅长想问阁下几个问题，能否吱个声？”
    谷寿夫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大脑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接话……不要接话……
    但他实在是很好奇莫凡究竟想要问什么。
    谷寿夫向边上的下野一霍大佐使了个眼神。
    城墙上的莫凡当即看到日军的膏药旗晃动了几下，这表明老鬼子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王超、杨荣、刘福生等人都嘿嘿地笑着，露出大白牙齿，看着莫凡。
    莫凡对喊话的那名模范旅参谋道：
    “问问谷寿夫，我留给他的礼物还满意否？”
    参谋立刻翻译成日语，对着城外连喊三遍。
    “礼物？”
    第十一旅团旅团长圾井太郎少将一时间没明白莫凡嘲讽戏谑的意思，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师团长阁下。
    谷寿夫、冈本保之、下野一霍等人当即就想到了摆成死字的尸体堆和尸体堆下的炸药，以及那副侮辱天皇陛下、嘲弄帝国军人的对联。
    几人的脸色当即变得非常难看，牙关紧咬，没有任何反应。
    “嗐，老鬼子不回答。”
    一营长崔兴林眼含不屑的说道。
    莫凡摸了一下下巴，又对参谋道：
    “再问问他，那副对联是不是非常的绝妙，尤其是天皇是狗的横批，霸气威严中带着一丝玩笑，登时就把自信豪迈凸显出来了。
    如果他喜欢的话，我再送他一副。”
    翻译的参谋重复了一遍，然后有些吃力地将汉语转为日语。
    城下的普通日军士兵根本不知道此前还发生了这么一出好戏，听到中国军人大骂天皇是狗，日军士兵纷纷义愤填膺。
    谷寿夫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狂跳起来，莫凡再一次侮辱了他以及他的整支部队。
    可是他却不敢命令士兵立刻发起攻击，因为他怀疑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故意激怒自己。
    他呼呼地喘息着，摆手拒绝了圾井德太郎少将的出击请求。
    “小鬼子还是没有反应。”
    城墙上模范旅的弟兄们想不到小鬼子这么能忍，大家心里也多了些许不屑，底气更足，士气更旺。
    “谷寿夫没胆量回话，咱们唱独角戏也忒没意思，最后再喊一句。”莫凡对参谋道：
    “告诉老鬼子，我军已经对尸体、对联和缴获进行了拍照，明天全世界和全华夏的人民都会知道发生在松隐镇的一切，让他好生等着。”
    莫凡说完之后扭头对刘福生说道：
    “福生，老子还要继续消费俘虏。
    让弟兄们在城墙上生一团火，再去逮一个鬼子俘虏上来，咱们当着谷寿夫老鬼子和第六师团士兵的面，来一场熏烤俘虏的大戏。
    看小鬼子还忍不忍得住。
    还有，把雷区的引爆器搬到这里来，一旦小鬼子开始蜂拥攻击，那就不要客气，把狗日的都炸上天。”
    城下的谷寿夫听到莫凡会将战场上的一切都通报给报社，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那意味着全世界都会看到第六师团、看到日本陆军的笑话。
    天皇陛下震怒，整个第六师团都是罪人。
    在他极力思索如何挽救的时候，莫凡的“消费”台已经搭建起来了。
    俘虏被架在火架上缓缓熏烤，嘴里不停怒骂，咳嗽声远远传开。
    第六师团曾经做过无数丧尽天良的事情，但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大日本帝国的士兵被敌方侮辱自己却无可奈何。
    他们也终于明白，原来咬牙切齿和无可奈何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此前华夏官兵悲愤的心情。
    “啊啊啊…………”
    “八嘎呀路，杀了我，杀了我……”
    “支那人，你们不得好死……”
    听着被熏烤的那名帝国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谷寿夫脸颊上的肌肉激烈地抖动着。
    周围的军官们纷纷请求出击作战，古寿夫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将望远镜丢入下野一霍参谋长的怀里，一边走向指挥所一边问道：
    “炮兵联队还有多长时间能够抵达战场？
    海军航空兵是否还能够继续为我们提供空中增援？”
    金山城墙虽然不高，但那也是一堵历经历史和风雨考验过的屏障，听说莫凡的手上还有榴弹炮，如果贸然攻击，会落入敌方的火力陷阱，除了徒增伤亡外没有任何作用。
    谷寿夫不敢想象自己再被莫凡嘲笑的画面。
    下野一霍快速回答道：
    “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炮兵联队便可以抵达。
    海军航空兵需要轰炸奉贤、松江、青浦、乍浦、平湖、枫泾等多个地方，能提供的支援有限。”
    谷寿夫盯着作战地图，表情镇定。
    “第十一旅团先发动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主力部队的攻击行动等到炮兵联队抵达后再开始。”
    “嗨依！！！”
    城墙上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城外的小鬼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张忠诚听到一名士兵感慨地说道：
    “把小鬼子俘虏放到火架上烧烤，解气倒是非常解气。可若以后我们的弟兄落到了日本人手里，怕也不会有好下场，日本人是会报复的。”
    丁国厚牺牲之后，张忠诚一人兼任了连长和指导员的职务。
    听到那名弟兄的感慨，他本能地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他感慨自己无能之际，营长崔兴林虎啸一般的声音响在耳旁。
    “你还想着有命落到小日本的手里？还想着有一日投降做俘虏？
    老子告诉你们，最好不要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男子汉大丈夫参军入伍、保家卫国，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应该把自己当做是一个死人。”
    弟兄们手握钢枪，竖着耳朵，认真地聆听营长崔兴林的话，因为他们不少人也觉得这样对待俘虏过于残忍。
    在他们所接受过的家庭、学校和社会的教育中，仁德占有极高的地位。
    “弟兄们，你们以为小日本是来干什么的？
    老子告诉你们，这群狗日的是来亡国灭种的。
    什么叫亡国灭种，即亡我国家，灭我种族！
    如果我们不誓死抗敌，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选择投降做俘虏，那么后代子孙将全部都是亡国奴，说的是叽里咕噜的日本话，写的是蚯蚓一样的日本字。
    男人做奴隶，女人被践踏，小孩一生下来就是当牛做马的贱种。
    我相信没有一个人想要去过那样的日子，中国男儿，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崔兴林声若洪钟，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弟兄们的心坎上。
    “说到残忍，城下的这群倭寇小鬼子比咱们残忍100倍。
    大多数弟兄都是最近一两个月才加入部队的，只打了昨天晚上的那一仗，还没有完全清楚日本人的凶残和丧尽天良。
    老子告诉你们，先不说遥远的华北战场，就说淞沪战场。
    小鬼子经常拿咱老百姓来当肉盾，驱赶着他们攻击国军弟兄的阵地，但敢不从，那就用刺刀和机枪招呼。
    如果有弟兄不幸被小鬼子俘虏，痛快一点的砍掉脑袋，但更多的是被狗日的活埋，被狗日的丢去喂狼狗。
    他们从来不与你讲残忍和可怜，因为在他们变态的文化和思想中，屠杀是正义的，是必须的！
    小鬼子不仅杀当兵打仗的军人，他们更是无差别的攻击老幼妇孺。
    那些可都是咱的爹娘、咱的兄弟姐妹、咱的妻女，一旦你放下了武器，他们不仅杀你折磨你，还用更加残酷的手段对待你的家人。
    到时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日本人的丧尽天良数不胜数，骇人听闻前所未有！
    都听好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战争，我们与狗日的小鬼子只能活一个！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妻儿、对自己兄弟战友的残忍和不负责任！！！
    别他娘的想着做俘虏，每一次打仗都机灵点儿，枪里留最后一颗子弹，腰间留最后一枚手榴弹。
    如果不幸被小鬼子包围，那就痛痛快快的杀他狗日的，多拉几个垫背，最后时刻要大笑着走。
    不丢中国军人的脸，对得起妻儿老小，对得起祖宗先辈！！！
    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都听到了没有？”
    周围弟兄们的心中大为震惊，抛开妇人之人的想法，吞咽一口唾液之后跟着大声喊道：
    “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第149章 枫泾镇

    “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在一声声的怒吼呐喊之中，日军俘虏的惨叫哀嚎之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没了任何生息，已经散发出焦糊味的尸体被激动的弟兄们一脚踹到了城墙根下。
    莫凡看到在人群中间怒目而视的一营长崔兴林，嘴里啧啧叹道：
    “他姥姥的，这番话说的漂亮啊，比所有的指导员和教导员都说的好。
    一营长大才啊，要不直接把他调到政治处任个副处长，主管政工和宣传工作，他应该能够轻松胜任。”
    莫凡右手环抱于胸，左手抚摸着下巴，正在思索如何发挥一营长的大才。
    杨荣心里暗道一声不妙，抢先说道：
    “旅长，崔兴林久经沙场，是一个老兵了，见得多自然也就能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最好还是继续担任军事主官，在战场上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您没看到他那把大刀用的多么利索。
    一刀就能砍掉一个小鬼子的脑袋，极大地鼓舞了一营弟兄们的士气，跟着营长嗷嗷叫着杀鬼子。
    战场才更适合他啊！”
    莫凡回想起昨夜崔兴林挥舞大刀杀入的日军队伍里时的画面，用鼻孔嗯了一声，缓缓道：
    “再说，再说……”
    军队的政治思想工作和战术训练同等重要，莫凡还没有完全死心，等到以后不那么欠缺军官的时候，他或许又会想起今日。
    崔兴林的一番话说到了莫凡的心里，以德报怨、仁慈至善之类的话永远不能出现在军队里和战场上。
    这一次华夏军人面对的是野兽，是另一个变态种族，这些主打教化一类的言语并不适用于此次战争。
    王超手上拿着一封电报，略微有些激动地对莫凡说道：
    “67军的吴军长来电，部队已经进入了枫泾镇，正在布防。”
    莫凡的双目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接过电报一目十行地看完，嘴里道：
    “好，好，好！
    有了67军的协助后，我们算是卡住了小鬼子北上和西进两条道路。
    无论柳川平助是想要进浙江还是想要去包抄沪上数十万国军，都必须得到我们的同意。
    回电67军吴军长，请他们注意构建阶梯式防御阵地，我们的目标是拖住日本第十军的主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与阵地共存亡。”
    莫凡向远处的第六师团阵地望了一眼，忽又说道：
    “将昨夜缴获的日军装备送一半给67军，告诉吴军长他们，部队伤员可以迅速送往松江，我军会协助救治。”
    王超将莫凡的话记录下来，检查无误之后才交给电讯员。
    心中大定，莫凡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道：
    “老杨，我估摸着小鬼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全力攻城，阵地就交给你了，我回去补补精神。
    没有紧急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旅长竟然可以放心的回去睡大觉，那说明战局已经在我军的控制之下了，杨荣急忙点头答应。
    枫泾镇。
    这里卡在铁路和公路交通的要冲之上，是西入浙江，北入南京的重要交通节点。
    67军顶着日军飞机的轰炸，终于在下午两点抵达了枫泾镇。
    因为不顾一切的赶路，掉队和受伤的士兵超过了200。
    抵达枫泾镇之后，吴静山发现眼前的场景比自己设想中的还要混乱数倍。
    这里一直都是交通要冲，往来的客货众多。
    尽管日军登陆金山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座镇子，但是老百姓依然没有任何撤退到乡下避难的迹象。
    日军飞机三番五次的轰炸枫泾镇，铁路和公路两侧的房屋成片成片地被摧毁，很多地方还冒着浓浓的黑烟。
    城镇内外百姓脚步匆匆，神情惶恐。
    此地有一个保安团驻守，主要负责协助维修铁路和转运物资。
    日军登陆金山卫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预备11师派遣第41团赶赴枫泾镇寻找国防工事、构建防御阵地。
    41团比67军先到枫泾镇，但是并没有结束镇子内外的混乱。
    沪杭铁路联通上海和浙江，虽然遭受了日军飞机的多次轰炸，但是在工兵弟兄辛苦的抢修之下，铁路依然保持着勉强的通车状态。
    因为石湖荡铁路桥经常被破坏，大量从淞沪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拥挤在枫泾镇。
    67军吴静山军长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他将石湖荡铁路桥两侧和枫泾镇内外看了一遍，发现这里战略位置重要，但能够建立防御阵地的地方却很少。
    在等待107师金师长和108师张师长抵达的时候，他收到了莫凡从金山发过来的电报。
    “莫旅长考虑的非常全面，处处为我军着想，他是真的把我们67军当做友军啊。”
    吴静山军长感叹说道：
    “一会儿两个师长到了，也把电报给他们瞧一瞧。”
    67军的军部设在枫泾火车站，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107师、108师两个师长和41团团长张伟上校同时抵达军部。
    看了模范旅发来的电报之后，两个师长也非常感动，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当下保证一定死守枫泾镇，绝不让小鬼子钻了空子。
    参谋长吴桐岗少将指着铺开的地图说道：
    “模范旅节节阻击日军第6师团和第18师团，这两支部队暂时被困在了这片水网和河道密集的区域。
    日本人的目的是北上，他们接下来的攻击必定如狂风暴雨一般。
    最有可能前来攻击枫泾镇的为日军国崎支队，他们至少有7500人，并且带有大量火炮。
    根据战区长官部的命令，我们要迟滞登陆之敌至少四天的时间，11月10日之后才有可能接到撤退的命令。
    各部队最重要的就是构建坚固的掩体和防御工事，学习模范旅，给予犯境的日军当头棒喝！”
    金师长和张师长作战欲望强烈，张伟上校默不作声地看着地图。
    吴静山看了三人一眼后说道：
    “亭林、金山、枫泾为一条线，这条线是我们抵抗登陆之地的第一线。
    在我们的后方为黄浦江和松江县城，在第一线坚守两天之后，视敌情转移到二线，依靠黄浦江和各处的水网阻挡日本人的脚步。
    只要各部队保持军令统一、保持战斗意志，坚守到11月10日并不困难。
    现在我命令！”
    三人同时挺身立正。
    “107师到镇子东南方向构建阶梯防御阵地，要充分利用水网！
    108师在镇子的北面和西面构建阵地，注意保护沪杭铁路以及石湖荡铁路桥！
    41团和保安团负责维持镇内的治安，尽快疏散百姓，将粮食等各类物资集中起来。
    对了，若遇到从淞沪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也要注意归拢。
    面对日军的立体火力打击，我军的力量还是稍稍薄弱了一些，要把所有的资源和力量都集中起来。”
    “是！！！”
    国军方面在紧锣密鼓的布置，而日本第十军的主力也相继登岸，十万之众绝非夸张之词。
    江南之地即将笼于战火硝烟之中，整个冬天恐都暗无天日。

 第150章 西方间谍

    11月6日傍晚，松江县城。
    南京中央通讯社的记者安桦语刚刚结束对川军营幸存弟兄的采访，然后又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写就了一篇战地通讯稿。
    副手兼摄影师郝斯平一直陪着她。
    忙碌了一整天的安桦语依旧显得精神饱满，她轻轻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然后将通讯稿塞到郝斯平的手上，道：
    “你马上将这份战地通讯稿发回总部，川军营血战金山卫和模范旅松隐大捷的消息明日必须登报，这些都是总编急切需要的东西。
    还有……
    找人将模范旅政治处给我们的那些照片也立刻送回总部，不要怕花钱，尽量让这些照片登上明日报纸的头版头条。
    当前上海形势糜烂，全国民众盼大捷的消息如盼甘霖啊！”
    安桦语说完便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郝斯平楞了一下才伸手抓住安桦语的胳膊，急声问道：
    “桦语，你这是要去哪里？
    川军营的采访已经结束，这篇通讯稿发回去之后必定能够引起轰动。
    我们手上还有政治处给的照片，将这些东西送回南京便是大功一件。
    对我们来说任务已经完成了呀，你可千万别想着去冒险。”
    安桦语回头定定的看着郝斯平高度近视眼镜之下退缩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军人有军人保家卫国的战场，咱们新闻工作者也有属于自己的那一片战场。
    侵略者已经快要占据祖国的半壁江山了，我们如何能够退缩。
    你知道全国有多少青年学生，多少爱国同胞在期待模范旅的消息吗？
    莫旅长在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内从一个上尉晋升为少将，他身上笼罩着无数的传奇色彩。
    前方不过几十里的路程，难道你就不想亲眼去看一下莫旅长是个怎样的人？”
    郝斯平张口结舌，依然想要劝阻安桦语，但是他的气势很弱，嗫嚅着说不出话。
    安桦语的眼中渐渐出现崇拜和向往的神色，只听她继续说道：
    “模范旅能够取得松隐大捷，保不齐他们又会在金山县城取得另一个大捷。
    全国爱国同胞都在关注上海方向的战事，身为一个新闻工作者，这是我们的使命，军人不退我们也不退。”
    “滴滴滴…………”
    院子外面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安桦语最后又叮嘱了一遍，这才挎着照相机和背包离开。
    郝斯平怔怔的看着安桦语远去的背影，纠结徘徊，最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在整个中央通讯社内部，安桦语的战地通讯稿写得最为漂亮，最能抓住人的情感。
    卢沟桥事变之后，两人风风火火的赶赴华北，与军队一起经历了几次大溃败。
    在北上采访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曾经与侵略者擦肩而过。
    历经多次危险，但是安桦语毫无畏惧，反而像是一个士兵一般越战越勇。
    他们十月份才从华北返回华东，刚好错过了模范旅的大捷。
    安桦语对莫凡好奇万分，如今她断然不会错过此次机会。
    院子外面的汽车是前往金山方向接应伤员的，安桦语在两个小时前用一包香烟获得了司机的信任。
    在两名野战医院救护员的帮助下，安桦语略微有些艰难的爬进车斗。
    刚刚坐下来汽车便呼啸着向南而去，西边出现美丽的晚霞，但无人有心情去欣赏。
    汽车里坐了五个人，有三个都是野战医院的，另外那个是一个外国女子。
    安桦语猜测那人应该就是日耳曼记者汉娜小姐了，她之前曾经读过汉娜有关模范旅的报道。
    莫凡英雄的中国人民相关论述就是由汉娜小姐报道和转述出去的。
    安桦语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怀里的照相机，眉头轻轻地皱着，似乎有所戒备。
    她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原因。
    此前有关模范旅和莫凡个人的新闻报道几乎都出自汉娜小姐之手，全国各地的报纸大多都只是转载。
    如今自己也不顾战争烽火、无畏枪弹生死，毅然决然的决定前往第一线去采访。
    自己的战地通讯稿将会被中央通讯社等主流报社首先采用。
    汉娜小姐应该是感受到了竞争的压力。
    想即此处，刚刚年满20岁的安桦语不由自主的抬起了脑袋，眼神微微得意。
    汉娜小姐的嘴角抽了抽，迅速将目光移开。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心情聊天，但是随着汽车不停的颠簸，车里的几人都非常疲惫，渐渐在摇晃的车厢中睡去。
    诺沃特尼上校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松江独立旅旅部。
    扬森中尉在旅部从事参谋工作，诺沃特尼上校抵达之后首先与扬森中尉谈话。
    他从扬森中尉的口中了解到了日本第十军的兵力情况、火力情况以及莫凡和六十七军在南线的部署。
    “中尉，依你之见，华夏人能够坚守南线多长时间？”
    扬森中尉与华夏人一起待了很长时间，正式谈话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的点燃香烟，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莫凡为此战准备了20余天的时间，目前模范旅粮食充足、武器弹药充足、药品充足；
    他们在黄浦江两岸构建众多防御阵地，炮兵一直在隐藏实力。
    昨天晚上和今日白天的战斗给模范旅造成的伤亡还不到1000。
    从这几日的观察可以得知，包括莫凡在内，模范旅的高级军官似乎有死守松江的打算，在部队的伤亡超过50以前，想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撤退的。
    日本人的实力正在一天天的增强，模范旅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但是我估计，就算没有援兵，模范旅自身也能坚持5~8天的时间。”
    诺沃特尼上校和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莫凡就已经拥有了一支铁血强军。
    他皱着眉头吐出一口烟圈，说道：
    “法肯豪森将军向南京方面建议，淞沪地区的几十万华夏军队应该竟数退往国防工事。
    华夏的众多高级将领也倾向于撤退，想来明后日他们便会下达撤退的命令。
    法肯豪森将军最关心的是莫凡的安全。
    他身上的秘密才揭开冰山一角，到底多少能够为我日耳曼民族所用还不得而知。
    如果交易能够继续，第三帝国的军事力量将会在短期内有一个质的飞跃。
    中尉，明日你亲自去南线战场找莫凡，就说武器装备和相关的军工设备已经从西南方向进入华夏了。
    希望他能够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让交易能够更加持久地进行下去。”
    扬森中尉郑重点头。
    诺沃特尼上校等房间外巡逻士兵的脚步远去之后，压低声音道：
    “柏林方面传来肯定消息，部分不友好国家也注意到了莫凡。
    听说帝国从东方得到了绝密科技资料，这些人也蜂拥而来。
    最近这段时间你多留意莫凡身边的人，小心他国间谍。”
    诺沃特尼上校和扬森中尉等人都期待着回国，期待日耳曼民族征服整个西方的战争。
    柏林方面已经表示莫凡对提高帝国军事力量的巨大作用，两人如何能不尽心。
    绝对不能让不友好国家的间谍出现在莫凡身边，关键时候甚至能够采取果断手段。
    两人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151章 混乱租界

    苏州河北岸的枪炮声越来越近，同时落入租界里的炮弹也越来越多。
    小伊万走在法租界的街道上，感觉周围花花世界的灯光都晦暗了许多。
    到处都是难民，呼打喝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每当有炮弹从租界上空掠过的时候，街道上的人群顿时惊慌失措。
    战争越来越近，近到连枪炮声都清晰耳闻。
    小伊万前天曾经冒险去到苏州河岸边，远远地观察中日双方的军人在对岸的楼房和街道中浴血厮杀。
    他曾经在心中幻想，20年前将自己的父辈赶出家乡的战争应该也是这种模样。
    他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了，不会天真的去想为什么要有战争这样的东西？
    在小伊万看来，一切都是为了财富。
    无论在哪里，财富的分配永远都是不均匀的。
    “唉……”
    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自从自己有了稳定的工作之后，家里的情况大为改观，弟弟妹妹们天天都能吃到牛奶和面包。
    母亲不再像之前那般劳碌，脸色好了许多，笑容也渐渐多起来。
    小伊万的肩膀上挑着一个男人的责任，他非常担心自己这份稳定的工作会因日本人的到来而发生变故。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中流露出仇恨的凶光。
    个子矮小、习惯迈着罗圈腿的日本人比租界里的地痞流氓还要令他生厌，仇恨程度直逼当年将他们父辈赶出家乡的那群人。
    兴华实业公司的招牌依然亮着灯，小伊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面带笑容的走入公司。
    他在公司没有固定的职位，只是每隔几天便来向副总经理梁立民先生汇报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跨入公司大门小伊万便见到副总经理梁立民先生抱着很多东西，他急忙冲上去帮忙。
    两人将东西搬到公司后院，看着一箱箱物资装入汽车车厢，小伊万神情有些焦急，忍不住问道：
    “梁先生，您这是要离开上海了吗？”
    梁立民朝他挤出一个微笑，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办公室。
    坐下之后梁立民从抽屉里拿出近30枚大洋，对小伊万道：
    “现在上海的局势一天比一天危急，这不又新到了一批药品，我需要亲自押送这批药品去松江，亲自交到少爷的手上。
    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如果下个月我还没有回来，你自去找总经理亚当先生申领薪水，我会提前和他打好招呼。”
    梁立民对小伊万的机灵劲非常满意，他隐隐感觉少爷在谋划着某种大事，因此离开之前特意与小伊万交待几句。
    小伊万的目光只在大洋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随即关心的问道：
    “莫长官的身体还好，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直接去军队里为他工作。”
    梁立民轻笑道：
    “少爷一切都好，你的工作还是老样子，继续收集各方面的消息，然后每隔几天就送到我之前告诉你的那间旅馆里。
    如果国军撤离上海，你还要小心留意日本人方面的消息。”
    小伊万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怀疑地问道：
    “梁先生，日本人真的不会打进租界里来吗？咱们的公司能够一直开下去？”
    小伊万实在不愿意看到家人的日子又衰败下去。
    梁立民显得非常的有耐心，他安慰说道：
    “你放心，咱们的兴华实业公司是挂在日耳曼人名下的，日本人不敢轻动。
    租界的安全由当局者去操心，你只要记好我和少爷的交代就可以了。
    好啦，拿上你的薪水先回家去，未来的上海恐怕会混乱一阵子，注意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小伊万离开之后，梁立民与总经理亚当先生交谈了半个小时，然后亲自押运着药品离开租界，赶赴松江。
    虽然租界当局不停抗议日本人将炮弹打到租界里来，但是在一场100多万人的大会战中，军队指挥官无法准确的控制每一枚炮弹的轨迹和落点。
    租界里人心惶惶，巡捕房和消防队时刻处于紧张状态。
    安乐宫的生意比往日清淡了很多，杜老板依旧在独属于自己的巨大办公室里，神态轻松的阅读报纸。
    他已经从一些特殊渠道得知，国军马上就会撤离上海，这场历时三个月的大会战很快会结束。
    杜老板从来没有打算离开这片花花世界，相反的，在人心惶惶之际，青帮势力不断膨胀，不停的扩张地盘，低价拿下了一大批码头、仓库和房产。
    银钱如水一般流淌出去，但很快又汹涌着回流。
    杜老板的实力不断的壮大，将很快超过他的金荣哥和张啸林。
    每当有炮弹不小心落入租界，杜老板才会偶尔想起在张忠诚带领下，跟随莫凡打鬼子的那群青帮子弟。
    西面的消息非常闭塞，杜老板不清楚如今模范旅的情况。
    对他而言那些都只是枝节，真真正正的根还是在脚下的这片花花世界。
    上海派遣军司令部。
    攻克罗店和大场之后，整个上海派遣军士气旺盛，司令部里的氛围也变的轻松起来。
    松井石根大将和饭沼守少将每日脸上都挂着笑容，经常站在地图边上指点江山，颇有些意气风发。
    第十军杭州湾登陆之后，大将阁下和少将阁下的心情似乎更加美妙了。
    六日晚上，参谋们意外的发现大将阁下又开始骂人了。
    “八嘎呀路！第六师团的谷寿夫是长了一个猪脑子吗？登陆第一日就出现如此重大的失误，帝国陆军的脸都快被他丢干净了。”
    参谋长饭沼守少将颔首说道：
    “在第十军登陆之前，参谋部已经警告过他们了，莫凡狡诈阴险，需要小心应对，切切不可轻敌。
    可是现在看来，第十军的一众将领根本就没有把参谋部的警告放在心上。
    听说第一天就出现了2000多人的伤亡，今日更是被阻挡于金山—枫泾一线。”
    饭沼守连连摇头，第十军也在莫凡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让他的心里平衡不少。
    一说到莫凡这个名字，松井石根大将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起来，丝丝缕缕的神经也在疼痛。
    他急忙晃了一下脑袋，将目光投向地图，转移话题说道：
    “先不去管第十军，命令各个师团加大攻击力度。
    如今支那各部队必定人心惶惶、军心动荡，只要我军能够突破其防线上的一点，全线崩溃指日可待！
    一个莫凡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告诉所有的帝国勇士，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敌国首都！”
    饭沼守少将脸色涨红，躬身大声说道：
    “嗨依！
    目标，敌国首都！”

 第152章 日本人的调整

    第十军登陆两天进展非常缓慢，作战指挥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倭国大本营对此甚为不满，发电斥责柳川平助中将和田边盛武少将，要求第十军尽快完成夺取松江，威胁沪上百万国军侧背的战略目标。
    听说天皇都亲自点了两个指挥官的名字。
    柳川平助中将之前被《死》字照片气得吐血，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精神才缓和过来，傍晚又接到了大本营的斥责电报，这让柳川平助心中大为惭愧和耻辱。
    以田边盛武少将为首的众多参谋很快拿出了一份全新的作战计划，调整了原先的战术，希望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在登陆的前两天，数万日军部队被困在了金山、亭林到登陆场之间的狭窄地带，困于河网之中难以动弹。
    兵力和火力优势无从施展，可谓憋屈至极。
    帝国军队最擅长的作战方式没能发挥出来，这便是指挥官的责任。
    痛定思痛，参谋部新的作战计划调整了部队的攻击方向和攻击重心，将兵力从河网中解放出来，让各部队都有发挥的空间。
    具体的部署是：
    北上攻击金山、松江、青浦的作战任务全部交给了谷寿夫的第六师团。
    第六师团有两万余人，同时能够得到航空兵和火炮的火力支援，对付一个模范旅绰绰有余。
    第18师团和第114师团同时转头攻击西面平湖—乍浦—嘉善一带的国军第10集团军防线。
    目的是控制沪杭铁路和公路，掐断整个东部地区国军向浙江方向的撤退之路，同时从南线威胁支那首都，为更进一步的作战行动打前战。
    在金山卫城遭受重创的国崎支队归第六师团节制，作战目标为枫泾镇。
    如此一来，10万登陆之敌都有了各自的攻击目标，兵力得到释放，第十军真真正正开始张牙舞爪。
    11月7日清晨，日军各部队开始按照司令部下发的作战计划行动起来。
    在亭林镇附近防御的模范旅第二团侦察兵发现日军部队于清晨时分开始转向西面行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之前对峙的阵地。
    只余下大约一个联队的士兵依然在做着进攻准备。
    消息很快传到莫凡所在的金山县城。
    当日中午，第18师团西进的主力部队经过金山县城南方。
    日本人的调动引起了67军和模范旅各部队的警惕，大家都感觉到小鬼子似乎变聪明了一些。
    仗会越来越难打！
    18师团第三十五旅团旅团长手塚省三少将抬手向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行了一个军礼。
    谷寿夫回礼之后说道：
    “请第18炮兵联队的勇士们稍作停歇，与我师团炮兵部队一起对金山县城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炮火打击。
    只需要炮击半个小时的时间，支那人必定军心溃散。
    当然，在这期间消耗的炮弹全部由我第六师团补充。”
    手塚省三少将对模范旅同样恨之入骨，他略微犹豫后便同意了谷寿夫的提议，为第六师团提供炮火增援。
    谷寿夫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对步兵第十一旅团和步兵第三十六旅团的作战任务进行了调整。
    他眼中凶光毕露，发誓要让莫凡和模范旅付出代价。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第六师团的高级将领们个个跃跃欲试，似乎找回了失去的自信和狂妄。
    金山县城内。
    莫凡得知自己与日耳曼人交易的设备和武器装备已经从西南方向进入了华夏，心里颇为高兴。
    日耳曼人的信誉还是很不错的，莫凡对扬森中尉表示了自己的信任。
    当然他也听出了日耳曼人希望扩大交易范围、加快交易速度的意思，只是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一大早上，日军各部队便调动频繁，不停的有消息传到莫凡所在的前敌指挥部，他忙着分析日本人种种动作的目的，扬森中尉未便也不合适打扰。
    刘福生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语气有些急切地说道：
    “旅长、团长，小鬼子似乎准备孤注一掷的攻击了，前方的观察员看到了四十多门火炮。”
    指挥部里众人的眼中同时现出惊讶神色。
    昨天一团借助雷区和城墙挡住了日本人的五次进攻，自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
    今天日本人忙着调兵遣将，到现在都还没有发动一次像样的攻击。
    第六师团一下子摆出四十余门火炮，看来已经完成了战术调整。
    谷寿夫如此明目张胆，目的是想要引诱模范旅的炮兵还击，从而锁定炮兵阵地。
    莫凡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敌我态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起身说道：
    “走，都到城墙上去看一看，狗日的小鬼子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众军官将武器装备挂到身上，一起走出指挥部。
    刚刚进入院子，莫凡便听到有人对自己大声呼喊。
    “莫长官……”
    “莫旅长……”
    “您能抽点时间接受我的采访吗？我来自中央通讯社，会写战地通讯……”
    莫凡下意识扭头，看到一个身穿军装的女记者在不停的对着自己挥手，楞娃带着警卫连的弟兄挡在前面，不给她靠近的机会。
    莫凡昨天晚上便得知汉娜小姐和安桦语不顾阻拦来到金山县城，他本打算接受两人的采访，但是清晨时分日军各部队动作不断，一忙起来便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正想告诉那名激动的记者，等到战事空闲的时候再说，防空警报呜呜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所有人耳边。
    旅部的一个参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对所有人说道：
    “小鬼子的航空兵又出动了，至少六架涂着膏药旗的飞机直扑县城而来。”
    说话间，日军发动机的轰鸣声已经清晰可闻，莫凡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道：
    “所有人进防空洞。”
    在指挥部的安桦语自然跟随众多军官前往最近的防空洞，她满脸风尘仆仆，但眼中却散发着别样的神采。
    前脚刚刚进入防空洞，后脚鬼子的炮弹便呼啸而至。
    防空洞可以充当临时的指挥所，有电话与外界保持联通。
    王超打电话询问各个城门的情况，然后对莫凡说道：
    “旅长，日军出动了六架轰炸机和三架战斗机，在飞机投弹的同时城外的几十门火炮也开始对金山县城进行覆盖炮击。
    日本人集中了所有的炮火力量，我军构建在城墙和街道上的工事损毁严重。
    再这样狂轰滥炸下去，南面的城墙恐怕顶不住了，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不断有灰尘从防空洞的顶部落下来，洞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比起前几次轰炸，众人能够明显的感觉得到防空洞的颤抖愈发严重了。
    煤油灯的灯芯也在不停闪烁着，昏黄的光线扑打在大家脸上，只见满脸的凝重肃穆。
    日本人的立体火力开始展现出其恐怖的威力。
    狂轰滥炸持续20分钟后，南边的城墙果如王超预计的那般，承受不住打击，轰隆隆的垮塌了。
    有两个排的弟兄被埋在了垮塌的城墙之下，凶多吉少。
    45分钟之后，防空洞停止了颤抖，外面的爆炸声也渐渐远去。
    莫凡等人迅速冲出防空洞，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大家目瞪口呆。
    县城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几乎找不到一间完整的屋子。
    街道上堆满了瓦砾，随处可见熊熊大火，硝烟漫天。
    只停留了十几秒钟，所有人的脸上和军服上都敷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睫毛和胡须很快变成灰色。
    “咳咳咳…………”
    整个呼吸系统都在抗议恶劣的空气，烟尘中不停传出咳嗽声。
    此前日军也进行过炮火准备，但从未像此次这般达到了毁灭效果。
    若非有提前构建好的防空洞，单是这一轮炮火打击，一团就至少要伤亡一半弟兄。
    南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枪声，想来是鬼子大部队开始蜂拥攻城了！
    莫凡正准备赶往南面城墙，王超忽然大声的喊道：
    “旅长，松江电报，至少有一个旅团的日军部队半个小时前开始强渡黄浦江，已经和我们在北岸的留守部队交上火啦！”
    莫凡迈出去的右脚硬生生收了回来，吼道：
    “地图！”
    杨荣手捧着地图，但面前到处都是碎石瓦砾，根本没有平整的地方，无奈之下他对着楞娃招了招手。
    警卫连的弟兄们扯着地图的四个角，莫凡、杨荣、刘福生等人立刻将目光投向地图。
    汉娜小姐和安桦语怔怔的站在后面，她们感觉到了战场局势的危急，害怕影响莫凡，连拍打灰尘的动作都停止了。
    两个女人的身上很快敷起了一层灰白，仿若刚刚从瓷窑中走出来一般。

 第153章 撤退

    “号外！号外！”
    “日军杭州湾登陆！”
    “川军营血战金山卫！”
    “模范旅松隐大捷！”
    “号外号外…………”
    6月7日清晨，苏州、南京、扬州等各地的报童纷纷走上街头，大声的叫卖着，号外的声音回荡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
    街道上的行人脚步匆匆，神态惶恐彷徨，但是当他们听到报童号外声音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将目光投过去。
    日军杭州湾登陆、川军营血战金山卫、模范旅松隐大捷，每一件事都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勾起人群的好奇心。
    三件事情叠加在一张报纸上，无论行人再怎么着急，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去从报童手中抢购一张报纸，然后站在清晨的街道上贪婪地阅读起来。
    在此之前，日军登陆金山卫的消息只有少数军政高层知道，普通老百姓只知道上海一直在打仗，每一天都有当兵的牺牲殉国。
    随着川军血战金山卫和模范旅在松隐取得大捷的消息传开之后，人们才渐渐开始关注从杭州湾方向登陆的日本第十军。
    拿到报纸的人首先看到的是几张战场照片，从上面能够看到尸横遍野、看到数不尽的缴获，最后一张照片上只有一副对联。
    照片下方备注了对联的出处以及所书之人。
    天皇是狗的滑稽横批引得人群议论纷纷。
    大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极认真的去阅读报纸版面上的每一个文字。
    从中感受到了川军营全体弟兄血战金山卫的悲壮和惨烈；
    感受到了成军一个月的模范旅新兵在战场上面对面地与日军士兵肉搏的义无反顾和勇敢决然。
    安桦语所写的战地通讯最能调动阅读者的情绪，似有身临其境之感。
    时隔一个多月，莫凡的名字又重新出现在报纸上，反复的被人们所提及。
    消息越传越广，直至最后，江南各大城市里的老百姓基本都知晓了。
    天刚蒙蒙亮便有人将报纸送到了校长官邸。
    官邸内的反应不得而知，不过这件事情发生不久之后，给模范旅扩编和给莫凡晋升的传言开始在军政高层里流传。
    苏州的街道比一个月前更加拥挤了，这里距离淞沪战场很近，老百姓能够在第一时间收到战场上的信息。
    国军一再败退，上海恐怕坚守不了多长时间，老百姓纷纷通过苏州向南京和武汉逃难。
    军队的伤员也拥挤在这座城市里。
    号外的声音传来之后，人们纷纷涌向报童购买报纸，使得拥挤和混乱变得更为严重。
    《苏州民报》和《中央日报》得报纸被抢售一空。
    郭清淮老先生还没有撤退，强撑着身体主持报社的事务，模范旅大捷的消息传来，郭老先生和众多捐款捐物的乡绅们大喜过望。
    大家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才能给模范旅更多的支持。
    众人讨论热烈，情绪高涨。
    。
    “唉……”
    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墨三叹息一声放下手上的报纸。
    如果搁在平时，模范旅大捷的消息能够极大的鼓舞前线军心士气，鼓舞全国民众的抗日热情。
    可是现在歼敌1000余人的大捷，不仅不能改变淞沪的糜烂局势，也不能提振士气。
    实在是可惜了！
    顾墨三已经知道日本人兵分多路，同时北上和西进。
    南线的模范旅、67军和第10集团军各部队作战虽勇猛，但是武器装备低劣，无法与日本人的立体火力相抗衡。
    溃败是迟早的事。
    顾墨三希望军委会早下决定，否则这几十万国军危矣。
    他已经将前线各将领的意见悉数上报给了南京，可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看到报纸上天皇是狗的横批时，顾墨三苦涩地笑了笑。
    ‘没想到莫凡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呵呵……’
    忽然，副官兴冲冲的闯进来，将一封电报交给副司令长官。
    看完电报之后顾墨三眼中露出惊喜神色，
    “军委会竟然同意各部队撤离上海！”
    副官颔首说道：
    “想来是今天的报纸帮助军委会下定了决心，南京方面命令我们立刻着手制定部队的撤退计划，确定撤退顺序。
    明天，也就是11月8日，将会下达全线撤退的命令！”
    顾墨三心头的一颗石头总算落地了，在随参谋前往作战指挥室之前他忍不住又扫了一眼桌上的报纸。
    “虽远必诛、血债血偿！”
    亭林镇外的原野上，狙击手孤狼对观察员说道：
    “这可不是一句空洞洞的口号，是实实在在的作战命令。
    狗日的牛岛贞雄必须血债血偿，老子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打成烂鸡蛋，让狗日的后悔踏上这片土地。”
    两人隐蔽在原野上，距离主战场并不远。
    观察员忍不住问道：
    “既然要血债血偿，你为什么不跟上第18师团的主力，寻找机会？
    你怎么就确定牛岛贞雄还在亭林，没有随他的主力部队一起西行？”
    日军第十八师团的主力离开亭林之后，郭立军命令三个狙击小组立刻跟上，一定要寻找机会狙杀牛岛贞雄。
    出人意料的是，孤狼竟然选择留了下来。
    只有另外两个狙击小组隐蔽的跟着18师团主力。
    听到观察员的提问，孤狼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胸口。
    “以前在山上打猎的时候，我总能选择最合适的下饵地点，每次都能打到猎物。
    在大山里，一个猎人天生就能感觉得到猎物的存在，这是祖先和森林赋予我们的特殊能力。
    牛岛贞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他的部队在我军手上吃了大亏，就像猎物咬住了诱饵。
    明知有危险却不愿意离去，一定要看到我军被击溃，一定要出了胸中的那一口恶气。”
    观察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孤狼最后郑重的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会很无聊，你如果坚持不下去就先走。如果要留下来，那从此刻开始就进入一动不动状态了。
    直到我们杀死猎物，完成任务。”
    观察员明白孤狼所说的一动不动就是字面意思，吃喝拉撒都要在原地解决，别说刮风下雨，就算下刀子也得顶着。
    他问道：
    “我们大概要待多长时间？”
    “至少三天！”
    观察员眼珠转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向后方撤退，而是与战友一起变成了一动不动的两块石头，直直面对着日军阵地的方向。
    “日本人的动作很快啊，这次变更战术非常干脆果决！呼！”
    莫凡一边说着一边大力将报纸上的灰尘吹散。
    他的脸上敷着一层灰白，讲话的时候灰尘会从帽檐上落下来，但是他根本没有去留意这些东西，全神贯注的看着地图。
    “第十集团军恐怕很难守住乍浦、嘉善一带的国防工事，如果日军攻克西面防线，他们可以北上掐断京沪铁路或是直接向南京方向进军。
    谷寿夫应该是从第十军的作战部署中得到了启发，将自己的兵力优势发挥到最大。
    踏马的，这样一来，南线的日军部队就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莫凡恨恨地说道：
    “而我军只能想办法拆东墙补西墙，如此宽阔的防线，就算把家底都拆干净也补不过来。
    呸……”
    莫凡吐出一口黑泥，看着几个军官说道：
    “弟兄们，咱们得做好打恶仗的准备了！”
    杨荣、王超等人面色凝重的颔首，又有灰尘落到了地图上，大家同时鼓起腮帮子吹气。
    “哈哈哈…………”
    灰头土脸的几人哈哈大笑，狼狈中带着无所畏惧。

 第154章 城墙血战

    谷寿夫杵着军刀站在小土包上，远远地眺望着三四里外的金山县城。
    他的眼中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愤怒憋屈，有的只是平静淡然，好像面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这实际上是一种自信到狂妄的表现。
    谷寿夫以为第十军司令部和他自己所指挥的第六师团已经完全取得了战场主动权，无论当面的华夏军人再怎么狡诈和悍不畏死，都无法扭转战局。
    在强大的日本军队面前，华夏军人的抵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想清楚这些问题之后，谷寿夫也不再纠结于一两场小战的失利，而是看向了更加长远的未来。
    在第十八师团两个炮兵大队的帮助下，第六师团的此次炮火准备可称轰轰烈烈。
    古寿夫能够想象整座城市在炮火中颤抖毁灭的场景，令他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半个多小时后，谷寿夫亲眼看着小小金山县城的城墙轰然垮塌。
    城墙垮塌的长度超过一公里，金山县城已经向第六师团的士兵敞开了胸怀。
    城墙垮塌的时候激起大量的烟尘，几乎遮天蔽日。
    谷寿夫所处的位置很远，因此能够看清楚全局。
    城墙垮塌之后，华夏军人的各类工事不复存在，攻守双方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小。
    遮天蔽日的烟尘像是一道随风飘荡的灰纱，先是猛地向天空中升腾，扩散，随即遇上寒风，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杀！”
    “消灭莫凡，消灭模范旅！”
    “天皇陛下的勇士们，进攻！进攻！”
    身处前线的日军指挥官纷纷拔出雪亮的指挥刀，一边声嘶力竭的咆哮一边将刀尖指向金山县城。
    “哒哒哒…………”
    提供火力掩护的重机枪立刻开始齐射。
    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日军士兵如豺狼一般从战壕里冲出来，呼喊着、嘶吼着向城墙蜂拥而去。
    掷弹筒小组、轻机枪小组和步枪小组交替掩护配合，高速的冲锋中依然保持着战术体系的完整。
    可见第六师团不愧为日军最精锐部队之一！
    张忠诚正带领二连的士兵紧张的抢救被掩埋在城墙砖石下的弟兄们。
    尽管知道被掩埋的弟兄凶多吉少，但是大家仍然不愿意轻易放弃。
    才刚刚刨开一些砖石，观察哨忽然大喊起来：
    “小鬼子上来啦！小鬼子上来啦！”
    弟兄们不得已结束抢救，咬着牙齿去抓武器！
    很多人的十指已经鲜血淋漓，此刻只能在脏兮兮的军服上随意的擦拭两下，抓起枪便进入战斗位置。
    “噗噗噗…………”
    负责压制射击的日军重机枪将子弹打在砖石上，尘土飞扬、火星四溅。
    激起的沙石扑打在二连弟兄们的面颊上，传来阵阵刺痛，大家忍不住咒骂出声。
    进口的35钢盔有效地阻挡了流弹和砖石，保障了弟兄们脑袋的安全。
    孔万义提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来到战斗位置，他毫不犹豫地趴伏到凹凸的砖石上，身体各处被硌的生疼也毫不在意。
    蜂拥的小鬼子进入200米范围，周围的弟兄们已经噼里啪啦的开火了。
    孔万义忽然发现机枪的脚架无法稳稳的立在砖石废墟上，无奈之下他只能半蹲身体，将机枪抱在怀里扫射。
    “轰轰轰…………”
    日军掷弹筒发射出的榴弹在弟兄们身边爆炸，很多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此前构建好的阵地因为城墙的垮塌消散得无影无踪，失去了坚固工事的保护，在日军重机枪和掷弹筒的火力攻击下，部队的伤亡越来越大。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弟兄们很难探出脑袋朝着近在咫尺的小鬼子射击，因为那样会成为日军重机枪的活靶子。
    小鬼子的重机枪完美的进行了火力压制，而一团的重机枪却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张忠诚急得满头大汗，略微犹豫片刻后大声喊道：
    “弟兄们，把小鬼子放近了打，准备手榴弹！”
    日军士兵爬上废墟之后，他们自己便会将后方重机枪的射界遮挡起来，那时便是弟兄们反击的最佳时候。
    手榴弹的后盖已经被拧开，拉弦缠绕在手指上。
    已经能够听到日本人叽里咕噜的叫喊声了，期间似乎还掺杂着一些抱怨，想来这密密麻麻的砖石废墟也成他们的障碍。
    张忠诚留意着敌我双方的距离，当看到日军的草色钢盔出现在断墙最高点的时候，他狰狞着吼道：
    “炸他娘的！”
    随即后方响起一阵阵呲啦的声音，上百枚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呼呼地飞过断墙最高处，噼里啪啦地砸入正在攀爬的日军士兵中间。
    手榴弹砸在日军的钢盔上，发出一阵阵咚咚的闷响，被砸中的小鬼子头晕目眩，几乎要栽倒下去。
    但他们随即便看到了落在脚边、落在石缝里冒烟的手榴弹，嘴巴大张，双眼瞪得溜圆，嘴里啊啊的大叫。
    “轰轰轰…………”
    废墟上再一次腾起股股烟尘，只是这一次烟尘中夹杂着猩红。
    日军士兵被炸得鲜血淋漓，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但进攻还在继续。
    日军掷弹筒不断的向前方发射榴弹，得到教训的小鬼子也纷纷甩出手雷。
    垮塌的城墙上爆炸声隆隆，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孔万义端着轻机枪，龇牙咧嘴对着爬上来的鬼子扫射。
    子弹射入鬼子的胸膛、打在他们的脖颈上、掀掉他们丑陋的钢盔，鲜血飙飞，孔万义只感觉心中大为畅快。
    后方的50毫米和81毫米迫击炮也开始为前方的弟兄提供火力支援了。
    双方不断的向这段城墙投入兵力和火力，不顾一切地绞杀在一起。
    “铛！”
    一枚手雷砸在城墙石砖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蹦跳着落到孔万义的身边。
    孔万义的大脑一片空白，经受过良好军事训练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抛下轻机枪，在每一块肌肉的支持下不停向后方翻滚。
    “轰！”
    热浪扑面而来，孔万义的耳朵嗡嗡的鸣响，就好像钻入了两只蜜蜂，正在尝试着向他的大脑深处钻去。
    来不及挖耳朵，孔万义看到三四顶日军的草色钢盔从断墙的最高处冒了出来，情况十分紧急，他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手枪。
    “呼！”
    刚刚摸到枪套，孔万义便察觉一道火舌从他的额头呼啸而过，炙热的温度几乎将他的眉毛都烤得卷曲。
    头顶上传来杀猪一般的惨嚎，几乎声嘶力竭，让人毛骨悚然。
    他双手捂脸，挣扎着从火舌之下逃离。
    跌跌撞撞的起身，看到一个喷火兵咬牙切齿地将烈焰喷洒到攀上城墙的日军头顶。
    燃烧的凝固汽油仿若附骨之蛆，一旦沾染到皮肤上，甩不掉也扑不灭，会一直燃烧下去，直到将骨头都灼通！
    被燃烧着的凝固汽油附身的日军士兵并不会立即死去，他全身笼罩在烈焰中，一边嘶吼一边挣扎着乱窜。
    喷火枪的加入使得敌我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几处阵地上都出现了“手舞足蹈”的火人。
    他们悲鸣一般的惨叫笼罩在战场上空，某些时刻甚至盖过了双方激烈的枪炮声。
    十几个全身着火的日军士兵从废墟上摔下去，在这个过程中又撞翻了一些同僚，火势蔓延。
    见到这一幕的第六师团士兵进攻的脚步有些犹豫。
    为天皇牺牲在他们看来是无尚光荣的，他们基本不会犹豫。
    可若牺牲前要经历烈火灼身的痛苦，生物的本能让他们畏惧退却。
    随着时间的推移，模范旅弟兄们的防御越来越坚固，步兵炮、战防炮和迫击炮全部投入战斗。
    日本人在犹豫彷徨中失去了战机，不得已在模范旅炮火的打击之下狼狈撤退。
    废墟里的弟兄们没有欢呼，大家只是疲倦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野战医院的救护队迅速冲上阵地，将伤员转移到后方的防空洞。
    模范旅的炮弹追着撤退日军的屁股，不断的在人群中爆炸，日军的蜂拥攻击以狼狈收场，甚至丢下了两三百具尸体。
    小鬼子退回掩体之后，榴弹炮连立刻停止炮击，紧接着炮兵弟兄们马上忙碌起来，搬运炮弹，转移炮位。
    日本人的火炮还能勉强应付，头顶的飞机却是最大的威胁。
    日军炮兵肯定已经将榴弹炮连的位置通报给了航空兵，轰炸机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金山县城周围能够用于隐藏火炮的地方并不多，如果战斗一直持续下去，炮兵很快将无处可藏。
    炮兵弟兄们在支援前方步兵兄弟的同时也尽最大努力保证自身和火炮的安全。
    “孙副旅长报告，他指挥补充团和其他留守部队，坚守黄浦江北岸，保证不会让日军第36旅团的一个士兵渡过黄浦江，请旅长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坚守金山！”
    前敌指挥部内，王超对莫凡说道。
    莫凡微微颔首。
    模范旅在黄浦江北岸也构建了坚固的防御阵地，加之有榴弹炮的支持，小鬼子一时半会儿休想渡过黄浦江。
    他将目光投向地图，忧心忡忡的道：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驻守枫泾镇的67军，也不知东北军弟兄是否能够顶住国崎支队的攻击。
    如果枫泾镇失守，咱们坚守金山县城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王超犹豫着说道：
    “67军是东北军的精锐，应该能够挡住国崎支队。
    要不要发电报询问一下枫泾镇的战况？”
    莫凡摇头，
    “不着急，再等等。”
    夕阳从硝烟中散射出来，光线变得橘黄。
    中央通讯社记者安桦语将笔记本铺在一个弹药箱上，开始写今日的战地通讯。
    她脸上灰扑扑的，军服上甚至还沾染了一些鲜血。
    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安桦语和汉娜都协助救助伤员。
    随着日头西斜，一整天的血腥战斗终于暂停了。
    安桦语轻轻捋了一下秀发，又看了一眼残阳，深吸一口气，缓缓下笔。
    “…………
    今天，古老的金山城墙在侵略者的炮火中垮塌了；
    今天，我亲眼看着一堵全新的城墙拔地而起，看着侵略者在这堵城墙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新的城墙是模范旅数千军人用血肉之躯筑成的。
    今天，我刚刚得知，这些可爱的永不言退的国军士兵，一个月前还是学生、农民，甚至地痞青手。
    一个月后，他们竟然成了保家卫国的军人，履行着朴素的职责和使命。
    是什么让他们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我询问过、探索过，但最终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
    与模范旅的弟兄们共度了一日，我有一些想法。或许军事训练只是表面因素，真真正正的原因刻在中华民族的血脉基因里。
    而现在，这些血脉基因已经觉醒了。
    也许，这便是莫凡长官所说的，英雄的中国人民。
    …………”

 第155章 东北军的牺牲

    11月7日清晨，日军国崎支队前锋搜索队开始与布防在枫泾镇西南方向的67军107师前线部队接战。
    模范旅支援的日式装备在前一天晚上送达六十七军弟兄们手上，部队的火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各级官兵士气旺盛。
    日军搜索队遭到107师前线部队的迎头痛击，一个小队的人死伤大半，连滚带爬地撤回去与主力部队汇合。
    接到消息的67军军长吴静山中将顶着日军飞机的轰炸和扫射，直接来到了107师的前线阵地上。
    日军国崎支队的主力部队也抵达了枫泾镇外围，双方远远的观察着彼此。
    吴静山是名义上的南线部队指挥官，战区长官部会在第一时间向他通报日军各个师团的动向。
    得知第18师团、第114师团和国崎支队等全部调往西面，吴静山已经做好了牺牲在枫泾镇的准备。
    他明确的告诉所有67军的弟兄们，就算全军将士死绝，也绝不能让一个小鬼子从阵地上踏过去。
    通过望远镜，吴静山中将看到了显眼刺目的膏药旗，他不由冷哼了一声，道：
    “小鬼子的这面旗帜，无论何时何地，看上去都是那样的肮脏丑陋。”
    107师的金师长深以为然，试探着问道：
    “军长，小鬼子的国崎支队在金山卫城被川军营的弟兄们打的狼狈不堪，听说伤亡超过了500。
    这么看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没有我们之前想象的那般强大，是否允许弟兄们主动出击，试探小鬼子的虚实？”
    吴静山皱着眉头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片刻后他还是缓缓摇头，道：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坚守阵地。”
    说话间又有两架飞机从南面狠狠的扑过来，阵地上的弟兄们骂骂咧咧的躲入防炮洞。
    日军飞机没有投弹和扫射，而是耀武扬威地在东北军弟兄的阵地上晃了两圈，然后又大摇大摆的飞走了。
    飞机刚刚离开，日军国崎支队的炮兵开始轰隆隆的炮击107师阵地。
    炮火准备结束之后，鬼子步兵就该攻击了。
    “不确定到底要坚守多长时间，告诉弟兄们注意节省弹药。”
    吴静山中将脸色凝重的对金师长说道：
    “因为模范旅的存在，全国同胞都在看着南线战场，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是咱们东北军一雪前耻的一战，东北的汉子绝不能比江南的小秀才差！
    我们不仅要守住枫泾镇，还要狠狠地重创国崎支队，让全国的同胞们好好瞧一瞧，咱们东北军也是有勇气与狗日的小鬼子血战到底的！”
    107师金师长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回想这些年东北军在关内遭受到的白眼和嘲讽，只觉得心酸苦涩。
    如今有机会重新为东北军正名，他愿意豁出这条老命！
    军长吴静山的话一层层的向下传达，最后每一个107师的弟兄都和他们的师长一样，发誓死守阵地，与小鬼子同归于尽！
    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结束之后，国崎支队千余名士兵开始猫着腰向107师的阵地逼近。
    国崎支队的队长国崎登少将手举望远镜，面带不屑地看着笼罩在淡淡硝烟下的67军阵地。
    “九一八事变的时候，东北军一枪未放，灰溜溜的逃离了满洲。”
    国崎登少将冷笑着说道：
    “如今数年过去了，人老枪锈，又会有多少战斗力呢？
    在金山卫城丢掉的脸面要在67军的身上全部找回来，告诉勇士们，他们只有半天的时间，半天之后我要看到帝国的旗帜插在枫泾火车站！”
    “嗨依！”
    松本大佐鞠躬之后立刻去传达命令。
    炮兵联队的联队长大木顺中佐指挥炮兵将炮弹打入枫泾镇，给后方的支那人制造恐慌。
    当得知自己所在的部队不会继续与模范旅作战，而是转向其他方向的时候，大木顺中佐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金山卫城的那支川军部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带血的草鞋和握枪的断臂时常会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听说模范旅的战斗力比川军强数倍，第六师团先遣队全军覆没。
    如果自己所在的部队加入到与模范旅的作战行列中，保不齐又会出现一次惨败。
    自己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每次都能逃出生天。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指挥部队炮击。
    令国崎登少将和大木顺中佐都没有想到的是，曾经一枪未放便逃跑的东北军在今天打得非常顽强坚决。
    国崎支队的攻击士兵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已经冲上了东北军的阵地，但是上千人被东北军士兵用大刀赶了回来。
    日军部队号称白刃无敌，没想到今日被曾经的手下败将打了回来。
    国崎登少将气得七窍生烟。
    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傍晚，第41步兵联队不得寸进，支那人依旧牢牢的控制着阵地。
    大木顺中佐在心里唉声叹气，他很奇怪为什么国崎支队遇到的敌人都是悍不畏死的？
    看来这次登陆的日子没选好，运气实在是差的离谱。
    傍晚时分进行最后一次攻击，国崎登少将丧心病狂，发誓一定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拿下这块阵地。
    因为日军有飞机和火炮的支持，为了确保阵地不丢，107师很多时候只能被迫进行白刃战。
    在不到10个小时的战斗中，107师的伤亡已经超过了1000人。
    轻伤员不下火线，重伤员按照之前规划的那般，送去枫泾火车站，然后又转送松江。
    金师长的脖子上被小鬼子的刺刀划了一个口子，此刻鲜血正从绷带里渗出来。
    “师长！师长！你快来看，日他娘的小鬼子。”
    香烟刚刚吸到一半，阵地上传来大喊声。
    金师长三两步来到战壕边上，抬眼望去，小鬼子又组织起了一次攻击，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炮火准备。
    端着枪，直挺挺的朝107师阵地的方向走过来。
    走在进攻日军士兵前面的赫然是300多名老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老百姓全都哭哭啼啼的，哀嚎声响彻四野。
    小鬼子的刺刀就顶在老百姓的后背上，一旦有人走的慢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杀死。
    进攻的道路上已经躺下了十几具尸体，一些还在艰难的抽搐着。
    107师浴血苦战的弟兄们见此情景开始咒骂小鬼子的祖宗十八代，但并没有多少作用。
    67军从青浦到枫泾的时间很短，根本没有力量组织老百姓撤退。
    金师长牙齿都快咬碎了，眼见小鬼子越来越近，他大声命令道：
    “命令预备队上来坚守阵地！
    弟兄们，咱们的枪口不能对着老百姓，准备跟狗日的白刃战！”
    阵地上的弟兄们纷纷义愤填膺，闻听命令之后有的给步枪装刺刀、有的拿起石头打磨卷刃的大刀……
    哭啼和哀嚎之声越来越接近，弟兄们又气又急！
    最后的100多米，日军士兵用刺刀从后方猛扎老百姓的后背，鲜血飙飞，用最血腥的手段逼迫老百姓冲锋，撞开守军的防线。
    国崎支队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士兵们轻车熟路。
    有的甚至还挑衅似的看着百米外的东北军弟兄。
    愤怒的金师长不再犹豫，果断命令弟兄们跃出战壕，用大刀和刺刀与小鬼子战在一起！
    “杀呀！！！”
    “杀！！！”
    敌我双方在黄昏中厮杀，武器折断后就用牙齿、用石头置对方于死地。
    两三千人搅合在一起，战争的残酷在阵地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太阳落山之后，未能得逞的小鬼子首先退出了白刃战场，消失在黑暗中。
    日军的火炮和重机枪又响了起来，微光下传来阵阵呻、吟。
    丧心病狂的国崎登最终也没能拿下107师的阵地，他愤怒又无奈的命令停止攻击。
    “今日107师一共伤亡1600余人，其中直接牺牲的超过了1100人。”
    67军参谋长吴桐岗少将悲痛地说道：
    “老邓和老朱都殉国了。
    他们一个死在白刃拼杀中，一个死在鬼子的炮弹下。”
    埋首于地图之中的吴静山中将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吴桐岗。
    参谋长当即详细地汇报了白天的作战过程，听完之后吴静山的眼角也湿润了。
    老邓即为107师参谋长邓玉卓少将。
    老朱为321旅旅长朱之荣少将。
    两人都是东北军的老人了，这些年与67军一起天南地北的颠簸流浪，能够牺牲在抗日战场上，倒也全了军人的宿命。
    战斗第一日就付出了如此重大的牺牲，吴静山几乎没有悲伤的时间，他命令道：
    “连夜疏散镇里的老百姓，从明日开始，41团和保安团也要上战场。
    107师拼光了108师上，108师打完了老子亲自上！”
    “是！！！”
    在日军飞机和火炮的打击中，枫泾镇的大片房屋化为废墟，爆炸引起的熊熊大火整夜的燃烧。
    城镇笼罩在闪烁的火光之中。
    老百姓之前舍弃不下家业，根本不愿意撤离。
    日军的炮弹不断落下，死伤则超过百五十人，他们这才意识到了危险，惊慌的向浙江方向逃难。
    那些从淞沪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也被67军收拢起来，这些士兵不愿意继续打仗，一心只想着逃离战场，67军吴参谋长用铁血手腕毙了几个人后，他们便老实了。
    晚上十点多钟，模范旅和67军互相通报了战况。

 第156章 捅飞机

    11月8日，松江县城。
    “想必大家都经历过鬼子飞机的轰炸和扫射，根据老子的观察，鬼子飞机在高速俯冲的时候飞行员能做出来的动作最少。尤其是当飞机接近俯冲的最低点，即将开始爬升的时候。”
    特别机枪连连长王镇双手不停的比划着，尽量模拟出日军飞机俯冲到爬升的整个过程，让连里的弟兄们能够看清楚。
    见到大家若有所思的点头，他稍稍停顿片刻后又说道：
    “俯冲到最低点的时候，狗日的鬼子飞行员必须立刻将飞机拉起来，否则飞机就要撞到地上啦。
    小鬼子欺负咱们没有防空武器，每次都飞得很低，简直肆无忌惮。
    今天老子就要狠狠的教训他们，让狗日的有来无回！”
    特别机枪连的弟兄们摩拳擦掌，作战欲望非常强烈。
    他们手上拿着最好的机枪，经受过最优良的训练，但是日军登陆金山卫以来，特别机枪连一直都被旅部闲置着，没有派发作战任务。
    王镇三番五次的请战也都被拒绝了。
    若非日军的飞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松江县城里的野战医院，特别机枪连恐怕依然没有参与战斗的机会。
    接到旅部作战命令的时候，王镇和副连长朱相贵几乎热泪盈眶，旅长和副旅长终于想起了他们。
    这样的作战机会非常难得，王镇决心抓住这个机会，展现特别机枪连的作用，争取更多的作战任务。
    因此他才会苦口婆心地分析日军飞机和飞行员的惯常动作。
    “鬼子飞机俯冲到最低点然后结束爬升的这个阶段是他们最为无力、最没有戒备的时候。”
    王镇比划着说道：
    “这个时候的小鬼子所有的精力都在控制飞机的姿态上，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地面上的情况，自然也无法做出反击。
    这便是我们攻击的最佳时机。
    所有人都听好了，别一看到鬼子飞机到来就忍不住搂火，必须等老子的命令，等待最佳的时机。
    如果有人不听命令导致错失战机，那老子一脚把他踹出机枪连，哪凉快哪呆着去。”
    大家都清楚此次作战机会非常难得，听连长讲解的时候也是全神贯注。
    王镇只打算动用五挺g34机枪，挑选了五个机枪小组，让他们复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确定大家都领略到要点了，他这才命令道：
    “两挺机枪布置在城墙上，三挺布置在城下。
    今日鬼子飞机肯定也会从南边来，他们都不屑于更换攻击路线的。
    鬼子飞机出现之后城墙下的三挺机枪先开火，如果鬼子飞机被击中，那么城墙上的机枪就继续保持待命状态。
    若鬼子飞行员慌不择路地向东西两个方向逃窜，那么城墙上的机枪就一定要给老子把飞机打下来！
    还有……
    三排长，你去找一匹骡子，在它的尾巴上拴上扫把或是树枝啥的，鬼子飞机出现之后，让这匹骡子沿大街狂奔，吸引狗日飞行员的注意力，掩护五个机枪小组！”
    三排长偏着脑袋问道：
    “连长，骡子都在后勤处的手上，咱去哪里找啊？”
    王镇当下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骂得三排长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老子是给你交代作战任务，你他娘的再啰啰嗦嗦，信不信老子把你一撸到底，换个没有废话的弟兄上来。
    都别他娘的看着老子了，老子不是大姑娘，脸上没有花。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必须就位，否则军法从事。”
    众弟兄一哄而散，王镇在自己的大麻子脸上抹了两把，哼哼地看着南面的天空，喃喃道：
    “狗日的小鬼子，咱王二麻子就在松江等着你，可不要让老子白等。”
    “队长阁下，支那人的阵地修建得弯弯曲曲的，空中轰炸的效果似乎不怎么理想。”
    三架日军飞机组成一个小编队，沿着黄浦江飞行，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增援正在强渡黄浦江的第36师团，同时视情况攻击松江县城。
    队长为航空兵中尉安藤，另外两名飞行员分别是本田少尉和三井少尉。
    他们都来自海军航空兵。
    这已经不是三人第一次执行这项任务了，他们昨日出动了两次，作战地点和这一次一模一样。
    在整个淞沪地区，华夏军队的防空炮屈指可数，基本对他们造不成威胁，因此三名飞行员才会如此大胆。
    前方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看到战场了，三名飞行员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
    陆军的渡河器械堆在河滩上，显得非常混乱。
    北岸能够看到大量蜿蜒纵横的战壕，战壕里有人影在快速移动。
    安藤中尉赞同本田少尉刚才的话，敌人的工事修得很是完备，并且阵地非常宽阔，轰炸和扫射的效果都不理想。
    可是为了支援陆军作战，就算效果不理想也要持续行动。
    地面上的陆军部队见到空军抵达，又发起了一次强渡作战。
    安藤中尉见状不再犹豫，命令道：
    “三井少尉，你与我一起将炸弹丢到敌人的河滩阵地上，注意瞄准一些。
    本田少尉掩护扫射，你挂载的炸弹先留着，一会儿扔到松江县城里。”
    “嗨依！”
    “嗨依！”
    飞机呼啸着进入战场，然后丢下两枚炸弹，国军的阵地上顿时又出现了两个巨大弹坑，一条战壕被切断，弹坑边上还散落着几具残缺不全的身体。
    安藤中尉和三井少尉丢下炸弹之后感觉飞机非常的轻快，又进行了几轮扫射，这才摇晃机翼飞离战场，向北直扑松江县城而去。
    松江县城有坚固的城墙屏障，就算是从空中看下去，依然给人望而生畏的感觉。
    安藤中尉心里非常羡慕华夏人的历史文化，这同时也造成了他对自己民族的自卑，参战之后但凡见到辉煌文化的痕迹，他都想将之摧毁。
    城墙上和城内街道上能够看到有百姓四散而逃，安藤中尉心中浮起一抹得意。
    无论地面上的是军人还是平民，只要能够最大程度的杀伤他们，安藤中尉便觉得心中畅快，甚至比攻击华夏人的军事阵地还要令他舒爽。
    屠杀最能满足其变态自卑的心理。
    安藤中尉眼中放射出凶狠残暴的光芒，驾驶战机一马当先朝着县城冲去。
    他命令三井少尉与自己同行，命令本田少尉自主选择投弹的目标。
    县城的街道上腾起大股的烟尘，有骡马在前方惊慌失措的逃窜。
    安藤中尉相信烟尘中有无数的支那军民，只要打开机枪便可尽情的收割性命。
    他心里得意洋洋，一边俯冲一边开火。
    “哒哒哒…………”
    机枪子弹像是两条火龙，从城墙上掠过，噼里啪啦地打在街道上。
    “嗡嗡嗡…………”
    安藤中尉自诩飞行技术高超，不断的俯冲，速度越来越快，震得地面上的瓦片都跳动了起来。
    机腹几乎擦着松江南门的门楼飞过，夺命的子弹不停地射向街道。
    座舱里的安藤中尉瞪眼呲牙，身体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快感，肾上腺素也在急剧飙升。
    飞机高速俯冲，很快将来到俯冲的最低点，机枪射出的子弹准确命中了在街道上奔跑的骡子。
    骡子的肚子上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子弹不仅撕开了它的肚皮，让下水淌了一地，还打断了脊骨，若非日军机载机枪的威力不足，骡子此刻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看到烟尘中升起血雾，安藤中尉这才是心满意足，正准备拉起飞机，子弹的长鞭从地面挥舞上来，在安藤中尉反应过来之前左边的机翼便被子弹长鞭打断了。
    “八嘎呀路！”
    飞机完全失去控制，在天空中不停的翻滚，然后尖啸着向北城方向砸去。
    安藤中尉不停的挣扎抢救，但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地面上特别机枪连弟兄们的鼓膜刚刚都差点儿被鬼子飞机的咆哮声撕裂了。
    连长王镇亲自指挥三挺机枪，把握住最佳的开火时机。
    从开火到日军飞机机翼被打断，冒着黑烟向地面砸落也才不过短短秒钟的时间。
    大家来不及欢呼，因为第二架飞机又出现在了射界里。
    三井少尉紧随安藤中尉飞行，他因此看到了在城墙根下的三个重机枪阵地，心中警铃大作，惊骇万分。
    下意识的，他立刻拉起飞机，想利用高度躲避重机枪的火力。
    可是一切都如王镇预料的那般，日军飞机性能普通平常，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改俯冲为爬升，速度慢了下来，高度却上不去，也无法进行左右方向的大动作机动。
    三井少尉回过头去，惊恐万分的看着三条弹链向自己的座舱劈打过来。
    飞机姿态刚刚从俯冲变为平飞，颗颗子弹从后方射入，飞行员三井少尉的身体抖动了几下，机舱罩玻璃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花，红得耀眼。
    飞机屁股冒出大股的黑烟，整架飞机悲鸣着摔向北城墙的城楼，甚至将城楼都砸掉了一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留给双方反应的时间都很短，不过最终还是特别机枪连的弟兄们抓住了战机。
    本田少尉正在根据中尉阁下的命令寻找有价值的攻击目标，忽然见到前面两架飞机被防空火力击中，惊讶之下他立刻让飞机爬升，同时想要逃离县城。
    “啊啊啊！！！”
    通话器里传来安藤中尉绝望的嘶吼。
    两架飞机先后砸到地面上，爆成一团火花。
    本田少尉根本没有悲伤愤怒的时间，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城墙上出现两处火光，经验告诉他，那是敌人打、飞机的重机枪！
    大脑里刚刚做出判断，机舱上就传来钉钉当当的响声。
    紧急情况之下他都忘记了先将炸弹丢下去，手忙脚乱地操纵飞机躲避。
    直到冲出县城他才后知后觉的丢下炸弹，飞机已经快要散架了，本田少尉努力的控制着。
    就算不能把飞机飞回航母，至少要飞到帝国军队占领区。
    紧张忙碌之中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松江县城，那堵城墙依旧令人望而生畏！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惊恐又虚幻！

 第157章 下来吧

    诺沃特尼上校还没有离开松江，他亲眼目睹了两架日军飞机被华夏军人用机枪打下来，心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华夏军人不仅勇敢，还非常聪明，懂得利用手中的一切资源与敌人作战。
    他默默将观察到的信息记录下来，最终汇总成文件，由法肯豪森将军转交给柏林。
    从这些信息上可以对莫凡的行为进行一定程度的预测，争取在未来的合作中能够占据主动。
    他没有随激动的士兵一起赶往坠机地点，而是在默默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野战医院的院长赵学勇正在给重伤员做手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大地都随着颤抖了几下，还好他是一个老军医了，手上动作很稳当，否则这一下得出医疗事故。
    随即他便听到有人大喊小鬼子的飞机落下来啦！
    赵学勇将手术做完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院子里，野战医院的警卫士兵正在朝坠机地点赶去。
    赵学勇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抬头便见北方城墙外出现一道浓浓的黑烟。
    黑烟与医院的距离不会超过一公里，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如果鬼子的飞机落到医院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医院里的许多伤员都听说有鬼子的飞机落下来了，大家难掩心中的好奇，或杵着拐杖、或彼此搀扶着从病房里走出来。
    赵学勇实在没有力气喝止这些伤员，他靠着柱子坐在门槛上。
    “赵院长、赵院长。”
    刚刚休息没多久，副院长刘继圣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刘继圣为松江本地人，是整座也在医院内继赵学勇之后医术最好的人，在中医和西医方面都有不错的造诣。
    赵学勇艰难的站起身，便听刘继圣开心的说道：
    “院长，从上海方向来了三辆大卡车，拉了满满当当的药品，咱们再也不用担心药不够用了！”
    赵学勇听完也是满心欢喜，两人携手走出医院，见到卡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一个中年人正在好奇地向周围打量。
    梁立民的卡车刚刚来到松江城外，便看到冒着黑烟的飞机从半空中摔落，然后爆起大团的烟尘。
    战争实实在在地展现在他的眼前，让他心里颇为忐忑。
    一个疲惫的军医迎上来与他握手，口中感谢道：
    “这批药品实在是太及时了，我替所有的伤员弟兄感谢你们。”
    梁立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他下意识的问道：
    “请问我家少爷在哪里？
    额，莫长官就是我家少爷。”
    对面的军医很明显的怔了一下，随后摇头道：
    “莫长官现在肯定不在松江县城里，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说完军医便开始指挥人群搬运药品。
    梁立民想着少爷的安危和少爷的婚事，心里忧心忡忡。
    特别机枪连连长王镇和副连长朱相贵抵达坠机地点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王镇最关心的是鬼子飞行员的死活。
    当看到飞机残骸散落一地的时候，他略微觉得有些惋惜。
    “鬼子飞行员肯定已经粉身碎骨了！”
    副连长朱相贵说道：
    “可惜放跑了一架，不然咱们这一战就是全功，旅长和副旅长那里也好交代，小鬼子还不能把情报传递出去。”
    想到这个遗憾，王镇不免破口大骂起来。
    两人不知道的是，日军本田少尉驾驶快要散架的飞机离开松江县城不久之后便出发生了变故。
    由于飞机受创严重，本田少尉完全丧失了对飞机的控制，坠机在即，本田少尉挣扎着跳伞。
    他跳伞的地方在黄浦江北岸，距离模范旅的拦阻阵地不远。
    飞机坠地时轰隆隆的爆炸声吸引了阵地上模范旅补充团弟兄们的注意力，大家回头后望，刚好看到一个鬼子在洁白的降落伞下挣扎。
    弟兄们面面相觑，想不到还有小鬼子从天而降，在后方充当预备队的一个少尉排长立刻带着弟兄们赶赴坠机地点。
    由于距离很近，弟兄们很快就到了，而此时此刻小鬼子还挂在，天上双脚不停地蹬踏着。
    本田少尉所处的位置尴尬极了，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
    看到下方华夏士兵欢欣雀跃的样子，本田少尉咬紧牙关，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不愿意被人活捉。
    可腰间空落落的，哪里还有手枪，想来是刚才跳机的时候弄丢了，他的心咯噔了一下，苦涩难言。
    马上就要到地面了，本田少尉无力地怒吼起来，两只脚在使劲的扑腾，好像这样能够减缓下降的速度。
    头顶的鬼子飞行员嘶吼得越是凄厉，地面上模范旅的弟兄们越是亢奋激动。
    “给老子下来！”
    一个长得颇为高大的二等兵瞅准机会抓住了本田少尉的脚，在降落伞即将触地的时候，狠狠地将他摔下来。
    本来能够平稳着陆的，这一下子本田少尉摔的鼻青脸肿，脑袋晕乎乎的，看人都出现了重影。
    日军飞机不断地对黄浦江北岸进行轰炸和扫射，弟兄们早巴不得将狗日的捅下来大卸八块，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
    本田少尉落地之后，十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对着他拳打脚踢，好一番蹂躏。
    弟兄们出了一口恶气，这才将鬼子飞行员拖到孙可大的指挥所里。
    看到有飞行员跳伞后孙可大便打电话询问松江，大概了解了刚才战斗的过程。
    “三架鬼子飞机全被咱们打下来了，还俘虏了一个飞行员，哈哈哈，看狗日的鬼子航空兵还如何嚣张。
    对了，好消息也给旅长分享一下。”
    孙可大本想拍一拍本田少尉的脸，但见后着鼻青脸肿的模样，他举起的手又收回去了。
    对边上的罗老爹和吴少成说道：
    “把这个混蛋交给政治处的弟兄，我要知道鬼子飞机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多少？”
    罗老爹当即指挥人将晕头转向的本田少尉拖出指挥所。
    南岸的小鬼子又准备发起一次攻击，想来是看到有飞行员被俘虏，心中恼怒非常。
    孙可大命令弟兄们狠狠的打，绝不给小鬼子上岸的机会。
    吴少成的眼神略微有些迷茫，他对孙可的说道：
    “孙副旅长，我川军营只余下这最后20来人了，谢营长牺牲前交代，要我带着弟兄们跟莫长官一起杀鬼子。
    请问现在我和弟兄们能做什么？”
    孙可大放下望远镜，转身郑重说道：
    “吴老弟，川军营血战金山卫，壮烈和英勇全国人民都知晓。
    莫长官让你们接受记者的采访，主要目的也是想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仗肯定是有你们打的，不要着急。
    如果吴老弟实在觉得闲不住，可以先到补充团任团副，和罗老爹一起，尽快让补充团的弟兄们也成长起来。
    当然，剩下的那些川军弟兄也暂入补充团，等旅长从金山回来之后再做具体的安排。
    你看这样可行否？”
    吴少成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孙可大拍着吴少成的肩膀，看着黄浦江江面，啧啧道：
    “咱们也想想办法，学习一下旅长，消费这个鬼子飞行员。”

 第158章 屠杀计划

    “军事委员会终于下达撤离淞沪战场的命令啦！”
    莫凡双手叉腰，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模范旅和67军在南线阻击日军部队北上，莫凡生怕因为松隐大捷和日军主力被迟滞的消息让南京以为战局还有缓和的机会，迟迟无法下达撤退命令。
    等待不切实际的调停。
    今天已经是11月8日了，虽然比预计中的要晚一些，但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政治处主任王超则是略显紧张地说道：
    “军事委员会和战区长官部同时给我部发来电报，都要求我们至少坚守到11月12日，给沪上的几十万国军部队从容撤退争取时间！”
    只要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全国家的国防力量，莫凡愿意多付出一些牺牲，他摆了摆手，道：
    “给长官部回电，就说我部一定坚守到11月12日，请副司令长官指挥部队有序撤退，切勿让撤退变成大溃败！
    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模范旅甘愿牺牲。”
    王超略微有些迟疑，莫凡则是毫不在意地道：
    “就照这个意思回电，有些话还是说的直白直接一些的好，等到大撤退变成大溃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三个月的苦战，我军付出了数不尽的牺牲，必须让牺牲有所价值，烈士的鲜血不能白流！”
    王超若有所思地颔首，不再多言。
    一团长杨荣道：
    “旅长，第六师团昨日攻击受阻，第36旅团的强渡作战也未能获得成功，小鬼子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了。
    从今天上午开始，部分日军部队从西面迂回，似乎打算将我军包围在金山县城内。
    如果我们不提前撤退，恐怕很难离开金山县城，与副旅长他们汇合了。”
    昨日白间日军的攻击非常猛烈，投入了大量的火炮和飞机，为了将日军部队阻于城外，模范旅动用了两个105毫米榴弹炮炮兵连，军事力量基本都已经展现出来了。
    日军出动大量的飞机寻找和摧毁模范旅的炮兵阵地，炮兵部队因此而出现了一些损失。
    第六师团的谷寿夫渐渐了解了模范旅的实力，指挥作战的时候更加谨慎小心。
    仗打到这个程度，敌我双方拼的基本都是消耗。
    如果第六师团完成了对金山县城的包围，那便会加剧模范旅在南线战场的被动。
    莫凡盯着战场态势图看了片刻后说道：
    “不能让小鬼子完成包围，部队再坚守一天的时间，太阳落山之后炮兵和伤员率先撤退。
    第36旅团在北边挡着我们北渡黄浦江，部队转向西面，去枫泾镇与67军汇合，然后通过石湖荡铁路桥退往松江县城。”
    刘福生点头说道：
    “这两日67军也打得很辛苦，听说伤亡已经超过了2000人。
    我们到枫泾镇与67军汇合，可以有效的阻止鬼子国崎支队和第六师团追击，让弟兄们能够从容撤退，尽可能的保存力量。”
    杨荣接话说道：
    “等部队通过之后，咱们再轰的一下把石湖荡铁路桥炸断，小鬼子渡河又得花费一些时日，真正能够用来攻坚的时间反倒不多。
    可是旅长，鬼子第18师团留了四五千人在亭林，二团的弟兄们被小鬼子死死的咬着。
    撤退就必须渡过黄浦江，日军部队必定尾随而至，届时他们很难抵达松江县城，很可能会与主力部队分散。”
    莫凡的手指在地图上的几个地点指了一下，大脑里迅速出现一个粗略的作战计划。
    略微沉吟后道：
    “命令二团，今天晚上向黄浦江北岸撤退。不过要明确的告诉张国海和黄永明，二团的弟兄们可以不用到松江与主力汇合，撤退可往奉贤方向。
    撤退之前尽可能多带干粮，摆脱日军追踪之后在松江县城外寻找地方隐蔽，作为我军的一支机动力量。
    如果日军包围松江县城，二团在外围与主力部队配合，没准还能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
    防守松江县城有我部主力和67军，兵力足够了。”
    指挥所里的几个军官都是眼前一亮。
    留一支机动部队在外围，关键时候能够重夺战场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
    王超忽然想到孙可大之前的报告，他笑着问道：
    “特别机枪连一战就打下了三架日军飞机，听说只动用了六挺机枪，真正的实力还隐藏得很好。
    旅长，特别机枪连可是一支强大的力量啊，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坐冷板凳。
    虽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可现在咱们的实力也展现得七七八八了，只要能够最大程度的杀伤日军有生力量，重挫鬼子军心士气，暴露一些也是值得的。
    是否要给特别机枪连下发作战任务。”
    一次就捣下三架日军飞机，狠狠地打击了日本航空兵的嚣张气焰，全线的士气都得到鼓舞，特别机枪连没有辜负莫凡的期待和信任。
    全连有二十五g34机枪，是莫凡除105毫米榴弹炮之外给鬼子第六师团准备的又一个破天惊喜。
    他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后道：
    “黄浦江防线还能坚守一些时间，特别机枪连暂时不用到前线来，继续留在松江，保护野战医院和军需物资，做好防空工作。
    正面的作战任务等我们到达松江之后再另行安排。”
    指挥所外面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房顶也跟着微微颤抖，灰尘扑簌簌的落到大家头顶上。
    杨荣呸了一声，一边拍打头上的灰尘一边说道：
    “狗日的小鬼子又准备攻击了。
    旅长，要不把警察局里关押着的那些俘虏全部提到城墙上，一刀一个砍了他狗日的。
    还可以让谷寿夫老鬼子感受一下咱华夏军人的决心，不然等到晚间撤退的时候，俘虏还是一堆累赘。”
    莫凡心中早有计较，他挥手打断道：
    “俘虏我另有用处，暂时不动他们！
    通知松江方面，从今日开始便将重伤员分批向大后方转移。”
    “是将他们送去南京吗？”王超下意识地问道。
    莫凡摇了摇头：
    “南京不安全，直接把伤员弟兄送过长江，去安徽，我会找人提前接应。”
    指挥所里的几个军官互望一眼，似乎抓到了一点让自己忐忑不安的信息，但是却无法说清楚。
    为什么不是南京？
    难道南京也会沦陷吗？
    旅长对此非常悲观！
    在莫凡的心中，根据地最合适的地点是大别山。那里卡在中原与江南之间，可以同时影响到大江南北。
    但同时也因为距离武汉、南京等较近，未来会处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受到的打击肯定也是最重的。
    他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替代的方案为襄阳、南阳一带。
    最终根据地的地点将会在这两个地方选择。
    感受到了王超等人情绪的波动，但是莫凡没有做详细的解释，外面隆隆的炮声略微停歇，莫凡收起思绪说道：
    “小鬼子马上就会上来，你们都回部队去指挥，坚守最后10来个小时，天黑之后向西撤退！”
    “是！！！”
    莫凡站在指挥所的门口，看着被硝烟笼罩的天空，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警卫连长楞娃站在他的身边，一起抬头看天，颇有些呆呆傻傻的样子。
    存放资料的皮包一直在他的背上。
    莫凡看着硝烟弥漫的天空抽完一支烟，用脚后跟将烟头踩灭，这才对楞娃说道：
    “你去把安小姐和汉娜小姐叫过来！”
    楞娃很少有自己的思想，闻言点了点头便离开指挥所。
    “莫长官，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安桦语激动又忐忑的问道。
    莫凡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时常有炮弹落在废墟中，有时距离她们并不遥远，但是两个女人并没有表现出惊恐畏惧的神色。
    莫凡走在前面，很快来到了原县城警察局的位置。
    这里还有几十个日军俘虏，莫凡指着他们说道：
    “安小姐、汉娜小姐，这是我们在战场上俘获的日本军人，其中军衔最高者为少尉，余者为军曹和士兵。”
    两人第一次见日军俘虏，当下急忙打开照相机，噼里啪啦的拍照。
    绝大多数的日军俘虏都被政治处的弟兄们审讯过了，吃了一番苦头，但还有少数几个冥顽不灵者依旧恶狠狠的瞪着莫凡几人。
    等安桦语和汉娜拍照结束之后，莫凡又说道：
    “如你们所见，日本军人穷凶极恶，他们的思想已经被军国主义和变态的武士道精神彻底扭曲了。
    今日把你们带到这里，主要是想借两位记者之手，揭露日本人的丧心病狂和丧尽天良。”
    莫凡从边上一个中尉的手中接过一沓厚厚的审讯稿，指着审讯稿说道：
    “日本军官反复强调，作战时候采取掠夺、强盗、强歼等血腥残暴的手段能够有效的维持部队士气，让部队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战斗力。
    日本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是此言论的坚定执行者。
    据这些俘虏交代，他们在登陆之前便得到了长官的允诺，登陆之后允许士兵劫掠屠杀。
    日军部队甚至划分了各个师团的占领区和屠杀区，从各地俘虏的口供中可知，日本第十军司令部和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对这一切不仅默许，甚至还提倡。
    整个江南之地都是他们的大屠杀范围，尤以金陵繁盛之所最吸引日军各个师团，包括第六师团在内，一些日军师团已经制定了劫掠和屠杀金陵的计划。”
    两个记者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们或许会以为在20世纪这个文明社会，劫掠屠城之事绝不可能发生，但这是因为我们站在文明人的角度，用文明者的视角去思考看待问题。
    而倭国的军人与世界各地的军人都是截然不同的，他们不讲文明，只懂得血腥和残暴。”
    莫凡拍了拍那一堆审讯稿，
    “这并非危言耸听，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完完整整的计划。
    安小姐去过华北，想来知晓发生在华北各地的大屠杀事件。
    日军在江南之地的准备比华北更甚，我需要两位记者将日本人丧心病狂的计划揭露出去，让政府和民众早做准备！”

 第159章 硫磺弹

    11月7日，倭国大本营将杭州湾登陆的第十军和淞沪战场上的上海派遣军合编成华中方面军，仍然由松井石根大将担任司令官！
    新编成的华中方面军下辖第三、第九、第十一、第十三、第十六、第十八、第六、第一百零一、第一百一十四，共计九个师团！
    兵力空前强大！
    华中方面军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在沪上地区的70万国军主力部队。
    日本第十军司令部内，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和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围绕着作战地图交谈。
    脸上的愁苦已经消失不见，当下看上去颇为轻松。
    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有些惋惜和感慨地说道：
    “方面军司令部刚刚电告我们，支那在沪上地区的几十万部队已经开始撤退了，速度非常快，简直不顾一切。
    支那统帅部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压力，本以为他们还能够坚持一个月的时间，不曾想这一次大撤退竟会这般果决。
    与支那的几十万部队相比，帝国军队的人数还是少了一些，无法做到四面堵截。
    方面军司令部对我第十军的行动颇有些不满，我军没能按照原定计划果断的北上松江，断绝支那军队的撤退之路！”
    柳川平助中将表情平静，从金山卫到松江这一带河网密布，本就不利于军队急行军。
    支那主力部队的撤退速度又非常果决，第十军基本不可能赶在其撤退之前抵达作战地点。
    杭州湾登陆能够迫使支那主力部队放弃淞沪地区的防守，全军退向内陆，已经达成了初期目标。
    第18师团、第114师团攻取了乍浦和平湖，正在全力西进。
    中将阁下对第十军的作战行动总体上是满意的。
    方面军司令部和大本营指责的无非是第六师团受到莫凡模范旅的阻挡，不能北上松江。
    柳川平助对模范旅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也深感意外，但是莫凡独木难支，早晚都是要被第六师团歼灭的。
    只要在战略层面上达成了目标，一些小小的失利便不被他放在眼里。
    见中将阁下没有任何表示，田边盛武少将继续说道：
    “敌军主力于今日凌晨开始大规模的撤退，我们北上拦截肯定来不及了。
    我第十军需要确定接下来的攻击方向！”
    田边盛武少将指着地图上嘉兴和平望一线说道：
    “等前方部队攻克这两座城市之后，需要决定北上取昆山、苏州还是西进取杭州。”
    柳川平助中将伏低身体，狡诈又敏锐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华东地图，嘴角微微上翘，显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
    “苏州和杭州都是要夺取的，只不过它们不是首要的目标！”
    短粗的手指戳在地图上，几乎要将地图戳出一个大窟窿。
    田边盛武少将眯眼看去，只见中将阁下的手指正好指在敌国国都的位置。
    他的心跟着激荡起来，血液微微沸腾。
    柳川平助狞笑着道：
    “金陵的北面和西面是长江，这两个方向是死路，松井石根大将指挥的第九师团、第十一师团等部队从东向西，大军浩浩荡荡的扑向金陵东部。
    我第十军前锋部队绕过太湖、夺取湖州，然后主力部队兵分两路，一路走广德到宣城、芜湖，一路走溧阳、溧水，直逼金陵！
    如此一来，金陵东南两面皆被我军堵死，再遣一支偏师提前北渡长江，占领浦口，金陵则成我军的囊中之物。
    支那主力部队逃离淞沪战场之后，终将覆灭于此！
    将金陵作为目标，岂不比苏州、杭州这些地方有趣得多！”
    田边盛武少将拍掌喝彩，忍不住赞道：
    “中将阁下此举简直如神来之笔，两条进攻路线上支那军队实力微弱，基本都是地方部队，注定无法阻挡帝国的勇士。
    若一切顺利，我第十军将会以极小的伤亡代价率先抵达金陵城下。
    届时天皇陛下和大本营都会非常欣喜，这两日的小挫折便不会再有人提起。”
    这是柳川平助一直隐藏在内心里的真实想法，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金陵。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松江城外，第六师团师团部。
    听说第十八师团和第114师团已经夺取了乍浦和平湖，作战过程非常顺利，谷寿夫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怎么感觉登陆之后自己师团所遇到的都是劲旅，伤亡最大战果最小。
    面前的金山县城已经被摧毁了，但是支那人依旧守着那一处残垣断壁。
    有几次攻击部队已经与敌人进行了残酷的巷战，几乎要取得胜利。
    但是支那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反扑，攻进去的部队又被撵了出来。
    如此反反复复，第六师团已经付出了很多伤亡。
    在激烈的战斗中，莫凡手上的底牌也一张张地亮了出来，谷寿夫万万没想到这支成军一个月的部队手上不仅有步兵炮，还有口径超过100毫米的榴弹炮。
    日耳曼人真真该死！
    步兵第13联队的伤亡最大，已经无法继续组织攻击了，主攻的任务交给了步兵第47联队。
    谷寿夫暗自神伤的时候，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掀开帐篷帘子，高兴地道：
    “师团长阁下，运送硫磺弹的辎重队傍晚就能抵达，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个战车中队！”
    古寿夫的双眼释放出喜悦的光芒，他的脸上终于浮起一抹笑容，道：
    “命令第47联队暂缓攻击，命令炮兵联队转向支援第三十六旅团。
    对金山县城的攻击等着硫磺弹和战车中队抵达之后再开始，强度黄浦江的作战行动要继续，争取尽快打下一个桥头堡阵地。”
    有了硫磺弹和战车之后，谷寿夫坚信一次冲锋就能攻克金山县城，全歼守军，心情放松下来，不再焦虑。
    他在指挥部里缓缓踱步，大脑中畅想着全歼莫凡模范旅的画面。
    下野一霍大佐又说道：
    “司令部命令我们攻克松江之后派小股部队向北追击支那残兵，主力部队立刻转向西面，夺取湖州！”
    “哟西！哟西！”
    古寿夫对照着地图思索良久，终于明白了第十军司令部的用意，神情愈发得意疯狂！

 第160章 夹击

    亭林镇。
    二团团长张国海和副团长黄永明的脸上和身上满是硝烟的痕迹，在过去的这几天时间里，二团一直与日军第18师团的部队交战。
    第18师团的主力西行之后，留在二团阵地对面的几千人攻击更加猛烈，有些时候非常的疯狂，就好像是来复仇雪耻的。
    因为日军航空队的飞机不断的出现在阵地上空进行轰炸和扫射，使得二团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双方暂时形成了僵持状态！
    前敌指挥部的撤退命令已经到了二团团部，张国海挠着发痒的头皮说道：
    “看旅长的意思，他是准备在松江县城外再给小鬼子一记重击，彻底的打疼鬼子第六师团，然后才可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在这个计划中，二团担任外围接应和夹击的任务。
    现在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全军向奉贤方向撤退，那么对面的小鬼子一定会有所察觉，并且跟随我们留下来的痕迹持续不断的追击。
    部队无法隐蔽，也就无法完成旅长交给我们的任务。
    必须想个法子把小鬼子的注意力吸引开，隐藏主力部队的行踪。”
    黄永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并且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他当即呵呵笑着说道：
    “老张，这有何难。
    天黑之后你便带领团主力先行撤退，给我留下两个连的弟兄，我带他们继续迷惑小鬼子。
    等拂晓时分，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我们再光明正大的撤退。
    鬼子指挥官必定以为这两个连的弟兄是断后的部队，肯定就一个劲的来追我们，团主力自然安全。”
    张国海眼前一亮，随即又微微皱眉。
    “拂晓时分撤退，行踪很难隐藏，如果鬼子部队在请求飞机增援，那么弟兄们可就危险了！”
    黄永明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
    “打仗哪里不危险，再说了，咱们这是为了迎接更大的胜利。
    我带弟兄们一路北上，渡过黄浦江，过江之后再把船和桥都烧了，鬼子部队携带的渡河器械并不多，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我们。
    弟兄们大摇大摆的向松江撤退，这样一来，小鬼子便会以为咱模范旅所有部队都已经撤入松江城。
    旅长计划成功的概率大大提升，弟兄们唯一所虑的便是鬼子飞机。
    主力部队撤退的时候给我留下一门机关炮，吸引小鬼子的追击，关键时候也能用来对付狗日的飞机。”
    张国海盯着黄永明的面颊看了半晌，最后郑重的点头。
    “好！
    反正都是为了打小日本，咱们两个团长分工协作，完善旅长的计划，松江突围时再见！”
    两人微笑着握了握手，张国海又说道：
    “主力部队撤退之后，带不走的粮食和物资一把火烧了，绝对不留给小鬼子！”
    黄永明眯眼点了点头，两人当即走出团部，各自去布置！
    11月8日傍晚。
    在淞沪战场上的几十万国军部队开始西撤的时候，模范旅在金山县附近的炮兵部队和伤员也借着夜色的掩护开始撤退。
    连番苦战下来，新兵变成了老兵，部队的士气越来越稳定，莫凡有的时候甚至能够做到如臂使指。
    模范旅渐渐变成莫凡心中期待的强军模样。
    他站在北城城墙上，看着炮兵部队、工兵和伤员有序撤退，脸上难免挂起感慨之色。
    这两日部队的伤亡颇大，但是弟兄们也让小日本付出了数倍于己的代价，总体上来看还是值得的！
    特种侦察队的队长郭立军登上城墙，来到莫凡身后，低声报告道：
    “旅长，前方的特战队员刚刚传回情报，鬼子第六师团的后续部队正在接近战场。
    特战队员看到了四辆坦克、三辆装甲车，以及大量运输弹药的车辆。
    除了坦克和装甲车外，日军运输队里的炮弹也引起了弟兄们的注意。”
    莫凡皱眉转身，郭立军继续道：
    “旅长在给弟兄们训练的时候特别强调了鬼子的毒气弹，前方特战队员看到日本人把炮弹捂得很严实，甚至有士兵时刻站岗监督，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毒气弹。
    只是由于日军的警戒部队很多，弟兄们无法靠近，暂时不能确定是否为毒气弹！”
    毒气弹有特殊的标识，与普通的炮弹有很大的区别。
    一旦日本人开始鬼鬼祟祟，那么一定是在憋坏招。
    以防万一，莫凡道：
    “让特战队员继续监视，确定为毒气弹之后立即向旅部报告。
    这几日鬼子第六师团的攻击接二连三的受挫，以小鬼子一贯的尿性，他们的确有很大可能使用毒气弹。
    通知各部队，都把防毒面具带在身边，不要嫌麻烦！”
    “明白！”
    郭立军离开后，莫凡又在城墙上待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
    “67军是否回电了？”莫凡问道。
    王超马上递过来一封电报，口中说道：
    “67军吴军长表示会努力接应我军撤退，双方合兵一处之后希望能够精诚合作。”
    莫凡略微扫了两眼电报上的内容，随即说道：
    “在给吴军长发报，我军主力尚存，离开金山县城之后会连夜赶赴枫泾镇。
    若67军的弟兄们还有力气，那咱们便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的配合作战，内外夹击正在围攻枫泾镇的国崎支队。
    给67军牺牲的弟兄们出一口恶气，不奢求能够全歼鬼子国崎支队，但是要给小鬼子一个教训，把他们远远的赶开，两军方可从容不迫的撤退！”
    王超不得不佩服莫凡的作战指挥能力，作战计划和想法层出不穷。
    他深深的看了莫凡一眼，随即去给67军发报。
    吴静山中将的回电也很迅速，表示一定配合模范旅狠狠的教训国崎支队，替这些天死去的弟兄和老百姓报仇！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莫凡当即给各队指挥官下令。
    杨荣带领一团主力先行撤退，到达枫泾镇外围之后与67军联络，同时发起攻击。
    旅部侦察营留下断后，等凌晨三点的时候再寻撤退机会。
    接到命令的各部队马上行动起来，在夜色的掩护下，一支支人马撤离金山县城的残垣断壁，静悄悄的踏上前往枫泾镇的道路。
    为了掩护主力部队行动，迷惑日军第六师团，特种侦察队和旅部侦察营的弟兄们在黑暗中与日军的侦察兵交手，营造出一种主动袭扰敌军营地，不给对方好好休息的迹象！
    谷寿夫已经适应模范旅的这种把戏，他不屑地笑了笑。
    硫磺弹已经抵达，天亮便是金山县城守军覆灭的时候！
    莫凡的主力部队都在金山县城，只要将之全部歼灭，松江唾手可得。
    尽管原野上偶尔会传来清脆的枪声，但是谷寿夫在好心情的加持之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已经成长为老兵的模范旅弟兄们在各级指挥官的带领下，快速向枫泾镇行军。
    后半夜天空中下起了小雨，秋雨连绵，扑打在行军弟兄们的脸上，大家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衣领。
    确定第六师团没有任何警觉之后，莫凡也随着一团主力离开金山县城。
    凌晨四点，一团主力抵达枫泾镇外围。
    连绵的小雨变成了毛毛雨，温度很低，最高应该不会超过十三四度。
    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天气，正适合裹着被子呼呼大睡，但是67军和模范旅的弟兄们却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
    子弹压满，雪亮的刺刀业已装到枪尖！
    先行撤退的两个105毫米榴弹炮连已经建立好了炮兵阵地，莫凡与六十七军通讯之后命令炮兵连立即开火！
    炮弹撕开雨幕，尖啸着扎落在国崎支队的阵地上。
    清晨的宁静被轰隆隆的爆炸声撕裂，闪烁的火光和滚烫的气浪让雨幕都沸腾起来。
    短暂休息的一团弟兄们在炮火的掩护之下快速向前推进，干脆利落地解决国崎支队部署在外围的哨兵和警戒部队。
    炮弹从弟兄们的头顶飞过，6门105毫米的榴弹炮在此刻显出了摧枯拉朽般的威力。
    徐进弹幕破坏日军的工事，打乱他们慌忙中的部署。
    国崎支队的士兵无法在第一时间集结起来，无法形成有体系有组织的防御！
    爆炸惊天动地、震撼人心，雨幕中视野有限，日军部队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攻击，哪个方向撤退，乱成了一锅粥！
    炮击结束之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喊杀声，国崎登少将在士兵们的重重保护之下向左翼逃了。
    天亮之后毛毛雨停歇，67军的吴军长提着枪走在战场上，他看到了正在打扫战场的东北军和模范旅弟兄。
    尽管刚刚那一战给日军造成的伤亡不过千人，但是顺利的打开了一条联络通道，有了这一次配合之后，双方之间的信任感大为提升。
    鬼子的飞机很快就会出现在战场上，弟兄们打扫完之后需要马上撤退。
    “莫旅长在哪里？”
    吴静山一边前行一边询问周围模范旅的士兵。
    士兵也不清楚旅长的位置，只是下意识的手指后方。
    吴静山心情大好，脸上挂着笑意，不停在人群中搜索。
    前方一个年轻的军官正提着一把滴血的日本军刀，似乎是在寻找地上的鬼子伤员。
    吴静山没有见过莫凡，但是当他看到那个年轻军官领章上的少将军衔和周围的几个警卫士兵时，他哈哈大笑，阔步迎上去！
    莫凡被笑声吸引，抬眼便看到一个中将朝自己走过来，心中登时明白来人的身份，将带血的军刀丢到的楞娃怀里。
    “哈哈……吴军长，久仰大名！”
    “哈哈……莫旅长，久仰大名！”
    两双手握在一起，两人同时大笑着道！

 第161章 骑兵追击

    11月9日拂晓，亭林镇内出现火光，紧接着浓烟滚滚。
    整座城镇已经被日军飞机轰炸过许多次了，能燃烧的建筑物已经燃烧殆尽。
    此时此刻忽然出现的大火必定是人为的！
    日军的前线观察员迅速将这个情况上报到联队指挥部。
    第18师团的主力已经离开，但果如狙击手孤狼推测的那般，有些病态疯狂的18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并未随主力部队一起前去进攻西边的乍浦平湖防线。
    他留在第55步兵联队的指挥部，要亲眼看到模范旅覆灭。
    牛岛贞雄可谓睚呲必报，模范旅羞辱了整个日本陆军，不见到模范旅全军覆没，牛岛贞雄身心都不舒服。
    得知亭林镇内燃起大火，牛岛贞雄与五十五步兵联队联队长野富昌德大佐立刻就判断出来：
    对面的国军部队要撤退了！
    淞沪战场上的国军主力也正在向西撤退，此刻模范旅北撤肯定是想要退到黄浦江北岸和松江！
    牛岛贞雄不由着急起来，他急令部队立刻进攻，追上国军的撤退部队！
    如果这支部队退到了黄浦江北岸，那么接下来肯定又是无聊的相持。
    没有任何炮火准备，55步兵联队的一个大队立刻向亭林镇冲去。
    镇内和镇外的国军阵地上空无一人，偶尔会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
    那是冲入阵地的日军部队触发了模范旅二团留下的诡雷！
    牛岛贞雄很快接到报告，国军部队放火烧了带不走的粮食等各类物资。
    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稻米的香味。
    “八嘎呀路！”
    牛岛贞雄咬牙切齿，自己猛烈挥出去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
    气急败坏之下，他再也不管不顾，命令55步兵联队联队长野富昌德大佐指挥步兵部队继续追击，而他自己则跳上战马，带领500多名骑兵率先冲出亭林镇！
    此时此刻，天刚蒙蒙亮，光线还很微弱。
    “师团长阁下，要小心啊！”
    野富昌德大佐在后方扯着嗓子大喊，但是他的声音很快被密集的马蹄声所淹没。
    对面的国军部队至少还有3000人，如果他们故意设伏，那么500名骑兵无法保证师团长阁下的安全。
    野富昌德大佐满心忧虑，但是团长阁下不听劝诫，一意孤行，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命令步兵大队急行军追击。
    日军部队的所有调动都落入了狙击手孤狼和他的观察员眼中。
    两人经受过最严苛的军事训练，孤狼更是自小就在山中学习打猎，心里的承受能力远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但是此时此刻，两人都不由感觉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尽管由于光线昏暗，他们没能看清楚那人的军衔。
    但是能让一个大佐对其如此恭敬有加的在整个十八师团中也没有几人，在结合之前的分析，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变态疯狂的牛岛贞雄。
    孤狼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坚守了两天，两天的时间几乎一动不动，周围弥漫着尿骚味和粪便的臭味。
    两人狼狈沧桑，眼眶都凹了一圈。
    但是确定了牛岛贞雄的行踪，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日军骑兵部队呼啸着跑过之后，两人缓缓地向后挪动，浑然不顾伪装服上沾染了恶臭。
    直到完全将自己隐藏在土包后面，这才敢放肆的活动身体。
    身上的骨节在嘎嘎的响动，肌肉也重新恢复了力气，他们舒服的呻、吟出声。
    两人就着河沟里的凉水，大口大口的啃食干粮，就像几天几夜没吃过东西一般。
    接下来将会有一段急行军，他们要保证身体有充足的能量。
    将所携带的干粮都吃完之后，两人稍稍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起身，沿小路向北急奔。
    张国海带领二团主力于昨夜撤退，此时此刻应该已经抵达奉贤地区了。
    黄永明带着两个连，外加一门20毫米的机关炮，将物资焚毁之后闷头朝黄浦江狂奔。
    机关炮先行，随后撤退的弟兄们没有打算隐藏痕迹，故意让小鬼子追上来。
    但是黄永明和弟兄们都没有想到，追击他们的竟然是鬼子骑兵。
    虽然他们先行两个小时，但是还没有抵达黄浦江边，鬼子的骑兵便已经追撵上来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牛岛贞雄首先看到了正在渡河的炮兵小队。
    在他的思维里，前面的这支小部队是断后的，国军的主力部队已经过江了。
    又见到江边还有不少的渡船，牛岛贞雄咬牙切齿的吼道：
    “进攻！进攻！
    夺下渡口和渡船！”
    指挥机关炮的国军班长见到了高速冲锋的日军战马，又见团副和弟兄们身处平原之中，根本没有可以躲避骑兵冲击的地方。
    班长当即决定不过黄浦江，把刚刚搬到渡船上的机关炮又搬回了南岸！
    就地构筑阵地，迎接日军骑兵的兵峰！
    日军骑兵的速度很快，黄永明只得一边奔跑一边命令几个弟兄停下来断后。
    断后的弟兄全身都捆绑了手榴弹，用血肉之躯和轰隆隆的爆炸为团副争取时间。
    日军骑兵登岸之后还没有参与过战斗，当下斗志昂扬，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在他们看来，前面的几百个步兵和训练时候劈砍的稻草人没有什么区别，反而还会让他们更加亢奋。
    十余个断后的弟兄果断地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将冲锋的日军骑兵炸的人仰马翻，队列也不再严整。
    日军骑兵的势头瞬间弱了许多，但是牛岛贞雄依旧在疯狂的催促着。
    骑兵略微调整之后又挥舞马刀冲了上来！
    不过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进入了机关炮的射程之内。
    双联装机关炮打出的炮弹将冲在最前的一匹战马炸的四分五裂，马背上的骑士被高高抛起，随即又摔落到地上，被冲过来的战马踩成肉泥。
    在机关炮的掩护下，黄永明带领的两个连弟兄连滚带爬的冲到了黄浦江岸边。
    弟兄们立刻登上渡船，全力滑动船桨！
    机关炮还在全力的开火，纷飞的弹片让日军的战马开始犹豫。
    炮口明亮的火焰印在战马的眼睛上，生物的本能让这些马而不敢迎着机关炮冲锋，纷纷散向两翼。
    牛岛贞雄没有随骑兵部队一起冲锋，他虽然疯狂，但还是非常惜命，只是面色狰狞地看着那亭矗立在江岸的机关炮。

 第162章 狙杀

    “师团长阁下，支那主力果然撤退了。他们没有往北渡过黄浦江，而是朝西边去啦。基本可以确定昨天晚上与67军一起夹击国崎支队的为模范旅主力部队。”
    第六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对着站在金山县城墙上的古寿夫中将说道，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轻松还是焦急。
    “轰……”
    城内偶尔会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那是又有诡雷被触发了。
    战车中队的坦克和装甲车轰隆隆地从城墙断口处开进来，带起漫天的烟尘。
    谷寿夫面朝城内，看着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县城，面无表情。
    下野一霍大佐陪师团长阁下站了半分钟的时间，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
    “国崎支队被模范旅和67军合击，伤亡千余人。
    国崎登少将好不容易将部队重新组织起来，正打算发起反击的时候，忽然发现正面的67军和冲入枫泾镇的模范旅主力全部都像石湖荡铁路桥的方向撤退了，部队正在追击中！
    18师团第55步兵联队刚刚发来电报，与他们对峙相持的模范旅第二团也在昨天晚上悄然撤退。
    牛岛贞雄中将亲自带领骑兵部队去追击，目前应该追上了对方的断后部队。
    从第55步兵联队追踪到的情况上看，模范旅的第二团已经度过了黄浦江，正在向松江方向撤退。
    西面的67军和模范旅主力也将退往松江，很明显，莫凡打算凭借松江县城和周围的地形地势，继续阻止我师团和国崎支队北上！”
    下野一霍大佐小心地观察着谷寿夫的神情，见中将阁下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之后，他问道：
    “师团长阁下，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是前往枫泾镇通过石湖荡铁路桥，还是继续强渡黄浦江？”
    谷寿夫回头看了一下炮兵阵地的方向，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狠厉的话语。
    “将硫磺弹交给步兵第三十六旅团使用，命令牛岛满少将必须在今日之内突破敌方的黄浦江防线，兵峰直抵松江县城之下！
    工兵寻找合适地点搭建浮桥，帮助战车中队过江！”
    “嗨依！！！”
    松江将是模范旅与第六师团的决战之地，谷寿夫微微眯起眼睛。
    “快划！”
    “快划！”
    东侧的黄浦江江面上，黄永明大声的呐喊着。
    负责诱敌的弟兄们使尽全身力气划桨，想要尽快的黄浦江，到北岸构建阵地。
    日军骑兵来势汹汹，若没有那一门机关炮的阻拦，黄永明和弟兄们绝没有渡河的机会。
    子弹嗖嗖的从头顶掠过，破空的声音令人心头更加焦急。
    黄永明看向南岸，机炮连的那个班长仍然在指挥机关炮攻击日军骑兵，一门小小的火炮再加八名弟兄，硬生生的拦住了500名日军骑兵的冲锋，坚若磐石，岿然不动！
    在渡船即将靠近北岸的时候，日军骑兵携带的机枪和迫击炮也架起来了。
    炮弹不断的落入江中，水柱冲天而起。
    南岸的八名弟兄有两人被子弹打倒，一些炮弹落到了机关炮周围，爆炸使得机关炮的持续射击暂停。
    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日军骑兵放弃正面冲锋，开始从左右两侧迂回。
    毕竟只有一门火炮和八名弟兄，无法拦住所有的鬼子骑兵。
    黄浦江岸边很快出现了鬼子骑兵，他们举枪对着正在登岸的弟兄们射击！
    好在马背上的鬼子骑兵没有自动火力，虽然给登岸的弟兄们造成了一些伤亡，但仍然无法阻止弟兄们在北岸构建阵地。
    黄永明浑身沾满了泥浆，滚入北岸的凹地之后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机枪，马上掩护机炮连弟兄撤退！”
    略作喘息之后黄永明开始指挥弟兄们还击。
    捷克式轻机枪和两门50毫米迫击炮立刻向对岸开火，日军骑兵在北岸火力的驱赶之下又开始运动起来。
    当黄永明重新看向机关炮阵地的时候，只见那块小小的河滩已经完全被日军的火力淹没。
    八名弟兄几乎全部牺牲，只有浑身浴血的班长还在艰难的炮击，炮击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
    日军的迫击炮将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那处河滩，机关炮彻底被火光所吞噬。
    北岸的弟兄们圆瞪双目，硝烟散去之后，大家只看到残破歪倒的机关炮。
    殷红的血水在河滩上缓缓汇聚，最后消失在滚滚江水里。
    日军骑兵知道渡河无望，很快停止了射击。
    双方隔着黄浦江对峙，战场忽然变得安静，只有江水的哗啦啦之声。
    一些失去主人的战马游弋在战场外围，啃食着地上的枯草。
    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举着望远镜，脸色阴沉地看着对岸的几百名国军士兵。
    骑兵部队已经不顾一切的追击了，但还是让对方的主力渡过了黄浦江，他心里甚为憋屈。
    又看到了那门残破歪倒的机关炮，牛岛贞雄咬牙切齿。
    “撤！”
    黄永明看到了日军步兵从远处赶过来，艰难的命令道。
    天色愈发明亮，鬼子飞机很快就会出动，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根本没有时间去收敛死去战友的遗体！
    “距离六百，弱东风，可以使用开、花弹！”
    孤狼立刻调匀呼吸，缓缓的给枪膛装入三颗开！花弹，然后将四倍镜的准心对准日军师团长的脑袋。
    此种开！花弹是特种侦察队在旅长莫凡的指导下自制的，之前训练的时候曾经多次检验过在不同距离上的命中效果，性能有保证！
    两人趴伏在地上，伪装服让他们顺利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
    一匹无主的战马就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啃食地上的枯草。
    600米的距离，是这个时代一个优秀狙击手最喜欢的距离，只要打出训练时候的成绩，日本中将师团长必死无疑！
    特别侦查队成立以来，狙击小组还没有任何的战果，主要原因是莫凡和队长郭立军的命令，非鬼子少将及以上军官不打。
    一旦提前暴露，日军高级将领便会有所防备，再也不可能这般肆无忌惮的驰骋。
    只要取得第一个战果，狙击小组便可以完全放开，在战场上击杀日军的各级军官，有力的配合主力部队。
    这第一个战果至为关键，将会载入特种侦察队的历史！
    对面的可是鬼子中将师团长，一旦成功，那将是自九一八以来国军在战场上打死的最高级别日军将领。
    全军震动！全国震动！
    全世界的目光也都会被吸引。
    这些纷繁复杂的想法萦绕在观察员的心头，让他感觉口干舌燥。
    狙击手孤狼此时此刻却什么都没有去想，在他整个人的意识思维中，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骑在战马上的日军师团长。
    无论周围发生什么，都无法影响到他。
    战马一边打着响鼻一边悠闲的吃草，远处黄浦江在哗啦啦的流淌着，日军骑兵和步兵的注意力都在北岸……
    轻轻舔了一下食指，当手指与扳机触碰的那个瞬间，狙击、枪和狙击手融为一体！
    “师团长阁下……师团长阁下……”
    第55步兵联队的联队长野富昌德大佐满头大汗，他一路都在担心师团长阁下的安全。
    牛岛贞雄一手握着军刀，一手拉着马缰，目光阴沉得令人害怕畏惧。
    他来到了那门机关泡面前，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国军士兵尸骸。
    心中再一次意识到模范旅这支部队不同寻常，必须尽早尽快将之歼灭。
    听到喊声之后他收回目光，拨转码头等待野富昌德的接近。
    野富昌德将战马停在四五米外，翻身下马后跑过来说道：
    “司令部命令，如果我们无法追上撤退的支那部队，那么要求您带领五十五联队返回西线战场，将这里的战事交给第六……”
    “嘭！”
    野富昌德大佐仰着头，眼睁睁看着师团长阁下的脑袋如烂番茄一般爆裂开。
    飞溅的骨头渣和脑浆哗啦啦地砸到他的面门上。
    “砰！”
    师团长阁下的脑袋爆裂开来之后枪声才远远的传来，正在啃食枯草的战马同时竖起耳朵！
    马背上的日军士兵同时举枪，但却不知道该瞄向何方。
    “啊！”
    一声惊恐又凄厉的嚎叫吸引了在场所有日军士兵的注意力！
    他们同时向师团长阁下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爆裂的脑袋。
    完全丧失意识的身体摇晃着从马背上摔下来，砸中了完全呆愣状态的野富昌德大佐。
    “师团长阁下的脑袋爆炸了！”
    见到这一幕的普通日军士兵目瞪口呆，大脑里只萦绕着这么一句话。
    没见到脑袋爆炸的日军士兵举着枪，努力寻找枪声的来源！
    步兵第55联队联队长野富昌德大佐完全呆傻了，被尸体压在身下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师团长阁下炸开的脑袋。
    过了大概十几秒钟，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尖叫着扑上来抢救。
    野富昌德大佐也被士兵拖了出来。
    消息越传越广，抵达黄浦江南岸的日军部队顿时混乱起来。
    在此混乱的时候，有人隐约看到两团草跳上了一匹战马，飞也似的向西逃了！
    外围的日军骑兵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急忙策马追击。
    半个小时之后混乱才缓缓结束，野富昌德大佐重新恢复思考的能力！
    师团长阁下的尸骸已经被士兵收敛起来了，身上还盖着一面国旗。
    野富昌德大佐跪在尸体边上，脸色惨白得像是死人。
    不久之后，一个骑兵少佐来到野富昌德身边，惭愧万分地道：
    “大佐阁下，我们没能抓到那两个支那士兵，他们骑马跳入黄浦江，多半是死了！”
    师团长阵亡，日军士兵和军官顿时彷徨茫然起来，所有人都感觉头顶的天塌了，忐忑无助！
    骑兵少佐战战兢兢地问道：
    “大佐阁下，接下来怎么办？如何回复司令部？”
    野富昌德看着忐忑的少佐，看着周围彷徨无助的士兵，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可能隐藏师团长阁下阵亡的消息。
    没有见到两个凶手的尸体，这也意味着对方有很大可能活着渡过黄浦江，将行动成功的消息报告给长官。
    也许不用等到明天，今日傍晚，师团长阁下阵亡的消息就会在整个战场传开！
    野富昌德大佐瘫软在地上，无力的说道：
    “先向司令部报告，下一步的行动等待司令部指示…………”

 第163章 炸桥

    “参谋长阁下……”
    一个通讯参谋声音有些颤抖的呼唤田边盛武少将，手上拿着一封电文，却犹豫着不敢递出去。
    田边盛武正在指挥参谋将第18师团、第114师团和国崎支队的进展情况标注在地图上，一回头便看到通讯参谋古怪的脸色，心里当即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
    深吸一口气接过通讯参谋手上的电报，<牛岛贞雄中将阵亡>几个字赫然映入他的眼中。
    尽管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第十军参谋长田边盛武还是被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消息震得身体抖了几下！
    正在进行图上作业的参谋们觉得有些奇怪，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过来。
    田边盛武诧异的目光看向通讯参谋，用眼神询问对方到底有没有搞错？
    通讯参谋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艰难点头说道：
    “电报是55步兵联队的野富昌德大佐发过来的，牛岛贞雄中将这两天都在指挥55步兵联队攻击支那模范旅第二团！”
    田边盛武依然不愿意相信，要求通讯参谋再去核实。
    55步兵联队将更多的细节发到司令部，田边盛武少将终于不再报以希望了。
    在得知战事一切顺利之后，柳川平助中将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睁开眼睛，发现参谋长田边盛武已经在等待了。
    柳川平助微笑着问道：
    “田边君，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咱们的勇士已经打到松江了吗？”
    柳川平助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他看清楚田边盛武垮丧着的脸。
    中将阁下上翘的嘴角缓缓收回，坐回桌子后才问道：
    “说，是不是模范旅又将第六师团打败了？”
    田边盛武少将嘴唇翕动，但是很难开口，他直接将电文递了上去。
    看完电报后的柳川平助身体僵硬，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田边盛武小声说道：
    “是支那的狙击手，他们一直隐藏在战场上！
    牛岛贞雄中将亲自带领骑兵部队追击支那人，双方在黄浦江岸边交战，中将阁下身处第一线指挥，大意之下被敌人找到了机会。
    他的脑袋都被打烂了，当即毙命，许多帝国勇士亲眼目睹。
    支那的狙击手跳入黄浦江，不知生死！”
    柳川平助轻轻地将电报放回桌面，沉吟许久后才开口。
    “命令第55步兵联队归建二十三旅团，参与西线的战斗！
    命令第二十三旅团旅团长上野龟甫少将暂代第18师团师团长之职！
    将牛岛贞雄中将阵亡之事上报方面军司令部和大本营，请他们尽快确定18师团师团长的人选。
    事情已经发生，隐瞒几乎是不可能的。
    将此事告知各师团师团长，让他们小心支那狙击手。
    在第18师团内部，各级军官和士兵若问起来，不否认也不肯定，尽量维持部队的军心士气。”
    一个中将死在华夏战场上，消息传开之后，日本国内肯定也会大为震惊。
    在各部队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的时候，中将却忽然陨命，这对国内民众和华夏战场上的所有日军部队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同时也会极大的鼓舞华夏军民的信心，让淞沪战场上的大撤退不再显得那么狼狈不堪。
    柳川平助不敢细想，他挥挥手让田边盛武离开，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第十军失去一个中将师团长，究竟怎样才能将部队的军心士气找回来，怎样才能一雪前耻？
    柳川平助思来想去，似乎只有率先攻克敌国国都这一条路。
    11月9日中午，石湖荡铁路桥东侧。
    莫凡和67军的吴军长站在桥头，看着模范旅和67军的弟兄们通过铁路桥退往松江。
    铁路桥之前遭受日本航空兵的多次轰炸，但是在工兵部队夜以继日的抢修下，大桥依然保持着勉强的通车条件。
    67军进入枫泾镇之后，日军对这段铁路桥的轰炸更加猛烈，目前已经不能通车了！
    “莫老弟，如果连桥墩都炸了，军委会恐怕会非常不高兴。”
    吴静山看着正在铁路桥桥墩下忙碌着的模范旅工兵说道：
    “此桥是沪杭铁路的关键，桥墩都是光绪年间建起来的，如果将之炸毁，整条铁路线就完全瘫痪了，未来咱们光复故土，还得花费巨大代价重修。”
    莫凡用脚后跟磕了一下桥面的铁轨，摇头说道：
    “吴军长，在我看来，我军三年五年之内断然没有能力打回来，收回脚下这片土地。
    而小鬼子却可以利用现成的铁路，调动物资和兵员，不断发展壮大。
    为了以后与日寇作战的时候少牺牲一些人，老子宁可将之完全炸毁，也不留给小鬼子。”
    “年都没有可能…………”
    吴静山中将喃喃的重复着。
    “短时间内不可能打回来，这是由敌我双方的国情和国力所决定的。”
    莫凡说道：
    “但是我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
    这同样也是由国情和国力所决定的。”
    吴静山中将盯着莫凡的眼睛看了片刻，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负责抢修铁路桥的工兵营长试图阻止模范旅，因为过去的这三个月，他们一直在维护大桥，已经有了感情。
    那些想要借助铁路桥向浙江方向撤退的溃兵也站出来阻止。
    莫凡将兢兢业业的工兵营纳入了自己的指挥体系之下，放过了成建制的溃兵。
    不想因为溃兵影响自己部队的作风。
    “旅长！”
    大概过了一刻钟，楞娃有些紧张的指向桥西。
    莫凡和吴静山抬眼望去，在铁路线的尽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些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日军士兵。
    桥头立刻响起急促的哨音，最后一批工兵部队马上撤离铁路桥。
    “我们也走……”
    莫凡淡淡对吴军长说道。
    在哨音的催促下，桥面上很快空无一人。
    西侧的日军士兵越来越多，短短几分钟之内已经出现了上百人。
    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桥头，预想中的抵抗并没有出现。
    日军队长接到国崎登少将的死命令，一定要夺下铁路桥。
    见到桥上空无一人，他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但奈何命令在前，日军队长还是命令一个小队的士兵带足武器装备，不顾一切的向桥头冲锋。
    歪把子机枪架在原守桥部队的沙袋掩体上，哒哒的向着对岸扫射，也不管是否看到了敌人，只做好火力掩护。
    “狗日的真是不要命了！”
    吴静山中将咬着牙齿吐出几个字。
    莫凡对工兵营长胡有田点了点头，后者微微举起右手，等到四五十个鬼子士兵冲到桥中央的时候，举起的右手猛地挥下。
    一个弟兄猛地摁下引爆器，一股无形的电流通过之前埋设好的电线发射出去，引爆雷管，雷管同时引爆周围的炸药。
    正在桥面上冲锋的日军士兵身体被狠狠地弹起来！
    从踏上铁路桥的那一瞬间起，他们就再难掌控自己的命运。
    伴随着一声声轰隆隆的爆炸，清末时候修建起来的桥墩被彻底摧毁。
    铁路桥的桥面和上方的钢架四分五裂。
    桥面上的鬼子士兵绝望的嘶喊着，但是无济于事，很快被枕木、钢架和混凝土吞没。
    莫凡和吴静山等人的脸上同时浮起笑容。
    西岸的日军队长心里满是憋屈愤怒，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将四五十名帝国勇士的血仇记到了莫凡模范旅的头上。
    国崎登少将很快也来到了石湖荡，大桥坍塌的烟尘还没有完全消散，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对面国军部队起身离开的背影。
    “八嘎！”
    还没能报了昨天晚上的一箭之仇，对方又逃之夭夭了。
    铁路桥被毁，渡河又是一个大难题。
    自登陆以来，国崎支队的每一战都很被动。
    少将阁下心中的郁闷快达到一个顶点了，当此之时，松本大佐来到少将阁下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纳尼？”
    国崎登少将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上唇的小胡须一颤一颤的。
    大脑里充斥着无尽的震惊，但他却下意识的从沙袋上跳了下来。

 第164章 简在帝心

    “少爷！少爷！”
    部队刚刚进入松江县城，等待多时的梁立民便迫不及待的找到莫凡，眼中隐隐带着泪花。
    “梁叔，你怎么来了？是上海发生变故了吗？”
    莫凡首先想到的是兴华实业公司出了问题。
    梁立民连连摆手，表示一切安好，只是他自己和莫凡的父母都非常担心莫凡。
    他一咕噜的说了很多的话，将家里催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吴静山军长在边上哑然失笑。
    莫凡急忙打断表现唠叨的梁立民，说道：
    “梁叔，既然上海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那你现在就回南京去。
    当前局势非常混乱，如果再多耽搁一些时日，你恐怕也无法返回南京了。
    告诉家里的人不要留恋，越早离开南京越好，我是不会回去了！”
    莫凡神态郑重的叮嘱梁立民，后者还有很多想说的话语，但是见到莫凡如此严肃，只得答应马上离开松江。
    模范旅的旅部成了莫凡和吴静山的指挥部。
    在这几日的配合作战中，吴静山对莫凡的能力和人品都非常的佩服，虽然他是名义上的总指挥，但是很多作战行动都是莫凡提出来的。
    两人在指挥部里确定了67军和模范旅各部队的阵地，两军弟兄进入已经构建好的阵地，短暂休息之后开始进入战备状态。
    接近下午四点的时候，政治部王超接到了孙可大从江防阵地打来的电话。
    “什么？”
    他的声音中满是震惊和愤怒。
    “好好好，我马上报告旅长！”
    莫凡与吴静山停止讨论，扭头看向王超。
    王超深吸一口气后才对两位长官说道：
    “旅长、吴军长，是孙副旅长打的电话，小鬼子对我们的江防阵地使用了硫磺弹，前线阵地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大地都被烤成了焦色，有近300名弟兄牺牲！
    日军第六师团借助硫磺弹的掩护，在北岸打造了一个桥头堡阵地，已经勉强站稳了脚跟。
    小鬼子的飞机不断的出现在阵地上空，孙副旅长暂时无法阻止弟兄们反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岸的鬼子士兵越来越多。”
    “硫磺弹！”
    吴静山中将瞪着眼睛说道：
    “我记得小鬼子此前攻击宝山县城的时候使用的就是硫磺弹，姚子青营因此而全军覆没。
    硫磺弹爆炸的时候不仅会将阵地化成一片火海，听说还会释放出一些有毒的气体，人呼吸之后轻则全身无力，重则晕倒昏迷！
    狗日的小鬼子，打不过我军部队就出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简直人神共愤！”
    莫凡冷眼盯着黄浦江，缓缓说道：
    “也就是说昨日特种侦察队发现的鬼子重兵保护的炮弹不是毒气弹，而是硫磺弹。
    他姥姥的，是我们估计错误了。
    马上给野战医院打电话，让他们做好接受烧伤重伤员的准备。”
    “莫老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吴静山中将问道：
    “小鬼子有飞机和大炮的支援，现如今又有了这丧尽天良的硫磺弹，继续坚守黄浦江恐怕会给部队造成重大伤亡。”
    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作战地图，莫凡眯眼思索着。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特种侦察队队长郭立军出现在指挥部。
    能够明显的看到他强制压抑着的笑容和感受到激动颤抖的心情。
    郭立军来到莫凡身前，克制着心头的激动，对莫凡耳语。
    莫凡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激动的光芒几乎将整间屋子都填满。
    “带我去！”
    莫凡向门口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吴静山中将也在这里，扭头说道：
    “吴军长也一起来！”
    吴静山一头雾水，但还是跟随莫凡走出指挥部，来到野战医院。
    郭立军推开一间屋门，莫凡看到了孤狼的观察员向智平！
    后者正蜷缩在椅子上，端着一碗冒着白烟的姜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见到莫凡进来，向智平急忙放下汤碗，起身行礼。
    身上裹着的行军毯也落到了地上。
    莫凡弯腰捡起毯子，重新给向智平披上，低声道：
    “这大冷的天，在江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体肯定吃不消，先把姜汤喝了再说话。”
    向智平端起汤碗，将还有些烫嘴的姜汤咕咕的灌进嘴里，很快见了底。
    姜汤到肚子里之后，暖意从胃部扩散到全身各个地方，他不再哆嗦，精气神也好了很多。
    只是被烫得微微呲牙。
    “旅长，孤狼还没有回来吗？”
    队长郭立军代替莫凡回答：
    “暂时还没有孤狼的消息，不过以我的估计，他恐怕又盯上了某个鬼子大官。
    你就放心，孤狼死不了。”
    莫凡也微微颔首。
    整个特种侦察队的弟兄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对每一个人的能力了若指掌。
    这个季节的江水虽然寒冷，但是也不至于将一个特战队员吞噬。
    “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尽量详细一些！”
    吴静山和王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当下压制住心中的好奇，等待向智平开口。
    “事情得从三天前的那次潜伏开始…………”
    向智平脸色微微发红，有姜汤的原因，也因为正在讲述的事情而激动自豪。
    “……距离很近，加之各方面的射击条件都非常合适，因此我和孤狼决定使用特制的达姆弹。
    鬼子师团长没有任何防备，依然骑在高头大马上，我从观察镜里清晰的看到老鬼子的脑袋嘭的一下爆炸开，脑浆四溅，周围的日本人都被吓傻了，直到尸体从战马上摔下来他们才反应过来。
    然后我们抢了一匹战马，不顾一切的撤离战场，鬼子骑兵在身后紧追不舍，无奈之下只得选择跳入黄浦江躲避。
    …………”
    向智平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得一清二楚，几乎没有落下一个细节。
    吴静山和王超的嘴巴越张越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可是一个鬼子中将师团长啊，这么轻易的就被打死了？
    房间里陷入安静，只有王超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片刻之后莫凡看着向智平说道：
    “很好，没有浪费我那20多天的训练！
    你先好好休息，等孤狼回来后再重返战场。”
    特种侦察队的弟兄们都是莫凡的徒弟，莫凡与他们讲话不用拐弯抹角，也不用客气客套。
    走出野战医院，吴静山一把抓住莫凡的手臂，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莫老弟，那可是鬼子中将师团长啊，真的被你的弟兄狙杀了？
    你难道不怀疑他们杀错了人或者谎报军功吗？”
    莫凡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微笑，道：
    “吴军长有所不知，他们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我清楚了他们的能力，也相信他们不会撒谎！
    老王！”
    王超赶紧上前一步。
    “你副旅长打电话，放弃沿江阵地，补充团撤回松江。
    还有，给战区……”
    莫凡迟疑了一下，微作思索后说道：
    “算了，我亲自给战区长官部打电话，免得上峰以为咱们在撒谎。”
    走回指挥部的时候，吴静山和王超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种事情小鬼子肯定不会自己承认的。”莫凡说道：
    “一个中将师团长，这将是全面抗战爆发以来我军所取得的最大战果。
    影响将会波及全球，看小鬼子此次如何应对。”
    淞沪地区的七八十万国军部队已经开始了大撤退，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没有在苏州，电话花了10多分钟才接通。
    莫凡言简意赅地对电话那头汇报牛岛贞雄已经被击毙。
    他清晰的听到副司令长官对周围的人大喊了一声，都不要讲话，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副司令长官要求莫凡汇报详细过程。
    详细过程汇报结束之后又询问莫凡是否有凭证，比如军刀之类的。
    莫凡一一表示否定，只是肯定牛岛贞雄已经被击毙。
    “如果副司令长官实在信不过模范旅，可以再等一两天，相信一两天后小鬼子大本营就会公布新的第18师团师团长人选。”
    莫凡听到电话那头的顾墨三剧烈的喘息着，许久之后才回复莫凡，表示相信模范旅，会马上向军委会报告。
    莫凡从来没有做过谎报军情、谎报军功的事情，模范旅成军以来给人的惊喜不断，这一次顾墨三依然选择相信莫凡和模范旅。
    过了才不到10分钟，指挥部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王超接起电话之后身体瞬间站得笔直，语气恭敬无比。
    “是！是！是！”
    捂住话筒，王超紧张道：
    “旅长，南京打来的，校长要你接电话。”
    吴静山也马上屏息凝神。
    反倒莫凡表现的最为淡定从容，他拿起电话道：
    “校长，学生是模范旅旅长莫凡。”
    电话那头的人要求他汇报击毙第18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的经过。
    莫凡当下又将战斗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电话里的人口头上对模范旅表示嘉奖，并说明政府和军委会的态度。
    随即电话便被挂断了。
    “旅长，校长怎么说？”
    莫凡撇了撇嘴，
    “等军委会确定战果之后，咱们要钱给钱，要兵给兵，扩编也是可能的。
    当然，我军的作战任务也没有发生改变，松江仍是必守之地。”
    王超不停的搓手，哈哈笑着道：
    “从此以后，咱模范旅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简在帝心啦。”
    莫凡微微耸肩，表示对简在帝心并不感冒。
    “莫老弟，是否要将这个消息通报全军，让弟兄们也高兴高兴。”吴静山问。
    莫凡答道：
    “当然！”

 第165章 电台报道

    “这里是中央广播电台，现在插播一则消息。”
    下午六点半的时候，南京中央广播电台忽然传出女主持人略微颤抖的声音。
    这个时间段本来播报的是国际新闻，战争爆发之后以战场消息和国际上对政府的同情为主。
    很多人都守在收音机前想要知晓最新的战场情况，因此当女主持的声音传出来之后，无数人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了。
    连呼三遍之后，女主持终于坚定地说道：
    “据淞沪前线消息，国民革命军陆军独立第一旅，今日于松江城外、黄浦江边，击毙倭寇第18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
    全国爱国同胞们，全军将士们，倭寇18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已经被我军击毙。”
    说到最后的时候，女主持人的声音再一次颤抖起来。
    收音机前的众多听众也石化当场。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倭寇的中将被击毙了？
    七七事变爆发以来，国军在华北和华中地区都非常被动，民众此前只听说某某国军将军浴血殉国，某支部队全军覆没。
    倭寇高级将领阵亡这还是第一次！
    要知道，在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开始之前，倭寇方面的常设师团只有17个，也就是说只有17个中将师团长。
    如今日军师团数量虽有所增加，但是一个师团长在其军队内部和国家政府上地位也是很高的。
    收音机前的听众在短暂愣神之后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
    电台则继续播报牛岛贞雄中将被击毙的过程，重点强调了日本将军的嚣张狂妄和前线国军将士的英勇无畏。
    国民革命军陆军独立第一旅也就是大家熟知的模范旅。
    莫凡、模范旅和击毙日军师团长的消息联系在一起，民众的讨论越来越热烈。
    南京和武汉城内的一些老百姓不由自主的点燃鞭炮，庆祝日本将军被击毙。
    随着讨论的人群越来越多，消息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广，速度越来越快。
    两三个小时过后，大中城市的老百姓便全都知晓了。
    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和参谋长眉头紧皱地听着南京中央广播电台的播报。
    他们已经提前得知牛岛贞雄阵亡的消息，只是万万没想到华夏人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今日只是电台广播，明日各大报社将会铺天盖地的报道。
    中国军民的抵抗之心将会得到巨大鼓舞！
    明明是国军部队在淞沪地区惨败，不得已开始全线大撤退，这则消息出现之后，至少在舆论上，日军将会是遭受重创的一方。
    松井石根和饭沼守的脸色难看至极。
    金山卫城的日本第十军司令部也听说了电台报道的事情，柳川平助和田边盛武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现在看来，这则消息根本就无法隐瞒。
    就算大本营方面对铺天盖地的报道表示否认，但是牛岛贞雄无法亲自站出来澄清，也就意味着他阵亡为真。
    用不了多久，日本国内和普通日军士兵也将全部知晓。
    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站在黄浦江北岸的模范旅补充团阵地上。
    看着被烧焦的土地和积水的弹坑，谷寿夫微微有些得意。
    虽然第六师团的登陆得益于硫磺弹，但谷寿夫并不以此为耻。
    回想起此前华夏军人在烈火中惨叫奔逃的画面，谷寿夫感觉心里又痛快了几分。
    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低声向他汇报广播电台报道之事。
    谷寿夫的嘴角抽了抽，冷哼一声说道：
    “这非常符合莫凡做事的习惯，将一切的影响和利益最大化，八嘎！
    牛岛贞雄最大的弱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之前还和他讨论过这些问题，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暴躁脾气之上。
    作为一个高级将领，情绪不能被战场上的一些细枝末节所影响，要始终清醒的认识到，战争比拼的不是个人武勇，是国家实力啊。”
    下野一霍大佐没想到师团长阁下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谷寿夫发表一通感慨后命令道：
    “命令国崎支队尽快渡过石湖荡，卡住松江地区支那部队的西逃和北窜之路。
    步兵第十一旅团和步兵第三十六旅团担任主攻，明日开始攻击松江外围阵地，尽快向县城推进。
    这支模范旅多次重创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如今牛岛贞雄中将又死在他们手上，如果不能将之聚歼于松江地区，那么无法向方面军司令部和大本营交代。
    此战事关大日本帝国陆军的荣誉，各部队必须奋力前进，雪耻！复仇！”
    “嗨依！”
    牛岛贞雄的阵亡让第六师团士兵心头大感震撼，在谷寿夫的鼓动之下，日军士兵本着雪耻复仇的目的，两万多人快速渡过黄浦江，连夜抵达模范旅炮台山阵地外！
    孙可大带着补充团的国军弟兄们疲惫地进入松江县城。
    他们之前能够得到榴弹炮的支援，虽然战斗打得很艰苦，但是至少还能再守一天的时间。
    可是小鬼子忽然动用了硫磺弹，最前方的阵地化为一片焦土。
    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牺牲，他们被迫撤离江防阵地，进入县城修整。
    “旅长，我们真的击毙了一个师团长吗？”
    走进指挥部，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口气，孙可大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莫凡微笑相迎。
    “这怎么可能有假。也算是给那些死在硫磺弹之下的弟兄们报仇了。”
    孙可大缠着王超讲述事情的具体经过，听完脸上的颓丧憋闷之气一扫而空。
    当日晚上，莫凡将主要军官召集到指挥部，向他们讲述目前模范旅面临的形势。
    日军国崎支队和第六师团在松江外围移动，很明显是要将模范旅包围在这片地区。
    由张国海带领的二团主力已经离开了奉贤，渡过黄浦江，目前在吴泾一带隐蔽待命。
    战区长官部要求坚守到12日，莫凡和吴静山商讨之后决定不仅要完成任务，还要保证部队能够顺利突围。
    苏州肯定是不能去了，未来突围只能选择向西。
    接下来的守城作战以67军108师和107师为主，模范旅各部队担任预备和机动力量，随时准备增援。
    坚守松江的任务完成之后，突围以模范旅部队为主力。
    两支部队的军官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有异议，反而士气高涨、战意昂扬！

 第166章 侦察队的任务

    “105毫米榴弹炮的最远射程是多少？”
    暗淡的煤油灯灯光下，莫凡看着炮兵营营长陈国福和副营长秦正良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虽不知旅长忽然提问的目的是什么，依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最远射程为10公里。”陈国福道：
    “旅长打算如何使用炮兵营。”
    莫凡没有立刻回答，摸着下巴想了想后又问道：
    “最近这许多天炮兵营损失如何？”
    秦正良略微有些愤慨的回答道：
    “一共损失了六门火炮，其中修修补补，怕还有两门能够重新投入战斗。
    目前只有10门榴弹炮能够继续提供火力支援。”
    陈国福接过话头说道：
    “小鬼子的飞机是我们炮兵的最大威胁，随着战场范围越来越小，日军飞机发现炮兵阵地的概率越来越大。”
    空军基本已经拼光了，目前日本人掌握着绝对的制空权，莫凡苦笑道：
    “我从旅部抽掉两门机关炮补充炮兵团，增强你们的防空能力。
    一旦日军完成对松江县城的包围，咱们就哪里也去不了了。炮兵是我们完成任务和突围的保证，要做好持久恶战的准备。”
    两个营长同时颔首。
    秦正良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试探着问道：
    “旅长，撤退的时候炮兵营怎么办？”
    莫凡看着两人，毫不掩饰地说道：
    “你们参加了刚才的会议，想来已经知晓了整个淞沪地区的战局。
    我们和67军突围的时候周围将没有一支友军部队，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突出重围。
    日本人控制了铁路和公路，部队突围的时候只能选择走小路，并且速度还很快。
    实话告诉你们，火炮肯定是带不走了，让尽可能多的弟兄突围出去，未来我们又能练出一支强军。
    炮兵部队个个都是种子，更不能全部消耗在松江战场，你们比火炮更加宝贵。
    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105毫米榴弹炮啊，在整个中央军内部都没有多少，这一下子就要舍弃10多门，他们感觉心在滴血，情绪低沉。
    秦正良不甘心的说道：
    “旅长，炮兵营还有不少的骡马，撤退的时候我们可以将火炮拆卸下来，用骡马运输，保障能够跟上大部队。”
    莫凡看着两人不舍的眼睛，叹息一声道：
    “你们自己看着安排，但是必须保证一点，那就是不能因为火炮而拖累整体的突围速度，否则我可不客气。”
    两人连连保证。
    陈国福和秦正良离开之后，莫凡又唤来了特种侦察队队长郭立军和副队长卢元春。
    “击毙牛岛贞雄，特别侦察队集体记大功一次。”
    莫凡看着情绪高亢的两人说道：
    “这段时间，特种侦察队不断的活跃在敌我战场之间，传回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旅部的军官已经看到了特种侦察队的价值，你们的作用正在一点点的凸显。
    此战结束之后，我会扩大特种侦察队的规模，完善你们的训练科目，让特种侦察队成为一支真真正正的特种部队。”
    听到这里的时候，郭立军和卢元春的眼中同时释放出亢奋的光芒。
    他们曾经听莫凡讲过一支真真正正的特种部队所具备的能力和所需要完成的任务。
    毫无疑问，特种部队将是这个时代的战力天花板。
    “旅长，您下命令，不管是什么任务，特种侦察队一定全力以赴。”
    郭立军知道莫凡叫他们过来绝对不是为了口头嘉奖，当下挺着胸脯道。
    莫凡挥手让两人放松，缓缓道：
    “小鬼子打不过我们，便开始使用下三滥的手段。硫磺弹给补充团造成了巨大伤亡，此仇不能不报。
    还有，一旦这种炮弹落到我们所处的松江县城内，将会轻而易举的引燃县城里的木质房屋，到时候整座县城将化为一片火海，我军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当年死守宝山城的姚子青营就是在小鬼子硫磺弹的打击之下集体殉国的，没有一个弟兄活着离开战场。
    咱们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两人很快明白莫凡的目的，正想要开口保证，只听莫凡又说道：
    “特种侦察队的每一个弟兄都是宝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让你们与小鬼子玉石俱焚！
    我给你们的任务是寻找日军的炮兵阵地，找到他们隐藏的硫磺弹。”
    莫凡摊开一张地图，指着地图上说道：
    “这个位置有炮兵营的4门105毫米榴弹炮，榴弹炮的最远射程为10公里，鬼子的山炮阵地一定在这个范围内。
    特种侦察队的弟兄们分成多个小组，抵近侦察，一旦有所发现，立刻呼叫炮火打击！
    行动一定要快，绝对不能让小鬼子有使用硫磺弹的机会。
    此事事关全军安全，事关我们能否坚守到12日，特种侦察队马上行动，争取用一天的时间找出敌人的炮兵阵地。”
    郭立军和卢元春呲了呲牙，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否需要一并寻找鬼子战车中队的位置？”
    莫凡轻轻摇头，
    “比起硫磺弹，小鬼子坦克和装甲车的威胁反倒小很多，先完成最重要的任务！”
    “是！！！”
    两人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抬手敬礼，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县城里已经进行了灯火管制，四周黑漆漆一片，几乎看不到亮光。
    莫凡站在指挥部的院子里伸了个懒腰，然后前往政治处。
    王超正在审讯鬼子飞行员本田少尉。
    借助屋子里微弱的煤油灯灯光，能够看到鬼子少尉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了，脑袋耷拉着，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哗啦啦！”
    “啊啊啊！”
    王超轻轻抬手，一个弟兄将半桶盐水浇到本田少尉的伤口上，或者马上叫唤起来。
    捆扎手脚的铁链被他晃得哗啦啦作响。
    王超轻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对莫凡说道：
    “这个小鬼子已经全部交代了，他的飞机是从加贺号航母上起飞的。这些天为国崎支队和第六师团提供空中火力支援的飞机基本都来自加贺号航母。”
    “那件事情问得怎么样？”莫凡对此早有预料。
    王超脸颊上的肌肉轻轻抖动了一下，下意识压低声音道：
    “他没有听过相关的屠杀计划……”
    “哼！”莫凡皱起眉头，
    “不管他有没有听说过，都必须让他在口供上签字。签字完成之后让安记者和汉娜记者过来拍照记录。
    政治处协助两位记者将她们的战地通讯稿发回后方，要让老百姓提早撤退。”
    王超不清楚莫凡这一系列作为的目的，因为他也不大相信日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屠城之举。
    “旅长，战区长官部反复要求我们核实屠杀计划，甚至还要求我们将俘虏送到后方。
    可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掌握实据，一切都只是…………”
    “都只是我杜撰的！”莫凡冷笑着说道：
    “老王，你我一起共事的时间也不短了，对我应该有所了解。
    你扪心自问，我是那种喜欢杜撰和无病呻、吟的人吗？
    我们现在所讨论的可不是一件小事，他关系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百姓的性命。
    和部队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难道你还对日本军人抱有幻想。
    金陵是何地，那是我政府国都之所在。
    明确告诉你，这不是玩笑，不是杜撰！”
    王超从未见莫凡如此严肃郑重，他急忙低下了头，道：
    “政治处一定办好这件事情，只是该如何回复战区司令部？”
    “日本人四面围城，我们自己都突不出去，怎么可能将俘虏送到后方。
    有他们的口供和照片就足够了，这些狗东西最后时刻老子还要消费！”
    王超若有所思。
    不久之后安桦语和汉娜又得到了一份新的口供，两人急忙将口供与战地通讯稿一起发送给后方的报社总部。
    报社近来也非常关心大屠杀计划一事，两人不敢耽搁！

 第167章 撤退？溃败！

    11月10日，昆山。
    黑色的人潮拥挤在道路上，一眼望不到头。
    汽车喇叭的声音以及人喊马嘶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道路边上躺着大量身着军服的伤员，有的已经彻底断了气，有的还在艰难的挣扎着。
    空气中满是不安的气味，惶惶之色写在撤退军人的脸上。
    “嗡嗡嗡…………”
    头顶忽然传来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就好像一块烙铁落入了蚂蚁窝，道路上成千上万的撤退军人立刻炸锅，黑色的人潮立刻向四面八方散开，人喊马嘶的声音更加焦急。
    一架图着膏药旗的飞机从东边高速接近，发动机的声音直接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人潮散开之后，拥挤的道路一下子变得空旷了，10多辆汽车孤零零的停在道路上。
    大多数的司机都已经跳下了驾驶位，随人群一起逃往四面八方，但是还有两辆汽车却忽然加速。
    没有人群的阻挡，汽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驾驶员将油门踩到底，额头汗珠滚滚而下。
    他无法从后视镜中看到日军飞机，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道路两侧的人潮全都将脑袋埋到了泥土里，心中向自己所认识的每一个神灵祈祷。
    日军飞行员眼中出现嘲讽和不屑的神色，他的嘴角高高上扬。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飞行员果断的投下了挂载的炸弹。
    炸弹尖啸着落到宽阔的公路上，随即整个天地都颤抖了起来。
    停在公路上的汽车被炸成了一堆废墟，飞散的零件又让十余个国军弟兄受伤。
    投下炸弹后的日军飞行员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首先选择的目标为正在疾驶的两辆卡车。
    战斗机几乎是擦着地面掠过，轰鸣的声音让一些国军弟兄全身发颤。
    飞机上的机枪打出两条火舌，紧紧的咬着前方的卡车。
    “轰！”
    卡车的速度虽快，但是无法与飞机相抗衡，一辆汽车的油箱被打爆，在高速急驶中炸成了漫天火星。
    日军飞行员紧紧的咬着最后一辆卡车，卡车驾驶员自知逃不过，将卡车开向了道路边的水沟。
    激烈的碰撞之后，驾驶员捂着流血的脑袋从驾驶位上跌落下来，然后连滚带爬的躲到草堆里。
    “铛铛铛……”
    日军的子弹打在卡车上，顿时带起两道血柱。
    飞机离开之后，卡车的车厢下开始流出汩汩鲜血。
    车斗里传出重伤员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飞行员并没有因此而满足，他调转机头，开始不断俯冲扫射趴伏在道路两侧的国军将士。
    大地上同时腾起血雾和烟柱，一些倒霉的国军将士被机枪击中，惨叫声响彻四野。
    “小鬼子，老子日你祖宗！”
    “哒哒哒……”
    11师师长彭善端着一挺轻机枪对空扫射，但是机枪子弹连鬼子飞机的皮毛都没有擦到，反倒吸引了鬼子飞行员的注意力，后者转了个圈儿，将枪口对准了彭善所在的位置。
    十一师副参谋长胡伯玉一把抱住师长，机枪摔在地上，两人滚到断墙之后隐蔽。
    滚烫的子弹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在地上打出两道深沟。
    嚣张狂妄的日军飞行员打空所有子弹之后才悠哉悠哉的返航。
    道路两侧的国军弟兄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遗憾地看了一眼那些被打死的战友，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前行。
    撤退命令下达之后，七八十万人挤在仅有的几条公路和铁路上，如蚂蚁搬家一般，艰难地向西撤退。
    日军步兵还没有追撵上来，但是他们的航空兵却时不时的出现在撤退将士的头顶。
    航空炸弹将公路炸的坑坑洼洼，弹坑里布满了尸骸。
    在逃命的关头，一些伤员被无情抛下。
    空气中满是硝烟和血腥之味，让撤退的国军将士更加惶恐不安。
    “踏马的！踏马的！踏马的！”
    彭善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又看到了惶恐的撤退队伍，心里憋屈又愤怒，挥舞马鞭不断怒骂！
    “这都是在上海苦战三个月的勇士啊！
    现在却搞得人心惶惶，毫无作战意志，所有人都在想着逃命，生怕落在周围人之后！
    日他祖宗的，窝囊，窝囊啊！”
    过去的三个月，前来参战的每一支部队都打得非常的英勇顽强，就算全军覆没也不擅离阵地。
    国军将士用血肉之躯铸成长城，硬生生的挡住了日本陆海军三个月的猛烈攻击。
    弟兄们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对得起军人的身份。
    可是一纸撤退命令下达，全线崩溃。
    撤退毫无秩序，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大家一窝蜂的挤在公路上，成了狗日飞机的活靶子，死伤惨重。
    前后的巨大反差让人无比憋屈窝囊！
    莫凡连着给战区长官部发了两封电报，希望能够稳定撤退的秩序。
    但是战区长官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按照原先的计划命令部队撤退，使得大撤退的混乱与原来相差不大。
    很多国军弟兄在上海战场撑了三个月，但最终没能撑过此次大撤退，憋屈的死在了路上。
    11师师长彭善感觉牙齿都要咬碎了，他心疼每一个牺牲在这条路上的弟兄。
    “兵败如山倒！”副参谋长胡伯玉摇头说道：
    “有的弟兄或许还有作战意志，但是看到周围的人逃的逃、撤的撤，最后的那点作战意志也完全消弭了。
    团结抗战，誓死不退是人性；如现在这般蜂拥着逃命也是人性。
    师长，唯今之计是尽快退到国防线，控制国防工事。
    现在让部队出现伤亡的只是鬼子飞机，如果鬼子步兵追上来，弟兄们恐怕会直接退到金陵，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一败涂地！”
    彭善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用拳头轻轻的捶着脑门，许久后才让心情平静下来，道：
    “莫凡的模范旅守在松江，小鬼子一时半会断不了咱们的后路，部队其实还有一两天的安全时间。
    只是各部队人员相互拥挤，相互竞争，生怕落于人后，这才造成了如此混乱不堪的场面。”
    胡伯玉沉默颔首。
    “从现在的混乱情况上看，金陵恐怕是守不住了。”彭善感慨着说道：
    “我军部队失去斗志，日军的兵力越来越庞大。金陵不比上海，地形地势都不利于防守，反倒利于进攻。
    恐怕连三个月的时间都守不住。”
    胡伯玉马上想起这段时间的报纸报道，日本第六师团和其他一些部队已经制定了攻占国都之后的屠杀计划。
    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眼底现出惊骇。
    师长彭善似乎知道胡伯玉所想，自嘲道：
    “在此大撤退大混乱之时，谁能想到莫凡的模范旅却连番报捷，连鬼子中将师团长都被击毙了，真他娘的好样的！
    莫凡是从咱们十一师走出去的，我这个师长余有荣焉啊。
    报纸上的报道我也看过了，并不是全无可能，只希望民政部门能够重视这些消息，尽早尽快的撤离民众！”
    彭善的目光投向南方，道：
    “这个时候莫凡应该已经被鬼子包围在松江了。”
    胡伯玉看了一眼南方，低声说道：
    “模范旅连续立下大功，军委会怎舍得让他们陷入敌第六师团的重重包围。”
    彭善手指前方拥挤混乱的公路，道：
    “听说老头子甚是喜欢莫凡，准备将模范旅扩编为师。
    可是为了眼前的这些弟兄不被小鬼子包了饺子，模范旅必须坚守松江。
    如果没有模范旅和67军在南线挡着，穷凶极恶的日军部队一天时间就能卡住我军的后撤之路。
    军委会只能寄希望于67军和模范旅。”
    胡伯玉若有所思的点头。

 第168章 谷寿夫的算计

    “轰轰轰…………”
    密集的炮弹落在松江城外的炮台山阵地上，阵地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漫天的硝烟将残阳遮蔽，轰隆隆的爆炸如闷雷一般击打在双方士兵的心头。
    又是20分钟的炮火准备时间，炮击结束之后，日军的攻击部队在坦克和装甲车的配合下，从东西两个方向攻上炮台山。
    小小的炮台山上已经见不到完整的防御工事了，绝大多数的泥土成了焦黑色，甚至还在冒着烟。
    阵地上散落着众多国军士兵的残肢碎肉，一些被打烂的武器也掺杂其间。
    一辆挂着膏药旗的坦克在夕阳中轰隆隆地驶上炮台山，坦克的驾驶员在座舱里咿呀呀的怪叫着。
    阵地上的土地因为炮火的反复轰炸变得松软无比，坦克屁股冒着黑烟，略微有些费力地冲上主阵地，履带不断的碾压着阵地上的残肢碎肉！
    两个国军伤员从战壕里艰难的挺起身体，用手上的步枪徒劳地对着坦克射击，只溅起两点火星。
    手榴弹和炸药都用完了，但是他们视死如归、毫无畏惧。
    跟随坦克行动的步兵马上被枪声吸引，个人站在战壕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阵地上的最后两个活人。
    雪亮的刺刀就顶在国军弟兄的脑门上，他们不屑地眨了眨眼，然后两人同时发力，想要最后带走一个垫背的。
    但是日军士兵早有准备，阵地上的最后两名弟兄很快倒在了血泊中。
    双方围绕着这座小小的炮台血战一天，都杀红了眼，日军士兵在血色的残阳下挨个对地上的尸体补刀。
    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中将看到了炮台山上飘荡着的旭日旗，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紧绷着身体略微放松了一些。
    望远镜的镜片上映照着飘荡在残阳硝烟中的旭日旗。
    今日在多个地点阻拦第六师团北上的非模范旅主力部队，而是此前防守枫泾镇的67军，这支部队来自东北。
    令谷寿夫和第六师团众多官兵没有想到的是，东北军作战顽强、战斗意志坚决。
    除非阵地上的东北军官兵全部阵亡，否则第六师团就休想攻克阵地。
    这支部队的火力比模范旅要弱一些，但是官兵全部抱着牺牲殉国之决心与日军部队作战，给第六师团的前线攻击部队以巨大的震撼。
    一天的时间把住了松江外围的所有防御点，按理来说谷寿夫应该是很高兴的。
    但是他的脑海里萦绕着那一个个奋不顾身、一往无前的国军将士身影，让他的心里蒙上阴霾，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忽然间，前方的炮台山阵地上出现明艳的火光。
    谷寿夫望远镜镜片上的场景也不停的闪烁起来。
    步兵第三十六旅团旅团长牛岛满少将咬牙切齿地说道：
    “八嘎呀路，是支那人的榴弹炮，他们一直都在等待帝国勇士踏上炮台山，卑鄙！可恶！”
    经过这许多天的战斗，第六师团已经知道模范旅装备了数量不少的榴弹炮。
    师团部命令炮兵和航空兵不停的寻找和测算对方的炮兵阵地，想要一举将这些榴弹炮摧毁，但是始终未能如愿。
    谷寿夫眼睁睁地看着踏上阵地的200多名帝国勇士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轰隆隆的爆炸中四散逃窜。
    很多人连枪都丢了，连滚带爬的远离炮台山阵地。
    但是支那人的炮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断的追逐着这些狼狈逃窜的帝国勇士。
    在谷寿夫的视野里，许多勇士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冲击波高高抛起，在天空中释放出团团血雾，然后又噼里啪啦的砸到地上。
    跑得较快的一些人已经冲出了炮击范围，心惊胆战地回头看着那片已经淹没在熊熊火光中的阵地。
    谷寿夫中将和牛岛满少将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在那辆插着旭日旗的坦克上。
    他们似乎感受到了坦克驾驶员的慌乱，履带高速的运动着，左突右冲，正在不顾一切地寻找突破熊熊烈火和硝烟的机会！
    谷寿夫等人的心脏不由自主的揪在一起。
    坦克上方的旭日旗被烈火引燃，从远处看上去就好像是有一团烈火在追逐坦克。
    “轰轰轰……”
    坦克拼命向山下行驶，眼见即将冲出炮击范围，驾驶员惊慌之下撞车了。
    正在他左右腾挪妄图脱困的时候，105毫米的炮弹紧随而至。
    炮弹命中了坦克的后舱，先是将油箱打爆，引起熊熊大火。
    大火燃烧时候的炽烈温度又使得坦克内部储存的弹药发生殉爆。
    谷寿夫和牛岛满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坦克车组成员！
    “废物！废物！”
    牛岛满少将破口大骂。
    也不知是在骂坦克车组的惊慌，还是在骂炮兵和航空兵找不到对方的榴弹炮。
    谷寿夫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地走回指挥所，又对着地图研究起来。
    牛岛满少将、圾井德太郎少将以及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相继出现在指挥所。
    怒气腾腾的牛岛满少将首先提议道：
    “师团长阁下，明日帝国军队就可近抵松江城郭，请允许炮兵部队使用硫磺弹，让烈火吞噬模范旅和东北军！”
    圾井德太郎少将颔首表示同意。
    谷寿夫依然在盯着作战地图，他的目光从松江到苏州，又从苏州到南京。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
    “野战医院有两三千名伤兵，周围的房舍基本都被摧毁了，夜晚温度降低之后伤员坚持不住，听说又有几百人阵亡了。
    如果再将松江县城完全摧毁，伤员找不到安置的地方，恐怕有2000人会因感染而死！”
    第十军登陆之前，司令部就曾下达过不得轻易烧毁民房的命令，只因这个季节江南地区小雨纷纷，夜晚较为寒冷。
    民房烧毁之后伤员无处安置，物资无处存放，对持久作战非常不利。
    但是第六师团登陆之后连遭挫败，士兵气急败坏之下便也顾不了那许多。
    金山县城被完全摧毁，周围的村庄化为灰烬。
    松江是一座大城，如果彻底将之摧毁，打败模范旅和东北军之后，第六师团将会失去一个稳固的后方。
    谷寿夫的目标是南京，如果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粮食和弹药恐怕不能让部队持久作战。
    牛岛满等人这才想起这一茬，气势顿时就矮了一截。
    谷寿夫的手指轻轻敲击地图，语气不疾不徐。
    “我断定模范旅和67军在坚守一定时日之后会主动撤退，那时才是我军聚歼这两支部队的最佳时机。”
    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马上明白师团长阁下的意思，拍手道：
    “国崎支队已经提前运动到了松江的西面和北面，一旦模范旅开始撤退，必会落入国崎支队的包围圈内，我军主力从后猛迅猛追击。
    模范旅和67军失去了城墙的保护，野战绝非帝国勇士的对手！
    如此一来，我军将以以小的代价彻底的歼灭这两支部队。
    师团长阁下英明啊！”
    攻击松江县城必定会付出重大的代价。
    莫凡已经知道第六师团装备了硫磺弹，那么必定会有所防备，谷寿夫认为使用硫磺弹也无法达到理想的效果。
    既然如此，还不如转移思路，不与对方硬碰硬。
    圾井德太郎少将和牛岛满少将眼前一亮，看向师团长阁下的目光又变得与众不同了。
    谷寿夫看了三人一眼，道：
    “明日的攻击还要继续，不能让支那人看出我们的目的。
    当然，在攻击城墙外的集镇时，硫磺弹的使用不受限制！”
    “嗨依！！！”

 第169章 围三阙一

    “今日在炮台山阵地上牺牲了一个营的弟兄，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阵地，全拼光了！”
    108师的张师长对莫凡和吴静山说道。
    吴静山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张师长，没有说话。
    从67军接到战区长官部命令的那一刻起，吴静山中将便做好了全军牺牲在松江的准备。
    以一个军阻挡日军一个师团又一个支队四天的时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全军牺牲。
    如今有了模范旅的配合，67军全军覆没的可能性大大降低，甚至有希望在完成任务之后成功突围。
    吴静山的心理压力小了很多。
    莫凡看了看67军的几个将领，指着作战地图说道：
    “明天日军将会出现在松江城郭，指挥部的计划是坚守城郭一日，坚守城墙一日，第三日凌晨便可开始突围。
    未来两天的作战小鬼子无法发挥其兵力和火力的优势，正常来说，部队面临的压力会小很多。
    如果真正进行到巷战的那一步，只要小鬼子敢来，咱们就能让其全部交代在残垣断壁中。
    目前暂时还没有发现鬼子的炮兵阵地，告诉弟兄们，时刻将防毒面具带在身边，如果鬼子炮击，尽量离开木质建筑。
    模范旅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鬼子的硫磺弹，然后摧毁。”
    指挥部里的众人微微颔首。
    吴桐岗参谋长指着地图分析道：
    “鬼子国崎支队已经渡过了石湖荡，但今日并没有参与到对我军部队的攻击中。
    很明显，鬼子国旗支队正在外围构建战场，等待我军突围或是撤退。
    小日本也打算对咱们玩围三阙一的把戏。”
    众人同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67军政治部主任刘汝阳说道：
    “围三阙一，那是咱老祖宗剩下的，小鬼子，这是邯郸学步，连自己最擅长什么都给忘了。”
    大家同时轻笑起来。
    王超接话说道：
    “我模范旅主力尚存，就算小鬼子的一个支队挡在正面，也休想阻止我军突围。
    咱们所虑的主要是突围之后日军部队的追击拦截问题，毕竟周围没有任何一支友军部队能够接应我们。”
    一想到这个问题，大家的心里都颇为不是滋味。
    模范旅和67军的付出是为了保证大部队安全撤退，可战区长官部却无法命令一支部队来策应他们。
    如今大撤退成了大溃败，到处都乱成了一锅粥。
    西线的第十集团军虽然还在抵抗第18师团和第114师团等日军部队的攻击，但是部队伤亡惨重，国防线已经快要被日军攻占了。
    军委会似乎也察觉出了第十军从南线逼近南京的意图，目前正在向这个方向调兵遣将。
    远水解不了近渴！
    吴静山中将挥了挥手，道：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先过好眼下这一关。
    再去查一下前线的岗哨，然后便早些休息，撤退的事情指挥部会考虑！”
    军官们抬手行礼，然后离开指挥部。
    莫凡和吴静山中将各自点燃一支香烟。
    吞云吐雾片刻之后莫凡说道：
    “过两天混乱应该就会结束了，到时候你我联名给军委会发电报，请求部队接应。
    军委会看在你我两军所立功劳的份上，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前路没有那么悲观。”
    吴静山中将掸了一下烟灰，道：
    “如果只是67军的话，南京那位多半不会管我们的死活，但是有莫老弟和模范旅同在，情况就大不同了。”
    莫凡苦笑了一下。
    东北军这几年到处遭受白眼，虽然67军在南线打的英勇顽强，让全国的老百姓重新看到了东北军保家卫国的意志，但政府和军队高层仍然对他们不待见。
    毕竟这支部队曾经对委员长动过枪，心结难解！
    莫凡心中有一个不甚光明的想法。
    67军的弟兄们个个都是铁血军人，这些年南征北战，作战经验丰富。
    此战结束之后，67军恐怕也只会剩下两三千人，而模范旅注定要扩编成师。
    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东北军最后的精锐收归麾下。
    除了可以一下子获得几千名老兵外，还可打着67军的旗号，收容全国其他战场的东北军，对日后收复东北也是有大作用的。
    只是吞并友军的行为毕竟不光彩，莫凡将想法压在心里，等吴军长和六十七军的弟兄们先提出来。
    放眼整个国军部队，恐怕没有哪支部队会有模范旅这般光明的前途。
    这主要还是得益于部队的战功。
    “简在帝心”或许也有一些作用。
    。。。
    “市村君，军律里是不允值哨的时候抽烟的。”
    日军阵地上，一个士兵搓着手，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
    名叫市村的一等兵毫不在意地瞥了瞥嘴，道：
    “荒井君，这大冷的天儿，咱们要在这里窝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不抽烟的话恐怕得冻死。
    支那人肯定躲在暖洋洋的房子里，才舍不得出来呢。
    再说了，抽烟也不影响值哨。
    咱们躲在战壕里，谁都看不见。
    要不你也来一支，这么憋着太难受啦。长官们只会骗人，登陆之后连美女财帛的影子都没有见着，过的都是苦日子啊。
    这些天死了那么多人，你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去，还是先享受享受。”
    市村将点燃的香烟递给同伴，但是后者连连摆手拒绝。
    “没有敌人的，不信你看。”
    市村说着便把手举过头顶，向战壕外挥舞，燃烧的烟头暴露了两人的位置。
    “不要，快把手放下来……”
    “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市村哀嚎着倒在地上。
    鲜血从手腕的动脉里喷涌而出，将战壕都染成了红色。他手掌和手腕之间只有几丝皮肉粘连着，随着他的惨叫，手掌不停的摇晃着。
    “啊！啊！啊！”
    “砰！砰！砰！”
    伴随着惨叫声，黑暗中又传来几声枪响，周围的战壕里有人哀嚎着倒在地上，空气中开始弥漫起血腥味。
    特种侦察队里只有三个狙击小组，但是并不意味着其他队员的枪法不行。
    莫凡下达命令之后，特种侦察队化整为零，白日狙杀日军的将领，一到晚上便四处袭扰鬼子阵地。
    吸引小鬼子注意力，继而掩护那些寻找鬼子炮兵阵地和硫磺弹的弟兄。
    夜晚黑漆漆一片，前线的日军部队担心中埋伏，不敢轻易离开战壕，只能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进行炮击。
    但是效果根本不理想，幽灵一般的狙击手依然游荡在他们的外围。

 第170章 辎重兵

    “八嘎呀路！支那人到底有多少狙击手？”
    日军第23联队联队长冈本镇臣大佐对第45联队联队长竹下义晴大佐说道。
    两人走在前线的战壕里，看到士兵们全部龟缩着，不敢轻易露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战壕外面黑漆漆的，但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有一双毒辣狠厉的眼睛在盯着这个方向。
    竹下义晴大佐停下脚步，把脑袋埋在一块木板后面，摇头说道：
    “支那人非常狡猾，半个小时前他们狙杀第47联队的哨兵，前线的帝国勇士不甘如此憋屈，约摸一个小队的士兵冲出战壕，想要寻找支那的狙击手，但运气非常不好，他们中了埋伏，死伤过半。
    夜晚我军很难发挥出火力的优势，对方对这片地形又非常的熟悉，主动出击得不偿失！”
    说话间黑暗中又色来一颗子弹，一个不小心的日军士兵被子弹命中脖颈，鲜血汩汩而出，但是很快便只剩下大串的血沫了。
    日军士兵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就像是被放干血的公鸡。
    看到这一幕的竹下冈本镇臣愤怒到了极点，他命令士兵打出照明弹，然后一排排击枪对着前方旷野疯狂扫射起来。
    子弹如雨点一般横扫出去，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在照明弹的光亮即将消失的时候，原野上又射来两颗子弹，日军机枪手倒在了血泊中。
    疯狂的扫射和炮击都没有任何作用，竹下义晴大佐和冈本镇臣大佐终于冷静了下来。
    战线上重新恢复安静。
    自从牛岛贞雄中将被支那的狙击手击毙之后，对方狙击手似乎再也不打算隐藏自己了，不断的袭击第六师团所属部队。
    已经有不少的基层军官死在了狙击手的枪下。
    最不能容忍的是狙击手的出现造成了部队士气的动摇。
    谷寿夫接到报告之后表现平淡。
    能克制狙击手的只有狙击手，第六师团参谋部已经向第十军司令部发出了请求，希望从本土调集一批优秀狙击手入第六师团作战。
    在狙击手抵达之前，只能尽量避免夜间行动了。
    卢元春和一名队友小心地在地上爬行着，黑暗是最好的伪装。
    借助远处偶尔闪现的照明弹光亮，他们看到了前方几百米开外的一个日军营地。
    因为距离较远，无法确定营地里的情况，他们正在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两名哨兵了。
    靠近之后，两人似乎听到了营地里传出的马儿咴咴声。
    两人压制住心中激动的情绪，继续向前摸索，不久之后看到了汽车以及大量的骡马。
    果然是鬼子的辎重兵联队所在地！
    两人心头都有些惊喜，今天晚上他们侦查了许多地方，终于找到了目标所在。
    日军的粮食和弹药都依赖辎重兵联队运输，从之前侦测到的情报上看，绝大多数的硫磺弹都在辎重兵联队里。
    日军炮兵联队自身携带的硫磺弹数量反而不多。
    在厚厚的伪装服之下，卢元春对身边的队员打了几个手势。
    两人继续不动声色地向前爬行，抵近侦察。
    “至少有2000匹骡马、汽车……”
    卢元春将看到的信息记录在心里，眼睛越眯越小。
    时间接近拂晓时分，正是鬼子士兵睡得最香的时候。
    两人用了10分钟的时间将各类信息记录下来，正打算向后退的时候，换岗的日军士兵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哒哒哒…………”
    日军辎重兵联队联队长栗原中佐被激烈的枪声吵醒，他立刻从行军床上爬起来。
    副官匆匆来报，发现支那狙击手，勇士们正在持续开火。
    “咻！”
    一枚照明弹射向天空，将营地外的旷野照得一片通亮。
    栗原躲在一辆卡车后向营地外张望，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八嘎呀路……”他眉头紧皱，
    “支那的狙击手怎么摸到了这么远的地方，真是防不胜防啊。
    命令勇士们不要浪费照明弹，天马上就要亮了。”
    只要见到了明日的太阳，狙击手便不足为虑。
    “嗖嗖嗖…………”
    滚烫的机枪子弹从卢元春的身边掠过，伪装服也被带动了几下。
    他将脑袋深深的埋在泥土里，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头顶的照明弹完全熄灭之后，他才敢有所动作。
    东边的微光越来越明显了！
    “小路。”
    卢元春躺在河沟里，低声道：
    “你马上去集结点，将情报报告给旅部！”
    名叫小路的队员看到了龇牙咧嘴、额头冒汗的卢元春，急忙问道：
    “队长，你怎么了？”
    卢元春指了指自己的腰部位置，小路掀开伪装服，看到了被子弹划出的一道大口子，殷红的血水已经将伪装服打湿了。
    卢元春艰难的掏出地图，用血手指在日军辎重兵联队所在的位置上画了个圈。
    “情报最重要，旅长和炮兵都在等着！”卢元春喘息着说道：
    “先将情报送回去，然后再来接我，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置。”
    “可是小鬼子……”年轻的小路满脸焦急。
    “放心，在天亮之前这群狗日的没有胆量走出营地，你快去，天亮后就来不及了。”
    半个小时后。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大地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之中。
    莫凡只睡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此刻正看着整个华东地图。
    政治处主任王超满脸喜色地冲到莫凡身边。
    “旅长，特种侦察队找到了鬼子辎重联队的营地，就在这里。”
    顺着王超的手指看去，莫凡不由眯起了眼睛，道：
    “还真是远啊，差点儿就超出了咱们榴弹炮的射程。
    命令炮兵营，将十门榴弹炮全部拉出来，炸他个天翻地覆！
    不要舍不得炮弹，这一仗打完咱们连火炮都带不走，狠狠的轰轰他娘的！”
    “是！！！”
    莫凡叫上吴静山中将，两人快步走上松江城墙。
    第六师团辎重兵联队联队长栗原中佐站在营地中央，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东边出现红光，太阳即将冒出脑袋。
    中佐阁下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天亮了就好啊！
    周围的士兵和军官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基本放下了戒备。
    他们终于能够看到新一天的太阳了，支那的狙击手，呵呵，跳梁小丑耳。
    “中佐阁下，天亮之后我亲自带勇士们去搜寻狙击手，一定将之碎尸万段……”
    一个少佐主动请战道。
    栗原中佐正想点头答应，北方的天空中出现急促的啸声。
    声音越来越大，眨眼间已经令人头皮炸裂！
    “是炮击啊！”
    反应过来的日军士兵惊慌乱窜，寻找掩体，但哪里还来得及？
    “轰轰轰…………”
    十门105毫米的榴弹炮同时开火，声势和威力都远超日军装备的山炮与步兵炮。
    炮弹如冰雹一般落入辎重兵联队的营地，爆炸时的震撼惊天动地。
    营地里车辆众多、马匹众多、物资众多……
    炮弹落下来之后引得战马惊慌乱窜，汽车一辆接一辆地爆炸，烈焰腾空。
    当储存在营地里的硫磺弹发生殉爆之后，烈火被彻底的释放，整个营地都被熊熊烈火所吞噬！
    栗原中佐临死前都想不通，为什么支那人的火炮能够打那么远的距离？

 第171章 燃烧的云

    由于距离很远，从松江城头上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天边出现的红色闪光。
    在南边遥远的地方，朦胧的晨光变成了红色，大地上的烈火似乎将天空中的云彩都点燃了。
    在某个时刻，红光大盛，仿佛太阳要从那里升起来一般。
    莫凡、吴静山中将以及城头的弟兄们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
    从天空中云彩的颜色就可以想象地面上的场景，日军营地里储存的物资必定被完全摧毁了，甚至一些炮弹也在炮击中殉爆，否则的话不会有如此震撼的场景出现。
    “快看啊，云彩都燃烧起来啦！”
    “狗日的小鬼子，受死，受死。”
    “哈哈哈……使劲轰他娘的！”
    城墙上的弟兄们挥舞着手上的武器，激动地欢呼呐喊。
    大多数都是补充团的，弟兄昨日刚刚从江防阵地上退下来。
    曾亲眼看着几百名兄弟被日军的硫磺弹烧成焦尸，大家对小鬼子恨之入骨。
    现在看到鬼子营地淹没在己方的炮火之下，心中如何能不激动！
    “看来小鬼子真的把硫磺弹放在了辎重兵的营地里。”
    莫凡负手而立，看着南方对吴静山中将说道：
    “否则的话，单纯的炮击不会引起这般震撼的效果。这会儿看狗日的谷寿夫如何来攻击咱们的松江县城！”
    南方的云彩越来越红，火焰从地面蔓延到天空中，然后又在天空中不断的扩散延伸。
    红光之盛，已经完全盖过了破晓的东方！
    吴静山中将也感觉大为解气，他哈哈笑着说道：
    “莫老弟的侦察兵真是好样的，前日狙杀鬼子中将师团长，今日又顺利的找到了鬼子的辎重营地。
    实力之强，让人羡慕啊。”
    莫凡心情也很不错，微微摆手说道：
    “哈哈，这些弟兄都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
    他们的能力距离我心中的目标非常遥远，不过勉强能够用来对付小鬼子。
    等这场战结束之后，我再加强对他们的训练，到时候能做的可不单单是侦查和狙击了！”
    吴静山微感诧异地看了莫凡一眼，然后若有所思的颔首。
    这段时间政治部主任刘汝阳和参谋长吴桐岗找到了很多关于莫凡的情报，几乎将莫凡从参军到现在的信息全部囊括其中。
    越了解莫凡，吴静山越是惊讶。
    让他最为惊讶的便是莫凡的单兵作战能力，砍头恶鬼的绰号不是国军弟兄取的，而是来自于鬼子第九师团。
    由此可见普通鬼子士兵对莫凡的惊恐畏惧！
    太阳从东边冒出一个头来，微弱的晨光洒在松江城墙上。
    莫凡畅快的心情稍稍平复，转头对吴静山中将说道：
    “天亮了！
    谷寿夫此人也算是睚呲必报，天亮之后日军部队肯定会疯狂的报复。
    没了硫磺弹，但是小鬼子还有飞机。
    天亮之后，角色互换，该我军被狂轰滥炸了！”
    吴静山轻轻捶了几下酸胀的脑袋，说道：
    “可以把小鬼子引入城镇，用巷战削弱他们的空中力量！
    城外房舍众多，小鬼子要想攻击松江，就必须拿下我们在城外的阵地。
    巷战的时候，咱们的机枪和迫击炮还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莫凡笑着点头，道：
    “那就这么办，反正只需再与小鬼子相持两天的时间，咱们耗得起！”
    吴静山的神态忽然有些落寞，他低声说道：
    “从战区长官部发来的电报上看，北线的撤退好像变成了一场大溃败啊，两道国防工事都难以起到作用。
    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小鬼子便会逼近金陵城下。”
    一想到这个问题，莫凡就感觉心里堵得慌，他明明已经发电报提醒过战区长官部了，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三个月的淞沪大会战暴露出了很多的问题，只希望我军还有时间改正这些问题。
    几百万人的事情我们控制不了，只能先完成坚守松江的任务。
    两日之后向南京撤退，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身处前线，莫凡不清楚大屠杀的相关报道是否引起了普通民众和政府的注意，撤离工作是否已经开始？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轰轰轰…………”
    “咴咴咴…………”
    数不尽的战马在原野上惊慌地乱窜着，有些战马的尾巴上还带着一团火。
    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天撼地，特种侦察队的副队长卢元春由于距离日军辎重兵的营地较近，炮弹殉爆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
    天地同时颤抖起来，就好像发生了毁天灭地的大地震。
    不断有战马悲鸣着从他的头顶跑过，被冲击波掀起的各种物资残骸如雨点般的散落在原野上。
    辎重兵连队的2000多名日军士兵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便开始了逃窜！
    辎重兵的作战意志、纪律性等本来就没有战兵强烈，榴弹炮炮击的时候声势骇人，日军士兵自然选择先走为上！
    营地很大，战马乱窜，烈火熊熊，包括联队长栗原中佐在内，数百名日军士兵没有见到新一天的太阳。
    被弹片撕成碎片、被战马踩踏而死、被残骸砸死、被烈火吞噬……
    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太阳完全从地平线下钻出来，但是炮击还没有停止。
    日军的炮兵联队想要实施炮火反击，但经过简单的测算后非常遗憾的发现，华夏军人的榴弹炮阵地在日军的山炮和步兵炮的射程之外！
    气急败坏的谷寿夫不管那么多，他命令炮兵开炮！开炮！
    炮兵联队只能将炮弹打向松江城外的谷阳镇和松江火车站！
    日军炮兵联队开火不久之后，模范旅炮兵营的部分火炮开始调转炮口，向着计算出来的日军炮兵阵地开火！
    这一次不算是炮战，因为日军的山炮和步兵炮根本够不到模范旅的榴弹炮。
    直到初升的太阳将温暖的光束洒向整个江南之地，双方的炮击才暂停下来。
    “师团长阁下，辎重兵联队运输的物资弹药被毁超过五成，骡马逃散大半，汽车基本都被摧毁了。”
    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小心翼翼地说道：
    “有600多名帝国勇士魂归天照大神，300余人受伤。
    炮兵联队也损失了一些火炮和人员，当下正在转移炮兵阵地。”
    谷寿夫本打算将模范旅赶出县城，然后再与之决战。
    可现在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似乎等不及了！
    “命令：
    炮兵联队将所有的硫磺弹都打向松江城外，摧毁城墙之外的所有房屋！
    步兵第23联队立刻准备攻击松江火车站和谷阳镇，今日必须攻克城墙之外的所有支那阵地！
    步兵第45联队攻击城东部的明星桥，杀死所有的支那人！
    立刻发报航空兵，请求大规模轰炸机群的增援！”

 第172章 报复

    11月11日，上午九点四十分左右，五架日军轰炸机从上海方向飞抵松江战场。
    松江县城内外顿时响起乌拉乌拉的防空警报声，各部队留下少量观察哨在阵地上警戒，其余人等进入防空洞躲避。
    特别机枪连连长王镇和副连长朱相贵逆着人流前进，两人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反而是跃跃欲试。
    王镇一边前行一边扒拉着身旁的弟兄，终于来到了城墙上。
    鬼子的轰炸机已经进入了目视范围，从地面看去，体积比之前出现的战斗机要大一圈。
    王镇和朱相贵摩拳擦掌！
    自从日军航空兵在松江县城上空损失三架飞机之后，鬼子飞行员不再像以往那般嚣张狂妄，每次前来侦查或是空袭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鬼子飞行员甚至都不会冒险进行俯冲扫射。
    小鬼子变得谨慎之后，准备大展拳脚的特别机枪连弟兄们反倒失望起来。
    一下子出现五架轰炸机，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
    王镇正准备布置攻击任务，旅部的传令兵忽然对他说道：
    “王连长，旅长有命令，特别机枪连不得开火，所有弟兄进入城门洞隐蔽！”
    摩拳擦掌的王镇当即就咋呼起来。
    “为什么不让老子开火？鬼子的飞机那么大，怎么都能打下一两架！
    你回去告诉旅长，我王镇保证让小鬼子吃不了兜着走。”
    传令兵感觉头大，耐着性子解释道：
    “鬼子的轰炸机和战斗机不一样，他们飞得太高了，是在高空投弹，根本就不会俯冲。
    攻击这样的目标过于冒险，得不偿失。”
    传令兵已经能够清晰的听到天空中传来的剧烈轰鸣声，他最后说道：
    “这是旅长的命令，王连长，赶快让弟兄们隐蔽。
    旅长特别叮嘱，如果你不听命令，不仅要一撸到底，还要以战场抗命处置！”
    传令兵说完也不再管特别机枪连的弟兄，捂着脑袋快速冲下城墙！
    “啊！”
    王镇挥舞着两只拳头，几乎要如大猩猩一般捶胸顿足。
    鬼子的飞机越来越近，弟兄们都在看着连长，王镇哀嚎着道：
    “带上机枪，隐蔽！
    他奶奶的。”
    王镇并非不知道轰炸机比战斗机飞得高，主要还是想赌一把，毕竟特别机枪连的火力强大，运气好便能敲下一两架飞机。
    可是莫凡下了死命令，他不敢不遵从！
    机枪连的弟兄们刚刚带着装备躲入城门洞，头顶便传来炮弹破空的声音。
    日军轰炸机打开投弹舱门，炮弹如雨点般落下。
    王镇又低声骂了几句，这才开始弯下腰，捂起耳朵。
    紧接着。
    “轰轰轰…………”
    冰雹一般的炮弹落入了松江县城，烟尘和火光顿时将整个县城笼罩。
    古老的松江城墙也颤抖了起来，发出一声声低吟。
    莫凡和吴静山早就想到谷寿夫会疯狂的报复，因此让各部队提前做好了隐蔽和撤退的准备。
    航空炸弹落入县城里，摧毁了数以千计的房屋，碎石瓦砾将街道都堵塞了。
    防空洞内。
    中央通讯社记者安桦语以弹药箱为支撑，开始书写战地通讯稿。
    搭档郝斯平手上捧着一盏煤油灯，小心翼翼的陪在一旁。
    若有灰尘落到安桦语的稿纸上，他还会立刻鼓起腮帮子去吹。
    安桦语偶尔会投来一个感激的笑容，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专心致志的书写。
    很难想象，一个20岁的女生能够在如此沉闷压抑又危险的氛围里奋笔疾书。
    认真专注的侧脸令人迷醉。
    郝斯平虽然与安桦语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但他却无法如此淡定从容，防空洞因为爆炸而颤抖，郝斯平的身体也会随着哆嗦。
    两人的军服和脸上都沾满了硝烟与灰尘，不像刚进入松江时那般干净整洁，从外表看去，已经与一个普通士兵没有太大区别了。
    进入如此危险的战场采访，安桦语所为非名非利，而是本着一颗真诚勇敢的心，想要全国民众都知道国军将士在浴血保家保国，要让军人的牺牲为全国民众所熟知、所铭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桦语的一篇战地通讯稿书写完毕，她对着稿纸吹了吹，然后抬头看着防空洞的顶部，嘴里喃喃说道：
    “爆炸停了……”
    不等郝斯平反应过来，她将写好的通讯稿揣入口袋，弯着腰快速冲出防空洞。
    “桦语，你去哪里？危险啊！”
    城里烟尘滚滚，一些房屋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街道面目全非。
    安桦语挎着照相机，脚步匆匆地从燃烧的房屋中间穿过，气喘吁吁地爬上松江城墙。
    郝斯平一路追随，不停的呼喊，等他也喘息着爬上城墙的时候，只看到安桦语站在雉堞后面，一动不动的看着城外，几缕青丝在热浪中飘荡着。
    “桦语，这里太危险了，咱们……”
    话刚说到一半，郝斯平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目瞪口呆，一团熊熊烈火在他的眼球上燃烧着，几乎无边无际。
    在轰炸机对松江县城进行狂轰滥炸的时候，日本第六师团的炮兵将手上的所有的硫磺弹都打向了东西门外大街。
    城外的房屋绝大多数都是木质的，硫磺弹爆炸之后将所有的房子都点燃，烈火熊熊。
    “咳咳咳…………”
    空气里的味道非常刺鼻，闻多了甚至有些头晕眼花。
    扑面的热浪让人感觉全身滚烫，汗水涔涔而下。
    “操他祖宗十八代，这是硫磺弹，弟兄们快把防毒面具戴起来。”
    安桦语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扭头便看到一个麻子脸的上尉。
    上尉骂骂咧咧的声音将她从目瞪口呆中拉回来，安桦语忍着身体的难受，举起照相机不断的对着城外拍摄。
    “小鬼子马上就要进攻了，你们两个别杵在这里，赶紧滚下去。”
    麻子上尉将他自己的防毒面罩戴到了安桦语的头上，不等后者感谢，他便不耐烦地让两人赶快下城墙。
    郝斯平捂着腰不停的咳嗽，眼泪和鼻涕都流出来了，但没有人心疼他，给他一个防毒面具。
    在麻子上尉的催促下，安桦语不情不愿的离开城墙。
    “连长，西门外大街也着火啦！”
    朱相贵举着手说道，能够看到那个方向腾起大股的浓烟，火势比城里要大得多。
    王镇在自己的麻子脸上挠了两下，道：
    “狗日的小鬼子也就这点能耐了！
    指挥部已经提前下了命令，城外弟兄早有防备，伤亡应该不大。
    你马上去找旅长，就说特别机枪连请战！
    若是有机会把小鬼子放到城墙根下，咱们这20多挺机枪，小鬼子来多少死多少！”
    房屋燃起大火之后，日军第二十三联队和第四十五联队趁机攻击，他们先夺占了松江火车站，然后在战车中队的配合之下，开始攻击东西门外大街。
    日军硫磺弹数量有限，没办法点燃城墙外的每一片区域，接到巷战命令的模范旅和东北军弟兄已经撤离了房屋，在熊熊烈火之后，在滚滚浓烟之下，静静的等着鬼子。

 第173章 东西门外大街

    西门外大街的熊熊烈火足足燃烧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之后火势渐渐小了下去，空气虽然还在非常的呛鼻，但是硫磺的味道已经小了很多。
    不用带防毒面具也可以忍受刺鼻的空气了！
    第六师团以炮火开路，步兵和战车相互配合，浩浩荡荡的开始攻击西门外大街。
    一团的弟兄们在墙根之下等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大火就在他们200米外燃烧着，滚滚气浪炙烤着他们全身。
    两个小时过后，每一个弟兄都大汗淋漓，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
    小鬼子开始攻击之后，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弟兄们冲入已经化为一片灰烬的西门外大街！
    砖石瓦砾被大火烧得滚烫，踩上去的时候还有些余热，弟兄们无不呲牙咧嘴。
    等到进入战斗位置，稍稍松一口气，大家才解下腰间的水壶开始饮水。
    水壶里的水已经有些温热了，弟兄们管不了那么多，仰脖将所有的水都灌入肚子里。
    战场就像是一个大蒸笼，滚滚热浪让人心情没由来的烦躁。
    张忠诚吐出一嘴黑痰，然后又用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感觉舒服一些。
    一排长孔万义一边擦汗一边低声问道：
    “连长，小鬼子有三辆坦克，打起来弟兄们不占优势啊，怎么办？”
    张忠诚摆了摆手，道：
    “放过坦克，咱们只打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告诉弟兄们，狠狠的甩手榴弹，争取将这队小鬼子全部撂翻在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后方的西门城楼，道：
    “团长在城楼上准备了火炮，小鬼子的坦克自有火炮收拾。”
    “嗡嗡嗡……”
    前方的残垣断壁中传出一阵嗡嗡的声音，张忠诚和弟兄们感觉周围的废墟都缓缓颤抖起来，沙石在瓦砾上轻轻的跳动着。
    在嗡嗡的声音后面开始出现断墙倒塌的声音，张忠诚和孔万义抬头望去，只见前方腾起烟尘，烟尘中隐隐能够看到日军坦克的身影。
    张忠诚抓住要离开的孔万义，说道：
    “带你的弟兄准备好燃烧瓶和炸药包，如果城墙上的火炮无法解决坦克，你们就得上！
    记住，不要放跑一辆坦克！”
    废墟上的震感越来越强烈，孔万义来不及说什么，颔首之后快速离开。
    日军的坦克横冲直撞，硬生生的在废墟上开出一条路，弟兄们到耳边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墙壁因为无法承受颤抖，接二连三的垮塌。
    小鬼子越来越近，废墟后面的弟兄们无处屏息凝神。
    大家死死的握着手上的钢枪，尽管身体也在随废墟一起颤抖，但是眼中毫无惧色。
    200多名日军士兵警惕地跟随在坦克的后方！
    张忠诚看到小鬼子的脚步有些紊乱，眼神也有些忐忑不安，很明显，鬼子的步兵也并非无所畏惧！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瓦砾，一些地方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坦克行进带动的烟尘限制了日军士兵的视野，使得他们无法发现隐藏在废墟中的国军弟兄。
    坦克和日军士兵从张忠诚的脚下通过，近在咫尺，已经能够看清楚日军士兵灰头土脸的模样了。
    在张忠诚的示意下，周围的弟兄们缓缓将枪口从废墟中伸出去。
    令人心胆发颤的坦克越行越远，200个鬼子步兵完全进入了包围圈。
    张忠诚缓缓站起身体，将花机关的枪口对准脚下的日军。
    一个鬼子士兵看到了从废墟后面冒出来的张忠诚，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眼中的惊恐。
    张忠诚身处在一幢二层小楼上，小楼的一侧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鬼子士兵完全没想到这里会藏人。
    他一面举枪一面大张嘴巴妄图呼喊，可是张忠诚的动作比他快很多。
    “打！”
    “哒哒哒…………”
    花机关的枪口出现跳动的火焰，子弹扫向近在咫尺的小鬼子，鬼子胸前炸开血雾，手上的三八步枪也摔落到地上。
    一连在左、二连在右，将鬼子步兵包夹在中间。
    一时间废墟中伸出无数根枪管，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呼呼地飞入鬼子人堆里，枪声和爆炸声响彻整片废墟。
    后方步兵遇袭，已经前行100米的坦克立刻刹车，正准备调头支援后方的时候，部署在远处城墙上的37毫米战防炮果断开火。
    “轰！”
    日军的薄皮坦克根本就挡不住战防炮的轰击，只挨了一发炮弹便炸成一堆碎片，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坐在后方一辆坦克里的日军战车中队长野口大尉目瞪口呆，他大声的嘶吼道：
    “是反坦克炮！躲避！躲避！”
    坦克的驾驶员立刻转向，坦克轰隆隆地冲入一旁废墟中。
    城墙上的37毫米战防炮持续炮击，但是由于断墙的阻挡，并未取得战果。
    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得日军的步兵和战车脱节，成了各打各的局面。
    野口大尉很快反应过来，当下最主要的就是与步兵汇合。
    如果战车和步兵被支那人分开，那么谁都别想活。
    两辆坦克在废墟里不断的冲撞，朝着枪声最密集的方向冲去。
    日军第23联队联队长冈本镇臣大佐又命令一个中队的士兵进入废墟增援。
    双方的兵力搅合在一起！
    孔万义咬着牙齿从断墙上跳下来，随即那堵墙便被日军的坦克撞倒。
    坦克绕了一个大圈，马上又要杀回战场，孔万义命令弟兄们点起燃烧瓶，朝着正在冲撞的日军坦克扔去。
    “嘭嘭嘭……”
    燃烧瓶在坦克的炮塔上爆炸，燃烧的火焰从缝隙中渗入坦克内部，日军坦克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没能将墙撞塌。
    坦克车主哀嚎着从坦克里爬出来，有人身上还带着火焰。
    野口大尉没有停下来等同伴，而是命令驾驶员加大马力冲击战场。
    一连的很多弟兄没想到鬼子坦克会从身后冲过来，猝不及防之下被掩埋在坍塌的砖石之下。
    坦克加入战场之后给正在遭受攻击的步兵一个移动的堡垒，帮助步兵勉强站稳脚跟。
    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进入废墟，敌我双方在这片残垣断壁中犬牙交错。
    一团在西门外大街血战的时候，67军107师也在东门外大街与鬼子45联队战斗。
    同时，日军步兵第47联队佯攻松江南门！
    只有北门外暂时还没有看到鬼子士兵！
    谷寿夫似乎豁出一切了，部队不顾伤亡的持续攻击，战斗从中午时分一直打到傍晚。
    在这期间，日军的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也不断的出现在战场上空，对地面不停扫射，以支援步兵的行动。
    “今日模范旅和67军两军伤亡接近千人，重创四个鬼子中队，摧毁两辆坦克，一辆装甲车、打下了一架俯冲轰炸机！”
    傍晚时分，黄永明对莫凡和吴静山汇报道：
    “日本人还没有完全控制东西门外大街，与我军在战线上成犬牙交错的状态。
    我军弹药消耗巨大，若继续这般消耗下去，突围的时候恐怕没有足够的弹药支撑。”
    今天双方打了个平手，若单论伤亡，67军和模范旅的伤亡还要大一些。
    小鬼子没讨到什么便宜，松江依旧如钉子一般钉在南线战场上。
    吴静山中将看着莫凡道：
    “今日很多伤亡都是鬼子飞机造成的，现在天黑了，狗日的飞机不敢出动。
    反正战线呈现出犬牙交错的状态，不若让弟兄们主动出击，用刺刀和大刀狠狠的教训狗日的！”
    “嗯。”莫凡颔首表示同意：
    “让弟兄们休整片刻，零点过后发起夜袭！
    炮兵部队会对日军占领的区域进行火力覆盖，让小鬼子好好看一看我军坚守松江的决心！
    弟兄们，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咱们并非打了败仗，而是胜利的突围，一定要让鬼子第六师团认识到这一点！”
    “是！！！”

 第174章 稻叶四郎

    金陵。
    虽已是夜晚，但是街道上依然拥堵着大量的人群，其中不乏军人。
    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墨三和原左翼军司令陈辞修乘坐汽车前往委员长官邸。
    到达目的地之后，只有顾墨三一个人下车，陈辞修在外面静静的等待着。
    不到一个小时，第三战区副司令脸色沉重的从官邸里走了出来，陈辞修迎上去问道：
    “老头子怎么说？”
    顾墨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辞修兄，与我一同走一走。”
    两人缓缓的走在街道上，副官和警卫人员在十几米外跟随着。
    “老头子还是将希望寄托于两道国防线之上。”顾墨三说道：
    “不过我能明显的感觉出来，他自己也不相信两道国防线能够真真正正的将倭寇挡在国都之外，很多话只是自我安慰、自我欺骗罢了。”
    陈辞修眯眼颔首。
    如果淞沪的70万大军能够从容不迫的撤退，那么国防线真的有可能发挥其保卫国都的作用。
    可是现在部队撤退秩序混乱，军心士气大不如前。
    两道国防线最多能够坚守半个月的时间。
    只是这样的话他们没人敢轻易说出口。
    陈辞修犹豫片刻后说道：
    “我听说老头子给江阴要塞司令部发了两封自相矛盾的电报。”
    顾墨三微微颔首。
    “是有这么一回事。
    倭寇大军压境，第一封电报是命令要塞司令部将不久前从日耳曼购买到的150毫米榴弹炮拆装，准备运往后方。
    要塞司令部已经照此做了！
    可后来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情，校长取消了第一道命令，要求江阴要塞坚守，无令不得撤退。
    要塞的官兵正在重新将150毫米的榴弹炮安装回去。”
    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老头子自己也处于犹豫纠结之中。
    这几日日军飞机经常会出现在金陵城上空，平民百姓的伤亡一天比一天多。
    加之报纸上不断报道日军凶残无度，已经制定了大屠杀计划，民众人心惶惶，携家带口逃离金陵的人数不胜数。
    金陵市政府也在开始组织老百姓撤离！
    只是国都的人口超过了100万，淞沪大会战发生之后下游的老百姓都来到了这里，使得人口越来越多。
    有组织的和自发的疏散撤离已经开始，只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那么多的人。
    看到老百姓携家带口连夜出城，陈辞修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莫凡，他低声问道：
    “这几日南京中央通讯社一直在刊登战地记者安桦语的通讯稿，所有内容都是关于模范旅和67军的，副司令长官看过了？”
    顾墨三点头。
    “67军和模范旅能够坚守这么长的时间，也属实出人预料，刚刚老头子还刻意问了一下莫凡和模范旅的情况。
    看来老头子对莫凡喜欢的紧呐。
    军委会已经确定了模范旅的扩编方案，只要莫凡能够活着突围，模范旅就会成为模范师。”
    两人对此都不意外！
    三个月的大会战，很多精锐部队折戟沉沙，老头子很明显有重新打造精锐部队，让年轻人来挑大梁的意思。
    就着模范旅的话题聊了几分钟，随后两人又安静下来，默默的走在金陵的街道上，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顾墨三停下脚步，苦涩地问道：
    “辞修兄，你认为下一步该怎么走啊？”
    陈辞修没有回答，目光流连在街道两旁的商铺上。
    。。。
    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走在战壕里，参谋长下野一霍和第三十六旅团长牛岛满少将跟在他身后。
    经历了一天的苦战，普通日军士兵疲惫的靠在战壕上，有的已经睡着了。
    看到师团长阁下之后，基层军官立刻让士兵们站起来，接受长官的检阅。
    谷寿夫一路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最多只是挥挥手。
    牛岛满和下野一霍都感觉师团长阁下情绪不高，似乎在压制着怒火。
    在前线的战壕转了一圈之后，谷寿夫气呼呼的走回指挥所。
    牛岛满少将和下野一霍大佐一句话也不敢说。
    “乓乓乓……”
    谷寿夫用刀鞘敲打着搭建指挥所的木头，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气呼呼的道：
    “诸君，现在已经不单是攻克松江县城、取得胜利的问题了。
    我已经明显的感觉到，第六师团的帝国勇士对我们面对的这支军队心生畏惧！
    如果不能将莫凡和模范旅歼灭于此，我第六师团的勇士以后碰到这支部队，未战先怯！
    这是军心士气的问题，更是荣誉的问题，若放走莫凡，第六师团永远抬不起头。”
    牛岛满少将和下野一霍大佐心头巨颤。
    师团长阁下的话语敲打在他们的身上，两人恍然惊觉，经过这些天的战斗，自己心里对莫凡也有些畏惧。
    连自己都畏惧莫凡，更何况直接参与攻击的普通士兵。
    他们低下头，不敢与师团长阁下对视。
    谷寿夫继续敲打着说道：
    “敌人的榴弹炮是我军最大的威胁！
    八嘎呀路，敌人的步兵和炮兵的配合越来越娴熟，今日竟然会进行拦阻炮击，致使一个中队的勇士集体阵亡。
    必须向司令部请求重炮的增援！”
    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已经上岸，只是从金山卫城到松江县城之间的桥梁已经被全部破坏，重炮无法通过浮桥抵达松江。
    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前往平湖和嘉善一带增援18师团和114师团。
    “师团长阁下，就算司令部允许，重炮运到松江县城也是两日之后了。”牛岛满少将说道：
    “时间太久，恐怕来不及啊。”
    谷寿夫冷哼一声，
    “明日我将命令国崎支队加入对模范旅的围攻，将他们包围在县城之内。
    等重炮抵达之后，全军发起总攻，绝不放走一个敌人！”
    谷寿夫前所未有的重视莫凡和模范旅，为此甚至甘愿多耽搁一些时间。
    “嗨依！！”
    “轰轰轰…………”
    刚刚说到榴弹炮，外面便传来了炮击的声音。
    有参谋急匆匆跑进来报告，支那人发动夜袭了！
    谷寿夫毫不慌乱，只是冷眼注视着炮击的方向。
    模范旅和67军兵力有限，反击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足为虑。
    如果他们此时此刻选择突围，那么刚好会撞到国崎支队的防线上，自寻死路。
    参谋长下野一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低声道：
    “师团长阁下，大本营已经确定了第18师团师团长的人选。”
    “是谁？”谷寿夫头也不回地问道。
    “稻叶四郎中将！”
    谷寿夫明显的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陆大同学会成为18师团师团长，片刻后才悠悠道：
    “也挺好的……”

 第175章 痛打落水狗

    “嗡嗡嗡……”
    李定国透过树梢之间的缝隙，隐隐约约看到了向南飞去的两架日军飞机。
    ‘又是奔松江去的。’
    他在心里低声的嘟囔。
    二团自从渡过黄浦江之后，为了隐蔽，弟兄们白天睡觉晚上行军，围着松江县绕了一个大圈，目前的位置在天马山和佘山之后。
    日军国崎支队之前在天马山一带准备伏击圈，昨日才刚刚离开这些地方。
    日军走后不久，二团的弟兄们便进入天马山后隐蔽，时刻准备接应从松江撤离的模范旅主力。
    李定国已经知道上海完全失陷，国军各部队正在全力西撤。
    也许过不了两天的时间，青浦、昆山、太仓等将会出现大股的日军部队，到时候模范旅便处于日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小鬼子当下是忙着追击撤退的国军主力，对待青浦和奉贤一带只是进行空中侦察，二团因此才能一直隐蔽下来。
    头顶飞掠而过的日军飞机将很多正在睡觉的弟兄吵醒，李定国听到了一些抱怨和咒骂。
    “排长……”田金水小心地爬到李定国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狗日的飞机是冲着旅长和弟兄们去的，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波了。
    想必小鬼子已经恼羞成怒，否则不会这般疯狂。
    也不知旅长和一团的弟兄们还能坚守多久？”
    李定国回头看了一眼话唠的田金水，同样低声说道：
    “小鬼子在旅长的手上肯定讨不了好，一团的弟兄们一定杀了很多小鬼子，不用你担心。反而咱们这两天什么也没有做，落后太多了。”
    模范旅只有两个主力团，彼此之间相互较劲、相互竞争是必然的。
    田金水撇了撇嘴，忽然想起昨日见到的一个维持会，恨恨说道：
    “想不到主力部队才刚刚撤退，一些村子便已经开始制作小鬼子的旗子，组织维持会，准备欢迎狗日的鬼子了。
    要我说，就该把那些狗汉奸就地正法，真他娘的给祖宗丢脸。”
    李定国微微眯起眼睛。
    军队撤退之后，一些汉奸便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
    为了保证部队的行踪隐秘，弟兄们就算看到了汉奸也强忍着未动手。
    这才几天的时间呐，维持会就已经出现了，实在令人感慨唏嘘。
    见弟兄们都已经醒了，连长低声说道：
    “团长命令，今天晚上就是行动的时候！
    所有人将装备检查好，保持体力，随时等待出击命令！”
    弟兄们的脸上同时现出笑容，部队与小鬼子近在咫尺，大家早已急不可耐。
    。。。
    松江城外。
    日军国崎支队支队长国崎登少将站在山冈上，举着望远镜眺望被炮火淹没的松江县城，嘴里喃喃说道：
    “但愿打下县城之后，城里多少还有一些能住人的房子。”
    步兵第41联队联队长松本大佐说道：
    “谷寿夫中将没有使用硫磺弹，县城内应该还有部分完好的房子，少将阁下不需要为伤员担心。”
    本来定好的战略是为围三阙一，可是谷寿夫中将又忽然改了主意，要模范旅和67军歼灭于松江城内。
    国崎登少将对此其实颇为感同身受。
    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自登陆之后，北模范旅和67军打得灰头土脸，很多既定的战略战术无法实施。
    部队的军心士气跌落，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竟然对敌人心生畏惧。
    在此情况之下，南京和苏州可以先放一放，必须攻占松江，歼灭这支可恶的支那军队。
    目前在松江县城外的日军部队已经超过了两万人，北面的国崎支队有6000名士兵。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将包围圈合拢，不让城内的模范旅有突围的机会。
    第六师团的主攻方向仍然是东西两面！
    战机从国崎登少将的头顶飞过，然后呼啸着将航空炸弹丢入松江县城内。
    看到整座县城淹没在爆炸的火光之中，周围国崎支队的士兵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
    似乎看到守军在爆炸中哀嚎，惨叫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他们郁闷，自卑，畏惧的内心得到满足。
    听到欢呼声之后，国崎登少将咧开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轰轰轰……”
    “哗哗哗……”
    爆炸声沉闷而压抑，防空洞的顶部不断落下灰尘，煤油灯的灯芯忽明忽暗。
    地图之上出现一只大手，将落下的灰尘扫到一旁。
    “松江县的城墙有上千年的历史，明清两代更是不断的加固，远非金山县城所能比拟。”
    莫凡拍了拍手说道：
    “没有150毫米口径以上的重炮，小鬼子休想将城墙轰开。
    只要城墙安然无恙，就算小鬼子的火炮将整座县城夷为平地，他们也休想向前一步！”
    吴静山深以为然的颔首，道：
    “昨天晚上的夜袭让小鬼子感受到了我军坚守松江的决心，今天，老鬼子谷寿夫也不再玩围三阙一的把戏，打定主意要将我们围死在这座城里！
    哈哈……
    只是谷寿夫与莫老弟相比，终归还是棋差一招啊。
    只要咱们想撤退，两万鬼子也拦不住。”
    周围的几个军官同时哈哈笑出声来，全然没有大军围城的压抑惶恐。
    王超拨弄煤油灯的灯芯，使光线更加明亮，这才说道：
    “旅长，战区长官部已经同意了我军的撤退请求，并指示西线第十集团军全力接应。
    二团的张团长发来电报，他们也做好了攻击日军侧背的准备。”
    莫凡指着地图上天马山与松江县城之间的区域说道：
    “鬼子国崎支队在北城，这也是我们既定的突围方向！
    国崎支队在金山卫城被川军营的弟兄迎头痛击，至少伤亡了600名士兵。”
    听到这话的时候，站在稍远位置的吴少成又想到了牺牲在金山卫城的谢营长和200名弟兄，眼角微微湿润。
    莫凡稍稍停顿之后又说道：
    “之后国崎支队攻枫泾镇，东北军的弟兄誓死抵抗，两日的战斗中至少又出现千人伤亡。
    之后你我两军前后夹击，将国崎登打的灰头土脸，那一晚上他们又付出了几百人的伤亡代价。”
    莫凡看着吴静山说道：
    “如此计算下来，鬼子国崎支队的可战之兵目前应该已经不足6000了。
    这支部队接连遭受挫败，军心士气必定跌到了谷底。
    今夜我们仍然选择从国崎支队的防线突围，痛打落水狗！”
    “好！”
    “好！”
    “好！”
    军官们情绪激动，皆赞成从北线突围，再次狠狠的教训国崎支队。
    外面炮声隆隆，防空洞内莫凡的声音坚决铿锵。
    “从南京发来的情报中可知，日军先头部队已经占领了昆山。
    南京的情报必定有所迟滞，我认为鬼子现在已经越过了昆山。
    北面有日军的数个师团，从松江突围之后继续向北显然是不可行的。”
    莫凡用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看着众人说道：
    “我军按照军委会的指示，向西突围。
    出松江进入太湖地区，借助水网甩开日军的追兵，然后过湖州进入宜溧山地，与友军部队汇合。
    这是唯一可行的突围路线！
    诸位有没有不同意见？”
    在场众人尽皆摇头。
    莫凡看向陈国福和秦正良，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在部队突围之前，炮兵营和各团要将所有的火炮集中起来，不管是榴弹炮还是步兵炮，给老子全部将炮口对准国崎支队的阵地，将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一发不留！”

 第176章 家乡啊家乡

    “全部打出去！”
    陈国福和秦正良目瞪口呆，前者喃喃问道：
    “旅长，那以后用什么啊？”
    莫凡此前曾经答应允许两人用骡马转运一些火炮，但是从南京方面发来的情报上看，南线和东线的日军推进非常迅速，大有在20天内逼近南京的可能。
    离开松江之后，模范旅的弟兄需要一路急行军，否则又有很大可能落入日军的包围圈内。
    到时候没有城墙屏障，没有足够的火炮支援，只能以人命为代价突围。
    为了避免再次落入重围，莫凡只能让弟兄们将一切累赘的东西都抛下。
    “野战医院已经撤退，现在能拖累部队行军速度的只有火炮。”莫凡看着两个营长说道：
    “服从命令，将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然后炸毁火炮，炮兵拿起枪和步兵一起突围！”
    步兵炮和榴弹炮到模范旅手上还没有两个月的时间，陈国福和秦正良根本舍不得炸炮，他们之前甚至计划携带所有的榴弹炮突围。
    可是现在莫凡脸色严肃、语气不容置疑，陈国福和秦正良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挣扎许久之后，秦正良小心的说道：
    “旅长，就算不能带着火炮突围，那也没有必要将它们完全摧毁啊，可以先找一个地方埋起来，等我们打回来的时候又重新挖出来使用。”
    吴静山和其他军官眼前一亮，点头同意。
    莫凡眉头微蹙，想了想后还是摇头，道：
    “弟兄们，我知道大家都是穷怕了，好不容易富了一回，看到部队的火力比狗日的小鬼子都要强，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舍不得丢下这些宝贝疙瘩。
    你们的心情我都是理解的。
    请弟兄们相信我，以后就算不仰仗日耳曼人，我们也会有更好的武器装备。
    如今只是丢弃几门火炮而已，未来我们还会有口径超过150毫米的重炮，会有坦克、会有飞机！
    鬼子部队有的我军都会有，并且比他们更好！更强！
    请大家相信我，保证说到做到！”
    外面隆隆的爆炸声也停止了，防空洞里的所有人安静地看着莫凡。
    沉默了几十秒钟后，一团长杨荣首先站出来说道：
    “两个月前我是一个少尉排长，一个月前我是上尉连长，如今我却能领着三四千弟兄，拿着进口的武器把小鬼子打的头都抬不起来。
    这一切都是旅长给予的，没有旅长就没有罗店大捷、没有松隐大捷，就没有模范旅！
    也不可能在战场上击毙日军中将师团长！
    只是几门火炮而已，比起这两个月的变化真的是微不足道。
    我相信旅长！”
    二团副团长黄永明马上说道：
    “老陈、老秦，懂技术的炮兵是最宝贵的，只要把他们保护好了，等突围成功之后，也许用不了两个月的时间，旅长又给你弄一个炮兵团出来！
    这两个月的变化你们也是清楚的，要相信旅长啊！”
    罗老爹和王超等人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陈国福和秦正良终于不在犹豫，挺身立正敬礼。
    吴静山和67军的几名高级将领看到模范旅如此团结的一幕，又羡慕又心酸，轻轻叹息了一声。
    或许是被气氛所感染，108师319旅吴骞旅长推开人群站到最前面，昂首挺胸地对军长吴静山说道：
    “军长、莫旅长，让我带走不了的伤员弟兄们留下来给大部队断后。”
    “老吴，你……”吴静山诧异地扭头。
    吴骞看着莫凡和模范旅的几人，道：
    “这两日在模范旅弟兄的配合下，咱东北军也很狠的出了一口恶气，从今以后，咱们也可以昂首挺胸的做人啦！
    我能感觉得出来，军长和莫旅长都是能干大事的人，松江只是开始，我相信只要一直发展下去，莫旅长所说的那一天就一定会到来。
    小鬼子妄图亡我国家、灭我种族，那是痴心妄想。”
    吴骞的眼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他看着67军的老弟兄说道：
    “军长、弟兄们，别忘了咱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
    这两年老蒋把咱东北军东调西调，很多部队都被打散了，很多老弟兄都找不着了。
    抗战爆发之后又拿我们当炮灰，当时入关的10万弟兄现在还有多少？
    军长啊，现在看来，南京是不会帮我们夺回松花江啦。
    再这样一直充当炮灰，用不了两年时间，别说67军了，怕是整个东北军也留不下一颗种子。
    南京用心险恶！”
    吴静山冷着脸一言不发，其余将领个个义愤填膺，但是也保持着沉默。
    两颗清泪从吴骞的眼角滑落下来，他看着吴静山说道：
    “军长，得有人替咱返回东北，替咱看一看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替咱去给父母扫墓上香啊。”
    他几乎要跪到地上了，哽咽着道：
    “军长，突围之后您就主动向南京请求，带咱剩下的弟兄加入模范旅……
    只有这样才能留下一些种子，才能回家乡……”
    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这些年的委屈和愁闷一股脑的涌上心头，纵是七尺男儿，也不免眼含热泪。
    吴静山中将双手扶着吴骞旅长的肩膀，忍着夺眶的泪水，郑重道：
    “我答应你！”

 第177章 东北军的遗憾

    “都别他娘的丧着个脸，给谁看呢。
    全体都有，抬起头来！”
    11月13日凌晨，炮兵营长陈国福嘶吼着对所有炮兵弟兄说道：
    “旅长的话你们都忘记了吗？
    人比火炮金贵！
    两个月前在罗店的时候，那时的旅长还是模范营营长，他带领的弟兄们攻占了鬼子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的阵地。
    在那片阵地上，105毫米的榴弹炮根本不值一提，150毫米口径以上的火炮比比皆是。
    我们用小鬼子的火炮轰炸了狗日的江湾机场，轰炸了登陆场，打的酣畅痛快！
    可是战斗结束之后，为了能够突围，旅长又命令弟兄们炸毁了所有的火炮。
    当时的我也和你们一样不舍，巴不得和火炮一起死。
    可是旅长告诉我，懂技术的炮兵比火炮珍贵一万倍，以后还会有更好的火炮。
    一个月后旅长又将这十几门105毫米榴弹炮送到我面前。
    旅长说话算话，我相信他，你们也必须如此！
    说了以后小鬼子有的弟兄们都会有，并且比狗日的更多更强，那就一定会有。
    老子对此坚信不疑！”
    炮兵阵地上静悄悄的，在微光之下，弟兄们的眼中闪烁着泪花。
    “他奶奶的，现在听老子的命令，把所有的火炮都拉出来，把所有的炮弹都搬出来。”
    陈国福嘶吼道：
    “听旅长的命令，将所有的炮弹打出去！”
    炮兵弟兄们短暂犹豫之后纷纷扭头回到自己的战斗位置，黑暗中甩下几滴眼泪。
    陈国福用袖管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这才对秦正良说道：
    “老秦，向指挥部报告，炮兵营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随时可以开火！”
    “嗯。”
    凌晨2:15，模范旅副旅长孙可大走近莫凡和吴静山中将，颔首说道：
    “旅长、吴军长，各部队皆已经准备就绪，请下命令！”
    吴静山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凸显出莫凡总指挥官的位置。
    莫凡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平静开口道：
    “五分钟之后，全军各部队按计划突围！”
    “是！！！”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空气潮湿寒冷。
    日军国崎支队的士兵早早地钻入掩体，裹着行军毯呼呼大睡。
    他们已经完成了对松江县城的合围，总兵力超过两万人，在绝对的优势之下，并不担心模范旅会突然夜袭。
    全军上下都在传言，明日重炮旅团就会抵达松江，城破指日可待。
    这应该是自己等人露宿荒野的最后一晚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日军士兵和军官睡得安稳踏实。
    阵地上的哨兵无聊地盯着松江县城的方向，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好让自己尽快返回温暖的被窝。
    一名日本军曹看着手腕上那块从华北的富人尸体上抢到的精致腕表，看着指针一点点的移动着，用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当指针来到2:20的时候，军曹嘴里还发出哒的一声，心情似乎很不错。
    可是下一秒钟，他脸上的笑容便完全凝固了，身体也好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有腕表的指针还在一如往常的转动着。
    “咻咻咻……”
    天空中传来炮弹破空的尖利啸叫之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日军军曹似乎看到了从黑暗天空中直射而下的炮弹，嘴巴越张越大。
    “轰轰轰……”
    12门105毫米的榴弹炮和8门75毫米步兵炮同时开火，目标为日军国崎支队的阵地。
    炮兵营的弟兄们将所有的炮弹都搬了出来，此时此刻所有人打着赤膊，不停地将炮弹塞入炮膛，挥汗如雨。
    冰雹一般的炮弹落在国崎支队的阵地上，爆炸的火光顿时将整片原野吞噬，天空中传来闷雷一般的声音。
    国崎支队炮兵联队联队长大木顺中佐因大地的震颤从床上弹了起来，他火急火燎的冲出掩体，但是只看到一片火光。
    那里原本是炮兵联队的阵地，可此时此刻却已经被对方的炮火完全淹没了。
    一些炮弹发生殉爆，天空中开始出现烟花爆竹似的霹雳闪光。
    “天照大神啊。”大木顺中佐欲哭无泪，喃喃自语道：
    “支那人为什么专挑我的联队攻击？
    这已经是第三次……第三次了啊……！”
    炮火开始延伸，逐渐覆盖炮兵联队阵地之外的步兵阵地。
    两个日军士兵见到联队长阁下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心中惊惶，急忙上前将他脱离了原野。
    国崎登少将侧耳听着外面轰隆隆的爆炸声，脸上没有惊惶，他声音冷冷地说道：
    “支那人动用了所有的火炮，看来是想抛下累赘，不顾一切都突围了！”
    他面上出现狰狞的笑容，喘着粗气对松本大佐道：
    “命令所有帝国勇士严守阵地，绝不能让支那人从我们的防线上突围！
    若有人丢失阵地还活着，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皆军法从事！”
    “嗨依！”
    松本大佐知道今夜战斗的重要性，微微躬身后离开指挥所，亲自去前线指挥各部队作战！
    国崎登少将咬牙切齿，
    “莫凡……莫凡……莫凡……”
    炮火不断的延伸，模范旅第一团和侦察营的数千名弟兄开始向着日军阵地冲去！
    67军只剩下不到4000人了，此刻这些东北军弟兄们在军官的带领下，紧随模范旅一团和侦查营。
    所有人都咬着牙齿，满脸的义无反顾。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安桦语等记者和李直夫等行政人员跟在作战部队的后面，正准备从北门出城的时候，忽然听到后方传来悠悠悲戚的歌声。
    安桦语和汉娜记者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扭头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安桦语看到两三百名伤员簇拥在一个少将周围，一边流泪一边高唱。
    歌声里没有任何的畏惧悲伤，有的只是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遗憾，让人的心也跟着落泪。
    “这些弟兄是留下来给大部队断后的，都来自东北军。”郝斯平有些哽咽的道：
    “桦语，我们快走，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啊。”
    两行热泪从安桦语的面颊上滑落，顾不得擦拭眼泪，她举着照相机连拍了多张照片。
    多想将每一个人的面孔都记录下来，多想将每一个人的故事都写进书里，可是没有时间了啊。
    “汉娜小姐，走……走……”
    李直夫县长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说道。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起，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了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
    汉娜小姐的中文水平很高，能够听清楚这些伤兵在唱什么，这让她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从她进入模范旅以来，从没有听说过哪支部队会主动投降，就算伤员也不例外。
    每一次都血战到底，每一次都与敌人同归于尽。
    如此行为，严重不符合西方价值观。
    莫凡曾经告诉她，中日双方的战争与世界其他地方的战争是不同的。
    如果交战的对手非倭寇而是其他敌人，华夏的军队在实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或许会选择投降。
    可现在面对的是一群披着文明外衣的野兽。
    汉娜小姐不理解莫凡和军人的做法，她摇头叹息着。
    将汉娜小姐劝离之后，李直夫县长看到日耳曼顾问扬森中尉也在愣愣的看着那边，他又急忙上去劝说。
    “顾问先生，得撤退了。”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家乡……”
    扬森中尉被华夏军人视死如归的精神所撼动，他一边走一边感叹着说道：
    “有如此英勇的军人，国家不可能亡于敌手，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打败日本猴子。”
    一群人脚步匆匆的从松江北门离开，身后遗憾凄凉的歌声依旧。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第178章 最后消费

    “炮兵联队在干什么？马上进行炮火压制啊！”
    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听说模范旅开始向北突围之后，立刻派遣步兵联队追击。
    国崎登少将告诉谷寿夫，自己的部队正在遭受炮火覆盖，请求战术指导，否则对方真有可能从防线上突围出去。
    谷寿夫这才惊觉，第六师团的炮兵联队似乎一直没有开火。
    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踟蹰着说道：
    “师团长阁下，炮兵联队已经没有弹药了。”
    谷寿夫猛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下野一霍大佐，后者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
    “师团长阁下，辎重兵联队遭受炮击之后，师团各个部队的弹药都不足。
    白日作战的时候，前线各个步兵联队都请求炮火支援。
    炮兵联队想着明日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就会抵达，因此全力支援进攻的步兵联队，到傍晚时分炮弹已经基本打空了。”
    下野一霍大佐的声音越来越小，
    “谁都没有想到支那人竟会在今夜突围……
    也没有想到他们还有那么多的火炮……”
    “八嘎呀路！”
    谷寿夫锵啷一声拔出中将指挥刀，对着面前的行军桌便狠狠的劈了下去。
    行军桌顿时被劈成两半，桌上的地图、水杯、铅笔等物品散落一地。
    下野一霍和周围的参谋齐刷刷后退。
    “呼呼呼…………”
    剧烈的喘息了几口气之后，谷寿夫将军刀丢到参谋长的怀里，道：
    “命令牛岛满少将不惜一切代价追击突围的模范旅，一定要在他们突破国崎支队防线之前重新将之包围！
    莫凡和东北军都必须死在松江县，一个都不能放过！
    快去！”
    马上有传令参谋去打电话。
    下野一霍大佐对谷寿夫的脾气也比较了解了，他讪讪地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军刀插回刀鞘。
    谷寿夫在指挥所里转了几圈，心里依然感觉有些不踏实，他忽然甩了甩衣袖，大踏步的朝门外走去。
    “师团长阁下，您要去哪里？”
    下野一霍大佐急忙问道。
    “国崎支队恐怕挡不住模范旅的全力一击，我亲自到前线去部署追击！”
    下野一霍大佐跑着拦在谷寿夫面前，恳求说道：
    “师团长阁下，难道您忘了牛岛贞雄中将是怎么阵亡的吗？
    支那狙击手不容小觑，就算现在是晚上，您亲自到前线指挥也有很大的风险。
    安全为上啊！”
    想起牛岛贞雄的脑袋如烂西瓜一样爆裂开来，谷寿夫略微有些犹豫。
    他的眼珠子快速转动着，余光忽然看到站在参谋长阁下身后的士兵，心生一计。
    日军第23联队之前在西门外大街遭受重创，被防守的模范旅弟兄打出了心理阴影。
    尽管长官们已经告诉这些士兵，模范旅正在攻击国崎支队的防线，士兵们依然不敢放开手脚全力冲向松江县城。
    一边前进一边警惕着黑暗的废墟，使得速度非常缓慢。
    等到来到西门城楼下的时候，发现城墙上静悄悄的，听不到动静、看不见人影，心中才勉强相信了长官说的话。
    几架梯子搭在城墙上，日军士兵心惊胆战的向城楼爬去。
    上墙后他们才发现城墙上空无一人，守军果真撤退了，彻底放下心来。
    因为城门被堵死，城墙一时半会儿又炸不开，日军第23联队的士兵只能借助仅有的几架梯子翻越城墙。
    大约过了10分钟的时间，两个中队250余名士兵在西城城墙下集合，开始沿西门大街狂奔。
    从东门入城的步兵第45联队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东西两个方向的日军部队在城中汇合，带队军官简单商议之后决定向北城门追击。
    因为看到城内空荡荡的景象，日军士兵渐渐放松了警惕，冲向北城的时候速度很快。
    “轰！”
    不知是踩中了地雷还是触发了诡雷，队伍的前方忽然爆开一大团血花，三个士兵哀嚎着倒在地上，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同僚的惨叫声。
    格外的瘆人！
    日军士兵举枪戒备，但似乎没有敌人。
    “继续前进！”
    军官挥舞军刀，士兵又再次小心翼翼的向北城接近。
    北城外的旷野上枪炮声大作，能够看到天空中映着闪电一般的亮光。
    与城内的空荡寂寥形成巨大的反差。
    “唔唔唔…………”
    街道的前方忽然传来呜呜的声音，像惨叫又像是恶鬼在诱惑，心中警铃大震。
    日军士兵小心翼翼的接近，声音越来越清晰。
    借助朦胧的光晕，他们看到有二三十人被捆在街边的柱子上。
    被捆的人嘴中流着鲜血，舌头似乎被人割掉了，身上穿着日军军服。
    士兵们很快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些人便是被支那人俘虏的帝国伤员。
    只有极少数人在唔唔的呻、吟，大多数人已经耷拉着脑袋，血水形成一条红线，从他们的嘴巴一直延伸到地上。
    在这些鬼子士兵看来，模范旅对待日军俘虏的手段可谓残忍至极，他们先前甚至看到有士兵被活生生的烤熟了。
    当下看到这些同僚被人割掉舌头，捆在柱子上等死，心中更加愤怒。
    不用军官下命令，日军士兵纷纷走上前去，想要把这些可怜的家伙救下来。
    一个还有体力的伤员不停地对给自己松绑的同僚摇头，他的嘴里叽里咕噜的发出各种声音，但是没有舌头，没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松绑之后，这人挣脱周围同僚的搀扶，一下子扑到街边的废墟之下，双手不停的扒拉着，很快有东西出现在眼前。
    第23联队的士兵上前一看，全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有炸弹！！！”
    正在解救的日军士兵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迈腿逃跑，埋在废墟各处的炸药便被引爆。
    “轰轰轰……”
    街道彻底的淹没在爆炸之中，那些前去解救同僚的日军士兵和被解救者一起被炸成了碎片。
    带队的军官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目眦欲裂。
    等爆炸的烟尘消散，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依托北城墙构建起来了全副武装的阵地，阵地上的支那人军人正在朝自己得意的微笑。
    “八嘎呀路，进攻！”

 第179章 捶爆

    天地间闪烁着连绵的爆炸火光，枪炮声与双方士兵的嘶喊声交杂在一起，眼前一片混乱，敌我双方彻底的杀红了眼。
    模范旅和67军的弟兄们在炮兵的掩护下不断的冲击日军国崎支队的防线，爆炸的火光中满是跃动的人影，枪口的火焰在原野上跳动着。
    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
    国崎支队的阵地遭到了模范旅炮兵的打击，各类工事被炸塌、重武器被炸毁！
    为了阻挡国军的突围，日军前线部队顶着炮火坚守阵地。
    国崎支队的前线士兵难得的展现出了韧性，就算伤亡超过70％也毫不退缩，反而眼珠子通红，露出绝境中的凶狠。
    包括第41联队联队长松本大佐在内，众多日军军官在第一线指挥士兵抵抗，他们歇斯底里的吼叫，手上的军刀不停挥舞！
    闪烁的火光之中，国军的突围部队越来越接近，松本大佐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游目四顾，自己41联队的阵地已经支离破碎，战壕被炸的七零八落，随处可见帝国士兵的残肢碎肉！
    剩下的一些士兵趴在弹坑和松软的泥土上，吃力地用手上的步枪朝着百米开外的国军士兵射击。
    与突围部队的强大轻重火力相比，阵地上日军士兵的火力简直不值一提。
    再这样下去，最多10分钟的时间，自己的阵地就将被支那人突破。
    模范旅给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带来无尽的耻辱，如果让他们逃了，这两支部队以后将会被其他师团所唾弃。
    ‘一定要守住阵地！’
    松本大佐越来越焦急，挥舞军刀的动作变得缓慢。
    他抓过边上的一个传令兵，吼叫着道：
    “你马上去找少将阁下，41步兵联队需要战术指导，需要战术指导！”
    传令兵也看到了岌岌可危的防线，当下连滚带爬地向后方跑去。
    松本大佐将所有的预备队派到第一线，他已经无兵可用了。
    传令兵离开不久之后，防线正面的国军部队已经突进到手榴弹的投掷距离了。
    松本大佐亲眼看着无数颗冒着青烟的手雷砸到自己的阵地上。
    惊天动地的爆炸过后，松本大佐晃着脑袋从泥堆里爬起来，大声的吼道：
    “上刺刀，准备白刃战！”
    幸存的日军士兵艰难地往枪口上装刺刀。
    “杀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松本大佐忽然听到身后的方向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他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军刀高高地举在半空中，极为困难、极为僵硬的扭头。
    随即，松本大佐便看到北边的黑暗中冲出大量的国军士兵。
    人头蜂拥，让黑暗变得沸腾，黑色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压过来，让人窒息绝望。
    “噗噗噗……”
    根本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松本大佐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三个血洞，双眼渐渐失去神采。
    “北边怎么也有支那军队？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不解的喃喃声中，松本大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上雪亮的军刀也摔飞到弹坑里。
    左边的战场喊杀声震天，偶尔有流弹从头顶嗖嗖的掠过。
    李定国带着一个排的弟兄小心翼翼的在地上爬行着，如果爆炸的火光过于明亮，他们会立即停下爬行动作，等到周围重新归于黑暗时才继续。
    南北两个方向的部队正在反复地冲击着日军的防线，想来已经撕开了一些口子。
    李定国的心中毫无畏惧，有的只是期待。
    杀敌的期待！
    在前面大约150米的地方，能够清楚的看到一个用木头和伪装网搭建起来的指挥所。
    电台的天线从伪装网中窜出来！
    指挥所内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很明显这个指挥所的级别不低，肯定是大队级以上。
    打掉指挥所，日军的指挥体系会变得更加混乱，也就能够帮助更多的弟兄突围。
    或许是因为战场过于激烈，李定国眼睁睁的看着保护指挥所的日军士兵被一批又一批的调走。
    鬼子警戒的主要还是南边松江方向，北边只有20多个士兵。
    又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大概只有不到100米了。
    田金水给李定国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连里的三门50毫米迫击炮已经就位。
    李定国微微抬起右手，周围的弟兄们全部趴伏下来，一动不动。
    “嗵嗵嗵……”
    迫击炮排的弟兄们将榴弹塞入炮膛，伴随着几声闷响，炮弹直直的飞向日军指挥所。
    “轰轰轰……”
    火光乍现，硝烟升腾。
    李定国看到炮弹准确命中日军指挥所，从伪装网里伸出来的电台天线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周围警戒的日军士兵乱了阵脚，有的返回指挥所救人，有的原地转圈不知所为。
    李定国见状不再犹豫，如猎豹一般，身影猛地从地上腾起来，怒吼道：
    “杀鬼子！”
    “砰！”
    子弹飞射而出，正中一个彷徨无措的日军士兵胸口，后者应声而倒。
    “砰砰砰……”
    弟兄们一边前进一边开火，北面的20多个小鬼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几十秒钟内便全部被击毙。
    “手榴弹！”
    已经进入40米范围了，李定国的思路非常清晰，他首先放下枪，拽出腰间的两枚手榴弹，拉弦之后就朝日军战壕扔去。
    田金水和几十个弟兄学着排长的动作，每个人至少扔出了两枚手榴弹。
    手榴弹落入了日军的战壕里，顿时炸起大团的血雾，小鬼子的惨叫声清晰可闻！
    “冲！”
    李定国一马当先，挺着刺刀跳入战壕，对着地上还在哀嚎的日军士兵猛扎。
    血珠飞溅，日军士兵毫无还手之力，被扎的嗷嗷叫。
    连捅了三四个鬼子伤员之后，李定国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侥幸未死的鬼子士兵，后者举着刺刀嚎叫着冲过来，动作非常快。
    李定国的拼刺技术没有这名小鬼子扎实，他差点儿就挂彩了。
    战壕上的一个弟兄给这个小鬼子来了一枪，打在了鬼子腰杆的位置。
    小鬼子当即扑倒在地上，但是依然对着李定国龇牙咧嘴，眼中凶光毕露。
    “啊！”
    已经被激发出凶性的李定国毫不犹豫，刺刀猛地扎向小鬼子的脖颈。
    “噗！”
    小鬼子眼中的凶狠之色终于完全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丝对生命的不舍和眷恋。
    李定国呼呼的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子用力过猛，刺刀被折断。
    正在他打量断裂枪尖的时候，指挥所的方向冲出五个小鬼子。
    李定国圆瞪双目，杀意如利剑一般飙射而出，他将手中的断枪砸向当先的一个小鬼子。
    小鬼子下意识的偏头躲避，等到他扭过头来时，只感觉一面墙壁朝着自己的面颊压了下来，眼前黑漆漆一片。
    李定国的身高超过1米85，比这个时代的小鬼子高出至少25厘米。
    加入模范旅之后日复一日的训练，使他的肌肉更加的结实，块头看上去比入伍之前更大、更魁梧。
    最前的一个小鬼子心惊胆战，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天旋地转，大脑晕乎乎的，脑浆子都快被甩出来了。
    “啊啊啊……”
    李定国将手上嗷嗷乱叫的小鬼子扔向人堆，把后面的四个小鬼子都砸翻了。
    战壕里空间有限，鬼子士兵无法一起蜂拥上来。
    李定国没有找到顺手的武器，情急之下他摘掉头上的钢盔，嘶吼着走向小鬼子。
    这几个鬼子士兵只感觉一个黑黝黝的铁塔正在向自己逼近，他们只能仰头望着，心中充满畏惧。
    两只脚不停的在地上蹬踏，想要躲开铁塔的袭击。
    “嘭！”
    李定国的右手猛地挥舞，带起一阵劲风，紧接着一个鬼子的脑袋便被他砸得凹陷了进去。
    鬼子士兵就算再怎么凶残疯狂，也从未见过这般凶狠的敌人，简直比传说中的魔鬼还要可怕，斗志全无，只想着逃命。
    李定国抓起一个小鬼子的脚，将他拖到自己身下，然后大脚死死的踩在对方的胸口上，再次挥舞起钢盔。
    “嘭！”
    又是一声闷响，小鬼子的额头被钢盔砸裂。红的白的脑浆从裂缝里流了出来，发出阵阵腥臭。
    接连用钢盔砸死了三个小鬼子，最后两个小鬼子早已丧了胆，哇哇叫着向后方跑去。
    李定国捡起鬼子的三八步枪，当标枪一般投射出去，步枪扎进一个鬼子的后心。
    刚才的那一幕不仅把小鬼子吓得三魂七魄尽出，连排里的弟兄都看呆了。
    田金水默默的咽了口唾沫，本来是想要大声呐喊助威的，但是由于场面过于震惊，最后吐出字的时候却细若蚊吟。
    “排长威武……”
    李定国进入已经被炸得一片混乱的指挥所，没有看到那个逃跑的士兵。
    指挥所里倒下了十来个人，大多血肉模糊，极少数还在挣扎蠕动着。
    当李定国的注意力转向三台电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田金水惊愕的呼声。
    “排长，小心。”
    李定国下意识低头，看到脚边一个重伤的鬼子军官正艰难地用牙齿拔掉手雷的引线。
    他举起枪托，砰一下砸在鬼子的脑袋上。
    鬼子军官彻底的去见了天照大神，然后李定国又将他的尸体翻过来，盖在冒烟的手雷上。
    他这才闪到一排电台后面。
    “轰！”
    甜瓜手雷的威力不弱，但是也无法将鬼子军官的尸体炸开，只发出一声闷响，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排长……”
    指挥所上面传来弟兄们的喊声，
    “好像有个鬼子大官跑了！”
    李定国闻言丢下三八步枪，抓起小鬼子的歪把子，三两步冲出指挥所，对着逃跑的小鬼子哒哒扫射起来。
    在指挥所遭受迫击炮轰击的时候，国崎登少将正站在不远处的土包上观察战场。
    松本大佐请求战术指导，可是少将阁下手上无兵可用。
    国崎登已经将求援的电报发到了第六师团师团部，明言情况万分危急。
    可是第六师团的主力部队被城墙和护城河阻拦，无法在第一时间赶来增援。
    连最基础的炮火增援都无法做到，因为没有炮弹了。
    国崎登少将急得后背冒汗，可又无可奈何。
    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没想到指挥所也受到了攻击。
    陪同在国崎登身边的副官一下子将少将阁下扑倒在地。
    指挥所被炸得一片狼藉，周围的警卫士兵纷纷向敌人迎上去。
    国崎登少将挥舞着军刀也想与敌人拼命。
    可当他看到铁塔一般的华夏士兵冲入战壕，将战无不胜的帝国勇士锤爆的时候，脚下的动作变得犹豫。
    副官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指挥十几个士兵拖着少将阁下向黑暗中逃命。
    国崎登少将双眼大睁着，但却少有神采。
    他大脑里只有华夏士兵用钢盔锤爆帝国勇士脑袋的那一幕！
    机枪子弹嗖嗖的从他们的身边掠过，一些逃跑的士兵被打翻在地上。
    等跑出两三百米后，副官命令士兵停下来，心有余悸地对国崎登问道：
    “少将阁下，阵地恐怕守不住了，现在怎么办啊？”
    指挥所被敌人的步兵攻占，无法了解到各个大队的情况。
    国崎登少将看了看身边的副官和七八个士兵，摇头说道：
    “现在回去也没有任何作用，向西走，去与辎重兵大队汇合！”
    没有上战场的也只有这些后勤兵了！
    。。。
    模范旅炮兵阵地上。
    弟兄们将最后一发炮弹打向了小鬼子的阵地，然后将最后的一些炸药埋在火炮之下。
    陈国福和秦正良两个营长带着所有炮兵弟兄站在阵地上，军官面色严肃，一些弟兄忍不住滴滴的啜泣。
    对于炮兵兄弟来说，他们愿意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到火炮被摧毁。
    陈国福朝身后吼了一嗓子，
    “都他娘的把眼泪擦干净，谁再嚎，老子就把他开除出炮兵营！”
    众多弟兄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腕擦拭眼泪。
    秦正良挺身立正，大声喊道：
    “全体都有，向我们的战友，敬礼！！！”
    炮兵弟兄同时举起右手，向着阵地上孤零零的钢铁战友行礼！
    敬礼结束之后，陈国福挥起大手，道：
    “拿枪，撤退！”
    弟兄们同时转身，拿起放在边上的步枪，一步三回头。
    秦正良最后离开，他亲自引爆了炸药！
    当身后传来轰隆隆爆炸的时候，炮兵弟兄们再一次回头。
    钢铁战友被炸的四分五裂，造型优美的炮管飞入了烂泥里。
    这一幕让弟兄们感觉心在滴血！
    陈国福一边前进一边说道：
    “都别愣着了，跟老子去追赶大部队！
    咱们要把所有的仇都记在小鬼子头上，以后一并与狗日的算账！
    没有了火炮，咱们手上还有钢枪。
    所有人听令，跟老子一起，宰小日本！”
    “宰小日本！！！”
    弟兄们大声的附和着，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第180章 回家……

    “师团长阁下，请小心一点。”
    日军步兵第三十六旅团旅团长牛岛满少将搀扶穿着小兵衣服的谷寿夫从城墙雉堞上下来。
    因为担心被模范旅的狙击手盯上，谷寿夫换了小兵的衣服之后才离开指挥部，一路疾行，来到松江县城之外。
    谷寿夫的心情不太美好，原因无它，历史悠久的松江城墙没有被炸塌，城门洞依然堵塞着，他只能通过梯子翻越城墙。
    因为梯子的数量有限，注定了在短时间内无法有大量的日军士兵进入松江县城。
    由于年纪大了，谷寿夫的体力不如以前，跳下雉堞的时候气喘吁吁。
    北城的方向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不时还能听到炮弹破空的声音，谷寿夫皱起眉头问道：
    “支那人不是全都撤退了吗？那里是怎么回事？”
    牛岛满少将的嘴角抽了抽，他向北城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对谷寿夫说道：
    “师团长阁下，支那人在城里留下了几百名士兵断后，他们依托北城墙构筑防御工事，手上还有两门火炮，勇士们一时无法将之歼灭。”
    谷寿夫瞪起眼睛道：
    “也就是说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进城的勇士全部被困在了城内，没有一个人向北追击。”
    牛岛满少将急忙道：
    “请师团长阁下不要生气。
    进城的勇士的确被困在了城内，但是步兵第十一旅团的勇士绕过县城，已经向北面追击了。
    国崎支队提前构建了防线，支那人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突围出去。”
    谷寿夫觉得北边的枪声似乎小了很多，但又无法确定，不由自主的侧着头仔细聆听。
    周围的人不敢打断师团长阁下的动作。
    片刻之后谷寿夫说道：
    “国崎支队一个小时前就在请求战术指导，现在恐怕已经伤亡过半。
    告诉前方的勇士，必须在一刻钟内拿下北城墙，绝不能被困在城里，绝不能让莫凡和东北军逃脱。”
    牛岛满少将让传令兵去传达师团长阁下的命令。
    谷寿夫踏上了西城的城楼，饶有兴致的看着城楼的一片狼藉。
    牛岛满少将跟在他的身后，当即告诉谷寿夫，莫凡将所有俘虏的舌头都割了，把他们捆在街道上做诱饵。
    谷寿夫气得胸膛巨烈的起伏着，看那神色，巴不得将莫凡碎尸万段。
    “师团长阁下……”
    “师团长阁下……”
    一个有些焦急的声音从城外传进来，过了一分钟，师团部的少佐参谋跳下雉堞，气喘吁吁地来到谷寿夫面前说道：
    “师团长阁下，大事不好了。
    国崎支队刚刚报告，从他们的后方杀出来一支支那大军，人数至少有四五千，对方火力强大，士兵作战勇猛。
    国崎支队遭到两面夹击，伤亡异常惨重，阵地岌岌可危，国崎登少将请求战术指导，请求战术指导。”
    “咻……轰……”
    北城的方向又传来一声爆炸，谷寿夫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牛岛满少将让随行的副官铺开地图，几人马上蹲在残破的城楼上研究地图。
    “四五千的支那士兵，那是足足一个师啊。”牛岛满少将略微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如此一支军队怎么可能一直隐藏在这片区域而未被我军察觉？
    会不会是模范旅或是东北军的迂回部队？”
    谷寿夫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他不愿意说出口，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误。
    盯着地图看了许久之后，身穿小兵衣服的谷寿夫顿着军刀说道：
    “莫凡狡诈！
    国崎支队遭到两面夹击，必定不能持久。
    命令勇士们绕过城墙，不顾一切的追上支那人。
    命令骑兵联队立刻赶来松江！”
    “嗨依！！！”
    。
    “老刘，还有多少炮弹？”
    日军的子弹噼里啪啦的打在沙袋和城墙上，飞溅的沙土打得人脸生疼，留下来断后的319旅吴骞旅长扯着嗓子问道。
    炮兵连长老刘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大声回答道：
    “机关炮的炮弹已经打空了，战防炮还有三发炮弹！”
    主力部队在撤离的时候给吴骞和300名弟兄留下了一门机关炮和一门37毫米战防炮。
    在过去的这半个多小时里，吴骞以两门火炮为火力核心，让小鬼子无法接近阵地。
    前方的街道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日军尸体。
    炮弹打空之后，小鬼子将有机会靠近阵地，到时候他们的掷弹筒会成为弟兄们的巨大威胁。
    吴骞旅长狠狠的抓了一下头发，对周围的弟兄们说道：
    “弟兄们，咱们已经守了半个小时，军长和主力部队肯定已经突出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放开手脚，不要有任何的顾忌，多拉几个狗日的给咱们垫背，死也不能丢了东北军的脸。”
    “是！！！”
    “杀啊！！！”
    弟兄们纷纷附和，虽然大多数人身上都有伤，但是声音中气十足，斗志昂扬。
    “轰！”
    “轰！”
    “轰！”
    战防炮的最后三发炮弹也打光了，街道上传来一阵房屋倒塌的声音。
    随即四周慢慢变得安静，只有正前方街道上日军的伤员在低低呻吟。
    吴骞旅长趴在沙袋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昏暗的街道，他能够感觉得到有大量的鬼子在残垣断壁间移动。
    果然，战防炮没有继续开火之后，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日军士兵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他们猫着腰，不断的向北城墙接近，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喊着什么。
    “打！”
    当小鬼子进入射击距离之后，吴骞少将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扣下扳机。
    弹雨向着猫腰前进的小鬼子扫去，鬼子方面也立刻发起反击。
    “嗖嗖嗖……”
    敌我双方射出的子弹在浑浊的空气中交错而过，然后带起串串血珠。
    吴骞少将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小鬼子以人命为代价，向前推进一段距离，开始使用掷弹筒。
    掷弹筒发射出的榴弹接二连三的落入环形工事之中，纷飞的弹片不断地杀伤着断后的弟兄。
    “旅长，小心！”
    一个东北军弟兄飞扑过来，将吴骞少将扑倒在地上。
    几乎同一时刻，一枚榴弹在近距离爆炸。
    吴骞少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挣扎着爬起来，那名保护他的弟兄背上插满了弹片，已经牺牲。
    吴骞少将伸手去摸右边的脸颊，他竟然直接摸到了牙齿。
    弹片从他的脸颊上划过，拉开一条鲜红的伤口。
    从右边嘴角到耳朵根处，皮肉被完全切割开来，露出了猩红的仍然在跳动着的血肉。
    牙齿清晰可见！
    伤口触目惊心！
    他下意识的用手去将分开的皮肉连接在一起，在那个时候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可是断裂处的血肉还在突突的跳动着。
    他一连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眼见小鬼子越来越近，他停下捯饬伤口的动作，从掩体后面搬来了一箱手榴弹。
    脸上流出来的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到大药箱里，他对此视若无睹。
    “呲啦！”
    “呲啦！”
    拧开后盖，拉掉引线，不做停留，猛地向掩体外甩去。
    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随着他的动作，脸颊上撕裂的伤口一颤一颤的，似乎随时都会整个儿脱落下来。
    日军步兵第23联队的联队长冈本镇臣大佐站在远处的街道上，目光凶狠地看着北城！
    帝国勇士的攻击被对方的手榴弹挡了回来，但是冈本镇臣并不气馁，因为他相信下一次进攻的时候对面已经没有子弹和手榴弹了。
    在两三百米的街道上，沉沉叠叠的堆积大量的日军士兵尸体，足有三四百之多。
    这些都是步兵第23联队的士兵。
    冈本镇臣不想让防守的国军将士轻而易举的死去，在最后一次攻击之前，他竟然组织人喊话。
    希望能够活捉几个支那军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蹩脚的汉语连喊了十来声，回应他的只有噼里啪啦的枪声。
    “锵~”
    冈本镇臣大佐缓缓拔出指挥刀，咬牙切齿地指向前方。
    “进攻！杀死所有的支那人！”
    “嗵嗵嗵……”
    掷弹筒连续不断的发射榴弹，爆炸的火光将那个小小的环形工事淹没。
    “板载！！！”
    日军士兵叽里咕噜地叫喊着，挺着刺刀向环形工事冲锋。
    吴骞伸手去弹药箱里摸手榴弹，但这次他抓了个空，所有的手榴弹都已经用完了。
    “轰！”
    “噗！”
    一个弟兄被爆炸的气浪带着从城墙上摔落下来，刚好砸在吴骞少将的身前，嘴中喷出大量的血水。
    吴骞少将挪动身体拉近距离，发现那名弟兄已经咽气，只是双眼还在大大的睁着。
    他伸手将牺牲弟兄的眼睛闭上。
    环形工事里只剩下最后六个兄弟了，大家都拖着残躯，艰难的来到吴骞少将身边。
    旅长脸上的伤口狰狞可怖，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一个脸色苍白，只剩下一条腿的兄弟有气无力的说道：
    “旅长……没有……没有子弹啦。”
    吴骞少将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他已经失去了对脸颊肌肉的控制，最后呜呜了两声。
    炮兵连长老刘将一箱炸药塞到众人中间，呵呵笑着道：
    “弟兄们，上路喽。”
    小鬼子已经夺下了城墙上的两处工事，居高临下地对着下方射击。
    子弹打入了东北军弟兄的身体里，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街道上的小鬼子也在逐渐接近，密集杂乱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吴骞少将摇了摇头，眼含笑意地吐出两个字：
    “回家……”
    他的声音已经变形，但是周围的几个重伤员还是听清楚了，大家抱在一起，脸上露出笑容，缓缓说道：
    “回家……”
    “回家……”
    “回家……”
    “砰砰砰…………”
    城墙上的小鬼子不断地对着下方射击，但是弟兄们已经毫不在乎了。
    随着日军士兵的接近，吴骞少将用最后一丝力气拉开了炸药的引信。
    “轰！”
    巨大的爆炸声让城墙都跟着抖了几下。
    谷寿夫猛地回头看向北城的方向，眼含震惊。
    爆炸声过后，北城方向的枪声渐渐停了，似乎战斗结束。
    牛岛满少将松一口气，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将所有顽固的支那军人杀死。
    谷寿夫站在阴影中，不知在想什么。
    第六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从城门洞进城，然后又噔噔噔的冲上城墙。
    这么长的时间，第六师团的士兵终于打开了一个城门洞。
    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牛岛满少将和谷寿夫的注意力，两人都扭头看过来。
    下野一霍大佐神态焦急万分，他直接对谷寿夫说道：
    “步兵第十三联队刚刚遇到了国崎支队的残兵，据士兵们所说，国崎支队的指挥部遭到支那军人袭击，国崎登少将身受重伤，指挥体系彻底瘫痪。
    支那人南北两路夹击，国崎支队伤亡过半也未能守住阵地。
    师团长阁下，模范旅和东北军从包围圈里冲出去啦！”
    此话一出，城墙上的军官和士兵同时瞪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似乎是为了验证下野一霍大佐的话，北边的枪声和爆炸声忽然变得非常稀疏。
    好像仅有一些零星的交火。
    谷寿夫嘴巴半张，忽然一屁股坐到了碎石瓦砾堆里。
    “师团长阁下！”
    “师团长阁下！”
    周围的军官和士兵大惊，急忙上前。
    天亮了。
    国崎登少将吊着一只胳膊，骑马进入松江县城。
    在士兵们的指引下，他找到了站在北城墙之下的谷寿夫中将。
    城墙下的环形工事还在，工事内散落着大量的人体组织，发出的味道令人作呕，淡淡的香烟飘荡在工事上方。
    日军士兵的尸骸已经被收敛起来了，只剩下国军弟兄的遗体还散落着。
    谷寿夫呆呆的看着环形工事，看着那些残破的武器和尸体。
    他想不通，为什么华夏军人到了江南之地就变得那么的能打了？
    义无反顾！悍不畏死！
    这本应该是帝国勇士具备的品质，而现在支那人却比勇士们做得更好。
    他想不通啊！
    “中将阁下。”
    国崎登少将的声音将谷寿夫拉回现实。
    谷寿夫看到了国崎登吊着的胳膊，轻轻摇头。
    国崎支队昨天晚上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应该继续受到苛责。
    沉默半晌后谷寿夫问道：
    “部队情况如何？”
    国崎登少将惭愧地低下脑袋，道：
    “昨夜伤亡三千七百余人，其中有两千名勇士魂归天照大神，近千人重伤。”
    “唉……”
    谷寿夫深深叹息，
    “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国崎登少将抬起头来，语气坚决地道：
    “请师团长阁下允许我带领勇士们继续追击莫凡。”
    谷寿夫盯着国崎登少将的眼睛看了许久，苦涩道：
    “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去，注意安全。”
    “嗨依，谢谢中将阁下！”

 第181章 拦截骑兵

    11月13日中午，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将上海派遣军和第十军合编为华中方面军，华中方面军成立不久之后，参谋长由饭沼守少将替换成了冢田攻少将。
    自从在沪上地区的70万国军部队的大撤退变成大溃败之后，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脸上经常挂着微笑。
    方面军司令部已经正式迁入了上海市区，松井石根心情愉悦地欣赏着东方的巴黎。
    这日中午，参谋长冢田攻少将收到了第六师团师团部发来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涉及到大将阁下最关心的模范旅，冢田攻少将不敢耽搁，急忙向松井石根汇报。
    第六师团在电报中详细讲述了这几日与模范旅和东北军67军战斗的过程，强调敌人火力凶猛，指挥官狡诈阴险。
    松井石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眉头越皱越深。
    冢田攻少将见状急忙说道：
    “大将阁下，模范旅这支部队与众不同，他们装备的全是德式武器。
    士兵作战意志顽强，军官战术水平高超。
    从第六师团的报告上看，敌人的每一步行动都显得非常的有计划。
    谷寿夫中将的应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整个战斗过程可圈可点。”
    松井石根阴沉着脸，道：
    “哼！失败就是失败，耻辱就是耻辱，绝不允许任何人狡辩！
    第六师团接二连三的遭受挫败，并且是败在同一支队伍手上，他们是大日本帝国陆军的耻辱！
    谷寿夫骄傲自满，酿成此番大败。
    若非大本营暂时无人可用，他这个师团长怕是做到头了！”
    冢田攻少将的脸色变了变，松井石根的这番批评可谓严厉，他微微垂头，不敢再替第六师团开脱。
    松井石根缓步来到巨大的沙盘前，盯着沙盘道：
    “将第六师团的耻辱告诉其他各个师团，让众人引以为戒！
    大日本帝国的军人需知耻而后勇，希望第六师团不要一直都被刻在耻辱柱上。”
    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前线的情况如何了啊？是否已经追上了撤退的支那主力？”
    话题从第六师团的身上转移开，冢田攻少将悄悄松一口气，马上对照沙盘回答道：
    “第九师团和第十一师团表现英勇，目前已经逼近了支那人的国防线。
    只是帝国的勇士们已经连续作战了三个多月，此次又进行了长距离的追击，士兵非常疲惫，后勤物资也很难跟上。
    支那人依托国防工事，已经建立起了两道相对稳定的防线。
    第九师团和第十一师团各级军官希望能给勇士们一些喘息的时间，然后再攻击国防线。”
    松井石根非常不满地摇头，他指着江阴要塞说道：
    “支那人以此地为核心，修建两道国防工事这是我们很早便知道了的。
    这些国防工事所能发挥出的作用非常有限，我敢肯定支那人在国防工事里的抵抗会比在上海时弱很多。”
    冢田攻少将微微躬身，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松井石根非常受用，他意气风发地说道：
    “支那与我军在沪上苦战三个月的时间，消耗了大量的精锐部队，剩下的都只是一些地方军和杂牌军。
    大撤退变成大溃败之后，支那军人必定人心惶惶，军心涣散，作战意志大不如前。
    当此之时，帝国军队应当乘胜追击，绝不能因为士兵疲惫、后勤不济而错失战机。
    可以非常肯定，支那军队比帝国军队更加疲惫，武器弹药更少，甚至更加忙于逃命。
    若因为休整而导致失去战机，让支那人有从容部署的时间，那么帝国军队恐怕无法在预定时间之内攻克金陵，逼迫对方政府投降。
    告诉前线的帝国勇士们，天皇陛下和大本营都在看着他们，检验武士血性和能力的时候到了，希望他们不要让天皇陛下失望！
    所有部队不得修整，必须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向金陵推进！
    攻克国都，乃军人荣耀之顶峰！”
    冢田攻少将也被松井石根说得热血沸腾，他大声地回答道：
    “嗨依！！！”
    “咳咳咳……”
    或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松井石根体内的疾病又开始作祟，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大将阁下患有肺结核，虽然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他的小命，但也必须注意休息调养。
    冢田攻少将急忙搀扶着松井石根坐下来。
    松井石根依然在幻想着攻克国都时的场面，他摆手说道：
    “我没事儿，马上去传达命令，战机稍纵即逝！”
    第十军司令部。
    得知莫凡和模范旅顺利从松江突围，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和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并没有多少气馁。
    柳川平助中将更加关心的是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的伤亡情况。
    听说国崎支队伤亡过半仍要继续追击模范旅，柳川平助感觉一阵肉痛，道：
    “在登陆之前我就反复强调过了，我第十军的目标一直都是金陵！金陵！
    距离目标还非常遥远，国崎支队伤亡过半，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很难指望他们了。”
    柳川平助摇摇头，道：
    “向大本营方面申请，给国崎支队补充一些兵员，让他们尽快恢复战斗力。
    命令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转向增援十八师团和第114师团，尽快击败当面的第10集团军，打通前往金陵的道路！
    命令谷寿夫中将的第六师团继续北上，清扫青浦和昆山地区的支那残兵，占领昆山之后留下少量部队坚守，大部队转向西面。
    与第18师团和第114师团一起从南线逼近金陵！”
    田边盛武少将有些疑惑的问道：
    “司令官阁下，方面军司令部要求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尽快雪耻，大本营也希望能够尽早将莫凡和模范旅消灭。
    您如此布置，有些不符合方面军司令部和大本营的意思啊。”
    柳川平助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
    “田边君，如果我第十军能够赶在上海派遣军之前攻入金陵，占领敌国国都的荣誉够不够用来雪耻！”
    田边盛武眼睛微微发亮，他急忙躬身说道：
    “嗨依！司令官阁下英明！”
    “哈哈哈……”
    。。。
    “嗡嗡嗡……”
    日军飞机的马达声一直萦绕在头顶，地面上突围成功的模范旅和东北军弟兄们齐刷刷地看着天空。
    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架侦察机在头顶不停的盘旋着。
    “小鬼子肯定知道了我军突围的大致方向，不然不会如此重点的搜索这片地区。”
    吴静山中将低声对莫凡说道。
    弟兄们从松江县城突围之后一路狂奔，但是目前还没有摆脱日军的追踪。
    “旅长！”
    特种侦察队队长郭立军猫着腰来到莫凡和吴静山面前。
    他的额头冒着汗水，嘴唇略微有些发白，显然刚刚一直在奔跑。
    “旅长，后面出现了大队的鬼子，骑兵人数在千人上下。
    侦察队的弟兄们在努力的骚扰和迟滞，但是效果并不理想，鬼子骑兵仍在高速接近。”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六十七军参谋长吴桐岗少将略显焦急地说道：
    “千人的鬼子骑兵，几乎就是一个骑兵联队了，在他们的身后肯定还有大队的步兵在跟随着。
    现在我们无法确定西面的第10集团军是否已经溃败，无法确定小鬼子有没有赶到我们前头。
    一旦被鬼子骑兵缠上，情况可就大大的不妙啊。”
    众军官同时颔首。
    如果不能摆脱骑兵的追击，很可能要面临围追堵截的局面。
    张国海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马上提出自己的建议。
    “旅长，前面不远就是太湖水网了。
    等小鬼子飞机离开之后，弟兄们急行军一个小时就能冲入水网之中。
    太湖地区水网密集，别说1000个鬼子骑兵了，就算来一个鬼子师团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我们。”
    大家纷纷点头同意，这也是莫凡选择这个方向突围的主要原因。
    莫凡将张国海没有说出的后话说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一支部队去拦截骑兵，给大部队退入水网争取时间。”
    莫凡话音刚落，众人同时开口。
    “旅长，我去！”
    “旅长，我去！”
    “我去！！！”
    模范旅和67军的军官同时站出来。
    莫凡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摆手说道：“都别争了，你们跟着吴军长先撤，我带侦察营和特别机枪连续阻拦鬼子骑兵！”
    “不可！”
    吴静山中将第一个表示反对。
    其他人也大声的叫了起来，吵吵嚷嚷。
    杨荣激动的说道：
    “旅长，您的腿还没完全好利索，我前两天看您走路都有些别扭。
    您是咱模范营的主心骨，您在部队才在啊！”
    由于天气阴冷，莫凡的腿伤偶尔会发作，他之前一直咬牙硬撑着，但没想到还是被杨荣看出来了。
    “我们狠狠的打击了鬼子的第六师团和国崎支队，以小鬼子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们肯定要与我军不死不休。”
    吴静山说道：
    “部队好不容易突围出来，如果莫老弟有什么意外，那么咱过去这许多天的努力可就全部白费啦。
    莫老弟可是这支部队的灵魂，不能轻动！”
    大家的反应都非常的激烈，莫凡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那我就不去啦，任务完全交给侦察营和特别机枪连，我相信朱天辉和王麻子能够挡住鬼子的骑兵。
    你们先去把弟兄们组织好，准备急行军入太湖水网。
    楞娃，去把朱天辉和王麻子两个人叫过来。”
    众人又深深的看了莫凡一眼，这才缓缓散开，只有郭立军依旧蹲在莫凡面前。
    莫凡看着特种侦察队的队长说道：
    “弟兄们都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只要不刻意去冒险，我相信都能全身而退。
    你们是未来特种部队的种子，不要拿自己去与小鬼子以命换命，那样是赔钱的买卖。
    主力部队进入太湖水网之后，特种侦察队也可以撤退了，不要与小鬼子纠缠。”
    郭立军略微有些感动，他郑重的颔首。
    不多时，侦察营营长朱天辉和特别机枪连连长王镇来到了莫凡面前，两人已经大致了解了自己的任务。
    朱天辉面无表情，一副坚决服从命令的样子。
    王麻子的眼中是难以隐藏的笑意，自己的特别机枪连终于能够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莫凡看着两人说道：
    “小鬼子不清楚咱们特别机枪连的火力，虽说面对的是来去如风的骑兵，但是只要提前构筑好机枪阵地，再多的鬼子骑兵也是无法逾越的！
    此次阻击战以特别机枪连的火力为主，侦察营负责配合。”
    两人同时点头，面色严肃。
    “战术方面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安排，要求只有一个，挡住骑兵，至少一个小时。
    当然，如果能够重创鬼子的骑兵联队，那是再好不过了！
    王麻子，在松江的时候你天天请战，这次老子把重任交到你的肩上，完不成任务，老子拿你是问！”
    王麻子瞪着双眼，敬礼保证道：
    “如果挡不住鬼子的骑兵，不麻烦旅长动手，我王麻子提头来见。”
    “好，去！”
    两人再次行礼，旋即转身离去。
    “王主任，您看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把这篇通讯稿发出去，它非常的重要。”
    安桦语将通讯稿交到王超的手上。
    王超低头看去，只见标题是：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他抬头诧异地看了安桦语一眼，安桦语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是精神还不错。
    这篇通讯稿是她根据撤离松江时看到的那一幕写就的。
    眼中的血丝一半因为疲惫，一半因为流了太多的泪水。
    “哈哈……弟兄们，跟老子杀日本猪啊！”
    安桦语闻声转头，又看到那个麻子上尉。
    麻子上尉带着众多弟兄向来路走去，她不由好奇地问道：
    “他们这是去哪里？”
    王超小心翼翼地将稿纸折叠起来，这才回答道：
    “小鬼子追过来了。
    安记者，现在无法架设电台，等部队安顿下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将这篇通讯稿发出去。
    东北军的弟兄们是好样的，他们每一个人的牺牲都应该为全国人民所知，感谢你的通讯稿啊。”
    “比起军人的牺牲，我所做的还是太少。”
    安桦语礼貌性地笑了一下。

 第182章 骑兵冲锋

    “咴咴……”
    日军骑兵第六联队的联队长越泽六郎中佐拨弄着马头，使得战马在原地不停的转圈，借以躲避周围可能存在的狙击手。
    在他的外围还堵着一圈士兵，大家把联队长阁下保护在中间。
    路上拥挤着大量的骑兵，不停的有战马从身边飞驰而过。
    第一中队的中队长浅野中尉大声地对越泽六郎中佐说道：
    “联队长阁下，航空兵在太湖外围发现了撤退的支那军人，师团长阁下要求我们立即追击，绝不能让这支部队退入太湖之内！”
    越泽六郎中佐的副官山本中尉摊开地图，让浅野中尉指示敌人的位置。
    “砰！砰！”
    后方传来两声枪响，战马和骑兵都有些躁动不安。
    越泽六郎中佐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挥舞马鞭说道：
    “我们的目标是支那的主力部队，不用去管狙击手，所有勇士听令，继续追击。”
    围绕在越泽六郎中佐身边的战马立刻闪开，联队长阁下猛磕马腹，躁动不安的的战马立刻奔跑起来。
    大路上烟尘弥漫，近千匹战马轰隆隆的奔跑，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隐藏在路旁树林中的孤狼和观察员向智平同时撇了撇嘴，后者有些遗憾和担忧的说道：
    “小鬼子对咱们不感兴趣啊，他们只想着追上主力部队。”
    孤狼缓缓收起步枪，结束战斗警戒状态，平躺在树林里，看着天空道：
    “咱们已经将能做的做到了极致，小鬼子不上当也没有办法。
    旅长那边肯定收到了消息，这会儿应该布置妥当啦，不用咱们着急。”
    向智平也平躺下来，借此放松紧张的身心。
    “我发现自从你干掉一个鬼子中将师团长之后，胆子越来越大了，也变得越来越自信了。”
    向智平说道：
    “旅长也没有说怎么嘉奖你这个大功臣，等到了金陵，应该会有将军给你颁发勋章，嘿嘿……”
    孤狼对此毫不在意。
    对于他而言，最爽的时刻在于看到目标的脑袋砰一声爆炸开来。
    除此之外便是享受着猎物上钩的整个过程。
    一击毙敌之后，心里的痛快感反倒在不断的降低。
    过了这许多天，他已经能够做到平心静气的回想狙杀鬼子中将师团长的整个过程，心中毫无波澜。
    最渴求的是旅长莫凡的认可，勋章和奖励之类的他反倒看得非常的平淡。
    因为在枪法、身体素质、单兵作战能力方面，孤狼感觉自己与旅长莫凡还有着巨大的差距。
    他之前一直非常骄傲，不愿意承认莫凡是自己的师傅，觉得自己的枪法是天赋赋予的，是猎人的本能，无人能及，直到接受了旅长的魔鬼训练，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孤狼躺在树荫下，耸了耸肩后说道：
    “勋章那些我毫不在乎，只希望早点有休整的时间，让旅长再好好指点一下，争取600米开外也可以一击毙敌。”
    向智平呵呵地笑了两声。
    两人在树荫下休息了片刻，然后带好装备，继续向太湖进发。
    莫凡在交代任务的时候，明言以特别机枪连的火力为拦截核心。
    特别机枪连连长王镇抓住这句话，毫不犹豫地担任此次拦截行动的指挥官。
    虽然他只是上尉，朱天辉是少校，他也毫无心理压力。
    特别机枪连和侦察营往回走了不到一公里，王镇便举手命令所有弟兄停下来，他指着前方一片区域说道：
    “朱营长，你觉得这个位置怎么样？”
    朱天辉皱眉看去。
    前方的道路难得的出现了一条直道，右侧为丘陵，左侧为沼泽。
    沼泽里能够看到一些已经枯萎的荷花，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候鸟正在沼泽地里寻找食物。
    王镇微笑着说道：
    “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咱们只需卡住道路的正面和右侧的丘陵，鬼子骑兵从拐弯处冲过来的时候便进入了我们的火力攻击范围。
    由于视野的阻挡，他们无法在第一时间看到包围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拥挤在一起了。
    左侧的沼泽行不通，那么只能进攻右侧的树林。
    树林会帮我们削弱骑兵的冲击力！
    朱营长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朱天辉心里觉得这个战场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他看不惯王镇目中无人的样子，故意揶揄着道：
    “地方不错，请王连长分配作战任务。”
    王镇感受到了朱天辉心里的不爽，但他性格如此，也不在乎，当即说道：
    “当小鬼子骑兵发现沼泽里去不得，前路又被拦阻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向树林里冲锋。
    我计划构建两道防线。
    特别机枪连的20挺机枪摆在最前面，机枪与机枪之间间隔二三十米的距离。
    鬼子骑兵倚仗的是高速度，那么便由进口的日耳曼机枪来承受鬼子骑兵的速度和战马的冲击力，看看谁更硬！
    第二道防线与第一道防线之间间隔300米，主要负责击杀从第一道防线冲过去的漏网之鱼，痛打落水狗。
    鬼子骑兵从机枪防线上冲过，马速会不可避免的慢下来，到时候就会成为侦察营弟兄的活靶子，大家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最好的局面就是全歼1000个鬼子骑兵。
    再不济也能重创小鬼子的骑兵联队，让他们再也不敢不要命的追击。”
    朱天辉看向王镇的目光有些惊讶。
    王镇的脾气不好，性格难以相处，但是不得不承认他选择的战场位置很好，临时想出来的作战计划也非常的完美。
    只是若按这个计划执行的话，特别机枪连的弟兄将承受鬼子骑兵最迅猛的攻击。
    恐怕没有几个弟兄能够活着撑过这场战斗。
    可这又是目前最佳的作战计划，朱天辉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王镇叉着腰，微眯眼睛说道：
    “这个计划还有一个漏洞。
    最佳的打击效果是千名鬼子骑兵进行集体的冲锋，但如果鬼子骑兵分批抵达战场，机枪的威力无法发挥。
    小鬼子发现埋伏之后不选择盲目冲锋，而是与我军缠斗，拖死我们。
    那样的话就太被动了！
    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小鬼子按到我们设想的计划行动。”
    “什么办法？”朱天辉下意识的问道。
    特别机枪连副连长朱相贵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王镇没有看两人，他语气淡淡地说道：
    “需要一些弟兄到前方的拐弯处去引诱小鬼子来攻击！”
    朱天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取下军帽说道：
    “我带100个弟兄去，只要能够重创鬼子骑兵联队，死了也值！”
    侦察营副营长曹彬马上上前一步，拉着营长朱天辉说道：
    “你是一营主官，不能去冒险，弟兄们还需要你的指挥，我去！”
    在两人即将发生争执的时候，王镇回过头来说道：
    “诱饵的危险性比较大，但也并非100必死，其实和第一条防线上机枪连弟兄们牺牲的概率是差不多的。”
    朱天辉和曹彬两人交换了多个眼神，最终没有争吵，曹彬带100个兄弟到公路的拐弯处当诱饵，吸引鬼子来攻。
    其余弟兄抓紧时间在右侧的丘陵里修建阵地。
    王镇对副连长朱相贵说道：
    “让弟兄们全部使用200发的弹链，看到鬼子骑兵之后不要着急开火，等老子的命令。”
    朱相贵点头，他轻笑着道：
    “老王啊，如果这仗打下来，咱们都没死的话，你得把你那个臭脾气改一改了。
    人家朱营长是少校，比你大一级呢，哪能那么说话。”
    王镇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是旅长将指挥权交给我的啊，我是指挥官。”
    朱相贵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实在不打算费力的解释了。
    特别机枪连的弟兄们手上有最好的机枪，但自从开战以来，他们没能够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胸中憋着一口气。
    撤离松江的时候，他们连笨重的三脚架都没舍得扔，此刻终于派上用场了。
    只听树林里一阵咔咔的金属脆响，二十挺g34机枪组成的防线已然成型。
    弟兄们深情的抚摸金属枪身，动作比对待自家女人都要轻柔细腻。
    终于轮到特别机枪连大展身手了，每一个人都跃跃欲试。
    “看你们那没出息的样……”
    连长王镇嗤笑了一声。
    忽然！
    左侧沼泽里不知名的候鸟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空气中开始出现躁动不安的情绪。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紧张的躲回机枪后面。
    “砰砰砰……”
    “哒哒哒……”
    首先听到前方拐弯处传来毛瑟步枪和捷克式轻机枪的枪声，看不到日军的骑兵，也听不到马蹄的轰隆。
    特别机枪连的弟兄们心跳越来越快，肌肉缓缓变得紧绷。
    过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王镇便看到前方充当诱饵的弟兄们撒丫子向自己方向跑来。
    本来有100名弟兄，可现在看上去最多只有80人。
    王镇举起自己的右手，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哗啦啦枪机上膛的声音。
    “哗……啦……”
    他的目光越过不顾一切奔跑的曹彬和弟兄们，死死地盯着道路的拐弯处，一只手缓缓的拉动枪机，手上的肌肉感受到有一颗子弹已经入膛。
    “呼！”
    一阵凉风吹过，王镇不由自主的眨了一下眼睛，等他再次看向拐弯处的时候，十几个鬼子骑兵的身影印在他的眼球上。
    小鬼子的战马非常高大，难怪乡间老百姓都管它叫东洋大马。
    可是马背上的骑士就有些不耐看了，身形小小的，就像未成年的小孩，两只脚不停的晃悠，就好像蚊子叮在马蜂的背上，非常的不协调。
    鬼子骑兵不停的挥舞军刀，嘴巴大张着，似乎在怪叫，但是叫声被马蹄声淹没。
    王镇再也不敢眨眼睛。
    短短几秒中内，视野里的战马从十几匹陡增到数百匹。
    个个人小马大，龇牙咧嘴的挥舞着马刀，不停的压榨身下的战马，争先恐后。
    王镇缓缓地蹲下身体，将自己隐藏在树枝后面。
    日军骑兵联队的联队长越泽六郎中佐以为找到了模范旅的主力部队，心中大喜，命令骑兵不顾一切的冲锋。
    前方那几十个狼狈奔逃的国军士兵身影。刺激着鬼子士兵，让他们身体里的凶性不停释放，血液沸腾。
    “呼呼呼……”
    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调动四蹄加速奔跑，呼吸越来越剧烈。
    “冲锋，冲锋，为第六师团雪耻，为天皇陛下建功！
    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杀啊！”
    越泽六郎中佐声嘶力竭的呐喊。
    “板载！！！”
    先是离他较近的骑兵大声的呼喊板载回应，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血气上涌。
    紧接着板载的声音越传越广，整个骑兵联队都跟着高呼起来。
    “板载！板载！板载！”
    “轰隆隆……”
    侦察营副营长曹彬听着身后越来越接近的马蹄声，恨不得自己长了100条腿，一步100米。
    两三百米的距离，却像是两三百公里那般漫长。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数不清的马蹄和烟尘中雪亮的马刀。
    战马冲锋的时候，马背上的骑士会感觉异常的爽快威风，因为他们得到了马力量的加持。
    而处在冲锋对面的特别机枪连的弟兄们心头则是无比的震撼，虽然面前的战马只有数百匹，但是集体冲锋的时候却有万马奔腾的气势。
    道路上腾起漫天的烟尘，轰隆隆的马蹄声敲击在每一个弟兄的心脏上，让心脏越揪越紧。
    随着战马的接近，直面巨大生物的压迫感让大家几乎喘不过气来，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一个比一个大，头皮炸裂！
    大多数弟兄都已经冲进了树林里，曹彬跑在最后，手上还拎着一个受伤的弟兄。
    马蹄的轰鸣声几乎压过了一切，曹彬感觉万马奔腾的气浪正扑打在自己的脊背上，热到滚烫。
    明明只跑了两三百米，肺里却像是被烟烧火燎一般，热辣撕扯着疼。
    他已经能够看到特别机枪连的阵地了，可小鬼子越来越近。
    为了不被鬼子的战马踩踏成肉泥，曹彬不得已放下了那个伤员弟兄，丢掉所有的武器装备，发足狂奔。
    前方，特别机枪连连长王镇已经从掩体后露出脑袋，曹彬亲眼看着王镇将双手搭到机枪上。
    后方，鬼子的骑兵越来越接近。
    豆大的汗珠从曹彬的脸颊上滑落，旋即消失不见。
    他一边奔跑一边死死地盯着王镇的动作，看到对方缓缓低头，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曹彬心里大叫一声苦也，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跑过最后的这100多米了。
    自己与鬼子骑兵实在太近！
    王镇那个挨千刀的狂妄无礼、目无上官、心狠手辣，曹彬相信一旦鬼子骑兵进入他预定的射击距离，王镇就一定会命令弟兄们开火。
    绝不会因为自己一人而陷全连弟兄于危险。
    他剧烈喘息着，心里不断的咒骂，隔着百米距离与王镇对视。
    在某一个瞬间，他知道王镇要开枪了。
    “淦！”
    曹彬大嚎一声，双手抱头，尽量将自己卷成一个圈，用力气把身体摔到一道土坎后。
    身体紧紧的贴着土坎，蜷缩成一团，此时此刻巴不得自己比蚂蚁还小。
    一个日本骑兵弯下腰来，雪亮的马刀直逼曹彬的脖颈。
    在曹彬即将身首异处的时候，马背上的那个骑兵却消失不见了，只有战马嘶鸣着从他的头顶跳过。
    耳朵里全是轰隆隆的蹄声，什么也听不到。
    蜷缩成一团的曹彬大骂：
    “王麻子，老子入你祖宗！”

 第183章 坚若磐石

    “轰隆隆……”
    第一波冲击骑兵至少有300，集体冲锋的时候大地都在颤抖，树林和沼泽里的鸟群扑棱着翅膀惊慌地飞走了。
    守在第一道防线的特别机枪连弟兄们心惊胆战，头顶的树枝和面前的机枪也在微微的发颤，细小的沙土在眼前蹦蹦跳跳。
    骑兵冲锋时候带起的劲风直接扑到他们的面门上，弟兄们却不敢眯眼睛。
    大家跟随着连长王镇，当那些充当诱饵的弟兄从身边跑过去之后，纷纷取下机枪上伪装的树枝，身体半蹲，眼睛透过机枪的瞄准孔看着迎面冲来的鬼子骑兵。
    “呼！呼！呼！”
    天地间只有马蹄踩踏大地时轰隆隆的声音。
    很多特别机枪连弟兄的双手都在微微的发颤，但是没有一个人离开阵地。
    害怕是本能，坚守阵地是军人的本分。
    在后方第二道防线上侦察营的弟兄们嘴巴半张着，他们的距离很远，但是也感觉到了日军骑兵冲锋时的巨大压力，呼吸急促。
    营长朱天辉死死的盯着王麻子的背影。
    只见那个脾气暴躁的麻子连长在数百匹战马的冲击之下岿然不动，仿若是准备迎接万顷波涛的礁石，坚定决绝。
    他的背影没有丝毫的晃动，整个人几乎与机枪阵地融为一体。
    在他的以身作则之下，整个特别机枪连的阵地巍然不动。
    朱天辉相信小鬼子的骑兵就像是大海中汹涌的浪花，看着势头很猛，但其实不堪一击，早晚要在机枪阵地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再回头看看侦察营的弟兄，他发现大家的眼中有忐忑不安和惊惶。
    朱天辉忽然觉得有些羞愧，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与王麻子之间的差距，才导致了二线的侦察营弟兄会如此躁动。
    想及此处，他高高的举起右手，做出一个准备战斗的手势。
    自己更是直接接过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目光冰冷地看着前方。
    日军骑兵中队长浅野中尉看到前方的支那士兵如兔子一般惊慌失措的乱窜，心里非常的得意，挥舞马刀冲在最前面。
    绝大多数支那人都已经逃入了树林，只有最后一个支那军官还在没命的跑着。
    ‘他将是我登陆以来杀死的第一个支那军人！’
    浅野中尉一边在心头畅想，一边缓缓扶低身体，锋利的马刀斜指地面，借助高速冲锋的战马，浅野中尉相信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那名狼狈的支那军官一分为二。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由于树林内外光线的明暗差异，马背上的日军骑兵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机枪阵地。
    等他们冲进树林边缘，看到那一个个黑洞洞枪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浅野中尉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在支那军官身上，冲进树林边缘之后他下意识地向林中望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使得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小，身体依然保持着冲锋姿势，马刀依然斜指地面，可是思绪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百米开外的地方一名支那军人躲在机枪的后面，正对着自己微笑，他上扬的嘴角是那样的可怖！
    战马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最快，此时此刻无法转向，无法停下来！
    浅野中尉眼睁睁的看着机枪的枪口喷出火焰，旋即自己的身体便脱离战马，变得轻飘飘的。
    中尉阁下感觉自己看到了家乡的亲人，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樱花，看到了慈祥的天照大神。
    “打！！！”
    王镇嘶吼着嗓子喊道。
    同时狠狠地扣下了g34机枪的扳机！
    马背上的鬼子军官被机枪子弹打飞了出去，他的身体脱离马鞍，像只大鸟般腾起。
    子弹的力量耗尽之后，军官的身体砸落下来，很快消失在数不清的马蹄之下！
    马蹄上带着血肉的殷红。
    150米的距离，对于极速冲锋的战马来说可谓转瞬即至。
    王镇转动机枪，将弹雨倾斜到自己控制的射界上。
    g34机枪每分钟的射速接近1000发，瞬时爆发出来的火力惊天动地，将面前的一切完全撕得粉碎。
    冲锋的日军骑兵就好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刀墙之上，战马的胸前爆出大朵大朵的血花，马背上的骑士纷纷坠马。
    天地间除了马蹄的轰隆声和机枪的咆哮嘶吼声外，又多了一种声音。
    那是战马和人类在绝死时候发出的悲鸣。
    特别机枪连的弟兄们眼前出现了一大团的血雾，像晨雾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整片天地顿时变成了殷红色。
    由于战马的体积过于庞大，一些马儿的身上挨了四五发子弹之后冲势不减，继续向树林里冲来。
    “噗噗噗……”
    “嘭嘭嘭……”
    马儿悲鸣着，巨大的身躯砸落在阵地的前方，溅起大片的血雾。
    一些血水甚至喷洒到了特别机枪连弟兄们的脸上和身上。
    也就两三秒钟的时间，大量的战马从王镇和特别机枪连弟兄们的头顶跳过。
    马儿呼出的空气腥臭扑鼻。
    王镇的注意力一直在正前方，保持火力的持续性，不断收割战马和小鬼子的性命。
    一个从弹幕中冲出来的日军骑兵弯着腰，龇牙咧嘴，锋利的马刀直逼王镇的脖颈。
    王镇还在持续射击着，对此恍若未觉。
    直到战马和骑士来到自己的正前方，他才微微偏了一下脑袋。
    “呼！！！”
    带着罡风的马刀擦着脖颈略过！
    王镇回过头来，继续射击后面的鬼子骑兵。
    马背上的小鬼子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一击未中之后战马已经驮着他跳过了第一道防线，进入树林里。
    树枝拍打在骑士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他感觉身下战马的速度越来越慢。
    由于各种障碍物的阻拦，战马最终不可避免的停了下来，不安地打着响鼻。
    马背上的骑士睁开眼睛，看到了等待多时的国军弟兄，一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
    20挺机枪同时咆哮怒吼，弹雨的密集程度远超想象，鬼子骑兵在第一阶段的凶猛冲锋过后，眼中满是惊骇，畏惧着不敢继续冲锋，停留在道路上。
    鬼子骑兵停了下来，但是树林里的g34机枪却没有停。
    不断有日军士兵惨叫着从战马上摔落，然后被周围的马匹踩成肉泥。
    马蹄之下的大地已经换了颜色。
    一些骑兵为了躲避机枪的射界，不断地向后退，最终陷入沼泽，战马绝望无力地悲鸣。
    由于前后都非常的混乱拥挤，想要掉头撤离战场几乎是不可能的。
    骑兵联队联队长越泽六郎中佐眼睛通红，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嘴唇干裂，嗓子嘶哑。
    “联队长阁下，撤退，这样下去只会被敌人屠杀。”山本中尉语带哭腔的喊道。
    越泽六郎前后张望，只见大多数战马都面朝西面，如果此时原路撤退，还需要经历一番困难的掉头，反而会加剧道路上的拥挤。
    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帝国勇士会憋屈的死去！
    越泽六郎的大脑快速地思索着，用了不到10秒钟的时间，他打定了主意。
    马刀高高地挥舞着，指向树林机枪阵地的方向！
    “天皇陛下的勇士、昭和男儿，无所畏惧，杀啊！”
    “板载！”
    “板载！”
    “板载！”
    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板载之声再一次响在战场上空。
    在变态武士道精神和军国主义思想的熏陶之下，日军士兵很难有自我的思想，只要喊出天皇万岁之类的口号，他们便义无反顾。
    大概经历了30秒钟的彷徨混乱，在骑兵联队长打定主意之后，数百匹战马再次开始全力冲锋。
    这一次马背上的小鬼子看着比一分钟前更加决绝无畏、更加疯狂！
    轰隆隆的声音盖过了机枪的咆哮声！
    “咔！咔！”
    特别机枪连的副连长朱相贵发现手上的机枪不响了，定睛一看，枪管卡壳。
    “枪管！”
    “啊！”
    鬼子骑兵再次蜂拥而来，朱相贵下意识地去抓滚烫的枪管，被烫的龇牙咧嘴。
    副射手半天没有动静，等他回过头来时，只见一具无头尸体扑在机枪阵地上，脚下积了一大潭的鲜血。
    刚才的时候战斗过于激烈，朱相贵只顾着将子弹射向鬼子骑兵，根本不知道副射手是什么时候牺牲的，左右张望了几眼，也没有看到副射手的脑袋。
    “我要换枪管啦！”
    “下一条弹链！”
    周围弟兄们的急切呼声此起彼伏，有的在忙着更换弹链，有的在将通红的枪管更换下来。
    防线上的火力顿时就弱了很多！
    鬼子骑兵再次亡命的冲锋，已经近在咫尺。
    朱相贵没有找到更换枪管要用的手套，眼见鬼子骑兵又张牙舞爪的冲过来，情况紧急，他随手抓了一把树叶，然后便摁在滚烫的枪管上。
    手掌处冒起一阵黑烟，鼻尖嗅到了焦糊味。
    “啊！”
    他被烫得脸颊抽搐，但是依然没有放手。
    枪管终于被拆了下来，没有时间去看皮开肉绽的手掌，他立刻找来一根新枪管。
    “嗖嗖嗖……”
    在他更换枪管的时候，鬼子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锋利的马刀不停地从他的头顶掠过！
    朱相贵左右躲闪，险之又险地避开鬼子的马刀。
    换好枪管之后他又找了一条全新的弹链！
    “哒哒哒……”
    机枪又一次咆哮起来，近在咫尺的日军骑兵被接二连三地打飞。
    朱相贵用余光看到边上的一个机枪小组已经完全倒在了血泊之中，机枪歪倒在阵地上。
    弟兄们的死状非常的凄惨，但是没有时间去悲伤。
    王镇一如往常的镇定，不管边上有多少弟兄牺牲，他的机枪一直都在咆哮着。
    目光一直盯着正前方，对那些从自己的头上越过的战马视而不见。
    因为王镇相信后方侦察营的弟兄们会将这些漏网之鱼全部杀死。
    连长和副连长的神勇稳住了所有人，继而让整条防线都稳定下来。
    战场上的厮杀天昏地暗，耳朵里只有枪声和战马奔腾的声音。
    每一个个体在这样的战场上都显得异常的渺小，时时刻刻都有人死去。
    特别机枪连的弟兄们只是麻木的开枪，麻木的嘶喊，除此之外他们来不及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生死都抛弃了！
    王镇副射手的右臂被鬼子马刀整个削掉，血如泉涌。
    但是这名弟兄看到了连长脸上决然无畏的表情，他将断下来的手臂丢到一旁，来不及止血，用唯一的一只手托起弹链，保证机枪供弹畅通。
    当王镇准备更换第三条弹链的时候，面前和头顶都没有鬼子骑兵了。
    从公路到树林边缘的这块区域，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人马尸体。
    一些马儿还没有死去，抽搐着四肢，痛苦的悲鸣哀嚎。
    王镇直愣愣地看着战场，身体一动不动，仿若石化。
    “连长，我们杀光了所有的鬼子骑兵。”
    王镇听到副射手激动的喊叫着。
    可是他只喊了这一嗓子，然后身体倒向王镇，已然坚持不住了。
    王镇用手捂着副射手的伤口，想要阻止鲜血流出来。
    可是他身体里的鲜血已经流淌了大半，脸色苍白如纸。
    身体软绵绵的，眼睛里的光彩也变得越来越黯淡。
    “连长……杀光……杀光……”
    王镇急忙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杀光所有小鬼子！”
    “嗯……嗯……”
    副射手躺在王镇的怀里，彻底没了声息，只是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王镇将他小心地放到地上，这才艰难的站起身来。
    树林里千疮百孔，入目皆是人马的尸体，一些小树被战马撞断，树枝上沾着刺目的殷红。
    再看向整条防线，首先映入王镇眼中的是那些歪倒的机枪，紧接着他看到了倒在机枪边上的弟兄们。
    王镇小心翼翼地从人马的尸体上跨过，检查一个又一个的机枪阵地。
    一路看下去，他的眼睛越来越湿湿润。
    很多弟兄身首分离，被战马踩踏成肉泥。
    战场异常的惨烈，人血和马血散发出来的味道几乎要将所有人吞没。
    王镇感觉有些头晕脑胀，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的。
    在刚刚这几分钟的战斗中，特别机枪连至少伤亡了六成弟兄，元气大损。
    后方的树林里依稀传来吵闹声和枪声。
    王镇捡起地上的一把马刀，缓缓的向树林里走去。
    侦察营副营长曹彬缩在土坎后面，双手死死地抱着脑袋。
    他感觉有无数匹战马从自己的头顶上掠过，身体遭到各种各样的打击，到处都传来疼痛。
    但他一动不敢动！
    就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漫长，脚下的土地不再震动，头顶也感受不到劲风了。
    他终于有勇气拔出脑袋！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尸体，重伤未死的马儿流着眼泪看着他。
    “呼！”
    曹彬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战斗终于结束，而自己奇迹般的活下来了。
    他想要哈哈大笑，笑声却卡在喉咙里，不争气的眼泪噼里啪啦的从脸颊滑落。
    他站起身来，却见全身上下沾满了血肉和泥浆的混合物，俨然一个泥人。
    远处的树林边缘人影晃动，曹彬定眼看了片刻后才知道，那是机枪连的弟兄们在抢救伤员。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惊吓过于严重，他感觉浑身无力，摔坐在地上，靠着一匹死去的战马剧烈喘息着。
    “八嘎呀路，支那人，死！死！死！”
    骑兵第六联队联队长越泽六郎中佐和最后的20多个骑兵被侦察营的弟兄们包围在树林里。
    越泽六郎挥舞着手上的马刀，歇斯底里的喊叫。
    “狗日的小鬼子，缴枪不杀！”
    侦察营的弟兄们围堵在骑兵周围，大声地喊着。
    朱天辉看到了人群中央的那个中佐，有心抓活口，对周围弟兄喊道：
    “尽量不要开枪，把俘虏送给旅长，旅长有大用！”
    话音刚落，外围的一个小鬼子忽然惨叫起来。
    朱天辉立刻扭头，只见特别机枪连连长王麻子将一个鬼子骑兵从马背上拽下来，手上的军刀干脆利落地捅进鬼子的胸膛。
    把鬼子骑兵杀死之后他依然不解气，高举军刀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朱天辉急忙说道：
    “王连长，旅长要俘虏啊！”
    王镇头也不回，还想继续去砍鬼子。
    “老子要给机枪连的弟兄报仇，谁拦着老子砍谁。”
    王镇怒气腾腾的样子吓了朱天辉一跳，他只能退一步说道：
    “那个鬼子指挥官得留着，万一能够从他的身上敲到一些情报呢？
    王连长你放心，咱旅长对待鬼子俘虏的态度你也是清楚的，问完情报之后旅长会好好的消费他，他会死的更加痛苦。”
    王镇心里对莫凡又畏惧又尊敬，终于冷静了一些。
    朱天辉大手一挥，周围的弟兄们开始挺着刺刀缓缓上前。
    小鬼子虽然骑在高头大马上，但是架不住周围弟兄们人多，四面八方捅来的刺刀让他们无处招架。
    树林里血腥味弥漫，不多时只剩下越泽六郎一个人了。
    鬼子中佐骑在马背上，咿呀呀地乱叫，显然不会主动投降。
    朱天辉一枪打在中佐拿刀的右手上，马刀顺势掉落。
    周围兄弟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鬼子军官扒了下来。
    朱天辉看了看战场，大声的说道：
    “弟兄们，打扫战场，准备撤退了。
    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带上。
    去几个人把站着的战马牵过来，一会儿驮物资、驮受伤的兄弟。”
    侦察营的伤亡并不大，弟兄们兴高采烈的去打扫战场。
    一些鬼子伤兵被压在战马身下，动弹不得。
    弟兄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顺便给这些小鬼子一个痛快。
    战斗结束，天地间又恢复了安静。
    树林里和沼泽中的鸟群闻到了血肉的味道，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近。
    。。。
    国崎支队跟在骑兵联队的后面，发力追击模范旅。
    士兵们连续作战多日，身体非常疲惫，加之昨天晚上遭受前所未有之重创，军心士气低落。
    整支部队在行军的时候显得死气沉沉的。
    前方忽然传来马蹄声，早已风声鹤唳的日军士兵纷纷举枪戒备。
    不多时，一队骑兵开始出现在大家的眼前，穿着的是同样的衣服，举着的枪也纷纷放下。
    面前的这队骑兵不到100人，人马都非常的惊慌。
    国崎登少将皱眉让人上前询问情况。
    得到答复之后，少将阁下的眼珠子都快瞪到地上了。
    “那可是整整一个骑兵联队啊，就回来了这点儿……”
    松本大佐感叹着说道：
    “少将阁下，听说他们遇到了模范旅的伏击。”
    国崎登少将喃喃道：
    “模范旅啊……”
    他的这一声感慨不知是震惊还是遗憾，又或者是感同身受。
    “少将阁下，我们已经无法依靠骑兵联队了。师团主力还没有上来，这个时候继续追击的话恐怕太危险，要不要暂时停止追击？”
    松本大佐担心国崎支队孤军追击恐会全军覆没。
    毕竟现在他们全支队只有3200名士兵，比登陆的时候少了一半多。
    国崎登少将吞了一口唾沫，颔首道：
    “的确很危险，命令勇士们停下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位于松江县城的第六师团师团部。
    这支部队接二连三的被模范旅所重创，军官和士兵都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屠杀成性的第六师团在模范旅面前彻底抬不起头来。
    骑兵联队覆没的消息传回来后，部队的士气更加低落。
    谷寿夫的脸耷拉着，他拼命想要找回第六师团失去的士气，但奈何每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部队越来越颓丧。
    他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根据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的建议，第六师团继续向北行军，妄图借助占领青浦和昆山来提振士气。
    青浦和昆山基本是不设防的！
    第六师团14日连下青浦和昆山，在城内大肆的纵火和劫掠，上千无辜百姓惨遭毒手！
    11月16日，第六师团服从第十军司令部的命令，从昆山返回，转而加入西线作战。
    与第18师团和第114师团一起，正式开始向金陵攻击前进。
    在不停的屠杀和劫掠的过程中，第六师团的士气又恢复了一些。

 第184章 抱怨

    11月16日。
    莫凡带领模范旅和67军，围着太湖绕了一大半圈，终于抵达了长兴地区。
    先主力部队撤退的野战医院和娘子军也在长兴城里。
    部队入城之后，莫凡和吴静山第一时间前往野战医院看望此前受伤的弟兄。
    医院里还有1500名伤兵，另外的一些伤兵在梁立民的照顾之下已经提前进入了安徽。
    连续赶路多日，莫凡和众军官都非常的劳累。
    好在娘子军提前为部队准备好了营房和饭菜，大家饱餐一顿之后开始呼呼大睡。
    在过去的这几天模范旅与金陵方面失去了联系，部队安顿下来之后，马上收到了金陵的电报。
    莫凡和众军官这才得知，模范旅已经被划入了金陵卫戍司令部，将接受卫戍司令部的指挥，参与接下来的金陵保卫战。
    “这才几天的时间哪，咱们的隶属关系怎么又变了？”
    张国海苦笑着说道。
    王超得到的情报稍稍多一些，他看着莫凡说道：
    “日本上海派遣军追击我军撤退部队，他们的速度很快，目前已经在攻击江阴和无锡啦。
    我军各部队依靠国防工事阻止日军的进攻，不过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卫戍司令部也是两天前才刚刚成立的。”
    杨荣有些不满地说道：
    “咱们在松江和金山坚守那么长的时间，顺利的完成了任务，保证了几十万兄弟部队的安全撤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怎么才刚刚冲出日军的包围圈，便把我们划归了卫戍司令部，也不给我军休整的时间。
    怎么说也有三四千名小鬼子死在了咱们的手上，其中还包括一个中将师团长。
    王主任，上面就没说会给我们什么嘉奖吗？
    从鬼子登陆金山卫以来，我军立下众多功勋，若上峰赏罚不公，怕是会寒了弟兄们的心啊！”
    “说的是！”
    一团副团长刘福生也说道：
    “凭咱们的功劳，每个人的军衔至少都应该升一级。”
    他小心地看了莫凡一眼，又说道：
    “当然，我们当兵打仗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但上峰无论如何也应该给咱旅长升一级，给部队的编制扩一扩。”
    “是啊，放眼整个淞沪战场，有哪支部队比咱们立的功劳还大。”
    “别的先不说，兵员和物资装备怎么也得给我们补齐。”
    “这一下子把我们划归卫戍司令部，面对的怕都是一些不熟悉的长官，到哪儿说理去！”
    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激动，你一言我一语，王超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历经了这许多天的战斗，杀了几千个小鬼子，军官们心中骄傲，脾气难免有些大。
    如果搁在过去，经常打败仗，他们肯定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抱怨。
    王超偏头看了一眼莫凡，但莫凡却以平静的目光看着地图，似乎没有听到大家的争吵。
    见旅长没有任何表示，军官们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小了。
    王超正准备安抚大家，电讯员忽然送上来一封电报，他粗略看过之后马上对莫凡道：
    “旅长，卫戍司令部命令我们尽快向溧阳地区集结。”
    莫凡还没有说话，杨荣便抢先问道：
    “有没有说给我们准备物资兵员？”
    王超摇了摇头。
    莫凡瞪了杨荣一眼，接过电报，口中问道：
    “各地的老百姓是否已经撤离了？”
    王超回答道：
    “听说城里有钱的人基本走了个一干二净，普通老百姓也在拖家带口的撤离，只是由于交通拥堵，过江的渡船有限，还有一些老百姓滞留在城中。
    旅长不用担心，中央通讯社经常刊登安记者的战地通讯，老百姓都知道日本人的丧心病狂，会主动离开的。”
    莫凡感觉有些欣慰，轻轻颔首。
    他扫了众军官一眼，缓缓说道：
    “从淞沪会战的大撤退到此次保卫战的开始，期间基本没有间隔的时间。
    被打残打散的部队不知有多少，咱们功劳大，的确应该受到嘉奖，但同时也要理解军委会的忙碌。
    我想上峰是不会忘记弟兄们的军功的，该有的奖励早晚都会下来。”
    杨荣在一旁小声的嘟囔，
    “这场保卫战肯定比大会战更加惨烈，等上峰有空，咱恐怕都已经为国捐躯了。”
    莫凡冷冷看了杨荣一眼，后者马上缩起脖子，不敢再抱怨。
    模范旅的军功无人能及，当此之时，上峰正需要这样的一支部队鼓舞全国的军心民心，莫凡肯定金陵方面不会忘记弟兄们的功劳，也许等部队到了溧阳，嘉奖也就到了。
    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鬼子攻击湖州、广德和宣城，负责这个方向防守的第23集团军能否坚持住？
    第23集团军为川军！
    大家跨越数千公里从四川赶来参战，莫凡并不怀疑川军弟兄的热血和斗志，只是这支部队武器装备低劣、士兵训练水平参差不齐。
    已经是冬天了，但莫凡看到驻守长兴地区的23集团军弟兄绝大多数都穿着单衣。
    “第23集团军大概有多少兵力？”莫凡问道。
    孙可大想了想后说：
    “23集团军是由21军和23军组建而成，共辖5个师加两个独立旅，总兵力在65,000人上下。”
    张国海皱眉道：
    “可是小鬼子方面有第18师团、第114师团和第6师团，兵力也超过了六万，并且还能随时得到增援。
    23集团军的65,000人加上我们模范旅，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三个鬼子师团的攻击。”
    这里不是松江，没有预设的战场，模范旅也不再是当初强盛模样。
    阵地战只能拼消耗，兵力严重不足！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凝重，目光同时投向地图。
    要防守的区域很大，到处都是漏洞，别说坚守一个月的时间了，就是10天怕也非常的吃力。
    孙可大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问道：
    “旅长，67军剩下的弟兄是不是要加入咱们模范旅？”
    吴静山答应吴骞少将的时候孙可大也在场。
    “应该是的，再给他们些时间。”莫凡微微摇头，
    “都回各自的部队去，对了，不要把负面情绪带回去，多安抚一下弟兄们。
    休息一晚上，明日全军步行前往溧阳！”
    “是！！！”

 第185章 扩编

    11月16日晚上，因为连日行军，士兵们感觉很疲惫，基本都已经睡下了。
    但是67军的几个高级将领却毫无睡意，他们围聚在一间狭窄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气氛显得非常的低沉，大家都在闷头抽烟，烟雾缭绕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他们沮丧彷徨的面孔。
    67军军长吴静山中将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分坐两侧的是参谋长吴桐岗、政治部主任刘汝阳、107师师长金俊魁、108师师长张树松。
    外面偶尔会传来几声犬吠，让在场众人的眉头不约而同地皱起来。
    虽说67军已经与模范旅一起突出了重围，但是又一个困难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张树松师长脾气有些火爆，他实在忍受不住压抑低沉的氛围，把烟屁股丢到地上，又用脚后跟使劲地踩了两下，看向吴军长，直接了当地问道：
    “军长，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带领剩下的弟兄加入模范旅了吗？
    真不要咱67军的番号啦？
    咱们可还有3000多个弟兄呢，勉强能够拼凑成一个师。如果放弃番号，加入模范旅，军委会会同意吗？”
    他一股脑地问出所有的问题，然后便直勾勾的看着吴静山，等着后者回答。
    吴静山中将仍然在自顾自的抽烟，好像没有听到张树松的话一般。
    参谋长吴桐岗少将清了清嗓子，看了众人一眼后说道：
    “金陵的那位是如何对待咱东北军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再这样下去，咱们东北军的日子怕是连川军都不如。
    人家川军虽然装备低劣、破衣烂衫，但是至少身后有上千万的家乡父老支持，作战的时候有精神支柱，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保家卫国的目的！
    可是咱们有什么？
    家乡在数年之前就被狗日的小鬼子占了去，这些年弟兄们在关内漂泊流浪，处处受人白眼。
    政府高层不待见，老百姓也骂我们是孬种，是丧城失地的懦夫，从31年到现在，大家天南地北的漂泊，就像浮萍一样。”
    吴桐岗越说越激动，眼角已经开始湿润了。
    “经过这些天的合作抗敌，想必大家都清楚模范旅是怎样的一支部队，清楚莫凡旅长的为人。
    他们全心全意的打鬼子，不搞党派之争，也没有地域歧视，对我们东北军报以同情和支持。
    莫旅长会练兵会打仗，手下官兵个个斗志昂扬，模范旅是一支充满着勃勃生机的队伍。
    旁观67军，抱怨埋怨，憋屈委屈。
    有这么好的机会加入模范旅，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不受人白眼，死也死得其所，为何不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呢？
    难道弟兄们想要继续当炮灰，继续看到手下的将士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吴桐岗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的每一次反问都让人心灵震撼。
    张树松心中依然觉得有些遗憾，他苦涩地说道：
    “军长、参谋长，咱67军可是仅存的东北军精锐啦。
    如果放弃了番号，咱们这些老人对不起少帅啊！”
    107师的金俊魁师长冷哼了一声，道：
    “少帅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会关心这些老弟兄。他或许已经将六十七军忘了，沉浸在自己的花花世界里。
    别再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之类的话，弟兄们要的是一个堂堂正正、死得其所！
    这次在松江，如果没有模范旅配合我们作战，我们如何能够挡住小鬼子一个师团的猛攻？
    没有模范旅，咱67军恐怕连300人都撤不出来，在场的诸位怕也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们要看清局势，为未来着想啊。
    如果军长主动向军委会请求撤销番号，加入模范旅，那边肯定求之不得。
    模范旅现在是全国的明星部队，是军委会手上最鲜亮的旗帜。
    在松江的时候，模范旅丢掉了所有的火炮，重装备损失巨大。
    老张，你信不信，等部队安定下来，军委会马上就会给模范旅调集物资、补充兵员。
    听说莫凡旅长与日耳曼人的关系不一般，或许很快也能够得到进口德式武器的补充。
    人家有日耳曼人当奶妈，同时简在帝心，仗也打得非常的漂亮，舆论也在不停的宣传。
    莫凡和模范旅的弟兄们是实实在在的名利双收！
    可以肯定的是，未来莫凡的地位会不断提高，部队规模会不停扩大。
    手上有兵有枪有粮，以莫凡旅长的聪明睿智，军功更是不在话下。
    反观咱们67军。
    虽然军功与模范旅相当，但是肯定不会得到物资装备和兵员的补充。
    一个军拼到只剩下3000多人，如果继续参与这场金陵保卫战，恐怕最后没有几个弟兄能够活着走下战场。
    等到67军一无所有的时候，军委会肯定会名正言顺的撤销番号。”
    大家都没有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老金竟然能够如此沉着冷静的分析，同时停下抽烟的动作，呆愣愣的看过来。
    连吴静山中将都眯起了眼睛。
    金俊魁师长继续气呼呼的说道：
    “现在主动请求取消番号，带领剩余的弟兄并入模范旅，还能保持一些尊严和体面，让弟兄们有机会活着回家乡。
    军长啊，当年弟兄们急匆匆的出关，都没来得及与家里的父母妻儿说一声。
    这些年过去了，家里也没有一丁点的消息，大家都想要回去看一看啊。
    如果弟兄们死绝，那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希望了。
    再说了，我看莫凡野心勃勃，与官邸里的那位怕不是一条心。只要有一个弟兄活下来，等战争结束之后，也有机会将我们这些人的坟墓迁回东北。
    现在继续犹豫，恐怕不久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房间里又沉默下来，大家低头，各自想着事情。
    片刻之后，政治部主任刘汝阳说道：
    “如果并入模范旅，咱们这么多的军官怎么办？军长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模范旅的编制还很小，就算这回能够扩编成师，也无法一下子安定这么多的军官。
    “咳咳咳……”
    许久不说话的吴静山中将终于开口了，
    “弟兄们是怎么想的？”
    他问的是基层的官兵。
    吴桐岗回答道：
    “大家都只想着打小鬼子，如果能够回着活到家乡，那当然更好。”
    吴静山中将颔首，道：
    “听你们说了那么多，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小鬼子！
    只要能杀小鬼子，能堂堂正正的做个军人，军官从小兵开始又有何不可。
    这些年就因为想的太多，想少帅，想耻辱，弟兄们才会一批接一批的死去，成了飘荡的孤魂野鬼。
    现在我决定不再去想那些问题，只要能够打小鬼子，一切都好说。
    举手表决。”
    吴静山看了众人一眼，轻声说道：
    “同意主动撤销番号、全军并入模范旅的，请举手！”
    说完他首先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参谋长吴桐岗少将紧随其后。
    接下来举手的是107师师长金俊魁、政治处主任刘汝阳。
    108师师长张树松叹息了一声，也举起自己的右手。
    17日清晨，67军和模范旅的弟兄开始启程前往溧阳。
    野战医院的五辆大卡车拉载重伤员走在最前面，在之后是特别机枪连和侦察营缴获的260匹战马。
    重装备都给战马驮着，弟兄们脚步轻快地跟在战马之后。
    东边的太阳将温暖洒向大地，整片山区都变成了红色。
    弟兄们非常难得的有心情去欣赏清晨之景，脸上带着微笑。
    莫凡骑在战马上，以手遮目，看着整支行军队列。
    胯下的战马通体黝黑，是朱天辉和王镇特别挑选出来的。
    吴静山中将也得到了一匹战马，他打马来到莫凡身侧，神态正重地说道：
    “莫老弟，67军的官兵一致决定加入模范旅，以后老哥和弟兄们就听凭莫老弟差遣了！”
    莫凡并没有掩饰自己高兴的心情，他哈哈笑着说道：
    “承蒙吴军长和诸位弟兄看得起，以后大家就是一个战壕里的生死兄弟了，我会尽快将情况报告给军委会，争取在大战开始前将模范旅变成模范师。
    老吴，你放心，我莫凡敢对天立誓，绝不辜负弟兄们的信任！”
    听到莫凡的保证，吴静山也松了口气。
    两人并辔前行，莫凡看着被太阳照的通红的山区，不由心生豪迈，激情昂扬地说道：
    “老吴啊，你信不信，长则八九年，短则五六年，我一定会带一支强军收复失地！
    真到了那一天，我让你们亲自打回自己的家乡，亲自洗刷这些年的委屈和耻辱。”
    吴静山心头大震。
    看来金俊魁说的没错，莫凡图谋甚大！
    从长兴到溧阳不到100公里，但是部队的行军速度并不快。
    17日晚在太湖边上的宜兴歇了一宿，天亮之后才继续赶路。
    11月18日下午，全军抵达溧阳。
    令莫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罗尤青和胡伯玉早已等在溧阳城外。
    罗尤青现在是卫戍司令部的副司令长官，莫凡想不到他等在这里的原因。
    “哈哈……莫大旅长，你可算来了，害我们等得好辛苦啊。”
    罗尤青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莫凡，远远的拱手，笑着道。
    莫凡急忙从马上跳下来，三两步来到罗尤青和胡伯玉面前，抬手行礼。
    吴静山中将跟在莫凡身后。
    罗尤青笑着打趣了几句，这才开始说起正事：
    “67军主动请求撤销番号一事军委会已经同意了，只是吴军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啊？
    是否要到军委会下辖的部门去做后勤工作？”
    没等吴静山开口，莫凡立刻说道：
    “罗长官，吴军长久经战阵，有着丰富的指挥作战经验，如果到军委会去做行政和后勤工作，那也太屈才了。
    听说校长打算将模范旅扩编成模范师，我这正缺人手呢，要不让吴军长到模范师担任我的参谋长。
    罗长官您是知道的，我初出茅庐，只有一腔热血，在对敌作战经验方面还非常欠缺。
    吴军长刚好能够弥补我的不足。
    我二人相互配合，保证尽快将扩编后的部队打造成一支铁血雄军，继续为校长建功！”
    罗尤青身后的胡伯玉脸颊抽了抽，莫凡在他手下任连长的时候也是这般没脸没皮的要人要兵。
    “你个浑小子，军委会的命令都还没有下来，你就敢扯大旗，谁说要把模范旅扩编成师啦，老子怎么不知道。”
    罗尤青笑骂了一句，这才又看向吴静山中将，道：
    “吴军长可是东北军的元老人物啊，虽说模范旅扩编之后规格也不低，但是任参谋长的话，会不会太委屈了。”
    吴静山已经与莫凡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当下马上表态。
    “罗长官，卑职只是一个匹夫，莫旅长有大才，能到模范旅任参谋长，是卑职的荣幸。”
    罗尤青假模假样地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头答应。
    部队缓缓进城，莫凡走到胡伯玉身边，笑着问道：
    “大哥怎么也来了？”
    胡伯玉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
    “兄弟有所不知，大哥我现在在卫戍司令部做参谋。”
    “哦哦……”莫凡紧接着问道：
    “那大哥是否知道，模范旅真的要扩编成模范师了吗？”
    胡伯玉沉吟了一下，摇摇头，抬起下巴，示意莫凡去问罗尤青。
    莫凡只得屁颠颠的跑到罗尤青身侧，小心问道：
    “罗长官久等，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不可能只是为了告诉我模范旅要扩编成师？”
    罗尤青瞥了莫凡一眼，语气有些沉重地道：
    “你也不要多番试探了，军委会的确下了命令，要给你们扩编。
    我来溧阳主要是为了巡查南线的防务，等你只是顺带的。”
    莫凡的眼珠子快速转动起来，口中说道：
    “模范旅的扩编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小鬼子东南两路大军浩浩荡荡的逼近，最多10天的时间，我们就会与狗日的交上火。
    在这个时候扩编，什么也做不了啊！”
    罗尤青惊叹莫凡思维的敏捷，他缓缓说道：
    “实话告诉你，老头子本打算将你的部队撤到安徽扩编。
    可唐总司令认为模范旅名声很大，如果你们也加入到这次保卫战中，能够提振整体的士气，让民众和倭寇都知道我们死守的决心！”
    莫凡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一时间哑口无言。
    “名声太大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第186章 模范师

    “罗长官，此人名叫本田，是日军少尉飞行员，防守松江的时候，弟兄们用机枪打下来。”
    部队安顿下来之后，莫凡在第一时间带着罗尤青和胡伯玉去看俘虏，
    “耷拉着脑袋的那个是日军骑兵联队联队长，越泽六郎中佐。
    狗东西很凶狠，一路上多次尝试自杀，但是弟兄们没让他得逞。
    原本我们在松江抓到了好几十号鬼子俘虏，但是由于突围的时候情况过于紧急，为了防止俘虏在路上作乱，不得已之下将几十号俘虏都处决了，只留下这两人。”
    罗尤青没有怀疑俘虏的身份，他偏头打量了片刻问道：
    “之前你让各大报社刊载的那些消息都来自于俘虏之口？”
    莫凡急忙颔首，
    “罗长官英明，模范旅政治处对俘虏进行了逐一审讯，获得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审讯稿还留存着呢，罗长官是否要亲自看一看？”
    罗尤青摆了摆手，道：
    “我相信你莫凡是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做手脚的。
    小鬼子真是丧心病狂，竟敢提前制定屠杀计划。
    若没有抓到这些俘虏，民众和政府都还被蒙在鼓里呢，到时不知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
    来此之前，我是不敢相信日军会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见到这两个俘虏之后，我完全相信了。”
    莫凡、吴静山和孙可大等人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罗尤青最后看了一眼两个俘虏，对边上的胡伯玉说道：
    “你和模范旅交接一下，我们走的时候要将这两个俘虏带回金陵。
    对了，所有的审讯稿也要带走，需要让全世界都看到日本人的野蛮凶残！”
    莫凡和孙可大忙不迭的答应。
    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离开关押俘虏的地方，几人走进刚刚布置妥当的模范旅旅部。
    坐下来之后，莫凡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
    “罗长官，俘虏和缴获你都看到了，小鬼子方面虽然没有明确承认，但是第18师团师团长近来也换了人。
    这可以从侧面证明原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已经被我军击毙。
    罗长官啊，模范旅和67军的战功应该得到确认了。”
    罗尤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
    “上峰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们的军功，我亲自在溧阳等待模范旅和67军，也是为了代表上峰嘉奖有功将士。”
    莫凡撇了撇嘴，罗尤青早些时候可不是这般说的。
    见莫凡满脸不信的样子，罗尤青给坐在旁边的胡伯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晃了晃公文包。
    公文包里传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就好像揣在兜里的大洋被晃动。
    莫凡瞪起眼睛，不可置信地道：
    “罗长官，小小的公文包里能够装下多少银元，有100块吗？
    弟兄们出生入死，连小鬼子的中将师团长都给拿下了，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同胞。
    难道上峰就这样对待有功将士？
    那也太磕碜了，要是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罗尤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喘息也越来越重。
    大哥胡伯玉知道莫凡误会了，马上解释道：
    “莫旅长，这里面装的不是大洋，是军政部的军功章！”
    莫凡不停的眨眼，脸上写满了疑惑。
    罗尤青冷哼着说道：
    “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难道嘉奖有功将士的只能是大洋吗？
    这些勋章代表的是国家对有功将士的肯定，多少大洋也买不来！”
    莫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赔着笑说道：
    “勋章的意义和价值的确是不能衡量的！
    咳咳……可是弟兄们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等着养活啊，勋章只能表示荣誉，无法转换为实物。
    上峰就没点实际的东西……？”
    罗尤青冷着脸，实在是不想说话。
    孙可大犹豫了一下，接着莫凡的话说道：
    “罗长官，部队扩编在即，就算不给有功的将士以大洋奖励，上峰也应该拨下20来万，帮助部队扩编，尽快形成战斗力。
    没钱怎么扩编啊？”
    “二十万！”
    罗尤青呼呼的喘了两口气，再次闭口不言。
    胡伯玉看了看副司令长官的脸色，苦笑着对莫凡等人道：
    “三位，上峰的确考虑到了部队扩编的问题。只是因为国家财政紧张，各个方面都需要用钱，目前只能拨给模范旅五万银元。
    这还是罗长官不遗余力争取到的。”
    胡伯玉一边说一边给莫凡使眼色。
    “噢噢……”莫凡马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我代所有的弟兄谢过罗长官，感谢罗长官为模范旅奔波，刚刚的话实在是太小人了，请罗长官不要放在心上。”
    罗尤青冷哼一声，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嘿……”莫凡只得赔笑。
    罗尤青缓了缓心情，道：
    “五万银元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
    毕竟你们一时半会也无法进行扩编，需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后。
    老头子对模范旅极为看重，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领袖的期待。”
    他看着莫凡的眼睛继续说道：
    “至于武器装备这一块，你自己去想办法，别以为上峰不知道你和日耳曼的关系。
    相信以莫大旅长，唉呀不对，应该叫莫大师长的能力，搞一个师的武器装备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罗尤青的情绪不太好，莫凡不敢顶嘴，小心翼翼的说道：
    “罗长官，天气越来越冷了，可弟兄们还没有冬装嘞。您看……”
    堂堂的模范部队，绝不能过于寒酸。
    罗尤青想了想道：
    “金陵城里还有一些，我回去就让后勤部门运过来，先给你们……额……4000件。”
    “八千……”
    罗尤青瞪眼：
    “最多5000。”
    “反正放在城里最后也是便宜了小鬼子，罗长官行行好，7500怎么样。”
    “呼！”罗尤青咬牙切齿，
    “打住，别他娘的再讨价还价，给你7000！”
    吴静山和孙可大都看懵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莫凡竟然敢和罗由青这样的高级长官讨价还价，并且最后还赢了！
    不敢想象！
    过去他们虽然也是一军之长，但是也只有服从命令的份。
    饷银、物资和装备谈妥之后，来到最后一项。
    “罗长官，部队马上就会变成模范师了，全国民众都瞩目着呢。
    现在加上解除番号的67军弟兄，模范旅总兵力还不到7000。
    请罗长官好人做到底，想办法给补充一些兵员，最好是学生兵和军校生。”
    罗尤青不想再和莫凡讨价还价，他低头想了片刻之后说道：
    “总训部在金陵还有1000名学生兵，只经历了不到两个月的训练，计划他们本应该前往武汉继续训练的。
    既然你想要，那我就把这批学生兵全部都给你，你自己好好训练。
    他们大多都有中学文化，是极优秀的兵员，不要白白牺牲了！”
    莫凡又连忙感谢。
    哭穷告一段落，房间里的众人同时松一口气，不约而同的端起水杯，用茶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莫凡正在心里想着部队扩编的事情，忽听罗尤青问道：
    “上峰对扩编之后的模范师极为重视，老头子打算把你们打造成全国英模部队，让全国各族老百姓都看到我们抗战的决心。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你有没有头绪？”
    莫凡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小小的连长，罗尤青是真的在替他担心。
    莫凡表示了一声感谢，然后郑重道：
    “模范旅的各级军官和士兵一直保持着总结进步的习惯，在官兵相处、部队提高战斗力、战术配合等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部队扩编之后，这些经验能够直接搬过来使用。
    只要一直保持优良作风，发挥各级军官和士兵的积极性，始终走在进步的道路上，卑职就敢保证让扩编之后的模范师不逊于当前的模范旅。”
    罗尤青也听说了一些莫凡练兵的方法，只是还在有些不放心，又问道：
    “在上峰的计划中，扩编后的模范旅是两旅四团的编制，你的军官够吗？”
    莫凡皱起眉头，
    “罗长官，两旅四团的编制有些臃肿，我希望能够保持三个步兵团加一个炮兵团的编制。
    具体的细节参照日耳曼的步兵师，训练整编之后，全师兵员在18,000人上下，勉强与小鬼子的一个乙种师团相当。”
    胡伯玉实在忍不住问道：
    “你的意思是，未来模范师将有能力单独面对日军一个师团？”
    “嘁。”莫凡撇了撇嘴，
    “如果按照我的思路扩编部队，按照模范旅的办法练兵，部队形成战斗力之后，在同等条件下，有把握击败一个日军乙种师团。
    不过小鬼子有空中力量支援保护，正常情况下要击败他们非常困难，不过应该可以打个平手。
    如果是防守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好大的口气！”
    罗尤青根本不相信。
    “罗长官。”吴静山中将说道：
    “我觉得莫旅长没有在说大话，在此次松江阻击战中，模范旅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比67军整军都要强。
    这其中固然有武器装备的原因，但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莫旅长练兵有方，部队战斗力强大！”
    罗尤青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缓缓道：
    “上峰只是希望看到模范部队发挥出模范作用，只要你能继续让部队打胜仗、立功劳，我相信他们是不会随便插手的！”
    莫凡放下心来，当即说了一些自己的规划。
    11月19日上午！
    67军的番号正式宣告取消，罗尤青代表上面的众多长官，正式给模范师授旗！
    所有官兵都聚集在广场上，神态肃穆。
    当那面崭新的旗帜飘扬起来的时候，广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罗尤青当着所有弟兄的面，念了长官们的嘉奖电报。
    台下的5000名弟兄对于那些文绉绉的词语并不感冒，当听说有五万大洋时，他们才露出笑容。
    之后，罗尤青给在松江阻击战中立功的将士颁发勋章。
    作为主要指挥官的莫凡是此战的首功，得以授二等宝鼎勋章。
    当看到罗尤青将绶带挂到师长脖子上的时候，台下的杨荣小声地对张国海吐槽。
    “长官们也忒小气了，以旅长的功劳，怎么也够得上一枚青天白日勋章。
    现在只给一枚二等宝鼎勋章，实在是太小气了。”
    张国海低声回应，
    “或许长官们是在担心以后赏无可赏。”
    杨荣不由竖起一个大拇指，赞同张国海的话。
    在莫凡之后为亲手击毙日军中将师团长的孤狼，他得到了一枚八等宝鼎勋章。
    台下的弟兄们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孤狼的功劳不可谓不大，八等宝等勋章不上不下。
    随后罗尤青将所有的勋章交到莫凡手上，由莫凡给弟兄们颁发。
    王镇和吴少成得到五等云麾勋章。
    前者表现平淡，似乎不太看得起这片薄薄的铁片。
    后者情绪比较激动，得到勋章意味着川军的付出没有被人忘记。
    李定国、孔万义、雷奥、卢元春、陈国福，五人获得忠勇勋章。
    广场上掌声一浪高过一浪，虽然部分弟兄看不起薄薄的勋章，但它毕竟代表了军人的荣誉。
    牺牲殉国的吴骞旅长被追晋少将！
    之前他虽也是少将，但那是职务军衔。
    在国军体系中，铨叙军衔才是最具分量的！
    单从勋章上看，长官们对模范旅可谓非常的大方。
    驻守溧阳的川军弟兄在广场周围看热闹，大家见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有些羡慕。
    莫凡不喜欢啰里八嗦的讲一大堆，仪式结束之后便让弟兄们解散。
    罗尤青和胡伯玉很快也离开了。
    诺沃特尼上校终于找到了与莫凡单独说话的机会。
    “将军，你要的东西我们已经按照要求送到了目标地点，是不是应该结束这一次交易了。”
    莫凡明白诺沃特尼上校的意思，说道：
    “之前给出的两份资料虽然不怎么全面，但是也足以够你们的军工专家研究一段时间了。
    上校先生不要着急嘛，华夏有一句老话，叫做细水长流。
    与我做生意，你们是稳赚不赔的，实力噌噌噌地往上涨，不久之后那些不友好的国家将会被你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实力决定一切！
    为了两三年后拥有无人能及的军事实力，多一些耐心，可好？”
    诺沃特尼上校脸上神情变幻多次，最终还是没有发火，淡淡道：
    “将军是不是又需要武器装备啦？”
    模范旅扩编，武器装备只能逮着日耳曼薅，诺沃特尼上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莫凡摆了摆手，
    “你们将存在金陵各地的武器装备运到江北，我暂时不需要。
    等到军工厂建立，有产出之后，我会信守诺言，将后半份资料给你们。
    希望以后的合作能够一直这么愉快。”
    “好，反正你说了算。”
    诺沃特尼上校摊开手掌，生无可恋地道。

 第187章 活人

    11月20日，授旗之后的模范师召开第一次高级军官会议。
    包括原来模范旅的杨荣、张国海、刘福生等人和后加入的东北军军官金俊魁、张树松等。
    用来充当临时会议室的屋子里坐满了人，由于前一日刚刚授旗，其中部分人还得到了勋章，军官们脸上喜气洋洋的。
    虽说参军是为了驱除日寇、保家卫国，但是又能升官又能多带一些兵，这是喜闻乐见的事。
    从最开始的模范营到模范师，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
    在场的很多人连跳多级，带的兵也越来越多。
    跟随长官莫凡，弟兄们不仅能够痛痛快快的打鬼子，完成军人的使命，还能不断立下战功。
    在嘻嘻哈哈的时候，他们不断地畅想着以后的日子。
    现在已经扩编成师了，没准明年将会扩编成军。
    部队的规模不断扩大，需要承担的任务也越来越重。
    也许自己不久之后也会晋升为将军。
    当莫凡、吴静山和孙可大三人走进会议室里的时候，众军官立刻停止交谈，齐刷刷看过来。
    莫凡是部队的核心和灵魂，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在全军里的威望非常高，几乎无人能及。
    当莫凡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军官们站得更加笔挺了，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缓。
    会议室里的军官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东北军和原模范旅的官兵各站一边，莫凡微微皱眉。
    在今日以前，一边是东北军，一边是中央军，两军连军服都不一样。
    如果连最基本的军服都不能统一，那么部队将失去原有的团结，战斗力也无法达到预期。
    吴静山中将看到莫凡皱眉，他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看来两支部队的融合需要时间。
    莫凡没有让军官们坐下来，他抬手说道：
    “王超主任，罗长官答应从金陵调拨7000件冬装给我们，你负责接收这些物资。
    东西到了之后，全军上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统一军装，省得我这一眼看上去花花绿绿的，还以为大爷大娘赶集呢。”
    “哈哈哈……”
    会议室里爆发出短暂而急促的笑声。
    莫凡和吴静山都没有笑，军官们又马上板起脸来。
    莫凡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才坐回上首的位置。
    “都坐下！”
    众军官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莫凡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道：
    “现在正式开会。
    部队扩编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我们是模范师。
    模范部队就要有模范部队的样子，千万不要因为打了几个小胜仗，就养成了小鬼子那般骄狂的坏习惯。
    我希望你们能够一直牢记国仇家恨，不要一心只想着钻研升官。
    无论咱们部队的编制扩大到何种程度，所有弟兄的任务和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倒小日本，复兴我大中华！
    听明白了没有！”
    军官们又唰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道：
    “打倒小日本，复兴中华！”
    莫凡看了吴静山一眼，示意由参谋长来主持接下来的会议。
    吴静山先请众军官坐下，这才缓缓说道：
    “经过我与旅长和孙副旅长的郑重考虑，决定暂时不进行全方面的扩军，部队依然保持原有编制，第一团和第二团的军官不会有任何变化。
    原67军的官兵经过紧急整编之后，集体编成模范师第三团。
    由金俊魁和张树松担任正副团长。”
    莫凡接话说道：
    “只能暂时委屈东北军的老弟兄们了，希望大家不要对我有怨言啊！”
    金俊魁和张树松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道：
    “坚决服从命令！”
    莫凡和吴静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吴静山继续说道：
    “日本上海派遣军和第十军大军压境，部队没有充足的时间扩编。为了保证部队的战斗力，只能先这般安排。
    旅长的意思是等到保卫战结束之后，再按照日耳曼步兵师的编制进行扩编。
    可以先告诉诸位，扩编之后部队的正式战兵有18,000人，若加上补充兵，兵力能够突破两万。”
    “嘶……”
    无论是东北军军官还是原模范旅的军官，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67军满编的时候也没有达到18,000人。
    这些年南征北战，到参与松江阻击战的时候，67军上下不过八九千人。
    如此庞大的编制，恐怕只有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能够比拟。
    吴静山等大家震惊感慨了片刻后才说道：
    “提前告诉诸位这个消息，目的是让大家安安心心的打完接下来的这场战斗。
    只要有能力、有勇气、有干劲，扩编后的模范师有诸多的位置等着你们来挑选。
    军人的第一要务是打仗，大家只要做好了这一点，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是！！！”
    军官们再次大声的回应。
    会议室里的士气更加高涨，战意更加昂扬。
    吴静山看向罗老爹道：
    “金陵方面将会给我们补充1000名学生兵，罗主任负责接收兵员并组织训练。”
    “是，保证完成任务。”
    炮兵营长陈国福犹豫片刻之后起身说道：
    “师长、参谋长，我们马上又要与小鬼子干仗了，可是炮兵营现在连一门火炮都没有，这……
    师长能否在与日耳曼人那边说一说，给我们补充一些榴弹炮。”
    莫凡和吴静山对视一眼，前者摇头说道：
    “小鬼子来势汹汹，看样子是必取金陵的。
    而我军的作战任务还没有确定，如果不久之后又要撤退，那么好不容易得到了榴弹炮也无法携带，松江之象重演。
    因此炮兵营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都不会有战斗任务，你们可以从学生兵中挑出一些来进行炮兵训练，提前将未来炮兵团的架子搭建起来。
    只要有了足够训练精良、技术精湛的炮兵，火炮不成问题。”
    陈国福又激动又惋惜，他苦涩地道：
    “师长，可是炮兵团现在连一门火炮都没有啊，怎么训练。”
    “额……”
    吴静山和孙可大都看向了莫凡。
    莫凡想了想后说道：
    “这样，兵员挑选结束之后，炮兵营先退到江北去，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好火炮，然后进行集中训练。”
    陈国福和秦正良不愿意离开战场，毕竟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的战斗一定会非常的惨烈。
    他们希望带着炮兵营的弟兄与步兵兄弟一起并肩作战。
    莫凡直接抬手打断陈国福，道：
    “小鬼子攻击金陵的时候有无数的飞机和大炮助阵，就算炮兵团留下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更何况你们现在连火炮都没有。
    服从命令，提前到江北去训练，给我准备好一个完完整整的炮兵团！”
    陈国福和秦正良不再纠结，马上起身行礼。
    “请参谋长给大家介绍一下如今的敌我形势。”
    莫凡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吴静山拿起指挥棒，对照着地图开始说道：
    “日军从东南两个方向逼近金陵，当下鬼子的上海派遣军正在攻击锡澄线，国军部队以江阴要塞为核心，阻止日军的进攻。
    不过小鬼子兵力强大，我军又刚刚在淞沪战场上大败，很多部队根本没来得及整补，战斗力大不如前，无法阻止鬼子的推进。
    在南线，昨天，也就是11月19日，日军第114师团攻占了南浔，第18师团、第6师团以及国崎支队紧随114师团之后，正在攻击湖州。
    湖州地区国军兵力微弱，恐怕一天时间都无法坚守下来。
    一旦小鬼子占领湖州，他们的三个师团又一个支队必定会开始分兵。
    诸位请看。”
    吴静山手上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画了三个方向。
    “湖州分兵之后，日军向北可以攻击宜兴、溧阳，向西可以攻击广德、宣城、芜湖！
    如此一来，鬼子不仅可以浩浩荡荡地向金陵挺进，还完全切断了金陵周围我军各部队的西撤之路。
    东西南三面都有小鬼子的大军，北面是汹涌宽阔的长江，局势比淞沪大会战时更加严峻啊。”
    军官们将目光投向地图，神色凝重。
    大家都能够明显的看得出来，在军事上，金陵乃是死地。
    虽说有虎踞龙盘之势，可是在这些地形周边的都是刚刚走沪上退下来的残兵。
    各部队的精锐已经基本拼光了，如今战斗力没有保障，恐难坚持太长时间。
    杨荣深深地皱起眉头，忍不住询问道：
    “参谋长，上峰要求坚守金陵多长时间？”
    吴静山回答道：
    “金陵的地位非比寻常，要求至少坚守两个月。”
    弟兄们瞪起眼睛，但片刻之后又缓缓摇头，轻轻叹息。
    莫凡知道，整个国府上层都清楚金陵已成死地，基本不可能取得胜利。
    坚守两个月，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若将之完全放弃，对上对下，对内对外，对国对民都无法交代！
    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轻言放弃。
    “那我军的作战任务是什么呢？”张树松问道。
    “刚才师长已经说过了，卫戍司令部暂时还没有明确我军的作战任务。”孙可大道：
    “不过从我们目前的位置上判断，接下来应该是协助74军防守溧水、江宁，尽可能的迟滞日军。”
    见气氛有些沉重，张国海大剌剌地说道：
    “小鬼子国崎支队和第六师团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第18师团的师团长更是被我们打爆了脑袋。
    既然在松江的时候能够重创狗日的，如今也一样。”
    大家齐齐颔首，不过氛围并没有缓和多少。
    莫凡在最后说道：
    “接下来这几天部队要继续训练，尤其是新编成的第三团，尽快让军官和士兵完成磨合。
    对了，散会之后政治部马上往第三团派出指导员和教导员。
    军事主官配合指导员和教导员的工作，要学会每日总结，集思广益，分析敌情，研究战术。”
    这是模范旅能够快速成长起来的法宝，基层军官对此经验丰富，只要军事主观积极配合，莫凡相信不久之后第三团将与一二两团没有任何区别。
    在即将散会的时候，罗老爹问道：
    “师长，最近有很多溃兵通过溧阳，部队一时半会没有作战任务，是否要将这些溃兵收拢起来，集中训练。”
    莫凡想了想后说道：
    “这件事情罗老爹你亲自负责，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要保证兵员的质量，宁缺毋滥。”
    “明白！”
    军官们很快离开会议室，屋子里只剩下吴静山、孙可大和莫凡三人。
    吴静山和孙可大感觉莫凡有事情瞒着自己。
    小鬼子大兵压境，卫戍司令部特意要求留下来的模范师却没有接到任何作战任务，这非常不符合常理。
    军官们都走后，孙可大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问道：
    “师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是守外围还是守金陵城？
    我知道你肯定已经有了主意，我可不像刚才那些楞小子那般好糊弄，要听实话。”
    “嗯！”吴静山中将重重点头，他也表示要听实话。
    莫凡看着战场态势图，神色严肃地道：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守不住的。
    为了某些不可明说的意义和价值，军人必须坚守到底。
    可我不会那么傻，让弟兄们为了虚无缥缈的意义牺牲。
    老话说的好，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各地的百姓都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是不愿意离开的。
    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不给这个巨大的漩涡陪葬。
    上峰也不愿意看到我们的模范部队被白白的消耗，因此唐总司令始终不敢给我们下了具体的作战任务。
    罗长官在离开的时候也明确表示，如果事不可为，允许我们向江北撤退，不用请示。
    计划是这样的，我们将主要防守当涂和采石方向，让小鬼子无法在第一时间将包围圈合拢，给漩涡中的其他兄弟部队争取一条活路！
    老孙，你一会儿去找郭立军，让他带领特种侦察队剩余的弟兄提前前往江边，控制渡口和渡船，保证部队随时都能渡江！
    从侦察营里派一个连配合他们。”
    莫凡感慨着道：
    “在这个巨大漩涡里有88师、87师、36师、74军、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等部队，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啊，若全部牺牲，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们能做的、真正有价值的，就是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
    两人完全明白了莫凡的意思，神色郑重的颔首。

 第188章 野心勃勃的家伙

    “你确定是这里吗？”
    11月22日，模范师师部外，两个川军的将军带着十余个警卫士兵有些犹豫地看着前方的大门。
    大门处拥挤着十来人，能够看到一些人手上还拿着照相机。
    军衔最高的那个将军深深的皱起眉头，道：
    “这些记者是一点都不怕小鬼子会打过来啊，他娘的，为了采访，比当兵的都要拼命。”
    上将从马上跳下来，领着众人向着大门口走去。
    “只有大名鼎鼎的莫凡能够如此吸引记者，老子这是来对地方了。”
    莫凡正在与吴静山和孙可大推演东南两线的战场态势，楞娃忽然跑进来报告道：
    “外面有人自称是23集团军副总司令，要见您。”
    三人同时抬起头来，略微有些疑惑。
    “23集团军副总司令？”吴静山眯眼道：
    “难道是唐式遵？”
    莫凡也有些疑惑不解，起身说道：
    “去把人请进来！
    还有，想办法把那些记者撵走，这里是战场，老子是军人，不是明星。
    告诉他们，如果再不走，老子就要抓壮丁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楞娃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哈哈哈……”当先一人挂着上将领章，见到莫凡后哈哈大笑着伸出右手，
    “莫师长，老子出川这一路上，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你的大名，真是久仰啊。”
    想来这人便是第23集团军副总司令唐式遵了。
    23集团军总司令由刘湘亲自担任，不过具体指挥作战的为莫凡面前的唐副司令。
    莫凡与这些地方军队的元老级别人物相比，实在是过于年轻。
    不过他两世为人，本性谦逊，不会嚣张狂妄。
    当下与唐副司令握手，脸上挂着惊喜和意外。
    “唐司令这是从哪里来？怎么这般突然？”
    “唉……”唐式遵叹息一声，道：
    “我是直接从浦口赶过来的，我的23集团军奉命阻拦从浙江方面过来的鬼子第十军。
    听说莫师长带部队在溧阳修整，我便亲自来拜访了。
    刚刚在外面见到莫师长的士兵，看着精神抖擞，纪律严明，无愧于模范师的番号。
    我南下的这一路上也看到许多从前方战场上退下来的中央军，那些士兵个个垂头丧气，灰头土脸，军官也非常的狼狈。
    可以想见前方战斗的惨烈。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莫师长的士兵在松江与小鬼子鏖战多日，看上去却与其他败退下来的中央军截然不同。
    模范师果然是天下强军啊，佩服，佩服！”
    唐式遵说的都是实话，模范师的军容军貌的确让他惊奇。
    这位唐总司令一上来就说了这许多好听的话，让莫凡不由自主的提高警惕。
    唐式遵指着边上的中将说道：
    “这位是我144师的郭师长！
    144师奉命防守长兴和宜兴，手下的弟兄们已经在苏浙交界地带修建工事了。”
    莫凡轻轻颔首。
    之前他见到的川军士兵都来自于144师。
    “在此大战的紧要关头，唐总司令想必非常的紧张忙碌。”莫凡问道：
    “怎么有时间来我模范师？
    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嗐！”唐总司令挥了挥手，非常自来熟的走道地图边上说道：
    “我也知道模范师是老头子的心头肉，让你们留下来协助我23集团军作战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莫师长和弟兄们刚刚从前线战场上退下来，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休整。
    我此来主要是与莫师长聊一聊23集团军各部的部署，请莫师长协助分析分析。”
    莫凡和吴静山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唐式遵的目的，两人缓步走到地图前，等着唐式遵介绍。
    “我23集团军主要有144师、145师、146师、147师、148师。”唐式遵说道：
    “如果不是和小鬼子相比的话，兵力也算雄厚。
    目前就位的144是部署在太湖西岸，145师和147师在广德泗安一线，已经与鬼子的前锋部队交上火了。
    146师和148师暂时还在赶来的路上。
    在整个苏浙皖交界地带，目前只有我的一个23集团军。小鬼子那边有五六万人，实话实说，局势很严峻啊。
    莫师长懂得的战术比较多，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到我们23集团军的？”
    莫凡还没有完全跟上唐式遵的思路，下意识的说道：
    “只能借助山区，逐步抵抗，尽量不要和小鬼子进行阵地战，应当充分发挥地形优势。
    战场山区众多，节节抵抗，小鬼子短时间内也无法逼近金陵。”
    唐式遵看上去非常认真的在听着。
    莫凡又道：
    “贵军火力薄弱，如果面对面的与日军作战，很难坚持下来，运用灵活的战术才有可能完成任务。”
    唐式遵不停的点头，郭师长则是始终一言不发。
    莫凡把这些天与吴静山和孙可大讨论的内容对唐总司令讲了一遍，后者非常满意，最后笑着说道：
    “川军弟兄在成都誓师抗战的时候就说过了，倭寇一日不除，弟兄们一日不归乡。
    跋涉千里，终于要与侵略者作战，大家都是很期待的。
    一些弟兄甚至喊出了每牺牲一人，拖延一分钟的口号。
    淞沪大会战让国家的精锐损失殆尽，现在终于轮到我们川军上了。”
    莫凡和吴静山、孙可大听完后非常的感动，川人不负国啊。
    可是没有料想到唐总司令话锋一转，道：
    “可是大家都知道，川军是最穷的，连最基础的步枪都配不齐，我身为总司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赤手空拳的与小鬼子作战。
    听闻模范师在松江接连大捷，想来莫师长应该缴获了不少的鬼子装备。
    模范师弟兄们用的全部都是进口的家伙，小鬼吃的东西怕是看不上。
    莫老弟啊，老哥请你看在川军弟兄们草鞋和单衣的份上，支援一些武器装备。”
    唐总司令兜了一个大圈子，终于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莫凡有些发愣。
    在松江的时候，弟兄们的确缴获了不少的鬼子装备，可后面全军突围，一些不重要的东西都被扔了。
    他与吴静山和孙可大交换了几个眼神，道：
    “都是抗日打鬼子的部队，能帮我们肯定尽全力帮助。
    这样，我让各团匀一匀，给唐总司令1000人的鬼子装备，包括步枪、轻重机枪和掷弹筒。”
    郭师长眼中流露出喜色。
    唐司令眨了眨眼，似乎还不满足，又叹息着说道：
    “这几日晚上阴雨连绵，23集团军各部队在阴雨中赶路，一刻也不敢停歇。
    莫老弟应该知道，从金陵到杭州的公路是新修的，铺满碎石。
    而我川军弟兄又穿着草鞋，着急赶路，很多人脚板血肉模糊啊。
    纵是不停的赶路，依然无法抢在小鬼子的前头。
    一天下南浔，两天下湖州，再过几日长兴、广德和宣城恐怕都不保！”
    唐总司令摇头叹气地说着。
    莫凡三人没有嘲笑他过于浮夸，因为说的是实情。
    23集团军被日军三个师团击溃之后，很多川军弟兄退入了苏浙皖的山区里，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坚持游击作战，很多人就算活着也没有重回家乡。
    莫凡取下军帽，挠了挠后脑勺，道：
    “老孙，你想办法给唐总司令凑2500人的装备……
    算了，算了……把所有的日式装备都给川军的弟兄们。”
    吴静山怕莫凡意气用事，低声道：
    “如果全部给出去，我们也有一千多兄弟无枪可用啦。”
    莫凡摆了摆手，
    “将所有的日式装备都给川军，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唐总司令，这些装备应该能够武装3000多人。”
    唐式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早就听说大名鼎鼎的莫凡与其他中央军将领不一样，没有那些趾高气扬的坏毛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莫老弟的脾气很符合我们四川人的胃口，等这一仗打完了，老哥请你喝酒。”
    莫凡苦笑着回应，
    “唐总司令打算将指挥部设在哪里呢？”
    唐式遵没有隐瞒，道：
    “应该会放在宣城，老子要亲眼看一看，小鬼子是否长了三头六臂？”
    莫凡郑重叮嘱道：
    “日军的三个师团都是精锐，唐总司令要多注意自身的安全。”
    唐式遵重重地拍了拍莫凡的肩膀，然后笑着离开了。
    走出模范师的师部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问边上的郭师长，
    “老郭是否觉得我刚才的行为太过不要脸了？”
    郭师长急忙摇头，
    “总司令所为都是为了川军，为了弟兄们。
    不过这个莫凡看上去的确与众不同，他竟然舍得将几千人的装备拱手送予我们，真是非常的难得啊，看来是一个真心朋友。”
    在这些地方军队将领的眼中，武器装备代表的就是实力。
    只要有枪有粮，根本就不担心招不到足够的士兵，实在不行还能去抓壮丁。
    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干。
    莫凡此举实在出人意料。
    唐总司令跳上战马，最后看了一眼模范师的大门，声音有些冰冷的说道：
    “这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啊！”
    莫凡虽有主角光环，但也无法真真正正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
    将所有的日式装备都交给川军，并非因为自己被唐式遵的话语所感动，更重要的是模范旅没了这些装备，莫凡还能想到其他办法去补充。
    而川军不一样，离家数千公里，他们是真的一穷二白。
    无论各级将领目的如何，至少最基层的士兵是秉持着朴素的保家卫国思想的。
    “师长，现在回想起来，那位唐总司令心思深沉啊。”吴静山说道：
    “他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目的达成之后立刻就离开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拿出一些东西来交换的，可他根本就没有给我们提要求的时间。
    一直都把控着谈话的节奏，呵呵地笑着，然后就把事情办完了。”
    莫凡在心里将这件事情记下来，然后安慰说道：
    “至少我们可以肯定，这些东西不会落到鬼子和汉奸手里，是真的用到了战场上，这便足够了。
    我晚上得和日耳曼人那边联系一下，不能真的让弟兄们无枪可用。
    你们刚刚也听到那位唐司令说了，工兵团两日之后会破坏京杭公路上的所有桥梁，到时候汽车就无法通行了。
    命令野战医院明日开始向当涂转移，轻伤员留在当涂配合特种侦察连行动，重伤员全部送往江北。
    后日，全师离开溧阳，到后方溧水等待上峰命令。”
    “姥姥的。小鬼子是真他喵的快！”孙可大看着地图，有些感慨的说道。
    楞娃从外面走进来，面色颇有些古怪。
    “师长，您刚才让我去吓唬那些记者，可是有好几个人根本就不愿意离开，听说您要强行拉壮丁，他们反而非常高兴。
    说是愿意做我们的随军记者，愿意听您指挥！”
    “呵！”莫凡冷哼一声，
    “倒也挺有个性。
    让他们将所有的采访设备交给安桦语和郝斯平，自己先到新兵营里接受10日的军事训练，能坚持下来再说。”
    “是！！！”
    11月24日，越来越多的川军部队进入战场，模范师离开溧阳，进入溧水。
    这一天，日军第114师团攻克长兴，开始沿公路向宜兴推进。
    第18师团和第6师团向西攻击前进，于27日抵达广德城外，正式开始攻击。
    “哼！”日军第18师团新任师团长稻叶四郎中将站在山岗上，不屑的说道：
    “一群川老鼠，连帝国的乞丐都比不上，还想要阻挡帝国大军的前进，简直痴人说梦。”
    稻叶四郎到达第18师团之后表现得非常的激进疯狂。
    因为在日本陆军中，只有18师团这一支部队军事主官在战场上被敌人击毙。
    稻叶四郎不断请求作战任务，请求担任先锋，目的是想要洗刷耻辱，提振军心士气。
    第18师团在此之前攻占了平湖、嘉善、嘉兴，表现出强烈的进攻欲望。
    稻叶四郎的疯狂在一定程度上帮助第18师团从阴影中走出来。
    参谋长小藤惠大佐恭敬的说道：
    “有师团长阁下的亲自指挥，我军明日一定能够攻克广德，说不定还会成为第一支抵达金陵城下的部队。”
    “哈哈哈……”
    稻叶四郎畅快的大笑。

 第189章 提前渡江

    随着前线各个师团的高速推进，日本第十军也将自己的司令部迁到了嘉兴。
    司令官柳川平助站在巨大的战役沙盘之前，眉头微皱，似乎对部队的推进速度并不满意。
    第6师团、第18师团和第114师团11月24日占领湖州。
    分兵之后，第114师团11月25日占领长兴，11月28日占领宜兴；
    第6师团和国崎支队11月30日占领广德；
    第18师团12月1日在占领泗安、十八里铺，正在向宣城推进。
    沙盘上标注着各个部队的位置。
    柳川平助的目光从战线转移到中央的金陵位置，双眼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目标。
    在东线战场上，第9师团和第3师团11月19日占领苏州，第16师团11月27日占领无锡，第13师团正在围攻江阴要塞。
    国军部队最外围的三道防线已经被攻克了两道，只剩下溧阳镇江这最后一道防线了。
    如果最后一道防线也被突破，那么东南两路的日军部队将彻底的完成对金陵的合围。
    从地图上看，东线的上海派遣军距离金陵比较近，似乎有可能比第十军先一步到达金陵城下。
    不过柳川平助却知道在上海派遣军正面的都是国军的精锐部队。
    而在第十军正面的主要为川军二十三集团军！
    从攻克广德和泗安的战斗上来看，川军部队虽有作战意志，但是战斗力极其低下。
    据第114师团汇报，一些川军士兵从没有见过坦克和装甲车，当战车轰隆隆的开上阵地的时候，川军防线轰的一下便崩溃了。
    听说还抓到不少被吓得丧胆的俘虏。
    柳川平助根本就不把这支敌人放在眼里，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帝国的旗帜插在敌国的国都之上。
    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拿着方面军司令部的电报说道：
    “司令官阁下，方面军司令部要求我们派出一支偏师，从上游提前渡过长江，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攻占浦口，断绝金陵地区支那守军的最后一条逃生之路。”
    柳川平助立刻将目光投向地图。
    当东南两路大军完成合围之后，浦口和下关码头之间的联络通道便成了敌守军的最后一条逃生道路。
    方面军司令部这是打算将国军的精锐部队尽灭于此。
    不过柳川平助却有些不太高兴！
    这项任务本可以交给上海派遣军，毕竟他们从下游渡过长江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他当即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田边盛武少将笑着道：
    “司令官阁下有所不知，敌人的江阴要塞非常坚固，第十三师团和骑兵集团已经被阻拦了一个星期。
    方面军司令部在此期间组建了天谷支队，只等攻克江阴要塞之后，天谷支队便会选择合适地点渡江。
    与我们第十军的偏师会师于浦口。”
    华中方面军兵力充足，的确可以考虑将敌人精锐尽歼于此。
    柳川平助稍作思考后说道：
    “如此看来，只能让国崎支队担任偏师了，部队士气如何？是否能够完成这项任务？”
    田边盛武少将马上回答道：
    “不久之前刚刚给国崎支队补充了1000名士兵，武器弹药和各类物资也补充了一些。
    国崎登少将发誓要一雪前耻，在攻击广德和泗安等地的作战行动中，国崎支队的帝国勇士表现勇猛，江北的支那军队早已丧失了胆魄，他们肯定能够完成任务！”
    “哟西……哟西……”
    柳川平助终于满意，他看着沙盘道：
    “既然要提前行动到江北，那么国崎支队就不能和第六师团一起行动了。”
    他围着沙盘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一条线路，道：
    “命令他们立刻北上，两天时间内攻克郎溪，然后穿过石臼湖，出其不意的攻击当涂。
    在当涂和采石之间寻找合适地点渡过长江。
    支那人全力防守的是宣城、芜湖和溧水，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有一支军队从他们防线的中间插进去。
    等对方指挥官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哈哈……”
    田边盛武的目光也在地图上快速的移动着，看清楚柳川平助的部署之后，他佩服地说道：
    “司令官阁下英明啊！
    国崎支队最重要的是速度，一旦他们提前进占浦口，包围圈里的支那军队必定全线动摇。”
    “虎踞龙盘之地，不过如此！”柳川平助不屑地哼了哼。
    从军事战术上看，此地天生就应该被包围。
    想到有国以来最大的战功就要出现了，柳川平助不免心神激荡。
    田边盛武少将心里还有一丝担忧，他停顿了片刻之后才说道：
    “司令官阁下，莫凡的模范旅从松江撤退之后，支那政府为了继续鼓舞民众抵抗，将这支部队扩编成师。
    此前他们曾经在溧阳待了两天时间，但是近来却不知被调往了何方，情报部门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莫凡此人实在过于狡诈，他所带领的部队装备和训练都不输帝国军队，不清楚他们的动向，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啊。”
    田边盛武已经有了一丝心理阴影，实在是害怕松江和金山的惨败重演。
    柳川平助脸上的得意之色也缓缓消失，他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后说道：
    “既然要将这支部队打造成模范部队，那么支那高层就一定不会让他们覆灭在金陵。
    金陵已经成了大日本帝国的囊中之物，支那高层对此也看得非常清楚。
    模范旅有可能已经被调离的战场，到后方进行扩编去了。
    不过也不要放松警惕，让军情部门全力侦探，必须马上查出模范旅的位置！”
    “嗨依！”
    一想到模范旅，柳川平助的好心情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有些郁闷的放下指挥棒，背着手走出忙碌的指挥部，站到院子里。
    最近的天气一直都是阴沉的，晚间还经常下起小雨，温度越来越低。
    上海派遣军和第十军自登陆之后一直都在作战，几乎没有一天休整的时间，士兵已经极度疲惫了，当前的斗志主要来源于天皇陛下的鼓励。
    打下金陵之后，所有的部队都可以好好休息，来年开春再开启大规模的作战。
    “将这片土地完全征服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柳川平助看着阴沉的天空喃喃自语。

 第190章 谪仙归处

    12月2日，当涂。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我们怕是也没有机会站到这里。”
    吴静山感慨着说道。
    莫凡、吴静山、吴桐岗三人此时此刻正站在太白祠之前。
    模范师12月1日进驻当涂，三人今日到城外观察地形，确定各团的阵地，听说谪仙归处就在附近，因此骑马前来参观。
    “已经过去1000多年了，如果古人得知倭寇在千年之后竟然敢兴兵犯中原，也不知会是何种感想。”
    吴桐岗苦笑着说道。
    三人漫步在墓园里，欣赏着历代文人的题诗。
    虽已过去千年，但是由于太白是中华文化史上最璀璨的明星，后人一直小心地呵护着他的墓地，墓园里的各种设施经常能够得到修缮，基本还保持着完整。
    “文人墨客和美人都是盛世的点缀，乱世之时，唯有军人舍身报国。”吴静山看着墓碑悠悠的念道：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古人有古人的使命，今人有今人的艰难。”莫凡一边走一边说道：
    “如果他们看到了今日半壁山河沦陷的残破之象，多半会骂我们不争气，连倭寇都骑到了头上。
    老吴你无需这般感慨，相较于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我更喜欢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中华民族血脉里的自信自强永远都不能遗忘。
    倭寇只能跳梁一时，只要我等军人不放弃抗争，胜利终能到来。
    就像李白所处的那个时代一样，动乱终归会结束。
    中华民族起起伏伏，有多个盛世，也有多次如如今这般的危机。
    但是从整体上看，我们的民族依旧在披荆斩棘，破浪前行！”
    吴静山摇了摇头，
    “近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又想到了李太白郁郁不得志的一生，颇有些感慨，让师长见笑了！”
    莫凡的身上始终洋溢着澎湃的力量，与他走在一起，能够切身的感觉到勃勃生机，感受到自信自强！
    在这一点上，吴静山觉得自己自愧不如啊！
    或许正因为莫凡这个军事主官如此，才让新成立的模范旅、模范师战意昂扬，无所畏惧！
    三人在墓园里转了一圈，走出墓地，重新跳上战马之后，吴桐岗有些担忧的道：
    “我们只能坚守一时，江南之地或早或晚都是要沦陷的。
    沦陷之后，日本人会如何对待这座墓园呢？”
    “日本人不可能丧心病狂到连一座墓地都不放过，唯一有可能被破坏的只是地表的建筑。”
    莫凡骑在马上说道：
    “再说了，太白已然升仙，这些事情怕也是不太在意！
    咱们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接下来的艰难战事上！
    驾！”
    马鞭一挥，通体黝黑的东洋马开始欢快的奔跑起来。
    “驾！驾！”
    吴静山和吴桐岗紧随其后。
    三人打马上了大青山，站在山头眺望整个沿江平原。
    “大青山的位置有些尴尬，勉强能够卡住从东南方向过来的敌人。”莫凡略带遗憾的说道：
    “可是我估计鬼子大队多半是从芜湖方向过来，如果将阵地修建在大青山，很难起到阻击作用。”
    吴静山指着南面说道：
    “那里是龙山，刚好卡在公路边上，我们的阻击可以从龙山开始。”
    吴桐岗颔首后道：
    “龙山在青山河和姑溪河以南，是一个不错的阻击地点，但却很难得到后方的增援。
    卑职认为主阵地应该依托青山河、菇溪河和大青山修建。
    可惜咱们没有火炮，不然的话将炮兵阵地放在大青山上，小鬼子休想靠近。
    师长，您估计小鬼子什么时候会打到这里来？”
    莫凡看着山下的地形，低声说道：
    “从川军方面转来的消息可知，小鬼子已经攻占了溧阳，正在攻击宣城，日军的推进速度很快，我估摸着最晚12月10日，最早12月8日，鬼子大队肯定出现在当涂。”
    吴桐岗和吴静山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国军在牛首山、秣陵关和雨花台方面部署了重兵，并且都是精锐部队。
    只要模范旅能够守住当涂，让日军无法威胁到金陵的沿江渡口，部队就还有撤离的希望。
    可是这里堵在日本人的进军路线之上！
    模范师虽然已经扩编，但是火力和兵员都没有之前的模范旅强大，而小鬼子为了夺取金陵，必定不惜一切代价的猛攻。
    飞机和重炮将是守军的最大威胁！
    模范师能够坚守几天的时间呢？
    吴桐岗和吴静山有些忧虑。
    莫凡指着当涂的方向说道：
    “江心洲是个好地方，通知野战医院先搬到江心洲去。
    之后弟兄们如果受伤，也全部送到江心洲。
    那里是我军最后的退路！”
    吴静山和吴桐岗郑重的点头。
    将城外的地形牢记于心之后，他们打马回到城内。
    特种侦察队队长郭立军和侦察营副营长曹彬马上赶来向莫凡汇报。
    “师长，我们在当涂和采石之间收集了70艘木船，还有100多名船工。”
    郭立军道：
    “轮船都在上游的芜湖，由一些老外和商人控制着。
    周围的老百姓已经逃了七八成，还有一些不愿意走的，在家里存了粮食，准备等到战争结束之后过平常日子。
    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了渡口，并且在北岸确定了几个合适的登陆地点。”
    曹彬递上来一张地图，图上有两人所做的标记。
    莫凡粗略看了几眼之后将地图交给吴静山，又问道：
    “下游的情况怎么样？
    弟兄们有没有靠近金陵城？”
    曹彬和郭立军对视了一眼，由前者来回答：
    “金陵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兵城，军人远多过留下来的老百姓。
    守城的弟兄们斗志昂扬，看上去根本不怕小鬼子。
    唐总司令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与城共存亡的决心，下令收缴两岸的渡船，甚至还焚毁了一些。
    只有几艘轮船依然活跃在下关码头到浦口之间，协助老百姓撤退，但是军人一个也不得过江。
    下关码头那里已经杀了100多名逃兵了！
    更下游的镇江和江阴还在坚守，日军舰船暂时威胁不到金陵长江江面。”

 第191章 娘子军连

    “师长，在过去这10多天的时间里，招兵处收拢了1500多名溃兵。”
    模范师师部内，罗彦弘对莫凡和吴静山汇报道：
    “他们有的来自川军，有的来自中央军，还有的来自粤军，都是从战场上溃败下来的，与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
    我和招兵处的弟兄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筛选，留下来的这1500人虽然有些垂头丧气，但是身体素质等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只要让他们重新找回作战的勇气，又能是一个合格的老兵。”
    罗彦弘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大半辈子，见过成千上万的士兵。
    什么人能打仗，什么人一看就是孬兵，他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来。
    这也是莫凡将招兵的重任交给他的主要原因。
    1500个经过初步筛选的老兵，是一股不错的力量，能够让模范师的战斗力恢复一些。
    吴静山看向莫凡，问道：
    “1500人，勉强能够编成一个团。
    师长，是否要先成立一个溃兵团，让他们作为全师的预备队？”
    莫凡摇了摇头。
    “这些人本来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但是心理已经对之前的失败产生了阴影，如果将他们编在一起，恐惧颓丧等负面情绪会相互影响。
    那样的话会让这些士兵心中最后的一点胆气都完全消失，真真正正的是溃兵了。
    让他们充当全师的预备队，到了关键时候我们没有充足的人手监督他们，恐怕会一哄而散，酿成恶果。”
    吴静山若有所思地颔首。
    罗彦弘接着问道：
    “那么旅长打算如何使用？是分散到各个部队里面去吗？”
    莫凡点了点头，道：
    “1500人不算多，无法将负面情绪带到我们的部队里。
    我们的官兵战斗欲望强烈、斗志昂扬，将这些老兵打散到各个部队里，受周围弟兄们的影响，老兵不会一直沉沦颓废下去。
    过不了多久，他们也就能够摆脱此前战败的心理阴影。
    部队是一个大染缸，我相信我的弟兄们能够将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老兵染成模范师的颜色！”
    “哈哈哈……”
    吴静山和罗彦弘都笑了起来，莫凡的自信也在感染着他们。
    这件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罗彦弘想了想又说道：
    “日军的攻势一天比一天猛烈，东边已经没有任何的生路了。
    从下游逃难而来的老百姓正在通过当涂县城，在百姓中间还夹杂着数量不少的士兵，他们的目标似乎全部都是芜湖。
    川军第23集团军的后续部队这几日不断从芜湖登陆，前方的部队在溃败，新登陆的士兵又着急忙慌的赶赴战场。
    金陵城全部戒严之后，在这段长江上也只有芜湖能够停靠大型的轮船。
    溃散的士兵、逃难的百姓，全部拥挤在芜湖，那里还有10多万人。
    所有人都希望乘船前往安庆或是武汉。”
    日军第18师团已经攻占了宣城，最多三天的时间，日军前锋就将出现在芜湖。
    莫凡没想到所有的百姓和溃兵都在往芜湖集中，轻轻皱起了眉头。
    “那么芜湖拥有的渡船能否在两三天内将所有人都撤走？”
    罗彦弘摇摇头，道：
    “随着东南两路鬼子大军的推进，溃兵和逃难的老百姓越来越多，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乘船离开，虽然有部分人是溯江而上，但是拥挤在芜湖的人还是不少。
    最严重的是芜湖守军只有一个保安团，川军虽从芜湖登陆，但是上岸之后便赶到南边战场去了。”
    莫凡走到地图前，沉思半晌后说道：
    “招兵处要继续从溃兵中挑选可用之兵，不要怕人多，这一仗打完之后我军要进行全方面的扩编，兵员缺口很大。
    老吴，特种侦察队和侦察营昨天搞到了两艘小渡轮，通知后勤部门，如果遇到逃难的老百姓，组织这些人从江心洲过江。
    不能将他们全部都拥挤到芜湖，一旦鬼子大举来攻，芜湖的所有人又会拥挤到当涂，需要提前疏散。”
    吴静山和罗彦弘都点了点头，莫凡又说道：
    “接下来从前方战场上退下来的23集团军士兵会越来越多，让吴少成带一些川军的老兵配合招兵处工作，将缺乏组织的溃兵都收拢起来，暂时负责维持后方秩序和搬运物资！
    对了，再派人去一趟芜湖，让保安团尽快疏散城内的老百姓。
    就说鬼子两天之后就会到，让所有人逃命。”
    吴静山和罗彦弘苦笑着答应。
    在一边带领参谋人员进行图上作业的孙可大忽想起一件事情，走过来问道：
    “罗老爹，金陵方面给我们补充的学生兵也训练了10多天了，我想问一句，这些学生兵堪用否？”
    莫凡几乎忘记这件事情，当下投去询问的目光。
    罗彦弘此来也是要汇报学生兵的，他早有准备，说道：
    “炮兵营从这些学生兵中挑走了200多人，日前接受训练的学生兵只有700余人。
    由于这些士兵的文化素质都比较高，训练工作开展的很顺利，虽然距离师长要求的合格士兵还有一些差距，但是也比普通部队的新兵要强，可以上战场了！”
    “好！”孙可大不由自主的拍了拍手，道：
    “有这2000多人的补充，部队很快就能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战斗力。”
    莫凡也微微一笑，
    “那就将学生兵和老兵全部都打散补充入各个部队。”
    训练合格只是理论上的，一个士兵要真真正正的成为铁血军人，只有历经战火的洗礼和考验。
    不管训练的时间有多少，如果永远不上战场，那么他们永远都是新兵。
    罗彦弘离开不久之后，楞娃前来报告道：
    “师长，娘子军的连长和指导员在外面吵着要见您，弟兄们拦都拦不住。”
    莫凡放下水杯，面色有些古怪。
    “娘子军不是和野战医院一起去江心洲了吗？”
    娘子军成军之后一直没有战斗任务，经常负责保护野战医院的安全。
    楞娃晃了晃脑袋。
    莫凡只得挥手让他去把娘子军的连长和指导员叫进来。
    “敬礼！”
    过了不到一分钟，娘子军连的连长邓秀文和指导员刘纯英站在莫凡面前，挺身立正敬礼。
    两人穿着利落的军装，身体站的笔直，坚定的目光中带着点点委屈和不解。
    模范旅当时在苏州招兵的时候，很多年轻的女学生也吵嚷着要参军，巾帼不让须眉，最后有几百人进入了模范旅。
    有三分之一的人如周红和蔡玉萍一样，接受战地急救训练，成为医护人员。
    莫凡心血来潮，将剩下的女兵编成了娘子军，以彰显男女平等、共同保家卫国的态度和作风。
    他大概能够猜出邓秀文和刘纯英前来的目的，勉强回了一个军礼，正想请两人坐下，连长邓秀文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师长是不是把我们娘子军忘记了？”
    “额……”莫凡摇头。
    “那师长是觉得娘子军里的姐妹不配称为军人吗？”邓秀文委屈又愤怒的问道。
    莫凡急忙摆手。
    “那师长为什么一直不给我们娘子军安排作战任务？
    如今野战医院已经搬到了江心洲，那里不会有任何的危险，鬼子飞机除外。
    请师长和参谋长给我们分发作战任务，娘子军的阵地在哪里？”
    吴静山笑呵呵地端来两杯水，交给邓秀文和刘纯英，也不说话，将这一切都交给莫凡来应对。
    莫凡不停的压手，示意两人坐下来，不要激动。
    刘纯英的情绪稍稍稳定一些，她拽了拽邓秀文的胳膊，后者不情不愿的坐到椅子上。
    莫凡斟酌着语句，缓缓说道：
    “小鬼子非常凶残，如果你们女兵落在鬼子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理解大家保家卫国的心情，可现在男人还没有死绝，还没有到女人上战场的程度！
    保护野在医院也是作战任务啊，你们之前一直做的很好，没有让小鬼子威胁到咱们的伤员弟兄。
    这比上战场杀小鬼子更加重要，也更能保护你们。”
    “嘭！”
    心中憋闷的邓秀文狠狠的顿了一下水杯，将莫凡、吴静山和刘纯英三人都吓了一跳。
    但是她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失礼，喘着粗气说道：
    “师长，在松江的时候模范旅就已经牺牲了三成的弟兄了，接下来的战斗肯定比松江还要惨烈。
    娘子军里的姐妹也是经过严苛军事训练的，标准不弱于男兵，之前考核的时候，一些成绩甚至比男兵都要好。
    都是中国人，男兵可以义无反顾的牺牲，女兵同样可以。
    您为什么就不让我们娘子军上战场呢？
    我在这里向您保证，绝不会有一个姐妹活着落到日本人的手里？
    绝不会有一个姐妹给华夏妇女、给华夏军人丢脸。
    我们要上战场，我们要打鬼子，我们要让侵略者知道，华夏的女人，一样有着铮铮铁骨，宁死不屈！”
    她的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大义凛然，莫凡和吴静山都愣了愣。
    邓秀文双眼圆瞪，死死地盯着莫凡。
    莫凡被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不愿意松口。
    “额……现在前线的弟兄们还能坚持……”
    邓秀文撇嘴，眼角已经开始湿润，但她依然挺着脖子说道：
    “难道师长真的要等到所有男人都死绝了才允许我们娘子军上战场吗？
    可如果没有男人，我们也是亡国灭种啊。
    难道师长要看到我们去给侵略者生……”
    邓秀文真的是不顾一切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指导员刘纯英在她说出最后两个字之前，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真是不知羞，什么话都敢说。”刘纯英感觉脸颊微微发烫。
    邓秀文依然气呼呼地看着莫凡，那样子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咳咳咳……”
    莫凡和吴静山同时清了清嗓子，借以缓解尴尬。
    刘纯英把邓秀文摁回椅子上，这才扭头说道：
    “师长、参谋长，姐妹们训练了那么长的时间，可是从来没有向侵略者开枪的机会。
    每天看到有那么多的弟兄被抬进野战医院，听着他们痛苦的哀嚎声，大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请师长体谅一下。”
    莫凡又看了吴静山一眼，但后者根本没有表示，他想了想后说道：
    “好，我同意你们的请战！”
    “耶！”
    两个女人马上露出笑容，眼角的那点湿润在微笑中消失不见。
    莫凡沉下脸来，郑重地对两人说道：
    “你们刚刚说娘子军连，训练精良，成绩不弱于男兵，可是从你们的表现上看，我觉得未必。”
    两人停止微笑，老老实实地站在莫凡面前。
    莫凡不急不徐的说道：
    “连军人最基本的一点要求都没有做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一点要永远牢记。”
    “是，我们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
    “以后坚决服从师长的命令。”
    “嗯。”莫凡脸色稍霁，
    “行了，出去等着，师部的命令一会儿就到。”
    看着邓秀文和刘纯英一蹦一跳的离开师部，吴静山这才笑呵呵地问道：
    “师长准备给娘子军安排什么作战任务啊？”
    莫凡冷哼了一声，
    “这个邓秀文竟敢在我的面前摔杯子，无法无天，得好好管教一下。
    有个屁的作战任务，老老实实待在后方。”
    吴静山万万没想到莫凡出尔反尔，看着大门的方向，吞吞吐吐的道：
    “就不怕……不怕她们……再找上来吗？”
    莫凡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地说道：
    “她们不敢了……”
    吴静山偏头想了片刻，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不由自主的对莫凡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刚刚邓秀文气势凶凶的样子的确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两人都靠在椅背上，舒缓心情。
    只是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嗤笑。
    孙可大手上拿着电报，看到师长和参谋长如此反常的表现，他呆愣了好几秒钟。
    “师长，老吴，你们这是在笑啥呢？怎么看上去那么的奸诈？”
    莫凡和吴静山同时摆手。
    孙可大又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才晃了晃手上的电报，道：
    “这里有两封比较奇怪的电报，都来自于战区长官部。
    第一封电报要求我们坚守芜湖和当涂，无令不得撤退。
    第二封电报却是指示我们立刻退往浦口，然后向滁州转移。”
    为了更好的统筹此次保卫战的兵力，军委会新划了一个第七战区。
    由川军领袖刘湘担任战区司令长官，陈辞修任战区副司令长官。
    莫凡只是瞟了一眼电报便明白军令不一的原因。
    在陈辞修看来，莫凡和他的整支部队都脱胎于第11师，天然就应该属于他的土木系，绝不能被消耗在注定失败的保卫战中。
    战区长官部则是从全局考虑，模范师卡在这个位置上，能够挡住一路鬼子大军，分担周围友军的压力。
    这就是派系重重、人心不一的老毛病在作祟。
    吴静山也看明白了两封电报的意思，他问道：
    “师长，咱们到底听谁的？”
    莫凡起身踱步，片刻后道：
    “给战区长官部回电，我部坚守当涂，掩护百姓和溃兵渡江。
    若有部队要突围，请尽量选择当涂方向，我军会尽全力掩护。
    命令各部队，按原定计划进入阵地。
    命令特种侦察队和侦察营，向南面和东面展开，时刻注意日军动向。”
    “是！！！”
    。。。
    李直夫、李冷和程厚之三人一直跟随模范师行动，从金山开始，他们就没有离开过部队。
    松江突围成功后，三个县长曾经打算离开部队，前去寻找政府。
    可是莫凡对此没有任何的表示，一直都派几个士兵跟在他们身边。
    李直夫三人隐隐有一种感觉，莫凡派来的士兵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却是监督软禁。
    虽然他们也没有尝试过自主离开，但是心里就有这种感觉，并且越来越明显。
    抵达当涂之后，军队又如火如荼的忙碌起来。
    经过了这两个月的相处，三人对莫凡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莫凡做事往往谋定而后动，模范师在当涂构建防御阵地，那么肯定日本人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又是一场松江那般的激战。
    三人坐在一起，各自想着些心事。
    李冷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在南面的都是川军，他们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有战斗力的。
    日本人早晚都要打到金陵，江南之地已经不可守了。
    整个苏南都将沦陷，我们无法找到省政府，这个怎么办才好？
    总不能一直待在军队里？”
    程厚之看着地面说道：
    “听说芜湖那里有船可以直接去武汉。”
    “现在不知道日本人打到哪里了，如果离开军队，如何能够保证安全呢？”李直夫也开口了。
    三人像是各说各的，都没有回答彼此的问题。
    他们能够做到一县之长，自然是有些能力的，脑子也不笨。
    莫凡没有说要送他们离开，那自然就是不想他们离开。
    可是三人手无缚鸡之力，唯一的才能就在行政上，在军队里根本无法发挥地方。
    除非莫凡有其他心思。
    可是这个全国民众心中的大英雄，日本人的梦魇，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他们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但是那个答案实在是过于耸人听闻。
    只是单纯的往那方面去想一下，太阳穴便会突突的疼。
    在三人心事重重之际，模范师师部的一个传令兵忽然出现在门口。
    “师长命令，三位县长立刻配合娘子军，将难民中的青壮集中起来，收集城内可用的物资，抓捕奸细。
    调用所有的民船，将金陵方向过来的难民送到江心洲，同时打通与北岸的联系，逐步将难民和伤员物资送往北边！”
    传令兵将纸质命令交到李直夫手上，行了个军礼之后风风火火的离开。
    三个县长站在院子里，一时都有些茫然无措。
    他们刚刚还想着自己在军队里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下一瞬莫凡的命令便到了。
    李直夫看着命令末尾莫凡的签名，一时间有些发呆。
    李冷上前说道：
    “我们的县城已经沦陷了，国难当头，能出一分力是一分力。
    莫旅长给我们安排工作，那证明吾等还是有些价值的。
    不要发呆了，先把工作做好！”
    三人相视苦笑，然后整了整衣服，以李直夫为首，走出院子。
    “我们被骗了，被骗了啊！”
    “果然这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三个县长的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槛，便听到有女生暴躁的吼道。
    三人的身体都僵硬了一下，没来由的心虚。
    怒吼的人自然是娘子军连的连长邓秀文。
    离开师部之后，他以为马上就会接到作战任务了，满心欢喜的等待着，甚至已经在连里姐妹们的面前夸下了海口。
    可是半个小时之后，师部传来的命令却不是让她们奔赴战场。
    邓秀文气的脸色涨红，胸脯剧烈起伏，当下便要气吼吼的去找师长。
    指导员刘纯英急忙拦下她。
    “你忘了我们怎么在师长面前保证的？
    坚决服从命令啊！”
    邓秀文这才意识到他们被师长算计了，气呼呼的吼出那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刘纯英主动对三个县长说道：
    “娘子军连奉师部命令配合县长，请问任务是什么？”
    邓秀文气呼呼的站在边上，她身后是200多名娘子军的士兵。
    李直夫三人第一次见到娘子军，在200双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他们感觉全身都不自在。
    女兵接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军容整齐，目光坚定。
    李直夫轻轻咳了一声，
    “任务主要有两个，第一是收集城内一切可用的物资，包括粮食，药品，燃料、交通工具、被服等等。
    第二是维护渡口的秩序，协助百姓撤退。
    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刘纯英道：
    “我是娘子军连指导员刘纯英，这位是我们连长邓秀文。”
    李直夫又想了想莫凡交代的任务，说道：
    “刘指导员，需要将你的部队划分为两队。
    一队维持渡口秩序，一队去收集物资。”
    邓秀文在边上哼哼道：
    “我的姐妹们训练是为了杀小鬼子，不是为了当搬运工。
    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没栾子的溃兵，去把那些男人抓起来，娘子军负责监督他们！”
    李直夫没觉得邓秀文粗俗，他对这个提议非常赞同。
    当下娘子军分成两队，由县长带着，正式开始行动。
    李直夫经常能够听到邓连长在小声的骂骂咧咧：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发问，只是摇头叹息。

 第192章 江上惨案

    “嗡嗡嗡……”
    日军的侦察飞机低空从头顶上掠过，正在龙山修建防御阵地的模范师弟兄们快速躲入树林里。
    随着东南两路日军大军的不断迫近，日军的侦察飞机、轰炸机和战斗机接连不断的出现在当涂上空。
    “呸！狗日的小鬼子，有什么可嚣张的。”
    田金水蹲在一棵树下，朝天上的飞机啐了一口。
    排长李定国眼珠微转，不知在想什么。
    田金水看到了刚刚分配到排里的两个学生兵，想要显摆一下老兵的见多识广，他不屑地对两人说道：
    “20天前在松江，就是这种鬼子飞机，一下子被机枪连的弟兄们捣下来三架，还活捉了一个飞行员。
    以后你们经历的战斗多了，就会发现，小鬼子的飞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投弹的时候也就是一只烦人的大鸟而已，不要怕，找挺机枪就给他打下来。”
    新兵罗文和周万廷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点头。
    和新兵一起补充进来的还有两个老兵，之前也是中央军。
    听到田金水的吹嘘，其中一个老兵不屑的哼了一声。
    田金水正说得洋洋得意，忽然听到冷哼，心情自然不畅快，马上便转向老兵，翻着白眼儿说道：
    “我跟你们两个新兵讲啊，咱们模范师从成立的第一天开始就从没有打过败仗。
    若从淞沪会战那时候算起，至少有4000名小鬼子死在了我军的枪下。
    打下两架飞机算得了什么呢？我跟你们说还有更厉害的。”
    话虽是对新兵说的，但田金水却面向老兵。
    老兵何兴元和陈大壮仍然不服气，偏着头，一声不吭。
    田金水越说越起劲。
    “鬼子第18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都知道，那可是一个中将啊，你们猜怎么着，最后不也是被咱们的弟兄打爆了脑袋。
    听说小鬼子的天皇都差点儿气得吐血。
    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哥两个，模范师是英雄部队，你们的运气很好，能够成为这支光荣部队的一员。
    在以后一定要勇敢，千万不要给咱们部队抹黑。”
    罗文和周万廷听得有些激动，止不住颔首。
    陈大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撇了撇嘴道：
    “你说的这些都是师长指挥弟兄们干的，老子也承认，咱师长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杀鬼子从不手软，带领弟兄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捷，所有人都服他。
    可是除了咱们师长外，还有哪些人称得上是英雄。
    放眼咱们排里，谁杀的小鬼子超过五个。
    你田金水杀五个小鬼子了吗？”
    陈大壮拉开衣领，露出胸前狰狞的伤疤，道：
    “老子在闸北和小鬼子干了三个月，用枪打死四个小鬼子，用刺刀挑死两个，这伤口就是白刃战的时候留下来的。
    若非后来长官们下令撤退，老子他娘的还能再拼两个月。”
    田金水听得也有些微微动容，看来师部在挑选溃兵的时候也是非常讲究的。
    不过吹牛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下风，否则的话以后这两个老兵在排里不得横着走。
    他同样冷哼回应，
    “刚刚你只承认师长是英雄，还不知道，咱们排长那也不是普通人。
    在松江突围的那个晚上，排长一个人干掉了12个小鬼子，一个小队的鬼子见到排长提枪冲过来，大呼小叫鬼来了啦，然后便一哄而散。
    排长带着我和弟兄们，轻轻松松的打下了小鬼子的指挥部。
    鬼子登时大乱，师长和原东北军的弟兄们趁势突围。
    现在由于小鬼子逼得很凶，我们暂时无法扩编。
    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正式开始扩编，咱们排长将会在第一时间升连长，甚至营长都是有可能的。”
    两个老兵和两个新兵早上才补充进来，对排里的情况不熟悉，听后半信半疑。
    排长虽然高大，但长得一点都不凶神恶煞，甚至有些文气。
    他们坚决不相信排长一个人能够单挑鬼子一个小队。
    “嘁！”
    田金水高傲的仰起头，转身去找李定国。
    不多时拿来一把军刀、一支手枪、一枚勋章。
    “这是忠勇勋章，专门颁发给作战勇敢的军人。”田金水炫耀说道：
    “这是小鬼子的少佐军刀，这是他们军官用的手枪。
    师长见排长如此神勇，便将缴获全都给了排长。
    这些东西可做不得假，现在你们还以为我在吹牛？
    大壮，这些东西你有吗？”
    田金水把手上的三样东西给四人一一看过，脸上越来越得意。
    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这下全都无话可说了。
    实在是想象不到，平时沉默寡言的排长战场上竟然如此勇猛。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定国忽然站起身来，道：
    “鬼子飞机走了，所有人返回阵地，继续修工事。”
    “是！！！”
    弟兄们从地上爬起来，路过排长身边的时候显得非常的严肃郑重。
    李定国走在阵地上，检查战壕的深度，保证弟兄们修建出来的工事抵挡鬼子的攻击。
    见罗文和周万廷似乎有些紧张，李定国停下脚步，站在两人身侧问道：
    “你们都是哪个学校的？”
    见到排长，两人立刻准备行礼，李定国摆了摆手。
    罗文低头说道：
    “我金陵大学一年级，周万廷沪江大学二年级。”
    听说他们是学生兵，但是没想到两个都是大学生。
    又见两人有些忐忑不安，李定国也是从他们这个阶段走过来的，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参军后的生活与你们之前幻想的不太一样？
    我曾经也有些忐忑和彷徨，甚至想当逃兵，是指导员帮我走过来的。
    你们心中怎么想都没有关系，但是千万不要把逃兵变成实际行动，小鬼子过两天就会出现在阵地前，经历一场战斗也就成长起来了。
    我两个月前还是武汉大学的学生，和你们一样，但是现在也宰了十几个日本猪。
    坚强一点，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挺过这段时间，凭借你们的文化储备，不久后也能成为军官。”
    两人默默的点头。
    当李定国准备离开的时候，周万廷小声的问道：
    “排长，咱们能守得住吗？”
    李定国眯眼笑了一下，
    “不管守得住守不住，都是要守的。
    这是军人的使命，是军人的本分。
    松江的时候我们排牺牲了九个弟兄，其中一人也是大学生。
    侵略者一日不退出我们的家园，战斗就一日不会终结。
    从穿上这身军装的那天起，你们就要做好牺牲殉国的准备。
    我们不死，难道让后方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去死吗？”
    罗文和周万廷怔怔地看着李定国。
    “嘟……”
    江上忽然传来一声汽笛的鸣响。
    三人同时扭头，看到一艘悬挂着不列颠旗帜的轮船满载着难民从下游驶来。
    这应该是南京方向离开的最后一艘轮船了。
    李定国静静地看了几秒钟，回头对两人说道：
    “别看了，继续修工事，这是你们活命的保障。”
    。。。
    12月6日，芜湖沿江的码头上拥挤着两三万人，呼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在朝着江边前进，想要挤上码头外的两艘轮船。
    悬挂着不列颠旗帜的德和轮和大通轮上已经挤满了人，但是依然还有人想要挤上去。
    人群中有传言，日本人越来越近，在这两艘轮船之后将不会再有其他船只出现了。
    眼见码头的局势要失控，德和轮和大通轮的船长立刻命令轮船离开码头。
    人群的哭声和喊声更加剧烈了。
    基督教以美会传教士兼芜湖萃文中学校长华尔顿先生挤在人群中间，用英文朝着江面大喊：
    “你们不能离开，上帝啊，我的这些学生需要撤离！”
    绝大多数的学生都已经被家长接走了，但是还有10多个学生无处可去，华尔顿先生便只能将他们带在身边。
    若不能上船，他们将只能留在芜湖，前途未卜。
    华尔顿先生的呼喊声被淹没在人潮中，两艘轮船离码头越来越远。
    曼彻斯特卫报驻华记者哈罗德约翰田伯烈对华尔顿说道：
    “别喊啦，没用的，如果继续上人，轮船坚持不住，肯定会沉没。”
    华尔顿看着码头上数不清的人头，喃喃说道：
    “可是这些老百姓怎么办啊？我的学生怎么办啊？”
    “只能另想办法了。”
    田伯烈和华尔顿先生拉着十几个学生挤开人群，无助的站在江边。
    忽然！
    码头上的人群像是炸锅了一般，尖叫着哭嚎着向四面八方逃窜。
    田伯烈甚至看到一些人慌不择路，直接跳入了汹涌冰冷的长江，脑袋在江面上起伏了几下，很快消失不见。
    “是日本人的飞机！”
    一个学生惊恐的指着南边的天空说道。
    由于人群的尖叫和哭嚎声音太大，日军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都被遮盖了。
    看到飞机的时候，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是俯冲轰炸机！”
    田伯烈在南京和苏州的时候看到过许多次这种飞机，马上就认了出来。
    “日本人想要干什么？”
    华尔顿先生的声音都在颤抖。
    只见天上的那架日军飞机没有去管码头上炸锅的人群，而是不断降低高度，直铺江面上的德和轮。
    “天哪，他不会是要攻击轮船。”田伯烈也失声叫了起来。
    德和轮上的英籍船员正在拼命的对天上的日军飞机挥舞不列颠国旗，向飞机表明自己的身份。
    可是丧心病狂的日军飞行员对此视若无睹，飞机离轮船越来越近。
    田伯烈和华尔顿看到轮船上的人群也慌乱起来，在日军飞机的压迫下，有的人开始跳入大江。
    由于人群的骚动，使得整艘轮船都摇晃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侧翻。
    在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中，涂着膏药旗的日军飞机将炸弹丢向了德和轮。
    “ oh y god！！！”
    田伯烈和华尔顿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枚炸弹落在德和轮的烟囱处，江面上传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轮船上的人们因为爆炸的气浪纷纷摔到大江里，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喊。
    悬挂在轮船最高处的不列颠旗帜在爆炸中燃烧起来。
    德和轮开始冒出滚滚浓烟，并且向一侧倾斜。
    罪魁祸首的日军飞机却没有就此罢手，他在天空中转了个圈，开始对着大通轮扫射。
    谢天谢地，他只携带了一枚炸弹，否则的话大通轮也无法幸免。
    码头上乱成一锅粥，大江上绝望的嘶喊不绝于耳。
    “狗娘养的日本人，他知不知道自己正在攻击的是民船啊。”
    华尔顿先生跺着脚嚎道：
    “上面都是无辜的老百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学生们被眼前末日一般的景象吓得呆住了，脸色惨白如纸。
    疯狂的日军飞机对着大通轮扫射了三次，这才意犹未尽的飞离芜湖，消失在南边的天际。
    德和轮上的船员们手忙脚乱的放下救生小船。
    船员们心里清楚，整艘轮船已经严重超载了，救生小船最多只能让10的人逃生。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船员们首先选择自保。
    这些英籍船员从遥远的西方过来，目的是为了赚钱，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无比重要。
    当船员们乘坐救生小船离开之后，船上更加混乱。
    船上的大火不停的蔓延着，半个小时之后将整艘船的吞没，剩下的一些钢筋铁架缓缓沉入大江中。
    华尔顿和田伯烈目睹了惨剧的全过程，估计至少有300人葬身火海，差不多数的人被江水吞没。
    大通轮受损不严重，依然能够航行。
    他们没有去抢救江上落水的人，而是鸣着汽笛快速向上游驶去，急不可耐地逃离危险的芜湖。
    看到江上的惨剧之后，码头上的老百姓也不再叫喊，有些痴傻地坐在地上，颓然绝望。
    “南边还有一支华夏军队，那里或许能够过江。”田伯烈深吸一口气说道：
    “日本人敢对民船开火，意味着他们的步兵距离也不远了。
    听说他们的步兵比空军更加凶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华尔顿先生，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走。”
    之前一直都是在报纸上看到日本人如何凶残，如何血腥，今日亲眼得见，心中惊骇茫然。

 第193章 敌军至

    “杀死给给……”
    “踏踏踏……”
    “嘭嘭嘭……”
    在中队长阁下的命令下，一等兵森山喜一郎跟随军曹冲进村子里。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鸡鸣犬吠的声音都没有，他只能听到激烈的脚步声和踹门破门的声音。
    偶尔还会出现枪声和喊叫。
    森山喜一郎快速奔跑在青石巷里，用余光不停的打量周围的房子。
    他觉得支那江南的房子实在是太好看了，简直比艺术品都要吸引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应该会非常的舒服惬意。
    森山喜一郎来自倭国的农村，家里住着的全部都是茅草屋，何曾见过这般漂亮的房子，他在心中不停的感叹着。
    带领他们行动的军曹非常有经验，绕过了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直接砸开了一座大院。
    森山喜一郎和同伴们蜂拥而入！
    进入院子之后，他便被眼前优美的建筑震惊了，万万想不到，在这么小的一个村子里也会有如此好的房子。
    这样的房子如果放在他的家乡，怕是连官老爷都住不起。
    在他震惊感慨的时候，同伴们已经冲进了房间里，四周传来翻箱倒柜的嘭嘭声。
    森山喜一郎如梦初醒，马上将目光从建筑的外表移开，背着枪冲向堂屋的位置。
    这么大的房子里肯定藏着很多宝贝，如果自己速度慢了，好东西恐怕都会落入同僚的手中。
    他对悬挂在墙上的字画视若无睹，不停的在各种抽屉里寻找金银首饰。
    周围不停传来同伴的欢呼，想来是找到了宝贝。
    森山喜一郎手上的动作非常麻利，当他拉开一个抽屉的时候，眼前亮闪闪的一片。
    “木场君，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忍不住向最近的那个同伴炫耀。
    同伴回过头来，发现森山喜一郎的手上拿着一个亮闪闪的银盘，眼中满是羡慕。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东边的房间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森山喜一郎和周围的同伴立刻停止翻箱倒柜的动作，将枪握在手里，快速朝喊声的方向跑去。
    没想到这户人家还有人留在房子里，森山喜一郎看到地板上的木板被撬开，露出了一个地窖口。
    里面大概有七八个人，眼中满是惊恐，紧紧的挤在一起。
    地窖里没有女人，森山喜一郎看了一眼之后便没了兴趣，端着枪退到后方。
    站在地窖最前方的一个中年人哆嗦着将一个木盒推出地窖，他用颤抖的手打开了盒盖。
    紧接着日军军曹和周围士兵们的眼睛都瞪直了，金光在他们的眼球上闪烁着。
    森山喜一郎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只见被推出来的木盒里放着十几根金条，还有大量的珠宝首饰。
    支那中年人不断向军曹作揖，他全身都在颤抖，但还是不停的在说着。
    虽然听不懂中国话，但是在场的所有日军士兵都知道那是在求饶。
    主动将金银交出来，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买命。
    军曹蹲在地窖的入口，满意的颔首。
    “哟西，哟西……”
    他伸出一个大拇指对着地窖里的几个人比了比，森山喜一郎看到地窖里的支那人同时松了口气。
    军曹将木盒推到一边，示意一个士兵抱起来，然后他又将撬开的木板重新盖到地窖上，嘴里轻声的说着：
    “森山、木场，把这些人都解决掉，最好用手榴弹。”
    他的语气好像是在安慰地窖里的人！
    下面的人不懂日语，见到地窖的盖子重新被合上，还以为买命钱起作用了，正暗自庆幸的时候，两枚冒烟的手榴弹砸到了他们的头顶。
    “轰！轰！”
    森山喜一郎和同伴心满意足的走出大院，他们的目光不时会看向最前方的军曹。
    确切的说是看着军曹抱在怀里的装满金条和珠宝首饰的木盒。
    虽然知道军曹不可能分一些给自己，还是忍不住地往那个方向看。
    大多数的日军士兵都来自农村，几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金银。
    村子的广场在一个池塘边上，进村的所有日军士兵都到广场集合。
    广场中央站着二三十个支那人，他们缩成一团，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日军士兵。
    军曹将缴获交到了中队长阁下手上，见多识广的中队长也愣了一下，随即哟西着点头。
    人群中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森山喜一郎估计应该有80岁了，他拄着拐杖，不停地对中队长阁下说着什么。
    在森山喜一郎的家乡，基本上是不可能有这么大年纪的老人。
    因为食物不足，年纪大的人丧失劳动能力之后很难吃到饱饭，渐渐的也就死去了。
    中队长阁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但是森山喜一郎却看到他右手在缓缓的抽出军刀。
    老人家越说越激动，下巴上的白色胡须不断的颤抖着。
    中队长阁下的嘴角开始出现一抹狞笑，紧接着森山喜一郎便看到老人家的脑袋飞了起来，他的嘴巴还在开合着，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从脖颈处飙射而出的鲜血洒在后方支那百姓的脸上和身上，那些人被吓得呆了，双眼圆瞪，嘴巴大张，没有任何反应。
    森山喜一郎和周围的日本士兵早有心理准备，见状哈哈的大笑起来。
    中队长阁下跳到旁边一个石狮子上，挥舞着带血的军刀。
    森山喜一郎等人见状大叫着挺枪上前，用刺刀将正在发呆的老人全部捅死。
    后面的一些人惊慌失措之下跳进了池塘里，他们的年纪都很大了，根本没有力气扑腾，很快被淹死。
    一路上杀了太多的人，森山喜一郎已经有些麻木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没有让他觉得不适，摸了摸怀中的银盘，嘴角微微上扬。
    “砰！砰！”
    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村子外面忽然传来两声枪响。
    但在石狮子上的中队长阁下立刻跳了下来，带领众人向村子外面冲去。
    两个警戒的士兵倒在了血泊中，手脚还在不停的抽搐着。
    田野上能够看到两个支那士兵正在远去。
    森山喜一郎所在的中队属于第18师团先遣队，主要的任务是进行战术搜索，给后方的主力部队开路。
    进入芜湖地界之后，他们与国军侦察兵多次交手，损失远大于对方。
    森山喜一郎有些疑惑，新出现的这些侦察兵全然不像之前在宣城和广德遭遇的支那军人，他们似乎有很强的作战欲望。
    见到这支搜索队之后不退反进，不停的骚扰。
    这与此前遇到的支那军队截然不同，让森山喜一郎的内心蒙上了一丝阴霾。
    中队长阁下大发雷霆，正准备命令众人去追击，一个骑马的传令兵忽然出现。
    “联队长阁下有令，搜索队立刻向芜湖挺进，侦察守军兵力，给师团主力开道。”
    接下命令之后，100多人重新踏上大路，向着芜湖方向疾行。
    路上也曾与敌人的侦察兵交手，但对方只是骚扰，打几枪便跑远了，追也追不上。
    下午的时候，巨大的芜湖城出现在了森山喜一郎的眼前。
    芜湖城的城墙在民国初年被拆除，只留下一些墙根。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支那士兵在断墙和街道房屋里构建工事。
    “中队长阁下，城外的山冈上都看过了，没有守军。
    中队长阁下，东面和南面都没有发现敌人的阵地。”
    中队长举着望远镜向城里眺望，能够看到大量的老百姓正蜂拥着向北面逃去。
    逃跑的百姓中间偶尔会看到几个身着军服的人。
    中队长点了点头，
    “看来敌人已经将外围全部放弃了，我估计城内的守军应该不多，他们这是在主动收缩防御。”
    一个中队满编的时候也就180余人，连续一个月的作战，他们已经只有120人了，中队长不敢冒险攻击城市。
    如何试探守军的实力呢？
    他眯眼想了片刻之后对身边的人说道：
    “去抓几个支那百姓过来。”
    芜湖城上。
    保安团团长王德才战战兢兢地将脑袋伸出断墙，举起望远镜看着城外大路上的鬼子。
    身边的一个营长惊呼道：
    “小鬼子在抓老百姓，狗日的这是想要做什么？”
    保安团的军官和士兵全部都探出脑袋，胆战心惊地看着射程外的鬼子。
    只见小鬼子抓到了10多个百姓，将他们双手捆绑，然后命令百姓面朝芜湖城跪下来。
    在保安团弟兄们疑惑不解的时候，有鬼子士兵往百姓的身上套麻袋。
    紧接着有一个小鬼子往麻袋上浇汽油。
    王德才紧紧的攥着拳头，心跳越来越快。
    周围保安团的弟兄们瞪着眼睛，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是不愿意去相信。
    那些可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啊，小鬼子难道真的凶残至此？
    一个鬼子军官示威般的站到了最前方，然后他不疾不徐地划燃一根火柴，挑衅地看了城头一眼，将燃烧着的火柴丢向套在麻袋里的老百姓。
    “呼！”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十几团火焰在地上打滚。
    日军士兵围在周围，放肆地大笑着。
    城里保安团的士兵们个个头皮发麻，全身颤抖不已。
    一些胆子小的已经被吓得屎尿齐流，瘫倒在地上。
    昨天日军飞机击毁了德和轮，导致几百人死亡，保安团由于离得较远，弟兄们没能亲眼所见。
    之前只是听说小鬼子无比凶残，对老百姓火烧活埋。
    大家将信将疑！
    今日亲眼所见，被吓得失禁的人不在少数。
    被烈火焚烧的老百姓在凄厉的哀嚎着，但是小鬼子却能站在不远处哈哈大笑。
    他们还是人吗？
    简直比魔鬼都要可怕！
    江南之地承平日久，之前打仗死的也都是一些当兵的人，没想到这次却是直接威胁到了自己的性命，没有一个人逃得了。
    保安团名义上是一个团，但是实际不足800人。
    这些人全部是芜湖本地人，过去有的是警察、有的是青皮打手、有的本本分分、老实巴交的农民。
    他们基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手上的枪倒是能打响，但是准头全无。
    城外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空气中似乎也传来了焦糊味。
    所有人脸色惨白，额头不停的冒着虚汗。
    一营长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哥，小鬼子实在是太凶残了，如果被他们抓住，还不得开膛破肚，死无葬身之地。
    弟兄们连枪都拿不稳，这可怎么办啊？”
    二营长也挪到王德才身边，用口水润了一下发干的喉咙，说道：
    “前日从芜湖登陆去打小鬼子的川军怎么也有两三万人，这些天回来的怕还没有1000人，小鬼子已经打到城下了。
    两三万川军都不是小鬼子的对手，咱们只有这点儿弟兄，怎么可能守得住偌大的芜湖。
    大哥，走。
    现在出现的只是鬼子的前锋部队，等到他们开始攻城，弟兄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保安团弟兄的家人都已经转移到了江北，大家逃跑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王德才紧紧的攥着拳头，如若不这样，他的身体会止不住的哆嗦。
    又有人低声说道：
    “大哥，小鬼子有几十万大军，他们的目标是金陵。
    现在东西南三面都有鬼子，要撤退只能过江，如果一直耽搁下去，等到江对岸也出现小鬼子，那弟兄们死定了。”
    王德才转动脑袋，他看到了众多脸色发白，身体打摆子的弟兄。
    收回目光之后，他又看向了自己的军装，喃喃说道：
    “如果我们逃了，城里的两万多百姓怎么办啊？”
    “管他的呢，反正这些人都是外地来的。”一营长早受够了从下游逃难而来的那些外地人。
    二营长勉强能够猜到王德才的心思，说道：
    “大哥，咱们走之前可以放火烧了城隍庙，让大家都知道小鬼子来了啊，由他们各自去逃命。”
    王德才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摇头。
    “放火可以，但是烧城隍庙，得罪城隍老爷……怕是……”
    一营长一下子站起身来，
    “大哥你就别再婆婆妈妈的了，弟兄们可不想死。
    你带弟兄们先走，老子带人去烧了山顶的芜湖中学。”
    芜湖中学的位置高出主城区，火势起来之后全城都能看到。
    心里的最后一丝愧疚打消之后，王德才立刻带着保安团的士兵奔向码头。
    那里有保安团提前藏好的船只，可以过江。
    不久之后，芜湖中学的方向升起滚滚浓烟。
    滞留在城内的百姓全都看到了冲天而起的大火。
    保安团趁势大喊小鬼子打来了，人群立刻向下游逃去。
    龙山阵地上。
    二团团长张国海看着大路上黑色的人潮，皱眉说道：
    “全都是向下游逃跑的百姓，看大家如此惶急，鬼子前锋应该已经到了芜湖。
    奇怪，我们为什么没有听到枪炮声，按理来说保安团应该已经和鬼子交上火了。”
    大路上是密密麻麻的人潮，就像蚂蚁搬家一般，一眼望不到头。
    副团长黄永明放下望远镜说道：
    “侦察兵还没有回报，就算鬼子前锋到了芜湖，人数肯定也不多。
    这么多的老百姓，全部涌向当涂，师部的压力很大啊。”
    张国海转身说道：
    “小鬼子的推进速度很快，让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
    另外，将难民蜂拥的消息上报师部，让他们有一些准备，不要出乱子。”
    “是！”
    李定国、田金水、罗文、周万廷、陈大壮等人趴在战壕上，远远的看着公路上多到数不清的难民。
    弟兄们的脸色都非常严肃，有人紧紧的皱着眉头。
    话唠的田金水嘟哝道：
    “看到了，如果不当兵，如果手上没有枪，小鬼子来了只能任人宰割，连反咬一口的勇气都没有。
    他姥姥的，这么多的人里肯定有不少的年轻人，大家三个换小鬼子一个，那也够狗日的头疼。
    可是现在却只想着逃命，唉……”
    两个老兵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这样的场景他们见得多了。
    新兵罗文和周万挺脸色发白、口中发苦。
    连里的指导员大声地做着战前动员。
    “弟兄们，同志们，战友们，你们都看到了。下方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或许就有咱们的兄弟姐妹，看到他们惊惶无措、看到他们哭天抢地，我的心也在跟着痛啊！
    我们经受过良好的训练，如果要逃跑，跑的速度肯定会比下方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的速度更快。
    可是我们能跑吗？
    不能！
    在军人的身份之前，我们首先是儿子、是大哥、是丈夫，我们都有要守护的人。”
    指导员的话非常具有感染力，新补充进来的新兵神色渐渐安稳下来。
    “如果我们怂了、退了、逃了，小鬼子就要肆意蹂躏屠杀我们的亲人。
    有人可能会说，自己的家不在江南，小鬼子打不到那里去。
    弟兄们啊，小鬼子最开始只占了东北，可是卢沟桥事变之后又占了华北，如今连华东也要失去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中国虽大，退无可退啊。
    我们是军人，担负保家卫国的职责，侵略者来了，天南地北的军人团结在一起，
    战斗！
    战斗！
    唯有战斗才能打败侵略者，唯有战斗才能生存！
    唯有战斗才能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弟兄们的战斗意志被指导员一点点的催发出来，不由自主的跟着高喊战斗！
    新加入的一些老兵渐渐发现了模范师和其他部队的不同，眼神从闪烁变得坚定，双手死死的握着钢枪。
    曼彻斯特卫报驻华记者田伯烈和萃文中学校长华尔顿先生跟随着难民大潮进入当涂县城。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当涂县城里秩序井然，并没有因为大量难民的涌入而导致混乱不堪。
    田伯烈甚至看到了成群结队、英姿飒爽的女兵！
    在军队的指挥下，人心惶惶、哭天抢地的难民有序的前往渡口，一些老人家和小孩甚至能够优先。
    女兵举着大喇叭站在房顶，不停地让难民保持队列，说着各种各样安定人心的话语。
    在军队的这些动作之下，从芜湖过来的难民渐渐冷静下来，大家不在吵闹，在渡口外排起整齐的队列。
    华尔顿先生拉了拉田伯烈的衣袖，示意他往左边看。
    田伯烈下意识的扭头，竟然在华夏军队的队伍里看到了几个西方面孔，那些西方人也穿着军装，似乎完全融入了这支部队。
    “这到底是一支怎样的部队啊？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镇定。”
    华尔顿感慨着说道。
    田伯烈不停的在大脑里回想，试图从已知的信息中推测出这支部队的番号。
    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正在对着码头拍照，华尔顿先生马上向记者求助。
    记者被华尔顿先生保护学生的行为感动，当即与边上的女军官交谈了一阵，说清缘由之后华尔顿和学生被领着走出队列，优先登船。
    看着木船渐渐驶向江心洲，田伯烈向女记者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希望留下来进行战地采访。
    那名女记者皱着好看的眉头，犹豫片刻之后答应了田伯烈的请求。
    “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听从指挥，不能私自行动。
    我叫安桦语，这位是我的搭档郝斯平，我们都是中央通讯社的。”
    “非常感谢，放心，我知道战地采访的规矩，不会添乱。”田伯烈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请问驻守在这里的是哪支部队？”
    安桦语扬了扬眉，道：
    “模范师！”
    。。。
    师部
    “模范师……模范师……”
    孙可大刚刚从渡口回来，他笑着对莫凡和吴静山说道：
    “老百姓听说我们是模范师之后，全部都变得规矩起来，听从指挥。
    没想到我们的番号已经如此响亮了啊，哈哈哈，真是光荣啊。”
    莫凡和吴静山正在看着地图上的敌我态势，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孙可大也来到地图边上，只听吴桐岗指着地图说道：
    “昨日鬼子的航空兵袭击江面上的不列颠轮船，造成数百人伤亡，其中有不少的不列颠人。
    因为出了这件事情，不敢再有轮船下来接难民，小鬼子出现之后，难民只能选择向我们这里逃跑。”
    孙可大接过勤务兵递来的热水，轻轻抿了一口，问道：
    “侦察营报告了吗？攻击芜湖的小鬼子有多少？”
    吴桐岗看了一下莫凡的脸色，摇头说道：
    “芜湖没有遭受攻击。
    出现在城外的只是小鬼子的搜索队，不足200人……”
    孙可大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半天后才问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的是百姓蜂拥逃难。
    “鬼子搜索队出现在芜湖城外，城内的保安团毫无战心，他们放了一把火，大喊鬼子来了，然后自己便逃到了江北。
    鬼子自始至终没开一枪！”
    莫凡、吴静山和孙可大都沉默了下来。
    吴桐岗又道：
    “从侦察营的侦查结果上看，鬼子18师团主力明日才可能抵达芜湖。
    小鬼子11月30日占领广德，12月5日占领宣城和郎溪，12月6日占领溧水、句容、镇江。
    上海派遣军和第十军的推进速度都很快，但是士兵也非常疲惫了，不可能做到日行百里。”
    莫凡缓缓直起腰杆，道：
    “鬼子的搜索队已经抵达芜湖，也就意味着23集团军在南线的防线被完全突破，六万川军挡了鬼子半个月。”
    吴桐岗颔首道：
    “23集团军面对的是三个师团又一个旅团的日军，很多部队刚上战场就被击溃了，部队指挥混乱。
    很多溃兵躲进了山区，截至今日中午，只有3000余人撤到当涂。”
    吴静山皱起眉头，道：
    “应该还有一些人能够退下来，总不至于23集团军全军覆没。”
    “74军防守秣陵关和牛首山，正在与鬼子第六师团和第三师团先遣队交战，已经告诉他们，如果挡不住，可以向当涂撤退！我军负责掩护。”
    距离模范师最近的也就是23集团军和74军了。
    王超急匆匆的走过来，不等发问，他便说道：
    “师长，特种侦察队报告，有数千日军出现在了大青山东南方，看敌人的样子似乎打算直接插到当涂。”
    “番号确定了吗？”莫凡问道。
    “是小鬼子的国崎支队。”
    “哈哈……”莫凡笑了起来，
    “说了你们恐怕不会相信，我选择当涂这个地方阻击日军，等的就是小鬼子国崎支队。
    日本人的野心很大，他们想要借助江心洲提前渡过长江，然后迂回包抄浦口，彻底将88师和教导总队的退路切断。
    告诉大青山上的一团，注意隐蔽， 不要提前暴露，争取再狠狠地打击一下国崎支队。
    国崎支队的左右两翼是第6师团和18师团，唉……我们兵力不足，否则的话真有将之全歼于大青山下的可能。”
    国崎支队是莫凡重点打击的部队，不能将之全歼，未免有些遗憾。
    吴静山、王超、孙可大、吴桐岗都看着莫凡！
    莫凡围着地图转了一圈，最后立足说道：
    “用不了多长时间，小鬼子就会知道是我模范师在这里。
    无论是柳川平助还是朝香宫鸠彦，都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我军面临的鬼子部队会越来越多，新的一场大战又来临了。
    我们也不会一直都只是被动的防守，这一战结束之后渡过长江，部队扩编，争取下一次打一场漂漂亮亮的歼灭战。
    兄弟们，齐心协力啊！”
    四人同时行了一个军礼，孙可大当即前往大青山指挥部。
    吴静山前往三团坐镇。
    王超和吴桐岗留在师部协助莫凡指挥。。

 第194章 武运长久

    12月7日晚上，兼任模范师政治处、电讯处和后勤处主任的王超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师部后方的住处。
    打开房间，借着窗子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王超看到有一个人正坐在自己的床边。
    他身体怔了一下，但是随即不动声色的关好房门，走进屋内。
    王超并不是专业的特工，他更擅长的是政治工作，因此在疲惫的时候很难察觉有人提前进入了房间。
    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低下头问候道：
    “主任。”
    对面那人在阴影中正了正身体，面对王超，声音悠悠的道：
    “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来了呢？”
    王超听出了话语里指责的意思，低头说道：
    “主任，这段时间模范师一直转战各地，随时都面临着日寇大军的威胁，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向您汇报。”
    主任轻轻冷哼了一声，
    “听说你身兼多职，在模范师里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这次扩编，你怕也能升个将军。”
    王超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
    许久之后主任又问道：
    “查清楚莫凡用什么与日耳曼人交易了吗？”
    王超在心中暗道一声苦也，他近来忙于工作，都没有怎么去调查，愧疚地摇了摇头。
    主任叹息一声，道：
    “这件事情上面尤为关心，今天晚上这个答案我很不满意啊。”
    王超低头不语。
    “那么你能确定莫凡对领袖的忠诚吗？”主任又悠悠的问道。
    王超回想了一下与莫凡共事的这几个月，毫不犹豫的颔首，道：
    “卑职可以100的肯定，莫凡对领袖是绝对忠诚的。
    无论是模范营、模范旅，还是模范师，莫凡手上的力量一直都在扩大，这是事实，但是力量的扩张是为了更好的打击日本人。
    从松江到当涂，我亲眼看着莫凡指挥部队把日本人打得灰头土脸，国崎支队、第六师团等已经不敢直面模范师的兵峰了。
    在此国难当头，莫凡能够不断的打胜仗，不断的重挫日军，足以证明他的报国之心和对领袖的忠诚。”
    主任在阴影中冷笑。
    王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又垂下了头。
    第一次见莫凡是什么时候？
    王超垂头回想。
    好像是模范营刚刚成立，自己以政治部主任的身份去找军官谈话。
    两三个月的时间里所做的事情比两三年都多，王超也越来越了解莫凡。
    深切的感受到了莫凡给军队带来的变化。
    身处于模范师内部，人会不由自主的充满干劲，王超忽然发现，以前用来忽悠普通士兵的假大空的口号，在付出实际行动之后，竟然也会变成现实。
    在回想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的思想，以及整个人由内自外的状态都发生了变化。
    难道自己也被莫凡改造了？
    他忽然有些震惊，马上结束回想。
    阴影中的主任还在冷笑。
    “还好你不是专业的特工人员，否则就凭刚才的这番话，哼哼……”
    王超犹豫着说道：
    “模范旅和67军合并之后，莫凡手上有了更多能用的军官。虽然我现在还身兼多职，但是等打完了这一仗，莫凡肯定会削弱我的权力。
    为了能够将这支部队牢牢的控制在手里，请主任再多派一些人手。”
    王超相信，在现在的模范师内部，带着特殊使命的人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
    主任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王超说的这些内容他基本都已经掌控了，金陵即将沦陷，他撤离的时候途经当涂，目的是想好好的敲打一下王超，让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语气飘忽地道：
    “日本人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有的事情比抗战更加重要，你要自己想清楚了。
    模范师正式扩编之后，你更要牢牢的控制部队的政治思想，不要做一个无能的废人。”
    说完他自顾自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王超坐在床上，喃喃自语：
    “什么事情会比抗战更加重要呢？”
    身体本来就极度疲惫了，刚才的那一幕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一般，提不起任何的力气。
    12月8日。
    日军第18师团进入芜湖，处于一种病态亢奋中的日军士兵开始四处劫掠。
    参谋长小藤惠大佐向师团长稻叶四郎讲述了昨日一个中队攻克芜湖的经过。
    稻叶四郎迈着罗圈腿走在芜湖的街道上，眼中带着不屑。
    “以后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支那人望风而逃是常态。”
    包括稻叶四郎在内，第十军、华中方面军以及倭国大本营的很多高级军官都认为，华夏的精锐部队已经被消耗在淞沪战场和这一场金陵保卫战中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地方杂牌军，基本没有战斗力。
    只要攻占了金陵，支那军队必定投降。
    他晃悠着来到了中山纪念堂门口，脸色忽然变态的涨红起来，“豪迈”地抽出军刀，“意气风发”地在纪念堂的石壁上刻下《武运长久》四个字。
    “哈哈哈……”
    稻叶四郎杵着军刀哈哈大笑，那样子就好像他已经将整个华夏都征服了。
    参谋长小藤会大佐吹嘘道：
    “师团长阁下好字，以后必能载入史册。”
    稻叶四郎对自己选择的这个地点也非常满意。
    “师团长阁下，第六师团和第三师团已经迫近金陵了。”小藤惠说道：
    “等勇士们稍作休息之后，我军也应该立刻向金陵进发，不能让功劳都被第六师团抢了去。”
    稻叶四郎收起笑容，
    “命令勇士们休息两个小时，然后全军向金陵进发。”
    “嗨依！”
    两人继续在残破的街道上闲逛，师团部的一个参谋火急火燎地找到师团长阁下和参谋长阁下，不等气息喘匀便说道：
    “第一搜索队在前方的龙山下全军覆没，一个勇士都没有逃回来。”
    稻叶四郎和小藤惠同时愣住了。
    参谋又猛吸了两口气，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司令部刚刚发来电报，确定莫凡的模范师就在我们前方的当涂，提醒我师团小心行动。
    遇到模范旅之后，予以坚决打击，不能再让他们逃了。”
    “八嘎呀路，你怎么不早说！”
    小藤惠狠狠的给了那个参谋一巴掌。
    参谋委屈地道：
    “司令部的电报也是刚到的……”
    稻叶四郎将自己的师团部设在了城隍庙。
    他本来看好芜湖中学，因为那里的地势比较高，但是中学已经化为了一片灰烬。
    得知模范师就在前面的当涂之后，稻叶四郎立刻命令部队结束休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戒备。
    “师团长阁下，我们怎么办？”参谋长问道。
    步兵第五十五联队联队长野富昌德大佐低垂着脑袋，在心里祈祷师团长阁下不要注意到自己。
    前任师团长牛岛贞雄被击毙的时候，野富昌德就在旁边，他因此害怕承受稻叶四郎的怒火。
    第23旅团旅团长上野龟甫少将道：
    “司令部命令我们将模范师歼灭，还能怎么办？打呗，一定要为牛岛中将报仇。”
    第35旅团旅团长手塚省三翻了个白眼儿。
    如果模范师那么好打，师团长阁下还会犹豫吗？
    莫凡是第18师团不共戴天的仇人，18师团上下恨不得生食其血肉。
    可是他们又清楚的认识到，莫凡所统领的军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六师团遭受重创，伤亡四五千人。
    听说莫凡手上的兵更多了，要想将之完全歼灭，必须做好付出七八千，乃至上万伤亡的准备。
    金陵就在前方，荣誉也在前方，如果此时此刻与莫凡死磕，那么所有的荣誉都将属于第6师团、第114师团和上海派遣军。
    稻叶四郎变得非常纠结。
    在他打不定主意的时候，通讯参谋又收到了一封电报。
    “师团长阁下，华中方面军命令我们进攻模范师，无论如何不能让莫凡逃脱，要将之消灭在大江之南。”
    第十军司令部和华中方面军司令部都给了命令，稻叶四郎退无可退。
    他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了野富昌德，冷冷的说道：
    “牛岛中将死于第55步兵联队保护不力。
    现在敌人就在眼前，野富昌德大佐，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野富昌德自然明白稻叶四郎的意思，上前一步，躬身请求道：
    “请师团长阁下让55联队主攻，勇士们一定一雪前耻，给牛岛中将报仇。”
    稻叶四郎这才满意，道：
    “很好，马上去准备。”
    。
    从石臼湖方向过来的国崎支队在大青山脚下遭到模范师的迎头痛击。
    还没有收到司令部的电报，国崎登少将就从作战风格上辨认出当面的是模范师。
    他立刻命令部队撤退，一秒钟都不敢耽搁。
    已经被模范师打出心理阴影的国崎支队士兵动作也很快，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当松本大佐询问国崎登少将，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前者没有犹豫，直接说去与十八师团汇合。
    国崎支队的任务本来是从当涂一带提前渡过长江，切断金陵守军唯一的退路。
    可现在莫凡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
    国崎登少将指挥部队转向西面，与18师团汇合之后他才有安全感。
    任务还要继续，只不过重新找一个渡江地点而已。
    国崎登不愿意在与莫凡硬碰硬。
    被人骂做懦夫总好过整个支队全军覆没。
    国崎登开始躺平了。

 第195章 未来的模范师

    12月9日，日军第18师团开始集中兵力攻击当涂。
    这日清晨，大量的日军轰炸机和战斗机出现在当涂上空，疯狂的对着城市轰炸和扫射。
    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部认为模范师的存在是他们永远的耻辱，从罗店到松江，接二连三的遭受重创，实在是不能忍受了。
    身处疾病煎熬中的松井石根毅然挺起身体，要求航空兵和陆军部队相互配合，不惜一切代价歼灭模范师。
    对于华中方面军而言，金陵三面被包围，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就算第18师团无法参与到对金陵复廓和城垣的攻击，其他部队也一定能够按期拿下金陵。
    若在此阶段能够将莫凡的部队一举歼灭，那对于整个华中方面军来说，都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同时还可以沉重的打击支那军民的抵抗之心，迫使其尽快投降。
    日军航空兵司令部接到松井石根大将的命令以后，从攻击金陵的轰炸机和战斗机中分出一些来攻击当涂县。
    日军的飞行员知道，此前有飞机被模范师击落，飞行员被活捉，因此带着怨恨来攻击当涂，表现得非常的狠厉。
    轰炸机出现在当涂上空，航空炸弹雨点般的落下，将小小的城市完全化为火海，硝烟遮天蔽日。
    轰炸机离开之后，战斗机开始接连不断的俯冲扫射。
    日军战斗机主要攻击的地方是火车站和渡口。
    渡口周围还聚集着大量未来得及向江心洲转移的溃兵和老百姓。
    轰炸机离开之后，特别机枪连连长王镇和副连长朱相贵立刻带领机枪连冲入防空阵地，与正在进行俯冲扫射的日军战斗机交手。
    “他娘的，打提前量啊，提前量！
    你们的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按训练时候的要求来！”
    王镇躲过日军飞机的扫射之后对着机枪阵地里的弟兄破口大骂，
    “老子教你们的都忘记了吗？赶紧咬住他，咬住他，不要让狗日的跑了！”
    一共有六挺机枪在对空射击，但是射出去的子弹全都扑了个空，连日军战斗机的皮毛都没有碰到。
    特别机枪连与鬼子的骑兵联队一战之后损失非常惨重，近来补充了大量的新兵。
    这些新兵的训练水平远不及之前的老兵，看着鬼子飞机朝自己面门飞过来，两条夺命的弹链不断的逼近，新兵往往会下意识的躲避，错过了最佳的开火时机。
    在王镇看来，与鬼子战斗机对峙的过程考验的就是双方的勇气，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够将对方杀死。
    很明显，这些新兵还差点火候，勇气不足。
    若非他的一只胳膊上吊着绷带，他真的想要冲到机枪阵地上，亲自开火。
    副连长朱相贵也杵着一根拐杖，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
    鬼子的战斗机俯冲扫射一轮之后又爬升到了高空，正在缓缓地掉头，寻找二次攻击的机会。
    朱相贵借此时间对王镇说道：
    “连长，你这张嘴实在是太容易得罪人了，火爆的脾气能不能收一收啊。
    那些女兵都在看着呢，以后还想不想讨老婆了。”
    王镇依然在盯着天上的鬼子飞机，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把脾气收起来，老子还是王二麻子吗？
    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哪有心思想老婆，你这段时间一直待在野战医院，是不是开始对护士和女兵动起歪心思了。”
    朱相贵急忙说道：
    “你瞎说什么呢，让你收敛脾气是为你好。
    部队确定扩编之后，很多人都在传，原来的军官至少能够连升两级。
    老王啊，以你之前的军功，升营长轻而易举，千万不要因为你这烂脾气而耽误啊。”
    “老子才不相信师长会因为我喜欢骂人就不让老子多带兵，哼，老子比你更懂师长。”
    说话间鬼子飞机又完成了一次掉头，正在猛扑下来。
    王镇上前一步，对机枪阵地大喊：
    “都别着急开枪，等老子的命令。”
    “嗡嗡嗡……”
    日军飞机马达的声音越来越近，吵得人大脑发胀。
    “哒哒哒……”
    飞机的机枪开始咆哮起来，在地上打出两道烟柱，声势骇人。
    周围的娘子军、百姓和溃兵缩在掩体后面，心脏紧紧的揪在一起，紧张到了极点。
    子弹嗖嗖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就好像擦着头皮掠过。
    机枪阵地上弟兄们手上的肌肉紧紧地绷着，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但是连长王镇的命令迟迟未到。
    鬼子飞行员时刻都在关注着地面上的动静，他本来是抱着戏耍老鼠的心态来进行俯冲扫射的，因为他觉得地面上华夏军队的机枪追不上自己。
    可是随着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国军士兵迟迟没有开火，设想中的戏耍场面没有出现，鬼子飞行员心跳越来越快，短短两三秒钟，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压抑和危险。
    下方机枪枪口似乎随时会喷射出夺命的子弹。
    因为承受不住心中的巨大压力，他没有持续俯冲，已经开始改变飞行姿态了。
    王镇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大吼道：
    “打！”
    六条弹链腾空而起，完全将鬼子飞机的逃逸路线封锁，地面上的所有人都看到飞机的身上开始爆出火光，紧接着冒出浓烟。
    重伤的飞行员无法再控制飞机，冒着黑烟的飞机一头扎入了长江。
    “好啊！”
    “耶啊！”
    “干得好！”
    码头上的所有人都起身欢呼起来。
    朱相贵看着连长王镇的背影，苦笑着摇头。
    在整个模范师里，他只亲眼见过王麻子敢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与狗日的小鬼子拼勇气、拼决心。
    不得不承认，王麻子的镇定和他的火爆脾气一样，都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上次与鬼子骑兵对战的时候如此，这次也一样。
    惊涛骇浪中岿然不动。
    优点明显，缺点也很明显啊。
    朱相贵在心里感叹了一阵，然后又说道：
    “连长啊，我听人讲，打完这一仗之后，师部要开始出台军官晋升的标准了，之前传言的识字不过300不得晋升，怕是会变成现实。”
    王镇看着飞机坠毁的方向哈哈笑了一阵，这才回过头来说道：
    “我的副连长啊，你今天怎么净跟我说一些传言，这些事情老子心里有数。”
    王镇有些不愿意听下去了，但是朱相贵拽住了他的胳膊。
    “老王，你也是老兵了，难道没有感觉出来，咱们的模范部队与其他国军部队有很大的区别吗？
    在师长的带领和改造之下，部队的风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想一想你之前待的连队，有指导员吗？
    需要经常开会总结吗？”
    王镇是老兵，在淞沪战场上的时候，临时补充进的模范营。
    他能感觉模范旅、模范师与其他部队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清楚。
    只听朱相贵继续说道：
    “师部罗老爹你也知道。
    他本是四川人，但是却混进了中央军，俨然的一个老兵油子。
    师长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让他应付学生兵，可人家主动追求进步，主动学习认字。
    人家现在已经坐稳了招兵处主任的位置，军衔噌噌噌地往上升，地位不同以往。
    老王啊，在我的感觉中，你打仗的本事与张团长和杨团长不相上下，只要多认字，收敛一下脾气，以后怕是有机会和他们平起平坐。”
    王镇使劲的挠了挠自己的麻子脸，一脸纠结样，片刻后苦恼地道：
    “哎呀，老子晓得了，以后会注意的。”
    渡口周围的老百姓和溃兵在娘子军连的组织之下继续开始向江心洲撤离。
    老百姓已经没有多少了，更多的是从各个方向溃败而来的士兵。
    邓秀文和刘纯英站在渡口的牌坊下，前者满脸羡慕的看着机枪连。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机枪连第二次打下鬼子飞机了。”
    刘纯英点头。
    邓秀文撇嘴说道：
    “所有的部队都取得了战果，只有咱们娘子军连连小鬼子的面都没有见着，唉……”
    刘纯英说道：
    “打完了这一仗，咱们部队会有至少三个月的休整时间。
    我听在师部当机要员的姐妹们讲，师长他们最近正在讨论部队扩编的具体细节。
    其中有一点比较特殊。
    以后师长将会把模范师打造成一支全新的部队，与所有的部队都不同。
    除了连指导员、营教导员外，将会增设团政训处、师部政治部。
    增加政治委员的权力，让政训处主任成为团长和副团长之外的第三人，权力不小呢。
    因为来参军的姐妹都有良好的教育基础，能够很快上手政治工作，师长将同意女性担任指导员、教导员和政训处主任，虽然名额可能不多，但对于姐妹们来说至少是个机会。
    能者上庸者下，让每一个人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这便是师长打算做的事情。”
    邓秀文皱了皱眉，不解的道：
    “原来团长一个人就能管的事情，现在为什么要弄得那么复杂，这一下子要增加很多的军官啊，有什么用呢？”
    刘纯英露出看透一切的笑容，
    “嘿嘿……开动脑瓜子，好好想一想，咱们师长这可不是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增设政工干部，有大用呢！
    有一点不用想也知道，以后官兵的晋升和惩处，将不再是军事主官一个人说了算。”
    见邓秀文还在有些疑惑不解的样子，刘纯英不再过多的解释，点到即止。
    她自己对未来部队的模样充满了期待。
    莫凡看到了日军飞机从天上栽下来，拍手对边上的144师师长说道：
    “郭师长，看到了，小鬼子在我模范师的手上讨不到便宜，当涂至少能够坚守3~5天的时间。”
    144师师长郭勋祺半个月前与23集团军副司令长官唐式遵找莫凡支援日式准备，那时他手上还有数千弟兄。
    可是昨天晚上从石臼湖逃回来的时候，郭师长身边只有100多人。
    “莫师长的装备实在是让人眼热啊。”郭勋祺摇头叹气地说道：
    “如果我的弟兄们有这些装备，也不至于被小鬼子冲散，一个师只剩下这百多弟兄。”
    吴桐岗问道：
    “贵军之前不是得到了很多日式装备吗？怎么，没有发挥作用吗？”
    郭勋祺摇了摇头，道：
    “如果没有那批装备，我144师也坚持不到昨日啊，莫师长和吴副参谋长怕也见不到我老郭了。”
    郭勋祺看着莫凡问道：
    “听说莫师长专门派人去收拢我川军的溃兵，将作战经验丰富，身体强壮的老兵都挑走了，这怕是有些不妥？
    川军本来就没有多少精兵，经过这轮挑选，以后23集团军怕是没有多少老兵了。”
    “哈哈哈……”莫凡转身说道：
    “郭师长，贵军打得很英勇，迟滞了小鬼子半个月的时间，川军的功绩全国人民有目共睹。
    你身边只有100人，其他的几个师长要么殉国，要么失踪，说句不客气的话，金陵保卫战结束之后，23集团军的番号极有可能被取消。
    溃兵到了江北也会被其他部队收拢吞并，与其去给其他部队当炮灰，倒不如在我模范师，拿着最好的武器装备，痛痛快快的杀鬼子。
    对了，我们收拢挑选的溃兵不止来自川军，中央军和粤军都有。
    目的是为了集中一切可用的力量，狠狠的打击日本鬼子。”
    郭勋祺神色更加颓丧了。
    王超走来对莫凡和吴桐岗道：
    “师长，龙山阵地报告，小鬼子的步兵开始攻击了。”
    莫凡向地图的方向走了两步，顿足对郭勋祺道：
    “从今天早上的空袭来看，小鬼子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攻击当涂，请郭师长尽快过江去。
    川军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轮到我模范师了。”
    郭勋祺沉默地点了点头，莫凡和吴桐岗不再管他，马上走向作战地图。
    。。。
    龙山阵地外的台村。
    一等兵森山喜一郎享受地抚摸着怀里的银盘，银盘是他登陆以来搜刮到的最具价值的一件东西，一直带在身上，没事就摸一摸。
    与他关系亲近的一等兵木场也摸着兜里的东西说道：
    “支那人的江南是真的富裕啊，只要把这些东西寄回国内，我的一家人都不用下地干活了。
    弟弟妹妹也终于有钱上学了，没准几年之后我木场家也会出一个大学生。
    等战争结束，我要把他们都接到支那来，好好的享受生活。”
    森山喜一郎摸着怀中的银盘，轻声说道：
    “我妈妈的脚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没有钱买药啦。”
    两人都在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脸颊上挂着微笑。
    “轰轰轰……”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那是炮兵正在掩护第55步兵联队的勇士攻击支那人阵地。
    畅想了一阵，木场忽然心有余悸地道：
    “昨天第一搜索队的100多人就是被对面的支那人打死的，听说脑袋都被砍了下来堆在一起。
    森山君，以后我们也得小心一点了。”
    因为森山喜一郎所在的搜索队是第一支进入芜湖的部队，上面的长官特意让这支队伍在城里休息一晚。
    他们的位置本来处在整个师团的最前面，若没有长官的好意，被全歼后砍掉脑袋的就是森山喜一郎和木场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森山喜一郎打了个寒战，低低道：
    “是啊，以后得小心一点了。”
    他又摸向了怀里的玉盘。
    “冲上去了！冲上去了！”
    周围传来同僚惊喜的呼声。
    森山喜一郎和木场同时起身看向龙山阵地的方向，大约200个第55联队的士兵冲上了支那人的阵地，一面太阳旗在硝烟中高高飘扬。
    森山喜一郎心头大喜，都说模范师是最难打的部队，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第55联队一个冲锋就拿下了阵地，传说中的砍头恶鬼看来是不存在了。
    周围的同伴和森山喜一郎一样松了一口气。
    想来大家对与模范师作战都有些忐忑。
    55联队的这次进攻让众人感觉到心安。
    周围传来了放松的笑声，森山喜一郎搂着木场的肩膀，也跟着哈哈大笑。
    可大概过了不到两秒钟，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阵地上腾起浓浓硝烟，冲上阵地的帝国士兵忽然不顾一切的向山下跑。
    从硝烟中跑出来的人最多有50，更多的人都淹没在了那片阵地上。
    高高飘扬的太阳旗也看不到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惊恐的问道。
    但是没人能够回答他。
    显而易见，第55联队的这次攻击失败了，并且还付出了大量的伤亡。
    炮兵再一次对着整个龙山阵地猛烈开火，沉闷的爆炸声敲击在森山喜一郎等日本士兵的心头，让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牛岛中将就是被这支部队杀死的，整个第18师团都因此而蒙羞。
    森山喜一郎心里有些没底，难道自己也会死在战场上吗？
    边上的木场悠悠叹道：
    “听说支那人的宝贝都在国都金陵，可是我们却被这支可恶的部队所阻拦，什么也得不到……”
    “所有的支那人都该死，最好将他们全部杀光。”
    “对，杀光！”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怒骂，借此来压制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第196章 教育新兵

    “别把鬼子伤兵都杀死，留两个，听到了没有。”
    龙山阵地上，连长张大根大声地对打扫战场的弟兄们说道。
    战场很快打扫结束，四个鬼子伤员被拖到了后山。
    连长张大根对指导员付守贤说道：
    “去把新加入连队的学生兵都叫过来，老子亲自帮他们消除心中的恐惧。”
    付守贤隐隐约约猜出了连长要做什么，犹豫着说道：
    “连长，不太合适，咱们可不是小鬼子，不能穷凶极恶啊。”
    张大根猛的瞪了一下眼睛，
    “现在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只有比狗日的小鬼子更狠，弟兄们才能活。
    凭什么小鬼子能够烧杀抢掠，咱们却要对他们保持仁慈。
    别啰嗦，赶快去把新兵叫过来，一会儿狗日的又该进攻了。”
    地上的四个日军伤员挣扎着，嘴里咿咿呀呀的怪叫，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周围的国军士兵。
    尽管已经落入敌手，他们依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怯懦，狰狞变态可见一斑。
    付守贤见此模样也不再坚持，转身去组织连里的新兵。
    罗文和周万廷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战斗，两人都对敌人开枪了，但是还没有取得战果。
    日军炮兵联队对山头阵地狂轰滥炸的时候，他们几乎被吓尿了。
    整个龙山都在颤抖，身处防炮洞中的他们感觉头顶的石壁随时会坍塌下来。
    全身笼罩在巨大的压抑中。
    好在最终他们挺了过来，没有当众尿裤子。
    老兵何兴元和陈大壮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擦枪。
    排长和三个班长在低声讨论战术。
    没有人注意到罗文和周万廷的紧张。
    炮击结束之后，小鬼子冲上阵地，这是罗文和周万廷第一次亲眼看到侵略者的模样。
    小鬼子给他们的第一感觉是身材矮小、面带凶恶。
    在连长的指挥下，冲上阵地的鬼子被弟兄们打死在面前，硝烟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战斗结束之后，两人不由哇哇呕吐起来。
    “没事，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和蔼可亲的指导员拍着罗文的后背说道：
    “所有学生兵跟我到后山。”
    指导员慈眉善目的样子让新兵们感觉可亲，初次经历战斗的茫然和恐慌在他的安抚之下淡了很多。
    罗文、周万廷和20多个新兵跟战指导员付守贤的身后，面带不解的来到后山。
    见到地上是个咿咿呀呀乱叫唤的鬼子伤员后，新兵又紧张起来。
    连长张大根站在一个石头上，指着鬼子伤员说道：
    “鬼子第18师团来的很凶，老子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你们这些学生兵适应战场。
    今日亲自给你们上一课，这一课结束之后，不管你们曾经是哪个名校的，以后遇到小鬼子，都给老子端起刺刀，照着他们的胸口猛扎！
    都给老子听好了，这句话你们要永远记在心里：
    只有彻底死去的小鬼子才是好鬼子！
    只要小鬼子还有一口气在，都不能掉以轻心。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战友的残忍和不负责任。”
    学生兵经历过良好的文化教育，心存善念，觉得可以以仁德感化敌人。
    见他们对自己的话将信将疑，张大根也不啰嗦，让指导员丢一杆枪在小鬼子面前。
    罗文看到四个鬼子伤员竟然一起去抢夺那把枪，然后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等人。
    鬼子眼中流露出来的怨毒让人后脊发凉。
    最后是一个腿上受伤的鬼子得到了步枪。
    那个鬼子的大腿被刺刀拉开了一个长度超过10公分的大口子，隐隐能够看到皮肉之下白色的骨头。
    鬼子杵着枪站起来，立马摆出了一个拼刺姿势，腿上猩红的皮肉在颤抖着。
    学生兵们看到鬼子的额头上滴下了豆大的汗珠，可以想象他的伤口正在撕心裂肺的疼。
    “啊！”
    尽管如此，目光怨毒，脸色狰狞的伤员嚎叫一声，主动向连长发起了攻击。
    罗文和周围的学生兵一起发出惊呼。
    鬼子伤员下手非常的果断，尽管拖着一条腿，他拼刺的时候依然展现出强大的力量。
    罗文和周万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惊讶。
    可以肯定，如果现在与鬼子拼刺的不是连长而是自己，小鬼子绝对获胜了。
    那可是拖着一条残腿的伤员啊。
    “嘭！”
    在学生兵们惊讶的时候，连长张大根躲开了鬼子刺刀的攻击，枪托砸在小鬼子的面门上，后者立刻就倒了下去。
    鼻梁被砸断，牙齿也掉了几颗。
    但小鬼子根本不打算求饶和投降，血肉模糊的口中还在发出大叫。
    指导员付守贤说道：
    “你们看到了，小鬼子由于受到变态武士道精神和军国主义思想的影响，像野兽一般凶狠，绝对不会投降。
    记住连长刚才说的，只要小鬼子还没有咽气，都不能掉以轻心。”
    又有一个小鬼子想要去抓步枪，张大根一脚将之踹翻，扭头对学生兵道：
    “都别愣着了，这四个小鬼子就是给你们练手的。
    上刺刀，五个人一个小鬼子，马上给老子解决掉。”
    学生兵面面相觑，他们之前只拿过笔，从来没有杀过人，根本不敢下手。
    令罗文没有想到的是，周万廷竟然首先站了出来。
    连长在边上冷哼着。
    队伍里又站出来几个人，他们握枪的手虽有些发抖，但至少在靠近鬼子。
    “嘿嘿……杀人的感觉还不错，尤其是看着他在你面前一点点的咽气，心里是不是爽快极了！”
    回到阵地上之后，老兵陈大壮对两人打趣。
    李定国看到罗文和周万廷脸色惨白，几乎虚脱，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
    “小鬼子杀了我们无数的同胞，不要把他们看作是人，就当做是一群畜生，这样的话心里会好受一些。”
    不知是哪个字让他们回想起了刚才杀人时候的感觉，两人同时弯下腰，不停干呕起来。
    “哈哈哈……”
    阵地上的老兵没心没肺的大笑。
    李定国此前也觉得对伤兵和俘虏下手过于凶残，但是经历了几次大战之后，他恨不得对小鬼子挫骨扬灰。
    “我们面对的不是人，是一群丧尽天良的野兽，你不杀死他，他就会将你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李定国又拍了拍两人的背。
    呕到全身无力的罗文和周万廷喃喃重复：
    “畜牲……”
    “畜牲……”

 第197章 未婚妻

    12月9日晚，模范师师指挥部。
    副参谋长吴桐岗向莫凡汇报道：
    “今日鬼子第18师团猛攻我们的龙山阵地，二团伤亡超过了600人。
    小鬼子方面集中了全师团的炮火，对我军山头阵地狂轰滥炸，同时还出动了大量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飞机投下的炸弹将整座龙山都吞没了！
    龙山地表的所有树木都被炸秃了，一些地方的岩石变成了粉末，泥土异常的松软，阵地几乎不复存在。
    好在二团提前构建了反斜面工事，否则他们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鬼子飞机、火炮和步兵的立体攻击。
    伤亡也不可能只有600。”
    吴桐岗顿了顿，又道：
    “日军的战车已经在龙山下集结了，明日他们将会出动战车，继续在飞机和火炮的掩护下攻击龙山阵地。
    龙山上的地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最主要的是很难构建坚固的防御阵地。
    师长，参谋部建议将二团撤回来，如果再顶一天的时间，二团的伤亡恐怕会超过2000人，又要元气大损了。”
    莫凡能够想象此时此刻龙山阵地上的场景，若非他提前想到了反斜面工事，二团不可能以一团之力挡住鬼子一个师团的疯狂攻击。
    他看着作战地图，脸色凝重的颔首说道：
    “龙山孤悬于外，我军在大青山和姑溪河两岸的兄弟都无法为他们提供增援，能够坚守一天的时间，实属不易。
    同意参谋部的建议，将二团撤回来！”
    吴桐岗马上问道：
    “是撤到青山河右岸还是直接撤回县城？”
    莫凡的手指在地图上的几个重要位置点了一下，思索着说道：
    “我们最多只需要坚持到12月13日，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需要用人命与小鬼子消耗。
    要充分利用大青山、沽溪河以及长江。
    命令二团直接退回县城。
    命令杨荣的第一团在花山一带阻止日军强渡青山河，至少坚守明日一天的时间。
    命令第三团在姑溪河右岸构建阵地，无论来多少小鬼子，都一定要阻止他们强渡姑溪河。
    跟小鬼子在河的两岸耗一天，最后两天弟兄们撤到县城里，与狗日的巷战。
    对了，告诉二团和三团，一定要将河流两岸的船只全部收缴或是摧毁，一块木板都不能给小鬼子留！”
    “明白。”
    右边是大青山，左边是长江，小鬼子所能选择的攻击路线非常有限。
    吴桐岗的目光在作战地图上移动着，他发现江心洲也有可能遭到小鬼子的攻击。
    “师长，江心洲面积开阔，可以登岸的地方很多。
    如果鬼子沿江而下攻击江心洲，那么我们就会变得非常的被动。”
    莫凡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当下说道：
    “侦察营已经提前将长江岸边的船只收缴了，芜湖那里之前溃兵和老百姓肯定抢夺一切能用的船只渡江。
    也就是说鬼子能够找到的船只肯定不多，就算他们顺流攻击江心洲，能够出动的兵力也不多，最多两三百。
    娘子军不是一直都在请求作战任务吗，那这次就将防守江心洲的重任交给她们。
    你告诉邓秀文和刘纯英，江心洲上有我们的野战医院，同时还是全军的退路，让他们守好江心洲，绝不能放一个小鬼子上岸！”
    “是！”吴桐岗笑着说道：
    “娘子军连的训练强度也不低，这段时间她们的士气一直都非常旺盛，如果小鬼子真的打我们江心洲的主意，恐怕会碰得头破血流。”
    莫凡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王超摇头叹气地道：
    “如果小鬼子只有山炮和野炮，那么前线部队还能承受他们的猛烈炮击，不会出现太大的伤亡。
    从今日的战斗上看，对前线弟兄们威胁最大的还是鬼子的飞机。
    在步兵进攻的时候，鬼子飞机会不停扫射，弟兄们避无可避。”
    吴桐岗点头说道：
    “经历了这许多次的战斗，特别机枪连能够用来防空的机枪也不多了。
    并且他们还要保证渡口的安全。
    如果分散支援各个部队，战斗力会大打折扣，很难真真正正的起到防空的作用。”
    日本人为了攻克金陵，集中了两三百架飞机，为第18师团提供增援的飞机也有几十架，严重的威胁到了模范师。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莫凡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他想了想说道：
    “咱们现在没有飞机，只能被动的防御，让弟兄们多挖防炮洞。
    只要撑过了这最艰难的阶段，我们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空军，一定！”
    吴桐岗和王超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莫凡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问道：
    “其他战场现在如何了？”
    吴桐岗甩了甩头，看着地图道：
    “金陵外围的所有阵地都已经丢失，从明日开始，日军部队将会猛攻城垣和城廓，紫金山、雨花台等为第一线。”
    王超苦涩的说道：
    “卫戍司令部成立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坚守国都至少两个月的时间，可现在才过了多久，就已经让日军来到了城垣之下。
    小鬼子出动的有第6师团、第114团、第3师团、第13师团、第16师团等，20万军队攻击已经成为死地的金陵城。
    所有的外围阵地丢失之后，城墙又能坚守多长时间呢？”
    现在回想起唐总司令当时在媒体记者前的豪言壮语，只觉得过于讽刺。
    当敌人真真正正的兵临城下的时候，司令长官会与城共存亡吗？
    肯定不会！
    可怜的是那些精锐的士兵啊。
    正因为对上层的官僚失望，莫凡才决定走一条全新的、与众不同的道路，让军人就算牺牲也死得其所。
    他眯了一下眼睛，对王超道：
    “你给卫戍司令部和第七十四军军部等发电报，当涂仍在坚守！”
    王超明白莫凡的意思，轻轻点头。
    楞娃穿过院子，走进指挥部，低声对莫凡说道：
    “师长，梁叔来了。”
    莫凡略微有些诧异，他挥挥手让王超和吴桐岗各去忙碌，然后又让楞娃把梁叔请进来。
    “少爷啊，老爷夫人以及所有的家里人都搬到重庆去了。”
    梁立民见到莫凡之后显得非常的激动，马上报告起家里的情况。
    “只是大家都很担心少爷的安全，听说少爷在当涂之后，我从武汉找了两艘小火轮，请少爷马上过江去，江南太危险了。”
    听说有两艘小火轮，莫凡眼前一亮，急急忙忙问道：
    “一次能够拉多少人过江？”
    “少爷，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家里的人。”
    莫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都已经去往了重庆，能有什么危险，快说，一次能拉多少人？”
    梁叔叹息了一声，估计着说道：
    “应该能拉百八十人。”
    莫凡有些失望。
    只听梁叔又补充道：
    “不过可以给小火轮接上驳船，加上驳船，一次至少能够载1000人。”
    “哈哈……”莫凡激动的拍手大笑，
    “梁叔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我正烦恼用木船过江效率太低、速度太慢，你就给我送来了小火轮，太好了。
    你马上把船交给李直夫县长，让他接好驳船，将所有的人员和物资都转到江北。
    对了，日本人的飞机猖狂，白天尽量不要行动。”
    有了这两艘小火轮之后，莫凡不再有后顾之忧。
    梁立民看着激动的少爷，又叹息了一声，道：
    “老爷让我陪在少爷身边，既然少爷还不愿意过江，那我就和那个李县长一起，帮少爷疏散百姓和物资。
    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少爷过江。”
    梁立明这人有些迂腐，但是他对莫家和莫凡绝对忠诚，并且能力也不俗，听他这么说，莫凡的心情更好了。
    不由自主的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了一口，感受着烟雾在肺里游荡的舒适感，莫凡缓缓放松下来。
    “梁叔，日耳曼人告诉我，军工厂的设备和物资已经到了，你是怎么安排的？”
    梁立民坐在莫凡身边，有些无奈的说道：
    “还能怎么安排，就按照少爷您给的计划，打通各处关节，买地建厂。
    轮廓已经有了，想来用不了一个月工厂就能正式投产。”
    莫凡又哈哈笑了两声，
    “梁叔大才啊，能够得到梁叔的帮助，真是太幸运了。”
    梁立民非常清楚莫凡的性格，他翻了个白眼，忽然凑近莫凡，压低声音，似笑非笑的说道：
    “少爷啊，我这次从武汉带来了一个人，你猜猜她是谁？”
    梁立民难得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眨了眨眼。
    莫凡怎么可能猜得出来，吐出一口烟圈，问道：
    “谁呀？”
    梁立民嘿嘿的笑了两声。
    “少爷您的未婚妻子，莫家未来的少奶奶啊！
    老爷特意吩咐了，让你们多熟悉熟悉，过两个月不打仗就可以完婚了。”
    莫凡腾的一下站起来，因为过于震惊，香烟差点烫了嘴。
    “我的未婚妻子？”他盯着梁立民，不可置信的问道：
    “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子？
    为什么我不知道？”
    梁立民似乎料到了莫凡会是这种反应，他耐心地解释道：
    “在上海的时候，老爷就说过了，给少爷你一个月的时间去自由恋爱，如果到了时间少爷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那么家里人便开始帮少爷张罗。
    少爷当时也没有反对这件事情啊。”
    莫凡急得大口喘气，
    “我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来真的！
    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怎么就已经订婚了，我不同意。”
    梁叔冷哼了一声，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迂腐！封建！野蛮！”
    莫凡根本就不愿意。
    梁立民气定神闲的道：
    “最近这些年年轻人一直都在喊自由恋爱，不过在我看来啊，那就是个幌子，谁会有真真正正的自由呢？
    婚姻几千年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自由恋爱，门不当户不对，两个人怎么能够生活在一起，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家里的老人和媒人在牵线搭桥的时候，多次考察对方的家族，确定女子的学识品貌，最后选择的一定是双方家长都满意的，都乐见其成的。
    这可比自由恋爱有保证！
    对家庭，对个人，甚至对未来的孩子都是最佳的选择。
    少爷啊，两家已经订立了婚书，你现在想反悔也是不成的。”
    “封建思想……封建思想……”
    莫凡无言以对，只能不断的重复这四个字。
    家里的老头子已经和对方订立了婚书，这简直不敢想象。
    虽说他是穿越者，但是现在也顶着两重身份，就是莫家的儿子。
    再说了，如果没有家里老爷子的支持，他哪来的钱去买地建工厂，哪能这么快就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总之，他是不可能和家里闹翻的。
    梁立民和老爷子或许也是算准了这一点，这才连人都带了过来。
    莫凡将烟屁股丢到地上，用脚后跟狠狠的跺了两下，问道：
    “对方连我是个怎样的人都还不知道，怎么就会同意这门婚事呢？
    难道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
    你们这是绑架，让我的后半生怎么过啊？”
    难得看到自家少爷如此失态，梁立民心情不错，笑着说道：
    “是个小姐没错，不是小姐怎么能配得上咱家少爷呢。
    但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在武汉的教会学校读了三年，也接受过新思想。
    少爷你的照片和这几个月的事迹报纸上都有，昨天我还看到未来的少奶奶在船上看你的照片呢。
    他对少爷绝对是满意的，我相信少爷一定也会喜欢。”
    “教会学校……读过新文化……接受了新思想……”莫凡摇头叹气的道：
    “那怎么会如此草率的就同意订立婚书呢？”
    梁立明也站起身来，问道：
    “少爷，因为江南一直在打仗，我让未来的少奶奶等在江北，你要不要过江去看一眼。
    人家冒险来到战场，少爷怎么也该表示一下。
    要不我乘小火轮把人接过来，我相信少爷一定能够保证人家的安全。”
    莫凡立刻摆手，
    “别！千万别！
    让她先等在江北，等打完了这仗再说。”
    “这样也好。”
    莫凡一把抓下军帽，喊道：
    “吴桐岗！吴桐岗！”
    吴副参谋长也听到了一些，他出现在莫凡面前的时候正在强行憋笑。
    莫凡指着梁立民说道：
    “你带他去找李直夫县长，连夜安排转移人员和物资的事情。
    天亮之后注意鬼子的飞机，小火轮可是很难得的。”
    “是！”
    走出师部后，吴桐岗终于可以放肆的大笑。
    笑声传到莫凡的耳朵里，他脸色又暗了几分。

 第198章 重炮

    第18师团师团部。
    由于白日的攻击作战非常的不顺利，师团部的氛围压抑沉闷，军官们分坐在两旁，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第18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中将迈步进入房间，所有军官都站了起来。
    稻叶四郎走到最上首的位置，然后冷着脸坐下。
    参谋长小藤惠大佐对坐在他的侧后方，对着所有人压了压手。
    军官们这才又重新坐下来。
    小藤惠参谋长清了一下嗓子，开口说道：
    “由于支纳人的抵抗非常的顽强，第55步兵联队今日伤亡超过600人，参谋部估计，敌我双方的战损比已经达到了1:1。
    诸君，自明治维新以来，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几乎未曾遭遇败绩，在面对支那军队的时候，往往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之战胜，战损比从未达到过1:1。
    并且今日炮兵联队和航空兵大量出动，给予进攻的步兵巨大的支持。
    尽管如此，第55步兵联队还是没有能够拿下一个小小的龙山阵地。”
    55步兵联队联队长野富昌德大佐脑袋低垂，几乎不敢与周围的人对视。
    小藤惠顿了顿，又说道：
    “也就是说，支那模范师的战斗力已经与帝国军队不相上下了。
    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敌军竟然能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何其恐怖。
    如果再给莫凡一些时间，其部队的战斗力恐怕会超过帝国军队。
    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诸君，明日全师团都要行动起来，务必将整个模范师全歼于当涂。
    这已经无关报仇雪耻的问题了，而是关系到大日本帝国征服东亚的事业。”
    “嗨依！！！”
    众军官大声的回应。
    小藤惠大佐继续说道：
    “在龙山之后还有两条河流，河面都比较宽，师团部已经让工兵联队将所有的渡河架桥器械集中起来了。
    明日第55步兵联队继续攻击支那人的龙山阵地，第56联队在工兵联队的配合之下，准备强渡青山河。
    第114联队沿着长江江堤攻击前进，目标为支那人的渡口。
    支那人依靠渡口提供物资，并且还指望着借助渡口撤退，第114联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攻克渡口。
    第124联队为全师团的预备队，时刻准备增援前方战场。”
    第114联队联队长竹下大佐小心问道：
    “师团长阁下，能否请求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的增援？
    今日白天，炮兵联队和航空兵的轰炸似乎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支那人依旧死守阵地。
    青山河和姑溪河的河面都很宽阔，如果得不到重炮旅团的支持，强渡作战肯定会让很多帝国勇士伤亡。
    并且从支那人表现出的顽强战斗力上看，没有150毫米榴弹炮做压制，他们很可能会在河滩上与我军死战到底。
    如果150毫米的榴弹炮出现在战场上，那么重炮的轰击必能击碎支那人的作战意志。
    重炮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整座县城夷为废墟，让支那士兵成排成连的死去。
    如此一来，我师团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模范师歼灭，甚至还能赶得上金陵围歼战。”
    竹下大佐的一番话让众军官都亢奋起来。
    的确，150毫米的榴弹炮能够轻而易举的击碎敌人的抵抗意志。
    若能够得到重炮支援，各联队有信心攻入当涂，歼灭模范师。
    参谋长小藤惠大佐犹豫着道：
    “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的任务是协助攻击金陵。
    金陵是多朝古都，城墙高大且坚固，寻常火炮根本不可能将城墙轰塌，唯有倚仗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
    攻击金陵也很重要，司令部怕是不会同意。”
    稻叶四郎清楚的感觉到，屋子里的军官对与模范师作战都有些心生畏惧了。
    在巨大的江南战场上，模范师是最顽强的一支敌人，凭什么要让第十八师团来与之拼消耗。
    他抬起眼帘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对参谋长道：
    “现在就给方面军司令部发报，请求派一个重炮联队来增援我们。
    大家都等着，看司令部如何回复。”
    小藤惠大佐急匆匆的去发电报，其他军官则是在房间里枯坐，等着结果。
    大概过了一刻钟，华中方面军司令部终于回电了，小藤惠大佐脸上带笑。
    “师团长阁下，松井石根大将同意派遣野战重炮兵第十三联队赶来增援我们。
    只是由于道路被支那人破坏得非常严重，就算野战重炮兵第13联队连夜赶路，最早也得明日下午才能抵达芜湖。”
    听到这个消息，军官们的脸色都轻松了不少。
    稻叶四郎摆手说道：
    “无妨，只要他们能够在明天之内抵达战场就可以了。
    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如何组织攻击，散会。”
    军官们唰的站起来，稻叶四郎忽然道：
    “国崎登少将留下。”
    国崎支队的士兵没有参与攻击，今天一整日都在江边寻找渡船。
    国崎登依然记得自己的任务，那就是渡过长江去，提前抢占浦口。
    比起与强大的模范师作战，他更愿意继续执行这项任务。
    没想到稻叶四郎中将会叫自己留下来，国崎登心里有些忐忑。
    稻叶四郎指了指地图上江心洲的位置，道：
    “国崎支队就负责攻击这个地方。”
    国崎登少将心中叫苦，有些为难的说道：
    “中将阁下，我们只找到了十几艘渡船，跨江攻击，一次性能够投送的兵力不会超过200。
    江心洲位置关键，敌人必定早早的做好了防备，没有充足的船只，攻击江心洲只会徒增伤亡。”
    乘船顺江而下，如果无法将江心洲攻下来，那么必死无疑。
    稻叶四郎却是不管不顾，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船只不够，你们无法一鼓作气拿下江心洲，但是也要保持进攻，目的是分散支那人的注意力，牵制他们的兵力，给其他方向攻击的部队分担一些压力。”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国崎登少将再不情愿也只能应承下来。
    12月10日。
    日军出动30余架飞机，对当涂县城和周围的阵地狂轰滥炸。
    成群结队的飞机出现之后使得天空中现出大片的阴影，巨大的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航空炸弹破空时的尖啸令人毛骨悚然，咻咻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汹涌的长江流水声。
    县城内燃起冲天的大火，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日军重点轰炸了长江边上的渡口，渡口及渡口周围的一些木船被航空炸弹炸的稀烂，零零散散的木屑随长江水一起漂向下游。
    轰炸结束之后，模范师的工兵营立刻去抢修，保证唯一的退路随时都能使用。
    姑溪河的右岸阵地上。
    吴静山亲自来到了三团的指挥部，脸色凝重地看着河对岸顺着江堤攻击过来的日军部队。
    “轰轰轰……”
    “嗖嗖嗖……”
    日本人不断地对着沿江阵地开炮，前线阵地完全淹没在火海中。
    鬼子的战斗机一直盘旋在头顶，一旦下方的国军将士疏忽大意，战斗机便会俯冲下来，对着前线的战壕疯狂扫射。
    战斗已经打了几个小时，伤亡越来越大。
    副团长张树松冲进指挥所，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咕的灌了几口水，喉咙得到了湿润，但是嘴唇还在干裂。
    “老军长，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弟兄们的伤亡很大。”张树松说道：
    “头上有鬼子的飞机，对岸有鬼子的机枪和火炮，弟兄们被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
    再这样下去，咱67军最后的弟兄要完全死在这里了。
    向后方撤退，退到县城里与狗日的巷战。”
    吴静山身体一动不动，手上的望远镜也未曾放下来，声音冷冷的道：
    “小鬼子有两万多人，咱们不足七千，兵力悬殊过大，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巷战上。
    无论再怎么困难，都必须守住阵地，这是死命令。”
    “如果弟兄们拼光了，老军长，你拿什么在模范师立足！”张树松吼着说道。
    吴静山没有任何的反应。
    “唉！”
    张树松狠狠的咬了一下后槽牙，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指挥所，到第一线去了。
    “哗啦啦……”
    由于日军不停的开炮，前沿阵地出现了几个大口子，冰寒的河水涌进了战壕，几乎已经到了腰部位置。
    张树松哗哗的淌水前进，双脚冰寒刺骨，上身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轰！”
    日军的炮弹落在战壕里，溅起大量的泥水，几乎将张树松扑倒。
    他艰难的来到一线战壕，一边哆嗦一边借助望远镜看着河对岸。
    鬼子步兵在航空兵和炮兵的掩护下，往河里放下了大量的木舟和橡皮艇，准备再一次强渡。
    “咻！”
    炮弹尖啸着飞过宽阔的姑溪河河面，砸在阵地上。
    “哒哒哒……”
    头顶的飞机又开始俯冲扫射了，警卫员将副团长扑到了战壕里。
    张树松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全身的军服都已经湿透。
    “都别开枪，隐蔽好，等小鬼子上岸。”
    他颤抖着声音喊道。
    周围的弟兄们个个被冻得嘴唇发紫，却依然屹立在阵地上，没有人叫苦。
    在飞机和轻重机枪火力的掩护之下，约200个鬼子开始强渡。
    弟兄们站在泥泞淹水的战壕里，等着小鬼子的船冲上河滩。
    “一营长，拿两挺机枪把狗日的飞机赶到一边去。”
    眼见鬼子已经冲上了河滩，张树松大声道。
    鬼子飞机的威胁比河对岸的机枪更加严重。
    小鬼子也是杀红了眼，上岸之后不管不顾的朝着阵地冲上来。
    张树松一声令下，阵地上的弟兄们纷纷朝着河滩开火。
    鬼子一下子扑倒在河滩上，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行。
    “噗噗噗……”
    对岸打来的机枪子弹将起身攻击的弟兄们打倒。
    鬼子的伤亡也很大，但是依然在前进。
    眼见河对岸第二批鬼子已经做好了准备，张树松非常焦急，吼道：
    “迫击炮呢，给老子往河滩猛轰！”
    战壕里已经积水，迫击炮排的弟兄们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情况紧急，他们一咬牙便爬出了战壕，顶着嗖嗖飞射的子弹，在空地上架起迫击炮，简单瞄准后便将炮弹打向河滩。
    小鬼子立刻被逼了出来，暴露在弟兄们的射界里，河滩上倒下大片尸体。
    “好！”
    张树松为迫击炮排叫好，可随即……
    “咻！”
    天空中传来尖锐刺耳的破空之音，那声音比之前所有的声音都要尖利，像是恶魔降临一般，让阵地上的弟兄们头皮发麻，不由自主的捂起耳朵。
    “轰！”
    炮弹落到阵地上，好像引发了一场地震，张树松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颤抖，脑浆都在晃荡，周围景色天旋地转。
    战壕里的河水也变得汹涌起来，不断的拍打在他的脸上。
    “吱吱吱……”
    仿佛有一只蝉堵在耳朵里，吱吱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他艰难的直起身体，下意识的向后方爆炸的方向爬去。
    空地上的两门迫击炮和四个弟兄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出现在张树松眼前的是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大坑。
    周围的河水正在不断的朝大坑里汇聚。
    “轰！”
    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张树松回头，只见菇溪河上腾起几十米高的水柱，河水登时沸腾起来。
    他的脸上和身上布满了污泥，但是泥水无法遮盖他眼中的无尽惊骇。
    “是重炮，隐蔽！隐蔽！”
    他的喊声越来越大，但是无济于事，声音完全淹没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
    大地在剧烈的颤抖，天空中却下起了热雨。
    从东北来到江南，南征北战多年，张树松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和绝望。
    他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在这段时间里，他似乎将一生所经历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地的震颤终于停止了。
    张树松从泥水里爬出来，抬眼看向周围，哪里还有一点熟悉的样子。
    巨大的弹坑将蜿蜒的战壕完全破坏，战壕里的河水开始向着弹坑里涌去，水面漂浮着猩红的血肉和丝丝缕缕的布条。
    弹坑的边缘是刺目的肉屑，一些重伤未死的弟兄在水中凄厉的叫喊着。
    “噗！”
    一个小鬼子翻身进入战壕，与泥人张树松四目相对。
    小鬼子以为那是一具尸体，因此反应慢了一些，张树松首先举起盒子炮，只听砰的一声响，子弹从鬼子的额头射入。
    “小鬼子上来啦！”
    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张树松只能在战壕里爬行。
    枪声和敌我双方士兵绝死时的嘶喊声交织在一起，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盒子炮的子弹已经打空了，他顺手摸到了一节被炸烂的步枪。
    前方一个小鬼子正在死死的掐着一名弟兄的脖子，张树松艰难的爬着，靠近之后，用尽全身力气，将断枪捅进了鬼子的腰腹。
    “啊啊啊……”
    小鬼子疼得哇哇大叫，放开了身下的那名弟兄，在战壕里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断枪还插在他的腰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