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官路:巅峰父子》 第1章 小城父子 江省,海市,神溪县,在横峰镇通往县城的国道上行驶着一辆奥迪a6,车窗摇下,传出一阵歌声,张浩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听着歌感受着夏季傍晚和煦的暖风。 今天周五,难得的周末不用加班,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张浩在29岁时,考上的乡镇公务员,并在33岁任职横峰镇的综治办主任,算是完成了父母最大的期望。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车载显示屏显示镇办公室的电话打来。 张浩立马找了路边上的空位停了下来,点了根烟并接通了电话。 “张浩哥,你现在到哪了?” 电话里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是党政办新考进来的小伙子小徐的声音。 “小徐啊,我刚在回城里的路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今年25号台风“晚霞”预计在我们隔壁临江市附近登陆,这次我们神溪县是直面台风,情况可能会比较严重,省市县都下达了通知,启动二级响应,沈书记让大家现在马上回来,除非必要,不然不能缺席,要安排部署抗台防台工作。” “好,那我现在马上回来。” “好的,张浩哥,那我先挂了,我还要通知其他人。” “行,你先忙。”张浩脸上显示一丝愁容,每年乡镇台风季抗台防台,都会忙的没日没夜,老百姓的人身和财产都会有影响,这次台风还是直面登陆,危害会更大,每次协调劝导民众转移都有不少阻力和压力。 调头回转,张浩拨通了父亲张安平的电话。 神溪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局长办公室。 张安平正在看县里下发的抗台防台通知,看到儿子打电话过来就知道这几天多半回不了家了。 “爸,台风来了,我这个把星期多半不回来了,你跟妈说一声。” “你小子,每次都让我传话,你自己不会跟你妈打电话吗?”张安平口气带着不满,但是脸上都是笑容。 “你又不是不知道妈的那张嘴,一听我这阵子不回去,怕又是唠叨好久,还有娶老婆的……呃,我在开车,帮我跟妈说一声,我在开车先挂了。”张安平刚想说几句,张浩秒挂电话。 张安平现在很满意儿子现在的状态,虽然32岁才到中层干部,但过个一年半载达到任职要求运作一下就能提副科,就能弥补之前几年浪费的时间,原本张浩毕业就能考上公务员的话,张安平有信心在张浩30岁前解决副科问题,现在只能晚些时候了。 不过张浩能从那个不愿意进体制,眼高手低,好高骛远,一心赚大钱的荒唐青年转变为专心事业的实干青年,张安平已经很满足了。 关于张浩的婚姻,张安平跟妻子陈秀丽算是愁白了头,操碎了心,在那个十多岁就成家的年代,他跟张浩母亲陈秀丽二十三岁结婚,二十四岁才生的张浩,加上90年代的计划生育,让张安平只有张浩这一个独苗,对张浩更是呵护有加。 在张安平看来,张浩的婚姻关系到老张家的香火延续,成了他们这个家庭最重要的大事,没有之一。 张安平是神溪县资规局局长,正科级实权领导,权力不小,有的没入常委,排名靠后的县领导都要给几分薄面。 母亲陈秀丽是国企中层科长。 父母双职工,张浩是独子,本人又是公务员,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在神溪县这样的小县城是无比受欢迎的香饽饽。 张安平无奈叹了口气,家里介绍过十多个相亲对象,奈何一个都没谈成,儿子30多岁没结婚,他做父亲的脸上也无光。 张安平思绪万千,很少抽烟的他点了根烟,操心了一会儿儿子婚姻大事,掏出手机跟陈秀丽说了张浩抗台防台不能回来的事,免不了妻子的几句唠叨,看了下时间,灭了烟往局会议室走去。 资规局是以前的国土资源局和林业局合并后的单位,台风来了,也有涉及抗台防台的工作需要,张安平也匆匆地去给所有人安排布置工作去了。 张浩父亲张安平是乡镇临时工出身,后来经过事业编制转正,然后参加中层干部公开选拔后,提拔的乡镇副科级领导,接着一步一个脚印在乡镇干到正科级乡镇党委书记,最后才进城担任的局长。 可以说,张安平大半辈子都在乡镇工作。 而身为儿子的张浩,学习能力强,在父亲张安平的影响下,是责任心很强,也有正义感的青年。从小一有空就经常被自己老爹带着到乡下玩,在边上看老爹工作的张浩,不但学会了很多体制内的知识和门道,更是学会了乡镇工作人员身上风风火火,又飙又莽的性格。 可能是从小养成的大大咧咧的习惯,张浩对人太过坦诚,一般小事不会怎么计较,导致后来大学毕业想从商不想从政的张浩几次做生意都被熟人坑了。 了解社会险恶之后性格天真莽撞的张浩也一改以前的性格,开始变得腹黑且老六,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随着张浩思想开始发生蜕变,目标也开始发生了改变。张浩开始积极看书刷题,最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上了乡镇公务员。 进入体制内的张浩,开始灵活运用从小就学到的套路和门道,做任何事都能很快上手,轻车熟路,井井有条,深得领导的欣赏。 张浩匆匆赶回横峰镇,晚上六点,横峰镇党委书记沈海和镇长杨胜就25号台风“晚霞”即将登陆海市,直击神溪县的紧急情况,传达了省市县三级下发的抗台防台工作要求做了周密部署。 张浩科室被安排协调横峰镇王山村,综治科加上张浩总共七个人,全部投入到转移村民,保障村民人身和财产安全的第一线。 第2章 祖传物件 三天后,王山村,风越来越大,风里夹杂着少量雨水,25号台风“晚霞”预计下午三点登陆,届时会有强降雨,好在王山村村民在张浩和村委会的劝说下都同意转移。 张浩让科室其他人带着最后一批村民转移到临时安置地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村民的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下午四点,台风“晚霞”正式登陆,随之而来的是八级以上的强风和大量强降水,风里夹杂着雨水打在脸上生疼。 张浩刚安置完所有村民,正打算到办公室喝口水抽根烟休息一下,科室里的一个科员吴林拿着抗台物资雨衣、手电筒和胶鞋急匆匆跑过来。 “浩哥,不好了,王山村有人跑了。” “什么情况,我们又不是警察,说清楚,什么叫有人跑了?”张浩心中咯噔一下,但是面色上还是冷静地问道。 吴林面色慌张,“王山村的孤寡老人王建军偷摸着骑着他的电动三轮车回村了,他跟村里人说有东西落在家里,必须要去拿回来。” 张浩面色一变,神色严厉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着点安置点的村民,他们有什么需要,能满足的尽量满足,千万不能让他们出去乱跑吗?!” 张浩虽然腹黑且老六,还是个活喷子,但其本人责任心和正义感还是挺强的,平时跟大家也都是笑呵呵的,可是这次事情的严重性让张浩很少见地发起了火。 “这个我们都跟他们说了,但是王建军说是去上厕所,然后趁我们没注意,偷偷溜出去的,我们也是发现他好久没回来,才从他同村人那得到的消息。” 吴林也比较委屈,毕竟这种时候还有人耍这种心思,也是他这样的年轻人平时想象不到的。 “走多久了?”张浩逐渐平复下来心情,面无表情地问道。 “半小时。” “我现在就去王山村把他找回来,你或者让科室其他人去跟沈书记和杨镇长说明情况,台风马上登陆了,最好让他们以最快速度派镇里或者县里的救援队过去。” “浩哥,还是我跟他们几个去,人是我们弄丢的,我们一定给找回来。” “行了,王山村我驻村过,我比你们熟,就这么决定了,你赶快去跟领导汇报情况,我现在就去王山村。” 说完,张浩便拿过吴林手中的抗台三件套急匆匆地往停车场跑去。 20分钟后,张浩来到王山村,王山村是他驻村过的地方,对此非常熟悉,王建军是村里的孤寡老人,当年张浩刚毕业便被张安平安排到民政局实习,所在科室刚好是社会救助科,管理全县低保户和五保户的科室。 因此,张浩对王建军这个孤寡老人有一定了解,顶着风雨,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王建军的破瓦房。 张浩一进门便看到王建军拿着个小锤子在砸一个抽屉的锁。 “王建军!”张浩一声大喊吓得王建军一个哆嗦。 王建军回头一看是张浩,着急地说道,“张科长,我有东西忘在家里了,我回来拿东西!” “王建军,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私自跑出安置点,出了事情我要担责不说,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你六七十岁人,事情的轻重缓急都拎不清了吗?!”张浩声色俱厉。 “张科长,真不是我故意闹事,但这是我祖传的东西,平时就锁抽屉里,也没多上心,钥匙也不知道丢哪了,这次到镇里才想起来,毕竟是祖传的,可不能弄坏了。”王建军也知道给张浩添了麻烦,慌忙地解释道。 “老王头,说句不好听的打击你的话,你没有传宗接代,无儿无女,你百年之后这东西传给谁?”张浩被气笑了,掏出烟点上一根,又丢给王建军一根。 “行了,我来给你砸,我一个年轻人比你一个老头有力气些。”看到王建军没事,张浩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帮王建军拿回祖传物件,等救援队来把王建军的车拖回去,这种情况,如果停在路边,等台风过去,这车多半也废了,孤寡老人生活不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随着张浩十几二十下砸下,锁被暴力砸下来,抽屉里就放着一个小盒子。 “你个老王头,还知道双重保护,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说着打开盒子,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静静躺在盒子里。 “老王啊,我对玉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这玉一看就不是啥好玉,玉里都是绵,没有一块地方种水通透的,而且这雕刻的也不是观音和弥勒佛,更像道教神仙,雕工也一般,你确定这是你祖传的?” 张浩不是吹牛,在他考上公务员的前一年,他一个人跑去云南跟朋友做了两三个月的玉石生意,虽然学了点皮毛,但最基本地分辨玉的好坏还是看得出来的,这种东西在云南瑞丽姐告口岸一两百块钱能买一打。 “张科长,我这块玉听我爷爷说传了几十代了,虽然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听我爷爷说,他爷爷在的时候这块玉就已经在我家了。” “按你的说法,这还是块古董咯。”张浩好奇的问道。 “古不古董的我也不知道,但是祖辈上传下来祖训,要我们子孙后辈保管好这块玉佩,所以我平时都锁在抽屉里,而且我爷爷说这玉贵的不是他本身,而是它的来历。” 第3章 重伤 王建军左右看了一眼只有两个人的老房子,靠近张浩轻声道,“张科长,你可别看这是块普通的玉,你是文化人,应该有听说过我们这神仙助人成仙的传说,而传说中成仙的就是我的祖上,这玉就是助我祖宗成仙的那位神仙留下来的,于是我们家就传下来了。” “哦?还有这事,没想到你老王还是神仙后代?”张浩调侃道。古时候有神仙在神溪县助人成仙的传说故事,神溪县的人基本都多多少少知道点。 张浩看着王建军小心谨慎地跟他说这个秘密,但是估计这张大嘴巴多半已经把自己的“身份”传的隔壁几个村都知道了。 “不敢当不敢当,不然我也不会着急忙慌回来拿这个啊,这玉我到城里找人鉴定过,确实不值钱,但是祖上传下来的总归要保管好。” 张浩也知道他们这些思想保守的老人的想法,也没多做计较。 “行了,现在祖传玉佩拿到了,咱们走,赶紧回安置点,让我跟领导都能安心,你这块玉先放我这,到了安置点给你,台风期间你如果再闹什么幺蛾子,我可就要跟派出所同志反映情况了。”张浩把玉佩放进雨衣左边兜里,抬起头再次警告王建军。 “放心,领导,这次回去我一定好好待着,绝不给你和政府添麻烦。” 看着王建军就差对天发誓了,张浩咧嘴一笑。 “你个老王,这会儿思想觉悟挺高啊,行了,咱们现在就走,到车上等救援队,你这房子不安全,还漏水,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过的,等台风结束了,到镇里登记一下危房名单,给你修补修补,等会你坐我的车回去,你的电动三轮等会我让救援队的同志给你拖回去。” 说着迎着快要让人站不稳的风雨就走出了破旧还有点漏水的砖房,王建军紧跟其后,出了房门准备锁门。 张浩有些无语地看着王建军锁门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想着你这房子小偷来了都要空着手回去,还锁什么门? 不过张浩也知道对于这些老人来说,锁门是习惯,而不是防盗,也就没多说什么。 就在王建军锁门的时候,他没发现到门上面面二楼破旧漏风的墙头有一块夹杂着水泥砖块的墙块在强风下吹断了最后一点连接处,摇晃了几下,最终笔直地落了下来。 “小心!” 张浩看到墙块落下,扑向王建军,整个人搂住王建军往右边扑倒。 不过人的速度怎么比得过上百斤重的物体下落的速度,张浩上半身半边身子被墙块砸倒,顿时气息一窒,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王建军看到这一幕吓坏了,一边喊着“张科长”,一边用尽全力想把压在张浩身上的墙块抬起来,等到王建军把墙块抬到一边的时候,人已经瘫坐在地上。 过了几分钟,救援队到了,看到躺在地上的张浩,马上进行了应急止血,包扎,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随即分成两队,一队把王建军送往安置点,并在途中向镇领导汇报了张浩重伤的消息,另一队第一时间把张浩送到县人民医院救治。 收到张浩因救人重伤消息的沈海和杨胜,立刻上报消息到县里,县领导立刻下达指示,要求卫生局局长调用人民医院可用的一切资源,确保救活人民英雄。 沈海跟张安平是多年的朋友,当张浩重伤的消息传到了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的张安平耳朵里,张安平脑袋像被大锤猛击了一下,头晕目眩,冷静了几分钟才缓过来。 随即马上把消息告诉了妻子陈秀丽,电话里的陈秀丽听到儿子受重伤,瞬间泣不成声,马上从家里赶往医院,张安平挂断电话跟其他副局长交接了一下工作,慌慌张张地赶向人民医院。 自规局离人民医院并不远,五分钟后,当张安平赶到医院看到半边身子血肉模糊的儿子躺在救护床被运往急救室,不禁老泪纵横。 他看向旁边人民医院的院长龚长胜,神色狰狞且癫狂,“龚院长,救救我儿子,求求你救我儿子,哪怕要我倾家荡产都没关系!” “张局长,您别急,县领导下了指示了,动用全部资源救您儿子,您先别着急,我们一定尽全力救治张浩同志!”龚长胜劝慰道。 张安平像卸了气的皮球蹲了下来,这一刻的张安平不是一局之长,没有了平时的沉稳和大气,平时挺直的腰背也弯了下来。 陈秀丽赶到医院看到蹲在墙角的张安平,夫妻二人抱头痛哭,默默祈祷儿子能脱离危险。 急救室内。 “病人背部遭到墙块掉落砸倒,大量内出血,两节脊椎骨断裂。” “肋骨断了两根,裂了一根。” “胸骨部分碎裂,左肺破裂,有三枚骨头碎片刺进肺部,有部分血液已经流进肺里,两枚碎片刺进心脏……” “这……这可怎么办,如果马上进行手术取骨头碎片,病人这种情况大概率挺不过来啊!” 主治医生额头冒汗,身为小城医院的医生,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棘手的情况,不动手术张浩必死无疑,动了手术也基本九死一生,就算勉强能救活,张浩下半身基本宣告瘫痪,下半辈子得活在床上了。 这时的张浩艰难睁开了眼睛。 第4章 重生 看到张浩醒来,主治医生看出张浩想说什么,附耳过去。张浩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说,“肾……肾上……腺素。” 主治医生听到肾上腺素之后,有点犹豫,他不是没想过这个。肾上腺素是强心针之一,作用是可以刺激心脏和血压,是抢救重伤病人的必备品之一,但是张浩的情况特殊,体内的心脏和血管已经出现破裂,贸然注射肾上腺素,医生担心等药效一过,张浩就直接没了。 包括其他类型的强心针都是刺激类的药物,但是为了维持病人清醒和心跳,他也不得不选择给张浩注射了较小剂量的肾上腺素。 几分钟后,注射了肾上腺素的张浩慢慢感觉力气回来了一点,喉咙也不像刚醒的时候想被堵着说不来话来。 “医生,麻烦……麻烦让我父母来一下。”即使注射了肾上腺素,张浩依旧很虚弱。 “这位病人,你现在需要马上手术治疗,而且你不宜多说话,我现在马上安排……” “不用了……我放弃治疗……麻烦让我父母进来。”张浩每说一句都很累。 “不行啊,县里下了死命令,我们一定要把你救活!” “我难道……连自己的人身都无法支配了吗!我说了……我……放弃治疗!”不知是身体的疼痛还是愤怒的心情,张浩神情略显狰狞。 “这,好,你别激动,我需要向领导汇报你的要求。”医生怕张浩情绪激动,加快伤势加重,只能答应张浩,急匆匆出了急救室的门。 张浩也不再激动,他在医生诊断的时候就有了意识,知道自己就算能活下来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了。 而且他自身也感觉到了自己腰部以下已经没有了知觉,虽然打了局部止痛针,但是他能感受到身体内的异样,眼泪在眼眶打转,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与其下半辈子躺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拖累父母,还不如体面地离去。 没有人不怕死,张浩也怕,但是他更怕这么痛苦地活着。 现在张浩最放不下的就是父母,他是家中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父母来说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但他真的别无选择,只能祝愿父母健康长寿。 “小浩,小浩……”张安平和陈秀丽人未到,呼声已经传到了张浩,夫妻二人脸上满是泪痕,他们已经收到了医生传达的信息,龚院长也上报了县里,县委书记蒋波涛沉默了一会儿,表示尊重张浩的选择。 张安平和陈秀丽仍然想要儿子接受治疗,不愿意放弃,即使下半辈子要瘫在床上,他们也无怨无悔。 “老张啊,说起来我最对不起的是你,刚毕业那会儿我不懂事,让你和妈操了这么久的心,也没能给你留下一儿半孙,老张家香火到我这就要断了……”张浩忍着不让眼泪流下。 张安平眼含热泪,“我跟你妈再也不给你提什么要求了,你要好好的,咱们一家都要好好的!” 陈秀丽在一边已经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好累啊……”张浩身体里的肾上腺素药效慢慢褪去,瞳孔开始涣散,张浩的意识开始模糊,30多年的记忆也开始走马观花起来。 从小到大的一幕幕仿若电影片段在眼前闪过,人生一个个片段闪过,一张张脸也在张浩眼前划过,最后是父母从年轻到衰老的脸庞,定格在病床前最后一幕。 “对不起……爸妈……”张浩嘴唇蠕动,眼睛缓缓闭上,眼中留下一行热泪。 “儿子啊……”急救室内传出张安平凄惨的喊声。 在张浩和父母最后的交谈里,没有人看到张浩从被抬上救援队的车的时候,被压的血肉模糊的手上流下血液缓缓流进口袋。 已经四分五裂的玉佩上,破碎的玉佩缓缓吸收了张浩的血液,发出淡淡的荧光,随着张浩呼吸停止,心脏停止,荧光也随即消失,玉佩也变得黯淡无光。 2002年10月12日,神溪县人民医院。 “啊……”张浩像快要溺死的人突然被救上岸,惊醒过来坐起身大口喘着气。 “我没死?”张浩疑惑地看着年轻稚嫩的双手,除了肺部有点沉闷,身上完好无损。 “死死死,死什么死,这么点大的人嘴上老是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身旁传来母亲陈秀丽不满的唠叨声,张浩转过头一看,年轻的陈秀丽正白着眼看他。 “妈……”眼泪夺眶而出,虽然上一分钟还见到,但张浩仍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陈秀丽看到儿子哭得泪流满面,以为张浩年纪小吓坏了,宽慰道,“好了,不怕了,没事的,医生说你是感冒加重得了急性肺炎才晕过去的,别怕别怕!你爸也马上来了。” 听到陈秀丽的话,张浩猛然想起自己人生中唯一一次晕倒。 那是是在小学的时候,有一阵子一直咳嗽,然后慢慢肺部发痒,张浩没当一回事,过了两三天,肺部开始发闷喘不过气,就在放学时站起身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倒在地,醒来就在医院了。 张浩怀疑自己重生了,但是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不敢相信,慌忙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结果掏了个寂寞,他忘了自己这会是没有手机的。 找了个想看下自己昏睡了多久的借口拿过陈秀丽的按键机看了下时间,屏幕上赫然显示2002年10月12日。 张浩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给陈秀丽,并询问了母亲手机时间是否准确,陈秀丽回答道,“你这孩子,我刚买一个多月的手机怎么可能不准。” 就在这时,张安平急匆匆赶到病房,这时的张安平刚提拔云水乡宣传委员两年,带着乡镇彪悍作风的气质风风火火地大步进了病房。 第5章 决定 “怎么样了,没事,我听你电话说小浩晕倒就赶来了。”张安平看见儿子怔怔地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就问起了妻子。 陈秀丽唠叨劲上来,“你儿子这个年纪能有什么事,医生说就是感冒引起的肺炎,吊几天瓶就没事了,你们父子俩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平时不注意保暖就算了,连自己身体不舒服都不知道了?……” 张安平,“……,行了,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先把小浩的病看好。” 张安平看着儿子还在愣愣地看自己,轻声问道,“小浩,是不是还不舒服?你等会儿,我去找医生。” “爸,我没事,就是想你了。”张浩忍不住哽咽道。 “你这孩子,我前天刚回乡里,你平时不是巴不得我回乡里,好没人管你么?”张安平打趣道。 “好了,你好好养病,没事就好,我就先回乡里了,晚上还要开班子会议。”张安平看到儿子没事,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又想着工作去了。 三天后,张浩好的七七八八了,办理了出院,坐上老妈的电动车回到了记忆中的小套间。 张浩家是2008年从城东搬到了城西,房子也从小套房换成排屋。直到张浩出事时住的也还是那两间排屋。 回到多年前的房子居住,张浩感慨万千,当初买这七十多平的小套间花了五万多块钱,那是父母攒了好几年才买下来的。 想到这里,张浩的心脏开始嘣嘣跳,心情瞬间激动起来,握了握年轻有力的双手,感受年轻时身体里的活力,跟33岁那年的身体完全不一样,精力充沛,仿佛有用不完的劲。 虽然他这时才12岁,但他是从33岁回来的灵魂,20年的超前记忆,只要不发生大的蝴蝶效应,他们家将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张浩不可能记得这20多年的所有事,但是一些重大的事件还是有些印象的,只要自己好好谋划,不管家里的财富,亦或是父亲的地位都会如火箭般上升。 接下来的两天,张浩一直在思索如何布局,首先要解决的是家里的经济情况,虽然父母现在是双职工,父亲张安平也通过公开选拔提拔了副科,家里条件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好。 但是张浩知道后世的待遇涨了几十一百倍,但是消费却涨了几百上千倍,不管是跟领导打关系还是平时的社会关系维系,经济问题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张浩深知自己祖上是农民出身,没什么背景,老爹张安平思想也比较保守,他很珍惜自己的仕途,因此多年来也洁身自好,比较廉洁守纪,除了正常的人情往来,一般不收任何人的礼。 因此张浩需要想一个正经的法子赚钱,还要帮助自己老爹直上青云,但是哪个父母会听一个12岁孩子的话呢?! 张浩顿时感觉一阵头大,自己还是未成年,所有想做的事情都没办法一个人完成,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当张浩的想法疯狂在脑子里考虑的时候,耳朵好像传来两个声音。 “不行不行,要是被知道可能会被拉去切片的。” “你连自己爹妈都信不过,还希望他们相信你?” “不是信不过,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难道重生一次还是要按以前的轨迹再来一次?只要你从政,即使这次没为救人而死,你这辈子能到正科就谢天谢地咯。” “还是你想当个安安稳稳的小富豪?”张浩不知道如何抉择,竟然还尝试起了上辈子看的小说情节,“系统?面板?” 好,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能重生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还眼巴巴着想要系统这种痴人说梦的事。 “妈的,干了,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张浩独自一人在家里思考了好久,最终做了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傍晚六点,张安平和陈秀丽一前一后回了家。 陈秀丽回家第一时间开始烧菜做饭,张安平打开电视看起了体育新闻,2002年的电视频道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张安平平时最喜欢的就是看体育比赛。 张浩走到有些狭小的客厅坐了下来,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张安平发现了儿子的表情似要说什么,就问道,“有什么不舒服吗?还是没钱了?20够不够?” 在一份一荤两素的快餐只要6块钱的年代,20块钱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都能潇潇洒洒过好几天了,平时张安平也不会乱给张浩钱花,只是张浩大病初愈,就顺着点儿子。 张浩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地说道,“爸,吃完饭我有话跟你和妈说!” 张安平看着儿子不对劲的表情,神情也开始郑重起来,“是不是做错事了,跟人打架了?还是违反校纪校规了?你可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看着老爹越说越离谱,张浩哭笑不得,“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差吗?都说到哪去了,吃完饭我会跟你们说的,就怕你们接受不了!” 张安平看着儿子的表情,若有所思,“你不会找女朋友了?!你还小,谈恋爱太早了。”张安平虽然用着教训的口气,但是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出卖了他。 张浩无语,知道老爹的老毛病又犯了,从小老爹严厉地告诫他不允许抽烟喝酒,打架上网,唯独对谈恋爱的时候举双手赞同,老一辈十多岁就结婚的保守思想又占据了思想高峰。张浩不做解释,笑了笑道,“不是谈恋爱,吃了饭跟你们说,是好事!” 听到是好事,张安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坏事,其他什么事他都接受得了。 第6章 坦白 吃完晚饭,张安平不让妻子收拾,便急匆匆地拉着她到客厅,张浩已经在客厅等他们了。 “行了,吃完饭了,发生了什么事,说。”张安平有点急不可耐,陈秀丽则是一脸懵,看着儿子等待下文。 张浩起身把阳台门和窗户关上,拉上窗帘,把整个房间关得严严实实,还试探地问道,“爸妈,家里没窃听器和监控之类的东西?” 张浩不是无的放矢,之前有一天晚上,张浩家的防盗门忘记锁,有小偷撬门进来盗走了两千多块钱,连张浩放在客厅储钱罐里存的两百多块钱都没放过,幸好小偷只图财,没有给他们造成人身危险,之后家里换了锁,一家人也养成了每晚睡觉都要锁房门的习惯。 “没有,本来想装来着,后来没有第一时间去弄,之后就忘了。”张安平回答道。 张浩呼了一口气,“那就好,那爸妈,我就说我的事了,你们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去,这关系到我们一家的前途和人身安全,我也是这几天反复考虑才打算跟你们说的,千万不能说让第四个人知道!”张浩神情无比严肃。 看着儿子的神情,张安平和陈秀丽感觉眼前的儿子有些陌生,有一种坐在他面前的根本不像一个13岁的孩子,反而像一个阅历丰富的成年人的错觉。 张浩神色复杂,缓缓开口,“其实我不是你们现在的儿子。” 张安平,“???……” 陈秀丽,“???……” 张安平跟陈秀丽刚要发火暴走,随着张浩下一句话说出口变得目瞪口呆。 “严格意义来说我是你们20多年后的儿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嘴上这么说,语气有点颤抖,但是张安平其实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信了几分。 因为平时跳脱的张浩突然变得沉稳,每天喜欢坐在单人沙发翘着脚跟他抢电视的张浩自从出院后就喜欢在阳台坐着,也不爱出去玩了,跟邻居哥哥姐姐说话也不像一个13岁孩子的语气,虽然有点刻意装作小孩子说话,但毕竟是自己孩子,有点什么异常一下就能发现。 陈秀丽已经说不出话了,看着自己丈夫,等待他和儿子的问答。 “我是张浩,也确实是你们的儿子,但是我现在是33岁时候的……我不知道说是记忆还是灵魂,不过我确定我是从33岁回来的,也就是说,我是重生者。”张浩语气低沉地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张安平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解释了。 “爸,你公开选拔时本来是没有资格进面试的,因为你当时的任职时间还差两个星期,是我们家远房亲戚的县常务副县长,他是遴选小组组长,那会儿加上你,有三个人任职时间就差一到两个星期,最后多亏了他帮你们三个拖了两个星期,才刚好够资格进入面试的,这件事你基本没对人说过,我也是在大学毕业之后才知道的。”张浩面色平静地回道。 张安平面色从惊诧到不敢置信,这件事他也就大致地跟陈秀丽说过,但没有细说过,跟其他人没有提过此事,能这么详细地从张浩嘴里说出来,张安平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 张浩没有理会父亲那不敢相信的神情,转头对着陈秀丽,道,“外婆不是神溪县本地人,她是杭市临县人,她还有两个姐妹,两个兄弟,对不对?” 陈秀丽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张浩,她确信没有跟张浩说过这件事,家里小辈基本都不知道这件事,成年了的大人也大都不知道。 张浩外婆自从不到二十岁的时候跟了张浩外公,已经很多年没有跟老家人往来了,也就是这两年开始慢慢联系。 陈秀丽是家里小女儿,出生的时候已经在神溪县,知道自己母亲是杭市人也是成年后才知道,包括联系杭市亲戚也是最近一阵子才从母亲口中得知。 夫妻二人被震惊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我现在只有12岁,任何事情我都做不了,如果做出有违一个孩子的行为,被别人发现异常,我们全家都会有危险,但是我这20多年的记忆,代表着什么,你们应该能清楚。” 张安平和陈秀丽大脑还处于宕机中,张安平先一步反应过来,随即口气颤抖地激动道,“经济发展趋势和社会发展走向?!” 张浩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秀丽还是有点理不清思绪,问道,“你们父子俩在说什么啊,我听不太懂。” 张浩咧嘴一笑,“妈,用通俗点的话来说,这代表我知道未来20多年很多事情,只要小心运作,我们家将富贵一生,还有爸和我的政治道路,都将前途无量。” 陈秀丽虽然在国企上班,但是对于政治敏感度几乎为零,但她听懂了张浩20多年的超前记忆的重要性,不管是投资还是创业,都能够循着正确的道路和政策走,那财富离他们还远吗? 想到这里,陈秀丽也想起了夫妻二人这十多年来的蹉跎,张安平一路从临时工转正,一步步到现在的副科级领导岗位,比起那些有背景的人差了实在太多,就算他们心存感激的那个远亲的常务副县长,但毕竟不是直系和近亲,小忙能帮,大忙就不好麻烦人家了。 第7章 规划 对于无比重视政治前途的张安平,在和妻子冷静下来之后,满眼亮光,搓搓手问道,“小浩,你既然是二十多年后回来的,那那会儿我跟你妈应该五十多了,中间我就不问了,我能问下我跟你妈后来到什么职位了吗?” 张浩就知道自己老爹这性格,几十年都没变过,也没有藏着掖着,说道,“从我回来那会儿,你是我们县资规局局长,妈还是在国企,不过是中层的科长了。” 张安平想了一会儿,问道,“资规局是什么局,没听说过啊?” 张浩一拍脑袋,解释道,“我忘了说了,资规局是以后国土局和林业局合并而成,组建的新单位,全称叫自然资源和规划局。” 乡镇规划员出身的张安平听到张浩的解释,顿时喜笑颜开,“没想到我张安平以后还能当上正科级的实职局长。” 看着这会儿开心的表情,想起来老爹现在的目标是进了班子就很满足了,但是没过几年就想正科了,后世老爹上了正科又想上副处了,最后无望副处的失望表情,人在体制内,没有人不想往上走,张浩不由得一笑。 张安平高兴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你呢,你那会30多了,在干什么工作,我儿媳妇叫什么,生的儿子还是女儿?!” 听到这个,陈秀丽也来了兴致,跟张安平满脸期待地看着张浩。 张浩无语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但是也得硬着头皮回答,“我那会儿,还没结婚。” “什么?你那会30多岁没结婚?你是要气死我跟你妈吗?你是要我断老张家香火吗?”此刻的张安平也不管眼前的儿子是不是重生的,也不管多少岁的灵魂,怒火丛生地呵斥起了张浩。 张安平是个保守思想,年轻时二十四五跟陈秀丽结婚,村里都有人嘲笑他结婚晚,这在张安平心里一直是根刺,听到儿子30多没结婚,顿时火冒三丈。 “爸,你别急啊,我们那会儿那个年纪没结婚很普遍的,我不是个例。”张浩知道老爹现在看自己很不爽,马上来了句,“我不是没人要,我是没遇上喜欢的,你们儿子我在神县还是挺吃香的。” 张安平听到这么说,面色稍微好点,但还是阴着脸问道,“你说说你自身什么工作,还轮到你挑别人。” “我那会儿已经考进了公务员行列,任横峰镇综治办主任,马上就要提副科了,你说我这样的条件是娶不到媳妇的人吗?”张浩略微显摆地说道,虽然中层和副科提拔都靠到老爹,但张浩最骄傲的是自己考上的公务员。 “真的?没骗我?”张安平的脸色马上开始多云转晴。 “我骗你干嘛,说了我可是很吃香的。”张浩一脸骄傲表情。 “那我们老张家那会儿在神溪县也算小有名气了,父子双科级干部,你以后指不定能上副处,哈哈哈……”张安平激动地站起身在小客厅里来回踱步,边想边笑,全然把刚刚儿子30多没娶妻的怒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张浩无语的看着自己老爹,我都重生了,就这么点出息的想法? 于是,张浩不得不出声提示,不屑道,“爸,眼光长远一点,副处就满意了?” 张安平的思维还没有从儿子重生的事实转变过来,听到儿子的话,才反应过来,“儿子,后面二十多年的大趋势,大方向和大政策你都能记住?” “这怎么可能全部记得住,但能记住一些发生过的大小事和出台过的一些政策,包括很多领导的前途发展。” “爸,你也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无人,寸步难行。所以我要帮你寻找政治背景,我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就是你最重要的帮助,等我毕业了,你就是我的政治背景。” “不过在帮你职务晋升的同时,在我大学毕业之前,我的首要任务是先改善家里经济情况,我希望你们的思想也要发生转变。” “我知道你们小时候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勤俭节约是美德,但是我希望你们以后要改变自己的习惯,该花的放手去花,任何社会关系都是需要钱去维系,不用担心不够的问题,我来挣,但是我现在需要本金。” 张安平夫妻二人对视一笑,张安平大手一挥,“我们不怎么会赚钱,难道还不会花钱吗?现在开始家里的钱就交给你来支配,需要就跟你妈说,不够我去想办法,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也尽管说。” 张浩松了一口气,就怕父母思想不转变不舍得多年的存款。 接着张浩收起了笑眯眯的表情,对着张安平道:“爸,你知道你的职务上升代表着什么吗?” 张安平一脸云里雾里,不太懂张浩的意思。 “代表着无数的诱惑和腐蚀,我刚出社会那会儿我记得你跟我说,当官大小,都要慎用手里的权力,我们家是农民出身,是老百姓出身,那我们当官就要对得起老百姓,我希望你每到一个新岗位都能对得起这个岗位的职责。”张浩一脸认真地看着张安平。 后世的张浩深知贪污腐败是国家严厉打击的对象,国家对于腐败官员的处理都是从严从重,虽然后世张安平一直兢兢业业,奉公守法,但张浩仍然担心自家以后老爹经不起科级以上职务所遭遇的诱惑,于是先给张安平打个预防针,提前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张安平沉默了,说实话,这两年提拔了乡镇领导,张安平所遇到的各种诱惑可能比自己前十年当办事员遇到的还多,如果以后到了更高的职务,这个时期的张安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自律性。 陈秀丽看着丈夫皱眉思考的神情,缓和起了气氛,“你爸什么人不知道吗?他把自己的前途和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再说你也说了我们以后会非常有钱,还怕你爸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第8章 猜测 “小浩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老张家是农民出身,没有进过科级以上的圈子,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诱惑和考验。” “小浩,旁观者清,接下来你和你妈要监督我,我们家世世代代农民出身,就算进了体制,也不能忘本,当了干部,要做实事,百姓对我们竖大拇指才是光宗耀祖,而不是戳着我们的脊梁骨骂,遗臭万年!”张安平郑重道。 “你不说我也会监督你的,家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你不能做到不忘初衷,坚守本心,那我也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和建议,真到那时候,你就辞职回家安稳当个富家翁。” “合着当有钱人还是个垫底的选项了。”张安平看着张浩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当然,对于我来说,只要不发生蝴蝶效应,让某些事件或者事物的发生和出现偏离原有的运行轨迹。只要时间一到,我能做到分分钟暴富。”张浩露出一副运筹帷幄的神态。 “那么我想问最后两个问题。” “你为什么是从30多岁回来的?而你是怎么回来的?” 张浩沉默了,想到父母后世在手术台前痛苦绝望的样子,他有想过编个善意的谎言骗过父母,但是又怕自己的谎言被看穿,撒一个谎需要后面无数个谎去圆。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思索再三,张浩决定实话实说,反正这件事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也希望自己的经历能坚定父亲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的本心。 张浩抬起头,看着父母,神色复杂地说道,“我33岁那年,抗台防台的时候,墙体倒塌,我为了救一个老人,被墙块砸到半个身子,即使送到医院救治回来下半辈子也是个废人了,于是我放弃了治疗。” 张浩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就是说我33岁那年,死了,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其实就是几天前的事。” 张浩的话对于张安平和陈秀丽夫妇无异于晴天霹雳,陈秀丽眼泪瞬间夺眶而下,忍不住一把抱住儿子痛哭流涕,张安平愣愣地看着张浩,随后掩面而泣。 张浩也红了眼眶,还是安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天注定我命不该绝,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这是好事啊,你们应该开心才对,这是老天对我的奖赏,而且这事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 陈秀丽抹了一把眼泪,连忙道,“对对对,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一向抵制封建迷信的张安平也说抽空要去祖先墓前和以前拜过的所有寺庙还愿,感谢祖宗和各路神仙的保佑。 等父母心情平复下来了,问起了张浩如何碰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张浩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自己的重生,唯一可能就是跟王建军的那块玉有关,听得张安平夫妻二人直呼神奇。 “既然那块玉这么灵异,那我们要尽早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对。我们可以出一个王建军无法拒绝的价格买下来,钱不够我就去贷款。”张安平理清思绪,说着自己的想法。 而张浩有自己的打算,“这件事不着急,20多年后那块玉还在王建军手里,说明那块玉到那时都没人看出来它的神奇之处,如果我们现在贸然花大价钱买下,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等过几年再想想办法,那块玉在王建军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张安平有些欣慰地看着儿子,20多年后的儿子思考地比自己要周全到位,说明那时的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思想缜密,行事沉稳,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最后,张浩再次告诫父母,今天的话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重申这件事透露出去的严重后果,并且希望父母也不要再习惯性地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 不过接下来就让张浩苦恼的事情来了,他还是个四年级的小学生,他还要继续完成学业。 “爸,妈,打个商量,我能不能……” “不能,学还是要上的。”张安平打断了张浩请长假的想法,终于在这小子面前找回了当爹的威严。 张浩无奈,不过他也清楚,这是必须要经历的,就当体验一下学习时光。 随着隔天病假结束,张浩也让父母给买了辆自行车,不再接送,陈秀丽也乐得清闲,孩子都30多岁了,可不怕弄丢了。 在学校边停好车的张浩,看着有些老旧的小学大门,有些感慨,没想到我张浩还有重新读小学的时候,说着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去。 进了校门的张浩突然站住,在风中凌乱,他记不得自己是几班的了。 突然一只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站着干嘛,要迟到了。” 张浩回头一看,哟,刚到学校就碰到熟人了,郭风,后世神县三街道之一,西山街道书记的侄子,后世的郭风也进了体制,在人社局工作,张浩跟郭风是小学同学,后来工作上也有几次往来,所以张浩一眼就认出了小时候的郭风。 “哦哦,好。”正好出现了个带路的,张浩正好跟着郭风到了教室。 到了教室的张浩又犯难了,小学时候的同学和老师里,除了几个以后也在体制内的和以后初中和高中同学过的,其他都不记得名字了,老师里更惨,除了趋炎附势,说话尖酸刻薄的语文班主任赵美玲让他印象深刻,其他老师全忘了叫什么。 张浩心中决定当个透明人重新熟悉下环境,而且他也没兴趣跟一群小屁孩打交道。 第9章 喊家长 “叮铃铃……”随着上课铃响,张浩脑中印象深刻的语文老师赵美玲走进了教室。 极不适应地跟着同学站起身来,齐声道,“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赵美玲一副为人师表的和蔼模样。 张浩心中嗤之以鼻,要不是知道眼前的班主任是什么德性,加上后世因威胁学生,向学生家里索要好处被举报,开除了公职,别人都会被其和善可亲的外表迷惑。 随着半节课过去,张浩压根没心思听课,这种小学知识,最简单的阅读理解在刷了几年行测题的张浩眼中完全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于是张浩就低头发起了呆,脑中开始思索起如何赚取第一桶金的方法。 在神溪县这个小县城,不,应该说在全国,这个时代赚钱最稳,回报也高的方法就是买房,张浩家的小套间在2000年时买来5万,2008年为了买排屋卖了29万多,8年翻了将近6倍。 但是按父母一个月加起来四千左右的工资,和现在卡里5万多的存款,掏空存款买一套大点的房子都够呛,除非贷款买房,但张浩感觉完全没有必要,5万块钱启动资金足够了,买不了房可以从小生意做起。 而张安平所在的云水乡也即将发生一件大事。 到时整个云水乡政府将进行人事大调整。 张安平提拔副科刚好超过了两年,达到上正科的任职条件,但是按背景,想上正科明显无望,但副职上再进一步却不是不可能。 领导要用你一百个理由,领导不用你有一千个借口,没有后台和靠山在体制内单打独斗,中立者很难得到重用。 张安平现在烙印着常务副县长谢远昌的标志,但是谢远昌将在两个多月后调任海市市府三区之一青石区任区长。 虽然高升了,但是鞭长莫及,谢远昌不可能把手伸到别人的辖区,于是张安平便成了孤家寡人,只能一个人单打独斗。 张浩希望谢远昌在调任之际,帮助张安平上到常务副乡长或者副书记的位置,为接下来上正科做准备。 但是由于张安平级别太低,对谢远昌实在没什么帮助。 即使张安平的公开选拔也是因为沾点亲带点故,加上另外两人也找了关系才顺手帮忙解决的。 想让其帮忙出力总要体现张安平自身的价值才行。 但让张安平贸然找上门求提拔,总归给人太过于冒失的感觉,即便能提供给谢远昌有用的消息,也显得这像一场交易,而不是增进感情,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上门才行。 思索期间,张浩没注意讲台上的赵美玲看到他一直低头,想到的不是这个请了病假的学生是不是身体有恙,而是想到了自己“通情达理”地给请那么久的病假,他家里到现在还没有表示感谢,心里已经如何索要好处的办法。 “张浩。”赵美玲一声呵斥。 被喊的张浩抬起头看向赵美玲,以为是要他回答问题。 “谁允许你上课睡觉了?”赵美玲给张浩冠上一个上课睡觉的名头。 “赵老师,我……”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赵美玲不由分说地打断张浩。 看着旁边几个幸灾乐祸的同学,张浩心中暗骂一句“小屁孩”,想到赵美玲说的话,大致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下课后,张浩悠哉悠哉地到了赵美玲办公室,赵美玲瞥了一眼张浩,义正言辞地教育了几句张浩,并声明张浩学习积极性已经出现了大问题,要求张浩请家长来学校面谈。 张浩面无表情,心里冷笑,这老货什么意思他心知肚明,也不做哀求和解释,伸出手向赵美玲借了手机,说要出去给父母打电话。 赵美玲看到张浩如此识相,也不怕张浩背后跟父母说什么,毕竟一般父母都是信老师而不信孩子。 张浩拨通张安平的电话,说了一下来学校的事。 体制内待了这么多年的张安平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答应了下午从乡里赶回来去学校,张浩还嘱咐老爹来的时候带支录音笔过来。 他赵美玲敢做初一,我张浩就敢做十五。 谁知这录音笔属实给张安平一顿好找,2002年录音笔刚进入中国市场,神溪县这样的小县城基本没有这种高级玩意,还是张安平托了好几个朋友,才从一个朋友的亲戚那托关系以开会记录为由借用了几天时间。 下午三点,张安平出现在赵美玲办公室。 听到张安平的自我介绍是乡镇领导赵美玲的内心不惊反喜,来了条大鱼啊,于是义正言辞地说起了张浩学习不行,纪律不行等种种缺点,最后来了句“孩子再这样下去的话,人生就要毁了。” 张安平表情阴沉,一言不发。 赵美玲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开始了她的“循循善诱”:“我的建议是你们家长今天晚上有空的话,可以带上张浩来我家,我给他做一下思想工作,但是我比较建议他平时来我家补课,他的基础确实不太好。” “那赵老师,你看平时补课的安排是什么样的呢?”张安平开始套起了话。 “我一般都是教自己的学生,别的班我也不教,毕竟自己学生有感情,我收费也比别的老师便宜得多。”赵美玲开始了自己的业务介绍。 “如果是周一到周五晚上补课,一个学期4800,双休日补课的话一个学期6800,如果孩子爱学,可以平时晚上和周末一起,只要8800。” 张安平心想,好家伙,开口最便宜的也要自己两个多月的工资了。 张安平不动声色地道,“赵老师,真给你添麻烦了,晚上先算了,这事我得回去跟孩子他妈商量一下,等我们商量好了,过两天再来打扰你。” 第10章 小生意 赵美玲听到张安平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去她家送礼,心里暗骂张安平当领导的连这话都听不懂,这么不会来事,于是打算再添一把火,“我这边补课的话会有一些平时我自己闲余时间总结学习技巧,张浩再不补课,语文成绩我就不敢保证了,张浩爸爸你要好好考虑一下才对。” 张安平厌恶地瞟了一眼赵美玲,不过还是客气的回道,“呵呵,赵老师,我儿子上个学期考试我看语文不错啊,感觉他应该跟得上,补课的话我们家长要接送,太麻烦了!” 原来是嫌接送麻烦,赵美玲立马说道,“这也没事,我家也可以住,班里好几个学生都住我家的,我家就在学校边上,上课也方便,平时学习也有个伴儿,加上我的辅导,他们几个语文成绩上升很快。” “那住宿的话要多少钱?” “一个学期的话,在之前的费用上加2000。” “那行,那赵老师,我回去跟孩子他妈说一下,尽量说服她同意孩子补课的事。” 赵美玲本来想张安平立刻答应下来的,但是看到张安平貌似同意了,感觉不能逼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 至于张浩的成绩?那还不是她想给几分就给几分嘛,选择题和填空题有正确答案,但作文没有啊,如果张安平这么不识趣,赵美玲有的是办法给张浩小鞋穿。 张安平出了校门直接回了家,坐等张浩回来商量解决办法。 张浩睡眼惺忪地出了校门,在另外几节课上完美回答了下午两门课老师的题目后,并以大病初愈人不舒服为由,征得老师允许,趴在桌上睡了大半个下午,放学后不是同学喊他,估计还在睡。 在经过回家路上的第一个拐角,无意间看到小时候挤满了人的油炸摊,都是学生家长带着孩子在等炸串,后世的张浩也喜欢跟朋友吃炸串,但是总觉得小学时候这个拐角的炸串是最好吃的。 张浩停好自行车,在人堆里挤了半天,点了六块钱的东西,并嘱咐老板“酱多点”,等了将近十五分钟才拿到热乎的炸串。 吃着手里热乎的炸串,看着挤成一堆等待的人群,张浩不禁感慨到生意真好。 突然张浩脑袋里灵光一闪,看了一眼拥挤的炸串摊,咧嘴一笑,迅速吃完手中的炸串,骑上车往家而去。 回到家后,想到赚钱方法的张浩心情非常不错,哼着后世的歌进了客厅,看到张安平正在等他,于是在沙发上等他。 “捡到钱了?这么开心。” “比捡到钱还开心。” “别打哑迷了,什么事情?”张安平突然来了兴趣。 “赚钱的法子有了,而且成本不高,但是需要人手。”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炸串店。” “炸串这玩意儿能挣几个钱?”张安平一脸不信。 “爸,你还真别不信,后世炸串摊和炸串店多的时候,有些生意好的摊子一年还能赚个几十万呢?” “这五毛一块的炸串有这么值钱?”张安平仍然不信。 “你信不信,我学校边上那对炸串摊夫妻俩一个月赚的比你跟妈加起来的多。”张浩一脸自信。 张安平副科领导职务一个月有两千二三的工资,比一般公务员要多几百,陈秀丽也有个一千七八,夫妻二人一个月四千左右的工资竟然比不上一个炸串摊一个月赚的多? 张安平看着儿子自信的神情,也被感染到,“好,那我们就开炸串店,你需要什么人手,要几个,我给你找,但是你的计划总要说给我听一下。” 张浩本来就打算让父母去办,他一个12岁的孩子想办也办不了。 “首先,我需要你们去我学校对面租个店面,我记得有好几个空着的,最好是正对校门,学生出来第一眼就能看见的。” “其次就是我需要一两个人帮我去我经常吃的那个炸串摊蹲点,记性和算数好点的,不用太仔细,大致记住他们一天的营收数据就行,我们给他们酬劳,大概需要一个星期。” “最后,我打算聘用他们夫妇来帮我们打工,而且我相信他们也愿意来。” “租的地方我知道,很多生意看的就是地段,但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对夫妇,并且这么肯定他们会来帮你打工?他们自己干不好吗?” 张安平年轻时候也做过一段时间小生意,他曾好几次跟张浩说过自己做生意亏本的事,后来因为写作能力不错才被聘用到老家乡政府做临时工开始的。 他的潜意识就认为老张家的人做不起生意,没有那个生意经。 这也是后世张安平反对张浩从商的原因之一。 张浩立马解释道,“我找人记他们的数据,是要计算他们平均每天的盈利情况,我好给他们开工资。” “至于我为什么要用他们,二十年后还是有好多人怀念他们的炸串,可能是因为他们的酱是秘方。” “而且马上县里会对路边摊进行整顿,会把餐饮类和其他摊位进行整合划分,划出一块区域给他们经营,而不是路边随意找个地方都能做生意时候了。” “这也算是无意中给我们清理了附近区域的竞争对手。” “可以说,到时候至少有一段时间,我们相当于垄断了二小附近的炸串生意。” 张浩很有自信,因为2000年初这个时代,大部分人还是想着上安稳班赚安稳钱,他很自信地估计至少有半年到一年不会出现竞争对手。 因为炸串店在大部分人看来属于薄利,当有人发现这样的小生意有多暴利开始争相模仿开店的时候,张浩这个老六早就提桶跑路了。 第11章 汇报 张安平听完张浩的分析,思忖片刻,觉得可行性极大,决定这几天就开始准备。 心中大致划分了几个时间步骤之后,想起手中的录音笔,掏了出来放在茶几上。 张安平讽刺道,“录音笔的内容要不要听一下,你这个班主任可真是个做生意的‘人才’。” 身为云水乡宣传委员,分管全乡的宣传、教育和旅游等职能。 张安平也算半个身子挤进教育圈的人,对于学生家长和班主任、任课老师正常的人情往来张安平能够理解。 毕竟孩子在学校,父母不放心,希望老师多照顾照顾,在这个人情事故的社会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他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公然索要好处,半威胁式要求补课情况,这让张安平心中极为愤怒。 张浩靠在沙发上,一脸嫌弃道,“内容有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我学习不行,要我们给她送礼,或者去她那交钱补课,这种事以后会更多,现在许多家长因为担心孩子成绩问题都在忍着不说,到忍不了爆出来的时候,上面会出手的,现在我们没那么大能力改变这种状况。” 张安平听完也一脸无奈,他只是个小小的乡镇干部,要求整改云水乡的学校风气还行,但是一个县的教育风气可不是他说了算的,更别说更大层次的地域了。 “你不知道我下午听到这话的时候,都差点想去跟常务汇报这事了,这些老师不好好教书育人,整天想着怎么在学生身上捞钱,完全背离了自身的工作职责。”张安平气愤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浩听到了老爹透露的消息,赶忙直起身三连问道,“爸,你说什么?为什么跟常务汇报?县里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呢?” 张安平不以为然,“原本分管科教文卫的周副县长调到隔壁县级市临江市任常务副市长了,新的副县长还没到位,科教文卫工作由我们常务副县长暂时分管。” 好啊,正好瞌睡了给来个枕头,张浩正为如何有正当理由上门找常务而苦恼,这个理由不就送上门来了。 张安平看张浩突然来了精神,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爸,这事得跟常务汇报,不,应该是举报,但我们不能公然举报,这样,首先……。” 第二天上午,张安平赶往县政府向常务副县长谢远昌汇报工作。 在跟秘书预约排队等了十分钟后,张安平进了谢远昌办公室。 “安平啊,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了,有什么事吗?”谢远昌温和地问道。 “谢常务,今天特地跟您汇报一下最近云水乡的教育工作进度,来请领导指正一下不足之处。” 于是张安平向谢远昌汇报了最近几个月云水乡的教育情况。 谢远昌听到完汇报后,指出了几点关于学生食宿和安全问题的隐患,并要求张安平及时落实和整改。 说完自己看法和要求的谢远昌看着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张安平,不禁笑道:“你个安平,我好歹也算是你老婆秀丽的远房表叔,说起来你还是我侄女婿,在我这放松点,有什么事直接说,只要不违反原则的事,能帮我都帮了。” 谢远昌知道自己在神溪县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 从到神溪县任职知道有这个选房的侄女婿。 张安平一直对自己很尊敬,逢年过节都会来拜访。 除了公开选拔副科干部那次帮了一次,之后也没有麻烦过自己帮他办任何事,从心底里谢远昌对张安平还是比较认可的,这次明显有事而来,如果能帮的话也就帮了。 “领导,我这昨天碰到一件事,我个人不确定定义为公事还是私事,想跟您预约一下,晚上去您家再谈,想请您给个意见。”人家都说你是他侄女婿了,张安平直接打蛇随杆上,从“谢县”变成了“领导”。 看着张安平面露为难的神情,谢远昌思索了一下,想到晚上也无事,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走出县政府大门的张安平呼了一口气,张安平分管云水乡的教育工作,其实赵美玲的事可以定义为公事,跟教育局反应,教育局的领导也都认识,完全可以给赵美玲一个教训,但教育局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最后一定会选择隐瞒上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毒瘤仍在。 而张浩让张安平跨过教育局直接跟分管领导汇报此事,虽然有些僭越,但是可以作为私事向领导反映,当然这只是一个为能够合理上门的理由,加上谢远昌完全有能力整顿类似赵美玲这样的不正之风,也算完成了张安平无能为力的想法。 既找到了正当理由跟谢远昌亲近的机会,还给谢远昌创造了政绩,卖了人情,又能整顿神县的不良教育风气,又顺手整治赵美玲,一箭四雕,当时想出这主意的张浩心中骄傲地给自己打了18分。 而作为幕后军师的张浩现在正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讲台上的老师像没看到张浩一样,其他同学看着张浩也一脸羡慕。 张浩自学完了小学所有课程,对老师出的题目也全做对了,给各科目老师整得都不会教了,只能对张浩的睡觉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第12章 夜谈 县政府在附近小区有一些产业,几套闲置的房子一般都是留给外地来的领导居住的。 当天晚上,张安平拎着两袋简单的补品和水果敲响了县政府给谢远昌安排的房子的房门。 原本张安平还怕东西太过于简单,张浩一脸无所谓道,“又不是真让你送礼,人家当了这么多年县领导,什么世面没见过?差你这么点东西?再说了这些就是个礼节,比起咱们接下来要送给他的才叫大礼。” 张安平听了儿子的话,觉得挺有道理,拒绝了妻子陈秀丽一起去的想法,怕谢远昌有想法,以为真来打亲情牌。 “你个安平,来就来了,还带东西来干嘛?”谢远昌看到张安平拎了东西,说了他一句。 “您是我领导,又是我长辈,用不能空手来啊,这也不是啥贵重东西,就是一些普通吃食,保证不违反原则。” “行了行了,拗不过你,进来坐。” 进了客厅,两人一坐下,谢远昌直奔主题,“好了,有什么事情说,白天看你犹犹豫豫的,碰到什么难事了?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张安平也不藏着掖着,从口袋里拿出那支录音笔,放在了谢远昌面前。 “领导,这是我昨天跟我儿子班主任对话的录音,我儿子张浩平时在班里排名都是前十,好家伙,在他班主任嘴里就变成了一个学习落后,不爱学习的差生了。” “我听完她对我儿子的评价之后就开始诱导我让我儿子去她家补课,我本想着拒绝,并且也介绍了我的工作,但最后这班主任竟然还说什么不补课的话就不确保我儿子的成绩了,这简直就是明显的威胁了,内容全在录音笔里,您可以听听,我说的保证没有一句添油加醋的话!”张安平义愤填膺地说道。 谢远昌听了张安平的话,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自己本来就是教师出身,要知道教师出身的人都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对教师这个职业的看法。 虽然全县的教育工作至之前不是自己分管,但毕竟现在是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这简直可以定义为教师私底下向政府公务人员公然索贿了。 出了这档子事,谢远昌面色阴沉,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把教育局的几个领导和二小的校领导骂一顿再全部免职处理了,他马上要调任青石区区长了,这种事情如果爆出来,将会给他这个即将离任县领导的名声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张安平看出来谢远昌现在一定很恼火,小声道,“领导,这件事由我儿子而起,本来应该是我的私事,但我也是分管云水乡教育的宣传委员,也算半个教育圈子的人,碰到这种事也算是公事,但二中也不是我的职权范围,所以我不好定性,也就没跟教育局的领导们反映,所以私下来请领导帮忙拿拿主意。” 谢远昌听到张安平的话,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缓和和亲近,没有其他人知道,那这事的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上,完全可以把这件坏事变成好事。 “安平啊,你感觉这事该怎么处理地好?” “谢县,我觉得……”张安平老毛病又犯了,一说正事,称呼也开始正式起来了。 “你这个安平,工作的时候称职务,现在是非上班时间,就我们两个,你非要我喊你侄女婿才行吗?” 张安平嘿嘿一笑,“习惯了。” “领导,问您一个事,您是不是马上要高升了?”即使身边没人,张安平还是探过头轻声问道。 “没想到你消息挺灵通啊,不过也快公布了,我也不瞒着了,我到青石区任区长。” “恭喜领导,再上一步,祝领导步步高升,直上青云。”张安平由衷恭贺道。 “哈哈哈,你这个安平啊,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滑头啊!”花花轿子人人抬,没有人不喜欢恭维,谢远昌也不例外。 “行了,安平,说说看你的想法。” 气氛都到这了,张安平也就不绕弯了,“领导,我觉得,这事儿也不一定是坏事。” “哦?你觉得这事不是坏事?”谢远昌眼中精光一闪。 “这事其他人不知道,那么主动权一定在我们手里,那领导您可以先发制人,据我所知,像赵美玲这样的教师全县不在少数,您完全可以以赵美玲为导火索,对全县全范围教育环境和教师作风问题进行治理整顿,不仅要搞,而且要声势浩大地搞,把这件事搞得全县都知道,彻底断绝神县的教育不良之风。” 张安平顿了顿,接着道,“我分析了利弊之后,总结了以下三点好处,请领导斧正。” “第一,这样不仅给您离任前树立了正面形象,避免以后这种事出现爆雷等突发情况造成的负面影响的后患。” 第二,给青石区的干部一个您对歪风邪气从严从重处理的第一印象,树立您的威严形象,为您以后顺利开展工作打下基础。” “第三,您马上就是省管干部,等这事取得成果后,一定会传到上面领导那里,大概率会给省里领导一个好印象。” 谢远昌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张安平,好像发现了一座新大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远房亲戚是个综观大局的人才,看着张安平分析得如此到位,谢远昌不由得激起了爱才之心。 本着再考验考验张安平的心思,谢远昌道,“说不得不错,确实很有可行性,但最后一点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要用大概率这个词,我为神县肃清了教师不良之风,改善了教育环境,按理说不应该值得领导认可么。” 张安平也看出了谢远昌有心考他,再次分析道,“领导,我是这么想的,一般大部分领导离任前都是追求相安无事,平稳过渡。” “您即将离任,却在离任前大刀阔斧治理教育问题,我知道能在省里任职的领导都是思想觉悟极高,考虑周全的,但难免会有人有不同思想,觉得离任前搞大动作是好大喜功,做面子工程的表现。” 第13章 父子交流 张安平能说出来的,谢远昌也自然早就想到了,他不敢赌那个大概率,有时候小概率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张安平看着谢远昌开始天人交战,知道其内心很矛盾,他也深知这是一场赌博,赢了进入省领导视野,博得好感,前途无量,输了可能就会偏离核心圈,甚至随时有可能会被坐冷板凳。 于是张安平放出了张浩给谢远昌准备最后的一颗定心丸。 “领导,我听说我一个在南省做生意的同学给我的消息,新来的安省长在南省任职的时候可是格外关注教育、环境和民生问题,既抓经济发展,又保人民生活质量,是个典型的实干型领导啊。” 半个小时后,谢远昌送张安平出了门,谢远昌坐在客厅整整思想斗争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考虑到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在离任前赌一把大的。 回家路上的张安平后知后觉,后背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小小的副科级乡镇干部给一个县的常务副县长提建议,并建议整顿教育圈。 如果出了成绩能被认可那就前途无量,张安平也就顺利搭上了谢远昌的船。 但是就怕事与愿违,谢远昌不被认可,那张安平就不是建议,而是煽风点火了,别说搭上谢远昌的船,能不被他卖了都阿弥陀佛了。 回到家的张安平急匆匆地来到张浩房间关上房门,把晚上的对话完完整整地跟张浩叙述了出来。 听完后的张浩看着一脸紧张担忧的张安平,嘿嘿直笑,最后直接捧腹大笑,父子俩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浩看到张安平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也停止了笑声,缓缓道,“上一世,你在科级徘徊了二十多年,到最后想要个副处退休都没给你,只拿了个四调待遇。” “谢远昌也原地踏步了多年,最后给了个市政协副主席草草离场。” “你们上不去是你们能力有问题吗?你是2010年才上的乡长,去的我们神溪县最穷的乡平岭乡。” “平岭乡是个真正的山区乡,要绕过三座大山才能到达,大家都在说,从县城到平岭乡的时间,几百里外的省会都到了。” “你在平岭用了两年实地考察规划,通过班子决议立项上报预算7000万开山,打通三座大山建通山隧道,平岭有自己众多种类丰富的土特产和资源,只要有便利的交通,一定会摆脱神溪县最穷乡的名头。” 张安平逐渐平复了心情,听张浩说起自己的未来,听得入了迷,“后来呢?” “县里当然把你的方案给否了,当时反馈是预算太大,财政支持不了。但事实证明你的眼光确实是超前的。” “过了三四年,因为平岭真的太偏僻,经济实在过于落后,拖了神溪县经济发展的脚步。” “于是县里请了经济学家和地质专家对平岭的经济因素和地质地貌进行评估。” “平岭有许多未开发的优质资源,只要建立便利的交通,平岭的发展将不成问题,而地质专家也确认了建通山隧道的可行性,于是县里重新启动了你的方案。” 说着张浩嗤笑了一声,“不过这次主导人不是你,变成了一位县领导,最后拿着你的方案换汤不换药地改了一下就变成县里的决策,最有趣的是建设资金是从市里申请的专项资金,压根没用到县里的财政资金。” “我记得那时的你还是挺高兴的,兴冲冲地说平岭老百姓终于能改善生活了,如果能改变平岭的贫困状况,你这个乡长与荣有焉。” “全然忘了这件事你应该拿首功,可能那时候你已经看清了现实,不太计较个人得失了。” “最后可能县里也怕寒了干部的心,把你从乡长提到了书记,但是即使没有这件事,论资排辈也轮到你当书记了。” “而过了平岭乡开通了通山隧道,发展迅速,没过几年就摆脱了贫困乡的名头,县里收到省市两级表扬,这件事成为好几个县领导提拔的重要政绩之一,但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们的功劳是从何而来。你依然是个无根浮萍。” 张安平看着愈发激动的张浩,知道儿子为以后的自己在抱不平,轻声安慰,“能为老百姓做点事,我也不吃亏,别激动,慢慢说。” 张浩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再说谢远昌,他到了青石区区长也到头了,他的老领导是市长林安年,不过市长马上退居二线了,才帮他争取了这个正处。” “谢远昌没能力吗,他在任职青石区之后,摆脱了青石区在三区年年垫底的情况,青石区经济增速也从十个县市区的中游提高到了年年名列前三。最后不也没得到重用。” “提拔了溜须拍马的,冷落了当牛做马的,整治了单枪匹马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没有伯乐,再好的千里马都只是一匹普通的马,没有后台和背景,再有能力的人也只能泯然众人。” 经过晚上加上前阵子张浩透露的只言片语,张安平大概地知道了自己原本的人生轨迹。原本对自己以后能成为资规局局长沾沾自喜的张安平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会如此坎坷。 “你一直是一个敢想敢干敢作为的人,后世的经历把你变成了一个小心谨慎,做事瞻前顾后的人,你做了许多成绩,但没有人记得你的好,因为你没有一个站在高位欣赏你的领导。” “你现在级别太低,谢远昌可以作为中间过渡的领路人,加上谢远昌上辈子对我们家有恩,他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这次事件说白了对他也是考验,他能顶住压力把这事办了,那说明他是一个有良知,有责任心的好领导,即便可能进不了安省长的法眼,只要他能坚持本心,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如果他是个畏首畏尾,不敢担当的人,那他也不值得我们过分亲近。” 张安平看着眼前行事大胆但考虑周全的儿子,不禁疑惑地问道,“你后来真的只是一个乡镇科长?” 张浩看出了张安平的疑惑,笑了笑,“很多道理都是以后的你告诉我的,只是现在你还没到那个思想高度。” 第14章 提议 几天后常委会上,谢远昌一反平时温和的常态,强硬地提出整顿神溪县全县教育环境,清扫教师不良作风的建议。 常委会上各持己见,大部分人不同意此次方案,新省长马上要下来调研了,虽然神溪县不在调研名单内,但神溪县在这时候大张旗鼓搞这么一出,消息一旦传得沸沸扬扬,很难不传到新领导耳朵里,难免会给新领导一个作秀的第一印象。 其次你谢远昌马上要调整岗位了,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个烂摊子给大家,麻烦一定少不了。 谢远昌无视一众县领导不解的目光,从兜里掏出了张安平的那支录音笔。让秘书在会议室的电脑上播放了出来。 当所有常委听完录音之后,所有人沉默了,谢远昌缓缓说道,“书记,县长,各位同志,我也是教师出身,我到现在都不敢忘以前身为教师的责任。” “这份录音是云水乡宣传委员张安平被他儿子张浩的班主任赵美玲以张浩学习成绩不好,学习态度不端正为由喊去学校的,但是张浩的成绩真的很差吗?我特地了解过,张浩成绩一直是班里前十,前阵子刚自学完五年级的课程,答对了除语文外所有科目老师出的题。” “现在这样的老师为了自身利益如此作为,很难想象这种人教出来的学生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品格?” “我还让人了解过其他学校的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触目惊心呐,平均一个班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学生在老师家补课,大部分补课学生的家长都表示是任课老师或者班主任以学生成绩落后或者无法全面照顾学生等理由为手段进行软暴力、软威胁,迫使学生家长同意参加补课。” “而补课的内容却大多是从学校拿来的往年试卷或者习题,不像很多老师说的针对性习题,老师讲解次数少之又少,很多学生因为白天上课,晚上和周末还要被强迫做习题,没有空余的休息放松时间,心理出现问题,成绩不升反降。”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如果我们不知情还情有可原,可是现在明晃晃的证据放在我们面前,我们再视若无睹,漠不关心,会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的。” “今天我的话可能有点多了,我再说最后几句,大家都有孩子?如果我们自己的孩子碰到这样的老师,我们作为家长会是什么感受?千万不要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说完谢远昌举起了手表示,“我依然坚持我刚刚会上的意见。” 县委书记崔定邦看了一圈所有人,抬手示意谢远昌放下手,说出了他的看法,“同志们,谢常务的话令人振聋发聩。周总理说过,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我们对这种趴在学生身上吸血的教师行列的败类如果无动于衷,那就是枉为人父,更枉为神溪县父母官,真是不是自己孩子不心疼?我个人支持谢常务的建议,至于市领导那我去汇报,出了事情我担主责。” “我附议。”县长何至坚第一个举手支持。 “我附议。” “附议。” …… 最后常委会全票通过对全县教育环境和教师作风整顿治理的建议,形成文件上报市委、市政府和市教委。 会议的最后,谢远昌向县委书记崔定邦立下军令状,会以快刀斩乱麻的速度彻底整顿整改神溪县教育界不良风气,保证在离任前完成此项任务,绝对不给县委县政府留下烂摊子和隐患。 神溪县领导班子都惊讶地看着谢远昌,难得看见温和谦逊的谢远昌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一些本不在意的县领导一时间对县里的教育问题多了一些重视。 文件当天加急拟订,隔天崔定邦亲自带着文件和录音笔来到了市委书记李建海的办公室,向市委书记简单阐述了事件前后,随后李建海邀请了市长,也就是谢远昌的老领导林安年一起听录音笔的内容。 听完内容后,李建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身,“胆大妄为,胆大妄为啊,诬蔑学生,公然进行软威胁向学生家长索贿,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啊?!” 林安年也听出了其中的一些隐藏信息,问道,“听这人字里行间的意思这么干的还不少?这种事还已经形成了一个‘市场’了?” 崔定邦点了点头,“根据我们县常务副县长谢远昌调查,涉及教师人数确实不在少数,而且大部分都不是自愿参加的所谓补课。” 李建海阴沉着脸,“之前有听说现在补课风气盛行,原本以为是家长重视教育,没想到竟是成了不良教师的敛财手段,真的是胆大包天。” 两位市级一二把手思忖了片刻,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神溪县的专项治理方案。 在批示文件签下后,崔定邦马不停蹄地赶到教委,教委领导看到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同意了,直接签下了同意意见。 不得不说厅级干部站得更高,眼光看得也更远。 与其等这种事以后发酵形成社会矛盾被爆出来传到上面领导那里挨批和处分,还不如先发制人,趁还有时间,把神溪县作为一个试点,化被动为主动。加上此次事件实在过于恶劣,必须尽快解决和处理。 崔定邦回到神溪县马上召开会议,会议成立了神溪县教育问题和教师风气整顿整改专项小组。 针对全县范围内所有的小学、初高中校领导和教师的违规违纪违法行为,进行调查取证和从严处理。 谢远昌任组长,宣传部长和组织部长任副组长,安排抽调各机关单位,乡镇街道的工作人员对全县范围的学校进行摸底排查,搜集不良教师违规违法证据,为期暂定两个月。 第15章 准备动手,准备动手 会议开完第二天上午,一份《关于神溪县教育问题和教师作风整顿整改的专项治理》出现在教育局领导、人事局领导和被抽调借用相关人员单位领导的办公桌上。 各单位领导看到成立了专项工作小组,就猜到这次不像往常,大概要动真格的了,一时间神溪县教育圈子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一些领导纷纷开始打电话联系家里在学校工作的亲朋好友最近要低调,不要肆意妄为。 而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张浩正喝着学校门口用奶茶粉冲泡的两块钱的奶茶,看着老妈跟店面主人砍价。 按理说学校门口的店面很吃香,不应该租不出去,但在神溪县这个小县城,普通店面一年也就一万多租金的年代,即使县人流量最多的车站,一年也就不到三万,而这店面主人却是狮子大开口开出了三万六的高价,让很多想盘下来开店的人没敢砍价就望而却步。 而张浩看着老妈愣是从一年三万六砍到两万八的店面,前世不是没见过老妈砍价,但一般都是几十几百顶多就是上千的东西,看着直接砍下八千块钱,张浩看的目瞪口呆。 签完一年合同后张浩边走边跟老妈说起如何跟炸串摊夫妻谈招聘问题。 此时正是放学时间,炸串摊子周围围满了人,陈秀丽和张浩只能等人散了再去商谈。张浩百无聊赖,也好奇地问起了老妈怎么砍下的八千块租金。张浩记得张安平第一次来询价的时候,磨了半天店面主人最多给了三千块的降价。 听张浩问到了自己的强项,陈秀丽便给张浩讲起了缘由,原来经过多方打听,因为租金过高,店面快有半年没租出去了,店面主人最近着急用钱,陈秀丽以租金不月付,可以全款支付为条件,硬生生地压下来八千块钱租金,听完后张浩给自己老妈竖了一个大拇指,陈秀丽骄傲一笑。 整整等了四十分钟,炸串摊最后一个学生顾客骑车离开之后,陈秀丽跟张浩才走上前站到摊位面前。 张浩看着炸串摊,顺手拿了几串递过去,看了一眼陈秀丽,示意陈秀丽开口。 陈秀丽也不绕弯,上前跟炸串摊夫妇攀谈了起来。 商谈过程中,陈秀丽也不隐瞒,告诉他们自己观察了他们的生意,除去周末学校放假,不知道他们是否出摊还是去了别的地方摆摊,他们只在下午放学的时候摆摊。算下来他们每天的营收大概在500左右,刨去成本,满打满算平均每天300的纯利。一个月22天,利润就在6600左右。 炸串摊夫妇很惊讶,这数据很准确,他们夫妇有算过,每天的利润大概在280到300左右。 当陈秀丽给他们每人开出每个月4000的工资的时候,他们也确实心动了,他们靠摆摊炸串赚钱,平时白天待在家里,不是没想过中午也去摆摊,但是学校门口不给摆摊,平时摆摊的地方也只有下午才有生意,中午没几个人吃炸串,压根赚不了几块钱。 如果接受陈秀丽的招聘,每个月就可以多赚1400块钱,而且是店面,不用风吹雨淋,尤其每次夏天暴雨和冬天低温的时候,属实不好受。 陈秀丽看出他们有些心动但还在犹豫,就把营业时间和其他待遇告诉了他们。 每天九点开门,期间穿各种串的食材需要他们动手,期间会招一个人负责购买食材,收账和打扫卫生,每天晚上学校放学后一个小时就关门,每天补助两餐,每人每餐6元,周末双休,学校不上课他们就不开门。 听着包吃,晚上和周末还有自由时间可以去摆摊额外赚钱,炸串摊夫妇对视了一眼,商量了片刻就答应了。 2000年初的人们也比较实在,不会像以后一个个人精一样,坐地起价,不过也因为陈秀丽给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他们夫妇也很愉快地同意给陈秀丽打工了。 陈秀丽有备而来,看到他们同意自己的招聘,立即从包里拿出事先找律师拟好的合同,笔和印泥。炸串摊夫妇文化不高,但合同还是看得懂的,看到内容没什么大问题,跟陈秀丽口述的一样,也很爽快地签了合同,摁了手印。 签完合同,张浩也知道了他们夫妇的名字,男的叫王龙,女的叫杨莲。 王龙看到陈秀丽给他们如此丰厚的待遇,也不藏私,把各种炸串的进货渠道都详细地告诉了陈秀丽。 不过炸串刷的酱他们没有说,大部分炸串好吃的原因就来自这个酱,这是人家秘制的酱料,生意全靠这口酱,不说也正常,陈秀丽跟张浩都能理解,但要求酱必须跟他们摊位用的是一样的,王龙拍着胸脯保证酱的口味。 接下来两天就是买设备、桌椅和食材,加上房租总共花了三万八。 一家人商量了决定下周一开始营业。而张浩在王龙夫妇原本的定价上,每串加了五毛,张安平和陈秀丽原本不同意加价,但张浩来了一句“吃不起或者不想吃的他也不会买,吃得起的也不差这五毛一块”,张安平和陈秀丽听完这句话,觉得挺有道理,就不再持反对意见了。 陈秀丽把自己的外甥女,也就是张浩的表姐应柳韵喊来收账记账,外人用的不放心,而且外甥女刚毕业没工作,刚好有时间,陈秀丽也不亏待外甥女,给开了一个月一千八的工资,在2002年,人均月收入都是一千二到一千五左右,一千八属实不算低,而应柳韵也欣然答应。 周末张浩又让张安平去广告公司定制了一张写着“拐角炸串店正式营业”的横幅挂上。 万事俱备,张浩看着明天就能营业的小店,终于要迈出资本积累的第一步了,心中不禁豪情万丈,脑袋里却浮现上一世一个游戏博主的经典名言“准备动手,准备动手!” 周一,学校门口不起眼的炸串小店静悄悄地开了门,没有鲜花鞭炮,只是挂了个横幅,彰显小店新开,正式营业。 第16章 惊人的利润 中午十一点半放学,张浩便急匆匆地跑出学校,看到老妈也站在校门口。 第一天开业,身为老板娘的陈秀丽必不会缺席,而且她也要看看让儿子自信满满的生意的开业情况到底如何。 随着小学生大军陆陆续续地走出校门,炸串店从几个人排队渐渐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手忙脚乱收钱的外甥女,陈秀丽也加入了帮忙,边收钱边教应柳韵如何收账记账,应柳韵学习能力很快,试了几次就马上就熟练地上手了。 看到应柳韵逐渐开始熟练,陈秀丽也退了出来,跟张浩步行去旁边街上买了五份快餐,午饭就在店里对付一下了。 到了十二点二十分左右,炸串店的顾客才开始慢慢散去。陈秀丽急不可耐地想去算算账目,被张浩拦了下来,张浩的意思是等一天营业结束了再点,这中午有什么好点的,难道晚上再点一次? 陈秀丽知道自己也心急了,没有再坚持,喊了王龙夫妇和应柳韵过来吃饭。 吃饭期间,王龙夫妇倒习惯刚才的围满人的情况,而应柳韵毕竟刚出社会,一直在感叹生意的爆火。 吃完饭的陈秀丽和张浩打算回家午休,途中陈秀丽把中午爆火的情况告诉了正在云水乡上班的张安平,张安平不禁也感到好奇,到底火成什么样让妻子反响如此之大,于是打算今晚就回家,明天亲自去看看。 到了傍晚六点,营业结束(十月到隔年五月,一般是五点放学,五月到同年十月,一般是五点半放学,跟单位上下班时间一样),陈秀丽在店里核对起了账目。 因为应柳韵是头一次做账,差了十几二十块钱,陈秀丽也没有计较,做生意总有算错账的时候,张浩给的标准是一天二十以内都没问题。 最后算完总账,开业第一天营业额5458元,盈利3876元,再刨除炸串用的油和竹签之类的一次性消耗品,盈利在3750元左右。 看到这个惊人的盈利,不仅应柳韵,王龙夫妇也惊呆了,震惊之余也纳闷,自己夫妇之前也试过中午和下午一起摆摊,一天能有500都算不错了,拐角的人流量也不少,怎么会差了这么多。 陈秀丽连着重新对了两遍,确定账目无误,心里也高兴之余也暗暗称奇,看着装着一脸懵懂的张浩,打算等会回家问问儿子原因,表面却装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跟王龙夫妇和应柳韵打了声招呼关门下班。 回到家时,张安平已经到家了,因为专项小组明面上因他而起,自然也被抽到了小组里参与整顿小组的摸排行动,明天还要参加专项小组的第一次会议,所以张安平在单位吃了个简单的工作餐就赶回了县城。 陈秀丽刚想跟张安平讲讲今天店里的盈利情况,张浩突然想逗一逗自己老爹,抢先问道,“爸,猜猜看今天店里赚了多少钱?” 张安平也来了兴趣,报了个保守的数字,“800?” 张浩摇了摇头。 “1000?” 张浩还是摇头,提醒道,“胆子大点。” 张安平表情开始震惊,“不会有2000?” 陈秀丽已经乐得听不下去了,赶紧说道,“行了,别跟你爸打哑迷了,今天店里盈利3700多,将近3800。” 张安平已经被惊得站起了身,“这么多?”这可是差不多他和妻子一个月工资的总和了,原本以为能年收入翻番就很不错了,按这情况,半个月就翻一番了,这一年下来得多少钱啊。 张浩看着眼前乐的合不拢嘴的爸妈,装着一副鄙视的表情,用不屑的口气道,“这才哪跟哪,瞧瞧你们这没见过钱的样子,过几年用用一万块给你们赚几个亿回来!” 张安平只当儿子在开玩笑,打趣道,“这么厉害?接着吹,我听着。” 陈秀丽笑着看父子俩贫嘴,于是打断道,“小浩,为什么今天的营业额会跟王龙夫妇摆摊时候差这么多?” 张浩就知道爹妈会疑惑,于是装着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原因有点多,说来话长,嗯嗯~,有点口渴~” 陈秀丽给了个白眼,笑骂了一声,“臭小子。”到厨房给张浩倒了一杯水。 张浩喝了一口水,娓娓道来,“第一个原因呢,当然是受众原因,炸串之类的小吃主要客源是学生,没有什么地方会比学校门口的学生还多,而拐角自然要比学校门口要少很多学生,这点我想你们和王龙夫妇也都想得到。” 张安平和陈秀丽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第二,位置问题,王龙夫妇原本摆摊的地方人流量是不少,但是他们那个拐角是学校出门左拐,那个拐角已经分了三个路口,如果按平均量来算,相当于在学校门口把学生一分为二,在拐角再把那一半的学生再一分为三,当然,不排除去其他路的学生去他们摊位吃东西,但人数一定不会太多,而我们的位置,面临的确实整个学校的学生,这个差距就已经很大了。” “第三,就是我们的店面和设备原因,我们店面比较宽,至少比他们摊位要宽,加上里面六套桌椅,能接纳的人群比他们摆摊时候要多的多,而且我们用的煤气灶火力大,炸锅也比他们摊位用的大,这就加快了炸串出锅的时间,减少了顾客等待的时间,他们摊位以前来得慢,不知道漏了多少等不了的顾客。” “第四,就是人的从众心理,炸串的主要客源是学生,尤其是小孩子,从众心理比较重,比如看到一堆人买了哪个玩具,那么没买的也一定想要,吃炸串也是这个道理,看到这么多人排队在吃,即便以前没吃过或者不想吃,相当于老客无意间会给我们引来新客。” “第五呢,做生意不能盯着单一人群薅,学校门口除了学生,不也是家长聚集地么,这不是又一群庞大的客源,平时早早来学校门口等着接孩子的家长,总有饿了的时候,加上孩子这么喜欢吃,难道他们不好奇?不想试试?从众心理不单单是小孩子才有的,有时候大人比小孩还贪吃。”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龙夫妇了,这也是为什么我给他们这么高待遇的原因,他们俩可是活招牌,经常去他们摊位吃炸串的学生和家长会不记得他们的脸?这相当于招了他们就给我们的生意拉了一大批固定客源,这个钱花的是相当地值啊!” 第17章 摸底排查 听了张浩的几点原因,张安平突然来了一句,“你有这么好的经商天赋,我以后竟然会逼着你从政?” 张浩解释道,“不是我有多好的经商天赋,只是现在这年代赚钱的真的比二十年后简单太多了,有后世的经验,换谁来现在这个年代都是经商奇才,我只是沾了后世那些思维和信息的光。” 张安平理解地一笑。 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安平早早地来到县政府会议室,各级机关被要求参会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基本都已到场。 九点整,常务副县长谢远昌、组织部长张旭日和宣传部长吴烽火一起走进会议室。 会议开始,谢远昌表情严肃,郑重道,“同志们,关于这次我们神溪县教育问题和教师作风的整顿整改行动,是经市委、市政府和教委批示同意,由县委发起,县政府牵头,针对全县教育圈子某些失职渎职,师德失范,滥用职权等行为的教师的一次清扫工作。” “前阵子接到举报,现在全县各大中小学生均存在教师对学生进行不同程度的言语侮辱,恶意体罚,对学生家长软威胁,硬强迫等手段迫使学生家长给其送礼或者参加补课,补课费用高昂,效率低下,成本廉价,完全是变相的公然索贿,并且这种情况不在少数,已经形成了一个个可笑的如小作坊般的‘市场’。” “同志们啊,孩子是国家的未来,是社会的未来,也是父母的未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应该也都是已经为人父母,如果你们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想?怎么办?你们的孩子让这种教师界的败类教出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师德不正,何以育人呐!” “市委、市政府、教委和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此次行动,要求从幼儿园到高中,从任课老师到学校领导,一一彻查,明查暗访,搜集有效证据,对于师德败坏,德不配位的劣迹教师,决不姑息,从根源彻底净化神溪县的教育环境,肃清教师圈的不良不正之风。如果在此次行动中出现包庇、纵容此类人员的党员干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谢远昌,我见一个,我就抓一个,该处分的处分,该双规的双规。” 谢远昌声情并茂,说到激动时,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 控制了一下情绪,谢远昌道,“我就说到这。” 随后看向左右两侧的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询问是否还有要说的。 随后组织部长再次强调了此次行动的重要性,要求在座党员干部严守本心,避免被腐蚀同化,要有坚定的信心和决心,还神溪县的孩子一片湛蓝天空。 会后,工作组快速行动起来,当国家机器开始运转,效率快得惊人。 2002年电视频道不多,一般神溪县人民看的神溪电视台比较多,当天神溪频道就开始隔三差五地轮播教育专线举报电话。 当天下午,就接到了大量的举报电话,大多都是学生家长打来的举报,小部分是那些补课老师的邻居或者房东打来的。 学生家长痛斥:“我孩子被老师体罚,蹲马步,打手心,仅仅因为拉肚子在厕所晚了两分钟到教室,事后就以此为由要求我送孩子去他那补思想教育课,说我孩子学习态度不行,我孩子很乖,成绩也还可以,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想给孩子过多压力,就拒绝了,谁知道现在隔三差五就找我孩子麻烦,不是挨骂就是体罚,这哪是老师啊,这简直就是流氓啊!” 有被诱导补课的学生家长也在电话中声泪俱下:“我孩子原本成绩中上水平,任课老师在电话里说孩子学习态度不端正,成绩也开始下滑,建议我们补课,原本以为花了钱补课,成绩能够提上来,没想到反而越来越差。” 这位女家长抽泣地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问孩子什么原因也不愿意说,到最后是孩子他爸拉着孩子去房间,孩子哭着告诉他的,老师压根没给他们上课,都是让他们做题,没做完就骂,有时候还打,孩子他爸拉上衣服一看,手上有好几处淤青,孩子还被威胁说不能告诉家长,不然以后天天罚他。这些人也不怕遭雷劈吗?!” 还有一些补课老师的邻居打来电话,“这房子也是那个老师租的,平时也不住这,就是拿来给学生上课,但是好几次晚上听到这老师骂学生,有时候骂的还很难听,听到更多的就是孩子哭,那叫一个惨哟,本来也不想多事,但是大家都有孩子,这老师太过分了,就打个电话过来反映一下情况,看看能否解决。” 也有房东打过来举报,“跟这老师签的一年合同,上半年刚开始还好,过了两个月就不停有对面和上下楼邻居跟我说我房间有人在哭,到最后基本整栋楼都跟我说这情况,不知道还以为闹鬼了呢!” 这房东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自顾自说道,“我就抽空在晚上过去看了下,好家伙,一个房间十多个学生,有两三个在哭,这老师还跟我说题目做错了说两句就哭了,这老师看着慈眉善目的,说话很客气,我也就信了,第二天还帮他特地跟左邻右舍解释了一番,希望他们谅解一下。” “谁知道那老师变本加厉,之后邻居们实在受不了了,跟我说了几次,还是不听。好不容易暑假安稳了两个月,这不开学两个月又开始了,邻居们又来跟我说了,合同签了一年,我又不能赶她走,我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一时间,整个神溪县群情激愤。 第18章 县领导问话 三天后,当大量的举报信和举报电话被接收和接听,高度关注此事,在会议室等待初步排查结果的一众县领导才知道这事情的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互视一番之后,眼中都透露着庆幸,幸好这事没有爆雷,如果爆了出去,省市两级追究下来,大家都有得受了,不是没分管到就没责任,一个班子就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须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真出了事,谁都跑不了,只是处罚程度不同而已。 崔定邦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面色严厉道:“查,给我往死里查,往根源查,追根究底,一个都不能放过。” 自己这帮县领导差点被这群害群之马给坑了,不把他们全部处理了,难解他们的心头之恨。 心中愤恨之余,一众县领导对谢远昌开始感激了起来。 “老谢啊,这次是多亏了你呀,要不是你坚持,大家可能都没好果子吃。”县长何志坚唏嘘道。 “没错,新省长马上就要下来调研,虽然说不一定遇上这种事爆雷,有一定概率性,但把这种危险扼杀在摇篮中,总归是好事,主动总比被动要好得多。”组织部长张旭日也点点头道。 “肤浅了不是?”县委书记崔定邦难得也加入了说笑,“老谢这是把坏事给咱们变成了好事。” 谢远昌老领导是市长,心知肚明的他笑了笑不说话。 崔定邦看谢远昌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说道:“李书记和林市长知道这情况后,大为震怒,决定进行全市范围的整治,彻底改善全市教育界歪风邪气的教育环境。我们县将作为第一个试点,如果取得成绩,那就是大功一件呐!”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前解决了这个定时炸弹就值得庆祝,话不多说,老谢,晚上老地方,我一定要好好敬你几杯,大家都来!”宣传部长吴烽火热情邀请道。 如果让张浩这喷子听见这话,又要忍不住开始鄙视了,装什么大款?有一分钱是你自己兜里掏的吗?在中央八项规定出来之前,吃饭签单盛行,连张安平小小的副科级都有一定的签单权力,更别说堂堂县领导了。 谢远昌也没有拒绝好意,说道,“晚上一定来。但是各位,我们不能忘了一位功臣!这次教育整顿其实是他的主意,是他从一个小小教师的行为举止看出了整个教育环境出了问题,只是级别不够,所以跑来跟我提的建议。” “嗯?是哪个干部?他的眼光很有预见性啊,能从这样一件看似老师喊家长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看到整个圈子所存在问题的本质,这是个人才!”崔定邦不由得出声称赞道。 “老谢,快说说是哪个人才?” “对啊,常务,快说说!” 一众县领导被谢远昌的话给引起了兴趣了,原来真正提出建议的人不是谢远昌,而且另有其人。 这么多人在问,谢远昌也不隐瞒:“就是给我提供录音的张安平,他本来可以跟教育局的领导层沟通一下,就把赵美玲要求送礼补课的事情给解决掉,但是这是一个有远见,敢作为,肯担当的同志,他看出了教师内部存在的问题,冒着得罪教育局的风险私底下跟我说了这个事,分析了利弊之后并建议我整顿这不良之风。” “张安平啊,云水乡的宣传委员,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远见,我记得他提拔起来也就这两年?”作为分管领导的吴烽火对手底下的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对于这样嗅觉敏锐,眼光独到,思想正直的优秀干部,我认为应该重用,该表扬的表扬,该提拔的提拔。”谢远昌毫不避讳自己想提拔张安平的想法。 “老谢说的没错,张安平这次立了大功,确实该提拔,等这次整顿行动结束,咱们论功行赏,张安平同志当论首功!”崔定邦大手一挥,一锤定音。 其他县政府班子领导也都点点头,张安平这次确实立了大功,不提拔属实会寒了干部的心。 随后崔定邦向谢远昌说道,“这个张安平同志也在整顿行动小组里,现在把他喊过来见一见,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崔定邦已经把张安平定义为谢远昌的人,谢远昌也没有拒绝,喊了秘书封志远去叫张安平来会议室。 整顿小组临时办公地点设在县委大院旁边的信访局内,广播电视台也在隔壁,方便收集资料证据,此时张安平正跟其他几个乡镇领导制定如何排查乡镇教师违规违纪的方案时,听到县领导喊他过去谈话时,也是一脸忐忑,这事因他而起,难道领导感觉事情闹得太大,要对他问责了? 张安平惴惴不安地来到会议室门口,敲响房门,随着一声“进来”,张安平推门进入会议室,好家伙,县领导全在,这是批斗大会吗?张安平心里暗道一声,完了。 张安平努力保持冷静,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各位领导好!” “噗呲!”还是会议室里唯一一位女副县长最先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其他领导也纷纷露出笑容。 “张安平同志啊,你这样子可不像谢常务跟我们说的那个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张安平啊!”崔定邦打趣道。 县委书记不可能认得下面全部干部,但下面全部干部一定会认得县委书记。张安平一眼就看到打趣他的是县委书记崔定邦。 张安平也看出来各位领导眼神中透露的善意和欣赏,看了一眼谢远昌,看谢远昌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收到鼓舞的张安平逐渐平复了心情。 “崔书记,我也是干部,头一次受到这么多位领导的召见,我也会紧张。”张安平解释到。 “我看你不是见到我们这么多领导紧张,你怕是以为自己好心办坏事,怕这么多领导要对你问责而紧张,哈哈哈。”县长何志坚也加入打趣张安平的队伍。 第19章 进击的张安平 张安平心里暗道一声“你知道还说出来”,讪讪一笑,“何县长,您说笑了。” 即使猜对了张安平的心理想法,张安平也不可能承认,不然就得罪所有领导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安平同志,放轻松一点,这次你的建议是非常有建设性的,有深远影响和重要的意义,看得出你是一名合格的党员干部,你的身上更是体现了一名优秀党员干部所具备的品格和担当。” 崔定邦逮着张安平一顿猛夸,说得张安平一愣一愣的。 崔定邦话锋一转,“不过,这件事我有几个问题,希望请你能替我解解惑。” 张安平连忙道,“崔书记,您客气了,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会带着录音笔去学校见老师,你这不像无意被孩子老师喊去学校,反而像是有备而去,还是你提前已经知道那老师要向你索要好处?” 张安平不慌不忙地答道,“不瞒崔书记和各位领导,我确实猜到了赵美玲的心思,也确实是有备而去的,那只录音笔也是当天跟朋友借的,特地带过去的。” “我先说说我不相信赵美玲的原因,首先我儿子成绩并不差,而且晚上经常在自学五年级的课程,现在已经大部分自学完了,我相信在家里能自学的孩子在学校的学习态度不会差。” “其次开学的时候我也跟其他任课老师了解过,我儿子的成绩和平时表现都不错,唯独他的班主任对他的评价不怎么好。” “而这次他班主任跟谈话的语气都带有一种迫切,这给我的感觉不像一个老师希望学生进步的语气,反而像一个销售员怕推销不出去自己产品一样的感觉。不怕领导们笑话,我年轻时也做过点小生意,她当时的语气跟我以前做生意时几乎一模一样。” “加上平时我妻子偶尔会提起谁家孩子去老师家补课了,问我是否也要把儿子送去补补课,而我儿子每次的回答都是不去,他们都是老师要求去才去的。” “我就猜到这次我儿子班主任喊我去学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至于我为何要带着录音笔去,说来惭愧,原本我是不想把这事闹大的,打算去找教育局领导解决这事,录下来也是为了给教育局的几位局长作为证据,给赵美玲一个教训的。” 崔定邦问道,“哦?那后来为什么又改主意了呢?是你妻子吗!” “让我改变主意的其实不是我妻子,而是我儿子。”张安平回答道。 这时一边的县长何志坚不禁问道,“为什么是你儿子,他这么小就有这么高的觉悟?” 张安平心中一边嘀咕了一句“这小子觉悟可比我高多了”,一边嘴上回答道,“不是我儿子的觉悟高,是我回家看见我儿子一脸紧张,以为我要送他去补课,于是我就安慰了他几句,让他不要担心,表示我不会送他去补课的,而当时我儿子问了我一个问题,才会让我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张安平表情开始严肃,“我儿子高兴之余,就问了我一个问题,那其他同学还要补课吗?” 张安平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理说别人的家事我不该多管闲事,但作为一个分管教育的乡镇干部,碰到这种事情视若无睹,那我就失去了一个干部最基本的原则和党性。” “从另一方面讲,我也是为人父,不管是收到老师欺骗诱导还是威胁强迫,都是为了让孩子能够在学校安安稳稳上学。可是本着花钱消灾的想法,到最后换来老师的变本加厉,换位思考,我是有能力让老师不再找我孩子的麻烦,但是神溪所有家长都有这个能力吗?没有,甚至可以说,只有一小部分学生家长有能力阻止老师对自家孩子的迫害,绝大多数家长都无能为力。” “按流程我原本应该跟教育局汇报此次情况,再由教育局上报各位领导,但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不太相信教育局的某些领导,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出现的,肯定是长时间持续才会形成这么大规模,大面积的补课行为,没有某些领导的刻意隐瞒和纵容,我想这些老师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胆大妄为。” “我是神溪县本地人,我热爱这片土地,热爱家乡的人民,我参加工作为了生活但想让神溪县的人民过上更好的日子,但是我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向领导汇报是我能想到和做到的最大努力,这次跟谢常务越级上报,是我僭越了,我接受组织对我的任何处分。” 一众领导听了张安平的叙述,也不禁对这个小小的乡镇干部另眼相看,胆大心细,看问题能看到本质,最重要的是这个同志有一颗赤诚之心,心中都默默记下了张安平这个名字,张安平也开始进入了一众领导的视野之内。 崔定邦微笑道,“你们看看,这个安平同志,还是担心我们要处理他。” 一众领导皆会心一笑,他们都感觉这个张安平有点可爱了,他们相信张安平所说的都是发自肺腑,但唯独最后一句愿意接受处分可就演得太假了,这个张安平,还是太年轻了,能干到处级干部都不是简单人物,在座的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你跟他们演聊斋不是班门弄斧吗?!不过这并不影响众人对张安平的好感,反而觉得这个同志很真诚。 “安平同志,我在这里给你吃个定心丸,你这次越级上报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而且是大功,首功,等肃清了这不正之风,我们给你们论功行赏,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加快搜集证据,早日完成任务。”崔定邦给了张安平一个郑重的保证。 张安平激动得脸色通红,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各位领导!” “好了,去工作!” 轻轻关上会议室的门,张安平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握紧拳头的手在胸前狠狠一挥,转身下楼投入工作中去了。 第20章 赵美玲的末日 随着证据一天天地收集,县里成立工作组纠察教师不正之风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身为导火索的赵美玲也觉察到学校内不同寻常的氛围,她也感受到了有些同事经常带着异样的眼光,有嘲笑,有讥讽,有怜悯还有幸灾乐祸,连平时最基本的问候都没了,好像一众同事把自己孤立了起来一样。 这天赵美玲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假提前到了家,发现在另一个学校任职副校长的丈夫吴兵也已经在家坐着,烟灰缸里全是烟头,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滴水了。 赵美玲发现状况丈夫不对劲,赶忙问起了情况,赵美玲的丈夫吴兵口气很差地说到现在县里正在打击教师补课问题。 赵美玲还天真地问道,“国家不是没颁布不让补课的规定吗?” 吴兵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平时精明的妻子,忍不住吼道,“我们那些补课学生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吗?啊?国家没说不给补课,那也要人家自己心甘情愿才行。你说说我们那些补课的学生有一个是自愿的吗?” “这事往小了说是强迫性补课,往大了说就是胁迫,威胁,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搞不好开除公职都是轻的!当初我让你别这么搞这么多学生来,你不听,既然搞来了就好好教,至少给家长有一个交代,你倒好,拿着一堆往年的破试卷给他们做就算完事了。” 吴兵好像还没发完火,接着道,“你看看你前几天还打算让学生补其他科目再次收费,你一个语文老师还想补什么课?你有那个能力教吗?你全能老师吗?你……唉!” 赵美玲委屈地说道,“我不是看其他老师都这么干的么,而且我的定价确实比其他老师要低啊。” 吴兵看着眼前的妻子今天如此愚蠢,火气再次腾腾往上冒,怒吼道,“他们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吗?他们吃屎你吃吗?他们去死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吗?我看你就是钻钱眼里去了。” 赵美玲看到自己丈夫如此火大,却仍然心存侥幸,尝试问丈夫,“这也不可能处理我一个人,现在全县开补习班的老师比比皆是,法不责众,最多就是给个处分?!” 吴兵面沉如水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仍眉头紧皱,缓缓地道:“但愿如此!晚上开始你把课停了,联系家长把剩下的钱都给家长退回去,明天我去教育局探探口风,你正常上班就行。” 这时候的赵美玲哪敢说不,连忙答应晚上就联系家长退钱。 第二天一早,吴兵急匆匆出了门去了教育局。 赵美玲也正常上班,到了办公室,刚准备去上课的赵美玲,被两名警察拦住。 “赵美玲,你以补课为由涉嫌恐吓威胁,欺诈他人财物,并且财物金额巨大,其行为已经构成了违法犯罪,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原本应该是县教委来带走赵美玲,但因为其带班学生家长来举报和整顿小组收集的资料,赵美玲诱导、威胁学生参加补课,收受的金额巨大,已经构成了恐吓威胁罪和欺诈罪,所以直接由警方带走调查。 赵美玲面如死灰,一瞬间像老了十岁,什么也没说,跟着警察上了警车。一瞬间整个老师办公室像炸开了锅。 “当初看在同事份上,好心劝她收敛点,偏不听,还阴阳怪气讽刺我多管闲事,这下好了,栽跟头了。”一个女老师解气地说道。 “就是,仗着自己老公是县一小的副校长,跟咱们二小领导认识,趾高气昂的。”另外一个女老师也对赵美玲很不满。 “所以说啊,安安稳稳教书育人才是我们当老师该做的。你看,都是喝茶,我坐办公室,她坐审讯室,同样一件事,环境不同,心情不同,嗯,就连这茶的味道也不同了。”一个年纪大的男老师美美地喝了一口茶,老神在在地说道。 “吴老师,境界高啊!”旁边另外一个男老师竖了个大拇指打趣道。 “那是。” “哈哈哈!” …… 在充足且完整的证据链面前,赵美玲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其丈夫吴兵也因涉嫌包庇纵容妻子违法犯罪被停职接受检查。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在教室的张浩看到赵美玲迟迟没来上课,随后看到数学老师来代课,就知道赵美玲这教师生涯不是凉了就是多半快凉了,心里想到,敲竹杠敲到我头上来了,这不纯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想着想着嘿嘿一笑,低头趴下就睡。 2002年手机普遍都是黑白屏按键机,习惯了后世各种智能机的张浩对于这种按键机极为不习惯,父母想给他买一只方便通话也拒绝了。在张浩认为,上课玩这种手机,还不如睡觉来的舒服。 每天放学张浩都会去自家小店,偶尔吃几串炸串,炸串店生意一如既往地好,每天盈利均在3500以上,有时候会超4000,短短十天左右时间,所有投入的成本都已经赚回来了。 张浩看着老妈陈秀丽现在天天笑得合不拢嘴,陈秀丽也开始舍得花钱了,开始给全家置办起了新衣服和新鞋子。 张浩乐得看到老妈这样,后世张浩家里没有经商的人,都是上班族,张安平和陈秀丽俩都比较节俭,而张浩生性洒脱,花钱随心意,每每讲到钱的问题,都要吵上几句,这让张浩不胜其烦。 看到老妈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张浩不得不感慨,没有人不会花钱,只是收入决定了消费观。 时间如流水,转眼过了一个半月,神溪县教育整顿小组已经搜集了大量教师违规教师违规违法的证据。 正当准备向市委市政府上报调查结果,打响这场收官之战时,一个重磅消息传来。 第21章 新省长调研 新省长来调研了。 第一站就是海市下辖的县级市临江市。 临江市是海滨城市,拥有数条江河毗邻而建,有丰富多彩的历史和文化传统。临江市面积广阔,地形复杂,风光绮丽,尤其是宁静又浪漫的古城旧镇。 作为海市早年的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市中心,具有悠久的历史与人文底蕴。 海市高速路口,市委书记李建海、市长林安年和市委副书记徐文青已经携临江市全体班子成员在此等候。 随着车队停下,李建海他们也见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安省长。 安省长是秦省人,体格魁梧高大,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省政府秘书长高林安的介绍下,李建海伸出双手与安省长握了个手,满面笑容道,“欢迎安省长莅临海市考察。” 安省长也笑着与众人一一握手。 随即李建海接过秘书递来的行程表,道:“安省长您第一站调研考察海市,令我们深感荣幸,您看一下行程表,是否要进行调整或者修改?” 安省长大致地看了一下行程表,也没有做什么调整和修改,对着李建海道,“建海书记,我只作一点要求,接待问题一切从简,不要铺张浪费,其他的就按行程表上的来,客随主便。” 李建海忙道,“好的,省长。” 安省长做事雷厉风行,也拒绝了上午休息,下午再开始工作的提议,由临江市班子带头直接前往调研考察的第一个地点。 接下来的两天,安省长走访了临江市的名胜古迹、代表性企业和特色人文景观。 随后,安省长针对临江市的特色和特点做了重要讲话。 一、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保护古城文化遗产,加强保护护理,厚植祖国文化根基; 二、根据地域特点,将古城建成历史文化示范城市,突出旅游文化和休闲文化的特色; 三、积极促进古城旅游正当发展,规范市场行为,保障游客权益,引导游客文明消费; 四、深入挖掘传统文化底蕴,发扬传统文化精神,传承扬文化古城,构筑新时代古城精神; 五、尊重和照顾当地优秀的民俗文化,拓展居民旅游活动,将当地特色文化有机融入古城旅游,增加旅游产品的多样性。 六、注重环保,不能让污染影响旅游业的发展,但也不能因为旅游而放弃企业进步,保证企业与文化旅游互不干预、互不影响、互相结合。 到了晚上,安省长经不住海市一众领导班子的盛情邀请,参加了他们精心准备的欢迎宴席。 宴席上,安省长与海市领导班子小酌了几杯,对海市班子的热情招待表示感谢,安省长的随和谦逊让海市一众市领导受宠若惊。 安省长调研第二站在隔壁华市。 隔天,李建海一行人早早地在酒店门口等候,等一起用完早餐,送领导上高速后,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七点三十分,安省长洗漱完毕,秘书徐建州已经在房间门口等候。 “省长,有件事跟这次调研无关,但是我想有必要跟您汇报一下,是昨晚上收到的消息。”徐建州恭敬地说道。 “哦?什么事?”安省长来了兴趣。 “临江市隔壁的神溪县这阵子正在进行一场净化教育环境和肃清教师不正之风的整顿整改行动。”徐建州语气不急不缓说道。 安省长转身回房间坐下,徐建州跟着进去并关上了门。 “接着说。” “这场整顿行动不是平时定期例行的教育督查,而是有人拿着确凿的证据向县领导举报,经由神溪县委发起上报,海市市委、市政府和教委统一批准,神溪县政府牵头的临时性行动,而且动作很大,听说已经处理了好几个校领导和教师,不像是做做形式,走走流程的样子。” “小徐,这件事你怎么看?”安省长不动声色地问道。 “省长,下面县市应该很清楚您会在这段时间下来调研,一般地区在新领导结束考察之前会保证地区社会状况平稳,避免出现突发状况被连带问责。” “神溪县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在周边县市区已经传开了,社会上很多声音说神溪县委,县政府在高调作秀、装样子,但我个人觉得这件事能经过市委,市政府的同意,大概率是神溪县教育确实出了问题,而神溪县领导也不是傻子,如非必要,不会在这种时候触这个霉头。”徐建州冷静地分析道。 “小徐啊,这几年进步很多,看问题越来越全面,越来越有深度了。”安省长夸赞道。 “多亏了省长的提携和栽培,不然我也就是在南省一个普普通通写稿子的公务员而已。”徐建州发自肺腑地感激,接着道,“省长,既然这件事是经过海市市委,市政府同意,海市的李建海书记和林安年市长就在楼下,是否把他们请来了解一下情况?” “不必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跟高秘书长说一下,我们暂缓去华市的行程,去趟神溪县。”安省长下达了指令。 “好的,省长,我这就去。”徐建州随即出了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身为省长秘书,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斟酌之后才向领导汇报,但这次神溪的整改行动闹得沸沸扬扬,听说神溪已经不是风吹草动那么简单了,神溪教育界已经是风声鹤唳,所以即便这件事跟这次行程无关,徐建州也依然向省长汇报了这次收到的消息,毕竟跟了省长好几年,深知省长对教育问题的重视程度,知情不报可是犯了秘书的大忌。 在酒店大厅等候的市委书记李建海和市长林安年接到省委秘书长高林安的通知,二人互视一眼,眼神里既有担忧又有些期盼。 第22章 省长来了 这次整改行动本就是李建海和林安年考虑到可能会引起省长关注,而作为最终决策者同意的,当听到准备亲自去神溪县了解情况,暗道省长果然如传闻般对民生教育问题极为关注。 担忧的是这次事件如果涉及处理的教师太多,闹得太大,省长知道后会不会认为各区县领导甚至海市的领导在懒政怠政,不重视教育问题,从而产生不满之意。 还是太冒进了,两位领导心里同时闪过这个想法。不过木已成舟,现在只能希望神溪县的工作成果能让省长满意。 八点整,行程调整安排好之后,安省长下了楼,与李建海等市领导一起用完早餐,并要求其他海市领导都回去,只留了李建海和林安年一起上车去神溪县。 车上,安省长主动问起了李建海,“建海书记,神溪县的教育整顿工作是你们市委市政府同意的?跟我说说大致的情况。” 李建海知道安省长一定会在途中了解情况,于是把刚刚就准备好的腹稿说了出来,“好的安省长。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省长,神溪县已经处理了几个证据齐全,涉及金额巨大的教师当典型,但因为这次牵扯到的教师数量可能较多,原本我们是打算等神溪县收集整理好相关资料和证据之后再由市委上报省里,请省里定夺如何处理这些违规违纪违法的教师,巧的是刚好遇上您这次调研,所以神溪县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是作秀,装样子,做面子工程。” 听到李建海的解释,安省长表示理解,笑道,“无巧不成书嘛,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我对这次事件很有兴趣,所以打算过去看一看。” 另一边的县委,县政府接到省长临时决定到神溪县考察,全体班子放下手头工作到县高速路口迎接。 临江跟神溪是隔壁,从临江到神溪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上午九点四十分,随着车队下了高速,崔定邦领着一众班子小跑着迎了上去。 经过李建海的介绍,安省长亲切地与神溪县四套班子领导打了招呼并握手,随即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县委大院。 县委大院,大会议室。 安省长当仁不让地坐到了主位,在众人坐好后,便开口对着坐在末尾处的神县班子说道,“开门见山,我也不绕弯子了,我这次来也是临时决定,听闻神溪县这次教育整顿整改工作干得如火如荼,所以过来凑凑热闹,你们都不用紧张,为民除害也是为民服务,你们是在做好事,不要担心其他的流言蜚语,只要你们确确实实地在为民做实事,为民做好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定邦同志,汇报一下你们的工作进展。” “好的,省长。” 崔定邦挺直了腰说道,“尊敬的安省长,各位领导,这次关于神溪县此次针对教育问题和教师作风整顿整改的专项治理行动已经接近尾声,在整改小组将近两个月的努力下,收集了大量以举报电话、举报信和实名举报等方式获得的完整且可靠的证据,涉及教师137名,校领导18名,其中县城五所小学教师75名,初高中教师32名,十七个乡镇小学教师21名,初高中教师9名。目前最大金额四十余万元,最小金额也达到了三万多元。” 主位上的安省长一直带着微笑的脸渐渐失去了笑容,“定邦同志,把那几个涉案金额最高的几个教师的证据资料完完整整地拿过来。” “好的,省长,请稍等。”崔定邦站起身出门吩咐了几句秘书林宏东,回到了座位。过了一两分钟,秘书拿了几个资料夹回来放到了安省长面前。 安省长打开资料夹看了起来,整个会议室寂静无声,充满了沉重的氛围。 啪地一声,随着安省长合上最后一个资料夹。脸上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副座的李建海和林安年跟神溪县班子已经是胆战心惊。 安省长缓缓开口,“触目惊心呐,几个小小的教师涉及到的金额已经近200万元,算上加上其他130多名教师,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庞大的数字?” “定邦同志,资料只有这些教师和校领导吗?教育局内部的公职人员难道没有一个有问题的?”安省长沉着脸问道。 崔定邦被吓得心脏直跳,尽量平复心情,回道,“有的,省长。接到举报,这次教育局涉及到的副局长两名,科长两名,科员四名,但是他们的证据还没有收集完整,一些举报内容还无法证实,应该就在这两天能够确认。” “加快搜集,我想要看看这几名干部的‘丰功伟绩’。”安省长平静地说道。 会议开完,安省长和一众领导到了县招待所休息。 下午两点,安省长拒绝了去神溪县各乡镇调研考察的建议,县会议室俨然成了安省长查看举报信息和等待结果的办公地点。 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整改小组整理好了所有相关人员的资料和信息呈报到安省长面前。 看着堆积如山的证据资料,安省长面无表情,随机地抽取了几份资料查看,即便是见惯了大世面,社会阅历极其丰富的安省长看到这些教师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也感到极为震惊。 安省长当机立断,下达指示,对已经构成犯罪的教师进行抓捕审讯,对违规违纪的教师由教委出面进行审查。 当晚,全县警察集体出动。一时间神溪县风声鹤唳,街上都少了很多行人。 有的以为风声过了,没有被抓到证据,心存侥幸仍胆大妄为的教师被警察当场抓获。 一些深知难逃这一劫的教师在警察上门后也没有过于惊讶,很配合地跟着走了。 还有一些认为暂时停了补课就相安无事教师在警察上门后,面如死灰,抱头痛哭。 经过长达十多个小时的连番审讯,除了几名负隅顽抗,小有背景的教师仍在叫嚣,其他的教师在确凿的证据拍在眼前时,对自己的违法行为供认不讳。 第23章 省长的认可 隔天,在对教育局内违规违纪的干部进行了最后的处分和双规后,安省长再次召开了会议。 会议开始,安省长缓缓说道,“对于此次事件,我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是非常愤怒的,孩子是父母期盼的希望,是社会发展的基础,更是国家建设的未来。现在身为人民教师,竟然像蚂蝗一样趴在学生和家长身上吸血,害人害己,对于这样的社会败类,我要求从严从重处理,坚决不给这种歪风邪气有一丝死灰复燃的机会。” 接着,安省长强调了教师的重要性,以及在教育方面必须贯彻的主要原则和价值观。这些原则和价值观包括培养自学能力、以人为本的培育,同时还可能强调教师应当积极探索中国学习环境的多样性和独特性,为学生创造更好的条件。 此外,安省长还强调了身为人民教师,应该扮演模范作用,以引导学生走向成功,处处乐于服务、尊重学生的利益,彰显正确的价值观和优良的作风。 会议的最后,安省长恢复了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开起了玩笑,“我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外面对于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许多小道消息都说神溪县在作秀,做面子工程,想必你们当时的压力也很大,既担心社会上的影响,也担心这件事传到省里,会不会引起省里的关注和不满。” 安省长环视了一眼李建海、林安年和神溪县一众领导班子。 看着一脸紧张的众人,安省长呵呵的笑着说道,“虽然这么大面积的教师作风问题到现在才发现,说明你们平时对教育方面监管不力,但是考虑教育局内部有人欺上瞒下,能在第一时间坚决开展此次行动,想必之前对这种事也是不知情的,你们能顶住社会舆论的压力和来自各方各面的说情和施压,如壮士断腕般坚定地完成了这次任务,足以证明你们是一任合格的领导干部。” “这次事件你们虽然有过,但功大于过,等调研结束,我会跟赵书记汇报此事,我要召开一次教育专项会议,你们神溪县这种精神是典范,值得学习和褒奖。” 得到安省长的肯定,让一众神溪县领导激动不已,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啊!崔定邦都快热泪盈眶了,天知道他们最近的日子是有多么不好过。 李建海和林安年倒还好,毕竟级别在那,也没有多少人敢于施压,顶多就是说说情的比较多,也都被他们以各种理由敷衍推掉了。 反倒神溪县领导班子这段时间被各种打招呼,讲人情,施压力搞得心力交瘁,崔定邦身为县委书记,来自省市两级的压力最多,而这种事偏偏也不能说出去,只能压在心里。 看着面露轻松,雨过天晴的一帮人,安省长深感理解,随后问道:“身为此次行动发起人的谢远昌同志,在不在场?” 虽然在接车的时候握过一次手,但安省长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干部的脸。 谢远昌听到安省长在喊他,立马举起了手,激动地站了起身。 安省长笑着问道,“远昌同志,你应该是知道这件事发生后会有多大的后果和影响,能说说你当时是怎么考虑的吗?” 谢远昌一时沉默,脸色也从轻松激动变成了坚定,“安省长,我在进政府工作之前是一名人民教师,教师在以前被称为先生,在后来慢慢在大家嘴里变成了教书匠,臭教书的,但是教师这个职业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光荣的职业,当我听到有教师为了敛财为非作歹的时候,我第一想法他们玷污了这个光荣的职业,我当时第一时间就想整治他们。” “但是后来了解到涉及的教师众多,我现在身为神溪县常务副县长,我需要从大局出发,要考虑各方面的因素和影响,不能意气用事,那时的我也有犹豫,有彷徨,身为党员干部,知情若不作为,失了党性,昧了良心,如果贸然行动,可能会引起神溪社会动荡和大家的不解、不满。” “所幸神溪领导班子是一个好团队,崔定邦同志也是一位好书记,他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决定上报市委、市政府,李书记和林市长深明大义,坚定地支持我们的行动,加上下面同志的兢兢业业,认真负责,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完美结束此次行动。” 安省长听完乐了,哈哈大笑道,“好你个谢远昌啊,让你谈谈你的想法,你到最后把所有人夸了个遍。” 一众领导听了也跟着笑出了声。一时间会议室内氛围轻松了起来。 谢远昌也尴尬地笑了,他可不敢独自邀功,而且这也是事实,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安省长也不说笑了,接着问道,“我听说这件事起因是一个乡镇干部向你汇报而起?” “是的,省长,是我们神溪县云水乡的宣传委员张安平同志先向我汇报的,并提出整顿教育问题的建议。”谢远昌如实回道。 在谢远昌看来,张安平的建议让神溪县在省长和众多省领导面前狠狠地露了一次脸,虽然其中艰难,但结果是好的,而张安平何尝不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才向他建议的,如果不是相信他这个领导加亲戚,如果不是心存正义,如果不是张安平有一名党员干部的党性和良知,这种事的回报跟后果完全不成正比,谢远昌不相信张安平敢随意向其他领导提建议,所以,在谢远昌看来,张安平居功至伟。 安省长看着谢远昌充满了欣赏,这个谢远昌,有责任感,有正义感更有大局观,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干部。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位能有如此思想觉悟的张安平同志了,他是否在这次的工作小组里?” “在的,省长,他现在也是工作小组的成员之一。” “那把这位张安平同志请来,我想见见他。” 第24章 高光时刻 此时的张安平正心不在焉地跟另外一个乡镇干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张安平心思早就飘到了县委大院的会议室,这次的会议关系着省长对此次行动的最终评价,也关系到自己和谢远昌的前途,或天堂,或地狱。 此时,谢远昌的秘书封志远找到了张安平,很客气地跟张安平耳边说了一句“省长有请”,然后让一脸惊愕的张安平跟着自己去会议室。 张安平跟着秘书进了会议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安省长和末位的县领导班子。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一回生,二回熟,张安平也不怯场,低下头,恭敬地说了一声,“省长好,各位领导好,我是张安平。” 安省长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安平,说道,“安平同志,这次事件你是提出建议者,所以我把你喊过来聊一聊,坐。”安省长指着旁边的椅子。 张安平可不敢坐,苦笑着回道,“省长,我还是站着,这么多领导,我坐着比站着还紧张。” “哈哈哈!”安省长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同志,有趣,行,你随意。” 安省长接着问道:“能跟我说说你当初跟远昌同志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吗?你不怕吗?不怕好心办坏事?不怕领导对你不满?不怕丢了自己的前途?” “怕。” “那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张安平也不犹豫,直接回道,“省长,我是农村出来的,我深知教育是改变一个家庭最好的方法,我能理解教育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我是一名党员,是一名干部,也是一名父亲,不管于情于理于法,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虽然这样的回答很官方,但是这确实是我的心理想法。” “哈哈哈!好一个于情于理于法。”安省长再次开怀大笑,笑容里充满了欣慰,随即把头转向会议桌,说道,“神溪县能有你们这样有思想,有觉悟,有担当的领导班子和张安平同志这样的基层干部,我很高兴,也很欣慰!”随后总结了几句,也结束了会议。 马上到中午了,安省长下午要赶往第二个调研地点。 随即安省长带头起身,在经过张安平身边时,停了下来,与张安平亲切地握了手,拍了拍张安平的肩膀,对着后面的李建海等人说道,“我们组织就需要张安平和谢远昌同志这样敢想敢说,敢打敢拼,敢作敢当的同志,适当地加加担子有利于干部的进步。”随后扭头跟张安平说道,“好好干,我会关注你的。” 后面的县领导班子一脸羡慕地看着张安平,今天的张安平短短几分钟让省长高兴地两次大笑和称赞,成功地进入省长的视线,虽然不可能真的一直关注他,但是能在省长那里留下印象,以后只要好好干,处级基本稳了。 中午在神溪县简单用餐后,安省长便决定不做停留,赶往华市。 上车前,安省长再次鼓励神溪县领导班子再接再厉,做事要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更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要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有任何难题都可以上报,他来为大家背书。 现场的一众人听完热血沸腾,激动得奋力鼓掌。 当安省长的车队在高速远去没了影子后,李建海和林安年也在高速路口夸赞了一番神溪县领导班子,随即也上了车回市里了。 等众多领导走了之后,崔定邦也恢复了身为县委书记的威严,一众领导看到崔定邦开始严肃的表情,也渐渐没了笑声。 崔定邦看着眼前的同事们,突然笑道,“瞧瞧你们的样子,晚上神溪大酒店,不醉不归!” 众人看到崔书记难得的不正经,也知道这次事件像过山车一样惊险刺激,现在结果有惊无险,不仅得到了省长的认可,而且省长还要拿他们当典范宣传表扬,这可是璀璨的政绩啊,雨过天晴了,纷纷相视而笑,接连答应一定到。 教育整改行动结束了,整顿小组除了事后归纳资料的一些干部还要再忙几天,其他人都原地解散了。 张安平着急忙慌地回了家,看到张浩正在几天前买的电脑前打着游戏,兴冲冲地来到张浩面前说起了今天的遭遇。 “省长啊,省长说会一直关注我!”张安平仍不敢相信,疯魔了一般在自言自语。 张浩喝了一口水,慢斯条理地打击道:“你是不是想多了,你真认为人家省长会没事干天天关注你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 张安平像被泼了盆冷水,“省长可是当着市委书记和市长的面说的,还有县领导班子全都在场。” 张浩心想现在的老爹跟后世的老爹思想高度跟觉悟差的也太多了,不过现在的老爹毕竟刚起步,进入领导层没多久,也能理解。 张浩耐心地解释道,“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你现在给他们留了一个印象,让他们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你现在级别太低了,连进入他们视野的资格都没有,等以后级别上去了,做出成绩了,他们会开始重视你的,不着急,慢慢来。” 张安平听了张浩的话,张安平沉默了,也渐渐认清了自己的定位。 张浩缓缓说道,“你现在应该想的,应该是如何更进一步,而不是在想着上面大领导重用你,让你一步登天。想上高位,都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上去的。” 张安平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问道,“那我去找下谢常务?” 张浩回道,“没必要,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正常上班,正常工作。” 张安平若有所思,问了一个字,“等?” 张浩惊讶地转头看了一眼老爹,可以啊,反应挺快,笑着回道,“没错,就是等,这次事件其实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范围,没想到省长会亲自过来,但结果是好的,收获也是更大的,虽然没有实质性奖励,但是光全省典范这一个荣誉,就够神溪县在全省好好地出一次名了,这对神溪县领导班子来说无异于最好的嘉奖。” 张浩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张安平,说道,“有些荣誉是可以吃好久甚至一辈子的。” 张安平听了张浩的话,恍然大悟。 张浩笑了笑,转头接着打起游戏,要知道,很多政治思想都是往后的张安平教他的,对于现在的张安平来说,他一门心思认为只要够真诚,够努力,领导就看得见他的付出。 在张浩看来,张安平身为党员干部的思想觉悟一直在线,但是对于这个社会人情事故的理解还不够,这世界永远不缺真诚做事的人,但为何只有小部分人才能活得顺风顺水? 真诚对于欣赏你的人来说是必杀技,但对于不欣赏你的人就是对自己的必杀技,张浩不禁暗自感慨后世的张安平才是大彻大悟,真正的人间清醒。 第25章 安排 当天晚上,神溪大酒店。 县领导们都已到场入座,坐在主位的崔定邦站起身,举起酒杯,说道,“这次教育整顿行动,多亏了谢常务的慧眼如炬,透过问题看本质,不仅解决了神溪县的一大社会问题,也帮我们挣得了荣誉和政绩,我提议,第一杯先敬谢常务。” 众领导也纷纷满脸笑容地拿起酒杯站起身对着谢远昌道,“常务,这次多亏了你呀!” “没错,老谢,你可是大功臣啊!” 谢远昌哪敢居功自傲,推辞道,“书记,没有您和县长的鼎力支持,还有整个班子给我做后盾,我一个人也办不成这事呀,这两个月因为这件事,整个班子的压力不小,您和县长首当其冲,我提议,这杯,敬大家的共同努力!” 崔定邦和何志坚相视一笑,崔定邦说道,“你这个老谢呀,好,这杯敬大家这两个月的辛苦和成果!” 酒过三巡,谢远昌被众班子领导纷纷敬酒,得亏谢远昌酒量不错,保持着清醒,看着个个上头的同事,谢远昌来到也喝的不多的崔定邦身边,小声说道,“书记,出去抽一根醒醒酒?” 崔定邦知道谢远昌平时抽烟抽的不多,包厢内抽烟的领导不在少数,谢远昌单独约他出去抽,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说,于是就答应道,“走,出去抽一根。” 崔定邦和谢远昌出了包厢来到隔壁的小会客厅,让服务员上了两杯茶后,关上了门。 谢远昌掏出烟分了崔定邦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二人开始吞云吐雾。 狠狠抽了两口烟的谢远昌也不遮遮掩掩,直接问道,“崔书记,您对张安平这个同志怎么看?” 崔定邦听到谢远昌上来就提张安平,心想到谢远昌这是要培养张安平啊,不过张安平这次的建议虽然莽撞了点,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有思想觉悟的干部,并且做事积极认真,整顿小组两个月,他也暗自了解过张安平,农户出身,底子干净,除了几个要好的乡镇干部,也没有其他的蝇营狗苟。 崔定邦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这是一个好同志,我挺喜欢他的。” 谢远昌笑着说道,“这张安平还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按辈分,他得喊我一声表叔。” 崔定邦惊讶道,“哦,你俩还有这层关系?” 谢远昌连忙解释道,“书记,您别误会,我跟张安平也没有血缘关系,是他的老婆是我的一个表侄女,我说起他,其实也没有说希望您看我的面子对他有怎样的照顾,但是张安平在我看来属于可造之材呀!” “哈哈哈,老谢呀,你别紧张,我也不瞒你,实话跟你说,这段时间我也了解过张安平这个同志,他确实值得培养,但不是看你老谢的面子上。” 谢远昌心头一喜,连忙说道,“书记,我来神溪县四年了,张安平除了求我帮他办过一件小事,其他的他都是在认真负责地做事,我很喜欢他的这种自我拼搏的精神。” 崔定邦很诧异,张安平有着这么个县领导亲戚,却放着不用,要知道虽然是远亲,但对于张安平这个级别来说一些难办的事,对于谢远昌来说基本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求一下这位表叔,指不定一句话就解决了。 谢远昌看着崔定邦诧异的表情,笑着说道,“书记,你也知道我的任职公告已经出来了,马上就要去青石区了,要不是他的家在这,我都想把他一起带到青石去了,以后,我让他多向你汇报汇报工作?” 崔定邦哪看不出来谢远昌是给自己送人才来了,问道,“真不带走?” 谢远昌坚定地说,“先让他在神溪基层磨砺磨砺,干出点成绩再说,不然让他跟着我,难免会感觉头上有人罩着,不思进取。” 崔定邦也是同意地点了点头,“年轻人嘛,确实应该多锻炼锻炼,你走以后可以让他多来找我汇报工作。” 谢远昌哪能不明白崔定邦也同样比较看好张安平,同意接收的话,赶紧趁热打铁,“书记,张安平现在是云水乡宣传委员,这个职务向您汇报,太低了,不适合,您看是否往上提一提?” 崔定邦反问道,“你觉得什么职务算比较适合的?” 谢远昌试探性说道,“我个人觉得,乡镇副书记负责党委党建和人事这一块,向您汇报比较适合。” 崔定邦听完哈哈大笑道,“你个老滑头,还说你跟张安平的关系不亲近,原来在这等我呢!” 谢远昌误以为崔定邦认为自己是因为亲戚关系才帮张安平谋求进步,慌忙解释道,“书记,您别误会,我是真欣赏张安平啊,真不是因为亲戚关系,您也知道以前是个老师,看到好苗子就希望看看他能走多高,走多远,他的每一项成绩与荣耀,我这个当老师的也与荣有焉,我看待张安平也是如此。” 崔定邦饶有兴趣地看着急着解释的谢远昌,也不再调笑他,“老谢呀,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哈哈哈!” 谢远昌也看出来了崔定邦是开玩笑,也明白自己刚刚过于紧张了。 于是再次试探性地问道,“书记,您看,张安平的那个副书记?” 崔定邦脸色一板,道,“什么副书记?正书记呀!” 谢远昌一脸懵逼,“正,正书记?” 随即满脸笑容,“书记这是给我一个惊喜啊!” 崔定邦看着往日温和谦逊,老神在在,天塌不惊的谢远昌,感觉谢远昌今天一天的各种表情神态比过去里面加起来还多,不由得笑道,“之前开会的时候,我就说过,张安平同志这次是首功,大功,你以为我是在说笑?他在云水乡任职也有两年多了,已经达到提拔的任职条件了,而且省长临走前不是说要我们给张安平这样的优秀同志多加加担子吗?宣传委员提了副书记不还是副科吗?副科提正科才叫加担子。” 谢远昌笑容满面道,“那我就替张安平同志先谢谢书记了!” 第26章 意外之喜 崔定邦摇手,道,“这是张安平同志应得的,等调整之后,除了三个副处级乡镇他只能任镇长,空出来的乡镇党委书记由他选,你负责跟他沟通,我就不出面了。” 谢远昌刚想再说几句感谢的话,崔定邦思忖片刻,再次说道,“这样,鉴于安平同志没有在乡镇当过一把手的经验,你的秘书不打算带走,就留下来给安平同志当个副手,暂定副书记。” 谢远昌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崔书记就已经帮自己把秘书封志远也安排好了。 而另一头的张安平听了张浩的分析,知道谢远昌如果能记得他这份情,离任前一定会把他安排好,乡镇的常务或者副书记应该跑不了了,这会儿谢远昌还没有离任,张安平也静下心来,反正不差这十天半个月时间。 于是连着三天,张安平没有多想,安安稳稳地正常上班。 直到第四天,张安平接到了谢远昌秘书封志远的电话,电话中,封志远带着明显的亲近之意表示常务要见他。 于是张安平匆匆地跟云水乡书记徐扬明请了假,赶往县城。 来到县政府,张安平来到封志远办公室,敲了敲房门,问道,“封秘,常务现在有空吗?” 封志远已经从自己领导那里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并且谢远昌也一再叮嘱封志远张安平接下来是他的直属领导,张安平受过省长表扬,前途绝对不会止步于此,这次他能下去任职也多亏了张安平,以后只要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要无条件支持他的工作。 封志远热情地站起身,把张安平迎了进去,接着给张安平倒了杯水,并轻声说道,“安平哥,常务现在在崔书记办公室,你稍等一会儿,你先坐着休息一下,常务回来我通知你。”说完就出门去常务门口等着了。 张安平很诧异封志远的态度,按理说他一个常务副县长秘书可比自己一个二类乡镇的宣传委员要有含金量得多,就算这阵子领导确实对他注意的多了,但也不值得封志远到喊“哥”的程度,今天这态度有点不太对劲,虽然平时封志远也很低调和谦逊,但今天对待自己的感觉像是多了几分热情和恭敬。 过了大概十分钟,谢远昌从崔定邦办公室回来,封志远立马报告了谢远昌,谢远昌也直接让张安平来他办公室。 此时张安平正拿着一份神溪日报看着,看到封志远进来,就知道谢远昌回来了,于是立马站起身问道,“封秘,是不是常务回来了?” 封志远回道,“是的,常务让你去他办公室。还有,安平哥,以后叫我志远就行,叫封秘太生分了。” 张安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暗暗想到难道现在自己在县领导面前红成这样了? 进了谢远昌办公室,张安平恭敬地喊了一声常务。谢远昌示意张安平坐下来。 看着张安平笔直地坐了下来,谢远昌笑着问道,“知道我今天叫你来干嘛的吗?” 张安平心里虽有猜测,但还是回道,“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一切全听领导的。” 谢远昌笑了,“还是那么小心谨慎,你自己心里没点猜测?我这没人,大胆说。” 张安平鼓起胆子反问了一句,“领导,我是不是要调整了?” “还说你没想法?”谢远昌笑着看着张安平。 张安平尴尬地一笑。 “你要记住,在体制内,没有人不想往上爬,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人往高处走,跑官要官自古以来就存在,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张安平听着谢远昌又给自己上了一课,暗自感慨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深知请教谢远昌的时间不多了,但是家里不还有个小军师嘛,张安平打算以后抽空就请教请教儿子。 如果张浩不教的话就锁了他的电脑,断了他的钱,趁现在张浩还打不过他。 谢远昌看着张安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暗自点点头,孺子可教。 随即打断了张安平的沉思,也不拐弯抹角,说道,“县里决定提拔你任乡镇党委书记一职,除了三个处级乡镇你只能任镇长,其他乡镇让你自己选,这是崔书记对你的嘉奖。” 张安平听到之后全身颤抖,激动地站起身,“真的吗?领导!” 谢远昌看着眼前的张安平激动的样子,内心也能理解,当初自己从乡镇长到乡镇党委书记都激动地一晚上睡不着觉,虽然级别相同,但二把手和一把手完全没有可比性,更何况从副科级的宣传委员一步跨过组织委员,纪委书记,常务副乡镇长,党委副书记,人大主席(现在叫人大主任),乡镇长直接上了乡镇党委书记。 但是谢远昌表面上还是一副严厉的表情,“坐下,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张安平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坐了下来,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心脏还是嘣嘣直跳。 谢远昌也不再一副严肃的表情,缓缓说道,“今天喊你来,也不单单是告诉你这个消息,我马上就要离任了,离任公告已经出来了,想必你也知道了,过完年我就要去青石区了。” 张安平听完,神色复杂,他知道自己这个乡镇党委书记一定有谢远昌在其中努力斡旋的成分,谢远昌如此关照和器重他,张安平本就是重情义之人,听到他马上要离任了,心中伤感,不禁喊道,“表叔……” 谢远昌笑骂道,“马上就要当乡镇一把手的人了,怎么还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张安平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不会给领导您丢脸的。” 谢远昌看着张安平表态,欣慰地说道,“安平啊,其实亲戚这层身份我真的没有多在意,你也清楚我是老师老师出身,我看着你就像教书时候看到一个好苗子,出于职业习惯,我就忍不住想看看你以后能走到哪一步,我很期待!” 张安平看着眼前对他说心里话的谢远昌,再次表态,“领导,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第27章 乡里出事 谢远昌对张安平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调任以后后,你可以多向崔书记汇报工作,这次没有崔书记拍板决定,你也不大可能上得了乡镇党委书记一职,他也很看好你,以后不管工作上还是私底下,对待他要比对待我更尊敬,他对你也有知遇之恩。” 张安平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领导。” “还有,这次我的秘书封志远会跟你一起下去给你当副手,这也是崔书记的意思,他比你小两岁,为人机灵,做事也诚恳踏实,任劳任怨,但是他的家庭在神溪,孩子还小,我也不好带他去青石,他能下放也是关系到他的前途,给你当副手你可不能亏待,以后有机会多关照关照他。” 张安平这才知道封志远以后要给他当副手,一起工作了,那自己以后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难怪今天的态度带着热情和恭敬。 谢远昌也表示了因为其他乡镇领导的岗位还在商定,所以要等全部调动人员名单出来以后,张安平才能选择哪个乡镇任职,让张安平不要着急。 在谢远昌办公室谈了将近一小时,出来后看见封志远正在观望,随即笑着走了过去。 “安平哥,啊,不,张书记。”封志远恭敬地喊道。他清楚,常务一定已经跟张安平说了即将提拔和自己将作为副手一起下放的事,于是立马改变了称呼。 张安平听到封志远喊他“张书记”,说心里不爽那一定是骗人的。 随着自己的身份即将转变,张安平的心态也跟着改变。 张安平笑了笑,拉着封志远进了办公室,小声说道,“志远,现在还没有出公告,也还没有考察,你现在喊我书记太早了。而且你下放也是书记,那我是不是要提前喊你一声封书记?” 封志远听到也笑了,“那我还是喊你安平哥。” 张安平立马板起脸,学着刚刚谢远昌的语气说道,“你这个同志,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随即不等封志远说话,装不下去的张安平哈哈大笑道,“不开玩笑了,在我们任职公告出来之前,之前我们喊啥就喊啥,工作上你喊我张委员,我还是喊你封秘,私底下我就喊你志远,你喊我一声安平哥,或者安平都行。” 封志远也知道张安平在开玩笑,但也笑着说道,“好,那张委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张安平轻声说道,“志远,常务应该跟你有说过了,我们以后就是战友了,要同心协力,好好做事,不能给领导丢脸呀!” 封志远认真地回道,“以后我就是您手底下的兵,您指哪我就打哪!” 张安平很喜欢封志远的表态,接着拉了会儿家常,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的张安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个疯子一样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好好发泄了一会儿的张安平还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边在模仿身为乡镇党委书记的气势和威严,一边又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样子,觉得过于刻意。就连刚去炸串店里看了下生意的张浩和陈秀丽开门进来都没注意到。 张浩看着自己老爹的样子,知道多半是任职结果出来了,而陈秀丽看着丈夫那不对劲的样子,哈哈地笑出了声。 突然的笑声惊醒了正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张安平,张安平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冲过去左右手抱着张浩和陈秀丽,在母子二人脸上狠狠地亲了两口。 “发什么神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陈秀丽嘴上貌似嫌弃地擦了把脸,不过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张浩笑了笑,回答自己老妈,“应该是提拔了,不然不会这么发神经。” “真的提了?”陈秀丽有点不相信,毕竟自己丈夫刚提拔副科满打满算也就两年左右。 张安平听到母子对话,立马说道,“提了,提了。” 张浩看着自己老爹的反应也太大了,就问道,“给你提什么职务了?” 张安平看着眼前两三个月让这个家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平时老神在在,运筹帷幄的儿子,不禁想逗逗他:“你猜?” 张浩无语道,“我小孩子啊?还猜!” 张安平笑道,“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张浩知道自己老爹的性格,表面装作无所谓,“不说拉倒。”转身朝自己房间去了。 “哎哎哎,我说我说。”张安平说着追着进了房间。 陈秀丽看着两个活宝,笑了笑,走进厨房做饭去了。 进了房间,张安平便开口道,“提拔的岗位你恐怕不敢相信,乡镇党委书记,乡镇党委书记啊!”张安平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什么?”张浩这次失算了,原本以为能给个一类乡镇的高配副职,然后过个一年半载运作一下,上一类或者二类的正职,等到过几年后世的自己熟悉几位县领导来了,再去跑跑关系上副处,没想到这一系列计划都落空了,张安平这次直接到顶了。 张浩回想起后世张安平当三类乡镇书记的时候是十年后,这次整整往前提前了十年。原本张浩的打算能提前五到七年就谢天谢地了,没想到意外之喜来得这么突然,不过不突然能叫意外之喜?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张浩喃喃自语,“果然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于是在张安平眼里一向沉稳的张浩也加入了张安平的疯魔队伍里,高兴得大呼小叫,直到陈秀丽喊吃饭了,才平静下来。 父子俩也把这天大的好事分享给了陈秀丽,陈秀丽再没政治觉悟,也知道乡镇党委书记的含金量,于是决定明天去神溪大酒店庆祝一下,等张安平正式任职后,再摆家宴把双方亲戚们喊上庆祝。 正当张安平一家喜不自胜的时候,云水乡却发生了一件惊动神溪县政界的事情。 第28章 实名举报 激动到大半夜才睡的张安平,第二天本打算请个假休息一天,但是八点半好几个电话打来,把睡得死沉的张安平硬生生地给打醒了。 听到电话内容的张安平发出一声大喊,“什么?!”从一脸迷糊瞬间清醒,直接起床穿衣服。 陈秀丽上班去了,张浩昨晚上也激动得不行,早上直接让陈秀丽帮他请了一天假。 张浩被张安平一声大喊给惊醒了,穿起衣服看到张安平正在火急火燎地洗漱,看样子是打算马上就出门了。 张浩一头鸡窝问道,“爸,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 张安平刚洗完脸,急声说道:“我们乡党委书记徐扬明和乡长吴辉在同一天被实名举报了,现在乡里乱作一团,还有人在闹事,县里要求除了他们俩接受调查,其他班子成员必须回乡里。” 张浩一听,心想就连上辈子没有的教育整顿都改变不了历史的滚滚车轮吗? 张安平看着张浩愣住的表情,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张浩点了点头,说道,“我原本以为有这次教育整顿事件,你们乡里就不会再发生这事了,看来有些事情注定改变不了,不过也可以理解,这次教育整顿事件,徐扬明和吴辉都没有参与。” 张安平听到就不急走了,问道,“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张浩笑着问道,“他们俩的矛盾你应该比我清楚?” 反正这事跟张安平无关,张浩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张安平点了点头道,“清楚,基本上只要他俩在同一个地方,基本不是争就是吵,徐扬明这个人形式作风比较霸道,吴辉比他好点,但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因为利益分配问题不知道吵多少次了。” “如果事情跟上辈子没有偏差的话,那他俩其实是互相举报的。” “原因呢?”张安平很不解。 “在体制内能变成这样的仇人还能是什么原因,不是争权就是夺利,而他们这次既是争权又是夺利。” 随后张浩把在后世听张安平说过的他俩从搭班子到结仇再到互相举报的经过娓娓道来。 云水乡党委书记徐扬明是老牌正科,在云水乡任职乡党委书记也多年了,许多班子领导都是徐扬明帮忙运作提拔的,云水乡这么多年几乎也是徐扬明的一言堂。 不过在前两年,也就是张安平提拔副科的时候,吴辉也调到了云水乡任乡长,吴辉其实也会做人,平时乡里的大大小小都是徐扬明说了算,包括大部分工程也都是徐扬明找的人,只有小部分工程项目到吴辉手里,吴辉也没有什么怨言,剩了一些更小的瞧不上才分给班子其他成员。 说白了,就是徐扬明吃肉,吴辉喝汤,班子其他成员吃点残渣。 但是时间一久,原本以为自己示好徐扬明就会有回馈的吴辉发现,徐扬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利益分化仍然那么大,两人的矛盾和分歧也就开始越来越大,徐扬明仗着班子大部分成员都是其提拔的,吴辉择则拉拢了常务副乡长和组织委员。 张安平因为传闻背后靠着常务副县长谢远昌,保持着中立,才没有卷入这漩涡中,但很多应属于宣传委员的权力也被两伙人分走了,张安平自知资历浅薄,虽然心中有所怨言,但也没说什么。 而这次实名举报事件,是因为双方互争河床清淤疏浚项目。云水乡依神溪母亲河而建,流经云水乡这一大段的河流因为上游冲下来的石头堆积,导致河床升高后,神溪母亲河这一段河流断流了。 于是吴辉联系了水利部门,申请并通过了河道清淤疏浚方案。 要知道河道里的石子是上好的建筑材料,不仅清理赚钱,连清出来的石子也能卖钱,一个项目赚两份钱,吴辉本以为这次项目从立项到审批都是自己一个人跑的,刚准备联系自己人过来商谈此事,徐扬明趁着吴辉还在外面打野,他趁机想要偷家,找了人想要吃独食,被赶回来的吴辉发现,双方矛盾彻底爆发。 双方多次召开会议讨论此事,每次都是唇枪舌战,剑拔弩张,但一直没有个结果。 最后,徐扬明不想再拖了,直接召开会议以乡党委书记的身份压制吴辉,想要独占项目,但是项目通过的会议记录需要讨论的班子签字,而项目合同也需要乡长作为代表签字,徐扬明作为党委书记主抓党委和人事,是没有资格签字的。 双方在会议室僵持许久,最后不欢而散。 越想越气的吴辉找了人对徐扬明进行了实名举报,而徐扬明也不知道从哪得来消息,也跟着找人把吴辉给实名举报了。双方都递上了对方大量贪污腐败的证据。 张安平听完张浩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对徐扬明和吴辉这两个腐败分子也是无语了,为了捞钱真的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难怪之前班子会议能讨论那么多的项目,合着都是变着法子在捞钱。 张浩说道,“其实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不用招投标,直接指派形式的工程,基本都有参与领导的影子,但是其实只要不影响质量,工程给谁做不是做?主要他俩太贪太急功近利了。” 张安平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准备回云水乡了,张浩嘱咐道,“不要参与其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县里用不了多久就能查明事情真相,到时候一定会找班子了解情况,他只要把他们俩平时不和的情况说一下,不要细说,说个大致情况就行,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云水乡班子基本会换个遍。” 当张安平赶到云水乡的时候,才发现乡政府大厅和门口早已经站满了人,有徐扬明和吴辉互相喊来闹事泼脏水的,也有过来凑热闹围观的。 张安平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情形,发现没有一个乡镇领导出面维持秩序,只有下面的科长和办事员在跟闹事者对峙着。 看到张安平来了,一帮乡镇工作人员急匆匆朝张安平走去,像找到了主心骨。 没等张安平问话,围上来的工作人员就纷纷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第29章 纪委谈话 张安平听完大家的说的情况,怒极反笑,一群乡镇领导干部,看到这样的局面,指挥下面的工作人员应对闹事者,自己却躲在办公室不敢出来,现在指不定站在楼上窗口观望着。 可能是马上要任职乡镇党委书记了,张安平的底气也足了,接过旁边一个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喇叭,对着徐扬明和吴辉喊来闹事的人一声怒吼:“都给我安静!” 一群人被吓一跳,顿时没了声。 张安平怒目环视了眼前这一群人,大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谁让你们来的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不管谁口头承诺了把项目给你们,但是我告诉你们现在河道清淤疏浚这个项目还在班子讨论决议阶段,口头承诺就要当真?你们签合同了吗?还是你们认为这个项目就该是你们的?” 见到一群人不敢说话了,张安平气势更足,接着道,“你们现在在干什么知道吗?聚众闹事,妨碍公务,我完全可以联系乡镇派出所以妨碍公务罪把你们抓去拘留所蹲几天,有谁想去吗?我现在就可以联系派出所的同志过来。” 两边闹事的领头人脸上阴晴不定,他们双方是听从徐扬明和吴辉来故意闹事互相泼脏水的,谁想到双方想到一块去了,还撞到了一起,于是就吵了起来。 虽然都是来找事的,但他们可没想过进局子,一时间气势也弱了下来。 看到两边人也都不再吵闹,张安平也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随即说道,“项目最终决定出来,我们会通知相关承建方,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现在你们马上回去,安心等消息。好了,不要再在这里闹事了,不然我不介意使用强制措施,都回去。” 双方人听到张安平给了台阶下,对着对方骂骂咧咧地出了乡政府大门各自而去,附近看热闹的百姓看到事情结束了,也纷纷散去。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就接到了县里传来的消息,涉及到此次斗争的班子成员被一个个喊去调查情况。 张安平正在想自己会不会也被叫去了解情况,封志远的电话打过来了。看到是封志远的个人电话而不是办公室电话,张安平接通电话问道,“喂,志远,有什么事吗?” “安平哥,领导让我问问你,这次的事情你有没有掺和进去?” “没有,我这小身板可不敢跟他们这么玩,你帮我跟领导转告一下,我张安平坚决不做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 “行,听到你这话,领导应该就放心了,还有,安平哥,虽然你没有参与,但是你是班子成员,县里很有可能也会把你喊过来问话,让你不要多想。” “放心,这个觉悟我还是有的。” 果真没过半小时,县纪委的电话打了过来,请张安平前往纪委配合调查,张安平满口答应马上赶往县城。 挂完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天天地叫什么事,这么一闹,连即将就任党委书记的好心情也被冲淡了几分。 四十分钟后,张安平赶到县纪委。 县纪委监委信访室里,纪检监察二室的主任吴啸峰给张安平倒了杯水,并客气道,“张委员,根据我们多方调查,你没有参与此次事件,跟这事也无关,但是你是云水乡宣传委员,班子成员之一,我们需要跟你了解一些情况,所以百忙之中把你请来,请你见谅!” “吴主任,你客气了,配合纪委工作,是每一个党员干部应该做的,有什么问题就问,我知无不言。”张安平也很客气地回道。 吴啸峰看到张安平如此配合,也不拖泥带水,“好,那我们就开始工作。” 随后,吴啸峰问询了一些关于徐扬明和吴辉平时工作时的状况和平时争权夺利的情况。 张安平挑了一些大家都知道摆在明面上的事来回答,并且表示自己平时只关心自己分管的宣传,旅游和教育等工作,其他涉及项目之类的事情,只要工程质量没有问题,自己也是随班子决议的结果。 吴啸峰看张安平回答慢条斯理,语气平稳,不似作假,接着试探性地问道是否知道书记镇长各自拉帮结派,互相对抗的事。 张安平模棱两可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要说不知道,那一定是骗人的,要说自己很清楚的话,那自己前面说的都站不住脚,就说道每次班子会议决定某个项目的时候,双方火药味很浓,各自都有自己的支持者,而自己大多都是弃权或者跟多数票,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表明自己是一个只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中立派的形象。 随后吴啸峰又问起了双方是否对他进行过拉拢和收买的情况。张安平也回答了双方确实都有过这个信号,以个人名义邀请他吃过几顿饭,当然饭局上也还有一些承包商和包工头,并且饭后还硬塞过一些礼品好处,但张安平最后都退了回去。 “吴主任,我敢保证他们送的东西我一样没收,如果那几顿饭算违规违纪,我个人愿意承担所有费用。” 张安平其实心知肚明几顿饭算不了什么问题,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 “诶,张委员,你这话就言重了,这年头谁没个人情世故,难道顶头上司请你吃饭,这个面子都不给?吃个饭算什么问题,只要没收礼,没受贿,这些个正常的人情往来,我们是不会上纲上线的,你就放心!” 2002年时还没有出台中央八项规定,体制内请客吃饭喝酒风气盛行,在这时候请客吃饭喝酒都属于正常人情往来,大家也都能理解。 出了纪委的张安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没犯错,但进了纪委总感觉瘆得慌。 张安平正打算中午回家吃饭,顺便补个觉,封志远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是座机电话。 “喂,封秘,常务有什么指示吗?” “张委员,常务让您下午上班来一趟县政府。” 第30章 县里的决定 下午两点,张安平走进县政府大楼。 此时的谢远昌办公室没人,张安平敲响房门后就直接见到了谢远昌。 “常务,有什么请指示?” 谢远昌也不废话,“你们云水乡真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呀!徐扬明和吴辉这两个家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把一个乡镇当成了自己的自留地,想干嘛干嘛,还近乎把整个班子都搭上了。” “常务,您消消气,这不是要处理他们了么。” “这帮人的后果可想而知,现在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县里对全县干部调整已经确认得差不多了,现在出了这一档子事,把干部调整的计划全打乱了。” 张安平听出其中深意,试探道,“是整个班子都要处理?” 谢远昌现在窗口,背负双手,缓缓道,“一个班子12个人,就你跟另外一个刚提拔的副乡长没问题,其他人拉帮结派,蝇营狗苟。还敢派人到乡政府公然喧哗闹事。” 谢远昌猛然回头,怒目圆睁道,“这些人想干什么?搞黑社会吗?” 张安平能理解谢远昌此时的心情,谢远昌最多到年前就要离任了,眼看着一切平稳地发展,他在离任前也能看到张安平的任职公告,就像一个老师刚好在大考中批改到自己最得意学生的试卷,而且还是满分,这种喜悦是别人无法意会的。 偏偏这次情况的出现打乱了县里的干部调整计划,这么多空出来的干部岗位,在县里又是一番博弈,虽然影响不到张安平的职位,但张安平的任职可能要推迟到年后,因此谢远昌也可能无法亲眼目睹张安平的崛起,这让谢远昌如鲠在喉,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张安平静默不语,谢远昌也看着窗外深思。 两人沉默了将近一分钟,谢远昌调整过来情绪,坐回自己的座位,示意张安平坐下。 谢远昌喝了口茶,看着张安平,认真地说道,“因为这次事件,你可能不能自由选择任职乡镇了。” 张安平心里有了个数,但还是想向谢远昌确认,问道,“云水乡?” “嗯,这也是崔书记和何县长的意思,这个班子基本完了,最轻的也是降级处理,可以说云水乡就剩你跟另一个副乡长两个了。” “如果班子没有一个熟悉云水乡工作的成员,那刚到的班子需要熟悉工作,环境,人员等问题,所以上午崔书记、何县长、林副书记和我开了个小会,决定让你继续留在云水乡。” “本来你可以选择一类乡镇,但是摊上这档子事,你只能在云水乡这个二类乡镇了,不过,崔书记认为这是对你的食言,他作主分配给你两个班子名额支持你的工作,你看看人选,乡长就不用想了,只能是副职。” 张安平感激地说道,“领导,如果没有您和崔书记,我只是个没背景的小小副科,包括这个副科也是承蒙您照顾帮我争取的考试资格,能直接到乡党委书记这个位置,已经算一步登天了,我很满意了。” 谢远昌听了张安平的肺腑之言,心情也有所好转,随即挥手道,“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别在我这待久了,崔书记让你跟我谈完话去一趟他那,记得尊敬点。” 张安平心头一惊,回道,“好的,那我现在就去?” “去!” 谢远昌的办公室跟崔定邦的办公室也在同一层楼,只是中间隔的房间比较多,张安平出了房门,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行头,来到崔定邦秘书林宏东的办公室。 “林秘,你好,崔书记在忙吗?我找崔书记汇报一下工作。”张安平客气地问道。 “张委员,你好你好,崔书记正在批文件,我去帮你问一下,稍等。” 林宏东热情地跟张安平打了招呼,身为县委大秘,知道的比别人要多得多,张安平现在可是崔书记面前的大红人,重点培养对象,搞好关系准没错。 “张委员,崔书记文件批完了,让你直接去他办公室。” “好的,多谢林秘。” 张安平看着林宏东独自一人的办公室,说着从包里掏出两包中华塞到林宏东兜里。张浩特地让陈秀丽买了一箱烟,专门为张安平平时打点私人关系和社会交际用的,用张浩的话来说,家里现在经济改变了,该花的也要花,钱以后挣不完也花不完的。 林宏东拒绝道,“张委员,这可不行,我不能要。” 刚要掏出来递回去,张安平摁住林宏东的手,轻声说道,“林秘,想必你也知道我要提拔的事了,按级别,我们是同级,不存在贿赂的问题,再说,就两包烟,几十块钱的东西,还没达到行贿的标准,以后我可能会经常跟崔书记汇报工作,我们见面和交流的次数会更多,咱们是朋友,不是嘛!” 听了张安平的话,林宏东也不再坚持了,其实对于他这个县委大秘来说,比这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场面他都见过,但是他跟张安平不熟,贸然接受可能会给人贪便宜的印象和落人口实。 而张安平这番话相当于变相告诉他,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林宏东也默然接受了。 “那张委员,我就却之不恭了,书记在里面等你,别让他等久了。” “好,那我先进去了。” 张安平敲了敲房门,听到一声“进来”后,张安平推门进入。 进了办公室,张安平在崔定邦面前笔直站好,像要被检阅的士兵,开口道,“崔书记,张安平前来报道。” “安平同志来了,别紧张,在我这放轻松,坐。” 张安平一坐下,崔定邦就问道,“从谢常务那过来的?” “是的,崔书记。” “常务都跟你说了?” 张安平点了点头,“说了。” 崔定邦接着问道,“你个人是什么想法?” 张安平挺了挺腰说道,“我是领导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坚决服从组织的一切安排,感谢各位领导对我的信任!” 第31章 人选 崔定邦听完哈哈大笑,“说起官腔来一套一套的。” 张安平说道,“崔书记,我说的话都是真情实意,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崔定邦呵呵笑道,“放轻松,又不是让你站军姿。我相信你说的话,但这次只有你能担这个担子,任重道远,有信心干好吗?” 张安平挺直的腰背像气球被扎了一样松懈下来,讪讪一笑,“崔书记,我保证努力干,尽力干,拼命干,争取不给您丢脸!” 崔定邦很喜欢张安平的坦诚,他没有一二把手的经验,突然让他主持一个全都不了解情况的班子更是难上加难。 “好好干,先把云水乡的情况稳下来,带班子多熟悉工作和情况,其他的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崔定邦霸气地说道。 张安平像被打了一针鸡血,激动的感谢道,“感谢您的支持!” 崔定邦又关心地问张安平,“你的两个副职决定好了吗?加上谢常务秘书小封的一票,这很重要,有利于你工作的开展。” 张安平问,“崔书记,能否容我考虑两天?” 崔定邦大手一挥,“去,给你两天时间,确实应该好好考虑和考察一番,贸然决定容易出错,决定好跟常务汇报。” 张安平向崔定邦告谢,正准备出门,突然被崔定邦叫住,“安平啊,你准备好年前上任。” 张安平疑惑地看着崔定邦,“书记,常务告诉我是年后上任啊!” 崔定邦脸带笑意,说道,“我知道老谢的想法,我会单独安排云水乡班子先上任恢复正常工作,当作给常务的离别礼物,记得别跟他说,给他一个惊喜。” 张安平听后,向崔定邦90度地鞠了一躬,“谢谢书记!” “去。” 张安平出了门,抹了一把红了的眼眶,从小到大除了家人,他头一次从谢远昌和崔定邦感受领导和长辈般的关心和温暖,这让他深深地感动。 回到家的张安平看到张浩在家玩电脑,于是喊了张浩去客厅谈关于副职的事。 张安平在单位熟悉的人挺多,但都是泛泛之交,还真没几个了解比较透的,虽然有几个关系好点的乡镇干部,但是说实话能力都一般,当初是因为都没什么背景,认识熟悉后凑一块抱团取暖。 张浩对张安平后世极为了解,用到的人里也没几个有能力的,有能力的也还在读书。 张浩思索了一番,问道,“沈海你认识吗?” 张安平想了一下,回道,“是在招商局管招商发展科室的那个沈海吗?” “对,他现在应该是个科长或者副科长,但一定满足提拔条件了。” “这个沈海虽然认识,见过几次,但我不熟,跟我说说他的情况。” “沈海在我回来那会儿已经是横峰镇党委书记了,我记得他比你小个六七岁,现在也就30左右,他是我后世的领导,这个人情商高,能力强,踏实肯干,也没什么背景,底子清白,人也知恩图报,后世的你跟他关系很好。” “行,我晚上约他出来聊聊,那还有一个呢,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张浩在客厅开始踱步思索,记忆里后世的人也没几个可堪大用的。不过人选没想到,但是让张浩想到一个问题,于是看向张安平问道,“崔书记和谢常务有没有说过副职的是哪个职务?” 张安平回道,“没说,应该是等我确定好人员,再根据履历觉得担任哪个职务。” 张浩也同意的点点头,说道,“选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会感恩,肯支持你工作的人,不过也无所谓,这次任职之后都知道你是县委书记支持的,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触县委书记的霉头。” “那也要有人选啊。” 张浩说道,“给宣传部长吴烽火,你以后很多决策也少不了县领导的支持,他儿子在后世跟我认识,差不多该到提拔时间了,吴烽火肯定也想帮他儿子争取个岗位,试探地问一下解决了没有,没解决的话我们送个顺水人情,如果解决了我们再想其他人。” 张安平问道,“那我请吴烽火吃个饭?毕竟现在他还算我分管领导。” 张浩笑道,“你提携他儿子还要你请他吃饭?不是我小气,但这顿饭必须让他请!给他打个电话,隐晦地表达一下他就知道了,如果这都听不出来,那他教出来得儿子也没多大本事。” “行。” 说做就做,张安平直接找出吴烽火的电话拨了过去。 “安平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但嘴上还是恭敬地说道,“吴部长,您也知道我马上就要调动了,感谢您平时对我的照顾,您看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哈哈哈,你这个安平啊,是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 吴烽火正纳闷,这个县委书记和常务的红人张安平怎么想着请自己吃饭了。 电话另一端的张安平听完眼睛一白,现在整个云水乡处于瘫痪状态,难不难你不知道吗? “是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商量,您看您和贵公子吴北方便吗?” 张安平特地点名了吴烽火的儿子吴北。 吴烽火听到还要喊上自己儿子,心想着自己儿子跟张安平也没什么交情啊。 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吴烽火心头一喜,马上说道,“诶,安平,你这就见外了,你平时工作认真负责,是个好同志啊,我都看在眼里,这次你马上要上任乡镇党委书记了,理应我请你,祝贺你高升,吃饭的事情我来安排,你就别管了,荣园私厨,晚点你直接过来就行,我先通知一下吴北。” “行,听领导安排,那我等下过去。” 张安平边回边向张浩做了个ok的手势,父子俩相视而笑。 打完电话的张安平趁还没到下班时间,就赶到招商局找到了沈海,并约了他晚上到县里为数不多的一家茶楼喝茶。 沈海满是疑惑,自己跟张安平的关系并不亲近,怎么他一个副科级领导会想着请自己喝茶,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32章 选定 晚上五点半,张安平按吴烽火发的消息,准时到了荣园私厨666包厢。 推门进去,吴烽火与其儿子吴北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吴部长,去接了下儿子,迟到了。” “哈哈哈,没迟到,这不五点半整么,我们也刚到!”吴烽火不介意地摆摆手道。 “这位是吴北同志,你好你好,我是云水乡的宣传委员张安平。” “张委员您好,我是吴北,现在在人事局公务员管理科任科长。”吴北自我介绍道。 “诶,我是吴部长手下的兵,这样,我虚长你几岁,不介意的话我喊你吴北或者小北,你喊我一声安平哥就行了。” “应该的,安平哥,您喊我小北就行。” 吴烽火笑着看到张安平和吴北对话,得亏自己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吴北对待张安平不能像跟其他乡镇干部一样,身为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的儿子,在神溪县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吴北打小就有点骄傲,对很多正科级以下的干部都有点爱搭不理。 这次可能关系到前途问题,吴烽火严厉地告诫了一番吴北,并说明张安平与一般的科级干部不一样,要求他对张安平给予最大的尊重。 吴北听自己老爹说这次关系到自己前途问题,也意识到了重要性,于是也收起了自己骄傲的性子。 吴烽火看到两人还在互相客气,打断道,“行了,我们入座再聊。”并吩咐服务员上菜。 等菜上齐,张安平与吴烽火象征性地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情,吴北全程吃着菜,竖着耳朵在听。 张安平吃了几口菜,敬了吴烽火父子一杯酒,进入正题,“部长,小北今年几岁了?工作几年了?” 吴烽火一边回道,“让他自己说。”一边看向一边的吴北,小声喝道,“别光吃东西,你安平哥问你话呢!” 吴北无语了,人家明明问你的好,还有不是你让我多吃菜少说话么,暗自给了自家老爹一个白眼。 吴北放下筷子回道,“安平哥,我今年二十七了,工作三年多两三个月了。” 张安平装作惊讶的样子对着吴烽火道,“那小北不是已经满足提拔的条件了吗,部长,你没给小北看看?” 吴烽火哪能不知道张安平的意思,苦笑了一声,“我跟张部长聊过这个事情,现在的问题是大多数名额都在崔书记,何县长还有林副书记那,我也去找过他们三位,问题是上半年刚调整过大部分单位,即便一部分干部上了正科,但空出来的副科位置不多,他们三位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留给我这边的只有个副乡镇长,连党委委员的名额都没一个。” 张安平表示理解,乡镇和省市县级不一样,乡镇班子是委员制,代入到县级就是常委制,普通副乡镇长不是党委委员,就像县里不入常委的副县长一样。 如果吴北去任职副乡镇长,过了两年想提拔那就要多走一步党委委员这一关,也就是需要在副职党委委员如张安平这样的岗位上再熬两三年才能上正科,虽然也有背景够大,力排众议直接提拔正科的,但总归名不正言不顺,很容易落人口实,这就是资历的影响。 吴烽火边说着边看着张安平,好似在等张安平开口说出他想要听到的话。 张安平理解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顺道又敬了吴烽火父子一杯。 喝完之后,张安平才缓缓说道,“部长,是这样的,您是常委,崔书记想让我任职哪里想必您多半也已经知道了。” 吴烽火点了点头,虽然小会他没参加,但毕竟涉及到人员调整,会议结束他们几个常委都已经知道了。 张安平接着说道,“崔书记给了我两个副职名额,有一个已经选定了,还空着一个,基本就是在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这两个岗位,我看吴北就很适合嘛,您是宣传部长,小北是人事局的科长,不管是宣传委员还是组织委员,我感觉他都能远胜常人呐!” 吴烽火听到自己想为儿子争取的乡镇副职委员名额,张安平真能解决,虽然张安平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有这个猜测,但是真确定的时候又是不同的心境了,吴烽火不由暗自诧异,崔书记对张安平是真好啊! 吴烽火心头激动,亲自给张安平倒满酒,再给自己满上,站起身来敬张安平,“安平啊,多的感谢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一切都在酒里。” “部长,您客气了,这也是恰逢其会。”张安平也连忙站起身回道。 两人一口闷,喝完坐下后,吴烽火又说道,“以后这臭小子就交给你了,不听话跟我说,我给他腿打折。” 随即看向吴北,又是一声吼,“你安平哥要提拔你了,还不给你安平哥敬酒,饭桶吗?光顾着吃。” 吴北内心泪流满面,我没在吃啊,我这不刚准备敬酒呢么! 悲催的吴北也知道张安平打算用自己,拿着酒站起身来,恭敬地感谢道,“安平哥,谢谢您的提拔,您以后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看我表现。” 张安平客气地回道,“诶,小北,以后咱们共事,要团结一心,共同进步!” 一个小时后,张安平与吴烽火父子宾客尽欢地结束了这次饭局。 走了一会儿消消食的张安平联系了沈海,约了沈海去县城城东的如意茶楼,定了一个包厢,泡上了茶静等沈海到来。 过了十五分钟,沈海敲门进入,看到包厢里就张安平一个人,热情地喊了一声张委员。 两人喝了口茶,张安平也不墨迹,直接问道,“沈海,你今年几岁?工作几年了?” 沈海也是个爽快人,“我今年30,工作也有6年了。” 张安平暗暗感叹,这就是差距,吴北工作三年当了人事局科长,沈海工作6年,也就是个招商局的科长,虽然都是科长,但真的不在一个档次,这就是背景和人脉的重要性。 “沈海,脚下的位置有没有兴趣动一动?”张安平直视着沈海。 第33章 双公告 沈海听到张安平的话,略微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 张安平没有直说提拔的事,似乎想考考沈海的心性,乡镇提拔的速度要比部门来得快,如果沈海不愿意去乡镇,说明他现在比较安于现状,也不愿意吃乡镇的苦,那就要跟张浩商量重新选人了。 如果他有往上爬的想法,那去乡镇可能是他这种没什么背景的人唯一的选择。 沈海似乎考虑完了,问道,“我能问下,如果我去乡镇,任什么职务吗?” “平调。”张安平说了两个字,拿起茶杯喝茶,用来掩饰脸上的笑意。 沈海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也知道张安平只是个副科,怎么可能把他提拔起来。 但他脸上的失望马上被坚定所代替,举起杯子敬向张安平,“那张委员,我以茶代酒,以后就承蒙您关照了。” 张安平和沈海碰了一下,把杯中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沈海带着疑惑地问道,“张委员,你为什么会选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之间并不是很熟,除了工作上有几次交集,我们私底下没什么交情?” 张安平平静地回道,“你跟平岭乡的组织委员还有大丰乡的宣传委员关系都挺好?我跟他们也都是朋友,他们偶尔都会说起你,这次刚好有个名额,我这边没好的人选,就想起了你。” 张安平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他们几个在后世本来就是多年的老朋友,即使张安平现在跟沈海并不熟悉,但过不了多久,他的乡镇朋友就会带着沈海来认识,而且他的乡镇朋友确实有提起过沈海,并为沈海仍是科长而可惜,这也是张浩事先算到沈海可能会有疑问,告诉张安平给他的回答。 沈海听了张安平的解释,也算是解了惑。 张安平看着沈海,认真的说道,“沈海,你是个人才,你工作能力强,有原则性,情商也高,我希望你能踏踏实实做事,坚守本心,拎得清什么该做和什么不该做!” 沈海看得出来,张安平挺看好自己,也表态道,“张委员,说多了都是在自吹,我会用工作证明的。” 张安平喜欢沈海这样自信的态度,说道,“好,我相信你,你准备准备,年前准备上任。” “好。” 两人又聊了大半个小时,准备回家的时候,张安平推开门回头用略带深意的目光看着沈海说道,“我很满意你的态度,过几天上任送你一个惊喜。” 沈海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隔天,张安平到谢远昌办公室把沈海和吴北两个人报给了谢远昌,谢远昌不知道沈海,但他知道吴北,他很欣慰地看着张安平,随着眼界的开阔,张安平对很多东西都无师自通一般,知道让出一个名额给吴烽火的儿子吴北,以换得一个县委常委以后对自己工作的支持,很老成的做法。 当谢远昌把这事告诉县委书记崔定邦的时候,崔定邦也欣赏地点了点头,随后表示同意,并询问谢远昌张安平对两人的职务有什么看法。 谢远昌也回复了崔定邦,沈海任常务副乡长,吴北任组织委员。 崔定邦同意了张安平对两人职务的要求,随即通知组织部长张旭日加快拟定任职公告,要求三天内贴出云水乡任免公告。 三天后,在云水乡贴出了一份份《关于开除xxx党籍和撤销行政职务处分的通报》,《云水乡领导干部降级处分公告》,徐扬明和吴辉两人被双开,其他副职干部均被降级和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调离原单位。 云水乡大多数干部和工作人员已经猜到这个结果,紧接着组织部又贴出一份干部提拔名单。 《关于云水乡领导干部任前公示》 张安平,男,汉族,1967年生,在职大学学历,现任云水乡宣传委员,拟任云水乡党委书记。 俞国正,男,汉族,1966年生,在职大学学历,现任吴山镇常务副镇长,拟提名为云水乡乡长候选人。 封志远,男,汉族,1970年生,大学学历,现任县政府办公室综合科科长,拟任云水乡党委副书记。 应智,男,汉族,1968年生,在职大学学历,现任组织部干部监督科科长,拟任云水乡纪委书记。 沈海,男,汉族,1972年生,在职大学学历,现任招商局招商发展科科长,拟任云水乡常务副乡长。 吴北,男,汉族,1975年生,大学学历,现任人事局公务员管理科科长,拟任云水乡组织委员。 吴和进,男,汉族,1969年生,在职大学学历,现任旅游局旅游宣传科科长,拟任云水乡宣传委员。 …… 当这份名单出来,几乎所有单位哗然,张安平一下子成了全县关注的焦点,从宣传委员到党委书记,一步到顶,让大家众说纷纭。 在公示名单贴出来不到一小时,张安平的手机铃声就没有停过。 到后来实在受不了,直接关了机。 离过年只剩下半个月,公示期间的这一星期,张安平的办公室门庭若市,下面科室的科室长,云水乡十多个村的村干部都快在张安平办公室门口排起队来,有的甚至直接提着东西找到张安平的家里,还有许多其他乡镇干部亲自过来道贺。 张安平无奈也只能选择性接待。 还有一个惊愕的人就是沈海,公示那天,沈海正常在办公室上班,正打算去领导办公室说一下自己即将调任的事情,同单位消息灵通的同事纷纷进来恭贺。 “沈科长,不,沈乡长,恭喜啊!” “沈乡长真是真人不露相。” “以后还要靠沈乡长多多照顾了。” …… 此时的沈海一脸懵逼,什么情况?我是谁?我在哪? 随即不动声色地感谢了同事的恭贺,以找领导汇报工作为由出了科室,到单位僻静的角落联系了自己在组织部认识的朋友,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他被拟任提拔为云水乡常务副乡长了。 原本沈海对于组织部对自己的考察是出于走走流程,毕竟每次提拔干部,总有那么几个会陪跑,加上张安平已经告知是平调,因此,沈海并没有太在意。 当听到自己确切被提拔后,沈海犹如晴天霹雳,全身血液沸腾,激动得脸上潮红,心中想起张安平前几天晚上走时那略带深意的笑容和那最后一句的惊喜。 随即他马上问道组织部的朋友云水乡党委书记是谁,谁想到他那朋友用略带嫌弃的口气说道,“你都提拔了,连自己领导是谁都不知道吗?呃…也对,你连自己提拔了都不知道。”沈海听完略显尴尬。 随后他的朋友也不调笑他,告诉他即将担任云水乡党委书记的是原宣传委员张安平,并口气羡慕地轻声嘱咐沈海,张安平现在是县领导眼中的红人,是重点培养对象,跟着他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 第34章 上任 沈海挂完电话,心中充满对张安平的感激。 当天晚上沈海拎着礼品敲响了张安平的家门。 张安平正在和张浩讨论如何开展工作的问题,听到沈海的声音,“嫂子你好,我是沈海,张书记在家吗?” 陈秀丽不认识沈海,就喊道,“安平,你一个叫沈海的朋友过来找你,快出来。” “来,坐,稍等一下,安平他在辅导孩子做作业。”陈秀丽客气地说道。 “好的,好的。” 张安平也出了张浩房间,来到客厅。 沈海看到张安平,立马站起身恭敬喊道,“张书记。” “沈海来了,别客气,坐。” 沈海坐下来,迫不及待地说道,“张书记,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激您才好,您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张安平哈哈一笑,“沈海啊,还是那句话,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和能力,你如果真要感激我,就要看你以后工作的表现是不是让我满意。” 沈海面色一正,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这可是你跟我的保证,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随后,张安平说道,“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时间紧任务重,年前可能就要就任,熟悉一下环境,你没有过乡镇任职的经验,这几天多了解一下。” “没问题,书记,我回去就找人请教。” 随后,沈海在张安平家里又聊了将近半个小时,打算告辞的时候,张安平喊住了沈海,从一堆礼品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过去,批评道,“一来就犯错,我知道你心存感激,避免你心里不安,水果和茶叶我收了,这个拿回去,你好好工作,做出成绩就是对我最大的感激。” “张书记,就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沈海没说完,张安平就硬塞回去,把他送出了门。 沈海回去也没有闲着,一个星期里通过电话请教和请客吃饭向多位乡镇副职领导请教了许多任职经验,为自己的上任打好基础。 一星期之后,组织部长张旭日亲自送云水乡班子上任,本来张安平等科级干部上任应该是组织部副部长送的,但崔定邦考虑到云水乡现在处于特殊情况,崔定邦决定让张旭日亲自出马给新班子站台。 在全体云水乡政府工作人员到齐后,新班子成员进入会议室入座。 会议开始,由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张旭日在云水乡干部任职大会上发表讲话,“同志们,这次干部调整,是组织的决定,是工作的需要,大家要把思想统一到县委的工作部署上来。县委这一决定,是在广泛听取和征求各方面意见的基础上,根据云水乡实际情况和工作需要,从全乡工作的大局出发,通盘考虑,反复斟酌,慎重研究决定的。在此,我受县委委托向全体同志提出几点希望和要求: “一、讲大局,增强角色意识。……” “二、讲学习,增强创新意识。……” “三、讲团结,增强民主意识。……” “四、讲廉洁,增强奉献意识。……” “最后,祝张安平、俞国正等同志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取得新的更好的成绩。” “祝愿云水乡保持良好的发展态势,在新的乡党委政府班子的带领下,团结务实,锐意进取,乘势而上,取得新佳绩,再创新辉煌,谢谢大家!” 接着就是身为云水乡新党委书记的张安平的任职发言:“尊敬的张部长,各位代表、同志们:想必在座对我已经都很熟悉了,我就不过多的自我介绍了。刚才吴部长宣布了县委关于我任职的决定,在此,我首先衷心感谢县委的信任和关心,感谢各位领导的器重和厚爱,感谢同志们对我的认同和支持!” “这次新任职,既是对我工作的一种认可与肯定,更是一份希望和重托。面对新的工作岗位,新的工作环境,我将把今天作为一个新的,以新的姿态、新的境界,尽快进入新的角色,以良好的成绩,回报领导和同志们的重托与期望。” 在此,我作如下表态: “一是听党指挥,自觉做对党忠诚的表率。……” “二是勤学善思,自觉做务实创新的表率。……” “三是攻坚克难,自觉做敢于担当的表率。……” “四是维护团结,自觉做和谐发展的表率。……” “五是严以律己,自觉做廉洁自律的表率。……” “征途如虹,重任在肩,诺言已下,贵在实干,我有决心,有信心,有恒心,团结和带领干部群众真抓实干,开拓创新,敢闯善为,与时俱进,以优异的业绩向县委、县政府和云水乡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谢谢大家!” 接着,俞国正,封志远,沈海,应智,吴北等人都做了任职发言。 由于这次班子调整人数众多,除了张安平和俞国正,其他副职都是简化发言,在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刚好结束了干部任职大会。 会议结束后,张旭日婉拒了张安平安排午宴的邀请回了县城。 中午在云水乡的云水酒楼里,在以张安平为首的新的班子坐了满满当当的一桌。 俞国正也是乡镇干部,与张安平也算认识,一二把手聊的挺开心,各班子成员也都一一介绍起自己,由于是中午,大家也都没喝酒,吃完午饭熟络之后也都回乡政府休息了。 下午,张安平召开了第一次新班子的班子会议,根据原本每个岗位的职责进行了明确分工。 会议结束后,各领导也纷纷去分管的科室熟悉科室人员。 现在是年末,省市县三级考核也都在徐扬明与吴辉争权夺利时已经结束,也算他们为云水乡的工作人员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接近年末,还有几天就可以轮流值班,相当于放假了,除了党政办,俗称办公室,还要日常接收上级可能传达的指示和文件,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放松了下来,静静等待春节的到来。 而这时的谢远昌来到崔定邦的办公室,做最后的道别。 第35章 谢远昌的疑惑 谢远昌一坐下来,就感谢道,“崔书记,您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呀,这事您竟然让何县长他们瞒着我,我也是才知道。” “哈哈哈,老谢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马上就要去青石了,我总不能连你走之前的最后一点心愿都看不到,这是我送给你的离别礼物,希望你能喜欢。”崔定邦摆摆手,笑着说道。 “喜欢,这是我最满意的离别礼物,书记,您费心了。”谢远昌由衷地感激道。 “张安平这个同志我也很喜欢,做事有想法,有原则,有党性,说他胆子大,平时说话做事小心谨慎,揣着明白装糊涂,生怕领导对他有看法有意见,说他胆子小,前阵子的教育整顿弄得全县教师人人自危,甚至把省长都给吸引过来了。”崔定邦的口气透露着对张安平的欣赏。 “书记,我要走了,以后就让张安平找您汇报工作了,要不我给你说说他一些您不知道的事?” “哦?说来听听。”崔定邦来了兴趣。 “您也知道,安平这小子按辈分应该叫我一声表叔,他是我的侄女婿,四年多前我到神溪县任常务副县长,那会儿他还是城建局一个副科长,我还记得他第一次拜访我的时候,紧张地说话不知所措。”谢远昌不由得脸上露出笑容。 崔定邦听后,脑补了这个画面,随即也笑了,“这张安平,还有这种时候?” “哈哈,这小子这几年成熟了很多。” 谢远昌笑了一下,“书记,其实连张安平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他还是挺关注的。” “这你倒没跟我说过,要不是上次你自己说,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个亲戚,这小子哪点吸引你的关注了?”崔定邦问道。 谢远昌似乎在回想,随后说道,“自从我担任常务副县长之后,找我帮忙、说情和提拔的人数不胜数,拿着信封的、拎着一后备箱贵重礼品到我住处的都不在少数,当然我都退回去了。” “只有张安平,知道有我这个表叔,却从来没有跟我要求过什么,虽然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对于体制内来说,任何可以帮上忙的关系都会不遗余力地去争取。” 崔定邦认同地点了点头。体制内所有能搭上关系的人和事都是可利用资源,毕竟涉及到晋升问题,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会努力去争取,有些人搭不上关系,都会费尽心思去创造一个搭上的机会。 “包括提拔的问题,明明可以走我的关系,他没有来找我,他选择了公开选拔,想靠自己的能力上去,但那时候因为需要担任中层干部满两年的条件他差两个星期没有满足,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找到我,想请我帮忙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脸都憋红了,最后才结结巴巴说出来,哈哈哈!”谢远昌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崔定邦听完也哑然失笑,这个张安平也真有意思。 谢远昌接着说道,“每次逢年过节张安平都会和我那侄女拎着礼品来我家拜访我,一次不漏,每次放下东西,没聊一会儿就走,生怕别人看见。” “怎么?送的礼品很贵重?” “恰恰相反,他的礼品是所有送礼的人里面最廉价的,都是一些市场上常见的保健品,水果之类的。” “哦?那他为什么急匆匆地走?按说不是巴不得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让别人对他也高看三分?” “他说怕影响不好。”谢远昌脸带笑意。 “这从何说起?”崔定邦有点疑惑。 “当初公开选拔的截止时间我拖了两个星期,当时也有两个干部因为差一两个星期任职时间找了市里关系联系到我,所以他不知道,其实那会儿他不来找我,我碍于市里那边也会晚两个星期。后来他通过选拔担任了云水乡宣传委员,他也以为有我的关系在,所以他才能通过,其实那时我根本没有插手。” “他怕别人知道我跟他的亲戚关系,会有人说公开选拔有猫腻,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影响到我和他的前途,所以每次来一会急匆匆就走。” “那他就没有送过一次贵重的礼品?” “没有。”谢远昌确认道。 “最有意思的是有一年过年,他拎了半扇羊给我。”谢远昌突然来了一句。 崔定邦一脸疑惑,羊也算贵重礼品? “他说拿多了怕我吃不完,所以只拿了半扇,哈哈哈!” “哈哈哈!”崔定邦也开怀大笑。 “他的赤诚之心是我这么多年从政没有遇到过的,也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所以即使没有这次教育整顿事件,在我离任前,我也会帮他向您争取一个进步的机会。”谢远昌面色真切地说道。 “老谢啊,我也很看好张安平,只要他能做出成绩,坚持本心,我也会帮他争取机会的。” “书记,问您个问题。” “说。” “您跟张安平好像没见过几次,为什么您会这么看好他,难道是因为省长表扬的原因?总不能应该是因为我?” “你老谢马上要当市府三区的区长了,我能不好好巴结巴结?”崔定邦打趣道。 “哎呀,书记,您又来开玩笑了,我是跟您说真的。”谢远昌一脸无奈。 “老谢,你这人什么都好,有能力,讲原则,知底线,但你这教师习性得改改,都是基层出来的,就别每时每刻都一副正儿八经的先生样。”崔定邦说道。 谢远昌有点气急败坏道,“书记,你是县党委书记,能不能严肃点,你再这样我可走了啊!” “哈哈哈…不逗你了,我说我说。”看得出来今天崔定邦的心情很不错。 谢远昌随即靠在椅子上,准备听一听崔定邦对张安平的看法。 崔定邦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负双手,他的办公室是整栋楼视野最好的,也能看到神溪县城大部分的风景。 “这世道,哪有那么多人有深厚的背景,又有几个人可以一辈子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崔定邦喃喃道。 谢远昌听着崔定邦不明所以的话,刚想发问,就听到崔定邦又接着说,“我是农村家庭出身,从乡镇临时工开始,一路走来,从临时工转正到差额事业编制再到全额事业编制,还有,我当初的副科是靠公开选拔考上的。” 崔定邦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转头看向了谢远昌。 “这…这…”谢远昌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是不是听着很熟悉了,除了职位和年限,张安平的履历跟我副科前的履历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他生活工作中小心谨慎,洁身自好,任劳任怨我不用调查都会相信,因为我能理解没有背景就没有任性的资格,因为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当我看到张安平的履历时,我感觉看到的是另一个年轻的自己。” 第36章 离任 三天后,张安平召开了云水乡全体人员大会。 会上宣布开始春节轮流值班,并叮嘱全体人员要做好全乡维稳工作。 会后,大家兴高采烈地进行手头的扫尾工作,张安平在自己的办公室整理好文件,准备回家的时候,封志远急匆匆地进了张安平办公室。 封志远进门就说道,“书记,县府办的同事跟我说常务要走了。” 张安平听后眼光一暗,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封志远就往县城赶去。 此时的谢远昌也刚整理好自己的办公桌,看着自己眼前工作了将近五年的办公室,心里也有些感慨,人往高处走,他即将就任青石区长,这次走了也是好事。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宣传部长吴烽火敲门而入,进门就抱怨道,“老谢,你要走也不说一声,我们好送送你呀,我刚在乡下检查工作,还是崔书记告诉我你要走了我才匆匆赶回来的。” 谢远昌来神溪四年多,跟大部分县领导相处得都不错,但要说关系最好的就算崔定邦和吴烽火了。 “这有什么好送的,我就是去青石,你随时可以来看我,高速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别说得见不着面一样,怎么,你要跟我绝交?”谢远昌开玩笑道。 吴烽火白了个眼,道,“我说不过你这个教书先生,班子其他人都在下面等你了,我是上来叫你的。” “那就别让他们等久了,走。” 二人下了楼,一众班子成员都在场,看到谢远昌下来,崔定邦带头迎了上去。 “谢常务,怎么今天就走?我们还没给你举办欢送宴呢。”县长何志坚说道。 “不了,劳县长费心了,改天大家都来青石,我做东,请大家好好吃一顿!”谢远昌摆摆手,随即抱拳道,“这几年承蒙各位同事见教,获益良多,受益匪浅。思之过往,皆铭记于心,不敢遗忘。在这里祝各位同事步步高升,飞黄腾达,前程似锦。” 身为县委书记的崔定邦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聚是开始,但散不一定是结束,老谢,我们后会有期!” 随后,班子领导一一送上离别祝福,谢远昌也与众人握手道别。 就在谢远昌的车驶出县委大院的时候,张安平和封志远已经站在了门口。 等谢远昌下了车,封志远见张安平没有说话,先开了口,“常务,我们来送送您!您对志远的提携和照顾,志远永记于心!祝您事业蒸蒸日上,工作顺心,万事顺遂!” 谢远昌笑着说道,“志远,当初我观察了你一个多月才选定你做我的秘书,你为人聪明机灵,做人谦逊本分,工作也踏实肯干,你是个可塑之才,接下来我不在,我希望你坚持本心,跟着安平好好干!” 封志远红着眼眶,“我会的,领导!” 谢远昌叹了一口气,看向张安平,张安平也看着谢远昌,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起身缓缓开口,“常务,这几年感谢您对安平的照拂,人生何其有幸遇到您这样如良师般的领导,您的谆谆教诲,安平一定恪守于心,安平在此祝愿您在青石万事胜意,大展宏图。目之所及皆温暖,心之所向皆朝阳。” “安平啊,你有一颗赤诚之心,与其说你是我的下属或者子侄辈,不如说你是我最期盼的学生,我很期待你以后的成就,好好努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安平挺直了身躯,坚定的回道,“是,领导。” 看着二人伤感的表情,谢远昌笑着道,“行了,别搞得生离死别一样,我是升官了,你们该替我高兴才是。” 谢远昌坐上车,摇下车窗打趣道,“过几天就过年了,逢年过节,你们不会不来看我了,我给你们下最后一个命令,志远,我50都不到,还不老,别每次都拿着老年补品过来。还有安平,下次来送羊的话记得送整只,我吃得完!” 张安平和封志远被谢远昌的话逗笑了,伤感的气氛也缓和了很多,两人立马答道,“保证完成领导的指示!” 谢远昌咧了咧嘴,摇上了车窗,吩咐司机启程。 张安平和封志远看着谢远昌的车渐渐远去直到不见,也各自回了家。 张安平回到家,看到张浩在家看电视,就和张浩聊起了年后工作问题。 张安平现在备受县委书记崔定邦的关注,加上之前省长的夸赞让他在市委书记李建海那也留下了印象,张安平要在每个任职期间做出令人瞩目的成绩,才能加深省市领导对他的印象,也能让崔定邦有理有据地帮助张安平争取最快往上晋升的机会。 而现在身为云水乡党委书记的张安平就需要改变云水乡因之前书记和乡长争权夺利留下的乌烟瘴气的现状。 云水乡是一个滨水乡镇,沿神溪母亲河而建。古代更是水陆交替的驿站小镇。云水乡的旅游景点云水古镇到现在还依稀遗留着古代小镇的风格面貌。 张浩不打算用上辈子的发展思路,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打算等有个大概框架或者具体的雏形再作打算,当务之急是先帮张安平解决前任留下的烂摊子。 张安平打算大年初七上班的时候开个会讨论一下,张浩也觉得开个会比较合适,张安平身为乡党委书记,不经讨论自己做决定也不是不行,但一开始就这么做的话,总会给别人留下作风霸道,搞一言堂的嫌疑,不利于班子团结。 心里大概有个数的张安平也轻松了许多,问起了炸串店的生意情况。 张浩早就已经放假了,炸串店也随着学校放假停止营业了。将近三个月的营业,除去前期投入的3万多成本,他们家的存折里多了整整将近16万块钱,已经超过张安平和妻子不吃不喝三年的收入了。 张安平听完,不得不感慨,找对路子的生意赚钱真的比流水还快。 张浩听着张安平的感慨,笑着说道,“以后这十几二十年是我们国家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只要找对风口,钱是天上整车整车倒下来的,可比流水快得多了。” 第37章 家宴 就在张安平和张浩聊天的时候,陈秀丽也放假回家了,看到丈夫和儿子都在,就问起了晚饭想吃的菜,张安平随口道,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不挑。 而在一边的张浩想起来自己老妈说过的家宴的事,就说道,“要不趁老张同志晋升的机会,今年把两头亲戚都喊家里来过年!” 张安平和陈秀丽听完眼前一亮,没有不喜欢人前显贵,有好事没有人不想分享,尤其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对于张浩的建议,夫妻二人都欣然同意。 于是夫妻二人开始忙活起来,张安平开始给两家亲戚打电话,而陈秀丽则看时间还早,出门去菜场预订过年的食材。 而作为提议者的张浩也穿上鞋子,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后世社会发展迅速,人民经济水平提高,生活也越来越好,但唯独过年的年味越来越淡。 到张浩出事的那年,过年更像过个普通节日,完全失去了现在欢聚一堂的热闹和喜气,他想要好好感受一下这后世再也感受不到的氛围。 张安平有一个大哥,两个姐姐,陈秀丽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两家也都有在体制内工作的后辈,所以对于张安平提拔的事情也都一清二楚,也知道他们是为了庆祝,于是都欣然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张安平和陈秀丽夫妻还有陈秀丽的三姐都在忙活家宴的事,家里一副热闹的气氛,让张浩感到久违的感觉。 后世因为张浩的外婆和爷爷相继去世,家里亲戚的走动就开始减少,几年后就开始各过各的,别说聚餐了,一年都没几次走动来往,让张浩感觉每年过年都是冷冷清清的。 大年三十下午,家里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了。 这次因为张安平提拔的事情对于这个小家族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家里所有亲戚,一个不漏地都来了,摆的三桌家宴坐得满满当当。 看着重新见到去世已久的外婆和爷爷,张浩百感交集,两位老人虽然也算长寿,但后世都是因病走的,张浩打算等过完年找个时间跟父母商量一下,每年带两位老人到医院做个定期检查。 一时间,张浩家不大的房子里挤满了人。 不过对于张浩来说,他很喜欢这种氛围。 现在的两家亲戚家庭条件没有发展起来,充满了质朴真诚的亲情,这是张浩在后世一直所期盼拥有的,因此张浩这天难得恢复了小孩子的心性,笑得格外开心。 吃完晚饭后,大家都没有走,今年打算在张安平家看春晚,客厅里看着自己阿姨,舅舅和姑姑们商量着正月喊大家到各自家里吃饭,张浩咧着嘴一直在笑。 这时张安平过来,把张浩喊进了自己的卧室,并锁上了门。 父子俩坐在床边,张安平开口道,“有没有什么好点的有新意点的新年贺词,我想给崔书记和谢区长发一个。” 张浩思索了一会,写了几条给张安平,张安平看着选了一条最适合给谢远昌的新春贺词,“名师指路、贵人相助,得其一已是人生幸事,而我有幸两者皆得,感谢您一直以来对安平的信任与指导,培养和厚爱,让我不断成长,不断收获,不断蜕变。新的一年,我将不断前行。诚挚地祝福您和家人家兴万和,平安喜乐,健康顺遂,万福骈臻!” 给崔定邦:“新年伊始,感恩有您。感谢您对安平的用心栽培,您对我工作的信任,对我工作的帮助,让我飞速成长。新年来临之际,提前祝您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万般熙攘化清风明月,四方梦想皆如愿以偿!” 随后张安平给县班子领导也都发了新春祝贺。 发完消息的张安平也不断地收到各乡镇领导干部祝贺新春的短信,云水乡上到班子成员,下到科长科员,基本都给他发了新春祝贺,张安平也一一回复。 发完新春祝福短信的张安平像完成了一项任务,轻轻地松了口气。 随着张安平和张浩来到客厅,张安平成了主角,尤其是家里在体制内的几个后辈,眼神中纷纷带着异样的期盼。 坐在旁边的张浩看着自己的几个表哥表嫂、表姐和表姐夫,对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张安平也不是小白,自然也看出了自己这几个子侄外甥们的心思。 张安平能从宣传委员到乡党委书记,直接一步到位,其中没有贵人相助,打死他们也不信,现在自家舅舅(姨夫)成了正科级实权领导,在神溪县这样的小县城也算一个有排面的人物了,想必帮他们解决一下中层干部的岗位应该不成问题。 还是在乡下中学教书的张浩大姑的儿子,也就是张浩的大表哥丁强第一个忍不住先开了口:“小舅,我跟雪燕都已经工作了五年了,想提升一下职称,而且我们学校前阵子不是有几个班主任被免职了,我们俩也想看看能否有这个机会,您分管过教育,跟教育局的领导应该也熟,能否帮我们沟通沟通?” 一旁的张浩听了低着头直翻白眼,自己这个大表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尿性,千层鞋底做腮帮子——好厚的脸皮,一上来就是夫妻两个人的事,还每个人两件事,一加起来不就是四件事?张浩都在想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张安平听完好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张浩,看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像不关自己事一样用手指在腿上比划着一个x。 张安平装作思索了片刻,说道,“前阵子的教育整顿我很庆幸没有你们和雯玲夫妻俩的参与,不然你们的前途就基本完了,教育局长虽然没有参与,但也被县里调整了,我还真不熟,过完年再说。” 丁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不高兴地应了一声。 第38章 家事(一) 有了丁强的带头,张浩大姨的女儿雯玲坐不住了,随即说道,“姨夫,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但是荣文不想再当老师了,想去政府部门,您看能不能跟人事局那边协调一下,走走关系,去乡镇也没可以,该花销的您尽管开口。” 张安平看着张浩又画了个x,皱了皱眉头说道,“从教师到行政岗位,每年都有很多人在走关系,有名额限制,僧多粥少,而且人事局长我也不熟,我现在刚就职,一上任就出面帮忙讲我职责和我人际交往范围之外的人情调动,总归影响不太好,等上班我先去帮你们打听一下,具体要看是否还有名额,再做打算。” 陈雯玲和其丈夫孙荣文眼光一暗,也不再说话。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明确地答应,就是拒绝。 看着丁强和赵文玲两人的碰壁,其他几个后辈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一群人沉默了一会儿,张浩小姑的二儿子,也就是三表哥吴增勇才选择开口,“小舅,本来也不想麻烦您,可是别人一年试用期一过就副科长,三年就科长了,我毕业在城建局已经干了也快五年了,还是个办事员,连个副科长都不给,我们分管领导也从来不关心这事,该走的关系我都走了,但是从来没给过回应,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张安平看着张浩画的o,也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如果后辈的请求全都拒绝,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难免会对自己和妻子陈秀丽有看法,多少还是能帮的就帮。 “我也在城建局干过,他们局长是副局长提上去的,有交情,可以试试。”随即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拨通了城建局局长周光桦的电话。 电话接通,周光桦热情的声音传来,“张书记,新年快乐呀!怎么大年三十想起我来了?” 张安平笑着说道,“周局,您这话说的,您可是我老领导,大年三十我得给您拜年,新年快乐呀!” “你个安平,笑话我是不是,几年前我确实还是你领导,现在我们平级,可不敢当你领导这个话。” “周局,当时要不是您在局里平时对我颇为照顾,也没有我张安平的现在,您永远是我领导。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您尽管吩咐。” “好了,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就别客套了,有什么事,说!” “周局,是这样的……” “嗯,增勇这小伙子我知道,他好像是设计专业出身,专业很对口啊,平时工作起来效率挺高,是个人才,提中层资历也够,不过之前开会他们分管领导也都没提过,也就没关注这事,这样,过完正月刚好有个科长要退了,我到时候开个会调整一下。” “好好好,那就麻烦周局了,这小子要是哪里不听话或者干不好,您随时跟我说或者把他免了,我绝无二话。” “行了,你就放心,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这会家里也还有客人在,那我们改天再聊?” “行,周局,那您先忙,改天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两杯。” “这可是你说的,我等着你的安排,那先这样。” 挂完电话,张安平回到客厅,看着一脸紧张吴增勇笑了一下,“成了,周局说了过完年调整,到时候你看下安排个饭局一起吃个饭,该准备的准备,不用我提醒你了?” 吴增勇噌地站起来,激动地回道,“没问题,我正月就去预订和准备,太谢谢您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小舅!” 张安平摆了摆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是我可是给周局做了保证,你如果干不好就自己退下来,你要拿出点真本事来,别给我丢脸。” 吴增勇给张安平站了军姿,笑道,“保证完成领导的任务。” 看着吴增勇的成功,其他几个后辈又恢复了点信心,跃跃欲试。 张安平看着几个欲言又止的后辈,笑着说道,“行了,有事说事,只要不违反原则,在我能力范围内。” 张安平大姐的女婿,张浩的大表姐夫,在城关派出所干片警的应天华说道,“小舅,我部队转业回来,已经七八年了,按资历也该提了,警务部门竞争大,我也不奢求什么副科,只要个中层就行。” 张安平看见张浩画了o,笑着说道,“云水乡派出所所长今年可能要调回城里,你如果不介意乡下工作的话,我到时候帮你推荐一下,毕竟只是个正股级的派出所,县里应该不会拒绝,当然,警务系统能人多,如果有人已经安排好了,那也只能再看看其他的岗位了。” 应智华摇头回道,“不介意,不介意,那就麻烦小舅了。” “行,那等上班我帮你申请一下。” 随后,家里另外几个不在体制内的后辈子侄都想让张安平托关系把孩子送到好点的小学或者中学。 张安平和陈秀丽同岁,家里的大哥大姐的孩子有几个都跟张安平差不多年纪,还有的子侄辈的孩子比张浩还大,也得喊张浩一声叔叔或者舅舅。 张安平也一一回复道要跟教育局领导熟悉了以后再决定。 随着电视上春晚2003年的钟声响起,大家出去打了半个小时烟花庆祝了新年到来,12点30分左右,家里人也都纷纷告辞回家。 正月初一,清晨醒来。一家人用昨晚上没吃完的菜当早餐,美美地吃了一顿后,张安平和陈秀丽俩把张浩喊到了客厅,问起了昨晚为什么要拒绝大部分人的原因。 毕竟涉及到双方亲戚,张浩也理解父母的心情,其实这些事对于张安平现在的身份来说,真的不算大事,相信这些单位的领导也都会卖这个面子给张安平,但张浩却让张安平拒绝了,这让很重视亲情的张安平和陈秀丽很为难。 而张安平和陈秀丽知道张浩会让拒绝一定有原因,所以大早上就拉着张浩解答心中的疑问。 第39章 家事(二) 张浩也不是拖拉的人,直接问道,“爸,妈,今天正月初一,我本来不想谈这些不愉快的话题,但是你们好像很关心这些事,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张安平看了陈秀丽一眼,先问道,“丁强当老师也好几年了,想上个职称,当个班主任,也没必要拒绝?” 张浩眼神里透着不屑,口气嘲讽道,“你这个外甥什么德行你现在还看不出来,以后就知道了,丁强为人目光短浅,斤斤计较,唯利是图,自己本身没什么本事,靠分配当了教师,他就知足,他这人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自己家亲戚,我都想让你走关系让他去管后勤了,免得误人子弟。” 张安平看到儿子对丁强这么鄙视,随即问道,“以后他做了什么事了?让你这么不满?” “后世丁强具体哪一年叫你帮忙我也忘了,不过你那时帮他解决了,后来当了几年班主任,野心大了,想当副校长了,再次找了过来,你又去帮他斡旋。” 张浩看了一眼张安平,接着说道,“当时你的意思是走关系,该准备的不要不舍得,丁强当时满口答应,谁知道到吃饭那天,他空着手来的,你把他叫到外面询问,他还理直气壮地表示事还没办成,我送什么礼,你气得大骂了他一顿。不巧被你喊来吃饭帮忙的副局长上厕所时听到了,气得那个副局长饭没吃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虽然副校长不是什么大官,但是想当的人多了去了,你求人家办事,你一顿饭就想把人家打发了,不是瞧不起人家吗?人家求着你去当了吗?” 张安平听完眉头一直紧皱着,问道,“然后呢?” 张浩心知张安平对这个外甥还心存希望。 “那件事之后,你当着家里人的面又教训了他一顿,但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把原因归咎到你身上,怪你没有帮他打理好,之后他就基本不跟我们家来往了,要不是大姑要求,他过年还会来一趟,按他自己的想法早就跟我们家断了往来了。” 张安平沉默了,他是个非常重亲情的人,自己是丁强的亲舅舅,先不说之前已经帮过他,就算之后没帮成,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并且这事没办成还不是自己的原因。即便是没有亲情,任何帮助过自己的人都应该感恩。 张浩知道张安平心里不好受,也没有说话。 陈秀丽听到丁强的为人,也是颇为愤怒,这样漠视亲情,不懂感恩的人,不值得帮忙。 张浩看向陈秀丽,问道,“妈,你是想要问为什么拒绝孙荣文的原因!” 陈秀丽点点头,陈雯玲一直对她这个小姨很尊重,平时也没开过口,这次难得提了个请求,也被拒绝了,这让陈秀丽感觉很对不起侄女。 说起孙荣文,张浩面色转冷,口气凛冽,“孙荣文看着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其实都是装的。后世是没有这次请求的,因为我爸当时还是云水乡的宣传委员,地位不高,孙荣文也知道帮不了忙,所以没来请求过帮助,走的是另外关系。” 陈秀丽听了,疑惑道,“那也没跟我们家有什么矛盾啊!” “那会儿是没矛盾,矛盾就出在后来我爸提拔到了云水乡副书记,没想到孙荣文火速提拔,接替了宣传委员的位置。本来想着又是亲戚又是同事,应该配合得很开心才是,但是孙荣文对爸的态度很冷淡,就算跟别人说起来跟我爸的关系也是没血缘的远亲。到后来我爸和当时的常务副乡长因为工作争吵了起来,差点大打出手。” 张安平听到原来也是关于自己的,也竖着耳朵在听。 张浩接着说,“那个副乡长是书记的人,而我爸当时说好听点是中立派,说难听点就是没背景的人,书记自然是帮自己人,不但否决了我爸会议上的提议,还在会上批评他不注重团结,要他在家反省了三天,之后就把他孤立了起来,包括年底班子领导的不记名投票评分,连着两年都是最差的。”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张浩仍然怒火中烧,“后来一次我爸无意间听到,这些阴招都是孙荣文想讨好那个书记,向他私底下建议的,像这种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我迟早要跟他算这笔账,还想我们帮他?” 陈秀丽叹了一口气,哀声道,“雯玲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人。” 张浩嗤笑道,“我的妈呀,你可拉倒,陈雯玲在我眼里就是个傻逼,分不清是非黑白,纯纯就是个恋爱脑,嗯,所谓的恋爱脑就是自己喜欢的人说啥都是对的,错的都是其他人。到后来,家里因为这个事情也争吵过,陈雯玲还感觉他老公受了委屈,跑来我们家,跟你们大吵了一顿,之后就跟我们家断了来往,整整十多年没有过来往了。” 看着自己父母都沉默了,张浩心里一叹,知道他她们心里难受,他没把其他更过分的事说出来,不然父母会更加难以接受。 张浩再次说道,“其他几个想调学校的,都不看看自己儿子什么成绩,让他们考及格了再来,免得给我爸丢人。” 不过,随即张浩又说,“把远洲从乡下小学转到城里来,其他人就算了。” 张浩表弟陈远洲是张浩小舅舅的儿子,从小一起玩到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两人关系极好。 陈秀丽点点头,“远洲成绩一直不错,乡下的教育资源确实不好。” “爸,这件事当上班头一件大事办,务必以最快速度把远洲转学到城里学校来,就住我们家。” 张安平很不解,“为什么这么着急?” “远洲在今年上半年会出车祸,差点成植物人,后面抢救回来也有后遗症,必须要快。” 张安平和陈秀丽大惊失色,陈秀丽慌了,“安平,你马上跟教育局领导说一下,把远洲转到城里来。” 张浩安慰道,“也别这么着急,他出车祸也是四五月份的事情,现在是二月,这个月办下来就行。” 张安平也立马说道,“我正月内就给他联系好,就去二小,你别急。” 第40章 拜年 正月里,张安平带着妻子赶到临江市给谢远昌拜年。 当看到拎着一整只羊的张安平时,谢远昌一脸惊愕,随后笑道,“你小子还真拎了一整只羊过来!我开玩笑的听不出来吗!”随即满脸笑意地把张安平夫妇迎进门。 谢远昌妻子刘美萍给二人倒了茶,张安平和陈秀丽喊了一声婶婶,刘美萍很客气地说道,“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我们两口子怎么吃得完呐,中午可千万别走,我去买菜做饭,秀丽跟我一起去!”刘美萍很聪明,把空间留给了谢远昌和张安平两人。 “领导,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就喊您叔了?”张安平问道。 “喊什么都行,你随意。”谢远昌无所谓道。 “叔,本来年前就想给您拜年,但那会儿您马上离任了,考虑到那时不方便,就没来。”张安平歉意地说道。 “哎,我这人不看重这些事情,心意到了就行,那些形式能免则免。怎么样,当党委书记的感觉不错。”谢远昌笑着问道。 “不错是不错,关于云水乡下一步如何开展工作已经有了初步规划,具体等上班后开会讨论后再决定是否可行。” 谢远昌同意道,“班子团结很重要,要学会放权,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好班子,做出成绩,你身为乡党委书记,功劳你一定是最大的,别人也抢不走。” 张安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您也知道云水乡现在情况特殊,新班子对云水乡基本一概不知,下面大部分工作人员跟徐扬明和吴辉都有多多少少的接触,有自愿也有被迫,崔书记没有处理他们多半也是留给我们新班子立威的,但是我又怕处理太多会影响到许多工作,所以想跟您请教请教如何处理会比较合适。”张安平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其实张安平跟张浩讨论过这个事情,下面从村官到科长,多多少少都自愿或被安排参与两人的争斗中。 张浩能理解其中被迫者的委屈,建议的是严厉处理主动参与,记过降职或者调离,饶过被迫参与,口头教育,小惩大诫。但张安平却担心处理他们影响一些工作的进度,两头为难。 谢远昌说道,“按理说,我已经离任了,你要请教也该去请教崔书记,神溪县内部的事情我不应该插手,但这件事是在我还在任的时候发生的,我也有发言权,我就说说我的看法。” 谢远昌坐姿开始端正起来,表情略微带点严肃地问道,“安平,我说过你有一颗赤诚之心,只要你不腐化堕落,你一定会是一个好官,但是你知道你的缺陷是什么吗?” 张安平犹如学生见到班主任,摇了摇头。 谢远昌带着教诲的口气,“你做事考虑大局,这是好事,但是你做事太过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人,给自己带来麻烦,当然,我不是批评你,都是普通家庭出身,我能理解。” “可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为官者,尤其是为首者,最忌讳的就是过分爱惜自己的政治羽毛,做事做决策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对于平时下属的小事小错,可以容忍,可以原谅,甚至可以帮他摆平,这是你身为领导有包容有气度的表现。” “但是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在自己能绝对掌控局面的情况下,就要毫不留情地出手,出手就要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不然无法树立一把手的威严。” 张安平知道自己还是太嫩了,谢远昌平时看着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现在一脸杀伐果断,哪还有平时笑眯眯老好人的样子,能混到处级干部的,有几个心思简单的? 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副职是可以摸鱼的,因为上头有人给你做决定,你只管执行就可以了,而正职是做决定的那个人,不可能做到每件事都不得罪人,如果连这个都怕,那就不要当官了。 到十一点,刘美萍和陈秀丽回来了,两人一起下厨,中午四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到了一点,张安平和陈秀丽起身告辞,打算去市区给崔书记拜年,谢远昌再次嘱咐张安平,崔书记对张安平有恩并很是欣赏,要保持绝对的尊敬,张安平自然点头称是。 崔定邦家在市府三区之一的江华区,因为张安平怕崔定邦不见他,就没有事先联系,到了崔家,崔定邦已经带着妻子和儿子去走亲戚了,电话中崔定邦感谢了张安平的心意,并表示张安平以后好好工作,多出成绩,就是对他提携之恩的最大回报,礼品之类的就算了。 张安平无奈,只能打道回府。 下午四点回到神溪,陈秀丽提醒张安平和张浩晚上还要去亲戚家吃饭。 张安平看还有时间,又跟张浩谈起了年后工作的事。 张浩拿下打游戏的耳机,问道,“崔书记和谢区长怎么说?” 无法请教崔定邦,张安平一直在思索谢远昌的话,听到张浩问起,回答道,“崔书记没见到,谢区长是这么跟我说的,……” 张浩听完,笑着说道,“这么说,谢区长的意思跟我想的差不多?” 张安平点点头,叹道,“看来这个坏人我是做定了。” 张浩双手抱头后仰,没有看张安平,嘴上问道,“爸,你知道你的思想进了一个误区?” “什么误区?” “你现在不是没有背景的人了,你已经正式搭上了谢区长和崔书记的船,不再是无根浮萍,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做事。” “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尤其是体制内,今天上午免掉一批,你信不信下午立马就给你补齐,你怕没人做事?就算影响了工作进度,也是徐扬明和吴辉的原因,上面会理解的,不理解也得理解,你们班子里提拔的几个除了沈海,哪个不是走的县领导的关系?只要没犯大错,县领导会承认自己用人有误?” “还有就是做人问题,你现在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你是县委书记重用的人,县委书记是什么,是神溪县的权力巅峰,能爬上一定职位的人自然能打听到你为什么会晋升的原因,该害怕得罪人的是他们,他们一定比你更会做人,更知道自己该怎么与你相处。” “再者说了,教育整顿的事,咱们就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虱子多了还怕痒?” “只要你有强硬的后台或者比他们高的职位,再恨你的人见了你都得笑脸相迎。” “人性都是自私的,懂得权衡利弊,趋利避害,这是每一个体制内的干部最重要的基本功。” 第41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张安平听完后,暗忖自己做人做事真的太过于保守,以至于谢远昌和张浩都能清楚地看出自己的性格弱点。 张安平又问道,“那你觉得这次怎么解决比较合适。” 张浩回道,“我还是原先的意见,严惩自愿,宽恕被迫,所有自愿参与徐扬明和吴辉争斗的全部清理掉,能撤职的撤职,不能撤职的就处分,调离云水乡,最好去闲职部门,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张浩转过头,略有深意地看着张安平说,“而且,撤了他们也不单单是坏事,也是好事,有走了的就一定有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恩威并施,双管齐下,这样更利于集体和班子的团结嘛!” 张安平看到张浩的神色,思索了一番,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正月初七,2003年第一天上班,全乡人员到齐。 张安平召开了班子会议,会议室内,张安平坐在主位,也不啰嗦,直接宣布此次会议的两个议题,本乡违规违纪干部的处理方案和神溪河清淤疏浚项目承包方的商议。 张安平一早就做了功课,把全乡违规违纪人员的名单和参与事件都让人列了出来。 众班子成员一看,这是打算烧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呀。 在一众班子成员各自发表意见后,开始了投票表决,众人看书记的意思是坚决要处理这批人了,毕竟是第一次投票,而且这批人跟自己都没什么关系,为了不相干的去反驳书记的意思,不值当,于是很顺利地全票通过了上报县纪委对违规违纪干部处理的方案。 随后又开始了神溪河的方案商议,最后决定上报县政府,由乡政府公开招投标的形式决定承包方,清理出有价值的砂石资源由乡政府与水利局共同处理。 会后,张安平把俞国正喊到了办公室。 “张书记,有什么指示?”俞国正也是乡镇出身,没有弯弯绕绕,一进来就问道。 “俞乡,都是一起工作,我们是搭档,不是上下级,什么指示不指示的。”张安平笑着给俞国正倒了杯茶。 俞国正笑了笑,没有说话。 “俞乡,我也不兜圈子了,这次乡里处理了的这批干部,给班子各位的工作又加强了难度,但我作为乡党委书记,不得不壮士断腕,我要对云水乡近两万的人民负责,希望大家能理解我的苦衷。” “书记,你这话就严重了,这批人身为党员干部,没有一点原则性,主动参与领导私斗队伍,我也是看不下去,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俞国正义愤填膺地说道。 张安平面带微笑,对俞国正的态度不置可否,接着看似随意地说道,“不过中层干部队伍不能一直空着,我已经向县里汇报了情况,这两天应该就会有回复,所以想问问俞乡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干部来担此重任。” 俞国正神情一愣,随即试探性地问道,“书记,你那没有人选吗?” “这次处理的干部多达十几人,我哪有那么多人好推荐的。” “那书记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们乡镇单位每条线都是独立的,职责分工也不同,我只留一个派出所所长的名额,其他的我打算让班子各位自己推荐,我去跟县里协调,但是我有两点要求,有原则有底线是前提,有能力有实力是刚需,如果是来混吃等死,滥竽充数的,我会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张安平深深地看了一眼俞国正。 也不管俞国正此刻怎么想,张安平接着说道,“俞乡,你是乡政府主管领导,我给你三个推荐名额,其他主要线条班子成员一到两个,我希望大家都是知人善用的。” 俞国正此刻心中正在震惊张安平的决定。 新年第一天就处理一批人,只要处理结果下来,一定会给剩下的工作人员和将要来的人员树立了典型,又在全乡心中树立了一个刚正不阿,雷厉风行的威严形象。 而扶上一批人可比处理一批人要难得多,要知道即使只是十几个中层干部,也是需要上报组织部,一般乡镇有时候换一两个中层都需要组织部层层审核。如果这批人能全部到位,就代表县里领导对张安平工作的支持力度是有多么的大。 并且张安平还把人事名额全让给班子各领导,自己只留一个名额,这份魄力俞国正自认做不到。 只要能成功扶上这批人,那就是送了让班子众人不得不接受的人情,又树立了张安平与县里关系深厚,神通广大的形象。 俞国正相信,整个班子很快地会真正归心,以张安平马首是瞻。 这是阳谋,还是众人无法拒绝的阳谋。俞国正此刻是真佩服起来了张安平,本来心里还有些不甘的想法也放下了,跟着这么一个敢想敢干还有能力的书记,或许真的能做出一番成绩。 “书记,我同意你的决定,这次调整,我相信会大大地增强我们云水乡政府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我马上就去安排。”俞国正还是决定承这个情。 “去。” 接着,张安平把副书记封志远,纪委书记应智常务副乡长沈海,组织委员吴北和宣传委员吴和进一一叫到办公室,把跟俞国正说的重新复述给了他们听。 众人皆喜笑颜开,要知道,他们这帮人和俞国正不一样,俞国正是已经当了几年的领导干部,属于老油条了,而他们都是刚提的领导干部,没有人当了领导不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 现在书记给了他们这个人前显贵的机会,个个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不招庸才来霍霍云水乡,笑容满面地去联系和考察人选去了。 张安平看着眼前班子成员的神情,愈发觉得张浩说的对,“分管领导管好下面的人,你只要管好这群领导不就是管好了所有人。” 而在一楼各科室中,许多主动参与了徐扬明和吴辉私斗的中层干部,看着自己分管领导开完班子会议个个脸上带着笑容,以为领导放过了他们这些小虾米,逃过了一劫,也放松了下来,丝毫没察觉到自身即将迎来怎样的结局。 第42章 新队伍 过了正月十五,县里的批示下来了,同意了云水乡的干部处理方案,由县纪委作出处理和通告。 云水乡集体震动,要知道法不责众,这次事件涉及到的人几乎涵盖了所有中层干部和一些正式公职人员,如果全部处理的话,整个云水乡会暂时处于断层状态。 但是班子领导都好像没有表示多么地惊讶,有人一打探才得知这是班子主动向县里提出的处理方案。 全乡对张安平又刷新了一个认知,这个书记可是真敢跟你动真刀子的,一出手就干掉了这么多人,以后要小心点地好,一时间全乡工作人员对张安平充满了敬畏。 一群被免职或者记过调离的科长,副科长面如死灰,有的被纪委带走双规,也有的被调离云水乡去了闲职部门。 一些被迫违纪违规的工作人员知道自己逃不过,也主动跑到了自己分管领导的办公室承认错误。 之后这些工作人员都被叫到副书记封志远和组织委员吴北的办公室进行了口头诫勉谈话。 封志远虽然当过谢远昌的秘书,但自身没什么背景,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的无奈,对于这种自保性加入的干部表示理解,一番亲切地交谈之后,这些小到村官,临时工,大到正式公务员,事业编制对领导们能理解他们的难处,没有追究而感恩戴德,如果被处分,即使保住了工作,但也失去了晋升的前途,而临时工也只有面临被开除的结局。 封志远一直很感激张安平的提携和照顾,表示这是张书记的意思,是张书记在县里帮他们争取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大家要用实际行动报答书记。一群人心中默默感激张安平,暗下决心要努力工作回报书记。 而身为官二代的组织委员吴北,本就是直性子,听到有人被分管领导和科长安排成违规项目负责人,却不让参与管理和查看项目进度,只让在责任书签字时,吴北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妈的,这群狗日的这是自己违规操作捞油水,让你们来背锅啊。” 诫勉谈话谈着谈着变成了吴北的吐槽大会,幸亏吴北还知道这是在执行公事,在跟每个人谈话时最后都会走个流程。 云水乡中层干部任职的文件也随后而到,众班子成员不得不感叹书记在县里的受重视程度。 当所有履新干部到岗后,张安平召开了云水乡全体人员大会暨履新干部欢迎会。 会上,张安平对新来的中层干部表示了欢迎,把当下云水乡的情况做了一个大致的介绍,并鼓励所有人在这个特殊情况下,全体要拧成一股绳,把所有前任班子的遗留问题解决掉,等解决了这个影响发展脚步的烂摊子,他会为所有人向县里请功。 会议结束后,各科室长都到了自己的新办公室熟悉同事和环境,随后张安平在各科室分管领导的带领介绍下,一一熟悉了这批履新干部。 对于这批干部,张安平态度和善,表示这些履新干部都是县里层层考察,委以重任的优秀人才,希望大家共同发力,为云水乡走出现下的困境群策群力,为以后云水乡的发展献计献策。 众履新干部都从各自分管领导处得知了张安平办事的能力和魄力,十多个中层干部,说处理就处理,说补上就补上,这得在县里有多大的排面和多深厚的人际关系才能做到,自己好好工作,做出成绩,指不定就进了书记法眼,前途不就是书记一句话的事? 于是一群人怀揣着火热的想法,开启了白加黑,五加二模式,热火朝天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正月里,张安平也把家里的几件事一一解决。 首先是关于陈秀丽的侄子,张浩的表弟陈远洲的转学,原先教育局局长虽然没有违规违纪,但因为监管不力,也被县里调整,新任教育局局长应伟良哪能不知道张安平这个神溪县政坛新贵。 身为能被提拔为教育圈一把手的应伟良,消息也是灵通,前阵子处理一百多号教师的事件听说就是出自这位之手,抱着只能交好不能得罪的心思,应伟良很痛快地答应张安平的请求,并承诺三天内就把手续和流程走完。 三天后,陈远洲顺利地转学到了张浩所在的神溪二小。 因为陈远洲家在乡下,所以也只能住在张浩家。 而张浩也为能改变表弟的命运轨迹而高兴。上辈子的陈远洲原本是一个品学兼优,性格开朗的好学生,出了车祸之后,因为身体影响,留有后遗症,心理变得自卑且偏激,成绩也不断地下滑,到最后读完高中就草草结束了学习生涯。 但即便性格大变,陈远洲对父母长辈的敬重从来没有改变过,尤其是对张安平一家,到张浩重生之前,陈远洲仍然对张安平夫妇十分尊敬,逢年过节,拜访看望,一次不落。 张浩也跟父母说过陈远洲以后的境况,张安平对这个原本不怎么起眼的侄子好感大增,能多年如一日地对他们这些长辈保持孝敬和尊重的态度,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从这就能看出陈远洲的人品不会差,因此张安平刚上班就帮忙联系好了转学事由。 对于张浩而言,既然改变了表弟的命运,张浩就决定把表弟陈远洲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送他一生荣华富贵。 另外张浩的表哥吴增勇也在正式上班两个星期后任职了城建局城乡规划科科长职务。 而云水乡乡派出所所长也因工作期间参与了私斗,被降为普通民警,调回了县局。 张安平向县里申请,让外甥女婿应天华也顺利地就任了云水乡乡派出所所长一职。 两人对张安平这个舅舅千恩万谢,张浩两位姑姑全家拎着满满当当的礼品上门表示感谢,都被张安平退了回去。 中层干部手头已经有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权力,没尝过甜头的人很容易被腐蚀同化,张安平对两人唯一的要求就是恪守本心,努力工作,守得云开见月明,前途总会有的。 第43章 恢复 两个多月后,在云水乡全乡开足马力,日以继夜,风雨无阻的不懈努力下,由前任党委书记徐扬明和乡长吴辉留下的烂摊子终于被大部分解决。 清淤疏浚项目公开招投标,由县里建筑公司中标承包,两个多月内清理了云水乡境内几百米神溪河河段的淤堵,清理了近三米深的河流积石才恢复了河段正常续流,神溪河再次恢复了原来波光粼粼的面貌。 期间,之前以徐扬明和吴辉为首两家建筑公司在得知清淤疏浚项目被对外承包后,先后到乡政府讨要说法。 这次身为党委书记的张安平更有底气,毫不客气地谴责了两家公司的无理取闹,再次声明政府项目在未签订正式合同之前,不会因为某个人口头上的答应而认定对外承包的资格,并通知了乡派出所的应天华到场。 应天华一到,也不含糊,直接警告到,如若两个公司的人再纠缠不清,就以妨碍公务罪请他们去乡派出所喝茶,两个公司的负责人顿时面色大变,纷纷告罪离去。 随后乡政府决定对所有违规违建,手续不齐全的工程,一一拆除,一些符合流程的工程也在以张安平为首的党委会上经过多番讨论,保留对云水乡有发展作用的项目,继续施工,保持进度。 每个项目都派驻了新的负责人,对建设单位表达了明确的要求,不要搞塞好处,走后门的小聪明,他们公司以往是走谁的关系,是谁安排来的,乡政府一概既往不咎,表示不关心也不重要,重要的要保证工程质量和进度,不得粗制滥造,乡政府时时监督,一旦发现猫腻,乡政府随时停工取缔,吓得一些想走走关系的负责人立马开会商议后续事宜。 而一些纯个人因素批下来,对云水乡现阶段没有发展作用的工程,决定暂时停工,形成书面材料,上交县委县政府批示以后再作打算。 最后,在云水乡上上下下全员几十号人的共同努力下,云水乡再次恢复了原本宁静祥和的滨水小镇的模样。 这天下午,张安平召开了全乡工作会议,全体人员除特殊情况外,必须到场。 坐在台上的张安平看着进来的一个个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穿着解放鞋或者长筒雨靴,鞋上和衣服上满是灰尘或者泥泞。 看着他们匆匆地走进会议室,就清楚都是从乡里各个地方赶回来的,张安平不由得暗自点头。 张安平不是喜欢长篇大论的人,会议一开始,就直接宣布了此次会议有两个议程。 首先,张安平宣布云水乡全乡的发展已经重新走上正轨,恢复了正常生活生产面貌。 下面坐着的工作人员们已经像要沸腾的开水,开始交头接耳。 当张安平说道不用再加班加点,接下来只要关注未完工的项目进度和做好扫尾工作的时候,所有人都面色通红地鼓起了热烈的掌声,随后也不管所有领导在场,开始欢呼雀跃。 这两三个月在外的奔波真的磨人,白天检查监督项目建设或拆除情况和进度,晚上还要赶报告材料或者完成各自线条的任务,基本就是吃在乡里,住在乡里,家都没回几趟,就算回家了,也是没多长时间就匆匆赶回乡里,这下终于是熬到了头。 张安平当初转正的第一个岗位就是乡镇规划员,干的就是这一块,风里来雨里去,自然是知道其中的辛苦。 在大伙宣泄了一分多钟后,张安平出声制止了所有人,并看向了一旁的俞国正,小声道,“俞乡,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俞国正笑着说道,“书记,你把最重要的都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接着说下面的安排。” 张安平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下面宣布第二个议程。” 全体工作人员听到第二个议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是又有什么新任务了。 张安平看着下面又开始凝重的氛围,忍不住笑了,说道,“今天周五,为了犒劳此次同志们的不懈努力和付出,现在是下午四点,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洗脸的洗脸,洗澡的洗澡,换衣服的换衣服,五点整,云水酒楼,晚上吃好喝好!会议结束。” 说完,第一个起身,向门外走去,一众班子领导也一一跟在张安平身后出了会议室大门。 众人听到书记说的话都愣在当场,反应过来之后,会议室又重新爆发了更加热烈的欢呼。 张安平和其他班子领导听到后,都面露笑意。 晚上,云水酒楼,云水乡全体人员紧绷的弦放松了下来,所有工作人员会喝的和不会喝的都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就连云水酒楼的老板和老板娘都过来敬酒,并给每桌加了三个菜。 张安平刚要拒绝,就听到老板说,“张书记,俞乡长,你们乡政府的新领导一来,就改变了我们云水乡之前满街灰尘,乌烟瘴气的样子,我们身为云水乡本地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几个菜算什么?您不知道,这阵子游客多了,我们的生意也好了许多,这多亏了你们领导有方呀,几个菜,不值一提!” 张安平一听,和俞国正对视了一眼,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再坚持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随后二人感谢了老板和老板娘的好意。 吃完饭,张安平和俞国正带着班子成员在乡里的街道上散步消食醒酒,张安平看着恢复正常面貌的街道,说道,“三个月前,你们来的时候,满大街的竹架钢筋,不知道的还以为走错地方到工地了。” 俞国正说道,“当初我在吴山镇的时候,就听说了徐扬明和吴辉两个水火不容,但看到当时整个云水乡工程遍地开花,我那会也在纳闷,他们两个还真是能把公私分得如此分明?还是有人造谣他们的关系,谁知道这都是他们为自己牟利的手段。” 封志远点头同意道,“当初我在县府办也听说了这个事,没想到的是他们两个虽然对立,他们呈报的项目工程的理由都分析得有条有理,加上云水乡虽然是二类乡,但人口已经到镇的门槛,只要经济发展上去,就能撤乡改镇,县里为了这个目标,也同意了他们大部分项目的要求,谁知道都是谋私利的配合。” 吴北感慨地说道,“可惜我当时不是县组织部长。” 沈海和吴北两人都是张安平扶上的人,两人平时与封志远交流极多,三人关系也很融洽。 沈海眼带笑意地嘲笑道,“说得好像你现在就是一样。” 吴北怒怼,“我迟早会是,到时候第一个把你免了。” 张安平,俞国正等人相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 第44章 请功 难得的周末,张安平在家休息,张浩的表弟陈远洲在周末也也回了乡下。 张安平看着起床后又在打cs的张浩,说道,“你一天就不能找点其他事做做吗?成天打游戏。” 没想到张浩头也没回地回道,“我现在13岁,身体还在发育,锻炼身体太早了,学习方面,我们语文老师作文指不定还没我写得好,其他成绩我全满分,升学考没难度,你总不能指望我现在去给你找个儿媳妇!” 张安平眼睛一亮,“这也不是不行啊,你一定知道以后哪些女生是好女生,好儿媳,现在她们年纪还小,心思单纯,比较好追,可以试一试嘛!” 戴着耳机的张浩直翻白眼,自己这个老爹对传宗接代的事永远都是这么关注。 为了避免这个话题,张浩问道,“今天怎么不加班了?” 张安平知道张浩在回避这个话题,但张浩现在的身体年纪确实还小,也不纠结这个,回道,“乡里整改基本差不多了,已经恢复了正常,昨晚上办了庆功宴,接下来没那么忙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全乡忙了这么久,就没个表彰啥的?” “这个已经上报县里了。” “奖金呢?” “这个要看县里决定了。” 张浩暗自叹气,自己老爹还是脸皮太薄,于是开口问道,“老张同志,你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个道理吗?” “你的意思是去找领导?” “你要清楚你们是有功,我想崔书记看到你为了下属争取利益也会很开心的,钱可以不用县里财政拨款,镇里出也可以,只要上报审批就行。” 顿了顿,张浩继续说道,“对于领导干部来说,做出了成绩,是荣誉,是晋升的资本,但荣誉对于不是领导干部的普通工作人员来说,荣誉虽然是光荣的,在这份荣誉不足以让他们晋升的情况下,钱,才是对他们最实在,也是最好的褒奖。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二把火该烧起来了。” 听了张浩的说法,张安平同意地点了点头,没有人不想往上爬,但能爬上去的毕竟在极少数,大部分人进体制内也就是为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待遇。 周一早上,张安平出门直奔县委大院。跟林宏东登记后,进了崔定邦办公室。 “哟,今天怎么把什么风把云水乡的大功臣吹来了?”看得崔定邦很满意张安平的这阵子做出的成绩,高兴地开起了玩笑。 “崔书记,您别开我玩笑了,这本来就是我份内的工作,而且云水乡能这么快结束工作,也是大家努力的结果,我一个人可不敢贪功。” 崔定邦挥手,“你是党委书记,不论怎么说,云水乡都是在你带领下工作,你的功劳就是最大的,这个事实挣不脱,赖不掉,坐下说,今天什么事。” 张安平想起了张浩说的话,“跟领导打交道,脸皮要厚,尤其关系好的领导,他肯给,你就肯要,这样才能体现你们的关系密切,你过于恭敬恭维,反而会让领导认为你不把他当自己人。” 秉着张浩这个军师没出过错的想法,张安平也不客气,坐下来,满脸笑容地说道,“领导,这阵子云水乡全乡上上下下都很辛苦,我想给大家要点奖金补贴一下,想您批准。” 崔定邦听完眼带笑意地问道,“合着今天是来要钱的?” 张安平讪讪一笑,“可以这么说,当然我跟国平同志的意思是也可以用乡里资金,前阵子神溪清淤疏浚的沙石清完,乡里账上也多了不少钱,只要领导们同意就行。” 崔定邦接着说道,“你要知道我是党委书记,不管钱,要钱你得去找何县。” 张安平脸上笑容一僵,不过看到崔定邦脸上的笑意,就知道崔定邦在开玩笑。 随即摸了一把鼻子,“领导,您就别再吓我了,奖金我就不要了,但是这次大家确实是挺不容易的,我作为乡党委书记,理应为大家争取点福利。” 崔定邦也忍不住了,“哈哈哈,不逗你了,这次云水乡上下做得很不错,确实该奖赏,我原则上同意,不过我确实不管钱,你也确实得去找何县要,至于能要多少,就看你自己本事了。”说完,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张安平。 张安平心中一凛,想起了自己早些天刚上任时,对于如何跟县长处关系的问题,张浩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大王和小王单出永远只是一张单牌,只有凑在一起才是压倒一切的王炸。 而崔定邦能让自己去找何志坚要钱,那就说明大小王应该相处得还不错。 张安平再次确认,“书记,真得找何县?” “真的。” “那我去了?” “去。” 出了门的张安平没有走,站着想了整整一分钟左右才若有所思地走向了县长办公室。 “周秘,何县长现在有空吗?我来汇报一下工作。”张安平来到了县长秘书周智才的办公室。 周智才看到张安平,也笑着回道,“张书记,稍等,我去看一下县长现在是否有空。” “有劳了。” 进了门的周智才走到何志坚办公桌前小声说道,“县长,云水乡的张安平找您。” “哦?张安平怎么想到到我这来了,让他进来。” “好。” 周智才回到自己办公室跟张安平说道,“张书记,县长现在有空,让你进去。” “好的,多谢周秘。” 张安平敲响房门,听到一声进之后进了何志坚办公室。 “安平同志来了?你等会儿,我批下这个文件。” “好的,县长。” 张安平眼睑低垂,纹丝不动地站着,心里想着,这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啊! 站了将近五分钟后,何志坚批好文件,抬头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安平同志,这份文件比较重要,来,坐。” 张安平恭敬地说道,“县长,您客气了,是我打扰了。”说着也坐了下来。 何志坚笑着问道,“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张安平听到何志坚话里的不满,你张安平还知道有我这个县长? 张安平打起了官腔,“县长,这次来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政府工作应该是俞国正同志来汇报,你是云水乡党委书记,党委工作也应该找崔书记汇报?”何志坚揣着明白装糊涂。 张安平知道这个县长貌似对自己不太友好,但脸上神色不变地说道,“您是县长,同时也是党委副书记,我找您汇报工作自然也合情合理。” 第45章 第二把火 何志坚笑了一下,也没有反驳,直入正题地问道,“有什么事,直说。” 张安平由于刚刚何志坚一系列的言谈举止,对于他的这句话有点不好判断,想了想有崔定邦兜底,也就笑着直说道,“县长,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这不我们云水乡的整改已经结束了,这阵子全乡上下都挺辛苦的,所以我想给他们讨点奖金鼓励一下。” 何志坚不置可否,接着问道,“就这事?” “就这事。” “那你想要多少?” 张安平随即恭敬地回道,“全凭县长决定。” 张安平生怕何志坚不同意,接着说道,“奖金可以不计入我在内,而且镇里最近也有收入,奖金由镇里出也可以,只要您同意就成。” 何志坚诧异地看了张安平一眼问,“你那份不要?为什么?” 张安平笑着说道,“我是乡党委书记,虽然偶尔会去现场,但去的次数不多,大多也在办公室指挥,没受什么累,但下面的工作人员天天风吹雨淋,晚上还要赶本职工作,这两三个月周末也都没休息过,苦的是他们,所以我的那份可以省下,多给他们发点。” 何志坚紧紧盯着张安平,盯了将近一分钟,发现张安平面不改色,一脸诚恳的表情,确定其不似说谎的样子,心道这张安平除了有点不太懂规矩,但确实是个好干部。 何志坚摆手说道,“有功该赏,有过就罚,大家有的,你身为党委书记也不可能没有。” 看到张安平欲言又止,何志坚没让他说话,接着说道,“县里财政不缺你们奖金那点支出,你们乡政府打报告上来,我批奖金下去。” 张安平大喜过望,原本以为何志坚多少会刁难一番,没想到这么痛快地同意了。 “感谢县长的支持,云水乡上下一定全力以赴工作,不让领导们失望!”张安平站起身保证道。 何志坚第一次露出了让张安平感觉和善的笑容,说道,“安平啊,这可是你对我的保证,我可是给你记着了。” 张安平坚定地回道,“请领导放心!” 何志坚挥手说道,“行了,我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报告上报到发改委,到时候我会批下来的。没其他事就回,我一会儿也要出去了。” 张安平恭敬地说道,“县长,那我就先走了。” 走到房门的张安平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对着县长说道,“县长,这阵子都在云水乡忙整改的事情,而我也刚任职这个职务,没什么经验,一直没跟您和崔书记汇报工作,安平很惭愧,以后可能会经常叨扰您,希望县长以后不吝赐教!” “哦?不怕崔书记有想法?” “崔书记也是这个意思,您丰富的执政经验值得我多多学习。” “哈哈哈,我知道了,去。” 看到张安平出了门,何志坚笑了笑,这张安平走之前是在解释,上任三个月来没来汇报工作,不是对他这个县长不尊敬,也不是他张安平攀上崔书记就瞧不上他这个县长了。 是因为他刚当上乡镇正职,没什么经验,不懂规矩,就一直在云水乡忙着收拾烂摊子,连崔书记那也没去过了,这次知道错了,请他这个县长多多谅解。 而张安平这次来也是崔书记的意思,这是打着要钱的名头让张安平解释道歉来了。 连提拔他的崔书记也都是享受了这待遇,并且张安平本人也解释道歉了,这是无心之失,何志坚心中的那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三天后,一笔三十万元的奖金打到了云水乡政府的账户。 随后张安平和班子商议了奖金分发问题,最后的决定并没有像其他单位一样按职务分出高低,而是根据人数均摊计算,因为财务要入账,所以原本打算把自己的那份分摊给其他人的想法也没有实现,最后让财务去银行取了现金装到了信封里。 这件事情就班子成员,办公室和财务知道,张安平要求保密,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又是周五,张安平再次召开了全体会议。主位上的张安平和俞国正两人互相推让,商议着谁来宣布发奖金的好消息,最后还是让张安平宣布,俞国正的意思是毕竟是张安平去县领导给大家要来的福利,他就不越俎代庖了。 下属们都在看着,张安平也不再推让,看着下面坐着的五十多号人严阵以待的样子,笑着说道,“同志们,今天会议只有一个议题,咱们简单明了点,就是发奖金。”说完,就让财务拿着一沓信封,信封上写着每个工作人员的名字,拿到信封的人在认领表上签字。 众人听到发奖金了,都眼前一亮,开始了交头接耳,神色充满了期待。 班子领导都笑着看着下面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也没有出声阻止。 随着最后一位工作人员认领了奖金,场面开始安静下来。 张安平说道,“我们是新班子,新团队,班子领导和大部分中层干部都是对云水乡的情况不太熟悉,多亏了其他在乡里工作多年的同志对整个云水乡熟悉的环境和经验支撑,我们才能这么快地啃下这块硬骨头,所以经过班子讨论商议,这次奖金的分发方式跟以往不同,所有工作人员包括班子领导的奖金均分,每人5000元。” 下面许多坐着的村官、临时工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信封,5000元已经抵得上他们半年的工资了。 有几个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在单位,他们是地位最低的,拿最少的钱,干最多的活,以往发奖金,他们拿的可能就是领导的零头,有时候甚至会被忽略不计。 头一次感受领导的公平对待,让他们颇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张安平自己就是临时工出身,看到台下有两个已经抹眼泪的临时工,不禁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早些年的经历。 俞国正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看到张安平的情绪有点低落,于是拿过话筒,说道,“同志们,这次的奖金是张书记亲自跑到县里到县领导那给大家争取来的,我想我们应该感谢一下张书记对我们的关爱。” 俞国正说完带头鼓起掌来,随即台上台下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46章 表彰 张安平周末时候跟张浩谈了关于何志坚对他的态度,张浩也点出了张安平跟何志坚解释的不足之处,跟领导谈话,永远不能说用工作忙来推脱,你再忙能忙得过领导? 看着张安平感觉说错话一脸担心的样子,张浩宽慰道,好在云水乡确实处于特殊情况,工作忙也确实是事实,并且张安平先解释了自己不懂规矩,何志坚好歹是县长,只要不是小肚鸡肠,想必也不会斤斤计较。 周一,张安平听了张浩的建议,准备了云水乡最近详细的工作情况,进了县委大院。准备去请教一下崔定邦,再去探一探何志坚的态度。 刚想跟崔定邦的秘书林宏东报备,林宏东先开了口,“张书记,刚好打算联系你,崔书记找你。” 张安平听了一愣,开口问道,“书记找我什么事吗?” 林宏东没说话,竖起手指朝上指了指,说道,“赶紧进去。” 张安平不明所以地进了崔定邦办公室。 崔定邦看到张安平进来,问道,“刚让宏东喊你过来,这么快到了?” “书记,我刚好想跟您和和县长汇报一下最近云水乡的情况,想听一下你们的意见和指示,这不刚到门口,林秘就跟我说了您找我。” 崔定邦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今天不谈其他的工作,你先坐,给你看点东西。” 张安平面带疑惑地坐了下来,今天怎么一个个都在打哑迷。 崔定邦递过来一份省政府的发文,要求全省县级单位至少一位正职领导、分管教育的副职领导和和各市级教育局一位正职领导参加省政府召开的关于教育环境和教师作风问题的专项研讨会议。 张安平看完,激动地看向崔定邦,“书记,这……” 崔定邦也抑制不住笑容,说道,“安省长要进行表彰了。” 张安平正打算说话,敲门声响起,县长何志坚推门而入。 张安平起身恭敬地喊道,“县长。” “哟,我们的大功臣来了。” “县长,我只是提了点建议,还是多亏了领导们的英明决断。” “没有你的慧眼如炬,哪来领导们的明察秋毫。”何志坚笑着说道。 “县长,您这话就太折煞我了。” “行了,你俩就别互捧了,都坐下来说。”崔定邦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互相吹捧。 一坐下来,何志坚就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道,“书记,你看,这次我们俩谁去?” 崔定邦笑了,他都想说一句,你想去两个字都快写脸上了,于是开口说道,“你是主管领导,这次就你去。” 崔定邦的话如天籁之音,何志坚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说道,“那我去准备汇报材料,书记,你跟安平先聊。”说完,匆匆地走了。 看到何志坚走了,崔定邦才哑然失笑,张安平也是头一次看到何志坚这个样子。 崔定邦看到张安平的神情,问道,“是不是很惊讶?” 张安平点了点头。 崔定邦看似无意地说道,“何县长什么都好,工作认真负责,平时作风也没什么问题,个人爱好不多,唯独对这种上台领奖的荣誉感情有独钟,说不上坏毛病,说白了就是享受别人用羡慕的眼光看他的感觉。” 张安平也忍不住笑了,这不就是喜欢显摆吗,用张浩的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装逼。 崔定邦对着张安平说道,“接下来其他县市区可能也会开始整顿整改行动,我们虽然已经做过了,但是基本的形式流程还是少不了的,作为典范,一定会有其他县市区的人来交流或者请教经验,你作为倡导者,又是参与者,到时候作为讲师给他们讲解讲解,顺便带他们到云水古镇玩一下,尽一下地主之谊。” “好的,书记。” “还有什么事要汇报吗?” “书记,云水乡最近的工作情况,您要听一下吗?” “没遇到什么难题?” “这个倒没有。” “那就是一些情况和数据,云水乡刚恢复正常运转,过段时间再说。” “好的,书记,那我没什么其他事了,您先忙。” 出了门的张安平松了一口气,本来是想问一下崔定邦关于何志坚对他的看法,谁知道崔定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出了何志坚的性格和为人,让张安平大致了解了何志坚,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至少何志坚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两天后的专项会议上,安省长点名表扬了神溪县领导班子,要求各县市区要向神溪县的这种义无反顾,敢为人先的精神学习,并邀请了神溪县代表神溪县县长何志坚上台发言,坐在会议室观看会议直播视频的崔定邦和张安平,看着满面春光的何志坚在台上铿锵有力的发言,相视而笑。 随后安省长亲自给神溪县颁发了优秀奖牌,并鼓励地拍了拍何志坚的肩膀,语气亲切地表示作为这次教育整顿的典范,希望神溪县在教育方面再接再厉,做好带头模范和榜样的作用,为地方教育事业再创佳绩。 何志坚神情激动,脸色潮红,坚定地回复了安省长,回去一定加强教育事业的优化和监管,推进神溪县的教育改革,让神溪县的教育事业不断进步。 安省长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坐在台下的谢远昌看着台上的何志坚志得意满的表情,也对自己这个老领导的独特癖好哑然失笑。 安省长坐回台上,等何志坚走下台后,安省长再次发言,要求各县市区对自己辖区内包括但不限于教育问题和教师作风问题等阻碍教育事业发展的人和事进行一次大检查,大清扫,台下众多县级领导心中都开始凝重起来,到了他们的地位,谁家没个从事教育方面的亲戚,有些人和事还是他们打了招呼的。 安省长可不管台下众人的各种心思,结束会议后径直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