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夫难逃:美艳郡主燃爆全京城》 第一章 飞花初见竟是妖孽 飞花城城郊野某个破庙内,一身着紫金袈裟的白净僧人盘腿坐在佛像前。手边一柄莲花锡杖离地十寸漂浮着,那花芯中似有微光闪烁。 纯白无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阖眼垂顺的睫毛如花间蝶翅。 睁眼时,庙宇外密布的乌云散去,一轮皎洁圆月高悬在九天之上。月光透过窗棂纸倾洒在男人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萤色。 随着他的起身,狂风四起,本就破败的小庙更像是随时会被掀飞。 而此时的飞花城中却空无一人,静得只有风扫过石砖的声音,就连平日里最为热闹繁华的街巷也不例外。 “郡主,今日是月圆之夜,还是快些歇息。”贴身侍奉的女子见夜深了自家主子还倚在窗边,连忙劝说到。 可这种时候女子哪儿还有心思睡觉,颇有些焦急的伸长了脖子望向窗外道:“我身为龙国的郡主,飞花城一城之主,受天下人供养,却无法让我的城民们平安度日,是我这个做郡主的失败。从去年开始,每到月圆之夜都会失踪几个良家女子,你让我如何安心歇息。” 这位郡主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弟女,她的生父定南王征战四方开拓了龙国如今大半的疆土,可以说是除了天子以外这世上最为尊贵的男子。 “可那并不是郡主的错啊……”近侍如是说到。 接过另一个婢女递来的毯子为女子披上,继续安慰着:“谁也无法料到,如今年月竟还有妖物敢为祸人间。”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原先并不太平的时候,群妖四起纷争不休,人族在拥有特殊能力的妖族面前不堪一击,被无辜卷入到妖族的争斗中。 万幸后来逐渐出现了同样能够吸收日月精华修炼的人,这些人奔走在世间每一个存在着妖物的角落,以彻底消灭妖族为己任,为人族带来了久违的平静祥和的日子,后世将这些能够修炼的人称为修行者。 现在各国都有这样的修行者,许多大国皇室甚至会训练出一批强而神秘的修行者以防止妖族再度侵犯。 龙国建立距今已有三百年,这三百年来国土慢慢扩张,由小国变成如今的强国,那些忠于皇室的修行者亦功不可没,所以近侍才会说如今年月竟还有妖物为祸人间,想必现在很多百姓也和她是一样的想法。 “这个妖和以往遇到的都不一样,太过强大了,皇伯派出那么多能人异士都没有将他抓住。”所以她才担心,今日又是月圆之夜,想必那妖怪还会出来作乱,只是不知谁家女儿又要遭此灭顶之灾了。 说来也好笑,这妖怪只流窜在清风城与飞花城之间,其他地方从来没传出过这样的事,冷不丁与其他城郭的人提起,还被笑话将哄人的故事信以为真。 她强忍着复杂的情绪躺在床榻上,脑海中浮现出上一次月圆夜死的那个女子,被糟蹋得遍体鳞伤,救回来的第三日就悬梁自尽了。 不想还好,一想彻底睡不着了,干脆起身穿好夜行服准备出府,亏得暗卫拦下,“阿玙?已经丑时了,你早该歇下了,现在出来做什么?” 暗卫名游隼,多数时候郡主都只叫他隼。自幼养在定南王妃膝下,与郡主情同兄妹,所以就算直呼小字也不怕被责罚。 “睡不着,想出去看看,看看这妖物到底如何厉害,竟让我飞花城的女子多数死于他手。”这位郡主可不是泛泛之辈,她父亲半生戎马,耳濡目染下文采武功也十分了得,只可惜没有灵根无法修行,否则必定也是龙国首屈一指的人物。 月圆之夜这么危险,隼自然不会让她去,当即拒绝了她外出的请求。 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子哪儿会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这个楞木头呢,“就让我去嘛,大不了你跟着一起呗,阿玙不会乱跑的,一定听话。” 要不英雄难过美人关呢,男人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和撒娇,没一会儿就同意了。 城门上只有一行守夜的官兵,几人警惕着妖物出没,带头的巡治官正打了个哈欠,忽得妖风四起,周围草木被吹得纷乱。 随风而来的便是一阵奇异的香味,闻久了人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领头的立马捂住口鼻,“速速下钥!妖僧来了!妖僧来了!” 不等他说完,方才在破庙内的白净僧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官家走狗也会害怕小僧吗?” 今夜他的目标不是这群无辜的差役,所以并不打算大开杀戒,双手合十,平静有礼地询问自己能否进城,“若是几位今日就这样送我入城,那城中只会死一人,如若不然……” “我们知道!你又想去糟蹋好姑娘!告诉你,不可能!”领头的巡治官也算是个有胆量的男人,拿刀的手都发抖了还不肯让开。 妖僧倒是突然佩服起了他过人的胆色,但盲目的勇敢许多时候都是最不聪明的选择,“罢了,小僧倒还真欣赏你。” 说完异香霎时消失,一同不见的还有刚才释放威压企图逼迫众差役给他让路的妖僧。 自己闭关修炼了十年之久,却不想数月前刚出关,就听说有人打着他的名号在外行恶,做的还是那等子腌臜事。 未曾想这群人还真有些本事,竟连他也是最近才探听到确切消息,这不就往飞花城寻来了吗。 男人赤脚行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夜雾茫茫中只有他那莲花锡杖上铜环相撞发出的锡锡声,“这城中无那男人的气息,去哪儿了……”他停下脚步喃喃道:“莫非又让他给跑了。” 再抬眸时,是僧人与郡主和她那暗卫打了个照面。 因为妖僧上半张脸都被面具遮住了,阿玙只看到他一半的脸孔,但从男人那双斗笠之外立着的耳朵和全身的装扮不难看出,自己面前这就是最近弄得两城人心惶惶的狐狸妖僧。 与郡主发自心底的害怕不同,男人目光中更多的是另外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微蹙了下眉头,想也没想便转身消失在了空气中,眼前这位女子,可比那些采花贼要重要得多,但为了不吓着她只能先行离开。 “传言竟然都是真的……”头一次见到真正的妖物,阿玙被吓得不轻,妖僧离开好一会儿了她还没缓过神来,“可他为什么放过我了?” 是啊,为什么? 就连隼都有这样的疑问,听闻这妖怪杀人如麻,最爱的就是如花美貌的女子,自家郡主这般天人之姿在他面前,竟然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属实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二人加快了回府的脚步,在他们离开后,男人再度出现在刚才的位置,望着阿玙离去的方向发呆,“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终于让他找到了。 自这晚开始,阿玙总是在睡梦中见到那妖僧。 虽一身诡异气息,可那双毛茸茸的赤狐耳却实在柔软灵动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摸摸。紫金在龙国是只许皇室身着的颜色,可在他的身上,却是那般贵气逼人,长身而立非但不单薄,还隐隐可见袈裟下的硬朗线条。 梦中他总痴情的望着自己,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许多时候差点让阿玙迷失方向,可为什么……自己分明从未见过他。 数十个这样带着疑问的日夜,梦中的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快要靠上来,“哼,妖物邪术。”等回了王都一定要请法力高强的修行者为自己驱除晦气,阿玙心想。 “郡主你看,这是王都送来的,王爷即将凯旋回都,王妃让咱们也赶快回去呢,现在启程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喝王爷的庆功酒呢。”说话之人是自幼服侍在郡主身边的婢女春花,也是郡主的心腹。 接过她手里的那封信,阿玙心中了然母妃的打算,不就是让自己回去见那些王公子弟然后选一个成亲嘛,一年前她就是为了躲避这件事才跑到自己的封地来逍遥快活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回去了。 但……父王快回都了,听说这次嶂北大捷,身为女儿怎能不回去贺喜呢,所以这一次是必须要回去面对母妃了。 “行,今日准备明日巳时出发,那时候天还不算太热,合适赶路。”龙国的夏天炎热,而她又最怕热了,所以阿玙其实每年都要外出避暑,只不过这次正好赶上被母亲逼婚跑出来而已。 当天夜里,阿玙洗漱好准备睡下时卧房的窗户被风轻轻吹开,起身关窗的瞬间她感受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正盯着自己。 “郡主不必害怕,转过身来。”只听声音的话,当真是洋洋盈耳,但夜色已深,这会儿出现一个男人在闺阁中,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是个好人。 阿玙只当是个瞎了眼的采花贼,捏紧拳头猛然向身后之人攻去,“本郡主的闺房也敢擅闯,真是不想活了!” 可刚一出手她就感受到自己的拳头被一张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登徒子!来人啊!”无论如何叫喊,外面的人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一个出现,包括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 “郡主莫要喊哑了嗓子,在下走便是了。”男人来去匆匆令人诧异。 阿玙看他真的已经离去,赶忙叫醒了门外昏迷的婢女,可谁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当晚阿玙不敢再睡,睁眼警惕着男人再次出现一直到天明。 第二章 人心之别何故如此 翌日清晨,春花本是想来问问郡主早膳想用些什么,却没想看到郡主一人坐在床榻上,眼下乌青,一看就是一夜未眠,“郡主一夜没睡吗?”春花赶紧拧了帕子为阿玙擦脸。 “嗯……”阿玙呆望着昨夜那个采花贼站的位置,心想如果昨夜真的出点什么事,她要怎么办,自己的拳脚功夫完全起不到作用。 越想越烦躁,阿玙一把抢过春花手中的帕子摔在了地上,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果然在龙国不能修炼就是个废物。” 即使她的身份再高贵,武功文采再出众,也还是会因为无法修炼法术而遭到其他官家子弟的讥讽。 甚至是昨晚那样的情况下,也不能自保。 春花心中担忧,“郡主这是怎么了……从前郡主可是从来不在乎这些事的啊……”话是这么说,可谁会真的不在乎自己明明身处修行者辈出的天下,自身却无法修炼这件事,从前那些话,也都是阿玙说来骗自己的罢了。 见郡主心情不好,春花默默退出了卧房,吩咐下人去做些郡主爱吃的,“去,叫厨房的人多做些点心好让郡主在路上吃,枣泥酥饼和松子百合酥郡主平日最爱吃,先做两碟送上来。” “郡主,这是菊花茶,喝了败火,夏季闷热心烦的时候喝最合适不过了。”再进门时春花的手上已经泡好了一盏新鲜的菊花茶,送到阿玙的手上时温度正好。 “刚才发脾气吓着你了。”接过春花手里的茶,阿玙脸上有些愧疚之色,她并不想那样的,可突然就控制不住了,果然……在提起那件事的时候,自己总是忍不住发脾气……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很介意没有灵根不能修炼这件事的…… 在龙国,寻常人多半都是杂灵根,像她这种一点灵根都没有的人,很少,和那些拥有天灵根的人一样稀有,甚至还要更少见些。 春花根本不介意她的态度,“我能理解郡主的苦闷从而何来,郡主不必觉得内疚。” 这么多年侍奉郡主,她怎么会不知道郡主心里的真实想法呢,其实郡主比谁都更渴望修炼。自从郡主十岁那年被皇室最有威望的修行者探查出半分灵根没有完全不适合修炼后就逐渐变得不爱与人说话,就连从前最为亲近的凌公子都不爱搭理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这三年里郡主日日苦练,意图将一切都做到最好,可还是堵不住悠悠众口,龙国每个人都知道,定南王心尖上的女儿,是个不能修炼的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郡主好像变得不太在意这件事情了,无论外头的人如何议论,她都不在乎,性情也变回了从前那样,现在看来,果然郡主还是无法完全释怀啊。 “在她们眼里,我真的是主子吗?还是说,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不得不服侍我这个甚至连她们都比不过的人。”见郡主望向外面的秋月,春花心中明白她的意思。 垂下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确实,这些丫鬟下人里,真心服气郡主的又有几个,经常能听到她们私底下对郡主的议论。 春花干脆关上门不再让郡主看那些糟心人,走到一旁小声劝慰道:“郡主若不喜欢,打发她们走便是,反正春花如今也能一个人照顾好郡主了。”这些人都走了,郡主还更清净些。 阿玙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面探进来秋月的头,“郡主你们在说什么呢?还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秋月你太放肆了,郡主卧房怎能不先在外通禀就直接进来。”郡主与她二人也是一同长大的,自幼服侍在郡主身边,与郡主感情极好。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秋月养成了现在这目无尊卑的性子。 径直走到阿玙身边坐下的秋月目光中没有半分尊敬,“春花你也太小气了,郡主与咱们情同姐妹,怎么会计较这些小事。”说完还得意地看向阿玙试图得到认同,“对郡主~” 春花却不惯着她,挡在她和郡主之间没好气地说:“郡主仁厚所以不曾苛待我们,可咱们也得有做奴婢的分寸,你这样问都不问一声就进了郡主的房间,若是放在王府被三位公子看见了没你好果子吃。” 在阿玙的上头有两位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与她同一天出生却晚了半柱香的时间。这三人视她如命,要当真被他们看见了秋月平时对阿玙的那些无礼的举动,真的会将她赶出王府。 秋月“切”了一声退出房门,站在门外不情不愿地问:“时候不早了,郡主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这一次阿玙不再像往常一样为秋月说话,而是叹了口气让春花将自己从凳子上扶了起来,“你与我同乘马车,秋月就和莲香她们一起。” 这可是要了秋月的命了,二话不说冲进了房里跪在阿玙的脚边开始哭,“为什么啊郡主!秋月哪里做错了改还不行吗?别让我和莲香她们一起啊……” 在龙国,下人间也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 就拿阿玙身边的这些婢女来说,春花秋月这样能独得主子赐名的是一等掌事近侍,不能称作婢女,拥有府中大小事务的决定权,负责贴身照顾主子的起居饮食,通常也是主子最信任之人。 郡主府里荷字开头的是二等协事婢女;莲字开头的是三等从事婢女;最末等花字开头的就是杂役丫鬟了,负责一些琐碎的脏活累活。 富贵人家的使唤婢女各不相同,但严格的上下等级制度是一样的。 而阿玙这样做,无疑是把秋月降在了三等婢女的位置上,但她却不心软,不过也好声劝道:“怎得哭成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又不是要生吞活剥了你,快些去准备,我还与春花有些事要说。” 见无转圜之地,秋月也不干跪着了,起来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该有的礼数也全然忘记,不过这种时候,阿玙也懒得追究她了,只是她不经意却瞥见了秋月离开前那怨恨的眼神,不免寒心,自己这么多年对她不薄,她却还是这样不将自己当回事。 刚坐上马车,莲香她们就围拢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秋月姐姐你怎么坐到这里来啦?平日里不都和郡主同乘一辆马车吗?” 秋月心中愤懑,脸色也不太好,翻了个白眼才道:“郡主现在只宠爱春花了,哪儿还有我们容身之地啊。” 听听这满嘴酸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和春花给了她多少委屈受。 其他三等婢女不敢得罪秋月,多数人都附和着她的话,但也有一些怕得罪了春花,在角落里做好自己的事情默不发声。 郡主专乘的马车上气氛和谐多了,“再气也都是给自己看的,别人看不到,郡主莫要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春花递上了出发前刚做好的点心,“吃点甜食心情好,都是郡主平日爱吃的。” “你二人与我一同长大,春花你说,我这个小姐做得如何?”阿玙目光炽热神情认真的问到。 春花也严肃了起来,逐字逐句认真地回答她:“郡主宅心仁厚待我等下人极好,是秋月她自己失了分寸,郡主不要胡思乱想。” 怕郡主不相信,春花还特意补充道:“春花一辈子感激郡主,若不是您求王妃收留,春花早就冻死在路边被野狗分食了,如今丰衣足食的安稳日子都是郡主恩赐,春花这条命都是您的。” “噗嗤——”阿玙掩嘴满足地笑了起来,“如此认真作甚,有我在,你这一生都不会再受苦。”她看得出真心,也辨别得了虚情假意,只是她不愿意说罢了,毕竟还是有儿时的情分在。 于她而言,春花不是随便就能打发的侍奉,而是值得自己用一生去护她平安无虞的妹妹。 阿玙从自己的首饰匣里取出了及笄那年皇后赠她的簪子,“虽只是金簪,却是皇后娘娘及笄那年所戴,意义非同小可。如今我赠与你,你该明白,你于我而言是何等重要。” 本来春花还不敢收,可听见郡主最后一句话她眼眶湿润,红着眼接下了那枚珍贵的簪子,“春花明白的,这一生能遇见郡主,实乃春花之幸也。” 这就是春花和秋月不同的地方,她会感恩,而秋月就像喂不熟的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咬主人一口。 她将那簪子小心点地收了起来,“还是不要让秋月看到了,她本来就爱胡思乱想。”阿玙也默认了她的做法。 原以为这一路不会有什么波折,却不想刚一离开郡主府没多久就遇上了难事。 一群人堵在街上,隐约还能听见人群中心有男人嘶声裂肺吼叫的声音。 “去看看怎么回事,围得水泄不通的像什么话。”本想闭目养神,想想还是算了,阿玙亲自下车。 家丁拨开人群,只见路中间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男人身边跪着个掩面哭泣的女人口中不停喊着官人。 抬眼看见阿玙,立马冲过来求着郡主做主。 第三章 如梦似幻是真是假 “郡主要给民妇做主啊!他们这群官兵吃霸王餐不成,掀了摊子还打伤我相公!”女子一手指着被打躺在路边的丈夫,一手紧紧抓住阿玙的裙摆,“您看啊,给我相公打得鼻青脸肿身上一块好地都没有啊!” 女子哭得实在凄惨,阿玙蹙了下眉头春花就心领神会要怎么做了,上前抓住领头的官兵询问:“她所言可有半点虚假?” 见男人低着头不做回应,周围的人都明白孰是孰非了,“入狱,查。”虽只有短短三字,可任谁都明白他们郡主生气时的可怕之处。 转身回马车时阿玙突然被一道悦耳的男声叫住,“郡主,您的手帕掉了。”男人一双幽深眸子含情脉脉地望着阿玙,细腻白净的肌肤看上去真是比女子都要好几分。 只是他的眼底有阿玙看不穿的目的,她不喜欢这个人,虽只是一面之缘,但就是莫名觉得浑身不爽。 春花接过手帕,微一颔首算是谢过了,话不曾讲一句。 “收好,洗干净了赏出去。”并不是觉得那个男人脏,而是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令人反感,所以就连被他摸过的手帕都不想要。 一路上阿玙都没说过几句话,脑子里一会儿是刚才那男人深不可测的眼眸,一会儿是梦中那眼含赤诚的妖物。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阿玙时不时探出头回望车后,“许是我多心了。” 清风城虽与飞花城相邻,山路却实在难行,黄昏时刻郡主府一行人才至山谷间一人迹罕至的小村落,住着的多数是老人。 幸而这里的村民们都很热情,倒不至于晚上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小姐夜里切记不可独自外出,这里山路偏僻难行,常有豺狼出没,而且……”老妇疑神疑鬼地凑近阿玙小声道:“而且咱们这山里住着赤仙儿,万不能惊扰了它。” 赤仙儿?阿玙从未听过,但万事不可妄下定论,尤其这老人还那么肯定的模样,更让她生起了几分好奇。 “知道了,我会嘱咐我的人不要乱跑的,多谢婆婆提醒。”应下后阿玙只留了春花在房里伺候,她这次是铁了心要把秋月打发出去了,不过也不能怪她,作为下人,秋月确实无视了自己与主子间的距离。 二人像寻常家的姐妹一样睡在床上背靠着墙壁聊天,“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好奇这赤仙儿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刚才那老婆婆提起时那般敬畏。” “可能只是村里人一个古老的信仰,咱们王都的世家子弟们不还有阵子相信护城河有龙王天天去上香吗?”最后查出来只是水深处长一点的水草而已。 说起这件事就好笑,阿玙每每提到都笑得前仰后翻,“谁说不是呢,左都御史的蠢女儿还想拉着我一同去祭拜呢,结果自己去还不小心掉水里了浑身上下都是水草。” 隼守在门外听着两个女孩子爽朗的笑声竟也不自觉轻笑了起来,若不是一旁的鸮提醒他,他都还没注意到。 “谁?!”草丛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同时望了过去,隼敏觉掏出自己的武器,“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 还未靠近,从草里跳出来一只黑猫。可隼觉得事情不简单,手执武器继续向前,拨开半身高的野草里面确实空无一物,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待他走远,草丛后面的坡下探出一个蒙面男人,观察完周围的情况又继续躲回了坡下,“大哥不好弄啊,到处都是护卫,门口的两个男人一看就不简单。”他所说的就是鸮和隼。 而他嘴里叫着的大哥,正是今天在街上捡到了阿玙手帕的那个男人。 阿玙的直觉没错,他不怀好意,是这群采花贼的头头,在清风与飞花两城流窜作案,被官府通缉却从未被捉拿过。 今天也是偶然遇到准备出城的郡主,一路跟来到这里却发现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暗卫明卫们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再等等,会有机会的,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打的不睡觉。”男人恶狠狠地盯着门口二人,邪恶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酝酿着。 毕竟是郡主身旁的亲卫,不是那群官府的饭桶比得的,所以不能掉以轻心。只要能尝到这位千金的美味,等再久都是值得的。 可就在不远处的山上,有人正抱手注视着这一切,“有意思。” 刚才提醒阿玙夜晚不要外出的老婆婆起夜好巧不巧的就看到了不远小山顶上站着的男人,赶忙关上房门叫醒了老伴,“老头子老头子!你快看那是不是赤仙儿。”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老爷爷也看到了山顶上的人,虽然衣着服饰都变了,但容貌身形没有半点变化,和三十年前自己上山砍柴时偷看到的一样。 男人许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侧过脸与这对老夫妻正好对视上,狡黠的笑容在月光下有些渗人,但二人都坚信赤仙儿不会伤害他们,夫妻二人齐向男人行了一礼,随后熄灭了房里的油灯就当今晚什么也没看见。 今夜不知是不是那群采花贼倒霉,夜空无云,明月高悬皎洁,冷白的月光将大地照得发亮,山猫走兽都无所遁形,更别说他们这群黑衣的几尺男儿。 直到丑时他们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时机,而那个男人还是站在原位一动不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真是晦气,今晚连云都没有,咱们一出去就会被看见,要不然先走大哥。” 如果放在平时,为首的男人肯定想也没想就带着弟兄们撤退了,可今日他有私心。 郡主太美了,美得无法用平凡的言语形容,好像世间一切美好华丽的辞藻都是为她而存在。他们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从没有机会能正面见到郡主,可今日一见,当真是让人过目不忘那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所以他不甘心,他一定要再见一面,今夜也一定要得手。 他们身后山上的男人慢慢磨挲转动着右手中指上的玉戒指,眼中似有微光流转,不知其心中所想。 几人等到寅时,见大哥还没有走的意思,不得已劝说到:“大哥咱们走,待会儿天亮了会被发现的,那些可是一等一的修行高手,咱们不是对手啊。” 是啊,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早,最多卯时就亮了,不得已男人只得叫上弟兄们先行离开,“行。”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阿玙所住的那间房,“先走,以后再找机会。” “走?”几人刚一转身就遇上了一直守在山头的男人,“你们冒用我的名号坏事做尽,想走哪里去呢?”今日的沈怀言一身风流公子扮相,所以一开始采花贼还没认出来。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几人冷汗直流,前有妖怪后有郡主府的暗卫,可让他们往哪里逃啊…… 此时屋里的阿玙闻到一股异香,缓慢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跟着异香从后门悄无声息的出去了,来到采花贼躲藏的坡前时,只看到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一个站在尸体上正啃食着什么的男人。 她分明瞅见那男人手里拿着的是心肝一样的东西在啃食,可他一转身,浑身又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又是你?”阿玙看清了男人的脸后才惊觉竟然又是那个妖僧,怎么出现在她梦里还不够,现在还跑到她面前吃人了? 等等……梦?这次肯定又是梦,阿玙满脸鄙夷的可爱模样逗笑了沈怀言,男人摘下自己的玉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这个戒指里有我的妖力,能替我保护你,很快你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你在……”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沈怀言就施法迷昏了阿玙。 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乖些,沈怀言贪恋地抚摸着阿玙的脸喃喃:“这一世我来晚了,可我绝不会再让你早早殉命。” 隐身将阿玙送回了房里后沈怀言独自离去,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了,在那之前,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阿玙醒来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手上的戒指,她只记得又是那个妖僧,他在梦里为自己戴上,还说什么能保护自己…… “哼,脏东西。”摘下后阿玙将戒指用力摔在地上,可那戒指根本摔不碎,再重新拿回手中时,阿玙只感觉掌心温热,身体确实很舒服,像被源源不断的法力滋养着。 罢了,那就戴着,等回了王都再找宫里的修行者看看这戒指有没有古怪。 只是……那妖怪到底怎么回事,对自己这么上心……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会不会是……”想教唆自己去哄父王做一些违背天理的事情? 在这方面阿玙向来都很小心,虽然她是定南王的独女,可每一步都行得小心翼翼,就是不想被别人抓住把柄,现在被这妖怪缠上,想来也是自己时运不济了,“但我绝不会为你所用,帮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等回了王都,我就找人收了你。” 狐狸精毕竟是狐狸精,这男狐狸精的杀伤力可比一般狐狸精杀伤力大,此时的温沅全然不知自己心意已悄悄改变…… 第四章 终回都城亲人相见 队伍总算是一路无虞平安到达了王都,守城门的官兵本还想拦下问话,可一看到马车四角悬挂的定南王府标志立马放行,“前方让路!前方让路!” “晅阳郡主您……”总算回来了几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不远处又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众人向身后望去,一面用金线绣上了“温”字的牙旗从后方缓缓徐来,旗杆饰以洁白的象牙。阿玙脸上难得露出现在这样狡猾的笑容,下了马车拦在主帅高大的黑马前,“听闻王爷凯旋,小女不甚欣喜,特来献上这柄匕首。” 那是一把白玉作柄金丝为鞘的珍贵匕首,绒布掀开的瞬间周围百姓无一例外全部惊叹。 “终于舍得从你那小破窝回来了?”定南王眼中充满了父亲对女儿的宠溺,下马后命人将自己这数月在外寻得的奇珍异宝都呈了上来,“来来来,乖女先选,不过料想你那两位哥哥也不敢与你争。” 阿玙看都没看那些珍宝,顺势抱住了父亲的臂弯,“这些东西父王已经给女儿寻来许多啦,父王平安归来就是给阿玙最好的礼物。” “哈哈哈哈!真是父王的好女儿啊,不过父王这会儿得进宫面圣,要不然阿玙同去?想来皇上肯定想你了。”皇帝是当真疼惜自己这个侄女,甚至要远胜过自己诸多儿女。 阿玙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不去了,“女儿还是先回府拜见母妃,一年未归,母妃定也想我了。” “如此也好。”定南王满脸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回来就好,这次别再与你母妃起争执了。” 自己这女儿的性子和她母亲一样犟他是知道的,只望夫人能想通,不再逼迫女儿做她不愿做的事。 阿玙望着府门前两个写有定南王府四字的纸灯笼,恍若隔世,“母亲,我回来了。” 还未踏入府门,门房刚见人便匆忙上前行礼,“小姐您回来了!”而后又头也不回地往府中跑去,“夫人!沅小姐回来了!沅小姐回来了呀!” 只有定南王府的下人才会称呼阿玙为沅小姐,沅为名,取福寿绵长之意。 定南王妃出自名门,端庄持重,可面对一年多不得相见的女儿时,她也只是位寻常母亲罢了,哪儿有父母不疼子女的呢。 手中茶杯滑落在地,茶水溅湿了鞋袜也顾不得那么多,“沅儿你终于肯回来了……” “真的那么恨母妃吗?这一年来你一封家书都未曾给母妃写过……”定南王妃掩面而泣,泪眼婆娑令人生怜。 温沅不忍看到母亲这样,轻拂长摆垂头跪在了母亲面前,“女儿不孝,可女儿也实在不能忍受母妃不顾女儿之愿一意孤行做的那些事。” 定南王妃挫败感袭上心头,无力后退几步后最终坐在了椅子上,“好……好,既然如此,母妃也不再逼你……只愿你不悔自己做的每个决定。”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得是那么失败,原来自己期望的,从来都不是女儿真正想要的。 “谢母妃成全。”音落,温沅从地上站起身走到了母亲身边,好言劝慰到:“女儿已经长大,母亲也可试着让女儿自己选自己的路了。” 女人别过头不愿看自己女儿,“舟车劳顿,你先回房休息去。” 见母亲这般模样,温沅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欲回房时又看见门房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跑进来禀报,“夫人!凌公子也回来啦!” 听到凌无风求学回来了,定南王妃高兴地起身去迎。这孩子也是她一手带大的,与温沅青梅竹马。 “姨母!”迎面走来的男子清爽俊朗,天青色的长衫很衬他白净的脸,浓密的睫毛就连温沅一个女子见了都心生嫉妒,“沅儿也回来了!” 他并不知道定南王妃操心他与温沅的婚事,所以对温沅还当她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而已。 那么久不得见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缠着的表兄,心中还是想念,也顾不得那些淑女礼仪了,二话不说扑进了凌无风的怀里,“表兄!沅儿好想你啊,怎么去求学这么几年才回来啊…” 凌无风虽有心提醒她要注意男女之别,但紧抱的动作还是出卖了自己,“表兄天资不足呗,被山长留着不放我下来呢。” “若我无风表兄还天资不足,那这世上岂不皆是蠢笨如猪之人了。”温沅从小就喜欢粘着凌无风,但那并不表明她长大成人了就非得嫁给他,就这样一辈子做兄妹不好吗,为什么长辈总喜欢把单纯的情感弄得那么复杂。 “好啦好啦,表兄舟车劳顿,快去歇息,咱们晚膳时再好好说说话。”温沅催促着凌无风回他自己的院子休息,眼神瞟向母亲。见母亲没有反应,才松了一口气,生怕她提到自己和表兄的婚事。 此时定南王已经到了御前,“这是兕国太后托我交给圣上的一封信。” 龙国皇帝与定南王是一母同胞的手足,比起这封信,他更关心自己弟弟的身体,“贤弟征战辛苦了,快快坐下,不是说了嘛,你不必跪朕。” “先君臣后手足,臣万不敢在御前失仪。”话虽如此,定南王还是在众目睽睽下撩袍坐下。 “朕听闻沅儿也从封地回来了?”皇帝很喜欢温沅,甚至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子还好,方才听到太监提起,起初还不相信。 直到定南王点头确认了这一消息,龙颜大悦,“好啊好啊,沅儿这孩子跑去封地一待就是一年,终于回来了。” 回到都城只有一个月,但这一个月内温沅参加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 “我快累死了!啊!”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她快被宫宴折磨疯了。 尤其她身为郡主,要时刻保持着风度和优雅,与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周旋,这样的生活,真的让她觉得生命在被浪费,所以她才喜欢待在飞花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今日又是皇后宫中举办的赏花宴公主们、出身名门的小姐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只有温沅,明明是大美人,成天不是穿青色的衣裙就是穿淡蓝色的衣裙,整个人素净得像一朵独自绽放的莲花。 虽然温沅为人低调又不喜这种热闹的场合,但没人会轻视她。 “晅阳郡主今日一身素白长裙,很淡雅呢。”她只是和平常一样站着,就会有人主动找她搭话。 不过……这人是谁啊。 温沅脑海中快速搜索了一遍,查无此人。 近乎冷漠的神情让那女子有些挫败,“嗯,谢谢。” 就这样? 这样就结束了? 女子内心反复挣扎着要不要再多说些什么,但她受不了晅阳郡主这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啊。 “那个……我哥哥是……江枫。”女孩的手紧紧攥着衣裙,埋着头不敢看温沅。 提到江枫,温沅好像有些印象,哦!想起来了,是母亲提到过的那个上门求亲的男人。 “有话不妨直说,本郡主喜欢直率的人。”温沅实在不想和她这样掰扯下去,早说早完事儿。 女孩见她都这么直白了,也不再扭捏,“是这样,我想的是…既然你都快和我哥哥成亲了,那能不能让我在你的郡主府住一段时间……” ??? 啊? 这姑娘什么情况啊? 我什么时候要和你哥成亲了?温沅心想。 温沅脸色之难看,周围的人都看出来了,只有这丫头不看脸色继续说:“我…家里也给我安排了男子,可我不想……” 原来是同病相怜的姐妹。 “我和你哥没有要成亲,不过,如果你不想接触那些事的话,郡主府倒是欢迎你来住。” 虽然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但温沅对她的事感同身受,所以也愿意帮忙。 为此女孩还有点惊讶,“可你不是说不和我哥成亲吗?怎么还愿意帮我?” “嗯…因为我也不喜欢家人给我安排亲事,我能理解你。” 两人也算认识了,江眠心中感激,对着温沅盈盈一拜,脸上写满了喜悦,“真的……谢谢你。” 皇后注意到一直在后面耳语的两人,招手示意温沅过来,“总算从飞花城回来了,一年不见,沅沅又漂亮许多。” “比不得娘娘您国色天香,允初哥哥还好吗?怎么不见他。”温沅口中提到的允初,是皇后的第二个儿子,和她也最要好。 “允初呀,如今也有了心上人了,可能在御花园陪佳人。” 看来皇后娘娘对自己儿子的心上人很满意,神情都柔和下来。 温沅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还喜欢过温允初一段日子,不过只是很短的时间罢了,今日问到也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关心一下。 并不是对他还抱有什么幻想。 而且听到允初有心上人了的时候,温沅还是很高兴的,总算有人照顾那个冒失鬼了。 正转身,迎面走来的不就是刚才还聊到的那个人吗,温允初身边跟着一个模样乖巧可爱的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青涩美好,一袭粉衣衬得她娇羞惹人怜。 第五章 进宫面圣却遭掌掴 温允初已经很多年没见到温沅了,从前温沅还在都城的时候,他在外游学,待他回到皇宫,温沅又去了飞花城,两人就这么错过。 所以看到温沅的时候,他是很兴奋的,就算是旁人也能看出来,“沅沅!你回来了!” 男人不顾自己手边的女孩朝温沅跑来,脸上露出的欣喜不是装出来的,“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还是那么漂亮,和从前一样。” “四年没见了,我记得你从前很瘦,如今是习武了吗?看起来健硕不少。”温沅下意识伸手捏了一下温允初的手臂,“很结实哦。” 温允初自信地甩甩头,“那当然,你哥哥我可是一直有在习武的。”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有太多的话题还没有聊。 只是温沅注意到了一旁一直在鼓气的女孩,心想允初就顾着和自己聊天了,都忽略人家了,赶紧将温允初推到女孩身旁,“哥哥这是皇后娘娘口中,你的心上人吗?” “这只是……一个朋友,并不是哥哥的心上人。” 可温允初却是这个女孩的心上人,听到心上人这么说,她心都要被伤透了。 这时温沅发现温允初的眼神好像变了,朝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是江眠和另外一个男子走近。 看两人这挽着胳膊亲昵的模样,再看他们的长相,想必这男人就是江枫了,江眠的哥哥。 “不会……”难道哥哥喜欢的是江眠?温沅心里想着,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念叨出来了,还好声音很小没人听到。 欸?跟在江枫身后的又是谁? 这男人……未免长得太好看了一点,虽然比不上沈怀言,但也足够了。 “皇后娘娘金安。”三人一同向皇后行礼。 期间温沅仔细观察了一下温允初,确定了他口中的心上人就是江眠。 但江眠没有要成亲的打算啊,而且刚才她和自己聊的那些,好像也没有中意的人。 看来这回哥哥是要伤心了,不过感情之事谁说得准,说不定后面就会有转机呢。 四人找了一处僻静的亭子喝茶,“哥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今天新认识的小姐妹温沅,超级漂亮的!沅沅这是我哥哥江枫你知道的,这是哥哥的军师江知宸。” 介绍江知宸的时候,江眠脸明显红了,虽然很短暂,但温沅看到了。 江眠像推销商品一样朝温沅夸奖自己的哥哥,“沅沅你看,我哥哥是不是超帅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而且我哥哥武艺高强,是龙国的大将军哦!” 温沅有意逗逗这个小姐妹,单手托着下巴撑在石桌上,挑眉微一勾唇,一道浅浅的邪笑迷住了三人,“可我还是比较喜欢军师这一款哦~嗯……” 她故意顿了一下,加深的笑容引人遐想,“不如来郡主府做我的郡马,江公子。” 温沅凑近江知宸,一根手指挑住了男人的下巴,凉亭内气氛暧昧,江家的两兄妹和温允初都愣住了。 可当事人却很淡定,一脸平静地拿下了温沅的手,“郡主不要逗他们了,你看,三人都愣住了。” “噗——呵呵呵,你倒是很聪明,说不定,我真对你有兴趣呢。”温沅坐回石凳上小口小口嘬着茶,暗中观察着江知宸和江眠二人的表情。 果然啊,你们两个是互相喜欢。 不过温沅喜欢帅哥这事在府城也是人尽皆知的,至少在场除了江知宸,其他三人觉得她能看上他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有了温沅那一出调戏美男,江眠有些失意了。 只不过其他人暂时还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将军前几日来府里提亲的事母亲已经告诉我了,只是温沅觉得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是要找个两情相悦的人才好,所以……” 温沅已经尽量说得很委婉了,但她还是害怕伤害到江枫。 可人家根本没当回事,爽朗地笑了下后事情也被说白了,“其实是我母亲安排的,我也不想太早成亲,你的拒绝,其实也成全了我。” 好家伙,合着这家的两兄妹就没一个是想成家的,还真对她胃口啊。 他们可以组一个“孑然一身”小队,致力于不成亲。 “真不明白那些长辈们这么着急干什么,我也才二十岁而已。”虽然二十岁比龙国的适婚年纪大了很多。 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啊,为什么全城都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说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总有一天,我会嫁给一个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让你们那些嘲笑过我的人都彻底闭嘴。 温沅在心底暗暗发誓。 “是啊,我一直认为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儿女之情束缚了手脚,只是母亲实在着急,不得已才……” “我懂我懂,不必过多解释。”温沅丧着一张脸拍了拍江枫的肩,“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接下来呢,你想怎么办?” 她这么一问可把江枫男人了,“我还真没想到,走一步看一步。我常住在军营,母亲也管不了我太多。” 原来又是一个躲在外面不敢回家的,温沅感慨万分,原来有这么多和她相同遭遇的人啊…… 泛舟夜宴可能是温沅唯一喜欢的皇室宴会了。 因为船并没有大到能够同时容纳皇宫的妃嫔加上那些公主小姐们,所以能上船的,必定是有头有脸的高门显贵。 江家人世代忠烈,自然是有资格登船的,江知宸虽然家世不如兄妹二人,但为军队出谋划策,也在受邀之列。 至于温沅那更不用说了,目前龙国唯一一位有封地的郡主,虽然这个殊荣是定南王用自己的战功换来的,但并不妨碍她将封地治理得很好,也算是为龙国安定出了一份力,所以同样上了船。 四人之间的友谊似乎已经稳固下来,自上船以后一直围在一起聊天。 “二位姐姐,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晅阳郡主啊?”不远处围站在一起几个女子其中的一个指了指温沅的方向低声问到。 几人同时看了过去,可不就是温沅吗,“她真的从封地回来了。” “欸姐姐你干嘛?”同行的女子想上前叫住已经往温沅他们方向走去的姐姐,却被完全忽视了。 锦衣华服的女子从高高盘起的双髻发式来看,已经嫁为人妇,和待字闺中的女子们区别虽然不大,但还是能够看出来。 女人昂着下巴上前,等着温沅主动转身和她打招呼,可是……几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就这么被忽视了。 “咳咳。”女人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这才吸引了温沅的注意。 但……温沅还是没有理她的打算,和江枫他们自顾自说着。 实在忍不下去了! 女人额头上青筋暴起,“阿沅,怎么说我现在都是三皇子妃,也算你的皇嫂,怎么见了人不知道行礼?不懂规矩。” 周围的人有的也已经听到了她的话,纷纷转过头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沅微一俯身算是见礼了,“三皇子妃安。”然后又转过头继续和自己的朋友说话,不再搭理她。 三皇子妃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把拽过温沅的手腕,扯痛了温沅,“昨日就听说妹妹回都了,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 可温沅毕竟是定南王的女儿,父亲出征沙场战功赫赫,女儿自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光说力气,三皇子妃是绝对比不上她的,遂用力扯出自己的手,差点带三皇子妃一个趔趄,“我人都站你面前了还能有假?” 对面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凑近了些,“妹妹如今也已二十了,怎么还没把自己嫁出去,难道飞花城也没有妹妹看得上的?” “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都能入本郡主的眼的。”说完温沅想要离开,但这人简直就是块狗皮膏药,又拉住了她的手,这一次温沅真的有些生气了,目光也开始变得不友善,“松手。”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周围的人见了还以为只是正常的谈话而已,但其实两人之间的气氛早就剑拔弩张了,“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温沅,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讨厌我?恨我的人多了,你能排第几?你厌恶我不过是因为三哥曾对我倾心过,怎么?难道你信心百倍求来的姻亲不幸福吗?否则你今天也不会来找我麻烦了。” 温沅的话十足刺激到了三皇子妃,盛怒之下女人没有忍住,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温沅的右脸上。 照温沅的身手,她完全可以躲开这记巴掌,但她还是生生硬接下这一掌。 这女人看来真是恨透她了,这一巴掌真不轻啊…… 温沅揉着脸,眼睛挤出两滴泪水来配合自己演戏,她不敢相信地望着身前之人,“嫂嫂…你……” 皇后也被惊动,派自己身边的宫女下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听人群中吵嚷了起来,“天呐,这秦瑞香怎么回事,竟然打了晅阳郡主一耳光。” “是啊,定南王最宠爱晅阳郡主,她那三个兄弟也都不是吃素的,她怎么敢的呀……” 第六章 送礼上门幸灾乐祸 周围议论的声音逐渐唤回秦瑞香的理智,她满眼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右手,“我都…干了些什么…” 一想到皇上和定南王的兄弟情义,再想到定南王对膝下唯一的女儿的宠爱,她心里都发毛了。 温沅越哭越激烈,最后这件事闹到了皇帝跟前,“你的皇子妃,你先来问。”皇帝揉着太阳穴靠在了龙椅上,看起来很疲倦。 再睁眼时,方才眼里的不悦尽数消失,看向温沅的眼神中带了父亲对女儿的宠爱,“沅沅到皇伯身边来。” 虽然是亲戚,但君臣还是要分清楚,温沅拿捏得好分寸,“皇伯伯……” 她故意拨开发丝,将脸上醒目的红印露出来给众人看。 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定南王、王妃、三个儿子全都进宫了,秦瑞香身边只有一个三皇子温允仁,不过三皇子看样子也不是她的后背。 “臣参见万岁。”皇恩特许定南王不必行跪拜之礼,但王爷向来是礼仪周全之人,还是先见了礼才来得及关心女儿。 “贤弟快快起身。朕刚登基时你常征战边疆,平定叛乱,腿上落下了病根,说了几次了,见朕你不必跪,赐座。” 相比之下,定南王的三个儿子就没那么理智了。 尤其是最小的小儿子温济,他与姐姐是龙凤双生子,与姐姐的关系最为亲厚。 小时候就算是哥哥们欺负了姐姐,他也不肯善罢甘休的。 何况今日欺负他姐姐的还是一个狗屁不是的三皇子妃。 “姐姐……”看到温沅脸上的红色掌印时,堂堂八尺男儿竟然不争气地落了眼泪,“疼吗?”抬起手背轻轻抚上姐姐的脸颊,有男儿的温柔。 温沅也很会做戏,紧咬着下唇又生生从眼里憋出泪花,虽没开口,却又说明了一切。 “不知皇兄有无想法了?”打人的毕竟是皇子妃,不可能和寻常人一样处置了,还是得先问问皇上的意见,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儿媳。 但皇帝对这个儿媳可不满意,甚至有点厌恶。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家事,所以朕先交给允仁了,如果他的答复贤弟不满意,那就朕来。” 可这种时候温允仁还有什么想法啊,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一撩袍跪在了大殿上,“一切全凭父皇和九皇叔做主,儿臣绝无怨言。”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到一旁站着。”皇上看向温沅时一改刚才的严厉,“沅沅的脸好些了吗?” 温沅此时正依偎在母亲身边,“已经好多了,但还是有些灼烧的感觉。” “如此,来人啊,去冰窖里取些碎冰块做成冰袋给郡主。” 说完才有心情搭理还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妃秦瑞香,“掌掴郡主,目无法纪;宫内动手,心无天威。杖责三十,禁足半年,非诏不得出。” 一听杖责三十,秦瑞香身子都软了,爬到温允仁的脚边乞求他为自己向皇上求情。 一日夫妻百日恩,温允仁面露难色,正要向皇上开口,就被父亲的话堵了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好想想你刚才怎么和朕说的。” 绝无怨言。 这四个字的分量正因为出自皇子之口,才更为沉重。 “贤弟以为如何?” 定南王捋着胡子思量了一番,“如此甚好,沅沅,快向皇上谢恩。” 温允仁也将地上的妻子扶起来,“你也快和父皇谢恩。”虽然这时候再做这些已经晚了,但也还是要做做样子,毕竟那可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为了保全三皇子的颜面,三十杖责是在三皇子住的长明宫进行的。 秦瑞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而且本就是富家小姐,娇生惯养,平日里娇滴滴的,根本受不住这三十大棍。 刚打了十杖就已经疼晕了,无奈,宫人们只能暂时停手,等她醒了再继续。 温沅向皇上撒娇,今日便留在了宫中,她为的就是看看秦瑞香的下场。 走到长明宫前,温沅停在宫门口,看着匾额上的几个字,心中五味杂陈。 正碰上温允仁出来散心,“沅妹妹,夜深了,怎么过来了?” “妹妹给嫂嫂送盒雪蛤膏来,这是皇伯伯赏给爹爹的,可爹爹见我平日里左蹦右跳的,担心我受伤,就都送给我了。我想……嫂嫂受杖责,难免皮开肉绽……所以……” 她还没有说完,温允仁便接过那一盒雪蛤膏淡笑了起来,那笑容云淡风轻,好像受责的不是他的妻子一般,“瑞香掌掴你,你却还给她送来雪蛤膏,沅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为他人着想。” 温沅要是真为他人着想,秦瑞香就不会被打得这么惨了。 但温允仁已经完全沦陷在妹妹假意的温柔里了,想不了那么周全。 “我能去看看嫂嫂吗?”温沅问得很小心,那小心翼翼的眼神触动了温允仁。 他将温沅带进了长明宫,此时秦瑞香已经醒过来了,再次传来了哭喊的声音。 有皇上的旨意,没人敢袒护她,她一醒,就又立马开始了杖责。 见到丈夫身旁的温沅时,秦瑞香眼里尽是杀意,“你来干什么!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瑞香,妹妹是来给你送雪蛤膏的,妹妹还是关心你的,你怎么这么说她。”温允仁将雪蛤膏拿在手上,还特意打开了给她看。 但秦瑞香可不像温允仁,会被蒙蔽,一个劲叫嚷就是温沅害了自己。 男人只当她是被打得神志不清了,叹了口气后邀请温沅进殿内品茶,却被温沅婉拒了,“嫂嫂可能觉得羞辱,不愿让旁人见到狼狈模样。妹妹既然已经将东西送到,就不打扰允仁哥哥了,还请允仁哥哥代为转达妹妹的怜惜之情。话已至此,那妹妹就先告辞了。” 此刻温允仁眼中的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亲切,再看还在挨打的妻子,温允仁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世间最不该被错过的女子。 “郡主,那可是上等的雪蛤膏,怎么能白白便宜了秦瑞香那个女人。”秋月不理解,心中愤懑。 却见温沅阴沉着脸同她解释,“她不是恨我吗,那我索性把戏做全了,让允仁心中产生对比,更加厌恶她,否则,怎么对得起她给我的那一巴掌。” 温沅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第二天正午,温沅又散步到了长明宫。 长明宫的掌事老嬷嬷是看着温沅长大的。幼时她被太后接进宫中亲自教养,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机灵可爱的小丫头。 一见到温沅,可是亲切得不行,要知道平时她对三皇子妃都是淡淡的,只能说是恭敬,称不上亲切,“晅阳郡主来啦,您昨晚送来的雪蛤膏皇子妃用过了,效果的确奇佳,真是多亏您了。” 说着便迎温沅进殿,“芳嬷嬷你这些年身子如何?近几年温沅不常出入后宫了,不知嬷嬷一切可好?” “劳郡主记挂了,老奴一切都好,只盼望着皇子妃能赶紧给我们三皇子添个一儿半女的。”芳嬷嬷扶温沅坐下,“愣着干什么,奉茶呀。” 在殿里坐了一会儿,温允仁才从寝殿出来,“沅妹妹来了,是来看瑞香的吗?” “还是让嫂嫂好生歇息养伤,妹妹今日来,是特地找哥哥的。”温沅声音婉转柔和,双颊微红,模样很是撩人。 她拿过了丫鬟手里的一个长盒,打开后奉在允仁面前,“这是皇伯伯今日赏给我做补偿的,我想着允仁哥哥最会吹笛,就给哥哥带过来了,还望哥哥不要拒绝。” 锦盒里的玉笛触手温润,是难得的上品,“父皇真是宠爱沅妹妹,那哥哥就不推辞,收下了。” “东西送到了,妹妹就安心了,还要回府陪伴母亲,先行离开了。” 温沅正要走,允仁叫住了她,“沅妹妹请等等。”转身交代下人,“去把库房里的那尊白玉花瓶拿来。哥哥记得你爱花,这尊花瓶是去年秋狝魁首的奖品,就赠予妹妹。” “既如此,妹妹也不客气了,多谢哥哥。”温沅喜欢允仁的知礼温柔,但却不喜欢和他有太多接触,觉得很拘谨。 拿到了花瓶,温沅又客套了几句才离开。 出宫的路上春花脸笑得都皱成一团了,“不知道秦瑞香听到消息会是怎么生气呢,奴婢看她这伤啊,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掩着嘴窃笑了几声,春花觉得可解气了。 “说的是啊,就是要提点着她,她深爱的丈夫,心里还装着其他人。” 温沅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利用了允仁对她的感情。 但,皇室不就是这样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才不管过程如何。 春花忍不住打开看了一眼那尊花瓶,连连赞叹,“这花瓶的玉真是极好的,触手非但不生凉,暖暖的,价值连城啊。” “允仁从小就最舍得为我花银子,别说一尊花瓶了,就是本郡主要他的长明宫,恐怕他也会给本郡主造一座出来。” “谁说不是呢,三皇子殿下自幼喜爱郡主,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郡主开口,怕也能想办法摘下来。” 主仆二人的笑声回荡在步道上,随着渐行渐远,只剩下两道针眼大小的背影。 第七章 她与妖孽回忆前生 “沅沅,你当真不再考虑下母妃说的事吗?”见女儿坐在秋千上发呆,定南王妃凑近了坐在不远处的石桌旁。 温沅没有说话,下了秋千走到了母亲身旁坐下。 女人拉过女儿的手,耐心劝道:“都城好男儿那么多,你已过及笄之年,再不抓紧就真成老姑娘了,明日开始母亲便为你张罗。” 一听母妃又要给自己相亲了,温沅头都大了,烦躁地拒绝了母亲,“母亲,女儿希望这件事随缘,您不要特意为我安排。” 但王妃现在听不进她说的这些,一个劲地说着都城的男子有多好多好。 温沅思绪飘远,脑海里都是梦中那个诡异俊美的狐狸妖僧。 “既然沅沅没有拒绝,那就这么说定了。”女人就是趁着温沅发呆才能得手的,此时心里高兴的嘞。 说定?说定什么? 再反应过来时母亲已经快步走开了,温沅只能问一直守着的春花。 “什么?!明天去听风堂见谁?!” 完了,完了完了,被母亲摆了一道,明天不得不去见自己不想见的男人了。 翌日正午,在母亲的督促下温沅穿着打扮了一番前往听风堂。 那是都城最好的茶馆,傍江而建,江景奇绝。 今日要见的是内阁大学士的嫡长子苏彦清,倒是一位温文尔雅的有礼男子,长相也周正,只不过还是不能够让温沅提起兴趣。 两人对坐在一起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但看得出男子还是很喜欢温沅的,脸都憋红了。 百无聊赖之际温沅透过窗户向窗外眺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抹清丽的白色,牢牢锁住了她的心。 甚至来不及和苏公子道别,温沅踩着轻功就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了,“等等!”完了,被他跑了,这光天化日的这妖僧应该不敢乱来…… 温沅不敢保证这妖物会不会做出为祸人间的事来。 还在听风堂坐着的男人一脸懵,这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呢,佳人就不见了…… 而且还是踩着轻功走的。 苏彦清不甘心,用最快的速度下楼追了上去。 温沅一直跟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来到江边的柳树旁,可刚要寻到时,人突然就消失了。 “我明明很快了呀……明明看见往这边来了,怎么就不见了……”温沅气馁地坐在了江边的石椅上。 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原以为是他,可再听,就没那么像了,“苏公子,你我二人注定无缘,您请回。” 找不见妖僧,温沅脾气突然就上来了,所以语气也有些冲,待冷静下来,很无奈地与男人道歉,“对不起苏公子,刚才是温沅不理智了,还请您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郡主是已经有了心悦的男子了吗?”苏彦清话语中满是哀伤,自己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温沅眺望平静的江流,心中惆怅,目光深邃悠远,“是啊,除了他,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不会爱上任何人,所以苏公子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前面还有更好的女子等着你。” 温沅为了摆脱男人装得很像,殊不知二人都当真了。 等等……二人? 男人正要开口,两人就听头顶上传来一道清亮悠扬的男声,“不知小姐心悦之人,可是在下呢?” 温沅震惊起身,抬头便看见了那妖僧,正倚靠在粗壮的柳树上,手中把玩着一支白色的玉箫。 好优秀的男子啊…… 苏彦清看呆了,眼前这个男人,不论气质样貌,堪称一绝啊,真是自惭形秽。 难怪温沅看不上其他男人了。 “温小姐,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苏彦清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他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这对“璧人”。 他走后,沈怀言跳下柳树,颀长的身姿安静立在温沅身旁,男人抬手撩起她的一缕长发,“让沅卿久等了,是我不好。” 沅…沅卿?! 温沅恼怒打开他的手,“不过是借你摆脱难缠的相亲对象罢了,你可别以为我会放过了,妖僧。” 可沈怀言根本不在乎这些,又放肆了起来,“呵呵~我的沅卿,生气也很可爱呢。”沈怀言的手不自觉抚摸上了温沅的脸颊,“机会难得,一起去走走。” “今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快走,都城到处都是修为极高的捉妖师,当心你的狐狸脑袋。”温沅不领情,再次打掉他的手,不过还是看得出她并不想沈怀言死。 可男人却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从前我唤你沅卿,你都会钻入我怀中撒娇……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你早已……”不记得我了。 他没将后面那半句讲出来,惆怅的目光随之飘远,温沅觉得奇怪但也不想开口问,妖物的事情她不感兴趣。 沈怀言对着温沅呼出一口妖气,身前的女子瞬时昏倒。 将她环抱在怀中,沈怀言只觉恍若隔世……此情此景,百年有余了。 待温沅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城外桃林的古树上,这树是太祖皇帝建国时亲手栽种,终年常青,葱郁繁茂。 还没来得及开口骂身旁这贱狐狸,男人大手在温沅眼前一挥,一道暗红色的薄雾笼罩在二人周围。 薄雾中是一对并肩在月下散步的男女,二人嬉笑打闹,可见恩爱。 待画面一转,温沅看清那女子面容,肤若凝脂,黛眉绛唇,“这不是……”她自己吗? 温沅纤手轻点,那薄雾之中景象再一次翻转起来,这一次她看清了男人的长相,就是身边这妖僧。 她不明白,还以为是妖物邪术,试图用手挥散那些烟雾。 可随着沈怀言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沅思绪渐渐拉远,“沅卿不记得了吗?你我九世情缘,每一世的我们都注定相遇,只是这一世我来得晚了些……不过你可放心,这世我定护你周全,不让你受从前的那些痛苦。” 他也没想到温沅心性如此坚定,在看完那些薄雾中的记忆后还能清醒着从树上一跃而下,“下次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让捉妖师捉了你。” 温沅拍干净身上的泥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甚至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沈怀言。 而坐在树上的男人只觉得奇怪,自己使用了妖术,按理说她应该能记起一些前世的事情了,怎么还能这么淡定的走掉。 只是,这样修为高深的狐妖使用妖术温沅怎么可能没事啊,刚走进城内就晕倒在了城门口。 守城门的官兵人快吓傻了,这可是晅阳郡主啊,要在城门口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别活着了。 谁不知道这祖宗是皇室团宠,皇太后亲自教养,太上皇捧在手里长大的小孙女,一岁就被太上皇抱着上朝了。 就算是在奏折上胡乱涂画,太上皇也不忍重责一句。 那年温沅三岁,这梅园玩耍时踩住裙摆不小心跌了一跤,脸颊正好被树枝划破。太上皇见状二话没说,当即以看护不当为由处死了照顾温沅的三名宫女。 而这一切都说明温沅在皇室中的地位之重,所以那守城门的官兵才会这么紧张,温沅平安还好,要是温沅有个三长两短……结果都不敢想…… “胡太医,我家沅沅这是怎么了?可是什么要紧的病症?”王妃在一旁急得直流眼泪,还一个劲说是自己逼迫女儿去相亲才这样的…… 一旁的儿子们轮番安慰也不起作用,“我女儿要是没了我就跟着去了!” “夫人啊,我说沅沅才回来没多久你干嘛又逼着她去相亲啊,好啦好啦,你也不要慌,太医还没说话,咱们沅沅是有福之人,肯定不是什么要紧的病。” 定南王与自家夫人恩爱,就算是这样也不舍得重责妻子一句,只轻抚着夫人的背让她放宽心。 诊脉的胡太医没有说话,只皱着眉一个劲捋胡子,看得众人揪心,心想完了肯定是什么不治之症了,连太医院之首的胡太医都没办法。 半晌,老头才气定神闲地道:“郡主并无大碍,许是暑气太大热着了,房内放些冰块,来人为郡主扇扇风,暑热下去就好了。” 听到这里几人的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可就连太医都不知道,温沅这不是中暑,而是妖力所致的脱力,所幸并不会要人性命,休养几日便可。 一炷香的时间温沅就醒过来了,刚一醒整理好衣裙就马上往宫里跑,后面一群家丁追着赶着喊她都当听不见。 温沅看着手中的戒指,再一想起妖僧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现在就要知道,这枚戒指到底是什么来历,和她无缘无故的晕厥有没有关系。 找到皇上御用的捉妖师,温沅将戒指拿给眼前的男人看,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软银戒指,却差点要了男人的命。 “敢问郡主,这戒指您是在哪儿寻得的?”男人不敢再触碰温沅的戒指,将温沅带到一旁才询问起来戒指的来历。 “一个小沙弥给我的。”温沅撒了谎,面上却看不出来。 捉妖师没有怀疑,只是让温沅去将戒指戴上。 第八章 命运使然狐妖进门 “郡主,臣多有得罪了!” 捉妖师眉一横,念诀便向着温沅攻去,巨大的冲击力将殿内陈设悉数震碎。 可肉体凡胎的温沅却一点事都没有,“那沙弥没骗郡主,这戒指确实会保护郡主,只是……” “只是什么?”温沅紧张问:“可是有何不妥?” 男人摇着头,略有些诧异,“那倒不是,只是这戒指中的妖力强大,臣无法参透,郡主小心使用……” 语罢男人不再多说什么,默默收拾起大殿。 温沅不想回府,跑去了御花园散心。 一个人走在千鲤池边,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碟鱼食撒向那些肥硕的彩锦鲤。 “晅阳郡主。” 身后传来一声娇笑,温沅原以为是认识的人,看清却并不认识她,“你是何人?” 那女子着一袭湖蓝广袖裙,刺绣是如今都城时兴的双栖蝶花样。 本就恬静可人的脸配上这条广袖裙,显得她更为优雅娴静。 “郡主不记得我了,去年郡主还未前往封地,我与你大哥有婚约……” 她这么一说,温沅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听说不是取消了嘛? “哦……是,我想起来了。”翰林学士的嫡次女,没记错的话。 温沅还沉浸在刚才的事里,所以显得有些冷淡,这让眼前的人有些不悦。 但女子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甚至主动邀请温沅一同在御花园中走走。 一路上她都在打听温沅大哥的事情,“我听闻,定南王妃又在给你哥哥物色合适的女子啦?” “应该是。”温沅继续神游。 “你可知我当初与他的婚约为何会作废?”女子看上去多是惋惜,看得出她对温沅的哥哥还是很中意的。 但温沅确实不想一直听她这么絮絮叨叨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这样,明日你来王府,你再仔细说给我听好吗?” 一听能去定南王府了,女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应下来,“好好好,那我午膳后就去。” 好不容易摆脱她,温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脚步,坐在一株老银杏树下。 她仔细回想今日沈怀言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给她看的那些画面。 并不像是假的,每一幕都很真实,而那一幕幕中的脸,确实是他二人。 “难道真如他所言,我与他九世情缘,那这一世不就是第十世了?” 温沅一个人自言自语,完全没有察觉到银杏树下卧着的赤狐。 “是啊,第十世了……”直到狐狸发出男人的声音,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坐了这么久。 温沅不知为何忽然心头一阵凄凉,她声音凄冷,劝沈怀言放弃,“无论从前如何,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是我,不是她们。” “我说过了,我们每一世的相遇都是注定的,就像我会爱上你,你也会爱上我一样。” 他狐狸嘴巴一张一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温沅身旁睡着,模样乖巧,人畜无害。 路过的宫人见温沅一人坐着,身边还有只小狐狸,觉得新奇,行了礼便想上前摸摸狐狸。 谁知刚一上前,赤狐龇牙咧嘴地对着宫人哈气。 炸毛的模样可把温沅逗笑了,“戒心还挺重。” 狐狸形态的沈怀言头一歪,嘴里哼唧一声,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你无一官半职,无家产田地,两袖清风孑然一身,就算我命中注定会爱上你,我母亲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温沅觉得自己只是打比方,她可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狐妖。 但在沈怀言听来,这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宫人们只看见一只狐狸在银杏树下又蹦又跳,“那是不是晅阳郡主?” 红裙飒爽,长身立于泛着嫩嫩青色的银杏树下,脚边一只赤狐相伴,绝美的景色,纵是见惯了深宫美人的宫人们也不禁感叹,“晅阳郡主当真绝色,龙国之内无人可及。” “只可惜眼光太高了,成老姑娘了。”两个小宫女你一言我一语嗤笑着。 不巧被支棱着大耳朵的沈怀言听到。 一阵妖风吹起,掀翻了二人手中捧着的衣料,正好挂在温沅头顶这株银杏树上。 “完了完了……这可是皇上赏给丽妃娘娘的衣料啊……” 若是别人就算了,温沅兴许还能踩着轻功帮她们拿下来。 偏偏是丽妃,温沅可讨厌她,当即转身就走。 她走,沈怀言也跟着,一路上跟在她屁股后面哼哼唧唧的,像是受了多大委屈。 温沅无奈,“你总不可能跟着我回家……” “唔……”一只狐狸脸上出现了委屈的表情,样子真的很搞笑。 “啧……”温沅咂嘴,她根本想不到,命运此刻开始运转,她与沈怀言命中注定的爱情也由此开始。 抱起地上的赤狐,温沅抚摸着他顺滑的皮毛,坏笑着吓唬他,“可以做成一条狐皮围巾。” 哪儿想沈怀言根本不介意,还十分痴情地附和道:“若如此能让你不受冬寒,那便拿去。” 说完还一副舍生取义的小表情盯着温沅,再次将她逗笑,“算了,养养看家护院也不错。” 一瞬间,温沅愣在原地。 她为什么会抱着这只狐妖准备回府,还打算养起来? 沈怀言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命运啊,就是这样的。” 许多时候沈怀言觉得,温沅从未认识过他就好了,至少这样,二人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她也不用遭那么多罪。 “我不会爱上你的。” “拭目以待。” 回到府中,温沅怀里一只火红的赤狐立马吸引了府中下人的目光。 “小姐,这狐狸你在哪儿捡的啊,还挺好看。” 春花逗弄着赤狐的下巴,沈怀言在她身上闻到温沅的味道,心想应该是温沅很亲近的丫鬟,便也没为难她。 “宫里那棵银杏树底下捡的。” “难怪看起来这么有灵性,原来是宫里出来的。”春花想抱过狐狸,结果沈怀言赖在温沅怀里死活不肯挪动。 春花见状不再强行抱他,但看着毛茸茸的狐狸心里还是泛痒痒,“看来是只亲近小姐啊……” “嗯……小姐,咱也没养过狐狸啊,这得怎么养?”春花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问题。 是啊,府里上上下下没人养过狐狸,这可怎么办。 在温沅看来,没什么是用金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给得不够多。 “贴榜寻人,能胜任的俸禄不会少。”温沅大手一挥,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当然,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之前,沈怀言这只小狐狸还是得跟着温沅一阵的。 晚膳的饭桌上,凌无风觉得温沅怀里这只赤狐很是不对劲,可无论怎么问温沅,她都说这是在宫里捡的。 “还从未见过这般通人性的狐狸。”凌无风锐眼死死盯着沈怀言。 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狐狸,而且这狐狸的外表也与传闻中那狐狸妖僧的原型有些相似之处…… 这样的眼神就连温沅也被盯得很不舒服,放下手中的碗筷,不悦地看着凌无风,“你能不能别一直用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不就一只狐狸嘛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 “啊……”凌无风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温沅有一天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说话。 沈怀言却是一副无比得意的表情,“嗷嗷啊——” “鸡腿?”语罢温沅夹了盘中最大的鸡腿放在沈怀言的盘子里。 温沅几个哥哥看着她对一只狐狸这么上心,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也没太放在心上。 反而劝慰凌无风不要太在意,“沅沅就这样,招猫逗狗的,别管她,玩腻了她就交给府中下人养了的。” 入夜,沈怀言想跟着温沅一起睡,可被无情地丢出了门外,“想都别想。” 春花抱着狐狸心里发笑,“小姐无论如何喜欢都不会让养的小动物上床的,你可记牢了,下次再爬小姐的床仔细你的屁股。” 沈怀言心想你不让我上我就不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但他也不逾矩,只是守在卧房外,趴在地上乖巧地睡着,并不会惊扰到里面的人。 第二天一早温沅看到这样可怜兮兮的沈怀言,一反常态地将他抱上了自己的卧榻,“你就在这睡着,太后宣我进宫,今日我可没时间陪你。” “多久回来陪我,我一只狐多可怜。”沈怀言用传音向温沅递话,只有他二人能听见。 “大概要用过晚膳才能回来了,太后一年未见我了,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她沉思了一会儿。 在外人看来,温沅是在自言自语,但幸好定南王府的下人都被调教得很懂规矩,不会七嘴八舌妄议主子的是非。 当然……除了一个人。 秋月走进来的瞬间,温沅只听得见她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小姐你又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什么啊~” 见温沅面露难色,春花赶紧将她带出去,“小姐有自己的想法,岂是我们一群下人能窥探的,真没规矩!给我退下!” 二人针锋相对,终是在其他下人的劝诫声中平息下来。 第九章 乱嚼舌根主仆嫌隙 “春花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小姐还没说话,你在这里大声叫唤什么?”秋月最近一直不爽温沅对春花太好,今天可算有发泄的借口了。 春花也不让着她,拦在她身前不让她再进温沅的房门,“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难道要让小姐再请宫中的教养嬷嬷来一趟?” 听到教养嬷嬷四个字,春花打了个冷战,宫里这些老嬷嬷最会折磨人了,她可不想和她们有任何交集。 但面上依旧不甘示弱,叉着腰大声质问春花,“我们都是小姐的近侍,凭什么你在这趾高气扬的,难不成是收了小姐什么好处?” 亏她说得出来这样的话,主子给下人好处,那不是下人做得好嘛?她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怎么没得到好处。 “我的能力全府上下有目共睹,别说小姐没给我什么好处,就是有,那也是我应得的。我可不像有些人,一天心思净花在打扮上了,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那些达官贵人。” 秋月闻言脸都被臊红了,气不过就要动手,幸好被温沅拦下,不然定南王府上上下下都得看一出好戏了。 “这是王府,不是市井街头,要撒泼打架就给我滚。”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向着春花的,眼神恶狠狠盯着秋月。 也是这一刻府中上下才真正明白,温沅一直中意的都是忠心耿耿的春花。 今日过后,秋月在定南王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翌日正午,温沅带着给太后的礼物入宫。 一路上全是宫人们行礼问安的声音,天气本就闷热,不断问安的声音更是让她头疼。 太后晚年喜静,所以皇上特意命人在御花园的西北角建了一座幽静的宫殿用来给太后清修。 平时除了太后召见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 “皇祖母~阿沅来啦~”温沅左右手各拎着送给太后的礼物,嘴上甜甜地叫着祖母,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太后看清来人,本还冷着的一张脸立马喜笑颜开,亲自起身迎温沅,“刚才还念叨我们沅沅什么时候才能到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来,坐皇祖母身边来。”太后拍了拍凤位,示意温沅坐到挨着她坐。 要不说温沅会讨长辈喜欢呢,一听这话立马抱住了太后的臂弯撒娇,“皇祖母,沅沅可想您了,一年不见,皇祖母气色可真好,多红润啊。” “老太婆了,什么红润不红润的,都是这殿里的光照的。”话是这么说,但哪家老人听到自己气色好不高兴啊,笑意盈盈的模样就连贴身服侍的宫人都难得一见。 “什么呀,就是气色好,皇祖母难道还不信沅沅啊……”摇晃着太后的手臂,温沅最懂怎么讨好这位老人家了。 太后也曾是位奇女子,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就好像没她不会的,所以温沅从小就很崇拜她。 只是年轻时太过冷傲,就是太上皇在她面前也讨不了几分好,所以很难与人亲近。 而温沅第一次见太后时,非但不像其他小辈一样害怕,还直往太后的怀里钻,把太后逗得合不拢嘴不说,还夸这孩子与她有缘。 “我的好沅沅这么说自然是信的。”谁能想到眼前这位年近百岁的慈祥老人是曾经那个杀伐决断的传奇皇后。 太后很想和温沅提一下她的婚事,但二人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她不想破坏气氛。 抓着温沅的手始终不愿松开,“还没用过午膳?皇祖母叫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鳜鱼。” “那肯定得留着肚子吃皇祖母这里的菜啊。” 用过午膳,太后还是找机会提起了温沅的婚姻大事,“沅沅啊,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果然还是逃不掉…… 温沅仰天长叹一口气,“皇祖母啊……你们干嘛都逼着我嫁人嘛,沅沅多留些时间陪着你们不是很好吗?” “话是这么说,可乖孩子你总有一天要嫁为人妻的呀,现在不考虑起来,那好夫婿可都被别人挑走咯。”太后也如温沅母亲一样苦口婆心地劝着。 可温沅真的一点成亲的打算都没有,她宁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窝在自己的狗窝里,也不要随便和一个男人组成新的家庭。 “我看右相家的嫡长子就很不错,家世也配得上沅沅。” “要不左相家的嫡三子?听说才高八斗,为人又谦逊有礼,是个做郡马的好人选。” 太后让老嬷嬷拿着一沓画像供温沅挑选,“你看中谁了就和皇祖母说,能被沅沅看上,那是他们的福气。” 听听,像是温沅看中谁,就当场指婚,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温沅实在拗不过,假模假式地翻看起了那堆画册,却在这群俊男里看到了他…… 见温沅紧盯着其中一人画像不放,太后心道有戏,连忙凑过去看,“朱嬷嬷,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哀家从未见过。” “这是……”朱嬷嬷看了一眼,也想不起来是谁家的了。 但画像上的人面容俊朗气度不凡,太后看了很是满意,当即让宫人安排下去。 可温沅却拦住了她,“皇祖母,这人我认识……” “那你可中意他?若是喜欢,就带进宫里来给皇祖母看看,合适哀家就让皇帝为你二人赐婚。” 这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这是……对方是狐妖的问题。 温沅不知道怎么解释,紧皱着眉头半晌才开腔,“有些好感,但还是再接触一段时间……” 听到她终于松口,太后可算是松了一口气,“那感情好,是得多观察观察,可别遇人不淑了。” “对了沅沅,这是皇祖母上山修行的时候为你求的佛珠,好好带在身边,神佛都庇佑我们沅沅。” 太后亲自将佛珠带在温沅的手腕上,仔仔细细抚摸着她的手,“你皇祖父若还在世,定会为你物色个好夫婿,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 “沅沅现在也很幸福啊,爹爹疼娘亲爱,还有这么宠我的皇伯和皇祖母。” 她知道,皇祖母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很想念已经去世了的太上皇。 “你太乖了,皇祖母还担心你嫁出去会被夫家欺负呢。”太后打趣道。 这太后可就多虑了,温沅不欺负别人不错了,轮得到别人欺负她? 温沅陪着太后用完了晚膳才回府。 刚走进自己院子里,就看见下人们乱哄哄的围城一团,人群的中心好像是春花。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上午就吵嚷个不停,现在还在掰扯!” 温沅头疼,拨开人群拉住了两人,“还想不想留在定南王府?不想待了就给我滚!” 她这么一吼两人才住嘴,谁不知道定南王府俸禄高不说,主子们对他们这些下人还很宽宏。 秋月第一个跑到温沅面前告状,撩开衣袖手臂上三条抓痕还往外冒着血,“小姐你看啊,这都是春花抓的。” 谁想温沅护犊子,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反而只关心春花有没有受伤。 “行了,多大点事儿,自己下去上点药。” 反观对待春花,可谓体贴,“走,我房里有膏药,我给你抹上,保准不会留疤。” 院子里其他下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几个人对着秋月白眼一翻,全都忙自己的事去了,没人再搭理她。 房里,温沅动作轻缓地为春花上药,“怎么回事啊?她又找事?” 温沅心里清楚,春花是不会无缘无故就和别人打起来的,想来是秋月乱嚼自己舌根被春花听见了。 “秋月太过分了!”提到她,春花现在还是气得牙痒痒。 “她竟然说小姐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不是有定南王在身后护着,早就……” 春花也是一时气急没把住嘴,等她反应过来立马就闭嘴了。 温沅却还想听完,“早就什么?”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别人嘴里那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不是她一样。 “没事你说,这些年我听到的类似的话还少吗?”温沅自认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好。 可在听完春花的话后,还是不免揪心一痛。 “她说……若不是有定南王护着,小姐一个废物早就被生吞活剥了,哪儿能像现在这样享福……还说小姐连她一个丫鬟都比不过……” 说到后面春花低着头不敢看温沅,声音也越来越小。 房里静得出奇,只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暖光的微光映照在温沅脸上,春花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但她感受得到,小姐现在心情差到极点。 “她没说错。”眼前人面色平静,眼底却闪烁着波澜,“我张扬跋扈,在都城树敌颇多,若非家世雄厚,可不就被那些世家小姐生吞活剥了吗?” “小姐别这么说自己……我听说也有三十多岁灵根才被探查到的,说不定小姐也一样啊。” 是嘛? 三十多岁啊…… 还要再继续这样下去,度过痛苦的十年吗? 温沅笑着摇摇头,“有没有灵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灵根又如何,她依然是龙国皇室的掌中宠,在这个会吃人的世界,权力远大于修为。 第十章 成衣铺子小小冲突 沈怀言变成狐狸赖在定南王府的这几天,他已经能确定温沅对他的心意了。 果然命中注定他们就是要在一起的,无论是第一世,还是这一世,亦或是前面那几世。 温沅似乎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平心而论,沈怀言确实是她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子。 他很有头脑,千年来沉淀下的学识让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他懂得人心,或许是因为常化形为各式各样的人在江湖行走的原因,温沅总能轻易被他看穿。 他慈悲,曾被龙国高僧收为弟子的沈怀言,心怀善意,并不是传说中残暴食人的妖僧。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长得太好看了。 作为全都城人尽皆知的花痴,温沅对俊美男子的喜爱程度可想而知。 本身狐妖对人类的诱惑力就极大,更别说还是个这样妖艳异常的美型狐妖。 “你与我真的有九世情缘吗?还是说你对每个女子都这么说?” 温沅坐在花园中的秋千架上,漫不经心地荡着,眼里只有赤狐模样的沈怀言。 “准确地说,是十世情缘了。”狐狸走到鱼池边伸出小爪子捞鱼,“除了你,我从未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子,狐狸是很专情的动物。”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妖怪,毕竟……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妖怪无一例外都是坏的。” 人族曾受到过妖族的侵扰,所以人类会厌恶妖怪也并不奇怪。 温沅从秋千上下来,一脚将沈怀言踢进鱼池里扑腾,“但我确实爱上你了,没有缘由、没有道理,就好像我生下来就该和你在一起。” 鱼池里的红狐狸挣扎着好不容易爬上岸,又被温沅一脚踹进去,“你不是成天喊热,好好凉快凉快,不久便是宫宴了,我得赶紧去做几身衣裳。” “不能带我去吗?我还可以给你参考参考。”他又皱着一张脸卖萌了。 可温沅嫌弃他湿湿的毛,不愿意抱他,“你浑身都是水,总不能让我抱着你?”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哈……沈怀言哼唧一声,用妖力烘干了皮毛,在温沅脚边绕了一圈,“现在可以了~” “行……真拿你没办法。”温沅将狐狸抱在怀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他柔顺的皮毛。 手感可真好,但她才不会表现出来,否则这人又得翘尾巴了。 一路上周围百姓的目光都在温沅怀里的小狐狸身上,“这晅阳郡主一天养这养那的,就是不见成亲。” “估计没人看得上,毕竟灵根都没有。”周围人捂着嘴窃窃私语。 温沅听不到不代表沈怀言听不到,男人最烦自家沅沅被嚼舌根,略施妖术将那两人绊倒在地。 “不必这样,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我习惯了。” 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两人说了些什么,但温沅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她的手毕竟一直抚摸着沈怀言,能感觉出来他的心跳起了变化。 “晅阳郡主您怎么亲自来啦,其实您只要吱唤一声,小人就带着成衣匠和顶好的衣料到府为您裁衣了呀。” 掌柜的见来人是温沅,立马吩咐闭店,“快去给郡主倒杯茶啊!还在这儿愣着!” 男人踹了一脚身旁的伙计。 温沅高傲,有几分目中无人,“不必了,你们这儿的茶我喝不惯,去把新上的料子拿来我看看,听说出了新花样。” 掌柜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还是笑哈哈的一张老脸,没人会和银钱过不去。 只要温沅看中,那他一整年都不用愁生意了。 “好嘞好嘞,那您先上二楼坐着歇息一会儿?” “嗯。” 在店中伙计的簇拥下温沅坐到了二楼的雅室内,这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房间。 刚坐下温沅想起来自己新得的一匹料子,“春花,你回府里将太后前几日给我的料子取来,让掌柜的着人给我赶制一身如今都城最时兴的裙子。” 春花前脚刚走,后脚秋月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小姐,您怎么出来也不叫我呀?” 秋月心跟明镜儿似的,但她不得不低头,因为离了定南王府,不会再有大户人家肯要她。 温沅也是个记仇的了,只不过还念着一起长大的情分,所以之前不太为难她罢了,“怎么是你?我可记得我只带了春花出来。” “春花这不是回去取料子了嘛,小姐身边总得有个得力的人。” 她挤开温沅身旁的那些奉承的伙计,弯着腰为温沅倒茶,平时在府里不见她这么殷勤。 啪—— 随着茶碗碎掉的声音,楼下的街上响起叫骂声,“哪个狗犊子摔这么大的茶碗下来!差点砸着小爷!” 那茶碗是温沅扔出去的,她也根本不在乎会不会砸到人。 二楼的窗户是敞开的,楼下一眼就能看到窗边的人。 见坐在上面的是温沅,底下差点被砸中的那个男人也只敢怒不敢言悻悻离开。 “本郡主方才说了,喝不惯这里的茶,你没长耳朵吗?”她有意刁难,秋月脸色绷不住,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温沅最见不得她这副有什么都不说,心里憋着坏的模样,一点都不坦荡。 也难怪自己从前对她那么好,她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背地里议论自己。 “小姐……”她还想说什么,脚程快的春花回来了。 春花一看到秋月跟猫见了老鼠一样那个激动,“你来干什么!别烦小姐!” 她一把推开秋月,“回府去,小姐没带你出来,你就回去做自己的事去!” “从前小姐去哪里都要带上我的,肯定是你在小姐面前编排我,小姐才会这么讨厌我!” 不等春花开口,温沅率先为她打抱不平,“秋月,别什么事都怪到旁人身上,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 “行了你回去,这里用不上你。”这一次,温沅是真的打算放弃她了。 无可救药的人,留在身边也无用,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这时楼下突然乱糟糟的,温沅让春花下去查看一番,可还没等春花出去呢,楼下叫嚷的人就上来了。 “我说晅阳郡主,你未免太霸道了,你一个人买衣料,就要掌柜的闭店?我们不买了?” 来人是枢密使的独女夏清浅,为人娇蛮任性,也是被惯坏了的,和温沅差不多是一个路子。 “掌柜的自己也明白,做我一个人的生意就够他一年的生计了。”温沅平静的模样与对面的人形成对比。 这更让夏清浅恼怒了,抓起春花手里托着的料子往地上摔。 倒是没给料子造成什么损坏,只不过弄脏的是太后的一片心意。 “夏清浅,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太后赏的料子,西域五年才出这么一匹。” 她可没乱说,这是太后特意留给温沅的,别人都没赏,就算是后宫的宠妃也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一听是太后赏的,夏清浅慌了,忙抓起地上的衣料,没成想手上丁零当啷的镯子勾住了丝线,本来只是脏了弄干净就行,现在可好,抽丝了。 温沅长眉微挑眼神戏谑,“你带着这衣料自己进宫和太后解释,还是现在就赔等价的东西给我?” “不就是……破……”本想说破衣料,可夏清浅一想到是太后赏赐,立马收回了想说的话,“不就是一匹料子嘛,我赔给你就是了。” “行。”温沅可不认为她有足够的银子赔自己这匹料子。 夏清浅将手上一只玉镯脱下来递给温沅,“这个够了?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镯子。” “嗯……我看看……”温沅将镯子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这时耳边传来沈怀言的声音,“好东西,收下。” 他的话不会有错,温沅面色一转,笑盈盈地收下了镯子,“行,我收下了,以后可得小心点。” “春花,这衣料抽丝了我不能穿进宫,你拿去做身裙子。” 这么难得的料子她随意就赏了春花,周围人惊讶之余也感叹跟随这样有背景的主子的好处。 但秋月可就眼馋咯,心里埋怨为什么温沅不将料子给她。 这样珍贵的料子她太想要了,那啥只是一小块用来制成手帕也能让她在其他丫鬟面前吹嘘很久了。 秋月腆着脸紧挨着春花,“小姐……您看我手帕都烂了……可不可以让春花……” 她的话还没说完,温沅就清楚她要放什么样的屁,当即拒绝,“这是赏给春花的,你应该问她。” 可春花现在恨透了秋月,怎么可能给她,别说一方了,就是一根丝她都不会给。 春花翻着白眼将衣料交给掌柜的,“掌柜你也快点找工人给我赶制一身,我要穿着这一身陪郡主去参加宫宴,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是是春花姑娘,小人一定请全城最好的绣娘给您赶制。”说完捧着那衣料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摔了。 找了一圈温沅没看到合适的,但想着来了也不能让店家白招待一番,豪气的包下了大部分衣料。 “送到定南王府。”转头继续对春花道:“赏给院里那些丫鬟,至于怎么分配你自己做主。” 第十一章 心生奸计暗害主子 回府后春花按照衣料的质量做了划分。 对温沅忠心,干活也利落的得到的衣料就好,与那些富家小姐穿的料子不相上下。 平时懒懒散散,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就只能拿到一些不值钱、颜色花样也不好看的料子。 落差的最大的要数秋月了,放以前,温沅赏什么好东西都是她和春花先挑。 可这一次,她拿到的不仅是最差的衣料,还是最后一个得到料子的人。 像定南王府这样的地方,下人也凭借着主人的身份地位受到不少关注和好处,所以这里的下人们也多半势利。 秋月从前得温沅宠爱,府中上到总管下到烧火丫头,谁不让着她捧着她。 现在情况不同,温沅明显不再重用她,府里的下人们也将在她这里受到的气悉数奉还给了她。 “看来这秋月啊是真不得小姐宠爱了,你看看春花姐姐那料子,再看看她的……” “可不是嘛,春花姐姐那是太后特意留给咱们小姐的料子,是西域的贡品,就算勾丝了那也是有市无价的珍宝,秋月那料子还不如咱俩的呢。” 低等丫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秋月听后面上挂不住,干脆跑回自己的房间里躲着不见人。 她与春花住在一起,趁着春花不在,秋月将她的被褥全部用水淋湿,“我让你在小姐面前编排我!都不是好东西,都不是好东西!这府里一个个都是势利眼!” 当晚春花回房的时候,发现自己软枕和被褥湿得一塌糊涂,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跑到秋月住的那间屋子,里面的人睡得正酣,春花一把掀开她的被褥,将秋月从床上拖到地上。 “你今天不把我这被褥枕头想办法弄干,明天我就给小姐说让小姐把你赶出去。” 她早就想把秋月赶走了,小姐待她不薄,没成想竟然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 此时的秋月睡懵了,迷迷瞪瞪的,但一听到要把她赶走她立马就清醒了,抄起手边的茶壶就要往春花头上砸。 两人扭打的声音惊动了温沅,披着外衫的温沅从自己房间匆匆赶来,“住手。” 拉开二人,温沅瞧见春花脖子上的抓痕气不打一出来,“又在闹什么?这么晚了,有完没完?” 但她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秋月今天分得一匹最差的布料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小姐你看。”春花将自己被泼湿的被褥抱到温沅眼前。 也难怪一向沉稳的她今天如此不淡定了。 试问谁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下来却发现自己被子湿了会高兴。 温沅有心护着春花,但这大晚上的两人打起来将这一府的人都吵醒,该罚还是得罚的。 “你俩一晚上不许睡,把我给你们定的规矩抄二十遍。”说完温沅谁也没管,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这一晚,秋月决定要给自己找个下家,她不能再这样下去,温沅已经不重用她,再赖在定南王府,她只会受欺负。 第二天一早,秋月将抄写好的一沓规矩放在温沅放门口,自己则找借口出府去了。 没记错的话,都城可是有位小姐一直想拉拢自己。 秋月掩人耳目来到贤王府,贤王家的三小姐可是一直与温沅不对付,秋月来这里的目的可见是什么了。 沈怀言觉察到秋月要对温沅不利,悄悄跟在她身后。 “你最好有要紧事,本小姐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三小姐摆弄着自己团扇上的流苏坠子,正眼没看一下秋月。 秋月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眼前之人,哭诉着自己在定南王府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还求三小姐庇护……” “想来贤王府伺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把这个东西……” 女人从隐蔽处拿出一包粉末,“想办法加在温沅的膳食里,不出十日,她必定疯癫无状,在宫宴上成为满城笑柄。” 手里攥着药粉,秋月心中不免忐忑,“这……稳妥吗?” “那得看你的本事了。”女人眼里流露出凶光。 沈怀言屏气隐身藏在房间中,将二人的计划全部偷听了去。 见秋月离开贤王府,他又继续跟在后面看她想去哪儿。 待回到定南王府,将他方才听到的全部告诉了温沅。 “太过分了!”春花坐不住,要冲出去和秋月拼命。 她现在已经知道沈怀言是狐妖了,但只要对温沅有帮助,春花就可以接受他。 相比之下受害人可就淡定得多,“她当真这般恨我?” “千真万确,我听得很清楚。那药粉我闻着像是失魂散。” 如果不是考虑到温沅对秋月的姐妹情谊,在回来的路上沈怀言就把她杀了,怎么可能还留着她。 温沅坐在一旁思索了一会儿,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低沉却充满魅惑,“那我便给她这个机会。” 只希望,她可别让自己失望。 午膳过后,秋月端上来温沅每日都要吃的燕窝,今天的她特别殷勤,“小姐,您的燕窝好了,这是我在小厨房特意看着他们炖的。”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温沅当真会被秋月这副纯良模样骗到。 她望着眼前之人早已不再单纯的目光,心中悲痛,面上却未表露一分。 “春花,带上这盅燕窝,我们到贤王府走一趟,当然,秋月你也得跟着。” 秋月一开始还不依,直到温沅院子里两个干杂役的家丁压着她才老实。 定南王妃看着自家女儿又是家丁又是丫鬟的带了不少人,浩浩荡荡出府去了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 连忙吩咐下人准备轿撵,自己这女儿脾气火爆,她真怕出什么事。 轿辇最终落地贤王府门口,定南王妃见状疑惑,“沅沅平时最烦贤王府的三小姐……怎么今日主动上门来了。” “定南王妃安,晅阳郡主前脚刚进门,您后脚就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贤王府总管看清来人忙起身迎接。 却不知此时贤王府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温沅刚进前厅就结结实实的给了三小姐一巴掌,“温霓,我向来看在你蠢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太多,没想到你这次这么蠢,竟然想用失魂散害我。” 刚开始温霓还不承认,“这种事要讲证据的,你少诬陷我!” 贤王自然是站在自家女儿这头,也让温沅拿出证据。 只见温沅面露坏笑,将秋月推到了前面,“想不到,你刚把失魂散交到秋月手里,秋月转头就给我说了。” 她甚至添油加醋地编出了更多故事,“秋月还说,是你主动找的她,要用失魂散让我在十日后的宫宴上颜面尽失。” “呵,秋月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怎么会被你那些好处收买。”温沅走到温霓身旁,凑在她耳边得意道:“温霓,这次你失算了。” 事情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温霓还是没打算承认自己做下的事,“什么失魂散,这样的东西我从哪儿弄,根本就是你一面之词。” “是不是一面之词,请胡太医来看看就知道了。”这时定南王妃从外面走进。 温沅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怎么母亲会出现在这里,春花提醒后她才想明白。 自己刚才那风风火火的模样,是挺惹人注目的。 一听要请宫中的胡太医来查验那盅燕窝,温霓一下就慌了,忙拽住贤王的手臂,目光中满是哀求。 只这眼神,贤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小孩儿家的事请太医来做什么……” 贤王这心虚的样子更让定南王妃认定了自家女儿所言非虚。 冷笑一声压迫感十足,“我家沅沅是龙国唯一有封地的郡主,我听说失魂散吃多了人变得痴傻,兹事体大,可不能马虎。” 龙国郡主并不是只有温沅,为什么只有她有封地,这正说明了她在皇上心目中的重要性。 定南王妃这是在提醒贤王,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往大了说他家女儿这就是毒害皇室宗亲,更何况这三小姐一个妾室所生的女儿,怎么比得上温沅身份高贵。 贤王和三小姐都明白,如果请胡太医来,势必就会惊动皇上和定南王,说不定连不问世事的太后都会知道。 若是被这三人知道……那真是完了…… “婶婶!婶婶不要请太医来,是我做的我承认……我错了婶婶,我真的知道错了……皇叔若是知道我做这些事情,定饶不了我……” 定南王妃干脆闭眼坐下不听她说话,温沅接过话,“哼,你倒是也清楚,这事儿若是传到宫中,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沅我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温霓求饶的同时还狠狠瞪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敢发的秋月,“阿沅我得提醒你,你这小丫鬟可没安好心,明明是她主动来找我的,还是说……你们主仆二人做局诓我呢!”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看在我没有吃下失魂散的份上,这次就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 第十二章 召见贤王兴师问罪 回到定南王府,定南王妃本来是要将秋月以家法处置的,却被温沅拦下。 将秋月带回自己的院子,温沅决定关起门来解决这件事情。 “秋月,你可知今日如果我将你交由母亲处置,你必定被抽筋扒皮。” 春花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曾经要好的姐妹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在你手里我就能活了?”秋月已然认命,心中提不起任何波澜。 活? 自然是能活的,只不过不再受温沅信任了,“你若回头是岸,我可以念在往日情分上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执迷不悟,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最终温沅还是决定给她一次机会,看在从前的那些情分上。 她叹了口气,让春花将人带下去,“以后就让她做些杂活,不过我的房间,她还是可以自由进出。” 自由进出自己卧房,是温沅给春花和秋月的特权,如今她还依然保留秋月的这份权利,也算是给她脸面了。 待二人走后,温沅疲惫地趴在桌上,沈怀言此刻化作人形坐在她身旁开解。 “前心作恶,云覆月;后心起善,如炬消暗。她若能迷途知返,阿沅可愿与她冰释前嫌?” 沈怀言手中的佛珠被他捏得作响,温沅也问自己,是否愿意原谅秋月做过的一切错事。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很乱,一边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在,一边是多年情谊她竟然还这么对自己实在寒心。 温沅抓着头发模样看上去十分痛苦,“无论是何决定,沅沅你都没有错,有因必有果,秋月自食恶果罢了。”沈怀言见状连忙劝说道。 而另一边,春花刚把秋月带回房,关上门立马就是一耳光,“这一耳光是打你毒害主子。” 啪—— 又是一耳光,“这第二下是打你狼心狗肺,小姐对我们那么好,你竟然勾结外人想要毒害她?” 秋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记耳光落在她脸上,“最后这一耳光,是提醒你,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你不会有好下场!” 最后这一下直接将秋月扇趴在了桌上。 即使关着门,外面也还是围了不少下人凑热闹。 听着房内传来的声音,外面也讨论起来,“你们说小姐怎么还不把她赶出府啊?” “小姐重感情,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想来是给她机会。” “我听说那失魂散长期服用就会成傻子,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也不知道秋月哪儿来那么大本事,失魂散都搞得到手。” 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春花听到声音后开门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全都没事做?聚在这里干什么?你们也想挨打?” 其实像秋月一样不爽春花的下人并不在少数,原因都是因为温沅对春花太好了。 但他们不知,如果他们能像春花一样忠心,温沅也会这么对待。 回到温沅身边,春花气愤地问:“小姐怎么不把她赶走?” “现在将她赶走,她能去哪儿?”温沅抱起再次化为狐狸的沈怀言。 她向春花解释起今天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我今天带着她到贤王府这么一闹,从今往后都城内不会再有府邸敢接纳她,所以她只能紧紧靠着我,我这是在逼她,做回从前那个秋月。” “春花不明白……”她还是不解,“这样做不是让她更恨小姐了吗?” “我无所谓她恨不恨我,我只让她明白,从今日起,离了我她在都城就活不下去。毕竟没人会喜欢,两面三刀的人。” 这件事最后还是传进了宫里,不出意外的,贤王被皇上召进宫了。 面对压迫感满满的定南王,贤王刚一走进,就吓得两腿发软,不过好在是站住了,这要摔在殿上岂不丢人。 “四贤王,怎么朕今日下朝后听说,你女儿毒害沅沅啊?可有此事?” 他能将人召进宫来,事情肯定是板上钉钉了,此刻皇帝要的只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贤王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跪下,“是……可阿沅也已经原谅臣那不争气的女儿了……” “那是沅沅大度!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我与定南王不成?”皇帝大手一拍龙椅,身旁太监跪了一地。 贤王将头埋得更低,生怕定南王有什么不满在大殿上一脚给他踹来……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臣不敢!实在是臣也不明白为什么霓儿会毒害阿沅啊,她二人虽有些摩擦,但……” “行了你别说了!”皇帝打断贤王说话,转向定南王的时候面色明显松快了许多,“贤弟觉得该如何?” “臣弟……” 定南王甚至没来得及说话,太后身边的朱嬷嬷领着一道懿旨走进大殿内。 朱嬷嬷礼数周全,行礼后就站在贤王旁边宣读懿旨,“四贤王温明晟教女无方,哀家深感痛心。为确保皇族子嗣德行端正为天下表率,限两日内将贤王三女温霓送进静心阁由哀家亲自教导。” “皇上、二位王爷,老奴就先告退了。”朱嬷嬷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在宫中的地位可比不少朝中官员都要高,就算是皇帝也要给几分薄面。 听到这里贤王瘫坐在地,这是要把他的女儿软禁在宫中啊…… 果然……在这龙国,得罪谁都别得罪了温沅。 回到王府,温霓的生母葛氏忙上前询问,“皇上可说什么了?有没有事啊王爷?” “皇上倒没说什么……”就在葛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四贤王颓废地说到:“只是太后……要把咱们霓儿接进宫里教导……” 葛氏突然就跟发了疯一样,“什么?”声音也变得尖锐,“这是要咱们女儿死啊王爷!” “三姨娘说的哪儿的话,太后与先帝征战沙场,辅佐先帝创下今日龙国基业,能被太后亲自教导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三姨娘怎么还不高兴呢?”说话的是二姨娘林氏的独女。 她掩面嗤笑的模样让葛氏恨不得生吞了她,“既然是好事你怎么不顶替你妹妹去!” “这样的好事怎么轮得上我啊,毕竟我可没傻到去给温沅下失魂散。”二小姐带着自己的丫鬟扭着屁股得意洋洋地走了,留下失心疯一样的葛氏歇斯底里。 这时三姨娘另一个不讨喜的女儿来安慰她,“姨娘您别难过,温沅也是太后亲自教导出来的女子,如今何等优秀。再说了……太后是礼佛之人,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姐姐的……” 三姨娘推了她一把,身子本就孱弱的女子被她摔在地上,“你就会说这些风凉话,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四贤王向来心疼自己这胎里带病的小女儿,见三姨娘推她也来了脾气,“她就不是你女儿啊?真下得去手!” 将女儿从地上扶起来后,四贤王好像下了天大的决定似的,“明日就把霓儿送进宫里去,太后一向疼惜小辈,不会太苛责她的,顶多罚抄几遍佛经。” 王爷都发话了,三姨娘不敢再顶嘴,跑到自己女儿的房间二人抱着哭,不知道的以为生离死别。 “姨娘!女儿不想去!谁不知道太后冷心冷面只对温沅好,我去了肯定会被折磨死的!” “你爹也太狠心了!要不说咱母女俩命苦啊!” 路过的大小姐听到她们躲在房间里哭只觉得头疼,打开门直接走了进去,“哭什么?父王在皇上面前本就不得脸,你女儿做出这种憨事你还好意思哭?” 大小姐是正室嫡出,又是贤王第一个孩子,很是受宠,所以面对她的责骂二人不敢吱声。 “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成天和温沅叫板,这次也就是她没将失魂散吃下去,要是吃下去了,你看你保不保得住你这蠢驴脑袋。” 大小姐将母女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想来安慰安慰她们的贤王躲在一旁也听到了,心中感叹,果然还是自己这个大女儿明事理啊…… 果然妾室生的女儿,上不得台面,说不定送去给太后教导教导也好,肯定比成天跟着她姨娘学些下作手段来得好。 “羽儿你出来,父王和你说点事。”四贤王将大女儿带走,任由三姨娘二人哭。 温羽看父亲神态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父王是想让我上门道歉?” “果然是父王的好女儿啊,不用说就知道父王怎么想了。” “你也知道……父王不得重用,如果再因为这件事得罪了皇上,那咱们一家日子可就难过了……” 温羽是个识大体的人,她理解父王的苦衷,当即应下,“女儿知道了,那明日女儿便带着礼物上门,想来礼数周全的话别人也不会怪罪。” “好,只是那温沅见惯了好东西,怕是一般的礼物打动不了她。” “不会,礼物只是个心意,只要诚心认错,她应该不会为难我的,那女儿就先下去做准备了,父王也回房歇息歇息。” 四贤王看着女儿的背影,由衷感叹道:“还是大女儿好啊……” 第十三章 拉下脸面登门道歉 “小姐,贤王府的大小姐温羽来了。”春花小心走进房内通报。 “温羽?”温沅垂头想了想,“她来干什么?” 这女人可不常在外走动,很少有能让她亲自登门拜访的人。 春花也不解啊,但想到宫里头传来的消息,大胆猜测了一下,“会不会是来给小姐道歉的?” 事实还就如春花所想,温羽提着不少礼物来给温沅道歉。 温氏几个女儿都生得极美,此时在家丁带领下从外院走来的温羽白裙楚楚。 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神情从容,周身清冷的气质与她那些个妹妹都不相同。 高贵的身份使得她眼神中总带着几分傲气,这点反而与温沅如出一辙。 “阿沅妹妹。”温沅看着如今年岁依旧摇曳生姿的堂姊,心想当真是吾辈楷模。 堂姊并不是没有成过婚,只是所托非人,没逃过和离的命运。 离开夫家后,被四贤王接回了贤王府继续好吃好喝的待着,做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府中上下无人敢轻视她一分。 “堂姊今日怎么有空来?”命人奉茶后温沅主动邀请温羽坐下,她还是挺欣赏这个姐姐的。 对面的温羽见她态度还算亲近,挑明了今日来此的目的,“阿沅妹妹,姐姐今日来一是为了失魂散那事道歉;二是希望妹妹与姐姐进宫一趟。” 进宫? 温沅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我进宫为温霓说情?” “是。”虽然温羽安慰四贤王的时候说太后不会太过为难妹妹,但谁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为难。 就算不会要温霓的命,大抵也得剥层皮才罢休。 温沅并不太想去帮害自己的人说话,尤其是在太后面前。 太后曾教导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面对伤害自己的人,一定要让对方长长记性。 但看温羽这怯生生的模样,她一时间又心软了,“礼物我收下了,你转告四伯,说我会好好劝慰父王与皇伯的。” “至于温霓那边……” 天知道温沅真的一点都不想去帮那个草包说话,但到底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 再一个就是,温羽顶着这张美脸杵在她面前,满目悲哀的模样娇滴滴的实在惹人怜惜,温沅干脆就答应了,“行,我陪你进宫去看看她。”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看得出来温羽是真的高兴,双眼都弯成月牙了。 二人刚走进太后的静心阁,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哭喊声,还有老嬷嬷的训斥声,“霓小姐,您毕竟是皇家子女,可莫将你母亲那些勾栏瓦舍里的道道全学了去!” 老嬷嬷话音刚落,伴随着几下清脆的啪啪声,温霓哭声再次响起。 看来刚才那啪啪啪的声音是戒尺落在温霓皮肉上的响声了。 太后端坐在凤位上冷漠地看着底下发生的这一切,淡漠的表情令温霓寒心。 原以为太后会看在自己是她皇孙女的份上手下留情,没想到还是这么不仁。 其实太后对待他们这些小辈还是很和蔼的。 只不过因为这温霓的生母三姨娘出身太差,又不好好管教女儿,让好好的孩子沾染上一些勾栏里的不良习性,才导致太后不待见这母女俩。 看她对待温羽的态度就知道,“沅沅来啦,怎么阿羽今日也跟着一起来了,你可好久没来看哀家了。” “是阿羽的不是,日后一定常来看望太后。” 太后何等精明,当然知道她今日来此的目的,但她不问,温羽也不敢主动提,只能将目光投向温沅。 温沅深得太后宠爱,在她老人家面前自然也不用太拘谨。 自然走到太后身旁,坐下为太后捏腿,“奶奶,今日小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温沅撒娇时就会称呼太后为奶奶,这样叫并无什么不妥,只是大家都害怕严厉的太后,所以不敢像温沅这样若无其事地撒娇。 “你想吃什么我让她们去给你准备。”只有对温沅,太后才会自称我而不是哀家。 这也正是其他人羡慕的地方,一生要强严肃的太后,把对两个儿子都不曾有的柔情全给了温沅。 殿下传来的哭喊声实在吵得温沅头疼,她揉着脑袋有些不耐烦地道:“能不能停下,一直哭烦死了。” 话音刚落嬷嬷手里的动作一同停下了,温霓也不敢大声哭,只得低低啜泣。 “那今日便到这里。”太后面色不善,“沅沅,你可记得祖母曾经教过你什么?”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沅沅当然记得。” “那你还这样。” 太后的语气中满是宠溺,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 温沅将太后从凤位上搀扶起来,朝后边的花园里走去,“但温霓不是敌人啊,她是我的堂妹,只是母亲愚蠢,才让她学了些不好习气,本性并不坏。” 这些道理太后也明白,但她听到温霓给温沅下失魂散的时候她也是真的害怕。 自己虽然子孙众多,却只有温沅最合她心意,又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感情总归是不一样的。 “现在她也被接到您宫中教养了,以后定能改掉那些坏毛病,奶奶……您就看在沅沅的面子上别太苛责她了嘛,小小惩罚一下就行啦。” 太后从前就觉得温沅太过善良,无奈只好答应,“行行行,依你。” “奶奶果然最疼我了~” “不疼你还能疼谁啊,你那么多哥哥姐姐,我不就光疼你了嘛,从小就爱撒娇。” 温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说实话,她很羡慕温沅,甚至可以说是嫉妒。 不过纵观皇室,谁不嫉妒温沅呢。 皇上宠她,甚至超过自己的亲生子女。 太后惜她,天下一切奇珍异宝任她挑。 就连已故的太上皇都将温沅视为掌中宝,从前还会抱着她上朝。 这怎能让人不嫉妒,好像温沅出生就是来享受这世间的一切幸福的。 而这一切只因为她出生的那日,天门大开,神光普照,整个龙国异彩漫天。 星官说,这是祥瑞之兆,温沅是千年才出一个的福星,能盛龙国国运。 可哪家的福星,连灵根都没有啊…… 正是这样才讽刺呢,在视灵根为一切的龙国,没有灵根的温沅都这般受宠,若她有灵根……简直不敢想象。 “太后,阿沅妹妹,我还得回王府,今日就先走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心里不平衡到发狂。 太后也没挽留她,“去。”但还是让朱嬷嬷给她带了点东西走,“朱嬷嬷,去把我新得那匹衣料拿来,给阿羽带走。” 这匹料子和温沅那匹比起来,就差太多了,但也是太后一番心意,阿羽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温羽离开后,温霓好像自己唯一的靠山走了一样,撇着嘴也不说话,就那么跪在大殿上。 “起来,快用午膳了,朱嬷嬷也给温霓加副碗筷。”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温霓,语气竟然也缓和了些,“好好在哀家这里待几天,你能学到不少。” 温霓不服气地看向温沅,“肯定就是你们主仆二人合起伙来骗我,害我放松警惕!” 这让刚还稍微对她和善点的太后不满意了,“放肆。你自己鬼迷心窍还能怪在沅沅头上?我看你真是无可救药,今日午膳你也别吃了!” 温霓这才意识到她竟然在太后面前诋毁她最爱的孙女,连忙跪下,“太后我……我只是一时言语无状,不是有心的……” “朱嬷嬷,看来咱们得辛苦点了,这位贤王府三小姐的规矩,要慢慢教了。” 这无疑给了温霓当头一棒,但幸好太后没太生气,也没责罚她。 那日温沅是宿为静心阁的,苦了沈怀言,在定南王府找了她一整天。 半夜,温沅听到自己门外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不用想,一定是沈怀言那只臭狐狸找来了。 开门后发现果然是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沈怀言跳进殿内,甩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卧榻上坐下,“别忘了我可是狐妖啊,想找到你还不容易,再说了……你那枚戒指。” 温沅看向自己的手,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她挑眉将狐狸赶了下去,“去去去,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 “我不能和你一起睡吗?”想想,一只可爱的赤狐可怜巴巴地瞪着眼睛望着,谁能抵住这诱惑。 温沅也不例外,招架不住他的撒娇攻势,重新将沈怀言抱回了软榻上,“那你今天就睡这里……” 夜里,温沅睡熟后,沈怀言化作人形将她揽在了怀里,“什么时候我才能名正言顺的抱着你……” 可沈怀言不知道,在他抱住温沅的时候,怀里的人就已经醒过来了。 温沅闭眼感受着他的呼吸和体温,心头涌起从未有过的情感。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正在依赖这种情感,不自觉与沈怀言贴得更紧。 “你醒了,对。” “嗯。” “阿沅,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你从来没有遇到我……” 这已经不是沈怀言第一次说这话了,他发自内心的觉得,是自己的出现,才让每一世的温沅都死于非命…… 但他就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 第十四章 光明正大牵手逛街 “上一世的我,是什么样的?”温沅盯着桌上的有灯突然问到。 上一世吗…… 沈怀言心中感慨万千,回忆起了上一世与温沅的相遇。 “前世你是前朝冷宫废妃所出之子,不受待见,缺衣少食。我初见你时,你正在挖树根果腹。” 提起温沅的上一世,沈怀言显然诸多伤痛,“我在冷宫里陪伴了你五年,这五年来,我教你识文断字,你很聪明,进步很快。” “你还是如前几世一般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我,我很想回应你的心意……可你最终还是死在了那年盛夏……你十八岁生辰那天。” 温沅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提到自己的前世那般悲痛,原来是这样…… 但她不知道的还多,沈怀言也隐瞒了不少。 “人和妖……”温沅意识到自己声音开始颤抖,她顿了顿平复心情,“不能在一起的,对?”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从前那些夹杂着泪水的痛苦记忆冒了出来,“对。” 简单的一个字里不知隐藏了多少情绪,沈怀言揉着温沅的细发,轻声安抚着她,“上一世我习得了一个秘术,这一世我相信,我能破除天道。” “命运安排你我相遇、相知相许,却不让我们在一起,真可笑。”温沅说出了沈怀言的心里话。 他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些,我只是一只小狐妖,我不懂那么多,我只知道……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等温沅再醒来时,他早已幻化为狐狸模样。 也正是这一夜,温沅对沈怀言彻底改观,二人感情极速升温,等温沅意识到的时候,她几乎已经离不开沈怀言了。 这就是狐妖的可怕之处…… 几日后。 “现在用人形在这都城里行走,可还觉得习惯?”温沅打趣男人。 沈怀言不以为然,跟在她屁股后面,“有何不习惯的,就怕晅阳郡主不习惯呀,毕竟身边跟着我这么个绝色美男。” “哟哟哟能得你~”话虽如此,可沈怀言确实称得上是这都城最好看的男人了。 反正在温沅见过的人中,他的外形是最完美的,无人可及。 “这不是晅阳郡主吗?”声音从温沅身旁响起,“还真是郡主啊,不记得我啦?” 哪儿会不记得啊,左相最小的女儿,从前没少找温沅麻烦。还死不悔改,被她爹教训几次了也不长记性。 不过都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温沅也从来不会告状。 这女人多半是看上她身旁的沈怀言了,否则不会凑过来没话找话。 “这位公子是?”果不其然。 温沅还不了解她是什么人嘛?一把扯过沈怀言的胳膊抱在胸前,“我的,你想都不要想。” 这护犊子的动作让沈怀言瞬间上头,心怀荡漾,抿嘴忍笑的娇妻模样让人不禁发笑。 赵玥笙“嘁”的一声,顺势翻了个白眼,“也不是很好看嘛,你这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你瞎了就去医馆治治,这种人间极品你说不好看?”温沅下巴都要惊掉了,将沈怀言扯到赵玥笙面前让她仔细看看,“你怕是活到这岁数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那琴合馆里多的是!” “多的是丑男!” “丑你以前一天去三次!” 琴合馆,龙国都城内供女子玩乐的地方,里面多是各色俊男。 二人你来我往间被沈怀言听到了重要的秘密。 男人从后面勾住温沅的衣领,“小阿沅,一天……三次?”咬牙切齿的模样着实好笑。 “你……你别听她乱说,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去。”温沅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 而一旁的赵玥笙却继续添油加醋地说:“什么啊,你从前最喜欢在头牌身上花钱你忘了不成?” “你闭嘴你个老八婆!”温沅急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嘴里再蹦出几个不该说的字。 周围百姓全都为看热闹,有些人甚至怀念起这种感觉,“许久不见晅阳郡主与赵小姐拌嘴了,这城中少了许多乐趣嘞。” “可不是嘛,以前晅阳郡主还没去飞花城,隔三岔五这两人就要吵上几句,那叫一个热闹。” 温沅是个要脸皮的人,拨开人群不再理会赵玥笙,“不和你说了!让旁人看笑话。” 走远后沈怀言还是很在乎刚才的事,“原来没遇到我的时候,阿沅就是这么打发时间的啊。” 傲娇的小模样逗笑了温沅,“你听她瞎胡说,我拢共就去过两次,还都是去找他请教古琴指法的,你不知道,琴合馆的头牌古琴可是都城一绝啊。” 温沅这么说了沈怀言才肯放过她,“信你一次,要被我发现你偷偷去那种地方,你就完了。” “天老爷欸,我现在身边有你这种人间极品了,我还去那种风花之地干什么啊。” 这话不假,就是把琴合馆里最顶级的花魁放在沈怀言面前,那也是不够看的。 二人并肩走在大街上,温沅突然很想牵住他这双大手,试试是怎样的温暖。 身子不听使唤地向沈怀言靠过去,还没等牵上他的手,沈怀言就主动牵住了温沅。 男人侧脸一笑,那笑容如盛夏清风,徐徐吹过温沅的心头,眼角眉梢的爱意让温沅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另一种颜色,“想牵就牵,不必顾虑那么多。” 周围已经有人凑近来看了,温沅埋着头羞红了脸,“快走……人越来越多了。” “晅阳郡主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现在还怕人看呀?”沈怀言故意逗她,言语中多了戏谑。 温沅最受不得激将法,“哼,我才不怕呢,看就看!” “噗——”沈怀言实在没忍住,当着温沅的面笑了出来,“怎么这么受不了刺激啊,这可怎么治理飞花城。” 二人身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沈怀言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现在很享受这种与温沅携手走在街上的感觉,不必躲躲藏藏。 可沈怀言也很担心,万一悲剧重演……他该怎么办。 如果在天雷降下之前他没有找到破除天道的方法,那他是不是还得继续等待温沅的转世,是不是又得花十几年去寻找她。 “这一世晚了……”沈怀言一个人自言自语。 “什么晚了?” 不巧被温沅听到,男人忙解释道:“没什么,我说天色晚了,该回去了……” 沈怀言只是觉得奇怪,从前每一世温沅只要一爱上他,天雷必定滚滚而下,可这一世为什么没有降下天雷? 他并不怀疑温沅对他的感情。 莫非是天命已解?沈怀言尽量往最好的方面想,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温沅见他整个人突然变得很奇怪,心生疑虑的同时也不忘安慰男人,“你是不是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给我说说。” “真的没什么啦,咱们快回府,我肚子都饿了,今天想吃红烧鱼。” 沈怀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神情轻松,这才打消了温沅的怀疑。 就在沈怀言转过身要走的时候,温沅踮起脚,揽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脸上留下轻轻一啄,随后就快步离开。 只剩下原地愣住了的沈怀言,他摸着自己的脸颊微微发懵,“这是……什么情况……” 追赶上温沅后男人大摇大摆握住了她的手,“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我也没打算跑啊。”温沅更用力了一些,“是你跑不掉了,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我父王母妃的耳朵里。” 她抓住沈怀言的手晃了晃,“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一直准备着,从未有一刻敢松懈。” “我们现在外面逛逛,还不想回去。”温沅才不会说是因为回到定南王府沈怀言就要变成狐狸陪在自己身边了。 虽然他变身的狐狸也很可爱,但温沅还是更喜欢这样的沈怀言。 英俊潇洒,风姿绰约。 有人的体温和心跳,有独属于他的味道。 “阿沅,听了我给你说的那些事,你会后悔遇到我吗?”沈怀言开始担心温沅对他的看法。 但温沅却满脸真诚地望着他,“无怨无悔。从我确认了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一切打算,就算人妖殊途,就算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我都不后悔。” “如果结局更糟呢?” “还能糟到哪里去?” “如果是我在修行的道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这些妖怪,很容易被捉妖师盯上,修行时出意外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温沅却只淡然一笑,“有我护着你,我不信你会出什么意外。” 身份尊贵的作用在这一刻就体现出来了,至少在龙国都城内,温沅能保证沈怀言安然无虞,就算是捉妖师找上门来,温沅也能用自己的手段让对方将沈怀言的秘密憋在心里。 沈怀言故作轻松地捏了一把温沅的脸,“哎呀,我家阿沅可真厉害,小生真是三生有幸能常伴你的身侧呀。” “那可不,你可得乖乖听我的话,否则让你这只小狐狸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玩笑着很快就走到了定南王府大门口,望着森严的朱漆大门,温沅咽了口口水,做好了被母亲盘问的准备。 第十五章 血契之法护尔周全 “我听说你今日当街与人……可有此事?”温夫人说的就是温沅和沈怀言当街亲吻一事。 都城有这胆子,这么不害臊的,除了温沅应该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温沅也不屑否认,“母亲所说之事没错,而且那人就是女儿一直思念的人。” “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温夫人缓缓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眼神很快消失,她是知道女儿的,如果不是她认定的人,是绝不可能当街做那些大胆之事的。 温沅微微点着头,眼神中多了暖意,“明日,带他到家里来。”温夫人很少有这样严厉的模样。 “太快了?” “你们在大街上抱啊亲的不快?这事很快就会传到你父王耳朵里,不带他来府上见一面,说不过去。” 是了,刚一下朝,定南王就听到了那些传闻。 定南王是相信的,因为他女儿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他刚一回到府上,一家人都齐了,兄弟们像审犯人一样这个问一嘴那个问一句的,吵得温沅头疼。 “好了,明日我会带他到府上来和你们见见的,有什么问题,明日再说,女儿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确实累了,一回房就倒头睡下了。 她倒是睡舒服了,都城都每处角落传遍了,老姑娘终于有人要了。 就连皇宫里的皇上皇后都八卦上了,“听说是个模样极为俊朗的年轻人呢。” “唉,想必定南王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在城中四处寻找合适房产的沈怀言,一路走一路听,也从百姓的嘴里了解到了一切事情。 比如…… 温沅在他之前只喜欢过一个男人,好像叫什么顾晔。 比如…… 别的姑娘大多十五岁就嫁出去了,可温沅如今二十了,明明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却还是没看得上眼的,别人说她是挑来挑去把自己挑剩下了。 云云…… “郡主,要用晚膳了,快起床。”如果不是丫鬟来叫温沅。她可能还要睡得更久。 为什么这么累啊……好像和沈怀言接触过以后,她就变得很容易劳累了。 会不会因为他是妖的缘故,妖气侵体,才导致她这么嗜睡。 饭桌上,一家人的注意力都在温沅身上,可她本人并没有察觉,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罢了,现在说她也没用,等明日那个叫沈什么言的男人来了再做决断,定南王心里这么想着,饭都吃不下了。 夜深,所有人都睡了,只剩下一些看家护院的下人,还有一些暗卫隐藏在黑暗中。 空气中突然传来异香,守夜的下人和隐藏起来的暗卫全部被这股香气迷晕。 今夜的沈怀言,想用自己最真实的模样面对温沅。 莲花锡杖发出的响声惊醒了床上浅眠的温沅,她推开门,发现妖身示人的沈怀言果然在外面。 沈怀言斗笠上一对耳朵抖动个不停,温沅一时间没忍住,伸出手捏了上去,“好软,毛茸茸的。” “这样的我,你真的能接受吗?我是吃人的妖僧啊。”男人在邀请下进了房,与温沅对视的时候耳朵耷拉了下来。 看来他的耳朵还会随心情的变化而产生不一样的样子呢。 温沅将他带到桌前坐下,为沈怀言倒了一杯茶,没有直接回答他提出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另一个让沈怀言都意想不到的问题,“你有办法能将我变成妖吗?” “为何?做人,不好吗?”比起妖,其实沈怀言更羡慕人呢,他觉得长久的寿命太寂寞了。 “我想拥有更长的寿命。” 就在沈怀言怀疑自己看错了人时,温沅接下来的话可以说是让他认定了这个女子,“只有拥有更长的寿命,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为了我……竟然愿意放弃人类的身份?沈怀言从未受到过这样的重视,从前是有人这般待他,可那个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可温沅越是这样直言不讳,他心中的疑虑就越深,沈怀言现在正在怀疑温沅接近他的真正目的,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温沅…不是她。 毕竟他这种活了快要万年的妖,能带给凡人许多惊喜。 但他并不知道,温沅早已看穿了他内心所想。 温沅缓步凑近沈怀言,与他贴得很近,逼得男人只得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床边。 “沅沅…太近了…”他没有办法,坐在了床上,慌张得盯着身前还站着的貌美女子。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红了脸,单手抓着床幔不知眼睛该往哪里看。 温沅一条腿跪在了床上,正好在沈怀言胯下。 她凑近男人的耳畔,用充满诱惑的声音引诱沈怀言,“只要你想……我就是你的,永远都是。” 沈怀言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他忍住了内心的欲望和冲动,一把推开了温沅,“够了。今日不是时候,我先走了,夜深露重,沅沅赶紧歇下。” “你不要走……”他转身正要抬脚离开,温沅却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我知道,我和旁的女子不同,你或许从未见过如此主动女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沈怀言便转身抱住了她,“沅沅,不要如此撩拨我……”男人好像有些不舒服,闷哼了一声,“我是妖,没有人性的。” “是吗?”温沅却觉得,沈怀言比不少人都有人味儿,“我不觉得。” 她环着腰的双臂更用力了一些,恨不得一直抱着不撒手。 “真拿你没办法,我今天就在此陪你好不好?快睡,我在这边看看书。”沈怀言从某些方面来说真的是个君子了,温沅对他的好感,也更深了。 后半夜温沅才睡着,沈怀言一直靠坐在床边哄他入睡,见她睡沉了以后才从床上起身。 他站在床边单膝跪了下来,用指甲在温沅的手臂上划出了一条口子,鲜血缓慢渗出。同样的方法,他自己的手臂也多了一条冒血的伤口。 沈怀言将自己的手臂叠在温沅的手臂之上,二人的血霎时间变成无数鲜血织成的网,将二人的手缠在一起。 “今日立下生死之约,以吾之血,护汝一世周全;生同衾,死同穴;纵山崩地裂日月颠倒,世间亦无力量能够解除此约,死亡,亦不例外。” 缔结契约似乎损耗了不少沈怀言的修为,“从今往后,没人可以伤害你。”他俯下身,在温沅软香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沈怀言一直待到天亮温沅睡醒才离开,“醒了,叫丫头进来,我先走了,今日记得穿身白色的衣裙。” 男人趁温沅不注意,唧一口亲在了她的脸上,得逞的笑容挂在嘴边,就这么消失在了房间里。 “来人啊。”待确认他真的消失了,温沅才敢叫人进来伺候。 奇怪的是,昨日还觉得昏昏沉沉的,今天便感觉变了似的,整个人轻松不少,连带着心情也好了。 “郡主今日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裙?不如今日穿艳丽些?这件粉红色的就不错。” 对了,方才他说,让自己穿白色的? 温沅摇摇头,指向那件霜白的流苏长裙,仙气飘飘的,她一直很喜欢,无奈没人配让她穿这一件,不过现在有了,“那件。” 今日可是未来女婿上门的大日子,一家人集中精神,三个儿子更是伸长了脖子。 只有温沅,是淡定的。 但那也只持续到沈怀言进门之前。 男人今日褪去了所钟爱的暗紫长衫,白如月光般皎洁柔和的衣衫与温沅的看上去就像是特意裁剪出来的一对。 沈怀言弯下了腰十分恭敬地与温沅父母作揖行礼,“在下沈怀言,见过二位长辈。”与男人站在一起的温沅,笑容看上去都比平时要快乐。 定南王只颔首,话没说一句,温夫人倒是虚扶了一下,“坐,看茶。” 两人站在一起时就像画卷里走出来的一对璧人,温沅掩面浅笑的模样、沈怀言认真宠溺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才见过几面就确定了关系的人。 “沈公子看上去气度非凡,想必是富家子弟。听沅儿说,你们是在飞花城相遇的,沈公子的祖籍,是在飞花城吗?” 祖籍啊……沈怀言听到问题的时候确实回忆了一下,自己出生的地方,早就成为了一片荒芜之地。 他心中苦涩,面上却淡然自若,“晚辈孑然一身,云游天下,四海为家。” “你可有田地、房产?” “昨日已在郡主府旁购置了一处房产,住得近些好,未来与沅沅成亲了她也不会和娘家疏远。” 郡主府旁…… 有沈怀言的这句答复,定南王也稍微认可了一点他的财力, 郡主府是圣上赐给温沅独住的,位于都城最繁华的地段。 能二话不说就买下来,看来确是个有家世的人。 沈怀言这番话可是说到了温夫人的心窝子上,现在看来,温沅和他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住得近的话,也好有娘家人照顾着,不会受欺负。 再一个,这孩子竟然是孤儿吗?怎么说自己孑然一身,不过也好,没有婆家人来为难女儿了。 温夫人越看越觉得欢喜,但还是觉得疑点重重。 第十六章 蛮荒公主冲撞闹市 “你能买下郡主府旁的房产,说明你的家财不少。但你刚才也说自己孑然一身,又是什么情况呢?” 沈怀言料到了定南王会有此一问,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哀伤,眼中噙着泪水,模样看上去比女儿家还要惹人怜惜几分。 “晚辈祖上历代为商,所以家境殷实。只是晚辈十五岁那年时,父亲得了痨病,不久后便驾鹤西去;而母亲在生我时难产,晚辈出世不久她便因血崩撒手人寰了。” 这些都是沈怀言编造出来的。 他的亲生父母只是普通的赤狐,他刚出生时也是一只平凡的小狐狸,不过他体质非凡,能够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所以很快便修成了妖身。 而他购置宅子的那些银子,是他这千年里,一点点攒下来的。 不过,虽然宅子贵,但他买下的时候心里却很开心,一想到日后可以在这里和温沅组建家庭,再多银子都是值得的。 “埋葬了父亲后,晚辈就开始了一个人游历世间。那日走进飞花城,遇到沅沅,想必都是上天的安排。” 其实……沈怀言很早以前就认识温沅了,这点他与温沅心中都清楚。 定南王神色缓和了不少,“你倒是个身世堪怜的孩子。”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好了解的了,问了些比较简单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九千岁。 沈怀言面无表情地憋笑,觉得自己脑海里给出的答案好笑,“晚辈今年二十有五了。” “不错。本王觉得正好。”定南王捋着胡子沉思了一会儿,“既然住得近,以后多来府上走动走动。本王这女儿自幼便是娇生惯养,被她这两个哥哥宠惯坏了,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提点的同时,也要多担待些。” 他也不忘记暗戳戳地威胁沈怀言,“本王年轻时征战四方,毫不夸张的说,这龙国大半的疆土都是本王在马背上开辟的。习武之人嘛,性子都比较粗犷,本王眼里揉不得沙子,更不许有人欺负了我唯一的女儿。” 温夫人朝丈夫抛去一个眼神,微微点头对丈夫的话表示认同。 “这三个都是本王的儿子,温溪、温池和温济。济儿和沅儿是双生胎,只比沅儿晚了一炷香的时辰,所以他和沅儿也最亲近。” 定南王挨个介绍了一遍,沈怀言也一一打招呼,不过,他还是能感受到温沅的哥哥弟弟们,还是对他抱有敌意。 “父王,女儿想……和怀言出去逛逛。” 温沅娇羞可怜的模样,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他们眼前过了。 两位哥哥和弟弟眼神发直,他们的眼中都是惊喜。 “沅沅十五岁以后,就再没露出过这样的俏丽明艳的笑容了。虽然妹妹平日爱笑,但这样的笑容,我们都没见过。”温溪是长子,从小承受的便要比弟弟妹妹们多。 但他极力宠爱温沅,喜欢看她笑,但今日温溪才明白,原来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那个爱笑的小女孩,好像顷刻之间便长大了,因为一个男人,长大了。 他将想要抚摸温沅的手收了回来,“沅沅如今也有心意中人,哥哥今后不能再这样了,你也要懂得分寸,就算是对我们这些兄弟也一样,别叫你的心上人吃醋才好。” 温沅却主动拿起了哥哥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怀言不会吃醋的,大哥从小疼爱沅沅,就算沅沅今后嫁人了,也还是你的好妹妹。” 她转过头向沈怀言投去一个机灵的眼神,“对?” “嗯。”沈怀言也不希望温沅因为自己就和家里人生分了。 亲情是强大的力量,不可或缺。 “你们去逛,一会儿我让厨房多准备点酒菜,今晚我和怀言喝一杯。”定南王坐在太师椅上,眉眼间尽是笑意。 二人牵着手光明正大地从定南王府走了出去,路上的行人看到时多议论纷纷,也有一些一笑而过的。 “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我怎么瞧着他眼睛有故事,像一个历经沧桑看遍红尘的人。” 温夫人精明,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她的话也得到了丈夫和儿子们的认可,“是啊,他太从容清冷了,且看。”定南王望着院子里的那株梨树,心中惆怅。 自己的女儿,真如溪儿所言,好像顷刻间便长大了,离嫁人,不远了啊…… “父王对你好像还挺满意的,还叫你喝酒呢。”温沅与沈怀言十指相扣,大摇大摆地走在恭安长街上。 父母都同意了,那就不必再管外边的闲言碎语,只要两人相爱就好。 沈怀言有自己的看法。 定南王和王妃对自己的满意,多源于他们宠爱温沅,“我倒是觉得,两位长辈是过于宠爱你了。只要你喜欢的,他们都愿意接受。” “还好他们接受你了,不知多久能成亲呢~”二十岁的人了,但还是有孩子的娇俏,沈怀言就喜欢她这一点,总是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男人的手用了一点劲,眼睛却望着前方,不好意思直视温沅,“是啊,什么时候成亲呢,成亲之后,便可以做些……我现在不忍心对你做的事了。” 沈怀言突然扭过脸,眼睛里有欲望。 “昨夜不好过。” “既然知道,就不要再那般撩拨我。”沈怀言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故意使坏在温沅的脸蛋上小啄了一口,“昨日的惩罚。” 果然啊!!!就是不能放松对这只臭狐狸的警惕! 这么多人!都被看见了! 温沅现在知道害羞了,昨天在大街上亲沈怀言脸颊的时候也不见这么羞涩。 远处传来马蹄声,转眼看到两匹无人控制的骏马朝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现下正是人多的时候,眼见发狂的马儿在闹市胡乱奔跑,温沅乘轻功踩在了马背上,跨坐稳当后勒紧了缰绳,“怀言!你快……”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沈怀言抽出佩剑,一剑刺死了烈马。 不过可怜的马儿还是跑了一段才倒地,所幸期间并未撞伤路人。 温沅驯服那发了性的马儿后跳下马背,英姿卓绝,令人眼前一亮。 “这闹市街上怎么会突然出现两匹横冲乱撞的烈马,而且看这马,不像是我们龙国本土的马,倒像是极南荒芜之地的野马。” 她的话刚一说完,就从后面策马而来一个皮肤黝黑、一身金饰的女子,那身上挂着的金饰碰在一起叮铃当啷的听起来甚是吵闹。 “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本公主的烈马!”自称公主的女子在同行人的提醒下看到另一匹马竟然已经倒地死了,气急了胡乱骂起来。 公主? 温沅轻蔑地上下打量着这所谓的公主,“看你的衣着,是极南纳纳哈部族的。” 纳纳哈的祖先都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不过百年前在龙国南疆外建立了部落,说是个小国也不合适。 而且很快就被龙国攻破了,年年都需要朝龙国进贡,好歹有些珍贵的药材什么的,否则龙国都不屑于庇护。 “你眼神倒是不错,既然知道了还不让开!”黑皮小公主训斥温沅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站在温沅身旁为她揉手的沈怀言。 那眼睛啊,就像狼见到了猎物似的,直放光。 要说这纳纳哈只是个小部落,还需要龙国的庇护,怎么这小公主进了宗主国的地界,还敢这么目中无人。 “放肆!本郡主乃龙国皇上的亲侄女,天潢贵胄。得圣上垂怜赐城封地,家父定南王更是为圣上开疆辟土战功赫赫,实乃我龙国有功之臣。而你不过是一个藩属部落的公主,敢这么和本郡主说话?!” 温沅自幼习武,说话中气十足,加之身份尊贵,更显其威严。 那小公主初次到龙国都城这样的地方,自是不懂得天子脚下要谨慎做人这个道理。 但看温沅那么气势凌人的模样,心里还真有点发怵,“郡主,郡主是什么?”她侧过身小声询问一旁的婢女。 婢女不比主子,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为了来龙国觐见,也做了很多准备。 其中就包括了了解龙国都城居住的各位王公贵族。 可是她旁边的小丫头还没说话呢,一旁的温沅就接过了她的问题,讽刺道:“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干嘛呀。今日你策马长街就算了,还不管好你的畜生,让它在全是人的地方狂奔,撞伤了百姓如何是好?” “不过是些老百姓,撞了便撞了,赔些牛羊牲畜也就罢了,还要如何?”在纳纳哈的部落,都是用牛羊做交易的。 不过,他们小公主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性格,还真和都城某些皇亲贵胄有些相似。 看来也是她父亲的掌上明珠了,这么宠惯。 温沅不想再和她纠缠,重新拉上沈怀言的手,这刚一对上沈怀言,她的表情全变了,娇笑昳丽赏心悦目,“我们走,我感觉很快又会有宫宴了,你到时候陪我一起去?” “一会儿我也去裁身暗紫的衣裙,你不是喜欢紫色嘛,我们穿同样的颜色参加宫宴,想必是一道风景。” 二人彻底将黑皮公主晾在一旁了。 第十七章 宫门闹剧谁人遭殃 两人竟想到一块去了,沈怀言还想着温沅喜穿素净淡雅的衣服,想去做一套与之相衬的。 “听你的,按照沅沅的喜好来就行了。”两人甜蜜的样子刺激到黑皮小公主的某根神经了。 只不过她还来不及说话,两人就手牵着手走了,临走前温沅还不忘吩咐下人,“这马惊到本郡主了,牵到郡主府去,本郡主找人好生调教。” “你敢!这是我进贡给皇上的!” “本郡主自会向皇伯伯说明,不会牵连到你,你就放心。”温沅白了那公主一眼,不屑的眼神看得黑皮小公主心中不满。 可是她没办法,自己只是个小部落的公主。纳纳哈一族若不是得龙国庇佑,早就被其他国家生吞了。 而这个郡主,又是这个国家的皇帝的亲侄女,她招惹不起。 虽然心中有怒气,但,女孩只能隐忍,“阿爹说,部族外面的世界很大,如今,我算是见识了。” 一个在部落人人敬畏的公主,到了天子地界,也只有让人奚落的份了。 “走,到了地方将养几日,就要入宫面圣了。”公主有预感,自己还会见到刚才的那位气势凌人的郡主。 “刚才那个公主,好像喜欢你。” 温沅一个人走在前面,沈怀言则被她甩在后面。 男人停下了脚步,望着前面那曼妙的背影不禁轻笑,这丫头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真是没想到。 他疾步赶上,一把握住了温沅的手细细揉捏起来,“竟还吃起醋来了,不论谁喜欢我,都是她们的事,我只管你中意我,我也中意你,就行了。” “愈发油嘴滑舌,你说,这些话你还对谁说过。” “我的好沅沅,这些话自然只能对你说。以前那些姑娘,也不过是含糊几句罢了,怎么能和我现在的肺腑之言相比。” “好啦,自然是说来唬你的,从前你对谁好过,我都不在乎,但往后,只能对我好。” “沅沅即使不说,我也只对你一人特殊。” 二人逛了一上午,沈怀言给温沅买了不少她喜欢的小玩意儿,只是依然没有寻得他看得上的首饰送给温沅。 温沅逛得身子累不想再逛下去了,可现下时间还早,她也不想回王府,索性带着沈怀言回了郡主府。 郡主府气派不输给定南王府,只是更清幽雅致些,沈怀言倒是很喜欢这里的风景。 温沅一回郡主府就鼓捣她院子里的小鱼池,一刻闲不下来,沈怀言见了都忍不住调侃,“方才还浑身累得慌,现下怎么全好了?” “我得看我这些鱼都养得肥不肥美啊。” 肥美? 这话可真把男人逗笑了,“幸亏这些鱼儿听不懂你的话,不然肯定翻肚皮给你看。”放下手中的茶盏,沈怀言牵过温沅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坐着。 时间好像停在了这一刻,风声萧萧,带走二人肩上的落花。 过了一会儿春花走进院里,“郡主,这是宫里送来的宴帖,三日之后,花灯月宴。” “看。”温沅接过那帖子,邀功似的递到沈怀言眼前,“我就说又有宫宴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吩咐下去,“秋月,你去将库房里那两匹皇上赏的水波缎拿出来,裁两身衣服,顺便将公子带去量量尺寸。” 沈怀言离开后,温沅坐在池边饮起了茶,幽深的双目盯着池中各色的鱼儿,似乎在思虑些什么,但下人们也不得而知。 只是觉得,郡主不快乐,可为什么呢,明明,沈公子在呀。 “郡主在想什么?”春花和其他那些丫鬟下人不一样,她自幼服侍温沅,所以有的话只能她说,“是在担心公子吗?” 有她在身旁,温沅总算是得个贴心的人,将那宴帖收好,“我担心他会不适应那样的场合。” 毕竟沈怀言怎么说也是一只云游四方的狐妖,活了九千年了,或许会受不了宫里的风气,也不喜居于人下。 “奴婢倒不觉得,沈公子遇事镇定,想必就算是在皇宫,他也能泰然自若的。” “希望如此。”温沅叹了口气,继续望向池中游弋的鱼儿。 到了花灯月宴那日,郡主府的马车与定南王府的马车一同出发,上次的事还让定南王耿耿于怀,所以三个儿子今日的任务就是保护温沅。 虽然温沅身边有了沈怀言也用不上他们了。 到了宫门口,各家小姐公子们手里拿着宴帖排队准备验明正身后进去。 “你们看,郡主府的马车到了。”有个女子闲来无聊四处张望,第一个注意到了郡主府的马车。 只是在那之后她又多嘴多舌地道:“如此奢华,这位郡主当真是好大的派头。” 幸好温沅没听到,否则就要和她争辩起来了。 马车在人群边上停下,守门的嬷嬷见是郡主的车驾,急忙迎了上去,表情可和刚才不一样,堆笑的脸上不少褶子,“晅阳郡主到!” “让老奴伺候郡主……”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温沅就让他站到了一边去。 人们还以为马车里会下来温沅,可谁知第一个下来的,竟然是一绛紫长衫的男子。 身形颀长,面容似云中月清冷,儒雅从容,举手投足尽显尊贵,“慢些……” 温沅下马车的时候动作大了一点,还被沈怀言说了一通,“在马车里还说会小心,怎么一出来便浑忘了?跌下去了怎么办?”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嘛。”温沅微微努着嘴装得很委屈。 沈怀言见她这模样,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大手覆上温沅的脸,眼里只有她,“你啊……最会撒娇了。” 两人视周围的人群为空气,引得一些小姐不满,“将闺阁之趣当众置于人前,简直不知羞耻。” “是啊。原以为晅阳郡主是个清心寡欲之人,没想到竟然是个狐媚子,也不知嫁不出去的这里面,在干什么呀。” 一些人说话实在难听,纵使温沅想当耳旁风,也是不行了。 她走上那两个女子面前,盯了她们一会儿两人便大汗淋漓起来,妆都花了,不过这才合温沅的心了,“贞嬷嬷,这二位小姐妆都花了,本郡主担心她们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会引得皇后娘娘心生烦躁降罪于她们。所以不论是为了皇后娘娘还是这二位小姐,今日实在不是她们进宫的好日子。” 温沅三两句话就将两个女孩打发了,那贞嬷嬷心也跟明镜似的,趁二位小姐不注意拿走了她们手里的宴帖,“奴才恐二位小姐殿前失仪,还是参加来年的花灯月宴。” 可她们要真这么回去了,会被家里人看不起,更会成为其他小姐的笑柄。 两人还想再和温沅争辩几句,就见她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牵过了温沅的手,眉目柔情,声音泠泠动听,“沅沅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在烈日下晒着,先进宫给皇上皇后请安才是正事。” 还以为是给她们两个求情的!没想到是拉着温沅快点走! 不过这二人也好玩,为什么觉得沈怀言会给她们求情,素不相识的。 走了几步,温沅想起她们刚才议论自己的那些话,突然停下了脚步,扯住一旁沈怀言的衣襟,没有防备的沈怀言被扯了个意外,猛地贴近温沅。 与温沅的距离不过一个鼻尖,还以为温沅会吻上自己,可二人的嘴唇正要贴上的时候,温沅却突然转过了头。 沈怀言好歹是个男人,哪受得起这般撩拨,一只手搂住温沅的腰,另一只手摁住了她的头,将温沅往自己怀里带,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已经亲了上去。 这些温沅一早就算好了,她和沈怀言这种无言的默契正是让她感到惊喜和意外的地方。 温沅舔了一下嘴角,意犹未尽地对着那两人说:“如此,才是闺房之趣。” 要说勇还是温沅勇,女子们就算和心悦的男子在大街上牵个手都觉得害臊,她竟然直接和沈怀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起来…… 不过,沈怀言是妖,没有那么多人类的心思。而温沅面对这种事情早已经看开了,只要不是过分的,偶尔在人前秀秀恩爱,也没什么。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其他后来的小姐的耳中,就连宫里的皇上和娘娘们也都知道了,皇子公主也不例外。 “沅沅当真如此?”皇上听得乐呵,不过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唉,原本朕还和她父亲着急,如今也不必了啊。” 皇上想了一会儿,问贴身太监,“那男子如何?可配得上沅沅?” “那位公子气度不凡,仪表堂堂啊,是配得上郡主的。”贴身太监自幼侍奉皇帝,见过的优秀男子也不在少数了,能让他如此眉飞色舞地夸奖一个人,想必真是如此优秀。 温允仁那里也收到了宫人传来的消息,原本还对妹妹抱着幻想的他,如今也不得不放下这份执念了。 罢了,到底还是要看看她选的那位夫君如何的,只希望,配得上自己这天人之姿的妹妹便好。 第十八章 月宴前夕再遇公主 “沅沅酒量如何?”沈怀言突然问起,温沅还愣了一会儿。 不过很快她便拍着胸脯自信地说道:“本郡主的酒量可是都城出了名的好!” “哦?”男人的眼中充满了戏谑,玩味地笑了一声后将她的腰肢搂得更紧了一些,“那晚上陪我。” 沈怀言欲望的眼神差点融化了温沅,她想推开男人,可不论怎么用劲都被他化解,“方才在宫门口,不还对小僧投怀送抱的吗?怎么进了皇宫,反而拘谨起来了。” 这话是沈怀言凑近了温沅耳边说的,那磁性的嗓音中夹杂了他个人对温沅的欲望。 温沅瞬间就羞红了脸,握拳捶在了男人的胸口,只是刚捶得两下,就被沈怀言握住了手腕,“好了好了,乖乖乖,不逗你了。” “哼。”温沅轻哼,模样娇俏可爱。 只有在沈怀言的面前,她才会露出如此小女儿家的一面,“喝就喝,谁怕谁啊,别到时候喝不过我可就贻笑大方了。” 两人的背影越行越远,身后一些人看在眼里,却恨在心头。 花灯月宴是皇室最为看重的宴会,可温沅却提不起一点精神来。 这种宴会,说好听了是达官贵人们聚聚,说难听了就是适婚男女大型相亲现场。 “郡主您来了,皇后娘娘啊,生大气了,您快去瞧瞧。”来人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太监,负责处理皇后宫中的大小事务。 能让他亲自来请,可想而知一向温雅的皇后是动了多大的气。 皇上赐给皇后的百花园中,一群官家小姐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惊恐,不少人大气不敢出。 “皇伯母,您这是怎么了呀,生那么大的气,当心气坏了身子,皇伯可是要担心的。” 温沅行礼以后很自然地走到了皇后身边,端起茶盏奉上,“你们这群奴才怎么回事,竟无一人劝得娘娘开心?” “不赖他们。”皇后接过茶,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只当是给温沅面子,“华忠,叫人给郡主抬张椅子过来。” 在场那么多女子,有的甚至是宰相家的小姐,都没能赐座,唯独温沅。 “前些日子都城来了一位纳纳哈的小公主,沅沅知道吗?” 温沅当然记得那个嚣张的部落公主,只不过闻言还是装作健忘,沉思了一番,“是那日策马长街的烈性子公主,沅沅当然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何况沈怀言还刺死一匹,自己牵走一匹呢。 “她是纳纳哈送来和亲的公主,原本定的是允兕,可如今却变卦,非要嫁给本宫的允初,这本宫如何能忍。” 皇后出生大族,是家中的嫡长女,人品贵重,性子端庄大方,既是贤惠的人妻,也是雍容的国母。自然看不上蛮族部落出身的公主。 如今这公主看上了皇后所生第二子,皇后肯定不会答应。 温允初在所有皇子中最有才学手腕,是太子的不二人选,纳纳哈或许是看中这一点,才改变了主意。 “沅沅只当是多大的事,不过是个蛮族的公主,随便给个侧妃的位分打发了就是,哪儿用得着娘娘这么操心啊。” 皇后轻蹙眉头叹了口气道:“若真如此简单,本宫倒也不必烦心了。” “那公主性子刚烈,野蛮不知礼数,这皇宫之中规矩繁多,她总会有错漏的时候。”温沅的眼神变得阴狠,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她的话倒提点了皇后,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算计。 只不过这算计的对象,是那位小公主。 一位小公主的命运就被二人这三言两语定下,其他的小姐听在耳朵里,嘴上不敢吱声,心中也充满了对温沅的畏惧。 花灯月宴讲究的就是个赏月,现在天色还早,所以温沅也乐得看其他小姐互相攀比、吹捧。 “沅沅,那边的牡丹开得甚好,过去看看吗?”如果沈怀言没记错的话,温沅喜欢各种香花。 皇后看着眼中只有温沅的男人,心下也有几分满意,至少这样貌上,是配得起沅沅的。 温沅却以为皇后一直盯着沈怀言是因为他没有行礼生气了,拉着沈怀言的衣袖走到皇后面前,“怀言,这是皇伯母,是咱们的长辈。” 她知道沈怀言自由高傲惯了,不会向凡人轻易行礼,所以强调长辈二字。 但其实皇后并没有生气,只是多看了沈怀言两眼,毕竟有着这样出色外貌的人,在哪里都是吸睛的。 男人也很配合,向皇后鞠了一躬,也算是行过礼了,“本宫宫里的牡丹是开得好,沅沅快去和沈公子一观。” 这两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话题,只不过是普通赏花,也有人在一旁议论起来。 不巧的是这二人正甜蜜呢,就遇到了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 今日的她穿得倒合皇宫的规矩,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暴露了。 身边跟着的也依然是那个比她更了解龙国的侍女。 “没想到又是你。”小公主趾高气扬,似乎还没弄清楚这皇宫里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她打量沈怀言的眼神让温沅有些生气,所以将一旁的男人挽得更紧了些,“难为你还记得本郡主。” 沈怀言倒是无所谓别人这样充满占有欲地盯着看,倒是觉得身旁的小丫头可爱得紧。 “自然一刻不敢忘记,等到了御前,一定会提提那两匹烈马的事情。” “公主请便,只是别扰了本郡主与未婚夫婿赏花。”宣示主权,温沅就是要掐断这位公主对沈怀言的一切幻想。 这一声未婚夫婿,叫得沈怀言浑身一紧,他紧盯着温沅的那双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爱意,一个大男人双颊竟然也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他与温沅十指紧扣,那甜蜜的劲真是羡煞旁人,“沅沅……” “沅沅!沅沅妹妹!”另一个男声从身后响起,温沅转身看去,竟是这次和亲的主角,温允初。 他的外貌集了皇后皇上的所有优点,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沅沅,自上一次你离开皇宫后就一直没得空见你了,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温允初打量观察了一会儿沈怀言,忽得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妹夫,果真如传闻一般风姿绰约啊,什么时候哥哥才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看来刚才的打量是在考察这位妹夫。 “应该……快了。” 温沅盯着沈怀言时那娇俏可爱的小女孩模样,让温允初的心漏跳一拍。 再看沈怀言,男人显得很淡定,但眉梢眼角的笑意是藏不住的。 妹妹一生的大喜事,应该当真不远了。 那小公主在自己侍女的提醒下才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温允初,那位最有希望日后承继大统的皇子。 “四皇子殿下……”她扭怩着走上前,向温允初行了他们部落的大礼。 要知道这礼她都没向皇上皇后行过。 温允初也是得太监的提醒才想起来,这位就是说死说活非要嫁给他的纳纳哈部落公主。 “免礼。”可怎么说,也不能总让人家跪着,温允初心软就让她起来了。 这一声免礼不是什么大事,可在这位小公主的心头,确实他对自己动心了的表现。 要说还是她会胡思乱想,别人不过说了句免礼她就想入非非了。 小公主不死心地凑得更近,“殿下,您可以唤我丽尔。” 可温允初并没有多和她纠缠的想法,找了个由头就和皇后请安去了。 这位黑皮肤的小公主又一次被晾在了原地。 温沅在一旁看得偷笑,引来了她另一个侍女的不满。 这个侍女和那个熟知皇城里有谁不能招惹的不同,更笨拙得多,却生得实在美丽。 “你笑什么啊?”侍女冲上去要和温沅理论。 还没凑近就被沈怀言拦住,“晅阳郡主身份尊贵,更何况这是在宫中。” 沈怀言此刻的神情与和温沅说话时不同,那时候的他连声音大了都怕吵着温沅,现在却是厉声厉色,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去千鲤池看鱼怀言。”这种时候只有温沅能劝得住沈怀言。 她一开口,男人就算再多的不耐烦都尽数消失。 他们二人一走,彻底没人搭理这位小公主了。 这小公主在自己的部落享受吹捧久了,现在被冷落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和侍女走在宫里用自己部落的语言骂这个骂那个的。 好在别人听不懂,不然她说的这些话让她被拉出去砍头都够了。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今天真是难为你了。” 温沅自己观察了一阵,发现沈怀言似乎对女子身旁的脂粉味道很抵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反正每有一个涂脂抹粉的姑娘从他身边近距离的走过,他都会蹙一下眉头。 沈怀言却一副任劳任怨的忠犬模样,“陪你来,我高兴。” 他的确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能陪着温沅,看看她曾经玩耍生活过的地方,他也当真高兴。 要知道这种机会是不多的,能够接触到她的圈子。 第十九章 花灯月宴获封公主 今日的花灯月宴,江氏兄妹也来了。 江眠寻了温沅许久,上次说要去她的郡主府小住一些日子,这段时间就能搬进去了。 “沅沅,我可找得好苦,没想到你竟来这千鲤池躲清静了。”江眠比温沅小不了多少,性子却更活泼。 她一眼就看到了温沅身边的沈怀言,再一想到这几日都城的传闻,眼神暧昧地不停给温沅使眼色,“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姐夫?怎么不介绍介绍啊温沅姐姐~” 这坏丫头还故意强调了“温沅姐姐”四个字。 “你不是都认识了,还介绍什么啊。”温沅伸手捏住江眠的脸蛋,“怀言,这是江眠,我的好姐妹。” 沈怀言对温沅有好感的人也表现得亲切,微微颔首,“在下沈怀言。” 但他实在不擅长和凡人沟通,就显得有几分淡淡的,倒是不打紧,就怕别人多想。 不过好在江眠不是那种会多心的人,只当他很有个性。 而且再对比沈怀言对待温沅时的亲近温和的态度,她觉得这人很不错,只对自己的心上人特殊,是很多女孩子想找的男人。 “对了沅沅,你见到那个什么纳纳哈的小公主了吗?”江眠这么一问,必定事出有因了。 温沅才刚一点头,就听见江眠的婢女没好气地说:“我家小姐刚才从皇后娘娘宫里过来,真是受了那公主好大的气,不过是个藩属部落的公主,也敢在宫里这么耀武扬威!” 再一看江眠的神情,就知道这婢女没添油加醋的乱说,拉过她的手仔细问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都怪我莽撞,不小心撞到了那位小公主,可我也道歉了,但她的婢女非拉着我不让走,还说我撞坏了她们公主的衣裙,让我赔……” 江眠叹了一口气后坐下,手上随意捏起一把鱼饵撒进千鲤池,“最后这件事闹到了皇后娘娘的跟前,有皇后娘娘做主,才得以平息。” “那公主肤浅张狂,皇后娘娘本就不喜欢她,现在又闹这么一出,我看她想做皇后娘娘的儿媳妇,怕是难了。”二人挽着手像亲姐妹一样亲密。 巧了不是,江眠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想嫁给四皇子,也看自己配不配。” 江眠拉过温沅,二人低声耳语,“我听哥哥说,皇后娘娘早就有心仪的儿媳妇人选了,就是杜国公家里最小的嫡女,那才是大家闺秀呢。” “家世如何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人品好,不多事。” “谁说不是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将这个问题作罢,江眠见哥哥带着江知宸来了,和温沅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温沅留意了一下江知宸看江眠的眼神,心里为她高兴。 入夜,花灯月宴才算正式开始。 如今天气还热着,皇帝别出心裁地要在御花园里设宴。 清风徐来,倒是也凉爽。 比起在殿里看那些歌舞要有情调得多,温沅也喜欢。 早些时候沈怀言叫她陪自己喝酒,没想到温沅记到了现在。 主动端起酒樽与沈怀言敬酒,“不是让我陪你吗?” “那是说的夜里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沈怀言与她轻轻一碰杯,仰头将酒饮尽,“美酒佳人,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温沅靠在沈怀言的怀里娇笑着,不顾众人的目光,也听不见旁人的议论。 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他们的亲热,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纳纳哈的小公主,“我听说龙国多保守,怎么这位郡主这么不知廉耻,竟然和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亲近。” “因为……本郡主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你有意见吗?再说,本郡主的父母哥哥们都没意见,你这话怎么那么酸啊?” 温沅都不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沈怀言作为妖就更不在乎了,将温沅搂得更紧了一些,也算是对那位黑皮小公主的话做出的无声的反驳。 “捏疼我了……”温沅手伏在沈怀言的肩上,贴近他的耳朵小声地道。 原来是这男人搂住温沅的时候,还很坏心眼地捏住了她的腰,力道稍微大了一点,让温沅有些不舒服。 松了松手,沈怀言接下来的动作让温沅猝不及防,他微微侧了下脸,便亲在了温沅绯红的脸颊上。 两人这打情骂俏的,彻底把小公主晾在一边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公主是衣服呢,无时无刻不在被晾。 今天都被温沅晾几回了她还不满意,还要找茬。 “沅沅可定婚期了?”看得出皇帝对沈怀言也挺满意,直接就问了二人多久成婚。 温沅被皇帝这么一问给羞红了脸,埋下头小声答:“还未定婚期……” “如此……”皇帝饮尽一杯酒,放下酒樽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晅阳郡主,毓质名门,德行贵重,深得朕心,晋正一品晅阳公主。明忠,你去找钦天监,测一吉日,让沅沅行册封礼。” 晋封公主这事就连温沅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但愣了一会儿后还是行叩拜大礼谢皇帝圣恩。 大家都不明白皇上到底有何用意,“等行了册封礼,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出嫁的时候,才有脸面,不会被夫家欺负。” “谢皇上圣恩,只是沅沅一于江山无助,二于社稷无功,如此尊贵的身份,实在惶恐。” “定南王与王妃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在为龙国开疆扩土了,这公主之位,你当得,等你那两位哥哥一位弟弟有了建树,朕一样重赏他们。” 大家觉得,皇上对温沅的宠爱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叔侄之情。 皇后看着皇帝那一双紧盯着温沅的脸不放的眼睛,心中也觉得奇怪,但,还是认可了皇帝的做法。 “沅沅,从今日起你就是公主啦!”江眠真心为温沅高兴。 作为武将世家出身,江眠自然明白定南王对于全军将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的女儿,自然也当得这么贵重的身份。 参加宴会的人都是懵的,不过要说最懵的,还得是那位黑皮小公主。 怎么突然间,自己看不上的郡主就变成了公主,和自己并尊了? “我有一事要禀明圣上。”黑皮小公主突然站了出来,伏在地上很诚恳的样子。 皇帝和皇后一样,不喜欢这个无礼的公主,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也不太为难她,让她站了起来。 “前几日丽尔刚到都城,长街上偶遇晅阳…公主,没想到晅阳公主竟然将我进献给皇上您的两匹烈马,一匹刺死一匹牵走。” 她说得愤慨,当真如温沅欺负了她一样。 皇帝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两匹马,大手一挥,站在了温沅这一头,“沅沅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不过两匹烈马,你若觉得可惜,朕赐你两匹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可那是父王让我献给皇上您的!是我们部落的一片心意,那烈马日行千里不觉疲累,和普通的马不一样!” 小公主失了分寸,竟然冲着皇上大喊大叫起来。 皇后正想出言训斥,却被皇帝给拦住了。皇帝颇为戏谑地望着那公主,“那你想怎么样啊?” “皇上定要给晅阳公主一点教训。”她恶毒地看向温沅,眼中有奸计得逞后的得意。 看来这位公主还是没搞清楚温沅的父亲定南王对于整个龙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皇帝不可能斥责温沅,更何况这本就不是大事,就更没有给点教训一说了。 这下皇帝都懒得理她了,一笑而过,话都没说一句。 “小公主啊,你为什么总盯着我不放啊?莫不是,看上了我身边的谁?”她故意在沈怀言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而沈怀言也像爱抚小猫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温沅的背。 “我能看上你身边的谁啊!简直胡言乱语!”小公主气急了,走回座位的路上差点绊了一跤。 周围的小姐们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只有温沅大大方方地笑了出来。 花灯月宴在温沅封了公主后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只是这今夜,注定会不安生。 从宫里回去的时候,温沅拒绝了马车,她想和沈怀言单独在外面散散步,说些体己话。 喝了不少酒的温沅只是微醺,夜晚的凉风倒是将她吹得清醒不少,她的酒量倒真如她自己所说的,很不错。 沈怀言小心地扶着她,生怕她跌了,“沅沅,来我背你,不然一直摇头晃脑的,待会儿真醉了。” 有时候喝酒,明明醉意不强,可只要摇头晃脑的,那脑袋就跟散了一样,醉意也会更强烈。 温沅乖巧地趴在沈怀言的背上,脸与他贴得近近的,从她呼出的酒气对沈怀言来说都是温柔的。 “乖乖,马上到了,安分一点。”沈怀言身体可不像面上那么镇定。 尤其是后背能清楚感受到温沅的柔软,更加心猿意马了…… 一阵风吹过,沈怀言闻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那是那位纳纳哈小公主身上的香味。 可她,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 第二十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沈怀言加快了脚步,可他能察觉到自己身后已经跟了人。 可转过身去,却只剩空无一人的街道。 “出来。”沈怀言站稳了脚步,对着不远处一株柳树后抛去毒辣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那树的背后出现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子,正是丽尔。 此时的她与宫宴上有很大不同,首先气质上就完全不一样,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孩,更像是一个杀伐决断的蛇蝎女人,眼里还露着凶狠的光。 “你是怎么察觉到我的。”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她对自己的隐匿之术很有信心,可今日,竟然败了。 沈怀言一心只想送温沅早些回去歇息,“你的气味。” 可那公主并不想放他离开,绕着沈怀言走了一圈,周围也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群黑衣人。 “你背上的女人,交给我的话,或许本公主还能留你一条命。”丽尔看上了沈怀言,可不忍心杀他。 男人却阴险地笑笑,露出他从未示给温沅看过的神情,嘴角的讽刺不加掩饰,“你现在就滚,或许我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周围的人应该都是这公主的暗卫啥的,一听男人威胁他们的公主,一个个冲着就要上来,却被丽尔吼住。 在沈怀言的眼中,从丽尔对温沅起了杀心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一个人,还带着个拖油瓶,怎么可能敌得过我这么多精锐手下。” 丽尔从未受到过今日的屈辱,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温沅,所以她才要杀了她,给自己泄愤。 沈怀言正要动手的时候,背上的人突然像清醒了一样,低声在他耳边说:“龙国境内不可死外邦公主。” 否则,那会引起纳纳哈部落和龙国的嫌隙,至少现在,纳纳哈对龙国还有用处,所以这个公主不能有事。 “罢了。” 语罢,丽尔和她的手下们只闻见一阵异香,随后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没有杀她,倒真是沈怀言格外开恩了。 “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和温沅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总是那么轻,那么温柔。 温沅虽然清醒了不少,但也不舍得从他背上下来,“她放狠话的时候醒的。”她环住沈怀言脖子的手也更紧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勒到他。 “惯爱撒娇。” “那不对你撒娇我对谁撒去嘛……” 回到郡主府,沈怀言将再一次睡下的温沅安置在床上好,回到刚才的街上,将那位小公主和她的暗卫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等他再回到温沅身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醒了,此刻正坐在书桌旁看书。 “怎么不继续睡?”沈怀言也坐下,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头痛不痛?喝那么多,当真胡闹。” 放下手中的书卷,温沅双臂环抱住了男人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细细闻着他的味道,“晋封公主,高兴嘛。” “怀言,我想永远陪着你。”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好像只有在沈怀言的怀里,她才睡得安稳。 男人一只手护住了她的头,轻轻抚摸着、感受着,“好好……” 低头望着已经睡沉的温沅,沈怀言失了神。 第二天温沅醒来时,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再一看,男人竟然就睡在她身旁。 温沅抬起一只手去戳沈怀言的脸,“怎么感觉这一切都好不真切啊,不会是梦……” 她翻身打算再睡一下,可刚一转身,就被沈怀言抱了个满怀,“昨晚某个人说要永远陪着我。” 害羞的温沅也重新转了过来,与他面对面,窝在沈怀言的怀里却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公主,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赏了东西给公主。” “知道了,你在外面等着,我有需要自会叫你。” 她不愿意离开沈怀言的怀抱,“好烦啊……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来再睡个回笼觉。” “好~等你。”宠溺的亲了一口温沅,沈怀言重新睡下。 可等温沅领赏回来,那个人却已经不见了。 只在床头留下一张纸,上面寥寥几语。 三日便回,沅卿勿念。 什么事情啊……要出去三天。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一定有理由,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 可这一别,却是三月之久。 这三个月里,温沅算是成了满都城的笑柄了,那些平时和她关系不好的都在笑话她被人甩了,男人丢下她跑了。 “公主……”已经行了册封礼了,现在温沅就是正儿八经的晅阳公主。 “出门走走,要不然我们回飞花城也好呀,就当散散心。”春花心疼温沅,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沈怀言几百遍了。 今天看来也是等不到了,温沅失望的进屋,早早就准备睡下。 这三个月里,她可谓茶饭不思,人也消瘦了许多,直叫人心疼。 深夜,温沅翻身以后摸到有人在她床上,刚要叫人,却在闻到了男人身上的香味后捂住了嘴。 是他?! 他回来了?! “多久回来的?”温沅没有第一时间责怪他,只是默默抱住了沈怀言,用力嗅着他的味道。 沈怀言的声音似乎更加低沉好听了些,不知是不是温沅的错觉,“一个时辰前……沅沅我……” 他想解释,可温沅现在不想听那么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三天本是去躲雷劫的,可我没想到这次的雷劫这般凶险,差点要了我的命,渡过了雷劫后我便开始养伤,伤好就抓紧回来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他抱紧温沅,只感受到那怀里的人颤抖了起来,微弱的哭声中有隐忍,可更多的,还是委屈。 “我都知道……” 温沅的话沈怀言没有明白,她都知道什么了。 怀中哭成泪人的温沅仰着小脸,“不知道为什么,你刚走的那几天我身子疼痛异常,可请了大夫来看,却说我没有问题。直到你刚才说自己经历了雷劫,我才反应过来。” 她的话也让沈怀言反应过来,是血契的关系。 可为什么,她会感受到自己痛楚,这种事……从未出现过,他第一次使用血契,没听说过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你的身体似乎,更结实了一点。”温沅捏了一下沈怀言的手臂。 沈怀言也没否认,“嗯,妖成功的渡过雷劫后,实力会大增。” “那你现在很厉害咯?” “是啊。” 温沅“嘁”的一声撇过脸,“再厉害也得听我的。” “嗯,听你的。” 说着说着温沅就感觉有人在啃自己的脖子,她有些抵触的扭动了一下,“怀言你要干什么……” 沈怀言这才理智一些,“三月不见沅沅,有些把持不住,对不起。” “……” 房间里沉默的二人都红了脸,只是因为烛火都灭了,才看不真切。 转身要睡下的时候,沈怀言感觉身旁的人好像起来了,正要开口问,就被温沅堵住了嘴。 “沅沅…沅沅……”男人的呼吸逐渐急促,抱着温沅胡乱吻了起来。 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仅剩的理智让他平静下来,“睡。” 在他睡熟了之后,温沅点亮一盏蜡烛来到铜镜前,看着自己脖子、锁骨和肩膀上的那些红色痕迹,露出柔情的笑脸,“你到底是为了我忍到什么地步了啊……” 箭在弦上,竟然还能继续忍下去。 翌日清晨,温沅迷迷糊糊中发现,这色狐狸竟然又抱着她啃了起来。 后颈痒痒的,温沅有些受不了这样主动的沈怀言,忙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就是想抱抱你,别动乖乖……”他没编瞎话,就是真的太久没见到温沅了。 而且狐妖也是妖怪中最长情的,只要认定了,一生就只有那一个伴侣。 所以也能理解沈怀言这才三个月不见温沅就粘成这样子了。 穿戴的时候,温沅故意将昨晚他给自己嘬出来的印子给沈怀言看,本就白皙的皮肤上,那一个个暗红的印子有些触目惊心。 只不过他一挥手,那些他们相爱的痕迹就都不见了,“这下不用担心了。” 沈怀言现在就像一个渴望得到称赞的孩子,只是刚把那些印子消除,他就后悔了。 扑进温沅的怀里在她锁骨上又嘬了一个出来,“你是我的。” 噗—— 温沅像哄孩子似的揉揉男人的头,一脸好笑地道:“原来我家怀言占有欲这么强啊~” “嘁。”傲娇的男人刚要反驳,却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他靠近温沅,手上肆意玩弄着她的秀发,低头的瞬间异香扑鼻,温沅被逼得只能靠在桌边。 男人坏笑俊美异常,将温沅一把抱到桌上坐着,突然凑近的脸让温沅险些反应不过来。 “还能更强一点,只是不知道沅沅,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充满欲望的神情不是沈怀言刻意装出来的,只是看着这样诱惑的温沅,他总是心猿意马不能自己。 谁知那温沅,也不是一个可以随他撩拨的女子。 第二十一章 康郡王府摆鸿门宴 谁料温沅竟然扯过沈怀言的衣襟就一把将他压在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双唇也没有意外地落在男人嘴上,再起身时,就连一向镇定的沈怀言都红了脸,“那便让我感受一下啊。” 这丫头…… 自己竟然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奈只能举双手投降,“错了错了,下次再不敢挑逗沅沅了……” 温沅松开自己的手,为他整理着衣衫的褶皱,“这还差不多,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做,你乖乖地一个人留在府里知道吗?” “什么事啊……不能带我去吗?”沈怀言捏住温沅的手,模样看上去委屈死了。 这男人怎么回来以后变得这么粘人了啊……什么情况? 温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耐心给他解释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今日是康郡王府大夫人的生辰,我得去呀,所以你乖乖地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虽然不愿意一个人留在府里,但思来想去的沈怀言还是决定不过多掺和人类的事情,老老实实说自己会留在房间里等她回来。 为康郡王妃准备的贺礼是一只触手生温的羊脂玉镯,没有过多的雕饰,样式看上去简单不说,甚至有几分老气。 但难得的是那块羊脂玉,想来就算是一向挑剔的康郡王妃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等到了康郡王府,门外小厮一见公主府上的马车就连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模样也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了,至少看起来还是让人愉快的。 “晅阳公主您来啦,快往里面请,大夫人正在前厅会客呢。” 在接过了温沅沉甸甸的礼物后,小厮脸上的笑容更甚,这让其他一些受了冷落的宾客心情不是很好。 但一对比自己和温沅的差距,又觉得这小厮的做法没什么问题了。 刚走进去,康郡王妃就带着自己的大儿子亲自从前厅出来迎接了。 堆笑的模样和刚才的小厮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晅阳公主您来啦,这是我的大儿子,子慎,这就是娘经常跟你提到的晅阳公主。” 子慎也刚从外面回都城,只记得自己出去时温沅还只是个郡主,怎么如今都成了公主了。 他心中多有疑惑,却也还是文质彬彬地与温沅行礼,“晅阳公主。” 温沅微微颔首,算是与他见过礼了。 她觉得康郡王妃有点奇怪,怎么好像一直在撮合自己和她儿子似的。 观察了一会儿温沅确定了,康郡王妃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但…… 为什么? 自己与沈怀言的事情想必都城已经人尽皆知了,怎么她还那么无所谓地把儿子往自己这里塞? 难道是另有所图? 温沅并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示好的人,宴上她尽量避开这母子二人。 可她还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决心和毅力,“子慎,你快去跟晅阳公主敬杯酒啊,别傻愣愣地站着。” 康郡王妃催促儿子上前,男人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照母亲的话做。 端着酒杯不情愿地朝温沅的位置上挪去,“晅阳公主,这杯……我敬您。” 说完也不等温沅有所动作,自己先把酒一仰而尽了。 男人身前的温沅也只能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待康郡王妃再过来时,她又换回了平静的面孔。 如今温沅这公主在皇帝面前得脸,是个人都想来和她攀一攀交情。 这边刚放下酒杯,那边就又来了康郡王的一个妾室。 准确地说是宠妾。 若不是出身低贱,她这争气的肚子也能为她争得一个平妻的位置。 女人保养得当,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四十岁了的人。 而在她身后跟着的,是一个面容同样精致的翩翩公子,眉眼与女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子珏,来见过晅阳公主。”女人先是自己行礼,跟着她儿子也一并向温沅问安。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温沅思量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装作热情地和那位名叫子珏的男子碰杯。 宴至日落,温沅已经喝得微微醉了,康郡王那宠妾见温沅脚步虚浮,赶紧叫儿子扶她到院子里坐着吹吹风醒酒。 “姨娘,她这个样子,怕是……”白子珏话还未说完,就被自己的亲娘扯到了一旁。 女人丝毫没有了初见温沅时那善解人意的模样,眼神中甚至多了算计。 她在确认温沅已经喝醉后才敢出声对儿子说:“我为什么让你接近温沅?是因为她现在在皇室得脸,日后必定能为你我母子二人带来无穷无尽的富贵,你要把握住机会懂了吗?” 经她这么一说,白子珏明白了,就从姨娘刚才的眼色来看,是要自己趁温沅醉酒…… 这种事他也没少做了,但为什么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总是觉得浑身充满寒意,好像有人在监视自己一样。 掩人耳目将温沅抱进了后院最隐秘的房间,白子珏几番确定她是真醉假醉,“看来是真醉了……” 他的手渐渐滑向温沅的胸口,这对他来说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可……还是好紧张,为什么心跳会那么快,难道因为她是公主的原因吗? 不多时白子珏已经将温沅的衣襟完全解开,刚要将脸扑上去时,就感觉有人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他的感觉没错,只是在他身后的不是人,而是,妖。 温沅这么晚还没有回府,沈怀言担心她,就随着她的气味一路找到了这里。 谁知刚一进来便看到有人竟敢轻薄他的人,这哪儿能忍。 “啊!”明明自己用尽了全力,可为什么喊不出声来,白子珏躲在矮柜旁小心偷窥着。 现在的沈怀言可没心情搭理他,动作轻缓地为温沅穿好衣服后将她抱在怀里,确定人没事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他将自己的脸与温沅的紧紧贴在一起,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声音沙哑,“还好…还好我来得及时……” 不知是不是因为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温沅微微转了下身后一只手捏住了沈怀言的衣衫,长舒一口气后又沉沉睡下。 白子珏看他半天没有动作,还以为是忘记自己了,本想偷偷溜走,可刚到门口,就撞上了一双修长的腿。 沈怀言怀里还抱着熟睡的温沅,居高临下地看着刚才还在地上爬行的男人,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本来是想杀了这人再带温沅回去的,可一想,这男人敢明目张胆对温沅做出这种事情,势必是做足了准备的。 如果就这么杀了他,那温沅也洗脱不了罪名,万一他的手下一口咬死这男人最后见的是温沅,就麻烦了。 干脆…… 沈怀言长袖一挥,温沅的酒劲就解了,瞬间清醒的温沅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致呆住了,幸好沈怀言这时站了出来。 “沅儿。” 他阴沉着脸将刚才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温沅,本身,沈怀言也没打算瞒着她。 两人计划了一番后,温沅心领神会的回到宴席上继续喝酒。 重新看见温沅的那宠妾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在确认后心中咒骂儿子的无能。 生辰宴直至深夜才结束,准备离开时,温沅发现沈怀言正在康郡王府门口的石狮边上等她。 温沅想也没想,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扑进了男人的怀里,还不停地用脸蹭蹭他结实的胸膛。 沈怀言还就吃这一套,双手环住了温沅的腰与她抱在一起,“下次带上我,独自等在府中,很寂寞。” 男人将脸埋进了温沅颈间,呼出的热气直扑得温沅奇痒难耐,“怀言如今也会撒娇了……” 她不自觉地将手抚摸上了男人的头,他的头发很细软,触感竟是十分舒服。 沈怀言拥得更紧了些,弄得温沅有点喘不上气,轻轻推了推他,“好了…回去了再抱嘛…乖……” 经历了雷劫回来的沈怀言就像个小孩子,时常需要温沅哄着才肯乖乖听话。 但这才是男人离不开她的表现啊……只是温沅自己还没发现罢了。 这么一说沈怀言才舍得放开温沅,主动牵起她的手回公主府,那身后的马车,全然已经变成了摆设。 公主府里有一池温泉,是皇帝连同这套宅子一起赐给温沅的。 据说还是天然温泉,有益气养身之效。 温沅一回来就褪去了一身衣物泡在里面,沈怀言则是将她安全送到府后,又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已经是丑时三刻了。 温沅趴在泉边睡着了,只是男人身上血腥味太重,将她熏了起来。 抬手抹去沈怀言脸上的血渍,温沅深情凝望着他,“辛苦了。” 沈怀言没有言语,将自己满是鲜血的衣服脱在了一旁,也坐进了温泉中。 离温沅还是保持了些距离。 男人双臂皆是搭在泉边的卵石上,低垂着头,双目微合,心情看上去不佳。 温沅的注意力在他的头发上,从前没发现,怀言的头发这么长…… 一片银杏叶落在沈怀言身前,男人缓缓睁开双眼,向温沅勾了勾手,“沅儿过来。” 水波起伏的声音与宁静的夜晚格格不入。 今夜的水,承载了二人的记忆。 第二十二章 青梅竹马惹人吃醋 第二天一早,流浪的狗都还没起床,康郡王府就传来了白子珏被残忍杀害的消息。 男人被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 双目也被挖出踩扁,就连四肢都被折成了奇怪的角度。 据说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个贴身丫鬟,被吓得不轻,人现在都还是痴痴呆呆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白子珏平日里为人专横跋扈,树敌颇多,就连他的亲娘一时间都想不到谁会如此残忍地杀了自己的儿子。 消息一路传到了公主府,只不过这时温沅还在梦里。 沈怀言倒已经醒了,却还不舍得离开,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将温沅抱在怀里,就这样动作柔缓地肆意玩弄着她的一缕墨发。 男人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中也没有半分情感,可就在垂首看向温沅的时候,会露出意犹未尽的贪婪笑容。 等怀中的美娇娘醒来时,已是晌午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温沅此刻还未意识到自己衣衫未裹,一丝不挂。 本是想抱住身旁的男人撒娇,却又唤起了男人某种无名之火。 “公主,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累啊,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春花将加了玫瑰汁子的洗脸水放好后便一脸担忧地看着温沅。 不问还好,一问温沅脸红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用帕子捂住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道:“晚一些沈公子要过来,你去吩咐厨房备些他爱吃的点心,对了,上次买回来的清风果,做好了吗?” “已经按照公主的做成果脯蜜饯了。” “那到时候便一并送上来,他爱吃。” 春花觉得自家的小姐不一样了,从前,她是不会这么为让人着想的。 待身边的丫鬟都离开,温沅才好全身心放松地趴在院内的石桌上。 心想自己和沈怀言明明都得到了父母的认可,还这样偷偷摸摸的是不是有点太委屈自己也太委屈他了。 心神不定之时,外面来人通传,“公主!无风公子游学回来啦!” 上次凌无风只在定南王府待了三日便又匆匆回山,想来这次应该能待久一点了。 “真的?!”听到无风二字,温沅噌的一下就从石凳上弹了起来。 二话不说就迎了出去,因为脚步太快险些撞上了正抬脚进门的人。 幸好男人扶住了温沅,才不至于让她在门口摔个狗啃泥,“上次才提醒过你不要莽撞,怎么这就不记得了?” “表兄一回来就训斥阿沅,当真过分。”温沅嘟着嘴佯生气,可很快就破功了,“这次表兄能在都城待多久呀?” 凌无风虽然大了温沅七岁,可时间在他脸上没舍得留下一点痕迹。 而他从小就十分疼爱温沅这个妹妹,十年过去了,对她的宠爱不减分毫,“可以待很久了……至少,能待到过完年。”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地抚摸着妹妹的香香软软的细发,只是……这香味中,有陌生的味道。 凌无风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很快就又舒展开,任由温沅牵着自己的手往里走。 按理说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理应先去拜见一直照顾自己的姨父姨母的,可到了都城,双脚就是不听使唤的,先走到了公主府。 见温沅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俏皮地牵着自己的手,凌无风内心化作一片柔软。 可是刚一进到院子里,凌无风就觉得不对劲,刚才在妹妹身上若有若无的那股异香,到了这里更甚,他断定这不是属于人类的香气。 趁温沅去厨房准备好吃的功夫,凌无风叫来春花打听公主府上的事情,“春花,你自幼跟着小姐,你告诉我,这几日,府上是不是出现了奇怪的家伙?” 春花甚至都没有思考就摇头,“没有啊少爷,您也知道小姐她不爱出门更不爱结交新朋友,自从我们从飞花城回来以后,府上就没出现过奇怪的人。” 她想了一下,决定把沈怀言和小姐的事情告诉凌无风,“倒是小姐的心上人怀言公子经常过来呢。” 凌无风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一愣,妹妹竟然……有了心上人了吗? 那他…… 罢了。 男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整理好思绪后又问:“那公子是什么人?身家清白吗?” “老爷和夫人都已经见过,也默许了怀言公子与小姐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可疑之人。”春花的话让凌无风放了点心,但他还是要亲自见见这位公子。 以确保自己的妹妹将来不会为了他而委屈了自己。 “下午怀言公子会来陪小姐用晚膳,少爷您也正好可以观察一下。”说完凌无风让春花先退下,并嘱咐她今日他二人的谈话不可让温沅知道。 温沅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不少凌无风爱吃的点心,还特意沏了一壶他从前爱喝的茶。 凌无风远远便闻到了茶的清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沅沅还记得我爱喝的茶,这种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可以了,怎么还让你亲自给我端来。” “没关系,为哥哥沏茶准备点心,妹妹高兴。” 看得出来温沅确实很开心,就算是对关系不错的朋友,她也绝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二人聊了许久,温沅自幼就爱听凌无风给她讲故事,如今他游历千山万水归来,自然是有不少新奇的事情是要给她说的。 “小姐,怀言公子来了。”秋月比不得春花沉稳,而且能看出她似乎对沈怀言抱有别样的情愫。 看破不点破的温沅让她去厨房准备,只叫春花将沈怀言领进来。 原本还一脸笑意的沈怀言在见到温沅对面坐着的男人时,立马就阴沉下来了,恍惚间还能看到他背后的黑云。 温沅现在也懂了他很多表情代表的意思,看他吃醋,先是觉得好笑,可很快又哄了起来,“怀言,这是我表哥凌无风,一直在外游学,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有她的话,沈怀言才放下戒心,神情也变得和善,“凌公子。” 他主动上前和凌无风行礼,放下了自己身为大妖的所有骄傲,只因为凌无风是温沅在乎的家人。 可凌无风的表情也不怎么好,危险地眯起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回礼。 这让温沅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到哥哥可能也是怕自己受欺负,也就一笑而过了。 牵过沈怀言的手到石桌旁坐下,温沅介绍起了他,“哥哥,怀言是我在飞花城认识的,他…很好,所以哥哥大可放心。” 真的很好吗? 凌无风的脸色一直不好,但为了不让温沅看出破绽,还是尽可能的缓和下来。 “我也该去拜见姨父姨母了,哥哥今日不能陪你了,待我在都城安顿下来,再来陪你好吗?” 温沅被苏得一塌糊涂,不自觉又像小时候一样不避嫌地抓起了哥哥的手,“好,那晚一些我们一起用晚膳?” “嗯,以后我们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经常见面的。” 温暖厚实的手在温沅头上停留了一会儿,直到凌无风出去,她才想起来自己冷落在一旁许久的沈怀言。 此时的沈怀言已经怀疑狐生了,为什么他们两个是表兄妹,却看起来那么亲密,而且刚才沅沅那个笑容!他都没有见过! 嘴上说着不在意,表情写满了无所谓,可沈怀言内心那个不自信啊…… 人家青梅竹马,自己只不过是个半路冒头的狐狸妖僧罢了。 这差距也太大了,哪儿比得上啊。 头上的一双狐狸耳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但现在已经耷拉下去了,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十分需要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们都下去,我和怀言公子说几句话。”环顾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他的耳朵,温沅长舒口气。 遣散了周围的丫鬟暗卫,温沅确定没人后主动上前抱住了失落坐在石凳上的沈怀言。 男人也很配合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头紧紧埋在温沅的腰间。 因为是站着的,温沅可以轻易摸到沈怀言的头,她用轻柔舒缓的声音安慰着这只多疑的狐狸,“你真的是那个自信风流的沈怀言吗?” “反正我就是只多疑别扭的臭狐狸怎么了!”沈怀言像撒娇的孩子一样,抱得更紧了一点,也道出了自己不自信的地方,“你们是青梅竹马啊……我怎么比得上……” 谁知温沅竟然松开了他的双臂蹲下了身子,乖巧地伏在男人的膝上,仰脸的那一瞬让沈怀言失神,“可我们是恋人啊。” 果然还是温沅最懂怎么哄好沈怀言这个别扭精了,话刚一说完,她就被用力一扯,坐进了男人的怀里。 也不等温沅开口,沈怀言就吻住了她的嘴。 逐渐霸道热烈的吻让温沅有些招架不住,原以为沈怀言松了松紧着她的臂弯是要放过自己了。 可不曾想男人竟然是想换个地方继续亲吻。 在距左锁骨两指的位置上,沈怀言又吸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印记,“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就像从前的你,只属于我一样。 第二十三章 家中安排被迫成亲 定南王府内,凌无风向两位长辈行了叩拜大礼,以感谢二位对自己的养育教导之恩。 席间还聊到了沈怀言,“姨母,那位沈公子,您有了解过吗?” 温母以为他是护妹心切,没有过多怀疑凌无风话里有话,“你姨父倒是找人做过一番调查,确也和他说的一样,是个家世清白之人。” “如此……无风便安心了。”凌无风见无法动摇二位长辈的对沈怀言的看法,也不再多说什么,免得讨人嫌。 但他根本不会去相信这个男人。 说起来,沈怀言根本算不得——人。 和两位长辈用完晚膳后,凌无风再次回到了公主府。 只是这次还没得见温沅,就被暗卫拦住了,“无风公子,小姐与怀言公子有要事相谈,不让人进。” 暗卫很尊敬凌无风,也没有故意为难他的意思,只不过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 凌无风自然也不会让他难办,“那我便待会儿再来。” 可那一晚,凌无风没有再回到公主府过。 他回到书房后加紧写了书信一封,以信鸽传了出去,也不知会落到谁人手中。 第二天清晨,江眠彻底搬进了公主府,大包小包的东西堆满了整个院落。 “你是想把家安在我这里啊?”就算是温沅见了也大吃一惊,什么锅碗瓢盆的竟然都带来了,怎么回事啊。 江眠一见她就开始哭诉,“姐姐!你这回真得帮帮我啊!” “这是怎么了到底?”一般情况江眠是不会哭的,也不会这么急躁。 话痨说了一堆,温沅总结出来就是,江家的两位长辈不顾江眠的反对,擅自给她定了亲,下个月初六就要大婚。 这也太快了…… 又不是嫁不出去,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温沅不理解,江眠也不理解,江枫和江知宸就更不理解了。 但现在那两人都在千里之外的军营,管不了这件事。不然凭江枫对妹妹的宠爱,是绝不会同意父母选个人让妹妹早早嫁了的。 “那人是谁啊?” 这才是关键问题。 可江眠的话让温沅都惊着了,“我不知道,名字我隐约记得叫张南晋,可我没见过他的人。” 这不等于只有大婚了两人才算正式见面? 哪儿有这种事啊! 在龙国,到处都是这种事。 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生来尊贵备受宠爱,还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正聊重要的事,江眠打眼一瞅,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在房间里晃,“姐姐,你房间里……” “?!”温沅心虚地看向她手指的房间,还好沈怀言只是一闪而过,否则……不堪设想。 “只是打扫的丫鬟。”她胡咧了一句,不过江眠很快就打消了疑虑。 话题又回到她即将嫁给的那个男人身上。 她不想嫁给一个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人,虽说打听了一圈发现这个男人的为人还不错,但江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沅提议一起去见见那位张公子,可江眠觉得事有不妥,“不好……我这样擅自去见已经定下了婚约的男子,会被他轻看的。” “反正你也没打算真的嫁给他啊,还不如现在就说清楚,让他断了对你的一切念想。” 话说完,沈怀言从院外走了进来,秋月一看到他比温沅都激动。 连忙凑上前娇笑着问安,“怀言公子来啦~” 沈怀言一个眼神都没舍得给她,径直走向温沅,“沅沅要去哪里?不带我吗?” 又是那样可怜的狗狗眼,温沅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牵过男人的手带他坐下,“你一个大男人去干什么呀,我们这次去可是解决女孩子的事哦。” “那行……”男人失落地松开了捏住温沅手腕的那只手,转眼又变成了那副如春风和煦的脸,“早点回来。” 说完不顾周围人的眼神,低头吻在了温沅的额头上。 只是这样的动作在江眠看来,十分不妥,女孩善意地提醒温沅,“姐姐……你和沈公子这样,会受人非议的,流言蜚语害死人,这种事在府里做就可以了,万万不能到人多的地方……” “谢谢你阿眠,我自有分寸的。”温沅岔开话题,“这样,先让你的贴身婢女去张宅递个话,让他出来小聚一下。” 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江眠这孩子就是考虑得太多,太敏感了。 有时候放手去做,又是不一样的结果。 过了半个时辰,江眠的贴身婢女从张宅带了口信给江眠,“张公子让小姐半个时辰后在伴风楼小聚。” 半个时辰后温沅带着江眠准时到达伴风楼,小二认出温沅,赶紧招呼她上三楼,“晅阳公主,您往上请,今天来吃点什么?还和从前一样吗?” “嗯,去。”随手打赏出去一小锭银子都够小二一家老小用很长的时间了。 小二揣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二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张南晋才姗姗来迟。 他说的半个时辰后,自己却迟到了,让温沅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就不好。 男人身材高大,只是体态不好,驼着背硬生生将自己优秀的身高给拉低了不少。 脸倒是生得俊朗帅气,笑起来时尤其好看,不过……这色眯眯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张南晋一上来就紧盯着温沅不放,不知道的以为他俩认识呢,可温沅第一次见这男人,此前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张公子,想必你也清楚,今日找你出来是为了什么?”温沅开门见山,瞬间问懵了男人。 半天反应不过来,温沅只能压着心中的火气提醒他,“是为了你和阿眠的婚事。” 她小口抿了茶后清清嗓子颇为严肃地道:“这件事本不该我来说也更不该我来管。但阿眠与我情同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放任她伤心不管。” 好一个情同姐妹,直接把张南晋想说的话堵死。 这头温沅根本不在乎他想说什么,只顾自己继续道:“阿眠在公主府也明确和我说了,不喜欢你,也根本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我想,张公子是不是也能成人之美,主动向家里的长辈取消婚约。” 张南晋认真听完温沅一番话后只是讽刺地笑看着她,也没说什么,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折扇后放下了刚举起来还没喝上一口的茶杯。 “这件事确实不关晅阳公主的事,男女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我们做小辈的能够左右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公主那般幸运,能够选择自己的心上人,就算是皇子公主,也颇多无奈,还望公主恕南晋无礼,这件事就此作罢。” 说完男人起身离开,一丝机会都没留给两个女孩子。 看来这样下去是不行了,江眠捂着脸痛哭起来,她不是不想反抗,是没能力反抗父母的决定。 说她软弱也好,无能也罢,她都不能够做到忤逆自己的父母。 但每每想到那个远在军营的男人,她心如刀绞,恨不能离开都城离开将军府,只与他远走高飞,长相厮守。 张南晋离开伴风楼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左转右转的偷摸走进了一家妓院。 里面可有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啊。 “公子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怕是已经把颜儿忘了。”刚进房间,女人就主动坐在了张南晋的腿上,不忘喂他最爱吃的水果。 柔软的身姿勾起男人无尽的欲望。 事后,女人趴在张南晋的怀里娇滴滴地问什么时候才能给她赎身把她迎进张宅里。 “还不是时候,等我把那个女人娶进门了,就迎你进门,专宠你一个。” 张南晋需要得到江眠来巩固他在父母心目中的地位,有了江眠这个正妻,他未来在家里的日子会更顺利,等父母去世,他也能名正言顺地继承整个张宅。 颜儿也并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她懂得忍耐,也相信张南晋一定会为她赎身。 两人躺在床上各自盘算着,却不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军营中一个男人焚烧了一封信后派人快马回都。 江眠在公主府一住便是半月,这期间她只收到过哥哥的亲笔信,却没有等来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的问候。 “姐姐,转眼便要到我成亲的日子了,你说……他怎么还不回来?”江眠口中提到的这个他,便是江枫的军师江知宸。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江知宸是两情相悦的,他也回应过自己的心意,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音信。 温沅本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的,一见江眠这模样,放下手中的事情就开始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了,你哥哥不是说了吗,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要相信他啊。” 话虽如此,可江眠还是觉得不安,她从第一次见到江知宸开始,就认定了这个人,绝不会再爱上其他男人了。 可如果自己最后的良人不是他呢? 不会的…… 江眠攥紧了手里的绢帕,目视前方的眼神空洞没有一点光亮,好像人丧失了生机。 不久,便是她与张南晋成亲的日子,他,会来吗? 第二十四章 姐妹二人同病相怜 最近温沅也有了自己的烦恼,她发现爹娘好像在撮合自己和表哥凌无风。 温沅在爹娘面前向来不藏事,有什么说什么。 那天她找到母亲,询问她和爹这段日子是不是在筹划些什么。 “沅沅,无风和你青梅竹马,也是爹娘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品行都很好,你要不……重新考虑一下?” 温母自以为是循循善诱善解人意,可温沅却不这么觉得,她只看到了爹娘对自己的妨碍。 “我爱的是沈怀言。”温沅将右手伸到母亲面前,上面象征女子贞洁的守宫砂已经消失,“女儿辜负了爹娘多年来的教导,但女儿是真心爱慕怀言的,还望母亲不要干涉我和他。” 听到门外有声响,温沅微侧过脸后眼神更决绝了,“也请母亲,不要再将女儿不爱的人塞到我与沈怀言之间。” 可她推门离开的时候,门外却又一个人没有。温沅不会看错,那人影与她表哥相近,应该就是凌无风。 所以刚才最后一句话,也是她特意说给凌无风听的。 待温沅走远,凌无风才从院中的假山后走出来。 刚一踏入房门,便听见姑母的一声叹息。 其实他来得更早,温沅说的那些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凌无风企图用笑来掩藏自己的失落,可他双眸中的落寞还是被温母看了出来。 “无风,来姨母身边坐。”温母轻抬起手拍了拍身边的木凳。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一想到方才看温沅的守宫砂确实消失了时,天旋地转,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在做梦。 半晌,温母才撇眉艰难地道:“沅沅顽劣,姨母会再为你觅一良人的。” 自己的女儿,现在还怎么好强塞给无风,毕竟都已经和沈怀言…… 温母望着凌无风,想起来从前自己悉心教导他的那些日子,是真把他当亲生儿子,眼中充满了慈爱与怜惜。 她自己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又沉沉叹了一口气。 谁知凌无风对温沅的心意,远比他们想的要深重,“姨母,无风并不在意旁的事。” 他思虑了一番,还是没有将自己刚才在门外已经听到了母女二人谈话的事实告诉姨母。 凌无风真心爱慕温沅,他也认为自己有能力照顾好妹妹,所以再一次向姨母表明了心意,“无论妹妹现在心悦谁,做了什么,无风都可以坦然受之,只要……是妹妹就好。” 他不相信自己从小对温沅的感情比不过一个半路插进来的妖孽。 就算妹妹现在对那狐妖爱得不行,也一定是妖孽蛊惑! 只要除掉沈怀言这只妖孽,妹妹就能好,她也还会和从前一样,粘着自己,做原来那个可爱的丫头。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凌无风心底萌生,现在只等师父到都城了。 温母不知道凌无风心底的计划,只看他这心甘情愿为人替身的模样,就又对他认同了几分。 这么些年,这孩子对女儿有几分情真意切,她和丈夫看得清清楚楚,找女婿,还是要找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才好。 公主府就在定南王府旁边,温沅虽说是回府,其实也不过是从这个家一脚踏进另一个家而已。 “公子呢?”回来没有看到沈怀言,温沅找遍了公主府。 春花恭敬将沈怀言走前留下的书信一封交给了温沅,“公子说都写在这里面了,只等小姐拆开便可知。” 说话,人行了个礼就退下了,只有秋月还眼巴巴地望着,想看看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春花再回来时手里还端着沈怀言临走前交代厨房备下的木瓜银耳羹,“小姐,这是公子特意吩咐厨房备下的。” 将调羹交到温沅手里时春花难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公子说最近天干气燥,木瓜银耳羹最能养颜润喉,让小姐多吃些呢。公子可真疼惜小姐。” 春花从小就跟着小姐,只希望小姐能找个一心一意待她的人,只有小姐好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才有盼头。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春花发现沈怀言全心全意对小姐,也就放心了,对男人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防备。她也并不在意沈怀言是妖,有时候人坏起来还不如妖呢。 沈怀言留下的信上说自己要进山闭关修炼一段时间,让温沅不要担心云云…… “嘁,怎么可能不担心啊。”上次说三天回来,谁知道三个月才回来,这次又要多久,信上也没说啊。 温沅因为沈怀言再一次突然离开心情很不好,但转头看向那盅木瓜银耳羹的时候,心中的火气又一下子全消了。 直到这盅木瓜银耳羹见底,温沅才感觉到不对劲,她用瓷勺搅动着所剩不多的银耳问春花,“这银耳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不像平时所食的啊。” 春花只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问题,但这银耳羹是沈怀言亲自下厨做的,应该不会…… “小姐可有什么不适之感?”春花紧张地望着温沅,命人将银耳羹带下去验毒。 “没有啊。” 温沅起身活动筋骨,发现不仅没不好的感觉,反而觉得浑身轻松,好像全身的筋脉都被疏通过一样,连带着呼吸空气都觉得是甜的。 暗卫带回来的消息也是银耳羹无毒。 “那应该是他给我加的什么滋补品。”温沅脸色突然严肃下来,“春花你跟我进来一下。” 其他下人见温沅这么严肃,以为她要单独训斥春花,皆离得远远的。 可进到厢房,温沅迅速变换了一张脸,神情一改刚才的冷冽,恬淡的笑望着春花拿出了一个玉镯给她,“这是上回去太后那里,她老人家赏赐给我的镯子,今天是你的生辰,十八岁了,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这些年你对我也忠心耿耿,所以这个就当我给你添妆了。” 春花受宠若惊,那可是太后娘娘亲赏的玉镯,她一介下人,怎么能收主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当即拒绝了,“小姐万万不可,这可是皇后娘娘赏您的及笄礼物,珍贵无比,春花只是个丫鬟,戴这样贵重的镯子不合身份。” “都说了我与你情同姐妹,我这个当姐姐的给妹妹一个镯子,谁敢置喙。”说着她就将玉镯套入了春花的手。 翠绿的玉镯在她白皙干净的手腕上不显得突兀,反而十分好看。 看着这样的厚礼,春花不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反而感激小姐的慷慨,或许这就是她和秋月真正的区别。 “谢谢小姐,我会好好收起来的。”春花扯下衣袖盖住了玉镯,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见。 温沅又从自己的首饰里挑出来了两支簪子,一支银簪一支木簪。 木簪她亲自为春花簪上,还解释了为什么不给她银簪,“这是黄花梨木的簪子,虽不如银簪光洁耀眼,可一簪之价不下百金,你可不能告诉秋月。” 这可不是温沅胡诌的,黄花梨名贵,这支簪子还是请宫里的巧匠亲手打磨制成的,那支银簪根本比不上。 等春花将银簪拿给秋月的时候,想起了小姐嘱咐的话,没有跟她炫耀自己簪子的名贵,更没说玉镯的事情。 “那春花你呢?有拿到吗?”她上下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春花头上的那支木簪,眼神中多是轻蔑与得意,“怎么你是木簪啊……小姐这也太……” 说完掩面轻笑,周围的下人全都围上来拍秋月的马屁。 丝毫忘记了前段时间我秋月做过的事情。 温沅待她不如待春花亲近,自然是不会什么好东西都让她看到的,所以秋月不明白这支木簪的价值也不奇怪,只要春花懂自己在温沅心目中的地位就好了。 给她银簪,也只是看在多年情分上。 转眼便已到初六,今天是江眠出嫁的日子,本该是欢喜的日子,却是江眠的噩梦。 鸳鸯红盖头下是一张哭花了的脸。 江眠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了,哥哥和江知宸还是没有回来,是没有收到她的信吗?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嫁给谁。 外面吵嚷喧闹的声音听得江眠头疼,她人生以来第一次嘶声力竭地吼了出去,“都给我闭嘴!有什么好嚷嚷的!” 下人知道小姐不愿意嫁给张南晋,可这是老爷夫人吩咐的,说是不能哭丧个脸,每个人必须欢欢喜喜的,否则他们也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被江眠这一大嗓子给吼安静下来的下人们一个个埋着头不敢再多一句嘴。 花轿从将军府出发,江眠刚坐稳,就扔掉了手中喜婆让她拿稳的苹果,那个寓意平安的苹果,她才不稀罕。 “都到了这个时辰了,知宸为什么还是没有来,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付诸东流了吗……” 江眠掩面而哭,啜泣声被跟随花轿的一众下人全都听了去,就连路边的行人,稍加注意也能听到。 只有前面骑着马的张南晋,沉浸在喜悦中,耳边回荡着别人的奉承,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这门亲事,终是张家高攀了将军府,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位长辈那么着急把女儿嫁出去。 还是嫁给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 第二十五 大婚之夜新娘消失 “一拜天地!” 傧相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张宅内。 可等男人弯下腰,却只听得见旁人窃窃私语。 喜婆在一旁小声提醒江眠,“小姐,拜天地了,别愣着呀。” 周围的宾客瞧着新娘觉着怎么那么奇怪,肩膀一抖一抖的,别是在哭。 江眠不肯和张南晋拜天地,接下来的两拜就更别说了。 她还在等,等那个人。 她还抱着希望,“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可能只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而已。江眠这样安慰自己。 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她在乎的男人,江眠彻底失去了信心,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身旁的新郎官扶住了她。 “事关两家的体面,还是先把过程走了,等没人了我们再好好谈谈行吗?” 今天的张南晋出奇聪明。 他知道江眠不愿意嫁给自己,大婚之日甚至连自己要好的朋友都一个没请来,足以说明她对这场亲事的厌恶。 但一切都要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之后,所以他愿意忍这一时。 面对一段时间不见就变得温柔的张南晋,江眠非但没有觉得感动,反而觉得他意图不轨。 确也如此。 江眠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外的名声,可她不能不顾及父母的颜面,所以还是强忍着悲痛与男人拜堂。 洞房花烛夜,本应是每个女子最不安却欢愉的时刻,今日到了江眠这里,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看着桌上烛光摇曳的龙凤烛,江眠心中气不过,拿上剪子将烛芯给剪掉了。 房间霎时暗了大半。 回想着自己与江知宸共同拥有的那些美好的记忆,江眠趴在床头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外面守门的喜婆。 “哎哟我的大小姐啊,新婚之日可不兴这样哭的啊,被夫家的人看见了该不高兴了,快把眼泪擦擦收收声。” 喜婆越是这么说,江眠哭得越大声。 她巴不得张家的人把她撵出去,这样她就可以去军营找哥哥和江知宸了。 反正哥哥总不会不管她这个唯一的妹妹。 等到江眠哭累了,倚在床边安静地睡下,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人抱离了张宅。 她再醒来时,入眼是见都没见过的装潢,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某间普通的客栈。 正站在窗边饮酒的……又是谁? 江眠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得更清晰了些,那是个男子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孤单寂寞。 这时外面飞来一只青鸟,脚上还被绑了信笺,想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而且江眠也从这只鸟上读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比如,这个男人不是等闲之辈。普通人传书是不用青鸟的,多是用信鸽。 在男人转过身准备执笔回信的瞬间,对上了江眠那双灵动明亮的眼睛。 “军师哥哥……”江眠愣神,下意识喊出了自己小时候还不懂事那会儿为江知宸取的昵称。 叫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莽撞了,红着脸低下了头,不再敢直视他的眼睛。 江知宸在听到那声软糯的军师哥哥后也有刹那的失神,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将脸转朝窗外,沉声道:“你哥哥让我来接你,明日天亮后我们便起程回军营。” “那你……” 江眠本是想问男人自愿来的吗,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江知宸就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似的,“我只听命于将军。” 一句话,彻底堵死了江眠那颗悸动了十年的心。 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整理好衣服准备下楼,却在开门时被江知宸拽住,“你干什么?都城不能再待了。” 男人脸上写满了不理解,可江眠却是很无所谓地说:“反正我和他已经拜堂了是正经的夫妻,我现在回去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军师大人,您请回,告诉哥哥我很好,让他别担心我。” 江眠说的是气话。 不过也是,哪个女子在苦苦等来了年少便倾心的男人时会愿意听到那样的话。 语罢她想扯出自己的手回到张宅去,可无论怎么用力,都还是挣脱不了江知宸的束缚,“别闹了,你哥哥很担心你。” “我堂堂镇国将军之女,还能让他给我委屈受?请军师转告哥哥,江眠已嫁为人妻,日后定当孝敬公婆辅佐夫君,让哥哥安心练兵,护我龙国疆土。” 一字一句,皆不是真心。 这些违心的话,每说一句,江眠的心伤就深一分。 看着眼前自己仰慕了数年的男人,她忽然觉得时间真是会和自己开玩笑,给了她希望,又让她陷入无尽的绝望。 “今日一别,怕是永别了。军师务必保重自己,辅佐哥哥,让哥哥将将军府的几世荣光发扬下去。” 江眠不想委身张南晋,她已从温沅那里打听到了关于这男人的许多事迹。 如果他真是一个身家清白的平凡人,或许自己可以做到在婚后的相处中慢慢爱上他。 可张南晋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只能是让江眠厌恶。 她不会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委屈自己。 既然曾经天真以为的良人都不在乎自己,那这个世上又有什么可留恋的,爹娘还是哥哥…… 与其这样痛苦的活后半生,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江眠早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洞房之前哥哥或者江知宸没来,就一条白绫亲手了结自己。 可江知宸来了,带来的却只有一句“我只听命于将军”。 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到从前的时光了。 江知宸何等智慧敏锐,一听就察觉到江眠话里的不对劲,手上的力道也因为过于紧张和担心更深了一些,“阿眠,不要做傻事,没了你,老将军还有夫人怎么活下去?你哥哥还怎么心无旁骛的带兵打仗?” “傻事?”江眠轻蔑一笑,眼中讽刺,“军师大人以为我是要干什么?既然江眠已经嫁人了,日后定是深居简出,在家相夫教子恪守本分,断不能再与旁的男子单独见面了,所以……永别,也有可能啊。” 两人之间气氛尴尬,直到江眠再度开口,“行了军师大人,我要回去了,请你松手,今夜过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我从未爱过你,就像你,从未爱过我一样。” 男人慢慢松开了紧捏江眠的那只手,这一松,也让江眠认清了江知宸这些年对自己真正的感情。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他真的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 转过身的那一瞬,江眠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还是滑落下来。 自己的人生,可能从这一刻起,就要定格了。 江眠痴笑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倔强地仰起头,提裙离去。 江知宸还楞在原地,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分明看见了,阿眠眼角晶莹闪烁的泪光。 阖上双眼,江知宸在心中做出了一个自己永远不会后悔的决定。 刚下楼的江眠就被人用力拽住往后面一扯,整个人摔进了一个冰冷却让人心安的怀抱里。 身后的男人咧着嘴无奈苦笑,声音低沉沙哑,多了些许沧桑,“别闹了,跟我回军营,我娶你。” 他不知道江眠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从及笄之日起,江眠就一直在等,等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五彩花轿来迎娶自己。 江眠僵直的身子像根木头,但那颗依旧跳动的火热的心,还是能够融化江知宸。 将脸贴近了江眠,一夜凉风吹冷的身体好像瞬间就被暖热了。 江知宸贪恋江眠身体的温度,不愿意再松开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用甜甜软软的声音唤着军师哥哥的姑娘,“我知错了,跟我走,你哥哥真的很担心你……” 回想刚才说这句话时江眠的反应,江知宸立马补了一句,“我也很担心你。” 他真的很担心。 准确来说,应该是害怕才对。 江知宸害怕自己赶到时江眠已经嫁给了张南晋,害怕自己放在心底喜爱了多年的女子,不再愿意看到自己。 只要没有洞房,他们就不算真正的夫妻,还好,自己赶上了。 不过江知宸也做好了就算二人已经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也要带走江眠的打算,不过一切都是那么巧。 江眠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仰起的小脸上还有一抹未消失的红晕,样子娇俏,惹人怜爱,“真的吗?” 眼底的不自信还是出卖了她。 她太在乎这个男人了,甚至可以为了他什么都不要。 见江眠平静下来,也愿意听自己说话了,江知宸这才松了紧绷的神经,抱着她小声安慰道:“真的…”他长叹了一口气后,语气颇有些宠溺,“所以乖乖地跟着我回军营好不好,一切等见到了你哥哥以后从长计议。” 江眠才不是那种矫情的女子,江知宸的温柔就是对她最好的安慰,而且刚才他还说会娶自己…… “好……我跟你走。”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主动牵起了江知宸的手。 出城门的时候江眠被藏在黑色的披风之下,所以没有引起周围守卫的注意。 两人就这样在夜色中同骑一匹马离开了都城。 第二十六章 山高路远与你同行 皎洁的月光下江眠娇羞可爱地靠在江知宸身前,男人专心骑马的同时还要留心她是否有被颠簸到,“此行路途遥远,你若有不适的地方,一定告诉我。” “嗯……”轻声应下后与男人贴得更紧了一点,“别再独留我一人。” 江眠成亲后的第二天,整个都城算是炸了锅了,百姓们都在议论张家新婚之夜新娘子失踪的事情。 人人都说将军府家的丫头离奇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是否安全。 “哼!我女儿送到你们宅子里就消失了,你们告诉我,她会去了哪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镇国将军江劭之亲自登门问罪,张家的人心生惶恐,全部跪在前厅中等候询问。 张南晋作为江眠的丈夫,理应跪在最前面听从岳丈发落,可他现在竟然猫在后头,躲在自己母亲身后。 “你,过来。”镇国将军直指张南晋,“你来说,怎么回事。”今天不问个清楚,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说这事还真怨不到张家人身上,张南晋还在外面和朋友喝酒呢,刚进房间想和新娘子亲热亲热,却只发现昏迷不醒的喜婆。 张南晋当即跪下,不停给镇国将军磕头,额头磕破流血了也不见老将军有任何心软,“岳父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阿眠去了何处啊!昨晚南晋进房时,只有昏迷的喜婆,再无旁人了!” 这时喜婆也被人从旁边推了出来,女人刚一对上老将军阴狠的眼神,立马跪下满脸惊恐,“镇南将军,昨夜小姐进了洞房后恸哭不已,无论如何都劝不住,等哭声停止,民妇眼前一黑,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己女儿不想嫁给张南晋老将军是知道的,也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哭。 怪就怪在,哭声为什么止住,止住之后,人又去了哪里。 “老爷,看南晋的模样,他怕是真不知道咱们眠儿去了哪里,这可怎么办啊老爷……我的眠儿啊……” 老将军夫人悲伤过度,不久后便晕了过去,众人只能将她暂时抬进厢房歇息。 前厅的人都被撵了出去,只留下老将军和张南晋二人。 老将军将男人从地上叫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可却一句话不肯说,只不过默默喝茶,气势却压得张南晋喘不过气。 “岳父大人……”张南晋想起了一个关键的人,那就是住在公主府的那位不得了的女人,“成亲之前,阿眠常宿在公主府上,不如南晋与您一同去问问?” 这件事情老将军也有耳闻,知道张南晋说的是真的,他心中思量,说不定这真是一个突破口,能够让他找到自己的女儿。 公主府内气氛凝重,温沅早晨醒来时就听说了江眠下落不明的消息,她也纳闷儿呢,镇国将军就气势汹汹的来找她了。 再一看老将军身旁的张南晋,温沅就明白是谁让老将军来的了。 这个老将军她得罪不起,战功赫赫,还是自己父亲的战友,“伯父,温沅真的不知道阿眠去了哪里,她也不在我的这里。前些日子阿眠的确宿在公主府,但在她成亲前五日就说要回府准备了。” 这也没有,那儿也没有,老将军气急攻心,差点就栽倒在温沅的花园里。 虽说自己不知道江眠去了哪里,但温沅也能猜到一些,江眠是个老实的女孩子,又不会什么武功,除了江枫来接她,还能有谁。 “阿沅,伯父要借你的书房一用,写信让我儿子也派人找找他妹妹。” “春花,带镇南将军去书房。” 老将军离开后,温沅一边抿着茶,一边上下打量张南晋。 放下茶杯的时候突然冷笑了起来,表情阴冷,像万蛇窟里的毒蛇,“张公子聪明过人,竟然能想到带老将军来我的公主府。” “晅阳公主在说什么,南晋不明白。”张南晋紧张地端起茶杯企图掩盖自己的不自信。 可他不断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自己。 他不承认,温沅也懒得追问,反正今天老将军为什么会来公主府,二人心知肚明。 老将军用来传信的是一只脚绑金环的海东青,日飞千里不觉疲惫,看来老将军的确很着急自己女儿的人身安全。 待人全部离开,温沅也立马书信一封交给了自己的暗卫,让他日夜兼程赶路将信亲自送到江枫手中。 回军营的路途遥远,短短几日是不可能就到的。 一路上江眠受江知宸照顾颇多,不过男人好像也享受这种照顾她的过程,“这山泉清甜,喝几口解解渴。” 江知宸扯下一小片树叶装了些山泉送到江眠的面前,亲手喂给了她。 举动之暧昧让江眠一时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时,已是沉浸在男人的温柔中天旋地转,无法言喻。 江眠的肚子在此刻不知趣地叫了起来,直叫得江眠脸红耳赤。 “呵呵——”男人埋头轻笑,“前面应该会有村子,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卖你爱吃的肉包。”他还和以前一样温柔,让江眠有些缓不过劲,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她害怕这一切只是沤浮泡影,转瞬即逝。 见她刚才还笑脸盈盈地又马上沉下去,江知宸就猜到这姑娘在想什么了,揽过她的肩,把江眠整个人环在怀里。 “大不了浪迹天涯,你我二人长相厮守。”江知宸不是个身怀大义的人,比起天下百姓和军营,他更在乎自己怀里的这个人。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 一句话,江眠将自己的心都交给了这个男人,她抱住江知宸的手臂,将头埋进他的胸前,“宸哥哥,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可如果真有一天,要你在我和天下苍生间做选择,一定要选后者。去守护我热爱的龙国,和哥哥一起保护我在乎的这天下百姓。” “我承诺你。” “我会好好辅佐阿枫,让他做守护神庇佑龙国百姓,也保护你。” 他们生活的这个国家,并不太平,边疆部族战争不断,江眠从小耳濡目染,受家父影响,有很深的家国情怀,所以她希望自己的丈夫,不是一个缠绵小爱的人,而是一个有家国大义、能够顶天立地的男人。 半月后二人到了清风城与飞花城交界的地方,连绵不绝的高山完全阻隔了两城。 夜里马儿实在不能再走了,无奈只能就地休整。 “前面有个山洞,今晚就歇在里面。”江知宸找了棵粗壮的大树将马绳绑在了上面。 去山洞的一路上捡了不少干柴,所以一进去就能用火石生活,这样就算在夜里也不会冻着了,而且还能防止野兽靠近。 “还好在清风城的时候买了不少干粮。”有时行军路上吃得比这还差,江知宸觉得没什么。 可江眠一介不出深闺的小姐,天天吃干粮吃得嘴都快歪了,再看到干粮都想吐了。 还好江知宸还买了其他的东西,“清风米糍,若不是这点心的储存时间不长,我都想多买点给你路上吃。” 这米糍是用清风果榨出来的汁制成的,清香可口,男女老少皆宜。 入秋后夜里的凉风直吹得人打冷战,江眠凑近火堆,抱着自己不停哈气。 那件供她躲藏出城门的披风这时候就起到了大作用,“快睡,我守夜,明日天亮了叫你。” 江知宸用手的温度给江眠捂脸,这让怀里的小人暖和不少,也能安心睡下了。 深夜,燃烧的火堆引来了一群山里的强盗。 强盗刚出现在树林里就已经被江知宸发现,可为了不让江眠惊醒他还是隐忍不发,默默听声看他们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路过那还好说,如果有别的意图,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几个壮汉悄悄摸到洞口,黑色的夜行服让他们隐藏在黑暗中,可气息太重,还没接近就被江知宸叫住,“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无情。” 远处山顶上正迎风打坐的男人站起身来看着山下这一切,眯起眼睛在想要不要帮帮洞内二人。 “小白脸儿,进了这个地界,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强盗们本只想劫财,可看到江知宸怀里貌美的姑娘后,萌生了劫色的心。 贪婪的目光紧盯着江眠不放,同为男人的江知宸怎么可能看不懂这个眼神,冷哼一声后拔剑出鞘,对准了为首的强盗,“还不退下,是嫌自己命长吗?” “命长?你这个短命鬼,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为首的强盗魁梧高大,手执两把大刀铮铮作响。 这种时候,不得不佩服江眠了,居然还能睡着不醒。 双方僵持中,一阵风刮过,将一股异香送进洞里。 伴随而来的还有僧人手中锡杖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几个强盗明显慌了,四下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狐狸妖僧!狐狸妖僧来了!快走快走!” 这群大男人的声音最终还是吵醒了从刚才起就一直熟睡的江眠。 还没等她叫出声来,那群强盗就被吓得四处逃窜了。 第二十七章 三月为期请旨和离 二人到达军营,已是一个半月后。 江知宸一人时脚程还快些,带上江眠就有些慢了。 毕竟女孩子,总会有身子不爽的时候,那种日子里,江知宸就只能放慢马的速度,多在客栈休息。 军营和江眠想象中一样森严,让人肃然起敬。 “哎你们看见没啊,军师带回来一个女子!”士兵里已经有人在议论了。 “看见了看见了!那姑娘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说咱们军师是从哪儿捡来的小姑娘啊。” 在军营这种全是男人的地方,女子的出现,往往牵动着大家的思绪。 “什么捡来的啊!军师走的时候就急匆匆的,说不定就是去接这个姑娘的,保不齐啊,这姑娘就是军师未来的妻子呢!” 该说不说,这群大老爷们还真八卦,看来是天天演兵练习憋出毛病了。 虎帐内江眠一见到江枫就抱住了他,也不顾及到旁边的士兵,“哥哥!阿眠还以为哥哥不在乎我了,成亲之日也不见哥哥来阻止!” “军营重地,一切以家国为先,哥哥身为主将怎能擅自离开,这不是让阿宸去接你回来了嘛,不哭了。” 虽然被自己手下的兵这么看着不舒服,但江枫也没有推开自己的妹妹,反而很有耐心地安慰着,“好了好了,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抱着哥哥撒娇,你也不害臊。” “我不。”江眠倔强地不肯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哥哥不在都城的这些日子,阿眠受了不少委屈,爹娘也不顾阿眠的反对,硬要将我嫁给张南晋那个花花太岁,妹妹真是有口难言,无人可诉心头之苦。” 这段日子江枫都在打听妹妹的消息,知道她的确受了不少委屈,也不说再说她了,就这样任由丫头抱着。 一旁的小兵被江知宸遣了出去。 这人一出虎帐,就像个大喇叭似的在士兵间嚷嚷起来,“哎哎哎!那是咱们将军的亲妹妹,原来是将军府的小姐!” “我是听说将军有一个妹妹,那怎么会跟着军师来了?” “我听了一些,应该是家里逼婚,跑出来的,被咱们军师接来了。” 这么一说大家明白了,也都不再好奇江眠的来历和故事。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将士们都喜欢上了大将军的这个小妹妹。 不是因为她多漂亮家世多好,而是因为她的善良和可爱。 到了军营不久,江眠就寄出了一封家书,给爹娘的,她不想嫁人,但还是要告诉他们,自己很好。 收到信的那天,镇国将军摔碎了不少他珍藏的古玩,可平静之后,他也接受了女儿将自己托付他人的做法。 至少,江知宸那个孩子,他是认可的。 三日后,镇南将军带着自己的夫人亲自登门,只请一纸和离书。 “女儿失踪这些日子,我们两口子也绝望了,只当她已经香消玉殒。我们不想耽误你,只来为我那早亡的女儿请一纸和离书,从此你再娶妻也与我将军府不相干。” 废话,不恢复女儿的自由身,她怎么和江知宸在一起,被发现了那可是淫邪罪,在龙国是要被处以火刑的。 张南晋很聪明,他清楚即使江眠死了也对他还有价值,拒绝了老将军的请求。 “南晋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女婿愿意为阿眠守丧三年。” 他就是为了那几个钱,对江眠根本没有情意。 亏得将军夫人还以为他对女儿情意深重,还是老将军看穿了他那些小心思,“三年就不必了,三月即可,我们也看到了你对我女儿的情意。三月之后,我会再来,带着将军府对你的补偿。届时,还请你准备好和离书。” 说完也不给张南晋机会,反正他这里行不通的话,大不了就去圣上跟前请一纸和离。 “小姐,我听说,今日镇国将军带着夫人去了张宅,只为了请一纸和离书。”春花为温沅端来了一碟点心,嘴上说着,手里也没闲着。 温沅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对江家的事情很感兴趣,“是嘛?看来镇国将军是认定阿眠不会回京了?” 这几日她也收到了江眠送来的书信,知道了这段日子她和江知宸之间发生的事情。 “依春花看,应该不是。”春花恭敬站在温沅身侧,和她分析整件事情,“只要有了和离书,那江眠小姐就能和张南晋解除夫妻关系,和离书与休书最大的区别就是脸面二字。” “老将军爱女心切,看来是在为江眠小姐筹划未来。只要有了和离书,到时候江小姐与江军师回都成亲,料想那张家也生不出什么事来。” 一纸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确实,镇国将军为了女儿,扛下了许多事。 这江眠离开都城已经两个半月,时间匆匆如流水,温沅也在思念自己爱的人,“不知怀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是说闭关修炼嘛,怎么这么久,难道妖怪活得都是这么辛苦的嘛。 “公子心系小姐,肯定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的,倒是小姐,这段日子茶饭不思人看着都憔悴了,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难道小姐不该好好调养调养自己的身子吗?” 春花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够让温沅打起精神来,这不,“真的吗?我看上去憔悴了?那他回来看到肯定要说我了,一会儿你去伴风楼啊,将里面那个最会做药膳的师傅请来。” “是小姐!”听到小姐终于肯调理自己的身子了,春花高兴得不得了,一路小跑去伴风楼请那位药膳师傅。 只留下秋月伺候温沅。 不知是不是温沅平时对她们这些丫鬟下人太好,秋月全然忘记了主子奴才之别。 春花一走,她竟然大大方方就直接坐下了,看来秋月怕春花比怕温沅多。 也是最近这几日温沅对她的态度缓和了,秋月全然忘记失魂散那件事了。 “唉终于轮到我歇会儿了。”秋月握拳不停捶着自己的背,看上去真是累极了。 但她一天下来做不到什么事,几乎都是春花在忙碌,她还好意思说累。 “秋月,以后贴身伺候这种事,就交给春花,你的话,负责管理其他低等下人就可以了。”不让贴身侍候,等于收走了在公主府下人间的一大半权力。 女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秋月做错了什么?您别让我走啊……” 你做错了什么还要我说出来吗?温沅对她翻了个白眼。 “没让你走,只是觉得你伺候我不如春花尽心,日后你若能改正过来,依然让你回到我身边。” 这次,就当是给她的一点教训。 另一头的伴风楼内春花也遇到了麻烦,那位药膳师傅说什么都不肯去公主府,春花想尽了办法也说不动他。 “郭师傅,我们公主最近身子不好,又喝不下去那些汤药,所以只能请您了,也请您看在我们公主的面上到府里走一趟。” 男人长相粗犷声音洪亮,“不去不去,那宫里的御厨难道不会做药膳吗?” 他并不是对温沅有什么意见,只是单纯觉得麻烦不想去而已。 “若公主想请御厨,也不会让我来了呀。郭师傅……” 春花话未说完,一个面容阴柔俊美的执扇男子从旁边走来,“老郭,去,这段时间的工钱我会照付给你。” “可是老板这……” 男人抬手制止了他想说话的心,“晅阳公主是咱们都城的大善人,既然公主身子不好,我们这些受过公主恩惠的百姓也总要为她做些什么。” 有老板发话,郭师傅也总算松口,愿意跟着春花回公主府。 见郭师傅不再嘴硬,春花笑逐颜开,微微颔首对男人表示感谢。 “郭师傅,刚才那位男子,就是伴风楼的老板吗?”春花回想起刚才为她解围的男子,心中泛起涟漪。 “不错,我全家都受过月公子的帮助,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今日去公主府,不是看在晅阳公主的面上,而是看在月公子的面上。” 都这种时候了,这位郭师傅还嘴硬,简直可爱得紧。 春花刚回到公主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秋月在门口堵住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通,“现在你得意了,公主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了,春花,你到底给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将我从贴身婢女的位置上撤下。”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春花一头雾水,“再说了,小姐为什么不让你伺候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以为我们都忘了那件事?也就公主宽厚还留你一命,要不然你早被夫人命人打死了。” 她抓住秋月肩膀的手被一把甩开,显然秋月并不领情,“哼!你少装蒜,就是你教唆的!” 春花刚想开口,温沅身边的暗卫将她叫走,“春花,小姐知道你回来了,快进去,别耽误了向小姐回禀。” “知道了影大哥。”她走前还惦记着秋月,将风影拉到一旁小声交代,“少搭理她,你看现在这府里谁愿意里她。” 风影和温沅一样现在都不待见秋月,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一心为主的春花,只有这样的丫鬟,才配留在小姐身边侍奉。 瞥了一眼秋月,风影想也没想,“和春花没有关系,你好自为之。” 第二十八章 和人所致重伤归来 “妹妹,三月不见沈公子,你们……吵架了吗?”凌无风今日来说这番话,不是为了落井下石,而是真的关心温沅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温沅也知哥哥不是那种人,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敬仰的哥哥,面对他时,总无法表现出在母亲面前的厌恶,“他……有事,所以暂时还回不来。” “如此……”凌无风稍顿了一下,将袖中的请帖拿了出来,“那这个,需要哥哥代他去吗?” 只随意轻瞥,温沅就拒绝了那张由丞相府送来的请帖,“春花,你去准备一份贺礼,到时你亲自送去丞相府,并表示一下我的歉意,我就不去了。” 最近她心里发慌,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怎么还有心思去参加什么宴会。 就连皇宫的宴会她都推辞了,何况是丞相府的。 再说了,那丞相府的大小姐和自己一向不睦,去了也闹心,索性不去还好点。 “妹妹今日有些疲倦,哥哥先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再抬头望向凌无风,现在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哥哥,好像一切都变了。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是从前哥哥看待妹妹的那种关爱了,而是变成了男人对心爱的女人间的那种怜惜和欲望。 “哥哥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凌无风不避嫌地抬手轻柔抚上温沅的脸,“好好休息,哥哥走了。” 永远都是站在我这一边吗? 温沅恍惚中伸手摸上刚才哥哥触碰过的那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如果不是怀言的出现,或许我会爱上你。” 可有了沈怀言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自己的心里,再容不下旁人了。 所以……哥哥以后,也只当哥哥。 温沅从不否认自己曾经对哥哥的喜爱,否则温夫人也不会为她筹谋婚事。 但那是从前的事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的心很小,已经被沈怀言一人全部占据了。 当晚,浑身是血的沈怀言从漆黑的夜色中飞身摔入公主府。 听到动静的暗卫悉数出动,可在见到是遍体鳞伤的沈怀言后着人赶紧通知了今晚宿在定南王府的温沅。 “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都城里最好的大夫在另外一条离公主府有些距离的街上。 现下来不及挑三拣四,春花去请了一位常为温沅把平安脉的大夫来先顶替着,再由脚程快的暗卫去请那位圣手大夫。 床榻边不愿离开一步的温沅眼睛熬红了,心想什么样的人才能伤得了身为大妖的沈怀言。 冰冷的手逐渐握成拳,眼里迸发出的杀意就连从小侍奉温沅左右的春花都没见过。 “晅阳公主,这位公子多是外伤,只需要细心照料就会痊愈,而且公子身子强健,您也不需要太担心。” 大夫的话终于让温沅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谨遵嘱咐不敢有一丝怠慢。 深夜温沅打发了院里的所有人,就连丫鬟都不留一个照顾。 只有她一人守着还昏迷不醒的沈怀言。 仔细为男人穿上大夫检查时褪去的衣衫,看着他身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温沅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让他受伤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心疼沈怀言,几滴泪水就这样悄然落在男人的胸膛。 第二天温沅醒了个大早,秋月已经准备好了洗脸水在门外等她。 “不是让你不用贴身伺候了吗?”不加掩饰的嫌弃让秋月尴尬地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温沅顾念旧情,还是准她进入房间伺候。 不过这丫头心思可不在主子的身上,而在躺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她也不知为何凑近了床边,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还昏睡着的沈怀言。 温沅给她这个机会,喜欢沈怀言是,那就慢慢看,看到时候沈怀言会不会记住你这个想挖主子墙脚的东西。 现在的温沅已经对秋月没有任何好感了。 偏偏在她肆意盯着沈怀言的时候这男人竟然醒了,“怀言公子你醒啦?”秋月激动得就差敲锣打鼓了。 她现在心里一定很得意,自己一来看沈公子他就醒了。 此时的沈怀言还迷迷糊糊的,但他也不至于将一个丫鬟认成自己心爱的人。 “沅沅呢?”一睁眼就想着要见自己心爱的人,秋月怎么可能不吃醋。 只见她极不耐烦地指了一下还在铜镜旁描眉的温沅,“小姐,怀言公子醒了,您还有心思描眉。” 这话听起来不痛不痒,但若要纠其深意,可就有意思了。 春花听了脸都皱成一团,心想这秋月怎么越来越不懂事,竟然在公主面前说这些。 可温沅不仅没生气,反而轻松地挑起了首饰,“女为悦己者容,这么长时间没见,自然是要打扮一下咯。” 她走到床边,也没多想就撒着娇扑进了沈怀言的怀里,“你说是怀言?” “好看,只是瘦了许多。”沈怀言眼神眷恋地抚摸着温沅的脸,“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身子还未痊愈,沈怀言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就算如此他也强打起精神和温沅叮嘱了几句。 平时温沅一定会说他啰里啰嗦的,但今天她没有,安静乖巧地枕在他怀里听着,听许久未听到的声音,和他匀速有力的心跳。 “师父,您终于来了。”凌无风在自己购置的府上接待了这些年一直教养他的师父。 仙风道骨的老人笑意盈盈地坐下,“师父怎么身上有血腥味?”未等老人开口,凌无风先问到。 “来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只正闭关修炼的狐妖,趁他不备将他打伤了,可能是那时候沾上的。” 凌无风的师父打伤的那只狐妖,正是此刻在公主府调养休息的沈怀言。 他把沈怀言当成了一般的小妖怪,没放在心上,“那狐妖往都城逃了,这些日子留意着,看能不能遇上,如果遇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老人教给自己徒弟的一直都是遇妖斩妖,绝不留情。 凌无风离开定南王府的这十年,都是在和这位银发苍苍的捉妖师学习,如今的他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捉妖师了。 只是定南王府的人从来不知道真相,还以为他是在山院里念书。 所以才能在第一次进到公主府时就闻出沈怀言遗留下的妖气。 他也一直在找机会除掉沈怀言,不过担心自己一人力量不够,所以把师父请来了。 有师父在,他的把握和胜算也要大许多。 但他们始终是低估了沈怀言的实力和温沅维护男人的决心。 “你信上说的那妖,如今可在城里?”老人来去匆匆,想赶紧帮徒弟解决了麻烦后起程去其他地方。 凌无风想起这些日子再没见到沈怀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已经三个月没出现在都城了,不知是不是跑了。” “不会。”老人很肯定地道:“他若真像你说的喜欢你的表妹,那他就不会离开。狐妖最是痴情,就算现在不在,日后也一定会回来的。” 这么说,凌无风就放心了,和师父说了些自己的近况后就要带着师父去公主府认识认识自己的表妹温沅。 老人却以舟车劳顿为由拒绝了。 但他有自己的打算,现在还不适合去公主府,万一那狐妖回来闻到自己的气味跑了,不就功亏一篑了。 先按兵不动,等确定他回来了以后再登门也不迟。 用午膳的时候,秋月特意去求春花,让她伺候小姐,“春花姐姐,你就让我去伺候,我真的想将功赎罪回到小姐身边。” 春花看着只比自己晚两年入府侍候的秋月,心软了下来,松口同意了她的请求,“行,那进去了你要和小姐说清楚,我身子有些不适,所以请你来帮忙,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春花姐!” 她知道个鬼哦知道,一到门口就什么都忘了。 进门也不通报,直直闯进去,害得脱光了上衣正在上药的沈怀言被看了个遍。 温沅一忍再忍,还是发了脾气,将药膏猛一摔在桌上,质问秋月,“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了?在王府学的规矩呢?春花呢?” “春花姐姐身子不适,就让我来代她伺候小姐……”秋月心里发毛,越说声音越小。 此时已经穿好了衣衫的沈怀言也走出来拉住了正在发脾气的温沅,“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什么时候开饭呀,我都饿了……” 揉着自己肚皮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是萌了温沅一脸,刚才的不愉快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既然春花不舒服,那就你,去让厨房上菜。” 秋月暗喜离开,她一走,沈怀言就整个抱住了冷着脸的温沅,二话不说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这一吻之绵长,“犯不着为一个丫鬟生气,她什么心思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帮她说话,瞧她小人得志那样。”现在一提到秋月,温沅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看到她为自己吃醋的样子,沈怀言心底一阵甜蜜,抱得更紧了些,“才不是帮她说话,是不想让你追究下去,让你放宽心些不生气。” 揉揉温沅的细发,沈怀言再次占有了她嘴里的每一寸香甜。 第二十九章 窥视曾经秘密不少 有秋月这个大嘴巴,没过多久凌无风就得知了沈怀言回来的消息。 “真如师父所说,那狐妖回来了。”凌无风一心想要除妖降魔,也认定了妹妹是被妖精蛊惑,所以更坚决了除掉沈怀言的心。 “不过听说他好像受伤了……” 等等,沈怀言受伤了…… 凌无风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眼震惊地看向师父,“莫非师父您打伤的那只狐妖,就是他?” 真是这样的话,还不是天助我也?凌无风的表情逐渐变得疯狂,“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杀了他!”趁沈怀言现在还虚弱。 “他现在在公主府,怎么杀?”老人冷哼一声,捋着胡子想对策,“得等他只身在外再动手,否则你妹妹会恨你的。” “如果是狐妖蛊惑了我妹妹呢?他死了不就能解除妖术了吗?” 直到现在,凌无风也还是认定就是沈怀言使用狐妖的魅惑之术勾引了温沅,始终不肯承认他们的感情。 老人看穿徒弟的心思,直白地戳穿凌无风,“如果不是呢?如果你妹妹和那狐妖是真心相爱,你能承受杀死自己最爱妹妹的心上人的后果吗?” 凌无风沉默了。 他能承受吗? 如果沈怀言和温沅是真心相爱,他死了以后,温沅会怎样对自己? 会恨自己吗?会讨厌自己吗? 按照温沅敢爱敢恨的性子,一定会的。 那自己能受得了被心爱的妹妹厌恶吗? “那就依师父所言,等他只身一人时,再动手。”他不能冒险,他承担不起惹怒温沅的后果。 老人这才心满意足,表情也变得和蔼,“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且让那狐妖再逍遥几日。” 自从沈怀言回来,温沅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不少,公主府重新回到了欢声笑语的日子。 “沅沅过来。”沈怀言伸手将温沅招到身边,牵过她的手耐心道: “你看,这个镯子是我炼制出来的,里面放了空间石,能够储存东西。外面这颗是养心石,我还另外注入了妖力,你戴上的话,妖力和养心石的法力会源源不断地滋养你的身体。” 说完不容温沅拒绝,将宝镯套在了她手上,“我闭关修炼时被捉妖师偷袭打伤,所以不希望这样的事也发生在你身上。” 虽然那捉妖师实力低下还不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但沈怀言必须保护自己的女人。 温沅亲近妖物,未来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捉妖师找上门。 除了血契,还需要想其他办法保护她,这个镯子,就是其中之一。 “怀言……”温沅将手伸向半空中,满怀甜蜜地望着那只镯子,“我们可以尽快成亲吗?” 沈怀言是妖,人妖殊途,他们二人之间有许多无可奈何。 他总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虽说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但温沅还是内心不安,她希望自己能和沈怀言成为夫妻,希望他能永远属于自己。 紧紧抱着温沅的男人先是一愣,很快便又用轻快的语气问她,“想好了吗?” “嗯,否则我也不会提了。” 沈怀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拥得更紧,神情也变得温和,眼里还含着难以言喻的欢喜,“狐妖可是很缠人的,你可要做好准备咯。” 原本背靠着沈怀言的温沅则突然转过身,跨坐在了男人腿上,“早就看出来了。” “不……”沈怀言脑海中突然出现前几世的画面,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沅儿不了解,现在的我…并不是一开始的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温沅在男人面前难得露出了迟疑的表情,这让沈怀言心头一紧,有些受伤。 果然……她还是不能够完全相信作为妖的自己吗? 可还不等他出言,温沅就将头埋进了沈怀言的胸前,手也抱得更用力了。 她的声音比以往都要轻柔,如同天边一片轻飘飘的云,挠得沈怀言心痒痒,“妖拥有漫长的时间和寿命,我不在意你的过去,我也不问你的曾经,只要从今往后你只属于我就好。” 沈怀言望着温沅的眼神中有如水如波的温柔,可他还不能将自己曾经的故事告诉这个他深爱着的女子。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世的时光早已冲淡两人的情缘。 可对他来说,每一世都刻骨铭心,但要怎么样,才能让温沅明白,生生世世,都是自己拖累了她,让她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你还是那么喜欢在女人堆里打转。”沈怀言轻蔑地笑着斜倚在门边,望着里面一对正刚办完事的男女。 男人倒是淡定,穿好长衫起身喝了一口酒。女人则因为赤裸的上身被看光而尖叫不断。 可是在沈怀言的眼里,那不过是一具女人的身体罢了,还是一具不会让他想入非非的身体。 一片竹叶划过,女人的头颅齐齐断掉,尖叫声也戛然而止。 随意了结了刚才还肌肤相亲的女人的男子将那杯未喝完的酒递给沈怀言,“我不是你,我不会将真心放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数千年如一日。” “月,你我二人找寻了千年的长生之法,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沈怀言口中的长生之法,却是名为月的男人心头一根刺。 他也曾付出过所有,却遍体鳞伤,窗外呼啸的风时刻提醒他,不能再相信女人,“她的每一世,都那么惨,你有把握这一世不会重蹈覆辙吗?” 男人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提醒他,“人妖殊途,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如果不是遇见你,或许她可以平安的生活一辈子,有自己的子女后代,而不是年纪轻轻就躺在冰冷的棺椁里,埋在阴湿的地下。” 他的话让沈怀言心头一颤,是啊,如果不是每一世都遇见自己,她一定会过得幸福。 “可偏偏,她每一世都无怨无悔地选择你,命运可真爱捉弄人啊……”壶里的酒被男人仰头一饮而尽。 畅快的叹息声又将沈怀言拉回现实,“我要成亲了。” 用系腰带的手忽地一顿,他重新审视起了身前这与自己相识相交了千年的狐狸,“你认真的吗?” 为什么,他们两个就不能彼此放过。 “来日她生下孩子,天雷之罚你修炼将近万年的妖身都经受不起,何况她一介凡人。” 天罚,人妖相恋不得善终的唯一原因。 “我不会让她怀上孩子。”沈怀言垂下双目,面色微冷。 至少在她成为妖之前,不会。 月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看到这样不理智的沈怀言。 他笑容肆意,尖锐的声音却是真正的讽刺,“好狠的心啊,果然是我认识的沈怀言。” 沈怀言却不理解挚友的笑,“我是为她好。” “你如果真为她好,就不应该再纠缠她。”随着话音落下,一袭青衫的男人消失在房间里,只留下那一只早已没有了酒的空壶和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半晌空气里飘来一道徐徐如风轻的声音:“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说知道真相的公主殿下,会不会恨你。” 男人在威胁沈怀言,自己不想再次看到挚友与他心爱之人重蹈覆辙,他们的确相爱,彼此爱了几生几世。 可那又如何,不对的人在一起,只是互相折磨。 沈怀言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周围是小贩们吆喝叫卖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迅速躲进旁边阴黑狭窄的巷子里,沈怀言以妖力覆盖全身,悄悄探出头来,观察街上每个行人的一举一动。 终于是在半柱香的时间后找到了气味的主人。 “还是追来了吗,你们这些捉妖师,还真是麻烦。” 那股气味的主人正是凌无风的师父。 老头手里拿着捕妖罗盘神神叨叨地走一路念一路,凌无风则是面色冷凝地跟着师父身后。 晃身后沈怀言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温沅的房间里。 对于他的神出鬼没,温沅早已经习惯,不过…… 拜托她现在在沐浴啊,这臭狐狸怎么突然就来了,吓得她一激灵。 “吓我一跳,来得正好,帮我把屏风上的裙子拿下来。”单手接过衣裙,温沅也不忌讳,从浴桶里站起身跨了出来。 沈怀言望着眼前的温沅,和刚才看到那女子时不同,此刻的他内心充满了欲望,但一想起月说的话,他又将那股子欲望强压了下去。 没错,自己这样早晚有一天会再度害死温沅,所以这一世,他必须在天雷之罚降下前找到能够让温沅变成妖的方法,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长相厮守。 一只手抱住温沅的腰,沈怀言的身体贴紧了她,“沅沅,捉妖师已经追到都城,我现在身子还未痊愈,所以不得不暂时离开一阵,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温沅当然能理解,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沈怀言独自去面对那些糟心的事情了。 她主动抱住了男人,将脸埋进男人的胸口,有些委屈,更多的还是不舍,“我和你一起。” 这个回答是沈怀言没想到的,但他当然不会拒绝,他巴不得天天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好。” 第三十章 三人成行一同上路 温沅走得悄无声息,第二天一早春花只在她的梳妆台上拿到一封交给父母的家书。 信上说自己要和沈怀言一起云游,最多三月便会回来,让父亲母亲不用担心。 温母觉得有些不妥想派人出去寻找,却被定南王拦下,“沈怀言不会让咱们女儿受委屈的,看她二人的造化。”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来,平日里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是丫鬟暗卫一大堆,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很安心。”温沅歪头甜甜一笑,那模样像极了得到糖的孩子。 沈怀言也同样回以宠溺的轻笑,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其实如果不是那捉妖师趁我闭关不备偷袭我,想我一只修炼了万年的狐妖也不至于被他重伤到如此地步,今日你也不会与我一起躲藏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回飞花城,那里毕竟远离都城,还是温沅的地盘,总不会有人那么想不开的在她的地头上动手。 “小姐!”不远的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春花背着包袱一路小跑着追赶温沅和沈怀言的脚步,“小姐等等我!” “春花?”温沅狐疑地看了一眼沈怀言,“春花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这里。” 待春花追上,喘了会儿粗气休息了一会儿,“小姐,让春花跟着,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没有我在旁伺候,小姐偶尔也会觉得无力的。” 这倒是真的,何况春花对自己的忠心日月可鉴,完全可以相信她。 “行,没你在我还真觉得不习惯。”温沅牵起了春花的手,“出来的时候没人看见?秋月你给她说了没有?” “当然没有。”春花连忙摇头否认,“我知道,秋月对公子有些想法,所以肯定不会带她来,小姐放心,谁都不知道我离开了,影大哥他们就算看到了也一定不会和老爷夫人说的。” 风影这一群暗卫都是和温沅一头的,肯定也不会出卖温沅。 这样一说她就放心了,脸上的神色也放松下来。 春花忽然想起出门前的一件事,决定给温沅说让她来拿主意,“小姐,离开王府的时候我无意中听见无风公子和他的师父在密谋什么,好像就是说都城内的狐狸妖怪肯定跑不了…要抓狐狸。” 说完春花担忧地看向一旁的沈怀言。 她的话让温沅心头一紧,神情重新变得慌张,此时的她完全可以断定,表哥和他师父所说的狐狸就是沈怀言。 可表哥不是个文绉绉的书生嘛,怎么就和捉妖师扯上了关系。 莫非…… 莫非他离开王府这么久,就是去学捉妖的? “他要捉谁都是他的事,我们只当不知道。” 太阳要下山的时候,三人找到一家山里的简陋客栈,没人明白为什么客栈会搭建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客栈掌柜的是个年轻的男人,身高七尺还多些,胡子拉碴皮肤黝黑,结实的手臂肌肉,看样子是个练家子。 “掌柜的,两个房间,再做几个小菜送到其中一间。”春花还和往常一样,主动承担起了与店家沟通的责任。 那掌柜的探头打量了几眼温沅,神色不明的,也不知在想什么,春花敲了敲桌子适时提醒他,“掌柜的,我在跟你说话,你看我家小姐姑爷做什么?” 春花这话也是在暗暗提醒掌柜,不要对温沅打任何不好的主意。 男人回过眼来笑了笑,“客房要怎么安排呢?普通房间还是……” “自然是要好的。”她也没多想,快嘴就回了一句,谁知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回答,让温沅陷入了困境。 用膳时春花和平日里一样,在温沅身侧侍奉着布菜,这一次却被温沅拉过来坐下,“又不是在王府,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坐下来一起吃。” “这怎么好……主仆之分还是要……” 春花话未说完,就被温沅强行拉到身旁的位置上坐下,“在外人面前你我是主仆,在自己人面前,你就是我妹妹。” 用膳的过程中温沅用觉得有人在门外徘徊,但让春花出去一看又什么都没有,“或许是我敏感了。” 但在这荒郊野岭的,多留一个心眼也不是坏事。 如今沈怀言重伤,若是有捉妖人趁此机会想要收了沈怀言的命,可就难办了。 三人刚用完晚膳,掌柜的就来敲门了,像计划好的一样,时间都掐得相当准。 “两位姑娘,咱客栈后面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是早年间我来这做生意的时候才发现的,那里风景也很好,还可以看到山上的瀑布,一会儿您二位可以去试试。” 说完带着贼眉鼠眼的小二尽快收拾好了桌子上的碗盘退出了房间。 这话可让春花来劲了,立马跑到包袱边去找温沅的寝衣,“小姐一会儿去,温泉对身体好。” “嗯一会儿就去,你去房间里把我的澡豆香膏都拿来。”话刚一说完温沅就意识到,这次出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主仆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沈怀言从旁站了起来,“春花你先去准备,我和小姐说几句话。” 确认春花离开后沈怀言打开了自己手上那和温沅一对的镯子,“上次我说的话看来你是一点没听进去,来,这些都是我出门前就备好的,洗香香的回来以后……” 回来以后干嘛……他就不便多说了,相爱之人的默契,温沅会懂的。 “要不然……”沈怀言坏笑着凑近了温沅,指尖随意勾起她一缕秀发,“小僧与佳人共浴?” 温沅瞬间羞红了脸,一把推开紧贴着自己的男人,“谁要和你一起啊!你给我老实待在房间里面!” 狡猾狐狸的美人刚一离开,他就变了脸色,阴沉狠厉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温泉冒着热气,温沅惬意的趴在石阶上,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不知泡了多久,温沅在泉水里沉沉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躺在沈怀言的怀里。 温沅喜欢闻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味,可今夜他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对劲。 应该是已经仔细清洗过了,可还是能够闻到一点血腥气。 她调皮地用手指在沈怀言赤裸的胸膛上画圈,“我睡着的时候,你杀了谁?” “几个采花贼,其中一个就是这间客栈的掌柜。”沈怀言并不想隐瞒温沅,他也知道瞒不住,这方面的她太敏锐了。 掌柜的靠着这间客栈糟蹋了不少歇脚的姑娘,沈怀言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温沅动作轻柔地拉开男人的衣服,同时也解开了自己的外衫,放下如瀑的长发,“你脊上的枯藤胎记很是好看……” 男人几近痴迷地用手抚摸着温沅的后背。 而在温沅背上,正有一道长长的朱砂枯藤胎记,这是她自幼便有的。 可温沅却并不喜爱这道特殊的印记,将秀发拢至胸前,侧过脸望向自己的肩膀,那要眼神中几多忧郁,“曾有算命先生说我这是不详的胎记,未来会引起战争。” “我怎么记得我家沅沅出生时天门大开天降祥瑞?” 她一直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见自己引发了哪场战争。 “江湖术士多靠装神弄鬼为生,不必太放心上。”沈怀言用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那胎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我倒是觉得,这胎记能带给我幸运。” 每每触摸到这胎记,沈怀言总觉得浑身发麻,充满力量,可能只是他的臆想。 …… 翌日清晨,春花在客栈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掌柜的,跑了好长的路才给温沅买到几个肉包,“小姐你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等出了这山应该就有村子了,咱们再找酒家。” “我记得这附近是没有包子摊的,你跑了很远去买的?”温沅接过包子,分了三个给沈怀言,分了两个给春花,自己留了两个。 谁知春花又将自己的包子全给了温沅,“小姐早晨不吃东西身子会不舒服,沈公子记好,以后可不能让我家小姐饿着。” 说完立马跑开,生怕温沅再把肉包还给她似的。 望着春花的背影温沅浅笑出声,“真是个傻丫头,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温沅笑着将手中多出来那两个肉包给了沈怀言,男人也满脸苦笑,“公主可真是拿在下当猪喂啊。” “是啊,我温沅专属的猪,皇家认证~”话音刚落二人立马笑了起来,春花在面前也能听到自家小姐欢快的笑声。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真好,有沈公子陪在公主身边,真好。 刚上路,温沅便觉得奇怪,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后探去又一切正常,只得悻悻坐稳,“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可每次想找,又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的错觉?” 不是错觉,沈怀言也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可自己每每下马寻找,又半分踪迹也没有,这更证实了跟踪他们的人的法术高强,能够这样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气息和身形。 不过…… 只要不伤害温沅还则罢了,若是敢动她分毫,便是神仙下凡也难保。 第三十一章 一路尾随却被发现 出了大山,三人一路来到繁华的邓镇。 这个不大的镇子就算在都城也很有名,“听说这里的百姓啊都以养蚕为生,咱们龙国大半的蚕丝都是从这里出来的呢。” 温沅一路莽撞,最终停在了一家绸缎庄门前,“出来得急,没带几身衣裙,所以我想……” 她巴巴地望着沈怀言,男人抱着手还有些受宠若惊,“这种事阿沅自己做主便是,一切以阿沅想法为先。” 做衣服很费功夫和时间,温沅觉得自己的决定可能会耽误路程,可没想到沈怀言丝毫不介意。 “那你进来帮我选个颜色。”自然地抱住沈怀言的手臂,温沅自己还没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多暧昧。 这绸缎庄算得上是邓镇拔尖,无论是绣娘的手艺还是画师的技艺,在这样一个小镇子都是个顶个的,镇上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抢着在这家做衣裳。 纵是这样,在温沅眼里也不过是平头百姓穿的东西,与她府上的那些衣料还是差得太远。 但既然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游山玩水,也不能太过苛求。 能逛这间庄子的,在镇上也是非富即贵的小姐夫人了。 可温沅一走进绸缎庄,端庄大气的气质就与这里格格不入,周围的女子们瞬间失了颜色。 “小姐您喜欢素雅的色彩,这匹天青色的流光织锦您看怎么样。”春花将料子捧到温沅眼前过目。 不得不说这匹兰花织锦确实好看极了,在这庄子里至少也能排个前三。 温沅细手轻轻拂过织锦,鲜艳的蔻丹与淡雅的天青色形成强烈对比,也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她那十指红蔻丹。 这蔻丹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这样艳红如血的颜色,是皇族的象征,只有皇室中人才配染。 做掌柜的个个眼尖,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有钱主,立马堆笑上前,“小姐,这是咱店里最后一匹了,您这身型婀娜,正合适做一身广袖裙呢。” “那便做身广袖裙,要多久?” “这就得看小姐选什么绣样了,您随我来茶室,品着茶慢慢挑选。” 掌柜的正想着这回可来了个大财主,步子还没挪开,店里另一位客人就把温沅给得罪了。 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这匹衣料温沅先看上,都已经定下了,还能被人从手中抢走,“方掌柜,这匹衣料,我家小姐要了。” 春花也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布料与那丫头撕扯了起来,“先来后到,这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 “这邓镇还没有我家小姐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丫头气焰嚣张,想来她的主人也不是无名之辈。 但这龙国除了后妃公主,还有什么女子的身份能高过温沅,春花自是不屑一顾,“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趁小丫头不注意,春花一把就将她手里剩下的布料扯走交给掌柜的,“掌柜的我希望你能明白先来后到这个道理。” 掌柜的自然明白,可是……这丫头的小姐是镇上大地主的女儿,家财万贯,就是县丞也要给几分薄面。 若是被大地主知道了今日之事,那他往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眼前的几人都是外乡人,不做他们的生意也不会得罪到谁,权衡之下掌柜的还是拒绝了春花。 亲自将布料交到了那嚣张气焰的小丫头手上,“还望在小姐面前替我这小店美言几句。” 这态度瞬间让那丫鬟涨了气焰,嚣张地看着春花,“掌柜的,你很懂事。” “是是……”掌柜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春花,感觉自己快被她生吞活剥了,但……反正都是几个外乡人,得罪了就得罪了。 温沅一直生活在都城,要不就是待在飞花城,谁敢对她说一个不字,今天还真就让她遇见了。 不过他们也只是路过这里而已,便也懒得和一个无名小卒起争执,想着算了就叫走了春花,“去别家店看看。” 三人刚出店门,沈怀言又感受到了那股气息,他将温沅护在自己身后,侧脸轻声道:“沅沅先在店内等我,有任何不对劲,就带着春花躲进我送你的手镯里。” 关于手镯的用法,自己已经教给过温沅了,而她也运用得很好。 “小心……”温沅不放心地松开自己的手,看着沈怀言走进街对面的巷子里。 阴暗的巷子里,那位从都城一路跟来的捉妖师早已等待许久。 被他偷袭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但沈怀言还是有足够的把握将这老头和他的徒弟……全部杀了。 “妖孽,你到底将我妹妹怎么了?用妖术迷惑温沅对你倾心!”凌无风手执长剑向沈怀言刺去。 可他凌厉的招数被沈怀言悉数化解,男人双指间捏着刺向自己的剑,稍一用力就化为了齑粉。 “我与沅沅的感情不容你置喙,我二人彼此的情意,更不容你三两句诋毁玷污!”本来是打算放凌无风一马的,他不该多嘴说自己用妖术蛊惑温沅。 自己对温沅的心日月可鉴,凌无风一番话让沈怀言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每每要动手时,他眼前总浮现出温沅唤凌无风哥哥时的笑颜,纯真得像个孩子。 不行……他不能杀了凌无风。 沈怀言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凌无风的师父。 这个人趁自己闭关下了狠手,若不是自己修炼已久,怕是随便一个小妖早就死在他的手下了。 “我从不吃捉妖师,你会是第一个。”正要伸手去抓老头的脖子,谁知捉妖师也不是毫无准备。 沈怀言刚一伸出手就被老头事先准备好已经施过法的捆妖法器缠住,不等自己反应过来手差点就被撕裂。 看着伤口中流出的黑血,凌无风的师父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上一次你分明还是鲜红的血,不过闭关一次,你竟已经突破到这种程度了?” 黑血,是妖中至强的象征。 但沈怀言尚未痊愈,如果奋力一战的话,或许会损失点修为。 凌无风难得像今日这般失去理智,冲向沈怀言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温沅。 还未接近,就被沈怀言掌风震得摔了出去,男人掸掸身上的尘土,眼中充满杀意,“留你一条命是不希望沅沅恨我。” 音落,沈怀言掐住老头的脖子,此时的他也变成了妖的模样,一张血盆大口正要扯下捉妖师的头颅。 关键时刻温沅从巷子口跑了进来,“怀言……他是表哥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表哥游学在外,是他对表哥多有照拂……” 温沅想了一堆的话还没说完,沈怀言就放下了凌无风的师父,他若想杀这样一个半吊子的捉妖师,太简单了。 “我知道了。”与刚才不同,沈怀言语气温柔,眉眼含笑,“不是让你在铺子里等我吗,怎么不听话?” 轻缓抚摸着温沅的手像一片羽毛拂过她的肌肤,温沅趁势抱住男人的手撒娇,“担心你嘛……” 转头望向凌无风时,温沅神情复杂,沉思了一会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无风表哥,妹妹是真心爱慕怀言的,不论他是何模样。你师父伤他一次,我却救了他,欠我的不需要你还,只希望,你能对我爹娘守口如瓶,也再不要和你师父一起找沈怀言的麻烦。” 话已至此,温沅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带着沈怀言欲走,“你一直都知道他是……”凌无风还是不甘心,拦住了温沅。 “和表哥不一样,他从未对我有过隐瞒。” 温沅在责怪凌无风,怪他纵容他的师父伤了沈怀言;怪他从没有告诉自己,他是捉妖师。 男人整个泄了气,松开自己的手,目光呆滞,“如此,你们便走。” 不等他再继续说什么,温沅拉着沈怀言离开。凌无风的师父在后面看着沈怀言的背影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但看得出他被沈怀言的实力吓着了。 “师父……”凌无风看向自己的师父,那神情好似在问师父为什么不下手。 可男人也有自己的无奈,当时能够重伤这狐妖全凭偷袭,正面硬碰硬,他根本不是对手。 但…… 难道就要任凭这狐妖在人间逍遥法外了吗?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跟紧他们,总会有办法的。 老头刚一转身,正对上一双大到骇人的鹅黄色瞳孔。 没个心理准备的老头被吓坐在了地上,“蛇妖……” 凌无风也被吓傻了,跟随师父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大的蛇妖。 这得修行了几千上万年…… “放心,不吃你们。”池照月化为人形,谁能想到此时此刻眼前这位青衫折扇的翩翩公子会是青蛇妖呢。 “不过……”男人突然邪笑着凑近凌无风,用手中合上的折扇微微挑起他的凌无风的下巴,“离我的弟妹远一点哦,她和沈怀言之间,可比你想的要亲密,不容人拆散。” 不过转头一想,凌无风真敢有什么小动作的话,沈怀言也不会放过他。 第三十二章 公主失踪谁人所为 池照月快步跟上已经走远了的二人,“怀言!”实在跟不上了只能在后面大喊。 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倒是温沅,看到池照月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这位是?” 此时春花也从铺子里走了出来,惊呼道:“月老板怎么也在这里?” 月老板? 温沅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之人,哪儿的老板? “小姐,这位月老板就是伴风楼的主人,上次还是他开口,那药膳师傅才肯来的呢。”显然春花对池照月很有好感。 但那也只是因为他曾经出言帮过自己而已,并不掺杂其他。 “想必这位就是弟妹了。”池照月抱手一弓腰,模样很是谦逊,“晅阳公主安。” 沈怀言在一旁则是紧皱眉头看样子心情不佳,但还是轻声向温沅介绍他,“相识多年的挚友,痴长我几岁。” “如此。”温沅考量了一番,最终还是缓缓点头应下了,“免礼。你既与怀言情同手足,那便也算是我的兄长,日后见我不必行礼。” “邓镇有间酒楼的澄酒很是出名,不如我请弟妹一饮?”他看向沈怀言,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温沅倒是无所谓啊,主要是沈怀言,看得出他对池照月的态度不是很好。 “沅沅呢?想喝吗?” “反正闲着也没事做,那就去呗。” 听到温沅想去,沈怀言也不犹豫了,让池照月在前面带路。 走在后面的他还是不忘用传音提醒池照月,不要酒后胡言,说些有的没的,让温沅伤心。 酒楼里,池照月一个劲给沈怀言灌酒,可千杯不醉的两个人这样喝,又有什么意思。 温沅端坐在一旁为沈怀言夹菜,看起来倒真有几分贤妻良母那意思了,“春花,你去问问掌柜的能不能做碗花粥,我想喝。” “好。”春花跟了温沅那么久了,怎么会不清楚主子的想法。 支开春花,温沅凝目看向池照月,严肃阴沉的脸正反应了她此刻的心情,“月老板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一个敏锐的女子,不愧是沈怀言爱了几世的女人,“晅阳公主冰雪聪明,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如果你是想说我和沈怀言在一起不合适的话,那还是收回去,本公主不想听。” 酒楼这时候生意还不是很好,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围也没人注意到温沅自称公主。 “公主就不好奇,沈怀言的过去吗?”男人轻瞥了一眼沈怀言的方向。 只见沈怀言刚才还放松下来的神情又凝固了起来,握着酒杯的手也逐渐用力。 可温沅的反应还是出乎了池照月的意料,她将手轻轻覆在沈怀言那只用力握紧的手上,目视着池照月,“他不说,我便不问。相爱之人的默契,恐怕月老板不会明白。”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公主,池照月面目狰狞,笑得肆意狂妄,“哈哈哈哈——有趣,和从前一样有趣。” 不管哪一世的她,都是那么让人着迷,难怪沈怀言宁愿重蹈覆辙也不愿放弃她。 只是她这话让温沅不明白了,什么叫和从前一样有趣? 难道自己之前认识他?只不过现在忘了? 她突然想明白,前世。 “小姐您看,这就是刚才在铺子里和奴婢抢衣料的女人。” 这不熟人吗,温沅挑眉轻笑,“原来是你。” 春花也掐准时间回来了,看见小丫鬟找温沅麻烦,立马护住主子,“你干嘛?” 这里好歹还有两个大男人呢,难道这小丫鬟还敢找茬不成?温沅觉得好笑,将春花叫到了身后。 那小姐哪儿还顾得上温沅,眼里全是沈怀言和池照月两个美男子,小脸微红,模样看上去确有几分可人,“二位公子……” 这话还没说完,池照月黑着一张脸丢出手中的酒杯,刚好划过那小姐的眼角,“滚。” 女子被吓得不轻,想走又怎么都挪动不了自己的脚。 温沅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裙优雅从容地坐下,倒了一杯清茶自顾自地小口抿了起来,“不要找这位小姐的麻烦。” 她说完话,池照月的表情果然变得好看起来,刚才还冷着一张脸像要吃了人家,现在又笑呵呵的了。 假笑却像是真笑一般,让人看不穿他内心的想法。 “既然弟妹这么说了,哥哥自然要卖你这个面子,滚你们两个。” 这就是池照月,阴狠乖戾,处事不按常理,上一秒还谈笑风生,说不定下一秒就要了你的命。 “我说弟妹呀,你和怀言的旅行,能不能也带上我呢~”天天待在都城,他都快生霉了,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有意思的小弟妹,还不抓紧了。 温沅觉得不行,这个人太危险。 她看着池照月的眼睛出神,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条翠绿的青蛇,身上的蛇鳞排列在一起看起来像一只只眼睛。 “青蛇……”难怪靠近了发冷呢,原来是一条青蛇妖。 温沅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看穿池照月的真身的,反正另外两个大男人也都很吃惊,只有春花还不明所以。 两人在后面咬舌头,温沅也懒得深究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自顾自往前走。 “她怎么知道的啊?你给她说了?”池照月拽着沈怀言的衣袖,动作看起来异常暧昧。 可沈怀言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自己只说了自己是狐妖的事实,那池照月的真身温沅是如何得知的。 沈怀言也只能无奈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未在温沅面前提及过他青蛇真身的事。 再回过神时,温沅和春花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街上人来人往,可这两个大活人,尤其是温沅,即使在人堆里也美得出众,怎么会突然找不到了。 男人急忙拉起池照月在大街上寻找起来,甚至利用妖力探查二人的气息。 “没有……怎么会没有……”沈怀言有些颓废地退后几步,他无法承受失去温沅。 但池照月却觉得是他太大惊小怪了,心想二人只是进了哪家店闲逛,没他想的这么危险。 可当他同样用妖力探查后,才惊觉他们确实跟丢了两个女孩子。 这样的情况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捉妖师掳走了她们,并且用了能够掩盖气息的符咒。 还真没想到啊,这样一个小镇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奇人,“如果被我抓到,我一定要把那个捉妖师的头给咬掉下酒。” 眼看一旁的沈怀言越来越暴躁,池照月心道不好,赶紧拉着他离开闹市,不然一会儿在这人挤人的大街上发飙了那可怎么办… 掳走温沅的捉妖师是个高手,竟然能让她们的气息一点不泄,“现在怎么办……”池照月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没了主意。 沈怀言抬头的瞬间看到了远处的师徒二人,“有了。”他用妖力猛地一把将二人带到了偏僻的地方。 “沅沅被捉妖师带走了,我要你破除那个捉妖师的咒法,好让我探查到她的气息。” 男人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尽量不让自己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现在是温沅被带走了,他怎么能忍。 凌无风一听妹妹被捉妖师带走了,比沈怀言还激动,反过来抓住了男人的衣领,恨不能给上一拳,“你就是这么保护我妹妹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温沅,沈怀言也心甘情愿听着他的训斥。 确实,自己明明说过要好好保护温沅,现在却让捉妖师带走了她。 几人寻找的路上沈怀言突然倒在了路旁的小摊上,将人家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上,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前几世她惨死的画面。 沈怀言有预感,如果自己再不抓紧时间,温沅就会重蹈曾经的覆辙。 勉强支撑起沉重的身体,沈怀言想起自己曾与她立下的血契。 还好……还好自己当初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将自己的手腕生生咬开时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鲜血凝结成血线,指引着沈怀言寻找温沅。 “血契……”凌无风身为捉妖师,自然懂得妖族立下血契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想到沈怀言竟然真的为了温沅做到这一步。 池照月却淡定得多,“果然啊,你永远也别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他一直很佩服这两人的红线,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就算是天雷劈都不可能劈断。 但池照月由衷地希望,这一世他们二人可以幸福的在一起,沈怀言过得太煎熬了,他一直寻找温沅的每一世转世,然后又会没缘由地爱上她,每一次都如此。 这真像是命运同他二人开的玩笑,池照月自嘲一笑,搀扶起了他这一生的挚友,“奶奶的,你俩要不生十个孩子给我玩,我就一口咬掉你的狐狸尾巴。” 他坚信,这一世的他们,再不会分离。 老捉妖师趁沈怀言虚弱,掏出了自己的法器准备了结了他,凌无风见状趁师父不备,一把将他手中的法器打掉。 老捉妖师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严肃凝视着凌无风。 可男人这一次还是选择了站在妹妹这边,一如从前。 第三十三章 绑架公主嫌命太长 “逆徒!为师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老者气得浑身发抖,可凌无风还是没有半步退让。 他不是在保护沈怀言,而是在保护温沅爱的人,“师父,徒儿求您,放过他。” 此时此刻的凌无风看起来有些单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妹妹是我立誓此生一定要保护的人,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沈怀言也是她的唯一……”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凌无风无法否认,温沅在面对沈怀言的时候,的确与以往的她不一样。 那般明媚耀眼。 即使没有沈怀言她也依旧美好,可这个他口口声声声称的妖孽带给温沅的,却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宠爱,独一份的宠爱让她变得更加像九天之上的月亮,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光。 这样的美好,决不允许有人破坏,就算是师父,也不行。 凌无风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变得狠厉,老者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徒弟,他一直都很听话,可今天,自己却好像不认识他了。 “罢了。”老者收回自己的法器,面色难看,“先找你妹妹要紧” 他为了自己的徒弟,放弃了坚守了几十年的原则。 “她在害怕……”沈怀言神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快速喘息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男人难以想象自己心爱的女子正在遭受什么,但他知道,温沅需要他,“阿月,别管我了,你快顺着血线去找……” 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对他们来说就是拖累。 池照月放心不下沈怀言,将他一把扛在了肩上,“抓紧了!”脸上浮现出奸计得逞的讨打笑容,“我要跑了!” 还能这样?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双方眼中充满了错愕,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山中的阴湿洞窟内回响着水滴落下的声音,温沅惊恐万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但她也不会傻到去激怒他,男人不说话,她也闭口不言。 终是男人忍不住,往上扯了扯自己的蒙面巾,眼中充满鄙夷,“与妖为伍,简直愚蠢。” 是捉妖师吗? 温沅往墙根靠了一点,只是这细微的动作却像是触及到了男人某根脆弱的神经。 他突然冲上前抓住温沅的手腕,对着她大声嘶吼,“你连妖都不怕!为何怕我?” 一向声势大胆子小的温沅没见过这样近乎癫狂的人,加之手腕被他捏得很痛,一个没忍住就掉起了眼泪。 从一开始的啜泣逐渐转变成了嚎啕大哭,窝在墙角抱头哭的模样又的确让人心疼。 “……” 男人好像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抬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又重新放下叹了口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想扫清这世间所有妖孽罢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温沅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也包括…沈怀言吗?” 这个捉妖师显然是认识沈怀言的,毫不犹豫地点头,表明了自己除掉沈怀言的决心。 他还没发现,角落里的人眼神从刚才的害怕变成了阴狠,就连温沅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她在听到男人说的话后,第一反应是想保护沈怀言,至于其他的……那便是,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其他的妖,我不在乎。”温沅低垂着头从角落里站起来,“但如果是沈怀言……” 她欲言又止,再抬头时,眼里多了男人看不透的情绪,状若癫狂的温沅哪儿还有半分名门闺秀的模样。 “如果是沈怀言……”再一次重复,“我会不惜一切手段,杀了你。” 这哪儿是一个公主能说出来的话。 但男人不得不承认,他刚被温沅的眼神吓到了,也被她说出会杀了自己时的语气唬住了。 可很快想明白之后地下洞穴里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男人的声音和刚才完全不一样,“小公主,你可看清楚了,现在你是待宰的羔羊。” 背过身,男人扯下自己的面巾透了一口气,转身之前又再度戴上,“再说,你连我的样貌都不得而知,又如何使用手段杀了我呢?” 谁知这番话根本没有掀起一点波澜,眼前的女子平静得与刚才判若两人,“你是捉妖师,自然知道都城能人异士辈出。” 威胁。 这是男人的第一感受。 不错,在这片人妖混杂的土地上,权力与金钱可以让不可能变得可能。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男人掏出自己的法器抵住温沅的脖子,“等你死了,沈怀言来找我寻仇的时候,我再杀了他。” 虽然戴着面巾,可温沅还是能从他的眼睛看出,这是一个疯子。 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会是怎样令人恶心。 就是这个瞬间,温沅感觉自己好像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她往前走了一步,捉妖师的法器已经陷进她的肉里。 “杀了我。”她眉眼中透露着对这个捉妖师的不屑,“只要你能承受得住,盛怒之下的沈怀言。” 就在这几句话之间,温沅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笃定这个捉妖师对沈怀言很熟悉。 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地说出“杀了我”这样的话。 这个男人害怕沈怀言,但他为什么偏要杀了沈怀言不可呢。 男人刚要开口,远处堵住洞口的石堆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随着石堆的崩塌,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出现在那里。 捉妖师眼疾手快抓住了温沅,再一次用法器抵死了她的喉咙,“别过来,敢过来我就杀了她!”男人近乎癫狂。 他的法器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弯刀,刀刃上似乎还流动着幽冷的寒光。 一向总在状况之外的温沅忽然讥笑了起来,那讽刺意味明显的笑声回荡在山洞内,“我以为你多厉害,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沈怀言,结果现在又只敢躲在女人的后面。” 她握住了男人拿着刀柄的手,“你在瑟瑟发抖吗?是因为死期将至,还是沈怀言出现带给你的无尽恐惧呢?” 池照月这时竟也不合时宜地嗤笑起来,“噗——” 身形有些清瘦的他上前一步拍了下沈怀言的肩膀,“她嘴可真是毒啊。” 捉妖师带着温沅一步一步地后退,嘴里还不断嘟囔着,“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话我立马杀了你!” “好啊。”温沅闭上眼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杀了我,你也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一时间男人还没反应过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温沅补充道:“因为死人是不会害怕的。” 沈怀言庆幸她还能这样咄咄逼人,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她是人不是妖,放了她,你想要我我就在这里。” 但这个捉妖师也不蠢,他怎么可能会放掉自己唯一的筹码。 如果自己真放了温沅,沈怀言会在一瞬间冲上来扯下他的头。 “身为妖竟然这么天真。”他一只手在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两粒乌黑的药丸。 丢给对面的沈怀言后,男人命令他们当场吃下去,“只要你们两个吃了这药,我就可以放了她。” 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现场的人包括温沅都清楚这药大概有什么效果了。 眼看沈怀言真的有了动摇的打算,温沅嘶声力竭地吼住了他,“沈怀言你不许吃啊听到没有!” 可男人救她的心太坚定,完全不听温沅的话,就算是池照月在一旁劝他再考虑一下,肯定有办法的,他都不听……结果就是还是吃了下去。 吃完药的沈怀言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温沅开始腹痛不止,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抽筋了似的揪在一起。 五脏六腑好像都要化掉了,疼痛让她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整个山洞内。 而吃了药的沈怀言却一点事都没有,直到那个捉妖师状似疯癫地笑出声,“专门用来对付血契的药,怎么样?为我的绝妙点子欢呼。” 被耍了,一股羞辱感席卷沈怀言,他交代池照月照顾地上的温沅,亲自将捉妖师带走了。 一路上捉妖师还在拿痛苦的温沅说事,“你不想想怎么救她吗?那会痛死的,你真的要看着你心爱的女人死吗?” 说了一路,沈怀言还真佩服他到了这种时候能笑得出来了。 不过这种看好戏的表情,他最讨厌了。 眼看距离差不多够远了,沈怀言拎起地上的捉妖师丢向了远处,捉妖师撞在山壁上后又重重落在了水坑里,呛了几口混杂着泥土的水。 沈怀言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逐渐猩红的双目在提醒着水坑里的捉妖师,自己闯了大祸了。 “你可以折磨我,或者直接杀了我。”沈怀言右手臂覆了妖力,看起来比平时粗了一倍不止。 “但你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如果你能交出解药,我或许还可以留你一命,否则我会让你感受一下你母亲当年死前的痛苦。” 第三十四章 昏迷不醒如何是好 不错,沈怀言杀了这个捉妖师的母亲。 所以他才会一直纠缠着自己,明明实力不济,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还不肯放弃。 沈怀言一直不想与捉妖师一派为敌,也常忽视他做出来的蠢事。 但今日不同,温沅是他的底线。 “你终于肯承认了沈怀言。”捉妖师捂着胸口,痛苦地站起来。 浑身湿漉漉地走到沈怀言的面前,奇怪了,现在的他不仅不害怕,反而更大胆了,“当年你杀我母亲的时候有想到今天吗?” 沈怀言掐住男人的脖子蛮横地将他带离地面,“如果我能未卜先知,我会连你一起杀了,而不是留你一条狗命让你来伤害我心爱之人。” “哈哈哈哈哈,可惜你还是棋差一招啊肮脏的狐妖,你口口声声心爱的人就快死了,你还在这里揪着我不放。” 捉妖师的话彻底激怒了沈怀言,在远处山洞的池照月几人只听得到惨叫声传来。 原以为他死了,可沈怀言千钧一发之际还是留了他一口气,毕竟,还需要他来救温沅。 拎着男人丢在了温沅的脚边,沈怀言阴沉着脸威胁他,“救她,不然我会毁掉你珍视的一切。” “我孑然一身。” “那你的女儿呢?”沈怀言是狐妖,虽然千年的沉淀让他已经能很好地适应人类社会,但那不代表他事事都得遵守纪纲人伦,许多事情上。他只遵从自己的心。 提到捉妖师的女儿,他显然是慌了神,艰难地站起身揪住了沈怀言的衣襟,“你怎么知道的?” 沈怀言一脚踹开了他,“你觉得对于一个时常想杀了我报仇的捉妖师,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无奈捉妖师只能拿出解药给温沅喂下,“大约半个时辰后她的疼痛就会减轻,一日后便会痊愈。” “这么久?”沈怀言蹙眉,神色不悦。 “我当初制作这种药的时候就没想过留活口,这解药还是我偶然发现的,别那么多埋怨了。”捉妖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向沈怀言的眼中依旧是怨恨。 但沈怀言信守承诺,“你走,我今日不杀你。但日后若是碰见,哼。” 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要以怨报怨,而是给这捉妖师提个醒,不要再动歪脑筋,将主意打到温沅的身上。 解开缠绕温沅的束缚,沈怀言来不及思考就将她搂进了怀里,“还在痛吗?” “还有一点…但可以忍受。”温沅气若游丝虚弱得不行,这样的她看了叫人痛心。 接下来的行程也只能暂且耽搁,得找家客栈先让温沅休息,完全恢复了才能继续上路。 夜晚,沈怀言守护在温沅的床边,此时的她已经睡熟,望着憔悴的温沅,他为妖多年第一次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妖力。 池照月轻敲着门,“怀言,喝一杯吗?”他手里还提着两壶上好的花雕。 说是两个人一起喝酒,可到头来还是沈怀言自己把自己灌醉了,池照月看着不省人事的兄弟,心中五味杂陈。 这难道就是天命吗?时过境迁,你也依然为她而醉。 拂晓,温沅醒来时没看到沈怀言还觉得奇怪,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春花……” 那捉妖师只找温沅的麻烦,所以春花没有受伤,依然可以照顾她。 “小姐醒啦,我扶你起来洗漱。” 温沅扶额,觉得起身有些吃力,干脆让春花拧了帕子,就这样在床上完成了洗漱。 “今日有些想吃龙井虾仁,你去问问掌柜的能不能做,你知道我的口味的。” 她所谓的口味,指的是明前的狮峰龙井,以及新鲜的明虾。 明虾倒是不难找,可这狮峰龙井那是达官显贵才能喝的茶,何况还是清明之前采摘的。 这样的要求在邓镇这种小地方注定是不会实现的。 不久后春花回来,闷闷不乐的模样引起了温沅的注意,“小姐,掌柜的说龙井虾仁可以做,但是用不了什么名贵的茶叶。” 想来也是,这种小地方哪儿能有狮峰龙井给她做菜啊。 “那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她将春花拉到身边坐下。 春花噘着嘴沉思了一会儿,将刚才在下面听到的话告诉了温沅,“我去问掌柜的有没有狮峰龙井,结果我走了以后那掌柜的与小二竟然编排小姐,说什么住这样的客栈竟然还妄想吃什么狮峰龙井做的虾仁。” 还以为多大的事,温沅轻笑,“不过是些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也值得你这样生气。罢了,没有就吃点其他的。” “我总觉得浑身没劲,胸口也闷,不知是不是那药的作用还没过去。”按理说应该不会啊。 温沅靠在床上突然喷了一口血,之后又陷入昏迷。 春花摇晃了几下温沅都不见有反应,赶紧跑到另一个房间叫醒了沈怀言二人,“沈公子!沈公子你快醒醒啊!小姐吐血了,现在昏迷不醒!沈公子!” 不停拍打着房门,沈怀言衣衫还没来得及穿好,只裹了一件披风就跑了出来,“怎么回事,小姐醒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小姐一早醒来说想吃龙井虾仁,我就下去问掌柜的了,就我回来以后小姐才吐血的……”春花哭得不顾形象,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的掉。 等沈怀言看到温沅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被子上全是未干的鲜血,温沅倒在床上面无血色脆弱得像是纸人。 门外春花本还想进去照顾着,可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沈怀言关在了外面。 沈公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春花心里这样想着,不自觉蹲下了身子抱头痛哭起来。 她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小姐待她极好,这么善良的小姐怎么偏偏摊上这样的事。 池照月也已经穿戴好了,低头看着哭得不成人形的春花,他也蹲下来安慰她,“好了,沈怀言是修炼千年的妖,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温沅的。” 经过昨天的事情,春花也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那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听到池照月这样说,春花才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真的吗?” 男人用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笑容轻松,“当然是真的了,就算沈怀言不行,不是还有我嘛。” 原本还觉得两只妖怪会害了小姐,现在想想,春花觉得他们二人是妖真好啊…… 过了一个时辰,房里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春花着急了,就连池照月也觉得奇怪,他小心翼翼地拍了下房门,“怀言,你和温沅没事?” 无人回应。 过了半晌,房门终于打开,沈怀言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她了。我要亲自去找到那个捉妖师,这一次,我要杀光他在乎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这到底怎么回事?池照月觉得奇怪,探头向房间里看去,只见温沅平静地躺在床上,气色终于恢复了些,可看上去,如同死人一般。 “是不是温沅出什么事了?”这还用问,看就明白了。 沈怀言点头沉声道:“嗯,我无法渡妖力给她。只能用莲花锡杖里的内丹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我离开的这段日子,还望你多多照拂她主仆二人。” 语罢沈怀言踩着轻功飞出了客栈,落地时化身成为一只人畜无害的赤狐。 “春花,你去把温沅的那些染了血污的床单被套都换了,我一个男人不方便,我去让掌柜地做几个小菜上来,先把早膳用了。” 沈怀言充分相信池照月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好温沅,所以他才能放心地离去。 池照月也必然不会负他所托。 小半会儿的时间春花就收拾好了房间,已经没有了血腥味,她在房间里点上了温沅平日素爱用的香,趴在床边低低啜泣。 回来的池照月听到哭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站在门外用妖力变了一只纸鹤飞进房里,“只要找到那个捉妖师温沅就有救了,来吃饭,饿着肚子可不能照顾好你家小姐。” 他这么一说,春花才又强打起精神来坐到了桌边。 只是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她又抹起了眼泪,“小姐早膳最爱以这鲜蘑菜心就粥了……” 坏事了,这玩意池照月也爱吃,但他没想到温沅也爱吃啊,反而勾起了春花的伤心事。 “再哭眼睛都哭肿了,看你怎么守着你家小姐,快吃,我会好好保护她的,一直到怀言回来。” 话是这么说,可池照月心中忐忑,他还真应付不来温沅的这个贴身侍女。 “这道四喜饺小姐也爱吃,不过小姐早膳吃面食容易积食……” 还没等她说完,池照月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小祖宗,咱们好好吃饭,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好不好。” “可我就是忍不住,我自幼与小姐一同长大,她待我如亲妹妹,我怎么能不关心她。”说完春花又一次哭了起来,这一次池照月干脆不管她,哭完了兴许就好了。 第三十五章 所行之事付出代价 事实证明池照月是对的。 自春花那次哭完后,她就开始努力让自己坚强,因为她还要照顾小姐,哭哭啼啼的可照顾不好小姐。 用温水给温沅擦完身子后,春花才让池照月进来,以命令的语气叫男人办事她现在是得心应手,“你一会儿去多买点玫瑰汁子来,小姐平日里喜欢用玫瑰汁子沐浴洗脸。” 虽然买的玫瑰汁子比不上在府里时的新鲜,但聊胜于无。 “喳。”池照月也是心甘情愿被她使唤,这千年里能降住他的,除了那个想变成妖玩弄了他感情的女人,只有春花了。 夜里,两个客栈小二在走廊的转角窃窃私语,“我告诉你,二楼住的那可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我就光看他们每天吃的那些,就是这个数。” 高一点的小二用手指在空中比了个手势,另一个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这么多?” “那可不,而且每天就看见那个病歪歪的男的出去买一堆贵重的东西回来。” 病歪歪的男的当然是指池照月了,但他只是瘦,并不是身体不好。 买的那一堆东西都是春花要求的,绝大部分都是给昏迷中的温沅用的。 “就算病歪歪的那也是个男的,不好下手啊。” “没事我已经摸清楚了,那男的晚上不在房里,只有那个小丫头,昏迷的那个应该是她小姐,容易得手。” “那今晚咱们动手,不过得先等那个男的回房了。” 他们图财,却没想到会连命也丢了。 丑时,两个小二蒙着面巾悄悄潜入了温沅和春花所在的房间里。 恰好被正在树上乘凉的池照月看见了,此时的他是原形的蛇身,大晚上的两个男人看不见树上的他也正常。 “有趣。”他决定在屋外等一会儿,听听他们想干嘛。 这段时间以来,春花一直睡在温沅的床边守着,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两个男人的动作很轻,没有吵醒春花,他们大肆搜刮着温沅的珠宝首饰,原本只是图财,可在看了主仆二人的长相后产生了邪念。 “大哥你看,这小姐和这个丫头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啊……咱们要不然……” 另一个高大些的小二也正有此意,正好他们带了迷药,只要用迷药捂住了这个丫头的口鼻,那就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了。 池照月早就进到了房里,他才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待两个男人用迷药迷晕了春花,他才舍得现身。 “你们运气好,我最近吃素。”池照月化为人形站在二人身后。 两人都瞧不起这个病殃殃的看起来像痨病鬼一样的男人。 池照月话锋一转,瞳孔变得细长,“你们运气不好,我喜欢虐杀猎物。”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尖叫出声,头颅就已经被池照月暴力地扯下了。 望着地上那毫无防备就遭迷晕的人,池照月心情不错,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春花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伸了个懒腰她觉得今日身体好像特别沉重,头也昏昏沉沉的,“沈公子多久回来啊…小姐状态看起来好差。” 顾不上自己身体的不适,春花一起身就仔细观察起了温沅,“唉,小姐你可要坚持住啊,沈公子很快就回来了的。” 而在寻找捉妖师途中的沈怀言,却发现了一些他极力掩藏起来的往事。 看着睡梦中的女孩,沈怀言想到了还在痛苦中苦苦挣扎的温沅,心生怜悯,没有立刻了结了女孩,只是悄无声息地将她掳走了。 女孩的阿婆早起没见到她,再一看敞开的窗户,就清楚孙女出事了,“老头子!小九不见了!快叫村里人找找啊!” 此时城外的乱葬岗,被沈怀言掳走的小女孩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是死人骨,吓得她一阵尖叫。 耳朵都快被吵聋了的沈怀言只能先将她的嘴用妖力封起来,“闭嘴,别让我后悔昨晚没有直接杀了你。” “你的母亲,是佟菊对吗?”男人明知故问。 小姑娘缓缓点着头,泪水打湿了衣服。 “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带着你,直到找到你的父亲为止,至于你能不能活命,那就要看你父亲了。” 如果那捉妖师能够欣然同意给温沅疗伤,那么自己还能考虑放过这个模样乖巧的女孩儿,但如果他有其他的想法,那别说这个女孩了,就连她的其他亲人,自己都不会留。 听到眼前这个妖异俊美的男人要带自己找父亲,女孩儿眼里难得出现了期待,因为她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只在小时候听到阿婆说,母亲被妖怪吃了,而父亲,就连外公外婆都不知道他是谁。 沈怀言手在女孩的面前随意一挥,女孩的嘴巴终于可以张开说话了,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尖叫,只是满怀期待的问:“你真的能带我找到我的父亲吗?” “嗯。”沈怀言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树叶,用手在上面比比划划后树叶飞向了空中,“你只需要乖乖听话。” 女孩儿兴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身处乱葬岗,“我听话!我叫小九,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无渊。”这是沈怀言很久以前给自己取的法号,他从不将自己的真名告诉无关紧要的人。 “无渊…无渊……”小九觉得他这个名字有些拗口,但也没细问,只知道眼前这男人是妖,自己不能轻易招惹。 沈怀言没功夫再和她耗下去,从石头上起身准备带着她继续寻找捉妖师,“行了,上路。” 村子里因为女孩的失踪乱成了一团,在小九家门外发现了狐狸脚印,有人坚信小九是被狐妖带走了,别说,还真猜对了。 还有人嚷嚷小九没准已经被吃了,听得小九阿婆在一旁直哭,泪水怎么都止不住,“那怎么办哟!我的乖孙女啊……” 老人双眼一亮,想起了自己身为捉妖师的外孙,“阿实!怎么把阿实忘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找村里的教书先生给孙子写信,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婆,您怎么了?” 那个摆了沈怀言一道的捉妖师正是她口中的外孙。 这一次他回来也是因为算了一卦发现自己家人凶多吉少,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沈怀言已经将小九带走了。 “没事的阿婆,您好好在家待着,我会把小九带回来的。” 老太太向来喜欢这个外孙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阿实你可一定要把你妹妹带回来啊!” 听到妹妹二字,男人身体明显一紧,面色很不对劲,但众人都没看出来,他只轻嗯了一声就拿上家伙事走了。 沈怀言早就料到佟实会找到村子里来,所以也没带小九去到太远的地方,只是找了个山洞将她安置在了里面。 “不是说带我去找我父亲吗?”小九不解。 男人没心情搭理她,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 小九见他这样也不敢多问了,找了个角落安静的等待着沈怀言休养好继续带她上路。 日落的时候佟实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二人,这山洞看起来似曾相识,男人立马明白了沈怀言的用意。 “沈怀言,你把我妹妹放了,我和你回去治晅阳公主。”原本以为能摆沈怀言一道的,没想到自己被他摆了,男人也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山洞的深处沈怀言带着小九走了出来,“我的身体时常疼痛,这就是血契的作用,每每经历钻心的疼痛,我就想到我的沅儿正生不如死。” “你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呢?” 从二人的对话中,小九逐渐了解到一些事情的细节,但她现在已经被找到生父的念头蒙蔽了,完全不在乎其他的事情。 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说出的话对佟实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哥哥!他说会帮我找到亲生父亲!” 佟实瞪大了双眼看着沈怀言,面容逐渐扭曲,“你这狐妖,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沈怀言掐住一旁小九的脖子轻蔑地笑了,“自然是告诉她一些真相。” 小九被掐得喘不过来气时沈怀言终于大发慈悲将她扔在了脚下。 “你竟然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下杀手……你简直……” 男人的话没有任何作用,沈怀言只是笑得更癫狂骇人了,“我是狐妖,你难道期待我坐下来和你喝杯茶再谈判吗?” 说完他一只脚狠踩在了女孩的手上,“她的叫声好听吗?如果我的沅卿没有昏迷,大概现在也会因为疼痛发出这样的尖叫。” 他更用力了一点,小九的手被踩得陷进了湿软的泥土里,沈怀言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不要试图和妖讲人性,我只在乎温沅,而你伤害了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沈怀言显然没说完,但他却突然停下来,揪起了地上女孩的头发,将她的头重重往石壁上撞。 小九的叫声响彻在山间,沈怀言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看样子他甚至享受起了施虐的过程。 第三十六章 悠悠转醒冰释前嫌 佟实在小九的惨叫下妥协,“我跟你走,我这次一定把她完好无损地交给你。”男人跪下,将头埋进了泥土里,身体不规律地抽动起来。 他不想让小九看到他的眼泪。 “二十年前,你活了下来。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次机会。”沈怀言细数起来。 “几天前,你同样活了下来。这是我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他将脚踩在了佟实的背上,稍一用力,男人的脊柱就会断裂。 可沈怀言没有那么做,如果这男人残了,就没人能治好温沅了,但温沅痊愈后这小捉妖师会怎么样,他还真不敢肯定。 “我从不给第三次机会,但我会把你留到沅沅痊愈之后。”至于这个女孩嘛……沈怀言瞥了一眼已经昏迷的小九,一想到她是佟菊和佟实的孩子,就恶心。 也难怪会生出来一个脑子不好的孩子,这不乱伦吗。 为了稳住佟实,沈怀言只能先将她留下,“罢了,我暂时不杀她。” 这个暂时,让佟实心中燃起的小小希望在一瞬间破灭。 在邓镇的客栈里,池照月已经收到了沈怀言传来的消息。 「不日便回」 简单的四个字,让池照月一下子轻松不少。 他将飘落到自己手中的树叶拿给春花看,“怀言找到那个捉妖师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真的?!”春花的喜悦藏不住,“太好了!小姐总算是能醒过来了!” 回邓镇的路上,沈怀言一路观察佟实对他女儿的态度,确实是位慈父,只可惜这个女儿的出生是个禁忌的错误。 虽然沈怀言用妖力治好了小九的伤,可她还是因为沈怀言之前的种种行为对他产生了畏惧心理。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妖,能活千年万年,却要找一个只能活几十年的凡夫俗子。”佟实的话像一把刀插在了沈怀言的心上。 并不为别的,而是他那句只能活几十年,是啊,凡人的寿命太短暂了,虽然他与温沅世世相遇相识,可都不得善终。 长久的沉默让气氛更低了些,小九这时才敢直视沈怀言,“无渊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她鼓足了勇气,因为她想知道能让大妖为之倾倒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提到温沅,那沈怀言可以说三天三夜了,他叹了口气,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了自己心目中的她,“世间无二。” 短短的四个字,让佟实彻底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一个天大的错误,但这个错误他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沈怀言迫不得已只能在村子里找了间农舍住下。 他不用吃东西没关系,小九和佟实两人就不行了,“哥哥……我饿了。” 小九轻轻拽着佟实的衣袖,一只手捂着肚子,只听一阵咕咕声后,眼神更可怜了。 佟实出来得急,也没带干粮,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吃的。 本在闭目养神的沈怀言从自己的空间里掏出来两袋果子丢给二人,却也不言语。 二人对视一眼,想也没想就擦干净了果子吃了起来。 一边吃小九还一边想,这个妖精还挺好心的,居然给他们果子吃。 总之这一夜平静的过去了,没出什么事。第二天一大早沈怀言就带着二人赶路,一点时间都不给他们。 五天的时间,几人总算是相安无事地回到了客栈。 “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家小祖宗。” 与池照月打了个招呼后沈怀言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了温沅住的房间。 此时正恬静躺在床上的人他心心念念了半个多月,“你和春花费心了。”他将温沅抱在自己怀中,脸紧紧和温沅的贴在一起。 “解药,拿出来。” 这一次佟实老实了,喂给温沅的是真正的解药。 在等待温沅醒来的过程中,小九一直暗中观察她,“长得真好看…像村口教书先生画里的美人。” 她的话让沈怀言心软了下来,抚摸着温沅的额头眼中满是爱意,“春花,小姐是不是有些瘦了。” “她这样的状态吃不进东西,我输了妖力给她,瘦一点也没办法……”池照月生怕沈怀言误会了春花,赶紧解释。 沈怀言却不太在乎这些事,只要他的沅沅平安就好。 男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温沅,“你们都出去,我想和沅沅单独待会儿。” 他就这样抱着温沅沉沉睡了过去,这半个月,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只有在她身边,自己才能卸下所有伪装和防备。 等沈怀言再醒来时,怀里的小人早已经醒了,但温沅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他怀里,就这样靠着他,无比的宁静。 “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沈怀言像个孩子,不停蹭着温沅的脸,“不许再这么吓我了。”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听得温沅一愣,“我的狐狸啊…怎么比我还爱撒娇了。” “我怕我找不到捉妖师,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沈怀言将脸埋进了温沅的肩膀,“一定不要离开我。” 我一定会找到,让你长生的方法,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两人保持了一下午这样的姿势,要不是温沅说她饿了,沈怀言根本舍不得放开她,“那我去给你弄吃的,想吃什么,要不然吃点清淡的,毕竟那么久没摄入食物了。” “让客栈弄,你就在这里陪我。” 沈怀言享受着温沅的温柔,轻抚着她的脸,“那想吃什么?” “荷叶粥莲子糕。” “好,那我出去和小二交代一下,你乖乖坐着,我一会儿就上来。”不知道的以为两个人要分开多久呢,千叮咛万嘱咐的。 离开房间,沈怀言露出了这半个月里难得的笑容,碰巧被池照月看到,“哟哟哟,活过来了?看这笑的,春风得意的。”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调侃沈怀言的机会。 “行了,我上来就是问问你们想吃点什么,我让客栈做了送来,大家一起吃顿饭。” 沈怀言巴不得呢,这样他就不用下去了,还能再抱一会儿温沅,“阿沅想吃荷叶粥和莲子糕,嗯…再点几碟小菜,酱瓜甜酱萝卜什么的,对了对了,再来个清蒸虾。” “好,那你们等着,温沅现在身子还虚,我让小二送到你们的房间来吃。” 这一点他还是挺细心的。 回到房间内沈怀言和温沅提了佟实的事,说起了他们以前的故事。 “他也挺可怜的,他母亲是青楼最低等的妓女,人尽可夫,这也导致他心理挺扭曲。至于我杀了她母亲这件事,是因为当时我发现她所在的青楼一直强掳良家女子为妓,当时一怒之下就杀了青楼里不少人,当然也包括他母亲。” 说起这件事,沈怀言还挺后悔,“你说要不是当时我看见他母亲用毒打的方式调教女子的画面,我也不会出手杀了她。” “女人死了以后,他就成了孤儿。当时我杀他母亲的时候正好被他看到了,我看他可怜,就留了他一命。”没想到这一留啊,还留出个祸害来了。 温沅自己在心里分析了一遍,然后得出个结论,“你杀了他最重要的人,所以他也要折磨你最重要的人。” “没错。” 但她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那这些事情和那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啊?她是佟实的妹妹。” “她其实是佟实和他母亲的女儿。” “啊?”温沅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这不是乱伦吗?” 沈怀言活了那么久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谁说不是呢,好了好了,起来吃饭我的沅沅~” 他听到了小二上楼的声音,找了一件大氅给温沅披上,“我给你多点了几个小菜还有清蒸虾,其他的可以少吃一点,虾一定要吃完,补补身体。” 跟着进来的还有佟实和小九,两人在这个房间里显得很局促。 饭桌上,沈怀言在给温沅剥虾,温沅举止优雅地喝着粥,这一切看在小九的眼里就像一幅画,她向往这样的生活。 “佟实,我原谅你对我做的这些事。”温沅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沈怀言剥虾的手都顿住了。 不单单是他,还有佟实和春花池照月,全都呆住了。 “但我希望你以后作为一个捉妖师,可以像我给你一次机会一样,也给那些善良的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温沅这么做不是为了佟实,是为了小九。 这个女孩儿在她看来很可爱,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她用尽全力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温沅希望她未来能有亲人陪伴在身边。 众人看向沈怀言,只见男人继续起了手上的动作,一脸温柔,“来把这个虾吃了,什么都听你的。” 他也同意了。 饭桌上佟实的表情轻松下来,他感谢温沅给了他这样的机会,也确实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用不同的思维看待问题了,妖就一定是坏的吗?人,就一定是正确的一方吗? “谢谢你不计前嫌……”佟实由衷的感谢温沅,如果不是她,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顿饭了。 第三十七章 双腿瘫痪行动受阻 “来把这个汤喝了,我喂你。”吃过饭以后沈怀言给温沅端来了一盅补汤,“觉得身子怎么样?明天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这几日太阳好。” 温沅尝了一口汤将脸别开,“这汤味道太腥,我不想喝了…”她揉着太阳穴看上去很疲惫,“我有点累,明日再说。” “好,睡。我还有些事要做,不过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叫我好吗?”沈怀言在温沅的额上落下一个吻后悄悄关上房门出去了。 他化为原形坐在屋檐上,望着下方正和女儿讨论着什么的佟实,心中五味杂陈。 不想放过他,但温沅都那样说了,自己也没办法,就当哄小孩儿了呗。 用了一点妖力,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沈怀言知道温沅已经睡熟,通过传音找来池照月,“我想带她回都城了,只有在那里,她才不会被有心之人伤害。” “也好,只是你们难得的相处机会,温沅会同意吗?” 是啊,她会同意吗?而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长途跋涉,“唉,真的头疼。” 他在高处紧盯着下面的两人,侧过头问池照月,“你说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谁知道呢,但最好别是歪主意,否则这一次别说你了,我也不会放过他。”池照月不关心温沅如何,他只是不想沈怀言再劳累了。 佟实有自己的打算,他想让小九跟着沈怀言,看得出温沅和沈怀言都挺喜欢她的。 温沅毕竟是公主,跟着她,总比在乡下当一辈子目不识丁的村姑好。 “小九,如果我说,我想让你跟着温沅,你愿意吗?”望着自己这个智力不如同龄人的女儿,佟实心里难受得紧,当初就不应该生下她。 女孩的确有在认真抉择,她喜欢温沅,虽然温沅对自己冷冰冰的,但她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我愿意,但如果和温姐姐走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怎么会呢,无论小九在哪里,哥哥都会找到你的。”他多希望能够叫小九一声女儿,可那不行…… 自己无所谓如何被世人唾骂,但小九不行,一直以来,他都把小九保护得很好,让她无忧无虑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如今她大了,得为她寻个好的出路了。 想了一夜,佟实决定明儿早去求求温沅收留小九。 “他想把那个女孩儿留在温沅身边。”坐在房顶上的池照月突然提了一嘴,他确实太好奇了,就用妖力听了几句。 沈怀言冷笑,“他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你看不出温沅很喜欢这个女孩吗?” “我当然看得出来,如果不是看小九可怜,沅沅也不会善罢甘休。”沈怀言向来了解温沅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池照月朝天叹了一口气,直接呈大字型睡在了房顶上,“那不就得了,如果是温沅开口应下了,你会不同意吗?” 果然池照月洞悉一切。 翌日拂晓。 温沅起了个大早,撑起身体靠在了棉花枕上,沈怀言昨晚喝了点酒,温沅这么大的动作都没吵醒他。 自己的腿还是不太能使上劲,温沅骄傲惯了,不能忍受这样废物的自己,气上心头抬手就捶向了自己的腿。 沈怀言随手摸了一把,碰到温沅后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我再睡半柱香的时间就起来给你梳妆。” 难得能听到他这样软糯像孩童似的声音,温沅竟有几分眷恋,“不急,你多睡会儿。” 过了一个时辰沈怀言才睡醒,他起来时温沅已经将手里的书看完了,“起啦,还要抱抱吗?刚才嘟囔梦话都要我抱呢。” “要抱的。”沈怀言往温沅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抱着,“想吃什么?今天我给你做,很久没吃我做的饭了。” “好啊,我还真想吃了……不过我想在外面吃,可以吗?我记得客栈后面有个院子。” 这时候温沅提的一切要求,沈怀言都会尽力满足,更别说是这样不算要求的要求,“好好~那先让春花进来伺候洗漱,我去给你弄吃的。” 温沅却没让春花进来伺候,坐在床上拿镜子不停照着自己的脸,惨白没有血色,一点都不像从前的自己。 “小姐,我进来咯?”春花敲击了几下房门,却没有如愿得到回应。 里面的温沅正在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声音。 见小姐没有回应,春花也不纠缠,端着用玫瑰汁子兑的洗脸水站等候在外。 等沈怀言来叫温沅吃饭,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镜中的脸很久了,“怀言先去下面等我,我洗漱了就来。” 说完这话她才意识到,如果没有沈怀言抱她,她根本不能靠自己的双腿走下去。 幸好外面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将手里的饭菜交给了春花,“你先下去。” 待春花离开,沈怀言才推开房门轻脚进去,他给温沅揉着腿安慰她,“我可以用妖力让沅沅的双腿复原如初,但那肯定不如从前灵活。沅沅,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们每天都动一动,慢慢让它恢复,好吗?” 一向骄傲的温沅怎么能忍受连走路都无法做到的自己,她双手紧紧抱住沈怀言,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痛哭起来。 哭过温沅感觉到饿,在沈怀言的怀中顺利下到了客栈后院。 此时其他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造成今日局面的佟实。 饭桌上温沅一言不发,春花就连给她布菜都觉得压抑。 啪嗒—— 一声轻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温沅的手止不住颤抖,她现在甚至连筷子都拿不稳。 豆大的泪珠落进碗里,温沅再也强撑不起了,她想逃离这个地方,可腿刚一迈开,她就摔在了地上。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袭来,温沅哭得满脸泪水,“怀言……我到底是怎么了?我现在连夹菜吃饭都做不到了。” 男人赶紧将她从地上抱起,揽过温沅的头不停为她擦拭泪水,可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轻轻摇晃起了怀中的泪人,像哄婴孩似的,“我会想办法让你回到从前那般,不哭了……” 可温沅现在什么也听不进,泪水逐渐打湿衣衫,但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乖…乖…我明日就翻看古籍有没有能够令你痊愈的丹药。” “好……” “那不哭了,咱们慢慢来夹菜好不好?”他将筷子重新握回温沅的手里,“它们只是太久没有活动了。” 在沈怀言的循循善诱之下,温沅情绪平静下来,也尝试着自己夹菜,虽不如之前,但在她昏迷这么久后,也是一个进步。 春花在一旁还想伺候小姐,被沈怀言止住,“以后凡是要动手的,都让公主自己来,只有这样她的身体才会恢复从前的灵活。” 眼前是这样的情况,佟实没脸再提小九的事情,但他不会就此作罢,只等温沅好转,或是寻个合适的时机。 “怀言,邓镇无趣,明日我们便启程前往下一处。” 这个消息对每个人来说都猝不及防,沈怀言吞下含在嘴里的那口汤,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沅沅痊愈再启程也不迟啊,多调养调养再动身。” 温沅却是铁了心不想待在这,“我想去更繁华的地方,找更有经验的大夫。” 她知道只有这么说,沈怀言才不会拒绝。 “好,依你。” 沈怀言刚放下手中的碗,公主府的暗卫便呈上一封信。 温沅亲启。 “这是阿眠的字迹,她是如何得知我身在何处?” 暗卫如实禀报,“此信是属下从王府截获的。” 原来如此,温沅等不及要看看江眠都写了些什么,大多都是些无聊的琐事罢了。 但信中也写明了江眠与江知宸之间发生的事,以及军师如何救她于水火的。 女儿家的情意绵绵都体现在了这封信上。 温沅看得满心欢喜,这大抵是她醒后这两天,唯一的好消息了,“本想投靠阿眠,但如今她身在军营,怕是也无暇顾及到我了。”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了,堂堂公主,出门在外,何须投靠别人。 饭桌上终于有了温度,气氛不再紧绷,就连小九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温姐姐去哪儿,小九便去哪儿。” “何出此言?” 小九烂漫,却也口无遮拦,“哥哥说让我跟着你,他还说只要小九能一直跟随温姐姐,便可衣食无忧过上常人无法想象的生活。” 温沅若有所思地望向佟实,只一眼,对面的男人就感觉自己的心事好像全都被她看穿。 “可以,但我偌大的公主府也不养闲人,你可愿待在我身边做一名侍女?” 其他人明白,温沅自是不会亏待了小九,只是佟实不免担忧,思量半天,还是叫小九点头答应。 第二天,佟实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封寥寥几笔的书信和一包给温沅养身的药材,想来是想弥补。 第三十八章 时疫袭来前往军营 “佟实留下这药,却也不说该如何服用。”春花捧着那三贴药不知该如何是好,可信上又说了是给小姐治病的,不能随意丢了。 池照月刚好走近,闻了一闻便认出来是什么药材了,“这是鸡血藤,有补血活血、舒筋通络之效,需每日煎服。” “这便好,可以给小姐用。”她忙里忙慌跑上楼,甚至没给池照月道一声谢谢。 进房时沈怀言刚给温沅梳好头,“洪阳很繁华,一定有名医能够将你的腿尽快治好的。” “如此便最好不过了,只是……” 话还未说出口,沈怀言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没有只是,一定会治好的。” 二人短暂的温存被暗卫打断,“公主不好了!王都传来消息,以南九百里江将军所在的军营感染时疫,如今军营里死伤无数!”暗卫虽在门外,却听得出焦急。 “怎么如此!可查明时疫源头了?”温沅怎么说也是龙国的公主,怎么会不担心将士的安危。 不顾沈怀言的阻拦,她执意要立马起程前往江氏兄妹所在的军营。 沈怀言此刻只觉得头疼,“你如今身子未痊愈,时疫来势凶猛,此去必是万分凶险,你若感染了时疫,让远在王都的定南王和王妃怎么办?” 他也是被温沅的无理取闹冲昏头了,才会对她这样大声说话。 “在是你的沅卿之前,我首先是龙国的公主。我父王半生戎马守下的龙国疆土,我不容许有任何差池!如今军营危在旦夕,里面全都是护卫龙国的热血儿郎,本宫岂能袖手旁观!” 温沅也是第一次在沈怀言面前自称本宫,但无论他今日如何恼怒,她都要去军营看一看,“如果时疫得不到及时救治传染到别的州县甚至是王都,那天下将是怎样一片生灵涂炭?若这时周边小国结盟一举进攻龙国,我父王与皇伯分身乏术,该怎样坚守龙国?” “就连纳纳哈这样的边陲小国也对龙国虎视眈眈,我作为公主,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龙国的子民不作为?” 一连好几个尖锐的问题抛向沈怀言,男人终于肯松开紧紧抓住温沅手臂的那只手,“罢了,我同你一起。” 若非温沅腿脚不便,二人就快马加鞭赶去军营了,现如今只能坐在这四四方方的马车里干着急。 “隼,立刻将本宫这封书信送往皇宫,务必亲自交到皇伯手里。” “鹘,你现在就带上我的令牌先一步前往军营,帮助军中大夫查明时疫的源头。” 月隼、月鹘。 隼在暗处,鹘在明处,是温沅的左右臂膀。 也是她母亲柳氏收养的义子,从小就教导他们无论何时都要以温沅的安全为先,必要时要为了保护温沅付出自己的一切,即使是生命。 军营那头,江枫被突如其来的时疫弄得焦头烂额,“王都那边有消息了吗?可有圣手往军营来?” 江知宸只叹气摇摇头,江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军中大夫根本没有办法,再不来人,怕是……” “这次由你亲自快马加鞭赶向王都,拖不得了。”再拖,他手下这群兄弟的命没交代在沙场,却死在了瘟疫下,岂不窝囊。 “属下领命,那……要将阿眠一同带回去吗?” 江知宸这也是为了江眠着想,趁现在时疫还不是特别严重,她早些离开,自己也不用担心了。 但最大的问题是江眠的身子骨并不适合快马长途跋涉,但江枫身为哥哥也明白,妹妹此时离开,是最安全稳妥的。 “我不走!”江眠怒气冲冲地掀开营帐,“我要留在这里。” “阿眠不许胡闹,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况且现在军中情况不容乐观。” 显然江眠不吃这一套,“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走了。现在军中人人皆知我是江大将军的亲生妹妹,我若此时离开,军中人心不稳,想必哥哥也不愿看到?” “这……”虽然不愿承认,但妹妹说的确实没错。 如果这时候将军的妹妹都走了,那谁还会相信时疫可治的话,军心不稳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这段时间你一定得小心,万不可出入染病士兵所在的医帐。” 见哥哥应允不把自己送回王都,江眠心中石头落下,退出营帐不打扰哥哥与江知宸议事。 这次的时疫来的怪异,军中从未出过染病之人,更未救治过,想必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眠越想越不对劲,一个人走到了井边,“军中将士都是吃这口井的水,如果是水源出了问题,想必连我和哥哥他们都病倒了。”看来不是井水出了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呢… 月鹘骑着的马儿是温沅从纳纳哈小公主那里牵回来的那一匹,确实是日行千里的宝马。 当天夜里月鹘就赶到了军营,“御赐晅阳公主金令,见令牌如见公主,速进去通报,我要见将军!” 他手中的这块令牌是公主册封礼的那天,随那些御赐的珍宝一并交到温沅手中的,代表了无上的尊荣与权力,龙国上下仅此一块。 “将军,外面来了一个手执晅阳公主金令的男人说要见你。” “传。” 一听是晅阳公主金令,江枫不假思索便叫人带月鹘进来,在王都这块册封当日御赐的金令谁人不知。 当时大家都议论温沅确实不一般,皇上这么多公主,偏偏只有她有特制的公主金令。 进入虎帐,月鹘第一时间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公主派属下前来帮助军中的大夫早日查明时疫的源头,不久后公主与一干人等也会赶到助将军渡过难关。” “万不可让晅阳公主来军营啊,营中感染者不计其数,若是公主被传染上……” 江枫的话还没说完,“公主心系天下。”只这一句,男人就不再问了。 温沅一行人不停在驿站换马昼夜赶路,只用两天时间便赶到了军营。 有月鹘打前站,一切都顺利得多。 “阿沅怎会这般模样?”江眠得知温沅来了,不顾反对也要亲自迎接她。 但接到的却不是从前那个活蹦乱跳的温沅了,而是一个走动都需要人来抱着的,完全失了当日生机的温沅。 “进去再说。”看到温沅腿脚不便的士兵太多了,她现在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眼神。 虎帐内江枫江知宸等待多时了,两人看到被沈怀言抱进来的温沅时,也是一惊,“这…阿沅你这是怎么了?” “江眠离开王都后我便也偷偷溜出了王府,旅途中染了病,昏迷了半月,醒来就成了这般不成器的模样,不碍事,大夫说只要坚持锻炼就会完好如初的。”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温沅也没有提自己被人暗害这件事,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军中将士,“时疫如何了?可有救治之法?” “就在今日午时,王都那边终于来了消息,数十位太医圣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现在只需要军中大夫控制好时疫不让其恶化,想来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听到这样的消息让温沅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得知你这里染了时疫,真是让我忧心啊。” “晅阳公主心系苍生,龙国有您这样一位公主,实乃幸也。”江知宸冷不丁夸得温沅红了脸。 江枫想到什么似的,叫人传来了军医,“魏大夫,劳烦你给公主诊治一二。” 这魏大夫虽不是什么神仙在世,但能在军中行医,也是有一身本事的。 “公主无碍,左右半月便能恢复,不过这期间一定要多动。”大夫又把了会儿脉,捋着胡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这位公子,请你带公主随老夫来一下。” 三人一同来到无人的地方,魏大夫才肯开口,“公主,您跟老夫说句实话,这半月的昏迷,不单单是染病那么简单,是被人以药物毒害至此。” “先生真是洞若观火。” “老夫之所以不在众人面前说明,是因为,公主的身子,不单单只是肢体不灵活这般简单,这都只是最小的问题。” 沈怀言闻言紧张起来,什么叫这只是最小的问题?那还有什么大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魏大夫看向沈怀言,温沅明白他的意思,“先生但说无妨,怀言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如此……魏大夫也不有所隐瞒了,将一切和盘托出,“公主尽早回王都好好调养生息,老夫诊脉的过程中发现毒素还未完全清除,长久以往,子嗣艰难。” 这消息对温沅来说就是晴天霹雳,她猛地揪住了沈怀言的衣衫,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过公主也不必太忧心,只是比一般寻常女子难一点受孕罢了,尽早的调理是能养好的。”魏大夫补充的这一句才让温沅放下心来。 沈怀言对此事极为重视,“那修养两日我们便回王都,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这一次温沅没有再反驳他,但她也不想就这样走了,“要等宫里的御医来了我才走,我放心不下。” “好,依沅卿的。”男人目光如炬,思考着未来该如何。 第三十九章 营内庸医以官压人 太医们的车驾赶了八日,这期间,军中染病而亡的将士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数目看着不多,可这每一条性命,都牵动着主将江枫和军师江知宸的心。 一共十一位太医,都在宫里叫得上名号,太医中的佼佼者。 魏大夫和他们一起诊病,经常遭到质疑,甚至有太医直接让魏大夫不要插手妨碍的。 “庸医。”今日魏大夫实在忍无可忍,嘀咕了一句还被这些个太医听见了。 一群老东西吵嚷起来,“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谁是庸医?” “时疫需对症下药,你们都没弄清时疫从何而来,就照搬医书,治标不治本,无法从根部解决问题。” 这群人只会仗着自己太医的身份,魏大夫只要一提出质疑,就用身份压人家,“你那么厉害,不见你进太医院供职?” 一群人你一嘴我一嘴争论不休,将单独住一个营帐里的温沅吵得脑仁疼。 这段日子她的身体一直是魏大夫在调理,也大有好转,所以她对魏大夫不仅信任,态度也比对待常人亲切。 沈怀言见魏大夫医术高明,也同意温沅继续留在这里调养,舟车劳顿不适合此时的她。 太医们也来了一段时间了,却从未见过这营帐里的人,只知道这营帐是军中的禁地。 “全都闭嘴!”只有月鹘一人出来。 这群太医为首的徐太医转身正要训斥,看清帐外之人后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不是晅阳公主的贴身侍卫月鹘吗?” “鹘侍卫,怎么你会在这里啊?”另一位太医狗腿子地贴上前去。 月鹘眉眼冷淡,“公主心系军中将士,早在你们之前赶到了军营,未曾离开。公主说了,如果你们医术不行,她会亲自书信一封禀明圣上将你们换下去……” 他的话还未说完,为首的徐太医赶紧跪下,“公主开恩,臣等实在不知公主身在军营,如有冒犯还请公主多多宽恕我等。请公主放心,臣等自当尽心竭力医治军中将士。” 可万万不敢让温沅给皇上进言啊,她三两句话,别人的仕途很可能也就走到头了。 周围的将士们见这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太医们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营帐内温沅在试着不用人搀扶自己走动,现在她的手已经完全恢复了,不用再让沈怀言为她夹菜。 可这腿还是不太灵活,但没关系,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也让她很是高兴,“待我的腿好彻底再回王都,否则父王母妃一定要念叨了。” 她也害怕,两位长辈会怪罪沈怀言没有保护好自己。 “公主,刚才我路过虎帐,隐约听到南边有部族侵扰百姓,您看要不要去详细了解一下?” 月隼早已回到温沅身边,可平日里还是身为贴身侍卫的月鹘露面比较多。 “龙国这些年边境常有小部落侵扰,阿枫知道如何应对,不需要我们插手。”温沅想想还是算了,她虽然是公主,可她不能主动插手这些事情。 经过最近月鹘的表现来看,她不得不提醒月鹘,“在这军中不要到处走动,也不要过多打听军事,我虽是公主,可很多事也非我所能及。” “是,属下知道了。” “晅阳公主怎么会在军营?你是不是看错了?”男人正是岢契的鄯律可汗。 岢契与纳纳哈相邻,却不如纳纳哈守规矩,常常以精兵强将扰龙国边界。 且岢契位于漠南最炎热的地方,龙国的兵将们并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双方交战多年也未分出胜负。 “属下没有看到晅阳公主,可那个声音是她没错。”眼前这个正跟大汗禀报的人是岢契的“雕”。 雕,是部族的眼睛;大漠中等同于龙国斥候的存在。 鄯律可汗眉头紧皱半天不见舒展,“如果晅阳公主在军营之中……” “有什么顾虑吗大汗?” 自然是有顾虑才会这般为难的,鄯律可汗坐在虎皮垫子上,手中把玩着小蛇,“你太年轻,不清楚她父亲的恐怖之处。” 回忆起当年,男人似有诸多感慨,“她父亲定南王虽不再统兵,可若是我们动了他女儿一根手指,只怕会重蹈云庭覆辙。” 云庭作为与岢契完全反过来的国度,当年差点亡国的事却也口口相传,从极北苦寒之地传到了极南的草原和大漠。 听完男人懂得了大汗的顾虑,有这样一位骁勇善战的王爷,确实应该慎重考虑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待他离开后,鄯律可汗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如果真像大汗所言,那现如今我们唯一的办法只有暂缓原先的计划,毕竟谁也不想惹上定南王。而且最近我听说,晅阳公主觅得一良人,颇有手段,在摸清那人底细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半月后温沅的腿彻底痊愈,偶尔在军营中走动,大多数的兵将还不认得她。 “怎么这几日总看见女人在大营里走来走去?你说是不是……”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被一旁的同伴打断,原来是江知宸此刻正站在他们身后,“晅阳公主关心将士,亲自来看望,不可妄议。” 原来是这样啊……几人恍然大悟,“早就听说晅阳公主菩萨心肠,时常救济贫苦百姓,没想到还这样关心军中将士。” 江知宸沉默着退开,他不关心晅阳公主的事,他只是不想让军中的将士把心思全花在一个女人身上。 “公主,家书。”月鹘将手中的书信恭敬呈上。 但温沅并没有要看的意思,反而有几分不悦在脸上,“怎么皱着眉头?可是身子不爽?” 进帐的沈怀言第一眼便注意到温沅皱起的眉头,他不喜欢看到温沅心烦,“你们出去。” 闻言月鹘月隼双双退出营帐,“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又催我回去的字眼,我想要自由,所以我才独自去了飞花城。” “也该回去了,否则王爷王妃会担心你的。”他轻轻从温沅的身后抱住她,两人的体温不如气氛火热,营帐里安静得能听到沈怀言吞咽口水的声音。 温沅在很多时候都很听他的话,“那好,明日便起程回去,军营里也确实不好玩。” 只是可惜啊,这一趟出来一开始是为了躲避捉妖师,后面事情解决了想着游山玩水,可偏偏脚又瘸了,龙国的大好风光都没看去一半呢就又要回到王都了。 沈怀言一眼便看出了这个丫头的小心思,将她搂在怀里许下承诺,“待事情平息些,我们再一同出游。” 他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回了王都,也该把喜事提上日子了。 二人说走就走,让江枫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临走时他还是请求温沅带上了妹妹,“想必都城张家那边已经写了和离书,眠儿如今回去也不会被人诟病。” 他悄悄看向江眠,小声道:“毕竟是男子成群的军营,她一个妙龄女子在这儿,多多少少会扰乱军心。” 一开始江眠还不愿意回都城,可经了江知宸好言相劝,便也不吵不闹地乖乖跟着温沅二人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她依依不舍地望着送行的哥哥与江知宸,“这一去又不知何时能与二位兄长再见了,还望二位兄长以龙国疆土为重,也要保重自身。” “要听爹娘的话,他们老了,要好好孝敬二老,别再让他们担心了知道吗?” “妹妹明白,这次回去,一定不会再惹爹娘生气了,也会替哥哥你尽孝的。” 不得不说,这一行,让本还养尊处优的将军府小姐长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江知宸满眼都是江眠,面色温柔言语也比平日里柔和,“天气转凉了,你身子弱,要照顾好自己。” 面对哥哥还那么多话,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红着脸憋出一句“嗯”。 “姐姐,你说我回去了,爹娘会不会怪我那么任性啊……”江眠还真有点害怕她的父亲。 温沅笑而不语,沈怀言替她回答:“自然会怪你,可父母与儿女,哪儿有隔夜仇的,你平安无事回到他们身边,二位长辈心甚慰。” 女孩儿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爹爹虽然严厉,却很偏爱她。 三人欢声笑语间马车突然停下,温沅没坐稳直接扑了出去,若不是沈怀言手快接住,后果不堪设想。 沈怀言冷脸走出马车,外面此时正围着一群五大三粗的黑脸大汉,“哟,还是个富家公子,弟兄们,这趟没白来。” 这是遇见山匪了。 车夫也是个有胆量的人,虽然心中害怕他们手里的大刀,还是小心提点这群人,“几位爷,这马车中坐的可是天家小姐,不可犯颜啊。” “天家?”站在最前面的山匪挠了挠头,“天家是何意思?”他瞅了一眼旁边的弟兄,那人也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合着车夫这么多话都白说了,人家压根听不明白。 听见天家二字,山匪头头从小山包后面走出来,竟是位模样俊丽清秀的女子。 第四十章 起程回都小九随行 “原来是天家贵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既是天家娘子,怎么会坐如此寒酸的马车呢?”显然山匪头子不相信这马车里坐的是皇亲贵胄。 再说,温沅他们乘坐的马车并不寒酸,否则他们这群山匪也不会劫路了。 只是这样规制的马车,确实不符合天家的身份地位,这山匪首领这么问也情有可原。 车夫见这女子不是不识道理之人,便下车好言相劝,“车内之人身份贵重,行事却低调,故才乘坐这般与身份不堪匹配的马车。” “那便请这位天家娘子出来见见,也正好让弟兄们开开眼见。” 沈怀言一直站在旁边连句话都插不上,但山匪头这么一说他不乐意了,这马车外都是一帮好武好斗的野蛮之人,若是吓着了温沅可怎么办。 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被温沅听去了,既然这么想见自己,那就让他们开开眼。 掀开帘子,在沈怀言的搀扶下温沅步伐轻盈地走下车凳。 山匪里有不少人都认识她,首当其冲的就是刚才那个还不明白天家是什么意思的男人,“这不是飞花城的晅阳郡主吗?您这是要回都城?” 晅阳郡主这四个字在龙国意味着大善,不少穷苦之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就连山匪头子这个女人也不例外,虽然没受过郡主的施舍,但她自然听说过温沅的善举,“原来是晅阳郡主的马车。” 她往后退后一步抱拳揖了一礼,“晅阳郡主乃我龙国大善之人,还望郡主宽恕我等今日无礼之举,放行!” 这群人还不知道温沅已被皇帝恩赐公主品位了,不过她也不介意他们继续叫自己郡主。 “你们占山为王,朝廷无意打压你们,可你们也得有自知之明,打家劫舍的事情做多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而那时,定是在都城游街示众了。 女人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多谢晅阳郡主提点。” 重新坐上马车后,温沅看上去很是疲倦地靠在了沈怀言身上,“刚才那女人身上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闻了让我直犯恶心。” “嗯我也闻到了,似乎是某种致幻的药物。”他对这方面不甚了解,所以不敢确定。 从军营到王都走了将近三个月,那也是,几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边吃边玩,这都算快的了。 原以为回府见到的会是爹娘,却不想竟然是凌无风,“哥哥已经回来了啊,你师父呢?” 温沅的神情一如从前,让凌无风有些意外,要知道不久之前她才严肃地警告过自己。 “师父去庙里出诊了,长途跋涉累了,快回府上歇歇,姨母还在午睡,姨父也入宫面圣了。” 他看了一眼温沅身后的沈怀言,报以一笑,“沅沅脸色有些苍白,快带她回去休息。” 看这样子应该是认可了沈怀言。 温沅也没有了从前知道他要杀沈怀言时的那般隔阂,毕竟哥哥也出言帮过沈怀言。 “那阿沅晚些过来,母亲醒了哥哥记得同她说一声。”语罢温沅在沈怀言的搀扶下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内有得力的下人打理,一如出府前,“呀!是公主回来了!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蹦跳着上前的也是温沅房里的贴身侍女,名唤梓灵,公主府的团宠,因为年纪最小大家都很让着,却心细如发,很得温沅重用。 “公主下次再出远门可别丢下梓灵了……”小姑娘委屈巴巴地拉着温沅的手,二人看起来不像主仆,倒似姐妹。 温沅也喜欢这个丫头,连声说好,但也不忘给她们介绍府里的新人。 她牵过身后藏着的小九,将她带到人前,“这是小九,她比你们都要小,不过豆蔻年华。从今往后,她与你们同吃同住,你们作为府里的老人,要多担待着、提点着,不可以欺辱她知道吗?” 一众下人毫不犹豫地齐声应下。 但这里府门里的糟心事太多,温沅也不敢妄言自己的公主府就不会发生那些脏事。 小九单纯,智力也不如同龄人,所以她并不太放心,只得把小九交给自己最信任的春花亲自教导。 “春花,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这公主府唯一的掌事,小九从今往后跟着你我放心,你得悉心教导她在王都生存的规矩。” “是公主,春花定不负公主所托与信任,必定以身作则,竭尽所能教导小九,让她尽快适应王都和高门大院里的生活。” 有春花在,温沅相信小九在这公主府不会受到苛待,她点着头困意却有些上来了,“舟车劳顿,公主快歇息,春花这就带小九熟悉一下府内事物,待一切都稳定后就安排她到您身边贴身侍候。” 要不说温沅喜欢春花信任春花呢,人家什么都明白,不用直说都一点即通。 “沅沅,我到伴风楼找阿月商议些事情,晚膳前便能回来。” “你去,不过晚膳前一定得回来,我们去陪父王母妃用膳。” 沈怀言走后温沅觉得无聊,看了一会儿书便也回房呼呼大睡了。 春花其实一开始并不喜欢小九,反而很厌恶她,因为她的生父差点害死了温沅。 可后面她在温沅几次的谈心下也想开了不少,也在旅途中看清了小九的本质,她并不坏,只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所以现在也不反感她了。 “小九,这公主府不是乡间田边,一切都得合乎礼节规矩,我们作为公主的侍从、婢女,在外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公主的脸面,这是往小了说,若是往大了说,我们的言行举止,就关乎着皇家的颜面,所以从今日起,我先教你规矩,再教你侍候公主要学会的东西。” 小九是个乖巧的人,她一路上很听温沅和春花的话,所以现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九全听春花姐姐的,小九也一定会好好学,不给温沅姐姐丢脸。” 她的懂事乖巧也正是春花对她改观的原因之一,“公主待我们如姐妹,如果是私下只有公主与我们,可以以姐妹相称,但若是到了外面或者当着外面的面,就必须称呼主子为公主,知道了吗?” “明白了!”小九跟在春花的身后与她熟悉这偌大的公主府,她第一次到这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方,反正就和她梦里的桃园仙境一般。 “这里是公主最在乎的地方。这片花园,别瞧它小,这里面每一株都是先帝亲手栽种,是公主及笄那年先帝所赠,这些白玉兰秀美娇丽,是先帝在赞赏咱们公主清丽脱俗不落凡尘。” 小九站在树下望着那些绽放的白色花朵,心中羡慕温沅能有这样的生活,能得到这样的宠爱。 “公主从前只允许我与梓灵在花园里照顾这些玉兰,日后你跟着我,也学学如何修剪花枝,防治害虫。” 秋月与春花一同服侍多年都不被允许进入花园,小九一来就得到了春花的认可,这让其他地下人如何能忍。 “小九一定好好学,让公主的这些花开得漂漂亮亮的,不被害虫啃咬了去。”刚说让她注意对公主的称呼,她现在就记住了,春花对小九更有好感了。 “这些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最重要的是细心,这也是为何梓灵虽年纪浅却能够进入花园的原因。” 她这话也是说给一旁的其他人听的,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想得公主青睐,那也得有点本事才行。 “春花,你与公主这一去便是那么久,可是想死我了。”听这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 看起来在温沅离府的这些日子,秋月过得很是滋润,一点也看不出是府内婢女的模样,“你这一身……” 春花现在是越来越瞧不上秋月了,明明都是自幼服侍公主的姐妹,怎么她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赶紧给我褪去衣装,今日我只当没看见,若是被王爷王妃看见了,定治你个僭越之罪!” 她现在穿戴的衣服首饰都不该是她们做下人的该拥有的,春花念及幼时情分,没打算向温沅提及此事。 说完春花带着小九离开,并且还嘱咐小九:“可别跟那个人学,我与她还有公主一同长大,我二人幸得公主庇佑衣食无忧,虽是婢女,在外却处处高人一等,她却还不知足,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九对这番话半知半解,但也还是点头应下。 一路上公主府的下人对春花都是恭恭敬敬,连带着小九都明白了受人尊敬的感觉,她好羡慕这样的春花。 “为何那些人对春花姐姐都这样殷勤?”小九只是智力比不得同龄人,但也不至于蠢笨,何况她父亲也常教导她,所以与人沟通起来没有障碍。 春花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因为公主器重我。但这样的器重并不是溜须拍马得来的,而是因为我办事勤勉,细心倍至,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几乎都由我做主,公主很信任我,所以有的人就会带着目的的亲近我。” 说起来,这也是她的无奈。 第四十一章 又见泰山终得认可 晚膳前沈怀言守约回到公主府,换了身整洁的衣袍等待与温沅一同前往。 梳妆时温沅叫来了小九,“今日可与你春花姐姐熟悉了府内大小事物?” “熟悉了,小九与春花姐姐学了很多,春花姐姐待小九极好,还让小九日后一起帮着打理公主的花园呢!” 每每提及花园,小九都显得很兴奋,这点温沅倒是看出来了,“你很喜欢那些玉兰花吗?” “喜欢!”小九毫不犹豫的兴奋面孔让温沅有些意外,“那些花开得很美,让小九想起了曾无意间看到的一片花海,也是那般的洁白无瑕。” 秋月不屑一顾地反驳她:“乡野之花,如何能与先帝亲赐的玉兰相比。” “公主的玉兰花,是天家恩赐;小九见到的那片花海,亦是大地之礼,如何比不得。”现在的春花与秋月形同水火互不相让。 温沅懒得管她们之间的恩怨,“那你便与春花好好学,日后同她与你梓灵姐姐一起照顾那些花,那可都是我的宝贝。” 这就是得到了温沅的首肯,这让秋月更不满了,明明她才是这个府里的老人,与春花服侍的时间一样长,怎么她就进不得那个花园! “公主簪这支赤金的簪子,看上去华贵不说,又衬公主气色。” 秋月拿起簪子刚在温沅头上比量,就见温沅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毛。 小九性子直,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她觉得这簪子不好看,便也不会给秋月面子,当即拿掉了插在发髻上的金簪。 “一点都不好看,公主今日穿得素净,用金簪反而显得俗气,这支木簪子好,简约大方。”说完便眼疾手快地给温沅簪上。 一来就得罪了秋月,小九在公主府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耐不住温沅和春花都喜欢她,而且这支簪子确如她所说一般,更配这身素色的衣裙。 沈怀言见人出来立马上前,“沅沅真是与我心有灵犀。” 说完人就稍微俯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没想到他今日也是用的木簪子,而且与温沅的同样是榆木制成的。 定南王府内今日人可齐了,温沅的兄长弟弟们都在,温济一见到姐姐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说起了不见她时的苦闷。 “你还知道回来。”温夫人向来嘴硬心软,明明温沅不在府里的时候成日成日地担心,如今见到了却说出这般狠心话来。 为人子女怎会不清楚父母的想法,温沅乖巧上前挽住了母亲,“这里有阿沅的兄长父母,有阿沅在乎的一切,女儿怎么会舍得不回来呢,母亲就别生气了,阿沅这不是回来了嘛……” 说话就说话,还不时摇晃着母亲的手臂撒娇,最疼温沅的温夫人哪儿受得了这样,当即便没了脾气。 “回来就好,省得母亲整日担心你,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可有什么奇闻分享给咱们一家听听?” 在温沅离家出走的这些时日里,温夫人也总算是想明白了,儿孙有儿孙的福气,他们作为父母,只能建议,不能控制,所以现下对沈怀言态度也和缓了,只是还气他私自将女儿带走。 “未来都是一家人,你也别这般拘束。” “沅沅看起来清瘦不少,可是途中不顺?”定南王满眼心疼,“又或者身边人照顾不得当?” 说这话时定南王眼睛明显看向了沈怀言,面露不满,他可是记得女儿在都城时不是这病殃殃的模样。 温沅见情况不对,又攀住了父亲的臂弯,“女儿不敢欺瞒父亲,旅途中沅沅遭歹人暗害,身子险些落下残疾,幸有怀言不辞辛苦为女儿寻来解药,也多亏了春花与另一位朋友照拂。否则今日父亲都见不到女儿了……” 动情处落下眼泪,看得家里人好生心疼,听到这番话,定南王对沈怀言的态度也暖和不少,“如此还真是多亏了怀言。” “是啊是啊,听得长兄心惊胆战的,幸好有沈公子,沈公子如今可是咱们定南王府的贵人了。”温溪偏疼弟妹们,现下估计也因为这件事将沈怀言当成了自家人了。 晚膳后定南王带走了沈怀言,温夫人也硬要带着温沅在后花园里走一走,“阿沅啊,母亲知你心意,你走的这些时日母亲也想明白了,你的将来无人能够代替你去完成,所以母亲也不会再阻碍你的婚事了,你大了,一切全凭你自己做主。” “多谢母亲的体谅,阿沅这次错了,不应该离家出走,但母亲……怀言真的很好,他懂我、敬我、爱我,我们日后一定会幸福的,就像您与父亲一样。”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一切都是会变的,只不过变成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温夫人抱住女儿,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你大了,父母不能陪伴你一辈子,只望儿女们都能找个相携一生之人。好在你入府以后没有公婆,府里只有你一位女主人,少了多少糟心事。” 书房内定南王与沈怀言聊了一些温沅幼时趣事,“本王这女儿虽从小娇惯,却实在优秀,及笄那日,定南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阿沅这般清丽脱俗的女子,自是君子向往,晚辈也不例外。”提起温沅,沈怀言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从这里定南王也看得出他对自己女儿的爱之深,但他作为父亲,不放心的地方还是太多了,“沅沅从小就没吃过苦,先帝在时,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疼爱,许多皇子公主都比不得沅沅受宠。” “当今圣上亦是沅沅的亲伯父,说起来,始终是沈公子你高攀了我们定南王府。”他试着用这样的话激怒沈怀言。 可沈怀言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这就是事实,“阿沅天人之姿,家世更是晚辈望尘莫及,自是晚辈高攀了阿沅。” “那你还追着我家女儿不放,难道她就不值得更优秀的世家子弟吗?” “若是阿沅对晚辈无情,晚辈自不会纠缠不放。”这意思不就是在说他俩情投意合,不容旁人拆散嘛。 定南王闷哼一声,“沅沅喜欢你,做父母的也不拦着,但若是有一天因色衰爱弛,或是做出了对我女儿不忠之事,你必会知晓本王的手段。” “晚辈怕是这辈子都无从得知王爷对待薄情郎婿的手段了。”二人棋盘博弈间沈怀言随着话音落下最后一子,“看来,这盘棋王爷输了晚辈半子。” “许久不见能赢本王棋局之人了,沈怀言啊沈怀言,你很好。”定南王大笑着离开了书房,将二人的对话告诉了自己的妻子。 回公主府的路上,沈怀言也将在书房中与定南王说的那些话一并告诉了温沅。 还拿出了一件让温沅意想不到的东西,“这把刀可是我父王二十岁及冠那年先帝所赠,父王竟然把他的宝贝都赠予你了?!” 虽然震惊,但温沅更多的还是高兴,“看来父王是认可你了,真好。” “是啊,的长辈祝福在一起,是幸事,真好。”沈怀言牵过温沅的双手,一双似盛着星河的双眼紧盯着温沅不放。 二人深情望着彼此,温沅只觉得时光宁静,若是能一直这般悠闲自在,那便好了。 床榻边,定南王给温夫人洗脚时提起了自己的那把刀,“夫人可还记得父皇从前赠我的那柄短刀?” “记得,那是你二十岁那年先帝所赠,怎么今日突然提起了?” 男人擦干妻子脚上的水渍,命人将水倒掉后坐在了温夫人的身边,“为夫把他送给沈怀言了。” 他语气轻松,好像并不在乎那柄短刀似的。温夫人却看出了他的不舍。 当年先帝最中意夫君做储君,可他却想要逍遥快活的人生,不愿意被束缚在皇宫里。 这么多年了,每每想起先帝时,他总会拿出这把短刀暗自神伤,“我相信阿沅的眼光,也相信夫君的。”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是,为夫眼光一直很好,不然怎会在你及笄那年便迫不及待地上门提亲。” 定南王与王妃青梅竹马,相爱了一生,府中只有她一位女主人,提亲时更是以自己的先祖发誓,此生绝不纳妾。 所以家中的孩子们也受他影响,觉得必有一心上之人相伴才好,不愿将就,以至于老大温溪今年都二十有五了还不愿娶妻。 好在父母二人也不逼迫他,只随他高兴。 “现下也该考虑起咱们女儿的嫁妆了,咱们沅沅出嫁必定风风光光的。”他定南王的女儿出嫁,十里红妆都感觉不太够,到时候定要把这天下的奇珍异宝全部塞进她的公主府。 夜里温沅睡下后池照月到公主府找沈怀言喝酒,两个大男人竟然商量起了该出什么聘礼。 沈怀言虽然视钱财如粪土,但一直有收藏财宝的习惯,为的就是能够有一世娶到温沅,这不,这一世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若真的打算好了,我也会帮你。”他二人情同手足,定不会让自己兄弟落人话柄。 第四十二章 恐生变故匆忙进宫 “小九你过来。”秋月叫来小九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把这个送进去,小声些。” 秋月身后站着一群使唤丫头,不见她叫别人,倒是叫了小九。 可小九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还真以为她是吩咐自己办事。 难得春花不在小九身边教导,秋月可不得好好地指点指点这位新来的小娘子吗? 一群人在后面等着看她的好戏,全府上下谁不知道这是沈公子的房间。 果不其然,小九刚一进去,秋月立马叫人关上了房门,自己则是亲自跑到温沅的房间准备告状。 至于告谁、告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秋月跟随我这么多年了,竟还喜欢搞这些腌臜事。”此时的沈怀言正在温沅房里翻看古籍,他昨晚就没离开过这间房。 春花则是在镜前为温沅梳妆,“秋月心境已然不同于从前了,这样的人不适合留在公主府。” “公主!公……”秋月兴冲冲地冲进房里,甚至不经禀报。 在看到桌几后的沈怀言的一瞬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经传禀擅闯公主闺房,实在放肆。”春花不曾停下手中的动作,言语严厉地斥责秋月。 温沅也只当听不见看不见,侧过脸对沈怀言道:“怀言去将小九带来,她尚不熟悉公主府,一人被关在房间里现在一定很害怕。” 她这是有意支开沈怀言,既然不想自己在场,那就回避,男人二话不说离开了房间。 如今房里只剩下主仆三人,温沅也懒得给秋月留脸面了,“秋月,我给过你机会了,没想到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不仅没有反思己过,现在更是用这般龌龊之法去陷害一个尚不到及笄之年的小女子。” 她转过身看着趴在地上被吓得发抖的秋月,眼中满是失望,“你以为这公主府发生的事我会不知道吗?我是不想说,懒得说,给你留着脸面,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温沅不想再多说什么,“你服侍我多年,也有辛劳,我不会赶你出府,但也不会再重用你了。” 说完便让她出去了,秋月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被带回来的小九,那目光中的狠厉显露无疑,令沈怀言咂舌。 “小九可受惊了?”温沅牵过小九的手,“日后在府中只有我与你沈哥哥春花姐姐叫你才能走。” “好……”小九很害怕一个人待在昏暗的地方,今日她着实是被吓得不轻。 今日之后秋月被罚去做了洗衣婢,这让一向趾高气昂的秋月忍受不了,“这不是秋月姐姐嘛,如今失了势来这洗衣房做洗衣婢了?” 从前被秋月欺负过的侍女们这种时候自然是要来踩上一脚才满意,“什么姐姐啊,她如今在这府里的地位啊,该唤咱们一声姐姐啦~” 讥笑声不绝于耳,碰巧遇上来后面巡视的春花。 “不去忙自己手里的事情,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下个月的月例不想要了?!” 她们可不敢得罪春花,不论是从前的郡主府还是如今的公主府,她都是掌管一府大小事物的掌务,足以说明春花的能力和在温沅面前的受用程度。 几个女孩子唯唯诺诺地屈膝行礼后连忙离开,只剩春花秋月二人,“公主说了,你若连洗衣婢都做不好,那就只能请你另谋出路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对于此时的秋月,春花真是懒得多给她一个表情,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总有一天我会把今日所受的一切屈辱一一讨回!”秋月满眼愤恨地望着春花离去的方向,心有不甘却不敢有任何举动。 现在她是相信公主府到处都是公主的眼线了,否则怎么事事都掌握在她手中。 “阿眠与我们一同回都,但这几日都未听到将军府传来的消息,你说会不会……” 春花连忙打断温沅的话,“公主莫要胡思乱想,老将军一向疼爱江小姐,许是被其他事绊住了,如果公主实在担心,那不如我替您走一趟将军府?” 温沅握住了春花的手,笑容和煦,“要不说怎么离不开你呢,那你从库房里挑点礼物一并带去,万不能失了咱们公主府该有的礼数。” “那我把……”春花正准备说把库房里一尊莲瓣口的花瓶带去,还未说完温沅便改了主意,“算了,你去满香斋买些点心带去。太过贵重的礼物,显得有些刻意了。” 春花离开后温沅独自坐在池边喝茶,不知为何今日她总觉得不安,隐隐感觉有事要发生。 沈怀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怀中还揣了温沅爱吃的肉包,“小娘子在烦忧何事啊?不如与在下说说?” “聒噪。”娇嗔着小捶了一下沈怀言的肩,温沅接过那肉包却迟迟不肯动嘴,“我心不安,却又不知因何不安。” 男人在她身旁坐下说起了在街上听到消息,“方才为沅沅买肉包时听了几句闲言,宫中恐生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如今太平盛世,还能有什么变故。 温沅拍凳而起,“怎么没人和我说这件事?” 她怒目环视周围的下人,众人皆是胆战心惊跪匍匐在地不敢有任何言语。 算了,在这吓唬这些下人也没用,温沅急忙叫人伺候自己更衣,“怀言也速去梳洗更衣与我一同进宫面圣。” 她害怕,害怕龙国再生战争需要她父亲亲临前线,所以不得不对皇宫的一切事情提心吊胆。 父亲位居高位,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不少,所以父亲不能有一丝错处,这是武将的无奈,更是权臣的无奈。 半个时辰温沅沐浴更衣,着一身朴素青衣入宫,从公主府出去时正撞上定南王府的管家,“公主这是要往哪里去呀这般匆忙?” 这管家在定南王府二十年,看着王府几个孩子长大,府中上下都很敬重他,包括温沅几兄妹。 “回都以后一直未去看望皇上与皇后娘娘,始终不合规矩,今日得闲去一趟,王叔这是去了满香斋吗?” “是啊…”王管家晃了晃手中的两纸袋点心,“夫人说您最爱满香斋的点心,让我准备着,夫人其实很盼着公主多回王府看看的。” “母亲向来这样心中藏事,我明白了,日后我会多多回府陪伴父亲母亲的。”有了温沅这句话,王管家别提多开心了,连忙让温沅快去快回,别耽误了正事,自己也要赶紧回府给夫人通禀了。 二人的马车宫门前停下,老嬷嬷恭候在马车旁,“陛下得知晅阳公主今日要入宫请安,早早便命老奴等在此处了。” 老嬷嬷自然的伸出手臂,等待温沅将手搭在上面。 可半天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嬷嬷想探头望望,可这不合规矩,也只能安静继续等待了。 她刚退后一步,沈怀言就从马车里下来,站在她方才站的位置,同样自然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过这一次里面的人可没有再拒绝,轻轻握住了男人温热的手掌,“叶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好让你扶我呢。” 温沅面色不善,居高临下地望着一旁弓着身子的叶嬷嬷。 二人有些过节。 “怕不是皇伯让你来的,而是贤妃让你来的。”一记眼刀过去,叶嬷嬷浑身冒冷汗,心想这小丫头眼睛也太毒了。 不过温沅现在可没功夫搭理这些,整理好自己的裙裳,端正仪态向着皇上的明德宫走去。 离远了些沈怀言才不解地问:“沅沅怎么对那老妪这般厌恶?” “她的主子贤妃一边与皇后娘娘作对,一面又想拉拢我,你说对这种狗我能有什么好脸色。”就那个女人,空有一个贤字封号,为人与贤良二字一点不搭边。 原以为明德宫只有皇上皇后,没想到竟然连那位纳纳塔的小公主也在,自己离都这么久,她还没走呢。 也是,人家很快就是皇子妃了,怎么舍得这时候回去。 “温沅见过皇伯,离都数月,二位长辈可一切安好?”她面对这二人时一向很放松,因为她知道这世上,皇上和父王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皇帝见了温沅笑逐颜开,连忙招呼太监抬来凳子,生怕温沅累着。 “自然一切都好,只是许久不见阿沅,没人陪本宫说话,难免有些寂寞。”皇后与皇上夫妻同心,也是很爱护温沅的。 温沅不是个大度的人,每每看到这位黑皮小公主,就总会想起当初在大街上的事情。 今日见她,不由得又奚落一番,“哟,小公主也在啊,你站背光的地方真不怎么看得见你。” “噗——”皇后的贴身婢女没忍住笑。 在帝后面前如此失礼按理应该杖责,可皇后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像认同一样也掩面笑了起来。 而皇上呢,也装没听见,招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沈怀言,“上次见沈公子却没机会多说说话,今日你便来与朕说说将来有何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家沅沅啊。” 我们家这三个字在寻常人家很普通,在帝王家却不常出现了,足可见皇帝对温沅的宠爱。 第四十三章 可笑宫变皇子被禁 沈怀言撩衣正欲行礼,皇上立马阻止了他,“就当是寻常人家,不必多礼。” 殿下之人却不肯,依然恭敬跪在了地上,“怀言今日跪的是家中疼爱晚辈的伯父,并非九五之尊的皇上。” 这话听得皇帝心里舒坦,忙叫他从地上起来,“从前没有仔细看你,今日一见,确是人中佼佼,配得上沅沅。” “是啊皇上,沅沅的眼光自然是好的,不然咱们这位纳纳塔的小公主也不会一直惦记着啊。”皇后不愧是皇后,有她的厉害之处。 此时站在后面的黑皮公主尴尬得不知所措,现在这样走了的话又显得自己输了似的。 与帝后家长里短扯了些有的没的,温沅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其实事情根本就是民间瞎传的? “皇伯,阿沅想去揽月楼看看。” 揽月楼是温沅出生时皇帝专门命人修建的,皇宫中最高的地方,盛夏的夜里站在窗边好似伸手就能够到天上的星星,揽下九天玄月,顾名揽月楼。 当初建造这里的时候,群臣反对,联名上书,可皇帝一意孤行,定南王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没人明白为何皇帝如此疼爱温沅,甚至远超自己的孩子。 还记得温沅七岁那年,六皇子为了和她抢一个蹴鞠不慎将温沅推进了池塘里,被皇帝知道以后罚他在池边跪了一整夜,最后是定南王亲自求情这件事才作罢。 “去,带着怀言去看看你小时候玩耍的地方。” 说是小孩儿的游玩之地,其实揽月楼比宫中许多宫苑修得都要华贵,除却帝后还有太后与定南王夫妇,只有温沅允许的人才可以进入。 里面的奇珍异宝无数,都是这些年温沅生辰皇帝送她的。 幼时父亲扎的秋千还在小花园里,温沅怀念地抚摸着架子,眼中流露出即使是面对沈怀言也不曾有过的愉悦,“儿时的我可谓无忧无虑,父母亲疼爱我,就连天下之主也将我视为掌上明珠,我拥有许多皇子公主都没有的珍宝,无论他们如何妒我、怨我,用尽手段心机,都无法撼动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温沅曾经也好奇,为什么皇上对自己比对他的亲生子女都要好,肯定不只是因为她出生时天门大开,后来无意中探寻到一些真相,便也了然了。 “你自然值得全天下最好的。” 其实沈怀言无意中在皇帝的身上嗅到过妖魔气息,那是很强的力量……就算是他在这样的妖魔面前,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温沅说,难道就是说皇宫里藏着强大的妖魔? 再观察观察,这样说出来只会让温沅徒增烦恼。 目前来看,这妖魔未有动作,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回忆的过程中温沅发现草丛中似有异动,飞身而下一把抓住了隐藏在草丛里的蒙面人,“大胆贼子,竟然敢擅闯揽月楼?你可知这是本宫禁地!” 男人不服气,手起一阵掌风想把温沅掀飞,“区区废物也敢拦我?” 他不认识温沅身旁的沈怀言,只当是公主养的小白脸。 沈怀言冷着脸将男人双手折断,“如此低能也敢来皇宫行窃?” “行窃?” 温沅翻看男人的空间戒指,啧,里面竟然全是她的东西,不过都是些值钱却不起眼的小东西,不一一查看还真发现不了被盗了。 “好大胆子。来人!给我将这贼子押入死牢!” 二人这边刚抓住贼人,另一处宫宇就传来了走水的消息。 温沅没功夫再管这个偷东西的男人,拉着沈怀言的胳膊往走水的方向赶。 半道上被皇后身边的嬷嬷拦下来,嬷嬷看上去很焦急,“公主先别管走水了,已经有人去了,先跟老奴来。” “嬷嬷,什么要紧事啊,宫里走水了我得去看看啊……” “不碍事,已经查到是谁干的了,现在皇上和皇后娘娘,连太后她老人家都来了。” 啊?这才刚走水就查到谁干的了?这么快? 温沅跟在嬷嬷身后,不时与沈怀言耳语几句,“你说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火烧皇宫?” 沈怀言虽然没有说话,但他隐隐能察觉到是谁。 看他这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温沅更摸不着头脑了,只能乖乖跟着嬷嬷又回到了明德宫。 二人刚走进殿内,就看见被押跪在地的黑皮公主丽尔,想来这皇宫走水与她脱不了干系。 可温沅没想到,在她身旁,竟然还跪着一个五皇子温允荀。 这是贤妃所出第一子,也是他唯一一个儿子,从小娇惯,心肠不坏,就是太蠢,没有主见。 怎么他们二人会在一起…… 莫非…… 不对不对,黑皮小公主刚才一直在皇后身边,不可能有机会。 二人都互相瞪着对方,大殿内气氛冰冷,无一人开口。 “儿啊!我的儿啊……”最终还是泼妇一般闯入明德宫的贤妃打破了僵局。 皇后平日里最见不得空有贤名的女人,当即让人将她拿下,“贤妃御前失仪,还不给本宫拿下!” “呸!你这老妇就是嫉妒我得宠,处处与我作对,荀儿犯了何事要让你们像羁押犯人一样对待他!” 皇上并没有说话,只是给了皇后一个淡淡的眼神,身旁之人便知道要怎么做了,“大胆!” 只简单二字,殿外冲进来的御前侍卫将贤妃与五皇子丽尔三人团团围住。 “你儿子与纳纳塔勾结意图谋反,这事你难道不清楚?”皇后稍微眯起了眼睛,右手拍得凤位作响。 贤妃闻言脸色大变,却还是不肯承认,“胡说八道!荀儿向来胆怯,怎么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分明是你这毒妇恶意诬陷!” 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太后丢了一封密函到贤妃面前的地上,“你自己好好看看,如实招来或许皇帝会看在你服侍多年还算稳妥的份上留你一具全尸。” 颤抖着的手将密函打开,贤妃、五皇子、还有朝中几位大臣勾结纳纳塔计划谋反的事情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默不作声的皇上极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蠢物,全都是蠢物。” 作为天子,他已经受过太多的明枪暗箭,可像这对母子一样蠢的,皇帝还是第一次见。 “你想谋反,为何不勾结岢契丹郦?而是要选择一个既没有百万雄兵,更无法提供给你任何物质帮助的纳纳塔?” 五皇子谋反的消息,皇帝一早就听说了,不是他有意打探,而是这个孩子太过蠢笨,一早就走漏了消息。 皇帝此刻倒真希望他能有点出息,做到逼宫这一步,至少能证明他不是个废物。 当年夺嫡之争何等惨烈,自己虽然是借了母后和弟弟的光才坐到这个位置上,但也不是全然没有付出,怎么生个儿子笨成这样! 皇上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跪在地上发疯的贤妃,“贤妃,教子无方,纵容五皇子温允荀勾结外邦,废为庶人,幽禁冷宫,非死不得出。” 但看向五皇子的目光中,还是有慈父的柔情,“五皇子温允荀……” 皇上停顿了许久,才继续恨铁不成钢地道:“受有心之人教唆组织宫变,朕念其多年孝顺无错漏之处,只作软禁,非召不得出府。” 温沅能想到五皇子的结局,皇上虽然严厉,但还是在乎自己这些子女的。 在府中的时候只听说纳纳塔有心谋反,却没想到竟然还和温允荀有关系。 这么些年,温沅对自己这个哥哥还是有好感的,他没什么坏心,只是贤妃无德,才将儿子养育得这般扭曲。 众人看向丽尔,心想皇上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反正皇后是高兴了,犯了这么大的错,不砍头已经是她的造化了,怎么还敢高攀自己的儿子。 “沅沅……”皇上侧过脸,将目光投向温沅。 温沅猜到了皇上接下来会说什么,但她……不想让父王去。 “皇伯,纳纳塔这样的边疆小族实在是不用父王亲自带兵前往,何况父亲刚回都不久……身上的伤都还未痊愈。” 说的是啊……皇上沉思了一会儿,决定随便从朝中抽个武将带兵前往纳纳塔。 至于这个小公主,他可不会像对自己儿子一样心软了,何况还是她挑唆,才让荀儿做出这等事。 “斩。” 没心思再继续这件事了,皇上很随意地吐出一个字,丽尔听见后整个人被吓得直不起腰,蜷缩在地上。 同样被压住的还有丽尔的侍女,那个对龙国十分了解的女子,“皇上,您这分明是包庇自己的儿子!是五皇子先来找我们公主的!” 贤妃扑咬过去,恶狠狠揪住了女人的头发,“胡言乱语!我荀儿分明是受了这狐媚子公主的蛊惑!” 事情败露,贤妃无话可说,也不想为自己辩驳什么,只要她儿子能活命就行。 但现在这小侍女反咬一口,她怎么能忍。 明德宫里乌烟瘴气,太后瞧了心烦,便找借口先走了,“哀家乏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该软禁的软禁,该杀的杀。” 第四十四章 又遭挟持阿月立功 太后刚走出明德宫,太监前来通禀,“皇上,纳纳塔使臣在外求见。” 这些个蛮人,一个接一个的来做什么,皇上被今晚的事气得头疼,但还是宣他们进来了。 “参见陛下。” 那使臣还有些口音,话也说得并不流利,温沅站在一旁嘲讽他,“话还没学会怎么说,就被派来龙国了啊。” 使臣别过头不搭理温沅,只给上座的皇上皇后行礼请安,“陛下,公主虽然铸下大错,可毕竟也是我们王珍爱的女儿,不知陛下可否派人先回纳纳塔,待王入都以后再做商议。” “她犯下此等重罪,还商议什么?”温沅拦在了使臣面前,“皇伯,今日她敢教唆皇子谋反,明日就敢上明德宫行刺!” 不知为什么,温沅就是打心底里厌恶这个黑皮公主,可能是她目中无人的态度,也可能是因为她觊觎自己的男人。 皇后更是恨透了丽尔,附和温沅,“是啊皇上,此等重罪怎可轻易饶恕,就算是她父王来了,也是要杀头的呀。” 丽尔无力地瘫倒在侍女怀中,此刻的她没了往日的骄傲,眼泪弄花了妆容。 “陛下,您难道想看到边疆再起战乱吗?受苦的不都是黎明百姓,求您给公主一个机会,等王进都了再做决断。”使臣叩拜在地,不停在为他们的公主说话。 可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明日就会传到宫外去,如果不严惩主谋,天家威仪何在? “呵。”温沅冷笑一声,走近使臣,与他面对面,“就算你们的王来了又能怎么样,你们的牛羊牲口我们多的是,你们也拿不出像样的珍宝来换取你们公主的性命。” 确实,纳纳塔只有大漠黄沙中的土蜥珍贵,入药有很好的愈合功效,是治愈外伤的良药。 龙国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肯接受纳纳塔的停战请求,并且承诺庇护纳纳塔不受其他国家侵扰。 那使臣像是被一下戳中了心窝,气愤地瞪着温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为丽尔说话的侍女手腕上的银镯里弹出尖刀,她的动作奇快,就连沈怀言都没来得及反应。 将温沅扣在手中,尖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只轻轻一划,温沅必定血流成河。 “对不住了,晅阳公主,你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谁也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侍女竟然还有这样凶残的一面。 皇上与沈怀言两个男人还未来得及开口,皇后先一步激动起来,险些失态,“放肆!你难道想你的公主罪加一等?你可知这大内之中全是高手!” “皇后娘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纳纳塔部族的第一杀手……” 她停顿的这几秒,沈怀言将她的名号喃喃道了出来,“黄沙……” “看来你们宫里还是有聪明人的。”现在没时间说这个,黄沙脸色一沉,掐住温沅的手更用力了些。 在她手里的温沅脸色开始变得发紫,急坏了在场众人,“皇上,你到底是要你们龙国的公主,还是要我们纳纳塔的公主,做个决定。” 沈怀言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若是在宫外,这所谓第一杀手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可在宫中,他不能动用自己的妖力,否则顷刻间大内所有捉妖师都会赶到明德宫。 此事很快通过宫人传到了定南王耳中,“此事先别急着告诉夫人与三位少爷,本王亲自去看看。” 定南王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宫中,只见自己女儿被禁锢在另一个女人手中,模样看上去可怜至极。 一生要强的定南王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今日见自家女儿这般受苦,气上心头,差点一头栽倒在明德宫内,幸好沈怀言从后面接住了他,“伯父!” “快赐座快赐座!”皇上急得就差亲自下去扶了,“谁把这事抖到定南王面前去的?” 王爷摆摆手,“皇兄别怪罪宫人,此事该如何是好?” 说完他厉色望向黄沙,“你就不怕本王到时候亲自领兵踏平你们纳纳塔?” 好歹是征战沙场几十年的人,严肃下来的脸如杀神亲临,直吓得黄沙打了个冷战。 但她还是强装镇定,以温沅要挟定南王,“好啊,老王爷不妨试试,看是你踏平纳纳塔快,还是你女儿死得快!” 刀刃已经将温沅白皙的脖子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鲜红的血液缓慢渗出,看得定南王心疼不已,不再说话。 此时的丽尔像是有了靠山,她从前也不知道自己的小侍女会是这么厉害的人啊,还以为是父王安排来监视自己的。 沈怀言无计可施,但想起一个人或许有办法救出温沅。 他走到皇上身侧耳语了几句,便又匆匆离宫,定南王不明所以,但他相信沈怀言有办法救出自己的女儿。 黄沙猜到了刚才出去的男人是要搬救兵,但无论来谁她都无所谓,因为整个皇室最重要的人此刻在她手上。 捏死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就如同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半刻后沈怀言带着池照月回来了,众人只瞧见一个姿色能与沈怀言平分秋色的美男,却不知他有何手段。 “他能行吗?”定南王小声问,不敢让池照月听到,生怕他作气不救自己女儿了。 “伯父放心,我与他相识多年,他的本事我清楚。”有了沈怀言打包票,定南王勉强信了几分。 黄沙轻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屑,“还以为是搬了什么救兵来,没想到又是个小白脸。” 一袭青衫的池照月手执折扇,缓缓走到女人面前,那双幽深的眸子似一口古井平静无澜,洞察一切,“小时候过得很苦?” 男人动作轻柔地抚摸上黄沙的脸,“幼年丧父,母亲结识的男人是个禽兽,强行占有了你……” 池照月的话让黄沙回想起了自己最恐惧的那段日子,她掐温沅的手有些颤抖的,但很快平静下来,“看来你认识我,但那又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做杀手讲究个丢掉过去。” “是吗?”男人轻飘飘绕到她身后,对着黄沙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很快女人眼前浮现出了曾经的画面。 那是她压制在心底从不敢触碰的回忆。 画面中,男人将她衣衫扯得七零八碎,而母亲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无论她如何求救,母亲都不为所动。 一夜,她都是在疼痛中度过的,被扯掉的头发、被烧红的钩子烫伤的身体、被鞭子抽烂的皮肤…… 完事后母亲只是蹲在她身旁,将一碗滚烫的热水浇进她的下身,“脏东西,要洗干净。” “……” 黄沙怕得甚至连瞳孔都震动起来,无力的手不再能够禁锢温沅,趁她不备,池照月用最快的速度拉走了她怀中的人,然后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 将温沅交到沈怀言手中,池照月蹲下身子,一如黄沙母亲,在她耳边低声道:“不久后你便有了身孕,被你母亲知道后,是她亲手……” 他拉开黄沙的袖子,又扯掉她背后一块的衣物,上面那些早已愈合的老旧伤疤如今看来也依旧触目惊心。 “难怪……难怪你在大漠中那么热也从不穿清凉的衣裙。”丽尔惊讶地望着那些伤疤,心中却还在责怪黄沙没有救成自己。 黄沙捂住耳朵,不停摇晃着自己的头,“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她不想再想起那些耻辱的记忆了…… 此时的她也未察觉到,御前侍卫已经将她围住。 可池照月却没有停的意思,“后来你被大漠王救了……” 听到是自己父亲救了黄沙,丽尔突然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忠于自己的父亲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太精彩了,就连温沅都顾不上脖子的伤口,专心听池照月诉说黄沙的曾经。 丽尔也支棱起耳朵,好奇接下来他又要说什么。 “可是你却成了大漠王深夜排遣寂寞的玩物。” ? 就连皇后都惊呆了下巴张大了嘴,温沅眼睛瞪得老大,这也太刺激了。 丽尔听后气不打一出来,抓住黄沙的头发往地上磕,“我说你怎么一到晚上就找不到人,原来是去我父王的帐里当我的小妈了是?” “噗——”温沅实在没憋住,这丽尔嘴还怪会说话。 但这一切都不是黄沙的本意,她反手将丽尔摔在地上,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丽尔脸上,“你以为我想吗?我原以为他会是我的恩人,却不曾想他成了我的另一个噩梦!” 黄沙松开丽尔,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只因为我长得漂亮,我就要沦落为男人的玩物吗?公主……这些年只有你真心待我,我是真的想救你……” “对不起公主……是我无能……”刚被大漠王带走的那几年,她九死一生,成了隐藏与黄沙中的杀手,故得名黄沙。后来被安排在丽尔身边,她才有了被人重视的感觉,无数个夜晚,她都有手刃大漠王的机会,可考虑到丽尔,她才没有动手…… 原以为这次陪公主来龙国,会是她们二人生命的转折,却未料到今日结局…… “罢了……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第四十五章 神秘黑影濒死之印 反正她早就厌倦了这不公平的世间,只是自己实在无能,不能护公主周全。 明德宫中的人对上池照月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皆是一惊,匆忙低下头不与他对视,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他看穿。 “噗嗤……”男人忍不住嗤笑了起来,“你们这宫中之人的小心思还真是不少啊。” 他这话吓得那些宫女太监差点跪下,还是皇后出言解围,“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无奈,池公子就莫要吓唬这些宫女太监了。” 她的话让池照月注意到了这个从刚才起就一直观察事态发展鲜少开口的皇后娘娘。 定睛望过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看穿这位高深莫测的皇后。 啧。 天子面前,池照月竟然发出了这样不悦的声音,若不是看在他救了温沅的份上,皇上定要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黄沙挟持温沅的事情自然不会这么草草结束,但她也为丽尔争取到了大漠王入都的那点时间。 事关重大,皇帝还是决定召大漠王入都商议,但结果肯定是由他来定夺的。 与沈怀言一起送温沅回公主府的路上,池照月提起了古怪的皇后,他将心中不解一一问出:“为什么我无法看穿皇后的内心?” 这是他天生的能力,并不是后天习得的妖术,今日之前,还从未失手过。 只要他想,纵是沈怀言这样修炼了千年的大妖在他面前也如一张铺开的纸,一切心思跃然于纸上。 “难道皇后是位更胜我们一筹的修行者?”他揉搓了一会儿下巴问温沅:“皇后可有在你面前展示过自己的能力?” 得到的确却是否定的答案,“据我所知,皇后娘娘虽有灵根却并不是修行者,她十五岁便嫁给了皇伯,二十二岁当上皇后,一直都在高墙之内生活。” “那为什么我会看不穿她呢……”就连皇上和定南王,他都一眼就看穿了。 池照月虽不明白其中关窍,却能肯定,这皇宫中藏着大秘密。 待平安将温沅送回定南王府后,沈怀言拉着池照月也说起了今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你可觉察到皇帝身上的妖魔气息?” “自然。” 他将沈怀言带去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钻入城郊青竹林中的迷雾内,二人来到一处阴湿的洞穴,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沈怀言还是喜欢不起来这里。 撞了下池照月的肩膀打趣道:“我说你也不是一贫如洗啊,就不能选个好点的地方。” “没有办法,这里有潭天然的泉水,可以看到人的前世,与我的能力相辅相成。” 他将自己今日的记忆注入到那一潭泉水中,很快平静的水面上浮现出温沅的前世。 “冷宫弃子,无错,继续。” 再看皇上时,水面上浮起一条金龙,二人异口同声,“竟然是金龙转世……” 果然自带的天命就是不一样。 其次是定南王,“又是一条金龙?”双龙转世,看来龙国注定是要在这兄弟二人的手上强盛的。 最后才轮到皇后,可当池照月注入有关皇后的记忆时,水面上只飘起一渺黑烟。 黑烟转瞬消散,二人都没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 还是沈怀言转身思考的时候,才发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那人的周身环绕了与刚才水面上一样的黑烟,嗓音粗犷低沉,但沈怀言听得出来这是用妖术改变后的声音。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与池照月都在黑影的身上嗅到了皇上身上所沾染的妖魔之气。 二人自知不是对手,警惕着步步后退。 黑影缓慢地靠近他们,带来的强烈压迫感是两个活了几千年的大妖都未曾见过的。 “你想如何?”池照月懒得与黑影僵持下去,干脆直接开口,大不了就一死,反正他也活够了。 许是没料到他这么有胆识,明显能感觉到黑影愣了一会儿随后又癫狂地大笑起来,“本尊活了三万年,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样敢直面我的小娃。” 三万年…… 这是什么概念…… “本尊对你二人的性命没有想法,只是想来给你们提个醒,不该管的事……别插手。”黑影伸出形同枯槁的手指了指泉水,上面的画面立刻变为帝后二人。 看来这黑影与皇帝身上的妖魔气息真的有关。池照月与沈怀言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想法。 “本尊确实如你们所想那般一直隐藏在皇宫之中,可本尊对这人间没有兴趣,只是为了守护一样东西,所以,你们二人最好别给本尊嫌麻烦,否则……” 黑影凭空抬手,没有接触到二人,却轻而易举让沈怀言陷入窒息的绝望中,“本尊想让你们死简直易如反掌。” 池照月的妖术此时在黑影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你们只消知道,本尊不会对龙国造成任何伤害。今日过后,就当从未见过本尊。” 随着话音落下,黑影化作黑烟消失在洞穴之内。 他走后,沈怀言才重新获得喘息的机会。 手上不停揉着脖子,眼中满是惊恐,“太强了……” 待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池照月这才看清,沈怀言的脖子上一圈都被掐红。 可刚才黑影看起来是那样从容不迫,“既然他说他不会对龙国造成影响,那我们也不要再纠结妖魔气息这件事了,否则对你我都没有益处。” 沈怀言自认已经活得够久,但从前他认识的那些大妖死的死伤的伤,怎么会在龙国藏着一个活了三万年之久的妖魔。 他无法忽视这样强大的存在,可明目张胆的调查只会再度招来刚才那个黑影,所以……要悄悄的…… 不用他说,池照月只打眼一瞧便知这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是真不怕死啊。” “你想,活了三万年的妖魔,或许能成为朋友,帮我们找到永生的秘密。” 他口中的永生,其实是为了温沅。 但二人还不知道,黑影并未走远,躲在另一个洞穴内透过妖镜观察他们,“永生?呵……她可不需要。” 第二日,沈怀言找到温沅,同她说起了昨日她离开后在洞穴里发生的事情。 “你说那妖魔在皇宫里有要守护的东西?”温沅觉得荒谬,可看沈怀言神色紧张,她也重视起来。 “应该不能,宫中那么多捉妖师呢……” 但沈怀言的话立马让温沅清醒过来,“宫中的捉妖师连我与阿月的气息都探查不到,如何能与一个活了三万年的妖魔抗衡?” 一想还真是…… 但万一这妖魔是要对皇上皇后出手呢?她怎么能坐视不理。 “沅沅你先别激动,目前来看皇上虽沾染了妖魔的气息,却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你大可放心,想来那妖魔不是在骗我们。” “可一个这么厉害的妖藏在皇宫里,我总觉得不安。”谁说不是呢,别说她了,就是沈怀言都隐隐感觉不安。 但那有什么办法,能嗅到他的气息已是不易,要想在偌大的宫中找到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罢了,走了一步看一步,如果他做了什么伤害龙国的事,我们再做打算。” 温沅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熟知的这个世界,并不像自己想的一样安全。 沈怀言同意她的话,但不忘叮嘱道:“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昨日就是因为忘记戴我给你的那个戒指了才会被那女人挟持,一定得把戒指戴好……知道吗?” “我知道啦~真啰嗦~”话虽如此,可不见温沅我一点不耐烦的表情,反而一副小女儿家撒娇时的可爱面容。 沈怀言被她逗笑,将温沅揽在怀中,温柔地抚过她的长发,“要听话……这段时间也别往皇宫跑了,我怕那东西对你不利。”毕竟昨晚才差点把自己掐死。 沈怀言还是有所忌惮,如果自己和池照月一样是个无爱一身轻的人,那死了便死了,大不了就投胎继续做只小狐狸。 但现在不一样,他有爱的人,而他不能放弃自己所爱的一切。 此时皇宫中一处无人发现的密室内,昨天那道黑影用妖术为温沅身上打下了一个印记。 印记刚种下的瞬间,被沈怀言抱在怀中的温沅开始剧烈抽搐口吐白沫,“沅沅!沅沅你怎么了?沅沅!” 沈怀言急将温沅打横抱起跑进她的卧房,“春花,快去找大夫来为沅沅看看!” 春花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温沅,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可她正要出去找胡太医的时候温沅却从床上自己醒了。 “我刚才……” 她刚才好像快死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温沅不想再经历一次,但现在却又觉得浑身轻松。 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温沅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袭来,但她说不清道不明这感觉是从哪里传来的,只能询问一旁的沈怀言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小姐你快吓死我们了,刚才你浑身抽搐不说,还一直吐白沫……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老实说,她现在感觉……棒极了…… 第四十六章 初到龙国看上公主 三月后,大漠王才领着一众美姬姗姗来迟。 看样子不像是来谈女儿事情的,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面色上没有一丝焦虑,反而怡然自得,进宫后先问自己住的宫殿在哪儿,然后又让太监给他安排好自己美姬住的地方。 全然不顾自己女儿的生死。 大漠王入都的那天。 “我听闻丽尔是大漠王最宠爱的公主,今日得见,似乎并不是这样。”大漠王的迎接仪式上,温沅与其他皇子公主站在一起。 但只有她敢这样交头接耳,因为也只有她偷偷说话不会被训斥。 大漠王这次来,算是觐见,来了不少大漠独有的特产,还有一些金器珠宝。 盛大的迎接典礼上大漠王满脸堆笑地介绍着他另一个女儿,姿色不如丽尔,却比丽尔规矩,只是少了几分大漠人的野性,不太灵动有趣。 相比之下,温沅还是更喜欢丽尔,不考虑她做的那些事的话。 皇上目光扫过自己那些皇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迎接宫宴不如从前那些精致,毕竟谁也没想到大漠王会是这样的阵仗入都。 凭他女儿做过的那些事,皇上不让人扣下他已经是仁慈了。 “卓珥,朕亲笔的那封密函你可看了?”皇帝也被他这番操作整迷糊了,这大漠王到底清不清楚他女儿犯下的重罪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大漠王竟然会说,他女儿与他无关,“从她谋划出造反之计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本王的孩子了,皇上你想如何处置,本王都无怨言。” 看这样子,他是真没想到丽尔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这事关国本,皇上有意试探,“一直以为丽尔性子爽快,心里藏不住事,没想到她这么有主意。” 大漠王一口饮完杯中的酒,将酒樽重重摔在桌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悲痛模样,“本王也没料到,但本王知此事重大,皇上若降雷霆之怒,本王也绝无二话,只望皇上不要牵连我族人。” 皇上对上他的目光,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朕那儿子蠢笨,计划还没开始就被朕知道了。看在这事没造成多大影响的份上,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 “本王就知道皇上宽宏,至于我那女儿,任凭皇上处置……”可想了一下,大漠王还是觉得亏欠了女儿,求情道:“那孩子怕疼,还望皇上不要折磨她……” 只是杀头的话,一刀下去人马上就咽气了,酷刑折磨的话,那可就有罪受了。 “看来这大漠王也并不是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啊。”温沅席间与其他公主聊到这三个月里丽尔的变化心中颇为伤感。 “听说她在狱中已经绝望了,几次自戕都未成功。”春花在一旁为温沅布菜,无意间说起这件事。 谁说不是呢,一开始还天天叫嚷着放自己出去,说自己父王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过了一个月,嗓子也喊坏了,不再成天盼着父王来救自己,每天就盯着地上的草席发呆,不进米水。 望着酒桌上谈笑风生的大漠王,温沅惆怅问春花:“你说,女子如此卑微地活着,是为了什么。” 许是染上了醉意,大漠王一直带在身侧的美姬望见正盯着他们这边的温沅,在大漠王耳畔说了些什么之后,大漠王也看了过来。 当真绝色,还从未听闻龙国皇帝有这么貌美的一个女儿。 大漠王放下手中的酒樽指向温沅,“那边的丫头,你过来。”如果不是醉了,他是不敢这么硬气地在龙国地界上大声说话的,更别说在宫宴上叫一个衣着不凡的女子了。 温沅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叫哪个小宫女,从前也不是没有使臣啊王啊什么的看上侍奉宫女的事情,所以也就没理睬。 直到大漠王又冲着她喊了一声,温沅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种丫头。 温沅今天心情还不错,乖乖巧巧地走上前,先是与皇上行了礼,才搭理大漠王,“皇伯。不知大漠王唤我来何事?” 皇伯? 听到眼前的姑娘唤皇上为皇伯,大漠王这才明白,原来这不是公主,而是皇上的侄女。 那宠姬刚才给他说的事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丫头你叫什么?可有婚配?”大漠王对眼前这个貌美的小姑娘特别感兴趣,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都想将这个小美人收为自己的美姬咯。 “温沅。” 她淡淡的态度惹得那美姬不悦,撇嘴训斥道:“温沅你可知在你面前的是大漠的王,你应该先行礼,再恭敬报上自己的名号。” 温沅却不吃她这一套,十分不屑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你刚才也听到了唤皇上为皇伯,那你该明白我怎么着也是个王爷之女,论起来,还得是你这个没名没分的宠姬向我行礼才对。” 在场的大漠人面上都挂不住,那美姬更是气得脸都绿了,“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那你父王是谁啊?温沅。”大漠王安抚着自己的宠姬,像个慈父一般地问到。 那美姬也支棱起耳朵,她倒要听听,是谁能养出这么目中无人的女儿,“家父定南王。”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刚一出口,大漠王拿着酒樽的手微微颤抖,别人没看见,但宠姬和皇上温沅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定南王?那个只用了三天时间便把他们纳纳塔打得心服口服的定南王? 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定南王的女儿? 大漠王开始后悔把温沅简单自己面前了,他不停地回想自己和宠姬有没有说什么冒犯她的话。 还好没有…… “所以你就是晅阳郡主?”出声的是另一个年轻男人,黝黑的皮肤挡不住他轮廓分明五官上的帅气。 温沅很想就这么回答他是,但她还是很有耐心地报出了自己的新名号,“蒙圣上垂怜,不久前刚晋封为晅阳公主。” 那些大漠人倒吸一口凉气,首当其冲的就是刚才还让温沅给大漠王行礼的美姬。 按温沅这受宠程度,他们王给她行礼还差不多。 “不知大漠王唤我来何事呢?”温沅一声叫醒了还在神游的大漠王。 男人打了个哈哈,又顺便喝了一口酒壮胆,“是这样,本王见公主姿容卓绝,便想给我这儿子说个媒。”他指向了自己的儿子。 就是刚才同温沅搭话的那个男子。 温沅这才正视他,虽然肤色黑,但那双灿若星河的大眼实在完美,更别提高挺的鼻梁与那染上了一抹淡淡朱红的嘴唇。 生得确实好,尤其精壮的身材,特别对她胃口。 要不是已经有了沈怀言,说不定温沅真会看上他。 见温沅眼睛都离不开自家儿子,那宠姬来了自信,挺着胸模样都要更高傲一点,“卡塔可是我最骄傲的儿子,大漠的雄鹰。” 确实不错,但那跟温沅有什么关系,她婉言拒绝了大漠王的好意,“劳大漠王费心了,可温沅已有婚配。” “什么?”大漠王还没说话,宠姬先发出了尖锐的声音,“那就退婚啊,难道还比卡塔优秀。” 大婶啊,人外有人的道理你没听说过吗?温沅朝她翻了个白眼,“本宫未来的驸马也很优秀,否则皇伯与父王不会那么满意。” 此话一出算是彻底浇灭了大漠王的小火苗,还以为自家儿子这次能娶个美娇娘回大漠,没想到竟然是个有婚配的。 “好了好了,公主这般优秀,想必驸马也不会差,此事就到此为止好不好?都不要再提了都不要再提了。” 他拉住了还想说话的宠姬,冲着对方使了个眼色。 那晚大漠王回住处的路上,宠姬娇滴滴地撒娇问他:“王怎么不为咱们卡塔争取一下啊!这中原的男子再好,还能好过大漠的男儿吗?” 二人是用大漠语言交流的,不担心有人听见。 “你没看见刚才温沅都不高兴了,我怕再说下去,她就该掀桌了。”大漠王怕的不是温沅,而是忌惮她的父亲温明肃,“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漠那边弱肉强食,若不是有龙国庇护,早被其他部族并吞了,而龙国领兵打仗最强的是谁?就是她温沅的父亲。” “可是……” “好了!此事不要再议了,龙国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公主。” 是不止温沅一个公主,但这有这样的姿色才配得上自己儿子啊,宠姬不服气还想辩驳几句,可看大漠王也快恼怒了,便也乖乖闭嘴不再提此事。 当晚大漠王宿下后,宠姬掩人耳目悄悄来到了自己儿子所在的宫宇。 黑暗中她唤了一声卡塔,马上有人冲出来抱住了她。 “阿嫲怎么来得这样慢……” 宠姬抱住儿子的头轻柔地抚摸着,“乖乖……阿嫲这不是来了嘛,是不是到了新环境害怕?” 卡塔没有说话,只是紧紧贴在母亲的胸前,安静聆听着母亲的心跳声,这是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声音。 “今日阿嫲为你挑选的王子妃可还满意?” 男人还是没有发声,点着头表示自己很喜欢温沅…… “我的卡塔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女人眼里闪过狠厉,只要想办法除掉那什么驸马,温沅就没有婚约了不是吗? 第四十七章 得意忘形说漏秘密 两日后,公主府的暗卫在夜深人静之时,抓到了纳纳塔的夜行杀手。 事关纳纳塔,温沅只能将杀手押送入宫由皇上定夺。 卡塔的母亲,也就是那宠姬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杀手会这般无用。 直到杀手跪在大漠王脚下,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漠王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了自己的女人,那眼神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另一旁的温沅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不加掩饰的眼神,先一步上前说道:“皇伯,我看这杀手长得……颇有几分大漠人的特点。” 她斜眼看向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人,“不知大漠王作何解释,可是不再忠心龙国,想要造反?” 这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差点压得大漠王喘不过气。 但为王那么多年,这点定力他还是有的。 用咳嗽缓解紧张的气氛,指着地上那杀手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这分明就是有人挑拨纳纳塔与龙国的关系,我们有什么理由派杀手去公主府?” 如果不是温沅刚才看见了他与自己宠姬咬耳朵的模样,温沅还真会被他这一套说辞说服。 但杀手出在公主府,这事就小不了。 作为定南王的心尖尖,大漠王深知此事不可能就此作罢,尤其是温沅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杀手出现在她府上,她能轻饶? 令人意外的是,温沅这次听了大漠王的狡辩后一言不发,也没有要深究的模样。 这让纳纳塔的人松了一口气。 此事皇上随便找了个借口作罢,但温沅……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在殿上虽没有开腔,但不代表她就会放过大漠王这个宠姬。 杀手出现在自己府上,不管是刺杀谁,那总归是公主府的人,这她不能忍。 敢在她的地盘上为非作歹,真是不可饶恕。 温沅派隼去监视大漠王和他那宠姬,两人回到自己宫宇后,宠姬不等大漠王开口便已经跪倒在地上。 “王……”宠姬不敢直视大漠王的眼睛,将头埋在地上。 只等男人开口,她才敢怯生生地抬头,“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这番动作,差点将纳纳塔置于绝境!” 宠姬因害怕受罚而胆怯的娇怜模样令人动容,美丽的面庞勾动着大漠王的心弦。 他无奈松口,“起来。”亲自走到宠姬面前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幸好皇上没有深究,否则本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皇上没有深究吗? 那是温沅没有深究。 如果温沅不依不饶硬是要皇上严惩不贷,皇上肯定顺着她的意思。 “你说你为什么要派人去公主府?你想杀谁?”大漠王不解,这温沅是哪里招惹到她了? 宠姬一开始还不愿意老实交代,晃着身子娇嗔,“人家哪儿有想杀谁啊……只不过是派人去打探打探情况罢了。” 谁知平时宠爱她的大漠王今日却不吃这一套,“你给本王说清楚!” 女人被他的呵斥声吓得浑身一抖,抹着眼泪哭得令人心碎,“我还不是为了卡塔,他从小喜欢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温沅不是有婚配吗?那她的男人死了,咱们卡塔不就有希望了?” 蠢啊…… “就算她没有婚配,又怎么会看上咱们部族的人?她父亲是定南王,家世何等风光荣耀,你怎么敢……” 宠姬却还不服气,“那咱们卡塔就差吗?她嫁来了纳纳塔,怎么说也是个王子妃啊!” “我们在龙国人的眼里算得了什么。”纳纳塔这样的边疆小族,龙国若真想吞并了他们,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隼见二人气氛渐入佳境,没再聊杀手的事情,默默退了出去,将时间留给二人。 温沅从宫中回公主府的路上,正好路过都城有名的采香阁,围了好些人,她也忍不住凑上去瞧瞧。 人群中心是采香阁的头魁鸢飞。 此时的她身着却是大漠服饰。大红色罗裙上缀满金饰,水烟薄纱轻挂在臂弯上,堪堪遮挡住露出大片雪白的后背。粉翘的嘴唇泛着晶莹的亮色,阳光之下鸢飞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那些金饰撞在一起发出的叮当声配合起西域的驼铃鼓乐令人如置身月下大漠。 腰若细柳,肌如白雪。 柔若无骨的身姿卖力舞着不属于龙国的舞蹈。 青丝随风而动,一舞结束,一只金翅蝴蝶停在鸢飞簪的头花上。 “好!”台下的男人不停叫好,一些大胆的甚至还将银锭丢到鸢飞脚下。 无人看丢鸢飞此时的不满与羞辱,只有温沅看见了。 她知鸢飞虽身处烟花之地,却是采香阁真正卖艺不卖身之人。 用一舞倾城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宫中不少舞伶有时都会来请教她。 能让她当众一舞,还穿成这样,怕是砸了不少金子。 只见她噙着泪水的双眼呆望着台下一个男人,那男人也在人群中鼓掌,脸上还挂着不屑的笑意。 “小姐,看上去像大漠之人,可怎么迎接仪式上没见过他?”春花在一旁小声地说着。 可温沅的容貌很快就吸引了男人的注意,顾不得采香阁的妈妈在他耳边说话。 扒拉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群,男人高大的身躯很快出现在温沅眼前,“小王是纳纳塔的三王子启塔,小姐芳名可愿告知小王?” 原来是大漠王的儿子,温沅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在男人眼里却成了满意的神色。 她邀请温沅到采香阁一同饮酒,却不明白为何周围的人都远离他。 “我不会饮酒,但我很好奇,你用了多少金子,才说服鸢飞在人群中一舞。”温沅眼神示意春花将鸢飞带进采香阁,否则外面这群男人都快用眼睛把她罗裙脱下来了。 三王子作势邀请温沅一同进去,温沅也不拒绝,昂着头高傲的模样让三王子在前面带路。 这也印证了三王子心中的猜想,这是个家族里的小姐,但他想不到的是,这位小姐身份竟然那么硬。 一路上三王子都在吹嘘他有多少牛羊和金银,却不知温沅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所以你到底用了多少金子才说服鸢飞的?”温沅问是这么问,但她清楚,肯定是说服了老鸨子,否则就鸢飞那倔强清高的个性,怎么可能当众跳舞,还让那些男人在台下扔银锭。 男人不以为然地道:“不过五百金,小王听说她是都城头牌,却不想这么便宜。” 这话恰好被下楼的鸢飞听见了,女人委屈地跑回自己房里哭喊着今日不再见客。 “哦?”温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三王子是如何有这么多金子的呢?据我所知,纳纳塔一年上供也不过三百金。” 谁知男人回避了这个话题,一直想灌温沅喝酒。 一旁亲自伺候的老鸨子忙阻拦他,“爷,这可使不得呀……这位小姐可是我们龙国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春花立马咳嗽一声,老鸨子这才定睛看向温沅。 温沅暗中向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老鸨子立马心领神会不再多嘴。 “龙国的什么?”这时男人却来了兴趣,温沅立马接过他的问题,“我可是龙国有名的酒蒙子。”说着便要给男人倒酒。 三王子一开始还有些怀疑,但看老鸨子在一旁陪笑,温沅又给自己斟酒的份上,打消了这份疑虑。 春花却不高兴了,什么东西啊竟然让自家公主自降身份给他倒酒。 “我们纳纳塔虽是边疆小族,却根本不缺这些身外之物,否则我父王也不敢自称大漠王了。” “看来纳纳塔很有财力。”温沅继续套话。 男人喝开心了,还没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说错话了,“自然,我们又不是光靠牛羊交易,我们与岢契丹郦都有贸易往来,香料和土蜥,都是其他国家争先恐后得到的东西。” 土蜥? 温沅察觉到异样,她装作不懂的样子,“我听说土蜥不是只供龙国的嘛?怎么还能拿来做交易啊?” 闻言男人先是一惊,又探查般地小心翼翼看着温沅的眼睛,在确定她真的只是听说后才略松一口气。 又变回了那副事事都懂的骄傲模样,“你从哪儿听说的,土蜥虽然药用价值很高,产量却不低,尤其是我们纳纳塔发现了养殖土蜥的方法。” 这对温沅来说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从前龙国土蜥不够,只能靠纳纳塔上供,现在既然他们有了土蜥的养殖方法,怎么能不教给龙国呢? “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大量养殖的方法,怎么还只上供那么一点呢?还是说,你们妄图靠着土蜥发财,摆脱龙国的控制?” 这已经涉及到朝政问题了,老鸨子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不太合适,关上门后便离开了,还吩咐其他人不许进去。 三王子神色慌张地看向温沅,“你怎么……” “你们这次带来的土蜥仅有十只,而你刚才说纳纳塔已经能大量养殖,这说明,多数的土蜥都已经被你们卖出去换成了金银,这已经违背了龙国制定的规则,而破坏规则的那方,结局往往很惨。” 第四十八章 收拾行囊大漠之行 “不……不……”在温沅的咄咄逼人下,三王子逐渐崩溃,“你到底是什么人?” 温沅起身整理好衣裙上的褶皱,“本宫是晅阳公主,温沅。” 简单一句话差点把男人吓得摔在地上,入都城那日他偷偷跑出来喝花酒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进过宫,谁知道竟然能在大街上碰到身份这么高贵的人。 纳纳塔的人几乎都听过温沅这个名字以及晅阳郡主这个名号,但他们没见过温沅本人,所以就算温沅站在他们面前,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那我刚才说的话……”他开始后悔,但已经晚了。 “全都听见了,春花,看来咱们刚从宫里出来,就又得再回去一趟了。” 这次并非小事,只要有了土蜥的养殖技术,龙国在军备这一块就能增加土蜥入药的用量,那他们龙国的战士重伤后的治愈率就会提高很多。 当然,这次入宫,还得带上这位纳纳塔的三王子,启塔。 大漠王和自己的宠姬刚完事,就又被宣入了明德宫,他人快烦死了,刚一坐下就不满地质问温沅,“这次你又有什么事?” “放肆。”由于事情关乎整个龙国,温沅这次将太后也请来了,此时出声训斥的正是太后身边的朱嬷嬷。 “什么身份敢与晅阳公主这么说话?”朱嬷嬷厉声呵斥的同时也在给纳纳塔的人下马威,他们这样依附龙国的小部族,就算是统领整个部族的王来了也不如龙国一个公主。 龙国高兴了他们的王是王,龙国不高兴了,他们的王就是阶下囚。 大漠王一时上头,拍案怒骂朱嬷嬷,“你个老奴才又是什么身份敢这么与本王说话?” “大漠王,朱嬷嬷是哀家的陪嫁侍女,在这宫中地位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低下。”太后冷不丁冒出一句,是在提醒大漠王不要失了分寸。 男人见太后面上不悦,不敢再多说什么,悻悻坐下。 三王子被温沅带进宫,其他人还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皇伯,这位是纳纳塔的三王子启塔,阿沅是在采香阁外面碰到他的。” “那怎么想着一起进宫了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心里自然明白,温沅能把太后叫来,事情一定不会简单了去,这是在给机会让他们自己承认。 三王子别看在外面挺机灵的,一到正式场合就蔫儿了,勾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温沅本想着,他要是主动把这事说出来,将土蜥的养殖技术做为礼物送给龙国,那一切还有缓和的余地,让她说出来,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既然你不说,我可就帮你说了,不过你要知道……有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那就严重咯。” 她走回到自己位置上站好,沉声将今日听到的事情全盘托出,“皇伯,三王子垂涎我的美貌邀我饮酒,我见他在采香阁出手阔绰,一打赏便是百金之数,有心打探一番。” “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一件大事,阿沅觉得有必要让皇伯您知道,所以就带他入宫了。” 听到百金之数时,帝后二人起了疑心,可还是太后最先发问,“纳纳塔一年上供也不过百金,你又是如何在采香阁出手百金的,难道纳纳塔……有什么生财之道?” 生财之道四字一出,大漠王手中端着的茶盏“砰”一声落下。 看来确实是隐藏着什么大秘密,皇上凝神盯着三王子,“沅沅你继续说。” “三王子在采香阁亲口得意洋洋地告诉我纳纳塔掌握了土蜥的养殖技术,并且将养殖来的土蜥与岢契丹郦做交易。” 大漠王倒吸一口凉气,心虚地看向了皇上,见上位之人脸色阴沉难看,他坚信这次怕是死定了。 原以为这事天知地知,却没想到这混小子喝几口马尿全抖出去了。 皇上转动左手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眼底那让人无法忽视的一抹阴沉叫人心生畏惧。 “朕记得,当年提出的休战协议是纳纳塔的土蜥必须年年朝贡,龙国取其一半,剩下的你们可以自行留着。从前面开始,你们的朝贡一年比一年少,朕姑且信你所言,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的质问声一声比一声重,问得大漠王从坐着变成跪着最后到趴在地上,“我们的确找到了土蜥的养殖之法……却并没有与他国贸易。” 期间他偷摸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视线对上立马埋下头,“至于为什么只上供了这些……是因为技术尚不成熟,虽然可以养殖了,但死亡的也很多……所以……” “那你又怎么解释你儿子豪掷千金呢?”那几百金,还只是他今日让鸢飞一舞的价钱,温沅向老鸨子打听了,这几日他都宿在采香阁,前前后后已经花了将近两千金了。 “这……” 大漠王编不出来了,他开始后悔带着自己孩子美姬一同来龙国,如果不是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事了。 其他也还好,今日之事,只怕他逃脱不了龙国制裁了。 “如果你们愿意将养殖技术交出来,并且保证所有养殖、野生的土蜥都归龙国所有,那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对皇伯。” 温沅这也算是在为他们说话了,如果不这样的话……恐怕唯一的办法就是,纳纳塔被龙国并吞。 “嗯。”其实皇上并不是很想放过纳纳塔。 但考虑到大漠气候炎热,许多将士不能适应那里的气候环境,且临近岢契,要是在攻打纳纳塔的时候岢契搞小动作,得不偿失。 “是……一切土蜥都归龙国所有,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大漠王耻辱地匍匐在地上,一如他的部族,臣服在龙国脚下。 这时温沅提出自己想去大漠看看,“皇伯,就让我去,我还能顺便帮您监督一下呀,再说了,反正您都要派人去学习的嘛,又不多我一个。” “不行。”太后不同意温沅到那种蛮荒之地去,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皇后也担心,应着太后的话让她不要乱跑。 太后将温沅叫到自己旁边,劝说到:“你从小就怕热,怎么还能去大漠,真是胡闹,何况那边民风彪悍,你去了被欺负怎么办?” “哎哟,奶奶~”温沅抱着太后的手臂撒娇,“您就让我去嘛,有沈怀言陪着我,哪儿会被欺负了去。” “沈怀言?”太后来了兴趣,“就是上回带来的那个?” “嗯嗯嗯!” “那行……”既然有沈怀言跟着,她也放心了,应下温沅去大漠的请求。 太后都答应了,皇上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有沈怀言陪同的话,他也是比较放心的,当即也应下了。 苦的是大漠王了,他一听温沅要随着他们一同前往大漠,心凉了一截,谁知道这祖宗路上会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事情就这么定下,队伍定于半月后出发。 回公主府后温沅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怀言,“臭狐狸,咱们半月后要去大漠玩咯!皇伯同意啦!我刚也和父王说过了!” 大漠? 沈怀言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去大漠了,“那边天气炎热,你会受不了的,不去了。” “我这一路是为了监视大漠王,再有一个就是去看看纳纳塔那边发展得如何,是不是和其他部族甚至国家勾结。”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要不然她闲着没事跑去那么热的地方干嘛。 沈怀言担心这一路出危险,“带上阿月怎么样?”他提议到,有池照月在的话,很多时候他可能都要放心一点。 尤其是在大漠这样的地方…… 那边妖物邪祟最多,还要防着那些蛊师,“行,他去的话,可以帮忙出去探查消息,只是……他一个蛇妖真能适应那边的气候环境?” “我们这种岁数的妖怪早就不被环境困扰了,极寒极热都与常温差不多。” “如此就好,那你准备准备,咱们半月后就出发,估计要在那边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温沅看着沈怀言送给自己的镯子傻笑,“这还真是个好东西,从前出趟远门大包小包的带着,现在只用装这里面就行了。” “是啊,沅儿也早些准备,我去趟伴风楼找阿月。” “行你去,出去给我把春花叫进来一下。” 主仆二人兴奋地聊着到了大漠以后要做些什么,秋月一人在门外阴恻恻地偷听。 “小姐不打算带我去吗?” 带她去? 开玩笑?带她去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啊? 温沅眼都没抬一下就拒绝了她,“你还是不要去了,太后给我安排了不少宫女跟着,你去的话人就太多了。” “可是她们不知……” 话未说完,春花出言打断,“秋月,先下去,我与小姐还要整理东西没工夫和你解释,下次如果去哪里……再带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秋月不傻,知道她们就是想撇下自己,也不再求温沅什么,转过身自己离开了卧房。 第四十九章 初到大漠秘密初显 半月后,大漠王回纳纳塔的队伍从都城出发。 一同的除了他带来的那些人,自然还有温沅与沈怀言。池照月和春花算是二人的随从。 温沅的马车华丽程度完全碾压身为王的卓珥,这让男人一路上都不平衡。 时而从马车里传来与宠姬云雨的声音让温沅咂嘴,“能不能收敛一点,青天白日的不说,这还是在外面。” 他的儿子也有样学样,三王子临走前从采香阁挑了两个美人作为自己的美姬带回纳纳塔,一路上也是整出了不小的动静。 “真是遭罪。”温沅让自己的队伍降低速度走在大漠王队伍的最后,她实在不想再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但该监视还是得监视,只是苦了隼和鸮二人。 温沅可算明白大漠王来龙国的车马为什么能走三个月了,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能不耽误车程吗? “春花,告诉大漠王,他如果不想回纳纳塔,就永远别回去了。”进入大漠地带,温沅逐渐不适应这里的气温,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起来。 沈怀言在一旁不停为她扇风时突然想起什么,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一块名为热石的五棱形石头。 将热石放在温沅的冰格里后向她解释道:“妖精修炼时常会用到的东西,能够吸收并储存热量,供人保暖。而像这样放在冰格里呢,它就会放热,一会儿就可以拿出来了,马车就会凉快许多。” “真的吗?那还真方便……”温沅已经热得不想说话了。 现下马车里只有她和沈怀言,顾不得那么多规矩礼仪,将衣袖挽至肩膀上挂着,露出两条白花花的手臂还不算完,又将披散下来的长发盘至头顶,白皙纤长的脖子就这么暴露在沈怀言眼前。 可男人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妥之处,反而觉得温沅可爱,“早前和你说过大漠气候炎热,你还偏要来。” 说话间男人将泛着淡蓝色微光的热石从冰格里取出来,霎时间马车内的温度骤降,好不容易凉爽下来的温沅额头上不再冒汗。 “呼……”热石没放出来的时候,温沅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 她知道大漠很热,但怎么会这么热啊……超出常人的想象,真不知道大漠的子民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这种时候了,温沅还是想着春花,正要出马车问问春花要不要也过来的时候沈怀言拉住了她,将温沅整个人带入自己怀里圈着,“那边有阿月,不用担心。” 后面跟着的另一辆马车里,池照月也拿出了热石供春花乘凉,而他本身是蛇,马车内温度降下去,他自己的体温也随之下降了不少。 “我看你还是很热,要不然我化作原形缠住你,这样你也能更凉快一些。”池照月提议。 春花本身也是很怕热的人,虽说车厢内的温度已经低了很多,但她还是感觉到热,听池照月这么一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行。” 只见一条三米长的放大版青竹蛇逐渐缠绕上她,翠青色的鳞片细看闪着微弱的光。 一开始春花还显得有些抗拒,但当池照月完全缠在她身上时,那股冰凉的感觉直窜心头,抱住他蛇身的手根本松不开。 池照月将自己的头搭在春花头上,嘴里不停吐着紫黑色的信子发出“呼呼”的声音。 “我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春花一发话,池照月立马乖乖照做。 安静地趴在她的脑袋上不再有动作,就这么闭目养神。 车队绕了远路来到岢契地界,大漠王刚下马车,在下人耳边交代了几句,那人跑到城门递交入城文牒时温沅也正好下了马车。 “为什么要来岢契。”她不解,顶着烈日望着城门上大大的峯启二字。 这是岢契版图最边上的峯启城,人口不算多,风化严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破败不堪。 黄沙掩盖了峯启城内不少建筑,看得出这里的人活得很辛苦。 大地被晒得龟裂,这里的土地长不出庄稼,年年都要从其他国家购入不少粮食。 而这里的百姓,肤色无一例外地黝黑,干燥开裂的嘴唇昭示着这里是个极度缺水的城邦。干枯毛躁、没有一点光泽的头发上布满了被风带来的沙粒。 温沅从未想过岢契子民的生存条件已经差到这种地步。 不是说岢契人善种甜甜瓜,以甜如蜂蜜的瓜果与他国开展贸易,虽不至于国富民强,但百姓衣食无缺,自给自足,乐得安稳。 怎么这和自己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今夜恐有沙尘暴,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晚,明日早些时候赶路更凉爽些。” 大漠王轻车熟路找到了一家客栈,这里的老板娘倒是风韵犹存,模样俊俏长得十分喜人。 “哟,大漠王可有几月不见了。”老板娘不同于其他百姓的憔悴,肤白胜雪,上身只有一件玫瑰胸衣,包裹着傲人的双峰,肚脐上坠着的珠花在黄昏下闪着五彩的光。 当真是个有异域风情的绝色女人,“这位小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白皙嫩滑的肌肤,想必是中原人。” “是。”微微笑应着老板娘,谁会不喜欢美女啊!就算是温沅也忍不住好吗? 老板娘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大漠王跟在她后面,痴痴望着女人上楼时左右晃动的双臀,心中涌起无限欲望。 所有人的房间都被安排好后,大漠王趁人不注意揽住了老板娘的腰肢,“今晚?” “死人~”女人用食指轻轻点了下大漠王的鼻子,“知道了,等着我。” 这一切都被隐藏在黑暗中的隼收进眼底,“那个女人有古怪,盯好了。” 不用他说鸮也知道,二人一个跟着大漠王,一个跟着老板娘。 午夜时分,老板娘穿着更为清凉暴露的纱裙悄悄走进了大漠王的房间里。 二人刚一见面,房里就传来了不可言状的声音,隼听不下去转身离开找了个清净地方。 他一走,里面的声音立马停下,老板娘从胸衣中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有岢契交换给大漠王的消息。 就在三天前,大漠王才掩人耳目地透露了温沅入大漠的消息给鄯律可汗。 “虽然不知她此行的目的,但还是提醒鄯律可汗,一切小心为上。”二人以为隼已经走远,大胆交换起了现有的情报,却不知隼虽走远,却还有个隐身之法更为精湛的鸮隐在暗处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交换了重要的信息后,鸮原以为二人会各自回房睡觉,谁知这大漠王还不老实,竟然用手勾起了老板娘的胸衣。 “大漠王想必清楚,我是可汗的女人。”老板娘真实的身份是鄯律可汗手下的一等刺客,藏在这小破城里就为了和纳纳塔丹郦等部族、国家交换各种资源和信息。 别人都还以为她是大漠王养在这里见不得人的宠姬,这也正是她要的效果。 大漠王当然清楚,但他断定女人不会拒绝他,“鄯律可汗老了,哪儿比得上本王身强体健的,上回不还满足了你一晚上……” 屋内暖黄的烛光虽已经暗淡下来,鸮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直到确定他们二人今晚确实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之后,也悄然离开。 外面风声呼啸,掩盖了隼鸮二人向温沅禀报的低语声,“我就知道这个大漠王不甘心只做龙国脚下的王,看来他野心还不小,竟然暗中勾结岢契和丹郦。” 这些大漠中生存的国家龙国最为忌惮,因为他们好战,而且完全适应炎热气候,想要攻打下来确实不容易,所以一直报着互不干扰的态度各自发展。 龙国过于强大,他们自然也畏惧;而他们发展得太迅速,龙国也要出手干预。 “需要我去偷那封密信吗?”隼自告奋勇,反正那二人也累了,正是好时候。 温沅没有言语,轻点着头,示意他抓紧。 黑暗中隼能听见二人均匀的呼吸声,一阵摸索后他在大漠王的鞋子里发现了已经变味儿的密信。 捂着鼻子的模样惹人发笑,鸮在一旁想笑不敢笑的模样更是让隼火大,“早知道让你偷了!”离开房间后隼才得以喘息。 谁知道大漠王那双脚那么味儿啊,好家伙,跟腌了几十年的老咸菜一样,琢磨一下用来制成对敌的武器一定好使,但用这玩意的前提是自己也做好防毒。 鸮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只能说你时运不济哈哈哈哈哈哈……快走将这个带给小姐。” 这一次换鸮受罪了,他为温沅展开信件,手指捏住两个角供温沅看信,可这冲天的味道真是恶心死温沅了,“春花你快去扭张湿帕子来,太臭了……” 用湿帕子掩住口鼻后温沅才算真的活过来,“我的妈呀……这大漠王不洗脚的是吗?” 密信上大概记了这岢契细作从龙国打探到的消息,还有一些自己国家新制成的武器…… 温沅只关心这个,“新的武器?” 有点意思,看来有必要到岢契的王都看一看了。 第五十章 妖物气息险被发现 纳纳塔并不如温沅所想的那般落后,不过民风确实彪悍。 这里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温沅这般肤色白皙之人,只觉好奇,一个个想上前伸手摸摸她。 大漠王的女儿们,看着温沅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心生嫉妒,一个个没好脸色对她,“阿巴又带回来一个美姬,到底要多少才满意。” 她们将温沅当成了大漠王的女人,这可让春花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火气一上来,上前就给那公主一个大嘴巴子,“胡言乱语!这位是龙国的晅阳公主!” 晅阳公主? 从前只听说龙国有位晅阳郡主,乃定南王膝下唯一的女儿,宠爱非常,什么时候又来一个晅阳公主? 那公主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望着春花,捂着脸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你敢打我?” “你再有眼不识珠我还打你!”竟然敢将公主看成是大漠王的女人,活该被打。 刚一回来就这样吵嚷个不停,大漠王气得头疼,但还是强撑着精神为温沅安排住的地方。 只是这部落里各方面条件都很简陋,达不到温沅在都城生活的标准。 “这么小……”春花一走进帐里就开始到处收拾,“咳咳咳……这么多沙尘,小姐怎么睡啊。” 温沅虽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可手摸了一下黏腻的镯子也忍不住白眼连连,“当真是随意打发我啊。” 走到帐外,身上还穿着中原服侍的春花成了部落里的异类,人人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盯着她。 可春花哪儿管这些人怎么样,径直走到主帐前却被守卫拦下,“这里是王的卧帐,你有什么事?”两个男人高了春花不少。 双手叉腰的春花站在帐外大声呵斥两个男人,跟训孙子似的,“我是晅阳公主的近侍,你们也配拦我?给我滚开!” 她双手用力扒开阻拦的二人,走进卧帐里时大漠王正在被伺候着更衣。 侍女们赶忙为大漠王换上更清爽凉快的衣物后退下。 男人不以为意地拿起桌上的牛角杯将杯中清洌醇香的酒一饮而尽,“你又有什么要求?” 春花此前找过他多次,他每一次都尽力满足,但时间长了也会厌烦。 “小姐的卧帐不干净,换一个。”她不看身前的大漠王,眼睛盯着其他地方。 大漠王受够了一路上这群中原人无止尽的要求,将手里的牛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从地上弹起来的碎片扎进了春花的右脸颊。 虽没有流血,可黑灰色的碎片在她白净无瑕的脸上还是显得突兀。 不小的声响引得跟随温沅前来学习土蜥养殖技术的龙国使臣在卧帐外张望,“里面是怎么了?要不然请晅阳公主进去看看?” 不用他们请,温沅已经带着隼鸮二人过来了,“里面什么动静?” 不顾守卫阻拦,温沅掀开帐帘走进里面去,打眼便是琳琅的金器。不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再多她也不在乎,“这是怎么回事?”再看时,脸颊流血的春花赫然站在她身旁。 大漠王以为到了自己的地盘腰杆子就能挺直了,将来龙去脉讲清后趾高气扬地看着温沅,“还请晅阳公主管教好你的下人。” 这时沈怀言与池照月也从另一头赶来,两个大男人身高较之魁梧的守卫也不落下风。 池照月看清受伤的是春花后,面容起了一丝变化,青色的蛇鳞在他眼角若隐若现,温沅立马拉过他,“你干什么?快收起来!” 这要是被大漠王看到了,还不得到处宣扬龙国的晅阳公主与妖怪勾结?这让皇伯到时如何自处? “阿月你跟我出来一下。”沈怀言重新将他带到主帐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妖术时池照月平静下来,“怎么回事?你已经许久没这样动怒过了。” 他也不明白,就是看着春花那样委屈的模样,加之她脸上的伤,自然而然就…… 该不会…… 不会不会,池照月内心说服自己,她是凡人,与自己相爱只会悲剧收场,他才不要像沈怀言一样一世又一世地去寻找自己心爱之人的转世。 终于控制住蛇面,池照月回到主仆二人身边时还是忍不住用妖术戏耍了一番大漠王。 “欸!好多蛇!”只见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跟小鸡崽子躲老鹰似的躲到了守卫身后。 但其他人看向他指的地方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以为是幻觉的大漠王用手仔细揉了一下眼睛,发现还真是幻觉,可算卸下防备。 正要将来讨说法的温沅撵出主帐外的时候又看到一条二米长的大黑蛇盘踞在主帐的地毯上,翠绿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像要活吞了他一般。 “去将巫医叫来,快去将巫医叫来……”他实在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嘴里连连苦叫着巫医巫医。 很快巫医手里抱着各种草药和研钵走进主帐,刚一掀开帘子,巫医第一句话便是有妖气。 “……” 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看着对方不说话,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主帐。 那巫医还在帐里念念有词唱着一些温沅听不懂的上口咒语,“王最近几日可曾去过哪里?怎么会沾染了妖气?” 巫医神神叨叨地凑近温沅,像狗一样耸着鼻子细嗅她身上的味道,“你身上也有妖气,你们身上都有妖气!” 疯女人不慎打翻了才刚擂好的草药,那些碎末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化为灰烬,飘起一阵味道刺鼻的青烟。 烟雾在半空中凝成一条蛇影,“是蛇妖!是蛇妖啊大王!” 只见她颤巍巍走向帐外,看着在外低语的两人。掀开帘子的一刹那,青烟钻进池照月的体内消失不见。 “是妖怪!是妖怪!快抓起……快抓起来!”巫医指着池照月满脸惊恐,但见周围已经有不少纳纳塔人围住了池照月和沈怀言,温沅也只能出来保下他二人。 她站在人群中挡在两个男人身前,眼神睥睨,看起来不可一世,“大漠王,难不成你们部落这个疯女人,是想以一道莫名其妙的烟来定本公主朋友的罪吗?” 本公主三个字一出,大漠王就明白了,温沅这是在用权势压人。 但这是在他的地界上,岂能低人一头,大漠王站直了身子,同样以不屑的眼神看着温沅,“事关重大,待本王的人盘问清楚自然就会放了他,还请晅阳公主不要为难本王。” “我若不让呢?”温沅寸步不让,“还是说,大漠王觉得龙国会与妖物勾结?是不是想让本公主修书一封找皇伯好好说说这大漠的待客之道?” 大漠王被她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此时旁边站出来一人,她早就看不惯温沅这目中无人的做派了,现在正是好机会讽刺她一番。 “喂,我说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别忘了这可是大漠,你一个龙国的公主在这可不管用,而且你还不是皇帝的女儿,不过是个王爷之女。” 女人咄咄逼人的嘴脸让温沅仿佛回到了龙国与那些世家娘子唇枪舌剑吵架的时候。 只听温沅一声冷笑,烈日下众人在一声清脆的掌声中醒神。 温沅毫不犹豫给了女子一耳光,“别忘了,本公主的父王曾经可差点打得你们纳纳塔灭族,若不是皇伯怜悯,你们还能像这样苟延残喘?你还有机会在我面前如丧家之犬一般乱吠?” 原来是……温明肃的女儿。 还有一些不知温沅身份的纳纳塔人这才明白她为什么敢这么嚣张了,当年她父亲一鼓作气,差点把大漠给踏平,若不是气候实在颜色,岢契如今大概也是龙国的脚下尘了。 那女子不服气还想上前争辩几句,被自家侍女拦住。 侍女心想没看见你父王都被堵得梗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吗?你还上去当出头鸟。 “所以……”温沅又重新站回到大漠王身前,“大漠王是觉得龙国有意勾结妖物吗?回答本宫。” 大漠王无奈只得低下头,违心地说了一句:“不是……” “那就好,还以为今晚又要让本宫养的海东青辛苦一趟了。” 她可没打算放过那个巫医,但也不会狠心到让她死,“把她关起来,本宫不想再见到她,等我什么时候走了,她什么时候才能自由。” 温沅这一决定让她在部落里成了好些人的眼中钉。 因为这巫医虽然疯癫,却十分有本事,基本没人会怀疑她说的话,也就是说其实部落里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池照月就是蛇妖,只是碍于温沅敢怒不敢言。 当晚,隼又截住了一封密信,上面内容就是今天发生的那些事,同样是送往岢契的。 温沅烧毁手中的密信,眼神不善,“我要让他们这些小国的联络彻底断掉,谁也别想摆脱龙国的掌控。” 每当这种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温沅都会感觉自己背后的胎记在灼烧刺痛,但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些。 隼鸮二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疯狂的温沅,他们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退出去。 第五十一章 岢契使者鞭打亲信 到纳纳塔的半个月,温沅一直跟着龙国使者学习土蜥养殖,期间多亏有池照月帮忙,很多细微的问题上他这条蛇也能产生些共鸣。 “这个土蜥看样子很喜欢光照强的地方,像这种时候甚至还会把身体摊平吸收沙子里的热能。”池照月手里摆弄着两只刚破壳的小土蜥。 温沅知道他真身是蛇,却没想到他这么了解蜥蜴的习性,“这些小土蜥好像还挺粘你。” “因为蛇的温度也会跟着环境温度的变化而变化,它们喜欢我现在的温度。”他凑在温沅耳边小声地说,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看上去异常和谐。 这难免让沈怀言吃醋,但仔细想了想池照月对春花那痴汉的态度,他很快反应过来,池照月只是拿温沅当弟媳罢了,并不会有多的想法。 几人摆弄土蜥的时候突然听到牛角号吹响,这在纳纳塔意味着有外族进入纳纳塔地界。 来人是岢契的使者,大漠王没想到岢契的人会到这里来,他不是在信里说了最近不要来吗?等温沅走了再联系他们。 怎么这就来了……还是说…… 大漠王惊恐地看向温沅,却见女人满面得意地笑望着他。 这个使者还是很有眼力见的,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气质独特高贵的温沅,“这位不曾见过啊……” “哦?看来你常到纳纳塔来?”使者也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这么快就被她抓住了把柄。 男人踌躇中温沅释然一笑,“我是龙国派来学习土蜥养殖技术的,幸会。” 这下他们这群岢契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既不能直接指出温沅就是晅阳公主,又不能放任她不管…… 早知道就不来了,怎么这大漠王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不早提醒他们温沅还在纳纳塔。 使者们齐刷刷瞪向大漠王,那眼神真是像要活剐了大漠王一般。 温沅乐地看他们狗咬狗,就连她身后那些龙国的使臣也一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岢契的人吃瘪就是爽。 等等……她说什么?来学习土蜥养殖? 为首的岢契使者再一次用不相信的目光瞪向大漠王。 这老小子不是说龙国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土蜥养殖吗?怎么现在不仅知道,还一群人跑来学习? 合着这老小子黑白通吃是?一边捧着龙国臭脚,一边和他们岢契摇尾乞怜。 温沅看得出来岢契已经开始怀疑纳纳塔的目的了,这正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难道你们岢契也是来学技术的?”温沅挑眉挑衅问。 他们怎么敢,要是敢应,相信龙国铁骑不出半月就能踩烂他们岢契王都的城门。 那些使者很有默契地一同摇头,“那你们来干嘛?”温沅继续挖坑,表情和善地看着这群人。 “我们……”为首的使者梗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们王来找大漠王做交易,听说纳纳塔新出了一种熏香,咱们王妃想要。” 使者额头上渗出汗珠,温沅的压迫感太强了,吓得他两腿发软。 当然这也有沈怀言的功劳,沈怀言在不远处给这群岢契使者施加了威压。 “哦~”温沅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来买熏香的,大漠王,还不赶紧给人家续上。” 大漠王一副狗腿子模样将岢契使者请进了自己的主帐,跟在后面的还有温沅。 见他那厌弃的模样,温沅质问:“怎么?我听不得?” “听得听得,自然听得……”大漠王真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又不敢对她怎么样,生怕温沅一个不满意告到龙国皇帝那里去。 三人在主帐里面面相觑,气氛实在尴尬。 还是温沅先开口提醒大漠王,“让你找熏香啊,这么快就忘了?” “……”咄咄逼人的模样压得大漠王喘不过气,那岢契使者打算救一下这可怜的男人,“不碍事不碍事,我先休息几日,反正也不着急走。” 大漠王打心底里感谢他,要不是他温沅这会子可能还不肯放自己一马呢。 “我继续弄小土蜥去了,你俩慢慢交流,好好交流,深入交流。” 连着三个交流,温沅说得极为阴阳怪气,两个大男人听了也是不寒而栗,“是是是,您请。”岢契使者狗腿子的模样令大漠王咂舌。 温沅刚出主帐,就听见里面爆发了叽里呱啦的争吵声,这是大漠的语言,她听不懂。 但没关系,有人能听懂。 入夜,鸮趁着夜色无声钻入温沅的卧帐。 此时温沅还没入睡,沈怀言等人也一同在帐里陪着她饮茶。 “如何?” 隼鸮二人是定南王妃专门培养来保护温沅的,一人学极北的语言,一人学大漠的语言,为的就是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鸮将听到的悉数告诉温沅,“就是寻常吵架,但二人已经达成共识,换一种联络方式,用训练的沙蛇。” 沙蛇只生活在大漠,昼伏夜出,出了大漠根本活不了,岢契丹郦不少有钱人会训练沙蛇作为通信方式。 但训练过程繁琐不说,还极耗钱财,所以除了财力雄厚的有钱人不会闲出屁来去训练这玩意。 “我听说,是将信件放入经过特殊处理的鱼鳔中再让沙蛇吞下,这些经过特殊处理的鱼鳔在蛇肚子里不会被消化掉。等到了地方会有专门的驯蛇师让沙蛇把鱼鳔吐出来。” 这其实是一种很残忍的方式,如果沙蛇吐不出来,就会被划破肚子直接将信取出来。 听闻他们要用沙蛇传信,温沅大喜,这不正好撞上了,她手肘碰了一下身旁的男人,“轮到你上场了。” 池照月一口吞完手里的团子捶了几下胸口,“知道了知道了,你想让我怎么样?” 隼鸮二人不解,这与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还可以跟蛇打交道? 为了不让二人怀疑,温沅在中间替他解释道:“月公子驯蛇方面可不输岢契驯蛇师。” 那叫不输吗?那叫完全碾压。 不过考虑到他本来就是蛇妖,召集些后辈小蛇还不是轻而易举,也就没啥值得骄傲的了。 当晚深夜,所有人宿下后…… 化为原形的池照月,身上的鳞片在月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只是鲜艳的青色在黄沙上始终显得刺眼,很容易被人注意,所以他也行事也格外小心。 一路爬到大漠王的卧帐,男人与新收来的美姬都已睡熟。 池照月吐着信子爬到大漠王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睡着的男人闷哼一声,翻了个身揉揉身边的女人又继续睡下。 轻轻咬在大漠王的大腿内侧,池照月往他身体里灌了点毒液,只会让他昏迷不至于死亡,完事后又用妖术修复了伤口。 第二天一大早侍女的呼救声响彻纳纳塔整个部落,还在穿衣中的温沅没有搭理,反正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侧身在春花耳边低语几句,春花一脸坏笑地走了出去。 春花在外面和几个龙国小侍女捂着嘴嚼舌根,“这岢契人一来大漠王就病倒了,昨天还听到他们吵起来了……别说了别说了……” 看到岢契使者走来,春花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从头到尾始终不曾直视那使者的眼睛。 使者悄悄跟在春花后面,听见她同不少人说了这件事,当下见人抓了春花。 他刚到纳纳塔那日只见了温沅,还没见过春花,只当她是个小侍女罢了,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抓她。 周围看热闹的围了一群,使者只见他们窃窃低语,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个还算善良的侍女劝说他赶紧放了春花,否则一会儿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使者不懂侍女在说什么,还以为是吓唬自己,抽出自己的马鞭二话不说打在了春花的背上。 春花强忍着巨痛始终不叫出声,这让使者更加生气,第二鞭第三鞭落下。 温沅半天不见春花回来,出帐本想去寻,却在不远处看见了正在挨打的春花。 周围想为春花说话的人全被使者手上的鞭子吓退。 “住手!”温沅远远大叫一声,提起裙摆飞速跑到春花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快传太医!把随行的太医给我叫来!搞快点!” 沈怀言听到温沅的大叫声带着池照月赶到时温沅已经哭成个泪人了,“怀言……春花……我的春花……” 此时的春花已经昏迷过去,温沅哭得上气不接下去,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发现头顶的天气骤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如今阴云密布随时要下雨的模样。 岢契使者直到现在才明白,刚来打的人是温沅很重要的人…… 他执鞭的手开始颤抖,尤其对上温沅那双满是阴沉的眸子,“我要你死……” 撂下一句狠话,温沅跟随太医进到自己的卧帐里,守着太医为春花治伤,“留下一点疤本宫要你的命。” 使者被池照月抓着带进帐里,温沅根本不想看到他,“关到马厩里,一会儿我再找他算账。” 被丢到马厩里像牲口一样的使者赶紧让同行的其他使者给岢契传信,可为时已晚。 第五十二章 可汗亲临讨要说法 且不说从岢契王都到纳纳塔,脚程再快也得半个月,更何况温沅根本不会留他那么久。 主帐内无关的人退出去后,春花在沈怀言妖力的作用下醒来。 温沅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委屈你了,怀言和阿月虽能用妖力治愈你的伤,但我们需要向岢契发难的理由……”她满脸愧疚,感觉十分对不起春花。 身旁两个男人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温沅安排好的,刚才发生的一幕幕都是她和春花刻意为之。 池照月首先站出来表示不认同,“春花怎么说也是你的心腹,你就这么对她吗?” 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莽撞了,赶紧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春花率先开口替温沅辩解,“如果不是我想,小姐根本就不会强迫我去做这件事。” 是的,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春花满心满眼都是温沅,只要能达到小姐的目的,她什么都愿意。 沈怀言已经用妖力让春花的身体好转,只是身体上的伤疤依旧触目惊心,但这就是温沅想要的效果。 处理完眼前的事后温沅才想起来马厩里关着的男人。 拿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以皮革编制用作武器的长鞭气势汹汹地去讨要说法。 周围原本聚拢的人群在看到温沅的瞬间四散开来,一个个生怕触了她的霉头沾染晦气。 “你为什么要打我的侍女?”温沅斜靠在马厩的围栏边上,那小模样轻松自在,眼底却蕴了怒气。 岢契使者不甘受辱,现下也不服输地大喊大叫道:“她散播谣言说大漠王是我毒倒的!” “不是你做的你干嘛那么激动?”二人对峙互不相让,温沅更是以搅乱纳纳塔族人想法为先。 不料她刚说出这句话,那岢契使者便冲上来想要生吃了她一样,两只手抓着围栏拼命摇晃,“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嘴里的咒骂还在继续,“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狗!你那侍女和你一样卑鄙无耻!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你!” “继续继续,别停,这么大的事你不为自己辩驳,反而胡言乱语地咒骂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心虚呢?” 越来越多的人顺着温沅的想法开始怀疑大漠王的昏迷是岢契人搞的鬼。 这时温沅再一次火上浇油,“我们龙国使臣来了这么久,大漠王可都是生龙活虎的不曾有过什么差错,怎么你们刚来就吵架,然后大漠王就昏迷了呢?” 她步步紧逼,不肯放过眼前满脸马粪的男人,“是不是你们那次争吵,将他气病了,以致他卧床不起?” 已经有那种脑子不太清醒的被温沅左右了思想,在旁边叫嚣着处死岢契使者。 但这并不是温沅想看到的结果。 她言语间态度也软了下来,“我会给鄯律可汗修书一封,让他亲自来见我。这段时间我会以龙国公主的身份暂时代替大漠王掌管纳纳塔部族的一切事物。” “到时就看你们的可汗,怎么替你们说话咯~” 可男人知道,就算可汗从王都赶来也无济于事,不会有人为了一个小小的使者破坏与强国之间的关系。 他最终的结局,最大可能就是死…… 短短半月,这件事就传到了皇上和定南王的耳朵里,“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合上密信,太监将信又递给了定南王。 “简直胡闹!”作为父亲,定南王担心女儿行事这样高调会给她自己引起祸端。 可皇上却对这件事不以为意,她完全信任温沅能处理好,“料想大漠那几个国家也不敢如何,切让她疯玩去,大漠内乱成一锅粥,就少一点势力对龙国虎视眈眈。” 反正他是不相信,有那么多高手护卫保护着的温沅能出什么岔子的。 “臣弟是担心……” 皇帝明白定南王担心什么,摆摆手大气道:“女儿家玩闹罢了,料想那些做长辈的可汗啊王啊什么的也不会太计较。” 不过是个孩子。 定南王瞬间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他与自己的哥哥相视一笑,皆露出了放心满意的表情。 也是密信送到龙国的同一时间,鄯律可汗赶到纳纳塔。 刚到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马厩里扛着大铁锹铲马粪的使者,“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男人看到温沅从帐里走出来,立马咳嗽两声,转头不再看自己派来的使者。 “你就是晅阳公主?”鄯律可汗上下打量着温沅。 同样,温沅也不甘示弱地紧盯着他。 男人生得极优秀,轮廓分明的面庞,身姿高大臂膀看上去也孔武有力,黑亮的长发编成一股股麻花辫整齐地垂在后背上。 “正是本公主,鄯律可汗来得好些快啊。”她眼神不明地瞟了一眼马厩里的岢契使者。 鄯律可汗冷哼一声,独自走在前头,半天不见人跟上觉得奇怪,一转头发现温沅还在原地杵着。 春花走到鄯律可汗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可汗,应当是我们公主走在前面。” “放肆!本汗一国之主还比不上她一个小小公主?”男人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脸都涨红了。 “你的确是岢契之主没错……”春花刻意停顿,“皇上才是天下之主,而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晚辈。” “你……”简直欺人太甚了,鄯律可汗指着春花的手指不停颤抖,但还是乖乖让出了一条道。 温沅路过他身边时,他分明在温沅脸上看到了得意讽刺的笑容。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啊! 鄯律可汗带来的那些岢契使者脸拉得老长,但他们也知道现在的龙国不能轻易招惹。 一个个说服自己温沅只是蛮横无理了些,并不能造成什么大影响。 鄯律可汗和温沅一同坐下后,那个鞭打春花的使者被带上来跪在温沅面前。 这期间温沅不仅没折磨他,反而好吃好喝地待他,最严重的惩罚也只不过是让他连天连夜清马粪而已,以至于他身上现在都是一股臭味。 “我的人到底怎么你了?还要本汗亲自来不可。”鄯律可汗瞪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自然是大事了。”温沅轻声叫来一旁的春花,“信里也说了,他打了我的一个侍女,就是她了。” 鄯律可汗左看右看,看不出这侍女有什么独特之处,还打不得骂不得,心下肯定温沅是在没事找事,“区区一个小侍女,打了就打了,打不了本汗赔你一些银钱。” “呵呵~”温沅捂着嘴笑声清脆如银铃,“我这侍女可与寻常侍女不一样,皇后娘娘都曾夸她忠实勤勉。何况她与本宫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宫里上到皇上太后,下到宫女太监,谁不认识她。” 这又是皇上,又是太后皇后的搬出来一大堆,鄯律可汗头都听大了,连忙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行了行了,你就说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心疼我这侍女,所以替她来向可汗讨些赔偿罢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要好处嘛?鄯律可汗心道还以为多厉害一公主,没想到也是个庸脂俗粉,只在乎身外之物。 不等他开口答应,只听春花在旁边谢恩,“公主,春花不缺金银财帛,只是听说岢契风情斐然有许多龙国没有的瓜果吃食,春花很想去看一看。” “哦?想来这么简单的请求,鄯律可汗不会不答应?”温沅一脸纯良无害地歪着头看向男人。 这主仆二人拙劣的演技看得鄯律可汗心里发笑,合着在这一唱一和的都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去岢契。 但他没办法拒绝,而且就算拒绝了,温沅也会找到其他合适的途径前往岢契。 “自然答应……只是这岢契位处大漠正中心,比纳纳塔可炎热不少,不知道晅阳公主受不受得了?”早就听闻温沅怕热,他才有此一问,是想让温沅知难而退。 温沅娇笑着让他别担心,“本宫随行的有能人,炼制出一种能够使气温降低的石头,鄯律可汗就放心。” 还有这种好东西? 纳纳塔和岢契人同时竖起了耳朵,期待温沅再继续说下去,可温沅也只是点到为止,不曾再透露什么了。 鄯律可汗也好奇,但又不好意思追问,只得闭嘴。 “那就这么说定啦?”谈笑间温沅恍惚看见一个人影从外面窜了过去,以头疼身子不适为由打发了卧帐里的人,吩咐鸮前去查验一番。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鄯律可汗气得摔了不少东西,“欺人太甚了简直!” 从岢契跟着他一路过来的宠姬安慰住他,“大汗,她去岢契不正好吗?” “什么正好,晦气!” 你开始鄯律可汗还想不明白宠姬的话,直到宠姬点破其中关窍,“一个外族人去岢契,随随便便不就能抓住她的错漏之处?大汗何必这么烦心,只需抓住她一点把柄,再以此为借口将她送回龙国不就行了。” 这么说来…… 男人思索了一会儿,“倒是可行,果然本汗带你来没错。” “能为大汗分忧是我的福气。” 第五十三章 又入岢契拉拢宠姬 “想来这大漠王昏迷不醒是个误会,本汗怎么会让自己的人毒害他,所以这件事,也能告一段落了晅阳公主?” 鄯律可汗这番话说得十分卑微,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算是发现了,温沅在龙国皇室所受到的宠爱绝对不是夸大其词。 他到这里才短短一月时间,龙国的快马已经为她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怕温沅在这里不习惯,家乡的特产、宫里赶制的软锦、新裁的秋衣……全部都为她送了来,就连太后也时常修书问她过得好不好。 这是个绝对不能得罪的女人,但鄯律可汗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温沅会这么得天家宠爱。 “自然,本宫相信,鄯律可汗不是那种会自寻死路的人,等秋老虎一过,咱们就可以上路了。”温沅盘算着去岢契的时间,尽量躲过最热的时候。 她还寻思着晚上赶路,白天休息呢,不然她真有可能被热死。 半月后,温沅随鄯律可汗的车队离开纳纳塔。 他们前脚刚走,大漠王紧跟着就醒了,这也让纳纳塔人坚信了一切都是岢契搞的鬼,明面上虽过得去,其实早生了嫌隙。 一路上鄯律可汗的宠姬一直想和温沅搭话。 这个女人可不是大漠王身边那些庸脂俗粉,头脑灵光反应迅速,更重要的是,她是聪明人,温沅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听你的口音,你是龙国人?”温沅好奇,怎么龙国的女儿会到大漠里吃苦。 宠姬微一点头,望着龙国的方向,看上去有几分思乡情切,“不错,我是龙国人。我曾是采香阁的舞怜,一个贵人为我赎了身,又将我带到岢契,献给了大汗。” 一开始她并不习惯大漠的生活,但鄯律可汗疼惜她,为她在岢契的绿洲建了行宫,暑热难耐的时候,她都可以到行宫里避暑,那是只属于她与鄯律可汗的天地。 此次鄯律可汗到纳纳塔,只带了两名美姬,一位是温沅眼前之人,而另一位,便是那晚为鄯律可汗出谋划策之人了。 “你如此得宠,怎么这几日不见你陪在鄯律可汗身边?”还记得刚到纳纳塔那几日,鄯律可汗身边跟着的可总是她啊。 女人淡然一笑,神情中有不屑,但更多的还是女儿家的醋意,“寻常百姓家都难免有勺子碰到锅的时候,何况我与大汗。每次一吵架,大汗总会找个女人来气我,不过我都无所谓,因为最后她们也只是我的替代品。” 虽然身子已经给了鄯律可汗,但女人的心始终有一块是属于龙国的,她握住温沅的手,眼里含着一汪泪水,“公主,我全家都死在五年前的那场大雪中,若不是你广施恩德,恐怕我也……不知公主可还记得,你出银子安葬的那一家五口?” “你是……”温沅的手也随之一紧,“你是柳叶?”她激动地望着点头的女子,在她眉目中看到了哀愁。 那场雪带走了她的双亲,她的爷爷,还有她两个未来得及长大的弟弟。 柳叶孤苦无依,没有足够的钱财安葬家人,是温沅可怜她的遭遇,不仅出钱埋葬了他们,还依照她本人的意思,将她送到采香阁学艺。 “公主总算想起我了,这一年我虽身在大漠,却常打听龙国的事,自然也有公主的事,听闻公主还和从前一般乐善好施,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公主与那些冠冕堂皇的达官贵人都不一样。” 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当年要不是温沅及时出手相助,怕是她也死在了那场大雪中。 温沅为何如此嚣张跋扈也不被龙国百姓唾弃,就因为她是个有善心的人,但凡龙国之内哪里出了灾害,一定是她冲在最前面出资出力。 说来也好笑,她甚至还会以权逼迫都城那些不愁吃穿的富家子弟给灾民捐款。 在赈灾救人这方面,龙国百姓可谓完全信任温沅,在他们心里,皇帝都有可能会不管他们,但温沅不会。 “姐姐和晅阳公主还真是聊得来,一路上都见你们咬耳朵,不会是到了大漠还忘不了龙国。”另一个宠姬闲得无事,非要来寻一寻不痛快。 柳叶满脸嫌弃地捂住鼻子,“自然忘不了龙国,我又不是无根的芜萍,我是人,始终记得自己的根在哪里,” 宠姬身上的脂粉味道连温沅都受不了,宫里头那些花枝招展的娘娘们也不见得涂这么多啊,这都腌入味儿了。 “晅阳公主,妾身名唤南姬。”她一张大屁股生生坐到了柳叶和温沅中间。 南姬,这名字……可真像风月场里出来的。 春花眼疾手快扯开了女人,“放肆,见公主不行礼便罢了,还敢自顾自坐下,你眼里可有尊卑?” 南姬不解,她观察了许久,柳叶也是一上来就坐下了啊,怎么她可以自己就不可以。 “晅阳公主你可得小心这个女人啊,她心眼可多,别到时候害了你,你都不知道。”南姬自然是不清楚柳叶与温沅之间的羁绊,以为自己几句话就能让二人心生隔阂。 温沅不惯着她,“与本宫说话,要跪着,把头低下来,尤其是你这种人。” 隼得令将南姬压跪在地上,女人的尖叫声招来了鄯律可汗。 男人一过来就看到端坐着的温沅和自己的心尖尖,南姬被人压在地上拼命呼喊。 “这是怎么一回事?”鄯律可汗声音浑厚,但语气中并无过多关心。 “本宫在教她规矩,奉劝可汗别管这件事。”现在还只是压着她给自己行礼罢了就这么大喊大叫的,要一会儿强迫她磕头,不得反了天了? 鄯律可汗没多说什么,牵过柳叶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摩擦着,“还不消气吗?是她自己非要跟来的。” “哼。”柳叶一脸傲娇地侧过身不看鄯律可汗,嘴里发出娇软的闷哼声,除此之外一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 温沅则是在一旁看戏,看来这柳叶确实挺讨鄯律可汗喜欢,男人在他面前都是自称我而不是本汗。 “回去我就废了她。” 南姬此时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鄯律可汗,“大汗你忘了那晚我们……” 啪—— 她的话还未说完,男人一掌扇飞了她,“闭嘴!”这个蠢女人,差点就把那晚商量的事全部抖出来了。 温沅敏锐察觉到一起不对劲,但她没有多说,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够了,少在本宫面前搞这些,你的宠姬你自己带下去管教,本宫还与柳叶有些话要说。” 揉着太阳穴,温沅一脸不悦地看着嘴角还在流血的南姬。 知道柳叶是龙国人,见到了自家人肯定有许多思乡的话要说,所以鄯律可汗没有为难柳叶,带着南姬悄咪咪地走了。 他走后温沅开门见山,“可愿为我多留意鄯律可汗?” “公主是要我……” “不错。” 三言两语间,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可柳叶十分为难,“我可以帮公主多留意大汗的动向,也可以为公主提供有用的情报。” 看出了她的顾虑,温沅承诺自己不会出卖她。 “不不不,我是想……公主能不能不要对岢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在大汗没有伤害到龙国的前提下……”她真的很仰慕鄯律可汗,所以她也不希望自己爱的人受到伤害。 温沅不解,“你什么意思?” “公主有所不知。我刚到岢契时,那些美姬都瞧不起我,甚至因为我是龙国人欺辱我……只有大汗,他不嫌弃我是采香阁的舞怜,也不管大臣的反对,只宠爱我一人。” 新鲜感罢了…… 温沅头疼,怎么这女人还是个猪脑子?男人刚得到的时候不都这样吗?时间长了就原形毕露了。 好像看出温沅心中所想的柳叶连忙为可汗辩解,“他待我始终如一,刚开始我不愿让他接近,更不愿与他肌肤相亲,他从未逼迫过我,明明只要以大汗的身份来压制我就可以了的……但他从没有过。” “公主,你在为龙国考虑,大汗也是在为岢契做打算,这世上本无绝对的对与错,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情报,但我不愿意看见你做出任何伤害岢契和大汗的事。” 因为鄯律可汗在乎岢契,所以她也在乎。 温沅认真思考了一番她说的话,是啊,人在这世上不过是为了活着,鄯律可汗也是为了他的子民着想。 “只要他对龙国忠心,不做出损害龙国的事,我相信龙国也愿意与岢契保持长久的友好关系。” 这个回答其实还挺模棱两可的,但柳叶也算是听见了自己想听的,“既然如此,那我会定期给公主送去消息的,每月十五。” “那就一言为定了,如果鄯律可汗有什么动向,一定要告诉我,这也是让他悬崖勒马的好办法。” 今日二人所说的话,全被鄯律可汗的亲信暗卫传给了他。 鄯律可汗悲痛的同时,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欣慰,至少她是真的在乎自己…… 第五十四章 王宫冲突公主对峙 晚上,鄯律可汗主动找到柳叶,质问她为何要做温沅的眼线,“妾不能看着大汗一步错步步错。” “你在说什么?我又哪里做错了?”鄯律可汗此时像一个寻常人家丈夫与自己深爱的妻子拌嘴。 柳叶不忍对他说重话,扶过鄯律可汗坐下,“大汗,您以为妾不知道您与丹郦做出的那些交易吗?你们是如何为将来打算,是如何讨论郡城分割的,您以为妾全然不知吗?” “龙国皇帝如今春秋正盛,定南王虽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年老不想再问战争之事,可如若龙国有难,他必定重披战甲冲锋陷阵,您不要再糊涂了,就算岢契与丹郦联手,也绝不是龙国的对手。” 苦口婆心的劝说确实动摇了鄯律可汗一点,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只要大漠各国和部落之间联手,一定能推翻龙国的统治。 “我敬你、惜你,你却做出这种事……” “大汗您怎么还不明白?与龙国作对,必死无疑啊……”与此同时,线人传来龙国又胜一仗的消息,这一仗打得干脆利落,就连温沅都还不知道。 美人的话与线人的消息交织在一起,鄯律可突然头疼起来,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不可能会被一个女人的话左右了想法。 可现如今,他承认自己的确是着了魔……自己生命里如果没有了柳叶,好像一切都全无意义。 “你先退下。”他摆手让线人离开。 待男人离开后,鄯律可汗将柳叶禁锢在怀里,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就这么一声一声地叹着气。 一炷香的时间让他想了许多,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柳叶的话,“罢了,我会慎重考虑你说的话。” 最终他还是妥协。 其实这一炷香的时间里,鄯律可汗考虑最多的,除了民生,还有就是自己能不能承受失去柳叶所带来的痛苦。 他承受不起,所以他决定…… 岢契王都并不比龙国都城小,甚至还要更繁华一些,街上往来的不少都是其他部落的行商。 “哇~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稀奇玩意!”穿梭在人群中的春花像个兴奋的孩子,遇到任何稀奇古怪的玩意都要停下来赏玩一番。 “烤包子嘞——皮薄馅儿大的烤包子!”随着小贩的叫卖声一同飘来的还有肉馅的香味。 温沅还从未吃过烤的包子,更别说这味道还这么香……一定很好吃。 带着春花跑到摊前,小贩正在给前面的人装包子,“您拿好。” “两位姑娘要几个?” “四个四个!”温沅已经等不及了,闻着烤好的包子香味,她恨不得现在就吃到。 但怎么没人告诉她……这包子这么大一个啊,快和她脸一样大了。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肥瘦掺半的羊肉嫩而不膻,“哇……好好吃……” 刚拿出来的烤包子烫得温沅说不清话,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就有被其他摊贩的叫卖声吸引了,“甜瓜嘞!又大又甜的甜瓜!” 新鲜的甜瓜光看汁水就知道香甜可口,“来一个!” “好嘞!您拿好!”瓜农收了钱笑呵呵地目送温沅离开。 鄯律可汗一大队车马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走着,“我说晅阳公主,咱能不能快一点?那王宫里多的是好玩好吃的。” “行。”知道自己耽误时间了,温沅也很讲道理,老实让自己的人跟着鄯律可汗的车队。 岢契的王宫比不得龙国皇宫那样富丽堂皇,但也不差,而且王宫里服侍的侍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由于气候的原因大多穿得暴露,但在他们这里是常态。 柳叶走在温沅身后为她介绍王宫中的规矩,“说太多了公主大概觉得厌烦,您只需记得,不要擅自出入大汗的宫殿即可。” “知道了,我现在能带着我的亲信们随便走走看看吗?”她十分守规矩地询问到。 “自然。需要派一名侍女为公主带路吗?”鄯律可汗想得周到。 温沅考虑了一下,觉得有外人在太拘谨,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四人走在与皇宫截然不同的王宫里,一路上总遇到成队的侍女端着不少果盘糕点往大殿走,“你们这是去哪儿?” 侍女们哪儿认得她啊,但一想到上头说的今日来了一位龙国的公主。 看看温沅的衣裳服侍,再一想到她能随意在王宫行走,大概就能猜到她就是那位公主了。 为首的侍女恭敬行礼后才开口道:“大汗为迎接龙国公主到来特意准备了宴会,这些都是宴会上要用的。” “原来如此,去去。” 温沅闲着无聊竟然带着三人一路游到了王宫的后花园,去时正碰上一美人在花园中央跳胡旋舞,身上的香味引来了不少蝴蝶。 几人正想凑上前看,却被一打扮艳丽的侍女拦下,看样子是和龙国皇宫里的掌事宫女差不多的品阶。 “什么人?竟敢打扰公主跳舞!”侍女拦住四人,“看你们的样子不像岢契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竟敢在王宫里随意走动!” 她谨慎其实也没错,温沅不想同她计较,“我们这就离开。” “等等。”那公主停下了舞步走到几人面前,本想发难却被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的样貌惊在了原地。 “公主……”侍女还能不明白自家公主的想法?指着沈怀言趾高气扬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怀言可不惯着她们,头一歪完全就不搭理侍女。 侍女气得直让沈怀言跪下谢罪,可在场几人没一人搭理她。 “公主,我听说鄯律可汗只有两个儿子,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公主。”春花在温沅耳边小声说着。 那侍女还以为是在说她们主仆二人坏话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春花让她大点声。 “不知是鄯律可汗的哪位公主?”春花依她的话声音大了些。 谁知自己这问题竟然像踩了侍女的尾巴一样,人立马就弹起来了,声音也是一截高过一截,“什么啊?这是丹郦的三公主,什么鄯律可汗的公主!” 春花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本着不随便得罪人的态度,只能先道歉,“是我认错了,真不好意思。” 不道歉还好,一道歉那侍女还以为是自家公主名号镇住了她们,更得意了,“还不乖乖行礼?” 温沅面色越来越冷,但那侍女很没眼力见,“本宫也是公主,不用向你们公主行礼。” “你也是公主?”侍女绕着温沅走了一圈,又上下打量了很久,确实,温沅的打扮和仪态不像普通女子,“你是哪儿来的公主,你根本不是岢契人。” 温沅接下来的话差点让那三公主气疯,“本宫是龙国的晅阳公主,可与你这丹郦进献给岢契的公主不同。” “你!”此时公主目光才舍得从两个男人身上移开,她抬手就想打温沅,却被温沅一句话吓住。 “你可想清楚了,本宫生父是定南王,当今圣上是我亲皇伯,当今太后是我亲祖母。” 这几层光圈下来,不服也得服啊,那三公主脸上挂不住,一掌扇在自己侍女的脸上,“都怪你!” 趁她教训自己侍女的空隙,温沅带着春花三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真有毛病……” “公主怎么知道她……” “在龙国的时候听说过这位三公主,丹郦王不喜欢她,所以把她派来岢契企图送给鄯律可汗,结果鄯律可汗也不喜欢她……退回去丹郦王不答应,就这样养在岢契王宫里吃白食。” “噗——”春花当场笑出来,“那她的侍女还敢这么嚣张。” 温沅也不明白,但还是大胆猜测了一下,“大概是看我们是外来的,却没想到我竟然也是公主。” “消息那么闭塞还好意思联合起来对抗龙国呢。”谁说不是呢,就连第一手消息都掌握不到,还妄图联合大漠诸国对抗龙国,简直不自量力。 四人还悠哉悠哉散步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华贵的女人,“想必这位就是晅阳公主了,幸会。” 女人不像刚才那公主一般趾高气扬,加之她的年纪和样貌,温沅猜测她就是鄯律可汗的正妻。 “可敦?” “正是。”女人的脸上有种识破红尘的平静,“晅阳公主真是年轻啊,怎么会想着到大漠?” “好玩儿呗,求了皇伯好久。”直觉告诉温沅,这个可敦心计很深,不适合深交。 她一脸小女儿家的娇憨,可敦目光如炬审视了一番才乐悠悠地开口道:“晅阳公主还真是小女儿心性,这大漠毒虫不少,公主可得小心,别被叮咬了。” “多谢可敦提醒,本宫一定注意,我们走。”温沅面色变冷,带着春花三人走远。 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可敦身旁的侍女忙问:“可敦认为她如传言中说的那样吗?” “不过是个稚嫩的女孩子罢了,哪儿有他们传的那么邪乎。”女人非常不屑地笑了,“敢贸然来这大漠,真是嫌自己命长啊。” 女人露出了与刚才完全相反的表情,带着自己的侍女也离开了花园。 第五十五章 黑影再现到底为何 晚上的迎接宴会上,鄯律可汗向所有到场的人介绍温沅,“这位是龙国的晅阳公主,令人闻风丧胆的就是她的父亲,身份尊贵。公主会在咱们这里游玩些时日,可得好好待她。” 专门提到定南王,是为了让某些眼拙的人记住温沅,免得得罪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定南王啊……那她不就是晅阳郡主,怎么成公主了?”底下窃窃私语。 “晋封的呗,我听说龙国郡主是可以封为公主的,再说她父亲军功赫赫,也不奇怪。”这话有点温沅占了自己家父亲便宜的意思。 但无所谓,她不介意,反正自己这一身殊荣都是靠着父王才得来的,会投胎也是她的本事。 一些人想趁机攀上温沅这根高枝儿,“晅阳公主,这杯酒敬你。”男人不等温沅拒绝立马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微微泛红的脸上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沈怀言同为男人怎么会看不穿他心里的想法,当下为温沅挡住了那杯递来的酒,“公主不胜酒力,这杯我替她喝。” 男人虽有心询问他是哪儿冒出来的,但一想到能在温沅身边的肯定都不是一般人,只得悻悻离开。 “你啊……”温沅实在无奈,这臭狐狸也太容易吃醋了,不就一杯酒吗?用得着这么防备。 谁料沈怀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揽过了温沅的腰肢,“你是我的,才不让你和别的男人喝酒。” “别的男人不行,那与我喝一杯总可以。”池照月面露坏笑,举着杯等待温沅与自己碰杯。 “嘁,你自然与别人不同。”他别过脸的时候,温沅分明在沈怀言脸上看到了红晕。 没想到这臭狐狸不仅爱吃醋,还这么容易害羞啊,真是有趣。 酒过三巡,宴会上的人多少都染了些醉意,温沅也不例外。 将她抱回住的地方后,温沅与池照月在后院的亭子里饮酒,说的无外乎还是温沅的事。 “很奇怪,每次我的手触摸到她背后的胎记,都会觉得有力量传入我的体内,”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指尖,“一开始还以为是我自己多想了,直到最近我才肯定,这不是虚幻的……” 而是他的……真实感觉。 池照月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可他也知道沈怀言不是那种会胡说八道的人,将信将疑地问他:“她那胎记是什么样子的?” “一道枯藤朱砂胎记,从尾骨长至脖后。” “这般大?”这样的胎记放在哪里都是显眼的,还好是长在后背上,这要长在脸上手上这些平时能看见的地方,温沅不得被人议论死。 沈怀言幽幽叹气,“唉……是啊,沅沅她自己也十分在意这胎记,只不过不表露出来罢了。” “这胎记可让她有什么不适之感?” 想了一会儿,沈怀言神情更凝重了些,“她总说会灼烧一般的痛。” “啊!” 二人正聊着就听殿内传来温沅的叫声,“怎么回事?你快进去看看我在外面守着。” 沈怀言跑进温沅的寝殿时发现她正死死盯着窗户,“刚才……刚才窗户外面站了一个……一个长耳朵的人,就和你的一样……” 温沅钻进被子里,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结果……结果……” 将被子蒙在头上,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沈怀言还是很严肃地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结果那个东西突然睁开眼睛……因为是背对着光的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但我看清了他眼睛是红色的……就那么盯着我……” 说着话温沅再一次把头埋进被子里,“我……我我……我今晚不睡了……” 她现在也描述不出来当时的情况,反正就是一睁开眼看见一个长狐狸耳朵的人站在窗边,睁开眼还是血红的,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见那双渗人的眼睛。 沈怀言坐在床边抱住她,“好了好了不怕了……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阿月也在外面守着的,你乖乖睡,不会再做噩梦了的……” 其实这是不是噩梦他们都不能肯定,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温沅冷静下来。 她蜷缩在沈怀言的怀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沉沉睡下。 可在温沅睡熟后,那个人影再次出现在窗外,这一次沈怀言也看见了,“你是谁?”他声音很小,只有他与那人影能听见。 这都是为了不吵醒温沅,否则他现在就想冲出去掐死这个大半夜吓唬温沅的东西。 “我们见过。”那黑影发出沈怀言熟悉的声音,是上次那个厉害的妖魔,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怀言自知不是对手,池照月也出现在黑影身后紧盯着他,“别紧张,我对你们不感兴趣,我对她……感兴趣。” 黑影伸出细长的指甲指向熟睡中的温沅,“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只是来提醒你们……小心身边之人。” 二人越来越不明白了,这妖魔如此关心温沅,到底图什么? 交代完黑影再次消失,那晚温沅睡得很熟,全是黑影的功劳。 “他到底想怎么样……”沈怀言活了这么久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问题,他有些看不清当下局面,“难道这黑影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 池照月只简单看了一下双眼紧闭的温沅,见她无事才放下悬着的心,“既然他都说了无心伤害阿沅,那我们不如就放下心来,看看到底身边人会怎么对阿沅下手。” 只是这身边人……总不可能是春花?杀了池照月他也不会相信春花会对温沅做出不利的事来。 沈怀言温柔抚摸着温沅的额头,替她擦拭去渗出的汗水,为她扇着风,“这岢契太过炎热,我这热石都无用,只怕沅沅会吃不消。” “明日寻些大冰块来放在殿内,再放上热石就行了。” “这大漠之中,干净水都十分难得了,怎么还会用来冻成冰块只供消暑。” “阿沅是公主,她想要的就会有。”池照月的话点醒了沈怀言。 是啊,温沅是龙国的公主,她想要什么,只怕鄯律可汗想破头都会为她寻来。 第二日正午,太阳当头,正是大漠最热的时候,温沅被热得直冒汗,不停用手扇着风,“怎么会这么热,比纳纳塔热出许多……” 大殿内放上热石都已经完全不抵用,较高的温度不得不让温沅认命换上他们大漠的服侍。 只是这后背的胎记还是让她无法彻底释怀,只能以轻纱挡住大块的朱砂胎记。 鄯律可汗着人为她送来时令瓜果,大殿内充满了香甜清新的气味,却还是无法降低温度。 “公主,如果实在太热就到花园里走走,那里有异域使者帮助建造的喷泉,大汗暑热难耐的时候总会去那里静静。”侍女是今日才来侍奉温沅的。 听说是鄯律可汗特意派来帮助温沅熟悉大漠生活的,但温沅不让她照顾自己起居,只做一些杂事。 喷泉是什么温沅还真没见过,心想大概是些会从地里吐出来的泉眼,跟在侍女后面期待见到她口中的喷泉。 喷泉在花园正中间,上次温沅他们逛走偏了所以没看到这喷泉。 目测有五六米高的神鹰女神像上涌出的泉水落在下方平坦的圆盘里,水流就这么全部涌入圆盘正中间的小孔中,一点不会溅出来。 温沅觉得稀奇想凑近了瞧瞧,却被那侍女拦住,“公主还是站远些,要是弄坏了,我也会跟着受罚的。” 侍女不再像刚才一般谦卑,而是换上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这时从喷泉后面走出来一群女人,温沅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宴会上鄯律可汗与可敦的大公主。 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女子不怀好意,可温沅身边有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她才不会害怕。 “干什么?” 大公主身旁的女子双手抱在胸前,不可一世地望着温沅,“干什么?见到大公主还不行礼?” 行礼?温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止住后教育起那女子,“我也是公主,无需向她行礼。” “你别忘了这可是岢契。”女子不依不饶,仗着自己身边有公主对温沅大呼小叫的。 温沅脾气不小,才不惯着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我站的地方也是我皇伯的土地。” 龙国的强盛让温沅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外招摇,她不相信有谁会活得不耐烦了来招惹她。 “你……简直不可理喻!”说不过温沅,女子又开始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温沅。 “行了各位小姐,本公主能走了吗?”她不想掺和在这群只会耍嘴皮子的女人里。 可抬脚刚想走又被那女人拦住了去路。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温沅确实不高兴了,但她好像就瞎了一样,“不行,你今天必须得给大公主行礼!” “你怕不是忘了鄯律可汗在宴会上说的……”温沅刻意装作无辜的模样捂住嘴,“我忘了,你这种身份的人没资格参加宴会,怕不是也只能攀附着公主才能来这王宫的花园。” 第五十六章 构陷公主该当何罪 那小姐像受了天大的侮辱,当即就要发作却被大公主拦下,“晅阳公主,今日是我这小姐妹无礼在先,还望晅阳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这一回。” 不愧是鄯律可汗最宠爱的女儿,心中度量就是与常人不同。 温沅也不为难她,立马就答应了,“好,本宫就卖你这个面子,我们走。” 可等她转身之时,一直乖巧站在身后的侍女却“不小心”扯下了温沅披在肩上的轻纱。 虽然侍女马上就跪倒在地给温沅磕头,可她背上的朱砂胎记还是被那群女子看了去。 “我的神鹰女神啊……这是什么……”为首的自然是那个非让温沅行礼的女子。 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可不是她的风格,“这……哪家公主身上这么大块疤啊,真是笑死人了。” “简直胡说八道!这是我们公主自幼便有的胎记,什么疤!”春花捡起轻纱重新为温沅披上,可一切都晚了。 那女子不甘示弱,声音比刚才更高了些,简直就是在嚷嚷,“那你倒是说说看,谁家公主像她这么大一块胎记?还是红色的,看上去就吓人。” 这下路过花园的侍女侍从都知道温沅身上有一大块胎记了,这触及到了温沅内心最敏感脆弱的那一部分。 沈怀言站在她身后能清楚看到温沅捏住的拳头,她紧张时才会这样。 可他没想到,在外的温沅,竟是这般故作坚强不让人看到自己一丝破绽。 只听温沅冷哼一声,将身上的轻纱亲手扯掉,“不错,本宫身上是有胎记。” 她甚至主动将后背展现在人前,“本宫出生那日天门大开,万里祥云异彩漫天,钦天监说本宫身后的胎记是吉祥之兆。皇伯更是说我的出生能够盛龙国国运。” “还是说,你们不认同天子的话?”重新披好轻纱,温沅意味不明地看向几人。 无一人再敢多嘴,“本宫之所以用轻纱遮住,是因为阳光太盛,会刺痛这道胎记,并不是因为本宫厌恶这道胎记,懂了吗?” 数十年红墙内的生活早已让她学会了不属于自己这个年纪的沉稳与大气,温沅从表情到语气无一丝破绽,所有人都相信了她说的话。 待温沅四人离开后,大公主当着其他人的面生生给了那个多嘴多舌的女子一耳光,“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能够羞辱她的好主意?” 她不再似刚才那般温婉得体,面目狰狞得像个女鬼,“今晚你的计划如果再失败,就不用见我了。” “那个大公主身上血腥味很重。”池照月不经意提起的事,倒是让温沅想起了什么。 “当年宫内有传言说鄯律可汗的大公主似有疯癫之症,还以虐杀动物为乐,不知是不是这原因。” 虐杀动物? 池照月耸耸鼻子,“是人的血。” 沈怀言也赞同他所说的话,“不错,我也闻到了,是人血的味道。” 温沅还是不太相信表面看起来这般恬静的公主会做出血腥的事,她的思绪逐渐往离谱的地方飘,“会不会是……” 两个男人都明白她要说什么,沈怀言更是赶紧捂住温沅的嘴,“胡闹。我与阿月虽是男儿身,却也不会糊涂到分不清这两种血。” 温沅嘻嘻哈哈地做着鬼脸,“啦啦~” “你啊。”沈怀言佯作生气“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头,“晚上让阿月去探探不就知道了。” 几人还不知道,不用池照月亲自去探,会有人自动送上门来。 因为有前一晚黑影这事,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格外小心谨慎,一个在寝殿里陪着温沅,另一个盘睡在殿外的树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这条青色的蛇。 沈怀言还未一同睡下,靠在床边翻看着古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池照月也随着声音从树上下来。 原以为是昨夜的黑影,没想到竟然只是个凡人,沈怀言松了一口气,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那黑影。 黑衣人撑开窗户,蹑手蹑脚地爬进寝殿,第二只脚刚从窗边放下来,就看见跟前站了个人。 抬头还没看清人脸,就被打晕丢在了门外。 伴随着清凉的触感,男人悠悠转醒,察觉到有东西在自己脖子上怕他下意识伸手一摸。 怎么还滑溜溜的,男人心想,手里抓起来一看,一条他手臂粗的青竹蛇正吐着信子望着他。 “啊!” 男人的尖叫声响彻温沅所在的宫殿,被吵醒后的温沅眉目间满是怒火。 “谁派你来的?派你来干什么的?”此时的温沅困得不行,趴在桌上看上去随时都会睡着。 黑衣人一开始嘴还硬,怎么都不肯供出自己的主子,直到温沅放出那条将他吓唬得神志不清的青竹蛇,他才肯老老实实交代。 “是……是可达木郡王的小女儿……可达木娜西叫我来的……” 一串名字将温沅给说迷糊了,她记不了那么长的名字,只叫最后两个字,“这个娜西是谁?” “就是今日与您在花园争执的那个女孩。”黑衣人深埋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那她让你来是干什么的?”温沅继续问到。 黑衣人犹豫了半天都不敢回话,温沅就知道一定又是那种辱人清白的事了。 她干脆懒得问。 揪住黑衣人的衣服威胁他,“你去告诉她,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你要是敢不听我的,我会让你知道孤身一人活着的痛苦。” “您什么意思……”男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温沅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满不在乎地道:“就是让你全家死绝的意思,这回明白了。”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有任何违背,“知道了……我一定会办好您交代的事的……” 娜西此时正与大公主一同等着好消息,黑衣人也如她所愿,“办妥了。”他脸上得意的坏笑让娜西更加肯定了今晚发生的事。 激动地抓起大公主的手,“走,我们去看好戏。” 与此同时,王宫里响起捉贼的声音,“快来人啊!有黑衣人往龙国公主的殿里去了!快抓贼啊!” 一声接一声,不多时,整个王宫都是温沅所在的宫殿有贼的声音。 娜西央着大公主把鄯律可汗都招来了,“大汗!我分明看见有黑衣人进了龙国公主的宫殿,您快派人进去搜搜,别让那男人坏了公主名声!” 拙劣的谎话让鄯律可汗心中升起怀疑,柳叶站在一旁与鄯律可汗交换了一个眼神。 待四下无人,柳叶在鄯律可汗耳边轻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大汗让他们别声张。” 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尤其是大公主那边的侍从们,用尽了浑身解数去宣扬温沅宫殿里进了个外男。 可一批接一批的人在宫殿里搜查,别说男人了,连温沅都不知所踪。 “什么?你说公主失踪了?”娜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声音大得就好像坐实了温沅被采花贼带走一般。 “大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快派人去寻,要是晅阳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岢契罪责难逃!”柳叶只关心温沅的安危,如果温沅真有点什么事……后果简直不敢想。 “没错,快派人到王宫外去找……” 正安排着,只见温沅与可敦一起从另一头走来,“可敦,你女儿的手段可不高明啊,照你差远了。” 二人面和心不和,低语的声音鄯律可汗他们也听不到,“别把事情搅到我女儿身上,我答应你的会办到。” “自然,本宫是很信守承诺之人。” 温沅走到鄯律可汗身边后脸上露出担忧,“本宫用完晚膳就去可敦那里品茶了,正要回宫时听见都在捉贼,就跟着可敦一起过来看看,怎么样,采花贼抓住了吗?” 娜西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你不是应该……” 她急忙捂住嘴,“唔……” “我应该什么?”温沅眼底的阴厉让在场之人无一例外胆寒,“你进入在花园让我行礼,我不从,晚上就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吗?你知不知道,本宫身边高手颇多,凭你派去的那三脚猫功夫男人,也想近我的身?” 在旁听了一会儿的鄯律可汗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娜西的计谋,故意让自己的人去玷污温沅,然后再以捉贼为由大肆宣扬。 幸好今日温沅识破了她的计谋,要是没有,又或是温沅真的被采花了… 那这个锅谁来背。 “鄯律可汗,这件事本宫全权处理,不需要你插手。”见鄯律可汗还有话想说,温沅才不给他这个机会,张口就用本宫二字堵住了男人嘴。 柳叶当然明白鄯律可汗想说什么,走到温沅身边提醒她:“娜西是可达木郡王的女儿……” “那又如何?本宫还是定南王的女儿呢。” 温沅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件事不能就此作罢,一定要给这群岢契人一些下马威他们才会明白,龙国绝不是能轻易拿捏的软柿子。 第五十七章 地龙翻身千年内丹 在大漠,定南王的名号可比皇上管用。 “本宫初到岢契,自认为没有得罪任何人,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厌恶我……” 她后面还有话要说,但还没说完娜西就打断了,“就因为你日常把定南王挂在嘴边威胁我们。” 娜西的话得到了周围人的认同,其他人不敢明目张胆支持她,只能小声附和。 温沅细想自己到岢契后的所作所为,发现自己确实常把父亲的名号挂在嘴边,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不提我父亲,你们会当本宫如软柿子一般随意拿捏。”试问刚来的那会儿遇到的公主,不就想拿捏她吗? 还得是父亲的名头好用啊,随口一提他们就乖乖的了。 “此事暂且不提,你安排人到我的寝殿企图将我清白尽毁,这事怎么算?”温沅阴沉着脸色死死盯着娜西。 今日之事不给她个说法,一定没完。 还不等女子开腔,王宫的地面逐渐出现细碎的裂痕。 宫殿也在剧烈晃动中崩塌,“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啊!保护大汗!” 侍从们拼命护着鄯律可汗撤离到开阔的地方。 不少跑得慢的侍从被淹没在断壁残垣中。 也有一些人被塌陷的黄沙掩埋,气息奄奄。 “怎会突然发生如此变故啊!”鄯律可汗见自己辛苦守护的王宫土崩瓦解,情绪突然崩溃,跪在地上眼里还渗着泪。 柳叶早已将岢契视为了自己的家,面对突如其来的天灾她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珍视的地方被风沙掩埋。 而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温沅却发现了远处的端倪,“这不是地龙翻身,是有妖物邪祟。” 她的手指向正东,那边的沙漠里立着一条长满鳞片的尾巴,随后这东西便以极快的速度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沙子里。 “是……”一个侍从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是……是黄龙!” 黄龙? 温沅不明白他的话,没注意到自己上方掉下来的大梁,幸好沈怀言及时拉住了她。 “晅阳公主有所不知,这黄龙岢契古籍中便有记载,据悉身长百丈,在大漠沉睡已有千年之久,不知今日为何会苏醒……” 侍从话没说完,庞大的身躯从地下冒出来,一口吞没了他,连带着其余站的近的几人。 温沅险些也入了那怪物之口,要不是沈怀言始终关注着她,只怕她现下已是亡魂一缕了。 “定是你这灾星!”娜西愤懑瞪向温沅,认为是她的到来惊动了黄龙。 “可笑,一条沙虫罢了也值得你这么生气?”温沅刚才看清了这怪物的真面目。 沙漠中常见的沙虫罢了,哪儿有什么黄龙,找几个人除掉就行了,何必这么恐慌。 但刚才吞掉侍从的那条虫子身上是光滑的,并不是先前看到的布满鳞片的样子。 温沅心道不好,隐隐感觉有大事将要发生。 她躲到沈怀言背后,在他耳边轻声询问到:“你可听说过黄龙?” 身前男人微微点头的动作让温沅害怕起来,“真有啊?”她不信地再问了一遍。 “大漠里挺多的,它们便是从普通沙虫修炼而来,只是不知为何不能修成人形,刚才看见的那条已有三千岁。” 三千年前……那不是正好是岢契人祖先到大漠的时间? 温沅思索之际,刚才看见的那条巨大沙虫又从地底钻出,直奔着温沅而来。 沈怀言站在身旁护着她,双指并在一起,那沙虫刚钻出地面,就被他点在身体上。 随后众人只见一大条肥硕长虫倒进黄沙里。 这不是一开始那条浑身长满了鳞片的三千岁黄龙,应该是它的马前卒。 平静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一开始那条黄龙猛地从沙漠中钻出,人们这才看清它的全貌。 身长百丈有余,浑身布满暗红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怪异的光。 张开宽大的嘴巴,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越往嘴的深处看越能让人感觉到不安,好像那是个连接神秘世界的洞口。 沈怀言掏出自己的佩剑往黄龙嘴里一刺,在足有四十多米粗的黄龙面前他如螳臂挡车一般可笑。 嗷嗷嗷—— 旁人有所不知,剑身沾满了池照月的蛇毒。 修炼快万年的蛇妖毒液对于只修炼了三千多年的虫子那无疑是敲响死亡之钟的剧毒。 黄龙扭曲地在沙地上爬行,嘴里不时吐出大滩大滩的污秽之物。 其余人皆掩住口鼻不看那些脏污,只有温沅对它吐出来的东西感兴趣。 她不顾脏污在呕吐物里扒拉出来一颗耀眼宝珠,十多斤重的大珠子要她抱着才能搬动。 周围那些人都嫌弃温沅恶心,娜西更是不留余地地讽刺她是个捡破烂的。 “你们懂什么,这是内丹。”温沅虽然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可她却非常识货。 早在黄龙狂吐不止的时候就瞧见了这颗隐藏在脏东西里一同被吐出来的宝贝。 她看着自己怀里闪着流光的内丹,觉得一切都值了,“不枉我忍着恶心扒拉出来。” 走到两个男人中间,让他们凑近了听自己讲话,“今晚你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将这内丹炼化了,到时候你们的修为就可更上一层楼了,知道吗?” 二人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不免感动,原来她刚才那么不顾恶心的去翻找,竟是为了他们能够吸取这黄龙的修为。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温沅看向尽毁的王宫,心中难免动容,“我会修书一封给皇伯,让他派人来帮助你修缮王宫的。” “如此……”鄯律可汗哽咽着,“便多谢晅阳公主了……” 可这样的善举在某些人眼里反而成了炫耀,成了现眼。 娜西不屑她的好意,“若不是你这灾星来,王宫也不会塌,那便也用不着你假惺惺地说什么修书一封让人来帮着修了。” 温沅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姐,自己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都是故意为之。 她却不知道,娜西与她一样,都不能修炼,只是娜西要比温沅幸运一点,她有灵根。 娜西气的是明明同样不能修炼,命运却如此不同,即使是废物,温沅也是皇室捧在手心的废物。 而她明明是郡王的女儿,却要在公主面前伏低做小才能换得一点同情与关注。 她确实看温沅不顺眼,可那是嫉妒下的不顺眼,她嫉妒地发狂,她恨自己不能成为温沅那样的人,所以她处处都要为难温沅。 “放肆!”鄯律可汗不希望因为这个女人的嘴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晅阳公主此举大善,是我们岢契的恩人,哪儿能容你置喙,给本汗滚下去!” 没了王宫,鄯律可汗只能带着自己的一众美姬侍从住到离此处不远的王城里。 民众目睹了王宫的塌陷,他们感到惋惜的同时也奇怪黄龙怎么会突然苏醒。 其实这大虫子哪儿是苏醒,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睡过,一直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穿行。 今日突然发狂钻出地面,应该是有其他原因。 但长虫已死,再有什么原因也都被埋在黄沙里了,当务之急是将王宫重建起来。 温沅以哨响唤来自己训养的海东青,大漠气候炎热,可是苦了这鸟儿,幸好有沈怀言悉心照料,甚至专门炼了好几块热石出来,只为了让这只海东青凉快。 展翅足有两米的白羽玉爪海东青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尖锐的啸叫声响彻云霄。 沈怀言在他周身布了肉眼不可见的妖力结界,足以保证这只海东青能够顺利穿过大漠,到最后再回到大漠。 岢契人崇拜鹰隼,王室有专门的训鹰师,就连鄯律可汗也养得一只。 只是在温沅这种海东青面前,他们的那些鹰都不够看。 鄯律可汗爱鹰如痴如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极品的海东青,“晅阳公主你这巨隼从何而来啊?” “父王十多年前在沿海寻得一窝海东青,带回都城驯养后每年繁殖季都会放海东青归去,来年待幼鹰能够飞翔,母鹰又会带着幼鹰飞回都城,我的这只,已经是第三代了。” 这只海东青是唯一一只全身雪白的,属极品中的极品,本来定南王是献给皇帝的,结果皇帝宠爱温沅,温沅只娇滴滴地求了一声,便又赏给她了。 “本汗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肌肉紧实毛色亮丽的巨隼,平时都是如何喂养?” “宫里有专门的各种养殖场,他想吃什么便自己去抓。” 有时候这海东青调皮,从天上俯冲下来扯坏太监的衣服,抓走太监的帽子,也不会有人责怪,因为人们知道,那是温沅的宝贝鸟。 鄯律可汗叫来了自己的鹰,沙漠中的鹰与寒冷地带生活的鹰毛色不同,而鄯律可汗的这一只虽然品相极好,但仍旧比不上温沅的海东青。 “白玉!”温沅一声呼唤,天上盘旋着的海东青立马飞下来站在她手上。 温沅宠溺地抚摸着海东青翅膀上的羽毛,嘱咐他小心一点,“去。” 第五十八章 又被羞辱不甘于此 海东青重新振翅飞向天空,底下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看到海东青的那些老百姓甚至还有跪下来的,“神鹰女神啊!是神鹰女神的使者!如此巨隼当真是世间难见!” 大公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上前跟温沅讨要这只海东青。 “温沅,我想你也知道,巨隼是我们岢契的象征,你这只海东青……不如进献给我父汗?” 进献? 温沅听到这两个字止不住地捧腹大笑起来,“我说公主,你没学识就别出来卖弄了。” 她甚至开始教大公主进献二字应该怎么用,“纳纳塔向龙国赠礼,那是进献,这是一种并不对等的关系,你说……让我进献海东青给鄯律可汗,会不会有点太可笑了?” “况且这是皇伯见我实在喜欢才送我的海东青,怎么可能转手他人?”她一字一句堵得公主说不出话来。 大公主退到可敦身后,这才有了人为她说话,“晅阳公主,我这女儿向来崇拜她父汗,今日也是见你的海东青不凡,这才有了讨要的心思,你别和她生气,下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可敦出面温沅才肯罢休,“可敦可得好好教养女儿,别让她乱说话。” 随着海东青离开,今日之事才算告一段落。 入夜月色当空,黄龙的内丹还是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大漠里没有合适的地方足够二人慢慢炼化这颗内丹,无处施展之际沈怀言想到了那死掉的黄龙。 黄龙身粗足有几十米,里面肯定有空间能够容纳他们。 而且人们都嫌这东西晦气,不会有人愿意接近,这不正是他们炼化内丹的好地方。 趁着夜色二人来到了黄龙的体内,里面弥漫着腥臭的气味,尸体已经随着炎热的温度慢慢腐化。 “早知道不和你来了……这么臭。”池照月用衣袖不停扇风。 沈怀言的话却点醒了他,“你不会给自己布个结界?” 是啊……他是妖啊,布置个结界隔绝这里面的臭味不是轻而易举? 哎哟真是笨死了,池照月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头,“真是热糊涂了。” 沈怀言听了只心中发笑,没当面揭他的短。 天天揣着热石会觉得热?为掩饰自己老糊涂找的借口罢了。 二人一路往深处走,直到最后一节才停下,“就这里,再走咱俩就得被拉出去了。” 沈怀言就是这样爱开玩笑的性子,在温沅面前还装装深沉,在池照月面前是一点都装不下去。 “哎哟你恶不恶心,烦死了,等回去就在阿沅面前告你的状。” 二人打打闹闹间将内丹和炼丹炉摆了出来。 以妖力将内丹中的修为逼出后将提纯的修为放进炼丹炉里,加入各种草药香料,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这里面还怪热的。”池照月不停为自己扇着风,身旁偶尔从尸体内部掉落下来一些黏液。 谁说不是呢,就连沈怀言都觉得有点热得离谱了,这还是在他们携带了热石的基础上。 要是没带热石,只怕他俩得热死在这里面。 他们来的路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实在细微,二人都以为是风声便也没太在意。 声音没有停止过,反而越来越近,二人同时意识到这是有人进到这里面来了。 但什么样的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大晚上的来怪物尸体内。 “这次咱们可发了,这可是活了几千年的黄龙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这么一来他们就全明白了。 这群人看来是怪物贩子。 各国都有这样的贩子,他们游走在各地收集怪物妖物的尸体,再将里面有价值的东西割走,通过特殊的方法保存,再卖给有这种收藏怪癖的有钱人。 共有三个人,看来是没啥出息的小团体。据沈怀言所知的怪物贩子,那群人有上百人,分工不同,有收的、有卖的,有负责解剖的……等等等等。 “我去。”池照月摁住刚要起身的沈怀言,化作原形向外面爬去。 外面那群人也听见了深处传来的异响,一个个吓得双腿发软,“大……大哥,这是什么声音?” “可能是其他动物分食黄龙的声音,快走快走,一会儿来不及了。”为首的男人也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继续带着两个小弟往前走。 声音越来越接近,三人在黑暗里看到一双细瞳,“那是什么……”强大的好奇心驱使他们不断往前走。 池照月心想这几个人胆子挺大啊,还敢继续深入,“嘶哈!” 他张大了嘴,那嘴足够将他们几人全部吞下。 “啊!好大的蛇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三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快跑啊!” 池照月无心伤害他们,只把他们吓走后就掉头离开了。 三个男人跑出黄龙的尸体后立马到王都大肆宣扬黄龙尸体内还有怪物,还请人赶紧去抓。 他们想的不过是等蛇死了自己还能分一杯羹,可在大漠人眼里,蛇妖不仅难缠阴狠,还很记仇,所以没有人愿意接他们的委托。 含有修为的丹药需要炼制很久,这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内都没有人陪着温沅保护她的安全。 春花还有点想那两人在自己耳边拌嘴时的日子,“二位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沙虫都臭了。” 早都臭了,也就他们这些妖怪有本事能放结界,不然得被臭死在那里面。 “炼制丹药需要的时间久,何况还是那样久的内丹,且等等。”温沅也很想沈怀言,这都好几日不见他了。 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没了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岢契的人也更频繁地找温沅麻烦了。 “日日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个男人呢?难道是受不了你的嚣张跋扈走了?”娜西每次都跟在大公主身边一起找温沅不痛快,这次也不例外。 温沅却没心情搭理她,扒开她的身子朝前走,不料自己的薄衫被一阵风吹跑,她背后上次就被嘲笑过的胎记又暴露在阳光下。 可她向后看去,却没有人动,温沅料想是有人动了法术有意让她难堪。 捡起地上的薄衫穿好后欲走,这次却是更大的风,将她长发吹乱。 “你们够了!”大漠不会无缘无故刮风,还是这样诡异的风。 身后那群人讥笑道:“什么啊?晅阳公主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哦~” 大公主更是走到她身旁故意挑衅,“你如果不爽,大可以用风刮走我的衣服。” 她明知道温沅不能修炼不会法术,还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不是羞辱温沅是什么。 隼鸮二人凭空出现,挡在她们中间,“大公主请自重,否则别怪我们无礼。” 温沅身边三人都是一起长大的,对温沅的维护可想而知。 大公主自知不是这种高大男人的对手,悻悻后退,“你……” 隼不退反进,“公主如果不懂分寸,那我会教你分寸。” 他捏疼了大公主的手,直到她求饶才算完,“不会了!你放开!” “哼。”闷哼一声放开她,大公主识趣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温沅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不甘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不能修炼…… 如果她也会法术,今日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欺辱。 “小姐……别难过,一定会有转机的。”春花自幼服侍温沅,还能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吗? 温沅在人前都装得很坚强,只有面对春花他们时,才会显露脆弱的一面。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不行……”她捶打着自己,眼里含着的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下。 她不甘心,从懂事后的十几年里,她没有一天甘心过,凭什么,凭什么要收走她修行的资格…… 隼不善言辞,只能站在一旁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一定会有转机的……” 转机,这个转机在哪里? 二十年了,这个她满心期待的转机到底在哪里? “晅阳公主怎么偷偷抹泪呢,看了真是见人心疼。”前些日子那个黑影又出现在温沅面前。 春花警惕的三人拦在温沅面前,还没开口就被黑影一挥手给迷晕了过去。 黑影的强大超乎温沅想象,“你想干什么……”尤其现在沈怀言不在自己身边。 黑影一步一步逼近,却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了脚步,“公主不是一直恨自己无法修炼吗?吃了这个,你的闭塞之体就能慢慢被打通,完全疏通了经络之后,你就可以修炼了。” “胡说八道!我不能修炼不是因为经络闭塞,而是因为没有灵根!”温沅始终不相信黑影说的话,反而将黑影给的药丸丢在了草丛里。 黑影没有逼迫她的意思,重新在那草丛里寻得药丸交到温沅手上,“公主自己打算便好,你如此骄傲的人,甘愿因为不能修炼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吗?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我会让你成为整个龙国最强的修行者,甚至超过你的相好。” 他口中的相好除了沈怀言没有别人,而比沈怀言这样修炼了千年的妖还厉害,对温沅来说是不可能的。 她一笑而过,不再说什么,接过了那枚药丸。 第五十九章 花园遇刺血流成河 晚上躺在床榻上,温沅反复思考着黑影的话。 他说可以教自己修炼,是不是真的…… 从小荷包里取出药丸,放在鼻子下细细嗅了一会儿,似有各种草药的清香味。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黑影的话,将那药丸好好收着。 她睡着以后,黑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坐在温沅床边,用手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少主……没关系的,不是没有灵根,而是灵根太罕见,为避免杀身之祸,主人不得不为你隐藏起来……” 说完黑影一声不响地离开,来到了大公主住的地方。 此时的大公主正坐在床上温书,明日鄯律可汗要考她学问。 黑影没有隐藏的意思,就站在她床边直勾勾盯着大公主。 “啊!来人啊!”大公主高声大喊,却无一人回应。 黑影同样在她床边坐下,可却没了刚才的温柔,“外面的人全被我迷晕了,你再叫也不会有人应你。” 大公主根本看不见黑影的相貌,也无法从声音判断出他是男是女,只得蜷缩在墙角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如何?呵呵呵呵——”黑影轻笑起来,那笑声如同鬼魅,“想取你的命。” 说罢伸手掐住大公主的脖子,但最后时刻他却松了手,“罢了,留你一命,不然……” 不然又会有人到处宣扬是温沅这个灾星克死了他们公主。 可大公主脖子上的黑印却是怎么也消不下去,无论她用怎样名贵的澡豆搓洗,始终是黑黑的一片,看上去吓人极了。 “安分守己,否则下次我一定杀了你。”黑影凭空消失,公主过了好一会儿才敢伸头到处望。 有了黑影的威慑,大公主果然安分了,不再带人去找温沅的麻烦,日日待在自己房间里。 这也给温沅带来了难得的平静日子。 龙国的队伍以最快速度赶到岢契,来了足足几百号人,全都是在帮岢契重建王宫的。 “皇上一收到公主的信就宣老夫进宫了,公主在这一切可好?可还习惯?”老人曾是就职皇宫的木匠,龙国现在不少有名的木匠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温沅见到家乡人很是亲切,“王木匠,一切都好,就是离家太远了难免想家。” “哈哈哈哈哈——”老人捋着胡子,“是这样的,老夫年轻时也爱游山玩水,但出门了又想家。” 鄯律可汗很会做人,为龙国来的这些能工巧匠都安排好了一切,什么好的都紧着他们先用。 这也让温沅看到了龙国与岢契长久交好的未来。 只是不知道这样艰难的时候,丹郦的人来干什么…… 紧跟着龙国车队到的,是丹郦铁骑。 马上之人将一封密信丢到鄯律可汗脚下,“我们王说了,想和鄯律可汗你做笔交易。” 男人态度十分高傲,丝毫不将鄯律可汗放在眼里,更别提下马行礼了。 温沅大概能猜到丹郦王想怎么样。 无非就是趁火打劫,如果鄯律可汗不同意,就发动战争。 现在岢契王宫重建要花费的银钱数量巨大,丹郦此时若来犯,鄯律可汗分身乏术,就算能勉强支撑,只怕也是强弩之末。 温沅觉得这是个与岢契长久建交的好机会,主动站出来试图化解尴尬。 “看来这位将军第一次来岢契,还不懂这里的礼数规矩,简单可汗是要下马行礼的。” 但那男人是个蠢武夫,还听不出来温沅是在帮他说话,挺直了背更为骄傲地在马背上问:“你又是哪里来的婆娘?男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 “放肆!这位是我们龙国的晅阳公主!还不下马跪拜?”王木匠刚才看起来颤颤巍巍的,现下教训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 那武将一听是龙国的公主,气焰果然消了许多,不再似刚才那般无礼。 温沅为避免鄯律可汗尴尬,主动捡起了地上的信,也不问就直接拆开了来看。 上面大概写的就是让鄯律可汗以城换他们丹郦的人来帮助重建。 想得真美,出点人就想把别人的城池占了。 “麻烦你回去告诉你们王,龙国已经派人来了,不需要丹郦的人了。”温沅将那封信撕掉,撒向空中。 武将像是受到了极大侮辱,不过也确实,温沅就是在侮辱他,“你!” 但他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得罪龙国的人,反而把矛头指向鄯律可汗,“反正我们王说了,如果不同意他的交易,就别怪我们丹郦做出什么事来!” 鄯律可汗也是个犟种,脾气一上来直接抽出双刀将那武将的马腿砍断,“本汗不受你们丹郦威胁,告诉你们王,想来尽管来,我们岢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武将从马背上摔下来摔了个狗吃屎,满嘴黄沙狼狈的模样还不忘放狠话。 温沅在想办法怎样化解这场争端,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出面,“丹郦王可真会挑时间,非得挑本宫在的时候宣战,知道的是你们大漠之间的积怨已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丹郦对本宫不满呢。” 这话果然好用,一直在后面软轿里不出声的使臣闻言立马下轿。 “公主毕竟是龙国人,我们大漠之间的问题,与您无关?”使臣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对温沅不屑一顾。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温沅上前掐死了他肩上的一只小虫,面色冷峻,“皇上早已有意与岢契重修旧好。没记错的话,当初就是因为丹郦的出现,才使龙国与岢契离心的?” 温沅一番话堵得那使臣哑口无言,吹胡子瞪眼睛但就是拿温沅没办法。 “可汗,很快你就会知道,大国的诚意,远比某些奸险小国诚意足。” 她这话就是明着在恶心丹郦使者,但男人拿她没办法,谁敢动龙国皇帝的亲侄女那真是不想活了。 不过短短数日,王宫已经初见雏形,多亏了龙国来的这些能工巧匠。 鄯律可汗那叫一个感动啊,什么心窝子话都往外冒,“说实话,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要找事,没想到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 温沅不会告诉他,自己来岢契的最初目的的确是找麻烦。 但她也明白,化敌为友永远是上上策。 尤其岢契兵强马壮,这里的士兵又骁勇善战,未来龙国如果发生战争有什么需要,这样的盟友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可汗说哪里话,我们两国之间互利共赢不是最好的吗?何况龙国作为强盛国,一定不会让岢契吃亏。” 这些道理鄯律可汗怎么会不明白,但为王者总有野心,不甘俯首称臣。 但现在想来,似乎低低头也不错。 “再说了,与龙国建交,不会和纳纳塔一样,得在龙国面前伏低做小,而是完全平等的关系。” 这话说得好听,但事实是不是这样谁又知道呢。 当天温沅又修书一封送向龙国,提及了今日丹郦挑衅之事。 这对温沅来讲,已经是很大的诚意了。 在岢契足足待了三个月,温沅晒黑了不说,就连说话都带了点他们这里的味道。 “丹郦王是不是挺狂躁的?”这期间她可没闲着,安排了探子前往丹郦。 如今在她身旁的正是龙国精挑细选出来的探子。 那男人其貌不扬,身材佝偻,但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容易被关注。 “可不是嘛,听说摔碎了不少珍奇古玩。”笑起来时脸上都是褶子。 温沅就喜欢听这种消息,得意地笑着,“但我最近注意到王宫来了些生面孔,你好好打探打探,是不是那边安排来的。” “是。”说完男人戴上兜帽消失在王宫里。 温沅正要开口叫春花,却不料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 刀插得很深,温沅能感觉到捂住自己嘴巴的时候男人,力气之大,只不过个子应该不高。 春花在远处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赶紧跑到温沅与她说好的地方。 去时只看到倒在血泊里已经脸色煞白的温沅,春花当场哭出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只是这位置实在太过偏僻,也没有侍女从此处经过,春花无奈,只能吹响了温沅唤鹰的哨子。 海东青从远处飞来,闻见地面上的血腥味停在温沅身边拱了拱,随后又以最快的速度飞到高处盘旋发出混乱的叫声。 凄厉啼鸣引得王宫内的人注意,却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有沈怀言发现事态端倪,伸手唤来了海东青。 海东青只微微停留了一会儿便飞向半空,不停拍打翅膀在半空叫着,然后就往一个方向猛飞。 沈怀言紧跟在他的后面,这才发现了躺在地上已经快没了生命迹象的温沅。 “沅沅!”男人立马背上温沅,以千里传音联系到了池照月。 寝殿内大夫忙前忙后,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接,“公主被利器所伤,而且那利器上多半涂抹了阻止伤口愈合的药,不然不会止不住血!” 见大夫已经束手无策,沈怀言厉声将处春花池照月外的所有人赶出去。 “你不会是……”池照月明白他要做什么,可那是他的宝贝啊,“你想好了没有?” 第六十章 深度昏迷黑影送药 沈怀言将温沅抱到殿内后在周围布下结界。 取出禅杖内还闪着宝光的妖丹。 这本是师父圆寂后留下的舍利子。 沈怀言将舍利子炼成妖丹藏在自己的禅杖花芯内。 现在他就要用这枚妖丹救温沅的性命。 此事已经传到鄯律可汗的耳朵里,整个岢契王宫都听说了温沅遇刺的消息。 “太好了!活该!”娜西正陪大公主游园,原以为自己的话会被认同,却不料大公主一耳光甩来。 大是大非面前大公主还是很拎得清的,她虽然看不惯温沅,但现在她重伤生命垂危,如果被龙国知道了,会怎么揣测岢契? “你这蠢升天的憨货!”大公主甩下一群人独自往可敦宫殿方向离开。 这时候鄯律可汗也已经带着柳叶到了可敦住处商议接下来如何是好。 岢契根本不会有人会刺杀温沅,但温沅昏死的地方毕竟是岢契的王宫……只怕龙国会问责啊。 可敦却不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原本她也忧心忡忡,但现在……完全没必要了。 “大汗,晅阳公主带来的那两个男人不是不让我们的医官进去吗?那她最后出了什么事,是我们的错吗?” 女人眼里闪过的阴狠让鄯律可汗错愕,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发妻了,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狠辣。 柳叶却不认同可敦的话,不停晃着鄯律可汗的手臂让他快想办法,“大汗,可晅阳公主毕竟是伤在我们岢契的地界,到时龙国会怎么想你我不得而知……”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将温沅救活,但温沅带来的人死活不让进殿内救治她,他们也束手无策。 鄯律可汗立即修书一封交于自己的亲信,“你一定要亲手将这封信交到龙国皇帝手上,并且要着重说明沈怀言池照月二人自作主张,与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亲信拿着信即刻起程,没有人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所有人都期待有奇迹出现。 “听说发现的时候晅阳公主血都快流干了……是真的吗?”一位尚不懂事的小公主满脸担忧地问。 大公主也说出了自己听到的消息,“好像血色都没有了,身体都开始冰了,不知道救不救得活……” 救得活,一定要救活啊! 鄯律可汗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心想如果救不活温沅,他们岢契很大可能也得跟着陪葬。 温沅所住的宫殿内此时静只有呼吸的声音。 就在一炷香的时间前,沈怀言与池照月联手,足足消耗了三层的妖力才将妖丹成功化入温沅的体内。 现在只能安静等待奇迹的出现,也不知妖丹能不能顺利修复她的一切损伤…… 三人等待时只听外面天雷滚滚,现在正值岢契旱期,此前从未有过一滴雨。 怎么会打雷…… 沈怀言看着乌云中透出紫色的滚雷,脑海中立马想起每一世的天雷,“不行……绝对不行!这一世我怎么都不可能让她离开我!” 男人发了疯似的指着天空叫骂,池照月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他妖力会暴走,到时候就会引来捉妖师…… 他立马控制住沈怀言,“你清醒一点!这不是天雷!你再这样下去不仅会暴露自己,还会害了阿沅!你难道想看着她被打上勾结妖魔的罪名然后烧死吗?” 只有提到温沅的时候,沈怀言才会勉强克制下来。 双目中爬满细碎的血丝,他再也不想经历那些痛苦了…… 啊—— 重新回到大殿内,沈怀言仰头发出绝望的喊叫声。 无人注意到温沅背后的胎记正在妖力的作用下悄然发生着变化。 一道惊雷落下,劈碎了温沅宫殿外的石台,紧接着便是无数乌云压顶,本应是日头最盛的时间,却黑压压一片好似夜晚。 就连龙国以及其他地方都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妖异之兆!妖异之兆!大祸临头啊!”钦天监吓得扔掉了手中的星盘,钻在桌子底下大喊大叫。 帝后二人望着有压城之势的黑云,预感到要出大事。 池照月同样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风起云涌的场面,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隐藏在暗处的黑影。 黑影漫不经心地从树丛中走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可能会害她。” 自己一直缠着温沅有自己的道理,但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张开手,一枚特制的红色丹药安静躺在掌心,“这枚药可以加速愈合她身上的伤口,有益气补血之效,更能让她的身体完全吸收妖丹中的修为。” 但……即使吸收了再多修为,她也只能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 黑影看穿了池照月的心思,他将丹药强塞给男人,转身离开时不忘留下一句:“你如果不想救她,大可以扔掉。” 池照月面色镇定,可内心却早已惊恐不已。这个黑影好像能看穿他的一切心思……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完全透明的一样。 盯着手中那粒丹药,池照月心中博弈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试试,毕竟……他从来没伤害过温沅不是吗? “那个……怀言,我这里有粒丹药,可以加快阿沅的伤口治愈……”他不敢看沈怀言,只是那样愣愣地望着丹药。 心中想的却是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该怎么向沈怀言解释…… 沈怀言从不怀疑池照月,兴奋地抓起他手中的药,“真的?我现在就喂阿沅服下。” 他去倒水的时候,池照月傻傻望着昏迷不醒的温沅,“罢了……赌一把。”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春花与沈怀言都没听见。 刚服下丹药,外面的落雷更甚,但温沅确实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血色。 沈怀言欣喜若狂,抱住池照月一直感谢他,“果然有效,还好有你阿月。” 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池照月心中十分忐忑,他想将真相告诉沈怀言,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来给她把把脉。”温沅的脉象相较刚才要更平稳,只是还是虚弱。 不过好像确实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池照月松了一口气,面色也轻松下来,“我先去休息,你好好照顾她,有问题再叫我。” 回到自己的寝殿,黑影早在里面等着他。 “我说过,我不会害她。”黑影抬手又丢了一包药丸给他,“每日一粒,连服十日她便能醒过来。” 池照月始终不明白,这黑影那么厉害,为什么总缠着他们不放? “别担心,我对你们没兴趣。”他又是这样轻易就看穿了池照月的心思。 “我只对温沅感兴趣。”语罢,黑影消散而去,只剩池照月傻傻站在原地,权衡这件事要不要给沈怀言说。 找到沈怀言,池照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可对方并没有怪他,而是与他一起分析起了这个黑影意欲何为。 “我们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的确不会伤害沅沅……刚才你出去后我为她把脉,发现她的身体的确在以极快好转。”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发现……温沅的经脉有冲破之势,只可惜了没有灵根还是无法修炼。 春花为温沅更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上次黑影交给她的丹药,她不懂这是什么,拿给了沈怀言。 只见两个男人坐在亭子里研究这枚丹药,“好像只是普通的灵药。”池照月闻了闻得出结论。 沈怀言却不同意,“有香灵草的味道……” 香灵草,只生长在千年的苍松下,有是突破自身极限的良药。 光是这一味香灵草,这颗灵药就是千金难买,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灵药。 “阿沅怎么会收集有利突破的灵药?还是说……”她始终都无法释怀自己不能修炼的事实? 二人意识到话题扯远了,赶紧聊回刚才的黑影。 “先不管这灵药,还是说说那黑影的事情,他到底想怎么样……明明没有伤害温沅的意思,却又一直徘徊在她周围……” 还是说,温沅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里沈怀言自嘲一笑,自己还真是悲哀啊,竟然这么揣测自己所爱之人。 沈怀言都想不明白,更别说池照月了,“拜托,你是她相好你都不知道,你问我?” 可不是嘛,听他这么说沈怀言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二人还在外面想不通整件事情,就听到殿内传来的惨叫声。 春花被吓得坐在地上,只听温沅口中不停叫喊着自己背上好痛。 沈怀言一步并作两步上前扯开了她后背的衣服,“这是什么……” 纵是他这样的妖怪,也没见过眼前景象。 只见温沅后背的胎记燃起烈火,本干枯的树藤上竟然开出了一朵朵血红的花。 细看那竟然是温沅的鲜血。 “不好……有妖逼近!”池照月能感受到方圆百里的妖物蠢蠢欲动。 现下看来应该是温沅的鲜血引来的,别说那些小妖了,就连他与沈怀言这样修炼了将近万年的妖怪都无法抵抗这样香甜的血液…… 忍着内心狂躁的欲望,沈怀言取来湿冷的帕子为温沅擦拭干净后背的血迹,“我大概知道那东西想要什么了。” 第六十一章 绝处逢生下定决心 沈怀言以为那黑影想要的就是引发人族大乱,可他错了。 “好痛……我好痛……”后背上的烈火虽已不再燃烧,可温沅还是哭喊着身上疼。 沈怀言凝神望着她背上的胎记,看着像自己千年前曾偶然在秘籍中得见的图样。 但时隔久远,他已记不清是在哪本秘籍看见的了,自然也记不得那书中完整的图案模样。 他发呆这一点时间,温沅将自己的后背抠得血肉模糊,但还是抑制不住那股子灼烧之感。 啊! 温沅完全暴走,胎记上迸发出的奇怪力量伤了沈怀言。 大叫过后,温沅再次陷入昏迷,不过这次她的胎记已经稳定,不再发红肿胀。 胎记如枯木发芽,栩栩如生。 沈怀言不顾自己伤势,爬起来后先查看了温沅的情况,见她体征良好便也松快了许多,“春花你好好照顾小姐,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我会嘱咐阿月好好保护你们的。” 春花从不怀疑沈怀言对自家小姐的真心,今日他说要走,春花深知自由他的道理,不作阻拦。 转眼三日过去,这三日里温沅米水未进一滴,可却瞧不出一点憔悴样子。 明明是昏迷,却与平日里安睡并无区别。 “晅阳公主可好些了?”鄯律可汗本想进去探望,可被池照月拦在门口不让进。 “公主吉人天相自有神佛庇佑,大汗不必担忧。” 怎能不担忧,鄯律可汗这几日都饿瘦了,就是担心温沅死在自己王宫里了。 但听到池照月这么肯定地说,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心情畅快突然想饮酒,没说几句便匆忙走了,“如此便好,那本汗就不打扰公主休息,先回去了。” 他人刚一走,殿内的温沅便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盯着同一个方向发呆。 春花进来时还被她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是一喜,“小姐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温沅揉着肩膀,觉得身体从未如此松快过。 但她记忆中仍然还存在着前些日子后背被大火所焚那般的痛苦,只盼那样的事情今后不要再发生了。 伸手摸着后背上的胎记的位置,“我记得后背起了火……怎么拍都拍不停,怎么没摸到伤疤?” “小姐……那日你后背确实起了火,但……那火自行熄灭后小姐的胎记就发生了变化。” “变化?”温沅不解,是什么样的变化,胎记还能起变化的? “什么变化?” 直到春花取来铜镜,温沅才得以看清自己背后是何状况,“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自己的胎记形如枯木,怎么如今……枯木竟然还发了芽…… 那些暗红的芽难道是干涸的血迹吗? 用手搓了一下,无论如何都搓不掉,“这到底怎么回事……” “春花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日小姐后背起火,烧完了之后小姐背上都是鲜血,然后……然后就……” 她不敢再往下说,直到对上温沅阴冷的眼神,“直到那些鲜血重新渗入皮肤……才有了这些红芽。” 这样妖异的状况……当真从未遇到过。 “我知道了……”温沅感觉头有点晕,将春花支开,“我饿了,你去准备点吃的,我再躺会儿。” “是。”春花没有质疑,急忙跑到小厨房为温沅准备吃食。 坐在床榻上,温沅摸索着自己贴身的衣物,发现那黑影给的药丸没了,连忙下床去找。 最终是在前几日穿的衣物上找到的。 看着手里的药丸,她从未如此渴望过力量,“我不想再做废物了……” 吞下乌黑药丸的瞬间,黑影再次出现在她寝殿里。 “看来你是想通了。”黑影走到外面坐在了主位上,“既然你想修炼,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师傅?” 温沅下定了决心不再为人鱼肉,为黑影倒了一盏茶,单膝奉在黑影身前,“师傅。” 接过了温沅的茶,黑影一瞬间化为人形,只不过脸上带了面具,看不见容貌,“乖徒儿,为师一定好好教你,不再让你当世人口中的废物。对了,为师名泉。” 毕竟都接了人家的拜师茶,总不能还藏着掖着。 “我……”泉只一眼便看穿了温沅的心思。 他并不在乎那些,“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可为师已经褪去黑影,现在是人身,他们并不认得,如果你实在担心,为师可以隐藏气息。” “真的吗?”温沅又惊又喜,没想到当时在窗边吓唬自己的黑影有朝一日竟然成了自己的师傅。 “自然,为师从不骗人。” 解决了温沅最担心的问题,泉无奈告诉她:“你的灵根要慢慢经过洗炼才会显现,而这洗炼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况且你的经脉是用灵药打通的,还太虚弱,所以现在的你无法修炼,三月后,为师会再来找你,届时一定传授你修炼之法。” 他从自己的耳坠的空间里找出一副药交给温沅,“为师每七日会来给你送一次药,连服三月。” 说完还不等温沅询问这药有什么用便转头消失了。 温沅这才察觉,是池照月回来了。 男人一进门惊讶地发现她竟然醒了,绕着温沅转圈,“终于醒了,这下我可不用担心了,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岢契王都隐藏的丹郦细作都想来杀你。” 他自然也是经过调查才敢这么肯定地说出来。 温沅明白池照月不是那种信口拈来之人,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我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 “倒也没发生什么,岢契的人因为鄯律可汗的定下的规矩都老实得很。对了,我在丹郦派来的细作身上发现了这个……” 池照月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他在杀死的细作身上发现的一封密信。 信的内容倒是没有什么,字迹潦草,只是用的信纸和信纸上的香味……略有端倪。 温沅刚接过密信,就明白了池照月的用意,“这信纸上沾染了龙国权贵人家才会用的松神香……” 这松神香来自雪山苍松,万米高的雪山顶上那些特别培育的松树一年能收集一斤的松脂油。 这油脂直接燃烧会产出有宁神效果的烟雾,将用这些烟雾熏制的衣袍放进柜子里,香味常年不散。 也能制成香膏匀面,可使肌肤紧致细嫩,后宫中只有太后皇后能使用,其他妃嫔就算再得宠,也得不到一盒赏赐。 “我记得今年的松神香,除了太后皇后每年能得到的,皇伯就只赏给了父王和敬国公王阳。” 可王家世代清贵啊,与定南王府无甚往来……这其中疑点重重温沅暂时没有头绪。 她摸着手上细腻洁白的信纸,“这纸是今年新造的江南纸,刚献给御前使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东西都表示写信的人是权贵,可是哪些权贵,温沅真的摸不清楚,但毕竟是好物,所有的去向都会登记在册,不怕揪不出来龙国里这个两面三刀的人。 “这信我先收着了,等到时候回了龙国,再慢慢找这群人算账。”温沅体力不支,险些晕倒过去。 温沅扶着桌子堪堪站稳身子,“我今日累了,阿月你先出去,顺便给春花说饭我就不吃了……你和她吃。” 为了保证温沅的安全,池照月还是给她把了下脉才肯放她休息,“脉象平稳,去睡。” 刚才还担心是她旧伤复发,现在看来,愈合得很好。 池照月离开后,温沅坐在床边只觉得头晕眼花,昏迷之前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唉,我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又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 泉在池照月离开后重新回到了寝殿内,将自己炼制的丹药喂给了温沅一粒。 又将他交给温沅的丹药以妖力揉成了药丸,这样她吃起来也要方便些。 温沅再次醒来,已是半夜,“字条?”枕边字条是泉临走前留给她的,上面写明了服药的时间。 “还不如早这样揉成药丸,真笨。”温沅放下手中的字条,随手捏起一粒送进了嘴里。 “咦!好苦!”她被苦得脸上五官全皱在一起,“怎么不知道揉得甜一点……”这般苦,给谁吃啊。 吃过药后温沅靠在软枕上看书,“小姐,你醒了吗?饿不饿?我做了点心,吃点!”春花在殿外拍门,手上还端着特意为温沅做的糕点。 “进来。”温沅看着精致的糕点被馋得直流口水,“我想喝牛乳……” 这些糕点就这样吃不得噎死人啊,但今日她不想用茶就点心。 “小姐,岢契骆驼奶多……牛乳不好寻。” “那便骆驼奶。”之前喝多,感觉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想来用来配这些点心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春花看她愿意吃东西别提多高兴了,赶紧出门为温沅寻骆驼奶,“公主想喝骆驼奶,劳你去端些来。” 宫外守着的岢契侍女一听温沅醒了,还能吃东西了,比春花都激动,“这就去!” 说是这就去……其实是跑去给鄯律可汗通风报信了。 第六十二章 就这猪脑还想害人 “是真的公主……我老听到她殿里有男人的声音。”说话的是大公主身边的侍女。 温沅这刚休养的一个月,眼见身子在泉的调理下慢慢好转,岢契原先那些看不惯她的现下又忘了一开始温沅快死的时候她们心中那点惊惧,准备找她麻烦了。 身在高位之人最忌讳喜形于色,大公主脸上却全然没有一点伪装。 鄯律可汗打眼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没憋什么好事,厉声呵斥道:“我告诉你,少动歪心思,温沅养好了身子便要回龙国了,你要敢闹幺蛾子,本汗扒了你的皮!” 可敦向来溺爱女儿,见不得她这么被说一通,便帮着辩解:“你怎么这么想咱们凛儿,许是有什么开心事呢?” 也真是可敦这种溺爱,才养成了大公主目中无人又娇蛮无理的性子。 有母亲为自己撑腰,大公主显然比刚才更有气势。 回到自己住的宫里,她连忙拉过刚才那侍女问:“那她有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听听,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说出这等子糟污话。 侍女见自家主子那满脸期待的表情,不得不开口打断她想入非非,“并无……” 怎么会没有呢……往日偶尔路过父汗的宫殿,可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不小的声音。 大公主在殿内来回踱步,她还是不相信温沅平日里身边环绕那么多男人她会没有破绽。 所以她决定今晚夜探温沅住的宫殿,她要亲手抓住这对狗男女。 当晚大公主带着自己的两名亲信偷偷摸摸来到温沅所住的地方,趴墙角听里面的动静。 年纪小的那亲信害怕被发现,一直催促大公主快走,“公主……大汗要是知道你不听话跑来这里,会生气的……” “公主难道不记得十岁那年被罚……”亲信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大公主瞪着她。 那件事可是大公主心中的一块疤,若不是看在这丫头是自己亲信的份上,早将她乱棍打死了。 当晚三人一直待到丑时都没听见一点动静,“公主,咱们走,今晚可能没有……” 她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大公主听见里面起了动静,立马伸出手捂住她的嘴。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温沅不知检点,大半夜与男人私会,她不是说她的未婚夫婿是沈怀言吗?那现在殿里的是谁?没记错的话,沈怀言已经离开岢契很长时间了? 莫不是那个叫池照月的娘娘腔? 还想听仔细一点,可这殿墙太厚,怎么都听不真切,大公主壮着胆子往窗户那边猫着身子悄悄移动过去。 见里面的人似乎并未发现自己,大公主更大胆了些,竟然拉开窗户往里面望去。 只见里面两个人背对着自己在说话,从身形来看,其中一个是温沅没错,那旁边更为高大的男人又是谁…… 为了看得更真切,大公主不停扒拉窗户,引得泉伸头向这边张望,“鼠辈才喜居于墙角,难道岢契的大公主,也是鼠辈小人吗?” 他掀开窗户将外面的大公主提溜进来,像拎小鸡崽一样。 对于温沅之外的人,泉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温柔。 大公主像犯人一样被丢跪在地上,“我可是岢契的大公主!你是什么人竟敢这般无礼!别以为自己找了个公主做姘头就了不起!” 泉不假思索对着她的脸颊便是重重的一掌,大公主被扇趴在地上,捂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你敢打我?” “难道还想再挨一巴掌吗?”泉揉着手,目光阴狠如夜行捕食的毒蛇。 大公主当然不想再挨打了,不停晃着头身子还直往后缩。 “大公主深夜造访,意欲何为?”温沅刚才吃了药,现在头昏昏沉沉的,并不太愿意搭理这个蠢笨如猪的女人。 但怕她说漏嘴,只能一点点审问她。 泉却觉得她太过温柔了,“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永远别对企图伤害自己的人心软,你的善,会成为他们刺向你的剑。” 温沅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但她在外还是不想惹太多麻烦,“师傅说的话我明白,但……还是算了,只要保证她能守口如瓶就行。” 守口如瓶?那好办,泉从腰间掏出小刀,“那为师便割了她的舌头,这样她就永远不能说话了。” 温沅抿嘴一副受不了他的模样,扶住泉的手夺过了他手中的利刃,“师傅啊……你就算割了她的舌头,她也会写字啊……” “明白了,那为师便再剁去她的双手!让她再也无法提笔。”刚才眼里还满是莫名其妙的泉现下眼里对温沅充满了欣赏。 温沅只恨他是自己师傅,不能欺师灭祖,不然真想一巴掌拍他脑门上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就没有更温柔一点的办法?”温沅撒着娇,“她如果死了,我也会很难办的……就当是为了我嘛,别杀她了。” 此时的大公主坐在地上满怀感激地看着温沅。 温柔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泉正要用妖术消除大公主的记忆,只听外面响起嘈杂的人声。 “大公主就在里面……大公主被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抓了。”两个亲信见主子被抓,赶紧先跑出去叫了人。 温沅心道不好,这样下去,池照月就会发现师傅的存在,那么……而且现在是深夜,孤男寡女,确实也不好解释,更何况沈怀言不在,若是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 她这头急得跟什么似的,泉却像没事人一样揪住大公主的头发阴狠道:“想办法摆平这件事,不然本尊就灭了你的国家。” 温沅完全相信他有这能力,但这会不会太暴力了一点…… 大公主头发被他揪得生疼却不敢挣扎,“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她还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温沅只看了她一眼,便知晓她是想先逃出去,然后再叫人来抓自己。 愚蠢的人果然是最好懂的。 “你的那点心思,还是收起来,心事都写脸上了。”温沅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思考着应对之策。 泉心中甚慰,“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儿,都会察言观色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温沅白了一眼泉,“想办法,不然被看到了,我也没办法和阿月他们解释。” “既然如此……”泉从空间的药瓶里取出一粒紫红色的丹药,这药光看颜色就知道不简单。 温沅好像明白了什么,暗暗向师傅竖了个大拇指。 捏住大公主的双颊,强行将药喂了进去,“此药无名,却是本尊得意之作,全天下只有我一人有解药,你若不想活了,大可去告,你若还想要你这条贱命,就给我乖乖把今晚的事瞒过去。” 大公主不敢怀疑他说的话,因为这药刚下肚,她浑身就有灼烧、针扎之感,现在虽然缓解了,但还是冷汗直冒。 “我知道……我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求你们把解药给我……”她爬到泉的脚下求取解药,可男人正眼懒得看她。 泉从她手中扯开自己的袍子,“这药一时半刻不会要了你的命,待你出去解释了这一切,自然有解药送上,往后每半月,你都会收到一粒解药,连服一年,便可完全解毒。” 这么久?温沅看泉的脸色不像是骗她的,感叹这药效之强劲的同时也想讨要几颗。 大公主碍于自己服下的毒药,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赶来的一众侍卫痛骂一通:“一群蠢笨猪狗!本公主不过是寻晅阳公主饮酒,还用得着你们这般兴师动众?都给我退下!” 鄯律可汗带着可敦姗姗来迟,刚到就遇上大公主训斥下人。 知女莫若母,可敦一眼就看出了她心虚的表情。 鄯律可汗也能听出自己女儿声音里的慌张,再联想一下温沅的手段,大概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了。 “凛儿!深夜喧哗,真是放肆,快随母亲回去!”可敦不等鄯律可汗说话快步带走了大公主。 再不带走,只怕一会儿会生出什么事来。 母女二人走后,温沅也从殿内走出来,“本宫这几日烦闷,便邀请大公主但我殿内饮酒听曲,难道这也有问题?” 大公主的亲信正想开口,可一想到大公主都帮着她掩盖事实,立马噤了声。 此时的泉正立于大殿琉璃瓦上远远观望着这一切。 只要有不对劲的立马,他会立马出手。 “行了,别打扰本宫深夜休息,好好的女儿家说说闺房话,也被你们这群人扰得不清净。” 温沅转身回寝殿的一瞬,心口作痛,勉强靠在门上痛苦呻吟:“师傅……师傅我喘不上来气了……” 周围的侍女正要上前扶住温沅,所有人却被一股妖风吹得倒地不起。 每到这种时候,二人就明白灵根又在洗炼了,但这也没办法,想将灵根完全显现出来,就必须经此一遭。 将温沅抱回卧榻,泉一直守在床榻边不曾离开半步,期间还不时为她渡自己的修为以帮助温沅顺利洗炼。 未来不久,温沅曾问过他为何对自己如此好,得来的回答却是让她怎么也意想不到。 第六十三章 愚蠢绿茶此刻上线 温沅身子大有好转,有池照月和泉在暗中庇护,她在王宫里的日子可谓滋润。 与她不同的是沈怀言,四处搜寻那秘籍的时候一时疏忽被一队捉妖师打伤。 现正在程县郊外一处农庄里养伤,也多亏农庄的主人悉心照料,伤好了许多,再过几日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沈公子,这是我今日新学的甜酪浆,你尝尝好不好喝。”来人是农庄主人唯一的女儿,名唤彩萍,这些时日多亏她忙前忙后沈怀言才能好得如此快。 沈怀言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受了她一家如此恩待,自然心怀感激。 接过彩萍手中的瓷碗,沈怀言言语温柔,“多谢彩萍姑娘近几日悉心照料,沈某身子松快许多。” 浅浅抿了一口甜酪浆,脸上浮现出欣喜的表情,“彩萍姑娘的手真巧,滋味甚好。” 女子双颊染上红晕,不难看出她心悦沈怀言。 沈怀言一只活了那么久的狐狸,怎么会不清楚她的想法,现在只不过是装傻罢了。 只要她不主动提,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她,只等她主动提及此事,再拒绝也不迟。 “沈某一直好奇,彩萍姑娘言谈举止都不似龙国中人,不知祖籍何处?” 彩萍为他添甜酪浆的手微微一颤,手中的碗也险些打翻在桌上,“啊?彩萍不懂沈公子在说些什么,我祖籍就是程县的啊。”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沈怀言不做纠缠,低声应下。 只不过当晚他还是找到了彩萍的父亲询问此事。 “这孩子三个月前生过一场大病,好转以后就一直怪怪的,像是失忆了一般,问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最近才有好转。” 男人只当自家女儿是烧坏了脑子所以不记事,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有了庄主的话,沈怀言才放下心来不再多想。 夜里,沈怀言正要睡下,却听彩萍在外敲门,“怀言公子……我可以进来吗?我为公子做了宵夜。”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还是这样的时间。 沈怀言穿好衣服,却不打算开门,“谢过彩萍姑娘好意了,不过沈某没有夜食的习惯,请回。” 这门要是开了,别人会怎么想自己啊,就算是为了温沅,他也不能开门。 “好,那我就放在门口,公子饿了就端进去吃。”彩萍显得很懂事,放下东西后就离开了。 她知道,有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她有的是时间。 翌日清晨,天刚亮,彩萍便起床为沈怀言准备早饭。 全是摸着他的口味做出来的,“怀言公子,这些是我新学的,快尝尝,这个呢,是蛋饺,我的拿手菜。” “嗯,味道甚好。”沈怀言从未吃过蛋饺,一口咬下去还真别说,是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彩萍见他满意自己的手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又端上来一碗沈怀言没见过的东西,“这是冰粉,是我自创的。” 沈怀言活了近万年,从未见过如此食物,形如琼脂,却更透亮,佐以鲜奶和瓜果,味道清凉可口。 “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东西……”这种时候他总会感叹要是温沅在他身边就好了,她一定也会喜欢这些吃食。 彩萍开心坐下,就坐在沈怀言身旁,“那有什么难的,只要公子愿意,彩萍愿意一直为怀言公子做好吃的。” 她脸颊微红,神色很是娇羞。 沈怀言觉得,如果再不阻止她这样的行为,只怕再过不久就要缠着自己不走了,“彩萍姑娘,沈某已有婚配……你的心意我……” 谁知女子竟只是爽朗一笑,“你想多了啊,我是觉得你是富家公子,跟着你能缓解我父亲的压力,他这么大年纪了,也总不能耕田为生。” “如此……是沈某多想了。”沈怀言不停吃着手中的冰粉,虽不知道她是在哪儿学的这些,但确实新奇又好吃。 彩萍知道,追男人嘛,急不得。尤其这种有心上人的男人,稍微一急就前功尽弃了。 又过了三日,沈怀言伤势已经全好,准备同庄主告别时却生了变故。 只见彩萍哭红了双眼,抱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庄主望着沈怀言,“怀言公子……我父亲……我父亲今日一早边说胸闷难忍,我本想带他去附近的大夫家里瞧瞧,可是……可是……我一来就……”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头埋进庄主的怀里痛哭,“爹啊!爹!你走了女儿怎么办……我还未尽孝让你享福……爹……你快起来,彩萍再也不和你顶嘴了……” 沈怀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这父女二人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他牵过彩萍的手,“我们先去准备你父亲的后事……年过花甲,也算长寿了……” 当时龙国的人几乎活不过五十五岁,六十多岁可不就是长寿了吗? 彩萍抹着眼泪跟在沈怀言身后,看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父亲,脸上竟然露出得意的笑容。 爹啊,你的死能为我换来大好的前程和夫婿,九泉之下你可别怪我。 处理完庄主的身后事,彩萍跪在坟前一直不愿离开,“彩萍姑娘节哀……” “父亲撒手人寰……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又无婚配,也无家财……不知道地主家里还缺不缺丫头……” 她这一番话说得楚楚可怜,时不时掉两滴眼泪,模样看上去凄惨极了。 见身边的男人半天不说话,彩萍演得更卖力了,“怀言公子……你要不然就把我带在身边,你也看到了我很勤快,很适合做婢女丫头的……” “可以。”沈怀言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彩萍原以为要再求一会儿,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就答应了? 可沈怀言的想法是,将她交给温沅,毕竟龙国都城的人都知道,温沅心善从不苛待下人,而且公主府月例银子不少,是好去处。 二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只是彩萍的心思更为龌龊罢了。 第二天一早,沈怀言带着彩萍离开了程县,总不能带着她去找秘籍,所以只能先将她带到温沅身边。 这一路上彩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沈怀言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偶尔想到还会自言自语,“又颜值又有钱,放在现代那就是钻石王老五啊……这还不赶紧抓牢。” 今天她又自言自语的时候正巧被沈怀言听到,“什么钻石王老五?” “啊?”彩萍被他吓了一跳,话都说不清楚,“这就是我家长话啦……公子不懂的,就是人很优秀的意思。” 沈怀言没有怀疑,将买来的馕饼递给了她,“吃,这里只能买到这个,再走几天就到岢契王都了。” 一路上受惯了沈怀言的照顾,她现在竟然还娇纵起来了,嫌弃馕饼太干太硬,“这个一点味道都没有……我不想吃。” 若不是顾念着那一点救命之恩,沈怀言真想把她丢在这大漠里。 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现在不吃一会儿就没得吃。”看她可怜兮兮的,又想到去世的庄主,心头一软,将本是带给温沅的清风果分给了她,“吃……本来是要带给我还未过门的妻子的。” 彩萍得意的嘴脸看起来十分讨打,还好沈怀言看不见,在沈怀言的面前,她一直都是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 “怀言公子,那位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啊?很少听你提起。”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彩萍心里打的是这种算盘。 提起温沅,沈怀言满目柔情,周身环绕着温柔的气息,“是个极优秀的女子,心地善良,时常救济灾民;聪慧过人,文韬武略无一不通。” “这样啊,你们很恩爱咯?”她继续打听,沈怀言还未察觉。 “是啊,我视她如命,她亦如此待我。” 是个正常人听到这里就该知晓这二人之间连根头发丝都插不进去,何况一大个人。 但彩萍不信邪,她偏要亲自去会会这位能文能武的女子。 在她看来,心地善良,是软柿子好拿捏。 能文能武是受家族管教太多不会变通。 她就不相信,还有真金一般的爱情。 七日后二人的骆驼顺利到达岢契宫门外。 “原来是沈公子,快请,晅阳公主身体大好,现下应该在自己宫里呢。” 侍从不耐地看了一眼沈怀言身旁的彩萍,心想又有好戏看咯。 温沅正盼着沈怀言回来呢,没想到一抬头竟然真的看见他了。 她眼里只有沈怀言,看不到其他人,自然也就忽略了身旁的彩萍。 抱住沈怀言,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撒着娇,“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身体都好了许久了,我日日想你……” “我也是……今日也只是回来一趟交代点事情,不久又要离开了,不过为了找到你胎记的秘密……都不碍事。” 一听沈怀言没多久又要走,温沅泪眼婆娑地嘟着嘴不肯说话。 还是春花在一旁提醒,“公主,这里还有个生面孔。” 她这才注意到打扮靓丽的彩萍,“这位是?” 同为女人,她怎么会看不出彩萍眼里对沈怀言的爱意。 第六十四章 二人见面剑拔弩张 彩萍先一步向温沅介绍起了自己,“这位想必就是沅姐姐了,我叫彩萍,这些时日怀言公子一直与我在一起。”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刚听她说完,温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就连牵着沈怀言的手也慢慢松开。 眼中质疑地看着二人。 沈怀言未来得及开口解释,彩萍又故意道:“姐姐可别误会,怀言公子不曾有过轻慢之举。” 这不越描越黑嘛!沈怀言赶紧向温沅解释其中原委,“我受人偷袭险些丧命,是她父亲救了我,只是后来她父亲突发恶疾去世。我也是念及她父女二人的救命之恩才将她带在身边,我原是希望沅沅能收留她的,留在你身边做个婢女也好。” 原来是这样……彩萍神色难看,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将自己带在身边,为的只是为了给他相好带个婢女? 温沅不是胡搅蛮缠之人,闻言哪儿顾得上刚才的怒气,心里净想着沈怀言的伤势了,“原来如此,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啊……现下身子可有什么不爽?伤势痊愈了吗?要不要请医官看看?” 有了救命恩人这层身份,温沅果真对彩萍热情了些,“既是怀言的救命恩人,那也是本宫的贵客,春花,你去准备些吃食,想来一路颠簸她也饿了。” 温沅上下打量着彩萍,发现这是普普通通的农户女罢了,怎么眼神这般诡谲。 “彩萍,你祖籍何处?家世可清白?”温沅有心收留她在自己身边做婢女,可没想到人家高傲得很,不屑做温沅的婢女。 女子不知温沅身份何等尊贵,加之在山野粗鄙惯了,很是无礼,“我祖籍程县,祖上三代都以农耕为生。” “不得无礼,与公主说话,要自称民女,别我啊我的。”池照月同样不喜欢彩萍,她心里想的那些可不光彩,所以也没给她留什么脸面。 温沅与沈怀言都很少见池照月这样不加掩饰地厌恶一个人,二人同时打量起彩萍。 春花命人准备了一桌子好菜,都是温沅爱吃的,许多都是彩萍没见过的珍馐美馔,馋得她直流口水。 不等温沅动筷,她先抓起了面前的肘子秃噜就是一大口,“实在放肆,公主未动筷,你怎么先吃起来了!”春花见不得这种无礼的人,出言训斥。 温沅拦住了她,微微皱眉却没说话。 席间彩萍很自然地为沈怀言布菜,“怀言公子,这个好吃,你尝尝。” 春花呆愣在一旁,看着手中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的银筷,心中不爽。 竟然用自己满是口水的筷子给怀言公子夹菜!简直不把公主放在眼里,“小姐你看她啊……”春花走到温沅身旁,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她毕竟救了怀言,暂且忍一忍。” 只是这一忍,简直让彩萍更加得意了,心想连公主都怕她,殊不知温沅只是看在沈怀言的面子上才没有发作。 彩萍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带出来的习惯,用膳总发出不雅的动静,嘬筷子唧嘴,喝汤还呼噜呼噜的……温沅这样的大家闺秀从未见过如此粗鄙之人。 酒足饭饱后彩萍满意地擦干净了油乎乎的嘴巴,明明就她吃得最香,最后却一脸嫌弃地道:“唉,这么多吃食,都不如那日怀言公子分给我的清风果。” 清风果…… 听到这三个字,温沅夹菜的手停下动作,她已经许久没有吃到清风果了。 从前在飞花城,因与清风城相邻,清风城的府台总是给她送来许多顶好的清风果,那时日日不愁吃,如今却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春花真是恨死这个彩萍了,无时无刻不在显摆沈怀言对她的好,但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她救了沈怀言的命,人家知道她是谁嘛? 沈怀言想和温沅解释些什么,却见温沅不太愿意与她说话的样子,只好作罢。 午膳过后,彩萍在偌大的宫殿里逛了起来,“这样的地方,我是不是嫁给沈公子就能住了?” “你做梦。”春花本不是那种偷听别人说话的卑鄙小人,只是偶然路过听见她自言自语,这才忍不住说话。 “怀言公子也是沾了公主的光才能住到这样好的地方,你以为王宫是什么人都能住的吗?别异想天开了!” 彩萍却比她镇定,反倒显得春花愚蠢了,“一直听你们叫公主公主,她到底是个什么公主啊?” 闻言春花大惊,皱着眉头向看鬼一样盯着彩萍,“龙国的晅阳公主,你没有听过吗?” 彩萍心想自己才穿越来这个鬼地方多久啊,当然不认得什么晅阳公主。 原本春花还挺不高兴她这么缠着沈怀言,现下倒是释怀了,嗤笑离开,“原来是个傻子。” 回到内殿后,春花将此事告知了温沅,“她当真这么说?” 这么问也只是为了确定,温沅完全相信春花说的话。 “那是自然,小姐不知道,她总缠着怀言公子,可我瞧着公子并不太想搭理她。”将彩萍送到温沅身边,沈怀言也能放心做自己的事了,自然不会过多关注她。 温沅重新靠回软椅上,“乡野之人,也配与我争。” 晚膳时,温沅与沈怀言几人商议回龙国之事,“如今岢契与丹郦的事情也平息下来,我倒是想回龙国了。” “公主怕是想家了。”春花在一旁打趣,顺便瞟了一眼彩萍,果然这个女人成天就想粘着沈怀言。 她与池照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男人立马明白了春花的意思,将话接了过来,“我也想我那伴风楼了,只可惜怀言不能与我们一同回去。” “怀言公子要去往何处?”彩萍急忙放下手中的瓷碗关切问道。 沈怀言没有多想,只道自己还有要事未完。 “那彩萍也与怀言公子同去。”她心想自己这次的请求也一定会被答应,一脸得意地望着温沅。 谁知沈怀言直接拒绝了她,而且言语生硬,不难听出其中的情绪,“带着你不方便,你与公主一同回都,公主会好好待你的。” “可是……”彩萍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 可沈怀言的态度很是强硬不容她反驳,“照我说的做。” 今日他能明显感觉到温沅对他的冷淡,全都是因为带来的这个拖油瓶。 若再不与这女子划清界限,只怕沅沅要与他一刀两断了。 “是……怀言公子所言彩萍一定照办,我会乖乖跟着公主的,怀言公子不用担心我。” 所有人都怀疑这姑娘有癔症,人沈怀言哪儿担心她了? 怎么说的自己与沈怀言难舍难分一样。 彩萍此时还不知道在龙国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夜里,沈怀言悄无声息地进了温沅的寝殿向她认错,“我不该带她来的,惹你心烦了?” “一开始是有,但我始终想着她救了你一命……只是这丫头实在不知轻重好歹,只怕到了龙国贵人们面前,会得罪人。” 温沅刚开始的确吃醋,可很快又释怀了,她转过身来抱住了沈怀言的腰,声音娇软,“本宫是尊贵的公主,如何会吃一个乡野小女娘的醋。” 沈怀言轻抚着她的背,缓缓解开了温沅的外衫,“我……” “嗯……” 有温度的夜晚,一切尽在二人只言片语中。 第二日,岢契可谓敲锣打鼓欢送温沅,难得见到鄯律可汗这般高兴模样,“哈哈哈晅阳公主,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了,这是我们岢契的一些特产,你带回去,分给小姐妹们吃。” 收了岢契不少东西,温沅还当真喜欢他们这种率性的性子。 路上,彩萍净给温沅找麻烦,一会儿又是渴了,一会儿又是热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地折腾周围的人。 春花可不惯着她,“你要不想早些回龙国,那一会儿到了小城我便将你卖了!” “你敢!”彩萍却完全不在怕的,“怀言公子回来见不到我,你看会不会把你的皮扒了!” “一口一个怀言公子,你这贱婢,休想攀附沈公子!”春花眼疾手快给了彩萍一耳光,周围的人只当自己没看见。 就连温沅也装闭目养神,任由春花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就是得磨磨她的性子,否则等到了都城,还指不定她会惹出什么祸来呢。 队伍一连走了三月才到都城,去时才刚入秋,回来已经冬天了。 龙国的冬季最是难熬,温沅一路上仔细注意周围的受灾情况,发现今年多了不少施粥地,心中安慰。 “是晅阳公主的马车,快快快。”排队打粥的乞丐们一看到温沅的马车自发跪下磕头,“晅阳公主千岁金安。” 龙国的大善人有这种待遇也不奇怪,试问这都城里的乞丐,谁没受过温沅的恩惠。 带领商贾捐资捐粮,哪里有灾哪里就有公主府的车队。 十年如一日的善行不是装装样子,这也是穷人拥护温沅的原因。 “从岢契带来的那些馕饼分给这些乞丐,回去后吩咐下去,今年冬寒更胜往年,多发些衣物给穷人乞丐。” 第六十五章 初次入宫结果如何 温沅一回公主府,全府上下的下人都围拢了上来。 因为他们知道,小姐肯定又给他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从前温沅便有这习惯,但凡是自己看上的喜欢的,都要多买一些分给身边的人。 “姐姐回来啦~”许久不见的小九如今长得亭亭玉立,是个标志的美人了。 “这位是……”其他婢女注意到了在后面四处观望的彩萍。 温沅提到她就心烦,只让春花给其他人介绍她,“我累了,先休息一个时辰,到时叫我,我还要去拜见父王母妃。” 父王母妃? 彩萍原以为温沅是皇上的女儿,怎么只是个王爷的女儿。 她拉着春花小声问:“她不是公主吗?怎么就只是个王爷的女儿?” 春花真的是无语她了,扒开彩萍的手站离了几米远才轻嗓不耐烦地道:“公主的确是王爷之女,得蒙圣恩从郡主晋封为了公主,你明白了吗?” “哦哦……不就多问了一句吗,用得着这种态度……”彩萍小声嘀咕,见院子里无人理她,自己找事做去了。 好死不死的,顶上了温沅的宝贝花园。 府中下人里,只有春花、梓灵和小九能够自由出入这片玉兰花园。 彩萍并不是那种爱花之人,自然不理解要照顾好一片花所需要付出的努力。 “还挺香。”她见四下无人,随手摘了一朵别在头上,“不知怀言公子现在在干嘛。” 梓灵来给玉兰施肥的时候正碰上彩萍在花园里打转,看她发间别的白花急得大叫,“你在干什么!” 三两步冲到彩萍面前将她头上的花扯了下来,“这是公主最宝贝的花!平时府中来了贵客也只有看看的份,你怎敢擅闯?还……还摘了一朵!” “不就是普通的白玉兰嘛,用得着这么激动。”自己家路边种了好几棵,彩萍心想,这古代人就这么小气的? 什么普通的白玉兰,梓灵见她完全没有悔改之意,气上心头强拉着彩萍到温沅面前认错。 “你给我跪下!”梓灵一脚踹在彩萍的小腿上强迫她跪下,随后自己也整个人扣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公主,她……这……”害怕温沅责罚,梓灵显得很怯懦,与一旁的人形成了极大差距。 将彩萍摘下的那朵玉兰花呈到温沅面前,周围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这…… 温沅紧锁眉头,不悦地看着地上二人,“谁干的。” 她深知不会是一向细心的梓灵,再看旁边满脸无所谓态度的彩萍,心中也猜出个一二了。 “我摘的,不就一朵白玉兰吗?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她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是,这的确只是普通的玉兰。可这些玉兰都是先皇亲手栽种赠予温沅的礼物,意义非同小可。 温沅冷哼,双眼微眯,没人看得穿她的心思,“你倒坦诚。” 本想让人将她杖责十棍,可一想到彩萍是沈怀言的救命恩人,又只能这么算了……还是不想太苛责她。 “罢了,回房闭门思过,日后不许你再踏足本宫的花园。”温沅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都下去。 就这样?府中的下人们不解,平日里他们是半步都不能踏入那地方,怎么今天这女的刚来就摘了一朵还不被责罚? 人人都以为温沅待她不同,只有春花知道其中原委。 所以公主府里的人对彩萍也尊敬了起来,“彩萍姐,你是怎么跟着公主的啊?” 周围的人开始和她套近乎,彩萍虚荣,自然也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昂着头就连走路身板都挺直了,“哎呀,也就是和怀言公子有些交情……” 她回答得不清不楚,“怀言公子前些时日还每日将我带在身边。” 模棱两可的回到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但也有人猜测,温沅现在和她处好关系是为了沈怀言……到时候好二女侍一夫。 温沅的确是为了沈怀言,却并不是他们这种想法。 身为公主,她是绝不可能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更何况,沈怀言也不是那种人。 公主府的流言逐渐传到了定南王府,不巧又被温沅的哥哥们听到了。 跑上门来质问温沅:“那些下人说的可是事实?” “什么事实?”温沅被大哥问懵了都,什么啊这都是,莫名其妙的。 温溪瞧见了公主府的生面孔,料定这一定就是非议的中心了,“沈怀言可是对不起你了?” 还当是什么事呢,温沅抿嘴一笑,“哎呀大哥,怎么这般性急,是不是我府里的风言风语你听到了?” “你就说是不是。”温溪气得就差捶胸顿足了,要不是沈怀言没在都城,一定得寻他来打一顿。 “当然不是。”温沅饮着杯中的清茶,不紧不慢地向大哥解释:“彩萍救过怀言,我是记着这点子恩情,才将她带在身边的。至于你听到的那些,不过是疯传罢了。” 听妹妹这么说,温溪才放下心中的石头,他揉着温沅细软的墨发,十分宠溺地道:“可别为了男人委屈自己。” “大哥什么时候见阿沅为了男人委屈过自己,放心。” “那就好。”温溪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点心给温沅,“既然没事那哥哥先回去了,这是你爱吃的点心,休息好了记得回府中看看,父王母妃都想你了。” 温沅甜甜应下,只是这温溪走远后,她的脸色立马变了。 召集了府中所有下人聚在前院,“我听闻最近有些离谱的故事从某些人嘴里传出……” 说到这里时,温沅的目光一直是盯着彩萍的。 “所以我决定肃清一下公主府,今日只是给你们提个醒,要是再让我听到那些莫须有的事,唯你们是问。” 自然用不善的目光紧盯着彩萍,这让女人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你老看我干嘛啊,又不是我传的。” “是不是你传的你心中有数,若不是记着你救了沈怀言的命,你这样的资质还想进公主府?” 温沅说完其他人才明白,原来公主对这女人这么宽容是报恩啊,还以为是未雨绸缪。 “春花,你将彩萍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说是教导,实为监视,她不想再听到彩萍嘴里传出不好的话了。 第二天,温沅受召入宫,她走哪儿都带着春花,现在却多了一个累赘。 彩萍跟在她们身后左顾右看,“哇!这也太壮观了!以前可从没机会去首都看看故宫,没想到这里较之故宫也不差!” 她总是会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对此温沅和春花都已经习惯了。 只望她在圣上面前不要胡言乱语。 “臣女叩见陛下。”虽与天家亲近,但温沅还有的礼数不会忘。 皇上满脸堆笑一脸慈祥,“阿沅快起来,快与皇伯说说,去大漠这些日子好玩吗?当时皇伯听到你遇刺的消息可是好几日睡不着觉。” “那都过去啦,阿沅如今痊愈身体也比从前更加康健了。”在殿下转着身子时外面来人通报太后也在往这儿来。 皇上自然理解母后的用意,“太后也担心你,那几日太后日日焚香拜佛,只盼你平安。” “阿沅是太后一手带大的,自然不会忘了太后的教导之恩。” 说着话太后已经赶到,刚一进大殿,顾不上其他人,奔着温沅而去,“我的心肝儿,你是怎么一回事啊,当初就不让你去大漠你非要去,伤好利索了没?” 因为这件事,太后现在对沈怀言有些想法。 之前就是看在沈怀言沉稳能干上才答应他随温沅一同前去大漠的,谁承想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全好啦,皇祖母不必担心。”挽住太后的胳膊,温沅一如既往地撒着娇,“阿沅带了好些新奇东西呢,皇祖母可要看看?” “你带来的皇祖母自然要看看。”也就是这时太后才注意到彩萍。 不知为何,太后见到彩萍就觉得她这人不适合留在温沅身边,“这是你新收的婢女?” “我不是婢女!”温沅身为主子还没开口,彩萍却激动地抢话。 这也惹恼了太后,“放肆。是谁教你的规矩?这般无礼,主子没发话你一个奴婢竟然敢开口。” “我……”还想说什么幸亏春花及时拉住了她。 春花跪下认错,“是奴婢教的规矩,彩萍刚到都城,还有许多规矩没学会,都是奴婢错。” 见春花主动担错,太后面色也好了些,温沅在乎的人嘛,她不会为难,“罢了,你也起来。你的秉性哀家知晓,公主府那么多下人都是你带出来的,从没出过什么差错,定是这蠢婢懈怠。” “哎哟……皇祖母……”温沅实在不想这样团聚的日子浪费在这样的小事情上,摇晃着太后的手臂撒娇,“快来和阿沅看嘛,别管她了。” “沅沅,皇祖母和你说过多次,用人要用家世清白之人、眼神干净之人,你可记在心里了?” 太后不喜欢彩萍就是因为她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看上去就心术不正的样子。 第六十六章 御前失仪惨遭杖责 “她救过怀言……”温沅如果不把这事说出来,太后怎么都不会看上她的。 果然,听到了她救过沈怀言的命后态度松缓了许多,但还是对彩萍多有怀疑,“赏些金银财帛打发了便是,何须带在身边给自己添堵。” “怀言托我照顾她,我总不能……” “罢了,你乐意留在自己身边就留着。”太后也不愿为难温沅,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要小心这个女子。 彩萍听她们这样说,无非就是嫌弃自己,枉她一个21世纪小有名气的女主播,竟然在这里遭受这样的待遇。 看着温沅带给太后的那些东西,彩萍暗讽这些古代人就是没见过好东西。 “你这表情是给谁看,给我收起来。”春花站在一旁小声提醒她,但彩萍仍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反正她现在有沈怀言救命恩人这个名头,还怕有人找她麻烦吗? 春花真是越来越看不惯彩萍了,目空一切不说,竟然还敢对贵人们不敬,要不是仗着小姐,她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算了,我去外面逛逛。”彩萍第一次到皇宫,兴奋得不行,不等春花同意就悄悄溜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可比沉闷的大殿精彩多了她觉得。 宫中的一切都比公主府华贵,就连宫女们身上穿的衣裙都是绸缎的。 “不知道会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遇到个超级帅的皇子什么的,然后一见钟情,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彩萍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幻想着见到关系的场景。 周围路过的宫女全都笑话她异想天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傻子,竟然还觉得皇子会看上她。” “别说了别说了,她看过来了……”两个宫女快步离开,留彩萍一个人愤愤。 怎么就不行了,她好歹也是穿越来的,电视剧和小说里不都是穿越的是主角吗?她还就不信了,自己一个现代人会玩不转古代? 她还真玩不转。 “回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原是皇后的凤辇正往明德殿行来。 而在后面跟着的,正是彩萍心心念念能遇见的皇子。 七皇子温允良是皇后所出第三子,为人谦顺,幼年时因其身体不好,沉默寡言。 又因长相温柔像女子,常被人误会是公主。 彩萍抬眼正好与之对视,她的心漏跳一拍,这难道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相遇吗? 待皇后的凤辇走远后,掌事大宫女二话不说啪啪给了彩萍两巴掌,“都说了回避还敢瞪着双眼睛看,你不要命了?” 宫里就是这样的,太多的规矩压得人喘不过气,彩萍初入皇宫,不守规矩挨打也是正常的。 现在打她是为她好,等她闯出祸来再打就晚了。 “我可是晅阳公主的人!”彩萍捂着脸非常不服气。 打人的大宫女听到晅阳公主的名号也稍微愣了一会儿,但她心想自己这事儿就算放到公主面前也占理,便又变回了刚才的模样。 “你就算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也得守宫里的规矩!”大宫女教训完彩萍后带人离开,只剩彩萍一人在原地落泪。 怎么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她可是穿越来的主角,她的金手指呢?她的超能力呢?怎么啥也没有不说还要被打啊。 彩萍捂着脸嘴里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站起来,“哼,等我发达一定把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宫女通通打一顿。” “喂,前面的宫女,别挡路!”彩萍身后一道女声响起,说话的是六公主亲信,此时六公主的步辇正在后面停着等前面的人让路。 六公主是宫里头最小的公主,且是贵妃所生,所以平日里娇纵任性,不过和温沅关系很好,总缠着温沅一起玩,所以今天她出现在明德殿外也不奇怪,无非就是听温沅进宫了来找她玩的。 见彩萍半天不动,六公主亲信干脆直接上手将她推开,“什么东西也敢挡六公主的步辇,不想活了是!” “行了行了,快走,许久没见沅姐姐了。”六公主没心思搭理这些婢女,只催促着快些走。 沅姐姐?莫非是温沅?彩萍腆着脸上前拦住了步辇,“那个……” 没等她说完,亲信又将她推开,“你干什么?退下!” “我是想说我是晅阳公主的朋友啊!”彩萍不顾阻拦硬是跑到了六公主的面前。 但这招还真好使,六公主一听是温沅的朋友,立马让宫女放开了她,“原来是阿沅姐姐的朋友,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脸是被谁打了吗?” “不碍事儿……”彩萍楚楚可怜地揉了揉脸,“我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只想借着这个公主回到刚才的大殿,免得又冲撞了谁惹来杀身之祸。 六公主闻言皱眉,“你就在明德殿外面,往里面走几步不就行了……这么蠢笨,当真是阿沅姐姐的朋友?” 额…… 其他宫女太监全都捂着嘴笑,只有彩萍一脸尴尬,“我第一次进宫……” “行行行,你就跟在队伍后边,别耽误本宫时间。” 她没时间和一个小女子扯这么多,还等着见温沅呢,这次温沅肯定又带了许多新奇东西进宫。 彩萍听话跟在六公主的队伍后面,却依旧东张西望,企图见到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重新回到明德殿的大殿内,温沅正和皇后谈笑,就连刚才与她对视的七皇子此时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小六也来了,快来,你阿沅姐姐刚还提到你呢,说给你带了好多岢契的熏香衣料。” 温沅带来的肯定都是岢契王宫里才有的东西,所以就算送给皇家也不会低了身份。 六公主叫来刚在外面捡的彩萍,“阿沅姐,她说自己是你的朋友,可有这回事?” 温沅看向不敢与她对视的彩萍,皱着眉半天不说话,最后还是心软认下了,“是我带来的,可有冒犯到你?” “那倒没有,阿沅姐,听说你这次去岢契遇刺了,有没有查明是什么人所为?” 比起那些虚的东西,小六还是更在乎温沅的安危和身体,“身子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全好了,不用担心。至于是谁干的至今也没有眉目,但我能肯定的是不是岢契的人。” 她既然能肯定那也是通过调查的,温沅不会温沅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掉任何害自己的人。 “怎么不见沈公子?他从前可是时时跟在姐姐身后,生怕姐姐出什么意外。”小六张望了一会儿,发现殿上确实没有沈怀言的身影才问到。 彩萍一听沈怀言了就来劲了,非要在众人面前彰显一下自己是沈怀言救命恩人的身份,“怀言公子似乎是云游去了。” “哦?”小六对待旁人,可没有对温沅时这么亲切,她可以说是整个后宫里脾气最像贵妃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哎呀,我与怀言公子有救命之恩,他什么事都和我说。”彩萍娇滴滴笑了起来,没注意到温沅冷下去的脸。 六公主冷笑,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态度,“他既然什么都和你说,怎么不带着你一起去?” “这……”彩萍显得局促。 “怕是有的人误会了什么,别人稍微对她好点,就以为人家看上了她,真是可笑。” 六公主不疾不徐地理着自己的裙子,嘴里还不饶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如何能与天家相比,还妄图抢别人的夫婿?” 光听刚才彩萍说的那些话,六公主就能认定这个女人一定是看上了沈怀言,再以这样的方式留在温沅身边,真够恶心的。 也不知是不是这沈怀言脑子进水了,竟然会让温沅关照这样的人。 “阿沅姐姐你可得小心啊,奴婢爬上主子床的事情可不少见。” 她也不想说话这么难听,但总得让彩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彩萍被她一字一句说得憋不出一句话来,红着脸嗒嗒地掉眼泪。 温沅有心安慰,可一想到她在自己面前这作威作福的样子,就打消了这些念头。 “够了!”六公主最烦有的人遇到什么事都只会哭哭啼啼的,尤其还是这种装可怜卖弄柔弱的女子,“父皇母后可都在,就连太后娘娘也坐着,你在这里哭给谁看?一点规矩都没有!给我拖出去杖责三十!” 御前失仪却只杖责三十,已经是六公主看在温沅的脸面上了。 不!不不不! 彩萍大惊,忙跪下磕头,“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打我!” “你应该自称奴婢,而不是我。还等什么?拉下去!”六公主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得罪她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温沅听着殿外传来的惨叫,再一次想起了沈怀言临走时的嘱托,“让他们停手,怀言毕竟恳求我好好照顾她,我不能恩将仇报。” “姐姐!你就是太心软了!她分明是想和你抢夫君你没看出来啊!” 温沅哪儿会看不出来,只是顾及沈怀言罢了。 她自是明白沈怀言的强大,能将沈怀言伤到遇到凡人救治,那对方也一定不是泛泛之辈,幸好有彩萍和她父亲,否则沈怀言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了。 第六十七章 雪山被围偶遇小兔 从宫中回府后,温沅让春花拿了些上好的伤药去给彩萍。 春花去的时候彩萍还趴在房里哭,见来人是彩萍,气愤地赶她出去,“你来干嘛?看我笑话吗?” “笑话?”她还真是天大的笑话,但春花答应了温沅,要给她好好上药的。 “也就是公主人好,若不是有她拦着,你御前失仪,早被打死了。”春花手上动作不紧不慢,彩萍委屈得厉害。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古代生存那么艰难,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待春花回到卧房,温沅忙问:“如何?打得可严重?” “有小姐护着,自然不会太严重。看着骇人罢了。” 那就好。 温沅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等沈怀言回来后质问她为什么自己恩人被打成这样了。 春花还是头一次见小姐这般卑微模样,心中不爽,放下伤药后噘着嘴嘟囔:“小姐干嘛对她那么宽容,就算是救命恩人,咱们该给的也给了,差不多了。” 那彩萍明显就不安好心,怎么小姐就是不明白呢。 “你说得在理,可毕竟怀言现在不在,还是等他回来。”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和沈怀言产生什么误会。 待春花离开,一道黑烟随风钻进了温沅的房里。 “确实,我也认为你对那个女人太心慈手软了。”泉靠在软椅上享受着西域进贡的荔枝。 “她毕竟没对我怎么样,我总不能因为她喜欢怀言就下毒手。”温沅为泉倒了一盏茶,“师傅喝茶。” 泉扔掉手上的荔枝接过,眼神欣慰,“乖徒儿,还记得为师爱喝茶。” “你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我专门为师傅留的好茶可要霉了。” “哟哟哟,瞧你这小可怜模样。”泉扶着额头显得有些无奈,“不是为师不肯来,实在忙,这不一有空就来看你了。” 彩萍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准备来找温沅理论,问问她为什么不帮自己。 可刚一到门口就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她小心趴在门外,偷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心脏的人听什么都脏,房内虽有温沅的笑声,可那都是正常的,但在彩萍听来,那就是奸夫淫妇闺房调笑的声音。 她立马又拖着残躯走了,“哼,我看你还怎么有脸待在怀言公子身边。”还什么公主呢,行为如此放浪,简直令人不齿。 随后温沅房里有男人声音的事情就在公主府传开了。 起初下人们还以为是沈怀言,却听彩萍站出来否认了此事,“那根本不是怀言公子的声音,而且怀言公子出游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因为有沈怀言救命恩人这层关系,大家对彩萍的话深信不疑。 “在干什么?围在一起都不干活了是?”春花刚才躲在一旁偷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聊的事情简直不堪入耳,这才出言打断。 春花走到彩萍身边,询问了她刚才都在和其他下人说什么。 彩萍不怕温沅却忌惮春花,因为她只要一不高兴就安排不少的事情来给自己做,累都累死。 眼神望向别处,彩萍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只听春花一声闷哼,“哼。”眼神凌厉如刀刺向彩萍,“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小姐答应了沈公子要好好照顾你,我可没答应。春花心想。 “是……”在公主府的这几天,彩萍的棱角已经被春花磨去不少。 远处温沅正看向她们这里,春花看清人后立即跑上去,“小姐怎么在这里……”她生怕温沅听到那些下人传的话。 “春花,你信我吗?”温沅看着远处忙碌的下人没头没脑地问。 “信。”春花坚定的目光再次打动了温沅。 她握住了一旁之人的双手,“我就知道无论何时你都会站在我这边。” 将春花带回房里,温沅告诉了她自己正在悄悄修炼的事情。 “可小姐你……”春花不解,小姐没有灵根,如何修炼? “嗯……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拜了一个师傅,他们听到的男人声音就是师傅的。”温沅说话的时候模样看上去警惕又搞笑。 春花还想再问点什么,她担心小姐被骗,可如今的小姐看上去确实不一样了。 但为了小姐的名声考虑,她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的问题,“那小姐可想过这事若被沈公子知道……会如何?” 终于尝到了修炼甜头的温沅此时已经顾不上沈怀言了,她只想不停地修炼,把前面十几年没有学到的都补回来。 “到时我自会与他解释。”温沅相信沈怀言是能理解自己的。 可她却不知,沈怀言为了她胎记中的秘密,差点命丧捉妖师之手。 在岢契与温沅分别后的沈怀言独自前往了极北,这里曾有一个富饶的国度——云庭。 却因行差踏错被龙国灭国,如今这里只剩一具空壳。 沈怀言见过繁盛时期的云庭,他在这里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可如今已成过眼云烟了。 皑皑白雪下,赤狐的皮毛很显眼,可沈怀言不得不这样,他被打成原形,几千年了,还是头一次有捉妖师让他如此狼狈。 可他却被想到,竟然有人和他选择了同样的地方。 这样寒冷的洞穴里怎么会有一个小男孩…… 不对,这气息是……呵,小雪兔。 男孩竟然也是妖怪,看来是刚修炼出人形没多久,难怪光着身子也能在这样寒冷的地方生存。 沈怀言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倒在了雪洞口。 因为被捉妖师重伤,他不得已只能将自己妖气全部隐藏,否则那一队捉妖师跟着过来,死的就不止他一个了,还会连累这只小雪兔。 兔子和狐狸本就是天敌,所以这男孩看到一只狐狸走进雪洞的时候本能反应是害怕。 但冷静下来后,他心想自己是妖怪,干嘛怕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用手边的木棍扒拉着沈怀言,多数皮毛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 身上成片的伤口触目惊心,“怎么伤成这样,看上去像人打的……” 男孩不得已,只能撕下自己的一截裤腿子给他包扎,“唉,以前总躲着狐狸,现在却救了狐狸……” 冰天雪地里能有什么好东西,男孩凭借自己对附近的熟悉给他采来了可以服用的药,搓成小小的丸子送进沈怀言嘴里。 第二日沈怀言从昏迷中苏醒,看着周围的景象再定睛看向身前之人,是昨天的小孩儿,“小孩儿。” 他的声音不大,却惊动了在思考的男孩。 坐在洞口守着的动静的男孩猛一转头,“你怎么会说话?” “我也是妖……”沈怀言撑着浑身伤痛从地上站起来。 谁知那小男孩化为原形钻进更小的洞里,“你别吃我啊!我可救了你一命……你你你……” 沈怀言觉得好笑,可看他实在害怕,只能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不再靠近。 他看着地下几缕布条,再看看自己身上愈合了一些的伤口,心中感慨,“我竟然也有这样一天,呵……” 小男孩谨慎地从洞里钻出来,“你……你是被捉妖师伤的?” “嗯。”沈怀言从空间里拿出常备着的伤药,男孩在一旁看着,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在空间里翻找了一会儿,沈怀言丢出几个清风果给男孩儿,“吃,清风果。” 凑着闻了一会儿,小男孩才放心地吃下那几个果子,“你怎么会被捉妖师发现了,他们不会追过来!” 自己刚修炼成人形,可不想被捉妖师打死啊。 “你只要没使用妖术我们就不会被发现,我把自己气息隐藏了。”沈怀言不担心男孩的妖气会引来那群捉妖师。 他这种小妖怪的妖气在这样的极寒环境里根本不值一提。 “你还要隐藏妖气啊?那你一定是修炼了很久的妖。”男孩此时已经化成了人的模样。 沈怀言这才看清他的脸,模样生得极好,因为常年生活在雪地里,皮肤白皙,脸蛋红扑扑的,圆瞳黑又明亮,看上去十分惹人喜爱。 就算是沈怀言也不例外,又从空间里拿了好些吃的给他,“的确修炼了很久,所以他们就算死了十多个人也要取我的性命。” 因为沈怀言这样的妖怪,一颗内丹可以卖万金。 而且只要能猎杀到修炼了这么久的妖怪,捉妖师等级可以提升不止一个档次,在民间也会名声大噪,到时候收到的委托就够他们吃几辈子了。 更别提那些对他们趋之若鹜的权贵。 “那到底是多少人围剿你才让你伤得这么严重?”男孩啃着手里的吃食。 “三十一二个……我正面迎战的时候被偷袭了。”若非他们偷袭,沈怀言怎么可能伤得这么严重险些丧命。 男孩填饱了肚子模样很是满足,“我叫白绒绒你叫什么?而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这儿的温度可不适合你们赤狐。” “我叫……”沈怀言想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沈怀言……”但他后面的那个问题,沈怀言不想回答,只沉默着吃东西。 第六十八章 多亏小兔钻地求生 白绒绒也是个识相的,见沈怀言沉默就知道人家不想说了。 他也不追着问,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二人沉默了良久,本就阴冷的空间里更因这尴尬气氛降低了温度。 “看你样子,修炼了大概有二百多年?”沈怀言闭着眼靠在墙上,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白绒绒可爱地点着头,“嗯……刚学会化形。” “算快的了,很有天赋。我当初修炼了五百年才会化形。”二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这时白绒绒头上突然支棱起一只白色的兔耳。 耳朵灵动柔软,往各个方向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有人来了……不远了……” 沈怀言身负重伤,无论来的人是谁,都不是好事。 沈怀言勉强以妖力化作一道结界,结界外的人看不见他们。 一会儿就算有人来洞里,只要不凑得太近,是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的。 但必须得保持绝对的安静。 估摸着有半炷香的时间,一男一女走进山洞里。 不是捉妖师,好像只是普通的采药人,来这附近寻找雪莲的。 “英哥,到底谁和你说这地方有雪莲的,找了这么久,就没见雪莲。”女子在这样寒冷的地方竟然还出了热汗,想来确实找了许久,也着实够辛苦的。 名叫英哥的男人看着空空如也的背篓心中莫名苦闷,“隔壁牛蛋说的啊……说有了这雪莲就能治娘的病了。” “什么?”女子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你竟然信牛蛋说的话?他整日游手好闲的能知道些啥,我还以为是村头的杨秀才和你说的。” 男人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可如今已经在这冰天雪地里了,还能怎么办。 外面风雪骤起,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女子冻得嘴唇青紫却也没抱怨男人一句,“不知这大雪何时停,咱们该不会冻死在这里。” 这自然之事谁说得准啊,白绒绒听得心里也是一阵阵难受,用妖力传音给沈怀言,“他们不会真冻死?” “与我何干。”沈怀言并不关心这些凡人的死活,他自己都快死了,哪儿还有心思操心旁人。 白绒绒却是个心地善良的,见二人快冻死在这里了,扒拉着沈怀言的衣袖求沈怀言救救二人。 可沈怀言自封妖力,刚才布下结界就已经消耗了余下未封印的所有,现在若要救他们,就只能将结界收回。 可这不仅会暴露他们,更有可能吓着这两个凡人。 “哎呀你就救救他们,你看这姑娘意识都模糊了……”白绒绒常年生活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自然不知道人心叵测的道理。 他心中只秉着“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的观念,若有凡人需要帮助,他也愿意施以援手。 可沈怀言却见惯了世态炎凉,遇到这种事往往不愿意出手相救。 但架不住白绒绒苦苦相求,只得收起了结界,以那点子微弱的妖力将洞里的温度升高。 男人起初见到凭空冒出来的二人还吓了一跳,但看他们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还为琳妹包扎了不小心蹭到的伤口,便也放心许多。 “多谢二位搭救……”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二位定不是寻常人。 若非仙人与妖,怎会在这样的严寒之地还神色泰然,何况这小男孩衣服都没穿,光着膀子。 但他不在意这些了,他见过的人情冷暖还少吗?这两只妖愿意出手搭救,就比同村那些冷眼旁观他家破人亡的人好太多。 白绒绒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三朵雪莲让来送给男人,“刚才听你说要用雪莲去治你娘的病,拿去。” 这玩意凡人觉得珍贵,在他这里就是家常便饭。 英哥看着像是刚采摘下来不久的雪莲热泪盈眶,“这……这真的要给我吗?” 要知道雪莲在药铺里一朵不下百金啊,这男孩竟然这么随意的就给他三朵完好的雪莲? 雪莲贵就贵在产量少、生长的条件苛刻,以及人工采摘成本太大,所以卖得贵,但白绒绒是雪山孕育的妖怪,这些寻常难见之物他早习以为常。 “哎呀你就拿着,别说这么多了,也不知道这大雪多久能停,在这里面都快无聊死了。” 别人是担心被冻死在这里面,他却担心太沉闷,要不说还小呢,就算修炼了百年,却始终是孩童心性罢了。 大雪连下了两日才将将停下,这段时间若不是有沈怀言空间里备着的食物,两个凡人早饿死了。 起初女子还对沈怀言白绒绒二人多有怀疑和戒心,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他们并无害人心,也就不再那么防备二人了。 “雪终于停了!英哥我们可以下山了!”女子跑到洞外的瞬间就被远处射来的箭矢刺穿了心脏。 那头站着的是一身着红衣英姿飒爽的女子,眼见杀错了人,女子撇嘴暗骂:“真是晦气,早不出现晚不出现。” 她身后站着的是一群黑袍男人,这就是重伤沈怀言的那队捉妖师。 没想到竟然能在大雪纷飞的情况下追查到沈怀言的踪迹,洞里的男人神色不善,命令英哥和白绒绒快点离开。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你现在伤还没好,会被他们杀了的!”白绒绒重情义,不愿意离开沈怀言半步,“我不走!我要跟着你,我还要你教我妖术呢!难得遇到个这么厉害的大妖怪!” 英哥却早已吓坏,雪中之人鲜血直流,染红了成片的白雪。 他抱着琳妹的双目瞪圆的尸体在雪中绝望哭喊。 “妖怪!你已经跑不掉了,还不束手就擒!” 外面有一群捉妖师堵着,身后又只有腥臭的泥土,沈怀言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哼,别灰心,还有我呢!”白绒绒抓着沈怀言的手腕,胸有成竹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他们一群精锐的捉妖师,我修炼了千年也被暗伤,你一个小小兔妖有何能耐与他们抗衡。” 沈怀言不相信白绒绒有办法救自己出去。 “对啊,你也说了,我是兔妖。”对上他狡黠的眸子,沈怀言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狡兔三窟。 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了这小妖怪。 白绒绒临走前还不忘交代英哥下山的路。 眼见捉妖师修炼逼近,他也顾不上这个凡人了,抓起沈怀言的手钻进了地底。 好歹也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雪山下可有不少他挖的洞,“怎么样?没想到,这里可是我的老巢,全是我挖的洞和隧道。” “还真有你的。”白绒绒带着沈怀言一路钻到最深的地方,“就算他们把这座山翻过来,也找不到我们在的地方,我带你从这边走,就可以下山了。” 沈怀言一听要下山,拦住了白绒绒,“不可,他们在洞里寻我不到,一定会在附近山脚下的各个客栈脚店寻找,我们现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我倒是没问题啊,是怕你……”怕你不习惯这种阴湿的地下。 反正他一只兔子,早就习惯了待在土坑里了。 为了生存,有什么不习惯的。 沈怀言环顾这周围,觉得太黑了一点,将萤虫灯拿出来放在地上,“还好空间里备了不少东西,不然怎么办哦……” 拿出纱布和自己炼制的丹药,沈怀言包扎起伤口来,“这里他们应该探查不到妖气,我可以将妖力释放出来一些,以便更快愈合伤口。” “唉,暗不见天日的……”白绒绒毕竟还是孩子,肯定不喜这样乌漆嘛黑的环境,也不喜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但考虑到沈怀言,他还是乖乖地待着不乱跑。 白绒绒没想到,沈怀言口中所说的释放出一些妖力,竟然是这么强的一股妖力…… “你等等,你不是说只释放一点点吗?怎么这么……” “很多吗?不到一成。”正好妖力足够他在半月内痊愈了。 白绒绒心中更加崇拜沈怀言了,“你到底修炼了多久啊,你释放的这一点点妖力怕是动动小拇指就能把我掀飞了。” “满打满算,已有九千二百年。”沈怀言仔细清理着伤口里的脏污,没功夫看白绒绒的表情。 他要是抽出功夫看看白绒绒,就知道这孩子现在的表情有多搞笑可爱。 “这么久?我才到你的零头啊!”白绒绒第一次遇到这里厉害的妖,立马跪在地上给沈怀言磕头,“你收到当徒弟!我虽然有点笨,但我会种雪莲,可以给你炼制丹药。” 在妖界,雪莲也是好东西,加在丹药中有养身之效,长久服用药性缓缓渗入身体中,可促使妖力平稳上升。 只不过又因为增加的妖力并不多,而且太慢,所以并没有多少妖愿意尝试。 白绒绒就是靠长期食用雪莲才能在两百岁就学会化形的。 “想必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岁数不需要雪莲的加持了。”沈怀言气若游丝,可想而知伤口愈合的过程并不美好。 但白绒绒已经认定了沈怀言就是自己的师傅,他转过身表情相当傲娇。 第六十九章 得罪权贵又被杖责 “嗷!原来你们这些大妖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他噘着嘴在一旁嘟囔。 那小模样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那我到时候可得和其他妖怪好好说说,你修炼了这么久在妖界一定是有头有脸,我就不信到时候你不会心虚。” 沈怀言还真不会心虚,因为没人知道妖界赫赫有名的妖僧无渊真名叫沈怀言。 “呵,你这小兔。”沈怀言难得被温沅和池照月以外的人逗笑。 想到刚才他带自己逃离了捉妖师的围追堵截,不答应他这小小请求,沈怀言还真有点良心不安。 “罢了,拜师茶日后再补。”沈怀言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收到徒弟的这一天。 白绒绒高兴的就差化为原形在地上蹬腿了,几个响头磕得沈怀言都不好意思了,“谢谢师傅!徒儿一定悉心学习,不辱没师傅教导!” “你有这心就最好,现在我教你静心修行之法,此法在你平日打坐的同时也能提升你的修为。” 沈怀言现在只想求个清净,将基本要领教给白绒绒后,便让他自行领悟去了。 而自己也能如愿静下心来好好疗伤了。 被困在雪山下的这半月内,师徒二人不吃不喝,一个伤势痊愈,另一个也在沈怀言的教导下妖法突飞猛进。 待从雪山底下出来,沈怀言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头上的阳光刺眼,可他却觉得这一切都太美好了。 “对了师傅,你不远万里来雪山究竟是为了什么啊?”白绒绒跟在沈怀言的屁股后面,总是爱问问题,这也让沈怀言颇为头疼。 既然已经将他收为自己的徒弟,沈怀言就没想过要隐瞒什么,将自己来此的目的告诉了白绒绒:“我是为了一本古籍,上面记录的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妖的点滴。” “百妖群魔录?”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相当于人间的名册。 只不过因为上面记载的都是世间有名有姓的大妖的生活习性弱点什么的,所以不少捉妖师趋之若鹜。 “你见过?”沈怀言惊讶地望着白绒绒,“可在你身上?” 可结果并不理想,白绒绒有些失落地摇着头,“我也是偶然间在一个山洞里捡到的,早都被人抢走了。” “那你有没有读过里面的内容?” “有,我记得可清楚了,师傅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没必要去寻找了,若是我会作画,给师傅重新画一本出来都没问题,只可惜……” 过目不忘,这就是白绒绒最大的优点。 沈怀言感叹一切都是天意,他来雪山寻找古籍是天意,遇到有过目不忘本领的白绒绒更是天意。 “你可记得上面是哪个大妖身上有枯藤的印记?” 枯藤印记? 书上的内容白绒绒早已烂熟于心,可还真没看到什么枯藤印记,“没有啊,我记得唯一一个身上有印记的是大妖云中邈。” “什么样的印记?” 白绒绒不理解为什么师傅这么关心以前的事情,这云中邈虽是百万年一出的妖魔,可早就死了。 但他还是耐心地给沈怀言画出了云中邈身上的印记。 他手里拿着木棍在地上一边画一边给师傅解释:“只是个普通的大妖印记而已,许多大妖都有的。” 不错,这样的大妖印记,沈怀言也有一个,在右肩位置,只要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妖就有。 看来这云中邈和沅沅没有关系……可这印记他分明就看到过,为什么那段记忆那么模糊。 “师傅,我们出了雪山要去哪里呢?”白绒绒对大千世界好奇得不行。 以前没化形只敢待在雪山上,化形了以后没多久就遇到沈怀言了,算起来他根本就没离开过雪山。 现在有了师傅了,一定要跟着师傅到处见见世面。 “去龙国。”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既然线索断了,那就再去寻找别的线索。 “这么远了……”对白绒绒来说,经过在世界的另外一个尽头。 沈怀言望着龙国的方向心中满是眷恋,“那就是我来的地方……” 既然是师傅的家长,那一定是好的!一定!否则不会养出师傅这样厉害的大妖来! 白绒绒作为一个师傅脑,满脑子都是沈怀言,只要是沈怀言说好的东西,他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此时都城公主府里乱成一锅粥。 原因是彩萍在外面惹上了一个世家女,人家心里不舒服告到温沅的面前来了。 温沅根本不想管彩萍的破事,这些日子她要不是一直念着彩萍救了沈怀言,恨不得杀了这个蠢女人。 “晅阳公主,我们两个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这贱奴羞辱我,这事儿我必须得要个说法。” 女子和温沅详细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本来就是彩萍的不对,没想到彩萍竟然还出言侮辱,甚至打着公主府的旗号在外欺压旁人。 今日是她碰上硬茬子了,否则彩萍干过的这些事温沅还真不知道。 女子言辞激动,一副温沅不给说法她就誓不罢休的样子,“说我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不配走在她前面?你去打听打听,我父亲是世袭的爵爷,现如今虽家道中落不如从前,可从前也是龙国的有功之臣!” “春花,快给旻小姐奉茶。”温沅真怕这小姑娘一口气缓不上来死在她公主府了。 这件事不可能就此作罢,于情于理,彩萍都逃不过这次的责罚了。 温沅也不包庇她,命人搬来长凳将彩萍摁在了上面。 喝茶的女子一看这是要杖责啊,心中的火下去了一半,“晅阳公主果然治下有方,此等贱婢就该狠狠打断她的筋骨让她再不敢聒噪。” 凄厉的惨叫声在院内响起,温沅命人不要打得太狠,装装样子就够了。 可彩萍哪儿懂这些,只当温沅是想让她死呢。 趴在凳子上还不安分,大声咒骂着温沅,“你就是看我与怀言公子交好怀恨在心!温沅你好狠的心啊!你就不怕怀言公子回来看到我这副模样找你的麻烦吗?” 她不提沈怀言还好,一提起沈怀言温沅就来气,“你少拿沈怀言来吓唬我!我贵为公主,只有我找别人麻烦。” 温沅的激动正是彩萍想要的,她不断出言嘲讽温沅得不到沈怀言宠爱才降责自己,“怀言公子娶谁都是他自己的事,你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强人所难。” 旻小姐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怀疑二人的关系,没想到是这样。看温沅怒不可遏的骇人模样,她的话点醒了温沅,“唉,区区贱婢,晅阳公主还这般在乎呢?” 是了,再怎么说彩萍也只是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如何能与身为公主的自己争? 温沅顺着话反击彩萍,“同为女人,你的那点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但你搞清楚,我是公主,我不可能做妾,所以我可以明媒正娶穿正红色出嫁,那些乡野里出来,粗鄙无文妄图攀高枝的,只能作为侍妾,上不得台面不说,还只能走小门。” “你!”彩萍果然被她这番话刺激到了,嘴里辱骂不休。 温沅心中怨恨,“给我狠狠的打!” 负责杖责的下人可难办了,刚才是公主说的装装样子不要打狠了,现在又说要重重地打,那他们到底是下狠手还是装样子? “听不懂吗?公主可都说了,重重地打。”女子坏笑着看着彩萍受罪。 府中的惨叫声一声盖过一声,外面路过的百姓听到还觉得奇怪,“晅阳公主可从不苛责下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定是当奴才的不仔细,惹恼了晅阳公主呗。” 两个下人可是下了狠手,将彩萍打得筋骨寸断,最后是一点动弹不得。 温沅这次可没让春花拿药给她,是死是活,全靠她自己了。 “小姐,沈公子回来不会怪你……”毕竟沈怀言那么重情重义的人,小姐这样打坏了他的救命恩人,会不高兴的? 温沅却不在乎了,靠在软榻上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就她做的那些事,沈怀言到底该怪谁啊?” 且不说第二次进宫彩萍出言不逊招惹了宫里正经的公主,就说前几日,在城门得罪了门侯差点连都城都进不来险些耽误大事,又到今日侮辱世家女。 这桩桩件件,哪件冤枉了她,若不是看在沈怀言的面子上,早把她卖给奴隶贩子了。 就这种货色,指不定人奴隶贩子还不要。 待沈怀言回到都城,已是一月之后,因为是妖怪,所以脚程很快。 他一进公主府,与彩萍交好的婢女就将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沈怀言。 所以沈怀言一见到温沅先问了彩萍的情况,“怎么把她打得那样重?” 温沅本在镜前描眉,一听沈怀言说这话,什么相思之情都没了,也不搭理门边的人。 “公子从前几月不见一回来还会问问公主过得好不好,怎么今日却问起了另一个女子的事情?”春花不满沈怀言的态度,“再说了,你怎么不问问彩萍都干了些什么?公主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下人的主子吗?” 第七十章 徒弟出手拿下绿茶 沈怀言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忽略了温沅,连忙道歉,“是我疏忽了……快两个月不得见了,沅沅过得如何?都城可发生什么事了?阿月怎么不见了?” 一连三个问题让本就烦闷的温沅更加郁闷,“阿月去伴风楼了。”只漫不经心地回答了这一个问题,继续涂着艳红的唇脂。 沈怀言正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时候白绒绒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来,“嘿嘿,师傅,这就是你说的美若天仙的师娘,这么漂亮,难怪师傅念念不忘整日挂在嘴边。” 白绒绒真就是个机灵鬼,一番话把沈怀言说得害羞了不说,还让温沅憋着的气一下子消散许多。 她撇过脸不看沈怀言,却很关心他的事情,主动和他搭话,“什么时候收的小徒弟嘛,嘴巴抹蜜了,这么甜。” “嘿嘿,一个半月前刚收的,师娘你桌上这个我吃点呗,师傅日日给我吃干粮,嘴都吃歪了。”白绒绒凑到温沅的镜前,“啧啧啧师娘你这皮肤比我这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人都要白嫩。” 女子嘛,谁不爱美,就算是温沅也很吃这一套,“春花,给他做点吃的,免得净馋我桌上那碟子放了一上午的小点心了。” “嘿嘿,师娘真好。”他转头又去讨好春花,“春花姐姐,我吃素的,不能有荤腥哦。春花姐姐你这裙子正好看,你带我一块儿去厨房呗。” 他这都是为了师傅啊,希望师傅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赶紧和师娘解释清楚。 见碍事的人都走了,沈怀言从后面抱住温沅,将头搭在她的肩上,脂粉的香气传进鼻子里,“好香啊……许久没闻到这令人安心的气味了。” “彩萍先前得罪了小六,后面又得罪了小五……这两个一个脾气大,一个记仇,前些日子又得罪了都城里的世家女,别人找上门来,我不可能不给说法。” 温沅解释着这些事情,其实她不用解释都可以,无非都是彩萍主动去招惹人家。 但既然沈怀言在乎,她就算受点委屈,也能咽下去。 身后的人听到这些只是微微叹气,捏着温沅的手请求她再给彩萍一次机会,“如果她日后再这样,任你处置我不会多言……” “罢了。”温沅对沈怀言的失望让她没心思再去说其他的话,将沈怀言赶出了房间后自己坐在桌前难过。 本就是给他们腾空间的白绒绒见师傅这么快就出来了,心中觉得奇怪,走上去问:“师娘可消气了?” “应该……” 什么叫应该,白绒绒头疼,怎么师傅活了这么久还没他这个二百岁的会哄女子。 与沈怀言相处这段时日,他自然清楚温沅在沈怀言心目中的地位,无论如何他也不想看到师傅这般颓废模样。 白绒绒决定亲自去解决师傅的问题。 轻轻敲开温沅的房门,他站在外面小声地问:“师娘我可以进来吗?” 温沅现在烦沈怀言却不会连累到旁人,应声叫他进了房里。 “师娘,你看我穿得烂兮兮的,让人给我做身衣裳呗。”白绒绒跑到温沅面前转了个圈,“师傅给我的衣裳也不合身。” “你是什么妖?”温沅神情不如刚才热情,看上去还有些凶。 白绒绒装作可怜兮兮的害怕模样,“我是雪兔……我从云庭来的……” “难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原来是小白兔,知道了,一会儿我让人去给你量尺寸。”温沅重新眯起了眼睛,看得出不是很想和人说话。 白绒绒不肯出去,见温沅油盐不进干脆直接缠着她问她和师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哎哟……师娘,怎么了嘛,给我说,我去帮你打他!” “打他?”温沅被这孩子逗笑,“欺师灭祖啊?你敢?” “反正师娘会保护我~”他歪过头闷哼一声,“对师娘~” 温沅是真喜欢这死孩子,心思单纯,嘴巴又甜。 将沈怀言彩萍和自己的事给白绒绒说后,白绒绒只让温沅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白绒绒靠着自己的鼻子很快找到了彩萍的住处。 她如今一个人住一间,身上的伤到现在都没有好全。 见有陌生人进来,彩萍很是警惕,“你是谁!” 白绒绒眉眼弯弯的样子一看就没什么坏心眼,他坐到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师傅让我带些东西给你。” 师傅? 本还怀疑的彩萍想到那个婢女给自己说的话,再看看白绒绒的模样,料定了他就是婢女口中那个带回来白白净净的小男孩了,没想到竟然是怀言公子的徒弟。 她的态度一下就变了,“怀言公子让你带什么给我啊?快给我看看。” “别急啊,他说,想带你离开公主府……所以让我把这个悄悄交给你。”白绒绒疑神疑鬼地递了一张纸条给彩萍,“我走了以后你再打开,看完把这个烧掉知道吗?照着上面的做。” “我知道了!”彩萍也学着他将声音压低。 待白绒绒离开昏暗房间后,彩萍将那纸条打开,看清上面写的东西后立刻烧掉了纸条,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夜半三更,彩萍拖着行动不便的身子偷溜出府,来到了纸条上写的地方。 破落的茅草屋早已荒废,彩萍在这里等了一刻的时间见还没有人到,以为自己被耍了,正抬脚要走,却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怀言公子!”她惊喜地抱住男人,不知是不是许久不见,心底的欲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轻轻勾住男人的脖子,彩萍吻上身前之人的唇,“怀言公子……彩萍好想你啊……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全然没有注意到暗处快要燃尽的一支香。 而此时她心心念念的沈怀言正在温沅的床榻上,抱着怀中的人诉说着相思之苦。 那夜后没人再见过彩萍,温沅也看在沈怀言的面子上派人去找过,可都无果。 只有白绒绒知道她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是你干的。” 某一天温沅找到白绒绒,其实这段时间她查到了点什么,白绒绒也并不是隐藏得那么好。 “嗯。”此刻的白绒绒一改平日里可爱呆萌的模样,“她没了不是很好吗?师娘和师傅的矛盾都没了。” 温沅蹙眉看着眼前的人,发现无论是她还是沈怀言,都没真正了解过白绒绒,他并不是表面上那样人畜无害……相反的,温沅此时能看透他内心的疯狂…… 晚上温沅将这件事告诉了沈怀言,他觉得身为师傅……沈怀言还是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但沈怀言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的样子,“嗯,我知道了。” 温沅感觉奇怪,谁料沈怀言竟然说:“其实我并不太在意她去了哪里,她救过我,发该报的恩情我也报了,之前委屈了你,她离开了正好。” 沈怀言多次说过,他其实并不关心凡人的疾苦,只因为温沅是凡人,他才不对凡人抱有过多敌意。 不久之后,白绒绒带温沅去了个地方,正是彩萍栖身之地。 “爷下次再来啊!”老鸨子尖声招呼着来往的男人,看到温沅心头先是一惊,“晅阳公主怎么到我们这种地方来了?” “找人。”温沅环顾着周围的莺莺燕燕,在人群中发现了正坐在一个男人腿上喝酒的彩萍。 “行了,走。”和白绒绒一起离开后,温沅一想到她在男人堆里卖笑的模样就觉得心酸。 白绒绒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在一旁说到:“我是妖,没你们人的那么多多余的情感,她让我不爽,我就让她难过。” 他走后,温沅看着白绒绒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自己这么包庇他是不是不太好,这样的性子,万一到时在都城惹出什么祸来怎么办。 等温沅离开后,白绒绒又出现在刚才的地方,“师娘,别怪我狠……我不过是为你除掉一个大麻烦罢了。” 那日他只是想找彩萍好好谈谈,谁知在她屋里闻到了一种云庭特有的毒药的味道。 因为就生活在雪山,所以白绒绒对云庭的东西了解不少,他虽不明白彩萍这毒药是哪儿来的,却清楚她要用来对付谁。 所以当时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临时起意罢了。 而白绒绒做这一切的时候,早就和沈怀言通过气了。 若非不是因为彩萍想用无解的剧毒加害温沅,沈怀言也不会狠心到将她送到低等青楼里为妓。 “师傅,师娘不会知道的。”白绒绒为沈怀言扛下了锅,让温沅以为一切都是他所为。 沈怀言不知何时站到了白绒绒身旁,“不会,她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你做的。让你为为师背锅,真是不好意思了。” “怎么会,反正那彩萍也不怀好意,我才不在乎师娘怎么看我。”白绒绒紧盯着沈怀言,将男人看得浑身不自在,“这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师傅别有心理负担。” “为师是觉得委屈了你,也怕你师娘误会你。”说完,沈怀言向公主府的方向走去,白绒绒依旧欢天喜地地跟在他身后,嘴里呱呱呱说个不停。 第七十一章 大哥议亲金氏女儿 “阿沅,快来见见你未来嫂嫂。”最近这几日,温沅的大哥温溪不知怎么了,闹着要娶城尾金家的小女儿。 定南王和王妃并不是势利的人,而且家世足够硬,也没有通过联姻来巩固地位的想法。 就是这金家女儿与温溪实在不匹配…… “你既然想娶她,就带回府上让我们见见,哪儿有突然提出来要成亲府里就必须为你张罗的道理?” 温夫人说得头头是道,温溪也知道不带回来给父母见见说不过去,答应母亲过几天就将人带回来。 温沅一开始还高兴的,大哥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只是那日母亲突然找到了她,“阿沅,你去劝劝你大哥,让他与金家老四少来往。” 定南王府这样的权贵门庭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非得娶个小门小户还是没名没分的侍妾生的女儿。 这些也就罢了,偏偏这金家老四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温沅不解,扶过母亲坐下后问到:“怎么了啊?母亲看起来这么忧心……是那金氏有什么行为不端的地方吗?” “那倒不是。”温夫人牵过温沅的手让她也坐下,“我听说了一些金氏的事情,宠妾灭妻、家风不正,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嫁给你大哥。” 要真是这样那还确实不合适,但温沅还是让母亲放宽心,说自己会叫人调查调查,摸清了金氏的底细再说。 “傻孩子,你虽是公主,可我也是定南王妃啊,自然是调查过一番,才敢说出这些话的。” 定南王妃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向远处,“金家老爷逼死了自己的原配,抬老四,也就是你大哥喜欢的这女子的生母做了主母。一个婢女,如何担得起一个家族的重任,将女儿教养得脾性乖张不说,就连这孩子的出生也是不清不楚的。” 越说温夫人越寒心,当初给温溪寻遍都城适婚的闺中女子,他没一个瞧得上眼的,现在转头就来说想娶一个妾室所生的女子。 简直荒唐可笑,温夫人气得头疼,眼一花差点生生栽在地上,幸好温沅在后面扶住了她。 “简直疯了,阿沅你知道的,母亲并不在乎对方家世门第如何,而是要人品好,有学识。你大哥以后是要当家的啊!怎么能娶一个妾室所出!” 温沅知道,不论是父王还是母妃都对大哥寄予厚望,因为他是定南王府的第一个孩子。 父王这一生只有母妃一个女人,也只有他们这四个孩子,大哥身为长子,从小受的教育就不一样,这未来,日后的家业都是要大哥掌着的……娶一个小门小户妾室所生的女儿确实说不过去。 而且……太后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温沅从母亲这里出来后,大哥立马找到了她,“母亲都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说大哥你日后是要掌家业的,她配不上你。” 温溪从前对父母都是很敬重的,现在却全然变了心性,“我就知道,她就是不喜欢灵儿所以怎么都看她不顺眼,无非就是嫌弃别人门庭配不上定南王府。” 身旁矮了他一截的温沅皱着眉头听他这番话,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前那个谦和恭敬的大哥会变成这番模样。 原本对金氏没有太大看法的温沅如今也莫名讨厌起了他们,“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她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温沅站离温溪远了一点,这动作伤到了温溪,“再说了,母亲出身名门望族,瞧不上金氏那小门小户也正常。” “怎么连阿沅你也变了……” “大哥,是你变了。”变得与这个家里的人为敌,不再是那个为弟妹们着想的和善的大哥了。 温沅离开定南王府后没有回公主府,而是转头去了金家。 商贾人家,倒是富贵,只不过金家老爷是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人,原配妻子倒是识文知礼,可惜被逼死了。 温沅看着门匾上大大的金字,心想这金家还真是大手笔,一块门匾都要镶金边。 “晅阳公主……”门房认出了温沅,但并没有邀请温沅进去的意思,“您……” 温沅身边的春花拦住了门房,“去通知你家老爷,我晅阳公主到访,让他赶紧出门来迎接。” 门房哪儿敢得罪温沅啊,忙不迭跑进府里去向老爷通报。 “温沅?她来做什么?”金老爷自认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也不怕温沅找他麻烦。 民和官之间,本身就不会有牵连。 但一旁的金李氏可就像遇到了猫的耗子一样,半天憋不出一个响屁来。 金老爷带着妻妾一同到府门外迎接温沅,“晅阳公主到访寒舍我等真是蓬荜生辉啊。” 寒舍? 温沅走进去一看,好家伙,这叫寒舍啊,这修得可不比那些王公大臣差。 啧啧啧,瞧瞧,正厅还有座小金山呢,“金老爷家财万贯啊。” 温沅笑着坐在了主位上,端着茶盏的手不见动作,只见她偏过头问春花:“前年赈灾,金老爷应该捐了不少?”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些赈过灾的商贾,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 春花一听就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了,故作思考地想了好一会儿,“金老爷没赈过灾啊,公主您记错了。” “罢了,反正这次来也不是来说这些的。” 不是来说这些的,那是来干嘛的? 金老爷越来越不明白了,“那晅阳公主您是来……” “没什么,就是我家与你家在议亲了,金老爷知道吗?”温沅在人群中精准找到了金灵的母亲,金李氏。 “不……不知道啊!这到底怎么回事。”金老爷虽大字不识一个,但还是明白自己金氏和定南王府的差距的,这样的亲事怎么敢高攀。 可他女儿不少,他也不知道温沅说的和她家议亲的是哪个女儿。 “府上夫人在何处啊?怎么不见出来迎接?”春花和温沅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故意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金李氏从人群中走上前来行礼,“晅阳公主……民妇正是当家主母。” “哦你啊!”温沅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个妾室呢,不好意思啊。” 金李氏的面色难看,但又不得不赔笑,“那个……小女之事,还是等定南王妃亲自来说比较合适?” 这意思不就说温沅一个未出嫁的丫头,还是当妹妹的,管不着这些事嘛。 金老爷明白了,原来在和定南王府议亲的,是金灵…… 那孩子他当真宠爱,可怎么这件事他从来都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了,那是金李氏刻意瞒着他的。 “母亲没打算来呢,不过毕竟是大哥的事,还是让我来看看。”温沅自作主张来金家,当然不能告诉他们实情。 金李氏还真信了,叫人到后面将金灵叫了出来。 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就算是温沅也觉得她的长相太过优越了,只是与这金老爷一点也不像…… “别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们,金小姐是如何与我大哥哥认识的?” 温沅开始盘问,金灵因为紧张连话都说不清,这快让温沅嫌弃死了,“怎么回事,对着我都紧张地说不出话,这要是给我父王母妃请安,你还不得吓晕过去啊?” “不……不是的,我是,第一次得见公主尊容,心中惶恐……故而……” 温沅立即叫停了她,“够了,我不喜欢说话文绉绉的,我只想知道你和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大哥一直都是很沉闷的人,基本都待在府里,怎么会有机会认识这样的小户女。 见她半晌讲不出来,温沅没耐心再等下去了,“既然你说不出来,那我就去问大哥了,金灵,你好好想想,这样的你,如何与我大哥并肩。” 金灵被她这话说难过了,捂着脸跑回后院,金李氏则气冲冲的为自己女而打抱不平,“我说晅阳公主,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这样上门来置喙别人女儿的亲事,不好?” 温沅自知这件事她不占理,但哥哥要娶这样的女人,她第一个不答应,“我不过是关心哥哥,关心则乱,金夫人不会怪我?” 这可让金李氏尴尬了,咋说都不行。 走前,温沅特意在金老爷一群人前问到:“金氏门庭,如何配得上我龙国温氏?” 母亲不介意未来嫂嫂们的家世,温沅可在意,尤其这种小门小户的妾室教养出来的女儿,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不久这件事通过温沅的嘴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召见了温夫人和温溪,温沅作为告状地,早就在太后的宫中等着哥哥了。 “来啦,坐。”温沅就坐在太后的手边,满脸情绪地盯着哥哥。 定南王妃知道太后是要发难了,坐得稍微远了些,太后另一只手边的位置就留给温溪了。 果不其然,母子二人刚一坐下,太后就问温溪:“听你妹妹说,有心仪之人了?” “是……皇祖母……” “怎得这般模样,哀家是会吃了你?”太后眼神不善,但毕竟是自己亲孙儿,总不能拿他怎么样。 第七十二章 一意孤行死不悔改 温溪满头冒汗,擦拭着额头半天不敢回话。 太后的压迫感太强了,他们这些做孙儿的也就温沅不怕太后了。 “你要娶妻生子当然是好事,但娶妻当娶温柔贤淑之女,你一个名门望族的公子,何须在乎一个商贾的女儿?”太后苦口婆心却换来了温溪的不理解。 他站起来指着在场三个女人大喊大叫,“你们都不了解她,就这样贬低她!” 说完冲出了太后的宫中,定南王妃在后面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疯了疯了!这简直是疯了!” 是啊……温沅也觉得奇怪,从前大哥再怎么样也不会这般不敬太后与母亲,怎么自从认识了那个什么金灵以后变得这么不正常。 “这桩婚事哀家绝对不会同意的。哀家早就看中了容大学士的嫡长女做孙媳,脾气秉性样样都好,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商贾之女。” 定南王妃听到容大学士这几个字眼睛都亮了,连忙问是不是那位都城才女容静云,“容大学士的长女极少露面,儿媳也是在几次大型宫宴上得见一眼。” “嗯,不错。”提起这位容小姐,太后目光中都覆了暖意,“这姑娘性子沉静娴雅,模样又生得标致,母族更是世代清贵,与温溪是配得上的。” 二位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就连温沅都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心生好感,“那儿媳可就先谢过太后成全了。” “唉,哀家一辈子就皇帝和老九两个儿子。皇子公主们自有皇帝做主,那老九的孩子哀家不得看着点嘛,那毕竟也是哀家的心头肉。” 离开皇宫后,温沅在回府的马车上问起温夫人,“母亲可是不喜欢金氏这样的商贾门庭?” “自然不是。”温夫人不明白女儿这么问的目的,但也和她解释道:“母亲从来都不是那种看重家世的人,只是这样一个宠妾灭妻的家族所出来的女子,是万万不能进到咱们王府的,否则还不得给府里搅个天翻地覆。” 可温沅看大哥那癫狂的模样,想来这婚事怕黄不了。 看着母亲这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温沅实在不忍,为母亲出起了主意:“母亲,大哥若实在喜欢那金氏,就让他接进府里好吃好喝的待着就是了。” “那怎么能行!”温夫人很是激动,连说了好几个不行她不同意。 温沅却诡异一笑,“母亲,你想想,大哥从前那么听话的人怎么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女儿也说了,是接……不是娶。” 接和娶的差别就太大了,温夫人一下就明白了女儿的想法,可她还是觉得心里膈应,“你哥哥不会同意的。” “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父王能答应他将一个小门小户的妾室女就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大哥怎还好意思再强求什么?” 温沅看母亲还有一些犹豫,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再说了,大哥现在没个一官半职在身上,只能住在府里,那金氏女子进了门在母亲眼皮子底下,难不成还能作出什么妖来吗?” 她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可温夫人担心委屈了容家姑娘,“只怕容大学士不会同意。” “母亲喜欢那位容小姐,让皇祖母出面不就好了。都是名门望族,哪儿会不知道妻妾之间的区别和关系呢。” 是啊,温夫人一脸了然地看向了温沅。龙国有律法,正室如果出于不当的原因杀害了妾室,只用关押一年,如果能证明自己是误杀的,赔钱就能了事。 虽然现在儿子的问题解决了,但温夫人开始开始担心起温沅了,“你怎么会如此谙熟宅门争斗之事?” “母亲,这些年,高门大院里的脏事,咱们见过的听过的,还少吗?”这就是身处皇室的无奈,潜移默化之下,许多人也变成了自己最初厌恶的模样。 回到定南王府,温夫人反复思考着温沅说的话,将早就回府的大儿子叫到了面前。 此时定南王也在,正好叫上孩子们来听听自己的决定。 “你执意要与金氏在一起,行。”温溪没想到母亲竟然突然想通了,激动得就差上前抱住温夫人了。 也只有这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才会不考虑下面的事,只听这一句。 其他人一听就知道母亲接下来还有话要讲。 温夫人正襟危坐,看了温沅一眼,“你也别太高兴,我答应她入府,前提是你必须先娶了容大学士的女儿。” 还没高兴的一会儿的温溪此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母亲你什么意思?”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你先娶正室进门,我与你父王才会考虑你纳妾的问题。” 可他已经答应了金氏,会三书六礼将她光明正大地娶进定南王府。 现在这……温溪不同意母亲的决定,一撩袍子扑通跪在了地上,“请母亲收回成命,儿子非金灵不娶。” “荒唐!”桌上的茶盏都被温夫人拍得震动了一下,“你是我与你父王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这偌大的家业的,一个妾室的女儿,如何平定家宅让你心无旁骛地谋仕。” 定南王认同夫人的话,这府里,他唯一可以放任自流的只有温沅,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儿,有这几个哥哥弟弟,日后不会吃苦,但身为长子的温溪不行,他必须是弟妹们的草率,要承担起未来的家主之责。 见儿子垂头落泪半句话不说,温夫人脾气也稍微下来了一点,软着态度劝他:“你与容家小姐的婚事,是太后做主的,这么好的女子,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你既与那金氏两情相悦,母亲也不会从中作梗,只是她的门第出生如何能与股肱之家出来的女儿相较?” 好说歹说了半天,温溪没有一点反应,温夫人也懒得惯着他了,干脆脸色一变随他去。 “你既然不认同母亲的决定,那你就自立门户娶了那金氏女去!” 怎么能这样? 温溪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母亲,既不为自己的婚事说话,也不敢应下母亲的话。 温沅此时此刻才算看明白,原来她的哥哥,是个懦弱的人,现在的他,还承担不起自己的未来,更别说别人的。 身为母亲的定南王妃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孩子的心思,她冷笑一声:“没那个底气离开定南王府,就好好听从家中的安排,只要你娶了容家女儿,你抬金氏女进门我就没有意见。” “儿子知道了。”温溪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正厅,回到自己房中摔坏了不少东西。 摔过之后,他好像也想通了不少,答应了母亲,说自己会娶容静云。 过了三日,温溪找到了金灵将此事告知她,“什么?你不是说过会娶我的吗?” “灵儿你别急,你先委屈一阵,等你有了孩子,我就找母亲将你抬为平妻……” 金灵可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不可能!这样我进府就要低人一头,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说完金灵也不等温溪解释,跑回了金家。 金李氏见女儿这模样担心得不行,忙问:“这是怎么了啊?不是和温溪出去了吗?他给你委屈受了?” 金灵抱着枕头哭得昏天黑地,“娘!他……他竟然让我做妾!明明说好会娶我的……” “什么?”金李氏气上心头,“好啊这忘恩负义的温溪!” 但很快她冷静下来,“他可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我先入府,等日后有了一子半女就将我抬为平妻。”可这样的耻辱金灵哪儿受得了啊,明明就说好了她入府就是正室的。 现在正室的位置没了不说,还要给婆婆之外的女人奉茶,想想都气得够呛。 金李氏闻言指责女儿太过愚笨,“你傻呀?你只要进了定南王府,腰杆子就能直起来不少,更别说那小子还答应会给你平妻的位分,你还有什么可哭的?” “可是……可是……”金灵还想说什么,却被金李氏堵住了嘴巴,“你娘我也是妾室上来的。” 当初那正室不也挺厉害整日给她脸色看?最后不还是被自己送去了阎罗殿? 想要的生活都是自己抢来的,可不是别人施舍的。 一听娘亲的话,金灵瞬间忍住了眼泪,“那娘你的意思是……” “就听他的,你先入了定南王府,日后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只要你在里面,我相信,你的宠爱没人抢得走。” 看母亲这信誓旦旦的模样,金灵相信了她,“好……那我现在要怎么去找他,我都跑出来了……” “别找,可千万不等主动去找。就晾着他,没多久那傻小子自己就来了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门房前来邀请二人去前厅,“夫人小姐,温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等着二位呢。” 金李氏丢给女儿一个眼神,那得意的模样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厉害,“看,我就说他一会儿就得自己屁颠屁颠地送上门来。” 第七十三章 上门拜访全家满意 “来啦。”金李氏情绪不佳,连带着脸上都没个像样的表情。 温溪站定后堪堪行了一礼便赶紧同金灵解释:“我说抬你做平妻一定能做到,而且就算她进了门,也只是遂我母亲的愿罢了,我不会碰她。你入府我也会让府里的下人尊敬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动情,金灵心中不免动容,“真的?” 女儿家娇羞的模样尽显,金李氏在一旁看得心中算盘直响。 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女儿有出息,这不把定南王府的大公子拿捏得死死的。 哎呀,看来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咯,等金灵进了门,她们母女俩在金家才算是彻底抬起头了。 将空间留给二人,金李氏悄悄退出了前厅。 “夫人,万一小姐过去了定南王妃不让她做平妻呢?”丫鬟和金李氏一起在旁边偷看,她也是担心金灵才这么问。 金李氏面色不善,要不是顾着太大声了会惊扰到二人,早给她一耳光了,“你懂什么,凭灵儿的手段,一定让那正室在定南王府颜面扫地。” 可颜面扫地的一定是容氏女吗? 很快太后就将温溪与容静云的婚事谈妥,二人虽交换了庚贴,但容静云碍于身份还不曾见过温溪本人,只在太后宫中的画像上见过。 “云儿,待你到了婆家,要孝顺公婆、侍奉夫君,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任性了,受了什么委屈,就差人回来,自有我与你父亲为你做主。”容夫人眼里满是泪水,养大的女儿终归是要离开家的。 女儿从小就是柔柔弱弱的性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担心她被人欺负。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门房传来温沅正在前厅等候二人的消息。 自家云儿虽快与温沅成为姑嫂,可她贸然前来,难不成这亲事有什么变故? “晅阳公主金安。”二人一同向温沅行礼,待起身后温沅又向着容夫人微微弓腰也算是礼数周全。 容夫人请温沅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晅阳公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替我大哥来看望一下未来嫂嫂。”温沅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容静云。 当真是个极为优秀的女子,难怪说她是都城闺门典范。 一颦一簇都透着优雅与从容,和那金氏女果然不同,“顺便也是为我母亲跑跑腿。” 温沅拿出出门前母亲交给她的玉镯,特意嘱咐温沅一定要亲手交给容静云。 “这是我母亲让我交给你的。”那是羊脂白玉玉佩,玉质细腻温润,光泽如凝脂,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上品。 容静云看向母亲在得到示意后来敢接下,“烦劳晅阳公主跑这一趟,还请公主代我言谢。” “你都快成我嫂嫂了就别叫公主了怪生分的,叫妹妹也可,与我哥哥们一样叫阿沅也行。”温沅摆摆手,脸上的笑容灿烂没有一刻是放下过的。 这态度也让容夫人放心了不少,看来定南王府最不好搞定的两个女人如今都是喜欢自家女儿的。 “母亲还说了,容小姐嫁到府中就要学着一些掌家之事,难免力不从心会觉得辛苦,她一个做长辈的,容小姐相处起来可能会让你拘谨,让我多与容小姐你走动,也免得你在定南王府孤单。” 原本容静云还挺担心自己嫁到定南王府后日子过得不顺心,但看温沅现在的态度就知道,王府一家都是很在乎她这个新媳的。 “日后嫁到定南王府就都是一家人了,怎么会孤单呢。”容静云笑容恬静,说的话让温沅也很是舒心。 温沅离开后母女二人才敢喘大气,“这晅阳公主压迫感是强哈,不愧是太后养大的孩子,举手投足都是皇家风范。” “不过母亲看她对你的态度,嫁进定南王府后应该也不会被亏待的。”容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实在舍不得即将出嫁的女儿。 温沅走后不久,金灵母女二人找到了大学士府。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温溪要纳妾的事情抖了出来。 谁知容家母女也不是吃素的,容夫人冷笑嘲讽金灵:“我女儿是听父母之言规矩定的亲,和那些个私定终身的女子可不一样。” “你……”金灵不傻,自然听得出容夫人是在讽刺她。 金李氏拉住了女儿,脸上挂着得意的淡笑向容静云走去,“容小姐,这样的亲事会幸福吗?还没进门,丈夫心里就有了其他人。” 原本只是想给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女子一点下马威,没想到容静云也不是她这种人能随意拿捏的角色。 身前之人站直了身子,清清嗓子一字一句说得很是仔细,“我入府后自有公婆庇护,只要孝敬好公婆,尽到人妻的责任,我就永远都是定南王府大公子的正室。” 而某些人,就永远都只能是从后门进的妾。 她虽然没有把最后这句心里话说出来,却十分鄙夷地看向了金灵。 这可让金灵心里不自在了,这母女俩也真是好笑,跑到大学士府来找不痛快结果还把自己整郁闷了。 要不说人蠢别乱晃呢,真够丢人现眼的。 “母亲,你说……没有感情的夫妻,能长久吗?” 她确实被金灵打击到了,可无论如何,是在大学士府,她不能落了下风。 刚才也只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容夫人毕竟是过来人,其实他与容老爷也没有感情,但相敬如宾,这些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我同意将你嫁入定南王府就是看中你未来公婆关系融洽,定南王与王妃也都是明理之人,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云儿,你只需要记住,侍奉好公婆,与晅阳公主搞好关系就行了,至于你的丈夫,相敬如宾就好,没有感情也没关系。” 感情,是深宅大院里最不需要的东西。高墙之内,要手段,要城府,要子嗣。 温沅回到定南王府,先与母亲说了会儿话才到后院去找大哥。 去时男人正望着手里的一支发簪出神,若不是温沅出声叫他,温溪都还不知道自己院里来人了。 “阿沅啊……来了,去大学士府如何?”温溪虽然懦弱,却不是个心狠之人,容静云嫁给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也不愿意伤害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温沅坐到哥哥身旁,为自己倒了杯茶后才开口:“是个好相处的人,性子温和,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如此甚好。”他不知道再和妹妹说些什么了,自从议亲以来,他和自己弟弟妹妹都闹僵了,想想真是划不来。 他不说话,温沅也不愿意和他说什么,原本亲近的兄妹二人如今倒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大哥我先回公主府了。”实在待不下去了,温沅行了一礼后加快脚步离开了温溪的后院。 太压抑了,怎么原本活泼健谈的大哥变成了现在这样。 成天盯着一支破簪子发呆不说,整个人也是恹恹的,看着都心累了。 有太后与温夫人的撮合,容静云现在倒是三天两头来定南王府喝茶,但温溪都避之不见,恰好他今天也不在府里。 不过好在容静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温夫人,这是我特意为您挑的云肩,要不然我帮你披上您看合不合适?” “合适合适,你挑的肯定合适。”温夫人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她注意到容静云已经将玉镯戴在了手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阿云啊,你都快嫁到我们定南王府来了,就别叫夫人了,叫伯母多好,再过不久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想想都觉得开心。” 这时正巧温沅逛完街回来了,春花和隼在她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小姐你慢点啊,都跟不上了。” “哎哟你这丫头又干嘛了啊,满头大汗的。” 温夫人赶紧起身接过了温沅,将她带到自己身旁坐下,“快去给小姐做碗冰果饮送上来。” “出去闲逛买了点东西嘛。”温沅闲下来这才看到在一边淡笑着看她的容静云,心里那个激动,“嫂嫂也来啦!” 这一句嫂嫂可把容静云给叫羞涩了,脸上立马浮现出娇羞的表情,两片红晕也悄悄爬上脸颊,“还没成亲呢……阿沅这样乱叫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在府里嘛,反正你就是我认定的大嫂,快来看看我买的东西,咱俩身型差不多,我能用的嫂嫂应该也能用上。” 能让温沅这么大方的人一定是讨温沅喜欢的,这要换做温沅讨厌的人,看一眼她都觉得自己快瞎了,更别说送东西给对方。 “阿沅真热情,倒是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些不自在了……”容静云腼腆地笑了笑,那小模样逗乐了温夫人。 “阿沅日后你可得多学着阿云端庄稳重些,别整天带着春花出去招猫逗狗的。” “哎哟什么嘛!母亲怎么这样说我,到时候嫂嫂误会我了怎么办。” 三个女人笑作一团,本还对婚后生活有所顾忌的容静云现下倒是期待起了自己嫁到定南王府后的日子。 第七十四章 主动上门讨骂来了 三人刚聊开心没多久,所有人怎么也没想到温溪会带着金灵上门。 温夫人一看到金灵就眼不是眼的,怎么都不顺眼。 刚才还非常活跃一直说话的温沅现下也沉默了起来,“别看别看,你喝你的茶。” 她小心地推着容静云,生怕容静云会多想。 但是个正常人看到这一幕都很难不会多想,容静云也不例外,笑容僵在脸上看上去十分尴尬。 整个定南王府的气氛冷得可怕,周围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祸及自身。 “母亲,这是金灵……”温溪将女子带到温夫人的面前介绍。 可温夫人这时候哪儿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俩看啊,闷哼一声看都不看金灵,“我还没瞎。” 他还想给温沅介绍的,谁知道温沅一直拉着容静云的手小声说话,机会都不留给温溪。 只有容静云,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起身向温夫人行礼后就要走,“伯母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阿沅我先走了……” 她现在无比想逃离这个地方,温沅却不放手让她走,“嫂嫂你走什么,你才刚来,留下来用过午膳再回去也不迟。” “阿沅别乱叫,什么嫂嫂,都还没……”温溪见金灵脸色一变立马呵斥温沅。 谁知温沅还没开口温夫人先说话了,“是我让沅沅这么叫的。你也是快成亲的人了,别整天不着四六地到处跑。” “母亲……” “够了。”温溪话没说上就被温夫人打断,“阿云你今日就在这用午膳哪儿都别去,要不让阿沅带着你到公主府转转,她那边的鲤鱼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的。” 温沅却没有走的打算,她还想在这儿呛呛金灵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那可不是她的风格。 她猛然站起身,吓到了躲在温溪身后的金灵,“我可从来没听说未来的小妾也要提前见婆婆的。” “我……”金灵在温溪面前倒是表现得楚楚可怜,要不怎么能拿捏这个傻子呢。 “阿沅你怎么这么说话,怎么说她也是你未来的嫂子。” 温沅听笑了,连她哥一起嘲讽了进去,“嫂子?谁家嫂子是妾室啊?大哥你别忘了,母亲答应你抬她进门,是让她作为妾室,我的嫂嫂,自然只能是出身名门的正室。” 还没被抬进府就是这样的日子,可想而知进了定南王府会是怎样的光景,金灵此时的绝望不是演出来的,她倒在温溪怀中,男人怜惜地将她抱着。 容静云在一旁看着这二人卿卿我我的模样,心中有难受,却很快想开了。 是啊,她再怎么样也只是妾室,日后还能在这定南王府翻了天不成? 不仅家世比不上自己,就连学识容貌也只能占个下风,这样的对手有什么好在意的。 越想容静云就越能释怀,她十分大度地走上前查看起了金灵的情况,“我也略懂些医术,看这位小姐这模样,许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她看向了温溪,“这心药,就是温大公子了。” 金灵根本就是装出来的虚弱,不过是想在这几个人面前表现出温溪对她关怀备至的模样。 可温溪眼下却被善解人意又淡然自若的容静云迷住了。 他承认自己今日带金灵来有赌气的成分,目的就是为了使容家小姐难堪让她知难而退。 不曾想这位容小姐竟是这样大度明理的人,甚至能放下心结为金灵把脉。 温沅在一旁乐得看他们三个人的修罗场,“既然不舒服就赶紧放椅子上坐一会儿,待会儿死咱定南王府了。” 从小生活在深宫的温沅又怎会看不懂这样的事情。 金灵全是如愿以偿在定南王府的人前混了个脸熟,只不过这用的手段太拙劣了。 午膳时,温溪与金灵坐在一处,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饿死鬼投胎啊?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吃完再夹呗,堆在碗里好看?”温沅可从来不惯着自己看不爽的人。 尤其大哥为了这个金灵还冷落了这么好的嫂嫂,看着就来气。 饭桌上二人全部愣住,也不敢接温沅的话。 只有温沅还在嘴上不饶人地继续说着:“也是,听说金小姐的生母曾经只是房里的侍妾,连带着金小姐也过不上什么像样的好日子。只是等金夫人去世后,金小姐的生母不知用了什么方式让金老爷娶她成了填房,这才用上了曾经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这些只有金家人才知道的事情,温沅又是如何得知的? 金灵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难看得要死。 定南王府也不讲话,就等自己女儿这么羞辱金灵,期间还时不时为容静云夹菜。 温溪再也忍不下去了,将筷子啪一声拍在桌上,严肃地盯着温沅,企图像从前一样吓住她,“够了!小妹你真是越说越过分了!怎么说灵儿也是我看上的人执意要接进府的人,有什么你冲我来,不用为难她!” 一直吃饭不做声的定南王妃同样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声音甚至要响过温溪,“对你妹妹什么态度?沅儿是你亲妹妹!” 容静云作为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放下碗筷安抚温夫人的情绪。 “就算是妹妹也不能这么过分!金灵到底怎么你们了让你们这么讨厌她!”金灵的手在桌下拽着温溪的衣袖。 表面上看起来像惊弓之鸟,可金灵内心是得意的。 “不请自来还想让我们待见她?”温沅笑着重新夹起了菜吃起来。 “她是我请来的客人!” “这个定南王府是父王母妃的!母妃讨厌的人你带来,是不是存心气她?” 温沅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叫母亲母妃,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容静云实在待不下去了。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想离开,“伯母阿沅,今日我还是先走了,我母亲还等着我回府准备一些成亲时要用的东西呢。” 是听到要准备成亲用的东西温夫人才肯放她回去,要不然非得留下她来再用个晚膳不可。 “既然如此那快去别耽误了。”温夫人亲自站起身来送容静云离开定南王府,“过几日再来啊,伯母总盼着和你多说说话的。” “好的,伯母那我就先告辞了。”总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容静云走了没几步转头看着定南王府庄严肃穆的大门叹了口气。 金灵眼见挤兑走了容静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那笑容就差咧到耳根子了。 这也让府中上下的人更瞧不上她,这样的权贵门庭,下人最是会看人脸色行事,连他们都瞧不上金灵,何况温夫人他们。 “这饭真是没心情吃了,都撤走。”温夫人手一挥,下人们齐齐上来收走了一桌子的菜,根本不顾还没吃多少的金灵。 “母亲我回公主府了。”温沅向温夫人行礼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现在定南王府只剩母子二人和这个金灵了。 温溪心想碍事的妹妹走了,正好让金灵在母亲面前表现一下。 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呈到母亲面前,还不忘为金灵说好话,“母亲这是金灵特意挑的玉如意。” 这柄玉如意要说其实也不差,一整块和田青白玉雕琢而成,只是定南王妃何等尊贵之人,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加之不喜金灵,所以对这礼物的态度也是淡淡的。 只是眼睛扫了一下,手都不舍得伸过去摸一摸玉质如何。 “嗯,放着。”温夫人指了下不远处的桌子。 这动作刺激到了金灵,她说话声音都变大了,眼中满是不理解,“这可是上好的和田青白玉啊?您都不看看?” “对你来说这是价值连城的玉如意,对我来说这就是普通的东西。”温夫人淡定的目光让金灵更受刺激了。 金灵是个冲动的人,脸都快贴到温夫人脸上了,“不可能!这可是我母亲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都涨红了,温夫人却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嘴角那一抹神秘的笑容像是在嘲讽金灵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又像是在对儿子眼光的质疑。 她甚至不用说话,就已经压制住了这位还未进门的女子。 “行了别说了……”温溪也意识到金灵太鲁莽了,连忙在身后拉住了她,“那母亲我先送她回去了。” 离开定南王府后,金灵在大街上歇斯底里地吼起了温溪:“你母亲什么意思!那玉如意是我家千挑万选砸了不少钱才买到的!” “行了……”此时的温溪颇为无奈,她也不想想母亲是个什么身份,“母亲平时里就不喜这些身外俗物,何况她母族无上荣耀,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犯得着为了这么点东西就和我母亲争个面红耳赤?” 此刻的温溪突然也意识到,小娘教养出来的女子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但她对金灵的喜爱还是未减分毫,只不过庆幸母亲为她选了大学士的女儿做正妻。 要是金灵做了正室,带出去不得被别人笑死。 第七十五章 新人进门正室与妾 温溪与容静云的婚事定在了一月之后,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温夫人担心节外生枝不得已而为之。 “我那儿子,放着阿云这般好的姑娘瞧都不瞧一眼,偏偏看上了那么个女子。”大学士府内温夫人一脸愁容地看着容静云,心中也满是愧疚。 容静云是个善良的人,既然定下了婚事,那温夫人现在也算她半个母亲了,她不断地安慰着温夫人,“没事的伯母,阿云并不在意这些,我相信他会看清的。” “伯母是怕到时候他忽视了你,叫你受委屈。”温夫人握住容静云的手,别提多满意这个媳妇了。 “伯母,男子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了,今日他会为了一个金灵忽视我,说不定来日也会为了其他的女子忽视她,可无论如何我只要嫁过去了就是正妻,又何须在乎这些妾室呢?” 别说,她这番话说得倒还真有些当家主母的气度。 一个月后,大学士府的花轿与金家的花轿同时出发,只不过这阵仗却是天差地别 容大学士初次嫁女,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金家虽是商贾之家,可女儿到了别人府里是做妾的,再一个金老爷嫌弃女儿巴巴上赶着给别人做妾,脸上挂不住,所以没给她准备多少陪嫁。 明媒正娶的正妻要从定南王府正门入府,有不少的习俗。 可妾室呢,只能从后面的小门入府,一进到定南王府就被送进了房间里,不能吹打鸣金,更没有宾客,可谓寒酸。 “一拜天地!”傧相洪亮的声音传进了后院小房间里的金灵耳朵里。 此时身着粉红喜服的金灵正坐在床边,急切盼望着前面结束,温溪来她房里。 从母家带来的丫鬟也在盼着,“小姐,你说少爷会来吗?” 会来吗?一定会的,金灵胸有成竹,她知道温溪对那容静云没有情意,所以今晚一定会到自己的房间里来的。 看着朴素的房间,金灵垂头叹气,“可惜不能要正妻,没有婚礼,没有喜房,就连盖头都不能盖……” 在龙国,只有正妻才有资格佩戴红盖头。 “小姐别担心,少爷那么喜爱你,一定夜夜留宿在这里。”丫鬟不知是不是和金灵在一起久了,也学着她那股子自信。 可过了洞房之时,温溪还是在厅里喝酒,没有踏足后院一步的意思。 他想去找金灵,可他也知道,母亲派了人守着他。 罢了,至少到后院去装装样子,日后就算他宠爱金灵,母亲也没话说。 可他的想法金灵不知道啊,一听温溪去了那女人的那里,在房里大哭大闹的。 推开房门,容静云此刻正盖着红盖头坐在床上,只等着她的丈夫亲手掀开这盖头。 温溪可没这意思,坐在桌边喝酒,没搭理她的想法。 喜婆在门外催促,“大公子,吉时快过了,请快行周公之礼。”里面的人就像没听到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喜婆再次在门外催促,这次甚至直接推开了房门,她是受定南王妃的命令在这里监督的,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 “你这个蠢奴给我滚出去!”温溪心中郁闷,加之喝了一点酒,说话没轻没重的。 喜婆可不怕他,挺直了腰板将准备好的玉如意递给了温溪,“大公子,请。” 温溪还是忌惮母亲,只能无奈接过那柄玉如意将容静云的红盖头掀开,“盖头已掀,二位就是正经的夫妻了,老奴就先出去了。” 房里再次只剩下二人,容静云垂眼盯着自己的膝盖不作声,温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半晌,温溪不知从哪里搬来了枕头与棉被,直接就在地上睡下了。 容静云觉得不妥,主动将床让出来,“你去床上睡……到时候着凉了婆婆会担心的……这床够大,我们二人各睡一半,相安无事好吗?”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如水,看上去惹人怜爱,温溪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将枕头和棉被放在了床上,喜服都不脱就直接这么睡下。 容静云坐在桌边看着已然睡熟的丈夫,心中苦楚,但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她选的路,就算前面黑暗看不到尽头,也要走下去。 有这样的觉悟,容静云也心安理得地睡在了另一半床上。 大婚之夜没有圆房,说出去只怕惹人笑话,明日……该如何与婆婆交代呢…… 这头两人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熄灭,另一边金灵还在喋喋不休地叫骂。 温沅让春花亲自去掌了她的嘴,并且带话给金灵,“定南王府大婚,你一个卑微侍妾在这里言语辱骂,再敢聒噪就给你赶出府去。” 今日温沅若是在公主府随她如何吵闹,可偏偏温沅今日宿在定南王府,她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只能说金灵倒霉。 第二天清晨,容静云早早起来梳妆到前厅给温夫人请安敬茶,“母亲请用茶。” “好好,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快坐下。”温夫人当真是喜欢容静云,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宠爱。 温沅睡了一晚姗姗来迟,打着哈欠走进了前厅,“嫂嫂也太勤快了,起这么大早来给母亲奉茶,其实母亲没这么多规矩的。” “母亲不在乎这些虚礼是母亲的事,我这个做新媳的不能坏了规矩。”容静云笑看向了温夫人,婆媳二人关系融洽。 毕竟是新婚,做母亲的自然是要关心下圆房之事的,碍于温沅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在,问得也很是委婉:“昨晚喜婆可尽心力?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容静云先是脸一红,而后又很快转成了失望了,她对着温夫人微微摇头,“他没有碰我……”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可温沅也还是听见了,但没做声,安静地在一旁装听不见。 “怎么回事?”温夫人心中窝火,连带着表情都有些吓人。 “他宁愿睡地上都不愿意与我……后面儿媳实在担心他受凉,就说床大,他睡一半我睡一半,他才愿意上床……”容静云越说越难受,声音颤抖起来,样子看上去只有那么委屈可怜了。 婆媳二人正说着,温夫人的心腹嬷嬷从后院回来在温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温沅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反正母亲的反应很大,拍得手边的桌子直作响,“不像话!” 说完带着容静云往后院走去,温沅好奇发生了啥也跟在后面。 一到金灵的房外,几人就听见了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温沅听得最真切,无非就是金灵和温溪告状昨晚自己让人打了她。 嬷嬷将门暴力推开,二人吓了一跳。 只见金灵捂着脸向温溪哭诉,男人一脸心疼地为她上药,“母亲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要来看看我这好儿子为什么起床了不先来给母亲请安,反倒是来小妾房里嘘寒问暖。”温夫人看向金灵的目光中带了杀意,这将金灵吓了个够呛。 温溪赶紧将女人护在身后,顶撞起了母亲,“我都按照母亲的意思娶了容静云,母亲也别再干涉我的生活了。” “还真是我养的好儿子。”温夫人带着容静云转头离开后院,只留下温沅。 她们一走,温溪就抓住温沅的手质问了起来,“你怎么能叫春花下这样的重手?” 温沅看了一眼身后的春花,在看到春花的表情后她立马就意识到春花根本没下这么重的手。 保不齐是这女人在春花走后自己打的,就好让温溪心疼她,再与自己心生隔阂。 “你与嫂嫂洞房,她在后院叫骂不休,不该打吗?”说完温沅也带着自己的人扭头就走了,丝毫不顾及哥哥的感受。 金灵心中说不出的得意,反正温溪也说了还没和容静云行夫妻之实,她就还有机会。 当晚,用过晚膳后温溪就想跑去后院找金灵,温夫人不悦地叫住了他,“你要去哪儿?” 见他半天不回话,温夫人气不打一出来,“你是有新媳人!刚成婚就往妾室房里跑,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那也是母亲一手造成的结果,你如果不逼着我娶她,会发生这样的事吗?”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勇气这么顶撞自己的母亲。 温沅见母亲怒火攻心的模样,连忙拦在二人之间,“大哥你看你把母亲气成什么样子了!” 饭桌上几人说着话,定南王从宫里回来了,“在外面就听见你们吵吵嚷嚷的,是怎么了?” “父王您坐。”容静云见是公公回来了,立马请男人坐下,还亲自为定南王倒了茶。 “好,你也快坐下,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的。”定南王也很喜欢这个儿媳,满意得不行。 整个家里好像就只有温溪不满意自己这个妻子,处处让她难堪。 “怎么气成这样?”他亲自为妻子抚着背,“阿沅,可是你又气母亲了?” 温沅无奈背锅,双手举起来,“父王这锅我可不背啊,是大哥气的。” “哦?平日里你大哥最听话了,还能给你母亲气受?” “还不都为了那个金灵。”温沅嘟囔着。 第七十六章 隔阂减消夫妻同心 “金灵?”定南王想了一会儿,实在没这个人的印象,“金灵是?” “噗……”温沅不顾形象地嗤笑起来,看向大哥的时候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肩头,“父王都不记得哥哥这位小妾呢。” 闻言定南王脸色不佳,“多久纳的妾室?本王怎么不知道?”他看向温溪。 温溪愣住,思考着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最后还是小声地说:“成亲那日,从后门入府的。” 他这话说完,定南王的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闷哼不认同儿子的做法,言语也冰冷许多,“不为你那两个弟弟做表率,新婚就纳妾,简直丢本王的脸!” 说完定南王拂袖而去不再搭理温溪,定南王妃小跑着跟在后面安慰丈夫。 那晚不出意外的温溪又去找了金灵,让新婚第二天的妻子独守空房。 深夜容静云的陪嫁侍女见自家小姐还不睡觉,嘴里不停咒骂着金灵,“少夫人就该去找王妃说清楚,让大少爷不许再去那贱婢房里!” “住嘴!”容静云从不允许自己的下人说这样粗鄙之言,“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腌臜话!再说了这样的事怎能拿去惹婆婆烦心。” 经她训斥,侍女噤声不再敢咒骂偏院里的人。 容静云此刻满腹委屈,但她想清楚了,偏院的人越是想看她笑话,她就越是得活得漂亮。 就是要让温溪看看,自己就算没有他,也还是容静云,是大学士府的嫡女,是定南王府的少夫人。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日,温沅回定南王府用膳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大哥是不是还夜夜留宿在偏院,暴露了新婚两口子的秘密。 定南王妃觉得不对劲,放下了正准备夹菜的筷子,用帕子擦干净嘴后才开口问:“阿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问完话定南王妃又将脸转过看着容静云,满脸惊讶,“难不成你们到现在还没有……” 只见容静云愁容满面,她是满腹的委屈无处说啊,又怎么能将这样的事告到婆婆面前,还不是打碎牙齿和血吞。 “太不像话了!”定南王妃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等晚上温溪回来好好敲打他一顿。 下午,温溪刚从朋友那里回来,就被府里的阵仗吓住了。 父王母妃都在前厅一脸严肃地坐着,几个弟弟妹妹也都在堂下喝茶,自己的妻子焦急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父王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家人都坐在这……”他看向兄弟们企图从他们眼里获得点有价值的信息。 这要放平时,两个弟弟肯定会给他打掩护,可今日就连素来亲厚的大弟都不理他了。 这些日子容静云对定南王府的尽心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定南王夫妇更是对这个儿媳满意的无以复加。 “我问你,成亲也有段日子了,你这些日子都宿在哪里?后院还是偏院?”定南王作为家主本是不管这些后院之事的,但今日得知自己儿子这般不成器后,也不得不出来管管了。 提到这个问题温溪明显心虚了,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直视定南王。 “哼!”定南王是武将出身,凌厉的气势在疆场上都能吓得敌人浑身胆寒,更何况是温溪。 “去将那个女人带上来!”不多时,金灵被带到前厅,周围压抑的氛围让她不自觉躲到了温溪的身后。 可在这定南王府,有谁能护得住她? 定南王妃一见到这个女人就觉得心烦,看了一眼就将脸撇过去不再愿意给个眼神。 “我不管你是如何与她两情相悦难舍难分,我只知道定南王府的儿媳是她。”定南王指向一旁规矩安坐着的容静云,“你如果做不到一个丈夫该做的,尽不到一个男人该尽的职责,你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说完他还不忘看向金灵,“连带着你这个妾室,也滚。” 在这个府里,定南王说过的话没有更改和讨价还价的余地。 前厅走得只剩下三人,容静云和还跪在地上的金灵温溪。 她有心将金灵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可谁知人家不领情,将她的手生生甩开,“少在这假惺惺了,不是你告状我今日也不会受此等屈辱。” “不是我……”这件事是温沅透露出去的,但容静云想了想还是咽下去了。 她将温溪从地上扶起,“日后我会更小心不让父王母亲发现的……” 说完她径直向门外走去,可一只脚刚踏出门框,就撞见了躲在一旁偷听的温沅。 温沅气不过容静云在定南王府这样委曲求全,明明她才是正室,“大哥你别太过分了,还有你,这件事是我说给母亲听的,你别什么都怪在别人身上。” 金灵哪儿有和温沅争吵的胆子,猫着身子装怂,这也让温沅更瞧不上她了。 “我是来提醒你的,母亲准备派嬷嬷监视你了,你最好乖乖留在大嫂房中,少到偏院去快活。” 当晚,温溪还是听话地留在了容静云的房中,只是这两口子现在嫌隙太深,互不搭理。 纵是温溪不宿在房里,容静云也还是遵守着她的承诺,不越雷池半步,所以温溪现在看向床铺,他睡的那一边还是整洁如新。 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这样审视自己的内心,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可也没听说过夜夜留宿妾室那里,成亲这么久还不与正妻圆房的事。 温溪苦恼的样子刺激到了容静云脆弱的那根神经,她将被子铺好,坐在了自己那块小天地,“咱们还是和之前一样好吗?你睡那边,我睡这里。” 她甚至为了保全温溪想了个法子,“你一月只要有日留在这里就好了,我自会与母亲解释的……这样我也好和母亲交待。” 说完她背过身准备歇下,此时温溪看见了成亲那日留下的白喜帕,抓起来问她:“怎么还留着?” 容静云先是一愣,很快又释然一笑,“总不能扔了,多不吉利。” “……”男人握着白喜帕的手越捏越紧,这么贤良的妻子,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将白喜帕平铺在床上,温溪在容静云不解的眼神中慢慢掀开了她的被子,“是我考虑不周了……” 幸好王府上下都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否则新婚不圆房这样的事传出去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被棉被包裹住的她此时上身只穿了一件鸳鸯肚兜,白皙光滑的肌肤在暖黄的烛光下仿佛镀了一层珠光般透亮。 随着房内蜡烛熄灭,嬷嬷满意地离开。 偏院这次竟然奇迹般地没传来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小姐……”还是那个从金家带来的婢女。 金灵现在学乖了,反正她对自己拿捏温溪的手段是胸有成竹了,“温溪与后院里那位不过是逢场作戏,难不成还能真的有什么夫妻之实?” 婢女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可她错了,二人现在不仅是真正的夫妻了,温溪也被容静云的温柔迷住了。 一夜过去,二人都发生了变化,尤其是温溪。 天刚蒙蒙亮,容静云便从床上起来准备梳洗好去和婆婆请安了。 谁知男人竟然从被子里伸手拽住了她往暖烘烘的被窝里带,“干嘛呀?这么早……” 他打了个哈欠,枕在了容静云的小腹上,“得去和母亲请安了……” “一日不去没什么的……”温溪将人重新拉回了被子里…… 待二人起床,已经是正午用午膳的时候了。 侍候温溪穿衣的时候温溪从镜子里瞧见了容静云脸上,“怎么脸这么红,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容静云难得透露出小女子的娇羞,“是……”大白天的因为那些事耽误了给婆婆请安……脸自然是要红的。 二人难得出双入对,定南王妃瞧了也欢喜,“乖云儿可得抓紧给我们王府添个孩儿啊。” 这话说的容静云更是羞涩了,“今日没来给母亲请安,还望母亲不要怪罪儿媳。” “当然不会怪你了。”她看着容静云的脸上都要笑出花了,就连看儿子也顺眼了,“我就说嘛,这样好的妻子,只有傻子才会不喜欢。” 温溪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傻笑地点头应着。 自从他成婚后,府上还是第一次这样其乐融融的,之前总因为温溪和金灵的事闹不愉快。 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温溪的金灵在得知男人和那正房在前厅后气得什么也不管了直接冲到了定南王妃的面前。 定南王妃没心情理她,拉着容静云的手说话,是温溪见情况不对赶紧将她拉走了。 二人在外院就吵了起来,“你做什么?母亲还坐在那里你也不知道行礼?” “你今早为什么不来找我?”金灵却只在乎温溪今早为什么没去她的院子。 “你是忘了昨天父王说了什么吗?我当然地留在后院,再说了……”温溪嘟了嘟嘴,“成亲这么久还不与妻子肌肤相亲的确说不过去……” 金灵气的撇下男人就跑了,温溪现在可头疼了,该不该去追,静云还在里面…… 第七十七章 偶遇竹马相谈甚欢 温溪这次竟然出人意料地没去追金灵,而是转头回到了前厅。 这操作可是把容静云和金灵两个人都看呆了。 府中的下人们暗自交流,怕是这风向要变。 回到偏院后的金灵又开始打砸房间里的东西了,小到鼻烟壶,大到屏风,一个都没放过。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说着只爱我一个,没想到昨儿个上了那贱蹄子的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金灵的声音很大,婢女怕招来祸端,赶忙劝告自家小姐小声些,“小姐您可小声些!否则被安上一个辱骂正室的帽子,可是要受家法的啊!” “这小破院子我还怕人偷听了去不成,有种的就来砍了我的脑袋,倒是让我瞧瞧这定南王府上下多大的能耐!” 本来安抚好那边还想来看看她的温溪听到了这些话,心头升起无尽的厌恶。 “我从不知,你是这种人。”男人看着满地狼藉眼中满是嫌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后院,去时容静云也正好从前厅回去不久,坐在院中的杏树下看书,那模样恬静美好,与金灵那边截然相反。 要说这容静云的肚子也是争气,不过一月的时间就有了动静,相比一开始夜夜欢愉的金灵,不知幸运了多少。 那日饭桌上,一家人正常吃饭,只有容静云是不是呕几下。 定南王妃看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喜不自胜,“云儿,你不会有喜了?” 她眼里闪着光,期待地看着儿媳。 可容静云也不太懂这些,不好承认,“儿媳不知,只是最近总觉得身子乏力。” “快快快,快去叫宫里的太医来看看,这可是我第一个孙儿,不能耽误了。”太医还没来诊断脉象,定南王妃就已经认定容静云有喜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太医笑出褶子了和定南王夫妇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妃,少夫人的确是有喜了,而且胎气甚稳。” “哎哟太好了!我的好云儿真是争气!”定南王妃盼的就是这一天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少夫人胎气稳固不需要过多地去服用滋补品,平时多注意情绪就行。”太医嘱咐了几句后提上医箱准备离开,临走前定南王夫妇给了不少赏赐。 但本着前三个月不能说的规矩,除了定南王府的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温沅知道后也是欢喜的不行,从自己公主府的库房里挑了不少好东西出来,全送给了容静云和未出生的小宝贝,“我这个做姑母的一定好好保护你。” 说着还十分没规矩地拍了拍容静云的肚子,惹得众人大笑。 消息很快传到金灵耳朵里,“什么?”女人抓住了婢女的肩膀不停摇晃,“她这么快就有了?” 自从上次打砸被温溪看到后他就不曾来过自己房里,可想而知这段时日他都是和容静云在一起 越想越气,金灵干脆一人跑回了金家找母亲哭诉,“这么快她就有喜了?” 金李氏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可事实已经摆在她们面前了。 听到金灵止不住的哭声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别哭了!”金李氏拍桌让她停下来,“哭有什么用,想办法啊!” “有什么办法……”定南王府驭下太严,自己想买通定南王府的下人根本不可能。 而且…… 说来就气,那些下人一个个全讨好容静云,自己根本没机会动手。 要是能动手,容静云也就不会这么快有身孕了。 “你先回去,安分几日,娘会为你想办法的你放心。” 金灵看母亲煞有其事的模样,将信将疑地离开了金家。 回定南王府的路上,女人遇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听说后来他家的生意在清风城做大了,就再没回过都城,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男人衣冠楚楚,看上去气度不凡,“阿灵?真的是你?” 他也认出了金灵,一时间两人共同的回忆涌上心头,激动得语无伦次,“阿钊哥哥!真的是你!” 金灵高兴得差点没抱住名叫阿钊的男人,“阿钊哥哥不是举家迁城了吗?怎么会来都城了?” “有点小生意在这边,亲自过来,你呢?这些年一切都还顺利吗?” 他还不知道金灵已经做了别人的妾,目光中依旧流露出对她的爱慕。 “自然是好的……”金灵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她不好意思将自己为人妾室的事情告诉他。 二人站在大街上说了好一会儿话阿钊才提议到旁边的酒馆里上几碟小菜边吃边聊。 金灵看着天色已晚,有心拒绝,但男人目光如炬,让她实在无法抗拒,“好……” 两壶米酒下肚,金灵有些飘飘然,“阿钊哥哥……这些年灵儿好想你的……嗝……” 她打了个酒嗝,绯红的面颊看上去动人可爱,闪着微光的唇珠充满了诱人的香甜。 阿钊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欲望,将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如今年岁他却依然记得金家的路怎么走,金灵就这么被送回了金家,差点没气得金老爷打死她,但那都是阿钊走后的事情了。 离开了金家走到不远的巷子里,男人变了副模样,“少爷你怎么不把她……” 小厮猥琐的模样令人作呕。 男人却说这种事急不得,“要让她主动地投怀送抱,这样才会对我死心塌地,你小子,学着点。” “嘿嘿,跟着少爷能学不少。”主仆二人又慢悠悠回到了刚才的酒馆。 金灵一夜没回府,定南王妃一早就在前厅等着她了。 谁知这女人竟然想从后门偷偷溜进去,还好下人抓住了,否则指不定她怎么抵赖狡辩。 “好大的胆子,身为人妇竟然敢夜不归宿!”定南王妃看这个金灵是怎么都不顺眼。 这次她一夜未归,定南王妃是更气了,“你倒是说说,怎么就一夜不回了?” “我……”金灵灵机一动,“我宿在母家都有错了?”甚至敢和定南王妃顶嘴,全府上下的人都佩服她。 睡在母家倒是没什么,但招呼也不打一声,定南王妃从未见过如此不守规矩的女子,“定南王府可是亏待你了,需得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去?” 这话堵得金灵哑口无言,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好的应对之策,只能低着头任由定南王妃判罚。 “回你的院子去闭门思过三日。”懒得理她,定南王妃也不太想和她说话,随便几句就打发了去。 回到院子,金灵控制不住地想起了阿钊,她还想再见他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夜里,金灵让自己的婢女送信到阿钊家的老宅,她相信男人回来一定会住在那里。 果不其然,婢女的信送到老宅,上次那小厮接过了信后也没说什么就合上了门,话都不舍得多说一句。 “少爷,金灵小姐给您的信!”小厮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喊,眼神还不时往里面瞟。 只听房内传来不小的欢愉之声,此时的阿钊正在里面卖力挥洒汗水呢,哪儿顾得上小厮,“放门口!别打扰本少爷!” “是少爷……”小厮又听了一会儿才舍得离开。 阿钊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但那日碰到金灵纯属偶然,打听了一番后才知道她已为人妇,瞬间没了兴趣。 完事后男人拆开了那封信,上面写的都是金灵进了定南王府后的苦楚,“定南王府……” 男人心生一计,当晚就趴在了定南王府的墙头。 “男人?”温沅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她的人一直在监视保护定南王府,“什么男人?” “好像是和金灵有关系的男人,小姐你看要不要我把他抓来问问?”隼恭敬地站在一旁,眼睛盯着地面。 温沅却显得满不在乎,“不必,咱们就看看她到底想怎么样。” 反正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也不怕这女人闹出什么幺蛾子。 阿钊趴在墙头,金灵看见了魂都快吓掉了,“你怎么来了?定南王府附近都是暗卫,你快走,一会儿被看到了就遭了!快走快走!” “我是来告诉灵儿你,明日午时,我在伴风楼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金灵不断催促着。 两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一个图财,一个图色罢了。 与此同时,温沅那边也已经得知了他们明日见面的消息,“盯着点,别让她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来。” 第二天正午,金灵在和定南王妃报备后独自前往了伴风楼。 男人正在三楼雅间等她。 她一进去,男人立马抱住金灵,这可把她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兔子弓着身子不敢动。 “灵儿别怕……我从不知你在那王府过得这般艰辛……”男人的手很老实没有乱摸,但金灵还是觉得不妥推开了他。 “阿钊哥哥你做什么……”金灵欲拒还迎的模样让阿钊身热情动。 两人刚有点气氛,雅间的门被小二敲响,“客人,您的菜好了!” 小二是隼专门安排的探子,为的就是打断两个人,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第七十八章 大凶之卦随父出征 “她当真如此放浪形骸?”温沅听到消息后气得整个人都直接从软榻上站起来。 “千真万确,若不是探子敲门进去,只怕是……”隼的话温沅向来不曾有怀疑。 但她没想到这金灵竟然这般下贱,这才到定南王府多久,就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 温沅带着自己的人从后门悄悄进到了金灵所在的偏院,此时她还没有从伴风楼回来。 在她的房间里翻找了一会儿,温沅发现了一些金灵写给不知道谁的信,上面只偶尔提到一个名字,“阿钊……” 将信放回原处,温沅嘱咐隼好好去查查这个名叫阿钊的人。 定南王府的暗卫们发现了小姐进金灵的房间,非但不加以阻拦,甚至装作没看见。 为了那么个货色得罪温沅,得不偿失。 下午还未到晚膳时刻,金灵从伴风楼回到定南王府,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她刚一回来,温沅就亲自来了她这里,“你怎么来了?” “这定南王府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这可是我家。”温沅暗戳戳宣誓着主权。 金灵今日心情不错不想与她争辩,“你来到底有什么事?若是没事就赶紧走。” “我只是想来问问你,那个和你在伴风楼一起吃饭的男人……是谁?”温沅看着金灵的目光很是狡黠。 提到今日伴风楼之事,能明显感觉到金灵的局部和不对劲。 温沅更加确定了两个人之间从前就相互认识,上前一步逼着金灵说话,“你可知道,你一个妾室私会外男,就算是杀了你,也没人在乎。” 妾室本就地位低下,加之勾搭外男,温沅说得不错,就算是夫家杀了她,官府也不会多说什么。 “什么私会外男!那是我幼时的伙伴,今日回都城,请我吃饭是为了叙叙旧。”她的话错漏百出,但温沅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装作相信了金灵话的模样,“这样啊,那是我多想了,行,春花,咱们走了。” 不知为什么,周围的人总感觉温沅这个转身风情万种,像是故意做给金灵看的。 临走前温沅不忘提醒她,“你最好老实记住,自己是丈夫的人,和那些男子接触,还是要小心些,小心行得万年船。” 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后,温沅立刻让隼去调查金灵幼时有没有一个叫阿钊的邻居。 结果不出她所料,还真有,很快就被查到了,因为周围的人对这个阿钊还多有印象。 “小姐查到了,金家旁边有个王家,大儿子就叫王明钊,听说小时候还和金灵定过娃娃亲,后来举家迁到清风城做生意去了,现在王家在清风城就是以种植清风果为生,都城不少清风果都是他家种出来的。” 还是个富家子弟,在清风城种清风果不说,都城的货都是他家出来的……那应该很有钱啊,干嘛要搭上金灵这个女人。 “再查,这回务必查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会搭上金灵,他有什么目的。” “是!”隼领命下去,这让鸮可不高兴了,在一旁站着脸上满是不爽。 温沅注意到他,不禁发笑,“好了,你也有任务,辛苦一点,去给我监视王明钊和金灵。” 听她这么说鸮才满意起来,才不辛苦,他巴不得任务多一点,“是!” 沈怀言刚沐浴完从另一个房间过来,“干嘛这么在意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你不明白,若是她与定南王府半点关系没有我才不在乎,可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王府的荣辱,我必须好好盯着她。” 这么说的话沈怀言也能理解了,不再多说什么,抱住了温沅给她说了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远方的朋友来信告诉我,蛊疆那边又闹起来了。” 蛊疆位于龙国西边,气候潮湿,有不少毒虫蛇蚁,加之那里的人多数会巫蛊之术,所以被称之为蛊疆。 在这个地方隐居的妖不少,就连池照月都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所以沈怀言有朋友在这里也不奇怪。 对于温沅来说,这个消息不能说是不好,只能说是太差了,她皱起眉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半晌才幽幽叹气道:“父王是不是又要亲征了……” 蛊疆常与外邦勾结,是龙国最不好管的地带,每次发生什么事情都需要定南王亲自带兵出征。 “嗯……应该……”沈怀言也不忍心看到她这忧心忡忡的模样,不断抚摸着温沅的背安慰着她。 温沅突然想到今日父王进宫是急匆匆的模样,该不会皇伯就是让父王去商议这件事的? 心道不好,温沅让下人赶紧备马车,自己要入宫。 可府中的下人来刚备好马车,就有定南王从宫里回来的消息传来。 温沅到王府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同样满脸愁容,看来自己没猜错了…… “王爷非去不可吗?可自从上次回来,王爷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定南王妃也在劝说定南王考虑考虑。 之前温沅的父亲也有一次亲征蛊疆,结果在那里中了蛊毒,皇帝寻了不少巫医来都治不好,最后还是从蛊疆请来了一个同样精通巫蛊之术的才解掉蛊毒。 “父王可不能再去蛊疆了啊!那里的人用毒奇绝防不胜防!”温沅哭着冲进前厅死活不答应定南王再去。 夫妻二人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坏了,定南王赶紧把温沅从地上扶起来,“沅沅,可还记得为父在你幼时如何教导你的吗?” 温沅不假思索地答道:“父王身为将领,当以身作则。不仅要胸藏韬略,更要有万夫莫敌之勇,若独善其身,何来家国太平。” “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沅沅依旧记得为父教诲。”定南王身子确实不如从前硬抗,可这种情况下他绝不会退缩。 温沅的哭声引来了家中的兄弟,容静云也跟在温溪的身后到前厅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沅怎么哭成这样……”温溪关切问道。 定南王短叹一气,“父王要出征蛊疆了,沅沅舍不得。” 可温沅隐隐感觉这次父亲如果到了蛊疆定是凶多吉少,她虽明白父亲肩上的责任,但她只有这一个父亲…… “父王沅沅求你了……不要去……”前厅闹的乌泱泱,而在公主府里,池照月却还有心思与沈怀言逗趣。 直到他为定南王卜了一卦,脸色阴沉下来,“只怕定南王此次若是前去……有命去,没命回。” 但定南王心意已决,这次必须去,无论温沅怎么求都没用。 金灵躲在外面听着里面动静,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从前只有温沅奚落她的,哪儿轮得到她啊,今天可得好好报复回来。 “哎哟阿沅,父王又不是回不来了,怎么这就哭上了啊。”金灵的表情中满是不屑,让所有人都厌恶她。 啪—— 定南王妃拍桌呵斥起金灵,“说的什么话!王爷即将出征,阿沅不过担心自己的父亲,用得上你在这儿聒噪?滚下去!” 这要放平时温沅早就骂回去了,可今日她确实没有心情顾别人。 沈怀言到定南王府找到温沅,将卦象之事告诉了温沅,“当真?”若真如此温沅肯定不会让父王前去。 “阿月的卦象什么时候出过错。”有了沈怀言这句话,温沅绝望地看向了父亲。 晦涩不明的眼神让众人奇怪,温沅只觉头晕目眩,“父王母亲,我头好晕,先回去了……” 头晕是真的,着急走也是真的,为的就是回公主府和池照月沈怀言商议接下来该如何。 反正是绝对不会让父王去蛊疆的。 这段时间一直未现身的泉也听说了这件事,知道蛊疆一部分实力不俗的蛊师召集了一批妖物准备造反。 “我可以用妖术让你父王陷入长久的昏迷,只要他不醒,皇帝总没有理由让他去了?”池照月这个办法其实是可行的,就是温沅细想还是觉得不妥。 “眼看出征在即,将领昏迷于军心稳定无益,如果让百姓或者蛊疆那边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百姓如果知道定南王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会觉得龙国少了战神,民心不定。 若是蛊疆知道定南王昏迷了,只怕会士气大涨,一举进攻。 “那如果这件事不传出去呢?只有宫里的人知道。” “什么意思?” “将这件事告诉皇帝,也将你的顾虑告诉他,这样他就会小心行事下令封口,到时候只要让人装作是定南王的模样领兵出城不就可以了?” 温沅却觉得实在可笑,“你可知将领都是骑马出城的,可不是坐马车,如何才能让人们不发现父王是假扮的?” “在那人脸上施加点妖法就行了,看不出来。”池照月说得十分轻松。 可温沅还是觉得不妥,让他与沈怀言都离开,“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沈怀言太清楚温沅了,她一个人静静一定会静出事来,怎么都不肯走,“我陪你,我就在这边,不会吵到你的。” 第七十九章 师傅现身放心许多 晚些时候,温沅找到定南王,“父王,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吗?” “不行!”那么危险的地方,定南王怎么会带自己最宝贝的孩子去,立马就回绝了。 “我想好了,父王如果不带我去,我就算是等父王走了一个人带着队伍到蛊疆,也要去!”温沅性子很倔,和定南王是一模一样。 看她下定了决心的模样,定南王想再说些什么,对上女儿精明的眸子,又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罢了,你想去,那便一同……只是蛊疆凶险万分,你到了那边可要听话不能一个人乱跑。” 有了父亲的首肯,温沅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公主府后她又找到池照月为父亲卜了一卦,“这次卦象如何?” “嗯……我看看,卦象竟然变了,逢凶化吉……关键之人便是你了,阿沅。”男人手里拿着乌龟壳和铜钱币一边卜卦一边喃喃自语。 果不其然,只要自己跟着去,父亲的命运就会发生改变,那这次她还非去不可了。 “父王答应我了,让我一同前去。”温沅的话让两个男人同时惊住。 池照月出生蛊疆,他深知那里的危险,所以也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不行不行,蛊疆毒虫颇多,而且善用毒蛊之人不少,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是啊,阿月就是蛊疆出来的,他的话还能有假不成?”沈怀言也不同意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可温沅这次出奇的认真,“我心意已决,谁都无法改变。” 二人见她这样,也都不再算说什么,沈怀言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执意要跟着,池照月也同行,算上春花,四个人。 操心起这事儿来,温沅也没工夫管金灵的事了,这也让金灵轻松了不少。 半个月后,定南王的队伍从都城出发,随行的还有温沅等人。 “怎么晅阳公主这次也跟着去啊?”都城里一些百姓议论纷纷。 “女子入军营,不吉利的,怎么定南王这都不懂。” 温沅听见这些声音现在已是无所谓了,“无知。” 路过那说女子入军营不吉利的人时温沅故意放大了自己的音量。 这时温溪快马从后面赶上,“父王!让我一同去!” 温沅其实挺理解温溪的,他虽有心周游四海,却苦于是定南王府嫡长子,无法真正离开都城去看看自己梦中都想去的地方。 “胡闹!你新媳才刚有孕,你不在府中陪着,捣什么乱!” “父王就让我去!你连妹妹都带上了!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去蛊疆见识一下的!” 这些个孩子是一个不让一个省心啊,定南王无奈只能答应了他的请求。 蛊疆地处偏远,需要许久才能到达,一路上都有快马探子向定南王传递蛊疆的消息。 一个就地扎营的夜里,温沅在自己营帐中被一道黑影掳走,“我说师傅,你可是好久没露面了。” “师傅这不是忙嘛,这次听说你要去蛊疆,怕你出什么事就跟着来了,毕竟你师傅我怎么说也是活了万年的妖魔。” 他得意的样子让温沅觉得好笑,不过确实,这样有实力的人跟在自己身边,还真会放心不少。 “那带我来这干嘛?”夜里很冷,温沅抱紧了“柔弱”的自己。 “给你点东西。”泉从自己的空间中拿出来一个布袋子,“里面有你到了蛊疆用得上的东西,这些丹药都是我自己炼制的,可解百毒。” 哟,还真是好东西,温沅收下丹药后用手肘撞了一下泉,“师傅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啊,都给我呗。” “你啊,没了就这些,放心,你有危险师傅一定会出手的。” 远处传来沈怀言寻找温沅的声音,泉听后立马消失在夜色中。 找到温沅后沈怀言在她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属于温沅的味道,“沅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快回去。” 但他没怀疑温沅,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数月后,定南王的队伍到达蛊疆外面,这次就连天的颜色都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有尸气……”沈怀言拦住了正要进城的定南王。 沈怀言踩着轻功轻松登上了城墙,这才看清城里的情况。 待他跳下来定南王关切问:“如何?” “城里大概已经没有生还者了,尸山血海……”沈怀言身为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 有的尸体应该是在外面晾了很久,已经生蛆,而有的尸体却还流着鲜血。 “里面可有敌人埋伏?” “没有。” 有沈怀言作保,定南王才放心让自己的人进去。 推开城门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尸臭味扑面而来,一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将士直接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可就算是定南王见惯了沙场血腥的人也被吓得腿软,城中情况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池照月看着满地尸骸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沈怀言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疑惑。 二人走到队伍的最后耳语,“看着像那个人的手法……” 池照月不愿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用妖术探查了整座城里的尸体,绝望地闭上双眼,“控魂之术……” 据他所知,蛊疆会控魂之术的只有一人。 而那人……他与沈怀言加在一起也只能是堪堪打个平手。 “你是说……” 两个人在队伍末尾才说了没几句,温沅便找了上来,“你们俩在这干嘛啊……” 温沅见两人脸上都流露出奇怪的表情,心中也隐隐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怎么了?”她小心又问了一次,“怎么这个表情……” 沈怀言将温沅带走,留下池照月一人慢悠悠跟在队伍最后,“阿月和我怀疑蛊疆有十分强大的妖在作祟,所以蛊疆那些人才敢造反……” “那妖有多强大?你们二人联手也没办法吗?” 男人踌躇了一会儿如实相告,“我与阿月二人联手堪堪能与之打成平手,也有可能打不过。主要是那妖体质奇绝……遇强则强……还学会了摄魂控魂之术……” 温沅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和妖怪,“遇强则强……那他岂不是没有对手了?” 本来温沅还在想能不能让师傅出手收了这妖的,可听到沈怀言的话,温沅也担心起来。 “倒也不是,遇强则强也是有极限的,遇到实力实在强劲的对手也只能甘拜下风。”沈怀言这话才让温沅稍微地放下了心。 “如今那人大抵已经控制了一城的灵魂,只怕这些将士们入了蛊疆会有去无回……” 沈怀言虽是妖却也不是铁石心肠,如果这么多保家卫国的将士战死,他也会有触动。 “那可如何是好啊。”温沅同样看向了那些吐的吐怕的怕的将士,心中充满了不忍。 虽说将士战死沙场是光荣的,可她实在不想看到他们死在妖的手里。 “你想办法劝说伯父,我与阿月先入蛊疆探探。” 人与妖,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在来之前,定南王没想到妖怪会插手人类的战斗,所以不曾从都城带捉妖师来。 单靠这些将士,只怕会流血千里。 “父王,怀言说让我们先驻扎于此,他与阿月一同去蛊疆探探再做打算。” “好,让他二人当心。” 二人说走便走,只是他们离开后,三个人影出现在后面的山上。 “哥,现在下手吗?”长着长尾的男人转头问一旁风度翩翩的男子。 “不可。”天晓得男人多想下手杀了这群人,可不行,他察觉到周围有更厉害的存在。 这股气息是有意流露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他们。 男子不傻,带着自己两个弟弟妹妹离开了山头。 他们刚走,温沅立刻就看向了刚才三人站过的地方,此时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我的错觉……” 一路上长着尾巴的男人都在问大哥为什么不能动手。 “那周围有高手!怎么能贸然动手,你傻了?”男人一个不耐烦一拳打在了弟弟的脸上,“给我闭嘴!” 长尾巴的男人被哥哥打了一脸的委屈,可怜兮兮地跑到妹妹身旁求安慰。 美艳动人的女子扭着水蛇腰轻轻拍打着二哥的背,“大哥你干嘛这么凶嘛,二哥就是这样刨根问底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三兄妹都是妖怪,却只有老二是个呆傻之人。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下子火气上来了。”男人脸上满是愧疚。 妹妹从男人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脸紧贴着哥哥的背,“只剩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了,大哥也对二哥好一点嘛……他比我俩可怜。” 说着话三人走进了蛊疆,而温沅这头还是全员戒备的状态,生怕蹦出来个什么东西暗算他们。 温沅从布袋里拿出了几颗丹药,“就这几颗,够谁吃的啊。” 本来从外面摸着布袋里只剩最后五颗了,可再又拿了好几次都没有拿完,里面就像有源源不断的丹药。 温沅心想是不是和空间一样的东西,可伸手进去又只是个普通的布袋罢了。 长途跋涉让她浑身酸疼,温沅就这么没有防备地沉沉睡去。 第八十章 变身货郎潜入蛊疆 醒来时,各部将领已经在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安葬那些尸骸了。 说是安葬,其实也不过是众人合力挖了个深坑,将那些尸体丢进去一把火烧了然后掩土埋了。 但这样也总比曝尸在这大街上要好。 “阿沅,过来拜拜,送这些枉死的人一路。”定南王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祭拜着那些尸骸。 温沅现在就是担心沈怀言与池照月二人,按理说他们可以用妖术快去快回,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送回来。 二人此时正掩藏了气息潜入蛊疆,那里的人大多还不知道不少蛊师联合妖物造反。 所以大街上也一切太平,“城中妖物气息太重,看来是集结了不少……” 只是低修为的妖物沈怀言他们倒不担心,就怕有那种修为奇高且野心大的。 “我们先找个脚店客栈什么的歇歇脚,蛊疆的人对生面孔很是防备。”池照月看向不远处的脚店,“就那儿。” 他仔细观察了下四周,发现这里来往的商人很多,“看来蛊疆要反的消息还没传出来,只有内部知晓。” 城中一片繁华,根本看不出要造反的迹象。 此时小二端着几碟小菜上来,“二位客官是从哪儿来的呀?” 小二并无恶意,只是看沈怀言二人衣着打扮都不像蛊疆人,所以多嘴问了一句。 “我们是从极北之地来的。”沈怀言打了个哈哈,小二想着二人应是有什么要事要商量,准备撤出去。 还没走两步,沈怀言叫住小二,“小哥,你们这儿往来的行商这么多吗?我都见好几拨了。” “那可不。”小二将帕子搭在肩上,看样子是要许多话要说了,“咱们这啊,别看地方偏,但行商是一队接一队地往这儿来,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是有什么魅力。” “哪儿这什么生意好做呢?”池照月接了一句问道,他的语气让人觉得他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模样也像。 “不好说,有卖香料的,有卖布匹的,还有卖动物的……反正只要货好,在咱们这地界就没有卖不出去的。” “动物?” “是啊,常见的猫狗,还有一些西域才有的,二位客官一会儿到西大街去逛逛,全是往来的行商。”语罢小二这才被掌柜地叫出去,“您二位慢吃,我忙去了。” 沈怀言还很热情地掏了几个铜板给小二,“这些你啊小兄弟,一会儿我们就过去看看。” “欸!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这里只是蛊疆最外围的城池,再往里走,可能里面的人就没有这么热情了,还不赶紧趁现在打听一点消息。 下午二人来到小二口中的西大街,这里多是各个地方来的行商,鱼龙混杂之地。 但新奇的小东西确实不少,一些就算是沈怀言他们也很少能见到。 “这只猫沅儿应该会喜欢,但行军路上……带只猫不太方便……”沈怀言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竟然逛起了周围的货摊。 池照月一脸无可奈何地跟在他身后,“我说你啊,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刚才沈怀言看中的那只长毛白猫竟然自己用爪子打开了竹编的笼子朝他走来。 喵~喵~ 白猫不停用头拱着沈怀言,细声细气地叫着。 摊主笑着搓手,“这猫怕是与公子有缘呢,您就买了。” 沈怀言也确实很喜欢这只猫,可…… 如果这时候带回去一只猫,阿沅会不会觉得他不务正业,明明自己说了是来探查的。 可猫粘人的样子,买回去阿沅一定会喜欢,沈怀言干脆一狠心把猫买了下来。 “名字什么的,就等沅儿到时候自己取。”将猫提回了脚店,沈怀言给了不少银两让刚才那小二帮自己照顾着,“到时我们办完事就会回来取的,烦劳你帮我照顾一下。” 交代好小二以后二人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只不过这次沈怀言认真起来了,没有再东看看西看看的。 这些行商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沈怀言也很苦恼,“看来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现在该去哪儿?” “要不然往里面的城深入?”池照月小声提议到。 不是不行,但只怕会引起人的怀疑,沈怀言思考了一会儿,掏出一袋银子问旁边卖布匹的行商,“够不够买你这一车?” “全部?”行商瞪大了眼睛,“全部你都要?” “没错,包括你这拉货的板车。”沈怀言豪掷千金的模样引起了不少摊贩的注意。 其他人纷纷推销起了自己卖的东西,“公子看看我家的货!比他的强百倍!” “什么啊,我家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一些行商甚至连官话都讲不流利,蹩脚地叫着沈怀言二人去他们那里买。 沈怀言大大小小的东西买了一堆,池照月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不会是想把这些全拿去送给阿沅?” “当然不是,我是要装成行商混进去。” 这么多东西,那些蛊疆人总不能怀疑到他们头上? 而且他买的货大多都是一个类型的,不会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惹人怀疑。 “这样倒也可以,但……我二人是不是得乔装一下?” “你的意思是用妖术变出另一张脸来?” “自然,你看这些都是西域货色,但你我可一点都不像西域人。” 池照月点着头,将沈怀言带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等二人再从里面出来时,已经全然换了一种模样。 二人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身形也并不高大,“这样才不会惹人注意,走。” 拖着刚买的货,二人趁着天色还早往更里面的城池进发。 蛊疆就是这样的城中城,最中心的地方住的都是世代在蛊疆的“贵族”,但用他们的话来说,是天赐之人。 但越进入到里面,也越像原始的丛林,不少外来的很不理解,只有世代生活在这里的蛊疆人才知道,那里守护着上古的秘密。 “什么人!停下停下,检查!” 果不其然。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这才刚到第二城,就已经有这么严的守卫了。 沈怀言装出一口生硬的官话,“我们是来卖货的,官爷您看看。” 他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地拉开了货上的黑布,“官爷您随意检查。” 那城门守卫看了几眼,用手扯出一些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放行,“进去进去。” “也不知道越到里面会是什么样子。”池照月想得太多,所以总是会过于忧心未来的事。 沈怀言则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生态度,“哎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着看呗,咱们现在这附近看看。” 二人打听过了,这里有着和西大街一样的地方,都是来往的商贩会停留卖货的。 “来咯!走过路过看看我们的货!包您满意!”沈怀言找到合适的位置后突然就开始了吆喝。 这把来往路过的人和池照月都吓了一跳,“你干嘛大声叫起来。” “那边有守卫在往我们看,你不卖货在这东望西望的不被怀疑才怪。”沈怀言用妖术给池照月传音,嘴里依旧叫卖着。 池照月这才发现,刚才还在守城门的官兵竟然跟过来了两个人监视他们。 他学着沈怀言的模样开始大声吆喝,很快就有人上门买走了他们的布料。 可两个官兵还是上来盘问一通,“你们卖的东西怎么这么便宜,我看这料子可不像是便宜货啊。” “咦!官爷你这就不懂,这叫赔本赚吆喝,我们这些生意人常用的手段。”沈怀言不慌不忙地应付起了两个官兵。 对面两个男人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卖得太便宜了会破坏市场。当心别人找你们麻烦。”提醒了几句就离开了。 “终于走了……没想到这才到第二个城就已经这么严了。”池照月松了一口气。 沈怀言一上午都在这里卖货,但他二人已经掌握了不少消息。 传言蛊疆正中心的那个上古秘密最近被人解开了,所以那些蛊师功力大涨。 还有的说蛊师们勾结妖物准备释放那个秘密…… 释放,那不就说明镇压的是活物。 沈怀言甚至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巫蛊之术。 而这些都是个和其他行商聊天无意间听到的。 “你说那中间到底镇压的是什么东西,我虽然是蛊疆出去的,但我也从来没听说过里面究竟是什么秘密。” 从前蛊疆还没有建立起这样一层套一层的城池时,这里只是湿热蛮荒之地,是后来这些蛊疆人建立了文化,将蛊疆慢慢用砖石圈了起来。 “只希望不是什么我们对付不了的东西就行了,若真如传送所言是什么可毁天灭地的东西,那只怕我们也无能为力。” 但沈怀言猜测大概不会是什么厉害的妖魔,如果是的话,这样厉害的角色被封印镇压他和池照月一定听说过。 “要不然等夜色,我们两个隐身直接往更里面的城里去?”池照月提议,他不想再这样叫卖着往里面走了,直接用妖术进去多方便。 第八十一章 王府谣言真凶是谁 “我也想过用妖术,可你没有发现吗?越往里走,我们的妖力就越是被削弱不少。” 池照月突然想到,这是蛊疆为了防止妖物作祟的一种特殊手段,“是我疏忽了,那要怎么办。” “看来着第三层我们是进不去了,你看那边,还有蛊师专门查验入城的人是不是妖。” 池照月定睛望去,还真是,那他们岂不是只能无功而返。 罢了,“那要不然回去?找定南王从长计议。” “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沈怀言找了个帽子盖在自己头上,“只不过今天还不能出去。” “为什么?” “我们刚进来,这么快就出城,是不是太可疑了。” 这倒是,池照月和沈怀言找了家西域人开的客栈住下,准备再待两三日再出城。 这两三日内他们还是照常卖货,便宜卖完就撤出去。 但其实他们就算现在出去守卫也懒得管他们,严查进城的,对出城的没那么严。 另一头,在此时的都城也发生了大事。 如今容静云的身孕已有四月,不知从哪儿传起了风言风语,“我给你们说啊,这定南王府大公子那大少夫人啊,可不简单,听说揣了个肚子就嫁给大少爷了。”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事?” “怎么不是,你看他那肚子来得多蹊跷,他们成亲刚五个月,就这么大了。” 一群男人贴在墙根嚼舌根,不久这样的话也传到了容静云和定南王妃的耳朵里。 “简直胡言乱语。”定南王妃气得眼睛都红了。 自己儿子丈夫都在外面打仗,这群愚昧无知之人却有心思传出这样的谣言来诋毁重伤她儿媳。 定南王妃下令严查此事,“给我把那些乱嚼舌根的通通抓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指使这么侮辱定南王府!” 定南王府的人办事很利索,不久就将那些以讹传讹的人揪了出来。 “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定南王妃端坐在主位上,容静云居于下座。 二人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吓得那几个老百姓腿软,纷纷跪在地上磕头,只有一个还在嘴硬,“什么啊,难道我们说的有错,她肚子是比寻常四五个月大,而且,说她刚成亲就有了身孕,谁信啊,这么快。” 定南王妃懒得和他啰嗦,“掌嘴!” 这样乱嚼舌根的人,就算了拔了舌头也不解恨,更何况只是掌嘴。 其余人看见他的嘴被打得血肉模糊,全都交代了实情,“是有个黑衣男人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传的,说是要把大少夫人的名声搞臭。” 这些人毕竟没有得罪权贵的胆量,很快就将所有事情吐了个精光。 被打烂嘴的那个还是不肯说,不说也行,定南王妃有的是办法治这样的人,“给我拖下去,先打十杖,再给我去调查他的家世,务必查得清清楚楚。” 说到调查他的家世,男人忍不住了,冲到定南王妃脚下大声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定南王妃撇开男人的手,“想干什么?你不说,你的家人,就和你一样的下场。” “你好狠的心,这就是权势吗?呵我算是见识了。” “狠心?你们造谣一个有着身孕的女子,就不狠心?更何况,她的丈夫还在外保家 卫国,你们却在做什么?” 定南王妃阴狠地笑了笑,她鲜少露出这样无情的表情,“所以,和你们比起来,我这也不叫狠心。” “不过……”她顿了一下,这给了男人不少希望,“你如果愿意说出主谋,我就放你一马,这件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她有预感,这个男人一定知道得比另外几个人多。 可男人的嘴硬得很,无论怎样都不说。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高位上的人欲言又止,男人忍不住叫骂:“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来啊!” “不杀你。”定南王妃叫人将他带了下去,其余交代清楚了的都放走了也没为难他们。 容静云此时胎象不稳,直喊肚子疼,太医来诊脉后说是心火,“最近城中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少夫人不必理会,只小心安胎便是,待来日产下麟儿,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说得轻巧,这样的事让容静云怎能不挂怀,好在整个定南王府都是相信她的。 要不然她可真是有苦难言,“多谢徐太医,劳烦你了。” “这是我的本职,何谈劳烦。”徐太医为容静云开了几副降火的药,提着医箱离开了定南王府。 不过三日,定南王妃的手下便寻到了那嘴硬男人的家中消息,“哦?他还有个孕中的妻子?” “是,不过王妃……”手下欲言又止。 定南王妃不耐烦地看向那手下,男人立马开口:“只是他那孩子好像不是他的……” “这倒有意思了,细说。”定南王妃坐直了身子。 “那日属下前去的时候……” 手下开始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城外农庄。 “这么晚把我叫来,你就不怕被你男人知道?”男人一只手不老实地抚摸着身旁之人的脸,神情猥琐,令人作呕。 坐在床边的女人许是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肚子看上去隆起不少。 “他已经几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女人娇嗔着钻进了男人的怀里。 “你这……”男人摸着女人的肚子,“不也是鬼混来的吗?” 女人打开了他的手,“讨厌,不都怪你,还好他没有怀疑。” 听到这里,定南王妃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连忙叫停手下,“够了,你的意思是,男人的孩子不是他的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是的王妃。” “很好,我就不信有了这个消息,他还能死咬着不松口。” 过了一会儿,男人被带到前厅,“你死了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如果,我用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信息和你交换呢?” 男人半信半疑,“什么信息?” “关于你媳妇儿和腹中胎儿的。” 可男人却觉得是定南王妃要以她们的性命做要挟,直骂上位之人不要脸。 甚至还啐了一口唾沫到定南王妃衣裙上,“呸!你个毒妇!竟然连有身孕的孕妇都不放过!” “谁说我要对她们怎么样了?”定南王妃眯着眼笑起来,“我从来没说过会对她动手,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男人细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定南王妃,“是金夫人,我妻子曾是她的侍女,当初我也不同意干这种丧良心的事,但我没办法,她用我妻子威胁我。” 可他没想到啊,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被抓了,自己做这种事情什么下场他都认了,但妻子和孩子是无辜的。 “现在轮到你了。” 定南王妃只不过犹豫了一下,男人就以为她要反悔,“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定南王妃也会反悔。”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你这么疼爱你的妻子,该如何跟你开这个口。” 但之后的事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恩怨了,与她无关,她现在要做的,是将那所谓的金夫人,请到府上做客。 得知真相的男人被放走,他颓废地走回了农庄,看着正在外面捶打浣衣的妻子,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相公你回来了!”女子挺着肚子从小板凳上站起身迎接男人。 看着妻子挺立的大肚子,男人心中五味杂陈,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翻找了一会儿,又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用自己的积蓄和从金李氏那里得来的钱在采香阁点了一个颇有姿色的低等花娘带回农庄。 花娘比起容貌并不出众的女人不知好了多少,“爷怎么带奴家到这里来,瞧瞧,这还有个孕妇呢,难不成爷是想玩些刺激的?” 可不就是为了玩刺激的刺激刺激这个贱妇嘛。 男人当着自己妻子的面就与那花娘演起了活春宫,气得女人差点没拿凳子砸死他二人。 采香阁出来的花娘哪个不是经历点风浪的,料想这其中一定有隐情便也没在意。 收了该收的银子后在男人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爷下次还要来找奴家哦~” 说完便笑嘻嘻地穿好衣裙离开了农庄。 “我为你生儿育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女人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带红的。 …… 夫妻二人就这么吵吵闹闹,而在定南王府,也正有大戏上演。 “金李氏,我定南王府可有得罪于你?”定南王妃居高临下地看着正跪在堂下的金李氏。 陪她一起跪着的还有金灵。 “民妇不知王妃何出此言……”金李氏认定了定南王妃没有证据证明最近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她指使人干的,所以还在这装傻充愣。 “近日都城一些可笑的流言想必你也听说了,碰巧我抓了个男人,他说一切都是你指使的,要不要……我让你们当面对峙?” 一听要当面对质,金李氏瞬间慌了神,“不不不,你说什么啊,抓人可是要有证据的,别因为你家是当官的就能随意冤枉好人。” 第八十二章 龌蹉之事被人发现 “冤枉了你?”定南王妃叫人将上次那男人找来。 直到男人跪在堂下,金李氏才露出害怕的表情,“这人你可认得?这总不是我冤枉了你?” “谁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人想要诬陷我?” “诬陷你?”男人跪不住了,“让人打听打听,我媳妇之前在你手下做工的事十里八方人尽皆知,还是你做主将她嫁给我的。” “你!” 老金李氏这个模样,定南王妃心中也有数了,“你现在承认,我还给你些活路,如若不然,你那好女儿也保不住,你别忘了,当家主母有权将府中的妾室赶出去的。” 何况她还是个做长辈的,做主将自己儿子不检点的妾室赶出去没什么问题。 “金灵你别以为你和那个什么阿钊的事情我不知道,阿沅走前可把你的事跟我说了个一清二楚。” 她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为了让金灵放松警惕好抓住她的错处,再一举将这个女人赶出定南王府。 “阿钊?”这男人的事情金李氏都不知道,她突然跳起来打了金灵一耳光,“你要死啊你?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 “娘我……”金灵捂着脸颊声泪俱下,“我们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偶尔给他写几封信聊聊小时候的事情……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啊。” 确实,不算上在伴风楼和阿钊抱在一起的事情,她确实和这男人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但人妇联系外男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被抓住了赶出去都是轻的。 “行了,这件事日后再说,她既然进了定南王府,那就和你们金家没多大关系了,我这个做主母的自然有我的决断。” “现在还是来说说你找人到处造谣我儿媳妇的这件事。” 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金李氏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犯的错,“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既然你是这种态度,那我只能请官府来查案了。” 金家虽是平民,却实在有钱,自己如果动用私刑,保不齐会被这女人用钱财找人来散布其他的谣言。 但如果是请官府就不一样了,自己定南王府的面子摆在这里,官府查案不仅会尽心尽力,旁人也无法诟病。 不容金李氏拒绝,定南王妃让下人去请客衙役来。 “王妃金安,不知今日是有何要事让我等前来?” “烦劳二位官差了,想必二人也听见了这几日都城内的风言风语,如今我已抓到了散布谣言的罪魁祸首,还望二位带回去严惩不贷。” 都城内的谣言别说他们了,恐怕就连皇上后宫里的妃嫔都听见了。 这要是容静云和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金李氏的结局可想而知有多惨。 “王妃哪儿的话,这本是我等职责所在,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将此人带走了。” 二人刚抓上金李氏的胳膊,宫里就传来了朱嬷嬷亲自带来的太后懿旨。 懿旨内容就是带金李氏入宫,还有定南王妃也随行。 看来是传到太后的耳朵里了,“进宫?为什么要进宫?”金李氏不明所以地问着。 “自然是,问问你为何编得出那些谣言来。” “我不进宫!我不进宫!”金李氏不停扒拉着抓她的两个太监。 朱嬷嬷没好气地盯着她,“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懿旨,由不得你!给我带走!” 皇宫远比金李氏想象的威严,跟在朱嬷嬷身后走在甬道上,看着定南王妃的轿撵,她心中涌起无限的畏惧。 等到了太后面前,金李氏还不等周围的人发话,她先求上情了,“太后娘娘开恩!太后娘娘开恩啊!” 按理说这种小事还不配闹到太后的面前,但没办法,谁让温溪是太后疼爱的孙子。 “那你倒是说说,自己何错之有啊?” “我……我……”金李氏犹豫了半天,直到对上太后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冰冷眸子,才肯说实话,“我不该让人造谣生事,诋毁定南王府的大少夫人……说她腹中的胎儿来得蹊跷。” 太后还算满意她此刻的坦诚,但过错既然已经犯下,就容不得抵赖了,“既然如此,先拖出去杖责二十,再由你跪在城门楼向所有人承认自己犯下的错,哀家便放过你。” “这……” “怎么?你办不到?”太后挑眉看向了金李氏,目光让她浑身发冷。 女人立马垂下了头,“不不不……我是觉得……” “你觉得?”太后的眼光更冰冷了些,周围的人皆是垂首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 “如果办不到,那我就只能……” 话还没说完,金李氏立马磕头,“能办到能办到……” 这还差不多,太后将目光转向了定南王妃,“你就是对这些人太仁慈了,要哀家说,这种乱嚼舌头的就该把他们的舌头扯掉,让他们一辈子再也说不上话。” “太后教训的是,儿媳谨记。” 这件事总算是在太后的面前扯清楚了,金李氏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金灵的事还没完,这事儿现在只有温沅和定南王妃知道其中细节,所以定南王妃回府后也找到了她。 “你娘的事处理完了,现在该来解决你的了。”定南王妃丢出了一叠信在金灵脸上。 这些都是她与王明钊写的信,上面不乏一些露骨之言。 金灵无从抵赖,但她抓住了律法的漏洞,“我没有与他发生什么,所以你也不能赶我出去。” 这倒是让定南王妃为难了,“我从未说过要赶你出府,只不过……呵,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她的吃穿用度一律减半,不准让人伺候她。” 定南王妃得意地看向了跪着的人,“但你还是能留你从金家带来的丫鬟侍奉的。” 这样受人欺辱的日子真是过够了,当晚她找到了个对她一直有想法的小厮,“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我就给你点好处怎么样?” “什么好处?”小厮目光猥琐。 金灵很讨厌这种男人,但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她不想老死在定南王府。 轻轻拉开自己的肩上的薄纱,“什么好处都可以。” 小厮果然上套,掩人耳目地为她送出信件。 可等他再回来时,定南王府的下人已经等好他了,“就是他!我换衣的时候他竟然偷看!” “什么?”小厮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摆了他一道,“明明是你……” 正准备将金灵吩咐他的事说出来时,金灵的丫鬟连忙用一块石头敲在了他头上,“快把他赶出去,这样的事如果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定治你们一个看管不当之罪!” 几个下人也没多想,竟然还真的顺着他的话将小厮丢出了定南王府,临了还丢给他一袋银钱,算是这个月的工钱。 “也不知道阿钊哥哥看到信会不会来救我。” 等了几天,王明钊果然来找金灵了,他已经摸清了王府侍卫换班的时间,所以这次来时没人看见他。 “妹妹,阿钊哥哥来了……让你受苦了。”男人的甜言蜜语让金灵晕头转向,倒在了他怀里。 “哥哥……那老妇想让我死啊,缩减我的吃穿用度不说,还只许留一个人在旁伺候。”她哭诉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王明钊厌恶的眼神。 王明钊没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说起了自己家的事,“唉,最近生意不好做,哥哥在都城都快无以为继了。” “怎么会?” “实不相瞒,家中出了点问题,此番来都城,也是为了找寻办法的,没想到弄钱的办法没找到,都快饿死在这里了。” 男人说到动情处竟然还抽抽鼻子落下泪来,可把金灵给心疼坏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哥哥……”金灵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脸,“哥哥……” 她呼吸急促,嘴唇贴上了王明钊的脖子,“哥哥……我从家中带来的嫁妆还有些,我用我的私房钱来贴补你,你想办法把我从定南王府弄出去好不好?”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从前无比向往的地方。 男人的手捏住了金灵的腰肢,“当真?” “自然,但前提是你要把我弄出定南王府。” “那简直小菜一碟,反正你在这家中也不受待见,我将你弄走了他们根本不会找你。” 这话说的金灵还有几分凄楚,“那你想如何把我弄出去呢?你可要知道,你不先救我离开,我是不会给你银子的。” “哎哟我的好妹妹。咱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哥哥还能骗你吗?”王明钊越发的油嘴滑舌,目的就是为了骗金灵的钱。 他家确实在清风城做生意没错,他也确实是来都城寻求机会的。 可家父早亡,家产差不多都被他败光了,遇到金灵这样一个蠢女人,怎么能不牢牢抓住。 只看着金灵嫁妆越来越少,到时男人会怎么对她。 金灵从前信了温溪的话,做了妾,可做妾之后是什么日子,她不会再信男人的话了。 一把推开王明钊,她的态度也坚定起来,“你先把我弄出去,我再给你你想要的,否则你休想。” 第八十三章 不幸被抓母子相见 在金灵看不见的地方,王明钊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脸上却还是那谄媚模样,“自然自然,好妹妹你等我几日,我一定想办法将你从这虎口中救出去。” 此时在蛊疆外的人日子可没他们这么舒服,沈怀言与池照月虽然回来了,也将里面的一部分情况告诉了定南王,可众人还是没有好的办法能兵不血刃地进去。 “王爷,要不然先派两个使者进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想来蛊疆也不会那么不讲道理。”一个将领提议。 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现在不是两军交战啊,而且蛊疆的人……定南王信不过。 “我觉得可行伯父,要不然就让我和阿月去,我们两个有修为傍身,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二人正说着话,山上突然传来一阵娇笑声,“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里藏了一大片新鲜的血食呢。” 池照月一眼就看出这是只蜈蚣精,实力并不强,“成为我的养分!” 蜈蚣精刚一出手,就被池照月一掌扇飞,这女人到死才明白,自己是被那三兄妹骗来做了出头鸟。 三兄妹找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暗处观察一下池照月和沈怀言的实力,但现在看来,那股强大气息的拥有者并不是他二人。 “大哥,现在还不能动手吗?”小妹站在后侧问大哥。 “还不能。”三人隐藏在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幸好我们安插了猫妖在这群人身边,想来不久就有消息了。” 当天夜里,沈怀言买来的白猫化作了妖艳的女子朝后方的山上走去,“那两个男人,一个是蛇妖一个是狐妖,都是九千多年的修为。” “那那个公主呢?”男人对温沅十分感兴趣,不如说是温沅的样貌打动了他。 猫妖想了一下,皱着眉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很久后才开口,“她的身上有很强的气息,但我探查过,她没有灵根。” “没有灵根?”这还真是有意思了,男人用手托着下巴,“想办法弄清楚那气息的主人是谁。” “是。”猫妖又化为白猫,钻进了营帐里。 他们说完话小妹才敢从旁边走出来,“大哥你不会是喜欢那个人类?” “喜欢?你什么时候见我喜欢过什么,只是觉得她容貌生得实在美丽,想玩玩罢了。” 女子不再说些什么,默默退了下去,但哥哥想要的,她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弄到手。 几日后,沈怀言二人靠着都城使者的身份顺利进入到了蛊疆中心。 可刚一进去,二人就被扣押住了,“我还从来不知道,龙国皇帝已经开始和妖怪联手了。” 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隐藏了气息! 沈怀言挣扎着,这锁链上的淡淡异香让他神智有些不清醒。 “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从你们装作商人第一次进城我就知道了你们的真面目,你们说,要是我将你们的真实身份告诉那个什么王爷,他会怎么看待自己未来的女婿呢?” 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对一切都这么了如指掌? 沈怀言瞪大了双眼,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守卫带去了水牢。 二人背对背被吊在半空,环形的水牢水中游着一条十几米长的大蛇第一次看到池照月时还愣了一下。 等那些守卫全部撤到水牢外面后,大蛇突然开口说话,“阿月?阿月是你吗?” 这个声音……池照月浑身猛然一颤,“娘?” 娘不是……爹不是说娘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月真的是你!”大蛇被打下了封印不能化成人形,就连修为也被削弱了一大半。 “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爹说你早就……”早就被捉妖师打死了啊…… 提到池照月的亲爹,大蛇突然暴怒,身子也变粗了一些,“哼,你爹那个畜生,不知蛊疆许了他什么好处,与蛊疆人勾结,我不同意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将我困在这里,可怜我修为被封不能化成人形,一直以蛇身游弋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中。” “他们的计划娘你可知道?” “无非是纠结那些对人类早有不满的妖,意图攻占龙国罢了。” 还真是这样…… 池照月蹙眉,“那些蛊疆人又如何能够保证自己可以驾驭妖族控制他们?” “蛊疆秘法,你看我这被封的妖力就知道了。” 太逆天了,自己娘好歹也是万年蛇妖,竟然会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我有办法让你们逃出水牢,但得等这些守卫换班,你们时刻注意着,到时候我再给你们一张地图,你们就照着地图走就行了。” 晚些时候,趁着外面的守卫换班,池照月的母亲用微弱的妖力解开水牢的禁锢将二人放了出去,又从信子下吐出一张地图,“快走,别再回来了。” 池照月虽不舍与母亲分别,但不得不放下心中的眷念与沈怀言一起逃出了水牢。 他们走后,大蛇又用妖术塑了两个假人绑在铁链上,换班的守卫回来看到一切安好,也没怀疑什么。 只是在逃跑的路上,池照月晃眼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男人正坐在书桌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起来十分心力憔悴的模样。 池照月无法原谅他隐瞒了母亲被囚禁的事实,也不能认可他与反叛者同流合污。 冲动之下的池照月差点泄露了自己的气息,“日后再说!现在先逃出去要紧!” 拉着池照月的手,沈怀言飞速离开了这个地方,现在正是守卫大规模换班的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二人顺利逃出,不停往驻扎的地方赶。 身后响起一道好听的男声,“二位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合规矩?” 男人正是三兄妹中的大哥,这男人刚一露面,二人就知道他的修为是自己比不上的了。 几个回合下来三人打了个平手,兄妹二人正要出手时泉出现在了月亮下,黑烟环绕着他散发出寒气,男人“啧”了一声,“我们走。” 虽然这次他元气大伤,但能看到那个强大气息的来源,也不错。 “大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妹一路上追问着。 男人捂着心口神情有些不耐烦,“不知道,他修为太深,看不穿……” 他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万五年的妖,竟然会被一道黑烟吓住。 平安回到驻地后的沈怀言向定南王讲述了今日之事,“此仗如果以这些将士凡胎肉体去打,必输,需得向江湖召集能人异士,否则……” 定南王明白了他的意思,摆摆手示意沈怀言停下,“本王明白了,本王这就修书一封给皇上,让圣上早做决断。” 这样的紧急情况下,温沅唤来了自己的海东青,“快去。” 海东青速度很快,不过数日就将信送到了都城,“情况竟然这样严峻……速速召集那些捉妖师进宫!” 捉妖师就是这样的,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游山玩水,在路上能抓到几只妖怪就更不错了,一些厉害的捉妖师都不知道会藏身在哪个山谷里等待机会。 捉妖师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式,要想在短时间内召集大批的捉妖师,只能靠捉妖师。 “如今蛊疆作乱,勾结妖祟企图攻占龙国,如今有蛊疆城池图一份,望你等不辱皇命,不辜负朕与百姓所托。” “我等定当誓死扞卫龙国不受妖物侵扰!” 捉妖师嘛,除了能力得强,也必须得忠心,如今跪在殿上的这每一个捉妖师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朕也希望你们平安回来,你们的家眷,朕会照顾好的,保重自身,我们等你们回家。” 捉妖师的队伍虽要比普通行军快,但始终只是凡人,再赶也得些时日。 驻扎在蛊疆外的定南王队伍如今不受妖物侵扰除了有沈怀言和池照月的功劳,主要还是靠泉。 泉始终守护在那个山头不曾离开,否则就那兄妹三个都能屠杀殆尽这里的每一个人。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偶尔还是会有不想活的来找麻烦,“一直没时间问你二人,这么厉害的身手师从何处啊?” 定南王也是闲聊,这可让沈怀言二人头大了,他倒是想直接说自己师父是天恩寺的得道高僧,可师父早已圆寂上千年了,现在说出来怕是会吓着定南王。 池照月更是了,他的妖法心术都是和爹娘学的,哪儿有什么正经师父。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是沈怀言找了个理由,“我二人师承一脉,只是师父临终遗训是不得向外透露他老人家身份……所以……” “哦!”定南王完全相信了,“看来是为隐居的高人,难怪能教出你们二人这样优秀的弟子。” “伯父谬赞了,若真那么优秀,也不会狼狈被抓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是要接受比自己更强的存在啊。”定南王大笑着说这二人始终太嫩了没见过世面。 沈怀言二人默不作声,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后垂下头憋笑。 第八十四章 身中奇毒幸有高人 驻扎在蛊疆外这几日,时常有妖物侵扰,沈怀言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东西时不时来犯了。 所幸现在还没有太过强大的妖来找他们麻烦,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定南王他们却有所不知,此时的蛊疆中心城一群人正计划着将他们赶尽杀绝。 “祁可,我认为实力已经成熟,杀了定南王,龙国军队没了主心骨,只能是一盘散沙。”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那些赶来的捉妖师?现在和他们打起来,如果那些捉妖师正好在我们鱼死网破之前赶到,我们不就成了瓮中鳖?” 二人都是蛊疆的大首领,两边争执不下,“哎呀两位大首领别吵了,要不然咱们先派几股实力并不强的队伍去消耗他们?” “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身后大门嘭的一声被打开,外面走进来的人正是三兄妹中的大哥。 男人自上次在泉那里吃瘪了以后沉闷了好久,直到今天才愿意走出来。 因为他极高的修为,所以蛊疆那些极具威望的蛊师也对他颇为尊重,见到他走近纷纷垂下了头,“什么意思?” “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他们的队伍里,我的计划是,通过我这个手下给他们下点蛊毒,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他这么说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对啊,他们是蛊师,还用得着大费周章地去想办法和这些将士硬碰硬? “你们将最得意的蛊毒交给我,我让我拿手下去给他们下毒。”男人伸出手,向大首领讨要蛊毒。 名叫祁可的男人阴笑着握住了他的手,“不必着急,三日后你再来。” 三日后男人如约到中心城找大首领要来了蛊毒。 这蛊毒说来好玩,看着只是一只普通的黑色肉虫,可只要一进到水中,就会立马消散变成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 “他们这段时日多是靠荒地的那口井过活,只要将这虫子丢进井里,不出两日,就全都倒下了。” 男人得意的样子让人想往他脸上来一拳,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办法是正确的。 定南王手下的将士每天都要用这些井水来焖饭,很快整个军营中的将士都饮用了这有蛊毒的井水。 整个军营里哀嚎声不断,“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哎哟!” 待军医掀开士兵的衣服,肚子里就像长了什么东西一般,蠕动不断,甚至还能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 “医士我这是怎么了?”被掀开衣服查验的那是小卒哭喊着,自己年纪还小,还没讨媳妇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军医一看就知道是蛊毒造成的,用自己做的药勉强压制住了蛊毒便连忙向定南王回禀:“王爷,是蛊毒所致,这蛊毒毒性之烈,若是三日内找不出解毒之法,只怕整个军营的将士们都……无力回天。” 定南王失了魂一般颓废坐回椅子上,“那医士可有解毒之法啊?” “没有。”军医摇着头,心中也悲楚,“我只能暂时抑制毒性不发作,可等毒性一发作了,必死无疑。而且这点时间也不够研制出可用的解药啊王爷!” 军医突然跪在了地上给定南王行起了大礼,不久后外面又传来连声哀嚎。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查出蛊毒的源头,我先回去想办法了王爷。”军医退出主帐后慌忙跑向自己的营帐埋头调查起这来势汹汹的蛊毒。 温沅看着痛苦不堪的将士们犹如万箭穿心般,恨不得自己为他们分担一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能一下子毒倒这么多的人……”她在原地来回踱步,“而且毒倒的都是同一个队伍的……” 她突然想起了,父王的军营里都是分时间吃饭的,恰好被毒倒的这些将士都是第一批吃饭的。 “将强弩一队负责做饭的人给我带来!”她大声吩咐下去,声音引来了不少将士。 只见七横八竖躺在地上的那群将士里举起了一只微微颤抖的手,“公……公主……我在这里……” 什么?就连负责做饭的都被下毒了? 突然连起来的线索一下子就断掉了,温沅头疼间想到了师傅给她的丹药。 摸着贴身携带的布袋,温沅深知不可以拿全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她将布袋举过头顶,“各位,我手里现在有高人炼制的丹药,但我并不能确定它是否可能解这种蛊毒,所以我想选一两个出来试药,有没有愿意……” 不等她说完话,不少士兵撑着身体爬起来,“我来,让我来……我没有老婆孩子,也没有父母要赡养,就算死了也没事,我来!” “什么你来,我年纪轻,我来!” “你年纪轻才更应该惜命,让我们这些老东西来!” 争执声不绝于耳,温沅此时深切体会到了人情的冷暖。 她挑选了两个上没老下没小的中年男人,“那就你们两个,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她正想说会上报朝廷将他们风光大葬,可还没等话说完二人就毫不犹豫地将药咽了下去。 小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两个男人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就连腹痛也消失了,他们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欣喜地对温沅道:“公主!真有用!” 真这么神奇?温沅看着手里的布袋,幸好这次有师傅……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 “多谢公主救我等性命!”两个已经完全解读的将士跪在地上给温沅磕头,还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白猫在不远处一直观望着这一切,心道不好,悄悄跑出了驻扎地向男人通风报信。 “不好了,晅阳公主找到了解药……半炷香的时间就能解毒……” 男人听完话立马飞向了中心城找那群蛊疆人理论,“你们给我的破东西,半炷香的时间就能解毒。” “不可能。”两个大首领以为他在说笑,全都不以为意。 “要不然你抓你们两个过去亲眼看看?” 就他这一去一回的速度,温沅已经将药分发了下去。 沈怀言奇怪她哪儿来的这么多丹药,温沅也不打算再隐瞒了,“师傅给我的。” 在远处暗戳戳观察着这一切的泉很是心满意足。 “师傅?”沈怀言紧皱的眉头一直不曾松开,“你多久拜了师傅,我们怎么不知道?”他看向春花。 只见春花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来不知道什么师傅不师傅的事情。 “在岢契的时候拜的师傅,很厉害的,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 显然温沅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手里发丹药的动作没停下来过。 而山顶上注视着这一切的祁可快气疯了,这可是他精心杰作,世间怎么会有能轻而易举解他蛊毒的丹药。 “不可能!”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即使眼前就是真相。 身为蛊疆最有能力的蛊师,祁可从来不允许有人比他更强。 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葫芦,打开盖子从天上向下面的那些将士撒去。 只可惜那些像花粉一样的东西还没有落到下面就被一阵风吹到了祁可他们自己的脸上。 “是谁!”男人的声音惊动了下方的人。 所有人抬头望向天空却只看得见两个黑黑的身影。 沈怀言喝和池照月却认出了其中一个,“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男人见情况不对,拉着祁可就想走,“有高手在这附近,快走。” “什么高手!不过一阵风!”祁可不听男人的话,一意孤行要下去亲自给那些将士下蛊。 男人无奈,他的蛊术确实厉害,就是脑子太笨,听不懂人话。 都给他说了附近有高手在场不听,甚至还要召集自己的手下一起来送死。 祁可手下的蛊师呜呜泱泱从中心城赶来,随行的还有不少妖。 不一会儿定南王队伍的头上全是乌泱泱的黑云,细看就会发现黑云中还藏着前来帮忙的妖怪。 沈怀言二人飞身定在半空中,拦在祁可面前,“哪儿来的阿猫阿狗,还不快滚!” 祁可一掌向沈怀言打去,可还没打中就被男人化解。 虽然打不过一旁这修炼了两万余年的妖,对付对付这蛊师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一掌也让祁可瞬间明白过来,沈怀言不是他能打过的人,算了,反正自己是蛊师,他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朝沈怀言撒了一把紫色的粉末。 粉末很快融入到沈怀言的皮肤里,只见男人身体瞬间僵硬,垂直从空中摔下,幸好池照月抱住了他。 将沈怀言交给了温沅后,温沅从布袋里掏出丹药塞进了男人嘴里,解毒的程度快到令祁可难以相信。 他飞身下来抓住了温沅的手,“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什么毒都能解?” “放开我!”温沅挣脱男人的钳制,“哼,你也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个反贼!” 男人看着温沅手里的布袋,寻思只要没了这个东西,看她用什么来解毒,刚要伸手抢过来,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被黑雾包裹。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我的手!我的手!” 第八十五章 高人现身群妖退散 只见男人的手被两团黑烟逐渐侵蚀,妖们见到这黑烟连连往后退。 祁可手上的黑烟消散后,众人只看见血淋淋下的森森白骨,他的血肉已经完全被腐蚀。 “啊!啊!!!”祁可望着自己只剩骨头的双手惨叫。 他的对面缓缓升起的黑烟里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待眼睛睁开,群妖垂首。 沈怀言与池照月早就见识了这妖魔的本领,却不知他今日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既见本尊,为何不跪?”他冰冷的一句话,目光所到之处群妖齐齐跪下,只有沈怀言二人还呆站在原地。 就连温沅怀中抱着的白猫也被这一声逼出原型,趴在地上有些痛苦地哼唧着。 这一刻温沅突然就想明白了这井是被谁下的毒了,来历不明的猫妖,细想都知道她不可能是什么好人派来的。 三兄妹中道行最高的大哥此时也像个顺从的小狗,眼中虽有不服气,但不敢在泉的面前表现出来。 “妖族已有千年不曾参与人类的斗争,今日你们若乖乖离开蛊疆,本尊饶你们不死,如若不然,本尊有的是手段让你们痛苦。” 语罢他隔空用手掐住兄妹三人中那大哥的脖子,因为他是在场妖中修为最高的,杀鸡儆猴当然要用厉害的角色。 “额啊——不……不敢了尊者……这就滚……我们这就滚……”男人拼命挣扎着,半晌就在他快咽气的时候泉松开了手。 他满脸不在乎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滚,再让本尊知道你们掺和人类的事情,绝不轻饶,滚!” 一声令下,整个蛊疆的妖纷纷四散逃窜,“真他娘的晦气,本想着跟着那男人怎么也能大干一场,没想到碰上个妖魔。” “妖魔是什么?”有的年轻的小妖甚至还不明白妖魔和妖的区别。 “如今我们称的妖魔,大多是当年追随万魔渊统领云中邈的。” 群妖离开蛊疆,黑烟状态下的泉才从半空中下来。 定南王即使面对压迫感十足的妖魔,也没有半分后退,他镇定地看着眼前的泉,“还是要多谢阁下……驱散了这些妖怪。” “妖就是妖,不是妖怪,再说,本尊帮的也不是你,好了,接下来就是你们人类的事情了。”说完他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没了群妖助力,蛊疆人的气势渐渐弱下来,尤其这时候从都城来的捉妖师队伍正好赶到。 沈怀言二人赶紧隐藏好妖气,这么多实力顶级的捉妖师带给他们的压迫感还是挺足的。 “王爷,妖物在哪里?让我们来收了他们!”为首的捉妖师年纪也不老小了,说话还有点热血,惹得众人纷纷偷笑。 “你们来之前,这蛊疆之内的妖已经悉数退散了,现在我们要对付的是这些意图用蛊术造反的蛊疆人。” 定南王向不远处那些蛊师投去阴冷的目光,凝声道:“但不要伤害妇孺百姓,不沾我将士鲜血的只要肯投降也不要赶尽杀绝。但那些用阴私鬼祟伎俩毒害我龙国将士的、不肯诚心悔改的,一律格杀勿论。” “是!”队伍一举攻城,本因为有妖物镇守可以负隅顽抗的蛊疆却连半日都没抵挡得住。 作乱的蛊师多,也有不少愿意过清净日子的,“当初还劝我加入,还好我没听他们的。” “可不是。这要听了他们的,现在遭罪的还得再加上我们咯。”一些蛊师幸灾乐祸地看着正要处斩的那些人。 祁可也在处斩名单中,这些意图扰乱龙国安宁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是定南王至今还不明白,那黑烟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只用一声便让群妖下跪。 “二位,你们也是游历四方赫赫有名的捉妖师了,我想知道,你们可听说过妖族的尊者?”定南王找到两个颇有威望且见识广泛的捉妖师问起了自己心头的疑问。 “尊者?”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捋着胡子意味深长地说:“在妖族能被称为尊者的,那怎么也是要修行了十万年以上的。” “十万年?”周围偷听的年轻捉妖师齐呼,“那得厉害成什么样啊?” 老捉妖师干脆就和他们讲起了曾经的事,“当时天地初开,大地万物一片混沌,先有人后有妖,人类从前的寿命很短暂,别说修炼了,有的吃就不错。” “可妖不同,他们本就是吸收日月天地精华而生,寿命极长,随便活个百年都不成问题,这其中,更有佼佼者,日复一日的修炼得成正果,这样坚持上千年甚至上万年,要知道,能修炼破万年的妖,那可都是妖中佼佼了,随着日新月异,这些要学习人类的知识建立起自己的制度,便有了我们后世所了解的万魔渊。” “万魔渊最出名的就是第一任首领和最后一任首领,第一任首领褚迎,群妖魔之首,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现身在何处。最后一任首领云中邈,最出名的就是他带领万魔渊攻上神界企图颠覆神长久以来的统治地位,只可惜兵败身死,灵魂破碎永世不如轮回,但不可否认,他的勇气与胆识已经超乎常人,只是我们也无从得知,他为何要攻上神界。” 泉就隐身站在不远的地方听着他们说以前的故事,提到云中邈时他心中百感交集,那是他的尊主,义薄云天,豪气万丈,只可惜死在了那群伪善的神明手下,终有一日,他们妖魔一定会讨回从前所受到的屈辱……一定。 “云中邈是历代首领中最强的,除却要继承上一任首领的能力,他自己也是难得的修炼之才,可惜啊……有他治理的妖族,伤人杀人的妖都要少许多。” 看得出来这老头对云中邈很有好感,虽然他说的十有八九都是错的,但泉认同他最后一句,尊主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当年若不是为了……罢了,都过去了,尊主已死,他要做的是重振妖族。 蛊疆的事情解决后,泉也离开了,临走前,他悄悄找到了温沅,“保护好自己。” 只交代了这么一句,泉再度消失,温沅不解,为什么他总是来去匆匆的。 虽然深知泉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温沅还是希望他能多传授自己一些有用的东西…… 至少,能让她在蛊疆这种情况下也能帮上点忙。 这次的事也正应验了池照月卜的那一卦,因为有温沅在,所以泉格外留心蛊疆的事情,若是没有她在,泉大概是不会关心这些小事情的。 回都城的路上,温沅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她下了马车后回头望去,发现是那只猫妖。 温沅这段时日待猫妖十分亲厚,或许她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你为什么要跟着来。”温沅冷脸,想到她在井里下毒害的将士们腹痛难忍险些丧命这件事她就生气。 猫妖化为人形可怜兮兮地看着温沅,眼中的泪水落在湿润的泥土里啪嗒摔成两瓣,“我也是无可奈何主人……他的功力深厚,我不过一只修行一千多年的猫妖,何来能力与他斗……若不是被恩公买下,我恐怕如今也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可你还是害了许多人。” “但他们都没死不是吗?那蛊毒杀人于无形,我只放了一点他们才腹痛,我若是全部放进井里,只怕喝上一口的人瞬间就毙命了……哪儿还有时间给主人你来找丹药救他们啊。” 白猫也是抓了那男妖不知道这蛊毒之猛的空子,只怕直到现在男妖还认为是蛊毒没用,不会怀疑到猫妖的身上。 温沅被她说动了,白猫这时又垂下头嘤嘤哭起来,“我只不过是想安安静静的修炼,我不想害人……那蛊疆里多的是我这种无可奈何只能听命大妖的小妖,难道我们为了保命也有错吗……” 是啊,这种事没有绝对的对错,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能听命坏人,可是…… “想来她说的也不是假的,你就留下,让她待在你身边,这样在暗处你也多一双眼睛。” 池照月劝说着温沅将白猫留下来,这些日子温沅对这只猫的喜爱他们都看在眼里,想来让她突然丢掉这只猫妖,她也是不忍心的。 温沅轻叹了一口气,“可以,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化为人形,也不能为非作歹。” 猫妖拼命点头,她巴不得一直以原型到处走动呢,可比人形灵活多了。 主动跳上马车抖抖后脚,朝着温沅喵喵叫起来,仿佛在催促她快上马车。 温沅无奈,自己身边这妖可是越来越多了,只是这猫妖修为低,万一被都城内的捉妖师发现了可怎么办…… 白猫蜷在温沅的腿上睡着了,温沅摸着她柔软的毛思绪逐渐飘远。 她时常想起泉,不知为何,与他接触时,自己身上的胎记总会有所反应,不知道他活了这般久的妖,会不会清楚自己这胎记的来历呢…… 听春花说,这胎记……最近又变换了模样。 第八十六章 凯旋回城喜得双子 定南王的队伍再回到都城时,温溪正好能赶上容静云产子。 “竖子啊,还好是一路无虞回来了,否则你怎么对得起你这即将临盆的妻子。” 嘴上虽然教训着儿子,可定南王还是十分欢喜的,毕竟要当爷爷的人了,怎能不开心。 就连太后前段时间也总叫容静云在自己宫里多待些日子,是后面她月份实在大了不方便到处走动这才作罢。 “也不知道是个小侄儿呢还是个小侄女呢~”温沅为还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了不少好玩意儿。 说起来,怎么不见金灵? 温沅挽住母亲的胳膊问起她来,“母亲,金灵呢?怎么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见她来迎接?” 提到金灵定南王妃气得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没好气地道:“哼,那贱妇如今真被我锁在柴房,上次想和男人私奔被王府侍卫抓了回来。” “啊?”温沅装得很吃惊,其实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还有这种事?”她望向温溪,此时的男人全心全意都是即将临盆的妻子,哪儿还有什么妾室的位置。 温沅拽了一下温溪的衣袖,见男人还没反应,又拽了一下,“大哥!” “啊?”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怎么了怎么了你说。” “你的那个好金灵,和人私奔被王府侍卫抓回来了,这半天你都听了什么啊。”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事情,本还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的温溪这下可傻了眼,“你说什么?” 与人私奔?灵儿当真能做出这样的事?他顾虑地看向定南王妃。 定南王妃被他这充满怀疑的眼神看急眼了,“这种事还能是我们冤枉她?她和那姘头往来的书信我可都留着的。” “母亲快取来给我看看。”温溪紧随着定南王妃的脚步到书房里。 那一张张信纸看上去就有些时间了,上面一些字迹还很模糊,想来是写信之人落泪打湿了信纸所致。 温溪翻看着这一张张罪证,心中悲愤,自己从前待她不薄啊,怎么……怎么这…… 男人一口气上不来,生生憋出一口鲜血来,“哎哟我的大哥啊!大嫂即将临盆哪儿见得这些脏污东西,来人快把大公子扶出去。” “嫂嫂你休息着,我去那边照看大哥,一会儿再过来给你说情况。” 容静云点点头望着温沅逐渐走远,心中也有些悲苦,夫君还是忘不了金灵…… 这完全是她想多了,温溪不是因为忘不了金灵才吐血,是这事儿让他颜面尽失,他一时急火攻心羞愧难当才吐得血。 “孩儿啊,你们可要给为娘的争气啊……”她摸着自己要比旁地孕妇大得多的肚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时另一边金灵得知温溪回来,吵着嚷着要见他,她有信心,温溪只要看到自己这般落魄可怜的模样,一定会心软。 到时候自己只要再装装样子掉几滴眼泪,这个男人就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 “大公子,金姨娘吵着要见您一面……”小厮深埋着头不敢看在座的主子。 “这贱妇还敢求着见大哥,真是不要脸!”给自己大哥都气成这样了,温沅恨不能一把掐死这个贱人。 就算不受宠,在王府也好过平头百姓家,怎么还能这么想不开去和别人私奔。 小厮不敢离开,只在原地等着温溪发话。 床上躺着的温溪此时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他妻子即将临盆,他也是时候该为将来打算了。 男人别过头,良久才忍痛道:“你与她说,我二人红尘已断,念在曾经相爱过的份上,我不会赶她出府也不会弃了她,望她好自为之。偏院还是留给她住……你们也不要太苛待她。” 定南王妃咬牙说儿子糊涂,可温沅这次竟然意外地没与哥哥唱反调。 他的那句话说得自己很是动容,是啊……至少曾经彼此相爱过。 美好的记忆不是假的,温沅头一次佩服起大哥来,竟然能这样忍气吞声,只为全她的余生。 有了他的话,金灵如愿以偿从黑暗狭小的柴房里出来。 回到自己住得偏远,她别提多得意了,“我就知道,他不会忘了我,就算我犯了错又怎么样,即使我在外面找了男人,他也还是会向着我。” 金灵有预感,自己还能重新夺回温溪的心,现在她只需要养好自己的身子。 刚说完话,金灵猛然呕了一下,她捂着胸口意识到事情不对。 “不会…”回想起自己被抓前与王明钊那几次……金灵浑身冒冷汗。 三日后容静云肚子有了动静,从早些时候开始就腹痛难忍,产婆看了又说还不到生的时候,急得一家人在外面乱转。 “大少爷别急,大少夫人是初次有孕,难免时间久些,大少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王府里的老嬷嬷在一旁安慰着温溪,效果甚微。 金灵也是趁着今日没人管她,找来了大夫偷偷溜进王府里,“大夫,我这是……” “恭喜夫人啊,夫人您有喜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金灵特意找到远一些地方的大夫。 大夫不知道定南王府的这些事情,自然是贺喜有孕了。 “哦好,多谢大夫……这是一点子心意,出去的时候还请小心些,这高门大院的……大夫想必能理解我?” “自然。” 大夫顺利溜走后,金灵自知大祸临头,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她想活命,所以…… “桃枝,你将这件事通知给母亲,这么大的事她一定不会不帮我的……” 现在知道自己有喜的除了那个大夫就是桃枝了,桃枝是自己从小带在身边的丫鬟,不会出卖自己。 金灵已经有了想法,只要想办法让温溪留在她房中,就还有生的余地。 “啊!”房间里不断传来容静云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温沅听了这些声音直说自己以后一定不要孩子什么的。 就连定南王都坐在外面的院子里不停喝茶,生怕这儿媳妇儿有什么闪失。 容大学士与夫人也来到定南王府,只等着看一眼外孙。 几个时辰后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啼哭声,众人的心才渐渐落下,可容夫人还是忍不住往房间里伸头,“我儿可还好?” “大少夫人一切安好,是个小公子!”产婆将擦洗干净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抱出来。 一大家子瞬间围了上来,“哎哟可真好看!” 只有定南王妃,满脸笑意地在等着什么,一炷香的时间后,随着第二声婴儿的啼哭声,她这才喜笑颜开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 “又是个小公子!”产婆将好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温溪都快乐晕过去了,自己一下子有了两个嫡子,两个啊! 温溪抱住二弟喜极而泣,“苍天佑我啊!” 定南王满脸欣慰,“咱们当爷爷奶奶了,哈哈哈哈哈!” 定南王府的家丁站在府门外高声大喊:“王府添丁,请大家吃糖咯!”说着就往天上撒糖,还有一些铜板和碎银。 “定南王府添丁请大家吃糖咯!”孩子们学着家丁的话,捧着糖到处跑着。 都城里那附近的孩子们都跑到王府门口接糖,还有不少百姓为了沾点喜气一起接糖。 “恭喜定南王府添丁进口!”接到铜板银锭的百姓脸上笑开了花,只恨这样的好事不能再多一点。 容静云累得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睡着了,等她醒来时两个孩子已经由奶娘喂饱并排睡在她身边了。 看着襁褓里乖巧可爱的两个奶团子,容静云心都要被软化了。 “静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啊?”温溪一直守在床边,见她醒了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放下来了。 容静云温柔笑着,握住了温溪的手,“我还好……如今双生子落地,前些日子都城的那些流言蜚语也都不攻自破了。” “什么流言蜚语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辛苦为我生了两个儿子,谢谢你静云……真的,谢谢你……” 说到动情处温溪激动地哭起来,但他隐忍着不敢吵醒两个奶娃子,“那你日后可得对我好一点儿,怎么着我也辛辛苦苦给你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第一次露出小女儿家的调皮表情,将还掉着眼泪的温溪逗笑,“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好好待你,这本就是我作为丈夫应该做的。” 两人正温存着,容静云身旁的小奶娃子突然咿咿呀呀嘟囔起来。 温溪将孩子抱起,非但不哭,还抓着温溪的头发笑,“嘿嘿,咱儿子真好看。” “刚出生的孩子,哪儿还看得出什么模样,净瞎说。”容静云虽没力气,可还是笑了起来。 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温溪将孩子放好后赶忙出去看。 好家伙……定南王府喜得双生子的消息传到了宫里,太后皇上皇后的贺礼全都送来了,一箱一箱地往王府里抬。 唱礼的太监嗓子都喊干了,“王爷王妃,不知奴才可有这个福气讨颗糖吃啊,也让奴才沾沾喜气啊。” “公公哪儿的话,喜儿,快端些瓜子来给公公。”瓜子倒是瓜子,只不过是赤金打造。 第八十七章 赠礼出错有人捣鬼 定南王妃随意抓了一把瓜子赏给唱礼的太监,“公公帮我给太后带句话,来日等双生子大些就带进宫让她老人家瞧瞧。” “多谢王妃赏赐,奴才一定把话带到了,那奴才就先告辞了。”太监弓着腰身退出了定南王府,王府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原来人家大少夫人怀的是双生子,难怪肚子比别的孕妇大,哎哟还好当时我没听他们那些谣言。” 不少人应和着这布衣妇人的话,都在庆幸自己没有多嘴多舌去搬弄定南王府的是非。 王府里温沅挤开人群摸进了容静云的房间里,此时两个孩子正睡得香甜,她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放下,看了下襁褓里的两个小家伙,坐在了容静云床边。 “嫂嫂你可真厉害,你都不知道,父王母亲高兴疯了,一个劲咧着嘴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得了对大胖孙子呢。” 温沅这次带来的礼物是两床小被子,给两个孩子盖正好。 她送的东西自然不会有差的,容静云不消看就知道。 “还说父王他们呢,你不也一样。”都说姑嫂难以相处,可她们这二人就挺好的,见容静云还有力气说笑,温沅感叹她恢复之快。 从自己的空间手镯里拿出了一些滋补品放在桌上后温沅便笑着离开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是属于容静云夫妻二人的。 回到公主府温沅将这喜事告诉了全府的人,并且也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他们。 “只是这孩子满月得送什么东西呢?”她正苦恼着一个月以后的事,身旁响起春花的声音。 “长命锁呀小姐。”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茬,该送的都送了,就是还没送过长命锁呢。 二人正说着话,只见小厮从院外跑来,“公主,王爷叫您赶快过去一趟,好像是公主您送的那两床被子出了什么问题。” 两床被子都是她请得最好的绣娘绣的,能出什么问题,但事关小侄子,温沅也加紧前往定南王府。 定南王将那两床小被子拿给温沅让她看看上面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人想要害你与王府离心,竟用这种龌龊手段,被本王查出来定严惩不贷!” 定南王府上下没有人怀疑是温沅有意要害两个奶娃子,容静云也觉得事情蹊跷,明明温沅那么疼爱自己两个儿子,怎么可能害他们。 “身边人竟然也学会这种肮脏法子了,小妹可要仔细查查了。”温溪初为人父,见自家儿子被两床沾了花粉地弄得喷嚏连连,想着就来气。 温沅细嗅着被子上的花粉,还好只是花粉,想来这两个孩子是对花粉有什么不适之症。 但用计之人心思歹毒,今日是花粉,明日就能是毒药。 “查,这两床被子经过了谁的手,全部给我揪出来。” 将被子甩给春花后温沅一人来到容静云床前认错,“对不起嫂嫂,都怪我手下的人不够仔细……让两个孩子受罪了。” “没事的,不过是咳嗽了几声打了几个喷嚏,嫂嫂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的。”容静云小声提醒温沅,“只是有心之人还是要多加提防,连出生不过一日的小孩子都要暗害,可见此人心思何等歹毒。” 温沅轻点着头,发誓一定要揪出这个人,“是,阿沅谨记,多谢嫂嫂提醒,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孩子在床上哭起来,容静云赶紧拍拍他们哄睡下,“孩儿啊孩儿,高门大院就是这样防不胜防,娘只盼你们平安长大,有这样的姑母在……想来你们日后也不会受什么大委屈。” 回到公主府后的温沅将府中所有下人侍女都聚在了正堂,隼与鸮二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手中还握着小臂那么粗的棍子。 春花手里捧着已经叠整齐的两床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下人那些人。 “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见血,是谁将花粉抹到这两床被子上的自己站出来,我饶你不死。”她言语冰冷,同样阴厉地盯着这群下人。 见下面这群人一个看一个地就是没有敢站出来承认,温沅气上心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来走到他们面前,一个一个地观察脸上的表情。 一个男人站在原地发抖,额头上还全都是汗,如果不是他做的那怎么会这么害怕,实在太反常了。 “隼。”温沅站在男人身前,嘴里却叫着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只见隼端着大棍子来到男人的面前,棍子杵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公公主……我看见小六碰过……当时她端着这两床被子还翻开看了一会儿闻了一下。” “很好,除了这些还看到其他的没有?” “没有了没有了……” 温沅也不为难他,“行了你起来。” “是……谢谢公主谢谢公主……”男人抬手抹干了额上的汗水从地上站起来。 他这会儿子膝盖还发软,撑了半天是隼扶着他他才勉强站起来的。 温沅带着隼走到那名叫小六的婢女面前,面带杀气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 女人很快招架不住温沅这样阴狠的眼神,跪下来主动交代了事情的经过,“那被子是小九端给我的,我远远就能闻见香味就好奇是什么东西,所以才凑近闻了闻……他也看见了,我只是闻了闻掀开看了一眼,其他什么都没做啊……公主明察。” 这女子倒是要比男人镇定不少,温沅也相信她的话,没太为难她转向了旁边站着的小九。 小九可就没那么多心眼了,她没做错事所以也很理直气壮的,“他们说小姐要要被子送双生子,做好以后一直放在库房,我就去拿了,我还找春花姐姐要了库房的钥匙,拿了以后就交给小六了,但我在库房里的时候就闻到有很香的味道了。” 她坦诚的模样在温沅看来不是撒谎,那现在问题就一个了。 所有人包括温沅都看向春花,只有她一人有库房的钥匙,但温沅是怎么都不愿相信春花会这么恶毒的。 “行了,这件事我大概也了解了,你们都下去,我理理思绪,隼鸮春花你们三人留下。” 待其他人离开后,温沅坐在位置上问春花有什么看法。 春花也很着急,钥匙一直是她贴身保管,从来没有给过别人,从前秋月还在温沅身旁侍奉时就她二人有钥匙。 可她心态大不如前被罚去做杂活后就一直是在管库房清点的工作,春花有口难辩,但她同样相信温沅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看来是有人故意嫁祸到你身上了,这样此地无银的事情,谁会做?春花你好好想想,谁知道你钥匙放在哪里?” 温沅就是太了解她和秋月了,所以一联想到库房钥匙,就自然而然地想起秋月这个现在已经不常在她身边出现的人。 “隼你去将秋月带来我亲自审问。” 不一会儿秋月在众目睽睽下被带到正堂,从前跟在温沅身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所以此刻面对温沅她也没有半点怯懦。 “不知小姐让我来有何事?” 她早就换下了采花粉那日穿的衣裙,就连她抹花粉时,也很小心地不让花粉沾到,她不信,温沅有什么办法能抓住她。 温沅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闷声不语用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着秋月。 过了半晌她才眯着眼睛低声问道:“你素日里最爱穿的那身缕金锦裙怎么今日没有穿上?反而换了这么素的衣裙。” 没记错的话,秋月之前十日有八九日都会穿着那身衣裙,就算是脏了她也会晚上洗好等第二天晾干了继续穿。 那是她赏给她最贵重的东西,加之秋月本身就很虚荣,经常穿着这身衣裙到处嘚瑟。 完了…… 提到这条裙子,秋月的神情有一丝慌乱,可她很快调整过来,淡笑着非常得体地道:“这几日天气下雨,晾的衣裙总不干,那裙子还晾着呢。” 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把衣裙上的花粉洗干净了,还好……秋月暗自庆幸。 温沅此刻真的拿她没办法,挥手让她退下。 可秋月并没有离开,躲在正堂外的角落里偷听他们说话。 “小姐,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是她做的,为什么不逼她承认?” 春花不解,难道小姐想包庇秋月吗? 可温沅却也是满脸的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将春花叫来自己身边小声地对她说:“我们证据,不过我相信一个人得逞之后的快感会让她很快进入下一步,我们就等着她出错就行了,到时候再数罪并罚,她也没有其他的话可说。” 她拍着春花的手背安慰着:“这段时间你先委屈一下。” “小姐说哪儿的话,这有什么委屈的,反正我没做过,问心无愧,心肠这么歹毒的人才该死,小孩子都要害。”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堂外露出的一点鞋跟,难掩对秋月的厌恶。 温沅也知道她在外面偷听,故意大声地说给她听,“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真是倒霉。” 第八十八章 撕破脸皮整治秋月 一听到温沅不再追究这件事的秋月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小声在外嘟囔:“哼,你也拿我没办法。” 第二日温沅去自己的花圃闲逛,发现这里的玉兰怎么都恹恹的,叫来小九询问才得知是突然变成这样的,“今日还算好了,前天我醒来照顾这些花,发现好些花苞莫名其妙地就开了,像是被人掰开的。” 还有这种事…… 温沅突然想到什么,难怪她总觉得那被子上的味道似曾相识,原来是玉兰的味道。 那也就是说,那些花粉是从这里出去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养了个白眼狼,温沅心中愤怒却隐忍着不发,只交代小九要照顾好这些花后离开了。 她不是得意吗?那如果自己真的将证据找到了,她又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呢,温沅决定亲自去查这件事,但……不能打草惊蛇,毕竟不久后的满月,还得看秋月表现呢。 几个夜里,金灵都让人去请温溪,终有一天还是架不住她日日让人来请自己,温溪还是去了。 “夫君早去早回。”容静云此时心全扑在两个孩子身上,反正有了这双生子,她在定南王府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金灵今日穿得与温溪初见那日一样,一袭粉白绢裙,裙摆上蛱蝶游戏花间,房里点了特制的蜡烛,烟雾缭绕中透着一股香甜的气味道温溪一进去就被金灵迷住了。 没有克制的夜晚后,金灵在定南王府挺直了腰板,但温溪其实是后悔的,毕竟这个女人给自己戴了帽子。 想着昨夜就是最后一次,下回自己一定不会再去她房里了,温溪来到容静云屋内看望两个孩子。 现在还看不出是什么模样,但有这样容貌优秀的父母在,两个孩子将来一定不会难看。 都说父母看孩子越看越喜爱,温溪就是这样的,恨不能日日抱在怀中亲上几下。 “夫君昨日宿在金氏房中了吗?”容静云定睛看向他,刚才还面带笑容的温溪一下子僵了脸,含糊地嗯了一声。 容静云却表现得很是大度,“如今我身体未愈,夫君去找她也是应该的,只是……” “只是什么?”容静云的话吊足了温溪的胃口。 “只是她做的那些事……夫君实在不好再与她接触了,除了母亲说的那些,自然还有其他的……” 容静云欲言又止,正要说到关键地方的时候佯装头疼,倒下身准备睡觉。 只留温溪一个人东想西想,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去问了定南王妃。 谁知定南王妃告诉他的,让他差点冲到后院去打死金灵,“那个叫王明钊的男人有次进了金灵的房间半个时辰都不出来,我派人进去想要捉奸在床,可他二人却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喝茶,我也没办法,没有证据,只能让人将王明钊赶出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有什么好事发生,温溪不相信金灵会是清白的,今日之后对她的态度也越发冷淡。 孩子夜里哭声大,为了不吵到温溪,容静云提出让他去另一个厢房里住些日子。 本来温溪是想陪着她的,奈何被亲媳妇赶出来了。 这可让金灵逮到了机会了,一会儿送汤一会儿送菜送酒的,但就是不进去。 在温溪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后,又使出那些下作手段来勾引他。 日日用那特制的蜡烛,不到半个月就将温溪的身子弄虚了,大夫来诊脉神色怪异地让温溪节制一点,一开始定南王妃还不明白,直到下人告诉了她那件事。 将金灵带到自己房间里,定南王妃狠狠掌了这贱人的嘴,“你个小贱妇!我儿征战时你不检点与外男苟合,我儿回城后好心留你一命你就用这般下作手段勾引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金灵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我不过是想得到应有的尊重,可你呢,自诩身份高贵看不上我这种商贾之女,你的伪善、你的宽容大度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只有我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定南王妃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和她说话的人,毫不犹豫又是一巴掌。 这次她下了狠手,将金灵打得嘴角渗了血。 谁知这女人只是舔了舔嘴角又继续嘲讽定南王妃,“我与温溪是真心相爱,所以我才入府做了妾室,这个妾室,是他求我的!可你们呢,处处打压我欺辱我,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你这般讨厌!” 定南王妃皱着眉不接她的问题,金灵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准备出去时,她才开口:“你到了这个家之后,做了什么值得我们刮目相看的事吗?” “与外男暗通款曲,勾结外人企图害死容静云,你做的那些事,难道要我一一说给温溪听吗?正因为知道我儿对你还有情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你早就陈尸护城河了。” 她挡住了金灵的退路,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你与你母亲串通,买通都城百姓造谣容静云有孕入府,孩子非我儿亲生这件事,我处罚的是你母亲不是你,你死了温溪会伤心,可你活着,就是他的耻辱。” 说了这么多,定南王妃叫人将她赶了出去,“做了这么多错事,你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地对我大呼小叫?” 金灵被送回自己的院子,她在镜中看着自己日益变大的肚子,决定暂时忍下这口气。 不久之后便是双生子的满月宴,定南王府大摆宴席,就连路边的乞丐也要摆几桌。 帝后二人齐齐到场,可见对定南王的重视。 “喏喏喏,我是你大爷爷,哈哈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好,全是父母的优点嘛。”皇帝对两个孩子爱不释手,过一会儿就要逗一下。 两个孩子虽然还小,但已经能看出一点性格了,哥哥性子就比较沉稳,被人逗了也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 弟弟稍微碰一下就要闹,只给娘亲抱,就算是温溪来了抱他也要委屈好一会儿才行。 “晅阳公主到!”门房高声通禀,里面的人看向她这里。 毕竟花粉的事情还没过去很久,温沅其实还有点不好意思到这里来,毕竟……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给容静云一个交代。 “阿沅啊,当姑母的人了,是不是该端庄些?”皇帝就像寻常长辈一样打趣温沅。 可人们也清楚,这也就是对定南王府一家人。 “哎哟皇伯,就算当了姑母我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嘛,活泼一点不好吗?多招人喜欢。” “你啊!”温沅一番话将帝后逗得同时大笑,也就她敢这么没规没矩地和皇帝说话了。 这要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吓得两腿发软,心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唐突了圣上。 温沅这次可没打算一上来就送礼,一切的秘密都等到一会儿宾客散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让皇上皇后操心的道理,温沅这次可是要干大事。 金灵在偏院听着前面的谈笑声,心想自己总有一日也会这么风光。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这个肚子,怎么娘还没有给她回消息,难道是不管她了吗? 怎么可能不管,金李氏这些时日没联系她就是为了想办法找人脉。 到时候大夫、产婆、侍奉的丫鬟都必须得是自己的人,否则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连累的就是整个金家。 金灵温柔地抚摸着自己肚子,眼里还真有些贤妻良母那劲,“孩子,你也别怪娘,你本就不该到这个世上来……” 她想先怀着,到时候找机会让自己出点意外,再嫁祸给容静云。 这样既不会暴露这个孩子的亲爹是谁,又能让温溪怜悯自己的同时憎恶容静云,想想都觉得太美了。 而金李氏的想法是让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只要有了孩子,金灵就能在定南王府站稳脚跟。 温溪在前面陪着宾客们喝酒,一场满月宴直到深夜送走最后一个宾客才算结束。 就是这个时候了,温沅将自己带来的长命锁挂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可刚挂上去的瞬间,锁就断了,这在龙国是相当不吉利的象征,意味着孩子早夭。 周围人看傻了眼,寻思这小姐这段时间是触了什么霉头,上次是送来了有花粉的被子让两个小少爷咳嗽不止,今日又是整来了两把断掉的长命锁…… 容静云脸色很难看,温沅却得意扬扬地笑了,她让人从公主府抓来了秋月。 这次的长命锁,她做过手脚,一定能让秋月哑口无言。 “秋月,是要你自己来承认做过的那些事。还是我帮你说,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帮你说的话,这说完,你就可不能再待在公主府了。” 秋月装得很像,“小姐你在说什么,你的话我一点都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好啊,不明白自己就可以说出来,然后顺理成章地将秋月赶出公主府了。 “行,既然你不承认,那就我帮你说。”温沅从自己的空间镯子里又拿出两把长命锁挂在了孩子身上,这次可没有断了。 第八十九章 得知秘密决定隐瞒 温沅又从自己的空间镯子里拿出了采集花粉时秋月所穿的那身衣裙。 确实已经被洗得很干净了,但还是漏了一点。 那些花粉有的落到了草地里,有的沾在了草叶上,衣裙的下摆也会沾到花粉,可秋月只顾上了裙子的上半身部分,没注意到裙摆的地方。 密而多的花粉虽然已经被水洗去不少,但还有一些残留在裙摆上。 她又从空间镯子里拿出了当日秋月所穿的鞋子,这就是最重要的证据了。 鞋底的泥土是温沅专门从清风购来种植玉兰的黑土,其中所含的养分是其他普通泥土无法比拟的,整个龙国都城,除了皇宫的御花园,也就只有她的公主府会这么大手笔的专门去买土来种植花草树木。 而秋月的鞋上,就有这些泥土。 这也正说明了她掩人耳目地去过花圃,还在里面逗留了不短的时间,否则身上不会沾上这么多的花粉。 但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温沅在库房收集线索的时候,不小心捡到了秋月的一支耳坠。 “除非你现在能拿出别的证据推翻我,否则我可就要定你的罪了,还不肯承认吗秋月?” 承认?她当然是不可能承认的,她接过那耳坠一笑,“这耳坠春花也有啊,小姐难道忘了是你赏给我们的?” “当然没忘,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在这耳坠上做文章了。” 温沅拿出了那对她送给春花的耳坠,容静云在一旁看着,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三只耳坠看上去并无太大差别,但细看会发现温沅后面拿出来的那一对在阳光下光泽更加耀眼。 身为大户人家加之平时本就喜爱宝石的容静云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而秋月不过是个侍女,怎么可能分辨两种石头的不同之处。 “你这样狡辩其实没问题,但我送春花的是猫眼石,而你的只是颜色比较相近的月光石罢了,虽然也是宝石,但价值却远远比不上猫眼石。” 听到这个消息的秋月如晴天霹雳,她微颤的手指着温沅质问:“原来你一直都是重视她多过我!” 很快她反应过来,“就算那些是我做的,那今天的事你休想赖在我身上!” “我还没说今日之事是你动的手脚呢,你那么激动干嘛?”温沅脸上虽有笑意,眼中却不带笑。 而秋月慌张的模样正好证明了她做过的一切,“还要我再接着说下去吗?是我让人帮你收拾东西请你滚,还是你自己收拾东西滚出公主府?” 此时的秋月这才知道后悔,跪在地上给温沅和其他人磕头,“小姐我错了!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小姐!” 她嘴里不停地叫着小姐小姐,若是放在以前,温沅一定会心软,可今日她不会了。 从秋月想出这样下作的法子,不惜用两个刚出生的婴儿妄图使定南王府与自己离心,这样的人,她怎么还敢留在身边。 温沅失望透顶,从她手里扯出了自己的裙摆,“从前,我拿你当姐妹,宫里赏的东西,只要有多的都是你一份春花一份,后来你恃宠而骄,我也给过你时间去改,可你呢,对我怀恨在心,秋月,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原谅你。” “我不追究你的过错,只是看在你我姐妹一场、主仆一场的份上,并不是因为其他的。” 温沅都说不追究了,其他人也不多说什么。 这件事很快传到公主府,下人们对此事议论纷纷,“原来此事是秋月所为,我们还一直以为是人家春花干的。” “是啊,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看看看,人来了。”平日里巴结秋月还来不及的人现在对她避而远之。 秋月回到自己的房里收拾东西,那些温沅赏赐给她的值钱东西她全打算带走一点不留。 她愤恨地瞪向门外那些嚼舌根的人,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怕她,“瞪什么瞪啊,有时间在这瞪我们,还不如好好想想未来怎么办,我们走。” 是啊,离开了公主府,哪里还敢要她,她该怎么办……日后的生活,定然也不像在公主府这般阔绰了。 秋月必须得为自己打算,她看向了这时回到公主府的沈怀言,“不行……这男人油盐不进。” 又将目光瞄向了他身旁的池照月,算了算了,太阴冷了,感觉随时会分尸自己的样子…… 罢了,大不了就把温沅赏赐的那些东西当了,总能支撑自己活下去,反正在哪儿也比在这儿好。 她看着自己住了不少时日的房间,没有一丝留恋,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主府。 她刚一走出公主府,就撞上了一个富家公子,男人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眉目清秀的丫头,抓着她的包袱不让她走,“小娘子这是怎么了眼下红红的,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给哥哥我说呀。” 秋月一看这男人衣着不凡,心里也打起了坏主意,眸子微微一垂,装起了可怜,直叫那男人心都化了,“我……做事不得力被主人赶出来了……也不知未来如何,上无遮身之瓦,下无立锥之地的……” “原来如此。”男人手上不停扇着扇子,让手下的小厮接过了她背上的包袱,“正好我府上缺一个小侍女,不如去我府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秋月一咬牙就跟着那男人去了。 公主府的下人在府门看着她跟那男人离开,有心提醒,却碍于现在的事,全都闭了嘴。 春花将此事告知了温沅,“小姐,秋月跟着花月池旁那唐家的大少爷走了。”虽然秋月做了许多错事,但她还是不由为她担心。 温沅却并不关心这件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白猫,“随她,她已经不是公主府的人了,管她怎么样,她生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是啊,秋月因为犯错不知悔改被赶出了公主府,从今往后就是陌路人了,生死祸福又与她们有什么关系……春花这样想着,心中也释怀不少。 “小姐……”鸮在温沅与耳语了几句,只见温沅手中的茶碗被她瞬间捏碎。 “当真?” “千真万确。”春花还在一旁好奇是什么事情,温沅已经抱着白猫走出了公主府。 春花一路小跑跟在后面问鸮:“到底怎么了啊?” 鸮将刚才告诉温沅的事又小声说给了春花听,春花的表情从平静一下子变成惊讶,捂着嘴下巴都快掉出来了。 王府的小厮见小姐这气势汹汹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可温沅只说是被秋月气的,这一趟来是忘了给容静云什么东西了。 她就这样将事情糊弄了过去,掩人耳目来到了金灵所在的偏院。 刚一进院子,温沅就将怀中的白猫放在了地上,白猫顺着气味一路找到金灵,在她脚边转了一圈,用妖术给温沅传音:“主人,她的确是怀孕了。” 金灵刚想抬脚踢开白猫,就被她哈了一下,浑身炸毛的样子可把金灵吓了一跳。 “金灵,你倒是给我说说,这身孕从何而来?”温沅坐在她身旁,不慌不忙地问起这事儿。 金灵心头一颤,她怎么会知道的…… 温沅吹着手里的热茶,眼睛都没抬一下,“我怎么知道的,你可知我身边的暗卫整日都盯着你?” 其实并没有整天都盯着,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产生害怕的心理,不打自招。 金灵可没秋月那种素质,但嘴硬却要胜过秋月,即使都这样了还不肯承认,“呵,看来晅阳公主对别人夫妻中的房中事很在意啊,既然你日日让自己的暗卫监视我,那你的暗卫怎么会不知容静云刚产下双生子那日温溪在我房中与我欢好呢?” 盯着她的眼睛,温沅料想她说的是实话,但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大哥的。 “主人,她腹中的胎儿有四个月了……”白猫又传来一句话。 温沅听后表现得很淡定,就在金灵以为她是没话可说的时候,温沅突然来了一句,“我哥刚回来一个多月,你却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你!”金灵本想说的是你如何得知,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干脆破罐子破摔,“不错,这个孩子确实不是你哥哥的,怎么样?难道你想闹得满城皆知你哥哥被我戴了绿帽子吗?” 原以为这话能威胁到温沅,毕竟事关定南王府清誉,可温沅比她还要狠,“夫妻?” 她讥讽的笑不加掩饰,让金灵无地自容,“你不过是我哥哥闲时才想起来玩一玩的妾罢了,你知道深宅中是怎么对待红杏出墙的妾室的吗?勒死、打死、淹死,然后随意找个由头发丧。” 金灵的生母就是妾,她怎么会不知道妾室的地位低下,这么一来,金灵紧张的样子算是全暴露在温沅的面前了。 这话也是温沅用来吓唬金灵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也确实在乎大哥的名声,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只怕大哥会抬不起头来。 但整个龙国掌握滑胎术的只有一个地方……她看向金灵的眼中带了几分玩味。 第九十章 滑胎之术结识神医 金灵觉得温沅眼神不对,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嘛?” “不干嘛,你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祸害,我要让他不存在在这个世上。” “你!”金灵颤抖地抬手指向了温沅,“你好狠的心,还未成型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谁知温沅反应竟突然大了起来,拍案而起,“本就是个孽种!没把你们母子都杀了已经是我开恩!你还想如何?” 别以为温沅不敢杀了金灵,她也是考虑到温溪,如果杀了她,大哥就会知道其中的原委,难免让他分心。 而且现在容静云刚生下两个孩子,不宜行杀生之事。 “我奉劝你老老实实地待在偏院哪儿都别去,我的人会无时无刻守着你,等我想到了办法再来找你。” 离开定南王府后温沅直奔采香阁,那里的老鸨子可是行家,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得去找她。 老鸨子一见是温沅亲自过来了,心中先是畏惧,而后才想明白自己又没做什么得罪她的亏心事,干嘛这么害怕。 “晅阳公主今日来可是有要事?” “自然。” 简单的两个字老鸨子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将温沅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知晅阳公主所谓的要事,是什么?” 温沅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房中跑了几圈,让隼鸮二人守在门外,白猫在房中溜达了几步后睡在了窗边,春花则是站在温沅身旁。 “红花妈妈,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很严重,我可不希望你走漏半点风声。”温沅神情严肃吓住了老鸨子。 很快她便应下,“晅阳公主,我这进出的也有不少达官贵人,我从行这么多年也挺多不少辛秘之事,您大可以放心。” 这点温沅还是相信的,这样的地方,那些人喝醉后什么话说不出,可以说这采香阁就是个民间的情报网。 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心,温沅缓慢开口:“我需要你给我找个掌握滑胎之术的人。” 老鸨子一听,神色怪异地看向温沅的肚子,这一举动可惹毛了春花,她低声呵斥道:“往哪儿看呢!当然不是我们公主!” “那不知是……”这老鸨子也八卦,但反正最终她都会知道的,温沅直接告诉了她,“是我大哥那干了见不得人的脏事的妾室。” 老鸨子心领神会,抿了一口茶微微平复了心情,“原来如此,那公主可知她怀胎几月了?这样我也才好安排人手。” “四月有余,明日就要。到时你的人到公主府后我会找人送他入定南王府。” “四月了……那滑胎只能用些暴力手段了,恐怕尖叫声会引起注意啊公主。” 这点温沅也想到了,到时她让沈怀言在金灵的房间周围布下结界,没人会听到。 她将一木托的金锭放在老鸨子眼前,“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也会安排好,这么多金子,多是用来封你的嘴的,你可知?” “知道知道!”老鸨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啊,笑得合不拢嘴,脸上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 温沅临走不忘威胁她,“此事若有一个字被你透露出去,那今日这些金子就是明日灌在你喉咙里的金水。” “是……民妇一定守口如瓶。”老鸨子也不是不知道温沅心狠手辣的程度,知道她这话不是吓唬自己,抱着那一堆黄金颤抖。 温沅刚走没几步,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去。 本还以为送走了大佛高兴的老鸨子还没捂热黄金呢又被她吓了一跳,“公主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忘拿了?” 谁知温沅竟然又丢了一袋金子在那桌上,“找了无依无靠的。” 混迹在风月场里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老鸨子只想了几秒就答应了,“是是是,一定给公主办妥这件事。” “行,事成之后,还有重赏。”这次确认她是真走了后,老鸨子抱着那些金子美美地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后赶紧找来了明日温沅要的人。 第二日,年轻的男人如约来到公主府。 “这么年轻怎么会做这个?”温沅皱眉,看起来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一会儿怕是不好下手。 “混口饭吃。”小伙子的话很少,“什么时候开始?” 等等等等,温沅觉得不对劲,还是先问了一下男人的身世,“你可有妻儿?” “没有,父母早亡,我一直一个人。” 那就行,看来这老鸨子还有点用处。 温沅将他打扮成自己公主府的小厮带进了定南王府,“今日父王母妃是不是都出去了?” “是的小姐,王爷上朝了还没回到,王妃也带大少夫人一家进宫看望太后了。” 那可太好了,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沈怀言在金灵的偏院布下了结界,又在她房间另外布置了一道特殊的结界,除了他打上标记的人,其他人在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自己也守在了院子里。 “就是她了。”温沅在厅里坐着喝茶,命人扒了金灵的衣服,这才发现她是用纱布裹紧了自己的肚子,才不至于让人发现。 男人观察了一下她的肚子,面容阴冷没有任何表情,这让金灵害怕了。 可温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她手脚发软,一点劲都提不上来。 男人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套用于针灸的银针,“古籍记载,刺足三阴交二穴,又泻足太冲二穴,其子而下。” 顺着便将银针往穴位上刺,温沅也比较认同这种方法,起初她还以为要捶打金灵的腹部呢,没想到针灸就行了。 一个时辰后,男人再为金灵诊脉,已经没有了原先的脉象,这证明孩子已经胎死腹中。 可金灵的肚子却还是这么大,温沅有些担心,“不会被人发现吗?这肚子。” “如果公主着急,我也可以开方子促使死胎排出,但极伤身子,日后恐怕会不能再生育。” “她不需要生育,准了。”温沅剥夺了金灵做母亲的权利,但她认为这都是金灵应得的惩罚。 开完方子后,男人自知命不久矣,临死前,他拜托温沅一件事,“不知公主可否满足我临终遗愿。” “说。” “我死后,逢年过节,让人去给我的父母上柱香……”他将父母的坟冢位置告诉温沅,安然赴死。 温沅却觉得这人留着有用,隼正要动手的时候她叫停了,坐在位置上盘问他,“我看你下针稳健,这针灸滑胎之法并不常见,而且听说需要极高的功力,你是如何学来的?” “路边五文买的医书中习得。”男人还是一副面瘫的样子。 这倒是让温沅感了兴趣,竟然还有这样的好苗子,那杀了不是怪可惜的,她又问到:“你喜欢医术吗?” “喜欢。”男人不假思索,“只可惜我无父无母,更没有银子去拜师学习更高深的医术。” 温沅不加掩饰的欣赏目光让男人脸一红,“你可以待在公主府,我供你吃喝,还可以让你与只负责皇上健康的御医们切磋医术,我只要你的忠心。”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才第一次见我。”男人有些局促,神色也不似刚才淡定。 温沅闻言随之一笑,“我向来用人不疑。” 见男人还是有些犹豫,她追问:“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男人是个爱医如痴的人,想了一会儿当即回了温沅,“好。我叫方回。” “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跟我回公主府,今日先将就一下,明日我就让人收拾你个人的屋子,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找我,也可以找春花。”温沅指了下身旁的人。 “每个月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可以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无论是药材、医书古籍还是练手需要用的动物,我只要你的医术和忠诚,明白了吗?” 温沅明白培养一个医术高超的人在自己身边的重要性。 如果他光是看五文的医术就能学会针灸滑胎之术,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天才,她可不愿意看着这样的天才白白殒命。 将方回带回了公主府,金灵那边有鸮看着,温沅很放心。 方回是第一次进到这样顶级贵族的府中,和那些普通的有钱人家真是不一样。 光是这些山水,就让人心旷神怡,“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翻身的一天,“当然。” 方回四处张望,来到温沅的花圃前,“你这地上的草太密了,得拔一点玉兰才长得更好。” 又看看温沅身边的春花,“你气血不足,得多补补,不然以后身体不好。” 这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春花摸着自己的天,心想这人也太神了,这都能一眼看出来。 自己也就是这几日才气血不足,还不太明显呢,没想到…… “我什么时候能与太医们交流医术?”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温沅命人拿来了一块腰牌,“这是公主府的腰牌,你只要带着这里,随便去哪个太医府上,他们都不会拒绝你。” 接过腰牌,方回难掩心中的激动,跪在地上给温沅磕头。 第九十一章 辛秘被揭何人遭殃 金灵落胎第十日,温沅本是在好好在公主府待着的,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温溪知道了。 她还好奇呢,是哪个嘴快的将此事告诉了他。 可一想到方回成天不是待在房间里研究医书,就是跑到人太医院去找人切磋医术,哪儿有时间给温溪说这件事。 那就只能是…… 温沅一想到那老婆娘收了自己这么多金子还管不住嘴就生气,命人去将那老鸨子从采香阁里带来。 可人还没带回来,定南王府那边就闹了起来。 定南王妃知道此事后怎么也要杀了金灵以泄心中之愤,“你这不要脸的小娼妇!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原先看来温溪的面子上留你一命,今日就是神仙来了也保不住你!” “母亲是从哪儿听到这件事的啊?”温沅急忙架住了母亲的手。 “你大哥来问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竟然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子。”鞭子落在金灵的背上,女人被她打得皮开肉绽身上没一块好地。 温沅又转头问温溪,“那大哥又是从来得知的?可是自己亲眼所见?” 谁知温溪竟然满脸失望地看向了温沅,“我从哪儿得知的,我的好妹妹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温沅瞬间愣在了原地,哥哥这话的意思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了? 她追上温溪离开正堂的脚步,扯住男人长长的衣袖解释:“我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哥哥的,我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是好时机?”温溪待温沅很少会这样冷漠,可他无法接受温沅自说自话就将金灵腹中的胎儿打掉。 温沅却不理解为什么,明明自己是在保护大哥啊,“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不需要!”温溪绝望大喊,“这种事都是我最后一个才知道,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我不是小孩子了,别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让我难堪的事情了行不行我的好妹妹!” 他还是第一次对温沅说这样让人伤心的话。 温沅杵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过来自己的心情。 望着已经走远的哥哥,温沅决定不再管王府的任何事情,但有一件事还是需要她去解决的。 来到采香阁,温沅的气势吓退了不少正准备进来寻花问柳的男人。 老鸨子躲在楼上不敢出来,温沅叫来了人守住门口,“今天你不出来,我就让你天天开不了张。” 试问公主府的人守在这门口,谁还敢进来寻欢作乐。 老鸨子最后还是逼不得已从楼上走了下来,“哎哟晅阳公主您这是干嘛啊,这么大阵仗。” 她扭着短胖的腰肢下了楼,刚到温沅身边就又被隼压着回到了楼上。 楼下在其他暗卫的要求下继续歌舞升平,为的就是用这些嘈杂的声音来掩盖一会儿楼上会发出的声音。 “我是不是说过,此事若是透露出去半个字,会赏你一盆金水?”温沅手里把玩着一锭金子。 “可惜真金不怕火炼,这样的地方我也无法将这些黄金熔化,但是……赏你一盆滚烫的热水还是可以的。”说完她眼神示意了一下春花。 春花从采香阁的厨房拿来了木炭炭盆,还提了一壶水来。 老鸨子见她来真的,连忙求饶,“不不不,晅阳公主,你也没有证据就是我说的啊。” “这件事除了那个大夫就只有你知道,还能是谁说的?” “那你怎么不去怀疑那个大夫呢偏来怀疑我。” 温沅心想这女人还不笨,还知道把锅甩给别人,“他在我府中好吃好喝的研究医术,可没心思管这些事。” 老鸨子怎么也想不到温沅会把他给收编了啊,“还不肯说?” “我……我就是那日……头牌给了我一个镯子来打听这件事,我就顺嘴说出去了,谁知道那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转头就给客人说了……”老鸨子老实交代,时刻注意着春花手上的热水。 采香阁最近新晋的头牌温沅知道是谁,可她现在无心管这个人,注意力全在老鸨子身上,“行,你也算是诚实了。” 老鸨子还以为她要放过自己了,可没想到温沅话锋一转,“不过,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还是得受罚,毕竟我给了你那么多金子封口。” 温沅一声令下,春花将滚烫的热水从老鸨子头上淋下,“啊——啊——”痛苦凄厉的惨叫声从楼上传到下面。 极具穿透性的声音让歌舞乐声停了下来,“妈妈怎么叫得这般凄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头牌猛然想到前不久自己听说的那件事,“我先走了,谁问起我来都说没见过我。” 还没等走远,温沅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她下楼的时候目光一直追随着头牌,见她要走,出声叫住了她,“飞鸾姑娘,怎么那么急着走?” 不出意料,温沅也将她“请”了上去喝茶聊天。 一推门看见已经被烫化了皮肤的老鸨子,飞鸾惊得撒腿就要跑,可隼高大的身躯拦在门边,让她只能悻悻回去。 “你那么喜欢打听本宫的事情吗?”温沅点燃了一根红烛,手捻着一根银针放在烛火上面烧。 飞鸾不明白她此举的用意,但清楚温沅说的是什么事,“不不不……我只是……我只是好奇……” “好奇?”温沅看着手里烧红的银针,“你可知宫里是怎么对付你这种过于好奇的人?” 飞鸾一时间被温沅牵着鼻子走,竟然还真壮着胆子问了起来,“怎么对付?” “将他们的嘴缝起来,让他们再也不能聒噪。”温沅只是吓吓飞鸾,毕竟她只是个传话的,主要的错还是在老鸨子。 不过这么一闹,飞鸾这个头牌的地位了就不保了,谁会给得罪温沅的人撒钱?除非是脑子坏掉了的,但这也正是温沅想要的结果。 自那次之后,温沅就断了和温溪的联系,王府她该去还会去,也经常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看望两个小侄子。 “阿沅,你也别怪嫂嫂多嘴,但你真打算一直和你哥哥这样冷战下去吗?毕竟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 温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喝完茶盏中的茶道了句告辞匆匆离开了。 容静云无奈叹气,“这两兄妹,性子真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倔,谁也不肯先低头,明明其中一个人先服软就解决了的事情,非闹成现在这样。 温沅正要离开定南王府时定南王妃叫住了她,“沅沅,过来。” “什么事啊母亲?”温沅漫不经心地玩着桌上的摆件。 她和温溪的情况定南王夫妇都已经知道了,看在眼里,心中也很着急,“你还打算和你哥哥闹别扭到什么时候?本来就是你不对,这样的事你怎么能不和他说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错了啊,这件事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大哥,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我知道了,有时间再说。” 为了摆脱母亲,温沅随口答应后就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天以后,温沅回定南王府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干脆直接让春花代替自己去送东西了。 姐姐经常不回来,温济对温溪的态度也开始冷淡起来,因为他觉得就是大哥揪着不放才让姐姐不回来的。 定南王府的温度头一次这么低,“唉,阿沅许久不来,怪冷清的。” 定南王想念女儿,第二天就跑到公主府去了,“阿沅啊,都不想父王的吗?” 温沅亲自准备了定南王爱吃的点心,端上桌时双手一颤,“没有啊,父王说哪儿的话,是阿沅最近忙嘛。” “忙啥呢?天天待在公主府。” “就是飞花城的一些大小事情嘛,也不能全然不顾。”温沅打了个哈哈,“父王您吃,这是你最爱吃的。” 这么多天过去,定南王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到了,他劝慰温沅,“父王知道,这几日你很委屈,明明是为了哥哥好,却不被人理解。” 温沅坐在父亲身旁不作声,表情看上去确实很可怜,“但沅沅,这毕竟是你大哥的事,你与他虽是亲兄妹,可你始终不是他,不能代替他做任何决定,这次是你逾越了,就算是一家人,也要将就分寸。” 父王的话让温沅心里好受了些,这些天她也在反省自己,这样严重的事情,确实不该瞒着哥哥这个当事人。 “父王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其实这几日我也认识到是自己错了……但……”温沅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嗒嗒地落下。 定南王伸手抚摸着温沅的头,“不好意思对,毕竟哥哥弟弟们那么宠你。” “嗯……”她小心翼翼地点着头,眼泪如断线的风筝。 “这次主动去认错好不好?你大哥不是个小气的人。”定南王始终觉得这件事要温沅主动去道歉才会有用。 如果是温溪主动来找温沅的话,就温沅这个死要面子的性子,一定会端着半天才肯接受温溪的道歉。 但如果是温沅主动去找温溪的话,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就温溪那爱妹如命的个性,哪儿舍得见她一滴眼泪。 第九十二章 太后病重无力回天 温沅第二天没来得及找哥哥道歉,大清早就被宫里的人给接走了。 来接她的人是太后身边的朱嬷嬷,温沅见朱嬷嬷眼下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温沅意识到不对劲,心中焦急,赶忙拉着朱嬷嬷问:“可是皇祖母身子哪里不好?” “公主……”朱嬷嬷是从年轻时就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如今她这般模样,温沅也大概明白了,“太后她老人家其实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看起来康健,其实……” “唉……” 朱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便再没了声响,现在怎么问都是白费的,温沅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到了宫里,太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再没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温沅刚一见太后这憔悴的面容,豆大的泪珠滑落,“皇祖母……” “哎哟哭什么,皇祖母我呀……暂时死不了。咳咳咳……”太后紧紧握住了温沅的手,“朱嬷嬷就是大惊小怪的,还一大早把你叫来,没事的,别哭了。” 温沅不明白,怎么人会一下子老这么多,明明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段时日不见,皇祖母就憔悴了这么多?” “都是那些药汤子吊着命,否则这身子早就不行了,傻孩子你也别难过,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事情的。”她慈爱地抚摸着温沅的头,“不知道皇祖母能不能看着沅沅大婚了……” 她自己清楚,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只怕时日无多,不能撑到看见温沅成亲那一天。 温沅实在不理解,泪水又重新夺眶而出,“难道皇祖母一直瞒着我们?” 太后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实在不想让孩子们担心,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上一个月还能端坐在凤位上与自己打趣的人今日就变成了这气若游丝的模样,温沅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将头埋进太后的怀里痛哭起来。 这么多年,谁都以为太后的身子不错,谁能想到她隐瞒了这么多。 太后吩咐朱嬷嬷从库房里取来自己珍藏多年的楠木匣子。 匣子并不华贵,可上面的雕花却让人移不开眼睛,能让太后如此宝贝,可想而知里面存放了何等珍贵的东西。 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两只玉镯羊脂白玉陶纹镯。 太后将两只镯子都拿出来戴在了温沅的手上,“好看,沅沅肤色白皙,就适合这羊脂白玉。” “这是皇祖母我出嫁时太上皇赏的镯子,这些年来一直放在这匣子里,唉……我这库房里的东西,沅沅有看上的就都拿走,反正人老了也用不少了,只是这两只镯子一定要收好……”她靠回到了枕头上,“今日有些累了,沅沅先回去。” 温沅不肯走,她不确定自己这一走还见不见得到太后了,所以怎么都不肯离开。 “没事的,皇祖母这身子还能拖个一年两年的。” 赶她出来后,甚至她的脚步还没走远,就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强忍着泪水回到公主府,看见了正在前厅的院子里翻草的方回,温沅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神医。 她立马拉着方回又回到了宫里,“太后这身体,你能调理吗?” 方回诊着脉一言不发,良久才有些为难的道:“有些棘手……” 众人升起的希望就这样被浇灭了,但男人很快又补了一句,“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我可以治。” “当真?” “当真。” “但是!”就在温沅庆幸还好没杀方回的时候,男人突然一个但是给她整抽抽了,“但是什么?” 还以为会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没想到方回竟然来了一句:“我的住在宫里,而且太医们不能插手我的事,我开什么药用什么方法他们都只能看只能学不能质疑。” “你有几成的把握养好我皇祖母的身体?”温沅没有马上答应他,而是先问清楚了他的计划。 方回很有信心,“十成把握。” “信,你需要多长时间。” “短则月余,长则一两年。” 见他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温沅答应了他的要求,向太医院所有太医声明不能插手方回的诊断,“你需要什么直接向内务总管提就行了。” 有方回在太后的身边,温沅很放心,他不是没见识过方回的医术,就算不能让太后回到年轻时候的状态,但……活着总归是好的。 太后的事情解决了,温沅本想去定南王府找大哥说说前些日子的事情的。 没想到温溪主动找上门来了,“阿沅……那日我说话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 兄妹俩坐在厅里喝茶,温沅听到哥哥这么说时,心突然揪着疼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父王说的那些话,头一次在哥哥面前放下了面子,“我也有错……我不该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哥哥……” 温溪很欣慰,妹妹终究是长大了,懂得了放下面子主动和人说对不起了。 可他没想到温沅竟然说着说着就哭了,“我当时真的只是想保护哥哥而已……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我……我……” 身前的妹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温溪心软将温沅搂在了怀里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有的时候我们总会以为了对方好的名义去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你能明白就已经很棒了,没必要自责,哥哥也不是那种会拘泥于过去的人。” 他拍了拍温沅的背,“这是哥哥最后一次这样抱着安慰你了,阿沅是大姑娘了。” “以后做什么事得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别人不一定会感激你,哥哥那天也是真气昏头了,委屈了。” 温沅将头埋在哥哥的怀里,眼泪把他的衣衫都打湿了大部分,“嗯……大哥从来没那么说过我……” 可不吗,那天的温沅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这时沈怀言从温沅后面走了过来,温溪将人交给了他,“哥哥……唉,算了……那我们俩算和好了?”他语气轻快地问温沅。 “嗯!” “好,那哥哥先回去了哈,改日带两个孩子来找你玩。”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会不明白不能打扰别人谈情说爱?所以当然是看见沈怀言过来就赶紧走了。 沈怀言见人走远,抱着温沅坐在了自己腿上,“怎么样?终于肯拉下面子来和好了?” “嗯……”温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着头,“但这次还是大哥先来找我,本来我想主动去找他的。” 男人为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珠,“都是一家人,哪儿有一直生气的道理,但以后做事还是得注意方式方法,别再和家人弄得这么僵了。” 见温沅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沈怀言抬手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听见没有?” “哎哟听见啦……”温沅捂着被他敲过的地方抗议,“竟然还敢敲我的头了。” 正想着报复回去,却听沈怀言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最近身体燥热好像有突破之势,我得闭关一阵。” “得多久啊,闭关是不是意味着又要很长期间见不到了?” “是啊……”沈怀言把玩着比他小许多的温沅的手,软乎乎的,捏着老舒服了,“我修炼到了瓶颈,这次如果突破成功的话,实力应该能增长许多。” 他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温沅一开始那个问题,“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我就在公主府闭关,不会离开你的,但这段时间要注意别让人进我那个房间,否则可能会导致我突破失败……” “我知道了,到时候你在那周围布下结界不就行了。”还好是在公主府里,不用出去,那自己也不必太担心了…… “怀言,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师傅吗?”温沅突然提起泉,沈怀言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小声说记得。 “他教了我一些修炼之法,但我并不知道我灵根究竟……长出来了没。”温沅问得十分小心,她害怕沈怀言会对这件事有意见。 沈怀言用妖力探查着温沅的灵根,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没有……” 果然没有啊……温沅也不太期待这事情了,只是还不免有些……放不下罢了。 “唉,没事,没有就没有嘛,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了。”她强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都习惯咯,有没有灵根能不能修炼现在对于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她每次都是这样催眠自己的,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无非就是听那些人在背地里议论自己是个不会修炼的废人,还不如坦然接受,然后……做个快乐的废人。 “没关系的,等我这次突破完,我就去找寻能够让你修炼的方法,总会有希望的,对?” 会有希望吗? 温沅看着天边的云彩,再次陷入了沉思,应该会有,只是这所谓的希望,会不会女眷顾自己呢? 她转过脸对着沈怀言灿烂一笑,“嗯!” 第九十三章 造谣生事不念旧情 数日后,沈怀言闭关修炼,温沅特意嘱咐了人不要去打扰他。 温沅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反正每天无所事事,这就是她的生活。 “小姐,我听说秋月现在……” “怎么了她?”本来也只是想当个乐子听一听,没想到这一听还真把温沅给气着了。 没想到都已经是被赶出去的人了,还这么对公主府念念不忘,难为她了。 春花将今天在街边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都告诉了温沅。 “这秋月,忒不是东西了,竟然在外面说,她是替小姐背了锅然后被赶出去的。”一想到她说的这些,春花心里就不舒服。 当初小姐对她们二人多好,又是请先生教她们识文断字的,又是赏赐金银珠宝的,走在外面哪次不是风风光光的。 简直比宫里地位低的嫔妃都要风光,可能也就是这些东西,逐渐腐蚀了秋月本纯真善良的心。 “都城现在还有人敢收留她?” 春花提醒温沅:“小姐你忘了,花月池旁的唐家大少爷收留了她,如今我听说,在唐宅做婢妾。” “婢妾?”温沅还真是不理解这秋月了,当初在王府和公主府,怎么着也是自己身边的红人,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怎么到了个区区唐家就成了婢妾了。 婢妾身份可比侍妾还要低贱,白天干着奴婢的活,晚上服侍丈夫。 春花认真地点着头,“听说一开始还是受那唐大公子喜爱的,夜夜召她,也真因为宠爱得罪了其他人,就被人联手对付了。” 原来还有这种事…… 温沅若有所思,她并不同情秋月的遭遇,但她在外散布那些谣言着实可恶,“你亲自去唐家一趟,让那个什么唐家大公子管好他女人的嘴。” 当天上午春花冷着脸敲开了唐家的大门,“你是谁?”门房虚掩大门只伸了个头出来。 春花从腰间掏出公主府的腰牌,“我是公主府的掌事侍女春花,今日是专门来拜访府上大公子的。” 一听是公主府的人,门房赶紧打开了大门,“原来是公主府的掌事,快往里面请,我这就去通报我家公子。” 将春花请到前厅后丫鬟很是恭敬地给春花上了茶,“姑娘请用茶。”这唐家的礼数倒是周全,春花心想。 很快唐家大公子从自己的院里来到前厅,“不知这位公主府来的姑娘如何称呼?” “春花。我是晅阳公主身边的掌事,主管公主府的大小事务,今日前来叨扰也是受公主之命。” “不知晅阳公主有何指示?”男人很是尊敬春花,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春花见他这顺从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不少,但想到秋月做的事又垮着一张脸了,“秋月,是你房中的婢妾?” “秋月?”男人一时晃神,“秋月是……” 看来秋月没告诉他自己的在公主府的赐名,春花换成了秋月的本名,“杨望月。” “哦!”唐家大公子这才恍然大悟,“是阿月啊,她出门逛街了,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自然是出事了,否则公主也不会让我亲自来一趟,既然她不在,那就等她回来。”春花转身就坐在了前厅里,一副不见到秋月誓不罢休的模样。 唐家的下人们像避瘟神一样躲着春花,生怕冲撞了她。 下午秋月才回来,一进门看到春花坐在那里,魂都要吓飞了。 “她怎么在这里?多久来的?”秋月扯住一个家丁,春花这才看到她回来。 朝秋月所在的方向勾了勾手,秋月竟然就这般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她,“你怎么来了?” “这还得问你,不如说,你最近有没有在外面散播一些不切实际的谣言?”春花放松肩背靠在椅背上,气势不减。 秋月突然清楚她今日来这里是干嘛的了,怎么那件事就已经传到温沅的耳朵里了吗? “大公子,想必你也很喜欢秋月,可为什么迟迟不愿给她个正经的名分呢?”春花绕着秋月走了一圈,最终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是不是……不愿意得罪我们公主?” 这个话戳到了唐大公子的心窝,他默不作声的样子又刺痛了秋月,“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你这位好公子可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赶出公主府的?”春花怨恨地抓住了秋月的手,温沅曾经赏赐给她的镯子如今还戴在她的手腕上,“你可比这唐家绝大多数的女子都富有,你以为是沾了谁的光?” 确实,正因为有温沅的这些赏赐,秋月过得可比唐家其他女人气派多了,走在大街上不认识她的还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秋月费了好大劲才将自己的手从春花手里扯出来,她揉着手腕满脸不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如果不是你歪曲事实,我根本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春花懒得再与她掰扯,只给春花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如果那些谣言不消除,我会再回来找你,到时候,我会用公主府的手段对付你。” “你!”秋月气急败坏,可她也拿春花没有办法。 从前仗着温沅的宠爱在外面可以无所顾忌地趾高气昂,但现在她做了唐家大公子的婢妾,是民,民凭什么与官斗?那无异于找死。 “唐大公子,也请你管好你女人的嘴,我们公主的耐心十分有限。” 说完春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唐宅,回公主府的路上她总会想起自己与秋月的点点滴滴。 她们曾经一起在皇宫的千鲤池喂鱼,一起在御花园扑蝶……小姐有什么从来都是平分给她们二人,是什么时候,三个曾经一起长大的姐妹生了嫌隙…… 越想越难过,春花竟然掉了几滴眼泪,但她赶紧抬手擦干净,“为了那个白眼狼掉眼泪,你有没有出息啊!不许再哭了!” 回到公主府,温沅问事情怎么样了,春花也如实告知。 但三日后城内依旧有这样的流言,春花如约再次回到唐宅。 “秋月这次不会又去逛街了?”春花挑眉看着唐大公子。 谁知男人一句话差点噎着她,“阿月她有身孕了……” 春花端茶的手猛然一颤,“没记错的话,她到你这儿还没一个月?” 这么快?怕是不正常,而且这么早,能把脉把出来? 春花不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现实里,放下茶盏后不留余地给唐大公子下了最后通牒:“我不管她怀不怀孕,那都是你们的事,我只要上次提到的结果。” “三天了还没把事办好,到底是流言如风止不住还是你们办事不力啊?” “难道要公主亲自登门拜访你们才满意吗?” 一连两个问题问的唐大公子晕乎乎的,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久,“阿月是真有喜了,这是我家的独门秘技。” “我说了,我不管她是不是怀孕都必须把这件事情解决,你可知道我家公主的情绪大于一切?” 见她这边说不通,唐大公子准备亲自去找温沅,“我随你回去见公主,我不信都城人口中的善心公主会这般不顾人情。” 好家伙,这还有主动送上门的,春花当然愿意了,巴不得呢。 跟着春花来到公主府,男人一进门就感叹不愧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不愧是定南王的心尖尖。 这派头,这家具摆设,这山水风景……就像是在画里。 等了两个时辰不见温沅,唐大公子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催促春花,“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晅阳公主?” “唐大公子来得不巧,我家公主正在午睡,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起,你再等一下啦。” 就这四个时辰,唐大公子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茶水了,恭房都不知跑了几趟,但就是不见温沅出来。 就在他快坐不住了的时候温沅这才姗姗来迟,却没有歉意,“唐公子还真是有耐心。” “和上次到唐宅坐了一下午的春花姑娘相比还是逊色几分。”他讽刺着主仆二人,可对温沅根本造成不了伤害,甚至还觉得这男的可笑。 她悠悠坐在主位上,慢腾腾抿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是啊,春花一向听我的话,这点可是秋月比不了的。” 这话算是狠狠打了男人的脸,但想着还有求于人,态度软了下来。 “晅阳公主,阿月怎么说也在你身边尽了那么多力,还望公主看在从前的份上不要计较这件事。” “你搞错了。”温沅闭着眼靠住了软枕,“不是我计较,是她非要拿这件事出来卖弄,否则我根本不会在意她是死是活。” 唐家公子自知被秋月蒙蔽了,但相处下来他也确实对秋月动了感情,所以不希望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温沅这样的人物盯上。 “到底要怎么样晅阳公主才愿意给秋月一个机会?” “她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机会,要不然就照着我说的做,要不然我就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说完温沅起身,“送客。”毫不留情地将男人赶了出去。 第九十四章 灵能大典如期举行 不久后都城里的流言又变了变,只不过这次可和温沅没关系了,大家也不再关注公主府的事情。 泉突然出现在发呆的温沅身后,将她人吓了一跳,“我听说在沧泉州要举行灵能大典了,你要不要去?” 灵能大典算得上是龙国的特色活动,其实就是各门各派的比武大会。 “我去干什么,一个灵根都没有的废人,去了也是让别人耻笑。”温沅心思烦躁地翻看着手里的书,面上十分不屑。 泉却不认同她的想法,轻声安慰着:“想知道一个秘密吗?” “什么秘密?”温沅这就来了兴趣。 男人准备将一些被隐藏起来的往事娓娓道来:“其实你并不是没有灵根,我探查过,你的灵根是被封印隐藏起来了。” 但他觉得现在还不是完全将真相告诉她的时候,又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封印……但这封印,太过强大,就算是我也无法打破。” 温沅只觉得这都是他说出来安慰自己的话,并不相信,“好了,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已经习惯做个不能修炼的人了,你不必编瞎话来让我感到好过。” 泉就知道她不会相信自己的话,无奈地淡笑着摸了摸温沅的头,“你啊,去看看,我和你一起去,到时候我会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而且这样的大会,对你不会有坏处的。” 但沧泉州也太过遥远了,温沅看向了沈怀言所在的方向,她放心不下。 “我会为他布下一道结界的,这天地间比我强的人,大概也不会来偷袭一个在修炼的小妖。” 好家伙,被小妖称之为大妖的沈怀言在他这里却成了小妖了。 温沅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不去了,不感兴趣。” “唉你这孩子,行你就在这好好守着,这本是我这段时间写的适合你修炼用的书,都是些最基本的法术,你看看能不能学会。”将崭新的书丢给温沅,泉再度消失。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宫内就传来了沧泉州受灾的消息。 这么一来,灵能大典不就举办不了了? 所幸受灾并不严重,朝廷拨款赈灾。 几日后温沅又听说灵能大典要在都城如期举行…… 这消息刚传到她耳朵里来的时候温沅都……整个人都懵了,这大典对修炼的人来说是好几年才举办一次的盛典,有的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钻。 可对温沅来说,这只是普通的大型活动罢了,反正她也不会参加。 她参加了也不会被大典上的顶级修炼者挑中,还有什么去的必要。 温沅曾经不是没去凑过这热闹,当时人们说的什么,废物也来灵能大典真是可笑了,怕是连招式都看不懂云云…… 从那以后温沅就对这灵能大典避而远之了。 但她其实还是渴望去看看的……看看那些她羡慕的人,是如何昂首挺胸地活在这世上的。 叹了口气,温沅拿起泉留下的那本书翻看了一会儿,上面都是些最基本的法术,可她……应该不行? 跟着书页上练了半天,温沅竟然真的凭空让地上的石子升了起来。 强烈的喜悦感充斥着她全身,“再试一次!” 可这次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将那小石子升起来了。 几番过后温沅懒得尝试,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里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自从灵能大典要在都城举办的消息传开,大街上全是津津乐道此事的人,“听说了吗?大典要在都城举行了,这次可不用千里迢迢跑去沧泉州了。” “是啊,这次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了最前面的票,就为了能一睹白月剑派白霜霜大师姐的芳容。” 另一个男人听他们在讨论白霜霜也凑了上来,“我也是!几年前在沧泉州得见大师姐一个背影,我都被迷得不行了。” 男人们大多数聊的都是白月剑派的大师姐白霜霜,而女人们,基本都在讨论定坤山门的门长大弟子韩昊天。 这二人在龙国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的修炼天才了,每年灵能大典都有他二人。 温沅只在画册上见过,还没有见过真人,但这样听着,应该也算是人中龙凤了。 “小姐,大不了那几日就出城散心呗,没必要闷在府中的。”春花见温沅一大早心情不佳,料想小姐是在烦恼这件事。 不能修炼是个怎样都无法打开的心结……对小姐来说。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嘴里讨论着修炼之事,就连最普通的菜农都有灵根可以修炼,为什么就她没有。 有灵根却不选择修炼,是个人的选择,而她是能被迫接受没有灵根也无法修炼这件事。 路过的人看见温沅呆愣地站在门口,又低下头议论纷纷。 春花想上前抓住两个嗤笑温沅的男人,可被她拦了下来,“由他们说去。” 半月后,灵能大典在都城如期举行,就连皇上也到场观摩大典。 最近太后身体不好,有这样的热闹盛典冲冲喜也不错,皇上坐在龙椅上望着底下跪拜的子民们和蔼笑着。 “第二十四届灵能大典,正式开始!” 随着定坤山门的门长一声落下,灵能大典正式开启。 白月剑派的女弟子们飞向半空中,剑影如霜,无数的花被切成一片片从空中落下。 香味扑鼻中舞灵派的貌美女子们乘风而至,裙衣彩带飘逸灵动,柔软的腰肢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下面的观众们纷纷拍手叫好,在人群的簇拥下白月剑派的大师姐白霜霜缓缓从空中落下。 一袭飘逸白裙如被雨水打落下的白玉兰缓缓飘下,“霜霜师姐!霜霜师姐!”底下的男人们嗓子都快喊破了。 白霜霜肤如白脂身量纤纤,红唇贝齿吐气如兰,直迷得台下的男人们眼睛在她身上打转。 温沅在公主府都能听到外面人群的吵嚷声,几乎整个都城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观看灵能大典了。 泉隐身站在公主府的房顶上,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知道小徒弟内心一定不好受,干脆在整个公主府布下了结界。 听不到外面的喧嚣声,温沅觉得奇怪,但一看是泉站在门边,又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干嘛呀,我就乐意听这个。” “乐意听你还那么烦?要死要活的样子?” 温沅气不过,脸一歪嘴一撇不再搭理泉。 可她还是忍不住往外面看,站在门边从门缝里看见门外一群的人,又退回了院子里。 “唉……”这孩子……泉觉得她可爱又可怜,抱住温沅的腰带她飞到天上,“行了,在这儿看看。” 温沅拼命挣扎着想要下去,“万一被下面的人看到怎么办?” “放心,没人看得到,隐身的傻孩子。” 这么一说温沅可就放心了,在所有人的头顶无障碍地看着底下的盛典。 泉也在教她台上那些人使用的法术,“你看,御火术,字面意思的法术,知道这法术什么时候用最有用吗?” “什么时候?”温沅也在虚心求教。 “对付死士的时候,可以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化为灰烬。” 原来如此…… 温沅点着头再次往脚底下看去,可这一次她对上了一个白须老者的眸子,“师傅……”扯了扯身边之人的衣袖,指着那老人问:“他是不是看见我们了?” 男人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没有,只是察觉到不明来意却强大的气息,担心罢了。看来这老头的实力不低,难怪能坐在那台上当导师。” “原来如此……”温沅松了一口气,顺着胸口继续观看,“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底下的老头找了半天找不到气息的主人只能作罢,幸好公主府有泉布下的结界,否则不知道池照月能不能躲过这么多修炼者的眼睛。 “你真的很想像她们一样,对。”泉的语气有些悲哀,他不敢看温沅的眼睛。 头一次,温沅没有否认自己对修炼的渴望,“嗯……很想。” 轻轻抚摸着温沅的黑发,男人幽幽叹气,心想要是能让你知道真相就好了…… 只可惜一切都还没有到时间,太早让你接触到真相,害的只会是你……傻孩子。 这么多年,自己隐藏在龙国,为的就是保护温沅不受伤害,也就是今年他才敢慢慢接近她,她未来要背负的太多了……现在不教她这些,只怕以后没那么多机会了。 “有一天你会比她们还厉害的。” “师傅又在安慰我了……其实没关系的,也有那么多人选择不修炼不也过得挺好的嘛,我也行啊。”温沅笑得灿烂,可泉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 “哈哈傻孩子……”摸着温沅的头,泉觉得这大典实在无聊,准备给这群孩子上点难度。 他一出手,天地间风云骤变,黑云压城,暴雨将底下的人全部淋成了落汤鸡,“极端环境下该如何运用法术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你可得好好学。” 泉打开结界,让他们所在的地方淋不到雨。 第九十五章 揽月楼上何人在此 “怎么会突然下起暴雨来了。”底下的观众们纷纷找地方避雨。 台上的参赛选手们则无视了这场暴雨继续对战。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保不齐就被导师们看上了,可千万不能错过,人人心里都这么想。 只可惜暴雨阻碍了不少人的视线,法术都放歪了,“噗——”泉在他们头顶上憋笑,“怎么这么笨,这种极端的雨雪天气就应该先用明目心法使心为眼,感知周围的一切,而不是傻愣愣地瞪着眼睛去寻找目标。” 觉得还不过瘾,他干脆直接用让天空电闪雷鸣,滚雷将看台劈出黑色的焦痕。 底下那个白须老者看不下去了,准备用法术将天空放晴,施了半天法都不见有用,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嘿你看那老头,还是空谷派的长老呢,没想到连天都没办法弄晴。” 许多人就是这样,见风使舵,只在乎对自身有利益的事。 见这雨实在太大,大伙儿都准备走了,温沅赶紧求着泉把雨收了,不然没办法看了。 随着泉催动妖力,云开雨收一片晴朗,“嘿!这雨可真是怪了,来突然来收突然收的。” 灵能大典一直持续到傍晚,有的人甚至饭都不吃了,生生站着看完全程,可想而知这是何等盛事。 第二日,温沅被召进宫,那几个门派的弟子也在受邀之列。 温沅很不想去,而且沈怀言现在不在,她去了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泉在一旁自告奋勇地要陪她去,“带我去带我去,我想进去看看。” “可宫里的人都没见过你……”就这么带去的话,会不会被人传闲话啊,温沅有些担心。 身旁之人却不依不饶地缠着她,“你就带我去嘛,不会给你丢脸的。” 架不住泉在这“撒泼打滚”,温沅只能无奈答应带着他一起出席今晚的宴会。 “欸你们看,那是谁啊,怎么来参加宫宴还戴个面具。”周围一些人的话引起了白霜霜这些门派弟子的注意,同样将目光投向了温沅所在的马车。 泉今日难得正经了些,下了马车后转身将温沅扶了下来。 温沅的手搭在他线条硬朗的胳膊上,第一次感受到师傅的体格竟然这样健硕…… “看来又换了一个。”人们还以为泉和沈怀言是一样的身份。 温沅只当听不见她们的议论,站稳后挺直了腰背往宫门口走,太监们远远见到她就开始行礼了,“晅阳公主金安,公主您往这边走,皇后娘娘特意赐您轿撵一路抬着去福寿宫呢。” “谢皇后娘娘恩典。”当着众人的面温沅不敢忘记规矩谢恩。 那些只能在外面排队等着叫名字进去的小姐们别提多羡慕嫉妒了。 “师姐,刚才过去那个就是晅阳公主啊,真是好大的派头。”白月剑派的女子们偷偷讨论着温沅。 “可不是嘛,这些太监对咱们可是爱答不理的,对她……”女人白了一眼温沅离开的方向,“你看见没,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白霜霜神情清冷地看着二人,“噤声。” 晅阳公主,她不是没听过,听说是个灵根都没有的废人,有什么值得议论的。 宫宴还未开始,温沅先去看了太后,状态比前几日来的时候好太多了,“沅沅来了,看皇祖母是不是都精神些了?你带来的这个大夫真是妙手回春。” 方回没有露面,温沅清楚指不定又是在哪里研究他的医书呢,也没问,“看着是好多了,皇祖母觉得内里如何?可松快些?” “松快多了,现在每日都有心情出去散散步了。”朱嬷嬷在一旁就差跪下来给温沅磕头了,要不是她找来神医,只怕太后的病要被那些庸医拖得更严重。 “那便好,最担心的就是皇祖母了。”她轻轻枕在太后的肩上撒着娇,心里只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等到了皇后宫中时,各门各派的弟子们已经来给皇后请安了,一群人认识温沅的也乖乖行礼,“晅阳公主金安。” 不认识的光看着温沅也不会怪罪他们,只不过很是目中无人地径直走向了皇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快起来,赐座。”皇后看到温沅后整个人的态度都柔软了下来,“这久你进宫光去瞧太后了,都不来看看本宫。” 这话听着怎么像吃醋呢?温沅轻笑着解释道:“皇祖母身子一直不见好,唉……是阿沅疏忽了,以后一定多多来看望娘娘。” “太后身子如今可好些了,从前我们想去请安她总以身子不爽为由拒绝了。” “已经好多了,今日去看气色都红润了。” “那还是你有办法,竟然找了这么个妙手大夫。” “都是阿沅该做的,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祖母受病痛折磨,娘娘与皇上如果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也可以叫他诊治。” 二人聊着天完全忽视了其他人,白霜霜此时咳嗽了一声,她们这才回过神来,“都忘了殿里还有这么多人了。” 可过了一会儿皇后的注意力又放在温沅身上了,“一直在这儿坐着会不会觉得无聊?没事儿不用陪着我的,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肯定坐不住。” 温沅还真坐不住,听皇后这么一说,立马起身,“那我就出去找找江眠来没来咯?” “去。”眼见温沅跑远,皇后在后面宠溺地笑着,“这孩子。” 皇宫里现在到处是人,各门各派的长老掌门还有弟子们几乎都在皇宫里,这里一群那里一队的。 温沅好不容易找到泉,却发现他竟然一个人躲在树下,看起来贱嗖嗖的,“师傅你在干嘛!” “哎哟你这孩子要吓死我啊。”泉装模作样地顺着胸口,“人太多了,在这儿顿顿呗,一个都不认识。” “哎哟别说你了,我今日来发现都是生面孔,想来没邀请多少世家子弟。”看来就是为了招呼这群修炼的。 泉很不适应这样热闹的场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唉,这些小鬼,聚在一起讨论哪家哪家公子好看,哪家哪家小姐不错……没意思。” 二人谈笑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晅阳公主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温沅并不认识眼前之人,“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是好奇,今日难道不是宴请的修炼者吗?难不成晅阳公主已经可以修炼了?你灵根长出来了?” 都城谁不知温沅没有灵根,她敢这样说,想必也是背景家世不俗的,只是温沅确实对她没有印象。 “皇伯召我来的,你若见不得我,不如去回了皇伯,让他把我撵出去?”温沅挑衅地看着眼前之人,她是真没印象…… 这人到底谁啊,想了半天干脆不折磨自己了,带着泉往自己的揽月楼走去。 这里总不会有人了,这可是宫里的禁地,除了太后皇上皇后,也只有自己同意的人才能进得来。 可温沅刚一到,就发现有人在她揽月楼的楼顶看风景。 两男一女,看服饰应该是白月剑派的人。 “你们三个下来!”春花仰着脸对那三人高呼。 可三人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她,就又继续专心在风景上了。 “师傅……你快把他们弄下来,这是我的地方……”温沅抱着泉的手臂撒娇,气冲冲的模样看上去还有几分可爱。 男人随手一挥,一阵强风就将三人从楼顶吹飞了下来。 他们甚至还不服气,指着泉质问是不是他故意让他们摔下来的,“你们知不知道我师父是谁?” 管你师父是谁,温沅不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其中的女子果然被牵着鼻子走,顺着温沅的问题问了下去。 果然不认识自己啊……温沅有些头疼,“罢了,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 “你说不能来就不能来啊?皇上都说了可以在后宫随意看看的,我们又没搞破坏,只是看个风景都不行啊?你谁啊这么厉害?” 女子平日应该就是这样娇蛮的模样,温沅懒得和她计较,径直走向揽月楼。 春花拿出钥匙将门打开,温沅带着泉走了进去。 没想到那三个人竟然也偷偷跟在后面进去了,“这里面多是一些宝物,相当于一个小库房,有字画有珠宝,反正什么都有。” 泉闭着眼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三个胆子还真是大,后宫每个地方都是你们能随意参观的?” 女子又不服气了,“那怎么你们就能进来?”她叉腰气势高高地问。 是真蠢啊,能拿钥匙打开这里的门进来还能说明什么?泉懒得和这种呆子争个高低,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我们就不走,你能那我们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们师父是谁啊,我们师父可是白月剑派的……” 泉甚至懒得听她说完就打断了,“还不走掐死你们,信不信?” 女子被身边的人宠坏了,哪儿想得起来人外有人这个道理,伸着脖子就往泉的身上撞,“来!你来啊!” 第九十六章 宴会行凶不给面子 泉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她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就…… “你——”女子哪儿能想到这男人竟然真的敢掐自己脖子啊。 还掐这么重,眼见着她的脸变了颜色,温沅赶紧让泉放手,“行了给个教训可以了,别闹出事来。” 泉应声放开了她,“滚。”他的言语平静,眼底却是满满的厌恶。 “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走!”女子放完狠话很快跑了,温沅看得直摇头。 在温沅的带领下泉见识到了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对她的极尽喜爱,他欣慰一笑,而这一笑却让温沅怎么也没有想明白。 “师傅你笑什么?”她歪着头有些娇憨地问眼前之人。 泉也是不避讳地揉乱她的头发,“看你过得好,为你开心。” “那可不。”温沅骄傲的模样像一只受宠的小猫,“皇伯对我可好了,什么都愿意给我,从前我还以为皇伯是因为我带天命所以才宠爱我,后面我发现他是真的对我好。” 天命?听到这二字,泉又笑了下,只不过这次是带着讽刺意味的冷笑,没被温沅听到,不然她又要问了。 “哎呀,宫宴快开始了,咱们快回去。”她拽着泉的胳膊飞奔,男人在后面不停叫唤,“慢点慢点,一会儿摔了。” 哎哟这丫头,怎么这么虎。 等赶到宫宴现场,就等她了,皇帝一见到温沅立马变出一张完美的笑脸,“沅沅来啦,快坐快坐。” 他指着离自己不远的位置,“坐皇伯旁边啊,这位是……怎么不见沈公子?” “怀言最近修炼,他是替怀言保护我的,皇伯叫他泉就好。”温沅在一旁轻扯了一下泉的衣袖,男人这才不情愿地给皇帝行礼。 “那为何戴着面具啊?” “怕被仇家认出来……”温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句十分荒唐的理由。 在场的人全是一脸嫌弃的表情,这什么鬼理由啊……皇上应该不会信? 谁知龙椅上的人竟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行,既然是保护你的高人,那戴面具就戴面具,一起坐下同饮。” 众人扶额,对她还真是宽容啊…… 推杯换盏间刚才在揽月楼的那两男一女闯入宴会,女孩进来就一把扑进了白月剑派掌门的怀里,“爹!” 原来是白月剑派掌门的女儿,难怪那么娇蛮任性。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见到皇上不行礼,真是没有规矩,快去跟皇上问好。” “圣上万岁。” “无事无事,这是怎么了眼下红红的,受人欺负了?”皇上也染了醉意,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女孩重新回到父亲怀里,“今日我与两位师兄在后宫玩着,有一对男女欺负女儿不说,那男人还掐我的脖子!” “是谁啊,竟敢欺负我的女儿?”他一拍桌子,周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其他人噤声不敢说话,喝酒的默默喝酒,吃菜的悄悄吃菜。 作为龙国最大的门派,白月剑派的实力全天下有目共睹,没人愿意去找他们的不痛快。 女子在宴席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在最前面发现了她口中的那对男女,她手指过去,“就是他们!” 本来掌门还气势汹汹的,一见是温沅气焰立马下去了一半,“就是她掐的你?”男人又确认了一遍。 女孩摇摇头,又指朝温沅身旁的泉,“他掐我脖子,两位师兄都能作证,我们没有动手他先动的手。” “那个……”男人眼见皇帝装作听不见不打算管的样子,说话也变得小心谨慎,“晅阳公主……” “什么?她就是那个灵根都没有的废物郡主啊。”女孩捂着嘴偷笑起来,“难怪身边还得带个人保护她。” 温沅听到了没打算管,但泉可不能容忍自己的徒弟被人这样侮辱,投出一根筷子,筷子速度飞快擦过女孩的眼角,插入到她身后的朱漆柱子上,“没被掐够?” 女孩儿吓得浑身僵硬,半晌才反应过来抱着父亲的胳膊哭泣,“爹你看啊……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这么对我。” 白月剑派的掌门也很是无奈,怎么这丫头不惹事就罢了,一惹惹到个温沅。 “爹你不管管吗?”女孩儿不停摇晃着父亲的手臂。 男人无奈只能将问题抛给皇帝,“皇上您看这……” 谁知皇上直接一句:“孩子的事交给孩子们自己解决。”就打发了他。 一边是女儿不依不饶,一边是得罪不起的温沅,他真的一个头两个大。 “不论是谁,当着圣上的面行凶是不是太不懂规矩了?”一旁的白霜霜突然开口。 女孩儿又跑到她那里撒着娇,“师姐还是你好。” 掌门却让她不要多嘴,不停做着表情企图让白霜霜噤声,“霜霜!” “确实,我一会儿会好好教他宫中的规矩,还要多谢白小姐提点了。”白霜霜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 可泉却没打算就将这件事揭过去,刚才温沅没找他的时候他可听了不少关于温沅的传闻。 有的话之难听即使是他也想掐死这群聒噪小儿。 “行凶?”他灌了一杯烈酒进喉,走到白霜霜身旁坐下,“你认为我扔支筷子就是行凶了?” “不然呢?小琴的眼角还有被筷子划出的伤痕。” “修炼之人,这点速度的木筷都躲不过,还学什么法术?” 这话激怒了一旁的女孩儿,她目无圣上随手抓起一只酒杯向泉泼去,“你胡说!” 泉老老实实接下了这一杯酒,澄澈的液体顺着他的发丝滴落到衣衫上,“够了!” 温沅拍案而起,“这是宫宴,还有没有规矩!” 坐在上方的皇帝满脸不悦,叹了一口气后让所有人都坐下,“他为什么掐你?” 刚才在揽月楼的事情皇帝早就知道了,不问是不想让白月剑派难堪,却不想他们这么不知好歹。 “我们在一个高阁的顶上看风景,没想到她的丫鬟就叫我们下去,我们跟在他们身后走进高阁后那个男人就掐我。” 一听到高阁二字,经常出入皇宫的人大概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立马垂下头做自己的事不敢说话。 “什么高阁呢?”皇帝还在给小琴下套。 “就是西北角竹林间最高的那个楼阁,可以俯瞰皇宫风景。” 西北、竹林、楼阁…… 所有的描述都指向一个建筑,那就是温沅的揽月楼,“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就擅闯?” “不就是个普通的楼阁嘛。”女孩儿小声嘀咕。 问完这些皇帝没有再管的意思了,只对温沅宠溺道:“坐下用膳,有不少你爱吃的东西。” 这就……这就完了?白月剑派的弟子们个个愤恨,怎么这温沅就这么讨皇帝开心。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直接质问起了皇帝,“皇上,难道就因为晅阳公主是您的亲侄女,您就要徇私舞弊吗?” 啊?还有人这么大胆的吗?今日被请来的一些世家子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战火波及到自己。 所有人同时沉默,大殿上只有剩下温沅吃东西的声音。 良久,皇帝似乎才平静下来自己的心情,“揽月楼是宫中禁地,只有太后朕与皇后和晅阳公主能自由出入,其余人要经过晅阳公主的允许才能进入,不知他们三人去揽月楼可征得公主同意了?” 鬼知道去栋破楼还得经过温沅的同意啊,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不追究你等擅闯禁地已是格外开恩,这件事就这样,别再提起来吵朕的耳朵。” 既然皇帝都发话了,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低下头算是同意了。 宫宴结束回到客栈后,小琴怎么都无法释怀这件事,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她就要好好修理修理这对狗男女。 趁着夜色小琴偷偷潜入公主府,毕竟是白月剑派掌门的女儿,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暗卫们没有发现她,倒是在房顶休息的泉将她的一切行动尽收眼底,“蠢物。” 他用妖力在公主府布下一道看不见的迷阵,女孩儿就这样迷失在迷阵里,没人能找得到她。 待她再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还好休息几日便好,否则只怕从此都成个痴呆了。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只有白霜霜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小琴,前些时日你到底是怎么会变成那样的?” 现在女孩儿已经清醒过来了,可她不敢告诉父亲是自己擅闯公主府才弄成那样的。 只有白霜霜的话,她可以告诉,“我去了公主府……然后突然进到一个全是迷宫的地方……” “就这样?” “就这样……”这么简单,她就算有心帮小琴也爱莫能助啊。 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温沅搞的鬼,而且让人去打探了温沅最近的反应,好像是真不知道这件事,那就奇怪了…… “下次离那个晅阳公主远一点,毕竟背靠皇家,咱们不是她的对手。”别到时候龙颜大怒,白月剑派跟着遭殃。 第九十七章 女神成嫂是福是祸 “怎么连大师姐你也这样啊……”爹也是这么和她说的,但这口恶气怎么咽得下去啊…… 但……就连大师姐都拿那个女人没有办法,是不是真的只能这么算了? 小琴安分了几日,等到灵能大典正式结束那天,她又开始作妖,缠着父亲说城内有妖怪。 “这么多厉害的叔叔伯伯在,哪儿来的妖怪,快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白月剑派了。” “是真的……”小琴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可怜,“那日我就是不小心走进了妖怪布下的陷阱才会痴呆了那几日……” 直到她这么说,男人才有点相信她的话,“当真?那日你是遇到妖怪了?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因为……因为……”她低下头不停摆弄自己的手帕,“因为那日我夜闯了公主府,所以才变成这样的,不敢和爹说……” 男人快被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气晕了,“什么?你还敢夜闯公主府?” 等等……在公主府进入到了妖怪设下的陷阱里……那公主府岂不是…… 男人大胆地猜测着其中关联,但一想到那是定南王的亲生女儿,觉得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听小琴解释,直接禁了她的足。 不久后,各门各派的弟子们纷纷离开了都城回到自己的门派,只有白霜霜还留在都城。 听说是某位富家子弟看上了她,不让她走特意就她下来多玩几日。 “可知道是谁家公子?”温沅也是个爱听趣事的性子,抓着春花打听这件事。 其实这事儿早在都城权势圈子里传开了,“宁王大公子。” 哟,还是自家亲戚啊,宁王是先皇最小的一个孩子,排行十五,后皇上登基给他封了宁王。 听说他向来教子无方,这回怕不是用什么强权逼迫别人留下的? 温沅还真猜错了,是白霜霜自己愿意留下的,甚至是她主动去找的宁王府大公子温平安。 “这温平安不是已经娶妻了吗?怎么,他那泼辣媳妇能愿意啊?” “愿不愿意不都是温平安说了算吗?她若实在不愿,只能背上一个善妒。” 温沅只当听个乐呵,她现在还是比较关心沈怀言要多久才能出关。 已经闭关修炼快一个月了,还没好吗…… 然而修炼哪儿是她想的那么简单的事。 很快都城就传来了白霜霜要和温平安成亲的消息,温沅头次听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没过多久定亲宴的请帖都送到府上来了,她也不得不相信了。 嗯……不想去呢…… 温沅带着泉出门散心,还把他带到伴风楼介绍给了池照月,“阿月这是我师傅泉。” 二人一碰面就认出了彼此,池照月微微皱眉,很快出声缓解了尴尬,“看来应该是位绝顶高手。” “是啊可厉害了,那阿月你忙着我带我师傅到处逛逛去。” 二人走在大街上,有的人还猜测温沅怎么又换男人了,直到温沅开口叫师傅,才明白过来这男人是她的师傅…… 但还是有人不相信,非说是掩人耳目才这么叫的。 温沅走进一家脂粉铺子,泉在一旁很是有耐心地等着她,“师傅好看吗?你觉得怀言会不会喜欢这个颜色啊。” 她将试用的胭脂抹在手背上给泉看,男人面对她时笑容从未消失过,“好看,只是我不清楚沈怀言的喜好,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但我想……无论你用什么颜色的胭脂他都会很喜爱的。” 是的,沈怀言就是这样的人,脑子里只有温沅。 温沅咯咯笑着,让掌柜的将胭脂包起来。 “晅阳公主。”这声音……是白霜霜。 今日的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清冷气质,虽然五官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但是打扮艳丽俗气,没了当初那一瞥惊鸿的高贵感觉。 温沅差点没认出她,灵能大典刚开始那日一袭白裙灵动飘逸的九天神女去哪儿了,怎么来了个…… “几日不见公主就把我忘了吗?”不知为何,温沅总感觉今天的白霜霜语气里有些高傲。 之前只是清冷平静,那种不染红尘不沾世事的疏离感。 “听说你快嫁给我堂兄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那堂兄可是个花花太岁,小心今日喜服明日泪啊。” 温沅也知道自己这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人人都以为白霜霜是受了逼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是想嫁给权贵。 修炼,修炼有什么用,师父那么厉害的人,还不是碍于强权不敢发声? 她算是看明白了,只有权势会让人真正惧怕,就连温沅那样的废物,也能仗着有权有势成了这都城里人人敬畏的存在,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有容貌、有身材、有才学有武功,还是个修炼者,她才不在乎温平安是什么样的人爱不爱她,只要能在都城扎根,怎样都行。 回到宁王府,白霜霜面对温平安时换了一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面孔。 男人正在书房里把玩他今日刚买的蛐蛐儿,一见到女人回来立马放下了手里的蛐蛐罐,“美人回来啦,怎么样?今天出去逛得开心吗?” 白霜霜浑身娇软无力地瘫在男人怀里,“温郎~”语气不似平日冷淡,娇嗔着抚摸上男人的胸口。 那声音直让男人心都化了,抱着怀里的美人儿爱不释手,“怎么了美人儿,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没有,人家就是累了,温郎给人家捏捏脚嘛。” 她撒娇的模样恐怕就是采香阁的姑娘们见了都要甘拜下风,再加上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都要软下腰肢只为博她一笑。 她将赤裸白皙的玉足伸给温平安,男人立马抱着揉捏了起来。 下人们纷纷退了下去,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只听里面传来的阵阵喘息声,几个小丫鬟议论起来,“还以为她多高贵无尘呢,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样浪荡的货色。” “可不是嘛,我以前还多喜欢她的,没想到啊……也是为了权势折腰的人,你听听这声音,与采香阁的那些比起来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里面的欢愉声持续了很久,直到二人都身累才停下,白霜霜趴在男人的身上,问起了温沅这个人,“温郎,这晅阳公主到底为何这么受宠啊?” “她出生的时候星官说她带天命,能够强龙国的国运,加之皇上与她父王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所以对她格外宠爱。” 温平安对这个妹妹倒是没有什么想法,甚至可以说是也挺喜爱她的,毕竟小时候很可爱,会追着他要糖吃。 “这只是迷信?”白霜霜向来不信这些。 “可是她出生之后,一直困扰皇上的水患没了,皇后娘娘的病好了,就连本来病危了的先皇也奇迹的多坚持了几年。” 所以温沅才会这么受宠呢。 白霜霜还是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是外力所为?” “你可知龙国曾经几次出兵攻打云庭都无功而返,但温沅出生那日,皇宫天上大片七彩祥云,而后就传来了云庭被攻破的胜报。” “自那次之后定南王亲征从未有过败绩,所以你可别去招惹温沅,你要知道她身后不止有皇上。” “那还有谁?” 温平安不明白她干嘛这么想打探温沅的消息,但还是给白霜霜透了实底,“温沅两岁识字,三岁就被先皇接到宫中有太后亲自教导,太后对她的喜爱无以复加,当初先皇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先让温沅挑,她不要的才轮得上我们。” 竟然这般受宠吗?但这一切不会都太诡异了吗?怎么会有人无端端如此受宠爱,只因为星官一句话。 “还有这样的事吗?” 类似的事情啊……温平安想了一会儿,“当初先皇尚在位执政,有时会抱着温沅上朝,允许她在奏折上乱涂乱画,弄坏了太后的凤印也只是一笑而过。”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从小到大,皇室的兄弟姐妹中就没有人敢和温沅过不去。 温平安不得不再次嘱咐白霜霜,“你别去招惹她听见没有,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手上那对玉镯。” 玉镯?白霜霜有印象,“可是那对羊脂白玉的陶纹玉镯?” “是,那玉镯曾是太后最珍贵之物,是先皇送给太后的,太后除了重要场合基本不会佩戴,现在她将这对镯子送给温沅,可想而知她对温沅是何等的喜爱了。” “只要太后在一日,温沅无论犯了多大的错都会有人保护她。” 太荒唐了,白霜霜觉得皇室的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了,“旁地就算了,为什么皇后都那么喜爱她?”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温平安突然嫌弃起了刨根问底的白霜霜,态度也不似刚才和善,“你是不是傻啊?皇后与皇上夫妻一体,皇上宠爱温沅,皇后就算是装样子也要表现得喜爱她啊……” 可白霜霜宫宴那日仔细观察过,皇后对温沅是打心眼里的喜欢,不是装出来的。 第九十八章 再被绑架惊险万分 不久后温平安与白霜霜大婚,温沅也到场祝贺。 带来的礼物是一尊青玉送子观音,也算是全宁王一个脸面。 “沅沅也来了,半天不见你我本还在想你会不会来呢。”温允初在人群中抓住了温沅的小臂,“这边人多,来这边。” 将她带到全是年轻人的席面,温沅这才放松一些,“多亏允初哥哥了,不然在那儿可憋死了。”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怎么不见其他兄弟?” “我就是代表着皇家来的啊,算是给宁王一个脸面。”他凑在温沅耳边小声说着。 合着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只为了给宁王一个脸面。 温允初甚至不耐烦地补充道:“谁愿意来啊,刚成亲没多久就休妻再娶……” 是了,温沅起初也是不愿意来的,后面又感觉这婚宴上应该会有许多乐子,便随便从定南王府的库房找了份贺礼给带来了。 婚宴平平无奇,按照流程就这么结束了,温沅只觉得无聊,“原以为还有什么乐子可以看呢,没想到……” “你啊,大婚能有什么乐子。”温允初在一旁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温沅的额头,“行了快回府,一会儿天色晚了不安全。” “能有多不安全,隼和鸮都在呢。”这倒是,这俩就放在修炼者里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温允初稍稍放下了心,但还是提醒她趁早回去。 入夜坐马车回公主府的路上,温沅只觉得这周围阴森森的,她连忙掀开帘子询问车夫,“怎么走这条路?这不是绕远吗?” 车夫不慌不忙地解释:“来的那条路出事了,有人死了,官府把那里围住了现在正在调查,过不去只能走这条路了,公主您就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温沅顾虑地看向隼,见男人点头她才放下心来,怎么会突然死人了呢…… “听说是仇杀,可能是因为今天宁王府办喜事儿才没传到这边来。” 隼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冷,“鸮你看好了,我感觉这周围有点不对劲。” 抢过车夫的马绳,隼加快了回公主府的速度,可还没驶出多远,二十多个蒙面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他们像是有组织预谋的,也不说话,拿着武器直直往温沅的马车里刺,二人纵是武艺再高强,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围追堵截。 最终温沅还是在他们与敌人纠缠的时候被人悄悄掳走。 温沅刚一消失,那些黑衣人识趣地全部退入到黑夜之中。 见情况不对,隼立马朝天上拉出了公主府的信号。 定南王府和公主府的人一见到这个信号立马赶往了隼他们所在的地方,“怎么回事?” 王府的暗卫首领环顾四周,“有打斗的痕迹,你们遇上什么事了?小姐呢?” “小姐被人从这个方向带走了,你们顺着去追,他们带着小姐应该走不远,会留下线索。” 最终隼支撑不住倒在血泊中,其他人这才发现他肚子上被刺了一剑,现在血已经止不住。 暗卫首领让两个人把隼和鸮赶紧送回王府,“其他人分成两队,兵分两路搜查小姐下落!快快快!” 此时皇宫里的暗卫侍卫们也已收到公主失踪的消息。 太后一得知这件事立马就不好了,头晕眼花差点摔在地上,若不是朱嬷嬷在后面扶着只怕凶多吉少,“我的沅沅,我的沅沅被谁掳走了,现在在哪儿啊……” “太后您别着急,皇上已经下令封锁全城,宫里的暗卫们也已经出去找了。” “哎哟我的沅沅啊……”太后急得泪花都出来了,“你说沅沅她这么乖的孩子能得罪谁啊……” 消息传到宫里时帝后正在一同用晚膳,皇上听到这个消息时筷子都拿不稳了,“什么?你说沅沅被人掳走了?” “是啊……”太监声音也是颤抖着的,“听说是参加完宁王府的婚宴回府时被掳走的。” “官道还有人敢强掳公主?” “回禀陛下,今日官道死人了官府正在调查,路被封了,所以公主就绕了另一条远路。” 皇上听了后整个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揉着太阳穴让太监吩咐下去就是把都城翻过来,也要找到温沅。 王府三兄弟齐齐出动,甚至连定南王也跟着儿子们一起搜寻这城中大大小小的地方。 一夜间晅阳公主被人掳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听说了吗?昨夜晅阳公主被贼人掳走了。” “真的啊?那会不会……”有的人一听说女子被人掳走,就会止不住地往肮脏的方面想。 旁边的官差听不下去了,上前询问二人,“昨晚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今早家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对比询问别人,询问她俩的时候,官差的态度显然更严厉一点。 两个老妇噤声摇头,作出一副实在委屈的样子。 等官差走后,她们又重新聒噪起来。 而此时的温沅正被囚禁在城外一处农庄的地下,温沅看周围情况,猜想这里应该是农舍的菜窖。 她脚边还有几朵大白菜。 昨天被掳走在半路上,黑衣人为了防止她认清路线,用黑布罩住了她的头。 温沅只知道自己出城了,却不知现在到了哪里。 很快地窖上下来一个男人,同样戴着黑色的面巾。 温沅被一个大白萝卜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些呜呜嗯嗯的声音。 “晅阳公主你也别挣扎了,这个地方没人找得到的,而且我兄弟们都是藏踪匿迹的高手。” 男人很是得意,用手指轻划过温沅白皙的脸庞,“手感真好……不知道……” 他的手肆意地往下划着,划过温沅的清晰可见的锁骨,划过她傲人挺立的双峰,“不要……不要……” 温沅小声地求着,声音颤抖,眼中也氲着泪水,“求你了……不要……”因为被塞住了嘴,只能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音节,但男人还是听懂了她的话。 “不要?”男人仿佛迷恋起了她这卑微恳求的模样,“再来几句。” 他顺手撕破了温沅的裙子,温沅吓得大叫,惊声尖叫的声音引来了其他男人,“你疯了你?给我滚上来!现在风声还没过去,全城都在搜捕,你还敢惦记着这些事。” 说话的男人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果然他一发话男人就变乖了,说了句晦气就转身上去了。 温沅算是换来了片刻的清净,惊恐地往黑暗的墙角挪动。 过了一个时辰,刚才那个首领跳下来捂住温沅的嘴,“别出声,否则掐死你。” 温沅这来听到菜窖上面传来了官差盘问的声音,“这就你一个人?” “是啊官爷,就我一个。”刚才还对温沅图谋不轨的男人此刻一副老实良民模样。 “进去搜搜。”官差吩咐手下的人到农舍里搜查,自己则是在外面转悠了起来,“这是什么?”官差指着菜窖问起。 那男人瞬间紧张起来,心提到嗓子眼,说话的表情也变得极不自然,“这是菜窖啊官爷,用来存菜的。” “打开看看。” “不了官爷,这里面又黑又乱的。” 官差察觉到不对劲,硬逼着男人打开了菜窖。 菜窖一打开里面一股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蔬菜存放不当坏掉后散发出的味道。 官差蒙住口鼻就要往下走,温沅以为机会要来了,睁大眼睛等待着官差从那上面下来。 “官爷你在这上面都能看清里面的,没多大,全是些瓜果蔬菜,别弄脏了您的衣服。” 他顺势将菜窖关上,这时在屋里搜查的其他官兵们也出来了,“没有发现异常。” “那去下一家,走。” 官差们一走,男人跳下菜窖,“搜得真快,都已经搜到城外来了,看来不能再这里待了。” “现在到处是官兵,往哪儿走?现在这儿待着,反正已经搜查过一遍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首领看着身旁等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的温沅,却没有任何怜悯,“真是倒霉,接这么个活。” “谁说不是呢,但给的报酬多啊,大哥你也急需这笔钱不是吗?” 二人聊了一会儿,温沅肚子咕咕叫起来,一天没吃东西了,当然饿。 “我去给她弄点吃的,你别碰她,要给自己留后路知道吗?”他拍了下手下的肩膀便踩着楼梯上去了。 可欲望上脑的男人哪儿顾得上这些,等男人一走远就将温沅的衣裙全部扒了只留下一件肚兜在身上。 就在男人快要碰到温沅的时候首领回来了,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裤裆上,“我说的你没听见是不是?让你不要动她,你自己也有女儿,咱们拿钱办事只说绑她没说侮辱她,给我滚。” 男人无奈,只能提好裤子悻悻离开了。 首领端着青菜面蹲在温沅面前,“我把你嘴里的萝卜拔了,你别叫,吃面,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不是针对你。” 温沅看着眼前还在冒着热气的青菜面点头,答应自己只吃面不会乱叫。 第九十九章 衣衫凌乱被救回府 果然,男人拿掉她嘴里的萝卜后温沅只是吃面没有大声叫喊。 “快吃,吃完我把碗拿走。”男人靠在温沅身旁的墙上,诉说着自己的无奈,“其实我也不想接这单活,但对方给得实在太多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妻子今年得了怪病,平常做的小生意根本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和给她看病的费用……只能剑走偏锋,你也别怪我。” 温沅大口大口吃着青菜面,直到将面汤都喝干净了才将碗交给男人,“你如果实在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温沅虽然在都城名声不好,可怎么说也顶着个龙国大善人的名号。”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暗淡下去,他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碗默默离开了。 他出去后顺便将菜窖的门给关上了,温沅心想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入夜,一行人想带走她,可被给她送面的男人拦住,“答应给的钱呢?” 温沅拼命听着外面的动静,怎么,还不止一拨人想要自己?还有另外一拨? “呵……”对面的男人阴笑了一声后抽刀将男人给割了喉,“找个地方丢了,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温沅找出来。” 还掘地三尺呢,不就在你们下面吗…… 男人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个显眼的菜窖,一打开门下去就把温沅揪了上来。 温沅嘴没被堵上,可这荒郊野岭,她叫再大声也没用啊,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的地方。 “带走。” 男人刚一说完,温沅养的那只白猫就从树林的另一头跑了过来,尾巴迅速变长缠住了为首的男人,很快男人就在她雪白的尾巴下咽气。 池照月也从另一边赶来,无数的毒蛇瞬间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全部往这群人的裤子里钻。 左一口右一口,很快一群男人倒下,全部死在两只妖的手上。 白猫凭借灵敏的鼻子找到了关在菜窖里的温沅,“在这儿在这儿,主人……” 看着温沅身上的脏污,池照月将自己的衣服取下给她披上,“先回去。” 然后第二天又传开了,说温沅回公主府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的,还是被人抱回来的…… “既然一丝不挂,那会不会是……”路人们在公主府门外大胆猜测。 “肯定是,听说城外死了一群男人,要不是玷污了公主,哪儿会不带回来审问就全给灭口了啊……” “那不是,很多人都轮着……”话还没说完,春花从公主府里提着扫把出来。 隼与鸮站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佩剑,“你俩给我看好了,谁再敢多说一个字关于公主的,就把舌头割下来喂狗!” 世人都说长舌妇长舌妇,没想到男的也这么爱叽叽喳喳乱嚼舌根,甚至表情要更下流猥琐,简直让人倒尽胃口。 温沅一晚上洗了无数遍澡,洗完她也不休息,让人画了张画像拿给池照月看,“昨晚死的人里,有没有这个男人。” 池照月想了一会儿,“没有,但我赶过去的时候碰到这个人了,他跑了。” “想办法抓回来,那群人被你们杀了,只剩下他这一个关键线索了。” 温沅找他不止是为了线索,更是为了泄愤。 昨天在他那里受到的屈辱,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的惊恐害怕,要让这个男人也体会一遍。 很快公主府的人就找到了那个逃跑的男人,据说这男人之前还是在都城里做工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 温沅安葬了那个给她煮面的男人,给了大笔的银子,并且隐瞒了男人绑架自己的真相,编了个完美的理由骗过了一家人,还承诺自己不会不管他们,日后只要有困难都可以来找自己。 算是她报答那一碗面和他多次阻止畜生侮辱自己。 公主府的地牢与王府的不同,这里的环境更加恶劣,地上还有毒蛇盘踞。 这些毒蛇是池照月特意放进来的,不会伤害公主府的人,但像男人一样被关进来的犯人,可就不一定了。 男人离地一寸的被吊着,一些毒蛇发出嘶嘶嘶的声音从他脚下穿过。 “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说。”温沅亲自来审问男人,现在轮到他害怕了。 “我不知道,你把人全部杀了,我的上一级就是他们啊!” “……”温沅沉默了,当时她在地窖里,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被池照月抱出来的时候的确看到了满地尸体…… 既然如此,温沅阴狠地望向那男人,男人浑身一颤心道不好,“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温沅从地上抓起一条蛇缠绕在脖子上把玩起来,她捏住蛇的头往男人身下伸去。 蛇好像有灵性一般,立马张大了嘴,吓得男人连连尖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只是见色起意,你不也没事儿对吗……” “没事儿?”温沅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怨恨,“如果不是那个死了的男人,我已经被你侮辱了,你现在求我?” 怎么不想想,自己求他的时候呢…… 温沅将蛇头往那地方一伸,男人立马疼得叫出了声,但这是条无毒蛇,如果这就让男人死了多没意思,她还没折磨够。 但经过这次的事情,都城里的风言风语已经止不住了,人人都知道温沅被贼子掳走,回来时还衣衫凌乱像是被玷污了的样子。 就连定南王妃也很男人,找来春花问温沅现在情况如何,“小姐正在审问唯一的活口,王妃您放心,小姐是差点被侮辱了,但幸亏有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还有点良心,没允许现在被抓的这个那样做。” 那就好那就好……可是流言蜚语不是能轻易消除的啊,自己人知道外面的百姓可不知道这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那晅阳公主啊……呵呵,被几个男的轮流玩啊……啧啧啧,我要是她,就一头撞死算了……”女子与温沅有些仇,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踩温沅一脚。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一道人影就站在离她们不远地方。 泉也是听说温沅出事了匆匆赶回来,还没到还没飞到公主府上空,就听到了这些话…… 他怎么能忍,就算是阿沅真的被玷污了,那也是那群男人的错,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受害者。 泉像捕食的毒蛇伺机而动,当晚被他抓住机会。 那嚼舌根的女人大半夜与男人在外面私会,完事后,女人穿好衣裙跌跌撞撞地往家走,泉在她身后略施了些妖法,女人就被迷晕了过去。 泉将自己隐身,被他拖在地上的女人自然也不能被人看见。 直将她拖到乞丐堆里,才心满意足地站在墙头上等着看下面的好戏。 乞丐窝里都是男人,带孩子的女人都一起睡在另一个地方,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看到这样一个衣衫不整的美女睡到了乞丐窝里来,哪儿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一个完了接着又来一个,女人被撕裂的痛感弄醒,看见周围脏兮兮的男人一个个饥渴的看着她,再感受着下体的…… “啊——” 尖叫声惊飞了树上的鸟,等第二日清晨人们发现时,女人已经奄奄一息,“这不是……这不是城门头那金府小姐吗?怎么……” 很快金府来人将女孩儿接走,此事盖过了温沅的事,街边的贩夫走卒从讨论温沅被掳变成了讨论金家小姐一丝不挂的出现在乞丐窝里,还被乞丐们给凌辱了的这件事。 温沅觉得此事蹊跷,恰好昨夜泉回来了,她正好问问他有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 温沅却没想到,泉竟然不假思索的就说是自己干的,“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人类的观念,我一出生就是妖。” “她当时在那里说你被几个男人怎么怎么了,我一气不过,就让她亲自体验一下,现在好了,你的流言没了,一举两得,” 温沅从来没想到,泉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她再次深思了人与妖的差距,发现自己并不能理解妖的想法, “你说你一出生就是妖?你的父母就是妖吗?”温沅将话题转向泉。 男人点着头和她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没错,我与沈怀言他们这种妖不一样,我父母都是万魔渊的首领,是妖尊的近臣,自然我也是,只是后来追随妖尊攻打神界,被镇压了,只有新任妖尊能解开封印释放他们。” “那新任的妖尊还没出现吗?” “还没有,我一直在寻找……”泉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沅。 温沅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如果妖尊显世,是不是会天下大乱?” “不会,妖尊们大多偏心逐渐只望突破极限,而且妖尊的目标是神界,并不是人族,你可听说过妖界攻打人界的事?” 还真没有……温沅还是第一次知道,竟然真的有神的存在,她有些惆怅地望向天边,“那些神明们,可听得见凡人的祈求?” “伪善的神明,你说呢?” 从泉的眼神中,温沅看见了他对神的不屑与鄙视,“看来神也和人一样呢。” 第一百章 入赘改姓天大喜事 “神就是从人修炼上出的,历经磨难,有的却失了本心,忘记自己也曾是人的一员。神与神生下孩子的话,所谓的血统,让他们自认为高贵。” 看样子,泉和神界的嫌隙可不浅啊,温沅心里这样想着,“你经历过云中邈那场大战吗?” “自然。” 看得出泉的神情中有些许落寞,温沅本想安慰他说不想说可以不说,没想到男人竟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大统领攻上神界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原因……着实可笑,但我们依然追随他,若不是神界那些虚伪的家伙,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他看了一眼听得入迷的温沅,继续说到:“大战呈败退之势,大统领见回天乏力只能掩护我撤退离开神界。” “为什么呢?”温沅突然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要光复妖族,所以把他保全了下来,应该是这样…… 泉似乎看出了温沅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因为大统领有个孩子,在大战开始之前,他将孩子的妖力封印送往人间,为的就是不让神界找到这个孩子,而我的任务就是找到少主,并让少主继承大妖之力统领万魔渊。” “可你不是天天待在我身边吗?哪儿有精力出去找孩子?”温沅天真的眼神盯得泉浑身难受。 他隐瞒的事情太多了,而温沅的眼神就像是可以看穿这些秘密一样,“我不是也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吗?” 这么说来……温沅认真想了想,还真是哦,那这么说的话,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就是去寻找少主了呗? 二人沉默了良久,泉见气氛实在尴尬才又开口问温沅:“你认为我这件事是不是做得太过残忍了?” 说实话,温沅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她既然接受了妖待在自己身边,就必须承担他们带来的结果。 “是的。”她没有隐瞒自己的情绪,她也清楚瞒不了泉,干脆直说了,“我是觉得很残忍,但我不能用人类的眼光和道德来约束妖,我只希望以后你做什么,能站在我的角度多考虑,不要让我难办。” 说完这番话后,二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最终还是温沅找了借口离开,只剩下泉一个人待在原地。 “以后你就明白了,为妖……对外人,是没有心的。” 那天的风声盖过了泉的最后一句话,温沅没有听清,也是后面她才明白,当日的泉,为什么能毫不犹豫的处理掉一个说了她坏话的人。 这几日的金府忙进忙出,为的就是这档子事儿。 温沅还纳闷,怎么金府的事情,能让自已的母亲也那么发愁。 “你是不知道啊,这金府的嫡次女正在和你二哥议亲,这事儿发生了,我是拒掉这门亲事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自己真的是离开家太久了,这么多事竟然都没注意,就连二哥在议亲了也不知道。 “那女子如何呢?”金府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书香门第,金府老爷子曾是当今圣上的师傅,所以能和这样的门第结亲自然是喜事。 只不过这样的事出了之后,难免会让人怀疑金府的家风。 定南王妃还是很认可那个女子的,止不住地夸赞,“自然是才貌双全,我给你哥哥挑的妻子还能有差的?” 那倒是,看看大嫂,多好一人,还生了一对双生子。 温沅劝慰母亲,别太在乎旁的事,只要那金家小姐和二哥真的合适、情投意合才重要,“如果那小姐真那么优秀,就别在乎旁的事呗。” “只是这档口和他家结亲,怕是会遭非议。”定南王妃担心的是这个,旁的她倒是不在乎。 满朝文武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定南王府了,巴不得他们有一丝的错处然后去找圣上参上一本。 “母亲要实在在意,干脆上门和金老爷子谈谈。” 这倒是个主意,而且毕竟是男方长辈,还是要主动一点的,这样才显得有诚意不是。 “那你和母亲一起去,反正你整天闲着也没事儿。”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吃闲饭的一样。 温沅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但其实她心里还是想凑凑这个热闹的。 上门时金府正闹得不可开交,“家主,定南王妃带着晅阳公主来了。” 全府上下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定南王府两个最难缠的女人来了。 金老爷子心中也忐忑不安,认为她们是来商量退亲之事的…… “你们别吵了!都给我滚下去!请二位进来。” 收拾好不成器的几个小辈,金老爷子端坐好身子等待二人进来。 但一见到定南王妃,还是忍不住起身向迎,“定南王妃快请坐,晅阳公主金安。” 温沅微微弯了下腰,算是给老爷子脸面,而一旁的定南王妃则是颔首,“金家主,今日我来是想与你讨论一下我们原先商议的婚事。” “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做的丑事影响不到正房的……” 金老爷子的态度很是卑微,生怕这件事影响了自家小辈们的前程。 “我只想推迟他们定亲的期间,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再定亲也不迟。”定南王妃的这个办法其实是最好的,既没有弃金府不顾,又不会落人口舌。 “这……”金老爷子好像并不满意,“要不然还是让我那儿媳妇来和你说这件事,毕竟她才是孩子的母亲,对这件事最有发言权。” 不久后金夫人赶到前厅,着急忙慌的模样,看来的确是很在乎这门亲事。 “定南王妃,刚才下人已经将你说的话转告我了,现在金府除了这样的状况,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你的提议我没意见,就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咱们两家再坐下来好好议亲。” 这才是定南王妃想要的结果,她站起身来稍微弯下了腰,“如此就最好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莫要远送。” “母亲,你说这事儿真的能完全遮盖过去吗?”离开了金府后温沅才问定南王妃。 其实定南王妃心里是有主意了的,就是不知道金府会怎么做,“削发为尼,从此平青灯残香过余生,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否则发生了这样的事,都城里还有谁敢娶她? 要不然,就只有一死了之。 温沅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还得是母亲啊,只不过我看,金府好像没有将她送走的打算。” “这门亲事怎么说也是金府高攀了,他们不会那么拎不清,为了保全一个名声臭了的女子而葬送掉与定南王府的亲事。” 要不是因为定南王妃确实满意那个儿媳,金府这样的对定南王在前朝没有助益的门第,定南王妃是绝不会答应的。 说到亲事,定南王妃抓着温沅的手催问到:“你与怀言准备多久成亲呢?” 这个问题…… 温沅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一旁的定南王妃有点不高兴,“是他不愿意与你成亲才一直拖着的吗?” “不是……是我……我不想太大张旗鼓,因为怀言他怎么说也是个孤儿,没有亲戚,太隆重的话……怕他会不习惯。” 这都是说来糊弄定南王妃的,其实就是两个人都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 定南王妃怎么说都不同意,“怎么可以,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当然是要大操大办,你这样说,就算是一向疼爱你的太后也不会答应的。” 就是看他们不会答应温沅才一直不提成亲的事儿啊,但不成亲名不正言不顺……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娘,我真的不想张罗着办,我就想低调一点,一家人在宫里一起吃顿饭,吹打吹打鸣金,就行了……而且……” 她疑神疑鬼的表情让定南王妃有些好奇,将身子凑过去,“而且怀言说了,他可以入赘,但唯一的请求就是不要大操大办,就算是未来我们有了孩子,都可以跟我姓。” “真的啊?”一听到入赘和孩子姓温,定南王妃眼睛都亮了,“他真的可以入赘?那……那他买的宅子怎么办?” “他说可以过到我的名下,到时候有了孩子只要有个女儿能跟他姓沈就可以。” 这话的意思那不就是……到时候不止生一个孩子? 试问哪个长辈不希望儿孙绕膝?定南王妃也一样,“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们打算成亲后生好几个孩子?” “有谈到过,他想要是个,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跟他姓就可以,他也不在乎是男孩儿女孩儿。” 听到这话定南王妃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当即答应了温沅的要求,“可以不大操大办,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而且你说的,他可以入赘公主府。” “是是是,我说的,既然母亲答应了,那就去劝劝父王呗,我可是知道他一直想大操大办我的婚礼。” 这要真能入赘,那一切的问题都好解决了,定南王妃拍着胸脯打包票,“交给母亲,一定说服你父王,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越快越好?” 第一零一章 美梦成空再次离别 “他现在闭关修炼去了,等他闭关出来再商量。”温沅随便打发了母亲。 女人完全沉浸在了儿孙绕膝的喜悦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晚定南王妃就把这件事给丈夫说了,定南王一开始还不理解也不同意,但一听可以入赘,然后孙子孙女们姓温,考虑了一下也和定南王妃一样了。 “既然这样就让他们赶紧把事儿办了,咱们也好早点享受儿孙满堂啊。” 一想到到时候王府里一群孩子,定南王心里就美啊,巴不得这天快点到来。 两个月后,沈怀言还是没从房间里走出来,温沅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带着池照月走进了结界中,房间里只有沈怀言一人,此时的他正面容紧绷的盘腿坐在床上,模样看上去很是痛苦。 身为妖的池照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立马出手打断了沈怀言运气,“他这是迷失在心魔里了……” 什么意思?温沅看看他又看看沈怀言,“什么心魔?什么意思?” “就是……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除非他找到本心,否则他会一辈子被困在心魔里。” 这是修炼时最怕的,比走火入魔都还在可怕…… 因为心魔幻境中会幻化出不同的场景,会激发人心底最绝望的记忆。 温沅不相信这是不可破的,想办法找来了泉将他带到沈怀言的房中,“师傅你救救他……我求你了师傅……” “这……”泉也曾遭遇过心魔,他安慰温沅,轻拍着她的头,“孩子,这我真的没有办法……只能靠他自己,我能做的,顶多就是以妖术束缚住他,不让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那也行,师傅你快弄……”温沅不懂修炼的这些事,心中诸多无奈,“那这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泉摇着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地看他自己,有的人可能十天半个月就走出来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 心魔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看来是沈怀言在闭关修炼的时候,想了其他的东西。 池照月狐疑地看着泉,“阿沅你什么时候有了师傅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早在蛊疆的时候,他就见过泉的人身了,所以现在他才感到神奇,这样厉害的角色,怎么会成为温沅的师傅。 “说来话长了,有时间我再和你解释。”现在温沅最担心的就是沈怀言了,他们二人本就聚少离多,动不动他就要出去修炼、历劫,没想到现在还生死不明了…… 温沅这段时间很少出去,每天就守在沈怀言那个房间外面。 泉见到她这样子都忍不住劝解:“会好的,没必要这样,他心里惦记你,一定会想办法出来的。” 说得轻巧,在心魔幻境里的沈怀言,每天都生不如死。 幻境中都是每一世温沅惨死的画面,沈怀言自知被心魔困扰许久,可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 “每一世我都死得这么痛苦,我好恨你……”无数个温沅在他的身边控诉着自己惨死的经历。 沈怀言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双手抱住头,以小臂挡住耳朵,可声音还是会钻进去,“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放她走,放她走……她就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否则这一世,她还是会惨死在天雷下……快了,快了……时间就快到了……” 男人太清楚心魔所说的时间是指什么了,他还要争取,还有一点时间,不可能的,温沅不会那么早就死的。 巨大的压力下沈怀言暴走变为巨大化的原型,在心魔幻境里横冲直撞。 一部分幻境被他自身强大的妖力撞破,也有一些还坚挺矗立在原地。 “吼——”沈怀言发出的怒吼声在幻境里回响,心魔再次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快死啦,哈哈哈哈哈——她又一次因为你被盯上了,她快死了——哈哈哈哈哈!”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沈怀言抓耳挠腮的样子像极了疯魔中的野兽,“我不允许她再一次离开我身边,我不允许!” 伴随着他的怒吼,现实中还在盘腿打坐的沈怀言口中突破一口黑血。 可依旧盘腿僵硬地坐在床上,温沅为他擦拭干净黑血后,冰冷的手不小心触到他的眉梢。 在心魔幻境中的沈怀言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脚,一个劲往同一个方向拽。 起初他还以为又是心魔的小把戏,不停挣扎,到后面才发现不是的,那些缠绕着他的丝线,竟然是一根根红色的情丝…… 心魔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困住他的还是只有温沅,而能救他离开心魔幻境的,也还是她……从始至终都未改变过。 “罢了罢了,真是无趣,每次都这样。”心魔将幻境全部撤掉,沈怀言如愿摆脱了自己的心魔。 待他睁开眼睛时,怀中是在幻境中心心念念的软玉温香,沈怀言紧紧抱住温沅的动作吓到了她。 “你……你出来了,你从心魔幻境里出来了?”温沅又惊又喜,眼含热泪,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我好想你……” 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剩下了这四个字,可这四个字的力量,是再多话语都比不过的,“我也想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还不能从这心魔幻境中成功脱身。” 那一夜二人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天亮温沅才舍得睡下。 但她睡醒后,却只有沈怀言留下的一张字条。 吾爱阿沅,原谅我不辞而别,三言两语实在难言我心中悲苦,望珍重,勿念,怀言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短短的一张字条,就这么将自己打发了? 温沅心中有气却实在不舍得撕碎这张字条,那天她在瓢泼大雨中哭了一日,直到累晕倒在石桌旁。 也是那日开始,都城里好像少了一个叫沈怀言的男人,冬去春来,转眼便是新年伊始。 温沅最近几日只觉得身子疲惫,实在不对劲,请了方回来为自己诊脉。 男人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温沅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果然是有孕了…… “公主……”方回正欲说话,温沅抬手打断了他,“施针,这件事我不想传出去。” 温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走上金灵那条路,过程很顺利,只是她的身子从那日起就变得虚弱,就连定南王妃也看出了端倪。 “最近见你总是心情不佳食欲不振,可是出什么事了?”定南王妃突然想起了还有沈怀言这号人,怕是有个把月没见了,向温沅问起:“怀言呢?怎么一直不见他?还没有闭关好?” 该怎么回答呢,温沅心里思量着,结果公主府的其他下人倒是嘴快,将温沅一直隐瞒的事透露了出去,“什么啊,那沈公子留了张字条就走了,一直不见回来。” 还有这种事?定南王妃眼中带着探究地看向温沅,直到看见自家女儿点头,拍案而起怒骂着这负心汉,“好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最好是一辈子不在都城出现,否则见一次打他一次!” 温沅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和母亲解释,她期待沈怀言回来,可他没有。 现在的她,已经成了整个都城的笑话了,期间温沅也找过池照月,男人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不肯向温沅吐露。 久而久之,温沅也懒得再问他了。 池照月确实知道其中内幕,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怀言想要的。 只等着温沅平安度过了二十五岁生辰,他就会回来。 虽然已经不远了,但这些日子积累下来,温沅对他的怨恨池照月也全都看在眼里,他不得不插手帮一下自己的兄弟,“阿沅,怀言他也是有苦难言,他会回来的……你再给他一点时间。” “时间?”温沅冷笑着,目光望向天边,“时间对你们妖来说是大把可以挥霍的东西,对我们凡人来说,就是匆匆流水,一去不返。” 这些日子里,温沅日日夜夜想着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每每想到,就更恨沈怀言一点。 这件事情,只有她与方回知道,就连最亲近的春花,也只以为那些日子的她是身子不爽快。 “就算他有一天回来了,你也告诉他,千万不要来找我。”这句话,温沅说得很是决绝,池照月在她话语中听出了恩断义绝的意思。 有些吃惊地呆望着眼前的人,“你放得下吗?” “放得下。”温沅转身准备离开,背着对池照月挥了挥手,“没有谁是忘不掉的。” 别忘了,她还有泉这个万能的师傅。 当晚,温沅找到泉,泉已经知道她披星戴月地来找自己是为什么了。 温沅刚一推开门,他就问到:“决定好了?” “嗯。”女子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中更显凄凉,泉走上前为她披上了墨黑的大氅,紧接着又递了一杯透明的液体给她。 在温沅要接过的时候,他又迟疑着将杯子移开了,“真的想好了?”得在确认一遍,免得这小丫头一时冲动…… 不料温沅二话没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第一零二章 断情绝爱重新相识 温沅二十五岁生辰那天,满城张灯结彩,都在庆祝她的诞生,因为她出生的那日,定南王攻破了云庭。 沈怀言也在这日回来,和池照月说的一样。 但变了的是,温沅并不记得她了,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整日以纯金面具示人的泉。 “师父,你看这些灯笼啊,真喜庆,多亏了皇伯。”温沅裹着皮裘小跑着穿梭在人群中,泉跟在后面满脸宠溺地护着她不被人群冲撞到。 这些年里,在泉的教导和陪伴下,温沅与他的关系逐渐亲厚。 最脆弱的时候泉从未离开过半步,喂药喂水不假他人之手,是他将深渊里的温沅一点点拉了回来,所以现在的温沅很依赖他。 “看见了,你回来晚了。”二人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情景,沈怀言却未曾后悔。 他满眼眷恋地看着底下活泼灵动的小人,感叹这些年里泉将她照顾得很好,“至少她平安度过了二十五岁。” “可她已经忘记你很久了。”从温沅喝下忘情水那日起,沈怀言就已经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 池照月替沈怀言感到不值,明明沈怀言是为了保护温沅才离开的,为什么不被理解…… 如果像之前那样下去,温沅必定死在二十五岁的天雷上。 温沅好像也看到了高台上的二人,将目光转了过来,在对上沈怀言热烈真挚的眸子时,她心中突然揪痛了一下。 一只手扶住一旁的泉,另一只手捂着心脏神情痛苦,“师父……” “怎么了?哪里难受?”泉看样子很着急,抱起温沅就往公主府赶。 沈怀言在他们后面不舍地望了许久,直到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别看了。”池照月拍着男人的肩头,“她已经彻底把你忘记了,而且现在的定南王府上下也不会让你靠近温沅。” 定南王府上下都是小事,泉会同意沈怀言再次伤害温沅? 池照月甚至觉得泉巴不得温沅忘了沈怀言,毕竟忘情水都是他找来的。 连续好几个夜晚,沈怀言都悄悄到公主府看望温沅。 现在的她完全变样了,成熟多情,像一朵已经完全盛开的娇艳牡丹。 “师父——” “师父!” “师父~” 沈怀言听着,确认了她的生命里多了另一个重要的男人。 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泉,好像一个失了智的孩子。 她冲泉撒娇的模样,比当初跟自己撒娇时还要甜美,她真的很快乐…… 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再打扰她了?沈怀言慢慢缩在角落里,忍住了悲泣的声音。 泉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沈怀言,但他懒得管,现在的温沅在他的保护下成长得很好,已经褪去了稚嫩和一些多余的情感。 “阿沅,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温沅这时冷静下来,不再胡闹,她成熟稳重的声音也是沈怀言没想到的,“什么地方?师父常提起的万魔渊?” “不错,等到了那个地方,你就可以修炼,而且在我的教导下,你会比他们都厉害。” 这里的他们,泉指的几乎是天地间所有人和妖,包括沈怀言他们这些修炼了千年的妖。 但温沅只以为是比那些欺辱嘲笑她不能修炼的强,爽快答应了,甚至还催促起了泉,“那我们现在就去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你以为那万魔渊是人人都能进的,你现在凡骨未脱,还得再等等,否则进去就出不来了。”他吓唬温沅,直吓得身边的小人往自己怀里钻。 温沅惊恐地望着泉,“太可怕了师父,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 这话引得泉连连发笑,“傻丫头,只要跟着我好好修炼,总有一天你能进去。”他带着温度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温沅的头。 温沅也像猫咪一般,很享受地蹭了一下泉的手,“师父的手掌好软。” 若不是泉身材魁梧高大,只怕温沅这个子对他做这些动作会太过突兀。 “去睡觉,乖。”他带着私心地揉了揉温沅的脸蛋,心中升起一股不自然的感觉。 待温沅走后,泉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承认自己对温沅有了别样的感觉。 他也能察觉到温沅对他逐渐增加的情愫,可是他无法回应她,但也无法远离她…… 真是难办了…… 只能维持现状,等温沅做好准备前往万魔渊以后,经过洗练,她会想起从前的事情,就不会再对自己有好感了。 “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池照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刚才的事情他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泉早就发现了二人,但并没有打算对他们出手,“何来卑鄙?” “你趁怀言不在,接近阿沅,取代怀言在她身边的位置,还说你不卑鄙。”他将一滩烂泥似的沈怀言扶起。 泉却认为自己什么也没做错,“忘情水是她找我要的,是她自己喝的,我从没有逼迫过她,我只是做了师父该做的事,我只希望我的徒弟好。” “所以你就趁着她喝了忘情水往掉怀言然后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喜欢上你。” “你这么说也没错,没人规定她只能喜欢一个男人,而且比起他,我更强,更有资格保护阿沅。” 他戳着沈怀言的胸口,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这让池照月忍不住想给他一拳。 但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池照月这一拳下去,怕是还没打到泉的身上,就被他扇飞了。 “听好了,以后别来找沅沅,她很好,只是面对我时心智才会像一个小孩子,不要打扰她。”说完泉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点池照月全是体会过了,温沅现在对所有人都很冷漠,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就连对待从前亲近的春花,也是冷冰冰的像融不掉的冰山。 池照月本想拉着沈怀言离开,可男人像尊泥塑一样,杵在那儿就不动了,实在拽不走他池照月干脆也懒得管了。 第二天温沅起了个大早,发现一动不动的沈怀言时吓了一跳。 他看着眼前这个跟木雕一样的男人,心里竟然提不起厌烦来,戳了戳沈怀言的肩膀确认还活没活着,“喂,你在这儿干嘛啊?是不是找不到家了?” 沈怀言觉得有希望,没搭理她继续一声不吭地站着。 温沅实在觉得他碍眼,干脆叫人找了块布给他蒙上,“现在好多了,行了,你们都退下我要开始修炼了。” 现在的她和以前可不一样了,那时候小不懂事成天浑浑噩噩的,现在她只想修炼,然后早日到师父说的万魔渊里去看看。 明明是数九天气温沅却累得满头大汗,“师父,想吃西瓜!” 换了别人一定会说,数九寒天的哪儿来西瓜,但换了泉,他一定满足温沅的所有要求。 不多时一盘切好的西瓜摆在温沅面前。 刚要放进嘴里,传来门房的通报声,“公主,上次来的那个什么水师什么的小姐又来了。” 哦……那个啊,刚跟着她父亲从沿海回来,不知道干什么总往她公主府跑,温沅都快烦死了。 她放下手中的西瓜整理了好自己的衣裙,没问题后让人将女子请了进来。 一进来就盯上了温沅的西瓜,但可不是为了吃,“哟,公主这么冷的天还吃西瓜呢?也不怕寒了身子到时候更没男人要了。” 这要换做是以前,温沅怎么也得和她争辩几句,可现在她看这种人只觉得可笑,“不劳你费心。” 温沅的语气近乎绝情,沈怀言这才明白昨日池照月说的那番话。 她果然是变了,以前的温沅怎么会有这样的语气和别人说话,就算再不高兴,也都是挺高的音调,不像现在死气沉沉的。 温沅自身强大的压迫感压得女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坐定了身子继续不慌不忙地说着:“哎呀,我父亲让我多来公主府走动,可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嘛,毕竟这冷冷清清的,只怕皇宫公主都很少出入了。” 这番话倒也没说错,温沅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出入皇宫了。 但并不是女人猜测的不受皇室待见,而是她自己不想去。 这样的话温沅根本懒得搭理,低头自己做手上的事。 女人一个人在这叭叭说半天得不到一句回应,觉得无趣很快便走了。 等她走了以后,温沅飞快吃完西瓜,又跑到沈怀言面前,“我看你还挺有定力的,会不会武功?要不然来我身边当暗卫?” 就算是有忘情水的作用,温沅也还是无法彻底走出与沈怀言的羁绊啊……泉在不远的地方观望着,心中一半悲凉一半喜。 沈怀言当然说好了,暗卫啊,可是能成天待在温沅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啊。 “谢公主恩典!”他满脸挂笑在地上磕头的笨拙模样竟然将温沅给逗笑了,泉在一旁也看得欢喜。 这两个……真是天生的一对,神仙来了也分不开他们。 “小姐,那我叫什么啊?” “你没自己名字吗?” “可以用吗?” “当然。”二人你来我往的,话多了不少。 沈怀言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小姐,我叫沈怀言。” 第一零三章 取而代之行踪暴露 几天相处下来,温沅已经完全习惯了沈怀言在身边的日子。 她并不讨厌他,相反,沈怀言在她身边的时候,温沅总会觉得安心,“怀言,能和我说说你的经历吗?” 平时沈怀言和其他暗卫一样隐在暗处,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重新回到了温沅身边。 “我……我父母早亡,心爱的人……也已离我而去……”沈怀言只说了这些就噤了声。 温沅识趣的没有再问,一见到泉过来,她眼睛里闪着与平时不一样的光,“师父!嘿嘿师父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啊?” “外边买的点心,都是你爱吃的。”泉盯着沈怀言看了一会儿,将刚才在外面拿的请帖递给了温沅。 又是宫宴,只不过这次是喜宴,林贵人所出的二公主温灵曦成亲,要现在宫里办一场喜宴才能嫁出去。 温沅并不想出席这样的场合,但想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太后了,干脆接过了请帖,“师父有合适的衣服吗?” 这样正式的宫宴当然要穿得得体一些,温沅就怕师父没衣服穿。 “还有几日,花点银子应该能找绣娘赶制出来。”泉伸开手臂左看右看了一下自己的身材。 温沅鬼鬼祟祟的小表情看起来可爱至极,“嘿嘿,我就知道师父平日里不会注重这些事情,所以我早就替师父准备好啦。” 她将那身绛紫长衫捧到泉的眼前,上面以金丝勾勒出的展翅雄鹰栩栩如生,“师父你看,嘿嘿~送给师父的礼物。” 男人揉着她的墨发,“徒儿有心了,为师很喜欢。” 沈怀言在一旁看得心中不是滋味,默默退回到黑暗中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三日后,喜宴如期举行,大红绸缎从温灵曦所在的宫一直铺到林贵人的百花宫。 “晅阳公主到!”太监的声音惊动了周围的人。 其他人纷纷看向温沅这边,一个个低头掩面私语,“晅阳公主都好久没进宫了?听说是被男人抛弃了,消沉了好一阵。”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还以为是她做错了事不受宫中待见了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温沅只当听不见。 但她很好奇,什么被男人抛弃,她的记忆中怎么没有这一段? 周围的小姐们还是聒噪不停,“还不都是她当时嘚瑟,天天带着沈公子到处炫耀,现在好了,鸡飞蛋打咯。” 温沅没听到这一句,不然一定会追问到底谁是沈公子。 “哇!你们看那边!”刚才还在叽叽呱呱的几人同时看向一个地方。 温沅也顺着她们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绛紫衣衫的泉正靠在树下深情凝望着温沅,颀长的身姿挺拔却不单薄。 温沅觉得实在不对劲,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师父今日没戴面具!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师父真容,原以为是和池照月一样邪魅狷狂的样貌,却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清秀。 就像书中描写的柔弱小生,垂眸间如林中幼鹿我见犹怜。 “走。”他主动将温沅护在怀中。 这让那些嚼舌根的女人不满意了,在后面愤恨地看着已经走远的二人,“怎么每次都是她这么幸运啊。” 其他人同意她的话,是啊,怎么每次都是温沅这么幸运,走了个沈怀言,又来了个不知名的男人,好像在她身边环绕的都是这样优秀的男子。 这么长时间,太后总算见到温沅一次,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旁怎么都不放了,“你这孩子啊……就是性子太倔,想通了?” 温沅不明白太后的意思,一笑而过。 这些年,其实并不是温沅不想来皇宫里看望这几个长辈,而是泉不让她来。 “皇祖母别怪阿沅,从今往后阿沅会经常入宫来看望皇祖母的……”她抱着太后的手撒娇,一点也不像二十有五的人。 也有人看不惯她这般年纪了还这副做派,“我说晅阳公主,您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婚呢?” 说话的人是从别国送来和亲的小公主,身份尊贵,性子娇气,脾气也不太好。 在自己国家的时候她就时常听说这位晅阳公主的事迹,这回来了可得好好碰一碰。 温沅不再是从前那个莽撞的小女子,如今的她已经成长,性格也成熟了,所以面对这样的挑衅只是一笑而过,“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自然不能匆忙成亲,你年纪尚小不懂这些道理也正常。” “哦?那晅阳公主就懂了吗?”小公主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温沅咽了一口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泉从旁为她解围,“未出阁的小女子还是不要操心旁人的婚事了,你在这皇宫之中也待了有些时日了,准备和哪位皇子成亲呢?” 提到这件事小公主心中就有气,优秀的皇子她高攀不上,那些碌碌无为的皇子她又不甘心嫁给他们。 果然提到这件事小公主就自己生闷气去了不再找温沅的麻烦,喜宴也算是平安过去。 只是在宴会尾声的时候,太后催促起了温沅的婚事,“沅沅,你如今也二十五岁了,难道还不想成亲吗?我看今日陪你进宫的那男子就不错啊。” “皇祖母……”温沅撒娇靠在太后的臂弯,“您就别管这件事了嘛,而且那个人……怎么能当我的夫君呢……” 太后不理解,“怎么就不行呢?” 温沅很想解释,可该怎么和太后说明,他是自己不能触碰的师父呢…… 泉在外面听完了她们的话,在太后提到让温沅和自己成亲的时候,泉心中颤了一下。 如今的他越来越无法忽视自己对温沅的感情,可是……他又怎么能插到温沅与沈怀言之间。 轻叹了一口气,泉独自走到御花园散心,无意间听到了那个小公主和下人说话。 “让她吃点苦头,谁让跟着她来的那个男人让本公主这么丢脸。”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在说谁了,泉长身而立在假山后面,小公主并没有看见他。 等那个下人走远了一些,泉悄悄跟上去一掌拍晕了那个小丫鬟。 夜深,泉将温沅安全护送回了公主府后,一人去了万魔渊。 万魔渊没有固定的位置,只需要一道撕裂的空间,就能进入。 可能在某个海岛上,也可能在某个山洞里,为的就是不让神界找到。 泉一进入撕裂空间,瞬间变换了一副装扮和面孔,也重新戴回了面具。 “副统领!”万魔渊中群妖叩首,“副统领如今可有少主消息?” “自然。”泉坐在统领才能坐的位置上,骨节轻敲着无数头骨制成的王位上。 群妖欣喜若狂,“那副首领怎么不把少主带回来?只要少主继承了已故统领的大妖之力,咱们就能攻上神界一统三界了啊!” 泉不耐烦地抬眼看向那提议的近臣,他也明白他们复仇的决心,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少主现在肉体凡胎,如何撕裂空间到万魔渊?” 他稍微顿了一下又继续沉声道:“而且……少主体内的封印我还没有找到破解之法,等过些时日我再去看看统领的尸身,看统领有没有留下什么破除之法。” “少主如今可安全?需要派人暗中保护吗?”老臣们很是担心妖界少主的安危,毕竟少主可是关乎妖界未来的关键人物,不能有一点闪失。 泉神情有些疲惫,“少主很安全,不需要加派人手,你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养精蓄锐,等到时候少主继承了大妖之力,咱们就能一举攻破神界了。” 说着说着泉竟然靠在王位上沉睡过去,看得出来这段时日他的确很累,老臣们不敢上前打扰,悄悄退下。 等泉醒来时,已经是两日之后了,他伸了个懒腰从王位上站起来,“我睡了多久?” “副统领您已经睡了两日了,是不是操心的事太多了?该休息时还是要休息休息。” 老臣在下面劝说着泉,泉却慌慌张张地收拾起自己的衣装来,“我先走了,万魔渊有任何事你知道怎么能找到我的。” 回到龙国都城,泉明显察觉到了这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是神的气息,只不过应该不是什么级别高的神,毕竟行踪都暴露了。 对付这些虚伪的家伙,泉可有一手了,随着气息找到下凡的神后,泉趁人不注意用妖术将他迷晕。 等那男人醒来时,泉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用得上的东西准备了结他了。 “泉!果真是你,我告诉你,你的行踪上面已经发现了,你就等着受死,还有你苦苦寻找的妖界少主,我们也会杀了他!” 前面还好,只是一提到要杀了妖界少主,泉神情明显变得阴冷。 他用水银封住了男人的经脉,神如果被杀死会招来太多的麻烦,所以泉只能用这种方法将他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竟然用水银封住我的神性……”男人挣扎了一会儿,直到嘴巴里也被灌注了水银才安静下来。 泉意识到自己再待在龙国会害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他不得不离开……可……为什么,会舍不得……会觉得心痛…… 第一零四章 诡异摊主怪异包子 泉将男人扔进了冰冷的湖底,这样的方式是杀不死神的,但能让他吃吃苦头,这样就足够了。 重新回到万魔渊,老臣们还觉得奇怪,怎么刚走不久又回来了,“副统领您怎么回来了?” “上面那些虚伪的老东西发现我了。” 周围妖魔倒吸一口凉气,忙问少主的情况可好,“那他们发现少主没有?” “没有,他们的目标是我。”泉冷笑一声,略显疲惫地靠在王位上,“呵,这些老东西,还不肯放过我。” 当然是不会放过泉的,毕竟没了他,万魔渊就彻底成一盘散沙了,这妖界的少主,也别想找到了。 “那副统领现在想怎么办?” 有老臣提议泉带着少主去往其他的地方暂时避避风头,“副统领,您完全可以带着少主去那种灵气充沛的地方,更益于修炼不说,还能躲避神界的追踪。” 泉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但实行起来就怕有些麻烦,毕竟温沅的身份特殊,出行带着一大帮人…… “我考虑一下。”说着泉又撕开空间匆匆离开了。 万魔渊的老臣们都已经习惯了泉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这副统领这么久了还这样呢。” 回到公主府后泉立马将今日种种事情说给了温沅听。 可他却没想到,温沅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那我们去哪里呢?” 这孩子,还真是完全放心自己啊…… “天南地北,哪里适合你修炼,就往哪里去,就算咱们现在还没有灵根,但积累的修为是不会消失的,你现在越勤奋努力,等到了灵根发芽时,你得到的回报就越多。” 温沅从不怀疑师父的话,她指名要让春花跟着一起去,还有池照月,她相信有池照月和师父在身边,自己一定不会有危险。 沈怀言却不高兴了,一个人在角落里闷闷不乐,“把怀言也带上,他不是和阿月认识吗?他俩也有个伴。” 一听这话沈怀言可来劲了,也不委屈了,立马跑到温沅的身边谄媚地看着她,“公主能想到我真是太好了,放心公主,我一定保护好您!” 说走就走,温沅将自己的空间镯子给了春花让她为自己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到王府跟父王母妃告别。 “怎么又要出去游山玩水?”温沅是这么说的,如果不这样说,母亲一定不会放自己离开都城。 定南王妃这次说什么也要将温沅留在自己身边好好看着,“你说你,二十五岁的人了,都蹉跎成老姑娘了,还不收收心,还想往外面跑,不许。” “哎呀母亲……您就让我去,泉说带我去那种灵气充沛的地方,可以帮助我修炼。” 提到这事,定南王妃更不理解了,她甚至不惜往温沅的痛处上戳,“阿沅啊,你从小就没有灵根,是不能修炼的,你怎么……” 温沅脸色一沉,“母亲。”她打断了定南王妃的话,“连你也不相信我能修炼吗?我现在有了很厉害的师父,他说我可以,为什么你却不支持我……”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成家,相夫教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敢问母亲,什么样的生活是正常人的生活?”温沅异常冷静,“我不过是追寻自己的内心,我不想做百姓口中的废人,我有什么错?” 她不想再听母亲的话,转头就想离开定南王府。 定南王妃绝望地在她身后说到:“你今日走出这个门,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温沅的步子顿了一下,可很快,她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挺直了腰板踏出了定南王府的大门, 等温沅回到了公主府,春花早已将东西收拾好,“小姐,镯子。” 戴好镯子后,温沅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长衫走到泉面前,“师父我们走。” “不和父母告别吗?还有你的哥哥弟弟们。”泉劝说温沅去见家人一面,但温沅打定了主意不再踏入定南王府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不成亲而已,自己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吗?母亲还那样说自己…… 离开都城地界,温沅问师父他们现在是要往哪里去。 泉在地图上指出了自己的路线,“咱们先去修炼的圣地,二羊山。” 二羊山以两座对视的公羊状山峰得名,这里灵气充沛,是每个修炼之人向往的圣地。 只是这样灵气充沛的地方当然不只有修炼之人向往,妖们也很喜欢往这里来。 所以二羊山除了险峻的山势,更有不少躲藏在暗处的妖物,以至于令不少修炼者望而却步。 但有沈怀言泉和池照月这三人在,得多不长眼的妖才敢靠近他们啊。 这一路上妖们是长眼了,可总有人不长眼。 温沅低调,就连在外面穿的衣裙都是素色的,只是这布料实在太好,被山匪盯上了。 加之她与春花姣好的容貌本就让人垂涎,山匪们更是势在必得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群山匪嘴里念念有词地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说这么老掉牙的句子呢,温沅嗤笑的样子让那群山匪怒火中烧,指着她叫骂起来,“嘿你这个小妮子,一会儿老子就先办了你!” 刀疤男人这话触怒了在场三个男人,沈怀言二话不说将男人割了喉。 神情肆意地摆弄着沾血的刀剑,目光阴冷地望向前面的人,“还不让开?” “嘿我就不信了,三个小白脸能有多厉害,弟兄们给我上!”二当家的发了话,做小弟的就算心中畏惧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冲。 可人群里的三人砍头如切菜,没一会儿就将山匪们清得差不多了。 只有大当家的活到最后,但他自知死期将至,气势不减,“你们……你们简直就是妖怪!我……我……” 话刚说了一半,沈怀言满脸冷漠地利索了结了男人的生命。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侮辱温沅,就算只是嘴上说说也不行…… 温沅虽然惊讶但还是没有显露自己的情感在脸上,这是师父教她的,无论如何都不轻易将心情写在脸上。 见她有如此成长泉很是欣慰,“行了,咱们上路,想来他们的尸体会有官府来处理的。” 可不嘛,这么多无头的尸体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官府想不处理也不想啊。 几人一路游山玩水,脚程难免慢些,“欸!前面有包子铺!哇!好香啊!” 肉包子的香气远远飘进温沅的鼻子里,她和春花闻到是让人流口水的味道。 可在另外三个男人鼻子里,这是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三人对视一眼,加紧步伐跟了上去。 泉抢在沈怀言之前拉住了温沅的胳膊,“阿沅慢些,这包子铺……有问题。” 温沅看向不远处的包子铺,寻思这么一个小破摊子能有什么问题,但泉说话她不敢不听,站在原地询问这包子铺有什么问题。 “这是人肉的味道……”泉在温沅耳边小声地说起。 温沅惊恐得瞪大了双眼,差点叫出声来,她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人肉包子……这得是何等残忍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东西啊。 再看向那个包子摊时,温沅正好对上摊主的目光,这是城尾张屠夫眼里才会有的凶光。 她被吓得躲在了沈怀言的身后,连温沅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悄悄习惯沈怀言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没事的,别怕。”沈怀言很是欣喜,但至今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 这一切泉都看在眼里,他在心中默默叹气,果然这命运的红线是谁都剪不断了,纵使温沅饮下了忘情水,也还是无法完全忘记沈怀言。 那摊主远远就伸手招呼着温沅几人,“嘿!小姐公子们也来试试我家的包子!” 温沅见这附近赶路的人都被香味吸引,摊子边坐了不少人左右手各捏着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就反胃,差点呕了出来。 “无事,就去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有三人在,温沅和春花躲在他们身后,时不时伸头观察一下摊主。 等走到了前面,香味更甚,温沅和春花二人都被吸引,只有沈怀言他们这样的妖才知道这味道有多恶心。 不会错了,这就是人肉的味道,现在可以确定了,“摊主,你这包子几文一个?” “两文一个,客官要几个?”摊主眉开眼笑地望着几人。 泉掏出几个铜钱摆在摊上,“要五个,在这儿吃。” “好嘞!几位客官坐,热腾腾的包子马上来!”一听他们要在这里吃,摊主显得更加兴奋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你们两个可不能乱跑,必须好好跟着我们三人,知道了吗?” “知道啦~”温沅撒娇似的答应了。 等包子上来后,泉立马掰开了一个,里面油亮的汤汁还冒着热气,散发出的味道让三个大男人差点吐出来,但无论如何温沅闻着还是很香的。 第一零五章 惩治恶人到达沧泉 摊主见几人手里拿着包子却不吃,眼神晦涩不明,“几位客官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觉得哪儿不合胃口?” “太烫了,等凉一点再吃。”温沅插了句嘴。 见她真诚的眼睛,摊主没再说什么,而是回到了包子摊上继续招揽生意。 招揽生意的同时,摊主看似闲聊地和人说起了这村里的传说。 “我告诉你们啊,天黑啊……可千万不能从那河边过。” 男人疑神疑鬼的样子吸引了食客们的注意,“说说呗,怎么就不能从那河边过?” 摊主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见天色已晚,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幽幽开口道:“那河里啊,几年前死过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是被她丈夫活活摁死在水里的,这女鬼怨气冲天啊,凡是天黑从那过的人,轻则冤魂缠身,重则毙命!” 真有这么邪乎的事?温沅转头看向泉,只见他憋笑摇了摇头。 摊主怕他们不相信,甚至还拿之前吃他包子的客人举例,“去年,有个胆儿大的,不信鬼神,硬要大晚上从石桥上过,哎哟,正好又赶上那女鬼忌日,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河里了。” 越说越得劲,正巧这时候天要下雨,不一会儿天上乌云密布凉风阵阵,将食客们吓得赶紧吃了包子趁天色还不太晚成群结队过河。 摊子上只剩下温沅他们,那摊主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到温沅旁边,“几位客官,你们看这天色也晚了,这儿刚好开了家客栈,要不然将就一晚?” 如果不是知道他有其他目的,温沅一定会觉得这只是个招揽生意的普通商人罢了。 她看向泉征求他的同意,男人点着头应下,“确实,今日天色已晚,再赶路也不现实,就在这里住一晚。” “好嘞,老板娘!老板娘!来生意啦!”摊主朝那客栈里高声叫着,直到里面走出来一个有着妖娆媚态的妇人。 原来不是他开的客栈,这点温沅还确实没料到。 老板娘扭着腰身从里面走出来,带着浓厚香气的帕子打在三个男人身上,雨露均沾一个都没落下,“几位客官里面请,上房已经准备好了。” “老板娘,这是西域的百花香粉,要比你现在用的清甜不少,送你了。”她将自己常用的香粉送了一盒给老板娘。 女人立马喜笑颜开,“哎哟可谢谢姑娘了。”她打开盒子凑近闻了一下,只这一下,就立马爱上了,“还真是难得的佳品。” 回到房中,春花不解温沅的举动,“小姐何必送她那一盒香粉,今年宫里总共就得了五盒,太后皇后各一盒,剩下一盒就给小姐了,这不便宜她了吗?” “百花香粉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是……”春花细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温沅的用意,“小姐是想……” “不错,百花香粉只要沾上了就会留下淡淡的香气,轻易不会消失,我就是想看看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夜晚,温沅放出白猫,“去,闻着我身上香粉的味道去找找有关的人。” 白猫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扎眼,但没人会关心一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猫,看到她的人只当她是一只野猫。 “这几个可是好货色,等再晚些,你就往他们房间里吹迷香,我看那三个男人不好对付,得多吹一点。”男人才是这老板娘的老大,显然女人什么都听他的。 老板娘毕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她看到沈怀言三人时的心动不假,“就不能让我先……” 男人捏住了女人的腰,“怎么?你还想尝尝这种小白脸的味道?” 老板娘娇嗔一声坐在了男人的腿上,“难道你对那个小姐就没意思啊?眼珠子都快掉人家身上了。” 这倒是……男人亲着女人的脖子把她逗弄得直痒,“好了,快去做好我交代你的事,等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二人就靠着这人肉包子赚了不少银子,从他们以往的经验来看,这身份越高贵、模样越俊俏的小郎君小娘子剁出来的肉馅更香更好吃。 所以男人才会盯上温沅他们几人,看中的就是他们人中龙凤的气质与样貌。 夜半三更,老板娘亲自拿着迷香吹到了房间里,一时三刻后她推门走进房里,见几人都已如死猪一般昏迷过去,让男人拖走了他们。 白猫踩着轻盈的脚步出现在她身后,老板娘转身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一脚踹在白猫身上,“哪儿来的死猫,滚开滚开。” “喵!”白猫一爪子挠在了女人的脚上。 温沅如愿以偿被带到了他们加工人肉包子的地方,这里面腥臭的气味让温沅连连作呕。 男人一边剁着上次还没用完的肉馅,一边对被绑在地上的温沅说到:“早就知道你是装的,你想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想干什么。”她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 剁肉的男人捏起一根手指塞进了嘴里就这样生嚼起来,看得温沅干哕,“还真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娘子,不过一点人肉而已,怕什么?你一会儿也是这种下场。” 可男人没想到,在他和温沅说话的时候,三个男人默默站在了他身后,“摊主,你这个包子多少文一个?” 同样的话让他瞬间汗毛竖起,慢悠悠地转过头,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 他马上摸起自己剁肉的刀对准了三人,“你……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抓你到官府,但这太麻烦了,所以我们决定……直接……杀了你。” 泉直接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将他丢进了火炉里,男人的尖叫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刺耳。 其实哪儿有什么索命的女鬼,哪儿有什么天黑不能过的石桥,都是他用来骗别人留宿的小把戏罢了。 前些年他确实也杀了不少人扔在河里,为的就是制造出河里有水鬼的假象,好让路过的食客相信。 解决完男人,还剩下个老板娘,几人去看的时候,女人早已被白猫抓得浑身血淋淋,躺在地上止不住的痛苦呻吟。 “杀了,然后再留一张纸条,总会有人看到报官的。”温沅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女人沉声道。 在客栈里休整了一晚,几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等人们发现这两具尸体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以后了。 这件事甚至传到了另一个村子里,“听说了吗?邻村卖包子的那一家……竟然是用人肉做的馅。” “听说了,看来是又想杀人做馅的时候遇到高手了。” 几人嘴里吃着馄饨听着村民们聊天,心中窃喜,看来还做了件好事, “就快到沧泉州了,听说那里是个繁华的地方,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地到处玩一玩。” 说到沧泉州啊,温沅早就想去了,听说那里的美酒是龙国一绝,“大概再赶个日路就到了,等到了以后你可别到处乱跑,得安安心心跟在咱们三人身边。” “哎哟……师父,我现在也是有自保能力的人好吗?你怎么老把我当成小孩子对待。” “你在我们眼里不就是小孩子。” 五日后,一行人顺利到达沧泉州。 一到温沅就被这里的繁华惊住了,完全不输给都城,一看就是个发展得很不错的地方。 “哇……这些吃的我见都没见过。”她带着春花一路小跑,这里看一眼那里凑一下的。 三个男人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引来了不少目光。 “你们看,那边有三个美男啊,长得可真好看。” 她们像围观稀奇物种一样跟在沈怀言三人身边,温沅见不过,一手挽住沈怀言,一手勾住泉,“走!去前面,前面有好吃的!” 完事了还挑衅地看向那些女子,甚至不忘池照月,“阿月你快跟上啊,春花都等着急了。” “你啊,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几人找了间客栈先住下,温沅决定在这里多玩几日,“就算玩也不可以忘记好好修炼,还记不记得为师怎么和你说的?” 该严厉的时候泉还是很负责的,“这几日你一路游山玩水,都懈怠了,今日就好好给我待在客栈修炼,哪儿也不许去。” 泉曾经听过沧泉州,知道这里是修炼之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所以他得好好在这里探查一番,免得进了贼窝都不知道。 三人不敢随意在城里使用妖力,免得被哪个多事的捉妖师发现了去。 第二天,温沅在春花的陪伴下来到大街上,这里耍杂技的、捏糖人的、表演歌舞的,是干啥的都有,比起都城来毫不逊色。 “哇!春花你看那个打陀螺的,真厉害,我就从来学不会打陀螺……” “是啊,小姐你看他们后面摆的那陀螺,好大啊,怕是有几十斤?” 温沅定睛看向那大缸一样的陀螺,怕是上百斤都有了,“我看不止,欸,你看那边那个……” 她的手指向那边耍杂技的,有个瘦高的男人正在踩高跷,完全将温沅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我天啦,这么高的高跷。” 第一零六章 误打误撞谢府做客 跑跳间温沅不小心撞到了后面路过的一对兄妹。 女子面容清秀肤白胜雪,所以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而男子虽没那么高大,但胜在器宇不凡,清冷的气质让他整个人都拔高了不少。 男人一眼就爱上了温沅,眼里流出的爱意不加掩饰,“姑娘没事儿?” 一旁的女孩儿心中不满,扯住男子的手撒着娇地嗔怒道:“哥哥!是她撞了我你怎么不关心自己妹妹反而去关心她啊?” “你看你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事?”听哥哥这番话,女孩儿心中更加不悦了。 她嘟着嘴以示抗议,眼瞧着远处焦急走近的三个男人,眼里放光。 眼见男人们全是朝她走来的,女孩儿娇羞地低下头将鬓角的碎发别向耳后。 谁知三人一来就问眼前这个女子有没有事,眼里满怀的关切让她一时失神。 “真是抱歉,我这小徒弟就是莽撞,没撞伤你?”泉看向一直发呆的女子,“姑娘?” 温沅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非是这个女孩子喜欢上这三个男人里的其中一个了呗,发花痴呢。 她刚伸手摇了摇女孩儿的手臂,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抱着手哭喊着蹲下来,“好痛!” “哥!我的手臂好痛啊……”女孩儿豆大的泪水滴落在地上,若不是知道她是装的,温沅还真能被她骗过去。 自己虽然撞到她了,更准确的说只是轻轻碰到了她一下,怎么这个姑娘是纸糊的吗?风一吹人一碰就倒了,那还出门干什么?这不祸害人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装,但能怎么办,是温沅先撞了人家,本就理亏。 所以泉也只好耐着性子地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这样,我送你到就近的医馆看看,真有什么问题,所有的医治费用都我出,你看怎么样?” 她本来就是假装的,去医馆不就露馅了?女孩儿怎么也不同意去医馆,拉着哥哥给自己打掩护。 男人心领神会,他自己也有私心,所以愿意顺着妹妹的想法往下接话,“那就麻烦你们先把我妹妹送回家了……” 温沅与沈怀言对视一眼,只能让春花上去扶住了女孩儿的另一只好手,“走。” “怎么是她来扶我……不应该是……” 话还没说完,春花就极其不耐烦地插嘴道:“泉公子是我家小姐师父,身份尊贵,这种事还是我等下人来做就好了,姑娘请。” 竟然是师父?女孩儿原以为温沅和泉是特殊的关系,没想到竟然是师徒…… 也怪她刚才没有好好听别人说话,否则泉从一开始就说了“我这小徒弟”,她不会没听见。 “没想到二位是富家子弟。”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上来看,温沅确实看不出来。 她抬头望着金光闪闪的门匾,从那姑娘的表情中看出了得意。 “那当然,我家可是沧泉州最大的盐商。”盐商二字一出,温沅内心虽没有太大波动,但也为之一颤。 沧泉州最大的盐商,这几个字的含金量不用说旁人也会明白。 在龙国盐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宫外的制盐之法只掌握在几个大的盐商手中,看来这二人的家族就是其中一个了。 “五小姐回来了。”不过这样大家族的小姐,门房怎么会这么怠慢呢? 这样大富大贵之家的门房自然有识人的能力,一看温沅的气质就知道这是位权贵之家的小姐。 “不知这位是……”面对温沅时,门房的态度明显要亲切了不少,这让那女孩儿心里不是滋味。 “我家小姐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你家小姐,特意送她回府的。”春花没有报温沅的名号,这样出来还是低调些好。 门房将几人请了进去,正好府上的家主夫人们都在。 谢家主一看到温沅就知道这女子不简单,谢夫人同样在上下打量着温沅。 这姑娘虽然行头简单,但无论是发间的银钗,还是身上的挂饰,都不难看出是能工巧匠打制出来的。 尤其这女子手上一对玉镯,她也是爱玉如痴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通透的玉,种种可见这小姐绝不是一般人。 “多谢你们送蓉儿回来,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谢夫人首先站起来迎接几人,脸上恬静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心底的想法。 “叫我阿沅就行了。” “那沅小姐姓什么呢?”谢夫人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势要问出温沅的底细的样子。 温沅站定身子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就算告诉她自己姓温也没什么,这些家族的人都知道守口如瓶是何等重要的事情的。 良久,温沅朱唇轻启,“温,水昷温。” “温……”谢家主一听温沅的姓氏,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温可是国姓啊……难不成小姐你……” 温沅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她垂眸一笑,模样俏皮可爱,“姓温也不一定就是皇室的人啊,这天下那么大,不只有一家姓温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温沅的气质实在太高贵了,谢家主很难相信她的话。 但既然她不想张扬,那就没必要刨根问底了。 谢夫人还想说些什么,被家主拦下,“我看温小姐也是初到沧泉州,不如在谢府暂时住下,也好在这沧泉州多玩玩。” “太打扰府上,还是算了。” 她话音刚落,谢蓉马上跑上来拽住温沅的手,这时候她又不痛了,“不行,你们就留在这儿,我家又不是招待不去。” “蓉儿!”谢夫人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她得罪了温沅,“怎么这般无礼,还不撒手?” 她松手后温沅轻拍了一下衣袖上的褶皱,眼神高傲,“家主与夫人如此盛情邀请,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在府上叨扰几日。” “几位里面请。”谢夫人亲自为几人准备了厢房,“二位姑娘就睡这一间可以吗?三位公子一人一间,这样安排可还妥当?” “客随主便,谢夫人不必如此拘礼。”温沅快烦死这样的沟通方式了,一点都不自在。 温沅他们住进来,那五小姐都快高兴疯了,能天天看见泉……她怎么都高兴的。 作为府上的主母,也作为过来人,谢夫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她面色不善地警告谢蓉:“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那不是我们能高攀的人物。” 谢蓉虽然是谢府的小姐不错,但她是小妾生的,又是个排在末尾的女孩儿,所在在府上很不受重视。 “是母亲……”话是这么说,谢蓉可没打算放弃泉。 她在府里只能装作顺从乖巧的模样,可前途都是自己挣来的,她不甘心永远只做一个庶女嫁给其他府上的庶子。 回到亲娘的院子,谢蓉立马给姨娘说起了今日的事情,“姨娘,我遇到一个极优秀的男子……我……” 看她欲语还休的模样四姨娘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握住女儿的手问:“是什么样的男子啊?在哪儿遇见的?” “就在街上遇见的,今天我不是和哥哥一起出门嘛……” 她这么一说,四姨娘觉得有些不靠谱,略带担忧地又问:“街上遇见的啊?可是咱们本地人?家世如何你知道吗?” “他不是本地的,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谢蓉的声音越说越小,“但我就是很喜欢……” 四姨娘叹了一口气,为女儿整理着碎发,“唉……若这男子真这般优秀,你母亲一定不会让你得手的。” 谢夫人有一子一女,她的女儿都还没有合适的婚配,怎么会允许她们这些做妹妹的先成亲,尤其蓉儿还说那男子极为优秀。 “姨娘!”谢蓉双臂缠绕着四姨娘,“那男子现在正在咱们府上做客,你应该很快就能见着了。” “怎么会在咱们府上做客呢?”四姨娘刚问完就想起来了刚才丫鬟带来的消息,说是有几个男男女女在府上做客,怕不是说的就是他们。 听说男俊女美,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有多优秀。 午膳时,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谢家主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招待温沅他们,“不知这些沧泉州的特色菜合不合温小姐胃口,若是不合胃口我这就让人撤下去。” 温沅本就是个贪吃鬼,巴不得马上动筷,“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一定很美味。” 用膳的时候四姨娘特地留意了沈怀言三人,每一个的相貌都是万里挑一,不知女儿喜欢的到底是哪个。 谢夫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看似无意地咳嗽了一声,实则是在提醒在座的人别失了分寸。 姨娘里有女儿的都看上了沈怀言三人,而有儿子的呢,又看中了温沅,就连谢夫人都对她青睐有加。 但她自知他们这样的商贾人家是高攀不起皇族的,喜欢又能怎么样,终究不是有缘人。 “师父,我想吃那个……”温沅眼巴巴地望着离自己有点远的那盘菜。 泉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哪个?那道藤椒麻鱼吗?” “嗯……”温沅不敢大声说话,这几日她不能吃太辛辣的,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给她夹。 “唉你啊……就是馋嘴,只能吃一块哦。”泉将最嫩最爽口的鱼肚子夹给了温沅,“慢一点,要好好剔刺,知道吗?” 第一零七章 非礼贵客打成残疾 “哎哟……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不会吃鱼吗?”温沅一边说话一边吃着碗里的鱼。 泉看在眼里担心得要死,干脆将她的小碟子抢了过来,“你在家里吃鱼都是经过处理的,下人们给你剔好了刺,来我给你弄。” 他麻利地将肉眼可见的鱼刺全部剔干净了,将碟子放回温沅面前时还是不忘嘱咐:“小心点吃,可能还是会有小小的鱼刺。” “温小姐在家中都是有下人伺候着的吗?” 谢夫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温沅也没多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是生活在下人的包围中的。 “嗯……是啊,从小都是这样的。”温沅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她从来都不知道,即使是谢府这样有钱的人家,也不是事事都要下人打点的。 谢夫人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位温沅小姐一定是皇室中人,至少也是个王爷之女。 “温小姐可有婚配啊,今年多大了?”最没眼力见的二姨娘逮着温沅东问西问的,这可让温沅尴尬了。 她沉着脸让自己平静下来,“二十有五,无婚配。” “啊?”二姨娘还以为温沅最大不超过二十岁呢,怎么会二十五岁,这么大了……和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合适。 她摇了摇头接下来说的话让在座的人都心惊胆战,“怎么会这么大年纪都没有婚配呢,可是有什么隐疾?” 这二姨娘生得漂亮,就是脑子不太清楚,这张嘴总是得罪别人。 今日她在饭桌上这番话可把温沅给得罪惨了,“说什么呢?这是你该管的吗?还不给我闭嘴!” 谢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训斥二姨娘,可这女人还是拎不清,一张嘴继续叭叭,生怕温沅不生气似的,“怎么了嘛我又没有说错,咱们这地方这么大年纪的女子孩子都好几个啦。” “我年纪多大,有无婚配,这都与你无关?我不需要依附男人,懂了吗?”温沅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谢家主实在听不下去,瞪着二姨娘让她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给我滚下去。” “温小姐别介意,我这个妾室就是嘴碎,但没有坏心,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谢家主不停跟温沅道歉,这让家中的小辈很是不解。 要知道,父亲这样的盐商许多官员都要上赶着巴结呢,他们什么时候见过父亲去巴结别人,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背景。 用过午膳,谢夫人的女儿找到温沅,说是单纯地聊聊天,但其实是想从温沅的嘴里问一些话出来。 “温小姐,我看您气质高雅,而且身上这些首饰玉镯,都不像是民间能买到的凡品,您身份一定很高贵?”二小姐名叫谢芯,是个相当聪明的姑娘。 温沅慢悠悠地抿茶,冲着她淡然一笑,那笑中藏了别样的心事,“游历在外需要什么身份吗?” “高贵的身份才好办事,不是吗?” 闻言,温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我来说,银子比身份好使,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二小姐不会不明白,尤其是生在这样富贵的家庭里。” 二人你来我往就是说不到点子上,谢芯觉得无趣,东拉西扯了几句就离开了温沅住的地方。 谢芯一路到了母亲的房里,将刚才和温沅说的话完完本本地说给了母亲听。 “你父亲已经让人去调查她的身份了,这种事只要问问当官的,他们一定知道。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必定是皇室中人,只是不知道身份地位如何而已。” 不久之后官府的人带来谢家主想要的消息,刚好谢夫人也在。 谢家主看着知府给他的信,心头一震,“晅阳公主?” 竟然是晅阳公主…… 谢夫人在一旁急忙回忆这两日有没有府中上下有没有得罪温沅。 但看温沅的举动,不像是有脾气的样子,这让谢夫人放心不少。 “都城传来的消息是晅阳公主出门散心,已经离开了一两个月了。” 才一两个月了就能到达沧泉州,那这丫头的速度可够快的。 谢家主从来没想到府中会住了身份这么大的人物,还好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要是让温沅不满意了,只怕日子不好过。 “知府说晅阳公主成熟了很多,不会为难你们,但也不要得罪她,毕竟她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太后身边的红人?”谢家主不明所以,“我不是听说她是皇上最喜爱的侄女吗?” 来传递消息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皇上喜欢她太后就不能喜欢她了吗?你可知道晅阳公主是先皇特意接进宫留在太后身边教导的,可以说她陪在太后身边的日子比谁都多。”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三人还在聊着,府里的下人突然前来禀报,单看下人焦急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不好了!不好了啊老爷夫人!快去看看!” “怎么了?”谢夫人着急地问到。 “大少爷回来了,但他……但他……”下人不敢往下说,是谢家主一声怒斥他才慢慢开口:“大少爷在花楼里喝醉了回来,然后看见……看见温小姐,就不由自主地抱上去了……手还……手还……” 谢夫人吓得心脏砰砰乱跳,“手还怎么了你快说啊!在这儿大喘气!” “大少爷的手在温小姐……乱揉……”他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谢夫人气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谢家主大步流星地冲出去,“还愣着干什么!快让这个逆子来见我!” “老爷……不行啊。” “怎么不行?”谢家主怒目圆睁。 下人被吓住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冒出一句:“大少爷被打瘫了……现在还躺在前厅的院子里。” “哎哟这个逆子啊!就会给我找事做!”谢家主悔恨地拍着额头,“快随我去看看!” 赶到前厅时谢权正躺在地上哀嚎,叫得那叫一个惨啊,温沅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回到前厅。 谢家主一上来就跪在温沅脚边赔罪,“晅阳公主,犬子真的不是故意的,喝醉了,实在是无心之失,你就原谅他……我让他给您赔礼道歉……” 他踹了一脚儿子的屁股,将他拎到温沅面前认罪,“快给公主道歉!”说着谢家主又扇了儿子一耳光,“还不快点?你哑巴了?” “爹!是她的人打了我,还让我给她道歉?做梦!”谢权啐了一口,“爹,你叫她什么?公主?哪门子的公主啊。” 温沅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耻辱的事情,加之这男人态度之差,让她更加恼怒,“怀言,将他绑了。” 谢夫人看着儿子被五花大绑,心疼不已,跪在地上给温沅连连磕头。 “晅阳公主……求您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温沅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突然发生的那一幕,心中屈辱,绝不肯放过他,“喝酒了是?醉酒了是?给我打冷水来,泼到他酒醒为止!” 春花一盆接一盆的凉水泼在男人身上,可半天了他还是没有酒醒的样子,嘴里还在不断咒骂。 “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温沅命沈怀言往他喉咙里灌水。 谢夫人看到这一幕心疼地揪了起来,在一旁看着泣不成声。 没多久谢权就被折磨晕了过去,温沅拿这种醉鬼实在没办法,只能等他酒醒。 直到下午,谢权才昏昏沉沉地从地上爬起来,可稍微一动就浑身疼,他不得不继续躺在地上,“来人啊!来人!” 小厮从另一头跑过来,“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我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身上还被绑着!”他挣扎了半天都没有挣脱麻绳的束缚,心中恼怒。 得知他醒了以后,温沅带着自己的人等在前厅里,“带他上来,我倒是要看看他记不记得了我。” 等谢权被带上来后,一看到温沅立马就一脸的坏笑,“哟,小娘子是你啊,怎么找上门来了?不就捏了一下你的胸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温沅气不打一出来,“荒唐!”她拍案而起走到男人身前踹了他一脚,只将男人踹躺在地上才算完,“你这个登徒子!我这就命人砍掉你的双手,我看你以后还怎么非礼姑娘!” “你敢!你可知道我家与知府县衙这些当官的都有关系!你一个小女子凭什么和我斗!” 谢家主就快气疯了,这儿子真是一点不成器! “你可闭嘴你!这是晅阳公主!”他上前一脚将儿子踹飞。 可这混球还不服,从地上好不容易蛄蛹起来后大声嚷嚷,“什么晅阳公主?!我从来没听说过!爹你连这都信,是不是老糊涂了啊!她就是个骗子!” “你这逆子,逆子啊!”谢家主实在忍不住了,抄起一旁的棍子狠狠打在自家儿子身上,“净给我惹事!我今天就打死你!” 第一零八章 手臂被折找人告状 谢家主深知,现在自己如果不打他,一会儿温沅下手就会更重。 他将男人的手打断一只,谢夫人跪到丈夫的面前抱住他的腿不断哀求着别打了。 温沅见差不多,也让谢家主停下,“够了。看得出谢家主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她转过身又指着谢家大少爷骂道:“以后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女子不是能随意轻薄的!” 经过这次事后温沅也没心情再留在谢府了,谢过谢家主这几日的款待后当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谢府。 现在的她宁愿住客栈,也不想再和这家人有什么牵连。 温沅他们走后谢夫人才敢大声诉说自己的委屈,抱着儿子跪在地上哭着喊着,“你还是他亲爹吗?打得这般重,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大少爷请大夫!要全城最好的大夫!” “你以为我想吗?”谢家主不停拍着自己的额头,脸都已经气红,“他是我的儿子我难道会想打断他的手吗?你是没看到刚才温沅的眼神,我动手打断他一只手臂还能保全他性命,这要是温沅让身边的人动手,我儿焉有命活啊?!” 夫妻二人一个恨铁不成钢地拍桌怒骂,另一个不停痛哭,这好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当然要看,下人丫鬟们趴在墙角的,躲在门后的,就连那几个姨娘也来凑热闹。 “哎呀,可真解气。”四姨娘最不喜正室过得好,看到他们今日的遭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客栈里,温沅一想到刚才的事就闹心,将刚才穿着的那件衣服扔给春花,“给我丢了。” 真是恶心死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非礼…… 泉正在外面喝茶,不曾想风云突变,他竟隐隐在云层中看到一张人脸。 该不会是神界的人又找来了? 不对,没有神的气息,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只见一只大手从天上突然伸下来,就快要掐住温沅的时候泉只微一抬手就斩断了那只手臂。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也不想知道,但你最好别碰我的徒弟,否则无论你躲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斩断手臂的一瞬,天空放晴万里无云,刚才那张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脸也消失不见了。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山谷里,一个老者正捂着自己断裂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师父!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师父!”老者的徒弟急忙将师父送往最近的医馆。 可这条手臂,是保不住了。 老者原是想替自己的徒弟报仇,却没想到弄成这般模样。 他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去将阿权给我找来。” “不用找了,师兄也在这里。”小徒弟指向另一头的床铺,谢权也躺在那上面痛苦哀嚎。 谢权是老者的第一个徒弟,所以宠爱有加,对他的包容可以说是无以复加。 加之这老东西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纵容自己徒弟为非作歹,今日本是谢权的小跟班跑去求助老者,才有了天空伸手这一幕,为的就是给谢权出气,可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手给弄断了。 谢权看看师父,又看看自己,发现自己可要比他舒服多了。 自己好歹能接骨,师父的是半条手臂都没了,这样的医馆怎么可能治好齐齐断掉的手臂。 “你这小畜生到底招惹了谁!”老者自认为也算是沧泉州的高手了,今天他才算真正见识到强者的压迫感。 太可怕了那股力量,他根本无从反抗,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人,才能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老者也是个固执的人,非要见识见识这砍了自己一条手臂的是何方神圣,他指着谢权大喊道:“等能动了,就带我去见见这个温沅,我倒要看看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怪人。”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老者将将能下地走走,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自去会会温沅了。 他带着谢权找到了温沅住的那家客栈,小二一看是谢家大少爷,不敢得罪,“谢大少,您来找谁呀?” “有没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带着三个男的来住店的?” 小二不假思索,“有。”因为温沅太漂亮了,让人一眼就能记住,所以他对温沅的印象很深。 “她住哪间?”话音刚落温沅就带着沈怀言几人从外面走进。 老者一看到温沅,眼睛都移不开了,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子啊,凝脂一般白皙的肌肤,还能看见自然的光泽。 温沅一见到谢权就想到那天的事,翻了个白眼就要离开,没想到被一个猥琐老头拉住了手,“小丫头。” 泉将他的手折弯了起来,“我说你还没得到教训是吗?” 他瞟了一眼那老头断掉的手臂,“难不成还想再断一臂?” “你!”老者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男人的脸,往后退的同时还拿手指着泉,“你你你……就是你把老夫手臂砍断的!” “记性和眼神都不差,怎么脑子就这么不好使?”泉顺手敲打了一下老者那条好的手臂,“还不滚?” 老者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带着徒弟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师徒二人远去的背影,泉用妖法纸人跟在他们后面,他总觉得这师徒二人没安好心,还是要多注意点为好。 果不其然,走到偏僻的巷子里时,老者露出凶狠的目光,“哼,等我现在就飞鸽传书召集师兄弟们过来围剿他们。” 谢权印象中的师父一直都是温和的模样,怎么今日成这样了。 泉得到消息后也没告诉温沅,正好是让她历练的机会,“这个老头,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什么?师父?” “哦,没什么,快上去休息,不是玩累了嘛。” 温沅和春花上楼后泉带走了沈怀言二人,“这个老头准备召集他师门的师兄弟来找我们讨要说法。” “杀了不就行了。”沈怀言现在的性子也改了,到不能说是改了,而是回到了认识温沅之前,冷漠不顾凡人死活。 泉像老父亲一样用手打了一下他的头,“脑子里想什么呢,这些门派的弟子随意杀掉会惹来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 “而且我们这样……他们估计到时候来的人多了会发现你俩是妖,这可就难办了。” 泉有十足的信心在凡人面前隐藏自己的妖气,但面对那么多修炼的人,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能保证不露馅吗? 两人也不能确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这件事,还得看阿沅的。” “什么意思?”二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沈怀言很快想通,“民不与官斗,对吗?” 不错,就是民不与官斗。泉认可地冲着沈怀言一笑,“修炼之人又怎么样,只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都归他们的皇上管。” 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池照月一拍脑门,“阿沅只要拿出自己公主的身份,对方怎么说都得忌惮一点。” 这段时日都会有谢权派来的人盯着温沅,为的就是防止她跑了,但温沅可没有这个功夫,她还没在沧泉州玩够呢。 “你去查查,最近大少爷都在干些什么。”就连谢家主都察觉到了儿子的不对劲,让下人多留心,否则这小子指不定又给自己惹出什么祸来。 下人有偷听到过大少爷的秘密,当即就在谢家主耳边讲了出来。 “什么?”见下人笃定的模样,谢家主气得头晕眼花,“你去,去将这个逆子给我抓回来!” 上次还没被打够?这次还敢去招惹温沅?甚至连带的还有那个老家伙,看这次回来了怎么收拾他。 不久后谢权被下人带到谢家主面前,刚一见面,男人就闷哼一声,“跪下。” 见父亲面色不善的样子,谢权也不敢耽搁,直直跪下,“怎么了爹……”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这几天没犯什么错啊。 谁知站着的男人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是不是让你不要去招惹温沅,你怎么听不进去话?” 这件事父亲是怎么知道的?谢权急忙埋下了头,“不……不是的……” 因为害怕父亲责怪,他始终不敢承认自己做的谁。 谁曾想谢家主听他这样的回答上去又是大巴掌糊他脸上,“你还敢狡辩?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会不知道,你当你爹我老糊涂了眼盲心瞎?” 见状,谢权干脆也不装了,“爹!我只是想给那丫头一点教训,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爹打断一条手臂!” “不过是一条手臂,只要她能消气不就行了,你干嘛还要去找她麻烦?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你是不是非得拉上这个家跟你一起陪葬?” 谢权就想不明白了,不过是个小女子,有什么值得父亲这么畏惧的?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公主?那沧泉州怎么也是他家的地盘,谁会去告状? 他始终是那副不服气的面孔,谢家主站定了身子平静下来对身旁心腹道:“你去官府,找沈大人,说我要与这个逆子断绝一切关系!” 第一零九章 到达新城宛若死城 谢权不敢相信,“爹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与我断绝关系?” 此时谢夫人也从后院里出来,看着儿子跪在地上心疼不已,但她不敢反抗自己的丈夫,只能陪着儿子一同跪下,“老爷,阿权是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气,甚至不惜断绝关系才肯罢休!” “你自己好好问问你儿子,他都干了什么,竟然还敢找人想要修理温沅。”谢家主不停用手指戳着谢权的脑门,“你怎么那么能啊?这天下就你厉害是?” 谢权不服气,鼓着气不看父亲,“反正在沧泉州,我想弄一个小女子还不简单?” 逆子,真是逆子,谢家主拿他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个逆子冥顽不灵,真担心他哪天把整个谢家搭进去。 “我不管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你记住了,你如果得罪了自己不该得罪的人,我不会搭上谢家的前程救你。” 谢家主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一点谢夫人可见识过了,她深知丈夫比话的重度,撺掇着孩子给男人道歉。 但这谢权也是个犟种,死活不肯再多说一句话,起身后便头也不回地拂尘而去。 “老爷不要生气,我去劝劝他。”说完谢夫人也随着儿子的脚步追出去。 一路追到门口,谢权才敢大声吆喝,“娘您说爹他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就那么护着那个女人,难不成这把年纪了还想再给我找个小娘?” 谢夫人一把拍在了谢权的后脑门上,“臭小子说什么呢!你爹是怕你得罪了权贵都不知道。” “权贵?”谢权才不相信温沅会是什么了不得的权贵,“就她?一个野丫头罢了,还能在沧泉州这地界上翻了天?” 果然自己这傻儿子还不清楚温沅的来历,仗着谢家的威望久了,全然忘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跟娘来,娘把最近调查到的事情都和你说说。”谢夫人将儿子带走。 回到房里,她将自己调查来的都告诉了谢权,“晅阳郡主,你可认识?” “自然。飞花城的晅阳郡主,谁会不认识。”他突然想到了这个女人的名字,还有那张高度重合的脸。 糊涂了这么久,现在才想明白,谢权惊地站起身,“她……她多久成公主了?” “嶂北大捷,加之那段日子她正议亲,皇上为了全定南王的脸面,给她晋封成了公主。” “应该不止那么简单。”谢权也有不糊涂的时候。 谢夫人看他如今也平静下来了,才苦口婆心的劝道:“所以你可千万不能得罪她,这样的晋封是偌大的恩典,足以看出皇上对她的喜爱。” “可是师父他……” “你这个师父当初我就说过不行,你看现在竟然带着你去得罪皇室的人,你早些和他断绝往来,把这件事情摘干净。” 谢权总算是听进去一点,可这事儿他全程都参与了,要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可……要怎么做呢?” “正好你爹最近在临州的生意出了点小状况,我去和他说说,让他把你送过去,反正这件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插手,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去。” 说完谢夫人赶紧去找老爷说这件事,谢权一个人坐在房里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听这死孩子总算是想通了,谢家主也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那让他今天就起程,你快去帮他收拾行李。” 当晚谢权就乘马车离开了沧泉州,等师父再去找他的时候,只得到一句“大少爷被老爷派去管生意了”。 老者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只道了句谢谢就离开了。 几天以后,老者带着自己的师兄弟们浩浩荡荡地找上温沅,“小丫头,我说过,会要你好看的。” 温沅看到这老东西眼神都变得嫌弃,一听到他的话更是反感,“你怎么又来了?” 她躲到泉的身后,撒娇般地捏着泉的衣袖,“师父,打他们!” “都是修炼之人,用温和点的方式解决。” 这话明明是在给对面面子,却不知那老头怎么就听成了他们怕自己了。 “哼,怕了,现在跪下来求饶还来得及。”他双手一背,拽成个二五八万的样子。 但这老头还是畏惧泉,男人一皱眉他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 “呵,看你们的样子,也是门派中的佼佼者,自然应该是见过世面的,怎么会连她都不认识呢?” 泉退到一边,“这位晅阳公主,怎么说也是皇上面前的小红人,难不成你们觉得自己修炼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什么? 众人惊恐地看向温沅,又转脸看向那老头,“师弟,这怎么回事?我们是看你手臂被砍断了才来为你出头的,你怎么会招惹上皇室的人?” “我……”老头有苦难言,“我怎么知道她是公主,还是晅阳公主。”他们听过这个名号。但也没见过温沅本人啊。 老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诡异一笑,“我懂了,你这小女子,竟然敢冒充公主,真是不知死活。” “冒充?”所有人都没开口,是春花实在忍不下去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家公主的气质,像是寻常的官宦人家吗?” 老头也是识人无数的了,怎么会看不出来温沅的高贵,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 其他人已经不愿意再掺和进这件事里,“唉!我们不管了,走!” 不管对方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身后那三个男人释放的威压就知道绝不是普通人,他们可不愿意趟这浑水。 “师兄,师弟们!”老头眼看着自己叫来的人走远,心中怨恨的同时还是不愿松口,“反正我是不相信你是公主的,你拿什么证明啊?” 春花掏出公主府的令牌,纯金打造的令牌上赫然刻着御赐二字,“这足够证明的吗?别说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再蠢笨的人都不难看出这块金牌的价值,老头也不例外,他不得不跪下来给温沅磕头赔罪,“晅阳公主,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看在我断了一臂的份上。” 他这脸倒是变得快,温沅无意与他为难,幽幽叹了一口气后道:“罢了,你滚。” “是是是!多谢公主多谢公主,我这就滚这就滚!”他爬着滚别了客栈。 “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咱们在沧泉州住得也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到二羊山呢。” 这离二羊山还隔得远呢,泉宠溺笑着,本想伸手揉揉温沅的头,但想了下一旁的沈怀言,还是停住了,“还远呢,下一个好玩的地方就是临州咯,到时候要在那边停留一阵吗?” “临州啊……算了,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地方。” “好,那咱们就直奔湘蓝,那里好吃的特别多,你肯定会喜欢。” 一说到吃的温沅就来劲了,“真的啊?不过师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好歹也活了那么久,还有什么能是我妹没见过的,但不知道的事情嘛……肯定也有。” 比如……我就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 泉看向温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落寞,这些全都被沈怀言看在眼里。 现在能陪在温沅的身边沈怀言已经很满足了,他会慢慢地去爱她,即使她不记得自己了,即使……她身边已经出现其他人了…… “我听说湘蓝每年都会筹神,我想去看看。” “去,你想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第二天,一行人启程前往湘蓝,一路上倒也算风平浪静,没出什么事情。 只是刚一到湘蓝,温沅就察觉到这城里的不对劲。 死气沉沉的,街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身上溃烂的人。 怎么这和她从前听说的湘蓝完全不一样呢。 温沅用手帕捂着鼻子,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死气,“欸欸欸!这位姑娘,可不能再往里走了啊,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啊。” 旁边的棺材铺里冒出来一个戴着面纱的胖妇人拦住了他们,“城里感染了瘟疫,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各位。” “我们是从都城过来的,怎么从未听说过湘蓝感染了时疫?” “这也不知道啊,我们也听说朝廷派人在来的路上了,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你看,这城里已经死了半数的人了……现在湘蓝是只能进不能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温沅才要问呢,按理说这样害病的城池应该是全面封锁的,怎么还能让他们进去? “并没有守城的官兵啊。” 棺材铺的老板娘重叹了一声气,“县衙不管我们死活,早都逃走了,现在只有一个代替县衙的小官还在守着湘蓝……只怕今日他们也是忙着去收尸,分身乏术。” 温沅往更远的地方伸头望着,“老板娘,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才来了这里,我看这附近也没有客栈,要不然您收留我们几晚。”她哀求地看着妇人,只等她同意。 第一一零章 致命瘟疫蔓延全城 老板娘有心收留,看着温沅苦苦哀求的可怜目光,最终她还是心软了,“行……但我们这里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可能三位公子得挤一挤了。” “没关系的,您能收留我们几人,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老板娘您放心,我会付银子给您的。” 妇人笑时脸上还有梨涡,“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在这死城啊,银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别站在门外了,快进来。”老板娘左右看了一会儿,将温沅他们几人全部请进了店里。 店里只有她一人,温沅觉得奇怪,便开口问到:“老板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呢?这么大的店,管理得过来吗?” 老板娘倒茶的手一颤,滚烫的茶水随之洒落在桌上。 待放好茶壶,老板娘才满含伤感地道:“都死了。” 几人惊讶,怎么老板娘能这样轻松地说出这三个字。 老板娘缓缓坐下,目光呆滞,“做死人生意的,见惯了生老病死的人,不会有太多的情绪了。” “都没了吗?”温沅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但她……还是想知道…… “嗯。”老板娘的情绪淡淡的,“都没了,公婆丈夫,还有我唯一的儿子……他们的丧事是我亲手操办的。” 温沅看着面如死灰的老板娘,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她。 她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坚强的女子,打心底里佩服她,“老板娘如果不嫌弃可以唤我阿沅,这是春花,我的心腹。” “你叫我胖婶就行,走,我先带你们去房间,你们干净洗个澡换身衣服,这身衣服拿烧了,免得传染上病。” 她先带温沅和春花一同去了格局较好的那间屋子,又带三个男人去了她儿子住的那一间,“这些屋子我都好好打扫过,你们不必担心,只要记住不能出门,出门一定要用厚厚的布蒙着口鼻。” “知道了,胖婶真是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这里的百姓。” 胖婶不知道温沅的来头,只当她是高兴坏了说胡话呢。 等胖婶离开后,温沅交代沈怀言,“给我去查,为什么这里的情况至今没传到都城。” “是,我这就快马去查。” 温沅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安顿下来立马去找了胖婶,“胖婶,这里的县令逃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可能临州,可能沧泉州,总之就是逃了,现在代替他掌各事的曾是他的副手,倒还不错,如果不是他,只怕这瘟疫会传播得更快。” “这个人在哪儿,我能去见见吗?” 胖婶虽然不明白温沅为什么非要管这件事,但看她认真的样子还是告诉了她去处,“沿着官道走,差不多二里路就到了。” “小心啊,一定要小心。”温沅和她的儿子年纪相仿,所以她看到温沅总是会升起怜惜之情。 温沅将春花留在了棺材铺,让池照月跟在她身边保护她,自己则和泉一起去找代管湘蓝的那个副手。 一路上的景色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温沅看着这些正在受苦的百姓不自觉流下泪来。 这是她父亲和皇伯,是无数先辈守下来的江山啊,这里的子民都是她的家人……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会…… 心中感慨着,已经走到了县衙外,这里早已变得破旧不堪,门上还有已经干涸了的鸡蛋,再看地上碎裂的蛋壳,已经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推开县衙的大门,眼前赫然出现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温沅已经服用了泉炼制的丹药,不会被传染,但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觉得震撼。 “哪儿来的人!快出去!一会儿传染了!”一个穿着官服的高大男人不停驱赶二人。 泉拿出令牌展示在男人眼前,“来人是龙国的晅阳公主。” “公主金安,公主您怎么会亲自到这个地方来?莫不是宫里已经知道了湘蓝的状况?” 看他关切的模样,应该就是老板娘口中的副手了。 男人伸着脖子不停向外张望,可半天也没有看见他所希望的。 温沅不得不出言打破他的幻想,“我刚从都城来这边没多久,至少在来之前我从未听说湘蓝时疫的事情,这次来,也是无心插柳……” “怎么会没听说呢?早在三个月之前我就已经让人快马加鞭赶往都城了啊!” 什么?温沅被他的话惊住了,已经,已经有三个月之久了? 男人绝望地跪在地上磕头,“老天爷啊,皇上啊,睁开眼睛看看……这全城哪个不是你的子民啊……非得等全城的人都死干净了,才能看到我们吗?” 温沅深知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我会让我的人快马赶回都城,有我在,决不允许有害群之马。” “晅阳公主心系百姓我等很是感激,但……这个城,已经是座死城了,真的有办法吗?”男人也曾急切盼望宫里来人,可这么久了,他眼睁睁看着这些百姓一个个死去,心如刀绞。 “我说有办法,那就有办法,大不了,我亲自去求皇上。” 温沅拂袖离开,等她回到棺材铺时,沈怀言也已经回来了,“阿沅,我已经查清楚了,是湘蓝的县令,封锁了所有消息,这个城传出去的所有信件,都被他的人截下来了。” “再去查,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蠢货带到我面前来!还有这封信,要麻烦阿月你亲自跑一趟了,交给我父王,让他带进宫里呈给皇上。”二人一同离去,棺材铺里只剩下胖婶还有温沅三人。 正要说话时棺材铺的门被敲响,“胖婶……胖婶……” 外面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娃娃,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路都走不稳,“胖婶我娘……”孩子咽了一口口水,“娘……睡着了,叫不醒。” 明白的人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孩子和她母亲朝夕相处,也不知道被传染没有,胖婶将孩子交给温沅三人,“你们可以不可以先带她下去洗个澡处理一下,我去……看看她母亲。” “胖婶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她的,你快去。” 小女孩儿很乖,擦干净了脸白白嫩嫩的,一看就被养得很好,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温沅一眨一眨的。 她突然伸手摸向了温沅的脸,冰冰凉凉的小手显然吓到了温沅,“谢谢姐姐……我知道,娘没有了……” 温沅震惊之余也很难过,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要承受这么多。 “那刚才怎么那样说呢?” 女孩儿找了个地方坐下,抱住小小的自己,看上去可怜至极,“因为我希望娘只是睡着了。” “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吃。”现在这城里,缺衣少食的,温沅只好从自己的空间镯子找东西来给她吃。 “原来姐姐是修炼者。” “你怎么会知道呢?” “姐姐手上有空间镯子,我见过,这是修炼者才会有的,我爹爹也有……” 温沅感叹这个孩子的记忆力,明明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竟然还记得她的父亲。 可很快小女孩儿的脸色就暗沉了下去,“可是爹爹不要我和娘了……娘说他去了羊羊山修炼,但我在城里看到他了……身边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羊羊山?温沅还从没听过这地方,但猜想孩子说的应该就是她们不久之后要去的二羊山。 也是个可怜孩子,温沅温柔地抚摸着小女孩儿的头,“唉。” 感染时疫的人死后一律要烧掉,骨灰还要密封好了深埋进土里。 但为了不让孩子难过,胖婶回来后只说已经安葬好了,但现在这孩子无亲无故,只能待在棺材铺里,好在胖婶是个慈悲心肠,愿意收留她。 “唉,不知道怀言多久才能回来。”温沅食不下咽,“唉……快马加鞭应该几日就能回来了?” 现在湘蓝的情况可拖不得,好在几日后沈怀言就绑着陈县令回来了。 “你们真是放肆!我可是得过功名的!竟然敢这么羞辱我!” 陈县令莫名其妙的,她还不知道沈怀言是温沅派去的人,“放肆!晅阳公主面前竟然敢这样说话,当心你的脑袋!” “晅……晅阳公主?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不到这里来,怎么会知道城池染病县令先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阻拦何荣炳递信给宫里,你就不怕湘蓝的人死完了皇上诛你九族吗?!” 拦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拦得了一世吗? “把他给我押解回京,让他向皇上解释去!” 刚被带回来的陈县令又被沈怀言拽着跑了,有沈怀言亲自看押,温沅很放心。 “师父。”晚上温沅找到泉。 不用她开口泉已经知道温沅想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求自己救救这些老百姓的事。 “师父你会炼制那么多丹药,要不然……就炼制些可以治疗这个瘟疫的丹药?这也是功德一件啊。” 果不其然,泉对她的请求表示理解,但他也很无奈,这治疗瘟疫的药材本就难得,而且他那些有奇效的丹药都是注入了自己的妖力的,这么一城的人……他得损失多少妖力。 第一一一章 瘟疫未除又起祸端 见泉满脸为难的样子,温沅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没关系的,师父不要为难,我也是着急了。” 三人在棺材铺守着,每天都有人来请胖婶帮忙,看得出她在这里很受欢迎。 这天胖婶回来,情绪低落,与往常很不一样,“唉……从前开棺材铺,只盼着能来生意,现在……却不希望他们来找我了。” 每来一个人找她帮忙,就意味着一个、甚至一群人的死亡。 温沅也没闲待在湘蓝,这段时日她也常跟着胖婶出去办理丧事。 每每看到这些失去亲人的孩子,她有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可她却无能为力。 再多的金银财帛,都无法抚平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而这样的痛苦,往往会伴随人的一生。 “咳……”用膳时温沅咳嗽了一声,胖婶立马警惕起来,“阿沅你怎么了?是不是……” 温沅立马否认,“不是不是,应该是水土不服生病了。”他服用了师父给的丹药,怎么可能会感染。 泉摸着温沅的额头有些担心,“高热,快去躺下,春花你去打盆凉水来。” 初步猜测应该是最近温沅劳累过度了,又和那些染病的人接触,“没事的,你安安心心养病,把药吃了很快就好了的。” “最近身子越来越弱了。”温沅靠在床上不停咳嗽,“师父我想喝水。” 喝过水服了药后温沅就睡下了,泉坐在她床边叹气,“真是傻孩子,把自己累成这样,沈怀言回来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可怎么办啊。” 房间里突然出现一道裂隙,里面探出一只头来,“副统领,这就是少主吗?” “不是。这只是……我在意的女子,我的徒弟,怎么了?” “最近神界好像有动作,派了不少神明下来,副统领要小心。” “知道了,你走。” 一边是少主,一边是温沅,一边又是神界,一边又是万魔渊,快把泉搞得焦头烂额了,有时候只觉得分身乏术。 但神界的事不能不管,他们这次派下来这么多神明,无非就是想对付万魔渊,“真是死缠烂打。” 泉希望现在的温沅能快点成长起来,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几日后,沈怀言从都城赶回来,一并而来的还有宫里的太医,他快马加鞭带回来了最厉害的徐太医,有这样的太医坐镇,想必湘蓝的情况也能好一点。 “怎么我才离开一段时日,你瘦了这么多啊?”看着温沅瘦削的脸庞,沈怀言好奇她这段时日都经历了什么。 春花虽然也痛恨沈怀言对温沅做过的事,但还是忍不住告状,“都是累的,这段时间小姐一直帮胖婶的忙没停过。” 沈怀言很想斥责温沅,可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小姐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不然我们会担心的。” “嗯我知道,师父呢?”温沅一起床就找师父,这让沈怀言很是吃味。 他心中不是滋味,眼神闪躲,“在院子里看书。” “好,春花你先给我梳妆,我要和师父说些事情。” 待梳洗打扮好,温沅让春花和沈怀言都离开,等泉进了房间,温沅背着男人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大片赤裸的后背。 泉没明白温沅的意思,赶紧转过身,“成何体统!快穿上!” “不是的师父……你看我的胎记……” 还记得不久前,她身上这个诡异的胎记发了芽,可现在,芽又全部掉光了,重新回到了当初那个枯藤模样。 泉听她这么说才敢闭着眼转过身来,慢慢睁开眼时,发现温沅身上的胎记真的不一样了。 他的手不自觉伸向枯藤胎记,就在还要碰到的时候泉立马控制住自己的手,缩回手,泉拧着眉也不知道这情形该怎么办,“身子有什么不自在的吗?” “没有,就是我病好了之后它就凋谢了……” 难不成这个胎记和温沅的身体状况有关? 泉活了这么久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啊,现在只好先安抚她,“既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咱们就先观望观望,有什么不对的马上给我说好吗?”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泉一直是背着身子的,就连眼睛都紧闭着,他不敢有半分逾越。 “知道了师父……”温沅慢慢穿好衣裳,“师父,我的灵根还是没有长出来吗?” 温沅这几日帮胖婶的忙,只恨自己不能修炼,不能一个人掰成两半用,“如果我能修炼,只怕如今很多事都会不一样了。” “你穿好衣服了吗?我可以转过去吗?” “穿好了。” 泉默默叹了一口气,刚才她的动作把自己吓得够呛,“这种事不能急的,你要知道你比起那些可以修炼的人来说,多了很久的空白期啊……” “这些道理我都懂,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是个废人。” “你怎么会是废人呢?你善良,都城那些过得并不如意的百姓几乎都受过你的恩惠;你聪慧,明明没有灵根,却能领悟那些简单的法术。不要妄自菲薄,如果你不好,我不会收你为徒。” 泉的话给了温沅一些安慰,她好不容易笑了起来,“是啊,师父这么厉害,我却是师父唯一的徒弟,一定是因为我有过人之处。” “是啊,这样想才对嘛,相信师父,一定会将你培养成世间首屈一指的修炼者,慢慢来,咱们不着急。”泉温柔地抚摸着温沅的头,此时的他目光像一个慈祥的父亲,眼前是他心爱的女儿。 待泉离开后,温沅坐着喝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后背正发生着细微却奇妙的变化。 “徐太医,可有治疗这时疫的法子?” 太医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如果是刚发现的时候,我有办法,可现在拖得太久了,只能等其他太医赶到一同商议解决之法了。” 果然啊……小病都会拖成大病,何况是这样来势汹汹的瘟疫。 温沅头疼,也不知道宫里派来的那批人什么时候才能到,只盼着来了以后能帮帮这城里的老百姓。 夜里泉观星发现三日后的二羊山是一年一次灵气最充沛的时候,利于温沅修炼。 他不得不征求温沅同意,“三日之后二羊山灵气充沛,你看我们要不要……” “不去。”温沅心系湘蓝的百姓,哪儿还有心思修炼啊,“湘蓝如今情况危急,我怎么能弃之不顾,既然是一年一次,那明年、后年、大后年哦哪年不行,不去。” 就知道她不会去,泉欣慰地笑着,“我就说,你这么善良的孩子,怎么会是废人呢。” 二人谈笑被沈怀言全部看了去,他现在觉得自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但还是会忍不住的嫉妒泉,想要取而代之,想和温沅回到从前。 “我要见公主!我要见公主啊!求求你们了……让我去见公主!”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女人的喊叫声,“春花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不一会儿春花带上来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怎么了?可是分的食物不够吃了?”最近常有来闹事的,大多都是物资的分配不均。 女人哭着摇头,“不是的……是……是……” “到底怎么了?”听她这样快断了气似地说话,温沅浑身难受像有蚂蚁在身上爬一样,连带着语气也强硬了一些。 “有人……强暴了我……”女人抱着孩子,脸上的绝望不是装出来的。 她现在之所以没有寻死觅活,就是顾虑着怀中的孩子。 竟然还有这种事?温沅震惊之余让人下去查,“你先冷静一下说来听听。” “是住我隔壁的杨鳏夫,他早些年就对我有想法了,可碍于我丈夫是屠夫,他不敢乱来,所以一直不曾有过动作。怎奈我丈夫死于时疫,只留下我与幼儿,就在昨日……昨日他趁着我回去找藏在家中剩下的一点银子的时候,他就将我……” 女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温沅觉得这事情实在蹊跷,让沈怀言去将她嘴里的那个杨鳏夫带了回来。 男人矢口否认女人的话,“我怎么可能去欺辱她呢……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城里认识我的谁不知我老实本分。” 老实本分这四个字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温沅可就没那么相信了,“她说你今日趁城里的官兵都在搜寻死于时疫的人时强占了她,可有此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今日我一直待在自己家里呢,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温沅是故意说错的,在听了男人的回答后她又转了话锋,“哦不对,是昨晚,她说的是昨日还是今日来着?我忘记了。” 春花怎会不知道温沅心中所想,“回禀公主,是今日。” “哦对对对,那你就把这几日做过的事说出来,我也好评评理。” 杨鳏夫虽然不明白温沅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这几日的一切行动。 “确实听不出来什么问题,这样,你先回去,等有结果了再召你过来,好?” 第一一二章 店铺审犯谁人主谋 怀中抱着孩子的女人并不理解温沅的意图,“你怎么能放他走!” “没有证据,留他下来有什么用,你说他玷污了你,那你得拿出证据来,又或者有什么人当时偶然撞见了。” 温沅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那管理湘蓝的副手周天闰也站出来说到:“是啊,现在你二人各执一词,我们总得好好调查一番。” 女人听不进去这番话,只觉得他们是一伙的,张口就骂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什么证据,难道还有人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吗?” 这话也没错,但温沅并不能没有一点证据地就把男人抓起来啊,她让春花安抚着女人,然后让沈怀言亲自跑一趟女人原先的住处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沈怀言来到女人住的地方,发现杨鳏夫竟然也悄悄跑到了这里来。 他跟在男人的后面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只见杨鳏夫掩人耳目地走进了女人的家里,翻箱倒柜的不知在找些什么。 “他娘的,到底掉哪儿去了。”事发之后杨鳏夫发现自己贴身的祖传玉珏不见了。 那东西要是被人发现了,自己可就坐实了强暴女人这件事了,所以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要自己先找到。 门外这时推门进来一个和他模样很相近的男人,两人看起来应该是兄弟。 沈怀言躲在了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所以兄弟二人都没看见他,“哥你来这里干什么?” “玉珏不见了。”杨鳏夫做的事他弟弟都知道,所以一听玉珏不见了比杨鳏夫还惊讶,“哥你说什么?玉珏不见了?” “是啊,不然我跑来这里干什么!” 杨二弟往最糟糕的方面想,“你说会不会是女人捡到了玉珏,现在正拿着向那什么公主告状呢?” 应该不会……但杨鳏夫也不敢确认,“如果她有证据在手里,为什么我刚才去了多问几句就把我放出来了?而且她连时间都记错了。” “哎呀哥!他们这肯定是故意的!让你放松警惕!” 沈怀言惊于男人的智慧,但现在怎么说都晚了。 “那还不快帮我找啊,那块玉珏可是咱们的传家宝,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我的,整个湘蓝谁还有翠中带鸡血红的玉!” 听到了这些的沈怀言将这一切都牢牢的记在心里,他们在这个地方翻找了多久,他就躲在一旁看了多久。 为的就是看能不能继续偷听到有价值的消息。 可直到下午二人也没有找到玉珏,眼见天快黑了,只得作罢,“明日再来看,一会儿巡逻得发现我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可不好解释。” 确认他们已经走远后,沈怀言用妖力探查了周围,这种贴身的东西都会带着人气的,所以对于他来说,很容易就找到了。 在水井旁边的杂草里,沈怀言发现了那人嘴里的玉珏,他将东西带回了棺材铺交到温沅手里。 “果然不对劲。”只是一开始温沅还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能那么的镇定,脸上一丝破绽都找不出来。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样啊小姐?” “明天让杨鳏夫来一趟,听听他怎么说。” 第二日,被侵犯的女人和杨鳏夫一起走进了棺材铺,温沅看向男人,准备套他的话,“今天她给了我一样东西,据我调查,整个湘蓝只有你有这样东西。” “什……什么东西?”男人果然慌了神,一想到自己还没找到的那块玉珏,他更加坚信了温沅的话。 温沅诡异地笑着,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 “公主别开玩笑了,我一个鳏夫,能有什么东西是整个湘蓝只有我有的。”杨鳏夫咬死不承认,温沅一时间还拿他没办法。 女人忍不住竟然一把扑上去死死咬住男人的手臂,“你这个畜生!我当时在井边打水,你来找我说话,掉了什么东西被我捡到了你会不知道?那可是你的宝贝!” 坏了,自己和弟弟好像还真忘了去井边搜了,该不会真被这臭娘们捡到了? 他疑虑地看看女人,又转着眼珠子看向温沅,干脆直接咬死不承认,“不可能,你简直胡说八道,你这疯女人!” “你们真说我掉了什么东西,倒是拿来给我看看啊,定罪要讲证据。”男人心中认定了温沅是拿不出玉珏来的,要不然还不得从一开始就拿出来? 沈怀言将温沅拉到一旁说了些什么,然后温沅就当着杨鳏夫的面让人去将杨二弟带来。 “你做的事总有人看到,你弟弟不就看到了一切吗?但他不仅包庇你,昨天还和你一起找那宝贝不是吗?” 温沅的话让男人心提到嗓子眼,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的,“现在我就让你们对峙,我倒要听听,是她说的话可信,还是你的可信。” “他跟你说了什么?”杨鳏夫始终不相信自己弟弟会出卖自己。 “说你昨天带他去找一块有鸡血红的玉珏,还说你当时侵犯她的时候他都听见了,昨天你们一直找到快天黑,怕被巡逻的官兵发现就先走了,准备今天再一起去找。” 她说得和昨天发生的事分毫不差,杨鳏夫就算一开始不怀疑,现在也不得不相信了。 杨二弟在被沈怀言带来的路上,给他说了差不多的话,为的就是离间他兄弟二人。 “你说什么?他竟然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可从来没碰过张寡妇!是他一直垂涎张寡妇的美貌,见她男人死了终于有机会了,那天我也是无意撞见的,要不是碍于他是我哥哥,我就报官了!” 男人激动地抓住沈怀言的双臂直晃,“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他!我没碰过张寡妇,不信你们可以去张寡妇家里找,现在肯定都还有他的亵裤。” “怎么会有亵裤,他没穿走?” “对啊!当时是巡逻的来了,他害怕被抓,就马上穿衣服逃了,亵裤落在那地方了。” 这算是这两天得到了最有用的消息了,沈怀言将杨二弟送到棺材铺后马上跑回昨天那个地方找杨鳏夫的亵裤。 这俩男人刚一对上就吵了起来,“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我帮你隐瞒你竟然把责任推给我!”杨二弟首先发声。 结果他还没说几句杨鳏夫趁众人不注意上去就是一拳,“你才是!你是我亲弟弟你竟然出卖我!” 兄弟二人在温沅面前大打出手,从他们打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温沅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杨鳏夫不是什么好人了。 “够了,都住手,将杨鳏夫绑起来,周副手,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全凭你一面之词就想抓我?你根本什么证据都没有,我知道了,刚才这些原本就是诓骗我二人的!” 杨鳏夫此时才想明白这一切,但为时已晚,温沅已经掌握了自己需要的一切证据。 她将玉珏拿在手中,“你看看这是什么?还不承认吗?” 男人已经分不清温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把他们当猴耍的感觉了。 温沅还想听他继续狡辩,可显然男人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等待温沅他们发落。 可接下来的事已经不归温沅管了,“周副手,你将他带去县衙,这件事到此结束,至于之后怎么安抚张妇人,怎么赔偿,都你来决定。” “是。” 女人抱着孩子在一旁连连磕头,“谢谢公主谢谢公主!您真是活菩萨公主……” 现在又说谢谢了,记得不久前才骂他们和杨鳏夫是一伙的。 杨鳏夫被带走,他的弟弟因为并没有参与到整件事里来,所以当场放了,“包庇是在害他,而不是帮他。” 温沅在他临走前说了这么一句话,杨二弟深有感触,想必这次过后,他应该会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一行人前脚刚走,后脚宫里派来的人就到了,有太医有暗卫还有随行的军队,“晅阳公主。” “你们还挺快的,大家一起商量下这瘟疫到底要怎么办,只有徐太医一个人他也无能为力。” 周围的太医互相看了几眼,心想徐太医都拿不定主意,这病一定来势汹汹,“是,公主。” 军队负责保护湘蓝的安危,为的也是防止有人趁乱作恶,而暗卫们的用处就多了,探听联系监视城池,怎么样都可以。 “公主,需要我们护送您回都城吗?”刚来的暗卫询问道,他也是受了皇上吩咐,但最终还是要看温沅的决定。 温沅并没有回去的打算,准备再这儿再待几日,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启程前往二羊山了,“不回,我还有事没办完。” “知道了。”暗卫隐身退下。 自从这些太医来了以后,湘蓝的情况就好太多了,连着三天没有人因病死亡,温沅心中大喜,拨了不少银子赏给宫里来的这些人,顺便也赏赐了一直守护湘蓝的周副手和他的手下。 “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公主还这么客气。”周天闰笑得憨厚,“多谢公主了。” 第一一三章 解救村姑原是匪徒 湘蓝的瘟疫在太医们齐心协力下终于有了好转,温沅认为不应该再在这里久留了,“过几日便上路,趁着天气好赶紧到二羊山。” 五日后,她带着沈怀言几人再次上路,温沅相信湘蓝的事情能够被新上任的县令处理好,通过这么久的相处,温沅相信周天闰的能力。 路上说起湘蓝的遭遇温沅诸多感慨,“希望我们接下来去的地方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每当看到那些为了活下去想尽办法的百姓时,温沅深感切肤之痛。 “应该不会了,这次就直接到二羊山了,阿沅在那里应该要修炼很久。” “那灵根呢?有希望长出来吗?”温沅时时刻刻都在关心这个问题。 但每一次泉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再等等、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有耐心…… 这一套说辞温沅都听烦了,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泉说的是不是真话,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成为修炼者。 “好心人救救我……”马车刚上路没多久,众人就在路边听见女人的呼救声。 声音听上去并不大,气息微弱,好像虽随时快要消失的样子,“救救我……” 温沅让人车夫停下,自己先跳了下去寻着声音找人,“我听声音就是在这附近啊,怎么会没有呢?” 最终温沅在地上一个深坑里发现了求救的人,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估摸着十五六岁的模样,“好心的小姐你救救我……” “你怎么会掉在这么深的坑里啊……我救不了,我找人来。”说着温沅叫来了沈怀言他们三人。 她指名道姓地让沈怀言下去将人救上来。 沈怀言跳入到深坑里,单手抱住女孩儿踩着轻功很快就上来了。 女孩被放在地上后一直捂着手臂叫疼,“好心的姑娘,能不能请你将我送到最近的大夫家……没多远,就二里地。” 温沅心善,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让春花将女孩儿扶上了马车。 “好心的姑娘,我叫莲生,家就住在前面的村子里,不介意的话请到我家里,让我做一顿饭感谢几位。” “我们着急赶路,等把你送到大夫那里就得离开,但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温沅婉拒了女孩儿的提议。 但这女子却硬拽着温沅的手让她一定不要拒绝自己,“我爹说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今日若不是遇见几位,只怕我最后只能被野兽吃掉。” 温沅觉得事有蹊跷,这姑娘明明手都伤成这样了,还说要给他们做饭,而且看她现在拽着自己的手,一点问题都没有,温沅疑心更重了。 她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管闲事的人,见这女人没安好心,温沅想了会儿还是答应了,“行,莲生姑娘盛情难却。” 陪她看过大夫后,温沅跟着莲生到了她所谓的家里。 位置偏僻不说,这家里只能用家徒四壁四个字来形容,“莲生姑娘……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对啊,我父母死得早,我一个人在这里种点菜拿到城里去卖。”莲生给几人倒水,只是普通的白水,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喝得起茶的。 很快一顿冒着热气的粗茶淡饭就被莲生端上了桌,“都是些自己种的小青菜,别嫌弃。” 不知道为什么,温沅总觉得她好像很盼着他们几个人动筷子,眼睛一直瞟,“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怕不合你们胃口。”莲生眼神闪躲,这更加确认了温沅的猜想。 三个男人都闻出这菜里加了料,但眼见温沅二话没说直接吃了下去,他们也跟着一同夹菜放进嘴里。 左不过是些下等的迷药罢了,还能吃死他们?再不济这里还有个泉压阵呢。 莲生心满意足的看着几人吃下了自己下药的饭菜,“多吃一些。” 这迷药的药效慢,还得一会儿才能生效,她不停往温沅的碗里夹菜,“多亏小姐了,你多吃点多吃点。” 女孩儿心想快到时间了,时刻观察着温沅的脸色,见她已经开始昏昏欲睡,她就知道药效已经开始发作,只等着温沅昏睡过去了。 温沅早就服用了泉炼制的丹药,所以此刻都是她装出来的,但春花是真晕了…… 其余三人见她装作被药迷晕了的模样倒在桌上,也都纷纷倒下,这演技是一个赛一个的好。 “哼,出来。”莲生话音刚落,霎时间从屋外冒出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男人们眼神全都紧盯着温沅,“这小娘儿们真带劲,还是你有办法。” 几人跟这个女人是一伙儿的,专门就是骗这些过路人,如果是男人就以美色诱惑,如果是女子就像今日一样装受伤了把人骗到这个地方,下药迷晕了再进行下一步。 几人刚要把温沅和春花拉去另一个地方先玩了再说,泉率先醒过来,照着男人脸上就是一拳,“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随后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也先后睁开眼,三人合力将一屋子的人拿下,“你们盘踞在这里害了多少人了?说!” “没……没害多少啊……就就……就几个……” 为首的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几个?”沈怀言手上更用力,直将他的头压低在地上,“阿月你去报官,让这群淫贼伏法。” 等衙门来人,一群男人加上那个女的已经全部被绳子绑住齐齐跪在地上,“这群贼人一直是我们衙门的眼中钉,这次多亏几位侠士了。” 这只算路上的小插曲,解决掉这群人,温沅他们继续上路。 “那女的演技太差,如果她不表现得那么明显,说不定我还真会信。”温沅在马车里回忆着刚才的事情,直接被气笑。 因为被这件事耽误了一会儿,加上暴雨不断,温沅他们的行程又不得已被打断。 来到一户农庄外,温沅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有什么事吗姑娘?” “老人家,我们是赶着去二羊山的,但这雨实在太大了,能不能在这儿借宿一晚,我们这三男二女,还有个车夫。” 她闪开了一点身子,好让里面的两个老人看清其他人。 夫妻二人看清了几人的面貌后让他们进到了家里,“几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气质不凡不说,就连样貌也是人中龙凤。” “我们是从都城来的,叨扰了,这是一点子心意,还望二位收下。”温沅拿出不少银子见到老夫妻的手里,“千万别推脱,否则我们会不好意思的。” 这样的倾盆大雨下,也只能在屋里闲待着没事做,温沅干脆找老人聊天,“就你和老爷爷吗?怎么不见其他家人?” “有个儿子。”不知道为什么,温沅总觉得这老两口提到他们儿子时心中多有不乐意。 “那他在干什么啊?怎么不见他人回来?” 老妪叹了一口气,“做的也不是什么好活计,姑娘就别问了,早些睡。” 吹灭了油灯,老妪离开房间,温沅也安心睡下。 半夜,暴雨还是下个不停,温沅能明显察觉到有人进了农庄的院子里,农庄的门被暴力推开,她赶紧窝在墙角不敢发声。 “人呢……”推门进来的男人打了个嗝,浓厚的酒味传进温沅的鼻子里。 怎么还是个醉鬼啊……温沅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抱着春花的手臂隐在黑暗中。 “这死老头……”男人又喝了一口酒壶里的酒,见酒壶已经空荡荡,将那东西往地上一摔,碎裂的残片弄得到处都是。 声响惊动了老两口,两人赶紧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扯住了男人的手,“你干什么!快住手!” 再不住手农庄里的东西都快被他打砸完了。 这时男人指着老人嘴里喋喋不休地骂起来,“你这老东西,不是说我这次回来有钱吗?钱呢?钱呢?都被你私吞了?” 他自顾自地在房里翻找起来,半天找不到又开始摸索两位老人的衣兜,“不是说有钱吗?!钱呢?!”得不到他想要的,男人大声嘶吼起来,看样子还要动手。 快要落下的拳头被沈怀言拦住,他捏住了男人的手臂捏得男人直叫唤,“什么人敢动大爷我!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 “你……你不是说改邪归正了吗?怎么还在跟着那帮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瞎混?!” “我呸!”男人一口唾沫啐在了老人脸上,“你个老不死的有什么权利说这些?要不是你们给不了我好的生活,我至于去当地痞混混吗?还不都怪你们!”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混蛋的人,温沅料想这人应该就是老两口的儿子,所以没让沈怀言下重手。 她让春花点亮了屋里的油灯,这才看清楚这男人的长相,这不就是上午那一群流氓里的其中一个嘛…… 怎么他们这么快就被放了? 男人也对她的长相记忆犹新,“原来是你这个臭婆娘,害得老子们官府抓去活活打了十几大板。” “才打十几大板就被放了?” 第一一四章 封印解除灾厄之兽 “不然呢?你以为你个婆娘能起什么大用处,我们后台硬得很。” 这样看来,后台的确是硬得很,但温沅懒得再倒回去管这闲事。 外面再度传来吵闹的声音,温沅往窗外看去,竟然是上午那批人,就连那个女的也在。 她气上心头,决定给这群流氓一点颜色瞧瞧。 “哼,我弟兄们来了,没你好果子吃。” 男人怕是忘了上午他们一群人被打得遍体鳞伤这件事了,“是吗?” 温沅不看他,转头看向了老妪,“奶奶,我如果杀了他们,你不会介意?” “啊?”一个没什么见识的老妇人哪儿听过这么血腥的话,但……她也在认真思考,如果没了这群人,自己儿子是不是就能改邪归正。 见老妪半天没有说话,温沅并不想为难她,“我说着玩的,奶奶别放心上。” 真的是说着好玩的吗?周围几人可全都觉得温沅的话认真得很。 “如果,我把你们的儿子送进了大牢……” 还没说完,老人就做主了这件事,“送,只要他能改邪归正,送去哪儿都可以。” 成天跟着这些坑蒙拐骗的混子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前途。 说着话那群人已经推门进来了,在对上温沅几人的眸子后,众人一阵惊愕,“怎么……怎么又是你们!” “看来你们真是有好手段,这才过了没多久,就都被放出来了。”她数了一下人头,还真是这个不少。 那群人的大哥不敢再招惹温沅,心想着现在就离开或许还有活路,但温沅哪儿会让他们如愿,让泉拦在了门口。 “既然你们的靠山很大,那就看能不能大过我了。师父,你明日亲自带着我的令牌去一趟官府,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在牢里待到地老天荒。” 他们也不相信温沅会这么有势力,但看她手上那块金牌,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相信了,“你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我们上头是什么人?那可是忠义侯的独子。” 整个龙国只有一个忠义侯,是先皇亲封的,“原来是邓伯父那不成器的儿子,看来我们等雨停了得登门拜访一下了。” “你怎么会认识忠义侯,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不可思议地望着温沅,“你也是官家权贵?” “你说呢?”温沅挑眉,“等着天亮,这次你们一个人都跑不了。” 等天亮后雨虽然没有停,但已经小了不少,泉拿着温沅的令牌出去,而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在农庄里控制着这群人。 昨晚喝醉的男人已经完全醒酒了,现在的他只觉得后悔,把自己家砸成这样。 不多时泉不光带来了官府的人,还带来了忠义侯和他的儿子。 忠义侯一看到温沅立马拂袍跪下行礼,“晅阳公主金安,不知何时到了这里,怎么不见府中随从?” 这忠义侯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但就是太溺爱儿子了,温沅不与他为难,将男人扶起来坐在了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邓伯父,阿沅也是偶然路过这里,所以没有上门叨扰,只是我在路上遇到了这帮人,声称是邓大哥的手下,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啊?” 他又转脸看向了一直不好说话的男人,“不是我!”小侯爷可是知道温沅的手段的,当然不敢承认,“我堂堂小侯爷怎么会认识这些下等人,这群人胡乱攀扯关系,还不快给我拉下去,严惩不贷。” 还被扣押着的几人不敢相信他们一直以来信任的大哥竟然会这样就抛弃了他们,“大哥!我们做这些都是你默许的啊!你还让我们去调戏良家妇女然后你英雄救美最后……” 话未说完,小侯爷立马就给了那人一脚,“你简直胡说八道!” 但看他做贼心虚的模样,温沅也了然于心了,“小侯爷,你可知,这是大罪啊。” “这真不是我做的,是他们胡说八道,阿沅你可不能信这个,咱俩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哥哥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也不愿意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但……”温沅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忠义侯,“侯爷觉得该怎么办呢?” 难题虽然丢给了忠义侯,但温沅也在给他面子,毕竟他做主的话,小侯爷还有活路。 忠义侯也没让温沅失望,果然让官兵将这几个地痞流氓押回了官府,“我一定会让他们严审,绝不姑息此事。” “嗯,但他,还是从轻,关几年得了。”温沅这算是报答夫妻二人的恩情。 此事算是尘埃落定,小侯爷被带回侯府后被他爹痛批了一顿,但这些温沅他们并不知情。 顶着雨赶路,温沅心情也被影响,“唉,这雨一直下不停,真是烦死了。” “开春的雨季就是这样的,过段日子就好了。”泉给温沅倒了杯水,“喝点热茶去去寒气。” 半月后,一行人总算到达二羊山。 这里比温沅想象的要更险峻,温沅原以为这里就是普通的山峦,却不曾想这两座山如此雄伟壮阔高耸入云。 “没想到这里人还挺多的。”温沅看着周围服饰各异的男男女女,“好像很多都是从门派里出来的。” “是的,不少门派都会派弟子来二羊山历练,但能坚持下去的人少之又少。” 他们这群俊男美女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其中也有一些关注都城发生的大事的人认识温沅,“你们看,那好像是晅阳公主。” “还真是,她一个没有灵根的人来这里做什么啊?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其他人低语着,温沅并没有听见,也没功夫注意他们。 “那我们现在就上去吗?”温沅心中期待,“快走快走。” 沈怀言连忙拽住了她的手,“别急啊,你看泉好像在忙活什么,咱们先等等。” 确实,温沅看去的时候泉正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不知在做些什么。 但如今的泉很是苦恼,万魔渊出了点事,但他现在回去的话,温沅这边就…… “师父,师父。”温沅连着叫了好几声,泉都没有反应。 “师父!”直到温沅拍住他的肩膀,泉才转过头啊了一声。 “怎么了?” “师父你怎么了啊,怎么一上来就魂不守舍的。” 泉不得不离开一趟,他将一行人带到了山脚下的客栈,“你们先在这里住一段时日,我有事必须马上出去一趟,有什么事通过这个联络我。” 他向几人丢去一个用于通讯的小罗盘,这罗盘甚至可以显示当事人的位置,是泉最近才做出来的新玩意。 话刚说完人就消失在了原地,看得出来的确是很急的事。 “那我们就在这里先歇歇脚……反正一路过来也累了,就等师父回来带我们上山。” 泉回到万魔渊,听身边的老臣说万魔渊一直镇压的魔兽苏醒了,现在正在万魔渊作乱,他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怎么现在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老臣将他人带到镇压魔兽的地方,深坑里只有一只模样可爱的黑猫,其余什么都没有。 “你们在逗我?”这只样子平平无奇的黑猫就是随统领南征北战的魔兽? 他只见过这只魔兽完全体时的模样,并不知道它本体是一只黑猫。 “当然是我,当年你也见过我,忘了?”黑猫化成人的模样,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像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但其实已经几万岁了。 还真是他…… 男孩凑近泉细细闻了闻,“你身上有主人的味道,你找到少主了是。” 泉赶紧将他拉到一旁,并且在周围布下了结界,“我怀疑万魔渊里有内鬼,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少主。” “哦?”男孩听出了其中的关窍,“难道少主还没有继承统领的大妖之力?” “还没有。”泉不得已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找到解开封印的方法,如果让现在的她继承大妖之力,她只会爆体而亡。” “那如今的少主处境如何?可还过得安稳闲逸?” “很好,统领生前给她铺好了路,现在的她身份高贵,而且……身边也有了合她心意的人。” 这话倒是让男孩来了兴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少主的眼睛啊。” “挺优秀的男子。” 男孩嗅到了一丝醋味,他绕着泉转了几圈,“你也喜欢少主,对?” “你……” “不用隐瞒我,你的心事,我轻易便能嗅出来。” 看泉这害羞拘谨的模样,男孩也不打趣他了,“带我去见少主。” “你的妖魔气息太重,现世恐怕会被发现。” 男孩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男人的头,“哎呀你笨啊,你都能隐藏气息,我就不行。再说了,那些酒囊饭袋,能察觉我已经现世了?” 在人间的记载中,这个男孩的原型是存在的,他是现世就可毁天灭地的魔兽,是人间的灾厄。 只要他被发现,一定会有四面八方的人来追杀他,只要能吸收了他的妖力,天地间的主宰,就要变了。 但这只是书上的记载,没人知道其中的真假。 第一一五章 二羊山下偶遇前任 “带我去见少主,反正我是个闲人,你忙的时候我能保护少主。”男孩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拒绝的命令。 泉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答应他的要求。 将化为黑猫的男孩带到温沅身边时,温沅先是一阵惊喜,可接下来说的话却是逗得其他人捧腹,“你给小白找了对象啊?” 她嘴里的小白就是那只猫妖。 “那要看他们两个相处得好不好咯,我给他取名叫玄渊。”泉将玄冥抱给了温沅看。 玄渊就是他原本的名字,温沅望着黑猫若有所思,“玄渊……这是古籍上灾厄之兽的名字。” 温沅本能地有些抵触这个名字,“以灾厄取名,不太好?不吉利。” “这有什么的,我只是觉得他黑黑的看起来就冷酷,想取个霸气一点的名字。” 听泉这么说,温沅也任由他去了,“行,那就叫玄渊。” 现在距离泉离开并没有多久,温沅还觉得奇怪,“师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没事儿了?” “嗯,我出去就是为了把他带回来的。”他摸了一下玄渊的头,没想到这只小黑猫竟然给了泉的手臂一个抱摔。 泉被他咬得龇牙咧嘴,“你要死啊狗渊!” 毕竟相识多年了,泉对玄渊的性子也早已摸清楚,这样打闹是正常的,他俩相敬如宾才奇怪。 其他人就这样看着一人一猫闹着,“看来你们两个很熟。”沈怀言蹙着眉有些吃味地道。 “是很熟,这是我从万魔渊带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他可以代替我保护阿沅,不好吗?” 好是好,但这样他不是更讨温沅喜欢了吗……还特意送只黑猫过来。 玄渊很是会讨温沅关心,不停用头蹭着温沅的脚踝,嘴里还发出粘人的喵喵声。 温沅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真乖,既然是万魔渊来的,你一定会化成人形?还是说原型比较舒服呢?” 玄渊心想这女人还真是有趣极了,干脆直接在她面前化为人形,他的长相与白绒绒倒是有几分相似,二人都是属于那种乖巧的类型。 但温沅能从玄渊的眼神中看出戾气,想来也是个腹黑的小东西。 泉将她人拉到一旁,在温沅耳边小声道:“他性子冷漠,对人类有敌意,你得多注意着,否则在外容易伤人。” “那你还送到我身边来?不把他弄死我啊?” 这话分明是在和泉打趣,男人却十分正经地对她说:“他要敢就说明活得不耐烦了。” “咦?晅阳公主?”几人坐在茶馆里说话,正碰上都城来的几位富家子弟。 三个男人将温沅团团围住,玄渊见情况不对,悄悄变回原型跳到温沅的肩膀上对着几人哈气,“哟,这小猫性子还挺烈,和晅阳公主一样。” “顾烨?你怎么会在这里。”三人为首的男人是温沅曾经的相好,但骗得温沅好惨。 后面不仅被温沅发现脚踏好几条船,还被她看见在和自己议亲的时候跟青楼女子搞暧昧…… 最后顾烨被温家三兄弟分别揍了一顿这事儿才消停。 男人挑起温沅一缕头发,又不屑地放下后擦了擦自己的手,好像十分嫌弃,“你这种不能修炼的废物都能来,我好歹也是都城有头有脸的修炼者,我怎么不能来?” 玄渊是个护主的,敢有人这么对少主说话,他怎么能忍,跳到顾烨的头上抓了好几下才算完。 最后还跑到他的脚边做出埋屎的动作才肯罢休。 “哪儿来的死猫!”顾烨本想踹玄渊,不曾想被温沅一脚踢飞。 虽然温沅不能修炼,但不代表她不能习武啊,拳脚功夫,只怕顾烨这绣花枕头不是她的对手。 “我说你这女人!”顾烨气急败坏,但见她身旁挺立站着的三个男人,气势一下又弱了下来。 但他很快发现了突破点,揉着胸口走到温沅身边就开始了冷嘲热讽,“这位,不是沈怀言沈公子吗?” 他看着沈怀言猥琐地笑了起来,“怎么?不是听说你俩闹掰了,怎么又搞到一起了?” 温沅想给这傻帽一耳光,结果却被他捏住了手,“想打我啊?刚才是我没注意,这次你还想得逞?” 他甚至贱嗖嗖地捏着温沅的手往自己脸上拍,“打我啊,你打啊。” 谁知温沅另一只手握成拳,一拳往顾烨左边脸颊打上去,男人被她打掉两颗门牙,将和着血的两颗牙齿吐出来时周围围观的群众不禁发笑。 顾烨脸上过不去,“好你个臭娘们!”他退到另外两个人身后,“你们俩给我上!” 两人面面相觑,那神情仿佛在说“啊?你说我”。 见两人傻站着不动,顾烨推了一把,“上啊!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个臭娘们抓来我今晚请你俩去青楼听曲!银子都我出!” 一听他请客逛青楼,两人也顾不得对面三个比他们高出许多的男人了,摩拳擦掌的就要上去。 玄渊重新回到温沅肩上,冲着二人哈气,这次伴随着他的动作,天色忽然变暗,“镇定镇定……他们还不是对手。” 温沅一边安抚着玄渊,一边还不忘贬低一下对面两个人。 “你……”两人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你简直……”这两兄弟也是都城来的,自然清楚温沅那些事情,跟着顾烨一起嘲讽她,“你个没人要的男人婆!二十五岁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呢!” 他们说这些话,对温沅来说丝毫没有杀伤力。 见她不为所动,另一个男人紧接着道:“就是,被沈怀言玩完了竟然还能相敬如宾地走在一起,也就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能做到了!” 温沅闻言皱紧了眉头,“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沈怀言……” “还不敢承认!哈哈哈哈你这晅阳公主也不过如此。” 他们还准备再说些什么,泉怕他们再说下去温沅会钻牛角尖,赶紧上前制止,“我劝你们赶紧滚,否则一会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释放出的威压让周围的人也跟着遭殃,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二羊山山脚下有个强得离谱的男人。 顾烨是个很懂得见好就收的人,他自知不是泉的对手,带着自己两个跟屁虫走了,临走还不忘说一句:“我迟早会来找你报仇的。”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温沅而不是泉,他哪儿是泉的对手啊,想想都不可能。 “好了,我们也该上山了,看看行李都收拾好没有,在上面想再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泉提醒着温沅他们。 温沅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干粮啥的我都带好啦,咱们出发!” 一踏入二羊山,温沅只感觉浑身一阵轻松的感觉。 但她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后背不对劲,她连忙抓住泉的衣袖小声道:“师父我后背好像不对劲,你帮我看看……” 待泉布置好结界,温沅将上衣脱了下来,后背上的枯藤胎记已经从肩胛骨蔓延到脖子,上面还开出了艳丽的花,现在温沅的后背就像一幅画。 泉猜想的没错,果然这个胎记和温沅本人的修炼程度息息相关,现在看来,这二羊山的灵气对她来说很有用。 他轻言安慰着温沅,“放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你这胎记变大了而已,没事的。” “啊?”温沅从以前到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身上这胎记,现在听到他说胎记还变大了,温沅只觉得头疼,“变多大了?” 泉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面镜子,“自己看看。” “这简直就像墨刑一样……”但不同的是温沅身上的胎记是有一点点颜色的,比如那些像花一样的地方是朱砂色的,其余的枯藤树枝就是青色。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后背变成了这个样子,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小小的身体哭了起来。 “没事,如果你不想被别人看见,我可以施法将它盖住,但只是盖住,并不是它消失了。” 温沅微微点着头同意下来,“那就这样。” 这时玄渊从结界外跳了进来,猫身的他却说起了人话,“我觉得很好看啊,没必要遮住,这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泉赶紧捂住了玄渊的嘴,温沅也穿好衣裳转过身来盯着他,“什么我母亲留给我的?” “他的意思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应该随意嫌弃。”泉立马想出了应对之策,“他这话也没说错,阿沅你得想开点,其实在我们看来这并不难看。” “真的吗?”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一人一猫,“真的不难看?” 玄渊是个直性子,“真不难看,谁说难看我给你把他头撅下来喂狗。” “噗——”这话成功地将温沅逗笑了,“怎么这么暴力,小猫咪得温柔一点。” 说着她还伸手拍了拍玄渊的猫猫头,“乖哦。” 这要是其他人这样摸玄渊的头,他早就抱住又蹬又咬了。 玄渊傲娇的舔舔爪爪,“哼,只给你摸,别人摸我早就咬了。” “知道咯,就知道你这只小猫咪最乖了。” 第一一六章 蛇妖现身颇有渊源 二羊山比温沅想象中的还要高,几人走了一天,结果还没走到一半的一半,“好累,要不然今天就随便找个地方扎营。” 春花发现一大片天然的湖泊,吆喝着温沅他们快过去,“小姐你们快来看啊,这里有一大片湖,今晚就在这里扎营!” 湖水呈黑绿色,一看就深不见底,“这湖很深,小心一点。” 池照月小心地探查着周围,发现这湖的旁边有许多倾斜的草丛,他料想这里会有蛇出没,提醒着其他人,“这地方潮湿阴凉,应该会有蛇虫出没,别轻易放松警惕。” 毕竟他就常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所以其他人对他说话的话深信不疑。 随着温沅几人将简易的帐篷撑开,一些人也从林子里冒出头来,“什么啊,原来已经有人了。” 几人看起来像门派里一起出来的,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颜色款式都差不多,“喂,这里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们赶紧离开。” 为首的男人见温沅和春花两个是女孩子,不打算为难她们,他还没有看到正在帐篷里布置睡觉的地方的另外三人。 “这里这么宽敞,你们就算来了也能睡得下啊,去旁边不就好了吗?”春花指着周围其他地方。 她这话说得没错,这湖边这么大片的草地,在哪儿歇脚不行?非得和他们挤在一个地方? “这里的风景最好,我们就想在这里扎营。”男人身边的女孩儿突然站出来插嘴道。 “师妹。”后面一个男人拉住了她,“让大师兄去处理这件事,你别说话。”不是不让她说话,是怕她脾气冲,说话得罪别人。 温沅觉得他们实在奇怪,便也没好气地怼道:“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什么风景好不好的,找其他地方去,这里我们要了。” “我是看你俩是小姑娘才好言相劝的,你可知我们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温沅虽然不能修炼,但龙国的门派她还是了解许多的,看他们这衣服,她冷哼一声,“呵,白月剑派。” 他们的大师姐白霜霜还在都城享福呢,他们怎么被发配到这地方来吃苦了。 “知道还不快让开?”小女孩儿又发声了,看得出她就是这直直的娇蛮性子,后面的男人又拉了她一下。 “不让。你们如果不想和我们待在同一个地方,那就离开。”春花先找到的地方,凭什么让出去。 那为首的男人突然变换了一张冷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荒郊野岭的,多两具美丽的尸体也没什么关系。” 他掏出佩剑向温沅刺去,还没能接近,就被人捏断了剑尖,“还动起手来了?” 沈怀言他们一早就听见这外面的动静了,是泉拉着他们不让出去,先听听再决定。 可对方都要动手了,他们总不能再躲着了,“你也知道她们是女眷,对女眷动手,是君子所为吗?” “她如果愿意乖乖让出来这片位置,我也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男人尴尬地将剑收回鞘。 就他这样还给温沅一条生路呢?自己剑都被别人两根手指头轻易捏断了,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啊。 碍于身后一群师弟师妹在看着,男人不得不硬着头皮找泉谈判,“我们人很多,真动起手来你们不会是对手的。” “是吗?”泉并不想与他们纠缠,三人同时释放威压,不少顶不住的弟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躺在地上痛苦哀嚎,更有甚者吐起了血。 “大师兄……我们好难受……”别说他们难受了,就连他们的大师兄现在也是强撑着没让自己跪下。 见他这般有韧劲,泉单独加大了对他的威压,“跪下。” 简单的两个字像仿佛有魔力一般,男人竟然就这般直直跪下。 如此耻辱的一幕被身后的师弟师妹们看到,男人浑身颤抖,嘴里却还在逞强,“我会讨回来的,你们给我记着。” “哟,还挺厉害。” 泉干脆直接控制他在这跪了半个时辰,最后男人实在是跪不下去了,被定住的身子出现了偏移,泉这才收手。 男人跪了这么久根本站不起身,还是背后的师弟们将他扶了起来,“大师兄……” “快走!”男人催促着周围的弟子,“快点走!” 但他可没有放过温沅的打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白天一定让这几个狗男女好看。 温沅坐在湖边看风景顺便泡脚,湖水是刺进骨头里的那种冰冷,“大好河山错过了不少,这次可要好好看个遍。” 玄渊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他总觉得这湖水的深处有些什么,但他并不确定,毕竟自己水性不好,不能亲自下去探一探。 “玄渊啊,你和师父认识很久了吗?”黑猫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啊,我们认识很久了。”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温沅也不再开腔。 一人一猫就这样眺望着远处,不知什么时候,湖边的萤火虫像收到了某种信号似的,一起从草丛中升起。 湖面上飞着不少的萤火虫,就像星河倾泄人间,致幻致美,“哇!” 温沅看着如画一般的景色感叹,“真美啊……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萤火虫。” 但她也在那湖水中发现了什么,“你们看那里的光,好像与这周围的不同。” 她指春花看着湖中的诡异之处,但春花看不出什么来,“小姐眼花了,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呀。” “是吗?那可能真是我眼花了……”温沅没太在意,回到帐篷里睡觉去了。 深夜夜深人静之时,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传来几声青蛙的叫声,很快又归于平静。 大家沉睡时,帐篷外面传来嘶嘶嘶的声音,一条一抱粗的大蛇盘踞在帐篷外。 它爬过的地方像被木桶滚过,让人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嘶嘶嘶——”大蛇吐着信子钻进池照月他们所在的帐篷,嗅到池照月身上同类的味道,大蛇很快就爬着离开了。 转身又钻进了温沅和春花二人睡的地方,“嘶嘶嘶——” 不错,这才是上好的鲜血啊,大蛇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温沅吞下时,一道细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就知道这湖里藏着东西。” 大蛇转头,看见一只黑猫正坐在他身体上。 玄渊将自己的气息藏着了,所以大蛇还以为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等等……普通的猫会说人话吗?大蛇惊愕,吐着信子蛇头朝玄渊凑近。 刚靠近,大蛇就被玄渊打了一猫爪,“滚回去好好修炼,吃了她,你这老窝都要被掀个底朝天,将你开膛破肚都是轻的。” 这一爪将大蛇的脾气扇了起来,他再度张开大口想要吞下玄渊。 玄渊微微释放出自己的妖气,大蛇便连连后退,“你是灾厄之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通过妖术给玄渊传音,因为他不会直接开口说话,也还没学会化形。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赶紧滚,再不滚我就扒了你的蛇皮。” 玄渊的话吓得大蛇一激灵,道着歉就往湖里钻。 但他怎么会就这样罢休,吃不成温沅,还不能吃其他人吗?吃其他人这个灾厄之兽总不会管自己了。 他缩小了身形往其他人的营地爬去,玄渊就在后面看着这一切,他无所谓,只要吃的不是温沅就行了。 “啊!” 不巧的是大蛇去的时候还有几个人没睡着,发现了他。 “啊!好大的蛇啊!”巨大的尖叫声吵醒了温沅几人。 她不悦地爬起身,“怎么了啊?有蛇,蛇在哪里?” 温沅揉了揉眼睛,钻出了帐篷,“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出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刚一过去,温沅他们就看见下午那群白月剑派的人正在和一条巨蟒缠斗,“哇——这么大的蛇啊!” 温沅除了池照月以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蛇,而池照月是青竹蛇,平时的原型是很小巧精致的,这条可是大花蟒蛇啊。 “这蛇刚刚还想吃了你,被我一巴掌拍走了。”玄渊颇为傲娇地说着,温沅拍了拍他的脑壳道谢后继续看前面打架了。 这群白月剑派的弟子也不行啊,这么多回合下来,根本就不是大蟒蛇的对手,“你觉得谁会赢?” “蛇。”泉都不用看,这条蟒蛇和他还有些渊源,从前他来此修炼,还受过这条蛇的恩惠。 当时这大蟒蛇天天为他送补品,还把自己的洞府让他给住……只不过那洞府在水下,对他不太友好罢了。 见几人偷袭重伤了蟒蛇,泉心中一紧,但好在这条蟒蛇如今还可以支撑,“罢了。” 泉在暗中为蟒蛇输送了一些妖力,让他的伤口好得更快。 “这蛇的愈合速度好快啊大师兄!我们不是对手!”白月剑派的一群蠢人还以为是大蛇自己的本事呢,哪儿会猜到是泉在暗中帮这条大蛇。 毕竟都是妖,帮他一下也没错,更何况这条大蛇也帮过自己。 第一一七章 蛇妖报恩献上大礼 白月剑派那群酒囊饭袋拿这条大蟒蛇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一个掩护一个地逃走。 大蛇也深知弄得鱼死网破不好,转头对着泉道谢后扭着身子钻进了水里等待下一次机会。 这次温沅他们回去睡觉后没再遇到怪事,一觉到大天亮。 第二天温沅醒了个大早,她再次坐到湖边,对着湖面自言自语,“昨晚的事玄渊都给我说了,你这条蛇,竟然想吃我。” 本来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一点波澜,随着水波上前的还有一颗碗口那么大的珍珠。 水底传来模糊的声音,但温沅还是听清了,“这珍珠产至一只千年蚌精,对你修炼有帮助,算我给你的赔礼和昨晚你们帮我的谢礼。” 温沅捡过那珍珠,果真是光洁耀眼,而且形状圆润,一看就是上好的东西,应该是那条大蛇的珍藏。 她献宝似的将珍珠拿到泉面前,“师父你看,这是那条蛇妖给我的珍珠,听说是千年蚌精的。” 泉仔细打量着温沅手里的东西,半晌才满意地点着头道:“确实不错,是修炼的上品,给我,我炼成丹药你也好服用。” 一行人此时正好从他们身旁经过,一听什么修炼的上品,眼睛都泛光了,紧盯着温沅手里的大珍珠不放。 “喂,你们刚才听见那个男人说什么没有?他说那珍珠是修炼的上品,你们说我们如果抢过来了,会怎么样?” 男人贪婪的目光引得了温沅注意,她侧脸看向不远的树林,发现这一行人正紧盯着她手里的珍珠。 温沅往泉的身后退了一点,“师父……那边有人想抢我手里的珍珠。” 这种东西,有人想抢也不稀奇,泉让温沅将珍珠赶紧收到空间里放好。 那行人见珍珠就这样消失在眼前,急忙上前询问:“二位,方才我们路过看见这位姑娘手上有一颗硕大的珍珠,很是好奇,不知可否再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不行,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你们。”温沅怎么说也是公主,各大场合去了不少,练就了一身识人的功夫。 眼前这男人眼神飘忽,一看就心怀不轨,说不定自己刚把珍珠拿出来他就抢走了。 “那如果我想出银子买下那颗珍珠呢?”温沅见男人这准备豪掷千金的模样,再打量他的衣着服饰,心想应该是个富家子弟,但她还是不愿答应。 看温沅半天不说话,男人火气一下子上来,“到底答不答应啊,你说话啊!” 那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温沅脸上了。 沈怀言池照月二人也从后面赶来,刚一到就看见男人没好气地吼着温沅。 他牵过温沅的手往后面轻轻一带,“你干什么和姑娘家说话这么重?何况我们都不认识你。” “你们连沧泉州第一盐商的二公子都不认识啊?难不成是乡下来的?”男人身旁的女子鄙夷地看着温沅几人。 她的嘲笑声在温沅听起来十分刺耳,“你打扮成这样还好意思说别人是乡下来的?”温沅不加掩饰地嫌弃起了女人。 “你!”女人气不过与温沅争辩起来,“你倒是说说我这身打扮怎么不好了?!” 温沅走到她身旁,绕着上下打量了一圈,“看看,素银簪子,都城早就不时兴的料子,身上连像样的饰品都没有,你还说你不是乡下来的?” “你!”她灵机一动,吆喝周围的人过来看,“大家快过来看啊!这有个歧视乡下人的富家小姐!” 温沅从来不会歧视乡下人,但她早就料到了女人这番举动,“呵,我歧视乡下人?难道不是你先说我是乡下来的吗?怎么你说得,我就说不得?” 周围的人看了看温沅和她身边的其他人,心想……衣着这样华丽气质这样高贵的女人就算不愿意接触乡下人也实属正常,再说了……不是这女人先说对方是乡下人的吗? 在场也有清醒的人,将真相从头看到了尾。 “行,那就算我是乡下人,难不成二公子也是乡下人吗?你知不知道人家的生意有多大,不就跟你买颗珍珠吗?多少银子你开就是了,又不是给不起。” 温沅觉得这女人脑子真是有问题,“我说了,不卖不卖,听不听得懂这两个字?不卖的意思是什么知道吗?就是你有千金我也不愿意给你。” 她重复了好几遍,为的就是让这一行人弄清楚,这颗珍珠是她的所有物,她说不卖就不卖,轮不到别人质疑。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谢家二公子脸色不善,看样子是准备动手抢了。 他身后跟班不少,但真要动起手来,怎么回事沈怀言几人的对手。 怕是就连那只白猫,他们都打不过。 “哟,看你这样子,是想动手了?”温沅瞥见有几人已经偷摸拿出了自己的武器,看样子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玄渊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一见他们这样,跳下温沅的肩膀稍微变了下身。 众人看到她身边竟然还有会变身的灵宠更激动了,“居然是会变身的灵宠,修为肯定不低,咱们给她抢了,珍珠和灵宠就都是咱们的了。” “我看行。” 几人明目张胆地在温沅面前商量起了抢她东西的事,是当其他人都不存在了吗? 周围一些人低声谴责着这几个人,“真不要脸,几个大男人竟然想抢女子的东西……真丢咱们男人的脸。” 几人毫不在意旁边的闲言碎语,只专注在温沅那只会变身的黑猫身上。 “反正二羊山本就是修炼的地方,出了什么事也只能怪自己没本事不是吗?”谢家二公子刚一说完话立刻就把手伸向了玄渊。 谁知玄渊的速度可比他快出了不知多少倍,只见谢家二公子的手还停在原地,玄渊已经跳到了男人的肩上。 男人就这样尖叫起来,旁人只觉得奇怪,“肩膀!我的肩膀!要断了要断了!你个畜生快滚下去!” 周围人还寻思一只胖猫能有多重,怎么这么个翩翩公子这么弱不禁风的。 可又有谁知道玄渊施了妖法,如今的谢老二只觉得肩膀重似百斤。 玄渊“喵”了一声后轻快地跳下地,坐着舔了会儿爪子重新回到温沅的肩膀上。 “我家小猫咪没这么重?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小鸡崽似的还想动手?”温沅嗤笑道。 围观群众们也跟着起哄笑了起来。 “你这女人简直……”男人弓着身子阴笑起来,看上去还挺吓人,但温沅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撇着嘴不以为意。 谢老二嘴里咆哮着捏紧了拳头冲着温沅一拳挥来,“老子打死你!” 可还没等碰到温沅,就被对面的女子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在了地上。 温沅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地上呻吟的男人不屑一顾,“我又没下重手,你哼唧什么。” 谢家老二不甘受辱,连忙站起身来嘴里念诀,手上小动作不断,看来是要用法术让温沅闭嘴了。 只见一个蓝色的法术朝温沅袭来,温沅躲闪不及,差点就被烧到了,幸好沈怀言在身旁及时护住了她。 “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不知道自己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是想用法术吗?好啊,那就来对对。 沈怀言一只手打的男人没有招架之功更没有还手之力。 谢家老二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连忙跪在地上求饶,也顾不得周围人多不多了,“大哥大哥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你看给我打的一块好地儿都没了。” 若不是有温沅在一旁阻拦,只怕今天沈怀言要打死这个男人了。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谢家老二跑的时候鞋还掉了,他掉头回来捡鞋的样子真是又狼狈又好笑。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散去。 “行了我们也上路,这二羊山还真是热闹,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池照月已经收拾好昨天布置下的东西,催促众人上路。 沈怀言附和道:“是啊,只是我实在好奇,阿沅晅阳公主的名头这么大,怎么这么多人都不认识她,然后上来找麻烦。” “关于我的事情他们都是从小道打听来的,听说过我名头但没见过我本人的就连都城里都有,何况其他地方的。” 温沅这一番解释让沈怀言对龙国的印象又加深了些,“原来如此……难怪那么多找死的人。” “出门在外还是要低调些,能不暴露身份就别暴露,至于刚才那个谢家老二,他说得很对,二羊山本就是修炼的地方,这修炼的时候出点什么状况谁也无法预料,所以别人来找我们麻烦,自然也可以用这句话了。” 温沅并不是个完人,她有自己的脾气,对待人和事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于那些瞎眼来找她麻烦的,就只能用她自己的手段了。 “对这种犯贱的人不能太心慈手软,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还是沈怀言教给她的。 第一一八章 诡秘山谷生死难料 温沅一行人行至一处山谷却被拦住。 被拦住的不止他们几人,还有其他想从这里过去的。 无人知道这里是怎么了,每个过去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山谷中,明明刚才还在身前的人,只要一走进去,就瞬间消失在眼前。 温沅将手放在窄道间,尚能看见,看来……没那么可怕。 她刚要走进去,泉在后面拉住了她,“不要一个人冒险,就算要进,也得带着玄渊啊。” 玄渊闻言跳上温沅的肩膀,“喵~”温沅听得懂他喵喵叫,这是在叫自己进去呢。 她抬脚走进这古怪的山谷中,刚一进去,周围的景象立马就变了。 再回头时,泉和沈怀言他们几人都已经消失了,“刚刚明明还在的。” 温沅想回头去找,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就像有屏障隔离了两个进出的地方。 不多时泉带着另外三人也进来了,“看来这里和我想的一样,只是个屏障而已,隔离了这里与外界,但只要一起进来就没事了。” 有的人因为转身发现朋友没有跟着进来就着急忙慌的,想出去又出不去,就传得又玄又虚的。 “那这是哪里……怎么阴森森的。”温沅自幼就害怕这种阴冷潮湿的环境,对于这个地方她只剩恐惧了。 抱着春花的胳膊,二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几个三个男人身后。 突然从洞穴的顶上飞下来一群蝙蝠,将温沅可吓得够呛。 越往里面走,温沅就觉得自己呼吸越困难,她扶着春花,神情恍惚,“我……我好像喘不上气了……” 看来里面没有足够的氧气了…… 但现在前面走不过去,后面又退不回去,众人正焦头烂额时发现更多的人从屏障中走了出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难道没路了?” 不应该啊,如果没路了,那刚才进来的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是啊,前面那个洞口里走一段路就没氧气了,呼吸不上来,你们可千万别进去。”温沅到现在都还不停抚着胸口顺气。 那些人也听劝,听温沅这么说原本想走进洞口的心在这一刻止住了,“这样啊……那刚才那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出去的,奇怪了。” 玄渊身形灵活,在洞穴里东看西看的,最后找到一处不大的洞口,洞里是清澈的潭水,看起来并不太深的样子。 “喵,喵喵……”他用爪子轻轻挠着温沅的腿。 温沅也听明白了他的话,跟着玄渊来到了那一处水潭。 众人就眼睁睁看着一只黑猫“噗通”一声跳进了水潭里往深处游去。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玄渊终于从水潭里探出了头,“喵!” “这里面有路?太好了,可以出去了。”温沅二话没说,捏着鼻子跳进了水潭里。 待在水下睁开眼睛,她才发现这里竟然有那么多的骨头,只是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大概是死在这里的人?或者其他动物? 温沅都下去了,沈怀言几人哪儿还有不跟着的道理,紧接着就是春花池照月沈怀言,泉在最后保护他们几人的安全,前面有玄渊在他很放心。 他们几人在水底下倒是很安全,只是苦了后面那群人了,刚从另一头的水潭爬出来就忙叫着下面有鬼有鬼,还抓他们的脚。 一开始温沅是不相信的,直到看见那群人游在最后的那人脚腕上的手印,青紫的手印在男人白皙的脚腕上显得很是显眼。 试问哪个正常人捏一下别人的脚腕会留下这样的印记?温沅打了个冷颤,催促着众人赶紧离开,“行了别磨蹭了,大家都快走……这里阴森森的,我们先出去。” “对对对,我们快走快走。”一群人靠在一起战战兢兢地离开了洞穴。 外面是一大片森林,天气晴朗,看样子应该是安全了。 温沅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里还真舒服,只不过还是感觉阴森森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应该不会。”从刚才就一路同行的一个小姑娘钻在温沅身旁,她是一个人上二羊山的,不得不佩服这姑娘的胆子。 “嗯……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女孩儿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松开了一直抓着的温沅袖子,“不了,我是一个人来历练的,多谢姑娘,那我就先走了,祝你们好运。” 说完她一个人朝着西边走了,而温沅却带着自己的人径直朝前走去,她有预感,前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小姐你看这个……”半路上,春花指着一个小山包上插着的棍子,棍子顶端是一颗死人头,准确的说是人头白骨。 温沅往四面看去,森森白骨就这样被插在木棍上立在地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来我们是进了野蛮人的地盘了……”泉在书上看到过关于野蛮人的描述。 其他他觉得并不准确,真要说的话,还是用疯子来表述更准确。 他们有自己的族群,以人为食,风餐露宿茹毛饮血。 正说着话,周围传来人的嘶吼声,听上去数量还不少。 泉立马从空间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师父为什么要用火把啊?” “有火他们就不敢接近了,按理说这大白天的他们应该不会出没才对,看来凡事没有绝对。” 几人聚在一起,点着火把一步步往前挪动,好在没有野蛮人的袭击,他们很快来到开阔地带,温沅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 “山上怎么会有海……还有沙滩?这不是太奇怪了……”温沅走近海边,却发现根本过不去,她意识到众人又被圈在屏障里了。 “这里难道都是幻境……”温沅摸着屏障,“真是幻境,那我们是什么时候进到这幻境里来的?” 沈怀言走到她身旁,也触摸起那虚假的海,“可能从我们走进那个山谷以后,就一切都是幻境了。” “那我们该怎么出去……”偌大的幻境,会不会有人一直沉迷在这里面出不去呢。 “一定能出去的,修炼就是这样的,修心、修身,习惯了就好,当初我被困在自己的心魔幻境里,不也有了出来吗?” 对上温沅满是探究的眸子,沈怀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赶紧闭上嘴。 “什么心魔幻境?”温沅觉得沈怀言有太多秘密了,“很多时候你对我说的话,都像是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但在我收你做暗卫留在身边之前,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喝了忘情水的人,怎么会有关于前人的记忆呢…… 沈怀言自嘲一笑,“你我确实不认识,不要想那么多。” 他学着泉的样子似是无意地抬头揉了揉温沅的头,“乖。” 温沅没有抵触,相反她甚至很喜欢他摸自己的这种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 “过去,别一个人待在这里了。”沈怀言带着温沅回到了沙滩边。 玄渊却朝着另一边的海岸跑去,“喵喵喵!喵!” 一边跑还一边对着温沅他们喵喵叫,温沅心甘情愿当他的翻译,“他说在那边有什么东西,我们过去看看。” 几人跟着玄渊一路跑到海岸边,却只有一间小木屋,“这屋子里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但这样一个地方有一间屋子不是很奇怪吗?更何况这屋子里还什么都没有,显得更古怪了……” 温沅在木屋里摸索着,“看看有什么机关没有,这样一个地方,绝对不简单。” 其余人也跟着她在这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但什么发现都没有。 “看来只是个普通的木屋,算了算了,走,找地方出去。”温沅烦躁地关上门,“砰”地一声屋子里凭空掉下来一个海螺。 捡起海螺,众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地,就是没人知道这海螺该怎么用。 “这啥呀……”温沅拿起海螺凑近耳朵一听,人立马消失在了原地,只留那只海螺。 “阿沅!”沈怀言急得立马捡起海螺也凑近了自己的耳朵,不出意外地他也被海螺吸了进去。 剩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都被海螺吸走,最后木屋里只剩下那只诡异的白色海螺。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海螺也跟着消失了。 温沅最先被吸进海螺里,所以她到另一个地方的速度也是最快的,但这一路可谓颠簸。 温沅只觉得自己脑仁儿都快被晃出来了,一路上吞了不少水,她甚至怀疑自己还生吞了几条鱼…… 她最后是从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掉出来的,好不容易爬起来,待看清了水底的景象后温沅大惊失色,“这是哪儿啊!” 原来传说故事中的龙宫……是真实存在的…… 不对不对……温沅努力拍打着自己的脸,“我肯定还在幻境里,这些肯定都是假的,也是只能看不能摸的。” 正想着,漩涡里又掉出来几个人,春花沈怀言他们紧接着就被漩涡吐了出来,温沅这才放下心来,“你们快看!” 纵是泉与玄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他们只知龙族向来避世不问世事…… 第一一九章 命定之人是喜是悲 富丽堂皇的龙宫中远远游出来一个长着蓝色龙尾的男人。 男人急切地向温沅他们这边游过来,一看到温沅恨不能冲上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命定之人!你终于来了!” 温沅被他这一番操作弄得云里雾里,什么命定之人,是指自己吗? 对上男人满含热烈的眸子,温沅确定,他口中的命定之人就是自己。 她费劲地从男人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揉着手腕颇为无奈地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什么命定之人啊,你搞错了。” “你如果不是命定之人,怎么会进来到这里?你的朋友们又是怎么进来的?而且你没发现你在水下这么久一点问题都没有吗?”男人重新拉过温沅的手,“走走,我带你去见父王。” 泉与玄渊只觉得奇怪,这龙族向来高傲,对人间的事一点都不关心,从来不参与三界之间的问题,怎么今日对温沅如此上心。 他们从来没听过命定之人的事情,也没听温沅说起过。 但现在看来,温沅好像也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 几人跟着温沅和蓝龙一路走进了龙宫里。 与其说龙宫,不如说这里就是一个全新的海下世界,是从未见过的炫目绮丽。 “总算来了!”老龙王的样子看上去比他儿子还要激动几分,“等了你二十几年了,终于到了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温沅挣扎着想逃脱这样的环境,但蓝龙死死钳制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松懈。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温沅慌了,拼命想逃离这个地方。 但泉很快游到她旁边安抚她,“稍安勿躁,先看看情况再说。” 老龙王见到泉一脸的不耐烦,“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我难道不应该跟着吗?我与她的情谊,可比你们龙族跟她的深?” 当年的事情泉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就是想不明白现在又来找温沅干嘛,该不会是想图谋不轨。 但这回他错了,龙族还真没有什么坏心眼,单纯的是想报答曾经的一些事情。 龙王早就为知道今日温沅要来,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就等着她呢,“小神女,快往这边请。” “等等等等,什么神女?我不是啊……” 一旁的泉心道不好,这老龙王怕是要将从前的事全部抖出来。 他赶紧拉走了老龙王,背着温沅他们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 过了半晌,老龙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重新回到温沅身边道:“温小姐,这边请,刚才是我冒昧了。” 温沅没觉得有被冒犯到,倒是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不是,这到底是要干嘛啊?”温沅被一群虾兵蟹将簇拥着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这里相比起她自幼见惯了的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晃晕了的温沅一时来不及说话,跟着他们就往很深处走。 泉与沈怀言他们则是默默跟在后面,沈怀言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为什么刚才那个老龙王称呼阿沅为小神女?难道她还有另一层身份?” “管那么多干什么,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泉暂时不想让温沅的真实身份暴露,就算是沈怀言,也不行。 被背叛过太多次的人,总是会习惯性的怀疑身边的人和事。 一路被半推半就地带到宫殿,温沅更不知所措了,这里站满了龙宫的人,看样子应该都是老龙王的孩子。 他们像看救世主一般地打量着温沅,眼中流露出的满眼期待让温沅变得拘谨起来。 “哈哈哈,这些都是我的孩子们,听说你已经到了,他们都热情地帮忙布置了这座宫殿,不知道温小姐您满不满意?” 满意是满意,但这是她该有的待遇吗?温沅紧皱的眉头说明了一切。 以为是她对这一切还不满意,老龙王厉声呵斥着自己的孩子,“怎么办事的?!人家小神女都不高兴了!” 到底小神女是谁?是自己吗?温沅的面色更加凝重,她退到后面凑近了泉,在他耳畔轻声问:“师父,他说的小神女是我吗?” 老龙王此时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只顾着温沅到来的喜悦,以及批评自己的孩子们。 “不是,他认错了,大概是你和那小神女长得太像了。”泉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他一说话温沅就知道这是在糊弄自己。 罢了,既然谁都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那就她自己查清楚。 直到温沅坐下才开席,谈笑间她能感受到老龙王是真的喜爱自己,但这种喜爱是出于感激的……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感激自己什么。 “这样,你们就在这里先住一段时间,然后我再送你们离开幻境,怎么样?”老龙王一听温沅用完膳就要走,急忙挽留。 “难不成这里还是幻境?” “那倒没有,这里是和二羊山幻境连通的,那个漩涡就是通道,但只有龙族的子嗣才有能力逆转漩涡将你们送出去。” 那这么说,岂不是老龙王多久愿意让他们走,他们多久才能离开这里咯? 那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温沅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她冷着脸重新坐下,“我是来二羊山修炼的不是玩的,在你这里我还怎么修炼?” “修炼?”老龙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温沅,“还有什么地方比龙宫更适合修炼?别人想进还进不来呢小神女。” “我叫温沅,不叫小神女。”温沅又重复了一遍。 老龙王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顺着她的话,“好好好,温沅,那我叫你阿沅总行了?” 这还差不多,温沅傲娇地一转脸,想到老龙王刚才说的话,忙问他,“你说这里适合修炼,是不是真的?” 温沅转头看向泉,见男人点了点头她才松了口气,“自然是真的,否则我们龙族怎么在这世间有一席之地?天上被神族的占了,地上被族和妖族占了,我们龙族能在水下发展到如今地位,你好好想想是因为什么。” 有泉在一旁做担保,温沅也相信了老龙王的话,但在水下生活……她总是不习惯的嘛,再说了也不像龙族一样可以长出尾巴在水下游动。 “怎么样?阿沅你考虑好了吗?”老龙王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有他们陪着我,我就愿意留下来。”温沅回头望了一下后面站着的几人。 老龙王见她答应了满心欢喜,“阿沅的朋友我们自然会当成贵客招待,那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有什么不习惯的吩咐他们。” “我现在就有不习惯的。”温沅有心刁难老龙王。 可这老龙王也只是恭恭敬敬地询问她有什么不习惯的罢了,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温沅看到老龙王这么卑微的模样,也不好再为难他了,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全是水,不习惯。” 这要求对于海底的居民来说……是很过分的,总不能抽干了他们的水?这也办不到啊。 但老龙王很快想到了办法,“不如我用结界隔开你们住的地方,再将里面的水抽干,你看行不行?”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虽然耗时耗力,但能满足温沅的需求,只能这样。 “不会麻烦你?”温沅承认这话她是故意问的,就是想试探一下这老龙王。 “当然不会,你愿意住下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话老龙王已经吩咐手下的人开始动手搬里面的东西了,比如一些珊瑚的摆件什么的,没了水它们可活不下去。 等虾兵蟹将们将该挪动的东西都搬完,老龙王吐出一口水雾,很快温沅他们住的宫殿就被一个透明的泡泡包裹住了。 龙王在泡泡上破开一道小口,用法术将里面的水全部抽干后带着温沅他们走了进去,“这里面还有水渍的东西用法术烘干就可以了。” 说着老龙王为温沅演示了一遍,“这样总该可以了?” 温沅也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连连道谢,“可以了可以了,真是谢谢龙王了。” “此等小事何足挂齿,相比起你母……” “咳咳!咳咳咳咳——” 老龙王话还没有说完,泉就咳嗽着冲到他们前面来,半推半送地带走了温沅,“咱们快进去看看,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如果有的话也好告诉他们。” 温沅意识到泉隐瞒了自己很多事情,她有心找老龙王问个清楚,但迫于无奈又只能跟着泉走。 “你到底在慌什么?我怎么觉得从咱们进到了龙宫以后你就一直奇奇怪怪的。”温沅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可是泉依旧没有告诉她真相的想法,而是用不痛不痒的话搪塞着她,“你到新环境太敏感了,我哪儿有奇奇怪怪的,分明是这个老龙王奇怪,总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是吗?”温沅对于这次的事情有自己的判断,显然她并不相信泉的话,“如果只是我想多了那就最好了,怕就怕你们联合起来欺瞒我。” “怎么会呢……”就连泉自己也没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眼睛甚至不敢看向温沅。 第一二零章 人鱼美姬献唱刺杀 温沅在龙宫住的这段日子还算顺心,只是这老龙王总来找她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比如什么你母亲怎么怎么之类的。 但据温沅所知,自己的母亲从来没见过老龙王。 每次问老龙王,他都只是说温沅的母亲曾经救过龙族的性命。 在这地方住的每一天温沅都是稀里糊涂的。 “怎么样?这段时间每日都勤加修炼,可感觉身子松快?有没有感觉不一样的地方?”沈怀言找到温沅,这些日子她的变化自己都看在眼里。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温沅忘记他之后的确过得更好了。 温沅对他的态度说不上亲近,但也不至于冷漠,“还行,师父每天带着我修炼,今天终于放我出来玩玩了,不想再想修炼的事儿了。”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了老龙王布下的泡泡结界。 外面游弋的各色鱼儿见到她都会特意过来绕着温沅游一圈再离开,“看来我在这水底可比在地上受欢迎。” “还是要当心一些,海底有许多暗流的,当心被卷进去。”男人跟在温沅的身后嘱咐着。 前面的人却对他的话不以为意,温沅刚游出没有多远,沈怀言就一把扯住了她的手往后带,“你慢一点!” 他吓得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对温沅说话大声了些,但刚才温沅再游一点就到了更深的地方,前面黑暗的海水看不到尽头,他真的害怕温沅出什么事情。 意识到温沅被自己吓坏了,沈怀言慢慢松开她的手,“前面的水位更深了,不要往那边游……” “嗷……我知道了,谢谢。”温沅慢慢游回安全区域,从她对沈怀言有记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对自己那么凶。 她重新游回到了安全的地方,这一次她遇上了迎面游来的泉,“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温沅低声给他说了刚才的事,泉虽然不赞成沈怀言那样吼她,但也忍不住教训起来,“你啊,怀言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别那么小气,走我带你去看有意思的。” 他甚至顾及到了远处的沈怀言,挥着手高声呼喊道:“怀言要不要一起过去?” 对面的男人只朝他挥了挥手,“我不去了,你们去。” 喧闹的场合,现在也不太适合他了。 他在后面望着温沅侧脸的笑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变成了这样子。” 泉带着温沅来到了龙宫一年一次的欢歌盛宴,说的好听,温沅参加后才发现其实就是人鱼为龙族唱歌的一场宴会罢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泉曾经有幸听说过这龙族的欢歌盛宴,大统领给他描述的时候他就无比向往,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真的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盛宴开始时,由龙宫特意挑选出来的人鱼美姬作为开场。 这些美姬每一个都是金黄的头发,肤白若雪身量纤纤,眼中似有璀璨星河,“这是哪片海来的人鱼,怎么和古籍中的不一样?” “西域的海。”泉也是猜测。 在一众人鱼美姬的簇拥下,一条有着橙红秀发的人鱼缓缓游来,她每游一寸,身边就会绽出无数细小的花瓣,虽然不知是如何做到的,温沅还是被这幅景象迷住。 这条人鱼的尾巴与其他的很是不同,上面缀满了圆润的粉色珍珠,那些珍珠并排靠在一起,就像珠链一般挂在她的尾巴上。 人鱼显然注意到了温沅,她朝着温沅缓缓游近,被老龙王一声闷哼给吓住,她转身显得有些惋惜地游像中间早已布置好的贝壳,坐在那贝肉上,一张口,就将在座所有人带入了一个梦中的世界。 随着她宛转悠扬的歌声,温沅只觉眼前场景如梦似幻,她伸出手去摸,却摸不到眼前灿烂的星河。 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这样迷幻绮丽的场景,温沅只觉此生无憾,“师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闻到了,泉也闻到了那股味道,主位上的老龙王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赶紧叫停了还在唱歌的人鱼。 “把这群人鱼都给我抓起来!”龙王一声令下,龙宫的侍卫立马将表演的人鱼们抓了起来。 那些人鱼眨着无辜的眼睛,“我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们?” “那阵腥味,你们想做什么?”这群人鱼很是奇怪,她们要大开杀戒时就会飘出这样的鱼腥味。 但为首的人鱼还是不明白老龙王的话,“我们没有做!我们只是在伴舞而已!你们没有证据抓我们!” “哼!本王抓你们要什么证据!”这海底的一切生物都由龙族管理,确实不需要证据…… 但温沅总觉得事情蹊跷,再看去时,那条献唱的人鱼已经消失不见。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那人鱼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如同鬼魅一般,不再有刚才的明艳动人,而是变得充满杀气,“所以……你就是命定之人了?” “我不是。”温沅被这条人鱼尖锐的指甲划得很不舒服,但她不明敌人的实力,自己也不敢乱动。 在水下,就连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百战百胜,何况她一个没有法术的菜鸡。 人鱼的指甲轻轻划过温沅的脖子,“你就是命定之人,我偷偷看过卷轴。” 温沅已经记不清自己来到海底以后说了多少遍自己不是什么命定之人了,但就是没人相信她的话。 现在又冒出来个什么鬼卷轴,“我真不是,到底什么命定之人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 这条人鱼有读心的能力,她接触过温沅后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但卷轴上明明画清楚了,她就是能拯救龙族的命定之人。 就算会有错杀的风险,她也不能看着龙族的救星从自己手底下逃脱。 她们人鱼族已经被龙族压制了太久,没有了这个女人,龙族的灭亡只是迟早的事。 “把我的族人都放了!不然我就杀了她!”人鱼看着老龙王,“快点!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们龙族的救星就这样死在我的手上?” 但老龙王并不傻,他知道无论如何以温沅的身份都不能活着逃脱她的手掌心,“既然你已经看过卷轴了,那我放不放你的族人,她都会死不是吗?” “你这个老东西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吗?”人鱼手上稍一用力,温沅的脖子就被刺破,血液在海水中立刻四散,血腥味刺激得那些人鱼发狂。 老龙王随手抓起一条人鱼的头发,那人鱼的尖叫声刺耳,温沅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咱们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你杀了她让我们龙族无法完成卷轴上的预言,我们就用最后的时间追杀你们人鱼族,既然要绝种,那大家一起好了。” 说话间龙王已经拧断了一条人鱼的脖子,他没有收手的打算又抓起第二条,这一次他用自己的武器刺穿了这条人鱼的尾鳍,痛苦的叫声立马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那条还禁锢着温沅的人鱼也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她的手没有丝毫松懈,“还不放?你别忘了,你们人鱼族所剩不多了,死一条少一条。” “你!”人鱼正做思想斗争的时候沈怀言从后面偷袭她,右手捅穿她的身体,将心脏捏出来塞进嘴巴里大口咀嚼。 “啊!!!”人鱼族对同类的共情能力很强,看到同类被这样生吞下,心中的痛苦无以复加。 这个她们人鱼族等待了许久的机会就这样错失了,说白了还是不够中用啊。 “把这群人鱼带下去,饿她们几顿先。”老龙王松开手里掐着的那条人鱼,又指挥手下将被掏了心的这条人鱼丢到深海喂鱼。 “现在你知道了,你对我们龙族有多重要。” “我听刚才你们说的话,你们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们生孩子?”温沅这一刻是完全懵的状态。 老龙王闻言仰头大笑,“哈哈哈哈!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可能,自然是要等你觉醒了你母亲的能力……” 他这次竟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主动收了声。 可温沅却不依不饶地跟在老龙王身后问:“什么我母亲的能力?” 她母亲到底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老龙王以有诸多要事为处理摇着尾巴迅速游走,只留下一脸懵的温沅。 温沅转过头看向泉,男人这下可紧张了,眼睛四处乱瞟,生怕对上温沅探究的目光。 可最终温沅还是来到他面前问到:“老龙王到底什么意思师父你知道吗?他口中的我的母亲,到底是谁?应该不是我现在的母亲?”温沅再也无法无视这件事情。 可泉始终认为现在不是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的时候,“我和那个老龙王又不熟,我怎么会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啊?人老了会神志不清,龙老了也会的。” 这次他这番说辞可骗不到温沅了,她认真地盯着泉,“师父你一定知道什么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对我隐藏了多少事情?亏我那么相信你!” 第一二一章 身份如何真相揭露 温沅这番话彻底伤了泉的心,他并不是故意隐瞒,可温沅怎么能这么想他…… 男人转身离开,临走前甚至不愿对她说什么重话,“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我现在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 “可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这样厉害的人会关注我,会成为我的师父;我想知道为什么龙族的人叫我命定之人;我想知道我的身世,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温沅心情激动,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只是这泪水一滴出来就融入了海水中,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滑稽不说。 “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会胡思乱想啊,我会想我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我是不是不属于定南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师父你就告诉我……” 如果不是在水里,温沅真的要给泉跪下来了,她抓着男人的手臂,急切地看着男人。 但泉还是什么重要的信息都不愿意说,不过却想法设法安慰温沅,“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身份,绝对不像现在一样简单,所以我和玄渊才会来到你的身边保护你。” 他停顿了半晌,“但是其他的……我现在都不能告诉你,那是现在的你不能承受的,等到了你足够强大能够承担一切的时候,真相就会大白。” 说完泉加速游开了,温沅心想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 她的真实身份一定和万魔渊有脱不开的关系,否则灾厄之兽不会乖乖在她身旁做一只猫,泉也不会过度地关注她。 温沅向着更深的地方游去,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而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沈怀言默默跟在温沅身后,生怕她又出什么意外。 谁知这丫头竟然又跑到刚才不准她去的断崖了。 不过还好她只是找了个地方坐着,没有太靠近,“你一直跟着我,不累吗?” 竟然被发现了……沈怀言慢慢游上前,“担心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少操些心呢?” “我不会乱跑的,只是这里更凉快,我想过来在这边冷静一下罢了。”她揽住一条游过的小鱼,“鱼儿也会有烦恼吗?” “你如果烦心,我就离你远一点,在这边陪着你,但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好吗?” 沈怀言重新游远了一点,“我就在这儿。” 温沅在断崖边坐了很久,直到肚子咕咕叫起来,“算了,回去,我饿了。” 她还以为沈怀言早就离开了,没想到回头他还守在自己身后,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回到龙王为他们准备的宫殿后,沈怀言确认她自己乖乖待好后就离开了。 他找到泉,准备问清楚这段时间的事情。 男人一眼就看出了他来此的目的,“你想知道什么?” “阿沅问你的那些问题,我都想知道。”沈怀言已经接受了温沅与他的疏远,但他还是想知道一切真相。 泉考虑了半晌,“给你说可以,但你能保证不在阿沅面前提一个字吗?” “自然,你还信不过我?”只要是为温沅好的事情,沈怀言都能做到,这点泉倒是不曾怀疑过。 他将沈怀言带到了自己的寝殿里,在四周布上了任何人都进不来的结界。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或许会让你大开眼界,你今日听过这些事后,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这关乎阿沅的生死存亡,明白了吗?” 这么严重吗?还关乎性命了,沈怀言认真起来,“我知道了,你说,阿沅到底是何来历?你和玄渊,又是什么身份。” “我的身份很简单,我曾是万魔渊大统领云中邈的副将,是他的心腹,后来大统领殒命就由我暂代副统领之职,而玄渊呢,他……就是玄渊,古籍上的灾厄之兽,显世会带来灾难的凶兽。” 介绍完了自己和玄渊的真实身份,泉犹豫良久才肯开口,“阿沅……是大统领唯一的血脉。” 这个消息足以震惊整个妖界,更别说沈怀言了,他只觉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她不是,定南王的孩子吗?” “阿沅出生时正值妖界与神界战乱,大统领为了保护她,以妖族秘术封印了她的妖力,这就是为什么阿沅没有灵根,她不是没有,而是被封印了,只有封印解除,她的灵根才能长出来。” 沈怀言有些不解,“神妖的争斗与阿沅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她的能力封印?” 对面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神界一直在寻找她,不将她的妖气封印起来,待神界的人找到了阿沅,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就算是我与玄渊联手也不一定保得住她。” 泉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枚玉扳指,“这就是大统领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大统领在阿沅出生前就处心积虑要保全她们母子了,可谁知阿沅刚出生不久,她的生母就被神族找到带回了神界。” “她的母亲到底是什么身份?” “阿沅的生母……是司掌世间一切植物开败的神女,神与妖相知相许,本就不被神界接受,所以她母亲一被带上神界后……就被镇压在了龟山下,不久后……就被神帝下令处死。” 说到这些旧事,泉心中隐隐作痛,“大统领是在神女被处死后才得知的消息,但那是个假消息,他以为神女只是被镇压了……起初攻上神界也只是为了解救心爱之人,谁曾想,被神界与万魔渊的叛徒里应外合的偷袭了,自那一战后少主下落不明,没人知道她被大统领藏到了哪里,我寻找了二十多年才找到她。” 这一切对沈怀言来说都太震惊了,他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阿沅是未来的妖族统领,就连我们都在她的统治之下?” “没错。”泉往前走了几步,停下后又告诉了沈怀言一个惊天大秘密,“而且她是神与妖的孩子,她体内有两股力量,她是妖族唯一一个可以推翻神族统治,带领妖族走向繁荣的人。” 太震惊了……沈怀言堪堪坐下,好一会儿都没缓过劲来…… 他突然想到这几日的事情,又问泉:“那命定之人是怎么回事?” “当年海底环境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是神女以自己的神力挽救了龙族生活的那片大海。而龙族有一卷轴,可以预知未来将会发生的事,这其中原委我也不太清楚,大抵是龙族又出了什么问题,需要阿沅觉醒后的神力。” 太荒谬了……真的太荒谬了这些事情,让人难以相信。 “那她既然不是定南王夫妇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会这么受龙国皇室的宠爱?” 泉皱着眉瞪了沈怀言一眼,这孩子怕是听到这么大的消息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但他还是给沈怀言耐心解释:“这就是大统领高深的地方,他一直在寻找适合的家族,既要家世清白,又要有权有势能够庇护温沅,正好定南王妃产下的是个死胎,大统领篡改了所有知情者的记忆,将刚出生三日的阿沅送到了定南王府,至此龙国备受宠爱的晅阳公主就诞生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但这个方法不是太危险了吗?定南王只要稍微想点办法就能发现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谁会怀疑一个刚从产房里出来的孩子,何况还长得如此可爱,除了不能修炼,定南王一家对阿沅可谓满意,如此喜爱她怎么会怀疑她呢?” 泉看着沈怀言的表情,不得不又提醒他一遍,“今天的事情,无论对谁都不能说,否则等待温沅的就是神界无穷无止的追杀,这群伪善的东西是绝不会容忍威胁神界的存在活下去的。” “我知道了……”待沈怀言离开后,玄渊从暗处慢慢游了出来。 “你就不怕他说出去吗?”玄渊和沈怀言相处的时间不长,他并没有完全的相信沈怀言和池照月这两个人。 倒是春花,他十分喜欢,对温沅忠心耿耿的人,他是怎么都讨厌不起来的。 “他恐怕是这世上最希望少主幸福之人了,不会说出去的,放心。” 泉并不信任沈怀言,但面对温沅的事情,他相信这个男人会有分寸。 “他喜欢少主是,但我怎么觉得少主对他没意思?”沈怀言对温沅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啊。 “是啊,很喜欢。”泉又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天天叹气,活像个老头子,“少主从前也很喜爱他的,只是后来饮下了忘情水,不记得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又不是什么好事,我还得可以和你说啊,有时间我再和你慢慢聊,你不去保护着少主在这儿乱游什么。” 泉将玄渊赶出了自己的寝殿,一个人坐在殿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阿沅也修炼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得带她去另一个地方了…… 可那样的地方对她来说……太过凶险,只怕她心中会产生落差,罢了,再缓一缓。 第一二二章 不幸被俘同伴遭殃 这几日温沅与其他人的关系闹得很僵硬,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泉说过话了。 “你真的要一直这样别扭下去吗?他或许有他的苦衷呢?何必闹得如此僵。”沈怀言劝说着温沅。 但这丫头也是个死脑筋,想不通的事情就爱钻牛角尖,无论谁来了都不好使。 玄渊在温沅的身旁坐着,看着远处黑暗中游来的一条怪鱼,“我们可有麻烦咯。” 这怪鱼体长十数米,浑身的鳞片像盔甲一样坚硬,直冲冲朝着温沅他们游来,“这什么东西啊……” 温沅转身正要游走,只听那后面的怪鱼竟然开口说话了,“小姑娘你别走,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他从断崖下而来,久居深海却一直留心着龙宫里的事情,今天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听说了温沅就是传说中的命定之人。 “什么忙?”温沅始终和怪鱼保持着安全距离,生怕他突然冲过来把自己一口吞了。 怪鱼看温沅害怕自己,往后面退了一点,“我……” 他话还未说完,泉从一旁冒出来,对着这怪鱼释放了威压,“她不是命定之人,没有能力帮你,请你离开,否则……” 泉环顾了一下四周,“龙宫的侍卫就快来了,你确定还要待在这里吗?” 怪鱼怨恨地瞪了泉一眼,飞快逃离,重新回到断崖下去了。 “断崖下是冰冷的深海,那里居住的大多是被龙族流放的囚犯,不能相信他们说的话。”他转身离开朝龙宫游去,泉认为很有必要去找老龙王说一下今天发生的事,也好让他们加强对断崖深海的管理。 龙王一听到这个消息吓得魂不附体,“你说什么?断崖下的那群东西出来了?” “只出来了一个,不过看起来怪吓人的,不知道阿沅被吓到没有,送点好吃的去安抚一下。” 龙王觉得这个主意好,赶紧让宫女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特色点心送到温沅宫殿里。 “本王一定会严查这件事的,你放心,不会再发生了。”有他这句话泉才放心离开。 只不过另一边的温沅还挺懵的,怎么突然送来这么多点心,“龙王吩咐了,这些都是给温小姐压惊的,让断崖底下的东西出来吓着温小姐真是龙族的罪过。” 宫女转达完龙王的歉意后就离开了,温沅看着一碟碟的点心心中竟然还有几分感动。 没想到自己明明什么忙也没帮上,龙族还对自己的事如此上心,甚至送来这样精致的点心只为了给自己压惊。 正吃着,旁边窜出来一只粉红小虾米,在温沅身边一跳一跳地,“温沅小姐,你快逃出龙宫啊,蛟龙族来找你了……” “什么蛟龙族?”蛟龙……温沅想起了民间传说蛟与龙的区别,“他们为何来找我,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们住在水下的消息灵通嘛,蛟龙一族听说你这位命定之人已经出来,便从四方的河流湖泊里正往这边赶呢,你快跑啊,否则被他们抓住了就是死路一条。” 温沅觉得这几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奇怪了,怎么海底下的生物都想要她的命,前有人鱼后有蛟龙的,“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 “蛟龙与龙只差一字却天差地别,龙族是神兽,无论在民间还是天界,都是高贵的存在,可蛟龙不同,他们受制于龙族,早就想取而代之,如果杀了你,龙族逃脱不了灭亡的结果。” 这段日子她听到的这些故事都太诡谲荒谬了,温沅无法相信,但小虾米还是不厌其烦地催促着她,“你就算不谈也要让人保护着你啊,你看你,一个人待在这地方,到时候蛟龙族的人化形来忽悠你你都不知道。” “他们能有多大的本事,偷溜进龙宫还化形。”温沅不以为然,继续吃着自己的点心。 小虾米趁她不注意化为了长着犄角的男人,一把掐住温沅的脖子蒙住她的嘴巴将人飞快带走。 一路上男人掩人耳目带着温沅偷溜出了龙宫,但他无法逆转漩涡,只能绕路。 “小姑娘,我不是说了吗?你一个人会被忽悠的。”这不就被他的小虾米骗了吗? 温沅此刻已经意识到他就是蛟龙族派来的人,她拼命挣扎,可在水下她的力气哪儿有蛟龙的大,体力都耗尽了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待泉他们发现温沅消失了时,温沅已经被带到了离龙宫很远的海域,只不过还没到蛟龙族聚首的地方罢了。 “我不是命定之人啊,人鱼族都绑过我一次了,你们又来,烦不烦啊。”温沅跟着他游了那么久,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用脚踹了一下男人的尾巴,“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啊。” “嘘,别说话。”男人带她藏到了一处珊瑚礁后面。 他们刚躲起来没多久,温沅就亲眼看见一群面目狰狞的蛟龙从前面游过去。 那条带着她离开龙宫的蛟龙松开了自己的捂着温沅嘴巴的那只手,“现在他们到处在找你,我不带你离开龙宫,只怕那里会发生血战。” “……”温沅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想不明白男人的目的,“你不也是蛟龙族的吗?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回去邀功。” “我只想好好修炼化龙,我知道,蛟龙族对上龙族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所以我救你,是为了给将来的蛟龙族争取一线生机。” 男人化身为人将温沅带到海岸边,“躲到里面去,他们只知道搜索海域,不会上岸。” “你们还真奇怪。” “哪里奇怪?” 二人坐在一起谈心,温沅的温声细语让男人很有好感,“海下谁见了我都说我是命定之人,可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没觉得是不可或缺过的。” “那只是你一人的想法罢了,你对于龙族来说确实很重要,而龙族是人间与江河湖海的守护神,他们行云布雨,无论是陆地还是水下,都离不开龙族,没了你,龙族很快也会面临危机,所以他们都在乎你。” 二人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我会在这周围布下结界,你睡,我给你守夜,等你明日醒了,我再想办法联系你的朋友们。” 经过白天的谈心,温沅并不怀疑男人的用心,她在结界内安心宿下,可此时的温沅并不清楚等待她的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温沅发现自己被锁在了一处深潭的柱子上,身旁是遍体鳞伤的男人。 “龙族的命定之人,你可真能睡,知道我们等了多久吗?知道他,等了多久吗?” 说话的女子手执一条黑鞭重重打在男人的身上,鞭子刚一落下,男人身上的皮肉就立马绽开,“啊!” “让你去抓她,你倒好,竟然想带着这个丫头逃跑,打死你这个不中用的叛徒!” 二人是半夜被捕的,蛟龙族以最迅速的动作先抓了男人,然后又悄悄以迷魂之术困住了温沅,所以她才会昏睡到现在。 身旁的男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温沅心疼得要死,要不是为了帮自己,他也不会被折磨成这样。 “你们要杀要剐随意,干嘛这么折磨自己的同族!” “同族?”女人转过头瞪圆了眼睛望着温沅,“你问问他拿我们当同族吗?自视清高,总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化成龙,呸!做梦!” 女人不解气似的又在男人的身上抽了好几鞭。 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黑衣人将男人带走,温沅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嘛,挣扎着想要唤回那两个人。 女人紧紧捏住她的下巴,“行了别叫唤了,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让你叫。” “你们要把他怎么样?我的朋友不会放过你们的!”温沅知道此时自己的狠话很没有威慑力,但她能怎么办…… 现在的自己就像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女人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嘴还真硬,谁能找到你?谁会来救你,你就等着看,企图救你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过了很久,那两个黑衣人重新回到关押温沅的这里来,但这一次他们没有带回那个帮助温沅的男人,只带来了一层血淋淋的皮,和一根泛着淡淡细闪的绳子…… “认得这是什么吗?”女人掀开了那层皮给温沅看。 温沅清晰地记着男人尾巴上的鳞片的颜色,这是……这是那个男人的皮…… 看到温沅害怕到颤抖的模样,女人似乎很是享受,“没错,这就是他的下场。” 她又用脚将那根绳子踢到温沅的脚下,“这根,是他的龙筋。” “看好了龙族的小吉祥物,他是因你而死的。”女人不停在温沅耳边念叨着男人的死状如何如何血腥惨烈…… 温沅一阵头疼,在极致的悲痛下她几次哭到晕厥,她从来不知道会因为自己造成别人的死亡…… 抽筋扒皮,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他们到底是怎么能对同族下如此死手的。 看着温沅哭到红肿的眼睛,女人竟然又再次狂笑起来,“你现在这个表情很好,没关系,下一个就到你了,你们两个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第一二三章 兴师问罪如出一辙 过了没多久,又来了两个蛟龙族的将温沅带走,“啊哦~轮到你咯小吉祥物。” 女人奸笑的声音让温沅浑身起鸡皮疙瘩,“呸,你才是吉祥物。”温沅啐了女人一口,“你们最好弄死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尤其是你!” 温沅的动作激怒了女人,她用尽全力的一耳光下去温沅直接晕了过去。 而此时还在满龙宫寻找温沅的沈怀言脸灼烧般的疼痛。 老龙王见状立马冲上前拨开了他的头发,“血契……这个印子……”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蛟龙族。”从沈怀言的脸上他看清了那女人的手印,而在这些族群里,只有蛟龙族会长出这样畸形的指头。 “你这个血契是不是有办法定位到温沅的位置?”现在所有人包括沈怀言都庆幸他与温沅签订了血契,如果不是这玩意儿,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温沅被谁掳走了。 “可以,我现在就施法找到她。”沈怀言手上起势,心中默念口诀,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找到了温沅的准确位置。 但这个地方太过隐蔽黑暗,沈怀言无法给出精确的位置,他画出大概的位置后拿给老龙王看,连老龙王都不知道这是哪里。 不过很快他就想出了办法,“给我一滴你的血。” “你要用来干什么?”沈怀言嘴上问着,手上的动作却很是老实,立马戳出了一滴血给龙王。 谁想龙王竟然召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鲨鱼。然后他又使劲捏着沈怀言的手指,让血液四散得更快。 这群鲨鱼闻着新鲜血液的味道,立刻发了狂似地向各个方向散去。 “你与她既有血契的羁绊,那你的血液中就有她的血液,这群鲨鱼能嗅着温沅的血液找到她。” 还好还好,沈怀言跟在龙王后面,“看来他们是找到了,我们快走,那群蛟龙族,我们几人足以对付。” 几人原以为鲨鱼要往很远的地方游去,却没想到到了断崖处后径直朝深海游进。 老龙王与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诧异。 但老龙王说了,这鲨鱼从不出错,就算怀疑他们也只能跟上去看看。 断崖下的海水冰冷刺骨,光线更是微弱,“哼,也只有蛟龙会喜欢这样阴暗的地方了。” 不多时鲨鱼不能再下潜,龙王不得不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常年生活在断崖深海的鱼。 “这里太黑了,看不清……”沈怀言努力揉着自己的眼睛,而且深海带来的压力让除了龙王外的几人很是难受。 龙王在几人周围布下结界,“现在呢?还难受吗?” 有了他布置的结界,果然要轻松许多,但越往深处游这个结界越没用。 另一头,温沅被带到蛟龙族布置好的祭坛上,她被推上祭坛,看这架势,是要活剖了她。 她被堵上嘴巴不能说话,可温沅还是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她越挣扎,捆绑她的特制绳索就缩得越紧。 温沅只感觉自己快要断气,奄奄一息地瘫倒在祭坛前。 将她带来的女人用满是脏污的脚踢了踢温沅的脸,“喂,别装死,喂。” 可无论她叫了多少声踹了几脚,温沅都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这下可心虚了,温沅是他们对付龙族的关键,现在就死了到时候首领怪罪下来……那不得扒掉她一层皮? 她不愿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继续用脚猛踹着温沅的腹部,“你快醒过来啊!” 此时正跟着龙王寻找蛟龙藏匿之处的沈怀言感受到腹部一紧,紧接着就是无止的疼痛。 他捂住腹部痛苦的模样让泉紧张起来,“是不是阿沅那边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啊,简直是快死了的感觉…… “可能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腹部,我们快走,快去救她!” 沈怀言无法再忍受温沅独自面对那些危险,他现在只想赶紧到温沅身边。 胡乱扒拉着水差点打到老龙王,“你别急,就快到了,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一点点绿光。” 只有蛟龙族才有办法在这样漆黑的海底弄出这一点点光亮来。 此时温沅已经被女人吩咐抬了下去,她赶紧想应对之法,殊不知温沅只是太悲痛所以晕过去了。 “怎么办,要是首领回来看见了一定会生气的。”一旁的手下紧张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温沅。 她如果死了,那他们蛟龙族的计划就破灭了。 首领那样残忍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你在我身边聒噪什么?给我滚下去!”女人赶走所有的手下后独自蹲在了温沅身前,“我知道你是装的,对。” 她试图用这样的方法让温沅自己醒过来,可半晌也得不到一点回应。 女人真的慌了,她来回踱步思考等会儿首领来了的应对之策。 如果一会儿首领来了温沅没在祭坛之上,她该怎么回答?说她死了?说她只是暂时昏迷了等醒了就能继续了? 都不行,首领最不喜欢的就是手下的人找借口。 正在女人焦灼之时外面游进来一个神色慌乱的守卫,“大人!大人!” “怎么了?首领来了?”应该不会这么快…… 可守卫却给她带来了一个更大的“惊喜”,“是龙宫的龙王到了……” 女人皱眉,脸色比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还冷上几分,“怎么可能?他就找来这里了?” “对啊!”守卫吓得手脚抖得不成样子,“不信大人可以去外面看看,那龙王还带了三个男人,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把她藏起来!” 女人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带着守卫走到外面,“你这老泥鳅来干什么?” 龙王调动水下的鱼将她的四肢全部钳制住,“我没时间与你浪费唇舌,温沅在哪里?” “你这老泥鳅!我做了什么你擅自绑我,你别忘了蛟龙族不归你龙族管!”女人不停挣扎着,但她如今的境地就和刚才的温沅一样,越挣扎就被绑得越紧。 女人不敢再挣扎了,“什么温沅!我根本不认识!” “不认识?”老龙王抬手便是一道水柱,女人被绑在水柱上。 看见老龙王现出自己的龙爪,女人大惊失色,“老泥鳅你敢!我可是蛟龙族首领的左膀右臂!你若敢抽我的龙筋,我们首领不会放过你的!” “那便试试。”老龙王抬手将女人打为原型,慢慢划开了她的皮,随着他深埋进女人皮肉的龙爪蠕动,女人的叫声传到每一个蛟龙族人耳里。 很快女人的龙筋便被老龙王扯了出来,她也就这样死在了冰冷的深海。 有沈怀言的血契在,老龙王还怕找不出温沅? 可还不等几人在深海寻找起来,蛟龙族的首领带着自己一众手下匆匆赶到。 “你这条老泥鳅!”看到自己得力的手下被抽筋扒皮,蛟龙首领气得双眼泛红额上青筋暴起,“你有什么权利私自处置我的手下!” “什么权利?这片海都归本王管辖,你说本王有什么权利?” 首领自知自己不是老龙王的对手,态度温和了一些,“我们两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为什么特意到这里来还杀了我一个手下。” “你非要本王把你干的那些蠢事都讲出来?”老龙王自顾自朝前走,蛟龙族的首领跟在他身后伺机而动,“再说了,这断崖深海是我们龙族关押重犯的地方,是我们的地盘,你们越界了。” 说到这里那蛟龙族的首领无言以对,他生怕老龙王再找下去就会发现温沅,躲在龙王后面准备动手。 可还没得逞就被沈怀言抓了个正着,“你是不是不想要你这条贱命了?如果是,你可以和我们动手试试。” 他只是抓了一下蛟龙首领的手,对方就已经知道了沈怀言大概的实力。 待沈怀言松开手,男人老实许多,“你又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用知道,在场的人都比你实力强,捏死你轻而易举,所以,温沅在哪里?” 这可为难男人了,他才刚到,是真不知道温沅被藏在哪里了啊。 “算了,也用不着你了。”众人随沈怀言的目光望去,只见温沅正被一蛟龙族的守卫带着往这边过来。 蛟龙族败局已定,他可不想和蛟龙族一起陪葬。 “龙王,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免我一死,看在我主动将这位小姐带来的份上。” 守卫恭敬的模样让几人都有些意外,但龙王还是看在他主动交出了温沅的份上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以。”但在守卫将温沅交给龙王的那一刹,蛟龙首领突然起手一掌打在了龙王的后背上。 这一掌速度之快就连沈怀三人都没反应过来,打完这掌后蛟龙首领立马退到一旁,“哈哈哈哈哈!老泥鳅没想到,中了我这一掌,你也别想活命了!” 可龙王早就料到了阴险的他会用阴私伎俩,早在自己的后背涂上了防毒的特效药,“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第一二四章 劳心劳神告一段落 老龙王一个反手将蛟龙首领制服,“这么些年,本王对你们蛟龙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你们若想伤害我们龙族的救星,本王不对放过你们全族,” 平常老龙王在沈怀言他们面前总展示出慈祥和蔼的一面,今日他们总算是见识了,一个能统领偌大种族的首领认真起来是如何的霸气外露。 “你们龙族占领海洋这么多年,这水下霸主的位置是不是也该换我们蛟龙一族坐坐了!” 事到如今成王败寇,蛟龙首领竟然还不服气。 老龙王懒得听他说这些屁话,随手揪了一只胖海星塞进他的嘴里,“安静一会儿你。” 既然温沅已经被救了出来,那就没有再待在这深海的必要了。 老龙王为温沅套上了泡泡结界,让她可以安心在里面睡觉。 可是等到了龙宫,谁也查不出温沅为什么会昏睡,“现在的情况不乐观,只看她自己能不能醒过来了。” 泉不愿意说自己曾经也遇到过有相同状况的人,大抵就是遇到了什么跨越不过去的心坎,然后将自己五感封闭,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意识空间里游荡。 “如果今晚能醒过来那就没事,如果到了晚上她还没有醒过来,那我们就要想办法了。”泉在一旁提醒道。 沈怀言闻言更加担心,握住了温沅冰凉的手,“如果醒不过来……那我们要怎么办?” “那我们就要去她的意识空间找她,将她带回来了。”但进入别人的意识空间是十分危险的事,他现在只盼温沅夜幕降临之前能醒过来。 到了晚上,就在众人揪着心等待温沅苏醒时,她果然也不负众望,从意识空间中挣扎出来,悠悠转醒。 沈怀言见状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她,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 温沅则是被他这一抱惊住了,“你……” 罢了,她尽然贪恋起了他身上的味道,伸出双臂回抱住了沈怀言,“别担心我,我很好。” 现在是很好,刚才可吓坏他们这群人了,沈怀言迟迟不肯松手,直到温沅说自己饿了。 “你再这样抱着我,我还怎么吃东西呢……我可饿坏了,一天没吃东西了。” 准确地说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她就没有进过米水,可不得饿坏了。 老龙王一声“来人”唤来了一排端着珍馐美馔的龙宫宫女,“温小姐请用膳。” 宫女们站在一旁为温沅布菜,这一桌全是温沅爱吃的,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不少东西,但温沅看起来始终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这让沈怀言他们很是担心。 “阿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们说说的,如果是什么难题我们大家也可以一起帮你想办法啊,自己憋着可不好。”泉半哄半安慰地对温沅道,可对方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一个劲吃着琉璃盏里的东西。 沈怀言知道这就是她有心事时的模样,叫上周围的人都离开了温沅的寝殿,“让她一个人待会儿。” 温沅一人坐在床榻上,回想着那个蛟龙族男人的死亡,那块仍在滴血的皮和那条还沾黏着脂肪的龙筋,女人的话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他不会落到个扒皮抽筋的下场。 温沅陷入无尽的自责中,一连三日,她除了喝点水以外什么都没有吃过。 “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啊。”沈怀言和泉站在温沅的宫门外争执。 泉认为该逼着这孩子吃点东西了,但沈怀言却觉得应该给温沅足够的时间,她想明白一些事情后就会愿意进食了。 否则以现在的情况,她就算吃了东西,身子也还是只会持续虚弱下去。 “再给她半天的时间,我了解她,她一定会吃东西的,如果今天下午过了她还是一点东西不吃,任你如何我都不会多嘴。” 有沈怀言一番话摆在这里,泉也不再多说什么,但他给了沈怀言一个时间,“如果,日落之前她都不吃东西,我就要用我的方式逼着她了,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你也是。”两个男人针锋相对,还是泉主动离开才算完。 还得是沈怀言了解温沅,果不其然,日落之前温沅自己就出来找吃的了。 “温小姐,您需要什么?”龙宫宫女毕恭毕敬地站在温沅身侧,轻声询问着她需要的东西。 温沅可怜巴巴地揉着自己的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好的,早就准备好了,都上来。”宫女只唤了一声,一排龙宫宫女端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整齐划一地从一旁游了过来。 “这些都是温小姐您平时爱吃的东西,您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增加的,如果不够的话您再吩咐我。” “够了够了……”这么多东西,怕是好几天的菜了,这一顿怎么可能吃得完。 温沅眨着机灵的眼睛看向宫女们,“要不然你们陪着我一起吃,我一个人用膳进得不香。” “这怎么能行,您是龙宫的贵客……”宫女们忙忙摆手,不敢入座。 可温沅却从来都不在乎这些虚的,硬是拉着掌事宫女坐下,“既然是贵客要求你们陪着用膳,还不从命?” “这……”一群宫女左右为难,无奈只好答应,“好……” 但她们端坐在位置上的样子看起来都很拘谨,温沅觉得这样吃饭实在是太怪了,大大叹了一口气,“哎呀你们别这样嘛,就把我当成是普通的朋友啊,你们这样我用膳都觉得不自然了。” 话虽如此,可宫女们哪儿敢逾矩,一个个正襟危坐的模样,像极了温沅房里的玩偶摆件。 “算了算了,你们退下,去把沈怀言他们给我找来。” 有了她的命令宫女们如释重负,一个个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过了一会儿沈怀言几人来到温沅的宫殿,看到她现在精神状态这么好,泉很是欣慰。 “还是你了解她啊。”他拍着沈怀言的肩头,言语中有几分落寞,却也多了些欣赏。 “只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知道她的想法罢了,阿沅就是多愁善感,喜欢将很多事情多想。” 看着桌上温沅与春花有说有笑,沈怀言也颇为温柔地笑了起来,“她要是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这话说得不错,但泉却认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未来等着温沅的,是更多的离别和无可奈何。 他将沈怀言带到一边,看了眼温沅的方向轻声道:“等她继承了她父亲的能力,她会记起来很多事,包括她父亲是怎么死的、双亲是如何相遇的……当然,还有你。” “我知道,如果那时候她不能接受我,我会离开得干干脆脆,不会纠缠她……” 他以为泉要说的是这个,不曾想泉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不,我的意思是……这一次,你们在一起后,不要再让她为了你伤心难过了。” “什么……” “你与阿沅是命定的缘分,谁都拆不开,尤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你们的感情只会更坚固。” 虽然他也很不愿意承认,但沈怀言确实是温沅唯一的良配。 “我还以为你也……” 泉从不否认自己的感情,“是的。”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很快他却摇着头道:“但我是她的师父,我这一生都不会和她在一起,自然,我也不会介入到你们之间。” 温沅远远看着这两个人在一旁咬耳朵,她很想问问这两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到底在聊什么,但……还是算了。 用过晚膳后,温沅让龙族的人保护自己,重新回到了断崖深海。 刺骨的寒意传来,让温沅脑子清醒许多,她又回到了那日自己被绑的地方,柱子上早已没有了当日的血迹,想来是被海水冲散了。 她摩擦着那男人被绑的那根柱子,一瞬间当日的记忆又重新回到她脑海里。 温沅靠在柱子上痛哭起来,“为什么总有人因为我受罪……” 沈怀言跟在她后面一路来到这里,但他没有露面,而是躲在了阴暗的地方,默默听着温沅哭泣,可惜现在的他没有资格对她说那些柔情蜜语,不然……一定冲上去抱住她让她不要再纠结下去了,那并不是她的错。 虽然沈怀言不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但他太了解温沅了,知道这傻孩子定是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温沅在那柱子边待了许久,直到实在挨不住寒意,才慢悠悠地又游回到了龙宫。 这一路上,沈怀言跟在她的后面都没有出声,温沅竟然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怎么样?现在她释怀了吗?” 待沈怀言回到龙宫,泉立刻拉着他问,但见沈怀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哭了很久,可能真的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如果不是遇到了实在难以解开的心结,又怎么会抱着那根柱子哭那么久。 “难怪刚才看她眼下红红的,你没去劝劝?” “劝?”沈怀言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看着泉,“我以什么身份去劝,我又有什么资格。” 第一二五章 离开龙宫冤家路窄 “会好的,等她继承了大统领的能力后,这些事情她都会想起来,那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 泉拍了下沈怀言的肩膀,“好好对她。”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沈怀言恍惚间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时的他大概也是同样的落寞颓废。 温沅一行人又在龙宫待了一个多月,最后还是温沅觉得实在待不下去了才对龙王提出让他逆转漩涡的要求。 一开始老龙王还怪舍不得她的,但当从泉嘴里得知她是要出去历练以继承云中邈的大妖之力后立马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因为她只有继承了自己父亲的力量后才能觉醒体内母亲给她的力量,这样她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命定之人。 温沅如愿离开了龙宫被送到二羊山半山腰,“这老龙王,竟然都不舍得多送些。” 她心中暗诽,送到山顶多好,都不用走这么些路了。 泉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用折扇轻轻点着她的脑袋,“你这孩子,净想些有的没的,直接给你送到山顶那还叫历练啊?” 温沅捂着头抗议,“师父!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啊!” “谁让我是你师父呢,快快跟上。”二人有说有笑,完全忽视了走在最后的沈怀言。 但沈怀言如今看明白了泉的行为,他对温沅的感情确实是男女之情,但他也是个正人君子,不屑介入自己与温沅之间。 “怀言怎么走在那么后面,快跟上啊。”温沅在前面突然转过身笑望着沈怀言,“快啊快啊,说不定一会儿还能遇上什么好玩的事情呢。” 只不过……这好玩的事情没遇上,糟心的人和事倒遇到了不少。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又遇上了温沅的死对头顾烨。 那男人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和这女人是什么特定的缘分,怎么走哪儿都能遇上她。 “哟,走了这么一个多月了,还在这儿啊,看来也一般嘛。”温沅捂着嘴偷笑,那样子还怪搞笑的。 顾烨翻了个白眼,“你不也在这儿嘛。咱俩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 “我可跟你不一样。”温沅捋着自己的头发,该说不说,去了龙宫一趟,自己这头发可被他们海底的海藻养得不错,“我啊……去了一趟你做梦都去不了的地方。” “什么地方?”这话可让顾烨起了好奇,他是完全相信温沅有鬼主意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 可这时候温沅却突然卖起了关子,“就是……就是……”吊足顾烨他们的胃口后她扭头转身,“自己猜去。” “怕不是面子上过不去编个胡话来骗我们。” 他的激将法在对上温沅后可一点用没有,“想激将我啊?没用。” 二人正好是一路的,温沅走在前,顾烨跟在后面,一开始温沅还奇怪,“你别跟着我啊,这么宽的路你老跟我后面干什么?犯贱啊?” “嘿这路是你家开的啊?我爱走哪儿走哪儿。”顾烨其实是看上了温沅的好运气,他坚信只要跟着温沅他们就一定能有奇遇。 沈怀言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一路都在给顾烨难堪,“跟不上就别硬跟着我们了,别到时候被我们卖了都不知道。” “你还有脸出现在她身边呢。”顾烨可是都城里有名的纨绔,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自然,沈怀言和温沅的恩怨他也了解了不少,“我说你怎么找男人的眼光一个比一个差啊,还不如跟回我?至少我不会丢下你跑了啊,你啊就是性子太倔……” 他后面还有很多话想说,泉一掌给男人拍飞,“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顾烨指着泉敢怒不敢言,但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嘴贱,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趁机讽刺一把,“你!哦……我知道了,你是这女人新找的男人是!” “什么找的男人,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上次就说了这是我师父,你再这么纠缠不清小心我打你!”温沅捏紧了拳头。 可身前的男人却不认为她有能力和自己抗衡,但……顾烨心虚地看向沈怀言三人,尤其是泉,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这个男人他就打心底里的害怕。 “哼。”闷哼一声,顾烨跑到离温沅他们很远的前面去,这一次换他们打头阵了。 可几个人刚走了没几步,只听顾烨“哎哟”一声,几个大男人就硬生生这么消失在温沅的眼前。 温沅走到深坑边双手叉腰嘲笑顾烨,“哈哈哈哈哈怎么那么笨,走路都看不见坑还摔里面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太笨了。” “这他娘的谁布置的陷阱啊!”此刻顾烨顾不得回应温沅的嘲笑,仰着头灰头土脸地大喊大叫。 温沅听他这么歇斯底里的喊叫也意识到不对劲,这山上怎么会有人为布置的陷阱。 正要将顾烨几人拉上来的时候,几根光箭射在了温沅的脚边,“这是今天的第几队人了?呵呵……” 从旁边的树上跳下来三个人,三人衣着并不统一,看来不是门派弟子。 但他们长相相似,应该是亲生的兄弟。 “喂,你们。”三兄弟中肤色较深的是哥哥,男人声音粗犷,外形也很有特点,“留下你们的空间法器,就放你们离开,怎么样。”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弓,却看不见箭矢,这就是他们敢拦路打劫的底气了。 能够凭空射出箭矢,这人的修为可不低。 “哥,这俩长得可真不错。”三人中年龄最小的用手摩擦着下巴,一脸色眯眯地盯着温沅春花二人。 三人中的大哥很不喜欢他这种见色起意的性子,“来之前怎么说的,只要空间法器,人一看就是两个清白姑娘,你别惦记那些有的没的。” “我就想想嘛。” “想也不行。”男人转脸对他们几人好言道:“怎么样?想好了吗?交出你们的空间法器,还是……” 看他的样子,如果不按他说的做那难免会有一场恶战了。 温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发问:“你们要空间法器去干什么?你们也打不开啊。” 空间法器这种东西,只有绑定了关系的主人才能打开,他们拿去了打不开不就是废铁一堆吗? 男人不想透露他们的秘密,只沉声道:“我们既然要就有我们的用处,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给不给!” 温沅故作被他吓坏了的模样,躲到离自己最近的沈怀言身后去,“可我没有空间法器啊……我不能修炼,要那个东西也没用。” “你不能修炼?”男人将信将疑地看向温沅,“什么意思?” “我没有灵根……”现在再面对这个事实,温沅坦然多了,“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买不起空间法器。” 三个男人听到她这话同时打量着她,发现温沅衣着朴素,身上也没什么像样的首饰,料定了她所言非虚,“行,那你们过去,但这几个人得留下。” 见他指向深坑里的四个男人,温沅连连摆手,“我们不熟的不熟的,你们随意……” “温沅你!”顾烨刚说话又被男人呵斥住,他只能乖乖噤声。 没等温沅走远,顾烨看不惯她这幸灾乐祸的模样,指着她背影大喊道:“她可有钱了!她家在都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她有空间法器的,她身边那些人除了丫鬟没有个个都有!” “当真?” “当真!你们可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温沅暗诽这个顾烨,不给她找麻烦心里真是不舒服! 转过身的一瞬温沅看见那三兄弟的其中两个已经朝他们狂奔了过来,温沅没有逃走的打算,“他说什么你都信?谁家有钱小姐穿我这样?” “你身上的首饰,都拿下来给我们看看。” 温沅将身上的素银首饰都摘了下来,连空间镯子也摘了,但这镯子看起来确实不像法器,当时沈怀言打造的时候为的就是防止这一天的出现,没想到还真让他赌对了。 “大哥,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咱们被那小子骗了!” 男人愤恨地看向顾烨,谁知男人又道:“她肯定有个空间法器的!应该就是那个镯子!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反正自己也要被抢了,索性就把温沅他们全都拉下水,顾烨是这么打算的。 那有探查能力的老二将手放在温沅的镯子上,却丝毫没察觉出什么异常。 他对着大哥微微晃了晃脑袋,表示这就是个普通的银镯子罢了。 这全归功于沈怀言,有探查能力的人虽然不多,却被他遇见过,今日种种,都是提前做好的准备为了防止歹人觊觎温沅的空间镯子。 “行了行了你们快走!”这次男人是真的相信了。 温沅抬脚正要离开,他突然想到什么又将人叫了回去,“等等!这三个男人,你们身上的东西交出来!” 差点把这几个人给忘了。 但温沅却一点不担心,这三个老奸巨猾的,戏弄他还不容易? “我们身上也没什么,你看我们连戒指都没戴,怎么可能像姑娘家一样戴镯子啥的呢。” 第一二六章 冒充权贵目的何在 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老二搜了他们半天的身也没摸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干脆直接让他们过去了。 “不可能的!”顾烨大喊道:“他们肯定是藏着了,这女人是都城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搜不出来呢!” 但这一次三兄弟没再相信他的话了,大哥一拳打在了顾烨的脸上,“闭嘴!” 温沅一行人走远,她才不关心顾烨之后会怎么样,她讨厌死这个男人了,当时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就连拦路打劫的匪徒都帮小姐出气了。”春花低笑,看上去却是开心至极。 这几人中只有泉不了解这其中原委,他问春花:“阿沅和那个男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吗?” 春花回想起曾经的事,现在还是恨得牙痒痒,“前些年,我们小姐和这个顾烨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小姐当时是真心喜欢他的,谁知这男人竟然将小姐送他的信物转头送给了青楼里的妓女,还和那女人说对小姐都是逢场作戏,为的就是巩固自己在都城的地位……” 说到这里,春花小心地看了一眼温沅,发现自家小姐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没有不高兴的模样,便又继续道:“还说等娶了我家小姐以后就将那青楼女子接回府里只宠她一个。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地在都城传开了,我家小姐成了全都城的笑柄。”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阿沅看到这顾烨就像猫见了老鼠一样。 “欸你们看,前面有人扎营,还不少呢。”温沅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事,将话题岔开了。 几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还真不少人,甚至连篝火都升起来了。 “几位。”温沅带着几人走上前,很有礼貌地向篝火旁的几人问好,“怎么在这里扎营了,我看这天色还早啊。” 那几人见到问话的是这么貌美的小娘子,声音软得让人骨头都酥了,心情别提多好了,满脸堆笑道:“我们队伍里有一位精通占卜之事的朋友,他算出再过不久会有狂风暴雨袭来,所以就选了这个地方扎营了。” “原来如此……”温沅这一路上见识过太多奇闻趣事了,所以现在的她宁可信其有,“那我们可以在旁边支帐篷打扰一阵吗?” “当然可以,这地方是大家的嘛,要不要我们帮忙?”男人总是对有容貌身材的女子献殷勤,温沅已经习惯了。 但她也乐意支使这样的人,温沅甜笑着,“那就麻烦几位了,谢谢啊。” 然后她就带着自己的人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烤火了。 一开始那几个男人还多有不乐意,但温沅嘛,太懂拿捏他们了,时不时几句关心就让他们继续心甘情愿地为她所用了,“可别受伤了啊几位,我在这儿给你们烤肉吃,一会儿就好了的。” 瞧瞧,还烤肉呢,几人搭好他们要住的地方,闻着烤肉的香气走了过来,“如此貌美如花的仙女烤的肉,吃了恐怕会延年益寿。” 泉与沈怀言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厌恶,“阿沅,坐过来。” “还没问几位尊姓大名?”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刚才真是谢谢你们了,快吃,再不吃这肉可就糊了,现在正是最好吃的时候嫩嫩的。” 温沅知道他们都不想暴露自己的名字,索性将话题转向了另一边,“尝尝这个。” 她特意为泉烤了鱼,为沈怀言和池照月烤了兔子,又为春花烤了鸟,“来,都是你们爱吃的,我空间里还有不少肉呢。” 沈怀言接过她递来的烤兔肉,心中一怔,“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兔子……” “啊?”温沅也不知道,看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泉心中升起了一阵怀疑,“我也不知道……就是拿肉的时候认定了你喜欢吃兔肉,就拿了……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确定。” 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啊,都这样了竟然还念念不忘,泉吃着手里的烤鱼让人看不见他自嘲的表情。 “姑娘,我看你气质不俗,想必几位都不是等闲之辈。” 温沅望向那个说话的男人,微微眯着眼睛沉声道:“你才不是等闲之辈。” 旁边一个嘴比脑子快的男人一拍大腿,“嘿!还真被你说对了!这位可是咱们定南王的二公子!” 哟!二公子呢?温沅看向春花,二人相视一笑,“原来是定南王的公子,失敬失敬。” “不过……”温沅疑神疑鬼地停了一会儿,“我也来自都城,曾经见过温二公子啊,怎么变样了。” “你见过我?”男人果然上套。 他装作思索的样子,半晌才摇着头略有些无可奈何地道:“我对你没印象了。” “我哥哥怎么会记得每一个小角色的脸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子没好气地说着,坐在了那位“温二公子”身旁。 “哦?温二公子是你哥哥,那你不就是……” 女孩儿理直气壮地应下了温沅的话,“没错,我是晅阳公主。” 你是晅阳公主,那我是谁?温沅心中道,讽刺地弯了弯嘴角。 春花面对这兄妹二人可没什么好脸色了,黑着一张脸,直到温沅轻轻捅了一下她。 “不对啊,晅阳公主我也见过啊,我和她儿时还是很好的玩伴呢,你真的是阿沅吗?” 对面的女孩儿突然露出了十分紧张的表情,温沅轻松地看着她,“不知……” 没等温沅将话说完,那女孩儿立马开口,“什么啊,我根本没见过你。” “那看来是公主您贵人多忘事啊。”温沅冷笑着看向了春花,“公主穿得还真低调,这料子是十好几年前的了。” 不懂的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温沅身份尊贵,对这些奇珍异宝如数家珍,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身上的衣裙是什么料子。 “小姐说的还真是,这料子在都城早就不时兴了,没想到晅阳公主竟然还穿着,这样勤俭的品德真是我等闺中典范。” 女孩儿一时间听不出来她们到底是真心地在夸奖自己,还是在阴阳怪气,但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装模作样地喊了声“放肆”,周围刚才几个为温沅搭帐篷的男人立马噤声。 可温沅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着自己的,“我听说晅阳公主是都城最美的女子啊……今日一见……”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儿,几个男子也随着她的眼睛看向女孩儿,“公主别见怪,我只是有点怀疑罢了,说话直您别和我这种小老百姓计较。” 那几个对她鞍前马后的男人突然反应过来,是啊,晅阳公主可是都城有名的大美人,听说追求她的富家公子能从城头排到城尾了,怎么这位公主这般普通呢…… 见自己被人怀疑了,那女孩儿气势渐渐弱下来,“你竟然敢怀疑我!” “出门在外,这样的把戏见多了,总会多留一个心眼,公主莫怪。”温沅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在座男人的心。 就连那个自称温家二公子的男人也对她垂涎三尺,“我妹妹就是这样的脾气,小姐别见怪,还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呢?” “我啊……”温沅故作玄虚,神秘一笑,“我叫,温沅。” 男人喝水的手猛然停下,“你说你叫什么?”他手上颤抖着,手中的茶杯差点落在地上。 “温沅。”她淡笑着看向了那个女孩儿,“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可那女子竟然还在坚持,“放肆!竟然敢乱用本公主姓名!” “这世间之大,同名同姓的人很多,说不定,是你冒用我的名字呢?” 温沅气场全开,拿出了平日里在皇宫中示人的气势。 众人见状对比起二人来,这两个女子,气质、容貌和谈吐差别都太大了,这位温小姐举手投足尽显贵气,加之容貌姣好,谈吐不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 而这位自称是晅阳公主的女子,明明是公主,怎么还比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姐呢? 所以几人全都怀疑起了这位晅阳公主的真实性。 “从都城一路走来,本宫还从未遇见过你这样大胆的女子,竟然敢冒充本宫。” 温沅坐直了身子,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正跪在她面前的兄妹二人,“你们这种小伎俩骗骗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还行,但凡遇到个在都城待过一段时日的人,轻易就露馅了。” 都城里没见过温沅的人很多,但只要是住在都城里的一定知道,他们这位公主可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就算是采香阁的头牌花魁都比不上的美貌。 “交代清楚,你们为什么要冒充本宫的哥哥和本宫。” 兄妹二人垂首半天不敢说话,“我……我们……” “说啊!” 春花在一旁都等着急了,“我家公主这样的气质容貌,也是你们这些人随随便便就能冒充的?真是不知死活,这要是将你们送官查办,你们还有命活?” 冒充皇室,本就是死罪,得亏这是在山上。 第一二七章 真相揭露只做警告 其实二人也正是因为在山上才敢这么胆大包天的冒充温沅兄妹二人。 “我们就是为了不被人欺负才这样说的……谁知道您还也在这山上。”那姑娘卸下了面具的模样还是可爱的,这傲娇的性子和温沅还真有几分相像。 她不想揪着这件事不放,只是警告了二人,“这次既往不咎,你们要知道冒充皇室可是重罪,别抱有侥幸心理。” “多谢公主宽恕……不会再有下次了。”当哥哥的自然要沉稳一点,男人恭敬行礼后做出了承诺。 过了两个时辰,果然如他们所说的一样天上下起了暴雨,不仅下着暴雨,还打雷闪电,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打闪电的时候天会被照亮。 “这雨呈瓢泼之势,也不知道何时能停,还好这里地势够高,不怕被淹。” “这样的大雨,只怕引发山洪……届时我们这里一定会被压住。”泉不是故意泄气,他在陈述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 温沅突然想起前些年有几个乡县大雨连下数日引发了山洪,整个村子都被压在了山体下,淹没在洪水中。 她看向身后有说有笑的那些人,“应该不会……” “自然灾害谁也不好说,只看这大雨什么时候能停了。” 大雨一连下了五日,没见停的意思,山上倾泻而下的瀑布颜色变得浑浊不堪,温沅他们营地背后的山体也有崩塌之势。 一晚池照月察觉到这雨有古怪,召来沈怀言他们商议,“我总觉得这雨有古怪,不像是自然之力,更像妖力所为。” “我也注意到了,看来这瀑布里藏着什么东西,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泉看向泥黄的瀑布后面。 “那要不然我们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我真担心这里的山塌了,刚才我去看,已经有泥土松散的痕迹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塌的。” 池照月担心地看向后山,可惜他的话刚一说完,那群人头上的山坡就崩塌了,“啊!” 几人被突如其来的山体崩塌吓坏了,但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万幸没造成伤亡。 “这山怎么突然就塌了!吓死我了!”上次那装公主的女孩子躲在一旁顺气,“喂,你们没事!” 她的性格有些别扭,但不失可爱,几日相处下来温沅还真有点喜欢她这鬼精灵的性子。 “没什么事,只是……你们的东西都压在下面了……” “人没事就好,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就是我们这里人今晚怎么办……” 她刚说完,只见泉往瀑布的下面走去,女孩儿立马拦住了他,“你疯了你!这么大的雨!过去你可就被淹了!” “不会。”泉对人类没什么好感,除了温沅亲近的人,他对谁都是淡淡的态度。 拨开女孩儿,泉站在悬崖边往瀑布看过去,诡异笑着对温沅道:“小徒儿,看来你又有好东西补身体了。” 温沅听师父这话,心想一定又有什么厉害的妖藏在那瀑布背后了。 “走,都跟着我走,那瀑布后面……可别有一番洞天呢。” 众人小心地跟在泉身后走到瀑布后的洞里,发现这里真是暗藏玄机,而且看起来……像是有人住过的。 “啊!这是什么!”女孩儿捂着眼睛尖叫起来,叫声惊动了周围的人。 众人聚过来,看见了那将她吓了一跳的蛇蜕,这张蛇蜕足有数十米长,“这里住了一条蛇?” 温沅不自觉看向池照月,“水虺,看来在这里修炼了许久了。”难怪有这呼风唤雨的本事。 “那这水虺如今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温沅在周围转来转去,找了好几圈。 泉也在洞里转来转去地绕了好久,看着擦得亮晶晶的那些摆件,勾了勾唇角,“躲起来了,滚出来。” 自己在来前释放了一些妖气,用来吓唬这只水虺,没想到胆子这么小,还真就这么躲着了。 但躲藏的技术未免太差了……骗骗凡人还行,想瞒过他,可笑。 从阴暗的角落里爬出来一条泥鳅大的小蛇,“你怎么发现我的,我都把自己妖气盖住了。” “雕虫小技。为什么要施法下这么久的雨?” 众人以为他是有什么坏心思,却没想到这水虺的心思如此简单,“想多看看这漂亮妹妹嘛……你们困在这儿,我不就能天天欣赏她的美貌了?” 那水虺痴迷地看向温沅,“嘿嘿漂亮妹妹……” 泉一拳打在了水虺的头上,“你要死啊!我的徒弟你都敢惦记!” “副统……”领字还没说出口,水虺被泉瞪得缩在一边,“腹痛……我腹痛……” “你怎么也在这儿啊!”水虺不经意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玄渊,“你这臭猫!” 玄渊一爪子将他按在地上,“臭泥鳅!”但在其他人听来就是满是脾气的喵喵叫的声音。 “我想跟在这个美女妹妹旁边,你快帮我说说情啊臭猫!”一猫一蛇用妖术沟通着,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的对话泉在一旁听着竟然笑出了声,有奈奈这话痨在温沅身旁,只怕往后的日子更热闹了。 “这条小蛇有点意思,要不然就当养条宠物留在身边?”泉有自己的打算,万魔渊的近臣越多留在温沅身边,她就越安全,就算神界的人有一天找过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抓温沅。 温沅看出了泉眼神里的意思,一口答应了,“行啊。” 奈奈扭着娇俏的小身躯爬到温沅身边,温沅一伸手他就顺势环上了她的手臂,“嘿嘿漂亮妹妹……” 温沅听到了他的心声,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头,“闭嘴!” “呜呜呜漂亮妹妹好凶。” 泉用妖术给他传音,但没让温沅听到,“她是少主,放尊重点。” “什么?她是大统领的女儿?你找到了?” “不然玄渊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着她。” 经过他这么一说奈奈算是老实了,躲在温沅的袖子里,“我还以为她就是个单纯的漂亮妹妹,没想到竟然是大统领的女儿……难怪你对她也这么殷勤。” 没了奈奈在这兴风作浪,天立马放晴,“可这是妖啊,不应该交给捉妖师吗?养妖是不对的。” 那女孩子说得没错,泉随意给他们露了一手,“我也算个捉妖师了,这蛇我们留着有用所以暂时让阿沅带着,有什么问题吗?” “行……没问题了。” 雨停下一行人分道扬镳,女孩儿跟着他的哥哥和其他人走了,温沅也是继续留在山洞里。 “这里面有暗道,通向更高的地方,你们沿着走就能很快到了。” 奈奈化为人形带着温沅一行人往上爬,“唉,你们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看上个女子,竟然是……” “你能不能不说话了,一路上都是你的声音,你不嫌烦我们都嫌烦了。”玄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哼,我就是爱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了。” “你真的好烦啊!你再叭叭我把你吃了信不信?” “你来啊你来啊,这么多年你说要吃我什么时候真的吃了。” 温沅看着他们在这里吵,耳朵根子没片刻安静,“你们啊,能不能让我的耳朵安静一会儿。” 众人一路往上爬,很快就找到了出口,只不过……这出口也太小了。 温沅这样好的身材都爬不出去,别说那几个男人了,玄渊倒是没有问题。 “我直接轰开,看我的!”不等温沅说话,奈奈已经用妖术将洞口轰开了。 轰完他还颇为自豪地向温沅邀功,“怎么样!” “谁啊!谁啊!”洞口的另一头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谁他娘的在山上放炮啊!” 看到一群人从山洞里爬出来,男人抓住沈怀言的衣襟质问,“就是你们是?!知不知道这很危险的,滚下来的石头差点砸死老子!” 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理亏,温沅爬出来后整理好衣衫赶紧上前给大哥道歉,“大哥真不好意思,我们被困在洞里实在没办法了,你就原谅我,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看她态度这么诚恳,大哥也欣然接受,拍了拍身上的灰放下了沈怀言,“行,看你态度好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了,可不是谁都像我这样好说话的。” 第二日众人一同上山的路上又遇到了那大哥,不过这次大哥看起来可狼狈多了,完全没了昨日的意气风发。 “嘿,哥几个看他,这么大的块头竟然连我们都打不过。” “呸,你们胜之不武搞偷袭,不然我怎么会输。” “什么偷袭啊,这叫兵不厌诈懂吗?”站在大哥面前的男人得意扬扬地看着他。 大哥不屑地扭过了头,正好看见走上前来的温沅几人。 对面的看样子也是富家子弟,他们对上温沅的眸子时在她眼底看到厌恶,几人连连退了几步,“你谁啊,别多管闲事啊我告诉你。” “既然被我看到了,那这闲事我还真就管定了。”温沅看向那大哥,“哎呀大哥你怎么这么狼狈啊,还跪着,快起来。”她亲自上前将男人从地上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