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姝谋》 第1章 火海立血誓 “啪” 巴掌再次狠狠抡下,脸上的红印瞬间加深,一抹鲜血自嘴角流下,触目惊心。 空荡昏暗的佛堂里,薛乔被绑得不得动弹,散落的长发遮住神情。 她记不得自己被关了多久,只记得细蛇遍游全身的冰冷滑腻与鼻稍不容忽视的腥臭。远远望去,白玉肌肤上更是数不清的鞭印烙迹。 痛意唤醒了薛乔,缓缓睁眼,面前正是困她多日的王敏,众人口中最是心善柔弱之人。 “几日不见,姐姐怎么这般狼狈,没半点侯府主母的模样。” 嗤笑声中,对方身怀六甲,扶腰走上前,将利刃缓缓钻进自己的血肉中搅动。 血肿溃烂的伤口瞬间炸红,疼痛铺天盖地袭来,薛乔硬气咬住牙,不肯泄露一点痛呼。 “当家主母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的一条狗,薛乔你真是可怜极了!” 王敏阴冷声蔓延屋内,守门侍女纷纷埋低头颅,不敢相信这是平日温柔似水的王姨娘。 凌厉的低笑骤响,薛乔猛的抬起头,黑漆漆的眸子尽是不屑,“狗仗人势,若不是老夫人,你休想欺我!” 厚重的血腥自喉间冒出,薛乔毫不在意的吐去血沫,数日未曾进水,她的嗓音早已粗似石砂,那双寒目更是死死盯紧窗边人影,“老夫人,这就是你说的尊卑有别?” 即使落此境地,薛乔仍挺直腰板,不曾畏惧。 在她看来,这些刑罚只能痛其筋骨。 “嘎吱”门被推开,光亮洒了满地,照亮佛堂角落的送子观音像,玉像慈眉善目。 薛乔被突然的光亮刺激睁不开眼。 模糊中,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缓缓进屋,佛珠不时碰撞下,拐杖在地面敲出顿顿声。 杨老夫人,正是薛乔夫家的老祖宗。 自嫁入杨府,薛乔劳心费神的打理全府十四年,始终尽心尽力伺候着老夫人,她想不通对方为何要护妾灭妻。 屋外,木头的落地声一直没停,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家奴正忙着堆放木材,很明显是为放火杀人做准备。 拐杖声中,老夫人背过身参拜观音,“尊卑有别?你不就是卑贱的,如果你早日生下长孙,又怎么会有今日变故?” “杨氏不能断长子血脉,杨薛氏,你好自为之。” “她王敏肚中孩子的命是命,我薛乔的命就不是命?”薛乔声嘶力竭的苦笑。 恍惚中,她瞧见王敏隆起的腹部,面容更是苦涩。 曾几何时,自己是真心欢喜王敏怀孕,谁料对方竟怀借子上位的心思,谁料老夫人为了长孙谋害杀她,到底是她天真! 孩子,可没有孩子是她的错? 丈夫多年奔赴战场,只叫薛乔独守空房,即使回到京城,丈夫也总会被老夫人叫去她人房。 恍惚间,老夫人再次开口,“五年无子,本该休弃于你,敏敏怀子更不该居于妾位。” “所以就谋害正妻,送旁门之妾上正位。”听到这,门外的丫鬟心照不宣的垂下眸子。 见薛乔不识好歹,老夫人不悦,重重敲下拐杖,“如果不是你无德无能,进府多年未有子嗣,我又岂会弃你不顾。” 杀人莫过诛心,薛乔昂首大笑,彻底心灰意冷。 她恨啊,十四年载,竟没能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重孝重情的对待她们这么多年! 最后一块木头扔下,浓烈的火油味飘了进来,薛乔本能的干呕,此时屋内只剩下她与王敏。 灰蒙夜色,废弃的帘布上爬有火苗,王敏越发嚣张放肆。 “薛乔,宫中太医已断我腹中是成型男婴,更何况……” 红色火光下,柔弱温顺的她撕破面具,面目狰狞,“太子登位,王氏功不可没,岂是一个败落薛氏可比的,我堂堂王氏之女又怎能为妾?” “别忘了,当年是你不知廉耻,下药爬上杨淮的床,当众撞见被草草抬进杨氏后门。”薛乔狠狠戳中王敏痛点,被她鲜红指甲狠狠按住下巴。 却见王敏神色莫名的轻笑,声音恍若鬼影,“那又如何,还不是我赢到最后,薛乔,你还记得你可怜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平地一声雷,薛乔浑身止不住发冷,“你做的?” “是啊,可怜薛夫人守寡多年,不知情色,我好心寻上几波人为她疏闷,没想到薛夫人不喜欢。” “贱人!”薛乔痛不欲生,眼前逐渐模糊,天晕地转间似乎回到母亲离世的那一天, 寻着母亲凄厉声,她快步撞开房门,只见母亲静静倒于桌边,鲜血蜿蜒曲折流到了门槛边,浸湿了一地的碎衣破绸,数名壮男围困母亲…… “你怎敢!”薛乔像是爬出地狱的恶鬼,恨不得撕碎对方,但眼泪终究不争气流下。 她当初是怎么瞎了眼,没看出对方包藏祸心,自以为的重孝重情最是不孝愚昧,害得母亲枉然惨死。 角落里,红蜡油滴到观音,满怀仁慈的玉像是落下血泪。 发黄的墙壁映有王敏狰狞身影,“凭什么你生来便是平阳侯最后的血脉,堂堂薛氏嫡女,享尽皇上偏爱,而我却是不受待见的庶女,生母更是上不得台面的瘦马! 我告诉你薛乔,你是平阳府最后血脉,那我就杀了你,你是薛氏嫡女,我就毁了薛家,皇上偏爱你,我就扶持他人上位,我就是要把你彻底踩在脚底,永远翻不了身。” 发泄挤压数年的妒意,王敏顿时舒畅,似有遗憾的笑了笑,“你该感激老夫人,老夫人最重脸面,倒不会让你走你母亲的旧路。” 说完,王敏当即掀开烛台,滚烫的烛油瞬间泼向薛乔的一双明眸。 疼痛在一瞬间炸开。 艳丽的火光熏红佛堂一角,浓烟肆意。 可薛乔不甘心啊,任疼痛撕破眼膜化作红泪,以血起誓,厉声高呼,“菩萨在上,下辈子我薛乔定将你们拖入地狱,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啪” 摆放观音的案台塌了,火光下,玉像碎成细粉,令人不寒而栗。 哒哒马蹄声中,大火烧尽一切。 …… “第三天了,小姐怎么还没醒。”知晴着急,替沉睡中的薛乔擦了擦脸。 一旁的丫鬟知蓝身着绿袄双髻,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知晴,你先去厨房盯着药,别让人动手脚。” 知晴是一进府就伺候薛乔的,那时大她三个月的知蓝处处关照她,对于知晴来说,知蓝是师亦是友。 没有多想,知晴快步跑向厨房。 待人走后,知蓝拿起铜盆中的手帕,没想到床上人突然醒来。 第2章 闹市夺马 “小姐!”知蓝连连后退。 苍天有眼,竟让她重生了。薛乔直挺挺坐起身,瞧见屋子装饰,声音止不住颤抖,“我昏了几日!” 怎么也没想到薛乔会醒来,知蓝大慌,下跪回复,“三日,小姐你睡了三天。” 薛乔立马反应过来,今日就是母亲受辱离世的日子。霎时间,眼底尽是阴翳,她跌跌撞撞的冲下床,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这次,她一定要救下母亲。 “小姐,你去哪?”见薛乔要走,知蓝心急的赶上前,拼命揽住她,“你身子还没好,不能出去吹风。” 闻声望去,面前正是前世舍命救她的知蓝,薛乔神情不由松缓。 听到声响的知晴也探头跑来,兴奋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薛乔点了点头,可时间紧迫,她解释不了这么多,即刻下令,“快与我回府!” 知晴虎头虎脑的应下,正要转身去后院牵马车却被知蓝再次拦下。 “小姐,你不能走!”知蓝大步向前,死死挡在俩人身前。 薛乔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向来聪慧的知蓝却有苦说不出,急得眼泪夺眶而出,只能笨拙的重复,“御医说你不能吹风,会落下病根,小姐,你不能走。” “呵。”薛乔一声冷笑,“人命关天,什么也没有母亲性命重要!”扔下一句话,薛乔信步向后院奔去,知晴果断跟上,留下知蓝出神。 怎么会和夫人有关,不是有人要设计小姐失身吗? 后院, “怎么会这样,马车呢?”知晴不敢置信,明明昨日还看到马车的,晚来几步的知蓝看到消失的马车,终于明白她中计了。 昨夜偷听到的计划都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在薛府设计主子失身,最终目的是拖延她们回府时间。 入目尽是黄金玉佛,檀香肆溢,在最安心宁神的地方,薛乔强压戾气,深邃不见底的黑瞳包罗凌厉,她掀起眼皮,铿锵立誓。 今日即便杀人抢货,付出百般代价,她也必须回府救母。 名寺衔接闹市。 寺外隐隐传来喧嚣,正是不远处的街市,其中一个布衣铺外,白脸灰衣小厮正牵有马绳,等着主子买好衣服。 “小哥。”小厮被拍下肩膀,回头瞧见一清冷似霜的女子,暗自发愁,怎么又有姑娘家缠上主子。 “我能用玉佩换你手上的马吗?” 与想象的措辞不同,小厮一愣,还没回答就被一个绿袄双髻丫鬟抢先回应,“小姐,不行!” 小厮摇头,玉佩再值钱,马匹也不是他的,主子等会还要骑马回宫,于是俯身作揖,“姑娘,马匹不做买卖。” 可就在低头的瞬间,马绳没了,慌忙抬头只瞧见女子骑马离去的身影,遥遥传来一句,“事出有急,抱歉。” “你家姑娘怎么还抢马!”灰衣小厮阿礼气冲冲看向两个丫鬟,下一秒,耳畔乍红。 “没有啊,我家小姐留有玉佩。”知蓝一边说一边拿出玉佩,眼底却是浅浅戏弄。 小姐事先是吩咐她要将玉佩补偿给对方,但她不会给任何人污蔑小姐清白的机会。 这玉佩她是不会给的。 见玉佩又被当面收回,阿礼半天憋不出几个字,只能朝店内大喊:“主子,你的马被抢了!” “我家主子事出有急,等会回到薛府,主子一定会重重赔偿,还望……” 这声叫喊打断裴泽与暗棋的交流,听到薛府二字,他惊愣片刻。 与此同时,买到马的薛乔一路快奔,可惜天公不作美,墨云席卷而来,阴暗的天色暗示暴雨将至。 “驾!” 薛乔攥紧手中马绳,心脏翻腾不止,她记得这场雨,上辈子,自己是雨后才赶到薛府。 娘,你等等阿乔。 “轰隆” 雷电划破苍穹,王府的丫鬟急忙关窗,回头瞧见自家小姐喜不掩面。 “小姐,怎么这般开心。” 屋内,一个身着藕粉锦罗裙的女子对镜描眉,“马上计划就要成功了,今日不是薛夫人丧命就是薛乔没了清白,如果那个蠢丫鬟再给力点,这两人一个都别想逃过。” 关窗的丫鬟手捧热汤,随着脚步移动,镜中的女子容貌逐渐清晰,正是王敏。 窗外下起急雨,树枝被狂风吹得折腰,雨滴打的窗户哗哗作响,一切都令薛乔睁不开眼,冰冷的雨水浇湿一身,头顶雷鸣闪电,她骑马疾行,心底却止不住祈祷这场雨再久些。 她必须赶在这场雨结束前回到府中。 终于,她回到薛府,踏进大门就狼狈赶向薛母寝室。 薛府大门, “薛乔竟然回来了,我去叫人,你好好看着,决不能让她出门。”两个仆人鬼鬼祟祟的从门后走出,低声密谋。 “放肆,我可是平阳侯夫人,你们想干嘛!” “哈哈,贵府夫人,这可是我们一辈子都不能肖想的人,今天享福了。” 厚重雨帘下,万物只能看个大致轮廓,混乱声忽远忽近,薛乔鼻子顿时发酸,幸好她及时赶回。 此时,屋内三名壮汉正走向薛母,不约而同的脱下破衣。 门突然打开,众人回首,只见门口站有一长发白衣女子,湿哒哒的裙摆浇了一地水。 滚滚炸雷劈亮了苍穹,薛乔缓缓抬头,壮汉这才看清她的神情,苍白如霜的脸上是厚重的阴沉感,漫天黑云的压迫力。 几人都被吓得后退几步,“你是人是鬼。” 在看到薛乔的一瞬间,薛母眼眶瞬间发红。 听到这话,薛乔动了动发僵的手指,嗤笑出声。 鬼?也是,她就是从前世地狱爬出的恶鬼。 看见躲在角落的薛母,恨意与杀机迅速浮现心头,“我是来索你们命的。” “麻蛋,是鬼老子也玩定了!今天只要是女的就不能放过!”其中的刀疤脸当即凶神恶煞的冲上前。他们几人本就是死囚,赶巧遇上宫中贵人才逃脱死罪,自然胆大包天,荤素不忌。 薛乔骤眨厉眸,手心的利刃像开了天眼般脱手飞去,一击划破刀疤脸的喉咙,留有红丝后是汹涌的鲜血喷薄而出。 刀疤脸摸了摸脖子,震惊的瞪大眼,发现嗓子漏气般发不出声,“扑”,很快倒地身亡。 其他两人吓得灵魂出窍,眼睁睁看着薛乔捡起地上血刃。 退无可退路,两人龇牙硬拼,谁料缩在角落的薛母竟举起瓷罐狠狠朝人后脑勺砸去,转眼两人只剩一人。 趁着那人分神回头的功夫,薛乔狠狠攥紧利刃,利索捅向男子脖颈。 刹那间,鲜血溅射一脸,温热的湿意自眼角缓缓滴下,薛乔苍白的脸色瞬间喷染血意,艳丽似妖。 “阿乔,阿乔,你没事!”看见血迹,薛母踉跄的爬上前,百般担心。 “女儿没事,母亲,你安全了。”薛乔麻木推开尸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一下抱过薛母悔恨流泪,“母亲,阿乔对不起你。” 薛母不知道女儿重生后承担的仇恨,自以为是幸运躲过一劫,抱着薛乔互相安慰依靠。 此时,几位贵客来到薛府门前。 第3章 毁尸灭迹 “大胆刁奴,快滚开!”薛府门前,一个面露鄙夷的官家夫人带着众人气势汹汹排在门口,“快让我见你家夫人。” 知蓝与知晴分别左右站在门前,拦住众人,“今日夫人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请各位夫人改天来访。” “怎会,我们可没得到这个消息。”王夫人鄙夷冷哼。 门口的动静很快引人聚集,不管何时,总有些人爱凑热闹。 “主子,你怎么还帮她们回府?”薛府门口不远处的马车里,阿礼疑惑不已,毕竟多管闲事可不是主子的作风。 马车内,裴泽支腿盘坐,袍尾搭至椅垫,苍青像是渲染后的墨迹晕至腰侧。他举起玉佩,目光细细勾勒玉佩上的白梅图案,眸意缱绻,“拿人财物,替人消灾。” 瞧清薛府门口的人,他蹙起眉头,“这两丫鬟到底是痴,中了他人圈套还不知道,你在这守好,我去提醒一声。” 说完,他就把玉佩揣回心口,跃进薛府。 薛府后院, 薛乔正拖运尸体,她一手拽住男尸长发,蛮力向外院花丛拖去,一身白衣早已晕开大片血迹,浅浓交接,暗色的地板上更是团团血墨。 尸体到了外面,急促的雨水瞬间冲刷外院地面的血迹,汇集成细流向地势低的花丛冲去,一切恢复如常。 裴泽一进来就见薛乔搬运尸体,湿漉漉的黑发贴于脸侧,像是杂乱的海藻,脸白的不像个活人,狼狈且惊悚,绝非寻常大小姐模样。 此时,薛母找出油纸伞想为女儿挡雨,不料刚踏出门槛就看见自家后院墙边站有一高大人影,一动不动的望着女儿,脱口而出,“是谁!” 母亲的声音拉紧薛乔心弦,霎时间,一道冷光划破雨帘,直冲裴泽喉咙,这次利刃落了个空。 黑影渐渐走近,薛乔谨慎的后退半步,雨伞滴水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她看清了对方。 对方比她高出一个头,月白锦袍下是宽肩窄腰,长身玉立,眉眼深邃的他沉稳淡然,狭长凤眸微微含有暖意。 “裴泽?” 男子一怔,“你认的我?” 这句话点醒了薛乔,前世她是嫁给杨淮才认识的裴泽,说来奇怪,明明他与杨淮只是点头之交,可总会竭尽全力帮助杨淮。杨淮在府时,最爱邀请裴泽进府叙旧,薛乔作为当家主母也常常见到对方。 “你认的我?”裴泽再次问道。 既然前世是因为杨淮认识的对方,那他肯定与杨淮认识,于是薛乔稳住神情,淡淡开口,“听杨淮夸过你这个朋友。” 裴泽五味杂陈,暗自藏住心底涩意。 “我是来还玉佩,另外提醒你一声,门口有人缠着要进来,你那两个丫鬟挡不了多久。” 裴泽简洁意明的表明来意,眼睛舍不得移开的盯向薛乔。 没想到裴泽还是这么…乐助好施。 暗灰雨帘下,薛乔被雨水打的脸疼,勉强睁眼看向对方,“多谢,日后定报答裴公子今日提示之恩。” 看着薛乔手中物,裴泽抿紧唇瓣,看不出来她这般胆大,他大步向前走去,稳稳将伞塞进薛乔掌心,自个拎过尸体扔到花丛。 “不怕吗?”裴泽开口。 薛乔眨了眨眼,“这人就是我杀的,为何要怕?” “你杀的!”裴泽担心则乱,“一个柔弱姑娘,不可这么莽撞,难道你就不怕出事。” 再大的事也没有母亲重要,薛乔也不会说出当中缘由,只是将伞递回,“还是不要脏了公子的手。” “阿乔!”薛母匆匆赶来,看到裴泽时,神色复杂的瞥开目光。 “不论如何,薛小姐注意身体。”踌躇片刻,裴泽忍不住开口提醒。递伞之时,他发现薛乔的手竟比男尸还要冰冷,男尸尚有余温,可薛乔的手却如冰块般。 说完,他便翻墙离开。 薛乔默然,这辈子她既然要复仇,定然不会放过杨老夫人,凭裴泽全力相护杨府的秉性,她还是离对方远些。 “到底是母亲连累了你。”看着屋内死尸,薛母叹气,如果今日女儿没有赶到,她估计凶多吉少。 薛乔摇头,“阿母,当务之急是拦住她人,若没猜错,今日之事就是门前人恶意蓄谋,我继续清理痕迹,你前去坐镇,决不能让他们进府发现尸体。” 薛母也不是傻的,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仅凭丫鬟也拦不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只有她这个当家主母出面,才能让那些人彻底断了心思。 本想把伞留给薛乔,可一对上女儿目光,薛母就明白了,她这个主母必须体体面面的过去。 薛母走了,后院只剩薛乔一人,她孤身回到屋内,很快又响起重物拖拽的声音,薛乔继续藏尸。 “阿礼?”另一边翻墙出来的裴泽瞧见自家小厮正趴在车窗边发愣。 “主子,你回来了。”阿礼幸灾乐祸,手指直指薛府大门口,“看,有人替我收拾这两丫鬟。” 薛府门口已堵得水泄不通,为首的王夫人捂胸哭喊,“你们两个贱妮子是不是谋害了亲主,你家夫人明明邀约我们今日上府,怎么到你们嘴里成了主母不舒服!” “可怜薛夫人,遇人不淑!” “真是心肠恶毒……” “依我看,这种丫鬟必须当场杖毙。” 吃瓜群众中不乏有人煽风点火,像是要彻底定下丫鬟背主的罪名。 知蓝脸色惨白,强撑架势,牢牢抓住知晴的手,把对方护在身后,“谁敢,奴婢是平阳侯薛府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好啊,今日定要你这个恶奴吃个教训!来人,杖毙!” 不顾知蓝反抗,王夫人派人强行按压她们。 阿礼顿时惊慌,他只想两丫鬟受个教训,没想到这女人蛇蝎心肠,竟想杀人闯府,“主子,怎么办啊!” 可当他回头,马车上哪有裴泽的影子。 一回生,二回熟,裴泽再次翻墙进了薛府后院,路上瞧见薛夫人赶向大门口,嘴角淡笑,看来那丫头也不傻。 “这屋里死了多少人?” 听到熟悉的男声,薛乔一回眸竟又见到裴泽,“你怎么回来了?” 雨势渐小,昏暗的天空总算有了亮意。 裴泽轻声咳了咳,“玉佩还没还你,我也不会趁火打劫,给,先前见你衣服湿了,我拿了一套回来。” 第4章 府前蒙冤 薛乔手一松,男尸的脑袋正好砸到石头。她瞥下衣服,有些好笑,“裴公子是觉得薛府少衣服?” “妇人与小姐的款式到底不同,若没记错,你寝室离此处还有段距离,走去总要时间。” 薛乔默然,同意裴泽说辞,毕竟她赌不起,蹲下身子的她在男尸破衣上擦了擦手,面前男尸正是死不瞑目的刀疤脸。 一直注意薛乔的裴泽自然也瞧见刀疤脸,他神色立马凝重,很明显认出了刀疤脸的身份。 大寒寺死囚? 裴泽自知目前不是说开的好机会,他沉下思绪,缓缓开口道:“那我先不打扰薛小姐,先去薛府门口的马车休息。” 雨越来越小,天空开始放晴。 见裴泽走出花丛,即将离去,薛乔十分复杂,她不想裴泽援助杨府,不愿日后与裴泽为敌,犹豫许久,“裴泽,离杨氏远一些。” 听到这话,裴泽不免身子僵硬,第一反应就是薛乔知道他施计拖杨淮不回京城之事。 众人皆知,薛家小姐与杨远候之子青梅竹马,两家早已定下亲事,只可惜杨淮出征在外。 裴泽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拖迟两人婚期。 薛乔自然不知裴泽所想,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上辈子母亲丧命之日,杨淮陪王敏回了王氏,自己在众人辱骂声中替母收尸,是裴泽持刀赶尽闯府闹事之人,保全薛府最后的体面。 至于这衣服,她记得上辈子裴泽送给了五公主,这辈子阴差阳错到了自己手中。 犹豫不可取,当机立断,薛乔果断开口,“这辈子我不会嫁进杨府,若裴公子是因为杨淮帮我,大可不必。” 这句话救了胡思乱想的裴泽。 “为何薛小姐会认为我与杨淮关系很好,裴泽与他素不相识。” “怎么会?”薛乔抬眸望进对方轻快含笑的眸底,心下一骇,杂乱无绪。 难道裴泽真不认识杨淮? “薛小姐放心,裴泽定是站在你这边。”不等薛乔反应,裴泽就已消失。 到头来,闹了一个乌龙。 …… “主子,你总算回来了,快想个法子帮帮她们,阿礼看的真是来气。” 一见裴泽,阿礼赶忙开口,请裴泽出手帮帮知蓝两人。 看向车窗外,薛母从府中走出,声音铿锵有力,“放肆,谁让你们在薛府门口撒野!” 王夫人心虚的脚下一滑,身后竟没一个夫人想扶住她,竟然就这么摔在地上,显得几分滑稽可笑。 这些夫人都是来看热闹,落井下石的,可不是过来帮忙的,更不是出丑的,说句直白的,如果今日是王氏出大丑,她们也敢落井下石,大家都是贵府夫人,谁比谁高贵! “是谁在薛府放肆。”薛母来到众人面前。 “薛夫人,别气坏身子,还不是你府上丫鬟不识好歹,不忠叛主。”王夫人强撑笑意,理了理衣服,别有他意的望向知蓝。 知蓝颤抖的双唇说不出一丝辩解。 是她自以为是,小姐昏迷时自以为听到真相,自作聪明的阻拦小姐,险些害了夫人。 “奴婢没有,请夫人明察秋毫。”知晴五花大绑的倒在地上,放声哭泣,“是夫人强行闯府,知蓝阻拦不成,只能竭尽护住奴婢,她更是险些被灭口,知蓝姐现在都脸色惨白晃不过神……” 王夫人狠狠憋口气,这丫鬟倒牙尖嘴利,是个会告状的,急忙狡辩,“怎么会,我们就是给个教训,吓唬二人说出事实。” “吓唬人就是把人五花大绑押在椅上强行杖杀?那我真是佩服贵府的管教,不敢想真正的责罚又会是什么样的。” “噗呲”讥笑突兀在人群中响起,王夫人脸色难看极了。 薛母亲自扶起知蓝,“我信你,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暗暗拧紧手帕。 真是破贱东西,不是说薛夫人必遭玷污吗,怎么好端端站在这!王敏这个猪油糊了心的玩意,看我回去不撕了她的嘴。 知蓝泪光闪闪,“奴婢与知晴按夫人所说告知众位夫人,谁料她们不依不饶,非要闯进府里,甚至要打杀奴婢,还说您与她们早有定约。” “胡说!”王夫人当即否认,“你有证据吗,年纪轻轻倒是信口雌黄!” 躺在地上的知晴惊得瞪直眼,怎么会有这种混淆是非的人,向旁人求证,“你们听到王夫人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可无人点头。 这些人本就是王夫人找来的,前世也是她们的唾沫令薛夫人死后不得安宁。 知蓝倔强的扫视一圈,心灰意冷,没人会站出来的。 王夫人得意,“薛夫人,你要好好管教你府上的丫鬟了。” “再如何也是我府上丫鬟,轮不到你们越俎代庖。”薛母不客气的回道,将地上的知晴也拉了起来。 “嗒”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知蓝尽是愧疚。 “原来薛氏的规矩就是包庇?”一个身穿浮光锦的貌美夫人恰巧路过,下了马车就捂嘴笑道:“涨见识了,贵府管教有方。” 另一边的马车, “主子,快想想办法!”见状,阿礼焦急开口。 “幸灾乐祸的是你,心急如焚的也是你。” 阿礼涨红了脸。 “真要在意,你就去做她需要的证据,放宽心,有我撑腰。”裴泽靠在椅塌,腰侧被异物硌到,低眸才发现玉佩还没还给薛乔。 他可以再多见薛乔一面。 远处喧嚣。 “是啊,我也见识到薛府的管教了。”王夫人脸色尽喜,像是找回丢掉的面子。 仔细看,这个身穿浮光锦的夫人正是以土豪着称的乾忠候胡夫人,当然她的上位不太要脸,是小三气死原配得来的。 成功上位后,她最爱穿金戴银,整个京城估计也就只有五公主能与她一比。 知晴气不过,却被知蓝死死按住,她们不能再连累薛府。 “欺人太甚,我这就过去!” 阿礼才下马车就瞧见一抹身影在地面逐渐清晰,凝目看去原来是薛乔从府内走出,他大惊失色, 怎么五公主的流光锦跑到了薛乔的身上! 第5章 两级反转 “流光锦!”胡夫人惊容失色,一眼认了出来,“你怎么会有这衣服的!” 传闻流光锦缝有重宝,可抵水火,一匹价值千金,最是贵族追捧之物。 她预约许久的衣服,怎么先到了薛乔身上,而且对方还不知珍惜,不知道地上水会溅到裙摆吗! 胡夫人嫉妒的眼红,如果是她,她一定焚香洗浴,清洗双手后再穿上它。 可薛乔可不在乎这是什么衣服,在她眼中,阻拦她做事的就是累赘。 与胡夫人的气愤不同,阿礼震惊之余回头看向主子,发现裴泽不知何时撩起车帘,目光正遥遥看向薛乔,眸中情意不言而喻。 “薛夫人真打算包庇这两个丫头?”王夫人见处上风,立马咄咄逼人。 闻言,薛乔轻轻瞄向王夫人,眼神竟是说不出的锐利,“不管好自家奴仆,跑到其他府前撒泼,我不知王夫人是安了什么心思。” “薛乔,你什么意思?”王夫人没想到薛乔说话直接又难听,当场给了自己难堪。 “我好心好意帮你们母女两人,你们就恶意包庇?” “包庇?我平阳侯薛府最是护短,阿父在世更是把护国卫民做到极致,为此捐躯,怎么到王夫人的嘴里就成了包庇?况且谁说她们有罪。” 说完,她目光巡视一圈,耐人寻味轻扯嘴角,“这儿可不是你们说的算。” 看着面前这些人,胸口的恨意恍若海啸汹涌不止,薛乔知道,这些人都是杀死阿母的帮凶。 断了指甲的地方再次受力,疼痛翻倍,薛乔冷笑着踏出一步,对上她目光的王夫人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 这丫头怎么凶神恶煞的! 瞧见自家小姐赶来,两个丫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左一右的站到薛乔身边,看到这一幕的薛母眼睛发酸,女儿长大了。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下,薛乔你真当自己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几番落下面子,王夫人也怒了,端起当家主母的架势。 阿礼担心的捏了把汗,正要拨开人群却被薛乔的一声冷语打断。 “滚出来。” 众人没能反应过来,以为薛乔在骂自个,心生恼意,可下一刻真有两人一瘸一拐的从薛府大门后走出。 王夫人顿时后背起汗。 原来薛乔一进府就发现两人,只是当时救母急切。 见两人走的慢,薛乔干脆把人踹到众人面前,淡漠开口,“黑与白,是与非,可不是由你们判定。” “王夫人,贵府的奴仆是怎么偷偷摸进我府的?” 王夫人窒了窒,因为薛乔的一句话,浑身的气势散了半。 身为当家主母的王夫人按道理也是有些气势的,但在薛乔面前根本不算什么,薛乔浑身的威慑气势震得王夫人节节溃败。 被捕的家奴也苦不堪言,两人在瞧见薛乔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谁曾想对方像是开了天眼,拎起火棍就是一顿揍,两人生怕被王夫人听到声响,硬生生扛了下来,最后却还是逃不过被主知道暴露的命。 见两人瑟瑟发抖,王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狠辣,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他们不是我府上奴仆,薛小姐认错了。” 听到这话的薛乔笑了,她默默走近两人,吓得他们抖的更厉害,薛乔拽下两人府牌,府牌上正是明晃晃的‘王’字。 到这一步,王夫人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她捏紧手掌,眼皮不带抖的扯谎,“前段日子他们才因手脚不干净被打发出府,想来今日也是存了偷盗的心思进了薛府。” “没想到贵府还能养出手脚不净的,看来王夫人没有给个教训就放出府了。”薛夫人暗讽一番,走到薛乔身侧,“不知要如何处置。” “既然是赶出府的无氏奴,进了薛府就是由薛府处置。” 薛夫人当即接话,“女儿打算怎么处置?” “按王夫人的话给个教训,杖毙。” 两个家奴愕然不已,很快爬到王夫人脚下痛哭,“夫人救命,你不能这么对小的。” 他们都是听夫人吩咐来的薛府,刚刚更是忍痛不敢出声,夫人不能抛弃他们。 “杖毙会不会太严重?”薛夫人故作质疑,果然下一秒是王夫人急不可耐开口,“不严重,这等刁奴就该严惩,杀鸡儆猴。” 家奴心彻底凉了。 一旁的其他夫人更是窃窃私语,看不出来啊,王氏这般心狠。 今日这一遭,王氏心狠的名声是藏不住了。目的达到,薛乔笑而不露,故作无奈的拉下薛母的手,“阿母,你太急了,我话还没说完。” 王夫人心底咯噔一下。 “喔?你刚刚还想说什么?” “杖毙到底太过,如果坦白从宽,我也能从轻发落,丢进衙门。” 薛乔明晃晃看向王夫人,眼底的戏谑清晰可见,“就是不知你们识不识趣。” 如果天堂和地狱存在,那一定是在薛乔口中。 一句话的功夫,两人再次看到活着的希望,跪爬到薛乔脚下,跪拜哭泣,“小的们都说,小的们都说,只要薛小姐留下贱命。” 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别的不说,他们一旦倒下,妻女必遭欺凌。 与此同时,王夫人急的额头冒汗,绝不能让两人说出今日真相,“薛小姐到底心善,如今卖身契不在就不能轻饶,这次是小偷,下次说不定就是大恶。可惜没能手握卖身契,否则可不能放过他们及妻女!” 薛乔冷不丁扫向两人,“你们有卖身契?” 跪在地上的两人艰难摇头,虽然他们没签卖身契,可妻子都是在王府签了卖身契的丫鬟,王夫人分明是在威胁他们不要乱说。 薛乔自然也听出话外之音,黑漆漆的眸子移向王氏,尽是冰冷。 报不了今日仇,她薛乔定来日报。 “将这两人移交官府。”至此彻底封了两人的棺材。 闹剧落幕,众夫人簇拥离去,留在原地的王氏怒火中烧。 名声被坏的人换成了她,自己更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明日京城里一定都是她舔老脸进薛府被人撵,一言不合就杖杀家奴的消息。 越想越气,王夫人愤怒的揪紧手帕,“都是王敏这个小贱蹄子,竟敢害我!” “啪”一声清脆, 王敏起身间失意摔碎茶盏,“你说什么!” 跪倒在地的丫鬟慌忙开口,“夫人在薛府出了大丑,连门都没进去,薛夫人更是好好的,小姐怎么办,现在连夫人的名声都臭了。” “怎么会这样!”王敏来回渡步,越走越快,她想不通,这么完美的算计,怎么会落了空。 “小姐,怎么办!”耳边的丫鬟的恐慌声,王敏当即反手甩去一巴掌,直接把丫鬟打的开不了口。 “王氏名声臭了关我何事,我只要薛乔丧家。”半撑着身子,王敏强行静下心,当务之急是要安抚住王氏,毕竟她这个庶女还要倚靠王氏。 第6章 风波暂息 可盘算的再好也没用,很快,王氏夺门而进,刚换好的茶盏连着热茶一同砸向王敏, “啪”熟悉的碎片声。 这一次,鲜血淋漓流下,王敏破相了,碎片在她光洁无暇的脸颊划出一道伤痕,清晰且醒目。 “我的脸!” “贱蹄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夫人狼狈离开,薛府彻底清净,人群散去,不远处的阿礼格外显眼。 这不是牵马的小厮,难道裴泽还没走? 放眼望去,一辆马车静静停在角落,掀起车帘的正是裴泽。 “今日,谢过裴公子。”薛乔莲步走来。 “举手之劳。” 收到自家公子的眼神,阿礼自觉走开。 这一场闹剧看完,裴泽很确定就是王氏搞的鬼,可真相还没有这么简单。 “薛乔,你招惹上什么人,对方竟然派死囚过来。” 死囚,是大寒寺死囚的简称,里面都是穷杀恶徒与官府重囚,一般只有皇室宗亲才能在里面捞人,可薛乔很清楚,王氏不是前两者。 这一刻,薛乔意识到原来王氏也只是明面上的凶手。 “你怎么发现的?” 车帘处,裴泽压低声音,“还记得那个刀疤脸吗?我在大寒寺见过他,其他两具死尸身上也找到了死囚烙印。” 薛乔默默攥紧车帘,不置一词。 “怕了?”裴泽挑眉。 “不会,再怎么样,人也死了,我救母的目的也达到了。”垂下眸子的她神色清明,“我也不会说出你在薛府的事。” “我还不至与怕这。”裴泽温和的笑了笑,“放心,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早些回去,你母亲还在门口等你。” 天色渐暗,晚霞千里连地。 薛乔回首,看见薛母在门口等她的那一刹那,再次确定自己真的重生救回了母亲,眼眶瞬间湿润,“裴泽,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前世的雪中救炭,谢谢你今日的慷慨相助。 裴泽顺着薛乔的目光看向薛母:“别谢我了,我也不算好人。” 临走前,裴泽的马还认出了薛乔,昂鼻喷了喷气,很快清脆马蹄声响,拉动车轮缓缓离去。 “小姐,小姐。”知蓝突然想到什么,匆忙赶上前,“玉佩,玉佩你要回来了吗?” 薛乔哑然。 还真不是好人,顺走了她的玉佩。 知蓝两人顺着薛乔的提示,很快找到被王氏家奴捆绑住的其他小厮女婢,一一放开。 晚饭后, “夫人,小姐,奴婢有罪。” 正堂下,知蓝猛的跪地,“其实奴婢知道今日王夫人会登门。” “知蓝姐,你说什么!”后面的知晴脸色大变。 “奴婢知道今日王夫人会登门。”知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奴婢昨夜守门听到有人要设计引开我与知晴,将小姐带回薛府,在小姐你的闺房安排外男,两人……” 说着,说着知蓝就开不了口,薛乔冷眉替她说完,“两人私行秽乱,再令人登府拜访,拉着母亲前来捉奸,我说的没错。” “还有这样的下作事。”薛母大惊,不知薛府什么时候结下仇家,竟用如此阴毒的算谋,如果今日薛乔没有赶来就是薛母遭殃,薛乔赶来就是母女私会外男一同遭殃。 只是布局者算漏了薛乔提前赶回府杀了三男,裴泽来到薛府帮忙。 “阿乔,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乔低头,长睫下目光所到之处一片阴寒,所有的先知都是跌倒后的伤疤,她吸了口气,说出善意的谎言,“是父亲,入梦提醒我府中有祸,我才急忙赶回府。” “夫人,小姐,奴婢有罪!”“嘭”沉重的磕首下,地面留有血迹。 薛乔下座,轻轻扶起知蓝,“下不为例。” 听到这,知晴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年纪不小了,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可以替你们做主。” 这下,知晴知蓝彻底慌了,纷纷跪在地上。 “小姐,你是要赶奴婢走吗?”知晴眼眶发红的询问道。 知蓝急忙开口,“奴婢错了,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一问一哭,看的薛母心软,没忍住开口,“阿乔,你这是做什么?” 见状,薛乔有些无奈,“你们年纪不小了,不能一直跟着我不嫁人,何况我日后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主仆多年的情分,我不想连累你们。” “哪有什么连不连累的,若并不是夫人,奴婢早就冻死街头了。”知晴偷偷抹着眼泪,“知晴没有亲人,早就把薛府当成家了。” 听到这,薛乔沉默,转头看向知蓝,“我知道,你还有个弟弟。” 跪地的知蓝慢慢抬头,一向倔强的她也是泪流不止,高举双手跪首深呼,“小姐对奴婢是再遇之恩,今日知蓝更是差点害了薛府,知蓝不走,知蓝要留下来服侍小姐赎罪,求小姐不要赶知蓝走。” 说完,“嘭”的一声,雪白的额头上血迹又加深了。 “别磕了!”薛母看不下去,急忙下座拉住知蓝,“你这丫头傻啊,脸上有疤就嫁不出去了,你还要不要嫁人!” 知蓝泪眼倔强,“小姐去哪,知蓝就去哪,知蓝破相了更好,以后小姐的相公也不会看上奴婢。” 旁边的知晴单根筋,开始盘算破相。 “不许磕。”薛乔这话彻底打断两人心思。 看着跪地不起的两人,薛乔头疼,如果是王敏跪地,她早就砸去一杯热茶作为见面礼,可地上这两人是她忠心耿耿的丫鬟,上辈子跟着她没过到一天好日子。 “跟着我,你们可能会没了性命。” “求小姐留下奴婢。”两人异口同声。 薛乔再次无奈,心中更多了暖意,“起来,不放你们走了,本来就舍不得。” 地上两人立马破泣为笑。 “你们知道白天那两个家奴会是什么下场?”薛乔平稳起身,虽然只是十四岁的少女,可她眉眼间尽是冷静沉稳,举止间端重的气度在稚嫩的身体上融洽展现。 知蓝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淡,心思玲珑的她很快猜到了,沉默的低下头。 “那两人不是关进衙门吗?”知晴抬眸看向知蓝,瞧见对方神色才后知后觉,“不会死了。” “不是不会,是一定,他们一定会死。”知蓝呢喃。 “可那是两条人命。” “同情他们吗?可他们不死,遭殃的就是薛府,他们没被逮住就说明我没有及时赶回府。” 知蓝大步向薛乔走去,掷地有声,“小姐没错,真正逼死他们的也是王夫人,今日是王夫人用卖身契威胁他们。” 薛乔眼底尽是柔软与笑意,“看起来脑子转的挺快的……明日衙门将证实今夜的猜测。” 此时,知晴还没想通,但她坚定点头,“没错,小姐一定是对的。” “走,去花丛干活。”薛乔拿起桌上小刀。 少根筋的知晴疑惑不已,“干活?什么活?” “月黑风高夜正是埋尸的好机会。” 第7章 杨淮返京 第二日,王氏的恶名漫天飞扬,衙门也悄无声息的死了两个囚犯,听说昨日才关进去的。 锦瑞阁, “贱人!令吾颜面尽失!” “本公主学的像不像,王老头肯定气的胡子吹起。” 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五公主,嘉玉一袭青蓝儒裙,绞金盘圈挂于玉颈,灵动可爱。她随手拔下头上金钗敲向黑檀案桌,“看,我学的是不是很像!” 对面的男子无奈轻笑,“公主,我的情报网不是用在这事上的。” “那就可以用在薛府上?”五公主随手捻起葡萄,点出男子名字,“裴泽,看不出来呀,滥用私权,私下关注薛府。” 原本五公主是不知晓昨日事,但胡夫人今个一大早就赶来拜访,暗搓搓透露薛乔身着流光锦一事,想来试探薛府与五公主的关系。 五公主自然是敷衍过去,也知道这次锦服被裴泽送给了薛乔。 深秋入寒,梧桐早已枯黄,庭院下的石桌旁放有小小暖酒炉。 裴泽顺势端起酒壶倒下一杯,“就是不放心她,让手下人多留意留意。” 五公主并不相信对方说辞,她大叹一声,“不容易啊,每每出宫买的流光锦终于送给想送之人了。但裴泽,你怎么不告诉薛乔你喜欢她啊。” 裴泽并没有理会,在他看来,喜欢薛乔是自己的事,只要默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帮忙就好,不到迫不得已不必现身,为她增愁。 “怎么在这事上,你就这么胆怯?” 五公主越想越气,简直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酒后吐真言,还就没人知道他竟然喜欢薛家小姐多年。 “公主,她与杨淮青梅竹马,两家已定下婚事,告诉她只是徒增烦恼。” “那又怎样!喜欢的人就要抢过来,更何况他们不是还没成亲吗?等成亲了,你想见她都难,人家那时候是杨府的人,你见她还要去杨府,你就不难受?” “杨府的人?”裴泽恍惚片刻,脑海却想起薛乔的话,“这辈子我不会嫁进杨府……” “是啊,本公主也是不忍看你孤寂半生……。”五公主说了半天,却见裴泽神情恍惚,不由叹气,这家伙还是没听进去。 意外的是,这次她听见了裴泽的回应,“好。” 透过酒杯,裴泽似乎看到那个雨天下狼狈的薛乔,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不由酸疼, 她太累了。 “如果她不喜杨淮,我定不让她嫁进杨府。” 听到这,五公主泄气坐下,“哪次你不是说这句话,有什么区别啊。” “有。”裴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不想嫁进杨府就够了。” 嘉玉并没有听懂,但看见了玉佩,“这落梅玉佩怎么和你的像是一对。” “不是像,它们就是一对。”说完,裴泽从袖中拿出另一枚玉佩,两枚合二为一。 “裴兄,五妹。”园门边,深蓝蛟袍的男子稳步而来,眉浓眸暗。 “三哥,你回来了!”嘉玉雀跃起身,半饷,偷偷看了看裴泽反应。三哥回来了,那杨淮应该也回来了,那薛乔的婚礼也要提上日程了。 与此同时,杨府 “你说淮哥儿回来了!” 堂下,报信的宫人低头回禀道:“世子随三皇子回京,军队凯旋而归。” “好好好!”杨老夫人连连点头,赶忙招呼家奴,“快给淮哥儿准备洗尘酒菜。” 杨府很快忙碌开…… “怎么不说话,不想看到本皇子?”三皇子撩袍坐下,目光移向两人。 “哪有?三哥这么想真是伤了嘉玉的心。”嘉玉公主打闹的扯着三皇子衣袖,“这次杨世子是不是也回来了?” 三皇子颔首,“自然,你喜欢他?不要想了,人家一进城就直奔薛府去寻薛乔,你没机会。” 嘉玉像是炸毛的猫,“我哪是喜欢他,我是不想他去找薛乔!” 说完,她气呼呼的抱手坐下,一旁的裴泽心不在焉。 三皇子还不能理解,什么时候自家妹妹认识了薛乔,自小玩伴裴泽又为何失魂落魄的。 另一边的杨老夫人早早坐在高堂,左等右等却等不来杨淮回来的消息,脸上的皱纹越加厚重,极为不悦,“淮哥儿怎么还没来,莫不是被妖精迷了道?” 两旁的丫鬟低紧头,正屋准备一桌子的菜也慢慢散了热气。 “老夫人,要不您先吃些垫垫肚子,世子路途遥远…” “不必。”杨老夫人冷冷打断贴身嬷嬷,“世子要是回府,应该是快到了。” 可最后杨府只等来杨淮的随身侍卫,询问出杨淮去向后,杨老夫人脸色难看,“原来是薛家女勾去了淮哥儿。” “薛家小姐马上嫁进杨府,世子想念也是正常的。”贴身嬷嬷好意疏解老夫人怒意。 可老夫人冷哼一声,拄着拐杖颤栗站起身,“还未进门就扯着世子不放,世子可是杨氏未来支柱,他的心思不能在一个女人身上。” 嬷嬷识眼色的伸手扶住老夫人,“是啊,不过世子重孝,待薛乔进府,老夫人就可以替他收几房侍妾,早早开枝散叶。” 人还没进门,杨老夫人已经打起往杨淮房内塞人的念头。 不过当事人薛乔可没打算进杨府,连带着对杨淮也起上厌意。 “世子,你来错地方了。” 杨淮兴致冲冲跑来见心上人,可一句话就灭了他心口的热意。 “乔妹,你不舒服吗?”杨淮拧眉,近几年的战事在脸上留有伤疤,伤疤也冲淡了少年稚气,人看上去多些稳重。 薛乔别去脸,生疏的后退两步,侧身行礼推辞道:“恭喜世子凯旋归来,薛府人忙,还是回杨府庆贺。” “等等。”杨淮急忙伸手却拦不住薛府紧闭的大门。 “小姐,这会不会太绝情了?” “绝情?”薛乔静默看向自家朱门,眉目不显喜怒,“无情不需绝情,本就是没有的。” 前世她自然是喜欢杨淮才嫁进杨府的,可正是这份喜欢间接折磨了她大半辈子,害她家破人亡。 杨淮无疑是对自己很好,可她宁愿对方不好,正是他的好让自己以家之名一次次的忍让杨老夫人,自欺欺人的接纳王敏。 杨淮对她的好也不是唯一的,他会因为杨老夫人的话收纳众妾,名曰重孝,他会因为王敏的娇弱可怜而格外宠爱,名曰关照。 她的爱也早在丧母之日,对方陪王敏归家;老夫人刁难之时,他袖手旁观等各种事情中消磨殆尽。 “依我看,小姐做的没错。”知蓝冲先前开口的丫鬟说道:“杨世子再怎么想念小姐也要顾及礼数,小姐尚未出阁,可杨世子刚刚差点直接抱上小姐,若被人瞧见,难免留有杂言。” “也是,过几日宫内宴会上也能见到杨世子,不急这一时。”丫鬟点头,至于自家小姐内心有什么打算却一无所知。 在外人看来,薛乔与杨淮自小青梅竹马,不出意外两人是要拜堂成亲的。 一门之隔,杨淮被人叫住。“淮哥哥,好久不见。” “王敏,这么巧!”即使对方面蒙白纱,但凭借声音,杨淮还是认出王敏。 第8章 初逢王敏 “淮哥哥是知道老夫人喜欢味溪斋的糕点,特意来的?”扫过薛府朱门牌匾,王敏笑得灿烂,眼底的阴翳浓上几分。 “老夫人知道淮哥哥心思定然感动,三年不见,淮哥哥高了许多,不知脸上的伤疤还疼吗?” 杨淮未曾开口,王敏就递来一个玲珑雪瓶,“这药的祛疤效果很好,淮哥哥可以试试,他日薛家小姐才会移不开眼。” “好儿郎自当征战沙场,免不了受伤留疤,我就不糟蹋良药了。”杨淮好声推辞,想起薛乔的生疏,心底还是隐隐作痛,难道就因为伤疤,乔妹嫌弃他了。 被拒绝的王敏并不恼火,却捂着胸口重咳起来。 “小姐,我们回去,前几日你才受伤。” “怎么会受伤?”杨淮询问。 鱼儿上钩,王敏这才露出几分真切笑意,虚弱自嘲,“前几日遇见一女孩从石头上摔下,我一时莽撞冲上前救下孩子,但也粗心撞到石头上。” “世子不知,小姐撞得胸口发闷,脸上都还划出口子。”王敏身边的丫鬟急不可耐。 闻言,杨淮拧紧眉头,不赞同的反驳道:“救人心切怎是鲁莽,受伤更要休息,我先送你回府。” “万万不可,淮哥哥还是先见薛小姐要紧。”王敏连退几步,内心却被喜悦淹没,一切都按她所想的进行。 “杨世子有所不知,小姐救人伤了脸,夫人正气小姐的多管闲事,担心小姐以后难寻意中人。” “小桃,多嘴。”最不堪的一面像是被人说出,她慌乱低头,手中的蚕丝手帕揉捻的不成模样。 “王小姐多虑,杨淮并非肤浅之人,伤疤只会凸显你兰质薰心,我送你回府,向夫人禀告清楚。” 终于等到送她回府这句话,面纱下的王敏嘴角上扬,即使王夫人再怨恨她,凭借杨淮的在意,她也不会再被针对。 如果她真能攀上杨淮就好了。 有些心思一旦起了就难掐灭。 侍从租来马车,杨淮一跃跳上马匹,走在马车一侧,“王小姐上车,马车有我侍从控制,有事可以掀车帘叫我。” “麻烦淮哥哥了。”王敏柔声细语,可不远处的薛府朱门传来声响,一个小厮拽着扫把走了出来,低头清扫大门。 薛府的门开了? 拽着马绳的手松下力气,杨淮下意识回头,似乎在期待薛乔的出现。 手帕下,王敏死死掐住丫鬟,脸色发青的剐向门口。 薛乔,你最好别出来,你已经拥有所有人羡慕的一切,不要再夺走我想要的! 王敏眼都不眨的盯紧门口,老天爷似乎听到了王敏深深的怨恨,大发慈悲的帮了她一把。 薛乔没有出现在门口。 “淮哥哥还是先去找薛姐姐,你好不容易才回京的,薛姐姐也很想你。”隐约的哭腔声响起,杨淮回过神,撞见王敏强撑笑意。 薛乔很想他?杨淮怀疑的摇了摇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开口允诺,他怎么都要做到的。 杨淮深呼一口气,强制性的转过身,忽略胸口激烈的心跳声开口道,“我们走。” “嘎吱”马车的轮子慢慢转动,杨淮与薛乔渐行渐远。 是的,薛乔。 如果杨淮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站在死角处的薛乔。 老天也并没有帮王敏,实际上是杨淮心志不坚,自己放弃了。 “小姐,我们还出门吗?”知蓝心抱不平的拉下脸,这杨世子在干嘛,前脚还信誓旦旦的诉情思念自家小姐,一转身的功夫就带着别的女人离开了,一点都不坚持! “走,别忘了出府是准备宴会贺礼。” “小姐,这杨世子怎么几句话就和人走了……”知蓝埋汰开口。 薛乔不紧不慢的走下台阶,本来她就不在意杨淮的离开,于是反问,“他为何不能走?” 知蓝双眸微抬,似有诧异,只听自家小姐徐徐说道:“我既然开口拒绝,那杨淮苦等多久都是枉费工夫,大陵也没有一条令法要求我必须见他,他必须等我。” 只是没想到王敏会来,原来这个时候王敏就喜欢杨淮,她也是迟钝愚笨。 薛乔秋眸凝视马车,晕染尽凌厉幽深。 可惜啊,只要我薛乔在,你王敏想要什么都不会如意。 杨淮刚至王府门前,王夫人就卷着一背景墙的奴仆赶来。 “世子恭临王府,可需进府喝盏茶?” 马背上的杨淮正想开口拒绝,王敏正好掀帘而出,对他一笑,“辛苦淮哥哥了。” “怎么是你!”尖锐刺耳的女声响起,王夫人怒上心头。 本以为杨淮是和大人一起回来的,自己独守空房许久,自然满含期待迎接,没成想竟然是王敏这个祸害,王夫人瞬间黑下脸。 女子本就不易,这一幕落在杨淮眼中,见王敏红了眼眶,他再一次心软,持鞍下马,背手走到王敏身侧,扬声道,“正好口渴,麻烦夫人了。” 众人迎着杨淮走进王府。 马车沿路而返,途径大道时,杨淮的侍从瞥见了熟人,正是出来挑选贺礼的薛乔主仆。 “小姐,我们准备什么贺礼?”两人在珍宝斋逛了一大圈也没遇到合适的。 “哟,这不是薛小姐。”胡夫人眼尖的赶上前,翠玉串满一手。 薛乔余光一睹,还有一个俊俏小厮亦步亦趋的跟着胡夫人。 察觉到薛乔视线,胡夫人眼珠子很快转动,笑着扭腰上前,“薛小姐莫不是看上我这小厮,那我舍爱送美人。” “荒诞!”知蓝结巴且羞怒。 薛乔闻言,眼神略略看向对面,那双明净止水的眸子却没撩起一点波澜,完全没有女儿家的羞涩。 胡夫人悻悻然,后悔怎么就赶上前,但想到嘉玉公主的话,她又立马行了,厚着脸皮开口,“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选贺礼。” 薛乔眼神微凝,在这京城,对方可是收宝行家,口中的好地方可行度应该也高,希望帮到她找到心仪的。 在胡夫人的领路下,薛乔进了另一家珠宝铺。 “薛乔,这么巧!”一进屋,她就被人拉去,还没看清人,又被推到几人面前。 勉强站稳脚,薛乔一抬眉就撞进裴泽眼底,盛满欣喜的利眸里是满满的她。 “三哥,介绍一下,这是薛乔。”嘉玉神气的仰头笑道,如果有尾巴,估计早已得意的翘上了天。 三皇子站在中心,他握拳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虽然不理解自家妹妹,但不影响他的配合,沉声说道,“薛小姐好,百闻不如一见。” 三哥?三皇子? 薛乔寻声望去,目光停留在墨蓝锦袍的男子身上,对方身躯凛凛,像是沉寂百年的深谭。 这就是三皇子?薛乔不动声色的抿唇。 她记得上辈子,太子登基之日,三皇子凭借先帝所赠虎符率军叛变,一路杀至边城。无奈下,杨淮急奉新帝号令,手持另枚虎符而赶赴边城,正是在他平乱期间,自己被害。 “薛小姐,是来挑选贺礼的?”见薛乔迟迟未开口,裴泽不经意的走动,挡住了三皇子。 第9章 书阁遇凶 “那珊瑚簪真好看,皇兄快陪我买,快点。”嘉玉强拽三皇子,两人走向他处。 原地只剩薛乔与裴泽。 “是,给宋国公的二公子挑个生辰礼。”薛乔回了裴泽的话。 传闻这个二公子脾气暴躁,不是好相处的,但请柬已收。 “那你找对人了,我知道他喜欢什么,相比玉石,他更喜欢藏书字画。” “那我岂不是来错地方了。”薛乔迟疑的放下手中玉器。 “无碍,我知道一个藏书字画的好地方。” 再次听到这话,薛乔犹豫片刻又选择相信,余光却意外瞧见了嘉玉的小动作,她的目光哪在珊瑚簪上,分明是粘在自己这边,笨拙又好笑。 薛乔靠近裴泽,不知嘉玉怎么暗自激动,低头哑笑的她却没发现面前人的紧张。 裴泽忍不住垂下眼帘,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随着她的靠近,他呼吸微滞,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你知道吗,嘉玉公主的掩饰真的很失败。”这话瞬间戳破裴泽缥缈乱飞的幻想,他下意识代入自己,心中蓦的一紧,“什么掩饰?” “看看她的模样就明白了,另外麻烦裴公子带路。”说完,薛乔率先向门口踏去。 裴泽听话的转过头,见嘉玉正目光灼灼的看往这个方向。 日薄西山,金粉漫天扬。 “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藏经阁?见薛乔翻身上马,裴泽牵住马绳建议道。 薛乔轻轻摇头,“宴会明日晌午就开始了,我们还是早去早回。” “也好。”裴泽颔首,确保缰绳塞入薛乔掌心后,掀袍跃马稳稳坐在马背,并驱走在薛乔左侧。 “你打过仗?”薛乔若有所思。 裴泽瞳孔微动,眸光温和,“这都被你发现了,薛小姐好眼力。” 这次薛乔没再说话,她心不在焉的抓着缰绳,裴泽上马的身影似乎和脑海一人重合。 两人来到藏经阁,阁前无人坐守,阁内四周摆有青檀架摆有一些藏物。 裴泽熟悉的取下墙边油灯,在角落摸出火折子。 “观真师傅今日有事,我们直接进去。” 阁内正中数排书架拔地而起,在微弱灯光下,看不到尽头。 “这儿真大。” “放心,这里我熟悉,也还记得那卷藏画所放之处,我们直接过去。” 晕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在火苗跳跃中渐趋渐近。 外面天色已暗,阁内窗户也少,没有多余光亮可以穿进,薛乔只能瞧清裴泽棱角分明的侧脸,生怕撞倒书架,她也紧紧跟在裴泽身侧。 穿梭于书架的她在灯光下草草瞥见一本书,暗自好笑,“这藏书阁真是无所不有,设阵修行都有门路。” “《修行之忌:禁术》”裴泽举起油灯,念出书名,暗影下的他却神色不明,像是褪去温润这层伪装,“那薛小姐是不相信鬼神异族的存在?” 这世上最没资格怀疑的就是她,她的重生就是最真实的证据。 一盏灯光下,薛乔仰首瞧不清裴泽神色,只见他认真的抚去书封尘灰,说不清心绪,“那你相信吗?” “无关信与不信,只是人做不成的事,祂可以做到,说不定哪日这就成了他人活下去的执念。” “滋啦”灯芯炸开,沉默瞬间打破。 “我们抓点紧,灯芯不多了。”恍如隔世般,清醒后的薛乔催促道。 角落的蛛网罩住尘土,微弱的烛光照亮暗路。 “薛小姐,就是这个。”裴泽停在一暗褐书架前,手指拨开缝隙,身旁的薛乔伸手取出,两人合力拿出藏画。 “太好了,我们回去。”薛乔怀抱藏画,刚踏出的脚步就被裴泽拦下。 手提油灯瞬间被吹灭。 “等等,有人。”裴泽拉着薛乔来到周边的檀架,低声细语,“我去查看,你保护好自己。” 未曾开口,薛乔就听见对方离去的脚步声。 不一会,远处寺庙沉闷的古钟声响,模糊了打斗声。 薛乔深呼吸,凭借记忆取来檀架上的牛筋,取出随身携带的利刃,两者相结。 钟声停,寒光闪动,一柄利剑倏忽刺来,直冲薛乔胸口,人影突现,她迅速抛出掌心匕首,直冲对方要害,在牛筋极致拉扯下,铮的一声,两刃相撞,在书阁内不绝回响。 黑暗中,薛乔看不清一切,她咬紧牙关,奋力踹去窗户。 “啪”,窗户破,月光进。 终于能看清,地上黑影又近,薛乔急避右侧,手抬左胳以保性命,紧要关头下,她见裴泽赶来。 “砰”,裴泽抛出手中剑,剑钻皮肉,人定于墙而不动,淅淅沥沥的鲜血自剑锋流下。 “有没有受伤!”凌厉的寒风袭来,裴泽定定站在薛乔眼前。 薛乔弯腰捡起地上的藏画,“没事,幸好你及时赶来。” 话音刚落,她就在落帘处见到藏弓。 不好! 可抬眸间,颈部遭受重击,天摇地转间,眼前的裴泽也消失不见。 …… “大人,属下失职未拿到藏画。” “发生何事?”高座上王尚厉声斥问,“难道王敏骗我,那藏书阁并没藏画。” 话出,藏在屏风后的王敏坐不住,跪到高堂下,“爹,女儿冤枉,世子不会骗女儿的,那藏经阁确有藏画。” 她绷紧身子,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又敬又怕。 白日杨淮入府得知王府收到宋国公的请柬,有意改善她在府待遇,特意透露宋国公之子喜欢藏画一事。 谁料想,仅一幅画,这人都取不回来。 千思万绪间,王敏算尽对策,只听侍卫回复,“回大人,藏经阁是有字画,只是有人撞了道,属下被人发现。” 王尚眯起眼睛,“王敏,爹误会你了,你也回去休息。” 王敏低腰垂眼离去。 “那你们解决撞见的人了?”王尚平静开口。 “属下们…打不过来者,亦,未看清面容,只见一人以牛筋与刀刃作为兵器。”侍卫身体僵硬。落帘后的他自知打不过,收回藏弓,回复禀明消息。 “牛筋…”王尚老练的摩挲食指,拉长语调,“用牛筋作兵器的可不多。” “大人饶命,属下定肝脑涂地找出今夜两人。” 见侍卫这般求生,王尚冷笑,“那就下去领罚,另外准备一副好藏画给王敏带到宋国公。” “是。” 见侍卫匍匐离去,王尚抚胡忌惮,只盼藏画的暗名不要被人看出。 天亮破晓,次日来临,很快临近晌午。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薛乔从梦中惊醒,睁眼见知蓝着急守在床侧,“知蓝?” “奴婢在,小姐你终于醒了,夫人见你不醒,打算带着知晴前往宋国公府。”知蓝利索的撩起床帘,扶薛乔起身。 第10章 宴后对峙 “裴兄,你迟到了。” “铛”锣鼓响,在府仆的前拥后护下,宋易手持清明墨扇,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 “给!”裴泽随手抛去一木盒,熟稔的朝里走去,不经意间锁紧眉头。 杨淮,他也来了。 “怎么还送我破石子,前段时间不是收了幅好画藏书阁了,怎么没拿出来。” 说完,宋易感慨,“不过,有个人的礼倒是极好。” “杨淮送你的?”裴泽放眼望去,目光不自主徘徊角落。 “错,王尚书之女王敏所赠。” 合扇不轻不重敲在肩上,延着合扇指向,裴泽才注意杨淮身边的蒙面女娇娥,两人亲密不已。 裴泽脸色顿青,径直看去窗外湖,湖水干净清澈,正适合洗眼睛。 “杨淮与平阳侯之女即将大婚,怎可这般不知礼数,毁平阳侯府名誉,置其女于笑话,难愧他敬仰平阳侯。”他紧了紧声音,几分带怒开口。 宋易只是后仰躺进软椅,看热闹的掀起嘴角打了个哈欠,“可谓坐享齐人之福,慕哉。” “咔!”裴泽握住的桌角碎了,裂纹迅速蔓延,声响引起众人目光,无不戚戚然。 虽然杨淮极具将帅之才,裴泽已卸军职,看似温润,但他们对此人过往还记忆犹新。 攻城屠敌,俘虏不绝城郊,万里尸海,血流漂杆。 气氛突然凝固。 隔着距离,杨淮握拳,“世子好腕力。” 宋易惊的挺直腰,不明所以,眼睁睁看裴泽走上前,片刻便急忙起身。 等等,裴泽这架势不对劲。 裴泽束紧腕间扣带,微蹙眉头敛下眸中寒意,“杨世子凯旋而归,当是京城女眷梦中萧郎,不知此番回京做何打算?” 王敏笑容勉强起来。 虽然不识裴泽,杨淮却非常敬佩,军营将士评价其人兵法多变无常,出其不意。 杨淮回道:“男子必当建家立业,报效君王。可惜我将业未成,撑不起门楣,但心系一女,必当竭尽所能。” “宋公子。”王敏及时行礼。 宋易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对行礼问好的王敏点头示意,私下扯住裴泽袍角提醒。 王敏的话打断裴泽,他不悦的移开目光。 他不是傻子。 大丈夫不屑为难女子,但对模糊男女界线的杨淮,他着实痛恨。 自己护之不及的珍宝竟被他人薄待。 堂室观客已聚,窃窃私语,似在揣摩裴泽心思。 裴泽缓下神情,右掌稳稳按住杨淮肩膀,瞳孔间不带笑意,“恭贺凯旋,望杨将军识清身边人,珍惜眼前人。” 杨淮淡笑。 此刻,国公府的门奴大喊一声,“平阳侯之女薛乔到。”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薛乔赴宴迟到。 顷刻间,杨淮呼吸轻颤,眼中满满是她。 邻殿的雅座上,杨老夫人听到喊声,不称心的拄着拐杖狠敲几顿,低声冷讽。 一位紫衫女子也不悦开口,“不知薛小姐是忘性大还是没上心,赴宴还错过时候。” “妹妹!”杨淮低声训斥。 杨梦不服气的冷哼,目光斜暼,谁料薛乔眉目淡然,镇定自若。 “别吵了,我可不在意这些,何况迟到的可不止薛小姐一人。”宋易扫了眼裴泽,见他心神不宁,笑嘻嘻的接过薛乔贺礼。 一瞧见狭长木盒,宋易更是乐开花,爱惜的抚摸盒身,“不知又是哪家墨宝。” 言罢,捧着贺礼就火急火燎的跑去开盒。 “阿乔。”杨淮出声。 薛乔抬眸,见王敏自然躲在杨淮身后,偷扯住他衣角,心下冷笑这点把戏,不带犹豫的离开。 今日王敏别想好过。 “阿乔。”杨淮唤出第二声,脚步才挪动便被裴泽拦住,“杨将军,大庭广众下注意言行举止,你与薛小姐尚未成婚,不可坏她闺誉。” 瞬间,杨淮停下脚步。 拆完贺礼,宋易满面春风,招呼家奴开宴上菜,上菜结束,宴客陆续在花园聚集等待,听闻宋国公为自家小儿子特意请来宫内戏子唱戏。 “唱的是什么,你可知道?”浑浊年迈的杨老夫人拄杖,不怀好意的盯向薛乔。 撞见这一幕,面纱下的王敏眼底尽是怨毒。 薛乔诧异的挑起眉梢,“你问错人了,杨老夫人。” “杨淮骁勇善战,只是年纪尚轻,不知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老身唯恐他沉溺痴情,所以作为未来主母的你有责任提醒他,不能任他胡闹,你明白吗?” 薛乔蔑笑。 “正妻更要贤良淑德,兼容大度,为夫广纳良妾,为夫开枝散叶,打理全府诸事,撑立侯府门面,切忌扶持母族,嫁进我杨府就是我杨氏人,想清楚你的牌位摆哪。” 花园早已修建,小径的灰色鹅软石圆润光滑,缝隙间生有矮野青苔。 杨老夫人正是享福岁数,身材臃肿,手中的拐杖在灰石路上隐隐打滑。 本想给薛乔下马威的她,无奈之下勉强支开胳膊,做出一副待人搀扶的模样,“薛乔,扶我去庭院休息。 “嘣” 石子被薛乔狠狠踢开,发出尖锐声响。 薛乔眯着眼看着人,连连冷笑,“呵,杨老夫人,你的老糊涂了?” 放肆! 杨老夫人堵有半口气,瞪直了浑浊的眼睛,她,薛乔,她怎么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见人脸色难看,薛乔在杨老夫人痛点猛插刀,“晚辈敬佩,早闻杨老侯爷艳福不浅,坐拥美妾,想来是离不开老夫人的宽容大度,杨氏总会家族兴旺,子嗣不断。” 放肆!! 众所周知,杨氏子嗣凋零,长房只有杨淮一子。 如果说杨氏盛产痴情种不愿纳妾,倒也说的过去,可偏偏杨老侯爷最是色中老鬼,早年贫困潦倒,晚年靠儿子沙场搏命,封官进侯得来好日子,翻身当县令。 半辈子穷苦劳碌命的他一朝飞升,第一件事就是要休弃刻薄凶狠的糟糠妻,也就是现在的杨老夫人,那时杨府美妾不断,老侯爷只顾搂媚享福,令杨府里里外外都成笑话。 最后在侯爷的以死逼迫下,老侯爷才断休妻之举,可逼迫后不久,侯爷真的就命断战场。杨府渐衰,老侯爷才不再闹腾。 这是她最避之不谈的丑事,薛乔竟敢提及。 老夫人气的浑身打颤,像是要吃人般凶狠,抡起拐杖就打去,“小贱蹄子,瞎说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可薛乔怎么可能站着给老夫人打,她反手抓住拐杖,轻松施力。 “啪” 拐杖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杨老夫人疼的嚎叫。 第11章 初提退婚 杨老夫人整个手臂被薛乔向后翻折,扭曲怪异,疼的满头冷汗。 “我告诉你薛乔,快放开我,否则以后绝对没好果子吃!” “嘭嘭咚呛”唱戏敲鼓声远远传来,好戏拉开序幕。 “砰”拱门被人一脚踹开,刺耳声在耳膜敲击。 “薛乔,快放开祖母。” 门前,杨淮突然出现,满怀失望的摇头低喃,“你为什么要害祖母?” 不久前,王敏找到他,提到薛乔与祖母的怪异,杨淮并没放在心上,可匆匆赶来之时,他却亲眼目睹薛乔虐待祖母。 “淮哥哥…薛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有话好说,你快放了老夫人!” 掀眼望去,王敏惊诧不已。 庆幸远处有敲锣打鼓的戏曲声,否则王敏的声量定会招来她人。 “淮儿,你看看,这就是你要娶的新妇,尖酸刻薄,心狠手辣,可怜祖母一把岁……。” 耳边聒噪,薛乔没好脸色,手肘干脆向后紧扣咽部,哭嚎声瞬间窒息,老夫人不敢动弹。 “阿乔!”杨淮面色苍白,“我自认为无愧于你,为何要这么做?” 场面落针可闻,无限放大了戏台的热闹。 薛乔嗤笑,“我找的可不是你,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找的可是杨老夫人。” 杨淮愕然。 “薛小姐,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老夫人年迈虚弱,你又是晚辈,怎么能和她计较。”王敏眼眶发红,抹着眼泪哭诉。 “聒噪,我找的是杨氏。”语音刚落,薛乔提腿踢起断杖,挥指间,断杖掷向王敏,王敏狼狈躲闪,面纱绳断坠落,露出一张破相之容。 “不,我的脸!”王敏花容失色,慌乱转身。 “杨世子不妨听你祖母讲些什么?”薛乔冷冷上扬语调,手臂松下力道,老夫人有了挣扎的余地,扯着嗓子,,“老身无过,淮儿别信她!” 白玉指尖瞬间卡死老夫人双唇,薛乔黑漆漆的瞳仁晦暗不明,她拽住衣领,将人往上提了一些。 那人立马喘不上气,两手死死趴住薛乔,雍容庄严的发饰很快乱的一塌糊涂,人也隐约的翻起白眼。 “薛乔!”杨淮大骇,想不到薛乔能做到这种地步,眼前的人陌生不已。 老夫人终于怯了,她剧烈反抗,不顾尊严,好在最后一口气消失殆尽前,薛乔心软了。 空气争先恐后的冲进胸口,涨得发疼,杨老夫人喘息不止,呼哧呼哧的,这次她意外看清薛乔黑瞳。 什么心软啊,分明是阴翳蛰伏于冷漠。 薛乔抬眼看她,“老夫人会不会说话?” “会,会!”杨老夫人缩着身子,回想窒息前的一瞬间,牙齿打颤,“我只想给你下马威,这才故意为难羞辱你,要求新婚后替淮儿接纳良妾。” “祖母,你怎么会这么荒唐!”杨淮不可置信。 他知道祖母对子嗣一向在意,可哪有人为难尚未进门的新妇给丈夫广纳良妾,薛乔都还未嫁进杨府。 这么离谱荒唐,惹人耻笑的事,祖母哪来的脸提!这不是将他往老祖父的名声上推!? 薛乔一笑,“好一个下马威,杨老夫人当真断定我一定嫁进杨府?” 杨淮心下不安,只听薛乔轻嘲,“只可惜,这辈子我都不会嫁进杨府。” “嗡嗡…” 杨淮似失聪失明,转眼间,一切黯然无光。 他呆愣的望向薛乔,不曾反应过来,随即胸口闷痛,腹部翻山倒海,想呕吐却根本吐不出,原来他只有酸水。 “阿乔,不要开玩笑,我经不起…”杨淮面如土色。 可薛乔不是以前的薛乔了。 与此同时,远处戏台的动静小了。 杨老夫人对杨淮心疼不已,“我只是气极,淮儿回京一见你就是一日,未曾想过回府,这才给你下马威,如果不是你狐媚惑她,我怎会刁难你。” 未曾想中间还有这些弯弯绕绕,薛乔不想追究老夫人的可笑逻辑,巴掌一个拍不响,另外一人可逃不了。 她玩弄的看向杨淮,“我可不记得我与世子见了一日。” “不可能!侍从可是看到淮儿到你府门口的。” “那你问杨淮。”薛乔动怒,拔高音量。 杨淮羞愧难当,一张嘴不知怎么开口。 见人沉默不语,薛乔故意说道:“也许怪不得杨世子,那日归府之时,无人关心的问上一句世子当日去向。” 笑话,杨老夫人对杨淮这个长子可算无微不至,事事巨细。 话音未落,杨淮脊背一滞。 “还是杨世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当日是去赴京中贵客邀约? 我想杨世子总不会因男女之事而自私破坏其他闺阁之女的名声。” 接二连三的发问下,杨淮哑口无言,薛乔步步紧逼,问到了关键点。 远处已没了声响,这边的声音越发清晰明显。 “我那日…却有其事。”杨淮吞吐许久,艰难吐出几字,他不想提及王敏。 “薛姑娘不要生气,全都怪我。”王敏哭着跪在几人面前,“前几日我救人伤了脸,母亲恼怒于我,杨世子可怜我,这才回府替我说上几句情。” “什么!”老夫人傻了,却连连点头,“也是有道理的。” 薛乔怒极反笑,这三人,一个是非不分,一个怯懦自私,一个里外不一。 在场的唯一男子,杨淮丝毫不敢直视薛乔,“我担心你多想,这事传出去也会坏王小姐的闺誉。” “所以杨世子就牺牲我的名誉?”薛乔没了耐心,她今日不是听这些,抬手狠狠抡去王敏,将人活活打在地上。 “杨淮,看清楚,我可不是软弱的小绵羊,纳妾?不存在!我只有丧夫才会烧纸妾。” “阿乔!” 杨淮急声道:“不,阿乔,你信我,我不会同意祖母纳妾!” 杨淮的一句话响当当打了其他两人的脸,倒在地上的王敏羞辱的咬紧唇瓣,藏在袖中的指甲死死掐住地面。 薛乔的一句话又掀了杨淮的脸,她不屑低笑,“听不懂吗?杨世子,是我看不上你,完全不愿嫁你。” “如果你与薛府和平退婚,那一纸退婚书就当买断两府情义,我不会四处张扬杨世子坏人闺誉,老夫人强人纳妾的丑事,王小姐的闺誉也不会受影响,皆大欢喜。” “不行!” 第12章 藏书阁真相 杨淮坚决反对,“不可能,阿乔,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自小就定下婚事。” “苍天可鉴,我是真的心悦你,退婚也会坏了你闺誉!” “杨世子切忌男女私情,事业为大,你凯旋而归,正是风头正盛之时,可容不得任何污点。” 看着面前深情至深的男子,薛乔只觉恶心,不论如何也要活生生剥下这些人一层皮,不得他们安宁。 “可怜她人芳心碎,王小姐,你没事,这巴掌也是你险些坏我名声所起,不要见怪。” 薛乔半蹲在王敏身前,不动声色的刺激她,“可惜,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就坏了,可不能放过出手之人,只叹我非良辈,不能登府帮你了。” 王敏死死压住怒气,余光忍不住看向杨淮,对方一声不吭,好像完全没听见,王敏心凉了,憋屈的话语下字字戳心,“怎么会呢。” 可薛乔面露笑意,左手紧紧箍住王敏的脸,强迫性扳高王敏下巴,玉指随意擦过伤痕,“这伤真像茶盏碎片划的,我还记得王夫人前几日在我府上差点摔了杯茶盏。” 王敏后缩着头,只觉对方手冷的似是细蛇游过,只能强颜欢笑。 她看着薛乔起身,不急不慢拿帕子净手,“既然杨氏不愿退婚,那就走着瞧,薛乔我先祝你步步高升,早日纳得如王小姐般美妾。” 王敏脸色瞬间五颜六色。 薛乔走了,杨淮却仍未清醒,对王敏只有一句道歉。 现场没有能压制杨老夫人的人了,杨老夫人乱发坐在地上,哭爹喊娘,“我这都积的什么德……” 拱门侧的角落,宋易忍不住咽了口唾液,“裴兄,这薛家女子真不是一般人,给死夫纳纸妾,绝了! 不知日后会嫁与哪位郎君。” 裴泽心胸舒展,“至少不会是杨淮。” “我要怎么与薛乔交好呢?”宋易目光如炬,“在戏台时,你说薛乔另存藏画,我这才怕她受欺赶来撑腰,借此交好的,不料倒看了场大戏。” “不要招摇,适得其反。”裴泽转而不悦。 “那是自然,阿乔可不是寻常女子。”宋易爬杆子上赶的占起便宜,“既然阿乔想退婚,我自然帮她,保证明日全京人都知道这婆子倚老欺人。” “可别,薛乔传播此事,你就推波助澜,千万不要坏了事。” 此刻,裴泽后悔了,他不该为了让宋易帮薛乔出面而编出她另有藏画这个借口。 几刻钟前,他在戏台未见薛乔杨淮等人就知道出了事,但碍于明面,只能让东道主宋易出手,以藏画为饵,没想到宋易念念不忘。 此地没了在意人,裴泽很快离去,宋易还一路计划着与薛乔交好。 树丛外, “淮儿,我们弃了薛乔,可好?”杨老夫人哭丧完,再次开口。 “当初你父订下这门亲事时,平阳侯风光无限,你与薛乔甚是玩好,你俩才订下娃娃亲。如今薛承已死,平阳侯府就是空壳子,你荣获军功,何必在乎一个薛乔,想要什么样的……” “祖母!”杨淮斥道:“我们青梅竹马,怎会因为薛氏败落而嫌弃她,我不会退婚,我会向圣上禀明一切,早日迎娶薛乔入府。” …… “嘿,谁砸我!”走到半路,宋易用手摸起脑袋。 “不知宋世子在议论我什么?”薛乔嘴角噙笑,一手颠着小碎石,正是她用石子砸了世子。 “薛乔!”宋易瞬间两眼放光,薛乔就是移动的藏画。 不巧的是,宋府管家着急的声音传来,“少爷,少爷,你快出来啊!” 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宋易顾不上藏画,只好先行离去。 “昨夜发生了什么?”宋易离开后,薛乔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昏迷前我见一人躲在落帘后,世子有抓住人吗?” 裴泽凛然,“帘后有人?” 见裴泽未发现此人,薛乔神情凝重,那人安全离开藏书阁就意味她们将会被人盯上。 “世子,我有一事相求。” “是指查清帘后人吗?”裴泽开口,“不用薛小姐相求,昨夜是我带你去藏书阁遭此变故,裴泽自然要承担责任。” 对上裴泽郑重的目光,薛乔心下一松,对她一个待在闺房的女子而言,找人确是件难事,可她也欠下裴泽不少人情,“夜间昏暗,此人看不清我们面容,也许可以从兵器入手,查清谁在关注长柄剑与筋连刃。” 裴泽立马明白薛乔用意,几分自豪的点头,“好主意,近日薛小姐也要谨慎,切防小人。” 薛乔颔首,“这点放心,毕竟我才发现有人听我墙角。” 裴泽笑意凝固。 “还望世子保密。”薛乔很是认真的盯向裴泽。 裴泽握拳轻声咳了咳,“这是自然。” “那世子又为何要打晕我?” “咳咳”裴泽被话呛住。 事已至此,薛乔已确定打晕她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人。 “抱歉,这件事我不想连累于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薛乔也不会好奇打探。 “裴公子啊,原来你在这,快去前堂,府上来贵客了!”管家行色匆匆的赶来,这一个两个真不让人省心。 那人也是,装模作样的,来什么来,宋国公府和他可不是一派的。 贵客? 薛乔眉间微动,能让根深蒂固的宋国公府如此重视的,八成是宫中之人。 告别裴泽后,她坐到庭院后倒下热茶,茶杯袅袅升起轻烟时,知晴赶来。 “小姐,你离开后,杨淮坚决不退婚。”知晴愤懑的重复起两人对话,薛乔的眸色越发生寒。 早在注意老夫人靠近时,她便支开知晴,令人见机行事,逼不得已时寻求宋易出面。临走时故意放下狠话更是为了试探杨氏的真正态度。 经过此事,知晴可看不惯杨淮,什么嫌不嫌弃,最先提出退婚的明明是自家小姐,这些人真是会往脸上贴金。 “小姐,杨氏不退婚如何是好?” 薛乔皱眉,没想到杨淮竟敢求于文帝。 当今大晋乃梁文帝所立,皇帝膝下皇子寥落,太子与三皇子为两大势力,目前的杨淮尚是中立之派,此次回京的一路上都有人在意。 杨淮面圣对薛乔只会是坏事。 庭院内,薛乔左手规律性的敲动石桌,沉思片刻,“走,先看看贵客。” 如果可以,她必须赶在杨淮前头面圣。 第13章 杨淮受疑 “太子殿下到!”高门前,尖锐高昂的太监声响起。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整齐跪拜声下,身居中位的男子眉骨高凸,不怒自威。 放眼皆是跪拜之臣,把弄腰间剑穗,太子轻蔑的施舍个目光给太监,太监堆砌薄笑,“众位起身,太子看不得栋梁之才受苦。” 太子看向众人,几分势在必得,“哪位是杨淮?” 堂下落针可闻。 “末将杨淮叩拜太子殿下……” 话未说完,太子就扶起即将跪拜的杨淮,“此处非皇宫,不必过分在意礼节,杨将军的病情可有好转?” 杨淮愣住。 “前几日,东宫曾派人请将军一叙,可惜将军婉拒,想来将军是有疾在身。” 此话落入满堂耳内,众人各怀心事,莫非太子要拉拢杨淮? 可一个刚归京的武将与东宫牵上关联,太子是极其重视还是恶意针对? 当事人的杨淮站立难安,不知如何回复是好,如果当众澄清就是在打太子的脸,可当众应下就是欺君之罪。 “末将羞愧,承蒙殿下关心。” 杨淮是有野心的,选择当一回赌徒,可他低估了薛乔的无情。 太子心情大好,拍了拍杨淮肩膀,在人群中看见一人,神情诧异,他凝神仔细看了几眼,方才肯定道:“这,你是裴泽?” 面前人一身素衣,温和斯文,修长挺立的身姿尽显儒生,彻底颠覆太子旧时记忆中凌厉形象。 剑击万军,血雨腥风下,仰苍弯弓取头首,这才是少年裴泽。 对于太子的唏嘘,裴泽没有半分不自在,温和以待,“太子殿下,许久不见。” 太子到来,宋府内男子纷纷聚在堂内,女眷则是聚到偏院,正堂与偏院相临,两室仅隔一条抄手游廊。 听着声,薛乔踱步来到偏院,不经意瞥见老夫人与杨梦,老夫人对她心有余悸,可杨梦还是一无所知。在薛乔的故意挑衅下,就像是条会叫的狗故作声势,还是杨老夫人拦住了她。 笑声中,前堂走出众人,为首的便是太子。 太子,薛乔眼底闪过暗芒,勾起嘴角。 大鱼来了。 太子不识薛乔,可薛乔却认得他,太子多疑,前世杨淮就是太子麾下人,两人的牵线之机正是杨淮回京当日。 上辈子,杨淮在见过薛乔后,临时被侍从喊走,正是应太子之约,这辈子杨淮早早随王敏离去,侍从不知杨淮去向,杨淮自然也应不了太子邀约。 一次没去,可不代表没有第二次。 众人散开之余,宋易趁机跑向薛乔,“阿,薛乔,你猜之前发生了什么?” “与杨淮有关?” 宋易目瞪口呆,这怎么猜到的,真是开了天眼。 很快,他简单说明前堂之事,薛乔笑出声。 杨淮真是把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中。 今日虽说太子是为了拉拢杨淮,可杨淮的脸面还没这么大,另一层原因便是皇后娘娘已替太子选中门当户对的太子妃。 太子妃是何人,薛乔最清楚不过,北宁崔氏女崔宜。 各位世家女争相斗艳,试图吸引太子目光,可惜太子被男子围住,趁着太子尚未见到崔氏女的功夫,薛乔理理妆发,拔腿走向崔宜。 …… 崔宜正赏花躲清闲,只闻暗香,回首瞧见薛乔,不由屏住气,暗叹杨淮好福气。 京中不乏貌美女,可清冷似仙的气质却难得可见,深邃的黑眸恰如冰泉细流,自带的上挑眼角平添冷艳,一人自成一方天地,错开远处喧嚣。 两人没说几句话,太子走来,“崔家小姐,好久不见。” 老套的开场下是别有用心。 “薛小姐,杨家小姐有事找你。”太子想要支开薛乔。 薛乔故作惊讶,“是为她哥哥说情吗?” “说情?” “自然,杨淮曾说回京之日登门薛府,但那日他拜访了别家官员。” “别家…官员?”太子顾不上一旁的崔宜,厉声询问,“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薛乔望向一脸状态外的崔宜,故作犹豫摇头,“抱歉,太子殿下,他府有女眷,薛府重门面也不愿坏她人闺誉。” 崔氏女在场,太子不可强人所难,他只好沉下气,可心生疑虑,杨淮欺君未病,坏了原先约定,到底是为什么事? 疑虑疯狂蔓延,他不自觉想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回京不久,杨淮大军就进了京。 望着太子背影,薛乔知道自己成功了。 人群中杨淮觥筹交错,无人注意薛乔眼底的锋芒。 杨淮,原先我可未想坏你与太子牵线一事,只可惜你不配合退婚。 薛乔别花赠崔宜,在对方闻花欢喜之时,薛乔淡笑,心中敲定下一步:找宋易。 此刻的宋易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他正吐槽裴泽,“太子进府,你还来的这么慢。” 裴泽不愿多说,随管家去前堂的半路上,他临时飞鸽传书,速令情报网消除薛乔进过藏书阁之迹,当日薛乔只出府挑选过贺礼。 “薛乔。”宋易目光发亮。 裴泽立马抬头看去,薛乔正朝两人走来。 “宋世子需要薛乔帮忙就早些开口,薛乔力所能及。” 突如其来的馅饼从天而降,砸的宋易不知方向,胡言乱语,“是不是裴泽帮我开口提的!”他激动的捶击裴泽,“原来你晚来是和阿乔提藏画。” “藏画?”薛乔瞬间抓住关键点,盯向裴泽,对方僵硬不已。 “是啊,裴泽告诉我你有很多藏画,让我多关照你,日后好向你提画。”不知不觉,宋易就说漏了嘴,只能干巴巴补充道:“别怪罪裴泽。” 听墙角,原来是这样。 薛乔心尖直颤,难以言表这种陌生感。 巧合也是可以人为的。 “你别多想。”冷静后,裴泽开口,“我没有提藏画。” 一时,薛乔不知裴泽是对谁说的话,她阖眸轻呼口气,当务之急是退婚! 宋易也顷刻间从大喜的云端下坠,似喜似悲,“原,原来没说啊。” “原来是为了藏画。”薛乔苦笑,“世子能帮我一件事吗?我想退婚。” 话是对宋易说的,可裴泽却忍不住看向薛乔。 宋易不解,“世家的老夫人大多难缠,如果因为杨老夫人的刁难退婚,那以后你是要嫁给非宗之人?这不现实,总要门当户对。” “你是皇上亲临上匾的平阳侯之女,外祖父乃大晋元老林阁老,杨氏绝不敢欺你,女子不易,于女子而言,声誉即命,你要考虑清后果。” 薛乔涩然一笑,“于我而言,这都是身外物,倘若我对杨淮尚怀不舍,还能被勉强说服,但没有倘若。如今平阳侯府的平阳侯不在了,我只想与母亲好好生活。” 宋易缄默,“你要我怎么帮?” “这几日抽空去王尚书府上一趟,和他喝喝茶聊聊天,问原因就说是因生辰所赠藏画而来。” “就这样?”宋易不确定的再次询问,他看不懂薛乔的眸中深色。 “是的。”薛乔不动声色的敛下思量。 凭借太子爪牙,如何查不到杨淮是去了王府,而宋易去王府就是压垮太子怀疑的最后一根稻草。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杨淮无缘于太子。 这事简单,宋易爽快应下。 “还有一件事需要裴公子帮忙。” “何事?”裴泽开口。 “明日拖住杨淮进宫。” 第14章 入宫面圣 从宋国公府回来,太子就直冲书房,吩咐手下,“你去调查杨淮回京之日的去向。” 手下正准备离去,猛的被太子叫住。 “等等,你再去查查薛家女那日去向,记得,这两件事万万不得有误。” 次日,宋易来到王府。 他装模作样的击响铜环门扣,由门童引进门。 进门就瞧见王尚书毕恭毕敬,“世子突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宋易环视一圈,暗自砸嘴,这可称不上寒舍,奇石怪树尽被一个个的搜罗来了。 “生辰当日,托贵府小姐的福,收到一副绝佳藏画,故登门想问问藏画。” “原是此事。”王尚书枯败的脸上总露笑意。 俗话说,宋易痴画,王朗迷娇。 宋易因画登门太寻常不过,王尚书精明的笑了,王氏接连迎来两位贵客,定不是凡事,王氏的转机来了。 走动间,见宋易心不在焉的回话,王尚书隐晦向管家传话。 管家一路奔走,来到王敏闺房。 “你说爹爹问我在宋国公府的遭遇?”王敏猝不及防被管家问住。 “是的,大小姐,因为宋国公府的大公子突然登府。” 王敏骤愣,宋易来了! 她急忙稳住,“宋易上门可有说些什么!” 管家不耐烦,“小姐还是先回话,老爷在前院等的着急。” 王敏脸色青白交变,她怎么都说不出宋国公府受的羞辱,仔细回想宋大公子也只有一次行礼。 她微微含笑,眼下的算计深不可测,“那日宋公子曾助我脱困。” “脱困?” 前院树下,王尚书仔细询问管家,“她回话前是什么神情?” 管家谨慎回复,“老爷,小姐回话前脸色有点窘迫,不是很愿意说清当日事。” 王尚书想到王敏面纱破损一事,探究性的望向无所事事的宋易,目光老辣,“这位宋国公的大少爷会因为小姐登府吗?” “可小姐心悦回京的那位。” 王尚书嗤笑,“所以才对当日含糊不清,管家,去把小姐叫来。” 管家再次一路奔走。 对管家的到来,王敏并不意外,故作不愿的应下。 此刻,管家立于门外,镜前的王敏见镜中人慢慢扯起讽刺。 知父莫若女。 自家父亲的脾性,王敏早在这些年的饥寒交迫下彻底看清,有用的便捧,无用的便扔。 可她王敏不认命,最不愿当无用之人,她要一点点爬上去,再狠狠报复过往人,瞧不起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薛乔! 念到这个名字,桌下的手就紧紧攥住。 红泥点于唇,最后一支珠钗入发。在丫鬟的搀扶下,王敏随弓腰管家走向前院。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子无非喜爱娇柔。 如果能攻下宋易,她就能爬的更高! 后院人赶来,前堂正无聊。 “这画如何,画中人栩栩如生。” 宋易就差打个哈气般敷衍,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画家,瞧着王尚书这自信满满的小样,他磨着后槽牙艰难点头,落语处一行小字吸引住目光,凑近一看:晋元五年,王坝旦留作。 “原来此画是尚书大人所作。”宋易瞄向王尚书,王尚书小小的满足了虚荣心,哂笑,“世子见丑了。” 宋易点头,这次点头比上次真情实意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宋易暗想,是时候离开了。 正要开口,却被王尚书拦了个先,“世子,我年迈不适,另请她人相陪,还请见谅。” 宋易瞥了瞥王尚书身边的管家,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惊得眼睛瞪大,这老头怎么把自家女儿推出来了。 看见宋易从无精打采的瞬间瞪直了眼,王尚书得意至极。 这次,他拿捏住了。 远在他府的太子也自以为的拿捏了。 经人回禀,杨淮回京当日登府王氏,王尚书亲自迎客进门;薛乔当日出门也只是为宋易寻赠礼。 一刻钟前,他又多出一条线索,宋易登府了,因生辰赠画而来。 太子不愿信,又命手下细查,结果查出王敏所赠之画是王尚书派人所寻,根据调查,王尚书向来不在意这名庶女,怎么突然这般好心的替女寻画。 很明显,王尚书是在巴结宋易。 太子大怒,一掌拍向书桌,好你个王坝旦,巴结宋易不说,还利用女儿拉拢杨淮,坏他大计。 结果也很清楚,杨淮放着未婚妻薛乔不寻,转头去了王府。 难怪,难怪,当日薛氏女那般神情。 欺君在前,杨淮着实可恨。 突然书房来人,宫中人来报,“太子殿下,薛家女进宫,扬言要与杨氏解除婚约。” 这下提醒了太子,薛乔背后还有林氏,如果薛乔嫁与杨淮,那杨淮很可能拥有林氏支持。 如此一想,薛乔必须与杨淮退婚! 太子快马加鞭,赶回宫中。 此刻, 宫门口,知蓝紧张的攥紧手,薛乔拉起她的手,慢慢帮她擦干冷汗,“不用紧张,等会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 “轰轰” 两旁太监吃力的推开,幽深的宫道印入眼帘。 两侧禁军手持利矛,身披铁甲,齐刷刷盯向开宫门之人,阴冷似冰。 薛乔牵着知蓝,在煞人目光下,稳稳踏入宫道,眼眶染红,她终于要摆脱杨氏了。 …… “你说什么!薛乔要退婚!”五公主大喜,倏地一下从座上站起。 “是啊,公主,这会功夫都知道了,大晋到现在还没姑娘敢鸣鼓开宫门。”胡夫人摇头,“这薛家小姐还真肯豁开脸面,杨小将军身负军功,他不肯撒手,皇上怎会如她意。” “那杨淮还能逼人嫁娶不成!”嘉玉愤然,“我这就去找三皇兄帮忙,这婚必须退!” 长风卷苍穹,枯叶飘落宫中就被小太监扫除,扫累了,小太监就用手肘撑住扫帚偷会小懒,不料总管太监下一秒就带人走来。 “薛姑娘,杂家就送你到这了。”张公公客套含笑,瞧见不远处小徒弟就呵斥,“看哪呢!扫你的地,不要脑袋了!” 薛乔神色淡然,“多谢公公。”借着行礼的空隙,在对方袖中扔了袋银两。 “薛小姐莫怕,你是开朝大将军薛承之女,陛下一直都记得。” “多谢公公,这是我随身丫鬟,还请关照一二。”说完,薛乔就示意知蓝。 总管太监爽快应下。 “嘎吱”门开,太子从殿内走出。 薛乔神色不变,持正身姿,落落大方进殿。 殿内, “你就是薛乔?” 第15章 一刀两断 殿内女子,面容不清,可一身腰板当真是直。 “就是你大言不惭要寡人替你做主,断了与杨小将军的亲?” “臣女幼时丧父,逼不得已恳求陛下。” “丧父。”文帝呢喃,不由想起一位故友,神色复杂,他也不愿为难故友之女,“你先起来。” “不管怎么说,你与杨淮相识已久,切记意气用事,寡人见过他,是个好将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更是因为杨淮刚立大功,尚有可用之处,文帝不想推开杨淮。 “皇上认为臣女来之前未经人劝?正是心意已决,故斗胆麻烦陛下,还望陛下成全。” “杨淮是个好将领,但不会是好夫君,薛乔已丧父,不愿再经丧夫,父亲征战是他忠于陛下,子女不会怨生父,薛乔不求其他,只想过好此生。” 文帝眸色变化,似在沉思如何劝说。 “陛下,臣女收拾家父遗物,发现一令牌,今献于陛下……” 殿内,文帝问话薛乔,殿外人立于前堂。 张公公临时有事走开,回来没多久就瞧见杨淮面色焦急,他就差踹上一脚门。 一把拂尘牢牢拦住人,“杨小将军,怎么这么着急,可不要殿前失仪啊。” 杨淮喘气,急忙开口,“劳烦公公让我面圣。” “嗐,能有什么大急的事。”张公公颠了颠袖子,“前不久,薛家女就进去了,你可要等等。” 杨淮脸色苍白,“薛乔进去了!” “是啊!今日真是奇怪,太子就在薛乔进殿前出来,喔,对了,太子也是快马加鞭的回宫,险些撞到不长眼的奴才。” 张公公故作谨慎的打量一圈,拉着杨淮走到一旁,“太子进宫面圣与薛氏女似乎有关,进去前我还听见“退婚”二字,小将军你可要想清楚啊,不要得罪人还不知道。” “怎么可能?” “难不成是老奴哄骗你。”张公公顿时不悦,扫兴的甩动拂尘。 杨淮讪笑,“公公误会了。” 说话间,殿门再次打开,皇上瞧见杨淮,“正好你在,进来。” 文帝开门见山,“杨淮,你可愿意退婚。” 厚重的声音一节节敲打杨淮的脊背,他忍不住看向身边人,薛乔神色淡然,她的掌心之物吸引了杨淮。 平阳侯的令牌,杨淮苦笑,为了退婚,薛乔竟然都搬出薛承遗物。 想到殿前张公公的话,他陷入困境,难道真是太子动的手脚。 如果是真,一介臣子的他如何与太子相争。 殿内一时安静至极,两人都在等杨淮的选择。 “砰砰砰” 杨淮在殿内狠狠磕下三个响头,地砖瞬间染上血污。 寂静下,杨淮认命般阖眸,“回禀陛下,臣愿退婚。” 疼痛麻木了心痛,杨淮选择放手。 他堵不起,赌输了,前程尽失。 上位的文帝几分失望,没有了劝说的动力,顺着薛乔的梯子就下来,“薛乔,朕准了,你与杨淮一刀两断!” 大殿内,杨淮只听,“依太子所言,日后加强军营管理,切莫助不良风气。”说完,文帝看向杨淮,。 太子进殿主张缩减军妓,镇军心于正气,方提军队士气。军中受不当影响的就有杨淮,文帝原以为杨淮只是逢场过戏,尚知轻重,没曾想真应下与薛乔退婚。 悔意恍若潮水瞬间淹没杨淮,他痛恨自己的软弱,如果他争一下,如果他争一下…… “啪嗒”殿门开,阳光照亮了薛乔。 殿外,杨淮忍不住拦住薛乔,自虐般开口, “薛乔,你真就这么讨厌我,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薛乔似笑非笑,一双眸子说尽了嘲弄,“杨淮,你以为你真的爱我吗?不,从始至终,你最爱的都是你自己,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前程,你的名誉。” “不是的。”杨淮下意识否认。 “是吗?”薛乔讽刺噙笑。 “那你告诉我,你娶正妻进府,日后外出打战会带走她吗?不会,你会把她扔在杨府十余年载。” “当你的祖母胁迫你新婚纳妾,你反抗吗?不会,你会以孝为名,一个个的纳进来,毫不顾及正妻。” “当你的祖母故意为难夫人,你敢为了她违抗老夫人吗?你归京一共三日,老夫人让你在她房歇三日,故意隔走正妻,你会为她出声吗?” “不会,你全不会,你只会做一个旁观者,坐享孝子赞誉,百胜将军盛名。殊不知,你的夫人却在阴暗处备受欺压,最后凄惨离世,你的故不作为会害死她!” 杨淮喝出声,“胡说八道,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薛乔面露讽刺,这笑裹着刀子一样割伤了他。 杨淮急红了眼,微颤嘴唇,“你又没嫁给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做,你这是在泼脏水,我堂堂八尺男儿,怎么这般负心且无情!” “那请杨将军让路,不要挡了我的路。” 薛乔沉静如水,让杨淮一腔怒意无处安放。 见杨淮没反应,知蓝生气,果断上前,用力推开杨淮,杨淮像是丢了魂,摇晃的倒在路边。 “劳烦杨世子注意,我家小姐尚未定亲,可别坏了她闺誉。”说完,知蓝就扶着薛乔离开。 杨淮倒在路边,双目失神,“尚未定亲,尚未……怎么会…这样呢?” 两人再次走上禁军宫道,知蓝满心雀跃,“恭喜小姐,如愿以偿,陛下还是记得侯爷的。” 薛乔神色不明的抬起手,掌中静躺一块令牌,令牌尽是刀伤划痕,看得出它的主人很是危险。 “爹爹。”薛乔忍住眼眶酸意,内心一万个难过。 爹爹,你可知,你一生效忠的君主如何对待你的妻女? 看到令牌,薛乔勉强勾起笑意,这枚令牌是父亲用来保护她与母亲的,凭借它可找到父亲的暗卫。 上辈子母亲将令牌一并作为嫁妆,她将令牌带到杨氏,赠与杨淮后才知暗卫早已离世,动手之人就是文帝。 文帝不要它,哪里是念旧父亲,暗卫已经离世,令牌已经毫无意义,只能作为退婚的筹码,毕竟皇上不会承认他痛下杀手。 漫长的宫道变得窄短。 “轰轰” 宫门再次被小太监吃力的推开,炽热的阳光照了进来。 “薛乔,薛乔!” 宫门外,嘉玉言笑晏晏。 第16章 坦白局 “薛乔,你如今可是大名人了。”嘉玉夸张的比划着,“你是第一个鸣鼓奏见父皇的。” 薛乔挑眉,“那公主早早知晓了?” “那是,我还找三皇兄帮点小忙。”嘉玉得逞的勾起嘴角,拉着薛乔钻进马车,“皇兄派人给杨淮上了点眼色。” “不过我很好奇,大哥是怎么为你的事回宫见父皇的?他可不是好心的。” “公主能看出太子回宫用意,怎会不知缘故?” “是裴兄说的,但他坏的很,说话只说一半,活该被打。” “被打?”薛乔神色微妙。 “是啊,今日杨淮着急回宫,他有意拦人,两人在包厢大打出手,杨淮崩溃,不知为何,最后裴泽竟硬生生扛下杨淮一拳。” “他的伤严重吗?” 嘉玉深深看了眼裴泽,语气欢快,“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这点伤残不了,只是破相了,现在躲着不肯见人。” 薛乔沉默,此事因她而起,自己总有责任。 “那宋易怎么样?”薛乔想起另外一人。 嘉玉突然被戳中笑点,笑个不停,“薛乔,他要找你讨个说法,他说女孩子名誉重要,男孩子的名誉也很重要。” 薛乔怔住。 千算万算,她竟算漏了王尚书卖女求荣的劣性。 “裴泽和宋易在哪?”薛乔突然询问。 嘉玉啊的一声,惊讶抬头。 在车夫的吆喝下,马车稳稳碾过,停在一处小宅前。 两人走进屋,一个白影冲了出来, “好你个薛乔,你还敢跑这来!”宋易气上加气,指着她却说不出一句狠话。 “宋公子还怕被一个女娇娥给吃了?”薛乔打趣起宋易。 “欸,你说对了,宋易他就是一个对女子避之不及的人。”嘉玉幸灾乐祸,叉腰坏笑。 宋易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故意嘴欠,“是啊,我以后要是讨不到夫人,就拿你将就一下。” “你敢!”嘉玉毫不客气的敲了他后脑勺。 在两人斗嘴的时候,薛乔已经找起裴泽。 捡起石子,薛乔轻轻丢向宋易,“裴泽呢?” 宋易没好气的回道:“破相了有什么好看的。” 薛乔轻飘飘瞥了眼宋易,刚刚打轻了。 “我找裴泽要事相谈,你就说藏书阁。” 宋易半信半疑,摸着后脑勺离开。 裴泽听到藏书阁的第一反应就是,薛乔向他求救,有人已经盯上她了,顾不上破不破相,从衣柜后面挪了出来。 人来了。 裴泽额头的血已经干涸了,眼角被人实实打青一块。 “你还好吗?” 薛乔惊讶抬眸,对比两人,明明裴泽看起来更不好。 “多亏裴公子,一切顺利。此外,我不会以貌取人,不必躲我如蛇蝎。” 薛乔目光稳稳落在伤处,“伤是杨淮打的?” 裴泽眼神闪烁,他不由想起杨淮跪在他面前,痛哭淋漓,求自己放他离去。 “薛乔是我想明媒正娶,万里红妆下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女子,求世子放手…。” “你在想什么?” 裴泽被拉回思绪,目光有了焦点,“你是真的不想嫁杨淮?” 薛乔不解,告诉裴泽,“当然是不想嫁他,即使他说得很好听。” “那就好。”裴泽轻语,心下的重负轻了些。他倒下一盏茶,顺势递给薛乔,“你说的藏书阁怎么了?” 薛乔回道:“我们的机会不多了,幕后黑手已把藏经阁之事尽数抹去。” 裴泽迟疑的顿了顿。 放下茶盏,薛乔开口,“好歹我是干挑拨离间的,不把证据清干净,怎么让太子信服?” 早在昨日宴会结束后,薛乔就找人清麻烦,没想到麻烦自己没了,想来只有幕后黑手做的。 旁边的嘉玉跑了过来,不敢置信,“薛乔,难道每一步你都算好了?” 薛乔垂下眼帘,不可否认。 早在得知杨淮要面圣时,她就有想法了。 杨淮不退婚,狠话就必须做到,她也要找到出路。 所以得知太子到来时,她下意识想到离间两人,以崔宜为饵,等太子上钩再利用太子生性的多疑,达成挑拨离间与助她退婚的目的。 “难道你就不怕大哥查到你?” 裴泽摇头,“太子不会查到,登门王府是杨淮主动的,藏画是王敏送的,王尚书对王敏的反常也是真的,宋易更不会透露薛乔指使他去王氏一事,唯一漏洞藏书阁一事也被人清理了。” 可薛乔有所不知,即使她遗忘藏书阁一事,裴泽也会出手解决。 如果所有的一切是个棉花枕头,薛乔也只是解开线头之人,扯棉花的一直都是太子。 嘉玉听的云里雾里,但也明白所有都环环相扣,不禁感慨,“薛乔,你真厉害啊。” 宋易不服,“如果陛下不同意退婚呢?” “不可以,本公主绝不允许,三哥要是没办法,我就进宫求父皇!” 薛乔失笑,眼底却团起暗色,“那就请陛下“主持公道”,以我父平阳侯之名,哭惨来恳请皇上严惩杨老夫人与王氏女王敏,杨淮逃的掉,她们二人别想。” 当初父亲离世,大悲大恸的是他,荣赐薛府门匾,亲临薛府的也是他,如今平阳侯之女受凌,他总该有点行动来表示一下。 宋易悻悻然闭上嘴,连皇上也敢算计。 寂静下,薛乔叹口气,神情遗憾,“可惜,我还是算漏了一点。” 宋易好奇看去。 “算漏了王尚书卖女求荣,险些耽误了宋公子。” 宋易脸色瞬青,“不用再提此事。” 夜幕降临, 薛乔回到府中,快步走进房内,掀开角落木箱,取出箱底黑布。 在床底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包袱,打开它,里面是套男衣。 对着镜子,薛乔束发换衣,片刻间,一个俊俏的男子出现。 摸着后门,薛乔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府,与上次一样,她走进一家布衣店,店外立有幌子,非氏布衣。 掀开店家的蓝布门帘,她径直走向最里间,屋内一炷香正烧着,窗户大开,一位蒙面人坐于桌前。 “这是货物,我要找人。”薛乔掷出黑布。 蒙面人隔空抓过,抖开黑布,一张纹有图案的皮画与一幅刀疤脸画像。 一上手,蒙面人就短眉上扬,很是赞赏,“还是人皮的,小伙子细皮嫩肉,胆量倒是不错。” 薛乔洒脱的跨腿入座,直翘二郎腿,倒满一杯酒的她闷不吭声,一饮而尽后,粗声道:“这次,我要知道他是谁的人。” 第17章 活罪难逃 蒙面人饶有兴味,用竹木筷反挑皮画,在烛火下,皮画上的图案艳丽夺目,画像沾火即燃。 “放心,白日平白收你一笔钱,这次可不会让你败兴而归。” 薛乔笑道:“怎会,白日得知藏书阁无事已是大兴。” 微风过,窗户“吱吱”低鸣,蒙面人消失不见。 临窗望去,黑夜中,一抹残影在屋檐掠过。 大寒寺? 薛乔背手而立,面向皎月。 次日,蜡烛尽,伙计打扫房间,只见桌上一双断筷与黑灰。 薛府, “小姐,小姐,夫人唤你去前堂。”知晴闯进房中时,薛乔已换好女裙,“你这冒失的性子何时能改。” 珠帘微晃,知蓝走到薛乔身后,替她摆正珠钗,取笑道:“知晴自小这样,小姐你是最清楚的,她可难改。” “有知蓝姐罩着我,我怕什么。”知晴厚脸皮笑着。 “混账话。”薛乔别好香包,不轻不重点了下知晴脑门。 一路小走,主仆二人来到堂院。 “母亲,你唤我?” 薛乔款步走上前,见薛母正持瓢浇花,脚边蹲着小木桶。 “这红花开的真好,等会去林府,我折些带去。” “母亲,你要去外祖父家?”薛乔一愣。 薛母转身,笑着点头,“是啊,你阿嫂生下一位胖小子,我想见得很。” “那真是喜事临门。”薛乔挽着薛母,“如果有什么事,母亲你就写信给我。” “放心,你阿哥们都在。”薛母目光温柔,望着沉稳内敛的女儿,忍不住摸了摸薛乔的长发,“女儿长大了,我也放心了。” “母亲会生气我退婚吗?” “不会,不论何时,我都向着自家女儿你呐,以后也会有比杨淮更优秀的儿郎照顾你,在此之前,你就好好陪我。” 薛乔眉目柔和,笑意止不住蔓延。 “我煮了碗馄饨,你记得吃。”上车前,薛母拉着薛乔叮嘱道。 薛乔乖巧点头。 目送薛母离去后,在回屋的路上,她恰好看见知蓝盯着一支珠钗发呆。 “知蓝。” 薛乔轻唤一声,没想到知蓝涨红着脸,做贼般把银钗往身后藏。 “小姐,什么事?”知蓝害羞的低着头。 薛乔草草扫过眸,注意到一丝不寻常,“以前送你的玉簪珠花呢,最近怎么没瞧你带过,你们在我身边不用素净。” 知蓝的头低的更低,脚上破旧的绣鞋还是前年换下的,如今她又穿上了。 “小姐,奴婢只是舍不得戴,怕糟蹋好东西。” 薛乔余光瞥到绣花鞋,这次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慢慢摊开,在掌心放上一些碎银。 “小姐!”知蓝惊慌,着急缩回手,但被薛乔牢牢箍住。 “拿好了,小心银子撒了找不到,这可就浪费我的心意了。”薛乔合上她的手,“也是我考虑不周,你向来低调,记得用银子买些喜欢的珠花。” “女为悦己者容,好好打扮。” 知蓝微愣,这是第一次有人与她这么说,她舔了舔唇瓣,“小姐,这是诗吗,那它可有下一句?” “有前一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知蓝震撼,“士为知己者死?” 薛乔抬手替人理好碎发,“好了,我有事找知晴,你给那丫头传个话,让她麻溜的过来,来晚了没饭吃。” 听到知晴,知蓝的眸子染上笑意,她两手合于腰间,“奴婢遵命。” “小姐,你唤奴婢何事?” “噔噔蹬”知晴小跑,蹭到薛乔身边。 薛乔放下馄饨,“你知道知蓝遇上什么事了吗?” “知蓝姐?”知晴眨了眨眼,“小姐你是说她被送簪的事?” 薛乔扭过头,拉着知晴就坐下,脸色凝重,“你把这事摊开说说。” “就在昨日,小姐你回了府,裴公子的贴身小厮就上门了,本来以为是找小姐你的,没想到他扭扭捏捏了半天,塞下一只钗就跑了。” 薛乔愕然,“阿礼?” “就是他,他可会说了,他说什么想要求娶知蓝姐,日后月奉全是知蓝姐的。” “那知蓝的反应?” “知蓝姐哪知道他什么时候起的这心思,反应过来时,人也跑了,我还帮忙追出去了呢,就是没追上。” 薛乔只觉好笑,“你怎么可能追的上,每天吃的那么多。” 霎时间,知晴如被惊雷暴击。 午后,太阳高照,薛乔身着女裙,摸着后门又出了府。 此时,街道不复往日热闹,只有寥寥几人。 近几日,京城突冒叫魂诡事,夜半时分被叫到者,第二日受害者异常痴傻。萧条下,薛乔停在一扇门前,门上的木头破烂不堪,勉强糊个门面。 “薛小姐?”来者是位年轻男子,洗的发烂的粗麻白衣潦草裹在身上。 他揉了揉厚重的黑眼圈,气虚含笑,“真是薛小姐啊,快进来,快进来。” “你是知蓝的弟弟?” “小的正是。” 薛乔推开院门,灰散了半空,男子狗腿般搓手弯腰。 院中摆设简直乱七八糟,屋子的主人也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听知蓝说,你们最近很缺钱?到底是多少年的主仆,我来问个清楚。”薛乔墨色的眸子落在男子身上,故意试探开口。 这话简直问在了男子的心窝上,毫不犹豫的应下,“小姐热心肠,真是下凡的菩萨普度众生,最近小的手头却是紧点。” “那你找过知蓝了?” 男子点头后,薛乔的目光一点点冷下,“原来是你指使的!” “啪”薛乔忽然翻脸,一脚踹去,木桌散的四分五裂。 “这几日薛府连连失窃,我瞧见知蓝手脚不干净,还纳闷呢,如今可被我套个正着,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去蹲苦牢!” 男子脸色煞白,只觉面前的薛乔是十八层地狱的勾魂史,害怕的双腿直发软。 怎么会呢,知蓝时常和他说薛家小姐是个好相处的,让他不要担心她,专心读书。 “噗通”男子惊慌下跪,连连磕头,变了一副嘴脸,“薛大小姐,冤枉啊,此事小的毫不知情啊,小的找知蓝是向她讨债,家里所有钱都被她夺去了啊!” 薛乔冷笑,“这么说来此事与你无关?” 男子忙不点头。 “可你是她胞弟,活罪难逃!”捡起角落麻绳,麻绳如同灵蛇啃向男子后背,白衣瞬间破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处。 男子大叫,哭着流下鼻涕。 “以后若发现你还联系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哭声中,薛乔煞气冲冲,摔绳走人。 出了门,薛乔叹气。 这下,那傻丫头应该也不会再被吸血了。 第18章 叫魂术灭门 薛乔回府,知晴像是嗅到薛乔,突然从大门后跳出,“好啊,小姐,你偷偷出府了。” “给!”薛乔也不恼,稳稳抛出一物,自顾自的走进内堂。 身后的知晴手忙脚乱的接过,秀鼻一嗅,迫不及待的打开,一袋尚有余温的酥栗糕。 “酥栗糕!”知晴两眼发光,眉眼弯弯,“小姐,你真好!” 话完,顾不上薛乔,她噔噔蹬的找起知蓝,“知蓝姐!小姐给我们带好吃的了!” 后院偏门的知蓝心下一乱,推着阿礼要关门,“珠钗还你!” “知蓝!”阿礼慌张,情急之下,钻起墙边狗洞,狼狈不堪的爬进薛府。 “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人很聪明的,一定对你好,这是我所有的积蓄。”说完,他拿着旧布包,直往知蓝手中塞。 “我不能要。”知蓝果断撒手,不料,碎银滚落一地。 阿礼目光暗淡,望着满地碎银。 知蓝抿唇,“你不了解我,实话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吸血鬼弟弟,你娶我,就是丢银子到湖里。” 不知是看不得阿礼郁郁寡欢,还是害怕被人撞见,丢下话后,她着急离去。 “知蓝姐,你在这!”知晴扬着笑脸,小跑来到知蓝跟前,点头肯定,“知蓝姐,你戴这珠钗真好看。” 珠钗!? 知蓝呆呆张开嘴,手指不由摸向发髻,摸到了熟悉的触感。 何时他给自己簪上的? 犹豫再三,知蓝没有取下珠钗。 罢了,下次再还了他。不知想到什么,她勉强含笑,下次都不会有了。 “快尝尝,这酥栗糕可甜了。” 一张口,知蓝就被喂了一口甜糕,嘴中苦涩味烟消云散。 阳光明媚,透过中院的葡萄藤,后院两丫鬟笑着分享糕点,前院门槛处的奴仆困得摸鱼打盹。 院中,薛乔坐在案前,执笔在宣纸上写清近日之事,大寒寺死囚解决前,她不得不提上十二分的谨慎,不知背后人何时会对薛府再次出手。 至于藏书阁。 薛乔双手揉于太阳穴,目光落在阳光处,不知道如今裴泽查的如何。 “柳公呢?” 掀开帘子,裴泽习惯性向最后一屋走去,向身边布衣店老板询问。 “回主子,柳公不在,这几日在查其他事。” 想来是接外活了,裴泽了然,打开门时瞳孔微缩,“这屋子进人了?” “柳公在这见了一位小公子。”老板踌躇开口。 裴泽蹙紧眉头,“这屋是我的,下不为例。” 老板抹汗应下,“另外主子,藏书阁一事已擦去行踪,他人正在细查。” “若有眉目,立马上报。” 阖上门,裴泽就在屋内床榻休了午憩。 悠闲之日不长,京中叫魂诡事愈演愈烈,终于在刘平灭门一事中达到高潮。 刘平,大晋正二品侍郎,在叫魂的妖风下,一夜之间,全府被灭,无一活口。 几日调查,众人毫无头绪,只查出刘平被灭全府前曾登门拜见林阁老。 “岂有此理!” 御书房,文帝掀桌大怒,跪地大臣被奏折打中不动,张太监立而不敢语。 “给朕彻查,大晋境内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在作怪,没有结果,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朕提头来见!” “皇上息怒。” 文帝咬牙下令,“此事由三皇子监察,五日内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 “轰轰” 话音刚落,殿外惊雷闪现,电光火石间,暴雨倾盆而下。 京中大雨下了许久。黑云强压幽银电光,厚重的雨帘压了一地,灰墨色的天空岌岌可危,随时可塌。 案前忽暗,薛乔点亮烛台,呼的一声,蜡烛骤灭。 “小姐,出事了,夫人被困住林府!” 喀嚓一声,毛笔断裂。 堂前,薛乔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半饷,她才稍稍稳住,望向前来报信的阿礼, “祖父被卷进刘侍郎灭门一事?” 阿礼冷不丁打起寒颤,“主子刚收到消息,说是皇上大怒,众臣拿不出证据,只能用阁老做说辞。” 好一个拿不出证据! 阿礼连忙低头,不敢直视薛乔,“主子说了,阁老位高权重,此事只是暂时的,小姐不必担忧,三皇子负责督查,绝不会为难林氏。” 薛乔动了动嘴,像是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言谢,让知蓝等人送客出门。 瞧见阿礼离去,知蓝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眼背影。 回去的路上,阿礼见自家主子干站在门口,他人还没走到,主子倒赶着上来。 “她怎么样?” 这个她,两人都心照不宣。 “薛小姐还是急狠了,眼珠子像是能吃人的,小的被看的腿肚子发软。” 裴泽反驳,“你懂什么,她身上压力多大又有谁知道,自小与薛夫人相依为命,就薛夫人一个亲人,前阵子冒死救下的人,如今又陷险境,怎能不急不愁。” 最后,裴泽攥紧了拳头。他令阿礼传话,就是让薛乔安心,此事有三皇子在,他会出手。 不论是为了谁,这事必须立马查清。 夜深人静,知蓝端来碗馄饨,“小姐,你多少吃点。” 灯光下,薛乔被热气熏红了眼。 刘侍郎灭门惨案传言与叫魂诡事息息相关,薛乔自知不能插手朝廷重案,但民间的叫魂诡事还是能帮忙的。 一夜未眠,第二日,她早早赶去裴府。 “你来帮忙?” 三皇子眉心紧皱。 不是说他看不起人,一个闺房长大的姑娘,拿什么帮忙。 “三皇子,薛乔的身手很不错。” 裴泽自然知道三皇子在想什么,他走到薛乔身前,维护般开口。 谁料,薛乔从他身后走出,不卑不亢的看向三皇子,“三皇子不相信很正常,但薛乔只求一个机会,只想母亲早日归来。” 三皇子推开裴泽,目光打量起薛乔,下一秒,猛然向她出拳,凶悍的劲风直逼命门。 “薛乔!”裴泽脸色煞白,只顾向薛乔扑去。 谁料,薛乔一个转身灵巧侧避,脚步凌然,绕于三皇子背后,不等喘息机会,化守为攻,拎腿直踹偷袭者。 裴泽没有接到薛乔,他扶住了摔倒的三皇子。 “你说的对,薛小姐的身手确实不错。”三皇子神色复杂的拍去沾灰,随后瞥了眼裴泽,似乎不能理解,既然知道薛乔身手好,为何还要这般担心。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练起身手的?” 虽说薛乔是将门之女,可平阳侯薛承早已离世,她完全可以当个温婉贵女,不至于遭罪多年才换取如今身手。 不用说,薛乔手腹上一定都是层厚茧。 “自保,护亲。” 简单四字,堵住所有疑惑。 第19章 调查叫魂案 协商后,薛乔先从叫魂案调查。 等她走出门,裴泽追了出来。 “薛小姐,你的玉佩,我一直忘还了。”裴泽递出玉佩,温和的目光下暗藏灼热。 薛乔愣住,她自己都忘了这枚玉佩,左手慢慢放在裴泽掌心,薛乔拿起玉佩。下一刻,裴泽掌心多出一个玲珑红豆香包。 “此枚香包作为信物,裴公子若有求助,薛乔一定帮忙。” 作为答谢,裴泽将贴身侍卫指派给了薛乔,名曰保护,防止出现意外。 只是最后,裴泽还是跟来了,还有一个阿礼随身跟着。 走到半路,贴身侍卫借口有事先溜了。 最后主仆四人,来到藏书阁,查看禁术一书中是否记有叫魂。 阁门大开,一位袈裟僧人正持佛串念经。 “这就是你上次说的观真师傅?”薛乔望向裴泽。 裴泽笑了,“没错,观真师傅专门坐镇藏书阁的,上次寺中有急事,他才离座。” 白日光线下,藏书阁更为威严庄重,正中坐有大佛,瓜果满台,香火不断。 薛乔有注意到,阁顶处环设一层隔板,隔板上似有佛像,因佛像过于精小,薛乔也看不清佛像真容。 见薛乔目光被神佛吸引,裴泽介绍道:“这虽叫藏书阁,但也算半个佛寺,是几大官员与普灵寺合作所建,摆有他们供奉的金佛玉像,藏书经文等。” 薛乔敛目垂帘,在大晋,佛像过于盛行。 不对! 走到半路,薛乔突然停下,前后不搭的问了一句,“观真师傅这几日一直坐镇?” “没错。” “他也认识建寺供佛的官员?” 裴泽颔首,“没错。” 薛乔轻笑一声,“你说那人为何出现在寺庙,或者说寺庙有什么东西?” 此时,两人已走进书架间道。 电光火石间,裴泽瞳孔一缩,目光落在了书架,“那人是为了藏画经文。” 薛乔饶有趣味的勾唇,“最起码不是简单的藏画经文。”书架暗影下,她的眸子魅光流转,“既然没拿到重要的东西,他们总会不死心的再次动手!” 裴泽低下头,盯着薛乔发笑,“这是自然,我们就等他自投罗网。” 想到这一点,薛乔的心情都好上几分。 间道狭窄,容纳不下四人,如今只有裴泽与薛乔两人,另外两人在阁前等待。 知蓝头上的珠钗,薛乔又何尝不知是谁赠送,只是没想到裴泽,为了成全自家小厮,不惜赶完公事,亲自替人掩护。 “世子何时知道你家小厮的心意?” 背过阳光,薛乔踩在他的影子,亦步亦趋,殊不知在外人眼中,两人身影早已相融。 裴泽嘴角上扬,盯着薛乔的小动作,伸开五指,影子牵住了她。温润的声音响起,“某个家伙爬狗洞,头顶杂草就像没人要的小狗,怪可怜的。” 薛乔瞄向裴泽,只因听得,“小狗认主,他没什么坏心思。” 寻着上次的路,两人取出书,在书中记录叫魂源于十三年前的两位僧侣,巧的很,第一个案例就发生在京城。 正月初五,京城迎来两个衣衫褴褛的僧侣,不堪的活像是叫花子,如果不是头顶戒疤,大伙当真不敢相信是僧侣。 毕竟大晋寺院的僧侣都是一身干净贴身的僧袍,名僧者更是身着绯紫,地位至尊。 据记载,两人分别名唤如悟,如善,是从东南古国而来的苦行僧,可他们并不受京城欢迎。众目睽睽下,最后只有一个无知孩童给了他们一块面饼,谁料两人恩将仇报,双手合掌后,嘴中呢喃怪异咒语,向孩子施咒,孩童当场失魂,目光呆滞,次日更是发起高烧,不治身亡。 “书中只记录这么多。”合上书,裴泽开口,“时隔多年,不排除纂书者夸大其词。” 薛乔微眯双眸,“既然当年发生命案,那一定有卷宗。” 找到想要的信息,两人打算离开。路过观真座前时,薛乔陡然停下脚步。 真是上好的贵重香木,没想到一介僧侣的桌椅竟能价值千金! 停在观真桌前,薛乔的身影似乎压到了观真,他慢慢睁开双眸,一双眸子无欲无求,空洞乏味,年纪轻轻的却像迟暮老人。 “这位女施主有何事?” 呼吸间,大口沁香流入鼻梢,薛乔扭头,瞧见大佛桌前的香炉,白烟袅袅而升。 “此香是普灵寺特制,若施主有意,可去普灵寺询问。” 观真以为薛乔是喜欢香料,开口解释。 薛乔只觉得这香味稀奇,不太像佛院香料,瞧见观真拿出功德薄,她眸光微动。 “小女有一问题指教,建造藏书阁中,哪几位大臣的功德最为厚重?” “啪”功德薄丢到了薛乔面前。 观真眉目无情,“自己看。”说完,他细细摩挲起佛串,佛串被他盘久了,每粒佛珠都已包浆。 得到想要的答案,薛乔也不想看垮脸。 一出来,她就瞧见知蓝与阿礼在一块,落单的裴泽站在台阶前望着她,莫名有点可怜。 眼见裴泽赶上前询问,“可问到姓氏?” 薛乔点头,不急不慢走向马车,一旁的知蓝看到她,甩下阿礼也跟了过来。 “等会我在马车上写下具体姓氏,藏书阁之事就从他们几人下手。” 几刻钟前,薛乔与裴泽分开。 薛乔来缩小藏书阁的调查范围,这种佛院书阁的书架是通过功德量分配,想知道谁能在此处藏物,只要看谁的功德量多即可。 至于裴泽,自然是提前通知京城主薄,待会他们上衙门取卷宗。 薛乔等人离去,观真迈步走到大佛前。 不予跪拜,不予诵经。 他目光如刺的仰视佛像,瞧见隔板的“邪物”时,一阵低声冷嘲。 马车上, 薛乔落笔成字,裴泽跟在车窗边,接过字条,“杨远侯府杨氏,怀化将军陈氏……尚书部王氏。” 裴泽有点惊讶,杨氏竟然也在名单内,不过也正常,杨淮常年上阵杀敌,杨老夫人总会求佛拜祖,保佑杨淮平安归来。 薛乔对杨氏却不意外,毕竟,杨老夫人最是信佛拜神。 第20章 衙门县令 王府, 近几日,王尚书很暴躁,他诸事不顺。 “如何?”书桌前,他再次发问暗卫,却只换来一句“属下无能,尚未查清两人身份。” 王尚书气疯了,他神色阴沉,抓起砚台就朝人砸去,“废物!” 滴落地面的血彻底染红王尚书的眼眸,他怒极反笑,下达死令,“三日内,那张画你也必须给我拿回!” 暗卫僵硬在地也只能答应,内心实则苦不堪言。 本以为观真只是一个普通僧侣,派人取画,可取画者无一归来,全部死在那人手下。上次,他也是趁人不备才侥幸进了书阁,可这样的好机会哪会有下一次。 地上的暗卫在愁,桌前的王尚书也在愁。 他粗喘着气,心中是没由头的慌张,总感觉大事不妙,自己像是被人针对了。 事实上,王尚书的预感没错,这阵子是太子在背地里一直刁难他。 杨淮一事,太子是彻底记恨上他了。 沉思半天,王尚书强收心神,急匆匆去见王夫人。他必须让自家夫人进宫禀明一切,求贵人相助。 “小姐,到地了。”知蓝的声音响起。 薛乔淡淡扫眸,透过车窗看到衙门口站有一人,主薄刘平。 此人黑巾裹头,质朴无华。 “世子好。”刘平抱拳问礼,说的一脸正色,他在瞧见薛乔时,若有疑惑,很快,再次抱拳问礼,“世子夫人好。” 说的一脸正气。 很显然,刘平把他与薛乔错认为一对。 裴泽愣了下,眼底泛起笑意,连带着眼尾微微上扬。不经意的侧视,看不出薛乔的真切感受,失落爬上心头。 “这位是平阳侯之女,薛乔,大人误会了。” 刘平大愕,前几日敲鼓进宫求退婚的那位?他连忙抱拳道歉,“小姐,下官唐突。” “无碍,大人可找到第一案例的卷宗。” 刘平神情瞬间沉重,几分为难,“这卷宗,小人做不了主。” 他们几人见面时,一个白面小衙吏从里堂跑出,瞧见裴泽就窜了回去。 “大人,大人,上头来人了。”小衙吏溜回正堂,在他耳边低声提醒,急的伸手推了推。 县令昏昏欲睡,官帽一头歪,推动间,帽翅戳到了脸,把人惊醒过来。 “啊,你说谁来了?”县令睡得迷糊,睁眼就见大堂下方几人在晃动。 定睛一看,正是薛乔一行人。 “唰”薛乔甩出软鞭,刹那间,县令被打趴在桌上,灵活的编绳自下缠住其足,那人被硬生生从桌椅下拖出。 “饶命,饶命啊!”县令急忙求饶,官帽卡在椅档下,直露光秃脑门。 薛乔手腕施力,软鞭像是长了眼的细蛇,盘旋而空,直冲县令脑门。 紧要关头, “我知道卷宗在哪,我知道!”县令咬着袖子发抖。一声巨响,疼痛意外没有降临,透过眼缝,县令瞄到身边的木椅碎了。 “嗖嗖”软鞭收回,薛乔拿着它,云淡风轻的走上前,“那就麻烦大人。” 县令畏缩缩的起身,却只瞧见薛乔主仆二人。 瞅到这,薛乔神色不扬。 刚才在门口,裴泽突然被三皇子支走,似乎案件有了重大新进展,于是卷宗也就薛乔一人解决。 第21章 白面小衙吏 跟着县令走进正堂后方院子,等待薛乔的是一屋衙吏。 “给我捆了他!”台阶上,通风报信的白面小衙吏伸手喝令,一呼万人应。 刘平失措,连连后退半步。 长褐木门前,十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赤手上阵,后随五名衙吏手持深红木板。 “小姐!”知蓝惊呼,拼命向薛乔冲去,挡下一记板子。 薛乔利落踹开来者,连忙接住知蓝,看到了一手鲜血。 这些衙吏专门是杖责犯人的,一板就是半条命,他们也最是知道如何打杀折磨人,这院子的地板也不知被冲刷过多少次。 院子台阶处更摆有一木架,摆满了利剑尖矛。 近身的情况下,软鞭尽失优势。 “就你还想看卷宗?”县令对着薛乔冷哼一声,瞥见刘平被打在地,更是猖狂,“一个主蒲带人过来,还想翻我头上去。” “青天在上,我刘平只是看不得叫魂案猖獗,刘侍郎一家惨遭灭门,卷宗又不是秘密文件,有何看不得!” 县令冷笑,“看不得?这世上看不得的事多了去了!” 说完,县令就下令,“给我打,瞎了眼的东西!” 言罢,几人对刘平拳脚相加。 与此同时,知蓝全身重量压在薛乔左肩。她一手撑住两人重量,颤巍巍的挪向远处,试图与众人隔开距离。 不可避免的,薛乔受伤了,因为躲闪不及,她被一人踢中腹部,呼吸都成了一种痛,可这痛如藤蔓般深植意识,她根本不能倒下。 官不护民,理不服众,就是拳交相加,她这次躲了,母亲躲不开,知蓝也躲不开。 攥紧软鞭,薛乔甩去,眉眼深处是压不住的煞气。 “不好,快抓住她!”白面小衙吏出声。 “晚了!” 薛乔一手半揽知蓝,旋转间,鞭舞蛇卷,浮光掠影,惨痛肆虐。 地面陆续跌下几人,县令大骇,他是惹下什么样的修罗! “砰”又瘫下一人。 薛乔恍惚撑在赤血木板上,知蓝昏迷在她颈间。腰侧的软鞭牢牢捆住两人,剩下的一截正被勒在薛乔掌心。 此刻,薛乔脸上的血色是散了,可也溅上他人血色。 仔细看,倒在地上的人并非一命呜呼,大多被折断手脚,近乎崎岖的趴在地上。 正是薛乔用软鞭套住他人脖颈,拖到面前,在人半窒息时,折断手脚。 官府人员不可擅自斩杀,这也是她最后的清醒。 这场面吓退不少人。 “县令快跑。”白面小衙吏率先反应过来,轻巧避开逃散的众人。 “又是你。”薛乔轻笑。 早在薛乔处置其他人时,白面小衙吏救不顾县令反抗,将人塞上梯子送去了墙外。 这下,小衙吏拔过身后木架上的利剑就向薛乔冲去。 倏忽间,薛乔的半截鞭套住了他。 拉人拽到身前,薛乔直接提住小衙吏的耳垂,疼的人乍然喊出声。 “别动手,我换他!”县令向来贪生怕死,此刻却出现在门口,摆手示意薛乔交换人质。 薛乔喘着粗气倒在路面,软鞭下的小衙吏,脸涨的发紫。 在瞧见刘平接过软鞭,把握住县令弱点时,她才彻底松懈,同时昏迷感瞬间上头。 耳边模糊传来县令跪拜声,“世子万安。” 薛乔倒下了,倒在一个怀抱中。 第22章 腿酸跑不远 吃力的睁开眼,薛乔瞧见了知蓝坐在床畔,“小姐,你醒了。” “受伤了,怎么不歇着。” “奴婢没事,小姐先喝药,等好了就处置县令两人。”说完,薛乔后背塞进一个软垫。 “县令?”薛乔目光微沉,昏迷前的事,她可一件都没忘,口中漫开苦涩,深棕色的药汤很快见了底。 “那个小衙吏如何?” “他和县令都关在柴房,先前是闹着要见小姐你,还是裴世子制住两人。” “裴泽,他来了?”薛乔微睁大眼。 知蓝点头,“裴公子回来就绑了县令两人丢到柴房,随后接来知晴照顾我们,他自个已经被三皇子调走,说是又挖到重要线索,世子临走时吩咐,小姐你醒后,可自行处理柴房两人。” 薛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五味杂陈,原来她昏迷前听到的是真的。 “裴公子在衙门旁有间宅院,我们现在就在这,世子吩咐,小姐若想回府,府上侍卫立马护送,至于他那,有阿礼回禀。” 没想到,裴泽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薛乔阖了阖眼,向后靠去,压住心中的复杂。这辈子,她常会自作多情,怀疑裴泽喜欢自己。 可经历了前世,薛乔知道对方只是善意,印象里,上辈子的他们频频见面却毫无交集。 胡思乱想绝不是自己的作风,快速压住心中遐想,薛乔深深呼口气,许久,不自在的皱起脸,“知蓝,给我粒糖。” “小姐?”薛乔以为听岔了,不确定的重复道,“奴婢没听错,你要糖?” “这药谁熬的,太苦了。”薛乔往上拉了点被子。 知蓝失笑,“难为小姐这不怕苦的都说苦,不过这药可不是奴婢熬的,还是裴世子送的。至于糖,奴婢让知晴拿点,她身上准有。” 薛乔想了想,“你回去休息,让那丫头自个过来,别总惯着她,你的伤可不要拖严重了。” 自知小姐体恤她,知蓝点头诺下,撤下药碗,只见碗下还有层药渣。 不知道哪个大夫这么狠。 知晴来了,带着一袋麦芽糖,薛乔含了一块,舌尖发麻的苦意才稍微被压下些。 “小姐,你下床干嘛!” 倒一杯热茶的功夫,薛乔就自个下了床。 “你腹部还有很严重的淤青,还有手也被软鞭割出皮肉,小姐,快回去。” 说着,知晴推着薛乔回床。 可薛乔怎么会回去呢,她抱着腹部,立马入戏,倒吸一口凉气,“知晴,别碰我,疼。” 知晴倒退三步。 “我如今上床只会碰到淤青,你别害我。” 薛乔轻声开口,“既然下来了,你就扶着我到处转转。” 知晴语塞。 临走前,薛乔还搭了件衣服在胳膊上。 两人转着转着就来到了柴房。 “知晴,等会你可要护好我,我腿酸跑不远。”还没等知晴回话,她就拉人,一脚踹开门。 白面小衙吏恶狠狠的瞪着薛乔。 “看什么看!”知晴急忙挡住薛乔,连瞪回去。 门“嘎吱”关上,柴房的两人并不好过,自己的软鞭正吊在屋梁,另一段则拴在小衙吏的脖子上,白嫩的肌肤上已浮出深红勒痕。 至于那个县令,五花大绑的垂在空中,摇摇欲坠,像个螃蟹。 “真没想到县令竟然自个跑回来了。”抓起剪刀,薛乔拍了拍他的脸。 县令气的肺疼,当时他被小亚推到墙外,见薛乔负伤,计划回去拼一把,谁料在大门口撞见了裴泽! “要杀要剐随你,只是此事与他无关。” 见县令难得硬气,要求自个放走白面小衙吏,薛乔笑了笑,绕到小衙吏跟前,“县令,我从始至终要的都是卷宗钥匙,你不必为难自个。” “还有,我怎么会放了她呢?” 说完,薛乔就动手摸向小衙吏的耳垂,甚至玩弄起他的手。 知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铜铃。 “你干什么!”县令大怒,在空中张牙舞爪,使劲蹬着双腿,像是要踹薛乔。 “县令大人不知道我要干吗?” “不可能。”县令憋红脸,咬牙切齿,“你别想。” “死变态!”小衙吏破口大骂,一双眼睛不知何时红通通。 知晴旁观,忍不住摸了摸胳膊,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 薛乔也不想再啰嗦,“喀嚓”剪断了小衙吏的官帽,藏在其中的长发散落及腰。 知晴皱眉,这白面小衙吏看上去,怎么娘唧唧的呢? “喀嚓”又是一声,这次是上衣的扣子掉落。 终于小衙吏憋不住眼泪,“臭流氓,我要杀了你,啊,爹爹救我。” 柴房响起女子的哭嚎声。知晴呆住,这小衙吏竟是个女子。 自小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女儿,一朝被欺,县令这心就像被生挖了般疼,终于他垂下脑袋,“薛小姐,别再动手了,我认命了。” 此话一出,“嗖”屋梁的软鞭瞬间解落,小衙吏摔个屁股蹲,还没反应过来,一件衣服就盖住了她的脑袋。 黑蒙蒙间,一人搭上她的手扶起了她,一瞬间,小衙吏心跳加快,“知晴,安置好县令千金。” 小衙吏转而一愣,她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见那人傻傻盖着自个衣服,薛乔不放心,特意在耳边低声威胁,“不要乱跑,你的老父亲还没跑掉。” “啪”幻想破碎,小衙吏心生怨气,可她也清楚自己斗不过薛乔,只能老实跟着知晴离开。 小衙吏走出府,瞬间引起宅院侍卫的注意。 “扑腾”一只信鸽飞过。 三皇子府, 裴泽收到字条越发不安,一想起薛乔横躺在地,他的心头就笼罩起巨大的恐慌。 薛乔一个弱女子怎么敌得过两个成年男子。 更何况薛乔还受着伤,不行,他必须回去护好人。 第23章 流光锦小偷 “弄丢了卷宗钥匙?” 县令头皮发麻,“不瞒你,前几日才丢的钥匙,不是我不给,是我拿不出。” “如果让人知道我丢了官府钥匙,丢了乌纱帽就算了,我是怕丢了自个脑袋,甚至连累妻女。” “所以就苛待上门求助的百姓,换做寻常人,此刻应该在狱内被欺被磨。” 县令不由转开目光,“我只是想保住自个与妻女。” “在大晋,一个小小县令又能改变什么,我寒窗苦读十余载,辛苦爬上这官位难道是为了发财,做人上人?不,我只是想守妻护女!” 女子低贱,士族根深蒂固,底下百姓哪有什么出头之日。数代百姓才供出一个书生,可小小书生放进京城,最是微不足道。 书生走不进繁华,回不去贫瘠,最后还不如百姓耕地,何其可悲! 就算人海中脱颖而出,封得一丁小官,自此不愁吃喝;可半只脚也踏进仕途,仕途又谈何容易,不主动爬到人跟前就只能被踹回去;当你终于有了被弃的决心,安分娶妻生子,拥有一可爱女崽。 总该松口气,不,只是陷入另一个漩涡中。 女崽长成娇娘,饿狼招摇过市。 士族纨绔子弟的怜爱最是廉价,光天化日下的强抢民女,盖上一见钟情的虚伪。 无奈委屈女儿多年伪装,终于,熬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如愿以偿,阖家安康。 县令吊在半空,回想前半生,泪意顿生。 “守妻护女?”薛乔冷沉发笑,“怎么,就你一人有妻有女?你莫不是当大家都死绝了,还是说掩饰你的自私?” 县令张了张嘴,“我……” “你是谁,京城临县的百姓官,这不是京城,你就是这天,谁敢害你,害你妻女?” 闻言,县令摇头泄气。 “怎么你不信?”薛乔大步上前,一拳勒住县令领口,“自己无用,一步步没有底线后退,遭人得寸进尺,你就怨天尤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真有人谋害你,那丢的可不是一把文库钥匙。” 相比谋害县令,薛乔更相信有人故意挡她路。 说完,她就抓起剪刀。 “砰”绳子断裂,县令摔在地上,脑袋慢慢清明。 “如今叫魂作祟,有什么比推给它更省事呢?” 薛乔的一声冷嘲,震醒了县令,他更无法反驳薛乔,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所作所为当真是糊涂。 “我要听你说清丢钥匙那一天做了什么又见了什么人。”薛乔再次开口。 上辈子可不曾出现什么叫魂,这东西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更是与朝中大臣惹上关联,想到这,薛乔眉目凌厉。 县令紧张组织起语言。 前一会, 从柴房走出来,小亚斯哈着气,整理好仪容,很快又变回一个俏小子,摸到红肿的脖颈时,她不由撒气捶打怀里衣服。 谁料,下一秒,衣服被人夺去,“大胆肖小,竟敢偷流光锦!” “什么小偷,你才是,快还我!” 柴房内,县令交代清楚,薛乔心下也有了对策,门外却炸开锅。 打开门,瞧见对峙的两人。 裴泽? 他不是被三皇子喊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薛乔被小衙吏拽住胳膊,“这世子好不要脸,抢你送我的衣服。” 小亚可不是傻的,瞧见自家爹爹从柴房完好无缺的出来,她就猜到两人是达成某种共识,薛乔也不再是危险人物。 裴泽不知小亚女儿身,只见一个俊俏白面小生与薛乔很是亲密,他踌躇不前,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 “你把这衣服送人了。” 还是送给一个俊俏男子。 一想到这,他心如刀绞,拽着衣服的手都僵住,小亚趁机夺回流光锦,沾沾自喜。 薛乔哑然,谁曾想随手捞的衣服就是流光锦,明明前几日还到处找不着的,不过自己当真没想送人衣服。 拍下小衙吏的手,她挑了挑眉,“把衣服还我。” 小亚原地石化。 “你明明送我的,刚刚在柴房,你挑开了我的衣冠……” 裴泽瞳孔骤缩,他不相信小白脸的话,可有些事情他更不敢面对,怯意满满的他强行伪装冷静,袖中的手指暗自发抖,“三皇子喊我有事,我先离开。” 他当下慌乱转身,可没等他说完那话,薛乔的声音先是传来。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像是赖上我了。” “你瞎说什么!”小亚大气,在把衣服砸向地面的前一秒,偷瞥到薛乔,转移方向,把衣服朝薛乔砸去。 “都是坏蛋。”丢下一句,人就走了,后面的县令紧跟,安慰自家女儿。 第24章 林府走水 “女孩子?”裴泽喉结滚动,自动走到薛乔身侧。 “此人男扮女装,这县令害怕女儿遭人毒手,这人世子也不陌生,王尚书长子王朗。” 闻言,裴泽目光冰凉。ъitv 众人皆知,宋易痴画,王朗迷娇。这娇代指貌美少女,按王朗所言,寻常百姓中姣好少女的最是上等,清水去芙蓉,天然去雕饰。 “对了,三皇子那进展顺利吗?”薛乔侧眸望向裴泽,对方高高的,将烈阳挡住。 “目前查到刘府幸有活口,那人是刘氏府中的教书先生,名为刘存。” “据官差汇报全府共八十九具尸体,可实际少了刘存尸首,暗卫也发现他的足迹,他也躲着我们。” 叫魂灭府,这般邪术下还能有人逃过一劫? 薛乔嗤笑,一切不是鬼怪作乱,分明是活人作怪。 裴泽温声道, “我们其实不必调查叫魂,薛小姐可以与我调查刘存一事。” 薛乔摇头,“百姓苦于叫魂诡术,这次给出一个交代,大家也不用担心受怕于鬼怪,心定则安。” 更何况,卷宗钥匙丢失,在县令所言中,更像是有人刻意而为。 费这般心血,她可不能让对方失望。 见薛乔目光坚定,裴泽心中的失望烟消云散,“薛小姐说的对,但凡事以安全为主,切忌受伤。”说着,他的目光落到薛乔的手背,厚厚的一层白纱布。 裴泽赶来后院时,薛乔眸光涣散,直勾勾朝石路栽了过去,彻底吓坏了他。 在建议加黄连时,他更是支持,大夫也加了最大剂量。只希望薛乔记住苦药,不再轻易受伤。 两人并肩走过拱门,裴泽却突然给她一块令牌,令牌上黄龙盘旋,昂首云端。 “薛小姐拿着。” 薛乔不解,眼神示意。 “这是圣上赐给三皇子,此牌可令各官配合,拿上他无人敢再伤你。” 薛乔眼神微凝,“世子,你是认真的吗?” “圣上赐牌昭示天下,他对刘侍郎灭门的悲痛,对叫魂案的重视,京官皆识三皇子,这牌对他无用才借了我,而你我之间,你更需要这枚令牌。” “拿着,你一定很想你阿母。” 薛乔一窒,眼眶莫名湿润,急忙低下头,却见对方郑重其事的将令牌塞进她的手中。 “不要再受伤了,药不是好喝的。先前的暗卫也回来了,有事找他。” 令牌冰冷,烈阳半点没落在身上,可薛乔整个人却滚烫。 “裴兄,原来你在这。”三皇子来了,薛乔急忙收好玉佩。 “薛小姐也在这?”三皇子扫了眼裴泽,“若没记错,此处是你私宅。” “三皇子!”老鸭嗓响。 众人侧目望去,县令大老远赶来,行动匆匆,激动扣礼,“下官拜见三皇子。” “县令大人?”三皇子没想到此人在这。 薛乔点头,“我们几人有事相谈,只是衙门不适。” “我这府邸临近衙门,故带人前来。”裴泽配合开口。 一唱一和,完美无缺。 裴泽被人叫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薛乔莫名笃定,有他在,天塌了都殃及不到她,自己只管放手做。 “薛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去做。”县令笑嘻嘻的凑到跟前,他真有眼不识泰山,没成想一方侯府孤女竟与位高权重的三皇子相识。 如今,薛乔简直是一尊金闪闪的菩萨像。 “衙门可有信鸽与马匹?” 县令急道:“有的有的。” 阔步向外,薛乔赶去衙门,冷声下令,裴泽先前留下的暗卫,神不知鬼不觉现身,“主子。” “我要你找来其他五名暗卫,全力守在普灵寺。” “遵命。” 大堂, 定好镇尺,薛乔在纸上行云流水,墨干后取好纸,早有衙吏递上信鸽,绑好信纸,飞鸽远去。 “县令大人。”薛乔神色不扬的叫来县令,散开堂内人。 “薛小姐。”县令赶来,却见白纸上黑字,“这是……” 薛乔低声,“明日你按纸上所写,偷盗钥匙之人就明朗了。” 县令大喜,“若找回钥匙,薛小姐吩咐什么下官都愿做。” 薛乔手腕轻抬,烛火下,黑字随白纸消失,“若大人过了此劫,那就当个真正的百姓官。” 风起云扬,当她快马来到普宁寺,瞧见令牌,披有袈裟观真竖手合礼,“薛小姐,好大的手笔,观真谨遵。” 显然,观真发现了暗卫,准确说是两方人。 天黑灯亮,早在等待的王敏瞧见丫鬟就质问,“事情办妥没?” 丫鬟梳有秀美发髻,欢喜道:“醉月做事,小姐放心,那人已把钥匙藏好,县令没了钥匙,那薛家小姐甭想查清叫魂,等明日卷宗文库钥匙丢失的消息散开后,他们连强开毁锁都不行。” “至于放火,都安排妥当。” 圣上早有下令,卷宗必须严加管控,一文配一锁,不可强行毁坏。薛夫人如今也困在林府。 王敏摸着椅把坐下,“那就好,那就好。” 想来先前丢的脸面,王敏气的发颤,她在心中默念,薛乔,你不是想早些救你母亲吗?别想如意,你那虔婆子就死在里头。 想到薛乔一身孝服跪于灵牌前,王敏就激动的骨头发响。 另一边,帘后暗卫率领众名暗卫,摸着天色,赶去普灵寺。 今晚是最后期限,他必须把藏画拿到手! “硄~硄~”普灵寺的钟声响起,恍若暴风雨前的响雷。 “知蓝,怎么没关窗。”寝室内,薛乔散下齐腰长发,一向守在门口的知蓝不见踪影。 风吹去珠帘,凉意冒上后背。 “砰砰”两声促响。 前院门大开,知蓝哭红眼,“小姐,林府着火了,夫人没找到!” 冲天大火照亮朦胧夜色,刺耳的哭泣声贯穿耳膜,“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 林府门前,御林军巍然不动,不闻府中境。 薛乔瞬间临近崩溃,直接冲上前,“为什么不救人,你们在干嘛!” “薛乔!”嘉玉简单挽发,急忙抱住薛乔,“这是父皇派来的御林军,你冷静点,你阿母还等你呢!” “是啊,薛小姐,冷静。”王敏轻飘飘开口。 第25章 险冲火海 “放肆,本公主在,哪轮到你说话!”嘉玉立马斥责王敏。 王敏瞬间脸青。 许是王敏的嘲讽,薛乔反而更快冷静下,她忍住眼眶发酸,定定站在御林军前,“敢问为何不救人?” “御林军只听圣上指令,圣上指令也只有看守林阁老一事,林氏人不得出府。” 薛乔沉默,漫天火光照亮她眼底的怨恨。 “薛小姐,不要紧张,林氏可不是易燃的树木,一点就燃,一燃就灭。”被嘉玉呛住的王敏不甘心上前,眼底的幸灾乐祸清晰可见。 转过身,看着王敏嚣张的神情,薛乔仿佛穿回前世火海,呼吸竭力紧促。 黑烟袅袅升起,她走到王敏面前,一把抓住王敏的长发,向后扯去,拽着人向林府走去。 嘉玉大惊,拖着长裙跑去,谁料被薛乔猩红的眼眸吓住,那是一双透着森然冰冷的眸子,恍若深夜草丛中的兽眸。 “薛乔,你要干什么!”王敏慌乱,够着布鞋在地上滑蹭,试图停下,可地上只有灰白色的痕迹。 “醉月!”王敏的丫鬟压低头,不敢出声,生怕连带她进去。 “疯子,疯子,你快放手!”王敏彻底慌了,一双美甲使劲抓挠薛乔手臂,越发厚重的焦炭味彻底粉碎她的侥幸。 走到林府前,薛乔面对面盯着御林军,突然扯起一个笑容,“不让林氏人出府,可并未说不让她人进府。” 御林军噤若寒蝉,耳边的痛惨声此起彼伏,可薛乔这句话就像是魔咒,钻耳不息。 “薛乔…”嘉玉神色复杂,软下声音,“我们再等等好吗,三哥和薛乔很快就来了。” 听到这,薛乔猛然拧过头,半是苦笑,眼眶湿润,“公主,我等不起,承担不起错过的后果。” 说完,薛乔恍然抽出软鞭,“啪啪啪”横竖几鞭下,远近范围内,马车的门帘皆被撕下,津在冷水中。 薛乔一手拎桶,一手牵鞭,鞭子拴住王敏,义无反顾走进火海。 “疯子,薛乔你就是疯子,找死为什么带上我。” “我错了,薛乔,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王敏哭的妆容混乱。 凄厉声下,两人身影被火吞灭。 嘉玉伫立门口,呆呆望向火海,她知道自己怎么也拦不住薛乔。 “薛乔,你这么聪明,身手这么好,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林府内, 薛乔快速撕下袖子,浸水捂住口鼻,随便找了个绳子就把王敏绑在树上。 她死死扣住王敏,两手从后绕过,王敏的挣扎令掌心包扎的纱布很快渗出血迹。 “如果你能活下,那我就不记前怨。”薛乔冷笑,转身离去。 她本非善人,自然最不到以德报怨。这火海的滋味,王敏,你更该尝尝! …… 烟味呛人,薛乔身披湿布,在西南角听见呼喊声,寻声找去,竟瞧见外祖父一行人被困屋内。 门锁遇火滚烫,薛乔用软鞭套住,向外使劲用力,“嘣”,门开,热浪扑面而来。 火苗也爬上了软鞭。 “你是薛乔。”林阁老颤抖抓紧薛乔,没想到紧要关头是她冒死冲了进来。 “我阿母呢?”薛乔顾不上回话,抓住双肩就问。 “她护着玺儿与众人走散。” 玺儿正是薛母口中的胖小子,二房长子。 似乎看出薛乔的打算,林阁老佝偻着腰,慢慢松开手,“你快去寻你阿母。” “外祖父。”薛乔眸光紧闪。 林阁老摇头,“这丫头倒是有福的,至少比我林氏有福。”林阁老感慨万千,望了薛乔几眼,带着家眷走向门口。 薛母在林氏并非嫡女,性格也不张扬,未嫁时并未得到林阁老过多关注,林氏只是好吃好穿的待她,直到薛承凯旋,在庆功宴上求娶薛母,林阁老才注意到这个女儿。 一朝秀丽园林化作火海,薛乔见林阁老步履蹒跚离去,似乎生死在天。 作为林氏家主的林阁老无法选择救女,可作为林氏之女的薛乔可以选择救母。 背向众人,薛乔跨进深处。 …… “薛乔呢!” 裴泽大步而来,却只见薛府马车,心下突然塌了一块。 “她进去了,抱歉,我拦不住她。” 裴泽慌了手脚,望着冲天黑烟,毫不犹豫向里冲。 “裴泽,你干嘛!”嘉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这些人都疯了! “你是疯了吗?不把命当命!”嘉玉不可理解,先前薛乔进去时,火势尚不严峻,尚有一丝希望,可如今黑烟冲顶,远处的屋梁都已砸下,怎么可以进去! “她薛乔就是我的命,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裴泽迎着火光,眉目执着,不曾犹豫。 “将军,不可进。”御林军中,一人曾在裴泽麾下待过,此刻也忍不住劝道,其他人站不吭声,偷偷交换余光。 可裴泽顶着众人目光,冲进林府火海。 林府内,薛乔捂住口鼻,远处婴儿啼哭声突兀入耳。 母亲! 薛乔大喜,急忙向声源处赶去。 “小心!”薛乔回首,烧红的木梁迎面砸来。 薛乔还没反应过来,已有黑影踢断木梁,噼里啪啦,火星炸满地,恍若铁花,照亮了男子面容。 “裴泽!”这一刻薛乔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不放心你,快走。”说完,裴泽抓起薛乔衣袖,“火势渐大,我们必须赶紧出去。”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越发心疼。 两人急忙跟去,周围烫的空气隐隐颤动。 “怎么会有锁!”薛乔压下胸口怒意,眼底狠厉无可遁形。 林府走水是有人蓄意而为。 锁已烧的发红,隔着红木窗,薛乔看见了薛母,抱着婴儿温柔哄睡,热烈的火光照亮她眼底的释然。 那一刻,薛乔流下泪水。 火海内,薛母似有所感,缓缓抬头,“阿乔,好好活着。” 下意识摸向腰侧,薛乔摸了个空,软鞭早在救林阁老时烧毁。 薛乔目眦欲裂,漫天红浪下,她仿佛回到前世,火势崩落衣裙,簇簇火苗爬上皮肉…… “薛乔!” 忽然,她被抱个满怀,紧紧埋在对方怀中,裴泽低哑的声音落在耳畔,“这次还是我过去,你保护好自己。” 薛乔下意识慌张,没抓住对方衣袖,眼睁睁看着裴泽那个傻子冲门撞去。 “裴泽!” “轰轰”被火炽烤过的门框瞬间倾塌,砸在裴泽身上。 第26章 逃脱火海 顾不得前世梦魇,薛乔抬起裹有灰白纱布的手背,慌忙擦去眼泪,追去前方。 “别哭了,丑。”裴泽撑着身子坐起,手掌握住的地方渗出血液,可他却笑了。 不论如何,门开了,薛母得救了。 薛乔并没有发现端倪,她连忙拉出薛母,三人匆匆逃离院子,刚走出,身后院子轰然倒塌,掀起厚重灰烬。 声响惊醒沉睡中的婴儿,他再次发出啼哭。 白嫩的小脸被火热的通红,薛乔伸出手指戳了戳小脸蛋,眉眼间捻开柔意。 三人艰难行走,走着走着,裴泽终于瞒不住薛乔。 薛乔猛的拍下他的手,伸手一摸,黑裤尽是黏重湿意,烤干的上部分泛有铁锈味。 “薛姑娘,你带着你阿母先去门口,我随后跟来。” 薛乔鼻子发酸,恶狠狠瞪了对方,“裴泽,你当我傻?” 瞧见薛乔落泪,裴泽的整颗心都在泛疼,他动了动嘴唇,没再说话。 “轰轰轰”远处院子又塌了一间,火势更加高涨。 “阿母,你带着玺儿先去门口,祖父等人也在那。” 薛母慌张,“阿乔。” “阿母,你就放宽心,女儿长大了。”还没等薛母说完话,薛乔就打断了她,“我薛乔恩怨分明,今日,我不可能丢下裴世子。” “阿母,你信阿乔,女儿还要堂堂正正接你回府呢。” 薛乔吸了吸鼻子,眷恋的靠在薛母肩边,看着又睡着的婴儿,嘴角上扬,“这个小家伙一定很想爹娘。” 薛母心如刀绞,对上女儿目光,只能点头,她这个女儿向来倔强,旁人怎么也劝不动她。 薛母消失在两人视线。 “不怕吗?”裴泽轻声开口。 “呵”薛乔嗤然发笑,漠然扫过周边火势,肆意洒脱,“若没记错,你在我家后院就问过我,直至今日,我的答案也从未变过。” 说完,薛乔咬咬牙,一手扶起裴泽,仰着脖子看向前路,两人缓慢移动。 远处看,大高个裴泽像是被薛乔胳膊包住。 火海中,裴泽似喜似悲,从始至终,他的目光从未移开过薛乔的脸庞。 你不怕,但又可知,我有多怕,怕你流泪,怕你受伤,怕你离世。 两人走过之处,留下淅沥血液。蹊跷的是,即使火势很大也没烧到两人。 薛乔抿住唇,向上撑了撑,见对方毫无反抗,心下一紧。“裴世子,当真莽撞,如何担得起军中盛誉。”她半是玩笑开口。 裴泽靠在薛乔身侧,嘴唇苍白,整个人逐渐丧失力气,“薛小姐还知我有军中盛誉。”说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声音,薛乔放缓了心,使劲抬高酸胀的胳膊,故意说笑,“我这话的意思可是说你莽撞。” “喔?”裴泽艰难开口。 “是啊,我进火场可是带了水与湿帘的,哪像你什么都不带。”薛乔半喘着气,额头热汗淋漓。 裴泽几声轻笑,头忍不住靠在薛乔脖间,眩晕间摇了摇头,“不,我带了,流光锦,不遇水火。” 说话间,裴泽定定看了眼薛乔身上衣,心下安然。 两人见面时,薛乔的衣服就有烧毁,当裴泽再次递来衣服,薛乔就熟练的披上,全然不知这又是件流光锦。 传闻,流光锦可抵水火。 “阿乔,薛乔……”众人呼声模糊了裴泽的回复,薛乔只觉得耳根子痒。 与此同时,薛母与林氏众人站在门口,薛乔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裴泽,我们走出来了。” 裴泽嗯了一声,终于放下心,很快陷入沉睡。 次日,大火烧了一夜,值得庆幸,林府并未有人丧命,多是烧伤。 听到这个消息时,薛乔冷笑,看来王敏捡回了一条命。 “小姐。”知蓝掀开门帘,“快吃饭,阁老早起练身,让大伙先吃。” 因为林氏走火被毁,圣上下令,暂停对林氏的看守,林阁老几人暂时住在了薛府,其他人各寻住处。 镜前,薛乔转过身,“那我去唤阿母,今日别忘了给裴府送药,下午我去瞧瞧。” 几日的高强度调查加上这次火海受伤,裴泽,向来不生病的他竟然发起了高烧。 “啾啾”院中花鸟叫唤,探窗望去,正是上门拜访的县令,他局促站在走廊,拢好衣袖,不远处林阁老正在锻炼。 “薛小姐,按你的法子,还真抓到了人。”走廊下,县令窃喜,这下没人能抓到自个小辫子了。 薛乔点头,“那人可有交代什么?” “那人嘴松的很,一见烙刑就什么都招了,说是王尚书家的丫鬟指使的,令他叫魂案结束后再偷偷还回,那丫鬟叫醉月。” 醉月。 薛乔瞬间想到,昨夜王敏喊的贴身丫鬟,眉眼陡然染上戾气,王敏,又是你。 王府, “混账!”王尚书大摔茶盏,自昨夜起,他的暗卫就没了消息,藏书阁的画更是没个准信。 双眼微眯,他又想起书阁两人,心痒欲挠,他们到底是谁。 “父亲!” 书房的门猛的一开,王敏站在门口,大声哭诉,“求父亲为女儿寻个公道,我要告薛氏孤女心狠手辣。” “看,这是女儿的证据!”王敏哽咽的伸出双手,一双手尽被火燎,黄肿水泡更是恐怖。 王尚书恶心的移开目光。 “求父亲为女儿做主,薛乔用软鞭将女儿绑到树上,让女儿在火海自生自灭,活生生烧毁双手。” “鞭子?”王尚书意味深长,他犀利看向王敏,“你确定?” “是的,就在昨夜,求父亲为女儿寻个公道。” 书房的动静招来众人,瞧见王敏的双手,不由惋惜同情。 “薛乔欺人太甚,为父心痛,自会为你寻公道,你即刻随我上衙门押薛乔。” 王尚书口上承诺,心下却不禁猜测薛乔会不会是藏书阁那两人之一。 此刻薛府, 薛乔调开县令,暗处召见了暗卫。 不出所料,昨夜观真离阁,藏书阁就遭人强闯,在那关头,薛乔事先安排的暗卫把几人一网打尽。 阴影下,薛乔嘴角上扬,眼神却是一片冰冷,“看好人,不论什么手段都要撬开他们的嘴。” “是。”一声令下,暗卫消失不见。 薛乔才回前院,就听手下汇报,县令火烧屁股般离府,有人揭发他丢失卷宗钥匙。 “走,我们去衙门看看。”薛乔开口。 第27章 自食苦果 令人意外的是,王氏父女在衙门。 “薛乔你还敢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敏上来就要薅薛乔长发,薛乔直接一脚踹开。 “爹,你看薛乔!” 王尚书还没来得及开口,已有人放话。 “干什么呢!这里是衙门,可不是草市,坐在地上干什么!”县令呵斥,一身官服的他官威十足,衙吏更是猛的拽起王敏,“公堂肃静!” 薛乔发笑,随衙吏站在两旁,目光挑衅瞥向王敏。 “县令大人,这是何意,你没看到薛乔出手伤人?”王尚书不悦。 县令摇头,“本官只见王小姐出手伤人,薛乔自卫,她打不过而摔倒在地。” 王尚书冷笑,“是吗?听闻刚刚有人揭发县令大人丢了卷宗钥匙?” 若在昨日,县令早就抱头躲避,可如今他找回了钥匙,这背硬着呢! “不劳烦尚书大人担忧,本官行的正,坐得端。”说完,大摇大摆走到薛乔身旁,大有一股庇护她的架势。 “你!”王尚书噎词。 薛乔轻飘飘瞥了眼县令,他瞬间不自在摸了摸鼻子。 他可不是傻的,先有三皇子登门,后有林阁老入府,这姑奶奶哪是孤女,这背景硬着呢,铁板踢到她都得削下一块。 若薛乔知道,只会感慨,这美妙的误会。 县令袒护的态度刺激了王敏,她半是失控,直指县令,“有本事,你就把卷宗钥匙取出!” 说完,她得意的后退半步,讥笑般看向众人,笃定了县令拿不出钥匙。 薛乔勾勾唇,略显兴趣,“若县令大人自证清白,王小姐又打算如何?” 不知不觉挖下一坑,只等傻子跳。 “王敏!”王尚书的呵斥叫醒了王敏,“记住你的身份。” 你只是一个庶女。 王敏攥紧双手,吞下亲生父亲的羞辱,身子发颤。 见状,薛乔故意叹口气,敛下眼底算计,“哼,王小姐下次若没本事说话,就不要夸下海口,平白叫人看了笑话,被人斥骂。” 这句话成了压到王敏的最后一根稻草。 父亲的冷漠,管家的轻视,薛乔的凌辱,杨淮的抛弃,一切的一切炸没她的理智。 “薛小姐,话别说太满,你才是被打脸的人,他若能拿出钥匙,我今日就下跪道歉。” 县令嬉笑开口,“下官可担不起尚书千金的下跪,不要折煞小人了,下官要不得。” 王尚书气的胡子飞起,他怎么没在这孽障尚在襁褓时掐死,一绝后患! 捻了捻头发,薛乔眉眼带笑,“王小姐的赌注,县令如何收不起,尚书大人可不是锱铢必较之人。” “啪”王尚书只觉得他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薛乔随意几句话,将王敏气的丧了心智,更将自己逼到进退两难境地。 真是,好一个薛家女! 薛乔使个眼色,县令立马心神领会,派人取来钥匙。 很快,衙吏端来,掀开红布,钥匙赫然映入众人眼帘。空气瞬间稀薄,王尚书简直喘不过气,悔不当初。 与此同时,王敏更是白了脸,想不通县令为何不慌不乱。 在薛乔的指意下,县令摆正官威,在钥匙面前驻足,“这里是小县卷宗的所有钥匙,除却安武侯卷宗,那是圣上亲启取走的,总共九十八,请王小姐检查。” 王敏,自小困在宅院,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不曾知道卷宗保管的繁琐,她不禁倒退两步。 王敏回头望向尚书,可尚书木然别过脸,她险些落下眼泪,“这卷宗为何有这么多钥匙?” 不应该一把管所有吗? 薛乔好心回复,“大晋曾丢过一份极其重要的卷宗,圣上大怒,自此卷宗保管就极为严格。” 王敏抿紧嘴,在她看来,在场所有人都在嘲讽自己的无知。 最后,王敏拉下脸,只要求检查叫魂案卷宗。 这一刻,王尚书面色铁青,他哪里还不懂这个庶女的心思,她明明是贼喊捉贼。 结果自然令王敏失望,她死死瞪住钥匙。 薛乔心情愉悦,“县令大人不妨取出卷宗,令王小姐仔细看看,在下恰巧也要借阅这份卷宗。” 县令点头,“自然没问题。” 卷宗取来前,王尚书可没忘今日目的,他深深吸口气,“小女愚钝,只不过本官今日并非为卷宗钥匙而来,听闻薛小姐用软鞭把小女绑进了火海?” 薛乔惊诧转身,“尚书何出此言?昨日可是她自个来的。” “什么!”王尚书雷厉盯向王敏,怀疑之意不言而喻。 薛乔见状低眸掩盖笑意,王敏当场受不住,“爹,我没有说谎,女儿怎么可能自个跑进去。” “那你的意思是我费尽心思,在王府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掳走,为了将你扔进火海,不惜以身涉险?”薛乔淡笑,“你不觉得太离谱吗?” 王敏反驳,“你是在林氏门口将我绑了进林府!” 薛乔抬头,目光尖锐刺向王敏,“那敢问一句,你为何赶到林氏门前,林氏与王府关系很好吗?” 说实话,两府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王敏僵住,薛乔对她步步紧逼,她连连后退。 无人可见处,薛乔直接挑衅,大声放开话,“还是说你有什么证人,嘉玉公主还是三皇子或者说是御林军?” 说到这,薛乔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低声开口,“难道你还真想着去找御林军,闹到皇上面前,可你敢吗,王敏?” 王敏瞪大眼,薛乔阴鸷盯住她,“圣上插手,难免要仔细调查,可你说说这火又是谁放的?” 王敏后背发汗,她猛的抬头却探进薛乔双眸,那深不可测的杀意。 “你是何意?”王敏僵住全身,后背发汗。 “只是劝你吞下苦果,本来因缘就是你的,不是吗,王小姐。” 薛乔的笑意在她面前放大数倍,可王敏只瞧出其中的杀机。 “哗啦”王敏瘫倒在地,双腿发软。 薛乔知道了什么? 另一边,瞧王敏像是见了鬼,王尚书怒其不争,“薛乔,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用软鞭捆我女儿进了林府!” 第28章 藏书阁幕后人 “尚书大人好大的火气,还是先喝盏茶。”县令不急不慢插上话。 见县令献殷勤,王尚书稍微顺心,下意识接过旁人递来的茶,谁料一入口是滚烫的热茶。 “县令,你想干嘛!”茶盏狠狠摔碎。 “尚书大人误会了,这茶不是给你的。”递茶的丫鬟回到薛乔身侧,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是知蓝。 “胡说,那茶就递到我手边,你说不是就不是?”尚书竭力控制脾气。 薛乔揽人到身后,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大人也知道,事情不是人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若有人不长眼来我跟前,你说我是教训还是教训呢。” 说完,她明晃晃望向王敏,就差没直白开口,你女儿被绑被烧是她找死凑到林府跟前。 “所以你是用软鞭了?”尚书脸色阴沉。 这句不着调的话,令薛乔眸光生寒,她定定看向王尚书,千丝万缕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嘴角的笑意止住,她抬头直视王尚书,“若我说没有,大人信吗?” “王敏,薛乔是带有软鞭困你,对吗?” 王尚书底气十足,等待王敏出声,结果等来了沉默。 拧过头,王敏像是陷入梦魇之中,频频摇头。 尚书生气,转头就见薛乔,笑眯眯看着他,“想必王小姐把绑她的麻绳错认为软鞭。” 在人家亲爹面前,理直气壮承认欺负人家女儿的,薛乔还是头一个。 尚书沉默,难道他想多了,薛乔不是那晚之人,也是,就一个闺中孤女,能有什么出息。 “你用绳子直接绑的?” “是啊,嘉玉公主还帮了忙,若大人想具体了解,可以去寻公主殿下。” 尚书再次沉默。 “薛乔好奇,尚书为何这般在意软鞭?”薛乔垂头,眸若深海。 尚书却是简单寻个由头敷衍过去,这更加坚定薛乔的猜测,她缓缓勾起嘴角笑意,眉目间尽是冷漠。 找到你了,藏书阁暗卫是你的。 她掉头低声吩咐知蓝,知蓝很快离开。 “大人只要不计较薛乔,不妨喝杯茶。”薛乔伸手指向最高座。 王尚书冷笑,“担不起薛小姐这盏茶。” 薛乔笑笑。 此刻,知蓝快步走到暗卫地牢,地牢下正是被捕的夺画暗卫,她对暗卫悄然叮嘱几句离开。 “你们对王尚书这般忠心,值得吗?” 地牢数人震惊,他们受尽刑罚都未肯松口,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 王尚书走了,带着王敏走了,明明是为女讨公道,可喝了杯茶就走了。 县令旁观全程,百思不得其解,他可记得王尚书登门时的炮竹样,到底是哪里不气了呢? “薛小姐,这,这就带人走了?” 薛乔扬唇,反问道:“惹事的走了还不乐意?” “怎么会,下官不是这意思。” 薛乔浅然一笑,“刚刚,县令大人才是威风,怎么突然不怕了?” 县令跟在薛乔身侧,陡然挺直腰板,“如你所说,本官可是临县的天,那王敏更是欺人太甚,薛小姐放心,我当一日县令,就没人能欺负你!” 薛乔挑眉,“承蒙大人主持公道。” 走进内屋,薛乔身临书案前,捋清思绪,藏书阁暗卫乃王氏所出。 看得出,王尚书也在寻找她与裴泽。走到如今,她必须比尚书先行一步,抓住手柄。 “小姐,那王小姐对你恶意满满,你打算怎么办?” 书房外,知蓝端着银盆入屋,薛乔的伤还未换纱布,纱布层层绕开,血水无处可躲,尽现眼帘。 纱布与伤口分开,薛乔却面色沉静,“她,对我自然满腔厌恨,可惜没个实力,不足为惧。” 若不知道王敏真面目,薛乔尚有被骗可能,经过血淋淋教训,她怎么可能被骗。 “嗒”,镊子掉落银盆,晕开血水,薛乔随即起身,“我们去裴府,看看世子醒了没。” “薛小姐,你来了!”阿礼在院中扫地,瞧见主仆两人,连忙丢下扫帚赶来,摸了摸后脑勺,“知蓝姑娘也来了。” 薛乔斜眼瞥了瞥,知蓝正低头,到底脸皮子薄。 “怎么在扫地,不去照顾你家主子?”说完,薛乔眼神示意阿礼前头带路,她也是头一次来裴府。 阿礼走到前头,不时回头看人,“主子喜静,不喜人在跟前,奴才已经习惯出来扫地。” 走了一路,薛乔不免惊讶,这裴府的奴才怎么这么少? 像是知道薛乔所想,阿礼开口解释,“主子双亲离世时,府上遣散了许多下人,主子也就留了些伺候习惯的小厮,裴府冷清,薛小姐见谅。” 薛乔摇头,即便今日也依稀看出裴府昔日盛景,裴泽之父,安武侯裴鸿乃是大晋开朝大将军,只可惜战败离世。 院中巨石皆留刀痕剑迹,看得出来,有人时常练武。 走到主院,阿礼笑的开花,“薛小姐稍等,我同主子回禀一声。” 阿礼动作很快,薛乔也进了主院。 “恭喜薛小姐,听闻你阿母已回薛府。” 薛乔拾步走去,“你身子可还好些?” 裴泽拢了拢被子,“底子在那,差不到哪去,经暗卫提醒,你找到藏书阁幕后人了?” “裴世子的消息真灵通,什么都瞒不过你。”薛乔从桌边端起药碗,递向裴泽,“世子,先喝药。” 裴泽刚下一口,脸色难看。 “这药是我亲自熬的,世子莫不要浪费。”薛乔瞧着裴泽变脸,“良药苦口,世子下次行事莫不要莽撞,救人更要护己。” “薛小姐知道了?”裴泽愣怔之后,嘴角上翘,有了几分痴傻。 “你是指往我药汤加黄莲?”薛乔反问,不客气的丢去一包糖,“行事过于张扬,不发现都难。” 裴泽低头发笑,汤尽,碗底是不变的药渣。 裴府幽静,飞鸟嬉戏。 屋内裴泽含了颗糖,“薛小姐,你又是如何帮县令捉到偷拿卷宗钥匙之人?” 薛乔转身,裴泽的几个问题直接囊括她这几日行动。 走到窗边,薛乔拿起杆子撑开窗,不急不慢回道:“只是锁定几个可疑人,给了个空盒子,交代钥匙在盒中,必须好生保管。” 保管不当,杖刑三十,等于钥匙就是命。 裴泽了然,偷盗者赌不起,圣上明确对卷宗的重视,在收到空盒后也只能放回钥匙,盗窃败露起码还有条活路,明面上县令也不会为难他。 只是,薛乔想到一事,面露复杂,“世子好奇叫魂案真相吗?” “什么?”裴泽抬头。 薛乔摇摇头,半是沉重,“这世上本就没有叫魂这一说法,只是两个僧侣的无辜丧命。” 第29章 叫魂真相 薛乔倒了杯茶,走向床前,“我今日翻了卷宗,当初因为死人,两个僧侣被报案,县令扣押进了牢狱,有位医者不信邪,调查后,发现小儿高烧出自僧侣的随身香料。” “香料。”裴泽眉头微蹙,心中有了大概猜想,“叫魂只是误会?” 薛乔颔首,“在异国之度,苦行僧大多携带香料,遮掩苦行异味,医者也在香料中找出一味对孩童不善之药,那小儿在施舍时却盗取了香料……” 闻言,裴泽心下一骇,那小儿原来死于自行之恶。 “可惜当时的县令草草结案,卷宗没有明确记录两位僧侣下场,叫魂真相也是医者查明缘由后,一位知情官者记录在卷宗上。” 俗话说三人成虎,鬼怪一事自古颇被畏惧,当真相出来时,叫魂已被口口相传,这异国香料也成了叫魂诡事。 “医者查出真相,县令总该放人。”裴泽开口。 薛乔抿唇,“当时县令是杨老侯爷,很不巧,三月衙门走火,众多囚犯烧死狱中,卷宗更是差点被毁。” 最后清点卷宗,丢失了一份,圣上大怒,加强县令对卷宗的保管。 自此京城不见苦行僧,僧侣最难改变信仰,如果说他们在大火中逃狱离晋,倒不如是,活活烧死来的更现实。 窗外,飞鸟哀鸣,裴泽无言。 僧侣的死绝非偷盗造成,是当官者的不为与为民者的愚昧。 薛乔叹了口气,“只可惜安武侯在卷宗留下的真相,唯恐后人不信,他以先祖起誓所写皆为事实,却无人瞧见。” 裴泽瞳孔微缩,连他都不知父亲曾做了这么一件事,真相埋入岁月,徒留谣言不灭。 “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回禀三皇子,彻底说清叫魂真相。”裴泽信誓旦旦,如果不是薛乔,不知这真相到底何时见光。 薛乔面色微松,只可惜最需要真相的当事人早已离世。 “叫魂案已解决,你们有寻到刘存吗?” 说到此事,裴泽笑的勉强,“刘存此人像是人间蒸发,丝毫寻不到踪迹。” …… 回到王府,王敏已心灰意冷,膝跪在地,听她所谓的双亲谈话。 “大人,放心,我已经去宫中寻过贵人。”这句话引起她的注意,但尚书随即下令她闭门思过。 路上,想到薛乔的话,强烈的不甘萦绕心头,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失败,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像是找到答案,王敏面色骤缓,所有事就醉月那个丫头知道,一定是她泄密。 趁着无人,她快步跑回,紧贴门边偷听屋内,“大人放心,奴家进宫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劝说太子,禀明我们王氏的衷心。” “奴家黄氏怎么说也是皇商,为大晋效力多年,与皇后娘娘私下有些交情,你就放宽心。” “哗”王敏脑袋空白,僵在原地,她听不进屋内的男欢女爱,脑海只有两字,皇后。 王氏竟有皇后这个靠山。 那她还需要怕薛乔! 薛乔也只能靠她爹那个短命鬼在圣上面前留有几分情面,若说情面,有谁比得过皇后。 王敏越来越激动,她似乎认定薛乔会被她折磨的不得好死。 屋内床榻摇晃,王敏笑的狡诈,满意离去。 太阳落山,黄昏酿红了天。 “你说刘存与刘主蒲相识?”裴泽挣扎的从床榻坐起,很是在意的询问。 床边,薛乔淡然点头,拿起旁边竹杆杆戳了戳裴泽,裴泽这才躺回去。 “注意你的伤。”薛乔没好气,她从桌上端来些水果,塞到裴泽手中才说道:“没错,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是我在户籍卷宗中查到的。” 王敏离去后,薛乔盯着钥匙,想着钥匙一把两把都是借,干脆一块查阅了县令,主蒲等人的卷宗,倒让她捡到个漏。 “可外示的户籍文本并未记录。”说到一半,裴泽停口。 他也意识到误区,主蒲在县衙是干什么的,专门掌管文本资料的,有谁比他还要方便篡改内容。 与此同时,薛乔皱眉,她有些怀疑刘主蒲帮他们向县令索求钥匙的动机,到底是看不过刘氏灭门还是彻底篡改他的卷宗。 “不管如何,我要向三皇子禀明此事。”裴泽着急下榻,刚掀开床褥,薛乔就拿着竹竿戳向伤口。 “薛乔?”裴泽倒吸一口凉气,直愣愣望向她。 捏着竹竿,薛乔在床头鞭打两下,眉眼似笑,“我已让丫鬟知晴前去通报此事,三皇子见到你给我的令牌,自然会信,你大可放心,如今还是好好养伤。”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薛府,后面几日的汤药我会一份不差的送来,世子记得喝。” 裴泽咧起的嘴角陡然僵硬。 对面的薛乔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若世子嫌我烦,那我就令丫鬟送来,不叨扰你清静。” “不会,我也不喜府邸清静。” 薛乔愕然,她上下打量一番,到底没把阿礼的话说出口。 只是刚转身离开,裴泽派给薛乔的那名暗卫突然出现,“主子,暗牢的人招了。” …… 狭窄的通道,薛乔拾级而下,黑暗中,数抹火盆出现,她来到了暗牢。 此事关键,只是裴泽受伤,故薛乔代他前来。 火盆旁,一人蓬头垢面倒在地面,暗卫随意甩到座上,那人才蒙蒙苏醒。 “王尚书让你们去藏书阁拿的东西在哪?”空中浓厚的血腥味,薛乔只能掩鼻询问。 “唰唰”铁链声响,那人迟钝抬头,薛乔吓得倒退两步。 这人已被割去鼻子与耳朵,杂乱的黑发上是干涸血迹,有点人彘的感觉。 “裴泽让你们这般拷问的?” 暗卫果断否定,“自然不是,这都是拷问的固定流程。” 薛乔倒不是惧怕裴泽拷问的手段,主要是观感不好,拷问其实不一定要见血肉。 对面那人磕绊开口,“尚书要画,藏画……” 很快,薛乔掌握了具体方位。 那人交代完后哭求,了结了他。若王尚书在场,他就知道书房被斥的暗卫去了哪。 薛乔捡起火盆热钳,顷刻钉向对方胸口,那人一下没了生息。 第30章 主蒲被扣 一夜过后,薛乔神清气爽。 鸟声中,她起了床,打开窗就瞧见阿母拎个小桶在浇花。 “阿母!” 薛乔双手搭在嘴边,瞧见薛母回头,心情忽的明朗。 “小姐,快洗漱,大伙就等你了。”人还没到,知晴咋呼的声音就传来,薛乔弯眉浅笑,“你这妮子还有规矩?” “知蓝呢?”饭桌上,薛乔未瞧见知蓝,问上一句。 “那丫头今日有事,难得开口一次,我早早准了。”薛母笑着拾起汤勺,盛了碗甜汤递向薛乔,“喏,你最爱的。” 身侧的知晴熟练为薛乔接下。 薛乔点头,并未想太多,只以为是阿礼约了知蓝出去。 上座前,林阁老面色红润,他端详番薛乔,“阿乔,怎么没打个耳洞?” 大晋女子自幼时就打有耳洞。 薛母摇头,抢着开口,“那丫头小时候怕疼,长大了也不像寻常姑娘爱打扮,我也就由着她了。” 薛乔咽下甜汤,不禁想起小亚那衙吏,有了耳洞,男扮女装都麻烦。 林阁老目光落在薛乔双手,没再吭声,不是哪家姑娘都多伤多难的,到底是他亏欠两人。 饭毕,大门口的小厮弓腰回禀,“大小姐,裴世子身边小厮求见。” 薛乔神色淡定,内心却起了疑虑,他不是和知蓝出府了? 可阿礼一人来了薛乔跟前,“薛小姐,那画已由主子取回。” 薛乔瞬间警醒,只听他说,“只是主子并没发现端倪,若薛小姐空闲,主子送你查看。” “不,还是我去更妥当。”薛乔拒绝,薛府近日人多眼杂,这画送到这就多一份风险。 “主子也说,养伤期间就等小姐登府查看。”说完,阿礼目光偷偷扫向别处,很明显是在找知蓝。 薛乔心下不安,面上不显,“今日,我令知蓝出府办些事。” 阿礼被人戳中心思,耳垂涨红,“小人不是这意思。”很快就以主子有事回了府。 …… “钗子呢?”知蓝斥问男子,谁料男子不以为然,“一根破簪子,你在意啥,我早就典当去了。” 话落,知蓝脸色大变,“谁让你典当我的东西!” 那簪子乃薛乔赠物,知蓝平日细心擦洗都来不及,怎会愿意典当。薛府物品上都有刻印,若他人拿此物诬陷小姐与他人生有私情,又如何是好。 “到我手上的自然是我的,怎么典不得。”男子穿着不变的粗麻白衣,吊儿郎当的调笑,“就你一个丫鬟还担心人家大小姐的清誉。” 他正是知蓝的弟弟,染指赌博,荒废学业。 上次被薛乔一顿教训,可惜不知悔改,在林氏着火当夜,翻进薛府后厢,席卷了知蓝的剩余积蓄,当中也包括薛乔送给知蓝的玉簪珠花。 见知蓝眼眶发红,他反倒哄笑,“那小娘们还打我,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还回去。” “你说什么胡话,不准你这么说小姐!”知蓝气的胸腔发颤,推了男子一把。 知蓝的弟弟忿忿地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姐,为了一个贱人打我,如果爹娘在世,一定打断你的腿!”说完,男子死掐知蓝脖颈,使劲向墙边撞去,“人家当你是狗,你还上赶着摇尾巴。” 知蓝痛哼一声,头发散开,“啪嗒”清脆一声,珠钗落地。 “嘿,还有钗子。”男子快速夺走珠钗。 知蓝疼的脑袋发昏,瞧见阿礼送她的珠钗,遥遥伸手,“还我……” 瞧见珠钗,男子面庞闪过失望,“一个破钗子当个宝。” 闹市隐约传来声响,孤僻巷子内,知蓝抱膝痛哭,珠钗孤零零落地。 …… “主蒲刘平在此。”衙吏说完,扣押刘平到了前堂。 刘平神色麻木,被箍的双手拘于面前,推跪在地。 “这是干什么?”县令瞪大了眼,直指下堂,“本官何时让你们捉的他,快放人。” “慢着。”女声响起。 寻声望去,薛乔怀抱两本卷宗,不急不慢走来。 “大小姐,你抓他这个硬石头干嘛?”县令赶急凑到薛乔身侧,目光不自主瞄向怀中卷宗,面露疑惑。 薛乔拉人来到旁院,眸色认真道:“你不是一直看不顺他?” 听到这,县令拍起大腿,“我的姑奶奶,那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啊。” “是吗?”薛乔凉凉说了一句。 县令有些紧张,他揣摩着词,“薛小姐做的也有道理,像他这种人不给个教训,这辈子得罪人都不知道。”他揣着手又小心开口,“只是他虽然笨点,犟点,气人点,但好歹是真心为百姓做事,这我都看在眼中。” 虽说县令不喜主蒲,但也不是是非不分,在薛乔松绑后,他确有自我反省,说到底,这家伙也挺可怜的。 瞧见县令反应,薛乔唇边笑意渐浓,再次试探,“你不后悔,我今日可就替你做主他这么一次。” 县令有些犹豫,但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下官不后悔,小姐还是放了人。” 谁料被砸来东西,县令一低头,两本卷宗。 县令顿时迟疑,摸不准薛乔心思,“这是?” “你自己瞧瞧。” 掀开卷宗,刘平两字赫然映入眼帘,很快,县令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两本怎么有出入?” 他翻看封面,脑门青筋突突直跳,看不出刘平那闷葫芦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篡改户籍卷宗。 “大小姐,我……”他忍不住开口,被薛乔拦下。 薛乔眸中尽是笑意,“县令大人不曾辜负这身官袍,言事不记怨。” “想必你也看到了,刘平篡改户籍,更是包庇林氏灭门活口,刘存。” 县令脸色瞬间发白,抬眸对上薛乔满是坦诚的目光,他心里大慌,只觉得手上的卷宗是烫手山芋,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下官不配听…这等密事…我也不会说。” 圣上亲自下旨的诡秘案件,他可不想卷进去,只想好好护着女儿。 薛乔摆了摆手,“我只是向你解释绑人缘由,凡事都得讲个因果,走,我们去前院见见刘主蒲。” 第31章 灭府真相 今日是文帝特赦期限的最后一日,薛乔必须尽快给出一个交代,让阿母堂堂正正回府。 两人走回前堂,县令清嗓几声,“大胆刘平,还不从实招罪!” “啪”惊堂木骤响。 “敢问大人,下官何处出错。”这一句话掷地有声,若不是薛乔事先解释,县令还真会怀疑自我。 薛乔堂下旁听就是冷笑,县令为刘平捏把汗,很有眼色的散开众人。 刘平抬眸,转而看向薛乔,“还是薛小姐知道我的罪名?” 人散场空,薛乔神色顿时冷淡下,袖中掏出卷宗,刘平乍然失了血色,“这罪责,我认。” “认?”薛乔拉长语调,好笑道:“可我对他人更是好奇,若没记错,你的弟弟可是刘平。” “不知你弟弟听见你被斩首的消息,会是有何感想。” 这下刘平终于明白薛乔的真正目的,他猛的拧过头,“你卑鄙无耻!” 可薛乔毫不避讳的点头,“是啊,你说对了。” 前院传来声响,很快衙吏压着一人走来。 “琴师刘存在此。”熟悉的句式,只是换了个人说。三皇子捏了捏拳头,不得不承认薛乔有一点厉害。 兄弟两人跪下堂前,三皇子斥问,“刘存,林氏灭门惨案,你有何话讲?” 两人一阵沉默。 薛乔看向两人,“听人说,你俩都是童生。” 刘平眼眶发酸。 “可惜两兄弟,一位成了主蒲,另一位却进了乐籍。”薛乔事先调查过刘平,耿直顽固,最是支持乐籍赎身,想来是为了他这弟弟。 果然,刘平被激,红着脖子反驳,“这官场暗地的腌臜还不如乐籍来的干净,薛小姐最是知情,你又在得意什么。” “大胆!”县令吓得脱口,当今皇子在场,这臭石头还敢瞎说话。 闻言,薛乔目光转向三皇子,可三皇子板着脸没说话,不禁叹气,自个开口,“今日三皇子在场,你不妨说清这腌臜,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你随意捏造,三皇子回禀圣上时一并追究。” 县令腿抖,凭他对刘平的了解,对方一定会说。 果然,刘平开口,“腌臜在这哪是腌臜,只是官官相护的默契。罪人犯错已认,惟愿你们放过胞弟,他确是无辜。” “大哥!” 厚重的长裙落入刘平眸中,薛乔神色笃定,“若你说出实情,刘存无错,自然放过。” 眼眸黯然,刘平自嘲几声,“我与他皆为童生,是刘存弃了自个前途,倾尽家财供我读书,灾年家道中落,他擅自卖身进了乐府,给我交了束修,懊悔亦无力,我必须勤学苦读。寒窗苦读十余载,终于如愿中举,你可知,那年宫榜已定我七品县令的官职。”说着,刘平双眸湿润,不甘说到,“我只想当上县令赎出胞弟,带他过上好日子。” 说到这,刘存身子微颤,想来也曾幻想过。 “可一笔圣兆下来,断了我所有盼望,那年的县令临时变为杨武,我为主蒲,这不算什么,只是降职,我还可以赎弟,可杨武这厮只顾作乐,大把招揽乐工名妓,擅改铭文,禁止乐籍赎身,糟践百姓。” 杨武也就是杨老侯爷,薛乔垂目,此人的荒诞不经,她早有听闻,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件事。 刘存苦笑,“他勾结官员霸占乐工,这畜生最爱弦乐,钟情血弦华乐,如若不是刘侍郎于心不忍带我回府,我难逃一死。” 血弦是民间荒谈,传闻有人不满足靡靡之音,畅言人气养弦,灵骨造琴,气运于血,气离不开血。 “就这样的畜生,他竟能善终,刘侍郎公正爱民反倒落下一个灭府下场!”刘存怨恨,狠狠呛住一口。 “说出此事,我也知无法追究,当年罪人已然离世,可是我恨,这腌臜之事就像是秋后春草,长了又长,年年不灭。” “我一个主蒲又能改变什么?”刘平像是心死,瘫倒在地。 “杨武倒了,又来个新县令,可这新官脑袋空空,凡事只求自保,又能改变什么?原定县令,这四字,哪个新县令听了不膈应,不拿你当威胁?” 县令坐在高堂,挪动屁股,只觉得这位置烫人。 薛乔蹲在他面前,眸色清明,“所以你当真看不得叫魂案猖獗,林侍郎灭府惨案?” 刘平红了眼,“自然,林侍郎的恩情,我此生难报。” “你呢?”薛乔轻声询问刘存。 刘存身形单薄,细眸灰然,“我这命就是他的。” 薛乔蹙眉,侍郎对两人皆是大恩,可为何两人死死不愿说出真相。不知为何,她心绪不宁。 宁死不说真相,可能意味毫无平冤的可能。 “如今叫魂案已破,只差替刘侍郎平冤,你们当真要让凶手法外潇洒?”薛乔的一句话惊到刘平,“你知道了?” 薛乔脑袋发蒙,原来刘平也知道叫魂真相。 刘平努力遏制眼泪,薛乔竟能发现叫魂真相,说明与杨武截然相反,他思虑许久,到底做了一个大胆赌注。 “我告诉你刘侍郎灭门真相,只是你担不担得起这真相。” “反正我被你们抓了,难逃一死。”刘存听到哥哥的话,从容接受。 薛乔与三皇子对视,不知是怎么的真相令两人视如死归。 县令腿肚子发软,只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如果我说,圣上下令铲除的林侍郎,你们敢信吗?” “砰!”突兀巨响, 高堂后,县令从官座上惊得摔了下来。 三皇子面目僵硬,眉宇间尽是冰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所以说,你们担不起这真相。” 早在离开刘府时,刘存就知道这条命保不住,说不说出真相,他都会死,只是不想连累哥哥,可哥哥宁愿死也不愿他自生自灭。 薛乔显得十分冷静,她不着痕迹的拦下三皇子,“我信,不过总要拿出证据说服他人,一人的信任微不足道,三人成虎最是可怕。” 她继续开口,“谁也不希望叫魂案重蹈覆辙。” 刘存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也有证据。” 第32章 文帝死士 “我知道屠灭林侍郎一府的人叫什么,那人叫胡屠。” 这人名实在陌生,薛乔转身询问三皇子,“殿下,你可知此人?” 若真应刘存所言,圣上暗地屠杀侍郎一府,那派出的人自当是专做黑事之人,这类人在明面上根本查不到。 三皇子脸色变了变,“这人我知道,我曾撞见过一回。” 胡屠,临川人士,文帝豢养的死士,专门监听朝廷百官与清扫祸端。 看到这,薛乔七窍玲珑,早已明白这话含义,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紧紧喉咙,说不出一点话。 再次体会到,成帝者皆狠辣。 政治权势上,她不懂,可也不瞎不盲不聋,刘侍郎对民生关注,只因惹帝疑,全府霍然轰塌覆灭。 不由联想到林氏,她心颤了颤。 刘存不知二人所想,他补充道:“当夜,我歇在客厢偏院,察觉不对劲时,刘府已死半数人。” 摸着小道,他撞上刘侍郎经人一剑穿心,刘侍郎只留胡屠二字就地身亡。 当夜,刘存自知不可出府,自行重伤后混在尸群中伪装一夜,脚步声不曾停歇,身侧尸温褪散,直到天边曙光出现,耳边彻底寂静。 “你们先起来。”薛乔先令两人起身,既然确定事实,当下之急是如何交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话术。 皇帝贼喊捉贼,他们不可能抓到真凶,说到底,皇帝只是虚伪,敢做不敢认,自知理亏,利用叫魂诡事。 可三皇子明显还没接受,他虽饱读诗书,披血战场,可刚回京的他对朝堂风云尚未透彻。战场多为阳谋,朝堂则是阴谋,阳谋顺势而为,阴谋防不胜防。 “殿下,当前如何回禀圣上?”薛乔叫醒对方。 看向两人,三皇子心知最好的方法便是推二人出去当替死鬼。 可是…… 薛乔一眼看出三皇子所想,当即立断,“他们二人必须活。” “如若推二人施叫魂邪术灭府,百姓更是深信不疑叫魂邪术,真相又何时能见天日。” 三皇子为难,皱紧眉头。 紧接薛乔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更何况,殿下既能查出刘存尚在人世,你说我们的好陛下会不会怀疑你查出其他东西,比如死士灭府?” 三皇子怔住,嘶哑开口,“照你这般说,我又如何回禀?” 薛乔斟酌再三,“就禀殿下无能,查不出结果,深感愧疚,望以叫魂诡事抵罪。” 刘平等人倍感意外。 “这可行吗?”三皇子问出众人疑惑。 “殿下别忘了,皇上只是让你监察,你查不出东西,他反而放心,何况惩罚总没失去圣心严重。皇上就算开刀也轮不到你,底下还有一波人。” 说完,薛乔眼眸暗下,拿林氏当挡箭牌可不是好拿的。 有皇帝官方认定,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叫魂邪术就会不攻自破,有人想借势起风都难。 至于刘存, “哥,我想离开京城,出去看看。”沉默寡言的他突然开口,引起薛乔侧目而视。 “薛小姐,我自知这京城容不下我了。”他笑了笑,带有几分解脱,这几日东躲西藏的日子并不好过。 “你又能去哪呢?”刘平忧心忡忡。 “去普宁寺静下心,那有我交心好友。” “只要别被查出身份,你去哪里我都无所谓。”薛乔干脆开口。 刘平拱手回复,“这个可以放心,我已改了户籍卷宗,以前为废除乐籍并未泄露兄弟关系,此外胞弟擅长易容。” 现在就剩一件事了。 薛乔与三皇子对视,两人难得想到一处。 “县令大人,劳烦一件事。” 一直当背景板的县令尴尬又无措,此刻被叫到,急忙走下堂,“三皇子请讲。” “等会在众人面前,做样子惩戒刘主蒲。” “这是?”县令纳闷。 “大张旗鼓的抓人过来,总不得有个交代。” 县令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瞧下官的记性,刘主蒲冲撞贵人,杖打五大棍。” “啪”惊堂木落。 薛乔暗自发笑。 …… 深深宫墙,幽怨肃静。 凤栖宫 走到皇后面前,太子恭敬行礼,“母后安康。 高座上,皇后放下茶盖,精致贵重的宝石被镶入黄金护甲,护甲末端蹭到茶身,轻微刺耳声摩擦耳膜。 “嗒”偌大的宫殿落下茶盏声。 “你与北宁崔氏女近来相处可好?”皇后不咸不淡问候一句,眼角的细纹在说话间加深,岁月已在脸上留下痕迹。 “儿臣这几日正在接触,定会让她对儿臣深情不移。” 皇后满意的点头赐座,她为太子安排的势力中文有北宁崔氏,武则杨氏小将军杨淮。 虽说这两人都不是最优选,可也不差,文中最优选实则林氏阁老,可惜对方软硬不吃;武中实则定国裴氏,可惜老将离世,世子大变性情。 “杨淮那可还顺利?” 太子稍有停顿,皇后立马抓住这抹变数,“发生了何事?” 太子说出宋国公府所闻。 “你确定那薛氏女所说确切。” “母后,儿臣保证薛氏女所言属实,薛氏女甚至因此闹到父皇面前,退了与杨氏的亲事。”太子说的深信不疑。 皇后不禁拧起眉头,薛乔鸣鼓面圣自然不假,可凭宫中多年的经验来看,总是有说不上来的怪异,“所以你就故意刁难王尚书?” 太子神色突变,这消息未免传的过快了些。 “王尚书家眷面见了本宫,特意表态王氏对你的支持,若是旁人,本宫倒不必理会,只是这尚书夫人乃是京城皇商黄氏,专控盐运粮号。” 话不多说,太子领会其中深意,“母后放心,儿臣自会妥当处理。” 言语间,皇后不停念珠,座榻上,她开口询问,“听宫人说,三皇子今日进宫被斥?” “今日是刘氏灭门案的最后期限,三弟拿不出东西自然被训,父皇大怒下连贬几位大臣,只可惜三弟只是简单斥责。” 说完,太子还有些遗憾,若能剥了皇子身份最好。 拨弄间,珠串到了尽头,皇后摸着黄穗,别了太子一眼,“此事你切莫插手,切忌查出真相在你父皇面前邀功,小心引火烧身。” 第33章 夜宴藏画 从凤栖宫走出,太子神色抑郁。心腹献言,“殿下可要重用王氏?” 谁料,太子阴沉着脸,“自然,皇后有令,本太子自当遵命,日后,本太子登基称帝之时就是王氏灭族之日!” 区区贱商,竟敢跑到皇后面前逼迫本太子。 两人走后,原处的青苔早被踩得碾碎。 次日,薛乔赶到衙门得知刘存已连夜离开,许是经了这么一遭事,县令与主蒲的关系缓和不少,甚至有些同病相怜。 推开房门,薛乔遇见刘平正在整理文书。 对方瞧见她就放下笔,回复道:“小姐放心,胞弟已走,如今应该在普宁寺斋房醒来。” 薛乔摇了摇头,“我今日并非为了此事而来,昨日有件事忘了问主蒲大人。” “何事?” “你是如何得知叫魂案真相的?” 原是此事,刘平不假思索:“此事是胞弟告诉的,早年他随侍郎大人常与县令见面,可能由此见到的。” 薛乔只觉蹊跷,若以刘侍郎品性估计早就承折子上奏叫魂卷宗,思索一番,她只能抽空去普宁寺寻刘存问个清楚。 离开衙门,薛乔顺道去了裴府。 “你来了。”裴泽眉目舒缓,熟练的递来茶。 两三日的修养,裴泽拄个拐杖闹腾的下了床,每每上府,薛乔还未进屋,就能在窗边看见他。 又是熟悉的药渣,薛乔瞧见桌上药碗,后槽牙都犯苦,大发慈悲的给了粒糖莲子。 几番闲聊,两人谈到正事。 “王尚书的那幅画在何处?”薛乔敛眸,稳稳看向对方。 言罢,裴泽一手撑着书桌站了起来,取起座榻旁的拐杖,像是要亲自去取。 “你有腿伤,还是我去拿。”薛乔左手抓住对方胳膊,一手按住拐杖。 裴泽轻笑,“薛小姐不必担忧,伤的只是一条腿,这放在军营只是普通小伤。” 只是他颠簸走路的模样刺痛了薛乔,薛乔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画在哪里,我扶你去。” 裴泽踌躇,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薛乔立马堵回他的话。 “若世子担心坏了我的清誉,那是不是有些晚了,林氏火海中我们搂也搂了,更早的,你还偷翻了薛府几次墙。” 瞬间,裴泽耳朵嫣红。 “若是担心我坏了世子清誉,那我也只能放手。”薛乔话落,裴泽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那就麻烦薛小姐。” 话刚脱口,裴泽就后悔他的冲动,攥紧拐杖的手指更是用力到泛白,他不敢去看薛乔的神情。 薛乔慢上半拍,眉梢处漫上笑意,“那我们走。” 裴泽忽的松口气。 短短的距离,他紧张的后背发汗,极力挺直身子,生怕压到薛乔。 与火海中的搀扶不同,裴泽意识清醒且亢奋,隔着薄薄的夏衣,他感受到薛乔冰润的体温。 这是寒气入体。 满头的欣喜被这盆冷水浇灭。 “嘶!”行走间,薛乔听到裴泽倒吸凉气声,连忙停下,“怎么了,伤口是不是裂了。” 对方的焦急清晰印入黑眸,裴泽又酸又甜,“我这骨头有点麻,你帮我唤来大夫,可好?那大夫就在客厢旁歇着。” 薛乔点头,很快带来大夫,“大夫,他的伤情如何?” “他这伤情不足轻重,严重的可是你啊,夫人。”这位大夫已上了年纪,仙风道骨,他抚胡说道,“老夫还是先为你把脉。” 大夫皱眉,很快判定。 “寒气,影响怀孕。”薛乔喃喃自语,“怎么会,我自小练武,身子一向强健?” 大夫皱眉,“谁说练武的身子一定好,娃娃啊,你是个姑娘,要是练过度,只会伤身啊。” “幸亏发现得早,若是晚了八九年,可就说不准了。”大夫絮絮叨叨的写下药方。 盯着药方,薛乔陷入迷茫。 “走,扶我去取画。”大夫走后,裴泽轻声开口,“这是好事,提前发现隐患,不用受体寒的苦。” 这话落在薛乔耳中,不禁心生复杂,她这辈子本来对怀孕不抱期望了。 虽然上辈子杨淮常被叫走,可为何王敏就能顺利怀上,她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只不过后来也想清楚了,孩子跟她只会遭罪。 薛乔其实很喜欢孩子,如果可以,她希望这辈子能有一个孩子,无论儿女。 两人相扶来到书桌,在裴泽的提示下,薛乔在书桌脚下侧的空洞里掏到了藏画。 打开画,印入眼帘的是场夜宴,画布上是各大臣献酬,两人没能体会其中深意,但都知道,这就是王尚书的把柄,画中甚至出现了刘存。 …… “这么快,祖父要回去了。”薛乔回到家,瞧见家中多了几位护送的官差。 林阁老心情似乎很好,笑意慈祥,“是啊,圣上已罢对林氏监管,另赐福宅,不管刘侍郎灭门案如何收尾,总归殃及不到林氏。” 林阁老吩咐官差原处等候,将薛乔唤到了角落,担忧叹道:“听祖父的话,日后好好与你母亲生活,不要与皇室和朝廷任何人牵上关联。” “祖父?”薛乔蹙紧眉头。 林阁老不忍唏嘘,“丫头,这些年我对不住你们母女两,听祖父一句劝,圣上帮你退婚是真,可咱们这皇帝可不是心慈手软的,祖父话就说开了,这刘侍郎灭门真就没点内幕?他派三皇子监察不是在压人军功?也许皇上早就知道刘侍郎怎么死的。” 薛乔微怔,震惊林阁老身处宅院却已将事实猜的八九不离十。 “祖父老了,身不由己,我助他登上帝位,只求晚年归林,早年也是安武侯离世,他呀,才对林氏好些。”像是说到伤心处,他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我也不烦人了,马上更到秋闱,闲了这么久,总要回去忙活咯。” 在官差的高调起轿声中,林阁老声势浩荡离去,薛乔漆黑的眸子不知为何划过些许悲哀。 “阿乔。”身后传来母亲的呼唤,“过几日陪阿母去趟普宁寺,最近薛府不太顺,阿母祈祈福去,我也不求其他只求安康。” 第34章 普灵寺遇熟人 她点了点头,挽着薛母回了院子。 “母亲,知蓝还没回府吗?” “那丫头回来了,脖颈围有纱巾,遮遮掩掩的。”薛夫人目光飘忽不定,为难且不好意思。 纱巾?不能乱想,薛乔板着脸快步去寻知蓝。 来到门口,薛乔即将叩上门的手缓缓放下,隔着缝隙,她看到了里屋。 角度有限,知蓝正对镜哈气,模糊的镜面印出一小片红肿脖颈。 “啪!”推门声惊到知蓝,急忙取了纱巾挡住,“小姐!” 薛乔眉头团在一块,目光迸发锋利怒意,“阿礼那家伙欺负你了?” 竟敢不知死活欺负她府上的人。 知蓝稍稍后退,急忙摇头,“不是的,他对我很好。” “那你脖子的伤是怎么伤的?” 知蓝死死垂头,不肯暴露眼眶泪珠,直勾勾看泪珠掉落地毯消失不见。 “小姐,你别管奴婢这件事了,奴婢没事。” 奴婢已经给你添更多麻烦了。 薛乔微微皱起眉头,见知蓝有些抵触,便不再询问,只是叮嘱遇到难事一定要说。 庭院树木葱茏,轻易遮掩烈日,顺着枝丫,可瞧见树下两人。 薛乔站在树下,远远唤来知晴。 瞧见薛乔,知晴蔫的小脸重拾生机,一路小跑到薛乔跟前,“小姐,怎么了?” 掏出手帕,薛乔给人擦了擦汗,“明日我随母亲去普宁寺,你留在府上陪陪知蓝说些体己话。” “没人服侍你,那小姐你怎么办?”知晴睁圆了眸子。 薛乔挑起眉头,“你小姐没手没脚,离了你们还活不成了?” “可天下哪有奴婢不服侍主子的道理。”知晴一时忘了热,站在树荫的太阳边上。 薛乔把人往阴凉处拉了拉,目光柔和,“我与你们又岂是一般主仆可比的,还是你不想见知蓝。” “怎么可能!”知晴急忙反驳,薛乔眼底闪过笑意,激将法成功了。 “那就说定了,明日你就好好陪知蓝说说话。” 知晴这人有话直说,有事真上,有她陪着知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晚上,知蓝望着空荡荡的包袱,终于狠下心做了个决定。 …… 赶着太阳还没烈的时候,薛府马车准备出门。 今日陪着薛母上寺祈福,薛乔穿的一如既往的低调。 梅子青系的长裙垂于足腕,上有淡素云烟袖,垂云发髻别有花头玉珠簪。 温雅如云,淡然似风。 马车下的知蓝扯了扯知晴衣袖,“你怎么还不跟上小姐,难道还要小姐等你?” 知晴无辜,“小姐让我今天在府上陪你说话聊天呢。” 闻言,知蓝鼻子发酸,目光愣愣移向薛乔。 薛乔玉手掀门帘,秀丽的衣裙有些累赘,“你们今日好好休息,如果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回来记得同我说。” 知晴给竿就上,一双眼睛笑成月牙,“那小姐能带点普灵寺的素糕吗,知晴馋了很久……” 薛乔眼底写满无奈,“好的,给你两带点过过嘴瘾。” 知蓝杵立不动,一双眸子似有千言万语,嘴边只有喃喃低语,恍若云烟消散,“小姐,你真好。” 知晴这个没心没肺的听去重复一遍,“是啊,小姐你真好!” 对于她这两个丫鬟,薛乔从不吝啬,更多是袒护,“一家人,时候不早了,你们就等我回来。” 马车颠簸,薛乔为薛母按摩去疲。 “你对这两个丫鬟倒是真好。” 薛乔手下动作一顿,很快嘴角上扬,“她们都是最好的,值得我这般对待。” “是啊,这两丫头一动一静,有她们陪你,我也放心。” “再说,我还想问问知蓝对阿礼的看法,那人可靠机灵,所有心思都在知蓝身上,若知蓝也心悦他,往后日子肯定比跟在我身边好。” “到时候我风风光光的送她出嫁,薛府就是她的娘家,八台大轿一台都不能少!” 薛母嘴巴咧到了耳根,“你这丫头也不害臊,自个还没出嫁,倒先起了送人出嫁的心思,有时间替自己打算打算,挑个性格好的,疼你爱你的,家世清白的,我也没了遗憾。” “阿母!”薛乔靠在薛母身边,故作伤心,“我还想陪陪你呢,你倒是嫌我烦,赶我嫁人出府。” 薛母呵呵笑个不停。 两人走后没多久,知蓝也准备离府,知晴赶巧遇见,“知蓝姐,你这是要去哪?” 知蓝紧张的红上脸,支支吾吾,“有人找我,你别……和小姐说。” 她的紧张落在知晴眼中成了害羞,知晴激动拍手叫道:“是不是阿礼那家伙找你!放心,我都懂的,快走快走,不要让人等急了,我不会八婆和小姐说的。” 知蓝错愕,她被推搡到了门口,还没说话就见知晴一溜烟跑没影。她深深呼了口气,快步向门外跑去。 跑没影的知晴正暗自夸赞,她可真是个小机灵,小姐知道了都要夸她聪明伶俐。 殊不知这趟出门埋下祸端。 一路颠簸,母女两人总算到了普灵寺。 辉煌佛像立于人前,香火浓郁,信徒如潮。 只是薛乔遇到了个熟人。 佛堂正中站有位僧侣,身披暗红袈裟,站姿挺拔,宛如青松。 “观真大师,许久不见。” 观真回首,立马双手合掌,“喔弥陀佛,原来是薛小姐。” 第35章 出家人不打诳语 “观真师傅是这儿的?” 正进殿的小沙弥笑了,“女施主说笑,观真大师可是普宁寺的主持。” 薛乔眼眸微眯,没想到这么尊贵的人去看守藏书阁,不过倒让她想起一件事,“敢问观真主持,最近寺上可有来人?” 薛母已去了偏殿烧香,此地仅有三人。 观真的性情一改藏书阁的生硬,他稳步走向殿外,远处云端拦山腰,丛树险扎岭。 “薛小姐是指刘存?他已易容下山了,尘事未尽,尚有心系之事,又怎能入寺。” 薛乔心里咯噔一下,“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两位。” “他在临走时留下一句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恩将仇报,牵连薛小姐等人。” 抬眸皆神佛,薛乔神色深沉,“只愿他说到做到。” 叫魂案真相公布后,百姓一片哗然,有人唏嘘有人同情,不论如何当事人都已不在,也就杨府受了点责备,杨老侯爷死了,可后人还在,杨老夫人更是病倒几日,一大把年纪还被看了笑话,这下大家又都知道她年轻时的难堪屈辱。 林氏灭门没有结果,皇上做样子惩治,拔掉了几个刺头更罢朝一日,哀悼林侍郎惨案,次日正常上朝听政,只是多下了一道圣旨,林侍郎封的忠文伯,以最高礼遇厚葬,棺椁抬绕京城,受万民送别。 至于调查真凶……无人再提。 薛乔得不到的答案,正欲转身离去,谁料观真叫住了她。 “薛小姐,普宁寺的问卦看相很灵,你不妨试试?” 薛乔饶有兴味,“问卦看相是寻哪个高僧?” 观真嘴角含笑,“正是在下,我观象见属相,你生与火冲撞,木藏祸端,水临福泽。” 可薛乔并不当回事,“看来观真大师也知晓林府走火一事。” 观真并不懊恼,只是默默看人离去。 另一边, 知蓝离了薛府就朝胞弟住处奔去,她要拽人去典当商行,尽快把小姐的珠钗赎回。 到底是亲弟,知蓝留有一善,如果他肯配合最好,否则她就去寻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一定会帮自家小姐。 只是上门时,她发现大门直拉拉敞开。 “薛乔的珠钗在哪?”陌生男子扯笑。 知晴骤然不安,勉强稳住呼吸,来到墙角偷听。 “大人,大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嘶”骨折声起,男子惨叫冲天,“我的…手。” 死捂嘴巴,知蓝偷偷向内窥去,血淋淋的断臂撞进眼帘,心跳差点跳出胸腔。 “赶快说,你可别想薛大小姐救你,她……自身难保。” 不好,小姐有危险! 知蓝爬起身子,弟弟瞧见她的衣角像是见到救星,“薛乔就在门口,快去抓她那个贱人!” 男子快速向她掠去。 跑到门口,知蓝慌忙撒出手中沙土,男子睁不开眼睛,她也成功逃脱。 知蓝第一反应是跑到衙门,可王尚书一大早就叫走了县令主蒲几位官员,衙吏待命行事。 她顾不上脸面,“噗通”跪在石地上,“求官差大爷救救我家小姐!” 说完,一个闷沉的磕头声。 “求官差大爷救救我家小姐!” …… 眼泪夹有鲜血流了一脸,终于有人被叫了出来。 “你这是干嘛?!”男扮女装的小亚跑着扶起她。 听闻事情,小亚拍桌而起,“还有这种事,我爹不在,我就是这天,走,我带你救人去!” 知蓝泣不成声,她狼狈的擦去眼泪,“容官爷等我片刻,我回府通知她人。” 快马加鞭,两人来到薛府。 知蓝头顶鲜血,跌跌撞撞找到了知晴,“知晴,你现在就去找裴世子去普宁寺救小姐!” 知晴惊慌之余急忙点头。 这下,知蓝才放心随小亚去寻薛乔。 …… 寻着小路,薛乔竟好巧不巧的遇上王氏父女在池边喂鱼。 王敏一改往日颓废,打扮得花枝招展。趁王尚书离开的功夫,薛乔绕到身后,将王敏死死按入水中。 池中鱼一哄而散,只有王敏的长发漂在水面,像是水藻。 借助石栏,薛乔卡着她的腰,很快,王敏上半身吊进池水,她剧烈挣扎,水面白花不断,可薛乔纹丝不动按住人,一双眸子波澜不惊。 解决王敏本来是十拿九稳,偏偏半路撞出个小沙弥,薛乔只能放弃,她抓住池面长发胡乱绕于石栏处,摸到王敏衣裳就放开手,身姿敏捷的离开现场。 压着她的人突然松手,长发支撑不住她,王敏很快翻进湖中,头皮瞬间炸裂,她在痛苦哀嚎时又吞进大口湖水。 “救命…救命!” 小沙弥低个头,寻声恰巧看见王敏翻进湖,“快来人啊,有人自杀了,快来人啊!” 水中的王敏气的吐血。 事后被救,王敏衣裳具湿,在岸边无声哭泣,尚书不慌走来。 明明是有人害她,可路过的小沙弥一口咬定,他是看着王敏自己翻进池的,当时并没看到旁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众人纷纷相信小沙弥。 王敏落魄的披张毯子,不甘咽下这气,那人当时可是要淹死她的,双方争执不休,事情很快闹到观真耳中。 与此同时,薛乔溜达一会,与其他小沙弥打了招呼,慢悠悠回到案发现场。 “你这个女施主好生不讲道理,我一个小沙弥,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违心破戒替人圆谎?” “胡扯,我明明是被害掉进湖中,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轻生,我是被人用头发缠在石柱上没掉下去。”王敏被呛的肺要炸开。 寺庙池是死水,夏日暴晒,早有异味,一想到她吞了不少,更是恶心反呕。 薛乔气定神闲,“王小姐可不要打诳语,用头发把你缠在石柱上,诶,真是可惜,那人杀你竟没用头发缠你脖子勒死你。” 小沙弥急忙应道:“就是就是。” 王敏的好脾气也是纸糊的,水一泡就散开,手指向薛乔的她气的发颤,“薛乔,就是你要害我,我知道你身手很好!” “身手好就要害你?”薛乔直接嘲讽,“王小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害你明明是报复。 王敏脸气的发青。 随后赶来的小沙弥更是站出来,“喔弥陀佛,我愿为薛施主作证,贫僧不久前还在他处遇见她。” 第36章 狂风受袭 王敏后退两步,“你们都包庇她。” 众沙弥对她无可救药。 观真从人群中走来,自开一条路,“王施主不妨说清细节,观真愿解疑。” 王敏像抓住救命稻草,“那人背后把我按向水中,她力气很大,我怎么也挣脱不开,就在即将窒息时,她又突然放手,不过那人是真的要我死,我感受的出来,她一定是看到小沙弥才松手,你信我。” 她期盼的看向观真。 错过王敏目光,观真不解皱眉,“所以王施主没有瞧见下手之人。” 王敏脸色更加难看,她张了张嘴,半句话说不出。 薛乔笑的更是肆意,“难为王小姐这般看的起我。” 她目光略过王尚书,见他在旁沉默,更是冷讽,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心都凉薄冷硬得很。 王敏委屈的眼眶通红,堂堂国寺竟没人信她真话,肩膀发抖。 “贫僧很同情王小姐的遭遇,但是非不容混淆,倘若你所言属实,那你还是去找个道士……” 驱驱鬼。 这话也只有观真敢说,可国寺的佛光不散,怎么可能会有妖邪,这不是打朝廷的脸? 王敏肯定不敢说这话,可如果他们没撒谎又是何人害她,凉风吹过湿衣,她轻微打个颤,有些害怕。 薛乔一动不动盯住王敏,看出她的害怕。 “王小姐是做坏事心虚了了吗,放心,恶鬼怕恶人,你暂时死不了。” “你闭嘴。”王敏冲她嘶吼,她受不了薛乔在这高高在上,幸灾乐祸。 薛乔眼眸加深了墨色,“王小姐脾勿火,我只是记着祖父走火,专门安慰你。” “你,你,你!”王敏手指直颤。 “好了!”王尚书拍下王敏的手,“事情就此为止,薛小姐也得饶人处且饶人。” 实际心中所想,女子就是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一件事竟能记到现在还翻出。 王敏不甘挪回目光,她不能理解,为何每次薛乔都能将她的好脾气撕个粉碎,令她丢脸。 她气的肺管子干疼,可只能掐住掌心,没关系,没关系,很快那个贱人就笑不出来了。 薛乔默默压下眸子,王敏的伤还没好,怎么好端端跑出来呢。 绕过庙宇,她寻到薛母正在祈福,眉眼泛起厉色,“阿母,我们现在就离开。” 薛母惊诧,“怎么这么突然。” 薛乔细细说来端倪,薛母脸色不好,“那我们尽快下山。” 此处不宜久留。 “驾,驾!”薛乔充当马夫,左手挥鞭匆匆赶路,门帘被颠的上下起伏。 不知何时,突然吹起狂风,薛乔被迫慢下。 天昏地暗,树叶沙沙,飞石滚动。 薛乔心底更加不安,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她撩起门帘,扶起薛母,“阿母,我们现在下轿,不能在轿子待着!” 薛母正要点头,神色忽然惊惶,“阿乔!” 五尺长剑陡然袭来,抓起薛母,薛乔陡然扑向轿子内榻,长剑瞬间落空,刺入门窗处。 借助长剑,薛乔干脆抬腿踢中黑衣人,“噗通”黑衣人摔到轿外。 窗外一探,薛乔才发现黑衣人不知何时已将轿子围起,个个执剑向她们逼来。 浑蛋! 薛乔眼眶猩红,她怒扯门帘,大步跨出车轿。 见薛乔出轿,黑衣人们像是野狗扑食,纷纷向薛乔冲去。 轿内的薛母泣不成声。 郊外,血腥味肆意,狂风吹乱薛乔的裙摆,衣裙无疑是束缚,薛乔反向拧断一人脖子,扯下死人的利剑直接割断裙摆,转身就借裙摆勒死一人。 地上倒落数尸,刺激其余黑衣人。 他们对视片刻,兵分两路,一队直勾勾冲向轿子。 第37章 长剑吞喉 薛乔急忙解决这边人,快速奔向另一队人。 黑衣人吃力应付薛乔,个个悔不当初,王尚书的情报完全错误,薛乔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一趟更是折了许多人。 想到这,黑衣人头领咬紧牙关,损失这么大,这次绝对不能空手回去! 手腕抬力,利剑直冲车轿。 “母亲!” 分神之时,薛乔被刺中肩膀,她疼的额头冒汗,扯下长钗就是对脖间狠狠扎住,直捅一个红窟窿,一口鲜血喷了她全身。 天昏地暗,长发撒了一肩随风而扬,薛乔拔步奔向轿子,拦在人前,对冲来的长剑已无力闪躲。 “咔咔”树枝不堪风力被折断了腰。 薛乔认命闭上眼,谁料一人狠狠将她推开,“呲”长剑入肉。 “知蓝!”薛乔眼底猩红,悲痛欲绝。 知蓝笑着对薛乔流下泪,“小姐,奴婢没有……来迟。” 一把长剑穿过了她的身子,地下滴有血滩。 头领一把拔出长剑,旁开身子欲向轿子赶去。 薛乔哽咽的爬上前,知蓝强撑一口气掐住黑衣人,张口狠狠咬下脖子,黑衣人瞬间一声惨叫,洁白的贝齿流有鲜血…… 黑衣人反手就是持剑猛戳知蓝,连续几剑,狂风吹来了血腥,吹落了尸体。 薛乔心痛欲死,五指掐住伤口,硬生生逼自己站起身,眼泪流到知蓝脸颊,天空似乎下起了雨。 慢上几步的小亚背后偷袭,押住头领后,向两人奔来。 “小亚,谢谢…你。”小亚鼻子一酸,别过脸去。 简单一句话,知蓝却吐出大口鲜血,薛乔紧紧抓着她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傻丫头,我们这就回去找大夫。” 可知蓝只是笑笑,她张大了嘴巴,像是脱氧的鱼,只有鲜血不断从口中流出,她目光眷恋的望向薛乔,“小姐,这次…我没有…给你拖后腿,幸好…我,我赶来了。” 薛乔抿紧嘴巴,泣不成声,“你从来不是我薛乔的后腿,你与知晴一直是我的家人。” 轿子里薛母缓缓走出,瞧见血泊中的人,身子发颤,知蓝…… “轰轰”雷声炸响苍穹,大雨倾盆而下,血花绽放。 雨水打湿知蓝,她冷的瑟瑟发抖,脸色越发苍白,雨水在眼眶处打圈,眼睛是睁不开的痛。 “小姐,奴婢好冷…奴婢是不…是快死了。” 肩膀的鲜血顺着长发淋漓而下,薛乔心口像是空了一块,她麻木扯起嘴角,“不会的,不会的,我还要风光送你出嫁呢,大红嫁衣,黄昏入轿。” 知蓝满意的笑了,“奴婢已经…知足了,望…小姐同阿礼说声…我不喜他…不要等我,小姐…帮奴婢插根钗子…好吗。” 眼泪无声滑落,薛乔发颤开口,“好。” 薛乔抓起掌心的长钗,钗子的血迹很快被雨水冲去,她缓缓插入知蓝发髻,“知蓝,我帮你打扮好了。” 怀中人没了回应,薛乔抓起她的手,冰凉如玉。 “知蓝…知蓝?”薛乔哑着嗓子缓缓开口,可回应她的只有小亚与薛母的放声痛哭。 她无措的跪在原地,大雨倾盆而下。 远处,知蓝的哭声由远到近,“呜呜,知蓝姐,都怪我……” “轰轰”雷声劈开黑云,闪电照清了薛乔心如死灰。 随后而来的裴泽不置一词,看着雨水冲僵薛乔的身子,他掀起披风,站在她身后,为薛乔挡下一方雨水。 薛乔缓缓抬眸,望见陪她淋雨的裴泽,撑不住剑伤的她靠在了他的腿侧。 紧紧抱住知蓝逐渐冰冷的尸体,薛乔眼里尽是猩红恨意,杀意更是夺眶而出,“报仇,我要为她报仇!” 雨帘下,混沌的黑影站立天地,她握紧双拳缓缓走向黑衣人…… “哗哗哗”雨水砸到宫瓦又刷刷流下,这声音听的人坐立难安。 王夫人忍不住来回踱步,“皇后娘娘,这法子当真有用?” 凤榻处的皇后眼底划过一丝鄙夷,茶盏用力摔在桌上,“本宫的话还能有假?” “我已让尚书大人在寺中布局,离寺路上也安排人手,王氏,你还要本宫怎么做!” 王夫人一下闭了嘴,她不安的站到一侧,“皇后娘娘,你有所不知,薛乔这贱妮子最是毒辣。” “王夫人,虎毒不食子,她薛乔再怎么厉害与狠毒,在她母亲面前定会束手就擒。”皇后轻蔑的摸了摸满头玉翠,“雨势突然,待杀手成功,自然会到本宫处回禀。” 王夫人捏着嗓子应下,“娘娘英明,外面雨大,我也先回府为大人准备干净衣物。” 皇后傲慢点头,心下嗤然,又是一个只会围着男子团团转的蠢货。 可她们注定等不来杀手的回复。 黑衣人目光惶恐,嘴中含糊留有血水,他的面前是一粒粒强行敲下的人齿。他的四肢被人用剑钉在地上,血肉模糊,漫天雨水一遍遍冲刷他流失的血液。 薛母早已被薛乔的举止吓倒过去,其余人更是寒毛竖立,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唯有裴泽默默从死尸手中夺来长剑,替薛乔挡雨。 薛乔似乎魔怔,她猩红的眸底毫无人性,“说,是谁让你来的!” 杀手的下巴早已脱臼,露出森森白骨,疯狂摇头。 “你竟敢还是不说。”薛乔猛的寒笑,吓的杀手呜呼求饶,下身淡黄色的液体混入了雨水中。 薛乔接来裴泽递来的长剑,目无表情,抓起剑刃在人口中搅动开,肉沫血液灌流进黑衣人肚中。 “窝烁,欧数……”暗卫抖颤开口,疼的浑身发抖。 可迎来他的只有薛乔的虐杀,薛乔艳丽的扯起笑容,像是逗蛐蛐般,“不,你我知道,这一定和王尚书王敏相关,不是吗?” “咔”一剑吞喉,黑衣人死不瞑目。 “知晴。”知晴双腿凝固,可还是稳着呼吸冲到薛乔身边,“小姐?” 薛乔突然抬头,眼底血红色一览无遗,她波澜不惊的洗去双手血迹,吃吃低笑,“走,我们去王府替知蓝报仇。” 杀我家人就用你夫人先偿还。 ъitv 第38章 死了就死了 街道比平日肃静许多。 王夫人晦气的捂住口鼻,下雨天这黏湿的泥土味就是恶心。 阴暗暮色下,王氏的牌匾苍白似纸,摇摇欲坠。 “来人,准备烧水,湿漉漉的真是难受!” 王夫人在门前使唤人,可没人回应,走到前堂,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啊啊啊啊!”凄厉声响彻一条街,王夫人吓破了胆,管家吊死在了前堂,他身成死肉,面目狰狞,长舌而下,在风中缓缓飘荡。 雨声模糊了尖叫更模糊了脚步声。 府外,薛乔身披长发,手拽利刃,一步步缓缓向王府走去。 “围起来。”裴泽挥手下令,数名黑衣人立马团住王府。 “今晚绝不会有人可以冲进王府。”裴泽站在薛乔身侧,神色不明。 …… “来人!”王夫人喊了几次,没见人出来。 窗外雨势更大,她有些不安,关上门时,门缝间突然闪现一张血脸。 “鬼啊!”王夫人吓得连连后退,踉跄的跌倒在地。 门开了,王夫人看清人脸,脸色血色全无,“薛乔?怎么会是你!” 她不是被皇后娘娘的人制服了吗,怎么在这里! 这到底是人是鬼!! 薛乔持剑而来,冲进一室凉气。 她嘴角含笑,可周边散发的凌厉嗜血气势令人胆寒,“王夫人看到我很惊讶?” 王夫人牙齿打颤,“你来干什么?你这是擅闯官宅,你不怕吗!” 薛乔蓦的抬眸,神色冰冷,“怕?我要是怕就不会来杀你了。” 王夫人瞬间绊倒在地,薛乔微微歪头笑了笑,可这笑意并不和善,她看着对方站都站不稳,只能像条狗般爬到门前。 这时候的王夫人也顾不上地上的水汽难不难受了,她试图吓退薛乔,“薛乔你是疯了吗!我可是朝廷正三品官员夫人,母族更是显赫皇商,你敢……” 漫天大雨浇透了王夫人,院中薛乔镇坐主位,隔着雨帘一直盯着她。 王夫人知道薛乔不是说笑的,她狼狈转身向府外跑去。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最前面的裴泽身披玄甲,昂首阔步,拦住了王夫人的去向。 “裴泽,你是疯了吗,你在干什么!”王夫人故意向他身上碰去,逼迫裴泽让路。 可薛乔已走到她的身后,一声低笑后,利剑就架到王夫人的脖子。 王夫人怕得丢了魂,她急忙扶好剑刃,“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薛乔嗤笑,“当日你在薛府逼门之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处境。” “不,那日不是我想的,我是受人指使,受人指使的啊,是王敏那个贱丫头,你要寻仇你去找她啊!” 可薛乔毫不犹豫抹掉了王夫人,剑上鲜血流个不停,她拿着剑柄,“近日郊外歹人作乱,王氏管家吃里扒外勾结歹人谋害主母,随后畏罪自杀。” 裴泽挥手,两名黑衣人扛着尸体,摔在了前堂门口。 次日,王氏父女回府,两人惊声,“夫人!(母亲!)” 仅一夜,王氏牌匾就挂上白纸。 “荒唐,怎么会是这个结果!”王尚书来到衙门,势必要县令给个交代。 “尚书大人好大的威风,对结果这般不满,不妨直说,你看上哪个人当凶手了。”裴泽面无表情,目光淡淡看向坐在高位的王尚书。 砍下王氏人头后,薛乔就没强撑身子,很快晕厥,肩上的剑伤淋了雨更是令她陷入高烧,如今裴泽的心情非常不好。 “世子是什么意思?”王尚书暴躁如雷,王氏死了他要怎么和黄氏交代,他日后又怎么讨要银两! 他的财路直接断了! 瞧见裴泽,县令的腰杆直了,他哭着开口,“尚书大人莫要为难本官,本官昨日被你调走,今个大清早才回来,觉还没睡就被手下拉着调查尊夫人死因啊!” 说完他摊开手,“如今真相已明,大人不要折腾为难在下,下官的身子吃不消啊!” 旁座下,王尚书直指县令鼻子破骂,“真相?本官不信,你搪塞一个管家杀我夫人?” 裴泽喝茶,顿了顿动作,“尚书大人,说话要严谨,你家管家勾结歹人害了你家夫人。” “扯淡!本官不信!今日必须给我查出真相!” 裴泽眼神深了几分,站起身压住王尚书气势,“查真相?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府上多出一个黑衣人?” 王尚书瞬间一惊,“裴泽,这事与你无关!” 裴泽冷笑,一把将人按上座,掌心施力把人死死箍在椅上,王尚书只觉得肩膀疼的发麻,只听裴泽说:“错了,这事我管定了。” 王尚书气的站不起身,被人彻底压制的他毫无反抗之力。 “县令!”裴泽一声令下,县令撒欢跑上去。 “令尚书大人的随从进来,尚书大人腿脚不见,叫他们扶出去。” “得嘞。”尚书两手一挥,叫了两个衙吏,亲自出府叫人。 “裴泽,你敢!”王尚书刚用力站起来就被裴泽又瞬间压下,他伸出手指气颤颤指去,谁料裴泽攥住两指就是一折。 悦耳的断骨声短暂响起,王尚书疼的喊不出声,弯个身子在发抖。 听到这声,县令的脚步子都更快了。 “敢不敢不是你说的算,对付你,我很有底气,裴泽期待大人面圣禀明此事,那时裴泽一定将黑衣人与管家给你调查的清清楚楚!” 越说到后面,裴泽的声音越是冰冷,他目光缓慢扫过王尚书,言语里的威胁之意很是清楚。 王尚书脸色惨白,暗算薛乔的计划已是败露,满口难辨,眼睁睁看随从走来,他被赶出了衙门。 王夫人的死掀不起任何波澜,死了就死了。 黄氏上门闹过,黄老夫人直接打掉王尚书的官帽,薅起他头发,王尚书有苦难言。 京中甚至传闻王尚书宠妾灭妻,特陪娇娥娘上寺,为她腹中孩子祈福,雇佣杀手杀了府上正妻,准备孩子下地就扶持上位。 传言越传越离谱,更离谱的是,百姓还都当真了,茶馆里谈的不亦乐乎。 黄氏气不过,带头查清此事,发现尚书是带自家女儿上寺,终于没理由闹,只能安歇下来。 可传言又向另一个离谱的方向狂奔,娇娥娘就是王敏…… 王敏气的大哭,明明她是看薛乔笑话的,结果山上差点丢了性命,山下被人泼了脏水。 第39章 诱人上拜 王尚书上朝都受另类目光,别无他法,他亲自登门黄府,许下重诺,他对先夫人情深似海,此生只会有一位正妻。 “主子,果然如你所料,王尚书许了重誓。”阿礼面色枯槁,神色满是佩服。 裴泽眸底暗色淡了些,以后王尚书没了正妻,可别想再借妻族助势,没了银子,看他这个尚书还怎么替人做事。 大雨未歇,薛乔未醒,知蓝的尸体即将入棺。 此事全由知晴负责,薛母醒来,身子尚弱。一夜间,王氏死了夫人,知晴在薛母指点下暂时扛起担子,幸亏林阁老派人打点了番,否则王尚书就引着黄氏上薛府闹事。 想来,裴泽戾气又添几分,王氏,只有一点点肢解才解恨。 “阿礼,这几天你不必到我跟前伺候,有事就去忙。”裴泽背手阖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前日,阿礼已请他做媒,向薛府下聘求娶知蓝…… 阿礼身子一滞,“谢主子。” 世人皆奇,王尚书死了夫人还没挂上白幡,这薛府怎么就先挂上了? 白布遍府,阿礼身着孝服,风吹过,空荡的袍子就灌风,这几日他瘦了很多。 大雨已化细雨,点点打在府外白幡,湿了大片,像是眼泪。 知晴头戴白花,从府内走出,瞧见阿礼时不由惊诧,“你不必…如此。” 阿礼尚未娶知蓝为妻,不必以夫之名丧袍加身。 阿礼苦笑,“你与她并非亲姐妹,你也不需带白。” 知晴哑然,凄然让门,“进来。” 薛府人很少,大多是府内人跪在棺材前,薛母正坐在旁座,不时询问丫鬟小姐是否醒来。 阿礼抬眸,瞧见了知蓝的灵牌:平阳侯义女,知蓝。 这一眼,他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灵堂的小丫鬟再次瞧了眼薛乔,绕着床头转,小姐怎么还不醒,知蓝姐就要入棺了。 床上的薛乔正陷入噩梦。 “小姐,快逃!”知蓝破碎的喊出声。 一回首,薛乔看见她死抓王氏管家大腿不放,脖子处血肉模糊,管家正拿着簪子朝她猛扎…… 不! 薛乔极力呐喊,一下睁开眼。 “小姐,你终于醒了!” 薛乔模糊了五感,她愣然脱口,“知蓝?” 可那一句“奴婢在。”终究没有人说。 薛乔赶上最后的时间,在门口遥遥相望,知蓝她安静的躺在棺材中,仅此一眼就是永别。 铁锤钉棺,长队送地府。 灵堂,哭声起,薛乔望向众人察觉到不对劲。 知蓝胞弟怎么没来? 吹丧的唢呐响了,送丧的队伍走向坟地,灵堂处,薛乔面露凶色,“知蓝是在她胞弟住处听到的谋杀?” 小亚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当日知蓝跪地求人的事。 薛乔红了眼睛,知蓝是她不能触碰的伤疤,她努力压下眼眶的湿润感,双手紧紧抓着椅把,勉强冷静。 她要问清知蓝胞弟,明白缘由。 纸钱随风飘转,雨中零落成泥,路边的百姓偷偷抬眼,瞥见最前面画像。 “这薛府真是有钱啊,瞧瞧这排面。” “死鬼,这哪是有钱,人家是有情!” “是啊,死了一个丫鬟,薛府竟然掏钱买了棺材,长队下葬,也不晓得我死了有没有这个待遇…。” “赌呆子,我看见你妹妹了!” 一个年轻人冲到知蓝她弟院中,“别睡了,我和你说,你家有造化了,你那妹妹成贵人了。” 屋里,知蓝她弟时不时扯上一声诶呦,那天黑衣人被知蓝引走就没再出现过,要不是身受重伤,他一定爬都爬都远远的。 又有人敲他门,他急忙扯了被子装死,都怪那什劳子薛府,不就卖了根钗子竟然引人上门害他,这薛府真是个黑心肝,可怜他命苦啊。 “赌呆子,你要发了!”青年人激动的冲进屋子,一把要拉他起来。 “诶呦,你给我松手,喔,嚯嚯,疼啊!”知蓝胞弟疼的猪叫。 “我和你说,你妹死了,薛府可给她重金买棺,现在送丧队伍就在路上呢,不看佛面看啥面的,你这亲哥哥岂不是要发!” 知蓝胞弟心下一沉,“薛府真给人买棺材送丧了!” 那人坐到床头,“是啊,可惜你那妹没福气,不明不白的死了,薛家小姐今早匆匆赶到灵堂,好像才知道这事。” 这话一下给了知蓝胞弟希望,他转了转眼珠,看来那丫头是死在黑衣人手上,幸好,幸好,他捡回一条命。 “如今大家都知道你妹死了,这时候上门,薛府再怎么样也不会为难你,到时候你带伤上门,再哭惨点……”那人循循善诱的引导知蓝胞弟。 说着,他给了个眼神搓了搓手,“到时候,你分我点钱就行。” 知蓝胞弟没再说话,可神色尽是得意。 “小姐,事情办好了。”知晴来到薛氏身边,轻声开口。 灵牌下,薛乔跪在蒲团上,面前的火盆烧的灼热,她默默扔下纸钱,“明日,一定要他来灵堂祭拜知蓝。” “小姐可是特意安排人传话的,只要他进了薛府,他就必须来拜知蓝姐,不拜就打到他拜!”知蓝挥了挥拳头。 火光下,薛乔目光空散,知蓝,难道你的死与你弟弟有关? 次日,知蓝胞弟登门了。 众人围观下,他带着一身伤,一瘸一拐的来到薛府门前泪流雨下,“大小姐,求你可怜我,让我进府瞧瞧我可怜的妹妹。” 门奴很快回话,甚至贴心的扶人进了院。 见状,知蓝胞弟暗自得意,如那人所说,薛府待他果真极好,他这个好妹妹也算做了件好事。 可这一幕很快落到他人眼中。 “你说那丫鬟的哥哥进了薛府?”王宅内,王尚书身披丧服,很是疑惑,“那家伙上薛府不是在找死?” 旁人不知,他可清楚,黑衣人是他派的,当然知道这怂货干的事,他当即立断下令: 知蓝胞弟一出薛府就灭口! 王尚书是弄不清薛乔目的,但不管如何,灭口最直接。 灵堂下,众人望灵牌,只有王氏一家在哭丧,作为丈夫的王尚书神色不耐,吵的人头疼还晦气。 薛府灵堂, 一进门,知蓝胞弟就听见薛乔的声音,“你可终于来了。” 第40章 放人捡袋石头? 对薛乔,知蓝胞弟还是发怵,眼角的假泪也干了,缩着脖子行了一礼,“大小姐好。” 忽暗忽明的火光下,薛乔淡漠的不予理睬,她在等人主动祭拜,可那人瞎了,眼里没有知蓝的牌位。 “你是来看知蓝的。”薛乔站起身,头绑丧带,目光犀利。 这句话提醒了人,知蓝胞弟这才明白上门理由,哭嚎的开了口,“我那可怜的妹妹啊,你是个命短没福气的啊……” 知晴看不下去,她莽着要揍人,薛乔一把拉住了人。 “小姐,他…欺人太甚。”知晴红了眼,哪有人说这话,亏他还是知蓝姐的亲弟弟。 “看我的。”薛乔一句话稳住知晴。 主仆两人静静看着他哭丧,没有眼泪也能哭个撕心裂肺。 哭了很长时间,喊的嗓子眼都疼也不见薛府人喊他停下,知蓝胞弟有点下不来台,他故作难受的挥袖擦泪,偷瞄了眼薛乔,眼中的精光盖住了哀悼,“妹妹,你死了,我以后一个人怎么办啊。” 突然,他转头向薛乔爬去,“薛小姐,你再行行好,为她出些钱找个夫家。” “我经人打听,得知昨日一家农户饿死个儿子,你给我些钱,我给知蓝结个阴婚,让她落叶归根,不在外头当孤魂野鬼啊。” 薛乔皱起眉头,“阴婚,你可知蓝已经入棺?” “不打紧,男方会出力挖坟开棺的。” 薛乔眼神瞬间冷下,还没过头七,他竟然打算掘坟挖尸。 “知蓝她是我平阳侯义女,不屑什么阴婚!” 知蓝胞弟心下不妙,这不结阴婚,他怎么正大光明讹钱,那家农户是个穷鬼,拿不出棺材钱,他只要开棺把人塞里头,这事就成了。 他抹了抹眼泪,“大小姐你不知道啊,这女子生前死后都是要嫁人的,知蓝不嫁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混账东西,知蓝生前死后都是薛府的人。” 薛乔不客气的开骂,“亏你是个读书人,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挖人棺材还美曰落叶归根,怎么,你也想要这待遇?” 知蓝胞弟吓个够呛,“怎么会,我是男子,用不着这般,用不着。” “知晴,看看,吓得根都不要了。”薛乔毫不客气,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知晴解气的吐口气。 那人不死心,讷讷说了一句,“这是规矩。” 薛乔直接打断他,挑眉反问,“你确定要在薛府的地盘上和我讲规矩?” 在这,我就是规矩。 润润嗓,薛乔正式开口,“按你的话说规矩,你这年纪还没娶妻生子,当真窝囊,没钱还丑,嘴巴还臭,不骂你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知蓝胞弟错愕的张着嘴,这,这怎么不算骂人,侯府千金骂人这么难听的吗? “真说关照,活人希望不大了,我帮你寻个阴婚?问题不大,每晚你就抱个牌位睡觉,死后直接下葬,坟地棺材早就寻好了,万事俱备,只等你死,你还满意?” 知蓝胞弟脸色十分难看。 “不要眼高手低,可不能断了你家的香火,你父亲会从地府爬上来找你。” 说完,薛乔住口,轻飘飘寻了个眼光,“绿帽没用,不干不净还不算数,你不是知蓝也没人庇护。” 几句话直戳知蓝胞弟,隐晦的含义让他抬不起头。读书无用,孤家寡人,更是他难言的痛处,他竟找不出一句话反驳,这气憋的实在难受。 句句难听也句句实话更句句骂人。 “噗呲”知晴不客气的笑出声,说的好,小姐这嘴也真毒。 “薛小姐!”那人快憋不住脾气,脖子的青筋暴起。 薛乔一声冷笑,“怎么,你有意见。”说完,她扬声喊人,“来人!” 一瞬间,灵堂多出许多强壮侍卫,知蓝胞弟冷汗直流,没再吭声。 “放你进门也是让你给知蓝磕头哭孝。” 一瞬间,知蓝胞弟被人蛮力压在地上,还没弄清状况,膝盖一疼,“啊”痛声出口,臭抹布就塞进嘴,喉咙是干呕的本能,可被人卡住喉咙,拽着头发往地上磕头。 他就像是牵线木偶,疼的没有知觉,更不知道他磕了多少,痛意化作眼泪唰唰直流,非常真情实意。 知蓝胞弟终于明白,薛乔不可能给她钱,只会给他罪受,他怎么想不开……。 头磕完了,知蓝胞弟只想逃的远远的,赶紧离开女魔头远远的,他龇着牙哭道:“薛小姐,小的已经磕过头了,可否离开?” 薛乔神色冷漠,手指在桌角敲了敲,“磕头的事是过了。” 知蓝胞弟窃喜,可下一秒,他惊恐不已。 “可知蓝在你院中所听之事又怎么算呢?” 完了,薛乔知道了! 他一下瘫在地上,目光涣散。 薛乔板着脸,眉眼多了冷冽凌厉,这人果然知道些什么,她压住气势向人逼近,故意诈话,“你说我要怎么算!” 知蓝胞弟立马磕起头,话一股脑抛了出去“小姐饶命啊,小的实在没法,如果不说,死的人就是我啊,那丫头聪明,她扬了一把土躲开了,可我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知晴听的云里雾里。 可薛乔从零碎的话中隐约拼出情形,“所以你告诉黑衣人知蓝在你院中?” 知蓝胞弟哽住,慌忙摇头,“我是没法子。” 知晴气的跑上前,一拳打上人,“浑蛋,你竟然出卖知蓝姐。” “小姐,你必须替知蓝姐做主!”知晴当即哭出声,转头望向薛乔,只见薛乔眼眶发红,僵在原地。 原来知蓝已躲过一劫,明知事情凶险,她竟还傻乎乎跑来。 看向地下人,薛乔咬牙切齿,这种人绝不能放过,但也不能在灵堂和头七的日子动手。 她杀不了,可别人杀的了。 …… “你说那丫鬟的哥哥去了薛府?”王宅内,王尚书身披丧服,面有疑色,“那家伙上薛府不是在找死?” 暗卫摇头,“那人没出事,手上钱袋还满满的。” 旁人不知,王尚书可最清楚,黑衣人回过话,他知道这怂货干的损事。 这薛乔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王尚书摸住胡须,很快下令灭口此人。 暗卫略有迟疑,“大人,夫人头七还没过……” 在大晋,家有死者,为图死者安详,头七都不能杀生,更不要说杀人。 王尚书毫不犹豫做出手势,嘴说哑语:杀! 不知道薛乔卖弄什么关子,但他绝不会放过隐患,知蓝胞弟必须死! 暗卫面露难色,许久才应下。 王尚书回到灵堂,今天王府来了很多人,但只有黄氏一家在哭丧,作为丈夫的他神色不耐,只觉吵的人头疼还晦气。 角落里,王敏貌似难过,可手帕下的嘴角是压抑不住的上扬。 与此同时, 知蓝胞弟浑身轻飘飘的,像踩着云朵,他就这么出来了? 只要在薛府捡一袋子石头就可以出来。 真是天助他也! 第41章 谁比谁高贵! 次日早上,暗卫向薛乔回话,“小姐,那人死了。” 大清早,京城路边就躺有死尸,熟悉的粗麻白衣,那人手指都被削了两截,听说他在赌场欠了很多钱,也许就是追债人误杀。 薛乔走到铜盆处,水面映出她精致的妆容,水面波起,她也看不清自己,只听到冷漠的声响,“尸体找条恶狗处理。” 暗卫抬头,听见薛乔笑了一声,“王尚书帮了大忙,我可必须回礼,就拿恶狗血泼到王府的白幡上。” 最后,房中只剩薛乔一人,她趴在窗边,怎么也寻不回过往的风景。吹着冷风,捋过鬓边乱发,薛乔明白,往后自己与王宅不罢不休,王夫人只是一个开始。 一炷香后,薛府一辆马车驶向皇宫,今日嘉玉约了薛乔。 “薛乔,你终于来了!”一见到人,五公主就抱了个满怀。 随即,她拉着薛乔低声说道:“我听胡夫人说,王氏白幡落了血,官员夫人大惊失色,生怕沾上不干不净的东西。” “还有这样的事情。”薛乔睁眼说瞎话。 嘉玉忍不住摇头,“这老婆子活着没做啥好事,死了遭人报复,真是可恨又可怜。” 两人坐到公主殿宫的软榻上,薛乔毫不同情,“王氏既敢作恶就要承担后果,何况王尚书也不是简单的。” “不说晦气事,我今天主要叫你来是问你一件事。”嘉玉跳起身否定,但又扭捏的坐了下来,“你知道秋闱要开始了吗?” 薛乔拿起桌上小糕点,咬上一口,“祖父提过此事,秋闱是寒门最大的翻身机遇,祖父则要防止士族染指科举,保证出卷答题的公平性,科举成绩公布开不止中榜人高兴,皇上更是舒心。” “诶,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嘉玉无措又气恼,耳垂都红了。 薛乔擦去嘴边碎屑,“难不成陛下是要榜下捉婿?” 嘉玉瞪大了眼,“你猜的好准!可我还年轻,我也不穷,我更不想结婚生子,薛乔,你快帮我想个好法子,我不想就困在深宅后院。” 嘉玉面色唏嘘,“我在皇宫看妃嫔争宠时皇后一直大度,可我不想。”她不禁紧缩眉头,“我嫁人自然是正妻,要贤良大度,可我不想,凭什么我要受气装大度,如果那人是我不喜欢的,我就不嫁;是我喜欢的,我更不会大度。” 薛乔咬糕点的动作迟缓几分,她有些意外看向嘉玉。 嘉玉收到她的目光,可怜巴巴的,“你不会以为我在胡闹,我是认真的,也与父皇说了此事,可他大发雷霆骂走了我。” “傻公主。”薛乔轻叹一口气,“陛下再宠你,你也是公主。” 嘉玉没听明白,不解的歪着头,“薛乔,你怎么说废话呢,我是公主啊,大晋朝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正是因为公主,嘉玉必须嫁人,不是下嫁就是联姻,下嫁是嫁予臣子,联姻还要嫁到外邦。 在薛乔看来,科举只是皇上削弱士族的手段,进士迟早会卷入拉帮结派,但皇上有优先决定权,他可赐婚来制衡士族,只可惜赐婚也是变相的助长士族,求娶公主才是最保险的。 尊贵的公主更是一个地位象征,象征皇上对驸马的极大器重。 可薛乔没想到嘉玉竟不愿用所谓的大度牺牲幸福,她认真看向嘉玉,“公主,你怎么想到这些的?” 嘉玉忍不住道:“这还不简单,你看三皇兄他们潇潇洒洒娶了那么多妻妾,父皇更不要说了,可姐姐嫁到他臣府中,眼睁睁见丈夫纳进众多妾室,只能以泪洗面。” 说到这,她气上眉梢,“我要是姐姐,我就天天闹,一大早踹门让人看看那家伙光屁股!” “凭什么姐姐受气,要是我,我就娶一大堆男妾,谁比谁高贵,谁比谁厉害!” 说到后面,嘉玉已经叉起腰站起来,对渣男的报复是滔滔不绝,薛乔遮住上扬的嘴角。 嘉玉口中的姐姐是嘉敏大公主,遇人不淑,被皇上赐婚给范阳卢氏,可卢氏在朝中根深蒂固,一个公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倒沦为可怜的棋子,遭人随意拨弄。 “听说王氏还想替小儿子说亲,那个王朗真是谁嫁谁倒霉,这两货猪朋狗友的。”说着,嘉玉顺带骂了波王朗。 “漱漱”门口起了声响,薛乔瞬间站起身,嘉玉后知后觉捂住嘴,她说的话可千万不能被听见,否则姐姐更难过。 两人快步向门前赶去,嘉玉探出办个脑袋,看到门口有个身着长衫的男子,默默的抱起一块石头。 薛乔无奈,她们是逮人不是杀人。 一个回腿,那人就被扫下,狼狈摔在地上。 “大胆,何人擅闯我殿!”娇纵的女声吓住周则,他僵着脖子,眼帘闯进两人。 少女身着青蓝襦裙,手抱石头不悦斥问,金黄步摇下碎铃晃动,清脆悦耳。 “别发呆,快说话。”嘉玉的态度就差掐人脖子,但瞧见男子面容,她声音不自觉软下,这人有点好看。 薛乔目光一扫,站在两人中间,“你是何人?” 周则拍了拍灰,“冒昧姑娘,在下第一次入宫,不慎迷了路,请问净寝在哪?” 净寝是太监聚集场所。 “你在门口所为何事?”薛乔不为所动,向前逼近一步。 青年温煦浅笑,“在下想找个人问路,不料被鹅软石绊了一脚,我已经爬起第二回了。” 对视几秒,薛乔看出对方没撒谎,这才点头放人。 薛乔好心指了条路,见嘉玉发呆,没再说什么,只是回院的路上,她硬生生说了一句,“这人长得倒是俊俏。” 嘉玉摇摇头,几分惋惜,“再俊俏也要成太监,要是不割还能当我日后的男妾。” “公主想的豁达。” “我是看开了,用情就伤人。”嘉玉偷瞄了眼薛乔,没说出后半句。 阿礼就是教训,知蓝死了,他也“死了”,早知当日,她就劝人少上心,可这事本身就不可能。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裴泽。 看着阿礼,他在犹豫,不禁在想如果结局痛苦,为了一时欢喜,是不是不该踏出第一步。 …… 凤栖宫, 王尚书毕恭毕敬的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摆弄金甲,嘴角戏谑清晰可见,王夫人走了,王尚书就亲自上门找她了。 第42章 百试不爽的老套路 “所以你来是求助本宫?” “皇后娘娘,那薛乔实在难对付,下官,下官难以应付。”王尚书说完这话,这张老脸都没地搁,他堂堂尚书被闺阁女子弄得焦头烂额。 “本宫有一妙计,这薛乔直接送你手上任意揉捏。”皇后剪下桌上花瓶里自认为多余的花枝。 王尚书再次弯低腰,“请娘娘赐教。” 地面的花枝渐多,终于皇后放下剪刀,满意嗅过花香后,目光才肯挪向王尚书,“本宫若没记错,王朗尚未娶妻?叫他娶了薛乔。”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啊!”王尚书急声劝阻。 娶薛乔?这不是招个祖宗回去。 王尚书身为男子,从未正眼瞧过妃嫔宫斗,不知道这宫斗宅斗轻拨几下便可取人性命。 皇后只能点透其中含义,“薛乔再有通天的本事,只要她是女子就打不破婚假女的制约,夫家的礼仪规矩,王尚书可懂?” 这句话,彻底镇住王尚书,他双目放光,连连称叹,“娘娘好计谋,下官佩服,娘娘聪慧啊!” 皇后娘娘不屑的扯起嘴角,这点事,她还不曾放入眼中。 “择日不如撞日,薛乔今日进宫,本宫今日就替你绝了祸患,你速速叫来王朗,从后门进来。” “秋闱即将最后一轮,皇上今早特意召见几人,午后本宫就以秋闱言文为由,将众人都招揽了来。” 老套路下药,百试不爽。 宫内暗潮汹涌,宫外也不平静。 某个暗牢,火光照亮灰扑扑地面。 “呲”空中传来焦味,男子被绑在木架上,痛的痉挛。 “说话!”一把刀子毫不犹豫插到胸口,男子猛的吐出鲜血,喷了面前人一脸。 “裴泽!”他低声喘气,血浆顺着牙缝涌出。 暗卫随即拔出刀子,靠近火盆,火舌贪婪吞下,刀子烧的发蓝发亮。 裴泽从暗处走出,接过刀子,停在男子面前,他轻声开口,“嘴这么硬。” 下一秒,他就对着血污扎了回去,地牢响起男子凄厉声。 “杀了我,杀了我。” 裴泽像是没有听见,此刻的他像是脱去世俗伪装的那张和善人皮,露出最真实最阴郁的真面目。 他微微侧头,眼底的森寒席卷了疯狂,“放心,害我裴氏者休想独善其身,踩着我父母尸骨的,我定会揪下来,粉身碎骨。” 男子气息微弱,望着胸口的刀,他噗呲笑了,“栽你身上,我认了,我就说你怎么会变了性子,你就是那个裴泽,没有变过。” “可,你怎么报复?”男子嘲讽的笑了,“杀你父母的罪魁祸首就是皇上,你敢吗!无知竖子,大放妄语!” 可裴泽反讽,“你怎知我会放过他?不会覆了这江山。” 男子大骇,他挣扎的扑向前,可铁链困住他,只剩哗哗铁链声,“你在说什么?覆江山,裴泽你敢!你父亲打下的江山你敢毁,你不怕被天下百姓的唾沫淹死吗!” “裴氏打下的江山由裴氏毁了,有问题吗?”裴泽的目光暗不见光,他直勾勾盯住男子,“你以为我卸兵马将职是为了什么?真的厌弃打杀吗,你被我抓来,边疆也快撑不住了。” “那还有杨淮,轮不到你!” “你说的对,只要解决杨淮,我就能趁机回营,重掌军权。” “我的好叔叔,你就好好休息。”裴泽嘴角上扬,眸深似海。 “我,我要见陛下!陛下,陛下!”声响不绝于耳,众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走出阴暗地牢,裴泽喉结微动,轻叹声弱不可闻,蠢货! 很快,有人恭敬端来铜盆,铜盆高举于顶,来者低头沉默,裴泽一伸手就可触及到水。 一盆水最后变成浅红色,白色的手帕沾有湿意。 “主子,小十来了。”裴泽瞬间抬起头,周边阴鸷的气息慢慢减弱。 小十,就是他送去保护薛乔的暗卫。 听到小十,裴泽就想起薛乔。 “你来见我何事,如今你的主子是薛乔。”坐下座的裴泽冷漠开口,“如果是汇报她近日行踪,大可不必,记住,我是让你保护她,不是监视。” 小十双手抱拳,“裴世子,今日主子进宫了,属下瞧见王尚书偷摸进了皇后宫中,放不下心,求世子相助。” “啪嗒”裴泽立马站起身。 …… 布衣店, 正在喝酒的老白稀罕的开了门,“你说主子找我?” 布衣掌柜脸色凝重,“主子这次点名是你,你要小心,皇宫可不好闯。” 老白抓起酒壶,踉跄的喝了一口,“我老白的实力可不虚,什么事?” “主子要你去保护一女子,必须暗中时刻护住。” “啥!”老白惊讶的掉了下巴,“我去护女娃娃,咱们主子找到相好咯。” “嘴巴放干净点,那是夫人。”布衣掌柜提醒道:“主子当初一听到名字就夺门而出。” 老白迷糊的点点头,惋惜的咂咂嘴,那小伙子怎么还不找他呢?他费老大功夫才查出一点人皮画的事,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掌柜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若那小伙子来了,我替你留住人,早去早回。” “地道。”老白拍了拍掌柜肩膀,拎着酒壶晃悠悠离开,老远还吆喝一声,“给那小伙子上点好酒,他是个会喝的。” 第43章 小男宠来了 “薛乔,怎么办啊?”嘉玉皱巴着脸。 薛乔罕见的沉默,皇上决定的事怎么改变? “公主,我拿不出有把握的法子,只能等皇上赐婚之时再做打算。” 嘉玉趴在桌上像是丢了魂,喃喃开口,“薛乔,你说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为何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必须贤良淑德。” “许是称帝者皆是男子的缘故。”听到这句话,嘉玉不再吭声。 薛乔安慰的拍拍她肩头,“公主,嫁与不嫁从来都不是死路,到时找个天象安上异端,福泽外移,紫薇不稳,福泽代指公主,皇上自然就不敢了。ъitv 如今我们必须耐心等待。” 嘉玉重重点头,“薛乔你说的没错。” 如果她能与人两情相悦就好了。 嘉玉的贴身嬷嬷走了进来,“公主殿下,皇后娘娘邀请公主与薛小姐参加秋闱文宴。” “这宴会怎么这么仓促?” “皇后也是今日得知才子们进了宫。” 嘉玉还想说几句,薛乔拉住了人,“公主,我们过去看看。” 嬷嬷退下,嘉玉纳闷,“你怎么突然想去这种宴会?” “我们必须去,皇上赐婚对象说不定就在其中,你去瞧瞧,若有喜欢的,日后还可以争取一二。” 说不定那迷路的家伙也是才子之一。 偌大皇宫后院,最奢华的最是皇后的凤栖宫,即使皇后节俭低调,耐不住皇上恍若流水般送礼。 薛乔随了嘉玉的面子,两人在宫中坐起枣红软轿。 一路上,宫女络绎不绝的赶去凤栖宫,每人手捧礼品。 “螺子黛,南海珊瑚,进贡东珠,双绣锦缎……”嘉玉掀开车帘,如数家珍般道出名来,“后宫又有人酸的要吃不下饭了。” 薛乔说了一句,“皇上皇后伉俪情深。” 走到鹅软石,轿子有些晃,宫女的身影也远了,嘉玉撒帘回了轿中,“遥想当年,母后将门之女,精通十八般武艺,可文可武,以女儿身与裴鸿跟随父皇四处征战,最后还因父皇落下旧疾,断了子嗣,父皇不瞎,看得出母后的不易。” “公主,凤栖宫到了。”嘉玉薛乔两人双双下轿。 放眼扫了一圈,薛乔微眯双眸,笑意不达眼底,今个宴会要热闹了。 瞧瞧她看到了谁,王敏,杨梦,当真是好运气。 “薛乔,等会你和我坐。”众人面前,嘉玉抛下话,揽着薛乔走上前座,为她撑足了场面。 行走间,嘉玉扯了她袖子,在薛乔耳边低声落话,“你是我带过来的,要是王敏作妖,你可一定要与我说。” 薛乔心口发烫,她笑着回握嘉玉,“有公主护我,我自是不怕。” 宴会开设在亭湖园中,不远处就是皇家翠林,平日安静的林中,今日也多了其他声响。 宴会尚未开始,薛乔两人可以在座位上清晰看见来者,但她们更多还是聊天。 桌上的小甜糕吃的差不多了,一人走进薛乔目光,薛乔用手肘戳了戳嘉玉,正经的脸说出不正经的话,“公主,你的小男宠来了。” 嘉玉惊得一口吞下糕团,“什么,小男宠?”话说完,噎嗝就打了出来。 很快,嘉玉就明白薛乔的话,两人先前见到的竟不是还没来得及净身的小太监。 周则在人群中见了嘉玉二人,对着她们含笑示意。 “他嗝…不是…嗝…太监!”短短一句话,嘉玉打了两个嗝,言语尽是震惊。 薛乔塞去一杯茶,点头嗯到,“我知道,他可以当你的小男宠了。” 嘉玉瞬间脸红,结结巴巴的打嗝开口,“嗝…别瞎说,人家是…人才。” 转眼间,嘉玉又气的瞪直眼,“那家伙来干嘛!” 顺着目光看去,薛乔看见一个男子,脚步无力,面色苍白,身子老底都被掏的差不多了,摆明是个好色酒肉之徒。 “王朗?”薛乔说出男子名字,她发现王朗还下意识朝这个方向望来。 “看什么看,本公主挖了你的眼。”嘉玉骂骂咧咧。 薛乔眸子微沉,她死死盯住王朗,意识到不对劲,这王朗为何总是偷偷看向她们这! 装作不在意的回头,薛乔笑了,这王敏杨梦真是阴魂不散,特意与她们自个隔着小距离坐下。 除了她们,只有准太子妃崔宜了。 王朗痴女好色,崔宜是太子的人,王朗不敢动,王敏与王朗乃是同宗,这么看嘉玉和杨梦有可能被盯上。 王朗似乎察觉到薛乔目光,哆嗦的收回眸子,逃窜进人堆中。 趁着换糕点的功夫,薛乔问了小宫女,“今日我随公主参宴,可出宫就没了轿子,冒昧问一句,在座小姐可有从宫外赶来,我可搭车出宫的?” “自然是有的,杨小姐与王小姐就是一道进宫的。” 薛乔心下一沉,面上不显的把话圆了过去。 原先薛乔只想借这机会,让嘉玉在才子中先挑个喜欢的,不料皇后存了其他心思。 结合宫女的回答,薛乔猜测王朗盯上了嘉玉,不对,应该说皇后盯上了嘉玉。 糕点换了新的,嘉玉连喝几口水才压下嗝,如今抱着新糕点尝了起来,可薛乔却一点都吃不下。 这宴会开的仓促,说明皇后也是临时起意,她的目标对象就在宫中,直接排除了杨梦。 薛乔叹了口气,秋闱已过半,想来皇后今日得知才子入宫,得知皇上已有赐婚意图,她这才赶在今日设宴。 “薛乔,你叹什么气?快尝尝这酥栗稿,比宫外的好吃多了。”嘉玉并不知道薛乔所猜,她端着盘子给人递去。 第44章 不过尔尔 “嘉玉,别吃了。” 皇后隔着人群向嘉玉招手,“快过来。” 薛乔朝那方向看去,王朗正赫然站在皇后身边,嘉玉当即提起裙摆起身,薛乔立马跟上。 说话间,两人走到皇后身前,薛乔清晰瞧见王朗眼底的不怀好意。 薛乔瞬间闪过杀意,竭力压制下去。 “一转眼,嘉玉也长大了。”皇后满脸欣慰,拉着她的手,目光顺势挪向薛乔,“薛家小姐也是亭亭玉立,招人怜爱。” 薛乔闻言吭声应下,并未在意其深意,在一个可能性很大的事情面前,其他可能性都烟消云散。 这时的薛乔已然坚信王朗与皇后合力算计嘉玉,作为好友,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时,一群举人走了过来,齐声向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为首之人赫然是周则,他身着福蓝锦袍,站如松,墨香浮动。“今日承皇后娘娘之恩,参与文宴,广结善缘。” 皇后识得他,秋闱三考,此人已夺两次魁首,不出意外就是榜上三甲,皇上今日特意独召,考阅其才能。 瞧在周则面上,皇后压下不悦,此人怎么说都是朝中新锐,她犯不得刁难人家,于是抬手令众人起身。 在皇后面前,周则双手合拱,眼带笑意,“晚生有眼不识公主,先前冒犯两位。” 没想到对方开口,嘉玉愣了下,“你又是何人?” “晚生不才,书生周则。” 薛乔点头,“先生可有婚娶?” 周则瞳孔有许诧异,但礼貌摇头,“晚生年十八,尚未婚配。” 薛乔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后差点变了脸色,她暗中给王朗使了眼色,可王朗这个怂货,嘴像是被针缝了,憋不出一句话来。 树林里的老白急的直拍大腿,主子的夫人要跑了! 怎么看上这个小白脸,主子人高马大,他怎么比得过!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嘉玉明白薛乔的用意,她窘迫的抿住双唇,可耳朵不自觉注意周则的回答。 只能说人长得俊俏,天生就有了优势。 “不说了,我们先坐下,马上准备开宴了。”皇后微笑着招呼周则等人散开。 薛乔两人回了原座。 “总算回来了,看到那人就烦。”嘉玉小声念叨。 薛乔难得给人开了玩笑,“公主这么讨厌周则吗,我觉得他还好,学识渊博,书生意气。” 高座的皇后在桌下掐住了指甲,对王朗更是恨其不争,这王氏父子真是好算盘,进了宫尽想着她推波助澜,把自个择个干净。 远处不知情的周则,接过同窗递来的酒盏,蛮撞的一干而尽,白润的脸颊起了粉意。 这番模样引得在场众多女子对他芳心暗许。 嘉玉瘪嘴,“不过尔尔。” 薛乔摇头,没有戳破她的口是心非,不过郑重的低声强调,“公主,今日宴席上,你不得擅自离开席座,王朗那人盯上了你。” 嘉玉骇然,自然十分相信薛乔。 这下,薛乔的心也稳了些。 聚会开始,有些小姐也是奉了生母劝告来施展才艺。 对小家小户或者不得宠庶女而言,嫁得前途光明的才子比父母安排的婚事更好。 宁为鸡首不为凤尾。 第45章 裴泽的妻子 “王公子,奴婢遵旨询问可安排好一切?” 其貌不扬的小宫女来到王朗身边,王朗自负道:“请皇后娘娘放心,这次绝对成功。” 他与父亲早已计划好一切,迷香,房间与人手全在后院,只要薛乔离席,他就敢保证万无一失。 玷污完薛乔清白,他只要敷衍给个妾位,毕竟是她不检点,若薛乔日后温柔似水,娇媚可人,他就待人好些,给些好玩好吃的。 可皇后见王朗这样,心下更是不放心,私下吩咐太监暗中跟好薛乔,只要薛乔一离开众人视线就打昏了人,给王朗送去。 琴乐骤停,宴会正中的台面上,杨梦压制嘴角的得意,缓缓起身,一身粉衣衬的她面容姣好。 “杨将军真是有个好女儿……” 薛乔目光温和,静静看着她因皇后的夸奖,神情越发娇纵,鼻间一声冷嘲,这种稻草脑袋还想进宫当贵妃。 杨将军真是可怜。 待杨梦入座,薛乔身后隐约传来声响。 嘉玉没忍住转过头, 王敏正挽着一女子,旁边几名看热闹的小姐,窸窸窣窣的聊天声听不真切,只瞧见女子面色潮红,羞涩且无措,连连摇头。 嘉玉没忍住问到薛乔,“你可知道那女子,我还从没见过她。” “你真的喜欢裴泽?” 这句话清晰传入前座两人耳中,嘉玉猛然坐直,试图听清女子回话,更是好奇薛乔所感。 薛乔怔愣片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坦荡回首, 不知何时,皇后离开后,后座就有人离席,自发聚着聊天,王敏挽的正是妹妹王莲。 她知道,上辈子王莲如愿嫁给了裴泽。 还是宴会上,见裴泽身边无一女子,杨淮酒后给他介绍了王莲,当时自己就在场,裴泽正好碰倒酒杯,但在侍女换上新酒杯后,裴泽就轻松应下婚事。 两人婚后,王莲曾登门见过一次自己,那时的她比出嫁时好看太多,脸上写尽自由肆意。 薛乔一直很羡慕王莲,对方得到她最想要的一世一双人,在内无婆媳与旁妾纷争,在外是最轻松自在的高门夫人。 眼前,王莲还是庶女中的小透明,第一次进宫的她不禁畏缩,也是这分畏缩,让她陷入困境。 “不不不,姐姐,你别说了,我只是敬佩裴将军。”王莲迫切看向王敏,希望王敏帮她说句话。 这次进宫,父亲希望她被世家公子看上,日后助力王氏,虽然心底不愿意,但人言可畏,她更不想声誉受损。 可王敏浅浅一笑,“妹妹莫要害羞,女子有心上人很正常的,若是可以,姐姐一定帮你。” 王莲双目茫然,不明白王敏的意思,慌张红了眼眶,“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杨梦就打断她的话,“大好日子,你可别哭,真是矫情。” 眼眶盛满眼眶,王莲却不敢眨眼,害怕流泪。 “最讨厌装可怜的人。”杨梦冷哼,不想再看王莲一眼。 这话并没有低声说,众人不明真相的瞥向王莲,叫人哑口无言。 “好话坏话真是让杨小姐说尽了。”薛乔替嘉玉捻了糕点屑,不急不慢开口。 “你!”对上薛乔,杨梦气弱三分,自知说不过对方,忿忿而言,“关你何事!” “只是看不得人被欺负。”薛乔望向王莲,目光一笑。 王莲惊讶,眼眶的泪水瞬间落下。 薛乔对面一排的书生很斯文,从始至终都没离席,隔空敬酒,令她不知可以离席,如今可以离席,自己盘坐许久,当然要出来走动。 “王小姐说女子有心上人很正常,不知何人被你看上,可与众人聊聊?” 王敏呆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薛乔会帮王莲,王莲喜欢裴泽,薛乔就不膈应吃醋吗? 看到王敏这个反应,薛乔挑眉,心思一转,“看这反应,王小姐似乎不似妹妹般说笑,见我这般心虚吃惊,我也大概猜到人了。” 接着,薛乔不嫌热闹大的轻笑一声,“放心,如今与我无关。” 以己为饵,轻描淡写间,引发众人遐想。 结合京中传闻,众人心照不宣的交换眼神,目光流转于薛乔与王敏间, 至于王莲,谁又会想起。 “女子不易,声誉易损,薛小姐莫要说笑我。”王敏僵着笑意,咬牙说出话。 “你也知道女子不易,还以为是你无知,无意间刁难了妹妹,原是我多想。” 王敏脸上火辣,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说完话,薛乔温柔转向其他小姐,“我想女子定然不会为难女子,女孩间的玩笑也不该轻易流传。” 一听这话,其他人就知道意思,结友莫竖敌,更不要得罪一个将门会武的。 几人很快点头。 不远处,不敢离座的嘉玉看的连连惊叹。 王敏与杨梦离开,离开前还不忘狠毒的盯了眼薛乔,似乎是有后计。 “谢谢薛小姐相助。”王莲持帕抹了眼泪,微微侧身行礼。 薛乔一时没习惯对方的小白花性情,明明上辈子很是自在肆意,很快她敲了下脑袋,徐徐摇头, 还是上辈子裴泽给了人肆意的底气。 “薛小姐?”王莲睁大眼,疑惑看向她。 “没什么,只是想通一些事。”说完,嘴边突然多出一句,“若是有人给你不用畏惧的底气,你会不会想活的肆意。” 问完,薛乔顿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很多事都变了,王莲也不会在原来轨迹嫁给裴泽,不对,一切也说不准。 舔了舔嘴唇,薛乔只觉得嘴里发苦,可能是吃多糕点,嘴巴太干而发苦。 “不怕薛小姐笑话,即使有人给我底气,可能我也不…会。”王莲不确定的慢慢回复,神情迟疑。 薛乔瞳孔微缩,不能理解的皱起眉头。 扫了周围一圈,王莲不安的抓紧帕子,“我们可以去一个人少的地方说吗,我害怕被人听见。” 薛乔点头,离开席位的两人走向一个人少的地方。 见人少,王莲又心下不安,可望向身旁的薛乔,神色正然,腰间栓有细鞭,她莫名就不怕。 只是,两人前脚刚走,后脚王朗就混在人群中离开,连同太监宫女都各少一人。 树林中的老白也躬着腰,不曾惊动树枝般离开。 第46章 取证药粉 “我其实是爱慕裴泽。” 两人停下,王莲突然蹦出一句话,薛乔都忘了呼吸。 王莲畏缩,不曾抬头望见薛乔神情,她盯着手帕上的褶皱,“我第一次出府,正赶上裴将军凯旋回京,大道两边站满百姓,我被挤到了高台,与我站一块的是个孩子,我两一个丢了丫鬟,一个丢了奶妈。” 说话时,王莲不经意就露出了笑意。 薛乔心跳微快,自虐的开口问道:“裴泽是不是正好救下坠台的你?” 众星捧月下,身着银铠的少年将军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接住坠台的温柔少女,英雄救美而自此倾心。 不知为何,薛乔心跳快的厉害,很是难受,她抿紧唇瓣,望向一池红荷绿叶。 王莲摇头,“薛小姐想多了,我不是戏本中的女主角。 坠台的是孩子,有人上来挤,他拉了我,自个却掉下台,幸好将军接住了他,他顺着孩子目光看到我,严厉的训了我一顿,但又令身边人接下我。” “我牵着孩子到马前道谢,见到裴将军胸口铠甲被刺穿,里头是血衣,满脸都是困倦劳累,额头流血已干,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那时我才意识到打仗的艰辛,他更是英雄,我爱慕更是心疼。” “她们都在骗人,当时京中所有女孩都喜欢裴将军,只是在裴府落魄后都不喜欢了。” 薛乔张了张嘴,声音发紧,“那你还喜欢吗?” “我是爱慕,但与夫君之情又不同,只觉得他不该如今这般。” “只是夫君一事,从来不是由我做主,相比嫁给素不相识之人,我更愿意嫁给裴将军,即使他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为他做很多事。” 薛乔的心跳一下停住,头脑发涨,一些重点恍若藏于雾霾,可她却总是抓不到。 “你又怎知裴泽不喜欢你?”薛乔不解,有点害怕。 王莲第一次抬眸,直视着薛乔,“倘若喜欢,当年坠台之时,将军就该喜欢了,我不懂爱情,但戏本看的不少,里面的爱情分两类,一类一见倾心,另一类日久生情。” 薛乔瞬间明白,“你与裴泽只能一见倾心。” “也许将军也有喜欢的人了。” 薛乔摇头,“不会,如果他有心慕之人,风头正盛时为何不请旨迎娶?” 望着眼前女子,薛乔竟有些好奇,“你与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说出去?” 谁料王莲坚定的很,“薛小姐不会是这样的人,我识人不会错。” “那我是怎样的人,京中传闻我心狠手辣,睚眦计较。” 对上薛乔目光,王莲脱口而出,“我觉得你是个肆意自在的人。” 薛乔不禁轻笑,“你把我送你的话还给了我。” “薛姑娘,我没有。”王莲急红了脸,“我真的觉得薛姑娘自在肆意,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想做的,不想嫁的婚就退,不喜欢的人就怼,别人针对就报复回去。” 薛乔一下缄默,随即淡淡笑了,“你在外面可不要这么说。” 容易被众人针对而受欺。 王莲没有说话,但这片刻的安静放大了其他声响。 “谁!”薛乔厉声呵斥,腰间细鞭直冲荷池,“啪”一声鞭,荷叶打成片,薛乔紧跟威胁,“滚出来!” “别,别,我这就出来。”荷池传来微弱的求饶声。 很快,一个少年略显狼狈的站了出来,头插荷叶,手持莲花,一身锦袍被糟蹋透了。 “我没想偷听,一开始就在里头采花,咳,赏花,我小厮给我拿干净衣裳了。” 薛乔立马回头,果然一人站在远处,手举衣服过顶。 少年局促的把花藏在后面,拍了拍锦袍上的泥巴,伸指发誓,“我李敛绝对不会说出今日事。” “你是李敛?”王莲惊诧的叫出声。 池中少年羞涩挠了挠头,“是啊,姑娘还记得我。” 薛乔侧过头,见王莲尴尬的咬起唇瓣,“他就是当初拉我坠台的孩子。” “他当年是孩子?” 若没记错,李敛是敦亲王的长孙,今年怎么也有十五六岁。根据王莲描述的正是三年前裴泽滁州战役凯旋而归,只是圣誉未到,裴父叛变消息就先一步传来,裴府一夜倾倒。 李敛急忙开口,“不是孩子,我当年只是不高,容易被人当成孩子。” 薛乔不愿多话,“我不关心这些,只要今日事不外露就好。” “没问题。”少年立马应下。 他的侍从守着远处,这就保证远处不会有人,凭这凶女人的耳朵还能听出他在池中,说明近处也没人。 说了许多,薛乔还是担心嘉玉,害怕人被设计离席,可她对王莲还有话说。 “其实,上一世也许你就嫁给了裴泽,戏剧女主角也不重要,你可以是自己的主角。” 薛乔也是第一次说这话,说完就离开,留下两人面面相觑,王莲很快笑了起来,李敛一人盯她发呆。 “你喜欢荷花吗?” 一抬眸,王莲望见李敛在池中举着荷花。 …… 回到宴会的路上,薛乔被人袭击了。 一个小宫女撞到自个,汤水一块撞翻在自个身上,宫女见到碗碎,当下跪倒在地,大哭求饶,直接卖出后幕之人。 “奴婢自知无活路,求薛小姐救救奴婢。” “那人要奴婢将下过药的汤水混进你桌上的糖水,然后在你昏迷后,找人毁了姑娘清白,奴婢现在打翻了它,怎么都难逃一死,奴婢愿意说出真凶,只求薛姑娘保住奴婢性命。” “还有半年就可以出宫了,奴婢不想死。” 说完,宫女就跪着赶上前,“奴婢屋内还有剩余药粉!” 薛乔不想拖延,“好,我答应你,那你说是何人下药害我。” “是杨小将军的妹妹,今日弹琴的粉衣女子。”宫女急忙开口,生怕薛乔改变想法。 “她说你让她哥难堪,她要你一辈子抬不起头,一双破鞋还有谁要。” 薛乔深呼一口气,想不到杨梦还有这种算计,她不去取证真是可惜对方的心意。 “带路。” 随宫女带路,薛乔来到了宫女的统一住处。 墙上的白皮早已掉落,露出里面灰黄干泥,院中的树都枯死,徒留干枝。 “奴婢这就去拿药。”宫女快步走向房间,只是在敲门时,回过了头,不放心的扫了院子。 “奴婢斗胆,小姐可随奴婢进屋,或者去可躲之处先躲躲,不要叫人撞见你。” 第47章 宫中人皮画 望见宫女眼底的祈求,薛乔一鞭甩在地上,“害人的不是我,为何畏惧。” 宫女勉强勾笑,不曾薛乔中气十足道:“你先开门进去,我随后进来。” 推门的手在发抖,“嘎吱”一声,门开了,屋内黑漆漆,霉木味扑面而来。 “不!”宫女突然推开薛乔,拼命朝屋外跑去,似乎黑漆漆的屋内藏有取人性命的怪物。 薛乔被猝不及防的推进屋中,消失于黑暗。 不好! 怎么也想不到宫女会算计她,电光火石间,一把利刃自房梁刺向薛乔,薛乔急忙拽来木桌挡在上方,木桌顷刻间一分为二。 黑暗中,几簇断发落下,发梢沾染血迹。 借着门半开透出的光,薛乔看清了行刺者,一个太监,他手持利刃,步步逼来。 未曾想,宫中太监竟武功不俗。 发白的利刃已染血迹,流到太监指间。 “奴才劝小姐还是乖乖就范。”太监尖声开口,“喝了这桌上的药,睡一觉就好。” 薛乔紧捂流血的脖子,后退半步,“既是要我喝药,你们又何须多此一举,引我来此处。” 太监皱眉,像是没听懂薛乔的话,“小姐不要打谜语了,奴才不想冒犯你。” 可薛乔怎么可能乖乖就范,她当即捡起半边木桌投向对方,在太监躲避时,手上的细鞭如蛇突袭般袭去。 可击中对方的同时,另一把匕首却悄无声息的刺中薛乔。 混蛋! 不知何时,自己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太监。薛乔当即反掌打去,连带背上短刃,逃到一侧。 脑袋逐渐晕眩,抵着窗门,薛乔隐约明白蹊跷,刀上有药。 背后人算计自己当真是费尽心机。 可薛乔不甘啊,她攥着细鞭,目光生狠得像是要咬下两人的脖间肉。 两名太监笑的猖狂,阴冷的手掌掐上脖子,鼻腔空气瞬间稀薄,连带着抽走力气。 药碗来到眼前,在窒息的边缘,薛乔抵死反抗,意外扯住对方衣领,看到了熟悉的图案。 这是,人皮画! 薛乔像是被雷电击中,宫中太监身上怎么会有人皮画。 奸笑声闯进耳中,她似乎又回到重生的第一日,倾盆大雨,血衣埋尸,破碎的衣服…… 见自己不开口,一人卸下了她下巴,疼痛在硬骨中长出了根。这一刻,薛乔不禁质疑,难道自己的重生就是一场笑话! “咻”细声响,薛乔摔倒在了地上,紧随而来是碗碎与重物轰然倒地。 汤碗就碎在脚边,刺痛下,薛乔勉强爬起身,眼前是模糊的身影。 “滚开!” 这一声惊到了老白,他瞧着薛乔,不禁头疼。 怎么把人带走? 再不走,可就有人要来“捉奸”了。 薛乔双目涣散,她吃力的摸索四周,试图寻找安全感。 就在此时,她听见了裴泽的声音,涣散的目光似乎聚了些焦。 “薛乔,你的眼睛,你还看的到吗,我是裴泽。” “裴泽,是你?”薛乔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怎么会听到裴泽的声音。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老白侥幸一乐,这口技当真是神技,帮了大忙。 “我背你离开此地,你周边都是碎碗片,不要乱动伤了自己。” 闻声,薛乔乖巧的点了点头,模糊中,一个黑影渐渐走近,她像是看到了裴泽的苍青蓝袍,嘴角的笑容逐渐灿烂。 老白看的老脸一红,似乎理解了主子的动心,这娇弱姑娘笑起来真好看,手上动作都温柔了些。 可温柔刀,刀刀致命。 他刚背起薛乔,脖间就碰到凉意,手上的动作瞬间僵硬,原来,薛乔用碎碗片抵着他的脖子。 她要找的安全感正是地上的碎碗片。 “薛乔,你这是为何?”刚说完,老白嘴边挨了一拳,意外的疼痛暴露了原声,“卧槽!” “你不是他,他从来都是唤我薛姑娘。”说完,碎片靠近脖颈一分,老白龇牙。 “姑奶奶,我刚救了你一命!” “我这不是饶了你一命。” 老白气的要吐血,怎么会有人拿凶器抵人脖子说,我已饶你一命。 命不在他手上,又算是哪门子的饶命! 可薛乔下句话更是超乎他的想象。 “你扒了他们裤子看看下面。” “薛乔!”老白脸瞬间青了,可对方不客气的划了道口子,无情催促,“快点。” 老白真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扒男人裤子,他硬着头皮看到了不该看的丑东西。 “有没有?”薛乔轻飘飘问了一句。 “没有。”老白欲哭无泪。 薛乔心下了然,看来他们就是宫中太监,想了一会,她不客气使唤起人,“砍下那两人的头带走。” “他们给你下迷药,你就要他们死无全尸?”老白早已检查过地上药汁,发现是迷药,收了这么多年人命账的他此刻不禁后背发寒。 薛乔反问,“他们这样也算是全尸?”随即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手腕,“快点,要是我手酸就拿不稳碎片了。” 这样的娇弱不是老白期待的,最终他利用穴道,成功分针取首。 两人走到门口,断截的人头吓到了门口的宫女,可这次她跑不了,四肢断位,残废已成定局。老白摇头,在深宫,这样的宫女又怎么活的了。 “救命,求贵人救命。”宫女疼的声音微弱。 听到这,薛乔当即冷笑,碎片碰到了脖子,老白急忙迈开腿。 “奴婢没有骗人,所说之词都是杨大小姐说的,奴婢当真不知屋内还有人。” “奴婢没有骗人!” 可她的嘶喊没有换来止步,院中枯树栖来几只乌鸦。 …… 离开宫女住处,老白背着薛乔瞎晃悠,正准备劝说薛乔松手,薛乔先开了口,“帮我分针定穴道解迷药。” “是我聋了还是你疯了?就不怕我和那些太监宫女一样害你?” 摸着碎碗片,尖锐的边缘刺激薛乔的意识,但她毫不胆怯,“你救过我一条性命,他们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你不会害我。” 老白沉默,他发现了,薛乔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疯子。”他低声吐槽。 可很不争气的是,自己被薛乔说中了,他一开始就是经裴泽安排保护她的。 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太憋屈了。 片刻后,靠在树下的薛乔缓缓睁开了眼,四周只有两个人头,她皱起了眉。 “小姑娘,以后有缘再见!”老白的声音响起。 “可惜了。”薛乔惋惜的摇了摇头。 此刻, 老白松了口气,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那姑娘身中迷药都能算计自己,更不要说如今了。 他还是听主子的,老实在暗处保护,可千万别被看见。想到这,他叹了口气,还是欣赏上次的小伙子,有事直说,有酒全干。 第48章 半截肚兜 薛乔不知老白的心思,她站起身围着两个脑袋走了两圈,自己必须记清两人长相,出了宫门就去布衣店调查两人。 蹲下身子,薛乔左手探去,摸到了平坦的喉部,眼神当即凝重,看来这两人当真是太监。 人皮画牵扯到宫中太监是薛乔不曾料想的,算上日子,大寒寺死囚的人皮画应该有了线索。 这人皮画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何人在陷害她? 藏好脑袋,薛乔来到湖边,一双白净手浸入水中,洗去脖间血。水面映出了人脸上的思绪,可她径直拾起石子,硬生生打乱了水面,思绪瞬间不见。 衣裳略湿,薛乔只能借小路躲过宫人,当务之急还是回到宴席,防止嘉玉被人算计。 小路细细延伸进树林,乱石成堆,人迹罕至。 可走了没一会,薛乔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巨石掩下身影,透着缝隙,她看到了杨梦主仆。 杨梦着急拉住丫鬟,“怎么样,薛乔有没有进屋?” “小姐放心,奴婢亲眼进她进屋,已经吩咐好小太监了。” 这一刻,杨梦的目光亮了起来,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太好了,这贱人定颜面扫地,我要亲眼看她丢了清白,看她这破鞋还怎么嚣张。”ъitv 薛乔垂下的眼帘挡住了无边寒意。 “走,我现在就过去,那小太监也快到了。” 说完,两人就向薛乔走来,一旦走近,杨梦势必发现她。 “哎呦!”杨梦一声痛呼,不知哪来的石子绊倒了她。 “小姐,你出血了!”丫鬟惊呼。 低头一看,粉裙沾有小团血迹,可杨梦并没感觉疼痛,但很快,她发现石头上的血迹,当即害怕的催促道:“快走,快离开这地方。” 主仆两人惊慌失色的离去,不曾发现高树上的薛乔。 薛乔抽去细鞭,一端绑在低枝处,借着树杈的落脚点,回到了地面,轻声跟在杨梦身后。 过了一会,杨梦停在一扇破败烂门处,里头传出了乌鸦啼鸣声。 “小姐,就在这。” 杨梦嫌弃的拧紧眉毛,这地方这么破,她怎么可以进去。 自小陪到大的丫鬟自然知道了解杨梦,急忙开口,“小姐,里头邋遢怕是脏了小姐的鞋,要不小姐稍等片刻,奴婢一人进去?” “不行!”杨梦咬牙反驳,“我今日一定要亲眼见薛乔屈身在太监身下,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说完,杨梦就硬着头皮进了门。 身后的薛乔眸光幽幽,嘴角轻微上扬。 下一秒,传来惊天动地的惊恐声,“啊!” 声音惊起一树乌鸦,天空黑了小片。 杨梦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院子,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两人进去就见到乌鸦栖息在两人身上,将门之女的她也是见过死人,并未在意的走上前惊动了乌鸦,可乌鸦散去,尸体彻底摊在面前时,恐惧无孔不入的钻向了杨梦。 地上分明是两具无头死尸,断头处更是被鸟兽啃食的血肉模糊。 怎么会这样? 杨梦无力瘫在地上,刚刚她还看到了先前安排的宫女,四肢怪异的瘫倒在地,死不瞑目。 越想越惊悚,杨梦急忙爬起来,却在角落处看到了移动的黑影,那一刻,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处,更是失声叫不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薛乔走出来,死死瞪大了眼睛,身子失控般跌回了地上。 “人,人是你杀的?” 薛乔挑眉笑了笑。 杨梦还来不及求饶,脖后就是疼痛,随后陷入昏迷。 “哇——”惊飞的乌鸦正在空中盘旋,伺机落地觅食。 薛乔背起杨梦就朝门内走去,里面还躺有一人,正是杨梦的丫鬟,那人胆子小,直接吓昏,流出一滩黄尿。 扛着人,薛乔走过尸体,推开了房门,把人重重摔在嗖臭的床上。 “呲啦”布料撕毁下,薛乔手上就多了半截肚兜,肚兜上清晰绣有‘杨’字。 …… “王公子,你快醒醒!” 看着草丛中昏睡的王朗,太监直接泼去冷水。 “哪个不长眼的杂碎!”王朗瞬间惊醒,看清面前的皇后,一下子哑了声。 “王朗,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 “皇后娘娘!”王朗立马没了睡意,“臣之前是跟着薛乔的,不知为何被人打昏了过去,我这就寻人。” 皇后凤眸微眯,“我已经找到人,你随李公公去宫女偏寝就是。” 王朗当即应下。 皇后的贴身宫女见王朗离去,这才犹豫道:“娘娘,这法子行吗?” 皇后嘴角扯起冷意,“给过他机会,既然抓不住就别怪本宫无情。” 其实皇后早已得知杨梦陷害薛乔一事,将计就计,利用了杨梦。若今日薛乔中计,薛氏也只能查到杨梦,怎么也查不到皇后头上。 只是在她派人查看时,太监早已断头丧命,杨梦也昏睡,本该中计的薛乔不知所踪。 这下,皇后只能改变计划,既然套不中薛乔,那就退求其次,杨梦就是现成的靶子。 这一刻,皇后算计的目标变成了杨梦。 只是那两颗不知去向的人头实在是后患无穷,皇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她也怀疑过薛乔,可一介女子再心狠也取不下人头。 “尸体和香安排好了?”皇后微微挑起眼尾。 “娘娘放心,奴婢亲自点的香。” 皇后摇头,“本宫今日听了不下十回的放心,可还不是出了意外。” “这薛乔当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另一边,不知真相的王朗随太监进了偏寝,暧昧浓香瞬间上头,他迷迷糊糊就被太监推倒在床,入手是滑嫩的触感,骨子的好色也一触即发。 衣服扯落在地,见两人相拥,引路的太监这才放心离去。 宫女偏寝中床摇不止,女子低泣,闻者面红心跳。 “哇——” 掉队的一只乌鸦错入到绿林,瞪着眼睛见到一群人。 “薛乔,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了!”嘉玉快步奔向薛乔,满脸的后怕。 回去的路上,薛乔竟然见到嘉玉一行人,“公主,你们怎么……” “诶,别说我,我也是担心你才离席,而且我找了帮手。”嘉玉急忙拉过身边的周则,“我有分寸的。” 薛乔苦笑不得,“公主不寻求侍卫近身保护,反寻周举人保护?” 嘉玉却像是被人踩中尾巴,急忙转移话题,“不说了,不说了,薛乔你快跟紧我,听人说宫中出现了丑事。” “丑事?” “对,不知什么宫女这般大胆,竟在偏寝白白宣乱。” 第49章 吃干抹净不认账 “啪”门陡然打开,满地的乱衣混杂难以言明的气味,床上两人看不清面容。 “来人,给我押下他们!” 薛乔站在门口,静静看着皇后大发雷霆。 臃肿的宫嬷嬷立马上前,蛮力掀开破被,拽出女子胳膊。 “怎么会是杨梦!”嘉玉惊呼。 杨梦醒了过来,没想到自己中了招,尖叫的挣脱开宫嬷,缩回被子,可当她看清旁边男子,更是奔溃的流下眼泪,怎么会是王朗! 不少官家夫人赶着自家女儿出门,生怕脏了眼。 “皇后娘娘,我是被人陷害的!”杨梦抱着被子痛哭淋漓,露出的肩侧尽是青红斑驳。 “那你告诉本宫,何人陷害的你。” 杨梦面露凶光,“是薛乔,臣女要告发她宫内杀人,算计臣女。” “怎么可能!”嘉玉冲了上去,被皇后的人拦住,“本公主容不得你信口雌黄!” 杨梦甩下脸,“嘉玉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亲眼见她杀的人,被扔到这床上的。” “嘉玉!”皇后叫停嘉玉,目光隐晦看向薛乔,“薛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纷纷将目光移门口的薛乔。 薛乔倚在门前,离谱的笑出声,“杨小姐真是敢说,比起所谓的杀人,我更想知道你为何走到这偏僻之处,撞见了王公子。” 再次被刺激,杨梦猛然否认,声音止不住颤抖,“你在瞎说什么!” 薛乔勾起嘴角,“这一路走来都未曾见过尸体,不知你口中的杀人是从何而来。” “不可能!”杨梦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我明明…看到的,怎么会?” “仔细算来,这是我第二次入宫,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以一己之力杀人藏尸,掩饰得毫无破绽。”薛乔徐徐开口,目光不经意略过皇后,瞬间生寒,“杨梦,你高看我了。” “你骗人!”说完,杨梦顾不上羞耻,她要撕开薛乔的谎言,着急推开木门, 可院中哪来的尸体? 屋外,被官家夫人驱赶的未出阁小姐们惊得尖叫,但看到杨梦半裸的事后模样,眼底很快带上唾弃。 “你快看她身上!” “她怎么还敢跑出来的?” “亏我之前觉得她直爽,没想到竟是不知羞耻。” …… 听着各种稀碎声,杨梦整个人如遭雷劈,心彻底死在原地。 她真的完了,没想到最后自己竟成了别人口中的破鞋。 杨梦的眼泪砸在地上,悔恨亦无用。 “本宫问话,杨梦你如实回答,你说见到薛乔杀人,那她杀的又是何人?”皇后缓缓走出屋中,目光犀利。 隔着人群,薛乔盯住皇后,怎么也没想到皇后算计了她。 只是人皮画与皇后有关吗? “杀人?”杨梦目光呆滞抬起头,对上皇后笑容,“对,若你撒谎,本宫必追究到底。” 杨梦惨笑,床上王朗似乎被声响吵到,不耐烦的踹着被子。 “我不知,明明来的时候看到了尸体,不知为何,它们都没了。”顾不上皇后,杨梦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 嘉玉立马抓住漏洞,“好啊,原来你是来时看到的尸体,你根本没看到薛乔杀人,你在撒谎。” “那又怎样!我躺在床上就是薛乔的杰作,她害我尽失清白,我这辈子都毁了!” 杨梦声嘶力竭,指着薛乔破口大骂,赤脚冲向薛乔,双手恨不得掐死她。 愤怒中的人哪有理智可言,那点力气更是不堪一击。 薛乔转身,轻松躲过杨梦,反拽她的衣领,推向了床上。 杨梦与王朗撞在一起。 看到王朗,杨梦恨上心头,死死掐住他脖子。 王朗很快反抗,狠心摔杨梦在地,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的薛乔,清冷靓丽。自以为得逞的他得意奸笑,手指油腻摸向薛乔的下巴,“小美人~” 薛乔轻轻勾起嘴角,一巴掌狠狠甩去,打的王朗耳膜发鸣。 “你敢打我?”王朗不可置信。 “打你不行?”薛乔故意开口,“毁了杨大小姐的清白,你还想不挨打?” “杨大小姐?”王朗错愕。 薛乔点明,“杨远侯之女,杨淮之妹,杨梦。” “怎么会?”王朗这才看到众人,他匆匆瞥去,看到打倒在地的杨梦,对方同他一般半裸,身上青红斑驳。 他最是明白杨梦遭遇了什么。 “皇后娘娘,我被人算计了!”王朗冲向皇后,皇后脸色大变,身边的宫嬷识眼色的架住对方,脏乱臭的被子勒紧了王朗。 王朗不想娶杨梦,杨梦不是薛乔,他会被杨府活活打死的。 “皇后娘娘,我是被陷害的!”王朗求生欲极强,地上的半截肚兜引起他的注意,急忙开口,“对,我来的时候,杨梦身上就只有半截肚兜,她早就赴人所榻了啊。” “王朗,你在瞎说什么!”杨梦双眼发红,“你毁了我的清白竟妄想不负责,做梦!” “啊呸,我毁了你?你本来就不干不净,肚兜都只有半截,你看不见吗!”王朗气急败坏,差点跳起来,手指毫不客气指向地上那块红布。 杨梦脸色苍白,褪尽了血色,“王朗,你无耻!” 嘉玉小声噤语,手肘勾了勾薛乔,“他们这算什么,不是你情我愿吗?” 薛乔截下半条肚兜是为了日后拿捏杨梦,不曾想到,阴差阳错的促成王朗的翻脸不认人。 这下,瞧见王朗这丑恶嘴脸,薛乔眼底划过嘲讽,若没猜错,他一开始的目标是自己。 “很显然,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薛乔回复,嘉玉很快明白,瘪了嘴,“但凡一个散了害人的念头,他们两人都不会像现在。” 这两人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可怎么可能呢? 两人奸情已被戳破,背后两府不可能为了这两货,败坏侯府官员名声。 相比薛乔的淡定,皇后很头疼,王朗这混账竟然吃干抹净不认账。倘若是私下,她还可与王朗说教一番,可现在根本不可以,这只会暴露自己。 这时候,皇后需要一人出面,点清王朗,逼他认下杨梦。 “哥哥。”王敏颇为责备的望向王朗,好心扶起杨梦,甚至脱下外裳,替杨梦挡全了身子。 “你不能辜负杨小姐。” 王朗不屑,“王敏,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第50章 质问薛乔 薛乔耐人寻味的看向王敏。 “王敏自知位卑,但你若辜负杨小姐,王氏会被戳破脊梁骨,哥哥,你毁了杨小姐挨揍事小,杨氏记恨王氏,两府交恶事大。” “王敏,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王朗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要我娶这个不知检点的贱人,我王朗嫌丢脸。”这句话轰然落地,带走了杨梦仅有的自尊,当场晕厥过去。 “你看门口裙上的血迹像什么。”王朗抓起地上裙角,指给众人看。 在众位夫人眼中,这小团血迹很难不误会为落血。 这意味王朗脱去杨梦的衣裙前,杨梦可能就已不洁。 最后还是王敏硬着头皮,好说歹说才平下王朗怨气。ъitv 可在薛乔眼中,这两人真是极配,一个是祸害众女的好色之徒,一个是心狠蠢笨的善妒之货,互相嫌弃看不上对方,殊不知先掂量自己有几分重量。 皇后看向众人,“好了,大家都散了。” 很快薛乔等人就离开。 …… 杨远侯府, 杨梦的贴身丫鬟逃回了府,“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你们必须替小姐做主啊。” “发生了何事,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小姐呢?” 丫鬟哭着诉苦,“小姐在宫中被薛乔算计…失了清白。” “你说什么!”杨淮瞬间冲了过来,面色难看,“你再说一遍,薛乔干了什么!” 丫鬟哭着抹掉眼泪,“小姐被薛乔算计,失了清白,求公子替小姐做主啊。” 杨淮已听不清丫鬟后面说的话,他紧紧攥住的拳头尽是青筋,“我要当面问薛乔问个明白,我杨氏从未对不起她…明明我很是心悦她,她为何要如此心狠。” 说完,他勾起马绳上了马,府前只留下飞扬的尘灰。 府中竟无人来得及叫住他。 与此同时,老白回到了布衣店。 瞧见老白脖子上的伤,裴泽的心咯噔一下,“她今日遇险了?” 老白点头,“今日薛小姐险遭杨梦等人算计。” 裴泽的眼底满是焦急,“她可有事?” “有我老白护着,自然无事,只是杨梦反遭算计,属下担心杨府来人为难薛小姐,这就赶来禀告。” 裴泽松了口气,“你说的对,我这就进宫。” 杨淮与裴泽意外的一起赶去见薛乔。 而薛乔,她与嘉玉回到了宴席。 宴席上,王莲与崔宜正近花嗅香,李敛催促手下摘花。 其余人正八卦着宫女偏寝。 薛乔则吃着糕点,出去走一圈,如今稍微有了饿意,身边就是嘉玉。 “真不知道母后还要问什么,还把王敏留下。”嘉玉一手托脸,感到几分怪异,“这王敏也不傻,她怎么就突然多管闲事呢?” 薛乔勾唇,眼底藏有嘲笑,“也许是为朋友出面。” “怎么可能,王敏连亲妹都坑,她还会为朋友出面?”嘉玉当即反驳,这件事她还是肯定的。 “可就怕某人当真了王敏的好心。” 嘉玉这才明白薛乔的话,低声开口道:“你是说杨梦?” 薛乔缓缓点头,随意拍去手上碎屑,几只宫鸟落地小啄。 一只乌鸦落下,嫌晦气的太监立马惊飞了它,最后只能飞回宫女偏寝。 “王敏,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杨梦醒来,抱着王敏大声痛哭,“我真的是被王朗玷污,失了清白。” 王敏温柔的在背上轻拍,“我自然知道你的性情,当务之急还是令王氏下聘礼,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如实禀告阿父。” 听到这,杨梦才止住哭声,冲王敏重重点头。 “杨小姐还是先收拾。”门口,皇后淡然开口,两排宫女有序入屋,其中两人扶走了杨梦。 屋内只剩皇后与王敏。 皇后瞧着面前女子,当即冷笑,“大胆王氏,你可知犯罪!” 阴暗与光亮的交界线,王敏背阳,对着皇后闷声下跪,“臣女大胆……” 门外,宫女守在两侧,听不清里头声音。 当杨梦换好衣服回来时,王敏早已出屋,站在门边等着她,“我已大胆请求皇后娘娘提前离宴,我们出宫,你如今需要喝药。” 杨梦目光不自然的应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怀孕,失身已是不幸,若婚前怀子,那她就连名分都难到位了。 宫道上,一辆马车缓慢走动,两匹快马接连略过。 “杨将军,你不能进来,杨将军!”宫女着急阻拦,大声提醒数次,可杨淮还是硬闯了进来。 宴席已到尾声,众人已归位。 杨淮大步闯进,面带愠怒,脸颊的刀疤显得有些凶狠,吓退了不少小姐。 “薛乔,我杨氏到底怎么得罪你,你竟然毁了杨梦的清白!你可知女儿家的清白有多重要!” 说完,他就伸出手,原是要打人的动作,很快变成摔碗。 “啪”碗四分五裂。 薛乔笑出了声,“这么着急赶来,原来是为了亲妹妹讨公道。” 怎么前世不见你这般及时呢? “你这是承认了?”杨淮攥紧拳头,面带失望的叹息,“你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薛乔故作疑惑,顺着他话开口,“将军这是怎么了,什么叫我变了?” 杨淮很是受伤,不断摇头,“你以前心地善良,不是如今的心狠手辣,心思歹毒。” 薛乔眸子瞬间冰冷。 身侧的嘉玉最先忍不住,倒满一整碗酿酒朝杨淮脸上泼去,“杨淮,你打仗瞎了眼,我这一碗酒都比不上你随口想泼的脏水,什么叫薛乔算计你妹失了清白,明明是你妹害人害己。” “不可能!”杨淮下意识反驳。 嘉玉反笑,“原来你是觉得杨梦不会害人,就觉得一切都是对方的错,杨梦不可能害人,凭什么薛乔就一定会害人,杨将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杨淮开口,“我没有欺负人,杨梦的贴身丫鬟都已回府说清所有,你们休想抵赖。” 看着杨淮坚定不变的神情,薛乔蹙紧了眉头,“杨淮,你可知皇后当场抓住杨梦王朗二人,当面审问杨梦都无法定我害人,凭她丫鬟的空口白话,你就想定我罪?” “还是你关心则乱,昏了头脑?” 第51章 杨淮后悔 “昏了头脑就能不问青白,大庭广众下把过错都推给另一女子,杨将军,敢问你妹妹的清白是清白,薛乔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嘉玉说了许多话,当着众人面彻底摊开,“你杨淮护妹心切,可薛乔也有人护,不是你随意能欺负的。” 杨淮望着嘉玉身后的薛乔,对方不怒不喜。 不知为何,杨淮见到薛乔这般冷静,比看见嘉玉愤怒,心底都要更加恐慌,他害怕自己成了无关紧要之人,勾不起薛乔任何情绪变化。 突然,薛乔抬起眸子向他望去,杨淮恍若死地的内心突然有了光亮,他想要走上前解释,但下一刻,有人就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了薛乔,随着那人的走动,薛乔的目光也移开了。 原来不是在看他。 脚步凝固在原地,杨淮眼睁睁见薛乔身边站有旁人,他却不能说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薛乔诧异,没曾想见到了裴泽。 “听闻你在宫中差点被害,我赶来看看。”裴泽开口,目光停留在薛乔的脖间,“你被人伤到了,是谁?” 正是这句话,杨淮才注意到薛乔脖上的红痕,懊恼一瞬间席卷而来,他怎么会没注意到。 薛乔意外的看向裴泽,板住的脸不苟言笑,没了往日的温煦,眼底是清晰的关切。 迅速别过眼,薛乔忍住心底泛起的酸楚,“我没事,幸好遇上人搭救。” 简单一句话略过所有。 “遇害?薛乔你怎么没和我说?”嘉玉震惊。 “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那人伤了你脖子,摆明就没给你留活路。”嘉玉快口快语,“如果没人搭救,你一个人怎么办?” 胸口泛疼,杨淮摸着胸口,踌躇上前,“何人在宫中大胆行凶?” 薛乔眉眼疏离,“此事不必劳烦杨将军,若想替杨梦找个公道,臣女劝你先回府问她个清楚。” “就是。”嘉玉应和。 “我不是这意思。”杨淮刚抬脚就瞧清裴泽眼底的警告,身材高大的他牢牢笼着薛乔,将人纳进保护圈。 “天色不早,薛乔我们先出宫。”嘉玉挽上薛乔,三人转身离去。 “这是药膏,记得涂抹。”裴泽的声音落下,杨淮见薛乔欣然收下对方的好意。 而他原地站着,慢慢的,一些人的交谈传入耳中。 “薛乔与杨淮不是退婚了吗,怎么还有来往?” “你懂什么,这是人家的本事。” 偷笑声起,杨淮愤怒的发颤,若是群男子,他早就抡拳上去。还没等他反驳,就有人替薛乔出面。 “你们又在搬弄是非?”崔宜揣手,难得严厉,“今日说清了,若日后再发现你们抹黑薛乔,休怪我崔宜无情。” 一个稍有背景的女子开口,“崔姑娘,你是不知道薛乔她心狠…” “闭嘴。”崔宜喝住她,“我与薛乔相识,自然知道她,还轮不到你们教我,单论她今日助王莲脱困就绝不是你们口中狠毒自私之辈。” 杨淮越听越慌,怎么这些他都不知道,他求证般转向王莲,却见对方也维护薛乔,“对我而言,薛乔自然是最好的。” 连带她身边的李敛点头。 “人云亦云,最是愚蠢。”摔下话,崔宜离开。 杨淮愣然失神,他后悔了。 此刻的薛乔不知也不在乎杨淮的后悔,从退婚的离宫时,杨淮对她已是过路客。 “薛乔,你这伤到底怎么来的?”嘉玉还是不放心,“能在宫中行刺之人,能力必定不凡,我担心还有下次。” 薛乔拉着嘉玉的手,从容含笑,“放心,我就怕他们不来,断了线索。” “这次多亏世子所赠软鞭,否则我都无力还手。” 她的鞭子早在林府失火就烧毁了,没想到裴泽细心,竟托人寻来不惧水火的天棉,重金造出软鞭。 嘉玉自然知晓裴泽对薛乔的在意,想到裴泽的情报网,她不由失笑。 裴泽总会护好薛乔。 两人还没说什么话,一个小宫女匆匆赶来,“拜见公主,皇后娘娘正寻公主。” “母后找我?”嘉玉怔了一下,随即同薛乔开口,“我先走了,母后估计找我有事。” 三人行变成了两人。 裴泽默默跟在薛乔身侧,“我已寻好马车在宫门前,薛姑娘若不嫌弃。” “当然不会嫌弃。”薛乔直接接过话,“若没裴世子,我可就要走回家了,世子一番好心,薛乔该是感激。” 望着眼前人,薛乔嘴边的话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问出口。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问问裴泽前世迎娶王莲是否是心悦于人。 只是,这一世,自己不会得到答案。 …… “母后,你找我?”嘉玉欢快掀帘,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父皇送了许多礼物,待会挑些回去。”皇后流露出母亲的温柔,亲自沏茶给嘉玉递了过去。 嘉玉撒娇的搂住皇后,“我就知道母后待我最好。” 皇后摇头,在端去糕点时,不经意的问上一句,“今日,我瞧你与薛家小姐感情不错?” 嘉玉没有多想,跳上了卧榻,舒舒服服躺下,“是啊,薛乔很厉害的,看在女儿面上,母后可要护她几分。” 皇后吹了吹茶盏的水,“母后肯定应你,我未出嫁时,与她母亲也是相识的,理应关照几分,只是明面上,终究不能过分,落人把柄。” “母后今日看那丫头也是冷静,遭人陷害不急不躁,杨家姑娘与她差太多。” 一听母后这么说,嘉玉脸上笑容更灿烂,“那是,也不看看薛乔是谁。” 皇后笑着摇头,可眼底终究是冷漠,“今日,我见她腰间配鞭,她可是甩鞭?这点倒是与她父亲很像,喜欢舞刀弄枪。” 嘉玉未曾多想,“是啊,她甩鞭一向厉害,之前的鞭子烧坏了,裴泽还重新送了条软鞭。” 皇后的笑容更加亲切,“那你可要与她学学,母后不求你嫁的富贵,但求平安,女子需自保。” “我和母后学就好了,母后的马术剑术不比男子逊色,在我这,母后是最厉害的。” “你呀你。”皇后被逗笑。 外人看来,母女两人其乐融融。 第52章 番外一:前世 站在杨府门口,裴泽深深呼了口气,扣门前,不放心的查看了多次衣容。 直到许久,他才轻轻敲响门扣。 “来了。”门后传来熟悉的女声,裴泽心下一紧,低着头又检查起衣服。 门缝渐渐扩大,女子的面容逐渐清晰,与他日夜相思之人重合。 “世子,你来了。”薛乔淡然开口。 裴泽板着脸,敷衍的点点头,袖中的手指却忍不住发抖。 “冒昧问上一句,将军可在府上?” 薛乔侧开身子,给了人进门的空间,徐徐向内走去,“自然,夫君今日特意等你与他相聚。” “他这次留府几日?” 听到这,薛乔不免神色黯然,只是在外人面前,强行扯起了笑意,“前线紧张,只有三日在京。” 一日进宫,一日拜祖,剩下一日就是与裴泽相聚。 薛乔叹气,也该知足了,如若不是裴泽,她今日都见不到杨淮。 身后的裴泽猜出了薛乔的失落,可在无人处,他舍不得眨眼,一直盯着薛乔,只盼消缓相思之苦。 远处阁楼处,王敏看清了裴泽的深沉情意,啧啧冷笑,“我说呢,原来如此。” 裴泽对薛乔的爱慕,第一次被人察觉。 薛乔爱梅,杨淮不在府时,她无事便会种梅,仅仅几年,杨府多了许多梅树。 走过梅树小道,两人临近宴厅,裴泽的目光也转为冷漠。 “世子,许久不见。” 里屋,杨淮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薛乔默契的挽住了他。 早知如此,可看见这一幕,裴泽胸口还是微微刺痛。 众人眼中,他恍若清风而笑,礼貌回礼,“将军,许久不见。” 寒暄后,杨淮迎着人入了座。 宴席上,裴泽偷偷看着薛乔,自虐的见她为杨淮倒酒,夹菜。 口中的饭菜越发嚼之无味。 可就算这样,裴泽也满足了,最起码,他可以看见薛乔。 酒席过半,突然走出两人。 “将军,妾可将人带来了。”王敏欢声撒娇。 裴泽不解,抬眸望见另一名女子,那人有些羞涩,耳朵滴红。 “这就是我妹妹,王莲。”王敏柔弱解释道。 只见王敏不尊规矩,擅自坐在杨淮另一侧,靠在他怀中,懒散的倒了杯酒,“我来敬将军一杯。” 杨淮毫不犹豫的松开了薛乔的手,接下王敏递来的酒杯。 宴席正中,王莲无措的埋低了头,不敢直视众人。 薛乔心下慌乱,“这位是?” 王敏咬了粒葡萄,“这是我妹妹,一直倾慕于裴世子,今日她恰好拜访我,我就拉她来了,姐姐不会生气。” 薛乔还未开口,杨淮就打趣起王敏,“薛乔温厚,怎像你般记仇。” 对此,薛乔笑笑,眼底的失落深不见底,可还是松口气,幸好不是嫁与杨淮,想来,不禁感激的望向裴泽。 裴泽怎会不知薛乔所想,这份感激更是利刃插进胸口,不停搅动。 “我听闻,世子还未婚娶,可愿结了这桩亲事。”杨淮突然开口,在场三名女子望向了他。 对着薛乔的目光,裴泽心痛更是慌乱的打翻了酒杯。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扯起笑意的,“不知夫人可有建议,我不曾娶妻,愿向夫人求个经验。” 薛乔认真打量王莲,仔细回想众人对她的评价,“王小姐自然是好的,相貌温婉,一手刺绣更是出神入化。” 似乎是看到王莲的局促,薛乔紧接着开口,“还是先让王小姐坐下,裴世子身边刚好有一空位。” 王敏勾起嘴角,故意询问,“不知裴世子是何想法?” 裴泽忍住心痛,径直抬头望向薛乔,却见她望着杨淮,冲动的开了口,“我当然是愿意的。” 裴泽不知,正是这句话,救了薛乔。 夜深,杨淮惯例去了王敏住处。 灯火下,王敏替杨淮褪去外衣,示弱开口,“将军,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乱想,误会了裴泽与姐姐的关系。” 杨淮并未在意,“我与阿乔青梅竹马,最是明白她的情意之深,至于裴泽,不可能爱慕薛乔,如今他娶妻也是一桩好事,你无需自责。” 可在杨淮看不见的地方,王敏目光狠辣,嘲讽的笑了笑。 蠢货,你怎会知裴泽对薛乔的情意,不过不重要,只要将裴泽从垫脚石薛乔身边拔除就好。 床帘内,王敏温柔如水, “将军,裴世子结婚,你可要多留京中几日,要不你陪妾回王府一次,妾已经好久没见过母亲了,昨日都做了噩梦,梦见母亲含冤离世,胸口还痛着呢,你摸摸看…。” 灯熄,碎声起,还未等到杨淮的回府,只听打更人的高呼,“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回了府,裴泽瞧见身后王莲,坦白开口,“我已有心上人,若你后悔,我定会放你离去,重金赔偿。” 王莲第一次抬起眸子,望清了裴泽,心跳忍不住加快,“我不在乎,愿意嫁给你。” 裴泽哑然。 王莲余光瞄向周边,却见府内异常冷清,“王莲只求世子给一个容身之所,好好照顾你。” 裴泽还是沉默,直到王莲掀起衣袖,看见她胳膊上的伤痕,他才松了口。 这辈子,他都走不进薛乔内心,不妨搭救一人。 只是时间长了,裴泽想瞒也瞒不住王莲。 一日,王莲询问,“世子是爱慕薛乔?” 那刻起,裴泽有了一个可以倾诉衷肠的好友。 王莲也曾好奇,“世子喜欢薛乔什么,她都已为人妇,你还念念不忘?” 裴泽对着明月,徐徐摇头,“是啊,她为了杨淮已成良妻,可我仍记得她随父入军时的肆意,坦荡,惊鸿一瞥,就此难忘。” 那时的她是自由肆意的将门之女,他是不愿借助父势,蛮横入伍的毛头小兵。 王莲听裴泽讲了薛乔许多过往事,以至于后来再去杨府时,多次偷瞄薛乔,可她怎么也无法将面前温婉可人的她与裴泽记忆中的她相对应。 后来,不懂爱情的王莲靠着裴泽的庇护,意外活得自由肆意,但裴泽从未爱过她。 也许,爱情就是任凭你变了性情,可我仍不知为何爱你到尽头。 王莲活成了众人羡慕的模样。 但其实她也有烦恼,敦亲王的不着调长孙李敛锱铢必较,自己只意外抽了他一鞭,他竟追她打了一条街。 还好她有裴泽庇护,李敛只能一次次的登门道歉。 第53章 吃点巴掌 杨梦回了府,紧紧抓着王敏不放,她不想看到其他人。 杨老夫人无奈,只能托王敏帮忙,很快,避孕汤熬好了。 “杨梦,喝药了,喝下它就好了。”王敏身着粉裙,端着药碗款款走来。 深褐色的药汁尚是温热,杨梦接过碗,一饮而尽,王敏也偷偷松了口气。 希望一切如皇后娘娘所料。 “小将军,你回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王敏心尖微颤,故作不好意思,“杨梦,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府。” 杨淮推开门,平静的眼眸闪过复杂,“还请王小姐稍后离去。” 王敏激动的屏住呼吸。 “杨某有些事想问个清楚。”杨淮沉下怒气,心平气和的看向两人,“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敏率先察觉不对劲,识趣的开口,“时候不早,我还是先离开。” 可走到门口,杨淮一掌固住了门。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梦尖起嗓子,“妹妹被欺负,你这兄长回来就这个态度?” 王敏心下一沉,杨淮抵在门上的手早已攥成拳头,她急忙后退两步,泪光闪闪,“不知王敏做错了何事,让你这般难受。” 杨淮不禁软下,“我是想请王姑娘做个证人,杨梦不能撒谎。” 杨梦瞬间火大,拿起床头东西砸去,“好你个杨淮,吃里扒外的东西,宁愿相信外面的贱人也不相信你妹妹!” 难听尖锐的咒骂磨灭了杨淮最后一丝犹豫,“正是相信你,我才直接冲进了宫中。” 咒骂瞬间停止,杨梦呆在床上,“你冲进宫中?” 这一刻,杨淮的心在流血。 “你在宫中到底做了什么!” 杨淮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很快引来府中其他人。 “发生什么事了,杨淮,你妹刚回宫,怎么能这么对她呢!”杨老夫人用力拍了拍窗户,“她可是你妹妹啊!” 可杨淮不为所动,他绷紧了脸,下巴隐隐发颤,阔步走到床前,“杨梦,你现在不说,休怪我无情,拉你到县令处,公开问个清楚。” 杨梦气的流泪,“都是薛乔那个贱人,见一个勾搭一个,明明我才是你妹妹!” “啪!” 杨梦表情僵硬,不敢相信杨淮扇了她一巴掌。 “我杨淮此生不打女子,杨梦,你逼我破了戒。” 杨梦被打蒙了,扯起嗓子嘶吼,“你自己垃圾打女人就不要把错推到我身上!” 她哭的撕心裂肺,“为什么所有人都帮薛乔,就连老天爷都帮她,杨淮,我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 杨淮惊愕,后退两步。 “为了你我才去报复薛乔,她退婚坏了你的面子,我气不过,既然她敢退婚,我就要她嫁不出去。” “你……”杨淮颤声开口。 “我要她在太监身下,委曲求全,这辈子生无子,死无穴,活在世人的嘲笑羞辱中!” 杨梦冷笑,“怎么还心疼了,她可不领你这份情,人家勾搭上的可多着呢,先是宋易又是裴泽,宫中还看上个穷书生,再不济还有一个县令老头替她跑前跑……”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杨梦脸上,直接把杨梦打趴在床上,门口的王敏彻底呆住。 杨梦平日在杨府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何时受得了这欺负。 门外,杨老夫人更是不依,哭天喊地的哀嚎,“哎呦,我杨氏这是招了一个什么妖孽啊,淮儿被糊的不分亲疏喔,这杀千刀的……” “恍——”门陡然打开。 “祖母,你不要乱说。” “怎么,你还要打我,那就打死我这副老骨头!” 杨淮怒上心头,“杨梦今日的狠毒都是你们惯的,她以后还要嫁人,你让夫家怎么看?” 杨老太太撒泼,“你也知道你妹妹要嫁人,薛乔那个贱蹄子害你妹妹没了清白,你怎么不说!” “她那是咎由自取!” “我不活了,反正没了清白,我干脆去死好了!”杨梦苦喊,低头冲桌角撞去,王敏急呼,“杨梦,不要做傻事。” 杨老夫人更是慌张,“使不得啊,快来人,拦住小姐!” 场面鸡飞狗跳,杨淮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干脆撞门离开。 杨淮出府随意走动,下意识来到了薛府门口。 他真的好后悔,是他误会了薛乔。 杨淮胸口闷痛,嘴中是抑制不住的苦楚,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咚咚咚”杨淮敲响了薛府的门。 “杨世子,真是好大的风竟吹来了你。”开门的知晴阴阳怪气。 “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了,我想见你家姑娘。” 知晴一个白眼翻上天,这杨淮当真好笑,小姐可不是他想见就见的。 “不见不见,快走!”说完,知晴啪嗒关门。 杨淮立在原地,眼眶微红,他真的好想薛乔。 “小姐。”关上门,知晴换个副面孔,“杨淮来了,需不需要奴婢找人赶走。” 薛乔立在墙头,垂着眼皮看他,轻蔑的笑了,“用不着花他身上。” 当务之急是画出两颗脑袋。 薛乔进了书房,阳光散去案前尘灰,浓墨成像。 两颗头颅很快跃然纸上,如妙如肖。 “小姐真是好画工。”知晴鼓掌,小嘴叭叭捧场,“我家小姐真是厉害。” 薛乔一下被逗笑,弹了下知晴的脑瓜子,“说,这次想要什么吃的。” 知晴嘿嘿直笑,“奴婢想吃西南街角的芙蓉酥。” 薛乔点头,“你倒是聪明,看出你家小姐要出门了,等我回来。” 知晴高兴应下。 杨淮坐在门外守了一会,听不下众人闲话,很快离开,他也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要教训王朗! …… 寻着后门,薛乔出了府,来到布衣店。 此时,裴泽也在布衣店。 他摸着暗光从地牢走出,洗去血腥,“蔡定失踪的消息传到皇宫没?” 布衣店老板弓腰随行,“主子放心,今早消息刚进京,听说,文帝急宣了杨老将军。” “巧的是,杨梦与王朗的丑事也一并传进文帝耳中。” 裴泽笑了,黑眸敛动幽幽暗光,“虽说是丑事,可皇上还是忌惮。” 皇商与朝中文臣结亲不算什么,可又结手握兵权的武侯时,帝王就不得不警惕了。 第54章 再赴战场 “小二,按往常般,给我最里面的屋子。”薛乔一手搁在桌上吩咐道。 算盘声停,小二抬头“是你啊,如今里头的屋子不进客了。” 这布衣店掌柜也是聪明,明面上特意留下一些屋子供贵宾休息,实际上是其他生意的对接地点。 “那劳烦安排另一间屋子并告诉掌柜,我来寻画。” 落下话,薛乔就接过钥匙,走进了倒数第二个屋子。 门关不见人,走廊处,裴泽走来,进了她想要的房间。 屋内薛乔没等多久,老白就来了。对方捧着一罐酒,推门而入,“小子,我等你可有些时候了。” “人皮画有了线索?” “咚”酒罐放到桌上,老白没架子的坐下,“必须的。” 从怀中掏出两张皮,他扔在了桌上,“这画的颜料是蛮族祭祀所用,大晋并不常见,违和的是,这图案有些教宗的意思。” 薛乔抿紧了唇,有些不解,“莫非这人皮画不是大晋的产物?” “说不定,至少我在大晋未曾查到此类画,人皮为纸,蛮祭刻彩。” “很奇怪。”老白拔开酒塞,深深嗅着酒香,“小子,我好心劝你一句,离它远些,留条小命。” 薛乔忍不住皱眉,“这些人皮就是从想害我的人身上扒下,如果不是自保又怎会费尽心思的调查。” 原以为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没想到竟牵扯进了其他,蛮族,教宗……薛乔心情倏忽沉重,她好像揭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许是见她心情不佳,老白安慰,“小子,我与你一见如故,上次见你酒量不错,这次特带佳酿,你可要给个面子尝尝。” “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薛乔没有答应老白而是从怀中取出两张纸,“麻烦你再查查画上两人。” 一听到要求,老白拍下大腿,“我最在行找人,我与你一见如故,肯定会帮你!” 薛乔压下了嘴角的笑意,这声音真是越听越耳熟,没想到她在宫中逮到的冤大种竟然就是调查人皮画之人。 “来来来。” 出神的功夫,薛乔就被塞了杯酒,几大杯下去,醉意顿生。 隔壁屋子, 裴泽合衣休憩在床上,隔壁老白的酒后疯话隐隐传来,微不可见的蹙起了眉头。 真是聒噪。 红日当空,摸着窗沿,裴泽隔过人海往薛府,他在想,不知薛乔在做什么。 也罢,他还是登门拜访。 一墙之隔, 赶着微熏,薛乔停杯告辞,推开门就撞到了人。 “抱歉…”话未说完,自己就被推开,那人极其在意的拍了拍衣服就走了,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模样。 耸耸肩,薛乔不甚在意的离开。 …… 王府, “怎么可能?”拿到信纸的王尚书不敢相信,仔细看了几次,“薛乔怎么会是藏书阁之人。” 他愣然站在书桌前,跪在地上的王朗不明所以,“爹,你这是怎么了?” 读完信,王尚书一手揉撮信纸成团,“皇后娘娘来信,薛乔是藏经阁之人。” 王朗噗呲笑了,“不可能,薛乔还能和暗卫交手?她一个女儿家根本不可能。” 王尚书也不愿相信,但皇后的调查结果就摆在眼前,嘉玉公主也亲口承认薛乔在林府失火夜用了鞭。 真没想到啊,真是小瞧了薛乔。 意识到事情的真实性,王朗更笑不出来了,“幸好儿子没碰薛乔,要不以她的脾性和鞭子,儿子还能有命!” “看你这点出息。”王尚书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地上逆子,“这几日,你准备准备,娶了杨侯府的大小姐。” “爹,儿子是被算计的,我绝不会要个破鞋!” “那配你也是绰绰有余!”王尚书瞪大了眼,“杨梦再怎么说也是杨淮亲妹,你与她结亲只有好处,侧妻位置给她,日后你再挑一个世家嫡女当正妻。” 听到这些,王朗眼底尽是厌恶,“就她还侧妻,谁知道背地里和人玩什么勾当,算计薛乔不成就把我拉下了水,当真不要脸,依我看最多一个妾室。” 王尚书沉声说道:“不过一个女人,娶回来摆着就行,只可惜没套中薛乔,便宜了杨梦。” 门外,家奴颤颤发抖,刚想开口就收到威胁,杨淮竭力忍住愤怒,静静站在门外,内心却是狂风巨浪。 没套中薛乔,这是什么意思? 尚书两人不知道杨淮就在外头,说话自然没有顾忌。 “儿子见薛乔离席就跟人出去了,没想到被人打晕,按原计划迷晕薛乔后,儿子就抱她到偏寝温存,等众人闹大事情就好,结果杨梦掺上一脚。” 王尚书思量片刻,“事已至此不必多说,日后杨淮也能庇护王府一二。” 努力维持的安静在这瞬间破发。 “痴人说梦!”杨淮一掌拍散门板,“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干的!” 王朗吓丢了魂,“你怎么在这!” 杨淮见到这人面孔,更是憎恶,拳拳到位,“我杨淮今日就要了你的命!” 王朗的哀嚎响彻全府,可杨淮心中更痛,他恨自己的蠢笨,明明薛乔才是受害者,明明是妹妹和王朗算计她,自己却误会了她! 王府的人争先拉着杨淮,杨淮不顾众人,还没几拳,地面就滴有血迹。 “杨淮!”威严厚重的一声,“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父亲。”杨淮缓缓放下手,眼眶发酸。 “记住你武侯嫡长子的身份,不可丢人现眼,和我回去。” 杨淮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王府众人的慌乱也掩埋在了两人身后。 回了府,杨淮就得知一个消息,他又要带兵打仗了。 “今早陛下宣我进宫,蔡定失踪,如今也只有你能奔赴战场。” 杨淮闻言愣了一下,“我又要上战场?” “怎么,你不愿意?” 杨远侯的声音落下,一瞬间,杨淮面前闪过了薛乔的模样。 可杨远侯并没有停口,“作为杨氏长子,杨氏一族荣辱全在你的肩上,杨淮,你不能自私。” “儿子明白。”杨淮低紧了头。 第55章 周则中榜 “裴世子,小姐不在府。” 薛府门口,知晴不好意思回复,“小姐回府时,我就告诉小姐你寻过她。” “麻烦了。”裴泽略失望,目光从府内移了出来。 “不麻烦,不麻烦。”知晴爽快的摆摆手,“小姐也是出府查人,昨日宫中遇险,虽是脱困,但总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裴泽询问。 “小姐已经自己画了像,重金寻人了。” 回到布衣店,裴泽反复回想知晴的话,还是不放心,向一旁小二开口,“叫醒最里头第二间的家伙。” 见老白迷糊下楼,他开门见山,“薛乔遇险当日,你可见到行刺人,将那人模样画出。” 酒性瞬间不见,老白黑了脸,整个人像是吞了苍蝇说不出话来,“主子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裴泽不解,“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这事说来话长。”老白头皮发麻,“主子还是给我留些面子,这事就我和薛姑娘知道就好,实在不宜开口。” 裴泽那深沉的黑瞳定定看向老白,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情场过来人的老白顿时一梗,老血吐不出来,“属下不是这意思,只是做了丢人事。” “丢人事?”听后,裴泽更加在意此事,他眉梢微紧,“你吓到了她?” 一瞬间,千百种猜测相继而出。 老白一张脸皱成盘扇,怎么会,明明是他被吓到了。 他也放弃了面子,“属下只是依薛小姐的话,扒了那人的裤子,确定两人皆是太监。” “至于薛小姐,在属下赶来时就受了伤,意识有些不清。” 裴泽一双利眸盯向他,老白干巴巴继续道:“属下就先背着人,从头到尾,薛小姐都拿刀片搁属下脖子上。” “你要明白,女子在外小心总是好的。”裴泽舒缓了眉头,“虽说法子有些丢人,但薛姑娘也确定了两人身份。” 法子是个好法子就是有些伤眼睛。 不过薛乔看不见,这也没什么影响。 “你还能画下两人?” 老白老实摇头,“那两人五官普通,属下还真记不清,不过薛小姐留下两人脑袋,对着脑袋总能画出来。” 太阳穴突突直跳,裴泽伸手按了按脑袋,“留脑袋?” 瞧见裴泽的震惊,老白心里倒是好受,他甚至有些嘲笑,这算是什么大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老白撇撇嘴,话就说出来了,“是啊,还是属下帮裴小姐取的脑袋。” “你可以走了。”既然画不出,裴泽就不客气的赶人,只是又想起一事,“往后,不要在隔壁房间与人聚面。” “属下不是聚面,是接单,今日属下又接到一单,还是寻人的。”说着,老白就从怀中掏出画纸,“主子,你看。” “啪”画被按在桌上,两颗脑袋栩栩如生,裴泽敷衍扫过的眼神陡然大变,忍不住睁大了眼。 这么巧,这画也是两颗脑袋? 裴泽的表情疑惑了老白,主子这是什么表情? 等他自个低下头,那双眼瞪的比谁都大,“卧槽!”脱口而出。 怎么回事,这画咋就这么眼熟,这不是取针丢头的两个倒霉鬼吗! “嗒嗒”两声,指骨敲桌,裴泽眼眸闪过一丝了然,“这就是宫中两人?” 老白愣愣点头。 裴泽笑的宠溺,原来,薛乔今日出府是来了他处。 “我的画纸并未被掉过包。”老白不解,“难道那小子与薛姑娘相识甚……” 好字尚未说完,老白就自觉闭嘴。 裴泽冷笑两声,虚晃晃瞄了他几次,嘴上没一点解释的意思。 在他看来,老白就没什么必要知道薛乔男扮女装。 “奇怪?” 老白砸砸两嘴,“主子怎么感觉,咳,思春了呢?” “不对,思春好像不太合适。”他眉头皱紧,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但我替代词。 “掌柜的。”裴泽一手搁在桌上吩咐道,“以后,里头的屋子留给老白等的那位公子。” “主子,这是为何?”掌柜脑袋转不过弯。 裴泽微微压住嘴角,“我与那人一见如故,日后她若有什么要求,你们照做就好,她也是你们的主子。” 掌柜呆在原地,许久,拨了拨算盘,奇怪一句,“不对,我没聋啊。” “啪”老白拍了自个脸,低声嘀咕,“我也没做梦啊,是不是还没睡醒。” 两人都不可思议。 裴泽情报网的大半个核心可都藏在布衣店,这意味着裴泽任命一个外人掌管情报网。 只是一见如故,那家伙就轻轻松松得到了百无疏漏的情报网。 真的牙酸! “不行,主子,我先睡觉了。”老白坚持认为自己没睡醒。 掌柜还是波澜不惊的应下此事。 只是想着哪日去普宁寺烧烧香,祈求主子对他一见如故。 …… “小姐,你回来了!快进来!” 薛府门前,知晴乐开了花,急忙迎着薛乔进府。 薛乔还不知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已经露馅,她极其熟练的把手中糕点递向了知晴,不忘叮嘱,“可别贪嘴。” 知晴乐的脑袋打拨浪鼓般点头,尝了一个才想起裴泽登府之事,小跑的追向薛乔,“小姐,小姐。” 薛乔仗着身材修长,两步赶上知晴的三步,早早进了后院。 一墙之隔,后院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薛母正躺在摇椅上,安逸的晃悠。 道喜声争前恐后,薛乔纳闷,“阿母,这是?” “秋闱的结果出来了,隔壁新邻正庆祝着呢。” “新邻?皇上将后门对面的府邸赐给了魁首?” “周则,恭喜啊,高中状元!” 嘉玉的声音从一众男声中尤为突出,薛乔惊讶,没想到周则成了自家邻居。 “听人说,你看上了周家状元?”摇椅上,薛母不急不慢的试探,但紧接而来是下一句,“仰慕他很正常,只是仰慕和喜欢终究不同。” “阿母,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自然是看身边人吃的教训。”薛母徐徐摇头,“阿母只是提醒你,若你真心喜欢他,阿母绝不拦你。” 薛乔下意识抵抗,“阿母,你想多了,喜欢他的另有其人。” 墙外,嘉玉像个麻雀,闹腾的逛起周府。 “你这屋子倒是敞亮。”嘉玉背手,项间的绞金项在阳光下生辉。 周则身着大红状元服,黑冠束发,笑的温柔,亲陪嘉玉慢逛着新家,耳梢不经意间红上脸颊。 “公主来臣寒舍,招待不周。” “我可不要这无用的客套。”嘉玉瘪嘴,刚说完话,身后传来宋易的声音,“哟,嘉玉你也在呢。” 第56章 蛮族出使 嘉玉一回头,习惯性皱眉,宋易这个不会说话的家伙怎么也来了啊。 “状元郎,贺喜,恭喜了。”宋易把贺礼送到周则手中,皮笑肉不笑。 “世子,客气。”周则笑着收下。 宋易却自来熟的揽住周则左肩,“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别人,嘉玉一块去呗。” 嘉玉气呼呼的叉腰,“我还不和你去。” 似乎察觉到宋易与嘉玉之间不一般的气氛,周则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小了些。 “你这状元服真和喜服般好看。”宋易羡慕的摸上周则的衣服,可周则心不在焉。 墙角,一株柳树像是被风吹弯了枝条,新芽展露在薛乔墙院,时而轻颤。 “阿母,你说的前人是什么意思?”薛乔搭在薛母膝上。 隔壁新宅锣鼓喧天,薛府一如往日般清净。 薛母抚住薛乔的长发,“没什么,都是陈年旧事,那时,我都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家,与如今皇后娘娘聊过几句。” “皇后?”薛乔一下坐起,“阿母,你与皇后相识?” “称不上相识,只是年轻时玩闹过,皇后真是吃了仰慕的亏。”目光放远,薛母似乎追忆往事,“皇后年轻时才貌双全,武艺更胜,随皇上与安武侯,也就是裴泽的父亲裴鸿,走南闯北,一路征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薛乔闪了闪眼眸,前日,她就在宫中见过皇后,对方雍容华贵,珠钗粉翠满头豆蔻指尖似玉,当真是金枝玉叶,这与母亲所讲的相差甚远。 战场有多艰难,薛乔明白,幼时她也曾跟着父亲去过战场,见过厮杀。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薛乔疑惑,所谓的仰慕指的又是什么。 “皇后虽嫁与皇上,但曾经她有另一位心悦之人,那人正是安武侯,裴鸿,只是少女倾心不假,少年不识钦慕,他们面对黄沙戈壁曾饮酒畅谈,长安月下曾互相舞剑,后来仰慕破碎,心也就碎了。 唯皇上不改心意,重金重义打动皇后,皇后也抛却自由肆意,闷声走进了幽幽深宫。” 薛乔沉默。 “皇后进了后宫,前朝也就交与安武侯,后宫由皇后接手,再后来就是安武侯在战乱重伤中相识一医女而动心,不顾尊卑的娶人进府,那医女便是裴泽的生母,只可惜安武侯叛乱,医女自尽,裴府倒台。 这么多年,只有帝后伉俪情深了。” 薛乔冷不丁听了段旧年情爱,她开玩笑道:“阿母原是关注这些。” 薛母一时还真有些不好意思,“阿母也是过来人,幻想过从天而降的英雄,八卦过翘楚间的情爱,阿母还为皇后站哨,不料听到裴鸿拒绝皇后,不过这已是往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 “安武侯是个厉害的将领却不是称职的臣子与夫君,阿母也就希望你找个好丈夫。” 拉住薛母的手,薛乔肯定道:“放心,女儿心里都清楚。” ……ъitv 周府, 嘉玉随两人回到正院,已有人小聚聊起天来。 “听人说,最近蛮族在边疆可不安宁。” “边疆有蔡将军,京城有杨淮镇守,我们还不用操这心。” 立马有人反驳,“这可说不准,蔡定若是出事,这些蛮子必定趁机叛乱。” “你们都想严重了,蛮族意欲与大晋结好和亲,放心,打不起来……” 听到最后的话,嘉玉的脸忍不住僵住,她不自在的吐了口气。 耳边,宋易窜来一句话,“你不想和亲?” 嘉玉侧过脸,看到宋易白净的脸庞,装模样的动了动拳头,“那是当然,我就是不想和亲,怎么,你有意见!” 看到嘉玉这般刁蛮的样子,宋易笑弯了眼,“瞧把你吓得,真没出息。” 嘉玉气的抱手,背对宋易。 “告诉你一个消息,蛮族要来人了,不知男女,男的和亲,女的联姻。”宋易淡淡开了口。 嘉玉急的转过身,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宋易目光复杂,“我阿父就是接待他们的使者,你说我知不知道。” 嘉玉这下彻底慌了,目光快速略过人群,停在周则身上。 顺着嘉玉的目光,宋易看到了周则,“如果害怕,你就先请旨赐婚。” 嘉玉没忍住摇头,“现在还不行。”她揣着手没说出下一句,她不想逼周则迎娶自己,更不想拔得头筹的他因驸马而失去施展才华的机会。 她想等对方展露锋芒。 宋易叹气,他知道嘉玉的意思了,对方想嫁的从来都是周则。 他不禁觉得荒唐,“你与他才相识多久,能有多深的机会?” 嘉玉趁机狠狠踩了宋易一脚,什么都不说的离开。 原地的宋易陷入困思,他已经知道未来的发展了,使者为公主,自己就迎娶公主;使者为皇子,嘉玉就联姻皇子。 就是说,他和嘉玉,两人中间会牺牲一人。 布衣店, “主子,蛮族即将来使。”掌柜低声在裴泽耳边落话,裴泽眼神渐暗, 蔡定失踪,蛮族来使,接下来就该是杨淮出征, 一切如计划进行。 想起老白先前的话,“这人皮画上的颜料是蛮族祭祀所用……” 攥紧拳头,裴泽立马看向掌柜,“通知十一,务必让薛乔知晓蛮族出使一事。” 白鸽飞过,消息不一会传到了薛府。 桌前,薛乔望着暗卫,宣纸上写落的计划一改再改,心中思绪万千。 蛮族来使,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57章 毒计再生 站在身侧的知蓝不解,“小姐,蛮族出使不是好事吗,为何一脸愁思?” 对常人而言,蛮族出使和亲,意味着大晋不必再出兵打仗,赋税减轻,寻常百姓的日子就好些了。 可薛乔面色凝重,“谁说和亲就不必打仗。” 闻言,知晴瞪圆了眼,“若和亲还要打仗,那蛮族又哪来的脸来大晋!” “哪来的脸?”薛乔重复了半句,讥讽的扯起嘴角,“丢脸多少不差这一次了。” 根据信上消息,蛮族来使将至城门,宋国公出面迎接。 可这次,不同以往,蛮族早已得知蔡定失踪消息,一直未曾进攻,说到底都是部落的内部纷争。 老可汗在世之时,蛮族还能勉强应付,自他离世,部落首领之争就未曾罢休,以大图鲁与二图鲁为首,双方你死我活,牵连众人落难。 如今二图鲁以蛮族名义出使大晋,意欲和亲,不如说是想要借大晋的势,吞蛮族的首领之位。 这亲又怎是好和的。 若女子出征和亲,那就是进火场,生死在天,二图鲁顺利夺权,女子便是尊贵的塔娜,若二图鲁失败,女子就最先被开刀,蛮族荒诞无礼,其中的残忍难以揣度。 知晴听的脸色苍白,大晋尚未婚娶的公主只有一位,那便是嘉玉,和亲人选不言而喻。 “小姐,既然避免不了打仗,那我们能不和亲吗?”知晴天真的问出话。 和亲后,大晋还需要帮二图鲁出兵,那为什么还要同意和亲呢? 高举的毛笔不慎滴落浓墨,薛乔脸色有些复杂,“这就要看我们的好陛下还有没有心了。” 文帝作为嘉玉的亲生父亲,于公于私都是最有权利决定嘉玉是否和亲的人,只是多年的宠爱当真能敌过帝王野心? 想起父亲的令牌,薛乔的心寒了半截,帝王者最无情,不可信。 火苗吞噬信纸,飘落成烬。 皇宫, 文帝一改平日冷静从容,风尘仆仆的赶去相见皇后。 “陛下。”皇后扶住了他。 “皇后,你来的正好,朕有事与你商议。” 走进内殿,文帝赶走众人,“你可知,蛮族来使已经到了城墙下。” 皇后有些惊愕,“怎么来的这么快,不是还有三日吗?” 在皇后面前,文帝松懈所有威严,他无奈的扶膝而坐,“二图鲁目前占得上风,提前来了大晋。” 皇后的心立马悬起,“来的使节是男是女?” 文帝僵了一刻,“二图鲁作为使节,亲自来的。” “陛下又是怎么想的。”皇后紧紧抓住文帝的衣袖,目光如炬,“我就嘉玉一个亲生女儿。” 文帝反握住皇后的手,“我作为嘉玉的父亲,自然是疼她的,只是二图鲁来了,朕也没有办法。” 皇后深呼一口气,“那大晋就不和亲。” 文帝不赞同的看去,“不和亲就打仗,可如今谁能去战场?” “杨远侯之子杨淮不就是最好的人选?”皇后急忙推荐。 “他杨府即将与王府联谊,这当中必有猫腻,朕不能因儿女私情冲了头脑,将大晋江山置于不顾。” 文帝的话一字一句扎碎了皇后的心,她的算计到头来竟回旋般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本宫见过那孩子,为人敦厚,冷静有礼,绝不是叛乱之辈。” 文帝冷冷开口,“朕当初一样相信裴鸿,可到头来,他还不是辜负了朕的信任。” 皇后沉默。 “依朕看来,那杨淮瞻前顾后,妄图兼得鱼与熊掌,一个庶女就冲昏了头脑,朕对他失望的很。” 皇后闪了闪眸子,文帝讲的便是杨淮与薛乔退婚一事。 她有力挽回,“他只是不想坏了女子名声。” 文帝静静瞥了一眼皇后,“你到底天真,朕与他同为男子,最清楚他的心思,他就是不想得罪任何人,坐享齐人之福,若可以,他定娶了薛乔与王敏,兼得王氏与薛氏林氏的帮扶。” “但也不能牺牲嘉玉,她还不明白人心险恶,你让她和亲蛮族还不如杀了她,她怎会接受共妻公享!”皇后抛却惯往的冷静,情绪激动。 文帝勉强板脸,“朕是皇上,不能自私,这次二图鲁在,朕更改不了说辞。” 皇后憋住半口气,“只要蛮荒子满足,谁说一定要嘉玉?” 文帝转过头,“这是何意?” 皇后揽住文帝,“我看薛乔那姑娘就很好,不慌不忙,能担大事,平阳侯薛承之女,自小还习武,保命不在话下。” “这……” “这孩子与嘉玉素来要好,我与她母亲更是相识,若她替嘉玉和亲,我就亲自接她母亲进宫,好吃好喝的招待人下半辈子。” 文帝听着也心动,抚下长胡开口道:“薛家会愿意?” “愿不愿意看臣妾的本事。”皇后眼神顿时锋利,沉声说道:“只要二图鲁看上薛乔,我接薛母入宫,薛家不愿意都难。” 一旁的文帝点头,“二图鲁愿意就好。” 几日后, 云卷云舒,微风拂过城门,两排马车随军队整齐停下,为首的男子身形魁梧,眼神下是蓄势待发的凶狠,“宋国公,好久不见。” 宋国公按礼回复,“二图鲁万安。” 突利,也就是蛮族的二图鲁,他高昂着脑袋,目光扫过迎接队伍,有些意外,“杨淮今日不在?” “图鲁不知,杨小将军不在迎接官员之列。” 从鼻腔哼出笑,突利嘴角一扬,“只是抱歉,上次不慎用刀伤到了杨淮的脸。” 此刻,宋易冷冷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明明是来求助却猖狂的不曾下马甚至还恶意挑衅。 “驾——” 蛮族小队伍进了大晋城门,马车轱辘,宋易同大晋他人站在路边, 微风起,胭脂香散,面前的马车窗帘掀起,眉眼精致的异域少女意外闯入他的眼眸。 前方的突利回头,见她掀了帘,粗犷扯嗓,“阿紫,关好了窗!” 少女不服的吐了吐舌头,对着宋易爽朗一笑就听话的缩回了马车,车帘牢牢盖起。 这天,蛮族进了大晋,信使来了薛府。 第58章 蛮族祭巫 皇上身边的张公公,面目慈善的来了薛府,“薛夫人好大的福气,皇上念及平阳侯功勋,特意命咱家请薛姑娘进宫。” 说完,浮尘一挥,指向门口的红缨宫轿,“老身这么多年,第一次出宫亲自接人呐~” 薛母有些受宠若惊,这是皇上多年来第一次提及丈夫,眼眶不禁湿润,当即要行大拜之礼,“臣妇谢皇……” “使不得!”张公公急忙要扶人,一双玉手却赶在他前面,拦住薛母下膝。 “阿母,不必跪,陛下睿智都知晓。”薛乔嗓音冷淡,像是迎面泼来的一盆冷水。 “是啊”张公公尴尬搓手,很快用目光点了点宫轿,“时候不早,薛小姐请?” 薛乔轻轻颔首,转身抓住薛母的手,“阿母,这是父亲,他用性命换来我们母女两人的庇护。” 说完,薛乔目光移向知晴,“我走后,护好阿母,有事就寻裴世子,但你与母亲不要轻易离开薛府。” 透过薛乔目光,知晴像是读懂薛乔的意思,双腿忍不住颤抖,可语气坚定如雷,“小姐,放心。” 交代完所有,薛乔从容坐进轿,随着张公公的一声呼,宫轿起,两太监一前一后的当街走向宫门。 路上,张公公就站在窗边,薛乔掀开窗帘,“张公公,好久不见。” 张公公正提袖擦汗,没想到薛乔还会开金口,咧着嘴笑道:“薛小姐好啊。” 酸臭夹杂脂香钻进薛乔鼻中,那股酸臭,薛乔曾在宫女偏寝闻到过,都是奴仆的味道。 眉目淡淡,薛乔认真开口,“一直尚未感谢你对薛乔的退婚相助。” 张公公惊得跳两脚,大皱眉头,“薛小姐,你怎……” 么知道的? “有心就不难。”薛乔素净的脸庞染有笑意。 退婚当日,她在殿中听到杨淮的声音,对方十分焦迫,即使不知张公公说了什么令他迟疑,薛乔也念着这份情。 望进薛乔干净的眼底,张公公心中微紧,这样好的姑娘啊! 他端起往日笑意,“以薛姑娘之智,不难猜到有人借了杂家的嘴,在宫中可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心。” 薛乔眸光不变,“那也是借张公公的口,这话才传到他人耳中。” 张公公摇头,这姑娘真是矛盾,若说她善良,动手毫不含糊,若说恶毒,那更搭不上。她就像是干净的山茶花自带利刺,不论他人欣赏想要采摘还是嫉妒想要销毁都将被刺所伤。 上次三皇子私下派遣他迷惑杨淮,可如今就没人吩咐他了。 跟了文帝大半辈子,他还不清楚那人的坏心思。 捋两缕浮尘,不经意间,张公公自个提醒上一句,“薛小姐,在宫中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心,好心更不会搁久。” 轿中,薛乔捏紧了手指,突然笑出声,“薛乔,真心谢过公公。” 望向街道摊主,她眼睫轻颤,“来日,若薛乔还能出宫,必为公公寻来一味珍香。” 张公公手指一滞,愣然抬头,撞见她脸上的决绝。 原来,她早就明白了。 可惜了,这么聪明的姑娘,但愿上天保佑,让她逃过这劫。 日光西落,宫轿进宫,深幽宫道上,轱辘马车声混着马蹄声响起。 轿子外,张公公小声提示,“薛姑娘,蛮族的二图鲁来了。” 这一句就差没把皇后的心思直接说出来。 “阿紫,下轿了!” 粗犷豪迈的叫声下,透过细小缝隙,薛乔看见魁梧的男子脚步迟钝的走到马车前就转身弯背,不一会,一个女子就跳出马车,扑到他背上。 薛乔皱眉,“张公公,这是?” 张公公理理衣冠,仔细回想翻,不确定道:“似乎是蛮族的祭巫。” 轰然间,薛乔坐直了身子,窗帘的缝隙都更大了。 祭巫! 人皮画的颜料就出自她手。 薛乔心下一喜,人皮画刚成死局,不成想这么快就遇到解局之人。 “薛姑娘,记得离祭巫远些,她在蛮族的地位比可汗都尊贵。” 张公公好心提醒一句,可他却不知薛乔只是敷衍的点了个头。 见蛮族两人身影消失,薛乔才低头出来。 “薛乔!”还未离去的宋易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 宋国公等人一并向薛乔看去。 明暗的光线在她身上行走,薛乔向众人走来,走的淡定,裙角都不曾摆动。 “家父平阳侯受皇上念及,特来宫中领恩。” 听到这话,几个老狐狸心照不宣的照了对面,都没说话。 念平阳侯恩,这又是什么犄里旯旮的理由? 宋易身着深蓝官服,不似平日般随性,多了些慎重,只见他开口,“宫中来有贵客,你务必小心。” 薛乔面上笑意更真,“你也是,裴泽还等你赏画。” 宋易点头,随即同父亲离去。 临走前,宋国公特意瞧上几眼,拍拍自家儿子的胳膊,“她就是京中盛名的薛乔?倒是个冷静的,有点他父亲当年风范,只是可惜。” 宋易不客气怼道:“闭上你的嘴。” 文帝老家伙也就能想出这法子,欺负没爹的,他要赶紧出宫提醒裴泽。 在薛乔得知人皮画新线索,蛮族来到大晋,薛乔被迫进宫的这几天,杨梦头疼欲绝。 王府竟然一拖再拖她与王朗的婚事,没几日,闲言碎语就飞满京城的每个角落。 “他王朗到底什么意思,是想把我杨梦的面子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吗?” 杨府内,杨梦的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丫鬟的碗,把菜桌掀了个底朝天。 “吃吃吃,我吃什么啊,还不如把我饿死!” 说完,她气呼呼坐回椅子上。 门外,杨老夫人听到,抓起拐杖就赶忙冲进屋,“哎呦,可不能伤到身子,祖母心疼死了。” “祖母~”杨梦抹起眼泪,“都怪长兄,如果不是他冒失打了王朗一顿,王朗怎会歇这么多天,王府对婚事也不会一拖再拖,都怪他,我如今可怎么活啊。” “好好好,都怪你长兄,我们先吃饭。”老夫人耐心哄着杨梦,转头冷话吩咐丫鬟,“快起来,给小姐准备饭菜。” 这边,丫鬟刚出门就撞见王敏,急忙行礼,“王敏小姐。” 听到这句,杨梦瞬间亮了眼,“敏敏姐,你来了。” 第59章 杨梦怀孕 “快多拿副碗筷。”杨梦说完就驱赶丫鬟。 王敏眉眼带笑,“那我是赶上好时候了。” 杨老夫人不吭声坐在桌上,目光写满对王敏的不待见。 这种已经破相的残花败柳,还有些能耐来哄自家孙女玩到一块。 恼火几分,杨老夫人就挑起王敏的刺,这人肯定别有用心,冲着杨淮来的,她可要防好,这种人还不配嫁进她杨府。 不一会功夫,饭菜就重新上桌。 老夫人宠爱杨梦,一桌的鱼肉珍奢,不经意间,王敏的目光在红肉上转了又转,筷子迟迟不下。 这在杨老夫人眼中就是上不得台面。 杨梦并未察觉一切,她随意夹起素日爱吃的珍珠肉丸。 “祖母先吃到这,回去给你长兄挑挑新妇。”杨老夫人糊起笑意,拍拍杨梦肩膀,暗地却在敲打王敏。 杨梦皱眉,虽然不喜,但还是没说什么。 “咚咚”的拐杖声中,杨梦胸口酸闷,手中的筷子却并未停止送肉入口。 就在杨老夫人走到门口之时,她忍不住干呕一声,筷上的肉丸也滚落到地。 “杨梦你怎么样?”王敏心中大喜,装模左右的问候。 老夫人也赶忙叫来大夫。 把完脉,大夫面色立马不对劲,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大夫,我是得了什么病?”杨梦紧张的提起心。 大夫低着头,垂下的脑袋恨不得钻到地缝。 “你快说啊,急死我了!”杨梦烦躁催促。 “大小姐…这…是怀孕了。”说完,大夫羞愧的叹口气,不想瞧杨梦一眼。 杨梦原地傻了,这简直荒唐! “大胆,小小大夫还敢诬陷我!”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怒气止不住上升,很快眼前发黑,整个人像是倒下。 王敏顺势扶住了人,大夫好心的把上一脉,“大小姐务必静心养气,怀孕之时动不得大气啊。” 听到这句话,杨梦的脑瓜子疼的嗡嗡响,她疯了般推到大夫,厉声尖叫,“给我滚!”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站在旁边,拐杖摇摇欲坠,一定是庸医误诊! 棍棒下,大夫狼狈出门,紧接而来的是其他大夫,只见他们陆陆续续的进去又陆陆续续的被赶出。 “给我轰出来!”杨梦气短虚弱的扯出声,在旁等待的家奴熟练的赶走人。 “呜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杨梦接受不了事实,趴在桌上哭泣,明明她喝了避孕汤。 避孕汤。 抓到关键之处,杨梦立马怨恨的看向王敏,“当初是你端的药,我为什么还会怀孕!” 王敏连连后退,眼眶泛起水光,“不是我,杨梦,我怎么会害你,我们是姐妹啊。” 杨梦哭的崩溃,王敏又急忙上前,抓住她,“你信我,我一定帮你,我回去就故作求死来逼哥哥娶你,绝不泄露你怀孕之事!” 王敏说的认真,四指举在半空的发起誓,“我王敏发誓所言非虚,若有虚假则家父死无全尸!” 听到这,杨梦脸色缓和,王敏也出了杨府。 殊不知,王敏出了杨府就笑出声,眼见杨梦怀孕已成,她激动的攥紧手帕,上天都在帮她,马上自己就要嫁给杨淮了。 掀开手帕是令人骇然的一双手,林氏失火,她的手严重烧伤,彻底截断她嫁人改命的路。 想来,王敏不甘的咬紧牙,可就算破相又如何,她还不是马上要嫁进侯门高府。 多亏了皇后娘娘。 王敏深深吐了口气,抓奸杨梦之日,皇后留下自己就是为了杨梦怀孕。 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回想皇后的阴冷目光,王敏还是忍不住打颤。 “王敏,本宫给你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你可听话?” 那时的王敏就乖乖跪在地面,看着宫女递来一包药粉。 “回去想方法把杨梦的避孕汤换成它。” 接过药包,她就像打开魔盒,失了心魄般低问,“皇后娘娘,这是什么?” 皇后像是施舍般丢下目光,声音阴冷的恍若角落中的毒蛇,“保证杨梦怀孕的药,可她生下什么,本宫就不敢保证了。” 王敏双手冷不防颤抖,可还是坚定的塞进怀中…… 人群中,王敏按捺不住心底的雀跃,小步奔回王府。 另一边的杨府,没有等来王氏迟到的聘礼却收到一封威胁信。 “你说什么!”杨远侯气得拍碎案桌,跪在地上的小厮直接哆嗦,“王王…王府来人…要求公子迎娶王…家小姐,否则就把小姐怀…孕的消息传遍京城。” “混账东西!”深厚似钟的声音响彻屋子,杨远侯气的脖子发粗,“把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叫来!” 与此同时,杨梦手中的扇子啪嗒掉地,顾不得胸中的呕意,她连忙下床,“父亲,父亲怎么会知道我怀孕了!” 丫鬟急的快落泪,“小姐,王府用你怀孕的消息正威胁公子迎娶王敏小姐为正妻。” 杨梦脸色瞬变。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王敏骗了她。 王敏,这个名字化作利刺,在背后狠狠扎了她一刀。 杨府前厅, 杨远侯恨不得掐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她怎么会这么不要脸,与人私通被捉就罢,如今还整出个小畜生出来。 “还不跪下来!”响如雷声的怒声落下,杨梦立马跪下。 在她前方,杨远侯站定身子,“咣”的一声拔出案桌上供奉的长刃,刀光闪到杨梦的眼睛,她急忙爬到杨老夫人身前,抓住她的裤腿哭出声,“祖母快救我,父亲他要杀了我!” “还敢求人护!”崩着脸,杨远侯持刀上前,老夫人急着直接跌下座,死死抱住杨梦,“你是疯了吗,竟然要杀你的亲生女儿。” 杨远侯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就是她这个畜生要害淮儿,那王家是什么东西,还敢威胁淮儿娶区区一个低贱庶女!” 杨老夫人梗的说不出话,她也最是厌恶王敏,千防万防没想到自家孙女成了自个的把柄。 门外,失意回府的杨淮紧皱眉头,“父亲,这是什么回事?” 转身功夫,杨梦就哭着爬向杨淮,“哥,你救救我,父亲他要杀了我啊!” 第60章 王朗上门 “报!”小厮跑进屋,“主子,王家公子王朗上门了。” 杨淮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他不是重伤养伤吗,怎么敢来府上!” 听到这,杨远侯丢下长刃,悔不当初的摇头,“儿啊,父亲当初死也该进宫拦住你与薛乔悔婚啊!” 杨淮的心猛的被撞击,他不能理解,目光移向杨梦,却见对方心虚躲过他。 身后传来王朗得意的声音,“呀,杨梦,你怎么能倒下地上呢,万一冻坏我王家子嗣可怎么办!” 轰,这句话像是道雷,实实击中杨淮。 杨梦嫌弃的躲开王朗的搀扶,要强的从地上爬起,目光憎恶,“王朗,你还敢来杨府!” 王朗笑的猖狂,他抖了抖歪眉,“过几日,我王氏与你们杨府就是亲上加亲,这时候不来又什么时候来!” 杨老夫人厌恶的吐了一口痰。 王朗毫不在乎,他明目大胆的围着正厅绕了一圈,“杨氏到底是刚起来的权贵,这屋子装饰比不过裴氏当年辉煌啊。” 杨远侯捏紧的拳头嘎吱作响。 “刚才我可听到杨远侯的话,好心提醒你们,如今薛乔自身难保,你们该庆幸与她退婚。”王朗小人得志的扯起嘴角,虚败的身子瘦的像杆子,弱不禁风。 这句话渐渐唤醒杨淮的感知。 在场,杨梦欢喜的问道:“薛乔怎么了?” 王朗嘿嘿奸笑,“她要和亲去蛮族了,给蛮荒子做共妻,如今可都被请进了宫,这次,谁都救不了她咯。” 杨梦不禁暗喜,太好了,薛乔和亲真是太好了,最好她就死在那里! 杨淮的眼眶逐渐湿润,他僵在原地,一颗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了又松。 当着众人的面,王朗大放厥词,“你说说薛乔是不是活该,当初她退婚,我还好心想要照顾她,结果她还不领情,现在倒好,虽说我王朗好色,可我没有和别人玩一个女……” “诶呦!” 话还没说完,王朗就被杨淮一拳抡到地上,他直接掉了几颗大牙,口吐鲜血,“啊,窝的牙。” 杨淮被刺激的双目猩红,他缓缓走向王朗,“你还敢再说一次!” 王朗连连后退,吓得直摇头,“别再打我,会死人的。” 杨远侯满脸复杂,他看着杨淮,蠕动着嘴巴,不知说些什么。 作为父亲,他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边疆打仗之余,杨淮更是说了几次将来迎娶薛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之景。 命运弄人啊! 杨淮一脚踩中王朗,“薛乔真是进宫要被和亲了?” 脚上传来痛意,王朗可顾不上什么自尊,哈巴的点头,“是啊,我没说谎,薛乔今早就被宫轿抬进宫,蛮族图鲁也进了宫。” 想起杨淮与薛乔退婚的事情,他立马擅作主张的添油加醋,“我看那薛乔就是有眼无珠,没看出杨将军的能耐,如今落到和亲的地步也是她活该!” 杨淮怒火中烧,脚下没个轻重,骨头声清脆响起,“喔——”王朗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难听的嘶鸣。 “父亲,孩儿要进宫,孩儿要救薛乔,孩儿心悦于她!”杨淮开口说话铿锵有力,眼泪无声砸在地面。 杨远侯沉默,一旁的杨老夫人率先尖叫,“不可以,那种恶毒之女绝不能当我杨氏正妻,除非我死,否则她别想进门!” “是啊,哥哥。”杨梦连忙应到。 可杨淮态度坚决,他缓缓看过众人,“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说完,他就转身想要离去。 “站住!”杨远侯叫出声,杨淮没有停下。 “逆子,你是要害杨氏灭府才肯善罢甘休吗!” 杨淮停下了脚步。 “和亲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要叛乱走上裴泽父亲的老路吗?” 杨远侯沉声开口,“杨淮,你与薛乔已退婚,这辈子的缘分就在这了,你是杨氏长子,你要承担起振兴家族的担子,怎么能被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 杨淮攥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一旁的杨梦哭着跪求杨淮,“哥,你不能去,我的性命全在你的一念之差啊,哥,哥,我求求你救救我。” 地上,王朗呸了一地血水,讥讽的挑动嘴角,“杨淮,你还想娶薛乔,我告诉你,你只能娶王敏那个小贱人!” 见杨淮还不知道,王朗心头大快,他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空虚的扶住桌子,“你的好妹妹已经怀上我的孩子,她必须嫁我。” 杨淮脸色猛的苍白。 “我王朗可也不是什么破鞋都要的,要我娶她,你必须娶王敏!”王朗邪恶的笑出声,“我要你也不得好过!” 杨淮气的呼吸不上新鲜空气,可杨梦死死扒住他的裤脚,流尽了眼泪,“哥,求你救救我,如果王氏不娶我,我真就活不下去了,父亲也会了解我。” 杨淮捏紧了拳头,这一幕惊吓到王朗,他大退三步,“我告诉你杨淮,你再敢打我,你妹妹以后没有好果子吃。” “哥,算我求求你了。”杨梦被逼到绝境,她缓缓弯下腰,像是要给杨淮磕头。 “杨梦!不能跪!”杨老夫人甩忙抓住杨梦,“他是你亲哥,你父亲也在这,你怎么能跪他!” 说完,杨老夫人怒目圆睁,“杨淮,你怎么能对你妹妹见死不救,我都同意你娶王敏那个小贱蹄子,你还念着薛乔!我与你父亲辛苦拉扯你长大成才,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杨淮的心慢慢沉下,他不甘,嘶哑的开口,“为何杨梦犯的错要我承担,牺牲我的幸福?” 杨老太太言辞峥峥,“什么承担不承担,我们都是一家人!” “父亲,儿子我……”杨淮红了眼,看向杨远侯,可杨远侯对他徐徐摇头,“父亲不逼你娶王敏,你可以娶任何人唯独不可以是薛乔,儿子,世家敌不过皇家。” 耳边是亲妹妹的祈求,祖母的责备,父亲的反对。宽敞的正厅中大多是杨淮的至亲,可他却倍感无助。 许久,杨淮松开拳头,更像是放弃了什么念头。 布衣店, 宋易一路狂奔来到店铺,“裴泽,裴泽,你在吗!” 第61章 嘉玉搬来 “薛乔进宫,皇上似乎要她与蛮族联姻。” 忽如其来的消息打破裴泽的冷静,他失态的碰倒酒杯,淅沥凉水蘸湿袖角。 “蛮族二图鲁更是今早进宫,裴泽,怎么办?” 宋易一颗心悬在半空,他不想嘉玉和亲,但作为好友,他也不想薛乔出塞。 裴泽脸色早已阴沉,左手用力抓着桌角而发白,“我即刻进宫。” 宋易愣怔,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你等会,我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 裴泽果断挣脱,“你先想着,我必须进宫护着薛乔。” “主子!”掌柜阻拦,“你要三思,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要是进宫有了意外,我们怎么办?” 这么多年,隐忍潜伏,终于令伪装深入人心,赶在蛮族内讧时冒险抓住蔡定,马上杨淮出征不利就是裴泽出山之日,这种时候,一点麻烦都不能沾上。 如果被发现,那就是砍头灭府的事。 裴泽眉头不动,轻轻拍去手腕上的尘灰,“我就是孤家寡人,连累不到任何人,若是我因此事败露,你们就拿着此处银两散伙。” 凭借情报网的消息,裴泽手下人提前跑路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掌柜呆在原地,年过半百的他像是瞬间苍老许多,看着裴泽欲言又止,终究轻叹一声,“主子,你糊涂啊!” 可裴泽不变神色,反而慎重望向宋易,“有一事麻烦你相助。” 宋易毫不犹豫,“什么事尽管说。” “帮我照看薛府,薛母与她的丫鬟一个都不能进宫。” “你是说…” 宋易微睁大了眼,难道皇上会以薛母威胁薛乔就范? 裴泽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宋易,“若拦不住就重伤薛母,留口气就好,再令林氏接人回去养伤。” 林府失火在先,薛乔冒险冲入火海救下众人,林氏不可能袖手旁观薛母重伤。 千言万语就是薛母等人不能进宫。 “你放心。”宋易点头,忍不住开口,“裴泽,一定要带着薛乔回来,裴伯父还等你洗清冤屈,还他一个清白。” 宋易没有听懂掌柜与裴泽的暗谋,自以为两人在说裴鸿蒙冤一事。 想到裴父,心头涌上无尽的酸楚,裴泽苦涩的弯了嘴角,“自然,我还要为父洗冤。” “公子!”宋易的小厮在外面叫喊,“宫中来了急信。” 宋易眼神一凛,先出了店。 “派老白去守薛府,任何妄图进府的人,杀无赦!”店门口,宋易撕开信封时,裴泽冰冷的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即使万般不愿,掌柜也选择相信裴泽,“是主子!” 热闹的京城街道再次响起马蹄声,裴泽快马加鞭,朝宫门赶去。 …… 皇宫, “薛姑娘,你就先歇在此处。”皇后的贴身宫女指引薛乔来到一宫殿前。 薛乔抿紧了唇,“不知皇后打算留我在宫中几日。” “这…”宫女含糊不清,“皇后的意思,奴婢怎么清楚。” 送走宫女,薛乔一人走进殿内,此殿分正宫与偏宫,宫内打扫十分干净,看来皇后早有寻人和亲的打算。 提起脚步,薛乔在桌面撒下一摊水,指尖捻起水珠,低头轻嗅,她就闻出些不对劲。 深深吸口气,薛乔一鼓作气翻查起宫中,这一找让她找到不少东西,望着一桌的迷情乱神的药,薛乔眼尾泛起淡淡的浅红,她气的半呛,墨眸下是藏不住的冷意。 冷清的宫殿内,薛乔倒尽了所有的水,折断了所有的香,扔去了所有的花,任何可以动手的东西,全被扔去了偏殿。 躺在床板上,薛乔细心盘算宫中的每一步。 “薛乔,薛乔!”门口响起嘉玉的气喘声。 “啪”门开了,可人却始终没见进来。 坐起身,薛乔下床找人,只见嘉玉畏手畏脚的站在门槛处,拎满一手的东西,眼皮却不敢抬一下。 “进来。”有了薛乔的发话,嘉玉才敢走动,可脸上很快起了怒意。 “这,这宫中怎会这么简陋!”她气的手直颤,“我要告诉母后!” 薛乔静静望着她,“不是,你去偏宫看看就知道了。” 来到偏宫,嘉玉震惊,可当得知其中缘由,她的脸涨的绯红,“我,我真没想到她们会…这般。” 薛乔席地而座,“无事,进宫前我想过这样的情形。” 嘉玉就地坐在薛乔身边,抓住嘉玉的手,“不行,这是我连累的你,我今日就搬来与你同住,衣食所用,样样相同。” 薛乔的心震了一下,目光扫过嘉玉,嘴上却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皇后宫中, “你说嘉玉搬去与她同吃同住!”皇后不可置信的站起身。 引路的宫女苦不堪言,“奴婢也没想到嘉玉公主会这般。” “啪”茶盏碎在脚边,皇后铁青着脸,“蠢货,动手脚还不知干净点,竟被人全部搜罗了出来,本宫要你们何用!” 努力平下气,皇后开口,“蛮荒子住在何处?” 宫女立马回到,“回皇后娘娘,蛮族图鲁在招仪阁。” 招仪阁与薛乔所待之处只隔一段距离。 “今夜找人昏了薛乔,把人扛到二图鲁的床上。” 宫中无事,薛乔躺在床上干眨了眼,她不敢更不想出去,这四周都是算计自己的人。 嘉玉躺在薛乔身边,陪着她发呆,可没一会就忍不住了。 支起一个胳膊,她小声好奇,“薛乔,你是不是看到蛮族来使了?” 薛乔的眼神有了聚焦,她放轻了声音,“是啊,蛮族男子身形魁梧,是揍人的好料子。” 一句话,嘉玉瘪了嘴,随着蛮族进宫,传言在宫中疯狂流传。 听说蛮族粗俗无礼,婚后常常家暴妻者。 听说蛮族祭祀十分可怕,人骨遍野,流血万里。 …… 各种各样的夸张版本数不其数,这让嘉玉更加害怕。 她抱着薛乔的手肘,缩住身子,眼泪无声流下,“我真的不想嫁到蛮族,但我更没想让你替我过去,我不知道父皇母后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薛乔拍了拍嘉玉的背,无声安慰。 夜深了,两人相依入睡。 第62章 深夜杀人 某个时刻,宫中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薛乔陡然睁开眼,冷静躺在床上,身侧是睡得安稳的嘉玉。 放轻了呼吸,薛乔在枕下抓稳鞭子,目光清明的扫过每个角落。 窗外,月光皎洁,湖面碎光闪闪。 一个人形黑影趴在了门外,祂缓缓爬向窗边。 屋内,薛乔无声起床,束鞭站在床前,轻轻掩好床帘,像是野兽潜伏在黑暗,等待给敌人致命一击。 黑衣人从窗边跃进屋中,他踮起脚尖直冲床边,可刚摸到床帘,一条鞭子就牢牢套住他的脖颈,呼吸瞬间稀薄。 不好,黑衣人急忙挣扎。 可到底是晚了,身后的薛乔戾气腾然,手上的动作快准狠,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软鞭支撑不住死人的重量,尸体一旦倒地就将惊醒嘉玉,千钧一发之际,薛乔身影骤移,背起了死尸。 黑暗中,薛乔把死尸移到了窗边,脖上套好软鞭,神不知鬼不觉,她就抛尸进了湖。 完成所有一切,薛乔就恍然无事的闭眼入睡。 窗外,月光皎洁,湖面碎光闪闪,只是湖底多了具死尸。 次日,太阳东升。 等了一夜消息,皇后仍未收到消息。 “怎么回事?” 在太阳出山之时,皇后唤来宫女,“你找的人怎么办事的?” 宫女也很委屈,“奴婢真的吩咐了小太监,等会奴婢就找他问个清楚。” 摇摇手,皇后赶走了宫女,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夜未睡好,眼角就多了皱纹,岁月无情,不曾放过皇后。 皇后心堵的打碎镜子,可她也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 她不再年轻,早已不再骑马练马,过往一切都埋葬在进宫那日。 “早啊,薛乔…”嘉玉迷糊的揉了揉眼,在床上舒展姿势。 不远处,薛乔早已穿戴好衣物。 “早些起床,皇后娘娘还等着你。” 打了一个哈切,嘉玉磨磨蹭蹭的起了床,外头的宫女跟着进来穿衣伺候,两人随意吃完早饭,嘉玉就前去请安。 “嬷嬷,母后呢,怎么还没起床?”嘉玉疑惑的歪头。 “公主殿下,昨夜皇后休息不足,今早有些不舒服,已经免了各宫的请安。” 嘉玉惊讶的眨巴着眸子,她记得,母后一向早睡,怎么突然睡眠不好。 疑惑之余,嘉玉加问了一句,“昨夜父皇去了何处?” 嬷嬷有些不好意思,但命令难违,“昨夜陛下去了熹贵妃宫中。” 嘉玉心中了然,以为皇后因父皇而不安,转身回去陪薛乔。 一进屋,薛乔就盯着湖面发呆。 嘉玉走过去,看见一池的荷花,心情都好上几分,“这花开的真好。” 薛乔扬起嘴角,“想来是养料充足。” 另一边,宫女寻小太监找了许久,仍然见不到人。 当皇后知道这个情况时,心下一紧,她知道这个小太监活不了了。 薛乔。 念叨这个名字,皇后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 杨府, 杨淮关自己禁闭,任何人叫他都没有用。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在反抗,可幼稚且无用。 意外的是,张公公来到了杨府。 “啪”门被撞开,光线一下冲进杨淮的眼睛,他模糊看到了一片明黄色。 张公公尖声发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杨远侯之子杨淮进宫见圣,钦此!” 酒味随着光亮的冲撞而渐渐消散,他推开身侧的酒壶。 “逆子,还不快接旨!”杨远侯在一旁提醒到。 杨淮这才摇摇晃晃的起身,拿过圣旨。 “哟,杨小将军这是怎么了,借酒消愁?” 杨淮还未回答,杨远侯就不放心的回话,“近日犬子听蛮族进京,有些焦虑,酒没控制住,让公公见笑了。” 张公公掩住口鼻,有些嫌弃道:“陛下就在宫中等着杨小将军,那就请。” 杨远侯的笑僵住,拿出一袋银两,“公公,容犬子打扮一番,不可御前失仪啊。” 看到钱,张公公没再说什么,挥了把佛尘像是催促。 见收了人银子,张公公指点一句,“此次是蛮族二图鲁想要见杨小将军,陛下才宣你进宫,杨小将军做好准备。” 此话一出,杨淮就捏紧了拳头,眉眼几分凶狠, 蛮族,在大晋的地盘,他还敢嚣张! 杨淮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到王府耳中。 “爹,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王尚书立在桌前,沉心写下毛笔字,“圣心难揣测,只要王氏无碍就好。” 王朗有些不甘,“那杨淮打仗真很厉害,儿子见他也不过如此。” “砰”王尚书狠狠摔下毛笔字,脸色阴沉,“你在瞎说什么!” 王朗害怕了,“爹……”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有本事你也打仗打赢一次或者去拿个武状元,整天在家里吹嘘逗乐。” 王尚书最恨此生只有王朗一个儿子,但凡有其他儿子,他都不想再看这家伙一眼,不知道怎么养出这么个玩意。 “你娶了杨梦,对人稍微好些,必须能看的过去。” 王尚书开口施令,“杨淮打一日胜仗,杨府就昌荣一日,我王府也跟着沾光一次。” 王朗点头,不自觉弯腰,“儿子知道了。”但很快他又做傻开口,“儿子还记得薛乔的软鞭是裴泽所赠,需不需要儿子教训教训裴泽?” 王尚书皱起眉头,目光吃人般看向王朗,“你不要给我惹事!” “可裴泽就一个门府破败的落魄子弟。” 王尚书心中咯噔一下子,立马拍桌,“你是不是已经惹了裴泽!” 王朗连连否认,“儿子没有。” 王尚书的心稍微揣回肚中,他脸色凝重,“那又如何,他的一身本事是没了吗?” 说到这,王尚书又心肝疼,裴泽之父叛乱,裴泽都能以三皇子的庇护和自身能力活的风生水起,可自家儿子却不成调。 王尚书谨慎了半辈子,他知君心难测可也知人心难测。 裴鸿落马了,杨氏上去了,军权由裴氏变成杨氏。 一旦杨氏遭皇上疑虑,军权变姓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今就是保佑杨淮胜仗连连,撑起军营威望与皇上心中的重量。 第63章 突利敬酒 今日中午,皇上设宴迎接蛮族使节,特意邀请薛乔。 出发前,嘉玉比薛乔还要紧张,一路攥着薛乔不肯放手,生怕有人伺机夺了薛乔。 薛乔身着浅青襦裙,乳白的发簪别在浓云墨发间,行走时,裙角生叶,绿竹成簇。 两人来到宴席就坐了下来。 随着太监的礼呼,蛮族使节很快到来。 蛮族二图鲁与蛮巫走了进来,薛乔不经意间望向蛮巫,对方一袭紫衣,银铃随走动,响彻殿内。 “陛下万福。” 文帝热情的宣人入座,蛮巫恰好坐在薛乔的对面。 “早闻陛下极其宠爱嘉玉公主,不知公主何方尊容。”二图鲁才入座就急不可耐的询问嘉玉。 桌面下,薛乔感觉到嘉玉手心冷汗,想要帮她擦去冷汗,但嘉玉害怕的紧紧攥住自己的手不放。 皇位上的文帝面色一滞,很快恢复正常,他左手轻抬,“这位便是朕的女儿,嘉玉。” 文帝左手所指处,正是薛乔嘉玉的方向。 二图鲁的目光立马黏腻跟来,见薛乔目光冷淡,掀不起任何情趣,嘉玉畏畏缩缩,他的眼底很快闪过扫兴之意。 察觉到嘉玉的害怕,薛乔桌下的两手反握住了嘉玉,牢牢抱住她。 “杨小将军进殿求见!” 张公公殿外高呼,赶着脚步稳稳停下,跪首磕拜,“回陛下,杨淮已至殿外。” “杨淮?”二图鲁意味深长的拉长语调,不等文帝开口,殿外响起另一人的声音,“臣子裴泽,冒昧求陛下得允参宴。” 目光穿过几人,薛乔见到殿门口,一人跪直了腰背,不屈不奴。 那是裴泽。 薛乔怔了怔,手心不由收紧,他怎么回来这。 外使在场,文帝做不到赶人,“你们二人都进来。” “大晋将才真是不少,不曾想,今日还能见到裴将帅。”二图鲁一腿支起,手掌搭在膝盖处,胸前的肌肉恍若随着呼吸颤动,“当年多亏裴将帅阿父相助,我才得了部落声望。” 场面瞬间安静,落针声可闻。 这句话像是狠狠抽了裴泽一巴掌,可他抿紧唇瓣,不予理会,只是用目光扫过大殿众人,只为在人群中正大光明望着薛乔。 薛乔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皇上的脸绷的发僵,众人垂低着头。 “这二图鲁太放肆,还敢提这事!”嘉玉憋屈的掐了下手指。 “到底发生了什么?”薛乔不解。 “薛乔,裴泽的父亲就是背叛大晋投奔了蛮族二图鲁。” 薛乔瞬间僵住,她不受控的看向裴泽,对方异常冷静,任凭众人在他身上扔去敌意,讽刺与怨恨。” 她的心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的喘不过气。 裴泽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不引人注意的坐下,在旁人不知时,目光落在了薛乔身上。 真好,她没事。 “来,我敬陛下一杯。”二图库像是没事的站起身,轻轻松松喝了小口酒。 与二图鲁的张扬相比,紫衣蛮巫异常冷静。 阿紫目光流转,在薛乔处偷偷停下,她掐住二图鲁的胳膊肉,蛮语脱口而出,“那女子是谁?” 二图鲁发愣,听清了蛮巫的问话,喝了几杯酒的他当众直指薛乔,“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咔”裴泽的桌子裂了一道缝。 杨淮想要站起身,大腿却先撞到桌面。 嘉玉慌得看向薛乔。 此刻,只有文帝心生狂喜。 薛乔只是安慰的捏了捏嘉玉的手,微微抬起了头,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薛乔。” “アイウオ。”众人不解,只见二图鲁说了句蛮语,看不到下一步动作。 蛮巫听到了薛乔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姓氏对上了。 酒喝上几分,文帝起了困意,令张公公扶他先去休息,其余人自行参宴。 可刚避开众人,他的醉意就瞬间消失。 张公公紧跟着松开手,屈腰站在一旁,“走,我们去找皇后。” 张公公点头应道:“诺。” 宴席上,皇上离开,二图鲁更加肆意,直晃晃站起身,朝薛乔两人走来。 酒味扑面而来,嘉玉抓着薛乔踉跄退了两步。 “突利敬薛姑娘一杯。”说完,二图鲁的随从递来两杯酒。 酒杯停在半空,薛乔沉默不语。 “莫非薛小姐嫌弃,这就是大晋的待客之礼。” 一个酒嗝上来,二图鲁咄咄逼人。 角落处的裴泽绕过众人,慢慢接近二图鲁。 杨淮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迟迟不敢迈开一步。 与此同时,薛乔身边的宫女开口,“薛小姐,皇上吩咐,大晋不可怠慢蛮族使节。” “呵,听到没。”说完,二图鲁就挑眉轻笑。 盯着面前的杯酒,薛乔正准备一拳掀翻,嘉玉那个傻丫头竟然夺了酒杯,一饮而尽。 “我嘉玉贵为大晋公主,亲自招待大晋使节,不知二图鲁是否满意。” “啪”酒杯猛的摔碎,嘉玉掷地有声的开了口。 薛乔的心跳停了半拍,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人,只见嘉玉摸了摸嘴角,似乎在回味酒味,这还是她第一次喝酒。 二图鲁不悦的皱起眉头,紧接着拿起第二杯酒,“薛乔,这……。” 说话间,突利手腕就是剧痛,一松手,酒杯就落入裴泽手中。 裴泽站在薛乔身侧,高挑的身子直逼突利,他高昂着脑袋,目光冰冷,手中的酒杯却恭维的撞了下突利的酒杯,“二图鲁请。” 随着裴泽的喉结滚动,一杯酒瞬间消失。 “裴泽,你在干嘛!”突利刚举起拳头,下一秒就闷声离去。 “嘉玉!”薛乔着急开口。 一杯酒的量,嘉玉从脖子红到脸,整个人睁不开眼。大庭广众之下,她已经赖在薛乔怀中不想动。 闻了闻地上酒,薛乔的心才放回原地,幸好,只是酒。 但嘉玉的醉意更是她没想到的,唤来皇后宫中人,薛乔只能回去。 另一边,二图鲁灰溜溜的回来了,见到紫衣蛮巫,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阿紫,你的话我照做了。” 阿紫懊恼的轻拍额头,“突利,我让你去敬酒,你怎么像是去打架呢?” 突利反驳,“我已照你所做,接下来,我找杨淮的茬子,你就不用管了。” “随便你。”阿紫摇了摇头。 第64章 杨淮再挽留 “薛乔。”杨淮缓缓上前,声音发紧。 薛乔背对杨淮,听到这句话,抬腿就向前走去。 杨淮反应极快的赶上前,伸手想要拉住薛乔的胳膊,“等等,我有话想和你说。” 可裴泽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半个身子挡在薛乔前面,目光冷漠,“杨小将军,男女授受不亲。” 杨淮哑了半声,“裴泽,这与你无关。” “那我有没有资格说。”薛乔呛了杨淮一句。 杨淮骤然软下态度,“薛乔,我真的有话和你说。” “那麻烦将军开口,一次说个清楚,日后你我再无交集。” 心痛到无法呼吸,杨淮勉强稳住身子,“薛乔,我总觉得我们不该这样,我们明明应该……” 可薛乔不想再听他继续废话,语气冷漠,“杨将军是不想说清,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杨淮立马改口,“不是的,我现在就说。” 看着两人,裴泽脚步不自觉后移,他看向薛乔,扯起苦笑,“你们有事,那我就先离开。” “为何离开?”薛乔定定看向裴泽,加上一句,“你不必离开。” 杨淮的心又是一痛,可他不能说什么,只能看着裴泽后退的脚步迈开,隔开他与薛乔之间。 如今他都看不到薛乔了。 深深吸口气,杨淮自嘲,“薛乔,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薛乔有些诧异,不明白杨淮是怎么转过了弯。 “我知道是王朗和我妹妹想陷害你,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害了他们自己,他们是罪有应得。我不该听信一面之词,薛乔,我真的很后悔。” 杨淮哆嗦了嘴巴,“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痛改前非,不会再听信他人!” 裴泽太阳穴的青筋隐隐跳动,他不禁咬紧牙关,如果可以真想一脚踹开面前的杨淮,可他更不敢回头。 场面再次陷入沉默,杨淮心跳如雷,静静等待薛乔对她的审判。 “呵”一声冷笑,薛乔推开裴泽。 与此同时,杨淮清晰看见了薛乔脸上的鄙夷,他张了张口,不知说些什么。 “杨将军是不是糊涂了,给机会,什么机会,如果是给你与王敏大婚的祝福,我乐意至极,这简直是极大的好事,我祝贺都来不及。” 这句话在杨淮的心上狠狠扎上一刀,血汩汩流个不停。 薛乔不急不慢,神色极其平静,“至于痛改前非,你不需要。” 你改正了所有的错,那谁去折磨王敏呢? 像是没看见杨淮的痛苦,薛乔破天荒对他笑了,“我早就发现将军与王敏的不同寻常,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错。” “不是这样的!”杨淮急忙撇清关系,“我与王敏清清白白,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裴泽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主动回到薛乔身侧,“将军谦虚,你与王小姐即将大婚,你们怎会没有关系?” 杨淮苦的说不出话,“我是被人逼迫才娶的王敏。” 薛乔听到这句话,语气陡然冰寒,“将军可听过一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丈夫总要承担责任,不可任意脱卸责任。” 既然选择迎娶王敏,不管什么原因,杨淮都该肩负起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而不是在她的面前止不住的贬低职责王敏。 杨淮这般行为,只会薛乔更加瞧不起他。 可在杨淮耳中,他早已听烂了责任二字,自小到大,他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责任,所有人都告诉他要承担起肩上的责任,却从未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 如今薛乔也都要求他承担起责任。 杨淮后退半步,他好累。 薛乔可不会在乎杨淮的感受,徐徐行礼后,她就着急离开,没有一点留恋,裴泽就跟在她的身后。 “薛乔,你真的想我娶王敏吗?” 看着薛乔背影,杨淮僵在原地,还是执念般开口追寻一个答案。 “薛乔提前恭贺将军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薛乔从近到远的送来祝福,再一次表明立场。 不管多少次,她都会是这个回答。 片刻之后,杨淮大声苦笑,笑的悲切,笑的悔恨,笑的流泪。 谁也没想到, 突利会从暗处走出,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杨淮,原来你喜欢薛乔?” 杨淮已经心若死灰,轻蔑的扯动嘴角,他甚至都不想理会这个蛮荒子。 可突利更加兴奋,一拳出手,杨淮轰然倒地,过程中,竟没有一点反抗。 突利觉得无趣,突然间,他想起一个好办法,故意低声激怒,“杨淮,如果你心心念念的薛乔最后嫁进了蛮族,不知你是何感想?” 杨淮瞬间回血,他拼命揍了突利一顿。 可突利高兴的大笑。 他找到报复杨淮的方法了! 突利吐出一口血水,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强娶了薛乔! …… 摆脱杨淮这个麻烦,薛乔快步向太医院赶去,不知道嘉玉的情况如何。 半路上,薛乔遇到了蛮巫。 对方蹲在地面不知做些什么,薛乔谨慎片刻,绕过她就奔向太医院。 瞧见薛乔离去,蛮巫阿紫干脆站起身,她还翘着手指,仔细看去,手指上正爬有一条竹叶青,这蛇的颜色与薛乔的衣裙十分相配。 “嘉玉,你怎么样了?” 走进太医院,薛乔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状元郎周则。 “周则,你怎么在这?”薛乔笑着走上前,在周则身后看到已经醒来的嘉玉,对方正穿衣靠在床榻。 周则双手合礼,很是拘谨,“在下最近感染风寒,本想麻烦太医取些药,没想到在这遇见了大家。” 说完,他朝薛乔身后的裴泽颔颔首,“裴世子好。” 瞧见嘉玉的脸色已恢复正常,薛乔才放下心,她还特意叮嘱,“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喝酒。” 嘉玉很快点头,她也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差。 很快,她的脸色又红上几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公主,你醒了?” 门帘掀起,张太医走了出来。 第65章 蛮族比试 “张太医,我的药?”周则开口询问。 太医晃过神,想了起来,“按我这记性,我包好了药都没给你拿来。” 说完,人就慢吞吞走进屋子,多提出一捆药,“拿回去,一日三煎即可。” 周则点头,目光挪向嘉玉,望了一眼就掀帘离开。 嘉玉也跟着出神。 “啪”她被太医打了一个手掌心,忍不住抖肩惊呼,“张太医!” 听到这声,太医自顾自转身,“公主日后少些沾酒,可不是每个人都像状元郎这般好脾气。” 旁观的薛乔忍不住闪了眸子,嘉玉是对周则做了什么? 嘉玉羞愧自容,脸颊红的通透。 她也没想到自己酒后竟会拖着拽着别人的衣服不放,蛮不讲理的想要拖人衣服。 想到她趴在周则身上乱手乱脚的模样,嘉玉简直想换个地方生活。 幸亏张太医出现拯救了周则,否则她就成了女中王朗,真是罪过。 坐在床榻,嘉玉越来越丧气,这下好了,周则彻底害怕厌恶自个了,她真是…… 这时候的薛乔正去讨教张太医。 “张太医。”薛乔轻声叫住人,“冒昧问一句,你可知道蛮族的一些药草。” 张太医已经上了年纪,眉梢透有白意,他轻皱眉头,“蛮族药草?只可惜老身知道的十分有限,听说蛮巫此次前来,或许薛小姐可以问问她,据我所知,蛮巫在蛮族是专门掌管蛮族祭祀,医术的。” “好的。”薛乔应下,敛下眼帘挡住了一闪而过的失望。 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开蛮巫。 薛乔叹了口气,正盘算如何套路蛮巫时,宋易冲了进来。 “宋易,你怎么在这?” 来者神色焦急,看到他们就瞬间静下,来到桌边喝了杯水,“我听说你和嘉玉被刁难了?” “无碍,只是嘉玉醉了酒。”裴泽回复,宋易放松的吐了口气,“今日,三皇子也进了宫。” “三皇子?”薛乔这才意识到,她已许久没有见到对方。 宋易点头,“嘉玉嫁往蛮族的消息传到三皇子的耳中。三皇子听到第一句话就是想与蛮族二图鲁比试一番。” “蛮族二图鲁刚败北于杨淮,那场仗打的比较艰难,二图鲁胸中中箭,险些丧命,杨淮的脸上也留了刀疤,如今二图鲁在大晋看到杨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皇上需要的也是打压蛮族气势的人。”薛乔面容冷静,眼神有光,“皇上是不是答应了三皇子的要求。” “没错,三皇子自幼跟随裴泽一同习武,身手也是不差。” 薛乔对这句话持有深深的怀疑,前段时间,她与三皇子还交过手。 她的这幅神情落入裴泽眸中,对方忍不住笑了,“你要相信是你太厉害了。” 宋易等人不明白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薛乔低头轻笑。 四人待在张太医处没多久,就见数名太监扶着伤者进来,伤者脸上皆是重伤,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张太医。”小太监累的喘不上气,高声呼唤张太医。 张太医掀帘而出,吃惊的结巴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擦了擦额头的汗,脚步下意识朝门口移去,边走边说,“这些都是与蛮族交手中受伤的,现场还有伤者,奴婢就先去忙了。” “怎么会?”嘉玉不敢置信,一张脸像是被踩在脚底,“那个二图鲁怎么会打伤这么多人?” 换句话就是说,大晋怎么会这么菜。 宋易僵着没吭声,这波属于是大晋丢脸。 “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薛乔开口。 一波人向武斗场走去。 走来一路,薛乔等人与数位伤者擦肩而过,嘉玉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这二图鲁是不是太嚣张了,他就不怕大晋扣他留下。”宋易不能理解,为何二图鲁这么嚣张。 一直沉默少话的裴泽开了口,“他这是表现给蛮巫看。” 薛乔一听起了兴趣,“蛮巫?这和蛮巫又有什么关系,难得二图鲁心悦蛮巫。” “不可能。”宋易率先回绝,“倘若喜欢,他来大晋和亲又算什么。” 裴泽扯起嘴角,似乎有几分不屑,“那二图鲁远远配不上蛮巫,对大晋而言就像是太监要娶公主。” “这蛮巫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神鬼乱力,占卜算卦,这就是蛮巫的来头。”裴泽缓缓开口,“可汗如果谁是蛮族的地位首领,那蛮巫就是不容反对的精神首领,历届可汗都是通过蛮巫祝福登位的。” 薛乔大概明白了,“二图鲁想要继位,打败大图鲁很重要,但蛮巫的肯定也至关重要。” 随着走动,几人逐渐靠近武斗场,嘉玉也看见了蛮巫,她不能理解,“这蛮巫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蛮族众人都心甘情愿的信奉她。” 武斗场中,蛮巫的一抹紫色尤为亮眼。 “神鬼乱力,占卜算卦,她都精通甚至精确。”裴泽漠然开口。 薛乔瞬间抿紧唇瓣。 嘉玉呆在原地,“这怎么可能?” 也许是他们的声音大了些,蛮巫的眸子陡然移向众人,一动不动的,貌似有些渗人。 嘉玉的心快了半拍,正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巫医下一刻就扯起大大的笑容,隔着人群冲她们挥手。 这种焦迫感瞬间破灭,垮了。 看到这,嘉玉小声嘀咕,“我才不信什么鬼怪呢。” 目光挪向武斗场,此刻场内交手双方是二图鲁与杨淮。 好巧不巧,薛乔又看见了杨淮。 场内, 二图鲁满脸傲气,八连胜的他挑衅的扬起眉毛,“许久未来大晋,竟不知如今是这般。” 对于二图鲁的恶意挑衅,蛮巫阿紫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了。 “休要嚣张!”杨淮抬起利矛,狠狠冲地上震去,利矛上的锋环连连生响。 “哼!”突利并不在意杨淮的态度,他的目光隐隐望去阿紫,见对方神色平静,一丝不安上了心头。 这家伙也太难讨好了。 “咚”铜鼓响,细香燃,比试开始。 第66章 打斗落败 突利出击,一手近百斤的重锤袭来,杨淮躲闪及时,躲过面前重锤。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音,重锤击倒树干。 旁观的人心生冷汗,若这锤打到身上,半条命可就没了。 突利不甘心,脚步轰轰响如雷,再次向杨淮冲去,杨淮手握长矛,右腿侧屈,左肩后仰,轻松翻跃,又一次躲过巨锤,手中长矛措不及防的单挑,只可惜险些就刺中二图鲁。 这个轮回下来,突利的胳膊见了血。 大晋的旁观者不乏激动站起来,这么多回合,突利还是第一次受伤,众人心生希望,他们知道,杨淮曾经打败过这个蛮荒子。 圆形的武斗场围起了人,薛乔与裴泽并肩而战,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场中二人。 嘉玉双手祈祷合十,自顾自嘀咕,“虽然杨淮不讨喜,但是蛮荒子更可恶,请老天帮忙。” 旁边的宋易都窘迫的离她远了几步路。 突利不甘,粗壮的手指擦去血珠,放在嘴边舔尽了它,“得意什么,只是一个来回。” 人群外的蛮巫瞧见薛乔,脚步偷偷挪动,借着人群的遮挡,朝她摸去。 薛乔站在原地,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她自以为是嘉玉,并未理会,但很快脖间爬上冰冷软体。 危险瞬间在背后爆炸,她目光猛缩,不知何时,嘉玉与宋易都已昏迷,她身边站着的竟然是蛮巫! “嘶嘶”蛇信在空中颤动,收集着属于她的味道,蛇头在空中伸扬几分又缓缓靠近自己。 薛乔骇然,该死,到底是什么时候! 裴泽虎视眈眈盯着蛮巫,一双手奇迹般的快速掐住蛮巫脖子,冷声开口,“让你的蛇滚!” 蛮巫瘪嘴,她白嫩的脸蛋染有绯色,竟有些好看,眼底是不谙世事的清澈。 脖间的蛇像是感知到蛮巫的情绪,心酸的靠近薛乔脖上,一霎那,薛乔冷的鸡皮疙瘩出来了。 “小心!”围观人忍不住开口提醒武斗场内的杨淮。 只见突利手中的巨锤手柄末端抽出了两把短刃,抛弃迟钝的巨锤,突利一手持刃,凶狠的眼底躲有狡诈。 杨淮脚步快退,躲不及时,腹部划出一道血口,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蛮族都擅长偷袭吗?”薛乔努力忽略脖颈贴着的冰冷生物,眉宇间泛有冷静沉着。 倒是她身边的裴泽静不下心,一双手掐人的力度松了又紧,语气是不变的阴沉,“快让它走开!” 作为旁观者的他清晰看到蛇的全貌,遍体翠绿,腹部红白长链,长扁倒三角的脑袋时不时点头,这分明是竹叶青,蛮族最常见的毒蛇。 这一口下去,薛乔哪还能有命在。 可当事人薛乔却不慌不乱,她将目光移向身边人,第一次看清了蛮巫的长相,对方长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圆圆的杏眼微微上挑,天真而清媚。 “蛮巫,你想做什么?” 蛮巫阿紫开口,“我想看你。”她手指明晃晃指向薛乔,随即指向昏迷两人与裴泽,“这两人我认识,他我也知道,但就不知道你。” 裴泽焦急的眼底写有疑惑,这蛮巫是什么意思? 薛乔心跳微快,面色不扬的冷静开口,“我是薛乔,母亲乃林氏之女,父亲乃平阳侯薛承。” 谁料,阿紫不爽的摇头,一字一句大口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知道你的生来死去!” 轰!薛乔从头僵到脚底。 她想起了裴泽先前说的所有话,蛮巫精确神鬼乱力,占卜算卦。 蛮巫阿紫两手叉腰,小小的个子仰有高高的架势,“你知道我说什么,你与他们不一样。” 裴泽眉心生起怒意,双手捏紧,“废话少说,先把你的蛇赶走。” 可蛮巫丝毫不惧,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勇莽,那条竹叶青甚至在薛乔脖颈围成小圈,懒散的趴着脑袋,尾巴不时扫动。 远远看去,不知情者还以为薛乔戴了一条翠绿细链。 薛乔思绪飞转,沉下声音,“我与你说可以,但你要与我先去一个地方。” “好!”蛮巫立马答应。 薛乔正准备离去,武斗场中传来一道落地声,杨淮被踹在了地上,滑出数米。 突利得意的摸了摸鼻子,大声宣布,“杨淮,你输了!” 场中的杨淮刚要说话,一口鲜血就先喷口而出,仿若飞溅般撒向地面。 形势瞬息万变,薛乔都没反应过来,对面的阿紫开口解释,“那汉人在交手中瞥向你一眼,看到你脖颈上的蛇了,那一秒的恍惚被突利抓住漏洞,本胜转败。” 薛乔沉默一瞬。 已有太监扶杨淮下场,武斗场正中,二图鲁的傲气被惯大几分,他伸出食指,对着汉人使用汉人不行的手势,食指左右轻晃。 “还有谁!”属于蛮荒异族的雄厚声音响彻大晋的皇宫武斗场。 蛮巫掀起嘴皮,“看不出大晋的武将这么弱,你们是怎么赢得。” 阿紫本意是表示不解与好奇,与二图鲁的挑衅和嚣张不同,但这句话还是对大晋众人造成心理伤害。 有人不识趣想要动手,反正人已经被裴泽固住,动手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刚生起心思,他身上就奇痒无比,当下疯狂挠动皮肤,甚至不顾羞耻的拖起衣服,看客惊吓离去。 “走,戏看完了。”阿紫冲裴泽使唤,意思是掐她脖子又不放手,可不是要跟着薛乔一起去那处。 二图鲁还在武斗场嚣张,一次次发问,“还有谁?” 动静很快惊到皇上,皇上脸色闷青,“三皇子人呢?” 张公公畏畏缩缩跪在一侧,“回陛下,三皇子还在路上,车马远途,一时不能赶回来。” “混账,那朕就看他在我大晋国土猖狂!” 这时候,文帝有些无力,他的前半生是靠裴鸿夺得天下,后半生是靠杨氏一族,如今裴氏败落,杨淮战败,朝中拎出来的单打独斗的武将根本就没有。 坐在龙椅上,仔细摸索着龙椅雕文,他叹息道:“等杨淮包扎好伤口就带他来见朕,朕有话要对他说。” 张公公弯腰附和。 与此同时,武斗场有人应战,但只会被二图鲁打下武斗场,再一次丢了大晋的脸。 慢慢的,失败的次数多了,没有人敢尝试。 薛乔蓦然开口,“裴泽,你上去,帮我狠狠抽那人一巴掌。” 第67章 裴泽获胜 裴泽眼眶微颤,目光刷的一下移向薛乔,“你想我上去教训蛮族?” 薛乔点头,如果可以,她更想自己上去,亲自搓败那人气焰。 “好。”裴泽果断颔首,下一秒,望向蛮巫的眼神已然阴沉,“我劝你,不要耍什么把戏,再厉害你也在大晋。” 蛮巫阿紫不悦,传闻大晋男子温润如玉,可这家伙全身上下与温润都不搭边。 裴泽定定看了薛乔一眼,脚尖用力,轻功飞去了武斗场。 “大晋儿郎裴泽应战!”声音清晰传遍武斗场上下。 不少年轻后生都纳闷,“这人是谁,如此嚣张的开场,难道他不怕和前面人一样落败丢脸吗?” 一些军营之人神情恍惚,他们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裴帅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为裴泽撑起场子,“怎么可能,裴帅就是最厉害的。” 挂帅期间,裴泽从未战败落北过。 后生更不能理解,“那他为何又不带兵打仗,光宗耀祖?” 军营的人一个个说不出话,光宗耀祖?你可知如今他一人就是全宗。 突利在武斗场中心,瞧见裴泽现身,饶有兴趣的摸过鼻尖,“怎么,裴世子是要继承父业,在大晋为我送声望了?” 话落,军营之日都控制不住的捏起拳头。 可当事人裴泽毫不生气,他眉峰冷淡,黑布高束长发,勾起的嘴角尽是讽刺,“错了,我是来打你的脸。” 二图鲁哈哈大笑,“罢了,今日我已经听了太多大话。” 蓝袍太监再次拎起铜鼓,“咚”,武斗正式开始。 一瞬间,裴泽移了身位,来到突利腰侧的视角死角处,突利急忙转身,目光逮住裴泽,手中利刃在空中划过冷光。 “呼”风声绕过身前,裴泽顺手捡起刀刃,回旋身间,两人持剑厮杀。 身后就是木柱,裴泽退无可退。 兵刃相撞,火星片刻燃灭,随即是刺耳声,这时变故急生,突利狡诈一笑,张口的瞬间,舌下暗器陡然出袭。 场外,薛乔猛的抓紧手心,目光晦暗看向场中人,他竟又使用暗招。 众人的心再次悬起,不少人被打击的已经叹起气,蛮族的暗招防不胜防啊。一些姑娘更是用手挡住眼睛,不想看到落败一幕。 眼前是突袭的暗器,裴泽手腕偏力,“乓”脆声起,击中对方手心的剑柄,突利只觉指骨袭来痛意,电光火石间,裴泽抓紧推肘侧击,半边身子紧跟移位。 眨眼的功夫,裴泽躲过暗器,突利握不住利刃,后退了两步。 可裴泽又怎会给他喘息机会,一个转身,他果断拔起木柱上的暗针,闪身上前,带起一道残影,暗针也扎进突利胸口。 “你该庆幸不是在战场,否则这针就在你脖子上。”耳边响起裴泽阴冷的声音,突利身后冷汗淋漓。 一抹轻微的疼痛,透过薄衣,钻进骨中。 紧接着,裴泽就抬起他的胳膊,轻松两下,骨折声响,突利抑制不住的痛呼。 “裴泽!”他低声嘶吼。 沉重的后退声响起,突利一手软绵绵搭在身侧,一手摸着胸口,气息不稳的大喘着气。 年轻后生围观全程,惊呆的张大了嘴巴,“这,这就赢了?” 其中的军营之人不免自豪,“那是,这局势还不清楚?” “可这才几秒的事情,我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后生看着武斗场中心的裴泽,他神色不变,挺拔的身子恍若厚重的剑鞘立于人心。 场面十分冷静,众人都呆呆望着场中少年,这一战,人们再次意识到这个素日温润少年郎到底是如何的强大。 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他轻松做到了。 “他赢了。”蛮巫开口。 薛乔紧攥着围杆的手缓缓松下,仔细看,她的掌心已经勒出红痕。 “哗”武斗场响起欢呼声,“裴泽,裴泽!”附有节奏声的呼声逐渐高亢,他们一脸期待胜者的欣喜,可裴泽不喜不怒,不悲不欢。 抬起皂靴,他一步步走向突利,对方的嘴角已露有血色,很明显这是暗针的功效。 “我竟不知,大晋还有这样的人才。”突利不甘心的咬紧牙,恶狠狠看向裴泽。 裴泽来到他面前,冷冷嗤笑,“弹丸之地又怎观得大晋全貌。”他目光细细落在突利脸庞,右手轻微活动,在众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甩了人一巴掌。 打的突然,突利倒在地上,粗野的长相上写满呆愣。 奇耻大辱! “你!”他气的看向裴泽。 裴泽却擦了擦手,不甚在意的下了武斗场,消失在众人目光中。 人群中一个军营小伙子手作喇叭状,凑到嘴巴边,大声嚷嚷,“打的好,大家的脸都坏了,他的脸必须要打!” 众人连连附和。 自家场地还不护着自己人。 坐在地上的突利在呼声中,脸色已成酱紫。 下了台,裴泽就加快脚步,赶回薛乔身侧。 “我打了他一巴掌。”裴泽目光直撞薛乔,眼底下涌动着炽热的期待。 “我知道。”薛乔弯了下唇,笑意浅浅流露。 人群外,杨淮见两人对视而笑,心中痛意恍若杂草疯狂增长,可也只能由小太监搀扶,慢慢走去太医院。 这时,蛮巫阿紫吐口气,“怎样,看他安全下场,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 薛乔眼皮轻抬,“走。” 裴泽刚要跟上就听见薛乔的嘱咐,“裴世子就不要过来了。” 脚步停在半空,裴泽僵在原地,见薛乔与蛮巫走开,切磋赢了的喜悦都已冲散的不剩多少。 两人来到一株柳树下,薛乔开门见山,“不知蛮巫想要做什么?” 阿紫震惊,稳住情绪得她还试图伪装,“自然是想知道你的生死来往。” 薛乔冷笑,“我可不信什么鬼神乱力,不知我哪处惹你不爽,还请直言快语。” 对面的阿紫知道自己露馅了,可她十分气馁,不明白是什么地方露馅的。 “你怎么发现的?” 薛乔无奈的摇摇头,这人也是奇葩,哪有人会怀有恶意的耐心等待。 这蛮族的人一个赛过一个的傻。 见骗不到人,阿紫抬起圆滚滚的脸蛋,“多年不见,你的小跟班呢?” 薛乔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你小时候没跟着阿父来到蛮族边疆吗?” 这句话唤起薛乔的记忆。 第68章 杨淮出征 年幼的薛乔很是大胆肆意,蹭着薛府的马匹走南闯北,府中的薛母日日担忧他们父女两人。 有一年,大晋与蛮族因边疆发生冲突,作为副将的薛父随裴泽父亲一同赴往边疆。 军队就驻扎在一条暗河旁,河内尽是鲜鱼,她常常偷摸着下水逮鱼。 在边疆,地面上的水源太少,只有暗河才存的长远。 “你怎么知道的?”薛乔微愣。 蛮族阿紫自信满满,五指乱抖做算卦式,“当然是我夜观天象,算卦得知。” 薛乔挑起嘴角,根本不相信。 仔细回想,那段时间,自己只跟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兵卒常常玩耍。 那个小兵卒第一次入伍,平民百姓的他没有一点背景,在军营受尽欺辱,可总是硬着骨头不肯求饶一份。 别人的衣服都像是泥坑中晒出来的,只有他很是精贵的洗净衣服,一天到晚不吹嘘拉唱,听人吹牛的。 种种异样,使他在军营中备受欺压。 “你是小兵卒?”薛乔皱起眉头试探。 蛮巫阿紫跳起脚,“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那家伙,我不是还问你他在哪呢?” 薛乔沉默,最后那人的结局自然是死在战场上,年幼的他曾伤心到大哭一场,最后自己还偷偷跑出去,亲手挖了一个小土坑,把人放了进去。 浇水,把他埋起来。 “他死了。”薛乔淡淡回话。 阿紫翻了白眼,“不可能,你们军队离开时,我在城墙处还看到那家伙了,穿金戴银的起个小马驹,旁边人身披铠甲,看起来权力还挺大的。” 薛乔垂首而视,眼底是藏不住的疑惑,怎会这样。 她可是亲手把人埋沙坑的,在沙坑上堆了一个土坟坟,插上几条木棍棍。 不管怎么说,面前人尚不知是敌是友,话都不可信。 薛乔拧紧眉头,“你到底是谁?” 阿紫吞吞吐吐的不肯说不出来。 脖上的蠢蛇已经睡着,垂着脑袋在薛乔胸口,她冷哼一声,手上动作迅速的抓住七寸,将蛇扔在地上。 睡梦中的竹叶青被摔了一脑袋,盘缩在地上,委屈巴巴的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伤蛇!”阿紫急的叫出声,慌张的跑上前,小手轻轻抚摸蛇身,像是在抚慰。 薛乔不能理解,古有蛇有农夫,如今这蛮巫竟还愚蠢的偏护毒蛇。 想到昏迷的宋易与嘉玉,她实在放不下心,转身拾起脚步离去。 回到武斗场,薛乔竟见裴泽还站在原地。 “你回来了?”裴泽缓缓开口,目光有注意到薛乔的脖颈,那条毒蛇已经不见了,心口的重石总算落地。 “我们先去看看嘉玉与宋易。”薛乔蹙紧眉头,担忧的问上一句。 裴泽温声应道,“好。” 两人并肩离去。 等阿紫安慰好竹叶青,回头一看,哪还有薛乔的身影,收获了一颗破碎的心。 …… 太医院,杨淮的伤口被简单处理了下。 只是一道划伤,原先他是不想来的,可张公公说皇上要见他。 圣前不可失仪,更不能见血,杨淮只能随意包扎。 日薄西山,太阳的热度已淡去大半,落日余晖撒往晴空,徐徐映在地面,树影缩短。 御书房,杨淮走了进去。 文帝正挥笔写字,瞧见杨淮进屋,目光随意一瞥,“不用跪,你就先站着。” 此时,杨淮那黝黑的脸上,白色的包扎过于明显,显得原本的一道伤疤有些滑稽可笑。 “朕听说你落败了,在大晋的地盘输给蛮荒子。”文帝荒凉开口,目光闪过怀疑。 杨淮“噗通”跪地,“求圣上明鉴,那蛮族二图鲁阴招不断,臣不胜招架。” 他垂低了头,对于武将而言,这过于丢脸。 “哼。”文帝冷笑,“那你又怎么解释裴泽的胜利。” 杨淮无言以对。 文帝许久以来的愤懑瞬间爆炸,抓起桌上的文本,向杨淮额头砸去,“杨淮,你好大的胆子,今日若不是裴泽,你要朕的脸往哪里挂!” 杨淮顺声磕头,“求陛下饶恕,臣不会再有下次。” 舒缓怒气,文帝坐入龙椅,眯起狭长的眼睛,不甚欢喜的询问道:“听说,你与王家小姐要大婚了。” 杨淮跪在地上,额头忍不住起了冷汗,他双拳攥在地面,手背的青筋越发狰狞,恍若是内心的真实写照。 合上眼,杨淮眼前闪过的终究还是杨氏等人,“是的,陛下,臣即将与王家庶女王敏完婚。” 沉默片刻,杨淮听到皇上的回复,“若朕要你去出兵蛮族,你可愿意。” 欣喜从心中夺地长出,杨淮急忙应道:“臣愿意!” 只要不娶王敏,他杨淮愿意上战场带兵打仗! 文帝微愣,他理解不了杨淮的脑回路。 抛下即将入府的新妇,自发性的上战场打仗,这对新妇又是怎样的羞辱。 可文帝还是知道一点,杨淮不乐意与王氏联姻,他眼底闪过探究,“杨淮,你先起来。” “是,陛下。” 瞧见杨淮神情,文帝心中更有把握。 不论如何,文帝心中的疑虑反而减轻,只要杨氏不是有意与王氏联姻就好。 他从座位背手走出,上位者的姿态来到杨淮面前,“杨淮,蛮族嚣张,朕深感痛心,这次无论如何,大晋必须带兵打仗,朕就命你为此次的副将,正将由三皇子担任。” 杨淮愣了一下,但心底的屈服令他下意识跪拜,“臣接旨。” 一次出战,杨淮不升反败,成了副将。 走出御书房,杨淮心中不解,不安但更是欢喜。 他有些恼怒,王氏竟然如此心急,聘书还没下来,竟将他与王敏的婚事传的满京皆知。 王府, 王敏在房中正绣着婚服,正红的颜色染红了她的眼,在丑陋的手指下,她满心欢喜。 终于,她王敏要翻身了! 破相毁手又如何,她还不是成了高门主妇。 薛乔怎么都不会有她嫁的好。 在强烈的攀比欲获得满足,她忍不住哼起小调。 今日王府发出聘书,三日后,王朗迎娶杨府杨梦。 日子办的慌乱,看得出夫家对杨梦的不重视。 可杨梦又能怎么办,肚子一日比一日的大,她终日待在家中,根本不敢出府。本该是隆重热闹的婚礼,如今成了京城的笑话,婚服也降为粉红,被迫加大了尺码。 明明,以她侯府嫡女的地位,她定是个正妻,偏偏这一切全被薛乔和王敏毁了! 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另一边,杨淮受父亲召寻,出宫回府,殊不知,自己一走,宫中就发生了件大事。 当夜,蛮族二图鲁点名薛乔和亲。 第69章 蛮族大图鲁 文帝大喜,当场答应了突利的请求。 得知消息后嘉玉嘉玉急的眼眶湿润,眼泪来回打转,“薛乔,怎么办?”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嫁往蛮族。”薛乔坚定开口,手指摸索在桌角,“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了二图鲁。” 嘉玉愣住,她看着薛乔,口中说不出一句反驳。 门口,裴泽坐在门槛上,微风拂过鬓边碎发,他自顾自接过薛乔的话,“什么时候做了他,我也去。” “公子!三皇子回来了!”阿礼慌张跑进来,身形消瘦的他激动的开了口,“三皇子,他说他有法子!” 一瞬间,裴泽站起身,勉强背靠门框,“此事当真!” “此事不会有假。”低沉的男声传来,夜色中,三皇子缓缓走来,目光掷向薛乔两人,“根据蛮族线人来报,他们内部出现变数。” 三皇子来到薛乔面前,看着一向要强的人脸色苍白,心下微叹,“薛乔,我帮你,不为别的,不用多想,要谢就谢自己,多谢这几日袒护嘉玉。” 两人不远处,嘉玉呆愣,听不懂话。 “离开前,我曾派人不分日夜的保护嘉玉。” 话外之音,你那晚在湖里抛的东西,三皇子都知道。 薛乔目光直白,“所以你说的办法是指什么?” 三皇子眼神微凝,“二图鲁也要来大晋了,明日到达。” “二图鲁也要来?” “他们蛮族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往大晋跑?”嘉玉不能理解。 “他不来,办法怎么来?”三皇子开口,“二图鲁不会让突利成功。” “所以人是你引来的。” 三皇子没有否认,薛乔只觉得他疯了,为达目的不惜引蛮族入京,这三皇子真是有掀杆而叛的潜力。 不过她也没了顾虑,冷静开口,“这下突利死在大晋,有人背锅了。” 三皇子心下骇然,瞳孔圆了几分,“对突利,你是认真的?” 薛乔扔去一个认真的目光。 裴泽随即接话,“蛮族的事情必须有个结果,否则和亲怎么都避免不了,人选不是薛乔就是嘉玉。” 三皇子拧紧眉头,这两人都不是众人希望出现的结果。 这么看,突利真的非死不可。 这一刻,三皇子瞧见裴泽,若有所思的沉默,很快忍不住低头一笑,原来这小子对薛乔是这个心思。 难怪,他一进门,这人就回了魂。 “天色不早,嘉玉,我们走。” 兄长发话,嘉玉很快离去。 裴泽仍坐在门槛上,像是雕塑一动不动,不知想些什么,月光照亮他侧颜一角。 “薛乔,我们不会让你嫁去蛮族。”他轻轻沉吟,声音微不可闻。 薛乔的心像是挠了一下,她动了动嘴唇,轻笑着,“当然,我不会去蛮族。” 她还要好好照顾母亲。 裴泽忍不住勾起嘴角,脑袋靠在门框,“是啊。” 他还要好好陪着薛乔。 月光如纱,不知糊了谁的眼,化了谁的心。 次日,旭日东升。 “杨淮,你不可以走!”王敏死死拽住杨淮的衣袍,她泪光闪闪,浑身止不住颤抖,“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可是你的新妇,你不能这么对我!” 杨淮脸庞生硬,他冷冷的回眸,说出的话像是深冬寒冰,“不必多说,陛下即日下旨,我不可能抗旨不遵。” “哈哈…”王敏昂天苦笑,“哪有新妇未过门,丈夫就带兵打仗的,我不信,圣上会这般无情。” 杨淮没有吭声。 王敏抓的指尖泛白,她目光犀利,“到底是皇上所想还是你所希望,杨淮,你不能这么无情,明明你从前待我很好,怎么能翻脸不认人,你让我新婚之日与谁拜堂成亲?” 王敏连连说了几次无情,她牢牢抓住杨淮不放,她知道,一旦杨淮走出这个门,日后她想见就难了。 新婚之日都会推脱,还谈什么来日方长,他只会以打仗为名,一次次的推开自己。 那她又怎么办,一人待在杨府,受尽众人冷眼,这与王府的日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根本不是自己想的模样! 杨淮皱眉,彻底撕开脸皮,“无情?王敏,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喜欢,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新婚之事传了出去,你我还问下聘,结亲之事就已传尽,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安的什么心?你还看不出来吗,薛乔不喜欢你,我喜欢,我想要你看到我,杨淮,你看看就算嫁到蛮族,薛乔dog不愿嫁给你,你还不明白吗,她就是一个冷血冷心的怪物!” “啪”一个巴掌煽去,王敏磕到了桌角,后腰漫开疼痛。 杨淮阴沉着脸,“不准你胡说八道。” 王敏泪如雨下,“你急了。明明你也知道,还要自欺欺人。” 杨淮厌恶的看了一眼她,毫不留情的离去,随着他的离去,王敏无力滑到地面,“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 太阳照的刺眼,捂不热王敏的心。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完了,女子不幸多是所倚之人不可信。 在王府,王尚书不可信,如今的杨淮,更不可信,从前在王府她还有一个血缘关系,在杨府她又有什么呢? 朋友,亲人还是爱情? 倒在地上,眼角泪水滑过,王敏急忙擦去。 不行,她不认命,她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不就是守活寡,只要有了子嗣,谁又敢说她什么!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杨淮准备出发,被人叫住。 “将军,圣上有令,命你先去城门口迎接蛮族二图鲁。” 马鞍上的手顿下,杨淮愣住,“蛮族二图鲁?” 出宫的太监不卑不亢,“没错,二图鲁来到大晋。” 杨淮冷笑,双腿夹紧马腹,听命般的走向城门口,他神不在焉,这一耽搁,还不知自己能不能躲开婚事。 二图鲁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众人耳中,王尚书咂嘴不解,什么风吹来了两位蛮族图鲁。 “父亲,皇上下令我们进宫。”王朗兴冲冲进屋,王尚书则谨慎的摸索下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 薛乔在宫中再一次被蛮巫阿紫拦下。 “你昨日跑掉,说话不算话。” 薛乔眯眼,这蛮巫怎么有点不聪明。 第70章 玉佩往事 “你想说什么?”薛乔沉下气。 阿紫知道薛乔不是好敷衍的,她紧皱的眉头松下,像是妥协般,摆烂的小手一摊,“我要东西,我要你的玉佩。” “玉佩?”薛乔支起手肘,唇角微勾,“你也知道是我的东西,你还开口要它?” 阿紫气呼呼,“那本来是我的,是你的人抢了我的玉。” 薛乔不解。 “那块玉石就是你的小跟班抢走的,他雕成玉佩送给你。” 阿紫伸手指了指眼睛,“我可是亲眼所见,他刻成一对梅竹玉佩,深夜放你窗口边,胆小鬼,送东西都不敢当面送。” 说完,她还不忘吐槽。 一共两枚玉佩,她只能找到一枚,但这一枚就完全足够交差了。 薛乔瞳孔猛缩,“不可能,那玉佩是阿父送我的,怎么会是别人送的。” 阿紫的脸皱成糊,有点耍赖,“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是你父亲送的,现在我要我的玉佩。” 薛乔抬起目光,“玉佩不在我这。” 阿紫急忙开口,“什么,那在哪?” 薛乔扫下眼帘,她才记起,梅花玉佩被裴泽索了去,至今未回。 “那东西对你很重要?”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可玉佩陪她多年,一直以来,她都认作父亲留给自己的。 阿紫踌躇片刻,“是啊,这玉石很重要,不瞒你说,我此次就是找它。” 如果找不回去,阿婆会打断她的腿,自己也回不去部落。 “那你怎么这时才想起来寻回?”薛乔好笑,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阿紫头疼的按按脑袋,“自然是阿婆卜卦意识到不对劲,事先提醒你,不要留着这玉佩。” 薛乔目光灼灼,问出一句,“那蛮族祭祀是你负责?” 阿紫摇摇头。 “如果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替你寻上一回。”薛乔循循善诱的引出话,果然阿紫开口,“什么问题?” “你蛮族祭祀所用的颜料是何人制作,有多少人可以接触到?” 阿紫面色不妙,“你为何问这个?” “有人害我,我要查个清楚。” “那你就拿着玉佩回来,我那时再回答你,你放心,我绝不作假,以我蛮族祭祀之名起誓。” 蛮巫发誓很是郑重,薛乔点头,“一言为定。”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裴泽,先要回那半枚玉佩。 此刻,裴泽正坐在庭院,三皇子坐与对面。 “裴泽,这次你是怎么想的?”三皇子目光凝重,“我要抛开私人感情的回答。” 三皇子知道,裴泽幼时就跟着阿父走南闯北,其中就不乏蛮族。 那时,年轻气盛的他单纯以为凭借自己就能打出一番天地,嚣张的抛甲伪装成不起眼的小兵卒,在军营活活受了三个月的欺负,这硬骨头还乐在其中。 如果不是后来被蛮族重伤,一瘸一拐的爬了回来,估计就死在两族边疆。 只是双方议和无用,最后大晋还是发了兵,那一年裴泽在裴鸿的指导下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胜利。 对于蛮族的几名俘虏,他还好心放过,如果是再晚上几年,估计当时裴泽就会赶尽杀绝了。 裴泽静静握住酒杯,“抛开私情,突利也必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大图鲁和二图鲁选其一,只是突利在武斗之事中已积得众怨,他死也不冤枉。” “其次,蛮族两位图鲁中,二图鲁落为下风,若最后是二图鲁继位,那蛮族的能力短时间内定不如从前,大晋的威胁也少了几分。” 三皇子点头,确实,第二点是他没有想到的。 沉思片刻,三皇子就倒下清酒,“好,那我就安排人手,准备暗袭突利。” 城门处,杨淮骑马见到了蛮族二图鲁,对方早早下马,见到杨淮便是行礼,“杨将军,许久不见。” 杨淮点头示意。 进宫的路上,二图鲁试探,“听说,皇兄请命迎娶薛乔?” 杨淮的心猛的一沉,坠入海底般冰冷。 这怎么回事! 一句话搅乱了心海。 二图鲁见杨淮神情,便知对方毫不知情,不再询问,只是暗自嘲讽,这人的消息还没自己快。 至于两人口中的主人公,薛乔,她询问宫女,得知裴泽之处,步不停歇的赶来。 裴泽看到她,心上就是一喜,“你来了。” 薛乔点头回应,“我来寻回玉佩,当日救下母亲后,我便不小心忘了此事。” 裴泽的笑意有些僵硬,他不自然的抿起嘴巴,“怎么突然想到此事?” 薛乔笑出声,“我今日才知,这玉佩可能不是阿父所赠。” 一瞬间,裴泽的心提到喉咙处,他声音发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心脏加快跳动,像是要跳出来胸腔,裴泽不一会手心冒汗。 “我如今才明白,蛮巫怎么有些奇怪,原来是盯上我的玉佩。”薛乔扯起嘴角,说出实情,“送我玉佩的人可能抢了她的玉石。” 记忆恍若潮水,裴泽模糊想起一些细节。 俘虏,玉石,小女孩。 没曾想,当年他放过的俘虏中竟混有这个蛮巫。 裴泽愣了一愣。 薛乔开口催促,“还是快些将玉佩还我,我用它换了一些消息。” 裴泽不舍,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玉佩上刻的赫然是冬梅。 接过玉佩,薛乔看清上面的图案,正打算离去,裴泽叫住了她。 “等等——” “怎么了?”薛乔转身。 裴泽望着眼前人,掩藏过往一段相识,“赠你玉佩之人对你很重要吗,我见你一直佩戴着它。” 薛乔摇头,“我以为这玉佩是我阿父所赠,多年来才如此珍惜。” 裴泽的心开始酸涩。 只是薛乔又接上一句,“赠我玉佩之日是我的好友,也算是重要。” 在偏僻危险的边疆,那个不吭声的小兵卒给薛乔带来众多开心的回忆,只可惜,他已离世。 也许对她来说,他已经化成年幼时光的一个符号。 裴泽望着薛乔,嘴边的话停了又停,最后只是点头,目送薛乔离开。 许久,他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有青竹,正是阿紫心心念念的另一枚玉佩。 第71章 普灵寺宗教 “给,玉佩。” 阿紫激动接过玉佩,她翻来覆去的查看,嘴角的弧度只增不减,“没错,就是这个。” “当初他是不是保存了另一枚玉佩?” 阿紫抬头就望进薛乔眼底,复杂的看不懂,她点头应道:“是啊,我见他揣怀里。” 薛乔的心微颤,原来曾经有一人这么在乎自己。 阿紫知道那人已死,她有些矛盾,“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 一人对你的心意直到多年后才知,可他已不在人世,换做任何人心里都会不好受。 薛乔摇头,“不,我该感谢你,还原了过往的一段真相,对他也是幸运。” “当时的你为何不寻玉佩?”薛乔望向阿紫。 如果当初她寻了自己… 想什么呢,薛乔叹气,就算阿紫找她也改变不了小兵卒的离世。 阿紫嘟嘟囔囔,“你以为我不想吗,当时我被逮住了,差点就掉脑袋,如果不是小白脸将军,我都见不到你。” 阿紫自小生活在蛮族,受万人尊敬,就是蛮族荒漠温室养出的娇花,那年她偷偷跑出贪玩,赶上两国冲突时,碰到俊俏小兵就趴在墙头偷看,谁想到会被官兵逮捕。 听同伴说,多亏一个白面小将军大发善心,放了他们这些蛮族俘虏。 不知为何,薛乔下意识觉得裴泽可能就是当年的小兵卒,如果不是,他为何极其在意的询问自己玉佩的意义。 “你后来又见到了那个小兵卒?” 阿紫肯定,“是啊。” 薛乔眼神微紧,“那小兵卒身边的那名将领,你可在蛮族见过?” 她在寻回玉佩后就去找过三皇子,据他所说,那一年,裴泽在裴父的指导下取胜,阿紫认不得裴泽,但总该认得裴父。 裴父叛乱之前,必然去过蛮族通过风,以蛮巫的地位,裴父不可能不见。 可惜的是,阿紫一脸雾水,“没有,我未曾见过。” 薛乔眉凝纠结, 难得阿紫见到的人不是裴父,那小将也不是杨淮? 她的心情恍惚,其实就算查出裴泽是他又怎样,当年自己是以薛承之女到的军营,满军就她一个女娃娃,怎么会有人不知她的身份。 这么多年,他不曾相认,也许是已经不重要了。 这时,阿紫也开了口,“我说话算数,现在就告诉你想知道的事。” “咳咳。”清了下嗓子,阿紫口齿清晰说道:“我阿婆祭祀的颜料与部落宗教是一样的,而我们宗教是由苦行僧传教发展而来,其中也包括颜料画布,至于我们的宗教,你也该熟悉。” 停顿下,她说出关键消息,“大晋的普灵寺与我部落宗教就是同出一脉,由苦行僧从异国之度传来。” “你说什么!”薛乔不敢置信,蛮族与大晋常年冲突,在宗教上怎会允许同根同源。 难道皇上就不怕有人包藏祸心?以宗教之名行不轨之事。 阿紫奇怪,“这有什么问题吗?想当初苦行僧可是三步一拜,头破血流,数千里路,朝拜大晋,可把你们皇上感动哭了。” 薛乔皱眉,“两地的信奉之所各不相关?” “那必须的。”阿紫叉腰,“这方面我有话语权。” 事已至此,薛乔有两种猜测,以阿紫所答,颜料出自两地,一个是蛮族祭祀一个是大晋普灵寺,相比蛮族,她更怀疑普灵寺。 早在先前,她就在普灵寺吃过亏。 “多谢。”行完礼,薛乔转身就要离开。 “诶!”阿紫叫住她,“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替我阿婆问的。” “你阿婆?”薛乔惊讶,“我与她不曾见过,她要问什么?” 阿紫难得严肃起来,“阿婆算出你是她的有缘之人,特来询问,若嫁往蛮族可保你下半生安康无灾,可学算卦占卜之术,受万人尊敬,你可愿意?” 薛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很意外,“你阿婆的衣钵不该由你继承?” 哪有衣钵传给外人的道理。 “不,阿婆在我出生前就算出我的牵绊在大晋,自小不让我乱跑,但也没拦住我,那次偷玩被大晋逮住,阿婆就知我命盘已定,改不动了。” 说着,阿紫很是潇洒,“在蛮族占卜是大敬,可在你们大晋就是鬼乱,加上我自小就学不会,干脆放开自我不学了。” 薛乔眉头微蹙,神色发生几番变化,没忍住开口,“难得世上真的存在占卜算卦之力?” “爱信不信,阿婆曾写成一本书作礼赠与大晋,结果你那没多久就爆发什么叫魂案,我看这书就没存下来,早当妖书毁了。” 薛乔沉默,大晋民众对鬼怪妖术异常敏感,这种蛮巫之书更是惧怕,销毁才是正常之举。 “你阿婆算出你的牵绊在大晋,你想留下吗?”薛乔本是不信命中注定,天地轮回,可自己也是玄力的最大受益者。 “怎么可能?”说话说多了,阿紫也吐出真心话,“我自小生于荒漠,自在肆意,谁想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我可看过话本,宅子里的柔弱女人最是狠毒。” 阿紫目光移向皇宫四周,尽是嫌弃,“看起来这地方挺大的,还不是被四方城墙困住,像我这种自小在外骑马逍遥的,最是厌恶。” 看着薛乔,阿紫咂咂嘴,“你没在荒野肆意射箭,月下自由骑马,不能理解我的幸福。” 说完,她打保证票,“只要体验过我说的场景,不会有人愿意进宫!” 薛乔暗自吐槽,这可不一定,据阿母所说,当年的皇后就是如阿紫般肆意,可最后还不是选择中宫之位,着凤服进深宫。 “所以你要不与我一同回蛮族?”阿紫暗搓搓试探。 实在不是自己喜欢薛乔,而是阿婆提示,如果薛乔愿意随她回蛮族,蛮族的未来就会改变,连她的命盘都有可能改变。 可令她失望的是,薛乔斩钉截铁,“不用说了,这件事不可能。” 瞬间,阿紫枯萎了,精气神都焉了几分。 看的出来,阿紫不想留在蛮族,她好言提醒,“倘若不想留在大晋,其实你可以杀了你的牵绊之人,或者断了你两的牵绊。” “命盘大概率不会改变的。”阿紫苦脸。 薛乔神色冷漠,“自己都不想改,那就活该留在大晋。” 第72章 冰镇荔枝 午后,裴泽赶来,“如何,人皮画可有进展?” 薛乔颔首,“有了,出宫后我会去普灵寺。” “普灵寺?”裴泽替薛乔倒了杯茶,“怎么又牵扯到它?” “人皮画的颜料大概率出自普灵寺。”薛乔抿下一口清茶,理清思绪,“如今我已掌握消息,首先那人必定是皇亲重臣,可从大寒寺捞人,在宫中行刺,其次与普灵寺有关系才可用寺中颜料作画。” 裴泽提出一个问题,“那人为何一定要用普灵寺的颜料?画室里随随便便的颜料岂不是更好,不容易查出蛛丝马迹,为何祂要大张旗鼓的使用国寺颜料?” 薛乔轻轻垂下幽深的眼睫,她也有这个疑问,幕后之人图的是什么呢? 大费周章不说,还留下容易暴露的线索。 “对了,我还有一事,裴泽,你可了解苦行僧?”薛乔掀唇说话,当初阿紫说的话中,这个词引起她的注意。 先前的叫魂案中也出现过苦行僧。 裴泽点头,“常人难以理解他们的信仰,他们认为凡人生来受苦,众生皆在苦海,他们惟愿修行自身,减轻世人苦难,常常做出一些苦身苦心之事,不乏有人远行传教。” 只是人性多是凉薄自私,做不到无畏无馈,大多数人吃不了苦,更不要说替世人分担苦难。 薛乔不能理解但尊重他们的选择,“先不想此事,若我能顺利出宫,定会全查个水落石出。” “放心,三皇子会协助你我计划。”裴泽淡淡开口。 可薛乔不理解,“什么计划?” 裴泽扔去目光,用口型默声作答,“做了突利。” 薛乔内心深处尽是震撼,她不经意挺直背靠近裴泽,“你是怎么做到的,把三皇子都拉下水?” 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皇子甘心冒险? 就在这事,门外传来阿礼的声音,“主子。” “拿着东西进来。”裴泽开口。 一眨眼的功夫,阿礼捧着一冰盆进来。 薛乔很快发现异样,这冰盆上还坠有不知名的红果子。 “这是什么?” 裴泽接来冰盆,“这是二图鲁带来的贺礼,名称荔枝,在他们那稀少珍贵,我拿些给你尝尝,天气微热,放入碎冰中更是甜口冰爽。” 薛乔有些无措,“这东西能吃?” 拿起一个红果子,艳红的外壳象征危险,拿到手中更不柔软,这怎么入口? 裴泽眉尾微扬,眼底有种难以察觉的宠溺,“这不是直接吃的,我来剥,你不要冻坏了手。” 说完,裴泽那骨节分明的白玉手指剥开白嫩荔枝,鲜甜的汁水低到细冰沙中,化开小片甜水。 薛乔轻轻嗅着,这空气好像都甜上几分。 小心接过荔枝,薛乔陌生的塞入口中,裴泽下一句提醒就来了,“小心些,果肉中有黑核。” 轻咬下去,嘴中淌开甜水,丝丝入喉,舌尖很快碰到了所谓的核。 “这荔枝好甜。”薛乔的眉眼轻松了些。 裴泽不急不慢的剥着其他荔枝,整整齐齐摆在冰沙中,圆润饱满。 “若喜欢,我拿这核,看看能不能种出这荔枝树,来年结果就登府给你送些。” 薛乔嘴角不自觉翘起,“算了。” 裴泽没应话,接起薛乔之前的话,“三皇子愿意配合,也是因为对他有益,他已算好一切,不会殃及到自身。” 薛乔抬眸,听他说:“若是担心,你就该替自己想想,宫中帮你之人不多,一切务必小心谨慎,不要多事。” 如果老白听到这话,他肯定连连叹气,你知道跟薛姑娘说这个理,怎么就没替自己想想? “放心,我自有打算,如今只是担心阿母。” “放心,我已安排好伯母的事,她不会遭遇不测,你也不会被威胁。”裴泽从案边拿起手帕就递给薛乔,薛乔擦尽了手上的果汁。 “裴泽,你……”薛乔一贯平和的神情出现不平静,她口中的甜意加倍放大。 “放心,薛母曾有恩于我,我不会置之不理。”裴泽不自然低下头,垂下的眉眼不知躲藏了什么情绪。 薛乔闭上嘴,她温和一笑,“但我还是要与你声谢谢。” 看着眼前人,她说不清心中所想,如果只是朋友,她在裴泽询问玉佩意义时就不会在意对方的想法,故意加上那一句,“赠我玉佩之日是我的好友,也算是重要。” 可若是喜欢,她还远远踏不出这一步,曾几何时,她自以为摆脱了杨淮,可慢慢的,她才明白,上辈子杨淮留给自己的阴影不曾消散,她不敢先踏出那一步。 她害怕裴泽变成下一个杨淮,失去一个真心好友。 上辈子的自己可以坦荡表达对杨淮的好感,可她对裴泽却不敢。 “铛铛铛”门外又响起项链声,两人猜到嘉玉来了。 “好啊,你们背着我吃好东西。”嘉玉开玩笑的撅起嘴,两眼放光的赶向桌前,“薛乔!你这里竟然有荔枝!” 薛乔笑了,“你也知道这是荔枝?” 嘉玉挤坐在薛乔一旁,拿起一枚圆滚滚的荔枝,“我才从母后宫中出来,母后的宫女受父皇传宣去领了这东西还没回来呢,没想到你率先一步拿到。” “好甜,这个水果。”嘉玉笑的眯起眼睛,一手挽住薛乔,头不自觉靠在她肩上,“唔,你连荔枝皮都剥好了,薛乔,你真好。” 看嘉玉撒娇,薛乔笑着摇头,“可别误会,这荔枝是杨淮剥的。” “杨淮剥的?”嘉玉离开薛乔的肩膀,她两眼扫向对面,心中暗腹,看不出来,这冷冷清清的别扭脸还会做这贴心事。 裴泽眉眼冷淡,把冰盆拿远了些,“少吃些,这荔枝冰镇过,吃多还容易上火。” 嘉玉咽了咽口水口中,没吭声,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不想让自己吃,还找这么多理由。 哼,她大不了去三皇兄那去吃,还能少了这口吃的。 “来,薛乔,我喂你一颗,这荔枝可甜了。”说完,嘉玉就故意伸手从盆中取出一颗荔枝。 “啊——”嘉玉开口。 裴泽捏紧了拳头。 第73章 狩猎风波 “嘉玉。” 门口,三皇子挡住阳光,“父皇打开园林,准备同二位图鲁狩猎。” 屋内人停止打闹,嘉玉转过身,“狩猎,我也要去吗?” 三皇子点头,“不光如此,大家都要去,父皇还邀请众位大臣。” “好的,兄长我知道了。”嘉玉回道,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 三皇子叹气,随即唤来裴泽,“裴泽,我有事说。” 来到隐秘角落,裴泽听到三皇子的话,“突利之事,我已安排好,来者皆是黑衣死卫。” 裴泽绷着脸,“好,我同薛乔说一声。” “这事与她说什么?”三皇子不明白,像是嘲讽,“她还能会骑马拿人?” 裴泽一反常态,“你怎知她不会。” 语句中是浓浓的维护,三皇子定定看着他,没说什么。 阳光慢慢强烈,树斜枝茂,撒下片片阴影,随着几位太监的合力拉动,铁门缓缓打开,园林就在眼前。 “吼——”深处传来猛兽嚎叫,门前,一群骑马之人不急不慢的走了进去,放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男子。 “薛乔,你也要进去吗?”马院,嘉玉咽了口口水,不太放心的劝道:“要不,你与我在母后处休息,母后很好的,不会赶你离开。” 薛乔手下动作不停,很快,马绳从栏杆处绕出,薛乔掌心把住马绳,一圈圈的绕于手背处,巧劲下,马匹乖乖出厩。 她眉眼轻抬,看见了嘉玉的担心,“放心,我又不是一个人。” 顺着薛乔的目光望去,嘉玉望见马厩口,勒马等待的裴泽,对方高高坐上马匹,耐心等待。 少年的干劲初现,望着这个背影,嘉玉有些怀恋裴泽穿铠带甲的模样。 “那你不能离他半步,这里面的猛兽可不是开玩笑的。” 薛乔嫣然浅笑,下一秒,长靴跃地,手攥马绳,刹那间,她就英姿勃发的上了马。 嘉玉仰着头,惊叹的发出声。 “走了。”薛乔摆摆手,马鞍控在掌心,游刃有余的走起路。 裴泽看到,立马跟了上去。 园林门口处,小太监们推门红了脸蛋,一个个傻不愣登的目送薛乔进园。 一路碎步,嘉玉就去找了皇后。 “薛乔呢,她没同你一起来?”皇后撩开珠帘,一身雍容华贵之服。 嘉玉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她比我厉害,随裴泽一起进园林狩猎了。”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什么?她一个女孩家去狩猎,你怎么没去劝劝。” “她有这能力,进园林还不输于男儿郎。” 听到这种评价,皇后笑着没再说话。 “公主,有人抓到活兔子了。” 营帐外,嘉玉耳尖的听到这句话,很快激动的跑了出去。 见嘉玉离去,皇后目光一秒冰冷,鲜红的护甲刺的夺目,“听到了吗?薛乔在园林。” 几名黑衣人跪在地上,齐声回复,“娘娘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话音刚落,一个个都没了踪迹。 抓住薛乔是皇后这次的目的之一。 她要抓住薛乔,困住对方,直到蛮族和亲之日,一碗迷药,换了她婚服,日夜送往蛮族,永绝隐患。 “咕咕——” 远方传来鸟兽的鸣叫。 “没想到这里这么多鸟。”薛乔悠闲骑马,目光锁定周围树枝上的飞鸟。 身侧,裴泽身背箭娄,白色箭羽已搭在弓弦上。 “嘘”一句低语,利箭脱手,一次射中飞鸟。 “啪”树叶声响,地面多了一块肉。 薛乔配合般的勒稳马头,掀袍落马,轻松捡起猎物,“裴世子,开门之喜,祝贺。” 裴泽的眼底已被笑意淹没。 重新上了马,马匹打了个喷嚏,薛乔终于问出关键事,“人已经安排好了?” 裴泽随意将猎物扔进马匹两侧的竹筐中,嗯了一声,“都安排好了,就差引二图库背锅。” 薛乔眉尾微扬,这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 “贺喜皇上,猎的大虫,皇上真是不减当年啊。” 文帝身着猎服,马匹推有重物,这事一只半成年大虫。 “我也只是侥幸,二位图鲁可见过这动物,此名大虫,生性凶猛难猎。” 二图鲁伪装完美,“陛下真是神勇,今日我也是大开眼界。”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图鲁突利,他目光似是不屑,抬高下巴,不曾说过一句话。 一个花斑虫子就这么激动。 没一会,突利就先骑马去了他处。 园林,树影婆娑,遍布绿叶与未知。簌簌树声时隐时现。 薛乔与裴泽互相对视,很快兵分二路。 一人进了深林追寻突利,一个徐徐来到二图鲁处。 文帝惊讶,“薛乔,你怎么进来了?” 薛乔一身犀利,长发早已束成马尾,上面扎有小碎花环,裴泽的杰作。 “陛下既邀请狩猎,民女为何不可进园?”ъitv 她这幅好不胆怯的腔调意外击中文帝,他哈哈大笑,“是啊,大晋子女果敢骁勇,国土自当太平。” 二图鲁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注意安全。”文帝伪善的关心了一句。 薛乔随意应下,目光移向二图鲁,故意开口,“不知二图鲁可会狩猎?” “蛮族是马背上的部落,狩猎的国度,薛小姐有些小瞧我了。”二图鲁浅笑,目光灼灼追向薛乔。 这就是他的好兄长想要迎娶的女子,这份胆量倒是难得。 二图库狭长的狐狸眼闪过算计, 若他赢得薛乔的心,娶了对方,那大晋出兵相助可不就是自己? 想来,二图鲁的笑意更是热情几分,“不如由我带薛小姐狩猎?” 薛乔嘴角轻轻勾起,她的猎物上钩了。 “好啊,那就由我带路,先前还见到麋鹿…” 薛乔随二图鲁走进深林。 “爹,这薛乔怎么回事?”王朗跟着王尚书,眼神竟是不理解。 王尚书轻视,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自甘堕落,不知廉耻罢了,女子见识只能在男子身上,浅薄庸俗。 他自以为薛乔以美貌之力在蛮族图鲁中周旋,获得优越感。 王朗对父亲的话再熟悉不过,在他看来,父亲不会看错,“这薛乔就是杨梦,先前杨梦嫌弃王氏府邸,可知我不愿求娶,立马急的什么样子,横眉冷对自家兄长,这薛乔也是一样的,知道自己要嫁往蛮族,立马讨好蛮族这两位图鲁。” 父子两人说着说着,背后逐渐生寒,回头望去竟是杨淮,吓得勒马退了两步。 可杨淮什么都没说,只是跟上薛乔离去的方向。 第74章 命悬一线 大图鲁闯进深林,一顿咔咔乱杀,不曾下马捡过猎物。 在他看来,这些猎物都不配捡起,只有最凶猛的才能招显出他的能力。 裴泽早已弃了马,他放轻脚步,跟在大图鲁身后不远处。 不一会,薛乔就带着二图库进行一场偶遇。 “是你。”突利眯紧眼,但很快发现周边的二图鲁,“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怎么,我薛乔就一定要跟在大图鲁身边。”薛乔冷笑,马匹摇头晃脑。 大图鲁傲笑,“薛小姐还是注意名声比较好,如今文帝已答应你我联姻,你是我的女人!” 薛乔轻轻皱眉,“陛下只是答应我和亲,圣旨未下,你怎会如此肯定?大图鲁还不知道,我父薛承乃平阳侯,当今阁老是我外祖,府邸不绝福泽,可不是由你好难捏的。” 大图鲁皱眉,先前蛮巫让自己去给薛乔敬酒,难得是知道对方背景不简单。” 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想完,突利又瞥向二图鲁,他这个二弟就是狐狸,最会敲打算盘,他靠近薛乔自然是由什么目的。 由于天性傲慢,突利低不下头,喉咙发出急促的威胁声,大手猛的向薛乔抓住,“你给我过来!” 角落处,裴泽心跳瞬间停止,屏住呼吸。 可薛乔怎么可能让他如愿,马上轻巧躲过,来到二图鲁身后。 二图鲁顺势装好人,“兄长,不要太粗鲁,容易吓到人。” “让开!”大图鲁放声吼出话。 薛乔趁机扔出手中的暗器,暗器扎进大图鲁胸口。 “唔——”大图鲁含糊,一手摸去,拔出暗器,暗器赫然是二图鲁的。 “你,大胆,竟敢谋害亲兄长。”大图鲁憋着一肚子火气,拔起箭羽上弓。 “大哥!”二图鲁太阳穴猛跳,“你要做什么!” 这个突利真是炸药包,一点就着。 “那暗器不是我扔的!” “不是你扔的,那也没事,我要好好教训你!”大图鲁猛的松弦,二图鲁惊险躲过。 不对,突利怎么这么易怒。 二图鲁心里盘算,抽出背上一只箭羽,故意放箭,在大图鲁躲闪的时候,骑马快步离去。 “等等我!”薛乔站在原地,慌忙出声,暗地使了一个眼色给裴泽。 裴泽一手紧紧握住舒树干,只等三皇子埋伏的人出现。 可等又等,还是没有出现。 眉眼锋利,裴泽还来不及想办法,不远处传来惊呼声, “救驾,快救驾!” 怎么会? 裴泽睁大了眼睛,目光望向声音源。 只见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他们手持长刃,行动井然有序,不断向文帝所在的保护圈突围。 文帝哪见过这种场面,他慌得藏在众人身后,慌乱间,大虫的尸体拌倒了他,摔倒后一睁眼,他就见到死不瞑目的大虫,下意识叫出声,“快救朕!” 手中原本要放射的信号弹瞬间收回,三皇子换成了另外一个红色的。 “咻”一个突然的巨声,天空炸开一团烟雾。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另一群黑衣人突然跳了出来,两者互相厮杀。 晚来一步的三皇子神色匆匆,急忙扶起文帝,“父皇,你没事!” 文帝抓紧了他,“朕没事,孩子,你来了。” 在接受到文帝眼中的感激后,三皇子原先的内疚荡然无存。 不管如何,先就父皇要紧,突利可以再杀,薛乔明日还不嫁。 “父皇!”太子宋高华带着众人出现,他愤怒的挥指长剑,“竟敢弑君,这群人一个不留。” 铁甲队紧跟加入缉拿,太子眼眶微红,滑跪在地上,“孩儿不孝,来迟救驾,险些陷父皇危难。” 局势瞬间扭转,黑衣人倒了一地,不一会,太子之人杀尽了所有黑衣人。 且不论皇上,裴泽在发现天空的红色烟雾后,心中三皇子计划有变。 丛林中,趁着大图鲁未曾在意,他咬紧牙,持剑上前。 突利很快察觉,勒着马来了一个回身,意味深长,“裴泽,拿着短剑,你想干嘛?” 裴泽狠厉,“自然是杀你!” “哈哈哈”突利无情大笑,你竟想在马上胜我,白日做梦,今日我就杀了你给猛兽做零嘴。” 突利侧身拔起马身的长矛,使劲刺去。 裴泽躲过,可很快发现问题,在马下,他的优势太小了,马匹缩短了他的有效攻击范围,突利的攻击范围因长矛甚至更广。 可今日,不论如何,他都要结束了突利。 怀揣玉佩,裴泽撑着一个信念,再次进攻。 攻击再次落空,突利得意洋洋,像是戏弄般,以裴泽为中心骑马转圈圈,时不时给他来上一矛。 “裴泽,看不出来,你竟这么蠢,更没想到你会死在我的手上。”突利嘲讽,“你在武斗场的时候,不会想到沦落这般下场。” 锦袍逐渐被血液渗透,裴泽躲闪不及,伤口拉长几分。 额头冷汗已然落下,强撑一口气,裴泽在突利的下一次进攻前,直接跃上长矛,借突利的力打突利。 “呼呼”速度恍然有了声响,裴泽奋力踢去,击中突利。 突利不禁松了马绳,马匹受惊,直接提蹄小跑,直冲灌木丛,灌木利划伤了突利的整张脸。 疼痛下,突利勉强稳住马匹,此时裴泽也筋疲力尽。 “该结束了,裴泽。” 鲜血满面,突利像是鬼怪般。 逗弄了这么久,他只想结束,长矛当空闪寒光,只待鲜血淋漓。 “呲”长鞭袭空,陡然卷住长矛,以柔克刚,“啪”,长矛被扔在地面。 裴泽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只见薛乔快马而来。 “裴泽,我来了。”薛乔脸色复杂,嗓音像是沙砾摩擦过。 突利回身,更是惊讶,这薛乔的气势怎么突然不一样了。 比起刚刚的无理取闹,现在是煞人,有种沙场归来的浴血搏生欲。 “突利,你伤的他?”薛乔眼皮一掀,面庞像是结了冰。 突利不着调,“是啊,怎么,你还要替他打抱不平,呵,薛乔,你到底有几个姘头?” “眼光也属实不行,尽喜欢柔柔弱弱的假男人。” 第75章 包扎伤口 二话不说,薛乔出手,长鞭恍若银蛇,突利心下一惊,控住马鞍,马首被迫抬于空中,前脚腾于半空。 眼见长鞭要落空,薛乔眼神暗下,脚下踢向马腹,犀利的马鸣声响,疼痛驱使马匹挣扎,就在这时,她左脚勾住马镫,半空悬自空中,再次挥去长鞭。 这一次,突利躲无可躲,可裴泽万般恐惧,他无措的伸手跑上前,眼中再无他物,“薛乔!” “啪”响亮的长鞭声下,薛乔紧皱眉目,腰部向后腾,整个人呈现一定弧度,右手趁机够住了马脖上的锁链,一手一脚,瞬间翻身落回了马背上。 裴泽的心瞬间安定下,劫后余生的笑了。 “混蛋!”火辣辣的疼痛在胸前燃烧,突利心生杀意。 薛乔冰冷无情,一手软鞭挥的出神入化。 两人频频交锋,慢慢突利慌乱,自乱阵脚的受了伤。 薛乔扯起嘴角,她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没想到自己竟然比他厉害,一介闺中少女怎么敌过自小马匹长大的他? 说来可笑,她从来就不是四方墙壁中长出的温室鲜花,比起鲜花,她更愿意自己是荒漠中的沙棘。 再一次,薛乔抽中,这次她的目标是马匹。 尘土飞扬,园林深处响起闷声,马匹临死前想要悲鸣。 一把短剑破空横出,抹尽了马匹的脖子,嘶鸣声断在鲜血中。 突利慌张抬起眼,见过裴泽缓缓走来,他的身后是骑马的薛乔。 “你,你们…”突利急退两步,咽了口水,“我是蛮族大图鲁,未来蛮族的王,你们想干嘛?” 马匹上,薛乔睨视众物,清冷的面容上迅速敛起笑意,“我们当然是杀你。” 语气随意淡然,彷佛杀他只是小事。 突利终于害怕,他开口就要大喊,“咻”薛乔的软鞭再次现身,紧紧勒住了突利的脖颈。 与马匹一般,突利发不出声,脸色很快胀紫。 “刚刚他戏弄你?”薛乔目光移向裴泽。 裴泽抿紧唇,点点头。 “呵。”一声冷笑,薛乔眸光顿时冰寒刺骨,眼尾眯起的弧度写尽杀意,“裴泽,他怎么欺负你的,你现在就报复回去。” 说完,她就往后一扯软鞭,软鞭紧上几分,突利眼睛恍惚翻白眼。 震惊在裴泽心中炸开花,裴泽眨都不眨眼,定定看着薛乔。 “快些,他要撑不住了。”薛乔催促。 裴泽笑了笑,上前一个巴掌,像是致敬武斗场,随即短剑消失在突利身上,血腥味漫开,周边有了奇怪的动静。 听到这些声音,裴泽精芒掠眸,拔出短剑再次扎去,看到鲜血咕咕流出,他才满意点头收回手,自觉站回薛乔身边。 “就在这喂野兽。”一声轻叹,薛乔打算解决突利,但裴泽率先一步冲在前面,用剑结束了突利。 软鞭缓缓松在了地面,薛乔听到他说:“不要脏了你的手。” 薛乔低头,看了眼掌心,老茧的地方已被勒的磨平了一截,喃喃开口,“其实没什么区别。” 少杀一人,多杀一人,她都已经是杀过人。 人不害她,她必不害人,可只要害了她,就得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周边的猛兽蠢蠢欲动,薛乔伸手,“上马,我们先离开。” 裴泽扫视一圈,回握住薛乔就上了马,两人同骑一匹马。 裴泽屏住呼吸,看着怀中的薛乔,耳朵不禁红上一圈,恍惚听到她说:“注意,我这就走了。” 两人刚离开此地,一只五尺猛兽跳出丛林,正是突利苦苦寻找的大虫,它靠近尸体,舔起温热的液体…… “怎么回事?”一下马,三皇子就赶来,“你怎么会伤到这么严重?” 三皇子没想到以裴泽的身手竟还会受伤。 薛乔一把推开他,推着裴泽进了帐篷休息,反身就是质问,“怎么,你不该知道吗,计划有变,我们两人自行解决的,怎么会没有危险?” 三皇子说不出话。 “倘若不想帮忙,那就不要事先夸下海口,三皇子,你这样会害死人的。”薛乔毫不顾忌对方的身份,说话带刺更讽刺。 裴泽在一旁不曾吭声,睁着眼睛看薛乔。 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三皇子被骂的越惨,他的内心就越开心。 三皇子躲开薛乔目光,“我先去寻大夫,你们好好休息。” 他的背影带有几分落荒而逃。 “听说皇上遇刺,三皇子救驾有功。”裴泽踌躇着唇瓣,试图缓解气氛。 谁料薛乔冲他冷笑,“裴世子,你是有几条命糟蹋?” 裴泽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的马呢,为何你没有骑马?”薛乔一口气赌在胸口,但也庆幸,幸好自己及时赶来,若慢上一步…… 裴泽知道对方担心自己,心中更高兴了,勉强按捺住上扬的嘴角,他低紧头,“我担心被突利发现,下马的动静小些。” “所以你就在马下试图绞杀擅长马战的突利?”薛乔皱紧眉头,她记得裴泽是很谨慎冷静的人。 “我错了,只是不想你和嘉玉和亲。”裴泽慢慢抬起目光。 对上他的目光,薛乔再也说不出指责。 “大夫来了!”三皇子拉着一个花胡子老人进来,打破两人异常的氛围。 “诶,是你们啊?” 来者正是张太医,见到薛乔两人,打了声招呼。 “三皇子是我熟人,日后若有事情,你们尽可以去找他,他宫外的住址在……”可能是愧疚感作怪,三皇子比往日话说。 太医疗伤,作为女子,薛乔就先离开了。 “啧啧,你这小伙子怎么伤的?”推开破衣,血口展现在众人眼前。 突利下手很重,存着戏弄,他并未下狠手,但也专挑痛处插,最严重的地方连受几刀,白骨隐隐可见。 三皇子不忍心的别过脸,这突利真是死得其所。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帐篷内,三皇子掀开地毯,血水倒入土中,消失不见。 “这几日,裴世子必须多加休息,伤才能好起来。”张太医同情的叮嘱两句。 裴泽额头冷汗汇流成河般,滑过清晰的下颌线,滴到了腹部,顺着呼吸缓缓流下,见到了许多刀枪剑戟的旧伤留疤。 第76章 怎么用红粉 太医走后,帐篷只剩下三皇子与裴泽,三皇子帮忙替裴泽披上衣服。 裴泽脸上已无多少血色,他稳住呼吸就开口,“还望殿下不要怪罪薛乔,她快言快语,只是担心臣子。”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坐在床头无奈叹气,“算了,我也不是会和她计较的人,何况她并没说错,是我言而无信。” “殿下帮忙埋伏突利的目的也是为了靠近大晋龙椅,今日陛下遇刺,殿下选择救驾,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选择。”裴泽开口。 三皇子听到这话,心中的愧疚多了些疼痛,他目光恍惚,“若是嘉玉和亲,那我就是在权利与亲情中选择了前者。” 裴泽摇头,“殿下不会是这种人,这点裴泽坚信。” 三皇子轻笑,“我都不相信自己,难得你相信我,裴泽,帝王无情,皇子也不会多出很多情。” “至少,我认为你比太子更适合做君主。” 三皇子默默拍了拍裴泽的肩膀,“我有你相助,何其有幸。” 裴泽没有吭声,如果没有三皇子,他更不会活到今日。 另一边,薛乔去了嘉玉处。 “薛乔,你回来了。”嘉玉笑着出来迎接。 薛乔点头,“公主,你的红粉可在?” 红粉是女子红润脸色使用的。 “在啊,你要啊,我拿给你。”嘉玉拖着裙子就走到妆前镜边,取出一个玲珑小巧的木盒。 “给。”嘉玉扬起笑容。 薛乔接过,打开来,细细闻过,没有香味,这才点点头,“嘉玉,这个红粉可否暂时借我一用?” “这算什么事,我送你好了。”嘉玉的眼睛写着疑惑,“怎么好端端的想要这个?” 轻嗅鼻子,薛乔闻到嘉玉身上香,另外问了一句,“今日你去拜访皇后了?” 嘉玉点头,“是啊,母后还问你怎么没来呢。” 听到这话,薛乔抿抿唇,没说什么,改变了先前要说的话,“没事,只是这几日事多,血色也差,我不想被人瞧见,传到母亲耳中,无故令她担心。” 嘉玉眉目落下几分,“若你不进宫就可以躲去这些烦心事了。” 薛乔笑了,“什么进不进宫,圣旨由陛下所写,我必须进宫,你不用多想。” 嘉玉点头。 两人坐到榻前,薛乔询问起先前事,“陛下遇刺的事怎么说?” 嘉玉脸上起了担忧,“幸好三哥和大哥及时赶来,但还是吓到父皇,这些刺客也是嚣张竟敢在园林行刺。” “那刺客身份可有眉目?” 嘉玉摇头,“没有,只是奇怪,先后出现两批刺客,薛乔,不会是有两批人要害父皇?” “不要愁了。”薛乔从糕点碟里捡起一枚桃花酥给人递去,“陛下自会处理这些事,你只要关心照顾他就好。” 说完,她自己也尝了一个,“这酥糕倒是不错,若我出宫,你可不要嫌弃我带些回去,我给馋鬼尝尝。” 嘉玉捂唇轻笑,“放心,不过你也是宠那丫鬟。” 薛府内, “啊切——” 知晴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薛乔笑笑,拿上红粉,她就去寻了裴泽。 帐篷外响起薛乔的声音,裴泽立马想要起身。 “别动,我同她说一声。”三皇子出手拦住他。 裴泽点头,不放心回复,“薛乔可能还在气…” 三皇子直摇头,“放心,我不会同女子计较的。” 裴泽听到这话皱起眉头,但还是没说什么。 薛乔见到了三皇子,得知裴泽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她大步一迈,走了进来。 “这是红粉,这几日最好涂些这个,遮挡下脸色,不引人注意。” 眼前出现一个小盒子,裴泽愣然,“这不是女子的化妆用品?” 三皇子看笑话的站在一旁。 “男子也能化妆。”薛乔齐身蹲在裴泽面前,手上已经打开这个小盒子。 她说了一句,“我帮你化一次,你看着后面也能自己画。” 裴泽点头,三皇子配合的取来镜子。 看到盒中物,薛乔倒有点不知如何下手,她还从未用过红粉,只在前世见到王敏用过,脸色娇媚似桃花,简直换了一番精神气。 “怎么了?” “没事,只是闻闻味道,既然是掩饰就不能有破绽。”薛乔内心有些后悔,也许她先该问问嘉玉怎么用。 拿起白绒布,薛乔取粉,可不知为何绒布上沾满了红粉,她拍了拍,细粉飞了出来。 一旁的三皇子感觉到不对劲,“薛姑娘,这红粉是这么用的?” 薛乔正努力少点沾粉,没有回答。 裴泽开了口,“没错,我见嘉玉就是这么用的。” “是吗?”三皇子皱眉,但有了裴泽这句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沾好粉,薛乔就拿着绒布慢慢靠近裴泽,“噗”绒布碰到裴泽,薛乔认真盯着他的脸,刚拿起绒布,裴泽脸上就很明显红了一块。 三皇子再次皱起眉头,这颜色是不是太浓了。 薛乔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立马拿手去蹭,就这样,她的手指碰到了裴泽的脸。 薛乔近在咫尺,脸上是微软的触觉。 裴泽偷偷看着眼前人,不一会,他就没出息的移开目光,假装无事的看向他处,可耳垂还是红了。 慢慢的,薛乔发现,指腹下的皮肤越来越热,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越线? 下一秒,薛乔站起身,“蹲着累,我站会。” 裴泽也配合的站起来,但被薛乔按下,“你受伤就坐着。” 原本薛乔觉得没什么,可裴泽的反应让她不能再心无旁骛。 连带旁边的三皇子也站不住,他先说起话,“我看裴泽好像会了,这红粉也比较容易。” 薛乔合起盖子,“不错,具体方法就是沾粉和上粉,我把它给你,裴世子可以练练。” 裴泽没说话,看了眼三皇子,他默默接过红粉盒。 “不好了,不好了,大图鲁出事了!” 与此同时, 帐篷外,大图鲁的随身蛮奴慌张开口。 帐篷内,三个始作俑者互相对过眼神。 “我和薛乔先出去,裴泽你就在这。”三皇子淡定开口。 这件事上,薛乔与他保持一致。 第77章 文帝野心 “图鲁!”哭声贯彻在外。 薛乔两人踏出帐篷,看到众人围聚,许多姑娘白着脸,不顾形象的跑到树下吐汁。 拨开人群,她试图看清里头,一只手拉住她。 “不要进去。”杨淮抓住她的胳膊,神色复杂,“里头血腥,会做噩梦的。” “呕——”人群中,王朗没忍住,吐了别人一身,眼前发昏,很快晕倒在污垢中。 薛乔听到杨淮开口,“大图鲁遇难猛兽,死无全尸。” 人群中,突利的部下听到他的这句话,尖锐反驳,“胡说,明明是大图鲁下的狠手!” 听到这话,薛乔的眸色闪过别意。但她下秒就扒开杨淮,嫌弃的走到他处,目光不曾再给到对方。 杨淮眉眼落寞。 争吵未曾平息, “胡说,众人赶去之时,大虫还在现场,你怎么能诬陷大图鲁。” 大图鲁的部下严厉斥责,“大图鲁强行出头,是他活该。” “你!”最先出声的那人气的脖子粗大,瞪大眼睛就爬起来,“二图鲁来到大晋,你们后脚就跟来,不是别有用心,又是什么!” 现场,众人心情微妙。 大图鲁的殿下还想出声却被赶来的大图鲁拦下,他眉头紧皱,透有些凝重,“你又有什么证据?” “证据?”那人放声大笑,“那你就睁大你的狗眼!” “啪”地上扔出一只箭羽。 “看,大图鲁,这难道不是你的箭!” 大图鲁目光一紧,“这箭羽是我自保,当时他想要杀我,薛姑娘可以作证。” 这句话又拉进了薛乔,众人迅速看向她。 二图鲁部下的眼神淬毒,“他说的可是真的?” “她——”杨淮想要出面替薛乔解围,可才开的口就被她堵住。 “没错,当时只有我们三人,我见二图鲁离去,自个也害怕的离开。” 突利的部下不依不饶,“所以薛姑娘没有看到你去了哪里,说不定就是你气不住,又回去痛下狠手!” 事情又回到原点,直到文帝出面才暂时停歇。 此刻,皇后帐篷内,皇后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发生何事?” “回皇后娘娘,蛮族的二图鲁突利死了。” 皇后面无喜怒,“怎么这么突然?” 偏偏定下薛乔和亲,这二图鲁就死了。 “据说,突利死于内讧。”宫女低头,“但又是被大虫吃了半边身子,左右说不清。” “这样好啊,区区蛮族还妄想迎娶我的嘉玉,简直痴心妄想。”皇后抬高了头,神色高傲,“我的嘉玉必须嫁给高位之人。” “娘娘说的对,公主金尊玉体,常人不可肖想。” 躲开和亲,皇后也是害怕,已经私下替嘉玉寻觅适合的世袭贵侯与重臣之子。 帐篷外,吵闹不休,皇后实在心烦,“真是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又图惹争端。” 宫女这次不敢接话,退到皇后身后。 毕竟皇后是想弑君,谋杀文帝的黑衣人正是皇后所派,只希望以文帝之命推太子上位,只可惜,中途三皇子搅了局。 护甲敲了敲杯沿,皇后眼底狠毒一闪即过,太子必须成为皇帝,她也必须是大晋身份最尊贵的女子。 失去一切,她也可以夺回一切。 …… 回到帐篷,薛乔见裴泽虚弱的躺在床头,“我终于明白为何三皇子要多行一举,安排黑衣人在园林谋害突利了。” 裴泽回眸望来,“为何?” 隔着短短的距离,薛乔背手而来,“原先我不理解,为何不可以将突利的死归于野兽,可刚刚突利已死,他的部下仍不罢休,我才知道只要给突利部下一点可以怀疑二图鲁的机会,他们就一定会咬死不放,大图鲁即使等位也会伴随争议。” 若以二图鲁的性格,他定会斩尽杀绝,可大图鲁树立宽容冷静的人设,无法一下子清除突利余党。 而余党就是定时炸弹。 裴泽嘴角不自觉挂起笑意,像是为薛乔自豪。 身后,三皇子走进帐篷,听到薛乔这一番解析,不由鼓掌,“你说的完全正确。” 转身,薛乔看到三皇子,“佩服三皇子这一出计谋。” 三皇子感慨,“这不是我所想,只是听了裴泽的建议。” 薛乔诧异,转过身看向他,对方一副温润虚弱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还与他有关。 裴泽浅扬嘴角,“只是熟读基本军书,想到了离间之计。” 只是薛乔还是不安,“大图鲁若是也想和亲…” “不会。”裴泽信誓旦旦,“先不说突利的部下不让他得逞;突利的死讯传到蛮族才是真正的震动,若其他图鲁以兄之名,掀桌反抗,那他的心血可就白费了,大图鲁部下也能找个傀儡继续争位。” 说到这些,裴泽的眼神异常墨暗,他一层层剥尽了关联与后果。 这也是他劝说三皇子了结突利的最大原因。 若换成大图鲁丧命,这风浪可掀不起来。 在兵法阳谋这方面,薛乔远远比不过裴泽,但她还是说出自个想法,“我们这时候更应趁机阻拦大图鲁回蛮。” 作为大晋子民,她最希望蛮族慌乱。 裴泽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上扬。 “我说错了?”在两人目光下,薛乔开口。 三皇子摇头,“没有,只是这就看父皇怎么打算了。” 裴泽与三皇子深知文帝的脾性,不出意外,他是想出兵吞了蛮族。 他不会让大图库活着离开大晋。 要打就打一个措手不及。 如两人所料,文帝已经急宣杨淮见面,他努力掩饰激动,“杨淮,朕命令你即刻出兵,攻下蛮族。” 杨淮半跪在地,神情严肃,可胸前的手指似在发抖。 一旦打赢这场站,他将载入史记,成为历史第一大将军。 杨淮出了帐篷,张公公随即去寻三皇子。 门外响起尖声,薛乔心下一跳,说曹操曹操到,莫非文帝是要下令? “薛小姐,你也在?”张公公有些惊讶,他面露笑意,“看来最近过得不错。” 薛乔回礼,“都是公公的善言。” 张公公点头,转头面向三皇子,“前头杨淮出来时满面春风,不知陛下交代了什么,特令杂家来寻皇子。” 第78章 玉佩掉马 三皇子颔首,眉浓眸暗。如裴泽事先所料,父皇下令出征了。 掀起衣袍,三皇子就随张公公离去。 “主子。”阿礼走进帐篷,带来一个火盆。 裴泽受伤,张太医替人换下的血衣,还在床上藏着,阿礼就是来销毁血衣。 火盆燃起火,红舌肆虐。 阿礼走到床前,托起了那副残衣。 不对! 电光火石间,裴泽想起一件事,他慌张的站起身,“阿礼,等等!” 听到声,阿礼回了头,“公子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掉了下来,滚到薛乔的脚边。 裴泽的脸白上加白。 低头看去,薛乔脚边多出一枚玉佩,巧合的事,玉佩正面朝上,赫然雕有玉竹,只是相比玉梅,玉竹的刻技生疏。 当初刻玉之人定然是先刻竹后刻梅,最后留下更好的一枚梅花佩。 薛乔愣愣的盯着它,玉佩的真相猝不及防展现在自己面前,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当年的小兵卒真的是裴泽,裴泽认出了自己,但也未曾相认,只是留下玉佩。 呼吸扯动胸口的一抹疼痛,薛乔抿紧唇瓣,她很明白自己在生气。 另一边,裴泽不顾伤口的赶下床,弯腰拾起了玉佩,没有说话。 “主子!”阿礼小声出声,“你的伤口。” 随着弯腰,裴泽腹部的伤都裂了一处,血丝在白色纱布上慢慢浮现。 “快回去。”薛乔扶着裴泽回到床畔,对方的唇色更白了。 “我去寻大夫。”扔下一句,薛乔掀帐离开,留下不明所以的阿礼,“薛小姐,这是动怒了?” 裴泽惨笑,一手堵住伤口,“她是生了我伤口破裂的气吗?” 当张太医再次走进时,裴泽没再看见薛乔的身影。 他蓦然心慌,仔细回想过去,一个希望微渺的想法浮出心头, 难道薛乔认出玉佩了? 可下一秒,裴泽就否定了自己,只有他知道这枚玉佩的存在,何况当年他也不曾透露过名字,那么狼狈渺小的他怎会被薛乔认出甚至记住。 失落浮在心头,疼痛随之而来。 张太医似乎也在生气,这次包扎的力道都大了,不停碎碎叨:“我才走了多久,你就弄裂了伤口,什么事情至于这么激动!年轻人,身子很重要,不要日后后悔…” 裴泽目光恍惚,不知道魂飘到哪处。 走出帐篷,薛乔就被人拦住,一抬头,她看见了杨淮。 “我马上就要出征了,有些话想同你说。” 薛乔冷冷嘲讽,直接绕开他,可杨淮低声开口,“我知道是谁真正杀了突利。” 这句话令薛乔停下脚步。 “裴泽杀的突利。” 薛乔立马转过身,目光阴沉可怖,“杨小将军,你是昏了头脑?” 杨淮轻轻笑了,“对,我就是昏了头脑,只想见你,与你说一些话。” 薛乔沉默,站在原地,她甚至可以听到帐篷内张太医的碎碎念。 许久,她松了口,“不知杨小将军想说些什么?” 这是她自退婚后,第一次答应自己的要求。 杨淮目光炽热,他激动的走上半步,“薛乔,圣上已派我出征占蛮,若我成功,定会升官得权,一呼众应,你等我,到那时一定有人上奏王敏不配我正妻之位,我就顺势休了她,你等我,我那时风火娶你,可好?” 薛乔沉黑的眼瞳一动不动盯着杨淮,他没忍住后退。 “呵”强烈的讽刺出口,薛乔挑眉,看不起的口吻淡淡回复:“真是可笑,杨淮,你出征不与王敏告离别竟找我,今日,我再清楚告诉你,就算世上只有你一个男子,我薛乔也绝不会嫁给你这种伪君子。” “为什么?”杨淮不解,极力开口,“你还没有看清裴泽的真面目吗,他就是一个伪善,善用诡计之人。” “啪”薛乔直接甩去一巴掌。 她神情寒冷,恍若千里冰封的湖面,“你就只看到裴泽动手,没看到我也松手了吗?” 犀利的目光刺向杨淮,他眼底的心虚无可躲避,“我知道你是救人心切,换做我,我也会的。” “是吗,可我早就杀了不少人,杨小将军又知道吗?”薛乔嘲笑的继续说道:“还望你睁开眼,仔细看看我的脾性,杨淮,我既不是众人口中的恶人,但也绝不是你眼中的柔弱的可怜人。” 杨淮动了动嘴巴,他不知说些什么,眼前的人好陌生,他有些慌。 心跳不断加速,杨淮的胸口发闷,“我知道你是被他们逼的,他们欺负你是孤女,你也是没有办法……” 薛乔皱眉,看眼前人不断重复着话。 垂下目光,她再次撕开裴泽的幻想,“我不是圣母,更不会对你温柔惬意,你不知道,我更不喜欢处理后宅之事,所以,我绝不会当大家主母。” “杨淮,你爱的是你的想象中的我,可那样的我更像是套尽一个模子里,事事端庄,太累了。”薛乔同情前世的自己,傻傻不知道自己想要活成什么样一昧的委曲求全,“杨淮,放过我也放过你。” 杨淮僵在原地,眼泪泣不成声。 他是喜欢薛乔的。 看见薛乔离开,他忍不住伸出手,可薛乔的衣袖就恰好错开他的手。 帐篷内,裴泽的伤口包扎好了,他呆呆坐在座位上。 先前他听见杨淮同薛乔交流声了。 “主子。”阿礼担心的说了句话。 裴泽转了转眼睛,眉处陡然起锋,“传令下去,不惜代价的护送大图鲁安全回到蛮族。” 阿礼骇然,“主子,那可是蛮族!” 床畔,裴泽像是撕开伪装已久的面具,露出骨子里的劣性,“文帝想要吞了蛮族,我就要搅浑这池水。” “不光如此,若杨淮出征,想方设法的阻拦他,令他战败。” 身旁,阿礼有些慌张,“主子,我们可是大晋人。” 裴泽勾勾唇角,“当然,我是大晋子民,更是裴鸿之子。” 他不会让蛮族嚣张,因为杨淮战败后就是他上场歼敌。 杨淮不倒下,他又如何重新掌权,又如何替父洗冤? 第79章 所谓预言 次日清晨,太阳在地面露出光亮之时,大图鲁等人拉马驱车,准备离开大晋。 队伍的最后面更推有一长板棺材,里面的二图鲁的遗体。 稀碎马蹄是清晨的唯一声响,阿紫回首,看了最后一眼大晋城门,朦胧阳光下,她竟隐隐看到一人。ъitv “等等?”阿紫跳下马车,骑马赶回,发现薛乔竟站在城门口。 “你来了?” 清晨的水雾有些重,一会功夫,阳光已洒尽所有人的眼中。 薛乔点头,她看了棺材一眼,收回目光,“我有些话想说。” “怎么?难道你想与我一同回蛮族?”阿紫像是看到希望,眼神微亮。 “不是,此去路途遥远,你在路上一定要小心。”薛乔不经意间扫向人群,里面仅有她一位女子。 若没猜错,蛮族定有人不希望大图鲁回来,中途暗杀是最常见的方法。 阿紫眼睛弯弯,“放心。”说完,她像是看出薛乔有心事,迟疑开口,“你还在意玉佩的事?” 薛乔错开目光,“不,我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谈不上在意。” 只是不懂裴泽的想法,他一直在掩埋故人身份。 阿紫瘪嘴,但又想起一件事,兴奋开口,“一直想说,作为玉佩回报,我送你一个礼物。”只见她从编制麻袋中掏出了一条蛇,熟悉的翠青色,是那只竹叶青。 “给你。”利索的把蛇盘成团,阿紫伸手送给薛乔。 薛乔抿紧唇瓣,下意识屏住呼吸,很明显,她不喜欢这份礼物。 阿紫走近两步,“快拿着,这可是阿婆从小饲养的灵蛇,最是认主护犊子。” “她已经认你为主了。”薛乔冷不丁开口。 阿紫惊诧的否认,“怎么可能,阿婆自小拿你的八字喂养的。” 薛乔的八字是老蛮巫算出的,以八字为阵,饲灵蛇为生,幼年薛乔随大军离去之地更是灵蛇的巢穴。 听到这话,她的眉头皱的更紧,阿紫所言像极了巫蛊邪术,实在令人不安。 阿紫也意识到这一点,她急忙否认,“你放心,这对你没有坏处。蛮族的巫术是窥天道之事,顺人心而为,不是伤天害理之术。” 阿紫手中的小蛇睡得憨厚,肚皮轻轻抖动,尾巴尖不时扫动,一副无良样。 “是不是很可爱?” 在阿紫的极力劝说下,薛乔勉强用小指触碰,那小蛇立马连滚带缠的挪到了薛乔的手上,温顺的盘在她掌心,呼呼大睡。 即使再无害,薛乔也看过它口中的毒牙。 为了打消薛乔的顾虑,阿紫还扔有几瓶蛇毒解药,“我身上就这几瓶,若日后还要,你可以去蛮族找我。” 终于,阿紫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还是希望薛乔去蛮族。 “为何你一定要我去蛮族?” 整顿队伍前,薛乔眉眼冷清,与粗犷高大的蛮族人自成两派。 “薛乔,你相信预言吗?据阿婆所占卜,一个疯子将为你在蛮族求生药,阿婆拿不出,他就屠尽蛮族,大火烧满十天十夜,黑夜如日明。” “所以你们是为了这个预言?”薛乔荒唐的一声轻笑,“你阿婆怎么算的,这么离谱?” 阿紫咬唇,“我在偷跑被抓时,阿婆为我占卜,更是为你占得一卦,疯子就是结果。” 薛乔狠吐一口气,“为了不真切的预言,半辈子都活在它的阴影。” “你不懂。”阿紫摆正脸色,“我蛮族就是以此幸存,躲过每年大旱大寒,阿婆因祭祀算卦失明,是她透露天机的报应,有些事说不清的。” “那就去解决疯子。” 阿紫愣然,“阿婆算不出,只猜测是你身边之人,我又能杀尽你身边人?” “你敢!”薛乔气势逼人。 阿紫不禁苦笑,最后看了眼小蛇就离去,空中是她摇摆的手,“不见不散。” “吁——” 阿紫归位,蛮族大部队正式出发,薛乔站在原地,见众人逐渐离去。 蛮族离去,宫中潮涌似乎平息,薛乔随嘉玉每天遛马逗鸟。 数日前,杨淮随三皇子更是出兵征蛮,杨淮离去前,王敏哭红了眼,一双眼睛失去往日泪光,多了疲乏无望。 杨淮出征的结果就是王氏不顾脸面的把她塞进了杨府,不曾有过正式的婚礼,拜堂成亲都是公鸡全程出面。 在嬉笑声中,王敏入了洞房,看着桌前的公鸡,一夜无眠。 次日,特意回门的杨梦端来冰水就浇了她一脸,差点被奴才看到了身子。 她又气又哭,可众人皆知她算计杨梦之事,杨氏怎么可以替她说话。 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王氏更不可能相助。 成亲夜,王敏失去了最后一点的感情依靠。 …… 花藤架下,阳光稀疏透过,落到了薛乔的眉眼上,她闭上双眼,不禁猜想家中的葡萄藤长势如何。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薛姑娘,皇后娘娘唤你” 睁开眼,她看见了中宫之人。 来到皇后殿内,皇后微笑下座,拉住薛乔的手,“好孩子,本宫早早就听见你的名字。” 一盏茶放下,薛乔不曾伸手动过它。 “你与我真像啊。”皇后眯着眼,细细围着她转了一圈,“要不本宫认你为干女儿,你与嘉玉互相照应。” 薛乔内心微惊,她下跪回应,“臣女承受不起,还望皇后娘娘收回。” 皇后沉默的笑了,很快扶起她,“其实,我今日主要有一事相求,嘉玉素来听进你的话,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替我说说。” 一个眼神,皇后的贴身宫女上前,手中画像瞬间打开,画上之人正是宋易。 “通过这次蛮族和亲,本宫明白了,嘉玉已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她不嫁,皇上也会安排,那我为何不为她安排一个好的?” 薛乔目光移向宋易,很明显,皇后盯上了宋易,她想要撮合嘉玉和宋易。 宋易贵为宋国公嫡子,他就是未来的宋国公,生性痴画,不沉溺男女之情,至今不见几位侍女,婚后必然不会有多位旁室,更何况两人青梅竹马,自小相识。 怎么看,宋易都是最适合嘉玉的。 可嘉玉已有喜欢之人。 第80章 战前离别 “嘉玉知晓本宫意思,很是难受,本宫才找来你……” 皇后说到一半,意思不言而喻。 “倘若事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宫知道王家女王敏素来冒犯你,那时,本宫一定收拾她,替你报仇。” 薛乔那秀丽的身影映在地面,她摇头,“多谢皇后娘娘好意,薛乔的仇自己报就好。” 皇后眉目拧成川。 …… “薛小姐,你又是何必?”照顾她几日的宫女好声劝说,“你出宫的旨令全在皇后,若她不放你出宫又如何是好?” 宫道上,薛乔目光冷淡。 皇后不喜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更不会干涉嘉玉的感情。 这几日,嘉玉闭门不出,闹起绝食。 蛮族离开,裴泽也出宫了。 这宽敞的宫殿,只剩下薛乔一人。 窗外掠过白鸽,薛乔解下纸条,看到薛母的平安信,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好在,后面的日子,薛乔遇到了崔宜,她已与太子订婚,入宫是来学习皇室功课的。 见她无聊,崔宜拉着薛乔进了书堂,在这,她竟见到了宋易。 对方比先前憔悴了许多,沉默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课堂上看画的痴迷。 下课后,她叫住宋易。 “宋易,你还好吗?”宋易苦笑,“你觉得呢?” 薛乔摇头,“糟糕透了。” “诶。”一声叹气,宋易摇头,“更是尴尬。” 原来皇后事先串通两府,铁了心的令嘉玉嫁进宋国公府,如今的宋易说是上课,还不如说是了解驸马。 “嘉玉,她还好吗?”宋易缓缓开口。 “还没饿死。”有皇后在,嘉玉就不会真有什么事,这也意味嘉玉的反抗毫无意义。 宋易不可避免的失落,这一闹,毁了他与嘉玉两人自小的情谊。 书堂很快走了许多人,崔宜在亭下弹琴,不时望向薛乔。 这么多天过去了,薛乔开口询问,“裴泽,他还好吗?” 二图鲁突利当初害他大伤,瞧见玉佩后,她就没再瞧见过他了。 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 “那家伙最近很好,没什么事,只是打猎伤了胸口。”宋易开口说到,想到一件事,神情有些奇怪,“不知何时起,他倒有了涂脂抹粉的习惯,镜前一盒红粉,不曾遗漏过。” 薛乔不由猜测,涂抹红粉,难道他的血色还没养回来。 与此同时,裴泽正在地下室。 火盆烧的发烫,他如往常般坐在犯人面前,嘴角勾起,“好叔叔,你知道吗,杨淮战败,至今生死不明。” 幽幽黑瞳下是几分激动,几分疯狂与几分急迫。 铁链下,蔡定耷拉着胳膊,他的身上已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嗓子赫赫发出声,“杀了我,我要死……” 裴泽的目光动都不动,他看着火盆,脚下一踢,火盆倒下,火星粘上绒絮瞬间点燃,那人的下半身瞬间消失在火蛇中,凄厉人声想起。 裴泽神色淡定,坐在不远处旁观。 身边,老白低声回复,“主子,皇后扣押薛姑娘,不肯放人。” 裴泽舒缓掌心,嗯了一声。 离开审讯地,薛乔来到书房,在角落处抽出一副字画,上面写满了一些人的名字,这次,裴泽手持毛笔,沾染红墨,在蔡定的人名上画了一圈。 成功报复一人。 离开地牢,裴泽来到布衣店,身上的气势从嗜血蜕化为温润。 他手指不由敲了敲桌角,有了一个令薛乔出宫的想法,很快低声吩咐老白。 …… 蛮族边疆的荒漠, 干风刮过,细沙飞扬,暗黄的沙地上躺有一人。 他落魄极了,嘴巴早已开裂,生命的气息逐渐减弱。 天空秃鹫盘旋,准备等待享用美食,当它俯冲下来时,地面的男子突然睁眼,一把扼住它的脖子,轻轻一折,秃鹫就成了猎物。 杨淮眼神犀利,他陌生的看向周边,有些不敢置信。 他竟回到了过去,苍天有眼,让他辜负薛乔后又得到一次新的机会,痛改前非。 这辈子,他一定好好对待薛乔! 凭着多年经验,杨淮很快找到离开荒漠的道路。 只是,他的失踪还是引起军营人心慌乱,紧要关头,三皇子推荐一人,裴泽代替杨淮担任副将。 百年功绩在此一举,文帝咬牙应下。 昔日叛乱之子竟重新回到军营,带兵打仗。 朝廷的老狐狸纷纷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杨淮消失的真是时候。 这一次消失,以后就可能是永远消失。 裴泽带兵打仗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薛乔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石桌上,她目光微滞。 这一世,终究不一样,上辈子安于现状的裴泽最后叛乱,如今他重获帝令,出兵打仗。 怎么都与叛乱两字决绝了。 短短几日,裴府的门口热闹起来,可裴泽始终闭门不见客,这大大取悦了文帝。 皇后迟迟不松口,薛乔本以为不能目送裴泽出征。 谁料,次日,皇后破天荒的开了口,准她今日出宫。 掀起裙摆,薛乔大步跑在宫道上,耳边不断响起宫女私下的讨论声, “你说裴泽是不是当了几年书生痴傻了,皇上询问他出征所需物资,那家伙竟只求令薛乔出宫……” “他就这个要求?” “那当然,可是御前小太监说的,这么多年,脑子这么糊的就这一个,没有物资,还想和蛮族打。” “送死还差不多。” 这些话一次次重复在她的耳边,提醒她,原来是裴泽相助,她才有了出宫的自由。 “咚!”战士打响闷沉的锣鼓,出征吉时已到。 裴泽再次穿上铠甲,他目光留念的看向城门。城门处,守门兵吃力推着门,两扇门的缝隙越来越小。 可就是在狭窄的空间里,一匹骏马穿梭而过,带来呼啸风声。 马蹄下是滚滚尘土,薛乔骑马而来,强烈有力的闯进裴泽心底。 “你来了。”裴泽的黑眸似有暗色,隐藏的爱意克制的流淌在眼底。 薛乔的脸被吹的发干,她从头到尾仔细看了看裴泽。ъitv “裴泽,回来后,告诉我当初为什么在我窗边留下梅花玉佩。” 第81章 宫门桃花酥 “薛乔,你!”愣了片刻,裴泽陡然攥紧马绳,他的眼睛在发亮,可嘴唇却忍不住颤动,“你知道玉佩是我送的?” “没错,我知道了,知道你送的玉佩,更知道你就是当年的小兵卒。”薛乔声音发紧,酸涩扯起笑意,“记得活着回来,我要一份答案。” 目光扫过裴泽身后,仅寥寥几人,怎会是出征打仗的架势。 文帝当真是好狠的心! 裴泽并不在意,他神色复杂又惊喜,眸子深处映满她的模样,“好,我答应你,活着回来,亲口告诉你原因。” 轻轻的温润声响起,薛乔感觉一切亦真亦幻,裴泽打仗只是场幻觉,他仍是京中自在随意的裴世子。 咬了咬牙,裴泽还是说出那句,“出发!” 薛乔就看着裴泽决绝转身,大风刮起他的墨色斗篷,模糊了身影。 天色渐渐亮了,宫门口停有马车。 送走了裴泽,薛乔也要出宫了。 “小姐!”马车旁,知晴激动的摇头,薛母在一旁泪光闪闪。 她的阿乔回来了。 “母亲!”薛乔笑出声,全力奔向两人,眼泪无端流下,“我回来了。” “好,好好。”薛母连叫几声好,“我们回家,你祖父也在家中等你。” “林阁老?”薛乔惊诧抬眸。 “是啊,小姐,夫人外出遇险多亏碰上林大人,他还直接请夫人回林府。”知晴感动说到。 薛乔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刚踩上马车,一个小宫女在不远处火急火燎的叫住了她,“姑娘等等。” 薛母担心,急忙扯动薛乔衣袖,“你就装作没听见,快上了车,不要是谁再留你在宫了。” 知晴也用力使起眼色,小姐,快上车啊! 可薛乔没有,她面色坦荡,盯向来者。 既然她是堂堂正正进的宫,就要堂堂正正的出去。 粗心的小宫女一路小喘,庆幸的笑了笑,“幸好姑娘没走,这是公主赠你的桃花酥,莫不要望了带。” 眼前展现一盒糕点,掀开是她熟悉的桃花酥。 薛乔微愣,没想到,嘉玉还记得那句话。 原先只是一句说笑,谁料她竟记挂在心。 “嘉玉怎么样了?” 小宫女摇摇头,“公主还同皇后赌气,数日不曾进水进食。” 薛乔沉默。 小宫女福了福礼,“礼物送到,奴婢就不打扰姑娘。” 她渐渐走进宫中,如同宫门吞了她。 “阿乔?”薛母叫醒了她,“我们该回家了。” 薛乔颔首,坐进马车,她只觉得糕点烫手,只希望嘉玉不要出事。 宫中数日,薛乔未曾放心休息,如今在简陋的马车上,她彻底放下心,不一会进入睡眠。 马车窗外,叫卖声此起彼伏,共同构成薛乔的美梦。 回到府上,三人进门,在大厅见到了林阁老。 对方精神抖擞,不见叫魂案中的失意,看来科举过后,他地位更加稳固。 “祖父。”薛乔行礼,林阁老却扶住她,“一家人不必如此。” 看了看薛母等人,他徐徐开口,“薛乔,祖父有些话想问问你,你可同我去书房?” 薛乔不理解,但也猜出重要性,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书房,林阁老开门见山,“你可知为何你会进宫?” “皇后想要我替嘉玉公主和亲蛮族。” “那为何你没去成?” “突利死了。”薛乔淡淡回复。 林阁老瞬间再问,“那突利又怎么死的?” “是大…”薛乔还没说完,林阁老就替她说完,“因为有人杀死他,嫁祸给了别人。” 薛乔定定抬起眸子,“祖父想说什么?” 林阁老神色凝重,他看着薛乔欲言又止,“傻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背身低声,“下次既然杀了人就干脆利落,不要有任何暴露的证据。” 薛乔心跳猛缩,原先冒出的怒意瞬间熄灭,“祖父不怪我,那突利是……” “我知道,不光我知道,很多人也知道。”林阁老叹道:“你可知尸体会说话,你那鞭子当时再怎么轻巧,一夜过后,证据就出来了。” “之所以不计较,是因为他们不想计较,这当中包含皇上等人与蛮族等人,皇上不想承担蛮族图鲁被大晋所杀的风险,突利部下更不想为了一个死人白费口舌,至于大图鲁高兴都来不及。” 早在突利死的时候,朝中老狐狸就各怀心思,昨夜,他更收买蛮奴整理突利尸体时,藏好那些乌青。 薛乔没说话,经过昨日,她定然想清,可一开始自己就是被卷进去的。 不设计又怎么脱身。 薛乔知道,自己早被盯上,被王氏一族与皇后盯上。 林阁老浸入朝堂多年,他又怎看不明白? “日后常去我那走走,住几日。” 薛乔点头,“谢祖父,此外,这几日母亲也多亏你的照料。” 听到这,林阁老的脸色有些古怪,“这事不是你与裴泽安排的?” “什么!” “难道不是你想出的法子,托裴泽来办,故意安排人为难你母亲,给我接人入府的理由。” “砰”薛乔感觉心中的一道墙被打破,她鼻子发酸,“不,不是我。” “那是裴泽想的法子。”林阁老肯定道。 看着薛乔的表情,林阁老微微叹气,“我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只是他的身份十分尴尬,吃力难讨好。” “祖父想多了,我们只是好友。”薛乔一字一句吐了出来。 林阁老明白的点头。 “若不是裴泽,我还想介绍个好儿郎,当初我特意挑选他的宅邸在你后门,此人文采出众,见识匪浅。” 薛乔一下反应过来,“祖父是说周则?” 林阁老点头,“不错,他已任吏部侍郎。” 薛乔内心复杂,他可知嘉玉因心悦于他,绝食反抗皇后。 林阁老随后又说了许多,无外乎,明哲自保即是最上举。 可在薛乔看来,居安思危才是最上举。 换上衣服,她就摸着后门出去,只是一向冷清的后门不知何时热闹起来。 周则府前提前之人多如池中锦鲤,那周则就是最好的鱼食。 冷切一口气,薛乔快速摸到布衣店,“掌柜的!” 她的一句话唤出掌柜,一听这声音,掌柜就知道是谁来了。 “公子有何贵干?” 主子今早刚走,你来也没用。 “我要调查一人。”说完,薛乔从包中掏出一锭金元宝。 掌柜瞬间改变主意,“公子要调查何人?” “裴泽。” 第82章 求子符包 “我要调查裴泽,你将查到的所有关于他的事都告予我。” 掌柜笑的僵硬,这金子有些烫手。 哪有属下调查主子,卖主子赚钱的。 掌柜的异常引起薛乔的察觉,她若有所思,“怎么,他还查不得?” “怎会,众所周知他是叛臣之子,有何好查。”掌柜急忙打圆场。 可薛乔听到不乐意,她眉眼犀利,“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掌柜闭嘴。 这时,老白下来了楼梯,看到桌面的金钉子,双眼冒光。 “这金元宝真大了,小伙子看不出原来你这么有钱!”说完,不避嫌的拍了薛乔一掌。 薛乔开口,“若能帮我调查裴泽,这金子全是你的。” 说完,她又从怀中拿出两个金元宝。 “好,没问题。”老白当场应下。 薛乔满意离去,在她走后,两人引起争执。ъitv “你怎么能答应下来呢?”掌柜生气,“你这是卖主求荣!” 老白不在意,他咬了口元宝,笑开牙,“可我的主子也是他啊,掌柜的,主子说的话,你还没忘。” 裴泽早有吩咐,日后薛乔就是他们主子。 可掌柜还是不放心,“为何他要调查主子,是不是对主子不利?” “放心。”拿起两个元宝,老白就上了楼,他要先去睡一觉。 这种白捡钱的机会可不多。 巷子里,薛乔突然喊了一声,“小十。” 一个影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面前。 薛乔上前两步,一把拉下那人的口罩,“你觉得掌柜这个人如何?” 说完,她紧紧盯着暗卫的眼睛,听到掌柜这个词的瞬间,暗影有些不自在,薛乔瞬间明白了。 也许掌柜背后的主子就是裴泽。 裴泽走后,她发现对方在不经意间留满了印迹,一些自以为的幸运也是他人背后支撑。 晴空万里,薛乔缓缓闭上眼,待一睁开,她就又是那个干脆利落的薛乔。 当务之急,是去普灵寺调查颜料。 普灵寺, 小佛陀合手,“女施主是要找观真师傅?” “观真师傅可还在?”薛乔问到。 小佛陀摇摇头,“这几日即将祭祀,观真师傅很是忙。” 这句话提醒薛乔,若没记错,接下来大晋的祭祀之日就要到了。 那时颜料必然出现。 告别小佛陀,薛乔一人在寺中闲逛。 慢慢的,她发现几许怪异,这佛像头顶是什么,怎么会有一块板子隔着? 薛乔的目光引起周边老和尚的注意,对方手持扫帚,“不要看了,看了没用的。” “这位师傅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开口,“这佛像隔板是留住佛,佛在人间才能普度众生,这板上更是信徒亲手雕刻的人像。” 风穿堂,寺中黄带红幡不时扬,佛像更显得慈眉善目。 “师傅,你可见过这板上何物?”薛乔问到,身子不由走到正下方,目光幽幽探去。 老和尚扫了两把,“就是佛像啊,比较瘆人的佛像。” 寺中隔板似有晃动,一角漏了出来,薛乔定睛望去,果真在里头看到一尊饥肠辘辘的佛像,黑暗中,它顶在大型的佛尊头顶,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看了没一会,薛乔就离去。 只是他最后,老和尚拧动墙角花瓶,一人从暗室走出,来者身披袈裟,面容冷俊,正是小佛陀口中忙碌的观真师傅。 “观真,她看到了佛像。”老和尚走到观真身边, 站在薛乔先前站的地方,观真静心拨弄着舍利子串,“就怕她没有发现这隔板。” “听说裴泽带兵出征了?”观真随口问到。 老和尚回复,“不错,但那老家伙也不想裴泽翻身,所带军马少的可怜。” “本是一丘之貉。”说完,观真眼神暗下,“不论如何,这次祭祀日就是一个机会。” …… 另一边,薛乔在寺中遇见了杨梦,对方大着肚子,成群的上山。 佛像前,杨梦虔诚跪在佛像前,蒲团为磕首处,勉强的弯下腰,薛乔躲在一旁,只听她念叨:“求佛祖保佑,我腹中孩子是个男孩。” 还没走近,薛乔就能闻到杨梦身上的香火味,看来她经常来。 佛前,小佛陀熟练的掏出一个符包,“王夫人放心,佛会保佑你得偿所愿。这还是按以往般,悬挂府中西南角处烧灭。” 杨梦很快收下,“小师傅放心,我回了杨府就烧。” 她不在王府烧的原因很简单,王氏不会由她胡闹,但她可以在杨氏烧符包,杨氏的西南角正是杨老夫人所在地。 这符包更是事先检查过,不会对人身体有害,只要撒撒娇的功夫,她就可以求得保佑。 只是进宫了一回,薛乔感觉都快分不出对方,杨梦曾经也是张牙舞爪,脸上尽是嚣张,可嫁进王府短短几日,她就像断了利掌。 杨梦也发现了薛乔,她抱住符包后退两步,生怕对方抢了它。“薛乔,你怎么在这!” “薛乔还未恭喜王夫人新婚大喜。”薛乔开口就是一把刀在她心上砍。 杨梦哽塞,她嫁进王府的排面自然比王敏要好,但也落于众人。 日益明显的腹部毁坏了她的声誉,新婚之夜,本是你侬我侬,可王朗在醉酒后就寻了花楼。 事已至此,杨梦知道自己已成定局,但她还有肚子,祖母说的对,只要她生下男孩,地位就会飞快上涨,她必须第一个诞下嫡子。 自成亲后,王朗不曾碰过她,都是留在他人处,杨梦生怕有人趁机怀孕生子。 如果是薛乔听到这些话,她估计会气呛,什么时候女子只能用生孩子来划分地位,眼界浅薄以一个四方天地为全部。 不得不说老夫人思想茶毒不少人,上辈子因为薛乔没生长子就捧王敏,这辈子在耳朵边上叮嘱杨梦怀孕。 “怎么,你得意了,杨淮消失在战场,你的相好顶替打仗,抢了我杨氏的功劳!” 这句话一出,薛乔冷笑,看来杨梦还是那个杨梦,不明是非。 第83章 前世二 橘黄的夕阳撒在漫天黄沙下,沙漠多了些声响。 “打死你这个不懂事的家伙。” “你可知蔡明是何人,他可是校尉亲子,你竟敢惹他!” “给我打!” …… 混乱的斗乱中,几个人争着打一个少年,少年本来还可反抗一二,但人多势众,很快被打的抱头弯腰。 歹毒的是,有人按着他的脸撞向石头,少年结实受了剧痛,疼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嘻嘻,他还哭了!” “羞不羞,他还好意思哭。” “我要告诉大伙,他就会哭鼻子。” “哈哈哈……” 哄笑响彻周边,少年也就是裴泽,他蹲在地上,没敢抬头,只是看着脚下的沙子逐渐湿了。 “住手!”一红衣少女雷厉风行的骑马而来,马鞭在空中狠狠落下,打的地面发响。 “军营禁止斗殴,你们是在干什么!”薛乔叱责几人,手上的马鞭蠢蠢欲动。 “薛姑娘,小的冤枉,是他,抢了我们的月碎,上场打仗本就生死难料,我们只想用命换点钱给家里人送去,没想到他竟偷了我们的钱!” 几人中,为首的一人立马有了说辞,其他几人纷纷应和。 “是啊。” “我可亲眼所见。” “求姑娘明鉴啊!”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伴着磕头声,薛乔经事尚少,很快动了恻隐之心,放走他们。 裴泽不甘心解释,“我没有偷东西。” 可一开口,他发现自己说话好像漏风。 此时,几人已走,马背上,薛乔转过身,俏丽明艳的脸上染有笑意,“当然,你不会偷东西。” “快上马,天黑了,蛮族就会夜袭。”说完,薛乔冲他伸出了手。 可裴泽不信,执拗的盯着薛乔,似乎在说,你在骗我,知道我没骗人,又为什么放他们走? 薛乔眉眼弯弯,“走,蔡明今日找姑娘被父亲发现了,蔡明一连串供出不少人,我猜可少不了他们。” 意思是,我不收拾他们,自然有人收拾他们,越没有伤就伤的越狠。 看着面前的手,裴泽犹豫,阿母自小教导他不能乱碰女孩子,尤其是手,他又怎么能拉人家手呢。 “快点!”脆生生的叫喊响起,晕的裴泽下意识握住眼前一双手,再次翻转下,他竟就被少女拉上马! “诶,诶!”裴泽慌乱,差点跌下马,“窝要下去!” 薛乔皱眉,一鞭子抽了抽地“安分老实点,否则你身上别想有块好肉。” 听完,裴泽身后冒毛,这是他平生听到最恐怖的威胁。 而马前的少女却很是肆意,她手腕轻巧甩出鞭,拔起了沙地的枯枝,只是一截枯枝,她活像是勒住金条,欢欣雀跃,“喔,我竟然真的甩鞭抓到东西了,真是太厉害了!” 马后,裴泽忍不住用手按住耳朵。 这人好吵。 两人追着夕阳回到了军营,离去时,少年时的裴泽悄悄躲在一边,看着薛乔踏进副将的帐篷。 “阿父!” 少女灿烂的笑声响起,裴泽似乎都能想到她眼底的笑意。 正在他发愣之际,一人拍了他后肩,“公子,你在干嘛?” 阿礼被裴泽丢了一天,天黑之前好不容易好到了他,如果跟丢主子,他麻烦可就大了。 可一回头,他忍不住惊呼,“公子,你的……” “嘘。”裴泽预料般的事先堵上他的嘴,不放心看了看身后副将帐篷,低声说,“你说话小些!” 阿礼愣愣点头,裴泽才松手。 “主子,你怎么伤成这样?” 那年,心高气傲的裴泽带着要面子的臭毛病,他哼唧一声,“我英雄救美伤的,是战绩。” 好哄骗的阿礼捧场的鼓掌,“公子厉害!” 裴泽忍不住挑眉,但下一秒就心虚看向身后帐篷。 蹭着夕阳的最后余光,裴泽趴下湖边,张开了嘴,湖面上清晰映出他缺失的门牙一角。 此刻,裴泽才后知后觉,他的牙被石头磕掉了。 后面几日,阿礼好奇,怎么公子总是英雄救美? 原来是蔡明带着他的小团体天天追着裴泽打。 裴泽要面子,更不敢连累阿礼,很快威胁阿礼不要跟着他,他自个东躲西藏。 很快,他又被薛乔救了。 “你怎么又被打了?”薛乔不理解,“你到底对蔡明做了什么,他一直怀恨在心。” 河边,他看着少女晃动的马靴,瞥开眼,没吭声。 自己只是当众扯下蔡明的裤子,暴露了他的短处。 但这话,他是不会和少女说的。 这些日,军营众人总是唤她薛姑娘,整个军营中,姓薛的还能出入副将帐篷的少女也就只有一人,薛承之女,薛乔。 那个不同寻常的少女,自小不爱宅院,只爱骑马,自小不习绣花,却练剑鞭。 许久,薛乔没听到回复,她有些愠怒,“你是哑巴吗?” 不曾想,裴泽还真点下头,其实自己只是不想暴露缺失的门牙。 可薛乔却当真了,她目光怜悯的看着裴泽,“我好像懂你为什么被欺负了。” 一个不会出声的人肉出气筒,在军营不要太受欢迎。 看着少年鼻青眼肿的模样,她叹口气父亲身为将领要保护大晋子民,她作为父亲的女儿,能力有限,保护一个受众欺的小哑巴还是可以做到的。 “放心,以后没人能再欺负你。” 青草河边,裴泽见薛乔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胸口,眼睛里尽是智慧的光芒。 人影下,裴泽点下头,既然有人护他,他就不用被蔡明那个小傻子追着打了。 挺好的。 那日起,军营的薛姑娘多了一个小哑巴跟班,这个小哑巴鼻青脸肿,都难看清他的长相。 每日,薛乔溜到哪,小哑巴就跟到哪。 薛乔看着众人对她的态度,有时也苦恼,“这些人对我毕恭毕敬,可还不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说白了,薛乔是借了薛承的光,不是因为自己的能耐。 裴泽是最理解薛乔的这种感受,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借父之名入伍,想要凭借自身能力在军中出头,可不曾想,一入伍,他才崭露锋芒就被蔡明针对,愤懑反击的结果就是狠狠欺压。 坐在薛乔身边,看着少女沮丧的脸,他试图开口安慰,“没有,正是你父亲的庇护,你才能保护我,我才不被欺负。” 第84章 前世三 “你骗我,你不是哑巴。”薛乔一下子反应过来,裴泽羞红了脸,“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他想起一件事,急忙捂住嘴。 可薛乔早早就看到了,她直直转过脸,想到少年缺失的门牙大概也猜出不说话的原因,她也不再计较,“没错,你说的也对。” 一声安慰,薛乔扫去阴霾,她双手托着脸颊,暗暗期盼,“只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庇护阿父与阿母。” 裴泽心下立马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不禁恍惚,“可也许你阿父阿母不想你太累,不需要你庇护呢?” 河面水波粼粼,藻带随波冲荡。 盯着水中绿意,薛乔回道:“不会啊,正因我不想阿父太辛苦,所以我才要快快长大,拥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裴泽皱眉,“如果你自身来不及成长呢?” “笨啊!”薛乔敲了裴泽的脑瓜,“当然用你的这边去想方法啊。” 说完,薛乔沾沾自喜,“你像我,有一个厉害阿父,我就可以跟着他学习,只要我每天勤加练武,以后就没人想欺负他们,我一个打两。” 说完,那时的薛乔还小小骄傲一把,“我如今可以用鞭子抓东西了,那日后,我总会用马鞭勒住人的脖子,到时候阿父老了,一有人上门找茬,他还没走近,我就用鞭子对付他。” 薛乔的一句话震醒了裴泽,他过往竟没从这样的角度想过。 如果不借裴府权势,他在军中也许就永远只能被蔡明之辈欺压,出头之日永无希望。 不如借阿父之势,先壮名再证明。 不一会,走近死胡同的裴泽莫名又饶了出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薛乔提到了双亲,战场无情,倘若他能多成长几日,也许阿父就能少上场杀敌几日,阿父也就更安全。 “小哑巴,我们去那边逛逛。” 看腻了湖水,薛乔指了指不远处的荒漠。 裴泽皱眉,那里是蛮族与大晋的交界处。 可到底,他还是跟着薛乔走了过去。 没走多久,两人就听到女孩的哭泣,“呜呜呜,呜呜呜。” 薛乔心下咯噔,快步赶去,一匹灰狼出现在眼前。 那畜生压着一女孩,试图攻击身下人,成为猎物。 “畜生!”薛乔看不下去,赶忙跑去,裴泽慢上薛乔一步,他忽然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骇然,“薛姑娘,你快回来!” 灰狼生性狡诈,极少外出,此刻女孩身上趴有一只灰狼,不远处的枯树后更有另一只灰狼在伺机偷袭拯救女孩之人。 “呼呼”女子身上的灰狼缓下行动,锋利犬齿内的喉咙发出低声,像极了庆祝猎物中套前的仪式。 经裴泽一声提醒,薛乔这才发现,急忙错身,躲过了另一匹灰狼,可手臂还是划出血痕。 顿时,场面有一狼三人转变为二狼二女一男,形式严峻。 “嗷”第二匹灰狼向裴泽冲去,裴泽勉强躲过,他站在原地,心脏砰砰直跳,额头止不住冒出冷汗,自己刚刚就与死亡擦肩而过,生死之际原来这么难熬。 裴泽忍不住颤动眼睫,他想起阿父过往在军营命悬一线,心中酸涩难忍,原来他这般难熬。 不止他与阿母难熬,他自己更是难熬。 “畜生!”薛乔面色不露胆怯,她甩出腰间长鞭,漫天黄沙扬起,她慌忙错开,刚刚差点就吹到自己眼中了。 往日的长鞭失了利,薛乔心中不禁害怕,她死死攥住女孩的手,眼眶忍不住湿润,她想阿父了。 这时,薛乔才注意,她所救的女孩竟是个蛮族女孩。 此刻,只有裴泽一人还可再撑几次,他攥紧拳头,直勾勾冲向灰狼。 “小哑巴!”薛乔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 她更顾不上胆怯,拽起长鞭赶上去冲狼头甩去。 也许老天爷也在帮两人,薛乔这一鞭甩中了,直接打瞎灰狼一只眼。 “嗷呜”狼疼的嚎起,这声引起其他狼匹与军营将士的注意。 瞎了一只眼,那狼更凶狠的冲去薛乔,薛乔急忙躲过,很快肩部被狼抓划破,她急忙错开目光向裴泽看去,没想到他竟爬到狼的脖子上,两手拽着狼毛,埋头咬着灰狼脖子。 她惊愕的愣了几秒,下一秒险些被狼扑中,没再顾得上裴泽。 “嗷嗷呜……”一狼发出痛叫,裴泽竟然真的咬伤了狼脖。 前世 藏名画以杨淮爷爷为灵感,少女背为案,隐晦为由,蔡定,爷爷,王尚书与另一人尝尝聚会,所以王尚书是知道藏名画怎么看名,也是他绘画的。 前世 女主与男主相识,男主是哑巴,对着镜子,男主牙掉了,女主误以为男主是哑巴。 之后两人玩耍,在荒漠遇狼,女主自大救人,险些受害,男主出现,一刀砍杀。 被救之人正是阿紫,阿紫呆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哭泣,突然一个蛇蛋出现在她面前,一窝蛇蛋仅剩一个,她可怜巴巴的揣着蛇蛋回家了。ъitv 梦境醒来,回到前世,裴泽醒来,发狂想要赶去蛮族,手下拦下者杀无赦,此刻从军营回来的杨淮也敢来,想要抢薛乔尸首,裴泽一枪干饭,说出事实,他爱慕薛乔而接近你,而你也是真的垃圾! 刘存与刘主蒲关系,三皇子抓了主蒲 尚书还没放火烧书阁 王敏回去作死,知道母亲去寻了贵人,再次捡起信心,回禀尚书软鞭,尚书大惊,连忙回禀皇后娘娘,皇后出计,令王朗娶了薛乔,也就解决后患。 杨淮还未出场,误会女主 先解决叫魂后是藏书阁再是杨淮误会 叫魂案的医者出现,与小亚是一对副cp 小亚立志当天下第一捕快惩恶扬善 医者医术高明却容易被欺 形容火海 远处的空气频频跳动模糊了面容 女主扣着女配进火海,门口的一鞭子给女配留下阴影,女配回去告状,有此王尚书知道了女主。 在火海中寻母,就得众人。 着火要湿毯, 前世的噩梦,最后是男主赶来 刺鼻的焦味, 兰因絮果,最是难断,你师弟因此丧命,你也不必牵扯进来。 回复悟真的问题,我可以替你祈福吗? 佛像倒,女主出资修复, 观真剃发,将女主的头发一并抛入香炉, 回到大殿,看着佛像,悟真跪倒佛前,双手合掌,此时正好有人进来,叫了他 贫道悟真,施主有何事? 叫魂案结束前后呼应,薛母回来时,女主正在浇花 第85章 裴泽来信 薛乔一言不发,只是走向杨梦。 杨梦瞪大眼,两手使唤周边丫鬟挡住薛乔。 可一对上薛乔目光,那些人都软了腿,站在原地没敢动。 “薛乔,难不成你还要打我,我告诉你,我可怀着孩子,你不能打我!”杨梦喊出声,声音带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薛乔抬起眸子,眼底是对杨梦的讽刺,“怎么,这么怕我?” 杨梦缩着脖子,仍在挣扎,“谁怕你,我可是杨远侯…” 见对方还想压她,薛乔更不可气,冷言冷语,“杨远侯已经出嫁的女儿,杨府泼出去的水。” “你胡说!”杨梦像是要冲上来,这会丫鬟倒是敢上去,只是她们拦的是自个夫人,杨梦。 美名其曰,“夫人,小心身子。” 杨梦活得真是可悲。 “看来,你最近过得不怎样好,杨淮一失踪,夫家对你的态度就急转弯。” 杨梦气的颤抖,“我可是正妻之位,如今身怀长子,过得自然比你这个扫把星强。” 见薛乔不说话,她更激动,“你又好不到哪去,差点沦落去和亲,如今更是克死了蛮族图鲁,日后谁敢娶你!” 薛乔眼尾略挑,话带利刺,“我薛乔不嫁也活得下去,可你不嫁就说不定了。” “你!”杨梦面容苦涩,说不出一句反驳。 若不是杨梦怀孕,她这般挑衅,薛乔怎么可能干站着说话,必定动手,给点实际教训。 今日,只是看在她腹中孩子。 只是薛乔到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她眸光清冷暗带锋芒,“杨梦,你可听到杀鸡取卵一词。” 杨梦吓白了脸。 “你新婚没多久就被夫家不重视,完成生子任务后,你对他们还能有什么作用?” “王家主母?”扫过几个丫鬟,薛乔勾起嘴角,“王夫人刚死不久,你也是有这可能,可光是这些丫鬟就肯听你的?当丫鬟,还不如步你后尘爬了王朗的床,混个小妾改善条件。” “你闭嘴!”杨梦气急了想要扇她,可几个丫鬟有一次拦住她,“夫人!” 薛乔的话还响在耳畔,看着面容姣好的丫鬟,她更是怒上心头,甩手巴掌赏给了她们,“狐媚妖子!” “夫人!”一丫鬟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她可是自小服侍公子的,杨梦竟敢打她。 薛乔站着,将她眼底的怨恨尽收眼底,嘴角划过一丝玩味。 宠奴灭妻,王朗也是能做出这事的人。 其实薛乔并没有乱说,对杨老夫人,她是以子嗣看齐,谁生出长子就捧谁,可在王府,这套理论就不一定管用。 王朗生性浪荡好色,王尚书勒令他娶妻生子八成是为了提前培养长孙,谁生的孩子并不重要,只要抱来细心培养就好。 有了孩子,王朗更加自由,游荡红花黑林间,他还会想到府上的杨梦? 父子两,只要保证杨梦不死,好给杨府交差就好。 如果杨淮没死,杨梦就活得好点,若死了,她就要像条丧家狗般卑微。 话尽于此,已经气到杨梦,薛乔的心情舒然开朗,淡淡挂起笑意,潇洒离去。 “薛乔,你……”杨梦眼眶湿润,扶着腹部忍不住蹲下,“我,我好疼…薛乔定不得好死。”说完这句话,腹部疼痛直接加剧,杨梦哭出声,“快…快扶我下山,要是出事,你们别想好活!” 几人乱成团,抬着杨梦往马车塞,不知是否无意,有人薅下她一团头发。 “啊——”杨梦的痛声惊起一滩飞鸟。 下山路上,手腕突然起了凉意,薛乔低头一看,那小蛇竟溜进衣袖,缠上她的手腕。 那蛇翻着肚子缠在衣袖,嘴巴动个不停。 薛乔轻轻皱眉,莫非是饿了,从阿紫手中接来,她好像还没喂过食。 捡起石子,薛乔一次打下只鸟,揪起蛇尾,她就扔到鸟上。 那蛇看着鸟呆呆歪个头,许久才试探下口,咬到一嘴毛,直接身子发软倒了下来。 矫情! 虽是嫌弃,可薛乔还是替它拔去羽毛,一次性的剃下骨头,丢去细肉。 这次,青蛇欢快吃了起来,吃完,它还不忘爬到她的皂靴上,努力够到裤脚。 薛乔蹙了蹙眉头,她不曾想青蛇这般通灵性,弯腰一揽,那蛇轻悄悄盘在掌心,很快睡去。 凉意似禅入人心, 盛夏林间,灰白台阶长进绿意,薛乔漫步下山。 与此同时,平坦的下坡路上,一台轿子火急火燎下山,哀嚎声不断。 一到门口,薛乔就看到意外来客,“阿礼,你怎么来了?” 阿礼消瘦的脸颊似乎长上点肉,“阿礼代主子送封信。” 一封信纸出现在面前,上面写明:薛乔亲启。 接过信纸,薛乔犹豫,没有当场打开,目光而是看向阿礼,“裴泽没带上你?” “主子说,打仗不是儿戏,他特意留下奴才,一是不愿连累,二是若主子不幸离去,裴族祀堂还能有人上个香火,打扫积灰。 呼吸急上几秒,薛乔轻笑,“放心,你家主子不会有事。” 阿礼点头离去。 踏进大门,薛乔就打开信纸,纸上墨迹带锋,字透纸背,单是这字就莫名有了气势,她似乎看到裴泽伏于案桌灯油下,向自己娓娓道来。 “很抱歉,以书信形式告诉你许多事,只是即使我亲口答应,可还是不敢担保活着归来。 我记得,阿父就是这么离开的。” “其实,当年我在军营就知道你是薛承之女,那时利用你避开蔡明等人的欺压,真的很抱歉。” 看到这,薛乔捏紧信纸,她看他又写道:“若没猜错,此次我会再度遇到蔡明,这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过去,我不想依靠父名被他欺,如今我虽不能依靠父名,但也不再是气傲心高的少年,我不会放过他的。 那年的仓促离别其实是为了更好的相见,只是后来得知你钦慕裴泽……倾盆大雨那日,见你唤出我的名字,本以为你认出我,没想到只是一场误会。 若我还能归来,定会坦白一切,若不能,麻烦收下阿礼为奴。 此外,布衣店实际为我所有,你已是新主,若信我,就与掌柜说清楚,他会告诉你店铺实情。 不求日后辉煌,只求挂念者皆安。” 第86章 裴泽过往 “骗子!” 停在原地,薛乔一把捏紧信纸,撕个稀烂。 等你归来,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裴泽!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的简陋驿站处。 三皇子开口,“你不怕他生气?” 昨夜,忙赶一日行程,大军终于赶到相约的驿站,三皇子早在此处等待,谁料一见面,裴泽就要笔墨纸砚,然后躲在房间不出来。 直到深夜,三皇子进门,才见裴泽扔了一地纸团,随意摊开一张,全是薛乔。 “明明只是借人庇护,你硬是说成利用;明明你亲口答应人家,信里又要出尔反尔,裴泽,这不像你的作风。” 在薛乔面前,你可不会嚣张。 桌前,裴泽淡淡开口,“战场之事本就说不准,我也只是在赌。” 三皇子不解,“赌什么。” “客官,面来了。”驿站小二的一句话打断两人。 一碗烂面端到桌面,裴泽面不改色的从木桶里取出长短不一的两只筷子,喝了一口。 很快三皇子的面也好了,他也不曾一分嫌弃的端起碗开吃,只是还是好奇,“你在赌什么?” “吱”沙砾碎在齿间,裴泽低头啐了一口,吐出的面汤混有许多沙土。 三皇子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这里临近边疆,条件艰辛不奇怪,不一会,熟练吐出一颗石子。 裴泽垂下眼帘,“我在赌薛乔的在意。” 如果薛乔在意他有几分,看到信纸肯定恼火,她定牵挂他归来,等他回京还能与她见面。 三皇子摇头,“那要是她不在意,看了信纸,取走你经营多年的情报网又如何是好?” 裴泽眉色不改,“那也是我自愿送她的。” 他组建情报网的初衷就是护薛乔周全。 三皇子不能理解,“裴泽,你也说战场之事难说定,你怎知能安然回京。” 杨淮尚且毁容才回得京城,更何况裴泽已多年不曾行军打仗。 “战场之事是难说准,但我绝不会让意外发生。” 说完,裴泽眼底闪过狠辣。 谁挡他回去见薛乔,他就灭了谁。 看清裴泽的神情,三皇子不禁错开目光,但很快冷冷开口,“听说,我才走,我的好大哥就走起了勤学献言的好路子,这几日,一直同幕僚交流,已到同吃同睡的地步。” 碗空,裴泽放下碗,“殿下担心?” 三皇子不禁叹气,“怎能不担心,若没算错,太子与崔氏女即将大婚,他又多了一强大支撑。” “这有何难。”裴泽勾起嘴角,“我有一法坏了两人婚事。” 他在桌上简单划了几下,落些尘灰的桌面显出几个字。 三皇子神色深明,嘴角不自觉上扬,“你这方法真毒。” “算不上毒,只是太子的个人癖好,我不小心得知罢了。” 两人准备起身,一只白鸽扑腾落到桌上,裴泽取下腿上纸条,忍不住皱起眉头, 薛乔要调查自己? 但很快,裴泽就落下话:按她所言照做。 裴泽背手看向窗外,白鸽消失,他目光恍惚, 原谅他的歹毒,薛乔,我只是不想你又忘了我。 攥紧拳头,裴泽暗暗发誓,若这次能回京,他就绝不会再暗藏心意,放开薛乔。 若不这么做,薛乔也会等他的答案,但那时的自己不一定敢当面戳开窗户纸。 这次,他就冲动一回。 在裴泽挂念薛乔时,边城大门打开,一男子狼狈走进。 “杨将军,好久不见,你这是怎么了?”蔡定的儿子蔡明,他大腹便便瞥了眼,“你这是被蛮族捉了?” 若不是手中令牌,当真没人敢信这乞丐是杨淮。 杨淮吐了口沙子,杂乱的长发遮住他的面容,眼中多了股常年在沙场厮杀的血气,“蔡定,你再说一遍?” 蔡明刚想开口,对上他的目光时,突然不想了,含糊两句,“快,你先休息。” “等等!”杨淮叫停他,“裴泽与三皇子还来了没?” 蔡明下意识摊开所有,“还没有,但是今日晌午也快了。” 见杨淮没再说话,蔡明拔腿就跑。 “啪”屋子一关,水声响起。 屋外,蔡明摸着下巴诧异道:“这杨淮怎么变化这么大,眼神凶了这么多?真是奇怪。” 这句话无差别的传入杨淮耳中,浴桶内,他泼水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浇水。 眼中多了抹沉思。 还是大意了,蔡明这个草包都能发现不对劲,他又如何能瞒住裴泽与三皇子。 洗完澡,坐在镜前,裴泽努力笑了许久,不断调换眼神,直到成为年轻版的自己。 “啪”门再开,蔡明再定睛一看,发现杨淮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为人单闷,只怀疑他先前眼神有误,错把狼狈当气势。 且不说蔡明,杨淮仔细回想脑海记忆,大步奔去书房,抽出一张纸,明明白白的写上他已知裴泽做的事。 这辈子,薛乔还是她的,自己不会再看漏裴泽的狼子野心。 他会事先一步告诉薛乔一切,早日看清裴泽那个疯子的真面目。 想到前世,杨淮还觉得身上炽热,拷的发裂。 在杨淮写下裴泽“罪证”时,薛乔已赶到布衣店,“掌柜的!” 里头的掌柜纳闷,这爷,怎么又来了。 楼上,老白刚抓到的信鸽,差点就给放走了,迅速抽出纸条,纸上只见几字: 如实告知,一小部分。 “掌柜的!” 薛乔叫了第二声,掌柜才掀帘走出,“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交代?” 薛乔淡淡看着掌柜,“我来寻上次托付的答案,我要知道裴泽的一切。” 真是怕啥来啥。 掌柜硬着头皮,内心抓瞎什么借口好,楼上的门一下推开,老白几个动作就下楼入座。 “薛小姐放心,我已经查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薛乔狐疑,这人还真会卖主子说实话? 早在薛乔下委托那日,老白嘴上说是上楼睡觉,实际上是写好纸条,白鸽送信后,他等待裴泽的回信。 “消息太多,不知你想知道什么事?”老白客气问到。 谁料薛乔开口,“没事,慢慢讲,我有空。” 第87章 撞见暗牢 老白梗住,不知道主子怎么得罪面前人。 但主子发话,他就照做。 掏出一沓纸,老白读道:“裴泽,大晋人,未婚,其父……” 薛乔皱眉。 “名下农庄六处,良田三百亩,府邸五座,闹市铺子经统计……” “够了!” 老白乖乖闭嘴。 “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个。”薛乔低眉,“我要知道他这些年做了什么。” 老白喔了一声,不禁暗想,主子,能帮你的我可都帮了。 原来在老白回来前,掌柜就提耳叮嘱过他,此人就是薛乔,薛乔就是他们日后的主母。 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有数。 “那我就说说这些年他干了什么。” “咳咳”老白故意咳了两声, “大晋九年,十战十赢,大惊众人。” 大晋十年,裴氏叛乱,仅存裴泽,全府奴隶,女者入青楼,男者充军奴,裴泽特令伺候皇子。 大晋十一年,裴泽高烧,三皇子找人路上顺手救回,同年出宫。 大晋十二年,蛮族扰晋,裴泽自请入军,满堂驳回,同年,杨淮获胜。 大晋十三年,裴泽被驳充军,万人骂街。 大晋十四年,裴泽被驳充军,身负重伤,同年,杨淮远扬盛名。 大晋十五年,裴泽弃武,终日清闲,暗地组织个人势力。 大晋十六年,裴泽先夜闯失火林府,后以帝令远赴边城,辅助三皇子。” 至此,老白停下,因为大晋十六年就是如今。 “薛姑娘,长话短说,我已说完。” 薛乔沉默,她轻抬眼皮,夺过了老白手中的纸张。 细细翻阅,“大晋十一年寒冬,裴泽未领得冬服,床榻落水成冰,炭块成灰,无火炉,他以冬梅枝条为剑,院中习武取暖…大年夜,雪地罚跪而高烧,晕厥路边无人知……大晋十三年,裴泽自请入营,京中万人街道丢菜砸蛋…大晋十五年,暗自组织情报网。” 薛乔黑目蒙上一层冷意,她快速寻阅几张,“五皇子令其狗叫…,半夜,宫女自请献身……” “哗——” 纸张撒了一地,轻飘飘的纸上写尽了裴泽近几年的屈辱。 “这就是裴泽这几年干的事?”薛乔震惊,眼底浮现出悲凉。 他不是同嘉玉和三皇子交好吗? 怎么还活得这么苦? 老白杵在一边,他没想到薛乔反应这么大,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主子其实也不是好欺负的,比如他偷倒了一池的内务府暖炭,后宫一半人与他同样受冻,自动现身的宫女被打包给了太监,到现在五皇子见到主子还绕路走……” 薛乔站在原地,她眼眸微阖,她知道自己不妥,正努力平复心情,可老白的话一次次戳进胸膛,搅得生疼。 掌柜即使不满裴泽的恋爱脑,但看在薛乔如今这神情,心情勉强好受些,他走上前,“薛姑娘,还有主子的一件事没说。” 掌柜毕恭毕敬的开口,“主子离开前就已任你是布衣店的另一位主子,而这布衣店更不普通……” 薛乔晃过神,微喃,“我知道,这就是他的情报网。” 老白与掌柜双双对视,满眼遮不住的吃惊。 主子都说出这事了。 “既然如此,薛小姐今日便是我主子。”说完,掌柜半跪在地。 即使他不是很认可,但只要主子的话,他就肯认。 老白也点头,“我也是。” 薛乔摇摇头,她目光慢慢掠过这布衣店,“我只是替他保管,等他回来罢了。” “只是,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薛乔的。”薛乔一直不明白,她的伪装极其成功,为何还会露馅。 “是主子最先认出你的。” 薛乔心绪复杂。 “我与老白这就带你去情报网处看看?”掌柜询问。 薛乔点了点头,三人走进一室,旋开花瓶,一扇门缓缓而来,里头漆黑寂静。 “属下按错了,这是地牢。”说完,掌柜就想合上,但薛乔拦下他。 “暗牢也好,我也看看。” 说完,薛乔就点起挂墙的蜡烛,一步步走下深牢。 掌柜苦不堪言,这地牢可是主子严加禁止的,他真是闯祸了。 一下来,血腥味扑面向薛乔压来,她下意识干呕。 “薛姑娘,我们上去。”掌柜好言相劝,可薛乔摇手,她总觉得自己抓到点裴泽的模样。 见薛乔态度坚定,老白又想点蜡烛又不敢,若点了蜡烛,地牢一切就暴露开,可不点蜡烛,又太瘆人。 借着微弱的烛光,越往里走,薛乔身上的寒气越重,走着走着,她感觉脚底湿腻。 借光探去,一小片血色,鲜艳夺目。 “薛姑娘!”老白大喊一声,“这前面不能再去了,会吓到你的。” 薛乔的手背被蜡油烫下小块红,她倒吸一口气,“走到这,我也不甘心回去。” 红色的蜡油滴进血摊,很快漂浮在上。 黑暗中,薛乔走向墙角,火光渐渐找亮一棉线。 老白咬牙闭上眼。 倏忽,地牢亮了起来,薛乔一眼望到底。 “啪嗒”烛台落地,滚落几圈。 薛乔拧紧了眉头。 她终于知道为何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了。 硕大的地牢下,她正站在一个牢狱前,狱房是白木所做,但木杆已沾满血渍。 眼前,一个人垂钓在地上,四肢有最显眼的深痕,伤口外翻已泛白,血意正淋漓。 薛乔快退几步,目光上移,那人的裤腿上刀痕累累,片开层层肉,恍若张开的鱼鳞。 酸意上喉,她快步转过身,使劲压下吐意。 而她面前的掌柜早已虚脱扶墙,唯有老白还站着。 那人是在放血和割肉? 薛乔黑目猛缩,这是她自小在传闻中所听见的酷刑,是薛父薛母自小让她乖乖听话的法子,不曾想今日看见真例。 “薛姑娘,还是先上去。” 薛乔淡淡瞥了眼,没有反驳,三人走上台阶。 身后人竟还能醒来,他拼命挣扎铁链,白骨磨铁,“呜,死死,啊啊。” 回过头,薛乔看到一口血窝的嘴巴,那人的舌头没了。 仅此一眼,薛乔没再肯回首。 回到布衣店,呼吸瞬间舒适,薛乔心有余悸,“那地牢是怎么回事?” 第88章 荒漠逢杨淮 掌柜和老白没吭声,这亲眼所见的事情怎么说。 薛乔猛吸一口气,想要吐尽胸口血气,攥紧掌心,这鼻尖的血腥令她想起,下寺路上,知蓝丧命,她发疯报复的雨夜,裴泽默默掀篷替她挡雨。 她不信。 “我知道,地牢人是罪有应得。” 此时,裴泽即将抵达边城,他还不知道自己最不敢暴露的一面已经摊在薛乔眼前。 “驾,走到前面的城门就是边城了。”三皇子一手指向前方。 裴泽却见城门大关,“城主是不知我们晌午会到?” 三皇子笑了笑,“他们还不敢对我无礼,只是有人对你有旧恨。” 队伍即将抵达城门口,三皇子刚说完话,城门就大开,蔡明胖滚滚的站在门前。 蔡明,蔡定的儿子。 “臣蔡明恭迎三皇子。” “臣恭候三皇子——” 蔡明一开口,后面所有人跟上。 三皇子没有着急回应,只是先给裴泽一个眼光。 看看,这人是谁,蔡明,你的老对头。 裴泽眼底闪现不屑,蔡明,只会仗势欺人的主。 如今,他阿父蔡定已完,他这个主也只能成猪,任人宰割。 而蔡明贼溜溜的眼睛瞥了眼裴泽,心生恶意,这扫把星还真是来的好。 “几日行程,三皇子等人辛苦了,快进城休息。” 咧着笑,蔡明弯腰相迎三皇子,一旁奴才隐隐错开裴泽,像是拦他在城外。 裴泽当下勒紧马绳,身下烈马的双腿腾空,手下用劲,马头连同马蹄就朝向蔡明等人。 “诶!” 蔡明一抬头,头顶一个马蹄就要落下,吓得直往回跑。 可没跑几步,嘲笑声响起,转过身子,裴泽正勒马,两蹄停在空中不动。ъitv 定了几秒,他才缓缓松劲,落下地。 “噗呲”随军队伍中有人笑出声。 这蔡明真是鼠胆,裴泽按命前来援助,怎么会反过来害自己人呢? 蔡明也明白他被戏耍了,脸直发青,像是绿瓜。 “走,裴泽,我们一起,这路上,你也不容易啊。”这时候,三皇子更故意提高裴泽,为他撑面子。 蔡明无奈笑笑,点头哈腰,“对,三皇子说的对,臣已备好接风酒菜,三皇子请。” 人后,蔡明咬紧牙根,狠狠憋口气。 裴泽,有本事看后面的。 正主来了,你就得让位! 三皇子等人来到客房,没想到见到一人。 “杨淮,你怎么在这!”三皇子吃惊走上前,“你还活着,本殿还以为你牺牲了。” 杨淮轻轻咳声,“多谢殿下关心,臣在荒漠迷路,昨夜才回。” “听闻陛下以为我离世,故找人替代我的职位,相必就是裴世子。” 杨淮友好望去,可见过裴泽这张脸,他还是心有余悸。 别怕,现在的裴泽还没疯,对付他易如反掌。 杨淮内心安慰。 众人才入座,蔡明就迫不及待开问,“既然杨将军已安全归来,那就没位置给裴泽了。” 言下之意,现在就给我滚。 三皇子扯起一贯的笑意,“行程遥远,父皇已经下令,不好立马回京打父皇的脸,他在本殿下身边指点就好。” 三皇子一句话赌了蔡明的话。 吃饭开始,杨淮一上来就吃了许多。 蔡明差异,比他还会吃。 “杨小将军这架势真是足得很,像极了几年老将。”三皇子开玩笑的说上一句。 杨淮僵了脸,他慢慢放下倒满的酒杯与啃了一嘴的羊腿。 “几日再在荒漠饿狠了,众人见笑。” 裴泽目光淡淡扫过。 饭后, “裴泽,你不觉的杨淮变了很多,有点奇怪?” 裴泽坐在沙堆上,嘴刁一棵草,“肯定的。” 他在沙场老兵眼里见多了这种煞气感觉,它是由人命堆砌起来的气势。 与此同时,蔡明摸到杨淮身侧,“你当真有法子替我折磨裴泽?” 杨淮胸有成竹,“放心,你忘了我说的话。” 蔡明立马堆起笑,“怎么会呢?” 说来激动,昨日,杨淮突然找上自己,提出合作打挫裴泽,为表心意与能力,杨淮竟然算出荒漠有黄金。 蔡明本是不信,但手下还真挖到了。 真是玄乎。 可在杨淮眼中,这并不算什么,只是重活一世的附加福利,上辈子,三皇子与裴泽正是靠这笔黄金矿积累财力的。 这辈子,没有了金矿,裴泽又能怎样。 一想到上辈子薛乔死后,他冲进杨府夺走尸体,日夜相拥,他腹部就泛有酸意。 此杨淮非彼杨淮,即使他没死,但远在京城的众人都默认他已离世。 杨梦从山下祈福归来,抱着肚子喊痛,一回府,她就火急火燎的崔府医。 “好疼啊,快来人!” 一声痛叫,众人围上前,嘘寒问暖。 与杨梦同来的丫鬟像是木头搁置在旁边,冷眼看着众人。 “我好疼。”叫嚷几时,还没听见着急的老人声,杨梦偷偷睁开一只眼,周边没有杨老夫人的影子。 杨梦腹痛的下意识反应就是回娘家。 按道理,杨父不会同意她的做法,但杨淮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就只剩下一个女儿,他不可能不疼杨梦的。 睡榻上,一人持盆,一人持扇,一人喂食,几人舒舒服服安慰杨梦。 杨梦不舒坦的心缓了过来,她纳闷,“我怎么没见到祖母? 丫鬟回复:“老夫人这段时间,身子不太爽朗,大多卧床休息,不怎么爱外出了。” 杨梦没有很在意,老年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很正常。 当下,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符包,“给,老规矩,府上西南角烧上。” 今日,丫鬟有些迟疑,“小姐,西南角是老夫人的屋子,往日没事,但如今老夫人身子不爽,这会不会熏到她?” “诶,放心,这不用你管!”杨梦当场差使一丫鬟,“你,等会在烧符包的时候,给她扇风,散点味。” 丫鬟应下。 在杨梦还在享福时,两个小丫鬟按照杨梦的话,大红符包一角扯出丝线,悬挂西南房屋栋梁,很快,火点了起来。 一丫鬟赶忙扇风。 屋内,杨老夫人躺在床上,慢慢闻到烟味,忍不住呛了一声。 第89章 香火筹款 “老夫人?” “这是什么味道?”杨老夫人虚弱开口,不知何时,她的面容异常颓废,像是被邪祟吸食精气。 “是夫人带回的求子符,奴婢这就灭了它。”下人起身想要灭了符,可老夫人摇头,“不,不能灭…她要男孩的。” 说完,老夫人忍不住咳嗽。 如今,淮儿牺牲,杨梦在王氏只能凭靠孩子翻身。 下人担忧,“老夫人,你……” 许是丧孙,杨老夫人悲从心来,提着半口才想说话,一口鲜血先喷了出来。 “老夫人!” 此刻,正在院中休憩的杨梦惊得咬到舌头,“祖母,祖母出事了?” 杨府所有人都围赶上去,府医查看许久,面露难色,他从未见过这等怪病。 一波波的郎中赶去杨府。 这动静很快传到众人耳中, “听说啊,杨府又去很多大夫,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怀孕。” “嘻嘻,就你乱说。” “怀孕?杨梦不是早就怀上了?” “啊!”一人震惊,“杨梦什么时候怀孕了?” “你还不知道啊,杨梦早就与王朗暗结珠胎。” 那人吃惊,“杨梦与王朗,这,怎么可能?” 几人激动上前,“这你都不知道!” “皇后亲自逮到他两的事,若非于此,王夫人丧期才过多久,王朗为何急匆匆迎娶了她,若不是怀孕,就以王氏的聘礼和场面,她杨梦会肯嫁?” “听说,那人也在现场,亲眼见到杨梦与王朗厮混。” 说完,有人就偷偷瞥向走廊外侧。 女子一袭琥珀长裙,树影婆娑,她站在稀碎阳光下,眉目寂然。 几人禁声,全都心知肚明,那人就是指薛乔。 大晋祭祀日即将到来,按照往年,各个地方负责一小部分,今日就是让那些侯府贵族放放血的。 按照名单,薛乔仅代表薛氏,只是林阁老似乎有意向众人表明,他对薛乔的偏袒,不派自家嫡长子之妻,反而委托薛乔代理。 即使薛乔穿的低调,有意站在走廊外侧,但挡不住众人对她的关注。 自古以来,女子外嫁就不算原族子女,可如今倒好,林阁老竟打破陈规,甚至有意培养起他这个外孙女,薛乔。 众人对她的印象就是进宫退婚,大火冲府,恶毒流言等,打破大晋寻常女子的温柔想象。 薛乔静静站着,在接收到好奇目光后,云淡风轻的还了回去,但对方往往接不下而挪开。 “快看,快看,王府来人了。” 吃瓜的几人互相提醒,期盼中,她们看到了王敏,并非大着肚子的杨梦。 “王敏,你怎么来了?”当中认识王敏的人上前询问。 “长嫂身子不舒服,我代劳前来。”王敏作势浅笑。 自杨老夫人重病后,杨梦更不想回到王府。 杨淮牺牲,老夫人重病,那些欺软怕硬的对杨梦只会更差。 王尚书更不想杨梦挺大肚子丢人现眼,干脆吩咐王敏代去。 “真是巧了,你和薛家姑娘是一个情况。” 王敏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你是代表本家王氏和夫家杨氏,薛乔是代表本家薛氏与外祖林氏。” “外族林氏?”王敏呆呆重复。 林氏怎么会给薛乔这么大的脸面,薛乔明明只是一个外族女。 她不确定的看了看名单,为何薛乔总是轻易赢得偏爱,自己却被拖累。 杨梦不去,她就必须来,她杨梦挺着肚子丢脸,难道自己和公鸡拜堂成亲就不丢人?左右是看她出嫁,丢的不是王氏脸,而是杨氏脸。 铁锈味在口中漫开,王敏不甘,她目光紧紧追赶薛乔,嫉妒夺眶而出。 明明都一样可怜,薛乔无父,家道中落,她就可以过得这么好,父亲死了,外祖父家就来帮衬,给她撑腰! 而她,除了靠自己,谁都靠不住。 “王敏?”先前同她说话的女子迟疑出声,“你在看什么,怎么怪怪的?” 王敏回过神,“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薛乔代替林氏。” 对方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意杨淮之事,“虽然杨淮与她订过亲,但最后还不是娶了你,杨淮,慢慢来就好…” 无形中一把刀刺向王敏,她勉强拉起笑意。 她自虐般看向薛乔,瞧见她与崔氏女相谈甚欢,嫉妒更是抵挡不住的疯狂蔓延。 名单上的人一一来齐,宫内来人说话。 人群中,薛乔也看到不少熟面孔,比如,喜欢穿金戴银的乾忠侯胡夫人。 这次筹款主要拨往祭祀香火。 薛乔不解,“皇上为何不直接从国库拨款筹集祭祀银两。” 反而兴师动众的召来众人。 崔宜笑了,“你第一次来,这可就不懂了,这香火拨款不是白拨的,最后的祭祀功德将以各家筹款量敲定,置于普宁寺内,受万众祈祷。” 怎么也想不到还可以这样,薛乔微愣,站在皇帝角度就等于变相剥削了地方侯府。 可地方侯府贵族真的就傻吗?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功德供奉。 但现实与薛乔想的截然不同。 胡夫人最先一掷千金,“今年我要大头。” 其余几府随后跟上。 大家都非常主动,主动的热烈。 平日见薛乔都是镇定从容,少见如今这般吃惊,崔宜弯起唇角,“不要不相信,他们对国寺还是很净重的,薛乔,你知道一开始是谁砸的钱最多吗?” 薛乔抿抿唇,目光看向豪迈的胡夫人,全身上下写满三个字:不差钱。 “莫非是乾忠侯胡夫人?” 崔宜笑笑摇头,“并不是她,最开始是杨远侯一族交的最多。 大晋十二年,裴氏落败后,皇上提拔杨远侯,当他提出祭祀筹款,众人不愿的时候,杨远侯最先表态,率先交款。 奇怪的是,同年,杨淮初战险胜,死里逃生。” 听到崔宜这么说,薛乔笑了,“难道你觉得真是这香火保佑了杨淮?” 看着大伙砸钱,崔宜叹息,“也许,这些年杨淮死里逃生的次数太多了。” 死里逃生,对武将最是不可得,正因如此,乾忠侯胡夫人才如此在意,一旦乾忠侯丧命,她这个没有背景的主母也离落败不远了。 第90章 断袖之癖 “比起香火保佑,皇上的态度更可见,多交钱,皇上的态度就好些,不是吗?”薛乔撇撇嘴。 崔宜倏忽一笑,“你说的没错。” “薛姑娘,崔姑娘,你们还没定呢。”宫人好意提醒两位。 薛乔大步一迈,站到桌前,名单也标准各府拨款,首当其冲的就是胡夫人。 看到这,薛乔笑了,她在名单上写明款数。 宫人看到名单,瞳孔微缩,她就写这么点? “薛姑娘,你是代表了两府。”宫人好心提醒。 薛乔颔首,“我知道。” 比起砸钱在神佛身上,她更喜欢花在活人身上。 事情结束,众人渐渐散去。 崔宜好奇,“你也说数量代表皇上对待的态度,那你为何……” 为何写的那么少? “阿父已走,皇上不会召见我与阿母了。”薛乔淡淡开口,还有半句话掩藏于心,若真是找了,那也不会是好事,态度只不过是骗人用的。 至于外祖父林氏,林阁老以清廉出名,哪来众多钱财拨款,她来代劳,不如少捐。 就算怪罪,皇上也怪罪不到外祖父头上。 “你倒是胆大。”崔宜开口,“不过胡夫人一出手,皇上就很高兴了。” 薛乔点头,大晋祭祀五年一届,想来今年的预算完全是够了。 “还有一事,我与太子即将大婚,薛乔,这是我的喜帖。” 崔宜从袖中取出一物,上面印有鲜明的囍字。 薛乔喉咙发紧,她知道太子不是一个好丈夫,她记得上辈子,崔宜是郁郁寡欢离世的。 “你可心悦太子?”她多问一句。 崔宜端庄的笑了,“谈不上喜欢,只是适合,婚姻大事本是父母决定。” 素蓝的纱裙显得面前人纯净淡雅,恍若花丛开放的芍药。 薛乔看着她,“若日后太子遇上喜欢的,你见了他们郁郁寡欢……” “不会。”崔宜肯定回道:“我的气度还没小到容纳不下一位女子,我与太子联姻,本是深层交易,我对他更是无感,子嗣只是任务,我已经看开了。” “找一个互相喜欢且门当户对的,对我而言,太难了。” 崔宜叹气,“我既是崔氏嫡女就有身上的责任,我会践行她,但我更不会迷失自我。” 她似乎猜到薛乔想要说什么,“放心,我不会像你猜的那样,喜欢上太子,看着太子与旁人亲热而心生困境。” 薛乔定定看着她,“崔宜,记住今日说的话,没事就多翻出来想想。” 崔宜笑了,把喜帖放到薛乔手心,“放心。” 无人处,薛乔看着喜帖,心头的不安越发明显,既然崔宜不喜欢太子,前世又为何郁郁寡欢。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崔宜与她谈不上深厚的交情,可她就是矛盾。 突然,她眸子一闪,“布衣店,对,我可以找他们。” 薛乔怎么也想不到,她与裴泽默契的想到一块,并且他已经安排好了人。 “这几日,太子勤加理学,真是令人敬佩。”三皇子倒下一杯酒,嘲讽的干下它。 裴泽眉目淡然,他倒了一杯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出意外,明日就出丑事。” 他们千里之外,却已经预知到京城明日发生的大事。 “裴泽,我敬你,你太厉害了,这都被你挖出来。”三皇子喝的脸上有些红,他一直不知道如何挫败太子,如今,总算抓到对方的把柄。 与三皇子相比,裴泽很冷静。 “殿下不要太早笃定,太子此事只是丢脸,并非大过。” 夜风一吹,三皇子醒了点酒,他用手捏住眉心,“你说的有道理。” “一切先等明日再说。”裴泽目光望向京城方向,徐徐开口。 第二日, 大中午,崔宜赶来薛府,收回了发出的喜帖。 不仅薛府一家,只要崔氏发出的喜帖全部私下回收。 “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知晴不解,崔姑娘与太子取消亲事了? “啾”一只白鸽停下,薛乔立马取下它脚边的纸条,纸上四字: 干湿不忌。 看到这,薛乔内心骇然。 堂堂一国储君,太子竟有断袖之癖。 看完后,薛乔立马偷偷烧毁。 走到前院,没曾想崔宜还没离去,她正躺在葡萄藤上的摇椅处享受日光浴。 薛乔敛收眸中情绪,慢慢走上前,“怎样,我这地方可好?” 崔宜睁眼,“是好,清净,没人扰。” “后门对面搬来个状元郎,这已经热闹很多了。” 崔宜没有说话,她看着薛母种的花,自个撕开伤疤,“薛乔,我退婚了。” 薛乔眼中并无惊讶,嗯了一声。 “自三皇子赴往边城后,太子勤学思政,终日同学师讨论,得圣上夸誉。我与他即将大婚,所以在身边人提醒下,昨夜,我就给他送去些汤水。” “嘎吱”摇椅响了一声。 “我没想到见到污垢不堪的一幕。”说到这,崔宜面色难看,极其不想回忆起那副场面,可记忆又出卖她。 崔宜清清楚楚看到太子与一年轻后生在亲热。 她当时惊得摔了碗。 这怎么可以! 她的新婚丈夫竟与男子大番亲热。 “薛乔,太子他是断袖。” 没有任何铺垫,崔宜说了出来。 薛乔沉默,随即嗯了一声。 “幸好你父母同意退婚。”薛乔淡淡的声音像是在说一件不起眼的事情。 听到这,崔宜没忍住流眼泪。 自昨夜起,她崔氏就与太子对峙,最后也只换来一份退婚书。 明明是太子的过错,为何是她被退婚! 眼泪止不住流下,一想到自己要与太子相敬如宾,崔宜只觉得恶心。 “他既喜欢男子,又为何……”崔宜说不出话。 她自认端庄贤良,当起大家主母,竟遇上这等龌龊事。 “你该庆幸,大婚前夜发现了它,崔宜,你解脱了,该是高兴。” 薛乔也终于明白前世崔宜的心结,明知对方喜欢男子,她却还要与其亲热,与女子相争不可怕,可怕的是与男子争。 以崔宜的心性,婚后,她也不会将此事告由父母,木已成舟,她是进了深渊。 第91章 祭祀对接 崔宜退婚之事,满城皆知,只是不知缘由,北宁崔氏再疼惜嫡女,也不能传开太子丑闻。 “混账!” 御书房内,文帝震怒,顾不得奏折砸在地上,“朕信你,你就是这么回馈朕的!” 太子唯唯诺诺,不敢说一句话。 门外,另一人被扒光衣服跪在了地上,嘴巴干的发裂。 “太子,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东宫之主就是这么个玩意!” 听到东宫,太子敏感的抬起头,“父皇,儿臣也是被人算计,求父皇明查!” 文帝眯起眼睛,“被人算计?” 太子急忙应答,“没错,儿臣是喝了下过料的汤水……” 文帝深深吸口气,祭祀将至,他不想闹的太难看,“愚蠢,堂堂太子还中这等劣计,真是蠢货。” “父皇教训的是。” 许久,太子背身弓腰出了御书房,门外青年瞬间抬眸,微红的眼眶一秒落泪,“太子殿下…” 可太子只是使个眼色,两旁侍卫一人困住少年,一人用布团塞满他的嘴。 “好啊你,本太子信任你,你竟下药害我。” 少年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太子什么意思,当初明明是他一往情深,诱骗了自己! 可不会有人给他解释,两个侍卫直接送他去了地狱。 深宫角落的栀子花鲜艳夺目。 “死了?” 边城,裴泽意味不明吐出一句。 随行的暗卫点头,“太子一出御书房就解决了男子,皇上未有任何表示。” “没有表示才是文帝的态度,看来这事已经结束。” “结束?”暗卫不甘心,“文帝不给北宁崔氏一个交代?” “皇帝为什么要给臣子交代,北宁崔氏又敢讨要个交代?” 裴泽看的十分清楚,北宁崔氏百年世家,根深蒂固,太子联姻是为招揽,如今退婚,只要大晋姓高,崔氏就只能吞下苦果。 文帝表面虽怒,实则暗喜,太子得罪崔氏,对他的威胁少了。 三皇子走了进来,“据情报,太子被人下药了。” “下药?”杨淮细细咀嚼两字,笑了,“我可从未下过什么药,只是引着崔氏去送汤。” 三皇子点头,“不错,你是没下,但崔宜撞见秽事离开后不久,太子就给自己灌了碗药。” 裴泽闪了闪眸子。 “不过这事不是完全没用。”三皇子紧接开口,“今年祭祀的人选变了,由太子妃负责的对接由外氏人负责,这个人你熟悉的很。” “谁!”裴泽心生不安。 “薛乔。” “啪”茶盏落地, “什么!怎么会是薛乔!” 薛府,薛母不敢置信的站起身,她慌乱不已,冲张公公求情,“公公可知道些消息,这…往年都是太子妃负责,怎么会?” 瞧见屋内的崔宜,张公公尴尬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来薛府下旨会撞见崔宜。 “薛夫人,圣心难猜,奴家只知道是皇上皇后两人共同决定的。”说完,他就急忙离去。 薛乔手抓门框,眉梢凝冻成霜,“皇后?” 屋内,薛母急的要落泪,如今已知太子断袖之事,她又怎会把女儿嫁进东宫。 崔宜站在原地发愣,她没想到还会扯到薛乔。 当事人薛乔面色不改,“阿母,没事,我只是负责对接。” 薛母心痛,这对接又怎么是好干的。 对接囊括皇室,世族与僧侣,若不是身份尊贵之人,怎么压的住。 不止薛母焦急,林阁老也反复揣测,他甚至猜想自己的偏袒意外促成此事,若薛乔没有出现在筹集现场,皇上可还会想到她。 “皇后娘娘!” 凤栖宫闯进一个王敏,她噗噔一声跪在地上,“当日,臣女相助杨梦怀孕,皇后娘娘曾说会帮臣女,臣女如今有一事相求。” “何事?” “臣女求换下薛乔的祭祀对接人选。” 皇后挑眉,“你想当?” “是。”王敏直勾勾看向皇后,眼眸野心不加掩饰。 皇后笑了,“你已嫁给杨淮,怎么能担当此任。” “可薛乔也是未嫁女,怎么能担当?”王敏急冲冲开口。 “那你一个寡妇就能担任?”皇后讽刺开口。 王敏的脸火辣辣。 “好了。”皇后摆手,“这事我帮不了你,因为薛乔是普宁寺观真师傅亲自定下的,我只是顺水推舟。” 王敏哑口无言。 对于薛乔担任祭祀对接人选,皇后没有任何不满,她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刁难薛乔,对接出了纰漏可是大罪,影响国运。 可是王敏不甘,为什么薛乔就可以得到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大家都偏袒她! 薛乔负责对接一事传开圈子,大家掀开了锅,有的猜想薛乔就是皇后内定的太子妃,有人说薛乔沾了林阁老的光。 总之,全部都是往好处想。 不少人跑到崔宜面前嚼舌根,“她一个孤女嫁进东宫就是天大的福气,崔宜,你是不是被她哄骗了?” “太子殿下也是被下药才会……” 崔宜厉声斥道众人,可她身边人却当了真。 “好你个薛乔,竟然存了这么个心思!”崔景捏紧了手帕。 一旁的王敏火上浇油,“你还不知道,宋易的生辰宴上,太子专门赶去见你姐姐,可薛乔一直缠着崔宜小姐,插在两人中间。” “你说的没错!”崔景瞬间想起宋易生辰宴的一幕,她铁青着脸,“薛乔,我就在崔府等着你!” 王敏竭力压下嘴边的窃喜。 不止崔氏,杨氏也是死路。 杨老夫人重病,杨淮失踪丧命,杨梦被迫嫁人,杨氏将一切过错归于薛乔。 病床上,杨老夫人听到薛乔对接,死死抓住杨梦的手,“一定不能给薛乔好过!” 杨梦重重点头。 至于薛乔,她正抱着一堆书籍在啃,崔宜在旁辅导,先前她在宫中书堂也曾学到祭祀。 那时拉人上课的她,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是薛乔负责此事。 薛乔读解流程, “祭祀现场由普宁寺主持负责……”读到这,薛乔停下,脑子转过弯,原来是观真负责祭祀,协助文帝完成国祭。 薛乔暗想,上一次还是上山寻找刘存时,见到的观真。 不知为何,薛乔下意识判定他不简单。 第92章 与皇后交易 “你不用这么辛苦。”见崔宜这般尽力,薛乔担心对方内疚,“这事与你无关。” 崔宜勉强笑了,“没有,你多想了,我只是见识到皇家的无情。不论是太子退婚还是圣上严惩侍郎。” 听到这,薛乔眉峰微微皱起,“王朗被责罚了?” 崔宜叹气,“真这样就好了,被罚的是周则,听父亲说奇怪的很。” 薛乔神色倏然凝重,看不下手中的书,“怎么奇怪?” “家父也算看中周则,办事粗中有细,本该是圣上欣赏的类型,但他在圣上那处处碰壁。” “也许,他作为礼部侍郎,第一次接触国祭。” 崔宜不赞同,“不会,上一个礼部侍郎就是这么做的,到了周则处就成错,家父说周则得罪了陛下。” 薛乔的心陡然加快,“嘉玉公主最近如何?” 崔宜回复:“嘉玉不愿嫁人,仍在绝食。” “呵。”薛乔冷笑,讽刺的勾起嘴角,文帝是拿周则来威胁嘉玉。 手上动作猛然加快,薛乔翻到了有关皇室的对接,在名单中,她看到了嘉玉。 她要以对接的名义,见到嘉玉。 崔氏团结,在太子退婚崔宜后,她的妹妹为她特意定下庄园,崔宜授尽所知后的离京是躲避也是散心。 书房只有薛乔的翻书声。 这天,以对接为由,薛乔见到了嘉玉。 “薛姑娘,公主心情不佳,她不一定会见你。”宫女转头回复薛乔,一回头的功夫却发现房门打开。 “公主!”宫女惊喜出声。 嘉玉不冷不淡的瞥了眼,在薛乔进入房间后迅速关上。 “薛乔,你怎么来了,母后他们又逼你入宫了?” 嘉玉紧急三连问,声音自带微喘。 薛乔回握住嘉玉的胳膊,“放心,我没事,这次我是自愿的。” 她没有说出祭祀对接一事。 “那你怎么来了?”嘉玉松口气,慢慢扶着桌子坐了回去。 薛乔默默看着,从怀中掏出一团荷叶,细细剥开,香味越发浓郁。 嘉玉嗅了嗅空气,很快看到桌上的荷花鸡。 “肉!”嘉玉两眼放光却又无神,只能勉强聚焦。 见到这,薛乔不放心的扶起嘉玉,撕开一片肉塞到她的口中,“嘉玉,你几日没有吃饭了?” “差不多十日。” “那你知道周则被针对了几日?”ъitv “周则?”嘉玉拧眉询问,“被针对,这怎么回事?” 薛乔一口一口喂着嘉玉,她感觉怀中人瘦了许多,“大晋国祭来临,作为礼部侍郎的他被陛下大骂特骂,在朝堂上日日被针对。” 嘉玉恍惚,“怎么会?” “你想想陛下这么做的原因。” 这一次,嘉玉立刻想到,“父皇是因为我在针对他!谁告诉父皇有关周则的事?” 嘉玉气的要站起来,薛乔按住人,“谁说的不重要,但嘉玉,你不能再绝食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周则。” 嘉玉苦笑,“我除了绝食,还能怎么反抗?” 她在赌父皇母后对她的在意偏宠,可现实狠狠打了她一脸。 寥寥几日,嘉玉就瘦如蒲柳,眼泪从她苍白的脸颊慢慢流下,整个人无能为力。 薛乔紧紧攥住她的手,“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但你要答应我先吃饭。” 望着薛乔,嘉玉泣不成声,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薛乔,我没想…” 她没想连累薛乔。 薛乔拍拍她的肩膀,随即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拔开塞子,薛乔倒出两粒药,给嘉玉端去一盏茶,“来,你先吃药。” 嘉玉不见迟疑的吞下药丸。 “拿好这药,每天三日三次,一次两粒,你饿了太久,这是张太医调制的。” 说完,她把药放到嘉玉目光可见处。 薛乔不敢放在嘉玉手心,生怕她无力摔了药。 “啪”门再次开了,薛乔走了出来,“给你家公主准备饭菜。” 宫女愣住原地,可她发现这次的房门没有再关上,嘉玉就静静坐在屋内,宫女顿时狂喜,快跑奔去小厨房,生怕嘉玉改了主意。 嘉玉吃饭的事很快传到皇后处,薛乔也被唤进后宫。 “本宫谢你劝告。”皇后赏了薛乔座位,眼神微暗,“本宫也好奇是什么改变了薛小姐?” 薛乔轻笑,“臣女受陛下厚爱,只是能力有限,今日特求皇后娘娘相助。” “喔?”皇后笑了。 薛乔开口求助于她,可这椅子当真是坐的稳稳当当,不敷衍一点她对薛乔的赏座。 “这么说,你劝嘉玉吃饭只是为了本宫帮你?” 薛乔说话眼睛不晃,“不错,臣女希望皇后娘娘可以相助宫内对接。” 皇后细细打量薛乔,随即面色大怒,“薛乔,你可知嘉玉真心当你好友,你就这么对她!” “臣女与公主本就不是一路人。”薛乔油盐不进,丝毫不惧皇后的怒意。 皇后的护甲暗暗刮花凤椅的木纹,“好,本宫答应你。” 有了这句话,薛乔很快礼貌离去。 宫中,皇后狠狠吸口气,压住胸前愤懑。 原先她还试探薛乔对嘉玉的态度,不曾想干脆的没有半点可能。 想到那个不论何时都面色冷淡,无欲无求的薛乔,她头疼不已。 宫外,皇后远远掌控不到,她只能控制在宫内,但凡薛乔在意嘉玉,皇后就能以此入手。 走出皇后宫门,知晴的脚就软了下来,薛乔一把扶住她。 “小姐…” 薛乔牢靠的揽人走在宫道,路过的宫女面露差异,这薛姑娘倒是个护奴的。 “小姐,你明明在乎嘉玉公主的。”知晴低声开口。 作为旁观者,她看的出薛乔对嘉玉的在意,如果小姐要利用公主,只要小姐愿意,她可以把公主卖的连渣都不剩。 “小姐为何要贬低自己。” 薛乔摇头轻笑,“傻丫头,我是在保护自己。” 她很早就知道,皇后不喜欢自己,如今,薛乔确定,皇后厌恶自己。 如果暴露对嘉玉的在意,恐怕自己就危险了。 知晴不能理解,她只是看不得别人误会薛乔。 宫道上,薛乔开口,“不管怎样,宫中的对接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侯府贵族的对接了。 第93章 薛乔被鸽 从宫中回来,薛乔就收到请柬。 “这是你进宫时,崔府送来的。”薛母开口。 掀开请柬,薛乔就看见‘崔景’两字。 “崔景是何人?”薛乔皱眉,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你没听过很正常,她是崔府的二小姐,自小在齐州长大,前段日子刚回京。” 拿着手上请柬,薛乔眉目深沉,她不知对方是何意。 薛母了解女儿,她淡淡笑了,“你与崔家大小姐还不错,崔景不该为难你,虽说她人在齐州,但与崔宜十分要好。” 薛乔点点头。 次日,她去了狸阳湖边的黄鹤堂赴约。ъitv 红屋雕檐,横梁飞云,碧蓝湖面映晴日。 薛乔倚在窗边,等候崔景,知晴陪站在一旁。 暖香点点燃落,包厢的门始终未推开过。 “小姐…”知晴不安开口。 薛乔站了起来,沉默许久,淡淡道:“知晴,你坐下陪我吃饭。” “小姐,崔二小姐…”知晴忍不住开口。 “她不会来了。”薛乔垂眸看向狸阳湖,若有所思,“这湖水倒是好看。” 知晴跟随目光望去,湖边的斜桥处挤满了人。 主仆两人一起吃完了饭。 “吃好了?”薛乔问道。 知晴连连点头,“额嗯,奴婢吃好了。” “那就去床上躺会,我们申时回府。” “啊?”知晴又惊了。 可看到薛乔神色从容,她很快应下,脱了布靴,舒服的睡了一觉。 薛乔则坐在桌前,写下一封信,直到申时,她才走出黄鹤堂。 只是出门,她又见到一人。 “薛姑娘!”周则迎面赶了上来,不安的顿了顿,合袖行礼道:“许久未见。” 薛乔点点头,作势要走。 对方拦住了她,“薛姑娘,我有一事想问。” 周则似乎很紧张,他丢去了向来的礼仪,一双手偷偷攒住袍角,“嘉玉公主今日可好,听闻她绝食许久。” 唰,薛乔瞬间抬起眸子,她玩味的笑了,“周大人问这事做什么?” “薛姑娘!”周则局促的皱起眉,她的态度有些带刺针对。 没有回答问题,薛乔问了其他事,“周侍郎最近过得不太安宁?” 周则没有吱声。 “听闻家母为你挑选了许多家妻人选,近日,贵府门前都热闹多了。” “家母也是心急,但我,尚且不想娶妻。”周则小捏把汗,迅速开口。 薛乔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轻轻掠过他,“巧的很,陛下也为嘉玉寻觅佳婿。” 周则的脸霎时间苍白。 本想再说几句话刺激刺激周则,但薛乔不禁想到宫中的那位,她软下心肠,冷冷开口,“嘉玉尚且无事,如今已正常吃饭另外,她同你一般,尚且不想嫁人。” 周则的心一下揣回胸口,但薛乔没有让他好过,“皇后钦定宋国公之子宋易为嘉玉夫婿,宋易已入宫数日。” 这一句话,周则已经明白了,皇后决心坚定,宋易说是入宫,实际是排练新婚事项,如同当初的崔宜进宫。 只是太子不满崔宜退婚,但皇后十分满意宋易。 至于宋易,周则晃了神,也许宋易也是欢喜嘉玉的。 低下头,宋易闷声,“多谢薛姑娘,在下已知晓。” 瞧见这人情绪不对,薛乔恼火,“你知道什么!” 周则动了动嘴唇,没说出一句话。 “你知道嘉玉绝食饿成蒲柳状了?彻底与皇后闹开,扯破与宋易的自小情分了?” 她快言快语,质问周则,“周大人这几日被圣上为难,心里很是委屈,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叫住我,我想,凭你的能力,早就明白被圣上针对的原因了,这么多天,你又是怎么想的?” 周则僵在原地。 “年纪轻轻就考中状元,想来你母亲在背后付出不少,如果只想过安生日子,那还是今早随母亲的愿,早早结婚。” 周则开口,“不,薛姑娘,我考取功名不是为了娶妻,而是为了满腔报复与野心。” 只想过安生日子,他就该止步于举士,京城殿试,一路多少世袭子弟,他一个白衣书生没有点决心,怎么撑得下来。 “我只想问有什么能帮得上嘉玉的。在下知道,自己能力微弱,但只要能,一定在所不辞。” 薛乔脸色好了些,但她摇摇头,“你帮不上忙,我已有了法子,找人去寻宋易。” 这话直白的伤了周则,但他认栽。 家世上比不过宋易,他心服口服。 对周则,薛乔只能送话,“若真不甘心,你就实现你的野心。” 现在的周则实在太弱。 崔府, “你说薛乔等到申时才走的?”崔景笑了笑,嘴角弧度轻蔑不已,“这人真是蠢啊。” “小姐才是聪明,事先送大小姐去散心,她这次想告状都没地去。”崔景的贴身丫鬟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姐姐单纯,没看出薛乔心思狡诈,但我可不会放过她。”崔景双眸腾上怒火。 两人不知薛乔在包厢到底做了什么,但薛乔回了家很快知道所有。 “回小姐,崔景今日未曾出府,相反,府上来了客人,王敏。”暗卫回复。 瞬间,薛乔眼眸冷下,眼底爬上杀机,“王敏…这就难怪了。” “又是她!”知晴愤懑不已,“怎么哪里都是她!” 薛乔勾起嘴角,森冷而笑,“放心,她蹦跶不了多久了。” 暗卫顺势抬眸,“主子有何吩咐?” “不急,在她前头还有个崔景。” 当夜,崔景房中窜有乱贼。 黑漆漆的房间,刚吹灭蜡烛,崔宜就看到一个身影,脑袋轰的一声要炸开。 她的房间怎么会进人。 暗夜下,她很快呆在原地,凉水从头到尾浇了身。 她竟看到影子有喉结,这人竟是个男子。 此时,屋中“男子”薛乔,故意踮脚走向衣柜,打开衣柜。 在里头,她抖了抖衣袖,从自个袖子里拿出件小衣,当着崔景的面,从她衣柜拿了出来。 崔景直接头皮发麻,她的贴身衣物怎么还落到别人手中。 夜深人静,府上人大多都已歇息,她若喊了一声,没人及时赶来,她又怎么办? 这种时候,迟到片刻,她都会完蛋。 崔景急的掉眼泪。 薛乔不急不慢的在屋中晃悠,甚至抬脚躺在人椅榻上。 她就是要吓崔景,叫她尝尝片刻难熬的滋味。 第94章 呸,她不配! 临近天亮,薛乔翻墙离去,一夜未眠的崔景终于绷不住哭出声。 回到房间,薛乔叫来知晴,“你同暗卫说一声,将昨夜崔景房中闯入男贼之事传到王敏耳中。” 说完,她就从袖中掏出一块布料,知晴惊到口吃,“小,小姐怎么还拿人家这种…东西,这会不会…有点过分。” 薛乔抓的正是一截女子肚兜,若传出此物,崔景的清白就毁了。 薛乔摇头,“只要崔宜在,我就不会害崔景,放心,这肚兜就是最常见的款式,我只是假意绣上崔景二字。” 昨夜,她在崔景衣柜也看到真正的样式。 崔景不是怀疑自己对崔宜别有用心,相信王敏的一面之词吗,那就让她睁眼看个清楚。 吩咐完事情,薛乔抱着被子陷入睡意。 与此同时,崔景正偷偷哭个不停,她跑到衣柜处,抖着手翻看肚兜,数了几次都少了一条,脸色苍白如雪。 她…完蛋了。 暗卫的动作很快,远在杨府的王敏很快察觉到风声。 “崔景昨夜房中闯进男子?”王敏眯细了眼睛,突然,她语气大变,“谁同你乱说的!” 王敏的丫鬟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是奴婢从胡夫人处听来的,今早胡夫人同夫人说话,奴婢偷听来的。” “胡夫人?”王敏心下一松,这家伙一天游手好闲,最爱金银与八卦。 想了一会,王敏还是站起身,“不行,我要去崔氏一探究竟。” 如果此事为真,那她就能以此拿捏崔景,针对薛乔! 推开房门,王敏急匆匆走过庭院,恰巧撞见不远处的胡夫人,她心思一动,偷偷绕近前去。 “胡夫人,你可别说了,崔氏的话不能乱说。”王尚书的小妾推脱的转过身。 胡夫人兴致勃勃,拽住人衣袖,“别啊,我也就和你说,我府宅啊就在崔氏隔壁,昨夜对天发誓,我真看到人飞进去了,临近清晨…我还听到崔景哭声。”说完,她同情的咂咂嘴,“我出门的时候,在路上还看到一个肚兜…上面绣着崔景的名字。” 瞬间,王敏内心狂喜,她忍不住捏住手指。 即使胡夫人刻意压低声音,可王敏还是听清许多,趁着无人发现时,她偷偷溜走。 王敏激动的赶去崔府,活像是闻到血腥的豺狼。 只可惜,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胡夫人也是被人算计了,肚兜是暗卫特意丢到爱凑热闹的胡夫人每日必经之处。 …… 薛府,一只白鸽徘徊在窗边久久不肯离去,这样的异样很快被丫鬟发现回禀给了薛夫人。 “小姐还没醒?”薛夫人诧异,即使不解,她还是开口,“不要打扰了小姐,我亲自去看看。” 来到屋门口,那鸽子像是通人性的,从窗边飞到薛夫人面前,注意到鸽子腿上栓的信纸,薛夫人取了下来。 一铺开,“裴泽”二字闯入眼帘,薛夫人目光微颤,左下角写着清晰的“薛乔亲启。” “知晴呢?”薛夫人发话。 “知晴姐有事先出府了。” 听到这,薛夫人折起信纸,作势要撕毁,但动作停在半空,她始终下不去手,终究轻叹,“罢了,小姐醒后,把它送去。” 小丫鬟接过信纸,轻声应下。 薛夫人长长吐了口气,抬眼望向天空,那白鸽也不见踪迹。 一夜未眠的薛乔在睡梦中,还不知晓飞信,只是神色安宁,同样没睡的崔景却并不安宁。 瘫在衣柜地上,她呆若木鸡,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脑海盘算所有与她有仇的男子,翻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还远在齐州。 过度的惊慌下,崔景睡意全无,但脑后疼的炸裂,摇摇晃晃间,她倒在床边,只能抬头遮目养神。 就在此刻,有人闯了进来,打散她这一刻清净。 “二小姐,你怎么还没起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聒噪的女声吵了起来,崔景勉强睁眼,看见王敏趴在床头,气打一处来,“谁让你进来的!” 她气的喊不出声。 可王敏开心啊,看到崔景哭红的眼睛,缭乱的衣发与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心中稳了半成,再仔细看看,她又瞧见半开的衣橱,衣橱内翻的杂乱无章,这又与丢失的肚兜相对应。 那一刻,王敏眼中快速闪过得意。 “二小姐怎么这么狼狈,是身子不舒服吗?”说完,王敏伸手向崔景摸去,想要掀开对方衣服,看看身子皮肤是否青紫。 可崔景直接打掉她的手,叫来外面人,“来人,赶走王敏。” 王敏笑了,拍拍手站起来,“崔小姐还是先想想肚兜,再考虑要不要赶我!” 崔景目光愤怒,“原来是你!” 这句话间接坐实胡夫人的猜测,王敏彻底放下心。 原来,真有人闯进崔景屋内,真是太好了。 “不错,所以崔二小姐说话小心些,否则,我不能确保你的肚兜会在谁手上。” “贱人!”即使头疼的厉害,崔景也气的爬起来,用力抽了王敏一巴掌。 王敏不怒反喜,笑个不停,令崔景呆在原地。 她的语气尽是戏谑,看笑话,“崔宜刚被退婚,若崔二小姐又传出贴身衣物落于外男手上,你猜北宁崔氏百年清誉还留有几分?” 崔景头冒青筋,“王敏,你想干嘛?” “很简单,四个字,为难薛乔。”王敏眼底是明晃晃的恨意,深的令人心惊。 这时候,崔景若再不明白自己是当枪被人使,她就真是蠢到家了。 只是,她还有一个问题, “我答应,只是薛乔到底有没有利用我姐姐,故意毁了姐姐和太子的婚事。” 崔景头疼的眼前发黑,她勉强开口,向王敏问个清楚。 床前,王敏咬着手指笑,“崔二小姐,你真是单纯啊,区区一个薛乔就能搅黄皇储联姻?呸,她不配。” 王敏话里话外都是不屑,见平日高高在上的崔景在自己面前的狼狈,她内心极其舒适。 凭着皇后和王尚书的途径,王敏说出真相,“太子退婚?崔景,你真是蠢死了,受委屈的明明是你姐姐啊,是崔宜撞见太子男女不忌,先以家族之力退婚,后跑到薛府发泄痛苦的。” 什么! 崔景瞪大了眼。 第95章 准备打脸 眼前是王敏嚣张的神态,崔景的头更疼了,不久就晕倒在床。 昏迷前,崔景后悔,她误会了薛乔,对方明明是待姐姐极好,好意安慰的,都是她听信谗言。 至于王敏,瞧见崔景昏倒,不慌不忙离去,丝毫不在意对方知道真相会如何,知道薛乔是好的又怎样,她还不是要听自己的。 当务之急是要来胡夫人手上的肚兜。 很快有人发现崔景晕倒,府中一人依照崔宜的嘱托,连忙将此事回禀给了她。 庄园内,休息几天的崔宜知道消息,不放心的要赶回崔府。 王敏回到府上时,胡夫人还没走,她立马拦下人,“胡夫人,我有一事相求。” 胡夫人神色莫名,“我能帮你什么?” 王敏笑了,“我想要你手上一物,今早找到的肚兜。” 胡夫人睁大眼,“你怎么会知道!” 王敏内心冷笑,面上不扬的温和开口,“今早去见崔景,得知她丢失肚兜,正好出门前听到你说的话,所以我前来问问。” 胡夫人神色明白,她也听说了,最近王敏与崔家二小姐走的近。 “放心,我不会白开这个口的,这有些银两,崔府也希望胡夫人守口如瓶,毕竟大小姐已与太子退婚,这二小姐不能再出事了。” 王敏假借崔氏,拿捏架子糊弄胡夫人,用尽心思的拿到了肚兜。 等到薛乔醒来,已有些时候,一觉后神清气爽,她一手搭在窗边见众人忙碌。 外头的丫鬟瞧见她,递上幸存的飞信,“小姐,这是你的信。” 看到“裴泽”两字,薛乔心跳不自觉加快两下,她轻轻接过信纸,打开是熟悉的字迹,只是这次的字迹更具锋芒,像是潜龙一朝回了渊。 他说: “数日不见,不知薛姑娘近状如何,原谅在下的莽撞,突然写信来访,近日,边城不太安宁,蔡定不知所踪,其子蔡明暂接其位,不知你还记得,他正是当年时常为难我的校尉之子……” 薛乔皱着眉头看下去,只觉得裴泽有些多话,往日他并非如此,看到最后一句,她突然明白这怪异感从何而来。 “薛乔,杨淮没死,他要活着回来了。” 信纸的话到此为止。 薛乔忍不住抓紧信纸,拧紧了眉头。 杨淮没死? 他若回来,自己怎么解决王敏…… 她必须速战速决。 烧毁信纸,薛乔站起身,一出门就询问知晴,“王敏今日可否找过崔景?” 知晴点头,“小姐,如你所料,王敏登门崔景,甚至气晕了人。” “气晕了人?”薛乔笑出声,“这王敏真是配合。” “不过,如今崔景被府医针灸医醒了。” 这崔景真是惨,一夜未眠被气昏,还被强制叫醒。 随意掀起眸子,薛乔懒懒伸腰,“那我们走,去崔府见见那个脑子不灵光的。” 知晴跟上,又添句话,“暗卫说,王敏要去了你给的肚兜。” 听到这,薛乔讽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让王敏知道我去崔府的事。” “好的,小姐。” …… “薛乔要去崔府!”王敏眼睛瞬间亮起,闪着疯狂的热度,“太好了,我也要去!我要亲眼见两人相争。” 薛乔受不了崔景,最好一鞭子勒死她,这样,谁都别想救薛乔。 走之前,王敏甚至不忘带上“崔景的肚兜”。 与此同时,崔景醒了。 “景儿,怎么样了,好点没?”崔母不放心询问,崔景却开口,“阿母,你觉得薛乔是什么样的人?” 崔母惊诧,“怎么问这个?不过,我见过那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但也不至于像流言般不堪。” 崔景落泪,“我真是蠢。” 更无奈的是,明知薛乔无辜,可为了名声,自己必须针对她。 此时,府外丫头回禀,“夫人,小姐,平阳侯的薛大小姐来了。” “薛乔?她怎么来了,崔宜近日不在府上。”崔母开口问到。 丫头恭敬回复,“薛小姐知道大小姐不在家,她说是特意寻二小姐的。” “那就进来。”在崔景说话前,崔母先开了口。 崔景紧张的手心发汗,只觉得头晕想昏。 薛乔进屋,看见崔母等人就恭敬行礼,随后望向崔景,而崔景向来冲动的脾气还收敛的干干净净。 崔母看了眼自家女儿,就知道有事,走前留有一句,“崔二愚笨,若有得罪,还请薛小姐多多包涵。” 薛乔笑笑。 “听闻崔小姐昏迷,我上门看望之时也想请教黄鹤堂一事。” 床上,崔景心虚的别开目光,“我忘记了。” 明白来龙去脉后,她也做不到之前的凶神恶煞,吩咐丫鬟给薛乔两人准备茶水与座位。 知晴在一旁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家小姐用了什么方法,让对方态度直接反转。 寂静下,丫鬟很快再次进门,“小姐,王敏小姐来了。” “赶出去!”崔景脱口而出三字,像是惊弓之鸟的看向薛乔。 可王敏是个厚脸皮的,她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是吗,可我很想看望崔二小姐。” 走到屋内,她还装作意外,笑吟吟开口道:“诶,没想到,薛小姐也在?” 薛乔冷漠点头,没有施舍一个目光。 王敏的笑容立即僵硬,眼底的恶毒越发明显,看的崔景胸口发闷,就怕对方与她说话,但下一秒,王敏就提醒崔宜,“崔二小姐,我先前与你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 崔景脸色唰的苍白。 薛乔故意装作不知,“王敏,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是,崔小姐?” 说完,她拧头看向崔景,目光晦涩难懂。 崔景只希望自己是哑巴,但在王敏的几次动作下,她心跳骤停,王敏袖中正是一件贴身衣物。 “这天有些热啊?”王敏开口,一手扇着脸,袖口更是明显, 接收到王敏的威胁,崔景手足无措,她不想连累家门,但更不想针对薛乔。 等了许久,薛乔并未得到意料之内的敌意,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 站起身,她冲王敏走去,“王小姐热,那我大发善心的帮帮你。” 第96章 折断左肩 “我…不用你帮。”王敏咽口水,感觉到不对劲。 可薛乔怎么会如她愿,走上前,一把折住她的手。 “疼疼疼!” 在王敏叫痛之时,肚兜掉了下来。 薛乔玩味的笑了,一脚踩住肚兜,“这是?” 王敏顾不上面子,一手抓住衣角,使劲往外拽,“薛乔,这是我的,不小心带出来的!” “胡说!”崔景立马跳下床,“这是我的!是王敏偷了我的贴身衣物!” 说完,她直接向薛乔坦明一切,“她还要拿这个威胁我针对你!” “啪”惊慌下,王敏打了崔景一巴掌,害怕对方说出所有,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响亮的巴掌声像是掐住所有人的喉咙,现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王敏害怕的后退两步,但一双手还是拽着肚兜不放。 打破寂静的是从门外赶来的奴婢,她们惊讶看向崔景,“小姐,你的脸。” 崔景的右半张脸红了。 “薛乔,我错了,你快把它还我。”顾不上疼痛,崔景急切看向薛乔。 当务之急是拿回衣物,后面再慢慢收拾王敏。 闯进来的奴婢不明白现状,木愣愣看向薛乔。 可薛乔云淡风轻,“崔二小姐,你与王敏不是好友吗?” 崔景面色顿时难看。 紧接着,她眼睁睁看着薛乔松开了脚,贴身衣物再次落回王敏手中。 所有人中,王敏最是激动,看着薛乔的目光尽是讽刺,“薛乔,你真是蠢笨,多谢你啊,我又有了筹码。” “喔?什么筹码?” “为难你的筹码!”王敏向前走了两步,“你还不知道,这东西是我从崔景处拿来针对你的,没想到你竟蠢到直接还给我!” 薛乔不急不慢,“就算不给你,你也能想到法子。” 王敏目光一滞,被猜中心思而不喜,薛乔说的不错,她早就吩咐裁缝仿制,丢了这件也就等上三日功夫就有仿版。 但也不意味着她愿意将这件还给崔景。 “这是怎么回事?”崔景从郊外也赶回了府,没想到看到三人正对峙。 “姐姐!”崔景神色大惊,“你怎么回来了?” 薛乔闻声抬起眸子,“你回来了?” 崔宜走到薛乔身边,“我不太放心崔景,就先回来了。” “你还真了解她。”薛乔轻声笑了,目光挪向王敏手心。 崔宜顺着目光看到了小衣,“这不会是…” 崔景的? 看到崔景目光闪躲,她就知道这猜测成真,担忧的皱紧眉头。 在场,只有薛乔一人得知真相,但她还差一把火,烧死王敏的火。 “王敏,一件小衣能有何用?”薛乔开始她的表演。 “对你一个破烂户当然没用,可这小衣不是一般人家的,它是北宁崔家小姐的,这时候,可不能再有人出丑事。” 听到这,崔宜咬起唇瓣,这人正是利用她被退婚而大做文章。 “无赖!” “来人,快把她拿下,夺回东西!”崔宜立马下令,可王敏笑了,“好啊,抢了它,我就拿仿制的,崔家小姐贴身衣物的款式流传出去,我看看是丢谁的脸。” 崔景沉默低下头,崔宜更是说不出话。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现在就教训薛乔,我不会这般无情。” 说这话,王敏直指薛乔。 “不可能!”崔宜斩钉截铁,但脸上失了血色。 薛乔眉目淡淡,“真是好笑,谁说你手上的是崔景的小衣。” 王敏直接噗嗤笑出声,“薛乔,你说这话真是好笑,我手上怎么不是,是,崔景。” 崔景张了张口,“那是的。” 昨夜是王敏派人偷取了贴身衣物。 众目睽睽之下,薛乔压迫感十足的王敏,“王敏,也就我不要的时候,你还能拿到,一旦我要了,你就别想再拿到。” 王敏炸开毛。 可就算怎么挣扎,她还是被薛乔轻松压制,“薛乔,你要是敢抢,我就让全京城都知道崔景的小衣!” 崔景扎根的腿刚抬起,她就收到薛乔的目光,这腿又动不了了。 “那前提也得是你手上这件是真的。”薛乔说的坚定,一根根的掰开王敏手指。 地面瞬间多了东西。 崔宜捡了起来,摊开小衣后,她冷声叫来崔景。 崔景骤然惊愣,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怎么会…这肚兜不是我的!” “不可能!”王敏厉声反驳,“这就是你的!” 薛乔一松开王敏,她就向崔氏姐妹赶去,崔景瘪瘪嘴,把肚兜丢给了王敏,语气欠抽,“既然这么想要,我就送你。” 王敏表情空茫茫,她慢慢捡起小衣,没有一人阻止她,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怎么会! “来人,把她给我打出去!”崔宜紧接着下令。 旁观的丫鬟顿时涌上,揍着王敏往外赶。 王敏死死护着脸,她突然大喊,“薛乔!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你故意害我!好一个蛇蝎心肠,我要告诉所有人!” 薛乔扯唇呲笑,“陷害?我是架刀在你脖子上,让你来崔氏威胁人的?” “让开!”薛乔厉声开口。 崔氏的丫鬟自觉散开,此时,王敏挽发已狼狈落下。 蹲下身,薛乔轻蔑的一手按住她的下巴,“王敏,你太蠢了。” 霎时间,清脆的骨声响起,王敏疼的叫不出声,只见左肩瘫痪无力。 “你!”王敏轻声吸口冷气,低头望向右肩。 她的手…… 可薛乔不客气的抬高她的下巴,声音犹如十里寒霜,“放心,只是断了而已。” 比起你泼的蜡油还远着呢。 “毒妇!”王敏不肯嘴软。 众目睽睽下,薛乔笑的灿烂,“看看,我的名声就是这么被抹黑的。” 崔景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薛乔就甩开了手,站起身的她居高临下看着王敏,“你就先回去,明日我会登门拜访的。” 今日解决崔氏的交接,明日就是解决杨府了。 王敏怨恨的死死盯着薛乔,拖拽中,她一口鲜血喷出。 丫鬟嫌弃躲闪。 屋内一下少了很多人,只有薛乔与崔氏两姐妹。 崔景忌惮的偷瞥了薛乔几眼。 最后还是姐姐崔宜询问,“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97章 薛乔的回信 崔景也不明白,放低声音,“昨夜明明有人进我屋中取走了小衣。” 如果王敏手上是假的,那真的又在谁手上。 “有人进屋是真,取走小衣是假。”薛乔开口。 “怎么会,我昨夜亲眼看到的。” 薛乔摊牌,“你亲眼看到的,有进屋当事人清楚吗?” 崔景皱眉,“什么意思?” 崔宜了然,“原来是你啊,薛乔。” “等等,是你!”崔景惊得跳脚,“不可能,不可能,昨夜那人有喉结,是个男的。” 崔宜摇头,“傻妹妹,别较真了。”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不然,怎么吓住你,报复失约黄鹤堂一事。” “你,你,你…”崔景说不出话,她想不到还有薛乔这样的人。 亲姐姐崔宜表示,“幸好这次是薛乔,如果真是王敏所为,那崔氏就麻烦了。” 崔景还没有消化完,她看着薛乔发愣。 “若你想要回报我的恐吓,我一定恭候。” “我…”崔景面色难看。 一开始失约的是她,偏信王敏的也是她,说句难听的,是她先招惹的薛乔。 只是没想到一次戏弄,炸出了王敏的真面目。 “那王敏威胁也是你做的手脚?”崔景心神恍惚,像被施了定身术。 薛乔挑眉,不赞同道:“怎么会,我只是给了她冒名的机会,但威胁是她自个的想法。” 说完,她静静回望崔景,“难道不是吗?” 崔景像是被雷击中,她不由僵硬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发现她的真面目。” 听到这,薛乔低笑。 这一刻,崔景已经做好不得罪薛乔的打算,她知道自己扛不过薛乔,一个恐吓报复就吓的她够呛。 但崔景还是担忧,“虽然你没有拿我的小衣,可我确实少了一件啊。” 薛乔抬头,目光望了望她身上,“你晚上也穿小衣?” 崔景不理解的摇头,“不啊。” “那你身上穿的又是什么?”薛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衣啊。” 说到这,崔景才明白过来,少的那件不就在她身上! 一旁的崔宜叹气,再次警告,“崔景,别忘了你是为何从齐州回来的。” 如果不是得罪了齐州骑兵营的总教头,崔景又怎会愿意回来。 “我也是得知姐姐与太子退婚,那人恰巧与太子要好,我这才回来的。”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随后,薛乔提起祭祀的对接,崔宜最是清楚这事,当下包下与崔氏的交接之事,至此,崔府的对接告一段落。 薛府, “崔府…接下来就剩一个杨府了,小姐。”仔细比对名单,知晴拧过头开口,身后,薛乔正静静写着毛笔字,她一声不吭,墨迹透锋芒。 只要一封信写好,她才慢慢开口,“杨氏不同崔氏,不可能好说话的。” “那我们怎么办?”知晴担忧。 薛乔叠好书信,束在信鸽脚上,轻轻放飞了它。 “当然是硬碰硬,打架,我又怕过谁?”转过身,薛乔稳重开口,“走,我们去衙门看看县令。” 打架肯定不能少帮手。 看到薛乔这神情,知晴一下心定,笑着应下,“好嘞。” 白云飘飘,晴空万里。 “主子,主子,信鸽回来了!”捧着鸽子,阿礼跑回院中。 床头,裴泽立刻起身,“她回信了?” “主子,小心你的伤。”阿礼不免提高声音提醒道,但更快的赶到床头,他知道主子等这信等了多久。 裴泽半裸上衣,白色的绑带突兀的从胸前缠过,浅淡的红色渗了出来。 “快给我。”他神色急切的开口。 阿礼拽下信纸就丢开鸽子,递给了裴泽。 裴泽立马打开。 “很好,勿扰,祝平安。” 内容简洁明了,干脆利落。 提着的半口气突然下去,裴泽慢慢向后靠去。 “主子,线人回禀,薛小姐负责祭祀,前日刚在崔府教训了王敏。” “教训的好。”裴泽肯定,没一会,轻咳了几声。 “你还是快些养伤,薛小姐还不知道主子你受伤的事。”阿礼捏把汗。 前几日,蛮族来犯,裴泽与杨淮带兵迎战,本来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对方来势汹汹,情报错误,粮草不足,险些遇上大凶。 “我清楚自个的伤。”裴泽举着手中信纸,神色不明,“我交代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情报错误,粮草不足。 说是意外过失,可裴泽不信,这世上的意外分很多种,人为意外也是意外。 阿礼摇头,“这边情况还在熟悉中,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裴泽点头,但身子不见松懈。 “主子,你说会不会是杨淮动的手脚,明明都是一块出战的,大家都情报错误,粮草不足,怎么他就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反倒是你,身受重伤。” 回营后,蔡定还说城中并无重病散,这刮骨之苦是裴泽硬生生扛过来的。 对此,裴泽冷笑,“杨淮毫发无损,这不是很正常?” 自打对方上战场,他还真没受过伤,即使战败也是险里逃生,好像老天爷时时刻刻都在眷顾他,简直红了众多将领的眼。 反倒是他,裴泽嘲讽吐了口气,年少成名后迎来的是家族败落,没有人知道,他为了今日的副将之位付出了多少。 可等待他的就是情报错误,粮草不足,险些交代性命。 裴泽想着想着,目光忍不住放远,透过这封信,他似乎看到薛乔回信时的镇定自若,可他在写信时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他怕自己撑不过去,所以将许多想说的话都写了下来,最后,他还忍不住交代杨淮幸存的消息。 见主子这番神情,阿礼就知道他心飞回了京城,默默离开。 与此同时, “混蛋,蔡定,你竟敢做这种事!” “啪”桌子碎成八段,杨淮愤怒质问,“你怎么敢拿打仗当儿戏,人命当玩笑!” 他面前的蔡定笑笑,“杨将军不要动怒,我也是有原因的。” 杨淮横眉,“什么原因?” 蔡定狗腿的笑了,“我早有所闻将军威名。” 第98章 将领不可死于内斗 “众人皆知将军扭转局势之力,我也是相信将军,这才故意下套裴泽。” 若成功,裴泽死,若失败,他也不会出事。 杨淮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眼里尽是不可抑制的怒火,“为了下套裴泽,你就断送数百名士兵性命,蔡明,你真是能耐!” 冷冽的拳风吹过,蔡明吓得抱头,但下一刻,杨淮就停下手,低声威胁,“这次我放过你,若有下次,定饶不了你!” “将军放心,可裴泽…” “对他,我自有打算,你就老实做你的事。”转过身,杨淮阔步离开。 “呸” 人刚离开,蔡明就啐了一口,“真是窝囊。” 身边的下属走上前,“主子,杨淮这么不识趣,我们就该怎么办?” 蔡明的脸色不断变幻,许久,牙根咬出血,“就先听杨淮的。” 谁让他斗不过裴泽,只能靠杨淮反击。 走出帐篷,杨淮的侍卫不解,“主子,其实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除掉裴泽,稳定根基。” 裴泽出京带兵对杨氏不是好事,杨淮在军中刚立威望,根基不稳,若此时裴泽立下重大战功,杨淮首先受到影响。 杨淮突然停下,目光不善,“难道你觉得裴泽能在我手中抢下军功?” “当然不会!” “那你就闭嘴,裴泽绝对不会比我强,此外,我告诉你,将领可以死在战场,就是不可以死在阴谋内斗中。” 侍卫不再说话。 杨淮也缓下情绪,“京城如今怎样?” “杨老夫人近日身子不太利索,夫人赶尽府上丫鬟。” “还有呢?” 侍卫突然明白杨淮意思,“薛小姐负责祭祀交接,等将军书信到京破身死传言,陛下一定会请你参加祭祀。” 杨淮点头,“王敏赶尽府上丫鬟,已是犯了善嫉。” 他回京就可以休了她。 在杨淮谋划休妻时,王敏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躲在杨府不肯出门。 她知道,薛乔一定会上门的。 “夫人,你伺候老夫人的时候到了。”杨府的丫鬟准时出现的门口,堵住王敏。 王敏脸色青白,不得去照顾杨老夫人。 真是不知道老夫人撞了什么邪,莫名生场大病,府医还找不出原因,只能每日调配修养药膳。 可怜她,说是照料实际是被困在老夫人处。 若真可以,那老家伙还是早死来的清净。 埋汰时,王敏来到杨老夫人屋外,轻轻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王敏嫌弃的捂住口鼻,“老夫人,喝药了。” 回应她的是急促的咳嗽声。 走进里头,杨老夫人虚弱的趴在床侧,止不住的咳嗽。 “诶!怎么着火了!” 一进去,王敏就瞧见窗边布帘处燃有火星。 烟味呛的老夫人更难受,咳嗽的越发严重。 王敏下意识就要灭了火,可却瞧见地上有些黄纸片。 “不…要灭!”低哑难听的声音挤出嗓子,老夫人连忙叫停。 这可是梦儿的求子符。 但王敏已经熄了,老夫人气的胸口发闷,忍不住用手拍打胸口,“刮千刀的,给我滚!” 外头的丫鬟听到声音连忙进屋,顺着老夫人心思,赶走了王敏。 屋外,王敏只觉得莫名其妙,这老夫人真是作怪,生病咳嗽还在屋内烧东西。 “夫人,莫见怪,老夫人是为了大小姐生个大胖儿子。” 自从杨淮丧命,王府对杨梦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如果能生男婴,兴许就能好些。 王敏讽刺,“真是愚昧,妄想用求子符得男婴。” 这老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尽信这些空穴来风之事。 在王敏在府中闲走时,薛乔带人到了衙门。 刚走到衙门大门,主蒲刘平就迎着出来,“薛小姐,好久不见。” 对方仍是黑巾裹头,穿着质朴简素,不同的是神态自在了许多。 叫魂案后,当年的两位僧侣获得清白,县令也改变了想法,从前他总是视主蒲为眼中钉,刘平不得不敬小慎微,但在质问叫魂一事中,县令也明白他的苦果。 同是辛苦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何必互相为难。 阴差阳错下,两人关系缓和许多。 自胞弟刘存不见,主蒲刘平也很担心,县令也派人调查过,即使没有结果,刘平也很感激县令。 “薛乔,你来了?”白面小衙吏小亚跑了出来,“快走,爹爹就在里头等你。” 见到熟人,薛乔点头,携着知晴走进后堂。 “薛小姐是有什么事吩咐?”县令好奇问到。 叫魂案结束后,县令也感激薛乔,多次询问薛乔可有相助之处,但总被回绝。 “不错。”薛乔淡淡开口,“我来询问你们打人的法子,另外可借点人手给我,我要登门打架,事先说明,我是去砸杨远侯府的门。” 县令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祖宗真是专挑不好得罪的人下手。 “如果不方便,我也没关系,就问问负责杖责的官吏些技巧。” 县令不好意思,“薛小姐,我也正头疼人手,蔡定将军一直失踪,但最近传出消息,他在京中,身为县令的我必须派人仔细搜寻。” 生死不重要,主要是给个交代。 两人身边的小亚开了口,“那我去,我不属于衙门,来去自由。” 小亚是县令之女,曾经,县令命她女扮男装,躲在衙门避开祸事,未曾有人见过她女儿身。 县令犹豫片刻,点头,“也好,仔细配合薛小姐。” 对此,薛乔没有拒绝。 几人离去时,县令看着薛乔背影,暗自赌上一把,他赌薛乔绝非池中之物,女儿跟着她,帮着她,也许会更好。 再说薛乔, 几人坐在马车内,小亚听完一切,不可思议,“那王敏还是不是女的,她竟拿女子贴身衣物威胁女子?” “所以小姐断了她左肩。”知晴回复。 “可…”小亚不放心,“就这么放她回去,薛乔,这没关系吗?” 王敏不会在杨氏来个恶人先告状吗? 薛乔正手肘撑着耳畔,“不会,杨氏一家冷血的,不会有人替她打抱不平,更可况,若昨日打惨了王敏,叫她爬不起来,今日又怎么继续教训她。” 第99章 被迫离府 小亚怎么也没想到,薛乔放过王敏是为了今日打她更狠。 马车徐徐停在杨府前,薛乔扣了几次门铃,不曾有人回应。 一脚当即踹上门,金属的门铃清脆发声。 门内,王敏瞬间竖起鸡皮疙瘩,她严加命令家奴关好房门,自个跑去通告众人。 薛乔带人上门闹事了! 听到声,杨老夫人气的咳不出声,任人差遣,要王敏狠狠教训对方。 怀孕几周,杨梦的肚子隐隐显怀,她面色青紫,好一个薛乔,自己还没找她,她还敢上门。 王敏故意激化矛盾,“老夫人,薛乔会不会是为了祭祀对接,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好?” “不好个鬼,她带人闹事,难道我还要伸脸给她打,给我教训那个小畜生。” 不一会,杨府奴才纷纷挤在门后,准备反击。 奴才后站着王敏与杨梦。 门外, “这门不好踹啊。”小亚皱起眉头,她听叮里哐啷的金属声也闹心。 这次,她特意女装过来,模样与女扮男装时简直两人。 薛乔抿紧唇瓣,一手托起门铃,嘴角划起轻蔑的弧度。 随着动静声起,路过人不免透向目光。 薛乔开口,“走,我们翻墙。” 小亚叫好,“这个好,我熟悉。” 墙边处,薛乔轻松爬上,她歪头,看到门后众人。 小亚折腾几下也上来了,冲底下知晴开口,“你等我们从里面开门。” “啪”薛乔跳了下来。 有一个小厮发现了她,尖声叫嚷,“薛乔进来了!” 狼入了羊圈,羊群瞬间不安,炸开锅。 王敏率先失措,“薛乔,你还爬墙,来人,快来人。” 薛乔慢慢走上前,“今日,我是为了杨府的祭祀交接。” 语气毫不客气,甚至嚣张。 杨梦动怒,“这就是上门求人办事的态度。” 薛乔只顾自个开口,“看来,你们是不肯配合我?” 身后的小亚配合的捏起拳头,骨脆声响起。 “你这是威胁?”王敏开口。 薛乔笑了,“还是王小姐最了解威胁的深髓所在。” 这句话呛的王敏发不出声。 杨梦倒是笑了,“就你们两个,还想逼迫我杨氏。” 简直自不量力。 可小亚用事实回应了她,没几下,她打倒一翻小厮丫鬟。 窝着挤着团成了一堆。 王敏面色难看。 他们对薛乔没有任何阻拦,慢慢的,薛乔来到两人面前。 “不知杨府是否配合祭祀交接?” 冷漠的女声传开,王敏心下不甘,“我乃当朝大将军之妻,二品大臣之女,薛乔,你给我放尊重!” 这时候的名声噱头最是没用。 薛乔什么没说,只是赏了一个巴掌给王敏。 浑身的气势压制王敏。 王敏难堪的捂住脸,比起昨日,她好像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丢人,昨日是在他人宅邸,今日是在当家宅中,被手下人瞧着受欺。 “不知杨府是否配合祭祀交接?” 冷漠的女声再次传开,王敏选择死犟。 薛乔倒手抓住王敏长发,向后拽去,压迫她抬头,发上的金簪银饰啪啦掉了一地。 “王敏,不要做蠢事。”薛乔勾起唇角,眼中尽是讥讽。 “你这么做,不怕有人弹劾,陛下知晓吗!”杨梦在一旁叫喊,搬出了文帝。 薛乔摇摇头,“他们怎么会知道呢,这大门关的这么紧,外面的人想进来看热闹都进不来。我想,你们这么爱面子,更不会到处乱说。” 小亚忍不住笑出声,薛乔的嘴什么时候这么毒。 “不知杨府是否配合祭祀交接?” 薛乔再次发问王敏,王敏迟疑一刻,薛乔一脚就踹上去,王敏直接滑开一段距离。 杨梦疼的头皮发麻,忍不住抱着肚子后退两步。 幸好薛乔忽视了她,继续走向王敏,拽起长发,薛乔瞧见王敏脖颈上擦出血伤。ъitv 薛乔不知道,王敏疼的身子发颤,偷偷挪视众人,才发现众人都看着她,她的狼狈一览无余。 脸颊痛的火热,像是被人硬生生撕下一层皮。 没一会,王敏听到薛乔再次发问,“不知杨府是否配合祭祀交接?” 这次,她浅若无声的应下。 薛乔站在她面前,“看来比起性命,你的面子也不值一提。” 王敏脸僵的发硬。 “既然祭祀对接解决了,那就解决私账。” 薛乔正准备彻底了解与王敏恩怨,让她下半辈子就瘫躺在床,谁料,杨氏大门突然打开。 “薛乔!” 尖锐声起,薛乔抬眸望去,看见了皇后身边的太监。 “皇后娘娘有请入宫。” 太阳一同冲进,薛乔目光幽远,看着面前的王敏,慢慢收下动作。 “薛乔遵旨。”只是她望着太监的目光着实称不上友善。 小亚还是第一次见到宫中人,有些害怕的躲在薛乔身后。 杨府大门开,外面的人就看见里面全貌。 众人丫鬟小厮坐在地上,新妇王敏正瘫在地上,早已出嫁的杨家小姐挺着肚子站在一旁。 着实奇怪。 最奇怪的是薛家大小姐,怎么会在杨府内。 “小姐。”外头的知晴跑了进来,站在薛乔身侧。 “薛乔,如今怎么办?”小亚怯懦的咽了下口水。 薛乔毫无畏惧,“不知公公是否着急臣女入宫,臣女有事与杨夫人商量。” 这个杨夫人,指的就是王敏。 太监没想到薛乔这么头硬,他甩起脸,“薛大小姐还是尽快入宫,莫要皇后娘娘等久了。” 门外不明情况的众人唏嘘,“皇后娘娘邀请入宫,这薛家小姐真是厉害啊!” 对此,薛乔只是冷笑,她淡淡扫过王敏这张脸。 真没想到,皇后竟会出手相救王敏啊。 嘈杂声中,王敏瘫在原地,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她知皇后相助的含义,但她不知原因,以及她更不知如何面对杨府的这些小厮丫鬟。 动静声在杨老夫人屋内也可听到,杨老夫人试图下床,但她尝试许久,终是换来更大的咳嗽。 躺在床上,遥遥相望房内佛像,她如往常那般,内心止不住祈祷佛祖保佑。 薛乔离开了杨府,被迫性质的。 第100章 杨老夫人生怪病 “啪”门关了,杨府众人都松口气,只是角落处的磐石少了抹衣角。 杨老夫人的房间突然起大动静。 “不好了,老夫人昏迷不醒。” 叫喊声起,众人涌向杨老夫人的房间。 掀开几层床帘,走在最前面的王敏僵在原地,身子直冒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 杨老夫人枯败沧桑的脸颊瘦了一圈,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的脖子处冒出青黑色青筋,隐隐蠕动,像是抽取人血。 看到这一幕,王敏煞白了脸,她记得杨老夫人几刻钟前还不是这样的。 “祖母!”原本慌张的杨梦在看到床上人后,吓得叫出声。 其他人也失了血色。 “所有人听好了,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阴阴凉风下,王敏当即威胁,目光犀利射向众人。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否则,杨老夫人一定是成了众人口中的妖孽。 只是,她不知道,这件事早早传到了皇后耳中。 暗卫跪地回禀,“回娘娘猜想,杨老夫人确实病的很奇怪。” 原本圆滚滚的身材几日就瘦若枯草,更恐怖的是脖间活动的青筋。 皇后的目光瞬间凝重,她抓着衣袖,没有吭声。 最后是皇后的贴身嬷嬷令暗卫离开。 “娘娘莫不是害怕此事与福泽有关?” 莫名的恐慌上涌,夹杂着些难以置信,皇后摇了又摇头,“不会是真的。” 嬷嬷回复,“是真是假又如何,娘娘就放心,我们并未参与当年之事,可都是杨老夫人鬼迷心窍,自个犯下的罪孽。” “你说的不错。”皇后喃喃自语,像是同嬷嬷说,也像是同她自己说。 窗边散进的阳光也驱不散她身上的寒意,皇后一生自强,对异术奇法不屑,更是不信,但今日,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真的存在。 一时间,她又如何不惧。 “娘娘,观真师傅来了。” 殿外的宫女跪地回复,皇后瞬间松口气,“快请观真师傅到中堂。”ъitv 佛光净物,最是诡异的克星。 中堂,观真一手竖礼,“我佛慈悲,劳烦皇后娘娘请来薛乔。” 原来,薛乔进宫是观真的想法。 皇后点头,“师傅开口,本宫自会相助。”想到杨老夫人,她迟疑询问,“观真师傅可否赠与一枚护身黄符?” 可观真徐徐摇头,“抱歉娘娘,这不合佛规,若可以,在下为娘娘点盏最大规格的长明灯。” 听到这,皇后只能作罢。 再说薛乔,进了皇宫,她一路谨慎,没想到在中堂见到熟人。 “观真师傅?”薛乔蹙紧眉头,他怎么会在皇后宫中。 “在下听闻薛姑娘已完成祭祀对接,特来皇宫详述他事。” 祭祀向来是在宫中神佛堂进行,观真每临近祭祀之时,总会进宫与负责祭祀之人熟悉现场。 “观真师傅的消息倒是快。”薛乔嘴角的笑不曾达到眼底。 看来,杨府早就藏有他人。 “那我就开始了。”观真并未在意薛乔的利刺,他径自拿出一名单,“这就是此次祭祀需要的贵族名单。” 名单接到手中,薛乔看到了杨氏,王氏与蔡氏。 杨氏指的就是杨远侯府,王氏乃是王尚书一家。 “这蔡氏又是哪门重侯?”薛乔不解。 京城中姓氏为蔡的少之又少,只有失踪未回的蔡定才出些名。 观真浅笑,“蔡氏乃驻守边城的蔡定之子,蔡明。” 这名单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薛乔本以为会是京城重臣中最是显赫者。 谁知,一个比一个普通。 蔡明,王尚书,这两人与丞相阁老者简直相差甚远。 “祭祀选的就是‘投缘’二字。” 一直旁观的皇后突然开口,“据我所知,杨淮已不在人世,这杨氏只能辛苦杨家老夫人代劳了,薛乔,此事你可要记在心上。” 收到皇后的暗示,嬷嬷立马配合,“娘娘,杨老夫人近日重病,恐怕助不了祭祀。” “重病?”皇后愣然,看向薛乔,“先前在杨府,你可看到杨老夫人?” “臣女并未见过老夫人。”薛乔淡定回复。 观真的眸底闪过暗色。 皇后不解,“没见到老夫人,你又怎么解决的对接?” 薛乔心下忍不住的冷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假惺惺,只是表面上,她非常真心实意,“老夫人重病,臣女不愿打扰,特意请求杨淮将军之妻帮忙的。” 嬷嬷忍不住瞥了眼薛乔,没想到她还好意思说是请求,明明是她把人按在地上教训,硬生生打服的。 皇后的笑容有些勉强,“虽说是杨将军之妻,但终究是个外姓女,做不得杨府的数,此事还得杨家老夫人出面,薛乔,你可要请人医治好老夫人。” 可观真并不同意, “王敏是外姓女,杨老夫人不也是外姓女?” 薛乔答复,“确实,两人皆非杨姓。” “可王敏只是一介庶女,难登祭祀大堂。” “皇后娘娘放心,若王敏失误,臣女会好好教训她的。”薛乔又堵住皇后的话。 她不卑不亢,态度没有半点不适,当真是让皇后再难寻着话说下去。 皇后不满的眯起眼睛,她是想让薛乔解决杨老夫人异事,谁想到观真还掺上一脚。 大概捋清流程,薛乔随观真去了神佛宫。 宫路上,观真脖间的菩提木串轻轻作响。 薛乔开口,“谢过观真师傅相助。” 端定表情,观真不苟言笑,“喔?薛姑娘的相助从何而来。” 薛乔目光坦荡看往前方,“皇后令我寻人医治杨老夫人,我自然是不愿,只是没想到观真师傅同我是一个想法。” 听到这,观真仍不为所动,他手指盘过菩提佛珠,“在下也看不上杨家老夫人上去。” 薛乔诧异扬眉,她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观真又开了口,“按照往年,负责对接之人可得普宁寺的一枚平安符,薛小姐可想要赠予谁?” 普宁寺的平安符最是灵验,求取难度难于上青天,比求子符稀奇罕见极了。 走动间,木鱼声清晰入耳,鼻尖嗅到香火味。 他们到神佛堂了。 第101章 神佛宫中苦行像 推开门,百丈金佛立眼前,低眉俯瞰,悲悯众生。更壮观的是背景墙,墙上放有数百座不同小型银佛。 漫目佛尊披深红袈裟,袅袅沉香浮深炉。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薛乔以渺小之身直视众佛。 举国之财铸佛像,她算是见识到了。 身侧,观真面色平静,如湖中月影般不真切,“走,祭坛在后方。” 薛乔默默跟上他,只是路过佛像墙时,在看到一处后,她目光就再也移不走。 “这佛像怎么是这样的?” 听到声音,观真回首,见薛乔站在一小银佛前。 那佛像确实很奇怪,比起寻常神佛的慈眉善目,赫然正气,它更像是邪孽之像。 脊骨连露如骸骨,眼目陷如井底星,皮肤皱如割朐形,举手拂尘身毛燋落。 “这是苦行像。”观真解释道:“佛道中有这么一群人,认为人是万道轮回中最卑鄙之物,生来应受苦,所幸苦有定数。提前受完苦,余生就能顺利些。” 薛乔面露怀疑,“提前受难?” “不错,有志向深远者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愿以肉身度世人苦难,以受苦而行事,替世人祈福积愿。”说到这,观真恍惚了神色,“这也是苦行僧的由来,这尊佛像也是他们的信仰佛。” 薛乔沉默,她无法理解,若苦行僧是为了自己积福而受苦,这不奇怪,可为世人,她不禁怀疑,这真的有用吗? “这墙是我翻尽经书,命人打造的全佛墙,有它,不足为奇。”说完,他就走到他处,一向轻声的菩提佛珠在走动间哗哗作响。 “薛乔,快跟上。”清冷男声传来。 薛乔站在佛前,目光复杂,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苦行僧,叫魂案中就有它的身影,但下场并不好。 在她看来,这太理想主义化了,救他人不如先渡已。 两人来到佛堂后方,一个巨型天坑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祭坛,当日,我会扔人下去。” 薛乔神经陡然暴动,“你说什么!扔人!” 观真难得开了玩笑,“放心,是纸人。” 纸人事先由内务府准备好,以离世的贵族为形,丢入天坑,只是这天坑太深了,即使丢进真人,估计都看不出端倪。 两人紧接来到一个方形香炉处,香炉此刻空荡荡,祭祀当日,有人会提前铺好炉灰,点香祭天。 走完一圈,观真再次询问,“怎么样,你可想好平安符的人选。” 薛乔站在天台处,神色平淡,说出口的话坚定沉稳,“想好了,麻烦观真师傅给裴泽求取张平安符,祝他边城安康。” 观真垂眸,“我以为薛小姐会赠予你阿母。” “我只是看谁更需要。” 神佛堂的门再次阖上,陷入寂静。 …… 凤栖宫, “皇后娘娘。”王敏跪下地上,低声开口。 在薛乔离开后不久,王敏就被皇后身边丫鬟接进宫中。 皇后点点头,“听说,今日,杨家老夫人晕倒了?” 心跳止不住加快,王敏再次想到了怪异的乌黑青筋,恐惧在心中逐渐成型。 “王敏,本宫今日可是救了你。”皇后毫不在意王敏难看的脸色,她只是开口,“若没有本宫,薛乔也许就在冲动下,取了你的性命。” 王敏咬紧了唇瓣,“多谢娘娘相救。” 皇后明笑一声,“你用不着谢,本宫这有个事要你去办。” 王敏抬头。 “帮本宫监视杨家老夫人,一旦她有什么异样,你就告诉本宫。”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所谓的怪术,正是因为未知而可怕。 “现在,你就可以告诉本宫,杨老夫人今日情况。” 皇后发话了,但王敏说不出口。 “王敏,别忘了本宫能救你也能取你性命。”高坐上,皇后不可一世,眉眼冷漠。 许久的寂静下,王敏脑海响起她在杨府说的话。 “所有人听好了,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于此同时,她嘴上也说着话,“回娘娘,杨老夫人生了怪病……” 如果真有神佛,那就请保佑死的不是她,而是除她外的在场所有人。 王敏交代的与暗卫所见并无什么差别,皇后静静肯定。 王敏离去后,她久坐不动,“嬷嬷,快去找来那本书。” 嬷嬷为难,“娘娘,那本书乃蛮族所写,当年皇上当个趣子赠予娘娘,但后头太子殿下出生,为了少生事端,你早早打发了那书。” 事实证明,皇后的决定是对的,后来的叫魂风波中,不曾被牵连涉及到。 皇后有些懊恼,但也无奈。 那本书是蛮族祭巫所学,称是用尽心血,里面连起死回生之事都编了出来。 她原是想搜找杨家老夫人的症状可否能与书中记录对上。 只可惜,书籍不见所踪。 瞧见外头太阳,皇后散兴,“记得改日寻观真师傅捐盏长明灯祈福积德。” 嬷嬷应下,“娘娘,时候不早,今晚陛下在这吃饭,奴才检查小厨房。” 皇后点点头,“皇上爱吃芙蓉鸡,准备上。” 嬷嬷点头,“近日的芙蓉花开的最好,世子都时常池中采花。” 主仆两人正说话,门外丫鬟开口,声音藏有害怕,“娘娘,张公公传旨,陛下今晚不来了。” 高座上,皇后倏忽站起身,“陛下去哪了?” “陛下在怜贵妃处,听说,下午散心撞见一副浮在湖面的死尸,被吓的够呛,着急寻陛下。” “狐媚子。” “娘娘,主要是死尸衣着不寻常,穿着夜行服,像是暗卫。” 听到这,皇后心下突然补起一个缺口,“那人尸体在哪个湖边发现的?” 宫女回道:“招怜阁。” 薛乔! 这时皇后才明白她的暗卫死在哪,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蛮族之事更是落定,更可气的是,暗卫在死前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死后还给她添了堵。 与此同时, 作为罪魁祸首,薛乔早已出宫,听到皇后要她寻人医治杨老夫人,知晴就不开心,“皇后娘娘在想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姐你与杨氏的渊源。” 薛乔目光藏有深思,“是啊,那皇后为何要这么说呢?” 皇后不善,这事绝对有诈。 第102章 神佛福泽 当日,薛乔伪装潜入杨府,打晕门口丫鬟。 “嘎吱”她轻轻推开了门,室温突降。“嘀嗒”突兀的水声非常规律的响着。 空气离不开厚重药味,药味下是刺鼻的怪味,深绿堂帘后,床上人影不曾活动过。 薛乔双手拉开帘幕,慢慢抬起目光,一个人突然站在她面前。 心跳停了瞬间。 杨家老夫人散着长发,一改往日架子,直勾勾站着不动,脖上的黑筋却在跳动。 无神的双瞳正对薛乔,鼻尖的恶臭味越发明显。 薛乔后退半步。 杨家老夫人像是不认识她,站在原地不动,沧桑的她像是被掏空内躯,眼眶凹陷,乌青的眼圈更是凝固在眼下。 苦行佛! 几乎一瞬间,薛乔联想到神佛宫的佛像。 此刻的杨老夫人也不再像往日般撒泼取闹,呆愣愣站在原地。 但薛乔知道,在进屋时,对方是躺在床上,是自己拉帘的瞬间,她站在此处。 作为王府当家人,杨老夫人这屋子静的可怕。 没有人敢走进里头。 薛乔壮着胆子,手上的利刃随时准备,她伸出了手。 但下一秒,杨老夫人就躲开,随后拖着厚重步伐,挪回了床上。 这哪是常人的模样。 随着杨老夫人的离开,恶臭味也淡去。 薛乔站稳脚步,正准备走进去,身后突然传来其他人声。 “咻”细鞭轻声卷上头顶梁木,薛乔脚踩椅面,悄声上去。 在薛乔的视角下,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很快,她就认出对方是王敏。 王敏端着药,走了进来。 身后的丫鬟打开铜炉,在炉中放下冰块。 这时,薛乔才明白,水声从何而来,盛放铜炉的下方凿有一孔,孔下是空盘接着水。 王敏咽了口水,走到床前,慢慢掀开杨老夫人的庞大衣服。 一刹那,薛乔瞪大了眼,衣服下是根根分明的肋骨。 这才几日,杨家老夫人怎么瘦成这样! 但更奇异的是,老夫人的腰侧烂了一块血肉,画面过于血腥,薛乔忍不住移开眼,她只听到绷带缠绕声。 王敏是进来给杨老夫人上药的。 上药结束后,主仆两人就赶忙离开。 看着床上人,藏在梁上的薛乔身后突然发凉,很快离去。 一出门,炎热包裹薛乔,但身上的寒气也被彻底带走。 走在路上,薛乔魂不守舍,在走到一半时,她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藏书阁 来到熟悉的衣架,薛乔却没找到那本《修行之术:禁忌》,走到门前桌子处,观真恰巧不在。 这里的书都归他管,薛乔不死心问了一句,没有任何用,观真师傅也前脚刚走。 只能说,薛乔的运气很背,她只能回府。 回到府上,薛乔见到一个意外之人,以土豪着称的胡夫人来到薛府。 “薛小姐。” “胡夫人,今日登府有何贵干。” 胡夫人笑了,自来熟的拍起薛乔胳膊,“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 薛乔静静看着肩上的手,胡夫人像是被蜜蜂蛰疼的收回手。 从外院走进里堂,薛乔注意到府上多了几个箱子。 胡夫人亦步亦趋,“过往是我蠢笨,得罪了薛大小姐,今日送礼赔罪。” “说人话。” “薛乔,我想买个离祭坛近些的位置。” 薛乔皱眉,“这有什么区别?” “离祭坛近,受到的福泽自然多。”胡夫人直接开口,“还请薛大小姐帮帮忙。” 薛乔笑了,用这些真金实银买一个虚不可测的福泽。 也许是神态过于嘲讽,胡夫人知晓薛乔所想,“薛大小姐不知道,我这个阶层,钱都不算事,权也不愿掌,只想长命百岁,多活个几天。”ъitv 人没了,一切就都没了。 “更何况,我也是在道德可行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努力。”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痴迷长生不老,求仙问道的。 她只是想替夫君祈求平安,这才出此下策。 薛乔也从来不是个胆小的,她利索收下贿赂。 在她看来,人定胜天。 只是在胡夫人离去时,薛乔叫住她,“你只是因为杨淮多次死里逃生才相信神佛福泽一事?” 胡夫人摇头,“不全是。”她继续说道:“早些年,杨老侯爷比任何人都要丧心病狂的追求长生,曾利用少女血滋补,到最后甚至想出了以血换血的想法,只可惜失败了,当时的他癫狂的像是怪物,死前的遗体皮肤发黄,就连瞳色都是浅黄,简直就是怪物,这只能说善恶终有报。” “所以这和祭祀又有什么关系?”薛乔冷声开口。 胡夫人回复,“杨家老侯爷离世当日正是祭祀日,当时杨氏作为祭祀配合人,杨老侯爷频出异像,直到杨小将军上去,这才镇除异像。” 如今想来,像是神佛给他警告,只是他一意孤行,这才有了丧命之事。 至于杨淮,那次祭祀后,年轻气盛的他就一直顺风顺水,若真说出点不顺,也就是在薛乔处被退婚。 就因为这个,胡夫人坚定不移的相信神佛的力量。 当年她被大房针对欺压,没日没夜的哭,险些哭瞎了眼,最后只能在神佛前祈祷大房离世,但不成想,在这之后不久,乾忠侯大房,也就是他的正妻,真的死了,备受宠爱的胡夫人被顺利的推了上去。 事情过于巧合,薛乔也解释不清。 胡夫人离去不久,杨淮未曾丧命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一同传来的还有边城意外之事,文帝与众多臣子纷纷知晓。 金銮殿, “还请陛下为边城支些兵马。”清正男声响起,丞相出列上折,“边城此次折了许多兵马,臣恐蛮族趁机攻城,还望陛下支些兵马,补充兵源。” 皇位上,陛下没有什么表情,“如今祭祀在即,京城及附近兵马不可挪动,丞相是有什么解决之法?” “陛下,齐州还有一骑兵营,臣斗胆推荐。”丞相弓腰回禀。 自断袖风波后,太子一直低调,这次他却跳了出来,“陛下,不可,齐州地势险要,更是盐矿重地,那只骑兵营是为了遏制山上强盗与配合盐矿挖采。” 丞相面露不愉,太子说了这么多场面话,最关键还是因为齐州骑兵营是太子一人势力。 在这兵营的扎根下,齐州日益与他挂钩。 第103章 所谓抚恤,当真讽刺 太子说完,几人陆续出来,核心意思是不能动齐州的骑兵营。 “恭贺陛下,杨淮将军并未离世,这下,边城局势定能瞬间扭转。” 这句话提醒了文帝,有杨淮那个特殊的能力,边城绝不可能丢。 祭祀有关国运发展,自然是更重要些。 看着台下人,文帝威严开口,“杨淮未死,边城局势尚不明朗,不宜派兵,太子,这几日,骑兵营就先护于祭祀。” 他这是拒了丞相还薅了太子一把势力。 这样的结果,对丞相和太子并不友好。 下朝路上,丞相背手离去,林阁老走了过来,“何苦呢,这齐州已经是太子嘴中肉,他又怎么吐出来?” 丞相看着老伙计笑了,“诶,只要齐州不在太子手中,我就满足。” 他深知文帝秉性,不相信任何人,即使从亲生儿女手中夺物,他也不会心生愧疚。 齐州多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藏有盐矿,这怎么都是个关键地。 如若不是当年皇后娘娘骁勇险胜,攻下齐州,陛下感动,赠齐州为皇后长子,这种好地方又怎么会在太子手中。 与此同时,边城众人还不知调兵支援一事。 杨淮带着蔡明来到一个荒凉偏僻的山丘处,以红绳挂树杈,莫名其妙下令,全体将兵挖土。 众人不愿,但被杨淮压着头挖。 挖了好久,杨淮时刻关注着土质,焦虑不安的情绪逐渐上脸。 直到蔡明一锹子下去,他才松了口气。 再挖会,有人惊讶开口,“金子!沙里有金子!” 其他人瞬间查看,果然在沙土中发现点点黄金。 蔡明震撼在原地,他不明白,杨淮是会什么算命奇术,在他生活二十五的地方挖到了金矿。 杨淮吐口气。 看来,他并没有记错,这就是金矿。 上辈子是裴泽阴差阳错的发现了金矿,当时皇子夺位已经是明面上的斗争。 裴泽无心发现金矿,极力帮助了三皇子,自此,三皇子不愁资金。 太子依靠王氏外祖父家,但商贾之财到底比不过三皇子的金矿。 这辈子,杨淮率先挖下金矿,私吞它。 蔡明笑的眼睛睁不开,“这么多金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但杨淮只是冷静开口,“这个金矿不可与任何人说。” 蔡明急忙应到,“那是自然。”若他传出去,这金矿可就泡发了。 杨淮点头,因为军队训练,他把金矿采集之事交与蔡明。 他把金矿分给蔡明,作为回报,蔡明负责采发。 见杨淮离去,蔡明再次眯紧了眼,“这么多金子啊,金山金矿。” 人性是顽劣的,富贵更是迷人眼。 蔡明很快有了其他想法,他要借裴泽之手杀了杨淮,独吞这一座金矿。 …… 京城,衙门找了许久的蔡定尸体,最后在偏僻小巷发现了碎尸。 县令颤颤栗栗的上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文帝。 文帝大怒,“给朕查个明白,是谁,是谁害了蔡定!” 所以当小亚回到衙门,她就瞧见父亲心死的模样。 “这蔡定碎尸又怎么能查呢?”县令叹气,“大活人从边城到京城,死了数日才被人找到,如今竟还想找到罪魁祸首,难啊。” 小亚想了许久的法子,想来想去,只能去找薛乔。 驻守边城的将士被人在京城分尸,传出去都是丑事。 文帝愤怒的同时更觉得脸上无光,如今蔡定长子蔡明还驻守边城,不论如何,文帝都会做好表面功夫,好好抚恤一下蔡明。 只是这个抚恤绝对不能以军营挂钩,钱财又过于轻。 蔡定分尸的消息很快传到皇后耳中,皇后得知文帝有抚恤蔡明的想法,脑海闪过一件事。 随即赶去御书房。 御书房, 文帝突然收到皇后看望的消息,他本以为是因为怜妃之事。 不曾想过,皇后进门就淡然开口,“陛下,臣妾知道如何抚恤蔡定之子蔡明。” 皇上惊愣。 “臣妾已知此次祭祀的配合名单。” 蔡氏就在其中,蔡定死了,那也只有蔡明配合。 这份名单尚且流出,蔡明也不知被抽中为配合者,这不就是最好的抚恤礼物。 通知蔡明,今年回京,参与祭祀。 文帝眼睛一亮,他也非常赞同,如此,他不费一丝一毫就能抚恤蔡明,维持他的好名声。” 圣旨传出的时候,薛乔还在诧异,为何只说明蔡氏一府,但听到后来,她就反应过来,止不住的冷笑,他们的好陛下真是会赚死人情。 也许,在位者就是需要一些冷血与无耻才能胁迫住正常人。 但远在边城的蔡明并不知道,蒙在鼓中的他一整天都是满面红光。 一日之内收了财和权,真是巅峰。 当夜,蔡明特意举行一次庆祝晚会。 庆祝杨淮洗清丧命传闻,庆祝他成了祭祀配合者。 屋外,军营众人载歌载舞,火光冲天,酒味漫天,热闹的很。 一向不太近人的杨淮都软了些性子。 只是,裴泽并没有参与。 他坐在床边,听着窗外动静,望明月解相思。 阿礼站在一旁,犹豫再三才开口,“主子,要不我们去看看?” 裴泽摇头,“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给不重要的人。” 天边明月皎洁,银光撒大地柔下情。 这几日,裴泽的伤几近痊愈,胸口的纱布层层褪下,散在地面。 配合祭祀? 裴泽喃喃自语,目光如剪不断的春水。 那蔡明是可以见到薛乔的。 想到这个名字,裴泽的胸口涨涨的。 薛乔,不知你在京城如何? 夜空下,一抹白色突现,裴泽眼前出现一只信鸽。 “咕咕” 阿礼震惊,这不就是薛府的信鸽,这么体大肉厚的。 裴泽眼底闪过惊喜,取下信纸时,他只觉得信封内膈应。 打开信封,一枚护身平安符躺在手心。 这正是薛乔向观真求来的那一枚护身符。 裴泽自然认得,他自小时,母亲曾为他求取一枚,花了半年。 因此,裴泽知道,这个很不容易得到。 窗外的热闹声未曾停下,但杨淮的心异常的平静与踏实。 第104章 蛮族偷袭 薛府书房, 薛乔收到情报网的汇报,王尚书近日书信联系边城的蔡明。 站在薛乔面前,老白瞧见薛乔惊愕,她没想到王氏还会与蔡氏有联系。 若不是被祭祀缠住手脚,薛乔早该收拾王尚书父女两人。 “你先调查清楚王氏与蔡氏的来往。”薛乔开口,随即加上一句,“顺便查看杨家老夫人近日的行踪作为。” 老白应下。 薛乔站在书房案桌前,思绪一片混乱,近日的事情太多了,她内心有些不安。 仔细盘算,王氏藏书阁一事未结,皇后就冒了出来,如今加上祭祀又多了个杨家老夫人的怪病。 就在此刻,薛母端着汤水走了进来。 “阿乔。”她笑着开口。 “母亲。”薛乔应道,看到了一碗绿豆汤。 “天气热,快喝些解燥。”薛母来到薛乔身边,递来汤羹。 绿豆的甜夹着冰送入口,薛乔淡下眉头。 “祭祀的事情不要急,我已经与父亲说过此事,若真难做,你祖父一定想着法子帮你。” 这几日,薛母也看到了女儿的难处,昨天对峙完崔氏,今日就去解决杨府,宫中皇后不时掺上一手,简直难做,在为难薛乔,所以她求见了阿父林阁老,求他帮忙,林阁老会不时帮衬。 汤勺顿在手上,薛乔笑了,“阿母放心。” 薛母眼底藏着看不懂的关切,她想到了那日飞鸽传书,嘴边的话莫名滚烫,说不出来。 喝着绿豆汤的间隙,薛乔发现薛母的犹豫,舀了一勺送上薛母嘴边,“阿母,快尝尝,冰凉爽口得很。” 薛母抿下,冰镇过的豆汤顺着喉咙流下,她这才开口,“阿乔,阿母有件事想问你。” 薛乔爽快道:“怎么了,阿母直说无妨。” “你可有心悦的男子?” 听到这话,薛乔停下手,她听到薛母继续说道:“敦亲王家的长孙近日像是起了春思,每日雷打不动的薅朵荷花,众人都猜是喜欢某家的千金小姐。” “阿母,我可没有收到过荷花,李敛喜欢的不是我。” “我不是想问这个,只是想问你意中人,阿母年纪大了,只有你一个牵挂,希望你嫁到家世清白的,不愿看到你日后过吃苦,被人轻视的日子。” 丧夫已经招来很多异样目光,她更不敢想叛国通敌的待遇。 薛乔终于抬起眸,“阿母近日是知道了什么,这么担心。” 薛母维持笑意,“也是听到李敛近日异常,担心提醒你一下。” “阿母,薛乔不傻,不会为了所谓的感情委曲自己,更何况,最近事情多,我更不想搭理这事。” 有了薛乔这句话,薛母放心了,“这就好。” 但薛母自己也明白,即使薛乔日后喜欢裴泽,她这个做母亲很难去阻拦。 唯一庆幸的是裴泽在边城。 与此同时,边城 裴泽知晓了来龙去脉,他深邃的目光划过狠意,原来是蔡明搞的鬼。 阿礼对着书信继续读,“京城处,林阁老提出派人援助边城,只可惜被太子等人否定。” “我这哥哥真是心狠。”旁边的三皇子无情嘲讽。 “若没记错,近日,齐州处也发生了动乱。”裴泽不急不慢开口。 三皇子点头,“齐州乃盐矿重地,听说是骑兵营与百姓发生冲突。” “百姓?这么厉害,能与骑兵营冲突。”裴泽低声质疑,齐州骑兵营乃太子亲兵,那些人一个个眼睛长在脑袋上,只会欺压百姓,百姓还没法到起冲突的程度。 三皇子回道:“听说是有点背景的百姓,否则,也不会叫人查不出他消息。” 想到这,裴泽也明白过来,他不知道那人都已经跑到了京城,他也就是女扮男装的崔景。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他们隔壁帐篷里,蔡明正喝酒吃肉读远信,手下人随时给他满上。 “这王尚书倒似好心,还,还专门写信告诉我。”蔡明喝的舌头大。 信中,王尚书告诉他父亲尸首下落,表明陛下很愤怒,一定会严查,圣旨已下,蔡明回京之日,他一定给人接风洗尘,多准备几位女子。 “不管怎么样,将军的尸体找到就是好事。”手下人开口安慰。 蔡明摇了摇脑袋,努力看清飘忽不定的笔迹,“当然,他不死,我又怎么名正言顺的接管边城,做个土皇帝。” 等杨淮裴泽等人清理完蛮族,他往后的舒服日子就来了。 想到女子,蔡明就忍不住的笑,表情猥琐像是想到什么事。这个王尚书不愧是父亲的老友,两人一般的好色。 京城有他们三人才是作孽。 如今自己享受一番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也不缺钱。 在蔡明白日做梦时,蛮族已有了动静。 突利死了,但势力没有落败,几人回到蛮族,突利手下大怪特怪二图鲁,二图鲁自然不是简单的,当下反驳,更是提前绞杀了突利势力可能选择的傀儡。 蛮族一夜之间,死了许多图鲁。 见扶持傀儡无望,一部分突利老势力归顺二图鲁,一部分咬牙死撑,打起了边城的主意。 太阳恍若火球,炽烤大地,裂开枯缝。 “不好了,主子,蛮族偷袭。”阿礼打断三皇子与裴泽的交谈,慌里慌张回复消息。 裴泽眼神瞬间凌厉,背崩成紧弓,“快与我去找蔡明与杨淮。” 阿礼点头,两人掀开帘子,酒味混杂闷热,令人心生烦躁。 裴泽阔步上前,大步流云,“蔡明,蛮族来袭了。” 蔡明迟钝的点下脑袋,“蛮族,嗯,蛮族女子好看的。” 拽起衣领,蔡明烂醉如泥,软在裴泽手上,裴泽简直来气,拳头发硬发胀,不客气的招呼给蔡明。 蔡明晕晕旋旋的吐了口血,突然嗓子一呕,地上多了一滩水迹。 眉头紧的难看,裴泽讽刺,“边城令你驻守真是天大的笑话,上门自杀说的就是他。” 蔡明就是烂泥,比起扶烂泥上墙,还是找杨淮更靠谱。 裴泽正要赶去杨淮帐篷,杨淮率先冲了出来。 “蛮族来战,所有人,准备好!” 第105章 刘存再现齐州 杨淮忽视了蔡明与裴泽,他是想一个人解决。 真是莽撞。 阿礼叫来许多人,拼拼凑凑下,人数足够。 杨淮一跃上马,裴泽晚上一步。两人率兵来到现场,蛮族的偷袭已暴露,他们更加嚣张。 杨淮手持长枪,一手勒马就冲了上去,转身的功夫,人头掉落。 裴泽不承让的跟上,斩首几人。 圆滚滚的东西掉下地上,占上灰土与红水。 杨淮目光定定看向裴泽,眼底是挑衅也是敌意。 裴泽捡起一旁长矛,回礼性的冲杨淮一笑,尽是挑衅。 敌军冲来,两人骑马站在大军前,势均力敌。 裴泽皱起眉头,杨淮很不对劲,他变了很多。 他记得过往,杨淮看他的目光还有些欣赏,那现在就是满眼的敌意,仿佛他抢了对方的宝贝。 连身上的气势都重了很多,煞气更不曾少。 与过往一般,杨淮又急躲过几次关头,即使五个人包围针对,一人从背后偷袭这样退不可退的境地下,杨淮就能躲过攻击,甚至毫发不损。 裴泽险侧过身,躲过一个偷袭。 与此同时,蛮族对面有些吃不消,明显分成两路撤退。 可裴泽不想他们一个都回去。 掌心的长矛有了残影,鲜血时不时滴落。 直充天灵盖的战场叫嚣声不曾扰乱他的一点注意力。 一小波人逃走,杨淮跟了上去,裴泽嘴边的话还没说完,杨淮自个就冲了上去。 裴泽眉头紧皱,下意识加快速度,在他身后,一个个人接连倒下。 “咔”鲜血溅了出来,裴泽一脚踹开尸体,玄色盔甲多了不少液体。 敌军逐渐处于下风,裴泽崩直脸,不一会更杀红了眼。 就在裴泽等人以为要结束之时,远处天与地面的交界线处多了移动的黑点。 再仔细看,竟是新的蛮族人马。 幸存的边城将士脸都齐刷刷的白下,“将军,我们怎么支撑蛮族?” 对方的人数比自个多了一倍。 裴泽眼底团起暗云,这时,他终于明白。 原来蛮族是逐个分开,一一击破。 沙哑的嗓音响起,裴泽硬下气,凌厉下令,“给我杀!” 这次没有之前的轻松,蛮族新兵对接后很是繁琐。 “咔”又击中一人心脏,裴泽微微喘气,抽出长矛。 战况已经发生变化,裴泽方落于下风。 抓紧了拳头,裴泽望向远处,只见边城士兵逐个倒下,他勾了勾嘴角,有些无奈。 他这运气是不准的。 这次不是有人算计他,但他也可能会难逃一劫。 低下头,隔着盔甲,裴泽把手放在了胸口处,盔甲与衣服后是薛乔送给他的平安符。 裴泽深呼口气,老天爷,如果可以,请保佑我平安。 他还要好好的去见薛乔。 事实是凄惨的,大晋人又倒了几个,人越来越少,只有裴泽还能反抗成功。 “咻”暗箭难防,越过人海,直冲裴泽。 裴泽背对着他,前面是另一个边城将领,他还做不到躲开。 就在他阖眸准备认命时,一把长剑半空拦下。 “铛——”金属声鸣不止。 “驾——”抬眸望去,三皇子,是三皇子带着亲卫赶了过来。 裴泽劫后余生般吐气,但刚刚简直命悬一线。 “裴泽,没事!”三皇子冷声开口,“杨淮去了哪里?” 裴泽摇头,“他先前中计被调开了,不在此处。” 再说对面,杨淮快马加鞭赶去,发现蛮族士兵不见,但很快来了新的一片。 狼狈解决下,一人从背后刺中了杨淮,杨淮一脚踹开,带其余人赶回战场。 在三皇子,裴泽与杨淮三方的努力下蛮族成不了气候,走了。 这次,杨淮吸取教没有再走。 就在边城,蛮族偷袭的事情结束,另一笔势力却蠢蠢欲动。 齐州,骑兵营。 一个男子目光冰冷,他时不时看向周遭,全程混在队伍中不说话。 齐州的骑兵营又到招兵入伍的时候了,众多人为了混一个稳定,挤破头破的努力。 若薛乔在,她就会认出,这鬼鬼祟祟到底人就是刘存。 衙门主蒲的弟弟,刘存,只可惜,在齐州,没有人见过刘存。 混在队伍中,刘存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骑兵营中。 …… 京城,薛府又来了人。 知晴出门一看,“小亚姑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小亚不安笑了,“知晴,我找薛乔有些事情。” “小姐就在书房。”知蓝带路,两人走向书房。 书房内,薛乔眉头紧缩,“你是说蔡定的死因?” 小亚点头,“阿父还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我,这才想来找你。” 放下毛笔,薛乔站起身,“尸体是在哪发现的?” “巷子里?”小亚不确定开口,“我先回去问问父亲。” “不用了,我们直接过去见你阿父。”薛乔开口,她打算直接找县令问个清楚。 蔡定可是三品将军,他的死确实不是小事,这种事肯定要在第一尸体发现处查看一番。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现场会这么血腥。 这个巷子已经衙门包下,因为死人的缘故,也没人愿意来这。 赶到现场,薛乔看到了一地的飞溅血液。 县令派的人正在现场愁眉苦脸。 “薛小姐。”县令迎了上来,他没想到女儿真的把薛乔请来了。 薛乔点头,毫无表情的走近巷角里。 仔细查看一番,现场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薛乔皱紧眉头,十分谨慎的检查每个角落。 边城动乱传入京城,丞相上书增援,建议动齐州部分兵马前往,太子以祭祀之名拒绝。 与此同时,杨淮率先带军队,暗自吞了笔金矿,前世裴泽跟随三皇子而得的,他将此事交代给了蔡明,蔡明心生邪念,妄想一并吞下。 与此同时,太子联系蔡明消息,蔡明说出裴泽与杨淮不和,太子欣喜,起了收纳杨淮的心思。 县令找了几日,最后在京城荒巷的垃圾中找到了蔡定碎尸,皇上大怒,但无可奈何, 只能补偿蔡明,恰在这时,皇后献上祭祀配合名单,其中有蔡明,皇上欣喜,这就可以冲当赔偿,对皇后表示很爱。 第106章 杨氏包藏祸心 “等等。”薛乔叫住了县令,她眉目微颤,“查好地牢先告知我一声。” 县令正要点头,他就听到薛乔补充道:“地牢难找,一般人更不会造,万事小心在上。” “还是薛小姐想的周到。”县令肯定,“若查到消息,在下必定告知您。” 看着小亚扶着县令离去,薛乔抿紧唇瓣,静静看着他们离去。 一旁的知晴不解,“小姐,地牢难查,为何不直接帮人帮到底,你的情报网最是厉害。” 京城内,明面上的地牢是地牢,但被人故意藏过的地牢就是暗牢了,暗牢又怎是好查的。 巷口内阴凉寂静,就连太阳都收回了阳光的施舍,站在阴处,薛乔不曾说话回答知晴。 她只是想到下地牢的那日,黏腻的液体与血腥的气味都像极了鲜血,想必有人在里头遭罪。 县令调查地牢的事很快被老白和掌柜等人知晓,他们急忙处理好布衣铺下的暗牢,甚至转移视线,故意抛出几家消息。 得知是薛乔提出调查地牢一事,两人更是起了冷汗,刻意关门布衣店,就是为了躲过薛乔上门。 他们生怕薛乔对布衣店的暗牢生疑,登门要求再次查看。 幸运的是,薛乔不曾登门,老白疑惑,他故意跟踪薛乔,发现对方并不在意地牢一事,正常的过着日子。 “不对啊,薛乔不该是这个反应。”老白真的看不懂薛乔,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查到底。 可这次,她像是放水了。 衙门调查地牢一连调查几日,最后得到的结果也第一时间送到薛乔手上。 打开信纸,薛乔看到好几个地方,但不曾写上布衣店地牢。 坐在案桌前,薛乔手边就是蘸墨的毛笔,她抓着信纸,目光似乎有些犹豫。 案桌下是送信的衙吏,他疑声提醒,“薛小姐,这名单…?” 瞬间回神,薛乔的手微松,把信纸递回衙吏,“没有,只是好奇,这地牢是何人人家偷造。” 衙吏回复,“这当中有几家都是想不到的,接下来县令大人还要设法查清里头。” “不用查了。”薛乔淡淡开口,“让你家县令把这消息递给陛下,是否调查由陛下决定。” 名单里还有几条大鱼意外落网,这可不是一个县令能做的。 县令他只需要负责把东西交到文帝手上,至于真相,由文帝自个决定。 衙吏半知半解的点头,回去禀告县令。 在薛乔看来,县令的这件事结束了,但她自个清晰知道,这事远远没有结束,蔡定的碎尸牵连出的地牢只是一个开始。 薛乔不知道布衣店的地牢是作何用处,但她不想此事牵连到裴泽,可要她确定此事与裴泽无关,薛乔却怎么也下不了口。 若裴泽真是凶手,那她就是在包庇县令所说的‘丧心病狂之徒’。 什么样的血仇能叫人受尽折磨,碎尸万段。 按照薛乔所言,县令把地牢之事告与文帝,文帝拿到名单后就是下令,蔡定的死因调查到此为止。 当县令离开,皇上怒上心头。 这杨氏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造暗牢! 一个个平日看的老实巴交,私下竟做了众多。 这就叫包藏祸心! 金銮殿,偌大的殿堂只是文帝一人,他走到皇位处,静静坐了会,看着下面空荡荡,他做了个决定。 走出殿,文帝唤张公公,“给我查清裴泽近些年的事。” 是时候,准备后路了。 杨氏不乖,那他就换个人培养,一如换下当年的裴鸿。 杨氏此刻正陷入混乱,无人知晓这重大转折。 若杨老夫人知晓她要求挖的地牢被文帝所知且误会,肠子都会悔青。 王敏更不好过,伺候了几日杨老夫人,她要疯了,谁要伺候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先前老夫人没事的时候,她就不想伺候,现在这副鬼模样,她更不想伺候。 艰难走到门口,鼻尖的恶臭总算散去,但喉咙的酸水却止不住,趴着门框,王敏一下吐了出来。 连带着眼泪,一同流了出来。 吐完后,王敏大步跑去书房,她受不了了,她要离开京城,就算是到穷乡僻壤的边城受苦,她都愿意。 匆匆抽来信纸,王敏生平第一次如此想念杨淮,草草写满一面纸,诉尽她对夫君的深沉思念,只愿相见解相思。 这封信很快到达杨淮手中,杨淮冷脸看完所有,鄙夷的笑了,转身吩咐贴身随从,“以后,王敏的书信不必交给我,全都扔了。” 对王敏,他连唤声夫人都不愿。 随从诧异,抬头就见信纸变成纸屑,扔了一地。 杨淮冷言见纸屑,眼底的厌恶越发深刻。 这一次,他不会再被王敏坑骗。 杨淮忘不掉,他连夜骑马奔赴杨府,得来的只是一场走水,薛乔丧命,一同离去的还是她腹中的孩子。 仵作告诉他,薛乔已经怀上孕,那是他期盼许久的孩子啊。 母亲当场惊得后退半步,一贯结实的拐杖“喀嚓”断裂,她当下摔落,落下瘸了一条腿。 即使细心调理,日后下雨天也将疼痛不止。 当时的他只当是母亲悲痛欲绝,王敏哭的更是梨花带雨,不曾止泪。 直到,太子登基成为陛下,王尚书一朝叛乱,全府仅留一人,那就是王敏。 那是他跪在太子面前,放弃军权换来的,只因她是他的妻,他孩子的母亲。 杨氏接连败落,众人唏嘘,杨氏即昨日裴府,可他不后悔,直到孩子降落。 “哇——”孩子哭啼响,稳婆欢喜道:“夫人好福气,是个大胖小子!” 屋外的他松了口气,往日余生,他与王敏陪着孩子长大就好。 只是,皇上的一纸书信捅破这幻象。 “这孩子不可能不是我的!” 张公公叹息,“世子,此事陛下不会说谎,他也看不下去才好心告知于你,奸夫淫妇已擒在门外。” “轰隆——”雷电劈裂黑夜,张牙舞爪的猖狂。 他走出屋外,王敏正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她的奸夫竟是自个的贴身随从。 第107章 颜料源自齐州 “主子…”随从被杨淮目光吓得僵在原地。 杨淮不动声色的恢复如常,看着这个人,他有了个想法。 “本将军外出已有多时,她想必是思念成疾,方才来信,我回封信,你代我亲手交到她手上。” 随从应下。 不一会,杨淮就叫来医师,叫他写了封书信留下,就是这封信冒充为杨淮所写。 拿着假信,前辈子与王敏厮混的随从踏上了回京路。 杨淮给自个戴绿帽的行为,薛乔可不会想到,此时,她正蹲着观真。 文帝正是下令,祭祀定于十日后。 十日后,除了裴泽,其他人都将回京参加祭祀。 对祭祀,薛乔已大权在握,没有担忧,但她还记得接触祭祀的初心,人皮画。 只是不知为何,近日,观真行踪飘忽不定,无论是普宁寺还是藏书阁,她都找不到人。 藏书阁内,薛乔找了个底朝天,她也未曾找到那本《修行之书:禁术》,它像是不翼而飞了。 仔细询问阁中人,那天只有一个观真进入,薛乔怀疑是他拿走了书。 这天,她再次来到藏书阁,想查清那本书来自何处。 幸运的是,观真坐在藏书阁,身披袈裟,坐立如松染檀香。 “观真师傅。”来到他跟前,薛乔挑眉,“师傅近日繁忙,疏忽了普宁寺与藏书阁。” 观真低首淡笑,细细摩挲手中佛珠木串,“在下祭拜好友,担了些日子,不知薛小姐所为何事?” “师傅可知晓你这藏书阁少了一本书,《修行之书:禁术》不见了。” 她的声音传来,观真一秒捏紧佛珠,“喔——,在下愚昧,不曾知晓此事。” 薛乔失望,观真没有借走这本书,那书又去了哪? 微风拂过薛乔的碎发,随着自由,流到了普宁寺。 普宁寺的住持僧房内,一本书摊在了黄色蒲团上,上面赫然写着“苦行”二字。 观真,普宁寺的住持打诳语不带心虚,他目光浅浅盯向薛乔,“薛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本书?” 薛乔眉眼凝然,她开口询问,“这世上可有妖邪?” 观真笑出声,“绝无可能。” 薛乔垂下眸子,转然坚定抬眸,“不知师傅可否借阅书籍赠阅目录。” 藏书阁的书都是有来历的,这边的佛堂香火是众人捐赠赚恩德,这书也是一个道理。 观真停滞半刻,他无悲无喜的眸子起了笑意,“自然可以,言真,替薛小姐取来。” 他旁边的小僧侣双手合礼,立马取来等级蒲。 掀开厚厚的一本,薛乔查看,只得到一个含糊不清的来源:宫中。 “这…”薛乔皱起眉头。 观真看到这两字,像是有了印象,“这两字是我所写,书是我在宫中所捡,当时叫魂妖术严重,宫中人心惶惶,想必是有人故意丢下,我见书不错就捡了回来,放入书阁。” 他看向薛乔,“要找书是何人所赠太难了。” 不说时代久远,又会有谁会认领一本异书,即使叫魂揭秘,但当年的叫魂可十分严重,那人是抱着什么祸心藏有此书。 后宫本就不平静,若真有了这本书当石子落入湖中,那这后宫可就安宁不下了。 除非是皇上所赠。 想着这个,薛乔可笑的摇摇头。 根本不可能。 弄清来由,薛乔下意识认为书籍无望,杨老夫人的怪病又断了线索。 观真本以为薛乔无事,没想到对方还站在他面前,“薛姑娘,你还有何事?” 薛乔站在案前,一手按桌,“观真师傅,我有一事疑惑,祭祀用到的颜料是哪儿来的?” 不同蛮族,大晋祭祀的颜料用于配合人脸上。 观真沉默,手中的毛笔停在半空,“薛小姐,你的问题都很奇怪。” 更很危险。 薛乔沉默未说,与此同时,情报网察觉县令调查地牢,事先准备,最后名单没有裴泽布衣店的地牢,薛乔看着名单选择沉默。 祭祀正是定于十日后,薛乔再次寻找观真,询问书籍下落,谁料,观真故作不知,但其实书籍被观真藏了起来,在他僧室的卧榻上摊开,页面正是介绍苦行僧。 薛乔询问他颜料的事情想要解开人皮画的事,可观真故意跑出一个消息,颜料是齐州人运来的。 薛乔询问情报网,得知王敏最近很不好,杨老夫人的事也未曾传出去。 王敏替皇后看守杨老夫人想死,她想找到逃脱的方法,向边城的杨淮写信,表明自己不愿艰辛,愿意赴往边城照顾他,杨淮看到了,沉默撕毁信纸,告诉手下日后不要收王敏的书信。 展开前世,王敏的孩子是她出轨得来,他狼狈连夜赶回杨府得知薛乔已死,更知她已怀孕,内心大痛。前世都是王敏害她与薛乔分开,等回到京城,他就要收拾人。女主调查杨老夫人病情,与此同时,杨淮幸存的消息传到大晋,回到府上,她见胡夫人在,原来胡夫人是为了收买薛乔,祭祀当日安排座位时,给些便利。 薛乔不解胡夫人的在意,胡夫人解释,在她们这一阶层,钱财已不重要,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她也只是在可行的范围内努力,比一些人好些了。 揭露杨老侯爷的荒唐以血换血离世的,算是罪有应得,但生前也做下众多孽缘。 与此同时 边城动乱传入京城,丞相上书增援,建议动齐州部分兵马前往,太子以祭祀之名拒绝。 下朝后,林阁老劝说丞相为何开口,这太子怎么放过齐州口中肥肉, 与此同时,杨淮率先带军队,暗自吞了笔金矿,前世裴泽跟随三皇子而得的,他将此事交代给了蔡明,蔡明心生邪念,妄想一并吞下。 与此同时,太子联系蔡明消息,蔡明说出裴泽与杨淮不和,太子欣喜,起了收纳杨淮的心思。 县令找了几日,最后在京城荒巷的垃圾中找到了蔡定碎尸,皇上大怒,但无可奈何, 只能补偿蔡明,恰在这时,皇后献上祭祀配合名单,其中有蔡明,皇上欣喜,这就可以冲当赔偿,对皇后表示很爱。 薛乔得知后冷切,观真坐在佛堂下不为所动, 当权者就是需要些无耻与冷血才能拿捏正常人。 皇上旨意很快下达传到边城,众人庆贺,显得裴泽处十分冷清,裴泽很冷静,他不在意,就在这时,鸽子飞来,薛乔寄来一封信,信中藏有一护身平安符。 第108章 圣旨至,裴泽回京 “京中来圣旨了!” 军营小兵骑着马冲来,直直冲进裴泽帐篷。 动静吸引众人,数十个脑袋探出帐篷。 “这是什么回事?”蔡明摸着下巴奇怪,陛下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家伙。 “你说,陛下给裴泽传圣旨?”帐篷内,杨淮不可置信。 三皇子则是快步走进裴泽帐篷,当面解疑,“父皇找你?” 帐篷内,裴泽坐在榻上,随意披着睡袍。 小兵半跪在地上,回复道:“前来传达圣旨的公公即将到来,将军早些做好准备。” 门口处,三皇子放下帐篷门帘,挡住外面众多窥探偷听。 裴泽苦笑,“不用问我,我也不知道圣旨的事。” 若真要想,那就是前阵子边城失利之事,也许他会同以往般,再次离开军营。 “不论如何,还是早些准备。”站起身,裴泽故作潇洒,三皇子还是不甘,“这么多年,你好不容易从京城来到兵营,我要是你才不愿意这么回去!” 家父死因,叛变之冤,一件件都是天大的事。 裴泽目光冷然,“不愿意,那我要如何?叛乱,坐实父亲的罪名?” 三皇子说不出话,他望着裴泽,尽是不甘。 裴泽开口,“我裴氏不会叛乱大晋,这是家父遗言,但我也有其他法子,那些踩着我裴氏上去的人,就算化作厉鬼,我也定会一个个拽下地狱,生吞活剥。” 三皇子被裴泽的戾气镇住。 待裴泽穿戴得体,掀开帐篷走出去时,他才发现不少人都走了出来。 这也是皇旨送达最远的一次了。 “轱辘”马车声响,宝马香车停在偏僻荒凉处。 一个白面老太监走了出来,“这么远的路真是折煞哀家。” 张公公作为文帝贴身太监,本该不离陛下半步,但圣旨总会出城,时间长了,就有专门派送城外圣旨太监的王公公。 王公公身形臃肿的下了马车,目光不屑的看向众人,“裴泽可还在?” 尖锐声响,几分不客气。 听到这,蔡明笑了,他开始幸灾乐祸起裴泽,看看这个老太监态度,他都知道这圣旨不是什么好事。 “裴泽在此。”裴泽不卑不亢的走出人群,双手合掌,半跪行礼,“路途遥远,辛苦公公了。” 王公公冷哼一声,他在京城最是知道这裴府的破事,前段日子,边城失利也是他带的兵,就算不知道这圣旨的内容,他也能揣测出几分陛下态度。 狗仗人势,王公公一脚踩在裴泽肩膀,“裴将军是要谢谢杂家,这么偏远的地方也就只有你巴结着想来。” 人群中响起耻笑声,杨淮站在最外面,看着中心的裴泽,双眉不由皱起。 “主子,这太监是不是过分了,裴泽再如何也是陛下指定的副将,还能由他这般轻贱。”杨淮的小厮低声鸣不平。 他跟在杨淮跟前,从来都是别人恭恭敬敬,何曾看过裴泽这待遇。 杨淮叹气,他也不喜太监的弄腔作势,只是他也不会帮裴泽。 现场没人开口,裴泽感受到肩膀的踩压,眼底的情绪越发深沉,恍若深海吞噬万物般。 但他恍若雕像,不曾有过片刻回应。 见人没反应,王公公只觉的无趣,他伸回脚,慢吞吞的拿出圣旨,尖锐开嗓,“裴泽,接旨。” 裴泽固定原样未动,他这半跪的姿势完全可以,但王公公不满意,他使劲给人眼色,几人拿着棍子过来。 “裴世子是站久了不知道怎么跪了哀家好好教教你!” 王公公叫人打断裴泽的膝盖,令他双膝跪地。 看到这一刻,杨淮捏紧双拳,蔡明笑的藏不住声,众士兵目光暗淡。 棍棒打下,蔡明没等来裴泽的惨叫却等来了王公公的杀猪叫。 他惊掉了下巴,裴泽竟敢打传圣旨的太监,他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 “你敢打哀家,哀家先后伺候过陛下与太后,辛苦多年,你竟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我。” 裴泽半跪的站起身,他垂眸,看向肩膀处,轻轻扫去尘土。 “再如何不还是一个没根的东西,在我风头正盛时,你不还是一只地沟的老鼠。” 杨淮大骇,裴泽这是疯了不成! 王公公大怒,血口一开,脸上抖下众多白粉,“混账,待归京,咱定要给你好看,叫你裴氏彻底灭门!” 愤怒扯开圣旨,王公公只想快点颁布陛下对他的惩治,可绿豆眼在看到内容时,尽是惊惶。 不可能! 见王公公一秒变脸,众人更是心思难耐的好奇圣旨。 刚从帐篷走出的三皇子走过,一把夺过圣旨,当着众人面读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裴泽率兵扎边城,朕深感欣慰,特此命令其在祭祀当日回京参与祭祀,钦此。” 哗然声一片,众人惊讶的互看对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陛下不是来责怪裴泽带兵不利,甚至令他回京参加祭祀。 三皇子拿着圣旨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真想不到父皇的行径。 现场,王公公的脸色最是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是褒奖裴泽,明明以往都是贬斥的。 “裴泽,接好圣旨,这是父皇对你的肯定。”三皇子开口,目光隐隐看了一圈人,话中意不言而喻。 裴府就算败落,裴泽也不是废物。 蔡明悻悻然的收回嘲笑。 事已至此,王公公说不出任何谎话灰溜溜的爬进马车离去。 裴泽进了帐篷,众人逐渐散去。 杨淮站在原地,疑惑又惊讶,他身边的小厮最先开口,“主子,这陛下又是何意,为何突然肯定裴泽……” 杨淮摇头,“回去,这圣旨也不是好接的。” 小厮愣然,“这…这明明是嘉奖裴泽,邀请他参与祭祀啊。” “若真是诚信邀约,为何选在祭祀当日令裴泽回京,边城与京城相隔甚远,这一日回京也是折腾掉裴泽的半条命。” 听到这,小厮终于晃过神,但他很不明白了。 如果是褒奖,陛下为何要折磨人,如果不是褒奖,他又为何要邀请他参与祭祀? 在大晋,有皇上特免参与祭祀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与此同时, 回到帐篷,圣旨就被裴泽扔到一边。 “你怎么会冲动得罪王公公?” 第109章 早有预谋的计划 三皇子知道裴泽不是冲动之辈,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屈辱都吞下了,他怎么会今日爆发。 裴泽不甚在意,“放心,他起不来风浪。” 三皇子皱眉,“起不来风浪,他可是自小就伺候父皇的,父皇心疼他年事已高,这才换来张公公伺候,裴泽,你必须要小心。” “放心,我已想好万全之策。”裴泽一手搭在桌面,目光冷漠。 看到这,三皇子也不再继续说,只是这圣旨有个很大的问题。 “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你比我晚了一日出发,竟令你祭祀当日赶回去。” 裴泽目光施舍向圣旨,只是这圣旨对他已是抹布,“挺好的,我回去还可以见到薛乔。” 许久不见,不知对方如何。 当事人不急,三皇子更不会再发表意见。 边城的天真是谁变就变,晴空不一会下起暴雨。 泥土在雨水的泡发下发烂,帐篷的地基急需加固,众人冒雨加固铜钉。 雨幕下,阿礼不禁发牢骚,“小的来边城这么多日,这天气还真是没稳定过,不是刮风就是雨。” 正因这天气,他们来的路上格外艰辛。 “铛——”重物猛击,裴泽忍住手中重击带来的移动痛感,再次挥下重铁,铜钉次次深入深地。 终于加固好了,他甩下斗笠,任凭豆大雨珠冲洗脸庞,顺喉而下,阖眸轻叹,“是啊,这样的天气,也就骑马能走了。” “轰轰——”,“啪” 闷雷炸天,闪电不歇,席卷了最后一丝酷热。 …… “公公…小心些…踩着奴家的背。” “伞来了,伞来了” “公公,房间都已收拾好…” 香车马车慢慢停在一个驿站处,几个太监七嘴八舌的围上前去,里头叫骂声还不停,“该死的天气,真是倒了血霉来这破地方。” 一旁人连忙应下,“是呐,回去后就回禀陛下不易,你老人家到这可都是为了陛下。” “哼,那裴泽可半点不领我的情!” “公公等回了京城就禀告陛下,咱们一定给公公作证。” 终于,在人背造成的长路上,王公公落下脚,一滴雨水不曾沾到的进了驿站。ъitv 路途遥远不易,他自然是等到天气好些再继续赶路。 只是他不了解边城的气候,这雨一下就下了几日,只要祭祀逼近,三皇子等人准备出发回京,这雨还是没停。 三皇子,蔡明,杨淮三人走了,边城只剩下裴泽。 坐在帐篷门口,裴泽温了壶酒,暖炉上小火不灭。 雨帘很快吞噬了众人的马车,看不清楚。 一壶酒入喉,裴泽缓缓睁开眼睛,“阿礼,你说我重夺军权的最好法子是什么?” “军权自然是军功累积出来的。” 裴府不是过往的裴府,裴泽也不是过往直接继承侯府爵位的他,一切都要靠打下胜仗来实现。 裴泽笑了,酒杯落桌,“咚”的一声,他开口继续,“不错,而如今也是我立军功的大好机会。” 此时只有他一人可以调遣士兵,是这里的绝对领导者。 可阿礼还是不放心,“主子,在大晋,陛下有明文规定,不可随意出兵的。” 雨帘越发的大,远处物体朦胧了轮廓。 裴泽点头,“自然,我也这就带你去找名头,顺便复仇。” 他的语气少不了阴鸷与冰冷。 阿礼知道主子盯上一个人了,那个人也必须死。 故意绕开众人,两人撑把纸伞,走进雨幕中。 两人停在一个驿站门口,阿礼还不明白,直到听见里头熟悉的太监声。 驿站里歇息的正是王公公。 “混账,是叫你这么烫的水,你是要烫死我!” “王刚,赶紧去找个好看的水嫩姑娘去。” 指使声不停,王公公舒舒服服的躺在床榻,床前美人美酒相伴,不亦乐乎。 “主子?” 他带自个到这干嘛,这哪有什么打仗的由头。 雨幕下,天色昏沉,苍穹阴郁的透出青来。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来到窗边,裴泽将头搁在上头,突然开口,“阿礼,如果传达陛下的使者被蛮族所杀,你说陛下会不会生气呢?” 阿礼:!!! “主子,你是要…杀了他…嫁祸给蛮族!”阿礼立马反应出话外之音,他震惊在原地。 裴泽点头,他事先早有调查,“这处的驿站人也不多,下手更方便。” 趁着众人不在的时候,他宰了这个太监,嫁祸蛮族就能顺利打仗,赢仗。 早在王公公下马车,裴泽见到人时,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毕竟这老家伙最会哄太后与文帝,若他死了,定然不会轻饶下手之人。 驿站里头, 王公公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肆无忌惮的指使众人。 不一会,年轻貌美的女子就来了,他左拥右抱,作响齐人之福。 突然,窗外有了动静。 他不放心看去,没有看到什么动词。 窗户下,裴泽手持镰刀,蹲在窗边之下。 两人对视读秒,下一刻,裴泽翻身跳进驿站。 镰刀落,拦腰砍断人,鲜血落了一地。 王公公大惊,腿抖的坐在一侧,“裴泽,你是要造反吗? 裴泽站在他身侧,“王公公真是好烂的嘴,尽说瞎话。” 王公公心下一紧,他着急后退半步,但也躲不过裴泽,刀片落,铁锈味糊了一嘴。 他吓得心跳要停了。 裴泽,他就是一个疯子。 王公公心惊胆战,“裴泽,你到底要干嘛?” 裴泽阴鸷的勾起嘴角,“杀你。” “哗——”鲜血溅开,在场所有人不相信薛乔竟就这么砍下王公公的石头。 “啊————”无数只鸭子在叫喊,在求救。 可裴泽怎么会放过他们呢,屋内,倒在地上褴褛不全的女子是她们找的,人也是他们逼死的。 “哗哗”雨下个不停,驿站们大关,哭声此起彼伏,求饶声不绝于耳。 只是不一会,艳丽的血就道道泼上窗户。 第110章 祭祀出刺客 “哒哒”马蹄踩进泥中,杨淮挺直了背。 “主子,我们就这么走了,只剩裴泽一人?” 若他在大伙不在时,偷偷做了手脚如何是好。 杨淮十分自信“不会,圣旨在此他不敢违背。” 两人前面的三皇子掀起唇角,只是笑笑。 与此同时,边城的驿站一片冷寂,“砰”门被蛮力踹开,木板四分五裂的泡在血水中。 踩着脚步,裴泽走了出来,眼眶猩红,手心的镰刀上染尽血迹。 “哗哗——”雨幕中的水汽扑面而来,盖在他脸上,凝住他片刻的呼吸。 他目光慢慢柔和,抬眸望向这雨。 “这雨下的真大,就像薛府那日……” 阿礼跟在他身后,为裴泽撑起伞,“主子,注意身子,明日你还要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裴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到沾满血腥的双手。 慢慢伸出伞外,漫天大雨冲刷尽血迹,还他一个干净掌心。 “阿礼,你说我能为父亲成功申冤吗?”不知为何,听着求饶声,裴泽梦回裴氏灭族之日,心头沉重得快喘不过气。 “主子一定会成功的。”阿礼信誓旦旦。 裴泽为了申冤复仇,放弃太多,思虑太多。他亲眼见证,风光月霁的少年将军一步步走向偏执心机,玩弄权势。 叹口气,裴泽冷笑一声,像是砍断所有后路,“你说的不错,我们走,去进行下一步。” 私自出兵攻蛮。 裴泽率领众人出兵,打了个蛮族出其不意,二图鲁突利的残留势力几近覆灭。 短短半日,彻底解决边城问题。 边城的将士不敢置信,他们不相信胜利来的如此轻易。 裴泽飞马数里,孤身闯进敌军内部,以寡敌众,率先砍下了头领脑颅,散乱敌方军心。 帐篷内,裴泽扯下衣角,随意擦去血迹。 当夜,边城载歌载舞,众人邀请裴泽,裴泽闭门不见,以明日赴京回绝。 边城的消息传到京城还需要时间,但在边城已有人迫不及待的当夜赶去京城回禀这个消息。 夜色下,裴泽见那人身影消失,转身上榻休息。 一夜不眠不睡的奔赴,晌午,文帝就能得知边城大胜。 次日,天边出现红日,裴泽也正式赶往京城。 这一日,众人都极其在意。 薛乔才起床,知情就麻利的进屋收拾,宫中教礼之人在一旁帮衬指点。 终于,装扮结束。 薛乔身披红袍,袖口浮染玄色,伴以金丝佛语绣袍身,自加孤寂肃穆之感。 门开,跨门槛,数位僧侣低首念诵,薛乔一人走向素车,无人搀扶,皆僧侣动手牵车。 一直来到宫门,薛乔才下车,自此亲自走到祭祀处。 宫道两旁皆挂有黄绸经书,百年佛烛燃在梁柱之上。 走到神佛宫,祭祀正式开始。 一进门,薛乔就见到观真,对方一身金刚袈裟,无悲无喜杵立不动。 那日空荡的神佛宫,此时已坐满了人。 放眼望去,蔡明,杨淮等人赫然在席。 金莲锦绣路,薛乔面色沉稳,走在蜡油捏造的金莲,黄巾铺路。 “薛乔…”杨淮眼睁睁看她从面前走过,他面色愣然,眼眶微湿。 跨过上一世,他终于看到了薛乔。 文帝坐在高台正中位,他一步步见薛乔同观真上台。 祭祀铜炉的香烛已备,只待点燃。 宫外周围的普宁寺僧侣皆深青僧服,手抓佛珠,虔心祷告。 佛声传入宫内,宫内,纸人站起,傀儡师头戴面具,双手如同鬼魅般快速移动,纸人鲜活的移动在众人面前,栩栩如生。 “祭祀开始!” 宫中佛烛瞬间点燃,只恍神一刻,四周亮起黄光,包围祭祀高台。 高台下,最靠近金莲锦绣路的胡夫人紧张的捏起双手。 平地跨高台,薛乔步步跪拜上阶,彻底站在高台的她睥睨台下众人,目光流转一圈,还不曾见到裴泽身影。 察觉到薛乔的失神,观真侧脸扫了眼她,却也不曾说些什么。 台下,祭祀配合者由净者赐净水,菩提无根水无浊。 随着进度展开,僧侣的祷告都越发稠密,薛乔的背起了冷汗。 台上纸人做戏,台下真人装扮,祭祀颜料混有佛油涂抹上脸,三人慢慢走向薛乔。 纸人表演靠近尾声,纸上色彩越发暗淡无光,神色空洞。 当配合者来到高台,以为纸人将掷祭坛,傀儡师缓缓走向祭坛,纸人亦步亦趋。 观真默不作声,来到铜炉侧,待纸人落祭坛,半空之中,它就化作火苗烧尽。 看到这,薛乔的眼瞪大几分。 祭祀还在进行,文帝全程不动,孤身一人坐于蒲团。 接下来,三人捧铜炉,薛乔当点烛,文帝接佛缘。 观真一旁念诵经文。 来到铜炉前,薛乔轻轻点燃香烛。 “咻——啪”铜炉就冲出炮仗,高空散灰。 怎么会? 薛乔倒退两步,台上台下,众人不理解。 祭坛暗处,“簌簌”铁链声滑动,薛乔随即转身。 还没反应过来,数位暗卫从祭坛跳出,刀光无眼带寒光,薛乔快退两步。 不好! “呲——”剑起,齐刷刷向文帝冲去。 “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台下人大慌,顾不得祭祀,接连冲上台。 文帝当即大慌,幸好三皇子护住文帝,可寡不敌众,杨淮接连加入,蔡明在台上慌张且无用。 至于,薛乔,她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观真。 观真大惊,他站在原地,迟缓的看向薛乔。 薛乔皱紧眉头,见远处形势,她只能松手。 必须救文帝,否则当场人在劫难逃。 换上祭祀佛装,薛乔也失去了熟悉的鞭绳。 很快,刺客缠住杨淮与三皇子,蔡明胆怯,观真只求自保。 此时,只能看薛乔。 薛乔吃力的打下两人,看向众人,她心一横,“刺啦”衣裙撕开,玄色的经文裙边落在薛乔手中,暂时充当长绳护身。 台下众人被薛乔的举止吓到了,这个薛乔在干什么?自毁清白吗? 她竟当众露出鞋袜。 有了长绳,薛乔不再特别吃力。 只是,暗卫不是傻得,他们看出来薛乔是保护文帝中最弱的那一个。 第111章 蔡明身亡 混乱的现场并没有人在意门外逐渐清晰的马蹄声。 裴泽也想不到一回京,他就撞上刺杀文帝的场景。 看到高台上的薛乔,他不曾犹豫的冲上去。 台上,刺客知道薛乔最弱,故意靠向薛乔,薛乔身后的文帝更慌了。 他扶了扶皇帽,大步朝外,谁料有人出暗器,直接攻向文帝膝盖。 文帝当场倒下,下意识倒向后方,后方的薛乔向后一步,手上是冰冷的触感。 她无路可退,身后就是祭坛。 “薛乔!”杨淮大惊,万分慌张的冲上前,他要拉住薛乔。 可到底是差了一点。 关键时候,薛乔看见一人抓住了自己,她一个反作用抱住了对方。 “咚咚咚…”极速有力的心跳乱的吓人。 裴泽只觉得是劫后余生,他揽着薛乔的手止不住发颤,他想不到,如果自己没有接住薛乔,他会怎么样。 “裴泽。”薛乔松开他的手,刻意保持距离,“快去救陛下。” 薛乔一声令下,裴泽必定完成。 又多了一人护驾,黑衣人吃力,台下人更冲了上来,个个“忠勇”护驾。 文帝难以下手,蔡明哆嗦藏在一边,本以为自己无事,不曾想还会被刺客盯上。 “救命!”他连忙大喊。 杨淮一愣,闻声看去,瞳孔微缩, 不知何时,蔡明竟逼到远处的祭坛边,一名刺客对他穷追不舍。 只是现在无人会帮他,杨淮应付面前人,三皇子护好文帝,至于裴泽,他又怎会救他,护好薛乔就可。 很快, “啊——”男声凄厉,蔡明坠入祭坛不见,只有回声在响。 台下众人吓得心尖发颤。 陛下的脸色异常难看,但他又无济于事。 蔡明死了,刺客不停,裴泽援助三皇子等人。 见情况不对,黑衣人们急忙撤退,跳进祭坛消失不见。 闹剧逐渐收尾,场面静下来,文帝最是动怒,严加命令众人查到刺客来历。 薛乔看向裴泽,“裴将军,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裴泽勉强勾起笑意。 原本用心举行的祭祀已经中断,薛乔想到出事的地方,她大步走到铜炉处,再次点燃一根香烛,爆竹声再次冲天响起。 只是这一次没有刺客出现。 文帝的脸更青了,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 薛乔又一把取下香烛,只是她摸到一小包东西。神色突然严谨,她慢慢将东西拽了出来。 一包炸药闯入众人眼帘。 薛乔目光冷然,这人原计划难道不只是文帝,她背后一片寒。 文帝不能胡乱发火,想到刚刚薛乔等人表现,他无法撒气。 当即下令大理寺少卿调查,台下的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应旨检查。 这一查,发现更大的问题,祭坛边竟都是炸药。 “回禀陛下,谋划者心狠手辣,炸药威力可炸毁高台,夺去台上所有人性命。” 台上,薛乔目光深寒,她与死神两番错身别过。 “给朕严查,今日之事,若查不出来,你们所有人都别想活!” 皇宫内,祭祀上出现大量炸药简直荒唐可笑,宫中那么多人重复几遍的检查都不曾检查出来。 那日后文帝又怎敢安心走在宫中。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结束,一人走了进来,“报,陛下,边城大胜。” 杨淮神色惊愣,难道对方竟敢无故出兵。 文帝更是不解,他沉默寂几秒,再次发问,“你说边城大胜,朕不曾令你们出兵,你又是听何人出的兵。” 薛乔目光直指裴泽,裴泽只是浅浅而笑,给去安抚。 “说!” “裴泽,裴小将军。” 文帝目光瞬间盯向裴泽,看不出喜怒。 第112章 异心当除 侥幸? 那这真是打了蔡定父子的脸,这两人在那驻扎大半辈子,直到死了都没解决好边城。 空阔的祭坛深不见底,像是巨眼旁观所有。 文帝眯紧了眼,若在平日,他定不会放过裴泽,只是今非昔比,他需要裴泽这把刀来制衡杨府。 “观真师傅,朕想听听你的想法。”文帝转向观真,“今日祭祀中断,朕也深感痛心。” 只想当看众的观真莫名被拉了局,他心里嘲讽文帝的口不对心。 观真还是熟悉裴泽的,狠不显露的家伙。替王公公报仇?冲动下出兵?一个两个全是假的。 视线余光捕捉到薛乔,她正望着半跪低头的裴泽,只是目光实在说不得只是看客。 观真知道,薛乔在担心裴泽。 他还欠薛乔一份叫魂案上的恩情。 “蛮族存异心,异心更当除。”观真说道。 文帝眼神骤缩,他点点头,“观真师傅说的不错。” 一句异心说到文帝的心坎上,称帝者最忌臣子异心。 “裴泽,冲动出兵,当扣半年俸禄。”文帝不含喜怒的判定结束。 臣子中当即有人心思活络的瞥向裴泽与杨淮。 这京城是又要变天了? 裴泽半跪在地,眼眸尽是得逞之意,不卑不亢站起身。 一旁的杨淮失了魂,他才开口,文帝打断他,“杨淮,杨老夫人近日生有重病,有空,你多回去看看。” 杨淮心跳一滞,恐慌起来,他发现这一切都和上一世不同。 闹剧终于结束,文帝大摆回宫,人群散去。 杨淮本想寻薛乔,奈何杨府急匆匆的派人传话老夫人的病,他只能离去。 薛乔走到祭坛边,探目望去,余光察觉观真准备离去,一口叫住他,“观真师傅,你可知道这祭坛下方?” 观真转身,“薛小姐,这是何意?” 薛乔道:“刺客是跳下祭坛的,难免好奇祭坛下面。”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祭坛的修建是杨远侯负责的。” 杨远侯,杨淮的亲生父亲,杨老侯爷的儿子。 薛乔微愣,怎么又与杨府有关。 观真继续,“陛下深信杨氏,当初祭坛由他负责,我只负责神佛宫。” 薛乔皱眉,她想起了胡夫人的话,“当时杨氏作……杨老侯爷频出异像,直到杨小将军上去,这才镇除异像。” “杨氏修建祭坛,那为何杨老侯爷上台却状态百出?” 观真淡笑,“看来薛小姐知道的不少,这个嘛,也许就是罪孽深重。” 薛乔疑惑,但观真已转身离去。 “你怀疑祭坛有异?”裴泽走上前。 三皇子开口,“不要想冒犯祭坛,后果很严重。” “怎么,还下不得?”薛乔反问, 三皇子道:“你这是大不敬,上一个大不敬的杨老侯爷已经惨死,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以为父皇没有怀疑过祭坛,只可惜下去的人全部丧命,无一存活。” 薛乔摇头,“既然如此,我就不好奇了。” 本就与她无关,死的是蔡明。 离宫路上,薛乔未曾理会裴泽。 眼见薛乔上了马车,三皇子无奈道:“看,那封信的苦果。” 看着薛乔离去,裴泽勉强勾起嘴角,“挺好的。” “你就嘴硬。”三皇子戳心。 另一边,杨淮赶回了杨府。 刚到门口就被王敏抱住,哭声沥沥,“夫君,你总算回来了。” 杨淮直接推开人,赶往老夫人房间。 跌倒在地,王敏不可置信,可内心是更大的不安。 瞧见杨淮是赶去看望杨老夫人,王敏急忙爬起来,在他推门时及时拦下,“夫君,我有话说。” 对上杨淮的目光,王敏胆怯到结巴,“杨老夫…人的病有些…怪怪异。” 他的目光什么时候这么吓人的。 杨淮皱眉,颔下首,动作轻轻推开门。 臭味散开,裴泽的眉拧的更紧了。 “母亲。”裴泽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他的脚步迈的更快,看到床上的活死人,眼眸震惊。 “我…我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老夫人突然就这样了。”王敏拼命解释,就怕杨淮误会。 “宫中人可还知道此事?”杨淮率先问起这事。 王敏心跳快了半拍,“没有,没有,我瞒的很好,已经同府上人说过,若敢有人瞎说,就拔了他舌头。” 走出屋子,杨淮深呼口气,他并不是怀疑王敏动的手脚,而是怀疑其他原因,他记得,祖父正是以非人的模样下葬的,如今,祖母的非人模样都像极了他。 转过身,他看到了王敏梨花带雨的模样。 “夫君,你那假消息传来之时,老夫人已经得病,我,我真的感觉天都塌下来了……”王敏可怜兮兮的诉苦。 杨淮却问,“我那随从呢?” “你放心,我担心他发现老夫人的怪病,失口说了出去,特意把他安排在庄内。”王敏体贴回复。 杨淮很是意外,目光仔仔细细打量了番王敏,他想,这时的王敏还没有坏到没救。 想到这,杨淮决定退一步路。 “王敏,我们和离。” 和离不同休妻,它还可以保全王敏最后的颜面。 王敏瞬间失去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你说什么?”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回来就要与她和离。 …… “你说,杨淮要与王敏和离?”薛乔也很意外,坐直半个身子。 老白回复,“我不会听错的,杨淮走出杨老夫人的屋子,没一会就提和离。” 薛乔笑了,她目光悠悠,望向窗外爬上支架的葡萄藤,“那王敏是什么反应?” “她当然是不愿的,止不住哭泣,看起来当真凄惨。” “她惨就对了。”薛乔勾了勾唇角,只是惊讶,以她对杨淮的了解,对方及时不喜王敏,他也会对王敏下半辈子负责。 去了一趟边城,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 手指敲了敲案桌,薛乔目光放远,她还记得昨日在金莲锦绣路上,匆匆一瞥杨淮时的感觉,很奇怪,感觉他熟悉又陌生。 这一世,杨淮开窍很快,如今的气势已有前世影子。 薛乔还是不放心,“老白,麻烦你一件事,最近帮我盯着些杨淮。” 第113章 薛乔刺杀自己 杨淮和离,王敏做样哭了一夜,也没能动摇他的决心。 可王敏不想离开杨淮,她想要改变杨淮想法,特意花了重金找人打探消息。 只是这人找错了。 落日之时,余晖似霞,薛乔收到了情报网的一封信,信上说,王敏正调查杨淮近日情况。 “王敏,当真是说你愚蠢还是聪明呢?” 王敏这个举动不难猜想,她定是与自己一样,好奇杨淮和离,想要知道杨淮这些天经历的事,只可惜,她找错了人,把人找到了薛乔手下。 正巧,薛乔找不到由头收拾她,一个想法慢慢在她脑中成型,她编造了一个假结果。 拿到调查结果,王敏气的摔碎手边花瓶,铜镜照出她面目狰狞的模样。 “薛乔!薛乔!又是你!怎么又是你!”王敏撕的信纸西八碎,胸口忍不住疼痛,只能趴在梳妆台前,眼泪却无声流下。 信中说,杨淮在边城重伤之时,昏迷中喊的都是薛乔,回京祭祀当日就去找了薛乔。 整封信的字里行间里都是薛乔,不曾有她王敏的痕迹。 明明嫁给杨淮的是她王敏,可杨淮的心里不曾有过她,全是那个欲擒故纵的贱人。 屋内的动静吸引了醉月,她匆匆赶来,“夫人…” 王敏看到她就像是看到出气筒,直接一巴掌甩过去,“贱人,谁叫你打扮的!” 醉月委屈的瞪大眼,“夫人,我…” 又是一巴掌,“啪”醉月的半边脸肿了。 “我说你,你还敢反驳,反了天了!”随即薅住丫鬟的头发,上面的发饰全溜下来,砸个粉碎。 醉月死死咬住唇瓣,不再吭声。 发泄完,王敏已是泼妇,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薛乔。 “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你,薛乔。” 第二日,薛乔又收到一封信,信上说,王敏砸重金要除去薛乔。 薛乔挑眉,执笔落下两字:不接。 当信到了王敏手上,她看到信就是惊愕,对方嫌薛乔事多麻烦,难解决,不划算,不肯接。 冲动后恢复理智的王敏原本还担心情报网,但如今看到对方果断拒绝,她也打消了疑虑,彻底相信这个情报网。 王敏也是从王尚书口中得知这个情报网组织,据说很是厉害。 有钱能使鬼推磨,王敏想要用钱砸,她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名声臭了,容貌毁了,一旦和离,她很有可能是出嫁或者寡妇的下场。 王敏大好年华的,她不愿意。 只要除掉薛乔,杨淮心灰意冷,她早小施温柔,杨淮也许就像以前信任自己般待她。 只是有个前提,薛乔得死! 没有钱,她就找人去要钱。 …… 杨氏书房, 杨淮正准备给薛乔写一封信,他要约薛乔出来,表明心意。 只是王敏突然进了屋,走到他面前。 杨淮来不及收拾,信纸被王敏直接看去。 王敏心在滴血,果然调查没错,杨淮又想那个贱人了。 “你来干什么,为何进门不敲门。”杨淮冷冰冰开口。 王敏撑起笑意,“家中有些变故,可否借我些银两,杨…淮。” 听不到夫君两字,杨淮舒心,看到王敏窘迫的模样,他直接给出好几张银票。 这些银票是他用金矿淘来的碎金换的,蔡明身死,边城已定,杨淮很是头疼。 他不知再寻什么由头前往边城更不知寻什么人帮他开发金矿。 “这些银两不用还了,你也不要说我给的,这就是你王氏的积蓄。” 这笔钱财过大,若真有人细心追究,以杨府收入,难以解释。 杨淮也不想借,但到底看在夫妻一场,日后散即陌生人。 王敏接过银票,她不理解杨淮说的意思,只以为对方是真的好心。 握紧银票,她跑回房间就塞进信封,与情报网也就是薛乔谈起价格。 另一边的薛乔感觉很新奇,她正和要杀自己的人讨论谋杀自己的赏金。 看着赏金越来越高,薛乔忍不住心动。 终于,王敏收到回信,情报网接下刺杀薛乔的订单。 “小姐…你,怎么杀自己?”知晴不可思议道。 薛乔站在窗边,心情大好,“难得这么一笔钱,真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值钱。” “小姐,你还说笑。”知晴吐槽,“如果这次,王敏不成功,她又去找别人刺杀你,那又怎么办。” 知晴说的苦口佛心,“可别忘了,知蓝姐……” 说到知蓝,知晴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低不可闻的。 薛乔的神色也有了悲伤。 知蓝就是薛母薛乔被人刺杀时牺牲的。 知晴定定看向薛乔,“所以,小姐…你不能再有事了。” 如今的平远侯离不开薛乔,知晴也离不开她。 薛乔笑着揉了把知晴的脑袋“放心,你家小姐有数,我也想一直陪着你们。” 知蓝的死就是薛乔最大的教训,她绝不会再犯,威胁到身边人的安全。 “至于王敏,我想,她唱了这么久的戏,总该下场了。” 言语间尽是冷漠。 只是看着信封里的银票,薛乔皱眉她怎么不知,杨氏这么有钱? 上辈子掌管杨府半辈子,薛乔最清楚杨氏的里子面子,名下有多少资产,估值大概多少。 按道理,不该有这么多钱。 杨淮归府,王敏也绝不敢卖掉铺子。 想到这,薛乔给情报网送去一封信,令他们调查杨氏最近可有贩卖铺子的举动。 若真有赚钱的好法子,她又怎么会放过呢? 当夜,薛乔换上夜行服,铜镜内,她看着自己带上面巾。 杨府, 杨淮在院中练武,文帝饶恕裴泽的事对他是个警钟,他必须严加要求自己。 突然, 他听到一些细微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物,冲发声处赶去。 薛乔不曾想到杨淮反应这么快,明明之前他还发现不了的。 出了一个裴泽,薛乔猝不及防,闪身躲进暗处。 前堂,杨淮警惕的徘徊四周,目光杀意十足。 暗处的薛乔终于发现什么不对劲了,杨淮的眼神,他的眼神变了,何时他的杀气这么重。 这可不是一两次战役积累到的,明明是要…大半辈子。 大半辈子! 薛乔震惊的抬起眸子,她有个荒唐至极的猜想。 杨淮,他不会也重生了! 第114章 醉月反抗 “谁!”杨淮剑锋袭来,薛乔急退两步。 “咔嚓”清脆断竹声,薛乔折下一截竹子就上手反击。 两人在前院打斗。 “杨淮,什么声音?”王敏走了出来,看到黑衣人就往回跑。 薛乔趁其不意,反手一个竹杠打在杨淮膝盖。 膝盖钝痛,杨淮步子卡顿,薛乔趁热打铁,转到他身侧,巧劲夺了他手中剑。 可杨淮也不简单,他一拳锤向薛乔胸口,薛乔没忍住吐了半口血。 杨淮眼中一愣,他似有察觉,动作慢慢迟疑。 女的? “杨淮,你在干什么!”王敏大喊。 杨淮晃过神,王敏不能死在他杨府。 该死的! 薛乔戾气横生,今夜又杀不掉王敏,先是皇后后是杨淮。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杨淮放了很多水,就连王敏都看出来了,着急催促道:“快抓住人啊。” 可杨淮不曾理会,薛乔自然也意识到杨淮的放水,隔着面巾,她不甘心的擦去唇边血,撤离杨府。 “为何不抓住刺客?”王敏冲了上来,那人可是针对她来的。 杨淮擦净剑锋,“没必要。” 这刺客是女子,女子中与王敏结仇的就是薛乔,他就怕那人是薛乔,这才故意放走。 “怎么没必要,她要杀我。”王敏大为不解,“杨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会护我的。” 可杨淮像是变了个人,他眸色冰冷,“你也说,那是以前。” 王敏哀伤,眼泪当场流下,不再是往日的伪装。 另一边,薛乔回到薛府,知晴看到她嘴边血迹,“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没事。”薛乔摸着桌角坐下,她必须搞清楚杨淮。 想到杨淮临走时的放水,薛乔敛下眸子,忍着疼痛在案桌翻出王敏的来信。 “知蓝,找老白,把这信放到杨淮桌上。”滴下冷汗,薛乔开口,她要试探杨淮的态度,王敏这么在意杨淮,那她报复自然要戳她痛点。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知蓝折起书信跑了出去。 很快,书信到了杨淮手上。 杨淮铁青着脸,一掌将信啪在桌上,撞门离去。 王敏丝毫不知她买凶杀人的事情暴露,她坐在屋内咄咄不安,见到杨淮找来,她不解但还是迎上去,“怎么…” 话未说完,她就被一掌抽到地上。 “王敏,谁让你刺杀王敏的!”杨淮愤怒声音传来。 王敏被打蒙在地上,耳朵蒙蒙发响,眼前眩晕,她只能勉强睁眼。 杨淮得不到王敏的回应,他一把抓住对方质问,“你回答我!” 王敏只见杨淮嘴巴张张合合,她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委屈在心间漫开,眼泪没忍住流下。 她不明白杨淮怎么换成了这样,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很温柔的。 杨淮看到王敏这神情就是烦躁,她又在装,不曾信任的摔下人,“不回答我,那就关禁闭。” 耳鸣逐渐消失,禁闭两字模糊入耳,见杨淮要走,王敏死死抓住杨淮的腿,“等等,我说我说,你再问我一次。” 王敏不想再被关禁闭,幼时她在王府就关了许多次,那种潮湿地牢下,老鼠爬在身上的感觉至今难忘,已成噩梦。 杨淮冷笑,“那你说为何要害薛乔。” 听到这,王敏呆滞,她坐在地上突然大笑,眼泪不值钱的掉了下来。 她笑自己的愚蠢,自以为温柔解意可以抓到杨淮的心,可没想到这人就是无心。 “不说?”杨淮眸子冷下。 王敏认命,瘫倒在地上,“我说,还都是因为你,是你总是招惹薛乔,我才会找人杀她!” 杨淮笑了,“王敏,你别忘了,一开始是薛乔与我订下的婚约。” 王敏眸子直颤。 …… 老白将王敏在杨府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回禀给薛乔。 薛乔轻掀眼皮,神色不明的笑了,“杨淮看到信就冲到王敏房间,打了她一巴掌?” 老白点头,“这杨淮可不曾手软,王敏被抽到地上,还被关了禁闭。” 薛乔神色复杂,杨淮的变化过大,她真的怀疑对方是重生的,他这个打人的事在现在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前世的杨淮就不是了。 但这样也好,她可以借刀杀人,薛乔派人找到醉月,重金提出一个要求,给杨淮下药。 醉月早就不满王敏,可以翻身成为主子,又可以得到重金,她自然十分乐意。 薛乔笑了,她从王敏寄给她的信封中拿出一张银票给了醉月。 收买醉月的钱,薛乔用的正是王敏刺杀自己的赏金。 杨淮一夜之后,得知被人下药,但人已不在,他便不当回事。 而醉月,她来到王敏面前,坦白下药之事。 “贱人!”王敏大怒,血色冲上眼眶,想要打她,可王敏向来被人伺候,又被囚禁多日,力气薄弱又怎么会打过丫鬟醉月。 以前醉月不是打不过王敏,而是不能打,如今,能打,她当然不会忍。 醉月制住王敏的手,报复性的打了她一巴掌,不客气的拽起王敏头发,直到收拾够她,才肯放手。 当夜,醉月离开杨府,王敏却气到吐出血。 杨淮得知,派府医来医治她,人却从未现身。 王敏不甘心,她收买了府医,以重病为由,这才结束禁闭,出来后正要报复醉月,但醉月已不在。 如今,府上众人已得知杨淮厌恶她的事,态度大不如前。 太阳暖暖照在她身上,可王敏身至冰窖般,她不知如何是好,只知不能和离。杨淮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离了杨府,她连杨氏夫人的头衔都没有了。 薛乔离开杨淮可以,但她不可以。 与此同时,薛府。 知晴端来药汁,薛乔神色不改的喝到碗底,一旁的蜜饯毫无作用。 “小姐,你为何要帮醉月?”知晴看到碗底,忍不住开口,那个家伙跟着王敏的时候可没少使坏,为何主子要帮她脱离地狱。 “垱”碗沉声落到木盘中,薛乔抬眸看向知晴,“放心,我不会放过她的。” 王敏主仆两人,她都不会放过。 她重金收买醉月,这也是有原因的,等人没作用,她也就收拾人了。 第115章 王敏怀孕 “杨夫人,你怎么在这?” 王敏心灰意冷的坐在杨府门口,胡夫人“恰巧”经过。ъitv “好久不见,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胡夫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应该啊,难道杨将军对你不好?” 王敏神色僵硬。 “不该啊,杨将军那人我也知道,他不会这么对你啊。”胡夫人诧异,好奇的往里探探,“怎么见你坐在门口?” 王敏说不出话,她不想理会对方。 “杨小将军最是负责,实在不行,我教你个法子,保证你们夫妻和好。”胡夫人眨了眨眼笑了,很是神秘的样子。 王敏不想理她。 胡夫人热脸碰到冷屁股,她脸色耷拉下,“好啊,那我也不打扰你了。” 见胡夫人要走,王敏反而在意,叫住了她,“等等。” 胡夫人不解拧过头。 王敏低声开口,“你说的方法是什么方法?” 胡夫人佯装生气,“杨夫人又怎么问这个?” 王敏咽了咽口水,“还请胡夫人帮忙,我想请教一番。” 胡夫人解气,但到底还是坐下,“你还年轻,这时候最是好看,夫妻间有矛盾,还不简单,白天补一补身子,晚上补一补感情。” 大白天,闹市上,胡夫人肆无顾忌的说出口,声音不曾放低。 过路人听到后,不由递来目光,王敏的脸一下刷红,急忙堵住胡夫人的口。 等人走过去后,王敏才送开口,胡夫人还不停口,“你拦我什么,我说的没错啊,你听我的,我是过来人,当初我就是这样…” “胡夫人!”王敏喝止胡夫人,胡夫人停下来,王敏尴尬的开口,“你小声些说。” 胡夫人顺着她的话,“小问题就床上补补,大问题就肚子补补。” 王敏抓住重点,“肚子补补?” 胡夫人道:“是啊,就是怀孕,你有了孩子,以杨氏而言,他们定然待你好。” 这番话像是点醒了王敏,王敏面前的阴霾像是被剥开。 “你还明白?”胡夫人开口问道,谁料王敏突然站起身,直接往府中跑去。 “诶,杨夫人!”胡夫人叫了一声,可没人回应。 胡夫人撇撇嘴,转过身,脸上突然有了笑意。 太好了,任务完成! 王敏跑回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管家,询问醉月离开的问题。 管家不乐意的回复,醉月离去的突然,他并不知道。王敏内心有了希望,她再一次推开裴泽的门,试探问到裴泽关于醉月的事。 裴泽反讽道:“你的丫鬟,你应该最清楚。” 这下,王敏心里有了数,杨淮等人并不知醉月的下药。 王敏疑虑,为何醉月要下药却不告诉众人,若是告诉杨淮,杨淮为了名声也会纳了她,她也是变成主子。 可王敏来不及再管她人,她自身都难保。 杨淮对待王敏的态度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时候,为了怀孕,王敏成功下药杨淮的可能性不大,杨淮前段时间才被下药,这时候最是敏感。 王敏抱手在门口徘徊,管家这时又来,“夫人,主子的和离书已准备好,主子即将离开几天,他希望回来时,你已经签好字。” 和离书赫然闯入王敏眼中,她彻底慌张,管家目中净是讽刺,“还请你早日成全自己与主子。” 人走了,王敏一个人抓着行李书,站在原地。 她真的没时间了。 至此,王敏被逼的想到一个法子,无论如何,她必须怀孕。 杨淮离府了,他是为了杨老夫人的病,等杨老夫人病好了,他脱离王敏,他就可以追求薛乔。 所以,在离府前,杨淮早早准备和离书。 只是,他想不到,阴差阳错下,王敏在不同的时候做了同样的事。 当天,王敏买来药包,她双手颤抖的给汤羹中撒下药粉…… 薛府, 薛乔站在窗外,天黑了,她神色越发凝重,整个人像是融入夜色。 不一会,老白尴尬的回来了,耳朵通红,“主子,你说的不错。” 王敏真的给杨淮戴绿帽了。 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做,先是扒人裤子又是砍人头,如今又是听男女墙角。 真是好难! 薛乔松了口气,她没有算错,王敏还是选择这条路。 上辈子,薛乔曾撞见过她的丑事,只是那时王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声称自己只是一时糊涂。 那时的自己还当王敏是好友,她寻个里头打发随从到杨氏的庄园,就为了此事,杨老夫人还大发雷霆。 “好的,我知道了,你可以退下。”薛乔开口。 暗色下,薛乔点亮烛台,房间突然亮起,她静静坐在桌上,阖眸休息。 好险,她走对了这几步棋。 最开始,她收买醉月下药杨淮后告诉王敏,她就是为了激怒王敏。 果然,王敏坐耐不住,使了手段从禁闭中出来。 为了让王敏出轨,薛乔还拜托胡夫人帮忙,在乾忠侯,自己说清了肚兜之事。 王敏坑骗了她,拿着从她手中骗来的贴身衣物威胁崔景。 胡夫人惊容失色,她急忙拜托自己与王敏的关系,威胁崔景的只有王敏,她也是受害者,生怕崔府误会她算计崔府。 当提出帮助后,胡夫人就答应薛乔,薛乔的要求也很简单,令胡夫人有空去找王敏,变相劝导她利用生子固定地位。 如事实般,王敏听进了胡夫人的话。 因为醉月下药在先,王敏不可能有下药的机会,那么怀孕只有利用他人了。 无论这人是谁,王敏已经给杨淮戴绿帽,薛乔的目的已经达成。 不一会 知晴走了进来,她就听见薛乔开口,“令情报网找到醉月,处理掉醉月。” 知晴震惊,随即应下。 主子的动作真的好快。 王敏跨出越轨的那一夜,醉月惨死在郊外,无人收尸。 一连几日,王敏都下了药,对方从被迫变成了自愿,最后如她所愿,王敏怀上了孕。 卡着时间,正是杨淮离府那几日。 王敏怀孕消息出来的那一日,杨淮也回来了。 “你说王敏怀孕了!”杨淮不敢置信。 第116章 借刀杀人 “主子,不错,府医已经确定了。”管家开口,“时间在你离府那日前后几天。” 王敏怀孕之事传遍了京城,速度快得一如当时他与王敏的婚事般。 杨淮愤懑赶去王敏住处,却撞见她要上吊自杀。 白色的绸带冲进眼眶,杨淮抽剑挑断,王敏倒在地上,声音沉如死水,“如今我已怀孕,将军休了我,我就是没有活路。” 杨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王敏,你是故意的!” 王敏笑了,“没错,我就是故意给你下药的,事实证明我也对了,杨淮,我怀孕了。” 你别想甩开我去找薛乔! 杨淮怒火直充头颅,掌心的拳头狠狠向王敏抡去…… 女子痛叫响起,屋外的仆人惊愕。 在王敏被打之时,一个随从偷偷出了杨府,他全程小心谨慎,最后进了薛府的后门。 清脆的珠帘声响起,知晴撩开帘子回禀,“小姐,那人来了。” 薛乔开口,“叫人进来。” 青蓝陶珠相撞,晕开浅蓝深墨的帘色。 视线中,男子身着杨府奴从的衣服,低头走了进来。 前段时间,东海从属国进献一批珊瑚,文帝体恤薛乔祭祀之苦,护驾之劳,特意嘉奖一珊瑚摆件。 那人一进来就偷瞥到东海进贡的珊瑚,立马低下头,不敢瞧清薛乔真容。 薛乔昂靠在背榻上,桌面上的红珊瑚鲜艳似血。 “你是说王敏逼迫的你?”她的声音淡淡落下。 男子直接跪地磕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不是故意的,还请小姐再救救我。” 薛乔挑眉,“再救你,你对我有什么用处?别忘了,我已经把你从庄园捞出来一次,谁曾想,你竟胆大包天到染指侯府当家夫人。” “奴才当真说不清,那日喝下一碗绿豆汤,我就难受得很……” 来到薛乔府上的男子,他正是杨淮的贴身随从,王敏的奸夫。 薛乔故意将他从庄园捞出,放在王敏面前晃荡。 “若小姐再肯相助一次,我定上刀山下火海,全力报恩…”说话间,男子磕头声响起。 薛乔不动神色。 随从似乎开了窍,他开口禀告,“将军近日脾气火爆,今日不知为何,他打了夫人。” 薛乔眼神即刻凌厉。 杨淮,他又打女人了。 这几日,薛乔也仔细回想,杨淮太怪异了,他绝对遇到什么事情了。 最差的结果就是杨淮也重生了。 随意望去,对方紧紧跪在地面,薛乔勾起唇角,“好,我再帮你一次,这次,我要你帮我个忙。” “薛小姐尽管说,我定在所不辞。” 听到这,薛乔眼底的暗色彻底吞没仅剩的同情。 随从走了,知晴开口,“小姐,奴婢不明白。” 薛乔看向她。 “为何当日不直接令老白把王敏捉奸在床?” 那天多好的机会,不止那一日,后面几日都是可以捉奸的。 薛乔讽刺,“捉奸,我为何要捉奸,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弄死王敏,要她再无翻身之法。” 捉奸在床? 她一个杨府外人,把杨府夫人捉奸在床? 简直离谱。 这奸,自然是要杨淮亲自来捉,最是有趣。亲眼看到的事情,才会更有冲击力。 知晴似懂非懂,“那我们要怎么出手?” 薛乔目光幽深,上辈子王敏不是以孩子为荣吗,这辈子她就让这孩子把她彻底钉死在羞耻柱上。 王敏怀孕的是不能作假,杨淮更不能虐待她,虐待不可以,但冷暴力可以。 杨老夫人得了重病,久治不愈,杨夫人幸运怀子,杨淮为了“夫人与孩子的健康”,忍痛送两人回到王府。 老夫人病没彻底痊愈,怀着孕的王敏就不适合回府养胎。 王敏变相的被赶回了王府。 回到娘家,她看到了王朗白日宣淫,招妓寻女,寻欢作乐。 杨梦消瘦一大半,她正坐在门口发呆,神色有些不正常。杨淮牺牲的假消息也就短短一段时间,但对杨梦却是没有止境的噩梦。 “你不怕杨淮找过来?”王敏震惊。 王朗吊儿郎当,“有本事,他杨淮就杀进王府。” 如今,他可不怕杨淮。 据可靠消息,杨淮已经不是以前的杨淮了,陛下对他也不是以前那般。 “怎么回事,怀孕了还被赶出来了?”王朗轻扯嘴角,啊了一声,立马有人递葡萄到他嘴边。 他咬住葡萄,舌尖舔舐美人指腹,美人正要收回手,他直接伸出一手抓住,按在心口,另一只手就当即揽下那人,亲密的很,美女咯咯的笑出了声。 “怎么,难道你还有能力帮我不成。”王敏阴阳怪气。 王朗挑了挑胸前衣带,轻蔑道:“怎么可能,我才不招惹薛乔,她可不好惹,只有你这个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 王敏捏紧拳头,“你这个蠢货,你怎么知道我只是招惹!” 这句话引起王朗的注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敏笑却似哭,“我与薛乔早就没有和解的可能,王朗,你更不可能。” 见人要说更多话,王朗急忙扯下美妾妓女。 王敏冷笑,“你以为薛乔不知道你们干的事?你可知我令何人刺杀的她,我请的正是父亲口中的情报网,可就算这样,她不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 “怎么会!”王朗震惊。 父亲手中的情报网最是神秘,从未有过失手,怎么在薛乔这就失手了。 “薛乔不但知道了,她还拿到了我的信纸原件。”王敏苦笑。 从这时起,她才彻底意识到自己与薛乔的差距,薛乔藏的太深了。 王朗身后起了冷汗,就算他蠢,他也意识到,拿到信封这事很严重。 “怎么,你怕了,害怕薛乔查到你之前做的事,不对,父亲应该也做了不少为难她的事,你说,薛乔会放过我们吗?”王敏看向王朗。 王朗呆滞在地,他内心止不住的慌张。 “不可能,你的信纸怎么会落到薛乔手中。” 王敏道:“怎么不可能,也许情报网都是薛乔的。” 王朗瞳孔瞬间瞪大。 第117章 裴泽起疑 王敏摇头,“不信就算了,我与你不同,我如今怀有杨氏长子,不论杨淮如何厌弃我,我定会安然无事。” 说到这,王敏有底气的吐口气,她看了看腹部,笑意横生。 假的又如何,只要无人可知,假的就是真的。 “那你又有什么法子?”王朗开口询问。 近日,王尚书很是头疼,蔡明死了,连带着对他产生影响。 王尚书与蔡明之父,蔡定的交易匪浅,蔡定死了,王尚书还想问蔡明一些事情,谁料,蔡明刚回京参加祭祀,他就死在了。 王朗知道王尚书的心情不好,在情报网和薛乔的事情没有确定前,他就先不要告诉父亲。 于是,他询问了王敏。 王敏嫁到杨府,王氏早已不当她拿本族人,她又为何在意王氏的生死。 只要她一人无事即可。 “我有个法子,只是有些冒险,但已经是最好的法子。” 王朗道:“是什么?” 王敏笑了,“很简单,你娶了薛乔。” 王朗直跳脚,“王敏,你是不是疯了!” “薛乔手握情报网,你若是刺杀她,你就是自寻死路,收获一个女人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占了她的身子,这一点,我想你最是清楚。” 王朗沉默。 对此,王敏再添一些柴,“薛乔记仇,她这种人你要么彻底解决,要不转敌为友,一直拖下去只会倒霉,等到对方收拾你。” 王朗眉眼阴鸷,“王敏,你不会是想利用我解决薛乔来解决杨淮的问题。” 王敏心下一滞,转而微笑,“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只是建议。” 王敏走了,王朗躺在原来的座位里,他沉默想了许久。 …… “主子,你找我?”老白刚回禀完薛乔,裴泽就找了过来。 布衣店内,裴泽点头,“薛…薛姑娘近日可好?” 老白回复,“挺好的,没有什么人能暗算到她。” 裴泽注意到这句话,语气一下冷下,“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暗算她?是谁?” 老白没想到裴泽这么在意,急忙解释,“并没有,都是薛乔好奇的别人。” 杨淮心中敲醒了警钟,“薛乔关注人,他又是谁?” 老白回道:“不是别人,就是杨淮那个家伙。” “轰——” 响雷炸起,裴泽脸色慌张了片刻。 但他又见老白有些捏捏,皱起眉头,“什么事情,犹犹豫豫的。” 老白这才开口,“主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我知道你喜欢薛姑娘,但薛姑娘有点怪。” 裴泽发问,“什么意思?” “她上次在宫中先是叫我扯人裤子看,又是砍下人头,这次她…派我去听墙角,男女之间的。” 裴泽很快明白,“她让你去监视杨淮与别的女人?” “这倒不是,我是去监视王敏和别的男子。” 老白说出这句话,裴泽内心平静了些,“无事,你是男的,不吃亏。” 老白呆滞。 “薛姑娘不是怪,这些事情确实有些重要。” 扯人裤子是判断是否为太监,砍人头是为了查清死尸身份。 这一次,薛乔也是有原因的。 听到这,老白整个人就像是裂开。 “薛乔,她…是叫你调查些什么?”裴泽好奇。 老白有了警惕,“主子怎么好好问这个,你之前说过不需要回禀她的事情。” 裴泽顿住,他看着老白,拉下脸威胁道:“你到底谁不说,我是不会害薛乔的。” 老白没骨气的坦白,“薛乔好奇杨氏的产业,最近是否有市铺转卖。” 裴泽惊愕,他没想到是这个。 老白补充道:“王敏重金悬赏情报网刺杀薛姑娘,薛姑娘反而故意坑蒙王敏拿来大笔钱财,可能因此对杨氏的产业好奇。” 说完,老白好奇问上一句,“主子,杨府很有钱吗?” 裴泽淡淡回复,“没有我裴府有钱。” 老白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只是感慨一句,“那王敏真是大方,一连给了几张银票。” 听到这,裴泽眼神不动劲了,“你说王敏拿出了几张银票,具体几张?” “好像七八张。” 不对,裴泽脑海的一根弦拉紧,这么大的银票流动,杨氏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他反问道:“杨府没有大额的交易流动?” 老白坚定道:“没有,属下仔细调查的。” 凭借敏锐的感觉,裴泽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 既然杨氏没有银两流通,那这大数额的银票又是从何而来? 不对劲,肯定有问题。 杨淮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一时好心的帮助害了他自己人财两空。 “主子,你既然想知道,你为何不直接问薛姑娘,难道你与她闹了矛盾?”老白起了八卦。 裴泽沉默看向老白,直到老白被他盯走,他自个坐了一会。 裴泽很明白,薛乔在生气,但他不知道怎么令薛乔解气。 另一边,杨淮请来的道士实施阵法,一夜过后,杨老夫人没有任何变化。 杨淮内心又是一次失望,他不知几次的送走了道士。 府内,管家不放心,“主子,老夫人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杨淮坐在正堂,眼神坚韧,“不可能,祖母一定会好的。” 明明上辈子,祖母一直好好的,一直陪着他。 “对了,王敏在王府可还老实?”杨淮多问了一句。 管家回复,“她在王府很是安静,除了第一天与王朗呛起来。” 杨淮冷笑,“给我盯紧了她,不能再出任何乱子。” 管家点头答应。 王敏一日未休,她就是杨氏的人,杨氏的少夫人。 两人还不知,王敏又惹了新的乱子,王朗成功被她洗脑,企图算计薛乔。 王朗他也想了很久,他知道自己不成功,那就陷入危险,可如今情报网是薛乔的,他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皇后与父亲想他迎娶薛乔,那证明这条路是有道理的。 只是,王朗自大了,当初在宫中,皇后与王尚书双方暗算薛乔,他们都没有成功。 如今,仅靠他一人,薛乔更不是当初般无助,他又怎么会成功呢? 夜晚降临,明月潜暗处,风起云涌。 王敏出了府,王朗放荡,她在心灰意冷后,干脆招来年轻男伶一同享受。 第118章 王夫人娘家:皇商黄氏 薛乔得到了情报网的回信,得知杨府的账并无异样。她眉心轻拧,她与裴泽一样怀疑起杨淮。 知晴开口,“小姐,杨府不就有一个可以问话的?” 她说的正是杨淮的贴身随从。 薛乔了然,当初她救下那人也只为算计王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妙用。 从那人口中,薛乔知道了杨淮三人在边城的事。 据他所说,自杨淮失踪被传牺牲后,他就在边城侯着,找寻杨淮尸体,没想到杨淮自个爬了回来,自此,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 杨淮先是找了蔡明,两人谈了许久,而他在门口也只听到‘裴泽’两字。 熟悉的名字唤醒薛乔的在意,她垂眸望向手边茶盏,淡淡道:“裴泽在军中可还好?” 随从摇头,“裴泽随三皇子来到边城的第一日,他就被蔡明关在门外,小的在城内是知道蔡明故意做的,所幸三皇子在,他才开门迎接。” 捏紧茶盏,薛乔喝上一口,“还有呢?” 这人真是心不对口,信中明明说到不会放过蔡明,可一去就被人欺负。 随从没有反应过来,她问的不是自家主子杨淮吗,怎么突然在意裴泽。随从只能挑个重点说,“裴泽在边城最严重的还是打仗失利的那次,军医入营守了一夜,即使刮骨也没有五感散。” “没有五感散!”薛乔厉声发问,茶盏重重放在桌面,“这不是军中常有的药吗!” “当日后续众多物资不足,也是因为物资,战役失利。” 汹涌的气冲上喉咙,堵的薛乔说不出话。 知晴看了眼薛乔,继续询问,“裴将军伤的就那么严重吗?为何京中不曾有消息,只传来杨淮的。” “当时小的去帐篷内远远见过裴泽,不,是裴将军,他伤的挺重的还写信,像是在留遗言,三皇子为他磨墨移纸。” 知晴眼眸微愣,下意识看去薛乔。 那遗言是小姐收到的信? 钝意的刀刮着薛乔的心,酸涩而疼痛。 知晴还问了裴泽写信的时间,仔细对照下来是薛乔戏弄崔宜那晚,次日信鸽徘徊在薛乔窗边,在睡梦中薛母拦下信纸。 “所以是蔡明拦下裴泽重伤的消息?”薛乔眉目锋利。 蔡明死在祭坛还是太便宜了。 随从点点头。 只是薛乔不知,那日,蔡明掉下祭坛并没有摔死,他掉落在布网上,祭坛下的几个黑衣人将他扣住压走了。 黑衣人正是刺杀文帝的那一波人,既然乃是天生所存,杨远侯也只是后天雕坠改造一二。 走进祭坛壁内,微弱火光燃起,晕黄下,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几张面型怪异的脸,很符合世俗口中的怪物。 通过随从,薛乔还了解到裴泽在边城的境地,他并不好受。 至于杨淮,随从只是说了他与蔡明走动密切,曾派一支军队随他们离开,众人走时皆到有铁锹,像是挖了什么东西。 杨淮等人其实是避开人群走的,只是因为杨淮对随从的态度疏远,随从不解,这才偷偷注意杨淮而发现的。 听到铁锹,薛乔面色怪异。 前世,京城曾掀起一阵挖金热,曾有人沙漠淘到金矿。 难道杨淮带锹带人是去挖金矿,还真让他挖到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薛乔使了个眼神给知晴,知晴心神理会,在随从走到门口处,塞给了他一小包碎银。 随从眉开眼笑,连连弯腰道谢。 情报网拘束于大晋城内,对于边城等地的偏僻处,信息并不是全面掌握。如果不是随从说,薛乔也许永远都不知道裴泽在边城的事。 送走随从,知蓝返回屋内,“小姐,如今我们怎么办?” 这随从是弃还是不弃,如若弃,她们就可以安排杨淮抓两人奸了。 “先不动他,这人暂时还有用。”薛乔淡淡开口,“杨淮若挖到金矿,我还指望他打探消息。” 黄金矿,谁不想分一杯羹呢。 在弄清黄金矿与结束王敏之时,薛乔还有一个在意的事情,那就是齐州。 祭祀颜料来自齐州。 刚巧,崔宜的妹妹崔景才从齐州回来,她想去问下齐州的颜料。 次日,标有薛府的马车缓缓走行,最后停在崔府。 “薛乔,你来了,快,我给你准备吃的了。”崔宜含笑走来,挽着薛乔朝里去。 崔景见到薛乔还是有些畏惧的,束手束脚的。 所幸薛乔与崔宜相熟。 “嘉玉在宫中还好吗?”薛乔忍不住问上一句,出宫后,她对宫内消息就一无所知。她也只能从后院的周府窥得一丝消息。 只可惜,周则像是忘了嘉玉,一头扎进他事,常常通宵燃着灯。 崔宜开口,“放心,嘉玉不再绝食后,她自请在御书房见了文帝一面,当日,周则也在场,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嘉玉如今与以前一般。”ъitv 御书房乃皇家政事谈论之所,嘉玉,一介公主根本不能进去。 周则,作为朝中新臣,他也没有御书房的资格。 薛乔眼眸微细,她不知文帝的想法,但同崔景而言,如今至少是好的。双方暂时互不打扰,一个当公主,一个当朝臣。 “你怎么突然对齐州赶兴趣了,那地方可不是很好。”崔宜不放心的提醒道。 薛乔颔首,“我知道,但事情左右都与齐州有关。”说完,她目光移向崔景,“麻烦崔二小姐帮忙解疑了。” 崔景摆手,“别了,你直接问,我知道就说。” “齐州颜料,你可了解?” 一开口,薛乔就问住崔景,崔景缩起眉头,“你是指哪家?齐州共两大颜料商,一是皇商黄氏,王尚书先夫人的娘家,二是刘氏,以药香出名,两家向来互相看不顺眼。” 心头一跳,薛乔没想到还与已故的王氏有关。当初,王尚书必然把她也告诉了黄氏。 崔景看了沉默的薛乔,“你若去了齐州,可要小心,那山贼盛行,太子的骑兵营更是驻扎在那,据我所知,你与太子也不交好。” 当初,崔景也是因为太子缘故才回的京。 薛乔有些诧异,“难为你了,也知道我与太子不对付。” 第119章 薛乔被算计 薛乔又问了许多,其中不乏也有关于骑兵营的事。 崔景尽力回答。 最后,薛乔对齐州也有了大致了解,告辞崔氏两姐妹,薛乔准备打道回府。 早几刻钟,薛乔刚出门不久,犹豫多日的裴泽登门上府,拎着两手的边城特产,却得知薛乔不在府。 杨淮颔首,正准备放下东西就离开,谁料,小厮告知了薛夫人。 薛母携人而来,“裴将军,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 裴泽低头应下,走进正厅,丫鬟很快为他上茶。 薛母开口,“我与你父母亲认识,自小见过你几面。” 裴泽点头。 “你当年装死的事,我也知道。”薛母抬起茶盏,柔声细语道:“薛乔的阿父把你提了上来,我想问问,你可还记得当年说的话。” 裴泽身体僵硬,一时间,他想起了那日。 “好小子,骗我女儿哭,谁给你的胆子?”薛承,薛乔的父亲,他假装不虞,重重拍了拍裴泽的肩膀。 裴泽抖了抖身上的土,紧张的杵在原地,“我不是想骗…” “小子,我不想扯这么多,欺负我女儿,你就得受罚。”薛承不想听裴泽的解释,“安武侯府的人敢做就得敢当你这次欺负我女儿了,以后可不得补回来。” “什么?”少年的裴泽傻了,听安武侯的话,对方不是想教训他,他也不用抗揍。 “小子!我看你脾气犟,长得还行,以后应该和你老子一样不赖,我要你护我女儿,你可愿意?” “你说什么?”裴泽震惊,立马后退,急忙摆手,结巴道:“不,不…不!” 一看他神情,薛承就来火,打了他脑袋,“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让你以后关照她,你小子想成什么了,别痴人做梦!” 她家阿乔,可是世上最好的女娇娥,一般男子绝对配不上她,他可要在女儿长大后,好好为她挑一个好夫婿。 若那人对她不好,自己就随时跑过去教训他! 薛承都已经想好了,这次回去就卸甲归田,陪阿乔与她娘,一家人好好的。 裴泽闹了个大红脸,“喔,喔原来是这样。”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 “我自然是乐意的。” 紧接着,少年嘹亮的声音响起,“我裴泽今日发誓,愿意日后照顾薛乔,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好小子,有种,我欣赏你,你与别人都不同。”薛承欣慰的拍了下裴泽。 幼时的裴泽却当了真,眼睛发亮,“你说的是真的?薛将军也觉得我很好?” 薛承干笑两声,“当然,我怎么会骗小孩子呢。小子,我先走了,安慰阿乔去,你可得记得你今日话。” 耳边似乎响起过往的誓言,裴泽神色复杂,他呐呐回应,“裴泽肯定记得。” 如今想来,裴泽不是不明白,平阳侯薛承已有卸甲之意,放弃军权意味着没了权势,往后如同庶民,当年,薛府与裴府交好,想必,薛承是想薛府若不幸遇难,裴府能够施以援手。 平阳侯薛承与父亲般忠君,他知道父亲安武侯乃开国元将,只要裴氏不谋反,它就是朝中常青树。 以父亲的脾性也是不可能谋反的。 裴泽苦笑,薛承相信父亲,可文帝不信,用证物证明了裴府叛变。 薛母继续道:“我不知你与阿乔之间的过往,但作为母亲,我只希望她此生健康无灾,嫁给一个爱她护她的世家公子。” 听到这,裴泽面色不变,私下双拳隐隐发抖。 “当年,阿乔父亲拜托你关照薛乔,我自知有些强人所难,若你不方便,不必在意过往誓言。” 裴泽站起身,行礼鞠躬,“薛夫人客气,关照薛乔是我自愿的,同平阳侯的誓言无关。” 薛母顿住,她看着裴泽开口,“裴泽自知如今落魄,高攀不起薛府。” “裴泽,我不是贬低你的意思,我只会建议薛乔的婚事,最后还得她喜欢。”薛母信誓旦旦,“但作为母亲,我肯定不想女儿嫁好。” 薛母捏紧茶盏,“如若你不是特别喜欢,那就不要招惹薛乔,薛乔已经退过婚,在众人眼中已有诟病;若你很喜欢她,那请你也不要当下招惹她,毕竟你自身难保。 若你真的喜欢她,请你关注自身,重立裴府,为她谋个未来,可能我说话直白伤人,但都是母亲对女儿的关心。” 薛母走到裴泽面前,脸色郑重,“我知道你很厉害,本事才能样样高于杨淮,但少了一个根深蒂固的世家。” 裴泽抬起眸子,怔怔问道:“夫人是对薛乔的夫君已有了人选?” 他的心在流血。 薛母摇头,“没有,但我也不愿她深陷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 “裴泽,你关照薛乔,我感谢你,但照顾薛乔,还请你放手。” 裴泽动了动嘴巴,没再吭声。 “薛乔自小佩戴的那枚玉佩是你送的吗?”突然,薛母又开口询问。 裴泽目光微颤,点头应下。 “你对薛乔的心,我全看在眼中,作为母亲,我很感谢你。” 裴泽失意走出薛府,薛母句句有利却又句句扎心。 薛府内,薛母看着裴泽离去,无奈叹气,只能心中抱歉。 倘若阿乔父亲还在人世,即使裴氏落魄,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她都愿成全甚至说服夫君。 只可惜薛府与裴府都已落魄,有人甚至盯上薛府,她必须为女儿薛乔找一个能够庇护她的夫家。 薛乔不在府,错过了裴泽。 如果王朗没有算计她,薛乔其实是可以赶回府,撞见薛母同裴泽。 王朗故意在薛乔回府的路上埋伏,这次,他听了王敏的法子,收买了马夫。 马夫驾着马车向相反方向赶去。 车上,薛乔阖眸休息,她在脑海仔细复盘了崔景的话。 随着时间的消逝,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为何这个时候还没走到闹市,四周过于安静。 与此同时, 车内吹进迷药,没有防备下,薛乔吸下半口,待她睁眼,发现身旁的知晴已经陷入昏迷。 第120章 原来是你 昏迷前,薛乔用力扯开车帘,看见了车外的王朗。 意识恍若在漂浮,沉睡中,薛乔无处可托,恍若海中浮萍。 “主子,人给你送来了。” “退下。” “怎样,听我的没错。” …… 嘈杂的声音像是电流细细刺进薛乔的脑海,她的手指也在轻微颤动。ъitv 王朗看着床上的薛乔,他咽了下口水,“你说的不错。” 王敏深笑,“接下来可就交给你了,就当她是你往日从街上掳走的良家妇女好了。” 王朗不耻,反引以为豪道:“这还不简单,我最拿手此事。” 屋内传有异香,王敏在桌面偷偷放了一包东西就走开。 “啪”门关了。 屋内王朗逐渐向床探去,他的语调像是阴沟处的黏虫,踩死后流下的恶心汁水,“薛乔,嘿嘿,终于落在我的手上了。” 此刻,薛乔躺在床上,嘴唇失去血色,沉睡中的她听到耳边人声,努力挣扎却始终打不破昏迷这道壁垒。 摸上衣带,王朗一拉,薛乔的上衣松开…… 薛府离府前,把贴身保护的暗卫暗自分拨给薛母。 “主子!主子!我找不到薛姑娘了!”暗卫竭力赶来,“薛姑娘今日去崔府,我在薛府等了许久,仍不见人。” 裴泽的心猛的被人捏住,脑袋一下子炸开,目光失措,“快,快去找老白他们来搜人!” 与此同时,薛乔被困在沉睡中,经历着光怪陆离的一切。 当利剑刺穿胸口,哀嚎遍野下,她看见了裴泽自火光中走出,对方脸白的不像个活人,眼尾晕开薄薄的淡红,“再问你一句,方法到底是什么?” 喉咙像是被人捏住,薛乔说不出一句话,目光下移,她看到了胸口的那把剑就在裴泽手中。 “阿巫!”阿紫的哭声响彻火海,她狼狈向自己跑来。 什么情况? 瞬间,薛乔坠入深渊,浑身失重…… 意识解脱,满身的无力,薛乔还没来得及反应,湿热的触感在身前蔓延,猛的睁开眼,她看见王朗正伸手在她身前乱摸。 王朗没想到薛乔还能醒来,他吓得直接跌倒在地,倒吸一口气凉气,“薛乔!” “原来是你。”薛乔瞳孔紧缩,死死盯住王朗。 她想抬手,可四肢麻的发软。 王朗直到反应到薛乔吸入迷药,他才放心的爬起,目光灼灼,侵略般滑过薛乔身上的每个角落。 “没错,就是我,王朗,你日后的丈夫。”说完,他还忍不住低笑一声。 虽然薛乔性子冷漠,但别的不说,身材相貌与气质在京城是一等一的好。 “你敢!”薛乔厉声威胁。 屋内声响传了出去,王敏心下警惕,敲了敲窗户,提醒王朗速战速决。 王朗接收到信号,急不可耐的向薛乔扑去。 薛乔堵的喉咙发塞,她来不及回想刚才的梦境,心中万分不甘也只能眼睁睁见王朗恶鬼扑食的赶来。 就在此时,一条深绿以重影般出现,咬住了王朗的衣袖。 王朗刚巧拖下衣服,甩在了门口,只听得“咚”一声,衣服砸在门框。 “什么声音?”王朗疑惑。 拧过头,他瞧见一条细长的竹叶青滑出衣袖。 当场,王朗吓破胆。 床上的薛乔却险些流出眼泪,这是阿紫送她的竹叶青,又一次护了她。 里头动静再一次吸引王敏,王敏又一次敲响门窗,可这次,没有人回应。 屋内,她皱起眉头,思量再三,还是开了门。一开门,她就见到不争气的王朗被条蛇牵制住了。 见到王敏,王朗像是找到主心骨,“王敏,有蛇,还是剧毒的。” 王敏笑了,她当然知道这蛇,破蛮巫送的毒物,就凭一条畜生,还想拦住她的路。 做梦! “斯斯~”蛇信伸出口,它嗅到空气中不一般的味道,是百年雄黄。 王敏大呼,“没事,我事先带有雄黄,就放在你旁边的桌子上,王朗,快速战速决!” 不要拖延时间,越拖延越危险! 王朗发现桌上的纸包,他没有听王敏的话,而是先剥开黄纸,看到里头正是一大块雄黄,再瞧竹叶青,药纸打开后,它的反应就很大,只能在空中盘缩游行。 看到这,王朗才彻底放心。 第121章 裴泽赶来 “怎么样?”裴泽心急如焚。 “薛姑娘是离开崔府的路上消失的,属下还未能找到人。”老白低紧头。 在沉默中爆发,裴泽嘶哑自问,“京城这么大,谁会想害她呢?” 下一秒,他就轻声说道:“是王氏还是皇后?” 疯狂在蔓延,于慌乱中失控。 “我要你去皇宫搜皇后,我去找王敏。” “主子,万分不可!”老白失声反驳。 薛姑娘是失踪了,可皇后作为中宫之主,哪里是你要搜就搜的。 裴泽的眼眸暗不见光,血液仿佛在炽热奔腾,他失笑道:“不是她算计的薛乔,我就认,可如果她算计,我不会放过她。” 老白拧眉,裴泽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真是疯了! 找人找到皇后头上,这是要干嘛,为了薛乔造反吗! “主子!”老白高声大吼,没有犹豫的磕头拜在地面,“请你三思。” 可裴泽不曾理会他。 捏了捏拳,老白咬下牙,快步朝宋易赶去。 主子疯了,可他不能疯,他必须找人帮忙。 至于裴泽,早已向王府赶去。 来到王府,他不客气的闯进王府,却找到不到王朗王敏甚至是王尚书。 心头沉下一块,裴泽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正要离去,却被人扑住,朝后看去,没想到是杨梦,对方已有些神志不清,缠人的抱着裴泽,口中念念有词,“夫君,你回来了,今日我们的儿子很安静…” 杨梦已怀孕多时,腹部已经明显隆起。 裴泽当即挣脱开,来不及跟她计较的离去。 王府门口,信号弹发射高空,这一刻,情报网重点盘查王氏。 此时,已在宋府的老白看到信号弹总算松口气。 幸好可能是王府做的手脚。 宋易认出了信号弹,往日他曾见裴泽偷偷释放过。 “裴泽到底怎么了,这么匆忙。” 老白一时难以说清,只能摇头,“美色误认啊。” 说完话,他就匆忙离去。 老白走了,宋易盯着人背影,神色不明。 前段日子,文帝也找过宋易,在御书房内询问他对嘉玉的态度,同时现场还有嘉玉与周则。 那时的他胆怯了,后退一步,选择成全他人。如今她人圆满,只剩他独自失落。 宋易想,也许自己该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在别处疗养段日子。 赶巧近日,有些地方需要整治,翻开名单,宋易最后勾中了齐州。 情报网拼尽全力,搜寻王氏,总算在妓女口中撬出些蛛丝马迹。 远在塞外的蛮族, 帐篷内,一位老者不妙的叹口气。 阿紫半跪在一旁询问,“阿巫,薛乔怎么样?” 老者也就是蛮族的蛮巫,她脸上画有复杂奇异的纹路,顺着皱纹延伸到外,身上披有兽骨异服。 “那女娃子情况不算好,灵蛇被人压制住了。” 至于梦境,它也只能唤醒薛乔。 若她顺利也不会出现灵蛇压制的情况了。 薛乔,凶多吉少。 “怎么会?”阿紫神色空茫,她抓起地上的龟背,可龟背随即掉落离手。 蛮巫按住阿紫,“别忘了,你不能算卦。” 瞧见阿紫伤心,蛮巫安慰,“苍天有命,你我是干预不了的。” 唤醒薛乔已然是尽最大的努力。 “没有一点希望了?”阿紫不甘心。 蛮巫有点犹豫,“通过卦象,有可能转机,但很小,那人赶不来。” 阿紫不解,“是谁?” 蛮族神色凝重,阖眸不愿再说,可心中最是明白,就是那个给蛮族带来灭族之灾的人。 与此同时,薛乔正躺在床上,王敏兄妹两人正站在她面前。 王朗毫不避讳的脱去外衣,发冠一抛长发散下。 薛乔忍不住威胁,“王朗,若你敢碰我,我定叫你碎尸万段!” “别听她的!”王敏尖锐回击,“你也是有过很多女人的,最该清楚,生米煮成熟饭最是有用,别忘了,杨梦就是这么嫁给你的,当时再不乐意,现在还不是在府里天天等着你。” 说完,王敏笑了,她缓缓走上前,“薛乔,你不是瞧不起他吗,我就要你伏他身下!” 要你如何再勾引杨淮,整日做出一副惺惺作假的模样! 薛乔直目怒瞪,“你当真以为我是平常女子,王敏,我不是,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王敏还想开口,却被王朗推开,“快走快走,别打扰我好事。” 愤懑盯了眼,王敏只能离去。 刚离去,她就听见惨叫。 转过身,王敏看见了薛乔满口的鲜血,王朗捂着脖子叫疼。 鲜血留至薛乔下巴,她使劲吐出口中血,王朗刚下低头,薛乔就咬住他脖子。 王朗颤抖的松开手,王敏看见他脖颈血肉模糊,更是缺失的一块皮,当下紧紧捂住嘴。 杨淮无奈,薛乔则是找到与王敏同流合污的随从,算计他, 知晴不解,为何薛乔不直接捉奸在床,薛乔笑了,杨淮不在府,他看不见又怎么刺激他。 杨淮被坑,但他没办法更不想见到王敏,正好以治疗杨老夫人为理由,赶走了王敏。 王敏只能回到杨府,见到杨梦在宅院身形消瘦,王朗花天酒地的,王朗嫌弃王敏,王敏反向激将,他答应算计薛乔。 王朗算计薛乔,仍没有当下对她的心思,薛乔反识破,王朗自个中计,裴泽得知愤怒,在花柳巷下药毒死人,谁料那人紧张,药量不够,王朗撑到回家的床上,半夜死了。 杨梦更吓个半死。 薛乔听闻此事,手中书捏紧,杨梦死了,王氏大慌,薛乔以王敏之名将王朗的死推到了杨梦身上,杨淮登府打人,与此同时,薛乔算计,她得知杨府的账不对劲,于是放了随从一条活路,令他监督杨淮,反手在王府安排人,令杨淮当场抓奸。 裴泽意识到杨府的账不对劲,杨淮无奈,薛乔则是找到与王敏同流合污的随从,算计他, 知晴不解,为何薛乔不直接捉奸在床,薛乔笑了,杨淮不在府,他看不见又怎么刺激他。 杨淮被坑,但他没办法更不想见到王敏,正好以治疗杨老夫人为理由,赶走了王敏。 王敏只能回到杨府,见到杨梦在宅院身形消瘦,王朗花天酒地的,王朗嫌弃王敏,王敏反向激将,他答应算计薛乔。 第122章 王朗死了 当薛乔醒来,她已经回到薛府。 “小姐,你醒了。”知晴来到床边,“你与崔小姐相约也不与我说一声,奴婢就怕你是遭遇不测。” 头上传来酸痛,薛乔睁开眼眶,满是疑惑。 与崔宜相约? 按捺住疑惑,薛乔自然问到,“那崔小姐如何?” “崔小姐送你回府就离开了。”知晴回复,“夫人刚巧看到她,你不知,夫人见你许久未回,在门口担心得很。” 薛乔说不清心中的酸麻,她摸着胸口起身,心跳异常的快,轻声问道:“裴泽,他可来过?” 知晴点头,“听府上小厮说,裴将军今早就登门拜访过,只是小姐当时不在,他同夫人说些话就离府了。” 知晴当时中了迷药,醒来之时还在马车,发现薛乔失踪,当即掀起车帘,看到了外头的崔宜扶着薛乔,“知晴,你家小姐喝醉了……” 来到薛乔侧,知晴就闻到酒味,经崔宜解释,她才知原来自家小姐与崔宜出门吃饭,品尝了酒楼最是拿手的梨酒。 在知晴的嘟哝下,薛乔下了床,可她的脑海一团浆糊。 昏迷前,薛乔记得是裴泽救下自己,那王敏和王朗又怎么样? 来到前堂,薛乔更没想到崔宜在府。 “崔宜,你……”薛乔皱起眉头,有些意外。 崔宜温婉的笑了,她轻轻禁声,“嘘,先别说话了,快喝些温茶。” 接过茶水,薛乔一饮而尽,她又变回那个沉稳如水的自己,“知晴,帮我那些糕点招待崔小姐。” 知晴点头离去。 她走了,屋中再无人可以打扰。 “崔小姐,是裴将军拜托你帮的忙?”薛乔目光微紧。 崔宜点头,“不错,是裴泽上门所托,正好欠了他人情,又见是你,我就应下了。” 薛乔愣然,“欠人情?” 崔宜再次点到,“是啊,上次崔景闯祸,我能从庄园赶回崔府,离不开他的帮忙。那时我还不明白,裴泽为何会平白无故的伸手帮忙,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是为了你。” 薛乔没有否认,但她更没想到裴泽还在这种事上花心思。 若没记错,当时他人不在京城。 “你到底怎么了?”崔宜不放心的拉住薛乔的手,低声开口,“我见你时,你正被裴泽抱在怀中,我都没认出来是你。” 薛乔平日一直是清冷疏远的形象,一朝突然被男子抱回,这简直天差地别。 说到这,薛乔想起王氏兄妹,她厉声冷笑,“还不是王敏与王朗!” “王朗?怎么与他有关,他人都已经死了。” 这句话像是平地招惊雷般,薛乔再次确认道:“王朗,他死了?” 崔宜颔首,“他尸体都被人发现了,就在王府的床上,尸体都僵了,当时和他睡在一起的杨梦甚至没有发现异常,抱着死尸睡了许久。” 这是怎么回事? 薛乔过于震惊,但还是顺着崔宜的话说,“那有查出怎么回事吗?” 崔宜回复,“据妓女交代,王朗与青楼的乐妓定有私情,但这月妓有些能力,不少人看上。” 第123章 纷争暗涌 “所以?” “王朗在青楼与人起了争执,大打一场,当时还没事,但回到府上,半夜就没了气。” 死的悄无声息,无人注意。 崔宜口中的话与薛乔经历的天差地别,薛乔低下头,“我昏睡了多久?” “薛乔,你睡了足足两日。” 两日? 薛乔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有这么长。 “伯母都哭了,你不知道昏迷时的你有多可怕,一动不动的躺在那,脉搏微弱,像是被人夺了魂。” 薛乔很是意外,“怎么会?” 她的身子一向很好,只是怀孕有些困难。 与此同时, 蛮族的蛮巫睁开了眼,向阿紫说道:“放心,她没事了。” 阿紫终于放下心。 可蛮巫并不放心,她觉得薛乔在大晋太危险了,“阿紫,你再去大晋一趟,努力劝说她来蛮族。” 阿紫皱脸,很是为难,“可是她并不愿意,阿巫,为什么,你一定要薛乔来蛮族,蛮族的条件其实并无大晋……” “你不用知道,孩子,我是不会害她的,在大晋,她是真的危险。”蛮巫语气沧桑,“她对祭祀这般好奇,必定会去齐州,你就先去齐州,若她问起,就提蛮族祭祀在即,颜料出了些问题。” 阿紫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阿巫再次沧桑的面容,她没再说些什么。 阿婆这次占卜以窥道,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心血。 就这样,阿紫收拾行李,再次离开了蛮族,向齐州先行出发。 此时,薛乔还不曾知晓阿紫与宋易将前往齐州。 在她的计划中,为了查清颜料,她必须前往齐州,但在出发前,她必须解决眼前事。 王朗死了,为了妓女打斗丢了性命,死在自家床上。 太荒谬了! 薛乔继续问道:“那王尚书对王朗的死?” “王尚书就一个儿子,只可惜,他得罪不起与王朗起争执的那人,只能找杨梦撒气,偏偏杨梦怀孕,更不能动手,你说说他如今感受如何?” 薛乔笑了,杨梦的孩子就是王氏血脉的希望,若是男孩可还行,若是女孩,王氏就是断了代。 这可不是小事,无言愧对地下祖宗,更被京城众人看笑话。 “那王敏呢?”薛乔语气微妙,提及到当日的另一人。 “她很好,就在王府呢。” 这是薛乔不曾想到的。 …… “主子,按照你的计划,王朗已经死了。” 布衣店暗牢下,老白低声回禀。 裴泽背手而立,墨蓝的衣袍下染有血迹,“不错。” 老白不明白,“我们为何放过王敏,她与王朗可是一丘之貉,算计薛姑娘的。” 暗淡的日光射下地牢,照亮看似干净空气中的万千粉尘。 “王敏必须由薛乔亲自解决。”灰暗下,裴泽轻声回应,“王朗死了就死了。” 王敏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裴泽没想过杀王敏,可他想为薛乔递上杀人时最锋利的那把刀。 是裴泽刻意安排王朗的死,故意营造争执打架的模样,拉回到杨梦的床上。 那日,薛乔昏倒后,裴泽不曾放过王朗,在一次次重拳下,王朗屁滚尿流。 终于裴泽停手了。 “要我放过你可以,你去打一个人。” 王朗含糊询问,“什么?” 半张脸藏进暗处,裴泽的神色看不真切,“去青楼揍个人。” 第124章 休妻书 “揍完人,我就放过你。” 王朗不敢置信,缩成一团。 “当然,作为代价,我要你彻底得罪太子。” 裴泽要求王朗揍的人正是太子的亲信之子。 为了活命,王朗只能应下,可在他按照裴泽的话揍完人,回到王府后,埋伏多时的刺客就捂住他的口鼻,活活憋死了他。 沉重的尸体扔回床上,睡梦中,杨梦神志不清的爬上床…… 王敏没有死,薛乔不会放过她。 崔宜临走前,再次强调她的身体,昏迷两日过于诡异,建议她有事好好查下身体。 薛乔应下,等她解决王敏,她就去查查,然后安排齐州。 另一边的王敏并不好受,畏畏缩缩的,时常吓出惊叫。 那日,她目睹了裴泽对王朗的暴行,她从不知道温润如玉的裴泽骨子里竟是狠辣凉薄。 “你该庆幸我不杀女人。” 阴凉的声音恍若再一次从头到尾的袭来,王敏忍不住一个哆嗦。 她自以为幸运逃过一劫,殊不知是裴泽故意将她留给薛乔收拾。 杨淮很快得知王敏的异样,为了名声,他不得不接回王敏。 在王府,杨淮又看到了他的那个妹妹,杨梦,她疯癫的连亲哥哥都认不出来。 杨淮不知道她是怎么疯的,这对他也不重要。 早在上辈子对方牺牲他与王敏的婚事,换来嫁进王府的机会时,裴泽就渐渐对她无感,不会在意了。 这辈子,杨淮只有一个目的,挽回薛乔。 只是挽回薛乔前,他必须彻底与王敏分开,不给任何人泼薛乔脏水的机会。 王府上,所有丫鬟都对杨梦小心翼翼,不再有之前的轻视与虐待,只是杨梦也分辨不出这种在意了。 杨梦骄傲了半辈子,最在意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嫁进王府最高高在上之时,就是她疯疯癫癫之时。 王敏的肚子也渐渐显怀,临走前,她看了看杨梦的肚子,默不吭声的走了。 回到杨府,杨淮变相软禁了王敏。 薛乔得知一切后,她半低下头思索,最后从书桌的角落处,抽出一张书信,书信落笔:醉月。 …… 如果有人问王敏什么对她最重要,那肯定是杨淮。 有了杨淮,王敏就是杨氏当家夫人,庶女翻身成贵侯主母。 如果有人问王敏什么是她的底牌,那肯定是孩子。 有了孩子,她王敏的当家夫人地位不再会摇晃。 没人询问王敏,更没人提醒她,薛乔的报复就是令她失去这两样。 回到杨府,王敏老实的待在屋中,她曾叫人调查过杨淮的贴身随从,不曾见他有过异样。 若被人知晓杨淮随从与主母有染,两人当双双丧命。随从自然是不敢暴露此事。 平稳的过了一段日子,王敏并无察觉异样,慢慢的,她放下心。 也是,这可是杨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闯进来的。 可一个夜晚,王敏在睡梦中还未清醒,院外突然亮起火光,人声逐渐嘈杂。 最后门被推开,许多人闯了进来,王敏只着睡衣,当下拉过被子想要遮挡。 可就在遮挡之时,她发现不对劲,什么时候,她床上多了一个男人! “王敏!” 裴泽!王敏瞬间反应对方进来了,她慌乱的跑下床,想要拉住杨淮的衣角,可被推了一把。 身后男子顺势抱住她。 “奸夫淫妇!”杨淮气急败坏。 “不是的,杨淮,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不认识他,我都不认识他!”王敏说的十分诚恳,她眼眶闪有泪光。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淮冷笑讽刺,“你躺在奸夫怀中,告诉我,你与他是清白的?王敏,你当我这么好骗吗?” 王敏拼命扯开那人的手,可那人死死箍住她的腰,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湿意掉落在脖颈,王敏身后立马起了鸡皮疙瘩。 “快放手!” 男子丝毫不理会。 那一夜,王敏不出所料的被关进柴房,只是与她同床的男子消失不见了。 杨淮掘地三尺,也不能找到人。 柴房中,王敏饥寒交迫,她出轨的事很快传开,王府更是雪上加霜。 王尚书忙着自家儿子的丧礼,整日小心照顾杨梦,不曾有人来杨府看望过王敏在杨府的遭遇。 就在这时,杨淮的随从出场了,他向杨淮提醒,王敏腹部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一语击中梦中人。 杨淮想到管家说的话,王敏的孩子是他离府前后所得的。 即使他有过一次,可那人到底是不是王敏,杨淮不敢确认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瞬间发芽长大。 随从心惊胆战的退下来,袖中的手已沾满冷汗,替薛乔办事,主打的就是一个担惊受怕。 王敏在柴房等了数日,终于等来杨淮的到来。 一张纸飘到地上,正是休妻书。 “王敏,签了它!”杨淮冷冰冰。 王敏使劲摇头,“不可能,我不会签的。” “就你现在还妄想杨家夫人的位置,我已经都知道了,那天根本就不是你!” 杨淮眼眶发红,另一张纸掉了出来。 拿起纸张,王敏不可置信,怎么会是醉月的笔迹。 “那日明明是你的贴身丫鬟,你知道此事后非常生气,故意赶走了她,但你没想到她会留下书信,王敏,你竟还杀死了她。” 王敏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要爬床的。” “她自己爬床再自己一声不响的离开,王敏,你如今撒谎当真假的不能再假。” 曾几何时,王敏说什么,众人都是相信拥护的,可不知怎么,如今,她说真话都是被人斥责。 王敏呆呆坐着,目光空洞。 杨淮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刀割肉,血液流出。 休妻书一角落下厚重的血纹。 “王敏,我杨淮与你再无瓜葛。”扔下一句,杨淮头也不回的离去,脚步急促,像是期待已久般。 王敏低下头,崩溃的双肩颤抖,哽咽声响起。 她不明白,为何醉月会留有书信,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般田地。 第125章 道士算卦又针灸 “小姐,王敏按手印了。” 知晴低声回禀,杨府的人连行李都替王敏收拾好了。 薛乔勾起笑意,“那我就送她一份大礼。” 转身的功夫,王敏出轨被休的事传的众人皆知,走在街道,她都躲不开众人的目光。 可知晴还是不甘心,“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她?” 薛乔摇摇头,“怎么会呢?” 离开杨府,王敏无路可走,只能回到王府。 府内白事未结,白幡不曾换下,王敏挺着肚子艰难挪进。 没有人在意王敏,众人都围绕杨梦。 被人忽视就算了,偏偏王府还有薛乔准备的好礼。 盛夏酷暑,知了声掀起府院。 冷清庭院内,王敏孤身养胎,热气腾腾的铜炉不见夏冰降温。 黄昏落日时,她坐在院中,天色暗下都不曾见过饭盒送至。 清晨起床时,她坐到梳妆台,一支价格不菲的珠簪奇异消失…… 刁难随处可见,像是蛛网般无处可逃,而王敏就是最中央的猎物。 “贱人,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王敏气的摸着肚子,半口气悬在胸口,愤懑看向杨梦院门不曾停歇的赏物,王敏刻薄的酸了脸。 只是杨梦低嫁来到王府,少不了王敏的手段,这药就是她下的,药效也是最清楚的。 当初下药时有多彷徨,如今王敏就有多期待孩子降临。 在被虐待的日子里,王敏咬牙坚持,只为看到王尚书与杨梦等人的惊愕丑脸。 至于薛乔,则是在平静的日子随意消遣王敏。 薛乔去找过名医,不曾发现身体的异态,反倒是有一日在街道被人拦下,那人身穿道服,开口第一句就是,“小姐,你被人盯上了,有人借天道窥探你。” 薛乔不信,可那人抛出更直观的话,“你必定沉睡过多日。” 心下一紧,薛乔抬起眉眼,只见那人开口,“我只解有缘人。” “所以呢?” 道士轻轻一笑,“今日时机不对,若有机会,你来齐州寻我。” 说完递来一枚血玉,红的鲜艳。 转身时,薛乔在他脖颈处看见一处纹身,蛮族祭者的专配。 这么巧,又是齐州? 薛乔低声呢喃,她抓着血玉,胸口微闷。 路过布衣店,掌柜叫住了薛乔,“主子。” 薛乔应声停住。 “有些关于裴泽的话,属下想同你说。” 店外人声嘈杂,可偏偏这句话最是清楚的传到薛乔耳畔。 薛乔进了店。 “主子你失踪了,裴泽真的很紧张。” 透亮的茶水随声入杯,薛乔的心情就是那茶盏中上下漂浮的茶叶。ъitv 她以为掌柜是来当说客的,但其实并不是。 “他每次撞见你的事,总是过于莽撞,不顾后果。”说到这,掌柜脸色凝重起来,“只能说他是有必须完成的事,任性不来。” 薛乔笑了,“所以你该找裴泽。” “我与老白是找过裴泽,今日,就是与您说结果的。” 薛乔笑意凝固。 “还请你日后躲些裴泽,裴泽他也意识到你与他地位悬殊,不再会打扰。” 心头空了一块,薛乔勉强笑起,嘴硬道:“放心,我不会多去打扰裴泽。” 说完,她目光徘徊在布衣店,“日后你也不必唤我主子,我只是代裴泽掌管段时间。” 时间一到,缘分就尽了。 掌柜木楞,他想要开口又不知说些什么。 实际上裴泽并没有说什么疏远不疏远,这只是掌柜的自作主张。 裴泽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危险,可偏偏撞上薛乔,他脑海那根名为谨慎的弦就断了。 展柜与老白只担心哪一日,裴泽是死在薛乔的事上,他这才叫住薛乔,以杨淮的名义说出这些话。 老白说,薛乔与裴泽闹了矛盾,掌柜笃定,薛乔不会去寻裴泽,他的谎言不会被戳破。 临走前,薛乔又停下,她不曾转过身,只是落下一句,“忘了说,注意你们的地牢,不要被县令发现。” 说完,她就果断离去,留下表情僵硬的掌柜。 他没想到,薛乔早就猜到地牢与蔡定之死相关。 掌柜神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他与老白哪里是成功躲过薛乔,明明是薛乔有意替他们遮掩。 掌柜的心头飘来了淡淡的悔意。 与此同时,裴泽并不知晓掌柜的擅作主张,他正被一些事缠住。 文帝近日变得尤为奇怪,态度温和不少,甚至有提拔他的趋势。 裴泽当然不会拒绝,他应下事也就要做事。 其实他是想去找薛乔的,只是薛夫人在,他不可以再登府见薛乔。 偏偏薛乔每日都宅在薛府。 这一日,掌柜又派人回复,还是熟悉的话,薛乔在府上并无异态。 裴泽大致猜出了文帝的想法,在褒奖他的同时就是在打压杨淮。 不乏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看来,文帝是想拿他去制衡杨淮。 裴泽并不反感,文帝在利用他之时,裴泽何尝不在利用他,给自己谋一个未来,营造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假象。 中途,掌柜突然来信,提及在他离京之时,情报网调查出杨府的地牢。 裴泽很是意外,只可惜情报网并不知晓地牢的作用。在询问掌柜怎么突然提到地牢,掌柜的目光就只有闪躲。 杨府地牢对文帝是起异心的象征,对杨老夫人就是自欺欺人。 杨淮替她找了许多奇人异事,最后在一个游街道士的针灸帮助下,老夫人暂时恢复神智。 见状,杨淮大喜,忙请道士入住,道士摇手,本是随手相助。这是杨淮遇到的第一个对老夫人病情有帮助的人,杨淮很想留住人,只可惜道士不愿留。 道士刚给薛乔送完血玉,撞见杨淮,施手相助了一下,只是杨淮过于难缠,他只好澄明前往齐州的进程。 而杨老夫人,她一醒来就是跌跌撞撞的赶去暗牢,念叨祈福了许久。 杨氏的暗牢供有活佛,专为杨老夫人所设。 杨淮眼睁睁看着她,不曾阻拦,他也没去过地牢,只是听祖父说很玄乎。 杨老侯爷与杨老夫人向来不和,闹出许多桃色丑事,可在暗牢上,两人态度出奇的一致,对暗牢祈福深信不疑。 第126章 又是齐州 “三叔,你又出街了?” 黄鹤堂,阿紫逮到从外面回来的三叔,一身道士服,手抬算卦风旗,活脱脱的江湖术士,专门坑蒙拐骗的。 三叔不乐意,“小阿紫,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三叔明明是去助人的。” 阿紫打了个哈欠,“是吗,那三叔吃什么?今晚早些吃,待会还得赶路去齐州。” 这话极有敷衍之意,三叔气的胡子吹气,“没良心的小丫头,我还不是担心你被拐骗,特意陪你去齐州逮人的。” 阿紫点点头,故意打趣,“三叔说的好,是我的好三叔。”说完,她睫毛弯弯,“那三叔遇到些什么事?” 给了台阶下,三叔立马下。 他笑着回应,“主要见到两人,看起来郎才女貌,倒是相配,女的容貌姣好就是听不进劝,冷冰冰的;男的面有长疤就是太听的进话,一直不肯放我走。” “不过这两人的问题与症状倒真是难以撞见,一个比一个怪。” 闻言,阿紫噗呲笑了,“这还相配,我看他们怎么都不适合。” 阿紫并未在意三叔的后半句,在他们蛮族眼中,症状奇怪才不奇怪。 “你还不懂,结婚就得找一个互补的,你热他冷,你冷他热。” 阿紫不赞同的撇嘴,“难以认同,如果真有道理,三叔你怎么还寡到现在。” 咔! 一句话终结三叔的话。 原来薛乔与杨淮遇见的道士正是阿紫的三叔,两人来到大晋,正准备前往齐州。 窗边,凉风习习,阿紫撑着下巴,舒服到犯困。 窗下,马车走过,宋易正手持书籍,在车内安静打发时间。 他们的目的地都是齐州。 与此同时,天空掠过信鸽,齐州的书信飞到京城。 普宁寺,观真静坐蒲团,窗边传开扑翅声,他缓缓开眸,眸底尽是他心,哪是什么出家人的心静如水。 取下书信,书信上写到,“已达齐州,混入骑兵营,一切顺利。” 书信落款处是刘存。 看完,观真面色淡漠,不动声色的燃尽了信纸。 灰烬飞去,散进风中,这味道倒是像极了他借旁人之手送给杨梦的生子符。 斋房素卧内,观真缓缓起身,来到木桌处,打开窗,夏风进,墙边的佛文字画经风吹起角落,露出下面的一张画。 看到字画下的人画,观真目光柔和更是悲痛,轻轻取下,字画后的人画映入眼帘,是一个僧侣,衣履蹒跚更是奇装异服的,不同大晋普宁寺普通僧服,更带有异域特色。 “师兄。”观真轻笑,目光坚决狠辣,“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祭祀上杀不成的人,他会找其他机会一举歼灭。 仔细看去,人画旁立有一行小字,“终生苦难一肩荷担,代终生苦供养。” …… 离开布衣铺,薛乔回了薛府。 薛母察觉到她的心情不佳,晚饭特意准备了薛乔最爱吃的几类菜。 饭后, “你祖父还问过你愿不愿意去他府上看看。”薛母笑着开口,“自从你上了祭祀,他那几个老伙伴倒是对你很是好奇,丞相大人今日还送上贺礼。” 薛乔眉目微挑,“丞相大人?” 薛母点头,“不错,派人送来了一盒糕点。” 说完,丫鬟就提着糕点盒进来了。 打开盒子就是精致的点心,桃花栩栩如生。 入口即化,甜意丝丝入喉。 但薛乔注意到一点,这糕点盒身上标有齐州二字。 “丞相大人去了齐州,刚回来?”薛乔反问一句。 薛母赞赏的回应,“没错,他在齐州处理完政事,今早刚回京。” 又是齐州。 薛乔皱起眉头,她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地名了。 总感觉过于巧合,可又找不出一丝怪异处。 “齐州发生了什么?” 薛母意外回道:“听说齐州的强盗又祸害百姓了。” 薛乔点头,但内心并不完全相信,若只是强盗,何必劳烦到丞相出马。 不过还有件意外发生,杨梦腹中子不足满月,早产了。 听王府人说,王敏推了杨梦一把,杨梦受惊导致早产。 产房外,原该是王朗等待,可如今换成了王尚书。 稳婆被一个接着一个的送进产房,目标只有一个,保住孩子。 一盆接着一盆的热水送进,女子的痛苦声不曾低下。 没有了老白与掌柜的帮忙,薛乔的消息慢上一步,待她知道杨梦生产之时,杨梦都已经死在了床上。 在漫长的抑制声后,杨梦的呼吸越发薄弱。 稳婆察觉到这个症状,只能摇头,没救了。 好在,孩子啼哭声响起。 门外,王尚书心下一稳,不管怎样,王家还有个血脉。 可随即稳婆吓得大叫,手中的孩子不小心摔到被上,杨梦的尸体替孩子缓下许多力。 稳婆站在几尺外,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 真是造孽啊! 门外,王尚书的心跳瞬间提到喉咙处,冲里屋质问,“怎么回事?” 许久,里头没有声响。 “嘎吱”门被慢慢推开,稳婆抱着孩子出来,襁褓盖住了孩子,看不真切他。 稳婆面色悲伤,“王夫人去了。” 气息薄弱后,杨梦的面色瞬间惨败,身下大出血,染红一床被。 王尚书没有特别在意,而是急迫的询问道:“孩子呢,是男是女?” 稳婆们很是为难的对视几眼,“是个…男孩…。” ‘’字低不可闻。 “太好了!天不绝我王氏!” 王尚书伸手就要接过孩子,稳婆恐惧的松开手,下人纷纷来到王尚书跟前,打算一睹孩子面容就疯狂夸,捞取赏金。 襁褓掀开,众人瞪大了眼,面色惊恐。 王尚书更是直接松开手,孩子半空掉落,还是由一个稳婆接住,保住性命。 “为什么这孩子会是不男不女!”王尚书接受不了,食指颤抖的指向孩子,“这不是我王氏子女!” 跟前的仆人纷纷下跪,抖若筛子。 “给我扔了它,不男不女的怪物!”王尚书当下发言,语气寒彻人心。 稳婆们即使再害怕,但也不忍害死一条性命。 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睡得安恬。 见稳婆没有动作,王尚书直接夺过孩子,高高举起,用力摔在地上。 婴儿瞬间丧命。 杨梦用命换来的孩子,没了,一尸两命。 第127章 杨梦身死 “哈哈!” 他院,王敏笑的畅快,眉眼讽刺正浓,“众人捧你又如何,还不是死的凄凄惨惨,无人在意,杨梦啊杨梦,你就是个蠢货,一直被我玩弄于掌心中。” 荒凉夜色,月光寒的发白,王敏坐在门前,眼泪却止不住流下。 她早就知道杨梦怀有怪胎。 想当初,皇后给她那包药粉时,她就曾怀疑过,只是在富贵权势前,她果断背叛了杨梦。 “死的好。”王敏又”一次笑出声,“不就是比我会投胎吗,成天在我面前炫耀,不曾想过赠予与我,死了就是报应,欺负我的一个都活不了,王夫人,王朗,杨梦……一个都别想跑!” 王敏说的混乱,合手拜向月亮,“求老天保佑,薛乔早日丧命,求你了……” 一府之内, 王尚书还不愿接受事实,望着血肉模糊的地面,他眼眶猩红,直接掐住一个稳婆脖颈,“快,还我王氏长子!” 这样的场面吓坏了其他稳婆,纷纷逃出府外。 “不是!”稳婆拼命折腾,最后喘不过气。 场面陷入寂静,众人隐隐发抖,等待王尚书的宣判。 他们不知道孩子出了什么事,但他们知道孩子是个怪物。 “啪” 王尚书取下玉戒,砸向一旁的下人。 管家瞬间明了,几人上来拉走了下人。 这些人见到孩子面容,必须死! 痛苦声又起,留在原地的人满身冷汗。 …… “杨梦死了?”薛乔神色复杂。 知晴立在她侧,“她拼命生下的孩子都是死胎,王尚书说是不吉利,叫人打包尸体要今夜葬入地墓。” 薛乔说不出内心的滋味,杨梦跋扈嚣张,自己还没来得及收拾,人就死在了生孩子的鬼门关。 “听人说,好几个稳婆都从王府出来了,就这,都没保住杨梦的性命。”知晴害怕的咽了口水,她不想生子,她不想死。 薛乔笑了,长长的吐了口气,“王府请了再多稳婆都与杨梦无关。” 知晴皱眉,“怎么会,这些稳婆不乏京中出名的。” “请稳婆的是王尚书,稳婆听的也是王尚书,而王尚书与杨梦更是两个人。”ъitv 王尚书是要保住孩子,他可不会在乎点杨梦。 杨梦死了甚至更好,杀母得子,干干净净的。 只可惜,这孩子也是个凄惨的。 “可杨梦辛辛苦苦怀孕了好几个月,王尚书怎么能这般无情。”知晴失措,捂住了张开的嘴巴。 “又不是王尚书怀孕,他怎么会感同身受呢。” “那奴婢以后生子,小姐你必须过来,奴婢才能安心。”知晴拽住薛乔衣角,“我不想死在生孩子上……” 薛乔拍了怕她的手,目光又止不住移向自己腹部。 不易怀孕也算是老天送的赏赐。 起码,不用经历鬼门关了。 至于王敏,她期待对方如何走过这一关。 一个被人休弃的女子,不受宠的女儿,如何应付生孕大事? 只不过,王敏在应付生育前,她更要承受王尚书的怒火。 管家回复到杨梦早产是王敏推搡的缘故。 看着眼前血肉,王尚书努力克制,怒气火冒三丈,“我们去找王敏!” 黑漆漆的夜间,几盏点上火光的灯笼向王敏所在荒院快速飘去。 门不出意外的被人踹开了。 屋内,王敏神色不惊,稳稳坐在铜镜前,梳理着长发。 “王敏,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王尚书阴冷开口,“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瘦马生下的果真就是个玩意,阴狠毒辣。” 他最知道王敏在乎的痛点,毫不迟疑的捅开。 王敏伪装的沉静面色爬上裂纹,层层皲裂,她抓住桌角,指尖用力到发白。 管家在屋中,一句不落的听下,目光毫不诧异,似乎王敏的低贱真是刻在骨子,天生就来的。 一个庶女活的甚至不如家仆。 “父亲左一个卑贱,呵,右一个卑贱,不还是管不住自个下三寸的东西!劝女从妇德,挑瘦马尝鲜,当真是虚伪,你如今有本事对我嚣张斥责,为何当日丧礼之上不对着黄氏一府气焰猖狂!” 铜镜内,王敏默默勾起嘴角,不曾在意王尚书青紫越深的脸色。 “喔——原来是欺软怕硬……”王敏鄙夷的拉长语调,还没说完就收下一个巴掌。 “贱人,竟然泼你父亲脏水,你的学识教养都去哪了!” “全喂狗肚子里了,我原先就是这般,父亲很失望,可我开心得很,看到你断子绝孙我就更开心了。” 王敏疯了,压抑许久的情绪一朝爆发,她一直以来都是知书达理,温柔体贴,那是因为这对她有益,可如今,这些又还能有什么用。 戴上面具的动力消失,王敏操控情绪的想法也彻底消失。 她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她好累,只想通通说出来。 又是两个响亮的巴掌,王敏扇的倒地不起,嘴角血丝漫开。 “王敏,你是疯了,我是你父亲,竟敢这般!” 王敏笑了,长发下的她无力的瘫倒在地,她模糊的看着王尚书的嘴脸。 她扳不过他。 压制在她身上的不只是女子,更是生父的囚笼。 一株只会攀附他人的菟丝子又怎么能反驳反抗呢? 王敏自此关进小黑屋,没有期限,食物仅按府上最低贱的标准来进行。 次日,王敏醒来,她不敢相信昨日的她。 小聚会上,王莲生疏的回应着众人,竭尽冷静的面容下是慌张与自卑。 王府出事,她不想出门,可为了府第,她必须参宴。 陌生的面容在眼前错开,眼底却都是在看笑话。 “薛乔!”看见薛乔,王莲小声的跑去,“你也来了?” 薛乔点头。 “太好了!”王莲神色瞬间自然,“最近府上有些变故,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今日有你。” 不用那般的局促不安。 薛乔目光轻缓,“放心,若有不安,你就来找我,我一直都在。” 王莲点头,她神色困惑,“我真不知最近姐姐怎么回事?” 王莲口中的姐姐正是王敏。 “她以往最是慎言的,可不知何时起,她越发的暴躁,像是被人下药了般。” 第128章 明目张胆的偏爱 夏日炎炎,屋内铜炉寒冰不断,袅袅凉意散往四方。 “是吗?”薛乔眉目低下,恍若不是很在意。 王莲肯定,“她真的像是变了个人。” 听到这话,薛乔眼底闪过暗笑,这样就好,说明药有效果。 王敏暴躁,一部分是受薛乔的刺激,另一部分就是由薛乔下药所致。 早在买通醉月之时,薛乔就令对方下药给王敏,在她的汤羹中,香囊中,吊坠中掺入药。 担心药量不够,她甚至在对方搬进荒院后,以铜炉为介,日日缓积药量。 于此,王敏脾气一日不如一日,越发暴躁。 盛夏正迎,王府还曾有下人猜测,王敏是屋内供冰不足,内火过燥,无人可知,王敏是中了药。 “不用担心,王小姐聪慧过人,定有应对之法。”薛乔作为罪魁祸首,不慌不满的抿了口茶。 “我只是担心。” 薛乔诧异的抬头,“你在担心你姐姐?” 王莲摇头,“不是,她待我到底如何,我很是清楚,只是再如何,我与她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只可惜,她不是这般想的。” 王莲无奈,“你说的没错。” 其实王莲自个也察觉到王府要倒霉了,王敏走到如今的境地何尝不是有人一步步的推着她。 聚会包下一处宅院,绿树荫下,柔风拂面,庭中的水池面荷花朵朵。 “前段日子,李敛摘了不少荷花?”突然薛乔笑着开口。 这话直接打乱王莲,她敛着笑,“是的,京中人都知道的。” “挺好的。”薛乔眉眼带笑。 王莲见她笑的这般直接,皱眉道:“这怎么了?” 薛乔捻起茶糕,“他李敛大张旗鼓的告诉京中所有人,他已有心仪之人,但未曾有人能扒出他的心仪之人又是谁。” 李敛的喜欢炽热又安全,是对心上人才有的偏爱。 王莲红了脸,李敛送的花去哪了,她最清楚。 她咬着嘴唇,故意说道:“这算什么,他做什么事都闹的全京城知道,这是喜欢,那他人在暗地偷偷做事,这就不是喜欢了?” 薛乔突然静止。 王莲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这么比的话,明明是默默做事的更爱,只是因为喜欢,不曾在意你是否知道,举动是否有结果。” 薛乔慢慢茶糕,她吃不下了。 “可不说,他又怎么知道那人的想法。” 薛乔声音说的极轻,王莲勉强听清。 “也许那人是自卑或者是有难言之隐,更或者是女子已有心悦之人?” 王莲随意举起例子,“也不好说,这种问当事人最有效。” 薛乔提出另一种设想,“你怎么没想过是他不够喜欢。” “不会。”王莲迟疑,“那人偷偷做了那么多的事,如果不喜欢,没必要做啊。” 薛乔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 “他是做事了啊,又不是张口说蜜话的。” “也是。”薛乔垂眸。 裴泽与杨淮还不同,杨淮对她的爱只浮于表面,说于嘴边。 但裴泽不论如何,他都是伸出几次援手的人。 只是她看不懂裴泽。 收起思绪,薛乔目光远远望去,一池的荷花开的正美。 “原来李敛他也不过如此。”薛乔故意逗弄王莲。 王莲哑巴,许久才开口,“不过…女孩子都是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被坚定炽热的选择。” 看着荷池边努力够花的李敛,薛乔神色黯然的不再说些什么。 …… 回府的路上,薛乔再次路过布衣店,她攥紧掌心,突然下了马车。 “掌柜的!”高亮的女声响起,薛乔抛去一包银钱,“我买衣服!” “这种事问当事人最有效……”王莲的话又响在耳畔。 走进布衣铺,薛乔就后悔了,改了口风,但她不是犹豫磨蹭的人,有事就问个清楚。 掌柜愧疚的躲开薛乔目光,弯腰朝里招呼,“薛小姐,里头请,近日正来了一批好料子。” 薛乔咽了咽口水,走了进去。 左边是熟悉的走廊,只是这次她走去了右边。 掌柜急忙带薛乔来到布料区,“这苏杭最好的料子都在这,任薛小姐挑选。” 薛乔点头,“是极好的,我拿上几匹,多少钱?” 掌柜连声应道:“不用钱的,早该赠与小姐,小姐帮了许多忙,更掩下诸多麻烦。” 薛乔没有吭声,她目光挪向左前方,“裴泽今日可在,我有事找他。”ъitv “啪”这句话像是针尖戳破掌柜的伪装气球。 但好在,裴泽这次真的不在。 听到答案,薛乔有些失望,她很快调整心态。 只是一个男的,不必自己如此在意。 不过眼前的布料,提醒了薛乔一件事,裴泽曾赠予她几件流光锦,她不能白占了好处。” “掌柜的,流光锦是什么价格?”薛乔问出口,她要折现还给裴泽。 掌柜不知道裴泽曾赠予薛乔流光锦一事,他当即笑了,“薛小姐,这个就不要想了,流光锦千金难求啊。” “千金难求,这么珍贵?”薛乔很是意外。 他裴泽竟随意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不错。”掌柜拂了拂胡子,“流光锦传闻可抵水火,不毁于洪水与火海,不过此物珍贵,未曾有人检验过,就算不知传闻真假,这也不影响它价值千金。” 摸摸抚上衣料,薛乔也发现两者差异悬殊。 “此生属下也就见过两次流光锦,如今皆被人拿去,制成衣服了,不出意外,该是制成婚服的。” “什么!”薛乔猛的抬头,“制成婚服,你确定!” 掌柜突然被吓住,以为薛乔真心想要流光锦,无奈道:“是啊,早些时候,嘉玉公主还曾借去欣赏,胡夫人也在见过后重金求此,但都没用啊,这布料早就是人家的。” 在流光锦到达布衣铺之日,它就是裴泽的。 “婚服,不可能?”薛乔直接退下两步,声音发紧,“就两匹,这不可能。” 她不敢置信,因为裴泽就送了她两套流光锦,一套是在倾盆大雨时赠予的,一套是林府火海赠予的。 如果是婚服,那裴泽为何赠她。 第129章 赶赴齐州 “流光锦是何时送来的?” “有些年了,像有八年。” 八年。 薛乔敏感的想起,八年前,裴泽十战十赢,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 “这料子是裴老将军收来的,交与属下保管,指名为世子的婚服,薛姑娘,你还是死心了。” 见薛乔一直纠结布料,掌柜干脆说开了,他更不想总是欺骗薛乔。 薛乔眼眶微酸,很难消化他的话,“最后一句,裴泽什么时候拿走布料的?” “主子五年前就拿走了。” 薛乔努力平复心情,闭上了眸子,她记得,她还记得裴泽的过往。 那年他正从宫中出来,参军被驳,杨淮大战全胜,一举成名,同年,她与杨淮订婚。 裴泽并没有听取生父的遗愿,私自将用作婚服的流光锦制成了女子常衣。 他想干嘛,此生不娶吗? 仔细回想前世,王莲何曾穿过什么流光锦婚服,连常衣都落入了嘉玉手中。 流光锦,前世今生,在裴泽那,它都与婚服无关。 薛乔可以当一次赠与是意外,可两次赠与,她骗不了自己。 就算是自作多情,她也要知道个清清楚楚。 “我要见裴泽,他在哪?”薛乔直接开口,语气坚定,“有些话,我必须问个清楚。” 掌柜慌张的瞪大眼,“主子说过…两不打扰。” “他说他的,我做我的。” “可……”掌柜还想开口,可薛乔拍下桌面,“大家熟知一场,掌柜也该知道我的性子,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 声响震住掌柜,看着薛乔的脸,他讪讪道:“主子,他被陛下派去任务了。” “在哪?” “…这…”掌柜犹豫,看着薛乔的架势,咬下牙坦白道:“在齐州,主子,他去了齐州!” “多谢!”丢下一包银锭,薛乔果断走了,布料都未曾拿走。 掌柜留在原地,像是认命般坐入椅中,视线随着下移,看到了静躺在桌格里的书信。 书信上几个大字格外显眼,薛乔亲启,裴泽留。 盯着书信,掌柜无奈,他们怎么就分不开! 裴泽被文帝调往齐州,调令来的匆忙,裴泽措手不及,担心薛乔误会,他特意留下书信,交代掌柜递予薛乔。 临走前,三皇子祝贺裴泽,总算迎来翻身之时。 裴泽低笑,是啊,他等这一日等了许久。 “你就不怕走的这段日子,杨淮追回薛乔?”离行前,三皇子故意问到。 裴泽脸色立马不好,“我已留书信,另外交代老白,不允许两人见面,见面就是意外。” “你倒是自私,暗暗圈着薛乔。” 裴泽低首,不曾反驳,“我已经给过杨淮机会,是他眼瞎,信了王敏。他不会护人,我亲自来护。” 这次文帝提拔是机会,他必须抓住,裴氏要翻身。 “那我就祝你得偿所愿。”三皇子目送裴泽离去。 借嘉玉之口,三皇子知道裴泽对薛乔的感情,只是他不理解,薛乔订婚杨淮,裴泽至于打算孤寡余生吗。 早早裁了流光锦做常衣,另借个名头送给薛乔。 只是裴泽走是走了,他还丢下个难题,调查杨府的意外横财从何而来。 三皇子昂首叹口气。 …… “小姐,你回来了!”知晴笑着赶上前。 薛乔颔首,袖中拿出热乎的米糕递给了知晴,知晴捂着嘴接过来。 “小姐,你真好!” 看人笑的合不上嘴,薛乔真担心哪天她被人用吃食哄骗了去,只能摇头。 来到屋内,桌面滑起摩擦声,灵蛇从盒中缓缓钻了出来。 上次薛乔被陷害之时,灵蛇嗅入太多雄黄,几日皆萎靡不振,若不是时机不恰当,她想问问阿紫缓解方法。 灵蛇爬了过来,盏茶功夫,薛乔的手腕缠有冰凉,她按了按灵蛇脑袋,以示安抚。 得到安抚,灵蛇就含尾睡去。 看着手腕青色,薛乔转身收拾行李。 本来不打算带灵蛇的,偏偏这几日它身子不太好又缠人,思前想后,薛乔还是带上它。 不曾想一个人皮画引出这么多事。 走到书桌,薛乔弹出暗格,取出了藏名画。 看着画,薛乔目光幽深,不知道这画又藏着什么事,重要到王尚书三番五次的派人盗取。 …… 杨府, “主子,王尚书登门了。” 随从赶来回禀,杨淮压下眼眸,“他来干什么?” “说是为了王敏而来。” “真是好笑,他竟还好意思登门,赶走他。”杨淮毫不客气下达驱客令。 门口处,王尚书头冒冷汗。 该死的,王敏这家伙竟然一点用都没有,惹到杨淮厌恶她至此。 王尚书只想借王敏为由进去,谁料光天化日下就被人赶了出来。 “冒昧询问,杨远侯何时归来?” 随从感到奇怪,多长了个心眼,“王尚书与我家将军很熟?” “并没有,只是敬佩。”王尚书敷衍道。 随从没法继续问,“将军前线繁忙,归期难料。” 听到这,王尚书总算死心了。 门口处,随从摸着头脑感觉不对劲,王尚书何时与将军相识,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王尚书捏紧拳头,该死的,如今他当真是孤立无援。如果杨远侯在京,也许还能帮他一把,只可惜人不在,画更不在他手中。 想到藏名画,王尚书的心跳更快,一日找不到,他的丑事就一日可能揭露。 只可惜,便宜蔡定了,早早丧命,丑事也与他脱了干系。 王尚书不知藏名画在薛乔手中,他只能奢望画是简单的丢失,永远没法出现。 至于薛乔,手持证据,但她却还没有时间调查。 与薛母等人告别,薛乔就坐马车离了京城,前往齐州。 宫中, “皇后娘娘,薛乔离京了,我们是否动手?” 皇后冷笑,“不必动手,齐州有着她受的,皇商黄氏可知晓了?” 宫女低紧头,“回娘娘,他们都知道了,薛乔杀的王夫人。” “这就够了。” 空荡寝殿下,皇后满意的笑出声。 皇商王氏,付山劫匪与太子骑兵营,从中任意挑选一个对付薛乔,都够她有去无回了。 第130章 意外救敌 夜深, “咕咕” 杨淮的贴身随从摸墙来到薛府,打算告知王尚书的异样。 可薛乔已离京。 摇摇头,随从摸回杨府,既然薛小姐不在,他也不打扰人家了。 此时,薛乔正睡在马车上,树林间,篝火烧的正旺,不时炸开声响。 一夜无恙,在天边裂出第一道金光时,她们徐徐上路。 “诶呦,小姐,这路怎么这么颠。”知晴一个没注意,撞到了马车顶上,捂着脑袋喊疼。 “颠就说明离齐州近了。” 掀开车帘,薛乔瞧见地上多出一团影子,随着马车移动。 她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路上,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车顶上,小亚悠哉的盘腿而坐,头顶荷叶,手提鸡腿。 突然马车停了,叼着肉的她正想像前面几次躲起来,谁料,这次被薛乔抓个措手不及。 “小亚!” 薛乔的呵斥声响起。 小亚脖子僵了,缓慢的挪回去,尴尬的笑了,“哈哈,薛乔,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这都能发现我。” “呵呵”薛乔笑了,她也慌了。 “不是不让你跟我来的?”薛乔怒极反笑,“没想到你还偷偷跟来。” 齐州路险,在小亚想来时,薛乔第一反应就是劝退。 没成想,她还是来了。 “我不是跟着你来的,我只是蹭顺风车。”小亚勉强解释,手中的鸡腿都藏在身后。 路已走了大半,山脉黑压压的挡住阳光,热意消散大片。 “姑娘,前头就是齐州了。”赶车的老人手指前方。 薄雾缠山腰,幽深藏翠林。 “都走到这了,我可不回去。”小亚死猪不怕开水烫,小步跳上马车。 “你那亲爹会放心你出来,他可仔细护了你大半辈子。” “不会!”小亚开心道:“是他让我跟着你的。” 与此同时,京城县令抓着女儿的书信,哭的捶地不起。 他是想女儿跟着薛乔谋好处,这缺心眼的怎么还跟去了危险之地。 面前两人呆呆的,齐刷刷看着薛乔。 这时的薛乔莫名有个预感,这趟旅途她会非常操心。 看了会两人, 薛乔黑脸走上前,一把夺下小亚藏起的鸡腿,面无表情的咬上一口,转身道:“走,上车!” 刚瘪嘴的小亚瞬间眼睛发亮,爬上了马车。 …… “这就是崔景口中的齐州,真壮观哇!”小亚抓着车帘,两脚翘在马屁股上。 听取蛙声一片,薛乔格外淡定。 小小的马车在山脉面前微不足道,薛乔昂首望远方,她看到的也是山,但想的与两人完全不同。 “难怪齐州易守难攻,山贼强盗灭了一波又一波。” 这样的地形,就算是朝廷兵力上山,又有何用,人生地不熟,不就是狼入虎口。 更何况,驻扎在此的还是骑兵营。 想到这,薛乔就觉得讽刺。 太子也就能诓骗没来过齐州的京官与文帝,在齐州驻扎一个对山贼最无用的骑兵营。 骑马进山打山贼,绝对不靠谱。 马车晃悠悠的走向前,薛乔等人的视野也越发狭窄。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山贼?”小亚忍不住开口。 话音刚落,他们耳边传来细小声,夹杂呜咽声。 ‘怎么回事?’小亚无声用口型说话。 知晴使劲摇头。 寻着声音,薛乔来到灌木丛外。 这次,哭泣声更明显,还是女子的。 “啪”长鞭卷住灌木,里头女子吓的大哭,“别打我,别打我,哇,我钱全给你…” 面前突然亮起,女子睁眼,猝不及防看见了最前面的薛乔,清冷镇定。 …… 马车上,知晴干笑,“你是皇商黄氏的嫡长女啊?” 说完,知晴暗暗给薛乔使了个眼色,心中暗想,主子,怎么办,一救就救了敌方的女儿。 车帘卷起,山脉遮挡烈日。 薛乔表情寡淡,摊开书本就朝脸上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是外地人。”说话间,女子偷瞥了眼薛乔,没忍住笑,“个个都很好看。” 察觉到知晴的尴尬,小亚拦手回复,“是啊,我们从京城来的,我叫小亚,家里都是开镖局的,武功还算厉害!” 女子笑了,目光再次看向薛乔,用手偷偷指了指,“她也是镖局的?” 小亚错愕,这人怎么抓着薛乔不放? 仇家是互有感应吗? 似有感应般,薛乔瞬间睁眼。 女子不好意思的放下手,磕磕绊绊道:“我还没说呢,我…叫黄灿灿,你们是开镖局的,要不随我…到府上小住几日,正好我也要找镖局。” 知晴与小亚齐刷刷看向薛乔。 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住书背,薛乔有些冷淡,“多谢了,只是我们来齐州已有要事。” 可能还要砸你家的场子。 黄灿灿勉强笑了,“不碍事,不碍事,若需要帮忙,可以来黄府找我啊。” 据她所说,她自个是在送药途中遭山贼劫镖,两眼抹黑,逃命般藏进灌木丛才躲过一难。 来到城门口,薛乔等人就放下黄灿灿。 马车轱辘离开,小亚趴在窗口,脑袋上搭有窗帘,“这黄灿灿看着还挺好的。” 知晴看了眼薛乔,“小姐,你觉得?” “看不出来。”薛乔缩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仅从初见就断定一人,实在武断。 叫嚣声透过车窗传了进来,瞧见薛乔休息,小亚放下了窗帘。 一帘之外,阿紫恰好错过马车。 马车渐远, “诶呦,你是要累死你三叔啊!”三叔跟在阿紫身后,小口喘气。 阿紫笑了,“这才哪到哪。” 说完,她随意一瞥,目光陡然停下,“咦,裴泽怎么在这?” 说完,阿紫自顾自赶上前,丢下了身后的道士三叔。 “裴泽!” 裴泽回首,瞧见了阿紫。 “你来这干嘛?”他冷漠开口,目光并不友善。 阿紫转着小心思,故意说道:“我,我啊,来找薛乔玩啊。” 心脏像是瞬间被人捏住,裴泽声音干哑,“薛乔,她也来了齐州?” 想到裴泽的态度,阿紫故意捉弄,“怎么会,我开玩笑的。” 裴泽目光顷刻结冰,他丢下银两就走。 “客官再见!”小摊贩笑脸挥手。 注意到小摊卖着女子的发饰,阿紫凑热闹的走上去,“刚走那人买了什么?” 第131章 缘得见客栈 “他啊,给他家娘子买了个相思簪。”小商贩笑着开口,“这客人还是个不好意思的,一提他家娘子就耳朵红,手不知道放哪,看起来是个疼妻的。” “相思簪?”阿紫念出声,看到摊位上的红豆银簪。 “是啊,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阿紫抿嘴,“那我买一个给阿婆。” 摊主乐开花,“小姑娘,这相思说的可是情郎啊!” 唰,阿紫的脸爆红,蹩脚离开。 三叔赶到她面前,不禁诧异,“怎么舍得回来找我了。” 阿紫含糊应付,“我不适合。” 看到商摊物品,三叔摇头笑笑,这姑娘竟还会害羞。 阿紫的脸红的太明显,她用手背摸出脸上热意,低着头走路。 三叔腿短,他就跟在她后头。 “诶呦!”突然,脑袋一疼,阿紫被撞倒在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想到在宫中偷看的话本,阿紫有些期盼抬头,没想到是一个小乞丐狼狈的弯腰道歉。 幻象泡泡被现实狠狠戳破。 阿紫还没被扶起,撞她的小乞丐却被人先扶起了。 目光气冲冲看去,她见到了那个他,“你,我见过你,你不是那个,那个出城迎接的?” 人名就在嘴边,但阿紫就是说不出。 宋易笑了,他也认出了阿紫,开城门迎接蛮族使节时,那个眉眼精致的异族少女,“姑娘好记性,在下宋易,曾迎接过姑娘。” 阿紫注意到他扶乞丐的手,黑了一片,察觉到这,宋易不在意的擦去污垢。 见两人互相发愣,乞丐盯上了宋易的荷包,猛的拽住,他就是逃。 “诶!小贼!”三叔怒拍大腿,“有小贼啊,小伙子,你的荷包。” 宋易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还想说没什么,阿紫就跑出去了。 他当即愣了,目光跟随阿紫离去。 街道上演奇怪一幕,乞丐前面跑,精致少女后面追,温润青年勉强赶,最后的道士摆烂走着。 “站住!”阿紫高喊一声。 马车内, 薛乔倏忽睁眼, 知晴持扇,轻轻扇风,“小姐,你醒了?” 薛乔颔首,“刚才听见有人大声叫喊。” 声音有点熟悉。 “放心,我来看看。”说完,小亚伸头探出窗,目睹了阿紫追赶乞丐。 只是小亚没见过阿紫,不认识她。 随意瞥了一眼,小亚缩回马车,“放心,外面人捉贼呢。” 知晴很不放心,扇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州还真是乱,又是山贼强盗又是小偷的,小姐,我们还是赶快去客栈。”ъitv “也好。”薛乔同意。 “我来替你揉揉穴。”知晴来到薛乔后方,双手按着太阳穴,宽袖间接挡住了薛乔的耳朵。 与此同时,阿紫靠着墙面休息,一辆马车直直从她眼前走过。 小亚再次掀帘,阿紫看到了被衣袖挡住的侧脸,她认不出薛乔,低下头,喘口气,阿紫很快跑开,又是追寻乞丐。 小亚则是在看戏,趴在窗边上,看着少女跑过又等来个青年,幸灾乐祸的嘴角偷偷上扬。 与此同时,街边高楼上,一小厮吃惊开口,“主子,这不是宋世子吗,怎么同那蛮巫一块?” 阿礼伸长脖子,看着几人渐渐跑远。 楼下之景尽收眼底,裴泽垂下眼睑,叫人看不真切他神情,“无碍,此次出行也不必见他。” 宋易是出京散心的,而他是奉旨办事的。 慢慢的,裴泽摊开手,红豆簪正静静躺在掌心。 他看而不言。 阿礼拿出一个木匣。 “啪嗒”一声,木匣开,红豆簪放了进去。小小的匣子装了不少东西,里面尽是女子的饰物。 等到回京,裴泽就可以将匣子送给薛乔了。 “走,我们先回客栈。” …… 兜兜转转,乞丐终于被抓住了。 马车内,薛乔睁眼,静静看向前方驾车的小亚,马夫被她可怜的挤在角落。 小亚堆起笑意,“好心随手帮个忙。” 说完,她偷偷瞥去前方,乞丐被她拦在路中,无路可逃。 原来,去客栈的路上,小亚又见到阿紫,善心大发,她抢了马夫的鞭,故意拦下了乞丐。 慢慢的,巷子出现人影,阿紫勉强喘了口气,累得说不出话,望着马车,暗自发誓,她一定要郑重感谢好心人。 好不容易走上前,马车竟要离去,阿紫急忙赶上前,视线余光却察觉到乞丐试图借着马车离开的间隙逃走。 对此,阿紫先是扣住乞丐,喘气的功夫,等她再抬头,马车已经走远。 直到马车走没影,宋易才出现,“阿紫姑娘。” 巷子口,阿紫笑了笑。 三叔不见了,阿紫身无分文,只能暂时跟着宋易。 路上,阿紫坐进马车,宋易与随从步行走着。 “宋易,你也是刚来齐州的?”阿紫掀帘问到。 宋易走在窗边,侧首看去,不由想到初见阿紫的那一面,低下目光,他笑了,“是啊。” “早闻齐州有一绝,梨酒,上次在京城就尝过一次,这次我更尝尝正宗的。”阿紫开口,目光偷偷示意宋易。 宋易又笑了,“姑娘放心,客栈就有梨酒,为答谢姑娘荷包之恩,我定请姑娘喝了够。” 马车内,阿紫无声欣喜,不见丢失三叔的愁绪。 “缘得见客栈。” 跳下马车,阿紫站在门口,念出了客栈名。 小二从里头走出,“两位客人里头请,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宋易回复。 小二瞬间高兴,“快,贵客里头请,小心门坎。” 见着两人,秀才拨算盘的动作慢了些,看了眼外头。 不知今日是什么风,吹来了这么多俊男俏女。 昨夜来了个冷面小伙,刚刚是清冷姑娘,如今又来了个异族女子。 阿紫的长相放在大晋就是异态,一时吸引诸多人的注意。她不禁躲到宋易身后,避开众人目光。 拿了钥匙,各自进屋前,宋易忍不住开口安慰,“刚才楼下,他们没见过蛮族,这才过于冒犯,姑娘不必在意。” 蛮族仅进奉之时入京,齐州山高路险,消息封闭,百姓都不曾知晓蛮族。 对长相奇异者,人们不自觉会投去惊异目光。 “没事,你也不用称我姑娘,直接唤我阿紫。” 第132章 丑猴子捞月 一墙之隔, 知晴利索的打开包袱,安置衣物。 “小姐,这次你可别再贪嘴喝醉了。” 说完,她回头看了看薛乔。 齐州不曾有熟人,不会再有崔大小姐这样的好心人送薛乔回来了。 薛乔苦笑,没有反驳。 她没想到知晴竟然还记得崔宜编的谎话。 前世今生,薛乔都是陪人倒酒,她还不曾喝过酒。 前世,作为侯门主母的她本该游走于宴会,只是薛乔太忙,困于杨府杂事,杨淮更是多年离京。 作为女子,她不会进入正式宴会。 而女子间的聚会多以茶为主,薛乔参加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还不曾赶上王敏。 “放心,我不会的。”薛乔笃定回道。 她对酒本就不感兴趣。 “啪嗒”隔壁门开了,很快门又关起。 小亚挑眉,隔壁有人入住了。 “薛姑娘不喝,我可要尝尝,齐州梨酒可不普通。” 知晴添上一句,“这里的糕点也还不错。” 说完,看向薛乔,“姑娘平日素爱桂花糕,也许能尝尝此处的。” 薛乔眉眼带笑,“放心,都不会少的。” 同楼层最里头的一间房,裴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老白站在他面前,“主子,皇商王氏长女就在这客栈。” 裴泽起了注意,抬起眉眼,“她怎么在这?” 老白纳闷,“属下也不明白,明明……” 假扮山贼盗了货,黄灿灿怎么还回的来。 裴泽抿了抿嘴,文帝令他调查王氏与杨氏。 在外人看来,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他也不懂,文帝是作何想法。 只是调查中,裴泽发现两人似有关联,黄氏曾组局邀请两人参宴,在杨老侯爷在世时,聚会次数并不算少。 恰好,文帝派他来齐州治山贼,裴泽就顺手调查了。 黄氏作为皇商,实在有趣。 男子从文,考取功名,女子则是自小接盘生意。 如今,最年轻,最厉害的就是黄氏嫡长女黄灿灿。 捏了下茶盏,裴泽忍不住询问,“薛乔,她在京中可好?” 吞了下口水,想到老白的话,老白点点头,“主子,放心。” “这就好。”裴泽叹气。 “情报网必须不遗全力的护着薛乔。” 老白坑头。 同一层楼,薛乔与裴泽,阿紫与宋易等人巧合的住满了。 深夜,小亚下楼,被门口的灯光吸引,走近前去,她红了个大脸。 这门口怎么这么多穿衣不正的女子。 与此同时,客栈的人流也达到高峰。 看着楼下男子,小亚像是吞了苍蝇的赶上楼,猛的推开薛乔的门又是关上。 “你们可别再下楼了。” 屋内,知晴僵硬坐在桌上,见状,小亚就知道她也下过楼。 薛乔开窗望去,晚上的齐州亮如白昼,客栈对面的湖岸上,嬉笑不断。 “这是暗妓。”薛乔平白开口。 小亚站在她身旁,看到了楼下那些女子。 “女子怎能这么不自爱,齐州民风怎么是这般?” 想到白日众人的目光,小亚一下子不好了,“原来,那些人盯着我们看,还有这样的心思,亏我还以为,仅是面容姣好,引人注目。” “那我们如今怎么办?”知晴不知所措。 “待着别出去,要是有人进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薛乔凌厉的目光刺去楼下。 那些女子不由后退。 有了这话,小亚也安心不少,“没错,我与薛乔都还有些武功。” 与此同时, 裴泽的房间灰暗,不见灯光。 客栈的屋檐掠过黑影,冲湖岸的灯火通明处赶去。 …… “姑娘,小柔她们回来了。”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黄灿灿撩开红绸,嘴角一笑,“那我要去瞧瞧,红妈,可别疏忽了客人。” “来,喝杯酒…” “客人,你真坏…” “脱得好…” 混乱的喝酒嬉笑声下,黄灿灿双目清明,大步朝外走去。 “姑娘,其中一人凶的很,我们几人站在楼下,都被吓的害怕。” 黄灿灿挑眉,“是容貌最好的那位姑娘?” 小柔点头,“不错,她是好看,但人太凶了。” “凶不打紧,只要好看。”黄灿灿笑着开扇,朝几人走去,“我也是去过不少地方的,但还是第一次逮见这么干净的。” 听着靡靡之音,她笑了,“这些臭男人最喜欢的就是这款,白日就连我,看的都心动了。” 干净清冷似冷月,这人估计能淹死不少在湖面捞月的丑猴子。 问完话,黄灿灿还特意交代红妈,近日需多加小心。 外来的人实在是多,黄氏洗白成如今,实属不易。 无人可知,黄氏早些年是做皮肉生意起开的,后来渐渐金盆洗手。 只是就算做到皇商,黄灿灿发现还不如女子来的赚钱。 利用女子赚钱才是最快的赚钱途径。 于是,在黄灿灿的暗自布局下,齐州生有最大的生意网。 只是,近日,她遭有不顺。 先是一个白胡子老头险些戳破她药材的窗户纸,又是一个蒙面男子多次打探她药材虚实。 迫不得已,黄灿灿缩小了生意圈。 今日,她马车拉运药材,不料真撞见山贼,所幸命大,逃过一劫,甚至让她瞧见一女子。 那气质,若站在春月楼,简直了。 灯火通明下,红瓦艳绸处,那女子站在正中央,淡淡瞥你一眼,白纱如月,恰如嫦娥下凡。 只可惜,在马车上,黄灿灿打听到几人是镖局的。 武功傍身,这就有点难办。 第133章 杀人凶手 睡梦中,嘀嗒的液体声断断续续落下。 日光破窗,小亚意识隐约清醒。 “嘀嗒”液体落上脸颊,她伸手擦去。 只是睁眼,一手的血迹。 “啊!”小亚惊得瞬间清醒,血迹自头顶木板渗出,滴滴答答,浸了整张床。 心脏猛烈的要跳出胸膛。 刚开门,官差就押住了她。 “你们干什么!” 官差毫无表情,“杀人坐牢,天经地义。” 小亚不可置信,“不可能,你们抓错人了。” 声响惊动楼层其他人。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亚姑娘被诬陷杀人了。” 知晴惊慌失措,摇醒了薛乔。 听到声响,薛乔就快步走去,按住官差下拷链的动作。 “这位官差,判定她杀人可有证据?” “啪啦”门陆续打开。 迷糊中,阿紫似乎看到了薛乔,她瞪直了眼睛,“薛乔,你怎么在这!” 语气难掩激动。 薛乔瞳孔地震,她抿紧了嘴巴,没有回应阿紫,她的视线牢牢被另外一人抓住。 目光中,裴泽一袭黑衣,长发半散,不似京城般高高竖发。 宋易走出房门,很是意外瞧见裴泽。 看着薛乔与宋易,裴泽努力绷紧神情。 与此同时, 小亚再次反驳,“我没有杀人!” 顾不上裴泽,薛乔赶上前,护住小亚,“既是杀人,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事,各位可有证据?”ъitv 官差抬高了下巴,“证据确凿,她是开镖局护镖的,楼上死者胸口正扎有一把镖刃。” 小亚脸色僵硬。 进城之时,小亚等人登记的就是镖局,不曾想,刚来齐州,她就被人暗处刺中一刀。 “这我官差,仅凭一把镖刃就断案,是不是草率了?” 阿紫走上前,她认出了小亚,“这位姑娘昨日还助我抓贼,她怎会杀人?” 官差冷笑,手指几乎指到阿紫脸上。“你是官差还是我是官差,老子说的算,滚开。” 阿紫气的捏紧拳头。 “让开,否则连你一块捉。”官差蛮横。 “你敢?”宋易缓缓说出两字,右手取出护腰中的令牌,站在阿紫身前。 见到令牌,官差立马怯场,半弯腰,“原是小的狗眼不识贵人,冒犯了世子大人。” 看了眼阿紫,他们很快回复,“不是我们随便抓人,而是客栈方圆几里,护镖的也就她一个。” 小亚的嫌疑最大。 “怎么会?官差忘了,我也是镖局的?”薛乔嗓音微冷,绕过裴泽来到官差面前,“怎么不见得抓走我。” 阿紫担心的喊出声,“薛乔!” 官差心思活络的低下头,“贵人自然不会杀人的。” 眉关深锁,薛乔看着两位官差,她不明白是谁庇护着自己。 官差硬着头皮,“贵人还是不要为难属下了,属下先行离去。” “不行。”薛乔果断叫停。 小亚已经红了眼眶,眼泪无声流了下来。 官差会对着薛乔尊重,但不会放过小亚,试图强行带走小亚。 宋易的令牌也不起作用,死者胸口的镖刃就是证据。 可薛乔就是不放人。 当初来齐州之时,她就下定决心护好小亚。 如今,只是过了一晚上,她竟莫名其妙背上人命? “在下也是持令办事,还望众人慎重。”最后官差亮出令牌。 这张令牌,小亚最是熟悉,她在衙门见了不下百次,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是对着自个的。 衙门是地方集中政权,仅上层政权可对其约束。 宋易的令牌属于世家身份牌,只能证明身份,对地方官事务上没有任何约束力。 “那我可不可以说句话?” 低沉的嗓音响起,裴泽开口,望着薛乔的背影,他稳步走上前,持稳手中令牌。 盘龙腾于云雾,刻于令牌边缘。 御上特赐,四字刻于正中。 “砰”官差跪地磕头,齐刷刷道:“见过大人!” 瞧见令牌,宋易惊讶的眨了眨眼。 这世上能使用‘御’一字的,也就只有文帝了。 文帝竟特意赐给裴泽一块令牌。 “认识就好。”裴泽眼尾略沉,“你们抓错认了,她没有杀人。” 小亚哭的停下来,傻傻的看着裴泽,注意到他偷偷盯着薛乔。 “这……”官差面色发青,互相为难看向彼此,“可…” “没有可是,好好调查清楚再来。” 官大压死人,更不要说是最高级别的,最后,官差只能离开。 “薛乔…我差点…” 说不出完整的话,小亚抱着薛乔哭。 在京城,她是县令最器重的衙吏,武功高强,底气硬气的‘男子’。 可在外头,她就成了没有背景的弱势女子。 “不哭……”薛乔拍了拍小亚。 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死者是怎么回事。 那把镖刃绝对是有人冲着他们来的。 还没上楼,另外一波人又来了。 最前头,一个男子坐着轮椅走来,他握拳咳了两下,“吴叔就是你杀的?” 男子盯着小亚,一旁站有刚离去的官差。 “她没有杀人。”薛乔开口。 一声轻笑,男子咳的更严重了,苍白的脸上涌上些血色,“但她摊上大事了,吴叔准备入京,为杨远侯府的老夫人献上精贵药材。” 听到这,薛乔眸子微颤。 杨远侯老夫人,当真是冤家路窄。 “老夫人病情来势汹汹,杨将军对这次药材更是重视,甚至有意亲自来到齐州。” “所以呢?”薛乔反问。 男子继续轻咳几下,“说了这么多就是告诉你们,查不出真凶,她就是真凶,拿去交代杨老夫人的。” 听到这,阿紫不悦,薛乔也是堂堂贵门侯女,一介商户竟如此冒犯于她。 她正要走出,知晴眼疾手快的拦住她,眼色示意。 小姐来到齐州是调查颜料的,虚拟的身份更不可随意暴露。 薛乔慢慢笑了,“好,我倒要看看是谁下的算计。” 听到回复,男子点头,只是咳嗽声更大了。 终于,他的咳嗽引来楼下人的注意。 “公子?”一中年男声响起。 阿紫眼睛一亮,看向楼梯处,三叔竟然走了上来。 三叔没有注意到阿紫,他来到男子面前就是扎针,不一会,男子咳嗽声平下。 “三叔!”阿紫激动道。 三叔没想到在这重逢阿紫,“小丫头,你在这!” 一阵寒暄后,两人还是激动。 三叔同男子说了几句话,男子就坐着轮椅走了。 “三叔,这人是谁?架子还挺大的。” “他是商户刘氏,齐州数一数二的药材重商,不次于皇商黄氏。”三叔摸了摸胡子。 裴泽目光了然。 早有所闻,刘氏与黄氏极为不对付,与黄氏不同,刘氏是男子当家,掌托人年轻有为,只可惜身子不好。 第134章 计划失败 “好你个丫头,扔下你三叔不管不顾就是抓小贼,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乐于助人!”三叔戳了戳阿紫的额头。 阿紫不好意思的笑了。 薛乔也笑了,看着阿紫的三叔,她冷不丁开口,“原来你是阿紫的三叔?” 三叔与阿紫笑容消失。 目光徘徊在两人之间,薛乔的含义不言而喻。 合伙来诓骗她。 “诶,姑娘,我可没骗你!”三叔摆手,“你被人窥视是事实。” 只可惜薛乔暂时不会听进他的话,反倒是阿紫面色惊慌,急忙拽住袖子不让他多说。 救命啊,三叔竟然给自家人挖坑。 小亚需要平复心绪,薛乔带着她回到房间。 门外,裴泽敏感的察觉到薛乔的不对劲。 旁边的宋易挑了挑眉,“想不到在这见到你了。” 裴泽看着不远处的阿紫,自觉的离宋易远了几步。 他们的悲观并不相通。 此时此刻,阿紫拽着三叔算是问清楚了。 原来昨日,三叔跑到一半就跑不下去了,靠在墙边休息,被路过的刘公子撞见,人家原本是想好心送三叔回府。 只是三叔没有住处去,得知三叔与阿紫分离,刘公子更好心留下三叔,若哪日三叔寻到阿紫,他就可自行离开。 三叔作为回报,仔细看了下刘公子的哮喘,施以针灸疗法。 身为齐州药材重商,刘公子坐拥数万株珍贵药材,讽刺的是,这里面没有一株可以根治他的顽疾。 “刘公子人挺好的,只是身子弱,说不多话,更说不快话。”三叔摇头,“天妒英才啊。” 阿紫撇嘴,“刚才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三叔笑了,“你可知他为何如此在意吴叔入京?” 阿紫摇头。 “刘公子是想借杨淮之势,晋升为皇商,与黄氏并驾齐驱。” 薛乔在一旁听到,了然的笑了,原来如此。 “为了带个皇字,真是劳心费神。” 三叔无奈笑了,“阿紫,你被族人护的太好了,不知道无依无靠的凄苦,你可知皇商也算与权势沾边,可不是普通的百姓商户。” 无依无靠,这四字下,阿紫像是突然明白了,她目光瞥去宋易的令牌。 刚刚就是那个物件,替自个撑了腰。 阿紫知道,那就是权势。 没有权势,小亚今日必定喊冤带走,可借了权势,一切就不一样了。 真实到过于丑陋。 屋内,薛乔也听到了三叔的话,话中的权势引她深思, 所以,谁的权势庇护了她? …… 花月楼, “小姐,计划失败了。”小柔怯怯不安。 软香醉玉下,黄灿灿咬下颗草莓,神色惊异,“官差没抓到人?” 小柔点头,“中途杀出一个圣御特赐,还有世家公子在现场,给她们撑腰。” 黄灿灿双目震惊,很快皱紧眉头,兴趣瞬间消失,她踹开了身上的男子,“真实难搞啊。” 为了拉薛乔下水,她特意设计今日这出戏,顺势还干掉了对家的左膀右臂。 没想到在联络官差这一步就碰了个壁。 薛乔初来乍到齐州。 第135章 两名死者 小亚在屋内休息。 薛乔与其他几人来到楼上,推开了凶杀房间。 一进门,薛乔的眸子就凝固。 反手关住房门,她进屋了,但没让外头人进来。 楼下,听着刘公子的话,薛乔以为死者只有吴叔,可进门时,她才发现死者原来不止他一人。 甜腻的燃香不曾熄灭,袅袅白烟飘向屋内。 满地的碎衣杂片,破碎的茶盏,入眼即狼藉。 但没有任何物品能比床上女子来的更令人惊骇。 放眼看去,床上静静躺有一名明艳女子,衣服已无大半,杂乱的长发随意垂到床下,侵染血迹,变得湿淋淋的。 如果不是白玉脖颈上的一道血痕,不会有人明白她死了。 薛乔抿紧嘴唇,静静走上前,蹲下身,替她阖上双眸。 胸口的撕咬与胳膊的青紫斑驳,暗示了她生前的遭遇。 查看完情况,薛乔弯腰拾起地上碎杯片,来到床帘边。 刺耳的声音响起,床帘被人撕扯下,轻飘飘的落到了女子的身上,盖住她的尸体。 血花在床帘上慢慢绽放。 屋外,阿紫与其他人等了一会,终于薛乔开门了。 “屋中死了两人。”薛乔开门见山,“一男一女。” “那官差怎么就说一人?”阿紫不舒服的皱眉,目光向内探去,在看到地上随衣时察觉到一些事,不再好奇床单下面。 三叔先去楼下订好房间,宋易等人随后进屋。 “这味道?”裴泽掩住鼻子,迅速打开车窗。 来到齐州多日,裴泽已经知道一些不入流的东西。 这很明显是助兴的香料。 裴泽不由担心的看去薛乔,刚刚她是第一个进门的,吸入不少燃香。 “喝些水。”他伸手向薛乔递壶,脸色有些不自然,“房间内的水最好不要碰,这是我的…但还是喝些。” 薛乔胸口发堵,她也猜出燃香有怪。 水壶被裴泽握着,上面搭有他的手指,薛乔慢慢把手也搭在上面,结果了水壶。 昂首,水流如空中瀑布到了薛乔口中,极大的缓解了胸闷。随意用衣袖摸去嘴边水迹,水壶就还给了裴泽。 “薛小姐怎么来了齐州?”接壶时,努力收敛感情,裴泽望向薛乔。 阿紫宋易走在前头。 薛乔笑了,“为了人皮画来的,那裴将军呢?” 她直直对视了回去。 一对上薛乔,裴泽瞬间挪开目光,“按旨办事,谋个前程,立好遮风挡雨之地。” “挺好的,不知今日可有时间,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裴泽望着眼前人,立马点头,“当然有。” 他多的是时间,愿与薛乔相谈,或者,只是坐着。 薛乔心中松了口,这次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薛乔,快来!”阿紫蹲着向她招手,“这就是男子胸口上的镖刃。” 男子胸口布料已破,露出模糊伤痕,短截的镖刀正埋在心口,只留出刃尾。 薛乔蹲下身,侧目凝视,看不到镖刀上的任何标志物。 “我们要不请人验尸?”宋易开口建议。 窗户有明显的破损,很显然,有人破窗而入。 薛乔站起身,颔首,“不错,还是请一仵作来看看。” 看了现场,他们心中已经大概了解。 “我也去查查女子的身份消息。”裴泽开口。 目前男死者已知是吴叔,但女死者还什么都不知道。 凭借裴泽的令牌,他们也能请来仵作,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只是,薛乔不知,即使没有裴泽,她去了衙门就能请来仵作。ъitv 京城,丞相府 “那丫头已经到了齐州?”丞相和蔼可亲。 “是啊,不过有些不妙。” 丞相拂了下胡子,“我已交代过人,希望能帮到她些。” “丞相此次去齐州,总算没有白费我,只是为何要关照薛家姑娘?” 随从不理解,自家大人为官多年,怎么偏偏看上一个小姑娘。 丞相摇头,“薛家姑娘不就是林阁老的掌中宝,作为好友,关照应该的,更何况,我很看好她。” 如果身为男子,他就算坑蒙拐骗也要把人拉拢到自个手下。 这些年,丞相与阁老这些人心如明镜,不是道行多年的老狐狸别想骗过他们的眼。 丞相看了一路,对薛乔也渐渐赞赏,不得不羡慕林阁老是捡了个宝。 送给薛乔的那盒糕点就是丞相发给薛乔的信号,齐州相助就是表明善意,回到京城就可以抛橄榄枝了。 …… 薛乔不知道丞相这回事。 众人来到衙门,借令牌之利,在主蒲处,薛乔查到了女子的消息。 “怎么会这么惨?”知晴不忍心咬起嘴唇。 据卷宗记录,她是饥荒之年,幸运躲过山贼,来到齐州。 只是日子并不好过,无奈委身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只是大户人家被山贼洗劫,很快败落,大户人家的妾室也是仔细保养过的,主母将她的卖身契高价卖给了春月楼。 进了春月楼,她得了一时风头就立马黯然失色,泯灭于众。 最后一点点的,沦落到客栈外的女子。 躲过饥荒,躲过山贼,死在安逸的客栈床上,不配官差提及。 “在齐州,这样的女子不会少。”薛乔面色隐隐作痛,路是她选的,走到后面就不是她想停就停的。 卖身契落入他人之手,迫不得已就此开始。 薛乔指出卷宗上的一地名,“春月楼,在齐州很出名吗?” 主蒲回应,“是的,齐州也就这一处地方。” 薛乔点头,翻阅卷宗,很快皱起眉头,“这几日,齐州来了很多外地人?” “不错,骑兵营扩展,外头的一部分流民也来了。” 合上卷宗,薛乔有了想要的消息。 仵作的结果出来了,男者死于胸口镖刃,女子死于窒息。 脖颈不见淤青,可能是被人蒙住口鼻。 薛乔有了一个猜测,她要去寻刘公子,出发前,得知小亚发烧了。 三叔随薛乔来到刘府, 得知三叔需要药物,刘公子很快依照药单,包好药物。 府外,一直等待的阿紫拿到药就回了客栈。 府内,薛乔询问刘公子,“刘公子了解吴叔吗?” 第136章 解气的木条 “为人老实,办事可靠。” 刘公子的回答不是薛乔想要的。 “他可有家室?”薛乔又问了一句,这次,刘公子带她到了吴叔家中。 一位妇人正在院中洗衣,年龄尚小的女儿在盆边玩水。 “薛小姐想知道些什么?”刘公子掀开马车帘子,探头看去薛乔,听到一句无厘头的话,“一个管家的月钱也多不到哪去?” 刘公子皱眉,薛乔是什么意思? 隔着栅栏,薛乔看到妇人手上的伤痕,推开门,她走了进去。 “你们是谁?”妇人立马站起身,手拉住了腿边的女儿。 薛乔眉目柔和,只是握住妇人胳膊。 妇人嘶了一声,拉起袖子,斑驳错落的伤痕落在她的手臂。 一旁的稚女目光干净得清澈见底,圆溜溜盯着她。 “我有些话想问你。”薛乔开口,手中摊开几袋碎银,“这是报酬。” 妇人惊讶。 院外,刘公子不是很明白,过了一会,薛乔归来。 “薛姑娘可如愿了?” 薛乔扯动嘴角,“依我看,吴叔也死得活该。” “你说什么?”刘公子面有怒意。 “想来刘公子还不知道他嗜酒,喜好打人的事。” 院中,妇人理好衣服,从房中走出,带着孩子又回到屋里。 刘公子咳嗽,“这和他的死有什么关系?” “和他的死是没关系,但和他杀人有关。”薛乔冷笑,原来对方也是知道一些的。 屋中女尸是吴叔错手杀害,也许当时太激动,或者是下意识的反应。至少在他妻子身上,薛乔看到了如出一辙的伤痕。 如今,薛乔就差走一遭春月楼问点话,不出意外的话,吴叔定会是那边几人的客人。 刘公子笑了,“吴叔杀人?这不可能。” 薛乔冷笑,她刚才进屋询问了妇人情况,那人坦白了他的好色与暴力…窝里横。比起口中话,自己也看到身上的证据,伤痕不会说谎。 只是刘公子并不在意女尸之事,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今日已过去大半,还望薛姑娘注意些时间。” 在商户刘公子眼中,女尸的死不重要,吴叔死因才更重要,当然也是因为他的死坏了事。 只是薛乔难以接受。 客栈门口,马车即将离去。 楼上的裴泽目睹一切,他走到薛乔身边,拍下她肩膀。 薛乔侧目,看到他手中的木条。 “给。”裴泽低声。 “什么意思?”薛乔问到。 裴泽重点看了下马车的车轴及下方,再次递出木条。 突然明白了对方意思,薛乔松开眉目,看着面前人,她低头接过木棍。 “刘公子!”裴泽叫住人,故意在窗边同人交流些什么。 马夫的缰绳束在手中,马车停在原地。 手中是木条粗糙的触感,背手来到马车斜后方,神不知鬼不觉,薛乔把木条卡在了车轴内方。 裴泽半只胳膊倚在车窗边,见薛乔得逞,他立马站直身子,态度淡了点,皮笑肉不笑,“好,裴泽知晓,公子一路顺风。” 薛乔特意挪远与马车的距离。 马车慢悠悠走了。 “我想他今晚回不去了。”裴泽语气淡淡,可薛乔总能听出一股子的幸灾乐祸。 “活该。”薛乔神色冷漠。 裴泽嘴角不自觉上扬,目光在无人注意之时,温柔真切。 刘公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舒服歇在马车内。 走到一半,车子停了下来。 见马不走,马夫抽了两鞭子,但还是没有反应。 车子在路中停下有些时间,后方道路积堵了其他马车。他们都认出是药商刘氏的马车,好奇的探窗望去。 面子难以搁置,刘公子掀帘看向马夫,马夫瞬间有了压力,他手中的马鞭再次挥下, “吁——”高亢的马啼声,随之迎来的是轻微碎声,“喀嚓”好像什么东西被碾碎了。 马车瞬间一个大晃,刘公子急忙抓住窗边,再次沉重的声音,一侧车轴开裂,车轮咕噜噜滚到后方马车边。 马车散架,马匹身上的缰绳随之脱落,但也只是脱落一半,于是马匹莽撞冲上前时,半边自由的马车被另一侧所拖累,拖行在街道。 “呲——”木架在地上滑擦,刺耳声沸腾。 马车半边斜晃,刘公子心生不妙,中途被迫跳下马车。 “噗通”人肉落地,扑腾起尘灰,他卡进了竹篓,动弹不了。 刘公子瞬间黑下脸。 在他视线里,马匹拉着车架子很快就化作黑点。 后方马车措手不及看了场好戏,众人试图忍住笑意,但总有些人不小心发出了声。 …… 众人吃着晚饭,突然三叔离了位。 阿紫捧着碗,“三叔,你怎么了?” “刘公子有些难受,我去看看。”说完,三叔就背着道士包走了。 客栈下,有人窃窃私语。ъitv “真是好笑……” “刘公子也好狼狈啊……” 小亚耳尖的听到了些,她下意识看向薛乔,好奇对方是否知道具体细节。 薛乔按耐嘴角弧度,故意向送菜小二问话,“今日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二肩搭毛巾,顺势拿下擦了擦汗,瞥了圈人,弯腰低声说道:“也就是马车散架,刘公子当众慌乱跳车,卡进竹篓出大糗。” 第137章 我就是心悦于你 宋易喊来小二,“麻烦上些梨酒。” “等等。”薛乔叫住人,“再上些清茶。” 阿紫微惊,“薛乔,你真不尝尝梨酒?” 薛乔摇头。 阿紫有些惋惜。 梨香在空中慢慢晕开,几人问起白日之事。 “所以白日查到的是女子死因。”小亚不禁抓紧手中筷,“她是吴叔杀的。”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知晴问向自家小姐,“小姐,那女子就这么死了?” 薛乔绷紧脸,“只得如此。” 死者孤身一人,不曾有亲人好友,至于杀人的吴叔,人已死,只有妻女在世。 这世上能要说法的和给说法的人也都没了。 其实即使吴叔不死,这事也是轻易翻篇,或者官差都不曾会找到小亚。客栈只是死了一名暗妓,派人处理干净就行。 知晴的心情顿时沉重。 有人为了杀人者的性命而催促奔波,但受害者的性命却无人问津。 薛乔抿紧唇,狠心撇下这个话题,“明日,我会去一趟春月楼。” 女子的死因明了,但吴叔的还不清楚。 据吴叔妻子交代,他生前钟爱春月楼,那儿定有几个交好。 镖上找不到线索,她只能从春月楼入手,是否能询问到一些消息。 “那我明日陪你?”阿紫伸手询问。 三叔急忙拉下她的手,“姑娘你就别凑热闹了,小心你的容貌招来祸事。” 薛乔点头,“不错,明日你还是休息,正好,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好啊。”阿紫回复。 宋易点头,“那我明日在客栈等大家。” “小姐,你一人前去春月楼,太危险了!”知晴忍不住提醒。 薛乔也不会让小亚去的。 话还没掉在地上,裴泽就捡了起来,“我去。” 视线落回薛乔身上,裴泽淡淡开口,“明日,我与薛乔前去。” 薛乔沉默,没有表示拒绝。 小亚笑了,“知晴,这下你该放心了。” 知晴盯着裴泽,偷偷噘嘴。 别以为她不知道裴泽的算盘,珠子都蹦到她脸上了。 “这梨酒真是不错。”阿紫举杯,笑的灿烂。 三叔凑近细闻,脸色也是隐隐的赞赏。 温茶入口,薛乔心中还是有些急切,赶赴齐州本是为了颜料,谁料掉入杀人夜案。 颜料一日不明,她始终放松不下。 皎月悬夜空,褪去白日的酷热,夜晚总算吹来些凉风。 几人坐在桌前,窗户大开,时不时聊着天。 喝过酒后,小亚也慢慢的放下心,窝到薛乔怀中,一手搭拉在她腰侧,嘴中说着断断续续的话,“薛…真…想到…外面好危险…,女子…好难。” 拍了拍她肩膀,薛乔无声安慰。 不是只有外面就危险,京城也危险,只是在那,小亚被保护得很好。 薛乔想到拷问县令之时,县令那软硬不吃的态度,最后还是败退给了小亚。 阿紫双眼迷离,她错认宋易为三叔,拽人衣袖不放,宋易一次次的好声提醒。 至于三叔,早早喝得不亦乐乎。 “咚”酒杯轻声落桌,裴泽再次追寻薛乔,看着她安慰小亚。 只是梨酒的香甜入口就苦了。 眉梢微动,裴泽默默重复,女子艰难。 如今的确如此,可在他看来,孤女还要艰难,世家阀门下的孤女最是艰难。 暴雨中,雷电劈断了参天大树,浓郁树荫自断干处枯萎,可那场雨后,另一株树苗硬是破土而出,疯狂生长,试图抖开树荫庇护断树。 在他看来,薛乔就是那株新树,就算她很厉害,但终究到底,她也是一个女子,她会累,更需要有人护。 风渐渐大了,耳边的发丝在打圈,身上落下一件长袍,薛乔听见裴泽关心,“晚上披件衣服,小心着凉。” 看了眼裴泽,薛乔低头笑了,这次,她仔细看了下布料。 这次,不是流光锦。 “这天像是要下雨了,晚上记得关窗。”月光下,裴泽给自己送了口酒。 “下雨了,我也不怕,你先前送的流光锦,对付水火最是奏效。”薛乔目光闪了闪,“就是不知裴公子送给我,日后又怎么与夫人交代?” “啪”猝不及防的,裴泽脑海炸开锅,他有些慌张无措,“你知道了?” 薛乔又笑了,她目光远远放开,“你指的是哪件事?我知道很多啊。” “崔宜赶回京城,离不开你的帮忙。” “蔡定失踪是你动的手脚。” “王朗丧命与你脱不了干系。” 裴泽的沉默寡言瞬间崩裂,脸色不自然的白了,神幽的眼底瞬间涌上震惊与慌张。 薛乔所说是他极力掩盖,不想暴露在她面前的阴暗。 可,薛乔,她全都知道,她知道自己的阴鸷与狠毒。 想到这,裴泽心头漫上绝望,他直直垂下眸子,不敢对视薛乔,害怕见到他所熟悉的厌恶与鄙夷。 可薛乔不曾停下口,她一字一句继续说着,“我知道,流光锦是你阿父留给你未来夫人的。” “五年前,你又擅自取走了布料,制成常服。” “嘉玉与胡夫人缠你要了许久的布料,但你不曾答应。” 夜色深暗,阿紫等人已醉在桌上,小亚睡在薛乔怀中。 薛乔终于开口问了一直想问的,“裴泽,你告诉我,为何送我流光锦?” 这一刻,裴泽的心脏像是停滞了,麻木的电流感隐约出现。 “当年你在窗边偷偷放下玉佩又是为何?” “你在边城,重伤之际,给我留下书信又是什么缘故?” …… 薛乔闭了闭眼,过往场景如同连环画,在她脑海迅速翻过。 她手指抑制不住的发颤,抓着茶杯试图冷静,“是我自作多情?” 还是,裴泽,你心悦我。 “啪”酒杯落地。 手边的刺痛与血迹,令裴泽瞬间醒悟,这不是梦。 “薛乔。”裴泽抬眸,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原来你都知道。” 许是酒醉撞心头,冲了少年理智。 月光下,裴泽幽深的墨眸泛起万千情丝,绵绵不绝。 “薛乔,你不是自作多情,我就是心悦于你,很久很久了。” “送你流光锦,只是我想娶你,但又娶不到你。” 第138章 她是喜欢的 香甜酒味漫在身边,红晕迅速卷上脸颊,听着胸口扑通的心跳,薛乔感觉自己醉了。 “裴泽,你喝醉了。” 裴泽点头,捧着木盒,他来到薛乔身前,“对,我是喝醉了,这木盒你要吗?” 相思簪,你收吗? 木盒里的首饰并不多,只是积到一半。 空气稠密的发烫,薛乔鼻尖发汗,慢慢的,手指搭在木盒上,她收下了木盒。 月光暗下,藏进旁云。 地面上,裴泽高大的身影牢牢盖住薛乔,两人似拥似抱,密不可分。 抱着木盒,薛乔手指烫的厉害,她从不知自己竟如此胆小怯懦,经不住事。 一个小小的木盒令她心颤不止。 影子慢慢分开,女子的侧脸逐渐清晰,男子垂头,两人似在对视。 薛乔退开几步,终于来到一个冷静距离,微凉的夏风吹干了鼻尖薄汗,吹散了她的心动不安。 裴泽伫立原地,冷风也吹醒了他。 “我不曾想说出这份心思的,害怕对你造成干扰,但我还是说了,薛乔,如果……” 如果不愿意,就当是场梦,风吹即散。 薛乔抓紧了木盒,她率先发觉裴泽的后退,先发夺人,“如果什么?” “你要我们互不干扰?” “不会的,裴泽,有了你的坦白,至少,我不会放手。” 薛乔不知道牵挂是否是喜欢。 在京城离别后,她会害怕对方在边城受伤,寄去护身符;在暗牢暴露时,她会担心蔡定之死涉及对方,暗中干扰,对方被欺,被辱,她会看不过,气愤…心疼 …… 如果这些不算喜欢,至少,裴泽比其他男子都要重要。 “薛乔……”裴泽僵在原地,眼底的惊愕,狂喜与怀疑在交叉重现,化作模糊的水光湿润眼眶。 他没有听错? 薛乔也没有说错? 她也是喜欢自己的? 他最失落无力的事实,一朝彻底推翻,原来,他不是单相思,他与薛乔竟是双向奔赴。 月光如白练,辉煌的撒向他的心尖。 红豆如愿簪乌发。 一夜过后, 薛乔醒了,她愣愣看着床头的红豆簪。 昨夜的记忆与眼前发簪交相呼应。 “咚咚”敲门声响起,阿紫在门外询问,“薛乔,你醒了吗?” “醒了,进来。”薛乔从床上爬起,随意披了件外衣。 阿紫走了过来,“难得见你起晚,不过你也放心,裴泽已经交代厨房热些粥菜,待会就送到。” 听到裴泽,薛乔不自然的垂下眼。 “对了,昨晚你说的事是什么?”阿紫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自来熟的坐下。 薛乔也想到正事,她转身朝衣柜走去,“前几日,灵蛇嗅入过量雄黄,它好像不是很好。” “啊!”阿紫瞬间站起来,“我看看呢。” 嗅到薛乔气味,灵蛇从衣柜深处窜上她的手腕,习惯性的衔尾。 “它倒是老实不少。”阿紫挑眉,“看起来还不差。” 看了一会,阿紫点头,“放心,问题不大,给它吃些药材就行。” 至于药材,只要三叔出马,刘氏不要给的太多。 “咚咚”外头有人敲门。 阿紫立马反应过来,“是裴泽,他来送粥了。” 可薛乔还只是简单披了件外袍,哪里能放裴泽进屋。 薛乔低头就是整理衣服。 “薛乔,你的发簪在哪,我替你拿来。”阿紫理了理她长发。 “床头就有一根。”薛乔下意识回应。 阿紫快步走到床头,掀开纱帘,见到了红豆簪,她眼中闪过诧异。 这么巧,薛乔也买了这簪子。 容不得阿紫多想,她转身替薛乔簪好发就走去开门。 裴泽面前的门终于开了。 目光触及薛乔,裴泽恍然如梦,他对昨夜还有些不真切,红豆簪的出现像是极力提醒裴泽, 昨夜不是梦。 裴泽道:“喝些粥。” 薛乔入座,慢慢喝了起来。 阿紫敲了敲脑袋,昨夜酒喝的有些多,她脑袋还有些胀,想要坐下休息会。 摸到梳妆台,她做了下来。 突然,她目光一紧,这木盒子不是裴泽的吗? 昨日白天,她还亲眼见裴泽在拍卖会结束后,把东西放入木盒的。 慢慢拧过头,她见薛乔与裴泽双双坐在一起。 脑海划过一丝猜测,偷偷的,她伸手打开了木盒。 木盒并没有扣紧,打开并无明显声响。 阿紫果然在盒里看到了昨日的拍卖物,再次印证,这就是裴泽的木盒。 这木盒怎么在薛乔处? 她纳闷的摸了脑袋。 “阿紫!”门外,三叔的声音响起。 阿紫先行里屋,只是在离开时,她又瞥见了薛乔发上的红豆簪。 突然,她逮住了细节,所有一切都连在一起。 当场,阿紫停下,不可思议的看向两人。 “你…你们……” 薛乔疑惑,抬眸看去。 阿紫指着她的发簪,惊讶道:“红豆的,这不就是那日……” 薛乔不知道阿紫目睹裴泽买簪的事,她不明所以,反而是裴泽反应过来。 “阿紫!”他叫住了对方。 阿紫停口。 门外,三叔听到裴泽这声喊,确定了阿紫的位置。 “阿紫,我有事问你。” 阿紫张着口,还是转身开门离开。 “你知道阿紫要说什么?”薛乔抬眸看去裴泽。 裴泽紧张,“没有,只是觉得她说的不是好话。” 这种明显至极的谎话漏洞百出,薛乔喔了一声,继续喝粥。 桌面上,裴泽没有提及昨夜,他目光略有不安。他在害怕,一旦提及昨夜之事,薛乔可能就会反悔。 阿紫不能提簪子。 裴泽担心则乱,智商下线。 他不知薛乔睁眼看到的就是红豆簪,回想的就是昨夜事。 粥喝完了,薛乔放下汤勺,“阿紫酒后不舒服,你还好吗,要不喝些醒酒汤,缓缓昨夜的梨酒。” 裴泽没想到薛乔先提起昨夜,他心下打乱,像个毛头小子,“没有,我不需要。” 薛乔皱眉,对方的反应怎么这么古怪,她不确定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一些事?” 裴泽纳闷,“什么?” 薛乔抿紧唇瓣,“你还记得你和我说了什么?” 裴泽心中警铃打响,“当然记得,你…你是不是后悔了?” 薛乔终于明白不对劲的出处了,他在易得易失。 “不会,我不会后悔,裴泽,你在害怕什么?”薛乔素指搭在了裴泽手背,目光隐隐作笑,“对自己自信些。” 第139章 亲探春月楼 薛乔的手指搭在自个手背,裴泽下意识握紧她的手。 对上薛乔目光,他用力点头,“好。” 门外, 三叔拽着阿紫,“三叔问你一个事。” 阿紫跌跌拌拌的走远了,“三叔,你要说什么?” 来到角落,三叔神情凝重,“你的命格是什么?” 阿紫错愕,语气有些含糊,“三叔,你在说什么?” “你的命盘是不是从蛮族变到了大晋!” 三叔语气很强烈,阿紫一下愣在原地。 “三叔,你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无疑是肯定,三叔急上心头,“不行,你不能待在大晋!” 说完,他蹦紧脸,“你如今有没有喜欢的人,告诉我,我杀了他,砍断你们的命绳。” 阿紫喃喃,“三叔,你怎么这么慌?” “我怎么能不慌,你这么呆,哪里知道这外面人心险恶?”三叔一时激动,昨夜,他替阿紫定平安。 原先,这是归阿紫阿婆,蛮巫的,只是如今阿紫出蛮,三叔就好心揽来,可却得知阿紫命盘已改。 “别的不说,你看看这齐州,是个清净地方?女子在这里算什么?商品啊,好看的女子又算什么?受欢迎的商品啊!” 阿紫的话噎在嘴边。 “京城又好到哪里,别忘了,在那还死了个图鲁。” 三叔的声音吸引了宋易。 “这发生了什么?”他不放心走来,“我能帮上什么忙?” 三叔狠狠闷口气,听到这话,立马应下,“有,宋易,你帮我一个忙,任何靠近男子都不能接近阿紫!” 宋易也是世家公子,有他看着,定然不会有人敢在轻易冒昧阿紫。 阿紫无奈拍头,三叔太紧张了,上次同宋易下楼,想冒犯她的人,已经无声无息的中毒死了。 宋易不知所措,“好,我会护好阿紫的,她不会有事的。” 三叔不放心,“坚决不能让任何男子接触她。” “好好好。”宋易连声应下,但心中也有尴尬,毕竟,他宋易也是名男子。 宋易在场,阿紫憋气,没有发作,意念屏蔽三叔,不听不应。 楼下,刘公子又来找三叔,“神医!神医!” 看了几眼阿紫,又看看宋易,三叔这才离开。 “你三叔怎么了?”宋易有些受惊。 阿紫瘪嘴,“他不想我嫁入大晋,在大晋,女子太遭罪了。” 宋易跟在身后,听到阿紫的话,他也无力反驳。 大晋乃男性掌权,与大晋恰恰相反,蛮族祭祀等永远高高临架于图鲁。 “大晋确实有很多问题。”宋易摇头,“可这些问题不是一个臣子可以改变的。” 这需要掌权者的支持与改变。 阿紫只能开玩笑,“那还是等人拉下老皇帝。” 文帝要是会改,早就改了。 宋易心脏骤快,他捂住阿紫的嘴巴目光严厉,“在外头绝对不可以说这话。” 阿紫含糊的呜呜点头。 终于,薛乔的门开了,裴泽与她一起走了出来。 阿紫的呜声消失,傻傻看着两人背影。 瞧见阿紫冷静,宋易缓缓放下手,“怎么了,你怎么一直看着他们。” 阿紫目光震惊,“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宋易疑问。 看了眼对方,阿紫含蓄笑笑,“没什么?” 这种事还是先等她确认好了。 另外一边,薛乔与裴泽准备前往春月楼。 春月楼,黄灿灿躺在美男窝,看美人跳舞,打起了哈切。 就以如今的质量,就算蔡定与杨老侯爷阴魂再现,他们都看不上啊,更不要说还是活人的王尚书了。 “姑娘,有人来了。”红娘在她耳边轻声回禀。 黄灿灿眼神缩紧,“啪”合上了扇子,“我躲在后头,你们如以往一般。” 说完,她拧动桌面花瓶,大片壁画出现暗门,推开门,她就躲进了暗室。 门口, “客官,眼生得很,第一次来啊。”小柔目光流连在裴泽脸上。 裴泽神色冷漠,一旁的薛乔嗯了一声,“不错,给爷挑好看的。” 薛乔女扮男装,但输在个子上,平白矮了裴泽一个头。 小柔是喜了,“好啊,客官赶紧里头坐,我这就唤姑娘们来。” “啪”门关了。 屋内无声,裴泽止不住开口,“我们调查,为何要找女…子。” 薛乔目光沉稳无波,她敲了敲茶杯,“来春月楼自然是找乐子的。” “我不用找乐子。” 薛乔倏忽抬眉,“你要我找?” 裴泽铁了心的推辞,“不错,你点的,你来找。” 至少,裴泽对这里人避之不及。 红娘的动作也是快,很快叫来人。 一排姑娘走了进来,肥瘦皆有,各显所美。 “大人~” 鸡皮疙瘩起来,薛乔的骨头酥了,莫名的,她也有些怕了。 “客官,春月楼最好的姑娘都在这了。” 薛乔点头。 至于裴泽低头,眼不见心不烦。 他与薛乔明确心意的第一天竟去了春月楼寻乐子。 “嗯。”薛乔冷淡应下一句,“我们是受人推荐说来。” 停下片刻,她静静扫了一圈人,“刘氏管家吴叔说有几个娇娘不错,我特来看看。” 一排人的脸僵了。 吴变态推荐来的,客源能是什么好货色。 薛乔察觉到几人情绪变化,“我与他可不同,比较喜欢谈心,第一次肯定照顾老朋友,不知你们谁与吴叔相熟。”说完,薛乔还故意眨了下眼,故作坏笑,“我还想知道他的一些床上事。” 对薛乔的反应,裴泽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一行人中,总算有人起了反应,脚步偷偷向前挪动,但不见走向薛乔。 “好!”薛乔一个鼓掌,“我要你。” 第140章 三人的房间,两人感情升温 薛乔逮住了那个心思活络的,随即赶走其他人。 门合上,薛乔笑了,“你认识吴叔?” 那女子点了点头。 见红娘等人出门,黄灿灿在暗处皱眉,“她是在干嘛?” 屋内,薛乔拍了拍身边位置,女子就赶上来。 裴泽皱紧眉头,脸色忍不住发黑。 “公子,你喝杯?”女子递来一杯酒。 薛乔转眸,作势抿下。 “吴叔他经常来这吗?他死了,吴嫂很难过的。” 女子掩着手帕笑了,“哪有女子死了丈夫不难过的,她难过她的就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说完,女子就暗暗传了个媚眼。 薛乔挑眉,若有其事的笑了,“你说的不错,再喝一杯。” 裴泽捏紧茶杯,勉强稳住呼吸。 “这位公子是吃醋了,怪奴招待不周?”瞧见裴泽,女子不好意思笑了,半个身子倾向他。 裴泽冷冰冰的躲过。 薛乔打圆场,“我竟不知吴叔是个会享受的。” 女子撩了起肩衣,“他啊,可不老实,跟着红娘尽学坏。” …… 一来二往,薛乔套话,得到许多消息。 终于,她满意的抿起嘴角。 女子喝的已有醉意,扶着额头,“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有些头晕。” 薛乔已达成目的,她不会再逢场作戏,脸色瞬间冷淡,眉眼冷漠如寒冬。 裴泽的脸色却好了起来。 趴着桌子,女子衣裳半露,故意向薛乔怀中倒去。 裴泽见状下手推人,女子一下摔倒在地。 “公子?”女子迷眼。 眼见薛乔蹲身要扶人,裴泽后槽牙险些咬碎。 只是薛乔蹲下身,手中酒杯不客气的泼了上去。 女子猝不及防吞了些,神情僵硬。 “来尝尝你倒给我的佳酿。”薛乔不冷不淡。 女子酡红的脸颊瞬间发白,她愣愣看着薛乔。 她,她知道酒中有药? “他给你下药?”裴泽下意识抓住薛乔的肩,眉目紧张,“你怎么样?” “无事。”薛乔嘴角轻轻上扬。 女子大惊,手指忍不住发抖,“你们两个男子…你们!” 薛乔侧过首,女子已气的昏迷。 房间中最碍眼的人昏了,裴泽四周的冷气都散了。 薛乔抓起桌面酒壶,目光有些凌厉,扒开酒塞,酒壶内部暴露,多余的铜片将里面一分为二。 “这就是所谓的阴阳壶?”晃动着酒壶,薛乔开口,“倒是长了见识。” “你一早就知道?”裴泽有些自豪。 薛乔不以为然,眉目如画,“这地方的东西本不可信。” 临走前,裴泽不放心看了地面,“不用处理掉?” 薛乔摇头,“我们就要用她钓红娘。” 裴泽知道,薛乔有主意了。 两人坐在桌面,目光不时相撞,想到方才,薛乔忍不住笑了。身为男子的裴泽比她更为局促甚至是厌恶,反而是自个游刃有余。 裴泽的耳朵很红,他捏了又捏茶杯,薛乔站起身,心头不禁帐然若失。 今日,薛乔一身墨竹书生袍,衬得她气宇轩昂,活脱脱的读书贵人。 来到床尾角落,薛乔碰了下古琴,音调倏忽响起。 “裴泽,我给你弹一首词。”半转过身,薛乔眸光碎柔意。 巨大的喜悦塞满了胸膛,裴泽嘴角不曾下落,“好啊。” 这美好的像是一场梦,他永远不愿醒来。 泠泠弦乐如清风,不经意间又勾人心魄。 三人的房间,两人的感情在加温。 隔有一扇门,外头人眼中又是另一番场景。 红娘依靠在对面,“想不到,这家伙连了一段时间古琴就如此动听。” ъitv 第141章 敷衍刘氏 屋内,薛乔素指轻拨,流水明乐不绝夜空。 桌边,裴泽目光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用尽了温柔。 窗开了,乐声传到外头。 街道上,杨淮高骑在马,走在繁华街道。 树上的红灯笼亮了,他的眼睛也亮了。 “这是知君意。”语气难掩欢喜,他坚定开口,“这是薛乔弹奏的。” 上辈子,只要他在府,薛乔总会为自己奏上一曲,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如今,他在齐州又听到了。 很快,杨淮绷紧身体,马绳拽了又拽。 为何,薛乔会在此处弹奏弦乐,她又是为了谁弹奏,她又为什么弹奏? 杨淮知道,上辈子他陪薛乔时间很少,只抽得出碎片时间,因此,她很是珍惜为他弹奏。 他又慌了,好像什么不受控。 街道上,马蹄奔起,飞尘四扬,追向月声。 春月楼, 薛乔弹到了尾声,手指微勾,奏乐结束。 裴泽缓缓上前,他有些紧张,“薛乔,我日后可以多陪你奏乐吗?” 素指按住琴弦,薛乔笑了,“你喜欢听人弹曲?” “不是。”裴泽语气认真,“我只想听你弹的,很好听。” 话直白的不像话。 “啪——” 薛乔脑中的弦绷紧到至极,她听见了弦断的声音,热意冲上脸颊。 琴弦上的手止不住收缩,薛乔眉眼低敛,淡淡应下,“好。” 街道上,乐声消失,杨淮勒马停在街上,不知去往何方。 乐断了,路也就断了。 裴泽笑的知足,素来冷漠的眉眼软和的不可思议,“我们接下来如何?” “这不是还躺着一个人?” 屋外,红娘等了许久,没见人出来,“不该啊,那两人还不昏?” “妈妈。”薛乔疏冷的声音响起。 红娘立马堵起笑意,推开门,见到床上的女子,“她,这是?” 薛乔故作不悦,“几杯倒,难为妈妈还收留她。” 红娘以为女子下错了药,只能打圆场,“那,我为公子再换一人?” 薛乔摆手,“不必,兴子也散了。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听到这话,红娘有些迟疑,她故意转身关门,瞧见门口铜镜并未她物,心下了然。 “姑娘想问什么?”她爽快开口。 “妈妈骗了多少钱?”薛乔抬眸,面无表情。 红娘竖直眉,“你,你说什么?” “妈妈,你骗了吴叔多少钱?”这次薛乔站起身,走向了她。 裴泽像是护卫,慢薛乔一步,紧紧跟在她身侧。 “公子是什么意思?” “妈妈不必遮掩,我已知晓你与吴叔之事,不会向外伸张,我只想分得一杯羹。” 红娘真的是懵了,这是哪是哪? 从女子口中得到的消息,薛乔加以包装,“吴叔在账本留下一张纸,妈妈别想赖。” “纸?”红娘重复,终于心虚撞话,“我们是心甘情愿的,不存在胡谝,再说了,他赚的也不少!” 薛乔冷嗤,“喔?” “他介绍客户与丫头,我给他分红,两不相欠。” 裴泽眸子暗了一瞬。 “我不在意真相,只想要些钱。”薛乔仍在装,语气不善。 “不可能!”红娘一下激动,撑腰而言。 扯皮过程中,薛乔等人无奈离开。 黄灿灿从暗处走出,她快声询问,“那两人说了什么?” 红娘不知薛乔女扮男装,她只是震惊主子对两人的重视,所以她也加以重视,特意在门外侯人。 没成想,来了两个诓钱的,当真是晦气。 巴啦啦吐了一大堆,红娘努力克制神情,“主子,这两人一看就是没钱的,你为何如此关注?” 黄灿灿胸闷气短,她明白事情不简单,但她也猜不出来。 闯到屋内,她还怎么也叫不醒女子。 …… 马车外,裴泽面色凝重,“吴叔的死并无起色。” 这下,困局又从何解起。 薛乔神色不惊,“查不到就不查了。” 裴泽神色不解,“不查,怎么应对刘氏?” “又不是死他一个,他一定是活人杀的?” 怎么就不能是死人杀的。 裴泽明白薛乔的意思,她是要敷衍刘氏了,吴叔就是屋内女死者杀的。 只是她的态度转变过快,裴泽没想明白,只是询问,“你在生气?” 薛乔默默看了眼裴泽,向后躺在马车厢,裴泽先前一步在车厢前放了块软枕。 “这种人配不上调查,他生前不干不净,没必要死时清清白白的。” 针对小亚的真凶,薛乔也有了个定位,那人就在春月楼。 吴叔就是套小亚的饵料,女子的死完全是意外,缘于吴叔的过于变态。 针对小亚,她不会放过春月楼,但是给吴叔抱不平,完全没必要。他死的不明不白最好,对付春月楼自然是铲草除根,这破地方也就能拿捏女子,吸食血肉。 裴泽点头,不曾犹豫一刻,“好,那我能做些什么?” 这话撞的薛乔心发麻,“不,你不用做什么。” 好戏才开始,压轴的自然要放在最后才精彩。 裴泽点头,这样也好,只要别让他去春月楼就行。 这一趟,两人真也就找乐子去了。 明月照路行,两者心向近。 次日, 黄灿灿一大早就摇醒女子,“昨夜,那人问了你什么,快说!” “那公子问了我许多吴叔之事,我搭酒随便聊了几句。” 女子迷糊回复,眼神慢慢聚焦,她想起一件事,“那两名男子不对劲,主子,他们是断袖,我亲眼见到一人抓着另一人的手昭示身份。” 红娘微愣,一下子想通了。 这两个内部消化,她还想怎就跑这来,原来真是为了坑钱。 难怪在屋中特意提了一嘴姓吴的。 当她把想法告诉黄灿灿,黄灿灿嫌弃又无奈。她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但红娘的猜测离谱又合理,成功把她带偏了。 这一偏,黄灿灿也找不到方向。 …… “你说什么?吴叔是被女人杀死的?” 刘氏气的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不可能!” 薛乔远远站着,软硬不吃,“刘公子,这就是我的调查结果。” 吴叔的死与春月楼有关,至于具体的吗,没必要查,老东西死了就死了,没必要浪费功夫。 她该想想怎么收拾春月楼。 “薛乔!”刘氏忍不住咳嗽。 等了两三日,他竟然就等到这么敷衍的话。 如今,杨淮就在府上,这叫他如何敷衍。 第142章 我们在一起了 薛乔冷静得很,她面色从容。 刘氏咳了?没关系,她把三叔也带了过来。 此刻,三叔尴尬的针灸。 看不出啊,薛乔还是个会耍无赖的。 “我不接受,薛乔!”刘公子拍着胸顺气。 “好的。”薛乔不咸不淡。 三叔真的很怕刘公子被气得咳出血,他赶忙拽住薛乔衣袖,咬牙切齿,“少说两句,我还要早点回去守阿紫。” 你是气的畅快,可收烂摊子的是他。 若是以前,他爱来不来,偏偏这几日,他不能不来。 原是,阿紫昨日离奇乖巧,答应他的话,自动屏蔽大晋男子。 但有一个要求,他要按照单子找些药材。 阿紫还善解人意的特意指出一条明路:他可以在刘府找找,药材就折成针灸的费用。 伸手不打笑脸人,三叔为了稳住阿紫,他答应了。 这不,带着清单,三叔跟薛乔来到刘府。 只是,他不知清单上的药材最后进了蛇口,这蛇的主子也就是眼前气人的薛乔。 杨淮昨夜来到的刘府。 他正要开口寻找道士神医,不曾想刘公子有贵客上门,只好作罢回屋。 路走到一半,裴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名,刻进他脑海的名字:薛乔。 与此同时, 薛乔冷冷道:“刘公子,我也给你找到了死因,不巧,我还要其他重要事,见你身子不爽,不必送我到门口了,我自行离去。” “滚滚滚!”刘公子压制不住怒火,口出狂言。 三叔头疼,但见到薛乔不气反笑,他心中更是不妙。 扯了下嘴角,薛乔笑了,“滚?是想刘公子那般滚下马车吗?” 杀人莫过诛心,损人定坏面子。 刘公子一口气喘不上,躺倒在轮椅,不想再看薛乔一眼。 薛乔也打算走了,只是走到门口就有不长眼的叫住她。 “薛乔!”欢喜声传来,杨淮激动开口,“真的是你!” 当场众人惊愣。 离晕只差一句话的刘公子不明白,杨淮这等风光无霁的人怎么认识的薛乔,还给他一种赶上去的错觉。 三叔惊讶,当日,他在京城撞见的一男一女,他们竟然还认识,太巧了,他不会是月老上身,给他们牵了红线? 裴泽不爽,这个家伙怎么还跟来了。 薛乔眉目冷淡,她轻声嗯了一声,接着要转身离去。 杨淮再次叫住她,“薛乔,你与刘公子关系很好?” 这话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说完,杨淮他目光不禁移向刘公子,昨夜,他可是听到了薛乔弹琴。 薛乔笑了,阴阳怪气道:“是吗?我与刘公子,关系还不错。” “是吗?”杨淮目光深深看去刘公子。 刘公子以为两人相识,关系不错,立马认下话,“我与薛姑娘有缘相识,都是朋友。” 这话在杨淮的雷点蹦跶。 真正的男主角却无人问津。 裴泽黑着脸,手指勾了勾薛乔掌心,他一把牵住她的手。 这一幕落入杨淮的眼眸,目光瞬间不淡定,隐有血红涌上,他死死盯着两人牵连的手。 三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意识到其中的不简单,默默推着刘公子,从三人中间撤去。 “既然无事,我们先走了。”薛乔不想浪费时间,她还不如回去陪小亚。 杨淮不死心,他努力组织语言,“薛乔,好巧,我也来到齐州,不知你能不能带我走走。” “不能!”薛乔极其果断,目光瞥去边缘化的刘公子,“看起来,杨将军与刘公子关系很好,还是他带你四处看看。” 四处滚滚。 “你与裴泽是一起来的?”见薛乔离开,他追着上去问。 看得出来杨淮没有死心,薛乔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厚脸皮,过往一切都能当做没发生,存着做梦心思。 反攥住裴泽的手,薛乔眉目冷漠,直接的不能在直接,“我们不是一起来的,但杨将军,我们在一起了。” 杨淮心态彻底炸了,慌张不甘,不可置信,愤怒,怨恨各种情绪一闪而过。 裴泽则是心花怒放的,顺着薛乔牵手走出刘氏大门。 几人身后,刘公子与三叔不由对视,这瓜有点饱。 薛乔的身份不简单,这时候刘公子要是还不明白这点,他的脑袋也可以下地滚滚了。 杨淮站在原地,黯然失神。 许久,他才僵硬转过身,看到三叔时,他才反应过来,“是你,神医!” 三叔勉强的笑了,“是啊,好巧。” 见到三叔,杨淮的心情总算好了些,他态度陈恳,“神医,我是特意前往齐州寻您的。” 这句话落,三叔的脸僵了。 他只想好好陪着阿紫,直到她平安回到蛮族。 …… 离开刘府, 薛乔目光掷向裴泽,“你的手在抖?” 两人已在闹街,裴泽缓缓抽出手,“我有些紧张,在外面,这样对你不好。” 薛乔低眸浅笑,她何时是畏惧她人目光的女子。 裴泽也知道这点,可他仍不想传出流言。 流言伤害不到薛乔,不是它可以存在的理由。 薛乔走在前面,裴泽慢慢走在她身侧,脑海不自觉回想门口的话。 “我们是在一起了?” 听到这,薛乔停下,转身就是挑眉,“当然,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ъitv 裴泽止不住笑,“当然不会,只是我想更久一点。” 闹街上,薛乔白皙的脸庞照有红晕,“什么意思?” “我想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同意。” …… 两人踏进客栈,迎面撞见宋易,他两手端着糕点盘。 “你何时爱吃的?”裴泽恢复冷脸的常态。 宋易有些无奈,“这不是我要的,只是阿紫想吃,既然答应了他三叔的照顾,我就尽力点。” 薛乔不明白,“什么答应他三叔的照顾?” “三叔害怕阿紫的容貌引起他人窥视,对阿紫不安全,所以令我注意她身边的任何男子。” “还有这种事。”薛乔长了见识,故意打趣,“一视同仁,你可别忘了自己。” 第143章 香料与字符 刘府,杨淮叫住了三叔,三叔再三推脱,可在药材面前,他还是应下。 只是听着杨淮的描述,他神色越发深沉,“你说老夫人病发时,脖颈有黑丝,易昏且游走?” 杨淮点头,“不错。” “怎么会这样?”三叔脸色难看,那日,他隔着床帘施针,以穴道为主,令人醒来。 可听杨淮的叙述,事情没这么简单。 根据病情,他下意识想到异国之度的术法,同蛮族不同,他们以香料与字符为介质。 只是,大晋京城的后宅妇人又怎么接触到的? 从异国奔赴大晋,千里迢迢,很是艰难,唯有信仰坚定的苦行僧愿意前来。 可苦行僧衣物怪异,与京城人格格不入,在人群中最是扎眼,不可能没有风声的。 三叔摇摇头,最后还是否定了苦行僧的猜测。 “杨将军,你且与我进屋细说,这事有些麻烦。”三叔转身跨进屋中。 他对蛮族之术最是擅长,可对异国之度的事,并非擅长,还是当年与蛮巫一同编书奉晋的时候,大概了解了一番。 见人走开,刘公子拽着三叔的清单,自个赶到库房。 …… 客栈,薛乔回到房间。 她来到齐州的最初目的是为了祭祀的颜料。 据这几日调查,齐州的颜料绝大部分还是被黄氏垄断,仔细分析黄氏,涉及面过于杂乱,商铺良田庄园撇开不说,它更涉及香料,颜料,药材。 深色的墨迹滴落白纸,颜料二字印于其上。 薛乔抿唇,心中暗想,以祭祀的重要性,朝廷定然将颜料受托于皇商。 在刘氏与黄氏之前,她还是更怀疑黄氏。 另一边,三叔问得所有,满怀思绪的回了客栈。 “咚咚”薛乔的门响了。 推开门,她看到阿紫的三叔。 “薛乔,我想问你,当年叫魂案的苦行僧去了哪处?” “什么?”三叔问得很突然,薛乔没有反应过来。 看了眼外头,三叔果断进屋,“我有些话与你将。” 三叔提到苦行僧时,杨淮曾提到,薛乔等人破解叫魂邪案,苦行僧冤事。 这当中就有苦行僧,只是时间久远。 进了屋,三叔仔细说明杨老夫人之事,“我怀疑这事与苦行僧相关。” 薛乔皱眉,她想起那日所见,杨老夫人的怪异之处,“卷宗并未写明两人下场,当年县令也是杨老侯爷,若真要问两人下场,估计没人比杨氏更清楚。” 三叔抿唇,这又走到死胡同。 很显然,杨淮是不知道的。 瞧见三叔为难,薛乔皱眉,“这事一定要查?” 杨老夫人的生死与他们何干? 三叔踌躇,只能开口,“还是叫杨淮回去问问老夫人。” 事情已经应下,他最起码也得尽力一试。 “苦行僧和怪病有什么关系?”薛乔不理解,在她印象中,苦行僧一直是普度众生,奉献自身之人。 三叔解释,“他们非常擅长香料与字符。 香料是路途遥远,遮掩身上异味与躲灾避祸的,字符则是传道之法,以字为介,符为愿。 口头上的字符名为祈祷祝福,纸面上的字符则为黄纸,福包等物品,其中平安符最为常见。” 香料可行善亦作恶,字符则是善恶载体。 两者结合后,经流言传播,所谓术法就此诞生。 “你是怀疑有人借苦行僧名号,谋害杨老夫人?” 三叔摇头,“并非,可能不是借名,而是寻仇。” 若真依薛乔所说,当年杨老侯爷冤枉了苦行僧,若有人幸存,不是不会寻仇。 “可那人埋伏多年的理由又是什么?”薛乔不理解,若真是寻仇,他直接取下杨老夫人的性命即可。 为何要苦苦忍耐多年。 三叔解释不出来,这还真是件破事。 薛乔并不在意杨老夫人的性命,她只是对苦行僧好奇。 众人口中的他们过于神秘诡异,卷宗中的他们则是可怜无助,观真口中的他们舍生取义,如今三叔口中的他们又换了个形象,更加危险。 对当年两名苦行僧的下场,薛乔几分好奇,如果可以,她想见识一番。 不过,当下,杨老夫人的性命不重要,见到苦行僧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颜料。 三叔离去不久,薛乔换上便服,正要出屋,阿紫带着药材来了。 转身回屋,薛乔又抱出灵蛇,在桌子上,它啃的开心,一口一个的药材,放在外面都不便宜。 …… 扮上男子,薛乔大摇大摆去了黄氏香料铺。 店里是浓重的香味,一楼下,各类香料不乏磨成细粉,仔细分类装盒的,盒身注明清晰的名称。 鸽子血,麝香团等不善之物则是掩实存放,置于木柜。 趁着人不注意,薛乔拿来店铺的账本,仔细翻阅,她查到这几个月的香料去向。 账本明确记载,上月,一笔香料流入京城。 迅速放回原处,她等了一会店铺掌柜,始终不见人,店内只有伙计忙碌。 经询问,掌柜今日接见贵客,暂时不便。 薛乔只好出门,只是走到墙下时,她却偷偷翻过墙,进入香料铺后院。 香料铺后院,掌柜色起心头,“红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掌柜等的人正是春月楼的红娘。 角落处,薛乔眸色幽深,她静静看着两人。 红娘妖娆走上前,挥了挥香帕,“楼内物资不够,我特向主子禀告,来你处进货了。” “你说一声就好,还劳烦你亲自跑来。”掌柜年有四十,身形臃肿,对红娘十分热情,“你要的东西,我有,早磨成粉等着你,明日,我老样子送去。” “老样子?姓吴的可都死了,你一个怎么做?”红娘有些头疼。 “放心,只是少个人。”掌柜不以为然。 姓吴的家伙也就提供些刘氏消息,推荐点好货色,在他香料这,分文不值。 红娘摇头,毕竟香料在春月楼发挥不小的作用,她又说道:“姑娘提醒你,必须小心账本,真假做全,不可叫人发现与春月楼的关系。” 掌柜很有信心,“放心,绝对不会,这些年不一直很好。” 众人眼中,黄氏与春月楼一直互不相关。 第144章 除去春月楼 两人并不知,暗处的薛乔知道得清清楚楚。 掌柜还有心献上鸽子血,藏红花等物博红娘开心,只为下次去春月楼。 红娘笑了,她随意扫了几眼,“你们这些人,当真不是东西,娶了家里的,养着外头的,姓吴的这样,你也一样。” 掌柜轻佻粗眉,“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可是个叛主的死人,与我相比,远远不够,也就提鞋。” 红娘无语,取了东西就离开。 至于薛乔,她撞见了春月楼与黄氏的关系。 “黄灿灿?”薛乔呢喃着她的名字,想到昨日去的春月楼,似有所思。 摸回客栈,薛乔来到裴泽门前。 裴泽开口,“你想知道黄灿灿?” “不错。”薛乔直言,“今日,我发现一件事,这黄氏的钱可不干净。” 裴泽皱着眉,静静听完薛乔的话。 文帝派他调查王氏与杨氏,他已知黄氏在其中牵线,如今又蹦出一个春月楼线索。 裴泽有些棘手,不确定春月楼与牵线是否相关。 春月楼乃风月之所,他曾刺探一二,只是无功而返。 瞧出裴泽暗藏心事,薛乔淡淡询问,“你怎么了?” 裴泽摇头,“只是文帝派发的任务,有些棘手。” 薛乔笑了,“有什么比我这没头绪的颜料还麻烦?” 裴泽抬眸,撞见薛乔清明眼底,没忍住含笑,“文帝怀疑杨氏与王氏暗中勾连。” 薛乔眉梢陡跳,她无法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两家的两门亲事简直是结仇,怎会暗中勾连。 “可我查到这当中还有黄氏的痕迹,是黄氏做局请到的两家。” 如若王氏与杨氏勾连,那这杨氏定然不会是杨淮,只能是杨老侯爷与杨远侯,王氏定然是说王尚书。 若以年纪相看,与王尚书勾结的更可能是杨远侯。 但这两人怎么会的? 听完所有,薛乔有点乱。 她怀疑黄氏与颜料相关,阴差阳错得知黄氏做的皮肉生意,春月楼,不止于此,裴泽还调查出黄氏给杨氏与王氏牵线。 薛乔轻嘲,“真是怎么绕都离不开黄氏。” 既然如此,那就逮着人问个清楚。 裴泽挑眉,他确定薛乔已有主意。 “黄灿灿不是担心世人得知春月楼的存在,那就扯出来。” 扯出一点是一点,扯到后面,说不定惊喜就出现了。 骄阳似火,像个烤炉,知了吵个不停。 薛乔来到衙门处,用手挡住太阳,手上就是一个大动作。 “嘭——”鼓声震耳欲聋。 衙门内,县令竖眉,“把人给我带进来。” 光天化日,击鼓鸣冤! 门口处的薛乔等来了熟悉的鸭梨,嘴角上扬,很是从容走上前。 “好久不见,两位大人。”巧的很,接人的正是当日在客栈的两位官差。 他们认出薛乔,本来高涨的怒气瞬间瘪下,“薛姑娘,好久不见。” 薛乔笑着点头,“我来衙门办点事。” 掀开裤袍,她利索跨过门槛,很是熟练的走了进去。 看到衙门内部,薛乔忍不住感叹,京都还是有钱,衙门比这宽敞明亮得多。 “大胆,何人击鼓!”人还没走到堂前,惊堂木骤响。 待看清来者面容,县令头发大水,他不确定的抽出一幅画,画上正是薛乔的模样。 他要完蛋了,丞相大人特意关照的就是此人。 薛乔底气十足,“民女薛乔,今日有冤前来报案。” 县令态度亲和,“什么委屈,你快说来,本宫替你主持公道。” 低下头,薛乔眸底闪过暗色,“臣女告,春月楼逼良为娼,草芥人命。” “什…什么!”县令烫嘴,怎么还涉及到春月楼。 “县令是知道些什么?” “怎么会!”县令干笑。 只是每年春月楼会进献不少金银,很是懂礼貌。 拿着文帝的令牌与丞相暗地的庇护,薛乔硬生生逼人调查春月楼。 …… 春月楼, “姑娘,姑娘,不好了!官差来了。”小柔惊慌失色跑了进来。 黄灿灿面色不佳,“他们来干嘛?” “说是要调查春月楼。” “什么!”这句话惊的黄灿灿直接站起身,滚烫的茶水翻盖而倒,淋在她的手背,瞬间红了。 顾不上疼痛,黄灿灿立马起身,“我得马上走。” 不能叫人发现了她。 皮肉生意实在难听,春月楼会毁了她苦心经营的名声。 “别急,我之前给人塞了这么多好处,他不能拿钱不干事。”黄灿灿还试图安慰人。 可小柔说话带颤,“奴婢瞧他们不是说笑的,乌泱泱来了一堆,门口进不来也出不去。” 这架势,她只有在话本里描写抄家时见过。 蒙上脸,黄灿灿径自出屋,倚着二楼栏杆,她看到了门口的小亚,她带着一堆人堵在门口,楼下其他地方还分有衙吏。 薛乔像是把衙门人手抽了四成空。 咬紧了牙,黄灿灿压低眉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转身正要离去,小柔害怕的抱住她,“姑娘,你带我一起走。” 黄灿灿面色狰狞,一声“蠢货”破口而出,不客气的推开对方。 可对方紧扒她不放,低泣声不止。 黄灿灿时刻警惕楼下,她一个心狠,腰间匕首见光,捅进人身。 小柔目光瞬间涣散,不可置信的瞪着黄灿灿,很快,倒了下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黄灿灿悄声离去。 既然前门出不去,她就去后门。 门口,小亚绷紧脸,她很是嫌弃这些衙吏,笨手笨脚的,没有一点子智慧。 若是在京城,她早就破口大骂。 再三稳定情绪,小亚走了进去,走到半路,“嗒”液体落到脸颊,抬手一摸,眼前是熟悉的血迹。 此刻的她很是冷静,感受到血的温度,小亚抬眸,头顶栏杆处正倒有一人。 血液从尸体身下滴落,湿了台阶。 冲身后衙吏使了个眼色,小亚抬腿跟上。 台阶上,她神色恍惚,上一次同样的情形,她就是个受害者,如今托薛乔的福,她都成了施号者。 衙吏等人很是意外,怎么也没想到真有命案,意外照应了薛乔的说辞。 这春月楼当真是开到头了,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杀的人。 第145章 你是薛乔! 黄灿灿弯腰摸到了后门。 一门之隔,她眯紧眸子,偷偷从门缝外窥去。 “咔”,一把利刃从门缝刺进,直冲她面门。 心跳瞬间窒息,黄灿灿惊险躲过。 可下一秒,门裂成碎片。 “唰”长鞭破出,抽红了她的脸颊,简直是在打脸。 “是你!”黄灿灿意外至极。 薛乔竟然在后门等她。 与此同时,裴泽默默从她身后走出。 黄灿灿瞪大了眼,低声呢喃,“裴泽。” 薛乔有些吃惊,冲裴泽说道:“她还认得你,看来你们没少打对面。” 裴泽连忙说开,“我与她无关。” 看着两人熟悉的神色,黄灿灿心生疑惑。 不应该,一个开镖局的,怎么会和裴泽相识。 她虽在齐州,远离京城,但齐州有个骑兵营,时长有人关照春月楼,在一些痞子嘴中,她还是听过裴泽大名。 无非是嘲讽或笑话,堂堂建朝元将之子,颇具将领之才,偏偏混的狗都不如。 她终于反应过来,非常愤怒,“你骗我,你不是开镖局的!” 从一开始,她就被人诓了。 薛乔面色诧异,“只是一面之缘,我与黄小姐谈不上相识,更称不上欺骗。” 只不过是出门在外,自保的法子。 何况,黄灿灿不也是玩的一手骗术,将众人玩的团团转。 “你!”黄灿灿气青了脸,一直都是她算计坑骗他人,何时轮到别人坑骗算计得她! “废话少说。”裴泽冷下眉目,不想再让黄灿灿开口。 一把长剑豁然拔起,目标直指黄灿灿。 黄灿灿急忙躲开。 薛乔眉目不悦,手中长鞭补充抽去。ъitv “啪”又抽中了人。 黄灿灿疼的咧牙。 裴泽很是佩服,“多日不见,你的鞭子越发厉害。” 看着长鞭,黄灿灿抽上冷气,她终于反应出来了。 面前女子就是薛乔,王夫人家信中最阴险狠毒之人。 也是她,害死的王夫人,害她失了王氏支持。 族里脑子不灵光的人,他们竟然还去京城大闹,与王霸旦彻底交恶,坏了她赚钱的法子。 “你是…薛乔。”黄灿灿不甘心的说出口,一双眼睛死死瞪住薛乔。 薛乔诧异,语气冷漠,“不错,我是薛乔。” “你个杀人凶手,害死了王夫人。”咒骂声破口而出,黄灿灿愤懑不平。 薛乔笑了,“杀人偿命,我是取了她性命,可你又能拿我如何?” 说完,她挑衅的蹲下身,“怎么,你忘了自个怎么杀人的?” 话音刚落,黄灿灿面色难看。 薛乔径自站起身,好像只是故意恐吓她。 长鞭死死捆住黄灿灿,她动弹不得,脸上倒是鞭痕累累。 很快,小亚率衙吏赶来,“薛乔,春月楼死人了!” 薛乔视线默默落在黄灿灿身上,一言不发,抬腿走去前院。 真是天下掉了个馅饼。 唯有黄灿灿白了脸色。 就在此刻,老白赶来,目光点了点裴泽,在他耳边落下一句话,“不出你所料,衙门前脚派人,县令后脚就有人试图通风报信。” 裴泽原发不动的告诉了薛乔。 老白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知道掌柜是怎么做到的,这两人关系不疏反近。 还是这两人像小孩般,和好了? 第146章 她还杀了人 裴泽站到薛乔身侧,“如你所测,黄灿灿当真暗中给县令送些礼物,老白已经查到了,数量还不少。” 薛乔点头,这就可以解释县令得知调查春月楼时的惊讶神色。 “你可得知金银具体所放之处?”薛乔看向老白。 “这我知道,就在他书房暗间。” “那我缠住县令,你将那银两搬走?” 老白瞪大了眼,他支吾地看向裴泽,像是在说,这也可以。 裴泽果断地点头,“你去。” 老白笑中含泪,好家伙,这次他又去当贼了。 “好你个薛乔!”黄灿灿困在地上,她咬破了嘴唇,“虚伪小人,你竟敢偷盗官府的东西!” 薛乔站直身子,目光似讽,“官府的东西?这可是笔不义之财,黄姑娘,你是怎么赚到的这钱?春月楼的生意?” 黄灿灿呸了一口,险些吐到薛乔裙尾。 裴泽直接踹去一脚,目光冷漠。 黄灿灿偷跑失败,被薛乔逮住的时候,春月楼也并不安宁。 官差来得太突然,不少客人强行落了个赤裸伏首。 在小亚的监督下,没一会,楼下蹲满了众人,白花花的脏人眼睛。 薛乔与裴泽回到春月楼, 春月楼被查,门口已聚集不少人,不缺看客看热闹地踮脚探头偷看。 一记响亮的抽鞭声,惊退众人。 薛乔也看到了楼上的死尸,死者她曾在客栈门口见过,眉眼瞬间犀利,薛乔手指死者,”她是不是你们楼中的人。” 人群中,不少姑娘已经哭出声,老实地点下头。 “那日,是你刻意安排的?”薛乔瞬间想明白,转过身看向黄灿灿。 黄灿灿只是冷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薛乔笑了笑,她目光却是移向红娘。 裴泽立马走向人群,一手拽出了人。 红娘像个鹌鹑,半弯着腰畏畏缩缩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虽然做些丧尽天良的事,但对官差还是打心底的畏惧。 薛乔发问,“你认识死的那人?” 红娘点头。 她又是问道:“你杀的人?” 红娘急忙摇头,头簪都掉了下来,“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那是你安排的人监视我们。” 她心虚撇开视线,“我没有。” “啊——”凄厉的一声惨叫。 裴泽拿捏住一人,骨脆声响起。 红娘吓得抖了抖身子。 薛乔目睹一切,目光似有所感,但还是压下唇角,转而同红娘说道:“你最好实话实说,我这人可不心软。” 红娘踌躇,薛乔直接一巴掌抽向黄灿灿。 这次,县令抖了抖。 这姑娘好勇,听闻黄氏可有贵人嫁到京城当高门夫人了,她是怎么敢的。 下一秒,薛乔更是嚣张,她拽住黄灿灿长发,嘲笑道:“怎么,你还以为你能翻身?” 说完,她似有目的地看去众人,“是不是黄夫人走了,你黄氏不再与王尚书来往,就落魄到赚取皮肉生意?”“胡说八道!你又懂什么!”黄灿灿目光愤怒。 县令这才明白,嫁到京城的贵人已经走了。 “薛乔,你杀了我长嫂,一定会遭报应的。” 薛乔拧紧眉,“报应?怎办会呢?杀人的明明是她王夫人!报应不爽,老天送她下了地狱。” 短短几句话,旁人至少是知道一些事。 县令盘算起心思,薛乔定然是京城所来,能碾压王氏先前那位尚书大人的,想到那枚御赐令牌,他心思活络了,果断选择倒向薛乔。 “来人,给我压住犯人\" 在黄灿灿的极度愤怒下,官差利索上前。 原先,黄灿灿还是站在原地,这下,她被迫双膝朝地,跪在了薛乔身前。 薛乔嘴角略扬,瞥了眼县令的狗腿样,随即看向老白。 不出所料,老白应该在去县令府的路上,转移银两了。 红娘也彻底看清形势了,她慌忙开口,“我知道,小柔就是姑娘派去查看贵人你的。” 薛乔顿下,“还有呢?” “我知道,贵人上次询问的吴叔,他虽是刘氏的人,但他实际上是我们姑娘的人,她为了合理化贿赂的明细银两,她会用马车拖着药材,在荒郊野外假装失盗,推搡给山中盗贼所为……” 红娘的嘴就是漏勺,吐了又吐。 黄灿灿从一开始的大怒转惊慌,再是心如死灰。 薛乔也没想到,这人竟还敢甩锅给山贼。 这齐州的山贼,可不善良。 小亚神色恍然,她看着黄灿灿,“也许,那日,她不是真的遭遇山贼,只是给山贼甩锅,叫我们撞见了。” 好心救了条毒蛇。 薛乔也明白了,老白发现的那笔银两,该是她们初来齐州的前几天时,黄灿灿孝敬县令的。 只是,小亚不明白,“为何,黄灿灿在路上这么好奇我们?” 当日,对方对她们很是热心,问了许多话。 黄灿灿的嘴撬不开来,但是红娘的可以。 顶着薛乔目光,她犹豫开口,“她是看上了姑娘的长相,想要拽你们进这春月楼。” 这句话落,裴泽红了眼眶,“你敢!” 听了这么多,薛乔彻底明白了,冲黄灿灿肯定道:“客栈的人是你杀的。” 县令忍不住站出来,”薛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薛乔并不生气,她再次开口,“如红娘所说,你想拉我们进这脏水,马车上故意打探诸多消息,当夜派人监视查看,以镖局为线索,吴叔的死为陷阱,想要令我们身败名裂,跌进衙门大牢。” 黄灿灿眉目不安跳了一下。 薛乔还在说:“只是进牢房,怎么沦落到花月楼呢?\" 县令紧张的身后冒汗。 薛乔目光隐晦盯了眼县令,笑容冰冷。 黄灿灿交的银两当真是值当,进了牢房的人还不是县令说的算,若她与小亚等人当真只是普通的外地人。进牢房,就是变相进了春月楼。 这贿赂的钱还包括了拐卖的人头费。 只是变故就出现在县令官差对她的态度。 想到这,薛乔对庇护她的这位大人更是好奇。 黄灿灿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她低着脑袋。 县令有些心虚,他还收了黄灿灿的银两,当即开口,”好,今日,本县令就压扣黄灿灿回衙门。” 其他事,等人回了衙门在说。 薛乔不赞同,“大人,事情可没这么简单,黄灿灿,她还杀了人。” + 第147章 什么垃圾县令 “杀人?”县令不确定地重复道:“黄姑娘不至于如此心狠手辣?” 薛乔冷笑,“怎么不会,死者可就在现场。” 黄灿灿心跳直快半拍,不可控制地瞥向楼上。 与此同时,薛乔目光刺向她,“那楼上的死者就是她杀的。” 县令干笑,他当真是夹在两边难做人,早知道就不收那笔贿赂金。 如果薛乔得知,也许她还会好心回上一句,”放心,我正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只可惜,县令不知道,自家府上潜进一小偷,盗取了所有的贿赂金。 县令局促地走上前,揣着手,“贵人说的死者是谁?” 薛乔只觉得好笑,她目光上移,”县令大人还没发现死了人?楼上女子就是黄灿灿所杀。” “胡说!”黄灿灿狡辩,“你又有什么证据?” 小亚站在一旁,她发现,这一幕又何曾熟悉。 那日,她被诬陷杀了人。 风水轮流转,如今又轮到了黄灿灿,只是,小亚她相信薛乔说话不会空穴来风的。 黄灿灿必定是有杀人嫌疑。 小亚当即反问,“黄灿灿,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无辜?” 薛乔身边的裴泽走出,“你要证据,可以,我有。” 说完,裴泽走向黄灿灿,倏忽,拔出腰间佩剑,电光火石间,长剑向黄灿灿袭去。 刀剑冷影闪瞎了黄灿灿的眼,她忍不住叫出声,“别杀我,我说。” 闻言,薛乔笑了。 “啪嗒。”一把匕首从黄灿灿身边掉落。 引人注目的是,刀刃隐隐泛红。 薛乔探身捡起,细细瞄了眼,“我想,黄灿灿,你也不用说了。” 铁证如山。 黄灿灿哑口无言,她万分痛恨自己为何当时不丢了匕首,她只是担心后面有变故,这才留下这把匕首。 小亚走上前,随之开口,“快找仵作验尸。” 县令忍不住看了眼小亚,这姑娘怎么十分熟悉流程,清了清喉咙,他跟着开口,“仵作快过来。” 仵作来了,看到薛乔等人还有些惊讶。 根据仵作判断,女子死于胸前的致命伤。 薛乔递上匕首,“老先生,你看看这把匕首。” 仵作看到匕首,忍不住拧紧眉,再三比对,他开口,“这匕首就是凶器。” 不知何时,楼下低头的嫖客纷纷抬起头,其中不乏官商。 仵作的话清晰入耳。 黄灿灿真的杀了人。 他们看热闹般的倒吸一口凉气。 世间女子大多温柔贤良,怎么会像她这般杀人,这般恶毒,必须严惩。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人群中,有人喊出声。 黄灿灿面色青白,她死死咬住嘴唇,对这些喊声毫不反抗。 薛乔冷嗤一声,她当即红眼怒瞪。 “这骨子里的讨好啊。”薛乔轻声讽刺,她身旁的小亚听了进去,看着人群与黄灿灿若有所思。 黄灿灿杀人,民声愤怒。 县令只好扣押进牢,不日,在市集口斩首示众。 官差等人准备打道回府,薛乔又叫住了他,”大人,还有一件事。” 听到薛乔说话,县令脑壳子疼,“贵人还有何事?” 薛乔回礼,“称不上贵人,大人还是唤我名字,薛乔,薛乔还有一事,这楼下人如何处理?” 县令一脸诧异,“处理,处理什么?“ 楼下蹲的人中,可有不少熟面孔,还是他得罪不起的,如今他们都光溜溜地压低脑袋,不敢看自个。 “薛姑娘,在大晋,嫖娼合法,本官无权干涉,请你不要为难小人。”县令说得有板有眼,目光都不屑落在那些娼妓身上。 听到这,一些女子还是忍不住扒紧身上的衣服,似乎想要穿回来。 她们当中不少人是被黄灿灿坑蒙拐骗来的,根本不是自愿的。如果可以,谁不想清清白白地活在这世上,而不是朱唇万人尝。 薛乔面色凝重,“可大晋不曾允许拐卖人口。这里面有多少人是自愿进来的,这顾客中有多少是强行逼迫她们的。” 县令无语,这是春月楼,发生这些就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再无语,他也不敢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后果很严重。 “那薛姑娘想如何?” 县令只能放低姿态,想要赶紧结束这里,回到他舒服的县令府。 裴泽眉心紧蹙,眼底冷上几分,他想要教训这个县令。 什么叫薛乔想如何? 作为百姓官,这本是他该做的,如果不是他圆滑懈怠,春月楼怎会发展到如此宏大的规格,黄灿灿怎么会拐骗这么多清白女子进来。 在齐州夜晚,最是灯火通明,辉煌高调之所竟是个风月场所,最大的店铺不是布衣店,不是香料店,不是粮米店而是春月楼。 今日临时调查,春月楼大堂竟荒唐的蹲满了娼妓与嫖客,竟有这么大的生意量。 这一切,县令他都是眼瞎,全看不到? 薛乔拉住他,目光稳住他。 她不傻,也是认出其中一些人的身份。 裴泽来齐州不是游山玩水的,他有文帝的命令,此处人生地不熟,他定要找人配合,那在明面上,他就不能得罪太多人。 薛乔自个走上前,“我没有想如何,只是不想齐州再发生凶杀案。” 县令不明白,“此话怎讲?” 薛乔挑眉,“大人难道没发现吗?” 县令懵懂。 “上次客栈死的女子正是春月楼的,死因有些可怜,她是被另一名死者虐待而亡,临死前,女子不愿,拿出凶器一块结束了嫖客的性命,无独有偶,这次春月楼又死人了,而且……” 说着,薛乔看去蹲着的人,其中,一些娼妓的痕迹过于明显,不属于正常范围。 捏紧了拳头,薛乔继续说道:“这些人当中,有些人的痕迹像极了女子身上的,我不知道同样的悲剧何时上演。” 县令为难地皱紧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万一死的是一个有点身份的,那他就要麻烦了。 读懂县令的神色,薛乔打心里瞧不起这种自私自利的鼠辈,“如今不妨仔在册,至少,不能放过身上重伤的女子,问清了缘由,再关闭春月楼。” “关闭春月楼?不能如此草率。”县令再次否定。 小亚听的咬紧了牙,这是什么垃圾县令,本以为自家爹爹是个没胆的,没想到还有更孬的,不承认孬,还想讨好两头,简称不要脸。 第148章 我永远会帮你 对此,薛乔神色慢慢沉下,“县令不关闭春月楼,是想滋养人口买卖?” “不可能。”县令果断否决,他只是舍不得关了这金库。 “那就关了,自愿做贱卖身的就站在客栈门口,不自愿的就自个离去。”说着,她还加上一句 ,“太子的骑兵营就在此地,我想县令大人总不会想着带太子来此处。” 县令的脸瞬间苍白,回馈无力,“怎么会?” 找不出反驳的话,县令只能依薛乔,只是他的心在流血。 以后他就少了一个赚钱的好法子,只是想到府上贿赂金,他就不禁庆幸,幸好他收下了黄灿灿的贿赂金,虽然夹在中间难受,但他很快就不会难受,黄灿灿即将被斩首。 临走前,县令还好心的叫官差脱下外衣,给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披上衣服。 旁观一切的薛乔暗中记牢了几人长相。 风波停歇,外号温柔销魂窟春月楼成了个空楼。 小亚看着半裸的娼妓与披有外套的嫖客,内心愤懑不同,“不应该这样!” 那些嫖客的罪孽一点都不少,春月楼能发展起来少不了他们的色欲。 为何最后丢脸审判时,他们云淡风轻,不曾脏过身,只有那些被逼成娼的女子被人肆意凌辱评判。 这世道对女子是不是过于苛刻了。 “你也觉得不公平?”薛乔侧过脸,“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小亚看得清楚,“不就是县令偏护的结果,当权者的袒护,重男轻女。” 薛乔点头,有些无奈。 有些事,是她都无法改变的。 小亚眼眶微红,不知为何,想起自己被诬陷杀人的那一日,在楼上看到的那位女子,她死得无声无息,没有波澜,自己作为知情人都不曾见过她的长相。 死了就盖层白布,潦草入土。 像是孤魂野鬼。 “薛乔,我错了?”小亚很难受,“我不该将外面想的这么简单,也许,你和爹爹是对的。” 她是幸运的,在京城,她有爹爹护,在这里,她还有薛乔护。 但外面的女子没有人护。 看着小亚,薛乔心里也并不好受,这家伙最是心高气傲,她还是在自己这吃了苦头,才慢慢好些,如今在齐州,她又跌了个轻信她人的大跤。 “长点教训,回到京城,你就好了。” 可小亚蓦然摇头,“不,我不能一直被爹爹护着。” 薛乔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小亚深吸口气,“如果可以,我也想护好她人,如果可以,我也想护着爹爹,我也想护着你,我也想护着这边的女子,天下的女子。” 薛乔心下轰然受击。 她眉目认真的看向小亚,眼前的人还是她,但薛乔知道,对方不一样了。 薛乔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薛乔姐,你是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薛乔摇头,“怎能会,你说的非常对。” 但小亚有心无力,“我知道,做到这个会很难,我需要很多年很多年的努力,甚至根本不会成功。” “没关系,至少,我永远会帮你。”薛乔眸底幽深,说话掷地有声,“在这件事上,我薛乔永远会帮你。” 第149章 薛乔,你变温柔了 太子眯紧眸子,“春月楼是黄氏的?” 属下回道:“不错,属下亲眼所见,如今人就在地牢。” 太子很是惊喜,“真是天助我也,本殿下正愁银两,结果黄灿灿就出现了。” “太子殿下,黄灿灿下狱,声名狼藉,若此时殿下伸以援手,她必定感激涕零。” 骑兵营的资金更不用愁,黄灿灿是倒了,但若有她接引,太子就可以拉黄氏入营,两者牢牢捆绑在一块。 可太子并不这么想,扳动指戒,他眼底是薄薄的寒意,“其实,不一定要留黄灿灿活口。” 属下的脑瓜子嗡嗡响,“太子殿下……” “此事本殿下自有打算,不会出事。” 这句话封了属下的口,属下低头,自觉离去。 待属下走远,帐篷的阴暗处,一人默默显了形,来者正是京城主蒲的弟弟刘存。 透过窄小的帐篷缝隙,他嘴角笑意越发讥诮。 真不愧是文帝的种,一个个都心狠手辣,丧尽天良。 此时,帐篷内,太子还在思虑,至少他要先将黄灿灿从牢中捞出,夺了黄氏的财,再杀人灭口。 思虑再三,他似乎很是为难,只能叹口气,低声说了一句,“黄灿灿,不要怪本殿下无情,谁让你挡了我的大业。” 昨日,京城来了封书信,是王尚书的投诚信,信中,王尚书坦白了几件大事,都是太子不知道的隐患。他是不想告知太子的,只是当年的三个当事人,已经死了杨老侯爷和蔡定两人,只剩下他了。 蔡明死了,杨淮厌他,杨远候更不在京,王尚书更找不到可能会帮他的人,只能求助太子。 早在此前,王尚书就投在太子营下,只是太子都看不上他,帮不上大忙就算了,如今这家伙还惹上大麻烦。 这件事中,黄灿灿就是知情人,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死,只是在她死前,太子可以利用她解决军营资金不足的问题。 另外一边,刘存盗进其他军营,偷了些笔墨,在无人处草草写了封信,飞鸽徘徊半空,很快飞往薛乔等人。 飞鸽到达客栈之时,薛乔等人已经回来了。 裴泽收到京城来信,三皇子寄来的。 薛乔则是与小亚等人回到房间。 “薛乔,你回来啦!”阿紫急切地跑来,“今天还顺利吗,我都在客栈待一天了。” 闻言,薛乔打开房门,“今日,宋易没有陪你?”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阿紫跟着进屋,“他整日看他的字画,我整日逗我的蛐蛐,我们也就吃饭的时候在一块。” 薛乔眉目微凝,伸手在铜盆洗了把手,低声感叹,“我还以为你们互相有好感。” 阿紫着急道:“不可能的,我三叔要是知道,定打断他的腿。”说着,她又忍不住开口,“更何况,宋易是有喜欢的人。” 在京城宴会上,她就知道宋易已有心悦之人,对方是大晋最受宠的公主,嘉玉。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薛乔转过身,看清了阿紫眼底的落寞,“那阿紫,你想留在大晋吗?” “当然不想,你们这女的真惨,我才不要在这。” “那就对了,无牵无挂的多好,在蛮族,你就是万人敬仰的。”薛乔顺着她的话,不经意地安慰着。 但实际上,薛乔已经猜到宋易来到齐州的目的,无非是嘉玉青睐周则,他自动退出,来此处疗伤。如果宋易对阿紫没有感情,她就不会说出宋易与嘉玉无关的话。 毕竟,蛮族的水土更滋养阿紫。 阿紫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在蛮族,我说一没人敢说二,我才不在大晋受这窝囊气。” 刚说完,阿紫又有些底气不足,“只是…薛乔,你能不能来蛮族看看我啊?” 薛乔知道对方的用意,认真道:“阿紫,你可以告诉我,为何我一定要去蛮族吗?” 阿紫一愣,她有些无措,“我,如果我说了,你信吗,这很匪夷所思。” 薛乔点头,“你说,我不喜欢被人蒙骗,就算匪夷所思,那也是真话。”ъitv 阿紫深吸口气,“薛乔,我们蛮族的存亡和你是拴在一起的。” “什么?”薛乔皱紧眉头,“蛮族不是由蛮巫所管,怎会……” 怎会与她有关? 阿紫摇摇头,“我也不明白,但这是阿婆占卜的结果,卦象还显示,你在大晋非常危险,所以阿婆想叫你去蛮族,护好你就等于护好蛮族。” “我何德何能……”薛乔苦笑,“你阿婆就没有再占卜过?” 阿紫失意,“阿婆是想的,但每次卦物都直接碎裂,她本人精神也不好。” 抬起眸子,阿紫看向薛乔,“那日,阿婆占了两个卦,一个是这个,还有一个就是我的命盘。” 薛乔沉默,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一个灭族,一个失亲。 略略抬头,薛乔慢慢开口,“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在解决完手上事后,一定会去蛮巫,亲自拜访你阿婆。” 阿紫瞬间看向她。 “如今,我还不能走,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害我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好自己,我比谁都更爱我自己。” 阿紫莫名眼眶发酸,她用力点头,”好。” 看着面前的人,阿紫没忍住轻声开口,”薛乔,你…没有发现自己变温柔,爱笑了?” 薛乔怀疑她听错了,下意识又问了一遍。 阿紫却更坚定她的发现,眉眼弯弯的,“我说,薛乔你变温柔爱笑了。” 薛乔低头轻笑,“你说的就是这个?” 阿紫更加激动了,“是啊,你看,你又笑了,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 一瞬间,薛乔想到裴泽,目光不禁温柔,“是有一件好事。” 说完,她转身走向梳妆台,坐在铜镜前,取下了头上的发饰。 背后,阿紫目光微闪,她昨日听三叔讲,有位世子为了薛乔专门跑来齐州,如今就在刘府。 难道薛乔说的好事就是他? 那裴泽怎么办? 她知道裴泽喜欢薛乔,可是薛乔知道裴泽对她的感情吗? 阿紫有些矛盾,可当目光触及到薛乔头上的红豆簪时,她就想到那日裴泽在摊前执簪出神的模样。 来到薛乔身后,她暗戳戳试探,“这簪子真好看,薛乔,是谁送你的?” 薛乔取簪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诧异, 阿紫怎么知道这簪子是送的? 第150章 太子助黄灿灿越狱 压下心底疑惑,薛乔故作常态,“裴泽给的,不贵,小摊上买的。” 阿紫忍不住开口,“贵是不贵,但心意难得啊。” 听到这,薛乔憋住笑,通过铜镜,她看到了阿紫傻而不自知,更想起裴泽打断阿紫说话一事。 她故意反问,“是吗?” 阿紫急应,“是啊。”说完,双手又搭在她的肩上,“不过,你喜欢最重要。” 模糊的铜镜内,薛乔笑得真切,“我很喜欢这簪子。阿紫,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额,也就我来齐州第一天,裴泽在摊前拿着簪子在发呆,我过去嘲讽了两句。” 如今想来,嘲讽的句句成了真,薛乔真的来到齐州,裴泽要开心坏了。 低头看着掌心的红豆簪,薛乔眸光缱绻,“它是很好看,但心意最是珍贵。” 这簪子是在她与裴泽还没重逢时买的,裴泽不知道她会来齐州,买簪子只是想给她。 阿紫嘴边的话停了又停,她想试探,偏偏又不知如何问,她担心,薛乔得知裴泽的心意,但对他无意又怎么办? 她印象中的薛乔,可不会为了什么感动而委屈自己。 就在阿紫犹豫时,薛乔已经看透她的内心想法,浅笑道:“阿紫,我与裴泽在一起了。” 阿紫喔了一声,下一秒瞪大了眼,“薛!薛乔,你们在一起!” 薛乔转过头,笑意满满,“是啊,你不祝福吗?” “肯定会的。”阿紫笑着回道:“若裴泽对你不好,我就找上蛮族子民,好好教训他。” “教训他?你要教训谁,宋易?” 巧得很,裴泽走了进来。 阿紫吓了一跳,“你怎么都不敲门就进来了!” 这时,她才看到小亚也进来了,小亚挑了挑眉,“放心,有我看着呢。” 裴泽没再好奇阿紫口中的教训,只是神色有些凝重,“我刚刚收到了两封信。” “两封信?”薛乔疑惑,“文帝下旨了?” 裴泽皱眉,“并不是,另一封不知是何人所寄。” 说完,他将信纸交给薛乔,薛乔看清信纸,拧起了眉心,“太子助黄灿灿越狱。” 仔细翻看信纸,薛乔找不出落名。 “这信纸是太子骑兵营的纸件,消息是内部人传递的。”裴泽冷静补充道。 缺了春月楼的行程,阿紫听不明白,与她一样,小亚去了春月楼,她也没能听得明白。 太子怎会与黄灿灿有关联。 “我去衙门找县令。”薛乔作势要站起身。 小亚开口,“县令突发急病,正在养伤,不想见任何人。” “突发急病?”薛乔呢喃了两句,他总该不会是丢了银子,气出毛病。 薛乔猜得不错,县令是生病了,穷病。 见薛乔还是要走,小亚跟上前,“薛乔,你是有什么主意吗?” 眼底滑过狡意,薛乔点头,“生病就得找药,恰巧,我就有副良药。” 小亚没听明白,她们连病症都不知道,怎么治? 可见薛乔离开,小亚立马跟上,瞧见四周没有三叔,阿紫也偷摸着离开。 来到衙门,官差走出门,“县令重病,不宜见客。” 薛乔冷笑,“我就是给他治病来的。” 官差惊愣,见对方来势汹汹,他没再敢拦着。 衙门内, “哎呦,我的心疼啊,诶哟,疼死我了……”县令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哀嚎,床前的大夫急得出汗,反复把脉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县令大人明明没病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是看漏了什么? 大夫的眉毛皱了又皱,看得旁人心惊肉跳,纷纷怀疑县令患有重病。 薛乔走了进来,“大夫,县令大人怎么了?” 大夫含含糊糊,“县令大人身子有些不好。” 目光挪向床上,薛乔见县令要死要活的,眼尾略挑,“县令大人,我发现了一个大盗。” 世界突然安静。 县令瞪大眼,就像是个假人,静止不动,“你说什么?大盗!” 薛乔颔首,“离开春月楼时,我在角落发现的,那人还丢了个银两。” 县令瞬间死而复生,直挺挺坐起身,“他在哪?” 阿紫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薛乔收敛起嘴角的讽刺,垂下眸子,藏住所有情绪,“那人就在地牢。” “地牢?” “嗯,那人要救黄灿灿,勒索她。” 县令没有任何思索的想法,他只有一个目的,找回他的银两,当即下令,”大胆贼寇,竟敢来本县令地牢劫囚,来人,快给我严加看守,必须捉拿活口!“ 阿紫与小亚一脸蒙,这县令怎么这么蠢,薛乔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县令发话,官差回应,“大人威武!” 看客只觉得好笑。 官府的人很快离开呢,小亚在原地皱眉,忍不住担心,“万一后面这家伙得知你骗他?” 薛乔并不着急,从容淡定,“是啊,我骗他,他又拿我怎么办?” 只要有人劫囚,县令就没办法说些什么。 对此,小亚同情几秒县令,更同情那劫囚,与薛乔作对,难于上青天。 几人来到地牢, 不过半日未见,黄灿灿狼狈到了骨子。 光鲜亮丽的外衣被强行剥下,换上粗糙恶臭的囚服,整个人浑浑噩噩地蹲在墙角。 牢门前,地上放有一破碗,碗边已有众多缺口,只要喝口水,嘴边都要划拉出一道血口。 “薛小姐,她就在这。”囚差恭恭敬敬地带路。 这句话引起黄灿灿的注意,她麻木地抬起眸子,声音咬牙切齿,“薛乔!” 薛乔慢悠悠,不忘嘲讽,“黄小姐掉进泥潭了?” 黄灿灿气得心梗,为什么要叫她遇见薛乔! 仔细查看牢房周围,薛乔眼底直逼寒潭,这牢房修建得当真破烂。 裴泽也看了出来,低声落话,“无事,我找老白雇些人,暗中守好这牢房。” 薛乔点头。 “贵人,有何吩咐?”囚差毕恭毕敬,直接弯下腰。 薛乔摇头,“无事。” 地方已经看过了,她心中有数,再安排老白几人,问题应该不大。 可黄灿灿误会了,扯起嗓子,“好啊,薛乔,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噗呲” 听到黄灿灿说这话,阿紫没忍住笑出声。 第151章 千载难逢的大好消息 “薛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身后传来黄灿灿的怨恨声。 薛乔淡淡勾唇,她转过身,“别做鬼了,你还不配,你就该等你害死的女子化成厉鬼回来找你。” 黄灿灿追到牢房栏杆处,她死死咬住牙,只能看薛乔等人离去,而她就像条丧家之犬。 牢房阴暗,脚下的石路参差不齐,杂乱的稻草铺在上面,叫人走得小心。 囚差谄媚开口,“薛小姐,您小心点脚下。” 裴泽瞥了一眼他。 囚差还在说话挂,“刚刚那黄灿灿真是不知好歹,要不属下背地教育教育她。” 薛乔停下脚步,她眸光一沉,“这是要动用私刑。” 囚差狗腿的搓搓手,“全听贵人安排。” 不远处,凄厉的人声响起,直戳人脊梁骨发怵。 阴风阵阵,薛乔眉眼间尽是冰冷,她猛地看去囚差,“不用吗,你该怎么对待她就怎么对待,用不上私刑。” 薛乔最不屑这种阴人手段。 囚差吓得僵在原地,满头出汗,只觉得薛乔在某一瞬间像极了厉鬼般可怖。 推开铁门,“嘎吱”一声,薛乔离开了牢房。 囚差头疼,回到黄灿灿所在处。几个手下围了上来,“老大,贵人可有什么吩咐?” “呸!”囚差碎了一口,吐在黄灿灿头上,“遇上她正是倒霉,扫了贵人的兴,连带着拖累我。” 囚差将薛乔的不悦全推给了黄灿灿。 “那贵人怎么讲?”手下人急着问话。 若替这些人办事,好处一定少不了的,这是各囚差们心照不宣的默契,隔三岔五,总会有人来特意落井下石。 “说了不用‘关照’。”囚差死拉一张脸,其他人立马唉声叹气,少了一个谋好处的机会,他们连看黄灿灿都是不得喜。 只有黄灿灿惊愕,她眨了眨眼。 薛乔,她是什么意思,不是过来为难她的吗? 她最是清楚牢房的暗规则,以前,她就是这么诓骗和害人的。 …… 走出牢房,薛乔就看见县令站在门口,紧紧捂住口鼻,他嫌弃里面脏乱差,都不愿意委屈自个进回牢房。 “薛小姐,你看里面怎么样?”县令围上前。 “无事,只要县令大人准许一些人在牢房出入自由。”薛乔说的淡然。 县令却很为难,“这,这有违规定。” 薛乔笑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放人进去报仇,这不也违反规定吗?” 县令瞬间尴尬。 “我只是想抓到盗贼,县令大人,我又何时诓骗过你?”薛乔以退为进。 县令犹豫。 “不知道这次盗贼逃了,下次还能不能抓到。”阿紫及时愤懑一声,“只恨我被他偷了袋银两。” 县令还是舍不得他的万贯家财,狠心下了主意,“我全力配合薛小姐,只要能为民众除害,我绝不推辞。” 对此,薛乔眸底尽是讽刺。 这人蠢是蠢,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极好。 “都怪我,早知王尚书之妻离世,我绝不会害怕王氏。”县令还在装,装的痛心疾首。 阿紫不明白,“黄氏没有办白事吗?” 就算大晋和蛮族习俗不同,但死人入棺绝对是件大事,需要重点操办,齐州人怎么会不知道。 县令表情十分诚恳,“在下没有扯谎,黄氏在齐州当真没有泄露一点消息。” “这就奇怪了,当时黄氏还大闹了王府,誓死要一个说法。”小亚开口,“怎么回到齐州就变了副面孔,像没死人般无动于衷。” 裴泽补充道:“王尚书为平息黄氏怒火,外赠几套旺铺附加一笔横财,将王夫人的死更是推得干干净净。” 薛乔眸色越浓,“原来是卖女儿去了。” 亏京城等人以为黄氏爱女如命,没成想,只是一群嗅到臭味的狗在千里追粪。 县令装上了瘾,“早知今日,当初丞相大人亲临衙门之时,我就该细心询问句。” 听到这话,薛乔眼底多了份探究,敛着眉问,“丞相还与他人来过衙门?” 县令眼珠一转,“丞相心怀苍生,是属下最敬仰之辈,对他的敬仰就像是奔流不绝的河流……” “在齐州,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他一个朝中大臣来访问过……” 马屁拍的是一套一套的,县令就希望薛乔能听进去一句,日后在丞相面前提上一句。 听着彩虹话,薛乔秀眉拧成死结,但很快,她眼底划过了然。 答非所问可能才是最好的答案。 县令说这么多彩虹话自然是希望丞相知道,在对方眼中,她在丞相面前传得上话,而她并未给过县令这种错觉,能给县令营造最真实错觉的也就只有丞相他本人了。 这一刻,薛乔猜到,背后庇护她的正是丞相,她算是狐假虎威,借着丞相的名,指使县令等人。 县令还在装模作样,不知自个的心思早已暴露,像个小丑在滑稽表演。 …… 回到客栈,薛乔见到一名不速之客。 “薛小姐,好久不见。”刘公子从三叔屋中走出。 黄灿灿落狱,衙门公布了吴叔的死因,红娘的当众证词更口口传开,他知道了吴叔叛变,循着过往,更叫人发现不少蛛丝马迹。 在各种原因下,刘公子登门道歉。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薛小姐。”说完,他身后的奴仆递来一盒药材,“这些都是难得的药材,药效都是最上乘的,还望薛小姐收下。” 浅金绘暗纹,深红药盒大开,隐隐药香浮动上空。 小亚没忍住嗅了嗅鼻子,这药味还真好闻。 既是他自愿送的,薛乔不客气收下,“我知道了,刘公子可以走了。” 见薛乔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刻意推脱几番,刘公子浑身不对劲,只好厚脸皮开口,“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薛姑娘可否帮忙?” 不等薛乔回答,他火急火燎说道:“薛姑娘与杨将军相识,可否在他跟前,替在下说几句好话?” 对上薛乔的目光,他又道:“在下不会薄待薛小姐的。” 杨淮很在乎这次机会,黄灿灿落狱,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消息。 第152章 牢房中的放饵钓鱼 黄灿灿倒台,黄氏元气大伤,不正是刘氏上位皇商的大好机会。 对此,裴泽的脸黑了,看向刘氏的目光极为不善。 阿紫也不乐意了。 薛乔只觉得好笑,她慢声开口,“刘公子是要我去当说客?” 刘公子还忙着点头。 小亚站在一旁,双手抱肘,弯起嘴角。 这谁都可以当说客,就是薛乔不可以当。 薛乔与杨淮的事,她略有耳闻,不管怎样拒绝据,这杨淮就像个狗皮膏药,沉浸在自个想法不可自拔,坚持他与薛乔是天定的姻缘。 对此,薛乔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的。 站在杨淮角度,对他爱答不理的薛乔有一日主动上门,结果是替别的男子说情,这让谁都猜得出结局,杨淮必定不乐意,表面功夫可能会做,但私底下就说不准了。 阿紫挑了挑眉,暗自道:“不用提杨淮,单是薛乔身边的裴泽都不乐意。” 薛乔什么都没说,径自绕过了人。 身后的刘公子还以为是条件问题,他立马开口,“我再送上几只珍藏的千年人参,还有库房中的万年……呜呜……” 三叔立马捂住刘公子的口,他在人家那也捞了不少好处,见他平白被人诓骗,良心还是会不安的。 “刘公子,你消停,你求薛乔当说客,你还不如自个说来的靠谱。”三叔低声开口,一双眼睛看向薛乔,就怕对方听到这话。 三叔可以想到,只要刘公子敢喊,薛乔她就敢接,在刘府再敷衍他一回。” 刘公子没看出其中弯弯绕绕,他被三叔推着离开客栈。 “公子,这是?”小厮站在马车前,不能理解。 刘公子不肯放弃,他看着楼上房间,轻咳几声,“无事,我们先回府。” 薛乔不愿意相助,别无他法,自个只好借用薛乔的名声一用。 反正,他觉得他与薛乔已算是好友。 再说另一边, 处理完春月楼,裴泽这才空闲,他取出两封中的另一封信。 “这是三皇子寄来的信。” 看着书信,薛乔皱眉,信中说明杨淮的重金来源处。 原来杨淮发现了座金矿。 “在我们离京这几日,京城发生了很多。”裴泽淡淡开口。 三皇子与太子的夺权已白热化,文帝他知道两人互斗,但毫不做干涉,似乎在养蛊,等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赢家,顺利得当的登位。 听到夺权,薛乔又想到了前世王敏的那些话。 “王尚书与蔡氏等人是太子阵营,三皇子阵营又有谁?”薛乔反问,目光看去裴泽。 裴泽动了动唇瓣,“是我。” 薛乔似乎早就想到,她叹口气,先前祖父千叮万嘱自己不要卷入后宫前朝争斗。 可如今想来,她是一句都没听,后宫得罪了皇后,前朝得罪了太子,更有与王尚书结仇。 这么看来,她要么不站队,要不战队三皇子。 裴泽低声道:“你不能战队!” 薛乔直勾勾抬起眸子,“那你呢?” “我不站队,只是与蔡氏等人有些恩怨要解决。” 薛乔笑了,“巧了,我也是,我与王氏有很大的恩怨。” 怎么都调解不了的那种。 裴泽盯着薛乔,他眉目皱了又皱,最后无奈。 其实,他两心知肚明,所谓的站队与不站队没什么区别,在太子眼中,只分支持他与不支持他的,那些不站队的就在不支持一栏中。 “若猜的不错,太子与三皇子定然需要资金发展势力。”薛乔冷静道。 裴泽点头,“这次杨淮的金矿就是一个重大发现,目前,太子还不知晓此事。” 薛乔了然。 裴泽还是不放心,“你不要多想这些,如今,当务之急是调查颜料。” 薛乔点头,“放心,颜料没有清楚前,我不会放黄灿灿去死。” 今夜就是一个关键点。 县令不负责,不想下牢房,改善又从何而来。 所幸,薛乔有小亚。 早在牢房内,小亚她就仔细看了圈布局,很是嫌弃。 得知薛乔的想法,她拍了拍胸,“放心,交在我身上,老爹的牢房是什么样,我最是清楚。” 牢房的布置交由小亚。 这天下午,衙门的人就见小亚拖来许多材料,不知作何用处。 对于使唤人,小亚更是得心应手,没几下叫人搬来牢房。 木梯一架,榔头敲敲撞撞,一个下午,牢房暗处多了些机关。 旁边的县令终于忍不住好奇,走上前询问小亚,“姑娘,你是哪方县令?” 小亚噗呲笑出声,眉目灿烂,“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当县令的料。” 有朝一日,她也会当上县令,替百姓谋利,替女子做主。 县令摸着脑袋还是懵。 牢房内,黄灿灿自然发现了异常,她哆嗦在墙边。 牢房外,老白等人埋伏在四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此时的骑兵营,刘存躺在河边,嘴叼着芦苇,目光瞥去不远处的太子等人,嘴角尽是嘲讽的弧度。 今晚,真是要热闹了。 终于,天边染晚霞,湛蓝的天空逐渐被墨蓝的深色代替。 出发前,太子再次叫住众人,“今晚,如果活逮不到黄灿灿,势必取她性命!” 黑衣人立马点头,他们的背上都配有一把长弓,箭刃在暗色下泛有光亮寒意。 细密的行动声不时响起。 众人还不知等待他们的是一张漫天大网,无处可逃。 衙门, 薛乔阖眸坐在椅子上,细心捕捉任何细微声响。 一旁的县令紧张的大开着口,生怕发出些声响,影响薛乔,放走盗贼。 裴泽脸色凝重,目光像是要撕开外面的暗色,直接剥离出目标。 月色惨败落下,门前留雪光。 薛乔猛的张开眼,浓浓的杀意漫上眸子。 裴泽也发现不对劲。 此时,屋檐上,几个黑衣人正踮脚轻跃。 牢房大门外,老白藏在树林中,静静看着他们赶来。 黑衣人们打着手势,很快落地,地面上几抹黑影缓慢移动。 锁偷偷开了。 黑衣人心下刚喜,变故骤现。 几人突然倒地,为首的人心下一紧,借着月光,地上几人的脖颈很快大出血。 血聚成一摊,映照出他们慌张的神情。 第153章 黄灿灿自找苦吃 “不好!” “有埋伏!” 他处,老白的暗器飞快击中众人。 黑衣人慌乱,但为首人及时调解,更是寻着暗器方向发现了老白。 这时薛乔赶来,她身形如燕,几个起落来到牢门前。 清风吹起少女碎发,熟悉的鞭声响起,软鞭所到处皮开肉绽。 裴泽随后赶来,快速加入打斗,剑影如镜,照映他眉眼的凌厉。 长鞭恍若水蛭,牢牢吸附在黑衣人要害处,不断加紧下,取人性命。 为首之人,眼底尽是阴鸷,扳动玉戒,他腾空劈向薛乔,刀风阵阵袭来,薛乔反手勒鞭反抗。 所幸,这细鞭是裴泽所赠,材质不同凡响,两者相撞,刺耳声怦然作响。 空隙下,薛乔出其不意出击,一记沉闷的拳响落在对方身上,连退几步,忍不住一手捂住胸口。 暗淡月光下,薛乔瞳孔紧缩,对方大拇指上戴有玉戒,眸色不经意间更加冰寒。 对方没想到薛乔这么厉害,呼吸声加重。看到不远处,裴泽又击杀几人,眼眶当即冲上血色。 薛乔正准备动手,右后方突然赶来四五名黑衣人,她只好转身对方他人。 为首那人趁机绕过众人,快速冲向牢房。 夜色下,铁门开合的声音恍若雷击。 薛乔紧抿唇瓣,掌心用力,一人脖颈断裂。 …… 终于进了牢房,为首者松口气,口罩下,他残忍的勾起嘴角。 前方,烛火微亮,囚差门趴在桌上休息,空气中是浓重的酒味。 “何人?”一人酒后闻声,昏昏沉沉睁开眼,半是哆嗦,“你,你是何人?” 黑衣人不曾回应。 只是酒坛溅上几滴鲜血。 剑锋划过地面,发怵声起,恍若午夜凶铃。 角落中,黄灿灿陡然竖起耳朵。 透过栏杆,她看见剑锋落下的一地血滴子。 呼吸忍不住加快,她急忙后退,可身后是墙,她又能退去哪? “你想干嘛!”惊恐在她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黄灿灿不想死。 为首人被她的神情取悦,低笑两声,“下辈子,不要挡别人的路了。” 黄灿灿哽咽,“你是薛乔派来的!你是她派来的!” 为首人不想解释,当即长剑挥去,断了半截栏杆。 “啊——”黄灿灿缩在角落,双手捂耳。 深黄的牢栏露出浅黄木色,木屑飘落在地。 “咔吱——”牢杆断,最后一处阻拦分崩瓦解。 黄灿灿吓得静止,哭声戛然而止。 她看去牢门外,黑衣人挥了下手中剑,地面晕开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薛乔于阴暗处出现,默默站在他的背后,手握一把长剑。 黄灿灿再次哭出声,哭的涕泪交流。 为首人并不知情,只是慢慢走上前,而薛乔,抬起长剑,猛然向他刺去。 肌肤划开血口,彻骨痛意自胸口蔓延。 为首人不敢置信的转过身,他死死瞪着薛乔。 薛乔屏气凝神,她恶意勾起笑意,手中剑再次砍去男子。 鬼魅人影瞬间转移,一人替为首人挡住剑锋。 薛乔微愣,那人被长剑彻底捅穿,为首人趁机抓住黄灿灿。 “啊——” 女声刺耳,为首人半掐着脖子,手动灭声。 薛乔不甘,另一波人随之赶来,像是用尽一切代价保护为首人。 裴泽,老白等人陷入混战。 地面尽是囚差尸体,一个不留,全部丧命于为首人剑下。 人群中,薛乔研究性十足的看向为首人。 一路僵持,为首人来到牢房外。 夜色大亮,数把火把燃于半空,官差站在门外。 县令大声叫嚣,“大胆盗贼,本县令命你束手就擒!”” 原来,听到声响,县令心心切切,带手下人捉贼。 为首人被突然的火光刺激得睁不开眼,黄灿灿抓准时机,咬住对方手背,逃离束缚。 其他几人要去捉她,先后被薛乔的长鞭打退。 别无他法,黄灿灿只能往相对安全的薛乔跑去。 “救我,我告诉你想知道的。”黄灿灿瞪大了眼,神色笃定,“你一定会好奇的!” 薛乔嗤笑,毫不在意,谁料对方说出下一句话,“颜料,你要知道的颜料!” 笑意陡然消失,薛乔看向黄灿灿。 “我知道的,我还可以告诉你其他事,但你必须救我!”黄灿灿有些奔溃,她哭着叫出声,像是掩实内心的虚弱。 火光下,薛乔的脸忽明忽暗,“你最好说到做到。” 另一边,未收人听到王敏的话,忍不住磨起后槽牙。 此时,黄灿灿在他眼中就是死人,一刻都能多活。 薛乔与他对视,目光中,看清对方的势在必得。 黑衣人们率先动作,裴泽等人交锋。 黄灿灿拽着薛乔衣袖不放,她知道,她很厉害,可以打退对方。 为首人捂住胸前伤,鲜血从手缝中滴落。 县令看到这种情形,终于害怕了。 薛乔骗他,这根本不是什么盗贼,这明明是罗刹,取人性命的。 抱着脑袋,火光中,县令看到薛乔,下意识跑去。 可薛乔没空护他,反手一拳击在后劲,县令当下软绵绵的倒下,混在尸体之中。 “你,你…”黄灿灿害怕的咽了下口水。 薛乔当即警告,目光冰冷,“你若骗我,就不是像他那样,而是他身边的尸体。” 为首人越发急躁,几波人赶去,薛乔皆能应付。 “主子,要不我们先退?”一黑衣人忍不住开口,这种情况,怎么抢人。 为首人一言不发,砍下开口人,无形表明立场。 今日不是成功就是死。 黑衣人瞬间像打了鸡血。 此刻,裴泽脸色很不好,几番打斗下来,他知道这些根本不是普通杀手,他们的动作夹有军营训练的影子。 在齐州,只有一个骑兵营是军营。 黄灿灿见局势大变,黑衣人无可奈何,她起了别的心思,目光不由看去周围。 这周围有什么出口? 仔细筛选,她看到墙下的狗洞,心跳猛的加快,她不断巡查局势,伺机等待机会。 黑衣人越来越少,大多聚在门前,与墙边狗洞正是两个方向。 屏住呼吸,黄灿灿突然撒下薛乔的衣袖,埋头朝狗洞跑去。 为首人瞬间嗅到变化,其余黑衣人齐刷刷向她掠去。 第154章 人皮画来源 待薛乔做出反应,为时已晚。 县令带来的官差更是老早丢了弓箭,逃散四方。 “啊,放开我!” 黄灿灿再次落入黑衣人之手。 裴泽鬼影赶上,黑衣人只好留下众人拖延他。 只有一个黑衣人,他拽着黄灿灿,往墙外赶去。 为首人此时也不知所踪。 就在这时,薛乔捡起脚边弓箭,搭上长箭,绷紧力道。 突然,手上一松,利箭瞬间脱弦,“咻”长箭破万空直袭前方,裹着冷冽夜风,薛乔倏忽射中黑衣人,剪头直埋心脏。 温热的血零乱溅了黄灿灿一脸。 墙外,为首人当听到沉重的一声响时,他就知道事情失败。 他深吸一口气,孤身离去。 府内,剩余黑衣人全部丧命。 裴泽试图留活人套话,但这些人都离奇的毒发身亡。 老白拎着黄灿灿,将她摔在薛乔脚边。 薛乔蹲下身,按住对方,在她惊恐神色下,毫不留情的抽去一巴掌。 一夜过后,天空蒙蒙亮。 牢房外的死人堆中,县令慢慢睁开眼,目光瞬间对上一句死不瞑目的尸体。 尸体的眼球已严重充血且鼓胀。 “啊~”虚弱一声下,县令又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碗烈酒已泼人胸口。 骑兵营, 太子头冒冷汗,他死死咬住布衣,胸前是血肉大开的伤口,边缘已泛有白肉。 军医深深吸口气,“太子殿下,冒犯了。” 别过眼,一根钢针在火上炽烤,酒中消毒降温。 颤微微拿起钢针,军医慢慢靠近太子胸前。 “啊,啊,呼——”太子止不住发出痛声。 睁开双眸,他眼眶充血,尽是怨恨。 裴泽,薛乔,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疼的肌肉收缩,太子只能阖眸,分散注意力,大拇指的玉戒忍不住转动。 站在一旁的人面如菜色,他们不知太子怎么身负重伤的,但军中的五官散很是不巧,没有了。 当小兵奔去医馆时,平日早早开门的刘氏医馆破天荒的关门了。 至于黄氏的医馆,似乎因黄灿灿入牢狱后就不再开张。 别无他法,太子只能咬牙硬扛。 纯白的棉线埋入肌肤,疼痛不曾淡去…… 骑兵营的另一处角落,刘存打了个哈气,他把胸前塞的鼓鼓囊囊,趁无人注意时,取出了一幅幅的五官散,太子的救命药。 …… “小姐,刘氏的医馆今日确实未开门。”知晴低声回复。 薛乔点头,她目光望去客栈对面的医馆。 若没看错,有一个小兵来买药? 昨晚,裴泽说出了他的怀疑,这些黑衣人可能与骑兵营有关。 骑兵营是太子的势力,昨夜,她看到为首人的玉戒,与众人护他的奋不顾身,薛乔不禁怀疑为首人是太子。 昨夜那人受了重伤,但薛乔不会让他好过,大半夜,她拜托三叔向刘氏传话,明早关门接病人。 刘氏得知是薛乔的要求,毫不犹豫的答应,他还在想说客的事。 就这样,在刘存和薛乔的努力下,太子至今难忘这种疼痛。 来到衙门,官差寻不见县令,群龙无首,像盘散沙。 与薛乔一同来到衙门的小亚看不下去,开口指挥了几下,衙门瞬间有序多了。 薛乔在一旁看的发笑,“你倒是块做县令的料子。” 小亚点头,故意回道:“确实,我也这么觉的。” 出京前,一直待在爹爹身边,对衙门的行事流程与方式最是了解。 两人下了牢房,跨过几具尸体,她们停在一栏杆前。 里面是又被关起的黄灿灿。 这次她不止被关起来,还被挨打,灰白色的囚服上隐隐透有血迹。 原先,薛乔也不想这般,只是黄灿灿自讨苦吃。 囚差死干净了,没人替薛乔动手,她只好自个动手。 看到薛乔的裙摆,黄灿灿下意识发抖,她不敢大动身,背上的伤口刚愈合些。 小亚摇头,这人是没见过更狠的,这种猛抽三下的鞭刑算什么,如果真要心狠,针捅指甲缝,辣椒粉泼眼睛……折磨人的手段多了。 她有幸在大理寺见过一回刑审,终生难忘。 “黄灿灿,该兑现诺言了?”薛乔淡漠道。 黄灿灿微微抬头,又迅速低下。 她知道自己逃不开薛乔的五指山了。 “我说。”她艰难的咽下口水,喝的声音嘶哑。 “给。”薛乔扔去一瓶水,滚到她眼前。 黄灿灿激动的抓起,拔开水塞咕噜喝起。 喝下水,她终于开口,“颜料,你要的颜料是王氏的配方。” 薛乔皱眉,有些意外,“王氏可是指京城王尚书?” 黄灿灿点头,“就是他,当年黄氏也是与王氏联姻,以配方为约,两家联盟,自此黄氏吞下齐州的大部分颜料生意。” 薛乔与小亚面面相觑,王尚书就是一个文官,他怎么会对颜料有研究,这一研究还研究到了皇商的位置,别的不说,至少每年祭祀,文帝准是令黄氏负责。 更何况,以对方为人,绝对不是研究颜料的主。 有可能这颜料配方是他从别处抢来的。 薛乔抿紧唇瓣,目光越发幽深,恍若无底寒潭。 如此说来,人皮画就是王尚书的手脚。 当年暴雨一事,从头到尾就是他王氏的手脚。 “你与王尚书也有仇?”黄灿灿忍不住看向薛乔。 她对王尚书也不喜,对方那薄情寡义的德行简直恶心,甚至还想染指于她…… “这就与你无关了。”知道想要知道的,薛乔并不想再纠结,只是黄灿灿又叫住了她,“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情,这比颜料还要重要!”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人皮画的来源吗?”黄灿灿朝薛乔背影奋力喊去,喉咙哑的像是生锈的锁。ъitv 薛乔不理会她,继续走动。 黄灿灿放弃背上伤,她使劲爬起身,抓着栏杆,“人皮画是杨老侯爷,王尚书和蔡定想出来的!” 薛乔停下动作,转过身,她目光灼灼,“人皮画与蔡定和杨老侯爷有关?”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怎么会与王尚书有关联。 想到裴泽要调查的事,她垂下眸子,“你具体说来。” 第155章 人皮画下的冤孽 黄灿灿后退半步,“我…能不能出去,我不想在这里。”说完,她就掉眼泪。 薛乔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她,“不说就算了。” “别!”她一下叫住薛乔,目光忍不住看向周边,“那你别让我死。” 距离黄灿灿不远处就是一具尸体,县令未下令,就不曾有人来收拾它。 她更害怕黑衣人卷土重来。 薛乔点头,不是很有耐心,“快说!” 黄灿灿开口,“这事说来话长,当年阿姐做局,为王尚书特意请来杨老侯爷,蔡定。” 薛乔眼眸微蹙,这与裴泽查到的消息对上了。 黄灿灿眼泪含光,“杨老侯爷当年风头正盛,坐上京城县令之位,同年长嫂相识王尚书,王尚书取出一纸配方,声称愿助阿姐,颜料在京城试水,一时大卖,阿姐赚得彭满钵金,很快成为黄氏当家人,两人有意结亲,为了相助王尚书仕途,阿姐这才作局请来杨老侯爷与蔡定。” 当年裴氏一夜倒台,杨侯爷拔得头筹,杨氏炽手可热,蔡定在除去叛徒裴鸿中做出巨大贡献,封功赐宅。 薛乔皱眉,“这两人皆为武将,对文官仕途有何帮助?” “一开始王尚书是想走的武途,只是下了一次大寒寺落下阴影,后面弃武从文的。” 薛乔眉目紧蹙,“这与大寒寺有什么关系。” 黄灿灿回道:“当然有关系,在大寒寺,王尚书看到的正是安武侯裴泽,对方膝间白骨断裂刺红肉,鲜血流尽满地不干,受尽牢中私刑,王尚书直接吓晕,落下阴影。” 武将受伤最是正常,王尚书至此见不得血肉之景。 薛乔讽刺笑出声,他是见不得血肉但可以在人皮上刺青。 “那一次做局,我也在场,看见许多荒唐事。”说着,黄灿灿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杨老侯爷好色,阿姐以此入手,聚集众多貌美如花之女,在席会上陪笑奏乐,觥筹交错,寻欢作乐。 在期间,杨老侯爷即兴作画,只是酒楼无纸,王尚书撕毁女子薄衣,以女子雪背为纸,供他作画,杨老侯爷落笔后,王尚书就极力吹捧。” 薛乔静静听着。 “杨老侯爷在赞誉中迷失自我,起了留画念头,王尚书为难,蔡定有了主意,只要叫人取下人皮即可。 听到这,薛乔瞳孔猛缩,后背的血液像是凝固,耳边还是黄灿灿的声音,“杨老侯爷大声叫好,众目睽睽下,女子悲咽冲顶,蔡定在活人身上取下完整的画作。” “期间就无人阻止?”薛乔苦涩地发出声。 黄灿灿只觉好笑,这席会是为杨老侯爷与蔡定设定的,一切以他们为主,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可薛乔似乎听到女子响彻云霄的哭嚎,悲戚无助。 “那女子最后如何?” 黄灿灿回应,“自然是死了,没几天伤口溃烂,浑身发烫离世。” “虽然死了人,但席会很成功,王尚书成功结识两人,此后的日子,三人常在老地方聚会,美人作伴……以作画为乐。” 黄灿灿慢慢停下口,“这就是人皮画的来源,杨老侯爷与蔡定已死,只有王尚书能做得出此事。” 仅靠人皮上的颜料,她也就可以肯定是王尚书做的手脚。 此刻,薛乔站在原地,四肢有些发冷,她脑海重复话语,不断切换理智与冲动,如果可以,她定要宰了这三个畜生。 只是,这话中透着些矛盾。 薛乔抬起眸子,目若寒星,“你说王尚书放弃武路,那他后面又如何走上的文途,辛苦得来的人脉岂不是浪费?” 薛乔了解王尚书,绝不是甘心吃亏的主。 黄灿灿面露讽刺,“文途也是用钱砸出来的,那家伙在大寒寺见到皇后,发现皇后与其他两人相熟,试图求得皇后赏识,阿姐为此砸下重金,此后每年孝敬皇后。” 薛乔再次皱眉,“皇后身在后宫,她能干涉前朝官员?” “若普通女子定然不行,可帝后是一起打的天下,裴氏叛乱,皇帝疑神疑鬼,反是信任身为女子的皇后,皇后帮他减轻负担,费心劳神,更是滑落一胎,那时皇上最是愧疚。” 快速理清这一切,薛乔心中早已掀起惊涛巨浪。 黄灿灿慢慢坐在地上,“我已说完,你不必怀疑我的话,一部分是我亲眼所见,一部分是阿姐讲给我的。” 在她眼中,阿姐的不幸是从嫁给王尚书开始的,重金砸给烂人,反被人嫌弃不解柔情,为烂人更在众多权贵前卑微弯腰,博得羞辱,可最后换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反丢了性命。 记忆中,阿姐最是雷厉风行,颇有当家之主气势,可就是为了那张配方,明明阿姐是为了配方嫁的人,可最后被深宅大院吞噬,掉进男人的甜言蜜语,丢了初心,整日围着男人转。 如果可以,她不要那张配方出现。 牢门外,薛乔冷眼旁观,心中的凉意无人可知,“我问你,当年那些女子埋在了哪里?” 黄灿灿蓦然爬起身,隔着牢杆,她惊奇道:“你不会想替她们入棺送丧,都死这么多年了。” 罪魁祸首三人都死了两个。 薛乔眉目不变,“你不知道?” 黄灿灿仰头大笑,流下眼泪,“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怎会忘记。” 薛乔得到答案就去,衣袍带风,走的干脆利索。 视线被泪水晕染,看着模糊的背影,黄灿灿只觉得薛乔愚蠢。 …… 走出牢房,薛乔迎面对上县令。 “薛乔,你是不是骗了本县令!”县令眼下乌青,他叉腰质问,身后跟着众多官差。 薛乔准备绕路,可县令找死的拦住路,“本官要你一个解释,欺骗朝廷命官,按大晋律法……” “砰”闷声下,薛乔再次击晕县令。 目光掷向其余官差,众人默契般后退,让出一条宽敞大道。 临走前,薛乔丢下一句话,“给黄灿灿丢几瓶金创膏,干净衣服,按时送饭,不必苛待。” 走到衙门,薛乔就见到裴泽,他一直在门口等着自个。 第156章 薛乔的不易 “如何,可还顺利,我看你面色不好,身子不舒服?”关心脱口而出。 薛乔摇头,黄灿灿说得过于血腥,她一时面色苍白。 “我有些事,回去说。”薛乔淡淡开口,见到裴泽,先前硬撑在胸口的那口气像是散了,整个人松懈下。 裴泽点头,“我扶你上马车,你好好休息,我们很快到客栈。” 薛乔点头,她昂头靠在马车厢内。 自从遭遇马车绑架后,薛乔在马车上的注意力就会高度集中,掀开门帘,瞧见裴泽的背影,她蓦然放松。 靠在马车内,不知不觉,薛乔陷入睡意,嘴角不自觉上扬。 …… “咚咚” 房门响起,知晴开门,瞧见裴泽抱着一人,结巴道:“小,小姐?” 裴泽用外袍盖住了怀中女子的面容,他轻声提醒,“小声些,她睡着了。” 知晴立马捂上嘴,连忙开门令人进来,不忘探头查看门外可还有人。 门轻声关上,知晴迫不及待赶上前,悄声询问,“小姐怎么了?” 小心将薛乔放到床上,裴泽摇头,“具体情况我不了解,只是她面色苍白,待会我煮些补血养气的药粥。” “不不不!”知晴忙着摇手,“你陪小姐,我去煮药粥。” 说完,她快步离开,完全不担心裴泽会对小姐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在齐州这几日,知晴不瞎,她看得出裴世子对小姐的情深义重,两人的情真意切,作为奴婢,她替小姐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掺和在中间,影响两人呢。 来到厨房,她撞见老白,“你怎么在这?” 老白嘴唇有些发白,“我弄些东西吃吃。” 昨日整整一天,他白日搬银子,晚上逮黑衣人,像个陀螺就没停过,身子有点吃不消。 知晴撇撇嘴,自个煮起药膳。 老白看得嘴馋,但他又想起一件事,“看不出来,薛小姐这么厉害,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昨晚一连用了软鞭,长剑与弓箭,猛然似老将,身手更是出神入化,看得老白都心生佩服。 提起小姐,知晴洋洋得意,翘着尾巴,“那是,小姐自然是最厉害的。” 老白不禁感慨,“真是羡慕她这天赋了。” “什么啊!”知晴立马拉下脸,“什么天赋,明明是小姐自个努力的。” “你知道什么!” 突然,老白吓得一哆嗦。 “小姐很不容易,大人走的早,府上只有夫人,早些时候,常有人上府故意闹事,夫人性子温和,还都是小姐和府奴赶得人!” 平阳侯薛鸿生前得罪过一些人,在他死后,他们就故意刁难薛乔母女,若是大庭广众下胡闹就算了,可偏偏都是在背后捅刀子,像是把寒冬白碳抛到湖里,夜间房间放蛇恐吓…… 知晴还记得小姐在年幼时,半夜间,因被中蛇吓得哭出声,那时,她也年纪小,很是害怕。 知晴本想喊夫人求助,可小姐拦住了她,不让她打扰夫人,自个掀了被子,腰间盘有一指粗的长蛇。 小姐明明很害怕,害怕到睁眼看了一眼就立马闭上眼的程度,但她还是狠心下手,攥住蛇头,一点点从身上拉下,从头到尾都不敢哭的太大声。 直到蛇被丢到门外,小姐洗了四五次的手,她还是忍不住哑哭。 知晴害怕蛇再次爬进屋,她拿着木棒,始终迈不出一步,最后还是知蓝姐发现两人异状,夺过木棍,彻底打死那条长蛇,丢到花丛。 房门半掩,哭泣声渐停。 屋里,知蓝姐抱着年幼的小姐,一次次低声安慰。 抓紧知蓝姐的衣袖,小姐埋头哽咽,眼泪湿了她的肩膀。 想到这,知晴眼眶隐隐发红,忍不住低下头。 曾经在薛府,这样的事情不计其数。 当年,她心中暗骂自己的懦弱,在知蓝姐安慰小姐的功夫,跑到外面花丛,对着蛇的尸体,再次砸上数次,为小姐解气,想到小姐拽蛇时的颤抖,她没忍住伸出手,摸到凉冰冰的触感,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自此,她发现小姐有意识的躲避细长物,她知道小姐害怕蛇类。 小姐害怕,但从不躲避。 当她发现是有人恶意为难时,本就起早贪黑的她对自个近乎苛待,拼命的提高自我,一日日重复大人教授的武功。 甚至,为了克服恐惧,她选择了最像蛇的软鞭作为自身武器,要求练到最精。 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 有次半夜,小姐逮到了闯进府中的作乱人,她与知蓝姐麻袋套人,一次次的暴揍泄气。ъitv 那人痛彻心扉,惨叫惊醒夫人与附近几家府邸。 从头到尾,她们三人不曾手软过,只恨力气不够大,再多揍几次。 次日白天,她们挑了个人多的时候,抬着麻袋丢了出去,那人滚落台阶,众人看清他青肿面目。 临走前,小姐还不忘放狠话,那年,小姐才十岁。 那人的下场不好,彻底毁容,鼻子断裂,半身残废。 一次杀鸡儆猴后,薛府安静了许多,来的人越发的少。 老白听完所有,头皮发麻,一时不知该同情年幼的薛乔还是那人。 “小姐这么厉害,都是她应得的,不准你用一句天赋轻描淡写揭过所有她的努力!”知晴抓着锅勺,死死盯住老白。 “如果大人在世,有人宠她护她,小姐又何苦这么辛苦,精通这么多武器。” 知晴说着说着,眼眶湿润。 她的小姐实在太不容易了,小人当道,诬陷她清白,毁坏她名誉。 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真心喜欢她,不遗余力的保护她。 老白有些心虚,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放心,我以后会帮你小姐的。” 知晴抹干眼泪,“不需要,我自家小姐有人护。” 裴泽世子会保护好他家小姐的。 在知晴哭诉她的委屈不易之时,薛乔在床上醒了过来。 “怎么样?”裴泽下意识起身,伸手倒了杯水。 薛乔喝下水,“无事。” 放下水杯,她才说道:“裴泽,我知道黄氏,杨氏与王氏的关系了。” 裴泽动作一顿。 第157章 囚服血字 听到前半段,裴泽眉目紧蹙,胸口难耐怒意,可当听到家父在狱中遭遇,他鼻尖猛然酸涩,整个人隐隐发颤。 薛乔坐起身来,轻拍他的后背,“裴泽……” “我没事。”裴泽低声回复,“蔡定和杨老侯爷已经死了。” 他已经成功报复两人,王尚书等人,他也不会放过。 薛乔眸光黯然,坚硬的心尖因女子剥皮,裴父受刑而苦涩。 她轻声呢喃,“待回了京城,也许就是清账的时候了。” 裴泽则是开口,“你想找到当年枉死人的尸骨?” 薛乔点头,“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她们下葬。” “放心,我能找到。”裴泽转身,随即在书桌落笔,“我这就叫掌柜寻找那些人尸骨。” 听到掌柜,薛乔眼眸微颤,事到如今,她已知晓掌柜欺骗了她,裴泽何曾说过什么互不干扰。 “对了,你可看见我离京前写的书信?”裴泽写完信,抬眸望向薛乔。 床头,薛乔心中微惊,酸涩的喜悦疯狂膨胀,她哪有收到什么书信,掩藏所有情绪而开口,“你是指掌柜给的那封信?” 裴泽皱眉,但很快松懈,“皇令仓促,我只好临行前留有书信,拜托掌柜移交。” 接触到裴泽目光,薛乔倏忽嘴角上扬,“我知道。” 裴泽抿紧嘴唇,可他敏锐的发觉一丝不对劲,想来两人在齐州见面时,薛乔的冷淡,他心底起了怀疑。 在京城,掌柜真的给了书信吗? “怪我不好,我没有亲手交给你书信。”裴泽忍不住开口。 薛乔微愣,看着面前人,心间被彻底填满,“以后,不要这样了。” “好。” 月光落窗前,两人的影子拥抱得真切,随风摇曳。 …… 次日,御书房。 “荒唐!”文帝大怒,书信再次怒摔在地。 张公公上前默默进上凉茶。 “蔡定,杨老侯爷与王尚书三人有将这大晋律法放在眼中,有将我这个文帝放在眼中吗?” 文帝铁青着脸。 不远处,地上书信角落留有裴泽二字。 “陛下可别为这些人气坏身子。”张公公及时开口。 “朕怎能不气,朕很是信任三人,可他们又做了什么?” 怒火冲上眉梢,文帝忍不住揉捏穴位,“先是私设暗牢又是私下结盟,他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张公公沉默。 文帝是为三家私下来往而愤怒,而非是他们草芥人命。 “张公公,他们是要造反吗?”文帝突然盯上他。 张公公下意识下跪,苦笑,“奴才蠢钝,猜不出来。” 文帝漠然盯了他许久,慢慢移开目光,“当年朕那般信任武定侯,视他为朕的异母同胞,可最后还不是背叛了朕,如果不是皇后及时发现,也许朕就……” 说到这,文帝停住口,只是冷漠,“他裴鸿走到今日就是罪有应得。” 张公公磕头,“陛下英明。”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尖细嗓音,“皇后娘娘。” “快起来,这像什么话。”文帝的情绪瞬间好转,这一句落,张公公暗自喘口气。 皇后进屋,瞧见地上书信,很是诧异,“何人惹的陛下动怒?” 目光不禁看向张公公,张公公急忙低下头。 “快替朕捏捏肩。”文帝吐口气,靠在椅背上。 皇后目光微闪,绕过书信,目光之余瞥见了落名处的裴泽二字,目光瞬间幽深。 “幸好朕还有皇后。”说着,文帝不禁拍了拍皇后的手。 皇后满是笑意,“结识皇上更是妾身的福气。” 只是她的目光不自觉望去桌面。 “妾身听说,丞相近日身染病疾,陛下可要送些药,派人看望,齐州偏僻,他也不容易。” 文帝摇摇手,“不用,朕已派人看望过。” “妾身若没记错,好像齐州还有些人未回,陛下可想好怎么赏赐他们了?” 皇后温柔,一点点按捏文帝。 文帝回复,“裴泽有功,朕自会褒奖。” “如此甚好。”皇后扯起笑意。 可当皇后回了凤栖宫,她紧紧抓住凤座,目光阴冷,“叫太子注意裴泽,今日皇上为何动怒,本宫也要知道!” 一句话落,众多宫人跪于殿内,“诺。” 裴泽等人引来皇后的关注。 与此同时,齐州,薛乔收到消息,黄灿灿要见她。 自春月楼暴露,黄氏名声一落千丈,人人唾弃,不复以往。 来到地牢,薛乔见到她对着破碗中的浊水,细心整理衣容,但她并未换上新的囚服。 黄灿灿没有抬头,似乎知道薛乔到来,突兀的问了一句,“黄氏可还好?” 薛乔冷漠,好心回复,“差的不能再差。” 动作僵住,黄灿灿笑不出来。 薛乔一言击中,“你很在乎家族?” 黄灿灿没有回答。 “既然在乎,又为何要揽活春月楼?” 黄灿灿还是沉默。 春月楼实际是从蔡定,杨老侯爷他们准备的美人院演变而来。 也是阿姐发现男子好色是亘古不变的,以此大为赚钱。 她只不过是接了前人的盘,谁会厌恶赚钱的事。 只是她能力不足,暴露了春月楼。 事已至此,黄灿灿再怨恨薛乔也无用,她发现一开始自己就盯错了人。 千不该万不该,她就不该找上薛乔。 “薛乔,我求你帮我一事。”黄灿灿跪在薛乔面前,大为磕头。 “我明日问刑,求你送封书信给我阿母。” 薛乔好笑,“你让我替你送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黄灿灿死在临头,不求任何,“我已知过往之事荒唐,但为时已晚,还望写与阿母等人知晓。” 莫在走上她的后路。 白色的囚服上写满血字,递入薛乔眼帘。 隔着牢门,薛乔盯了许久,最终还是接过,“我给你的干净囚服,你就是这么用的。” “这囚服的作用才大。” “黄灿灿,我想问你一句,你可曾后悔过?” 欺骗掠夺众多良家少女跳入火坑,下了地狱,她可会不安。 “也许。”她回了不明不白的一句话。 黄灿灿此生最深的记忆就是蔡定剥人皮,那是年幼最大的阴影。 只是后来,见多了就麻木了。 第158章 。 再后来阿姐不争气,掉入后宅大院,成为怨妇。 刘氏发展迅猛,危急黄氏地位,她就势必发誓,改变现状。 赚钱是第一大事,什么赚钱就干什么。 离开牢房前,薛乔还特意去寻县令。 再次见到薛乔,县令有些畏惧,一而再再而三,对方打晕了他。 薛乔拿着血衣,更是吓到他。 可意外的是,薛乔淡淡说了声,“抱歉。” 县令惊讶,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新来的囚差火急火燎,面带慌张,“大人,黄灿灿自尽了。” “什么!”县令惊道。 囚差有些愧疚,“是属下失职,未曾看好犯人,叫她吞下碎碗片。” 裴泽知晓原因,拜托三皇子调查京城之事,三皇子在庭院挖出许多尸骨。 与此同时,皇上得知三者关系,大为愤怒。与此同时,皇后跟来,得知这事。 女主再次收到黄灿灿的消息,对方留给她一封书信,薛乔打开,眼眸微颤,是张遗书。 不一会,县令传来消息,黄灿灿自尽牢中,她自知逃不过一死,但不想死于万人目视下,毁了家族名声。 薛乔则是把县令那得来的银两,分给了受害人,吴叔的妻女,春月楼的娼妓以及当年受害的女子。 另一部分,她存住,想要交给裴泽,裴泽拒绝。 与此同时,太子在养伤,一计不成,他想要伪造遗书,谁料黄灿灿早留一笔,她名下所有财产归于宗族女子所用,得知这个消息,他愤恨的捶打床被,折了夫人又折兵。 在他养伤期间,山贼来犯,太子的骑兵营没挡住,山贼进城,烧杀抢掠。 山贼为首进城瞧见了薛乔,起了色心。 是刘存引来山贼,得知山贼想要为难薛乔,对方不悦,拒绝。 太子得知黄灿灿与春月楼的关系,恰逢他缺少资金,想要把黄灿灿从牢中捞出,作为他资金的来源,与此同时,他更是要杀人灭口,王尚书前几日彻底投靠了他。太子知晓当年丑事,作为组局的黄氏必须死。 为杨淮被太子算计而铺垫 太子是偷偷来到齐州的,于此同时,帐篷外刘存听到了一切,他回到屋中,写了封信,送给了薛乔。 薛乔回到客栈,遇到偷偷摸摸的阿紫,阿紫试探薛乔,在那日裴泽训斥他时,回到屋子里想了许久,阿紫是知道裴泽喜欢薛乔,但是薛乔不一定喜欢裴泽,所以好奇的试探。 晚饭上,阿紫看着两人互动又觉得不对劲,宋易给她递了碗粥,询问她怎么了,阿紫摇头。 三叔从刘氏回来,刘氏跟着他一块回来,刘氏已知吴叔叛变,他有些打脸,但得知薛乔与杨淮相识,他此次前来是希望薛乔能替他说些好话。 薛乔冷笑,要是为他好就更不该替他说话。 看着交谈的两人,三叔有些颓废,他看着阿紫没心没肺喝粥,只觉得脑袋大,明明是来齐州 女主则是回到宴席,看到了嘉玉,她还是因为 第159章 突袭骑兵营 “放手。”薛乔冷冷开口,可对方没有一丁点动作。 “啪”取下腰间鞭,薛乔猛然朝他脸上抽去。 这下,杨淮终于躲开了。 “砰”门牢牢关上。 知晴皱眉,“这杨小将军怎么回事,这么厚脸皮。” 薛乔嘁然。 主仆两人收拾行李,包袱上的布结被薛乔解了又解。 知晴瞧见,“小姐,你是担心门口那人?” 她一定会替小姐赶走的。 摇摇头,薛乔低了声音,“临行前,我要与裴泽说一声。” 知晴下意识反应,“小姐,要不你留封书信?” 瞬间垂眸,薛乔否认道:“不必了。” 不一会,知晴偷偷开了一道缝,瞧不见任何人,“小姐,杨淮走了。” 薛乔颔首,出门时,她瞧见阿紫趴在斜对面门缝上,走上前,拍拍她肩膀,阿紫吓得一愣。 “你在干嘛?” “嘘” 阿紫拉着薛乔走远,“我在听秘事呢。” “秘事?”薛乔诧异。 阿紫点头,“我刚准备出门,瞧见那个杨淮进了我三叔的屋子,原本只是路过,我却听到不得了的。” 说完,她继续开口,“那个杨淮特意送信回京,问了杨老夫人有关苦行僧的事。” “怎么讲?” “杨老夫人承认,杨老侯爷对那两人私用酷刑有点过分,但两人已经死了。” “就这些?”薛乔觉得这太简单了。 阿紫摇头,“当然没有,杨老夫人说那那两名僧侣曾言他们善于祈福,愿为杨氏祈福,杨氏确实心动,但次日,两人就莫名死在牢中,杨老侯爷心虚,找人随意埋了人。” 说到这,阿紫语气迟疑,“只是三叔问埋骨之地时,杨淮不知道。” 薛乔不自然闪了眸子,她心中有了一个猜测,难道是同那些剥皮女子埋在一处? 阿紫见薛乔离去,跟上前,“薛乔,你,你怎么不好奇?” 薛乔淡淡开口,“我是好奇的。” “那你这反应?”阿紫不相信,“你怎么忍得住的。” 刚刚,她趴在门缝听的,只可惜后面就是一些看病话术,她也恰好被薛乔拍了背。 “好奇也只是好奇,它没有正事来的要紧。” 薛乔要去见裴泽。 “正事?”阿紫纳闷,“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听到这,薛乔停下,“阿紫,我要回京了。” 阿紫愣在原地,神色几分不乐意,“这么突然?” 薛乔浅笑,“放心,待我了解京中事,我会去蛮族的。” 说完,她取下了腰间的玉佩,“我将它抵在你那。” 阿紫连忙抵回去,“不要,这是你的定情信物,我可不能收。” 直白得让薛乔干咳两声。 阿紫随后开口,眼眸尽是促狭,“你那灵蛇还没好透,若是阿婆看,它定然痊愈。” 薛乔摇摇头,“也好。” 别了阿紫,她踌躇敲响门。 裴泽开门,得知薛乔即将回京,眸光黯然,藏住不舍,“明日何时离开齐州,我送你。” 薛乔望向他,“好,巳时客栈出发,裴泽,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裴泽重重点头。 几千里外的险山处, 山贼窝,几人叫嚣大喊,“二哥,你回来了!” 来者刘存点头,下一秒目露凶光,“明日辰时,我们偷袭骑兵营!” 山贼立马亢奋,叫声如鼓鸣。 次日,裴泽仔细扶薛乔进了马车,小亚自个上车。 薛乔刚坐入马车,尚未坐稳,外面传来重物倒地声。 掀开车帘,她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骑兵摔落在地,他勉强举起手中血牌,“太子有令,裴泽率衙门众人援救骑兵营。” 声音微弱如烛,清风吹来,他彻底阖眼。 马车外,裴泽僵在原地,下意识看去薛乔。 马车方方正正,像是个笼子,薛乔坐在当中。 新婚之夜, “太子有令,杨淮带兵援助……” “薛乔,太子有令,我先走了。” 杨淮回京第三日, “太子有令,杨淮即刻率众……” “薛乔,时间紧急……” 薛乔葬身火海前一夜, “陛下有令,杨侯爷率兵平叛…” “薛乔,我走了……” 前世今生,何曾相似的命令,薛乔忍不住捏住手指。 光天化日下,闹街死了骑兵营的人,百姓畏惧的散开,让出一条道路。 “薛乔。” 听到裴泽的声音,薛乔抬眸看去。 裴泽一手缚紧马绳,赶忙坐上马车,“我们走。” 身下是马车摇晃的弧度,薛乔抓紧坐垫,“刚刚那人…太子派人传话?” “无事,老白先赶去骑兵营,我随后就到。” “驾”男子肆意扯动马绳,马匹快速赶路。 马车内,她内心复杂。 路途短暂,齐州墙门处,薛乔下了马车,“裴泽,我们京城见。” 裴泽颔首。 下一秒,几名黑衣人现身。 “他们会护好你的。”裴泽目光望着薛乔。 薛乔点头,只是她忍不住开口,“凡事以己为主。” 裴泽点头,视线中,马车缓缓离去,缩为黑点,消失不见。 …… 骑兵营,裴泽赶到时,太子很狼狈,他被人反手扣在地上。 轻松救下人,裴泽解开太子手腕的麻绳。 突然,后方起了冷风,裴泽半步一躲,头戴鬼面具的男子偷袭失败。 面具后,男子看到了县令等人,满意的点头,再次冲裴泽下了狠手,身后是太子,裴泽躲不开,竟被他用剑挑破了外衣。 “啪”一物掉落在地,是薛乔送给他的平安符。 看到平安符,面具男忍不住收缩瞳孔。 他想到观真的信,薛乔赠予一人平安符,他就是那人? 想到薛乔,面具下的刘存微愣,他不能恩将仇报。 嗅了鼻子,面具男抿紧唇瓣,改变最初计划,再次冲裴泽下手。 裴泽反击,面具男连连败下,后退好几步。 太子努力挺腰,试图掩饰伤口,跟上裴泽。 三人离最初的地方越来越近。 突然,一朵红云炸开。 顷刻间,骑兵营夷为平地。 裴泽猛的回头,仅差几步路,他就要被卷进火海。 太子震惊,瞪向黑衣人,“你还藏了炸药!” 裴泽面色复杂,很显然,对方改变了想法。 他与太子丧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