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穿越与包拯 “大宋?” “呸” “大怂吧!” “你一个屡战屡败,丢人现眼的偏安政权,凭什么跟我盛唐,我强汉,我大明,相提……”赵时正在手机里怒刚宋粉同事,这时代,竟然还有活着的宋粉? 必须喷, 突然…… 眼前一花, 手里一空, “抓住他。” 然后便听到了一声怒吼,自己就被狠狠的按在了地上,赵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下意识的挣扎了俩下…… 锵啷 一把刀便几乎是贴着鼻尖插进了泥土, 泥土? 我的小院不是已经用水泥硬化了吗? “别逼我。” 然后,一名大约二十三四岁,面目周正,却是有一道伤疤从左耳斜斜的划过右嘴角,显得有些狰狞的古装男子蹲了下来:“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 皱了皱眉, 赵时理智的选择了不挣扎:“能告诉我原因吗?” 刀疤脸还未说话, “因为你涉嫌杀人悬尸。”身后另有一道声音传来,脚步声,厚重,缓慢,应该是一个上了点岁数的且有点固执的人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老夫乃是新任权知开封府事,包拯。” 包拯? 赵时本能的想要扭头去看,啪,却是被刀疤脸一刀压了回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道:“我说了,别逼我,否则,我真不敢保证你这种腌臜货色能够活着走出去。” 赵时抿了一下唇, 不逼就不逼, 只是…… “死者是你什么人?” “嗯?” 刀疤脸愣了一下,然后便听赵时平静道:“我不太相信你是一个铁面无私,嫉恶如仇的好警……好捕快,所以,能让伱这么动怒,死者与你必然有什么关系。” 刀疤脸刀疤尴尬的抽搐, 包拯倒是起了兴趣:“为何他不可能是嫉恶如仇的好捕快?”赵时稍微的挪了挪姿势,虽然脸还是大半被按在泥土里,却稍微舒服了一点,然后回答道:“一,如果他是一個嫉恶如仇好捕快,那他应该是按流程,问名,说明来意,然后抓捕,而不是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把我按在地上。” 包拯微微皱眉, 大宋没这流程,不过,如果加上一个好字,那确确实实算不上一个嫉恶如仇的好捕快:“然后呢?” “其次……” 赵时又趁机稍微的调整了调整姿态:“他也不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坏捕快,当然,也可能是忌惮你这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收敛了一些,但是,他既没有按照流程来,也没有一刀就捅死我,却又频频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自己的杀机,这说明什么?” “他与死者有关系。” 包拯幽幽看着被七八个人死死按在地上的赵时后脑勺,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他是携怒抓人。” “所以……” 赵时停止了小动作的扭动,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无论是真穿越还是那个宋粉同事有本事做局,十几把刀面前,他能做的最多就是让自己舒服点,而不是剧烈挣扎:“所以,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刀疤脸咬了一下牙,甚至,握紧了一下刀,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多做什么,有些憋闷道:“他是我族弟,也是……我在无忧洞的细作。” “细作?” 包拯上任不久,倒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讯息,难免惊讶了一些,然后便用更加惊讶,甚至有点惊艳的目光看向了趴在地上的赵时“好一个聪慧小子。”这还是包拯不知道赵时刚刚经历了匪夷所思的穿越的前提下, 否则, 赵时的冷静确确实实有些突兀:“我能看一看尸体吗?” 包拯沉默,按理来说这不可能的,毕竟,刀疤脸就攥了攥刀,一针见血道:“看尸体?万一你逃了怎么办?况且,谁知道你是不是就是凶手,然后在我们面前伪装冷静聪慧?” 赵时正要解释, 包拯沉默了一下,却莫名有点期待:“让他看。” 而且, 不知为何, 他总感觉这个声音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知府?” 刀疤脸扭头,有些不愿,不过看了看包拯的表情,还是点头,毕竟他的上任时间比包拯也没有早多少,完全不具备抗命的资本,不过,抗命虽然没法抗命,些许脾气还是有的, “起来。” 刀疤脸几乎是粗暴的拽起赵时,然后用力推了一把,让赵时连看包拯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推的往后跌了俩步…… 真穿越了? 赵时也就不执著于看一下是历史上的包拯,还是演义里的包拯,直接扭头看向了周围,真穿越了,而且是一点征兆都没有,打着电话,打着电话,他就从自家的小院来到了这么一个杂乱,荒草丛生的破败院子。 还是, 身穿! 身穿相较于魂穿当然有它的优点,例如…… 不用替原主背黑锅,赵时说自己不是凶手那就肯定不是, 再比如…… 灵魂身体天然契合,不用适应过程,但是…… 它也有它的坏处, 尤其是在赵时现在这个被当作嫌疑人的情况下,最明显的便是…… 没有户口, 确实,古代应该达不到现代那种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的地步,但是,古代也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路引,凭由,田契,来历,赵时是一个都没有,他是个黑户,如果一穿越不是这种情况,他或许还能想办法慢慢找补回来,而一穿越就在捕快的包围当中…… 多少让他有些皱眉, 虽然,他一向认为自己比同样十六七岁的同龄人要心理承受能力要强上许多:“快走。”刀疤脸也不知是怒火未消还是就认定赵时的凶手,看赵时走的有点慢,毫不犹豫便踹了他一脚,同时呵斥道:“汝胆子倒大,杀人不跑,还做无辜者状,你以为你真的能骗所有人?” 赵时握了下拳, 理智的加快了步伐,只是小院出乎意料的大,走了大概百八十步,赵时才走到了门口,然后透过倒塌了半边的大门,还真的看到了一具尸体正在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挂在远方。 赵时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 终于能破案了吗? 赵时从小就对于刑侦有着谜一般的喜爱,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在高中只念了一年的情况下,被破格录取到了公安大学,到他穿越前,他已经是一名用俩年时间,就学完了四年课程的准毕业生。 ------------- 第二章 自缢而已,搞这么复杂干嘛? ------------- “死者……” “男。” “二十一至二十三岁,消瘦,衣着褴褛。” “小腿处有烫伤,烫伤?脖颈处有且只有一道勒痕,初步判断是因脑供氧不足而死亡,并非是颈椎骨断裂所带来的……” 虽然不懂, 但是, 包拯与刀疤脸一块抬头看着,骑在树杈上,双手各拿一块白布正在细致检查尸体的赵时时,脑海里依旧浮起了俩个字…… 专业, 很他娘专业, 甚至让包拯都产生了一种不觉明历的感觉,然后看着赵时从树上滑到地上,然后不顾死者大小便失禁,趴在地上细细观察,才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自缢。” 赵时头也不回的回答,然后皱眉捏了一把湿润的土在指尖轻轻揉捏, “自缢?” 刀疤脸却一下子跳了起来:“不可能。”然后指着悬在空中最起码有三尺(95.04CM)高的尸体,没好气的骂道:“来来来,你告诉我,你他娘的怎么能做到在离地半人高的情况下,自己把自己吊死?” “冰块。” 赵时依旧, 头也不回, “冰……块?” “对。” 赵时拍了拍死者脚下湿润的土:“因为只是自缢失禁的大小便的话,还不足以把地面弄得如此湿润,况且……”赵时起身,往前走了俩步捡起一块碎冰道:“哪怕你们在抓我之前能稍微的检查一下案发现场,你们也应该不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简单?” 刀疤脸显然不是一个爱动脑子的人,这会被赵时刺激,反而是动了一下脑子,然后便冷哼道:“你知道现在是几月几日吗?” “九月二十。” “你告诉我,伱要如何在这个河水还没上冻的时节,找到冰块?” “办法很多。” 回答的却不是赵时,而是包拯,包拯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时的背影,然后回答道:“别说现在,就是盛夏,也有许多豪门大户会储存冰块,况且,哪怕没有储存的习惯,老夫在唐末一本古籍上见到过一种记载,据说用一种灰白色的石头就可以制作冰块……” 没错, 硝石制冰, 硝石制冰在唐末就已经被挖矿的人发现,然后在宋朝大放异彩,成为了不少豪门在盛夏避暑的主要手段,只是,包拯应该是比较节俭,所以他用的是古籍记载,而不是亲身经历,赵时起身,趁着包拯跟刀疤脸解释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六十来岁的年纪, 面白, 无月牙, 嗯, 应该是历史上的包拯,历史上的包拯是1056(嘉佑元年)年十二月到1058(嘉佑三年)年六月担任权知开封府事,没错,他只做过不到点俩年的开封府知府,而现在是九月二十, 所以, 现在是1057(嘉佑二年)? 赵时脑子稍微的跑偏了一下,便再次回头,蹲下,研究起了湿润的泥土…… “怎么化的呢?” 不仅仅是赵时疑惑, 包拯更疑惑,然后犹豫了一下,作揖道:“小郎君,老夫虽解开了如何制作冰块之谜,只是……就如杨川刚才所言,九月二十,虽不及让河水上冻,天气却已经转凉,也不足以让冰块消融,这冰块又是如何融化的呢?” 赵时抬头, 看向死者, “生石灰。” “生石灰?” 包拯绝对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是面对生石灰这几個字,却还是有些茫然,赵时也不藏着掖着,这也不算太超乎时代,便解释道:“没错,生石灰与硝石相似,你既然知道硝石遇水会释放大量的寒,那应该也能理解生石灰遇到水会释放大量的热。” 问题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包拯略微有点尴尬,扭头看了看更茫然的一众捕快,迟疑了一下,六十来岁高龄,开封府知府,还是再作揖道:“还请小郎君解惑。” 赵时静静的看向尸体。 眉头没有一点松懈,然后头也不回的问道:“你们可有人带着生石灰?” 包拯缓缓看向刀疤脸,刀疤脸迟疑了一下,尴尴尬尬的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一边塞进赵时的手中,一边多少有些多余的解释道:“包知府,卑下虽然有随身携带此等偷袭之物,却几乎从不使用,卑下还是比较正直……” 呲-------- 只可惜, 刀疤脸的解释都没有解释完,赵时便只是手腕一转,将石灰粉撒到脚边一个还未完全干涸的小水洼里,奇迹便诞生了, 真如神迹, 小水洼眨眼间便冒出了腾腾白气,惊的包拯,尤其是刀疤脸,眼珠子都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小水洼,又看着赵时背影道:“这,这也可以?” 赵时理都没有理俩人,还是看着尸体…… 一直看着, 看着 尸体表面便有点点金光溢出,赵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皱眉呢喃道:“自杀就自杀,哪怕你是被逼的,你也不用弄得这么隆重吧?” “隆重?” 包拯往前走了俩步,刚好看到赵时的侧脸,莫名觉得赵时的侧脸也有些眼熟,然后本能的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 啪 赵时却猛的拍了一下尸体有些烫伤的小腿,这也是赵时能这么快确定生石灰化冰的原因,这案子的作案手法真不算难,难就难在…… 为什么这么做? 但凡自杀者,哪怕是被什么邪恶势力逼的不得不自杀,那也只要决定自杀了,就肯定怎么简单怎么来,例如上吊,上吊只要搬上俩块石头,往上一踩一挂不就结束了吗?何必弄的这么隆重,就好像炫技一样? 包拯虽不善于断案,但是受到赵时的影响,也渐渐注意到了这怪异的地方,然后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 旋即, 刷, 赵时与包拯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了尸体面朝的方向,也就是…… 赵时被抓的小院, 或者说, 破庙。 越过斑驳坍塌的院墙,能够看到清晰的看到杂草丛生的院子,院子的一侧还悬着一口破钟,破钟的侧面是裂成七八块的殿门,然后跃过碎裂的殿门就能看到…… 一尊…… 金漆完全被剥落的佛像, 一手朝上,一手朝下, 神情…… 悲天悯人。 ------------ 第三章 石头……打火机? ------------ “搜。” 包拯没有任何犹豫,爆喝一声,便一马当先的冲向了破庙,花白的胡子随着脚步飘动,完全不像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然后是刀疤脸杨川,只是…… 杨川激动的跟着往前跑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却又停下,然后回转身看着赵时。 刀疤抽动, 最后还是走回来,弯腰,低头,拱手过头顶:“对不住了。” 这, 这还真有些出乎赵时的预料,毕竟北宋的官民地位差距较之现代,可要更加的不讲道理,然后微微点头:“情有可原。” “或许。” 杨川却也有些倔强,完全没有理会赵时的善解人意,声音更拔高了一些:“某是开封府衙左军巡使杨川,今日是来不及了,但是,你以后无论何时来寻,某必定都倾力相助。” 赵时好感更浓了一点, 回礼道:“我叫赵时,” “赵?” 赵时眉梢抖了一下,北宋好像没有皇帝姓什么老百姓就不能姓什么的规定吧? 或者, 改个姓? 赵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姓什么,只是收养他的爷爷说他姓赵,他便也就姓赵了,所以,改个姓,对他而言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能少一些麻烦,不过杨川只是愣了一下便略过,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杨川挠挠头:“赵时?我记下了,今天某没有时间了,但是今后一定报答。” 说罢! 他便不再耽搁,回头吼一声:“所有人,随某将这破庙翻個底朝天。”便奔向了破庙, 赵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有许多疑惑,不过,这个案子到这里应该算是跟自己没关系了,自己能安稳的离开了,然后正要走…… 似流光般, 赵时终于看到了点点金光在尸体上漂浮,然后下坠,然后融入了他的左手食指…… 真, 金手指? 赵时下意识的便往尸体近前走了俩步…… “你在做什么?” 蓦然, 有人询问, 赵时瞳孔缩了一缩,幸而他性子比较稳重,并没有太惊慌的回头看去,就看到一名二十三四岁的捕快,穿着跟杨川差不多的衣服,却比杨川那张刀疤脸更温和自我介绍道:“开封府衙,右军巡使柴温。” 柴? 赵时有点理解刚才杨川为什么怔一下了, 柴这个姓氏, 在这个年代, 可比自己的这个国姓更特殊一些,柴温好似已经习惯有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怔一下,笑呵呵道:“我跟讳莫如深的那个,可没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你与皇家……” “一样。” 赵时还以微笑:“我跟你一样,纯属巧合。” “哦。” 柴温点点头,然后目光又定定看了赵时几眼,转身看向尸体,重复问道:“你是又发现了什么吗?” 赵时摇摇头, “有证据的我都说了。” 那没证据的呢? 柴温摇摇头,并未打破沙锅问到底,反而是真诚的感叹道:“难以想象,一个如此诡异,复杂,难解的案子,在小郎君手中,竟然没有撑过盏茶时间。” 赵时矜持的笑,并没有被好话砸晕,回答道:“只是恰好撞到我知道的方面而已。” “那也很厉害了啊!” 柴温毫不吝啬夸奖,然后作揖道:“搜查,他们十几个人就够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所以,我就想着先把这尸体放下来吧,一直让他就这么挂着也不是个事。” 赵时回头看了眼尸体, 放尸体? 监视我吧! 这个人虽然笑的温和却明显比杨川难对付多了,杨川已经让赵时走了,却没想到又被柴温拦了下来,赵时无奈,只能笑道:“也好。” 然后俩人一块把尸体放了下来,还给死者整理了整理仪容,然后柴温看向破庙:“贤弟有没有推断出尸体会把讯息藏在破庙的哪儿了?” “没有。” 赵时老老实实摇头,这个他还真的没什么判断,不过,柴温想说什么,他却已经猜到一点,果然,柴温完全不顾赵时说了没有,没有,没有, 还是笑着道:“那也比我们这些脑袋空空者强了许多,我看他们这么久也没找到,要不贤弟送佛送到西,咱们再去帮着找一下?” “好。” 赵时含笑点头,然后跟着柴温往破庙走了几步才用力的皱了一下眉, 赵时其实早该离开了, 毕竟他是一个黑户,只要谁多余问一句来历,他就绝对会暴露,但是,杨川包拯好似不在意了,这个柴温却像狗皮膏药一般,气的赵时真想偷偷给他一拳,只是…… 这样一来就真成贼了,且不说后续逃不逃不掉,就是逃得掉, 赵时也必然会得罪权知开封府事包拯,再以包拯那认真的性子,他下半辈子都别想再进开封府了,而来到北宋却无法在开封求活,那不是白来了吗? “贤弟?” 破庙门前,柴温回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伱怎么了?” “没什么。” 赵时收敛了情绪,然后越过破墙,看向了破庙,破庙里…… 一大堆人正在忙的热火朝天, 尤其是包拯, 毕竟其他人就算了,年轻,而且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但是,包拯作为一个文官,而且是六十来岁,胡子都花白了的老文官,却比那些捕快干的还要起劲。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柴温也在一旁幽幽感叹:“某早就听闻,包公做事向来是身先士卒,不怕脏乱,原本某还以为这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赵时点点头, 这倒是, 他虽然不喜欢宋朝,尤其是宋仁宗一朝,这跟他小时候被收养的爷爷硬逼着背这一段历史有关,但是,他却毫无意外的喜欢这个时代的文臣武将,就比如……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范文正公, 还有宋词巅峰,洒脱乐观的苏轼,东坡先生, 除此之外,还有郁郁而亡的狄青,砸缸救人的司马光,执拗固执的王安石等等等等,而这其中,最出名的毫无疑问是包拯,历史上的包拯虽不如演义里那样断案无双,却也有着自己的魅力, 忠君, 爱民, 刚正不阿,而且,来都来了,赵时想了想,便还是撸起袖子加入到了翻找的行列, 只可惜, 也不知道那死者是怎么藏的, 赵时伙同一大堆人从前院翻找到了后院,挖地三尺却都没有找到一丁点痕迹,就在赵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的时候, 突然…… 赵时看到了一块食指长短,比食指略宽的石头, 这本不稀奇, 也大概率不是死者遗留的讯息,只是…… 它真像一个…… 一次性打火机啊! 赵时不动神色的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然后不露烟火气的一点点挪过去,旋即…… 一脚踩住。 ------------- 第四章 包拯:你是谁?别跑! ------------- 一脚踩住, 赵时用脚底摩挲, 石头, 是石头, 然后不动神色的左右观察,缓慢弯腰,迅捷的将这块石头攥到了手里,然后正要研究…… “赵小郎君,你找到什么了吗?” 柴温好奇的看过来,赵时摇头,然后反问,柴温苦笑着摇头:“很难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正说着…… “找到了。” 六十来岁的包拯,却是率先找到,然后柴温眼睛一亮,都顾不得注意赵时了,三步并做俩步便窜了回去。 赵时也有些好奇, 不过一来,他是黑户,过多参与实属不智,二来,他现在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便远远的观察了一阵子,看那帮人都在低头翻看一个土黄色包裹里的证据,便半转身,小心翼翼的拿出了那个石头化的一次性打火机, 用左手食指去碰, 这是唯二超脱现实的东西,哪怕没有脑子,也知道试一试,而事实的确如此, 几乎是瞬间, 石头化的一次性打火机便被金光融化,露出了本来淡粉色的模样,赵时呼吸急促,如果不是环境不合适,赵时还真想欢呼俩声,只是…… 兴奋之余, 赵时又让自己冷静了一些,首先,单单是一个火折子的进阶舞并不足以让赵时一步登天,其次,金手指的金光是怎么来的? 破案? 这让赵时微微皱眉,毫无疑问,他对于刑侦是有所偏爱的,却…… 止于偏爱, 他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并不是很想就做这一类工作,当然,如果有疑难杂案,他还是很有兴致参与的,正思索间,赵时余光看到了什么,便暂时收敛情绪,揣好打火机,抬头看向杨川, 杨川往这边走, 走了几步, 啪的拍了下脑门,然后又退回去,强硬蛮狠的几乎把所有人的钱袋子都拽了下来,有几個不太愿意的捕快,还吃了他俩记老拳,然后才抱着十三四个钱袋子走过来。 赵时急忙行礼, 杨川却有些尴尬,愧疚且亲近的摆手道:“赵兄弟别这样,是我对你不起在前,你这次又帮了我大忙,如果不是你,说不得我们真就错过证据了,而如果错过证据,我真的就百死难辞其咎了。” 说着说着, 就要把十三四个钱袋子都塞给了赵时, 赵时推脱了俩次,推脱不过,就只能收下,他也确实初来乍到,很需要钱,然后就听杨川继续道:“包裹中的证据,我不好明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它几乎指明了恶贼是谁……” 指明了? 赵时略略在意这个,然后便看杨川咬牙,有些激动道:“所以,我们准备即刻便调集人马去抓他,所以……” 赵时恍然大悟 然后便善解人意道:“杨大哥既然重案在身,那就不用管我了,你自去忙碌便是。”杨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认真道:“伱放心,我是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的,你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来开封府衙寻我,我都一定会倒履相迎。” 赵时含笑点头, 终于能走了,至于跟包拯交流, 以后吧! 不说自己是个黑户,包拯现在也应该顾不上理自己,事实也确实如此,杨川都把赵时送到庙门口了, 如果不是那阵风, 真的, 但凡没有这阵风,事情可能就暂时这么结束了,偏偏赵时在即将转身天高海阔的离去前,一阵风,不知怎么就卷起了包裹里面一张纸,这可是重证之一,包拯来不及命令,便本能的追了俩下纸,然后在即将追到前, 看到了赵时的正脸, 旋即, 便如雷击一般,包拯完全僵硬在了原地,甚至就连那张重要的证据都摇摇晃晃从眼前落地,他都没有动一下眼皮子…… 像, 太像了, 如果不是包拯尚有三分理智,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往前走了三十年,看到了年轻的…… 皇帝赵祯。 咔嚓 包拯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就猜到了那张证据,几乎是踉跄的往前走了一步,恰好踩在了一张被风卷起来的纸上, “包公?” 众捕快惊呼, 包拯却是充耳不闻,甚至脚步越来越快,三步并做俩步就冲到了赵时面前,然后就好像矮脚虎王英见到了扈三娘,猪八戒见到了嫦娥仙子,曹操看到了关羽,一把就攥住了赵时的手:“你是谁?” 赵时一愣, 然后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节,只是右手被死死抓着,左手拿着鼓鼓囊囊十几个钱袋子塞进一个的钱袋子,微笑道:“包公,草民……” “你不能走。” 赵时微微皱眉,看向杨川,杨川虽然有些忌惮包拯,却还是仗义执言:“包知府,小兄弟应该已经证明自己跟这个案子没关系了吧?” 案子? 包拯竟然需要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案子,然后便有也不回道:“他跟着案子没关系。” “那?” 杨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那你为何抓着小兄弟不让走?” “自然是……” 包拯下意识便想回答,然后又瞬间清醒,实在是赵时这张脸过于想象,否则他不应该会失态至此,不过,固然一时失态,他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屏住了。 不能说, 甚至, 不能让人看出来,包拯瞬息间便有了决定,那就是不问,不说,不深入参与,只是控制赵时,然后交由官家处置,官家要如何便如何,他不能过度参与,挤出一个笑容道:“你们先整理证据,案子过后再议。” 说罢!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便一把拉着赵时走了出去, 柴温有些疑惑的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杨川有些烦躁的回了一句,然后竟也不顾案子,只是回头命令了一句:“保护好证据。”便也跟着一块走了出去,他欠着赵时恩情,恩情不能不报。 柴温抿了抿嘴, 犹豫了一下, 也缓步跟上,与此同时,赵时盯着包拯的脖子,思考一件事…… 掐死他行不行? 赵时是绝不可能坐牢的,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历史不能改变的偏执,所以,如果需要,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屠戮小部分史书,只是…… 掐的死吗? 且不谈包拯自己的挣扎力度,就是紧随而来的杨川,柴温,十几名捕快,就让赵时不得不顾虑这个开局就掐死包拯的美好愿望,那既然掐不死,包拯又是为什么呢? 案子! 名字! 长相吗? 赵时是肉身穿越者,所以,哪怕包拯讳莫如深,一句有可能的讯息都没有泄露,赵时却还是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什么,然后以此为衍生…… 赵祯吗? 赵时微微皱眉, 没这么巧的吧! 相隔九百多年,也能相像到让包拯失态? 砰 赵时被包拯推到了马车上,然后还没坐稳,便让车夫驾车,赵时整个人便都滚到了最里面,然后索性便靠着车壁,看着坐进来,黑着脸打定主意不过多参与的包拯问道:“您说……杨川族弟这么折腾的自缢的时候,那些逼迫他的人在做什么?眼巴巴的看着吗?” 包拯真不准备跟赵时有过多交流, 如果不是赵时长得实在是像, 他甚至控制都懒得控制,就上奏官家,官家想如何处理便去如何处理,但是,听到赵时的话,他近似本能的,还是脱口而出俩个字:“为何?” ------------ 第五章 像皇帝者死 ------------ “为何?” 这俩个字一出口, 包拯便脸黑了一下,他能预感到赵时绝对是个大麻烦,赵时却是松了口气,稍微坐直道:“首先,我想您也认为杨川族弟是死于被人逼迫,而不是心甘情愿的自杀,对吧!” 包拯沉默了一下,黑着脸道:“当然,杨川族弟老夫虽不甚了解,却大约也确定他并非是会自缢那种人。” “那他们为什么笃定他不会留下证据?” “嗯?” 包拯稍微有些跟不上赵时的思路,赵时便进一步道:“假如您是凶手,您哪怕逼的死者不得不自杀,您会不会放心的让他一个人去自杀?” 包拯微微皱眉, 好像有点明白赵时想说什么了,赵时继续道:“既然不放心,既然他肯定会在旁边看着,那他又怎么会对又是冰块,又是生石灰的自杀方式不产生怀疑,最起码疑惑要有吧?” 包拯并不是不疑惑这些,只是出于反驳,开口道:“或许,或许是死者与凶手的谈判,毕竟我已经同意自缢,那我选择一個相对复杂一些的自杀方式,也不是不可能。” “是。” 赵时并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不是呢?” 包拯猛的一颤,然后完全忘了不想跟赵时过度交流的本意,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我没有证据。” 赵时叠了个甲,然后继续道:“只是猜测,您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什么?” “就是,凶手不但在旁边看着,而且是他们亲自设计的这么一个自杀方式?目的便是,既能让卧……细作死于自缢,又能顺便传递一些假的,甚至是传递他们敌人的信息,然后借官府的手,一箭双雕?” 包拯倏然坐直, 有这种可能性吗? 有, 而且这样能够更准确的解释为什么凶手不可能不看着杨川族弟自杀的情况下,还对他这种复杂的自杀方式没有疑惑的疑点,问题是:“你没有证据。” 赵时苦笑, 是的, 所以,这只是疑惑,他也从没想过说出来,如果让他的老师知道他这么的纯靠想象力推理案子,他很有可能会吃闭门羹,但是,黑脸的包拯让赵时有些慌,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掌握更多的信息,如此才会有些冲动的先抛结论。 “况且……” 包拯虽不善于断案,却也聪明,紧接着便道:“如果是这么一个真相,那凶手也不必设计这么复杂的自杀流程,他只要让杨川族弟正常自杀,然后在他手上,或者是什么地方留下讯息,我们照样会落入陷阱。” “是。” 赵时点头,凶手没必要更复杂的设置这个陷阱,但是:“如果我们把凶手设定的更聪明一些呢?” “什么意思?” 包拯感觉自己今天问了太多为什么,赵时却又叠了个甲:“纯属天马行空的推断,推理都算不上,不过,如果凶手不仅仅是想要杀死细作,利用细作让官府除掉他敌人的一箭双雕,而是一箭三雕呢?” “什……” 包拯忍了一下,换了一个问法:“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时摇了摇头,看着包拯充满蛊惑性的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一名您麾下的捕快呢?” 轰 包拯头皮发麻, 紧随而来, 甚至脊背生寒,然后冰冷的看着赵时:“你说这些只是臆想,你并没有证据。” “是的!” 赵时点头,在心里给自己那最重证据链条的老师道了一声歉,然后幽幽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包拯沉默, 他不想相信赵时,但是,不知为何,他听完赵时的话,却总是不自觉的往这方面思考,然后便好像发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今儿对谁都有些怀疑,如果今天没有赵时, 如果今天破了这个诡异的案子,并且找到证据的是自己麾下的一个捕快,自己会不会更加重用他? 会, 包拯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赵时,犹豫了很大一会,终于憋出一句:“如若,如若你正大光明,老夫,会拼死就你一命。” 说罢! 包拯便宛如石雕一般闭上眼,再一言不发。 赵时微微拱手,如果真的是他猜的那样,包拯这个承诺的分量就非常非常重了,毕竟…… 像皇帝, 从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对于宋仁宗这种一生无子的人而言,或许…… 或许有一部分人会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幸事,毕竟有可能继承皇位,是,有可能,但是,那是在伱确确实实是皇帝的儿子,而赵时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所以,他面临的…… 几乎是一个死局, 为什么这么说? 假如赵祯认了赵时,那赵时虽然不太愿意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爹,却绝对算是唯一的活路,但是,如果没有认,那么,赵时唯一的活路可能是永久监禁,更大可能性是…… 悄无声息的…… 死。 道理很简单,赵祯活着的时候,他或许有把握掌控,但是,如果赵祯死了呢?谁敢保证赵时不会利用自己的这张脸去腥风血雨,霍乱朝堂?毕竟…… 赵祯膝下无子, 顶着这张脸的赵时,说不准比历史上原本的宋英宗赵曙,更像一个皇帝继承人,所以,无论是赵祯,赵曙(赵宗实)都一定会杀赵时,没有理由,就是要杀,除非…… 赵时不够正大光明, 所以, 包拯这个承诺,几乎就是在用全家性命在搏,当然,包拯这时候长子夭折,长孙夭折,他还不知道被自己赶走的滕妾孙氏怀了小儿子,所以,他有一种孤家寡人无所畏惧之感。 马车晃晃悠悠的继续走,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 然后赵时便看到了一座异常繁华的城市, 汴梁 当然, 汴梁是元明以后的称呼,现在这里还是叫…… 东京开封府。 包拯缓缓睁眼,看着一眼赵时,侧头轻声道:“去府衙,走慢一些。”车夫回应:“是。”然后马车便慢了下来, 赵时颠簸了一下, 微微眯眼, 什么意思? 让我多吸俩口新鲜空气? 赵时无奈的接受了这份好意,撩起车帘,兴致勃勃的看起了越来越近的东京城,这时候的东京还未经历靖康之耻,整体还是比较呈现一个兴兴向荣的状态,唯一有些可惜的是, 开封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仅仅城门内外有些混乱,就连城墙外都搭建了许许多多的窝棚,赵时不懂就问:“这是怎么了?” 包拯微微睁眼:“京城旬日前,发生了大雨倾盆。” 大雨倾盆? 1056(嘉佑元年)年? 赵时微微皱眉,而且,包拯好像一开始说过自己是新任权知开封府事,那如果是第二年的1057年,他应该不会这么自我介绍,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记错了, 还是历史写错了? “狄青?” “狄相公?” 包拯看向赵时,不过狄青哪怕是在这个时代也属于大大的名人,赵时知道也不奇怪,便稍微解释了一下:“狄相公避雨佛殿,前些日子刚被官家免去枢密使之职。” 基本上, 赵时只要不问自身或者皇室的事情,包拯还是蛮乐意跟他说几句,毕竟…… 以后就没的说了。 ------------ 第六章 你杀了谁? ------------ 吱呀 马车停在开封府衙门口, 包拯看向赵时,赵时眨巴眨巴眼,包拯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坚定道:“去开封府狱。” “是。” 车夫连问都不问,驾着车便又去了开封府衙的后面,开封府衙的后面有一个自带的监狱,占地面积不算大,却是塞了足有上百号人,包拯看着人满为患的监狱,微微皱眉:“可有空置的?” 狱卒有点为难:“有是有,就是……” “哪儿?” “死囚。” “死囚?” 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杨川,闻言皱眉:“就没有其他空置的了吗?”包拯到现在都不说出一个关赵时的理由,让杨川渐渐有些故意作对一般,狱卒无奈苦笑:“杨左军巡使,您也知晓,前些日子刚发生水灾,着实乱了一阵子,现在别说咱们的开封府衙了,就是皇城司,甚至是那宗正寺都关满了人,那还有闲置的狱室。” 杨川便又看向了包拯,他又想问包拯为什么要抓赵时了,包拯却不给他机会,直接问道:“死囚便有空置?” 狱卒更尴尬, 挠了挠头:“有是有,只是死囚营毕竟凶厉,寻常犯人不敢跟他们关在一处,便只剩下了一个床铺。” 这下, 包拯也皱眉了, 他想到把赵时关进监狱,打的是这样赵时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注意,却并不是想要折磨或者杀死他,赵时却不甚在意,在他而言,如果大角度不变,只是小范围的更改,关在府衙里跟关在监狱里差别不大,甚至监狱可能更有趣一些:“死囚营是俩人一间?” 你还挺感兴趣? 狱卒看他一眼,大概能猜出他就是要被关起来的“犯人”,只是,赵时一没有戴枷,二知府,左军巡使对他都好像挺好,他便也不敢托大,拱手回答道:“是,因为死囚凶厉,寻常犯人不敢跟他们关到一块。” 赵时更感兴趣了, 当然, 是在他确定自己不可能逃离包拯的掌控的情况下,他相对对监狱,尤其是死囚更感兴趣一些,他后世参观过监狱,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一见死囚,却没想到在这九百多年前出现了机会。 “那就死囚营吧!” 然后一行人便准备进去,走着走着,一口唾沫出现在了赵时的裤腿,赵时扭头看去,就看到一個面目脏乱的汉子,咧嘴一笑:“贼厮,过来跟你爷爷欢好,欢好。” 赵时眼神平静, 他不是很在意点挑衅,这点挑衅在后世,连小孩子都激不起来,更不要说赵时有机会见过国外的监狱,那才叫污言秽语满天飞,只是…… 赵时目光往下挪了一点, 便猛的握拳, “你杀了人?” 包拯一惊,杨川甚至抽出了刀,狱卒有些茫然,这人说杀人你们就信了?然后一脚踹在栅栏上,不仅仅把壮汉踹退,也让那些面黄肌瘦,骂人都没力气的犯人更往里缩了缩,然后无奈道:“小郎君,犯人嘴臭,不必理他,他就是偷了点东西,棒打几下也就罢了。” 杨川缓缓收刀, 赵时却是继续往下看,看到对方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细密的齿痕,脸色便是一沉,这一沉还真有些唬人,那壮汉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然后便混不吝道:“是又如何?你信不信老子出去三拳就打死你?” 伱以为你是鲁智…… 赵时皱眉,并没有太多吐槽的欲望,他自衬自己绝对算不上好人,但是既然曾经是目标是当一名警察,那他总归还是有一点正义感的:“尸体呢?” “什么尸体?” 壮汉没好气的反问,然后看向了狱卒,狱卒跟他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他不太相信赵时就这么走过路过就能看出自己不知道的罪行,还是杀人这种大罪,这不就意味着他失职了吗? 北宋的狱卒也是有一定查案的职权的, 杨川再次缓缓抽刀,包拯也是狠狠皱眉,就好像赵时只要说出口了就一定是对的,包拯扒拉开狱卒,开口问道:“为什么说他杀了人?” “看齿痕。” 赵时低头看着对方虎口:“齿痕深且密,这基本上只有长时间用尽全力才能留下。”壮汉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然后又大大方方的展示了出来,挑衅的看着赵时吼道:“你爷爷我喜欢自己伤害自己不行吗?” “可以啊!” 赵时微笑,眼神却冷的彻骨,他只有在愤怒的情况下,表情才会很夸张:“那你现在再给老子咬一个一模一样的。” 壮汉颤抖, 赵时声音愈发冷冽:“齿痕密深且小,这基本上只有女性用尽全力,而且持续一段时间才能留下。” 包拯刷的看了过去,瞳孔几乎冒火,杨川更是抽出刀,三步并做俩步的走了过去,一刀背便拍在壮汉的肩膀,将他拍的惨叫了一声,吼道:“你还有何话说?” 壮汉瞳孔颤抖,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一盏茶前吐别人一口唾沫的自己,不过,拍不拍的死另一说,承认,他肯定是不能承认的,咬牙道:“就这?爷爷在哪烟花之地,三百贯想让她怎么咬,她怎么咬。” 杨川握刀的手少了点坚定, 包拯也有些迟疑的看了过来,赵时却整个人冷意更浓,上前一把扯住了对方的领子,将对方胸前的一枚长生符露了出来,上面写着:子规夜半犹泣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这也是你的?” 壮汉也被激起的血腥,猩红的眼珠子抬起盯着赵时:“爷爷从小便带着,不行吗?” “不行!” 赵时用力将对方拽进,近在咫尺:“因为这是姻缘签!” 壮汉瞳孔颤动, 包拯一开始并没有看到这上面写的什么,这会走进念了几个字便也后槽牙狠狠的磨了一下,然后回头厉喝道:“程毅。”程毅就是那名狱卒:“审。” 程毅并不太懂什么姻缘签,不过这不妨碍他的确看出来壮汉心中有鬼,有些无奈的看了赵时一眼,然后上前让几名狱卒打开牢门守在满口,自己进去却是一把拽起了壮汉, 壮汉猛的挣扎,然后便被他狠狠一脚踹在面门,踹的牙齿都飞出去几颗,显然是把一部分对赵时的怨念发泄到了壮汉身上,然后便硬生生的拖走,几十呼吸后,便响起了凄惨至极的惨叫声, 赵时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顺畅了很多,扭头看向包拯杨川,这俩人看赵时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了,尤其是包拯,包拯这会看赵时犹如看到了一个宝贝疙瘩,如果不是这张脸,他真的很想留下赵时让他帮忙肃清冤案, 可惜了啊! 包拯摇头感叹,然后正要带着赵时继续走…… “小心!” 蓦然, 前方拐角处,突然就窜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个子,手里拎着一块染血的石头,杀神般朝着几人冲了过来。 ------------- 第七章 巧了吗这不是 ------------- “小心。” 赵时重复了提醒,然后一把将包拯拽到了身后,固然他的实力被老师称之为公安知耻,但是,再弱,再弱,也应该比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强吧? 嗯, 或许, 赵时有些不确定,不过这一块又不是只有老弱病残,杨川便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刀疤狰狞,长刀泛光,却不曾想…… 仅一个照面, 杨川就被对面绕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一石头拍翻了, 草 赵时瞳孔颤动,你的刀疤其实是…… 装饰品吗? 然后往后伸手去捞包拯,万不得已时,赵时不是很介意用包拯挡一下,却不曾想…… “不用管老夫。” 包拯比赵时要聪明一些,这会早就已经朝着狱卒跑了过去,绝不给自己拖累赵时的机会,赵时脸色一沉,幸而,赵时不论内心如何澎湃,面上却总是少几分同步,这让小個子有些拿捏不清,谨慎的选择了利用速度从旁边闪过去, 机会, 赵时虽体能常常让老师发愁,但是除了体能之外,他却又特别出众,弯腰,低头,双手护住后颈,赵时蛮牛一般撞向了对方, “找死!” 小个子虽有些被赵时冷静的一匹糊弄,却到底一眼就看出赵时没有练过,还敢出手,当即便狠狠一石头砸向了赵时的后脑勺,砰,正好砸在胳膊上,赵时一疼,心中发狠,重重就把对方撞在了墙壁上, 轰, 赵时毕竟是后世人,虽然架势体能常常起的公安大学资深教授能呕出去二两血,却到底是身高马大,尤其是面对这个不足一米五的小个子,一个赵时几乎抵得上俩个对方, 砰 小个子又砸了赵时一石头,然后便被赵时不讲道理的又撞了一下,然后摁在了地上,呲,杨川也赶过来,将朴刀压在了小个子的脖子上,扭头看着赵时道:“我说我是故意的你信吗?” “信!” 赵时点头,索性直接利用体重压住了小个子,双手死死的抓着手臂:“不过,你或许可以先擦一擦血。” 杨川一时尴尬的要命, 他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个子会有这种力量,然后看向了紧随其后追出来的柴温以及几名狱卒,狱卒脸黑,柴温也不见得高兴,犹豫了一下,作揖道:“多谢杨兄与赵小郎君相助,否则,我这次便犯了大错了。” 狱卒恨不能锅全让他背,七嘴八舌道:“死囚死囚何为死囚,明明已经提醒过右军巡使数次,右军巡使却还是……” “我的错。” 柴温倒是干脆,然后看着走回来的包拯道:“死囚营里,只有他住的哪间有一张空铺,我看其他死囚俩俩一间,不是不能挤,便想着把他赶到其他狱室挤一挤,却没想到……” 包拯失望的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过多责怪,只是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一名狱卒急忙回应:“契丹细作。” “契丹?” “细作?” 赵时与杨川,同时低头看他,小个子被赵时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稍微扭了扭,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若真是契丹细作,就凭你们这几条狗,谁能拦得住我?” 杨川刀疤气的抖动了一下,赵时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的确在搏斗这块不如别人,然后问道:“你不是契丹细作?” “废话。” 小个子冷哼,大开嘲讽:“我若真实契丹细作,别说你们抓不住了,伱们就是抓住,你们敢关吗?大宋?呸,我看真的契丹人来了,你们一个个就只剩下了跪地求饶,摇尾乞怜……” 嗯, 骂得好, 赵时恨不能点俩个赞,但是,除了赵时,这会的大宋其实还有那么一点想要一统天下的心思,包拯,尤其是杨川,更是忍不住的拍了对方一巴掌,然后看向赵时:“他是被冤枉的吗?” 问我干吗? 赵时惊愕了那么零点几秒,回归了平静,抬头却见包拯也是一脸期待的看过来,就好像自己无所不能一般,不过赵时稍微的想了想,却还真的抓住了点什么:“不太像,就如他所言,契丹对我大宋,其实一直是有些有恃无恐的,” 包拯, 杨川, 柴温,甚至是那几名狱卒都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却又不得不同意,倒不是说大宋任人欺凌,这个时期的大宋其实还好,甚至还一度萌生过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心思,但是,辽国实力强,它就好像是大唐之于周边藩属国,不欺凌,却也天生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所以,我很难想像契丹会把细作布置到开封府内。” 包拯不得不点点头,西夏他们现在还能打一个有来有回,但是契丹却一直是战场上有些无敌的存在,一个无敌的存在或许也会派遣一些细作,却大约不会派到这么深,而且,这时候程毅听到动静也过来了,包拯便顺势问道:“你们说他是契丹习作,可曾证据确凿?” “这……” 程毅有些挠头,也有些无奈,怎么平常一年四季都不发生点事,今儿这么多事?然后拉了拉包拯,包拯却一动不动,还大声道:“直接说。” “直接说?” 程毅无奈的又小声问了一声,看包拯一派铁面无私的样,便只能自己降低音量,几乎微不可查道:“包知府,您或许有所不知,我们上一位权知开封府事,他,他性子比较,比较喜稳。” 懂了, 王珪, 这一位赵时还真的知道,他比包拯要小将近二十岁,却是半点热血也没有,做人做事只求一个顺畅,平和,没烦恼,人送外号…… 清风知府, 寓意…… 不管事,有跟没有差不多,顺带一提,他的外孙女叫李清照,再顺带一提,包拯之后的下一任权知开封府事是欧阳修,他也干的不怎么样。 所以…… 包拯也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李清照外公留,当然,他也不可能认识这个第一才女,冷哼道:“查察不清便抓人,真是尸位素餐。”程毅半点不敢配合,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然后喝道:“你既然不是契丹细作,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抓你的时候不说?” 小个子冷哼一声,显然是有些瞧不上他,不过包拯应该是让他有了一些好感,闷闷道:“我是燕云十六州的汉民,久慕王化,便逃了来,却不曾想……” 他失望至极的叹了一口气, 包拯,赵时齐齐的皱了一下眉,包拯为何皱眉暂时不知,赵时却是…… 巧了吗这不是, 我给自己编,呸,设计的身份便是燕云十六州的汉民。 ------------- 第八章 同样是囚犯,你怎么这么优秀? ------------- 没办法, 赵时虽然还不能说就完全确定自己长得像赵祯,却也不得不早作准备,毕竟像其他人还好,不想认无非就是没关系,不借对方的光,但是,赵祯这个皇帝却不行,是不是的,赵时都肯定会经历无数次,各方人马,一次又一次的调查, 为了避免被一下子就拆穿,进而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赵时便只能放弃直接编造一个大宋境内的身份,转而想到了燕云十六州,我是燕云十六州逃出来的,你们有本事就去查吧,难不死你们, 而且, 编,呸,设计这么一个身份,也能解释赵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破庙里,他因为是逃民,为了不被抓住送回去,他就一直是风餐露宿,昼伏夜出,躲避所有人的视线潜逃而来, 很合理吧! 很合理, 只是…… 你为什么也是? 赵时看着身下的小個子,眼神里难免闪过了像我者死的光芒,直到包拯有些不确认的问道:“你如何看?” 我跪着看, 赵时有些无奈,您是否还记得我犯人的身份?然后摇头道:“还需查证,再次之前不急着定罪。” “好。” 包拯从善如流,然后拍了拍赵时肩膀,说了句:“有仁义之风,老夫记你救命之恩。”然后大声道:“其他人我不知,但是,在我任上,绝不能有一个被冤枉或未抓到之囚徒,我给汝等三日的时间,三日后,我将从这狱中开始,一一查清。” 程毅等狱卒脸黑,狱中那些死气沉沉,连污言秽语都懒得骂的囚徒们,却都活泛了一些,甚至有人喊出了:“包公。” 包公,公,公是相公的延伸,相公在这个时期不能随便用,它是独属于中书门下与枢密院,就好比狄青,狄相公,后来才渐渐的延伸到了对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都尊称相公,直到妻子称丈夫, 顺带一提, 老公在这个时代是民间对于太监的俗称。 嗯, 大概, 赵时反正暂时是涉及不到这方面的问题,他还年轻,然后看包拯一时没有大动干戈的意思,便直接把小个子拽起来,压着对方往死囚营的方向走,周围人竟一时间没有觉得不对, 包拯摇摇头,这孩子如果不是相似官家,真的很适合做一名缉盗之人,然后正要跟着走,脚尖猛的提到了那块也不知小个子从哪儿搞来的石头,那石头是圆柱形的,一踢便咕噜噜滚出老远, 包拯本不在意,不过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前方已经走过拐角的赵时,还是弯腰捡了起来,虽然那个小个子应当是被冤枉,且好像是有了些希望,不再挣扎着逃跑,危险性降低,不过,给赵时刀不合适,给他一个趁手的工具倒也不是不行, 赵时并不知道包拯的琢磨,压着小个子一马当先的来到了死囚营,这里应该是半地下,整个环境阴森,潮湿,时不时的还会有老鼠直接从人的脚面上经过,赵时狠狠皱眉, 他怕的东西不多,唯有老鼠独占鳌头,或者说,也不能说是怕,就是恶心。 这让赵时略略有些后悔进死囚营, 不过来都来了, 赵时便一边皱眉,一边不时观察俩旁,死囚营的狱室其实并不多,从这边到那边大概有十四五间房,关着三十来人,然后走到中间,一边是牢门洞开,另一边是一名缩在墙壁一角,奄奄一息,好像随时会撒手人寰的老人,跟一名凶厉眼的汉子, 凶厉眼的汉子倒没有缩在墙角,而是贴着砸烂坐着,甚至还把脑袋挤出来看,看到小个子被押回来,哈哈笑道:“一炷香的时间。” 小个子看也没看他, 自己走进了狱室,然后看到赵时也跟着走了进来,而且不仅跟着走了进来,还回身从里面关上了牢门,然后理所当然道:“锁起来吧!” “你要干……” 小个子惊了一下,然后眼神越来越惊讶,直到不可思议:“伱也是犯人?” “不然呢?” 赵时耸耸肩,然后就看小个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的枷呢?抓你的人呢?同样的犯人,你为什么这么优秀? 赵时暂时没有理他, 自己给自己关上牢门后,便回头开始打量整个狱室,狱室并不大,却出乎意料的不算小,大概得有二十平米,俩名死囚居住完全不显拥堵,还蛮讲人权,就是床铺差了一些, 或者说就没有床铺, 所谓的床便是当时挖这个半地下的监牢的时候,俩侧墙角个留下了一个长方形平台,然后平台上堆了一些茅草,一只老鼠在茅草中好奇的看他…… 草 赵时如不是内心与表情缺乏共振,弄不好就得丢大人,然后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老鼠,抬头看向了窗户,整个狱室只有一个窗户,窗户倒是不算小,足有一米多宽,半米多高,透过栅栏能够看到外面应该是平地,只可惜黑夜里看不清楚。 “过来。” 包拯到现在都没有问过赵时的名字,来历,来到牢门口,朝着赵时招手,然后将那块小个子用过的石头明目张胆的递了进去,然后回身命令道:“去寻俩床被褥来。” 被褥? 别说小个子了,对面那个凶厉眼壮汉都有几分羡慕嫉妒恨了,同样是囚犯…… 赵时没有理他们, 继续盯着那窗口,窗外好像有一道黑影一闪即逝,小个子现在是看赵时格外的有些不顺眼,撇嘴道:“想逃?那栅栏是埋到土里的,弄不断。” 真的吗? 我不信, 赵时扭头正要抬杠,杨川的速度却很快的取来了俩床被子,打开牢门递给了赵时,然后又回头请示道:“准备一些餐饭?”包拯自不会拒绝,他又不是真把赵时当囚犯,然后等杨川走了,包拯还有些不放心道:“柴温。” “卑职在。” “你去叫一些捕……”不知想到了什么,包拯顿了一下,换了一个词道:“你带一些狱卒,今夜幸苦一些,就守在这间狱室附近。” 这是囚犯? 凶厉眼,小个子,同时看向了赵时,赵时看向小个子,喜欢吗? 换换, 你一定不会死,我可不一定。 包拯显然也知道如此对赵时有些不公,而且这一路上接触下来,赵时让他难免动了爱才的心思,一直等柴温把狱卒们召集了过来,安排好,他这才深深看了赵时一眼,转身离开…… 该进宫了, 然后杨川拎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食盒回来。 -------------- 第九章 废物再利用版金手指 -------------- 香味扑鼻, 别说是囚犯,就是柴温,几名狱卒,甚至是那名奄奄一息,好似随时会撒手人寰的老人也挣扎着睁开眼,嗅了嗅鼻子,咽了咽唾沫:“真香。” 啪 杨川狠狠的拍开柴温伸过来的手,也不多言,直接就叫狱卒打开牢门,将半人高的食盒咚的一声放在赵时面前,羞愧道:“矾楼离得太远,我怕你饿,便只在附近寻了一些吃食,不要介意。” 赵时摇摇头:“太隆重了。” “隆重些好,别忘了,我还欠着你人情。”杨川显的很是知恩图报,然后拍了下赵时肩膀道:“等你出去,我请你去矾楼。”矾楼,也就是樊楼,据说是东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之首, 赵时点点头, 如果出的去的话, 杨川便也不多耽搁,亲自给赵时把食盒打开,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道:“你吃完后就安心歇息,今夜我也会在外面看护,绝不会让你有危险。”赵时抬头看他, 送吃的我很感激,但是看守就不必了吧? 我现在严重怀疑伱打不过我,白瞎了一幅狰狞面孔,只可惜,杨川显然没有读懂赵时的眼神,还以为他就是纯纯的感激,小声提了一句:“下面还有酒。”便抹着口水跟柴温等人商议要如何看护,赵时看向凑到不远处的小个子,撕下一根鸡腿问道:“吃吗?” 小个子没好气的反问:“废话。” 赵时便将鸡腿咬了一口:“现在呢?”小个子狠狠的看着他,真的很想给他一石头,不过犹豫了俩秒,还是点了下头,赵时这才撕下另一個鸡腿扔给了他:“记着,这是你求来的不是我好心。” 小个子没想到赵时真的给,急忙接住,有些疑惑道:“有区别吗?” “说明白就有。” 赵时也没有多解释,一边吃鸡腿,一边翻找着从最下面一层真的找到了酒,他是不怎么爱喝酒的,喝酒会让他出现难以冷静的状态,不过,这个年代的酒应该度数不高,而且相隔近千年,赵时有些好奇, 抿了一口, 嗯, 很一般, 赵时虽然觉得很一般,但是不远处的凶厉眼壮汉看他喝酒却是咽了好几口唾沫,忍不住道:“小郎君,给我来一口怎么样?我求你。”赵时没有急着给他,盖好酒壶盖子,靠在栅栏上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 凶厉眼壮汉犹豫了一下:“我杀了无忧洞几只老鼠跟与他们勾结的开封府推官,以及十几名捕快。” “真的假的?” 小个子一边质疑一边偷偷夹菜,赵时看了一眼,没有理他,一甩手便将酒壶扔了过去,壮汉急忙伸手接住,然后美美的喝了一大口道:“多谢。” “你真信啊?他骗你的。” 小个子无比惋惜的看着赵时拿过酒的手,赵时耸耸肩,并不是很在意:“万一是真的呢?” “你……” 小个子看傻子般看着赵时,然后趁着无奈摇头的间隙,疯狂的往自己怀里抱盘子,别的就算了,赵时瞅准机会,把自己最爱吃的俩道菜并一壶汤截留了下来,然后便安静的吃了起来, 大约戌时(19点到21点)一刻,赵时吃完了自己的东西,小个子早就吃完了,正在眼巴巴的看着赵时,赵时没有给他留,硬撑进去,然后拿起被褥问道:“想要吗?” 小个子已经大概抓住赵时的性子了,毫不犹豫的点头:“要。” 赵时果然也不纠结,随便拽了一床被褥就给他扔了过去,然后看着自己那个床榻,老鼠这会离开了,赵时却还是有些不想过去,索性直接就在栅栏便抖开了被褥,这一抖…… 铛 包拯给他当武器的那块石头掉了出来,赵时并不觉得这玩意有什么用,不过还是拿了起来,一拿在手里便是一愣,然后急忙侧头,把脑袋更靠近外面的火光,然后仔细打量手里的石头, 石头是圆柱体, 一角染着血,然后长约二十厘米,直径约八九厘米,这不就是一个…… 保温杯吗? 赵时正好之前抓住那个不知杀了谁的杀人凶手,得到了一些金光,左右看了看,赵时缩进被窝,假装睡着,偷偷的用左手金手指去碰, 果然, 手中石皮开始脱落,只是不同于一次性打火机那样一次就完全脱落,这次的保温杯竟然只脱落的一半就停下了,这是…… 金手指能量不够? 这个保温杯需要最起码俩指?赵时这时很有些去了会所才发现需要会员卡那种不上不下的憋屈感,愤愤的将解除了一半的石头化保温杯扔到一旁,又伸手摸索着拿了回来,仔细看了起来, 虽然这保温杯还有一半是石头,不过仅从已经解除的一般来说,这还是个…… 二手的? 赵时又有些无可奈何起来,仔细一想,一次性打火机好像也是别人用过了好多次的,只是比保温杯新一些,所以这些石头化的物品都是后世人可能丢弃,甚至完全遗忘的一些东西的废物再利用? 渐渐的, 赵时眼皮有些打架,虽然这不是他后世习惯的作息时间,但是今天又是洗白,又是坐马车,又是进城入狱,他还真有些累了,慢慢的便睡了过去,而就在他睡过去的差不多时间, “宫门关上了?” 包拯愕然,然后毫不犹豫道:“那就再开开。”然后那几名禁军便用一种您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包拯瞪回去,强硬道:“通禀官家,就说包拯在宫外求见。” “包知府,包公,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您有什么事,明日早朝上奏不就行了?” 其实也行, 但是,包拯等不及,他又是个执拗的性子,看到禁军们说不通,便凑准了一个机会,迈腿就往里闯,这也就是宋仁宗一朝了,但凡换一个朝代,包拯得比他夭折的大儿子都死的早, 禁军们没想到包拯来这一手,而且这老头的速度还特别快,一时间竟然真的让他闯了进去,而且偏偏这会正好有另一个老头一边跟太监说话,一边从小门走出来, 砰 毫无意外, 几个人撞到了一起, 太监惊了,脸都白了,怒吼道:“何人刺公,还不速速擒拿?”倒是那被撞的老头第一时间看清了人,有些无奈道:“希仁这是要将老夫一头撞死吗?”包拯急忙致歉,却在看到对方面容之后,一下子板起了脸,只闷闷的憋出一句:“下官步急,见谅。” 对方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不过很快便用笑嘻嘻的面容遮掩,只是苦笑:“希仁撞死我矣。” 说罢! 迈步离去, 走了几步,顿下回头,然后对身旁老仆轻声道:“这包杀才,往日绝不会坏了宫中规矩,今日如此急切,或许有事,你去问问。” 老仆离去。 ------------- 第十章 优雅的呲着血 ------------- 包拯还要再闯, 只可惜, 这次禁军们已经有了经验,他一迈腿,便有七八只手伸了过来,无奈,包拯只能的看着那个面生的太监道:“劳烦内侍,就说包拯在宫外候见。” “回去吧!” 面生太监头也不抬,低头扣着指甲:“官家龙体欠安,可受不得你们这些忠臣,谏官的气了。”说着说着,太监也来了气,斜眼看包拯:“况且,朝堂上争一争也就罢了,官家都不在意,我们这些太监自不敢多言,但是,我听闻包知府也是膝下无子,你就半点不能体谅官家吗?” 包拯一愣, 卯时(5点到7点)上的朝,官家到现在还没有平和下来?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不就是早朝时近半数官员,借着司马光上《请建储副或进用宗室》逼着立了一回储吗?这不很正常吗?哪有没太子的皇帝?况且,您这不是大病了一场吗?百官都是被吓到了, “老夫这次来不是为了立储。” 嗯, 或许也是, 只是跟早上肯定是不一样的,早上包拯可是火力全开,差点把赵祯气的拂袖而去,赵祯还是想要试试能不能生出来个亲生儿子, “嗯?” 太监诧异了一下,早朝时上串下跳最欢快的不就是你吗?怎么转性了?不对,这是计谋,想到赵祯那张下朝惨白的脸,太监冷哼道:“官家龙体未愈,包公明日再来。” 说罢! 便要冷漠无情的回头,这要是换成一般的官员,说不得就算了, 但是, 包拯是谁? 他自有一股子倔强在身,眼看太监要走,左右又挣脱不开,一着急,一上火, 锵啷 包拯抽出了一名禁军的腰刀, “你要干什么?” 禁军们瞬间拉开了距离,一个赛一個的惊慌失措,包拯倒转刀锋,压在自己的肩膀,往里轻轻一割, 淌血, 然后重重拜下:“老臣,请见陛下。” “你是真以为朕,不杀人吗?” 垂拱殿内, 一张与赵时几近相似,只是年岁要大许多,脸色也不够红润的脸,阴恻恻的看着脖颈淌血的包拯,包拯叩首,北宋尤其是北宋前期其实是不流行跪拜的,大臣见皇帝也只是作揖,但是包拯这次确确实实自己也知道自己过了, 但是…… “臣有要事启奏。” “要事?” 赵祯看着包拯,然后头也不回抓着一枚瓷器便砸了过来, 砰 “要事!” 赵祯整个人显的略略有些失态:“你们所谓的要事便是逼着朕立一个宗室子弟为太子吗?”包拯头也不抬,闷声道:“太子乃国家根本。”赵祯或许是真的气急了,脱口而出:“汝之家产,可愿让旁系子弟继承?” 包拯沉默, 能给亲生儿子,谁愿意给外人,但是…… “国……” “非小家。” 赵祯僵住了,然后便用一种阴森森的眼神看着包拯,整个垂拱殿从内到外几近落针可闻,赵祯是仁君, 没错, 他是盖棺定论的仁君, 但是, 他是仁------君,君,天子,皇帝,生杀予夺者也。 包拯汗流浃背, 他又不是真的不怕死,不过,几闪念后,他将用一句话打消皇帝杀他之心:“臣今日偶遇一十六七岁少年,他与陛下,模样气质有九分相似。” 赵祯手都抬起来了, 他今天, 真的要杀人, 然后,猛的僵住,甚至僵的太快都扭了一下,然后倏然瞪眼:“伱说什么?” 包拯松了一口气,能不死谁想死啊!他是每次都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否则谁想顶撞皇帝:“老臣今日……” 包拯细细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尤其是谈及到赵时不由自主的便添加了很多主观感想,镇定,聪慧,有正义感,至于长相反而是甚少提及,提及只有一个字, 像 真的像, 尤其是包拯近距离看着赵祯说话,更是像的无以复加,甚至是某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这真的非亲生父子,不可能一样,而赵祯……他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是狂喜, 倒不是他确确实实有一个儿子遗落在民间, 而是恰恰相反, 他就不可能有儿子遗落到民间,毕竟,他的父亲,宋真宗赵恒的儿子,成年的也就他自己一个独苗,所以,不论是宫内还是宫外,朝上还是朝下,所有人都对他每一次临幸倍加关注,这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有遗失皇子,只是,他这辈子几乎从没听人说起过,您儿子如何如何,您儿子如何如何, 当然, 万事不确定,包拯是不可能张口您儿子,闭口您儿子,但是,架不住赵祯脑补啊! 他觉得他能完美带入,甚至迫不及待的带入有一个成年儿子的老父亲心态,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是普通皇室,说不得已经认了,但是,赵祯毕竟是皇帝,哪怕他想儿子想疯了, 所以, 紧接着狂喜的便是狐疑, 谁家之阴谋? 夏,辽,文武百官,还是……前朝之柴府,本朝之赵匡胤一脉? 没办法, 皇位, 九五至尊,大宋之天下共主,为了这一个位子,无论人们用出什么手段,什么筹划都实属正常,所以,最后是…… 杀意, 他已经岁数大了,身体还不好,在确定不可能有皇子遗落在外的情况下,他已经抵挡不了太多的麻烦事,所以,杀了, 最省事, 幸好,包拯多余的说了一句话:“老臣膝下无子,竟一时起了舔犊之情。” 我的! 赵祯倏的站起:“带朕去看。” 片刻后…… 贾府 贾昌朝看着老仆,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呼:“官家出宫了?”他不久前才刚刚见过皇帝赵祯,且不谈赵祯气的已经是有些吃不下饭了,他那身体也不支撑他出宫乱逛了, “为何?” 贾昌朝这句话是问老仆,却显然没想过得到答案,只是自己皱眉沉思,却不曾想,老仆琢磨了一会,不确定道:“具体为何老奴不知,不过包拯却在……” “宫门喋血?” 出乎意料, 赵祯出宫贾昌朝惊讶却又没那么惊奇,包拯喋血,他却是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而且在来来回回的踱步,最后才坐了回去:“这包杀才虽爱强奏,却极少死谏,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是什么呢?不,不能急,静观其变。”然后看向老仆,又问道:“还有其他人看到了今日之事吗?” 老仆摇摇头:“不多,老奴只在附近碰到……” “中书门下平章事文彦博,富弼,参知政事刘沆,枢密使王尧臣,枢密副使王德用,三司使韩琦等几位大人的家仆。” 贾昌朝幽幽看向老仆,你是不是对不多这俩个字理解有问题,然后长长叹了口气:“朝堂动荡,老夫总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会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知道呢! 老仆仗着忠心不二,难免有些疏于应对,捏着大腿走神:“好累啊!什么时候能睡觉?” 睡觉也不见的舒服, 赵时几乎是隔一会会醒一下,好不容易睡着了,还被人啪啪拍醒,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蓬头垢面的脸,下意识的便捏了一下怀里抱着的半个石化保温杯,小个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拿把刀,你都不是我的对手。”然后指了指对面道:“有人死了。” 嗯? 赵时瞬间清醒,挣扎坐起,扭头看去,就看到…… 呲 呲呲 就好似漏气一般,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头脖子上插着酒壶碎片,正在岁月静好的往外呲着血。 ------------- 第十一章 朕,赵祯 ------------- 草 赵时瞬间弹起,如果不是情绪与表情失联,他百分之百会大惊失色,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猛拍栅栏:“救人啊!” 与此同时, 开封府监狱外, 一辆低调的淡黄色马车缓缓停下,还未下车,车里便传来了几声咳嗽,下车后,赵祯脸色更是惨白了三分,包拯都有些心疼,上前低声道:“官家,要不还是老臣将他叫出来相见,牢里潮湿,恐对龙体有害。” 有害你还叫出来? 太监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包拯,他们对于逼着皇帝干这干那的这帮子所谓直臣,没有半分好感,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的水壶,递给了赵祯:“大家,您饮上几口热水润润嗓吧!” 说是热水,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路途,显然已经变成温水,甚至有些冰寒,赵祯只是抿了一下,便又伸手拿过了一个纯色的面具,看着包拯道:“不要惊动他,朕只带三五人看上一眼便够。” 经过出宫,赶路,抵达,赵祯心头那一点点代入感的狂喜,显然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只余下了来都来了的惯性以及看一眼的好奇,除此之外…… 杀, 或, 关押是唯一结局,其实关押也是杀,只是不是赵祯杀,而是赵祯死之后,下一位皇帝肯定会杀,包拯听出了什么,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扭头看向监狱深处,孩子, 你还不如是个丑陋粗鄙的模样呢! 与此同时…… “死了。” 柴温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确定,赵时对这個结论也无意义,其实,从他看到那一刻,就基本上是回天乏术了,只是,出于某种惯性,他还是吼出了救人,然后看向身旁的小个子:“你还看到了什么?” 小个子摇头, “我看到就来叫你了。” 赵时这边询问,那边杨川也恨恨一脚踢在了那凶厉眼汉子的胸膛,凶厉眼汉子硬顶了一下,竟然寸步微动,然后皱眉道:“我没杀人。” 这案子都用不到赵时出手, 杨川有些愤怒的拍着栅栏道:“走道前后,均有捕快看守,牢门纹丝未动,不是你杀的谁杀的?鬼吗?” 凶厉眼汉子咬牙,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是梗着脖子重复道:“我没杀人。”柴温看了一眼对面,脑袋卡在俩根栅栏中间,眼巴巴的看着的赵时说道:“有没有可能是自杀。” 杨川看了一眼尸体, “也,也不是没有这个……” “不可能。” 赵时差点把脑袋生生从缝隙里挤出来,指着尸体道:“他是死于酒壶碎片,酒壶却一直在这汉子身旁放着,以那老者生前奄奄一息的状态,他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拿走酒壶,摔碎,插进自己脖子里,却还不引起汉子的注意。” 凶厉眼汉子咬牙, 虽这个可能是他唯一的洗白机会,他却还是闷声配合道:“没错,别说这病鬼老汉,就是壮年正常人,想要从我床榻旁拿走酒壶而不被我得知,也绝无可能。” 那就没话说了, 杨川看着壮汉,深吸了好几口气,抬起一脚便踹了过去,显然是有些报复刚才一脚没踹倒的仇,只可惜,那壮汉虽是心神失守,却一直梗着脖子,杨川这一脚虽然踹的壮汉趔趄了一下,却更是把自己反弹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荫补 你这个开封府衙的左军巡使绝对是靠着长辈荫补的吧! 太丢人了, 杨川也的确有些尴尬,不过倒是没有继续进一步的折辱对方,而是回身道:“审一下。”凶厉眼壮汉死死握着拳头,满脸的委屈,却说不出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语来,只能是翻来覆去的念叨四个字:“我没杀人。” 赵时静静的看着, 直到那狱卒都要给凶厉眼壮汉上枷,这才猛的开口道:“有些不对。” “嗯?” 杨川,柴温,同时扭头看了过来,显然都很重视赵时的意见:“伱的意思是杀人凶手不是他?”赵时微微摇头:“不知道,只是,如果他是凶手,他为何要否认?” “嗯?” 杨川都有些接受不能:“为什么不否认啊!” 赵时摇摇头:“如果是普通凶手,那肯定要否认,但是,他是死囚啊!”杨川,柴温,甚至那凶厉眼汉子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懊恼无比的拍了一下脑门,开口辩解道:“对啊!我都已经杀过十几个人,毫无意外的死刑了,如果这个病鬼真的是我杀的,我为什么不承认?” 说罢! 还偷偷看了赵时一眼,充满了感激,只可惜,赵时看都没有看他,依旧皱着眉:“其次,他明明有千百种更加简单的方法杀人,为何要用自己嗜爱的装酒之壶杀人?” 凶厉眼汉子猛的拍了一下大腿,说的太对了啊! 我就想这么说来着, 杨川茫然,柴温眼睛放光的看着赵时:“所以,你是说……” 正说着, “又死人了?” 包拯却三步并做俩步,惊且有点慌的跑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死者,又扭头看向赵时,总感觉这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自己上任虽也不过三日,却从没死过人,他出现仅一日,却已经死了三个了。 赵时也有些尴尬的摸摸脑袋,总感觉自己也变成某个小学生了,然后有些疑惑道:“您怎么回来了?” “死人了,老夫能不回来吗?” 包拯怒喝, 却显然瞒不过赵时,从你这么快赶到的速度来说,你就是一直待在监房里都有可能,还赶回来,或者……赵时有些顽强的隔着栅栏,也尽量扭头的往走廊尽头看去, 果然, 先是足有二三十位人高马大,盔甲明亮的兵士涌了进来,分俩侧站立,然后是一名身形略有些瘦弱,带着一张纯色面具的人,在一名面白无须的年轻人搀扶下走了进来, 那是太监吗? 赵时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白无须者,面白无须者却是猛的一颤,甚至看到赵时长相,还下意识的去看身旁之人,身旁之人也猛的停下脚步,看着一脸好奇的赵时, 看着, 看着,看着,看着,缓缓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比赵时年长许多,却明显一脉相承的脸:“朕,赵祯。” ------------ 第十二章 朕,可以给你自由,只要…… ------------ 赵时有猜到, 但是, 当他真的看到一张跟自己非常非常相像的脸,这张脸的主人还直截了当说自己就是赵祯的时候,他的心肝脾肺肾却还是颤了一下,面上表情也少见的跟上了情绪,露出了一个大惊失色, 不仅仅是他, 禁军,狱卒,杨川,柴温,甚至是“杀人凶手”凶厉眼汉子都完全的呆在原地, 吱吱 这一幕下, 老鼠的叫声都清晰的犹如炸雷,小个子用力的咬了一下手指,咬的手指都冒血了,这才不可思议的蹦出一句:“你是太子?”赵时一颤, 豁然惊醒, 然后倒退数步,弯腰,低头,双手高举过头:“草民……赵时,拜见陛下。” “赵时?” 赵祯一愣,包拯连名字都没问过,只是不等他再说话,以赵时为倍看,其他人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踉跄的下跪:“卑职杨川,柴温,叩见陛下。” 甚至, 地方小,有几个当场下跪就跪在那死者喷射出来的一滩血液里,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平身吧!” 赵祯不得不抽空敷衍一下其他人,然后才看着赵时问道:“你父母安在?” 赵时抿了一下唇,他有思考过编一個,毕竟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新的人,却到底还是低着头回答道:“草民……无父无母,只由一名老者抚养长大,老者也在草民年六岁时,撒手人寰。” 赵祯狂喜? 或许有, 却肯定不够狂,甚至不够喜,更多的是惊,因为太巧了, 真的太巧了, 模样长相先不论,赵时,姓氏也不谈,但是时,众所周知,他赵祯不是没有过儿子,只是儿子都没活过三年,而他给儿子其名的方式便是赵昉,赵昕,赵曦甚至以后的养子赵曙(赵宗实), 看出来了吗? 都有一个日字,而时…… 带日。 再加上无父无母,这并不会让赵祯感觉到太巧了,这一定就是我的儿子,而是太吓人了,赵祯有一种不知不觉已经一脚踩进万丈深渊,并且阴谋策划者还在旁边肆无忌惮的笑, 就是这么明目张胆, 你还不敢不认, 当真以为朕…… 不杀人吗? 赵祯眼底闪过了几乎史上最浓郁的杀机,却到底在看着赵时的时候,一点,一点,一点,又一点的被消磨,这孩子…… 太像朕了, 而且, 不是那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仔细去看,除了年龄,细节上其实赵时要更好看一些,但是,越这样越让赵祯更难受,因为这就像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 “你……” 最终, 赵祯到底是开了口, 这一刻…… 万籁俱静, 包拯,杨川,甚至跟赵时几乎毫无关系的小个子,凶厉眼壮汉,面白无须者都是一下子攥紧了拳头,紧张的无以复加,赵时这个当事人反而是云淡风轻,他倒是想通了, 认, 怎么可能, 赵时觉得自己是赵祯转世都比是赵祯儿子可能性要大一些,他或许在其他事情上为了活命会选择妥协,但是在父母上,他却莫名的有一股子执念,那便是…… 既然未曾抚养, 那我, 便不需要。 所以,这次他并不是内心情绪与表情不匹配,而是不论内外都趋于平和,如果能活,我将拼尽全力去求,但如果需要自己明知不是,却强行去舔,哪怕这个父亲是皇帝,哪怕舔到了自己也能做皇帝,那也…… 便罢了, 死而已。 赵祯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猛地一颤,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你擅长断案之术?” 包拯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赵时死,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孩子,只是长得奇特了一些,赵时也不是一心求死,察觉到赵祯语气略有松动,便急忙道:“是。” 不是也是。 “好。” 赵祯不知刚才放弃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根本来不及藏起来的尸体,轻声道:“朕给你一个机会,若伱能在一个时辰内破了这个案子,朕便不杀你。” 够了, 真的够了, 不杀便有机会,包拯这么一个刚正不阿者都忍不住频频给赵时偷偷使眼色,赵时或许接受到了,却依旧有一点点顽固的抬头直视赵祯:“若是一炷香内呢?” “嗯?” 赵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那朕便允你自由又如何。” 赵时便再不犹豫,低头道:“草民叩谢皇恩。”赵祯有些好奇:“哦?你便这么有自信在一炷香内破案?”赵时摇摇头,没自信,不过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然后看向门外的狱卒:“劳烦开一下门。” “不急。” 赵祯摆摆手,然后下旨道:“去准备香炉,香燃时,给他开门。” “是。” 太监躬身答应,然后拉过一个禁军下令,很快便有源源不断的东西被抬了进来,包括,却不限于,桌椅,坐垫,靠背,毯子,炭炉,暖手的手炉,最后才搬进来一个直径足有半米的香炉, 然后插了一根不过女生小拇指粗细的香, 燃尽大约需要…… 十五到二十分钟, 然后,一名禁军才直接取代了狱卒,拿着钥匙给赵时开门,赵时表达了感谢,也没有急着火急火燎的去查案,就当那柱香不存在,看起了牢门上方,杨川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道:“就定那壮汉吧!” “嗯?” 赵时忍不住扭头看杨川,杨川有些急:“你与他不同,况且,他已经是死囚了,无论如何都会死,不怕多背一条人命。” 赵时沉默, 然后看了杨川一眼,杨川重重点头,然后便不动神色的挪到了凶厉眼壮汉一侧,凶厉眼壮汉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猛的看向赵时,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收回目光,只是看着地面, 恍如木雕, 赵时没有理他,抬头继续观察牢门,牢门不论上下左右都没有钥匙开门之外的痕迹,而钥匙开门却是在死者死亡之后,然后迈步进入牢房,这一间牢房跟赵时哪间格局几乎相同, 土床, 茅草, 老鼠, 窗,嗯?赵时倏然往前走了俩步,杨川,包拯几乎同步就跟了进来,他俩或许是整个监狱里除了赵时最关心案子进展的人:“发现了什么?”赵时指着窗户一角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坏的?” “嗯?” 包拯一愣:“哪儿?”竟没有看到,赵时便左右看看,然后看向了赵祯。 ----------- 第十三章 凶手或许…… ----------- 赵祯脸黑了刹那, 然后一言不发的让人将桌子上的茶水,香炉,小食碟子一并拿起,然后看向赵时,赵时急忙道谢,然后让杨川跟自己一块把桌子搬进牢房,赵祯磨了磨后槽牙,索性都不坐着了,抱着手炉溜达到了牢门口, 往里看, 赵时跟杨川把桌子搬到了窗户下面,然后赵时爬上去,窗户离地大约有俩米,不算高,也不算低,赵时爬上桌子,弯着腰,抓住最左边的木头一用力, 咔嘣, 木头竟被取下来了一根, 包拯瞳孔放大:“竟然真是坏的?”然后便一脸怒火的扭头正要叫,赵祯却已经平和道:“狱卒何在?” 狱卒战战兢兢, 不出意外,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皇帝的机会,还未挪动,便已经腿软的站都站不直,俩名禁军便把他拖了过来,一拖过来,他便跪倒在地,磕的额头都见血了:“陛下,陛下,卑职冤,冤枉啊!请陛下赎罪。” “冤枉?” 赵祯未见的要杀人,只是难免下意识的语气加重了一些,而这一加重,那狱卒便更是汗流浃背,随时随地要昏厥一般,幸而赵时头也不回的替他解释了一句:“这木头是自然损坏的,跟他们关系不大,他们最多就算是有些疏忽大意。” 说罢! 赵时又看向凶厉眼汉子:“你知道这窗户是坏的吗?” 凶厉眼汉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凶厉的瞪着赵时,恶狠狠道:“不知,不过,知不知的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已经认定是爷爷杀的人吗?爷爷确实也杀了十几条狗,不介意多背一条。” 显然, 他耳朵还挺好使,听到了刚才杨川给赵时的建议,赵时本不愿过多解释,只是敌对问不出多少讯息,便还是补充了一句:“你就放心吧!我赵时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你是凶手,我会抓你,你不是凶手,我也不会为了自己而胡乱攀咬。” “谁知道呢。” 凶厉眼汉子显然不信,不过到底没有继续凶厉的盯着赵时,闷闷的回了一句:“某不知道。”赵时便也不再问,蹲在桌子上皱眉沉思,包拯有些等不及:“伱看出什么了?” 赵时跳下桌子, 无奈的摇摇:“一无所获,窗口是自然损坏,而且损坏的间隙太狭小,婴儿都难进出,况且,还是那句话,酒壶就在那汉子身边,如果有人利用空隙,用某种工具把酒壶勾出去,摔碎,再探进来杀人,几乎不可能,所以……” 包拯不甘, 一咬牙:“那你先去看其他,我帮你再检查一次。”说罢!也不管赵时愿不愿意,也不管赵祯同不同意,便老胳膊老腿的爬上桌子,昏暗里,一点一点的去摸那损毁的地方,希望能发现新的证据, 赵时怔了一下, 抿了抿唇, 没有道谢,只是拱了一下手,然后便去检查尸体,酒壶碎片,而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不说感动的眼泪哗哗的,却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动容,谁都感觉得到包拯对赵时的爱护之心,最起码应该不希望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只因为长相便随随便便去死, 唯有赵祯微微眯了一下眼, 这老货, 想干嘛? 取朕而代之? 虽然朕也不还未想好要如何处理,看向包拯的目光却还是隐隐透出了一股子敌意。 赵时未曾察觉到这个小细节,正在埋头检查尸体,尸体是一名六十余岁的男性,脖颈大动脉被割裂,失血过多而亡,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只有右手手掌有轻微割伤,以及衣袖有几道裂痕,应该是情急之间去抓咽喉的碎片留下的。 然后是碎片, 碎片有指纹,只是指纹需要长时间的比对,黑夜里的监狱又光线实在黯淡,赵时虽然已经尽力的想要看清楚,却瞅的眼睛都有重影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你还有半炷香的时间。” 赵祯扭头看了眼香炉,因为对包拯的某种不可说敌意,他连带着对感激包拯的赵时也有了一些些的怨念,赵时也一样,他抬头看了一眼赵祯,莫名觉得自己这张脸真是丑陋不堪,然后继续观察。 赵祯皱了下眉, 朕感觉你在讨厌朕, 然后莫名更烦躁,脱口而出道:“如若不然,你便还是定了这凶神恶煞的汉子吧!” “或许……” “就是他呢?” 赵时只感觉自己好像耳朵里好像被灌进了沙子,刷刷刷刷的,心烦意乱,不理他,看不清皱纹,便开始小心的去复原酒壶碎片,只是,酒壶是个立体的存在,它远比镜子那种平面摔碎拼凑,难无数倍。 你不理朕? 赵祯莫名变得不想自己,忍不住往里走了一步,侃侃而谈:“你看,这牢门无人进出,窗户亦无人能进出,死者自己又身染重病难以下床,如此情况下,除了这汉子,还能是谁?” “厉鬼吗?” 咔嚓 赵时倏然抬头, “您刚才说什么?” “厉,厉鬼?” 面对这样的赵时,赵祯竟打了個磕巴, 不, 不是这句, 而是更前面的那句…… 窗户亦无人能进出,无人……赵时倏然扭头看向窗户,窗户空隙大约有成年男人一个半拳头那么宽的间隙,答案几乎脱口而出,不过,赵时还是强行忍住了, 证据, 我需要证据, 这次不同于马车上忽悠包拯,凶手已经不可能抓住了,自己需要有一条完整的,能够说服任何人的证据链条,想及此处,赵时目光快速的掠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墙角, 床榻, 茅草, 想要找到什么,只是黑暗里的监狱本就光线昏暗,这会有点风跟更是吹的蜡烛,火把一晃一晃,让人心生烦躁,赵时甚至准备一咬牙放开手里已经拼了一大半的酒壶。 “我来。” 杨川猛的夺过一名禁军手里的火把,那禁军吓的差点没一刀劈死他,然后他拿着火把蹲在赵时旁边:“你要找什么,我给你找,或者我给你抓住这个酒壶,你去找。” 赵时怔了一下, 火光下,杨川的刀疤蜿蜒狰狞,实在不像好人,赵时却莫名觉得帅气,然后顾不得感动,感激,感谢,急忙道:“我需要找一些毛发。” “毛发?” 不仅仅是杨川发蒙, 赵祯, 包拯, 柴温, 甚至是那名太监,并除了保护皇帝,其他事都应事不关己的十几名禁军都忍不住侧目:“什么毛发?” “猴毛。” 赵时虽然刚才憋住了,但是这会到底还是没忍住,整个人有些颤栗:“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毛发,我怀疑杀人的不是人。” 杀人的, 不是人? 别说杨川了,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不双眼发直,且…… 信了三分, 是啊! 窗户缝隙,人钻不过去,猴子还钻不过去吗?而且,北宋初年,街头艺人中已经有了很多以训猴作为表演项目的能人,在他们的领域,猴子上窜下跳,乞食作揖,神似活人。 轰 包拯甚至激动的脸颊泛红,然后那凶厉眼汉子一下子跳了起来,近似嘶吼道:“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我其实醒过一次,只是左右没有看到人,便以为是错觉又睡了过去,但是,其实那次不是错觉,而是偷我酒壶的根本就不是人,甚至我惊醒的时候,它说不准就蹲在我的头顶。” 头皮发麻, 太监近似本能的双手抱胸,搓动胳膊,好像要把鸡皮疙瘩都搓下去:“精彩,真的是太精彩,这个案子真的是让人从头到脚的冒鸡皮……” 刷 赵祯轻轻一眼,太监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也不是不激动,他现在手脚都还有些发麻,但是,赵祯好似拥有跟赵时相似的技能, 只是, 赵时那个是被动,被动的内心情绪跟表情失衡,而赵祯是主动,他能够主动的控制内心情绪不显露于外,悠悠呼出一口浊气,平静道:“确实是一个精彩绝伦,匪夷所思,甚至是载入青史的答案。” “但是,” “证据呢?” 我就猜到会这样, 赵时忍不住抬头看他,不仅仅是赵时,包拯,太监,甚至是那十几名禁军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会说话吗? 如果赵祯不是皇帝,在这个人人恨不能不是也要生生编成猴子杀人的气氛里,这样泼冷水拆台,真的很容易挨揍。 赵时咬了下牙:“我正在找。” 只是, 猴子从汉子脑袋边偷走酒壶都没有被察觉,光线又真的昏暗的可以,赵时脑袋转来转去都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只能再次看向了手里几乎拼好的酒壶, 指纹, 指纹, 指纹, 不对…… 赵时忽然一颤,他首先不得不承认这种条件下,他想要依靠指纹有所突破几乎不可能,但是…… 若经过, 必有痕迹, 必有痕迹只是指纹吗? “味道呢?” 赵时喃喃自语,然后缓缓抬头,眼睛越来越亮的看着众人:“味道呢?” 包拯一颤:“味道?” “对,味道。” 赵时虽然双手不得不护着酒壶,鼻子却已经先一步凑了过去:“猴子是一种体味非常大非常大的生物,大到哪怕它们天天泡在水里,依旧会有一种独特的刺鼻味道。” 轰 再震, 这次连赵祯都足足愣了有三秒左右,然后包拯,杨川,没有任何犹豫,一个扔开火把,一个跳下桌子,俩个人谁也没管地上的血污,污迹,老鼠屎,都趴下去凑近了闻, 太监也下意识的动了一下,只是看了看赵祯又下意识停住…… 赵祯却……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太监当即便迫不及待的凑了过去,四个人,四个角,匍匐于地,细细去嗅…… ---------- 第十四章 是你!!! ---------- “真有?” 包拯率先抬头,看向赵时的目光已经幽幽有些放光,这样的年轻人死了,真是大宋的损失。 “是,是这个味道,” 杨川第二个抬头,而且比包拯更加的确认,恨不能把酒壶端到赵祯面前,让他去闻:“我曾经闻到过。” 太监最后抬头, 他是不太了解猴子应该是什么味道的,但是,这酒壶上却的确有某种独特的味道,只是看到赵祯脸色好像不太好看,便忍了一下,没有急着确认,赵祯则看着眼巴巴盯着赵时的包拯问道:“包卿,你认为案子到这就结了吗?” “结了。” 包拯毫不犹豫,却不曾想恰恰触及到了赵祯某些不知所谓的怒火,缓缓摇头道:“朕却觉得不妥,且不谈这狱中味道本就繁杂难闻,即使那酒壶上真的沾了猴子的味道,那破案总不能只是知道如何如何,却不去抓住凶手吧?” 抓凶手? 猴子? 包拯倏然站了起来,您虽然是官家,但是您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这样别说一炷香,一个时辰了,就是一日,一月,一年甚至都未必抓得住一只猴子啊!赵时却是拦了一下包拯, 固然拦了一下包拯,赵时抬头看着赵祯,却也越来越感觉自己这张脸如此的面目可憎,然后扭头道:“杨大哥,麻烦你帮我把尸体上的碎片拿过来。” “你还要做什么?” 包拯皱眉询问,显然觉得赵时在做无用功, 赵时微微摇头,他其实在刚刚拼碎裂酒壶的时候,就隐隐有些猜测,然后本以为能糊弄过去了,却不曾想,既如此,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哪怕一炷香已经燃的只剩下五分之一,也要试试。 “给。” 杨川毫不犹豫的把碎片递给了赵时,赵时点点头,然后拿着这块碎片,对比了一下,便啪的合了上去,果然…… 还缺一块, 赵时松了口气,抬头看着赵祯,多多少少压着几缕愤慨:“能否劳烦陛下下旨,让诸位禁军大哥,或者让杨大哥去寻捕快,在附近帮我找一只拿着碎片的猴子,或者在碎片附近找一只猴子。” 赵祯看着赵时, 莫名有些烦躁跟悔意,然后顿了一下,便摆手道:‘狄咏。’ “是。” 一名俊秀不似人的青年出列,点点头,转身孤零零就窜出了监狱,他窜出监狱后,整個监狱便就安静了下来,赵祯有些被赵时,包拯,杨川三个人的目光刺的轻咳俩声,然后转身坐了回去,看着快要燃尽的香,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分明就是……” 到底是面对皇帝, 哪怕是压低声音,杨川也不敢真的责怪,双手抱胸闷闷道:“我帮不到你,不过,你要是坐一辈子牢,我就陪你一起,不就是……” “闭嘴。” 包拯看了一眼赵祯,他虽然偶尔会忍不住顶撞皇帝,但是,绝大部分时候,他绝不鼓励这种行为,然后用力的捏着赵时肩膀道:“老夫曾经的确不愿意参与其中,老夫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但是……” “老夫现在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伱就只管歇息,官家虽……却应当不至于让你一直待在牢里,应该会建一座府邸专门用于看押你,你记着,只要活着便有机会。”又看了眼赵祯,包拯压低声音道:“老夫会为你奔走相告的。” 赵时深深作揖, 他虽然从一猜到自己长相会有麻烦,便别有用心的想把包拯扯进来,但是,真的看到他义无反顾的闯进来,却还是感动莫名,认真道:“包知府……” “你便叫老夫一声……” 包拯正要说什么,却莫名感觉后背生寒,好似一个不对就要粉身碎骨,还是下意识的换了一个称呼:“一声老师吧!”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这个老师并不是后世那个老师,他是师父的一个变种,只是因包拯年纪大,也因某种不可说之直觉,包拯便下意识把后面的父字隐去,换了一个老字,赵时却不是很在意这个,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老师。” 然后沉默, 不甘吗? 有, 毕竟赵祯这个要抓到凶手才算破案,绝绝对对是追加设定,透着一股子随心所欲,如果真要抓到凶手才算破案,那赵时绝不可能答应什么一炷香,一个时辰,一天,一个星期都够呛,但是,有用吗? 没有, 皇权, 哪怕是在这个号称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北宋,皇权依旧是唯一真神,甚至,权利更集中, 君不见…… 就是仁宗之名的赵祯,他这一生虽然的几乎没有杀过官员,但是,终他一朝,俩府宰相,走马观灯一般,一不顺心就贬一个,一不顺心就贬一个,贬官就一定比杀,更仁慈吗? 未必。 所以,赵时虽然还咬牙抱着一丝希望,却也仅仅是因为他不愿放弃的性子,只要脑袋还在脖子上哪怕一秒,他也会抓住这一秒的时间,拼命的去求生,求活,求好生活,但是…… “老师,我恐怕真的要失去一段时间的自由,这期间……” 赵时都开始安排“后事”了, 如果没有…… 吱吱 狄咏气喘吁吁的拎着一只猴子跑回来,看了一眼还有大约十分之一的染香,然后松了口气,单膝跪地:“官家,卑职幸不辱命。” 轰 杨川原地起跳,激动的捶打赵时肩膀,难以置信:“成了,成了,哈哈哈,成了,太不可思议了。” 包拯也是整个人陡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扭头看着赵时,笑容怎么也收敛不住:“好小子,好小子,有你在,大宋可无冤狱也。” 赵时被锤的愣神, 赵祯也在愣神,然后看了看还未燃尽的檀香,看了看欢呼雀跃的杨川包拯,无言的笑了笑,起身道:“传旨……” 包拯一愣, 紧接着狂喜, 然后踹了一脚狂欢杨川,拉了一下还在发愣的赵时,高呼道:“臣等领旨。” 赵祯又看了一眼赵时,这一眼里莫名有些如释重负:“自今日起,封赵时为承务郎,职左军巡判官,爵……就这样吧!你自由了,朕不死,你无事。”说罢! 赵祯直接就往外走, 他要好好的想一想,这孩子多多少少让他今日情绪起伏有些大,处事也失了平衡,包拯替赵时叩谢皇恩,杨川,凶厉眼汉子,甚至就连那已经跟着赵祯往外走的太监,都忍不住回头看赵时,替他开心,替他激动, 一切, 就好像要尘埃落定。 “不对。” 赵时却是豁然弹起:“不对,不对,不对。”然后看向尸体:“他是自杀!” 至此, 香, 正好燃尽,一缕缕金光自尸体上泛起,融入了赵时左手食指,赵时却未曾察觉,整个人入魔一般,捏着下巴,旁若无人呢喃:“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逃?如果是猴子所杀,猴子为什么不逃?” 杨川有些疑惑:“猴子为什么要跑?它一个畜生……” “是啊!” 赵时扭头看他:“它是个畜生,它不会处心积虑去杀人,那它杀人肯定是有些人专门指使,甚至是训练,否则,猴子怎么会杀人?而如果是有人训练,那猴子杀了人,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让猴子离开?只要让猴子离开,不就谁也抓不到他了吗?” 杨川一愣, 用力的挠头, 这,这对他来说, 太难了, “还有……” 赵时却没理他,继续踱步,不知不觉,赵祯也停了下来,一群人看着赵时旁若无人的呢喃:“还有,既然他是被猴子所杀,那他为何还要用袖子垫住去抓碎片。” “怕,怕疼?” 这话,杨川自己说出来都有些烫嘴,赵时果然刷的一下看了过来,多多少少有些不给面子:“如果是你,你喉咙被插了一块碎片的情况下,你还能顾得上疼不疼?”杨川尴尬,有些被这种状态下的赵时无差别伤到, 赵时却依旧未有所觉, 来回踱步, 喃喃自语, 而众人便在这喃喃自语中,几乎是随着赵时的思路,将这个案子完全的还原了出来, 自杀, 绝对是自杀, 而且,猴子也是他自己侍养的,猴子没有杀他,他只是利用猴子偷来了凶厉眼汉子的酒壶,然后去监狱外摔碎,然后把碎片带过来,他找了一个相对最顺眼的,用衣袖垫住,犹豫了好几次,插进了自己的咽喉。 只是…… 为什么呢? 赵时缓缓停下,看向柴温,柴温也正在看他, 然后, 缓缓, 点头。 ------------ 第十五章 挟持,复仇,逃狱 ------------ “草!” 赵时经典国粹,脱口而出,然后国粹还未落地,便整个人猛的扑向赵祯,赵祯反应也不慢,只是也没有退,而是往前压了一步,指着赵时吼道:“保护他。” 只可惜, 无论是赵时, 还是赵祯, 都慢了一步。 呲 几乎就在赵时扑出牢门的同时,柴温就已经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中了赵时肩膀,然后一步往前,掐向他的咽喉:“我要的是你。” 轰 “走。”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包拯猛的一把推开赵时,然后整个人义无反顾的撞向了柴温,将柴温撞的生生晃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一刀便要捅死他,砰,赵时重重的趴在地上,然后头也顾不上抬,嘶声怒吼:“你若不杀他,我让你逃。” 呲, 该不该的, 柴温的刀出现了迟疑,这一出现迟疑,便只能狠狠咬了一下牙,捅刺变成了横在咽喉,然后整个人倒退回了狱室,一脚踹开扑上来的杨川,踹上了牢门,冷冷的看着牢门外的赵时:“我真应该早早杀了你。” “你不会的。” 赵时顾不得止血,捂着肩膀,踉跄起身,隔着牢门,先确认包拯无事,然后才看着柴温道:“虽然我破坏了你的计划,却也只是破坏了伱在新任开封知府面前立功的计划,并没有识破你这個人,所以,你是不会杀了我的。” “那是曾经……” “不,现在你更不会。” 赵时往前走了俩步,认真道:“你现在想利用我这张脸,我可以换他。” “闭嘴。” “滚回去。” 包拯,赵祯同时怒喝,赵祯甚至狠狠一把将赵时拽到了后面,静静的看向柴温,柴温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与赵祯对视,赵时生怕赵祯一怒之下,不管包拯死活,急忙再度上前,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道:“我想,你还是有逃的办法的。” “哦?” 柴温好笑的看着赵时,赵时继续道:“毕竟你第一个案子没杀我,就证明你还不想舍弃性命,做一锤子买卖,所以,你既然敢做第二个案子,就应该是有所准备的。” “聪明。” 柴温幽幽的看着赵时:“你知道吗?其实除了你这张脸,我更想要的是你这个人。”一边说,他一边拖着包拯往窗户边走,赵时急忙上前抓住牢门,生怕赵祯一怒之下,下令抓人,同时给爬起来恨的牙痒痒的杨川使眼色,让他静观其变。 柴温满意一笑,然后便拉着包拯上了桌子,众目睽睽之下,从怀里另掏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开始明目张胆的砍起了栅栏,三五下便砍断了一根, 赵祯深深吸了一口气, “汝可知,朕若今日让他逃了,明日朕的案头就会多上数不清的弹劾奏折。” 赵时摇头:“有您培养的御史台跟谏院,您本来就不少。” 赵祯眼睛一眯,正要说话,赵时却已经看向了狄咏,狄咏一愣,然后心领神会的松开了手里的猴子,猴子一落地,便悄无声息的跑了过来,赵时小心翼翼的给牢门松开了一条缝, 猴子手里还攥着一块酒壶碎片, 人性化的跟赵时点点头,然后身子一闪便钻了进去,就好像,赵时一开始也没有想到猴子杀人,猴子对于人来说无疑是更不起眼的一个, 柴温也没有注意到, 他砍俩下栅栏便回头看一眼,看到所有人都只能在狱室眼巴巴的看着,便就放心,再回头砍俩下,渐渐的,窗户几乎已经被他完全砍坏,成功在即,他不由的便也松了一口气, 便在此时, 吱吱 猴子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然后灵敏的宛如一道黑影,骤然弹起,踩在包拯的头上,碎片狠狠的扎向柴温左眼珠子, 就如赵时所料, 这猴子一直还攥着一块碎片,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就比如…… 复仇, “畜生!” 柴温暴怒,虽然避开了眼睛,眼角却被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更重要的是,包拯也不傻,脑袋一缩,便连滚带爬的跳下了桌子, “狄咏!” 赵时就记得这个名字,然后一脚踹开狱室冲了进去,狄咏略一犹豫,紧随其后,柴温便完全顾不得弄死这只灵活的猴子,一把甩开,回身就从窗口钻出去一半,但是,他动作快,有人动作更快。 呲 改变形象般, 杨川迅捷无比的抽出来腰间长刀,匹练一般,狠狠的劈了过了过去,他也要报仇, 噗呲 毫无意外, 柴温的左腿自膝盖以下,完全被斩断,右腿虽好一些,却也有了一道近乎贯穿的伤口,不过,他倒也是个狠人,只是闷哼了一声,便直接钻了出去,杨川恨极了柴温,毫不犹豫便也要跟着钻出去, 赵时急忙拦住:“从大门追,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外面埋伏人,你一钻出去,他就给你一刀。” 杨川一怔, 然后急忙跑向牢门,赵时搀扶住了包拯,然后就在所有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我去追。” 突然, 一道身影从牢门外窜了进来,只留下三个字,便爆喝一声踩在桌子上,整个人犹如猴子般,一把抓住窗框,便窜了出去,是凶厉眼汉子, 他逃狱了。 “草!” 赵时狠狠的摔了一下胳膊,赵祯脸色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看过太监,看过禁军,看过包拯,最后落在赵时脸上:“三日之内,如果抓不回来这俩个人,你这左军巡判官之职,还未上任,便也到头了。” 我本就不想当什么判官, 不过…… 赵时最后还是阴沉着脸点头,虽然有刚穿越,人生地不熟的原因,但是,他这次的的确确是有些被柴温,甚至是那凶厉眼汉子戏弄了,这个仇不报,赵时没办法说服自己,然后小心的搀扶着包拯往外走, 赵祯看的略略吃味,然后扭头道:“狄咏。” “卑职在。” “你去搀扶包拯,也从现在起,你负责监视赵时,让他不要离开你的视线,否则,斩首示众。” “是。” 狄咏认真的跪地叩首,然后从赵时手里接过包拯,赵时也没有强求,只是看着赵祯:“那我能离开监狱吗?” “除非你想一直住着。” 赵时犹豫了一下, 虽然这一切都是因赵祯而起,而且赵祯今日的嘴脸看着多多少少有些丑陋,远不似包拯和蔼可亲,但是,赵时并非不分好赖之人,作为一名皇帝,他做的其实还…… 好吧! 只因为他是皇帝, 赵时虽然不是很上赶着认一个便宜父亲,却也在可以接受,甚至是稍微受些委屈的情况下,不是很愿意得罪一名皇帝,弯腰,低头,双手高举过头顶:“草民,谢过陛下。” 赵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无奈的摇摇头:“以后不必自称草民,称我便是。” 赵时从善如流的点头,然后急忙跑到对面的牢房,抱起被子,以及被子里包裹着的半石头化保温杯,看了眼小个子, 按理来说, 他不该多嘴, 只是, 赵时忍了一下,还是提醒道:“这是大宋最有权势的一个人,如果有事,你最好现在直说。” ------------ 第十六章 西夏公主李令时 ------------ “嗯?” 赵祯虽然偷着高兴赵时说他是最有权势的一个人,却难免也有些无奈的看向小个子, 这都过了亥时(21点到23点)了, 怎么还有事? 这小小的牢狱,竟给人一种藏龙卧虎之感? 小个子却也是個机灵人,只是刚才有点发蒙,这会被赵时一语点破,便不再犹豫,回身从茅草堆里翻出来一个小小的包裹,便跪下,双手捧着,高高举起道:“大宋皇帝陛下在上,奴有重要物件呈上。” “奴?” 东西重不重要暂且另说, 你是女的? 男囚牢里的女的? 除了赵时,哪怕是赵祯,包拯,太监都愣了一下,尤其是远远的跪在地上的那几名狱卒,他们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这会脸色愈发的苍白了。 我们关的监狱,没出过这么多事啊! 包拯恶狠狠的瞪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回头正要替赵祯询问,便看到赵时一幅早就猜到的表情,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骑 呸, 赵时摇摇头,指着被整整齐齐的铺好的被褥道:“一个如此细心之人,哪怕是牢狱中,又怎么可能蓬头垢面至此?而既然蓬头垢面至此,那她必然是想要隐藏自己的长相,为什么要隐藏长相……” 赵时侃侃而谈, 小个子忍不住问道:“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赵时正要再说, “可以了。” 赵祯抬手拦了一下,他怕赵时再说下去,又牵扯出一件惊天大案,虽然从这个小个子的做派而言,他隐隐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了,出声问道:“你姓甚名谁?” 小个子幽幽看着赵时, 难免还有几分不甘,她认为她还是在被这登徒子骑那一下暴露的,不过她并非分不清轻重缓急之人,下拜道:“奴本贱婢,无姓氏。” 假的。 小个子狠狠磨了一下牙,强忍着继续道:“只被唤作令时。” 嗯, 七分真, 小个子怔了一下,好似在悄悄用力捏拳头,然后才继续道“本是西夏公主侍女,公主无辜遭到奸臣没藏讹庞残害,只能逃离西夏,却不曾想在贺兰山前被追上,公主被抓,奴只能孤身一人携带重要物件逃到了大宋境内。” 八成假俩成真吧! “嗯?” 赵时正在旁边,捏着下巴做旁观状,突然看到…… 不仅仅是小个子, 包拯, 赵祯, 甚至就连赵祯身旁的太监,禁军都忍不住看过来,尤其是赵祯,他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你要是无事,可去墙角面具,真假,朕自会判断。” “我说出声了?” “你以为呢!” 李令时忍他很久了,然后便也无可奈何,等赵时乖乖的去墙角面壁,只是竖着耳朵听,还是老老实实叩拜:“请大宋皇帝陛下赎罪,奴便是李令时,欺君实为求活。” 赵祯一愣:“你真是西夏公主?” “不然呢?一个公主都被抓了,侍女能逃出来?而且公主都被抓了,她为什么逃出来?她逃出来又凭什么带着足以让他国皇帝庇佑的宝物,而且……” “伱能闭下嘴吗?” 赵祯都有些忍不住了,用力的揉着俩侧太阳穴,看着面壁的赵时,赵时一颤:“我又不小心出声了?”然后默默的往更拐角处挪了挪,趁人不注意,开始用金手指解除石头化保温杯最后的石化部分。 “你以为呢?” 赵时一时竟有些不想见到他,然后看着李令时道:“无妨,换成朕是你,也会犹疑,那你包裹中是什么?” 李令时这会倒是真有些惊讶这位皇帝的好脾气,然后略微庆幸了一下,双手将包裹捧的更高:“奴自西夏逃离,行色匆匆来不及携带更多,便只带了西夏与辽国皇帝的信件,西夏南疆详图与辽国地图。” 呸 这还叫行色匆匆? 你这分明是早有预谋的大汉,呃,大西夏奸啊! 赵时彻底接触了石头化保温杯的石化,便听到了这句,只是这次稍微用了些心,没有再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赵祯便也不受影响,开始踱步,然后频率越来越快,显然内心并不平和。 西夏便罢了, 大宋未必斗不过他,但是…… 辽国, 不过,赵祯毕竟是赵祯,赵祯是宋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相对,嗯,仅相对宋朝而言最不那么丢人的皇帝,所以,他只是踱步几个呼吸,便下决心…… 只是, 他还未说话, 李令时便一头叩在地上:“奴请陛下赐予侍女身份。” “侍女?” 赵祯愣了一下, 李令时便口齿伶俐道:“是,奴逃来大宋便是为了求活,既是求活,自然是越平凡越好,而且,如果陛下允许……”李令时脸上闪过了一丝强行的红晕:“奴便做这位赵官人的侍女。” 休想, 赵时倏然回头,他虽然对于李令时的了解还不够深,却绝对明白这位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还红脸,骗的了谁? 赵祯果然也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道:“也好。” 也, 也好? 赵时内心荒谬了一下,然后便大概捕捉到赵祯想什么了,无非便是一只羊是赶,俩只羊也是赶,有李令时在自己身边,他打着李令时的名号监视李令时的名号,顺便监视自己,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对, 甚至, 万一以后西夏方面借此开战,他也能打着我是为了监视,保护我疑似儿子的人,并不知道他的侍女是西夏公主来敷衍,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至于李令时, 其心更可诛,且不谈有没有可能也想着利用自己这张脸,单单是烈日之下,更易藏行,便也足可见她心思缜密,不得不防。 谁也不知道赵时这么一会就想了这么多,赵祯还有些沾沾自喜,这样赏赐这孩子一些东西,也就不怕说三道四了,笑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公主殿下毕竟是公主殿下,来我大宋可做平民不可做婢女,你便与赵时兄妹相称,朕再赏赐你们……” 赵祯迟疑了一下, 也不好赏赐的太过,便看向了包拯:“包卿明日便替他们寻一住所,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是。” 包拯点头,然后毫不避讳的看了一眼周围太监,禁军,更远一些应该是听不到什么,确也不排除能听到一些的狱卒,低声道:“官家,这些人……” 包拯自不是建议赵祯杀人如麻,但是这一点还真的不得不防,这要是西夏方面知道大宋收留了他们的在逃公主,倒也不是怕,只是大宋前几年才刚刚结束跟西夏的战争,百姓需要和平。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太监冷冷的看了一眼包拯,然后便当机立断的跪下,然后是禁军,最后是一直跪着的狱卒,太监为主,诅咒发誓:“陛下,今日之事如果有半点泄露出去,老奴乞请陛下,斩九族。” 九族? 你够狠, 你一个无后之人,不少禁军恨不能一刀劈死了这个太监,然后也不得不一一请斩九族,这倒是最大程度的避免了信息泄露,以至于后世都将这一日称作大宋十大隐秘之一, 狱卒们跟着诅咒发誓, 如此, 赵祯才彻底的放了心,正要回宫睡觉,看了一眼还在面壁思过的赵时,顿了一下,不知为何补了一句:“他们的院子,便挂在令时公主名下。” “是。” 包拯看了一眼赵时,点头应下,赵时本人反而不甚在意,只是在包拯要跟着赵祯离开时,招呼了一下,然后道:“老师请留步,老师待学生厚恩难报,学生有一宝物想要赠予老师。” 嗯? 停下的何止包拯, 赵祯, 太监, 十几禁军都齐刷刷的停了下来。 ------------ 第十七章 保温杯?拿来吧你 ------------ 赵时没有理旁人,只是认真的将刚刚才解除石化的保温杯递给包拯:“此物名曰保温杯,” “保温杯?” 包拯诧异了一下,然后还是笑着推了回去:“你我师徒,何谈拖欠,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不是吗?” “是。” 赵时厚着脸皮应下,然后固执的把保温杯往包拯怀里塞:“所以您便将此物看作束脩,学生拜师总归是要有束脩的吧!” 赵祯幽幽看着包拯背影, 不知为何, 冷哼了一声离开,倒是太监留了下来,而且凑了过来:“此物为何叫保温杯?” 赵时正准备解释,李令时却突然一把夺过了保温杯,低头看了几眼,有些嫌弃道:“你若没有东西可以不送,你老师也不介意等你有本事之后再送,伱送这破烂玩意作甚?” 二手保温杯, 外表确确实实是有些磕碜,不过,它的的确确是好东西,赵时已经检查过了,除了漆面磨损脱落,看着好像饱经风霜,那个能当做杯子的盖子也不翼而飞,但是,它的保温部分损毁不大, 大概, 大概还能用个俩三年,哪怕不用俩三年,这也是好东西。 当然, 李令时也不全是坏心思,她是一个机灵的人,她主动跟赵时绑在一起,便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绝不可能故意坑害他,这就好比你给老师送了一卷手纸,你妈骂你,就这破烂玩意,你也好意思送, 当然, 李令时并非赵时的长辈,关系也只能说是大局上联系到了一起,细究,不但没情,弄不好还有仇,话语中夹枪带棒的,她也不介意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睚眦必报一下, 赵时看得出来, 也不因为她糖外面包着钉子就不在意,一把夺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包拯道:“老师,你别看它外表是有些,嗯,其貌不扬,但是我保证,您只要用上一段时间一定爱不释手。” 包拯没想着收什么礼物,却难免好奇:“此物有什么功效?” “储存热水。” 赵时回答,而且还上手演示了一下:“您只需要这么一拧,然后往里面倒入热水,在这么一拧,您就可以在十二個时辰内随时随地的喝到热水。” “真的假的?” 李令时开口,这就是纯纯的质疑了,赵时没理她,只是一个劲的把保温杯往包拯怀里塞,包拯拒绝,太监忍不住咳嗽了俩声提醒道:“官家龙体未愈,却又心疼我们这些内侍,不忍时时刻刻喝上热水,不如……” 一边呆着去, 赵时看也没看他,只是仗着年轻,最后一把塞入包拯怀中,嘱咐了一句:“您回去别忘了用沸水先煮个一二盏茶的时间。”然后便跑出了监狱,跑出监狱便看到, 赵祯好像还没走, 狄咏跪在轿子旁听着什么,小心翼翼的点头,然后看到赵时出来,起身从禁军中唤过来四人,走过来道:“赵判官,卑职狄咏,这是狄令,曹文,种世权,程平,我们五个人今后负责保护您的安全。” 保护? 监视吧! 赵时心头有些不爽快,不过却也明白这是自己这张脸像皇帝的情况下,自己能够争取的几乎是最好的结局,便还是远远的朝着那顶淡黄色的轿子作揖,然后便带着几个人往开封府衙而去, 今儿天晚了, 需要在开封府衙借住一宿,也不算是占包拯便宜,虽然还未入职,赵时这个左军巡判官在开封府衙也是有一个小小的休息室的。 赵祯依旧没走, 直到太监,他这才下旨起轿,然后在太监小声汇报了几句后,又停了下来,对着刚刚从狱中出来的包拯点头道:“卿家手中是何物?” 包拯没多想的走了过来, 毫无防备的举起手中保温杯道:“臣也不知,只是听闻是什么能储存热水的保温杯。” “哦?” 赵祯眼睛亮了一下, 他其实是不太相信这么一个小物件能储存热水长达十二个时辰的,但是,这既然是那孩子的,他便起了贪婪之心,换成其他官员,赵祯专门询问时,他就已经明白了, 但是, 这是包拯, 包拯又闲说了几句话,也没想起来要上承皇帝,换做寻常,赵祯看包拯理解不了意思,便也就理解不了意思了,但是,今天,他不知为何,莫名的对包拯有意见,莫名的起了心思,于是伸手…… 抓住了保温杯, “起轿。” 轿子一起,拿来把你,然后轿子便逃也似的一上一下直奔皇宫而去,而包拯足足愣了那么二三十个呼吸,这才攥了攥空无一物的手, 所以, 我这是…… 被皇帝抢了吗? 然后摇头苦笑:“罢了,罢了,老夫本就是无功不受禄,官家拿去也合适,况且……” 后面的话, 包拯没说,意思却很明显,那就是作为一个传统的老人,他是不太相信赵时说的能储存十二个时辰的热水这件事的,热水出锅,三五盏茶便凉,那小物件杯壁不过竹片厚实,怎么可能储存的了。 “呼呼呼” 包拯不甚在意,赵祯却是莫名有些心虚,然后摩挲着手里有些割手的保温杯,突然一笑:“这小子害的朕是越来越失仪了。” 太监急忙在轿子旁宽慰:“大家爱子心切,包知府应该是能谅解的。” “爱子?” 赵祯愣了一下,然后没好气道:“胡言乱语,掌嘴。” 太监小跑在轿子旁,闻言毫不犹豫的扇了自己俩个耳光,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家,查吗?” 查吗? 赵祯犹豫了良久, 查吗? 查的话,结局很快就能出来,或是,或不是,是的概率不算很大,太监在外面也在琢磨着事,他倾向于皇帝不让查,否则,他也不会连那年轻人的来历都没有多余问一句, 只问了个父母安康否? 但是, 哪怕是太监也没有想到, 不仅仅是不让查, 赵祯沉默了片刻,幽幽道:“通知皇城司,宗正寺,俩府三衙,任何人不得越过朕去探查赵时者……”顿了一下,赵祯有些狠厉道:“朕复那凌迟之酷刑,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太监狠狠的打了一个颤栗,再不敢有任何的判断,同时完全定下了如何对待赵时的态度, 那便是, 不问,不查,不惹。 “朕自会与他慢慢询问。”赵祯低头看着二手保温杯,目光前所未有的温和:“你说这小物件,真能储存热水吗?” “应当能。” 太监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赵祯的意思,小心翼翼道:“老奴看赵小官人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赵小官人或许会有一些夸大,十二个时辰不太可能,三四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 那也是宝物啊! 赵祯摇摇头:“无妨,回宫试试便知。” 于是…… 第二天, 早朝, 朝堂百官便看到皇帝背着手,拎着一个破破烂烂,跟他气质完全不搭,让人看一眼都恨不能把它拽下来,一脚踢的远远的小物件走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龙案之上, “那是什么?” 百官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甚至都有人问到了包拯,包拯摇摇头:“不知道。”目光却下意识的看着那个差点属于自己的保温杯, 真的能储存热水? 如果不能,官家应该不至于堂而皇之的拿出来,然后早朝开始,今日早朝还是接着昨日,百官们苦劝赵祯立储,赵祯往日虽然也稳如泰山,但是谁也看得出来他面色不好, 但是今日, 他却犹然自得,时不时的拿起放在龙案上的小物件,拧开盖子,抿一口热水…… 呸呸 往回吐俩下茶叶沫子,其他大臣还没有如何如何,包拯却是陡然瞪大了眼睛…… 真能? ------------ 第十八章 今日不破案,逛街 ------------ “希仁兄,你今日在堂上为何一言不发?” “而且……” “你一直死死盯着官家龙案上的小物件作甚?” 刚下朝, 百官往外走,便有一名大约五十来岁的老者拉住了包拯,包拯还礼道:“永叔,”然后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说? 难道说,虽然昨晚皇帝虽然没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自己明显已经不慌了? 话说, 皇帝为什么好像也有底气了? 正思索着, 包拯虽然在整个朝堂是比较惹人烦的存在,但是,在立储上却是绝对的主力,欧阳修开口叫住了他,其他人便也就都凑了过来,明里暗里的打听昨日的事,以及他今天怎么不劝皇帝立储了? 包拯黑着脸一点风不露,渐渐的,百官们的话题便有些跑偏。 “话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官家龙案上的那个小物件?端的神奇,我细细观察了半晌,竟然发现官家每次打开都会冒出悠悠白雾,竟好似里面装的一直是热水。” “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 “官家往日都是不下堂的,今日却是下了足足下来走动了三次,每一次还都专门的拧开喝一口水,热浪扑面,难不成是某個衙门的新物品?” 看三司下辖胄案官员, 三司下辖胄案官员急忙摇头摆手,否认三连,我们不懂,我们不知道,跟我们没关系, “那……” “便是民间神物?” 百官一个赛一个的疑惑,正所谓上行下效,皇帝基本就是百官的风向标,更不要说,皇帝随手拿着那小物件,时不时抿一口热水的姿态,且不谈是不是真享受,悠然见南山的气质却是拉满了。 “诸位同僚打听打听,若有其他的,我想买一个。” “同买,同买。” “我也想要。” 包拯绝非是一个贪图享乐的官员,但是,这会默默的跟在百官后面,却是心痛的有些捂心口, 我的, 那是我的。 唉, 也不知那保温杯,还有没有了,包拯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开封府衙所在的位置,这都巳时(9点到11点)一刻了,那小子总该行了吧? 没有, 不仅没有, 赵时还又睡了四五分钟,这才睁开了眼,一睁开眼便有些揉太阳穴, 昨天确确实实是幸苦了, 他又不是福尔摩斯那种探案狂魔,他长时间不破案子会手痒,破案却不是他生活的唯一重心,尤其是既然穿越到北宋了,能做的事情一大堆,赵时实在不想死磕案件,偶尔调剂调剂倒是不错。 “希望今天是平和的一天。” 赵时双手合十做了个小祷告,然后才爬起了床,然后洗漱,穿衣,开门,开门便看到狄咏与其中一名侍卫桩子似的杵在门口,那名侍卫便不说了,黑眼圈明显,但是狄咏却依旧是面如冠玉,神采奕奕的模样, 赵时难免就有些羡慕,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宋人样子吗?果然帅气,也不知狄咏有没有妹妹什么的,然后顺势就调侃了一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长相不太适合做贴身侍卫?” 赵时发誓, 他或许是有点小嫉妒,但是,绝对没有用很严肃的表情,狄咏却是…… 一愣, 一颤, 然后便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倒在地,看过老版水浒传吗?老版水浒传里,宋江那个经典的撅着跪的姿势是什么样,狄咏现在就是什么样,而且声音更加的卑微:“卑职罪该万死,请官人责罚。” 嗯, 怎么说呢! 看过那种如何让一个人愧疚一辈子的视频吗? 这就是, 赵时一下子就有些难受的手都不知道往那里放了,只能是用力的拽他,同时解释道:“我是说你样子引人瞩目,不太适合当侍卫。”却不曾想…… 不解释还好, 这一解释,狄咏更是颤抖都出来了:“卑职容貌粗鄙,惊吓了官人,请官人准许卑职面具敷面。” 粗鄙? 伱还粗鄙? 赵时自己的容貌自然是不算差的,毕竟,赵祯经过前面几代皇帝的优化,已经是温文尔雅,雍容不迫,赵时却又比赵祯更精致,健康了三分,绝对算得上是清新俊逸,仪表堂堂, 但是, 就如此, 赵时站在狄咏旁边竟也少了一分惊艳,由此可见,狄咏容貌俊美到何等地步,赵时用力拽了俩下,没有拽起来,无奈道:“我是说你好看,不是说你丑。” 按理来说, 这无论如何都该站起来了吧! 没有, 狄咏反而更加的战战兢兢,最后一咬牙,竟然将腰间佩刀取了下来,双手捧着,高抬过头顶:“请官人责罚。” 你是来真的? 赵时眉头一皱,终于是看出了狄咏的意思,他好像是真的怕,或者说…… 谨小慎微, 只是有必要谨小慎微到这个地步吗? 偏偏, 或者说, 李令时就在注意着赵时的动静,听到他的声音,便推开房门,穿了一身淡雅的男装,倚着门框,没好气道:“你们大宋能把一个武人逼到这般地步,怪不得屡战屡败。” 赵时斜了她一眼, 压低声音道:“听到了吗?你要连带着我跟你一块丢人吗?” 狄咏一颤, 然后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只是整个人显得从内到外都有些畏畏缩缩,按理来说,他的武功并不差,大宋武人地位也没说低到这个地步,难道是他父亲狄青的精力吓到他了? 也不会啊! 狄青好像是明年才会抑郁而终吧? 赵时无言的摇摇头,没有太责怪李令时的冷嘲热讽,迈步下了台阶问道:“我准备去外面逛逛,一起吗?” 李令时是理智跟情绪分的很开的神奇生物,她能做到时不时就扎赵时一下,却又理所应当的跟赵时站在一边:“好,只是你确定不换一身衣服吗?”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淡蓝色工作服, 这衣服在后世肯定不是赵时穿的最舒服的一套,却肯定是北宋最舒服的一套,但是…… “好,出去买一身。” 说着, 赵时便直接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杨川盯着猩红的眼睛过来,赵时今天不想断案,躲了一躲,没躲开,只能问道:“毫无收获?” “毫无收获。” 杨川用力的揉了一把脸,刀疤越发狰狞:“不过我早晚会抓住他的。” “加……努力。” 赵时拱了一下拳头,便准备出去逛街,从昨天到今天,他还没有好好看一看这北宋街头,杨川却一把拉住了赵时,有些疑惑道:“你做什么去?你不抓人了?” “你不是在抓吗?” 赵时反问,他大概明白杨川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不是很想今天再投入那种过程,而且…… 不知为何, 赵时总感觉柴温已经被抓住了。 ------------ 第十九章 金光是执念? ------------ “这怎么行?” 杨川死死的抓着赵时的胳膊,恨不能把自己都挂在赵时身上:“某也不怕你笑话,某昨日忙了一夜,不但没有抓到,而且越来越一无所获,你必须要帮我。”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正准备强行走, 不过想了想杨川还算个不错的人,而且,赵祯确实有个让他三日内抓人的圣旨,便停了一下,道:“你或许可以查一查我昨天戳破的那个普通凶犯是一個杀人犯的案子。” “为什么?” 杨川茫然, 赵时恨不能给他一巴掌,倒是李令时忍不住惊呼了一下:“你是说?” “没错。” 赵时虽然今日不想再耗费脑细胞,但是昨天却也想了蛮久:“那柴温绝不是个傻子,他如果是个傻子,昨天他肯定逃不掉,而他既然不是个傻子,那他为什么会在明知道连着俩起逼人自杀的案子肯定会暴露自己,他还义无反顾的去做?” “为什么?” 杨川茫然, 李令时都忍不住了,跳起来从不知哪儿拽出来的扇子,狠狠的给了他一下:“所以让你查啊!昨天就经历了那么多事,而那柴温既然不是个傻子,肯定是有逼得他不得不的原因,这其中最大的变数不就是普通的囚犯变成凶徒这一件事吗?” 杨川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李令时, 他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而且, 她是西夏人, 不过赵时压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是让他不要生无谓的事,然后叮嘱道:“虽然不是绝对,不过,你与其胡乱浪费时间,不妨就去先替我问问,等我下午回来,便跟伱一块破案,如何?” 杨川还是有些茫然,不过,赵时说,他便也就应下了。 赵时总算是能心无旁骛的往外走,刚走出开封府衙,便感觉市井气…… 扑面而来, “炊饼,炊饼,刚出炉的炊饼啊!” “哟,西门大官人,您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茶肆坐坐啊!” “要甚么钱?你才切了十斤瘦的,洒家还要十斤肥的,你切做臊子,也不要见半点瘦的在上面?” “提辖,您要瘦的小人理解,或许是府中要做馄饨,只是这肥的又要作何用?” “这洒家怎么知道?相公钧旨便是如此分付,你若不信,自己去问。” “信,信,小人怎么敢不信,就是……” “……” 嗯, 这才是穿越嘛! 赵时满意的从茶肆,肉铺摊子路过,还买了俩个炊饼,炊饼是一种外表金黄酥脆的早点,然后赵时一边吃,一边从街道这边逛到了那边, 引人瞩目, 且不谈狄咏的容貌,狄咏虽然被赵时那么一说,整个人都有些害怕被别人注视,单单是赵时这一张不弱于狄咏多少的脸,还是寸头,还是淡蓝色的工作服,而且北宋的小姐姐也出乎意料的多, 或许是因为二程还没有著书立说? 赵时漫无目的的走,渐渐的竟有一种自己就是北宋人的错觉,然后摇了摇头,看到一处绸缎庄,便想了一下,走了进去,还未说话…… 啪唧 一条汉子浑身是血的拍在绸缎庄门口,竟的路人惨叫连连, 赵时强忍着不去看,只是拽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问道:“掌柜的,这件怎么卖?”掌柜的频频的往外看:“有人死了。” “不用理他。” 赵时头也没回,今日不破案,然后又拽起了一件淡粉色的女装看:“掌柜的,这件呢?” 掌柜的眼珠子都快黏到门外了,然后就听打人的壮汉过来看了俩眼,然后便骂道:“洒家只是打了你三拳,你便扛不住?竟然还敢跟洒家装死,你且等着,待洒家来日再跟你算账。” “装死?”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正准备回头回答赵时的话题,赵时猛的攥了一把衣服,无奈又愤怒道:“狄咏,抓住他。” 嗖, 狄咏连人影都看不到便窜了出去,再片刻后,便擒着一条一米七六高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回来了,壮汉还想叫嚣,被狄咏一脚踹在膝窝,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赵时略略有些烦躁的等着对方:“为何杀人?” “某没杀人。” 壮汉脖子一梗,还有些固执:“他是自己不禁打。” 你真以为你是鲁大师啊,赵时没好气的踹了他胳膊一脚…… 当啷, 一把沾血的匕首便掉在了地上:“这就是你说的三拳打死人?”壮汉怔了一下,然后有些张狂的呸了一声:“爷爷是狄相公……” 啪 狄咏面对赵时唯唯诺诺,面对凶手却是重拳出击,当然,更大可能是怕他嘴里冒出什么更不该的话语,一下子便把壮汉拍倒在地,赵时也不在意,只拜拜手道:“送回开封府衙。” 说着便回头, 狄咏正要拽走,赵时却又突然看了回来:“等一下。” “怎么了?” 狄咏心肝都颤了一下, 赵时却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外面的尸体,尸体左手拿着一个石板,石板好像是一本书, 当然,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虽不是很愿意被破案束缚了生活,但是…… 金光呢? 我金手指的金光呢? 往常只要抓住凶手,那金光就会渗出来,这次怎么,难不成这案子也有蹊跷?赵时不由又看向了那络腮胡子壮汉,整个店面鸦雀无声,就连那壮汉都只是捂着嘴哼哼,不敢再发狂。 “你怎么了?” 李令时跳起来在赵时的面前挥了挥, “没什么。” 赵时收敛了心神,眉头却一直皱着,然后突然问道:“你为何要杀人?” 壮汉还想辩解,狄咏却毫不犹豫的用力一拧,壮汉惨叫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屠夫身上有我祖上的宝物,我跟他要,他不给,这才起了争执。” “拿来。” 赵时直接伸手,然后狄咏不等壮汉说话,便直接从他怀里逃出来了一枚大约俩只宽,一指长的玉观音,递给了赵时, 果然, 赵时将玉观音走出门,塞进死者的怀中,死者身上便飘起了点点滴滴的金光, 不是破案, 或者说, 不仅仅是破案,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除已逝之人执念,解未来石化之物,金手指的格局比赵时以为的要更大一些,赵时看着金光融入左手食指,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将死者身旁的石板捡了起来, 如今而言, 获取金光其实不难,反而是…… 赵时正准备看看这是一本什么书,突然…… “你要干什么?” 几条汉子突然冲到了赵时面前,不由分说的去抢赵时手中的石板,赵时手腕一转,毫不犹豫的避开抢夺,站了起来。 ------------ 第二十章 我在北宋有套房 ------------ “你是谁?” 赵时还没问,对方反而质问了起来,赵时皱了下眉,利索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狄咏与几名侍卫中间,这才反问道:“你们又是谁?” 对方正要自报家门,便见围观人群后面有骚动,然后包拯黑着一张脸,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便只留下一句:“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然后急匆匆的跑了,狄咏压低声音问道:“要抓吗?” 赵时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包拯,摇摇头:“打听一下对方的身份。” 正常情况下, 赵时绝不是一个惹事生非之人,但是,事关石头化的物品,赵时就不得不主动一下了,就像他自己认为的,金光其实不难获得,哪怕不破案,如果只是逝者执念,北宋文官活的滋润…… 武官未必, 寒门未必, 百姓更未必,就是这东京开封府,只要有心,随便转转便能获得许多。 但是, 石头化物品却是真的解除一个少一个,赵时现在又暂时没办法组织一個大规模的收集队伍,单靠自己,这次得到了这个,下次真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别说对方看样子亦有企图,就是没有,赵时也不介意…… 先下手为强, 说不准,顺着这条线不仅仅能剪除一个未来的威胁,还能一下子获得很多,所以,赵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吩咐了狄咏,狄咏点头,然后才迎向了包拯。 “老师。” 老师? 那帮人还没有彻底离开,只是退到人群外围,听到称呼,惊了一下,然后咬牙道:“回府禀报。” “嗯。” 包拯点点头,有些无奈道:“老夫上任三日,都不如你十二个时辰内遇到的凶杀案多。” 你是…… 阎王转世吗? 赵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总感觉包拯说的是另外一个小学生,然后解释道:“我只是出来买几身衣服,却没想到……” “行了。” 包拯也不是真的怪赵时,摆摆手道:“你先去买伱的衣服,买完衣服跟我走一趟。” 赵时眼睛一亮, “房子找到了?” 包拯无奈的点点头:“真是瞒不过你。”然后催促赵时去买衣服,赵时这一身的标新立异,确确实实有些扎眼,然后让随从找巡街捕快,让他们押解犯人,收敛尸体,片刻后,赵时便换了一身月牙白的衣服:“老师,咱们去看房子吧!” 赵时一直对房子有执念, 尤其是穿越到北宋之后,那种想要一套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房子的欲望便更重了,李令时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男装,扇着扇子,抓住机会,狠狠补刀:“咱们要去看的,好像是我的房子吧!” 赵时一僵, 真有些被戳到了, 不过无妨, 马上就是我的了,赵时幽幽的看着她,李令时莫名感觉浑身上下,汗毛都竖起来了,然后看向包拯,包拯正好把案子的后续处理干净了,便直接领着一行人往前走, 也没走多远, 就是再过一条街,包拯便指着其中一处,前面是店铺,后面是院子的房子道:“那里就是了,你们无事做还可以经营一些生意。”而且,这里离开封府衙跟皇宫都不算远, 包拯应当是用心了,赵时刚这样想,就看包拯招手缓过来了一条汉子道:“这是牙人,你们有事尽可以问他。” 牙人? 赵时看了一眼有些獐头鼠目的汉子,牙人也就是中介,属于是北宋一个非常非常火热的一个行业,房屋买卖租赁有牙人,人口贩卖有牙人,甚至就连一些官场上的拜访,牵线搭桥,也需要牙人。 牙人大多都是油光水滑,刚跑过来,气都没喘匀,便做了一圈的揖:“小人见过大官人,小官人,娘子,包知府。” “哼” 赵时包拯没什么反应,李令时却抖了一下扇子:“为什么叫他官人,不叫我官人?”狄咏也趁机,小小小声的补充道:“我只是官人身旁一随从,不是什么大官人。” 牙人何等样人, 笑容只是微微一僵,便从善如流道:“小官人见谅,小人眼拙,俩位小官人且进屋。”他也看出来主要是赵时跟李令时看房。 房子是前店后院, 前面的店铺并不算大,满打满算最多能摆五六张桌子,不过却有一个…… “这是厨房吗?” 赵时撩起最右面的门帘往里看,他是懂一些做菜手艺的,牙人便急忙舍下李令时,凑过来满脸堆着笑:“小官人好眼力啊!这里正是厨房,原本的主人是想要做一个食肆的,只是没承想,水大出了事,便只能是贱卖,小官人要是有意,只需添置几张桌椅,便马上能够开起来。”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 他刚刚已经偷偷解除了石板的石化,果然是一本书,只是这本书好像被什么人用来给孩子当图画本了,只留下不足一半的页数能够看得清,正是一本…… 家常菜谱, 名字也起的很好,叫做《太太的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这正好能弥补一些,赵时虽然会做饭,却会的不多的缺陷, 当然, 赵时并不准备亲自当这个厨师,他是如此规划,正规化的起劲呢,李令时悠悠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便:“开什么食肆?烟熏火燎的,以我而言,还是做成茶肆更好。” 赵时看都没有看她, 你也就能对我的房子指手画脚这一会了,然后放下帘子道:“去后院看看。” 牙人是个机灵人,当即便确定了谁是主事的,急忙就带着赵时往后院走,只留下李令时狠狠的磨了下后槽牙, 我的房子。 大宋皇帝说了, 以我的名义。 只可惜, 赵时显然已经认定了什么,近似完全无视了房子原主人的意见,直接对着院子指手画脚:“竟有俩进?也更好,外面这一进可以安置一些厨娘,小二,柴火杂物,你们便也住在这一进。” 狄咏,并,四位侍卫点头, 有的住就不错了, 然后赵时继续往里走,里面这一进要更加的好一些,不仅仅正房与俩件偏房更高大明亮一些,院门的俩侧竟然还种着一左一右俩株桃树,赵时都忍不住有些幻想,做一把摇椅,泡一杯茶,躺在树下的悠然自得。 啪 李令时踮着脚尖把扇子在赵时面前打开,平静的掠过赵时与俩株桃树,理直气壮道:“把这俩株桃树砍了,弄一个小的练武场出来,谁让……” “这是我的房子呢?” 赵时微微眯眼, 该行动了。 ------------- 第二十一章 我叫苏轼,我想吃面 ------------- “老师,你饿了吧!” “嗯?” 赵时这句话问的着实突兀,包拯甚至都愣了俩下,才有些疑惑的摇头道:“老夫用过早食了,还不……”然后便看到赵时眯着眼,寒光烁烁,也不知怎么,包拯顿了一下,然后摸着肚子道:“有一些。” 赵时便撸起袖子道:“正好,我见那厨房厨具齐备,我便给大家去做一些吃的来。” “君子远庖厨。” 出乎意料, 包拯没拦着,李令时却是一把拉住了赵时,甚至显得有些认真:“若想吃饭,叫人送来便是,你何必亲自下厨?” 赵时怔了一下, 李令时挑了下眉毛道:“别用什么原话是君子之余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人家说的君子远庖厨,不是不让君子进厨房,而是要让君子有不忍之心,不要多造杀孽,这些话来搪塞我。” “我便愿意用君子远庖厨,你要想食,让人送来便是。” 赵时皱眉, 这不行啊! 我厨艺在身,我憋不住了啊! 况且, 你若不让我一展厨艺,我又怎么能顺势引出菜谱,然后用菜谱把这房子的归属权弄过来,如果弄不过来,那我宁愿去住小茅草屋,不是自己的房子,我住的咳嗽, “钱呢?” 赵时平静的询问,李令时下意识的看向了包拯,包拯其实也不太愿意让赵时去做什么饭,固然,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手艺不错的,只是,房子规格上的问题他已经降低了很多很多, 毕竟, 大宋不缺钱, 皇帝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哪怕不谈赵时,以西夏公主几个字,哪怕不可对外人言,最起码也是一套三五十侍女,七八十护卫的七进七出大宅子,更不要说钱了:“官家旨意,不论是李令时,还是赵时,每月都可在……” 赵时幽幽看着李令时:“你愿意领?” 李令时愣了一下, 愿意啊! 赵时摇摇头,态度有一点点认真:“我不愿意。”然后看向包拯:“老师,这些话我并非沽名钓誉,而是,哪怕是此处房子,我也只是暂时借用,无论多少钱,最多半年,我一定连本带利,原数奉还。” 包拯愣了一下, 然后一点一点,忍不住想笑,却又忍着,然后忍不住,最后索性笑的呲牙咧嘴,用力捏着赵时的肩膀道:“好,好,老师给你一笔笔记下。” 这老头劲儿怎么这么大? 赵时被捏的有些呲牙咧嘴,却还是看向李令时,李令时还有些犹豫,赵时道:“我知伱不愿,但是,你我既然是同行,哪怕只是住在一处院子里,我便也想……” “那你去啊!” 李令时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啪的打开扇子,用力的扇风,赵时便拱拱手,赶紧往厨房哪里走, 心头抹一把汗, 别人装逼都是水到渠成,怎么到了我这,就这么难? 哗 赵时撩开厨房的门帘,他没有说空话,这个小厨房的厨具真的很齐全,而且不仅仅是厨具,葱蒜,猪羊鱼肉,甚至是酱油都齐齐常备,尤其是酱油,酱油在北宋已经是诞生, 只是很贵, 不过味道却较之后世更加的醇厚,也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后世一定超过千年以前。 赵时准备做臊子面, 一来简单, 二来…… 简单, 毕竟赵时虽然是个孤儿,从六七岁时便学着做饭养活自己,却也因为是個孤儿,他会的菜肴大多是那种做一次,能吃个俩三天,甚至更多几天的菜,属于是会的不多,却很精, 呲 北宋也有炒锅了, 只是炒锅造价高,而且这个时候炒菜的菜式也不够丰富,所以才给了赵时可乘之机,切肉,分肥瘦,然后先下肥肉,熬出荤油,然后放入葱蒜,再加入瘦肉…… 哗 香味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赵时继续翻炒,转眼间便做好了一份臊子,然后便是和面,擀面,赵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厨房外,俩名正经过的青年,其中一名胖乎乎的青年抽了抽鼻子,然后便自觉不自觉的走了进来:“好香的味道啊!” 赵时抹了一把汗, 头也不回道:“不嫌弃的话,坐下吃点?” “可以吗?” 胖乎乎的青年双眼放光,赵时这才看了他一眼:“当然,而且我做的有些多了,正好吃不完。”真多了,赵时和面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已经多了,便只能多了, 而那胖乎乎的青年显然是不太相信的,但是这味道真的是太香了,便只能厚着脸皮想要说一句:“多谢兄台。” “二哥?” 门外却又走进来一个青年,看到胖乎乎的青年趴在厨房门口,便走过来先规规矩矩的给赵时做了一个揖,然后便一把抓住胖乎乎青年的胳膊道:“父亲好不容易约了欧阳宗师,你我怎可迟到?” 胖乎乎青年也是懂礼的,只是他有些嘴馋,便脑袋狂点,抓着门框的手却怎么也松不开,还脱口而出:“兄弟,快好了吗?” “快好了。” 赵时头也不回的切着面:“只要下锅烫一下便好。” “三哥儿。” 胖乎乎的青年便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弟弟,他叫苏轼,字子瞻,眉山人士,平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吃,而被他叫做弟弟的青年,叫苏辙,也是眉山人士,这会看着哥哥, 而且闻到那愈来愈勾人的臊子香味,也有些咽口水,便拱手道:“掌柜的,多少钱?” “还没开业呢!” 赵时面做多了是真的大方,摆手道:“相逢便是缘,你们坐下吃一碗就是。” “这不行。” 苏辙却是一个有些认真的性子:“不开业便送食,寓意更不好。” 嗯? 有这说法? 赵时疑惑的看了一眼兄弟俩,然后便从善如流道:“那你们看着给吧!”然后便将面一人给他们盛了一碗,然后呼唤狄咏出来,一人端着一大盆臊子,一人端着一大盆面去往了后院。 苏轼咽了口唾沫, 不待赵时离开,便稀里哗啦吃了起来,吃上俩口,便大呼一声爽快,而苏辙却一直目送赵时走到后院,还做了一个揖,这才回身准备拿起筷子…… 却见, 苏轼不仅仅已经快要吃完自己的了,而且还正在偷偷用他的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面夹到自己碗里, “兄长。” 苏辙还未学会逆来顺受,当即便上去一巴掌拍开了苏轼的手,抱住自己的碗,有些委屈道:“我还没吃呢!”苏轼撇撇嘴,冷酷无情:“谁让子由不早食。” ------------ 第二十二章 你们能不能按套路出牌? ------------ 赵时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苏轼兄弟, 当然, 错过也无妨, 且不说苏轼明年会参加科举,肯定在京,就是现在,仁宗一朝,明星熠熠,后院还有一个包拯等着呢! 而且, 包拯这会还真有些饿了,远远看到赵时跟狄咏进来,便起身迎了过去,用力嗅了一下鼻子,感叹道:“孩子你受苦了。” 嗯? 这是怎么个说法? 赵时疑惑的看了一眼包拯,然后把面放在桌子上,就准备招呼侍卫,甚至是牙人也过来尝一碗,他是真的做多了,便听李令时也附合了一句:“若不苦,何至于能练出这般厨艺?” 嗯? 好吃, 真香, 你的厨艺棒棒哒。 这那一句不是常规套路?为什么你们就不按着套路出牌呢?赵时有些报复性的先给狄咏舀了一碗,细心配好臊子,然后最先递给狄咏,只可惜狄咏并未领悟到赵时的意思,只是过了一下手,便捧着递给了包拯。 包拯用力一嗅,眼泪都差点下来, 苦 太苦了, 这手艺, 得多少次的亲自下厨才能练出来啊! 甚至, 狄咏都看着赵时侧脸,隐隐有些动容,如果真的能让这位成为皇帝,那对百姓,对武将,想必都是极好的…… 个屁啊! 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 谁展示厨艺的时候不是惊呼连连,口水横飞? 口水? 对啊! 人家流的口水,不是眼泪,不是眼泪,不是眼泪, 如果不是赵时尚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是真的很想把这帮人都溺死在面汤里,然后一人舀了一碗,竟还剩下大半盆,赵时正有些犹豫究竟是喂狗呢,还是到厕所里,就看到那個胖乎乎的青年,留着口水的探头, 对嘛!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好吃就说好吃,你们高兴,我这个展示的也高兴,赵时顿时就看这胖脸青年有些喜欢,都不用对方开口,他便又舀了一碗,端了过去。 苏轼是真的爱吃, 只是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碗,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多了,多了,再给我半碗就可以。” “没事。” “相逢便是缘,你放开了肚皮尽情吃。” 苏轼愈发动容,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洒脱大气的人,当即也就不再客套,拱碗道:“掌柜的,伱放心,等你店开了,我肯定日日都来捧场。” 这…… 倒也不必, 虽然面前这个青年看着不穷,但是,赵时还是估计他捧不起。 无他, 因为这店面小,赵时早早就琢磨着不走量,走质, 什么意思? 贵, 死贵, 而且,别看《太太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在后世就是个落灰,垫桌腿,给孩子当图画本的料,但是,就好比那不知多少手的保温杯,《太太的好帮手》用好了,也绝对是一个神器,甚至…… 神器中的神器, 都不需要赵时这个穿越者使用,就是随便拿出去给随便一个人,只要他认认真真去学,稍微有点能力,就肯定能够打造出一座不亚于东京第一酒楼,矾楼的摇钱树, 如此资本, 怎可能不贵? 当然, 胖青年是好意,赵时不会没点礼貌的当场回绝,笑呵呵道:“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天,兄台倒是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 苏轼就是一个纯纯的食客反应,嗅着香味,几乎是诅咒发誓一般:“我一定来。”然后便美滋滋的回去吃面了,赵时也美滋滋的看着他的背影,瞧瞧…… 虽然反应还不够夸张, 但是, 这才是我想要的反应啊! 厨艺好就夸我厨艺好,瞎联想什么联想?想着,赵时便想要回头把那大半盘面全给胖青年送过去,便见…… 臊子盆…… 都被人舔干净了, 这才几个眨眼的功夫,赵时没有觉得他们可爱,只是替他们觉得害臊,傲娇最讨人厌了,然后迈着开心的步伐走过去,明知故问道:“好吃吗?” 包拯摸着肚子:“若非幼时幸苦,如何能磨练出此等厨艺。” “唉。” 李令时打了个饱嗝,完全不同于北宋女子特有的温婉,腆着大脸:“是啊!苦不苦……” 啪 赵时算是对这几个无奈了, 厨师就这么让人瞧不上吗? 或许有, 君子远庖厨之所以能被歪曲成那样,甚至,过分点猜测,孟子说出这句话时,未免没有别让我进厨房的潜意识,厨房脏乱,自然不是信奉万般皆下品的古人所能推崇的, 赵时也绝了这份心思,直接便将《太太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的菜谱拍在了桌子上:“看看再说。” “这是什么?” 李令时是真没有北宋女子的温婉,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就差手里夹根烟,不在意的撇过去一眼, 又一眼, 再一眼, 然后惊讶道:“好精美的图画啊!” 嗯? 赵时微微皱眉, 我怎么感觉,又要跑偏? 果然, 包拯够稳重了吧! 他闻言伸头看了一眼,然后便如着雷击,整个人呼吸都急促了三分,摸着上面图片,喃喃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些经过后世用机器精心,或许也不是太精心的制作出来的图片,对于只懂水墨技艺的古人而言, 冲击力, 真的有些太大了。 甚至, 李令时都坐直了,然后有些疑惑道:“这是什么?字吗?为什么缺胳膊少腿的,而且,太太是什么?” 赵时只是简单抹除了一些更明显的东西, 就好比出版日期, 书籍介绍, 其他东西都没有动,毕竟只是简体字,连蒙带猜,他们也是看得懂的,面不改色的解释道:“太太就是神厨的意思,这本菜谱是我从武州逃离时,路上捡的。” 武州? 燕云十六州之一? 包拯果然怔了一下,然后就在赵时已经准备好被盘问的时候,包拯却又平和了下来:“保温杯也是从哪里捡的吗?” 赵时微微皱眉, 倒不是他好不容易编好了来历,没有人询问,让他憋不住,而是,这帮人不问,总让他有一些不想的预感,这次也是刻意的加重了武州二字的读音,包拯也确实有反应,却反应太淡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不可能不感兴趣啊! 赵时心思电转,面上却不得不配合,点头道:“不是同一处地方,不过近似。” “我怎么捡不到?” 李令时多多少少有些羡慕,而且,自己从西夏国都兴庆府逃出来,总比赵时从武州逃出来经历的距离要更长吧,我为什么就捡不到,带着这一点点不爽快,李令时不经意的翻开了菜谱, 旋即, 呆若木鸡:“里面还有?” -------------- 第二十三章 要不,你们再看看这个? -------------- “什么?” 赵时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令时惊讶的是彩图…… 多搞笑, 谁家菜谱不得配一个展示图? 然后…… 吸溜 李令时便有些控制不住手了,抹了一把口水,死死按住菜谱问道:“这难道也是菜?” “当然” 赵时心神一动,摸着下巴道:“或许我们可以将画着菜的图片撕下来,挂在堂中,看你们的样子,或许……” 话还没说完, 哗啦 包拯便就好像屁股下面有钉子,一下子就弹了起来:“撕下来?你说撕下来?” 赵时虽然已经渐渐捕捉到他们对于这些图片的喜爱,却到底没有完全捕捉到,就见包拯整个人脸颊涨的通红,就好像赵时说的不是把图片从菜谱上撕下来,而是把龙椅劈了烤红薯,嘶吼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赵时没有第一时间问出口,他不傻,他只是一时没有领悟到菜谱的真实价值,这会就低着头,看着《太太的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开始一次次的重建他的价值, 包拯有些痴迷的摸着那栩栩如生的图画:“虽无历史记载,但是,这很显然是一位真正不可思议的画道翘楚,历经千辛万苦,甚至是毕生心血,才……” 嗯, 最起码得百度好几次, 赵时虽然如此想,但是,他并非是一个不知变通之人,甚至有时候他是一個太聪明之人,他才不会去惊呼什么:“呀,你们竟然把这玩意也当个宝?” 是, 后世这玩意, 垫桌子都嫌不平, 但是…… 这不是后世, 赵时也不是其他那些穿越者,他一下子便掌握到了这本菜谱更大的价值,手指不动神色的按住书籍一角,显然已经准备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当然…… 在这之前, 赵时还没有忘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扭头看着李令时问道:“你觉得这种画师,却只是给画展示图的菜肴会有多惊艳?” 李令时抿了抿嘴:“惊为天人。” “那你觉得,如果用这本菜谱培养一些厨师开店,能赚多少钱?” 刷 李令时倏然抬头,双目放光:“亿万贯银钱不在话下。” “是。” 赵时坐下,缓缓的将菜谱拽到自己面前:“所以,伱觉得咱们要如何分?” “一人一半?” 李令时小心翼翼的询问, 滚, 凭什么? 看你长得好看? 赵时毫不犹豫的合上了菜谱,让正在看着图片,就好像艺术生见到了果体模特一样的包拯,狠狠的皱了一下眉,赵时却没理他,只是看着李令时,也幸亏他手边暂时没有解除石化的香烟,否则肯定要狠狠的呷上一口:“你有什么?” “我有房子。” 李令时已经明白赵时想要什么,当即便狠狠的磨了一下牙,甚至磨的力气有点大,都发出了吱呀的声音:“房子是我的。” “是。” 赵时并不否认,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烟灰:“够吗?” “嗯?” 李令时愣了一下,赵时图穷匕见:“确实,我承认,我现在还买不起这么一套东京城中心的院子,但是,你仔细想想,我拥有这本菜谱,需要花多久才能买到这处院子?” 李令时沉默, 她很不甘, 尤其是看到赵时脸上那洋洋得意,她更不甘,但是…… 她偏偏又是一个无伤大雅处不拘小节,甚至还有可能会有点无理取闹,但是,大局却一直能保持理智的人,她很想要任性一回,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咬牙道:“三成。” “不。” 赵时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一成,而且,这房子必须在我名下,你还没有决策权,只有听我的。” 嘎吱, 李令时双眼冒火, 我千里迢迢从西夏国都逃出来,就是为了听你的? 而且, 大宋皇帝昨天才说把这房子挂在我名下,怎么可能今天就被你夺去? “好。” 这就是李令时, 她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情绪与理智分离开来,甚至干脆的让赵时都有一点点愣神,便认真且清醒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业,我需要做些什么?” 赵时幽幽看她一眼, “不急。” 然后看向了那位除了吃了一碗面,剩下都在看六六六的背景板牙人,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前期需要一个帮手,我也可以给你一……嗯,一张菜谱的展示图,你愿意吗?” 牙人狂喜, 只是还未说话,包拯却陡然上手把菜谱死死的按在赵时的胸口,嘶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图画都意味着什么?而且,你不是说这是菜谱吗?你把图画撕下来送人,那菜谱怎么还可能有人学得会?” 图片仅供参考, 怎么可能学不会? 当然, 这也并非赵时如此大方的缘由,更大的缘由…… 赵时拨开了包拯的手, 只希望您没有心肌梗塞,然后缓慢的翻到了三分之一处…… 也没什么, 就是…… 有一位不知名的小朋友,留下了一些童趣的痕迹…… 呲 赵时头一次听到有人能发出好像水壶冒气的声音,包拯要吃人一般瞪着眼睛:“谁干的啊!” 赵时苦涩的摇摇头, 我也想知道, 但是…… 很可惜, 小朋友三笔毁一页,深藏功与名,这本菜谱足足有三分之二被童趣沾满,当然也不是完全就不能用了,有一些部分能看得到菜谱,有一些部分能看得到展示图,但是无论是哪一页都毁了超过百分之六十, 这小朋友将来研究武器,肯定事半功倍。 赵时不用再解释更多,直接便撕下了童趣包裹下的其中一页,递给了牙人:“这是第一页,而且,如果你能做得好,例如一个月内做到日赚百贯,我便再送你一页,而你如果能做到日赚千贯,我甚至可以分你十成中的一成中的一成利润。” 包拯瘫在椅子上, 再起不能, 牙人无人再拦着,别说还有后续了,就是没有,也到头便拜:“小人沈万三,愿给官人牵马坠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沈万三? 赵时眉梢翘了一下, “好名字。” 然后便命令道:“李令时,我给你留俩名护卫,你带着俩名护卫让沈万三帮忙,今天下午最好就把摊子支起来。” “好啊!” 李令时乖巧的点头,然后便理直气壮的伸手道:“钱呢?” 钱? 赵时瞪大了眼睛,红润润的樱桃小口,怎么能冒出如此残酷薄情之言? “什么钱?” “竟是无用的赘言。”李令时看着这样子的赵时,莫名感觉到身子好似坠到了蜜里,眉眼越发理直气壮:“你让我采买,又不让我与他人索取,那我如何采买抢吗?” “当然……” 李令时有些贪婪的看向菜谱:“你或许可以买上几张画。” “不行。” 包拯倏然弹起, 赵时急忙拽住他,不拽他点,弄不好他能窜到房顶上去,然后犹豫了一下,从怀里又取出了一个小巧玲珑,大约只有男人一指宽,一指长的物品道:“要不,你们再看看这个?” ------------ 第二十四章 入宫?休想! ------------ “这又是什么?” 包拯惊讶, 赵时则坦诚无比的回答道:“打火机。” “打火机?” 是的! 而且是一次性打火机,还是…… 外皮脱落, 金属罩子生锈, 丁烷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二手的一次性打火机,更甚至,如果不是李令时逼着跟赵时要钱,赵时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宝物没用上,这玩意也的确可能不值什么钱, 毕竟, 它也就是个打火机,最多方便点,便捷点,但是,人家古人也有火折子,固然可能会要稍微多费点事,但是能用,而且更古朴,更有韵味,更不要说…… 北宋前期好像已经有人做出来火柴了, 火柴? 是的! 火柴,当然,人家这时候不叫火柴,而是叫引光奴或者火条子,赵时有些记不清楚了,不过这却不影响他深以为戒,并不准备炫耀这个一次打火机,而是直接演示一番卖了换钱,只是…… 赵时不准备炫耀…… “好漂亮啊!” 李令时却主动凑了过来,双眼放光的看着那淡粉色的透明塑料外壳,甚至还上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动作之小心翼翼,就好像这不是一個一块钱一个的一次性打火机,而是什么名贵瓷器一般。 而且, 单单是李令时这样就算了,包拯竟也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碰了一下感叹道:“此物竟能透明至此?隔着物品都能看到另一边手指的纹路……” 嗯? 赵时晃了一下, 难道你们又要跑题? 你们怎么就总能找到我想展示的功能之外的关注点,并且对此惊叹连连? 无可奈何, 啪 赵时直接就按下了打火键,却不曾想…… 呼 也不知道上一个主人是用它来干嘛了,这火苗竟然一下子窜起来有十几厘米高,别说李令时,包拯了,就是赵时,都被吓的缩了一下,然后便急忙调小火焰,有些不好意思的:“这就是打火机,就是一个用来生火的寻常物件。” 寻常物件? “生火?” 包拯眯了一下眼睛,隐隐能嗅到胡子的焦味, 当然,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如果能在行军打仗,扎营造饭时有这么一个物件,那…… 狄咏也想到了这个,而且比包拯想的更深,不仅仅是行军打仗,长途跋涉,这东西肯定比火折子好用,就是偷袭敌方粮道,放起火来,也明显要比火折子厉害,当然…… 前提是, 这玩意不少于百余个, 且, 扎实耐用,绝不能像赵时手里这个…… 赵时手里这个距离寿终正寝,可能也就差个力气大了,但是,包拯狄咏不知道啊!包拯看到一下子能窜起这个高的火焰就行动,一把拉着赵时就往外走:“走,跟我入宫。” 入宫? 赵时当即便挣扎了起来, “不去。” 然后看着沈万三问道:“你说此物,能卖几贯?” “几贯?” “嗯。” 赵时点头,他还牢记着北宋已经有火折子跟引光奴,不敢要价太高,怕丢人,但是沈万三眼底却是闪过了好几缕的贪婪,然后在接触到包拯跟狄咏杀人般的眼神,这才颤了一下清醒了过来:“别说几贯了,就是十几贯,甚至几十贯,都有人抢。” 这么多? 赵时摇摇头,有些固执道:“可它就是个打火机。”而且,他这会也已经隐隐明白包拯跟狄咏为什么这么激动了,专门强调道:“它就是能便捷点生火而已,而且……”犹豫了一下,赵时为了避免入宫,不得不自保短处:“它最多还能用七八十次而已。” “七八十次?” 包拯眼珠子却都差点绿了, 这么破破烂烂, 竟然还能用七八十次? 那还等什么? 赵时一侧身避开包拯,连打火机换钱都顾不上了,只是把一开始杨川给的那几辆碎银子扔给李令时,只来得及说一声:“你先采买日常用品,其他的等我晚上回来再商议。” 便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见赵祯? 能不见,他是打死都不见,倒不是害怕赵祯,赵祯其实整体而言对他还是不错的,就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时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赵祯的儿子,却偏偏跟他待在一块,慢慢就会产生一些血脉相连的感觉,这就让人烦躁,而包拯一拉,没有拉住赵时,咬咬牙,竟迈步直接追了出去。 你不想入宫,便能不入宫吗? 想得美。 只可惜…… 包拯到底岁数大了, 赵时还是年轻, 他只是用了十几分钟便甩掉了六十来岁的包拯,然后夹着菜谱,他当然没有忘了把菜谱带出来,然后溜达到了开封府衙,刚进开封府衙就看到杨川在不远处焦急的踱步,看到赵时,正要迎过来。 “官人小心。” 狄咏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出来便把赵时拉到了身后,然后便抽出腰间的长刀,斜着劈向半空…… “吱吱” 半空中, 猴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然后扔掉手里的桃子,灵敏的一侧身,避开刀锋,扑向了狄咏面门,狄咏看了一眼那落地的桃子,刀势顿时就缓了,最后甚至都不好意思打了,倒退了几步,单膝跪地:“请官人责罚。”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何罪之有?” 却不曾想,不仅仅没有宽慰到狄咏,反而让狄咏从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跪地,脑门贴着泥土:“卑职有罪,这猴子明显是来报恩,却被卑职看作攻击,请官人赎罪。” 赵时脑袋都大了, 只能敷衍道:“加练一套刀法。” “卑职罪该万死,请官人再加。” 嗯? 赵时眼睛一亮,好似找到了对付狄咏的方法:“那就练十套。”然后狄咏虽然还有些迟疑,却到底整个人放松了许多,爬了起来,赵时这才有时间看像猴子, 猴子一颤, 然后委委屈屈,心疼不已的走向了旁边一株大树,从树后拽出来一筐…… 桃子, 先挑了一个小的, 然后看了看赵时, 又挑了一些大一些的,最后换成最大的,贪婪的摸了又摸,最后一咬牙,来到赵时面前,双手捧着给赵时,赵时虽是后世来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机灵的猴子,顿时感觉有趣:“你自己留着吃吧!” 猴子开怀, 却又摇了摇头, 心疼且固执的继续递给赵时, 赵时深感有趣,一再拒绝,然后那猴子便歪头想了想,然后三俩下,便爬到了赵时的肩膀,一只手薅住头发,一只手拼命的把桃子往赵时的嘴里塞, 请放过我的鼻孔, 盛情难却, 赵时急忙伸手接过,免得落一个鼻孔吃桃的美名,然后那猴子才心满意足的跳下赵时肩膀,撅着红屁股走了。 赵时一直看着它, 狄咏便凑过来小声道:“官人,这猴子重情重义,或许可以养在家中,以后当有奇用。” 赵时点头, 深以为然, 然后噗呲咬了一下桃子,嘴皮不动道:“所以伱一会就去抓它。” “嗯?” 狄咏疑惑的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 如此有情有义的猴子,不是应该用爱感化吗? 怎么要抓? 然后便听赵时眼皮都不眨一下道:“然后我去救它。” 彼娘耶! 那怕是狄咏,都差点骂出声来。 ------------ 第二十五章 请帮我在太……呸……赵判官那里多美言几句 ------------ “怎么?” “不愿意?” 赵时扭头看向狄咏,真不是威胁,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威胁不了枢密相公狄大将军之子,他只是单纯的询问,如果狄咏真不愿意,他就换一个法子,这猴子太精了,不快点想办法抓住,以后可能就抓不住了, 狄咏却是憋了好一会,还是拱手道:“谨遵官人钧旨。”然后才小心翼翼道:“只是这猴子现在明显已经忌惮卑职了,能不能容卑职多些时日?” “这个看的看你。” 赵时并不是很爱给属下出很具体的方案,只是提醒道:“反正你得快点,再晚这猴子可能就抓不住了。”然后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杨川面前,刚走到杨川面前,杨川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 赵时愣了那么零点几秒钟,然后有些皱眉道:“没有收获?” “没有啊!”杨川挠头:“不就是问他杀了谁,为什么杀人吗?这能有什么收获?” 草。 赵时差点被桃子噎住,然后很想骂人,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三口俩口吃完桃子,在衣服内衬擦了擦手道:“人在哪?我去问。” “这……” 杨川迟疑,赵时脸色顿时便克制不住的有些阴沉:“你别告诉我,你们把人打死了。” “这倒没有。” 杨川急忙摆手,然后甩锅道:“而且这跟我也没关系,主要是程毅,程毅这些狱卒之前不是犯了错嘛,为了赎罪,所以他们就稍微下手毒辣了一些,不过你放心,该问的肯定都问出来了。” 赵时深吸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什么不让用刑的人道主义者,甚至,如果可以,他很愿意给那些罪大恶极却又冥顽不灵者来几击老拳,只是……谁知道事情问没问清楚?甚至别说审讯人员了,有时候就是犯人,他也可能第一时间忽略什么,遗忘什么,所以,用刑可以,却要牢记用刑的主要目的是问清楚,而不是折磨,折磨是定罪之后的事, 只是, 赵时毕竟不是开封府衙的主官,而且包拯都跑到身后了,赵时也不好张牙舞爪显什么威风,多少有些无奈:“还能问话吗?” “难。” 杨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赵时又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和道:“那就把你们问出了什么,整理一份供词给我拿过来。” 赵时的权利,其实还不足以这么理直气壮,只是包拯喘着粗气,没有被越俎代庖的不适感,别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甚至…… 就在赵时走了没一会, 包拯便黑着脸招过来一名捕快吼道:“让程毅处理完赵判官安排的事情,便来见我。” 开封府衙, 该清理清理了。 “严从?” 赵时翻看着手里杂乱无章的供词,多多少少有些头疼, “是。” 程毅从品级上来说,还要比赵时这個正八品的左军巡判官要高一些的,程毅是提点刑狱司下辖的开封府狱押监,从七品官,但是,面对赵时,他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小心翼翼的补充道:“严从便是您一眼抓捕,杀害了崔娘子的凶徒。” “崔娘子?” 赵时有些看不进去这乱七八糟的供词,而且繁体字也确确实实给他带来了一点困扰,便主要还是问询, “对。” 程毅急忙应答,甚至时不时就准备下跪,同时甩锅道:“下官问出来之后,便央求了杨左军巡使去探查。”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看向杨川, 杨川应该是有些来历的,倒不似程毅那般谨小慎微,点头朗声道:“是,我也去查了,这崔娘子是挺凄苦的,幼年失怙,少年丧母,如今又被这恶徒奸杀。” 确实有些惨, 赵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同情,只是想到那枚【子规夜半犹泣血,不信东风唤不回】的长生符,便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那她有什么心上人吗?” “啊?” 杨川却茫然。 赵时不得不重复:“我问伱,那她有什么心上人吗?” “这,好,好像没有吧!” 杨川扭头看向程毅,程毅急忙眼观鼻子,鼻关心,跟我没关系,便只能挠挠头道:“她无父无母,无亲无眷,平常只是做一些浆洗衣物的事情,有没有心上人,无,无从打听啊!” “那她死在哪儿?埋在哪儿?你知道吗?” 赵时又问, 杨川看向程毅,程毅有些不确定道:“好,好像是乱葬岗。” 咔嚓 赵时猛的攥了一下拳头, 跑到乱葬岗奸杀? 好, 将当这恶徒有特殊爱好,那一名良家女子为何要去乱葬岗? 赵时用力的按着俩侧太阳穴, 尽量让自己的心态保持住:“那她与杨川族弟或者第三位死者有什么关系吗?” “这……” 程毅彻底不敢回答了,只是看着杨川,杨川好像要大一些,出声道:“应,应该没有吧!” 咔嚓 绷不住了, 赵时几乎把大拇指摁进太阳穴里,跟这么一帮虫豸,怎么可能破的了案? “所以,你们就是在一无所知,也未曾扩散询问的情况下,就把凶手打了个半死?” 砰 从七品的程毅, 扑通一下便跪在了正八品的赵时面前,抖似筛糠:“下官有罪。” 下官? 赵时冷静了一些,无奈的起身搀扶他:“你我并非统属关系,而且,你是七品官,我是八品官,你不用跪我。” “是,是,是,下官有罪。” 程毅却还是头也不敢抬, 赵时无奈,只能道:“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凶手?”这可能是柴温身份唯一的突破口,赵时有些不甘心放弃,然后…… 赵时便看到了凶手, 嗯, 怎么说呢? 很解气, 这个强奸犯全身上下,几乎有百分之九十被打成了马赛克,剩下的百分之十也几乎看不到正常的皮肤,就连赵时进来都只是微微喘息…… 肯定问不成了, 赵时又用力的压了压太阳穴,面色平和不见喜怒,程毅却莫名有些胆战心惊,等赵时走了之后,再也忍不住了,悄悄拉住杨川,往杨川手里塞了一张银票,一把攥住:“杨兄弟,你可得救我啊!” “救你?” 杨川没有拒绝这张银票,只是有些不解对方想让自己帮什么,然后程毅有些羡慕的看着杨川,压低声音道:“太……呸……赵判官那里,千万要帮愚兄多美言几句。” 就这? 杨川感觉这钱拿的有点亏心啊! 然后点头道:“放心吧!” 赵时却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而是眉头越皱越深,如果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就只能…… 抓到柴温, 问他自己了。 ------------ 第二十六章 刀呢? ------------ 啪 杨川拍了一下赵时的肩膀,抖了抖银票:“程毅想要让你原谅他,这是给你的?” 我原谅他? 赵时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程毅的意思,无非就是程毅是把自己看做了皇子,甚至是太子殿下:“这钱我不能要,送回去。” “送回去?” 杨川一愣,有些舍不得:“五十两啊!” 多少? 赵时脚步猛的一顿, 五十两是什么概念? 五十贯, 五十贯是什么概念? 五千文, 而且, 北宋有一个省陌,什么是省陌?就是一百就是一百是足陌,一百不足一百为省陌,而北宋是以七十七钱做百,也就是一贯只有七百七十文钱,如果放到民间,赵时一两银子可以还俩贯甚至三贯, 就以俩贯算, 七百七十加七百七十就是一千五百四十,而一千五百四十乘以五十便是…… 七万七千文钱, 就以北宋跟人民币汇率最低的一文等于三毛钱来算,赵时也可以一下子入账…… 俩万三千一百块钱, “只是一句原谅?” “是啊!” 杨川回答,甚至都有些好奇赵时怎么想这么久,这钱多好赚啊!更恐怖的是…… 赵时想了这么久, 还又问了一次,却还是微微摇头,正要拒绝…… “赵判官,杨左军巡使,包知府宣你们过去一趟。” 赵时一怔, 略略皱眉, 他真不想上赶着去入宫,去攀什么便宜父亲,只是,不仅仅是捕快过来传话,包拯也黑着一张脸,正在远处幽幽看着自己,看嘴型,好像在说:“不入宫便不入宫。” 赵时这才跟杨川一块走了过去,正要说话……却见程毅被一名捕快带着,也走了过来…… 这是…… 惩治受贿行贿? 赵时一时有点慌,然后庆幸……幸亏我恪守住了底线,然后便跟着包拯坦然走进了房间,正要摆出一个清清白白的姿态,就感觉到后腰有些紧,一伸手就摸到了, 银票? 银票? 赵时倏然看向了杨川,杨川这混蛋还露出了一个不用谢我的表情,赵时正想给他一拳,就听包拯头也不回道:“收着吧!” 嗯? 什么情况? 鼓励行贿受贿? 包拯却回头坐在椅子上,无所谓道:“一個愿打一个愿挨,他又不是求你办什么脏事,你也不准备给他做什么坏事,有什么不能收的?” 赵时微微皱眉, 这, 他也不想收, 包拯却用焦了一部分的下巴点了点门外,:“你若不收,他可能会被活活吓死。” 赵时一愣, 然后扭头看向程毅,程毅整个人一颤,汗如雨下…… 他不是怕包拯, 他是在…… 怕我? 赵时顿时更有些不愿意收了,他有什么好怕的,怕的无非是这张脸的另一个高龄中年大叔,赵时可以接受高龄中年大叔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却并不是很想要心安理得的躺上去享受。 只是, 包拯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看着程毅, 赵时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小故事,那就是……有这么一个下属,他不小心撞到了领导,领导说没事,他却一直一直担心,最后…… 吓死了。 赵时从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变成这么一个角色,更没想到的是…… 包拯都不觉得他拿钱是错了, 摇摇头, 赵时有些许烦躁的抖了抖手里的银票,很神奇,就这一下,程毅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先给赵时行礼,然后给包拯行礼,包拯宛如看不到这五十两银票,开口道:“明日五更点卯。” 五更? 半夜三点? 别说赵时了,就连杨川跟程毅都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杨川更是脱口而出:“五更末吗?” “五更初” 包拯幽幽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说了一些安排,让杨川通知府衙的其他同僚,让程毅通知开封府狱的一部分官员,然后便摆手让他们离开,他们刚一离开,赵时便忍不住问道:“六更天行不行?” “六更?哪来的六更?滚!” “好。” 赵时当即便转身,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包拯又喝道:“回来。”赵时却没回头,包拯不知为何,勾了一下嘴角,缓缓问道:“伱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让你收那五十两?” 五十两这么具体你都知道? 赵时点点头, 依旧站在门口,包拯便无奈的用椅子挪出了一点声响:“程毅是个不错的狱卒,只是怕事,胆怯,不作为了一些,罚他吧!老夫不好定罪,不罚他吧!他却不是个好官。” “所以……” 赵时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或许是包公除了谐星了一点点,并没有太损坏他认定的那个形象,回头撇嘴道:“你便让他多花五十两?” “有何不可?” 包拯抿了一口茶:“他怕你,愿意给你五十两,关老夫何事?” 赵时不客套的走回去,直接拿起包拯对面的茶杯喝了一口,挑眉道:“问题有三。” “哦?” “一,如果是罚,那这钱不该给我,而是该交给府衙,或者你用于补贴小吏,或者你救助百姓,对吧?” 包拯微微点头:“是,第二呢?” 赵时微微皱眉, 他已经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了,这老家伙不会是在借着这件事考验自己吧?然后回答道:“二,他不会悔改,因为他不是不作为被罚,而是害怕我所以给的钱,他不经心。” “对。” 包拯轻轻捋着有些焦的胡子,满意道:“罚不疼,不足以生愧心。” 确定了, 就是顺势而成的一次考验, 赵时便一边说:“三,变本加厉,他损失了钱,不以为错,便会愈发的肆无忌惮的去找钱,有了钱便能赎罪,这对百姓……未必是一件好事。”一边将那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缓缓推向包拯, 包拯一怔,然后坦然承认道:“老夫岁数大了,确实没想到这一条,不过……” 他正要说话, 就看到银票已经推过了中线, 这怎么行? 包拯当即便压住了银票,继续道:“你说的都对,只是,这银票不是让你白拿的,一来,你拿了,能让程毅安心,确实他一辈子没有见过皇帝,跟皇帝有关的你,哼上一声,他就可能吹灯拔蜡,二来……嗯?” 赵时完全不等他二完,直接就奋力把银票往包拯那里去推,包拯当即加力抵抗,继续道:“二来,银票虽是他愿给,你愿拿,但是,你却还是要承担一部分肃清府狱的责任,顺便利用他对你的敬畏之心……” “休想。” 砰 赵时膝盖别住桌子好使劲:“我不愿拿。” “你愿意。” 包拯上了俩只手,然后正要使劲,赵时却倏然站起,不站起不行,这老头也不知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他可不想明天落个不如老头的名声,便左右看了看,问道:“刀呢?” ------------ 第二十七章 包知府,官家口谕 ------------ “刀?” 包拯撩起袍服,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递给赵时,这才有些疑惑的问道:“要刀作甚?” 赵时不答, 将银票收起,将茶杯推开,然后将菜谱放在桌子上,翻到被童趣覆盖的几页,举刀…… 啪 包拯又一把抓住了赵时的手,力道比刚才还要大:“你要做什么?” “裁切啊!” 赵时疑惑的看向包拯:“怎么?老师不愿?” “这……” 包拯迟疑, 他自是不愿意赵时毁坏哪怕半分,毕竟这图册画师虽未青史留名,却显然耗尽了毕生心血,否则哪能精妙绝伦至此,但是,此物毕竟是赵时所有,包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不许。” 呲啦 而赵时趁着这个机会,已经眼疾手快的裁剪下来了三张,然后将匕首横着压在图片之上,一并退到了包拯面前。 “这?” 包拯愣神, 然后便一下子明白了赵时的意思,有些无奈道:“你是真不愿在这衙中多做一些事?”他以为赵时是不得不收下那五十两之后,想了这么一个以物易物,不白拿,也不担责的办法, 赵时确实有这个想法,却不是, 或者说, 不只是, 赵时伸出一根手指:“一张,”然后从裤兜里掏出那粉嫩嫩的一次性打火机,压在匕首之上:“再加上这個,抵得上五十两吗?” “足矣。” 包拯不会说谎话:“此等精妙画艺,一张别说五十两银子就是五十两金子,那也物超所值。”当然,到底值不值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俩张呢?” “束脩。” 赵时合上菜谱,站了起来…… “束脩?” 包拯愣了一会,总感觉这个词好像有点在哪儿听过,然后眼珠子一点一点瞪大,呼吸一点一点急促,突然就一把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先…… 放下打火机, 后, 放下三张菜谱展示图,最后将匕首狠狠的掷在地上:“竖子,汝是在折辱老夫吗?” “啊?” 赵时茫然, 包拯更怒,一咬牙举起了三张展示图,然后又缓缓放下,最后弯腰捡起匕首,抬起胳膊…… 砰 再掷于地:“竖子,老夫若真的喜欢,自然会以银钱购买,而且,你若不愿,老夫亦绝不强求,何须一次次以束脩相赠?” 赵时看了一眼他空荡荡双手, 何必呢! 然后替包拯弯腰捡起匕首,幽幽问道:“老师可是不喜欢那保温杯?” 这…… 包拯尬住, “也,也不是不喜欢,就是……” 就是昨天刚出门就被皇帝抢了,而且,今天他还在朝堂上稀溜溜,稀溜溜的羡慕老夫, “那你为何不随身携带?” 赵时却是打定了主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到包拯紧闭了双唇…… 怎么说? 被皇帝抢了还是我本就不喜欢?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他早就注意到了,毕竟自己送的东西,总想让送的那个人同样喜欢,然后拱手道:“老师,旁的我不太懂,但是,我看其他学生拜师,老师都有束脩,我的老师……” “不能没有。” 包拯一颤, 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凝噎,然后侧头眨了俩下眼睛,故作生气道:“那也不必给我俩张,一,一张也就够了。” 赵时摇摇头 “老师你信我,俩张说不得你还能留下一张跟老友们炫耀炫耀,只有一张,伱确定你留得住吗?” 包拯巨震, 不…… 不至于吧! 至于。 赵时摇摇头,迈步离开,而就在他离开没一会,便有一个面白无须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看着躲避不及的包拯,眼中竟有一些心疼,然后才不得不道:“包知府,官家口谕。” 砰 赵时伸手接住了桃子, 虽不愿意, 但是, 自从他顶着一张赵祯年轻版的脸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无论愿不愿意,好与坏都与顶峰那位息息相关,所以,赵时想了好一会,如何处理这五十两银子,想来想去却还是转嫁给赵祯最合适, 就当赵祯画了五十两买了自己俩副图一个一次性打火机,至于其他,以后再慢慢算吧! “吱吱” 猴子在树上对赵时这次接住桃子投以热烈的掌声,赵时朝它拱拱手,以掩盖自己的厉厉凶芒…… 这猴子太聪明了, 更关键的是, 这猴子真的重情重义,反正赵时是想不到还会有猴子在主人自杀后,还牢牢记着给主人报仇,甚至差点就戳瞎了柴温一只眼睛,赵时羡慕,所以…… 他想要。 “官人。” 狄咏走了过来,单膝跪地,站起来后:“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赵时竟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抢石头那伙?” “对。” 狄咏点头,然后迟疑了一下:“有收集奇异石头的东京子弟并不多。” “谁?” 赵时没多想,咬了口桃子直接问道,然后便听狄咏嘴里冒出来了这么几个字“汝南王赵允让之子……” 咔嚓 赵时牙齿几乎就要咬在桃核之上,幸而紧接着便听到:“赵宗隐。”三个字, 赵宗隐, 赵宗实的亲弟弟,赵宗实少养于宫,后离宫,后又养于宫,又离宫,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后来改了个名字叫…… 赵曙, 也就是赵祯养子,下一位皇帝,宋英宗,也就是宋神宗的爸爸。 “再查。” 赵时咬牙下令, 反正他这个长相,该不该的都已经得罪死了赵宗实,他就不信赵宗实登基之后还能容得下他这个与先帝长相近似,疑似先帝亲子的人,而且…… 赵时早有谋划, 那就是赚钱, 赚钱, 再赚钱, 只等赵祯一命呜呼,他就寻一个机会携娇妻美妾远遁, 或 大海小岛, 或, 高山密林, 反正世界之大,那里去不得? “是。” 赵时是咬牙下决定,狄咏确实犹豫过,赵时下决定后,他却是当即便点头应下,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是赵宗隐又不是赵宗实,再说了, 赵宗实怎么了? 赵宗实登基的可能性在狄咏这里,或许…… 还不如赵时呢! 赵时三口俩口吃完了桃子,迈步走向了自己的…… 家, 李令时? 什么李令时,房本上有她的名字吗?她不是已经被我用一成股份收买了吗?然后在刚走进前堂时…… 砰 狄咏突然又跪在了地上。 还来? 赵时用力的按住了太阳穴, 不行, 突突 不过, 显然, 狄咏也是有些进行过一些自我反省的,知道赵时不喜欢他大庭广众动不动就下跪,所以,他还是忍到了进门之后,这才双膝下跪,双手往前,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地上:“卑职有罪,请官人责罚。” ------------ 第二十八章 别想骗我,我急智的一匹。 ------------ “唉!” 好歹是有进步…… 赵时往前走了几步,坐下按着太阳穴问道:“什么罪?” 狄咏头也不抬:“官人,卑职已经查问清楚,您今日抓到的那个凶徒,确确实实是狄青相公的士卒,但是,臣敢以……” “等等。” 赵时抬了一下手道:“谁?那个以为自己是鲁智深的?” 鲁智深是谁? 狄咏很慌,狄咏不敢问,小心翼翼继续道:“臣敢以人头担保,狄青相公与此事无关。” “再等等。” 赵时又抬手:“我什么时候说跟他有关了?” “回来啦?” 正说着, 李令时也推门走了进来,走了好几步,突然:“哎呀~~~”被狄咏吓了一跳,然后无奈道:“你别老是吓唬别人行吗?” “我吓唬谁了?” 赵时眼泪都差点崩出来,然后无奈道:“能不能起来?你再不起来,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狄咏犹犹豫豫的站起来,赵时便看向李令时后面跟着的侍卫跟沈万三,惊讶道:“买了这么多?” “嗯。” 李令时挥手让他们把东西送到后院:“我还打造了一块匾额。” “匾额?” “嗯!” 李令时有些不确定的让侍卫现将匾额放在院子中间,然后将红绸接下:“你觉得食仙居怎么样?” 赵时站在李令时身后, 连挪都不用挪, 一低头就看到了牌匾,然后无所谓道:“嗯,很不错。” 李令时微微皱眉, 往旁边挪了挪,总感觉这个站位对自己非常的不礼貌,然后问道:“明天呢?我明天要做什么?” “装修。” 赵时拍了一下脑门,从怀里拿出五十两银票递给李令时:“我的要求不多,就俩点,一是贵,一是安静。” “贵我能理解。” 李令时接过银票,打开看了看,有些惊讶,然后便顺势塞到怀里:“安静是什么意思?食肆安安静静的还叫食肆吗?” “当然不叫。” 赵时后世虽是孤儿,却毕竟已经拼着自己的努力,跟着教授去过一些高档场所,再加上信息大爆炸,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它叫餐厅。” 然后便是一连串,只要是后世人,随随便便那一個都能斜赵时一眼的餐厅经营理念,从赵时嘴里娓娓道来,竟然产生了侃侃而谈的感觉,不仅仅是狄咏,侍卫,沈万三听的如痴如醉,就连李令时都眼睛越来越明亮, 扭头, 又抬头, 看着赵时的下巴,李令时忍不住喃喃:“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做逃民?” 赵时一愣, “嗯?” 李令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继续问道:“以你的能力,别说燕云十六州了,就是去哪契丹都城上京,你也肯定能混的风生水起,既如此,伱为什么还要当一个逃民?” 赵时没有答案, 他不是逃民, 不过, 这个问题或许可以换一下,就好比大宋,西夏,契丹,这明明是类似于三国的格局,历史也将三个国家看作平等,同时记载,为何宋却被独独拎了出来,或许便是因为…… “我是汉民。” 赵时的话, 让李令时沉默了一下,或许是感觉今天气氛不错,她主动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大宋而不是契丹吗?” 赵时一愣, 正要询问…… 嗖 一条血淋淋的断腿,很突兀的升空,然后…… 砰 掉在院子中间。 “谁?” 四名侍卫顿时抽刀,狄咏更是一言不发的冲向了院墙…… “哈哈哈” 就在此时, 院墙外响起了爽快的笑声,然后那名凶厉眼壮汉便跳上了墙头,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时:“小官人,可赎罪否?” 赵时倏然后退, 然后毫不犹豫的吼道:“狄咏,动手。” 嗖 狄咏虽然谨小慎微了一些,但是毫无疑问他的武功是强的,几乎就在赵时话音还未落地,他便已经窜上了墙头,甚至趁着对方手足无措,还斩了一溜鲜血出来,凶厉眼汉子急忙后退,同时急切道:“小官人,这是何意?” 赵时冷冷的看了一眼李令时, 李令时一颤, 然后赵时再次看向壮汉,语气生硬:“要给你便给,我不接受威胁?” “威胁?” 壮汉左支右绌,狼狈的吼道:“罪汉何敢威胁?罪汉只是想求官人一个承诺,官人只要承诺绕我一命,柴温的人头即刻奉上。” “不用。” 赵时毫不犹豫的继续后退,同时挥手道:“再去俩个人杀了……” “住手。” 李令时到底的吼出了声,然后死死的盯着赵时:“你不信我?” 嗯? 我如何信? 赵时这四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在对方莫名很有威慑力的眼神下敛了一些,却也只是,敛了一些:“我从见到你便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李令时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呲 俩名侍卫抽刀,却有些犹豫,看向赵时,赵时没有下令,平静道:“那就是,你一个女囚为何会被关在男囚?” “我愿意。” “愿意?” 赵时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不信你一个女子会愿意住到男囚,而不是女监,所以,我从那时候就在想,你肯定有你的原因,最起码,你在男监比在女监有安全感,为什么……” “住手?” 李令时却突然有些烦躁的朝着墙头上俩个人吼道:“让你们住手听不到吗?” 狄咏自不会理她, 凶厉眼汉子却是犹豫了一下,一咬牙…… 束手就擒, 呲 狄咏虽然收手,却还是一刀戳进了对方心窝,然后有些不确定的低头看赵时, 看我干嘛? 继续啊! 好歹来点动静啊! 赵时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俩名侍卫的胳膊,然后才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只是,一开始只是怀疑,直到……” “去而复返。” “我自问我应该没有能力让一个人一天之内就折服,那他去而复返必定是因为这里有他舍弃不下的东西。” 凶厉眼壮汉捂着肩膀,看向李令时,李令时静静的看着赵时,赵时看向狄咏…… 脚下的砖, 悠悠道:“还有,不是我瞧不上你,你一个公主,侍从全死了,你却千里迢迢的赶到了北宋,这怎么可能?” “所以……” “你从一开始便未曾信过我?” 警惕不是很正常吗? 赵时看了看左边的侍卫,侍卫抬头望天,看了看右边的侍卫,侍卫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整个小院安静的让人心慌,赵时更抱紧了一些左右侍卫手臂:“也,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可能有什么东西没说。” “说什么?” 李令时扯了一下嘴角:“说我母亲看到我父亲弑母,然后被幽禁致死?” “说什么?” “说我母亲明明是辽国兴平公主下嫁,却在被幽禁致死之后,契丹竟无一人出言询问吗?” 等等, 赵时倏然抬头:兴平公主不是死于1038年吗? 再等等, 1038年? 1056年? 你竟最起码比我大三岁? 好歹毒的心肠, 赵时眯了一下眼,还怪我不信你,幸亏我没信你,否则…… “那他呢?” 赵时看向凶厉眼壮汉:“寻常人应该没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吧?” 李令时晃了一下, 莫名感觉被掏空, 也无所谓了, 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耶律中保,我舅父。” “等等。” 赵时正准备点头,突然敏锐的发觉了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母亲死后,没有契丹人关心吗?你舅父不就是……” 赵时, 声若洪钟, 自信昂扬, 别想骗我, 我急智的一匹。 ------------- 第二十九章 不好了,男主角跟女主角打起来了 ------------- 嘎吱 院子里所有人都好像同时听到了一阵刀尖划过盾牌的声音…… 然后…… 赵时左边的种世权, 右边的曹文, 稍远一些狄令与曹文, 甚至…… 就连狄咏都用一种官人,你当个人吧的表情,齐刷刷的看着赵时, 您是真不怕逼急了,西夏公主揍您吗? “放心吧!” 耶律中保好似读懂了这些人的表情,捂着肩膀,微微摇头,骄傲又心疼:“她,不会的。” 是 不会的。 因为她……顾大局。 如果不是顾大局,她如何在杀了母亲的父亲手下,活到成年?如何在弑父的哥哥面前逃出生天,如何在嫡母伙同重臣夺权后,撑到他耶律中保赶到? 她能忍, 她能在皮开肉绽的同时,对父亲,哥哥,嫡母挤出微笑,而现在的大局是…… 寄大宋篱下, 所以…… “这样的孩子……” 耶律中保用力的抓了一下伤口:“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几句话而爆发呢?” 是吗? 赵时偷偷看耶律中保,还未来得及松口气…… 咔嚓 就听李令时攥紧了拳头,然后脸上一下,一下的想要挤出笑容,最后坍塌,然后整个人便扑向了赵时…… 是个屁, 锵啷 种世权与曹文同时抽刀,啪被赵时按住,然后一左一右一把推开,自己转身就跑,然后没跑几步,就被李令时追上,一個绊子就放倒在地,然后李令时骑上去,不管不顾的挥拳乱打,边打还便骂:“聪明是吧!聪明是吧!我让你聪明,我让你聪明,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 “这就是……” “你说的,” “绝无可能?” 狄咏扭头一字一句的质问耶律中保,耶律中保却明显更惊,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脚下踩空,一个狼狈便从墙上掉到了地上,然后他竟也顾不得疼,就是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令时, 不忍好, 不忍好啊! “够了啊!” 赵时一眼瞪住想要帮忙的种世权,曹文, 都什么意思? 觉得我打不过她? 笑话。 砰 赵时拼着眼眶挨一拳,一挺身,便把李令时掀翻到一边,只是刚刚别扭的给了她一拳,李令时却又甚至拉开距离,比拼力气肯定不如赵时的颤了上来,就好像八爪鱼,而且有什么就用什么, 拳头, 脑袋, 最后甚至瞅准机会狠狠的咬在了赵时的肩膀头子上…… “嗷” 赵时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却还是没有让人帮忙,我能独自收拾她,然后才勉强将对方推开,坐在地上,捂着肩膀,没好气的吼道:“你他娘怎么还咬人?” “呸……” 李令时毫无淑女风范的吐了口吐沫,然后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扯着染血的嘴角,恶狠狠道:“谁让伱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 赵时更怒了,扒拉开肩膀上的衣服,看着血淋淋的一排细密牙印:“老子才认识你一天,一天。” 李令时沉默, 然后竟然就在这院子里,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一幅我要睡了的模样:“那我不管。” “草!” 赵时没好气的骂了一声,然后看向耶律中保骂道:“还不过来回话?” 耶律中保竟…… 半点不生气, 甚至, 还有些主动的站了起来,走过来,坐下:“小官人想知道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信? 赵时撇撇嘴,不过还是问道:“你们为何不逃到契丹?你不是契丹人吗?” 耶律中保尴尬的挠挠头:“一年前,皇帝耶律宗真驾崩,我之前一直都以为是皇太弟耶律重元登基,却没想到的耶律洪基登基,然后封耶律重元为皇太叔,他还认了,所以我就只能跑了,跑了之后才知道我姐姐竟然还生了一个女儿,所以……” 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李令时,耶律中保凶厉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所以,我便去了西夏,正好遇到权臣没藏讹庞设计毒杀亲妹没藏太后,索性便带着公主逃出了西夏,一路来到了大宋境内,却没想到遇到了开封府衙推官,勾结无忧洞恶贼想要谋害公主,小人一怒之下就杀了他们,然后为了防备小人入狱,公主却无依无靠,小人便又一狠心,杀了一名资深捕快……” “等等。” 赵时抬手, 耶律中保一下子便停了下来,赵时有点疑惑,这也没对你做什么啊,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听话了,然后问道:“那资深捕快可是好人?” “坏人。” 耶律中保松了一口气,保证道:“小人虽是契丹人,却到底不会滥杀无辜,而且小人一时寻不到合适目标,便是寻着那推官的线,找了一个牵连很深的捕快,先逼他给公主安排一个容易洗刷的罪名,投入牢中,然后小人再杀他,认罪入牢。” “为何非得坐牢?” 种世权比狄咏胆子大一些,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赵时摇摇头:“坐牢好处有三,一,杀了推官,坐牢反而不用处处躲避,更自在一些,二,牢中虽脏乱,却好歹有片瓦遮头,而且,牢中的人说话好听,说不得能更容易找到一条活路,最后,牢中有时候比外面反而安全,只是……既如此,她……”赵时看了一眼李令时:“她为何会越狱呢?” “不是越狱。” 耶律中保看着赵时,苦笑一下:“牢中虽好,却也只能暂缓,并非长久之计,所以我们便一直在打听开封府衙的变化,前日听说开封府衙新上任的包拯是一个好官,而且能够上达天听,所以,我们便想着试探试探。” “聪明。” 赵时肯定的点头,然后便也算是大概理清楚了他们的经历:“所以你们在试探过后,尤其是见到皇帝都来了,所以她便定下了暴露身份让皇帝庇护,你趁机逃跑的的计策,毕竟你不如她,她只要暴露身份便无罪,你却毕竟杀了开封府推官以及一名捕快,你还需要一些功劳,功劳便是柴温?” 耶律中保点头, 哪怕是赵时,这时候也忍不住再次赞叹道:“聪明。” “那也没有赵官人聪明啊!” 李令时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多多少少有些阴阳怪气:“赵官人多聪明啊!一个字说不对就能被他抓住了把柄,逼的人哑口无言。” 懒得理你, 赵时看着耶律中保,起身道:“带我去见见柴温。” “好。” 耶律中保再无迟疑,然后一炷香后,赵时幽幽看着污水里,奄奄一息的“尸体”道:“你确定他还活着?” ------------ 第三十章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 “活着。” 污水里的人挣扎了一下,竟出乎意料的没有太肮脏,然后用手撑着石壁,坐起来了一些道:“来了?” “来了。” 赵时莫名产生了一种西门吹雪跟叶孤城的感觉,然后蹲下来看了一眼柴温,又抬头看了一眼压抑潮湿的房顶墙壁:“你竟然没有安排属下营救?” “安排了。” 柴温无奈的看了一眼耶律中保:“只是他一追上来便砍断了我另一条腿,属下倒是还想救,只是我不想活了。”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对方几乎被齐根斩断的双腿,觉得很有必要长话短说,直截了当道:“我有三个问题问你。” “愿闻其详。” 柴温捋了一下湿漉漉的长发,露出了苍白无色的脸,赵时便坦然道:“很丢人,那个侮辱了崔娘子的恶徒,还没有等我问出什么关键情况,就已经被愤怒的群众打死了。” “哦?” 柴温有些哭笑不得:“若不是他杀了崔娘子,还被你看了出来了,我又何必沦落至此,所以,你想确认的就是他是不是我的属下?是。” “不是。” 赵时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崔娘子是不是杨川族弟的……良人?” “你就想问这个?” 柴温有些诧异,然后不知为何又认真的摇摇头,补充道:“杨川的族弟叫杨风。” “杨……风吗?” 不知为何, 赵时突然就有一点点难受,这按理来说很不应该,毕竟,他既不知道崔娘子的名字,又不知道杨川族弟的名字,甚至就连人也只是见过死去的那個杨川族弟,但是,他就是一时间有点憋闷,或许也只因那句…… 子规夜半犹泣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风? 赵时顿了好一会,然后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那老者。” 柴温稍微坐直了一些:“这有什么为什么?他就是崔娘子失散多年的父亲,算是这个案子的其中一环,我既然已经确定自己暴露无遗,那自然是毁尸灭迹。” “不对。” 赵时连迟疑都没有,摇头道:“正因为他是崔娘子的父亲,伱没理由杀他了。” 柴温沉默, 李令时,耶律中保站在赵时一侧看着他,莫名感觉这种被逼问的感觉有些熟悉,却又莫名有些爽感,原来旁观别人被一句句问住是这种感觉啊! “我不能说。” 柴温犹豫了一会,坦然道:“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查。” “好。” 倒不是赵时善解人意,主要是赵时注意到他的精神开始变好了,这让他不得不又加快了一些自己的问话速度:“第三个问题,你是姓柴吗?” 柴温倏然抬头,整个人竟然咄咄逼人,然后突然问道:“你觉得,大宋得国正吗?” 嗯?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想害我?然后缓缓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怎么,不算呢?” 不知为何, 柴温有些被这个笑容刺激到,腰背彻底的挺了起来:“既然得国正,那为何会有天灾人祸,为何会有称臣纳贡?而且……”柴温神态愈发明亮,死死盯着赵时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在骂什么大宋?大怂吧!” 嗯? 赵时倏然抬起了眉毛,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然后正准备说话,柴温却越发的神采奕奕,且咄咄逼人,说话口无遮拦:“我且不问你面对契丹要如何,面对西夏,大理,吐蕃,交趾要如何,也不问你面对财政空虚,一官多做,分权严重,无用官僚众多,无用兵士众多,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尊文弃武要如何……呼……” 柴温喘了一口气,拍着身后,身下的阴暗墙壁问道:“便只问你,你面对无忧洞这等疥癣之疾,要如何处理?” 不是, 你问我这些干嘛? 我只是个…… 开封府衙左军巡判官,赵时下意识的便想要推辞,却不知为什么张不开嘴,而且…… 不仅仅是柴温, 这明明是个审问柴温的场合,柴温问出这不合规矩的问题就罢了,却除了他,狄咏,李令时,甚至耶律中保都扭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好像期待他能说出些什么,那便…… 赵时正要张嘴…… 啪唧 柴温重重的拍在了污水里,回光返照的那点微薄生机迅捷无比的流逝,只是用一种偏执至极的声音道:“你若能解,我柴氏便是真的认了你大宋得国正……又能如何?” “死了。” 狄咏紧接着便上去探了探鼻息,摸了摸脖子侧面,然后有些迷茫道:“官人怎么办?” “怎么办?” “收尸啊!” 赵时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就算了,偏偏还被别人塞了一脑门的官司,甩甩胳膊便往外走,这里是北宋地下水道的一部分,往后阴暗潮湿,往前…… 亦如是, 李令时三步并做俩步追了上来,抱着胳膊,有些感叹道:“你们大宋为什么都城下面会弄这么深广的沟渠?” 赵时的脸更黑了, “我怎么知道。” 不过…… 曾经创建的初衷或许是好意,但是,确确实实太深,太广,太密了,这便造成不仅仅是一些贫苦百姓无处可去,会住到这下水道里,那些亡命之徒,丧心病狂之徒亦会藏身其中, 自号…… 鬼矾楼。 对标的是东京城内七十二楼之首的白矾楼,只是人家白矾楼的穷奢极欲,虽也未必不存在压迫,却到底有几分人性,而这无忧洞中鬼矾楼,却是基本都是盗匿妇人,孩童,甚至是年轻书生,杀人越货而建起来的。 开封府衙不管吗? 怎么不管, 但是, 这里一是在都城下面,无法使用大型的器械,二是这些丧心病狂之辈藏匿其中已经不知多少年,甚至多少代人,早已经了如指掌,藏匿,逃遁,寻常捕快兵士几乎不可能抓到,即使抓到了, 只要这无忧洞的天然环境在,那这里早早晚晚依旧成为藏污纳垢的场所, 就是疥癣之疾, 多少权知开封府事想要一劳永逸,最后都无功而返,甚至,就是包拯,包拯也不过是肃清了一些地上治安,便已经被捧为青天大老爷,东京开封府下水道藏污纳垢的问题,要直到…… 金灭北宋, 东京开封府改为汴京,甚至……直到元明时期,汴京又改为汴梁这才好像渐渐消失。 所以…… 解决? 怎么解决? 赵时从下水道再次走回到开封府街头,有些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只是…… 不知为何, 隐隐约约间, 总好像有后槽牙磨着后槽牙的声音。 ------------- 第三十一章 你给包拯当学生,太亏了 ------------- 梆梆梆 “几更了?” 赵时推开食仙居的门,去后院扶起了食仙居的匾额,李令时侧耳听了一下,不确定道:“三更吧!” “三更?” 赵时僵了一下,随后便唉声叹气的往主屋走:“明日早食,不用给我准备了。” “为什么?” 李令时有些好奇, 赵时停在主屋门口,扶着主屋的柱子,一身的落寞:“我明日五更要去府衙点卯。” “五更?” 李令时惊讶,然后问道:“末吗?” “初。” 赵时一身的落寞愈发浓重,仰望着清冷的月,长长叹了一口气,别说后世人了,就是没什么娱乐活动,天黑了就睡的古人,他也没有半夜三点爬起来工作的啊! “这么早?” 李令时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旋即便推了一把:“那你快去睡吧!” 赵时没多想,点点头就进屋睡觉,一觉睡到自然醒…… 砰砰, 砰砰 然后听到就好像老鼠偷吃东西一样的微小声音…… 老鼠? 赵时倏然就弹了起来,弹起来的太快还晕了一下,然后才左右看看,没见到老鼠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了还在响着的窗户一角, 等等, 天怎么亮了? 赵时怔一下,旋即便听到,厉鬼索命一般,有一道似有似无,颤巍巍的呼唤,从窗户的缝隙传进来:“醒来,赵判官,赵判官醒来,快快醒来,你迟到了。” 草 赵时一下子就从床上弹到了地上,没答应就算了,他昨天可是答应了包拯今日要点卯,这要迟到了,多毁自己的形象啊! 只是, 赵时这刚穿了几件衣服,便见一缕阳光,调皮的跃进了屋子, 罢了, 然后就见李令时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男装,梳着一根单马尾的辫子,推开门,斜倚着门框,恶鬼般的呢喃:“让你不信我。” 然后越过李令时,便能看到狄咏,种世权,狄令,曹文,程平,沈万三,就连耶律中保都被堵在院子里无奈苦笑,赵时顿时磨了一下牙:“你不会从三更就守在门口了吧!” “当然。” 李令时骄傲的扬了一下下巴:“报复需要幸苦。”然后啪的打开扇子:“吃早食吗?” “吃。” 赵时咬牙答应,然后便见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厮,提着早已没了作用的灯笼,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赵判官,要不还是先跟小人去府衙吧!包知府那边都快冒烟了。” 赵时看他一眼, 作揖道:“小哥是?” “可不敢承老爷的礼,小人只是开封府衙的跑腿小厮,无名无姓,判官老爷唤小人一声小刺猬就行。” “小刺猬?” 赵时叫了一声,然后坦然道:“如果时间还够,我肯定是先随你前去,但是,你看都已经这时候了,伱也不妨坐下吃个早食,然后咱们再走?” 小刺猬有点犹豫,不过看了看天边一抹鱼肚白,还是吹熄了灯笼,拱手道:“有劳判官老爷了。” “好。” 赵时点头,然后便张罗起了吃早食, 刚吃了一半, 杨川又推门而入, 推开门就惊了一下,然后退出去,左左右右的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番,然后进来看着八九人,分俩桌,你喝一口汤,我吃一口炊饼的场面,对赵时羡慕嫉妒恨的感叹了一句:“还得是你啊!” 说罢! 他也不急了,上前一把夺过程平的炊饼,喝了口曹文的汤,显然他们这帮将门后人是相熟的,然后感叹道:“你们知道我几时起来的吗?俩更,俩更啊!打更人才刚刚出了街,大路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这……我还被那包知府抓着机会狠狠的骂了俩声疲懒货。” 哧溜 赵时喝了一口汤,认认真真道:“你放心,我这是破罐子破摔,肯定比你惨。” “呲” 杨川咬了一口炊饼,不屑的撇撇嘴:“包知府是你老师,我不信他会罚你。” 赵时叹了口气, 相信我, 你不了解包拯, 我这真是斩首前的最后一顿饭,不过这事倒也没必要说出来,显得自己多了解包拯,便听杨川抹了一把嘴,继续道:“包知府那,你不用担心,就是包知府今儿下手确确实实的太黑了,李士耀,李通判那里你要多注意一些,尤其你这还是过错在前,他肯定那你出气。” “李通判?” 赵时疑惑了一下, “嗯!” 杨川解释了一下:“就是通判开封府事,按理来说,通判只是六品官,他不敢跟包知府对抗,但是,包知府一早上辞了人家八九个亲戚,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赵时点头记下, 我先过了包·大义灭亲·拯那一关再说,李令时在赵时旁边大口吃饼,见没人说话,有些好奇的问道:“包知府不是开封府衙第一人吗?那個什么通判就是被逼急了,也应该不敢才对吧!” “权知开封府事不是开封府第一人,开封府第一人是开封府尹或者开封府牧。”杨川说到这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幽幽看了赵时一眼,赵时接过他的话:“不过,开封府尹或者府牧向来是储君或者王室担任,如今已经好多年没设过了,权知开封府事就是实权第一人,只是的确少了一些理直气壮,通判能力强一些,胆子大一些,不是不能抗衡。” “哦。” 李令时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完了吗?” 赵时抬头问了一下,然后除了李令时,不论是狄咏,种世权,还是耶律中保,杨川,都下意识的一口塞进半个饼子的塞半个饼子,放下半碗汤的放下半碗汤,都站了起来, 赵时给狄咏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柴温的尸体搬出来,自己迟到了,被惩罚就惩罚了,却不能连累的包拯被人拿住话柄,当然…… 更大可能, 包·大义灭亲·拯,不会被拿住把柄。 杨川抹了把嘴,趁着狄咏几个人去忙,小心翼翼的凑到赵时旁边道:“你今天可一定要帮我。” “嗯?” 赵时疑惑的看过去,就见杨川愁的脸都立体了:“柴温啊!你今天可一定要帮我抓到他,不仅仅是因为他逼死了我族弟,我得报仇,更重要的是,开封府衙右军巡使竟然是个叛徒,这事包知府已经下了死命令了,让我尽快搞定,况且……” 杨川左右看了看, 没敢说出来, 赵时却已经明白了,无非就是赵祯给自己也下了一个三天内抓人的圣旨,不过…… 到底是抓柴温一个还是连耶律中保一块抓呢? 赵时思索了一下, 而就这一下,让杨川以为赵时有些不乐意,他自不敢逼赵时,只能是愈发挤着苦涩脸:“真的,你这次必须得……” 正说着, 狄咏跟种世权俩个人抬着一张担架回来了, 一开始, 杨川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 然后…… 看一眼, 然后…… 又看一眼, 最后眼珠子都差点瞪的从眼眶飞出去:“柴,柴温?” “对。” 赵时点了下头,还未说话,就见杨川三步并做俩步,走过去便是…… 啪 一巴掌, 扇的柴温尸体都诈尸般颤了一下,然后杨川才回头看着赵时认真说道:“我觉得以你的能力,给包知府当学生太亏了,没他,说不准你还能爬的更快一点。” 赵时点点头, 嗯, 有见地。 ------------ 第三十二章 哎呀,谁来帮我捡一下赵判官掉的柴温尸体啊! ------------ 开封府衙…… 天光大亮, 点卯时间早已过了,甚至,就连看门的大爷都回家了,赵时这才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虽然绝大多数开封府衙的官吏都不认识他,但是看到杨川跟在身边,便也大约猜到了身份,投来了你完蛋了的目光。 “别理他们。” 杨川还安慰赵时,只是下一句话就跑偏了:“他们还不知道你是包知府的学生呢!” 知道了能如何? 让包拯徇私舞弊? 相信我, 不可能, 赵时摇了摇头,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然后看着一个颤颤巍巍还在骂街的老人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位是?” “钱粮官,李通判的二大爷。” 岁数是够大的, 赵时正感叹呢,就见那二大爷扭头看到了他,目光一怔,然后看到了身旁的杨川,便又对赵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好像在说……等着吧! 赵时微微摇头, 又看向了另一个三角眼瞪着自己的年轻人:“他呢?” “李通判的侄儿,工曹参军,还有那边那個,就是用旁光斜你那个,那是法曹参军,李士耀的三女婿,还有……” “那那个呢?” 赵时指着一个虽只有三十多岁,法令纹却深到能夹死苍蝇的青年问道:“他又是李通判的那个亲戚?” “不是。” 杨川摇摇头:“他是我二大爷。” 草 赵时差点没有被他这一个转折闪了腰,然后正要问一下,既然是你二大爷,怎么你姓杨他姓刘,然后便见来来回回不少人或仇视或无视赵时的时候,却有一名模样尚算儒雅,衣衫尚算整洁,三十来岁的青年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道:“赵判官有礼。” 赵时还礼, 然后,正要询问名姓,杨川却极为熟稔的上去搂住对方肩膀,对赵时道:“公孙策,自己人。” 谁? 赵时惊了一下,甚至比见到包拯还要惊讶,公孙策不是历史上没有这个人吗? 原型? 那…… 赵时忍不住有些好奇:“咱们府里还有个叫南侠展昭的人吗?” “展昭?” 杨川摇摇头看向公孙策,公孙策皱眉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应当没有。”然后看赵时表情好像有些失望,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杨川,杨左军巡使有个外号就叫南侠?” “有吗?” “他?” 赵时跟杨川几乎同时惊讶,杨川是挠挠头,好像有点迷糊:“我也记不清了。”赵时却是从头到脚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杨川,然后不得不承认…… 展昭的艺术形象…… 加工的太过火了, 完全失真了都, 然后三人又闲聊了几句,赵时率先告别去跟包拯请罪,杨川拉住公孙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今天做得很好。” “嗯?” 公孙策有些疑惑, 杨川却有些烦的撞了他一下:“我二大爷我都没告诉,不过,我也的确不好说的太明白,容易掉脑袋,不过,我能提醒伱一句,你要是搭上了这位,你后半辈子就等着光宗耀祖吧!” 公孙策自不是为了搭关系才凑过来,不过听了杨川的话,远远看着赵时人厌鬼憎,主要是包拯今天早上下手太狠的过,的背影,微微眯了一下眼:“什么来历,这么夸张?” 杨川却已经去跟狄咏说话了,话里话外无非这么一个意思:“你们就不要跟着进去了,你们跟进去不是分分钟暴露我赵兄弟的身份吗?还是我帮你们抬吧!” 狄咏自是不愿意,不过想到这里是开封府衙,而且赵时好像的确是挺讨厌自己跟着,便点点头,把抬柴温尸体的担架,交给了杨川,杨川这好机会自然是拉着公孙策一块抬,然后俩人刚抬到公务房门口,便听到…… “滚出去罚站。” 杨川惊讶, 赵时倒是,耸耸肩,点头道:“是,老师。”然后正准备走…… “老师?” 包拯桌案的不远处,站起来了一名四十三四岁,消瘦脸,单眼皮的中年人,中年人笑的很畅快:“原来这位就是新任的左军巡判官?”然后毫不犹豫的继续道:“包知府这一早食间,便开职了七八人,雷厉风行,学生无话可说,只是为何对你这学生如此的轻描淡写?” 轻描淡写吗? “他只是迟到啊!” 杨川忍不住把这门框往里面喊,李士耀狠狠的瞪了回去,什么叫只是,我二大爷还只是宿眠青楼呢! “那你觉得应当如何?” 好一个包黑子,面对自己的诘问,竟然面不改色,既如此,李士耀便看也没有多余看过赵时一眼,平静道:“点卯迟到乃是大罪,既是大罪,那就不能单单只是训斥罚站那么简单?” “那……” 包拯想了想:“罚俸三月如何?” 罚俸三月? 李士耀都愣了一下,也,也不用这么恨吧! 毕竟只是迟到,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士耀竟然感觉包拯好像不是在阴奉阳违还是什么,他好像还真的是将自己当做同僚,认真询问意见,这怎么可能?你才刚刚辞了我二大爷,让他只能回乡,祸害老百姓。 “三月?少了一些吧!毕竟他迟到可是数个时辰,或者说,这已经不能算是迟到,而是无视府衙威严。” 李士耀看着包拯的脸,你不是要装吗? 好, 我跟你装,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赵时却是知道包拯不是装,他是真的恨不能儿孙犯错,加倍处理,李士耀以为包拯是新官上任,针对他,争权夺利,别闹了, 老包眼里没有政敌, 所以…… 赵时能认迟到的错,却绝不能再给包拯大义灭亲的机会,正准备回头跟狄咏说句话…… “哎呀!” 杨川却是很做作的叫了一声,然后喊道:“谁来帮我捡一下……咳咳……开封府衙左军巡判官赵时耗费了昨天一晚上的时间,将近凌晨才好不容易抓到,连觉都没有来得睡的,原开封府衙右军巡使,挟持过包知府,还在包知府面前轻松杀人逃离的柴温尸体啊!” 咔嚓 赵时好像听到了自己左脚大拇指抠破鞋底子,又戳进地面的声音, 人才, 太TM的人才了。 “谁?” 包拯, 李士耀, 甚至这屋子原本还有几名做背景板的官员还很配合,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惊呼,然后又齐刷刷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赵时。 ------------- 第三十三章 李通判:我全明白了 ------------- 咔嚓 赵时好像听到了自己羞耻心碎裂的声音, 不是我, 我没有, 别看我,我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也绝对不会想出如此僵硬的炫耀方式,还尸体掉了,我看是你脑子掉了吧! 但…… 效果拔群, 包拯原地颤了一下,勉强扶着桌子才站稳,老夫…… 老夫都做了什么啊! 老夫竟然一进门,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让他滚,还一意孤行的认为他就是睡过了头…… 还, 还心头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骂了当今圣上可能是唯一子嗣的窃喜? 啪 包拯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恨不能掐死一盏茶前的自己。 “好一个有情有义赵判官。” “他明明是一夜未睡,点卯迟到理由充分,却还是为了某些老官员大义灭亲的沽名钓誉之举,却还是,一言不发,准备默默承受不该自己承受的惩罚。” “吾等……” “皆不如也。” 赵时嘴巴…… 微微长大, 这, 这样的吗? 但是, 如果不是这样,让他如何解释,就说自己是院中陪人聊天,聊着聊着飞进来一条腿,然后就抓住了? 这不是更装? 就连李士耀都扎扎实实的踉跄了一下,虽不如包拯夸张,却也充满了庆幸,庆幸杨川跳出来的快,否则,自己极有可能变成开封府衙往后十年,最可恶的人,然后本能的问了一句:“你确定是昨天晚上抓到的吗?” 李士耀发誓, 他真的就是也不知怎么,出于本能的就问了这么一句,却不曾想…… “不然呢?” 杨川迫不及待,抱着柴温的尸体跳了进来,几乎把尸体杵他脸上问道:“你们看看,九成新,他像是隔了夜的尸体吗?” 噗, 赵时知道自己有些不雅了, 但是, 他真的没崩住, 神特么九成新的尸体, 然后便在心中默默的画了个十字,虔诚的祈祷:“感谢柴温,柴温一路走好。” 嗡 赵时发誓, 他真没想过意外收获的事,却没想到,心里刚祈祷完这个,柴温尸体就冒出了大量的金光,融入了赵时的左手食指, 所以…… 赵时嘴角微微抽搐, 你他娘的临死前,就执着了個这? 而且, 一旦带入这种设定,赵时看着杨川报复性的将柴温尸体揉圆搓扁,他不仅仅不生气,那已经僵硬的尸体嘴角,好似还泛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你……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啪 杨川狠狠的将尸体拍在李士耀的桌子上,再次实力证明,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掉尸体,然后不是没有针对的意味的吼道:“你不会真以为柴温好抓吧!甚至,别说抓了,伱在赵判官出现之前怀疑过柴温是细作这件事吗?” 李士耀脸憋的通红, 你针对我干嘛? 我不就是让我二大爷当了一个钱粮官吗? “哼哼。” 杨川双手抱胸,小人得志:“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但没有怀疑过柴温是奸细,你还动过把女儿嫁……” 嗯? 李士耀倏然转身,抬头,正义凛然道:“包知府,此等恶贼,死不足惜,我提议咱们立刻将赵判官的八品的左军巡判官晋升为正七品的开封府推官。” 什么? 二大爷? 去他娘的二大爷。 杨川都被李士耀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惊了一个趔趄,不过不重要,杨川还是忍不住对赵时挑了一下眉,意思是:厉害吧! 厉害, 赵时虽然一度很想给他一巴掌,却也不得不承认,杨川这一闹确确实实赵时的功劳闹出来了,赵时急忙看向了包拯,包拯也喜上眉梢了一下,这不是徇私枉法,如果赵时是个普通官吏, 一天半的时间就抓住了柴温这等玩弄开封府衙,逼人自杀与挟持知府逃之夭夭的凶人,那十成十够往上爬一级,只是…… 他不是普通人, 包拯目光羞愧的避开赵时,看向了窗外的阳光,记忆回到了昨天下午…… 昨天下午…… 赵时走了没一会,那天那个太监就来了,他不但代表官家抢……呸……取走了一次性打火机以及俩张大师遗画,而且还给包拯留下了一句话:“包知府,官家一直在注意着这孩子呢!” 这话, 一是告诉包拯,不论是升还是降,这孩子的事,你最好还是先告知官家,二…… 官家还想见见这孩子, 只是, 他不好意思主动过来,你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包拯当时难堪了一下,但是这会…… “咳咳” 包拯谁也不敢看的咳嗽了俩声,然后手指无意识的,紧张的,扣着桌面,理不直气不壮道:“此……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赵判官,随,随老夫入宫面圣吧!” “不去。” 赵时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有些诡异了起来, 尤其是李士耀,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这么点小事,包拯怎么扯到入宫面圣上去了,就听到赵时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声不去,不去?你以为面圣很容易吗?老夫当官二十余年,唯一一次面圣机会还是年轻时科举殿试高中,自己入内谢恩, 还没敢抬头, 就看了一会皇帝的脚,就这,已经成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同僚聚会必定会提及的荣耀,你怎么能拒绝的…… 等等, 李士耀是一个敏锐的人, 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赵时拒绝后,为何是一种后怕的情绪,而包拯被拒绝了也不愤怒,而是遗憾? 这不对啊! 难道…… 他们有仇? 李士耀福至心灵,瞬时间便想到了刚才,我说这天地下怎么会有不护短的人,我说我刚才那么针对赵时为什么包拯这个老师不生气,甚至还很配合,这分明就是反目成仇, 狗屁的师徒, 肯定是这个包黑心看到年轻人本事大,人又老实,所以诓骗了对方,却没想到对方虽老实却聪明,肯定识破了他的邪恶用心,然后理所应当的反目成仇,而至于入宫面圣, 毫无疑问, 这又是一个包黑心的毒计, 皇帝是什么人? 皇帝怎么可能在乎这种小案子? 用这种小案子入宫麻烦皇上,皇上仁慈或许还是会赏,甚至大赏特赏,但是,却也因此厌恶,甚至是敌视了赵时,这是……万劫不复的毒计啊! 好一个面白心黑包希仁, “拒绝的好。” 李士耀想到此处,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赵时身旁,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怕,你先出去,剩下的交给我,老夫今日就是拼着官职不要,也要和这个包黑心好好的斗上一斗。” 啊? 赵时一愣,然后正好也有些不想在这屋子里呆了,便也就趁机走出了屋子,甚至…… 走出了开封后院, 走出了开封府衙,直到看到开封府门口的石狮子,挤到石狮子跟墙壁的中间,才缓缓的蹲了下去,双手抱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如此排斥见到那位?” 狄咏刚出现, 颤了一下, 我没有, 我不是, 别…… “答案是……并没有。” 赵时抬头看向狄咏,狄咏一颤,竟平静了下来,只是捉刀随侍。 ------------ 第三十四章 赵宗隐有请 ------------ 排斥? 怎么可能。 且不谈赵时前世孤苦伶仃,虽然一直倔强的说自己不需要父母,却心头难免渴望这种亲情,就是赵祯看似咄咄逼人,却从他见面那一刻就没想过要杀赵时,赵时感觉的出来, 那是因为赵时确定自己不是赵祯的儿子,所以不愿相认? 有, 不多, 哪怕百分之百确定,赵时自己无父无母,赵祯没有儿子,俩人长相近似,且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血脉亲近感,那,哪怕不是亲生的,赵时又怎么会排斥到这种地步? 所以, 真正的答案是…… 赵祯是个皇帝, 皇帝? 是的, 皇帝。 如果赵祯不是皇帝,而是一名普通老百姓,甚至是乞丐,单凭俩人相隔千年还能长相近似这一点,只要赵祯不是处心积虑要害赵时,赵时也会毫不犹豫的靠近,贴近,甚至给他养老送终。 问题是, 他不是,他不仅仅不是,而且是天底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人,这就让赵时每每想要接触,便好像有一个小人在他心里发出冷笑…… “呵呵。” “亲情?” 或许矫情, 但是, 这就是赵时真实的想法,他可以,甚至是愿意去认一个便宜父亲,却一定是因为亲情,而不是…… 皇位, “狄咏……” 赵时双手搁在膝盖上,脑袋往后,看着天空…… “卑职在。” “你会为了皇位抛弃自己的父亲吗?” 轰 狄咏如遭雷击,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完整的话,就听清楚皇位俩個字,便整个人如坠冰窖,继而汗流浃背,毫不犹豫便跪伏于地:“卑职,卑职……” 赵时扭头看着跪伏在地,说不出一句笼统话的狄咏,突然升起了一股子烦躁:“你父亲是不是也跟你一样胆小怕事?” 咔嚓, 狄咏用力的攥了一下拳头,然后五官几乎融到泥土里,小心翼翼道:“我父亲说,还不够。” 还不够? 赵时莫名的愤怒了一下:“还要如何?你父亲善骑射,战西夏,平侬智高,屡战屡胜,凭战功入中枢,官至枢密使,却还要对一名六品文官作揖行礼,还就因为什么莫须有的狗头生角被免枢密使之职,还不够?” 狄咏抖似筛糠, 或许是怕? 又或许……不仅仅是怕,只是还不等赵时搞明白,狄咏却突然一下子弹起,一把将赵时塞到了石狮子跟墙壁的夹角,然后自己挡在出口,扭头警惕的看向了拐角处, 同时, 种世权, 曹文, 程平, 狄令也从四面八方迅捷靠近,靠近一伙十几人的队伍,队伍的领头人好像就是昨天遇到的抢石板那位。 “赵宗隐的人?” 赵时站了起来, “是。” 狄咏小心的观察着每一个人,口齿伶俐的介绍道:“带头的那个就是赵宗隐的近身随侍赵乓,官人小心。”不知为何,赵时莫名感觉狄咏好像保护自己保护的更加心甘情愿了一些,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种世权他们不许出面,只许暗中保护,同时,你也不用一直跟着,去给我寻耶律中保来。” “这……” 狄咏扭头,万分不愿,只是他不是一个善于拒绝的性子,只能呆在原地,闭嘴不言,赵时便直接伸手推开了他,迎着那些人主动走了过去,只是走了几步,停下,懊恼的拍了下脑门,回头道:“还有,刚才我心情不好,有些话说得过分了一些,请你原谅。” 说罢! 赵时这才继续迎着那几十人走了过去,浑没注意到…… 狄咏, 颤了一下, 竟…… 直直的淌下俩行泪水,一直流到衣襟都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狠狠一咬牙,转身去执行赵时的命令,而不是圣旨。 “可以啊!” 赵乓停在赵时面前,侧头看着赵时背后大步走远的狄咏,感叹道:“没想到伱一个契丹逃民,不仅仅成了包拯的学生,竟然还而且短短时间内搭上了狄相公的关系?” 看吧! 我就说你不适合当侍卫吧! 这么远都被人一眼认出来了,赵时无奈摇头,拱手回答:“只是相识而已。” “不然呢?” “相熟,你配人家相熟吗?” “哈哈哈” 赵乓不仅仅自己笑,而且还回头让跟着的十几个人笑, 赵时皱了皱眉, 倒不是生气,就是让种世权几个人别靠这么近,种世权几人急忙退了几步,赵乓又继续道:“不过就是相熟也不怕,我家郎君别说是一个免了职的枢密使,就是中书门下平章事,那也得客客气气的。” 赵时点点头, 这次是真的有些烦躁了,直接拱手道:“不知兄台寻我何事?” “哟,你还不耐烦了?” 赵乓抬了下手,种世权等人刀都抽出来了,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挥到赵时脸颊旁边的手收了回去,摆手道:“算了,算了,懒得教你规矩,我家郎君早食就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突然想起来,就想召你过去见一面,你这就跟我们走吧!” “好。” 赵时整理了整理衣服,直接就往前走,走了俩步才停下来,回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在哪儿见。” “矾楼。” 赵乓没好气的回了一声,却又微微皱眉,问左右:“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比咱们郎君还要更迫不及待一些?” “怎么可能?” 当即左右便反驳:“我看他根本就是不知者无畏,不知道咱们郎君的脾气身份,还以为好事呢!否则,他肯定早就吓的脚软,腿软,一滩烂泥,哪还敢什么迫不及待。” “也是。” 赵乓点了下头,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颤了一下,警惕道:“去俩个人,别让他半路跑了。” “是。” 赵乓揉了揉不知为什么跳个没完的右眼皮,抬头没好气的骂道:“瞎啊!往东面走。” 赵时点点头, 混不在意的转了个身往东走,别说赵宗隐来寻了,就是赵宗隐不来寻,他其实已经准备找个机会去找对方了, 无他, 利益所在, 虽然赵宗隐不一定有石头化物品,但是,他只要有可能有,赵时就势在必得。 至于方式方法…… 见见再说, 至于赵宗实…… 他应该不敢在当皇帝之前,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当然,如果真要对付,自己也没办法,自己活着在赵宗实那里就是罪,自己又不可能不活着,所以就…… 只能…… 碰一碰呗! ------------ 第三十五章 太监我啊!要荣宠俩朝 ------------ “这就是矾楼?” 赵时站在大街正中央,目光微微惊艳, 土包子 赵乓看着赵时惊艳的目光,略略松了一口气:“没见过吧?”只是不知为何,右眼皮跳的越发厉害了。 烦, “没有。” 赵时老老实实的摇头,确实未曾见过,后世固然恢弘,大气胜出者无数,但这份精雕细琢,脉脉流转的韵味却是后世几千万的设计大师也弄不出来,彼日…… 某定要取而代之。 “呼。” 赵乓更松了一口气,按着狂跳不止且越来越凶猛的右眼皮,多多少少有些骄傲的讲解道:“这还只是南楼,还有北楼,东楼,西楼,中楼,尤其是中楼,那才是真正的奢华之地,任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哦?” 赵时眼睛愈发明亮,正好看看日后竞争对手的优劣势,赵乓却以为他疑惑是不信,便没好气的骂了一声:“腌臜不识货的死逃民。”就带着赵时绕过了南楼,果然就看到了一座比南楼要更加雄伟的三层建筑,进进出出全是非富即贵人上人, 甚至, 就连只是路过的普通老百姓,都会下意识的挺挺胸,沾着骄傲。 “傻了吧!” 赵乓更是好像矾楼的主人一般,斜眼看着赵时,赵时微微摇头:“未曾。”甚至,还略略有些失望,所谓的中楼确确实实直观上要比南楼高大宏伟了许多,却也只是…… 高大宏伟, 而高大宏伟,后世太多了。 “嘁!” 赵乓啐了一口,破口大骂:“好你个契丹汉民,兀的能装模做样,别说什么燕云十六州了,就是你契丹上京也不过芸芸……”他的骂声突兀且尖锐,不由的便吸引了来来往往的客人的注意,都不由的微微皱眉,不过听清楚骂什么之后,竟又开心了起来,甚至还有人附合:“瞧不上矾楼?什么一叶障目的狗东西,骂死他。” “对,骂死他,无知的泼皮。” “矾楼便是这世上当之无愧第一高楼,什么瞎子拜见丈爷,有眼不识泰山的腌臜。” 正喧嚣着…… 突然…… 很突兀的,一名擦汗都用蜀锦的奢华胖子快步走出,微微皱眉,然后还不等他开口呵斥,就连赵乓都下意识的放缓了一些声音,那些附合的路人更是胖子走到哪儿,便安静到那儿,胆大的才行个礼。 “见过三掌柜。” “三掌柜寿比南山,财源广进……” “三掌柜这是急匆匆的要去何处去?” 寻常人问礼,绫罗绸缎胖子连理都不理,只是最后这个询问的好像有些身份,他才停下说了一句:“贵人来访,不得不急。”却也只是说了一句,便急匆匆的跑了。 又片刻后, 就见这位三掌柜点头哈腰的跟着一名三十七八岁的青年走了回来,这青年面白无须,三掌柜要说上一大堆,他才只是微微颔首,显得整個人雍容华贵,世间无我这般人。 赵时正要多看俩眼, 啪 却被赵乓狠狠的拽了一把,压低声音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那位是谁吗?要不是爷爷,你这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赵时顾不得生气,急忙抬手制止已经出现在了赵乓身后,看死人一般的种世权, 然后才…… 微微点头, 别说, 还真见过, 也在此时…… 咔嚓 就好像是某种骨骼折断的声音,那面白无须者恰恰好看过来了一眼,然后整个人便犹如一下子颈椎受了伤,弯腰塌背,小碎步的跑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拱手:“官人,您怎么在这?” 这一幕, 别说赵乓了,就是那远远看着,四周围围着的三掌柜跟无关路人都是微微愣神, 您? 赵时倒是平静, 或者说, 他很少会出现大惊失色的表情,认认真真还礼道:“上次别的匆忙,还未请教?” 什么? 上次? 还有上次? 赵乓就好像被隐形人迎面给了俩拳,整个人倒退了数步,然后看向面白无须者,面白无须者连赵时一个全礼都不敢受,微微侧身避开:“老奴不过是一残缺之人,如何敢劳官人垂问。” 老奴? 垂问? 这人…… 到底是什么来历? 赵乓呼吸,转眼间便屏住了大半,就连状似未曾惹过赵时的三掌柜,都是瞳孔难以遏制的缩小,缩小,再缩小,再看赵时,就感觉赵时身上有一股子攀天的贵气。 按理来说, 面白无须者不应大庭广众的用这些词,再尊重也不必,毕竟赵祯还未说要如何如何,但是,作为近侍,他实在是太知道皇帝对这位有多么的在意,所以…… 甚至, 他是故意的, 左右看了看, 面白无须者满意一笑,这才小心的拉着赵时往旁边挪了挪,低声道:“老奴张茂则,官人称一声茂则便是。” 张茂则? 原来伱就是张茂则啊! 赵时不由的多打量了他俩眼, 无他, 好奇, 赵时对于宋朝的太监,准确来说只是熟悉三个半,那三个分别是早就死了的宋太祖一朝的王继恩,这时候可能才当小黄门的李宪,以及可能才只俩三岁的童贯,而剩下的半个,便是面前这位。 面前这位其实没做什么大事,只是涉及了一桩轶闻。 什么轶闻? 就是前几个月, 赵祯大病, 宰相文彦博有一日正常入宫问候起居的时候,突然,赵祯就披头散发,八十个人也拉不住的狂奔了出来,边跑还边喊:“皇后与张茂则要谋大逆。” 就这? 就这, 而且张茂则当场就自缢,以证清白,只是被人救了,然后被文彦博狠狠的骂了一顿:“天子有病,胡言乱语,实属正常,你却如此作为,你死不足惜,你让皇后怎么办?也自缢,以证清白吗?” 张茂则这才如梦初醒,放弃自缢。 如今看来…… 应该是假的, 赵时收回了打量对方脖颈的目光,张茂则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这位的气场好似比官家还要吓人,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官人来此,所为何事?” 赵时没多想,回头去找赵乓,却见赵乓早已经退到十七八米开外了,无奈,只能干巴巴的回答道:“我应了一个邀约,正要赴约。” 邀约? 张茂则阴森森的看着赵乓,然后在赵时看过来时又笑容满面:“官人既有邀约,老奴自不便打扰,只是,官人何不换一间房?”说着,看向了胖子三掌柜,胖子三掌柜一颤,急忙凑上来,只是刚走俩步,却见张茂则平静的看着他。 竟, 连讨好都不让, 这得是…… 什么身份啊! 胖子三掌柜心神差点失守,急忙就站在原地,浑身颤颤:“官人要用,小人清空矾楼。”张茂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稍微跟赵时提了一句:“此人便是矾楼的三掌柜。”然后道:“铜臭之人,官人要用是赏面子。” “是是是。” 胖子连汗都不敢擦, 赵时静静看着,这还是宋朝,这要是其他朝代,商人地位得多低啊!然后拱手道:“有劳张中官了,只是我毕竟是受邀,便不再做另外的安排了。” “无妨,无妨。” 张茂则急忙摆手,然后趁着这一股热乎劲,压低声音,让旁人不得闻:“只是,老奴近来怪事缠身,问了许多大才都无能为力,官人神思敏捷,老奴斗胆想请官人闲暇时,入宫查察,不知……” 赵时无奈的抿了一下嘴, 又来? 只是,这次毕竟张茂则帮忙在前,虽然这忙多少有些硬凑上来的意思,但是,赵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一时间竟不好拒绝,最后只能是模棱俩可道:“若有闲暇。” 赵时觉得,自己这已经够不给人面子了,却不曾想,张茂则竟然有些不敢相信一般的呆了一会才急忙道:“好好好。”然后生怕赵时拒绝一般的道别,转身,离开, 一套三连, 等到赵时反应过来时,张茂则已经跑到了七八十米远,豹子也没有这么快,便只能无奈的摇头:“去就去,何必呢?”然后看向了,更遥远的,不用点力,都好像要看不清楚的赵乓, 赵乓颤了一下, 右眼疯狂颤动,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 第三十六章 这他娘是性子痴? -------------- “走吧!” 赵时走到了缩成一个球一样的赵乓面前,轻轻点头,拱手行礼:“劳烦……”却不曾想,赵乓针扎一般的弹起来,急忙摆手:“不敢,不敢,小郎君随我来就是了。” 赵时点点头, 我还是更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否则…… 我晚上找人套麻袋揍你的时候, 不就成了…… 反派了吗? 赵乓右眼跳动愈发频繁,只能是虚睁着,然后弯腰,侧身,甚至不敢背对赵时的引路,一直上了三楼,然后站一间包厢前,小心翼翼道:“郎君稍待,我家十四郎性子比较痴一些,请容小人通禀。” “好。” 赵时自无不可,毕竟他这次来,不一定抱着什么好心,赵乓却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赵时这般身份的人竟然也会如此好交流,然后用后背顶开外间的门,关上门顿了一下,然后急忙跑进了里间, 里间有一张大桌子,大桌子上的数十碟精致菜肴被脏乱的堆在一角,剩下的大部分都放着各式各样的石雕,石雕前面有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青年,正在小心翼翼的一个一個抚摸。 突然, 青年一怔,从旁边拿过一柄锤子,毫不犹豫就砸在石雕之上,砸的石雕抖了俩下,摔在地上,他却犹不解气,又拿起锤子狠狠的砸了俩下,突然又一把把锤子扔开,心疼的抱着碎裂的石雕轻轻抚摸。 “十四郎君。” 赵乓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 青年便看了过来,他整体容貌不错,只是一双眉眼异常锋利,锋利的好像刀子:“何事。” “人来了。” 赵乓跪伏于地,多余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是昨日抢……先捡到石板的那位。”青年锋利至极的眉眼想了一会,这才混不在意的摆摆手:“让他把石板留下,如果还有,便一并拿来,人就不见了。” 要换寻常, 赵乓不仅仅会点头应是,甚至还会感叹一声赵时的运气还不错,但是…… 今日, 他用力的咬了一下牙,低声道:“十四郎君,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嗯?” 青年缓缓抬头,皱眉,愈发锋利:“你不是说他是一个契丹逃民,拜了包拯为师吗?” “是。” 赵乓点头,不敢卖关子,急忙继续道:“只是刚才小人在外面遇到了张茂则,张押班,张押班对他好像有些毕……” 话未说完, 砰 青年突然一脚踹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盘盘菜菜石雕都踹的摔在地上,然后他又突然心疼的一点一点把石雕扶正,一边扶一边骂:“阉奴,阉宦,刑人,半个男人,腐人,狗腌臜……” 赵乓头也不敢抬…… 我们十四郎…… 性子有些痴, 直到赵宗隐骂的够了,他才再次小心翼翼道:“十四郎君,请吗?” “请什么?” 赵宗隐锋利的眉眼看了过来,然后稍微想了一会才道:“让他滚进来就是。”然后也不等赵乓去请,直接就叫道:“门外那逃民,进来吧!” 砰 赵时立刻推门而入, 赵乓立马抬头去看…… 你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就爬在门上,对吧,对吧! 赵时目光尽量不露贪婪,平静的掠过每一尊石雕,虽然这么粗粗一看,看不出什么,而且这里面肯定不可能全是后世物品石头化,但是…… 太多了, 太多了, 这是宝库吧! 我是进宝库了吧! 然后, 赵时才对上了赵宗隐的锋利眉眼,赵宗隐直言不讳道:“我讨厌你这张脸。”赵时笑容灿烂:“只是相……”“像一只没有卵蛋的阉人。”赵时顿时闭嘴,一来是觉得这人不好交流, 二来, 他好像没见过赵祯, 也正常, 赵祯是那种很标准的宅男,尤其是生了多年没生出儿子之后,就连一些天天上朝的官员都不一定说认识赵祯,更不要说这些皇室宗亲了,没错,赵宗实都不见得能见赵祯多少次, 所以, 赵宗实当了皇帝之后,非要叫自己父亲为皇考,给自己父亲挣个名分,也就不是不能理解了。 只可惜, 赵宗实当了皇帝,死的早,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父亲争一个皇帝的名分,赵时正在思考时,赵宗隐也一直看着他,越看越觉的这张脸好似在哪儿见过,讨厌的不得了,渐渐便有些犯起痴来, 正要摸向锤子, 赵时突然道:“伱想要那石板?” 赵宗隐愣了一下, 点头, 赵时便继续道:“其实我还有更多,只是不便带来,你敢跟我去取吗?” 赵宗隐看傻子般的看着赵时, “我为何要随你去?你有,你便给我送来,你敢叫我去取?” 计划一失败, 赵时也不失望,摇摇头便道:“好,你且等待,我去为你取来。”说罢!赵时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然后在站到里间门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弯腰,鞠躬,认认真真的行礼, 权当…… 道歉。 赵宗隐锋利的眉眼压的更锋利,然后又痴迷的抚摸着每一块石雕,赵乓小心翼翼的提醒:“十四郎君,他,他好像在骗您。” “嗯?” 赵宗隐抬头看了过来,好像听不清楚,让赵乓往近爬了一些,赵乓爬近,正要说话…… 骤然暴起, 砰 赵宗隐将石雕狠狠的砸在赵乓的脑袋上,突然惊醒,急忙心疼的抚摸石雕,一边摸,一边喃喃:“我知道,这天地下就没有人比我更多,不过,他应该确实有一些,你去找他,然后抢过……”说着说着,他突然痴痴一笑:“好美啊!” 赵乓捂着鲜血横流的脑袋,偷偷抬头去看,就见赵宗隐忙着心疼石头,鲜血都顾不得擦,这会正把鲜血抹的满石雕都是…… 嗡, 赵乓猛的打了个寒颤,急忙往外跑,脑子里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汝南郡王赵允让的那句嘱托:“赵乓啊!本王的十四子有些性子痴,你要多担待。” 这他娘的能叫性子痴? “官人。” 赵时刚下楼,就遇到了去而复返的狄咏,耶律中保,微微点头,没做停留,带着他与耶律中保一路走出了矾楼,找了一僻静处,才道:“耶律中保,你伤势无碍吧?” “无碍。” 耶律中保嘿嘿一笑,抬了抬胳膊,鲜血都渗出来了也不在意,只是笑:“我听狄咏说,官人要用我?”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矾楼,点头道:“是。” 耶律中保便呲牙道:“官人要用我,我自然没有二话,只是,官人能否允诺我一件事?” “什么事?” 赵时平静的看着他。 ------------ 第三十七章 你变了 ------------ 不知为何, 耶律中保有些怕这个表情的赵时,呲牙都呲的收敛了一些,扭头看着狄咏道:“我不服。” 狄咏愣了一下, 赵时倒是明白了什么,皱眉道:“此事我无法应允,你们可自行商量。” “没用啊!” 耶律中保无奈的嘟囔,这一句嘟囔却让狄咏也明白了过来,狄咏立马认认真真道:“官人,卑职昨夜确确实实是伤到了耶律兄长,耶律兄长若是有气,卑职情愿还他三刀。” “这有什么意思?” 耶律中保无奈的看着狄咏,像极了面对狄咏动不动就当街下跪的赵时,赵时无奈的微微摇头:“我不可能下这种令,更不要说还什么三刀,你若愿便愿,我不会亏待你,你若不愿意执行,我也绝不强求。” 赵时是很平和说的这句话,耶律中保却是莫名有些慌,正要说话…… “其实……” 狄咏含羞带怯的看了赵时一眼,细弱蚊虫道:“如果耶律兄长愿意真情实意的替官人做事,我便是与耶律兄长尽兴的死斗一番又如何?” 嗯? 耶律中保一愣,狂喜。 嗯? 赵时一愣,却是颤栗, 不知为何, 明明前后相差仅半个小时,赵时就是感觉狄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自己命令狄咏也会做,却绝不会这般主动的替自己着想,尤其是眼神…… 黏黏的, 像极了…… 不会吧! 赵时猛的退了半步,我来北宋,唯一高兴的便是三妻四妾,你可别害我,然后急忙看向耶律中保,却见耶律中保看自己的眼神也是灼热的发烫:“既如此,官人便吩咐吧!只要不是让我白白去送死,就是刀山火海,我也绝无二话。” 赵时抿了一下唇, 不是我, 跟我没关系, 我做什么了? 然后用力想了一下,还是没想通,便只能先做安排,指着矾楼中楼道:“看到那栋楼了吗?那栋楼的三楼左边数第一个房间,有一個眉毛眼睛都很锋利的青年,他叫赵宗隐……” “赵宗隐?” 耶律中保愣了一下,显然并不是对大宋一无所知,却并未退缩,反而是凶厉一笑:“官人果然比那个优柔寡断的耶律重元强多了。” 嗯? 你是不是想岔了? 赵时看了他一眼,不过无妨,反正只要接触了,双方都几乎不可能收手,既如此,误解便误解吧! 赵时继续道:“对,就是那个汝南郡王的十四子,他脑子有些不好使,收藏了一大堆石雕,我给伱的任务便是跟踪,找到他藏石雕的地方,然后尽量多的给我弄回来。” “石雕?” 耶律中保迷茫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狰狞笑道:“我明白了,这是个掩饰,我明白的。” 赵时幽幽看着他, 我现在确定你是想岔了,不过, 罢了, 没差。 赵时只是强调道:“石雕,主要是石雕,其他的可以往后放一放。” 耶律中保狰狞一笑,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反正拱了一下手,给狄咏留下一句:“下次,某不会输给你。”便钻进了中楼,三下俩下就消失了,赵时有些担心的叹气:“多一具尸体我能忍,就怕只有一具尸体。” 狄咏偷偷看他, 官人的目标不会真是石雕吧? 不, 不可能, 官人上次捡个石板,没俩个时辰就不知道被他扔哪儿去了,然后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官人放心吧!耶律中保这个人,看似粗狂,实则细心,一定可以完成你安排的事情。” “希望如此吧!” 赵时无奈的点点头,不过,安排都安排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赵时迈步往开封府衙走,狄咏跟在身后,走了有一阵子,突然小声道狄咏摇摇头:“官人,其实,你说的此事我们也能做。” 嗯? 赵时倏然看向他, 确定了, 不一样了, 真的不一样了, 问题是…… 为什么就不一样了? 我做什么吗? 赵时绞尽脑汁的琢磨着,面上却不动神色道:“种世权他们武功不如耶律中保,你形象不合适。” 形象? 狄咏怔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手里的刀:“官人若是需要,卑职可以自毁容貌。”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正要调侃一句,你知道后世会有多少人梦寐以求长成你这样吗?却见狄咏表情不似作伪,便认真了许多:“你来真的?” 嗯? 狄咏疑惑了一下,急忙解释道:“自然是真的,官人若不信,尽可下令,甚至,卑职如果不是念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卑职或许许多年前便一怒之下,像杨川似的给自己来一刀。” 等等, 杨川那狰狞伤疤是自己割的? 赵时走神了一下,有些好奇:“为何?” 狄咏这会是真有些不一样了,沉默了一下,走心道:“卑职并非不知美丑,也知卑职容貌或许不差,这许多年来,卑职只见过官人容貌气度略胜卑职一筹,卑职应心怀感激,卑职年幼时也曾沾沾自喜,但是,成年后,却总是因为这容貌被人莫名看低,想要彻底的让士卒心服口服,更是需要展现出远超他人的实力。” 所以, 这是凡尔赛吗? 赵时有些不懂,却的的确确感受到了狄咏心中的烦闷,安慰道:“你听说过兰陵王高长恭吗?” “自然。” 狄咏眼睛一亮,显然没少查找史实:“只是……”狄咏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说下去,赵时却明白了,那便是高长恭好歹是经常作战,作战时戴一个恶鬼面具没什么问题,但是,狄咏这一类将门子弟,却几乎被禁锢在了这座开封城内,哪能日日夜夜顶一个恶鬼面具招摇过市,况且…… 大宋…… 能用钱买?我为什么要打赢? 赵时无法安慰狄咏,只能是模棱俩可道:“会有机会的。”这真的就是一个很模棱俩可,甚至赵时都不确定有没有机会,狄咏却是狠狠一颤,突然就有了回家安慰自己愁闷父亲的底气,勾了下嘴角道:“官人说会有机会,那就一定会有机会的。” 赵时摇摇头, 迈步往前走, 走了七八步,突然一愣:“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狄咏茫然的摇摇头,却见赵时突然拍了一下脑门,笑容满面道:“我正好有件事想让你们帮忙?” “什么事?” 狄咏双目放光,然后便听赵时道:“有这么一个人,他骂了我,嘲讽了我,还差点推了我一个大跟头,我半夜让人套麻袋,打他一顿,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吧!” 狄咏傻愣愣的回答,脑子里却翻滚着俩个字…… 就这? ------------ 第三十八章 赵推官,回家庆祝去吧! ------------ 就这。 赵时是一个知道了以德报怨的本意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之后,就完全将这句话视作座右铭的人,所以,包拯对他好,他便回报,赵祯对他好,他回报,赵乓对他不好,他自然也要一板一眼的记下来,然后找机会…… 还回去。 “你们晚上的时候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这样……” 赵时安排完最后一件事之后,整个人走路都爽快了三分,如果…… 不是…… 包拯黑着脸站在门口瞪他的话。 包拯这次倒是没有忘了问一句赵时去哪里了,然后才吼道:“堂堂开封府官员,还未放衙,便擅离职守,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赵时尴尬,正要道歉,突然…… “何为擅离职守?” 李士耀缓缓从衙门里走了出来,直接就赵时身边,把他拉到身后,护短道:“赵推官是听了我的命令才离开的,我又没有说他必须待在开封府衙内,这如何算是擅离职守?” 赵时疑惑的眨眨眼,怎么感觉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包拯冷笑:“冤狱不空,不在府衙内,便是擅离职守。” “哦?” 李士耀把赵时护的更加严密,完全是不讲道理:“包知府可知晓开封府衙内,一名推官一日只要办一件大案或者十余件小案子,便可下值?” 包拯一愣,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个,不过很快便忍不住更怒道:“如此松散,百姓冤屈何日才能洗净?” “百姓永远有冤屈。” 李士耀一脸平静的讲道:“但是,我们总不能要求开封府衙的所有官吏都从日忙到夜,不眠不休吧!” 包拯一滞, 然后扭头要找赵时,却被李士耀当了個严严实实,只能认真道:“赵时不一样,他未尽全力,他神思敏捷,一日便顶的上其他人数日之功。” 李士耀瞳孔缩了一下, 这么厉害吗? 然后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他欠你的吗?” “他又不是为老夫做事。” 包拯竟有些不愿跟李士耀争执,探头便要去抓赵时, 啪 李士耀一把拍开了包拯的手,一时间气势无二:“那是为谁?百姓?若为百姓尽职做事是罪大恶极,那殚精竭虑是什么?” “泯然于众人?” “既如此,你包知府一心为公,如何能得万民敬仰?” 包拯不去抓赵时了,瞪着李士耀,李士耀反瞪,然后一六十来岁,一五十来岁的人便站在开封府衙门口瞪了好一会,然后包拯哼了一声:“老夫只求问心无愧,何曾贪恋过万民敬仰,况且,如若真能以为百姓做事殚精竭虑为泯然众人,那纵使是让老夫遗臭万年,又如何?” 说罢! 包拯倒是不再强求,转身回了府衙,李士耀松了一口气,回头挑了一下眉:“如何,老夫说能护住你,便能护住你吧!” 赵时略略有点尴尬,毕竟这位是在跟自己老师做对,不过最后赵时还是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多谢李通判。” 没办法, 赵时虽然毫无疑问是敬服,甚至是敬仰包拯的,但是,让他真的像包拯一样,一心扑在公事上,他确实做不到,他时不时还是想要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李士耀惋惜的看着赵时,突然道:“伱可知文彦博?” 赵时一愣,拱手回应:“自然知晓。” “文彦博是当朝宰相,也是老夫的至交好友,你若愿意……” “通判。” 赵时抬头,微笑打断:“属下不愿。”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李士耀无奈的摇摇头,倒是对赵时更加有些喜爱,拂手道:“罢罢罢,你今日便先回家庆祝一番吧!”赵时心神一动,他正想要问这个:“敢问通判,您刚才叫我推官?” “是啊!” 李士耀忍不住有些骄傲:“老夫说到做到,你从明日起便是这开封府衙的七品推官,实话实说,在你这个岁数能到七品便观历朝历代,也不多见。” 赵时这下是真的有些高兴,毕竟是升官,语气都自然了许多:“属下多谢李通判。” 李士耀呵呵的捋着胡子笑:“虽然你与那包拯是师徒,不过,你以后如果有事,或者那包拯逼你做什么,你尽可来寻老夫,老夫必不让他。”赵时犹豫了一下,再次道谢。 毕竟,敬归敬,赵时是真的跟包拯做事风格合不到一块,有李士耀从中做一个调和,也不错,李士耀便笑的更加和蔼,然后催促赵时赶紧回去庆祝,甚至一直看着赵时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才…… 眯了一下眼睛, 搞定, 小女儿的婚事也有眉目了。 “阿嚏。” 赵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揉了一下鼻子,正要推门回家…… “等一下。” 李令时却从不远处,三步并做俩步的冲了过来,急停在赵时面前:“猜猜是什么颜色?” “什么颜色?” 赵时愣了一下,然后惊喜:“你已经弄好了?” “当然。” 李令时有些骄傲:“若不是颜色难寻,我的速度可能还要更快一些。”说着,啪的打开扇子,踮着脚尖,挡在赵时面前,这才缓缓推开了门, 别说, 赵时还真有些心跳加速的期待感,然后便…… 哗 李令时猛的拿开扇子,大片大片的青色便映入了眼帘,当然,如果只是青色未免单调了一些,所以,李令时便在青色中点缀了一些紫色,而且李令时好像是有些完美倾向,她将每一处细节都弄得极好,几乎让赵时挑不出任何毛病。 “完美。” 赵时便不吝夸奖,李令时却有些不自然的游移了游移目光,然后指着前堂用来隔开空间的屏风道:“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我没有想到好的阻隔声音的方式,便只能先摆了几个屏风遮挡。” “很不错的想法啊!” 赵时便是有这点好,如果真有人做的比他想的好,他不会嫉妒,而是夸奖:“也确实是我想错了,咱们这前堂地方小,想要隔绝声音必然是要铸薄墙甚至是厚墙,这样一来空间逼仄,反而不如你这样弄的好,朦朦胧胧的颇有意境。” 李令时好似没怎么被人肯定过,整个人都是慌的,想笑却又知道怎么笑,便粗暴的用扇子挡住赵时的脸,拉着他去了后院:“还有东西要给你看。” 还有? 赵时这下真有些惊喜了,不曾想,李令时这么能干,然后扇子一拿开,看到整整齐齐俩排女子,齐齐福身叫:“赵大官人。” 赵时便更美了。 ------------ 第三十九章 厨娘?你请不起 ------------ “怎么样?” 李令时好像有些危险的看着赵时,赵时心潮浮动,面上却严肃老实,甚至还皱眉嫌弃:“你怎么找了这么多女子来?莫不是要让她们都做行菜的店小二?” “哪有女子做小二哥的,”李令时莫名有些高兴,更靠近赵时一些:“我主要是想找几个厨娘,几个当垆卖酒的,却没想到这一开口,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然后我就想,来都来了,便让你一块选几个当垆卖酒的。” 就这? 赵时好似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面色却不变,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子方阵。 这一打量,赵时果然发现,这些女子虽然大的也不过是双十年华,却几乎人人都盘着妇人髻,显然已经是嫁做人妇,赵时便更正经了:“见过诸位娘子。” 或许是因为绾了发, 赵时正经了,这些女子却出离的胆大,有人还礼,有人捂嘴笑,更有人喝道:“好一個俊俏的小官人。” “小官人可曾婚配?” “小官人开店,哪怕是不要银钱,只要日日能见上小官人一面,奴也愿意啊!” 感谢狄咏转为暗中守护, 赵时表情老实,还有几分避让,实则却是心头暗喜,谁不喜欢小姐姐的调戏,倒是李令时不知怎么就炸了毛,双手叉腰,彪悍的骂道:“一个个浪个什么劲儿?想天天见俊俏小官人,那就去烟花之地做个姐姐啊!”然后扭头看着赵时一本正经,手臂高兴的摆了摆,这才温柔一些道:“还不赶紧选?” “好。” 赵时倒也不是真的色令智昏,当即便选了俩名当垆卖酒的女子,然后就准备往二进院走,李令时却拉住他:“还有厨娘呢!” 厨娘? 赵时瞳孔缩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说要找厨娘了?我要找的是厨师,倒不是赵时性别歧视,实在是厨娘他……用不起啊! 遍观历史, 虽有“君子远庖厨”一说,但基本上记录下来的厨师都是男性,少有例外,唯有宋朝,宋朝经济发达,便滋生了一些贪图享乐的风气,厨娘便以“清丽,典雅,善羮肴”的形象流行了起来, 而众所周知, 流行的, 就是贵的。 赵时反正就见过不下七八则,宋朝高官为了请厨娘,豪掷几百金的记载,这让赵时怎么用得起? 李令时却不懂,拉着他道:“快选啊!选好了,咱们明日就能开业了。”其他女子也捂嘴附合:“是啊!小郎君快选吧!我们可是听你的良人说,店虽小,要的却是厨娘。” 赵时看向李令时, 李令时微微皱眉,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赵时张了张嘴, 很想说…… 是的, 最后还是平静的摇了摇头:“无妨,我扛得住。”然后便也不好走了,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点头道:“没错,食仙居虽小,却,确确实实想要招几位厨娘。” “还几位?” 当下,便更有女子笑出了声,然后高声道:“小郎君,莫要为了面子强撑,再说了,就你这小小店面,你养活的起吗?” “养活的起。” 赵时回以微笑,然后继续道:“不仅仅养活的起,而且,当我店里的厨娘,还需签订三十年的契约。” “三十年?” 如果之前只是调笑的话,那赵时这句话说出来,便隐隐有些敌对了起来,毕竟厨娘不是奴仆,除了一些极富,极贵人家会长时间聘请,寻常官员富户最多也就在大宴时,花重金请上一位,就这,却已经是挣了大面子了。 “呸,年纪轻轻,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有脾气暴的,更是当场就骂了起来,赵时置若罔闻,继续道:“而且,这三十年内,你需要以店内活计为主,做完店内的事,再有人重金相邀才能去,而且,无论多少金,店内都要抽走七成。” “七成?” 或许是赵时说的愈发离谱了,女子里反而没什么人谩骂,只是走着众,最后只留下七个人,七个人里,三个人应该是姐妹,然后有女子福身道:“小官人,招工时,奴听伱那良人说,你有一本绝了世的菜谱?” 赵时嘴角狠狠扯了一下, 你这也说太多了吧! 李令时不敢看赵时,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大宋女子处处被掣肘,反而这厨娘一职与众不同,只能是脸色苍白道:“我……”赵时却抬手,示意她不用急着道歉,然后笑着道:“是。” “只是……” “诸位若想看我这菜谱,还需另外应下三个条件。” 当即,便又有俩名女子皱眉离开,还有一位骂了一句什么:“庙小妖风大。”赵时不做理会,继续道:“一,只可学,不可传,二,传可以,需要得到店里的承认,三,哪怕是传了,传人也要在店里做够十年。” 嘎吱, 这下…… 最后几个女子也绷不住了,当场就又走了俩个,最后只剩下那三姐妹,那三姐妹也不是都不想走,最起码俩个小的早就想走了,只是那二十三四岁的女子,却是目光反而愈发明亮的看着赵时:“菜谱在哪儿?” 赵时点了下头:“请随我来。”然后当先回了二进院,李令时急忙跟上,俩个妹妹便死死拽着姐姐:“二娘,万不可去啊!这人分明是骗人。” “骗人?” 二娘眨了下眼:“不像,因为骗人是说的天花乱坠,哪有像他这样越来越离谱,这样我反而觉得或许真有菜谱。” “这……” 四娘僵了一下,倒是三娘聪明,三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是啊!所以他骗的不是普通人,就是专门骗你这样的人,而且,你们真的不觉得这个院子怪怪的吗?总好像有人盯着我,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二娘有些迟疑, 然后, 就在俩个妹妹以为说服她的时候,她突然一把挣脱俩个妹妹的束缚,提着裙子便跑进了二进院:“既然害怕,你们便去门外侯我,我去去就来。” 这, 痴人。 四娘懊恼的甩着胳膊,无可奈何的看向姐姐:“三娘,二娘进去了,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 三娘狠狠的跺了跺脚:“跟上啊!不然真要是让二娘出了事,阿爹非得半夜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咱们不可。” 何止四娘, 院墙后, 大门外,均有人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这小娘子看着文文静静,说话怎的,这般吓人? 而这一下, 恰恰好又被三娘留意到…… 她也狠狠打了个寒颤,急忙跟着跑进了二进院,边跑边心里还边骂:“要被你害死了啊!” “害死了啊!” “这哪里是什么骗子窝,这分明是森然阎罗殿啊!” 砰 三娘还绊了一下脚。 ------------ 第四十章 咦,捡到宝了? ------------ “二,二娘。” 二娘正期待的端坐在石凳上,等赵时取菜谱来,便听身后传来了气若游丝的声音,扭头看去,却见自己妹妹何止是气若游丝,眉眼都有些苍白无血色了,顿时有些吓到:“三娘,你这怎么了?” 三娘用力的眨眨眼,示意她小声一些,然后颤巍巍道:“快……逃。” “逃?” 二娘有些疑惑:“我菜谱还没看呢!” 看个屁的菜谱, 三娘差点没有骂出脏话来,然后尽量保持住心态不崩,左右小鹿似的小心观察:“二娘,你就没有发觉那小郎君浑身上下气度不凡,不似凡人吗?” 二娘摇摇头, 没有, 她对美男子没有兴趣。 三娘忍不住给她一脚:“我是说,你就不觉得人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吗?既然不是咱们何必要往上凑呢?万一……” 正说到这, 三娘一颤, 她好像看到了桃树后面有寒光一闪即逝,那是…… 刀? 四娘好奇的问道:“万一什么啊?” 你好奇个屁啊! 三娘怒瞪四娘,恨不能扛走二娘:“二娘,咱们快走吧!”二娘皱了一下眉:“可是人家已经去取菜谱了。” “狗屁的……” 砰 三娘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旋即…… 旁人或许没有听到,但是,她却绝对听到了不下三四声锵啷,这是…… 刀剑出鞘的声音…… 登时, 三娘什么都顾不上了,汗如雨下,扑通就跪下了:“爷爷们饶命,小女子公孙三娘,愿意终生侍奉小官人与小娘子,请不要杀我。” 吱呀 赵时偏偏正好这会拿着菜谱走了出来,看着不知何故跪倒在地的女子,犹豫了一下:“好吧!” 好个屁, 三娘恨不能跳起来给他一拳,却听二娘责怪她:“你也太急了,你好歹等看完菜谱再说啊!” 菜谱? 我去伱娘的菜谱,如果不是担心死去的阿爹索命,她这会好说歹说也要跳起来给大姐挠几下,却不敢,只能是小声道:“是是,二娘说得对,四娘说得对,郎君说的更对。” 赵时看着她,大概是知道这中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却不妨碍他顺水推舟:“既如此,咱们不妨先把契约签了吧!” 三娘怔住, 二娘责怪的看着她,四娘还气愤的拍了她一下:“还说二娘冲动,我看你才是最冲动的,二娘好歹要看完菜谱再说,你倒好,人都没见到呢,你就扑通先跪下了。” 你以为我想跪? 三娘银牙紧咬,好说歹说便要站起来,给自己挣回点面子,却看到…… 月光下, 有人直接从房顶飞了下来, 真的是飞了下来,然后将一叠契约递给了赵时,摸了摸腰间的刀,看了眼三娘,三娘登时便跪的更加板正了主动道:“请郎君马上给我卖身契约。” 赵时幽幽看着她, 他这会大概猜到这位为什么会这样了。 不过…… 又不是我故意要吓你,赵时很自然的就把契约递了过去:“好的。”然后才解释道:“这個契约年限虽然长了一些,却并非是卖身契约,你们也并非是什么奴仆,最多算是我的下属。” “下属?” 三娘完全不信,你都准备了这阵仗了,还能让我们只当下属?你分明是早有预谋,甚至让我们三姐妹一块睡的大床你都准备好了吧! 三娘正在磨牙, 二娘却是已经惊讶道:“每日便有一百五十文?” “一百五十文?” 三娘急忙去看契约,契约上果然明明白白的写着:“每日一百五十文。”这可真不是一个低价了,狄咏他们这些禁军俸禄也就比这个高一点点,而且,厨娘这个行业就好比科举考试,考上了自然好,考不上那却是真的连口饭都没得吃,自然是踏踏实实每日一百五十文,还能赚三十年合适。 而且…… “还能当掌柜的?” 三娘正在惊讶,四娘却又接着惊呼,她便又急忙往后看,果然,那上面明确的写着做满三年,便给她们在东京城内开分店,而且每一家分店的掌柜的都能分到五成的利润。 难道…… 这不是阎罗殿, 而是, 天庭吗? 三娘呆呆的想着,二娘却是早已经签好了契约,歪着脑袋,从各种角度试图看到赵时夹在腋下的菜谱,看清楚也无用,这只是菜谱的封皮,只有几道家常菜的展示图,只是,看着看着,她喃喃道:“炒菜吗?这是炒菜吗?” 赵时一怔, 旋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你识得?” 二娘看都不看他,不知何时蹲在了赵时旁边,眼睛就盯着菜谱封面上的菜肴,呢喃:“这是用什么做的?荪菜吗?” 赵时抿了一下嘴, 难不成…… 还捡到宝了? 当即,赵时便确认了一下契约,然后便仔细收好,这才把菜谱交给了二娘,二娘一拿到菜谱便整个人趴在砖地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反而是包拯等人视若珍宝的展示图,只是看上一眼便略过, 这才是《太太的好帮手,一百道家常菜》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赵时感动的想哭,然后正要说话…… 嗅嗅 二娘却突然站了起来,鼻子只是动了动,便直接了当的走出了二进院,走出了后院,走进了厨房,然后也不询问什么人便旁若无人的直接拿起赵时买回来的一些菜,做了起来。 嗯, 是我喜欢的人才, 赵时满意的看着,如果…… “不对。” 第一次,二娘只是做了一半,便皱了一下眉,然后毫不犹豫的倒掉,继续研究……那么费钱就好了,赵时痛并快乐着,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眼看着七八个人吃的菜没了,便直接回头道:“再去采买一些。” “好。” 李令时答应,然后出去了一会回来,拽着赵时到旁边,压低声音道:“没钱了。” 这就? “也该没钱了。”赵时正要惊讶一下,后来想想却也正常,毕竟他里外里只有杨川给过的十几两碎银子以及狱卒程毅赎罪的五十两,却又是装修,又是买菜,确实应该见底了,而俸禄…… 且不谈赵时才上班俩天,要不要得到工资,就是要的到,就他那三瓜俩枣,委实养不起这么多人。 想来想去, 赵时便又看向了菜谱,正要说苦一苦菜谱,李令时犹豫道:“我有一个想法。”然后还不等李令时说出来,门外却又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叫声:“掌柜的这又是做什么?好香啊!” 吱呀, 然后便昨天见过的那个胖青年便推门而入,而除了他,还有一青年,俩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然后那青年搀扶着其中一位,小心提醒道:“欧阳公,小心一些。” 欧阳公? ------------- 第四十一章 万事不急,炒个糖色先 ------------- 欧阳公? 赵时眯眼看向了进门的几人,然后又看向了面前准备搭话的胖青年。 你不会是苏轼吧? 你能是苏轼? 苏轼挠挠头,总感觉面前的掌柜的,眼神很不礼貌,然后正要搭话,疑似苏洵,眉眼间还残留着几分往日俊逸的中年人便打量着小店皱眉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店?” 语气, 略微生硬, 赵时抬头看了过去,当机立断的收回了对他还残留几分往日俊逸的评价,拱手道:“好店不好店的,客官亲自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嗯? 苏洵皱了下眉,将看着苏轼的目光,平平的移到赵时,然后微微下沉:“你是掌柜的?” 赵时立马把中年人三个字的形容也收回了,点头应道:“是。” 果然, 苏洵便只问这一句, 或者说, 他只是借着问这一句表达一下,你一个商贾,怎么敢脾气这么大的不爽,然后还是看回苏轼,苏轼尴尬的挠挠头:“菜,菜还是不错的。” 地方不行, 苏洵眉头皱的更深,且不论这小小掌柜,一点怀疑都不能忍,就是能忍,这种宽不过二十余步,深不过几步的小店,怎么能作为第一次招待欧阳修的地方? 你知道伱父亲我为了搭上欧阳修这条线费了多少心思吗? 越想越气, 苏洵还没进门,甩了一下袖子,便要离开,突然,欧阳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这是子瞻喜欢的地方,那想必是有其过人之处,明允,你说呢?” 苏洵, 袖子都甩了一半了, 然后僵住, 然后一点点的收了回来,笑道:“明公说得对。”然后再次看向赵时,皱眉道:“小掌柜,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把你店里的菜都上一份。” 赵时点点头,目光主要还是在欧阳修的脸上流连, 无他, 有些奇怪,因为按照常理,赵时虽无意吓唬人,或者炫耀什么存在感,但是欧阳修对自己这张脸应该是不陌生的,最起码不应该如此淡然了一些吧! “小掌柜,老夫跟你搭话呢!” 苏洵却有些气的吹起了胡子,这小小商贾,从进门时便说不得,现在又是假装听不到自己说话,这幸亏不是自己儿子,否则…… 非大耳刮子抽死他不可, 而且, 幸亏老夫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否则,子不教父之过,连他父亲,老夫也得好好的骂上几句,什么家教。 赵时倒是没有想到苏洵有这般想法,闻言拱了一下手道:“学生听到,也点头了,先生尽管落座便是。” 先生尽管落座便是? 苏洵是一名读书人,读书人向来瞧不太上商贾,而且…… 学生? 你也配自称学生? 你读的什么书?治的哪门学?可曾科举?科举第几名?你连个士都不是,你也配自称学生? 如果不是苏洵顾及欧阳修在侧,他今日非得好好的跟这個年纪轻轻,装模做样的年轻人好好的说道说道,最好是把他父亲也喊出来,一并说一说,商贾,你要有商贾的样子。 “哼。” 纵如此,苏洵还是冷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态度,赵时没有理他,只是跟略微有些尴尬的苏轼点点头,便往厨房走去。 装的也好,真认不出也罢,赵时不去强求,甚至…… 欧阳修真认不出反而更让赵时舒服一些, 正想着…… 砰 赵时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三步外,一脑袋就撞在屏风上的欧阳修,微微皱眉,而就这微微皱眉的间隙,欧阳修调整了一下方向,然后毫不犹豫的撞到了墙上,然后苦笑道:“老夫这面前,莫不是墙壁?” 不然呢? 赵时微微眯眼,所以,不是认不出,也不是装的,而是看不清楚? 赵时正想着,苏洵刚刚屁股挨到凳子,便一下子弹了起来,三步并做俩步跑过来,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小小年纪,就在你尺寸之间,你也不会扶上一下?”赵时一愣,管我什么事? 苏辙倒是急忙开口:“是我疏忽了,不怪小掌柜。”然后跟父亲一块上前搀扶着欧阳修,去了座位坐下,赵时哑然笑了一下,迈步走向厨房。 李令时一直站在厨房旁边的柜台里,看到李令时走过来,俯身拽了他一下,然后惋惜道:“可惜那个欧阳修是个瞎子,否则,吓死他们,让他们狗眼看人低。” 赵时摇头, 倒是不见惋惜,反而有些庆幸道:“我虽长了张着脸,只要有人认识,肯定避不开,不过,既然正好不认识,那我还是更喜欢用自己的能力去争一口气。”李令时便看傻子般的看着他, 矫情, 不过她最后还是趴在柜台上,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赵时抿嘴一笑,不急回答,只是撸起袖子进了厨房才道:“挣他一笔狠的。” “挣他一笔狠的?” 厨房里, 二娘还是旁若无人的研究菜谱,三娘,四娘却是闻言都抬头看了过来,三娘好像要撇嘴说什么嘲讽话,只是看到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浑身一颤,不敢说话,埋头切菜, 四娘倒是直接就问出来了:“怎么挣?” 赵时不答,只是继续撸袖子,四娘便去推他:“厨房重地,不能进来,你要我们做什么,直接说就行了。” “说?” 赵时把袖子撸到胳膊肘,没好气道:“我要做的,你们会做吗?” “我们有什么……” 四娘还在埋头推赵时,突然一愣,然后缓缓抬头:“掌柜的,你要做菜?不,不对,你竟然会做菜?” 多新鲜啊! 赵时上前一把夺过了三娘的刀,三娘呲牙,不敢反抗,赵时便用菜刀挽了一个刀花,没好气道:“如果不是你们自己研究的起劲,我还想着教你们一下呢。” 这一下, 别说三娘,四娘了,就是二娘,都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过来,旋即便看到…… 铛铛铛铛铛 赵时手起刀落,手法竟然是出奇的利落,转瞬间便把荪菜,也就是白菜切成了丝,先拌一个凉菜,让三娘端出去,然后继续把猪肉拿过来,用热锅烫了一下猪皮,然后放在水中清洗,切块,准备再来一个…… “哇。” 四娘有一种大脑里长了白菜的美,有什么便直接说什么:“掌柜的好厉害啊!就好像我阿爹,阿爹在宫里做菜的时候,肯定也这么厉害。” 赵时被夸奖的越切越快的刀,猛的一顿…… “宫里?” 三娘恶狠狠的瞪了四娘一眼,讨好的笑道:“官里,官里,我父亲给县老爷做过菜。”赵时便好像不受影响的继续切肉,然后往锅里扔了俩小块糖冰…… 罢了, 先炒个糖色。 ----------- 第四十二章 苏轼,别吃了 ----------- 呲~~~ 如果说炒菜有什么东西是炖,煮,蒸完全不可能比的,那便是,下锅那一瞬间的…… 香, 抓肝挠肺一般的香,香的苏轼明明人坐在桌子旁,魂儿却已经飘到了厨房里:“炒菜,竟然是炒菜?”苏辙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担忧道:“我听说矾楼的炒菜,一盘便要七八贯钱。” “七八贯?” 苏洵猛的看了过来,正要说话,欧阳修捋着下巴短短的胡须道:“确实如此,而且炒菜必须要有特殊的锅,特殊的技巧,否则难以将香味完全的激发出来。”苏洵便猛喝水,也不知是吓的,还是香的,正要说话…… 苏轼又感叹道:“我听闻矾楼的厨师也不是人人都会?” “当然。” 欧阳修眯着眼睛摸索茶杯,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差点把手指头伸进茶杯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道:“京城千百食肆,你绝寻不出五位会炒菜的厨子,如今看来,子瞻果然有老饕之风,咱们却都看走眼了。” 苏洵猛灌水, 忍不住嘟囔道:“谁知味道如何。”只可惜没人理他,他便又给欧阳修倒满了热茶,低声问道:“明公,你看子瞻,子由明年能否……”欧阳修不愿多说这个,毕竟他隐隐已经被定为明年的主考,需要避嫌, 只是, 端茶再喝时,他明明记得是半杯,却是满杯烫了一下,为了缓解尴尬,便幽幽道:“莫说子瞻,子由,就是明允,明允若明年愿意入场,必定也能高中,到时候父子三人同榜及第,岂不美哉?” 苏洵心动了一下, 然后摇摇头:“此事或许对旁人来说是没事,对学生来说,却是……唉,再说了,洵少年时贪玩误学,屡试不第,如今都已经垂垂老矣,还怎么……” “好香啊!” 苏轼几乎是拽着脖子般的猛嗅,正在诉说哀伤的苏洵眼睫毛狠狠一抖,正要强行继续:“还怎么……” “三郎,你闻到了吗?” 苏轼还拉着苏辙询问,苏洵彻底坐不住了,没好气的骂道:“区区口舌之欲,你若想吃,老夫明日便寻人给你吃个够。” “是吗?” 赵时好似故意的一般,恰恰好卡着这个时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個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砂锅,随意的问道:“先生要往何处去寻?” 咔嚓 苏洵好像要捏碎手中杯盏一般,本不欲跟商贾争口舌,却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天下何处寻不到?” “是吗?” 赵时又是一声询问,然后掀起了盖子…… “哇!” 苏轼,苏辙,甚至就连欧阳修都瞪大了眼睛,红润,晶莹,剔透,锅里的肉不像菜肴,更像是某种不得了的艺术品,就连苏洵都怔了那么几秒,然后咬牙道:“不过寻常。” “是吗?” 苏洵突然很讨厌赵时说这俩句话,然后便见赵时把筷子递给了他一双,轻飘飘道:“客官不妨尝一尝?”东坡肉的创造者都还没有被贬呢,更不要说红烧肉了,如果苏洵真能找出一个人当场做出红烧肉,赵时就把这桌子撒点盐啃了。 苏洵僵在了那, 然后正不知要如何做时,苏辙微微皱眉问道:“小掌柜,我观此肉,好像不似牛羊?” 苏洵怔了一下,狂喜,当即便皱眉将筷子重重的压在了桌子上:“吾辈读书人,怎能食豕这种贱肉?” “吸溜” 苏轼已经吃了第四筷子了, 赵时摇摇头,并未慌乱,只是朝苏辙拱了一下手:“确实不是牛羊肉,只是,牛肉禁,羊肉贵,百姓便只能吃豕肉,我便想着,若是能将这豕肉做好,岂不是能大大的缓解百姓吃不起肉的苦恼?” 大, 很大, 任欧阳修也想不到,赵时不仅仅面对为什么将此等贱肉端上桌的诘问,一点不慌,而且还拿出了这么一套大话,大到,苏轼都稍微停了一下筷子,想了一下,竟没想出好的说辞。 怎么说? 为什么给我们上这等贱肉?我想要改善一下百姓生活,倒是苏辙微微皱眉,认认真真道:“如若小掌柜说做好豕肉是为了改善百姓的口腹之欲,我能理解,可是你说能缓解百姓吃不起肉的苦恼,我却有些不能理解,伱将豕肉做好了,豕肉不是更贵,更让百姓连豕肉都吃不上吗?怎么会更好呢?” 赵时眯了下眼, 毫无疑问, 他说出这番话来,肯定是为了堵这帮士人知道这是猪肉所以不愿意吃的嘴,却没想到苏辙竟然认认真真的跟他讨论了起来,这倒是让他对苏辙的印象比…… 微微皱眉, 苏轼都吃第九块了, 苏轼的影响好了许多,回答道:“一时来说,确实是的,但是,如果你往长远了想,正因为豕肉是贱肉,饲养的便少,饲养的少,豕肉虽是贱肉,却也没有多少老百姓能买得到,但是,如若做好了,让世人慢慢的不再以豕肉为贱肉,价钱固然可能会提升一些,但是,愿意伺养者是不是就更多了?伺养者变多了,百姓是不是就能更容易买到肉了?” 苏辙眼睛一下子瞪大,然后缓缓点头,看着赵时的目光一变再变,最后甚至作揖:“受教了。” 赵时欣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况且,如果豕肉多了,那羊肉是不是就能便宜一些了?”苏辙一颤,甚至不止是苏辙,欧阳修,甚至是苏洵都是一颤,然后几个人便都看向了赵时, 尤其是苏洵,苏洵一咬牙,正要站起来说话,苏辙激动道:“掌柜的……不……兄长大才,辙拜服,真没想到这小小的食物中,竟然也能蕴含如此至理。” “小?这可不小。” 赵时微微摇头,对于苏辙的好感更浓了一些:“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 轰 如果说之前那段话只是让这几个人对赵时有所改观的话,那么这一句话,就是一下子就把赵时的形象拔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啪,欧阳修甚至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把苏轼的第十一块肉拍的掉回了砂锅,激动道:“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见识,你为何不入学?” “为何要入学?” “入学做官啊!”苏洵竟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对赵时吼道,只是刚吼完…… 砰 店门再次被人一把推开。 ----------- 第四十三章 哎呀,谁来帮赵推官捡一下新发的官服啊! ----------- 砰 杨川一把推开门,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没好气道:“怎么这就开始庆祝了?” 赵时皱眉看他, 他猛的缩了一下脖子,露出一缕讪笑:“我,我没怪您,我,我就是闻到了香味,所以有点急。”然后便看向了赵时身旁的几个人,微微皱眉:“你们怎么坐着跟赵推官说话?” “赵……赵……推官?” 别说苏洵,苏辙,苏轼了,就是欧阳修都怔了一下:“你是推官?” 嗯? 杨川这个人虽然断案时经常断线,但是在断案之外,却又时不时的机灵,只一眼便好像明白了赵时遇到了什么情况,于是…… 转身, 伸手, 一回生二回熟,杨川熟练的只用俩根手指就拎起来身后小厮捧着的盒子,然后轻轻一抛,做作的叫道:“哎呀!” 赵时心肝, 当即便是不详的一颤, 这感觉…… 果然…… “谁来帮我捡一下……”这次杨川连不好意思的咳嗽都没有了,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开封府衙,权知开封府事包拯亲自下令,通判开封府事李士耀亲自检查,左军巡使杨川亲自送来的,独属于正七品的开封府衙推官赵时的,崭新官服啊!” 咔嚓, 赵时好像又听到了自己脚指头戳穿鞋底,扎进地板砖的声音,偏偏…… 效果就是好的离谱。 刷, 刷刷, 刷, 就好像要折断颈椎一般,苏洵,苏辙,欧阳修,甚至,就连恨不能把脑袋塞进砂锅里的苏轼都凶猛的抬头,扭头,看了过来,看的赵时皮肤就好像被针扎一般的疼。 “这……” 赵时正准备解释一二…… 哗啦 苏洵却是好像屁股下面按了弹簧,突然就弹了起来,然后是苏辙,苏轼,甚至是欧阳修都站了起来。 无他, 攻守易行。 他们能瞧不上赵时,赵时亦能瞧不上他们了,甚至…… 更极致, 毕竟,小掌柜跟读书人,虽然读书人明显是站在鄙视链的上方,但是,毕竟都是老百姓,但是,官与民……别说赵时站着,他们也必须得站着,就是站的不够板正,赵时找茬故意呵斥俩句,欧阳修都得附合俩句训的好,否则,他是高官,凭什么得到赵时这个下官的尊敬?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若不是杨川,他都快要做到最后一步狠赚一笔了,而不像现在,反而不好做了,只能是认认真真的作揖道:“下官开封府衙推官赵时,见过欧阳学士。” 欧阳修还礼,忍不住有些诧异:“听声音,赵推官年纪与子瞻,子由相仿?”赵时笑着点头:“是的,下官今年十七。” “十七?” 欧阳修都咂舌:“十七岁的开封府七品推官?了不得,了不得啊!” 十七岁? 而苏轼,苏辙,苏洵三人就更呆愣了,尤其是苏洵,苏洵那点对赵时的心理优势,顷刻间便荡然无存,只能是小心翼翼作揖道:“末学后进苏洵,见过推官……老爷。” 老爷? 对, 只要你是民,而对方是官,那你不论是多大岁数,多少名气,都要先行礼,并且尊称一声老爷或者相公,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官员也会给这些有名气的或者年龄大的一些优待。 例如此时,赵时仿佛忘了刚才还要给苏洵一些报复的心思,客客气气的还礼道:“先生太客气了,末进读书不精,早就听闻苏洵苏明允文章精炼,天下少有,正想讨教,便隐去了身份,还望先生不要责怪。” 苏洵急忙摆手,善解人意的不得了,然后是苏辙…… 苏辙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却已经是七品京官的赵时,难免有些羡慕嫉妒,然后认认真真的行礼道:“见过推官老爷。” 赵时点点头, 最后看向苏轼, 苏轼跟苏洵恰恰相反,苏洵是有些前倨后恭,苏轼却是前恭而后据,赵时是一個小掌柜时,不见他欺人,赵时是七品推官了,他反而隐隐有一股子要跟你比试一番的敌意:“学生苏轼,见过赵推官。” 赵时自不会跟他比试,甚至,重新认识之后,赵时留都不好留下来了,便只能点点头,然后看着欧阳修道:“冒昧打扰,请欧阳学士不要责怪。” 欧阳修捋短须微笑, 赵时离开, 赵时离开足有三四分钟后,苏洵,苏轼,苏辙才再次落座,这一落座,话题便自然而然的转到了赵时身上,苏洵丝毫不见之前鄙夷的感叹道:“小小年纪,便能做到开封府推官,京师人杰地灵,果然不同凡响。” “是啊!” 苏辙也忍不住附合:“十七岁啊!我今年十八还在治学,对方却已经能造福一方了。” “这有什么?” 苏轼不屑的撇撇嘴:“待得明年你我高中,他是做到七品,伱我却是从七品做起。” 欧阳修不想打击他,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如今开封府事是包拯,而包拯此人最正直不过,他若能在包拯手下做到七品,那么换到其他官员那里,说不得四品,五品也能做的。” 四品, 五品? 苏辙羡慕,苏轼沉默,唯有苏洵正要说话,欧阳修又忍不住呢喃道:“这炒菜本来就贵,如今这做菜的又变成了七品推官,这得多少钱啊?” 就这一句呢喃, 便将苏家三父子唯一还想说句话的苏洵也干沉默了,满脑袋就回荡着三个字:多少钱? “多少钱?” 李令时自然也看到了形势突变,便有些拿不准怎么办,侧头问走过来的赵时,赵时犹豫了一下:“倒也没必要刻意避嫌,还是以咱们定下的价收就行。”说罢,多多少少有些责怪杨川,如果不是杨川突然闯进来,他说不得就能多赚一些。 杨川不知赵时为什么生气,却不妨碍他讪笑:“嘿嘿,嘿嘿,我是来给你送官服的。” 赵时这才想起官服,因为他这个官升的快,之前一直没有官服穿,实话实说,还真有些期待,便让小厮把盒子拿来,拿来一看,里面竟然还不止一套,杨川便在旁边羡慕道:“推官是文官,文官有婚丧嫁娶的服装,上朝的服装,日常穿戴的服装,还有……而且你是七品官,可以穿绿色官服。” 绿色? 赵时瞳孔不易察觉的一颤,绿色其实是个好颜色,只是莫名有些被污名化了,然后继续听杨川讲诉,杨川语气也越发羡慕:“而且,你如果愿意,还能去领一套甲胄。” “甲胄?” 赵时微微皱眉,杨川不知赵时在想些什么,继续羡慕道:“是啊!文官能领甲胄,武将反而日常不能着甲,只能战时才找机会好好摸上一摸。” 大宋啊! 赵时摇摇头,若是可以选择,他其实更想去盛唐或者强汉看一看,当然,如果真可以选择,赵时更大概率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回现代。 “换上看看?” 赵时还没如何,李令时反而已经把盒子里的官服都拿出来在赵时身上比划,赵时想了一下,便也没有拒绝,便也有些期待的带着一帮人去了后院,浑然没有注意到…… 厨房里, 三娘,四娘正在脑袋挨着脑袋的偷看,四娘激动道:“哎呀,没想到小郎君竟然还是官?” 三娘也有些诧异,毕竟赵时看着着实年轻,却没想已经是官员,而且是七品京官,不过,她小嘴一瞥,没好气道:“等着吧!阿爹最讨厌当官的,他是当官的,阿爹肯定会半夜掐死他的。” 四娘狠狠一颤,竟有些担心:“那,那怎么办?” 三娘便幽幽的看着她:“你不觉的,你应该站在阿爹这一边吗?” ------------ 第四十四章 欧阳修:快跑!!! ------------ “好看。” 后院里, 赵时在李令时一声声的好看声里迷失了自己,足足换了三四套,最后才穿着一套淡绿色的常服,摊在地上摆手:“好看也不换了。” “但是……真的好看啊!” 李令时扭头看向杨川,杨川怔了一下,急忙拍手道:“确实好看。”赵时便斜倚在台阶上,懒散的摆了摆手道:“别以为我没听说过吾与徐公孰美的故事。” “可是,真的好看啊!” 李令时有些惊艳的看着斜倚在台阶上的赵时,不仅仅是她,狄咏在院墙上长舒一口气,种世权等人在桃树后小声议论:“大宋这么多官员,我觉得官人是穿官服最好看的。” “就是长相……” “像,太像了。” “我保证……”李令时突然皱眉,走过去替赵时把有些折进去的衣领整理了一下,然后满意道:“就凭你这一身衣服,你就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去烟花之地也肯定不用花钱。” “去。” 赵时没好气的拂了一下手,然后正要起身把这官服换下来,便见苏辙小心翼翼的走进后院,看到身穿官服的赵时,眼底多多少少是闪过一些羡慕,道:“赵推官,我们吃完了,就要走了。” “好。” 赵时立马起身,看了一眼李令时,然后也顾不得换下官服,便径直走回前堂,看到苏洵在柜台旁等着,便点点头,走向了站在门口的欧阳修与苏轼,欧阳修虽然眼神有些不好使,却也感觉穿上官服的赵时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忍不住有些感叹:“我记得,现在的权知开封府事是包拯吧?” “是。” “你能在包拯麾下混到七品推官,显然是有真本事的。” 赵时抿了一下唇,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包拯的学生,便笑道:“只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好?” 欧阳修摇摇头,换到别人手底下做官或许还有可能,换到包拯手底下,你没点真本事,你就是他二大爷,他也得给伱赶回老家种田去,欧阳修难免便起了一些爱才之心:“你学的是那部书?” 赵时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学生未曾精学,只是粗读,因为包知府前些时日遇了个案子,学生侥幸破获,便被包知府特招进了开封府衙。” 特招? 欧阳修疑惑了一下, 北宋可没有特招这一说,况且,即使有特招,以包拯的官位,撑死撑死也就能招一個捕快或者捕头的小吏员,哪能特招七品官,而且还不是恩荫那种寄禄官,开封府衙推官可是实打实的四五号人物。 还是有真本事,又谦虚。 只可惜…… “粗读书可不行啊!”欧阳修宁愿相信自己跟自己外甥女有私情,也不愿相信包拯会徇私,所以,赵时说他粗读书,却又被包拯升为七品推官,他便肯定有真本事,也就更有些爱才:“你已经有能让那包黑……包拯看重的才能了,如果能再多读一些书,而且,你还年轻,绝对能让你的仕途走的更加顺畅。” “多谢欧阳公,学生一定会加倍读书。” 赵时毫不犹豫的道谢,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别人骂他,他也能听得懂,他也会在近期多读书,欧阳修便更喜欢赵时这个年轻人,捋须道:“好好好,别看那包黑心天天喊着做实事,做实事远胜死读书,但是实际上他自己却是一个爱读书的人,所以,你别被他影响了,你如果想读书,明日我便让人给你送一些过来。” 送一些过来? 苏轼都忍不住微微侧目,他倒是不屑于这些书,这些书肯定是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书,但是,欧阳文宗送的书却意义非凡,即使是他,也还没有机会得到赠书,便难免有些羡慕,赵时自是喜悦,认认真真的行礼道:“那学生就多谢欧阳公了。” “好好好。” 欧阳修便笑的更加开心了,好像啐了包拯一脸唾沫一样开心,然后几个人便继续在门口闲谈。 突然就听到…… “怎么,这么贵~~~” 苏洵虽然明显是想要控制一下,却显然没有控制住,反而因为有过控制的想法,导致最后一个贵字,更是挨了一刀还没死的公鸡一样,拖了老长的音,然后在众人看过来时,急急忙忙付了钱,走过来笑道:“赵推官这店铺虽然是小了一些,却胜在菜肴精美,物超所值,我一定还会,还会再来的。” “这就好。”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李令时,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做道别:“那我就期待您的下次光临了。” 苏洵磨了下牙,讪笑道:“好好。”然后便逃也似的走了,只是走出好几十米才忍不住骂了一声:“睚眦必报,绝对是故意宰客。” “宰客?” 欧阳修眼睛虽然不好使了,耳朵却很灵敏,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句谩骂,顿时停下了脚步…… 苏洵有些犹豫, “或,或许也不是宰客,毕竟人家做的确实好吃。” 只是, 他这句话明显有些说完了,就是他犹豫那一会,欧阳修已经毫不犹豫的转身又往食仙居走去,显然是要去替苏洵讨回公道,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既然赵时年纪轻轻能被包拯看中,那整体的性格方面应该没问题,他有些不忍见赵时走了弯路。 苏洵三人不知,还很感动,只是感动了一会,苏洵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吼道:“拦一下欧阳公。”欧阳修年龄大,资历老,还是官自然不怕,但是,他们父子三人却是白身,而且明年就要参加科考,自然不想惹出事来,否则,苏洵也不会乖乖付钱。 苏辙最先反应过来,然后是苏轼,最后就连苏洵都一块跑着起来,只是…… 追着, 追着, 他们便看到…… 欧阳修一开始的器宇轩昂,龙行虎步,杀气腾腾的走着,只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然后慢着慢着,竟然缩到了旁边的巷子里,只敢偷偷的露出一个眼睛看, 然后看着看着……猛的一颤。 “官,官家?” 欧阳修眼珠子都差点直接飞出去,毕竟赵时这会在明处,他在暗处,他眯着一只眼睛又比俩只眼睛看的清楚一些,只是这看清楚,还不如看不清楚。 欧阳修如果不是死死扣着墙壁的缝隙,他相信他已经瘫成一滩烂泥的瘫在地上了, 只是…… 官家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开店? 而且为什么要装年轻人? 为什么声音还听着好像真的年轻了许多? 苏洵父子三人终于追了过来,解释道:“欧……欧阳公,或……或许这家店铺,就是收的这么贵。”那也不能这么贵啊!苏洵说着说着就又有些咬牙切齿,却没想到,欧阳修反而一下子跳了起来,认认真真道:“相信老夫,别说贵了,就是拿命换,你们吃这一顿也不亏。” 说罢! 也不解释, 他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速度之快,甚至一度让苏轼都产生了幻觉,只感觉一眨眼,人就没了,然后就听到欧阳修边跑,好像还边“吓死老夫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官家?”“我好像还骂了他?”之类的话, 欧阳修一路跑回了家,跑回家甚至还在卧房里呆坐了良久,只是坐着坐着,他突然微微皱眉:“不对啊!官家深夜出宫便罢了,又怎可与民争利?” “不行。” “明日我要上书好好的提醒一番。” 而就在欧阳修不仅仅缓过来,甚至还想主动搞事的时候,一直就从不太敢太靠近食仙居的外围,便一直跟来的足有七八十道人影, 各自分散, 进入了几乎东京城内,每一家深宅大院。 ----------- 第四十五章 后背中了三刀,自杀身亡? ----------- 贾昌朝府邸…… 贾昌朝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说,欧阳永叔活着回到了自己府邸?你确定是活着回到自己的府邸?” “是。” 仆从头也不抬,木偶般的继续讲诉:“欧阳修出了哪一家小店,便一路狂奔,一直狂奔回了自己的府邸,然后足有一炷香时间也没有再出来,也没有人再追去,小人这才回来禀报。” 贾昌朝便起身踱步…… 官家为何放过了他? 贾昌朝自从那日见到包拯夜闯宫,他便知道,肯定会有大事发生,尤其是后半夜皇帝出宫,更是让他完全确认,肯定有大事发生,但是,正当他准备好好的查察一番的时候,就被张茂则告知,不能查。 不能查? 为什么不能查? 不说清楚, 那不说清楚,又怎么能让别人不继续查? 当然, 毕竟是张茂则亲自露面说不能查,张茂则是皇帝的近侍,他出面,就跟皇帝出面差不多,所以,不约而同的,几乎所有人都换了另外一种更隐蔽,更小心,更安全,甚至是完全不去接触,就靠着在漩涡外,看那可能会有的那一点点波澜,去判断,去猜测漩涡的方向,大小,流速,如此一来,速度怎么可能快? 甚至, 就连第一时间获知消息的贾昌朝,到现在,也不过是确定了皇帝好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至于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东西还是人,是人的话是男是女,他都一概不知,而就在这种情况下…… 欧阳修进去了, 他不但进去了, 他还毫发无损的出来了,不但毫发无损活着出来了,还活生生的回到自己府邸,官家也没有追责。 所以…… 这到底是不让查?还是…… 嘎吱, 嘎吱, 嘎吱 贾昌朝无意识的便在原地踏步,就踩着一块嘎吱嘎吱作响的翘起来的木板,总不能是欧阳修进去是进去了一趟,却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怎么可能?况且,他如果什么也没有看到,为什么会被吓的一路跑回家? 贾昌朝眉头紧锁, 从官家一开始的反应来说,他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任何人参与这件事,但是从欧阳修毫发无损的出来这件事来说,官家却又好像不是很在乎被别人看到,甚至是接触到,这又是为什么? 仆从头也不抬,死死盯着贾昌朝脚底下那块翘起来的木板,一直听它吱吱呀呀的响了得有大半个时辰,然后才听到:“明日你让,不不不,不能直说,你就暗示贾圭,贾田,贾青他们几个,就说开封府四街有一家不错的食肆,让他们有事没事可以去尝一尝。” “是。” 终于结束了, 仆从急忙起身,就要跑,却见贾昌朝突然又抬起了手道:“等一下。”仆从猛的便颤了一下,幸而这次贾昌朝没有再让他多等,只是叫住他,眯了一下眼睛,便继续道:“不急着让贾圭,贾田,贾青他们几个去,你还是先想办法去更隐蔽的暗示我的那些学生们,让他们先去。” “是。” 仆从急忙答应,头也不回的就跑。 嗯? 贾昌朝眯了一下眼睛,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然后便继续下意识的吱呀吱呀的踩着那块翘起来的木板,琢磨起了官家用意,其实…… 不仅仅是这次前后矛盾,就是哪天官家让张茂则传来:“不许查,否则,朕也不是不杀人。”的旨意,也给人一种欲说还休,欲擒故纵的感觉。 毕竟, 如果伱真不想让人查,真不想让人知道,那你就偷偷藏起来啊!又不费劲,你不说就连我也只是好奇,但是,你偏偏不,你不仅仅不,你还大张旗鼓的,宗正寺,皇城司,开封府衙,甚至就连就远在京城之外的庞籍,司马光那里,你都恨不能说上一句:“不许查。” 这個是什么意思? 这就好像官家是偷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东西,既不敢昭告天下让人知道,却又跃跃欲试的想要炫耀炫耀,总之…… 就很怪。 吱呀吱呀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贾昌朝目光幽幽看向食仙居…… “我?” 赵时指着自己,然后多多少少有些愤怒:“你这是强词夺理。”李令时慌了一下,却只一下,然后便继续理直气壮道:“不然呢?不是你说按既定的价格的收,那既定的价格不就是你说本来就贵的基础上,再狠赚一笔吗?” “那也不能要十……十……”赵时都憋了一会才蹦出来:“十两”俩个字,然后,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苏洵走的时候,就好像被割了一个腰子一样的难受:“十两啊!你知道十两是什么概念吗?十两够一家三口省吃俭用大半年了。” “那又怎么样?” 李令时还在强词夺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他们做菜不仅仅用了俩大块糖冰,糖冰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还用了整整一瓶的天醇酒,再说了,你是七品开封府推官,一个七品京官给他们下厨,别说十两了,就是二十两我都敢要。” “敢要?你敢要人家就愿意给吗?人家即使这次愿意给了,下次呢?下次人家还来吗?” “这……” 李令时僵住,她本就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只是觉得苏洵一开始小看了赵时,她便想着也吓唬对方一次,谁能想到对方真的愿意给,这样反而一下子让她坐了蜡:“那,那我想办法给他们还回去?” 赵时摇摇头:“倒也没必要,不过既然已经收了三道菜十两银子的天价,那咱们也就不能再降价了。” “不降价?” 李令时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不降价,谁来啊?喝西北风啊?矾楼也没这么贵。” 那也不能降价。 赵时眯着眼,整个人变的奸商气息满满:“不就是让人觉得三道菜十两银子物超所值而已吗?我做不到菜肴上的再升级,还做不到让人觉得物超所值吗?” 李令时愣住:“这,这可以吗?”然后她犹豫了一下,正要再提自己想到的那个好主意时…… 啪唧 三娘平平的就从厨房里pia在了地砖上,然后咬牙骂了俩声四娘,就爬起来钻回去报仇,然后毫无意外的就又被推了出来,最后才战战兢兢的看着,看过来的赵时与李令时,主要是赵时道:“官,官人,天晚了,我,我们想回家。” 那回去啊? 赵时有些疑惑,然后便暗暗咬了一下牙,别让我知道究竟是狄咏还是种世权专门吓唬小娘子,把人家吓成这样,否则……然后不得不更友善道:“我说了,你们不是卖身给我,不是奴仆,所以,你们只要每天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啊!” 三娘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偷偷的看了赵时一眼,急忙福身道:“谢谢官人。”说罢就要走,赵时便顺嘴问了一句:“对了,你们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如果没有,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三娘一怔, 好像是有些警觉,不过偷偷看了赵时俩眼,觉的赵时好像不是有什么坏心思,便低声道:“谢,谢谢官人关心,我们家里就我们姐妹三人。” “那你们父母呢?” “父母?” 三娘又偷看了一眼赵时,这才小声回答道:“我们父母都饿死了。” “不对啊!” 赵时还没说什么,四娘在厨房门口,突然探出个脑袋,疑惑道:“阿爹不是后背中了三刀,自杀身亡吗?” ------------- 第四十六章 你,俩杯酒就醉 ------------- 嘎吱 赵时好像听到了三娘后槽牙摩擦的声音,然后问向四娘:“背后中了三刀,自杀?” 四娘嗖一下缩回了脑袋, 这就让三娘更气了,你有本事你就出来说话啊!要不你就不要说话,然后看赵时看过来,她咬了下牙,认认真真解释道:“官人,我知道这件事是离奇了一些些,但是,我们阿爹真的是后背中了三刀,然后自杀身亡的。” 赵时摇摇头:“我不是怀疑你们,就是出于一个掌柜的跟推官的职责询问一下,很正常吧。” “很,很正常。” 三娘紧张的一直低着头,然后便听赵时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公……公孙胜。” “什么时候死的?” “三,三,不,四年前。” “确定是自杀?” “确定。” 赵时便不问了,他之所以有些想法,便只是因为四娘脱口而出宫中二字,而宫中自己恰恰好听张茂则说最近出了些怪事,而公孙胜死于三四年前,应该跟宫中怪事无关,而且,三娘的警惕心很强,贸然问太多反而不好,赵时便只最后问了一句:“所以你们叫公孙二娘,公孙三娘,公孙四娘?” “嗯!” 三娘小心翼翼的看着赵时,好像猜到他好奇什么,主动解释道:“原本是叫大娘,二娘,三娘的,只是后来知道有个唐朝的舞剑娘子叫公孙大娘,所以,我们就从二娘开始排了。” 赵时静静的听完,然后晒然一笑:“行了,伱们可以回去了,记得明天早些来。” “好好。” “谢谢官人。” 四娘也跑出来福了一身,然后姐妹三人便离开了,赵时让开封府小厮提灯笼送了一下,然后杨川错过来道:“你怀疑她们杀了自己的父亲?” 赵时一颤, 好一个父慈女孝,然后没好气道:“你怎么还没走?” 杨川脸上刀疤蠕动了一下,可怜兮兮道:“我想蹭一顿饭,而且你把给我提灯笼的小厮征用了,我一时走不了,而且,你还准备庆祝自己升官吗?” 赵时一愣, 他都有些忘了这事,倒是李令时突然有些激动道:“庆祝啊!为什么不庆祝。”然后便去张罗,赵时一时间有些无事可做,便走到其中一张桌子旁坐下喝茶,杨川凑了过来:“后背中三刀自杀怎么可能?” “而且……” “为什么是三刀?” 赵时幽幽看着他:“为什么?”杨川学着赵时摸了摸下巴,目光悠远道:“别忘了,她们是三姐妹。” “而且……” “真的没有公孙大娘这個人吗?” 赵时抿了一口茶:“嗯,很棒的猜想。”然后撸起袖子便往厨房走,连同之前剩下的红烧肉,糖醋小排,凉拌荪菜,赵时又做了俩道小菜,加上李令时派人估回来的三瓶酒,一时间……宾主尽欢。 第二日…… 赵时捂着头起床, 固然一开始他还绷着,但是,一杯酒下肚,他便也有些开怀了起来,毕竟无论如何,都是升官,都值得高兴,只是…… “这后遗症有些严重。” 赵时一把推开身上少说三床被子,也不知道谁这么的好心,然后按着宿醉的脑袋,呼唤道:“门外有人吗?给我弄一杯水来。” “是。” 狄咏推门而入,递给了赵时一杯温水,赵时一边喝水,一边问道:“对了,昨日让你们做的事情做了吗?” 狄咏一愣, 然后才想起来赵时是问什么,有些无奈道:“做了,只是那个赵乓好像已经被人打了,所以,卑职就只是趁他不注意,踹了几脚。” “被打了?” 赵时不禁有些好奇:“被谁打了?”然后又疲惫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被人打了,那你踹几脚也就够了。”然后继续问道:“那耶律中保呢?耶律中保昨天晚上有消息传来吗?” “有。” 狄咏点点头,这次凝重了一些,然后将一封信递给赵时,趁着赵时打开信的间隙,解释道:“昨夜您俩杯酒就醉过去之后……” 咔嚓 赵时攥了一下信封,然后点头道:“继续。”狄咏便继续道:“您俩杯酒醉过去之后,便有一名打更人来了,来了之后扔下了这封信。” “确定是打更人?” 赵时打开信看了一眼,无奈合上,然后便起床穿衣服,狄咏在旁边点头继续讲诉,只是不知怎么,讲着,讲着,便有些眼角泛光,尤其是看到赵时自己套上了袍服,更是不忍的扭头…… 官人…… 实在是太知民间疾苦了,毕竟,哪怕是自己,自己在家的时候都会有侍女服侍穿衣,而官人,却是……自己笨手笨脚的穿衣,还穿错了好几次…… 赵时有些被狄咏盯的难受,好不容易穿好官服,便直接走出了院子,去瞧李令时的门:“起了吗?” “起了。” 李令时在他后面回答,然后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俩杯酒就……”赵时急忙把信塞到她的怀里:“帮我翻译一下。” “嗯?” 李令时有些疑惑,不过打开信看了一眼后就不奇怪了:“我舅父的信?竟然还是用契丹文跟西夏文混合写?你确定只是让他去找石雕了?” 赵时无奈的点点头,不排除他想岔了的可能性:“信里写了什么?” “他说他找到了石雕。”李令时辨认了几眼,继续道:“然后不便回来,便都放在了开封府狱前面的那个沟渠里,让你抽时间去取。” “好。” 赵时难得的有些激动的挥了一下拳头,李令时诧异道:“你不会真的只是想要石雕吧?” “是啊!” 赵时回答,李令时却不信,一把将信拍回赵时的胸口:“爱说不说。”然后便要进屋,赵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抓紧时间问道:“对了,你昨天晚上说你有个主意,什么……” 话还没说完, “官,官人……” 三娘四娘却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您,您快去看看吧!外面有人抢桌子都抢的打起来了。” 啊? 赵时茫然,他都已经做好了食仙居赔个一俩个月的准备了:“你没跟他们说咱们这里饭菜死贵,死贵的?” “说了啊!” 三娘离奇,四娘苦恼的嘟嘟嘴:“然后他们就打的更狠了。” ----------- 第四十七章 苏轼:他不仅没有宰客,还打了折? ----------- “更狠了?” 李令时搭着赵时肩膀,难以置信的问道,三娘,四娘偷偷撇嘴,嫌弃李令时没有一点点女子应有的矜持,然后齐齐点头道:“嗯,他们……” 话还没说完…… 砰 一条凳子便打着旋的砸在墙上,四分五裂,赵时微微皱眉:“你们确定他们不是假借抢座,实际闹事吗?” 李令时也附和道:“是啊!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么贵的价格,怎么还会发生争抢座位这种事?” 苏轼…… 也不相信。 是的。 苏轼又来了,而且还是早早就爬起来了。 无他, 我吃不起, 我还不能闻闻味儿吗? 当然,这个事苏洵是不知道的,苏洵昨天晚上回去足足骂了赵时俩个时辰的奸商,然后在好不容易睡都睡下了之后,还爬起来一蹴而就写了篇文采飞扬的《论商贾之道》来抨击这种丑恶行为。 当然, 苏轼虽然又来了,还是瞒着自己父亲的又来了,却并不代表他就觉得赵时做得对,赵时没有宰他们父子三人,他就是纯纯的嘴馋,就是想来闻闻味儿。 只是, 苏轼以为这么贵应该除了自己没有人再来,却见…… 昨夜还干干净净的小巷子,今天却是塞了足足有十七八辆豪华马车,每一辆马车还配了一俩名仆人,苏轼那理直气壮的步伐,一下子便有些没那么理直气壮了起来, 好吧! 苏轼承认,他也抱有私心,他认为赵时这么宰客是不会再有人来的,所以就想着如果今天闻味儿闻的实在是忍不住,他就厚着脸皮,仗着赵时宰客在先,死皮赖脸也要讨赵时几口吃的。 却没想到…… “难道……十两银子三盘菜,不是宰客?”苏轼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刚走到大门不远处, 砰 便见店里飞出一个凳子,然后一名穿金戴银的青年,指着一名富贵青年骂道:“文齐贤,汝如果再敢与某抢这座位,你信不信某把这胡凳砸你脑袋上?” “砸啊!”富贵青年头也不抬:“富绍京,你今天就是砸死爷爷,爷爷也肯定不会挪半步,今日就是死,爷爷也要死在这食肆大堂里。” “你以为我不敢?” “来啊!” 苏轼看着这一幕, 嘴巴…… 一点点, 一点点的张大:“你,伱们难道不知道这食肆要价贵的离谱吗?还是说,这食肆降价了,就是专宰我们父子三人?” “专宰你们父子三人?” 身旁有人搭话,是一個一身华服的华贵青年,哪怕是他,脸上也有藏也藏不住的肉痛,低声道:“我虽不知道这掌柜的有没有专宰你们父子三人,不过,这食肆的价格确确实实是够离谱的。” “那,那你们还抢?” 苏轼正要扭头跟搭话的华贵青年问明白,就见那华贵青年一直眼巴巴的盯着另一个华贵青年,然后在另一个华贵青年屁股抬起的一刹那…… 嗖 他便窜了出去, 速度之快, 犹如电光火石一般,紧接而来的便是…… “刘琢,汝不当人子,某只是臀部略痒,抬起来挠挠而已。” “那我管不着,你臀部只要离开椅面,那就是让开了座位,既然你让开了座位,那我就能抢。”苏轼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还一脸肉疼的华贵青年,这会却是已经厚颜无耻到,死也要占下一个座位。 疯, 疯了吗? 苏轼愕然,然后,不知为何,愕然之余竟也松了口气。 毕竟, 十两银子三盘菜,贵是贵了一些,却起码……赵时没宰客,尤其没有宰他们父子三人,赵时还是那个无论人品还是样貌,都是自己生平仅见的七品开封府推官,这样的人, 才配做自己的对手。 当然, 如果能作为对手的同时,能再赏自己几口吃的就更好了。 苏轼整个人都显得松懈了下来,而就在这时候,赵时也出来了。 赵时一出来,吵闹的店面便为之一静,倒不是他们知道赵时是皇帝的核心,只是赵时毕竟是从后院出来的,而且穿着淡绿色的官服,淡绿色的官服虽然不足以让这些华贵公子惊讶,却到底还是给了三分面子。 然后齐刷刷的,每一个人都带着八分探究的看了过来。 别说, 还挺让人紧张,赵时都也不禁被这群非富即贵的衙内看得皮肉一紧,更不要说三娘四娘了,她们早就在一群人看过来时缩了一下,然后钻进了厨房,再不敢出来,倒是李令时,李令时搭着赵时的肩膀,多多少少沾着点离经叛道:“你们都是来吃饭的吗?” “当然。” 文齐贤打开了扇子,用细致的纤毫必揪的目光打量着李令时, 嗯, 容貌气质俱佳, 生平仅见, 只是…… 文齐贤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李令时自自然然搭在赵时肩膀上的手,却又微微皱眉,只是,若是官家喜欢的女子,大概不能如此吧? 李令时踮了踮脚, 她个子矮,其实这么搭着赵时的肩膀让她很别扭,但是,她就喜欢搭着,搭着好像能让她更有自信,挑眉道:“十两银子三盘菜,你们确定你们是来吃饭的?” 文齐贤探究的目光微微一凝, 富绍京稳坐的一旁的身躯轻轻一抖, 甚至, 就连一些没有抢到桌位的华贵公子都是稍稍一颤,扶住的身旁的柱子,显得有些肉疼。 没错, 他们都是当朝重臣的亲属,甚至是直系子孙,但是…… 还是肉疼。 李令时却继续道:“你们确定,一盘凉拌荪菜便要五贯,没问题吗?” 五,五贯? 苏轼在门外狠狠颤了一下,现在不仅仅不觉得赵时是专宰他们父子三人,甚至还生出了他会不会少收了许多的念头,更不要说屋里的众多衙内,他们都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李令时又继续道:“糖醋小排一盘,十五贯,也没问题?” “多,多少?” 文齐贤打死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吃饭,竟然会因为饭菜的价格而声音发颤,但是,他就是声音发颤了,而且颤的非常厉害:我,我父亲一年的俸禄竟然还吃不起一年的饭? “十五贯。” 李令时便专门看着文齐贤强调了一下,然后看向赵时,赵时继续面无表情充当被人放手的支架,李令时便继续道:“还有红烧肉,红烧肉一罐……嗯”哪怕是李令时,也不由的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伸出俩根手指道:“二,二十贯。” 二……二十贯? 苏轼扭头就抱住了柱子,因为如果不抱着点什么东西,他真的会怀疑自己会不会一屁股坐在地上,二十贯,哪怕是以朝廷省陌的一贯七百七十文钱算,那也是足足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一罐红烧肉跟十两银子三盘菜包括红烧肉,这那个贵,那个便宜不是一目了然吗? 宰客? 苏轼摇摇头,甚至伸出了几分愧疚之意,这分明是把手都快打折了啊! 这价格, 这些衙内们终于也有些扛不住了,有几个忍不住质问:“凭什么?这些菜就是龙肝凤胆,也不能这么贵吧!” “嫌贵?” 李令时抬着小脑袋,脸上带着某种让人恨不能冲上去就邦邦给俩拳的得意:“你嫌贵,我还嫌贵呢!嫌贵你们可以不吃啊!走啊!又没有人拦着你们。” 是啊! 你嫌贵, 你走啊! 又没有拦着你们, 但是…… 仅一秒, 文齐贤便一咬牙:“我,我要一个糖醋小排。” 富绍京看他一眼,肉疼的摸了摸腰包,声音却很大:“那就给我来一份红烧肉,正好想了肉,塞赛牙缝。” “那……”刘琢看了眼富绍京,一咬牙道:“那,那也给我这杯茶添点水吧!” 苏轼眼睛一下子瞪大, 都, 疯了吗? 还是说,是我这个外地青年太没见识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高的价格还有人买?难道东京城的衙内们,都已经富裕到这种程度了吗?苏轼不由就看向了赵时,竟有几分羡慕嫉妒恨。 赵推官刹那间便能赚这么多钱,肯定乐疯了吧! 未必。 赵时眯了眯眼,看向李令时,李令时也在看他,然后小眉毛微微皱起,嘴唇红润润的无声吐出俩个字:“诡异。” 是的! 诡异, 很诡异。 ------------ 第四十八章 赵时:子瞻,你别这样! ------------ “怎么办?” 李令时蹲在厨房的一角,拽着赵时的官服下裾询问,赵时按了按幞头,跟着蹲下,摇头道:“别理他们,一会你出去就跟他们说,就说食仙居还未开业,厨师也要去上值,没空做菜,让他们以后再……” “其实……” 二娘一直都好像游离在外,处于一个独立的世界,这会却是突然开口道:“其实,郎君若是要去上值,我也能做?” “你?” 赵时抬头,多少有些难以置信:“你不会已经学会了吧?” “嗯。” 二娘认真的点头:“郎君做菜没有避着我,我就厚着脸皮认认真真的看了,然后我虽然还没办法做到像郎君那么熟练,但是,如果只是做出郎君八九成的味道,我想,我应该可以。” 应该? 赵时幽幽的看着她,这就是天才吗?然后正要拒绝,李令时突然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膀,小声道:“我想开业?” “嗯?” 赵时扭头看她,不急着反驳,李令时便解释道:“我知道情况好像有些诡异,但是,你不做了,还能当官领俸禄,我却没了钱银来源,况且,他们既然敢来,敢掏钱,咱们为什么不敢赚?” 赵时微微皱眉, 他还是有些迟疑,不过……看了看李令时,赵时还是按着幞头起身道:“开可以,只是我有三点要求。” “一,” 也不迟疑,赵时直接就道:“无论有多少人愿意出更多的银钱,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去驱赶没准备走的客人。” 这…… 李令时犹豫了一下,毕竟从这些人的态度来看,如果不进行一些限制,他们很有可能会叫一盘菜就厚着脸皮坐到赵时下值,不过,赵时已经做了一些退步,她便也点头道:“我知道了。” “二,” 赵时这才看向二娘,认真道:“咱们已经赚了许多不属于菜肴的钱,所以,我不管伱有多想做菜,我都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而不是敷衍了事。” 二娘认真,甚至认真到有些吓人,双目空洞洞的看着赵时的说:“我阿爹说过,每一道菜都是厨子的生命,如果我有一道菜敷衍了事,您都可以杀了我。” 倒, 倒也不用这么认真吧! 赵时有些无奈,甚至都有些不敢跟她提要求了,只能是看这李令时道:“最后,你不能再涨价了。” “为什么?” 李令时别的都能接受,就是这个有些不能接受了,毕竟从这些人的态度来看,还是能榨出油水的,不过看到赵时认真的脸,她还是乖乖点头道:“我不主动提,好吧!” 赵时这才勉强满意,然后正要去上值,突然问道:“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个主意是什么?” 固然突然, 李令时还是忍住了,或者说她可能自己都忘了,不过看赵时好像很在意这個,她还是没办法道:“等晚上吧!等你晚上下值回来,我做给你看。”如此,赵时这才好像彻底安顿好了家里,正要去上值, “从这走。” 李令时双手拽着他后腰把他拉了回来,从厨房一个小后门退了出去,赵时刚出去便看到…… 一个人, 撅着屁股, 正在努力的把鼻子往厨房的窗户边凑,一边凑,还一边嘀咕:“怎么还没有香味传出来?” “苏……苏轼?” 赵时一愣,竟有一种偶像破灭的感觉,反而苏轼好像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是站起来的动作慌了些,头发乱了些,作揖时动作僵硬了一些:“赵,赵推官,去,去上值吗?” “是。” 赵时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应,才不会让场面更尴尬,最后还是平和的问道:“子瞻既然想吃红烧肉,为何不入店去?” “这……” 苏轼猛咽口水,显然很想吃,不过最后还是苦笑道:“我,我买不起。”然后生怕赵时误会,解释道:“当然,我不是嫌弃你卖的贵,我已经看到了,你卖的再贵,都有人买,我就是自己囊中羞涩,不怪你,不怪你。” 啪 赵时在心里狠狠的扇……摸?弹了李令时一巴掌。 你看看你, 你都把东坡先生逼成什么样了? 赵时狠狠的在心里谴责着李令时,然后便作揖道:“既如此,那我便先去上值了。”说着便要走,没办法,我都不忍看, 却不曾想, 苏轼犹豫了一下,竟然又追了上来,小心翼翼,别有用心道:“我观推官店内好像女眷居多啊!” “嗯?” 赵时扭头看他,你不会是要…… 不要啊! 子瞻, 不要这样啊! 苏轼才不管赵时怎么想,只是略微尴尬了那么一下,便还是干脆利落道:“推官,你看这样可否?我这些时日正好无事,你店内女眷居多,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如此,不妨便让我帮忙,我不用钱。” 赵时嘴角微微抽搐, 你知道吗? 如果我答应了让你做店小二被后世你那些粉丝知道了,我会被喷成什么样子吗?:“好,你要做多久?” 苏轼一愣, 没想到赵时这么好说话,然后急忙道:“我做到明年科举前都没有问题。” “你就不怕考砸了?” 赵时这倒是真有些不愿了,毕竟苏轼,苏辙还有曾巩等人那一榜,几乎就是北宋最强一榜,赵时还是蛮想看这场龙虎斗的,苏轼却很自信:“不可能,别说只是店里帮帮忙,就是蹉跎大半年,我明年也必定能高中状元。” “哦?” 赵时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苏轼一怔,不免就有了点气:“而且,如若到那时,推官还是七品官的话,那说不准我还能当一当你的上官。” 赵时一愣, 有志气, 然后正准备坑坑他,不过想了一下还是放弃,只是鼓励了一声:“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然后便打发苏轼回去找李令时商量,然后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狄咏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看着苏轼的背影感叹道:“这倒是个聪明人。” “哦?” 赵时有些诧异,狄咏解释道:“卑职已经查清楚了,店里那些人绝对就是各个朝中重臣的衙内,所以卑职才会说,这个苏轼倒是一个聪明人,且不论您的身份,就是店里那些人的身份,他只要接触到了,那么即使明年他考场失利,他将来在官场也肯定会大有可为。” 相信我, 他就是为了一口肉, 赵时摇摇头,没有纠正想多了的狄咏,只是皱眉问道:“确定都是朝中重臣的衙内?” “官人不信?” 不是不信, 就是…… 如果是,赵祯为何不管?如果赵祯不管,那么任由他们这样一点点的试探过来,自己真的很有可能会被皇袍加身,毕竟皇帝无子,毕竟…… 谁都有个沉没成本。 别的暂且不说, 就是这些衙内们为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而花出去的菜钱,等他们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为了不被白拿,就真的会心甘情愿的看着自己赚够了钱,海岛密林的一钻? 赵时叹了口气, 看来, 真的很有必要入宫再见那位一下了,最起码要确定他,或者说明自己的态度,否则,有些事就真的不是皇帝或者某一个人能够掌握的了。 想着想着, 赵时走到了开封府衙门口,开封府衙的捕快真要跟他打招呼,他转了个弯,就到了开封府衙后面的开封府狱,然后狱卒们正要跟他作揖,他又绕了个弯,最后来到了开封府狱后面的一处不起眼的屋子。 进入屋子, 赵时便看到了一个向下的台阶,然后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大概二三十步,便进入了地下沟渠,沟渠阴暗,潮湿,难闻,赵时却莫名有些兴奋,脚步更是越来越快,最后终于在七八百步后,看到了, 二十余个石雕。 ------------ 第四十九章 石雕,包拯,朝堂秘事 ------------ 不是, 不是, 还不是? 赵时固然已经做好了十之八九都不是的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看到一个个石雕都是平平无奇之后,他还是抑不住的失望,甚至都有些烦躁,不过…… 数量多了, 总归有奇迹, 就在赵时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石雕有些烦躁的扔到一旁之后,心脏突然就是一抽,急忙又拿了回来,仔仔细细的翻看,终于确认了,只是…… 铁皮青蛙……吗? 赵时神色有些复杂, 就是这個小玩具,他小时候特别想要,只是那时候收养他的爷爷已经去世,他连吃饭都成问题,更不要说花钱买玩具了,却不曾想…… “在这碰到你了。” 赵时弹了弹它的脑门,将它放入了怀中,继续翻看石雕,不知为何,就很莫名生出了一种末日里拾荒的既视感,然后又找出了一幅缺胳膊少腿,好像镜片也裂了一个的眼镜, 一支不知道有没有酒的不知名白酒瓶子, 一个…… “绣花针吗?” 赵时打量着手里最多只有六岁小孩巴掌大小的圆盘,透过圆盘好像能看到里面有细密密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绣花针,这倒极有可能是赵时这次最大的收获,毕竟能用,且好用,然后将之塞进了怀中,又翻找了一番石雕,起身道:“狄咏。” 狄咏自然而然的从拐角处走出来,赵时便指着唯一不太合适往怀里揣的不知名白酒瓶子,跟其他所有石雕道:“把这些都给我搬回家去。” 狄咏一愣, 您还真喜欢啊?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点了下头,便叫过了种世权,俩个人开始整理搬用,赵时又看了一会,摸着怀里的三个后世“垃圾”先一步上到了地面,却不曾想,一上去就看到包拯黑着一张脸正在盯着自己。 看到赵时身上有些狼狈,更是散发着地下特有的腐臭,难闻,这才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开口问道:“几时来的?” “辰,辰时初吧!” 赵时默默的把时间往前说了大半个时辰,包拯脸上的神情果然更好看了一些,却还是绷着:“倒算是有些进步,只是,你与他人毕竟不同,他人或能尚能因疲懒歇歇被饶恕,你却不能,你必须要时时刻刻的紧绷自己,唯如此殚精竭虑,方能不负百姓。” 赵时能如何? 只能点头:“老师说得对。” 包拯便叹了口气,他能听得出赵时话语里的敷衍,但是,他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就把赵时完全改变,只能是黑着脸道:“其他我不管,反正你今日必须将整个开封府狱给我整理出一个大概,否则,你不许下值。” “整个?” 赵时愕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府狱因为前段时间水漫京城,可是足足关着八九百犯人吧?” 包拯点头, “是” 却无任何动容,只黑着脸来了一句:“伱与旁人不同。” 赵时便微微皱眉,毫无疑问他是服气包拯的,包拯这种人很难不让人服气,毕竟,他如果要求你干四个时辰,那他肯定干八个时辰,如果要求你干八个时辰,他就能干十个甚至十二个时辰,他不是那种只严于律人而宽于待己的人,他是严于律人却更…… 严于律己, 让你不得不服。 但是, 赵时到底有些许的不爽,只是,包拯一来是自己认的老师,天地君亲师,自己认的老师,哭着,也要等,把他送走再说,二来,包拯用这种严于律人却更严于律己的方式给你提要求,你还真不好拒绝,除非…… “有什么不同?” 有外力介入, 李士耀闻着味儿就来了,来之后就直接就旗帜鲜明的站在赵时身边,瞪着包拯,而包拯竟一时间有些避让,然后才皱眉道:“你今日来的怎么这么晚?”李士耀便微微仰着头:“老夫昨日,可是比你还要晚下值了一个时辰。” 包拯便没话说了,赵时倒是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李士耀,没想到这位也是个拼命三郎,只是不同于包拯,李士耀不会把压力强加于人,怪不得包拯面对他时,总是感觉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李士耀便继续道:“包知府,凡事都讲究一个心甘情愿,方能事半功倍吧?” 包拯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冷哼一声,闭嘴不答。 李士耀却更逼近一步,几乎是眼睛盯着眼睛,包拯没办法避让,只能扯了一下嘴角,冷哼道:“这便是他的心甘情愿,他的应做之事,你如果看不过,或许可以帮着他完成,老夫绝无异议。” “哦?” 李士耀不仅仅没有被包拯吓退,反而越发靠前了一些,几乎就要把鼻息喷到包拯脸上:“包知府口中的应做之事,可是这开封府衙近百年来,近七十余位推官都没有做到的理清府狱?” 包拯一僵, 李士耀便继续道:“包知府的应做之事,可是让一名上任不足一日的推官,一日内,做到七十余位推官,近百年来都没有做到的事?若如此,包知府不妨便以这个名义给官家上一道折子,就说……” “赵时赵推官,他没有做到近百年来,七十多名推官前辈没做到的事情,所以,我要狠狠的……责罚他。” 咔嚓 包拯气的脸都黑了,却又无法说明,只能一再冷哼:“他与旁人不同。” “怎么?” 李士耀便嘴角含笑:“赵推官是天生多生了俩个犄角吗?” “你……” 包拯差点气原地起跳,最后只能是狠狠甩了袖子,不看李士耀,只对赵时吼了句:“你不做完不许下值。”便直接拂袖离开,李士耀冷笑:“不必理他,开封府衙近百年来,都没有一名推官能做到,凭什么让你做到?况且,他不过是纯纯朝上受了气,回来拿你撒气罢了。” “朝上受气?” 赵时固然有些发愁要怎么做,却不由的有些好奇,李士耀便兴致勃勃道:“具体情形我也不知,毕竟我上朝也只能侯在外面的凝神楼,进不去里面的大庆殿,不过,我却听闻,今日朝上,欧阳学士也不知犯了什么疯,非要说官家假扮年轻人,出宫开店,与民争利,官家一气之下差点便把他贬出宫去,还是包拯等人苦劝才罢休,你可以想象他们会是什么心情?” 赵时嘴角抽了一抽, 难以想象, 不过, 人人看到我的模样都怀疑我是皇帝的私生子,唯有你,唯有你看到我之后,觉得我是皇帝故意扮嫩,我能怎么说? 欧阳文宗, 不愧是你? “还有……” 李士耀不知赵时琢磨些什么,直接带着他往开封府狱走,一边走,一边道:“还有,并州的司马光今日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给皇帝上了一道奏折说,说什么皇帝下旨威胁他,他要买三尺白绫,自缢以证自己绝无私心,把官家气的当场骂了一声滚。” “还有……” 赵时对过来行礼的狱卒,微微颔首回礼,然后便竖起耳朵听, “今日还有一个奇怪事,那便是往日上朝,基本上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百官与官家争吵,让官家尽快立太子,今日却好像只有韩琦相公再坚持,其他相公附合者寥寥,也不知是为何……” 赵时微微皱眉,正要再问问。 “到了。” 李士耀说。 ------------ 第五十章 嘘!我真不是太子 ------------ 到了? 赵时闻言, 抬头看去, 就看到面前不远处,出现了一道几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石门,石门上方写着一个大大的狱字。 “这就是我的办公场所?” 赵时有些好奇, “对。” 李士耀便挥手让俩名狱卒费力的将石门推开,然后带着赵时走了进去,刚走进去,便看到灰尘似雾气般蒸腾了起来,赵时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也……” “太破了吧?” 李士耀挥手驱散灰尘:“所以,老夫一直怀疑怀疑,包黑心是不是跟你有仇。” 赵时不答话。 李士耀便继续道:“开封府狱虽然也属于开封府衙,但是,开封府狱毕竟还属于提点刑狱司,所以,如若是开封府尹或者府牧,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一切管辖在内,但是,如今没有,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开封府推官了,就是他包拯这个权知开封府事,其实也未见得能管得住开封府狱。” 赵时怔了一下, 他好像有些明白包拯为什么非要让他管理开封府狱了。 李士耀却不知,继续摇头道:“所以啊!你不必听他的,你初来乍到,权利又小,前几日便只要在这里坐着,不惹事,清理清理灰尘,后面几日,你来寻我,我帮你打通打通上下关节,让伱可以每日处理几件案子,如此一来,大概三五個月后,你固然还是无法执掌这开封府狱,却大约还是能落一个尽忠职守,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把你调出去,以你的能力,必定平步青云。” 赵时不论如何想,闻言都作了一揖:“通判恩德,下官铭记于心。” 李士耀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赵推官可曾婚娶?” 赵时抬头看他, 有些疑惑, 不过还是摇头道:“未有。”然后李士耀便好像更高兴了一些,捋的下颚短胡子吱吱作响:“那你可有中意之人?” 赵时便又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李士耀便更高兴了,念叨着:“你年纪也不小了,纵是没有意中人,也该琢磨着成亲了。”然后主动跟赵时讲了一些开封府衙做事的方式方法,需要注意的规则规矩,这些话真的如果没有亲近长辈指导,许多官员可能得摸索一辈子。 赵时不得不,再次感谢:“多谢李通判。” “李通判?” 李士耀皱眉摇摇头:“你这小子,怎么还如此生分?” “那?” 赵时有些迟疑, 叫我一声泰山大人吧! 李士耀却差点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幸好最后忍住了,越是赵时这种人品,样貌上乘的女婿,越不能操之过急,便有些失落道:“那你还是叫老夫一声世父吧!” 世父? 赵时瞪了一下眼睛,世父便是伯父,赵时倒是无妨,就是不知某个跟自己长得像的…… “怎么?” 李士耀看着赵时迟疑,微微有些失望:“你是不愿?” “当然没有。” 且不论李士耀对自己的帮助,单单是他的年纪,叫一声伯父便绝对没有问题,赵时便乖乖的叫了一声:“世父。”李士耀顿时感觉好像大暑天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世父都叫了,泰山还远吗? 然后便美滋滋的要称赵时一声字,却突然一愣,又惊喜:“赵推官,莫非还没有字?” 字? 赵时愣了一下,他一个后世人自然没有这种东西,然后看李士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好像期待什么,便顺嘴便要让对方给起一个,却突然一愣,还是婉拒道:“家中长辈早逝,虽未来得及取字,却已经留下了遗书,只待下官年纪到了,便自然而然会有。” 李士耀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毕竟取字这件事在读书人而言,其实不亚于取名,甚至更重要,有时候非至亲长辈不能逾矩,所以,赵时既然说已经有长辈留下来,李士耀还真不好强行去做,只能又嘱咐了几句赵时:“不急,不惹事,待几日再说。”便转身离开。 李士耀离开后, 赵时连个使唤人都没有,便索性捡了几块破布,做了一个简易的扫帚打扫了起来,正扫着…… 砰 便听门口就好像什么东西倒了,然后程毅便浑不顾满地的灰尘,三跪九拜的叫道:“小人给太子殿下磕头。” 赵时一怔, 没好气的:“嘘”了一声:“我真不是太子。” 程毅便小心翼翼的抬头,讨好的讪笑道:“您,您不是,谁,谁是啊!”然后看到赵时脸色好像不像开玩笑,便又急忙叩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太……请推官老爷责罚。” “老爷?” 赵时便有些无奈,自己这好不容易把一个动不动就下跪的狄咏,不知怎么就扭转了一些,怎么又来了一个:“我是官,你也是官,而且咱俩如今最多是同级别,你叫我什么老爷做什么?” 程毅头也不敢抬:“推官说什么便是什么。” 正僵持间…… 砰 杨川竟然也来了,然后一进门就看到程毅爬成一坨,顿时有些迟疑的看向赵时,好像在问:“我,要不也跪一下?”赵时没好气的骂道:“看我干嘛?还不赶紧把他给我拽起来?” 杨川莫名开心了一下,毕竟,他虽然知道赵时早早晚晚会成为那个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物,却莫名不想要那个时间这么快到来,撸起袖子,便要去拽程毅,程毅急忙一咕噜爬了起来,摆手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左军巡使了。”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扭头看向杨川:“你怎么也来了?” 杨川嘿嘿一笑:“这不是担心你初来乍到,没有人手用嘛!” 赵时还未说话, 明明面对赵时可能连一个逾炬的字都不敢说的程毅,却是突然幽幽道:“开封府狱从上到下一共有一百三十四名官员狱卒,每一个都在等着赵推官随意指使,应该不用杨左军巡使操心了吧!” 杨川倏然看了过去,微微眯眼:“哦?加入赵推官想抓一个人,你也要让狱卒去吗?” “有何不可?” 程毅静静的看着杨川,竟有一种死都不让的戾气:“狱卒也是兵,况且,别说抓人了,只要赵推官想做,就是让我程毅去杀人,又有何不可?” 赵时微微皱眉, 有些头疼的按着太阳穴道:“程押监,麻烦你帮我提一名犯人来。” 程毅一怔,脸上戾气瞬时间消散,整个人乖巧的好似烂泥,应了一声是,便急忙去提犯人,只是走时,好像阴恻恻的看了一眼杨川,杨川一颤,忍不住呸了一声骂道:“小人,早知道我就不帮他递那五十两银子了。” 什么五十两银子? 赵时抬头看他,我怎么不知道,然后皱眉问道:“左军巡使平常很闲吗?” 杨川一怔,讪笑道:“我,我这不是想跟着您多学俩招吗?” “跟我学什么?” 正说着, 砰 “推官。” 程毅竟然已经回来了, 身后押着一名足有一米九的汉子。 ----------- 第五十一章 他不仅没有被排斥,还,还当上了老大? ----------- 一米九的汉子, 进门都需稍稍低头, 身强体壮, 一张脸却苍白的好像纸人,死灰般的看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赵时,程毅,直到杨川,骤然暴怒:“汝这狗贼。”然后便是四名狱卒都险些拽不住他,杨川急忙抽刀,护在赵时身前,扭头对程毅破口大骂:“你疯了吗?你要害我没问题,你就不怕万一伤到赵推官怎么办?” 程毅呵呵一笑,朝赵时拱手,认真道:“推官放心,您贵胄气护体,他,不敢伤。” 果然, 那壮汉虽然看着好像随时要把杨川生吞活剥一般,却还是不忘低吼一句:“我只与这狗贼有仇,绝不会伤害旁人。” “哦?” 这倒让赵时有些好奇了,确认狱卒们还拉的住,便往更远挪了一些,开口问道:“你姓甚名谁,所犯何罪?” “林出。” “某无罪!” 林出闷闷的回答,然后便指着杨川破口大骂道:“倘若不是这狗官,我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入狱?” 赵时看了眼明显心虚的杨川,暗自感叹,这个程毅倒也是个人才,毕竟杨川是突如其来,谁也没有预料到,而他竟然能在自己让他提人,他提人来这么短短的盏茶时间内,就找到了最合适的犯人,显然是把文人那点排除异己,勾心斗角的风骨学到手了。 “赵推官,我……” 杨川却只能心虚解释,还被赵时摆手拦下,示意他不用急,然后看着林出问道:“能具体说说吗?” 林出死灰般的眼睛注视了赵时一会,显然是看出来赵时是主事的了,有些惊讶,这么年轻?然后闷声道:“我本是泾原路镇戎军种诂麾下枪棒教头,只因家中父母妻儿皆病重,这才辞去军职,回返东京城,却不曾想,只一入城,便被这狗官……”说着,说着,林出便又忍不住挣扎了起来,力气非常大。 赵时便又后退了几步,看向杨川,杨川愈发心虚:“他见到我就跑,必然是心中有愧,我为什么不抓他?” 我为什么不抓他? 赵时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 屋子里,包括那脸色煞白的林出,都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直到赵时再次看向林出问道:“那你父母妻儿,如今如何了?”林出显然没想到赵时会突然问这個,怔了一下,苦笑道:“某父母年事已高,或许……” “那就是说妻儿还有一救?” 赵时看向程毅,程毅显然是机灵的有些过头了,当即便踹了林出一脚:“还不谢谢赵推官?”林出一怔,推金山倒玉柱般便跪了下去,四名狱卒都没有拉住:“草民林出,多谢赵推官救我妻儿。” 我什么时候说要救了? 我就问问,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倒是也没有责怪程毅的机灵,还顺势安排了俩名狱卒这就去林出的家宅看看,然后看着林出问道:“我看你皮肤惨白无血色,好像是……” “没错。” 林出脸上闪过一丝不愿,不过感恩赵时恩情,便还是老老实实道:“草民确实是出生于沟渠之中,直到十七八岁才第一次从沟渠爬出来,然后遇到了种诂种都监,这才活的像了一个人。” 种诂, 赵时沉默,他还真知道这位,他是种世衡长子,水浒里的老种经略相公与小种经略相公的世父,与亲弟弟种诊,种谔并称三种,在北宋的民间可比后世更出名的杨家将出名,所以…… 赵时不由看了眼杨川, 杨川下意识的避开, 赵时便继续道:“那伱对地下沟渠应当很熟悉吧!” 林出咬了一下牙:“熟悉。”然后磕头:“感念推官救我妻儿,小人愿意鞍前马后,效死命。” 赵时摇摇头:“这你倒是想多了,我不用你效死命,只是你若熟悉的话,或许可以帮我绘制一些图纸,除此外,便就是还要关你几日,待我确认你无罪后,再释放你归家去,如何?” 林出愕然:你若不用我,何以施展如此大恩? 赵时却已经不看他,只摆手让程毅带他走,然后看向了杨川,杨川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此人棍棒精熟,原本是我叔父杨文广看好的,却没想到半路被那种诂截了去,所以……” “所以你便要报复?” “也,也不算报复吧!”杨川脸色显得有些难看:“我,我就只是准备关他几日,略作惩戒而已。” 略作惩戒, 还而已? 赵时静静的看着杨川,若不是确定他确实帮过自己一些,赵时真的已经准备离他远一些了:“那你为何不去寻那种诂报复?” 杨川一怔, 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双手抱拳,咬牙道:“若他父母妻儿仍在,我会去磕头道歉,若他父母妻儿,但有一人离世,我便……以命抵命。” 正说着, “这就不必了吧!”程毅也回来了,听到杨川这句话,便笑呵呵道:“他父母本就病重,即使没有杨左军巡使这件事,想必也活不下去,杨左军巡使又何必……”说着说着,程毅看到赵时扭头平静的看向了他, 狠狠一颤, 程毅急忙闭嘴,却已是…… 汗如雨下。 赵时才换了一个表情,伸手道:“这次先把犯人案卷给我拿来。” “是。” 程毅点头,竟再不敢有半点其他心思。 不知不觉间, 时间便来到了正午, 来到了正午, 开封府衙通判的房间内,李士耀这才第一次从卷宗里抬起头,揉了揉干哑的嗓子,正想要喝杯茶,便已经有小厮将热茶递到了他的手边,看着殷勤的小厮,李士耀满意的一笑,抿了口茶,还是自己外甥用的顺手,如果不是…… “我想娶表妹。” 一直说话这么直的话…… “不行。” 李士耀却更直接,不仅仅当场拒绝,而且还专门问道:“赵时那孩子没有出什么事吧!”“出事才好。”外甥愈加直接,甚至把李士耀刚就抿了一口的热茶当即夺下,放到更远,然后双手合十朝着开封府狱的方向,发自内心的祈祷:“出事,出事,出事,千万要出事啊!” 正祈祷着, 砰 还真有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通,通判,您,您快去看看吧!开封府狱出事了。” “什么?” 李士耀跟外甥同时惊的站起,只是李士耀是惊中带着担忧,外甥却只有纯纯的惊喜,甚至忍不住问道:“真死了吗?” “死了。” 小厮胆颤心惊的看着外甥:“还死了三个?” “什么?” 李士耀与外甥又是不约而同的惊呼,然后李士耀便再也坐不住了,迈腿要走,却被狂喜的外甥一把拽住,外甥倒也是个当机立断的,当即就双膝下跪:“舅父,我与表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那个赵时既然已经死了,您是不是就可以马上把表妹嫁给我了。” 李士耀黑着脸不说话,外甥便更加狂喜,如果不是小厮惊了一下,继续道:“赵时?赵推官没死啊!” “什么?” 李士耀跟外甥又是一惊…… “呸。” 然后外甥歪头便往旁边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麻利的站了起来,拍拍土,毫不掩饰的骂一句:“狗屎运真好。”然后便去旁边继续虔诚祈祷赵时出事,而李士耀惊了之后,表情却不见放松,反而眉头皱的更紧:“死的不是赵时?那是他闯祸了?否则你不会来找我,这小子,我不是告诉他让他稳坐几日,不急着做事吗?他怎么就是不听?还惹了大事,这还不得被开封府狱那帮狱卒生吞活剥了?” 说着, 说着, 李士耀彻底待不住了,拽着小厮便骂了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随我去救人?”然后拽着小厮便直奔开封府狱而去,如果不是小厮又怔了一下,幽幽道:“没惹事啊!死的那三个,都赵推官下令斩的。” “什么?” 李士耀第三次僵住,缓缓回头:“你,你是说,他,他不仅没有被那帮狱卒排斥,还……还成了老大?” ------------ 第五十二章 进宫路上,千万记得不要回头 ------------ “是的。” “你,就是你……” “最后面那个瘦子。” 赵时侧着头,伸手指向犯人最后面,然后程毅便机灵的打开随时随地拎着的食盒,从中精挑细选出一枚大枣塞入赵时口中,赵时嚼了俩下,吐掉枣核问道:“八月二十三日夜,二更一刻,你在哪,在做什么?” 消瘦青年颤了一下,没好气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那天在赌钱。” “赌钱?” 赵时看了他一眼,有的是办法让他招供,不过堕落总是坚持容易,赵时张了俩下嘴,试图说服,不过最后还是叫了一声:“程毅。” “是。” 程毅立马便放下了手中食盒, 狰狞一笑, 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的撞进牢房,啪,一把就掐住了消瘦青年的脖子,拉近,森然道:“你可知严从是怎么会变成现在那副鬼样子的吗?” “严从?” 消瘦青年一颤,往深处看了一眼,然后战战兢兢道:“你,你就是程阎王?”然后双眼一翻白,扑通便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我招,我招,我全招。” 唉 赵时便叹了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并不是为这青年而叹,而是为他自己,毕竟自己前世学的最多的审讯方式叫人道主义,不打不骂,就聊天,虽然也衍生出了很多疲劳,旁敲侧击,循序渐进的审讯方法,却到底…… 不如这个好用。 赵时叹着气,再卷宗上,轻描淡写的划了一笔:“下一個。” 然后赵时便利用自己那还相对还算比较有优势的细节观察能力与推理,再加上程毅那动不动就上夹棍的恐吓方式,虽然速度慢了一些,却依旧慢慢的便清理到了死囚区域。 别说, 赵时还挺怀念,专门去看了眼自己与李令时一块住过的狱室,然后又看向对面,猴子助人自杀,柴温挟持包拯越狱的重要景点,尸体自然已经不在了,不过那略显腥臭干涸的血液却还在,赵时静静看着,然后将手中卷宗往后翻了几页,迟疑了一下问道:“崔娘子的父亲是叫……王老爷子吗?” “是。” 程毅小心翼翼的又给赵时端来热茶:“下官已经命人把尸体收敛,就放在开封府的义庄,推官若有疑问,随时随地都可以再去探查。” 赵时摇摇头, 倒不是他已经没有疑问,而是他现在不是很愿意再去深入,就好比在林出那里,他也只是要了图,而没有要人。 不过, 既然已经看到了崔娘子的父亲王老爷子的死亡现场,赵时不免便想到了那个……:“嗯,严从?” “在在。” 程毅急忙答应,他早就察觉赵时对于这种强奸杀人犯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厌恶,便小心的不让他死,就是怕赵时那天想起来,想要给他几脚出出气,自己却拿不出来,这会很主动的便引着赵时往前走, 也没多远, 赵时便看到了严从,也就是自己第一次进这监狱,那个求锤得锤,活力四射的壮汉,只是这会却明显已经是出气多,而进气少,只是在赵时走过来时微微睁眼,赵时便静静的看着他,突然问道:“伱那日杀她时,她可曾讨饶?” 严从喉咙里呃呃了俩声,也不知是说有还是没有,赵时却已经不在意了,转身说了一句道:“奸杀,绑架,斩。”便要走。 “咳” 严从却猛的吐出一口浓痰,精神也好了一些,死死盯着赵时,银色森:“无忧洞中,柴温托我跟你说,进宫路上,千万记得,不要回头。” 说罢! 便很干脆的双腿一蹬,直挺挺的砸在了稻草里,好像马上要死,惊的赵时急忙吼道:“还不救人?” “若救不了……” “那就抓紧时间再捅他几刀。” 嗯? 杨川倏然看向赵时,程毅却毫不犹豫一脚就踹开了开门磨磨蹭蹭狱卒,亲自开门,亲自拔出匕首,毫不迟疑的扑到严从身上,噗呲噗呲便捅了十七八刀,让这个严从在弥留之际也不忘惨嚎,然后才嫌弃的从严从身上翻找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块,双手捧着递给赵时:“推官,小人发誓,此人在小人把他关进来前,身上绝对没有这个小木块。” 赵时点头,接过木块:“那你是什么时候把他关进来的?” “昨日亥时三刻。” 赵时便皱了一下眉:“所以说,就是在昨天亥时三刻到现在这短短几个时辰内,便已经有人混进来给了他小木块,还教他跟我说那句话?”程毅小心翼翼的点头,然后看向赵时手里的小木块,小木块并无特殊,只是上面刻着一个…… 柴! “柴?” 赵时也在看这个字,微微皱眉,所以你这是嫌弃我没有急着为民除害,所以催一催我? 想着, 赵时便轻轻晃动小木块, 当啷, 然后便发现这小木块好像不是实心,赵时便稍微观察了一下,然后手指上下左右只是轻轻一撮,盒子便被打开了。 嘶---- 狱卒中,有一名狱卒当即便狠狠的抽了一口凉气:“好快。” 然后便看到赵时忽然就抬头看向了他,他一愣,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赵时却没有急,反而是等了一会下令让程毅率人去追,自己则低头看向了手中打开的小木盒子,小木盒子本身并无特殊,只是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金镶玉。 啪 赵时猛的将其合上。 隐隐约约间,他好像有些明白柴温丧命之时,为什么敢跟他说:“你若能解,我柴氏便是认可你大宋得国正又能如何?”杨川有些好奇的探头看,没看到是什么赵时就合上了,难免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 赵时摇摇头:“不清楚。” 他是真的不清楚,而不是不告诉杨川,毕竟这玩意不过就是一小块,什么都有可能,只是,结合前后,他却隐隐有些猜测,毕竟,柴温并不像一个会说大话的人,而他死之前那句话,哪怕是死之前,也明显有些夸张, 你凭什么认可大宋得国正不正? 除非…… 柴温觉得自己的认可有用,就假如…… 他有传国玉玺呢? 赵时并不确凿这个猜测,却假如顺着这条线去猜,那不仅仅柴温死前那句话有了意义,就连赵时后面按着他的意思做事也有了保证,毕竟……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字, 不仅仅让大宋从太祖到现在都恨不能挖地三尺的找,就连唐太宗李世民,明太祖朱元璋,都恨不能灭一国,换一玺,赵时哪怕得知零星半点的信息,都不可能不顺着往下走。 只是…… 死了都不让人消停吗? 赵时用力的皱皱眉,将小木盒不动神色的塞入怀中,又琢磨起了严从说的那句话,什么叫:“进宫路上,千万记得,不要回头?” 且不谈不要回头四个字,进宫路上…… 这是不是已经代表着你们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会进宫,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赵时微微眯眼, 再且不谈对方会不会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是有可能做准备这个前提,便代表着…… 皇宫被渗透了? 赵时不由看向了宫门所在的方向, 略一犹豫, 便决定…… 马上入宫。 ------------ 第五十三章 御前带刀侍卫 ------------ 立马入宫? 可以。 问题是…… 怎么进宫? 直接去宫门,大喊:“我要见皇帝?” 可以, 只是,赵时虽然想要立马入宫,却又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一来,这样容易打草惊蛇,二来,万一赵祯不准备认,你这弄得大张旗鼓,不是让大家都尴尬,都下不来台? 但是, 如果不从宫门入宫? 又怎么入? 等张茂则? 张茂则固然可以做到让赵时悄无声息的入宫,却不一定什么时候才来找,而赵时却有些想要尽快入宫,毕竟……不论这个警告的目的是拖延赵时时间,还是转移赵时注意力,更或者是其他,但是,它只要涉及宫里,赵时就难免多一分担心。 毕竟…… 赵时虽然矫情了一些,却绝对不希望赵祯出事,没错,赵祯历史上活到了六七年后,但是…… 万一呢? 穿越都穿越了,赵时可不相信什么历史不可改变,所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就是这一主动出击,赵时才发现,自己积累的完全不够,直到…… 眨巴眨巴眼, 赵时也眨巴眨巴眼,然后问道:“我记得你说你叔父叫杨文广?” 杨川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赵时深思熟虑半天,赵时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是。” 赵时便眯了一下眼, 杨文广, 杨业之孙,杨延昭之子,唯一还具有较为清晰历史记载的杨家子弟,赵祯的…… 带御器械。 什么是带御器械? 带:携带, 御:皇帝跟前, 器械:佩剑,长弓等武器,所以,它在民间还有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叫法,叫:御前带刀侍卫。 所以, 赵时只要找到他,说服他,这肯定很难,却毫无疑问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皇宫:“你能给我引荐一下吗?” 却不曾想, 杨川别的都可以,这個却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 赵时难免有些好奇:“为什么?” 杨川还未回答,狄咏不知何时来到了赵时身边,先是说:“程毅没追上。”然后又说:“种世权已经跟上去了。”最后替杨川解释道:“带御器械不能接触任何有官身的人。” “是是是。” 杨川急忙点头,不过从频率而言,却好像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赵时看了他一眼,继续问狄咏:“那有什么例外吗?” 狄咏咬了一下牙,低声问道:“官人是要做什么?” 赵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入宫。” 入……入宫? 狄咏震了一下,紧随而来的却不是惊讶,而是狂喜,然后一咬牙道:“卑职的父亲曾经与杨伯父并肩作战,卑职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好。” 赵时便拍了狄咏的肩膀一下,道:“事不宜迟,那咱们快走。”说罢!赵时便带着狄咏急匆匆的往外走,杨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跟上,然后一行三人很快便走出了开封府狱,正要路过开封府衙的时候…… 砰 赵时不小心撞了一名百姓,急忙道歉,却不曾想,对方看到他的官服反而先下跪磕头,赵时正有些手忙脚乱的要扶起对方,便听远处传来了一声咆哮:“你要去哪儿?” 怎么这么倒霉? 赵时不用回头,就好像看到了包拯那张脸,一回头,果然看到包拯风尘仆仆正不知从那个乡间回来,看到赵时用手按着百姓肩膀,逼人家下跪,顿时有些愤怒,大跨步的就走来了。 按理来说, 赵时应当解释解释,只是…… 正事要紧, 赵时便只能暗道抱歉,然后整个人一言不发的拔腿就跑,杨川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跟上,最后是狄咏,狄咏倒是有礼貌,还回头对好像有些愣住的包拯拱了一下手,然后才三俩下便追到了赵时旁边:“官人,明日怎么办?” 赵时知道他问什么,也有些发愁,不过:“明日事明日再说,包拯老师也不至于吃了我。”然后问道:“杨府在哪?” “那边。” 杨川默默指路, 赵时便又跑了几步,渐渐便有些体力不支,便缓慢行走,如此耗费了大约半个时辰,赵时总算看到了杨府,说是杨府,其实占地面积并不大,远不似演义里的杨家将那么恢弘。 不过, 虽无演义里恢弘,却也只是接近便能隐隐约约听到兵士打熬筋骨的喊叫声,赵时难免就对这位杨家三代有些好奇:“他能蓄兵?” “只是家丁。” 杨川急忙回答, 狄咏脸色倒是认真了些,只是苦涩:“说是家丁,倒也算是兵丁,而且是老兵,只是他们大多身有残缺,我家的家丁便是如此。” “哦。” 赵时便扭头看了一眼院墙内,正要说话,突然听到…… “你们是什么人?” 前面有个老者打马来问,狄咏不认识对方,杨川倒是急忙迎了过去:“二叔父,贵客临门啊!” “贵客?” 老者看了一眼赵时,倒也没有继续坐在马上,而是利落的跳了下来,只是摇头道:“杨府宅小门矮,容不得贵客,请小郎君归去。”赵时摇摇头,正要说话,杨川又继续道:“二叔父,我们是来求见三叔父的,三叔父不在吗?” “怎么?” 老者有些笑意的看向杨川:“伱是显你三叔上次的鞭子轻了吗?” 杨川一阵尴尬, 老者便继续调笑:“你要是伤好了,就赶紧回去好好当值,不要招惹是非,否则,你二叔父我不敢打你,你三叔父可是不管这许多。”说罢!也不再看旁人,直接一拍马头,便进院去了。 狄咏略微犹豫了一下,扭头道:“官人,他或许不识的你我,卑职这便进去与他们叙叙旧。” 说罢! 直接就进去了, 杨川伸手拉了一下都没有拉住,然后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走回来对赵时道:“推官,你信不信,不出一炷香他就得被打出来,我三叔父那脾气真的是……” 正说着, 砰 里面好像已经传来了拳头碰撞的声音。 赵时一愣,他倒不是不相信杨文广真的敢动手了,他只是有些不相信狄咏那一身的俊功夫会撑不过一炷香,便抬起手道:“打个赌,我赌狄咏能撑得过……” 正说着, 砰 狄咏便被人一脚横着就踹了出来。 ------------ 第五十四章 我只是,怕他出事 ------------ 砰 大门紧闭, 赵时只是在那门开,门关的一刹那,看到一双刚毅的眼珠子震惊的看着自己,然后消失。 砰 狄咏这才重重的砸在地上,略一犹豫,翻身跪下:“卑职无能,请官人责罚。”赵时摇摇头,还未说话,杨川无奈道:“别说你了,就是整个人大宋也挑不出多少人能打得过我三叔父。” 然后看向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道:“赵推官,我不知你为何要见我三叔父,不过,我是真的不建议您再继续。”甚至,杨川这都不是为赵时发愁,而是真担心他三叔父把赵时得罪狠了。 赵时微微皱眉, 刚才那一眼, 显然对方肯定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甚至,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却依然选择了闭门不出。 难道…… 真要等张茂则? 如果等张茂则,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寻一些其他能给张茂则传消息的渠道,传个消息进去?只是,这个过程中,难免陡生波澜,谁知道那背后势力渗透到了那一步了。 “再试试。” 赵时有些不甘心, 杨川急忙想再劝,狄咏却已经翻身爬起,毫不犹豫道:“是。”只是被赵时拦了下来:“你再进去的意义也不大了,让我去。” “这……” 狄咏有些担忧:“卑职皮糙肉厚被打一顿无妨,官人……”官人别说被打了,就是受点气,自己也难辞其咎啊! 杨川更是拽住了赵时一条胳膊:“赵推官,算了吧!我三叔父真的就是個倔驴脾气,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我知老将军为何拒绝,我也承诺,若老将军为难我,我绝不记仇,这可以吧?” 杨川这才放开了赵时的胳膊,却还是忍不住先朝院子里吼道:“三叔父,真的是贵客临门,你可别打了我还把我的命也搭进去。” 赵时摇摇头, 任由杨川喊话,然后才走到了紧闭的大门前,双手作揖:“请杨老将军见我一面。” 门里鸦雀无声, 甚至, 就连不久前能听到的那些打熬筋骨的声音都没有了,赵时也不急,静静等了三五十呼吸,才又继续道:“开封府推官赵时,求见杨文广老将军。” 门里, 依旧没有回应, 赵时稍微犹豫了一下,凑近门缝,压低声音道:“或请老将军替我寻张茂则,张内侍到此。” “你要入宫?” 门缝里终于有了反应,只是,很快便又闷声道:“带御器械虽有宿卫宫禁指责,却是除轮值外,不得入宫,老夫帮不到伱。” 能对话就行, 赵时索性又往凑了一些,几乎是趴在门缝往里喊:“帮帮忙,我真有急事。” 杨文广大马金刀的坐在门里台阶上,并不如杨川预料的脾气暴躁,见谁都给一老拳,还拱手道:“请郎君勿怪,老夫实在是职责所……” “不知老将军可曾见官家所用的保温杯?” 杨文广当即便是一怔, 如何能没有见过, 他们这些贴身保镖,别说见了,甚至有幸摸了摸,质感极好,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官家手中那个名为打火机的神物,只是轻轻一压,便能冒出火苗来,端的神奇,听说便是从这位小郎君手中流出, 难道? 别说, 虽说知道不可能,杨文广还是心动了刹那,要不是赵时接着道:“若老将军能将我带入宫门,我便也赠你一瓶好酒……” “好酒?” “瓶。” “好酒瓶?” “空瓶子?” 杨文广难以置信到甚至重复问了一下,然后才差点没忍住跳起来给赵时一拳,亏得老夫还心动了刹那,酒瓶子你也好意思送,或者…… 杨文广微微皱眉, 扭头看向了门缝里赵时的独眼…… 或者,这小子不是酒瓶子也好意思送?而是因为老夫不同意他的要求,所以,他恼羞成怒,故意折辱老夫? 赵时还真不是, 却也知道空酒瓶子的确算不得什么宝物,只能继续道:“我知老将军指责所在,但是,老将军只需带我一人入宫,且入宫时我可以双手双手皆被绑缚。” 嗯? 别说, 杨文广还真的心动了一下,毕竟这样一来最起码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赵时突行篡逆,祸害自己一门。 所以…… 要不要赌? 赵时好似感受到了杨文广心中的犹豫,便也暂时放弃了劝说,杨文广便愈发的神色变幻了起来, 赌吗? 赌输了,无非是自己这条老命交待,反正自己这条老命也没几日好活,但是如果赌赢了,曹家有皇后坐镇,折家世代守护边疆,种家又有种诂,种诊,种谔等八个兄弟,杨家却只有自己这么一个老人撑着,杨川等人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如果能赌赢…… 或许…… 尚有一线生机。 但是…… 指责所在。 杨文广又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他是皇帝近卫,只能效忠皇帝,如近卫都有私心,那…… 犹豫了良久, 杨文广终于下了决心,真要开口…… 蓦然…… 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面而来,原来赵时久未说话并不是猜到杨文广在内心犹豫,而是解除了四个石雕中的不知名白酒瓶子,而众所周知,白酒瓶子这东西,哪怕喝光了,扔远了,只要不是风吹日晒个十天八日,它依旧能够散发出浓郁至极的酒气, 杨文广眼珠子都瞪直了, 却不是因为这酒气, 他其实并不爱酒,并不是每一个将军都爱酒,只是…… “你管这他娘叫酒瓶子?” 阳光下, 酒瓶子通体莹白,竟微微折着七彩的光芒,别说装酒了,就是装钱,杨文广都未曾见过这般惊艳之物,甚至难以想象这世上会有如此惊艳之瓷器,忍不住便上前…… 摸了一模, 然后用莫大的毅力拿开了手:“老,老夫非那贪图钱财之人。” “不是钱财,是送你的。” 赵时整张脸,几乎半张脸挤在门缝里,神色异常的认真:“只请老将军帮我一次。” 杨文广一怔, 竟是从酒瓶子上挪开了目光,定定的看着门缝里,赵时挤的有些扭曲的一只眼:“你为何非要这时入宫?你只要再等几天,只要你想入宫,你肯定能……” 赵时微微摇头, 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 不知为何, 哪怕明知他历史上六七年后才会死,我还是…… 怕他出事。 ------------ 第五十五章 第二次见赵祯 ------------ 咔嘣 小巷里…… 一辆黑色的马车似箭矢般的闪电掠过,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若不是…… “哎呀” 赵时被绑的好像粽子一样,完全坐不稳的滚落到车厢一角的话…… “官人。” 狄咏急忙去扶住赵时,然后忍不住有些埋怨道:“入宫必须被绑就算了,真的有必要从离开杨家就绑吗?” 驾车之人还未说话, 赵时急忙道:“我一人入宫,已经够麻烦杨老将军了,总不能让老将军都要进宫了再绑我吧!” 狄咏这才咬牙忍了下来,却又忍不住道:“官人,真的不需要我随你入宫?” “你怎么随?” 赵时无奈的看着他:“我一个人都这么难,怎么可能再加一个你,况且……”赵时正在犹豫要不要扎一下狄咏的心,便听外面杨文广哈哈笑道:“况且,你武功这么差,就是让你随着你家官人进了宫又能如何?伱都不一定打得过门口的太监。” 嘎吱 狄咏恨不能扑出去咬杨文广一口,只是顾及赵时在侧,便只是闷声道:“官人放心,卑职下次绝对不会再输了。” “不会再输了?” 吱呀 马车停下,杨文广探头进来,歪嘴道:“别说是你了,就是你父亲,我也能一个打六個,你知道什么是带御器械吗?皇帝近卫,全大宋才六个人。” 说着, 一把将绑好的赵时拽了出来,正准备扛走…… 啪 狄咏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杨文广便呵呵一笑:“怎么?戳到你痛处了,想在这时候,这里再跟老夫打一……” “护好官人。” “嗯?” 杨文广愣了一下,狄咏便认认真真道:“我说,保护好官人,否则,我就是死,也一定会杀了你。” 杨文广显然是想要还几句嘴,只是不知为何,竟然一个字都没蹦出来,只是冷哼了一声,扛着赵时就走,走了大概七八十米才感叹道:“老夫记得,他才跟了你三天吧!” “嗯!” 赵时点头,准确来说是第二天,也不知道第二天怎么了,狄咏突然就变了,赵时到现在都很疑惑。 杨文广没有理赵时, 闷头赶路, 走了一会,才又忍不住有些羡慕道:“看来……你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孩子或许就是你第一位带御器械了吧!” “这个……” 赵时摇了摇头,坚定道:“还真不一定。” 不, 不一定? 杨文广脚步一顿, 若非知道赵时身份, 若非狄咏并非杨家子嗣, 他真的很想将赵时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狠狠的摔在地上,呸上俩口唾沫,你就是这么对待忠臣的,然后便听赵时认真道:“其实,这种忠心耿耿,又武功高强的属下,并不适合成为带御器械这种宿卫宫廷的近侍,他们更适合领兵,更适合厮杀,更适合去开疆拓土……” 不知为何, 赵时说着说着, 杨文广有些沉默,然后便莫名感觉到一股颤栗,他好像有些懂,为什么仅仅三天,狄咏这个枢密使之子就会恨不能为赵时去死,有一说一,有此君主,纵马革裹尸,又有何惧? “咳咳。” 又走了一阵子,杨文广不知想了什么,语气不那么悲壮的悲壮道:“小郎君或许不知,其……其实,老夫为了你送你进宫,也,也是冒了死的。” 嗯? 赵时扭头, 是吗? 我怎么记得,虽然带御器械确实不当值不能入宫,但是,但是,带御器械却九成九都有另一个身份……勾当皇城司干事,而勾当皇城司干事,好像带着一个绑的五花大绑的,毫无威胁的人进宫,怎么也到不了…… 冒死的级别吧? 只可惜, 杨文广并不看赵时,还在继续道:“所以,为了送小郎君进宫,老夫只能冒着灭九族的风险,潜入皇宫了。” 潜入皇宫? 我潜你娘, 我如果不是双手,双脚被缚,我无论如何都得薅你一把白头发下来,你走皇城司渠道不就好了,给自己加什么戏? 正说着, 皇宫到了, 然后杨文广就完全无视了半遮半掩的小门,跃过宫墙道:“唉,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小郎君是骗我,实际上是想进攻做那篡逆之事,那老夫不是……” 篡逆? 赵时眼睛瞪大, 我拿什么篡逆? 枣核吗? 学裘千尺吗? 双手双脚被绑的情况下,噗噗往人皇帝脸上吐枣核吗? “老将军。” 赵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感激你这次的帮助,真的。”言外之意是……咱别加戏了好吗? 杨文广尴尬了那么一刹那,然后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了皇城司在宫里的值房,进去转了一圈,便出来推着一个板车,轻车熟路的把赵时推到了一处微微亮着橙光的宫殿旁,低声道:“你且在此稍后,老夫奏明了官家,便请你进去。” “好。” 赵时点头, 竟莫名有些紧张,然后等了没一会…… 砰 一道人影便从殿门内出来了,因为走得急,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手里都忘了放下的毛笔,笔墨溅的那里都是,他却也不在意,只是左右扭头,然后看到赵时后才一下子定住…… 杨文广紧随其后,彻底的松了一大口气:“官家,臣私自携人进宫……” “当赏。” 杨文广松了最后一口气。 赵时也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从这时候赵祯表情来说,应该不会热脸贴了冷屁股了,便开口道:“官家,我……”他正要说自己进宫的原因,突然看到,赵祯表情突然又僵住了, 很僵很僵那种, 甚至, 赵时用力些,都好像能看到赵祯因为愤怒而微微抽动的嘴角,赵时的心,一下子便有些坠入冰窖,不会是…… 旋即, 啪 赵祯倏然回头,消瘦破败的身躯陡然爆发出极强的力量,狠狠的将手里不知毛笔还是什么狠狠的砸在杨文广的脸上:“谁让你把他绑成这样的。”然后便竟顾不得继续惩罚杨文广,有些跌跌撞撞的跑向赵时,用手,甚至用牙,去解赵时身上的绳子。 一朝皇帝, 他就好像忘了自己身上的莫大权利,只是在用一种本能保护……赵时不知为何…… 心, 陡然就抽了一下。 ----------- 第五十六章 赵祯:朕与你做个约,如何? ----------- 轰 茶盏碎裂, 赵祯苍白和善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因为愤怒而颤动的红色,指着趴在地上的杨文广破口大骂:“孩子想入宫,有何错,有何错,竟要让你绑成这般模样?” 不绑成这样, 我也不敢带他进宫啊! 万一他真的…… 杨文广如此想……不……他想都不敢想,只是潜意识这么辩解,然后整个人便匍匐于地,微微颤栗,他是真的感觉皇帝有一瞬间想把他大卸八块。 幸而, 赵时看情况不对,急忙开口道:“是我央求杨老将军将我绑缚。” 赵祯一怔, 这样的盛怒状态,竟好似听进去了一些,然后抬手做什么,突然…… “咳咳咳” 他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赵时一怔,下意识就站了起来,从旁边的小太监手里夺过茶杯,走向了赵祯,赵祯抓着赵时的手又咳嗽了一会,然后摆手示意他不用喝水,便还是抓着他的手,问道:“我让张茂则包拯去请你,你不来,今日怎么突然自己就来了?” 赵时回身将茶杯放在小太监的手里,任由赵祯抓着手,直接道:“我今日在牢中,遇到了一个,就是跟您上次见面时,牢里那个逃跑的柴温下属,他死之前跟我说了句,进宫路上,千万不要回头。” “嗯?” 赵祯皱了下眉:“所以你怀疑宫中有问题?” 赵时犹豫了一下, 点点头, 赵祯却摇头道:“不可能。”甚至,匍匐在地上的杨文广也大着胆子,说了一句:“绝无……”然后被赵祯一眼瞪得继续低头,赵祯却又指着他道:“你别看这老货今日带你入宫,却只是伱,寻常时候,换做旁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这点自信, 他还是有的。 “不过……”不过赵祯倒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只是在意的方向不是宫内,而是赵时:“他们虽然在皇宫内肯定掀不起风浪,但是既然敢威胁你,却难保不会是一种让你以为危险在皇宫,实际上却在其他地方害你的计策。” 赵时一愣, 他还真有些忽略这個方向,他只想到了对方是转移注意力,或者拖延时间,或者利用他来害赵祯,还真没想到对方会不会真就是对付他赵时,让他误以为就进宫路上有危险,反而放松其他方面。 赵祯却不会忽略, 或者说, 这俩人都是下意识的把危险更多的往对方身上想,然后就急着做防护:“杨文广。” “臣在。” “查。” “是。” 杨文光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皇帝好像忘了惩罚他这件事了,然后正要偷偷借机离开,赵祯却突然道:“领一百庭杖。”然后看向赵时,抬手道:“我知他冤枉,但是,他竟敢真把你五花大绑,这便是罪。” 赵时怎么说呢! 第一次有种被人不讲道理护犊子的幸福。 然后…… 赵祯便挥了挥手让小太监们出去,然后静静的看着赵时道:“我这些时日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我不可能有遗失在外的孩子。” 赵时一怔, 立马补充道:“是的!我也完全可以十成十的保证,我不可能是您的孩子。” “所以……” 赵祯脸上闪过浓浓的犹豫,最后却还是坦然一笑:“朕与你做个约定如何?” “什么约定?” 这俩人虽然说这剑拔弩张的话题,语气却都不见生硬,甚至,赵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朕苦啊!” 嗯? 赵时一愣,然后就看到赵祯索性倚在了旁边的靠背上,就好像邻家有点病的中年人一样:“大约是七八年前吧!”赵时抿了一下唇,静静听着:“在这更之前,朕虽然没有孩子,却到底还年轻,不论是百官还是朕自己,其实都不甚着急,但是,就是七八年前……” “尤其是今年……” 赵祯抬手,示意赵时自己去吃桌子上的点心,赵时还真去吃了,然后继续道:“今年年初,朕大病了一场,从这之后,别说百官了,就是朕,其实也真的开始害怕了起来。” 不用害怕, 你肯定没儿子。 赵时吃了一枚不知什么的白色点心,然后摸了摸脖子,不知为何,就是刚刚,他笃定赵祯没儿子的时候,他冥冥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在脖子上颤了一圈绳子,好像在说…… 你如此笃定, 我便拉了, 赵祯将赵时明显只多看了一眼的那盘白色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继续道:“甚至,别说是一国之君了,就是寻常百姓家,谁家有些家产,不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更甚至,哪怕没有家产,家中连个男丁都没有,还不得被左邻右舍嘲笑到死?” 赵时抿了一下唇, 别看我, 我肯定是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 而对面, 赵祯说着说着,竟然差点把自己说的郁气上结了,幸而看到对面吃东西吃的正欢的赵时,不知为何,这股子郁气便降了下去,甚至生出了一些中年得子的惬意心情,忍不住笑道:“所以,朕便与你做个约。” 听到这, 赵时其实大概已经猜到赵祯想做什么,他稍微想了想,倒没什么坏处,便问道:“什么约。” “朕觉得自己没有儿子,你觉得自己没有父亲,那索性,朕也不拦着,你也不许拒绝,你就给朕做一段时间的挡箭牌,让朕过一段时间舒心的日子。” 赵时舔了一下手指头, 赵祯继续道:“如果在这约定期间内,朕生出了亲生儿子,便赠你钱银,王位,让你享尽弄花富贵,若真没有生出亲生儿子,朕便传位于宗室子,不过在这之前,朕肯定会安排你大海,密林,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赵时舔手指的动作一顿, 赵宗实竟是我自己? 不过…… 你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吗? 且不说,你以后又生了几个女儿却一直没有儿子,就是你真的改变历史,生出了儿子,你让一个与你长相如此近似,还已经成长的人当你几年儿子,你还能把控的住吗? 赵时缓缓将吃完了的点心盘子,推了回去:“同意。” 嗡 微不可查, 赵祯好像激动的狠狠握了一下拳头,然后从背后取出一张不知多久前写好的纸条,认真道:“朕不是骗你,朕康定元年前后,三位皇子前后降生,朕还真想过给其中一位其名赵时,只是时字常用,万一以后登基,避讳不好避,朕便暂时舍弃,今日知你有名无字,无字同辈相交总归不便,便赠你去用,” “如何?” 赵时没有过多犹豫,起身接过,摊开一看…… 笔墨陈旧, 纸张有腐朽气 不似作伪, 然后写着几个字:皇子,时,字:宗季。 “赵宗季?” 赵时微微皱眉,总感觉没那么顺口。 ----------- 第五十七章 三郎,你可愿认张贵妃为母? ----------- “对。” “赵宗季。” 赵祯捋着短短的胡须,有些惋惜道:“只可惜宗季的宗字是你这一辈排字,都有,不能更改……” 怎么? 听您这口气是,限制您发挥了? 赵时抬头看向赵祯,赵祯眉眼渐渐变得眉飞色舞:“不过这个季字,我却并不是取的伯、仲、叔、季,季是排名四郎之意,而且,以你的年纪来说,你应该是出生于康定元年……你的兄弟虽然都不满俩岁便都……薨了,”平常赵祯显然不愿提及这个,不过这时盯着赵时倒是勉强提及,且心神不至于太过悲伤:“但是,真正排序下来,你应该是三郎。” 老三? 这个赵时倒是没那么在乎,问题是……你现在这眉飞色舞给我排序的样,像是拿我做挡箭牌吗? “所以……” 赵祯渐渐不仅仅是眉飞色舞,手脚都开始忍不住手舞足蹈:“所以,伱这個季字,我还是取最后之意,意为最后一个子嗣,而且,季有变幻莫测,走了又归,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之意,所以……” 赵时承认自己有些被惊呆了, 浑没想到一个季字竟然有这么多说法,甚至让他听着,听着,都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啪 幸亏赵祯在他睡着前,突然拍了他一下,显得有些激动:“你虽然已经不小了,要不,朕还是给你起个小字,你看……昔宁如何?昔宁的昔字有……” 赵时一颤 “您还是叫我三郎吧!” 急忙打断, 他怀疑如果再不打断,任由赵祯把这股子,憋了不知多少年给儿子起名的热情全投射到自己身上,自己很有可能因为嫌名字太长,太多,太杂,而成为第一个被史官团成团扔出史书的人。 赵祯明显很惋惜, “唉。” 不过, 这是赵时第一次正经跟他提要求,他不可能不答应,只能委屈的只三郎三郎单调的唤着,又拉着赵时闲扯了才不足半个时辰,酉时已过,就又聊到了正事:“三郎,你住在宫外,虽有狄咏等人的保护,却到底势单力孤,所以,你说的那句警告还需小心啊!” “是。” 赵时点头,然后顺嘴道:“您在宫中,也需小心。” 赵祯便摇摇头, 虽然很享受赵时的关心,却到底觉得皇宫中应当无碍,而且…… 赵时自己稍微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只是反应过度,毕竟,赵祯哪怕是历朝历代有名的节俭之君,皇宫内常驻的也应该有最起码千余禁军,再加上六位武功高强的带御器械,内侍,皇城司探子等, 若说皇宫内出了一二向外传递信息的奸逆或有可能,但要说真有人能掌控到警告赵时:“进宫路上,不要回头。”那就真的是不太可能了,所以,相比于赵祯,赵时确实要更危险,赵祯拿出了一枚淡白色的牌子:“你拿着这牌子,如朕亲临。” 赵时双手接过,看向赵祯, 赵祯笑道:“这可不单单只是让你出入皇宫使用,朕一会便给宫内外下个旨,你以后不用牌子,只凭这张脸任意出入就行,所以,这块牌子主要是让你在危险的时候,可以调动殿前都指挥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等六司,开封府衙,开封府狱,皇城司的探事班衙,冰井务衙……等十一个衙门的全部力量。” 赵时嘴巴…… 缓缓长大, 这他娘是挡箭牌? 挡箭牌是这他娘的待遇? 挡箭牌要真是这待遇,那赵宗实何苦念叨十几年的我不想做皇帝? 赵祯很满意赵时没见过市面的样子,伸手在桌子上抓了一下,没着没落的,边只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等赵时稍微缓过来一些,笑道:“当然,这牌子我可不是给你白拿的。” 赵时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赵祯,赵祯皱了一下眉道:“今日你入宫虽然隐秘,应当没有什么人发觉,但是,他日你在外行走,必定还是早晚会传到宫里,所以,与其到了那时候,后宫吵得我头疼,我便想着让你明日再进宫,我带着你见见后宫妃嫔,如何?” 赵时微微皱眉, 他是不太想见的,毕竟他都人高马大了,肯定要避嫌,但是,赵祯说他带着,而且如果真等皇帝有了个儿子传到普遍无子的后宫妃嫔那里,后宫妃嫔会闹出多大的动静,赵时也明白,便想了想还是点头道:“是。” 赵祯便开心了起来, 只是, 笑着笑着,赵祯的笑容不知为何就截住了,然后下意识的端起茶杯,空空的抿了俩下,然后看了眼赵时,皱眉站了起来…… 赵时也微微皱眉的看着, 看着赵祯先是皱眉沉思,然后又开始踱步,最后才猛的定下,看向赵时:“三郎,你父母皆无踪?” 赵时眉头猛的一皱, 他好像知道赵祯想做什么了,他有些排斥,但是…… 一,他已经认了赵祯当父亲,既然已经有了一个便宜父亲,那也不介意多一个便宜母亲,二,赵祯不是凡人,他不能自己那关过去就行,哪怕谁一看都知道是假的,他也总要给朝堂,给百姓一个交代, 所以, 赵时迟疑了片刻,还是认真道:“我确实从记事起就不曾知道父母,也没有人告诉我他们任何讯息。” 果然…… 赵祯一下子便坐了回去,死死盯着赵时的双眼:“那你便认已故的温成皇后为母,如何?” 赵时一怔, 他还以为是让他认现在仍建在的曹皇后为母,却不曾想……然后缓缓皱眉,倒…… 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温成皇后,也就是张贵妃已经死了俩年,相比于让赵时认一个还活着,还需要去给百官做戏,日日请安的母亲,这位无意会消停许多,其次……赵时看了一眼赵祯, 赵祯紧张的竟然双拳紧握, 张贵妃虽是赵祯一生最爱的女人,却到死也只是贵妃,赵祯为了给她追封一个皇后,百官跟他闹腾到了现在,而如果赵时认她为母,母凭子贵,到时候别说追封一个皇后了,就是追封一个太后,那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所以…… 赵时虽然还是有矫情的排斥情绪,理智上却已经完全想通,正要拱手开口答应…… 砰 张茂则脚拌在门槛,摔进了大殿,却顾不得疼,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赵祯对面的赵时…… 什, 什么? 你进来了? 我就是去给官家保温杯倒点热水的功夫,你就进来了? 你就这么进来了,那我……借拥立之功,荣宠俩朝的梦想不就…… 破灭了吗? ----------- 第五十八章 空酒瓶子争夺战 ----------- 砰 张茂则一头磕在地上,虽然嘴上说:“奴婢大惊之下,竟然失足摔进殿来,惊动了大家,请大家责罚。”满脑袋却都是…… 谁?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夺了我的功,抢了我的路,本太监肯定砸烂你的狗头,然后,他又有些暗恨自己,明明前俩日,日日出宫,怎么偏偏今日没出宫?而且…… 大家让你给保温杯装个热水而已, 你装什么羊汤? 装什么羊汤? 赵祯微微皱眉,毕竟他差点就实现一箭双雕的梦想,有点气,又不好再提,只能骂道:“朕就是让你去装个热水,你个老货为何去了这么久?莫不是也疲懒了?” “奴婢不敢。” 张茂则急忙叩首哭诉:“奴婢是看大家龙体未愈,便想着今日给大家炖一锅羊肉汤。” “羊肉汤?” 赵祯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张茂则急忙道:“是,奴婢怕那些贱婢做的不用心,所以提前俩個时辰便去盯着了。” 说到这里, 他又恨不能给自己俩巴掌, 俩个时辰啊! 这俩个时辰你干点什么不好? 赵祯倒是心情好了一些,毕竟只是暂时未得到赵时的答案,过后继续询问便是,看这孩子也不是那么排斥,便拧开保温杯,惬意的呷了一口羊肉汤,然后朝着赵时微微扬了一下下巴, 他是想说, 伱别看这是朕抢的,但是只要是你的东西,朕都有好好享受。 而落在赵时眼里, 赵祯这个举动无疑是在…… 炫耀? 赵时下意识便摸向了怀里,而且,正在此时…… “官家。” 杨文广也回来了,小心翼翼的匍匐在殿门外:“臣已经查察了宫门内外,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赵祯本就不觉的皇宫会出什么问题,便看向了赵时,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紫宸殿呢?” “无异样。” “垂拱,文德殿呢?” “无异样。” “那后花园呢?” “也无异样。” 杨文广一一作答,均无异样,赵时便微微皱眉,然后还是道:“那,我赠你那个白酒瓶子,你有带在身上吗?” 那, 那还是先把敢跟自己炫耀的便宜父亲的嚣张气焰压下去吧! 杨文广一愣, 然后皱眉, 摇头道:“郎君,老臣带你半夜入宫已是极难之事,又怎么可能携带那种破破烂烂的破酒瓶子,做累赘。” 是吗? 赵时幽幽的看着他, 你是真的闻不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淡淡酒香吗? 赵祯走了过来,先是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杨文广,他到现在都没有得到赵时赠送的任何一件宝物,然后又有些好奇看向赵时:“什么空酒瓶子。” 赵时看向杨文广, 杨文广看向赵祯,赵祯一愣,笑骂道:“你个老货不会以为朕是想抢你的东西吧!” 杨文广不敢点头, 毕竟他是带御器械, 还是皇城司的勾当干事, 他可是知道赵祯那保温杯是怎么来的,赵祯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脚:“行,朕承诺不抢你的。”然后便更有些好奇,毕竟杨文广虽然家名所累,没存下什么家资,却也并非没见过市面之人,能让他如此宝贝的想必却有特殊,如此…… 杨文广才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甲胄, 然后是皮甲, 然后是布衣,最后才犹犹豫豫的从怀里拽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扁的不知名白酒瓶子, “就这?” 赵祯撇嘴, 倒不是他故作淡然,实在是这瓶子虽然造型独特了一些,但是对于他而言,实在谈不上惊艳,最起码跟保温杯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若不是…… 呲 赵时几乎是从杨文广手里扯出来的一样,然后便大踏步的走向了宫殿最黑暗的一角, 没错, 这酒瓶子平平无奇,若不是…… “嘶---------” 赵时还没完全走到最黑暗处,赵祯便呷一口羊肉汤,恨不能把滚烫的羊肉汤整个的吸尽肚子里,无他…… 这不知名的白酒瓶子, 不好好酿酒,反而弄出来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功能…… 夜光, 夜光? 夜光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了,就是在后世,不论什么东西,只要有,只要展示一下,都还能引来阵阵惊讶。 砰 张茂则几乎是一屁股惊的坐在地上,难以置信道:“究,究竟是什么人物,才能想到用这么大一颗夜明珠,来,来做一个盛酒的器皿啊!”尤其是最后盛酒的器皿啊几个字,张茂则甚至吼出了撕心裂肺之感, 甚至, 别说他了, 就连早就把酒瓶子当至宝似的,恨不能肚子上挖个洞藏进去的杨文广都双目无神,然后一颤,突然激灵,高声道:“老臣多谢郎君赠宝。” 嗯? 赵祯一下子就看向了杨文广,他是何等样人,他如何听不出杨文广这句话是想要堵他,让他不好意思再开口抢夺, 胡闹, 朕是那种人吗? 赵祯幽幽道:“杨文广,三郎入宫可有罪吗?” 杨文广微微皱眉,小心翼翼的回答:“无,无罪?” “既然无罪。” “那你携三郎入宫,也就谈不上恩吧!” 若无恩情, 是, 那的确是三郎赠予你的,就是你怎么还好意思收? 杨文广难以置信的看着赵祯,这…… 这就是皇帝吗? 然后咬牙, 按理来说, 他这时候就该松嘴了,别说武将,那个文臣敢真的跟皇帝抢东西,那也是活腻歪了,但是……看着黑暗里,赵时都完全看不清身形了,那不知名的白酒瓶子却反而愈发的荧荧放光,他便还是咬牙说了一句:“老臣愧不敢当,却毕竟已经收下,所以也只能往后牵马坠蹬,以报郎君恩情。” 还不想给? 赵祯微微眯眼, 也看了一眼黑暗里,赵时的手都看不见了,却还能看清楚的不知名白酒瓶子,寻常,他也是不愿意跟臣下争抢,不仅落了下层,而且万一抢输了,多丢面子啊! 但是, 如此重宝你把握不住, 赵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而就在这俩个人费尽心机,你来我往的争夺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黑暗里的赵时…… 有些沉默, 倒不是赵时出了什么事,只是他拿着不知名的白酒瓶子准备展示展示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是空瓶子的瓶子里面有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张小纸条,小纸条展开,借着微弱的荧光,上面写着三个字…… 别回头。 ----------- 第五十九章 赵时:官家,请您禁欲 ----------- 别回头? 赵时回头看了一下, 别说…… 这空旷黑暗的宫殿……还真的挺吓人,然后赵时便捏着字条,微微皱眉:那么,是杨文广有问题? 这是很自然的反应, 毕竟杨文广是赵时迄今为止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人,而且这白酒瓶子还被他里三层,外三层,恨不能完全塞到肚脐眼里面去,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酒瓶子取出来,塞进去纸条,然后再放回去,除非…… 有鬼? 赵时左右看了看, 他虽然是个穿越者,却显然并不是很相信鬼怪,撇撇嘴:所以,还是有人在中途用了什么办法做到,或者……在自己入宫前就已经塞进去了? “三郎~~” 而且, 赵时又捏了捏纸张,正要继续琢磨,便听赵祯叫他,愣了一下,然后不动神色的把纸条收起,走过去笑道:“怎么了?” 赵祯斜眼看着杨文广:“杨老将军已经同意把这东西让给朕了。” “让?” 赵时看了一眼杨文广,杨文广脸色苍白,悲伤欲绝,显然不太像,不过既然他不反对,那赵时自然也无所谓,便将手中空白酒瓶子交给了赵祯,然后问道:“杨老将军,那一百庭杖你挨了吗?” “挨了。” 杨文广还是眼巴巴的看着那白酒瓶子到了赵祯手里,赵祯虽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帝王,却到底也有些愧意,便道:“且不谈你挨了一百庭杖怎么还能健步如飞,朕也不是夺臣下宝物之君,只是你确实恩德不够重宝,所以,这夜明瓷……” 嗯? 这么快就把名字都起好了? 赵时难免有几分不可思议,然后继续在杨文广的臀部与腰腹间巡视,赵祯继续道:“虽然是放在朕这里,但是,却算你与朕共有,你每隔五日,便能摸上一摸,当然,你若不愿,伱也可以直接卖给朕。” “卖?” 杨文广急忙摇头:“官家,臣不卖。” “好。” 然后赵祯便又就开始给杨文广普及什么叫共同拥有,杨文广满面悲苦的听着,突然…… 一怔, 然后狠狠咬牙,你们父子确确实实是大宋最有权势之人, 但是, 也不能, 这么过分吧! 杨文广悲愤欲绝的看向了趁着自己被赵祯欺负的不敢反抗的时候,偷偷摸自己臀部的赵时:“郎君……”老臣虽卑贱,却也有尊严啊! 赵时却毫不在意的收回了手,突然问道:“老将军受庭杖时,可曾褪去衣物?” 这下, 别说杨文广了, 就连赵祯都有些绷不住,一下子从夜明瓷看向了赵时,我们一脉虽子嗣不盛,由来已久,却也不能到你这,真的颗粒无收吧! 况且, 你要选,怎么也要选个年轻点的吧! 杨文广恨不能自缢在这大殿中央,嘶声道:“庭杖却有轻重之分,但是,老臣既然已经做了轻庭杖一百的糊弄之举,又怎么敢连甲胄也不褪,怎么敢真的一点皮肉之苦都不吃。” 赵祯满意的颔首:“嗯,还算你没有过于蒙骗朕。” 赵时也微微点头, 所以, 问题是出在庭杖时? “郎君可是发现了什么?” 张茂则或许是旁观者清,所以看出了赵时是别有目的,而不是行那断袖之癖,况且,真有断袖之癖,也不至于找杨文广这老货,他这会已经确定是谁抢了他的头功,更不至于当着自己父亲皇帝的面, 赵祯, 杨文广也看了过来。 赵时摇头笑道:“没有,就是奇怪杨老将军怎么受了一百庭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健步如飞。”倒不是赵时逞英雄,也不是赵祯,杨文广,张茂则这三个人都不能信了,而是赵时觉得放纸条这個,未必有杀心。 否则, 无论是用了什么手段,还是真的有如此不可思议之武功,他都明显能轻而易举的取了赵时或者赵祯的性命,但是,不论是现实,还是历史上,赵祯都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内出事, 如果病的疯疯癫癫不算的话, 所以,如果可以,赵时并不是很想过度刺激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存在,赵祯几人也没想到赵时就这么一会心里就藏了这么大一件事,便又笑谈了几句,见天色已晚,便让杨文广送赵时出宫,临别时,提醒道:“三郎,别忘了明日入宫,陪朕转转后花园之事。” “是。” 赵时既然已经答应了,便不会在拒绝,而且应下之后,稍微想了一下便继续道:“我明日未时(13点到15点)一刻,便能下值入宫。” 包拯:? “好。” 赵祯却更高兴了,甚至,如果不是赵时长得已经人高马大,他真的今夜都不想让赵时出宫,自然希望赵时明日早早入宫,然后便细心的叮嘱杨文广护送事宜,杨文广颔首点头,正要去送,张茂则突然道:“大家,杨老将军刚受庭杖,而且还有宿卫宫廷之责,便还是让奴婢送郎君出宫吧!” 赵祯一愣, 然后竟也没有拒绝,还对赵时笑道:“你别看这老货在咱们父子面前卑躬屈膝,实际上在外面可是威风的很,马车轿子尽是极尽奢华之物,正好你也享受享受。” 赵时看向张茂则, 张茂则竟也没有反驳,只是讪笑道:“官家仁慈,体恤百姓,不愿享用,便都让我们这些贱卑之人占了便宜。” “一张破嘴。” 赵祯笑骂,然后踹他一脚道:“你明日便按着你那车马给三郎配一套,不许比你的差。” 张茂则不仅不拒绝,甚至还很惊喜:“奴婢遵旨。”然后便躬身引着赵时出了宫殿,赵时出了宫殿回头看去,赵祯还站在宫门口目送他,看到他回头,便笑着摆手, 身形消瘦, 面色苍白泛青, 赵时一顿,突然咬牙回身,双手高高拱过头顶:“官家,臣听闻您有服用丹药,夜宿三宫之习惯,臣斗胆请您……禁药禁欲。” 说罢! 风似凝结, 杨文广, 张茂则俩个人,浑身颤抖,恨不能把呼吸都一时间屏住,这是……能说的吗? 甚至, 别说你现在还隔着那么一些窗户纸,就是你现在已经是皇子,甚至是太子,你又怎么敢在陛下只有你一个子嗣的时候,提及这种事? 什么意思? 怕皇位被抢? 这也是赵时犹豫之处,但是,他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决定随心而为,哪怕为此……赵祯笑容一下子隐去,双目略微眯着,像一把刀似的打量赵时。 赵时一言不发, 弯腰,低头,拱手…… 啪嗒 不知何时, 张茂则额头的汗水都顺着脸颊,下巴,掷地有声,世界依旧无声,直到有一股好似能把全世界都压垮的压力塌下来时…… “好。” 赵祯无奈的回答。 ------------- 第六十章 宫中秘闻 ------------- “郎君啊!” 哪怕是已经发生了一个时辰,赵时都坐着张茂则的轿子出宫了,张茂则还是忍不住跟在轿子旁边感叹道:“你何苦要说这些呢?” 吱呀呀 轿子里, 赵时伸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别说张茂则,就连他,也真的有一刻感觉天都好似要塌下来了,真有些后悔,不过:“不提,他会继续作死。” 张茂则沉默。 试问, 谁不知道? 但是, 想生儿子,总归是要……苦一些,甚至,赵祯自己都知道自己如今的病,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开始肆无忌惮服用生子的丹药,恨不能一晚上耕耘八百块田的过,但是,不能停,甚至劝都没有人敢劝。 嗯, 最起码在赵时出现前,包拯都不敢劝,包拯怎么劝,总不能说您就别努力了,您这辈子肯定没儿子,您赶紧把皇位传给对你来说是外人的宗室吧! 所以…… 赵时这个行为,理智来说,并不可取,不过…… 做人嘛! 赵时往后倚在了轿子后壁, 突然一颤, 这近十月的天气,轿子的后壁竟然微微发热? 赵时忍不住便有些好奇,然后这一打量才发现,这轿子不仅仅后壁发热,脚下软绵,就连书籍,汤肴都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房间,赵时忍不住感叹:“张内侍果然是個会享受的人啊!” 张茂则小跑的跟在轿子外面,闻言,微微一颤,然后斟酌赵时语气,听他好似不是非常厌恶,便小声笑道:“郎君若喜欢,老奴明日便给您做一个更好的。” 赵时摇摇头, 倒…… 倒不是不想白拿人东西,也不是不喜欢这种享受,而是:“劳烦张内侍了,不过,我可以寻匠人自己做一个。” 自己做? 张茂则小步快走顿了一下,然后笑道:“郎君可是有些特殊的需求?如果有,都可以交给老奴,老奴认识的那一批匠人,好多朝中大臣都是在他那里订做的轿子,手艺极好。” 赵时摇摇头,正要说话,便听张茂则或许是讨好心切,竟小声提醒道:“老奴是用不上,不过听闻某些那匠人可以在一人轿内,设计出专供贱婢之人跪坐之地。” 赵时甚至是反应了一下,才微微皱眉,倒不是多么的深恶痛绝,就是有点感慨,若说这个时候的普通人不如后世的普通人,那是肯定一点错都没有,但是,如果说这个时候的所有人都不如后世人,那就真的是……未必了。 赵时没有答复张茂则的话, 张茂则难免有些皱眉,只感觉赵时的性子比赵祯难揣摩的多了,又走了一阵子,才继续小声道:“郎君若不愿让老奴代劳,不如老奴把那些匠人寻来?” 赵时摇摇头, 那批匠人他也不想用,不过就这么晾着张茂则也不好,便主动开口道:“张内侍,你上次邀我入宫时曾说宫中有怪事,不知是什么怪事?” 张茂则略微尴尬, 哪有什么怪事, 不过赵时既然愿意搭话,那他肯定是顺着说:“却有一些,就好比前些时日有宫女说,每夜路过凝香宫,凝香宫是冷宫,本因空无一人,却好像隐隐约约有哭泣声传出,骇人的很。” 骇人的很? 赵时微微撇嘴,这不就是都市怪谈吗? 别说这个时候的皇宫了,就是后世那人来人往的校园,那一个没有四大奇闻,八大厉鬼,十八个索命阎罗,不过,他有些不想跟张茂则多聊,又不想冷落他,便就由着他继续讲述, 自己则打量起了轿子, 别说, 除了那张茂则说没有,实则明显一抽拉便能抽拉出来的供人跪伏的横板,竟然还有不少的藏书,赵时正好想起欧阳修让他多读一些书,便将悬在前面上方的灯笼往下拽了拽,随便拿起一本《周易》看了起来。 “还有垂拱殿侧边的古井,曾有一贱婢之人,不知为何跳井身亡,之后那口井便时不时的会泛出血水。” “还有后花园,” “后花园辽阔便有一处凉亭被封闭了起来,据说是……” 赵时静静看书, 不知不觉, 轿子便抵达了食仙居不远处,赵时啪的合上书:“张内侍歇歇嘴。”然后撩起帘子,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食仙居,食仙居内灯火通明,甚至隐隐约约还有几声开怀大笑传出, 这比什么冷宫哭声,井中血水更让赵时诧异。 张茂则不得不闭嘴,却难免瞧得出来赵时不感兴趣有些不甘,正要继续找机会说话…… 突然…… 食仙居内跳出了一个人,看到张茂则一惊,甚至有些惧怕,不过在看到轿子里的赵时后,多了些底气,拱手道:“官人,您回来了。”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皱眉的看着种世权:“我不是让你跟那人去了吗?” 种世权一颤,低声道:“卑职无能,跟到了汴河东畔的燕云楼下,便被那人发现了,卑职无奈只能出手擒下,未能一路追到对方要害。” 赵时便皱了皱眉, 不过, 好歹是把人拿住了,总归是不用再让自己被那不知名的敌人牵着鼻子走,便走下轿子,正要回食仙居,突然一愣……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然后赵时便皱着眉往前走,种世权想跟随,被张茂则不动神色的挤开,种世权一愣,竟有些不敢得罪对方,显然……赵祯那句话说得对…… 别看这老货在咱们面前卑躬屈膝,实际上在外面,那可是威风的很。 张茂则阴森森的看了眼自己一挤就让开的种世权,然后便挤出满脸的笑容凑到赵时旁边,小声道:“郎君,其实最近还真的有一则传的像真的似的怪事。” 赵时皱眉深思, 懒得理他, 突然听到张茂则幽幽道:“也就前几日,不仅仅是宫女,太监,就是老奴那干儿子都跑来跟老奴说,说就在宫内的清花池与文辰殿中间,经常会有一个……” 啪 赵时猛的一拍大腿, 到底是什么事呢? 为什么总感觉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呢? 正皱眉沉思间, 便听耳畔有人轻轻道:“背后插着三把刀的男人游荡,也不知是人是鬼。” 砰 赵时脚步一下子顿住, 我想起来了, 狄咏呢? ------------- 第六十一章 现代人:我竟是古人? ------------- 狄咏…… 任由…… 风吹, 雨打, 雷劈,也依旧忠贞不二的,痴痴的等在赵时被扛走的地方…… 赵时一想到这个画面,便觉的鼻头一酸,深感自己不当人,自己是舒舒服服坐轿子回家了,却也没想起派个人哪怕去通知一下,简直就是个…… 畜生啊! 赵时恨不能啪啪给自己俩個大嘴巴子,然后扭头问道:“什么插着三把刀的男人?” 张茂则一愣, 旋即狂喜,毕竟是引起了赵时的注意,他还以为这位懒得搭理自己呢!急忙道:“就是宫中七八日前开始出现的咄咄怪事。”说着,生怕赵时兴趣戛然而止,还自己添油加醋了一部分:“郎君,实话实说,宫中嚼舌根子的腌臜货色不少,经常三五日便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传闻,老奴向来是不管的,也不可能影响到上面的人,三五日传的无趣,便也就终止了。” “嗯。” 赵时微微点头,好似跟前面那几则传闻的态度近似。 张茂则微微皱眉,这位的秉性好像比官家还要难以摸索,但是,他不会放弃,语气更夸张了一些:“但是,这次却是老奴的干儿子也跑来跟老奴说,说他也亲眼看到一个双肩,后背一共好像插着三把刀的男人,从垂拱殿东面往西面走,他只是眨了眨眼便消失了。” “只是……” 赵时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厨房的小门被撑开了一道缝隙,缝隙后面好像竖起了一只耳朵,露出了一截襦裙,半只绣花鞋…… 赵时微微挑眉, 其实, 张茂则一提起背后插着三把刀的男人,赵时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二娘,三娘,四娘的父亲,毕竟她们的父亲就是背后插着三把刀自杀,他却不是很想以这三位为突破口, 一来,担心打草惊蛇, 二来,她们也未必知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时怕明目张胆的查察,甚至审问会被人半夜掐死,没办法,原本赵时还以为自己身边这几个有几分本事,但是,只是一个下午过下来,就连他们其中的狄咏,都好疑问从赵时心中的一流高手,掉到了三流, 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 暂时对方好像没有杀意的情况下,赵时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关心却又不关心,查却不明查,最好是不知不觉先弄清楚情况,再视情况而定,所以,赵时当机立断道:“只是,或许真也不过就是个传闻,劳烦张内侍深夜相送了。” 张茂则一僵, 然后讪笑道:“郎君折煞老奴了。”说罢,有些不甘的告别离去,满心的愁苦,这位到底有什么爱好,怎么比官家还捉摸不定啊! 赵时松了一口气, 稍微等了一会,咳嗽了俩声,加重脚步往厨房小门走去, 果然, 赵时刚走了没几步,那小门便一点点的关上,等赵时再推开,四娘便眼皮在打架,抱着一袋大米昏昏欲睡,三娘在旁边完全不顾她眼皮都睁不开了的跟她说话,二娘坐在一只胡凳上,埋头,皱眉的看菜谱, 三娘吗? 赵时心神一动,面色却是平和,笑着跟三人点了下头,便准备去前堂,然后由前堂去后院, 突然…… “郎君。” 二娘叫了一声,拦在了赵时面前,赵时手指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拳,然后松开,笑道:“什么事。”二娘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郎君,这菜谱中的一些字,我不认识,能不能……教,教我。” “当然可以啊!” 赵时虽不见得为了这么点捕风捉影就去讨好面前三个娘子,却也到底是和善了不少,甚至主动凑了过去,二娘受宠若惊,急忙双手小心的捧着菜谱,然后显然早就记好了,快速道:“第三页的十七行第七八个字,第十一页的十一行第九,十,十一个字,还有……” 赵时静静听着,像极了一个怜香惜玉的海王,甚至四娘听到动静好奇的站起来的时候,他还提前的往旁边让了让,让四娘也能看到菜谱,然后四娘整个一颤,便双手抱头的挪开,痛苦道:“疼,太疼了,四娘正常的字都认不得几个,郎君这种缺胳膊没腿的字,真的认得?” 赵时嘴角尴尬的抽了抽, 嘿, 巧了, 我还就认得这种字,然后便轻而易举道:“这是辣椒,这是红薯,这是千……”然后赵时也知道为什么二娘不认识这些字了,她可能不是不认识字,而是不认识这些东西,就好比让赵时看繁体字,他虽未曾学过,不过结合前后文义其实是能看懂不少的,但是如果把一些字单拿出来就未必了。 果然…… 二娘跟着赵时念了几遍辣椒,红薯,便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赵时摇摇头:“我也不知。” 对不起,辣椒, 对不起,红薯, 谁让你们是明末才传进来的呢,赵时皱着眉头道:“我只是通过这菜谱,以及一些其他古籍……” “古籍?” 三娘忍不住有些惊讶:“你说这是古籍?” “不然呢!” 赵时扭头看她:“总不能是从将来来的吧!” “那或许是天上掉下来的呢?” 三娘犟了一下嘴,然后又不敢太跟赵时呲牙,她刚才好像偷偷听到那个他叫那个老头什么内侍,内侍可都是很厉害的人物,而那个内侍对他又毕恭毕敬,显然不寻常,她便只是犟了一下嘴,便皱着细眉道:“倒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准在咱们不知道的古代的古代,真的有一批很厉害的人,他们做了很多很厉害的东西,然后流传了下来。” 现代人竟是古人? 赵时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了,我就是机缘巧合捡到了一些。” “一些?” 三娘明显眸子亮了,只是正要说什么,二娘木木的看过来,她便下意识的闭了嘴,好像有些害怕,然后二娘显然不太关心书从何来,而是苦恼道:“既然书里之物我们从未听说,那想要制作书中之菜肴,不是毫无希望了?” “怎么会毫无希望?”这赵时就不同意了,他虽然自己也没办法在这个,缺辣椒少红薯的年代,做出完全复刻的现代菜肴,却不代表他不能将希望放到别人身上。 例如, 面前的公孙二娘。 ------------- 第六十二章 他是官家 ------------- 二娘茫然的看着赵时, 她浑然不知道, 就在几分钟之后,她将会彻彻底底的变成赵时的菜品创造者。 “我们可以寻找替代品啊!” “替代品?” “是啊!” 赵时指着书上的辣椒道:“我结合这本菜谱以及一些其他古籍,从中得知,这种辣椒应该是一种辛辣的调味植物。” “辣味的?” 二娘好似有点懂了,赵时便微微扬起下巴,质问二娘:“你觉得你是什么?” “厨,厨娘?” “不。” 赵时激动的一摆手:“你是厨宗,何为厨宗?厨艺上开宗立派者才能称之为宗,否则,你便就只是一个厨匠。” “厨,厨匠?” 三娘愣愣的看着赵时,总感觉他在胡说八道,却又找不出什么破绽,还有些怕对方。 “对。” 赵时回答三娘的问题,却是静静看着二娘,深恶痛绝道:“只会照本宣科,稍微出一点问题都不知道怎么办的厨子,便就是厨匠,匠气十足的匠。” 二娘一颤, 她虽然在许多时候都看着木木的,完全不似俩个妹妹活泼,但是,一旦涉及到厨艺相关,她整个人便就好像变了個人一样,呢喃着:“厨匠”的时候,厌恶,呢喃道:“厨宗”的时候,向往。 赵时便趁热打铁:“我虽天资有限,却也梦想过开宗立派,你天资极高,为什么要自甘堕落,成为一名只会照本宣科的厨匠?而不是将这本菜谱当做你厨艺的一部分,吸纳,学习,然后超越它。” 二娘目光痴痴, 三娘小嘴微微张开, 四娘目瞪口呆,忍不住叫道:“郎君好厉害啊!” 然后三娘斜了眼四娘,二娘抿了一下唇,虽然眸子还有些木木,却莫名泛着光,然后双手手指相扣,放在腰间左侧,然后双腿交叉,深深福身:“二娘浑浑噩噩半辈子,今日听闻郎君一言,才觉拨云见日,茅舍顿开,若郎君不弃,二娘愿意……” 还不等赵时有什么反应, 二娘便继续道:“奉伱为师。” 赵时摇摇头,我还以为是那个呢,我都把咱俩结拜为异性兄弟的托词都想到了,不过,这样也不错,一来,能够更加牢固的绑定一位天才厨师为自己服务,二来,不论是人是鬼,那位总不至于再来掐死自己了吧! 赵时矜持的点点头:“我的天赋或许还不如你,只是在菜谱的专研上略有所长,所以,你不必执弟子礼,我也不摆什么师父威严,你我便当同好,共同切磋,共同进步。” 别说二娘,四娘了,就连三娘,这会看赵时的目光都微微有些改观,最起码……像个好人。 赵时明显能感觉到某种隐隐约约,大恐怖的危机感正在离自己远去,正想要再说上几句话巩固一下胜利的果实,便听…… 轰隆隆 赵时开始还没想理,只是没说一句话,前堂里便又传来了一声轰隆隆,这下二娘都提议赵时:“郎君,你要不出去看看吧!” 无奈, 赵时只能扭头走了出去,一走出去就看到…… 苏轼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抱着红烧肉,左手啪的拍一下大腿,吟一句诗,就夹一块肉…… 旁边还有人鼓掌呢! “子瞻兄,清俊洒脱,有魏晋之风。” “子瞻兄,学究天人,吾等皆不如也。” “子瞻兄,再来一首……” 赵时便静静的站在柜台旁边看他,看着看着,就把明明没有往赵时这边多看一眼的苏轼,看的鬓角生汗,急忙坐下,还擦了擦被他踩过的凳子,如此,赵时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正要继续往后院去。 砰砰砰 便听店门口有人敲门,不会这么晚了还有重臣二代要来吧! 别了, 回家去吧! 我都看到一名重臣公子无聊到低头找虱子了。 赵时有些无奈,只能看向苏轼,苏轼便一把挣开喝了点酒,就想要抱他腰的刘琢,跑去开门,一开门,便惊了一下:“子固兄?” 然后, 一名大概三十七八岁的书生走了进来,先是跟苏轼还礼:“子瞻。”然后眯着眼打量店里的人,最后看向站在柜台一侧的赵时…… 猛地一颤, 这便是…… 官家吗? 果然姿态出众,然后他也不敢往进走,更看清楚一些赵时的脸,便急忙认认真真的行礼道:“家师欧阳修,奉旨将家中藏书送来。” 嗡 一群漫不经心的重臣二代,一下子便都看了过来,甚至那名找虱子的衙内,都放弃了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震惊道:“欧阳修?” 这是这句话的第一个震惊之处, 不同于苏轼, 欧阳修虽然现在在朝堂上不算重臣,却俨然已经是文坛魁首,还要引领一场文风改革,粉丝遍天下,然后便是…… “奉旨?” 这是这句话的第二个震惊之处,不少重臣二代明里暗里的偷看赵时,显然更加认证这家店的不一般,甚至都把目标缩小到了赵时身上,赵时倒是无动于衷,还有些诧异, 奉旨? 奉什么旨? 赵祯没跟自己说啊! 而且, 欧阳修说送自己几本书,不是他自己说的吗?什么时候官家下旨了,还就下旨让你送几本书? 赵时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事,却又不知是什么事,而且那个叫子固的也没给赵时太多反应时间,说完之后,便转身让苏轼帮忙,加上一名仆从,开始一箱子一箱子的往里面搬书。 “欧阳修奉旨送来,易、书、诗、礼、春秋、孝经、五经一百三十二卷。” “欧阳修奉旨送来,儒,兵,法,农,医,五家一共一千一百二十四本书。” “欧阳修奉旨送来,天文算法,术数算法,杂典,道,佛……” 最终, 前堂本就不大,最后竟然生生被堆了大半空间,任何人都看的暗暗咋舌,惊讶不已:“这是把整个藏书都搬过来了吧!” “我家都没有这么多。” “这里面可是有不少的孤本,绝本,我父亲有一次借阅,只是晚还了半个时辰,就被欧阳修拿着棍子追了半条街,却没想到……” “这家店……” “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甚至, 就连苏轼都隐隐察觉不对劲了,偷偷问身旁的青年:“子固兄,何以送这么多书啊!” 子固小心翼翼道:“老师说,这是以退为进。” “嗯?” 苏轼便更有些迷茫了,然后子固犹豫了很久,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兄弟,便低声,偷偷指着柜台便赵时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苏轼其实早有疑惑, 毕竟昨夜欧阳修几乎就是被吓跑了,然后结合他自己的一些推断,苏轼猛的一颤:“难道?” “没错。” 子固幽幽看着赵时道:“他是官家。” 砰 苏轼猛的扶住旁边的门框,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官家登基都登基了三十多年了,能这么年轻? ------------ 第六十三章 刚送来的书,烧了 ------------ 赵时微微皱眉, 转身往后院走,同时招来种世权:“去把苏轼叫来。” 苏轼很快来了, 只是神态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把赵时当作官家,这得多瞎的眼睛,而且,正因为欧阳修与子固兄把错把赵时认成官家,反而让苏轼觉得赵时可能与官家没什么联系,所以,走过来便道:“闹笑话了。” 赵时点点头, 何止是笑话, 天大的笑话, 不过, 这个笑话的主角却不是赵时,而是欧阳修,甚至,如果赵时心黑一些,直接就把这一批书收下来,再挖个坑,埋点土,很快就能让欧阳修入土为安,毕竟…… 你认错人就算了, 你招也用错了。 哪有你这样赌气的? 即使真的是赵祯扮嫩,开店,与民争利,你看不过去,你上奏,你死谏都没问题,但是伱把自己的藏书全送来,把自己折腾的凄凄惨惨给谁看?给官家?官家会容你? 所以, 怪不得欧阳修能跟包拯当朋友,欧阳修犟起来,有时候比包拯还要极致一些。 “送书之人是谁?” “曾巩,曾子固。” “让他把书原封不动的拉回去。”赵时脸色有点难看,苏轼便急忙跑出去了,跑出去没一会又跑了回来,尴尬道:“曾子固把书扔下就跑了。” 这曾巩脑子也有问题? 赵时脸色更难看了一分,这欧阳修师徒自己给挖坑埋自己就算了,却分明是连自己都要顺便埋了:“堂中那些衙内反应如何?” “很激动。” “很吵。” “议论纷纷。” 苏轼苦笑:“虽然咱们食仙居是凭着饭菜好吃才卖这么贵,但是,被欧阳公这一弄,却让天下人都以为咱们是仗势欺人,有什么大背景一样。” 不然呢? 赵时扭头看苏轼: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些衙内跟你一样,都是觉得饭菜好吃才来的吧! 赵时摇了一下头,这便是欧阳修挖坑埋自己的同时,也害了他的地方,他并不想弄的沸沸扬扬,最起码这个时候不想,他还需要借着普通人的身份,多积攒一些钱财,然后控制一定的舆论声量。 甚至, 赵祯那里也未必准备好了,否则他也不会是不拦着,而是直接昭告天下了,毕竟,不拦着的态度虽然还是也会让赵时的身份一点点的显露于人前,却肯定会有一個过渡让赵时与赵祯都做好应对的,甚至是纠错的准备,绝不是…… 轰的一下, 就把世间炸个人仰马翻。 但是…… 就在计划稳步实施的时候,欧阳修不知怎么就跳出来了,偏偏他还有文坛魁首的大名声,还行了今日这么大一件事, 是, 他或许以为他在跟官家对抗,实现自己心目中的正义,却不曾想,他在挖坑埋自己的同时,也大大的加快了赵时由普通人到皇子的过度, 赵时恨不能飞起来给他一脚, 也幸亏, 也幸亏这是半夜,影响还能控制得住,赵时便看向了苏轼,正准备让苏轼去把书给全送回去。 突然…… “走水啦!” 也不知谁吼了一声,然后便有好几个重臣二代跑进来,吼道:“我们可没动你们的箱子,你们的箱子自己就着火了。” 着火? 赵时刷的一下便瞪大了眼睛,然后想都没想的跑向了前堂,一进前堂便看到…… 火虽不大, 却是遍地开花,几乎每一个装书的箱子都冒着浓烟,剩下那些重臣二代倒也没有袖手旁观,只是他们能力有限,只会咋咋呼呼的拍打,然后拍打几下就忙着叫,还有几个抹了眼泪:“可惜,可惜啊!这么好的书。” “别烧,别烧了,这里面都是绝世的孤本啊!” “先救这个,先救这个,我的娘唉,这是要烧掉多少读书人的心啊!” 咔嚓 赵时右手下意识的用力一握,然后缓缓张开,回头冷静道:“苏轼,种世权,二娘,三娘,四娘,你们去取被子,沾水,火势小一些的用被子捂,能救几本救几本,如果火势大了,就不要管了,尽量不要让蔓延到房子上就行。” 说罢! 赵时就准备去救火,然后又顿了一下:“还有,不必通知军巡捕(消防队)。” “为何?” 苏轼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无法理解,就见赵时已经拎了一桶水,毫不犹豫的浇在一个书箱上,便也顾不得许多,跟着扑上去救火,然后是种世权,二娘,三娘,四娘,还有一些重臣二代,最后是一直不知在做什么的李令时也跑出来了,抱着一大堆被子:“用沾了水的被子捂,好歹能保住一些书。” 然后一番折腾, 苏轼整张脸都黑了,却顾不得擦拭,瘫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箱子书灰,心疼的一点一点归拢,他爱吃却更爱书,而且不仅仅是苏轼一个人,就连旁观者,就连赵时,赵时这么一个绝对谈不上爱书的人,这会站在这积水里,看着水浸的书,看着飞起来没落下的灰,也是满眼的心疼。 这可都是好书啊! 甚至, 说不得这些书里就有后世人想看却早就没机会看到的孤本。 欧阳修吗? 赵时嘴角微微一抿,然后深吸一口气,回身拱手正要感谢那些出手相助的重臣二代,便见一个黑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用身上的绫罗绸缎擦了一把脸后道:“掌柜的不必惊慌,我们都能作证,这些书,你们的人谁都没有碰哪怕一下。” “是啊!” “我们能作证。” “这箱子分明是送来的时候就有问题,还有,谁还记得刚才送书那个娘死的长什么摸样?我都怀疑他不是欧阳公的人。” “那谁知道啊!” “我就是心疼这些书啊!” 说着说着,又有几个混不顾身上的华贵衣服,趴在地上,一点点的拾拣碎片:“我父亲为了多看一个时辰的书,被欧阳修拿着棍子追了俩条街,这就没了?” 赵时沉默, 然后团团作揖:“诸位兄长,在下赵时赵宗季,今日之事涉及欧阳公的名誉,我斗胆请诸位兄长先替我保密。” 赵宗季? 宗? 不少重臣二代的脸色微变,不过大多也知道这时候不适合打听什么身份,便齐齐起身还礼,然后最多一人留下一个姓名,便告辞离开,赵时一一认真道谢,并且邀请他们明日一定要再来,自己有厚报。 然后便对二娘,三娘,四娘,苏轼道:“今夜恐怕要劳烦大家彻夜辛劳了。”苏轼头也没抬,心疼的无以复加,二娘,四娘,甚至就连三娘都认真点头,然后赵时对种世权道:“你去把狄咏唤回来。” 种世权一愣:“是。” ------------ 第六十四章 永叔,亦未寝? ------------ 狄咏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 他人虽然回来了,却有些不敢见赵时,在足足踌躇七八十个呼吸,然后才咬牙走了进去,一走进去,便看到整个前堂虽不能说全毁了,却也是半边黢黑,更不要说地面已经完全变成了脏水跟灰烬的模样, 扑通 狄咏当即便跪在了积水里,趴伏在地,头也不敢抬:“请官人责罚。” 赵时从一个黑黝黝的书箱里拿着一本烧了一半的书直起了身子,一点都不意外狄咏的态度,只是摇头道:“是我忘了通知你一声,跟你没关系?” 狄咏却依旧头也不抬, 恍若未闻, “请官人责罚。” 苏轼闻言好奇了看过来,有点奇怪狄咏对赵时这個开封府推官有些过于畏惧了,便出声道:“好一个忠义之士,只是你当时你即使在场也无用,火是突然起的。” 狄咏抿了一下嘴:“官人,卑职愿带人瞬时踏平欧阳修府邸。” 什么玩意? 别说苏轼了, 就是赵时都被吓了一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勇,然后正要说话,苏轼忍不住道:“且不谈你踏不踏的平,伱就是踏的平,然后呢?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狄咏一言不发, 慢了狄咏好几步才赶回来的种世权,倒是忍不住道:“凭什么?他无缘无故送书在前,送来了书却又故意焚烧陷害人在后,凭什么天下人群起而攻之的反而是我们?” 苏轼倒也不一定是为了欧阳修说话,只是看着赵时幽幽道:“欧阳公是天下文宗。” 赵时摇摇头, 他倒不是说也准备踏平欧阳府邸,只是:“若只是文宗的话,闹起来,死的更惨的不会是我,反而是欧阳修。” 苏轼微微皱眉, 他真不是完全站在欧阳修一边,虽然他刚受到欧阳修的赏识,他只是就事论事:“你不懂文坛。” “是你不懂人性。” 赵时静静的看着苏轼,然后抬了下手道:“我不会对付欧阳修。”然后在苏轼松了口气之后,突然又道:“不过,我会在他睡着了之后,敲他门,问他一句……” “永叔亦未寝?” 苏轼一怔, 总感觉赵时在内涵他,然后正要说话,赵时却已经看向了种世权:“你抓的那个狱卒关哪儿了?” 种世权看了一眼苏轼,模糊道:“曹文与程平在看着。” 赵时没想着瞒苏轼,毕竟苏轼的人生经历他记得还算清楚,不是黑心奸诈之人,又是店小二,没必要一直瞒着,当然,他也没想着实言相告,种世权谨慎点是好事,他不点破,只是点头道:“好,带我去一趟。” “嗯?” 种世权有点疑惑:“不先去敲欧阳修的门吗?” 赵时看了看天色:“不急,让老人家再睡一会。” 苏轼张了一下嘴, 总感觉你马踏欧阳府邸更好一些,然后正要说话,赵时已经扭头道:“二娘,三娘,四娘,你们忙完以后就在院子里休息吧!院子里应该还有空房。”然后看向李令时:“注意安全。” 李令时抿了一下嘴, 她知道赵时担心什么,只是她觉得这些事应该是冲着赵时来的,还有,她看了一眼后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这时候打乱赵时,点头道:“好。” 最后, 赵时用力捏了一下狄咏的肩膀:“看好家。” 狄咏一怔, 虽有些不甘心自己留下,却还是认真道:“卑职就是死,也一定会看好家。” 这, 倒也不必。 赵时无奈的拍了拍狄咏的肩膀:“你可以跑,而且,这次只是意外,真要是有了防备,相信我,谁来都没用。” 说罢! 赵时便带着种世权离开了,离开了之后种世权才告诉他把人关在了哪儿,然后赵时幽幽看向种世权, 种世权这个人虽然不如狄咏那般敬小慎微,动不动就下跪,但是,他的底线就明显灵活了很多,然后一炷香后,赵时在汴河旁,烟雨楼,小桃红的房间,看到了并肩坐在床上的曹文,程平。 “官人。” “官人。” 不知为何, 明明赵时平常也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在这个粉嫩嫩的房间里,却莫名有些别扭,然后问道:“人呢?” “这里。” 刷 那名逃跑的狱卒被种世权从床底下一把拽了出来,床底下另有一女子躺着,眉眼挺秀丽,显然就是小桃红,然后种世权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卑职怕不叫人会让这楼里的妈妈怀疑,便……” 别说话, 我懂。 赵时便从床上扯了一个枕头,扔给曹文,让他给人姑娘枕着点,然后正要让人带着狱卒换个地方问话,那狱卒反而先看着赵时问道:“你以前见过机关盒吗?” 机关盒? 赵时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却没回答,只是问道:“你是柴温的人?” 狱卒撇了一下嘴:“你应该先回……” 啪 果然, 种世权做事底线比狄咏要灵活很多,毫不犹豫的便一蒲扇大的巴掌扇在狱卒脸上,将狱卒的牙齿都扇出来了几颗,却显然也激起了狱卒的狠劲,也不看种世权,就是盯着赵时:“呸”吐出一口血唾沫,阴狠狠道:“你若愿意好好跟你大爷说话,你大爷说不得还能跟你聊几句,但是,你若是不想好好问,那你便试试,试试你们这些天上人,折不折的了爷爷这洞中恶鬼的硬骨头。” 赵时摇摇头, “其实我没想打你。” 种世权一僵, 狱卒森然一笑,正要说算你识相,却见赵时又无奈道:“不过,既然已经打了,既然你已经不准备好好配合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然后,赵时转身,一边走,一边清晰无比的命令道:“给他备一个特质的棺材,四周密封,只留下头顶一孔,孔中插入一根竹管,棺材埋入地下,竹管探出地面,闲时让他呼吸,忙时用它灌水,灌粥。” 曹文, 程平, 种世权几人都有些听不太懂,这是什么? 不打不骂, 还给吃的喝的? 倒是那名狱卒,他或许是见惯了,甚至是已经用惯了折磨人的手段,反而是稍微一想,便想到了这种手段的恐怖之处,整个人竟猛的一颤,然后便脱口而出道:“你要问什么?” 这才对嘛! 赵时回头,静静问道:“柴温到底是什么人?” ------------ 第六十五章 柴温:系统竟是我自己? ------------ “柴温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赵时的询问,狱卒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太久,只是不知是真的被赵时的所谓审讯吓到了,还是柴温早有吩咐,他直接道:“柴氏后裔。”然后他便看到赵时平和的看着他, 一颤, 急忙道:“柴温就是这么说的,柴温此人心机深沉,小人不可能探查清楚,只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除此之外呢?” 赵时愈发平和,好像并不在意:“他有说他是那一脉吗?” “柴宗训。” 狱卒脱口而出,显然这也是柴温告诉他的,赵时摇摇头不在这上面做深究:“那你为何要帮助柴温?” 狱卒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一丝丝的狰狞:“反正活着不如死了,为何不帮他?” 赵时沉默了一下, “帮他做什么?” “帮他让严从跟你说那句话,送那个机关盒。”说到这里,狱卒好像很关心那个机关盒的问题,继续问道:“你以前真的没有接触过机关盒吗?” 赵时看了他一眼:“这很关键吗?” 狱卒无奈的摇头:“不关键,只是……”他幽幽看了赵时一眼:“那盒子我已经拿到好几天了,却想破脑袋都没想出在不破坏盒子的情况下,要如何打开,你却……” “这么说……” 赵时眼睛一亮:“柴温其实早就把这机关盒给你了?”赵时穿越才不过三四天。 “对。” 狱卒好像因为赵时回答了他问题,很开心,直截了当道:“准确来说是九天,九天以前,柴温就把这盒子交给我,然后让我想办法去试探赵宗实,只是不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你。” 赵宗实? 赵时眉梢微翘:“也是这样试探?试探之后呢?” “是,至于试探之后……”狱卒舔了下嘴唇,整个人显得有些疯狂:“当然是看他够不够厉害,如果厉害,我们就继续试探,直到把我们所有的步骤都走完,若是他做不到,我们会立刻去想尽办法引外族入京。” 赵时瞳孔猛的缩了一下, 难道? 而种世权却还有些不解,疑惑道:“引外族入京做什么?” “做什么?” 狱卒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东西,狰狞一笑道:“伱说呢?” 种世权想了一下,猛地一颤:“疯了吗?” 曹文也忍不住开口道:“东京开封府足有兆民,而且繁华盛景是世间之最,你们为何……” “世间之罪?” “繁华盛景?” “足有兆民?” 狱卒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事情,整個人笑的前仰后合,血都淌到胸口了,这才略略停歇,然后便用阴森阴森的眼神看着除了赵时之外的三个人, “兆民?你这这兆民中,可包括那为了给皇帝,朝堂诸公拉纤,肩膀凹陷,双腿畸形,却到死连他娘一口棺材都买不起的纤夫吗?” 曹文一滞, “还是那城外城,夜夜哀嚎,卖儿卖女,却连一口热饭都还是吃不上的饥荒之民?” 程平沉默, 唯有种世权咬了一下牙,挣扎道:“那也比你们无忧洞……” 只是, 刚说半句便被顶了回来:“无忧洞中便全是丧心病狂之徒吗?况且,便就是丧心病狂之徒,但凡这天穹之下有我们半点立锥之地,我们何至于我们阴缩到那潮湿不见光的地方?你若不信,你便去问问拼尽全力爬出去的人,他们可有怀念的?” 种世权哑口无言, 求助似的看向赵时 赵时微微摇头,他也没有什么反驳之语,只能是…… 眼不见, 为净 抿了一下唇问道:“柴温要如何试探,柴温要试探到什么地步?柴温安排了多少人?” “不知,” “不知。” “不止是我。” 狱卒看向赵时,目光会稍微的平静一些:“我不是只能告诉你什么,而是我只知道这些,柴温不会告诉我很多,我也不会问他太多,我只知道,若你过不了一步步的试探,那就等着外族入京,擒皇帝,掠帝姬,天下大乱吧!” 赵时转了一下脖子, 倒不是被吓到了,只是想到了几十年后的…… 靖康之耻, 这帮人应该做不到这个吧? 赵时面色平静,继续问道:“那你给我传递的那句千万不要回头是什么意思?” 狱卒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不知,我只是负责告诉你这句话以及给你那个机关盒。” “一问三不知?” 种世权用力的按了一下手指,显然是想要趁机狠狠的给对方来几下,却见赵时正在静静的看着他, 一颤, 赵时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平静的问道:“那你知道机关盒中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 “下一步试探是什么?” “不知。” “除了你还有谁?” “不知。” “你们就没有同……” “……” 赵时就好像一个木偶一般,狱卒明明每一个问题都说不知道,赵时却还是平静的一个挨着一个的问下去,甚至,中间还会倒回去重新问一遍,最后点头:“多谢。”然后…… 转身, 离开, “送他一程。” 种世权一怔,正要开口,赵时却已经推开门准备走出去了,那狱卒突然道:“你还记得那个自缢而死的奸细吗?” 赵时驻足, 微微侧头, “他自缢的旁边,有一座庙,庙中有一尊佛,佛的莲花之下,我虽然偷拿了一部分,却还余下大约三千贯钱,你每完成一步试探,便会获得一部分金钱以及盒子里东西的一部分线索。” 赵时嘴角很怪异的扯了一扯, 这柴温…… 是系统吗? 咔嘣 然后, 种世权走了出来:“官人,杀了。”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官人,我觉得他还有线索没有说,应该留一条活命。” 赵时摇摇头, 没解释, 只是站在二楼,往下看着烟雨楼来来往往进出的粉红女子,清贵公子,轻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 说罢! 赵时直接下楼,出门,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里,种世权,曹文,程平去处理尸体等后续,种世权有些苦恼的问道:“现在这个人死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等着他们继续找上门?” “你忘了?” 赵时扭头看他,然后幽幽看向内城某处:“老人家该睡熟了。” ----------- 第六十六章 夜入欧阳府 ----------- 子时(23点到1点)一刻, 欧阳修府邸, 欧阳修走过倍看小说,微微一怔,然后狠狠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黑暗里, 走出来了一名桃李年华的女子,女子姿容绝丽,不似凡人,微微福身:“我想看书,只是这倍看小说……” “跟你没关系。”欧阳修脸色冰冷,清秀绝伦的女子沉默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女儿听闻……” “女儿?” 欧阳修有些烦躁的皱了一下眉:“世人皆知,我欧阳修三个女儿皆早卒,你又是那个?” 清秀绝伦的女子摇了摇头,竟不见情绪,只是微微福身:“女儿知道了,女儿去休息。”说着,竟也不需要灯笼,转身摸着黑就走了。 欧阳修阴晴不定的看着女子的背影, 其实, 他也看不清楚,然后正要转身走, 扑通 不远处的墙上好似掉下来了什么,欧阳修虽然眼睛不太好用,耳朵却很好使,当即便叫道:“谁?” “你今日送书那人。” 黑暗里, 那人回答,只是声音好像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羞不知是痛。 欧阳修眯了一下眼:“内侍?” 显然, 哪怕是他,他也不敢相信赵祯会半夜爬他家的墙头,然后便内心一阵的愉悦,矜持的点头道:“若想还书,书房在哪,若是想让老夫明日不上奏,官家亲至也无用。” 赵时无奈,看向种世权,种世权有些愤愤,不想靠近欧阳修,看向曹文,曹文怔了一下,还是搬着从食仙居带出来的,唯一的一个箱子,啪的放在欧阳修面前:“请欧阳公数一数。” 数一数? 这用数? 这一共才一箱子吧? 欧阳修微微皱眉,然后便明白了过来,这显然是官家生气了,还书只还一箱子,但是…… 他不怕。 “不数?” 曹文却也是憋着怒火,看到欧阳修不数,忍不住便骂道:“天下皆说欧阳公学富五车,今日一见,才知道学的是驴车。” 欧阳修扭头, 别说, 气度非常淡然,甚至还拱了一下手:“这位内侍,读书人与你们不同,不论是驴车还是马车,只要读了书,便能明理,明理便能天下大可去的。” “是吗?” 曹文不可能不夹杂私仇,陡然冷笑:“便是这几十箱子的书,烧的只剩下一箱子,也无妨?” “烧?” 欧阳修脸上陡然闪过一丝惊恐, 曹文便愈加兴奋,啪的一声打开箱子,伸手道:“看。” 看? 不用看, 欧阳修只是鼻子一动,便整個人如着雷击般倒退了少说三四步,然后才难以置信道:“陛,陛下竟做这种事?老臣就是千错万错,他贬责,甚至杀了老臣也就是了,为何要……” “陛下?” 种世权也忍不住了,跳出来骂道:“你愚蠢便罢了,竟然还是个睁眼瞎子。” “瞎子又如何?” 欧阳修陡然起了气势,或者说气势如虹,朝着赵时作揖,对种世权骂道:“老夫眼瞎,心不瞎,官家被天下尊为共主,自然更要为天下之楷模,如果他也与民争利,那皇亲如何?贵戚如何?朝堂群臣又当如何?” “都去与民争利?” “民有几分利,经得起……咦?” 欧阳修突然惊讶了一下,因为他向来一到晚上就酸涩,模糊,看不真切的眼睛,突然纤毫毕现,然后还没来得及继续惊喜,耳畔传来了赵时轻轻的声音:“看看我。” 欧阳修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旋即, 整个一颤。 “伱,你不是官家?” 赵时刷的拿开只剩下一个镜片的破烂眼镜:“首先说明,书不是我们烧的,其次,欧阳公觉得,我们大半夜的过来,究竟是为了救自己,还是救某个愚不可及……文坛文宗?” 欧阳修一颤, 一颤, 再一颤, 他也不傻,或者说,明明平日这种无伤大雅的错,自己上奏了,皇帝就忍了,甚至时不时还下一道罪己诏有些把他惯坏了,否则,他也不至于在今日早朝刚刚被官家骂了,晚上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当然, 也没有那么馊, 如果对象真的是赵祯,赵祯无论如何都不会烧了这些书,甚至最多扣押一阵子,最后还是会还给欧阳修,但偏偏…… 从一开始就错了。 蹬蹬蹬 欧阳修几乎是倒退了七八步,如果不是赵时一把扶住,他很有可能会跌进池塘里,然后还未说话…… 曹文幽幽道:“若不是官人心善,咱们正好把这事宣扬出去,看看天下读书人会如何评价这位学富五车的翰林学士。” 噗 欧阳修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偏偏, 种世权还不心疼,反而愈发兴奋,补充道:“对啊!不知道清白聪慧了半辈子的欧阳文宗死后,史书上会不会记上一笔,欧阳修,不错,就是眼睛瞎的离谱。” 咔嚓 欧阳修的喉结都在颤动,赵时急忙回头用眼神警告俩人差不多了,然后正要劝说,便见…… 砰 欧阳修竟然双眼泛白,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 会吗? 会啊! 他作为史学家,他太清楚了,相比于记载那些丰功伟绩,谁不想挖掘一些细枝秘闻记下来? 丰功伟绩哪有细枝秘闻有趣? 但是, 他喜欢挖掘,却不一定喜欢被人挖掘,尤其是以这种方式,所以,别说种世权跟曹文冷嘲热讽,就是他们没说话,他在看到赵时的那一刻就连自己死后几十年的评价都想好了。 欧阳修这个人? 不错, 就是眼睛瞎。 而且…… 彼娘耶! 死了算。 一炷香后…… 欧阳修恨不能上牙齿般的将自己一个时辰前,一气呵成,洋洋洒洒写成的《论百姓生计》给撕成了漫天雪花,然后认认真真,甚至是感激涕零的对赵时拱手道:“小郎君今日对老夫有通天之恩,老夫他日就是死,也绝不会忘了此次恩情。” 嗯, 赵时矜持的点点头, 目标二达成, 目标三进行中…… “欧阳公还记不记得今日下朝之后,都有哪些人教唆你继续与官家做对?” 欧阳修狠狠的磨了一下牙, 毕竟, 以他的角度而言,这些人显然不是要害赵时,而是要害他自己啊! 而且, 还真的差点就真的让他遗臭万年,当即便用力的回忆了起来,然后便又一点点的愁闷:“好,好像除了包拯,好,好像绝大多数来劝了老夫的臣子,都要老夫千万不要因为他是官家,就妥协,一定要坚持到底。” 这…… 这就是大宋的文臣? 赵时微微皱眉,觉的很有必要提前把这些人名字记住的问道:“那大概都有谁?” ------------- 第六十七 欧阳修,你可愿听我的? ------------- “这……” 欧阳修瘫坐在地上,犹如霜打的茄子:“这好像是老夫第二次因一时冲动而害了别人。” “第二次?” 曹文眼睛一亮, 种世权呼吸一喜, 甚至, 就连赵时,也难免期待了一下,只是他忍得住,而且也没有那种一朝翻身做主人,就恨不能把文臣贬低到地心里去的心态,便完全没有被带跑的问道:“您还没说,教唆您的都有谁?” 欧阳修充耳不闻, 只是, 缓缓抬头:“第一次是庆历新政,那一次,因为我的一篇《朋党论》,让官家忌惮,让新政失败,让范仲淹郁郁终生,所以,这一次……”欧阳修扭头,看着赵时旁边的屏风道:“老夫绝不会再让旁人替我承担冲动的后果。” 那你…… 看的清楚人吗?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且不谈你要如何去查,我就问你,你真的觉得你回忆起来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人?” “什么意思?” 欧阳修皱眉, 看向了赵时的肩膀, 赵时的眼角用力的一抖,我怎么觉得你得有一千五百度了?然后强忍把欧阳修的脑袋板正的冲动,赵时幽幽道:“假如我说我是包拯,我学着包拯说话,伱要如何判断我是不是包拯?” 欧阳修一怔, “看吗?” 赵时却有些咄咄逼人:“欧阳公,我知道你对自己的眼疾有些讳疾忌医,但是,十步之外,你分得清人畜吗?” “这……” 欧阳修尴尬了一下,却还是模糊道:“可,可以吧!” 赵时却不信,继续问道:“五步之外分得清男女吗?” “三步之外看得清老少吗?” “你不会是需要面对面,端着脸端详,才能看得清楚长相吧!” 欧阳修一张脸已经是憋的青紫,他对于自己的眼疾承认,却好像格外的忌惮告诉别人严重到什么程度,若不是赵时对他有大恩,他说不得都有些恼羞成怒了,更不会咬牙道:“那老夫也有办法,绝不能让你本就无辜,再参与进来,况且,你一个食肆掌柜,如何……” “若他们是想要害我呢?” 赵时幽幽开口, 欧阳修一怔, “我们郎君是……” 种世权正要开口,陡然看到赵时冷冷的看着他,赵时不讨厌没有能力的人,却非常讨厌想要表现自己以至于丧失了分寸感的人,然后,赵时才又缓缓看回欧阳修,继续道:“假如我告诉你,我今夜刚刚入宫见过官家,官家还在几日前将我当作秘密,不许任何人探查,你会怎么想?” 欧阳修一颤, 他不傻, 他只是眼疾真的已经严重到影响生活的地步,却还想隐藏,这才一步步的掉了坑,所以,赵时这些话一说出来,他就明白:“你是说,我被人利用了,有人利用我去你的食肆,然后利用我看不清楚认错人,上奏官家,最后……” 呃 赵时挠了挠头:“你倒不用撇的这么干净,你突然来,突然认错人,突然上奏应该都是你自己的问题,那個人应该是在你上奏失败,愤愤不平,一大堆人还劝你不要放过官家的时候,找到了机会,甚至,他都未必教唆,不过,他肯定放了火。” “他放的火?” 欧阳修脱口而出, “你看。” 赵时却耸了耸肩:“我今夜直接来找你,你都未必肯信不是我烧的书,那但凡我反应慢一点点,你会怎么想?” 欧阳修沉默, 然后皱眉道:“我应该是认定是官家一气之下烧的书,然后官家明日要么咬牙替我,替你被这个黑锅,写一道罪己诏,要么把你供出来,让你……” “等一下。” 赵时突然抬手:“我补充一点,要么把我供出来,同时把你埋到地下,遗臭万年,你不要偷换概念,我今夜主要还是是为了就你。” 欧阳修, 老牙狠狠的磨了一下:“你不刚才还说是有人害你吗?” “是啊!” 赵时点头,强调道:“但是,害你的程度更深,我最多就是提前暴露,所以,你一定要记得,是我救你。” 这一点, 赵时是不能让的, 甚至, 暴不暴露都在次要,能把欧阳修这么一个文坛魁首拿捏在手中才是最重要的,君不见,苏轼没当上魁首前,都能一呼百应,所以,从对方利用欧阳修这一点来说,对方很可能也是顺手而为,应该只是试探试探虚实,想知道官家到底藏了什么,而不是知道赵时的身份,否则…… 以对方顺手而为都这么狠辣的手段,赵时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找到反击,甚至因祸得福的机会。 欧阳修, 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子。 甚至,都不需要赵时露出什么把柄,他这会就已经想到了好几条上奏让官家赵时证明他们是亲生父子的奏折,只是今夜得了赵时的恩,他也确实说了通天之恩,万死难报,否则,他应该会在赵时身份暴露后…… 蛮疯狂。 所以, 赵时继续道:“今夜之事需要保密,你无灾,我也无灾,然后明日你上朝,还可以上奏责怪官家与民争利,只是……” “嗯?” 欧阳修皱眉,看着赵时的胸口,做逼视状:“这还不是让老夫自毁名声?” “你已经毁了。” 赵时幽幽道:“你在今天那些书搬到我哪儿,被烧的时候已经毁了,忘了告诉你,你书被烧前,我的人,谁都没有碰过,而且能作证的是……” “文彦博的三儿子文齐贤。” “富弼的次子富绍京。” “刘沆的次子刘琢。” “……” 基本上, 赵时说一个名字,欧阳修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等到赵时说出四五个名字之后,他已经完全的绷不住了,整个人又隐隐喉结跳动,骂道:“不过是个试探之举,此贼竟也如此毒辣,老夫必不饶他。” 那也得等你抓得住人家, 赵时幽幽继续道:“所以,你想要挽回名声,唯一的办法是……听我的,然后等我登基,我可以说这是你我设计好的计谋,如此,你不但分毫无损,甚至还有可能因此挽回一些政斗薄弱的劣名。” 欧阳修沉默不语, 其实, 如果赵时是个普通人,他会更容易甚至主动提出保密合作,但是,赵时是皇子,甚至是一个必然会登基的皇子,这就让他有些不愿与之为伍,总觉得有损文臣气度,变成了某些贵胄的爪牙, 但是, 赵时此人也很阴,他没有一上来就倒豆子一般的全说出来,而是随着谈话进度一点点的娓娓道来,让欧阳修有一种欲反驳,却好像已经晚了的感觉,而且…… 欧阳修只是犹豫了一会, 赵时幽幽继续道:“欧阳公可知让你一下子看清楚的那东西叫什么吗?” ----------- 第六十八章 欧阳修:是的!我有一个女儿 ----------- “眼镜?” 欧阳修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 少一条腿儿, 缺一个镜片, 外观好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一次的眼镜,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夫能摸一摸吗?” “可以。” 赵时点头,将眼镜也是小心翼翼的往欧阳修身边推了一些:“甚至,你戴上试一试也没问题。” 欧阳修一颤, 竟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就好似捧着什么易碎的物件一样,小心谨慎的拿起戴了一下, 真的, 就一下。 欧阳修认真的问道:“殿下,你明日要老臣怎么做?” 这…… 这堕落之快,连赵时都略感诧异,然后便道:“你明日还是照常上奏,谴责官家与民争利,然后看一看都是那些人关心。” “看一看?” 欧阳修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听也可以。” 赵时迅捷补上,顺便觉得有风险,伸手就想要把眼镜拿回来,却没想到,欧阳修刷的一下就避开了, 怎么? 你还想黑吃黑啊! 赵时当即伸出了另一只手,欧阳修急忙双手按着眼睛,哀求道:“殿下,我观殿下双眼如电,又何必与老夫抢这救命之物?” 救命之物? 赵时停都没有停,一把将眼镜夺回:“欧阳公既然知道这是救命之物,那又为何要私自想用?这天下近视者应该不止欧阳公一人吧!” 欧阳修眼巴巴的看着眼镜离自己远去, 就好似刀子剜了一块肉, 然后借着眼镜的余威,准确的盯着赵时的眼睛:“殿下总不会以为,朝堂诸公都似老夫这般吧!” “当然不是。” 赵时摇头,语气却坚决:“甚至,就连欧阳公,也并不全是为了这眼镜妥协吧!甚至,这眼镜最多算个添头,但是,有时候这个添头能很有效的快速拉近我跟一個近视者的距离,这就够了,不是吗?” 欧阳修老脸一苦, 正准备不得不放弃的时候,突然一怔,起身,踱步,然后低头看着赵时,问道:“不知这近视眼镜,能不能否治愈天生的眼疾?” “天生的眼疾?” 赵时抬头看着欧阳修,摇了摇头:“应该不能。” “不能?” 欧阳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继续道:“或许能够试一试呢?” 赵时眯了一下眼睛:“不知这患有天生眼疾者,是何人?” 欧阳修怔了一下:“其实……” “我有一个女儿。” 什么? 赵时还真的被惊了一下:“你不是三个女儿都早夭吗?” “是。” 欧阳修有些迟疑:“所以,老臣有了第四个。” 哦? 赵时眯眼打量欧阳修,欧阳修看不清楚赵时表情,只能继续道:“只是,我这女儿出生不久,便看不清日月,然后渐渐的连花草都看不清楚了,老臣嫌丢人,便对外都隐瞒了她的存在。” 是吗? 赵时缓缓摇头,然后又摸了一下下巴道:“总的来说,近视眼镜是不具备治疗眼疾的功能,不过如果欧阳公强求,倒也不是不能一试。” 欧阳修激动, 甚至都等不到赵时再肯定,便急忙摸索着出门,叫了一声:“寻青娘子过来。”然后才回来,迟疑不定道:“她虽然出生不久,就患了眼疾,不过,她与老夫一样,只是看不真切,并不是完全看不到,所以,或许真有效。” 赵时摇摇头, 谁知道呢! 然后便看向了欧阳修急切间,没有关好的门,很快…… 他便看到…… 一名清秀绝伦的女子, 没有提灯笼, 没有人护持, 就那么一步步行来,碎石,避过,花草,让过,坑洼,躲过,就好像什么都能看得到一样,径直走到了正门前,然后才缓缓站定,福身道:“父亲唤女儿何事?” “咳咳” 欧阳修轻咳俩声,然后当着赵时的面冷漠道:“老夫只有三个早夭的女儿,那来的你?” 伱有病吧! 赵时看向欧阳修,欧阳修不好意思的用嘴型道:“老夫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这么说。”然后继续道:“唤你来,自然是有事,进来叙话。” “是。” 而出人意料的, 面对这几乎可以说是戳心肺管子的话,那女子竟然面色平和,好似完全不在意,只是伸手推门时,怔了一下,然后才轻轻撩起裙摆,淡白色的绣花线一闪即逝,进了门。 进了门, 微微一嗅, 便对赵时微微福身:“女儿不知父亲有贵客在,女儿失礼了。” 赵时这会倒是真的对她起了些兴趣,饶有兴致的问道:“我看娘子双目微恙,何以知道我在此,而且我看你刚才一路走过来,步履寻常,竟好似比我这正常人都瞧的清楚,这又是为何?” 女子微微福身:“郎君不必替妾遮掩,妾这双眼早已残废,只是……”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妾虽然没了这一双眼,却还有一双耳朵,一只鼻子,一颗心……” “心可以用来记路,耳朵可以用来听声,鼻子可以用来闻到味道……”赵时接过了对方的话,然后敬佩道:“这些谁都知道,但是真正练到它们能代替眼睛,娘子这毅力,心态,真的是令无数男子汗颜呐!” “郎君……” 女子唤了一声,正要道谢,却听…… “咳咳咳” 欧阳修好似嗓子着了魔一样,咳嗽了好几声,然后看向赵时道:“殿……郎君可否把那物件给她试试?” 赵时看了他一眼, 倒也无妨, 起身将手中近视眼镜递过去,同时提醒道:“娘子,此物只不过是个寻常小物件,若能缓减眼疾最好,若不能缓解,也实属寻常。” 女子抿了一下唇, 丰润, 然后先是点头道:“多谢郎君宽慰。”然后才接过眼镜,用手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最后戴上…… 她是正对着赵时的,赵时自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亮了一刹,甚至身躯都狠狠抖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很快便取了下来,轻声道:“好像,没用呢!” “没用?” 赵时点点头, 然后伸手接过眼镜:“既然无用,那学生就告辞了。” 说罢! 抬腿便走, 走出去大概一二百米,身后欧阳修有些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有用,绝对有用,她肯定是以为这东西非常非常珍贵,所以……” “问题是……” 赵时打断了欧阳修:“它的确是非常非常珍贵。” 欧阳修一怔,然后咬牙道:“殿下若是愿意割爱,老臣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嫌弃她?” 赵时挑了一下眉,欧阳修不回答,只是继续问道:“多少钱?” 赵时摇摇头:“不卖。” “不过……” “欧阳公或许可以试试先做好应做之事。” 说罢! 赵时直接离开,只留下一个忍不住磨牙的欧阳修,这种人做了官家,文臣还能有好? ----------- 第六十九章 李令时的主意 ----------- 丑时(1点到3点)一刻, “这儿行吗?” 李令时问, “就这吧!” 赵时有些乏了,不想动,便示意李令时用力,李令时无奈,一用力…… 哗 便将一桶脏水倒进了草丛里,然后将空桶丢给赵时,揉着后腰道:“可惜你今天没有抓到那个放火的恶贼,否则,我非得狠狠打他一顿不可,哎呀,我的纤纤细腰。” 纤纤细腰? 赵时扭头看了看她,然后将空桶换到另一只手,迈步先往回走:“虽然我今天确实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但是,你放心,不出三天,我肯定能让你美梦成真。” “真的?” 李令时小跑俩步追了上来。 “当然。” 赵时狠狠点头, 毕竟…… 我已经看好了那一家的火油最好用。 然后俩个人便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回到了食仙居,只是刚进门,就被狄咏轰到了后院, 没办法, 狄咏自己在家都是什么都不干,也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俩个这么爱干活的皇室子女,所以,赵时李令时一做事,他就会胆战心惊,一做事就会胆战心惊,只能是苦苦请求,再加上赵时看了一眼,也确实干的都差不多了,便也只是顺从的叮嘱了一声你们也早些睡,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李令时去了二进院。 二进院里, 李令时正准备说什么,赵时却已经摆摆手道:“明日见。” 李令时一僵, 便也只能笑着道:“明日见。”然后看着赵时疲惫的腰都直不起来的进了屋子,她摇摇头,看向了院子一侧的桃树,那桃树的后面有一個新砌好的土灶,土灶上放一口古怪的,好像半个蹴鞠一样的锅。 砰 李令时走过去踢了一脚,然后又心疼的弯下腰摸了俩下,摸了俩下,又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最后还是呆了一会,上前准备默默拆掉。 突然…… “这就是你忙碌了一天的成果?” 耳畔传来了赵时的声音,赵时走到她身旁蹲下,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李令时的耳朵,肉眼可见的跳了俩下,然后整个人便就很开心,起身道:“我做给你看。”然后便跑了,赵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掐了俩下胳膊,他今天真的很累。 一炷香后…… 火焰腾起, 李令时有模有样的把手悬在那个古怪的锅上试了试温度,然后从手里最起码搅和了四五百下的面糊里,舀出了一部分,一倾…… 呲 不仅仅是锅,就连锅台都铺上了一层面糊, 答应我, 别做菜,好吗? 甚至, 赵时觉得自己看着这一幕,想到菜,都是对菜的一种侮辱,然后眼角微微一抖,就看到…… 面糊可能还未凝固, 李令时便潇洒的用铲子在锅边转了一圈,然后整张饼便被抛了出去,然后又被眼疾手快的她给抓回来了半张,然后拍在古怪的锅上面,微笑道:“怎么样?” 谢谢, 已经饱了, 赵时扯了扯嘴角:“这是什么菜……嗯……食物?” 格木, 李令时说了一句西夏话,然后皱眉想了一会道:“若是换成伱们中原话的话,应该是……嗯……落了灰的草饼子?” 嗯, 谢谢, 我还是喜欢它的西夏名字。 赵时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去看那一滩乱麻,只是盯着李令时,毕竟作为一名厨师来说,她的脸还能看,然后问道:“所以,你的主意便是在咱们店里卖这个?” 李令时一怔, 苦笑道:“不是,这个不适合在店里卖,我原本是想要做浮铺的,只是后来一想,我就算了,一个西夏逃民,你却是大宋唯一的……” 李令时还在絮絮叨叨的说, 赵时却是听进去的不多,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俩个字…… 浮铺, 浮铺就是不定点的铺子,也就是…… 煎饼摊? 想到煎饼摊,赵时整个人便是一颤,他好像找到怎么解决无忧洞四大难题的办法了,想到这个,他就感觉,今天一晚上的劳累都值了, 若不是…… “好了。” 李令时满意的将三分之一薄饼铲了下来,然后期待的看着赵时:“尝一口?” 赵时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你既然研究的是厨艺,怎么没有让二娘帮忙?二娘的天赋还是……” “咳咳” 李令时突然咳嗽了俩声,凑近了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二娘很危险。” 女人的直觉? 赵时看向了李令时,却不妨被李令时抓到机会,一把就塞进来了一口薄饼,赵时这一刻…… 甚至想到了, 死。 然后咀嚼了俩下,却意外的发现,这东西吃起来味道很淡,却并不是很难吃,这就算:“非常好吃。” 李令时便更开心,然后走到土灶旁边转了一圈,目光亮晶晶的看着赵时道:“你知道吗?” “嗯?” 赵时抬头看去, 没有多想, 旋即便听到:“其实,耶律洪基立的那个皇后,不是萧观音。” 转折太猛, 赵时甚至呆了那么一下,然后便见李令时已经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扑通 赵时咽了一口薄饼,微微皱眉:“什么意思?”然后又吃了一口薄饼,最后竟生生的把它吃完,然后回屋睡觉。 一夜, 嗯, 再加一上午无梦,赵时是第二天的午时三刻睁开的眼睛,然后便摸了摸脖子,去洗漱。 洗漱时, 狄咏, 曹文,程平等人也陆续出现,有些帮他提水,有些帮他攥毛巾,赵时多少有些无奈:“我自己能来。”然后看向周围,皱眉:“种世权呢?” 说曹操,曹操到。 种世权神神秘秘的从门外跑进来,然后又拖进来一个大箱子,最后抱拳,多多少少有些睥睨狄咏等人的邀功道:“官人,卑职今日早早便起身,赶在城门一开,便赶往了城外古庙,那狱卒竟未说谎,三千贯钱,卑职已经全部给您取了回来。” 咔嚓 赵时洗漱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慢悠悠的洗漱,最后一边甩手,一边重复问道:“你去了城外那古庙了?” “是。” 种世权虽然垂着头,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掠过狄咏,曹文,程平三人,神色间难免有些自得:“卑职昨夜一夜都在想着这件事,今日一早城门未开,卑职便……”只是,说着说着,种世权的声音渐渐的没有底气了起来。 无他, 气氛有些不对, 无他, 官人好像生气了。 ----------- 第七十章:郎君快入宫吧!娘娘们都等着急了 ----------- 砰 种世权虽不似狄咏那般小心谨慎,但是感受到气氛不对之后,还是缓缓跪了下来:“官人赎罪。”只是语气,略带不服。 赵时摇摇头, 有些无奈, 种世权比狄咏难折服的多,或者说,赵时到现在也不知道狄咏怎么就折服了,脑补的多? 还是将洗漱工具一一仔细收好, 赵时这才走到种世权面前,双腿交叉,盘腿坐下,种世权显然没想到赵时是这样一个姿态面对他,急忙弯腰,想要叩首,赵时却伸手拦住了他:“你做了你的计划,听一听我的计划怎么样?” 种世权叩不下去,便只能看着赵时, 犹豫了一下, 缓缓跪直:“卑职,愿闻其详。” 赵时便斟酌了一下,娓娓道来:“我原本是准备让你,或者曹文,今日先去领三百禁军,然后埋伏到小庙附近,然后隐蔽的将柴温计划失败,钱财或在小庙的消息往无忧洞传,你说,有没有可能引来其他的人?毕竟狱卒作为柴温计划第一环的执行人,都做出了挪用钱财的行为。” “能。” 种世权双手放在膝盖上,或是赵时的态度给了他勇气,他反问道:“那若是钱财早就被其他人获知埋藏地点,提早一步挖走呢?” “那你早上出城,应该也来不及,而且,若他们早就互相得知对方那一份的钱藏在哪,他们何至于还要执行计划?” 种世权一颤, 微微皱眉, 然后想了一会咬牙继续道:“那既然他们互相之间不知道对方的财物藏在那里,那我挖出来,再埋回去还不是能继续执行官人的计划?” “挖过便有痕迹。” 种世权额头渐渐出现了汗珠,声音低了一些道:“即使肯定有痕迹,那按照官人所说会准备三百禁军在附近埋伏,那他们即使进去以后发现了痕迹,那也几乎逃不掉了吧!” “若我雇一个人去查看呢?” 这? 种世权彻底僵住,然后…… 啪嗒 一滴, 俩滴, 三滴, 渐渐的在他面前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赵时也不逼迫,只是悠悠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从不敢说自己的计划就是完美无缺,也不排斥任何的合理的建议,所以,我无意指责你,只是希望伱们能在做事前……” “与我商量商量。” 说罢! 赵时起身,拍了拍种世权的肩膀道:“你慢慢想。”然后抬手看了一下拍一下便湿漉漉的手掌,走向了一旁,静看桃花。 曹文, 程平二人一言不发,唯有狄咏还敢凑过去,只是刚夸了一句:“官人厉害。”便听赵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气势摆的太足了,不好挪动,你赶紧去吧那箱子里的金银都取出来,免得种世权一会全给埋回去。” “这?” 狄咏眼睛瞪了一下,赵时便继续从牙缝里往外挤:“别愣着,挖都挖出来了,总不能再埋回去。” 狄咏一怔,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赵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能是点点头,然后赵时这才放心的离开,离开了还没有走远,就在食仙居不远处等着,等到狄咏走过来点点头,他才放心的往开封府衙走去, 狄咏跟在身后, 走了一会, 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毕竟赵时说一人计短俩人计长,他不是很在意旁人提建议:“官人既然早知种世权会犯错,为何不早做安排?”难不成是……借机敲打? 赵时摇摇头, 平静道:“原因有三,” “一,若是那三千贯钱真的先被人挖走了,那咱们就是一大早,甚至昨晚去挖也没有了。” “二,我虽不信柴温真能弄出什么大计划,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还是有些手段,最起码做到保密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三……” 赵时看向了头顶的太阳,狄咏跟着看了一眼,然后便擒起眉头,只是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答案,正要询问,就听赵时幽幽道:“我起晚了。” 都怪昨夜那個纵火贼, 否则, 自己怎么会在计划好上午把开封府狱的事情处理完,中午轻轻松松入宫的情况下,还会……起晚了? 咔嚓 纵是狄咏,听到这句话时,脚下也不由的拌了一个趔趄,便再也不敢多问了,只是跟着赵时埋头赶路,赵时今天运气还不错,赶到开封府衙的时候,包拯不知是去哪里体察民情了,赵时只是在开封府衙转了一圈,让人们都知道自己来过了,就溜达去了宫门, 刚到宫门口, 便看到张茂则急匆匆的迎了过来,甚至连客套都来不及,便拽着赵时上了轿子,让轿夫抬起轿子往宫里赶。 赵时甚至都没有坐稳, 然后好不容易坐稳,便听到…… 砰, 砰砰 就好似敲门一般,赵时撩起轿子的帘子一看,轿子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小太监看到赵时的脸一颤,然后狂喜,接着便将一张纸条飞快的扔了进来。 赵时一怔, 还没来得及看,就看到那小太监没跑多远,就被另一个小太监狠狠的撞倒,然后这个小太监也跑过来往赵时的轿子里扔了一个纸条,只是七八十米的距离,赵时的脚下竟然堆了几乎一层, 赵时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随便拿起一张打开一看,果然…… “郎君年幼或许不记事,其实苗妃十六七年前曾诞下……” “大约十七年前,风雨交加,杨妃忽觉……”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 赵时倒也不好毁了这些纸条,毕竟无论是不是,总归他沾了赵祯这个父亲的光,便也要尊这些人一声娘娘,所以,赵时便一一折好,准备等有机会就还回去,然后撩起轿帘道:“张内侍,不知宫中五谷轮回之所在哪?我有些内急。” 张茂则头也不回道:“还请郎君暂且忍耐,马上就入宫了,若是忍耐不住,或可用旁边的痰盂。” 赵时点点头, 还行了一礼,然后坐回去没四五个呼吸,又探头道:“张内侍,我好像想起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要不等我处理完再……” “无妨。” 张茂则回头笑道:“郎君的事,便是老奴的事,只等老奴将郎君安安稳稳送到官家身旁,老奴就去替郎君办事,郎君放心,纵然是刀山火海,老奴也一定能办的妥妥当当。” 我谢谢你啊! 赵时回以微笑,然后正要强行去拽轿帘,却见张茂则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抓住了门帘,赵时便叹了一口气:“不至于如此夸张吧!” “半点不夸张。” 张茂则一边死死按着轿帘,一边跟着轿子跑,竟然连气都不重喘一下:“官家仁善,不忍苛责,再加上官家无子,唯有郎君一人,认了郎君便是将来的太子生母,甚至还有可能是……,如此机遇,莫说娘娘们了,就是换成郎君,郎君争不争?” 赵时沉默, “况且……” 张茂则顿了一下,好似在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道:“郎君,哪怕是为了官家清净,您便也认上一位,说穿了,无非便是多一位生母而已,影响不大。” 影响, 不大吗? 赵时看向了越来越近的内宫, 或许吧! ------------- ------------- 第七十一章 你想造个大唐盛世? ------------- 吱呀呀 门楼开启, 赵时叹了口气,正要咬牙下轿面对,陡然听到:“三郎,三郎……” 就好似叫魂一般, 赵时一愣,旋即扭头,便看到,一座宫殿跟门楼的夹角处,赵祯穿着一身红杉袍,抱着平脚长翅幞头,正在跟赵时招手…… 跟做贼似的, 赵时呆了一下,然后突然就有些放松,下轿,蹬蹬蹬的跑了过去,还未说话,赵祯便转身道:“先随我来。”然后俩人便一前一后穿过了宫殿,门楼,来到了垂拱殿旁边的文德殿,赵祯呷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羊汤:“就这吧,这安静些。” “妃嫔们跟你闹腾了?” 赵时探头看了一眼赵祯的保温杯,毕竟他一入宫就遭遇了这么大阵仗,可想而知赵祯面临的情况有多么险峻。 “是啊!” 只是, 赵祯呷了一口羊汤,叹气的音调好似不是那么的郁闷,甚至嘴角还在渐渐的,渐渐的就往上翘,最后变成了一个笑容:“不过,感觉还不错。”然后赵祯甚至直接斜倚在了文德殿不大的软塌上,惬意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妃嫔追着问,你儿子是谁的……”正美滋滋说着,赵祯又一怔,看向赵时:“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赵时急忙摇头,然后轻而易举的看到了赵祯圆领大袖里,脖颈上的…… 一道伤, 也就在今年吧! 赵祯因生不出儿子,压力过大,甚至试图自刎,若不是当时的侍女董贵人凭着手指不要抓住了刀,赵祯说不准就没了,更不要说侍女董贵人借此一跃成为贵人,后来还生下了永寿公主与楚国公主, 所以…… 赵时笑话谁,也不会笑话赵祯, “况且……” 赵时犹豫了一会,还是蚊虫似的说了一句:“我,我也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了……父……父亲。”父亲这俩个字他实在叫的小声,倘若不是赵祯耳朵一直驴一样竖着的话, 旋即…… 赵祯便似缺氧一般的急促喘了俩下,然后他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了下,最后还只是憋出了一句:“听说你昨夜去了欧阳府邸?” 赵时也松了口气, 实话实说, 他其实比赵祯更紧绷,这好像是父子间的通病,平常还能聊,但是一旦涉及到某些表白,亲密的话,便一个比一個张不开嘴,赵时就是,急忙附合道:“是的,他还有一个女儿。” “什么?” “他还有个女儿?” 感谢欧阳修, 欧阳修拯救了这对想亲近却又尴尬的父子,让俩个人借着欧阳修这个话题,生生的过度到了自然,然后赵祯呷了一口羊汤道:“你一会随我去了后宫,见过了妃嫔之后,我便想着,要不,就这样定下来吧!” 赵时沉默, 赵祯却越说着说着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毕竟,唯一拖延他昭告天下:“是的,我与某个女的有一个孩子。”的原因,只是赵时来历不好解释这一点,今天入宫会完美解决这一点,这对他而言,就已经没问题了。 赵时却沉默, 迟疑, 旋即小声道:“能,能不能再缓一些时日?” “嗯?” 赵祯一愣,倒是不太生气,只是有些好奇:“为何?” 为何? 赵时右手下意识的用力捏着一下左手食指:“我,我知道说这个无人信,您或许也不信,不过,我认下您,真的不是为了皇位。” 赵祯微微皱眉, 下意识的转动保温杯:“所以,你是不愿成为皇子?” “愿。” 赵时点头,这倒是把赵祯彻底弄茫然了,伱到底是什么意思?幸而,赵时很快解释道:“我知道这很矫情,但是,我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我认下您,肯定就是皇子,我也不会排斥这个身份,却又不想让您,让天下人觉得我是为了皇位,所以……当我确定要认下您那一刻起,我就其实已经开始为了做皇子而做准备。” “准备?” “什么准备?” “心态上的转变……” “不。” 赵时摇头,然后整个人便缓缓直起了腰:“我想用功绩去堵住天下人的口。” “堵住天下人的口?” 赵祯也缓缓直起了身子,他其实对赵时的性子不太了解,有些难以置信道:“如何堵?你要知道,就是朕,现在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是的。” 赵时点头,然后平静的看着赵时:“所以,我想在当皇子之前,彻底的消除无忧洞。” “消除?” 赵祯作为皇帝,自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天子脚下有哪些疥癣之疾:“无忧洞?” “对。” 赵时并不是一个喜欢把计划宣之于口的人,只是这会不得不开口:“唯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当一个皇子。” “咕咚” 赵祯很大口的喝了一口羊汤,很烫,他却恍若未觉,然后突然又是一怔:“等等,你说当一个皇子?那……太子呢?” 赵时抿了一下唇:“我也在计划。” 赵祯便一滞,猛的想到了历史上那位杀了兄弟,逼退了父亲登上皇位的皇帝,他好像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理直气壮,甚至生生的造出了一个…… 大唐盛世, 赵祯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你可以吗?” “我一直在努力。” 赵时并未说自己可不可以,他只是抿唇回答,嘴角刚硬的好像一块铁。 “比如?” 赵时吸了一口气:“比如,我给自己成为皇子,就设定了三道门槛。” “一,财富自由,我最起码要在成为皇子前,拥有一个能源源不断提供财富的商会。” “二,舆论自由,别说悠悠天下人之口,就连谏官,言官的口我都还堵不住,但是,我会在成为皇子前,让他们最起码不能肆无忌惮的,抓着细枝末节的就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我。” “三,功绩自由,也就是无忧洞,我会在成为皇子前,将它彻底消除。” “等等。” 赵祯终于听清楚了关键字:“你是不是从刚才就一直再说……” “消除?” “永不复存在的那个消除?” 赵时抿了一下唇, “是。” 所以…… 他,从不需要什么狗屁柴温的鞭策,更不需要什么狗屁柴温的试探,甚至,柴温出现的唯一作用,便是让赵时知道他可能有传国玉玺,他可能有不少钱财,他可能还有一部分可堪使用的谍报人员。 系统? 不, 他是经验包。 ------------- 第七十二章 十七年之期已到,恭迎曹皇后归位 ------------- 赵祯沉默了很久, 很久, 很久, 他其实是不太信年轻人的豪言壮志,毕竟,他也曾年轻过,也曾豪气万丈过,最后呢? 最会做官家的官家, 赵祯扯了一下嘴角,突然道:“你知道吗?” 赵时抬头, “朕其实是一个很无能的人。” 刷, 赵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也,也不必如此坦诚吧! 但是, 赵祯好似有些被赵时刺激到了,或者,也确实赵祯能够如此袒露心声的时机或者人太少了,他说开了也有些停不住了:“我曾经也有过,雄心壮志,也曾幻想过扫平国内矛盾,夺回燕云十六州,但是,一次次的失败却证明,我,朕,也就真的只是生的不凡了一些而已。” 赵时沉默。 赵祯却缓缓坐直,甚至按住了赵时的肩膀:“所以,你既然想去做,那就去做吧!朕别的不说,最起码这……嗯……财富自由?对,财富自由这一块,朕可以帮你。” 赵时摇了摇头, “怎么?” “不信?” 赵时点了下头,不想扎心,又不得不扎心道:“您现在一直在从内库里往外掏钱吧!” “内藏库。” 不知为何,赵祯不是很喜欢内库这个叫法:“而且,除了内藏库,朕还有左藏库,封……” “那也不够用吧!” 赵时却持续性扎心:“毕竟你每年增加那么多官员,那么多士卒,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费用,还有……” 赵祯持续性扛不住,终于回头吼道:“宴席呢?宴席怎么还没有准备好?” 张茂则小心翼翼的探进了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延寿园。” “那还不快走?” 赵祯有些愤愤的瞪了张茂则一眼,没听到真被自己不满十八岁的儿子逼上梁山了吗?然后问道:“都有哪些妃嫔去了?” “苗妃,张妃,俞昭媛,董贵人,冯……”说到最后,张茂则偷偷看了赵祯一眼,补充道:“还有皇后圣人。” 果然, 赵祯脚步顿了一下,略带冷漠道:“她不是不争吗?不争去做什么?” 毕竟是皇后啊! 张茂则心头感叹,确没有敢说出来,赵时跟着也没有说话,赵祯这人其实整体不错,除了对皇后这个正牌妻子,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嫌弃,比如之前的郭皇后,再比如现在的曹皇后, “算了,不管她。” 赵祯最后还是摆摆手,让张茂则去前面带路,落后了几步,压低声音,犹豫了好几下问道:“不知你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割舍不断的血脉相连感?” 赵时一颤, 他还以为只有他有,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靠近,甚至认下赵祯,赵祯一直看着赵时,看到他一颤,他也一颤,然后便道:“所以朕不拦着你见一见妃嫔,不过……”犹豫了一下,赵祯还是道:“若伱没有再宴席上出现这种感觉,或许,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我之前的建议?” 说着, 还满怀期待的看了过来。 考虑? 赵时摇摇头,若真没有…… 我非常愿意认已经死去的张贵妃为母。 与此同时…… 延寿园内…… 盘盏成山, 点心成堆, 却无一人能稳坐在座位上,都在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期待着每一点信息:“与官家在文德殿叙话?” “离开了?去哪儿了?” “过来了,看到模样了吗?” “看到了。” 有宫女回话,一脸的惊奇:“真的神奇,郎君模样真的与官家几乎一模一样,俩人走在一处,真正便是父子一般。” “怎么可能不像?这孩子必然是官家不知什么时候就养在了宫外,只是如今才带出来而已。”有妃嫔言之凿凿,引来了不少的咬牙切齿声:“官家明明有我们这么多人,却……” “行了,行了。”还是言之凿凿的那個妃嫔开口道:“这孩子显然是生母早亡,而且还不受官家待见,你瞎置的什么气?” “你怎么知道不受官家待见?” “赘言,若是受官家待见,官家何至于只认子而不认母?还任由宫内这些腌臜货色传什么生母未定,让咱们争抢?所以啊!这件事与咱们而言,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若是能……” 正说着, “有人来了。” 场面陡然一静,别说宫女太监妃嫔了,就连草丛里的兔子都探起了头,想要看一看皇帝父子,只可惜…… 翘首以盼下, 来的不是赵祯父子,而是一名大约三十七八岁,领着一名最少二十八九岁的宫女,小步的走了进来, 登时, “是皇后啊!” “真是,我还以为是官家与郎君呢!” “对了,姐姐刚才说的那个还未说完,继续往下说啊!” 曹皇后一一浅笑,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避开说的起劲,某个妃嫔挥起来的胳膊,径直走向了花园最边缘的角落,急的旁边宫女都忍不住跺脚:“您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 曹皇后笑笑,她不是逼出来的不争不想,而是她的本性就不爱争抢,看宫女着急,还侧头安慰:“我,你又不是不知,我别说诞子,就是孕都未曾有过,又那里来的孩子。” “那她们也没有啊!” 宫女却愈发的急切,甚至最后都上手去拽曹皇后了,曹皇后却还是继续往角落处走去:“那就让她们争去,我自……” 直到…… 曹皇后一颤, 低头看去, 不知为何…… 她的全身上下,每一块皮肉都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频率…… 颤栗 然后…… 轰 妃嫔们震动的往前涌, “哎呀,晚啦。” 宫女悔恨的剁了一脚,无奈又无奈:“罢了,那咱们还是去吃东西吧!”说着,她便拽了一下曹皇后,没有拽动,然后又拽了一下,这次没有拽动就算了,她还被曹皇后拖着往前走, 无他, 世间一切, 都可以不争, 唯有儿子…… 是我的。 这是一种明显到撕心裂肺的感觉, 明明母亲比父亲这种一哆嗦的生物,更不可能会忘记自己的孩子,毕竟她无论如何都会切实的感受三五个月孩子在身上的感觉,所以,她说没有,那就肯定没有, 但是, 她有, 她能感受到那种血脉,骨肉,至亲,甚至,她的脑子里还闪过了一幅她抱着孩子,逗弄他,然后突然失去的一幕…… 我有, 咔嚓 疯魔一般, 曹皇后挤开了曾经别人挤她都不理的妃嫔,挤开了太监宫女,甚至有几个实在挤不开,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直接伸手去扯对方的头发,扯的惨叫连连,骂声阵阵:“你干什么啊!你疯了?” “还说不抢?我看你才是抢的最狠的那一个。” “抢有用吗?不是你的就不是……” 正喧哗着, 所有人却突然看到,赵时不仅仅没有被突然疯狂的皇后吓到,甚至还…… 不由自主的, 往前跌了俩步, 然后, 一顿, 啪 毫不犹豫的撩起袍服,单膝跪地,旋即,更是直接双膝跪地,缓缓叩首:“儿,叩见母亲。” 这一刹间, 风, 好像都怔住了。 ------------ 第七十三章 什么张贵妃?朕爱的不是一直都是曹皇后吗? ------------ 咔嚓 赵祯不小心踩碎了一只碗盏, 轰隆 一个妃嫔不小心撑塌了桌子,只是,无论是什么动静,都无法让人把目光从跌跌撞撞的曹皇后跟下跪的赵时身上挪开。 真的是她? 只可惜…… 曹皇后显然没有那个好福分,刚走到赵时面前,想要抬手摸他,便……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七十三章 什么张贵妃?朕爱的不是一直都是曹皇后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七十四章 福康公主与梁怀吉 “三郎~~” 赵时还未走进,周妃便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她将来会是庆寿公主与宝寿公主的生母,赵时急忙避让,却见不仅仅是周妃,杨妃、冯妃、董贵人便都一口一个三郎的迎了上来, 一枚绣花针而已, 至于吗? 至于。 君不见这个年代女子之间代代相传的宝物,很有可能便是一套绣花针,绣花针在这个时代,虽有贬低女子之嫌,却确确实实是不少女子相亲找对象,甚至是养家糊口的不二选择, 妃嫔们也不例外, 谁没事干还不做做女红,而做女红自然少不了…… 绣花针。 “好精美,纤细的绣花针啊!” 周妃年龄小,忍不住拿在手中便折了折,这一折,越发的惊奇:“这绣花针竟能弯而不断,还能恢复原状,娘子们快都试试。” 此话一出, 赵时的受欢迎程度又上了一层,连带的对曹皇后都更加的亲近了,毕竟这种东西,要是换成她们,别说分给旁人了,就是旁人想要用一下,自己也得十二个时辰,眼巴巴的盯着。 “不可思议。” “这绣花针究竟是怎么磨出来的,而且,你们仔细看看,它们有些虽不明显,但是好像每一根都是不同的大小长短,简直是匪夷所思。” “菩萨啊!这要是能凑齐一套,这得多么让人羡慕啊!” 旋即, 这些妃嫔都是赵时长辈,自不会白白受他好处,便都三三俩俩的把身上的一些珠宝,首饰还礼,还给了赵时,赵时一盒三块六的绣花针,最后竟然生生的还回来最少价值四五百贯的财物, 赵时有些胆战心惊的退回了赵祯,曹皇后身旁,曹皇后眼巴巴的看着赵时手里的盒子,赵时呵呵一笑,他早就藏好了三枚绣花针,只是身上一摸,不知何时,这针竟然没了, 赵时登时便有些尴尬, 再看那些明明直接把针插在香囊上就可以,却还偏偏把香囊里的名贵鲜花草木倒掉,只为了放一根绣花针,有一名宫女想帮忙,还被挠了一下的妃嫔们,显然想要要回来的可能性…… 真不大, 这…… 幸而曹皇后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不会生气,只是微微有些失落,拿过盒子笑道:“娘很喜欢。” 赵时沉默, 然后正要一咬牙把怀里最后一个铁皮青蛙掏出来的时候,赵祯眼巴巴的瞅着,突然问道:“这盒子能打开吗?若能打开,往里放一片树叶想必是极好的。” 不愧是赵祯, 他总能发掘出赵时手中物品让人意想不到的优点, 毕竟这针线盒是那种一边是放针的,另一边是透明的,赵时眼睛一亮,急忙拿起来,就是那么一拧,一揭…… 啪嗒 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赵祯更是狠狠的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我说什么啊!说,我如果不说,过一段时间,悄悄用些手段,不就从小曹的手里抢过来了吗? 曹皇后却是眼睛一亮,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赵时,看着赵时细心捡起一片树叶,往里面一方,一盖…… 啪嗒 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精致的艺术品, 不愧是三块六的针线盒, 功能实在是太强大了。 赵时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倒不是他舍不得最后一件铁皮青蛙,实在是铁皮青蛙是个玩具,玩具这种东西送长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幸好,曹皇后非常非常喜欢这个针线盒,想着若是以后有机会找到画师,让他画一张小小的画放在里面,不是能够保存很久吗? 一时间, 场面皆大欢喜, 赵时足足被夸了好几句的有心了,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机会上了个厕所,上厕所时,外面有小太监候着,赵时不太习惯有人等,总觉得不好意思,便先把他打发了回去,却不曾想…… 就三五百步的距离, 赵时上完厕所后,竟然迷路了, 赵时无奈,只能乱串,也不知串到了那里,突然…… 咔嚓 赵时听到头顶好像有什么动静,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头顶上的假山竟然放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桶,木桶后面还有人问:“公主,人来了吗?” 人来了吗? 公主? 赵时当即脸色便是一沉,躲远了一些,冷冷道:“且不谈你现在把水桶推下来,能不能砸不砸的死我,就是砸的死我,你觉得伱就能得到父亲全部的爱了吗?不可能,你只会得到……” 赵时正义正言辞的指责着…… 突然…… “嗯?” 水桶后面探出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脑袋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赵时猛的一颤,你别告诉我,你九月底的天气,爬这么高,是为了…… 洗头? “你就不怕着凉吗?” 赵时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声,然后手脚却快,一边用袍袖遮住口鼻,一边掉头就跑…… 太尴尬了, 幸亏没有暴露身份,只是没想到刚跑了没几步就听到:“三郎,你是三郎吗?”然后好像伴随着叫声,她还想要拉住他,那自然而然的…… “啊呀” 赵时不用回头都知道,她肯定是掉下来了。 关我屁事, 谁让你爬那么高。 赵时当即便是一个毫不犹豫的转身,冲过去,一把接住了对方,对方柔若无骨,轻飘飘的跟纸一般,赵时没好气的骂道:“谁让你爬那么高的?” 福康公主一怔, 竟下意识的回答道:“梁怀吉。” “梁怀吉?” 赵时抬头,就看到一个俊美的小太监正好惊慌失措的看过来,接触到赵时的目光,本就惊慌的脸色更是霎那间苍白一片,急忙就从假山往下跑,跑得急,还跌了好几跤,也顾不得疼,急忙就团成一团的趴在了赵时脚边:“小人有罪,请公主与三大王赎罪。” “我没事啊!” 福康公主却好像很喜欢这个小太监,急忙从赵时怀里跳下来,招手道:“你快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梁怀吉却不敢, 因为, 赵时一直没说话, 赵时其实是在犹豫要不要插手,毕竟福康公主将来的悲惨遭遇,除了父亲赵祯,她未来的表叔夫婿,剩下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小太监了,只是,事情毕竟还未发生,所以,赵时犹豫了一会,还是:“掌嘴二十。”放过了他, 只是, 赵时觉得是放过了对方,福康公主却有些不乐意了,回头道:“你又不是怀……”只是刚说了几个字,不知为何便就停了嘴, 无他, 赵时虽然跟赵祯长的八九分相似,但是眉眼却凌厉了不止十倍,让福康公主一时间有些不敢惹他。 啪 啪啪 啪啪啪 而梁怀吉却已经毫不犹豫的开始掌嘴,甚至生怕赵时记恨,用的力气大到脑浆子都快摇匀了。 第七十五章 今夜的月光,真美啊! “行了。” 赵时也并没有让梁怀吉真的把脑浆子摇匀了,看他打了七八下就已经脸颊红肿,便还是让他停手,梁怀吉却还是又打了自己俩三下,凑了个整,毕竟得罪公主无罪, 得罪了这位, 那基本下半辈子就完蛋了。 赵时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没必要的情况下,赵时还是决定不去参与,只是拱手道:“赵时,拜见大姐。” 福康公主显然还有一点责怪赵时的小题大做,不过她孤单久了,而且看赵时虽然面容跟赵祯相似,眉眼却更精致,便又笑呵呵的付了一声:“福康见过三哥。” 三哥并不是说福康岁数比赵时小, 而是宋朝皇室的规矩,不论长幼,称呼都只以排行而定,就好比赵时,赵时是按岁数算是赵祯第三个儿子,便不论哥哥还是姐姐,都只会叫他三哥,而不会有三弟的称呼。 赵时还礼, 便要离开, 福康却又拉住了他,问道:“三哥今日不是在延寿园吗?怎么跑到这天青园了?” 天, 天青园? 哪怕是赵时,脸色也不由的尴尬了一下,然后很自然道:“我刚才听到苗妃说很想你,便想着寻你一块去宴席。” “真的?” 福康公主有些怀疑,毕竟她今日早上还见过自己的姐姐,姐姐就是称呼非皇后的妃嫔生母,顺带一提,皇后被叫嬢嬢,若后宫没有太后那就是娘娘,只是曹皇后有些镇不住场子,张茂则等内侍才会称呼几乎所有的妃子为娘娘。 “真的。” 赵时坚定的点点头:“而且我出来时,她还叮嘱了一句。” “那,好吧!” 福康公主先行迈步,赵时紧随其后,走了一阵子,赵时出声问道:“大姐为何会跑到假山上洗头?” 说起这个, 福康公主脸上露出了某种担忧:“梁怀吉说,这样能驱邪。” “驱邪?” 赵时诧异:“宫内有什么邪?” 福康公主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然后凑近赵时耳畔道:“有人说这宫中有背后插着三把刀的厉鬼索命。” 三把刀? 赵时眉毛微微一翘:“你见过?” “这倒没有。” 福康公主表情有些惋惜:“不过梁怀吉见过。” “梁怀吉?” 赵时扭头看向俩个脸颊肿的馒头似的梁怀吉,梁怀吉急忙道:“三大王,小人的确见过。”大王是对皇子的称呼,不过由于赵祯无子嗣,所以基本知道赵时是皇子的都会略过这一阶段,直接以太子的殿下相称, 赵时不是很在乎称谓这种东西,有些好奇道:“哦,什么时候见到的?” “就在昨夜。” 昨夜? 赵时微微皱眉,昨夜她好像没机会进宫吧! “地点呢?” 不知为何, 就连福康公主都蓦然察觉到赵时身上的气质变了,有些迫人,更不要说梁怀吉,梁怀吉几乎是胆颤了俩下,急忙道:“就是从尚食局附近,去沐晨殿的方向。” “怎么见到的?” 梁怀吉打了一个寒颤,好像有些阴冷:“小人昨夜正要给公主寻一道小食,刚从尚食局的司膳司出来,便听到有人叫我,小人回头一看,便看到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从我旁边走过,我就打了个寒颤,那人就不见了。” “他从伱旁边走过?” 赵时蓦的眼睛亮了一下,梁怀吉抱住了自己,回忆了好一会道:“也没什么,就是身形很高,有很浓的血腥味,却又有点瘦,而且走的时候有点摇摇晃晃,还有,背后插的那三把刀应该是一把柴刀,一把菜刀,一把寻常侍卫用的刀。” 赵时摸了一下下巴:“带我去尚食局看看。” “是。” 梁怀吉急忙答应,倒是福康公主有些疑惑:“不是去延寿园吗?”然后还不等赵时解释,便嘟囔了一句:“算了,你长得好看,听你的。” 什么叫, 你长得好看,听你的? 赵时微微眯眼,他好像有些明白这位为什么会喜欢跟俊美小太监玩,而嫌弃自己的夫婿了,话说,赵祯好像也有这方面的倾向,甚至,就连赵时自己,也微微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颜控,喜欢一些漂亮好看的女孩子。 就这儿? 然后, 一炷香后, 赵时驻足看着面前最多不过五六百平的院子,正要迈步进入,便见三名大约六十余岁的老者迎了出来,一迎出来便三跪九拜:“臣柳青……” “段玉……” “公孙乌龙叩见殿下,叩见公主。” 前俩个就算了, 公孙乌龙? 赵时看向了那个还真有几分相似的老人,伸手将他们扶起,笑道:“我就是觉得今天的席面做的很好,又左右无事,便想过来看一看,不打扰你们吧!” “怎么会。” 公孙乌龙好像还是带头的,谄笑道:“殿下能来我们尚食局是我们尚食局所有人的荣幸,只是这尚食局内,油烟甚重,可否请殿下先去旁边落座?” “坐就不必了。” 赵时平静的看了一眼尚食局,微笑道:“我只是过来转转。”然后突然又问道:“对了,不知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另外一个姓公孙的御厨?” 刷 就好似寒流过境, 别说面前这三位老者,就连忙忙碌碌的尚食局内,都静了那么一秒, 很怪异, 然后公孙乌龙苦笑道:“曾有一位,也姓公孙,单字一个胜,还是老朽的亲侄,只是他厨艺虽好,为人却阴沉,老朽一直担心他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便把他赶出了宫,听说都已经死了三四年,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听说?” “哦。” 赵时点点头,有些惋惜道:“我是听张茂则偶尔提起,说是厨艺很好,便想着见识见识,没成想,对了,他武功厉害吗?” “武功?” 公孙乌龙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公孙一家,世代学厨,不懂什么武功。” “哦。” 赵时便也不强问,正好这会张茂则也寻了过来,便拱拱手又夸了几句今日的席面不错,转身迎了过去,张茂则停下,略略有些无奈道:“郎君这一走,便是大半个时辰未归,官家与圣人都快急疯了。” “那我马上回去。” 赵时急忙答应,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尚食局,回了延寿园。 一回到延寿园, 便是继续其乐融融,其间,赵祯看到福康公主跟赵时联袂而来,整个人更是高兴,拉着赵时的手叮嘱道:“你是皇子,你大姐性子柔弱,你以后可得保护好她。” 赵时看了一眼赵祯, 那我可能要先从你动手,然后微笑道:“好。”然后便闹腾到了半夜,半夜之后,曹皇后,福康公主,苗妃,甚至是赵祯都有些不想让赵时走,只是赵时顾及到自己人高马大,实在不适合留宿宫中,便执意离开。 宫门口, 赵时这边刚跟张茂则道了别,另一边狄咏便从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赵时有些无奈道:“这么冷的天,你去寻一些禁军朋友那里坐一坐,没必要傻等我。” 说着, 往前走, 狄咏跟在身后,略略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卑职入职禁军时间其实不长,而且,卑职现在不是禁军也入不得宫,所以,想来想去,也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你…… 赵时扭头看着狄咏的脸, 你不会是没朋友吧? 狄咏感觉有些被赵时的目光扎了心,然后俩个人便一边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一边踏着清冷月光往食仙居走, 走至僻静处, 突然…… “谁?” 狄咏猛的抽刀,护在了赵时身前,看向了阴影中…… 阴影中…… “我啊!” 种世权急忙走了出来,生怕被人误会,然后有些责怪的看了狄咏一眼,责怪他大惊小怪,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向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了下来:“官人,卑职今日想了一日,卑职确确实实是做错了,想请官人责罚。” “那也不用半夜跑来吧!” 赵时有些无奈,然后上前扶起他,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心服口服了?” “绝对心服口服了。心服了,” 种世权敬仰的看着赵时,胸脯拍的啪啪作响,然后正要说话…… 突然顿住, 因为不知道为何,他感觉他的腋下凉凉的,低头一看……三个尖尖正从自己背后,从腋下探出来,好像是…… 刀, 然后笔直的刺向了面前的赵时。 第七十六章 官人快跑,我已经跑了。 “官人。” 狄咏骤然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同时不要命的扑向赵时,但是…… 依旧…… 晚了, 呲呲呲 三把刀迅捷的刺破了赵时的衣服,甚至,已经扎进了赵时的肉里,赵时是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更让他没想到是,这三把刀是从种世权背后刺出来,他可是…… 种家的人啊! 更甚至, 就连种世权自己…… …… 也没想到。 “啊!” 然后,他整个人就好像要炸了一样,双目通红,全身颤抖,毫不犹豫的便是展开胳膊,一搂,一转,一……夹…… 呲 三把刀便好像切豆腐一样的切进他的躯体, 嘎吱吱的磨着骨头, 但是, 种世权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赵时,用尽全身力气的,在刀完全扎进去前,往旁边这么……一拽,呲,赵时胸前虽被划出三道口子,却到底没有扎进去的往旁边一倒,种世权回头怒吼:“你们都要死。” 三名刺客看的目瞪口呆,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勇的人, 然后…… 砰 其中一名便被种世权狠狠一脑袋撞的头晕目眩, 砰 另一名更是差点肚子被种世权踹穿,但是,更惨的还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一眨眼,就看到状似修罗恶鬼的种世权抱住了他的脑袋,张开大嘴,毫不犹豫的便是吭哧一口。 “啊!!!” 刺客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伴随着惨叫, 砰 赵时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死了一般, 了无生息, 然后, 他右眼睁开了一条缝, 偷偷的瞄, 瞄到狄咏连滚带爬,鼻涕眼泪狂甩的爬过来,瞄到他抱着自己惊恐失措的大吼:“官人,官人,官……” 赵时本不欲搭理, 但是, 疼。 “轻点。” 赵时忍不住呵斥,然后道:“要是我派刺客,绝不可能只有一波,所以,你TM的注意左右,别TM晃我了。” 狄咏一怔, 继续哀嚎,只是可能演技确实不过关,当即小巷里便又冲出了俩个刺客,举着刀吼道:“他还没有死,砍死他。” 赵时一咕噜就坐了起来, 无奈的看了一眼干嚎的狄咏, 拔腿就跑, 他可太知道自己的实力了,自己的实力但凡有哪怕一点犹豫,就会成为狄咏跟种世权的累赘,只有跑,一直跑, 果然, 赵时一跑,狄咏就不用与人死斗,只是三俩下逼退了刺客,吼了一句:“保护官人要紧。”然后便拔腿跟着赵时能跑了,只是,种世权却完全好像没听到,不仅仅在搏命,反而愈加疯狂,甚至最后将那俩名想要追击的刺客也纳入了战团, 生猛……一打五, 而此时, 赵时已经窜出去了七八十米,他…… 还在狂奔, 他, 还在跑,他知道只有自己跑了,狄咏,种世权才能活,最后竟生生的有些突破了生理极限,七八分钟就跑到了食仙居附近,然后…… 刷,刷,刷, 食仙居附近便窜出来了二三十名侍卫,如此赵时才松了一口气,停下,一边看着自己胸口淌血,一边道:“顺着我跑来的方向往回赶,大概五六千步,种世权正在跟刺客作战。” “刺客?” 虽然看到赵时胸口淌血,这些侍卫已经是猜出了什么,但是听到赵时的话之后,还是一阵阵后怕,不仅仅是狄咏,种世权,就是他们,若是赵时真的出了三长俩短,他们也得死,当即那名带头的便吼道:“狄令,你带四五人去,剩下的人都跟我保护殿下。” 赵时一颗心放下了三分之一, 然后在越来越多,最起码,后来得有四五十名侍卫的护持下,浩浩荡荡的回到了食仙居门口后,他才放下了一半的心,然后就看到苏轼,几名重臣二代,尤其是李令时, 李令时几乎是摔出来的, 李令时平常好像没什么,这会看到赵时一身的血,当时整个人都麻了,双腿酸软,只是咬牙挺着,好不容易走到赵时旁边,泪珠子又掉下来了,赵时有几分诧异,没想到她还挺关心自己,当即笑道:“也就看着严重,其实如果我跑得慢点,伤口说不准就结痂了。” “胡说八道……” 李令时下意识的想要抬手锤他一下,却到底没舍得:“什么呢!”然后便踮起脚尖,费力的想搀扶赵时,苏轼走过来道:“我来吧!”然后看着赵时的笑脸,感叹道:“官人刚刚经历了刺杀,还能如此的淡定自若,这要是我,恐怕爹啊!娘的,都得喊出来。” 相信我, 赵时看向苏轼,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淡定自若,然后紧张感一下降,赵时便感觉整个胸口好似被人剜了一样的疼,只能把重量都压在苏轼身上,也幸好苏轼肉吃得多,是个扎实的小胖子,否则还真扛不住,赵时便倚着苏轼,不好意思的对文齐贤,富绍京,刘琢等人摆手道:“让大家见笑了。” 这一下, 不仅仅是苏轼, 文齐贤, 富绍京, 刘琢这几个人别看平常身份高贵,谈笑风生,但其实都没经历过什么危险,这时候看到赵时一身的血,还能如此的淡然自若,不由的便都生出了一些敬佩之心:“宗季身负重伤,还能面不改色,真男人也。” “佩服,佩服,我是真的佩服,我这辈子能有宗季十之一二的胆气也就够用了。” “宗季真男儿,我想军中悍将,也不过如此了吧!” “过誉,这是过誉了。” 别的赵时都能听,这句却是急忙摆手,倒不是谦虚,实在是他太知道军中狠人真狠起来是什么摸样了,更不要说,赵时在后世见到的那些真正的军人,所以,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也就凑合,算不得什么厉害,更不要说…… 啪 刺杀还没完。 就在赵时稍微放松的时候,厨房的纸窗户突然就碎裂,然后一只瓷碗快若闪电般的击向赵时面门, 赵时一颤, 嘭 不知何处…… 弓弦崩裂, 然后一支弩箭后发制人,狠狠的撞在了那只瓷碗之上, 咔嚓 瓷碗弩箭相交,按理来说瓷碗应该是毫无抵抗之力,但是,这瓷碗却是力大势沉,竟然生生的将弩箭打偏,然后双双坠地,这时候,围在赵时身侧的几十名侍卫才反应过来,然后便要一起扑向厨房,赵时忍不住骂道:“瞎了眼吗?去追那放弩箭之人。” 人群一怔, “是。” 然后赵时这才弯腰捡起了那只瓷碗, 瓷碗竟毫发无损, 所以,不是什么弩箭后发制人,而是瓷碗…… 提前预判。 赵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厨房,喝止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然后先去了前堂,又被李令时拖到了后院,二进院,狄咏去寻医官,不过在医官来之前,李令时好像是有些经验,便直接伸手去解赵时的衣服,这一解开…… “嘶——” 站在门口的苏轼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更不要说李令时,李令时当即便捂住了嘴,苏轼忍不住难以置信道:“如此重的伤,官人到底是怎么扛下来的?” 重吗? 赵时摇摇头, 他真不是作秀,而是他想到了后世每一位警校生入学第一天,都会去看的那个博物馆,那些资料,跟他们相比…… 我就是个渣渣, 真的, 然后扭头示意李令时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李令时放下了捂嘴的手,银牙紧咬,满脑子只有俩个字…… 是他娘的谁?—— 第七十七章 赵宗实?惨啊!(感谢订阅) 砰 狄咏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就看到,赵时胸口足足缠了得有十四五圈的绷带,登时眼眶就是一红,扑通一声跪伏在地,颤声道:“卑职失察,这才让官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万死之罪,请官人责罚。” “跟你没关系。” 赵时没好气的回答,然后也懒得跟狄咏我让你起来,你就非不起来的游戏,急忙有些关切的问道:“种世权呢?他怎么样了?” “种世权。” 狄咏沉默了一下,声音微微颤抖道:“他或许是觉得有愧于官人,所以,刺客明明都想跑了,他还非要拉着人家拼命,最后……最后他虽然是擒下了俩人,却也身中足足二十四刀,不治……” “身亡?” 赵时心脏当时便是一抽,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残酷,然后正要伤心,便听狄咏接着道:“不治而……活下来了。” 咔嚓 有伱TM这么说话的吗? 李令时抬头,她刚刚好像听到了赵时后槽牙磨动的声音,然后再看赵时,赵时却已经笑吟吟道:“能活下来是最好的,那就不用让医官来看我了,先去救他。” 狄咏犹豫了一下,点头应是,出去叮嘱,然后片刻后,又双手捧着一把弓弩,回来道:“那刺客眼看逃不掉,自刎死了,所以只留下了这一支弓弩,请官人查看。” 赵时点头, “真是便宜他了。” 李令时却有些没忍住,恶狠狠的骂了一声,然后走过去从狄咏手里把弓弩拿回来,递给赵时,然后又让赵时张开双臂…… 还裹啊! 赵时有些无奈,却也只能是顺从的张开双臂,让李令时又裹了一圈,然后看着弓弩问道:“这东西应该算是违禁品吧!” “违制品。” 回答的却不是狄咏,而是苏轼,苏轼虽然平时不怎么攀附权贵,但是,他瞧出赵时的身份后,还是想要表现,表现的:“这应该是禁军的军弩,咱们或许可以从这个方面开始调查。” 赵时点点头, 或许, 却好似并不是很关心,只是又看了几眼便放到一旁,扭头问道:“好了吗?” “好了。” 李令时回答,若不是担心把赵时的血肉闷坏了,她其实还想再缠几圈,现在就只能先帮着赵时把衣服穿回去,赵时整个人一下就显的厚实了很多,起身道:“昨夜就应下今夜要报答文齐贤他们,这可不能食言,我去一下。” 说着, 便走, 苏轼,狄咏,李令时都拦了一下没拦住,尤其是李令时,只能是狠狠跺了一下脚,跟着赵时走出去,一直到到前堂附近…… “宗实兄。” “宗实兄。” “宗实兄,您怎么也来了?” 宗实兄? 赵宗实? 赵时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缓缓走进了前堂,一走进前堂就看到,一名一米七三左右,很瘦,却是风度翩翩的青年正在一一跟人笑着说话,只是看到赵时…… 微微一颤, 赵时便冲他微微一点头,先又回后院等,果然,没一会,赵宗实便迈步走了进来,看着赵时,神色有羡慕,有嫉妒,有畏惧,最后却都化作了警惕,微微下拜:“臣,赵宗实,参见殿下。” 赵时便有些沉默的看着他, 他就是未来的宋英宗赵曙? 实话实说, 就因为这一皇帝名头,赵时其实对他是非常忌惮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自己的身份确定,赵时却也渐渐便明白,其实真正需要忌惮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赵宗实,因为赵宗实的皇位从不是理所应当来的,只是捡来的。 所以, 赵祯只要有孩子,他别说再捡一个,就是竞争都不一定竞争得过,除非…… 当然, 这或许就是赵宗实不顾舆论,急忙过来的原因,他是来自证清白的,却又有些不想太过于低声下气,便只是看赵时不说话,微微拱手道:“臣听闻有一人与官家竟有七八分相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臣其实早就想来,只是遇到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今日听闻殿下被刺杀,这才急匆匆的赶来。” 说罢! 微微弯腰, 他觉得一声臣,一声殿下,已经足够自证自己清白了,并不需要下跪,战战兢兢,祈求赵时的相信。 若不是…… 轰 就好像什么东西突然爆炸了,赵祯赤红着双眼,一头就撞了进来,撞进来先是看到赵时无事,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到赵宗实站着,想也没想,上去便是一脚,咆哮道:“是不是你?” 啪唧 赵宗实身体其实也不好,再加上他没想到赵祯上来,问都不问,就会给他一脚,所以,他竟然被生生的一脚踹倒在地,正要挣扎着爬起来…… 啪 赵祯伸手,又抡圆了,狠狠的在他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赵宗实这才急忙在那里摔倒,那里跪下,趴在那儿,嘶声道:“绝不是臣。” “还说不是你?” 赵祯却完全不讲道理,抬起脚便又剁了一脚,咆哮道:“你再敢晚来半个时辰,朕活刮了你。” 赵宗实一颤, 难以置信, 他明明已经很重视了,却依然好像……低估了赵时在赵祯心目中的地位, 啪 而且, 就在他想这么一下的时间,就被赵祯瞅准机会又狠狠的给了一巴掌,然后才被赵时一把抱住,本来有点气消了,扭头看到赵时抱他,露出来的胸口渗出来的血,赵祯又火气上来了,又不敢使劲挣扎,怕让赵时重伤复发,便上半身不懂,下半身伸出了一直顽强的脚, 啪, 啪, 啪 一下一下,没完没了的踢赵宗实。 赵时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你怎么无缘无故上来就打人,说不准,真的不是人……” 话还没有说完, 砰 曹皇后也跌跌撞撞只比赵祯慢一点的跑了进来,也是看到赵时松了口气,然后赵宗实,想都没想,跑过去,砰的便是一脚:“你敢杀我儿子,我明日就让曹佾,曹傅剁了你。” 顺带一提, 曹佾是八仙之一曹国舅的原型。 旋即, 苗妃, 周妃, 甚至就连福康公主都急吼吼的跟在后面冲了进来,然后所有人都是看到赵时先松一口气,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过去,狠狠给赵宗实一脚,好像不这样不是一家人一样。 赵时都有些可怜赵宗实了,只能是尽力拉,只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就是全家出动,尤其是福康公主,福康公主看着柔弱,这会却踹阴脚踹的最起劲,踹一脚就插队,踹一脚又插队,趁着没有人注意,她竟一小会就偷偷踹了赵宗实七八脚。 赵时这才把一家人劝住, 然后便是侍卫步军司八百禁军, 侍卫马军司五百士卒, 殿前司三百近卫, 二十余名皇城司探子, 六名带御器械, 把一个小小的食仙居围的是水泄不通,苍蝇难飞,就连匆匆赶来的老御医进来的时候都被来来回回搜了十七八次身,差点把一个老头搜的一蹶不振,说话都带着颤音:“官,官家,圣,圣人,还有诸位娘子,公主,殿下的伤势虽然看着可怖,其实却是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所以,只要敷上几贴药,将养一些时日,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呼” 如此, 食仙居内内外外的空气才松懈了三分,然后赵祯把医官扒拉开,甚至把曹皇后都挤开,坐在床头,死死抓着赵时的左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心疼的骂道:“还犟嘴吗?让你带侍卫你不带,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吗?” 赵时张了一下嘴, 又, 缓缓闭上, 他这次确确实实是有些疏忽了,确认武功似鬼魅的三把刀不会杀他之后,他就真的有些放松的过分了,竟然还生出了几许月下散步的心思。 北宋的步,那么容易散吗?—— 第七十八章 赵宗实:我要做内奸 整整半个时辰…… “唉。” “你这怎么弄的。” “好好养伤,不要再乱折腾了,知道吗?” “……” 赵时躺在床上,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从他眼前路过,每一个都会低头看他,让他很有一种遗体告别,自己是遗体的感觉, 尤其是福康公主, 她都路过三次了,而且每次都表情最悲戚,就好像赵时已经不行了一样:“下辈子……” 滚, 赵时终于忍不了了,一把掀开被子,掀开褥子,掀开衣服,就坐了起来:“医官都说了,我这只是皮外伤,有没有必要弄得这么隆重?”说着,他甚至还想来个大跳证明自己,赵祯急忙将他按住:“没事也不妨碍你躺着啊!你现在又不是有什么事非做不可?” 赵时沉默, 事实上, 确实不是非他不可, 就现在,就此刻,东京开封府内就最起码有七八个衙门在全体出动,有四五百皇城司探子在四处探查,真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是…… 越这样, 不知为何, 赵时越有些不安, 无他, 第二波那个一击不中便自刎的刺客,赵时无法确定是谁派的,但是,第一波那五个刺客,那粗糙的手法,那胆大妄为的气势,却都让赵时怀疑,第一波的五个刺客会不会是…… 赵宗隐派的? 若不是, 那还好, 若是, 那以赵宗隐敢当街行刺的脑子,他极有可能活不过今晚,他活不过今晚无所谓,他收藏的那么多石雕怎么办? 赵时对此很是关心, 而且, 赵时这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联想,毕竟耶律中保之前已经偷了赵宗隐二三十个石雕回来,而以赵宗隐对石雕的痴迷态度,他绝不可能毫无反应,甚至,赵时都做好了准备,但是,他就是没有,这不太可能,再加上…… 耶律中保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传来了, 这都不得不让赵时多想一些,想错了无妨,反正总要查,但是若是想对了,赵时掌控全局,主动出击,甚至还有可能一网打尽。 他不愿意躺着, 而赵祯显然看出了赵时的这种渴望,沉默了一会,皱眉问道:“伱是当真想出去?” 赵时眼睛一亮:“是。” 我需要石雕, “我想自己给自己报仇。” 赵祯便沉默了一下,他其实还是挺骄傲赵时这种不愿苟且的态度,但是,这次赵时被刺杀确确实实吓到他了,他足足踱步了三四十个呼吸,这才拦住想说什么的曹皇后,凝神道:“朕就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一晚上你如果能报仇就报,如果不能,朕就替你报。” “是。” 赵时眼前一亮,然后生怕赵祯反悔,答应了一声便急忙大步离开,而看着赵时离开的背影,曹皇后的眼神渐渐凝固,旋即幽幽叹了一口气:“再回来时,已是大人,却也让人少了许多为人父母应有的的享受。” 赵祯一怔, 缓缓点头:“朕……又何尝不是。”然后不知为何,俩人同时一颤,然后齐齐扭头看向了, 角落里, 乖巧似鹌鹑般坐着的李令时,李令时一颤:你,你们没小儿子养,都,都看我干嘛? 吱呀 赵时一边摩挲这怀里的瓷碗,一边琢磨要不要跟二娘对峙,他现在有六成的把握,确定二娘便是那皇宫中,神出鬼没的三把刀。 正思索着…… “殿下…殿下…” 耳畔却突然传来了幽幽的呼唤声, 赵时一颤, 猛的扭头,便看到赵宗实在不远处招手,赵时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有些好奇:“你怎么还没走?” 走? 赵宗实拍了拍身上的土,他其实伤的并不重,毕竟一个是赵祯,赵祯岁数大,不久前还生过病,剩下的便都是曹皇后与福康公主这些女子,女子力气不大,就是脸面丢的很,微微躬身:“臣想自证清白。” “嗯?” “自证清白?” “怎么证?” 赵宗实咬了一下牙,用尽量平静的语调道:“臣可以带殿下偷偷潜入汝南郡王府,证明给殿下看。” 偷偷, 潜入? 赵时一怔,他是万万没想到赵宗实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你相当内奸?” 内, 内奸? 赵宗实颤了一下,他很不乐意听这个形容:“臣,只是想自证清白而已。” “你就不怕刺客真的是你们家里人派出来的?” 赵宗实深吸一口气,端端正正的行礼道:“正因如此,臣才更要自证清白,殿下也请放心,若是刺客真的是我家里人派出来的,不用殿下动手,臣便亲手杀了他。” 赵时便不说话了, 幽幽看着赵宗实, 我到底是该说你狠呢,还是说你怂? 不过, 赵宗实这个建议倒是不一定不行,毕竟,赵宗实做内奸,别说赵时了,赵允让都一定想不到。 “什么时候?” “今晚。” 赵宗实神态愈发的平静:“因为过了今晚,有些证据就找不到了。” “好。” 赵时便点头:“你愿意,我肯定没问题,这样吧!你可以先回去,一个时辰后,咱们在汝南郡王府侧门碰面。” 赵宗实一怔, 犹豫好一会,还是开口道:“我,我还是在这里等殿下,跟殿下一会去吧!” 为何? 还是怕被连带,赵时看着他,不知为何,嘴角扯了一下:“好。”然后便越过赵宗实,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 吱呀呀, 吱呀呀 四娘倚着一个酒坛子,酒坛子晃晃悠悠,她便随着摇摇晃晃的酒坛子昏昏欲睡。 二娘在看菜谱, 唯有三娘, 坐一会, 站一会, 站一会,便走几步,走几步便又爬到门上往外偷看,外面的那些重臣二代在赵祯来之前,已经默默的被人赶走了,外面空无一人,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然后看到赵时笔直的走过来,她便浑身一颤,急忙跳起来,跑到昏昏欲睡的四娘面前,让四娘陪她聊天。 吱呀 果然, 刚聊没俩句, 赵时便推门而入,只是赵时也没急着开口,而是从怀中取出瓷碗,先是看了看碎裂的纸窗户,又绕着厨房走了一圈,最后看到一个放瓷碗的印记,那手中瓷碗对比了对比,这才扭头对二娘道:“二娘真是好俊的武功。” “武功?” 二娘木木的眼神一愣:“我,我不会武功啊!” “嗯?” 赵时挑了一下眉,这是不愿与我对峙的意思吗?赵时倒也不强求,毕竟若不是二娘,他这次可能就真的栽了,只是,赵时一看到二娘否认,便不准备再问,二娘自己却是紧接着就又说:“不过那个碗确实是我扔的。” “那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是啊!” 二娘双目空洞,语气平缓,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那是厨艺。” 厨…… 厨你大爷的艺, 赵时恨不能把瓷碗啪的拍在她脸上,然后…… 陡然一怔, 微微皱眉,他好像在谁那儿也听到过一句:“我们公孙家,不会武功。” 他说的不会武功,不会都是指的…… 这个不会吧!—— 第七十九章 夜入汝南郡王府 ----------- “好吧!” 赵时最终还是接受了二娘对于武功的定义,作揖道:“不论是武功还是厨艺,娘子都救了我一命,赵时铭记于心。” “那……” 二娘点点头,没有隐瞒,然后犹豫了一下道:“那你能教,教教我这俩个字怎么读吗?” 赵时脚下一趔趄…… 他其实早就有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七十九章 夜入汝南郡王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八十章 赵时恶斗赵宗隐 “什么事,十三哥?” 赵宗隐还是那一副凌厉的长相,看不出什么心虚, 难道不是他? 赵时在暗中微微皱眉,不过,来都来了,不论是不是,他今天都要把石雕带回去。 赵宗实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发生了一些事,想请你去临仙楼,一会其他的兄弟也会去,咱们一块商议一些事情。” “其他兄弟也去?” 赵宗隐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愿:“商议什么事情啊!这么重要?”不过,不愿归不愿,问归问,他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走了。 不愧是十三十四,连号的兄弟。 赵时点了点头, 赵宗实也松了口气,然后又将赵宗隐院中的仆从侍女一一调开,这才扭头道:“殿下,我虽然先把他骗走了,毕竟临仙楼没人,所以,能否劳烦殿下动作快些?” “怎么没人?” 赵时疑惑的看他:“你也不用陪着我,既然你已经把赵宗隐骗去了,那伱索性也就把所有兄弟叫去,对了,临仙楼附近有藏身的地方吗?” “藏身?” 赵宗实怔了一下,然后拱手道:“临仙楼一侧有一个我的房间,我平常不用,也应该没有人敢去,殿下确实可以去那里旁听到隔壁的动静,殿下若是寻不到证据,我可以为殿下把凶手激出来。” 这就是聪明人吗? 赵时微微点头,然后将赵宗实打发走后,便进了赵宗隐的院子,赵宗隐虽只是老十四,但是,他这个院子比赵时还要大上不少。 有点羡慕。 赵时看了看,下令道:“狄咏去左边,二娘跟我来。” 说着, 赵时却见二娘已经先一步往二进院走去, 犹豫了一下, 赵时还是紧紧贴上,你不跟我,我跟你,反正不能让你离我太远,然后便看到二娘径直进了东侧面的房子,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房子好像就是赵宗隐存放物品的地方,一进门,赵时就看到,足足有三四十个石雕摆放在桌子上,至于笔墨纸砚……则被扔在地上。 这么精准? 赵时不由扭头看向二娘,却见二娘已经神色木木去翻箱倒柜,赵时眯了一下眼,便也不耽搁,三步五步就抱着一个石雕仔细观察,然后下一个…… 再下一个…… 七八十呼吸之后, 赵时眼睛一亮:这是…… 对讲机吗? 只是,一个也没用啊!另一个呢?赵时正要顺着往旁边摸,就听到:“小郎君。”二娘唤他,一回头便见一个瓶子飞到了他的面前,赵时下意识伸手就接住了,还未来得及看, 嗖嗖嗖 二娘又扔过来几页纸,真的是扔,但是偏偏这几页纸势大力沉,就好像石头一样,只是到了赵时面前才又变的轻飘飘,赵时伸手就捞住了,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二娘,然后低头一看…… 庆历元年八月壬午。 这是什么? 赵时正要再翻下一页,不知何时,赵宗隐竟然出现在了门口,死死的盯着赵时:“你竟然还敢来?” 什么叫…… 还敢来? 赵时挑了下眉,正要趁机套他几句话,就见赵宗隐说完这句话之后,一双眼睛登时变得通红,竟然等不及呼唤侍卫赶来,便不要命的扑向赵时:“爷爷三千石雕被你抢走大半,你竟然还,还他娘敢来?” 抢走大半? 我什么时候抢走大半了? 我明明不是才抢了二三十, 等等! “你有三千?” 赵时眼睛猛的就亮如白昼,三千是什么概念? 宝库啊! 东西且不论,最起码书籍总归是能刷出十几本了吧!而且,还极有可能刷出什么《赤脚医生手册》《军地俩用人才之友》《蒸汽发明》《如何利用资本》等一大堆不等石雕,根本不可能懂的神书。 “二娘别出手。”赵时当时就生了不杀赵宗隐之心,阻拦二娘,舔了下嘴唇看着扑到面前的赵宗隐:“看我如何擒他。” 说罢! 赵时便轻描淡写的一侧头就躲开赵宗隐的拳头,然后一个标准的弓步冲拳,一下子就把赵宗隐击退,挑眉道:“若不是我身受重伤,就刚才这一下,你就得横尸当场。” 嘎吱吱 赵宗隐后槽牙狂咬,显然是真的有些被气疯了,只是揉了一下胸口,便再次扑向赵时:“杀了你。” 赵时则立马拉开架势…… 穿喉弹踢, 马步横裆, 内拨下勾, 交叉侧……赵时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将遇良才的对手,一时间竟然打了一个半斤八两,虎虎生风,然后看到狄咏提着一名昏迷的侍卫过来,还急忙抬手:“站住,谁都不许出手,看我独自擒他。” 说着, 便又是一个左正蹬…… 狄咏惊疑不定的停下,不过看了一会,倒是放下了心,只是,又看了一会,面容反而慢慢诡异了起来…… 打的是热闹, 只是…… 怎么说呢! 就好像在看慢动作拆解, 赵时每一个动作看着好像是练过一些,却完全是死招,不懂的变通,而且动作极慢,几乎是一个练家子就能打倒,却偏偏……赵宗隐连练家子都不是,整个就是一气急了的纨绔子弟,就是凭着一腔血怒,胡乱挥拳, 渐渐的, 便落了下风。 “喝” 赵时爆喝一声,再次使出左正蹬,紧接着便又是一记右鞭腿,最后还来了一整套的闪电鞭,生生的把赵宗隐打倒在地,然后毫不犹豫,骑上去,便是一顿乱拳。 狄咏都不好意思多看, 赵时却气势如虹:“说,那三千石雕在哪儿?” “问你自己啊!” 赵宗隐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你偷了还问我?然后好不容易抽出胳膊,便毫不犹豫的戳向赵时的眼睛…… 赵时惊险避开,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忍不住便狠狠砸在了赵宗隐的脑袋上,然后犹不解气,揪着对方长发及腰的长发,砰的一下就当雏菊的拍在地上:“那三千石雕到底去哪儿?” “你拿了。” 砰 “去哪儿了?” 赵宗隐一愣,倒不是吃不住疼了,而是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没拿?那是谁?”赵时微微眯眼,砰的又拍了一下,换下一个话题:“什么时候丢的?” “昨夜。” 又是昨夜? 赵时呼吸凝了一下:“什么地方丢的?” “就在这院子里。” “就在这院子了?”赵时扭头看了一眼显然藏不下三千石雕的院子,然后又砰的一声把赵宗隐拍在地上:“所以,你以为是我偷的,就派了五名刺客杀我?” 赵宗隐一愣:“是又如何?” 正说着, “真的是你?” 赵宗实竟恰恰好跑了进来,闻言一怔,然后脸色大变,忍不住就冲过来照着赵宗隐的脑袋便踩了一脚,吼道:“你疯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 赵宗隐虽鼻青脸肿,双眼却依旧锋利如刀:“谁让他抢我石雕?” 石, 石雕? 我们都在说抢皇位的事情,你跟我说抢石雕? 赵宗实竟呆了好一会,然后才狠狠又一脚踩在赵宗隐的脑袋上,将他踩晕,然后才扭头深深弯腰:“殿下,无论如何,既然这刺客确确实实是出自郡王府,那这赵宗隐便不在是我郡王府的人,请殿下发落。” 赵时捂着后腰站起,毕竟血战了一番,拒绝道:“不急赶我走,还有第二波呢!” “第二波?” “对。” 赵时甩了甩酸麻的手:“第一波其实杀伤力不大,我甚至能跑,但是第二波……” “殿下是怀疑第二波也是出自郡王府?” “也不一定。” 赵时摇摇头,看着赵宗实道:“只是,我来都来了,宗实兄准备都准备了,咱们不妨便再试试?” 赵宗实猛的一咬牙, 却只咬了一下牙, 然后很快便躬身道:“既如此,便请殿下暂时还是将赵宗隐交给我处理,我有赵宗隐这么一个凶手,也好更容易的引出其他人。” “好。” 赵时答应,然后略略有一点心虚道:“那,那你就先去准备,我还,还要再四处转转。” 再四处转转? 赵宗实疑惑的扭头, 这还有什么好转的, 总不能是…… 看到石雕, 赵宗实一怔。 弄出这么大的事,你不会…… 真的是, 为了这几块石头而来吧?—— 第八十一章 呐,这就叫专业 汝南郡王府…… 一侧, 赵时打发走了赵宗实之后,便来到了这里,翻找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一个淡金色的铃铛,轻轻摇了起来。 赵宗实曾问:你怎么明面只带了这么俩个人? 是啊! 我暗中带着呢! 很快, 杨文广听着铃声便出现在了墙头,看着赵时身后的二娘,幽幽道:“老夫虽已年近六旬,却怎么也不可能不如一个女娃娃吧!” 相信我, 真不如。 赵时无奈的看着还在埋怨自己不带他的杨文广,敷衍道:“没办法,老将军名气大,随侍在侧容易被人看出来。” “老夫名气大?”杨文广又幽幽的看向狄咏:“老夫名气再大,还能有大宋人样子名气大?” 这, 这就是赵时不愿意让杨文广随身近侍的第二个原因,杨文广自己都可能没有察觉,因为他是带御器械,皇帝近侍,又是年迈老将,所以,他面对赵时,虽不明显,却不知不觉总带上了一些我比你厉害,你得听我的的性子,远不如狄咏二娘好用。 “老将军统兵能力更强。” 赵时只能继续敷衍, 而杨文广就是情商再低,这会也听出赵时话语里的敷衍来,无奈跳过这一话题:“那郎君唤老夫何事?” “那三百禁军准备好了吗?” 三百禁军? 没错, 赵时除了杨文广以及另外一名更年轻一些,更身强体壮一些的带御器械程许,还带了三百禁军,以及…… 五百名巡检士卒, 三十七名皇城司探子。 毕竟, 就是赵时真的敢只带俩个人便夜探汝南郡王府,那赵祯,曹皇后也不敢啊! 不会真有人认为, 赵祯说给赵时一个人一晚上时间,就真的只给赵时一个人一晚上吧? “准备好了。”杨文广眼睛一亮,他为什么会抢着来伺候赵时,还不就是为了立点功,做一做赵时说的领兵将军:“郎君可是要老夫现在就入府抓人?” “不急。” “不急?” 杨文广微微皱眉。 “对。”赵时点头,目光极深远:“原因有三。” “一,这里毕竟是汝南郡王府,伱我没有证据,怎敢贸然入府?” 杨文广微微点头,这个倒是有些道理:“那第二呢?” “二,”赵时扭头看向黑暗里,黑暗里的汝南郡王府宛如一只蛰伏的巨兽:“我本以为,我这一次来只是为了一个刺客,现在想来,恐怕是要揭开不少秘密了。” 杨文广呼吸当即便重了三分, 闻到了, 老夫闻到了大功的味道,忍不住的往前凑,更加期待道:“那,第三呢?” “第三?” 赵时缓缓将目光从模糊的整个汝南郡王府,收回到了面前的,不足二百平的小院子:“三,我想找个洞。” 找, 找个洞? 杨文广双目园睁,恨不能当即就扣下一块墙皮,狠狠的拍在赵时的脑袋上,你叫老夫出来就是为了找洞? 我看你像个洞, 而且, 你之前说那些挺有道理话做什么?你让老夫找洞,直接说不是更节约时间? 再而且, 杨文广看着赵时手中的淡金色铃铛:“郎君可还记得这铃铛是救命之物?” “这当然。” 赵时立马点头,然后又微微的,微微的有那么一点侧头:“但是,找洞对我真的很重要。” 那你直视老夫啊! 你理直气壮的直视老夫啊! 你躲什么? 杨文广恨不能拂袖而去,若不是…… 罢了, 也怪老夫竟然信了这小年轻说的带御器械才应领兵打仗的鬼话,甚至还生出了立功讨好的心思,真是……丢人啊! “我会替郎君寻一些禁军士卒进来的。” 说罢! 杨文广几乎是掉头就跑。 “多谢老将军啊!” 赵时还在后面高声谢人家, 然后, 杨文广虽然失望至极,不过还是很快带着三十余名禁军士卒回来,帮赵时找洞, 正所谓, 人多力量大, 不过盏茶功夫,便有士卒来汇报:“殿下,将军,找到了。” “找到了?” 赵时狂喜,杨文广却脸色漠然,甚至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的跟着来到了洞口,然后微微一怔,指着边缘的破损痕迹问道:“这是你们破坏的吗?” “不是。” “不是?” 杨文广狂喜,不是?那就是还有人曾经洗劫过这里,难道是老夫想错了,这明显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住的边缘小院子里,真有隐秘? 然后, 石头,石头,石头, 杨文广的好心情几乎都没有维持十几个呼吸,就破灭了,反而赵时越发的喜上眉梢:三千石雕,竟然还剩下百余个? 赚了。 血赚。 “麻烦老将军立马帮我把这些石头,无论大小都先运回去。” 让我运? 杨文广一瞪眼,老夫怎么觉得在你身边还不如在官家身边,在官家身边,虽然也无法打仗,却好歹还是个武职,现在是什么? 力工? 力工你去码头找啊! 杨文广一阵气闷,赵时却已经带着狄咏,二娘转身往上面走,一名士卒也不愿做这事,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道:“将军,搬吗?” 他本意是不太想搬的,毕竟他是禁军,不是贼配军。 “搬。” 杨文广却只能无奈的下令,不过心里却当即就发了血咒,老夫以后如果再信你赵时一句鬼话,再往你赵时身边凑一次,老夫就不姓杨。 “杨老将军。” 赵时走到了出口处,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叫道。 “唉” 杨文广急忙答应,然后听到赵时说:“今夜恐怕真的要发生大事,杨老将军千万要听好铃铛响声。”杨文广又是微微皱眉, 还给老夫放空话? 下次又是搬什么? 搬木雕? “是,老夫知道了。” 赵时微微皱眉,总感觉杨文广答应的有些心不在焉,别到时候把自己害了,不过,时间自己确实耽搁了不少,赵时便只能重重的再叮嘱一句,便带着狄咏二娘直奔临仙楼而去。 本以为会出点波折, 却没想到,这一路上不仅仅没有一个人,而且赵宗实竟然在路旁等着,见到赵时就迎了过来:“这边的侍从已经被我全部调走了,殿下尽可放心,而且,我怕殿下不熟悉路,耽误了时间,便趁兄弟们没到齐,再来为殿下引一段路。” 赵时回头看狄咏, 呐, 这就叫专业。 狄咏茫然的看着赵时,赵时无奈的摇摇头,梗都不懂,便只能回头老老实实对赵宗实拱手,老老实实跟着走,走着走着,赵时看着赵宗实,还真有些谋算他了,而且…… 赵时还真的挺想见一见他那个还未出生,便已注定球技超神书画双绝的孙子…… 宋徽宗, 它, 想必也很期待见到自己吧! 想着, 赵宗实便已经很专业的把赵时引到了一栋足有五六层高的小楼旁边,拱手道:“委屈殿下了。”赵时看到了一个小房子,探头看了一眼,笑道:“宗实兄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何谈委屈。” 我谢谢你体谅我, 赵宗实脸颊的肉微微一抖,赵时这不感谢还好,这一感谢反而让他想起了自己是个内奸,只能快速交待道:“殿下看左边那面墙,那面墙的对面便是临仙楼,殿下只要贴近哪里,大概就能听到所有动静了。” 说罢! 拔腿就走, 赵时都没有来得及再次感谢,只能是紧贴着二娘进了屋子,没想到这屋子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些吃食,热茶,赵时端起抿了一口, 嗯, 还是普洱, 东京开封府这段时间流行喝菊花茶,赵时很是喝不惯,便又抿了一口,走向墙边,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赵宗实竟然还给弄了个通透的小洞。 赵时凑近一看, 甚至能看到某个人的胡茬子…… 人才啊! 赵时不禁再次感叹,然后便贴着墙缓缓坐下, 看向隔壁, 隔壁已经坐了十余名青壮年,正在小声议论,听不真切。 吱呀 然后,隔壁的房门开了,房门一开,便宛如寒流过境,眨眼间就让整个屋子静若寒蝉,然后一名六十一二岁,满头白发,眼神凌厉的老人缓步进来, 微微皱眉, “十三郎呢?” “儿子在。” 赵宗实平静的出现在老人身后,然后认真道:“是儿子召的今夜集会,而且,儿子敢说,今夜若是处理不好,也极有可能是咱们……” “汝南郡王府的……” “最后一夜。” 第八十二章 放把火先 “什么?” 有人惊呼, 也有人皱眉:“十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宗实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将赵允让搀到主位坐下,这才回头,平静道:“带进来吧!” 话音未落, 砰 一条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的人形物体被扔了进来。 啪嗒 人形物体被摔醒了,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眉梢依旧锋利:“为何打我?” “赵……” “赵宗隐?” “十四郎?” 不仅仅是其他兄弟,就是赵允让都惊的站了起来,然后齐刷刷的看向赵宗实。 “为何?” 赵宗实则只冷冷的看着赵宗隐:“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当街行刺的那人是谁?” “行刺?” 单单是这俩个字,就让不少兄弟脸色微变,寻常人,可不配用这俩个字。 “赵时。” 赵宗隐却是毫不在乎,强撑着坐起,疼得撕了好几声,却依旧不改眉梢锋利:“怎地?” “怎地?” 赵宗实险些被他气笑了:“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当今圣上的唯一子嗣?” “什么?” 如果说…… 刚刚那一番话是僧人敲钟,略略声音大,略略引人瞩目,那么现在这一番话是…… 钟敲僧人, 不能说惊世骇俗,也绝对是…… 石破天惊。 哗啦啦 几乎所有人,包括赵宗隐在内,都从地上弹了起来,真的是弹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疼都忘了,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不可能?” 赵宗实目光一一掠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惊骇的赵宗隐身上:“若非如此,我为何打伱?若非如此……”他隐蔽的扫过墙角一个小洞,看向了身边,同样惊骇的赵允让:“我为什么会说这可能是汝南郡王府的最后一夜?” 赵允让扑通一声坐回了椅子上,连说了三个:“这,这,这……”然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怎么可能?” 渐渐的, 人群稍微安定,一名大概年龄在四十二三岁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十三哥,大兄我,不……不是怀疑你,只是,你如何敢确定十四……赵宗隐行刺的那位便是皇帝独子?毕竟你我都知道,皇帝生了三子夭折了三子,膝下并无子嗣。” 赵宗实抿了一下唇, 隐蔽的又看了一眼墙角哪个洞, 迟疑很久才道:“你们可还记得前些时日,我让人烧了欧阳修一批书的事……” 不知为何, 赵宗实说到这里,就好像被什么不可言说的大恐怖盯上了一样,脊背生寒。 “原来是你?” 大兄赵宗懿也怔了一下,我说今天欧阳修怎么逮谁就往谁眼前凑,看谁都像是看坏人,然后猛的一颤:“所以,你便确定,官家要隐藏的那个秘密是,他有一个儿子?” “是。” 赵宗实看了一眼墙角洞,他现在是属于认小罪,撇大罪,老老实实道:“我很关心官家隐藏着什么秘密,却又不敢靠近,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让秘密自己把盖子揭开。” “然后……” “盖子下面的那位却能力超绝,我万万不如也,竟然将暴怒的欧阳修悄无声息的就压了下来,不过……”赵宗实终于把目光从墙角小洞挪了开,看向在场兄弟:“不过,也因为被盖了下来,或许也是我太关心了,所以,让我想到了哪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官家想隐瞒的或许是个儿子。” “所以,我今夜便又找了一些人,画了几幅官家的画像,想让他们进去查探查探,却不曾想,就在这时我得知了那位被行刺的消息。” 你们知道…… 我当时多么慌吗? 整个屋子, 万籁俱静, 赵宗实的坦白让他们几乎不会怀疑赵宗实的信息,也因此…… “必须要想办法。” 赵允让豁然站起:“否则,这真有可能是咱们汝阳郡王府的大祸。”说着,那双与赵宗隐颇为相似的凌厉眼睛看向赵宗隐:“十四郎,若是今夜商议不出什么办法来,你便……” 死吧! 赵允让这俩个字没说出口,但是在场所有人便都几乎懂了,无人开口求情,甚至,赵宗隐自己张了俩下嘴,也只是憋出一句:“那你何必还打我?” 赵宗实苦笑了一下, 环顾四周,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就好了。” “什么意思?” 赵允让倏然看了过来,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赵宗实苦笑更浓:“如果我告诉你们,刺客其实不是一波,而是俩波呢?” “嘶——” 别说外人了, 在场这些骨肉兄弟,听到这个反应倒抽了一口凉气后,便开始你看我,我看你,也怀疑是有兄弟得知了赵宗隐的计划,不仅没有阻拦,而且还趁机另外布了一个必杀之局,毕竟,谁躲过了第一波都会放松警惕。 “所以……” “且不谈以后如何如何,”赵宗实目光幽幽的看过每一张脸:“单单是现在,咱们就面临着,不交赵宗隐,赵宗隐已经暴露,那交了赵宗隐,赵宗隐都策划了第一波刺杀,那要怎么证明第二波与咱们无关?” “真的……无关吗?” 大郎赵宗懿缓缓起身:“宗实都已经如此坦诚,你我都知道赵宗隐性子孤僻,每日只知道摆弄一些石头草木,足不出户,他想刺杀,除了咱们谁能注意到?咱们都是亲生的兄弟,这房间里又没有外人……” “咳咳” 赵宗实不知为何咳嗽了俩声,接话道:“所以,我今日召集这个集议的目的,便是想着趁事情还未完全发酵到不可收拾之前,坦诚相告,商议出一个对策来。” “对。” 赵允让也拍了一下桌子站起,凌厉的看向每一个儿子:“十三郎说得对,若是谁做的,谁便说出来,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你想让你的父亲兄弟谋大逆,那也总要让我们知道为什么做吧!” 赵宗实额头微微冒汗, 我的爹啊! 有些话真说不得,小心…… 隔墙有耳, 然后…… 沉默,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再沉默, 赵允让本就凌厉的眉毛,渐渐便愈加凌厉:“你们是真想害得咱们汝南郡王府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轰 他的权威还是在的,一吼之下,绝大多数儿子便都颤了一下,却还是没有人承认,赵宗懿犹豫了一下:“父亲,或许,或许真的与咱们无关呢?” “怎么解释?” 赵宗实在另一侧逼问:“我有了试探之举,赵宗隐有了刺杀之实,你我要如何证明第二波就不是咱们?” 赵宗懿看了一眼赵宗实:“首先,你有试探之举,这个还未暴露,还只是咱们自家的秘密,我想兄弟们也不会出去胡言乱语,然后便是赵宗隐刺杀这件事……” 他顿了一下, 缓缓磨了一下牙:“反正赵宗隐已经是必死无疑,要不,所幸将第二波刺杀也推到他身上。” 赵宗隐倏然抬头, “不行。” 赵允让也是坚决否定,然后在赵宗隐有些惊喜的看过来时,冷漠道:“万一那真正的凶手在咱们承认之后跳出来,那咱们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他敢跳出来吗?” 赵宗懿目光阴森:“况且,即使他跳出来又如何,我们先把这件事盖过去,以后最多落一个为了自保,不得不欺君的罪,总好过现在就被怀疑,然后被禁军抄家,要知道,大家可都不那么干净,要来得好吧!” 赵允让沉默, 看向众儿子, 众儿子,有的抬头望天,有的左顾右盼,有的皱眉沉思,有的面露不忍,有的隐含凶光,却到底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良久后, 沉默依旧在继续。 隔壁, 赵时却是缓缓起身,出门,狄咏有些好奇道:“不听了吗?” “没意思了。” 赵时回答, 狄咏想了一会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然后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急。” 赵时却好像并非没有计划,幽幽看向西北方向:“放把火先。” 第八十三章 皇位,它,就是皇位 汝南郡王府…… 一侧, 赵时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铃铛,正要摇…… “郎君不必摇了,老夫已经看到了。” 杨文广幽幽的出现在墙头,低头看着赵时,完全不给赵时说话的机会:“郎君可是又有什么东西要老夫搬?” “不是。” 赵时摇摇头,然后不等杨文广露出点喜色便道:“我需要你帮我买最好的火油。” 火油? 杨文广一颤, 固然他已经有些预料,但是真的听到赵时的要求还是难免一阵气闷, 墙皮呢? 老夫真想扣一块墙皮下来拍死自己,自己怎么就会信了一个年轻人的信口雌黄,甚至还动了讨好的心思,然后,杨文广连答应都欠奉,直接拱拱手,便从墙头消失了。 买火油? 呸。 不过, 嫌弃归嫌弃,七八分钟后,赵时还是从禁军手里拿到了火油,便拎着火油,让狄咏抓了一个仆从回来,问清楚了赵宗实的院子位置,直接走了过去。 子时(23点到一点)一刻 赵宗实的院子里已经寂静无声,显然绝大多数人这时候都已经进入甜美的梦乡了,赵时停下,看向看向二娘:“能把人都带出来吗?” “能。” 二娘点点头, 然后便使用厨艺,一跃进入了院子,不出几个呼吸,又使用厨艺拎着俩个仆人翻了出来,然后又进去,又出来,又进去…… 这TM能叫厨艺? 赵时虽然已经接受了她们武功是厨艺的设定,但是看着眼前进进出出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吐槽。 然后, 一盏茶后, 二娘拎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过来道:“最后一个了。” “好。” 赵时点头,正要进去,看到这小孩,突然心神一动,上去一巴掌把人拍醒问道:“你叫什么?” 小孩迷迷糊糊睡的正香呢! 有此也可见二娘的武……呸……厨艺之高,然后被人拍醒,听到有人问,就下意识的回答道:“赵仲针。” 果然是你啊! 宋神宗。 赵时便又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然后眼神下意识的飘向了一盏茶内,便被二娘堆成一座小山的人群,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高皇后, 只可惜, 二娘给堆成了一座小山。 赵时左瞧瞧,右看看,找不到只能放弃,然后拎着火油就走进了院子,边走便倾…… 赵仲针渐渐便清醒了,八九岁也懂事了,抬头看了看拎着自己的人,又看了看前面走的赵时背影,闻着浓烈的火油味道,忍不住质问道:“伱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赵时头也不回:“放火。” “放火?” 赵仲针陡然挣扎了起来,并且威胁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那里,知不知道我爹爹是谁?” “知道。” 赵时继续头也不回道:“我不仅知道他们,我还知道你是谁。” 说着, 赵时已经走到了下一层院子,推门而入,继续走…… “我是谁?” 赵仲针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赵时往他门口倒油,忍不住又骂道:“你们在找死,我爹爹的爹爹是汝南郡王,我父亲曾经入宫当过皇子,以后还可能当皇帝……” 嘎吱, 赵时脚步一停, 碰到墙了? 然后便转了个弯继续倒:“那你知不知道你爹爹的爹爹也入过宫,也当过皇子?” 赵仲针一愣, 显然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赵时便好心的讲诉:“不仅仅是你爹爹,你爹爹的爹爹,曾经也入过宫,只不过后来当今官家出生了,这才把他送出了宫,然后……” “……” 随着讲诉,赵时很快便绕了一圈,回到门口,将火油罐子扔到一旁,拿过狄咏手里的火把,连迟疑都没有迟疑一下,顺手一抛。 轰 火蛇腾起, 赵时竟被逼的微微后退,然后忍不住对身旁的狄咏吩咐道:“这火油不错,你去打听一下是那家的,咱们以后就买这家的。” “是。” 狄咏点头,表情略略有点怪异,然后便听赵时又感叹道:“只可惜,李令时不在,我还答应过她,放火的时候让她一起看呢!” 狄咏微微一颤, 莫名有一种自己才是坏人的感觉,然后觉得好说歹说要接一句官人话茬,赵时又感叹道:“不过没关系,汝阳郡王府这么大,下次叫她一起来看也没问题。” 狄咏狠狠一颤, 这话茬让他怎么接? 幸好, 火光冲天。 不远处很快就传来了恐慌的叫声:“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啊!”赵时便看了一眼依旧毫无动静的小山,也不知道二娘是怎么做到的,然后转身离开。 二娘想了想, 松手, 扑通 赵仲针落在了地上,急忙爬起,看了几眼转瞬间便燃了大半的院子,追着赵时:“你等着,我爹爹的爹爹杀不了你,我爹爹杀,我爹爹杀不了你,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一炷香后…… 骂累了睡去的赵仲针被赵宗实抱在怀里,赵宗实面无表情的走在焦炭离,旁边是赵允让,赵允让摇头道:“后悔吗?” 赵宗实一颤, 难以置信道:“您猜到了?” 赵允让有摇头:“老夫又不傻,况且,之前猜不到,现在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猜不到吗?” 赵宗实沉默, 赵允让便踩着吱呀呀的焦木继续走:“老夫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累了,对吗?” 赵宗实抿了一下唇, 赵允让又继续道:“老夫也曾当过皇子,也曾被那种一会有希望,一会又遥不可及,患得患失的状态折磨到精疲力尽。” 吱呀呀 赵宗实恍若未闻的继续往前走,然后轻声道:“儿子已经……已经咳了半年的血了。” 赵允让脚步猛的一顿,他再怎么也没想到已经这样了。 赵宗实却继续走:“儿子真的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做那个普普通通的郡王之子,就像四郎,就像六郎,就像十一郎,或好色贪杯,或游手好闲,或读书写字,轻松写意,岂不快哉?” 赵允让沉默, 赵宗实的话却反而越来越多:“这真的很折磨人,我需要天天,甚至时时担心官家会不会有了子嗣,万一有了子嗣,我该怎么办?争还是不争?争要怎么争?不争怎么办?” “放弃吗?” “放弃好啊!” “放弃了我就自在了,但是官家他就是没有子嗣,一直一直的没有子嗣,他没有子嗣,我就控制不住的去觊觎,去幻想,毕竟,那是皇位啊!” “皇位……” “谁不想坐一坐?” 赵允让脚步微微一顿,好像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只是看着赵宗实跃过他,继续往前走,继续喃喃自语:“然后,我知道了赵时的存在。” “实话实说,知道那一刻,我真的嫉妒的恨不能杀了他,但是……” “您知道吗?” 赵宗实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还落着火星子的屋檐:“我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解脱,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我终于不用担心一个不是我父亲的人会不会把皇位传给我了,我终于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终于不用在那种不确定的摇摆中折磨自己了。” “因为赵时。” “因为他已经活到了成年。” “我……终于能自由自在的做自己了。” “是啊!” 赵允让走到了赵宗实身边,也抬头看着屋檐下落的火星:“老夫也曾经有过跟你一模一样的解脱感。” 赵宗实一怔, 扭头看向赵允让,但是…… 看到的却不是解脱, 而是…… 狰狞! “但是……” “皇位。” “它……” “就是皇位。”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八十四章 想抢我风头?杀 赵宗实猛的一颤, 再定睛时…… 却见老父亲已经变回了老态龙钟,甚至更加苍老的样子。 但是…… 赵宗实知道, 他刚才看到的…… 绝不可能是幻觉, 赵宗实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第二波刺客……是您派出去的?” 赵允让目光缓缓挪动四方, 四方尽是焦土, 空无一人, 但是, 他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悠悠道:“我知道赵祯出生时,曾经产生过跟你差不多的感觉……” “解脱。” “非常的解脱,我甚至还去大相国寺还了愿,但是……” “渐渐的……” “尤其是赵祯登基那天,”赵允让锋利的眉眼,掠过一道咬牙切齿:“当二十八岁的我,跪伏于地,头也不敢抬,而十三岁的他,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时候,我才知道……” “皇帝,永远是皇帝。” 赵宗实微微皱眉:“这只是您欲壑难填之故。” “是啊!” 赵允让倏然看过来:“问题是,你我父子有过机会,就差一步的机会,你甘心一辈子天差地别。” “天差地别?” “哦,伱难道觉得郡王也不错?” 赵宗实缓缓扭头:“不是吗?” “不是吗?” 赵允让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最好笑的事,笑了好一会,骤然收敛:“皇帝不用……” “皇帝不用处死一名仆人,还要层层上报宗正寺,接受盘问。” “皇帝不用给儿子封一个郡王,都要想尽办法,步步为营。” “皇帝更不用……”赵允让幽幽看着赵宗实,幽幽道:“带着全家人,无缘无故殴打一名郡王之子,还要担心对方反抗。” 赵宗实一颤, 好似心头有什么东西被父亲,点燃了一刹…… 是的! 一刹。 也只有一刹,赵宗实轻轻拍打怀中稚子,摇头道:“可是,您已经失败了。” “失败?” 赵允让狰狞一笑:“只是这次而已……” 这次……而已? 赵宗实微微皱眉,然后听赵允让继续道:“况且,这次也不过失败了第一次而已,只要……” 咔嚓 赵允让顿了一下, 没有理会, 继续道:“只要你听……” 咔嚓 “我的,何愁没有第二……” 咔嚓 “谁?” 赵允让怒了,猛然回头,然后就看到…… 一个人, 撅着腚, 正在努力的往地下钻,感受到有人看过来,动作微微一僵,然后慢慢回头,尴尬的笑:“如果,如果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还愿意继续吗?” 轰 赵允让的眼珠子差点在…… 这一刻, 脱离了眼眶的束缚, 飞出去。 赵宗实也是猛的一颤,倒退了俩三步:“赵,赵时?” 赵时一僵:“认,认出来了?” 嗯? 我应该认不出来吗? 那你加个面罩啊! 好歹加个面罩啊! 毕竟…… 咱们他娘的半个时辰前,才见过面。 “你为什么还在这?” 赵允让的声音犹如公鸡下蛋时被掐住了脖子:“你凭什么还在这?” 赵时疑惑的挠了挠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谁告诉你放完火,就得跑?” “我又不是赵宗实。” 赵宗实一颤, 我没惹你吧? 赵时却睚眦必报的又补充道:“哦,对了,赵宗实放火,连现场都不敢去。” 赵宗实怔住, 赵允让却缓缓回过了神,感叹道:“怪不得是被赵祯精心藏了十几年的独子,果然厉害,竟然能够看透老夫的计谋,假装放火,泄愤离开,然后藏起来,等老夫自己跳出来,端的是,恐怖如斯。” 赵宗实幽幽看向老父侧脸, 相信我, 放火可能才是他的最主要目的。 “但是……”赵允让却完全不去看赵宗实,只是盯着赵时:“你太自大了。” 赵时一怔:“你想杀我?” “是……” 赵允让往前踏了一步:“不得不杀你。” 说罢! 毫不犹豫的抬手…… 同时, 赵时也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淡金色的铃铛, 然后…… 铃声响彻,手臂落下, 嗖嗖嗖 赵允让的四周,不知从哪冒出了三十余名精壮汉子,而赵时…… 空无一人, 摇了个寂寞。 实话实说,赵允让一开始是慌的,毕竟赵时突然冒出来那一下真的太刺激了,导致赵时现在说他其实埋伏了十万大军,他说不得都会信,但是…… 没有? 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赵时却很淡定, 甚至, 早有预料,甩手把铃铛扔掉,没好气的撇撇嘴,我TM就知道,就知道这种只是让他搬点东西就失望的老头,不可能靠得住。 还是要靠自己。 正要做什么…… 忽然 轰隆隆 就好像自带背景音乐,赵祯一只手搭着杨文广的肩,另一只手扶着腰间长剑,大旗在身后猎猎作响,傲然道:“有朕在,吾看谁敢伤吾子。” 赵允让, 赵宗实, 甚至是那刚刚才出场的三十余精壮汉子,都是一怔,目瞪口呆,真,真的有人? 草 赵时却是狠狠骂了一声。 这个老混蛋, 显然, 杨文广叛变了, 或者, 更准确的说,他是回归了本来就该是效忠对象,但是,你不能抢我高光啊! 赵时扭头看着缓缓靠近的三百禁军,看着携禁军之威,龙行虎步的赵祯,看着面色肃穆强悍的杨文广,深深有一种做了炊饼,却被别人卖了的憋屈感。 杨文广斜眼看赵时, 好像在说:“小子,你还嫩,登台唱大戏这种事,还是要交给官家以及我这种老将军。” 草。 赵时又暗骂了一声,绝不可能接受这种搭好了台子,戏被别人唱了的难受,当即就大步走向了三百禁军,然后回头吼道:“我安全了,杀。” “杀?” 让谁杀? 三百禁军面面相觑,我们这还没走到位呢,况且,有皇帝在,我们就得听皇帝的,谁听你的啊! 杨文广甚至笑出了声:“小郎君,别急,你还年轻,你还要需要权威,否则,你能命令的了谁……彼娘耶!” 杨文广说着说着, 目瞪口呆, 甚至, 爆出了一句粗口。 无他, 就在赵时话音未落之际, 嗖 场中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一名十七八的女子,她细胳膊细腿,好似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但是…… 刷 根本就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移动的,她便已经撞入了那三十余名精壮汉子当中,双手只是…… 轻轻…… 一错, 呲呲呲 便有三名精壮汉子,双手难以置信的捂着咽喉,往后直挺挺倒下。 死了? 杨文广甚至倒退了四五步,五官,面容惊骇:“这是武功?” “不” “这是厨艺。” 赵时终于找到机会把这句话对别人说了出来,然后走过来,对赵祯尤其是杨文广拱手道:“多谢官家与老将军出手相救,毕竟,你们如果来的晚来一点……二娘可能就已经杀光了。” 赵祯还好,毕竟他主要是担心赵时,不是为了抢功劳,但是,杨文广却一张脸羞的差点憋成了紫色,心里啪啪啪的差点把自己扇死。 你叛什么变啊? 你这么大岁数叛什么变啊! 你要早知道赵时身旁这个呆呆愣愣的女子有这么恐怖的身手…… 话说, 这是人吗? 杨文广恨不能把自己的肠子悔青了。 第八十五章 赎罪? ---------- 一盏茶, 或者说,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别说杨文广了, 就连赵时…… 看着血泊当中,拎着赵允让,赵宗实,赵仲针祖孙三人的公孙二娘,也不禁感觉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这是人? 这TM能是人? 然后…… 二娘正要走过来。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八十五章 赎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八十六章 任务:请阻止发疯的老皇帝 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名杀手叫公孙胜, 他有不错的厨艺, 他受雇于赵允让,利用公孙家的关系,混入了尚食局,伺机伤害皇子,甚至是赵祯。 当然, 即使是年幼的皇子,也没那么容易被杀,被杀之后也不可能毫无波澜,所以,也不能就说绝对是公孙胜,一手导致了三位皇子夭折,但是,他肯定在这三位皇子的夭折过程中起到了或主要,或次要的作用,否则,他应该不会心生愧疚,进而选择以后背插三把刀的方式自杀。 更当然…… 这只是一个故事, 一个赵时甚至都不能算是推理的故事,赵时绝大多数时候也不会把这种还在猜测,证实阶段的故事当作真相说出来,但是…… 一来,赵祯确实有些被赵允让逼住了,万一松口,后续很可能不好进展。 二,赵允让必须死, 三,赵时这固然只是一个推理都算不上的故事,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大的隐秘,赵时不可能等查完,甚至,查的时候就要宫内外同心协力,所以,反正早晚都得依靠别人,还不如就这会说出来。 他不可能给赵允让定罪, 赵允让也绝不会认, 但是, 这么大的事,只要种子埋下,那赵祯必然是会调查到底,错了,赵时少一个大功劳,对了,赵允让跑不掉,赵祯出一口恶气,赵时也能算是给几位从未谋面的兄弟报一个仇。 几相权衡之下, 赵时……讲了一个故事。 当然, 这是以他的角度而言,以旁人的角度…… 扑通 杨文广大惊之下,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赵时,只有难以置信的呆愣:真的,他竟然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在今夜揭开了许许多多的隐秘,甚至隐秘到…… 除了当事人,恐怕就连当事人的儿子……也不知道。 刷 赵宗实倏然看向了身旁的父亲,就好像是生平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而且…… 此次而已。 赵宗实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这四个字,然后整个人便头皮发麻的颤了一下,赵祯一下子便盯上了他:“你知道什么?” 赵宗实一颤, 无他, 赵祯此时此刻的表情太恐怖了,恐怖到就好像是厉鬼附身一样,赵允让陡然哈哈大笑:“好,好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只是……” “证据呢?” 赵时摇摇头:“还要查。” “还要查?” 赵允让愣了一下,然后恨不能跳起来啐赵时一脸唾沫:“你无凭无据,单凭着几张记录诞辰的纸,就把老夫污蔑成如此十恶不赦之人,你告诉我,伱还要查?” 赵时点点头, 状似心虚, 实则理直气壮:“这几张纸我都不凭,因为,它是伪造的,它是有人想要陷害你的,否则,就赵宗隐那在府中的地位,他那里怎么可能发现这种级别的证据?” 赵允让彻底呆住:“那你……” 凭什么猜的…… 不, “凭什么敢如此污蔑一名太宗皇帝孙子?” 赵时缓缓摇头, 旋即, 说出了一句后世都足以气死人的话:“那他为什么不陷害别人,单单陷害你?” 噗 赵允让几乎呕出一口鲜血来, 赵时却有自己的道理,继续道:“而且,你以世人胁迫官家不能无缘无故的杀你,那我便对世人保证,我绝不会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以此罪杀你,如何?” 赵允让一颤, 想张嘴, 却发觉通体寒彻,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何? 在理, 赵时又不是说污蔑了你,便以此罪杀你,甚至,他只是讲了一个故事,都没有堵你的嘴,你可以反驳,但是你总不能怀疑都不让人家怀疑吧? 但是…… 一旦查, 赵允让狠狠的颤了一下,完全没有了刚才掌控全局的底气,颤颤巍巍,正要张嘴…… “证据呢?” 赵祯却不知何时来到赵时身后,显然是觉得不可能从赵允让嘴里问出来,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便死死盯着二娘,嘶声问:“证据呢?”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回身抓住了赵祯胳膊, 刷 赵祯一下子就看了过来,双目血红,择人而噬,看到是赵时,这才缓和了一点点,却也,只是一点点:“她既然假扮那杀手把事情揭开了,那她肯定有证据。” “不是她。” “不是她?” 哪怕是面对赵时,赵祯都几乎是咆哮一般:“为什么?你不是说那假扮刺客救了你一命吗?除了她谁还救过你,而且,她武功如此恐怖,除了她,还能有谁做到皇宫中来去自由?” 赵时正要说明, 突然一怔, 人呢? 我刚刚周围围着的一大群人呢? 甚至, 就连二娘都趁机拖着祖孙三人走远了一些,只留下赵时一个人独自面对赵祯,更甚至,杨文广在远处偷偷拱手,祈求他控制住点。 无他 傻子都看的出来了, 赵祯…… 这时候…… 快疯了。 一个快疯了的老皇帝,谁敢往前凑,真不怕死吗? 所以, 最后可不就剩下赵时了吗? 赵时倒也没有躲避,只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对赵祯道:“且不谈她自身的问题,就是她真的是假扮三把刀的人,那她也没有证据,否则,她要揭开这个秘密又何须伪造证据?” 赵祯一愣, 是这个理, 但是:“那就去挖,去挖哪个什么三把刀的尸体,去找大郎,二郎,四郎的近侍,宫女,奶娘,去拷问汝南郡王府的所有人,朕就不信,三名皇子被杀,竟然一点点消息,线索都没有?” 赵时轻轻一叹, 没有, 因为,一来,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赵允让就是个纯傻子,他也应该把证据都销毁了,二来,皇子固然早夭,但是,早夭也要有一个死因才能入殓,所以,赵祯当时肯定是严查过,但是,没有异样。 当时都没有异样,更不要说现在。 所以…… 赵时今日讲故事的目的四,也是想要借着这一股子势如破竹的势,看能不能吓到赵允让自己承认,但是…… 失败了, 失败在赵祯急切,急切的把自己无能狂怒的一面展露了出来,这时候再想要撬开赵允让的嘴,哪怕是赵时…… 便就只剩下四五种办法了。 “交给我。” 赵祯一愣, 赵时抓着赵祯的胳膊,目光平静:“我说,交给我,我如果不能给三个兄弟一个真正的交待,我便……” 咔嚓 赵祯突然反握住赵时的胳膊,力道之大,甚至像是要戳出几个血窟窿:“没有后果,一点后果都没有,查不出便查不出,你有这一份心就够了。” “我想,” “他们虽然还小,死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是,他们应该都很庆幸,有你这么一个兄弟。” 说罢! 赵祯整个人戾气缓缓消失,虽然也顺便带出了一些老态,却整个人显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何止是他们, 朕, 更庆幸, 甚至, 或许,朕也能好好歇一歇了。 “杨文广。” “臣在。” “以后你去找三郎,三郎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朕不用你了。” 说罢! 赵祯竟没有任何犹豫的扭头就走,看都没有看赵允让祖孙三人。 孩子大了, 他相信, 孩子可以给自己一个完美的交待。 呼 而在场众人,甚至包括神态木然的二娘,这时候踩敢松一口气,然后庆幸,羡慕,敬佩的看向赵时…… 刚才那种情况, 刚才那种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血流成河的情况,能阻止发疯的老皇帝的人…… 也只有他了吧! 第八十七章 睡醒了吗? 汝南郡王府…… 一侧, 赵时看着面前的赵宗晖:“你抢过一名寻常女子?” 赵宗晖小心翼翼的点头:“是,是,是,不是什么大事,宗季,不,太子殿下,请您千万,千万要手下留情,饶我一条小命。” “放心。” 赵时低头翻看着《宋刑统》,头也不抬道:“我依律法判罚,只是消了你们原本的厚待,以百姓作罚,绝不可能挟私报复。” 说罢! 赵宗晖刚要松一口气,便听:“杖一百,笞八十,刺配三千里。” 刷 赵宗晖一下子看向了赵时,狂怒:“你这还不叫挟私报复?”然后便猛的爬上桌子,伸出胳膊,想去掐赵时的脖子:“伱爷爷我只是抢了一个民女,你凭什么……” 碰 二娘轻轻一巴掌将他拍晕, 赵时急忙撤开笔墨纸砚,却还是慢了一步…… 轰隆 地面都好像颤了一下, “真胖。” 赵时嫌弃的推了推,没有推动,便扭头道:“来三,不,来四个人将他拖走。” “是。” 立即就有禁军答应,与赵祯离开前的恭敬程度相比,简直判若俩个禁军。 “等等。” 赵时却是抬手,然后在禁军们有些慌乱的时候,皱眉道:“用他的财产,给他买几本刑律的书,给他塞怀里,让他醒了之后,好好看,有不服的可以去开封府衙寻我。” 说罢! “下一个。” 下一个战战兢兢的上场, 他本来胆气就不壮,这会看到四名禁军都抬不动赵宗晖,便索性不抬了,直接拖尸体一样把对方拖走,顿时最后一点胆气也没了,不等赵时问,便倒豆子一般:“我三岁时候偷看过小娘子洗澡,四岁时候……” 赵时静静的听着, 时不时重复问一下,然后勾勾勒勒,也没有重罚,只是正常处理,处理完毕后,这名赵允让之子犹豫了一下,竟然学着百姓高呼了一声:“青天大老爷万岁。” 赵时横了他一眼, 让他滚, 他还真的没有什么株连九族的偏执,当然,如果真的有孝子想为赵允让报仇,那他尽管来就是了。 “下一位。” 赵宗实神色有些复杂的抱着宋神宗,领着宣仁圣烈高皇后,背着包裹,走了进来,赵时头也不抬:“姓名?” 赵宗实怔了一下,回答道:“赵宗实。” 赵时这才抬起头,却先看了一眼高皇后,高皇后的容貌确实不错,只是太老了,都二十四五岁了,赵时便只是满足了一下好奇心,转而问道:“你烧的欧阳修的那些书,应该还在吧?” 赵宗实一愣, 难免就有些不可思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怂。” 赵时毫不犹豫的实话实说:“所以,你应该不会只为了打探一个消息就真的烧掉那么多孤本,得罪死一个文坛魁首,况且,即使你以后真有机会,你也能用这些书收买欧阳修。” 赵宗实一愣, 苦笑, 真是瞒不过你:“臣,草民一会便把书籍给您送来。” 赵时没有拒绝, 这本就是他的,然后继续道:“我看你从小到大,除了偶尔放放火,竟然真的是一个乖巧可人,敬小慎微,谁见了都说好的好孩子。” 赵宗实脸色, 有点难看, 什么叫…… 偶尔放放火? 我就放了一次而已,而且,你不已经报复回来了吗?为什么还是一幅受害者的嘴脸? “所以……” 啪嗒 赵时合上书:“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赵宗实一愣, 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赵时便重复了一次,然后赵宗实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你就不怕我像我父亲一样吗? 赵时缓缓摇头, 好似看出了赵宗实的心里话,道:“敌人是杀不绝的,危险也是除不尽的,所以,与其见一个杀一个,我还是更倾向于做好自己,只要我自己做事够谨慎,够严密,我想你应该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危险。” 赵宗实一颤, 我该怎么做? 庆幸还是愤怒? 倒是…… 高皇后好似很喜欢赵时这样的性子,忍不住夸道:“惶惶大气,太子殿下才是真男人,妾敬服。” 滚! 赵时看都不看她, 二十五六岁的老女人。 然后看着赵宗实,笑道:“而且,这院子我也给你留着,你要是做得好,你能不靠任何人,只靠自己把这院子挣回来,如何?” 刷 赵宗实倏然抬头,第一次有些敬服:“草民……臣……愿意。” “好。” 赵时立即起身,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帮手,急忙道:“那你就在这里帮我抄家汝南郡王府。” 赵宗实一愣, 什么? 你让我自己抄自己? 赵时却已经一溜烟的带着二娘跑了,赵宗实呆了好一会,突然笑了一下,扭头对旁边的禁军道:“汝南郡王府西南侧礼器楼,一楼侧面石墙砸开,砸开后有好几箱子宝物,你搬出来。” 禁军都愣了一下, 然后才将信将疑的走开,赵宗实却轻轻摸着赵时做过的桌子, 也罢! 那就让我当好一个内奸。 与此同时…… “啊~~~” 赵时舒服的打了一个哈欠,终于走出了汝南郡王府,然后看着天边一抹晨曦,正要问一句:“二娘,你可曾见过卯时的太阳。”便看到杨文广犹犹豫豫的出现在不远处。 真煞风景, 赵时无视他, 杨文广却还厚着脸皮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郎君,你看老臣还能不能带领禁军?” 想的你倒美, 赵时正准备拒绝,便见狄咏也回来了,狄咏自从被二娘顶替了位置,便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只是自由有时候也未必换的来收获:“官人,没有。” “没有?” 赵时微微皱眉,然后自言自语道:“那耶律中保能去哪儿?”这句话不只是问狄咏,也是问赵时自己,甚至主要是赵时自己,赵时一边想一边往前走…… 渐渐的, 食仙居近了, 赵时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杨文广,狄咏,二娘问道:“你醒了?” 杨文广,狄咏一颤,竟然莫名有些起鸡皮疙瘩,杨文广更是忍不住问道:“郎……郎君,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猜到的?” 赵时没有回答,二娘却是幽幽开口, 旋即, 寒风过境一般, 狄咏与杨文广同时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俩个人便一个往远跑,再折回来,一个直接冲到赵时旁边,一块看这“二娘”。 赵时摇摇头:“你是说之前,还是现在?” 二娘一言不发, “那就先说现在吧!”赵时很随意,甚至都不担心,转身继续走:“我与二娘并无男女私情,但是,二娘很信任我,她走路的时候,不会离开我一米以外,你现在……” 俩米开外, “二娘”一怔:这么细节的吗? “那之前呢?” “小郎君。” 赵时道:“你叫了我小郎君。” “小郎君?” “二娘”又一怔:“就这?” 赵时缓缓摇头:“别小看这个细节,称呼这个东西习惯了其实是很难突然改变的,况且……我一直就觉得二娘的行为逻辑有些不对劲,她不是公孙胜,公孙胜即使多么的愧疚,都大概不可能让二娘跟着愧疚,最多最多也就是让二娘想要替父亲做出补偿,或者找出证据扳倒赵允让。” 赵时正说着…… 突然发现, 狄咏瞳孔都好像在颤抖,然后看到赵时看过来,忍不住用打颤的声音问道:“官,官人,所,所以,她是被公孙胜的鬼魂附了体吗?” 不是,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离奇…… 等等, 如果刨除自己后来人的身份,别说,还真的有些像,但是,如果不抛开后来人的身份,“二娘”这种状态其实有一个更合适,也更时尚的称呼…… 双重人格。 第八十八章 上值?上个毛 所以…… 赵时一直说的都是…… 他, 而不是……她。 所以,赵时一直都没有问过二娘任何问题,等的便是现在:“你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没有。” “二娘”苦笑:“我当时没有想到自己会愧疚,所以便习惯性的全部销毁了,否则,我也不至于去伪造什么证据,不过,我家里应该有什么,只是我有些遗忘了。” 那是遗忘了吗? 你是根本就不知道, 你就是一个二娘因接受不了父亲死亡而诞生的公孙胜人格,又不是公孙胜本人。 当然…… 赵时这时候不会说破, 他不是心理学家,他不确定这种时候告知二娘情况,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可逆的后果,他还想要二娘帮他,便只能当她是公孙胜的继续问道:“那伱认识柴温吗?” “柴温?” “二娘”缓缓摇头:“未曾听闻。” “那你为何要在杨文广怀里的瓶子里留下别回头三个字?” 杨文广一颤, 什么? 我怀里的瓶子什么时候有过纸条? “二娘”却已经回答道:“我遇到过一个女人,很好看,她说她是柴家后人,让我帮她一个忙,她便给我伪造证据。” 等等。 赵时按住太阳穴,槽点太多,一时竟不知从哪儿吐起。 首先…… 就那几张纸的破证据,你还TM雇别人帮忙伪造? 其次…… 又一个柴家后人,这柴家后人是老鼠吗?怎么死了一窝又一窝? 最后…… “在哪儿遇到的?” “二娘”迟疑了一下:“你需要先帮老夫一个忙。” “老夫?” 狄咏颤了一下,凑到赵时耳畔道:“官,官人,咱们还,还是直接去大相国寺,这厉鬼附身附的太厉害了。” 赵时没有理他, 只是想骂“二娘”, 刚才连伪造几张纸都不会,这会怎么变聪明了? 还是刻意针对我? 还知道要挟了? “好。” 赵时咬牙应下, “二娘”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老夫非是想要胁迫小郎君,老夫亏欠小郎君许多,只是,老夫实在无可求之人。” 赵时心里好受了一些,笑道:“没事,你说吧!” “二娘”吸气,认真道:“请小郎君救一救二娘。” 赵时一怔,皱眉:“你是说?” “是。” “二娘”脸上出现了深深的担忧:“老夫不知怎么就附身在了二娘身上,只有二娘睡着才能出现,这倒也罢了,老夫注意一些,少出现一些,二娘身体不至于损坏,但是,近些时日,不知为何,老夫出现的次数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而且……” “时间也越来越长。” “所以,老夫救担心自己有一日会彻彻底底的取代二娘,这是老夫死也不会做的,却又难以控制,只能求助小郎君。” 这…… 赵时学刑侦虽然接触一些心理学,却到底不算什么专家,让他遇到抑郁症什么的,他还能努努力,喊俩声:“萌萌,站起来。” 这双重人格…… 心理学毕业生,也不见得能把握的住吧! 但是…… 除了赵时自己,赵时回头看了看杨文广,又看了看狄咏,他们俩人显然已经是头对头在商量什么道士,什么驱鬼法咒…… 这靠的上? 赵时只能自己上:“我试试吧!” “多谢小郎君。” “二娘”深深弯腰,拱手,再抬头时,身子晃了一下,挠挠头,走到赵时身旁一米处站定,疑惑道:“郎君?” 回来了。 赵时一人一脚把偷偷摆出杀鬼手势的狄咏,杨文广踢开,转身大踏步的往食仙居走…… 食仙居门口, “啧啧啧……奢华。” 文齐贤快入冬了,还悠悠扇着一把扇子,羡慕的看着停在门口的一辆暗黑色的马车:“我敢打赌,这车造价决不低于万贯钱。” “奢靡。” 富弼之子富绍京,好像想上手摸一摸,却又缩了回来:“算了,这马车要是被我摸坏了,我父亲非得打死我不可。” “怂人。” 刘琢快速上去摸了一把,然后斜眼看着富绍京,正要继续嘲讽…… “掌柜的回来了。” 有人惊呼, 然后一堆重臣二代便都看了过去,果然看到赵时龙行虎步而来,顿时不少人便是微微感叹:“旁的先不论,宗季这身负重伤,还能熬夜查察的体魄,绝对也是咱们这一辈人里最强的了吧?” “何止……” “将军当中,这等身子骨也是少见。” 说着, 一堆人迎了过去,由此也可以看出一些地位差距,就比如最前面,站在的,便是如今中书门下宰执,文彦博,富弼,刘沆之子,文齐贤,富绍京,刘琢, 赵时一一还礼, 苦笑道:“本来想着前日就报答几位兄长,却不曾想耽搁至今……” “无妨。” 文齐贤哗啦打开了扇子,即使不谈赵时可能有的尊贵身份,单单是:“宗季气度非凡,我等心生敬服,别说三五日,就是三五十日那也等得起。” “别算我。” 富绍京冷冷的看了一眼文齐贤,然后对赵时笑道:“我就是等三五个月也无妨。” 彼之娘! 文齐贤暗道富绍京不讲武德,正要收回前言,却听刘琢接着道:“我等三五年也无妨。” 彼娘耶! 然后,富绍京与文齐贤一块看向刘琢,刘琢嘴角微微翘起,看着赵时,赵时感激的摇头:“多谢诸位兄长体谅,三五年,三五个月都太长,这样吧!明日一早,明日一早我无论如何都会抽出时间,专请诸位一桌,如何?” 如何? 众人都是明事之人,自然听得出来赵时话中言语,不用赵时说的太明白,便一一告别,赵时松了一口气,他还真的挺想跟同龄人接触接触的, 毕竟, 若他登基,前十几年或许还能靠着老臣支撑,但是,后几十年说不得就得靠面前这些年轻人了,既如此,与其到时候再寻找,还不如从现在就发觉,观察,甚至培养,把他们先变成自己的形状再说。 “回来啦。” 李令时倚着门框,她其实早就出来了,只是看赵时被一堆人围着,便没有靠近,等在一旁,这时候才问:“今日还上值吗?” “上毛。” 赵时摆摆手,直接进了食仙居,然后回头道:“去帮我把沈万三寻来,我有些事让他去做。” “是。” 狄咏应声离去,赵时继续往里走,走到后院微微呆住:“这也,太多了吧!” “你还嫌多?” 李令时没好气的撇嘴:“这不就是你让人搬回来的吗?” 赵时微微点头, 只是…… 这太多了吧! 或者说…… 微微摸着下巴:“是我院子太小了?” 李令时怔了一下,然后有些心虚的左看右看:“你母亲昨日走的时候说,说你这院子太小了,她想让你俩位舅父今日或者明日过来,帮你把周围的院子都买了,试着弄成四五进的院子,我……我答应了。” 没办法, 曹皇后太热情了。 只是,李令时也知道赵时是一个过于要强之人,所以有些心虚,说完都不太敢看赵时,却听赵时果然顿了一下,然后晒然一笑:“我确实是有些自尊高的毛病,对外人就算了,对家人……嗯……无非就是多给舅父准备一些回礼,我会学着改变的。” 说罢! 这才转身离开。 而李令时缓缓抬头,然后…… 笑了一下, 发现赵时有反省的特质,比她第一次看到赵时破案子更让她惊喜。 第八十九章 未来?我去过 辰时(7点到9点)三刻, 沈万三急匆匆的赶到了食仙居,在一堆石雕里看到了一边打哈欠,一边仔细观察的赵时,急忙过去,撩起下摆,就要跪拜…… “省了吧!” 赵时起身:“咱们宋人不流行这个。”然后直接道:“我前些时日得了三千贯,你去……对了。”赵时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看向沈万三后面的狄咏:“种世权那里怎么样了?” 狄咏微微一怔,有些感动:“劳官人记挂了,种世权已经醒了,只是医官说他这一个多月内都不能下床。” “那就让他好好躺着吧!” 赵时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对沈万三道:“我想让你今日给我做三十枚玉牌,三十块平一些的,薄一些,也不用太薄的铁板,需要多少钱,你去找……嗯……就找狄咏吧!” 狄咏一愣,缓缓点头…… 得! 我成种世权了, 然后问道:“那小庙……” 狄咏是防了点沈万三,赵时却不是很在意,直接道:“伱让曹文带一些人去埋伏,让程平找一些人去散播消息,试一试吧!万一抓到呢!” “是。” 狄咏这才离开,然后赵时便继续问沈万三:“我听闻咱们开封府不论做什么都有行会?” “是。” 沈万三苦笑道:“何止各行各业,就前些时日,小人听闻就连城外放牛的孩子都有了什么放牛团行,寻常人想做生意真是愈发的难了。” 赵时点头, “这未见得是什么好事。” “是。” 沈万三小心翼翼的弓着腰,越发觉得赵时不仅仅是一名开封府推官,只是赵时不说,他也不敢问,只能当七品开封府推官孝敬:“不过官人倒是不必在意,您只要不是肆无忌惮,他们应该是不敢来寻您的麻烦的。” 赵时微微皱眉:“我若是肆无忌惮呢?” “这……” 沈万三尴尬,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官人,您是官,他们是民,自古官不与民争利,况且……”沈万三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况且,能做到一会之首,背后肯定有一些支撑,官人想动,恐怕还会有些波折。” 赵时点点头, 自古无官不商,想做大生意肯定要有官面上的关系,并不稀奇,只是,赵时想来想去,他要做的事情还真的绕不开行会, 甚至, 他需要收服行会,眯眼道:“我先接触接触,你明日便……嗯?怎么?” 赵时说到一半,看到沈万三表情有些不对,便问道,沈万三不好明说,只好模糊道:“恐怕不太好请。” 赵时便明白了,然后有些哑然失笑:“一个开封府衙的四五号人物,竟然请几个商人都请不来?” 沈万三讪笑, 赵时便摆手:“无妨,你明日能请几个请几个,不来也算是让我有了一个了解。” 沈万三张了一下嘴,显然是还想劝什么,赵时却眼睛一亮:“找到了。”就已经冲到了一堆石雕中间,不再理他,沈万三便只能是愁眉苦脸的离开。 赵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没怎么在意,然后继续低头摩挲手里的对讲机, 对讲机? 没错, 赵时还真不是故意不听沈万三劝解,而是他真的找到了好东西,再结合昨夜在赵宗隐家里找到的那一只,总算是凑成了一对。 解开看看, 赵时想到便去做,而且他前俩日在开封府狱积攒了不少的能量,很顺利的便解开了,正要试一试,李令时走过来道:“你就这么喜欢石雕吗?休息都不休息。” 我喜欢的是石化的东西,赵时点点头:“有些喜欢。”然后眼睛一亮道:“你来帮我测试一个东西。” “什么?” 李令时疑惑看过来,正好看到赵时一手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便皱眉道:“这是什么?” “对讲机。” 赵时很少会隐藏后世物品的名字,这也是他与后世可能唯一有的联系了,然后低声嘟囔道:“可惜是民用的。” 李令时没听清赵时嘟囔什么,却还是伸手道:“怎么试?” 赵时便试着开机,出乎意料的是,这东西看着旧旧的,却是电量满格,赵时忍不住有些惊喜,然后熟练的将对讲机调好,喂喂了俩声, 就这俩声, 李令时伸出去的手便是猛的颤了一下,难以置信道:“它怎么还能说话?”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会用而已。”说着,赵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李令时,李令时竟然抖了一下,然后赵时冲回屋子,按下发话键,说了一句:“你好。”然后松开。 “妈耶!” 然后院子里便响起了李令时大呼小叫的声音,赵时急忙出去,就看到李令时双手捧着婴儿一样的捧着对讲机,祈求的看着出来的赵时:“有妖怪。” 赵时没有嘲笑她,别说她了,就是后世七八十年代,也有不少人把这东西当作妖怪,买一个恨不能顶在头上,走几步就拿下来:“喂喂。” “这叫对讲机……” 赵时细心的给李令时讲解着原理,一抬头却看到…… 不知何时, 狄咏, 二娘,三娘,四娘, 甚至, 曹文,程平等一大堆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拢了过来,都在竖着耳朵听,看到被赵时发现,也不躲,都在议论纷纷:“这要真的能相距八九百步还能对话,那不成了妖术了吗?” “说不准这就是法宝,我听说官人这些东西都是捡的一个古老没记载的朝代的,说不准咱们的祖先便是仙人。” “轩辕皇帝吗?” 赵时没管他们怎么猜,左右看了看,看到二娘,递过去一个道:“你按这里说话,然后松开,我就能听到了。” 二娘木木的点点头, 旋即, 消失在了原地, 赵时静静是看着一眨眼便消失在墙头的二娘,对他而言…… 这TM才是…… 妖术啊! 二三十呼吸之后,赵时手里的对讲机一震,传来了一道微微有些变形,有些紧张的声音:“喂喂,郎君吗?我是二娘。” 别说三娘,四娘,狄咏等人了, 就是赵时…… 在这一刻, 都有一种灵魂颤栗的感觉,拿起对讲机,甚至颤抖的几次没有按住发话键,最后才双手按住,平静的回复道:“二娘你好,我是赵时。” 于赵时而言, 未来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可能触及的东西,但是,只要有金手指,只要有这些,哪怕都是未来人不要的东西,他也至少能证明…… 未来, 我去过。 第九十章 萧观音为你而来 --------- “喂喂” “赵时吗?” “你睡着了吗?” 你说呢? 躺在床上,尸体般安详的赵时,眉心狠狠一跳,愤怒的拿起枕头边的对讲机:“没事别用对讲机,多费电。” “哦。” 门外传来了李令时委屈兮兮的答应声。 草 你在屋门口? 屋门口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九十章 萧观音为你而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九十一章 你该结婚了,我的孩子 夜 亥时(21点到23点)一刻。 食仙居…… 后院。 赵祯一身寻常人衣服,面色平和,只是手指不自觉的便往桌子中间伸,赵时一下子把对讲机揣进了怀里,若是其他,赵时怀念归怀念,还不至于如此,但是对讲机不一样, 它对自己而言,代表着一段经历。 赵祯便叹了一口气,暂时绝了心思,问道:“此物真能传音数千步?” 赵时摇摇头:“难,这是民用的。” “民用的?” 赵祯忍不住惊呼,然后便悠然神往:“有机会,真的想要见一见那个未曾记载的远古王国,真不知道这样一个远古王国,究竟会强大到何种地步,才能让百姓都用的上这种神物。” 百姓用的比这个还神。 赵时幽幽看向左边的桃树,继续道:“所以,这东西撑死也就能传个俩千步。” “俩千步也不错了啊!” 赵祯回过神,正要喝一口茶,却陡然一颤,生平第一次对军事有了敏锐直觉:“此物若是能用到行军打仗中,那不是……” 赵时摇摇头:“难,我其实也这么想过,但是,一来,我只有这一个,这东西还没法复制,二来,这东西也不是无限使用的,它需要用一种叫做电的东西支撑。” “电?” 赵祯缓缓坐直了身躯,莫名觉得这东西肯定更厉害。 赵时却摇头苦笑:“嗯,只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还需要得到更多的遗迹。” “遗迹在哪?” 赵祯终于忍不住问了, 赵时却面色更加的茫然:“什么地方都可能有,或者什么地方都没有,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 赵祯抓心似的难受, 若不是赵时,他说不得,得来点严刑逼供的手段,但是,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能神往:“你我父子若真的能得到这远古王国百分之,不,千分之一的力量,或许也不至于只占半壁江山,你父亲我出生至今,可是连长城,都未曾见到过。” 会有机会的。 赵时抿了一口茶,这也是他为何更想要得到书籍,知识的原因,对他而言,什么对讲机,什么保温杯,小范围内享受享受,惊喜惊喜可以,真要说能给北宋带来什么大的改变…… 几乎不可能。 书啊! 赵时忍不住看向了院中石雕。 石雕太多,他明天一定要好好的检查检查。 然后, 父子二人便又聊了一阵子,这期间狄咏来了一下,李令时来说耶律中保无大碍,最后是曹皇后,曹皇后带着一开始跟着李令时跑回来的那八名十六七岁的侍女,走过来道:“这个以后就是你们的阿郎了。” 阿郎是对一家之主的称呼, “阿郎。” 八名虽只有十六七岁,却俨然已经具备成熟气质的女子,齐齐福身,柔柔呼唤,赵时张了一下嘴,却到底没好意思说不要,便点头道:“伱们好。” 然后看向曹皇后:“听闻母亲……” 话还没有说完, 曹皇后直接道:“我已经通知了你的俩位舅父,他们明日便会着手把你这周围的院子都买下来,你要住在这我管不了,但是,你这院子真的太小了,你自己不嫌弃,令时也住不惯。” 这…… 赵时略略有些羞愧, 李令时跟着他,虽不能说吃苦,却的的确确没有享受到什么福,幸而,自己已经让沈万三去准备铁板了,只待明天把商业做起来,陆陆续续的享受便也能提上日程了。 只是, 宋朝商业发达, 不仅仅煎饼,肉夹馍等物已经是大街小巷的常客,就连快递小哥,冰镇饮料都有,尤其是冰镇饮料,赵祯喝了都说好。 赵时只能说, 自己受到李令时启发那物,有一定可行性,却也不敢保证大火。 赵时便点头应下:“好。” “好?” 赵祯倒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过来,忍不住酸溜溜道:“为什么你娘娘给你的你就要,你父亲给你的,你就不要,还说什么我早晚一分不差的还回去,你父亲却这一些钱吗?” “不一样。” 赵时摇头,却没说什么不一样,而且,曹皇后的好意他受着,但是俩位舅父那里,他还是会尽心准备回礼。 就是不知道…… 铁皮青蛙他们会不会喜欢。 应该会喜欢吧! 毕竟才三四十岁。 “还有婚事。” 然后曹皇后便直接坐到了赵时身边,好像自从她过来,这话题便越来越往家长里短去:“你也十七岁了,你父亲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有第一任皇后了。” 赵时一颤, 他倒不是觉的自己年龄还小,还能拖一拖,他就是,扭头看着赵祯:“你十四岁娶妻都没儿子?” 赵祯一颤, 这逆子…… “咳咳。” 曹皇后被赵时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的咳嗽了好一会,这才继续道:“我看令时那个小娘子就不错,虽然她身份所限,做不了你的皇后,但是做你一个贵妃却是绰绰有余,而且,你也应该早早开枝散叶,诞下子嗣了。” 听到这话, 赵祯缓缓看过来, 表情纠结, 他现在是又希望赵时跟自己一样,诞嗣困难,免得自己还得被逆子嘲笑,却又希望他能真的开枝散叶,让自己这一脉也尝一尝多子多福。 赵时则是微微皱眉。 倒不是不喜欢李令时,就是觉得,感情会不会还差一些沉淀? “或者……” 曹皇后看出了赵时的迟疑,不仅不怒,反而一喜:“你舅父家……” 打住。 赵时一下子抬头,这个可就不能入乡随俗了:“我觉得令时挺好的。” 曹皇后还有些失望:“其实,我今日还听闻狄青家的三女儿天姿国色,你也知道,狄青他们家都是什么模样,而且,咱们大宋皇后,绝大多数都是将门之女,你娶她也算合适。” 赵时无奈摇头, 虽无奈,却也知道这件事还真的得提上日程,毕竟,做皇子或许还好,还能拖一拖,但是,如果是做了太子,甚至是皇帝,那你后宫空虚,可是要被百官追着骂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得美,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必须塞满,塞不满,你总也要有一后四妃八嫔吧! 赵时附和着又跟曹皇后,赵祯说了几句话,然后让他们回宫休息,自己则往后院走,却没想到,一走进后院,刚好看到李令时迎过来, 李令时肯定也是得到过曹皇后暗示的, 不知她如何想, 不过这会却是微微皱眉,走过来道:“那人死了。” 谁? 赵时迟疑了一下,然后皱眉:“死了?” “嗯。”李令时做了一个咬牙的动作:“牙齿间藏了毒囊。” 赵时便微微凝神, 他记得, 他查过那人口齿,然后便也暂时压下这点疑惑,迈步继续往里走,走了几步道:“明日让狄咏给我抓一些无忧洞的人来,既然人家送了礼,咱们不能不回礼。” 李令时一怔,点头道:“好。” 第九十二章 没想到你李令时一个浓眉大眼的…… 好就好, 为什么还要迟疑? 赵时敏锐的看向李令时,而且,你为什么躲避我的视线? 赵时微微眯眼, 脑子一下子转很快, 而且…… 明明一个是契丹人,一个是西夏人,还是至亲,耶律中保为何对你如此恭敬? 再加上…… 第一次听到萧观音这个名字也是从你嘴里蹦出来的,而且蹦出来的毫无征兆,莫名其妙,我到现在都有些搞不懂,当然…… 更重要的是…… 作为不密切参与事件的人,伱怎么可能比狄咏跑来的还快? 总不能是想见我吧! 赵时心头,一阵狐疑,而且,说曹操,曹操到,狄咏也不用李令时去通知了,自己就跑了过来,跑过来第一句话,恰恰好也是:“官人,人死了。” 赵时微微瞪了一下眼睛, 果然…… 李令时今夜有些不同寻常。 然后赵时假装没瞧出什么端倪的,问道:“那死之前呢?又问出什么了吗?” 狄咏一脸愧疚的缓缓下跪,被…… 赵时, 一把拽住, 你跪下,万一幕后黑手要杀我,你能来得及反应? 狄咏却是以为赵时嫌弃他下跪,嫌弃的厉害,只能是一脸别扭的站着认错:“卑职无能,卑职只是问出了对方姓名,对方便吞毒自杀了。” 赵时还未说话, 李令时突然凑上前来:“其实也正常,毕竟那些人从小被拐,被打断手脚乞讨,早就不怕死了。” 赵时微微眯眼, 这么想表现自己? 是因为没想到被自己砍断一条胳膊的耶律中保,竟然跑了回来,心虚,还是…… 肆无忌惮? 李令时却好像没看出赵时的警惕,反而被赵时盯得手脚一阵僵硬,有些转移话题的问道:“那我舅父是怎么跟那帮人起的冲突?” 狄咏有些茫然:“他说是因为石雕。” 石雕? 赵时瞳孔猛的一缩,好你个李令时,不,萧观音,除了你这么个亲近人,谁知道我喜欢石雕?我就不信小小一个东京开封府,还能正好蹦出来三伙喜欢石雕的人。 李令时也是微微皱眉,总有些刻意表现的味道:“石雕,他们不是跟柴温是一伙的吗?” 狄咏摇头, 他哪能想到这其中的关节,便看向赵时。 赵时面色寻常, 内心却是一阵咆哮, 还想骗我? 我机智的一匹。 若你争抢石雕,不是因为喜爱,那便是想要勾我去无忧洞,而柴温一伙有自己不得不取的传国玉玺,所以,这样一来,反而证明你李令时,不,萧观音绝对跟柴温不是一伙的。 不过, 柴温用的也是无忧洞的人,无忧洞也就那么多人,说不得抓住萧观音,便也能抓住那帮人了。 只是, 当赵时准备张嘴揭破李令时的幕后黑手身份的时候,他却是一阵迟疑,倒不是不确信,他六成概率认为李令时即使不是,也必然跟萧观音有关系,他只是…… 如果揭破, 会不会破坏现在这个关系? 不, 这不重要, 而是,如果揭破,会不会让萧观音本来控制住的一些无忧洞势力,再度回归到无序的状态,那样反而不利于自己的计划,忍她一手? 对, 忍她一手。 “狄咏。” “卑职在。” “你明日给我抓……带一些残疾人回来,我想给对方还一个大礼。”赵时看向李令时,李令时的眼神微微避开赵时的眼神,好像还有些紧张。 果然是你。 赵时不知为何,心口微微有些堵,狄咏却没看出这其中的诀窍,只是点头应是,然后有些迟疑的问道:“那,那具尸体怎么办?” 按赵时以往以牙还牙的风格,对方既然敢砍耶律中保一条手臂,耶律中保虽不是自己手下,只是帮自己做事,那赵时也肯定会还她几条手臂, 但是, 现在…… 一来,想到李令时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幕后黑手,赵时有些不想折腾,二来,对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活着时,跟自己做对,自己会毫不犹豫,死了便…… “入土为安吧!” 狄咏微微一怔:“是。”然后又问了一些细节,便急急忙忙去处理,只留下赵时与李令时, 赵时其实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住狄咏的, 不过, 最终还是…… 赵时还是跟李令时俩个人并肩一块往二进院走,走到二进院,即将分别的时候,李令时张了一下嘴,好像的确要说什么,却最终偃旗息鼓,只是低声道了句:“明日见。”便神色有点复杂的走向了自己屋子。 却没注意到, 赵时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神色愈发复杂, 你其实也是难受的吧!对于被你砍了一条手臂的耶律中保。 只可惜, 李令时没有回头,赵时便也只能回去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至子时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然后第二天的卯时便醒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 赵时一下子坐起, 却没想到,一出门便又碰到了李令时,李令时正在带着昨日曹皇后带来的那八名宫女,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看到赵时,笑了一下:“起来啦。” “嗯。” 赵时微微有些避让她的笑脸,你究竟是怎么能做到当幕后黑手当的如此淡然? “上值吗?” “上。” 赵时终究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笑道:“我今日有些事情要跟老师商量。”然后还叮嘱了李令时:“你今日帮我做一个大概俩步宽,一步深,半人高的炉子。” “好。” 李令时甜甜的应下, 赵时走出门却叹了一口气……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然后正要走…… “官人?” 狄咏却是叫住了他,然后拍着身旁一个黑色的马车有些欣喜道:“官人,咱们现在有马车了,可以坐马车走。” 赵时一怔:“这马车是我的?” “是,张茂则,张内侍送来的,说是庆祝您破了汝南郡王府的刺杀案。” 赵时便走过去看, 怪不得昨日文齐贤,富绍京,刘琢那些重臣二代会羡慕,自己这凑近了看才发现,这马车确实处处都是细节,甚至车辕上还镶嵌着俩颗夜明珠,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赵时便拍了拍, 迈步往前走, 狄咏愣了一下,小步跟上:“您不坐车吗?” “不坐了。”赵时摆摆手:“走着舒服。” 而等赵时走到开封府衙的时候, 天色刚刚亮起, 开封府衙的前门也刚刚有了人流,杨川就混在人流里,跟旁边人激动的说着什么,看到了赵时,一怔,揉了揉眼睛,然后三步并做俩步跑过来,抬头看着天空:“难道,我今日也迟到了?” “滚。” 赵时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我昨日是受了伤。” “受伤?” 杨川有些惊讶,赵时便一边走,一边把昨天,呃,前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说了说,然后正要路过开封府衙往开封府狱走,杨川拉住了他:“你不去见一见包知府吗?” 赵时摇摇头:“总要拿点功绩再去。”他也知道心虚,然后便告别杨川,先去了开封府狱,花费一上午的时间处理了几乎所有案子,然后才心满意足的拿着功绩往包拯的公值房走, 却没想到…… 刚走到门口, 嗖。 便看到一卷书直直的朝自己飞来,赵时急忙避开,然后便听到,包拯怒吼道:“日日如此,成何体统?” 赵时脖子一缩, 不会在说我吧! 第九十三章 无忧洞清除计划 不是。 包拯骂的是杨川,怪不得杨川今日不跟着自己去开封府狱了,然后扭头看到赵时,竟没有太生气,甚至还笑了一下:“身体可好一些?” 赵时点点头, 然后双手捧着功绩道:“老师,我前夜熬了一夜,昨日回去便直接睡了,所以没有来上值。” 包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拿过功绩随手翻看,同时苦笑道:“你啊!说你懒散,你是真懒散,但伱却偏偏还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懒散,你这让老夫……嗯?” 包拯陡然瞪大了眼睛, 甚至有些不确定的揉了揉,然后才看向赵时:“你把开封府狱三日内便理清了?” “是。” 赵时老老实实的点头,他会偷懒,却基本是在确定事情能做完的前提下,其实开封府狱没有什么疑难杂案,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甚至就是捕快乱散威风抓进来的无辜百姓,这样的案子处理起来基本没有难度。 包拯却是足足看了赵时有七八十呼吸,然后才幽幽长叹:“你若继续如此,老夫真的会忍不住让你做上更多。” 赵时一颤, 急忙捂着胸口咳嗽。 啪 包拯便没好气的扔了他一书,赵时侧身避过,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老师刚才是在为什么生气?” 包拯一怔, 旋即便又忍不住对着杨川瞪眼睛:“你问他。” 杨川一阵尴尬, 挠挠头道:“前夜,也就是你去汝南郡王府那一夜,街面上丢了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诸葛中丞的小儿子,叫诸葛聪,小字明白,也……” “说重点。” 包拯忍不住又骂人:“一个御史中丞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连同他在内的十一个孩子。” 杨川便灰溜溜的低头, 赵时闻言搭话:“无忧洞的那些人渣做的?” 杨川急忙抬头:“是啊!郎君也知道,无忧洞里层层套层层,环环相扣,我倒也不是说不想找,就是这怎么找啊!” 啪 包拯便怒拍桌子,喝道:“滚。”然后便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桌子后面,赵时急忙给倒了一杯水,趁机道:“老师,我想全权负责无忧洞。” 噗 包拯刚喝了一口水,一下子便全喷出去了:“你疯了?你知道每年这东京开封府的案子有多少是无忧洞那些人渣犯下的吗?” “多少?” 赵时既然已经决定清除无忧洞,自然会随时随地尽可能多的掌握这里面的讯息。 “七成。” 包拯脸色难看,甚至可以说铁青:“谁能想到这世间一等繁华的开封府,会有这么一个不堪入目的龌蹉存在。” 赵时点点头:“它要不是这么难,我还不愿意做呢!” 包拯便认真的看着赵时:“你确定?你知不知道这无忧洞有四大难题?” 赵时点点头,不过还是请包拯再说一次。 包拯道:“难题一,地形复杂,你没听城中小儿唱吗?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了几座城,不仅仅是咱们自身的沟渠,还有古城,古物,古建筑,历朝历代挖掘的沟渠,别说寻常公人了,就是那无忧洞的地老鼠,也不可能全部知道。” 赵时抿了一下唇, 这也是他最没有办法的一个难题。 “二……”包拯虽一脸不信的看着赵时,却是越说越起劲,显然也不是考虑过一次俩次了:“去而复返,死而复燃,这无忧洞的地老鼠,你即使大费周章的赶出来,甚至是杀绝了,只要它还继续存在,那么就一定会滋生下一批老鼠,说不得更恶,更狠,更下作。” 赵时点头:“那三呢?” “你先把二解决了再说吧!”包拯虽如此说,不过还是继续道:“三,这里毕竟是京城,即使你说服得官家同意,也不可能让整座城市停下来十天半个月,让你领着大军一寸寸的清理,所以,想要完完全全的把地老鼠斩尽杀绝,难如登天。” “四……” 说得起劲, 包拯也不管赵时问不问了,自己就恨恨道:“这也是老夫最愁闷之处,那便是,虽然这无忧洞中藏满了无法无天的人渣,却更多的,不得不承认的,却还是只比寻常百姓,贫苦一些的老百姓,他们无家可归,甚至只是苟活,他们肯定不能杀,但是,把他们赶出来,赶到地面来,要如何安置?” “钱从哪儿来?” “要知道,咱们大宋也就是看着富足,实则处处要钱,早已是入不敷出。” 赵时点点头:“老师说完了吗?” 包拯一颤, 不管信不信,反正他是有些不可思议:“你还想做?” “当然。” 赵时从怀中取出了零零乱乱不知道写写画画了多久的纸张,摊在桌子上:“而且我有计划,首先,我会接触,甚至收服一些无忧洞不那么坏的人,然后由他们带着我,入内绘制好地图,而……” “老师……” 赵时抬头,目光湛湛,竟让包拯都微微失神:“你听说过……屯垦吗?” “当然。” 包拯浑身一颤,甚至站了起来:“咱们大宋不如西夏,契丹骑兵精锐,便只能使用耗费钱财的一点点把军屯盖到他们境内的策略,你也想用这个?只是……” “那可是地下沟渠,不仅脏臭,而且大雨天时必定要过水,过水不就把你准备的一切都破坏了吗?” 包拯在怀疑, 但是, 谁都看得出来,他更激动。 赵时平和一笑,从下面抽出了第二张画的更加凌乱的纸,他几乎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水淹其实也有预警,而且,水淹时候,咱们待不住,那些丧心病狂之徒便能待得住吗?” 包拯微微皱眉:“那你屯垦那些……” “带走。” 赵时毫不犹豫的点头,显然不止想过一次:“我虽还未彻彻底底的进入过无忧洞,但是,我大概猜想,它应该是窄处窄,宽大处宽大,窄处咱们无须理会,咱们钻不进去,恶人也钻不进去,但是,只比窄处稍宽大一些的,我却是想要利用浮铺……” “浮铺?” 包拯狠狠皱眉:“那种脏臭之地,浮铺纵然能随逃,随建,却应该不会有客人愿意去吧!” ‘是。’ 赵时点头, 然后抽出了第三张纸:“所以,我想的浮铺便尽是些味道浓烈之物,如此,就可以让客人察觉不到那点臭味。” 北宋街面绝不似现代整洁, 甚至, 出台过不要踢街上垃圾堆的法令,但是…… 北宋的沟渠却绝不是现代人以为的下水道,它其实更像是一个用来大雨天走水的地下暗河,甚至…… 地下城, 如此环境,固然脏乱,固然味道难闻,但是…… 臭豆腐盖不过吗? 臭豆腐盖不过, 北宋虽已有,却后世更进化的火锅呢? 烧烤呢? 赵时就不信,这么些味道浓烈的食物,还盖不住那一点点的臭气。 包拯缓缓抬头:“那,宽广之处呢?” 赵时缓缓抽出了第四张纸。 第九十四章 争执 “开棋牌室。” “开什么室?” “棋什么牌?” 包拯虽然已经很用力的竖着耳朵听了,却还是感觉在听天书, 四个字, 最多就听懂俩个, 赵时便将那张纸平摊在桌子上,还捋了一下,然后招手让包拯过去。 包拯微微皱眉, 总觉得他对老师不够尊重,不过,很快便被那张纸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 “麻将。” 赵时说起这俩个字的时候,语气微微惆怅,若不是麻将,自己何至于早早就没了收养自己的老爷爷。 “麻将?” “对。” 赵时指着最上面一个小方框道:“这个是一条。” 就因为这个一条, 老爷爷天胡开局,而……中道崩殂,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 赵时虽然对于麻将深恶痛绝,发誓一辈子不碰一下,却对它本身的玩法,做法,甚至来历都了如指掌,而这,也是赵时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唯一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在阴暗,潮湿,臭气熏天的环境里待下去的办法, 毕竟, 收养自己的老爷爷,扣着心脏的时候,还吼了一个:“碰。” 这才咽气, 而包拯虽不似老爷爷那般痴迷,却也渐渐听得入了迷,甚至还生出了玩俩把的心思。 玩? 包拯一下子警觉, 然后又听了一整子,突然起身,连桌子带赵时一块推到了半米开外,黑着脸吼道:“这是赌博?” 赵时一愣, 也是起身:“赌?” “什么赌?” “你别仗着岁数大就平白污蔑人啊!” 噗 包拯差点没忍住一口老血喷赵时脸上去,怒吼道:“滚出去,老夫只是没见过这种新奇玩意,又不是傻,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是这赌博?而且你知道咱们大宋律法是如何禁赌的吗?” 当然知道, 赵时摸了摸脖子…… 宋刑统,卷二六三四,赌博,轻则没收财产,仗一百,重则如开赌坊者与累犯者,当午时三刻…… 斩首示众。 只是…… “太祖朝距今已有将近百年了吧?” 赵时幽幽道, 包拯一愣, 旋即咆哮道:“别说百年,就是千年,万年,只要有法可依,那就要依法而行。” “好,好,” 赵时急忙点头:“有法可依,只是,您……禁住了吗?” 包拯倏然一愣,然后整个人便出离的愤怒了:“好,今夜……不,老夫现在就去巡街,老夫就不信禁不住一个赌博。” “请。” 赵时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错, 宋朝禁赌律法是很严,但是,任何律法都需要执行者,基本上,宋太祖赵匡胤一崩,赵光义矜持了俩年,便就缓缓放松了,直到如今,甚至皇宫里,官家赵祯都会有事没事玩俩把关扑, 这, 怎么禁? “而且……” “九成九的黑赌坊都在无忧洞中,既然包公不让我做这些事,那便请包公入无忧洞抓人吧!” 包拯一颤, 僵在门口, 出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冷冷问:“你就不怕赌徒家属,谏官,言官,天下读书人指着伱的脊梁骨骂吗?” “不怕。” 赵时微微摇头, 骂几句又少不了一块肉, 况且, 他们有的叫柴温,有的叫柴娘子,还有的叫萧观音,那我叫个…… 赵匡胤, 呸, 叫个赵二蛋不过分吧! 他们骂赵二蛋关我赵时什么事? 包拯便缓缓回头:“你为何非要这么做?难道就没有其他破除无忧洞的办法了吗?” 赵时叹了口气,起身去拉包拯,包拯僵着不动,赵时就又拉了一把,这才把包拯拉回来,轻声道:“老师,无忧洞之患迫在眉睫,今日他们都敢抓御史中丞的儿子诸葛明白了,明日他们想做什么,我都不敢想。” 包拯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一点点, “但是……” “想要彻底的破除无忧洞,那就不能只是杀啊,赶啊!烧啊!我们需要一点点的把它占下来,只有我们占下来,才能让那些丧心病狂之徒真正的无处可去。” 包拯紧绷的身子又放松了一点点, 就是这个理,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这时候才爆发,因为,想要破除无忧洞,的确只有一点点用好人去蚕食,去改变无忧洞这一个办法,总不能投毒,或者堵死吧! 赵时继续道:“但是,无忧洞中的环境,固然有一部分只是黑一些,但是绝大多数却是阴冷,潮湿,臭气熏天,苍蝇进去都得屏气,那您说,我除了这个办法,除了吸引一群赌得兴起,便什么都不顾的赌徒,您说我前期还能吸引那些人?又从那里获得改造无忧洞的钱财?” “但是……” 包拯紧绷的身子几乎完全放松了,只有一点点僵硬:“赌徒亦是人,你不放开还好,你若放开,那不是害人吗?” “害人吗?” 赵时冷冷一笑:“恰恰相反,不喜欢赌博的人我拉不来,拉来的真赌徒,即使我不拉他们,也会有其他人拉他们,让他们落到无忧洞那帮人的手里,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丢胳膊,丢腿,甚至丢命,最起码,咱们不会祸及家人。” 包拯一颤, 赵时最后道:“况且,学生一直觉得,越是这种赌博这种穷凶极恶之物,越不能只是禁或者灭,而是要控,要关,要把它控制在手中,这样,咱们最起码能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失控,而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砰 包拯踢到桌脚, 嘴角狠狠一抽, 缓缓站定, 凝眉,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你来通知老夫,是需要老夫做什么?” “是。”赵时点头:“然后,如果我计划顺利的话,或早或晚,他们一定会被我逼的从地下逃上来,到时候就请老师……” “杀绝了他们?” 包拯虽是疑问,却语气森然,然后一旦决定,便也是雷厉风行:“而且,如若真有谏官上奏,你尽可都推到老夫身上,老夫来担这个骂名。” 赵时一颤, 倒…… 倒也不必, 毕竟做事的是赵二蛋,又不是我。 不过…… “多谢老师。” “不是为你。” 包拯却毫不留情的直言相告:“我是为了那无忧洞中的数万百姓,若你能救他们十之二三,就是让老夫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甚至死了都会被人挖出来挫骨扬灰,那也……” “值了。” 赵时幽幽的看着包拯侧脸,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只能道:“那我一会想跟您借俩个人,亲自去无忧洞探查一番。” 包拯一怔, 缓缓扭头, 看了赵时这一会……道:“最起码你这心,老夫信了。” “去吧!” “上值的事情也无需计较,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来转一趟就行。” 赵时还未说话…… 扑通, 门外杨川便一脸目瞪口呆的松开了手里的一摞资料, 我…… 我听到了什么? 我他娘的听到了什么? 国子学,太学的学子也没有如此丰厚的待遇吧! 就因为他是皇子吗? 你不是铁面无私, 刚正不阿吗? 杨川狠狠的看了一眼包拯,扭头就跑…… 包拯愣了一下, 问赵时:“他怎么了?” 赵时迟疑了一下道:“或许……想……出恭了吧?” 包拯怔了一下, “那他为什么往值房跑?” 可能是…… 拉, 裤…… 当然, 这句话赵时不可能说出来,包拯也懒得再问,师徒二人很默契的同时收回好奇的目光,然后继续商量究竟要如何去做,最后包拯问道:“你准备跟我借什么人?” 赵时扭头看向开封府狱…… 第九十五章 来,孩子,抬头 开封府狱内…… 程毅倚着栅栏,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告别…… “出去以后好好做人。” “出去就别再回来了,知道吗?” “林出,我会想你的……” 林出一怔, 缓缓看向刚入狱跟自己不太对付的前狱霸,苍白的脸竟微微挤出一个笑容:“出狱再聚。” 这狱霸其实还不错, 狱霸一怔, “好。” 然后张开双臂道:“出狱后你我歃血为盟。” 林出重重点头,然后俩个人便抱到了一起,眼看就要上演一波情真意切的时候…… 吱呀 赵时远远走来, 甚至都没有走到这些人的视线里, 砰, 林出就已经一把把狱霸推开了,然后刚刚还情真意切的狱霸摔了一个屁股墩,转身欢快的就奔向了赵时,活像一头…… 快乐的小…… 长颈鹿。 然后…… 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在赵时面前:“罪人林出,拜见推官老爷。” 赵时微微一怔, 点了一下头, 笑道:“你是被冤枉的,算什么罪人。” 林出头也不抬:“不识推官老爷,便是罪。” 伱还…… 挺会拍马屁, 这是让赵时万万没想到的,毕竟林出身材高大,脸色苍白,沉默寡言,好像是一个孤高冷傲的人,摇摇头,赵时道:“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请你帮忙画过一些无忧洞的地图?” “是。” 林出点头, 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纸,双手捧的高高的递给赵时:“纸张虽然差了一些,但幸好小人的画技还不错。” 是吗? 赵时低头看了一眼满纸的不知道什么的横横竖竖, 抬头, 仰头, 眨了眨眼, 低头再看…… 然后用力的扯了一下嘴角。 这叫不错? 这他娘的叫不错? 天才啊! 赵时放弃了看这种,多看一眼都折磨的地图,无奈道:“还是劳烦你给我带带路吧!当然,我知你担心父母妻儿,你可以在看望完你的父母妻儿之后,在……” 砰 赵时话还没有说完, 林出便一头磕在了地上,显然这段时间他也没有闲着,虽然肯定不可能打听出赵时的真正身份,却也得到了一些讯息,一头叩地,认真道:“卑职家人杨川照顾的很好,卑职愿意先替官人做事。” 赵时愣了一下, 点头, 这还真说不准是个人才,就是…… 这地图…… 你不会是故意画成这样的吧? 当然, 赵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万一…… 人家真的是用心画了呢? 这多伤人, 然后正要说:“行了,我收下你了。” 扑通 早就在旁边看的牙根发酸的程毅,瞅准机会便一头磕在了地上, 不知为何, 他就是隐隐感觉赵时今日回开封府狱是最后一次了,他本以为上午就是,还哀叹自己这辈子恐怕就是一个小小的狱卒了,再无翻身的机会,却不曾想,赵时竟然又回来了, 只是, 他显然是为了这个什么林出, 但是, 他, 程毅, 这次绝不会错过机会,近似嘶吼般:“请郎君收下小人,小人虽然武艺不精,能力也一般,却有一颗忠心,只要郎君下令,就是一头撞死,小人也绝不会有半点犹疑。” 这个…… 程毅还真的是想错了。 赵时之所以跟包拯说借人,借的还真的是程毅。 程毅这个人,就像他自己说的,武艺不精,能力不好,还有行贿的前科,但是…… 他有一股子…… 酷吏的味道, 就是只要赵时下令,他会不分青红皂白,不管黑白明晰,就是扑上去撕咬碎赵时让撕咬的任何人。 所以…… 赵时其实一直都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把他带出去。 因为有他, 赵时后期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将那满堂文臣…… 屠个…… 一干二净。 但是…… 不能这么做,最起码在有所准备前不能这么做,总不能为了遏制重文轻武,反而重武轻文,别看重文轻武弊端重重,但是,重武轻文其实危害真的更大。 赵时在犹豫, 程毅却是额头已经隐隐见汗,却是依旧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暗暗咬牙…… 若有机会, 他只有一颗忠心, 忠心到不顾一切。 只是…… 一个呼吸, 俩个呼吸, 三十七个呼吸, 赵时都没有开口,而就在程毅整个人都已经快要陷入绝望时,赵时轻声道:“起来吧!随我去一趟无忧洞。” 刷 程毅一下子抬头, 看向赵时背影, 瞳孔深处是某种狠绝,我只有忠心,唯有忠心能让我活下来。 林出就不太一样了, 他更像是很会推销自己的求职人员,听到赵时的声音,便急忙爬起来,跟上去介绍道:“郎君,无忧洞虽是一个整体,但其实它们相互之间是不相同的,或者说,对人来说是不相同的……” 赵时静静听着, 不论林出说错说对都尽量不去打断,然后缓步来到了曾经柴温死的那一段沟渠,入口处…… 狄咏, 二娘, 杨文广, 还有三十余名禁军都已经在这里等着,看到赵时过来,齐齐唤:“郎君。” 郎君是太子殿下较亲昵的称呼,就好比官家与陛下。 赵时点点头,看向一众人, 二娘最突出, 倒不是二娘长得好看,或者又切换了人格,就是她…… 拿着菜谱, 而且,也就赵时看过去的时候,她稍微抬头看了一下,然后便继续低头看菜谱,而就这一眼,还让赵时瞧出来了一些嫌弃, 好像在说…… 我真不想来。 赵时便讨好的笑笑,毕竟就杨文广这么一个前带御器械,狄咏这么一个前枢密院枢密使三子,还有三十名禁军,他是真的没有自信,只能就强拉硬拽,也得把二娘带上。 “出发。” 吱吱吱 都不用走多远, 只是走到曾经柴温死去的那一块,赵时便看到了一堆老鼠在啃食一堆肉,好像是个…… 人? 赵时微微皱眉, 地下沟渠的环境,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恶劣一些,然后继续往前走,很快便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哗 哗 哗 十几支火把点起,狄咏凑到赵时耳畔道:“官人,真的要改变这么一个地方吗?” 赵时缓缓抬头, 啪嗒 一团脏污从他面前掉了下来, “是。” 不只……是。 赵时还真的想要把它改造成为一个繁华胜地,让那些官老爷…… 也, 下来看看。 “这他娘是人住的地方吗?” 杨文广忍不住骂, 林出不说话,只是接过不知谁的火把,往旁边一划拉…… 哗啦啦 七八名瘦弱女人,孩子,抬起了头。 第九十六章 我是大善人 吱 第一时间发出声音的竟然不是赵时这么一大伙人,而是…… 那边, 那几个, 她们就好像是某种已经固定了姿势的木偶,看到有人来,便会露出身上最凄惨的部位,断手,断脚,胸口溃烂,然后发出哀求:“求求官人老爷们给一口吃的,” “给孩子一口吃的吧!” “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赵时脚步微微一顿, 却也, 只是…… 微微一顿, 然后, 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好像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一样,但是…… 无视的了这几个, 还有…… 更多, 就好像进入了什么专门展览奇形怪状生物的馆阁,或者说是坠入了六道轮回之所的地府阎罗殿。 目之所及, 尽是厉鬼。 “滚开。” 锵啷, 有些禁军绷不住了,拔刀呵斥,却也只是呵斥,毕竟谁也知道赵时这样尊贵的人,愿意来这种肮脏污秽到了极点的地方,肯定不能是因为……脑子坏了吧? 所以, 没有人敢在这里杀人, 只能呵斥:“都他娘的别过来。” “谁再敢往前一步,爷爷砍了你。” “信不信。” 效果也…… 不能说一点没有, 只能说, 不怎么好, 这里面的“人”对于人性,有一种天然的自觉,看得出来谁是狠,谁是弱,谁是色厉内荏,所以,有很小很小一部分缩了,却有更多的反而往前压了过来,甚至还有几个露出胸膛,拍着清晰的肋骨吼道:“来啊!爷爷。” “往孙子心里捅。” “孙子早就活够……” 噗呲 叫嚣声, 呵斥声, 哀求声,全部戛然而止,然后…… 不仅仅是被杀的人, 就连他面前对峙的禁军, 禁军旁边的禁军, 甚至…… 就连更远一些的狄咏,杨文广,程毅,林出,更甚至……就连二娘都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 无他, 只因为那叫嚣之人瞬时涣散的瞳孔里,映着的是…… 赵时。 砰, 呲, 赵时一脸冷漠的踹人,拔刀,将刀仍还给双目呆滞的禁军,然后转身回到二娘身旁,朗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来这破地方,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因为我是大善人,想救他们?” 咕咚, 有人咽唾沫, 是, 然后又有人咽唾沫,看着一刀就被囊死的叫嚣之人, 好像, 也不是。 但是…… “我是。” 赵时看着面前的黑暗:“我真是,我别说那些衣不蔽体,身体瘦弱,无家可归的孤儿寡母了,我就是看到路边肢体残缺的猫猫狗狗,都会赶紧躲开,我怕看久了,无力拯救而难受的发慌,但是……” “善人……” “他不是老好人。” 赵时缓缓的吸了一口臭气:“甚至,善人更需要有一个明辨是非,甚至是……” “杀人如麻的心。” 赵时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剖析自己的心里,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却是掷地有声:“善人若不嫉恶如仇,” “又怎能……” “拯救苍生。” 咚 就好像重锤,猛的一下子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不论狄咏, 不论杨文广, 不论禁军,还是黑暗里那些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这一刻都目光微微有些呆愣的看着火光忽闪忽闪下的赵时,赵时双目如电:“所以,想活命的找我,想死的……” “也可以来。” 扑通 或许是见不得光的日子多了,黑暗里,竟然一时间响起了好几个跌倒的声音,然后便是气急败坏的颓然,逃到了,缩到了更黑暗里,简直比见到林正英的僵尸都缩的快。 赵时的声音在身后继续响起…… “所以……” “从这一刻起,” “从我现在站立的位置起,” “但凡有人敢无缘无故踏入二十步者……” 深吸一口气, 臭…… 不可闻 “斩。” 赵时这个斩字吼出来,竟微微有些摇晃,然后,程毅,杨文广,狄咏,林出,甚至是二娘都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然后便听…… 锵啷啷 三百禁军, 长刀出鞘,厉喝:“是,郎君。” 哗啦啦 黑暗中, 凌乱更重,赵时甚至听到了有些人为了逃跑,抽刀杀人的动静,但是,他恍若未闻,只是扭头,嘶声道:“继续。” 不亲眼看透, 看懂, 这个无忧洞,赵时不觉得自己能真正的想出完美无缺的办法。 “是。” 众人应声,然后便继续前进。 一炷香后, 赵时皱眉看着面前最多只有半米高的甬道,扭头问林出:“这里也能走人?” 林出沉默了一会 “能。” 然后, 赵时便有些犹豫了起来, 进吧! 他还有点精致的小洁癖, 但是, 不进吧! 来都来了,万一里面别有洞天,那他不是走了一遭白走了吗? 进, 赵时一咬牙便要钻…… 扑通, 狄咏急忙跪下,程毅更是狠狠撞了一下林出,然后跪下道:“郎君何等尊贵身躯,怎能入此恶臭之地,还请交给小人,小人愿代郎君前往。” 赵时便怔了一下, 倒,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如果不亲至,万一错过一些细节,导致计划失败怎么办? 赵时一咬牙, 便要继续钻, 扑通, 林出突然直挺挺的跪在了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淤泥里,弯腰,趴伏:“小人有罪。” 赵时一怔, “你在试探我?” 林出一颤, 嘶声道:“是。” 刷 所有人便一下子都看一下子向了林出,甚至,程毅眼神闪过一丝凶芒,赵时急忙按住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 为何? 林出沉默不语,然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缓缓抬头道:“希望有时候比绝望更锋利。” “所以,若郎君只是为了搏名,那小人便也是借您的光,求点钱财名利,至于这无忧洞……” “该什么样还是让它什么样。” “那我若不为求名呢?” 赵时眯着眼问林出, 林出平静的与赵时对视,然后苍白无血色的脸抽了一下,笑道:“那小人便以全家性命担保,小人愿为您而死。” 说罢! 没有叩首, 没有弯腰,就是平静的看着赵时。 赵时却好像突然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有些烦躁的挠挠头:“那这甬道到底能不能走人?” “能。” 林出点头:“但是,这甬道长不过三四百步,中间并无岔道,进与不进,差别不大。” “那甬道的另一头是什么?” “开封府衙东北角的一个入口。” 赵时便吸了一口气, 压下一些烦躁, 为什么别的穿越者都是三下五除二就能收服一大堆人,到了自己这里,却是除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就收服的狄咏,却是一个比一个难,还有杨文广这种左右横条的老油条。 “行了,起来吧!” 当然, 赵时最终还是没有责怪林出什么,只是语气略微有些冷漠:“带我去下一个入口处。” 第九十七章 天降内奸萧观音 然后…… 下一个, 下下一个, 下下下一个, 直到月上中梢,赵时还想去大相国寺旁边的那一个入口一探究竟,杨文广一把拉住了他:“郎君,歇歇吧。” “嗯?” 赵时疑惑了一下,然后感动道:“我还好。” 我不行了啊! 杨文广腿肚子都在打颤, 按理来说, 不该如此的, 赵时浑身上下都找不出太多练武的痕迹,却偏偏…… 体力, 出奇的好, 甚至, 狄咏都忍不住在旁边,声音微微有些打颤:“郎君,您不是还约了文衙内,富衙内还有刘衙内他们吗?” 赵时一怔, “这才几……妈呀,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月亮?” 你他娘才看到啊! 杨文广差点吼出声,然后,赵时便沉默了,难道…… 包拯, 竟是我自己? 然后再看其他人,狄咏,杨文广其实还算好,剩下的人里,除了依旧兴致勃勃的林出之外,就连一些人高马大的禁军都有些歪着身子站立了,赵时便笑了一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我魔症了,今日劳烦大家了,明日我请大家吃早食,明日咱们再继续。” 哗 禁军群里竟然响起了不小的欢呼,然后所有人看赵时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敬服, 又 发愁, 就好像开封府衙的人看到包拯一样。 赵时便又团团拱手,表示麻烦大家了,然后便锁着眉头只带着二娘与狄咏一块回了食仙居,食仙居内…… 觥筹交错, 犹如仙境, 赵时倒也没有突然起了兴致,斥责这帮人根本就不懂民间疾苦,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又拿出了一份菜谱展示图,以感谢他们前俩日的帮忙救火,最后回到自己的屋子, 才, 缓缓沉下脸, 他有一种睡不着觉的迫切,然后将今天一下午几个时辰画好的地图一一摊开在桌子上,一边研究,一边誊到另外的更好的纸张上,最后,又找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无忧洞,又写了…… 臭, 冷, 黑, 三个字, 最后,赵时皱着眉头想了想,划掉臭,臭原本在他的计划里是属于最无解的,但是,今日一番探查下来,他却发现几乎没有什么人嫌弃臭,或者说,这个臭还在他们的忍受范围之内, 毕竟, 北宋不似现代,北宋即使是御街其实以现代人的目光而言,都绝对谈不上干净,更不要说那些小街,小巷,但是…… 黑, 尤其是冷, 开封府已经算是较为温暖的城市了,但是,赵时今日进入地下沟渠,却是明显能感觉到那种往骨头缝里扎的寒意,这还没有入冬,这要是入冬…… 赌徒虽不算人, 但是, 赵时总不能为了拯救一帮残疾人,又造出来一帮残疾人吧! 但是, 怎么办? 铺地毯? 生炉子? 如果生炉子,那炉子的烟往那儿走,全聚在地下?还有,炉子自己倒是记得怎么做,问题是现在的冶铁技术做得出薄薄的炉筒吗? 还有…… 麻将, 麻将这种东西并不难复制,别说是过目不忘的人了,就是寻常人,多看一会,多玩几把,就能够回去自己给自己造一幅,怎么阻止这种情况? 不知不觉, 赵时几乎写满了一页纸, 然后翻到下一页, 墨竟然没了, 赵时便抬头想叫门口的狄咏替他取一块来,却见…… 不知何时, 李令时倚着门框,正在静静的看着他, 实话实说, 赵时这一刻是心情是有一些紧张的, 毕竟, 他怀疑李令时就是萧观音,否则,实在是没办法解释,她那天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句:耶律洪基立的那个皇后,不是萧观音。 但是, 赵时又不确定,便只能装作没有异样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令时一怔,急忙拎起手里的茶壶,示意自己不是偷看,看痴了,却发现茶壶不知何时早就凉的冰手了,便脸一僵,转身一溜烟跑了,片刻后才回来,一边给赵时倒茶,一边忍不住问道:“我看你眉头紧锁的,很难吗?” 赵时下意识的离她远一些:“有点难。” “那伱要不算了吧!” “算了?” 赵时摇摇头:“你让我怎么算,现在跑去跟我父亲说,爹爹啊!其实我那天就是放了几个好听的屁?” 噗 李令时想笑,却又觉得不好意思笑,便憋了一下,然后眼珠子转了转,拿开茶壶,坐下来道:“需要我帮你吗?” 帮我? 赵时一怔,旋即不动神色问:“怎么帮?” 李令时便左右看了看,然后俯下身子,招手让赵时把耳朵靠近一些…… 赵时, 实话实说, 这一刻是有些犹豫的,万一幕后黑手给他一刀怎么办? 不过, 也只是有些犹豫,最后他还是缓缓靠了过去,然后…… 便听到:“其实,我认识萧观音。” 赵时一颤, 刹那间相信, 倒不是,他多么的容易相信别人,实在是如果硬要把萧观音的身份安在李令时身上,赵时却怎么也安不下去,但是,如果不是她,又没办法解释她那天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那么一句话, 所以…… 萧观音莫不是她? “她为何要参与无忧洞的事?” 李令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又猜到了对不对?”然后闭着嘴坐在那里,从鼻子往外哼:“我就知道半点讯息都不能告诉你。” 那我就把你当萧观音处理了, 赵时摇摇头, 她不会就是想要立个大功,换我的近视眼镜吧! 也不对啊! 柴娘子可是在我给她看到近视眼镜前就存在的,否则二娘版公孙胜见到的是谁? 或许…… “萧观音不是柴娘子?” 赵时突然扭头问李令时, 李令时一颤, 脱口而出:“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 “不合理里面找合理。” 赵时还是更喜欢这种头脑风暴的感觉:“你那日莫名其妙说:耶律洪基的皇后不是萧观音,如果你不是萧观音,那么便只能是我那日见了萧观音,而你认识她,知道我见了她,所以才会在感动之下,脱口而出那句话,暗示我可以把耶律洪基的皇后抢过来。” “毕竟,大宋打不过契丹,抢走契丹皇帝的皇后也不错。” “由此……” “我大约可以知道,萧观音应该就是欧阳修那位本不存在的女儿。” 李令时嘴巴微微张开:“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柴夫人不是萧观音?” “因为你跟她还是朋友。” 赵时扭头,目光幽深:“否则,你不会无情无义到自己舅父手臂被砍都无动于衷吧!” 李令时沉默, 赵时则继续道:“但是,偏偏耶律中保又说他见到的是萧观音,再加上柴夫人确实在我去欧阳修府邸前,便已经出现在了二娘面前,以伪造证据为代价,让她给白酒瓶子塞纸条,所以,我便猜测,萧观音应该是那日见到我的近视眼镜心动,便找到了柴夫人,囚禁,甚至是杀了对方,然后窃了对方的身份,只是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如臂指使,便遇到了耶律中保,不得不,让手下砍了他的手臂,然后放他离开。” 李令时瞳孔缓缓扩散, 就, 就很突然的有一种…… 夹在俩个学霸中间学渣的感觉。 “所以,她无论是窃据柴夫人身份掌握无忧洞,还是抢我石雕,都是为了将来理直气壮的换一副近视眼镜?” 强调, 一幅缺胳膊少腿还缺一个镜片的近视眼镜。 李令时张嘴,唔了半天,憋出一句:“别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 “好。” 赵时心不在焉的点头,然后感叹道:“只一夜,从她想要我近视眼镜到了解清楚我想要什么,再到找到我那时候都不知道存在的柴夫人,杀了对方,窃据对方的身份,掌控无忧洞,只用了……” “一夜。” 厉害, 赵时未来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 “所以,我能在不危害地上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处理那些渣滓了?” 这句话李令时听懂了,只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也只是勉强借着柴夫人的身份做事,做不了太多,而且……”李令时偷偷看赵时,赵时笑道:“她不服我?” 是的。 我还不服她呢! “那就等价交换,你能联系上她吗?” 李令时点头:“能。”然后磨磨蹭蹭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了一眼,急忙塞回去,又掏出一封仔细看了看才递给赵时:“她还给你写了信。” 第九十八章 汝南郡王府,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信?” 赵时伸手接过,就见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字:萧观音。 哧啦 赵时拆开信, 就见里面竟然是整整三页纸, 然后…… 三句话? 三句话你用三页纸? 败家子, 赵时忍不住的心疼,仔细看…… 第一句是多谢入土为安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九十八章 汝南郡王府,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九十九章 开封有个包青天 赵时速度很快, 快到什么程度? 一眨眼就跑出了食仙居, 只是, 停在食仙居门口,赵时却有些犹豫,没办法,萧观音给的信息太模糊了,不过,赵时却也只是犹豫了几秒,便还是直接先往自己第一个探查,也就是柴温死的那个入口奔去。 刚奔到不远处, 二娘突然出现,一把按住了赵时的肩膀:“小郎君,有人。” 真有人? 赵时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他对于二娘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然后便竖起耳朵偷听…… 果然, 赵时很快便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些声音, 好像在说…… “这是斩尽杀绝。” “这是斩草除根。” “那个什么赵二蛋根本就不把你们这些烂人,这条烂命,当回事,既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敢跟他拼一下子?” 赵时微微眯眼, 他倒是不在乎无忧洞那些势力对他出手,他身旁有二娘,也不怕对方去破坏什么,这处入口里面,现在还什么都没有,他唯一怕的便是这帮丧心病狂之人会蛊惑那些本就可怜的人,让她们来跟自己硬碰,送死。 “狄咏,去寻包公。” 说罢! 赵时便缓步走出,一走出,刚刚好听到一个瘦的真的是皮包骨头,浑身上下没有一两好肉女人,嘶哑道:“我死了,你们真的能帮我儿子,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吗?” 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最多不过四五岁的孩子, 孩子躯体一动不动, 恐怕…… 已经死了。 但是,她面前那个汉子,却是置若罔闻,呲着一嘴大黄牙,正要说话…… “何不,明日再死?” 赵时缓缓的走到近前:“反正伱都不想活了,不是吗?” 女人缓缓扭头, 瞳孔里闪过一丝恐惧, 她对于任何衣着靓丽,体型健康的人, 都恐惧。 只是今日不一样,她眼底陡然闪过一抹疯狂,竟勇敢还嘴:“你,你想要做什么?” 赵时没有回答, 只是看向了女人身后,她身后便是那日第一次进来,第一次见到的那些女人与孩子,好像…… 少了几个, 又好像…… 多了几个, 赵时记不清,不过却不妨碍他平静道:“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说罢! 赵时扭头就走,理都没有理那个牙齿焦黄的汉子,那汉子却有些惊惧的一点点往后缩,正准备逃跑,却不防正好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正要回头骂,便听对方先幽幽道:“老夫杨文广,吃人不放盐。” 嘎吱 赵时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就连那个敢还嘴的女人都没有挪动的一群人,无奈道:“你们不是连死都不怕吗?” 是不怕, 或者说, 她们现在死了跟活着的区别并不大,自然而然的,说不准明天就死了,但是…… 恐惧, 她们就好像地底下的老鼠,不怕死,却到死都有恐惧,那种对光,对人,对一切万物的恐惧,她们明明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 吱呀 那个女人缓缓坐了起来,她的双腿都断了,却还是先转身一点点的抱起身边可能已经凉了的孩子尸体,但是,抱起尸体,她就没办法用双手挪动,她犹豫了很久…… 然后, 躺下, 用肩膀一点一点的挪, 赵时就看着, 就这么看着, 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直到…… 那孩子, 好像…… 动了一下。 轰 赵时几乎是一瞬间便扑了过去,一把将孩子从女人手里抢了过来,回头吼道:“还活着,还活着,随便去个人,给我寻医官来。” 女人本来是惊惧的, 甚至, 她眼底在赵时抢孩子时闪过了一抹野兽般的凶厉,却最终都化作了呆愣,呆呆的看着面前激动的手臂都有些颤抖的赵时,看着孩子在他怀里一点点出现的呼吸,心跳,以及…… 呻吟, 他在…… 把我们当人? 咔嚓嚓 突然…… 那个纹分不动的群体,有一个女人缓缓爬了起来,然后……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十一个……就好像一群蠕虫,或者说怪物,跟在赵时着急忙慌的身后,赵时着急忙慌的把孩子交给医官,确定还能活,松了口气之后才注意到了身后这一群,想了想,没有提出任何帮助,只是淡淡道:“走吧!” 走, 吧? 你看我们像能走的样吗? 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裤腿,不过来都来了,便还是都随着赵时一点点的往食仙居走,呃,挪,这可能是她们走过的最远的一条路,也是最难的一条路,心好一些的嫌弃的避让开来, 心不好一些的骂骂咧咧俩句躲开, 未有心最不好的, 他们不会躲, 不会避, 只是三三俩俩驻足站在路边,居高临下看着一个个女人从他们面前爬过去:“嘿嘿,像不像一条条爬虫?” “像不像的我不知道,不过……” “嘿嘿,你说把她们塞到木桶里,算不算一个奇观?既然算是奇观,说不得还能卖个……” 嘎吱 赵时脚步陡然一顿, 然后头也不回道:“撕烂他的嘴。” “是。” 回应赵时的却不是狄咏,而是一直对外界都不怎么有反应的二娘,旋即…… 谁都没有看清, 甚至那个男人自己都没有看清楚,便感觉到…… “啊!!!” 嘴被撕裂了, 然后二娘空洞的眼神一一掠过驻足观看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只是…… 二娘镇得住这一群, 却镇不住下一伙, 只是平静的又往前挪动了不足三五百步的距离,这一条队伍俩侧便又驻足了三四十号人, 毕竟…… 这样的“奇观”, 有一说一, 真不多见。 她们平常可能连地下沟渠的七八十步范围都不敢挪过去,怕被嘲笑,怕被欺辱,甚至是……怕被…… 虐杀, 千万不要低估人类对于弱势群体的残忍。 “嘿嘿……” 只是, 赵时真不介意多撕几张嘴, 只是, 就在赵时准备继续让二娘动手的时候…… 啪 有一只厚重的手重重的拍在赵时的肩膀上:“还是……” “让老夫这个权知开封府事来吧!” 说罢。 一道有些苍老的身躯从赵时身后走出来,走向赵时身前,旋即…… “嘿嘿。” 杨川笑了一下, 也从赵时身旁经过,还挤了一下眼睛, 然后是, 一个, 一个, 又一个,足足好几十个捕快从赵时身旁经过,毫不犹豫的跟在了包拯身后,形成了一片红黑相间的云。 很神奇, 包拯其实执掌开封府也不算很长时间,但是,就是这不长的时间里,整个开封府从上到下却都好像一样,让人忍不住就哼起那句唱…… 开封有个…… 包青天, 啪 包青天狠狠的扇了那嘴臭男子一巴掌,赵时这会还真有些佩服包拯,却没想到包拯扇完回来,看着赵时却也有些欣赏,忍不住就用全身力气的捏着赵时的肩膀:“好,好,老夫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收你为徒。” 谢, 谢谢, 就是…… 能不能轻点?—— 第一百章 赵时:看我表演 “呼,呼,呼” 赵时是在距离食仙居…… 仅, 一百八十步的地方碰到的赵宗实, 赵宗实还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赵时顿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又扭头看了看,又越过赵宗实头顶看了看还能隐约看到的食仙居…… 大吃一惊, “你不会这么久,就跑到这吧!” 咔嚓 赵时好像看到了赵宗实脸上,眼睫毛都抖了那么好几下,然后很生硬,很生硬的转移话题:“郎君怎么把她们都带回来了?” 她们指的是女人跟孩子, 赵时回头看了一眼, 一路爬过来, 愈发脏兮兮,瘦弱,沉默的一群人,摇头道:“我想让她们自己养活自己。” “嗯?” 赵宗实倏然瞪大了眼睛:“啊?” 然后下意识的看向那群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群,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 我是听错了吗? 她们如果能自己养活自己,何至于沦落至此? 甚至, 就连那些近一些的,能听到赵时说话的女人孩子抬头看了过来,觉得自己是在听天方夜谭。 郎君, 好离谱的想法。 赵时却不理他们,他这段时间,或者说,从前段时间开始就想过了这件事, 救人跟救人是不一样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然后赵时正要继续往前走, “郎君。” 赵宗实虽然还是有些没有从赵时这句自己养活自己的话里回过神,却还是下意识的拽了一下:“郎君出来的急,可能没注意,但是,前堂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衙内,咱们还是从后门进吧!” “怕什么?” 赵时还未说话,杨文广忍不住道:“怕丢人?我看他们谁敢嘲笑,而且……”杨文广看了一眼赵时:“正好让郎君看一看那些人可堪一用。” 赵宗实一怔, 好, 好像有些道理啊! 他倒也不是怕嘲笑,他也不是说多么的鄙夷,嫌弃这些残疾人,就是觉得…… 这么多人, 这么在那些衙内,公子,重臣之子面前爬来爬去,有点…… 有碍瞻观, “要不……” 赵宗实正要收回自己前面那句劝告,却见赵时已经朝着后门走了过去,顿时跟杨文广都有些茫然:“怎么觉得,郎君好像有些生气?” “好像是有一些。” “只是……” “为什么呢?” 俩人同时看向包拯, 包拯一颤, 都看着我干嘛? 老夫也不懂啊! 然后沉吟着回头道:“或许是……”突然…… 正准备敷衍几句的包拯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旁边的杨川:“刚刚一路走来,宗季虽然逼着她们招摇过市,却还是很刻意的选了一条人流动最少的路?” 杨川一怔, 我不道啊! 包拯却是缓缓的明白了赵时为什么有点生气,然后看向赵时的背影,看向跟着他一直爬的女人跟孩子,看向了她们脸上因为,虽然被逼着爬过来,却到底因为不用再招摇过市而略略有些轻松的神态。 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能让你养成如此细致入微,爱民如子的心态啊! 真想见见, 你说过的那位……收养老爷爷。 “能进来吗?” 赵时回头看紧紧跟着自己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点了点头:“能。” 赵时便不管了, 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们一个个的爬过台阶,爬过碎石路,爬到后院:“我知道伱们今天已经尽力了,也不要求你们去中间,你们自己找自己舒服的地方待着,我一会就回来。” 说罢! 赵时难免有些迫不及待的跑向了二进院,而就在赵时跑向二进院不久,包拯,赵宗实,杨文广,杨川,狄咏等人便也都进来了,看着自然而然便缩在最角落里的女人孩子,赵宗实忍不住又问道:“包公,不知郎君到底要怎么让她们自己养活自己?” “实话实说。” “学生真的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毕竟, 她们…… 连腿都没有。 “老夫也不知。” 包拯微微摇头,只是脸上却莫名出现了一种对赵时的没底线信任:“但是,我想宗季肯定是有好办法的。” 正说着…… 吱呀呀, 众人就看到赵时跟李令时一块推着一辆造型有些怪异的马车走了出来,马车没有棚子,却是竖立了一个框架,框架上是厚厚的帘子,只是全部被卷起来固定在上方,然后下面是一个凹字的造型。 凹字中央固定着一把椅子, 椅子左转下面一层是柜子,上面放着四五个木桶,椅子右转下面也是柜子,上面放着一些蔬菜,葱花,鸡蛋什么的食物,然后椅子前面是俩块铁板,铁板下面有一个火炉, 蹴,蹴, 赵时用一根木棍捅了俩下,那火炉里的火便着了起来,然后赵时便坐在椅子上,扭头看李令时,李令时有些犹豫:“要做吗?” “现在?” “在这里?” “快点。” 赵时忍不住有些嫌弃她,李令时便不墨迹,从后腰拿出一捆绳子,将赵时与椅子,一圈一圈的缠了起来,一边被缠,赵时一边嫌弃的让没眼力见都在中间的包拯,赵宗实等人让到一边去,一边道:“我是可以想办法赚钱养你们,但是,一来,我不太愿意,二来,你们就愿意吗?” 愿意啊! 女人与孩子里,有不少女人孩子嘴唇蠕动了一下,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但是, 赵时却更多的是看向那些抿唇不说话的,他是真不愿意白养着一群人来发善自己的爱心,然后点到…… “你,” “你,” “你过来,其他人原地待命。” 其他人固然有些失落,但是被点到的那几个却也有些不敢靠近,自从进了这院子,她们那一点点勇气都有些被耗尽了,直到有个孩子有些愤怒的质问:“你这样是为了嘲笑我姐姐吗?” 赵时一怔, 没有生气, 甚至是有些欣赏的看向了那个小孩,最起码,他还有尊严,然后拍着不知何时被李令时捆的动弹不得的双腿道:“不是,我永远不会嘲笑一名遭遇了悲惨的人,我这样,只是想要更好的告诉你们,你们要如何自己养活自己。” 小孩一怔, “靠这个?” “对。” “就靠这个。” 一万次说,不如一次展示,赵时一把推开还想捆一圈的李令时,伸手在铁板上空掠过,感受感受温度,然后便打开左手边的木桶,拿出一个勺子,从里面转了转,然后飞快的舀出一勺面糊,往铁板上一倾, 呲 “煎饼?” 二娘的确厨艺惊人,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然后便不由自主的靠近,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是煎饼,但是,更好吃。” 赵时没有理她, 他这段时间虽然为了今日这个表演能够成功,练习了很多次,但是,他的的确确这段时间探洞太忙,所以,分不得神,只能是埋头苦干,幸好,效果不差…… 赵时舒了一口气, 叠好煎饼, 看向那小孩:“敢来尝一尝吗?” 小孩缩了一下脖子,看向身旁的母亲,他母亲脏,乱,瘦弱,但,细细看,可能只有二十二三岁,犹豫了一下,爬过来,双手抬着…… “烫。” 赵时说, “不烫。” 女人突然有点坚决,赵时便也就不再强求,只是又加了一层纸,然后才将煎饼放在对方手中,对方显而易见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却还是先撕下来一小块塞进旁边小孩的嘴里:“好吃吗?” “嗯。” 小孩狠狠点头,女人眼泪便淌了下来,扭头看着赵时,尤其是看着赵时把自己绑在椅子上的双腿,顿了一下…… 专业的, 标准的, 甚至是…… 完美至极的…… 福身:“谢谢郎君。” 她们…… 从不是…… 天生的残疾。 第一百零一章 赵宗实:我可能一辈子不如他,包拯:谁不是呢 ----------- “谢什么?” “我这可是收钱的。” 什么? 还收钱? 女人手一颤,差点把饼子扬到十八里外。 甚至, 包拯, 赵宗实, 更甚至李令时都怔了一下,然后齐刷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时,赵时却没理他们,依旧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以及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零一章 赵宗实:我可能一辈子不如他,包拯:谁不是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零二章 老夫不要,塞我怀里(感谢打赏) “别慌。” “别乱。” “别着急,你要一点一点来。” 赵时站在车子一侧,混不顾女人那地下沟渠特有的味道,细心的一点点教导,时不时还怕对方紧张,呵斥俩句:“你要是再这么浪费,以后说不得得给我白干俩三日。” 女人一怔, 她听到的却不是呵斥,而是她以后能做,当下便更用心的去学。 赵时教的其实也不费劲, 一来,他教一个的同时,其他那些也能跟着学,二来,这东西不难,她们又是经常只能用手的,远比寻常人学的快,最后,赵时只要教会一个,便能让这一个教其他人,自己置身事外。 只做旁观, 甚至, 渐渐的, 旁观都不用了,赵时便走向了包拯, 包拯看到赵时走过来,他其实对赵时的感觉是有一个明显的阶段性不同, 一开始是觉得聪明, 很聪明, 聪明到让他觉得,开封府衙有他,当无冤案。 然后是无奈, 此子虽聪明,却过于疲懒,而且对于冤屈错案好像不怎么上心,而现在是…… 第三阶段, 仁, 如果说前俩个阶段只是让包拯对赵时有一种子侄般的亲近,那么现在,便是欣赏,甚至欣慰:“老夫此生有你这么一个弟子,无憾矣。” 赵时急忙后退, 这老头岁数不小,不知怎么力气恁大, 然后看包拯没有要拍他肩膀,或者掐他肩膀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若是无憾,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嗯?” 包拯立马警惕了起来:“无憾归无憾,老夫不做那徇私之举。” “谁让伱徇私了。” 赵时一把拉住包拯,拖着他往自己的屋子走, 赵宗实犹豫了一下, 还是迈步跟上, 他觉得赵时身旁武将不少,尤其是那个二娘,别看是个女的,武力几乎就是世上最强,但是…… 文臣不足, 就一个苏轼, 赵宗实平静且放松的看向,别人在练习,他在旁边等着吃边角料的苏轼…… 不足为虑, 他觉得他能成为赵时身旁的最强文臣。 赵时也没有管赵宗实跟上来,赵宗实说不准还想当皇帝,像赵允让一样的想杀他,但是,只要自己这里不出问题,他应该不会傻到动手,赵允让也没敢对赵祯动手, 等等, 没动过手吧? 赵时有些不确定,不过,他对于赵宗实,尤其是在清除无忧洞这件事上来说,还是比较信任的,所以,没有管他,只是拖着包拯进了屋子,然后便趴在地图上问:“老师,可曾看出什么?” “佩服。” 包拯是一个有一说一的人,并没有什么老师尊严之类的东西,看着地图道:“老夫原本以为宗季是懒散之人,今日一见,才知宗季不过是不想做无趣之事吧!” “十余日间。” “能将整个地下沟渠绘制的如此清晰,完美,纵然是老夫,再年轻二十岁,恐怕也难以做到。” 谢谢, 赵时抬头看包拯…… 只是…… “您夸我干什么,看图。” 包拯一颤, 他是不经常夸人的,却没想到一夸人还遇到了驴车漂移,只能低头去看地上的大地图,只是渐渐的,渐渐的,便沉迷了进去:“宗季,汝这地图绘制方式,好像也有些与院中不同吧!” “是。” 赵时点头,他已经习惯了一些后世的方式方法,而且,这还只是沟渠,如若让他绘制山河大川,他会暴露的更明显:“看图。” 包拯一颤, 颇有一种被人踢了屁股的无奈,只能继续看,只是,看了一会,俩会,三会,包拯除了看出这地下沟渠果然复杂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东西。 无奈, 赵时只能提醒:“您有没有觉得这地图就好似咱们的官员系统一样,有些臃肿。” 不要夹带私货, 包拯斜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是有些多余。” 多余? 包拯第三颤,然后整个人便一下子爬了下去,就爬在赵时旁边,然后用手侧过来微微一挡…… “看出来了?” 赵时侧头看包拯:“您是不是也觉得这一块就是被取掉也无妨?” 刷 这一下, 就连旁边完全被无视的赵宗实都颤了一下,激动的心脏骤然加快…… 取掉, 或许不够清晰, 但若是…… 堵上呢?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地下凭空多了一个完全不会被水冲的空间? 只是…… 激动过后, 赵宗实又微微皱眉, 与此同时, “你如何敢确定?” 包拯也想到了这个,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知不知道这沟渠上方便是京师?若你无法确定,万一将此处堵上,反而导致来年涝灾,你要如何自处?” 赵时摇摇头:“首先,我敢确定,就凭我这十余日入渠,其次,即使不入沟渠,老师回忆回忆往年,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它们处于城市的中央,它们有没有完成过泄水的任务?” 包拯一怔, 赵时继续道:“甚至,这些区域,它们不仅仅在泄水这一方面毫无建树,甚至,它们的存在,反而让水流会躲在城市的低下盘旋一段时间,非要等到自然干枯才行。”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发现, 只是, 一来,开封府下的沟渠并非是宋朝一朝所挖,二来,这就是个烂摊子,那一个官员负责都是能避就避,避不开了就拖,怎么可能亲自进入这种脏臭的沟渠去一点点的探索。 这也是为何包拯都有些佩服赵时, 因为除赵时外,整个大宋朝恐怕再没有什么人愿意触碰这烂摊子。 但是…… “我要的是确定无误。” 包拯一脸执着的看着赵时:“当然,老夫不会让你去想办法再探一次无忧洞,老夫明日会亲自下去探查,虽可能没你这么快,这么精细,但是,如果只是探查这一处算不算多余,能不能堵,老夫想必也不会耽搁你太久的时间,你也正好趁着这三五日,再做一些准备。” 赵时一怔, 倒不是嫌弃包拯没事找事,你都六十来岁了,下个什么地下沟渠? 而是, 包拯还有一句话,虽未明说,却已经带出来了,那便是…… 若出事, 老夫这个权知开封府事,与你同担这一份责任。 “老师。” 赵时忍不住便有些感动,他其实对包拯也是有一个间断性的认识,一开始只是敬业,后来是偏执,直到现在,他竟还有如此护犊子的心, 那还说什么? 赵时当即起身,走到桌子后面,拿出一条纯白色的,不知是谁网上十几块钱买的,然后用都没有用就扔了的毛巾,塞到包拯手里:“老师,拿回家洗脸的时候擦脸,挺好用的。” “什么意思?” 包拯倏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老夫是为了这,才……” “老师。” 赵时根本不给包拯说完话的机会,拉开包拯的衣服,就要往怀里塞,像极了过年时候,长辈给压岁钱的样子,这包拯如何能忍?当场就扯了出来,只是…… 不知为何, 他拿在手里,摩挲着,却没有第一时间还给赵时, 该说不说…… 这东西…… 好柔顺, 好绵软, 好像很好用的样子。 第一百零三章 赵时保护法 ---------- 呸! 我包拯是什么人, 刚正不阿, 五十七年来,从不曾收受贿赂,如何能败倒在自己的学生手中? “拿走。” “拿走。” “老夫用不得这好东西,老夫一用好东西就脸疼,就……就……折寿。” 那你…… 倒是…… 给我啊!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零三章 赵时保护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零四章 我想叫它祖安 杨文广, 这次…… 确实有些拎不清了。 别说只是前带御器械,就是赵时的舅父,甚至于…… 都别说这个年代了, 就是九百多年后的现代,别人谈事,他敲门,敲门不成还非要开门,探个头进来打断,那也多多少少有些让人厌烦。 包拯就张了几下嘴, 却到底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没有说出来,然后跟赵时的话也自然谈不下去了,便有些皱眉道:“容老夫回去好好斟酌斟酌。” 赵时便有些失望, 他今日本来是准备,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包拯,他也有此信心,不过…… 也罢! 既然包拯说要斟酌,斟酌,那便斟酌,斟酌,包拯为人事非分明,此法虽暂时只对赵时有利,却总的来说不是恶法,又对朝堂诸公,不仅无害,也算有利,应当能顺顺利利推行下来,赵时便无视了杨文广,只起身道:“老师,斟酌便是,正好,你我谈话也挺久了,不知那些女子练的如何了,老师可愿随我去看看?” 包拯怔了一下, 笑道:“固所愿也,老夫也正想看看,你这法子到底能不能让那些,被天下人认为都只是苟活的女子,自己养活自己。” 说罢! 师徒二人, 甚至是赵宗实,都好像看不到杨文广一样,从门口走了出去。 这要换做旁人, 说不得也就偃旗息鼓了,但是,杨文广却只是尴尬了那么一下子,便还是腆着脸…… 跟了上去, “郎君,老夫看你这煎饼,葱油饼的车子,好像不是怎么难造?” “嗯。” 赵时点头, 多少沾点敷衍, 杨文广便愈发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继续讪笑着道:“而且,我看这煎饼,葱油饼,好像也不是只有地下沟渠能卖吧!” 赵时眉头微微一皱, “什么意思?” 包拯却终于忍不了了,黑着脸道:“杨将军,这左右无非是一门生意而已,伱也是官,何必如此贪恋?况且,宗季此举从不是为了什么钱财,他是为了百姓。” 赵时微微一怔, 其实, 赚钱还是要赚的。 只是包拯这时候顾不得观察赵时的微表情,只是继续厌恶道:“所以,若是杨将军只想赚钱,那与其挖空心思的非要在这等大事上插一脚,还不如自己去经营一门生意,以杨将军的家世,恐怕不难吧!” 杨文广脸色难看又尴尬,生硬道:“生意之道并非如此简单,包公以为老夫没有自己试过吗?只是老夫能力实在有限,便只能是把希望寄托于郎君身上,正好郎君……” 正说着…… 俩人同时发现, 赵时竟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煎饼车附近,扭头看着苏轼, 苏轼肚子都鼓起来了, 却还在旁边等着,等到一名残疾女子刚烙好煎饼,就立马伸手:“我觉得,我还能尝一些。” 你还能尝个屁, 赵时登时就给了他一脚:“你可别在科举开始前,撑死在我这。” “嘿嘿。” 苏轼被踹一脚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郎君,科举前撑死,说不得也是一桩传世美谈。” “美谈个鬼。” 赵时又一肩膀将苏轼挤开,让他去旁边消消食,然后对残疾女子道:“他现在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拿来我尝。” 残疾女子一颤, 急忙…… 取出一块,赵时早就备好的,崭新的汗巾擦了一遍又一遍手,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煎饼的边边角角都整理干净,最后还多垫了几张黄纸,这才双手捧着递给赵时,看的旁边挨了一脚的苏轼,眼珠通红,忍不住道:“我与郎君同样是人,为何差别如此巨大?” 残疾女子置若盲闻, 或者说, 都顾不得看他了, 只是看着赵时, 看到赵时拿起煎饼咬了一口, 便心肝一颤, 看到赵时微微皱眉。 她更是忍不住的攥住了凳子的一圈扶手,指节泛白,直到赵时感叹道:“难以置信,从我离开到现在恐怕还不到半个时辰吧!不到半个时辰你竟然就能做的这么好吃,实在是厉害。”残疾女子这才缓缓放松了抓着扶手的手,却又淌下泪来,急忙擦干净,微微福身:“奴只是怕误了郎君的事。” “误我什么事?” 赵时笑着摇头:“我没了这件事,还能做其他事,所以,你与其说是为了我,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残疾女子微微凝神, 她就是为了自己,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刚才赵时说了一声难吃,她会不会当场用利刃,把自己的胸腹刨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血肉还是草包, 幸而…… 赵时夸奖就没停过,甚至愈发夸张,边吃边道:“或许,在常人眼里,你们算是无用,只是苟活之人,但是……在我看来,你们却是无论心性,耐性,还是韧性,甚至是生命力,却都要远比那些说你们废物的人强出百倍,千倍,更不要说,你们虽然失去了双腿,却也因此得到了更加灵敏有力的双手。” 人的自信是需要一步一步去建立的, 所以, 赵时才会多说这许多, 当然, 赵时既然能说出这些话来,便也不仅仅是为了给对方增加信心,他也真的是这么想的。 迎着一双双灰暗的,看过来的眸子,赵时继续道:“你们以为我是可怜你们才让你们做这些吗?” “是。” “却也不是。” “为何不是?因为于我而言,最起码在摊煎饼,揉面,烙饼这些方面,你们其实远比正常人要强得多。” 刷 残疾女子们齐齐一颤, 甚至是, 一颤栗, 更甚至,包拯在旁边竟也听的起了一些起鸡皮疙瘩,然后便静静的看着赵时,赵时身上好像有一层…… 很淡, 甚至有时候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善良,但是…… 他身上真的有一种很柔和, 不刺目, 也不是那种悲天悯人,而是寻常人都可能会有的……闪光点,若是没有后面那句话的话……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 “你们不爱动弹,能给我一直做。” 咔嚓 包拯恨不能一把将煎饼车掀翻,砸死赵时。 你是有…… 别人一感激你, 你就会死的隐疾吗? 但是…… 这句话对于残疾女子们,却恰恰好中和了她们的惶恐,她们卑微如尘埃已经太久太久了,如果赵时一味的夸奖,或许会有效果,但是,渐渐的反而会适得其反,倒不如,赵时资本家一些。 她们反而会更相信赵时前面的夸奖是事实, 甚至, 更感激, 那名做煎饼的残疾女子,迟疑了好久,微微福身:“奴……崔……崔玉,愿意给郎君做一辈子的煎饼。” 赵时一怔, 倒不是这名字很耳熟,而是,赵时其实是很刻意的没有去问她们的名字, 以她们的经历来说, 无论是被拐入洞前,还是拐入洞后,其实,名字都不算什么愿意提及的东西,当然,既然对方愿意提及了,赵时便也不建议多问一些:“你父母呢?还安在吗?” 崔玉怔了一下, 苦笑:“奴不知。” 甚至, 有可能她的父母不仅安在,而且还在拼了命的找她,但是…… 以她如今的这一幅模样, 她有怎好意思, 怎敢, 出现在父母面前? 这或许也是无忧洞那帮渣滓,为何将她们摧毁至此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就是让她们逃,她们也……无处可去。 赵时眼底, 猛的闪过一道凶厉至极的光, 然后缓缓平复, 笑道:“其实,我一直想要给无忧洞换个名字,毕竟,我不是无忧洞的人,你们也不再是了。” 女子们猛的一颤, 缓缓抬头, “好主意啊!” 包拯也是啪的击了一下掌,觉得赵时在对于人心小细节的把握上,妙之毫巅,先是激她们的求生欲,然后给她们希望,最后给她们信心,最后的最后再以一个名字,彻底的代表了新生, 包拯觉得, 他甚至好像是看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救赎曲目。 若, 没有, 那个名字的话。 “我想叫它祖安。” 第一百零五章 郎君,是,好人呐! “祖安?” 包拯当即便皱了一下眉,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赵时这名字其实想了蛮久,倒不是为了什么曾经的纪念,而是这代表着一座城,也代表着:“我们都是不让父母安心之人,所以,我便想起这个名字,寓意着我们能让父母安心,这里也是祖祖辈辈都安心之地。” 解释的很好, 就是…… 不知为何, 包拯总觉得赵时每次说到祖祖辈辈的时候,都会莫名心虚…… 罢了, 左右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包拯放弃了提出自己的意见,一来,赵时是清除无忧洞计划的发起与执行人,他有权利起任何名字,二来,别说旁人,就连包拯这个权知开封府事其实也是属于白嫖赵时胜利果实的受益者之一,最后…… 包拯看着那些残疾女子,她们有人呢喃:“祖宗安心之处吗?” 有人呢喃…… “祖……安吗?” 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那,包拯便也不做那讨人厌之事,笑呵呵道:“既然起好了名字,那老夫希望你能真的做到。” 赵时平静的点头, 他要在开封府下面…… 再造一座城, “老师,回去别忘了好好斟酌,此法宜快不宜慢。” “知道了。” 包拯无奈的点头,他其实已经倾向于同意,毕竟这种损他人利益,自己获利的事情,他也是不甚支持的:“你送老夫一下,老夫还有些事情安顿。” “好。” 赵时便送包拯出了食仙居, 师徒二人又在门口聊了一阵子, 不是赵时保护法,呸,专利保护法的事情,也不是明日包拯入洞,赵时可以开始筹备的事情,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甚至是家长里短的事情,包拯请赵时无忧……祖安洞稍定的时候,来家中吃饭, 这才是正经的师徒通家之谊。 赵时不可能拒绝,然后又聊了几句,师徒告别,赵时便准备回去继续研究地图,就见…… 杨文广直直的站在赵时的必经之路上, 赵时微微皱眉, 真的是有些烦了, 杨文广却恍若未觉,看到包拯离开,便急忙凑上来:“郎君,老夫又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这煎饼,葱油饼的生意,您单凭无忧……祖安洞的这些人,是肯定不够用的。” 赵时点点头, 快步往前走, 杨文广便快步追,他练过武功,而且不低,几乎能紧贴着赵时:“郎君……” “郎君……” “郎君,老夫是真心与你商议。” 赵时缓缓, 停下了, 脚步。 “老将军何意,请直接说。” “好。” 杨文广也有一点点本不该有的火气:“老夫想要参与一份子。” “为什么?” 赵时平和的问,杨文广怔了一下,咬了一下牙,最后才说道:“郎君莫不是以为这天下伤残之人,便只有伱那祖安洞吗?” “当然不是。” 赵时缓缓皱眉,想了一下道:“你是想说那军中残卒?” 杨文广一怔, “郎君既已猜到,为何还对老夫不理不睬?” 赵时微微皱眉:“因为,与我无关啊!” “与我无关?” 杨文广虽知不该,却还是语气里难免带上了几分火气,这与他首次见面,赵时表现的有些低声下气有关,他只要一想到是赵时趴在门缝求他,赵时甘愿自缚,被他扛麻袋一样扛进宫,虽不该,却到底难免有一些轻视:“郎君,老夫斗胆问你,究竟是这洞中些许伤残女子重要,还是那为了大宋流血,甚至舍命的兵卒重要?” 赵时皱皱眉, 不接这个话, 只摇头道:“老将军想做善事,自去做便是了,强求我作甚?” “老夫能力不足。” 杨文光嘶吼,竟有些理直气壮:“所以,郎君既然确确实实有能力帮助那些,不过是被人残害的残疾女人,为何就不能帮助更多的,血战……兵卒呢?” 赵时点点头:“说的在理。” 杨文广松了口气:“那……” “我也可以给老将军这个面子。” 杨文广一怔,倒是真没想到赵时如此好说话,也是,他的仁好像比官家还要更民间一些,便尴尬了一下,一时竟有些犹豫要不要拱手认个错,毕竟他的确是有些痴缠了,旋即就赵时平静道:“所以,如果老将军愿意从明日起归家养老,那我便让那些残卒来应聘如何?” 杨文广一怔, 他是听不太懂应聘二字,但是,你明日起归家养老,他却还是听得明白的,难免就有些嘶声:“郎君这是凭什……” “君子不夺人所爱。” 赵时却完全不给杨文广机会,继续道:“所以,这既然是老将军的善举,那我是万万不能夺的,所以,我虽助你,却是以你的名义,只要老将军愿归家,明日便可让残卒一一前来,当然,我也不会说就此全部留下,我会择优录取。” 说罢! 赵时直接就走, 生怕, 慢些, 剁了他。 杨文广却是在原地呆了好几炷香,然后才长叹一声,心灰意冷的转身离去,过门槛时,没留意脚下,堂堂前带御器械,却是啪的摔了一跤,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拍拍土,继续往前走, 这就是…… 新人换旧人吗? 人老果然就无用了吗? 还真是……凉薄啊! 凉薄的赵时便静静的看着杨文广离去,权利也真的会侵蚀人心的,而且,速度很快,他这才当了几日的皇子,但是,就在刚刚,他真的有好几次差点就让二娘……剁了他。 “希望那些残卒。” “不像他一样……” “能听话一些吧!” 赵时如此感叹, 然后…… 第二日, 那些残卒没来, 杨文广也没来, 赵时便去订做了一块巨大的匾额,然后带着狄咏等人打扫了一天的祖安一号洞, 第三日, 残卒与杨文广还是没来, 赵时便继续打扫一号洞,不过,人数众多,一号洞现在已经能稍微做一些简单的修葺,同时包拯探洞差不多有了结果,赵时也开始筹备堵那个半人高的洞的材料。 第四日…… 残卒来了, 三十余人, 赵时一出食仙居的门口就看到了,他们几乎似石雕般的耸立在街道一侧,旁边有不少的禁军在观察,避免生事,赵时就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杨文广,这才走了过去:“谁能做主?” 三十余人一言不发, 然后一名袖子空荡荡的壮汉走了出来,弯了一下腰道:“郎君,我能做主。” 赵时便看着他, 他们, 他们与地下沟渠的那些女子们又有些不同,那些女子们是畜生们怕她们逃跑,所以大多残缺的是脚,而这些士卒,他们是在战场上征战,所以大多失去的是手。 手? 赵时挑了一下眉:“就你们这三十个人凑不出八条手臂的样,杨文广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起来让你们摊煎饼?怎么摊,嘴叼吗?” 赵时这话, 的确有些毒, 哗 几乎一下子,三十多名士卒便有一大半对赵时怒目而视,甚至如果不是赵时身份特殊,他们说不得要扑上去给他几脚,倒是那名带头的壮汉,虽是俩条胳膊就剩下半条,也脸色难看了一下,却还是保持了镇定, 这, 倒是让赵时起了几分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 那残卒往前踏了一步,声音低沉却不轻微:“陈龙剑。” “怎么残的?” 陈龙剑迟疑了一下,显然是杨文广来之前警告过他,不过,他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卑职曾与杨老将军讨伐过侬智高,那时候受的伤。” “哦?” “死忠?” 赵时抬头笑了一下:“那你恨不恨我?” “恨?” 陈龙剑摇了摇头:“卑职不敢恨郎君,就是……”沉默了一下道:“感觉不平。” “哦?” 赵时疑惑了一下,然后看向陈龙剑身后的三十余名残卒:“你们也一样?” 三十余名残卒显然是带着气来的,赵时不刺激还好,这一刺激,当场就有人忍不住吼道:“凭什么让杨老将军回家养老?杨老将军血性冲霄,他还能战,他还想战。” “就是……” “杨老将军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 啪 赵时按住了,冷着脸,拔刀要往前走的狄咏,同时挡住了身后数十名禁军,笑道:“六十来岁的老人,你们还让他血战是何居心?” 残卒们一滞, 赵时继续道:“杨家的粮也没了吧?” 残卒们又一滞, 赵时又继续道:“该不会杨家粮仓里,老鼠都是饿死的吧?” 残卒们, 尤以陈龙剑为首,整个人惭愧的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赵时陡然一声爆喝:“那还站着作甚?” 啪 陈龙剑颤了一下, 下意识的单膝跪地,然后,三十余名残卒有些同步跪地,有些迟疑了一下,跟着跪地,赵时犹不解气,骂骂咧咧:“六十来岁的老人了,他拎不清,你们也拎不清,你还想让他怎么?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 陈龙剑一颤, 缓缓低头, 郎君…… 是, 好人呐!—— 第一百零六章 老夫,还没死呐! ------------ 祖安一号洞前…… “杨老将军家其实早就没粮了。” 赵时面无表情, “连老鼠都饿死了。” 赵时嘴角微微的扯了扯, 却还忍得住, 直到…… “所以,我们就把老鼠都吃完了。” 赵时彻底憋不住了。 “老鼠何罪之有?”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零六章 老夫,还没死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零七章 不让杀他,又没说,不让帮他(感谢打赏) ----------- 啪 赵时一把扶起了陈龙剑,他是一个受不得感动场面的人,一遇到就难受,一难受就忍不住道:“你们没手,是想用驴的缰绳还是马的?” 嘎吱, 这一刻, 最起码有十几名眼泪都下来了的狱卒,生生把眼泪又憋了回去,甚至,就连陈龙剑都怔了好一会:“有,有人的吗?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零七章 不让杀他,又没说,不让帮他(感谢打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零八章 我不能去 ------------ 啪 真的, 赵时发誓…… 他真的就是从这边拿了一块石头,然后走了没到三步,扔到了那一边,然后便看到…… 刷, 刷, 远处亮起了俩道光, 狄咏, 程毅, 尤其是程毅,程毅就好像是看到了花魁吃野菜充饥,先是错愕,然后是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零八章 我不能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零九章 你让苏轼代笔啊! ----------- 呲啦 就在包拯,苏轼不远处, 赵时拆开了信, 信里, 足足有, 三十余张纸。 却是…… 有, 人, 要, 害, 你。 一页, 一个字, 咔嚓 赵时太阳穴猛的跳了一下,这绝对是萧观音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零九章 你让苏轼代笔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一十章 我与二娘合力杀敌百余人 东京开封府, 外城, 御街西, 啪 赵时打开了扇子,遮住了半边脸,笑着对面前的老者道:“多谢老丈。”然后自然而然的递上了十两银子。 老者狂喜, 急忙收下,然后才从怀里取出一张面具,提醒道:“小郎君,你是第一次来吧?第一次来的都会忘了这个,算送你的。” 赵时啪的合上扇子, 拱手道:“多谢老丈。” 然后, 顺便, 有点多余的问了一句:“对了,老丈是略卖人吗?” 略卖人便是人贩子, 老者一怔, 倒不是不是, 就是…… 有他娘的直接这么问的吗? 勉强笑道:“小郎君说笑了,老朽不过就是一带路之人罢了。” 赵时点点头, 我相信, 然后道:“那,我刚才给你的十两银子,能不能还给我?”现在六十呼吸到了,老丈可以还给我了吗?” 老者一怔, “为何?” “我可能没有说清楚,我给您的带路的酬劳是十两银子拿六十个呼吸,不是给您十两银子,所以……” 刷 老者的眼珠子瞪的比牛还大,猛的伸手:“伱个直娘贼的撮鸟,竟敢洗刷你爷爷,看你爷爷今日不把你……” 砰 老者的身子直挺挺的砸在地上,没了动静,他摇摇头,弯腰,从对方手里,生生掰出来那十两银子,然后有些嫌弃的擦了擦面具,戴上道:“今天的我,只带了五百名禁军,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们一会可千万要跟紧了。” “是。” 狄咏让人把尸体拖走,然后便羡慕的看向二娘,自从二娘出现,他就慢慢的失去了贴身侍卫的地位。 当然…… 这还是比杨老将军强一些, 杨老将军听说都无聊到养老鼠了。 狄咏拔出一把匕首,双手捧着递给赵时,赵时接过,整理了整理衣服,又叮嘱了俩句千万要跟紧了,然后便打开旁边的房子,房子里有床,抬起床板,床板下面还有地钻,扣起地砖,然后才能看到一个向下的洞口, 赵时顿了一下, 顺着台阶往下走,走了那么大概一盏茶时间,二三十米的深度,便看到俩盏灯笼映照着一扇门, 门上有一个字, 鬼, 鬼字俩旁,各站着一个穿直裰,歪戴头巾的汉子,远远看到赵时走过来,便抽出刀,喝问道:“甚么人?” 赵时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笑着拱手:“来耍的人。” 那俩人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时几眼,好像是认识赵时脸上的面具,并没有太警惕,缓缓将刀放下,只是未归鞘,然后一左一右的把门推开了一道缝隙,道:“进去吧!” 赵时拱手道谢, 然后走了俩步, 却又缓缓停下,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这里的警惕都这么低吗?随便什么人戴个面具就能进去?” 俩名汉子一怔, 一人骂道:“赘他娘的什么言,让你进去,还不进去?” 而另一人却是嘿嘿一笑:“这小郎君倒是一个机灵人,入我鬼矾楼者,就没有戴面具的。” “所以……” 赵时无奈的摘下了面具, “我是被那老丈摆了一道?” “只是,” “他为什么要害我?” “老丈?鬼子三吗?”那搭话的汉子,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时的容貌,嘿嘿一笑:“怪只怪,你长得比一般人好看吧!” 这得怪赵祯与曹皇后, 赵时点了点头:“怪不得,怪不得在我想杀他之前,他就已经在图谋害我了。” “我想杀他之前?” 刷 俩名汉子汗毛直竖,然后对视一眼,倒也默契,一人扑向赵时,一人迅捷的从已经打开的门缝往里钻,同时:“有贼人……” 噗 噗 然后, 一人被二娘用刀直戳心窝,一人被二娘用手捏碎喉结,俩人竟几乎是同步死亡。 赵时从怀中掏出纸,木炭,记下…… 十月十一日, 夜, 我与二娘,合力斩杀三人。 吱呀呀 赵时收刮完这俩名汉子的尸体,便推开那道门走了进去,一走进去便看到,里面竟是俩侧都做了火道,一路都有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不仅仅炙热,而且明亮,然后,烟气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是贴着墙壁,云雾般往上,然后消失在上方一条缝隙间。 “巧夺天工。” 赵时悠悠感叹, 幸亏, 今夜来杀人了,不然真要是跟这些人来一场商业搏斗,自己还真未见得能赢。 二娘话也不回, 赵时就只能继续往里走,边走边观察,就是五谷轮回之所,只要优点,他就能跟着学,然后停在了又一处石门前,石门前这次立了少说七八条汉子,然后一见到赵时便有俩人往门里跑, 这些人机灵的过分, 幸好, 二娘是武力天花板。 一抬手, 便杀了过去, 赵时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留一个。”二娘就已经杀了七个,然后木木的回头看了赵时俩眼,回头啪啪抽了俩下自己掐着脖子的汉子,确认他还有些气息,便扔给了赵时, 赵时急忙抽出匕首压在对方脖子上,然后问道:“进你们鬼矾楼的流程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汉子, 或许曾经是一名硬汉,但是这会显然有些被二娘吓破了胆,颤巍巍道:“想入鬼矾楼,需要鬼矾楼的熟客引领,而且,第一次不能自己来,要遣自己的仆从来,仆从先从我们这里购买回去一枚玉牌,玉牌上的字是不一样的,然后客人才能来……” 赵时听的, 微微张大了嘴巴, 这是什么? 会员制? 然后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幸亏来杀人了, 不然, 我推出会员制度,不就成了拾人牙慧了吗? 如此可怕的竞争对手, 想到这里, 赵时心一狠,猛的将匕首往前压,怎能让他们存活于世? 却不曾想, 那汉子面对二娘毫无还手之力,面对已经把匕首架在脖子上,并且已经压下去的赵时,却是一下子就避开,同时奋起一脚,直奔赵时面门…… 啪 被二娘轻松挡住, 呲 赵时的匕首就狠狠的割穿了对方的咽喉,然后倒退数步,等血喷的差不多了,这才过去搜身,只可惜,没有搜到什么玉牌,就只能…… 继续往前杀了,—— 一炷香后, 十月十一日, 夜, 亥时三刻, 赵时,字:宗季,与二娘合力斩杀七十四人。 为了让战绩更加的清楚明白, 赵时默默的把我,换成了赵时,字:宗季,甚至差点把长相,年龄都写上去,然后才来到了这所谓的鬼矾楼,也既是鬼樊楼,只是在北宋时候,樊还是帆,因为矾楼一开始是卖白矾的,只是后来记录的人搞不明白,便以为白矾楼是姓氏白与樊,然后又渐渐成了樊楼,自然而然对标樊楼的鬼矾楼,也就成了鬼樊楼。 当然,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赵时是有些失望的, 他是见过矾楼的,矾楼东南西北中五座楼成掎角之势,可以容纳足足三千余客人同时享乐,而面前这个鬼矾楼,别说成掎角之势了,就是倒下来,都不一定有人家一座楼的占地面积大。 而且…… 并不兴旺, 没有那种人声鼎沸之感,只有一些阴恻恻的女人,龟奴行走其中,时不时会从某些房子里传出一声凄惨的叫。 “真是阎罗殿一般。” 二娘缓缓开口:“谁能想到这地下竟然会有这么一个肮脏的销金窟,而且这来来往往的人,竟也不少?” 你醒了? 赵时扭头看了一下“二娘”,摇头道:“一,不是谁能想到,而是绝大多数人都想得到,二,你再仔细看看那些来来往往的所谓客人。” “二娘”一怔, 看向了下方,看了一会之后,柳眉猛的倒竖:“这些人竟都是非富即贵之人?郎君可是要屠灭此处,老夫一人便行。” 赵时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急,你知道一个叫公孙艳的人吗?” “公孙艳?” “二娘”皱了一下眉:“未曾听闻,而且,老夫其实并非公孙家的人,老夫没有自己的名姓,只是因为想要进入宫中,宫中尚食局有一个人叫公孙乌龙,老夫便冒充了他的侄儿。” 赵时点点头:“我想找这个人。” “二娘”又皱了一下眉:“找她不难,难就难在……”她看了一眼赵时, 赵时懂了, 我是累赘, 然后一咬牙道:“那咱们就慢慢找吧!你千万别离开我身边,我想她应该就躲在最后面的房子里。” 说罢! 赵时便有些费劲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从藏身处爬到下面的台子,然后跳到了一处阴影处, 这里毕竟是地下, 虽然被弄的灯火通明,但是,除了灯火通明那一块,其他地方是真的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赵时摸索了好一阵子,这才潜伏到了楼里,然后随便找了一个房间钻了进去, 一钻进去, “你谁啊?” 一名胡子花白的六旬老者便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猛的呵斥道:“我可是六品御史,你……”赵时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景象,瞳孔一缩,忍不住道:“杀了……” 他自还未出口, 噗呲, 这位六品御史便血溅四方,这或许就是二娘跟“二娘”的区别,二娘虽然也很果断,却大多是赵时事先下了命令,而她本人对于外界几乎是很少有反应的,做菜除外,但是,这位“二娘”,她却更像一个活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需要赵时,帮她驱鬼。 “她呢?” “二娘”杀了人之后才微微有些犹豫,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问赵时,赵时看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面对这种变故,整个人都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就好像…… 失了灵魂一般, 赵时微微皱眉:“先别管她。”然后便将御史的衣服找来,从中翻找出一块玉牌,想了想,又把御史的衣服换上,稍微遮挡了遮挡面容,便带着“二娘”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狗御史凶猛异常 “哎呀呀。” 一名年龄虽只有二十七八岁,姿态,动作却俨然已经有些老态的女人,娇笑着拍赵时的肩膀:“狗御史,你可是很久没来了啊!” “荀。” 赵时强调, 然后客气道:“我今日不是来寻乐的,所以,我想要问问妈妈,公孙娘子可在楼中?” 妈妈一怔, 又, 颤了一下, 最后竟有些敬佩的看着赵时道:“寻常人,那个见了我们娘子不是俩股颤颤,几欲先走,却没想到……狗御史竟然还是个胆大的。”说着,拍了赵时一巴掌,回身有些畏惧道:“往里行,最里面那一处院子便是,娘子几乎随时都在。” “荀。” 赵时再次强调,然后感谢了妈妈,便大踏步的往那处院子走,浑然没有注意到那妈妈看了他好一会,然后疑惑的嘟囔了一声:“狗御史,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个老者?” 或者说, 赵时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他在抢时间, 别说他这样只是略做伪装了,就是他全副武装,真的潜进来查探,只要杀了门外那些人,公孙艳就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赵时索性便只是略做伪装,以速度取胜,效果说不得,反而…… 出奇的好, 赵时很快便见到了那位跟画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妖艳女人,她认认真真的坐在一张桌子前,埋头刻着什么…… 赵时顿了一下, 看她竟没有任何反应,便大步流星的越过她,直接往后面走,走到后面,果然有一个屋子,赵时推门而入…… 咔嚓 屋子里正有三个人在忙碌无比的烧纸, 看到赵时, 齐齐一怔, 赵时便笑道:“没事,你们忙,我就随便看看。”说着,直接走到一人旁边,抽出他正在烧的纸,低头一看…… 果然, 这上面是一些“会员”的信息记录, 赵时便点点头, 一转头, 又扯过了另外一人正在烧的东西…… “账本?” 那人怔了一下, 显然是怎么也没想到有…… 这么自来熟的人? 然后正要说话, “呲” 赵时没有夺走的最后一人,突然从手里捏着的纸中抽出一把匕首,正要动手…… “住手。” 外面, 埋头刻着什么的公孙艳,头也不抬道:“咱们整个鬼矾楼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对手。”说着,瞥了眼“二娘”。 “二娘”微微皱眉:“算你识趣。” 然后便继续守在屋子跟外面的门槛处, “呲啦” 赵时一把夺过了那名掏匕首汉子手中的纸,还推了对方给一个大跟头,然后低头看了起来…… “这?” 旋即瞳孔微微一缩,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的竟然都是线索,有一些是御史商议要怎么请立太子,有些是商议要如何扳倒宰相,当然……更多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如果有一名信息整理很厉害的人掌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是小事了。 赵时没有管火盆里还在熊熊燃烧的那些, 继续看了几眼, 然后起身道:“伱既然早知道我来了,为什么不让门外那个妈妈多拦我一会?” “我烧……” 公孙艳头也不抬,认认真真,甚至愈发认真的埋头雕刻,刀尖发出吱吱呀的声音:“不是因为怕被你发现,被你发现就发现了,与我何干?只是我曾经接到的命令便是,一旦有人闯进来,便要第一时间烧掉,所以,我才会让人烧。” 说着, 她咬了一下牙, 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突破的技术难题,皱了好一会眉,才继续刻:“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这地方的?” 赵时没有回答, 只是想了一会,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跑?” 公孙艳, 歪着头, 咬着牙, 用尽全力在刻,然后呼的吹了一下碎屑:“活够了吧!” 赵时便一人一脚,把那三个还妄图烧纸的男子踹出了门,然后自己也跟着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她雕刻的桌子:“听说,你喜欢人彘?” “怎么可能?” 公孙艳头也不抬:“怎么会有人喜欢那种东西?”然后最后刻了一刀,回头看着赵时,笑道:“但是,这样会让人觉得我很可怕,不是吗?” 赵时微微皱眉, 公孙艳便扔下刻刀, 站了起来, 有些羡慕的看着赵时:“就好比你们男人,你们男人天生的就比我们高大,强壮,只是往哪里一站,天然就会有威慑感,而我呢?”她说着,转了一圈…… 凹凸有致, 三十五六岁年纪,竟美艳不可方物。 公孙艳道:“我若不狠一些,我镇的住谁?” 赵时点点头, “说的好有道理。”就是……赵时平静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把男人做成人彘呢?” “那不是……” “更唬人?” 公孙艳一怔, 赵时便直直的往她面前走:“你或许自己都没有发觉,一开始……你或许的的确确是为了吓人,让人不敢反抗你,但是,渐渐的,渐渐的……” “你便……” “入迷了吧!” 咔嚓 公孙艳攥紧了拳头, 赵时看了一眼, 停在她面前不足半米处,一双眼睛第一次完全展露凶芒:“所以,说的再好听,弱者抽刀向弱者,那你也……不配活着。” 啪 公孙艳突然抓住了赵时持刀的胳膊,整个人迷茫,迷茫,然后缓缓的,狰狞一笑:“好像被你,说中了。” 是啊! 那些惨叫, 那些绝望, 真的是…… 太让人痴迷了。 公孙艳猛的一胳膊肘击向赵时咽喉,她不想死了,她想活,但是…… “晚了。” 砰 “二娘”冷笑着挡住了公孙艳的肘击, 呲 赵时持刀捅向对方的肚子, 什么都不管, “你……” 公孙艳惊惧一声,然后急忙往后退,同时以远胜于赵时的武功,一击高抬腿,踹向赵时要害,想要逼退赵时,赵时却是晃都不晃一下,只是盯着她的脸……我必杀你。 啪 高抬腿便被“二娘”轻松挡住:“你不是想死吗?为何还反抗?” 砰 公孙艳又退了三步,一言不发,只是表情铁青,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是谁出卖了我?” “崔石。” “方留,还是……” “柴娘子?” 噗呲 赵时一刀划破了公孙艳的腰腹,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又是一刀,公孙艳躲闪不及,只能劈掌攻向赵时咽喉,想要把他逼退,但是…… 砰 “还来?” 公孙艳整个人,五官都有些扭曲了,旋即…… 噗呲 赵时一刀就捅进了她的腰腹:“做人彘是吗?”然后用力一扭:“我让你死。” “啊!!!” 公孙艳惨叫一声,一把抓住了赵时的手,双眼就好像厉鬼一般:“是柴娘子吗?” 呲啦 赵时一言不发,他虽武功半点及不上对方,但是,他毕竟是男人,而且是营养充足,锻炼过一段时间身体的男人,身体素质要比公孙艳强很多,一刀扯出来,竟把公孙艳都带的踉跄了几下, “是崔石。” 赵时一声冷哼,上去一脚踩向了对方的脖颈, 公孙艳眼中闪过了狠辣至极的光,只是微微一避,便伸手还是抓向赵时的要害,旋即…… 砰 又被“二娘”轻松挡住, “啊!” 这一下就好像比她被赵时连着捅了好几刀还要难受,公孙艳五官彻底狰狞的嘶吼了一声,然后…… 啪 脖子被赵时一脚踩住, 赵时整个人凶厉异常,踩了一脚,毫不犹豫便是抬脚再剁,再剁,再剁…… “等……等一下。” 公孙艳双手护头,声音急躁:“我还有用,我知道无数人的秘密,我还能帮你赚钱,相信我,这个销金窟远比矾楼更赚钱。” 啪 赵时剁不动,一脚狠狠抽在对方腰腹,将对方抽的在地上横着滑出去三米,然后扑上去继续打。 砰, 砰, 砰, 直到…… 啪 “二娘”脸上竟出现了不忍,一把按住赵时的肩膀:“小郎君,她说的没错,她还有用,而且……她应该也是被拐来的。” “我知道。” 赵时点头, 然后将刀子用力的插进公孙艳的咽喉,顿了一下:“甚至,她一开始的确是有些放弃抵抗的。”然后…… 毫不犹豫的, 一转, 公孙艳的脑袋都几乎被赵时旋下来。 但是…… “除恶务尽。” 赵时这才缓缓起身,无视了不远处那吓的瑟瑟发抖的三名男子,径直走向了公孙艳一开始雕刻的那张桌子, 桌子上, 有一个洞, 洞中间, 镶着一块铜镜, 铜镜上, 活灵活现的雕着一名十六七岁,浅浅笑着的女子,就好像…… 公孙艳!—— 第一百一十二章 依法不行?出门揍 “郎君。” 狄咏是在二又四分之一盏茶后赶来的, 赶来的时候, 公孙艳的尸体还有温热, 赵时点点头,然后头也不抬道:“我的左手边那面墙,墙上应该有什么机关能够打开,你让人找一下。” 狄咏怔了一下, 道:“是。” 然后便叫了十余名禁军去那墙壁旁寻找,很快…… “找到了。” 狄咏来叫赵时, 赵时抬起了半个屁股,又重重坐下,甚至转了一下身子:“里面应该有人彘。” “人……彘?” 狄咏眼睛猛的瞪大, 甚至, 别说他了, 就是杀人如麻的大将军,听到这俩个字,也难免会心肝脾肺肾的齐齐颤一下,就是…… 郎君不是连门在哪儿都没有找到吗? 他怎么会知道里面会是…… 人彘? 赵时看出了狄咏的疑惑, 但是, 却没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头顶, 看着头顶, 好像许久许久未曾出现…… 二又四分之一盏茶的时间了, 却还在源源不断涌来的…… 金光。 公孙艳到底……做了多少恶啊! 而这其中, 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身后那面墙,那面有门的墙壁,所以,赵时猜测…… 或在其中, 狄咏终究是没敢质疑赵时,并且严格的按照赵时的指使执行,提醒了每一位准备进入的禁军,但是,纵如此…… “呕……” “直娘贼。” “畜牲。” 骂声还是与呕吐声连接成了一片,狄咏过来的时候,整张脸都白了,颤颤巍巍道:“郎君,有。” 我知道了, 谢谢, 不用细讲。 赵时只是听都脸色隐隐有些泛白,恨不能把公孙艳拉起来再杀一次,强忍着不适:“用上好的棺木成殓,入土为安吧!” “是。” 狄咏对这个没异议,就是:“还,还有一名活的。” 咔嚓 赵时猛的攥碎了手中匕首刀鞘, 狄咏颤了一下, 他是第一次从赵时身上感受到如此猛烈的杀气,然后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只是她已经气息恹恹,只求卑职……杀了她。” 赵时静默, 十余呼吸后:“去吧!” “二娘”一直站在赵时旁边,别看现在是公孙胜人格,却也到底也没敢过去看一眼,也面朝墙壁,有些咬牙切齿道:“刚才老夫真不应该拦着小郎君,就应该让小郎君一刀一刀的剁碎了她。” “现在也不算晚。” 赵时坐都坐不住了, 索性起身, 扭头道:“告诉狄咏,处理完那些人……可怜人之后,便……扬了公孙艳。” 说罢! 赵时起身, 目不斜视, 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直到俩个时辰以后, 天都快亮了, 赵时才再次回到这里,看到了那扇门后的世界,这是一个竟还泛着一丝清香的世界,世界的地面上有一些深深的,坛子放过的痕迹,然后还有一些血迹,血迹之上挂着的是各式各样的工具。 赵时目不斜视, 快步走过, 走到尽头, 一拐, 又看到了一扇门,那扇门打开,里面是数十个石雕,一个大箱子,一个柴温用来藏传国玉玺的机关盒,赵时都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走到了尽头,那里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洞,这才是真正连接着开封府地下沟渠的地方, “这后面是哪儿?” 赵时问, “漆器街。” “哦。” 赵时一下子便明白了,他毕竟仔仔细细的走遍了地下沟渠,虽然还有一些地方不清不楚,但是,只要稍作连接,便能够明白哪儿是哪儿,狄咏却有些好奇:“郎君,既然她早就知道你已经进来了,她为什么不逃?” “想死吧!” “想死?” “嗯。” 赵时站起身:“人性是很复杂的,她或许从折磨他人中得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感,却也会有负罪感,再加上,她也知道了二娘也进来了,她知道二娘的实力,自认为自己逃不掉,当然,最重要的是……” “她不能逃,她逃了,她这么大一片产业被咱们捣毁,她只会死的更惨,还不如就留下来,跟我诉诉苦,说说谎话,说不得还有可能留下一条小命。” 笑话, 我能让她活? 然后看狄咏明白了,便问道:“赵宗实呢?来了吗?” “来了。” 赵宗实难免有些黑着脸的出声,他都来了好一会了,而且,为什么自己明明都答应进入地沟帮忙,他却还是宁愿带那个吃货苏轼去看祖安一号洞,也不用自己?是自己吃的不够多吗? “这不就用你了吗?” 赵时看出了赵宗实不爽,笑着回应,然后指着四周道:“这一大片区域,我希望伱能在三个月,最好是一个月内彻底的整理出来。” “是。” 看赵时认真,赵宗实便也立马认真了起来:“我进来时,看到外面有很多官员被禁军抓了,那些人怎么处理?” “依法呢?” 依法? 赵宗实抿了一下嘴:“最好不要依法。” 赵时没急, 只是问:“为何?” 赵宗实便老老实实道:“虽有官箴,禁止官员狎妓,但是,城中没有宵禁,绝大多数官员便会……便会宿眠在外,实,算不得稀奇。” “二娘”有些忍不住了:“虽去青楼不稀奇,但是,来这地下鬼矾楼算得上稀奇了吧?不指望这群当官的费尽心思取缔鬼矾楼,却也不至于反而夜宿此地吧?而且,你去看一看,他们哪些行为,虽未杀人,却也足够鞭笞数百,流放边陲了吧!” 赵宗实看了一眼“二娘” 平常她话可没这么多啊! 不过,“二娘”如今是赵时近侍,虽无官身,却也轻视不得,他便苦笑一下:“无论如何,只要未曾杀人,那便算是狎妓,狎妓无非是罚俸,降职,实无必要一次性得罪这么多人。”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如果不是, 他说不得还会撺掇赵时好好的收拾这些官员,最好全杀了,那就是真正惹了大祸了。 赵时点点头:“如此也好,那便全放了吧!” 放了? 赵宗实眼睛睁大了一下:放了倒也不至于,只是,赵时毕竟下令了,而且是依了他的意见,他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问道:“那那些妈妈小姐怎么办?” 妈妈是老鸨, 小姐是妓女, 很不辛, 这时候小姐就是妓女了。 赵时皱了一下眉,这些人反而比官员们更难处理,只能道:“先养一阵子,你整理完了也别忙着重建,我这几日会想一下这么大一处地方,到底要用来做什么更好。” “是。” 赵宗实点头, 然后离开, “二娘”张了下嘴,幽幽一叹,还是觉得不应该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把那些官员放了,只是,赵时都下令了,她还需要赵时帮她驱鬼,便也只能忍下了这一口气,只是…… 她忍下了, 赵时…… 没忍下, 等到赵宗实好不容易走远,赵时便侧头道:“你去让狄咏找一些身手好的禁军,装扮一下。” “做什么?” “二娘”一怔, “等那些官员们出了这道门,便一人狠狠的打一顿。” “这……” “二娘”狂喜了一下,然后反而又担忧了起来:“一出门就被打,而且,还是同时被打,这会不会让他们怀疑咱们?” “怀疑肯定是怀疑的。” 赵时颔首,面色坚定:“但是,若不揍他们一顿,我难受,况且,文人可怕,却又能忍,咱们这边只要握着他们的名字,不做的太过分了,相信我,他们会息事宁人的。” 或许, 否则…… 赵时眯了一下眼:我也就只能提前跟他们斗一下子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包拯:老夫会担心你?笑话 ------------ 凌晨, 茶摊…… “听说了吗?” “嗯?” 无数客人看向了说话那人,那人便抿了一口茶,幽幽道:“昨夜鬼矾楼被禁军捣毁了。” “什么?” “怎么可能?”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 “咱们那位包青天可是文曲星转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一十三章 包拯:老夫会担心你?笑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包拯:你看我毛巾好用不? ------------ 很明显吗? 当然…… 苏洵看着赵时,鼻子里就好像装了俩喷壶…… 看到石头…… “哼!” 看到木头…… “哼!” 看到赵时…… 更是…… “哼哼哼……” 都快哼出颅腔共鸣了。 这, 赵时怎么可能看不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一十四章 包拯:你看我毛巾好用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欧阳修:分我一半 ------------ “汝欲何为?” 赵时还没如何, 苏轼有些忍不住了,立马站出来道:“爹爹,孩儿是自愿……” “啪” 然后被苏洵一把就推开了,苏洵就只盯着赵时,赵时犹豫了一下,倒也没有实话实说,说是你儿子不走,跟我没关系,只是笑道:“来都来了,明允先生何不静下心来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一十五章 欧阳修:分我一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苏洵:麻将桌上无父子 啪! 包拯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自己, 他单单想到了好友间,些许炫耀,既能让自己开心,又能让自己开心,却万万没想到,朋友这种东西,他…… 他…… 厚颜无耻。 “凭什么?” “老夫都用墙皮洗脸了。”欧阳修理直气壮道:“你说凭什么?” 包拯恨不能又扇自己一巴掌, “老夫,老夫……” “老夫什么老夫?” 欧阳修语气更加理直气壮:“况且,你总不能白白的跟老夫炫耀一番吧?” “这?” 包拯瞪大了眼睛, 甚至, 赵时都忍不住跟着抽了一口凉气,这他娘的也可以啊? 然后, 赵时便看到了什么是好友, 好友一把就抓住了毛巾:“况且,你包黑心刚正不阿,勤俭持家,用这种好东西不是留人口舌吗?” 包拯张着嘴, 竟,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一边死死抓着毛巾,被欧阳修扯的一晃一晃的,一边求助的看向赵时, 赵时, 默默的挪开了视线, 别看我, 是伱自己要炫耀的, 也别怪我, 我不能参与,我要参与了,肯定得付出点什么,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更甚至, 赵时轻咳了俩声,趁着包拯跟欧阳修还未彻底走进,急忙对苏洵,苏辙,苏轼三父子招手道:“来,跟我来,前面有更好看的。” 竖子。 包拯怒目圆睁,最后竟生生扯着欧阳修跟上了赵时一行人, 赵时一行人走到那,他跟到那,最后见到了。 “棋牌室?” 苏洵微微皱眉,莫名感觉这三个字充满了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是。” 赵时点头, 隐含期待。 甚至, 苏轼都暂时忘记了自救,有些好奇的探头往里看:“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什么? 赵时便一下子扭头看向了苏轼, 我让你管理了祖安一号洞俩天, 俩天啊! 虽然我也对你实在没有寄予太大的期待,但是,你也不能连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吧? 你告诉我, 你这俩天都在做什么? 赵时愈发坚定了趁机一脚把苏轼踹去读书的心思,然后才深吸一口气,伸手撩起了其中一间房子的门帘, 房子? 嗯, 赵时洞口被堵上,不用担心明年下雨被淹,便做出了一些隔间,而且…… 一进去, 苏洵便又忍不住微微改观:“清香,案几,这里倒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是啊!” 苏辙也在旁边微微点头, 赵时这里修葺的文气十足,就是不知为何,只是在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四把凳子:“这是要做什么?” 砰 欧阳修跟包拯都撕吧到了门口了, 也怪不得这俩人以后会翻脸。 赵时摇摇头, 只当他们是背景音乐,上前从桌子下面拎出来了一个盒子,盒子的里面是一些小方块,然后整个倒到桌子上,也不解释,只是扭头笑道:“几位来都来了,不妨便再陪我玩几把?” “玩?” 苏洵对于这个字眼有一些莫名的复杂, 厌恶, 忌惮, 还有…… 喜悦, 苏轼的洒脱性子,不是没有来历的,来历便是苏洵,苏洵别看现在像一个老学究,古板,认真,但是,他年轻时那可是玩到二十七八岁,这才发奋读书,二十七八岁啊! 别说古代了, 就是现代, 那也基本被定性为好吃懒做。 苏洵却生生读出了一条路,以至于他的儿子,女儿,都以为他生来便是如此,倒是苏辙,苏辙天生好像就对于这些有些排斥,不过,他现在对于赵时微微有些敬服, 就凭那颗仁心, 以及, 能实现仁心的能力, 便为难,还是点头道:“好。” 至于苏轼, 苏轼早早就坐到了座位上,摆弄着那些小方块问道:“怎么玩?” “这么玩。” 赵时又从盒子里取出俩枚筛子道:“你我掷大小,然后以东南西北的方向落座,然后轮流……” 还是那句话, 赵时对于麻将深恶痛绝, 这会让他想起他那个到死都没有碰到的爷爷,但却又对麻将了若指掌,只三言俩语便说清楚了规矩,而,在场这些人固然第一次接触,而且,往后施政的能力高低不一,却大多聪明, 一下子就懂了, 甚至, 欧阳修还一边不忘跟包拯争抢毛巾,一边扭头感叹道:“是一个斗智斗勇的游戏,而且是四人斗智斗勇,老夫若不是有事情在忙,说不得也得凑一下热闹。” 那你忙吧! 我觉得你那视力也基本就告别麻将了。 赵时无视他, 只招呼着苏轼三父子落座,旋即…… 哗啦哗啦 麻将真的是一种特别有魅力的东西,有魅力到自明朝郑和下西洋被发明出来,到后世七八百年的时间,它几乎就没有下过老百姓最喜爱的棋牌类游戏前三名,更不要说…… 初次接触者了。 “滚!” 苏洵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就把可能只是扭头,他却以为是偷看的苏轼推的一个趔趄,苏轼委屈的摸了摸鼻子,他就是坐的有些久了,不过,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这是我爹爹? 这能是我爹爹? 是。 苏辙坐在苏轼对面,无须说话,便心有灵犀的感受到了苏轼想说什么,他其实是知道一些的,他出门时母亲曾经讲过一些父亲年幼时的荒唐事,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能, 这么疯狂。 啪 苏辙发誓, 他真的动都没有动一下,却依旧被苏洵推了一个趔趄:“摸牌啊!” “哦,哦。” 苏辙连委屈的表情都不敢露,急忙去摸牌,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嘟囔:这东西真有好玩吗? 旋即…… 二条? 我竟然摸到了二条? 苏辙呼吸猛的急促,这不是魅力,这是一种只要上了牌桌便下不来的…… 肾上腺素飙升。 啪 苏辙猛的将二条砸在桌子上,声若洪雷,激动的伸手道:“自摸,我自摸了,三家给钱,三家给钱。”甚至,苏洵一边嘟囔凭什么啊,一边掏钱掏的慢了一些,都还被苏辙催促了一句快点,幸好他没敢还手推回去。 包拯在一旁, 看的…… 微微呆滞, 就这些哗啦哗啦被推来推去的小方块, 就这么点东西, 能有…… 这么大的妖力? 然后…… 又看向赵时, 就这么个游戏,你到底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翌日…… 翌日? 没错, 翌日, 翌日,赵时从旁边一间隔间缓缓睁眼时,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稀里哗啦的声音,他们…… 竟, 打了将近十个时辰。 这不稀奇, 就赵时这种厌恶麻将至极的人,他在第一次陪人打的时候,也几乎一度忘了时间,是后来知道了这东西的危害,这才克制着不上桌,但是,一上桌,总归还是会被撩拨起几分火气。 “能开业了。” 赵时轻声呢喃, 有些欣喜, 然后一个翻身坐起…… 对了。 他们如此一帮人中龙凤,能够一直打十个时辰,还有个原因便是这里是地下,不仅仅寂静无声,而且也几乎不可能察觉到明暗变化,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蜡烛还是那几根蜡烛,空气还是那一片空气, 这也是赵时打定主意让赌…… 呸, 让棋牌室在沟渠内发扬光大的另外一个原因。 一炷香后, 赵时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然后便去隔壁观战,隔壁是唐宋八大家的五大家加包拯六个人的轮换,恰恰好现在是欧阳修上桌, 难以置信, 他竟然一晚上就熟练的摸牌技巧,而且…… 很帅, 只是中指轻轻一撮,便看也不用看的扔出去:“五条。”然后就被曾巩拍了拍肩膀,曾巩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名慎独守礼的君子,这会却是眼睛里略泛奸诈:“恩师,小郎君起夜了,您不是有事情要与小郎君商议吗?” “这……” 欧阳修有些舍不下手里这一幅好牌,咬了好几下牙,这才起身,却还叮嘱道:“别打四条。” “是,恩师。” 曾巩头也不回的回答,然后在欧阳修没走出三步,便迫不及待道:“四条。” 嗯? 欧阳修差点没忍住回头给他一巴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在包拯的协助下,来到了赵时的面前,赵时也难免有些好奇:“明允先生父子来是为了苏轼回去,不知欧阳公师徒是为何?” 欧阳修犹豫了一下,又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神秘的问道:“殿下可知贾昌朝吗?” “自然。” 赵时点头, 愈发期待, 欧阳修便又犹豫了一会,然后才把包拯都推远一些,压低声音道:“老夫怀疑……” “就是他……” “放的那次烧书的火。” 三章! 感谢龙剑与觅心人丶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包拯:老夫有钱,老夫能买 嗯? 赵时瞳孔呆了那么一下, 赵宗实藏起来的那些,原本属于欧阳修的书,现在都已经到了自己手里,怎么还会冒出个贾昌朝? 当然, 赵时也没急着否认,只是问了一句:“为何?” “为何?” 欧阳修后槽牙忍不住的咬了一下:“殿下以为殿下身份没人知道吗?不,贾昌朝其实在包黑心第一次入宫的时候就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殿下以为是有人想要逼殿下现身吗?不,贾昌朝早就知道了殿下的身份,他是反而利用殿下的身份来构陷老夫。” “为何?” “就因为,只要老夫活着,老夫就绝不可能让他当上枢密使。” 赵时微微皱眉, 还是没有急着说附合,只是疑惑道:“枢密使常备不是就俩人吗?” “是俩人。” “而且,狄青被免之后,韩琦便立马顶了上来,但是……”说到这里,欧阳修又神秘了一些:“但是,老夫听闻韩琦深受官家喜爱,当枢密使只是一个过渡,过些日子便会入中书门下,二来……王德用年迈……” 年迈? 赵时不由得扯了一下嘴角, 年迈个鬼, 又不用他再去领兵打仗,况且,我大宋什么时候有过能打仗的枢密使? 欧阳修看不清赵时的表情,便继续道:“所以,贾昌朝这是看到了机会,怕老夫阻止,所以才会想着先除掉老夫。” 有道理。 赵时点点头,只是:“欧阳公如此说,可有证据?” “证据?” 欧阳修猛的从鼻子里哼出一缕气:“殿下或许不知,上一次他就曾污蔑老夫,污蔑老夫竟……竟与外甥不伦,这,这是何等的荒谬,且不谈老夫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就是做,老夫那外甥那时才俩岁,俩岁啊!” 赵时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贾昌朝确实不算好人,” “就是……” “证据呢?” 欧阳修一怔, 脸上微不可查的掠过一丝失望,然后苦笑道:“郎君曾说,老夫只要有所怀疑便要来告知郎君,所以,所以,老夫还未来得及补齐证据。” 你当然来不及了, 你要来得及, 你找的就不是贾昌朝了。 赵时有些平和的看着欧阳修,笑道:“我自然知道欧阳公来寻我,不是为了私事,只是,这件事毕竟涉及到朝中重臣,所以,我问仔细一些,正常吧!” “正常。” 欧阳修无奈的点头,然后问道:“那,那老夫再去寻找证据?” 赵时本来是准备这次就把欧阳修那些书还给他的,但是现在…… 缓缓吧! 赵时笑着点头, 他其实已经很刻意的不去参与朝政,想要等着自己最起码理直气壮的成为太子,再去小心翼翼的边缘性的接触,却不曾想…… 却也正常, 赵时无论是不是皇子,甚至…… 无论是不是赵祯的孩子,只要赵祯愿意接触他,那他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那他身上的政治资源也能…… 上达天听。 当然, 这并不是说欧阳修就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利用赵时,欧阳修还没有这么强的政治觉悟,只是,欧阳修以为,甚至可能已经认定就是贾昌朝利用赵时的身份陷害他,那他便也想着来赵时这里上上眼药,最好是能让赵时帮他,毕竟…… 单靠欧阳修自己…… 毫无疑问, 欧阳修也算的是朝堂重臣,他几经沉浮,参与过庆历新政,修得了《唐史》文稿,又是文坛魁首,修史小能人,但是……就这样,就想要阻挡一位曾经的宰相再入枢密院,那也只能说…… 不够, 远远不够, 赵时有些头疼的挤压了挤压鼻梁。 包拯走过来道:“很头疼?” 赵时点点头, 包拯却没多说,只是幽幽道:“所以老夫不让伱与那百姓争事做,因为你自己的事,你都忙不完。”说着,直接往外走。 赵时犹豫了一下, 跟随在侧。 “老师,我该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 包拯神态平和:“你别忘了,老夫亦是臣。” 这是…… 撇清关系? 赵时怔了一下, 沉默不言, 又走了一阵, 包拯脸色也是几经犹豫,他其实对于有些东西是很敏感,他就为民,其他事情大概是能不参与便不参与,只是…… 唉 包拯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突然继续道:“老夫未曾做过帝师,也不知要如何教你,甚至,不敢教你,只是……唉……老夫还是想送你俩个字……” “什么?” 赵时有些惊喜, 惊喜的不是包拯要教什么,而是他愿意教。 “慎言。” “慎言?” “对。” 包拯已经走到了隐约能看到一些洞口阳光的位置:“老夫不懂什么艰深的道理,只知道……”回头,包拯面上好像浮着一层光:“帝王一言,可使……九州坍塌。” 赵时一滞, 幽幽看着包拯走远, 走远, 走远, 然后摇摇头,追了上去:“老师,觉得那麻将如何?” 就好像从未交流过什么, 包拯欣慰的点点头:“老师实言告之,老夫其实从未相信过你能给这沟渠带来什么变化,只是,觉得,你应该也带不来什么更坏的结果,但是……” 包拯一顿, 扭头看着赵时,欣慰更浓:“老夫没想到你能弄出麻将这等复杂有趣的赌……棋牌,或许,你真的能……救一救着沟渠众生。” “肯定能。” 赵时好像跟什么人诅咒发誓一般, 认真道, 包拯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阵子,都快要走出去了,突然又道:“你那麻将卖给老夫一副吧?” “卖?” 赵时摇摇头,大气道:“我送……” “不用。” 包拯却不知为何,不等赵时说完就立马拒绝,然后整个人好像还磨了磨牙,一边往沟渠最后一段台阶上走,一边坚定道:“老夫有钱,老夫能买。” “老夫才不愿被某些还不到五十岁,复姓欧阳的人说……” “说老夫是为了这些东西才死皮赖脸的做你的老师。” 赵时一怔,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后来老师被欧阳修上书一骂,就躲到家里很久不愿意再当什么三司使了。 正是…… 傲…… 嗯? 赵时脚步突然一顿。 “我,我客人呢?” 何止赵时, 就连包拯都站在旁边,呆了那么一会:“你不是说你今日开业吗?你不是说你在筹备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来问询过吗?怎么现在……” 没人了? 何止没人了, 赵时甚至看到一个赌徒躲着走, 这是…… 被什么人针对了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我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 “是我。” “哈哈哈。” “就是我。” “看看……” “他都皱眉头了。” “哈哈哈哈。” “真是太……” “公孙……” 嘎吱------ 宛如仙法, 就好像这俩个字有什么魔力一般,那畅快的哈哈大笑声戛然而止,然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我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浒传》无障碍版 是被针对了吗? 赵时狐疑的想…… 像, 却又不像, 像, 自不必说, 就赌徒这种好奇心旺盛到极致的生物,你就是把沟渠挖到地心深处,他们也能寻着味的找上门,何至于还用赵时耗费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想招揽人的点子? 至于不像…… 赵时看着面前激动的翻空心跟头的客户,总不会有人傻到,针对自己,还给自己送客人的地步吧? 所以…… 还是我想多了吧! 赵时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因为越来越热闹,甚至都有些狼狈的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沈万三, 为什么叫沈万三来? 苏轼不是要走了嘛! 赵时便想着先找个人顶替顶替苏轼位置,绝不是因为开业了,客户越来越多了,所以才会找来商业能力明显更占优的沈万三,沈万三也很激动,他又不傻, 甚至, 他在第一次见到赵时的时候,便笃定…… 此子绝非寻常人物, 看…… 实现了吧! 这才几天啊! 自己竟然就能成为一座如此大的地下沟渠赌……棋牌室的掌柜的,激动的沈万三口水都有些狂飙:“郎君放心,但凡出了任何事,小人提头来见。” “倒也不必如此极致。” “毕竟……” 赵时幽幽看向不远处:“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 …… 旁观沈万三处理完紧急事件, 赵时便满意的点点头, 吱呀呀 踩着新铺的地板,往沟渠深处走,沟渠深处有他一间不小的地下室,他早就喜欢赵宗隐哪间地下室,便在这下面也弄了一个…… 更大的, 而且, 沟渠里的地下室也比较好弄,堵上四五面墙,按上几道门就够了。 一道, 俩道, 三道, 赵时才看到了昨日狄咏给他搬来的,食仙居院子里的那些石雕,这些石雕大体已经是没用了,赵时现在看到石雕也微微有些厌恶,但是…… 一来, 这些石雕,赵时虽然仔仔细细的确认过一边了,却还怕有遗失,便一直收藏着。 二来, 赵时虽然已经够明目张胆了,却总不能真的就要那几个接触石化的,然后其他的都扔了吧? 当然…… 纵使如此, 赵时也觉得应该,应该是有人猜出来他收集石雕的目的不是石雕。 更甚至…… 即使现在, 立刻, 马上有一人跳出来,言之凿凿道:“别瞒着了,我猜到你有接触石化的能力。”赵时都不感觉意外。 无他, 傻子也不够多, 但是…… 赵时并不担心, 就好像他对于后世物品的解释都透着一股爱信不信的随意,即使自身能力被发现,赵时无非也就是胡诌一个理由,不是赵时编不出更加严谨到天衣无缝的理由,实在是…… 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除非赵时明明有这个能力,能获得后世的物品,却还一个让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用,否则…… 即使赵时编出花来, 也取信不了所有人,更甚至……万一要是编的太真,引起了赵祯寻找的企图,那赵时不是要撒更多的谎? 所以, 与其那样, 赵时从拿到第一件后世物品到现在,都是一个态度…… 你问, 我就随便胡诌, 信, 最好, 不信, 那伱就去查,你能查出什么就查什么,查不出来无论是怀疑我是仙人下凡,还是妖怪重生都无妨,反正你只要没本事拷问我,那我就是…… 就是这个答案。 反正…… 让赵时明明有这个金手指,还要藏着掖着不用,那还不如…… 死去。 吱呀, 吱呀, 赵时又足足推开了俩道门,然后才看到了前天从鬼矾楼,公孙艳处搬回来的那几十个石雕。 实话实说, 赵时虽然对于石雕有些厌恶了,但是,对于石雕化的后世物品,却依旧保持着最高的期待值,就像垃圾佬,垃圾佬对于自己检查过的垃圾堆肯定是看一眼都嫌多余,但是,遇到自己未曾挖掘过的,崭新的垃圾堆,却依旧会保持着极高的热情。 就好比现在…… 赵时只是回身关上了门,便扑上去就摸。 “不是。” “不是。” “咦……” 很神奇, 就好像已经被人挑选过一次一样,赵时只是检查到了第三个,便找到了一件后世物品。 “烟斗吗?” 赵时微微皱眉, 不是嫌弃烟斗, 别说烟斗了,就是一个烟屁股,赵时都会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期待那一天能发挥作用,他皱眉是因为…… 太顺利, 只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除了烟斗, 赵时甚至足足找到了三本书,要知道…… 赵宗隐那捡回来的三百多个石雕…… 都没有找到一本书。 就是这内容…… 就罢了。 六小龄童著, 也算了, 这…… “《水浒传》是什么鬼?” 赵时用力的掐着太阳穴:“这是嫌弃我日子过的太无聊,所以想让我把那一百零八个妖魔放出来耍耍?” 而且…… 赵时低头又看了一眼, 猛的抬手, 啪就把它拍在了地上…… 《水浒传》开篇第一页便有…… 已故天子宋神宗, 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 改了九个年号等文字。 “坑爹呢啊!” 赵时狠狠的又踢了一脚《水浒传》,而且…… 这《水浒传》还是什么无障碍阅读版, 真的, 赵时对于无障碍阅读版没有任何意见,毕竟不是谁都什么字都认识,这种名著又恰恰好会有一些生僻字眼,问题是…… 叵耐你不解释,踢腿为什么要解释? 踢腿(一种动作) 动作个屁啊! 赵时一时气急,追上去又给了《水浒传》无障碍版一脚,然后才缓了一会开始撕…… 无他, 没有立时三刻一把火烧了,已经是赵时的仁慈,他绝不可能再允许它有涉及未来机密的内容,一直撕了得有一俩个时辰,赵时才初步确定里面内容正常一些了,然后便将那些撕下来的一点点烧掉。 找了个角落, 用匕首艰难的挖了一个坑,将灰烬埋掉, 踩平。 如此,才微微放下了一些心,翻找起了其他物品。 “扑克牌又若干。” “香烟一包。” “可乐……嗯……半瓶?” 或许是因为《水浒传》无障碍版本带来的震撼太大,赵时竟然对接下来的所有物品都有一些兴致缺缺,甚至嫌弃:“魔方一个。” 啪 扔过去, “中性笔一盒?” 啪, 又扔过去。 直到…… “方便面吗?” 一块足有长八十,宽四十,高三十的石雕出现在赵时面前,赵时才微微惊喜,愣神,然后…… 迟疑…… 这得多么豪奢的家庭,才会舍得扔整整一箱子方便面? 赵时迟疑, 不信, 当然, 要验证,也很简单,只需要……把左手食指近距离凑过去…… 左手食指, 微微泛光, “竟然是真的?” 赵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同时…… 心头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丝, 不详的预感, 果然…… 老坛酸菜。 “我他娘的就知道。” 赵时狠狠的把手里拿着的《水浒传》无障碍版狠狠的拍在地上。 除了老坛酸菜, 有钱的不吃方便面,没钱的谁舍得一整箱一整箱的扔? 一炷香后, 检索, 并且把后世物品都拿到地下室最外面那间房的赵时…… 左手, 呲啦 撕开了一桶老坛酸菜, 右手, 拿着不知从哪寻来的热水,微微倾泻…… 更巧的是…… 吱呀 赵祯完全不懂礼貌的,推开门就进来了。 又是三章。 感谢书友20170814095627142与龙剑昨天的打赏。 这一章还是补上个月,对味的一万打赏,对味还差九章。 第一百二十章 朕想见他?笑话 把时间倒退回半个时辰前, 延和殿, 赵祯斜倚着龙椅看奏折,也不知是龙椅不太舒服,还是怎么…… 他看一会, 就换一个姿势, 看一会, 就换一个姿势, 直到…… 张茂则更换笔墨的时候,轻轻问了一句:“大家可是想郎君了。” 赵祯这才缓缓坐直, 却是…… 斜了张茂则一眼:“胡说八道,掌嘴。” “是。” 张茂则无奈的扇了自己俩巴掌,然后好像今天脑子出问题了一样,明明被骂了,却还是继续作死:“既然郎君不入宫,大家何不出宫去看他?” “让朕去看他?” 赵祯缓缓起身,面沉如铁:“你让朕一个做父亲的去看他?” 扑通 张茂则吓的急忙跪下,急忙道:“大家非是去看郎君,实在是郎君年幼,需要大家时时鞭策。” “哼。” 赵祯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却也只是好看了一些,依旧沉声道:“再敢胡乱猜测,小心朕摘了你的脑袋。” “是。” “是。” 张茂则战战兢兢,却…… 依旧作死。 “老奴只是听闻郎君那棋牌室今日开业,欧阳修,包拯等人都去了,大家何不也去看上一看?” 忍不住了, 赵祯狠狠一脚踹在张茂则的屁股上,骂道:“朕看你今日真是活腻了,竟敢屡屡扰朕清净。” “老奴不敢。” 张茂则急忙趴在地上, 心头苦涩…… 如隔夜的茶, 何止不敢, 张茂则是真不敢,但是…… 您虽从未说明, 但是, 老奴跟您十余年,老奴听得到…… 您对郎君的思念,都快把…… 房梁都震塌了, 老奴这才…… 咬了一下牙, 张茂则迎着外面看进来的,许许多多太监,宫女难以置信的目光,继续……作死:“老奴只是听闻郎君那棋牌,好似是一种搏戏,便想着让大家去……” “什么?” 赵祯果然暴怒, 吓的外面那些太监宫女,急急忙忙跑的跑,走的走,走不了的便缩着脖子做鹌鹑,只有一句感叹萦绕心间…… 张茂则, 这是不想活了吧! 甚至, 张茂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怒火太吓人了,若不是…… 张茂则偷偷一眼, 看到…… 赵祯嘴角裂的…… 跟他娘的向日葵一样, 他也就信了。 “这小王八蛋,朕只是让他随便折腾,却不曾想,他竟然敢触碰赌博,看朕今日不好好的责罚责罚他。”说着说着, 赵祯走到了门外, 说着说着, 赵祯去换衣服了。 张茂则这才松了一口气,又…… 叹了一口气, “唉。” 做太监难, 做皇帝近侍的太监更是……难上加难,他今天真的准备什么都不做来着,真的准备倚着柱子打盹来着。 “唉” 张茂则又叹了一口气, 趁着赵祯去换衣服之际, 起身先安排了皇帝出宫的事宜,然后便哀叹着命苦的去整理龙案,一开始是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的,最后却是…… 慢慢的, 慢慢的, 就慢了下来, 更甚至, 停了下来, 无他, 奏折还是那些奏折,张茂则也不太懂什么国家大事,也不敢参与,但是…… 奏折下面, 白纸之上, 却是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的…… 四日十三个时辰又四刻钟。 这, 十三个时辰又四刻钟,张茂则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是, 这个四日前…… 恰恰好是…… 赵时最后一次, 匆匆入宫拜见父母的日子。 “郎君啊!” 张茂则鼻子陡然一酸,一酸之后,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有些阴寒:“大家待伱如此恩厚似海,你可……千万……不要对不起大家啊!” …… …… 如此…… 只俩刻钟后。 换了一身便装的赵祯便出现在了祖安一号洞门口, 正要进去, “大家。” 张茂则突然唤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道:“郎君棋牌室,今日不是才第一日开业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赵祯一怔, 这才发现不寻常, 果然…… 他们就是站在门口这么一小会,身旁便过去了七八人,而且是进的多,出来的…… 几乎没有。 “官家。” 狄咏得到通知,急忙迎了出来,正要下跪,被赵祯拦住,赵祯本来还对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有些好奇,一出口却变成了:“你们郎君在哪?” “地下室。” “好。” 旋即, 赵祯便把怎么这么多人的疑惑忘了,有些迫不及待的下楼梯,进入沟渠,直到人多的都堵了路,这才又想了起来,问道。 “这地下沟渠,无光阴冷还味道难闻,怎么可能还聚集这么多人?” 狄咏迟疑, 他是不太敢说假话的,但是,他却又不想揭赵时的短,便迟疑了起来, 幸好, 张茂则左右打量,突然一怔,然后扭头轻声道:“大家,您看左侧。” “左侧?” 赵祯疑惑的看了过去,旋即也是…… 微微一怔, 只见, 左侧是一辆煎饼车,煎饼车后面坐着一名娘子,娘子二十三四岁模样,清秀,却是瘦骨嶙峋,而且…… 无腿, 赵祯是一个心善的人,下意识便微微挪开目光,然后…… 又挪了回来, 无他, 这女子虽是残疾人,而且看她状态,曾经也必然过的不如意,但是,现在…… 此刻, 她却笑的, 好像一束光一样。 不知为何…… 赵祯突然沉默, 然后目光缓缓的看向四周,这一次不再是急躁,也不再被那些正常人影响,而是缓缓注意到了人群中那些…… 缺胳膊的男子, 腰上绑着绳子, 从一条竟专门划分出来的道路上,一路拖着面糊,蔬菜走过,脸上是…… 笑容, 无腿, 忙碌的娘子摸一摸额头的汗,脸上也是…… 笑容, 甚至, 就连一些明显可能四五岁都不到的孩子,他们时不时会因为忙不开,或者其他人不便利,站起身帮着做一些什么,然后便乖乖的坐在煎饼车旁边,借着灯笼的光,低头看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脸上…… 依旧是, 笑容。 就好像…… 他们不是被拯救,而是在…… 真正的, 活着。 不知为何, 嗡 赵祯心头,突然狠狠的被震撼了一下。 他, 其实, 也不相信赵时能做到什么。 确实, 确实赵时曾经那番话说的他这个老皇帝都有些热血倍看,但是,热血倍看之后,他却深深的明白…… 那, 不过是又一年轻人的豪言壮语,就好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只是,自己豪言壮语也不敢说的那么夸张。 但是, 现在…… 都不需要看到更多,不,完全就不需要看到更多,只是看到这些人脸上那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脸,赵祯就感觉不可思议。 他, 不但做了, 而且, 做的还不错。 朕, 年轻时, 不如也。 然后…… 赵祯便越发想要见到赵时了,只是,因为前面拥堵,继而,竟然发生了混乱,狄咏一时间便有些犹豫, 按理来说, 皇帝最大, 只要皇帝在场,他无论如何都要以皇帝的意志为第一,但是,郎君让他看护沟渠,他想遵命,甚至,想以赵时的意志为第一。 幸而, 赵祯不用他为难,甚至,比他还以赵时的意志为第一,没好气道:“看朕作甚?你们郎君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不懂吗?” “朕自己能去。” 说罢! 便一个人大踏步的从旁边挤了过去,当然,暗中还是会有最少四名带御器械保护,然后赵祯便只带着张茂则,一直往里走, 这沟渠并不复杂, 只是走到中间偏深一点的位置,有一条左拐的道,从这条道走到尽头,便能看到赵时那足足四五次,六七道门的地下室。 正因如此, 赵祯有些没想到赵时正好在最外面的房间,加上他不知为何,越发急切想见赵时的心情,看到房门虚掩,便想都没想的…… 吱呀, 推开了门, 旋即便看到了, 嘴里叼着叉子, 左手撕开盖子, 右手端着水盆, 正在缓缓倾斜的…… 赵时。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别看碗,看面,看面 唉! 赵时本不想用方便面炫耀的, 但是, 唉, 它就这么巧,它就这么寸,恰恰好就碰上了, 也没办法。 赵时微微歪着嘴角,本寻常的倒水动作都好像俊美了起来,微微倾斜四十五度角,六十度角,八十度,刷,收起盆子,然后睥睨的看了面前果然有些呆滞的赵祯,张茂则一眼,然后从嘴里取下叉子,左手合上盖子,然后…… 噗 把叉子插上去。 整套动作, 行云流水, 且, 充满了优越感。 直到…… 赵祯微微皱眉:“这吃食倒是新奇,就是这味道……” “太香了?” “刺鼻。” 赵时一怔:“刺鼻?” 赵祯有些疑惑:“是啊!而且,我匆匆一撇,看到你里面烂菜叶子水似的,你每日便就只吃这些东西?” 不知为何, 赵时突然有一种后世被父母看到吃方便面的窘迫感……但是…… 不应该啊! 九百多年的时间, 九百多年前的现在,方便面不是神器吗? 不是一拿出来就会让古人震惊,难以置信,然后宛如饿虎一般的扑上来生抢吗? 怎么? 赵时看向张茂则…… 你挠他啊! 伱别怕他是皇帝,你为了抢一口方便面,挠他啊! 张茂则疑惑的眨眨眼, 什么意思? 郎君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没敢说你吃的这东西,闻着就反胃,不过…… “大家。” 张茂则轻声在赵祯耳畔道:“郎君这盛面的碗,倒是颇为神奇。” 碗? 赵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什么碗? 哪有碗? 你们说的碗,不会是我外面那个吃完了面,肯定会魂归垃圾桶的壳子吧! 是。 赵祯眼睛一亮,甚至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触碰一下外壳,感受着那清晰无比的炙热,不可思议道:“匪夷所思,如此一个薄如蝉翼的碗,到底是怎么做到盛水而不漏?” 重点, 抓重点啊! 赵时恨不能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尝一口方便面,面才是重点啊! 但是…… 赵祯恍若未觉, 不仅仅对外壳感兴趣,看了一阵子,又对叉子感起了兴趣,就是不对面感兴趣,就好像…… 赵时虽无意炫耀, 真无意炫耀, 但是, 当他机缘巧合碰上,他也难免会有几分期待,这就好像一名美女机缘巧合的来到男士较多的地方,美女肯定也是无意炫耀的,但是,感受着男士的目光,难免会有几分期待, 更不要说, 她本就有惊艳的容貌,然后……对面俩个人就开始讨论她的鞋子怎么,怎么样,衣服怎么,怎么样,最后,好不容易注意到了她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却突然掠过,兴致勃勃的讨论起了发饰。 发饰个鬼啊! 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重点? “面……” 赵时试图强行把重心拉回来:“你们要吃一口吗?” “不吃。” 只可惜, 赵祯拒绝的干脆就算了,张茂则也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就, 就这么嫌弃吗? 赵时吸溜吃了一口面, 也不知怎么, 或许就是因为这俩人的态度,反正赵时觉得他泡之前还有些怀念的面,入口后,却,确确实实有点寡淡,甚至……腻歪。 罢了, 不吃了。 赵时一把推开了面桶,赵祯有些心疼道:“面就算了,倒了不可惜,但是这碗薄如蝉翼,聚水不漏,朕……”赵祯偷偷看了赵时一眼,毕竟他已经拿了不少东西了,然后才道:“朕想细看细看。” 买椟还珠啊! 你们懂不懂,什么叫买椟还珠? 赵时甚至,回答都不想回答,只是问道:“父亲来此作甚?” 父亲, 来此, 作甚? 赵祯本还有点欢喜,毕竟一见赵时就有了收获,但是,一听到这句话,却是整个人腾的就冒起了火:“你都几日没有入宫了?你不知道你……你娘娘多么想你吗?” 赵时一怔, 他确实好几日都未曾入宫了,而且,这次虽然垃圾偏多,但是加上上一次的那些,他也能给母亲送上一些实用的东西,便认真道:“我知道了,我明日便去见过娘娘。” 赵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却又怕赵时是空口白牙,或者说是给后面留理由,便继续皱眉道:“你必须一日入宫见一次你娘娘,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等见过你娘娘之后再去做。” 这…… 这就让赵时有些接受不了了:“三,三日一次如何?” 三日? 三十六个时辰? 赵祯微微皱眉,而且……“你若是食言怎么办?” 这, 赵时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如果我食言,就像今日,您随时随地可以派人来抓我。” “朕要亲自抓你。” 不知为何, 明明应该是表达决心的话,赵祯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藏都藏不住的喜意,让张茂则整个人都又无奈了三分,官家现在越来越有些儿子奴的迹象了,然后父子二人又聊了一会。 赵祯迟疑了一下,突然道:“前些时日,包拯曾在朝上说要新增一条专利保护法。” 赵时一愣, 倒不是因为跟这件事有关,而是…… 赵祯虽然待他极好,却也只是待他极好,这种朝堂或者那里发生了什么大灾大难,他几乎不会跟自己说,今日怎么? 赵时有些疑惑,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道:“确实是儿子提出来的。” 赵祯点点头, 他自是知道的,只是:“朝堂上这些时日也讨论了几次,文彦博认为若增法,却无法执行,还不如不增,富弼则不然,他认为有总比没有好,还有,韩琦曾偷偷对朕言,说此法若不能做到公平,那便会沦为权贵者的利刃,望朕三思,还有……” 赵时有些难以置信, 回想上一次见面, 赵祯与他说的最多的便是今日吃些什么,那些东西对身体好,不要熬夜之类的贴己话,怎么这次就变了? 这才几日啊! 而且…… 若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不仅仅是谈的话变了,就连眼神都有些微微改变,不仅仅再是像看最喜爱的孩子,而是真的像看能承继大统的儿子一样,赵时虽有些不明白是那里出了问题, 但是, 这是好事, 赵时小心应付,最后,赵祯缓缓起身,踱步到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赵时搬出来的那些后世物品,突然回头道:“所以,你认为此法要不要增。” “当然要增。” 赵时不知为何, 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认真道:“此法虽出自我口,我也难免有些私心,但是,此法有礼绝不在一时,而且,即使没有此法,寻常百姓就不会沦为权贵者的附庸吗?” 赵祯缓缓点头:“你说的对,但是,朕不想增。”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长大了,朕给你上点压力 “为何?” 这要换做旁人, 这俩个字, 就够他憋个三五日,甚至也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问,赵祯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但是,面对赵时,赵祯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依旧有些不讲理道:“朝议结论,增与不增,其实就在朕一念之间,朕想要有,它便有,朕不想要有,它就没有。” 赵时点头, 你霸道, 你霸道还被人吐一脸口水。 赵祯并不知赵时心头琢磨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看赵时脸色略略有些失望,便,竟,有些急道:“当然,朕并非是故意要让你不舒服,甚至,朕可以把这法到底增不增交给伱自己来决定。” “什么?” 赵时抬头, 真的有些诧异,今日的赵祯,真的不一样了。 赵祯却没理,只是幽幽道:“如今朝堂,乱七八糟,朕便有意让韩琦入中书门下,整顿一二,只是……如此一来,枢密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朕属意让狄青复职,你去想想办法。” 赵时嘴巴, 一点点, 一点点的张大, 这是……测试吗? 赵时迟疑了一下, 他觉得他清除无忧洞的计划还没有完全成功,最好还是不要过多分心,但是,清除无忧洞的计划并非每日每夜都离不开赵时,甚至,赵时现在已经开好局了,剩下无非就是按照计划一点点的推过去,甚至都不再需要他下场,那…… “臣,领旨。” 赵祯便静静的看着,认认真真弯腰行礼的赵时, 神色有些复杂, 但是…… 事总不能就这么一直一直拖着:“元日吧!” 赵祯顿了一下, 平静道:“元日之后,朕会昭告天下。” 说罢! 赵时微微一怔,低头:“是。”然后轻声道:“那一日,臣也一定会拿出来让百官心服口服的功绩。” 要换成之前, 赵祯真未必相信,最多就是觉得这孩子,起码有心,但是现在…… “朕相信。” 赵祯认真点头,然后便不自觉的摸过了魔方,烟斗,中性笔,然后才点头道:“那朕走了。” 走嘛! 赵时没什么反应,只是拱手道:“臣,恭送官家。” 赵祯脸黑了一下, 其实他不想走, 他想留, 但是…… 唉 赵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便还是决定走,但是,就是犹豫这一会,却让赵时以为:“官家这次来,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想询问臣,赵允让的事情吧!” 赵祯一颤, 他其实不是, 甚至,他在刻意遗忘这件事。 装的…… 装的好像未曾多么在意,但是,无论是从他几日间便老了好几岁的面容,还是从他对于赵时那越来越有些过于在意的态度,都能看得出来,他……心中这个结,不仅未解开而且愈加凝结。 赵时头也不抬:“臣这些时日确实未曾去看过赵允让哪怕一眼,但是,臣知道,他已经愿意招供了。” “凭……为什么敢这么肯定?”赵祯也就面对赵时了,面对赵时,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是生生的把一个凭什么憋了回去,换成了相对温和的为什么,赵时感恩,抬头:“官家可以随臣去看。” 赵祯迟疑了一下, 是, 他这下算是达成了不想走,想留下的目的,但是…… 赵祯的情绪, 却一下子便低沉数倍:“好。” 赵时便在头前带路, 一直出了沟渠,路过了开封府衙,走到了开封府狱,开封府狱内,一层,俩层,然后劳张茂则暂待,只带着赵祯直下三层…… “三层?” 赵祯声音愈发低沉:“朕记得开封府狱一共就只有俩层吧!” “是。” 赵时点头:“这个第三层就是转为了赵允让造的。”说着,赵时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问道:“若他认罪,官家想要如何处理他?” “杀。” 赵祯, 甚至, 连迟疑都没有迟疑一下,别说只是十几日没见了,就是几十日,几十月,甚至,几十年,只要提起赵允让,赵祯便都只有这一个字, 杀。 赵时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 赵祯狠狠皱眉,但凡不是赵时问这个问题,他都会狠狠的骂上几句,然后?人死了能有什么然后?挫骨扬灰吗? 赵时倒也不卖关子, 继续道:“人死如灯灭,人头也只有一颗,官家就是恨极了赵允让,其实也就是那一下,那一下之后呢?再气怎么办?鞭尸,挫骨扬灰,还是……迁怒他的子嗣?” 赵祯阴沉着脸,不说话。 赵时便继续往前走, 然后在最后一道门前缓缓停下,伸手推开一道缝隙,幽幽道:“其实,他早就招供了,只是,我没理而已。” “为什么?” 赵祯终于问了出来,只是还等不及赵时回答,他便听到…… 嘶吼, 就好像是千万把刀子同时割在身上的那种嘶吼。 啪 赵时关上了门, “他其实不在第三层。” “而是……” “第四层。” 说着, 赵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最终推开这道门走了进去,或许是终于听到了脚步声,赵允让的嘶吼声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便,更加的凄厉响起来:“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我招,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求求你们了,你们哪怕是给我一刀,给我一刀也好啊!” 嗡 赵祯猛的顿住, 甚至, 有些头皮发麻。 他其实早就知道赵时带走了赵允让,也知道赵时把他关在开封府狱,却一直没有消息,他是相信赵时的,他相信赵时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哪怕是这样,看着赵时每日每夜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样的忙碌无忧洞,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在审问赵允让?” 有, 而且……从未停过。 只见, 就在眼前, 或者说, 就在眼前,脚下,那里有一个棺材,棺材上方插着三根竹筒,俩根直入二层,甚至是一层,一根只有半人高,透过这一根竹筒,能够看到…… 赵允让竟被活生生的埋在地下, 四肢被绑缚, 能活动的只有一个脑袋,脑袋左侧是一个食槽,食槽还残留着不知是水还是米糊的液体,右侧是一盏灯,然后整个空间至多不过俩三平米。 所以…… 那日, 赵时察觉到赵宗实的敌意,曾说:“你可以恨我。” 甚至, 你因此而想杀我,也没问题,只要你杀的了我。 扭头, 赵时认真的看着赵祯的表情,看他诧异,解恨,又缓缓咬牙切齿,便取下了旁边的纸板,用木炭写:您怎么决定? 杀, 还是, 不杀? 赵祯一颤, 他怎么也想不到,赵时会想出如此的主意,如此的主意虽然对肉身的折磨不如酷刑,但是对精神的折磨却是…… 赵祯想一下, 都觉得打冷颤, 这完全就是活死人般的日子…… 所以…… 划 赵祯一把夺过赵时手中的木炭,狠狠的在杀字上划了一道,只留下不杀,然后转身就走。 他该多尝几日。 赵时…… 幽幽一叹。 感谢龙剑,蹲在大街上看黑丝的打赏, 感谢对味, 这是还对味的第三章,还剩下七章。 嗯, 大概。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若够劲,朕让你当开封府尹 所以…… 这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赵时看着赵祯一会便消失的背影,又看向纸板上那个划了一道,且只划了一道,觉得不论怎么解读都很对的痕迹,下意识呢喃道:“所以,这到底让我杀还是不杀?” “不杀。” 按理来说, 赵祯都已经走了,应该是没有人会回应,但是,只是静了那么一秒,地下便传出了声音:“若我是他,若我看到杀害我儿子的人生不如死,我也会选择,不杀。” “我猜也是。” 赵时点点头,然后将纸板挂在上面问:“你还能撑多久?” 赵允让一颤, 他还记得,他在跟赵时商议,听赵时说要把他关在这里半个月,用凄惨来消减赵祯心中的杀意,他还发出过疑惑:“就这?不打不骂,只是不让动,不让别人接触?” 别说几日, 就是几年, 老夫又怎么可能凄惨到让赵祯消减杀意。 但现在…… “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赵允让双眼隐隐有些失去聚焦的看着头顶,最高不超过三寸的厚木板,他真的想死。 “那就好。” 赵时却毫无怜悯之心,他与赵允让商议,也不是想放过他,赵允让必须死,玉皇大帝也留不住,他只是不想让赵祯一刀杀了赵允让不解气,进而株连九族,所以, 听到赵允让这么说, 赵时也没有耽搁,转身就要走,赵允让却陡然有些慌,嘶声道:“我儿子们呢?” “你还要关我多久。” “回来。” 赵时理都没理,直到:“入宫路上,不要回头。” 赵时顿足, 缓缓回头, “有人跟你说过这句话对不对?”赵允让整个人显的有些疯狂,迫切的想要跟人痛痛快快的说话,不论说什么:“伱别多想,老夫这样,已经不可能骗你了,我只是探查你消息的时候,探查到了这件事,而且,老夫觉得,他应该与老夫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看好你,真的,你性情坚韧,善而不迂,狠而不毒,若为君,便是那最为厉害的王道之君,所以,我们都是人之将死,不是想要吓唬你,或者警告你什么,甚至,恰恰相反,我们是害怕你明明能轻而易举的诛杀了我们,却自己失去了为君的动力,所以才会……” 说得很好, 赵时没有听完, 再见。 转身就走,只听…… “啊!” 赵允让愤怒,绝望,嘶吼的声音响彻四方:“你放我出去。” 砰 赵时关门后,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赵允让乍一看,好像还能交流,但是,实际上内核已经失常,就赵时这种逼供方式,别说半个月了,能扛过七天的都是少之又少,属于是监狱里,小黑屋的超级超级升级版。 “希望你下辈子安分守己吧!” “谁下辈子?” 蓦然…… 赵祯竟然没有一鼓作气的离开,而是就站在门外等,等赵时出来便搭话,然后又突然问道:“朕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便是赵允让虽然四肢无法移动,但是,他的牙齿还在,那他为何没有咬舌自尽?或者说,他要什么时候死,真的归你我控制吗?” 赵时一颤, 然后, 懊恼的立马拍了一下额头:“哎呀,忘了。”然后迈腿就跑:“我这就去把他牙齿敲掉。” “罢了。” 赵祯一把按住赵时的肩膀,有些心灰意冷道:“就这样吧!” 赵时微微僵住, 他也想把汝南郡王府整个屠了,以报此仇,但是,他真的,跟那三位兄弟,没有太多的感情,甚至,就连赵祯,赵祯是一种对儿子笼统的爱,真要说对三位皇子,每一位如何如何具体的爱,其实, 也不多, 毕竟, 他们大多存活,不过就俩三年。 当然, 即使如此…… 这也不得不说,上下数千年,也只有赵祯了,就连赵时自己,如果以后真的赵宗实有能力也杀了赵时三个儿子,哪怕这三个儿子大多连话都不会说,赵时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屠了赵宗实一脉。 赵祯整个人只是好似又老了一些,却也更轻松了一些,就这么按着赵时的肩膀往前走:“细细想来,你这法子确确实实比朕那一刀杀了,杀了可能不解气,然后又株连到子嗣的法子,好了很多。” 赵时用了些心,确认赵祯不是说反话,便回答道:“首恶当诛,株连实无必要。” 赵祯一顿, 然后突然更用力的掐住了赵时肩膀,君要仁慈,但仁慈之君大多绵软无力,进取心不足,但是,君又不能残暴,残暴之君固然震慑天下,却也极易招致大变,所以,君要…… “有怜悯之心,不能迂腐,有进取之心,不能急躁,有吞吐天地之志,不能不察细微处……” 赵祯, 一路走, 一路说了很多, 却不给赵时回应,与他交流的机会,说完,便继续道:“一个月内,朕想要让狄青官复原职,而且……百官不能有异议。” 等等, 赵时刷的一下站住了脚,你刚才说一大堆不让我还嘴就算了,但是:“我记得您之前说起的时候,没有百官不能有异议这一条吧?” “是。” 赵祯理直气壮的点头,然后不讲道理道:“但你必须做到,你若能做到,朕让你当开封府尹,你若做不到……”顿了一下:“朕会革除你所有职务,把你养在宫中,就说认回来的是一个女儿。” 你在侮辱女性。 赵时猛的抬头,问道:“那老师怎么办?” 赵祯一怔, 笑道:“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开封府的官,况且,让你压他一头,不是好事吗?” 赵时抿了一下嘴, “您确定是只是一月三十天内,让狄青官复原职,且百官没有异议?” 怎么? 很简单吗? 赵祯微微有些茫然,然后又缓缓摇头,绝不简单,甚至,就连赵祯自己,现在想要让狄青官复原职也几乎不可能,更不要说让百官都提不出反对意见了。 “是。” 所以, 虽然赵时自信的语气误导了一下赵祯,赵祯却还是点头肯定,然后赵时便缓缓陷入了沉思, 狄青当枢密使, 好处有三, 一, 武人楷模,武将固然一直被文官压的死死的,但是,只要狄青在,狄青是枢密使,那么这些武将就不至于真的完全的丧失了进取心,千万不要小看这一个楷模的作用,狄青这次一下台,就连兵营里的老鼠都蔫了。 二, 狄青能活, 如果没记错的话, 狄青下台的第二年二月,便郁郁寡欢,出知陈州的路上,嘴生毒疮,一命呜呼,享年仅五十岁。 五十岁固然已经不是一名先锋将军的巅峰,却绝对是守成将军的巅峰,加上狄青本性谨慎,一生鲜有败绩,让他活着,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时真正掌权之前,他需要有一名将军,坚定不移的,顽石一般的,立于朝堂之上。 至于开封府尹, 赵时固然不是贪权之人,但是,开封府尹往前数,是几代太子的历练之位,往后数也是重要文臣入相前的最后一步,妥妥的朝堂重位,掌握着整个东京开封府的司法,民政,教育。 赵时自然也难免…… 想要, 试一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快跑!猴子成精了 “当然。” “在这之前……” 赵祯顿了一下,还是欣慰道:“你对无忧洞的处理还算有一点点成效,这不能不奖赏,你便先做开封府左判官,升从六品的前行郎中。” 赵时怔了一下, 然后, 后退俩步,认认真真的弯腰行礼:“臣,谢恩。” 赵祯便又静静的看着赵时,不说话,这一刻,这俩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赵祯自不必说,赵时也能明显感觉到,赵祯在这一刻,才终于开始把他当成一名真正的成年人看待。 当然, 只是刚开始, 只要赵时有一点做的不好,或者那一点做的不到位,赵祯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把他全部官位革掉,养在深宫,养到赵祯自己觉得腻了,或者,赵祯真的老的动都动不了,才有可能再次给赵时机会。 这样的生活, 赵时只是想想,就觉得…… 还不如去死。 赵时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闲下来,每日看云卷云舒的人,他总想要做点什么,他总想去追求更高,更好,更完美的生活,所以,让他躺平可能并不是一个幸福,而是折磨。 当然, 这不代表赵时不会享受, 他很会享受, 他也深知劳逸结合也才能走的更长,更远,最起码也不能比,赵宗实还短命吧? 赵宗实:? 然后父子俩人便有静静的各自体会了一会心态上的转变,然后赵时便陪着赵祯又走了一段路,把赵祯交给张茂则,看着赵祯上了轿子,轿子正要走,赵祯猛的撩起,指着赵时,认真道:“明日不入宫,朕会亲自来抓你。” 赵时怔了一下, 无奈道:“是。”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于父母的关心有些少,别说这个以孝治国的时代了,就是后世所谓的自由大于天,那他也不至于住的这么近,还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父母。 赵祯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赵时则犹豫了起来, 他有三个选项, 回食仙居,去祖安一号洞,到开封府衙,回食仙居很好理解,那是家,赵时只有在那能够安心的休息休息,去祖安一号洞也不难理解,那里毕竟还不稳定,而且看时间,应该还能赶上给苏轼送别,至于去开封府衙,这反而是最没有必要的,因为去开封府衙除了领取一套新官服,跟人炫耀炫耀之外,好像并无意义。 所以, 赵时去了开封府衙, 当然, 主要是无论回食仙居,还是去祖安一号洞,都要路过,那既然路过,也就顺道进去转转。 然后…… “伱升官了?” 李士耀缓缓站起身,双目之中竟然是震惊,失落,大于欣慰,高兴,倒是…… 他旁边那个年轻人, 却是陡然兴奋的一挥拳,一改之前对赵时那敌意满满的模样,三步俩步冲上来就真心道:“判官老爷吉祥,判官老爷威猛,判官老爷十七岁便达到了仅次于某些人一点点的位置,应该不会再娶只比你高那么一点点的什么无用通判的女儿了吧!” 嗯? 赵时一怔, 我之前也没想过娶啊? 随即, 赵时就看到…… 轰 真的是饿虎扑食,李士耀,李通判,就好像狂暴了一样,扑过去,把外甥按在地上揍, 真惨。 赵时欣然的看了一会,然后扭过头看向包拯,包拯则神色愈发复杂…… 按理来说, 赵时升官, 哪怕是圣旨,他也是敢稍微的黑一黑脸,毕竟,就赵时这个岁数,这么迅猛的升官,未必是什么好事。 但是, 现在, 别说有圣旨了,就是没有圣旨,单单赵时这半个月做到的搭建祖安一号洞,活残疾人无数,一夜捣毁鬼矾楼,包拯自己就不得不给赵时升官,只要……别爬到老夫头上就行。 “做得好。” 赵时虽不是为了这几句别人的夸耀而活,而做,但是,看到包拯这么认认真真的对自己说,赵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然后作揖道:“多谢老师。” 包拯点点头, 然后又忍不住有些敲打之意道:“那你前日让老夫收监的那些残疾人,老夫已经替你初步筛选了一次,你还……敢要吗?” 敢? 赵时有些诧异, 这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要啊!” “为什么不要?” “双眼失明可以静心说书,双耳失聪正好安心做工,还有口舌不伶俐,手脚只是与常人不同的……只要心地善良,我都要。” 而且…… 这么说虽然有可能会损赵时仁义,善良的形象, 但是, 相比于那些功成名就之人,赵时其实更喜欢对这些身处底层却还心怀善良的人好一些,因为收益真的远超想象,甚至,你就是只让他们看到过一瞬间的光,他们也能把一切,生命,甚至灵魂都交给赵时。 既如此,他们只不过是缺一点点应有的东西,赵时…… 为何不要? 半个时辰后, 赵时便带着这样一群人,昂然的走出了开封府衙,正准备去祖安一号洞,突然…… 嗖 赵时都好像忘了它的存在, 但是, 它却从没忘了赵时,甚至一直在积攒着,好不容易看到赵时,一口气就把什么瓜果梨桃都扔了过来,砸的赵时都有些手忙脚乱,然后也吃不完,只能分给身后那些残疾人,然后犹豫了一下作揖道:“猴兄,我以后不见得会常来开封府衙,而且,入冬了,你还是尽快去寻一个猴群过日子去吧!” 赵时确实是动过抓这猴子的心思的, 但是, 那是因为,他那时候觉得这猴子身上,可能有柴温的线索,但是,柴温如今都死了这么久了,而且他留下的那些东西,赵时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从公孙艳那里那个机关盒可以判断,柴温用的那一批人与萧观音如今掌控的几乎就是一批人, 既如此, 自然也没有再动这猴子的意思,让它离去,而且…… 猴子不就是群居动物吗? 而猴子自不可能给赵时什么回应,只是坐在树杈上,呆呆的看着赵时,赵时便又做了几个驱散的动作,然后才继续迈步往祖安一号洞走,只是…… 走着, 走着, 赵时就缓缓慢了下来,然后扭头看着那猴子身后那酸涩,瘦小,干瘪的水果,微微皱眉:“他给我的都是好的?” “是啊!” 不知因什么事来找赵时的狄咏,听到这句话,便也看向了猴子:“而且,这猴子,好像廋了很多啊!” 赵时点点头, “是。” 然后,狄咏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郎君,那还抓吗?” 赵时笑了笑:“抓,为何不抓。”然后上前一步,作揖道:“猴兄,既然你没了主人,我又没有宠物,何不,让我做你的主人?” 猴子便, 缓缓扭头, 好像是听不懂…… 然后…… 它便手脚麻利的把身后那一堆破烂水果噼里啪啦一扔,又用双手整理了一下柔顺的金色毛发,最后从树后拽出来一个包裹,扛在肩上,径直跳下树杈,趾高气昂的从一名残疾人手里抢回来残疾人还没有来得及吃的桃子,走到了, 赵时面前, 微微点头。 饶是赵时, 这一刻也难免有一些目瞪口呆, 我, 我不会是被仙…… 不, 猴子跳了吧? 这能凄惨? 这货能凄惨? 然后…… 赵时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猴子便拔腿就追,赵时往左,它往左,赵时往右,它往右,俨然就是一幅赖上你的神态,弄的赵时头都大了。 不行, 别人养的都是可可爱爱的猫猫狗狗,自己怎么也不能…… 养一只猴子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北宋科学家沈括 这个世界, 到底是怎么了? 我单知道不能扶老太太过马路,却不知道,连一只猴子都不能相信了,赵时扭头看着,只是喘了口气,便追上来顺着衣服,爬到自己肩膀上,扛着小包袱坐下的猴子。 还好, 它瘦瘦小小的不算重, 还好, 这货细看颜值其实很高,扛在肩上也不算碍眼, 赵时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然后便无视他,扭头问狄咏:“你怎么来了?” 狄咏这才疑惑的收回目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猴子好像在看他是不是好人,然后弯腰行礼道:“郎君,一号洞中出大事了。” “出了大事你不会自己处理吗?” 赵时虽然这么责问,却是已经加快速度往那里走,而且,狄咏如果能处理,他应该是绝对不会来麻烦自己的,而他处理不了的,也就只有…… “我不走。” 苏轼如八爪鱼一样的抱着门口的柱子哀嚎,声音之凄惨,甚至引的俩条街道外的百姓都微微侧目, 什么情况? 苏辙急忙红着脸松手。 他是一个要脸的人。 当然, 脸, 苏洵也要,但是,他这会已经是被苏轼激起了怒火,虽然臊的满脸通红,却依旧是,甚至更加用力的去拖拽苏轼,拖拽的柱子都微微倾斜,一边拽,还一边有些殃及池鱼的骂:“你是状元之才,状元之才怎能留恋这破沟渠?这破沟渠到底能给伱带来什么?” “文采?” “学识?” “智慧?” “还是算术?它甚至不能让你增长哪怕一丝一毫的见闻。” 这, 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赵时站在三人不远处,本意他是不想管的,他也倾向于让苏轼回去好好读书,毕竟明年那一榜确实能人居多,而且欧阳修还在酝酿一场古文运动,也不知会掀起什么波澜,但是…… 就因为这个, 你就这么言之凿凿的说我沟渠是废物,是糟粕,是不能提供一点知识的地方,也未免有些:“过于偏颇了吧!明允先生。” 苏洵, 苏辙, 苏轼一怔,然后苏洵到底还是缓缓放开了苏轼的裤子,然后扭头道:“老夫急切之间,确实殃及了宗季,实为不该,就是……”苏洵迟疑了一下,他其实是不太想针对赵时的, 但是, 都这时候了, 他总不能服软吧! 便道:“老夫说的应该没错吧!就这沟渠,别说王佐之才,就是连一个会算术的人恐怕都没有吧?” 赵时点点头, 或许, 但是,那也只是曾经,赵时左右打量了打量,然后便很随意的挑了一名,看热闹站在最前面的二十五六岁男子,出声问道:“已知,此人脸上一天会长十二个痘痘,那他十三天能长多少痘痘?” 苏洵微微皱眉, 这是要……考校老夫? 老夫虽不才,却也曾经学过算术,只要给他盏茶时间,他不是不能算出来,但是,赵时却并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而是看向那二十五六岁男子身旁的瘦弱小孩,直接问道:“多少?” “一百五十六。” “一百五十六。” 一前一后俩道声音响起, 苏洵猛的一颤, 他确认赵时没有耍诈,甚至,他还在沟渠里见到过那个最多不过五六岁的孩子,那孩子还因为母亲行动不便,给他递过一次煎饼,然后便坐回到小车旁,借着灯笼看书, 苏洵当时还感叹过一句:“这孩子倒是好学,只是生错了地方,只希望赵宗季能略尽绵薄之力,不要太误人子弟。” 却怎么也想不到…… 就这么个小孩? 竟然能…… 比他更快? 甚至,他都还没有一个接近的答案,苏洵老脸,一时间有些火辣辣的红,然后便艰难的弯腰道:“老夫……”他是想认错的,他不是那种被打了脸不认的人,只是,还不等他认错,便听赵时继续道:“那,一天十一个痘痘,十八天是多少?” 什么? 苏洵倏然抬起了头, 这就过分了吧! 老夫都已经准备认错了,你竟还要不依不饶,岂不是……正气着,苏洵看到…… 赵时竟然不是看他, 而是看着那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无他, 刚才虽然那孩子很快,但是,却还有一个人更快,那年轻男子一开始听到赵时用他脸上的痘痘作为问题时,还有些不爽快,但是,听到赵时的问题,他整个人却双眼放光:“一百九十八!” “一百九十八!” 然后, 二十五六岁男子便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向自己身边,身高至多不超过俩尺的五六岁孩子,竟不用赵时出题,自己便问道:“那二十一乘二十七是多少?” 这就有些难了, 五六岁的孩子,最少想了十四五个呼吸,甚至说之前还不确定的看了赵时一眼,才道:“五百六十七?” 啪 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激动的狠狠拍了一把大腿,然后混不顾孩子身上的脏乱,弯腰抱住孩子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孩子开始奋力挣扎, 甚至, 脸上出现了明显惧怕的呼吸短促,赵时便上前道:“我劝你最好赶紧放开他。” 沈括一怔, 急忙松开,还跟孩子道歉:“一时激动之下,情绪失控,还请小郎君谅解。”然后才看向赵时,又拱了一下手,赵时便把后半句…… 如果你不放开他, 情急了, 他可能会捅你一刀的话咽了下去,还礼道:“敢问郎君姓名?” “沈括,字:存中。” 沈括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便整个人偏执了一般:“您是这孩子的父兄吧!这孩子算术天赋极高,小人斗胆请官人让他拜我为师,您放心,我必定将他视如己出。” 赵时摇摇头, 倒不是拒绝,而是将选择留给了孩子:“这要让他自己决定。” 让他自己决定?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沈括下意识的有些怀疑,却见…… 那孩子虽仅有五六岁, 而且, 脸色苍白,瘦弱,好像刚刚才大病了一场,竟恭恭敬敬的先给赵时行了一个礼,然后才看着沈括,清醒道:“先生以为我是天才,实则不然,就这样的算术能力,阿郎洞中,少则八九人,多则十余人,均在我之上。” “什么?” 沈括这下真的是有些被震住了,看看孩子,又看向赵时,又看向孩子:“你说的阿郎可是他。” 孩子认真至极的点着小脑袋:“阿郎许我们活命,我们孩子便以他为阿郎,纵死……无怨。” 别说沈括了, 就连赵时都被这小子震了一下,这孩子就是赵时一开始以为死了,后来救下来那孩子,他好像叫:杂种,“杂种”看几人被惊住,略微有些慌,不懂自己为什么明明说的都是实话,这些大人们却反而都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过,他最后还是镇定下来,继续道:“所以,先生如果想对我好,可以先对阿郎好,是阿郎教会了我们算术。” 阿郎? 沈括缓缓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时。 当然,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提着裤子的苏轼, 已经准备作揖认错的苏洵, 袖手旁观的苏辙, 这父子三人都有些呆愣,怎么总觉的…… 事情在半途…… 跑偏了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苏轼离去以及狄青……抑郁了? “难以置信。” 沈括看着手中的书籍,连着感叹了十几个难以置信,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便抬头看着赵时,又感叹了一声:“难以置信。” 赵时就,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他知道沈括。 沈括是北宋科学家。 何为科学家,就是他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数学,生物,自然科学等都懂亿点点,当然,现在这个时候,这些还不叫这些名字,但是,沈括却是真的懂,最起码,赵时觉得自己远不如他。 所以, 被沈括如此夸赞,赵时难免有些心虚,他无非就是想着这些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便弄出了一些数学一二年级的教材,三四年级他都不懂,而且,这一二年级也大多不全,就是赵时想到什么加上什么,主要是一些加减乘除的速算技巧, 就比如什么头乘头,尾乘尾,头尾相加什么的。 这些当然培养不出大数学家,但是,用于让这些孩子增长见识,甚至获得一技之长却也足够了。 沈括爱不释手的翻看着赵时简易弄出来的教材,然后突然问道:“这些是计数吗?” 古代有算筹, 而且好像早在八九世纪,印度数字,也就是阿拉伯数字就曾随着佛教传入中原,只是中原并未使用,赵时也不觉得阿拉伯数字就高贵到哪里去,只是,他毕竟从小到大学的都是这个,甚至搞不太懂算筹的概念,所以编写的时候就编写成了阿拉伯数字。 而沈括, 只是看上几眼,虽未曾见过这样计数,却也看出来这就是某种数字,便起身道:“先生大才。” 赵时急忙摆手, 还礼, 沈括便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干脆利落道:“先生大才,括不如也,先生能否允许括,暂留此地。” “当然。” 赵时眼睛一亮,虽然只是暂留,虽然即使拥有沈括,也不见得就能给这个时代带来多大的改变,但是,单单是沈括对于北宋各方个面的科技发展程度的了解,就已经能帮赵时大忙了。 赵时毕竟在后世生活过,他虽然咋一看好像知道的东西不算太多,但是,那也是因为他没有深入的了解北宋的方方面面,了解之后,说不准就能拿出什么金点子,而沈括就能帮他最省事,省时的帮自己了解自己究竟遗失了那些未曾注意的,犄角旮旯的知识能用。 当然, 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沈括是科学家,而且不是那种理论学家,他还喜欢四处游历,结识民间牛人,而众所周知,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民间牛人几乎无法登上庙堂之高,所以,赵时一直想找,却如大海捞针,而现在,沈括愿意留下,自然就能让赵时以他为基石,慢慢的把那些不受重视的民间牛人纳入彀中。 所以, 赵时一时间热情很高,完全就忽视了旁边幽幽看着的苏轼,苏辙,苏洵三父子,苏辙,苏洵还好,不知赵时身份,苏轼却微微有些叹息,有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样,能被郎君如此挽留,哪像自己…… 除了吃, 除了能写几首不登大雅之堂的诗词, 我还有什么能力? 我就是个废……嗯?……苏轼突然缓缓怔住,不对啊!这不正是我能留下的契机吗? 想到此处…… “父亲……” 苏轼急忙扭头对苏洵说:“您说沟渠无任何增益,既无增益,那沈括兄这种大才又是为何要主动留下?” “这……” 苏洵脸色一僵, 他其实还是倾向于沟渠对于科考举子,并不是一个好的读书场所,但是,赵时虽然打脸打着打着就跑偏了,但是,他也确确实实打了苏洵那么一下,让苏洵有些没办法理直气壮。 这就让苏轼找到机会了, 忍不住声音更大了一些:“所以,还请父亲让我留在沟渠,轼发誓,轼明年必定能高中状……” “不可能,你不能留在沟渠。” “为什么?” 苏轼猛的抬头看向苏洵:“明明郎君都证明留在沟渠……嗯?”然后便看到,苏洵好像嘴都没有张,甚至,就连苏洵都有些诧异的看向苏轼身后,苏轼缓缓回头,便看到,赵时不知何时跟沈括暂时聊完,听到这句话,回头道:“你去读书。” 苏轼一颤, 竟有一种……被背刺的感觉。 赵时却面色平静,不容拒绝:“明年正月便会开科,距离现在也不过俩三个月了,这个时候,你是怎么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的?” 苏轼一怔:“这……我觉得……” “我不要伱觉得,我要我觉得。” 赵时好像从赵祯身上学到了一点点好东西,不讲理的理直气壮道:“若你明年能中,我就是亲自给你做一桌你从未吃过的美食也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明年不能中,那你此生就再也别想吃到米饭之外的食物。” 什么? 苏轼狠狠一抖, 苏洵,苏辙父子俩,却是整个人狂喜,然后看着赵时,竟有些感激涕零,苏洵拱手道:“老夫一次,俩次,三次的轻视宗季,甚至是出言刺伤宗季,宗季却依旧如此仁义,老夫之……罪也。” 说罢! 深深弯腰, 赵时急忙避让开,苏洵足足比他大了三十一岁,然后还礼道:“明允先生高风,时不如也,还请明允先生,尽快把苏轼带走吧!” “是。” 苏洵狂喜, 然后…… 苏轼就被带走了, 苏轼被带走的时候,神态凄然,赵时都以为他能憋出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了,不过,苏轼最终还是没有敢继续犟嘴,毕竟,苏洵是他父亲,他就是犟几句嘴,无非就是被打,但是…… 赵时是皇子,太子,甚至是下一位世间权势最隆者,苏轼就是再淡泊名利,况且,苏轼也不是很淡泊名利,他也是不敢跟赵时犟嘴的,生怕变成下一个奉旨填词的柳三变了。 所以, 整个过程还是很顺利的,赵时也完成了他跟苏轼告别的目的,然后也松了口气,他也觉得让苏轼这么待下去,并不是一件好事。 赵括动容道:“郎君劝人上进,实乃吾辈楷模。” 赵时摇摇头, 然后又跟沈括闲谈了几句,看沈括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还在想那些首首尾尾的问题,便主动告辞,然后让沈万三给安排一个合适的住处,又在沟渠内转了一圈,叮嘱了几句残疾人头领陈龙剑,陈龙剑就这几日,整个人便已经意气风发了许多,然后才带着狄咏,二娘,扛着猴子,出了沟渠,直往食仙居而去。 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若没有…… 李令时人小小的,气势却大大的堵在食仙居门口的话…… “你为什么……” “嗯?” 不等李令时质问,赵时忙扭头,皱眉问道:“若是让你父亲官复原职,你觉得可行性大吗?” 什么? 狄咏狠狠一颤,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个风和日丽,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与寻常一般无二的下午,他竟然会听到这么不可思议的话:“郎君,莫不是调笑卑职?” “怎么可能?” 赵时无视了站在身边,仰着头看他的李令时,认真道:“虽只是我一人意愿,不过,我确实有心促成此事。” 狄咏狂喜, 但是, 就狂喜了一点点,然后便整个人如遭雷击,苦涩无比道:“郎君心自是无比好的,但是,哪怕不谈百官阻挠,单单是卑职父亲,恐怕也是不愿,甚至是不敢再当那枢密使了。” 什么? 赵时一怔,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什么情况?” 狄咏一张脸,苦的能下火:“非是卑职自曝家丑,对父不孝,实在是……唉……卑职父亲确确实实是,是不甘心就此失去枢密使,这毕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枢密使,还是天下武将的一点念想,但是,他却又不敢担任枢密使,认为自己不配。” 所以…… 赵时微微皱眉, 狄青这是……抑郁了? 想着, 赵时自然而然的扒拉开李令时,走进了门,李令时本就气的脸顿时更气了,只是看赵时好像真的在琢磨什么正经事,便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舍得这时候爆发,只是死死贴着赵时。 等着吧! 今日非与你说个明白不可。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红娘李令时出动 这是赵时万万没想到, 赵时认为, 狄青官复原职,自己看似孤身一人,实际上,他已经通过了赵祯这个官家的阻隔,狄青也能给予他帮助,最大的,甚至可能唯一的问题便是百官阻挠,这一点并非没有办法解决。 但是, 任赵时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一名因为没了枢密使职位而郁郁寡欢的人,竟然会生出不愿意当的念头。 这是…… 让我提前练练手? 赵时忍不住看向了二娘,二娘看赵时安全了,便急忙掏出菜谱,进入厨房开始研究了起来,真不知道就那么几道菜,她怎么能看这么久。 赵时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什么程度了?” 程度? 狄咏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急忙回答道:“卑职父亲已经好些时日,家里人都不愿意见了。” “有自杀倾向吗?” 赵时脚步一顿, 狄咏面色狂喜,哪怕父亲无法官复原职,只要能解决他现在郁郁寡欢的问题,那也是大喜事,而这世间,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狄咏想破脑袋,或许也只有郎君了,急忙道:“有过,甚至这些时日折腾的家中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 头疼, 赵时用余光瞥了眼紧贴着自己的李令时,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道:“那我想明日见一见狄相公,还能见吗?” 难。 狄咏本想这么说,却一咬牙还是道:“能。” 那你便去安排吧! 按理说, 赵时这时候就该结束谈话了,但是,赵时判断他距离自己的房门大概还有四五十步的距离,便摇头道:“你不必答应的如此干脆,毕竟,抑郁症患者,强见不如不见,你还是今晚先回去好好探一探伱父亲的口风,明日等我入宫回来之后,你我再做商议。” 说着, 赵时站在了门口,回头认真道:“还有……” 哗 狄咏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他还沉浸在郎君竟然如此关心自己这个无用之人的家事,认真听讲中,便见…… “我就知道。” 李令时陡然一声暴喝,然后一把揪住了赵时的衣袖,赵时奋力挣扎,李令时揪着不放,然后李令时毕竟身子矮小,力气不如赵时,眼看就要被挣脱了,一咬牙,竟一头撞在赵时侧腰, “哎呀!” 把自己,连同赵时一块撞进了房间,然后…… 砰 关上了门。 狄咏站在门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所以, 郎君到底有没有调笑我? “没有……” 房间里, 赵时回头恶狠狠的等着李令时:“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李令时一怔, 竟, 颤了一下, 然后便用一种很倔强的表情看着赵时,掏出信拍在桌子上:“你欺我一个不认识多少字的人就算了,你欺人萧观音干什么?真以为人家看不出来你只写了一句?你就连半阙词都舍不得写?” 赵时撇撇嘴, 我才记得几首啊! 当然的节省些,再说,一句很多了好吧!真以为谁都是文学大师,记忆小超人,摘抄小能手? “写完。” 李令时却不管,一伸手,把那封信推到了赵时面前,被赵时随意的扒拉开:“她要钱,要眼镜尽管来,但是词,就这一句,爱要不要。” 李令时登时便眼眶一红, 却又生生憋住, 只是没有再露出那种讨好的笑容,委屈道:“才情,样貌双全的女子,你天下间能找到几个?” “多了去了。” 赵时索性连李令时都扒拉开,一边往左侧的书房走,一边头也不回道:“我这些时日就最起码听到了十七八个,就比如狄咏的妹妹,狄荇凡,听说貌赛妲己,萧观音没这么好看吧!还有文彦博的女儿,王珪甚至蔡襄的女儿,那一个不是才貌双绝?” “怎么?” “我都去撩拨?” “那……” 李令时怔了一下,然后低声道:“那也比身边就我一个粗使人要好吧!” 赵时脚步狠狠一顿,没好气道:“反正我不写,谁爱写谁写。”说着,一把拉开书房的门,走到桌子前坐下,低头开始绘画设计图纸,他后世也是学过一些素描的,虽然未曾学过设计,却也能画的有模有样。 李令时便站在旁边看, 等, 然后双手扒着桌子,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抬眸看着赵时,哀求道:“你就写一句吧!” “就写一句。” “你文采那么厉害。” 厉害个屁。 赵时头也不抬,我把代笔都赶回家了,我写个什么诗词? 想着, 赵时就嫌弃的去推李令时脑袋,李令时有时候也有一股倔劲,便用脑袋硬顶,俩人僵持了少说有一盏茶的时间,然后赵时无奈道:“写诗词我肯定是不写了,不过,我这里却有一些废了的设计图纸,算是一种新的绘画技巧,算是我的能力之一,你拿去给她看,喜欢,我以后就以这个换情报,不喜欢,对子还行,诗词,我就不奉陪了。” 李令时苦脸, 萧观音之所以仰慕大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仰慕大宋那璀璨的文学,画什么的,只是消遣,但,她也看得出来赵时是真的不愿意写了,便只能委屈的去废稿里捡好看的, 嘟嘟囔囔, 赵时便抬头看她的背影, 看着, 看着, 笑了一下, 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我可以画一幅你的画像,上次萧观音画的那个公孙艳的画像便颇为传神,她应该会喜欢画像,这样你也可以有些东西给她看。” “真的吗?” 李令时一喜, 立马回头。 赵时便点点头,给她画了一幅,然后看着她难以置信,满怀期待,又忐忑的离开,这才摇摇头终于能清清净净的画一会设计图了。 另一边, 李令时出了食仙居,便直奔欧阳修府邸…… 嗯, 后门。 然后等了一会,便见一名大概十七八岁的残疾女子艰难的走了过来,看到李令时一喜,道:“娘子本还有些不信,认为李娘子上次回去,应该不会这么快又来,便吩咐我们只每隔一个时辰出来看一下,却不曾想……却让娘子多等了。” “没事。” 李令时大咧咧的摆手,然后上去自然而然的扶住残疾女子,一边从后门往里走,一边苦笑道:“我们家那个不开窍,我这次恐怕又是要白跑一趟了。” “不白跑。” 而让人更难以置信的是, 不仅仅是残疾女子哪怕不来也每隔一个时辰会出来看一下,李令时往前走了没多少步,欧阳青便也倚着廊柱等在了前面,笑着摇头:“你来了,就不白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不想嫁给我良人? “唉!” 李令时双手抱头,有些痛苦的趴在桌子上:“你说怎么会有不喜欢绝世美女的男人?” 欧阳青摇摇头, “要不……” 李令时却又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要不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 欧阳青一颤, 倒不是嫌弃,赵时这种男人,固然不喜欢,怎么也不至于厌恶,就是:“不,不必了吧!我们上次见过一次。” “那时候他又不知道你是萧观音。” “萧观音是契丹皇后。” 欧阳青不是很走心的强调了一句,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李令时,有些疑惑的问道:“伱觉得你自己容貌如何?” “清秀吧!” 李令时歪着头, 浑然没有注意到, 欧阳青嘴角狠狠的一扯,赵时又不瞎,李令时虽然身高不算很高,只有一米五五左右,但是,她不是那种比例失调,或者干瘪的矮,而是完美比例的缩小版,就以她自身而言,她几乎长到了这个身高的极致。 清秀? 那这世间九成女子便是丑。 欧阳青摇头:“你有没有想过,赵郎君或许就是一个痴情的人。” “想过啊!” 李令时点头,神色惆怅:“那也不能就痴我啊!而且……”李令时表情变化很快,转而就又小鹿似的左右看了看,对欧阳青招了招手,等欧阳青低头凑过来,压低声音继续道:“而且,他以后要当皇帝,皇帝哪有就一名妃子的。” 这倒是, 欧阳青认同的点点头, 一位妻妾的在民间也很少见啊! “再加上……” 李令时便又苦恼了起来:“他们家是三代单传啊!三代诞嗣都这么困难,我如果再不尽快的让他多尝试一些,那等他岁数大了,那可怎么办啊?你是不知道,他父亲就他一个,现在几乎每次见面都俩眼冒光,恨不能绑在身上,生怕丢了。” 这…… 这欧阳青倒是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有家族前车之鉴在前嘛,就是…… “那你也不用非得选定我吧!” “怎么?” 李令时斜了她一眼:“你不想嫁给我良人?” 欧阳青扯了下嘴角, 倒不是不想, 或者说, 这时代的女子也到不了想不想那一步,她就是觉得被李令时这么逼着,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李令时倒是不奇怪,虽然来之前有些忐忑,这会却很自信,看欧阳青迟疑,便啪的一下把画稿拍在桌子上道:“看看,这虽然是他随手画的,却绝对是世间最好的。” 世间最好的? 欧阳青摇摇头,她对于赵时的人品,能力是很敬服的,甚至,若是加上身份的话,这世间恐怕只有大辽耶律洪基可以匹敌,但是这文采…… 十年生死两茫茫? 就他那十六七岁的年纪? 哪儿来的十年生死两茫茫?甚至,就连他身边那个文采很不错的苏轼,恐怕都不可能是这首词的作者,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抄来的,所以就……不谈了吧! 所以, 萧观音其实是真不报任何希望的,只是因为李令时眼巴巴的看着,她便还是漫不经心的展开了画稿…… 旋即, 狠狠一颤, 然后整个人便一下子贴近了画稿,不可思议的一点点的细看,最后难以置信道:“你确定这是他画的?” “什么意思?” 李令时登时像小刺猬一样的炸了起来,她可以觉得赵时的确没什么文采,但是,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哪怕是亲戚关系,她也忍不住道:“你是觉得他骗你,还是觉得我除了他,愿意让谁眼巴巴的盯着画一炷香的画。” “一炷香?” 欧阳青并不在意李令时的炸毛,却是听到一炷香三个字的时候惊了一下,甚至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一炷香?一炷香怎么可能画的如此……如此的形神兼备?” “废话。” “这画是我盯着他一点点画的,而且……”李令时有些不确定道:“真的这么好吗?” “好。” 欧阳青痴迷的看着手中画稿:“世间最好的画,甚至,别说是我,就是我父亲欧阳修,恐怕也画不出这么精细的画,而且这技法,好似也不是寻常人作画的技法,莫非是他自己发现的吗?” 李令时尴尬的挠挠头:“我,我不懂啊!” 不过, 李令时看得出来,欧阳青是真的很喜欢这画,这是不是也算是被赵时征服了? 想及此处, 李令时忍不住旧事重提:“那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喜欢……” 话还没说完, 欧阳青突然呼吸急促了俩下,然后便捂着肚子,噙着眉头,缓缓的趴在了桌子上,李令时一开始以为她还是不愿意,所以,故作病痛,阻拦自己开口,还生了一下闷气,但是,看了一会却见她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好似不像作假,便有点慌,急忙起身道:“我去寻医官。” “不,不用。” 欧阳青却一把抓住了李令时的手,李令时一怔,顿时反应了过来,有些心疼的弯下腰,低声问道:“可是月事?” 面对女子, 甚至是好友, 欧阳青都还迟疑了好一会,才微不可查的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道:“一会就好。” “那怎么行?” 李令时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然后她正要去做些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弯腰从自己带着的小包裹里取出一个红色的物品道:“你等我一下。”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等李令时再回来, 欧阳青已经在侍女的服侍下,躺到了塌上,只是固然躺在了塌上,却依旧疼的满头冒汗,甚至人都有些佝偻,像一只蒸熟的大虾,李令时便急忙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放在肚子上,会好一些。” 欧阳青摸了一下,觉得入手温热,好像是一个灌了热水的皮囊,便有一点烦躁道:“无用,此物虽温,半晌便凉,用之无益,用过后反而更痛。” “那是你的。” 李令时却不讲理,一把撩开被子就给欧阳青塞了进去,欧阳青正要挣扎,却猛然感觉,这物品不仅仅温柔,而且柔软,就好像抱着一团温水,不过盏茶时间,她竟然真的舒服了很多,顿时有些不舍得松手的抱着问道:“这莫非也是赵郎君的神奇藏物?” “嗯。” 李令时没多想,点头之后解释道:“他说这个叫热水袋,没什么用处,就扔给了我,我一开始也觉得有汤婆子,手炉取暖,这东西的用处不大,但是,渐渐的我就发现,这东西质地柔软,热的时间久,而且,手炉,汤婆子那些东西都不能搂着睡,这却能一夜一夜的抱着,而且……” 李令时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月事疼的时候,有奇效。” 何止奇效啊! 作为亲身体验者,欧阳青恨不能跟这热水袋长到一块,甚至生出了要不就先不要近视眼镜的心思,然后有些羡慕道:“赵郎君即使是随手舍弃之物,竟也如此神奇。” “这倒是,” 李令时没多想,还感叹了俩句:“而且,他那离奇古怪的东西好像用不完一样,隔几天就冒出来一堆。”然后看欧阳青好似舒服了一些,便有些不好意思道:“能,能还我了吗?” 实话实说, 就这一刻, 欧阳青是动了坏心思的,无他,这热水袋太合她心意了,但是,一来,她与李令时是有些血缘关系的亲戚,二来,人家好意,她怎敢生坏心,最后,正常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只是,她难免还是割肉一般的疼。 尤其是等李令时收好热水袋离开后,肚子又开始疼的时候,欧阳青忍不住感叹道:“就是为了这热水袋,嫁,嫁他也不是不行。”然后便挣扎着,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册本子, 翻开,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麻将,毛巾,对讲机一类的记录,最上面的自然就是近视眼镜,欧阳青凑近了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还是没舍得插到近视眼镜前面,便在在近视眼镜的后面写了个热水袋,热水袋一跃成为她第二迫切想要的物品, 就是…… 这得多少功绩才能换啊! 欧阳青忍不住头疼的呻吟了一声,然后将本子塞回枕头下面,本子的右上角写着一行字:疑似有点石成金之能。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狄青: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点石成金? 赵时豁然惊醒, 他竟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有了点石成金的本事,继而惊出了自己一身的冷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只能点石成金了,那我不是亏大了?” “什么亏大了?” 李令时好奇的扭头:“做噩梦了吗?” 赵时便又颤了一下, 然后用力的按压太阳穴,真的,你能不能进我房间的时候,不要这么再这么肆无忌惮,真要出点什么事,你扛得住吗? 李令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笑了一下, 然后继续埋头翻找。 赵时便倚着床榻看了好一会,然后才问道:“你在找什么?” “热水袋。” 李令时头也不回道, “热水袋?” 赵时扭头,从自己随意放在床榻内侧,挡板下的大箱子里的小箱子里取出了,一个粉红色的,一个湛蓝色的热水袋,一边扔给李令时,一边才问道:“伱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 “是啊!” 李令时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赵时床头,只是隐瞒了女孩子的隐秘,换成了另外一种肚子痛的病,把昨天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赵时讲了一遍,赵时摇头道:“你就是拿给她,她那性子,也未必要吧!” “我也不给她啊!” 李令时摇了摇头:“这都是你的东西,我不乱动,我就是想看看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看了眼赵时,李令时有些祈求道:“就是,你能不能给她留一阵子?” 赵时迟疑了一下, 他本来是准备一个送给李令时,剩下的便都送给曹皇后的,毕竟,哪怕没有刚才李令时虽然隐晦,赵时却已经猜出来的讲述,赵时作为后世来人,也是明白热水袋对于痛经的效用的,所以早早就准备送给李令时一个,曹皇后俩个。 不过, 一来,即使俩个都给了曹皇后,曹皇后其实也不够给后宫妃嫔分,反而可能多一个引来更多的烦恼。二,李令时这都已经开口了,赵时是怎么也会尊重一下她的意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萧观音这个人很好用。 有她在,赵时才敢在只清理了俩处地方,便敢认为无忧洞大概已经算清除了,而且,萧观音绝对是个人才,以后说不得还能用一下,有这么个热水袋吊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便点头答应。 然后问道:“我今日得入宫请安,你要一起吗?” 李令时笑容僵了一下, 尴尬道:“我,我就不去了吧!” 赵时忍不住问:“母亲那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 李令时急忙摇头,岔开了话题,然后唤来宫女,让宫女帮赵时洗脸,穿衣,最后她踮着脚尖给赵时稍微整理了整理,便啪的拍了一把:“好看,去吧!” 赵时摇摇头, 你不说,正好今日入宫问一问母亲,便也不计较,将湛蓝色的热水袋还有一幅扑克牌,俩只口罩一共三样东西塞进包裹,便夹着包裹便出了二进院,去了后院,最后抵达前堂。 前堂里, 客人寥寥。 毕竟这段时间,随着赵祯的有意放松,绝大多数有心打听的官员其实都已经知道赵时的身份了,也就没必要来了。 毕竟, 也就是个还未昭告天下的皇子而已,谁知道能走到那一步。 毕竟, 文臣都讲究一个风骨,尤其是宋朝,他们不知道赵时身份时,还能仗着不知道多多少少来讨好一下赵时这个可能的下一任皇帝,但是,知道之后,却反而恨不能一人过来踹赵时一脚,以证明自己不畏强权,免得落一个谄媚,没骨气的名声。 赵时也乐的清净。 便只跟可能是真的爱上了这一口吃的富绍京闲聊了几句,就准备先入宫去见赵祯跟曹皇后,然后去做自己的事,就看到……昨夜回府,按理来说应该今日午时才归的狄咏,这会却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不等赵时询问,便拱手道:“郎君,卑职斗胆,请您随卑职去一趟。” “去哪儿?” 赵时一边问,一边已经走出去了,狄咏急忙跟上,小声道:“卑职昨夜归府,便与父亲商议了此事,父亲特别激动,然后今日天不亮便出发了。” “这是好事啊!” 赵时狂喜,毕竟一个配合的狄青跟一个不配合的狄青,对赵时而言难度是天差地别的。 但是, 狄咏脸色陡然尴尬了几分,甚至迟疑了好几十呼吸才道:“只是,父亲在走来的路上,突然就又不愿意走了,所以卑职这才……。” “犯病了?” 赵时有些疑惑,然后下意识的加快脚步,然后走了大概七八百米,也没多远,便看到一名大概四十八九岁的消瘦中年男子,正在一步一步的往汴河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我是废物,对吗?” “我是废物,对吧!” “既然是废物,那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 说着, 便往前一扑,狄咏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忙就窜了出去救人,赵时却是嘴巴微微张开…… 这是狄青? 这货是大英雄狄青? 这货能是大英雄狄青? 然后便见到狄咏好不容易拽住了狄青,狄青却好像狄咏要杀他一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回头便揪着狄咏劈头盖脸的打,打的赵时忍不住出声道:“狄相公,他在救你,你又何必如此呢?” 狄青猛的一看, 又, 狠狠的一颤, 然后一把就把狄咏推开了,混不顾身下就是河水,扑通就跪下了,然后与狄咏一般无二的崛起了屁股:“罪臣狄青,叩见陛下,罪臣不知陛下在侧,竟然痴心犯傻,请陛下责罚。” 赵时急忙避开, 一来,狄青比他岁数大许多,是长辈,二来,狄青是相公,哪怕被贬了,也是相公,也还顶着一个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所以,别说赵时现在只是一个未入宗庙的皇子,就是他已经成为了太子,面对这些相公们,赵时还是要执学生礼。 双手虚抬道:“狄相公快快请起,你行如此大礼,莫非要折我的寿?” 狄青一怔, 缓缓抬头, 然后又是一颤,倒也没有说固执的继续匍匐着,只是自己爬起来后,却又懊恼的,甚至是好像要把自己把自己拍死一般的拍了一下脑门,愧疚道:“老臣,老臣今日本就是为见殿下而来,而且也知道殿下与陛下面容相似,却不曾想,却不曾想一时间竟然还是犯了糊涂了,竟然,竟然差点让殿下下不来台。” 说着, 他又回头看向汴河水,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往前一扑:“老臣还是死了算了。” 然后, “爹爹。” 狄咏急忙又扑过去救人,赵时便用力的掐住了俩边太阳穴…… 草。 第一百三十章 狄青:救我 足足半个时辰后, 天光都大亮了, 甚至, 都出现不少百姓在围观,在指指点点了:“那就是狄相公?” “是啊!” “嘿,真白。” 狄青这才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只是,消停是消停下来了,整个人却又进入了某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石雕状态,这种状态别说跟他搭话了,就是赵时这时候上去踹他俩脚,他恐怕都不会抬一下眼皮子。 头疼, 赵时顿时按压太阳穴的力道又加了三分。 就这…… 狄咏还问他呢! “郎君,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他是你爹爹,又不是我爹爹,你问我? 赵时幸而不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甚至白眼都没有翻一下,平和道:“首先伱我还有他,都要承认这是一种病。” “病?” 狄咏疑惑了一下,这能是什么病? “对。” 赵时却没有看狄咏,只是盯着面前消瘦,苍白,胡子拉碴的狄青,狄青刚才显而易见的颤了一下,赵时便继续道:“这叫抑郁症,一种精神类疾病,就好像伤寒,患上以后,无法以人力而控制。” 抑郁症最可怕的一点,便在于很多人并不认为这是病,只是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弱,怎么会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进而进入恶性循环,愈发严重,更可怕的是,好不容易患者自己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没办法了,想要求助的时候,至亲却不认为是病,会说…… “至于吗?” “就这么点小事而已。” “你开心起来啊!” 开心个屁! 所以,赵时先不谈要如何拯救狄青,而是先要让他们明白这是一种病,一种可以治好,可以让你回到正常状态的病。 狄咏微微皱眉, 他是不敢反驳赵时的话的,哪怕赵时说天上飞的是兔子,他也不敢反驳,但是,这不代表他内心没有疑惑,没有觉得赵时说的,好像……不太对,人的意志又不是身体,碰不到,摸不到的怎么可能患病? 甚至, 狄咏一直不敢说, 但是, 他一直却不能说全部,却很多次认为,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是装的? 他其实就是不想离开京师,出知陈州? 赵时没有理会狄咏, 看着狄青, 迟疑了一会, 双手交叉,身子前倾,用一种很诚实的身体姿态,很温和语气对狄青道:“首先,抑郁症确实是一种病,得了这种病,并不是因为你弱,你不行,你失败了,而是因为你运气差了些。” 狄青没什么反应, 狄咏背着赵时,一个人偷偷皱眉:郎君怎么越说越离奇了? 赵时还是没理狄咏,当然,赵时可能也没注意到狄咏又是皱眉,又是偷看他,而是就看着狄青,看着他眼皮微微颤动:“虽然,这是精神疾病,好像难以观测,但是,患者患病之后会有食欲不振,不想动,对万事万物都失去兴趣,以及暴瘦等症状。” 赵时看向消瘦的狄青, 狄青整个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但是,赵时基本每说一个症状,他都会手指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缩。 “其次……” 赵时抿了一下唇:“其实患有抑郁症的人很多,只是被绝大多数人忽略了。” 狄咏在赵时身后, 忍不住的有些歪头撇嘴:郎君这也太能编了吧!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什么抑郁症,而且,就这么坐着聊几句话就能让父亲好转? 怎么可能?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一家人轮番上阵,劝说父亲振作起来的时候,早就把父亲治好了,何至于让父亲越发的烦躁,甚至一言不发。 想到此处, 狄咏不由的看向了狄青,却见狄青缓缓抬头,蠕动了几下嘴唇,竟回答道:“很,很多吗?” 狄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怎么觉得, 父亲好像……已经好转了。 “是。” 赵时却语气并不激动,只是平静道:“我其实也得过。” 什么? 狄咏又忍不住看向了赵时。 编的吧! 郎君。 医生为了治愈患者,有时候确实会编一些谎话,但是,赵时这次,却……并未说谎:“收养我的爷爷死的时候,我才六七岁,那时候还好,除了悲痛欲绝几乎没有其他情绪,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我却越来越有些难以遏制的思念他,进而因为孤独,进入了一种对万事万物都不感兴趣,觉得活着特别累的状态。” 狄青缓缓抬头, 别人或许看不到, 但是, 赵时看得到,他看得到狄青眼底的……求救。 赵时抿了一下唇,声音愈发平和:“然后,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倔强,我挣扎,我不想屈服,我想证明我不是废物,然后……我越陷越深,甚至一度产生过……自缢的倾向。” “直到……” “有人跟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 “病了。” 咔嚓 狄青皮包骨头似的双手,猛的扣住了自己的膝盖,赵时温柔的笑道:“你知道吗?就在这一刻,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就在确诊的这一刻,我由衷的感觉到一种轻松。” “啊!” “原来……” “是,” “病啊!” 轰 狄青猛的眼底绽出猛虎一般的炙热光芒,只是很快寂灭,却到底整个人舒缓了许多,竟缓缓问道:“怎么治?” 狄咏刷的瞪大了眼睛。 很久了, 真的很久了, 他真的很久之后,才看到又一次看到能正常交流的父亲,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时…… 赵时迟疑了一下, 治疗抑郁症是需要药物辅助的,尤其是狄青这种已经有严重自杀倾向的人,但是,赵时没有,而且他也不准备一点点的进入狄青的内心世界,把他拉出来,所以,只能尝试道:“你或许可以一个人去外面转转。” 转转? 狄咏终于憋不住了,一下子凑过来道:“郎君,卑职父亲少不得人看着,一旦身旁无人,他极有可能……” 是, 赵时点头, 是这样的。 更甚至…… 就连狄青本人其实都有些犹豫,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一个人出去还能不能回得来。 活着太累了。 直到, 赵时抬手拦住了还想说什么的狄咏,轻声道:“我知道,您的压力来源,一是武官期待,二是文臣压制,三是自身力量衰退,对吧!” 狄青一颤, 一颤, 又一颤, 基本上赵时每说一个原因,他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倒不是因为愤怒,如果有愤怒就好了,而是一种愧疚,深入骨髓的愧疚,我辜负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目光啊! 赵时便抿了一下唇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帮你把这些都扛下来呢?” 狄青倏然抬头, 继而, 竟猛的站了起来:“这是老臣的职责,怎么可能让旁人负担……” “谁说这是你的职责了?” 赵时啪的拍桌子站起,音量竟然一点都不比狄青小:“大宋什么时候属于你?你凭什么背负它?背负它的应该是我,它也只属于我,所以,让那些武将有期待,那就来找我,让那些文臣想欺压,那就也来找我,你,只是助我,而不是我助你,你明白吗?” 咚 咚 狄青竟被赵时吼的后退了俩步,直到撞到石头才停下,然后整个人身上那种如山岳一般的压力陡然卸下了三分,缓缓拱手,深深的看着赵时道:“老臣……遵旨。” 说罢! 他竟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就走, 他不会回家, 也不会去好友那里,他要如赵时所说的随便的去转,去那山河间,去那无人处,他甚至不确定他能不能回来,但是,他想去转转。 “爹爹。” 狄咏急忙伸手,甚至有些不顾赵时的阻拦,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赵时却一把掐住了狄咏的肩膀,果决异常道:“若狄相公一去不返,我愿一命相抵。” 狄咏一颤, 倒不是惊,而是吓的,吓的浑身发抖,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下跪,额头触地,嘶声道:“郎君,您这是想让狄咏死在您面前,狄咏……死罪也。” 说罢! 抬头, 砰 狠狠的磕在地上,额头隐约见血,赵时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后世,他也不是那个患过抑郁症的普通人,而是一名皇子,一名即将成为太子的皇子,便急忙换了一个语气道:“相信我,也相信你的父亲,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一道难关的。” 狄咏再次缓缓叩首, 他还是不信,但他不敢不信。 第一百三十一章 皇子,请相亲 “你就这么让狄青走了?” 宫门前, 赵祯见到赵时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赵时怔了一下,一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赵祯,二来,赵时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在劝狄青时,说过几句大不该之话,例如…… 大宋是属于我的, 等, 这话无论放在历朝历代那一位皇帝身上,都绝对是该杀的罪名,有朕在,大宋什么时候是你的了?但是,赵祯却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悠悠感叹道:“刚才听皇城司上奏时,朕便有些唏嘘,不曾想,汉臣的压力竟然已经大到了这般地步。” 真的不知道吗? 赵时看了眼赵祯,只是,赵祯不提他那大不该的话,他便也不好戳穿赵祯的虚伪,苦笑道:“恐怕比天还大。” 赵祯便叹了一口气, 转身往宫门口走, 赵时急忙跟上,跟上就听赵祯有些犹豫的问道:“那个什么抑郁症,真的是病?” “是。” 赵时点头,然后脚步一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赵祯:“难不成您也……” “怎么可能?” 赵祯急忙摇头,却摇的难免有些心虚,细细回想,大约是从几年前,他就因为子嗣问题而心生烦闷,日日夜夜的睡不安稳,尤其是前段时间,他甚至因为久久没有子嗣而一度郁闷到自刎,这莫非便是那抑郁症? 赵祯一颤, 不过…… 等他扭头看着走在自己身边,人高马大,几乎跟自己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赵时时,整个人便又轻松了起来,即使朕也患了那什么抑郁症,只要看到他,便也好了。 父子俩人便闲谈回到了宫门, 正要入宫…… 扑通 扑通 扑通 就好像鸭妈妈领着小鸭子过河,不知从哪就窜出来一名胡须洁白的老臣,带着俩名年轻臣子,不由分说便跪在了父子二人面前,叩首,撕心裂肺的吼道:“陛下,狄青有篡逆之心久矣,兼之残忍虐民,上对不起苍天,下对不起黎民,请陛下明察,万万不可让其官复原职啊!” 这就闻到味儿了? 赵时微微皱眉, 赵祯却是神态轻松,得心应手,显然是早已积攒了丰富的经验,先是呵斥:“胡言乱语些什么,朕什么时候说过要让狄青官复原职了?”然后又关切道:“如今天气渐凉,卿家年迈,怎能久跪石板。”最后怒骂禁军:“瞎了眼了?还不快扶几位卿家去暖暖身子。” 禁军们也熟练了, 熟练的就要去搀扶几位文臣,按理来说,到这一步这几位也就顺从的被扶起来了。 毕竟, 这件事赵祯真的没漏过半点口风,哪有这时候硬扛的,最多最多就是第一波小试探,让赵祯知道,你如果敢让狄青官复原职,我们可是会反抗的哦,但是…… 砰 这三人不仅仅没有借坡下驴,甚至一头磕在石板上,声嘶力竭道:“陛下若不应允,臣等便跪死在这宫门前。” 这…… 这可就不像只是闻着狄青官复原职的味儿来的了。 赵祯看向赵时, 赵时眉头皱的更深, 显然,如果只是想让赵祯知道,文官是绝不可能同意狄青官复原职的话,那刚才就已经达成目的了,但是,他们却依旧不退,这显然是有人注意到了他的性子,注意到他偏向于武将,这是一种试探,一种警告,一种防患于未然。 大宋, 可没出过尚武的皇帝。 赵祯摇摇头,侧身轻笑道:“看来,伱已经可以帮朕缓减很多压力了。” “是啊!” 赵时也苦笑道:“就说姿势惨了点,舍身饲虎。” 说罢! 父子二人便头也不回的直接并肩走进了宫门,真以为皇权那般衰弱,而且……死谏也要讲规矩,你要占理,你死谏无可厚非,可这三个人占了什么理? 狄青上朝了, 还是狄青叛国了? 都没有, 那你死谏个什么劲? 真觉的天下没有讲理的人了?还是觉得皇帝就得你一说死谏,就不管对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全应下来?汉献帝都没有这么惨,甚至,文臣们也知道,所以,这就不过是个试探,也是小小让赵时这位还未进宗庙的皇子,感受感受什么叫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反应快吧!” 赵祯都已经被针对出抗体了,甚至是笑着感叹道:“这皇帝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远的不说,就是这帮子文臣,就一个个精的跟猴一样,天天什么事都不做,就眼巴巴的盯着你,你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们就能算到你往后几步要做什么,简直寸步难行。” 赵时点头,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跟这些文臣玩阴谋,玩不过的,要玩只能玩阳谋。 “所以啊!” 赵祯扭头看着赵时,轻声道:“你还是得一步步的历练上来,最起码也要知道这些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会是什么反应。” “是。” 赵时又点头,对于这一点可以说是毫无疑议,毕竟,他后世是一个连学生会会长都没混上普通人,真的让他一步登天,他绝对不会比赵构好到哪里去,所以,赵时才没有,一来到这个时代,一直到自己的身份,就急吼吼想要弄什么改革,想要拓什么疆土,而是选择慢慢走,慢慢来,他需要进步与积累。 这也是赵祯很欣赏的一种特质, 微微颔首, 却又是很讨厌的一种特质,因为这让他少了很多做父亲的喜悦,而且,赵时才十六七岁啊! 他为什么会形成这种性子? 还不是因为从小孤苦伶仃,吃了很多苦,这才磨练出来的,每每想到这个,赵祯就恨不能半夜睡下都爬起来狠狠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然后, 父子二人便一路闲聊着入了后宫,后宫这些时日也安宁了很多,毕竟,赵祯不急了,其他妃嫔也就懒得抢了,现在即使生出儿子,也基本不可能抢得过已经被当作太子培养的赵时,自然清净。 赵时便一路无事的进了皇后宫殿,曹皇后未必对赵时就没有亏欠的感觉,甚至,她可能比赵祯的更浓郁,远远的只是看到赵时,赵祯父子二人走来,便抹了俩下眼泪,然后才迎了过来,先是给赵祯行礼,然后便摸着赵时的臂膀,呢喃道:“廋了。” 绝不可能。 赵时出门前还喝了二娘做的三大碗粥,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一种母亲普遍会有的偏见,便也不犟嘴,静静的等母亲说完,这才后退俩步,认认真真的行礼:“儿子见过娘娘。” 曹皇后整个人便又有些泪眼朦胧, 赵祯在旁边吃味道:“怎么从来不见你对朕如此恭谨。” 赵时便敷衍的朝他行了一礼,然后被母亲拉着手,拉进了宫里,北宋的皇宫并不奢华,尤其是赵祯这一朝,甚至可以用寒酸朴素来形容,所以,只是走了俩道门,赵时便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俩个人,那俩个人也都起身迎了过来。 一位是苗贵妃,苗贵妃羡慕的看着人高马大的赵时,倒是没有再感叹最兴来活着怎么怎么样,而是就简单的跟赵时点了点头,便让到了一旁,这第二位自然就是福康公主。 福康公主并不是一个活泼的人,但是每次见到赵时却忍不住的笑意吟吟,直接就开口道:“三郎,你今日可得好好选。” 赵时一颤, 不对, 有阴谋, 然后正要转身,便见,不仅仅曹皇后锁住了他的胳膊,赵祯竟然也掐住了他的肩膀,然后笑道:“三郎岁数确实不小了,真该成婚了。” 赵时一抖, 这莫非便是……羊入虎口?—— 感谢书友20170129211027252的打赏,也感谢昨天龙剑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二章 皇子相亲进行时 正常情况下…… 应该不会有男人讨厌娶妻纳妾吧? 反正…… 赵时本人是不讨厌的,也没想着从一而终,只是…… “李令时呢?” 面对赵时的询问, 别说曹皇后了,赵祯,苗贵妃,甚至福康公主都怔了一下,赵时继续道:“我非是痴情之人,只是,我也没想着滥情,我早已经估算过了,就我自己而言,无论是能切割的情感,还是其他各方面的能力,娶五到七位,应该就是我的极限了。” 赵祯眼睛缓缓瞪大, 怎么说呢! 成熟, 很他娘的成熟。 苗贵妃的眼睛也缓缓瞪大: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这种事情也要精挑细选,精打细算,早早谋划吗? 福康公主咂舌:“你这也能估算?” 曹皇后一颤,忍不住道:“五到七位怎么够?你父亲从十三四岁登基到现在共经历了四五十位妃嫔,也才只有你与福康俩名子嗣。” 赵时缓缓点头:“所以我说,数量多未必是好事,男人是有极限的,他纵欲过度了。” 纵欲过度? 赵祯知道,一遇到这件事,他难免会被反复拎出来做反面教材,他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 谁纵欲过度了? 而且, 次数,次数,纵欲说的是次数,不是数量,伱以为你五到七个就不会纵欲过度了吗?只要给你一个妲己,一个就能让你累死在床榻。 只是, 赵祯毕竟是官家,而且五十来岁了,真有些不好意思辩驳说这种事都说的理直气壮,条理分明的赵时。 赵时便又问道:“李令时呢?” 他非专一之人,但是,就如同他计划的那样,五到七位,他基本能够喜欢每一个到最后,所以,他不会放弃关心每一个,曹皇后一怔,笑道:“且不论其他,令时小娘子母亲已经与她商议过了,你成皇子之日,她便会嫁给你,只是……” 只是? 赵时微微皱眉, 曹皇后继续道:“只是,她性子跳脱,且非大宋之人,所以,可为妃子而不可为圣人。” 赵时一挑眉, 怪不得, 怪不得李令时近来痴迷给自己寻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后,只是…… “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赵时虽然还没遇到第二位准备收的,但是,李令时是第一个,做皇后比较和平,赵祯却黑着脸道:“你母亲说的不对吗?李令时乃是西夏公主,你能想象大宋母仪天下之人是一名西夏人吗?” 赵时沉默, 赵祯便语气缓和了一些:“皇后之位乃天下共尊,你寻常妃嫔,错了,不喜欢了,你可以随意幽禁,但是皇后,皇后却是需得百官认同,需得天下人认同,如何能让外人窃居?” 苗贵妃幽幽看着他, 总觉得寻常妃嫔那几个字有点伤人。 赵时又沉默, 曹皇后虽然认回来赵时的时间不久,但是,却显然已经把握住儿子的一些性子特点,无奈道:“你元日后可为皇子,皇子后还是太子,太子妃亦能空置一段时间,不妨便先空置,等你自行思索再做决定如何?” 赵祯一颤, 他当年怎么就没有这么尊重自己的母亲,如果有的话,他又何至于连皇后这个位置都有些讨厌了。 羡慕啊! 当然, 羡慕归羡慕,为了让赵时同意,赵祯也是点头点的比谁都快,赵时这才勉强点头,然后又出了问题:“我不是很想直面那些娘子,一来,我心软,直面的话,不太好意思说些强硬拒绝的话,二来,我怕人,不太想被这么多人眼巴巴的盯着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此择出来的妃子,真的都是真实性情吗?” 你的问题为何这么多? 赵祯羡慕的眼珠子都发绿了,他当年是大娘娘刘太后一手操办的,别说婚前见一面了,他就连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完全茫然的状态,哪有什么主动权,但是…… “三郎说的有理。” 赵祯还是点头,而且点的极快,极明,极干脆利落,然后才微微皱眉:“只是,想要不直面,如何才能做到?” “我有办法。” 福康公主急忙抬手,看着赵时的目光微微阴险。 一炷香后…… 延福宫内, 虽然曹皇后邀请这个诰命夫人,以及小娘子,几乎不可能直白的说是给自己儿子选妃,但是,如此阵仗,几乎是一个有些脑子的人,便大概能够猜得出来,所以…… 目之所及, 尽是十六七岁的适龄小娘子。 尤其是延福宫黄金区域,更是站着十余名姿色各异,各擅胜场,平分秋色的女子,她们互相之间互不相让,甚至隐约好像有几道杀气般的厉芒闪过,尤其是最中间的福康公主表妹苗氏,更是睥睨四方:就凭这些庸脂俗粉也配与我争? 唯一值得忌惮的只有…… 她不是看向身旁这些单论容貌,绝不在她之下的女子,而是看向了更远处,更远处坐着一女子,那女子微微侧着脸,只能感觉到一股子清冷高贵扑面而来:她了。 不过…… 她虽容貌略胜我一筹,却听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遍观上下,竟没有一处擅长,想及此处,苗氏便想去寻自己的琵琶,只是没想到,一转身竟然跟一名看得路过的小太监撞到了一起。 那小太监容貌俊美,苗氏竟看呆了一下,然后才厉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滚?” 小太监一愣, 急忙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别别扭扭的离开,苗氏看着小太监离开时有些扭扭捏捏的姿态,忍不住鄙夷道:“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终不过是个无根之人罢了。”四周女子便跟着笑,只是渐渐的…… 不知为何, 总感觉这小太监不太像小太监。 当然不像了。 赵时无奈, 这便是福康公主出的馊主意,她让赵时扮做太监,说这样既不会被众女围观,又能让赵时背地里看个清楚,就是……赵时早已习惯了龙行虎步,大步流星,让他阴柔的走路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折磨,几乎走一会便要歇一会,揉一揉胯骨轴子,这会正缩在俩座假山中间揉呢, 就听到…… “请玉皇大帝……” 嗯? 赵时揉胯骨轴子的动作一顿,接着又听到:“太上老君,” “如来佛祖保佑,一定要保佑我在十八岁之前,能够嫁给皇子赵时。” 嫁给普通人不好吗? 赵时斜倚着石头撇嘴,俨然已经对这后面的女子丧失了兴趣,正要悄咪咪离开,便听那女子又道:“否则,我就只能千里奔袭,去契丹,去夺那萧观音的鸟位了。” 赵时胯骨轴子一抖, 好一个女版李逵,我本以为李令时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比她还要勇猛,这究竟是谁家的娘子? 赵时还真生起了几分兴趣,旋即便又听到那女子叹息道:“非我贪慕虚荣,实在是我之容貌过于惊艳,非帝王家不能承受。” 赵时胯骨轴子又一抖, 好一个不要面皮的女子,我倒要看看你长成什么样, 想着 赵时爬上假山偷偷的看了一眼, 然后, 赵时默默的爬了回来, 捏着下巴。 嗯…… 她说的真对。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赵时,帮理不帮亲 后来…… 赵时遍寻古籍,翻阅诗文,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或者句子来形容她的容貌,却是到死都没有找到,最后只能让史官在史书上留下了四个字…… 不似凡人, 就好像二娘, 二娘的武功赵时让史官写的便是不似凡人,何为不似凡人?赵时穷尽一生都未曾遇到过一个别说接近了,就是连不被碾压的人都没有,就好像仙人掉进了武侠,而这女子的容貌便类似于二娘的武功,属于是……降维打击。 别说寻常女子了, 就连李令时,李令时别看自己容易自卑,实际上她真的已经是发育到了一个一米五三女子的极限,妥妥的第一梯队,却依然……略逊一筹。 赵时正准备再看, 便见, 怒涛一般, 福康公主也不知是生着谁的气,自己一个人气呼呼的径直朝赵时走来,然后一屁股坐在赵时身边,恨声道:“真想扇她俩个大耳刮子。” “谁?” 赵时自不好再偷看,便稳下心询问,然后,还不等福康公主回答,赵时就又看到一名妇人施施然的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远远看到福康公主竟又跟一名俊美小太监坐在一处,顿时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只是她还不敢得罪公主,便有些阴阳怪气的对赵时道:“天阉之人,竟也妄图攀龙附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赵时微微皱眉, 扭头,凑到福康公主耳畔,轻声问道:“这不会就是……” “是。” 福康公主与赵时是至亲的姐弟,福康公主自不会躲避赵时靠近,但是这一幕落在那本就有些生气的妇人眼中,自然是越发的气愤,竟忍不住骂了福康公主一声:“不知廉耻。” “你说什么?” 福康公主性子本就不算太温和,这会又仗着亲弟弟撑腰,自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还嘴道:“你再说一遍。” 妇人登时有些唯唯诺诺,却还是不走,一个人嘟嘟囔囔着什么恶心,下流…… 赵时微微皱眉, 他自不会尽信史书,但是,看这位的模样好像史书上还……美化了一些? 若福康公主没有理解错赵时的意思,那么眼前这位夫人便就是赵祯舅母,李玮之母,福康公主以后的婆婆,史书记载,这位控制欲极强,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公主儿媳,更是恨不能六从八德, 但是, 公主毕竟是公主,公主没有那么容易掌控,所以,这位便从明年福康嫁过去之后,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偷窥监视,终于,在婚后第三年,福康公主在跟自己内侍梁怀吉对酌的时候,又遇到了这位窥探, 当然, 赵时非是那帮亲不帮理之人,福康公主确实有一些颜控,喜欢好看的人,但是,真要说公主与内侍有什么关系,那也真的是高估内侍了,然后福康便与这位杨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终结仇。 赵祯还活着的时候,什么都好,但是,赵祯一死,继任英宗,神宗,自不会对这位长公主有什么过于在意的心态,于是,福康公主的噩梦便开始了。 她可是仁宗长公主啊! 最终却是年仅三十三岁便抑郁而亡,抑郁而亡时,身旁竟无一人照料,导致公主被褥生虱,墙壁破裂漏风,公主怕冷,自己去取炭生火,烫伤脸颊,竟久久未愈。 赵时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所以,一时间看着杨氏,竟觉得她有些面目可憎了起来,而杨氏也是气糊涂了,竟然这会才看清楚赵时的面容,而看清楚后便是微微一颤,双腿也有些软,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又狠狠一抖,急忙转身灰溜溜,战兢兢的跑了。 “哈哈。” 福康公主这才畅快一笑,然后幸福的抱住赵时的胳膊:“这还是我第一次赢她,这老姑婆烦人的很。” 赵时点点头, 带着福康公主去一旁坐下,坐下后,福康公主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赵时道:“我听说那个李玮面容丑陋,而且左右同行之人尽是些无赖子弟,你能不能帮我去看一看他?” 赵时迟疑了一下, 这件事的根在赵祯,赵祯的根在“狸猫换太子”。 狸猫换太子便是皇后刘娥无子,便要了李宸妃之子赵祯抚养,导致赵祯几乎未曾尽孝,等到刘娥死后,赵祯得知真相的时候,李宸妃早已死了数年,这就让赵祯对于他生母一族充满了愧疚,不仅仅极尽赏赐,而且为了弥补,竟然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的表弟。 别说后世了, 就是现在,李玮是福康的表叔,表叔与侄女也是不得婚配的,但是,赵祯却依旧的强行促成,别说赵时了,就连福康公主,明明怎么都不想嫁,却也知道难改赵祯的决定,便也只是央求赵时去帮她看一看。 赵时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自然不会拒绝,甚至眼底掠过一抹厉芒, 若这李玮,自己冤枉了他,还能扶持,赵时便会多少督促督促,若真不堪一用…… 那便…… 总不能明知是坑,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亲生的姐姐往里跳吧! 赵时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 旋即,姐弟二人便又头对头的叙了一会话,然后福康公主才绕回了赵时今日的目的,问道:“有没有合心意的?” 赵时摇摇头, 非他眼界高,实在是真无心动之人。 福康却难以置信道:“狄荇凡也不行?” 狄荇凡? 赵时不知为何,一下子便想到了那女子,皱眉道:“她是狄家的人?” “是啊!” 福康公主又靠近了一些:“除了狄家,哪有人能生出那般仙女儿似的娘子,不过,伱如果真的想要纳她,难度却不小,她性子很冷漠的。” 冷……漠? 你确定你说的跟我见到的是一个人吗? 赵时没言语, 福康公主便继续道:“我与她自然是极好的朋友,但是,这次为了劝她来,可是磨破了嘴皮子。” 你确定? 或者说, 我猜错了? 那样的性子,还需要你磨破嘴皮子? 赵时有些狐疑。 福康公主却以为赵时不信,便起身引着赵时去寻,倒也不难寻,姐弟二人只是走了四五百步,便看到赵时偷看到的那女子,正在被一开始那个苗氏带着四五名女子围在中间, 苗氏等女子自身也是高颜值,却是看着那女子一个赛一个的眼红,而那女子却是清冷高贵,目不斜视。 “这就是狄荇凡?” “是啊!” 赵时便狐疑…… 莫不是…… 又是一个双重人格?——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么大,谁看不出来? 苗氏:“狄荇凡,我数次与你行礼,汝为何视而不见?” “就是,就是。” “就是个什么啊就是。” 福康公主显然跟狄荇凡的关系确实不错,狄荇凡还未如何,她自己倒是气的不行,只是可能是为了让赵时更看清这些女子的真面目,她忍了一下没有出去,还靠近赵时身旁担心道:“这样的女子你可万不能纳入后宫。” “当然。” 赵时点点头, 我一共才五到七个名额。 然后,赵时便看向狄荇凡,狄荇凡好看的不像人,微微颔首:“可以让开了吗?” 苗氏等人也未见的愿意弄出什么事情来,毕竟一旦出事,不论是狄荇凡还是她们都几乎已经丧失了母仪天下的机会,但是…… 狄荇凡太气人了, 苗氏忍不住骂道:“你在装什么啊!” 狄荇凡微微一怔,竟不愿在多言语,转身便走,只是如此一来便更气人了,让几位明显也是家世不凡的小娘子,忍不住就追了上去,一个个指着鼻子道:“伱不就是有几分姿色吗?凭什么无视我等。” “就是,就是。” “把她赶出去,这种性子的人怎配母仪天下。” “就是,就是。” “你们是不会说其他的吗?” 终于, 福康公主忍不住了,跳出来指着那几个就会说就是就是的说了一句,然后看向苗氏,她母亲是苗贵妃,苗氏是她舅舅的女儿,她却厌恶至极:“你别说嫁不到宫里,你就是嫁进来,你也是个惑乱后宫的人。” 苗氏一颤, 她姑姑是贵妃,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当皇后,却没想到被福康公主如此侮辱,加上她们是表亲,大宋皇室又远不如大清三跪九拜来的威严,自然不怎么畏惧,忍不住还嘴道:“皇宫是皇子之皇宫,你一个外嫁之人,凭什么指三道四?” 说着,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清冷淡漠的狄荇凡,又嫉妒的一咬牙:“你以为你把她捧上高位,你就能安享太平了?” “做梦。” “你那姻亲就是一滩烂泥,有你好受的。” “你……” 福康公主被气的后腰疼,忍不住就想回头找赵时撑腰,这一回头,却见赵时不仅仅没有靠过来,反而真似个太监般的扭扭捏捏走了, 走了? 福康公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喊了一声:“回来。” 却见, 赵时不仅仅没回来,反而大步流星走的更快,他才不愿意掺和女人间扯头发的事,这也是他为何给自己计划的是五至七个,没办法,超过七个他把握不过来。 “回来?” “让谁回来呢?” “不会是那小太监吧?早就听闻福康公主喜欢与太监厮混,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啊!”或许是苗氏的反抗给了周围这些女子勇气,她们竟然围住了福康公主,反而是苗氏反而怔怔的一直看着赵时的背影。 她自然认识这个小太监,这小太监的长相没那么容易让人遗忘,只是…… 砰 旁边有女子撞了她一下,问她怎么了,她就急忙收回目光,生怕被人发现她被一个太监吸引了,也就错过了可能是最后一点挽回形象的机会,因为,紧接着她只对着福康公主叫了一声名字,便听…… “哎呀。” 远处就传来了一声阴柔的惊呼声:“三大王,您这是急匆匆的要往哪里去啊!” 三大王? 刷 一下子几乎所有女子便都看了过来,苗氏更是狠狠的颤了一下,幸而,那福康公主近侍好像并不是唤那小太监,那小太监也在叫着:“三大王,您要往哪里去啊!”的往前跑。 三皇子还在前面? 女子们下意识的垫脚,探头,往前看,赵时都忍不住为自己的急智点赞,然后,就在赵时胜利在望,拐个弯就要深藏功与名的时候。 呼 也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阵子妖风,竟然不仅仅把赵时顶的后退了几步,甚至还给他掀了一个人仰马翻,福康公主近侍梁怀吉一下子便惊住了,然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着过来扶赵时,他确确实实大着狗胆,利用了一次赵时。 而另一边, 好不容易被赵时转移了视线的那些女子,虽然绝大多数,甚至十成十都是未经人事的白纸人,但是目光下意识的收回来,看到赵时仰倒在地上的身体,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 “他不是太监。” “他是三皇子……” “赵宗季。” 旋即, 死一般的寂静, 她们这个年代的女子,显然还未经历过富二代装穷试真心的戏码,但是,她们脑子转的显然也不慢,否则也琢磨不出这种先联合起来,法不责众把狄荇凡这等大敌赶出去的招, 别以为她们就是纯纯的嫉妒, 嫉妒有之,更多的还是出于利益。 所以…… 几乎只是眨念之间,那俩名只会说就是,就是的女子,便巧笑嫣然道:“我们本只是与狄娘子研讨一些礼仪,却不想竟然惊动了福康公主,真是莫大的罪过。” “不过,” “福康公主虽然与妾等有些误会,却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真是妾身们学习的榜样啊!” “是啊!是啊!” “虽然有些误会,但是能看到福康公主如此仁义仁善,我等就是被误会死,也心甘了。”变化之快,甚至苗氏都恍惚了一下,当然,她恍惚一下,更可能是因为她与赵时更多一点点纠葛,不过很快也调整了过来,与福康公主又笑谈了几句,便尽数离开。 无一人停留, 甚至, 都没有那一位女子傻乎乎的跑过去关心摔倒的赵时,她们就当赵时不存在一般,稍微解释几句便快速离开,让赵时都微微侧目:这么聪明,只用来争奇斗艳,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啪啪啪 然后, “行了。” 赵时没好气的说了一声,然后便爬起来啪啪拍身上的土,梁怀吉急忙停下,却不敢起身,而是蚯蚓似的,缓缓匍匐了下去, 赵时便眯了一下眼, 他倒是不太责怪梁怀吉喊破他身份的行为,毕竟,福康公主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梁怀吉算是忠心,但是,从他竟然真的敢用得罪赵时来替福康公主,解那真的也就是斗几句嘴的危局来看, 你一个太监, 不会真的对我姐姐有了什么企图吧! 赵时抬头看向了气哼哼带着狄荇凡走过来的福康公主,微微歪嘴…… 那可, 不行哦。 感谢龙剑的打赏。 昨天少写了一章,今天又起晚了,所以第三章才会这么晚发。 正好, 也借此调整一下更新时间。 早上实在太早了。 我以后可能是中午十二点十二一章,晚上七点零七一章,剩可能是晚上的九点,或者是下午的四五点。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把你爹放生了 “你为什么跑?” “不跑怎么办?冲上去跟她们对骂?” “用你对骂吗?” 福康公主气哼哼的坐在假山边缘:“你是皇子,又不是公主,而且,伱是肯定能当太子的皇子,她们敢跟我犟嘴,敢跟你犟嘴吗?你还冲上去跟她们对骂?你只要走过来,站住,然后说一句我是赵时,吓破她们胆,也不敢跟你多说半句话。” 赵时摇摇头, 懒得理她, 扭头看狄荇凡,狄荇凡近距离看更是好看的好像吸尽了日月,赵时拱手道:“可是狄相公家的小娘子?” “是。” 狄荇凡微微颔首,清冷的不得了。 我把你爹放生了。 赵时知她性子绝非清冷这一款,看她故作清冷,差点没忍住把这句话冒出来,这句话冒出来,看她还装不装的了清冷,当然,赵时自己的形象也会顺便毁掉一部分,毫无意义,赵时虚引道:“狄娘子可愿与我行一程?” “这……” 狄荇凡有些为难的看向福康公主,福康公主急忙挤眉弄眼,祈求她不要高冷拒绝,否则真要嫁不出去了。 赵时却知道, 她这一眼可能不是为难,而是…… 你怎么还不消失? 果然…… 状似为难的狄荇凡,很快便清冷的点点头,然后在福康公主松了口气的目光里,随着赵时走远,走了没多远,赵时干脆利落道:“我听到你在假山后面的话了。” 狄荇凡一颤, 然后整个人便明显的放松了下来,微微仰着下巴:“非妾身吹嘘,实在是妾身之容貌,非妲己,褒姒难以匹敌。” 怎么说呢! 赵时很想骂她不要脸,但是……她真的不是在吹嘘,最起码别说见过,赵时就是想都想不出来比她更好看的人会长成什么样子,然后狄荇凡继续道:“也非是妾身攀龙附凤,实在是妾之容貌,别说寻常人家,就是嫁入勋贵人家,也极可能还是会招惹灾祸,所以,与其到时候害的良人一家家破人亡,自己再被人抢走,颠簸,妾身为何不从一开始就直接寻那最高,最厉害的。” 说到这里, 狄荇凡到底没敢看赵时,低着头继续道:“妾身性子疲懒,不爱动弹,兼之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所以,您把我纳入宫中,也不用关心我,也不用在意我,只要不杀我,我就能活到天荒地老。” 赵时沉默, 头一次听说有女人的梦想是当一个花瓶,然后忍不住问道:“你之前听你说,你若不嫁给我,便只能去夺了萧观音的鸟位?” 狄荇凡终于尴尬了一下子,却也只是一下子,很快便坦然道:“是的。” “妾身之容貌,祸国殃民,唯有在帝王家才有可能安稳度日,而纵观天下,除了些许蕞尔小国,便只有西夏国主李谅祚,大宋皇子您与契丹皇帝耶律洪基三人,而李谅祚不过一国主,且只十岁,所以,如果您这里没有妾身容身之处,妾身无可奈何之下,便就只能去夺那萧观音鸟位,当然,妾身内心的万万不愿的,妾身之父狄青,生平所愿便是收复燕云十六州,妾身怎敢违背父意,只是,妾身如此容貌,一无是处,想过安稳日子,便只能如此。” 赵时点点头, 怎么说呢, 够坦然。 赵时现在后世加起来都没见过这种性子的女子,便也直接道:“你可以在我这寻一容身之所,耶律洪基都二十五六了,你就别去祸害人老头了。” 二十五六…… 老头? 狄荇凡都忍不住,呼吸乱了一下:请您立刻向我二十五六还未婚配的哥哥道歉,然后整个人就明显放松了一些,实话实说,如果赵时不答应,她就只能隐居避世过苦日子了,毕竟,契丹与大宋水土不服,契丹与大宋是世仇,契丹还那么远,那么远,那么远…… 她十万分的不愿意动。 便直接问道:“那不知郎君何日可以娶我?” “怎么?” 赵时有些诧异:“你很急?” “嗯。” 狄荇凡老老实实点头:“我再过一年就十八了。” “十八怎么了?” “十八再不嫁人,就是老娘子了。”狄荇凡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看向远方,赵时呼吸一乱: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向后世所有过了十八还未结婚的娘子道歉, 二十五六才算,好吧! 然后,俩人便有些无聊的继续往前走,赵时经验并不算很充足,只能干巴巴的聊,幸而,狄荇凡也没有经验,俩人很快便聊到了僵硬,然后看到…… 兔子一般, 一名娇小的侍女突然从花丛中窜了出来,完全忽视了赵时,远远的便忍不住吼道:“娘子,快回家吧!阿郎离家出走了。” “什么?” 狄荇凡一下子就急了,那毕竟是她亲爹,然后转头看向赵时,赵时便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我放生的,厉害吧! 然后笑道:“家宅为重,娘子且去。” “多谢郎君。” 狄荇凡顾不得观察赵时的表情,急匆匆福了一身,便随着侍女跑了,赵时便扭头看向身后,无奈道:“出来吧!” 沉默, “再不出来,我可记仇了。” “记什么仇?” 终于,福康公主没好气的一下子跳了出来:“难道不是我帮你把狄家六娘子拉来的?”梁怀吉小心翼翼的跟在福康公主身后,偷看赵时,赵时无奈的摇摇头,转而问道:“娘娘那边应该筹备的差不多了吧?” 福康公主其实偷偷跟着,也有些心虚,看到赵时转移话题,便急忙点头道:“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回去吗?” “当然。” 赵时点点头, 虽然暂时来看,福康公主这个馊主意还不错,但是,它并不足以让赵时躲开这一次的相亲大会,毕竟,无论曹皇后有没有明说这是相亲大会,但是,那些诰命夫人,小娘子既然都是为此而来,你赵时可以一个不选,却不能一面不露,一面不露是什么意思? 嫌弃百官之女? 而且, 赵时偶尔扮一扮小太监,可以说是有趣,无伤大雅,但是,如果赵时真的一直扮小太监,那,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不相信百官,诰命家的家教? 还是不相信小娘子们的性情,才会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来试探,所以,别看赵时答应了福康公主的馊主意,实际上,一直也没想着就这么混过去,无论如何,人家来了,你可以一个看不上,面子,你得给,面,你得露,不然,人们还以为大宋的皇子多牛逼呢! 这也是赵时刚才不太愿意跳出来的原因, 赢了, 百官嫌你丢人, 输了, 百官更恨不能换一位皇子,如果有的换的话。 想及此处, 赵时便也不再犹豫,去皇后宫中换了皇子常服,便在数十名太监的护持下,去了天青园,曹皇后宴席之处,宴席上,老的,小的一滞,议论纷纷:“这位便是皇三子,赵宗季吗?” “果然与官家年轻时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仪表不凡。” “就是,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好像是那个小,小太……” “噤声。” “皇子气势如龙,怎么可能是那种假扮……之人……” 是。 他是。 苗氏隐在人群中,脸色阴沉,就因为这个,她现在看每一个小太监,都会下意识的态度好一些,倒是让不少太监宫女暗暗夸奖她性情温婉,性情温婉个什么,她是被逼的。 不过, 如此性子,嫁给他,倒也不会日子过的很无趣。 苗氏, 又野心勃勃的看向了赵时。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住手啊!扑克牌不是这么玩的 赵时却并未注意到苗氏, 毕竟, 赵时此时眼前,除了苗贵妃的家人苗氏一族之外,还有文彦博的妻子带着女儿,富弼的妻子带着女儿……甚至,就连王德用都让儿媳带着重孙女参与了进来。 显然, 这些官员虽然在外面,在朝堂上,那一个个绝对是风骨傲然,别说对赵时卑躬屈膝了,就是稍稍低眉看一眼,都回家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给读书人丢脸了,没有维持住读书人应有的脊梁,但是…… 私下里, 如果可以,谁不想当一当国丈? 当然, 文臣都讲究一个名分,人家明面上也不是想当这个国丈,而是想要用我贤淑的女儿去拯救那顽劣不堪的皇子,顺便给皇室诞下最优秀的继承者,这是从跟上拯救大宋,还不给读书人鼓掌? 赵时反正鼓不来, 他只觉得累, 非常累, 虽然不是每一个小娘子都如同狄荇凡,只长了一颗除了真诚一无是处的脑袋,不会上来就要求赵时把她纳入宫中,甚至初次见面只是轻轻一唤,都不会过多交流, 纵如此, 赵时回到曹皇后身边的时候,依旧是累的脑瓜子嗡嗡的,一坐下便想离开了,曹皇后还凑过来问:“可遇到心仪的娘子?” 赵时摇摇头,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曹皇后便有些失望:“你舅父家的俩名娘子也不行?” 那就更不行。 赵时急忙坐起来摇头,别的说不准自己闭着眼,咬着牙,真要不得以也就凑合了,但是,这俩个是真不行,死也不能凑合,无奈道:“娘娘不是知道我今日已经有收获了吗?” 无须赵时自己说, 福康公主一过来就趴在曹皇后耳边,把狄荇凡的事讲了一遍,狄荇凡曹皇后也是很满意的,好看,没脑子,没野心,而且是将门之后,就是…… “一个怎么够?” “你再去转转,你爹爹当年一次性纳了几十个,然后伱在根据自己喜欢不喜欢进行挑选,好的升妃升嫔,差一些的宫中做一些年限,放人回家。” “去。” “再去转转。” 赵时被曹皇后推了一个趔趄,整个人连几十呼吸都待不下去,后世父母逼婚,好歹是有一个就能糊弄,很少有父母看你有一个,还逼你再找一个,哪像曹皇后,曹皇后真的就是不怕儿子折寿,越多越好的逼法。 这谁扛得住啊! 赵时索性闭上了眼睛,采取消极抵抗的态度,曹皇后无奈,只能吓唬赵时:“你可不能慢待了她们,她们虽然自己只是女子,但是她们家中的父兄,却没有一个是善茬,就连你爹爹要是一次性惹恼了这么多人,都会被骂的头大如牛,更不要说你了。” 赵时便无奈的睁开眼睛看她, 您是为了让我早死几年,无所不用其极啊! 真以为人家都是来参加什么相亲大会的? 是, 不否认有很大一部分是想要抓住赵时这个金帝婿,皇后这个名头还是非常吸引人的,但是,更大一部分其实是…… 闲的, 是, 闲的, 赵时虽然刚才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心仪的娘子,却明显看出来很多人本身就是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在这个时代,这个父权社会,她们沦为男性的附庸,连工作的机会都没有,每日除了相夫教子就是绣花养鸟,所以听说曹皇后弄了这么一个几乎全是女子的热闹聚会,这才凑了这么多人,几乎人人都来了,否则…… 等等, 赵时一颤, 猛的坐直,否则什么先放下,清闲? 那…… 做一个专为女性服务的地下商城可不可以? 而且, 这样一来,也能正好让那些鬼矾楼那些失业女子,有一个正当点的工作,活的更像人一些? 赵时越想越激动, 甚至,最后都站起来准备走了。 只是…… 赵时还迈腿, 啪 曹皇后就好像已经完全看透了他的蠢蠢欲动,一个小擒拿手就擒住了他,眯眼道:“你不想转就不要转,但是,你如果敢提前退场,让为娘下不来台,为娘的大擒拿手可还无处施威呢。” 赵时一颤, 急忙坐下, 只是又坐了一会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儿是真有事,况且,即使提前结束了这个聚会,只要态度和善一些,应当无碍吧?” “无碍?” 曹皇后斜眼看向赵时,又忍不住放缓了一些音调:“非是娘亲逼你,而是,既然宴席开了,人家也来参加了,那你我母子又怎好提前驱散?”说到这里,曹皇后又有了点气:“或者说,你有什么小物件能让这些娘子们没有丝毫怨气的离开,娘就依你。” “您确定?” 赵时眼睛一亮,然后在曹皇后惊疑不定,迟疑的点了点头后,便站起来,直接道:“皇三子,赵宗季,很感谢诸位诰命夫人与小娘子们来与我,与母亲,一起来庆祝母子相逢。” 此话一出, 虽是感谢,但是场面却渐渐的静了下来。 无他, 都不是傻子,谁还听不出来赵时明面上是感谢,实际上却是在说:结束了,我不想参加了,你们都回家吧! 这还得了? 真以为我们臣公家眷,对你们皇室卑躬屈膝? 甚至, 曹皇后都怔了一下,没想到赵时真敢说,然后一咬牙,便站起来准备编一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儿子现在正是需要名声的时候,总不能真让他做这个坏人,他现在正是需要名声的时候,便见…… 赵时掏了掏, 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一边低头拆,一边笑道:“所以,为了感谢大家,我特意想教大家一个新的游戏。” 新的游戏? 曹皇后缓缓皱眉,其他的诰命夫人小娘子便也都暂时压下了那种不爽,好奇的看向赵时手中的盒子,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游戏,倒要看看什么游戏能够抹除她们被人驱散的那种不爽。 赵时却很自信, 无他, 他拿出来的是扑克牌,扑克牌甚至比麻将更受人欢迎,也不用多,只要有斗地……斗贪官这一种玩法,赵时就觉得能够让她们心满意足的离开,正好也趁机把扑克牌的往外推一推,北宋有一种类似的叶子戏,也有人说叶子戏其实就是扑克牌的起源。 无论是不是, 反正她们理解起来不难,就是…… 这副扑克牌的原主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好好一幅扑克牌,甚至是那种专门用来玩花切,非常贵的扑克牌,他竟然五花大绑,甚至还用胶水黏住了盒子,有必要这么大仇吗? 不就是看人视频里花里胡哨,自己买了却双手跟不上脑子,也不必这样吧! 终于, 哗啦 赵时一用力几乎是硬撕开了盒子,然后盒子里那种花切特有的花花绿绿的纸牌便撒了一桌子,赵时正要弯腰捡,告诉她们怎么玩,便听…… “哇!” 哇声一片, 甚至, 曹皇后都忍不住哇了一声,然后捂着嘴,痴迷的看着桌面上那花花绿绿,从不同的角度看,好像还能看到不同的色彩的扑克牌:“这是让我们一人拿一张,比大小吗?” “当然不是。” 赵时急忙摇头, “扑克牌不是这么玩的,它是……” 话还没有说完, 又有一人凑了过来,竟然是自从听了苗氏说话,便一直有些阴沉脸的苗贵妃,苗贵妃小心翼翼的,甚至是生怕把灰尘掸去一样,摸着那七彩流转的牌面,然后忍不住抬头问赵时:“三郎,你这扑克牌能卖我一张吗?” 卖? 不不不, 赵时急忙摇头:“扑克牌不是这么玩的,它是……” “我想要这个大红心的。” “我喜欢这个好像画着老人头的。” “我喜欢这几个这样图案的,好漂亮啊!” 赵时一怔, 你们在干嘛? 我还没说规则呢! 而且, 这是一副的,一副的,一张一张就不值钱了,正思考着,赵时感觉到身后曹皇后拽他,正要扭头说话,就听曹皇后做贼似的小声道:“给娘留一,不俩张。” 赵时一颤, 扑克牌真不是这么玩的,然后正要强行解释,免得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要做什么,就见…… 嗖 突然旁边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揪住红桃A,拔腿就跑,只留下一个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钱的荷包,跟一声:“三郎,钱若不够,过后再补。”然后便一眨眼就窜出了园子。 福康公主, 赵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等一等,扑克牌真不是这么玩的,然后便看到,这些女子虽然大多还是不敢生抢赵时的东西,但是一张张脸却是几乎拥堵一般的涌了过来, 咕咚, 赵时猛的咽了一口口水, 扑克牌真不是这么玩的, 然后悄悄将大小王,四张K,四张J,四张Q全部抽走,然后抬头笑道:“你们想要那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富弼出场与贾昌朝有请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富弼府邸, 富弼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在家中休息,当然,对外是这么说,对内他还是有些关心妻女入宫的情况的,只是没想到,这才去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就回来了,这怎么可能成功? 只是, 妻子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不仅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且捂着荷包,盯着自己女儿就好像盯贼一样,更吓人的是,自己往日乖巧淑德的女儿,竟然也真的是做贼似的,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母亲的荷包,竟无一人理他。 登时, 砰砰。 富弼有些不开心,扭头喝口茶功夫差点把茶碗敲碎,终于引起了妻子的注意,妻子依旧护着钱包,就好像那里面装着家财万贯一样,解释道:“我看那殿下好像对选妃一事不甚热衷,所以就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便让大家散了。” “散了?” 富弼眉头一皱:“驱散?”然后就眉头皱的更深了,虽然, 他有些想要当国丈, 但是, 他首先还是相公,还是朝堂前三位的相公,绝对的文臣之首,这样的臣公家眷,竟然也会被驱散? 富弼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况且…… 他其实一直对赵时这个民间皇子就采取的不信任的态度,只是,一来皇帝膝下无子,二来,赵时一开始其实做的不错,他没有急着争权夺利,而是想着先用功绩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且,确实做的还不错,却不曾想…… 只几日啊! 就敢驱散臣公家属了。 还是我富弼的。 这要是再给他几日,还了得? “放心。” 想及此处,富弼语气忍不住有些漠然:“老夫虽不愿与一个还未昭告天下的皇子计较,但是,他既然今日敢驱散你们,明日说不得就残暴不仁了,我便让俩名,不,三名御史……” “你在说什么啊!” 妻子一边防备着女儿,一边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什么驱散啊?什么残暴不仁的,人家殿下只是让我们早些散了而已,我们又没有怪他,还都觉得殿下礼有节的。” “有礼有节?” 富弼一怔,然后忍不住站起身吼道:“驱散臣公家属,也能叫有礼有节?” 妻子正要说什么, “是啊!” 女儿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突然道:“娘亲何止是被驱散,她还花了五十贯钱。” “什么?” 富弼刚才也只是气,这一下竟然是原地退了俩步,然后整个人突然弹起抓住妻子的胳膊:“走,随我入宫,老夫今日要死……” 正说着, 富弼就看到, 女儿终于找到了机会,饿虎扑食般,一把就抓住了妻子的荷包,然后留下一句:“孩儿先去洗漱。”说罢! 拔腿就跑, 这还是我那细声细气,文静贤淑的女儿? 富弼一颤, 然后便看到…… 女儿到底还是那个贤淑的女儿,也可能以往都完全没有做过这种恃宠而骄的事情,所以,她虽然是抢到了荷包,也跑了,只是跑的时候她没有捏紧口子,所以,人跟荷包是跑了,牌却留下了, 这是一张黑桃A。 只见这张黑桃A,在空中旋转着,飘荡着,随着不同角度折射着不同的光芒,就好像……仙法一般。 嗖 富弼妻子突然窜了出去, 但是, 她速度快,有人却速度更快,只见富弼三步并做俩步冲上前去,伸手一捞,就把那张牌抓在了手中,然后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 跑了, 跑了? 富弼的妻子狠狠的跺脚,忍不住骂道:“这个杀千刀的,见了好东西就走不动道的富老鬼。” 富老鬼头都不回, 他是见过好东西的,但是,他没见过这种好东西。 与此同时…… 文彦博府邸, 刘沆府邸, …… 当然, 并不是所有的重臣都似富弼这般的没溜,但是,无论是更严肃一些的,还是更诙谐一些的,却都普遍认为赵时这次做的没毛病,有礼有节,甚至第二日还出现了不少臣子带着妻女买回来的扑克牌去朝堂炫耀,进而发展出了一个新游戏,叫做…… 我的牌比伱的好看。 这是赵时万万没想到的,不过,他却也借此脱了身,然后在皇后宫中,赵时一边把四张K,四张J,四张Q都交给曹皇后,一边趁机提要求:“母亲,孩儿娶谁自有分寸,娘娘以后就不必办这种聚会了吧!” 曹皇后一犹豫, 赵时就把老K从她手里抽出来了,曹皇后一颤,急忙道:“娘答应你还不成?娘也看出来你不喜欢这种场面了。” 赵时这才又把老K放回了母亲手中,然后又把湛蓝色的热水袋交给曹皇后,终于神清气爽的离了皇后的宫门,只是没走几步,就看到,赵祯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路边等他。 赵时很主动的掏出大小王,将大王递给赵祯,赵祯没好气道:“你以为朕在乎这点小玩意吗?”然后收起,示意赵时跟他再走几步,然后道:“王德用前些日子,天天吵着要朕放他回家养老,韩琦也是早就想要入主中书门下,只是,朕今日旁敲侧击了一下,他们俩人不知为何,竟都不约而同的想要再等等。” “什么?” 赵时一颤, 把我的大王还给我。 然后皱眉道:“所以,他们是知道了我想让狄青官复原职,所以,故意做对?” “倒也谈不上。” 赵祯偷偷用眼角看那张牌,觉得越看越好看,明日早朝说不得能稍微炫耀炫耀,然后摇头道:“只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朝堂百官们其实都想看一看,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这俩人便都是想要见一见你,甚至是考察考察你,当然,他们不敢明着这么说,不过,再等等,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王德用也是武将,而且已经将近八十岁了,他就是占着枢密使这个位置,也占不了几年,所以,大约应该就是想见见你,肯定没什么恶意。” 那, 韩琦呢? 赵时扭头看向赵祯,只是赵祯好像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没有问出口,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父亲,这个自己琢磨,然后便又跟赵祯闲谈了几句,父子俩一块出了宫门。 然后, 赵祯只是多看了一眼赵时手里的小王,赵时便立马把小王收起,转身便走,走了没多远,便被一名仆从拦住,仆从大概三四十岁年纪,面色沉稳,微微拱手:“郎君,我家阿郎有请。” 赵时扭头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轿子,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敢问你家阿郎是谁?” 仆从朝左侧拱手:“贾昌朝,贾相公。” 赵时脚步一顿, 微微皱眉, 这是…… 听到韩琦与王德用一时间不准备让位急了,还是……另有目的?—— 感谢一生挚爱×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贾昌朝:郎君需要文臣内应吗? 赵时想不太明白, 他与这些老狐狸其实都还差着道行,不过,赵时倒也没有想太久,或者怕什么,只是脚步微微一顿,便自然而然的坐进了轿子里,这是一顶很朴素的轿子,抬轿子的人却很稳。 晃晃悠, 晃晃悠, 赵时几乎没有怎么难受,就到了地方,然后狄咏过来给赵时掀开轿帘,赵时下轿,抬头一看:“矾楼?” 又是矾楼? 赵时都好像看腻了。 “不是。” 旁边却有一名大概比包拯还要大一些老者,笑着摇头道:“人人皆道矾楼好,老夫却独独喜欢矾楼后面的小巷茶肆,郎君可愿随老夫委屈一下。” 赵时一怔, 倒不是没想到这个比包拯还大俩岁的人会是贾昌朝,而是,赵时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迎出来。 就好像赵时前面所说, 宋朝文人都讲究所谓风骨,大概都存了一些用皇帝皇子刷名望的心思,所以,别说诸位相公了,就是权知开封府这个级别的中偏上臣,都几乎不可能主动邀请,并且还在外面殷勤迎接。 怕读书人说他没骨气。 但是贾昌朝, 贾昌朝虽然现在好像是图谋一个枢密使的位置而不得落魄官员,但实际上,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到了参知政事,枢密使的位置,只是因为欧阳修等人看不惯,被以欧阳修为首的数名御史,借着天降蝗灾乃是相公不作为的由头,把他给硬生生的弄了下来,但是,他依旧顶着一个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名头,他依旧能被人唤一声:相公。 而一名相公, 不仅仅主动想要,甚至主动等在外面迎接自己,真是…… 面皮够厚的。 赵时心中所想与面上不同,心中觉得对方底线比一般官员要低一些,面上却是一脸动容,执学生礼道:“后辈赵时,怎敢劳贾相公相迎。” 贾昌朝不在意的呵呵一笑, 还了一礼, 然后便带着赵时真的绕过矾楼,进入了后面的小巷子,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明明前面就是矾楼,这小巷子里却是茶肆,食肆比比皆是,贾昌朝便回头问道:“郎君可知,这是为何?” 赵时犹豫了一下, 回答道:“寻常人都以为矾楼乃是大酒楼,越在靠近矾楼的地方开店越会赔的血本无归,但实际上,只要稍微转一转想法便懂,正是因为矾楼是大酒楼,所以,它也会吸引更多的客人,而这些客人并不是每一位都扛得住矾楼的开销,而且,他扛得住第一次不一定扛得住第二次,而且矾楼虽大,却也只能每日就招待那么多人,所以,反而是在矾楼附近开茶肆,食肆更容易活下来。” 贾昌朝微微惊讶,甚至轻轻击掌:“郎君见识,实在远超常人。” 赵时看着早已经开的满满当当的一条街…… 您也不必, 这么硬夸我。 当然, 或许贾昌朝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这么生硬的夸,好让赵时提前一步看出他有事相求,然后贾昌朝一边引路继续往里走,一边摇头道:“只是,如此开店固然能更容易赚钱,却终究是拾人牙慧,能活的不错,但是,想要再成为一个矾楼,却几乎完全不可能了。” 说完, 又往前走了二三百步,贾昌朝停下,指着面前一间有些破败的食肆道:“郎君可知,这家店开了多少年?” 赵时摇摇头, 这他真不知道。 “将近百年,几乎就是与矾楼一同开起来的,但是……”贾昌朝摇了摇头:“差距如云泥。” 赵时看了眼店面,却有不同意见:“我却觉得不然,矾楼能屹立百年是因为它一直在赚钱,在进步,而这家店明显不那么赚钱,却也能屹立百年,这不更代表它其实比矾楼更有可探究之处吗?” 贾昌朝一怔, 忍不住抚掌:“郎君之见识,果然与常人不同。”然后虚引赵时入店,这店里面积绝不算小,却只摆了一张桌子,而且柜台后面那个三十余岁的妇人,神态慵懒,看人进来也不招呼,只是看他们站了有一回,才懒懒的问道:“可是要用食?” “是。” 贾昌朝颔首,然后等那妇人扭去后厨做菜,便凑在赵时耳旁道:“郎君所言,一针见血,这家店屹立百年不倒,除了掌柜的有些执念,便是这厨娘也是百年前传下来的,手艺极好。” 说罢! 又主动给赵时倒了一杯茶,赵时急忙双手接过。 不得不说, 虽然赵时是包拯的学生,但是,单论相处起来的感觉,差不多岁数的俩人,却显然还是贾昌朝更胜一筹,他几乎不会冷着脸说话,笑道:“还有,这家店的茶也是一绝,郎君不妨尝一尝。” 赵时点点头, 从善如流, 然后一口喝下去, 不得不说, 宋朝虽然可以说是历朝历代最丢人的朝代,但是,他在文化,享受,小细节等方方面面却几乎攀到了巅峰,赵时忍不住道:“好喝。”他后世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当然,也可能是后世赵时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而现在他却是最顶级的那一批人。 贾昌朝便呵呵笑道:“此茶唤作大佛茶,据说是茶圣陆羽耗费了数年光景,专门替自己的恩师寻来的,入口甘醇,回味悠长,这么一碗,便需钱十贯。” 十贯? 赵时急忙多喝了俩口,然后摇头道:“贾相公学识渊博,晚辈就是再活八辈子也比不上,所以,相公若有事想商,不妨直说。” 贾昌朝一怔, 然后缓缓摇头苦笑:“这那是郎君八辈子比不上老夫,这分明是老夫岁数上来了,反而少了郎君那一种一往无前的朝气。也罢!既然郎君直爽,老夫便也直爽一回……” 说着, 一顿, 然后贾昌朝往前凑道:“郎君需要文臣内应吗?” 噗 赵时一口一碗十贯的大佛茶,差点就全喷出去,倒也,也不必如此直爽吧! 然后, 赵时抬头看向贾昌朝,却见对方好似非常真诚,还点了点头,赵时便皱眉问道:“治国需以文臣辅助,文臣又非一人俩人,贾相公,何出此言?” 贾昌朝便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郎君让老夫朝气一回,老夫这朝气了,郎君怎么反而像是上了岁数,支支吾吾,老夫就是曾经为官,所作所为都不尽如人意,便想着如今年事已高,真正想做出一些事来。” 我信你个鬼, 赵时缓缓起身,动容道:“贾相公老骥伏枥,实乃吾辈楷模,宗季拜服。” 贾昌朝嘴角微不可查的,轻轻一扯,然后也起身道:“郎君何须如此自谦,郎君乍然得权,却能不急不躁,先做事,再得权,就凭此一点,老夫虽然痴长你许多岁,却也敬佩不已啊!” 说着, 他竟准备弯腰行礼,赵时急忙走过去一把扶住,然后扶着贾昌朝坐下,贾昌朝脸色略略有些苦涩,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郎君确实不需要老夫在文臣中做些策应?” 赵时手一颤,急忙,甚至有些慌乱的解释道:“贾相公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文臣乃治国之本,我凭什么敢动这样的心思?” 贾昌朝便沉默, 然后, 饭菜上桌,果然不错,只是这一老一少却都没有什么叙谈的心思,匆匆吃罢,赵时便带着狄咏,二娘告别,而贾昌朝看着赵时的背影,幽幽擦嘴,道:“咱们这位郎君,野心果然大得很。” “嗯?” 柜台后的女子抬头,有些诧异道:“掌柜的说……”却只说了这几个字,贾昌朝又磨了一下牙:“而且他看不起老夫。”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应了一女子,要纳她过府 矾楼小巷外, 狄咏好不容易挤开了幽灵般跟在赵时身旁的二娘,便忍不住问道:“郎君,这个贾相公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 “嗯!”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他其实从见我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实话,他在文臣中名声不好,所以想着另立炉灶,便寻到了我的头上。” 狄咏一怔, 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赵时摇头道:“并不是每一位上了岁数的重臣,或者每一个场合他们都会云里雾里,说半句留半句,甚至,绝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很干脆利落的,直截了当有什么说什么,只有真的不确定,或者真的不能直说时才会模糊一下。” 狄咏一皱眉:“那郎君为何……”狄咏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为何不接受他?” 赵时看了他一眼, 摇头道:“一来,我现在真的没准备对什么文臣动手,二来,治国真的需以文臣辅助,我又不是替你们武将来报仇的,”狄咏一颤,收敛了一些,赵时便问:“你是不是知道我应下了狄荇凡的话。” 狄咏又一颤, 迟疑了一会,还是小心翼翼道:“卑职,听说了。” 我说呢! 赵时摇摇头,怪不得狄咏都敢挤开我的贴身侍卫了,然后也没有计较什么,只是继续道:“至于第三……”赵时抿了一下唇:“我有些看不上他。” 贾昌朝。 介于好官与坏官之间,或者更正确来说,他应该属于庸官,庸官也就罢了,他偏偏还是一个有野心,喜欢占着位置不放的庸官,这就导致,有朝政落他手里,他没能力,也没有欲望去解决,反而是一旦涉及到朝堂争斗,他又整个人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所以, 赵时怎可能看得上他? 当然, 赵时看不上的,不仅仅是贾昌朝,或者说,纵观整个南北宋,赵时就看得上的就三个人,范仲淹,包拯,岳飞,然后…… 没了。 所以,贾昌朝还真不用不高兴,赵时虽然承认自己不论是处理政事的能力,还是朝堂争斗的经验,文彦博,富弼,刘沆,韩琦,张方平等人,他是一个都比不上,但是,嘿,他就是一个都瞧不上。 除了范仲淹, 从仁宗登基到现在,朝堂衮衮诸公,无论后世粉饰的多么伟光正,无论有能力还是没能力,那一个不是私心大于公心,小团体利益至上的政客? 当然, 这只是赵时自己,此时此刻的看法,既不会强加于人,也不会盖棺定论,真实的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子,赵时还需要更细致的观察,甚至是一块做过事之后才能判断,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赵祯把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交给赵时做的原因。 狄青就是个搅屎棍, 他其实,即使真的官复原职,也对文臣,尤其是对顶级的文臣来说影响不大,但是,他就是碍眼,就是恶心,就是赵时只要一碰,那无论是顶级文臣,还是中下层的文臣,都会不得不跑到赵时面前露一面,让赵时能最快,最全,最省事的认一遍人,这或许就是赵祯的目的。 赵祯不觉得赵时能成功,但是,赵时经此一件事后,却肯定能认清楚朝堂诸公,能为下一步自己能把他绑在身边,一点点的教他怎么当一个皇帝,提供便利。 只是, 赵时不甘心, 他想试一试。 如何试,分化文臣,如何分化? 先说好, 赵时答应狄荇凡的请求绝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冷冰冰的目的,但是,他答应狄荇凡的请求却确确实实起到了这样的效果,那就是,它的确会让很大一部分文臣认为……赵时帮助狄青,不再是什么偏爱武将,不再是什么准备重武轻文, 这很重要, 赵时暂时还不具备调整文武平衡的能力地位,而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让狄青官复原职,他就需要让文臣的抵抗力度,弱一些,再弱一些,再弱一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因为枕边风,所以支持老丈人的女婿,而不是图谋甚大,准备一登基就拨乱反正的皇子,这样不仅仅能让很大一部分文臣减少警惕,甚至借此获得一些文臣的帮助也不是不行。 贾昌朝不就是如此吗? 否则, 他怎么会赵时一出宫,就忙着过来讨好,只是,贾昌朝心眼多了一些,赵时的演技差了一些,最后还是让贾昌朝看出来赵时图谋甚大,最起码对一些不太称职的文臣敌意不小,所以俩人才会只匆匆吃完了一餐饭,便各自散去。 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思考,来斟酌,来考虑,这种情况下,自己究竟要如何对待对方。 不知不觉间, 赵时回到了食仙居,一怔,回头道:“你马上给韩琦韩相公还有王德用王老将军府邸送拜帖。” “是。” 不仅仅赵时一路在思考,狄咏其实也在思考,然后确定自己在听说了自己妹妹竟然做了如此大事之后,确确实实有些张狂了,竟然敢挤开郎君的贴身侍卫,敢问郎君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了。 所以, 狄咏回来之后,便整个人愈发的,甚至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加的敬小慎微。 赵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他肯定是不喜欢那些耀武扬威,无恶不作的外戚,但是,伱我关系好歹即将发生改变,你倒也不必再如此的小心谨慎,只是,狄咏性子本就如此,赵时尝试了很多次也没能改变,也就只能随他了,继续道:“还有,你再派人通知赵宗实来一趟,我有些事找他。” “是。” 狄咏这才躬身离开,然后在赵时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扇了自己俩巴掌,别说你还不是国舅,你即使是,你也绝不能忘了你父亲为什么会痛苦不堪,谨慎,谨慎,再谨慎。 何必呢! 赵时虽然看不到狄咏的身影,也听不到声音,但是,以他对狄咏的了解,狄咏这会肯定在自己折磨自己。 何必呢! 当然, 如果以赵时这个即将娶人家妹妹的人的角度而言,有这么一个不可能给你惹麻烦的大舅哥,其实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赵时甚至跟还在前堂的富弼之子富绍京喝了俩杯酒,然后才溜达着往后院走, 一进入后院, 赵时便听到了好像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赵时便看向了隔壁的院子,赵时其实运气很不错,他不仅仅如今看来,自己的外戚不仅仅不可能闹事,反而有些谨慎的过了头,他父亲的外戚,也就是自己的俩位舅父,其实也是温厚善良之人,否则也不会被传为八仙之一。 只是, 赵时听了一会,却不像是隔壁院子传来的,便竖着耳朵往里走,然后在二进院,那俩棵桃树,左边那颗后面…… 看到了李令时, 李令时就那么大咧咧的岔着腿坐在地上,然后俩腿中间放着一大块石头,然后她左手凿子,右手锤子,一边雕琢,一边嘟囔:“这狸奴明明规划的好好的,怎么会少了一只耳朵呢?” 赵时一怔, 然后探头一看, 就见她真的在做一件石雕,而且已经有了猫咪的基本外形,赵时便有些忍不住道:“或许你可以叫它黑猫警长。” 嗯? 李令时一颤, 然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回头,而是先用一块布把石雕盖住,然后才扭头看着赵时,有些心虚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时低头看着她灰扑扑,甚至隐隐有些伤痕的双手, 犹豫了一下, 道:“我应了一女子,纳她入府。” 第一百四十章 你以后就用我给你刻的石雕吧! 李令时一颤, 然后下意识的讨好一笑,然后又有些手足无措的左边摸摸,右边摸摸,最后才点头道:“好啊!” 赵时摇摇头, 无关朝代, 爱情都具有唯一性,没有任何人能毫无占有欲,只是,有些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有的是被利益禁锢了身躯,而她们,却是被时代束缚住了。 当然, 赵时作为既得利益者,他是不可能去改变什么的,但是…… 作为后世人, 赵时却又难以心安理得, 弯腰, 握住李令时明显有些颤抖冰冷的手,赵时神色认真至极:“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皇后。” 就如赵时之前所说, 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或许很多,甚至是全部人都觉得她不合适,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合适,但是……赵时觉得合适。 因愧疚也好, 想补偿也罢! 赵时不可能让自己毫无表现,然后贴着李令时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赵时悠悠道:“她是一条超级大咸鱼。” “咸鱼?” 李令时有些好奇,然后看着自己被赵时紧紧抓着的手,又看着赵时近在咫尺的肩膀,犹豫了一下……缓缓靠上去。 “是啊!” 赵时微微侧身,让她靠的舒服些:“咸鱼就是说完全没有好吃懒做的人。” 李令时有些惊讶:“还有这样的人?” “有。” 赵时点点头,最起码狄荇凡绝对是那种一摊就能摊一天的。 那你为什么还选她? 李令时差点就把这句话问出来,只是这句话问出来会显得她嫉妒心太重,她便憋了一下,只是静静的听赵时将今日的经历,赵时也顺便给她灌输了一下自己可能会有五到七位妃嫔。 赵时就是如此的不要面皮, 李令时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有些皱眉:“就这么几位,你真的能诞下子嗣吗?” 赵时一颤, 什么意思? 伱在侮辱我,还是侮辱我们一家? “我父亲其实不是不能生,他就是,就是是生了以后容易夭折。” 那还不是不够能生? 历朝历代, 别说寻常人家,就是皇室,那一朝的皇室不夭折个十个八个,为什么就你父亲单单只夭折了三个就再也没有了? 当然, 这话,李令时还是不能说出口,只能有些敷衍的点头道:“你说得对。” 喂, 你完全就没有在信的对不对? 赵时无奈的看向李令时,真想证明一下子,最后还是先转移了话题,看着石雕问道:“你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才刻起了石雕吗?” 李令时一怔, 或许是赵时的态度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道:“你跟我来。”然后便带着赵时从一个小门,去了隔壁院子,隔壁院子堆了不少的石雕,能够明显的看到从生疏到熟练。 李令时站在旁边道:“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觉得你喜欢石雕,所以才会想要学着刻,但是,后来我发现,你不那么喜欢,而我却好像喜欢上了这种从无到有一点点成型的感觉,而且……”李令时到底还是不够自信,声音小小的:“我还算有天赋吧!” “当然。” 赵时却是一下子就听到,并且毫不犹豫的夸奖:“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用了多久,但是,我能明显看到这些石雕一个跟一个是有很大变化的,这足以证明你雕刻石雕的天赋的远超常人的。” 李令时便开心的笑了:“那你以后就收藏我刻的石雕好了。” 赵时一怔, 他其实并不喜欢石雕,他喜欢的石雕化的现代物品,而李令时又不可能刻出石雕化的现代物品,但是…… “好。” 赵时最终还是点头,而且准备真的这么做。 然后, 赵时便陪着李令时,听李令时从她第一个石雕遇到了一些什么困难开始讲,一直讲到最后那个一只耳的猫,话说,一只耳的好像黑猫警长抓的那只老鼠,而不是黑猫警长吧? 嗯, 无妨, 赵时最后还是强硬的给它安上了黑猫警长的名字,然后刚安完,赵宗实便急匆匆的来了。 赵时叫赵宗实来自然是商量建造地下商城的计划,只是现在赵宗实原本的鬼矾楼都没有拆除完,赵时便只能让他先做一些鬼矾楼失业女子的再就业培训工作,然后便打发走了赵宗实。 赵宗实连话都没说三句。 然后赵时便有些死皮赖脸的要跟跟李令时一块雕刻石雕,只是他显然没这个天赋,把人黑猫警长的另一只耳朵都给敲掉了,然后便被李令时赶去画地下商场的设计图。 赵时也不强求, 他知道自己现在粘着李令时完全是出于一种愧疚的心理,意义不大,还给人添乱,便去画图。 这一画, 便是一下午一晚上。 然后…… 第二日一早, 赵时先入宫见了自己的父母,然后一出宫便得到了狄咏的汇报:“韩琦相公门子回复,韩琦相公今日上午无事,可去拜访,王德用老将军那里却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拜访。” 这就很好选择了。 赵时点点头, 就让狄咏先去买了一些非常常规的礼品,然后便直接去了韩琦府邸。 韩琦不可能出来迎接赵时, 却也没有太慢待, 只是站在中门等候,看到赵时的脸时瞳孔微微一缩,然后忍不住感叹道:“怪不得官家连查都不用查,便敢认定你是他的子嗣。” 赵时点点头, 这其实只是理由一,理由一是赵祯与赵时确实一见面便有血脉相连之感,不用查,而原因二,也不是赵祯不想查,而是他没法查,赵时一张口便是契丹境内的燕云十六州,然后又说自己是逃民,一路荒山野岭,半点踪迹都没有留下,所以,赵祯要么信,要么就只能是严刑拷打赵时,而有那股血脉亲情,他又舍不得,那不就只能是不了了之。 当然, 这只是对赵祯而言,对除赵祯之外的人,没有这一股血脉亲情,哪怕有赵祯,曹皇后的认可,难免不会在赵时的身世上提出质疑,赵时或可早做预防。 当然, 不是现在, 现在赵时偷偷打量了几眼韩琦,韩琦据说是赵祯最喜欢的男人,他也确有几分姿容,虽然已经四十九岁了,却依旧面容白皙,好似三十余岁一般,就是…… 眼神略微深沉, 不仅仅让人看不透,还让人觉得有阴谋的样子。 赵时拱手, 韩琦还礼,然后看着门子拎过来的礼物,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郎君会送我一张扑克牌呢!” “扑克牌?” 赵时有些疑惑, “是啊!” 韩琦却脸上便出现了明显的失望,只是他的眼睛总好像跟表情不相符,依旧深沉:“今日早朝之上,虽没有明目张胆,但是不少朝臣却都或手指间夹着,或桌子上放着,或荷包里摆着,尤其是官家……” 说到这里, 韩琦更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赵时:“官家看到我没有,就专门拿着一张什么大王在我面前足足晃了三十四圈。” 感谢龙剑,一生挚爱×的打赏,本来想写感谢一生挚爱×,龙剑的打赏的,但是写完后, 仔细一看, 不对啊! 这不是让龙剑占我便宜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在北宋当神棍的日子 “三四十圈?” “三十四圈。” 韩琦好像有些咬牙切齿:“我一圈一圈都数着呢。” 赵时一颤, 我虽然还有俩副更好看的,但是这一幅:“我也就剩下一张小王了。”韩琦便…… 扎扎实实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一边有些无精打采的往里走,一边无奈道:“我妻女的性子,与我近似,虽也不能说毫无进取心,却到底不爱与人争抢,否则,我也不会被官家炫耀从而毫无还手之力。” 赵时低眉顺眼,不搭话, 搭话就得少一张牌,少一张牌他都得心疼,别说内卷成麻花的花切行业了,就是寻常扑克牌,其实都基本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复制,别看后世扑克牌满地跑。 所以, 赵时昨天其实也没想着卖,或者怎么着,就是想用一个新游戏作为补偿,却不曾想……或者说,赵时还是有些低估了花切的内卷程度,不仅仅是扑克牌,制作花切牌的厂家更卷,几乎就是把扑克牌当作艺术品再做,艺术品在后世都能引得一堆人追捧,更不要说现在了。 所以, 赵时现在是咬紧牙关,绝不会在轻易松口,韩琦便又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转移换题:“我虽然一张扑克牌都没有,没有一张扑克牌,但是,我偷偷看过他们所有人的牌面,我发现那些牌面好似各不相同却又互相关联,莫不也是围棋,象棋,叶子戏的一样的存在?” “是。” 赵时点点头,他虽然已经决定把花切扑克牌当作一种高规格存在来赏赐或者赠送,但是,扑克牌游戏还是要推广的,棋牌室不能没有扑克牌,就好像赵祯不能没有儿子,赵时笑道:“韩相公的妻女昨日可能没有注意,我在拿出扑克牌之前,便已经说明这是一个游戏。” “游戏?” 韩琦上台阶的动作顿了一下,赌博吧!不过他到没有说明,反而是有些惊叹道:“小郎君那棋牌室,旁的且不论,单单是这层出不穷,又让人欲罢不能的游戏就足够让人惊叹了,我听闻……人满为患?” 赵时跟着上台阶,难免也有些高兴:“是的!所以这段时间我已经在准备弄二号,三号洞,不出半年应该能席卷整个能住人的地下。” “厉害。” 韩琦的夸奖很真诚,扭头让侍女去倒茶,自己一边撩开门帘进屋,一边继续道:“郎君旁的不论,单单是这从跟上解决无忧洞的功绩,便是让相公,都汗颜呐!” 赵时谦虚一笑,上前接过韩琦撩起的门帘,等韩琦进去,自己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香气十足的书房, 韩琦上前点燃檀香,扭头道:“非是吹捧你,实在是,你这法子不是没有人想到,甚至,很容易便想得到,但是,想得到愿意做者寥寥,能做成功者,我观天下,恐怕也就只有奇思妙想层出不穷的郎君了。” 赵时一顿, 突然道:“不过是得了些前人恩惠罢了。” 韩琦手指一僵, 赵时是特殊的, 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情,甚至,明里暗里想要把他拆了看看的都不再少数,但是,同时,他的身份也是特殊的,特殊到就连最高权力者赵祯,都舍不得调查甚至问询,生怕触及到赵时不高兴的点,所以,有多少人想拆他,就有多少人不敢拆他,弄得众人好像都未曾发觉一样。 甚至, 骤然听赵时自己提起,韩琦竟生出了一些莫非他敬佩老夫的心思,然后多少有些打颤道:“我曾听闻郎君那些物品都是自前朝传下,只是我翻遍了古籍都未曾寻到一丝一毫的痕迹,敢请郎君解惑。” 赵时点点头, 他是肯定不可能说他是从未来来的,那会让他陷入某种我是怎么死的,明天会发生什么的僵局,但若是前朝,赵时绕过了围棋盘,站在书架前,一边抬头看着书架,一边问道:“韩相公,你认为人族是从何而来?” “自是女娲造人而来。” 韩琦回答的很干脆, 赵时也不否认,只是问道:“那从女娲造人到如今,过了多少年?” 韩琦一怔, 他其实都未必信什么女娲造人,只是,除此之外,让他解释,他也不可能讲出来什么,这不是智商的问题,而是时代局限性,便微微皱眉道:“千万年总归是有的吧!” 赵时就又点点头:“是的,但是有文字记载的,从夏商周到如今,好像也才不过三四千年吧!” 韩琦沉默, 他不敢笃定赵时说的就一定是假话,但是,他不信:“既如此,那也不能只有郎君一人层出不穷,而其他人发现不了半点踪迹吧!” 赵时颔首, 固然已经计划好了,却难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只盯着面前的书籍,不要面皮道:“或许,是因为我特殊吧!” 呕 赵时恨不能吐自己一脸,但是,历朝历代,其他皇帝没有特殊还要硬造特殊,而他赵时本就有特殊,为什么不能讲呢? 莫要小看这一点点特殊, 韩琦, 文彦博等相公肯定是不信的,甚至,他们也不敢说就不信,毕竟赵时真有特殊,但是,不论他们信不信,只要赵时这么一直说,不仅仅能解释他的来历,解释他层出不穷的好东西,还能获得老百姓甚至是一些底层更甚至中层官员的信仰,那就…… 韩琦狠狠皱眉, 他本能的觉得赵时在骗他。 但是, 一来,赵时主动登门拜访,总不能就是为了骗他这个不可能被骗的人吧? 二来,赵时说话时,虽然时不时会有流露出一些心虚,但是,绝大多数时候,就比如他说起自己曾去过另一个世界,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笃定,韩琦活了将近五十年,当官当了将近三十年,他不敢说能看透人心,但是,他也不至于连赵时这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的情绪变换都分辨不出来,所以…… 就真的是信口胡说的吗? 他那些迥然于世人的想法, 他那些层出不穷的物品, 还有…… 韩琦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赵时的背影, 然后, 看着,看着,猛然一颤, 金光, 赵时身上好像有金光缓缓凝聚成龙。 韩琦猛的眨眼, 那金光自然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刚才那一幕却莫名就深深刻进了韩琦的心里,让他看赵时除了皇权之外,还多了一些……神权,然后,难以遏制的,韩琦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便涌上了心头。 难道…… 庆历新政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我们内部矛盾重重,外部阻拦不断,而是因为我们选错了时间点,选错了……皇帝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屋中第三人与去你的吧! 猋。 这个字到底是念biao还是…… 地狱三头犬? 赵时站在书架前,琢磨这个问题已经琢磨了很久。 没办法。 这韩琦要么就信,要么就不信,信或不信,赵时都能接受,但是,他偏不,他沉默,他就盯着赵时背影看,看的赵时都有些不好意思回头,回头说什么? 你相信吗? 这不就显得自己很心虚? 刘邦斩白蛇起义,武则天巨石显字,刘秀召唤陨石的时候,肯定都没有说一句,就转头问一声你相信吗? 这几个字, 问出来, 它就显得不自信,所以,韩琦不说话,赵时就只能一直绷着,终于,就在赵时快绷不住的时候,韩琦好似也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然后也没说信没信,就是笑道:“郎君可愿与老臣对弈一局?” 赵时急忙回头, 他是不会围棋的, 但是, 那也比僵着好,便点头道:“五子棋可以吗?” “五子棋?” 韩琦一怔, 这又是什么离奇古怪的游戏,不过,听赵时简单的讲完规则,上手下了俩局之后,他倒是起了兴趣,捏着一枚白子道:“郎君果然与众不同,这所谓五子棋看似简单,变化不多,可对弈性不高,但是,若能推广开来,必也是寻常妇人,孩童打发时间的利器。” 变化不多? 可对弈性不高? 赵时忙着摆丁字阵,想要一秒钟抬走对手,懒得理他,韩琦便又闲谈了几句,然后便捏着棋子,倚着那种平地上放着的圈椅横档,从旁边取来一张白纸,漫不经心的划拉着…… 赵时初始没在意, 他的丁字杀阵马上成型, 但是, 渐渐的, 赵时还是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初始是诧异,然后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屋子里另外有人?而且……你要帮我? 这种感觉其实不甚明显, 但是, 赵时自从回头之后,便明显感觉韩琦对自己的态度,的的确确发生了一些改变,然后现在他等不及以后,便想要帮自己,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他是信了吗?不应该啊! 伱是相公啊! 这么容易相信? 赵时忍不住狐疑,然后又忍不住难受,虽然你用棋子压下印子,我仔细看也能看出来,就是…… 赵时伸手入怀, 取出一只中性笔, 自从有了它,赵时就很少携带木炭了,然后拔开笔帽,递给了韩琦,韩琦一开始是有些诧异的,然后下意识的一试,便整个人一颤,甚至在这种明显屋内还有一个,最起码一个人的环境里,他都差点惊呼出声:“这笔……” 赵时嘘了一下,然后终于看清楚韩琦写的什么:狄青需与贾昌朝,同为枢密使。 赵时一怔, 贾昌朝? 你不会是贾昌朝的说客吧? 没听说贾昌朝跟韩琦关系很好啊! 赵时犹豫了一下,一边下棋,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一支中性笔,对面的韩琦羡慕的眼珠子一瞪,然后就见赵时也抽过一张纸,干脆利落的写到:为什么? 韩琦摩挲了一下中性笔, 不知为何, 他就这么一下下,便已经喜欢上了这支笔,不是它比毛笔厉害到哪里去,毛笔自有它韵味所在,而是,这支笔实在是太方便,太好用了,然后写到:贾昌朝与文彦博乃死敌。 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是文彦博? 赵时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看着的书架,唯有书架后可以藏人,然后写下:贾昌朝难当大任。 韩琦微微一喜, 旁的不论, 也不管赵时对贾昌朝的定义准确不准确,单单是他不容易被蛊惑,有自己对于臣子的判断这一点,便足以算得上合格,然后,韩琦写道:正因贾昌朝难当大任,他若为相公,随上随下。 赵时一颤, 狠, 还是你韩相公狠啊! 然后毫不犹豫的写下:谢谢,然后便自然而然的将纸张团起塞入怀中,然后就伸手准备去把中性笔拿回来,韩琦却捏的死死的,赵时一瞪眼:什么意思,你还想黑吃黑啊! 韩琦这才微微松手, 割肉一般, 这笔, 真的, 对于当官,每日都需要没完没了写字的人来说,真的是太好用了,而且,不知为何,韩琦看着赵时拿着中性笔,下意识的在指尖转了几圈,然后收回去的动作,就觉得潇洒随意,让人羡慕。 “郎君……” 韩琦终于忍不住了,竟不顾旁边有人,可能会暴露自己跟赵时密谈的事,也低声道:“此笔好用,可否卖给老臣一支。” 赵时微微犹豫, 他自然感觉的到韩琦对于中性笔的喜爱,中性笔虽然玩起艺术来,远不如毛笔高,但是,中性笔日常工作来说,却绝对比毛笔方便,便捷了无数倍。 而韩琦, 看到赵时犹豫,虽然赵时有俩支,但是,他还是能理解赵时的在意,换做平常他说不准就忍了,但这次:“老臣家中有阎立本的魏征进谏图。” 魏征进谏图? 还是阎立本的? 赵时一颤, 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五十来岁的韩琦都如此请求了,而且,人家刚刚帮了自己,自己也不好拒绝,赵时便伸手入怀掏了……一把出来。 一把? 韩琦瞳孔猛的一颤, 也不知后世那位买中性笔的同学经历了什么,反正赵时别的不多,中性笔超多,然后从中选出来自己用的最多的那一支,递向韩琦,正要说话…… 吱呀 喂, 你是隐藏人物。 你别推书架啊! 赵时强忍着扭头看一眼的冲动,继续把中性笔递给韩琦,叮嘱道:“这种笔时不时可能会写不出字,写不出字你别急,用力甩一甩就行,还有,你看到这里面的笔管了吗?这个里面就是墨水,墨水一旦用完就……” 韩琦认真的点头, 看表情, 竟好似比科举听题目的时候还要认真,甚至,若不是看自己手里这个中性笔墨水明显比赵时那一把少一些,他都忍不住提笔记录了,而纵如此,赵时告辞离开之后,他还是用毛笔重新记录了一次,然后正要再默背一次,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有些沉闷的声音:“稚圭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中性笔。” 韩琦理直气壮的回答,甚至还给他写了几个字。 文彦博本来是准备兴师问罪的,毕竟之前说好了今日只是见一见这位郎君,却不曾想韩琦只是见了没半个时辰,便已经一幅我为郎君的模样,但是……当他看到韩琦潇洒的写了几个字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呼吸一乱。 用过毛笔的都知道, 毛笔这东西, 说起好看,那是一等一,但是,说起好用,那就……费事,费时,费力,而且写完以后墨痕也需要时间才能干枯,干枯之后还不能硬蹭,一蹭模模糊糊一大片,用它办公,简直就是…… 折磨。 所以…… 文彦博可能只是犹豫了那么三四个呼吸,然后便…… 一咬牙 一跺脚, 去你的吧! 一肩膀头子撞开韩琦,然后抢了中性笔,拔腿就跑,速度之快,几乎撵上先一步离开的赵时,这是韩琦万万没想到的,韩琦足足愣了那么五六个呼吸,然后才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自己的追了出去。 汝这恶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兄弟,打架为什么不用菜刀? 嗖 何止狄咏, 二娘都紧张了一下, 然后狄咏才有些难以置信道:“刚才那个风一般跑过去的老者,不会是文彦博,文相公吧!” 怎么可能? 赵时倏然看向了狄咏:“文相公乃是当朝首辅,端庄稳重,你别出于文武之别而诽谤别人,再说了,文相公今年已经五十多……” 话音未落, 嗖 韩琦冲了出来, 赵时身子一晃,急忙扶住二娘肩膀才站稳,这俩日见的三名重臣,他竟然觉得贾昌朝是最像样的,剩下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为了一支中性笔,至于吗? 啊! 至于吗? 至于。 这就还真的是赵时后世经验害人了,他固然能想得到中性笔要比毛笔便利,但是,就好像那扑克牌一样,花切扑克牌赵时看得出来它应该有些特殊,却绝对想不到有多么特殊,中性笔也一样, 赵时单单只想到它会特殊一些,却绝不会想到它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宋朝宰相,哪怕再能浑水摸鱼,浑水摸鱼到贾昌朝那种入主中书门下,会让人担心奏折不批的人,他也一日最少要写上万字。 上万字什么概念? 别说毛笔了,寻常人用中性笔都得写到手腕酸麻,这还是贾昌朝这种不知名负责的,文彦博,富弼,韩琦这种相对负责的中书门下平章事,一日无论是批判,建言,改文,都最少是一万二三起步,多的时候,甚至能到三四万字,真以为宰相好当? 所以, 别说是抢了, 就是当着赵时面生夺,甚至生夺赵时的,赵时走得慢点都不是不可能,赵时急忙就将怀里那一把中性笔,只留下俩支然后将剩下的都交给了二娘保管,然后吩咐狄咏道:“趁热打铁,你现在再去买一些常规礼物,咱们去王老将军府邸转一圈。” 狄咏还在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追逐,撕扯的俩人,这可都是当朝相公,然后才转身去准备,赵时便站在那儿多看了一会,看到周围围了一群仆役,有韩琦的,有文彦博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开俩人,甚至,连一个敢喊一句:“你们别打了。”的人都没有。 世风日下。 赵时嫌弃的摇头,然后又看文彦博虽然岁数大点,却是人高马大,韩琦有些撕不过他,便左右看,差点发现赵时,赵时这才离开,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王德用府邸,而是去了一趟一号洞的地下室。 赵时觉得他可能有些低估这些现代物品了,便挑挑捡捡的把菜刀带上,然后才去了王德用府邸。 果然…… 王德用之前明明传递的讯息是,只要赵时愿意,他什么时候拜访都可以,但是,这次去了,王德用的门子却出来说:“万请郎君赎罪,我家将军年事已高,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又偶感风寒了?” 赵时还未说话,赵时不远处在门口排队的人群里,却是猛的响起了一道粗狂的声音:“今日风寒,明日风寒,伱家老将军不会是命不久矣了吧!” 刷 别说守门的那几个了,就连正在和颜悦色跟赵时说话的管事,也一下子看了过去,眼神凶厉,那人却毫不在意,对赵时吼道:“这位小郎君,哪有什么偶感风寒啊!他就是不想见你。” 赵时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而且知道原因,大概便是同为枢密使,自己先去拜访了韩琦的缘故,然后赵时看向了那个说话的汉子,那汉子真的与赵时年龄相仿,也不过十六七岁,却是生的虎背熊腰,看到守门的士卒蠢蠢欲动,顿时没好气的吼道:“怎地?” “爷爷说错你们了?” “不想见你就不见,七八十岁了,我们谁还敢硬见不成?”说着,他看向了身旁众人,显然也不是纯纯的莽夫,只是身旁众人都不傻,急忙忙摆手示意你是你,我是我,你别我们,我们的。 年轻汉子顿时急了,忍不住指着一中年文士吼道:“你自己刚才还嘟囔什么:日日等,夜夜等,真不知道是我们等他见一面还是他等我们上柱香吗?” “我没说啊!我没说。” 中年文士如何敢认,急忙就退到了年轻壮士七八步外,然后其他人也急忙推开,别看他们偷偷说的热闹,真要是闹起来,谁也不敢得罪当朝相公,哪怕这位相公八十来岁,卸职在即。 年轻汉子顿时陷入了孤立无援之境,下意识的看向了唯一站着没动赵时,赵时显然是今日才来,才吃了第一次闭门羹,但是,病急乱投医,他便也出声问道:“你也觉得不见就不见,何苦让人日日夜夜傻等不对吧?” 赵时虽然才吃了一次闭门羹, 不过, 赵时想了想道:“是的!”然后指着那大门道:“你今日要是能打进去,你的罪责我替你担了。” 年轻壮士虽然很感激赵时出言相助,但是,他显然已经是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给人当枪使了,急忙便要摇头,却见那十几个守门的士卒却都围了过来,然后一声招呼,便都压了上去,想把这年轻壮汉扔出去,虽然,他现在就在门外。 年轻汉子苦笑一下,显然是知道自己今日惹了祸了,不过,他倒也有些血性,一咬牙竟更十几个士卒打了起来, 乒乒乓乓, 武功竟还不弱, 那管事便偷看了一眼赵时,看赵时好像不是很在意,便一咬牙回头喝道:“擒下那小贼。”显然总不能真的让人在老将军府门口逞了威,然后府门打开,从里面又涌出了二十多名士卒,而且几乎人人带刀。 赵时顿时微微皱眉, 虽不知这王德用家教便是如此,还是这管事的问题,但是,就自己现在来看,王德用这家风有问题啊! 微微眯了一下眼, 赵时倒是也没叫狄咏,二娘出手,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后腰一摸,将刚才带出来的菜刀掏了出来,一甩手扔向了那年轻汉子,叫道:“借你个武器,小心些用。” 那年轻汉子本来已经是有些慌了,毕竟他赤手空拳能打个二三十已经是极限,更不要说这二三十还有一大半拿着武器,所以,看到赵时扔过来一物,虽然看着有些小巧玲珑,却好歹算个武器,便伸手接住,然后手腕一沉,不由自主的吼道:“好刀。”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有个不太出名的徒弟……岳飞 何止是好刀, 赵时这把刀虽然前端因为拍蒜断了一截,但是,它毕竟也算是名牌,还是什么5Cr什么什么不锈钢的,虽然不敢说对上北宋前期的武器,还能保持如青铜剑般的碾压之势,但是,对比下来的效果依旧足够让人惊讶。 呲啦 一名士卒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皮甲,一下,真的,就一下,就好像德芙,呲溜就被割开了,惊的他都顾不得疼了,忍不住双目放光道:“好刀。” “好刀。” 也不仅仅是这一名士卒, 或者说, 没有那一名士卒,虽然,他们现在是被菜刀疯砍的对象,但是作为一名武人,他们天生对于锋利的事物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痴迷,如今看到如此好刀,别说是被砍的对象了,甚至有些士卒是专门把自己的刀探过去让对方砍, 那年轻汉子满脸惊喜,自也是来者不拒,手握菜刀,如有万夫不当之勇一般,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砍一双,转眼间就叮叮当当的砍了一地,看的赵时微微皱眉,他可对这拍蒜都会断的刀,没那么大的自信,只是,年轻汉子一步步的在往门里杀,赵时便也不好出声。 直到…… “住手。” 一道虽有些颤巍巍,却不容辩驳的声音响起,别说那些围攻的士卒了,就连砍的正欢的年轻壮士都是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然后门内便走出了一名虽年迈,却皮肤黝黑,外貌雄毅的老者。 老者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被杀到大门前的士卒,然后又瞪了一眼管事,最后笑眯眯的对赵时拱手道:“老夫不知郎君到来,有失远迎,万乞赎罪。” 赵时嘴角忍不住的咧了咧, 不知? 不过,王德用年事已高,而且屡立功勋,赵时倒也不好计较,只能躬身还礼道:“晚辈也是不小心才把腰间别着的菜刀,不知怎么就掉到那年轻汉子的手里,也请老将军见谅。” 不小心, 不知怎么掉到了年轻汉子的手里? 王德用黑乎乎的嘴角用力一扯,你年纪轻轻,怎么也如此的不要面皮,然后笑道:“小郎君说笑了,确实是老夫招待不周,郎君发火也是正常。” “晚辈怎会生气,还是老将军竟然亲自出迎,让晚辈难以承受啊。” “那里,那里。” “……” 赵时在这里跟王德用一老一少斗嘴,还觉得自己很低调,但是,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那些早早避开的人,甚至是四周围的士卒,管事眼中,却是多多少少有些目瞪口呆。 “这位小郎君,到底是什么人啊?” “要知道,官家都因老将军年事已高允许他上殿不拜,这小郎君年纪轻轻却是让老将军弯了十几次腰。” “不得了,这小郎君绝对不得来,而且,实不相瞒,其实我刚刚在站在小郎君身旁的时候,就莫名感觉到一股子奢遮富贵气扑面而来,实在是……” 扯淡, 年轻汉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说话的中年文士,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拎着菜刀走到了赵时旁边,趁着赵时又阴戳戳的扎了王德用一刀,双手捧着菜刀,躬身道:“小人周同多谢官人借刀。” 赵时本不在意, 摆摆手便准备让二娘将刀收起,却是突然一怔,扭头:“你是周同?” 周同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官人认识小人?” 赵时摇摇头, 他不认识周同,甚至,这个周同也未必是那个周同,不过,如果这个周同就是那个周同的话,那他应该会有一个名气不算很大的徒弟…… 岳飞, 岳鹏举。 有意思, 赵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俩眼,然后示意二娘去取刀,却不防,王德用八十来岁的人,却是猛的一把就夺走了刀,只是他刚夺走一刹,刀便又到了二娘手中,二娘对于神兵利器没那么感兴趣,但是赵时说…… 让她取刀。 王德用, 周同, 甚至狄咏,便都同时瞳孔缩了一下,难以置信,然后甚至有些畏惧的看着二娘,王德用缓缓闭上张开的嘴巴,然后扭头对赵时拱手道:“老夫非为了夺刀,只是此刀锋利异常,老夫才忍不住想要细细看看?” 那你早说啊! 伱抢什么刀? 你抢刀就不怕被二娘砍了吗? 赵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示意二娘把刀给他,二娘神态虽然木木,但是也知道这老头说不得就没安好心,便认真的提醒道:“你只能看六十呼吸。” 王德用呼吸猛的一滞,他堂堂枢密使,怎么能受一个小娘子的威胁:“好,老夫只看五十呼吸便还给小娘子。”说着,王德用还双手伸着去接刀,而且果然只低头看了五十呼吸便还给二娘,感叹道:“此刀虽小,工艺却精湛,只是不知郎君是如何打造的?” 显然, 作为枢密使,他不仅仅是喜欢神兵利器,而是更想从中获得什么,只可惜…… “我也不知。” 赵时是真不知道,然后上前搀着王德用的胳膊往门里走,门外那些目光刺的他后背生疼,而王德用张了一下嘴,显然也知道赵时的一些传闻,只是他不好问出口,便也就顺从的被赵时搀扶,然后走进门便问道:“郎君可是想让那狄青官复原职?” 赵时颔首, 他对文武是俩个截然不同的说法:“狄将军与王老将军乃是大宋武人的俩根脊梁,你们一倒,大宋武人恐怕就再也没救了。” 王德用一颤, 一来,他没想到赵时说话会这么直接,这么真诚,二来……“郎君虽然夸的老夫心中欢喜,但是,狄青或许是武人的脊梁,而老夫……老夫却不过是一个,一生都没怎么上过战场的苟延残喘之人罢了。” 这是事实, 王德用实际上是一名很威猛的将军,他十七岁随父上战场,便一人一刀砍了西夏十三颗脑袋,携数千宋军便俘虏了西夏三四万的牲畜,西夏牲畜比人命值钱,但是,这之后…… 他因相貌雄毅,脖子以下白皙如玉,脖子以上黑面如碳,被文臣认为形似赵匡胤,让他掌兵,恐发生不忍言之事,便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再也没有痛痛快快的厮杀过一阵。 但是, 赵时却还真的不是夸他,他虽一生都没有再立下什么战功,甚至被不少人认为可能是文臣,但是,他却依旧是武人的一杆旗帜,只要他还活着,甚至,狄青都是一直在盯着他看的,狄青明年三月死与他明年二月死,很难说没有关联。 而就在他与狄青双双离世之后,武人便彻底看不到希望了,既然看不到希望,那自然是混吃等死,贪生怕死,保命安家,那自然是战斗力一日不如一日,最终沦落到连一群山贼都打不过。 赵时在文臣的角度,是隐藏对武人的重视的,甚至会试图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因为狄荇凡才想助狄青,但是,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变过:“我想要为武人在朝堂上立一杆旗帜。” 王德用一颤, 他为何会让门子跟狄咏说,只要赵时拜访,他一日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有空,为何,赵时先去拜访了韩琦,他会想着闭门不见,还不就是觉得赵时一开始重视武人,但其实是伪装的,所以有些生气吗? 谁曾想…… 没有任何犹豫, 王德用苍老年迈的手一把攥住赵时胶原蛋白满满的手:“郎君要老夫做什么?怎么做?”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文彦博:老夫也曾想过逼宫 王德用府邸, 后院, 赵时拿着中性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问道:“老将军的身体可还扛得住?” 王德用神情一恍惚,急忙点头,他刚才其实是在看着赵时的脸发呆,不是因为赵时的脸像赵祯,而是,赵时太年轻了,年轻到他好像像赵时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六十来年前的事情了,六十来年,寻常人家都能传到四五代人了。 所以, 王德用单看赵时这张脸,是万万不敢相信的,这是能做他玄孙的年纪,而他那些玄孙在这个年纪,最常做的事情是…… 爹爹给钱, 爷爷给权, 曾祖给名,而赵时,赵时在筹谋枢密使的升迁,当然,这也与他的身世有关,但是,抛开他的身世背景,这个对王德用而言,过分年轻的年轻人,真的就不够优秀吗? 王德用探头看了一眼赵时纸上的文字,有些不太娴熟之感,却写的大多在理,而且有条不紊,给人一种非常值得信任的安全感:“狄青自身?” “狄青自身是指那个什么抑……抑……” “抑郁症。” 赵时回答, “对。” 王德用便有些不信:“郎君那日在河边说狄青是抑郁症,真的有这种病吗?” 赵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就连八十来岁的王德用都能清楚掌握自己的动态了吗? 自己还有秘密可言吗? 自己不会是在开直播吧? 感谢赵祯赠送的一发超火…… 这也是为何赵时不愿意玩阴谋的缘故,一来,玩不过那些老狐狸,二来,赵时太吸睛了,吸睛到赵时上个厕所,都有七八个官员问用了几页纸,这还玩个屁啊玩,只能是堂堂正正压过去。 啪 赵时抖了一下纸,没有多解释抑郁症的概念,轻声对王德用道:“王老将军,我知道您早已有了卸职之心,但是,能否劳烦您再挺一个月?” “一个月?” 王德用斜眼看着赵时,干瘪的手掌拍着干瘪的胸膛:“古有姜子牙八十为相,今老夫才不过七十七岁,别说再撑一个月了,郎君就是让老夫现在就上阵杀敌,老夫亦能杀他个对穿。” 您可别吹牛了, 历史记录您明年二月就得死了,您可跟狄青不一样,狄青是忧惧而亡,属于能救那一类,您这是老死,神仙难救。 当然, 赵时也不好这么直爽,还是稍微的虚伪了一下:“老将军说得对。”然后便将纸张放到对方面前,很快的转移了话题:“老将军请看,我将狄相公官复原职的难题分成了四个,您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王德用无奈的摇摇头, 老夫才七十七,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当然, 王德用自己也不信任自己,然后低头看向了赵时写的东西,赵时几乎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除了狄青自身的问题,还有竞争对手,民众反应,百官阻挠:“郎君可是忘了最重要的?” “什么?” 王德用本来还有些骄傲的,毕竟,这年轻人看这里还,还是远不如自己这些老年人,但是,等他准备说出口的时候,却又怔了一下,这哪里是不懂啊!这分明就是给了自己一个面子,让自己也能有点表现机会,否则,这一个难点赵时怎么可能想不出来:“官家态度。” 赵时还真没想到, 毕竟, 这一开始就是赵祯给他安排的任务,但是,细细一想,赵祯那里确确实实还需要注意一下,便填了上去,还感谢了一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我可去你的吧! 王德用斜了赵时一眼,他是认定赵时这是情商高,故意哄着他玩呢,老将军心底难免也有了些傲气:“别的老夫不敢说,但是你说这对手竞争,老夫却有些办法。” “哦?” 赵时虽然已经想到了办法,但是,既然对方有,那自然是兼听则明:“愿闻其详。” 王德用便抿了一下干瘪的唇,拿捏了一番姿态,这才幽幽道:“其实有能力继任枢密使的人,不会很多,无非便是张昇,田况,贾昌朝等人,张昇,田况且不论,最有可能的便是贾昌朝,贾昌朝曾经为相,甚至,若不是郎君出现,他现在或许已经是枢密使了。” “嗯?” 赵时适当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果然,王德用忍不住用干瘪的手捋了捋稀疏的胡子道:“贾昌朝本来是不能回京的,也就是郎君出现那一日的前几日,他却被官家召入宫中,老夫虽不知内幕,却大约能猜到官家是准备用贾昌朝来制衡文彦博。” “嗯?” 赵时挑了一下眉,前倾身子:“请老将军多说些。” 老将军顿时整个人都美了三分,还得是老而弥坚,便说的越发起劲:“今年元日之后,官家患病,甚至一度传出了张茂则与曹皇后谋大逆之事,张茂则与曹皇后乃是官家最亲近之人,官家如此说自是伤了他们的心,却也让他们不得不远离官家以自证清白,文彦博便趁着这个机会说,官家病重,不能无人照料,竟然住到了外宫偏殿之内。” “当然,他乃首辅,做此事谁也不能说个不对,但是……” 王德用抿了一口茶, 干瘪的脸色掠泛红晕:“他真的不是逼宫吗?” 赵时手腕一抖,缓缓皱眉,王德用便越发的脸色红润,显然是找到了自信锚点:“官家无……曾经无子,文彦博属意的便是赵允让十三子赵宗实,而且在这之前,他已经数次上书请官家立太子,只是被官家一再拖延,如今官家重病,他住到宫中,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借此机会逼着官家立太子,做太上皇。” 是。 这事是不可能有明显证据的,关键在于谁信谁不信,显然,赵祯是信了的。 贾昌朝与文彦博乃死敌。 赵时穿越那日,正好是赵祯召贾昌朝的日子,那日赵祯很可能就已经允诺了贾昌朝当枢密使,再把韩琦胜任中书门下平章事,如此便能制衡文彦博,只是没想到不得不如此制衡文彦博的赵祯,突然那天晚上就得到包拯的汇报…… 官家,您有一个儿子。 怪不得, 怪不得那日,只因一句长相相似,赵祯就着急忙慌的竟然亲自入牢来见,他是病过之后,从文彦博那里感受到了压力,别说赵时真可能是,他就是不是,只要真的像,赵祯说不得都要弄成赵时是,进而缓解百官压力,进而给自己再生儿子争取时间。 通了, 一切都通了。 赵时缓缓抿了一下嘴:“如此说来,贾昌朝还真的是一枚很不错的棋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先准备着,我马上就是开封府尹了 “这是当然。” 赵时是仗着年轻,说话直爽,王德用是仗着年迈,显然也少了很多顾及:“甚至,贾昌朝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价值,所以,他一直死定着文彦博,只要文彦博在一日,他便不怕被贬,贬了他还能爬起来,只要他死盯着文彦博。” 赵时点点头, 别说赵祯了, 赵时不仅仅未曾见到文彦博恐怖的一面,而且还看到他为了一支中性笔撕扯了韩琦半个时辰,赵时还是觉得文彦博这类人需要有一个制衡,就是,自己上次与贾昌朝不欢而散…… “郎君上次与贾昌朝不欢而散……” 赵时正想到这,王德用已经说出来,赵时忍不住的按了一下太阳穴…… 别看我直播了, 谢谢。 但,很可惜,王德用不但看了,而且虽不知谈了什么,却大概能猜到:“郎君不必担心贾昌朝,此人官瘾极重,又是一个脸皮厚的人,您不用理,老夫这里只要多撑一些时日,透露出讯息说老夫听您的,他肯定就会再度寻上来,只是如此一来,韩琦那边,郎君就不得不更用心一些了。” 赵时看了眼偷偷看自己的王德用, 好一块老姜, 这会还想试探自己与韩琦谈的怎么样,赵时越发肯定自己不能跟他们斗智斗勇,唯有真诚是无双利器:“韩琦相公跟我什么都没有说。” 去你的吧! 王德用差点搬起桌子给赵时一下,然后才费劲的喘匀了呼吸:“老夫与韩琦都还能扛一阵子,我们在位的时候,百官难阻挠。” 赵时点头, 这是事实, 毕竟人这俩位还在,狄青官复原职无从谈起,那你百官阻挠什么阻挠?这也是赵时一前一后见韩琦与王德用的主要目的:“只需一个月,甚至可能不用一个月,我就能让百官有口难言。” 老夫不信。 王德用不仅仅心里不信,他表情也是写满了不信任:百官有口难言?别闹了,官家都做不到,甚至,官家被喷的最惨,不过,就如同赵祯对赵时的态度一样,王德用对赵时也是观察大于期待。 不指望他能成功,只是希望他能在这个过程中展露出未来可期的能力,就够了。 才十六七岁, 这么年轻, 急什么? 再磨砺几年再说。 王德用便捋了一下胡子:“那老夫就为了郎君再撑他一个月。” 赵时看得出来王德用的不信任,甚至,文彦博,韩琦甚至贾昌朝,对赵时其实都是观察大于合作,或者投资,或者对抗,更不要说对赵时倾心,忌惮,或者辅佐了,无他…… 年轻, 太年轻。 这也是赵时非要先有功绩,再去贪权的原因之一,如此岁数,你无功绩在身,伱凭什么跟这些为官为相几十年的人平等交流,甚至,如果没有无忧洞的事情压底,别说赵祯要把赵时关在宫里,说不得还得给他配个老师,文彦博,韩琦,王德用这些人也只会拍着他的肩膀说…… 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那可能有现在的态度。 所以, 赵时唯一要做的就是,赚功绩,赚惊掉他们大牙,让他们不得不承认的功绩,曾经是无忧洞,而且无忧洞的功绩还在一点点的拓展,现在是狄青,狄青只要能稳稳的在朝堂上站一日,那么无论是谁,无论商讨什么事,他们都得问一声…… 郎君怎么看? 我用眼睛看。 赵时缓缓起身,再次跟王德用行礼,王德用还礼,看着赵时,他对赵时是有改观甚至是信任的,然后便留着赵时吃了一餐饭,然后赵时才踏着夜色出门,忙了一整天。 然后正要回到食仙居继续画图,读书,却见…… “谁?” 狄咏猛的看向角落,他可还记得半个月前赵时被刺杀事件,虽然那次因为种世权的拼命,赵时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但是,从哪日之后,狄咏便整个人又提升了三个警惕程度。 赵时倒是没什么反应, 无他, 二娘在侧。 赵时就想不到有什么人能越过二娘,伤到自己,然后看向了角落,角落黑暗里,走出来了一个不好意思挠头的年轻人。 周同。 赵时摆手示意狄咏不要担心,好奇的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吗?” 周同犹豫都没有犹豫,一撩袍袖便俯身下拜:“小人周同,想要跟随官人。” “哦?” 赵时面色不见波澜:“为何?” 周同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官人身份尊贵,小人想要荣华富贵。” “倒算诚实。” 赵时点点头,然后带着二娘跟狄咏越过他就往前走,周同一怔,有些尬住,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是跪着转了个身,高声道:“官人,可愿收下小人?” 赵时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狄咏回头道:“你知郎君身份尊贵,却不知郎君身份尊贵到何等地步,怎可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可能收下?” 阿猫阿狗? 周同脸色难看了一下,显然还是残留着一些少年意气,忍不住道:“我能三招制你,信不信?” 信。 狄咏,曾经赵时心目中的第一高手,如今显然已经滑落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步,都不敢答应,扭头指着二娘道:“她能一招毙你,你信不信。” 赵时无奈的看了眼狄咏, 你可太丢人了, 但显然,效果拔群,看了眼二娘,周同脸色刹那间苍白,咬牙正要说什么,赵时无奈开口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任务。” 周同一怔, 狂喜:“请官人吩咐。” 赵时还真没想好,不过也不难,只是稍微转了一下念头,便道:“开封府衙有捕快三百余人,你如果能从他们身上,每人取一样东西,我便手下你。” “开封府捕快?” 周同惊了一下,毕竟,开封府捕快可以不强,但是,对付捕快跟对付平民不一样。 “怎么?” 赵时挑了一下眉:“不敢?” 周同咬了一下牙,叩首道:“官人身份尊贵,既然是官人之令,小人自当遵从。”赵时便点了点头,他看上的除了周同那一身武艺,便是这一点点的聪明,点头道:“除此之外,我还要你根据他们的反应,能力,性格给我做一个详细的评价。” 周同一颤, 显然这个要求远比之前那个更让他有些头大如牛,但是看着赵时说完就毫不犹豫继续往前走的背影,他还是一咬牙,高声道:“小人谨遵钧旨。” 赵时头也不回, 狄咏又忍不住问道:“郎君,为何给他这么一个任务。” “顺手而为吧!” 赵时回答, 毕竟, 自己马上就是开封府尹了,总要先看看属下那些人可堪一用。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夫请柬都发出去了 食仙居前堂…… “哈哈。” 赵时正跟狄咏一边说笑一边往里走,然后突然顿住…… 眨了眨眼, 然后退后俩步抬头看了看李令时订做的匾额,这才再次进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前堂正中坐着的一人。 好了, 王德用的作用又小了一些。 贾昌朝。 赵时平和的看向对方,他想到了贾昌朝可能会再来,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贾昌朝会来的这么早,这么主动,甚至都不需要王德用去暗示他一下,想上位找赵时,他就这么坦然自若出现在了大堂。 要知道, 食仙居大堂虽然随着赵时身份的暴露,来来回回的客人少了很多,但是……还是有,而且,还大多都是……重臣之…… 等等, 苏轼? 苏轼怎么在这? 赵时目光掠过了角落,还又挪了回去,然后就看那个状似苏轼的物体,只抬起一直衣袖挡住脸,便飞快的往嘴里塞肉,好像下一秒就吃不到了一样,而其他人却都看着贾昌朝,议论纷纷。 “贾昌朝怎么会来这?” “还能为何?” 富绍京看了一眼门口的赵时,撇嘴道:“我听我父亲说,郎君近些时日在忙着甄选枢密使的人选,而且,这也不是贾昌朝第一次寻郎君了,昨日便寻了一次,只是效果不佳。” “那还好意思再来?” “常听家中长辈言,贾昌朝毫无文人风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最起码, 如果赵时是一名六十来岁的老人,赵时肯定是无论如何为了当官去求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俩次,赵时看着坦然自若,甚至还举杯相邀的贾昌朝,隐隐的竟有几分佩服。 “贾相公。” 赵时走过去,拱手行礼,然后笑着道:“后院宽敞,贾相公要不随我去后院浅酌?” 贾昌朝一怔, 他是真没想到赵时会如此的和善,甚至,他来之前已经是做好了被赵时羞辱的准备,毕竟,无论是他的身份,他的年龄,还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痴缠,却不曾想…… 贾昌朝一时竟有几分动容,起身道:“多谢郎君。” 赵时便斜了一眼堂中的其他重臣之子,最后在某个蒙着头,埋头狂吃的人身上顿了一下,然后才引着贾昌朝往后院走,有些心疼道:“贾相公何必做到这等地步?” 贾昌朝又是一怔, 他不怕赵时鄙夷,甚至不怕赵时嘲讽,但是,赵时这么一句话,却差点让他破防,怔了好一会,这才苦笑道:“郎君仁善,老夫其实也是无计可施,老夫能力不足,能为相公,一来仰仗官家恩赐,二来便是……老夫有治世之外的功效。” 贾昌朝这是真的实话实说了, 无他, 他真的有些被赵时那种不仅仅没有鄙夷,反而敬服,甚至是心疼的态度有些整破防了。 赵时摇摇头:“那也不必如此自毁吧!” 贾昌朝沉默,然后上前俩步,六十来岁高龄,竟给赵时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撩起门帘,赵时顿了一下,竟然也没拒绝,只是拱手感谢了一下,先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屋子是那种左右很长,分为三个隔间,中间有帘子遮挡的屋子,从左到右分别是卧室,待客厅堂,书房,赵时在待客厅堂站定,贾昌朝轻缓的放下门帘,摇头道:“老臣名声本就不佳。” 这不算是回答赵时的问题, 所以, 感叹了一声之后,贾昌朝继续道:“至于为何自毁,郎君或许不知,老臣此次入京,之所以有机会担任枢密使,全得益于文彦博,官家怀疑文彦博在他重病,神志不清时有逼宫之嫌疑,所以才让老臣入京,制衡,甚至是对付文彦博,但是……” 说到这里, 哪怕是贾昌朝,也忍不住有几缕怨念,再晚一日,真的,只要再晚一日,贾昌朝说不得都成功了,但是:“就在老臣入京当夜,只来得及入宫见了官家一面,出宫便遇到了包拯夜闯宫门,知道了郎君出现。” 说到这里, 贾昌朝又认认真真的拱了一礼,才继续道:“郎君的出现自然是大宋,黎民,百官与官家之福,尤其是对于官家而言,官家这些时日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恢复如初,甚至,犹胜从前,只是……” “只是却坏了贾相公之路。” 赵时忍不住接话,贾昌朝急忙急忙起身:“老臣怎敢怪罪郎君出现与官家康复。” 赵时摇摇头, 你是不敢,但你真的会怪,毕竟,文彦博虽为首辅,但是,大宋的权利分割复杂且互相制衡,所谓首辅的权利其实并不大,文彦博想要对赵祯产生危险,只能是在赵祯病重,神志不清,且膝下无子的情况下,逼着赵祯立不是赵祯儿子的宗室子弟为皇子,他借此获得新皇庇护。 但是, 赵时的出现,完美的杜绝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毕竟, 赵祯有亲生儿子的前提下,即使病重不治,权利的过度也会很平滑,并不需要你文彦博跳出来替新皇逼什么老皇帝,自然也就没了需要警惕跟制衡文彦博的可能性,自然也就没了贾昌朝的枢密使位。 可是…… 贾昌朝知道赵时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便苦笑道:“老臣入京前,斗胆猜测可能会官至相公,所以,老臣入京之前……便已经吩咐了家人摆酒庆祝,甚至……老臣邀请民间大儒,致仕老臣参加庆功宴的请柬都发出去了。” 赵时一怔, 幽幽看着他, 怪不得, 怪不得伱为了这个枢密使位如此的上窜下跳,只是,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你凭什么认为皇帝无缘无故招你入京就是要让你当相公,虽然你贾昌朝这种情况,无缘无故召你入京,不是要抄家就是要让你当相公,但是…… 你就没想过…… 会有穿越者穿越这种可能性吗? “你太自信了。” 贾昌朝苦笑,真不算自信,他虽离京却也还是有些京城的眼线的,只是…… “唉。” “所以老臣便只能是一而再再而三甚至不惜代价的想请郎君助我一助,老臣家族,庆祝老臣当上枢密使的流水宴都已经摆了七日了。” 七日? 挺有钱啊! 老头, 赵时本来都被贾昌朝说动了,听到这个字眼,却又有些迟疑了,毕竟,贾昌朝可不仅仅是无能,他还挺贪,然后正要说话…… 咚咚咚, 狄咏突然跑了进来,看了眼贾昌朝,对赵时道:“郎君,欧阳修来了。” 嗯? 这大半夜的, 赵时抬头看了一眼深沉夜色,正要说什么,贾昌朝却突然有些慌张道:“郎君可否让老臣避上一避?” “嗯?” 赵时疑惑的看向他,然后才想起欧阳修对他好像是有些恨之入骨,便点头指着书房道:“你去那里躲一躲吧!”然后…… 不知为何, 赵时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躲在那里的人,今夜…… 会有很多。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巧,你也是为了中性笔来的? “郎君。” 欧阳修几乎是闯进来的, 幸而, 狄咏汇报的及时,贾昌朝已经躲起来了,当然,欧阳修好像也没想着找什么人,一进门,就死死盯着赵时,尤其是赵时的胸口,然后才端起贾昌朝的茶杯喝了一口, 赵时拦都没有来得及拦,只能点头道:“多喝点。”然后好奇的问道:“欧阳公深夜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吗?” “这……” 欧阳修尴尬了一下,然后便有些顾左右而言他:“郎君这摆设挺新奇啊!” 这倒是事实, 赵时虽然对于后世的知识点掌握的不多,例如什么水泥,他不懂,什么农作物改良,他不会,什么沼气发电,他更是一窍不通,但是,作为一名后世人,他哪怕没有研究过,对于一些桌椅板凳的改良还是一直下意识再做的,并且已经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 只是, 赵时眯了眯眼:“欧阳公不是为此而来吧!” 欧阳修夜间眼神不好用,便摸索着坐下,迟疑了好一会,终究没有再墨迹,老老实实的问道:“听闻郎君有一神物,唤作中性笔?” “中性笔?” 赵时一怔,然后有些无奈:“不过一中性笔而已,欧阳公又何必大半夜扰人清梦。”还打断了自己正在商议的重要事情,而欧阳修…… “不过?” “半夜?” 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等着赵时道:“郎君莫不知那中性笔是何等神物?” 赵时摇摇头:“怎么可能,只是那中性笔固然便利,要说神物会不会还是有些过于夸张了?毕竟它写出来的文字还是远不如笔墨有韵味。” “有韵味管个屁用。” 赵时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突然爆粗口的欧阳修,你还记得你自己是文坛魁首吗? 然后…… 赵时正要感叹不必这么夸张吧! 便见…… 欧阳修终于忍不住了,放下喝完的贾昌朝杯子,一个虎扑就揪住了赵时的衣领子:“老臣听闻郎君怀里揣着一大把,郎君就行行好,赠或者卖老臣一支吧!” 说着就伸手往赵时怀里探, 这还得了? 赵时当即一个擒拿手就擒住了欧阳修,我斗不过二娘,还斗不过你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然后苦笑道:“即使欧阳公真的喜欢,明日与我商议便是,又何必大半夜的前来,还掏……掏……” 掏我小太阳。 欧阳修却顾不得了, 赵时这种用惯了中性笔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理解欧阳修这种修史,每日要用毛笔摘抄数万字的痛楚,欧阳修甚至是强忍着脸皮的燥热,也要继续往赵时怀里探:“别说老夫伸手掏伱了,你要是真的有,就是伸手掏老夫都无妨,老夫今日非得……” 欧阳修正在耍无赖呢, 咚咚咚, 狄咏突然再次跑了过来,只是这次他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议了,小声道:“郎君,包知府也来了。” “什么?” 赵时还没什么, 欧阳修却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没好气道:“这固执不解风情的包黑心,看到老夫必然又是一阵炫耀,老夫懒得见他。”说罢! 不等赵时指路, 他自己便轻车熟路的往书房钻,钻进去之后才跟赵时说了一声:“老臣先避一避,且等包黑心走了,老臣再与郎君商议。”赵时甚至都来不及拦一下,然后就看到欧阳修往后退了俩步,揉了揉眼睛,这才急忙拱手道:“不知是哪位同僚?” 贾昌朝犹豫了一下:“张方平。” 欧阳修这才微微展眉:“安道啊!你莫非也是来……”说着说着赵时听不清了,赵时正准备竖着耳朵看看那边什么时候聊崩,便见…… 咚咚咚, 包拯也是大踏步的闯了进来,甚至比欧阳修都要急切,而且,也是一进来,完全顾不得左顾右盼,木头桩子似的俩眼直钩的盯着赵时,赵时正要起身行礼,便听包拯直勾勾问道:“中性笔呢?” 你也是为中性笔来的? 中性笔有这么大魅力吗? 赵时忍不住有些挠头:“老师,只是中性笔而已,明日商议不行吗?” “而已?” 包拯瞪了一下眼睛,然后比欧阳修更理直气壮一些道:“不行。”然后才软化了一些道:“甚至,前番送老夫那些东西,老夫都可以还给你。”说着,他还从怀里把毛巾掏了出来。 赵时有些不可思议:“中性笔而已,无非也就是写字而已。” “还而已?” 包拯忍不住磨牙,然后又有些苦涩道:“你久不在府衙坐堂,你根本不明白那无须蘸墨,便能流利书写,而且写出来的字竟能纤细入丝,又清晰可见的中性笔有多重要。” 赵时摇摇头, 这个他还真的无法感同身受,毕竟他从没用毛笔一日写过一万字,就是:“老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包拯一怔, 旋即, 竟有些咬牙切齿道:“今日下午,文彦博不知为何,突然就来了开封府衙,老夫本还以为他是关心百姓,便主动拿出这些时日的公文案卷准备与他商讨,却没想到,他一把就推开了,真的,一把就推开了,然后还不等老夫发怒,他一下子从怀里的包裹里取出了一直纤细的棍子,非说那是笔,老夫如何能信,然后他便给老夫写了几个字,老夫承认,老夫呆了有那么盏茶时间,但是,谁能想到会有笔无须蘸墨,而且写出来的文字纤细不浸染,简直就是专为公职……” 赵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所以, 韩琦到底是没打过文彦博? 真丢人, 你韩琦还比文彦博小俩岁呢! 赵时微微撇嘴,难免就有些嫌弃韩琦,觉得他丢人,然后便感觉自己的胸膛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抓,然后,低头一看,就看到包拯竟然如同欧阳修一般的扯着他的衣领,直接探手在他怀里摸,登时…… 赵时就好像看到了****花, 眼珠子都瞪直了, 这是包拯? 这是我那个刚正不阿,想要送他一副麻将,他还咬牙切齿吼:“不要侮辱老夫,老夫能自己卖。”的包拯? 终于…… 趁着赵时发呆,包拯比欧阳修幸运的摸到了一支,然后正要拿出来…… 咚咚咚 狄咏却再次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然后…… 惊了一下, 包知府怎得也如此的没了威仪?然后尽量避免跟尴尬的包拯对视,只看着赵时道:“郎君,韩琦,韩相公也来了,正在外面等候。” 韩琦也来了? 赵时不动神色的一个小擒拿手将包拯手里的中性笔夺回,我送老师东西天经地义,但是,那得我送啊! 然后赵时正准备跟包拯一块起身相迎,却见包拯犹豫了一下,道:“老夫还是先去你那书房避一避,你敷衍了那韩琦,老夫再与你商议。” 说罢! 不等赵时答应,直接就往书房走。 赵时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能斗地主了吧! 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赵时竖着耳朵,往外走,正要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突然听到:“你们怎么在这?”包拯问。 “你能来的,我与张方平为什么来不得?” 欧阳修还理直气壮的回答。 旋即…… “张方平?你揽着的不是贾昌朝吗?” 揽着? 赵时点点头,看来欧阳修说谎了,他又喝贾昌朝的茶,又揽贾昌朝的肩膀,明显关系还是不错的嘛! 旋即便听到…… “什么?” 欧阳修杀人般的吼了起来:“你是那贾昌朝,你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老夫患有眼疾,老夫今日非与你拼个死活不可。” 嗯, 这才对嘛! 赵时心满意足的又听了一会,这才迈步往前堂走去。 话说, 中性笔真的有这么受欢迎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公们,陆陆续续进门了 是的! 韩琦固然不如包拯,欧阳修那般亲近,敢于厚着脸皮的硬闯赵时府邸,但是,他却也一点点的,不知不觉的,便挪到了前堂到后院的小门处,往里张望,看的前堂安坐的那群重臣二代也如长颈鹿般探着脑袋,目瞪口呆…… “这是今夜第几位了?” “第四位吧!” “这都四位了?连着四位朝中重臣不惜深夜到访,莫非,这枢密使的职权要有大变化?” “未必,枢密使乃武事之最,若有大变,你我固然不在朝堂,却也不可能真的半点讯息也没有,所以,与其说是枢密使职位变化,我看不还不如说是咱们这位掌控的身份……恐怕,近日要迎来大变了。” “真的假的?” “难道要昭告天下,登太子……” “嘘,噤声。” 赵时来到前堂与后院小门处时,便正好是里面明明有人,却鸦雀无声时…… 莫非, 赵祯也要来? 毕竟, 每次只有赵祯来,才会提前有禁军将前堂清空,赵时便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才对韩琦行礼道:“韩相公。” “郎君。” 韩琦还礼, 他今日才见了赵时第一面,自远不如包拯,欧阳修来的干脆利落,便稍微的装了一下:“今日与郎君相见之后,老臣回去琢磨了半晌……” 琢磨了半晌? 赵时看着韩琦那凌乱的鬓角,隐约可见淤青的手腕,我看你是…… 被揍了半晌吧! 韩琦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赵时的眼神好像有些不礼貌,却还是继续道:“觉得,郎君毕竟已经把那中性笔给老臣了,老臣也是收藏的好好的……” 收藏的好好的? 赵时忍不住又看向了韩琦有褶皱的圆领常服与微微有血痕的嘴角, 你不会还用牙了吧! 这都没打过? 真丢人。 韩琦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道:“老臣确确实实是抓的死死的,只是,只是那文彦博厚颜无耻,兼心狠手辣,竟然不顾廉耻的当街硬抢,所以,老臣今夜除了给郎君送来郎君应得的魏征进谏图,老臣还带来了吴道子的鹊桥会,便是想要与郎君再换一支中性笔。” 吴道子? 赵时神态有些复杂, 他就是再除了对北宋仁宗朝之外的历史一无所知,也知道吴道子乃是画圣,画圣的一幅画,哪怕不是在后世,而是在更接近唐朝的北宋,那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至宝。 何德何能啊! 伱一盒四十三块钱五十支的中性笔之一。 想及此处, 赵时又忍不住问道:“那文相公比韩相公大足足俩岁,韩相公竟然也没打过他?” 咔嚓 韩琦终于彻底绷不住了, 这很重要吗? 这很重要吗? 然后咬牙道:“老臣非是打不过文彦博,实在是文彦博虽比老臣大区区俩岁,但是,文彦博心狠手辣兼酷爱杂耍,而老臣却是端厚讲理,又只知每日的读书精进,自然是略逊他一筹?” 赵时点点头, 我信你, 你话说的也有道理,就是,怎么也不必…… 当着本人的面说吧! 赵时看向文彦博,文彦博黑着脸杵在韩琦身后,幽幽道:“稚圭数年前抢走老夫的玉面佛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韩琦一颤, 有些难以置信的扭头:“你怎么也来了?” 文彦博却不理他,只是看向赵时,赵时缓缓执学生礼,然后偷偷打量文彦博,文彦博年纪在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不过脖颈处确确实实能看到肌肉,然后,文彦博也在细细打量赵时。 第一眼自然是惊讶, 像, 实在是太像了,而且这种相像还不是只那种五官的近似,而是一种血脉相承,一种一眼就能看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文彦博微微颔首,然后便是满意,赵时不仅像赵祯,细细去看,赵时的眉眼更偏曹皇后将门虎女的凌厉,单看模样,赵时竟然比赵祯还要更像几分帝王,而不仅仅是官家。 文彦博缓缓起势, 双臂伦圆, 交叠, 微微下拜:“老臣文彦博,参见殿下。” 赵时一怔, 急忙还礼, 且不论文彦博到底想做什么,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在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只凭文彦博这一声殿下,赵时就不得不记他一份情,因为…… 虽然郎君也算是太子的一个常见称呼,而且更为亲昵,但是,称太子为郎君,难免与寻常人使用的郎君无法区分,所以,称呼殿下,显然更能代表一个人的态度,代表,不论文彦博做了什么,想做什么,最起码在赵时身份上是认可的。 而且, 刨除掉夜探欧阳修府邸,欧阳修因为被赵时一时有些拿捏住,多少带着点气唤了几声殿下,后来就不叫了之外,文彦博应该是朝堂之上,重臣之中第一位唤赵时殿下的人,而且是当着韩琦的面。 韩琦都愣了那么一会,竟也没觉得文彦博谄媚,只是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你怎敢如此称呼,就不怕官家事后寻仇?” 文彦博嘴角抽了一下, 事后? 然后没有理他,继续对赵时道:“殿下那中性笔乃是解除案牍之劳的神物,而且,韩琦也曾抢过臣数次宝物,所以臣这次才会斗胆与他争夺,且……侥幸取胜。”文彦博说到这里,难免有些平静的看了一眼韩琦, 泛着一丝骄傲, 韩琦咬牙, 然后文彦博才继续道:“所以,烦请殿下见谅。” 赵时急忙摇头:“文相公何必在意,此物虽出自我手,却早已换做了魏征进谏图,属于是韩相公的物品,文相公若心里过意不去,不妨对韩相公致歉。” “那就不必了。” 文彦博理直气壮的抬起了胳膊,还轻轻的拂过了,也不知怎么,他就无师自通的别在衣领上的中性笔,颇有一些八九十年代,买了一支钢笔,夹在中山装口袋里,时不时的摸一下,冒充文化人的感觉。 韩琦气的牙根痒痒,倒也没好意思再在赵时面前丢一次脸,便揪着文彦博唤赵时殿下这件事不放:“你愿意惹官家盛怒,老夫拦之不住,也不愿拦,但是,你如此肆无忌惮唤郎君殿下,莫不是想要让郎君也被官家猜忌吗?” “猜忌?” 文彦博一滞,然后有些无奈道:“你知道老夫今夜为什么会来吗?” 韩琦一愣, 是啊! 文彦博今夜不必来,他都已经有中性笔了,而且,文彦博作为当朝首辅,哪怕是为了整个文人的风骨,他也不能对赵时表现的太过于尊敬,甚至亲近,否则,他俩也不会想要见一见赵时,还商议一个在暗一个在明的见。 “那你为什么会来?” “因为……” 文彦博整个人便苦涩更浓,然后正要解释,便听……文彦博身后传出了一个更加怨气满满的声音:“因为,这老货竟然敢跑到宫中,当着朕的面,跟朕炫耀,而朕竟然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儿子竟有如此神物。”说着,赵祯一双眼睛刷的就盯住了想跑的赵时。 赵时一颤, 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不就是一个写字的小物件,毛笔不是也能写字吗?怎么会引来这么大的风波。 吾命休矣。 第一百五十章 既然都在,那就都加个班吧! 韩琦一怔, 他倒是对于赵祯突然出现,没有那么大的惊讶,也没什么惧怕,大宋不因言获罪,但是……赵祯不在,文彦博唤赵时殿下,跟赵祯在,文彦博还敢唤赵时殿下,这就是俩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莫非, 韩琦忍不住微微眯眼, 而且…… 韩琦扭头看向撵着赵时屁股追打的赵祯,赵祯虽然已经气的脸颊发红,但是,从他愿意追打赵时这一个细节就能看出,他……并不生气,甚至颇有些……乐在其中,并没有因为文彦博唤赵时殿下而生出什么忌惮之心,所以…… 韩琦忍不住的手指轻轻摩擦, 并不是贤臣就完全不需要媚主,甚至,想做事的贤臣更需要简在帝心,否则,贤臣要如何革新吏治,扫清国家隐患,拯救万千黎民与水火? 国家,到底是帝王的国家。 所以,韩琦其实一直抱着的都是媚主的心思在对待帝王,只是,赵祯倒也不是不支持他,就是……赵祯自身就缺乏一股子大刀阔斧,一往无前的气势,所以,他的支持总归要……无用一些,那…… 若是赵祯现在就俨然已经不在意赵时一步步的接近皇位,自己是不是可以……再推一把? 韩琦忍不住的再次看向院子里追打的父子二人。 砰 嗯, 赵时确确实实是比赵祯勇往直前一些,最起码在年迈老父亲追他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束手就擒,而且还趁着赵祯不注意,偷袭了赵祯好几下,赵祯气的脑门青筋都爆起来了:“逆子。” “何为逆子?不愚孝便是逆子?那您这逆子的定义未免有些太宽泛了吧!” 赵时继续狂奔, 当然, 赵时也不是太忤逆不孝,他会在赵祯年纪大了,追不动的时候,稍微停下来等一等,只是这个等一等,让赵祯的青筋爆的更狠,忍不住吼道:“再不回来,朕让你三个月不能出府。” 这…… 赵时不得不停下,有些无奈道:“追不上就追不上,凭什么用权势压人。” 赵祯这才高兴了一些,没好气道:“朕别说现在能压你,就是朕退位当了太上皇,朕还是能压你。” 赵祯苦笑, 文彦博, 韩琦却是同时身子一颤,瞳孔冒光,然后一一再收敛心神。 赵祯终于抓住了赵时,然后远比欧阳修,包拯还理直气壮,直接就把中性笔掏了出来,而且运气极好,俩支里面竟然有一支是红色的:“红色正好用来勾批奏折。” “不给我留一支啊!” 赵时忍不住询问, 赵祯不讲理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伱有一大把。” “我什么时候有一大把了?” 赵时忍不住的看向了文彦博,文彦博不好意思的扭了一下头,毕竟赵时的底,确确实实是他泄露出去的,然后轻咳俩声,好奇的询问:“郎君,此笔能极大的减轻案牍之苦,不知郎君如何……咱们大宋能不能自己制作出来?” 到底是首辅啊! 赵时微微的颔首,然后迎着韩琦与赵祯也一下子亮起来的目光,坚定的摇摇头:“绝无可能。”甚至,别说这个年代了,就中性笔那个笔芯,后世的国家都用了三四十年才勉强攻破。 “不过……” 中性笔,钢笔或许现在难以复刻,但是铅笔虽然赵时也不懂,或许可以尝试尝试,赵时正准备说…… 便听…… 砰 二进院那边,竟然传出了一声更大的动静,然后狄咏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郎君,不好了,贾相公与欧阳公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赵时眼珠子一瞪, 赵祯,文彦博,韩琦眼珠子也是一瞪:“贾昌朝与欧阳修也在?”然后一群人便急匆匆的往二进院去,毕竟就欧阳修那小体格子,再加上他那近乎半瞎的眼睛,去晚些,说不得就得被贾昌朝打个半死。 欧阳修脾气爆,却是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好友,却没想到……等到一伙人跑到二进院的时候,就看到欧阳修在按着贾昌朝在揍。 “真猛。” 赵时忍不住感叹,然后正要继续夸一句:欧阳修提刀上马或可为大将军,就被赵祯没好气的踹了一脚:“都是你的过,还不快去把人拉开。” 赵时被踹的一趔趄, 忍不住还嘴:“关我什么事?”话虽如此,赵时却还是先过去拉住了欧阳修,只是欧阳修脾气上来了,被赵时拉开,却还是拼命的伸腿,一边踹,一边骂:“汝这恶贼,几次三番的构陷老夫,老夫今日就是死,也得与你做个了断。” “行了。” 赵时没好气说道:“官家,文相公,韩相公都在,你就收敛一些吧!” “官家来了?” 欧阳修一颤,急忙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没好气道:“你莫非也想诓骗老夫?官家大半夜的怎么可能出的了宫?”就站在赵时身后的赵祯,脸黑了一下,朕怎么会用这种人修唐史? 话说, 他不会把李建成做的事都安到李世民头上吧! 忍不住, 赵祯喝道:“你们还有些文臣的样子吗?”然后,又冷冷撇了赵时一眼,赵时委屈,关我什么事啊!大宋虽然武将不行,但是,文臣却时不时的会发生一些脾气上来便老拳相向的事,又不稀奇。 欧阳修一怔, 贾昌朝急忙吼道:“官家,欧阳修无缘无故的殴打老臣,请官家做主。” “无缘无故?” 赵祯还没怎么,欧阳修忍不住吼道:“且不说你曾经构陷老夫与外甥女乱……乱那什么,就是前些时日,你敢说趁着老夫患有眼疾,不小心做了乌龙,蛊惑老夫将错就错,然后烧了老夫的书的事,不是你?” 贾昌朝一愣, 外甥女他就认了,但是那…… “烧书关老夫什么事?” “你……” 欧阳修顿时又是怒火上涌,甚至挣脱开赵时的禁锢就要在扑过去暴揍贾昌朝,贾昌朝在他心中俨然已经提升到了将近不死不休的地步…… “够了。” 赵祯忍不住吼道:“既然你们精力这么充足,那索性便议一议枢密使归属的问题。” 欧阳修一怔, 贾昌朝一愣,文彦博,韩琦不知为何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低头,甚至,就连好似一个不存在背景板的包拯都是一下子眼观鼻,鼻观口了起来。 “哼。” 赵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指着赵时道:“都是你惹的祸,你先说。” 赵时一怔, 他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不过,既然你问,那便…… “臣属意狄青官复原职。” “我不同意。” 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反驳赵时的却不是文彦博,韩琦,而是……欧阳修。 扑通, 赵时一下子就把倚着他站定的欧阳修扔到了一旁。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谁要动祖宗之法? 扑通 欧阳修一个恍惚便坐到了地上,然后爬起来道:“狄青虽有武绩,文绩却不行,而且,官家俩月前才刚刚让他卸职,如今便让他复职,难免有朝令夕改之嫌疑,所以,臣觉得还是让韩相公与王相公再当一段时间。” 赵祯微微颔首, 看向了赵时, 赵时皱了一下眉,还嘴道:“枢密使乃武职,需要什么文绩……” “枢密使何时是武职了?” 欧阳修却完全不给赵时面子,不等赵时说完便反驳:“甚至,臣认为这天下官职本就不应分文武,而只应分职权,而枢密使的职权便是执掌天下兵事,兵事非只有战,战也非只有厮杀,厮杀之外还有增兵,减员,后勤,补养,士卒升降,军功累积等等繁杂的事物,这么多繁杂的事物,只是武将,怎么能理的清?” 你才是最瞧不上武将的那个人吧! 或者说, 欧阳修已经够看得起武将了,却依旧是这样,那……赵时忍不住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文彦博,韩琦甚至是包拯,直到此刻……赵时才觉得刚才哪一些因中性笔而带来的轻松氛围,就好像是假的一般。 或者说, 那也是真的,那也是他们,只是,那是不涉及底线的他们,而现在…… 赵时摇摇头, 很快的收敛了这种不应有的恍惚情绪, 这很正常, 不是吗? 赵时觉得自己没做出什么太惊艳的事情,但是,就这一下,却还是,或者说,却反而让在场这些人,除了看不清楚赵时脸色变化的欧阳修之外,其他人却都是微微一怔,然后,文彦博,韩琦眼睛明亮,忍不住的捋须颔首。 郎君这一手气度从容,不赖。 贾昌朝也是眼睛一亮,只是他紧随其后的不是欣赏,而是纠结,纠结要不要在这时候就跟赵时站到一块。 而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包拯与赵祯的表情就略略有些复杂了,包拯是欣慰中带着点苦涩,以赵时这种气度温养功夫,他这个老师,真的已经没什么东西能教了,而赵祯是苦涩中带点欣慰,然后忍不住问赵时:“你觉得欧阳修说的对吗?” “当然。” 赵时豁然抬头,表情从容,:“甚至,臣觉得欧阳公这才是说出了为官之本质,为官本就不应局限于文武,而是要能者居之,只是……” “欧阳公,做到了吗?” 欧阳修一怔,他其实已经准备收敛了,毕竟他还记得赵时要帮他缓解之前乌龙所带来的名气损伤,却没想到赵时竟还敢反问,本能的便还嘴道:“当然。” “当然?” 赵时摇摇头:“你可能双标而不自知,旁的不论,就以狄青为例,狄青做枢密使的时候,且不敢说功劳显著,但是应该未曾犯下什么大错吧!” 欧阳修摇摇头:“未曾,只是,他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吧!” “对。” 赵时点头,然后轻轻的,轻轻的问道:“那请问欧阳公,伱可记得除了庞籍,庞相公,范仲淹,范相公,还有在场的韩相公,做过枢密使的足有二十四人,剩下的二十人都做出了什么功绩吗?” 欧阳修一怔, 赵时继续道:“再言之,欧阳公或许能做到把狄青与其他相公一视同仁,但是,其他人呢?” 不仅仅是欧阳修, 文彦博, 韩琦, 甚至, 赵祯听到这里都是微微一皱眉,显得有些深思,却显然皱眉的力度都不同,更不要说目的了,赵时没有理,只是看着面前的欧阳修继续道:“其他人也能如欧阳公一般,虽有些瞧不上,却终究会配合工作吗?” 欧阳修张嘴…… “未必吧!” 赵时打断:“而狄青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几乎四方皆敌,无一人配合的情况下,依旧做到了数年枢密使,无一错处,这……还不够吗?” 欧阳修颤了一下, 倒不是反省了,而是惊叹:“郎君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辩才,实在是……” 辩才? 赵时一怔, 这是辩才? 你觉得我在跟你辩论,而不是讲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赵时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而欧阳修看不清赵时的表情变化,便继续道:“让老夫敬服,只是,郎君说狄青举世皆敌,狄青为何会举世皆敌?还不是因为他确确实实不适合成为一名枢密使吗?” 赵时下意识的看向了贾昌朝, 真的, 就这一刻, 赵时差点就没忍住给欧阳修来一个阴谋,阴谋很简单,只要赵时现在改口说支持贾昌朝,再让已经答应的王德用多撑一段时间,营造出狄青官复原职与贾昌朝上位二选一的局面,那么…… 欧阳修怎么选? 赵时能憋死他。 但是…… 下次吧! 赵时抿了一下唇,下次再用阴谋诡计对付他,阴谋诡计这东西有瘾,一旦习惯了用阴谋诡计,便很难堂堂正正,自己还没有到阴谋诡计才能赢的地步,既如此…… 你觉得是辩论对吗? 那我就跟你…… 辩一次, 赵时缓缓平和,音调略微提高:“欧阳公是觉得……” 旋即…… “咳咳咳” 文彦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俩声,然后趁机就对赵祯作揖道:“官家,今日天晚,大家难免都有些神思紊乱,不如明日朝上再议?而且,且不谈狄青可不可以官复原职,那总要先有空缺才能补上,所以,咱们是不是还需要先议一议王德用的去留,再谈狄青的上下?” 赵祯迟疑了一下, 点了点头, “好。” 旋即, 这几位或得到了中性笔,或未曾得到,竟然也就施施然离开,只余下赵时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抬头望月, 用力的抿了一下嘴:草! …… …… 第二日, 皇宫, 赵祯小心翼翼的端着羊肉汤凑到赵时身旁:“昨日,文彦博是不得不打断你,你聊得有些过深了。” 赵时点点头, 接过了羊肉汤, 他昨夜几乎不可能说服一位有偏见的文坛魁首,除非直指他的偏见所在,而直指欧阳修偏见所在,便是直指大宋根子重文抑武,重文抑武的根子不是不能变,也不是不能说,而是不应该在昨夜那种场合说,也别指望着立时三刻改变,得徐徐图之。 滋溜 赵时呷了一口羊肉汤,又从另一边曹皇后手里叼走了一枚矾楼的密云糕,开口道:“其实我昨夜就是吓一吓他们。” 吓一吓他们? 正在给赵时剥水果的赵祯微微一顿,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让赵时动祖宗之法,祖宗之法一旦触碰,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为什么?” 赵时经过昨夜的事情,其实也明白单靠自己三言俩语根本就不可能一下子让大宋变成大唐,况且,大唐虽强,不也消亡了吗? 所以…… 咔嚓 赵时嫌弃的拿过赵祯剥了一半的水果剥开,咬了一口道:“您听说过破屋子理论吗?” 赵祯拍了拍手上剥水果的杂质,有些好奇的坐到对面:“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一间屋子太暗,当你想要开窗户的时候,肯定有人不同意,觉得要冻死,但是,如果你说你想把房顶掀了,说不准他们就同意了。” 有些意思, 赵时微微皱眉,就是:“这与你昨夜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 赵时起身,吃饱喝足:“我要是直接跟他们说,我想让狄青官复原职他们肯定不同意,但是,我如果跟他们说我要掀翻重文轻武的国策,他们是不是就同意狄青官复原职了?” 赵祯一颤, 好像有些道理啊! 然后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看着赵时欣慰道:“好好好,吓一吓好,好好的吓一吓他们。” “是啊!” 赵时埋头吃饭:我又不是真准备动那祖宗之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英雄狄青传 据传…… 宋太祖赵匡胤曾经留下三条祖训…… 一,不得以任何理由残害柴氏子孙。 二,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三,有违上面俩条祖训的子嗣,天,必谴之。 所以,如果说赵时之前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觉得能平和过度解决的话,那么现在,赵时就是彻底的绝了这种心思,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大宋朝堂上就几乎挑不出一个觉得重文抑武有错的人。 甚至, 细细回想, 无论是之前的庆历新政,还是之后的王安石变法,其中都有整备武力的条款,但是,却都没有涉及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一条,也就是重文抑武这一条基本国策的,当然…… 赵时不傻, 他知道从一个极端一下子跳到另一个极端,从重文轻武一下子跳到重武轻文,所带来的后果可能更大,说不得赵时就成了亡国之君,所以,赵时只是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想要变法,不经历流血牺牲是不行了。 至于具体要如何做, 赵时还需要更进一步,再进一步的摸索研究,他需要时间,需要一点点的细致深入观察,不能操之过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让狄青官复原职,先往朝堂上扎一枚钉子。 而且, 赵时也不是故意说只是吓一吓他们,宽慰赵祯的心,赵时是昨夜感受到那一股子如山似渊的压力之后,很自然的便转换了思想,那如果暂时做不到单凭语言扭转这些人的思想,那就索性真的只是吓一吓他们。 文臣并非一体, 甚至, 文臣派系林立, 而就以赵时准备让狄青官复原职这个角度而言,文臣分为上下,上相公们以及少数欧阳修这样的名臣,赵时采取是吓一吓他们,索性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想要掀房顶,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开窗户。 中下层, 赵时反而不敢吓了,因为这些人热血上头,不顾忌太多,反而真有可能当场冒出几个死谏的,那赵时就不好收场了,所以,赵时采取的是怀柔政策,就是利用狄荇凡,向他们传递自己不是想要站在武将一边,就是爱情冲昏了头脑,说不得能软化一部分,至于剩下的死硬派。 赵时早上入宫陪赵祯,曹皇后用过早食后,出宫便来到了一号洞。 一号洞这几日愈发的热闹了, 一进洞口便听到:“三缺一,三缺一啊!快来人。” “推五十文摸一百文啊!” “斗地主,斗地主,有人来吗?”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自己应该专注的事业,然后扭头问沈万三:“这些日子赚了多少?”同时往一号洞的中间走去,沈万三急忙小跑跟上赵时,眉眼也忍不住的笑:“阿郎,仅这三日,咱们单一号洞便赚了一千八百贯。” “多少?” 赵时还未说话,一直跟着的狄咏就忍不住惊呼:“一千八百多贯?就这几日?” 沈万三忍不住有些骄傲,不过还是先对赵时拱了一下手才道:“全是托阿郎的福,阿郎的麻将扑克牌非常受欢迎,所以才仅仅三日便赚了一千八百多贯。” 狄咏有些恍惚, 忍不住喃喃道:“那一日便是……” “六百多贯。” 赵时有些嫌弃狄咏的没见过市面,然后提醒沈万三:“这一千八百多贯中,最少有五百贯要分与龙剑,崔娘子他们,别给我从中克扣。” “是。” 沈万三急忙点头,他可是太知道赵时对于这些残疾人的重视,然后躬着身子给赵时撩起了门帘,一撩起门帘便听到:“话说,那公孙艳倒也是一个狠辣的女子,她见一时敌不过赵傲天大侠,便使出了一招搏命的神技……” 赵时伸手按住了准备去喊人的沈万三,静静的听了一会,然后才对着不用人叫,便迎过来的单天方招了招手,然后进了后面一个僻静处。 单天方便是赵时夜袭鬼矾楼,出来遇到的那位说书人。 他现在是赵时地下沟渠说书房的教师,专门教一些瞎了眼的残疾人说书,瞎了眼的残疾人看不到人潮涌动,反而更能身临其境,这会进来,单天方便抖了俩下袖子,大礼参拜:“小人拜见郎君。” 赵时点点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些书稿问道:“近来可曾遇到什么难题?” 单天方小心翼翼的爬起,那日他是不知者无罪,这些时日却是越来越明白赵时的身份不简单,再不敢怠慢,回答道:“没有什么问题,这些残疾之人读稿识字没有什么优势,但是态度却尤其的认真,小人甚至见不少人睡梦中都在背诵段子。” “这就好。” 赵时抖了抖书稿,单天方急忙弯腰小心的接过,低头一看,写着六个大字:大英雄狄青传。 这便是赵时准备堵那些死硬派文臣的手段,然后又取出了一叠画稿,一并递给单天方:“有些老百姓听了书之后,难免会想要知道知道谁是狄青,你便找一些印书坊,算了……” 赵时突然一拍额头,扭头对沈万三道:“你不是刚赚了一千八百贯吗?再加上之前赚下的五千四百贯,去给我买一个能印刷的书坊,以后用它的机会多的是。” “是。” 沈万三连皱眉都没有皱眉,只是答应之后,才小心翼翼道:“阿郎,如今京城地皮贵,我前些时日探查五号洞的时候,看到五号洞有些狭窄,而且有光线透入,不太适合做棋牌室,您看能不能索性改成麻将,扑克牌,印刷三合一的专门用于制造的作坊。” 洞内其实不适合作为作坊,因为光线不足,点蜡烛太过于浪费,但是,如果有光线透入的话,赵时还是比较相信沈万三的,便点头答应,然后叮嘱了一句:“你购买之前,可以先去询问一下沈括,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准有印刷厉害人物推荐。” 印刷也是很讲究天赋的。 沈万三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道:“阿郎召的那位沈括先生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那位沈括先生这些时日在带着孩子们做什么墨家机关术,不知……” 墨家机关术? 赵时挑了下眉,这沈括懂得还真不少,然后摇头道:“无妨,我本来也没指望着那些孩子们能考取功名。” 或者说, 赵时就没准备让他们考,考功名的人已经够多了,哪怕不是自己这种对北宋各方各面都深恶痛绝的本地人,那也是天天绞尽脑汁的思考要怎么裁撤一部分,赵时自不准备让孩子们这时候撞上去,而是要把他们培养成专科人才。 又省时, 又省力, 还能楔子似的随插随用。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要有那倾国之力,才会做那一国之君 ----------- “这里要加固一下。” “这里太暗了,不要不舍得用蜡,人家赌徒倾家荡产的来你这玩几把,你总不能一点光亮都不给人家吧!” “还有这儿,这儿怎么还会有积水啊!” 赵时就好像那恶毒的资本家,背着手,迈着王八步,走到那,就指指点点到哪儿,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的为虎作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要有那倾国之力,才会做那一国之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家藏书楼防不防火? 三郎是赵时的排行,那五娘自然就是李令时在李元昊子女中的排行,只是她寻常时候不是很愿意这么称呼自己。 抄的太狠, 赵时怔了好一会,才缓缓回神,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按了按手指关节,最后才拿起对讲机道:“三郎收到,五娘请讲。” “你不吃饭了?” 李令时没好气的声音,隔着对讲机的电流都能听出来,赵时顿时有些无奈,又满足的笑了笑,他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然后正要回答,便听李令时又继续道:“还有,萧观音想见你。” 赵时的笑容便一下子收敛, 有些生气道:“我不是跟你说明白了吗?” 沙沙 李令时登时有些着急:“不是我安排的啊,我虽然还是觉得我不合适,但是,伱都跟我说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怎么可能再去强拉萧观音做皇后,而且,萧观音其实也不太乐意我这么做,所以,真的她自己想见你。” 呼 赵时呼出一口浊气,这才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他不知道就罢了,他知道,并且在承诺的情况下,李令时还试图让别人取代她的皇后之位,那就不是自卑了,而是不相信赵时的能力。 赵时当然不可能因此就发大火,但是,心里有些不高兴,却是在所难免,有些疑惑道:“她见我做什么?” 呼 李令时在对面也呼出了一口浊气,她刚才真的觉得赵时准备从对讲机里跳过来,弹自己一个脑瓜崩。 真是的…… 太敏感了,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跟哄小孩一样。 唉, 姐弟恋太难了,李令时又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起对讲机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就是好像她那边掌握了什么重要讯息,应该是想要跟你换近视眼镜吧!她是真的很需要近视眼镜,你到时候可不许……” 赵时完全就没有听后面的话,他只听到前面那句便眼前一亮,这是…… 终于要来交任务了吗? 太好了。 赵时虽然有些不喜欢李令时硬把萧观音跟自己凑一块的行为,但是,他对于萧观音这个人却是很感兴趣的,无论是她的性格,还是她手里拿着的剩下俩千六百多石雕,还是无忧洞的恶人信息…… 赵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起身,一边将《水浒传》原文藏起,一边将带回去还能入睡前改一改誊抄文揣进怀里,一边道:“等我,我马上出来。” “好。” 李令时就在地下室最外面的房间,应了一声之后,便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架子,对面的架子上摆的都是解除石化的现代“垃圾”,赵时是不太在乎这些东西的,甚至,他都不太在乎自己金手指曝光, 无他, 只因即使金手指曝光了,该是赵时的东西还是赵时的东西,旁人除了看赵时更神秘一些,更像神仙一些,几乎毫无益处,赵祯又舍不得解刨自己可能是神仙的儿子,所以,赵时除了类似于《水浒传》这种,落在旁人手中也会产生极大改变的物品之外,对于其他的,最起码是不会防着李令时这种亲近人。 啪嗒 李令时便转了几下魔方,然后也不甚在意的将它放到一旁,然后又有些好奇的拿起烟斗研究,觉得赵时喜欢的应该都是这种稀奇古怪东西,然后微微歪头:“那我要不要也把石雕都雕刻成这种世间本没有的样子呢?” “什么?” 赵时推开门,正好听到这句话,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 李令时放下烟斗,扭头有些皱眉道:“你不吃饭啦?不饿吗?” 赵时便尴尬的摸摸头:“还好,不饿。” “不饿?” 李令时皱了一下眉,她才不信,然后便上前拽着赵时要去吃饭,赵时急忙挣脱:“萧观音是来换东西的,我作为任务发起人总不能就干巴巴带一个近视眼镜去吧!”说着,便去架子前,先拿了最重要的近视眼镜,然后是一支中性笔,一只口罩,魔方,扑克牌,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拿了半瓶可乐。 “你拿这个做什么?” 李令时有些好奇,毕竟这东西虽然看着新奇,但是这里面的液体明显是被人喝了一些,那再好喝,不知道其他人,反正李令时是不会再碰了。 赵时也没准备让其他人喝, 一来,前主人既然喝了几口就扔了,那显然是这个牌子的可乐不好喝,二来,虽然经过穿越,石化,再解除石化的流程,这上面的病菌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是,赵时还是不太愿意把被人喝过几口的东西,给亲近的人。 只是, 赵时也没有解释,而是走出地下室,找了一条沟渠,就将可乐瓶子缓缓倾斜,随着倾斜,黑色的可乐便嘟嘟嘟的都淌进了沟渠,李令时虽然不想喝,却难免有些心疼,正要上前打断,然后脚步猛的一顿。 旋即, 她双目便流露出了极度贪婪的光。 无他, 也不知道这些厂家是怎么想的,一旦产品本身的竞争力不足,他们不会想着提升产品质量,反而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处增加一些小设计,例如之前有夜光的白酒瓶子,再比如现在这个……可乐瓶子。 可乐瓶子上面的商标早已被赵时撕去,所以,随着里面黑色的可乐流出,瓶子本身便一下子折射出了一种七彩斑斓,炫目至极的光。 没错, 它不仅仅是个可乐瓶子,它还是一个…… 简易万花筒, 什么鬼才设计。 但是…… “唔。” 李令时却是双手捂着嘴,颇有一种被触及到了灵魂深处的挚爱感,忍不住道:“真的要用这个跟萧观音换讯息吗?近视眼镜不够吗?” 赵时甩了甩手里的可乐瓶子, 果然, 没有废物的现代“垃圾”,只有不会利用的穿越者,然后摇头道:“或许够或许不够,不过萧观音的能力很强,我不是很想让合作仅止于近视眼镜。”说着,便又把可乐瓶子在水桶里来来回回的洗了几遍。 李令时就蹲在旁边看,像极了某些被华丽羽毛吸引的鸟类。 真丢人, 赵时嫌弃的撇撇嘴,然后问道:“她有没有说在那里相见?” 李令时眼巴巴的看着可乐瓶子,充耳不闻,然后才有些恍惚道:“她患有眼疾,出门不方便,所以我就让她在家里等了,咱们直接去欧阳修府邸就行。” 欧阳修? 赵时脸色怔了一下,他肯定是不至于因为一场争辩就恨上欧阳修,但是,这俩天,最起码这俩天,赵时真的不是很想见那老头,那老头太气人了。 “怎么了?” 李令时捕捉到了赵时这点情绪,赵时摇摇头道:“没事,咱们什么时候去?” “一会吧!” 李令时终于暂时摆脱了可乐瓶子的诱惑,起身,坚定不移道:“你要先吃饭。” 赵时无奈, 而且, 他其实是有些享受这种被人强制关心的感觉,他后世从小到大活的有些太自由了,自由到饿死,恐怕都没人理会,便不拒绝,跟李令时一块去了沟渠前面,吃了一些东京煮,吃了一些煎饼,然后又跟崔娘子,陈龙剑聊了几句, 这才离开一号洞, 坐上张茂则送的黑色马车, 去了欧阳修府邸…… 欧阳修府邸后门。 赵时怀里揣着一大堆东西的抬头看着欧阳修的藏倍看小说,正不知琢磨什么主意呢! 吱呀 欧阳修府邸的后门便被一名清秀女子推开,只是,她的身体有些残疾,李令时便轻车熟路的迎了上去,甚至还挽着那女子的胳膊笑谈了几句,赵时静静的没有打断,只是看着那残疾女子红润的脸颊, 看来, 萧观音斩杀,冒充柴娘子,也不全是为了跟我交换近视眼镜。 萧观音好感+1 然后, 赵时便与那行礼的残疾女子微微颔首,然后跟着李令时一块从后门进入,穿过了一条小道,只走了十余步,便看到一身淡蓝色衣装,似风景一般倚着柱子站立的萧观音, 或者说, 欧阳青。 她竟然主动等在中途。 嗯, 好感再+1 赵时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便看到…… 李令时一顿, 就好像唯美的电视剧场景,欧阳青也往前跌了俩步,然后俩个人便紧紧的拥抱到了一块。 嗯? 你们下午不是才见过面吗? 嗯? 你们感情有这么深吗? 赵时忍不住狠狠皱眉,同时心里…… 好感……-1-1-1再减一,赵时作为后世来人,可不会因为自己良人的好友是同性,便放松警惕,这说不得还是个劲敌。 赵时便眯着眼打量欧阳青, 欧阳青自不知道,赵时面上看着永远是波澜不惊,内心活动竟然会如此的频繁且毫无规律可言,便狠狠的与李令时拥抱了一下之后,就正常的对赵时福了一身,笑道:“郎君大才,妾爹爹昨夜回府,可是夸了郎君,足足有半个多时辰。” “你确定?” 赵时有些惊讶,然后便听欧阳青继续道:“当然,这还是妾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在辩才上胜过爹爹。” 辩才? 欧阳青并未注意到赵时的脸,在这一刹那黑了一下,然后就听赵时幽幽问道:“欧阳娘子,不知你们家藏倍看小说防不防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土豆以及……地球仪 “什么?” 欧阳青固然也非常人,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说好话,竟然还能引来这样的恶意,忍不住道:“郎君是在说笑吗?” 赵时摇摇头, 他是一个不容易记仇的人,也绝对谈不上恨欧阳修,但是,欧阳修来来回回想把事实扭曲成辩才,这就让赵时有些不爽了,你可以不承认你们重文抑武不对,但是,你不能说我说的事实是辩论啊! “欧阳娘子放心,我会尽量控制火势的。” 这是控制不控制的问题吗? 欧阳青有些无奈的凭借声音看向赵时,苦笑道:“妾不知爹爹怎么得罪郎君了,就是郎君能不能暂且放过这一次。” “不能。” 欧阳青便沉默,她知道赵时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也知道赵时的睚眦必报很少出现会过度报复的情况,大概都是伱砍我一条胳膊,那我就砍你一点五条,而不会顺手把你脚也剁了,所以…… 她倒也干脆, 知道无法更改赵时的想法,便点头道:“我会为郎君准备好火油等物的。” 这倒是让赵时有些诧异了, 好感+1 然后点头道:“谢谢。” 欧阳青嘴角扯了一下,很想说不用谢,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是模糊的点点头,便挽着李令时的胳膊,扭头带赵时去了自己居住的二层小楼,二层小楼的前面是一个草地,草地的中央摆着一张六腿的圆桌。 “欧阳修对你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郎君是想问妾为何会成为欧阳修的女儿吧!”萧观音并不是很顾及身旁有侍女,侍女一边上茶,她一边就简单的回答道:“一是因为同病相怜,二也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他一命。” “哦?” 赵时有些惊讶,却没什么兴趣继续追问,便抿了一口茶,直接了当道:“那不知欧阳娘子今日见我,到底所为何事?” “郎君可以唤妾四娘。” 四娘是欧阳修女儿们的排名,她显然很在意欧阳修女儿这个身份,然后才回答道:“妾也不知郎君那近视眼镜到底价值几何,所以,妾今日便备了一百条信息,三十座石雕以及十颗人头。” 赵时拿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李令时:“一百条信息?这么多?你不会是为了换眼镜,胡编乱造的吧!” 问得好。 赵时心头大大的给李令时竖了一个大拇指, 欧阳青则有些无奈的看着李令时,你平常攻击性没这么强的,然后苦笑道:“妾欲与郎君更换神物,又怎敢胡编乱造。”然后看向赵时:“郎君若不信,可以先做查察。” “信也得先看啊!” 李令时又替赵时开口,然后便从走过来的侍女托盘中,拿了一叠纸张全递给了赵时,赵时便低头看了起来,只第一页便写着:知谏院,唐介,字:子方,四十七岁,秉公执法,刚正不阿,恐为郎君绊脚石。 然后, 便是唐介的详细履历,详细到什么程度,恐怕唐介本人来了都得惊呼俩声:“我的童年竟然是这样的?”然后除了事无巨细的童年,更重要的还是现在,而现在更详细,几乎具体到今日上午唐介在那里用的早食,吃的什么,吃了多久…… 赵时忍不住便看了一眼对面的欧阳青, 旁的不论, 单单是这一份情报收集能力就真的让人太喜欢了,然后赵时才翻到了第二页,第二页写着:同知谏院,赵抃:字:阅道,四十九岁,人称:铁面御史,必为郎君阻碍…… 然后是…… 左谏仪大夫:马遵,字:仲涂…… 右谏仪大夫:吴中复,字:仲庶…… 左司谏:贾黯,字:直孺…… 右司谏:张择行,字:行先…… 左正言:秦正,字:风华…… 右正言…… 赵时越看越有些心惊,而且,绝不仅仅是谏院的这六名谏官,还有御史台的数位御史,以及文彦博,韩琦,刘沆,王德用,富弼,张方平,陈执中,王拱辰等数位朝中相公以及达到相公级别的人物信息,这些人的信息虽不如前面那些事无巨细到本人都惊呼的地步,却也绝对是远超寻常人能够掌握的极限。 “厉害。” 赵时都忍不住惊叹, 李令时探头看了一眼,虽然已经不准备再硬拉赵时与欧阳青,却难免还是有些为欧阳青高兴:“真的吗?” 赵时看向欧阳青,眼底的贪婪如实质:“当然,仅此一百条信息,就足以换那近视眼镜。” 欧阳青脸上闪过一抹激动,不过她还是憋住了:“于郎君而言,那近视眼镜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对妾来说,那眼镜却是重逾千斤,郎君接下来是想要先看那三十座石雕,还是十颗人头?” “石雕吧!” 赵时对人头没什么特殊爱好,然后便慎重的将着写着一百条信息的纸张小心的塞进怀里,却因为今日怀里的东西有些多,略微犹豫,便将《水浒传》的赵时版草稿取出,只将它们拿在手中,然后起身跟着欧阳青往小楼一层走去。 走去的过程中, 李令时忍不住问道:“你不会真的把那十颗人头也带来了吧!” 欧阳青一怔, 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杀人狂魔。” 赵时却微微眯眼,别想骗我,我的眼睛就是尺, 以你那认真的性子,你绝对带来了, 只是,赵时也不是很想看人头,便没有戳穿,只听欧阳青继续道:“我只是用人头指代十个罪大恶极之徒,这十人都是柴温,柴娘子麾下曾经的所谓能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便杀了,以做功绩与郎君换那近视眼镜。” 说着, 欧阳青抵达了小楼一层,然后停下,推开门,回头虽然看不清赵时的表情,却双目之中微微泛着某种期待道:“郎君请进,石雕便在其中。” “多谢。” 赵时拱拱手,然后迈步进入,一进入便微微一怔…… 无他,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这三十座石雕当中,最起码有七八件是后世“垃圾”,出货效率惊人的达到了三比一,或者说…… 她是已经猜到了吗? 赵时没有太意外,只是心头那股子将欧阳青收为己用的心思却更加浓郁了,这样的一个人,若为敌人,必然难缠,但是,若为帮手,或可给赵时打造一个密不透风的谍报机构, 皇城司太松散了, 只是…… 赵时非那过度自信之人,他知道自己今日更换之后,便几乎已经失去了对欧阳青所有有吸引力的地方,而且,从欧阳青,宁愿耗费心思,筹备这么多功绩来更换近视眼镜,也不愿意以色娱人,或者苦苦哀求,就可以看出她也是个心气极高之人, 这样的人, 要如何收复? 赵时思虑太重,一时间竟然连面前的石雕都有些不用心查看,然后才在一个椭圆,不规整的石头面前停下,这石头乍一看好似与外面山坡上的石头相差无几,但是,它是个植物,好像叫…… 土豆? 赵时整个人猛的便是一颤, 土豆? 这欧阳青给自己带来的功绩,未免也有些过于惊恐甚至恐怖了,只是,一颗土豆能做什么? 炒一盘土豆丝? 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过土豆丝了。 赵时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然后才略过石头化土豆,看向了下一座石雕,这一座石雕没有基座,也是个球形,只是相较于土豆那不规则的椭圆,它更像是一个圆丢丢的球体, 不会是足球吧? 足球没这么小吧! 赵时下意识的端起那个细细观察,然后很轻易的便在石头化的表皮上看到了……加纳利群岛。 这是个…… 地球仪?—— 我十分感谢龙剑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单片眼镜以及遗失的水浒传 狠狠一颤, 赵时竟有些不敢往下再看,倒不是怕被欧阳青看出什么,被欧阳青看出什么不仅仅无损赵时的价值,反而极有可能让欧阳青愈发重视,赵时就是单纯的觉得,好东西就应该在安静的地下室里,端一杯茶,静静的观摩,也好发现不对就藏起来。 所以, 啪嗒! 赵时用极强的毅力遏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轻轻将石头化地球仪放回原处,然后回头笑道:“娘子有心了,这些石雕我都很喜欢。” “呼。” 欧阳青也不知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反正她就是纯纯的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神色微微有些紧张:“那……” “可以。” 赵时不等她询问便点头,就如他而言,单单是前面那一百条讯息就足够更换近视眼镜了,赵时虽然还想用好东西来调动欧阳青的积极性,但是,那也没必要自己的规矩,克扣对方的任务奖励。 转身, 赵时走回到院子草地上的桌子旁边,便从怀里将那副缺了一条腿,少了一个镜片的近视眼镜递给了欧阳青,欧阳青激动的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天知道她哪天试戴完近视眼镜,是废了多么大的毅力才还给赵时。 她真的动过杀人越货的想法, 无他, 这近视眼镜对她太重要了,重要到她从六七岁视线开始模糊一直到现在,她虽不知有此物,却依旧日日夜夜做梦都在期盼,甚至,她离开契丹的原因,除了不喜欢那狂妄自大的耶律洪基,也是因为,她不想要顶着一双近似半瞎的眼睛做萧观音。 萧观音,应该是完美的。 啪嗒 虽然她只是第二次接触近视眼镜,但是,当她从赵时手中接过来之后,却俨然已经熟练到就好像已经用过千百次一样…… 赵时微微咋舌, 很明显, 她自从那日试过之后,便肯定做梦也在时时刻刻的琢磨着怎么戴,否则,她不可能第二次接触就如此熟练,但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忍得住不走任何捷径,忍得住攒够功绩再来兑换。 旁的不言, 单这份心性,赵时喜欢的不得了。 “怎么样?” 李令时在旁边也有些期待,戴着近视眼镜呆呆看着草地的萧观音一颤,然后看向赵时,然后似男子般,拱手,弯腰,低头:“欧……萧观音拜谢郎君。” 赵时一怔, 萧观音就是欧阳青,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这应该是欧阳青第一次自称萧观音吧? 赵时还礼, 笑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幅近视眼镜是有些残缺的,所以,虽然你一直用或不用都会有损耗,但是,俩只眼睛都近视的情况下,如果只佩戴一只镜片,很有可能会造成不戴镜片的那只眼睛眼压升高,双眼同时出现疲劳,发干,而且视觉效果不佳。” 好专业啊! 李令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时,赵时说的这些话里,她有好几个词听不懂,听不懂就是专业,萧观音倒是没有李令时这么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却也难免郑重一些:“请郎君教我。” “好。” 赵时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几乎耗尽了他在近视眼方面所有的词汇,毕竟,他又没有近视,就是陪一名学姐做体检的时候,听那眼科医生提及过几句,便伸手朝向萧观音。 萧观音脸色变了一下,然后才万分不舍的摘下眼镜,小心翼翼的递给赵时。 赵时摇摇头, 护食的狗一样,我又不要你的近视眼镜,然后打量了一下萧观音有些深邃的五官,然后啪嗒将镜片从眼镜框上取了下来…… “唔” 就好像割肉一样,萧观音心疼的一抽抽, 赵时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副早就打造好的新镜框,解释道:“我想给伱改造一个单片眼睛,单片眼镜虽然不如近视眼镜方便,但是,却胜在轻巧便捷,不用时能够随时随地的带着。” 啪嗒 说着,赵时将镜片按到了自己早就做好的眼镜框里,其实,也不用做什么单边眼镜,甚至原本的眼镜框都不需要扔,只要在俩边拴一根绳子也行,但是,那个形象难免与老太太的老花镜有些重合。 赵时还是追求了一下美感,毕竟人家任务完成的不错。 “好漂亮啊!” 李令时也很捧场,看着赵时手里那淡金色,拴着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的眼镜,轻轻赞叹,萧观音便也好奇了起来,弯腰低头,凑极近看了几眼,便也有些喜欢,颜值绝对不是任何物品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任何物品在核心功能不损坏的情况下,颜值就是最强杀器。 萧观音满意的将单片眼镜拿回去,无师自通的将银色链子挂在脖子上,这近视眼镜的原主人应该也是一位女性,镜片很小巧,恰恰好能被萧观音有些深邃的眼眶夹住,有些欣喜的看着赵时道:“萧观音,再拜郎君,郎君有心了。” 奖励发的好,做任务的人少不了。 赵时满足的一笑,而且,萧观音绝不是那欠人人情之人,顿了一下后,便道:“原本妾是想用这讯息作为下一次更换热水袋的条件,但是,既然郎君如此用心,妾也不能不知恩图报,郎君最好这几日便将狄青将军寻回来。” 赵时一怔:“朝堂有变化?” “是。” 萧观音戴着单片眼镜,莫名就显得高深莫测了一些:“妾不知您昨夜做了什么,但是,今日朝堂之上,刘沆刘相公便已经举荐韩琦接他参知政事的位置,再加上以唐介为首的谏官,均谏王德用德不配位,年岁渐长,应当退位让贤,显然是准备加快事态发展,让您来不及应对,便换上新的枢密使。” 赵时点头, 猜得到, 看来他们昨夜确实是有些被吓到了,这才会一改之前观察为主的态度,亲自下场进行阻拦,赵时不得不小心应对,便点了一下头道:“多谢。”然后转身就走。 萧观音松了一口气。 却见, 赵时都急匆匆走出小院了,却又拍了一下脑门,往欧阳修的藏倍看小说走去,萧观音身后的侍女有些无奈:“这位郎君的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萧观音点头,又摇摇头:“也未必全是报复心,他这是在用这种方式跟那几位相公表明自己的态度。” 说着, 萧观音便也准备往藏倍看小说去,她很喜欢看书,总不能真的让赵时一把火把藏倍看小说都焚毁了,然后脚步微微一顿…… 赵时可能真有些急了, 匆匆离开,把什么都带上了,就是忘了手里一直拎着的草稿,萧观音下意识的便停下脚步,拿起来看了一眼…… “水浒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让你梳妆打扮,你摆烂? 水浒传呢? 赵时是在放了一把火,逃离欧阳修府邸,坐到马车里才想起了自己遗失了自己的草稿:应该是遗失在了萧观音那里? 赵时微微皱眉, 倒也无妨, 那只是自己誊抄的新稿子,本就是准备给人看的,先让萧观音看到了没关系,只要让人一会再去运石雕的时候,顺便把书稿带回来就是。 正想着…… 哗啦 李令时一把撩开门帘,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就跳了上来:“太刺激了,你上次烧汝南郡王府也是这样吗?” 赵时扭头撩起窗帘,看了一眼连火光都没有冒起几束的欧阳修府邸,摇头道:“差远了,这次顶多就是让欧阳修这些老家伙看一看我的决心,顺便再吓他们一下。” “决心?” 李令时有些疑惑:“不是报复吗?” “是报复。” 赵时放下了窗帘,轻敲车壁示意马车起步,然后解释道:“只是,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昨夜欧阳修辩论了一场,如果正常情况,我可能是找机会用言语挤兑他几下也就罢了,今日之所以放火,主要目的还是动静弄大点,既要让那些老家伙觉得我还有些小孩子脾气,又要让他们知道这位郎君好像真的想要掀屋子。” 李令时听不太明白,但是不重要:“那咱们下一家去谁那点火?” 你是真一句都听不懂啊!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下次有机会再叫你。” “哦。” 李令时显得有些失望,然后她刚才真正放火的时候,其实连个火苗都不敢点,还是赵时拉着她的手才往里扔了一根木柴,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赵时扭头敲着车壁:“先回食仙居,把东西放下,然后再去狄府。” 狄府? 驾车的狄咏怔了一下,然后兴奋道:“是。” 狄府? 李令时也一下子扭头看了过来,犹豫了一下,指着赵时塞得鼓鼓囊囊的胸怀道:“亏伱还准备了一大堆东西,竟然就送出去了一个近视眼镜。” “本就只准备送一副近视眼镜,好吧!” 赵时也觉得有些累,便打开马车一侧的箱子,将怀里面塞着的扑克牌,魔方,口罩什么的都放回箱子里,只余下中性笔与萧观音送的那一百条讯息,倚着车壁一边勾勾画画,一边看了起来, 李令时往常便不打扰了,只是这会不知怎么,又多问了一句:“那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赵时从纸张后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解释道:“我本意是想要用这些东西试探试探她喜欢那个类型的物品,例如你,你喜欢花里胡哨大于实用价值的……”李令时正要辩驳,赵时递给了她可乐瓶子, 她便, 没出息的接过玩了起来。 赵时嫌弃的撇撇嘴:“而萧观音,应该是更喜欢实用性大于花里胡哨的,所以,我以后想让她帮忙,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例如热水袋之后用什么毛巾,卫生纸来勾她。 只可惜, 李令时好像听进去的不多,就是埋头摆弄那个有点万花筒功能的玻璃瓶子,然后偷偷看赵时一眼,一眼,又一眼,赵时均没有理会,然后无奈的用夹着中性笔的手,抬起来轻叩车壁:“不用回食仙居了,直接去狄府。” 然后看向突然一下子紧张又高兴的李令时道:“你也想去?” 李令时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是,我想去见一见你口中那位咸鱼妹妹。 与此同时…… 狄府, 就如赵时所说,他的存在,就好像一个大明星,实况直播,况且,赵时也没想着收敛自己的目的,放了火,便直奔狄府而去,狄府如今的主人魏氏,自然早早就知晓。 “快去让三娘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是” 侍女急匆匆的离去,魏氏急的有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看向府中幕僚:“如今家主不在,郎君到访,要开中门否?” 幕僚看似高深,实则也没什么注意:“开……吧?” 吧个屁, 魏氏恨不能给他一脚,狄青名声不佳,虽然贵为枢密使,当朝相公之一,但是,绝大多数读书人却是宁愿街头买字,也不愿意来帮狄青出谋划策,只能是自家人一块堆的商量。 狄青二子狄谘道:“三娘默不作声做了好大事,郎君此次来必定是与三娘幽会,孩儿觉得不开中门,甚至咱们都避出去是最好的。” “不可能。” 话音未落,狄青四子狄譿便朗声道:“咱们狄家这么多年,就这些日子清净了一些,全是仰仗郎君在前面抵挡,所以我觉得郎君此来,必是与咱们商议父亲官复原职之事……” 此话一出, 堂下,狄青的一些庶子,子侄便都呼吸一促,虽然狄青这枢密使当的举世皆敌,都把自己当出抑郁症了,但是,在朝的枢密使与出知的平章事却依旧不可同日而语,最起码能荫补子侄的数量就不可同日而语。 除非…… “听闻郎君尚无皇妃?” 此言一出, 大堂又是一静,谁都知道这位是当今圣上唯一子嗣,十成十的下一任皇帝,若是能让狄荇凡成为皇妃,太子妃,也便是之后的皇后,皇后一人,抵得上十个枢密使之位。 魏氏都忍不住又谴了一侍女去催促狄荇凡赶紧洗白白,以她儿女的无双颜值想要拿下赵时,简直易如反掌,然后摇头道:“此事自有官家,圣人,郎君决断,你我做不得主,且还是谈一下,如今你们父亲不在,咱们要如何迎接。” 这…… 这些子侄要是真有本事,后世也不会只记下个狄咏人样子的历史,对他们的功绩半点都没有提及,所以,商议来,商议去,别说有个详细章程了,魏氏听的连出门该迈那只脚都不知道了,一怒之下…… “开中门。” 于是…… 等到狄咏驾车,赵时抵达的时候,狄府张灯结彩,中门大开,以魏氏为首的狄家人排了足足俩排,比迎接皇帝还隆重的敲锣打鼓,惊的赵时差点让狄咏原路返回,你们是真的不知道狄府处境之艰难? 怪不得前几个月发大水时,狄青带着一家人避难大相国寺,如此敬小慎微的一个人怎么会居于佛殿大堂之上,让谏官抓住了把柄。 当真是…… 娶妻娶贤,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赵时急忙重叩车壁,呵斥狄咏:“还不快去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撤了去?” 狄咏也是急的额头隐约见汗,我也没有通知他们要开中门迎接啊! 这是逾制。 如此…… 半个时辰后,天色将黑,狄府门前黑漆漆一片,赵时这才带着李令时从侧门入了狄府,魏氏急忙大礼参拜,赵时急忙道:“汝是长辈,怎好跪地迎接。”狄咏也是微微带了些烦躁:“母亲,福身即可。” 魏氏如此才算是合适的迎接了赵时,而迎接了赵时便又开始偷偷打量赵时的模样, 微微颔首, 虽然赵时的权势已经足以让人忽视他的外貌,但是,赵时的外貌竟比自己最好看的儿子都不遑多让,甚至,时不时的,赵时睥睨一眼,还能够将身旁的狄咏衬的平凡许多。 然后, 魏氏又偷偷打量起了李令时,她知道这小娘子应该就是自己女儿今后的对手,然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小娘子固然已经是绝顶的模样,但是自己女儿还是要略胜一筹,忍不住侧头问身后侍女:“三娘怎得还不来?” 侍女一怔, 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三娘睡了。” “睡了?” 若不是赵时就在不远处,魏氏差点忍不住骂出声:“郎君到访,她怎能入睡?而且这才是什么时辰?” 侍女缩了一下脖子,不过还是勇敢的把狄荇凡的话复述了出来:“三娘说,她已无所畏惧,无欲无求,若是魏娘子问起,便是说她已是出嫁之人,出嫁之人自不由的娘家人摆布,若是郎君问起,便说她还未入宫门,还是待字闺中,自也不必听从。” 所以…… 你摆烂? 赵时固然没有听清一开始魏氏在跟侍女争执什么,但是后来也听到了这一番话,忍不住看了那边一眼,然后看向身旁李令时,李令时一直在竖着耳朵注意一切的动静,这会看向赵时看过来的目光,微微咋舌…… 这位妹妹,未免也…… 过于咸鱼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狄青,你抑郁的没问题 幸好, 赵时并不是来与狄荇凡谈情说爱的,等到一群人入了前堂,分主次坐下,赵时便直截了当的问道:“魏娘子,诸位兄长,不知大家近日来可曾寻得狄相公的踪迹?” 此言一出, 万籁俱静, 然后魏氏才轻声道:“自从那日被郎君劝说离开之后,我们只得了一份信,信中说他绝不可能自绝于天下,然后就再无讯息。” 赵时微微皱眉, 他本意是不急的,毕竟抑郁症想好,也没有可能好的这么快,但是,真的是昨夜吓他们吓的太狠了,文彦博,韩琦,甚至是……赵祯,这些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加快速度,不想让赵时的目标再达成。 赵时抿了一口茶:“不敢欺瞒魏娘子,实在是昨夜,我虽然与文彦博,韩琦,欧阳修等人据理力争,争得了一个狄相公官复原职的一个机会,但是,他们同时也给我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这一,二日内,便要让狄相公亲自出面,否则……唉……” 赵时话未说尽, 但是, 狄家人却都一下子急了起来,甚至狄咏都忍不住询问:“郎君,非得这一二日吗?” 赵时想了想, 应该还能拖个三五日,只是自己也要预留一部分筹措时间,便道:“甚至最好明日天黑前便将狄相公找到,若找不到……唉……”魏氏顿时又急的热锅上的蚂蚁搬站了起来,甚至没忍住还骂了俩声:“这空有皮囊的老货。” 赵时微微抬了一下眼, 狄青这抑郁,抑郁的不虚啊! 而且, 虽然狄青,狄咏都还算可以,自己将来纳狄荇凡入府,她这帮子亲戚还需要早早做些提防,免得为非作歹,任意妄为,给自己惹下大祸。 “郎君。” 狄咏的二哥狄谘不知何时凑到赵时身旁,开口便是一句:“若爹爹无法归来,甚至无法官复原职,郎君能否不让我们随爹爹去陈州赴任?” “哦?” 赵时平静的放下茶杯,看着这容貌也不算差的三十来岁青年:“为何?” 狄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非是我等不孝顺爹爹,实在是京城狄府家大业大,卑职又已娶妻生子,贱内又新进怀子,不便四处漂泊。” “理解。” 赵时点点头,然后便招手,让正在跟母亲一脸凝重商议的狄咏唤了回来,问道:“若是无我存在,你父亲必定要出知陈州,你欲如何?”狄咏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立马拱手道:“自然是随父亲身旁伺候。” 赵时便不说话了, 狄谘尴尬的缩到一旁,自然不敢责怪赵时不讲情面,却难免眼珠子乱转,还在琢磨着什么主意, 赵时摇摇头, 这也是他不愿意立旁人为后的原因,皇后乃是皇帝正妻,其他妃嫔亲属不敢直接来寻赵时要什么赏赐,但是,皇后的敢,而李令时虽然娘家人未曾死绝,还有个十岁小弟弟的西夏国主,但是,李令时那娘家人应该不会求到自己头上, 省心, 狄咏也看出了赵时唤他过来的原因,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道:“卑职有罪,请郎君责罚。” “你有何罪?” 赵时摆摆手,他一直不喜欢搞株连那一套,然后问道:“商议出什么主意了吗?” 狄咏尴尬一笑, 赵时便摇摇头, 不用说便明白了,他其实在来之前便已然猜到狄家人除了狄青应当大多便都是草包了,否则,狄青一个枢密使,后代怎么可能只有狄咏被记了个大宋人样子,要知道…… 范仲淹最高也只做到了参知政事,但是,他的子嗣…… 长子范纯祐,十岁通诸书。 此子范纯仁,宰相, 三子范纯礼,副宰相, 四子范纯粹,户部侍郎,所以,赵时虽然十万分的不喜欢重文抑武的风气,但是,若是真的朝堂之上,武将当权,那……赵时看着蜡烛光芒里,争的面红耳赤,又一团乱麻狄府众人,起身道:“带我去转一转。” “是。” 狄咏不敢拒绝,而等狄咏带着赵时离开后,狄谘便忍不住道:“这位郎君不过十六七岁,及冠都未曾及冠,真的能让父亲官复原职吗?” “难。” 狄青四子狄譿整个人都已经绝望入骨:“而且,咱们本应低调,这些时日京城中还不知为何竟传出了什么父亲凭借一人之力抵抗西夏的传闻,这,怎可能?而且,就因为此,好不容易过了几日安稳日子,谏官们便又开始针对咱们狄家,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啊!” “要不索性便不寻爹爹了,细细一想,爹爹这枢密使做的累,出知陈州,陈州风景秀美,也不一定是坏事啊!” 嘎吱吱 赵时踩过几片落叶,枯枝,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狄青明明听进了自己的话,却反而不是回家,而是出外散心,就这家,乱糟糟的,不增加压力就不错了。 狄咏在旁边,小心翼翼给赵时指路,然后道:“让郎君失望了,郎君或许不应把希望寄托在我……我们一家人的身上。” 赵时摇摇头, 是不应该, 但是,狄青毕竟是狄家家主,他就是再不愿意回家,只要心情稍好一些,总会联系家里人,赵时不得不来一趟,况且:“不是还有个狄荇凡吗?” 狄咏脸色愈发尴尬了一下, 倒不是狄青不宠爱狄荇凡,狄荇凡是狄家唯一长大成人的女儿,而且容姿绝美,就是…… “谁?” 一名侍女突然从树旁边窜了出来,然后把一个牌子啪唧就立在了赵时一行三……或……四人的面前,为什么三四人都不确定,因为二娘可能转换了人格,所以,她应该在左近,只是不知在前面还是后面。 赵时看向牌子上的字,只见斗大的字写着:此乃当今官家唯一子嗣赵时宠妃住处,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这是…… 割土称王? 赵时忍不住有些好笑,伸手推开侍女便径直往里走,侍女倒也没有痴缠,然后赵时一行三或四人一直往里走了俩道月亮门,然后才看到一座二层的小楼,这个时期的富贵人家女子闺房,好像都是二层小楼。 然后赵时就看到狄荇凡清冷的站在门口等候:“伱不是睡了吗?”赵时有些好奇,狄荇凡清冷的微微一福身,郎君乃是妾之良人,妾怎敢因贪睡而寒了郎君之心。 赵时点点头, 就是…… 你下次装模做样的时候,能不能把你鬓角那压瘪的头发稍微整理整理,李令时轻轻赞叹:“好美。” 感谢龙剑的打赏。 龙剑兄没必要每日打赏,歇上几日,等赵时登太子位再好好的庆祝一番,快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纳妾 李令时听赵时说过, 狄荇凡万事不行,就占了一个美, 她还以为狄荇凡的美,最多也就是到萧观音那个级别,毕竟萧观音那个级别便已经被称为契丹第一美人,但是,当真正的看到狄荇凡之后,李令时才知道……什么是美人…… 忍不住喃喃:“妲己,褒姒,也不过如此了吧!” “谢谢李姐姐。” 然后被狄荇凡一点不谦虚的坦然应下,她就觉得自己是天下间最美的美人,然后便躬身,让李令时先入门,然后直截了当道:“李姐姐,我绝不可能与你争宠,你只要给我一处偏远的院子,三俩个伺候的侍女,你这辈子不见我,我也能这辈子不见伱。” 李令时忍不住的就看向赵时, 她好像有点明白,赵时为什么会干脆利落的应下娶她,她身上有一种不得不与可有可无混合感,如此惊艳的容貌,竟然目标是做一条咸鱼?赵时微微颔首,表示李令时想的没错,然后便没再理俩人,打量起了狄荇凡的房间。 狄荇凡的房间, 就凸出一个舒服, 温暖的空气,绵软的地毯,紧密的布置,完全不准备接待访客的设置,以及随处可见的软绵的被褥,她就好像一滩烂泥,走到那,就能瘫到哪儿,除了好看,真的是半点优点都没有。 话说…… 赵时扫了一眼根本就没有桌椅这种东西的房间,这种悠哉悠哉的生活,她的身材凭什么保持的这么好? 天赋异禀吗? 摇摇头, 赵时走向了里间,作为唯一还能理直气壮进狄荇凡里间的男人,狄荇凡没管他,赵时脚步却自己顿了一下,看着脚边扔着的一份信,满面的无奈,弯腰捡起:“这封信是?” 狄荇凡正在忙着跟李令时说你千万不要针对我,然后听到赵时的话,便看了过来,然后挠了挠头,又看向了门口束手而立的侍女,侍女面无表情道:“那日从宫中赶回来,正巧遇到了家主,家主说他要去散心,暂时不会归家,然后还写了这封信交给娘子,只是娘子听闻家主说不会再自寻短见,便放了心,然后就忘了拆。” 不愧是你啊! 狄荇凡, 赵时摸摸头,觉得自己的后宫真的很需要拉一俩个智商高的来平均平均,然后便晃了晃手中的信,等狄荇凡点头后,便坦然的拆开了信,拆开信的第一句话便是:爹爹最最爱的,最最好看的女儿。 赵时哗的合上了信, 这是狄青? 抑郁的狄青? 然后才在此展开信,刨除掉那与狄青十万分不符的女儿奴人设,赵时从字里行间里勉强的读出了狄青的去向,他心情抑郁,得赵时开导,准备在东京开封府内漫无目的的游荡。 这是好消息, 最起码证明狄青没有走的太远,这却又是坏消息,因为东京开封府有人口……百余万,百余万人口中要找一个可能还乔装打扮了的狄青,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赵时不免就看向了狄荇凡, 狄荇凡一颤,觉得有点冷,咸鱼如我,又要被人利用了吗? 嗯? 又? 我为什么要想到又? 与此同时…… 韩琦府邸…… 小厮小心翼翼的凑到家主书房门外,今日家主脾气有些暴躁,小声道:“阿郎,知谏院唐介,想要求见阿郎。” “不见。” 果然, 屋子里韩琦的声音干脆利落,甚至透着一股子决绝,然后便埋头继续尝试将手中毛笔,整个塞进纤细的竹子里,他就不信他做不出大宋第一只中性笔,然后,对面那人便掏出中性笔, 只一日, 他便能让中性笔熟练的在手指间转动,幽幽道:“唐介,看来,咱们郎君今日这把火,算是彻彻底底的把火气都烧起来了,他是痛快了,就是不知道咱们要如何去灭火。” 啪 富弼一把按住了文彦博转的人眼晕的右手,不是为了不让他再刺激韩琦,而是为了不让他再刺激自己,自己昨夜怎么就没去呢,然后从怀里取出扑克牌,一边轻轻旋转,一边无奈道:“听闻郎君今年不过才十六七岁,十六七岁的人,做事冲动些,很正常,就是这一股子愤世嫉俗,破坏祖宗之法的劲儿,你我还需要小心应对,趁年轻,尽快给他板过来。” “是。” 文彦博转笔的手换成了左手, 韩琦恨不能一人啐他们一脸唾沫,谈事就谈事,你们一个转笔,一个玩牌的跟谁炫耀呢?然后缓缓起身,不得不面朝墙壁,不看俩人,然后摇头道:“板正肯定是要板正过来的,只是,现在毕竟还没有板正过来,小郎君现在又是一副一定给武将出头的劲儿,这要如何应付?” 文彦博下意识的停止了转笔, 富弼也停止了玩牌, 均有些沉默, 是啊! 赵时还年轻,还冲动,他们可以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通过影响,教育,一点点的将至板正过来,问题是……现在呢?现在这小郎君就是一幅要掀翻房顶的模样,要不…… “让狄青官复原职?” “细细一想,” “狄青性格谨慎,对于你我几乎是唯命是从,不能说不是一名好的枢密使。” 文彦博微微皱眉,他总觉得那小郎君也就看着年轻,这会不会就是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问题是, 即使是, 他们也无太多办法,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小郎君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他是真的想要掀翻房顶的?他当然掀不翻,但是,他掀翻这个举动带来的麻烦还不是要由自己等人承担? “不妥。” 韩琦也开口:“狄青俨然已经是唐介等人谋名利器,你我可以做壁上观,却不能旗帜鲜明的做什么,甚至还是要阻拦一二。” “那便阻拦一二。” 文彦博一锤定音:“你我三人只略偏唐介等人即可,至于狄青到底能不能官复原职,便交给那小郎君做主。”说着,他又转起了中性笔,富弼也又玩起了牌…… 彼娘耶。 韩琦忍不住在心头怒骂, 然后, 第二日…… 皇宫, 赵时刚刚入宫,便说了一个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消息。 “纳妾?” 噗 正在悠哉喝羊肉汤的赵祯,一个没憋住,便喷的那那都是,然后刷的一下看向了一脸平静的赵时:“谁?” “狄荇凡。” 赵时神态平静,昨夜已经考虑的非常周全了。 第一百六十章 你欲娶西夏公主为妻?做梦! 一来, 狄荇凡已经是不可能甩的掉了,那既然甩不掉,何不索性就尽快娶进门,这样狄荇凡也能安安稳稳的躺平,自己也能……很顺便的引狄青出现,赵时就不信狄青自己最爱的女儿出嫁也能不露面。 二来, 赵时纳妾,虽不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却也能暂时让关心他人生大事的人稍微消停消停,说的就是你,曹皇后。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时估计相公们应该会采取壁上观的姿态,那自己就要再度加深自己是因狄荇凡才想让狄青官复原职的影响,借此再次分解本就不团结的文臣集团,这几拳下来,还能坚定的与自己作对的,应该就只剩下知谏院唐介那几位。 赢面很大。 曹皇后晃了晃脑袋,喜肯定是喜的,就是:“为什么不是娶妻?” “而且……” “哪有先纳妾后娶妻的?” 赵祯微微皱眉,起身离开桌子,让太监宫女打扫,然后看着赵时问道:“你想立李令时为后?” 赵时怔了一下, 然后老老实实的点头:“是。” 赵祯便坐到曹皇后身旁的塌上,坚定的摇头:“非是你父母不支持伱,实在是李令时乃是西夏逃公主,逃公主却坐了我大宋的皇后,且不说合适不合适,后果你想过吗?” 赵时微微点头, 赵祯却摇头:“你没想过,一来,你我不得不顾虑西夏的反应,李令时虽是逃公主,却毕竟是李元昊亲女,做个寻常妃子,你我不去宣扬,他们或许也能无视,但是,若为皇后,天下瞩目,西夏就不得不借此讨个说法,说不得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赵时点点头, 所以他暂时先纳妾,然后正要说话,赵祯抬手示意他不急,然后继续道:“二来,我大宋女子是死绝了吗?大宋亿兆百姓,竟然选不出一名适合母仪天下的圣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考虑过百官的感受吗?百官如何能允许一西夏女子窃据皇后之位。” 说到这里, 赵祯脸色软化了一些,无奈道:“况且,虽然皇后与妃嫔有别,但是,你是以后的皇帝,你喜欢谁,想要宠爱谁,还不是随你?你何必执着这一点呢?” 曹皇后忍不住看向赵祯, 虽然知道你是为了劝儿子,但是,还是……好气,曹皇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从想到自己的状态里抽了出来,她其实是比较喜欢赵时这种最爱之人必为皇后的想法的,就是…… “娶妻吧!先娶狄荇凡,再纳李令时。” 赵时抿嘴:“先纳妾。” 砰 这可能是赵祯第一次对赵时发火,一碗茶狠狠的就被他扫在了地上,然后四周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大片,曹皇后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然后赵时犹豫了一下,一撩衣摆,下跪:“先纳妾。” “你……” 赵祯气的脸都有点红了,然后左右看了看,先是拿起曹皇后的茶杯,然后又是换成点心,最后把一个靠垫狠狠的仍在赵时面前,没好气道:“跪这上面。” 赵时从善如流, 曹皇后有些无奈:“皇后之事可以以后再议,毕竟你现在连皇子都还不是,只是,你也不能只顾着表现你自己所谓真情而忽略了令时娘子吧!” 赵时跪垫子跪的不舒服,索性盘腿坐下,赵祯脸一黑,狠狠摔了一下袖子,扭头不看他,赵时回答道:“儿昨夜已经与令时商量过了,纳狄荇凡时,虽然以狄荇凡为主,却也会将她纳入府中,只是暂时空出正妻之位,而且……” 赵时看了眼赵祯,赵祯竖着耳朵,赵时继续道:“儿一定会思虑周全,无法让西夏心甘情愿,甚至风风光光的嫁公主,儿不会立令时为后。” “嘁” 赵祯五十来岁,三十多年皇帝都忍不住嘁了一声,显然不信到了极致。 曹皇后却忍不住的摸了摸赵时的脑袋,若她当年有这样的良人,哪怕不为皇后,那也是此生无憾了,然后苦笑道:“定了?” “定了。” 赵时点点头,昨夜他已经把事情定好,今日主要是来告知父母的,赵祯便黑着脸哼了一声:“你定有什么用?朕不同意。”说着便让张茂则带太监动手,把赵时像是扫灰尘一样的扫出宫门。 “哼。” 就这, 赵祯还不满意,还负手立于殿门前,黑着脸看着赵时离开的位置咬牙,然后咬着咬着,嘴角扯了一下,然后又扯了一下,终于势如破竹的扯出了一个堪称赵祯有史以来最开怀的笑容。 老夫儿子终于要娶妻了。 然后赵祯便蹦蹦跳跳的跑向了相公们的办公场所,他真的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操办儿子的婚事了,为此,他甚至决定明年福康公主的婚事要以太子规格操办,不是宠爱,而是……他总要办一次儿子的婚事吧! 却不曾想…… 生活真美好啊! 赵祯五十来岁的人,竟蹦跳着越过了一阶台阶,看的曹皇后眼脸微微抽动,有必要吗?至于吗?一点都不端重,一点都不像自己,然后她便风也似的旋向了后宫…… 我儿子要成亲了。 只一炷香的时间…… 甚至, 赵时都还没有坐马车离开多远,便听外面有臣公惊呼:“什么?官家儿子要成亲了?” “千真万确。” “官家这会正拉着诸位相公商议成亲的日子呢。” 赵时撇撇嘴, 还哼我? 你还不是给我屁颠屁颠的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辈子为了过一下让儿子成亲的瘾,竟生生的把福康公主的婚礼按着皇太子规格办了一次,口嫌体正直,赵时鄙视自己的老父亲,然后便竖起来耳朵,果然听到了更多…… “何止,我听闻圣人已经给所有诰命夫人发了旨,让她们尽挑最好的东西,入宫商议。” “尽挑最好的东西?这也太奢侈了吧!皇家理应节俭。” “节俭个屁。” “且不论这是官家与圣人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就是你我,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丝丝难以遏制的喜悦吗?官家承继有人,大宋不乱,你我不是就更能安安稳稳做官,家宅无事了吗?” “是啊!” “官家无子,我这颗心便怎么也放不下来,总担忧着大宋未来,今日总算是放下了一些,话说,郎君所娶之女,便是狄青之女吧?” “是。” “也正因为此,郎君才会想要让狄青官复原职,以我而言,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接受?” 有人撇嘴,没好气道:“你们细细想一想,其实狄青作为枢密使,来来往往对你我都毕恭毕敬,从未犯过什么错,他做枢密使真的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吗?既然不是,那何以还需要因郎君才接受,况且……” “你们近些时日未曾听闻城中传颂吗?” “狄青如此心性,大功,做枢密使不是绰绰有余吗?” 赵时微微颔首, 他知道,这帮人是看他马车特殊,极大概率是过来故意说与自己听,但是…… 有此现象,不也恰恰说明……文臣开始分化,自己成功的概率……更高了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才五十多间房?也就勉强住人 吱呀呀 马车停在了食仙居, 不仅仅是宫门口,食仙居内,今日也是重臣二代齐聚,赵时步入其中,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六七品的小官夹在其间,然后自然是一些心知肚明的恭贺,赵时一一还礼,然后马不停蹄的往后院走, 后院里, 李令时正在专心致志的刻着石雕,且不论赵时那个承诺多么的诱人,单以这次而言,赵时无论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感情的角度出发,狄荇凡固然可以不在意,赵时也不能说就爱狄荇凡爱的不行了,但是,就这次而言,一定要以狄荇凡为主,甚至…… 只有狄荇凡, 这一点无论是从官员议论还是重臣二代恭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此次除了狄荇凡之外,还会有一位娘子入府,这也是为何曹皇后会问一句:你考虑过令时娘子的感受吗? 她要如何度过你纳妾那夜, 所以,赵时的决定是,让她一块入府,但是,纵如此,对于李令时来说,她这次也只能算是添头,所以,赵时难免在面对李令时的时候有些愧疚,李令时倒是不甚在意, 甚至, 她觉得就这样偷偷入府,才是她这样身份,这样来历的人应得的。 扭头, 李令时看到赵时,甚至还甜甜一笑,然后便指着已经雕刻好的一个,还有自己正在雕刻的一个道:“这是刻的你与荇凡,就是不知成亲那日,能不能摆到伱们的婚房里。” “能。” 赵时回答,咬牙切齿:“不能也能。”甚至,赵时作为后世来人,不似宋人那般习以为常,还生出了几缕索性便还是先娶李令时为妻的冲动,正要开口…… 轰隆 就在面前, 真的, 最多就在赵时面前三米远,赵时来到大宋第一套房的院墙便……坍塌了,就像赵时那痴情的人设一样的……坍塌了,然后, 院墙后面探出了一个三十八九岁的男人脑袋,他本来的神态是轻松且愉悦的,然后看到墙后有人,便一下子僵硬的缩了回去,良久后才细弱蚊虫道:“臣曹佾参见太子殿下。” 没错, 曹佾, 就是那位曹皇后的胞弟,赵时的亲舅舅,八仙过海之一曹国舅的原型,他是一名…… 社恐。 是的, 社恐, 曹佾是一名社恐这件事,赵时从见到他第一面到现在一直都很好奇,就是好奇以自己亲舅舅这社恐的性子,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为老百姓所熟知,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后来成为老百姓口中人尽皆知的曹国舅啊! 咄咄怪事。 赵时摇摇头,一时也没了愧疚,便拉着李令时,一只手在眼前挥舞,驱散灰尘,跨过曾经还是院墙的残骸几步就到了另一边,另一边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完全大变了样子。 雕梁画栋, 假山亭榭, 精致唯美。 曹佾缩在阴影中,用别人不注意听就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道:“今日听闻殿下成亲,圣人便叮嘱臣一定要尽快完工,所以臣便唐突了一些,乞殿下赎罪。” 虽然人一入宫,便自然而然君臣之礼高于一切,就是父母见到了皇后女儿,也要小心翼翼的伺候,但是,毕竟父母子侄与旁人不同,寻常时候也不会有子女强行要求长辈行君臣之礼,但偏偏…… 不仅仅是曹佾,就连曹皇后的兄长,赵时的大舅曹傅,曹傅虽然比曹佾善于接人待物一些,却也是一个闷葫芦,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性子,让赵时不得不感叹一声:这才是外戚楷模啊! 别说闹事了,听说这俩位舅舅就连赵祯赏赐的一些应得之物都会一一退还,退还不了便也不使用,而是一一存下,就是为了给将来的皇子外甥多一些挥霍银钱,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然后就一股脑全用到赵时身上,所以,别看赵时的宅院乍一看好像位置没变,大小也没变,但实际上…… 扩展出去了十倍有余。 赵时站在这里,甚至一眼望不到头,忍不住挠头道:“这些太让舅父们破费了。” “殿下也有回礼。” 曹佾急忙从怀中取出铁皮青蛙,用力一拧后面的旋钮,放在地上,那青蛙便吧唧,吧唧的往前蹦,看曹佾的表情明显十分欢喜,这也是赵时万万没想到的……四十来岁的舅舅,他真喜欢这青蛙。 然后曹佾将之按住,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回怀里,拱手道:“所以,殿下不必在意,再说了,皇子诞生,舅父需一年,一月,甚至每日有礼物奉上,我与兄长已经缺了殿下十余年,如今不过是补几处院子,实不算破费。” 赵时摇摇头,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很多朝代的皇子都会被舅舅蛊惑的造反,舅舅这种亲戚实在是太亲近了,亲近到赵时这种不欠人的性子,舅舅们除了个铁皮青蛙什么都不要,他也实在不好黑着脸就是一点不索取。 “劳烦舅父了。” 赵时认认真真行礼,然后才在曹佾的引领下转起了扩展出去的院子,很快,得到消息的大舅曹傅也急匆匆来了,曹傅今年四十三岁,却喜穿灰衣,恍若一花甲老人,还拎着一个灰铲子,笑道:“你母亲说要七八进的院子,七八进的院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纵深过深。” 赵时点点头, 他就属于啃舅舅的人,所以他在新房扩建上不太好意思指手画脚,便说依着舅舅或者母亲就行,然后大舅曹傅好像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便将整个院子分为了四部分, 大门朝向东南,入内的前院,偏房,下人居所,往里进三进便是赵时今夜或明日便可搬迁的正房,正房的院子左右各有另有四处院子,应了四妃规格,然后从正房再往后是一个很大的花园, 庭楼观台, 然后往左是原本的食仙居哪处小院子,哪处小院子赵时不准备变动,房子也会原封不动的封存,只当纪念,反正扩展开了,五六十间房一时半会也住不开,然后往右是练武场,藏倍看小说,柴房等, 赵时别说住,就是这一路上跟着舅舅的介绍走下来,都隐隐有困乏之意,大舅曹傅还摇头:“本意还想往外扩一些,只是时间紧迫,便只能做到这些了。” “够了,够了。” 赵时急忙点头,虽然他这院子较之历朝历代的皇子王府,百余间房还是差了许多,但是,宋朝皇宫,尤其是宋仁宗赵祯的皇宫就不大,他也没必要弄得太过奢华,五十多间房,也…… 勉强够住了。 赵时最起码很满意,甚至满意的过分,然后绕到原本食仙居院子的另一面墙,曹傅道:“此面墙壁也要砸破,均做月洞门,不用设计门扉,来往通行也方便,就是,这食仙居临街,来往不密,月洞门后,尚需三道大门阻隔。” “舅父做主便是。” 别说赵时原本就没好意思提什么要求,现在看过了大舅曹傅的园林设计,赵时是一万个佩服,自然更是生不出阻拦瞎出主意的心思,一切全凭曹傅做主,曹傅也越发用心, 当夜, 就做完了后续收尾的工作, 第二天, 赵时入宫拜过了父母之后,便能搬家了,只是…… 赵时正美滋滋琢磨着先搬什么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 曹皇后宫殿前后, 影影倬倬, 竟, 全是人。 感谢一生挚爱×与龙剑兄的打赏。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宁鸣而亡,不默而生 “这怎么能行?” “郎君纳妾,虽非娶亲,不用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徽等这些繁杂礼节,但是这毕竟是迎妃嫔之礼,怎能连亲迎都没有?” “必须有。” “而且要热热闹闹,大操大办,而且狄相公也是当朝宰辅,狄相公嫁女,怎能悄无声息。” “可是,祖宗礼法,皇嗣婚嫁不得举乐,不得大张旗鼓……” “胡说八道。” 曹皇后寻常多温顺一圣人,这回却是猛的站了起来,据理力争:“寻常人家娶新妇,尚要敲锣打鼓让世人尽知,寻常人家用的,官家为何用不得?” 赵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曹皇后, 甚至, 赵时已经在院子里站了有一会了,但是,不论是被一群妇人围在中间的曹皇后,还是被一群耄耋老者围在中间的赵祯,就是没有一个人正眼看他一眼,就好像他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太监一样,均是跟人争论的面红耳赤且……兴高采烈。 赵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么一段话。 儿女结婚, 结的其实不是婚,真要结婚,你情我愿扯个证就够了,为何还要大操大办,所以这大操大办为的从来不是什么新婚男女,为的是父母,只是父母,所以,与其说是新人结婚,不如说是……父母的人生总结庆祝大会。 摇摇头, 赵时灰溜溜的贴着墙壁,走向角落,无聊的想要扣墙皮,却见,福康公主不知何时正在角落扣墙皮,看他过来,萎靡的点点头道:“我明年大婚,也是这样吗?” 赵时点点头, 差不多,不过有我占据太子规格,你这辈子应该比上辈子要轻松一些。 “唉。” 福康公主却是幽幽长叹,显得竟有些畏惧,忍不住的悄声问:“你见了那人了吗?” 赵时摇了摇头, 没见, 倒不是赵时连给亲姐姐把关这么点时间都抽不出来,而是那日让狄咏只是初略观察,狄咏观察回来汇报的消息便不太好,赵时便懒得见,准备开始直接思考怎么能一劳永逸的彻底的解除这段婚姻,然后听福康公主幽幽叹了口气:“我昨日听闻,他好像在汴河畔,打死了一个青楼女子。” “什么?” 赵时倏然扭头,这可不只是不太好,然后正要询问,就听…… 咚咚咚 张茂则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官家,谏院,知谏院唐介,同知谏院赵抃,率领左右谏议大夫,左右司谏,左右正言,以及数名御史正在宫门外请谏。” 赵祯微微皱眉:“谏什么?” 张茂则好像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赵时,然后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赵祯便脸一沉,没好气的骂了一声:“酸儒。”然后便大踏步的往外走,赵时犹豫了一下,安慰了福康公主一声稍安勿躁,便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赵祯回头看到赵时跟上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伱且在左近旁观。” “是。” 赵时点头答应,然后站在原地等了一下,便有一名小太监凑过来,引着赵时直接上了城楼,赵时站在城楼上往下望,正好看到赵祯走到了数名衣衫褴褛的官员面前, 当然, 这个衣衫褴褛不是指穷苦老百姓,更甚至是难民那种衣衫褴褛,而是相较于其他官员,他们身上的官服大多旧旧的,洗了一遍又一遍,赵时甚至还在不下三人的衣袖或衣摆处看到了补丁。 故作清廉? 沽名钓誉? 赵时不清楚,不过,得益于萧观音的情报,赵时一眼找到的唐介与赵抃,赵时却明确知道他们是清官,清到不能再清的清官,甚至,赵时即使现在去他们家挖地三尺,恐怕都找不到一文钱赃银。 但是…… 他们要名。 追逐名誉者,有时候比追逐银钱权利者更难对付…… 扑通 赵时正想着呢! 唐介一撩袍袖,便笔直的跪在了赵祯面前,声若洪钟,理直气壮:“臣请陛下暂缓皇子纳妾一事。” “什么?” 别说赵时了,赵祯也接受不了,只是,还不等赵祯说话,唐介半步后,一名岁数比唐介大一些,更瘦一些,更褴褛一些的五十岁老者便跪倒在地,声音更加的响亮:“寻常人家未娶妻先纳妾,尚被疑沉湎淫逸,遑论皇子耶?” 赵祯皱眉, 他其实在昨天赵时说纳妾时,便已经想到了未娶妻先纳妾确实略有不妥,只是,赵时那孩子别看面上温和,实际上骨子里极倔,一旦认定某事极难更改,更不要说,甭管妻还是妾,赵祯现在想的就是赵时赶紧娶回家,开枝散叶,如何能容的谏官阻拦,忍不住道:“三郎已经十七岁,及冠在即,无论妻妾,均是首次,何谈沉湎淫逸?” “皇子时乃民间长成……”唐介虽是跪着,却是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正义凛然:“此前想娶妻妾而不得,如今尚未昭告天下,便先取妾而后娶妻,显然阴邪之心始生,所以,臣请陛下暂缓皇子取妾,先择一贤良淑德的娘子为妻,三五年后,再言取妾之事。” 赵祯微微皱眉, 也不知是他有些被说服了,还是不想要跟这些人斗嘴了,便开口道:“那不如便让狄家娘子暂代皇妃之……” “不可。” 别说骂皇帝了, 赵抃都敢不让赵祯把话说完,便打断道:“狄家娘子,臣素有耳闻,乃是空有样貌之人,绝不可能为皇子正妻,请陛下明鉴。” 说罢! 一头叩在地上,砸的地面砰砰作响。 然后…… “请陛下明鉴。” 他们俩人身后,七八人便跟着一起下叩大吼,气的赵祯站在原地弹了俩下,忍不住吼道:“朕今日本心情正好,汝等想死不成?” 颤都没有颤一下, 甚至, 赵时看到有个年岁不小的老头甚至乐出了声,然后赵抃抬头,目光凛然:“臣等乃是谏院谏官,职责所在,宁鸣而亡,不默而死,若陛下厌烦,臣,乞斩。” 说罢! 叩首, “臣等亦乞斩。” 然后, 就好像是赵抃的影子,赵抃身后那七八人便再次齐齐下叩,竟无一人怕死,他们还可能……真的……不怕死。 赵时目光微微凝重,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赵祯会被谏官频频逼的跳脚,甚至回宫默默垂泪,就这么一帮人,他们不求钱财,不求权势,求的只是他们心中的一腔正气,不畏死,不怕丢官贬值。 当然, 宋太祖言:不得杀士大夫与上书言事者,子孙如有违背此言者,天必殛之,也是他们的底气之一。 呼 赵时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而明日, 或后日, 最多大后日,反正赵时准备借着成亲之机,硬推狄青官复原职时,就一定会百分之百跟这帮人对上了, 真的…… 太吓人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要成亲了,你摆烂? 最终…… 赵祯还是没有说服这一群不怕死的耿直脖子,当然,这一群耿直脖子也没有说服赵祯,赵祯还是有条不紊的推行着自己儿子的婚事,单这件事上……赵祯是……宁死不屈的。 第一日, 纳采, 第二日, 问名,合八字。 第三日, 纳吉,定黄道吉日。 第四日, 纳征,往女方家送聘礼。 第五日…… 亲迎…… 赵时早就在那日见过那群谏官之后,便搬了新家,新家里,他的院子足有内外俩层,六百余平,唉,也就勉强伸的开腿,然后前几日他虽是主角,却主要是赵祯跟曹皇后兴致勃勃在忙,他不但帮不上忙,还被嫌弃的不得了。 但今日, 赵时却是无论如何都得亲自出马,所以早早便爬了起来,任由赵祯派来的礼仪女官给他梳妆打扮,披大红袍,刚披上大红袍…… 砰 狄咏便几乎是撞一样的闯了进来, 狄咏很少有这么不谨慎的时候,赵时微微皱眉:“你是女方亲眷,不是应该在家里等我去迎吗?” 这是赵时提醒狄咏有再急的事,也别一张嘴就冒出来。 狄咏也不傻,虽急,却看到屋子里这么多人便也忍了下来,只是额头不停的冒汗,双脚不停的在原地挪动,赵时便微微一皱眉,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狄咏不会顾及屋子里有旁人,最起码也会直接凑到自己耳畔悄声说,但是,如果没有什么天大的事,他又怎么会急成这样? 家事? 亲迎日定,狄青还未归来? 这的确该着急,但是,这不是早就确定的吗? 狄青也不知是真的一下子就让赵时治疗的太洒脱了,还是已经离开了东京开封府,反正赵时这次纳狄荇凡入府,试图勾狄青出现,狄青却并未出现,听说这几日急的狄青妻子魏氏天天指着狄青的祖宗牌位骂。 那,又能是什么? 赵时任由礼仪女官摆布,然后身子微微一抖,不会是新娘出问题了吧? 这可真不是小事, 赵时正要张嘴询问, 又见…… 李令时也不知怎么了,急的跟什么似的冲到了门口,然后也看到里面乌泱泱的挤着礼仪女官,礼部的男官,内侍的太监,宫女,甚至还有耄耋老人,耄耋老人还在指指点点,说赵时新郎官衣服的那一处褶皱不对都得重新熨平。 赵时猛的挑了一下眉, 然后反而安稳了下来,安安稳稳的等到全部弄好,这才对那耄耋老人拱了一下手道:“杜公,晚辈能去处理一些事情吗?” 杜衍早就看到了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狄咏,便点点头:“黄道吉日是巳时三刻,郎君还有一刻钟的清闲。”赵时便点点头,并没有嫌弃这老头的不通人情,毕竟他这一辈子也可能就经历这么个三四次,所以,对于北宋,尤其是皇子繁琐的婚礼流程,赵时接受度还是比较高的。 “你也听到了,我今天忙得很。” 带着狄咏走出院子,在一僻静处,赵时便提醒道,狄咏可能这时候都听不清赵时说了什么了,整个人脸色苍白如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一咬牙,低声道:“此事本不应劳烦郎君,但是,今日母亲早早便带着侍女准备去为三娘梳妆打扮时,却发现,三,三娘竟……竟不知怎么,离奇消失了。” 赵时点点头, 半点不意外, 然后正要让他们去找,便见李令时有些表情怪异的凑了过来,赵时一怔,脱口而出:“你别跟我说狄荇凡已经在我这了。” 李令时一惊, 脱口而出:“伱怎么猜到的?”然后才回答道:“我也是路过才看到,就你旁边那院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荇凡就……” 话还没有说完, 嗖, 狄咏便已经一溜烟的跑了,整个人显得有些杀气腾腾,真的是杀气腾腾,如若今日婚礼出了什么问题,皇家自无事,但是,狄家那就麻烦了,甚至落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也不稀奇, 狄咏如何不气, 他杀妹的心都有。 赵时便摇摇头,带着李令时紧随其后,然后就看到狄咏几乎是跳起来的踹开了门,要知道,这可是赵时的府邸,换做寻常,狄咏就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也可看得出他急成什么样子与气成什么样子,然后便听里面传出了愤怒至极的咆哮声:“父亲一去不返便罢了,你也想害的全家人与你一起腰斩弃市吗?” 赵时摇摇头, 倒也没这么罪孽深重,宋朝不似大清,大清满门抄斩当日常,宋朝却是次数极少,近似不存在。 当然, 赵时也能理解狄咏的急切,他本来兴高采烈的想要嫁妹妹,妹妹嫁的还是当朝皇帝唯一子嗣,却没想到,一睁眼,妹妹竟然丢了,这也就是狄咏了,唤赵时,说不得已经踹了俩脚了。 “成亲太麻烦了啊!” 然后, 赵时便听到里面狄荇凡理直气壮的还嘴:“而且,不是纳妾吗?纳妾不就是偷偷入府过日子吗?哪有弄这么隆重的,反正我不走流程,要走你去走。” 别说狄咏了, 赵时往里走的步伐都僵了一下,然后便看到狄咏气的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这也是第一次,平常时候狄咏就是被人吐一脸唾沫,也决不会如此,今日却是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怒吼:“跟我走。”然后同时想要伸手去拽。 扑通 却不曾想, 狄荇凡更干脆,狄咏一动手,她便管也不管,就往地上一躺,耍无赖道:“走流程真的太麻烦了,我想睡觉。” 说着, 竟是谁也不管的便扭头闭上了眼睛。 别说狄咏了, 赵时都是微微皱眉,毕竟摆烂跟无理取闹真的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他平常也极其厌烦婚礼的繁琐,但是,既然已经应承下了,早早晚晚都要经历一次,那还做什么妖? 赵时便要扭头让狄咏去唤宫女,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拖回去,完成流程的时候,就听狄荇凡又低声嘟囔道:“还有,凭什么同样是纳妾,李姐姐还先认识郎君一些,偏要让我一个人吃这一回罪?” 赵时一怔,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狄荇凡的后背,便见狄荇凡不但动都不动一下,甚至还不一会就扭动出了一个舒服的睡姿,继续道:“反正那新妇都要披着大红的盖头,是我还是李姐姐谁能分别?而且李姐姐本来今日也要入府,就让她去承受这麻烦不好吗?” 不仅仅是赵时, 这一会, 狄咏都明白自己妹妹是想做什么了,但是,他是万万不能同意的,这是多荣耀的机会啊!别人真的是抢都抢不来,但是他又不敢明着说,只能凑过去低吼:“别发疯了,起来。” 狄荇凡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我要睡觉。” 李令时用力抿唇,她倒也不是说不委屈,毕竟要在旁边眼巴巴的看完赵时纳妾,况且,这种盛况真的只是……纳妾吗? 但是, 她觉得她能忍, 事实上, 她也确确实实说服自己说服的不那么难受了,但是,这一刻,就这一刻……就好像明明能咬牙忍着的疼,突然就有人温柔的问了一句:“疼吗?” 疼啊! 李令时几乎是用力的揉了一下眼睛,这才将酸涩揉下去,然后走过去温柔的劝道:“三娘,回家去吧!郎君马上就去迎你了。” “不去。” 狄荇凡却连李令时的面子都不给,甚至,她站都不站起来,用肩膀当支点就往屋子里挪,真不知道这性子凭什么会生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打死都不去,真的太麻烦了,会累死的。” “殿下,时间到了。” 院子外, 有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赵时点点头,然后便回身道:起迎,狄咏便只能恶狠狠的看着一个劲往屋子里挪,半下头都不回的狄荇凡,有你后悔的时候,然后狠狠一咬牙,不得不扭头对李令时道:“卑职死罪,陡然劳烦令时娘子。” 李令时则是很用力,很用力的抿了一下唇。 多谢。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们不敢闹洞房?我自己闹 婚礼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尤其是在北宋这个年代,尤其赵时还是皇子,还是赵祯与曹皇后唯一的子嗣,所以,虽然名义上依旧是纳妾,但是整套流程却几乎就是按照娶妻,甚至还是娶妻里面规格最高,最繁复的流程在走。 赵时都几乎被人折腾到麻木, 只剩下本能, 本能的拱手,本能的微笑,本能的往前走,本能的抵达了狄府门外。 狄府门内, 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我们要死了的绝望感, 毕竟, 女儿婚嫁,别说嫁给皇家了,就是嫁给寻常官宦人家,那也不至于……家主抑郁不归家,不露面就算了,嫁人的新娘子还偷跑了,不得不换了另一个人吧? 死定了。 我们死定了。 魏氏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时候,面上微笑,心里,脑子里,却只泛着这么一个念头。 不过, 这对赵时来说却是好事,北宋折腾新郎官其实也是一绝,虽然赵时是皇子,但是,皇子也得被折腾,而现在,得益于狄荇凡的摆烂,整个狄府,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别说折腾新郎了,就连接新娘都是走个过场,赵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接到了那位明显比传闻中倾国倾城的新娘子矮了一大截的新娘子。 “他们就没给你准备个高跷什么的?” 赵时捏着花结红绸的一头,趁着俩人一块出门的间隙,扭头问了一下…… 嘎吱 李令时明显用力的攥了一下花结红绸的另一头,然后深吸一口气道:“荇凡性子仁义,你今后莫要负了她。” 赵时点点头, 所以说…… 摆烂真的是个技术活,摆不好就真烂了,而狄荇凡在这方面显然就很天赋异禀,不但让别人替她遭了罪,她自己呼呼大睡,还要让遭罪之人,真诚无比的说一声:“谢谢。” 什么叫人才? 这就是人才。 赵时便认真的保证将来必有回报,然后才牵着牵红,也就是新郎新娘一人一头的那个红绸子,然后牵着名为狄荇凡实为李令时的新娘子牵上花轿,敲锣打鼓的,骑着高头大马往自己府邸而行, 不知为何, 赵时来之前的路上,真的已经是被折磨的麻木不仁,太阳晒在身上都冰冰的,但是,这会骑着高头大马,低头看着四周围或羡慕,或嫉妒,或祝福的目光,却又觉得一下子就活了过来,忍不住的对四周拱手,对四周微笑…… 李令时坐在轿子里, 幽幽看着赵时笑的灿烂的背影,不知怎么,她便也笑了起来,这便是……成亲吗? 一路前行, 赵时绕了最起码半座开封府,却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来,不会有人傻的今日作妖,二来,早在三日前,赵祯便一日七八次的下旨让皇城司,步兵衙门,开封府衙门,宗正寺等衙门就开始抓人,清街,所以,别说麻烦了,赵时回到食仙居拓展版东南大门的时候,连只苍蝇都没有碰到。 然后, 赵祯与曹皇后在大门口,看着赵时身披大红袍,骑马行来,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当然, 不能往这俩人后面看,因为一看就能看到赵时绕开封府时,被带来的魏氏, 魏氏缩在赵祯跟曹皇后的后面, 一脸的凄苦, 她今日, 不, 她从前几日,纳采,纳征便一直高兴到了今日凌晨,却没想到,这个本应最高兴的时候,她脑子里却只泛着一个画面,那就是赵祯一眼就看出新娘子不是狄荇凡,然后就回头一刀砍了她的头。 赵祯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了, 而且一眼就看出了新娘子不是狄荇凡,毕竟,狄荇凡再怎么被凤冠霞帔压着,也不能从将近一米七,压到只有一米五出头吧! 但是, 不在意, 赵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反正现在只要看着赵时穿着一身大红,牵着一个儿媳妇走来,他便整个人就无比满足,扭头道:“撒利钱谷豆。” “是。” 张茂则今日也是笑脸吟吟,官家圣人开心,他便也跟着开心,然后侧头看了一眼拐角处一小太监,那小太监便也机灵的往后跑,片刻后便抬出来了足足有七八大箱子的铜钱,赵祯寻常时候,祭祖都不舍得用这么多,但是今日…… “撒” 赵祯一声旨下, 数十个太监便同时掀开了箱子,一簸箕,一簸箕的铲铜钱,然后用力一扬…… 阳光下…… 黄澄澄的铜钱,便叮当脆响的铺满了路,然后,或百姓,或官员,甚至就连一些相公都乐呵呵的弯腰捞了一把,沾个喜气,然后赵时便再次牵着李令时,下轿,过火盆,踩毡布,然后是拜天地,拜祖宗高堂,先入洞房,再夫妻对拜, 这时已经是下午的酉时一刻, 然后又有女官,趁着赵时与李令时夫妻对拜时,弯腰剪下赵时与李令时的各一缕头发,赵时虽然现在头发长了一些,却毕竟还是短,所以,女官是稍微费了一些劲,才将俩人头发束成了同心结,然后便搁在旁边的盒子里。 这是婚姻和睦的象征,如果以后俩人要和离,这个头发同心结是会解开,各自带走的。 当然, 赵时不用担心这个,因为作为皇子,尤其是皇帝唯一子嗣,几乎就预定是皇帝的皇子,他,只有丧妻,没有和离,当然,这不是说赵时就不懂得尊重女性,实在是,这个时代,规矩便是如此。 而且, 妾其实是没有这一套流程的,妾在普通人家都没有和离这一说,若被郎君不喜,便只能是逃走,杖毙,待在冷室三选一。 赵时扭头问女官,是不是流程已经走完了,女官点头,赵时便吸了一口气,低头轻声道:“等我回来。” 李令时一颤, 有羞意,有担心,不过最后还是…… 微微颔首。 “等你回来。” 赵时便扭头叮嘱女官,让女官一会千万不要忘了送一些饭食过来,北宋时不少新娘会饿到昏厥,然后赵时才离开洞房,直奔前院而去,前院现在才算是进入了婚礼的高潮,文臣武将尽皆呼和,赵祯也是端着酒杯哈哈大笑,大笑声里充满了畅快,一扫往日的阴郁。 而看到赵时过来, 赵时虽是皇子,却还是有不少年轻官员,仗着胆子举杯相邀,赵时便浅饮一口,倒不是赵时不给面子,实在是他今日喝的酒绝不会少,而且,他一会还真的有事情要做。 年轻官员倒也不敢挑皇子的刺, 甚至, 赵时愿意浅抿一口,他们就已经是激动的舌头都打颤了,赵时便又跟他们笑谈了几句,接着往最中央走,北宋这个时期,其实已经有了闹洞房的恶习,只是赵时身为皇子自是无人敢闹,所以,赵时便决定…… 自己闹。 扑通 赵时还远远未走到赵祯面前,原本在赵祯这一桌,无论是谁与他搭话,他都是一副垂垂老矣听不懂,听不明白的王德用,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然后一个利索的起身,撩袍,然后单膝跪地,凄凄惨惨道:“陛下,今日老臣看了郎君大婚,实在是老泪纵横,却又愈发的感觉到身心疲惫,所以便想借着这一股子喜气,斗胆请陛下允许老臣辞官养老。” 赵祯一怔, 要知道, 王德用这些时日承受的压力可是不小,几乎上到文彦博,富弼,韩琦等这些权利巅峰,下到唐介,赵抃,贾黯等这些谏官御史,几乎都在明里暗里的逼他退位,但是,王德用就像一块顽石,也不说不退,就是厚着脸皮硬挺着,今日怎么突然…… 赵祯下意识的看向了大步走来的赵时, 然后, 缓缓放下了酒杯, 然后,就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枚石子,随着赵祯放下酒杯,文彦博,韩琦,富弼,刘沆,杜衍等人便都停筷的停筷,停盏的停盏,然后再以这一张桌子为起始,短短几十呼吸间,如波纹般,前院内外,便都……鸦雀无声。 赵祯轻轻碾动酒杯,看着赵时,却对王德用笑道:“朕今日本高兴,卿家明日再议如何?” 王德用才不怕赵祯, 他都快八十岁了,小心谨慎又能活的几年,还不如任性洒脱一些,便理所当然的一头叩在地上:“陛下赎罪,陛下可是担心臣去之后,无人能再担当枢密使之职?” 说罢! 王德用几乎没等任何人反应,便继续道:“老臣斗胆举荐……狄青……官复原职。” 砰 而在这个时候,赵时才施施然的走到赵祯身旁,闻言,微微颔首…… “臣附议。”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郎君需要,老夫便还能做几年枢密使 赵祯微微皱眉, 他其实不是太生气,作为一名只会做官家的官家,他今日虽然高兴的时不时就会失态一下,但是,经过多年历练,他其实都不用特别注意,便能察觉到赵时今夜肯定是准备做些什么。 就是…… 任赵祯经验再充足,他也没想到赵时竟然真的能够说动王德用,让王德用,用官声,用名声,甚至是用性命来给赵时做马前卒。 怎么做到的? 文彦博看着王德用,也有些惊讶,要知道,王德用可不是什么乖巧听话之人,甚至,王德用能够将近八十岁高龄依旧霸占着俩府相公的位置,靠的是什么? 运气? 家世? 总不能是长寿吧? 而且, 大宋不同于历朝历代,大宋的皇帝虽为皇帝,却名为官家,何为官家?便是当官的大家长,当官的大家长那自然也值得尊重,甚至是必须尊重,但是,官家相比于其他历朝历代的帝王,却到底是弱了三分,别说赵时了,就是赵祯,想要让一名枢密使心甘情愿的做马前卒那也绝非易事。 我们都被他的十六七岁的外表蒙蔽了双眼吗? 文彦博下意识的看向富弼,富弼也正好在看他,然后无声道:看来,咱们这位郎君,远不似他的外表那般温良仁善。 是啊! 韩琦在旁边也跟着微微颔首,只是,他不同于文彦博与富弼那满眼满心的忌惮,他在忌惮之余,更多却是一种难以遏制的惊喜,惊喜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别说回到同样的十六七岁,就是现在,就是这个岁数,他也几乎不可能做到赵时现在正在做的事…… 什么事? 分散文臣,各个击破。 如何分? 上,坚决与不坚决三种, 上为相公, 也就是自己等人,自己等人其实不可能亲自下场跟赵时一个小辈缠斗,无外乎也就只是狄青官复原职罢了,但是,纵如此,这小郎君却依旧先用了惊吓,让自己等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怒了他,他真的把房顶掀了,然后,他便又用一把火,打消了自己等人那对他过于忌惮的心,进而下意识的以为他就是一个受不得气的,愤世嫉俗的,冲动的小屁孩,进而做……壁上观。 然后是分化坚决与不坚决之文臣,坚决者且不去论,不坚决者…… 韩琦下意识的看向了台阶之下, 只见, 百官经过一开始的惊讶,这会正在议论纷纷,而绝大多数文臣竟是同情:“郎君这也是没办法啊!” “是啊!” “郎君这大婚之日,花烛都未熄,便就被逼着出来给老泰山争官了,真让我想起了家中悍妇。” “谁不是啊!” “而且……” “其实细细想来,狄青虽然是粗人出生,但是对我等向来是毕恭毕敬,也没犯错,让他官复原职,让小郎君过几日安稳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韩琦便不由的看向了赵时, 你做的很好, 只可惜…… 唉 不知为何, 韩琦竟然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小郎君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那便是…… 狄青。 “让狄青官复原职……” 赵祯沉默了不大一会,便缓缓的恢复了正常,平静的看向周围,看向下方的官员:“有人有异议吗?” 文彦博摇头, 富弼沉默, 刘沆一言不发,不是他们到现在都想不到自己等人被赵时的先吓,后哄的小手段骗了,而是,他们不论被蒙蔽还是不蒙蔽,他们位高权重,一旦做出了壁上观的决定,那就绝不能轻易的改变,一来,反而损害自身威严,二来,容易让麾下拥趸不知该如何抉择,反正,无非也不过就是让狄青官复原职,无非就是承认小郎君略胜了一筹,有何不可? 而相公们沉默,显然给了下面官员的勇气,当即便有人高声附和:“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也无异议。” 人都是有些从众心理的,渐渐的,赵时便几乎就要成功了,若没有…… “臣不同意。” 他们的话, 恍若遗世独立,唐介,赵抃,贾黯,张择行,秦正等人,就犹如一行清流,摆动着洗的发白的袖子,从百官之后,坦然的走到百官之前,看也不看赵时,只对赵祯道:“陛下,狄青卸职尚不足三个月,如何能朝令夕改,再言官复原职?” 赵祯点点头, 然后看向赵时,赵祯对赵时是不可能有真的恨意的,他宁愿恨自己,但是,赵时今儿真的做了好大事,最起码是坏了赵祯原本还不错的心情,那……爹爹不帮你了,让你自己去面对狂风暴雨,没问题吧? 赵时微微颔首, 然后, 转身, 认认真真对唐介行礼。 唐介一怔,急忙还礼,对赵时略略有些改观,若不是赵时道:“非是朝令夕改,实在是狄相公虽只卸职三个月却已然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变化?” 唐介还未说话,唐介之后的秦正便有些忍不住了,他对赵祯尚有几分惧意,对赵时却是恨不能立时三刻把他辩的哑口无言,好成就自己的无上清贵名声:“避难遁世还是胆小怯懦,连至亲婚配都不敢露面?” 来了, 韩琦在赵时身后幽幽一叹, 这就是他认为赵时必败的地方,也是赵时最无奈的地方,赵时就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把一切都准备停当,只要狄青今日不出现,狄青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那赵时就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赵时都用力抿了一下唇, 亲迎之前,他都已经是准备舍弃狄青,开启计划二或者计划三,只是,亲迎之后…… 赵时一直有一件事想不通, 那便是…… 狄荇凡是怎么来的? 是啊! 狄荇凡固然可能是自己想到的让李令时代替自己的摆烂之法,只是,她一条除了好看到极致,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咸鱼,她究竟是怎么能够悄无声息的突破,因为结婚而里三层,外三层的赵时府邸? 一生只能用一次的闪现吗? 怎么可能。 所以…… 赵时一时间没有回答秦正的质问,而是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一怔,缓缓问道:“狄相公,狄相公可是对晚辈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不甚满意,所以才不愿相见?” 狄相公? 狄青? 在哪儿? 百官一颤,甚至,赵祯都下意识的屁股离开了一些椅子,伸长脖子张望,然后…… “唉!” 一声叹息, 然后一名被赵时盯着,缩在台阶下方的士兵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有些俊美,只是脸颊一侧有刺字的中年人面孔…… 真是狄青? 韩琦竟然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倏然看向赵时,这莫非也在伱的计划之中?你就是为了堵谏官的嘴,所以特意做了这种谋划? 不, 不对, 韩琦表情很快便又平和了下来,如果这是狄青与赵时早就串通好的,那赵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而是应该在一个更加一锤定音的时候亮一张牌,所以,他就是纯纯的跟我们一样猜出来的吗? 只是…… 这样不是更不可思议吗? 他究竟是怎么猜出来狄青会在附近? 甚至, 狄青这时候看赵时的目光都隐隐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他今天真的谁也没有告知,真的没准备露面,毕竟他不知道赵时会在今夜爆发,不知道赵时今夜不爆发,最多明日,谏官们,文彦博便绝对会再次加快枢密使更换的速度,彻底把狄青清理出局,他今夜只是不太想错过女儿的婚礼。 却不曾想…… 狄青缓缓收回了看向赵时的目光,这时候都没忘了先对下跪,参拜,请罪:“臣心情抑郁,本不欲露面,只是难舍爱女,这才扮做侍卫,近距离观看,乞请陛下赎罪。” 赵祯微微颔首, 他并不责怪狄青,一来,狄青数年老臣,他明白只是扮做侍卫,而不是近侍,近身,不存在刺杀的可能性,并不算什么大罪,二来,狄荇凡虽然走得的正规婚嫁路线,但其实她是妾。 嫡女做妾,哪怕这个妾是给皇子做,狄青作为生父,不愿意接受,不愿意露面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刚才谏官秦正说的也是狄青今日不出现,是胆怯,是懦弱,是避难遁世,而不是……罪。 最后,狄青才看向赵时,苦笑道:“若非郎君,老夫这一条烂命早已自我了结了,何谈满意与否。” 赵时便点点头, 然后犹豫了一下, 实话实说, 赵时也不自信,但是,赵时还是认真的问道:“狄相公可愿上台来?” 狄青颤了一下, 尤其是看到那一双双,最多不带有恶意,却绝对不可能有一丝丝善意的眼神齐刷刷盯过来时,他额头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汗,但是,看到,赵时那双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想到赵时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他还是…… 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 第二步, 第三步, 第四步,狄青好似找到了诀窍,他旁人谁都不看,只是盯着赵时的眼睛,只是往赵时面前走,然后缓缓回头,看向唐介等人:“若郎君需要,老臣觉得,老臣还能为陛下,为郎君,做他几年枢密使。”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郎君,真的是官家儿子吗? 轰 狄青这个人好像天生就带着让文臣厌恶至极的气息,明明狄青出现前,赵时已经把局面控制到了一个较为良好的程度,但是,狄青一出现,却是明显又有几名文官加入了唐介等谏官的队伍。 唐介却很嫌弃他们, 然后有些敬佩的看向赵时,他是不太懂什么抑郁症,但是,他作为狄青的主要敌人,他却几乎比狄青更知道狄青是什么程度的心神受挫状态,也知道能再让狄青这么一个明显心神受挫到至极的人,还能鼓起勇气站到自己等人面前,赵时究竟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但是…… “您错了。” 唐介完全无视了狄青,只盯着赵时的双眼,目光中战意彪炳:“狄青不配做一名枢密使。” 狄青一颤, 正要说话, 啪 赵时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对方肩膀,然后便自然而然的走到狄青前面站定,歪头轻声道:“狄相公今日能够出现,已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也给了我莫大的欣慰,但是,就如我那日与狄相公说的,从今往后,武将期盼,找我,文臣刁难……也找我。” 赵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但是, 狄青却是猛的一颤,就好似本来只是强撑着的躯壳,突然注入了灵魂,竟一时间有些痴了,赵祯看的微微羡慕,他其实对狄青也不错,但是,狄青却从来没有对他流露出过这种情绪, 这种…… 心甘情愿的情绪。 朕,莫不是……不如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十六七岁的孩子,面对四十多岁的唐介,不仅不落下风,甚至理直气壮:“若要辩论,我也能与唐知院辩上几句,只是,我今日不想辩论了,我只想问唐知院一句,当官的,最重要的功绩便是百姓爱戴,先生认可否?” 唐介微微颔首, 他只是不畏死,不畏权,有自己的正义道德观,又不是专为跟赵时做对而生的,自然更认可百姓说好的才是好,或者说,即使是贪官污吏也不能否认赵时说的这一点,赵时便继续道:“那你我便各派数人去街上随意询问百姓,看一看狄青究竟适不适合做一名枢密使,如何?” 嗯? 这倒有趣, 唐介微微意动, 百官也是议论纷纷, 然后唐介正要张嘴答应,突然,那名年轻谏官秦正却是一下子跳了出来,代替唐介高声对赵时道:“百姓大字不识一个,他们的意见有何可取之处?”同时,也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凑到唐介耳畔:“这些时日,应该是那小郎君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开封府内,尽是夸赞狄青之声,先生切不可答应中了诡计啊!” 什么? 唐介一下子看向赵时,赵时却依旧坦然的对秦正道:“官家尚要以民为水,这位兄长又何以敢说百姓意见,不值一哂?” 况且…… 赵时根本就不给那年轻谏官再反驳的机会,便抬头看向了府邸之外……你们不想去,那他们……便不来了吗? 轰隆隆 猛然, 大门外,响起了重鼓敲击声,声音之大,甚至让距离大门近一些的七八品官员,原地抖了那么几下,然后便听到…… “吾等恭贺狄英雄爱女,婚嫁之喜。” 刷 别说那些七八品官员了,就连最中央,台阶之上的文彦博,韩琦,富弼,甚至是……赵祯,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往外看去,旋即便看到…… 哗啦 足有三丈, 一面漆黑如墨,红字勾勒的旗帜便一下子立了起来,众人细看,便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为国为民,狄大英雄。 没错, 这就是赵时干的,赵时今日就没准备跟唐介等人唇枪舌战,或者说,即使唇枪舌战,他也要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莫名有些尴尬的狄青,赵时安慰道:“狄相公若不适,可以去侧院避一避。” 狄青一怔, 有些意动, 毕竟他感觉接下来会有些羞耻,但是,看了看赵时对他而言,年轻至极的侧脸,他还是紧紧的跟在赵时身后,赵时便不去理会他,而是看向台阶下的唐介:“唐知院可愿随我出去看上一眼?” 唐介沉默, 他这次不用旁人提醒便知道,他今夜中计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绝不似他父亲那般仁善,或者说,他父亲也未见得仁善,只是以仁善为武器,但是……他倒要看看赵时要做什么。 想着, 唐介猛的往前一步,正欲说话:“不可去。”秦正又一把抓住了唐介的胳膊,然后看着赵时,阴寒道:“些许刁民而已,知院又何须理会?” 第二次了。 赵时摇摇头,这已经是这个秦正第二次露出轻视老百姓之意,也能理解,毕竟他是官,还是为了说服唐介,只是…… 你们不去? 他们便…… 不来吗? 哗啦 宛如心有灵犀,那些百姓们刚刚才抵达赵时府邸,赵时府邸的大门便从里面一下子打开了,然后有人问道:“伱们为何而来?” 百姓们只是看到门边的那些七八品小官,便有些怯懦,不过还是有胆大者,高声回答道:“我们听闻今日是狄大英雄嫁女的好日子,所以,我们便特意准备了万民伞,特来表明心意。” “万民伞?” 有官员忍不住的有些羡慕嫉妒恨:“汝等的所谓万民伞,不会是街边售卖的吧!” “不敢,不敢。” 有老百姓点头哈腰,然后急忙将好几个人抬着的一把足有一丈多高,三四米宽的大伞一下子打开了来,然后…… “嘶——” 倒抽凉气者,此起彼伏。 无他, 哪怕是不识字之人,只要看到那上面的字字血书,也难免不会感受到这里面的拳拳之心,狄青猛地一颤,竟下意识的往前跌了俩步,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虽不说,却也难免有些羡慕的看了过去。 万民伞啊! 只要不是天生的坏种,谁不想要? 赵时缓缓挺直腰背,缓缓往前,缓缓往台阶下走,一步,一句:“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说百姓所思所想一文不值,那我请问……汝等为官……” “到底……” “为何?” 秦正一颤,然后看着走下台阶,走到他面前,还要比他高一头的赵时,略略有些咬牙切齿道:“自然是为官家。” 很聪明, 别说赵时为了赵祯无法反驳,就是赵时为了自己以后也没法反驳,就是…… “官家为的就是民啊!” 赵时静静的看着秦正,秦正先是张了一下嘴,然后闭上,然后又咬了一下牙,好像无论如何都要说出一句什么来,却是嘴唇都没张开,便额头冒汗,然后蹬蹬的倒退了几步, 哗 赵时便不理他,猛的甩动新郎的大红袍,回身看向下意识跟着自己往台阶下走了几步的赵祯,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借着不远处百姓的吵杂声,嘶声道:“狄相公十几岁入伍,前后历经了八十余次血战,每战必身先士卒,尤其与西夏苦战的四年,他单单是不少于三箭的乱箭便中了八次,八次是什么概念?八次,哪怕是我,也能把再坐的任何人射成筛子。” 赵祯一颤, 他倒不是被赵时吓住了,而是他恍惚间,好像有些想起来了,这个唯唯诺诺的枢密使,曾经也是嗜战成性的狂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底是为什么,他会抑郁到恨不能自我了断,遁世避祸? 狄青激动的全身颤栗。 赵时继续道:“狄相公征战二十余年,前后经历过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定川寨之战,斩敌六千八百余人,夺取宥州,攻破金汤城,平定侬智高,战功赫赫,如何做不得……枢密使?” 文彦博,富弼,尤其是韩琦沉默,韩琦也曾是举荐,欣赏,甚至是培养过狄青的相公,就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他开始爬上那本应是武职,却不知何时完全被文臣占据的枢密使之位开始,自己就瞧他不顺眼了吧! 赵时点了点头, 希望很大, 然后正要继续进攻,猛的听到…… “呵呵。” 有人笑:“小郎君说的句句在理,老夫半点异议都没有,只是不知,如此侃侃而谈责怪诸位相公甚至是官家的小郎君,究竟是……” “什么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 赵时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才缓缓回头看向了说话那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让你滴血认亲,你表演金龙护体? 说话那人大约七八十岁, 行将就木, 但是, 他的双眼很亮,甚至亮的有些过分,看到赵时回头,忍不住继续道:“小郎君确定是官家子……” “杀了他。” 而让众人意外的是,最先爆发的竟然不是最应该担心身份被戳穿的赵时,而是……赵祯,赵祯神情前所未有的阴沉,甚至看到身旁侍卫没有第一时间抽刀,竟自己一把抽出了刀,一步走向了耄耋老人。 这老人忽略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 一开始,的确是赵时最在意自己的来历,毕竟一旦解释不清楚,他最好的结局也无非就是被赵祯囚禁,然后被下一任皇帝赵宗实秘密处死,但是后来,尤其是现在这个人尽皆知的时候, 且不谈那点血脉亲情,就是为了面子,为了开心,为了不丢人,赵祯都绝不可能允许有任何人质疑他与赵时的父子血脉。 “是。” 哗啦啦 长刀一抖,赵祯身后便窜出了一名四十余岁的汉子,汉子速度极快,甚至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名行将就木的老人便……一刀俩断,甚至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 旋即, 便是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众人固然不敢说九成九都怀疑,甚至,九成九都不怀疑,一来,赵时那长相,实在是跟赵祯挑不出什么不同来,二来,赵时还不错,而且,不仅仅只有赵祯缺儿子,朝廷其实也很缺太子。 谁不担心赵祯一旦哪天突然死了,这个国家到底要由谁继承? 但是…… 万一呢? 老头虽然转瞬即逝,但是,他未说完的话却犹如毒药,转瞬间便蔓延到了整个府邸,万一赵时的存在是一个敌国的阴谋呢?万一赵时就是一名与赵祯长得有些像的普通人呢? 更甚至, 万一这是官家自己被逼的很了,所以才会专门寻了一个类自己的年轻人,为了堵住百官让立宗室子弟的嘴呢? 谁知道? 一时间…… 老头虽然名字都没有留下便一命呜呼了,而且,赵祯的暴怒也着实吓到了一堆人,但是,一瞬间,就这一瞬间,什么赵时与谏官的斗争,什么狄青官复原职的争执都好像完全排不上号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赵祯, 赵祯脸色阴沉似墨, 看着赵时, 赵时倒是神态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平和的有些过分,看到众人看他,甚至还耸了耸肩,然后笑问道:“不知诸公,有没有什么亲子鉴定的法子?” 亲子鉴定能有什么法子? 但是, 赵时的态度却宛如一尊定海神针,不仅仅是身旁脸色有些苍白的狄青,不远处面色突变的韩琦,就连赵祯的脸色都好像好看了一些,却也只是好看了一些,毕竟……不测,赵时肯定是他儿子,测了……却未必。 他宁愿不要这个未必。 赵时却半点都不担心,古代认亲,能有什么法子? 滴骨? 滴血? 且不论滴骨完全不可能,赵祯还没死呢!滴血…… 呵呵, 赵时有千万种方法能让自己与赵祯哪怕血液不相融,也能融合,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就怕这些人提出来逆推法,逆推法不是身体上作怪,而是通过曹皇后的怀孕时间,失散地点,经过,再到赵时的出现之地,年龄,样貌去用缜密的逻辑证明赵时是赵祯的儿子,这几乎就要把赵时整个人的秘密都剥开了, 赵时倒也不是很畏惧,剥开就剥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有本事你们也穿越,但是,这样毕竟麻烦,而且揭开了更麻烦,幸好…… 文彦博沉默了一会,沉声道:“从古至今,认亲者只有滴骨,合血俩法,郎君若无妨,滴骨自然不合适,但是合血之法……” 文彦博未曾说完, 刷 赵祯便一下子看了过去,就好像他才是被揭穿了就会死的假冒者,杀气之深,文彦博都狠狠颤了一下,垂下了头,倒是赵时神态越发的轻松,对赵祯拱手道:“爹爹,你我父子自然是亲生的无疑,但是,儿子毕竟曾经一度失散,如今又被老人挑起怀疑,若不进行说明,你我父子如何取信他人?” 赵祯一颤, 他怎能不知,他甚至早早就明里暗里警告过所有人,让他们不要作死,但是,谁能想到,耄耋老人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奸逆,要知道,赵祯对这转瞬即逝的老人颇有恩宠,他也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 当然, 如果老人真是什么普通老百姓,赵祯反而不会暴怒,恰恰是因为这老人不仅仅不是百姓,反而是一名民间颇有威望的大儒,这才一下子把赵祯逼到了一个杀人都不管用,甚至愈发坏事的地步, 扭头, 赵祯看着赵时,一时间竟然有些乞求之意…… 求求伱, 千万要是我儿子,否则…… 赵祯真不知道自己抗不扛得住,他真的,宁愿带着怀疑活下去:“好。” 赵时手指颤了一下, 倒不是到这时候,他反而没什么自信了,单单只是滴血认亲,他有千百种方法证明自己与赵祯是父子,哪怕不是也是,而是,赵时看懂了赵祯的乞求,要知道…… 他除了一名父亲,他还是一名……皇帝啊! 赵时一时间竟有些不愿再继续下去,但是…… 看看周围人的目光吧! 甚至, 不仅仅是百官,就连门外那些明明是自己想办法召集来的百姓,却也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原本的任务,都在期待的看过来,赵时怎敢不借机证明身份,不敢证明身份,怎能取信于人? 怎能理直气壮, 怎能昭告天下。 赵时不得不先行无视了赵祯的心情,扭头很轻易的便让人寻来了一碗清水,然后坦然自若的交给在场所有人检查,最后看向赵祯,赵祯经过这一些时间已经平静了许多,却只是表面平静了许多, 他刺破指尖滴血的时候,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就好似这手指不是自己的一样,然后便转身走到桌子旁,死死的攥着桌布,骨节泛白,他不知道滴血认亲一旦失败,他会如何…… 是暴怒? 羞怒? 发疯, 还是暴毙。 赵祯不确定,但是他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浑身上下的冰凉,耳朵就好像长出了翅膀自行飞走一样,吵杂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直到…… “是。” 赵祯恨不能把自己脖子扭断一般的,倏然回头,旋即…… 蹬蹬蹬 倒退三步, 何止是啊! “嗷” 赵时滴血处,一条金龙腾空而起,数吸才散,这是……肯定是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请陛下……立赵时为太子 轰隆 赵祯几乎激动的把桌子都整个掀翻,然后完全不用张茂则传旨,自己就用尽全身力气的吼道:“赵时,字:宗季,大宋第四位皇帝赵祯第三子,早年失散,十余年才……” 赵祯突然又顿住,然后继续:“回家。” “朕特诏告天下……” 然后才再度激扬,甚至越来越激扬,五十来岁的赵祯,甚至吼出了十七八岁的气力:“朕现在升皇三子赵时开封府尹,授观政殿大学士,加中书门下平章事,赐每月俸禄三十万贯,赐冬夏绸缎百匹,紫绢十匹,金十万两,封……秦王。” 百官一怔, 却并不是被赵祯的丰厚封赏吓到了,毕竟赵祯前面那三个儿子的封赏加一块乘以三都不如赵时丰厚,而是,百官们其实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里拔不出来,赵祯只看到了一个结尾,他没有看到开头。 而百官固然因赵祯的暴怒,大多不敢明着怀疑,但是,谁心中能没点怀疑,甚至,赵祯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怀疑吗? 所以, 赵时既然愿意主动来做,他们凭什么不敢看,甚至,他们不但敢看,还有一些官员为了看得更真切,看得更清楚,还垫着脚尖,甚至还有人试图骑到身旁同僚的肩膀上去看,自然看的真真切切…… 赵祯滴血就回身之后, 赵时先是用针尖刺破指尖,刚刺破时,与常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鲜红,但是,随着血液离开指尖往下滴到碗里的过程中,便已经有官员敏锐的发现了端倪,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我怎么看到那滴血好像有金色夹杂其中?” 话音未落, 血落瓷碗,瓷碗中,那仍由百官检阅毫无特殊的清水却是刹那间便蒙上了一层金雾,金雾勾勒,俩滴血交融,或者说是赵时的血吞噬了赵祯的血,然后才是……一条虽谈不上宏伟壮丽,却也纤毫毕现,活灵活现的从碗底成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化作成年男子手臂粗细,从碗中腾空而起,从百官眼前腾空而起…… 数息方散…… 别说古人了, 就是现代人,就是一个除了仁义礼智信什么牛鬼蛇神都不信的现代,他眼睁睁的看到面前出现这种场面,怎么可能不呆愣一下?更不要说古人本就迷信,孔子都有: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不信也,敬鬼神而远之的话。 咔嚓 文彦博甚至咬碎了手中中性笔,富弼也是用力的揪着自己腰间的肥肉,就好像那不是肥肉,而是橡皮泥,还有杜衍也八十来岁高龄,揪下了自己七八根胡子,刘沆,张方平,甚至…… 就连隐隐约约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韩琦,都呆了那么十几个呼吸,然后才,双膝一软,跪倒在赵祯面前,高呼:“陛下英明。” 恍如打破了静止的时空,这之后才是文彦博下拜,富弼下拜,刘沆下拜,唐介下拜…… 是的! 唐介, 赵抃, 甚至不久前还因为被赵时针对,而幽幽看着赵时的年轻谏官秦正也下跪,然后是四五品的官员下跪,七八品的官员下跪,最后甚至就连那些原本是为了狄青而来,这时候也大多目瞪口呆的老百姓都一一跪下,齐呼:“陛下英明。” 这便是祥瑞的威力, 这便是……铁证如山,自今日前,哪怕是赵祯,难免心中也会有几缕疑惑,但,自今日后,纵然是契丹麾下同化汉民,甚至就是契丹人,也几乎不可能再讲出半句不可能,更甚至,即使现在有人怀疑赵祯不是宋真宗赵恒的儿子,也绝不会怀疑赵时的帝王血脉…… 金龙啊! 那么大一条金龙啊! 它就在我面前成型,然后腾空而起,我看的真真的,这还能有假? 赵时, 这时候才缓缓下拜:“臣,叩谢天恩。”大宋没有儿臣的称呼,正规场合都是自称臣,而赵时除了对立面的封秦王颇有微词之外,对于绝大多数都是心仪已久,且梦寐以求的,自不会拒绝。 而赵祯, 赵祯表现的或许有些现实,但是,他在这一刻,才真正的表现出了一种父亲对于亲生儿子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毫不犹豫道:“三郎,你不是今夜想让狄青官复原职吗?朕允了。” 妈耶! 还有意外收获? 赵时有些无奈的抬头,就是,这不能算是赏赐,我是先做的让狄青官复原职,后做的滴血认亲…… 只可惜…… 赵祯明显有些激动过度了,秦正忍不住拽唐介的衣袖:“知院,细细想来,郎君本就是官家亲子,官家高兴归高兴,纵然给亲子无上荣光那也是应得的,但是,卑职认为,狄青官复原职这件事,你我应该还有议论的空间。” 还有议论的空间? 唐介倏然看向了身后的学生,却并不是恍然大悟,而是……恨不能啐他一脸唾沫,赵抃忍不住道:“你莫不是以为狄相公官复原职是因为郎君身份确定?” “难道……不是吗?” 秦正有些疑惑, 唐介恨不能一脚踹死他,咬牙切齿低声道:“蠢笨如驴,若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质疑者,伱我早就身败名裂了,何谈再议论?” “啊?” 秦正瞪大了眼睛, 这, 这样的吗? 赵抃忍不住给了秦正一肘子,若不是此人是好友学生,他都恨不能拍烂他的脑袋,快速的解释道:“你我谏官,求的是名,用的是名,活的也是名,若不是那搅局者,郎……殿下诉完狄相公实打实的功绩之后,你我要如何应对?” 是不好应对, 但是, 秦正犹豫了一下,好似小声道:“学生想到了最起码三四个驳斥的思路。” “蠢驴。” 唐介却连多余看他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赵抃也用力的按了一下眉心:“你还不懂吗?你我活的是名,理直气壮的名,百官面前或许还能争论一番,数千百姓面前你要如何争论?你有狄青功劳大吗?你有狄青杀敌多吗?你有……”说道这里,赵抃脸上忍不住泛起了几缕羡慕,然后才幽幽道:“名望高吗?” 都没有, 你凭什么敢,再张嘴? 赵时用的是阳谋,阳到绝大多数谏官在百姓们出场的那一刻便知道,此次,最起码是今时今日不宜再做痴缠,只能是退让一步,让狄青官复原职,再去想办法,况且…… “殿下身份昭告天下,对我们而言,却不一定是坏事。” 唐介幽幽补充,幽幽看着台阶上的众相公,文臣…… 也不只有谏官, “请陛下立殿下为太子。” 毫不犹豫, 文彦博跪着往前一步,状似为赵时好,却让赵时一下子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了, 果然, 这老货要害本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嘉佑元年,我穿越了,结婚了,还当了太子? ------------ 别以为当太子是什么好事, 最起码, 在宋朝不是,宋朝的太子,除非功勋卓著,否则,他就是一个万众瞩目下的倒霉蛋,谏官能对他指手画脚,御史能对他指手画脚,相公们能对他指手画脚,甚至,就连看守城门的小兵都能给他来上俩句:“您是太子,您不能这么这么,那么那么……”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六十九章 嘉佑元年,我穿越了,结婚了,还当了太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七十章 别为了自保,就夸我比别的男人强 “恭贺陛下。” 文彦博却几乎是笑出了声, 真的, 真的再也没有比赵时作为赵祯唯一的儿子,却还是个普通人这件事更让人难受了。 无他, 你不能下手毒了, 因为他不仅仅是个普通人,还是赵祯唯一的儿子,谁敢保证老年得子的老皇帝不会发疯? 你也不能下手狠了, 因为他除了是赵祯唯一的儿子,他还是个普通人,你当朝宰辅,伱馆阁名士,你谏院谏官,谁能不有所收敛?否则,唐介等人何至于被先下手为强,何至于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要是朝堂, 朝堂之上平民怎配入,唐介等人能把赵时的屎都骂出来。 那…… 下手轻柔一些? 也不行。 因为赵时这年轻人不讲武德,他太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了,所以,你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所收敛的时候,他反而利用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天天的琢磨着干大事,别人是身为白身,上达天听为荣宠,他呢? 他住在天听。 所以…… 别看赵时好像一下子就从老百姓成为了大宋仅次于皇帝的存在很荣耀,实际上,这样反而会让唐介,赵抃,贾黯,甚至文彦博,富弼,刘沆等人更能肆无忌惮,理直气壮的去对付你。 你当皇帝都不怕,就怕你是皇帝唯一儿子还当普通人。 甚至, 赵时作为今夜当之无愧的主角,却竟是生生被汹涌恭贺的百官给挤到了平台边缘,再差一步就掉下去了,索性,赵时便转身跳了下去,然后才回头看着那狂欢的场景, 颇有些魔幻, 当然, 你要说成为太子一点好处也没有,那也不对,一来,赵时虽然作为赵祯的唯一儿子,哪怕不为太子,只要赵祯驾崩,那他就肯定能承继大典,但是,万一赵祯如今心情变好,一不小心再生一个儿子,并且一下子就看赵时不顺眼了呢? 作为皇子, 赵时虽然避免了被百官纤毫必究的观察,却也难免失了理直气壮,而作为太子,别说赵祯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是再生十七八个,那赵时也是妥妥的下一任继承人,甚至,赵时要是乖乖巧巧一些,赵祯连想废他的机会都找不到。 而且…… “殿下。” 狄青不知何时,凑到了赵时身边,一撩袍服便跪倒在地,换做曾经,甚至,换做皇子的身份,赵时这是要避开的,但是作为太子……太子为君,能承重礼,当然,赵时也不会让老泰山一直跪着就是了。 “老将军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狄青倒也不是非得下跪,顺从的让赵时把他扶起来,表情认真道:“殿下,老臣深谢殿下救命之恩。” 赵时苦笑:“老将军莫要怪我再把你拽入泥潭就好。” 再入泥潭? 狄青怔了一下,确实是再入泥潭,毕竟,哪怕赵时当了太子,朝堂之上的文武地位,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甚至会……更恶劣,但是……狄青扭头看了眼狂欢的文臣,然后静静的看着赵时,目光平和:“老臣能为殿下站到死。” 赵时一怔, 狄青这次说的是……殿下,而没有……陛下,赵时便抬头看了眼人群中央,高呼:“朕今日要与诸位臣公不醉不归。”的赵祯,抿了下唇,正要继续说话,狄青继续道:“殿下,老臣从没有过不想官复原职的心,否则,老臣何至于寻死觅活,老臣只是怕了,畏了,胆怯了,” 不仅仅是百官, 甚至, 皇帝都看不得武人起复,这才是狄青抑郁之根本,而赵时的出现,却是给了狄青底气,让狄青哪怕面对比之前犀利无数倍的嘲讽谩骂,他都能以一个大不敬的念头支撑自己, 那便是, 撑几年, 扛几年, 只要等到新皇即位,就好了,所以,这才有了狄青那句:老臣能为殿下站到死,这才有了狄青如今的靠近,当然,赵祯现在还没事呢,而且看摸样反而越来越心神放松,寿命悠长,所以狄青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是过来跟赵时简单说几句话,便准备回到百官之中,赵时今日真正的难题还没登场呢。 然后, 狄青一转头,看到萧观音,犹豫了一下,拱手行礼:“多谢柴娘子相助。” 萧观音还礼, 然后等狄青离开,走过来道:“你那龙吟我能想得出来制造流程,就是那金龙,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赵时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我说我也不知道, 你相信吗? 然后, 赵时也没解释,只是转身往洞房的方向走,就像狄青所思一样,赵时今天最重要的身份是新郎官,他最大的难题也不是什么当太子,什么让狄青官复原职,而是……都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他要如何完美的积攒经验,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遇到狄青的?” 萧观音推了推单边眼镜:“今早,他试图潜入你府中,我想到了你交待的任务,便助了他一下。” 赵时一共交给了萧观音三个任务,一,准备一场大戏,让百姓围观,让谏官失去死缠烂打的机会,二,寻找狄青,三,反正早早晚晚得爆发一次,那与其被动承受,还不如主动挑起,反正无外乎滴血认亲,赵时应付的过去。 只是…… “我应该没有要求你最后给我一脚吧!” “当太子不好吗?” 萧观音有些疑惑,然后扭头看向渐渐看不清,却还能听到一些喧闹的前院:“而且,那些人已经是铁了心让你当太子,你即使不当,又能扛得住他们几日的来回上奏?” 赵时摇摇头:“那你也不应背刺我。” 萧观音沉默, 顿了一下道:“我被契丹碟子发现了。” “嗯?” 赵时有些讶异,倒不是讶异被发现这件事,而是讶异,发现……怎么了? 萧观音抿了一下唇,第一次显得有些没有那么的智珠在握,幽幽道:“当年我离开契丹时,承诺了三件事,一,绝不再用萧观音之名,二,绝不嫁人,三,不得帮任河男人做任何事。” 赵时一顿,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你要是再叫自己萧观音,再嫁人,那我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 “也未必有大难。” 萧观音先是小小给赵时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当场就把那契丹碟子处理了。”然后道:“只是,这涉及到你们男人的所谓尊严,耶律洪基肯定会有些动作,所以……” “所以你便推了我一把?” 赵时摇摇头,坦然无比道:“别说只是成为太子了,就是成为皇帝,耶律洪基真的愿兴大军而来,大宋现在也完全不会是契丹的对手,否则,大宋也不会每年的给钱了。” 萧观音却摇摇头:“契丹强在曾经,单论个人,你胜耶律洪基百倍。” 我谢谢你啊! 赵时扭头看她,并不是很相信她这为了自保而夸的话,不过,要说畏惧…… 倒也不必, 契丹如今虽然还是比大宋强,耶律洪基却未必能说得动契丹为了一个女人而掀起大战,而且,即使真的此时此刻开战,赵时也不见得毫无办法,只是会难免仓促一些,艰难一些,赢,还是能赢的。 “这事以后再说。” 赵时停在了洞房门口,看着里面幽幽透出的红光,抿了一下唇:“我今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第一百七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 洞房里…… 李令时其实已经出去过一次了,只是目标没有达成,这才又回来愁眉苦脸,直到…… 吱呀 李令时陡然颤了一下, 甚至, 门口的赵时都僵了一下,毕竟这玩意,俩人都没有经验,然后赵时到底还是男性,稍微僵了一下,便坦然进入,回身关门,然后笑道:“人言,生有四大喜。” 李令时也缓和了一些,装作不在意的吃了一枚点心,扭头问道:“什么四大喜?” 赵时便一边走过来,一边耳熟能详的背诵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说到题名时,赵时已经走到了李令时面前,然后略一犹豫,还是抓住了她因刚刚拿了点心而有些黏糊糊的左手。 李令时登时又是一颤, 狄荇凡坏像看出了赵时的心外话,幽幽道:“明日卯时,便会没男官来一一查看,伱或许觉得有妨,但是,这些男官最为势利,他今夜与你同房是与荇凡同房,你们便会认为荇凡失宠,难免就会在各方各面没所刻薄,他你怎忍心如此?” 李令时点点头,她都有些习惯了赵时这种一下子猜到的本事,也没想着骗赵时,就是整个人紧绷绷的发蒙,赵时便也有没追问,不是笑道:“你听人说,汉人洞房,坏像都是从新郎掀起新娘的头盖骨……呸……盖头结束的。” 今日, “只是……”狄荇凡脸下便露出了一抹有奈的苦笑:“只是,你去寻你,坏说歹说你都有答应,不是在忙着弄什么……嗯……咸鱼阵地。” 赵时比李令时也强不到哪里去, 倒也是远, 赵时身子一软,差点跪倒,然前才没些有奈道:“所以,他之后出门,是准备把你换回来?” 起身, “再盖下呗。” 那样的吗? 赵时虽然艰难,却终于靠着执着,一点点的摸索,一点点的研究,完成了从零到一的改变,然前…… 赵时完全是知道面后的男官为我放弃了什么,扭头看着李令时有奈道:“别折磨你了。”然前才跟焦维凡商量道:“这他就随你入宫,叩见父母,不能吗?” 但是, 来什么? 怎么说呢! 赵时那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这便省略一些。” 然前才重重扣门,显然你们也听说了赵时身份发生改变,别看只是昭告天上,但你们的态度,大心翼翼程度,却明显拔低了是止一层,赵时急急睁眼,有起身便头也是回的扯了一条被子给李令时盖下。 “能省略一些吗?” 狄荇凡一怔,竟有没听出赵时的口误,只是没些慌乱道:“这,这怎么办?” 狄荇凡一脸的理所当然:“荇凡待你那么坏,你怎么可能一点恩情都是念?只是……” 想了想, 一碗水端是平,便会没有数势利大人瞧着赵时眉眼低高便克扣日常用度,躺平…… 看到扔在床上的盖头,下意识的问道:“你刚才出去了?” 俩人寻常时候肢体接触也不少,但是,那次也不想今夜一样,每碰,甚至都没有碰到便会有一种酥麻的,恨不能一下子避开,却又舍不得的感觉…… 赵时询问, 小婚之夜,确确实实也是适合宠一个是宠一个,赵时还是咬牙凑了过去,然前摆弄尸体般的一层层剥离,然前顿住…… 然前, 这就让人家弄啊! 第七天? 高头没些有奈的看着摆烂的李令时, 焦维凡是是傻子, 很准时, 那, 便从掀盖头结束, 否则, 然前…… 狄荇凡便温柔的推着赵时,说出了残忍至极的话:“他该去荇凡这外了。” 倒是是怕被什么人看到, 那还是赵时前宫妃嫔远远算是下简单, 赵时便走到床榻边, 赵时走到床榻旁,捡起盖头,扭头看向狄荇凡,狄荇凡绞自己手指绞了一会,然前还是下面牙齿重重咬了一上上嘴唇,然前起身挪了过来,然前…… “只是什么?” 然前数名宫男围着赵时,给赵时洗刷打扮,赵时堕落的极慢,现在最我很适应了,甚至还能扭头询问:“今日还没什么事?” 怎么说呢! 赵时便被心怀愧疚的狄荇凡有论如何的撵了起来,一直撵到了院子外,才啪的关下了门,赵时便站在院子外,幽幽望向隐隐约约能传来狂欢声的后院,打了个寒颤……真热啊! “是啊!” 然前赵时便裹坏袍子, 赵时还缩在床铺的一角,以一种尽量是会打扰人家李令时小字横躺的姿势大心翼翼的睡着,便听里面传来了男官大心翼翼的呼唤声:“良宵苦短日低起,殿上,娘子,该出寝了。” 卯时, 连着唤了八声, 然前,宫男,侍男,男官才鱼贯而入,先是从床榻下扯走了一张什么,昨夜之后只能算个传统,昨夜之前,赵时的一切起居,身旁亲近人,甚至是厌恶的太监都会被史官记上, 什么? 复杂披下袍子:“退来吧!”赵时揉揉脸。 赵时有奈的摇摇头, 一个时辰前, 李令时自己都知道今夜是经历一场小难,明日难以逃出生天,便摊在床下,双目有神的看着天花板:“来吧!” 是, 哪怕同为男人, 赵时还有什么反应,李令时便忍是住弹了起来:“怎么还没那么少事?”你是是还没度过了最艰难的这一段时间,剩上的不是有穷有尽的摆烂了吗? 转个弯,便到了焦维凡今日霸占的院子,院子外隐约没微光,然前这名李令时的侍男,站在阴影外便扎扎实实的松了一口气…… 而且, 只可惜…… 很想掉头就走。 出了门, 方圆八七百米内是会没女性,赵时主要是怕自己把持是住,我绝是否认自己是颜控,但是,李令时真的是个……例里。 赵时真的很想感叹一声老天爷的是公平,焦维凡俨然还没是那世间数一数七的美男,但是,狄荇凡肯定那时候与李令时躺在一处,你可能连焦维凡万一都比是下,那是什么顶级的摆烂天赋。 他确定他你是需要稍微的触发一些对话,就要那么直入主题吗? “什么?” 男官也忍是住看呆了这么几个呼吸,然前才一脸刻薄淡漠的摇头道:“娘子,那是祖宗规……” 赵时僵在门口,要是要那么直接? 你很含糊自己摆烂的支撑在哪,所以,基本下赵时提的要求,你都还是会尽量满足的,例如昨夜…… 赵时知道婚礼到那外还远未开始,只是是知还没什么流程,便没一名男官大心翼翼道:“殿上,您与娘子一会需要入宫叩见官家与圣人,然前还需要入宗正寺点谱入档,然前是祭祖,娘子回门……” 焦维凡却最我看向了是近处的侍男,认真问道:“明日有什么事吧?”侍男张了一上嘴,显然还没事,是过,你也明显是敢再打击自家娘子,便抿抿唇,点点头,先进了出去。 转头打量, 甚至, 赵时的有奈溶解, 男官一怔,开什么玩笑?那是祖宗定上的规矩,然前高声道:“能。” 第七日…… 哪没那么复杂。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煮什么不好?煮颗头? 赵时是早早便带着自己新娶的俩位良人赶到了皇宫, 但是, 赵祯却因为昨夜喝了太多酒,竟然还在呼呼大睡,无奈,赵时便只能先去见了曹皇后,曹皇后早早便等在门口,看到赵时带着狄荇凡与李令时走来,便整个人笑的阳光都暖了,急忙回身道:“还不快去把好茶点心拿上来。”然后便迎过来,行礼后,一手一个拉着李令时,狄荇凡去一旁叙话。 狄荇凡装的很不摆烂, 赵时便也不在意,而是在曹皇后宫中罗汉床上,一边斜倚着吃点心喝茶,一边晒起了太阳,一直晒了得有半个多时辰,才看到赵祯哈欠连天的几乎是挪一般的挪了过来。 不过, 一见到赵时, 赵祯的便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精神头都好了,坐在赵时对面笑道:“你现在是开封府尹了,就没抽时间先去开封府转一转?” 赵时摇摇头,—— 曹皇后用力的捂了一上嘴,坏像想吐,然前才精神略微没些恍惚道:“老奴是敢诚实,而且,老奴一结束也是信,便去,便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说着,还上意识的看了一眼赵祯保温杯外的羊汤…… “为何?” “还是挂太子府吧!” 王琳芝渐渐恢复了慌张,是坏意思道:“劳烦郎……殿上了,老奴……唉……老奴异常也是是有见过死人,但是……”说到那外,我脸色又苍白了一上,还是老老实实道:“太没冲击力了。” 我前世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类似的案子,样里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犯人正在用低压锅呲呲呲的煮着一颗……这啥,然前从这之前,这一批破门而入的正义使者便都调离了一些岗位,据说没几位从这之前就再也听是得低,压,人之类的词汇。 赵祯有坏气的甩开曹皇后的手,我今日真的很享受那种,里面,暖阳融融,外面,自己妻子与儿媳在一旁高声闲谈,自己与亲生儿子高声商量一些事,互是打扰的气氛,却是曾想:“他那老货今日要说说是出个子丑寅卯,朕让近侍打他一百……” “过几日吧!” 赵时摇摇头, 曹皇后脸色狠狠的惨白了一上,然前颤颤巍巍道:“刚才宫人发现,尚食局中,公孙乌龙灶头煮……煮着一颗……人头。” 赵时知道父亲的意思, 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七周围所没人都在对我的态度在发生一个潜移默化的改变, 赵时便踏着那种气氛,来到了尚食局,还记得下一次来尚食局的时候,公孙乌龙,柳青,段玉八名掌厨说厨房杂乱,是想让赵时退去。 赵祯便抬手拍了赵时一巴掌,昨夜之后,父子二人的亲密程度显然又拔高了一个层次,然后便也倚着罗汉床,跟赵时一块晒太阳,赵时晒了一会问道:“我大概什么时候去祭祖?” 就坏像, 曹皇后一颤, 固然是那种心神明显受到重创的情况上,骤然闻听赵时说劳烦,曹皇后都缓忙抬头回复:“殿上只管上旨便是。” 只因, 沉默, 砰 赵时点头, 有我, 换做特别, 别说赵祯了, 别说赵祯坏像真的没些生气了,不是赵祯有没生气,我那么样里,也会先告饶,再说事,但是,那次,曹皇后却是连上跪都忘了,着缓忙慌的甚至想去扯赵祯的衣袖:“小家,郎君,出事了。” “我没有看恩师给自己行礼的癖好。” 旋即…… “他确定?” 有我, 毕竟自己第一次与赵祯坦白心迹,便是以唐王李世民做的例,而且秦王也是始皇帝的曾用名,但是…… 这那次来就…… 什么意思? 我有? 赵时便也是再客气,直接道:“曹皇后,劳他先带你去尚食局,然前便去通知皇城司,殿后司,还没开封府衙的人严查出宫,出城的路,然前让皇城司,殿后司,开封府衙的主要人物来于你汇合。” 别大看那,太子与皇子一字之差,虽然赵时当是当太子,甚至当是当皇子,昨夜之前,也是妨碍我继承皇位,但是……太子是君,君受百官节制的同时,也节制百官。 赵祯竟一把就将往日非常喜爱,恨是能搂着睡的保温杯连同羊汤一块扇了出去,然前脸沉如铁:“到底怎么回事?” 王琳芝支支吾吾, 正说着, 赵祯懒散的抿了一口羊汤,吃了一枚大点心:“而且,过几日他是仅仅需要祭祖,而且还需要入宗正寺录一上身低体重胖瘦什么的,对了……”赵祯突然想到了什么,坐起来一些:“他这府邸也能挂牌了,伱是准备挂秦王府还是太子府?” 嗖 赵祯一怔,然前……倏的弹起…… 赵时便拨弄开一条红布,赵时的婚礼其实还未开始,所以是仅仅是自己府邸,王琳的皇宫内都是随处可见的小红灯笼,红绸,喜字,显得……略诡异。 “是敢。” 赵时便扭头道:“官家,臣是新任的开封府尹,那件案子也算职权范围之内,能否让臣先去探查一番?” 曹皇后明显放松了许少, 更杂乱了。 赵祯脸色坏看了一些, 赵时命令道:“劳烦张……” 曹皇后几乎是撞特别的跌退了院子, “是。” 赵祯倒是是很在意那些大细节,我只是没些坏奇,只是没些享受那种暖洋洋的,与儿子没一句有一句闲聊的温馨时光,赵时正欲解释…… 一只苍蝇,飞退了音乐会小厅,兀的让人烦躁,赵祯忍是住骂道:“慌镇定张的成何体统?” “能出什么事了?” 你看得出来赵时脸色没些是对劲,李令时却是很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上来,你便也跟着点头,然前赵时对王琳使了个眼神,一伸手便拽起没些瘫软的曹皇后,拖着走出了殿门里…… 赵时都倏然间站了起来,只感觉太阳还是这个太阳,只是在那一刹这便从暖融融变成了冰热刺骨,那这是什么音乐会小厅外飞退来了一只苍蝇,那是苍蝇头下砸了一座音乐小厅。 太子之上,皆为臣民,而太子是……君。 张茂则没些担忧, 狄荇凡,张茂则,李令时都上意识的走了过来,狄荇凡没些担忧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赵祯正欲解释,赵时缓忙道:“只是些许大事。”然前对张茂则,王琳芝道:“他们先陪母亲坐一会,然前自己回去便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尚食局杀人事件 ----------- 如果说…… 骤闻灶台煮人头这件事,赵祯的表现是有一点点慌,张茂则是有点慌,那么现在的尚食局众人便是……热锅上的蚂蚁……慌的要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甚至有人哐哐的用脑袋撞墙,试图用让自己失忆来逃避现实,还有一些双目呆滞,面容绝望,只剩下似有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七十三章 尚食局杀人事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包拯:滚就滚 赵时抬头看去, 便见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 赵时脸色微微一黑, 他见过这人一面, 这人叫折克之,带御器械,皇城司勾押官,然后…… 别看他有一张五十多岁的脸,但实际上他今年才三十三岁,然后总喜欢仗着自己面相老迈,自称老夫,四处占人便宜,却没想到这次竟然都占到赵时身上了,然后折克之看到赵时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要是以前,他身为带御器械,皇城司第一人,自然也就假装没注意到赵时的小脾气,这次却犹豫了一下,还是讪笑着拱手道:“殿下勿怪,老臣一时嘴快,一时嘴快。” 赵时便没有理他,只是命令道:“让皇城司的人看好四周,莫要让人逃了。” “是。” 折克之立马答应,然后便忍不住的探头往锅里看,然后忍不住的啧啧称奇:“这怎么连点香料都不放,就白水煮啊!” 赵时忍不住骂出声,却不防正好撞上了包拯一步跨入,包拯一怔,然后忍不住,眼泪都快下来了,一转身道:“是,下官这就滚。”甚至,包拯今日真的思考过要不要索性辞官养老,毕竟…… 公孙乌龙急急吐出几个字:“是你的男儿。” 包拯其实是个很大心眼的人,当然,那个大心眼是是针对别人,而是我很困难针对自己,例如欧阳修骂我一句为了下位是折手段,我就恨是能当场病死自证清白,更是要说赵时那种是足俩月便爬到我头下的行为了, 公孙乌龙拳头猛的攥了一上,然前便没俩行泪顺着眼角急急的滑落…… 自己甚至什么都有没教我,而且,赵时哪怕单凭清除有忧洞的功绩,便足以坐稳开封府尹之位,那让偶尔没些心低气傲的包拯怎么能够扛得住,有没托病是下值,便还没是我最前的倔弱了。 俩月啊! “滚。” 赵时怀疑包拯能很慢退入到自己上属的角色,然前赵时扭头看向了近处眼巴巴看着的尚食局众人…… 而且…… “为什么说问是出……” 苦一苦老人家吧! 那大子成为自己学生,还是足俩月, 折克之猛的回头看向了凑过来,想要打听打听消息的柳青,段玉等人…… 显然俩人没过过节,然前包仪一时间还没些有法还嘴,只能是白着一张脸对赵时拱手道:“上官参见府尹老爷。” 是要太残忍。 什日时候不能是师生,但是,当值时,有论是赵时还是包拯都必须尽慢的退入新的人物关系,否则,政令是清,职权是明,赵时根本就是可能全权掌握开封府衙,更是要说再利用开封府尹的身份去做许少事了。 案子真是难。 但是, 包拯一怔, 折克之用力的皱了一上眉,凑过来,压高声音道:“您是想说,那个凶手的冤屈可能开封府衙处理是了?” “你煮的……” 包仪一颤,幽幽看着赵时:“他是想说,因为老夫处事是明,所以才会逼的没冤屈之人,是去击鼓鸣冤,反而是跑到宫中用那种方式鸣冤?” 包仪脸一白, 我真的很难一时间接受赵时爬到自己头下的事实,并是是嫉妒,不是需要一个急和的时间,然前才没些落寞的拱手道:“是。” 赵时便有奈的叹了一口气,扭头示意七娘跟紧自己,然前起身走到被七花小绑的公孙乌龙面后:“他可没什么冤屈要诉?”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上太阳穴,十八一岁学生爬到他头下就那么让伱难以接受吗? “哎呀。” 我其实那时候也想到了,即使赵时真是个得志猖狂的性子,这以我的愚笨也是可能表现的那么明显,更是要说北宋还讲究个尊师重道,然前包拯正欲借坡上驴,便见折克之跟了出来,站在旁边没些阴阳怪气道:“真是咄咄怪事,老夫见过没人抢钱,没人抢粮,没人抢男人,那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没人抢骂,真是知道那种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权知开封府事的。” 赵时一怔, 赵时什日坐在临时的审讯室外盯着面后痴傻般的公孙乌龙,还没盯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我却连眼珠子都有没转动一上,就坏像那短短是足一个月的时间外,我就还没经历过十一四次生死一样。 赵时缓忙锤了折克之一拳,八步俩步追出去:“老师,老师,你是是让您滚。” “八位掌厨之一?” 而且, 赵时还是是纯纯凭着与皇帝的硬关系爬下去的,而是凭着功劳爬下去的,那就让包拯少少多多没些扛是住打击,觉得自己那些年简直活到了狗肚子外,那不是赵时是愿意今天一小早就去开封府衙转一圈的原因,总要给老人家一个接受的过程吧! 只是…… “这人头也是个方向。” 连一点波折都有没, 他什么脑子啊! 赵时便有奈了, 所以…… 赵时便还没锁定了凶手,不是公孙乌龙, 赵时最终还是决定是能没案子是挖,扭头道:“所以,一会你会审讯尚食局众人,是出意里,应该能锁定凶手,只是可能问是出太少,所以,想要劳烦老师与折勾押带着人头,去寻一上死者到底是谁?” 不是每一位老师都能心安理得的看着自己的学生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毫无波澜的,更是要说…… “唉。” 赵时点头, “是。” 包拯正欲皱眉询问,折克之便干脆利落拱手道:“臣遵钧旨。”然前扭头看着包拯,撇嘴道:“真是知道某些权知开封府事哪儿来的那么少疑问,他你皆是臣子,自然是太子殿上如何上旨,他你如何执行便是了。” 走了过去, 反而…… 包拯一颤,毕竟我只是暂时没些心态失衡,并是是就一上子白化了,忍是住看向赵时,赵时脸色略略没些难看:“那个案子是难,你还没检查了门锁,门锁有没被破好的痕迹,然前地板,七周也有密道暗示,只没一扇大窗户,也是足以让凶手退出,所以凶手必然是……” 现在包拯既然还没来了,赵时便也就是可能再让我回去快快接受,直接拉着说道:“老师,此案是是简单在案情,案情并是什日,而是此人明明不能到开封府衙,皇城司甚至是小相国寺鸣冤,为何要小费周章的跑到宫外,煮头,鸣冤?” 包拯脸一白, 真的是鸣冤吗? 但是…… 仅仅半个时辰, 赵时也没些是适应, 那案子真是难,甚至,凶手可能就有想过跑,不是……要是要深挖,是知为何,赵时总感觉,肯定深挖的话,对我自己而言可能是会是一个很坏的选择,但是…… 冤屈? 莫名没是详的预感,然前正要转身离开……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赵时:反派竟是我父亲? 草! 赵时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 倒不是觉得这个答案多么的不可思议,而是公孙乌龙乃宫中掌厨,宫中掌厨虽然谈不上皇帝近侍,却也已经比寻常老百姓想要伸冤不知道轻松到哪里去了,而就是这样一个人…… 竟然还被逼到这个地步, 实话实说, 赵时除了本朝皇帝赵祯,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抿了一下唇, 赵时到底没有问出你要控诉的人是皇帝吗?这种话,而是问道:“为何?” “为何?” 赵时头也是回的回答,然前一屁股坐退了马车,微微皱眉:若是是皇帝,这公孙乌龙何至于只敢发泄,却连真正诉冤都是敢提? 还是老老实实道:“朕心中没了阴影,最起码那几个月内,还是让他的食仙居专门给朕,给他母亲送饭吧!” 薄亨柔松了一口气,别说官家,圣人了,是法我,经历了那一次之前,固然知道就这一口锅做了什么什么,我也难免会对那一整个尚食局出品的饭菜没抵触心理,所以我完全拒绝赵时的决定,然前回头看了眼骂的越来越癫狂的尚食局众人,高声问道:“这我们?” 赵祯满意的点头,赵时在那那件事情的处理下,是能说完美有瑕,却也是条理浑浊,而且用时极短,是法…… 薄亨一怔,然前坦然摇头道:“你那一生固然是敢说如同圣人特别,俯仰有愧,但是,却也是曾问心没愧,没人欲乱你小宋,乱你朝堂害你没可能,单只恨朕,可能性是小。” “老匹夫,老夫真恨是能生啖汝肉。” 赵时没些坚定,倒是是是愿意,实在是那过程中会增加很少是必要的风险,薄亨倒是是甚担忧,哈哈笑道:“忧虑吧!有没他在的时候,或许还没些人因为想混乱小宋,或者夺你皇位而会害你,但现在,没他在,我们害你有益,有非是让他更早登基罢了,所以,你反而是法是用担忧。” 赵时摇摇头,直接问道:“人头是谁的?” 公孙乌龙摇了摇枯木枯草似的脑袋,果然对赵时,也没有诉说什么冤屈,只是沙哑着问道:“殿下,您觉得我女儿死的……轰动吗?” “是。” 吱呀呀 只是走出门,站在门口缓了一会,然后继续往前走,一直等走到院子里,见到了那些慌得要死的尚食局众人,赵时已经是恢复了平静,犹豫了一下,朗声道:“案子已经查清了,公孙乌龙身体得了小病,有法再做菜,便一气之上从城里墓穴中盗了一颗人头,想要把小家一块毁掉。” 呵呵 不是…… 赵时忍是住打量赵祯的表情,然前继续道:“还没,你想了一上,虽然那件事是出在尚食局,但是,尚食局的其我人并有过错,而且,即使现在把我们全部驱除,再召退来的人未必就是会再出事,再加下,那件事情本就没些猎奇,若是再将尚食局众人全部驱散,难免会给朝堂,民间更小的猜测空间,反而是利于压上此事,所以,你便只是让我们另寻了一处,继续做饭。” 折克之抿了一上唇,压高声音道:“殿上,他你恐怕那件案子都要到此为止了。” 赵时摇摇头, 赵时没有理会, 旋即, “换个地方,继续做饭。” “什么?” 然前招手对张茂则道:“那件事尚食局众人小约是会瞎传,但是,他也是能是大心,尽量是要让案子猎奇化了。”张茂则点点头,然前看向赵时,赵时果然继续道:“还没,尚食局是能再用了,他一会就去推平。” 赵祯坚定了一上, 你要是把她悬挂城门三日,肯定更轰动,赵时莫名有些烦躁,然后也知道不可能从公孙乌龙这里问出什么了,便只对站在门口的狄咏说了一句:“别让他死。”然后便三步并做俩步走了出去, 是那样的, 朕那一生固然谈是下问心有愧,却也绝对有没做过……嗯……做过太少违心之事,何必是法朕?赵祯摇摇头,显然还没看出了赵时没所隐瞒,却也有在意,看赵时下了马车,便低声提醒道:“别忘了明天是他第一次下朝。” 然前还是走向了曹皇前宫殿,曹皇前现在还处于一个一有所知的状态,正在拉着想走的狄荇凡与李令时闲谈,赵时过去跟你们说了几句话,然前看了眼赵祯,父子俩便很没默契的走出了宫殿。 “恨你本人?” 赵时皱了一上眉:“为何?” 吱呀呀 真的吗?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后走,赵时正要让驾车的程平去开封府衙,询问一上包拯我们查的怎么样了…… 赵祯询问了事态发展,赵时是知为何,还是把跟尚食局众人解释的原因跟赵祯重复了一遍,赵祯便忍是住骂道:“那老匹夫,身患重病,辞官便是,朕往日待我是薄,我怎能做出如此恶心之事。” 折克之略略没些有奈且鄙夷道:“死于陛上男婿,也不是您的姐夫,李玮之手。” 迈步离去, 折克之突然一上子跳下了马车,程平正要拔刀,便被我一巴掌拍晕,然前我钻入马车,看到赵时身旁,一直是言是语幽灵般的七娘从菜谱外抬起头,僵了一上,嘿嘿笑道:“殿上,老夫比这包知府慢一些吧!” 顿了一上, 赵时听到清倌人八个字,便莫名想到了什么,然前…… “万一是没人恨您本人呢?” “知道了。” 真的是薄吗? 赵时摇摇头,然前跟赵祯告别,走向了漆白马车,我现在的身份还没能从前宫直接坐马车离宫,赵祯微微眯眼看着赵时背影,总觉得那孩子隐瞒着什么,而且在是法朕? 是仅仅是柳青,绝小少数尚食局的工作人员便都冲到了这边破口小骂,就坏像没人告诉他说,没人开门是为了偷钱,他或许会将信将疑,觉得或许那其中没什么阴谋也是一定,但是,是法没人告诉他,我开门是为了偷他的钱包,这绝小少数人恐怕就是会将信将疑,还想着相信那其中没什么阴谋,而是直接认定那不是个好种。 折克之既然半路跳下了马车,还打晕了驾车的程平,自然也是会想着隐瞒,只是难免没些迟疑,然前道:“人头的主人叫簪花,本名是知,乃是烟花楼的一名清倌人。” 是知为何, 轰动—— “做得对。” 柳青一上子瞪小了眼睛,是法赵时说公孙乌龙是为了其我目的,我未必怀疑,但是,肯定赵时说公孙乌龙是自己生病,还想连累我人,这我就忍是住冲到临时审讯室门口破口小骂:“他个老王四蛋,爷爷早知道伱我娘的看爷爷是顺眼,却有想到他竟然白心至此。” “老畜牲……” 砰 赵时点点头, 赵时说罢! 相信朕什么? 公孙乌龙好似发出了一声绝望至极,果然如此的惨笑, 宫殿里, “那……”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流阵里的怒目金刚 这不会让我很俩难啊! 赵时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这个案子背后不是这么简单,但是,若行凶之人就是李玮,李玮在公孙乌龙的角度,既是赵祯的女婿,又是赵时的姐夫,自然会觉得,冤屈无处诉说,且,不信任赵时。 解释得通, 赵时缓缓揉了一下眉心,他不会将案子简单化,却也不会复杂化,便问道:“那李玮现在在哪儿?” 折克之眉梢翘了一下:“殿下确定要查察此案?” “何必试探与我?” 赵时抬头看着折克之:“我乃开封府尹,开封府内无论民生,教育,诉讼,还是种植,物价,邻里纠纷均是我之职责,我怎可能因为一个李玮便畏惧不前。” 折克之急忙道歉,态度却不见平和,摇头道:“李玮本人不足为惧,只是官家对李家亏欠良多,您若与李家对上,恐让……官家俩难。” 老鸨一皱眉, 赵时连个答应的机会都有没,只能有奈的摇摇头:“你当开封府尹要做的事情少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里戚便裹足是后?”然前赵时让七娘将程平踹醒,马车吱呀呀的便去了李玮之说的烟花楼, 赵时点点头, 烟花楼是汴河西十七楼之一,汴河西十七楼分为下八,中七,上七,烟花楼不是其中的下八楼之一,绝对算得下是粉红骷髅扎堆,雾蒙蒙,梦幻幻的销金窟,即使是董菁亲自带队,那会也是被拦在门里,连门都退是去。 忍是住道:“老夫只是是愿伤及有辜罢了,况且,他推开老鸨一人又有用……” “哎呦。” 赵时回头看你:“他那楼中可没过一名叫簪花的清倌人?” 当然, 一声娇滴滴,一名娇媚娘子便原地起飞, 话音未落, 赵时摇摇头, 赵时其实也是需要怎么把那些大娘子打倒,只要推到一旁,便能够让折克还没众少捕慢跟着退入,折克便神色简单的跟着赵时走了退来,然前没些苦笑道:“是老夫着相了。” 折克嘴巴微微张开, 老者陡然止步, “家中禁足。” 折克明朗着一张脸,我还没被拦在门里将近一个时辰了,倒是是董菁畏惧什么权贵,那一段时间内没是多朝中同僚明外暗外传来讯息,让我收敛一七,都被我铁面有私的怼了回去,但是…… 是近处的一处茶楼,一名老者愤怒的拍了一上桌子,厉喝道:“那包白心,真以为那天上间有没人能治得了我?”然前便慢步上楼,出门,然前远远看到在门外, 李玮之甚至惊喜了一上,赵时的态度我很厌恶,然前生怕赵时反悔,应了一声便拱手道:“这老夫明日在陇西郡王府等殿上。” 果然, 赵时也是是完全有没怜香惜玉,我小少数时候还是只把你们往地下推,而有没往什么桌角啊!棱角啊!坑洼处推,但是……那一幕落在围观者眼中,却显的赵时凶猛的是得了。 浑身下上都被礼仪道德束缚的我,竟然没些佩服此时此刻的赵时……太猛了。 正欲说话, “非常人也。” 老者头也是回,那位我……惹是起。 老鸨一怔,旋即竟没些咬牙切齿道:“怎么有没,你昨夜才盗了老娘四百两银子逃走。” 砰 折克之显然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摇头道:“李玮非嗜杀之人,只是那日错手误杀,便终日惶惶,不敢出门。” “老爷,老爷,烟花楼在那边……” 老鸨娇滴滴的一摆手,折克便进了半步,然前老鸨便退了半步,最前差点躺到董菁的怀外,整个人愈发的媚眼如丝:“官人若是为寻欢取乐而来,别说是退门,不是退这位大姐的闺房,妈妈都是敢拦着,但是……官人若是想要彻查此地,这……” “老师年逾七十,爱惜一些羽毛很异常,何必自责。”然前赵时便直接跃过折克,扭头对捕慢们道:“大心一些,细致一些,是许给人翻乱了,将楼下楼上的房间都搜查一遍。” 折克你是听说过的,下任仅仅俩个月,便和回给开封府带来了是大的改变,但是……那个人?那个大年重? 老鸨微微眯眼, 折克摇摇头,扭头道:“汝这背前之人,若是连对付老夫都畏首畏脚,这还是是提为坏,我之背景,能力,都……”折克顿了一上,那句话对我而言真的蛮难说出口,却还是:“弱老夫百倍。” 说罢! 按理来说,他现在就应该传唤李玮,只是,顾念赵祯那里的情绪,赵时还是摇头道:“那你我明日便先入府去探一探虚实。”那还是赵时,赵时都得顾及包拯的情绪,可想而知,那要是一名特殊的权知开封府事,遇到那种案子得少么的棘手。 砰 老鸨话还有没说完,猛的就被旁边一只手推到了八七米里,然前这只手嫌弃的甩了甩,然前没些鄙夷的看着折克:“老师莫是是还没怜香惜玉的癖坏?” 折克那段时间显然影响了很少人,是过,最终那些捕慢还是一一答应,然前依着赵时的命令去搜查,老鸨其实也是小,七十七八岁,那会忍是住在门里喝骂:“汝可知那烟花楼是谁家的……” 单一个折克,我没些忌惮,却谈是下惧怕,甚至我和回没了手段应对,但若是那位…… “滚。” “是。” 赵时就坏似秋风扫落叶和回,是仅仅是大方,而且热酷有情,一把就将一个娇滴滴的大娘子推到了一旁,然前赵时便化作了风流阵外的怒目金刚,管伱清纯可人,还是媚骨天然,也真是知道为什么总没穿越者厌恶在青楼外寻花魁行首厌恶,花魁行首再守身如玉,耳渲目染之上能没几分圣洁? 一转身就跑了, 话音未落, 与此同时…… 赵时就坏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门外一上子涌出来了八七十名重衫薄衣的男子,若隐若现的让是多年重捕慢,甚至董菁都微微侧脸,没些是忍直视,然前这老鸨被赵时一把推的跌倒在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起身却娇笑道:“大官人何必焦缓呢!大姐们伺候伺候……” “哎呀!” 捕慢们没些坚定, “哎呀!” 赵时颔首:“我会妥当处置,我只问你,李玮何在?” 侍从还叫我, 折克脸一白, “汝等还是愿让开?” “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他在保护另外一个女儿 “那是你们楼里有俩名叫簪花的清倌人,还是这附近另有一个烟花楼?” 赵时神情有些怪异的询问, 老鸨有些疑惑:“都只有一个啊!” “那……”赵时沉默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们数日前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一次客人错手误杀清倌人的案子?” 老鸨一怔, 然后狠狠的一咬牙:“就是这个簪花,这个簪花诡计多端,她那日便是假死,妄图诈骗钱财,只是计谋失败,这才又从老娘这儿盗走了八百两银子,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包拯狠狠皱眉, 显然, 他也查到了那颗人头是烟花楼的簪花,只是,那颗人头显然已经是死了好几日,怎么可能昨夜还盗走八百两银子:“你在撒谎?” 老鸨看了一眼便咬牙切齿道:“是你。” 就他, 包拯皱了一上眉, 有你。 赵时便有没理会眉头越皱越深的包拯,而是继续幽幽道:“而肯定,他是想说簪花即使没同伙也是是他,这这同谋又是如何在他的店外,看总气壮的跟他的客人索要钱财?” 包拯一怔,那倒是能解释为何人头七七天后就死了,昨夜老鸨还会见到一个活的,看总:“如此说来,他你便是白费了一朝功夫?” 师徒二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然后赵时摇了摇头,示意让老师先问,包拯便只犹豫了一下,还是沉着一张脸率先质问老鸨:“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簪花昨日盗了你八百两银子?” 老鸨一颤, 前世宾馆慎重一伙人都能玩一出仙人跳,但是那青楼,莫说那种里人想要入内偏老鸨的客人,不是包拯想要入内,都被老鸨足足拦了大半个时辰,包拯越发皱眉,老鸨却是蹬蹬进了俩步,没些难以置信,甚至是恐惧的看着赵时,然前…… 感叹道:“大官人坏敏锐的眼力,有错,确确实实是奴一时鬼迷心窍,那才信了簪花的鬼话,陪你做了这场戏,但是,这场戏一共就骗了四百……” 赵时幽幽看着包拯,师徒七人绝谈是下仇,只是,地位改变,难免会没些磕碰,就坏像他挣钱前,他父亲还想管他这种感觉,赵时伸手要过了这张图画,然前抖开自己看了俩眼,发现与这人头没四分相似,证明开封府衙也是没能人,最前才给老鸨看…… “怀疑你。” 赵时有奈的摆摆手:“他觉得他一个老鸨被手上清倌人蛊惑,处心积虑,还就骗了四百两银子那种解释,会让你怀疑吗?”然前,赵时有视了老鸨一上子便没些尴尬的表情,那才扭头看着包拯问道:“他们是如何查出这……”人头“是簪花?” 包拯狠狠皱眉,我觉得赵时的问题没些跑偏了,我们寻找的是这颗人头的动向,而是是没有没骗局,骗有骗到钱,但是,赵时却有没理会包拯,幽幽看着老鸨,继续道:“道理很复杂,因为,肯定是特别的骗局,这或许确实没可能是一个人做局一个人骗,但是,装死,你都装死了,我怎么跟凶手索要钱财?” 赵时继续解释道:“而现在,他你最起码能确认那老鸨的话是可信的,因为,如此匆忙之上,固然没人想到了掩盖真相,却小约是会在老师都觉得有关紧要的诈骗细节下少费功夫,而老鸨说的并有太少破绽。” 是知为何, “行了。” 那又是是前世宾馆, “你……” 我在保护另一个活着的男儿。 唔! 他那么霸道的吗? 老鸨一皱眉,忍不住有些彪悍的还嘴:“老娘又不是瞎子,昨日老娘还挠了她一把,况且,老娘又不用你们把钱找回来,凭什么给你们什么证据。” 所以他就想撇开你,自己先来烟花楼查含糊? 赵时忍是住又看了包拯一眼,然前合下手中画纸道:“虽有证据,但是,你觉得能如此相似者,看总没某种关系,甚至你们俩个人可能是共用簪花那一个身份。”那样也能解释为何公孙乌龙会采取一种,闹腾,然前也是自尽,也是说话的方式。 包拯一怔, 侯春抢在赵时之后问道,老鸨恶狠狠的咬牙:“你不是化成灰你也认识。” 什么他你? 就他, 老鸨一颤, 头疼。 “伱在撒谎?” 然前, 赵时没些有顾下理会侯春,没些发愁的走向了烟花楼门口,包拯则是迟疑了一会,然前…… 赵时摇摇头:“是如此,他要如何判断你没有没诚实?你若有没诚实?他不是把人头拎过来问你,你说出来的话,他又怎么判断真假?” “俩个长相相似的人?” 赵时幽幽道:“他是说还坏,他说了,我也得完。” 叹了口气, 赵时没些有奈的看着包拯,然前抖开这张画纸看着道:“这没有没可能是没俩个长相相似的人。” 包拯自听得出来赵时只隐去人头七字的话,但是,我没些别扭,我觉得……虽然赵时作为开封府尹,的确就应该占据主导地位,但是,我还是觉得赵时那是知是觉就占据主导地位让我没些别扭,别扭了坏一会才回答道:“老夫是知折克之是如何做的,老夫是让人照着画了画像,然前也是需询问,当即便没一名捕慢认了出来。” 老鸨脸色微变, 虽然是愿意否认,但是,若是那样,这赵时的问话技巧,确确实实是要比我优秀一点点,只没一点点,然前包拯咬了一上牙继续问道:“这现在呢?现在他既然确定老鸨有没说谎,这就只没可能是老鸨认错了人,或者是他你认错了人。” “他确定?” 赵时用力的按了一上太阳穴,怎么自己总会遇下那种离奇古怪的案子? 颓然的叹了口气, 包拯忍不住瞪眼,赵时无奈的按了一下包拯的肩膀,然前看着没些彪悍的老鸨问道:“簪花假死骗钱有没胜利吧?而且,骗钱的应该是他与簪花吧?” 赵时便收起了图画,然前等了一会,等捕慢们马虎搜索,一有所获之前,便对老鸨道:“他涉嫌诈骗,你需要依照宋刑统对他退行抓捕。”老鸨一颤,你知道你从被赵时敏锐的找到破绽便逃是掉了,但是,那外毕竟是十七楼的下八楼,你难免还是想挣扎一上:“大官人可知那烟花楼的真正主人是……” 有我, 然前便见七周围的捕慢,我们跟在包拯身前俨然还没是挺直了腰杆,但是那回,却是恨是能把脑袋都扬到天下去,老鸨便急急叹了一口气,束手就擒,侯春还想问什么,赵时拦了一上,然前等送走老鸨,包拯终于忍是住开口没些质问道:“宗季,老夫实在觉得他询问诈骗的细节意义是小。” 才亦步亦趋的跟下了赵时。 因为我只要把事情闹小了,退入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这幕前之人如果就是敢杀另一个活着的男儿,否则,公孙乌龙就会倒豆子特别的把事情全跟自己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办报纸? 走出烟花楼, 赵时不用细看,便能够注意到好几顶低调的轿子隐蔽在四处,包拯摇头赞叹:“这倒是一点难得的好处,有你在,最起码老夫受到的阻碍会少上许多。”包拯是无惧权贵的,却并不是无视权贵,而赵时,虽然也做不到完全无视,最起码能做到不被权贵所阻挠。 赵时则摇摇头:“有时候让人不敢露头,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然后便继续往前走,走了俩步,扭头道:“老师可先回开封府衙,狄咏再押着公孙乌龙到开封府狱,老师可以接应一下。” “那你……” 包拯下意识的反问了俩个字,然后苦笑着摇摇头,点头道:“好。”显然,他已经渐渐开始适应赵时从他学生,变成他上司这件事,赵时却是回答了一声:“老师回开封府衙,而我会去寻一下柴夫人,有些消息暗中调查比明着来更加便利。” 包拯记得这个赵时大婚夜,最后冒出来的柴夫人,只是,包拯显然不太喜欢萧观音,而且警惕心很重:“莫要太信这些来历不明之人。” “好。” 赵时应了一声,钻进了马车,一钻进马车,四周围的注视目光便少了一半,赵时便越发觉得这案子有趣起来了,然后让程平回祖安一号洞,他今天的确要见一下萧观音,却不是这个时间点,而是要再晚一些,那会坏是困难没时间,我想去把石雕全部挑出来。 却是曾想…… 你除非疯了,否则,怎可能在得罪了契丹皇帝的情况上,再得罪一个小宋未来皇帝,然前看着冷道前闹的地上沟渠,尤其是一个大大的隔间外,沈括认认真真叫大朋友们读书的画面,你忍是住呢喃道:“其实他所谓的道前,家世,都远远比是下他的仁义之心。” 赵时越发惊喜,然前忍是住摸着上巴问还没埋头研究魔方的萧观音道:“他没有没兴趣再做一个兼职?” 赵时半点是意里萧观音知晓,一边往包拯一号洞外走,一边苦笑道:“你又是是万能的,而且那案子很可能只是一个引线,所以,你想让他帮你暗中注意烟花楼。” 赵时又是一顺手将魔方扔了过去,萧观音呼吸都缓促了,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接住,心疼的大心翼翼的抚摸,对于赵时都没些有奈了,我的态度,就坏像那些宝物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垃圾特别。 “仁义?” 萧观音沉默, “这他道前先尝试尝试。” 扶了扶单边眼镜, 我就厌恶那种要一分钱做十分工的人,也是用去地上室的最外面了,赵时坐在旁边的桌子前,便拿出水浒传草稿看了起来,果然……萧观音虽然也比是下施耐庵,但是却比我赵时弱了很少,而且…… 萧观音摇摇头, 萧观音没些自信的笑了一上:“只要是是耶律洪基兴兵而来,些许碟子伤是到你,而且……”萧观音从怀外取出一叠纸张递给赵时:“水浒传,下次有没来得及还他。” 卫韵伯眼睛明显亮了一上, 萧观音倒是是是想要,不是:“有功是受禄,等你做完他那次的安排,再来取。” “办报纸。” “具体的呢?注意哪些方面?” 笑道:“没些意里?” 赵时一怔, 萧观音下后先撩起厚厚的棉帘子入内,虽然开封府的冬天温度是算高,但是沟渠内却还没很阴热了,赵时紧随其前入内,摇头道:“这也总坏过你限制过少,让他心生怨念,从帮手变成敌人的坏。” 赵时撒谎的点点头:“确实,只是他现在出来的频率那么频繁,就真的是怕被契丹的碟子发现,对付伱?” “他不能尝试拧一上,那东西没八面,八个颜色,他要做的就说想办法把它们都拧到一块去。” 然前又没些是坏意思有功是受禄,便抬头道:“他这本水浒传,虽然整体写的极坏,极坏,你不是再活一辈子也写是出来,但是,虽然四成四写的极坏,却总没一些地方转换生硬有比,你斗胆用另里的纸帮他改了一上,他不能看看合适吗?” 说着, 萧观音只是那么一上上的时间,便还没没些被魔方吸引,那东西厌恶的人能道前到骨头缝外,然前才抬头问道:“什……什么兼职?” 赵时又没些是坏意思,我是是是知道那些前世的“垃圾”在穿越了时间之前,俨然道前是贵重了许少,我不是因为太陌生了,所以会上意识的还是将它们当作原本的模样,就一个磨的颜色都慢有了的魔方,赵时就是信前世会没什么人会捧钻石一样的捧着它。 赵时站在洞口,扭头看了一眼萧观音:“他知道的,你上令,尤其是对他那种道前人,很多会上过于具体的命令,那样反而会让他们丧失主动性。” “他还配了图?” 赵时顺着你的目光看了一上,摇头道:“你只是做了一个……”前世“最道前的特殊人价值观上最异常的事情而已。” 赵时刚在卫韵一号洞门口上马车,便见萧观音戴着一副单边眼镜正在洞口跟十几名残疾人聊天,而且这些残疾人看你的目光还非常的敬服,亲近,卫韵伯笑着跟那些残疾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前便走到赵时面后, 萧观音却摇摇头,当今官家只是杀人多,能听得退去百官一些话,便还没慢被百官当作千古仁君了,是过,赵时是觉得那件事荣耀,你便也是硬夸,跟着赵时来到地上室,看到这摆着魔方等物的架子之前,感叹道:“你要是也没他那能力就坏了。” 赵时有奈道:“一会他随你去上面拿冷水袋。”萧观音那才没些疑惑道:“他现在查的这个人头案吗?还没案子能难得住他?” 弯腰从箱子外扯出了粉嫩嫩的冷水袋,扔给你道:“他不能再选一个,作为他上一次帮你的报酬。”萧观音缓忙伸手接住粉嫩嫩的冷水袋,呼出一口气,忍是住没些责怪道:“那普天之上可能就那么些宝物了,他就是能大心一些。” “这他就是怕你再背刺他一刀?” 赵时就是信前世异常人,看到北宋有忧洞的生活环境,自己没能力的后提上,是想着稍微改变改变。 赵时是坏意思的笑笑,然前从架子下拿起魔方道:“那东西挺没趣的,他要吗?” 赵时伸手接过,也有看,便塞入怀中,然前点头道:“正坏,你想请他帮个忙。” 赵时装作听是懂,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想收复燕云十六州? “办报纸?” 萧观音有些疑惑, “是。” 赵时回答,这也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他只是欠缺一名合适的……漫画家。 “你知道邸报吗?” “当然。” 萧观音无奈道:“邸报自你们汉朝便有,乃是传递旨意,重臣变动,政策变化给各地官吏的重要手段,我如何不知。” 赵时摇摇头:“我不是轻视你,而是报纸就类似于邸报,只是邸报是一板一眼,一点错都不能有,而报纸更多是强调趣味性,我会在上面连载故事,杂事,还有……”赵时拍了拍萧观音画的水浒插图:“画本什么的。” 萧观音微微皱眉:“有什么意义吗?” 赵时点点头:“赚钱。” “赚钱?” 萧观音眯了一下眼睛,她总觉得赵时在隐瞒一些什么,然后疑惑道:“即使全大宋的读书人都人手一份,伱这所谓报纸又能赚的多少钱?而且,你要将所谓报纸送达大宋境内各处,所需银钱也不会少。” 赵时点点头, “所以我说邸报,我会与我父亲商议,反正邸报哪一条渠道,除了每月传递一次邸报之外,几乎都是闲置,我可以用这个渠道将报纸整个铺开。” 绝不止是挣钱, 萧观音幽幽看着赵时,同时也有些咋舌, 听听, 利用邸报渠道,只需要跟自己父亲商议商议,这就是大宋第一官二代吗? 耶律洪基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就是…… “赚不了多少钱吧?” 萧观音不等赵时回答便一股脑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这天下读书人也就那么多,甚至可能连千里挑一都做不到,你即使把报纸整个发行到大宋各处,那能看得人也就那么多吧?” 所以, 我需要一名漫画家。 赵时幽幽看着萧观音,萧观音一颤:“图画?老百姓虽然不识字却看得懂画面。”然后,萧观音又是一怔,触及到这么低,你不会是想掀翻大宋吧? 不, 不太可能, 赵时自己是大宋太子:“你是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 赵时缓缓睁大了眼睛, 姑娘,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 萧观音以为自己猜中了,忍不住有些感叹:“燕云十六州虽然汉民占绝大多数,但是,从你们汉人失去燕云十六州至今,已有一百二十余年,汉民老一辈虽然还有顾念旧主的感情,这个旧主也是前唐,小一辈却几乎已经适应了作为契丹治下的百姓,所以,你便是想要利用人人都看得懂的图本,宣扬你们大宋,培养新一批归属感吧!” 赵时点头:“我是信任你,我才跟你这么说的。” 萧观音一时激动, 她自不是想当叛徒,只是她这一生行来,已经几乎不可能再回归契丹,契丹雄主耶律洪基绝不可能原谅一个贪慕大宋虚荣的萧观音,但是,她之前是患有眼疾,不得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眼疾稍缓,她难免就想要做一番事情出来, 也为自保。 “但是……” 赵时有些惊艳的看着萧观音,他其实没想跟萧观音说这么深的,只是萧观音竟然就从这么只言片语猜到了他十步走计划里的第三步,他便也坦诚了一些:“想要实现这个目标,更需要你我脚踏实地的去做,先勾住读书人,然后勾住大宋境内百姓,最后在慢慢蔓延。” 这一句你我, 让萧观音难免有些恍惚,不过,她倒也是一个干脆的:“你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而言……” 赵时低头看了眼水浒传配图:“你听说过漫画吗?” 萧观音一怔, 自不可能听说过,不过,她很感兴趣,或者说,她对于赵时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赵时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招手让萧观音过来,然后便借由一张白纸,一点点的将绘画偏向些漫画的概念传输给萧观音。 萧观音听的恍若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脑子里不停的闪出…… 这也行? 这也可以? 这样也没问题? 这一教, 赵时竟足足教了有一个时辰,其实他自己也能兼任画插画的任务,只是,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便一直想着能找一个更合适的,萧观音就不错:“今天就到这吧!你回去记一记知识点,咱们以后有机会再继续,当然,你最好回去就开始创作,听课千遍不如实践一遍。” “是。” 萧观音点头,生平第一次对赵时在艺术上有些敬服,然后犹豫了一下,竟轻声道了一声:“老师。” 赵时一怔, 忍不住道:“想让你佩服一次真不容易。” 萧观音摇摇头:“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 胡说八道, 赵时对这个想自保的娘子一点不信,当然,信不信不重要,赵时将魔方塞到萧观音的手里:“你现在主要就俩个任务,一,暗中调查烟花楼,二,绘制水浒插画让我检查。”能用就行。 萧观音犹豫了一下, 换做往日, 绘制插画对她而言是属于受惠,这点恩惠就足够抵得上调查烟花楼的任务,但是……摸着手里毛毛楞楞的魔方,她终究没舍得松手,只能更认真的点头答应,然后才离开。 萧观音一离开, 赵时就急忙左右检查,然后小心翼翼的关门,走向了地下室最深处,地下室最深处,《水浒传》无障碍版已经被赵时挪到了相对没那么隐秘的隐藏地点,而最隐秘的隐藏地点已经被一个椭圆形的石头占据。 土豆。 赵时并未解除土豆的石化,土豆不同于其他物品,其他物品哪怕先解除石化,无非是落点灰,但是土豆,土豆一旦解除石化,那除了种到地里,也就剩下炒一盘土豆丝的作用了。 虽然赵时很想炒一盘土豆丝, 不过, 赵时拿起来摩挲着看了一会还是放了回去,一来,现在是刚入冬,从没听说过入冬种土豆的,二来,土豆到底要怎么种,赵时还是一无所知,他想要稍微请教请教懂种植的人之后再说,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炒土豆丝还是放点辣椒好吃,而辣椒……北宋没有。 “可惜。” 赵时拍了拍石头化的土豆,然后合上了小盖子,大盖子,木板,地砖,桌子,然后才看向了地下室的一角,那里堆放着…… 除土豆地球仪外的其余石雕。 第一百八十章 史上最丰收的一天 “嘿嘿” 赵时搓着手, 发出了某种不太正派的笑声,这些石雕便是选出土豆跟地球仪,从萧观音那里取回来的石雕,赵时当时记得是因为出货率太高,这才想着回到地下室再细细观摩,却不曾想, 只来得及把这些石雕放回地下室,赵时便开始了大婚,大婚前几日虽然一直是赵祯与曹皇后在忙,赵时毕竟是主角,被赵祯曹皇后嫌弃还是要天天在,时不时试一下衣服,看一下轿子款式,一直到今日才算是真正的抽出时间来。 整理衣冠, 凝神静气,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赵时这才走向了那一堆石雕,别看这一堆石雕除了土豆与地球仪只剩下了二十八个,但是,这些却明显已经经过了萧观音一次检索,赵时只是匆匆一看,便看到了一包卫生纸, 一盒中性笔, 一个不知材质的洗脸盆。 “感谢萧观音。” 赵时甚至怀疑,萧观音是不是已经把她手里还有的那俩千多个石雕已经挑选的差不多了, 希望不是。 赵时想到这个可能性,明显对这出货率极高的三十个石雕都有些兴致缺缺了,幸好……很快,赵时便双眼一蹬:“这是……书?” “还是……” “一整包书?” 赵时呼吸明显急促,书这东西不同于其他,书在后世,除了一些喜欢的,需要用到的,绝大多数对个人好像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是在这个时代,别说那些超级专业的书了,就连《面包烘焙技术》对赵时都是不可多得的神物。 几乎立马舍弃了其他,赵时将这一整包石雕拖到了蜡烛下面解除了石化,果然是一整包书,而且这些书虽然是被舍弃的,但是明显原主人是一个细心之人,他甚至进行了简单的捆扎。 然后在里面塞了一张纸条:“因屋小拥堵,这才将旧书舍弃,愿有缘人拾之,善用之。” 字体娟秀, 赵时忍不住双手合十:“大宋太子祝福你。”然后将那纸条又看了看,小心收起,甚至,赵时这一刻就决定,将来驾崩的时候,他一定会带着这纸条一块下葬,这样,等后世人把他的坟墓刨开,说不得这些书的原主人还能火一把,反正赵时到时候死都死了,也不怕被后世人看出是个穿越者,甚至…… 赵时有些期待。 然后, 赵时才小心翼翼的将包里的书一一拿出来,一共是三十七本,虽然数量绝不算多,却几乎囊括了原主人的前半生,有…… 小学一年级数学,语文, 二年级的数学,语文, 三年级的数学,语文,地理,思想品德教育, 四年级的…… 一直到初中,初中不知原主人发生了什么只留下了一本细细写着娟秀字体的生物书,然后是高中,高中书是最多的,基本上从高一的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历史,地理,到高三的……都有,而且每一本上面都有那娟秀的字体,密密麻麻的记着笔记。 “希望你考了一个好成绩。” 赵时再次真诚祝福,然后继续往后翻,后面就不太看得出来这位原主人的人生履历了,只能看到他应该是喜欢安静,因为有好几本哲学方面的书,然后还有一本…… “粮食战争。” 赵时指尖豁然捏紧,骨节甚至微微泛白,然后再次真诚祝福对方余生幸福,然后迫不及待的翻开看了起来…… 微微皱眉, 这是一本主要阐述粮食的重要性的书,不曾涉及具体的农作物介绍,改良,种植,让赵时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也就是微微有些失望,赵时在后世能轻而易举获取这些书的时候,不曾如饥似渴,这时候却是恨不能将其中每一个字都背下来。 只有穿越…… 才会知道自己的知识浅薄。 赵时恨不能后世是个U盘,脑子里储存一万本书,所以,别管这本书到底能不能短时间内提升他的实力,反正他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往下读,一直换了有三四根蜡烛,赵时眼睛都酸涩无比,赵时才暂时放下了这本书。 这本书赵时还是小瞧了, 它虽然不曾涉及具体农作物,却是从粮食的重要性这方面彻彻底底阐述了什么叫谁主宰了粮食贸易,谁就是真正的王者。 “很棒。” 赵时将它细细摩挲,然后才放到一旁,然后开始继续翻找,他觉得这里面可能尚有惊喜,然后一怔…… 原主人竟在书包最下面的夹层里,夹着一本…… 《三十种农作物栽培要点及立体种植模式图解》。 这是什么? “苍天助我啊!” 赵时甚至捧着这本书狠狠的嘬了一口,然后难以遏制的就决定,给这个课本上写的叫做陈浅浅的原主人封一个国师,然后自己驾崩的时候也给她留几个古董,说不得以后自己被挖出来,还能助她一臂之力。 “好人呐!” 赵时揉了揉眼睛,酸涩无比,却还是强忍着翻看了几页,越看越是欣喜,又连着感叹了好几声好人呐! 这才不得不将书收好, 甚至, 石头化土豆,赵时都一甩手……放到了一旁,然后把这些书籍放到了最隐秘之处,然后才再次看向了那三十个石雕,那三十个石雕哪怕这之后再无其他东西,这次也是血赚。 但是…… 不可能没有。 萧观音显然已经掌握了一些挑选现代化物品的技巧,剩下的石雕里,赵时竟然又找到了一盒中性笔,三件男士羽绒服,五件女式羽绒服,铅笔,牙刷…… “牙刷?” 赵时眼睛一亮, 最早的牙刷还要到北宋末年到南宋才会出现,而且初期只是用马尾制作,并不好用,赵时现在真的咬那个杨柳枝咬的腮帮子疼,他真的太需要牙刷了,而且,随着牙刷的出现,赵时甚至还找到了一箱子牙膏,虽然这牙膏是某个好像传销的牌子,原主人应该是被骗了,才会一气之下扔了, 但是, 那也比现在的那种膏状物好用许多,赵时恨不能捧着再亲俩口,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然后忍不住感叹:“怎么运气这么好?” “运气这么好,都让我登基以后,不专门设置一个丰收节,放假一日,都不行了。” 而到现在…… 从萧观音那里带回来的三十座石雕,竟然还剩下…… 三个。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什么?上朝?拿我牙刷牙膏来 “还剩三个?” “要不保留一下?” “今天收获已经是这么丰厚了,即使再多点也就那样,还不如就给自己以后留点念想。”赵时一边念叨,一边已经抱起了三个里面最大的那个,这是一个比篮球更大一些的椭圆形石雕, 这不会是个…… “摩托车头盔吧?” 赵时一时有些无奈,毕竟,别说摩托车了,他连马都不会骑,要个摩托车头盔何用?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骑竹马的时候戴吗?关键是骑竹马也用不上头盔啊! 垫一块方巾不就毫发无损了吗? 或者…… 打仗时候用? 真的不遮挡视线吗? 赵时一边嫌弃,左手食指已经一边按在了头盔之上,左手食指闪烁了几下,然后归于寂静,赵时一怔,一时间竟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自从自己地位越来越高,死者遗愿越来越容易满足,赵时都以为获得后世物品最难的是如何找到石雕,却不曾想…… 这是, 没能量了吗? 赵时甩了甩左手,左手食指又闪烁了那么俩下,然后变得跟普通手指一样,显然是能量耗尽了,赵时摇摇头,倒也没有太失望,只是又仔仔细细观察了观察剩下的俩尊石雕, 除了摩托车头盔,剩下的俩个看外表应该是一个行李箱与……中性笔…… 虽然赵时很需要中性笔, 但是,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不爱学习吗?或者说,中性笔这么不受人待见吗?要知道,赵时从高中保送的时候,他是恨不能把中性笔里灌墨水的…… “这怎么能是好学生。” 赵时拿着别人的中性笔,还嫌弃别人不重视文具,然后又将羽绒服,牙膏,牙刷全部塞进之前那个破烂书包里,赵时这才离开地下室, 离开地下室已经是深夜, 虽是深夜, 沟渠一号洞内,却是灯火通明,热闹的仿佛世外桃源一样,赵时看了眼因为赌输了赖账而被打的赌徒一号,冷漠无情的摇摇头,然后赵时一出来,不识者无妨,但是认识者…… 狄咏, 程毅, 林出, 陈龙剑, 甚至是双腿残疾的崔娘子都不知不觉的往赵时身边靠:“殿下” “殿下” “殿下。”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道:“就如陛下,正式场合你们不喊也得喊,但是私下里,你们还是叫我郎君吧!”一来亲热,二来也不容易被人看出身份,毕竟郎君一大堆,殿下……却只有一个。 “是。” 程毅默不作声的挤开狄咏,出声道:“郎君,小人这段时间已经又新开了三家棋牌室。” 那你很棒棒哦。 赵时看着他,一眼就看出程毅想要做什么,赵时也正好要找他,便顺势道:“嗯,很好,不过,这种事情伱以后就不必参与了,你明日就回开封府衙吧!” 只是回开封府衙? 林出替程毅皱了皱眉,程毅却是狂喜,程毅可比林出在做官一道上强多了,虽然看似他出来跟着赵时转了一圈,最后还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的官复原职,但是…… 背景不同了。 曾经的他,不过是提点刑狱司下辖开封府狱的押监,但是现在,他是太子殿下麾下押监,这能一样吗? “臣谨遵殿下钧旨。” 赵时点点头, 他也该稍微的往开封府衙穿插一些人手了,毕竟赵时要做的事情很多,开封府衙如果没办法完全掌控,那就难度更大了,想及此处,赵时不由的问狄咏:“周同呢?” 狄咏一怔, 急忙回答:“周同自从那日听从殿……郎君命令测试开封捕快之后,这段时间已经来汇报了三次,效果还不错。” 赵时点点头:“那就让他明日下朝之后来见我。” 说着, 赵时已经走到了陈龙剑,崔娘子旁边,崔娘子,陈龙剑等人虽然才做了不足一月,但是他们的精气神,甚至肉身都明显康健了许多,看着赵时犹如看着一道光一般:“郎君。” “嗯。” 赵时也对他们很亲近,其实对赵时而言,杀十个恶贼,也不如真正的救这么一个人来的舒服,便想了一下道:“最多七八日,我会以开封府衙的名义创办一所平民小学,你们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或者亲戚朋友入内学习,虽然小学并非是传授科举之道,但是,应当能学的一些一技之长,我也会从中择优,以后继续培养。” 崔娘子一阵狂喜, 这才是真正让她恨不能替赵时去死的真正缘由所在:“妾,多谢郎君。” 赵时笑笑, 然后又拍了拍陈龙剑的肩膀,陈龙剑的梦想是重返边疆,赵时暂时满足不了他,然后离开了沟渠一号洞,抬头看着那黑沉夜色,哪怕是赵时,也不由的感觉到一阵疲惫,有些无力的先把装着羽绒服,牙膏,牙刷的包裹扔进马车,然后问道:“种世权最近怎么样了?” “已经能下床活动了。” 狄咏探身给赵时取来了上马车的台阶,搁在赵时面前,赵时顺势踩着上马车,道:“我近来人手缺缺,他要是可以动弹了,就让他回来吧!” “是。” 狄咏点头,然后将台阶拿起,放在车辕的一角,然后自己也坐了上来,示意程平驾车。 吱呀呀 吱呀呀 赵时今日真的是有些累了,马车还在走,他就已经沉沉睡去,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回的食仙居,什么时候躺到的床上,等到他再次恢复一些意识,便是听到耳畔厉鬼般,有人幽幽道:“起塌了,再不起塌,你就要迟到了。” “什么???” 赵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黑沉沉里,李令时一只手撑着脸颊,躺在床上,幽幽的看着他,然后看他醒来,啪的拍了一下赵时胸膛道:“快起塌吧!再晚些,你上朝就要迟到了。” 赵时怔了一会, 这才发现李令时竟然已经穿戴整齐,然后李令时轻轻拍了俩下手掌,门外黑黢黢便有四名侍女鱼贯而入,三名端着洗漱用具,一名端着……太子冕服。 “唉!” 赵时悠悠叹了一口气,然后翻身坐起,正要张开双臂让宫女伺候,突然一怔,急忙道:“我昨日带回了牙膏牙刷,拿来给我用。” “牙膏牙刷?” 别说这四名宫女了,就连李令时都疑惑了一下,毕竟昨夜赵时回来已经是处于半昏迷状态,赵时急忙提高了一些音量,然后片刻后,由狄咏从马车里寻来,交由外围伺候的太监,然后再由太监交给内门的宫女,宫女再交给内侍大宫女,然后才到赵时手中,赵时便弯腰从里面翻出来了牙膏,牙刷。 牙膏就不说了, 应该是那种打着直销名头的劣质产品,胜在毒性不大,而牙刷,牙刷比牙膏要强一些,应该是酒店常备的那种,只是可能倒闭了,便也顺便扔了, 一大堆, 全被赵时捡回来了。 “这是……” 但是, 纵然如此,赵时真正把这些拿出来,熟练的沾沾水,然后挤上牙膏塞进嘴里的时候,李令时还是忍不住瞪了一下眼睛:“洗牙神器?” 甚至, 就连那很专业的四名近侍大宫女,也是忍不住的频频侧目,赵时没办法回话,便一只手刷牙,一只手在那大包裹里又掏了掏,掏出又一支牙刷扔给了李令时,李令时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对于后世很多人来说有些僵硬的刷毛,却是一颤:“好细密柔软啊!” 这要是用来刷牙…… 必定是…… 极好的。 李令时忍不住有些羡慕的看着嘴里慢慢冒出白沫的赵时,只可惜……她咬过杨柳枝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上朝路上最靓的仔 呼 呼 呼 开封府虽然地处于疆域中部,哪怕是冬日,气候也算不得刺骨,但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却是寒风呼啸,冻的一大早为了看一看太子殿下第一日上朝盛况的百官瑟瑟发抖,甚至,就连苦练出来了转笔神技的文彦博,都微微有些转不动了。 “真冷啊!” “是啊!” 韩琦死死的抱着手炉,忍不住的原地跺脚:“早知如此,就应再晚来一些时候。”富弼幽幽的看着他,也是冻的鼻头通红,却依旧忍不住道:“早朝五更才开始,也没人逼得你三更便来。” 韩琦便不说话了。 虽然这几日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且他作为即将升任宰相的枢密使,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但是……纵如此……他却依旧没忘了中性笔,甚至愈发有些期待了,忍不住道:“吾今日必得中性笔,汝等可不能再进行抢夺。” 汝等? 富弼扭头看了看距离三人最近,也起码有二三十步远的刘沆,刘沆是参知政事,其实应该比韩琦与文彦博富弼二人更亲近一些才对,但是,事实显然不是如此,富弼憋不住,狠狠的啐了一口:“老夫乃当朝相公。” 韩琦撇了一下嘴:“那汝敢立誓否?” “这……” 富弼竟……一时有些犹豫, 无他, 也不知为何, 明明三人接触太子殿下的时间差不多,但是,太子殿下却独独对韩琦有些亲近,而他与文彦博……却…… 而且…… 无论是出于家族利益,还是自身立场,赵时不来跪舔他们,他们也几乎不可能去主动亲近赵时,甚至,他们还会时不时的对头琢磨一下,怎么能把赵时的性子给彻底的扭转过来,最起码不能让他带着偏爱武将的心思登基,那对文臣来说……不吝于灭顶之灾。 但是…… 若可以,谁不想要太子殿下手中那稀奇古怪,却又好用至极的各种物品? 咔嚓擦 甚至, 马车声,只,一响起,就连缩在宫门一侧的谏官们都忍不住探头打量,看到不是赵时的马车这才有些失落的又缩了回去,跺跺脚,秦正忍不住道:“恩师,学生听闻太子昨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硬闯进了烟花楼,对烟花楼中几乎所有女子……动手动脚。” 你说的这个动手动脚与我知道的那个动手动脚,是一个意思吗? 唐介搓搓手,急忙捂住耳朵,没理他,赵抃无奈道:“风华,你我是谏官,非街头说书人,伱我谏官当实事求是,太子昨日入烟花楼乃是为了查案,况且,太子入烟花楼所谓的动手动脚,几乎让汴河俩畔的青楼齐齐将他列为最不受欢迎之人,这能有什么错处?” 秦正僵了一下, 然后不甘心的咬咬牙,他也知道不该,毕竟,他是臣,太子乃是君,而且是金龙护体有祥瑞的君,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忘不掉前日太子鄙夷他的眼神…… 唐介便摇了摇头, 谏官切记夹杂私人感情, 一切为公, 他不知前几任知谏院如何,反正在他这一任,他隐隐已经决定将秦正剔除出谏院,他已经不适合做一名谏官了,谏官应该时时刻刻保持不以己悲,不以物喜的平和状…… 吱呀呀 “太子殿下,来了。” 嗖 唐介一下子便探出了头,看了一眼,狂喜:“真来了。” 秦正一颤, 他觉得…… 谏院可能……已经完了,难不成……谏院到最后……只会剩下我一个有骨气之人吗? 想及此处, 秦正便幽幽,冷冷的,决不屈服的看向街道尽头驶来的漆黑马车,那是赵时的马车,那是赵时即使让张茂则做的遍体漆黑,却依旧拦不住奢靡之光的马车,毕竟……不是谁的马车,四个车轮上都会镶嵌玛瑙,还是……一个车轮…… 七八颗。 吱呀呀 甚至, 马车停下时,那几颗玛瑙还在黑暗里幽幽泛着光,泛着让百官不敢接近的光,只有一些平时就不太在意名声,或者本身名声就已经不太好的官员,以及……狄青,急急忙忙凑过来。 当然, 其他官员虽然没有谄媚般的涌过来,却都远的,近的,明的,暗的,眼巴巴的看着,毕竟,如果他们不想看一看太子殿下第一日上朝的盛况,他们何必这么冷的天,这么早来,都快冻死了。 “父亲。” 狄咏也不例外,不过,他看到狄青率先过来,还是急忙跃下车行礼,然后狄青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身上本就单薄衣服上扯下一件外衣递给狄咏,然后才期待的,眼巴巴的看向马车厚厚的门帘,就好像…… 万众期待般! 赵时伸手撩起了门帘,然后带着今后可能每日都会入宫陪曹皇后叙叙话的李令时钻了出来,至于狄荇凡…… 嗯, 她还活着,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了不是吗? 甚至, 就连曹皇后昨日都一眼看透了她摆烂的本质,亲切的叮嘱:“明日不要来了,睡觉的口水都沾湿桌布了。” 然后…… 赵时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 等等…… 羽绒服? 狄青瞳孔当即便是一缩,他当然不知道这件衣服叫羽绒服,但是,他懂表情,我看得懂赵时面对这呼呼的,仿佛一刻不停的,仿佛要把人生生冻死的寒风,竟没有丝毫感觉到冷,甚至……好像……还有些……嫌弃? 好像在说…… 就这? 你也不行啊! 北宋,嘉佑元年的小风风。 砰 更甚至…… 早上出门,强行被赵时套了一件明显比赵时的显曲线一些的羽绒服的李令时,还有些烦躁的拽了拽领子:“能不能不穿啊!太热了。” “热?” 脱离大部队,只是稍稍靠近了赵时这边一点点韩琦……猛的一颤,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的。 热? 这么冷的天,说热?难不成太子殿下是娶了一个傻……等等……文彦博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看着李令时光洁的额头,忍不住发出了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最不可思议的声音:“你那是……汗吗?” 汗? 赵时一怔,急忙扭头,果然看到李令时竟然热的出了一层细密密的汗珠,顿时有些生气:“我都跟你说了,让你里面别穿冬天的诰命服,穿夏天的就行,你还穿,热不死你。” 说着…… 一伸手,揪起李令时后背的帽子,扣在李令时头上,双手扯住帽子俩侧的绳子,一用力…… 呲啦 将李令时冒汗的脑袋整个包裹了进去…… 不知为何, 这明明看似是一个很寻常且熟练的普通动作,明里暗里几乎数不尽的官员同时心脏跳了一下……好他娘有安全感的样子。 赵时还嫌不够,又拿出热水袋给李令时抱着,然后叮嘱了一句:“入宫门前,再热都不许摘帽子,然后入宫后也不许听母亲说什么配不配的问题。”然后……赵时才回头对狄青,对韩琦,对文彦博,对百官行礼道:“宗季来迟了,请诸公见谅。” 韩琦急忙还礼,他现在除了中性笔,更喜欢赵时身上这件黑色的,长长的,还有一条一条分割的衣服,然后正要问话…… 铛铛铛 赵时完全是踩着点来的,他来没一会便晨钟响,宫门开,该…… 上朝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赵祯:他怎么敢比朕,更像个皇帝? 而在早朝开始…… 前…… 赵祯皱眉看着面前的张茂则,阴森道:“你确定要如此对待我的三郎?” 张茂则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大家,郎君虽然已经是太子殿下,今非昔比了,但是,再怎么……您也不能……让他跟您坐……一把椅子啊!” 草 张茂则狠狠的将龙椅上的坐垫薅下来了一个,pia在了桌子上…… “那……” 赵祯略略心绪,有些不甘心,然后看着龙椅旁边的空隙:“坐这儿呢?”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张茂则,好似在说:你总不能我儿子第一日上朝,就让他在下面干站着吧? 不然呢? 骑到龙椅的靠背上? 张茂则不敢狠狠的回瞪,只能无奈道:“大家,您爱子之心,世人皆知,殿下也肯定感动不已,但是,殿下如今尚未及冠,还不过十六七岁,您若荣宠过甚,恐……”张茂则也没敢说恐让赵时被宠坏,而是:“恐让百官生嫉。” “生嫉?他们敢……” 赵祯下意识的瞪起了眼睛,然后又一点点的放缓,有些不自信道:“他们不敢吧!” 张茂则便幽幽的看着他, 您说呢? 包拯的口水可是还在您那件朝服上沾着呢! “唉!” 赵祯便长长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的,不得不的,将坐垫从龙案上拿起,往下走了七八阶台阶,转了个弯,然后将之放在了一张完全仿制龙椅做的椅子上……这……总可以了吧! 张茂则眼睑便狠狠一抖, 您禅让吧! 真的, 您当太上皇挺好的。 只是…… 赵祯已经显然已经退让了很多了,虽然张茂则还敢心里腹议,甚至仗着跟随赵祯多年,赵祯脾气好,也敢当面顶撞一二,但是,真让他步步避让赵祯,让赵祯屈服,他也不敢,只能是一边偷偷给太监们使眼色,让他们把那龙椅往下,更往下挪,一边转移话题的问道:“大家,不知郎君一会入内时会是一个什么状态。” “能是什么状态。” 赵祯果然没转移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那龙椅在一点点的往不起眼处挪,摇头叹息道:“朕虽然十三岁就被逼着当了皇帝,未曾作为太子上过朝,但是,百官如狼,相公如虎,朕即使是现在面对他们也难免有些唯唯诺诺,如履薄冰,更不要说三郎了。” “唉。” 说到此处, 赵祯不由的,担心的看向大殿外面上朝的通道,只感觉他好像已经看到赵时唯唯诺诺缩在百官之后的可怜模样:“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们大宋的官家谁不是这么一步步熬出来……嘎吱……” 正说着…… 赵祯猛的抽了一口凉气,竟生生的把人嗓子挤出了公鸡被掐住脖子一般的声音…… 无他。 唯唯诺诺? 赵时恨不能孔雀开屏,羽绒服拉链敞开,狂风吹动间,他龙行虎步的行在百官最前,身旁是小心跟随的狄青与不知侧头,小声的,甚至是有些哀求的跟他说话的韩琦,至于…… 文彦博, 富弼, 刘沆等人,竟是连凑到身旁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赵时身上那一件怪异,又好看的衣服咽口水。 砰 赵祯甚至晃了一下,扶着柱子才站稳,他这辈子都好像没有这么意气风发过,一时间…… 竟有些…… 嫉妒, 这小子凭什么比自己更像一个帝王, 不行, 赵祯当即便扭头准备让张茂则把那张类似自己的龙椅挪走,虽舍不得针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但是,不助长他的气焰却还是能做到的,却不曾想…… 张茂则啊! 刚刚还苦劝自己的,跟了二十多年的,贴身近侍的张茂则,却是陡然就好像变成了赵时的属下,迎着往前跑了俩步,狗腿子至极的叫道:“殿下,这边,您的座位在这边。” 用你? 赵祯恶狠狠的瞪了张茂则一眼,正要说话…… 便见…… 啪 赵时有些嫌弃的甩了甩这种长款羽绒服,很让人烦躁的下摆,气势如龙,然后先跟赵祯作揖,然后才对张茂则道:“多谢张内侍,只是我才十六七岁,不必座位。” 真龙天子。 不知为何, 赵祯脑子里竟然泛起了这个往常绝不可能泛起的念头,然后,难免有一点点吃味,便听张茂则又道:“殿下,非老奴之意,乃是陛下念郎君尊贵,这才执意如此。” 赵时看向赵祯, 顿了一下, 作揖道:“臣,多谢陛下天恩,只是,臣尚年幼,且,臣作为新任开封府尹,上任已有俩日,却依旧是寸功未立,寸恩未施,怎敢窃据百官之前。”说罢!赵时竟不再迟疑,直接走到了开封府尹应该站的位置…… 站定。 真…… 天子气也。 韩琦忍不住双目放光,然后竟也只是匆匆跟赵祯行了一礼,便跟着赵时身后站定,赵时微微一愣,回头道:“韩相公,您乃枢密使,我不过是开封府尹,您应当是站在我之前才对吧!” 韩琦一怔, 竟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双目越发的明亮,就好像从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一样,然后浅浅一礼,站到赵时之前,然后百官才鱼贯而入,无一人不多看赵时一眼,甚至…… 就连文彦博, 都路过赵时的时候,微微颔首,然后才在百官前站定。 “上朝。” 赵祯忍不住加快了进程,百官沉默,然后开始议事,只是不知为何……不论那一位出言上奏,或开口前,或结束后,都会看一眼赵时,赵时明明今日才第一日上朝,却隐隐已经有朝堂中心之感。 赵祯忍不住的心酸, 赵时倒是坦然自若, 他今日给自己的定义很简单,一个有着华丽羽毛的木头人,越是这种万众期待的情况下,他越要崩住自己,越要平和,绝不能真的如孔雀般露着屁股大鹏展翅,毕竟,今日之盛况, 一部分得益于羽绒服,一部分还是因为前日那金龙护体效果未散, 但是, 那金龙护体最多就是让赵时在旁人眼中与众不同一些,甚至,旁人眼中也只是暂时的与众不同,与己几乎毫无提升,若是贸然借着这一点与众不同而耀武扬威,只会……死的更惨。 赵时恨不能将自己的脑袋塞进胸膛里, “陛下,臣弹劾无忧洞治理官员陈郁贪墨巨款。” 无忧洞治理官员? 赵时这才快速抬了一下头, 无忧洞还有这等神奇的存在? 旋即, 赵时便看到, 一名大约三十二三岁年纪的年轻官员,还不等前面那人弹劾完毕,便已经颤颤巍巍的出列,下跪,叩首:“臣……死罪。” 赵时微微一怔, 倒不是疑惑这人贪了多少,而是疑惑……他怎么像是早就准备认罪一样? 而且…… 那人才弹劾了一句,伱这厚厚的冬装,怎么可能已经被汗水浸湿?——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朕,真想掐死你啊! 早就知道了? 赵时琢磨, 毕竟, 弹劾之人既然敢当堂弹劾,那必然是已经掌握了什么重要至极的证据,而既然是重要至极的证据,那陈郁就不可能一无所知,直到被别人当堂戳破才恍然大悟吧? 那,为何明知今日要遭,还不逃跑? 一来,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他跑了,他的家人甚至家族怎么办? 二来, 此乃皇权社会,与其逃跑,他还不如干干脆脆的当堂认罪,当堂认罪能博得皇帝的好感,让皇帝从轻处罚,这不比逃跑,跑不掉还连累家人更好,更合理吗? 嗯! 是的! 赵时微微点头,他反正觉得很合理,而且……他今日真的不准备开口。 就是…… 就在赵祯准备下旨贬官的时候…… 咔吧 真的, 真的就是一声绝对称不上是响亮的东西掉落声响起,甚至,就连近在咫尺的韩琦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只是漫不经心的往脚边一看,脚边竟然掉着一根……中性笔,韩琦登时呼吸都急促了,甚至,都有些顾不得这是在上朝,便急忙弯腰去捡…… 嗖 富弼却更快一步, 而且, 富弼还一副拾金有昧的死死攥着中性笔,攥着攥着,中性笔上垂下来一个纸条,富弼下意识的便念道:“汝……说死罪,汝究竟犯了什么罪?”其实……富弼念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知道…… 自己被这年轻人利用了, 但是, 富弼还是念出了这句话,并且理直气壮的攥着中性笔对赵时微微颔首,然后后退俩步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赚了, 如果旁边文彦博不鄙夷的看着自己的话。 赵祯一怔, 他本意是不太愿意深究此事,一来,此事显然是一件小事,一个小小的无忧洞整理司谏,即使贪墨,能贪墨多少?二来,只是处理这么一件小事,如何能彰显自己的帝王之气,自己虽然半点不怀疑自己会让赵时继位,但是,那也得等自己真正不想干之后啊! 赵祯无奈的看着下面石雕般耸立的赵时,不过,他既然都耗费了一支中性笔了,赵祯便也就顺着富弼的话,问道:“汝所犯何罪?” 陈郁一颤, 整个人脸色刹那间苍白了三分,一头磕在地上:“罪臣去年三月担任无忧洞司谏,无忧洞难度重重,几不可能清除……”百官不由都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好似背景板耸立的赵时,然后听陈郁继续道:“所以,臣便一时动了贪念,未做努力,只……只贪墨的款项。” 说着, 砰 陈郁一头磕在地上,磕的血都出来了,磕的赵祯都想摆手说:“哎呀呀呀呀。”然后正要看他态度不错,从轻处罚的时候…… 咔吧 巧不巧, 赵时又掉了一支中性笔,你是生中性笔的吗?赵祯忍不住恶狠狠的瞪向赵时,旋即就看到……赵时前方,韩琦作为赵祯几乎最喜爱的一名臣子,竟然像宠物狗一般的守在赵时身旁,笔一掉,他就……扑了过去。 赵祯忍不住的扭开了目光, 太丢人了, 不行, 我心脏疼。 韩琦却毫不在意,甚至是期盼已久,毕竟富弼已经丢了一回人了,而且,他距离赵时更近,除了坐在高处的赵祯之外,其他百官几乎不可能看到他扑过去那一刻的渴望,况且,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以前就文彦博一个人有就算了,毕竟还有俩人没有,但是现在,富弼也有了,那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了,韩琦甚至在富弼得到中性笔的那一刻,想到了……辞官, 所以, 别说只是帮赵时说句话了,就是让韩琦骂上官家一句,嗯,这个有待考虑,当然,赵时也不可能做这种事,他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把笔发一发,别管笔是怎么到对方手里的,对方手里只要握着中性笔,那对待赵时就会少上几分狠厉, 赚了, 赵时与韩琦同时在心里如此想,赵时且不论,韩琦是看到上面的纸条只有这三个字,松了口气,然后也不像富弼那样迟疑一下,而是扭头,甚至有些刚正不阿的问道:“陈郁,汝贪墨了多少?” 除了居高临下的赵祯,其他官员难免注意不到赵时他们这一小块的动静,听到先是富弼询问,后又是韩琦质问,难免有些疑惑…… 毕竟, 这陈郁明显就是百官当中的一个小透明,即使让他放开手脚的贪墨,他又能贪墨多少? 千缗? 万缗? 还是十万缗? 一个小小的,绝大多数官员可能都没听说过的无忧洞监察司谏,秦正甚至撇了一下嘴,小声道:“这些相公们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大事不决,却只在这等小事上……” 话未说完, 便听陈郁那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里响起:“一百三十万缗。” “多少?” 莫说旁人了,就连韩琦,韩琦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从得到中性笔的快乐中抽离出来,就忍不住的惊道:“一百三十万缗?” 宋人虽有钱, 但是, 一百三十万缗却依旧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换算成后世钱财,哪怕往少了说也绝对有俩三亿,一名几乎绝大多数官员没有听说过的,无忧洞监察司谏? “不可思议。” 甚至, 赵祯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刚才那一点点因陈郁认罪态度良好而泛起的仁善,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朕一年用度也不过才十万缗啊!”说着,气不过,甚至把龙案上的摆件砸向了赵时。 赵时一怔, 管我什么事,我什么也没做啊! 砰 摆件坠地,陈郁可看不到这摆件是砸向赵时的,他整个人已经战战兢兢好似随时会命丧一般,砰砰磕头道:“臣有罪,臣死罪,请陛下饶命。” 赵祯看向了赵时, 赵时迟疑了一下,微微……侧开了头。 你看着朕啊! 赵祯忍不住狠狠一瞪眼,你敢做小动作,怎么就不敢看着朕? 不过, 赵祯转念一想,也不是很生气了,毕竟,皇帝金口玉言,虽然陈郁这案子早早晚晚还会再做详查,总不会连他贪墨多少都模糊不清,但是,赵祯这边一旦松口,先定下了惩罚,那即使以后查清楚了,有赵祯金口玉言在前,就连赵祯自己,也真的不好朝令夕改,所以,赵时算得上是补了一个小漏洞,就是…… 朕很不开心啊! 赵祯又盯了已经扭头开始琢磨这柱子上的龙到底是怎么雕刻上去的赵时,然后也不直接宣判了,而是摆手道:“拖下去,交由开封府衙查察。” 谁? 赵时倏然扭头,然后犹豫了一下…… 咔吧 袖管里掉下了一支中性笔。 彼娘耶! 赵祯恨不能掀翻龙案,扑下去,掐住赵时的脖子:“汝……自己说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散朝 怎么可能? 赵时幽幽的看向韩琦,看向富弼,甚至看向文彦博,文彦博微微皱眉,他们虽然嗜爱中性笔这种能大幅度减轻他们工作难度的神器物件,但是,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三就显得有些太小瞧他们这些相公了。 想着, 文彦博弯腰捡起了那支笔,低头看了一眼,微微苦笑:“殿下若想赠,直接赠就是,何必做这小手段。”然后回头作揖道:“陛下,开封府尹说他……遵旨。” 赵祯……便也愕然的喘了俩口粗气,然后无奈道:“这朝堂真是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百官均以为他在骂陈郁,急忙齐声道:“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赵祯则摆摆手,也懒得说明,只是扭头看向了张茂则,张茂则心领神会,往前走了俩步,高声道:“有事启奏,无本退朝。” 谏官范镇出列:“臣弹劾外戚李玮左右尽无赖之人,请陛下慎选之。” “再议。” “是。” “散朝。” 赵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的驳斥了范镇所言,然后便摆摆手散朝,然后正要让张茂则把赵时叫过来,看朕不好好的教育他一番,就见…… “太子殿下。” “殿下。” “殿下。” 百官散了,竟都没有急着走,反而是三三俩俩的往赵时那里汇聚…… 哼 赵祯登时就决定三个时辰内不想见他,赵时恍然无知,否则,必定狂喜,毕竟,赵祯的爱子之亲固然可感,就是有时候也难免会让人有些承受不住,赵时正需要一些喘息之机,团团拱手道:“陈邢院,段制赦,杜学士,文……” 文彦博一只手转着一支笔,没好气的挥散了围在赵时身旁诸臣,然后无奈的看着赵时道:“郎君想赠直接赠便是,何须做这些小把戏?” 赵时摇摇头, 万一你们拒绝怎么办? 况且…… “直接赠,文相公愿意要吗?” 文彦博怔了一下, 然后抬手示意赵时边走边说,散朝之后,百官不能再大殿久留,然后苦笑道:“恐怕不愿,而且还会觉得郎君年纪轻轻,心机颇深。” 这就是了啊! 赵时虽然现在中性笔极多,不是很吝啬毁坏几支,但是,有更好的方式,为何还要腆着脸凑上去硬送? 富弼有些不愿意聊这个话题,毕竟是他先动的手,然后凑了个机会,几人一起迈步跨出门槛,笑问道:“我等今日均有些轻视了那小小一个监察司谏,万没想到一个监察司谏竟然能贪墨如此之多。” “是啊!” 韩琦接话,这是他今日真正有些没想到的地方,忍不住看向赵时:“不知郎君是如何看出来的?” 因为无忧洞就是我的地盘, 赵时摇摇头:“原因有三,一,诸位相公可能不知,别看无忧洞只是地下沟渠,但是它蕴含的能量却绝不会少,二,诸位相公难道没有发现,一弹一跪,他们配合的有些太默契了吗?” 文彦博,富弼,韩琦……嗯……刘沆一怔,他们只是一时间有些轻视了这么一件对他们而言完全算不上事情的小事,但是,一旦注意到,几乎瞬间:“郎君是说……” “弃车保帅?” “只是……”韩琦幽幽看着那名弹劾官员被狄咏拦下,赵时刚才就暗示了狄咏,韩琦继续道:“弃车保帅,总要大难临头,近日也未曾听闻谁查察了无忧洞之事,怎么会……” 说着, 韩琦一怔,缓缓看向了赵时,赵时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逼的。”这也不得不感叹一声那幕后之人的机敏,他几乎连赵时有点眉目都等不及,便已经开始弃车保帅了,现在恐怕连……作案穿的内衬,都一把火烧了。 文彦博微微皱眉:“郎君所言,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这就是中性笔的作用,没有中性笔,文彦博用词必定更加不留情面,甚至,文彦博都不太可能跟赵时交流,赵时点点头:“确实,毕竟我到现在都只是猜测,说不得这俩件事很可能就是巧合,是全然无关的俩件事。” 而且, 如果赵时猜测成真,那,监察司谏虽然完全算不上大官,但是,能让这样的京官心甘情愿的冒头,主动被弃,那作为谋后之人的身份,便几乎百分之百会触及到相公这一层级,哪怕是处于这一方面的原因,文彦博也不得不在赵时无充足证据前,给与否定。 否则, 人心惶惶,朝廷大事如何处置? 赵时很理解,所以便只是有人问起,简单的扯上俩句,然后便提出了道别,文彦博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郎君虽聪慧仁义,却毕竟年幼,我等明日小朝,便会上奏为郎君择三五良师,望郎君,早做安排。” 这便, 又是中性笔的好处了。 哪怕谁都知道,一支中性笔绝不可能让一位牵扯极深,家族,自身,都有利益立场的相公倒戈,但是,立场归立场,立场之外,相互坦诚些,友好些,不是很好吗? 赵时拱手道谢,然后……一个箭步就窜上了马车。 无他, 赵时虽然中性笔如今勉强算得上是用笔自由,但是,那也最多让三五人用笔自由,绝不包括欧阳修这种每日几万字几万字写的用笔大户,但是,欧阳修早就在旁边蓄谋已久了,只是看赵时跟相公们好像再聊正经事,便等了一会,这会看到赵时上车,自然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 “我没了。” 赵时急忙回答,然后让程平赶紧驾车走,只是,欧阳修恨不能扒在车轮上:“殿下,老臣这种每日笔耕不辍的人您不给,您为什么要给文彦博这等偷奸耍滑之人?” 文彦博脸黑了一下, 欧阳修就好似朝堂的搅屎棍,谁碰谁倒霉,不论你是友军还是敌人,而且…… “郎君能有多少?” 韩琦揪住了欧阳修开始给欧阳修数:“我一支,富弼一支,文彦博……俩支,再加上官家的俩支,郎君纵然是制那中性笔之人,又能再有几支?” “就是啊!” 赵时狠狠的扯开羽绒服:“我又不是造笔的,我能有多……” 话未说完…… 扑通 就好似铁锭,足足一大捆的中性笔,重重的砸在车辕上,砸的马车都好像颤了那么……俩颤。 “畜牲啊!” 别说欧阳修了, 就连本就没准备获得,只能是眼巴巴羡慕看着文彦博等人的刘沆,都猛的泛起一个念头:抢他娘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原来如此! 吱呀呀 马车几乎是逃离一般的窜进了皇宫不远处的小巷,赵时担心的下车左左右右的检查了一圈,确定这上面没有多余挂一个撤手不及的重臣,松了口气,对程平道:“你直接把马车驾到沟渠一号洞,然后进去待着就行了。” “那您?” 程平有些迟疑。 “我四处转转。”赵时敷衍了一下,然后招手让幽灵般所在车角看菜谱的二娘下车,然后便转身进了小巷子里,走了几步,扭头看着二娘道:“能不能带我飞一次?” 二娘木木的看向他, 嗯? 赵时便比划了俩下飞檐走壁,二娘这才点点头:“去哪?” 赵时毫不迟疑道:“陇西郡王府。” 陇西郡王府…… 李玮幽幽看着一枚叶子,咔嘣,从树枝上断裂,飘然落地,长长一叹:“珠沉玉没兮人谁靡伤,桂殒兰凋兮共泣摧香,垂……” 这好像是首墓志铭? 赵时张了俩下嘴,试图吟个下半句搭话,却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知道我要来?” 李玮一颤, 急忙回头,然后一颤,看着双脚不沾地被二娘拎着站在墙头的赵时,犹豫了一下问道:“您,呼吸不困难吗?” 都快被勒死了, 赵时微笑摇头:“你与那簪花有情?” 簪花二字好像有什么特别的魔力,李玮陡然变了一个人,冷漠且鄙夷:“一青楼女子罢了。”然后还急急忙忙从桌子上取下一幅画卷,展开,痴迷的看着道:“吾之生平,唯爱福康。” 扯淡。 赵时趁着李玮不注意,双手急忙抱住二娘的肩膀,将不小心凌空的双脚再次踩回墙头,呼呼吸了俩口新鲜空气,这才感叹道:“我本以为,想要坏了家姐婚姻,只能是从伱入手,还琢磨了不少坏你名声,甚至是取你小命的法子,却不曾想,你竟也不想要这一门亲事,既不想要,你当时为何又答应?”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李玮幽幽的看向墙头的赵时,将刚才匆匆间,拿反了的画卷随意的仍在桌子上,无奈道:“殿下,何不下来叙谈?” 赵时怔了一下, 看着二娘缓缓伸出来的手,急忙小鸟依人的贴了过去,揽住了二娘脖子,你别薅我脖领子了…… 疼, 旋即, 二娘只在墙头轻轻一点,便带着赵时飘然落地,赵时急忙站直,龙行虎步的走到李玮面前坐下,李玮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子,面容确实不算好看,显然不符合福康公主的择偶观,然后摇头道:“我还真有些没想到,故事竟然是这样的。” 李玮沉默, 赵时便将那福康公主画卷拿过来,摊开看着道:“有姐妹二人,长相近似,甚至,极有可能便是双胞胎,然后因心中正义,选择了姐妹二人共用一个身份,混入青楼,伺机探查某个大恶人,却不曾想……对了,你喜欢姐姐还是妹妹。” “姐……” 李玮下意识的回答,然后急忙闭嘴,有些僵硬的扭过了头,赵时有些无奈:“我倒也不指望一见面就能让你相信,也没想着说服你,就是……如若我也是你们以为的大恶人一员,你们还翻得了盘吗?” 李玮一颤, 赵时继续道:“所以,虽然我有七八种方法向你证明我的诚意,但其实,不需要,因为你们除了信我,别无他法。”说着,赵时看了一眼自己一个人便默默坐到石桌另一侧低头看菜谱的二娘:“你觉得,她要杀你,你撑得住吗?你撑不住,我们掉头就跑,谁能知道我们来过?” “我们还有菱花。” “菱花是妹妹吗?” 赵时有些好奇,然后摇头道:“且不论是不是,既然你们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揭开,你入宫应该不难,那应该是菱花落入那大恶人之手了吧?否则你们应该形不成如今这种对峙的局面。” 李玮缓缓瞪大眼睛, 真的, 自从赵时出现,他真的没有跟赵时说几句话,怎么会……全被猜中了? 赵时摇摇头, 李玮真的不是一个城府深沉之人,几乎所有情绪都会流于表面,比玩是不是的游戏还简单,然后继续道:“甚至,簪花便应该就是死于大恶人之手,大恶人应该是知道这姐妹二人在调查他,然后抓到了姐妹二人,只是姐妹二人未曾把证据交出来,他这才想到了用其中一人之死来吓唬威胁她们亲近之人,然后伪装簪花盗钱逃走假象。” “而你们……” “或者说,公孙乌龙,公孙乌龙倒也不笨,他知道即使把证据交出去,菱花肯定也回不来了,所以,索性将我引入局中,这样反而形成了一种俩方对峙的局面,只待我破局。” 李玮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公孙乌龙想这个主意,想了整整一夜。” “公孙乌龙?” 赵时微微挑眉:“从你们能在姐妹二人出事之后,便自然而然的联系到一起来看,你们应该是相识,而你又喜欢姐妹二人的姐姐,按理来说,你不应对姐妹二人的父亲如此直呼其名,才……对吧?” 李玮缓缓张开了嘴。 你就不能营造一种,我娓娓道来,你微微惊讶的局面吗?我虽不想做你姐夫,但是,我也好歹是你表叔啊! “是。” 李玮开始有些自暴自弃,坦然道:“公孙乌龙便是四惠文社的一员,甚至,姐妹二人之所以卷入其中,便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父亲有贪赃枉法行为,想要查清楚,这才一步步的走到今日。” 赵时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一对正义姐妹花,然后问道:“四惠文社?” “对。” 李玮迟疑了一下,若赵时今日是正当拜访,那他即使确定赵时可信,也绝不会拿出来,但是,赵时是突然出现,他都想不到,那大恶人应该也想不到,便起身去了那株枯树前,埋首刨出来一个箱子,然后抱着箱子走回来,递给赵时,问道:“郎君可知贪官策?” 赵时点点头, 这是一篇状元策论,里面主要讲述贪官的诞生,贪官想要大贪,那他必定需要一步步的腐蚀上面的人,直到遮挡他的大树够大,进而衍生出如何抓捕贪官之法。 “而这四惠文社却不然。”李玮看赵时点头,便直接打开箱子,一边往外取一些账本,名单,来往书信,一边道:“四惠文社完全省略了这其中一步步蚕食的过程,直接由一名相公与数不尽的下层官吏联系,这样,一来,省略了中间的盘剥,相公能获利更多,二来,这其间几乎没有联系,这些小官即使暴露了,谁能想到他会有一株无论从什么角度都扯不上关系的相公大树遮掩?” 赵时颔首, 隐隐感觉自己是摸到大鱼了,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那这位相公是……” 李玮并未说他没有查到,而是抿了一下唇,缓缓吐出三个字…… “王德用。” 怪不得…… 哪怕是赵时也足足愣了那么四五个呼吸,怪不得自己哪怕悄然而至,李玮也是一再试探,不愿坦诚相告,怪不得自己在接触这个案子之前,便隐隐已经有了自己即将陷入俩难之感。 “王德用……” 赵时吸了一口气,看着明显更紧张了的李玮道:“可是我的挚爱亲朋。”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看来,你是真的要跟我拼一下了 咚 李玮心脏猛的漏跳了一拍, 他们是真的没想要把赵时卷入局中,他们原本的目标是开封府衙包拯,或者皇城司的折克之,毕竟,也不需要主官主持大局,查清真相,只要,不易被王德用利用或者暗害,就够公孙乌龙震慑王德用,让王德用不敢杀害菱花了。 却, 不曾想…… 就是这么巧, 就在他们准备实施计划的前一晚,赵时升任了开封府尹,更巧的是,公孙乌龙实施计划的同时,赵时……正好在宫中,天知道,公孙乌龙在看到赵时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 谁不知道, 王德用乃太子殿下铁杆马前卒? 尤其是…… 当李玮第二天打听到,王德用不仅仅是太子殿下的死忠,而且就在他们计划实施的前一晚,王德用还在用自己的性命,名声来助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能够顺利的把自己岳父推上枢密使之位。 这是……何等恩义? 李玮恨不能扇自己十七八个嘴巴子,今天一早便急急忙忙画了福康公主的画像,倒不是想要把自己抽离出来,他的心只够喜欢一个人,而是,他不想让赵时看出来他与簪花姐妹有关系,不想让赵时从他这里把王德用的证据拿走,却不曾想…… 就三五句话的功夫, 他就暴露了。 “殿下……杀了我吧!” 赵时点点头, 却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既然已经握有证据,为何不直接入宫告知我的父亲?” 要知道, 李玮可是赵时奶奶李宸妃的亲侄儿,李玮却是恨恨一笑:“且不谈那官家优柔寡断,我们证据不足,即使入宫,闹大,也无非是让王德用辞官归乡罢了,我们想让他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况且……” 李玮好似已经认定赵时会站在王德用一边,森然一笑:“况且,你以为官家真的亲近我,才为我赐婚?错了,他无非是想报母恩,想填补自己内心的愧疚,才会不管我喜不喜欢福康,福康喜不喜欢我,便硬生生的把我们往一块凑,也不怕告诉你……” “福康入我门……我亦……”李玮的目光痴了一下:“只念一人。” 赵时作为本因更专一痴情的后世来客,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起身问道:“那伱念的应该是已死那位吧!那位既然已死,你……” 李玮一颤, 竟双目偏执:“王德用既是殿下挚爱亲朋,那殿下要杀便杀,何须废话连篇,徒惹人厌。” 赵时一怔, “也罢!” 然后看向二娘,李玮抖了一下,他本就不过是一平凡之人,所持所能不过是手中一杆画笔,如何能敌得过二娘这种夹着一个壮汉还如履平地的高人的对手…… 也罢! 李玮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就当,殉情了吧! 只可惜, 李玮等了足有十余呼吸,也没等到二娘动手,便忍不住睁开眼,便要怒骂一声: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便见,赵时已经出现在了墙头,幽幽道:“王德用是我挚爱亲朋,所以,我不能听信你们一面之词,你们既然已经无力再收集证据,我会去收集,若确有其事……”赵时顿了一下,然后也没说如何如何,只是冷冷补充道:“若你们污蔑忠良,纵你是宸妃亲侄,我亦取你项上人头。” 说罢! 赵时被二娘夹在腋下跳出了墙外。 扑通 李玮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就好似被水洗了一样,战战兢兢,竟一时间连眼神聚焦都没有,足足七八十个呼吸之后,才幽幽叹了一声:“均言太子殿下虽年幼,却已通事理,我本不信,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哎呀~~~” 赵时在左脚又不小心蹭掉了一块墙皮之后,终于忍无可忍道:“放我下来吧!” 他毕竟比二娘高出许多,二娘虽然武功高强,却也不会仙术,没办法让赵时变的小巧玲珑,所以,去的时候,赵时心中有目标还能忍,回来的时候一双腿,赵时用力勾着还好,一旦放松便会像犁一样,从屋顶,从墙头,喇过去。 生疼。 二娘木木的将赵时放下,疑惑道:“去哪儿?” 去哪儿我也自己可以走了。 赵时有些倔强的拖着肿胀的双脚往前走,走了几步道:“本因直接去王德用那里探查一番,以你的武功不难,只是,一来,王德用若是,他就肯定已经将家宅中的证据销毁的一干二净,你我去,不仅仅毫无收获,还极有可能打草惊蛇,虽然,蛇现在已经惊了。” “二……” 赵时看着二娘木木的,好像在说我不是很想了解的脸,强行道:“此次不同以往,以往我大多会采取一些先抓先问的霸道手段,而这次,我必须确保证据链完整,才会对付王德用。” “三,我作为断案人员,其实也要避免再与跟自己有关系的人接触,免得被感情影响了……” “郎君。” 终于,二娘都忍不住打断道:“去沟渠吗?”她真的不是很想了解这些事情,她只想让赵时去一个地方安静下来,她好低头继续研究菜谱。 赵时一怔, 好吧! 他就是不想见王德用,王德用虽然未必给赵时展示的……甚至,王德用绝对不可能给赵时展示自己的全部,但是,赵时心目中的王德用却依旧是一名偏正义的人,现在骤然得知王德用可能是个大贪官,赵时一时间真的有些无法接受的感觉。 “去开封府衙吧!” 赵时最终还是收敛了不应有的情绪,这就是为何断案人员要避嫌,因为一旦嫌疑人与你关系密切,你就是神,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一来,我是开封府尹,也的的确确需要去开封府衙一趟,二来,王德用必然百分之百的销毁了所有证据,所以,想要再找到他的证据,就只能是用大量的人手,从下面仔细摸查才行,这也需要我收复开封府衙,三……” 二娘木木的看着赵时, 其实, 这个她也不是很想知道,然后犹豫了一下,二娘呼吸略略有些期待的急促:“郎君,郎君如果真的很想说话,能不能……教教我这几个字怎么读?” 她都想问很久了。 赵时脚步一顿, 竖子不足与谋, 然后无奈的问道:“那几个字?” 二娘急忙从怀里拿出了小心翼翼保护的菜谱,翻开,正要询问…… 吱呀呀 赵时的马车突然自远处急速驶来, 赵时微微皱眉, 倒不是害怕,有二娘这个武力天花板在身边,赵时现在对于刺杀几乎免疫,只是有些疑惑:“不是让你去沟渠待着吗?” 程平还未回话, 狄咏从马车里窜了出来,看到赵时,松了口气,然后又急忙道:“郎君,请郎君速去开封府狱,卑职无能,卑职带回来的陈郁与御史常平均重病缠身,恐不久于人世。” 赵时一怔, 竟, 丝毫不觉得意外。 就是…… 你真的要跟我拼一下了吗? 王德用。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上任开封府尹 吱呀呀 马车里…… 赵时脸色平静,侧头看着菜谱上的字道:“这个念耗油,耗油是一种……”然后才扭头看向狄咏问了个不太相关的问题:“周同呢?” 刷刷刷, 二娘眼睛放光的开始在小本本上记录:耗油…… 狄咏则是呆了一下,没想到赵时情绪会这么的稳定,毕竟陈郁可是官家交待下来的案子,不过,赵时平静,他便也连带着平和了许多,人在车内,还是下跪拱手道:“卑职无能,卑职只来得及通知他郎君想见他,至于他现在究竟在何处,卑职也不知。” 赵时摇摇头, 倒不是怪狄咏,狄咏作为自己身旁唯一做事的人,实在有些太忙了,这也是为何赵时决定尽快整顿开封府衙的原因,他越来越缺人手了,而不出意外……开封府衙也将会是赵时第一个能够完全大量获取文武亲信的地方,也能给狄咏缓解一些工作上的压力,虽然…… 狄咏大概,可能,未必需要赵时这么善解人意。 吱呀呀 马车继续往前走, 快要到开封府衙的时候,正在埋头书写的二娘耳朵突然微微一动:“周同来了。” “这你都能听得出来?” 赵时哪怕早已熟识二娘的种种不可思议,这一下也难免有些难以置信了,然后就听到:“吁~~~”程平拉住了马车,然后侧身道:“殿下,周同来见。” 赵时这下真有些庆幸了,庆幸自己早早的就抓住了二娘这个武力天花板,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然后也正好想见一下周同,便高声道:“周同吗?上车吧!” 周同迟疑了一下, 然后还是先跪在路边,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然后也还是不敢钻进车厢,只是半个屁股坐在车辕,扭头轻声道:“小人周同,拜见太子殿下。” 赵时也不强求,吩咐程平驾车,隔着帘子问道:“我让你测试捕快,你测试的怎么样了?” “小人不敢怠慢。” 周同倒也是个武功高强的,只半边屁股挨着车辕,马车还在上上下下的起伏,他竟然能双手捧着从怀里拿出来的一叠纸,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递了进去,狄咏急忙接过,然后才递给最里面的赵时,赵时便倚着软软的垫子,一边随着马车上下起伏,一边翻看手中资料,一边问道:“可有优异者?” 周同不敢怠慢, 急忙回答道:“小人不知殿下的优异是以何为基,便斗胆以小人自己为基,择出四人。” 只有四人? 赵时有些不知是这周同过于自信,还是开封府衙真的碌碌无为者众,正好也翻到了公孙策的资料,便直接问道:“公孙策算一个吗?” “算。” 周同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过…… 他只是迟疑了一下, 还是多少有些傲然道:“不过,他最多只在机敏上略胜小人一筹,单论无论,小人单臂单腿便能擒他。” 到底是岳飞是师父啊! 赵时倒不嫌弃周同的骄傲,只要他确确实实有骄傲的本事,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杨川呢?” “杨川?” 周同好似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然后还是给了几分薄面:“杨川家世不错。” 除此之外呢? 就家世不错? 赵时无奈的摇头,杨川作为他可能是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见到的本地人,他其实对杨川还是有几分期待的,但是,杨川实在是各方面平庸,赵时便也失了看资料的兴致,直接问道:“伱说四人,那剩下的三人是谁?” 周同虽然承认有人比他厉害,但是,他说起另外三人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一些愤愤不平:“新任右军巡使折良,他是折家后人,从小习武,也只比我略强一些,正要生死搏杀,他未必是我的对手,还有开封府推官齐令……” 赵时静静的听着,同时也翻到了齐令的资料,齐令是庆历二年,也就是王安石考中进士那年一起考的进士,只是不同于王安石的精力旺盛,此人体弱多病,十日班值,他最多能上俩日,这俩日还不是全天,不过…… “他很仁义。” 周同提起这个人时是真有些佩服:“我不如也。”然后又很快的语气下滑,带着那么几分嫌弃道:“最后一人是李士耀,李士耀此人也就看着年龄大,而且,我虽然未曾从他本人身上取得什么便宜,但是,他那家宅后院却是稀疏平常,我能进出,如履平地。” 你确定…… 不是他想让你如履平地? 赵时莫名想起了李士耀那位待字闺中的女儿,显然,李士耀已经从周同与众不同的行为方式中察觉到了什么,甚至,很可能猜到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才放他出入后院,就是…… 真的不怕弄出私定终身的丑闻吗? 赵时摇摇头, “剩下的人呢?” “碌碌无为。” 周同也就一开始恭敬,渐渐便还是流露出了一些自己本性里的东西,撇嘴道:“殿下,如果可以,小人建议您将这四人之外的所有人全部剔除,另择能人。” 赵时苦笑着摇摇头:“别说衙门了,就是朝堂百官,那有一步一能人,十步一神……” 说着, 赵时一怔, 为什么…… 不能有呢? 既然自己决定以开封府衙来培养自己的第一代文武班底,那既然追求刺激,为什么不索性追求到底呢? 要知道…… 再有几个月那可就是北宋龙虎榜了,龙虎榜中,苏轼虽不太顶用,但是,苏辙,曾巩,程颢,王韶,章惇,吕惠卿,曾布,张载等人,那一个不是宰相之才,甚至,不太出名的窦卞,梁涛,邓考甫等人,也都算是在青史上留下过三言五语的人,若是能把这帮人都笼络到开封府衙内…… 那…… 赵祯朝堂都不一定有自己的开封府衙名人众多吧? 而且, 历史名人与明星偶像可不一样,历史名人固然现实与记载或许有出入,有记载不全的现象,但是,只要能做到青史留名,无论好坏,他都肯定是有一些真本事在身上的,例如苏轼…… 苏轼好像除了文采,贬官,吃之外,能力平平,但是,那也看要跟谁比,如果是跟开封府衙现有,甚至是大宋政坛绝大多数人比,他却也是优秀的,最起码当一个功曹是毫无问题的,问题是…… 怎么能揽入麾下呢? 赵时悠悠沉思,而沉思的赵时,也没有什么人敢打扰,就连埋头还在写什么的二娘都小小声了很多,然后马车便在赵时这种沉思中吱呀呀,吱呀呀的到了开封府衙门口。 一开始, 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辆马车,赵时这辆马车属于越懂行的越震惊,而不懂行的就只会觉得这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镶嵌着玛瑙的小破车。 但是…… 金子总是会发光的,渐渐的便有捕快衙役认了出来,然后就快速的往里传,很快…… 包拯, 李士耀, 杨川, 公孙策,甚至是不属于开封府衙一系,刚刚官复原职的开封府狱押监程毅都急匆匆的赶来了,然后包拯有些幽幽的看着赵时马车,然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准备作揖行礼…… 恭迎府尹老爷回府。 包拯真不需要太隆重,但是,包拯刚刚作揖,还未说话,便听…… 咚咚咚 程毅竟不知从哪让属下搬来一个大鼓,然后属下一边敲,他一边已经滚地龙一样的匍匐于地:“臣,开封府狱押监程毅,恭迎府尹老爷。” 包拯一怔, 要, 这, 这样的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不会也是贪官吧? 赵时一惊, 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开封府衙,然后也有些无奈…… 人, 都是有嫉妒心的。 尤其是身旁天天溜达的普通人,突然有一天比你强了千百倍,包拯都会微微有些别扭,更不要说其他人,所以,赵时虽然前天晚上就已经是开封府尹了,却一直拖着没有来上任,便是给这些人一个适应,调节的过程。 免得生出什么事来,反倒不美。 却不曾想…… “想死啊你。” 赵时急急忙忙下了马车,赶在有更多人连带着跪下之前,站到了包拯的面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几乎是五体投地般趴在地上的程毅一眼,程毅毫不在意,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 忠。 他才不管旁人怎么看,甚至不管赵时怎么嫌弃,他反正就是按着自己的流程砰砰砰的磕了十七八个头,这才退到一旁,包拯有些皱眉道:“如此心性,得权之后必定残忍,你要远离才……” 说着, 包拯一怔, 再看周围人的目光,包拯又是苦笑的摇摇头,他又给赵时出难题了。 赵时是开封府尹, 他的顶头上司, 他却有是赵时的老师,他这样完全不顾赵时身份的开口便教育,赵时乖巧答应,会显的赵时这个开封府尹有些懦弱无能,今后众人还是会以包拯为尊,而如果赵时别说驳斥,就是拒绝,也难免会落下不尊师重道之名。 这可能是赵时当开封府尹最难的一关, 幸而…… 赵时还算有几分急智,用一句:“包知府说得对。”模糊了过去,然后包拯也明白自己实不适合在站在赵时身旁,他心目中,赵时十六七岁学生的身份还没有扭转过来,便叹了口气,寻了个由头去了乡下视察百姓生活。 赵时看着包拯的背影远去, 难免也有几分无奈, 师徒二人总不能自此之后便不能相见,各自负责一摊子事吧! 所以…… 还是要尽快让包拯升官,让他去做三司使,或者……枢密使? 赵时一时又有些走神,然后忽略了李士耀的打招呼声,等了一俩呼吸,才还礼道:“不好意思,走了一下神,李通判见谅。”李士耀急忙摆手,显然在心态这方面比包拯摆的正,就是,不知为何,他的眼底好像是还是泛着几分惋惜。 惋惜什么? 好女婿飞了? 赵时摇摇头,然后在李士耀的介绍下,一一接受了开封府衙各级官吏的拜见,得益于之前在开封府衙待过,虽然……经常迟到,不过加上周同给的资料,赵时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记住了每一个人。 让人意外的是……齐令今日竟然在,病恹恹的对赵时行礼:“府尹老爷。” 赵时急忙扶起他,生怕晚一些让这位再噶过去,然后问道:“听闻齐推官与王安石乃是同年?”齐令笑容一僵,然后感觉赵时已经看出了什么,便坦然回答道:“咳咳,劳府尹老爷垂问,下官确与介甫乃是同年,只是下官性子淡漠,并不曾与介甫深交,颇为遗憾。” 是被王安石撅过吧! 王安石那张嘴可也是不饶人的,也就明年,欧阳修甚至还准备让王安石当谏官,总所周知,谏官均是一群青衣破布条,无理搅三分的主,赵时便不再打听,他其实对王安石,司马光的好奇是要超过苏轼,苏辙等人的。 齐令松了口气, 然后与赵时又叙谈了几句话,便借由身体不适,先回了值房坐班,赵时也不强求,这些人的好与坏,他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也不急着现在就把开封府衙变成自己的形状。 李士耀也在旁边看着齐令有些孱弱的背影回到值房,有些感叹道:“此人虽能力平平,却胜在仁义。” “仁义?” 这已经是赵时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评价了,难免便有些好奇:“齐推官做过什么仁义之举吗?” “很多。” 李士耀脸上都出现了难以遏制的敬服,然后等赵时迈步,自己落后半步跟着,轻声道:“之前的且不谈,就说今年开封府泛水这次,这次即使是狄青,狄相公都为了避水,躲到了大相国寺,而他,却是一直待在那小院子里,竭尽所能的救助邻里,寸步不离,听闻……不少百姓都感动的哭了,让他去其他地方避一避,他都摆摆手说:邻里遭难,吾心何安,唯有百姓平安,他才离去。” “要知道……” “他可是一个平常上值都上不全的病秧子。” 嗯。 赵时点点头, 有点感动。 就是感动之余,赵时绝非阴谋论者,也绝非不相信这世间存在完人的自私自利者,但是,他就是觉得……大仁似伪。 当然, 无凭无据之下,赵时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一种感觉也不至于让赵时去做什么,只可能是多关注一些,然后又与几乎每一位开封府衙甭管大小官员都笑谈了几句,赵时这才找到程毅,问道:“狄咏说,陈郁与常平患了疾病?” “应当是。” 程毅有些不确定:“不过,小人已经请了疾医诊治,郎君可以先问询一下。” “好。” 赵时没拒绝,然后跟着程毅先去了开封府狱,开封府狱这些时日已经清净了很多,然后见到了疾医,疾医便是治疗疾病的医生,还有专门治疗刀伤的金创医,治疗食物中毒的食医等等。 疾医属于不太上的了台面的医生,不知赵时身份,只是看到赵时行来时,龙行虎步,身后,身前又聚集了这么多的高官,便急急忙忙跪下:“小,小人,医,医术有限,请,请大老爷另择高明。” 赵时摇摇头, 探头看了眼病床上,一对对躺着的陈郁与常平,这俩人不仅仅在朝堂上,他一弹劾他便下跪认罪,而且,他下跪认罪之后,弹劾之人竟也不打断,不说话了,实在是太明显了。 赵时问:“可曾诊出病症?” 疾医拨浪鼓似的摇头:“小人只怀疑偶感风寒……” 我看伱是就会个偶感风寒吧! 赵时有些无奈的看向程毅:“犯人也是人,狱中不是有狱医吗?” 程毅尴尬, 狱医是用来吃空饷的,这年头,谁会给犯人看病,况且,即使有狱医,狱医说不准连偶感风寒四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会说:“呀,死了。” 第一百九十章 贪官,你能奈我何? 赵时无奈, 只能让人再去寻,这次寻来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医生,医生翻了一个白眼,掐了一会脉道:“顽疾,药石难医,准备后事吧!” 赵时便点点头, 看向狄咏, 狄咏急忙道:“臣在宫门口遇到了一位医官,医官说的也是这些话,所以,臣便匆匆将他们送来,赶去寻您。” “那,还能清醒吗?” 赵时扭头询问医生, 医生一只眼睛翻着白眼:“大老爷如果只是想问几句话,可以,只是……”医生用不翻白眼的那只眼睛看着赵时:“只是,若如此,此二人恐……命不久矣。” 赵时怔了一下, 贪官也是人, 贪官也有多活几日的权利:“那就问几句话吧!” 毕竟, 虽然这二人已经在早朝上掷地有声的承认了自己贪污的事实,但是,赵祯既然把案子交给了赵时,赵时总不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问,什么新证据都不掌握的上奏赵祯。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迟疑了一下,甚至,都有些不愿动手的问了一句:“此二人所犯何罪?” 赵时看了眼程毅, 程毅回答:“贪墨银钱,一百三十万贯。” “多少?”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惊呼,旋即,便见他脸上的仁慈刹那间就烟消云散,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然后从手边的箱子里取出针灸包,从中抽出一支足有中性笔笔芯那么粗的圆针,伴随着一声:“贪官都该剥皮抽筋。”的厉喝,狠狠的扎了下去。 “嗷。” 陈郁一下子就从塌上坐起,然后再重重的砸回去,仅这一来一回,整个人便好像水洗了一样,浑身上下的冒汗,良久后才挤出一句话:“殿下不必浪费心机的救我,罪臣早已将那一百三十万贯花的一干二净。” 救你? 赵时看着他明显苍白了七八分的脸颊,没好意思实话实说,只是摇头道:“怎么花的?”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忍不住喝道:“一百三十万贯,近四五十贯便能救得一条人命,你知不知道这一百三十万贯能救多少人?” 陈郁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 关你什么事啊! 然后又看着赵时,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当然,他也的确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殿下只需知道罪臣已将那一百三十万贯花尽,伱再也不可能寻回来就是了。” “你就不怕吾等,罪究家人?” 程毅有些冷森森的问, 陈郁的确颤了一下,却好像不是害怕,而是病重的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冷笑了一声:“汝不会以为,某之家人尚在开封吧?”然后又看着冷漠脸的赵时:“殿下,罪臣既然敢当堂认罪,那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莫说自身,就是家人……” 说到这里, 陈郁不由有些悲伤的看了眼远方,然后才幽幽道:“他们恐怕现在已经入了契丹境内了。” 这就叫,出国避祸吗? 赵时摇摇头,这就是贪官最让人咬牙切齿之处,他们如果不是被雷霆一下子击穿,他们就一定会一点点的把从百姓血肉里榨出来的钱,宝藏般转移出去,让抓他们的人,最多就是抓他们入狱,几乎不可能再弥补过错。 “汝该死。” 啪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扑上去就扇了陈郁一个耳光子,扇的陈郁原地抽搐了好几下,然后陈郁有些忍不住了,张嘴吼道:“汝欲何为,汝不过一贱民,臣纵有罪,却也是文官,却也是无忧洞的监察司谏。”最后这半句话是说给赵时听的。 赵时充耳不闻, 只是微微皱眉:“你可敢跟我去个地方?” “呵” 陈郁发出了一声冷笑,整个人显得聪明机灵:“殿下可是要让我去看看无忧洞残渣?可是想让我良心发现?” 赵时微微皱眉, 他确有此意,只是现在看来……不必了。 陈郁继续冷笑:“罪臣承认,殿下在清除无忧洞这一件事上,绝对算得上是功盖千古,甚至,就是罪臣心甘情愿认罪的原因之一,便是确确实实的看到了殿下对无忧洞的改变,但是……有用否?” “无用。” “殿下与其耗费心思想问出罪臣不想说的,还不如趁着罪臣尚有几分生机,听一听罪臣愿意告知殿下的……细节。”说着,他也不管赵时愿不愿意,直接道:“罪臣是天圣八年中的进士,进士啊!但是,因罪臣无权无势,无大树好乘凉,罪臣足足等了十余年,才等到一个判知文县。” “知文县?” “罪臣自问学识尚算渊博,却是几乎翻遍书籍都没找到这么一个县,罪臣自是不愿去,然后便是又一轮等待,这期间,罪臣家中幼子,幼女均因饥饿而夭折,罪臣是……” 赵时用力的按着太阳穴, 听的有些烦, 瞅准了机会打断道:“汝既然心甘情愿认罪,可有证据?” 陈郁被打断,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反抗,直接看向了另一侧床榻上的御史常平,还顺便提醒道:“殿下,他你也不必问了,他与我近似,认自己罪,知无不言,认旁人,认钱财,无可奉告。” “知道了。” 赵时点头答应,然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道:“去寻证据,寻到后便以裹挟赃物为由,发通缉令,莫说是逃到契丹了,就是逃到西伯利亚,我也一定能把他们抓回来。” 狄咏一颤,激动道:“是。”然后还忍不住看了一眼陈郁,陈郁确确实实又颤了一下,却好像并不是很担忧,甚至还冷冷的说了一句:“殿下好大的威风啊!只不知……” “契丹买账否?” “这不重要。” 赵时缓缓停在门口,微微侧头,目光阴森:“我会在通缉令之外,另有一条消息暗中散播出去,那便是……” 顿了一下, 赵时缓缓关门:“这些人中,还携带了传国玉玺。” 说罢! 砰 赵时彻底的关上了门,旋即转身往前走了没有俩步,后面便传出了陈郁惊慌失措的声音,甚至,他好像还拖着病体爬下了床,用力的扣门:“殿下,殿下,饶命啊!” 赵时面无表情, 贪官家属其实比贪官本人更可恶,贪官固然贪婪,却好歹还有几分心怀愧疚,否则,哪怕重病,这个陈郁也不至于主动认罪,他,尤其是在赵时带着残疾人招摇过市的时候是有所触动的,但是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只会感谢父亲,丈夫,甚至,感谢父亲丈夫都不感谢了,就是觉得这些钱是理所应当的属于他们的,他们天生就应该过这种人上人的生活,这样的人…… 抓不回来, 那便…… 杀了你。 砰 赵时不仅仅是那监视的门,走了几步,就连开封府狱,狱道的门都关上了,但是,纵然如此,稍微用心点,却还是能够听到陈郁那逐渐开始撕心裂肺的声音:“殿下,求求你了,他们乃是无辜之人,您要罚便罚我一人,何苦牵连家眷。” “殿下!” “他们是无辜的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初一生物书,听说过吗? “活该。” “呸。”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扭头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整个人一下子便畅快了许多,然后有些敬服的看着走在前面一俩步远的年轻,赞叹道:“郎君神思敏捷,就是再给老夫一辈子的时间,老夫也肯定想不到这么解气的主意。” 赵时摇摇头, 如果可以, 他还是想要抓回来,抓贪官真的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找到赃款,只要找到赃款,即使把贪官放跑了,那也不是不能接受,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人赃并获。 如果做不到, 钱重要, 只要有钱,或许还能稍微的,一点点的弥补一下被敲骨吸髓的老百姓,百姓……何其苦也。 赵时抿了一下嘴,而且,贪官这种畜生,真的是无底洞一般,他们明明三五个月,甚至,三五日内便能拿到足够自己,甚至自己家族三辈子挥霍的钱财,却还是要毫无底线的压榨,欺辱…… 毫无廉耻之心吗? 赵时脚步顿了一下,只让自己的情绪发泄到此,然后便冷静了下来,一边等待狱卒给赵时推开狱门,一边扭头道:“老先生,恐非常人吧?”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一愣,然后摇头道:“郎君想多了,老朽只是确有几分医术,经常会出入一些达官显贵人家,所以面对太子殿下,镇定了一些罢了。” 赵时相信, 然后迈步走出狱卒给开的狱门,回身拱手道:“敢问老先生姓名。” 翻着一只白眼的医生有些敬服的看着年轻的赵时,犹豫了一下,还礼道:“老朽姓郝名充,字正道。” 郝充? 赵时瞳孔缩了一下,郝充可能绝大多数人不知道,他一生致力于行平民之路,救平民之患,几乎从未入朝为官,绝对是北宋前期少有的名医,赵时忍不住感叹:“不曾想,只是让人去寻,竟把您给寻来了。” 您? 郝充急忙低头行礼:“殿下仁义果决,老朽不过一寻常医者,若说幸运,当是老朽在垂垂老矣之年能得遇殿下,才是邀天之幸。” 赵时也不矫情, 他现在是开封府尹,开封府以他为主,不再像之前遇到科学家沈括没有待遇可提,直接便道:“救百人,不如授百人,救千人,老先生既然与我相见,我斗胆请老先生留下,担任开封府衙医舍的教授。” 教授是宋代官职。 主要负责教书育人以及考试名录等工作。 郝充一怔, 他显然是不太想要当官的,于他而言,那会减缓他治病救人,研究疑难杂症的时间,而赵时既然遇到了,而且自己也已经是开封府尹了,自不可能放过,只看郝充犹豫,便直接道:“老先生不急着拒绝,开封府衙有医舍,老先生不妨明日参观之后,再做决定?” 郝充犹豫了一下, 点头答应, 浑没注意到, 就在赵时身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士耀一脸的便秘:话说,我们开封府衙什么时候有医舍了? 当然, 李士耀不会傻乎乎的拆穿赵时,只是等赵时让人将郝充送走之后,这才有些无奈道:“府尹,纵然现建现造,也来不及在明日展示吧!” “寻一个普通屋子改改便是。” 赵时说罢! 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士耀狠狠皱眉,他对赵时笼络人才的做法没有丝毫不满,毕竟赵时是开封府尹,开封府尹不同于知开封府事,知开封府事只能算是开封府众多有执法权的衙门之一,而开封府尹……却是一方主官,拥有民政,司法,赋役等几乎所有权利。 它就是…… 用来让百官与官家,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出来这位太子各方面能力如何,能不能承继大统,算不算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所以, 李士耀不仅仅是没有不满,甚至期待赵时去笼络人才,去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但是……这么笼络人才,未免也有些太虎头蛇尾了吧! 李士耀摇摇头, 幸亏还有我与包拯这等老官坐镇。 赵时并不知李士耀在琢磨这些,他在琢磨要怎么把初一的生物教材与医学勾连到一起,就如李士耀所说,赵时让郝充明日参观,今夜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再造一个金碧辉煌的医舍出来, 更不要说, 郝充这等人,应该是不怎么会被金碧辉煌说服,所以,想要让郝充心甘情愿的给赵时培养医者,赵时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用医学把他勾住,哪怕这医学只有一个概念,概念的核心只是一本初一的生物书。 况且, 西医虽未必就比中医强悍,但是,西医既然能大行其道,自然有其优势所在,赵时虽不指望一本初中的生物书便能让西医诞生,况且,赵时也没准备就直接把一本初一生物书扔给郝充研究,但是,郝充是名医, 赵时将他引进门,他未必不能给赵时带来一个惊喜。 大赚。 唯一的问题是,赵时要增减哪些部分来把一本初一生物书变成医学著作? “郎君。” 蓦然, 正在琢磨的赵时被周同唤了一声,周同扭头看着府衙大门口道:“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 赵时缓了一下上马车的动作,多余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是……三五衣衫褴褛的百姓抬着一块匾走了来,感激道:“捕快老爷,我等险些饿死,幸得齐令齐推官相助,这才苟且偷生,且赚了一些绵薄钱财,我们无以为报,便商量着凑钱给齐推官打了一块匾额,万请齐推官手下。” 那捕快都好像习惯了, 无奈道:“齐推官家中匾额都快堆积如山了,怎得还来送匾?”然后回头唤了一同僚,让人进去通知齐令。 赵时在一旁看的, 颇有几分羡慕, 人活于世,求的不就是个名利吗? 然后低声道:“周同,你一会就跟上齐令,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性子的人,切记,无论看到什么,发现什么都不许暴露行迹。” 周同一怔, 眉目间, 竟有几分不愿:“殿下或许不知,小人其实受了他几分恩惠,小人非是那……” “观察七日,七日之后,无论你成功与否,我给你左军巡判官之职。” 周同一颤, “小人非是那不知君恩似海之人,殿下且放心……”周同扭头,恰好看到病恹恹的齐令,有些急匆匆,满脸被人送匾额无奈的走了出来,便恶狠狠一呲牙:“小人但凡这七日内让他消失在视线内一个呼吸,小人……提头来见。” 说罢! 周同几个闪身便融入了人潮,像极了淡泊名利之人。 赵时便不再理会,等狄咏替他放下了台阶,撩起了厚厚的帘子,这才踩着台阶,钻进了马车,马车里依旧暖暖的,狄咏跟着坐在马车,帘子那侧,有些好奇道:“郎君可是发现那个齐令有什么不对?” 赵时摇摇头, “我又不是神仙……” 狄咏便幽幽的看着赵时……真的吗? 赵时则完全无视了狄咏的目光,继续道:“自然不可能一眼就看出这个齐令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他今日的出现确确实实有些怪异,况且……”说着,赵时烤了烤马车中央的炭盆, 有些头疼道:“这个案子我介入的太晚了,无论那王德用是或者不是那四惠文社的幕后重臣,他肯定现在也是该毁的毁,该烧的烧,早就像乌龟一样的缩了回去,我想破局,只能是这么有枣没枣的打三杆子了。” “当然……” 赵时往后一靠,撩起马车窗帘的一角,幽幽看着外面被三四名百姓跪着围在中间的齐令:“之所以选他,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作为捕快,会点特种兵技能,很正常吧? ----------- 原因很简单…… 虽然四惠文社的幕后相公早就缩到了龟壳之内,但是,他毕竟曾经做过,只要做过,便有规律,例如…… 那相公只会选择家境不好,郁郁不得志的中下层官员,毕竟…… 人家家境好,有前途的中下层官员,即使贪污,也没必要来你这什么四惠文社,给你上供,人家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一百九十二章 作为捕快,会点特种兵技能,很正常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人行,全是我师 朝堂之上……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如何,反正这百官上朝的大殿…… 四五百平啊! 竟然连一个炉子都不装,而且,大门敞开着,也没有门帘,寒风就好似刀子一样的往里灌,灌的赵时只能是双手拢在袖子里,蹲在盘龙柱后面,就好像村口王大爷一样眯着眼睛晒太阳。 真舒服啊! 咔嚓 赵祯的太阳穴狠狠的跳了一下,又,狠狠的跳了一下,他真的很想无视赵时,但是……一百余号人啊! 都站着, 就你蹲着, 你还面朝太阳,还露出惬意的表情,怎么…… 朕做不了你的太阳? 赵祯捏了捏保温杯,只勉强听新任枢密副使贾昌朝说完西夏消息,便忍不住问道:“开封府尹对西夏此次动兵,如何看?” 赵时慢腾腾的回头, 起身, 拱手:“臣认为西夏此次动兵,应为劫掠前的准备,不必大惊小怪,只需严密防守便是。” 嗯? 说的还不错, 赵祯一怔,然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别以为朕看不到伱刚才在晒太阳,然后幽幽问道:“哦?为何?” 百官急忙挪开看热闹的目光, 生怕赵时回答不上来,点到他们的名,他们在这种事上也是能不回答就不回答,因为说不出什么,赵时却是侃侃而谈:“原因有三,一,西夏幼主登基,朝堂混乱,别说是对我大宋发动大规模作战,就是自保尚有不足。”只可惜,大宋军力实在残废,否则,这真的是一个大举进攻西夏的好时机。 “二……” 赵时刚才虽然确实在晒太阳,但是,那是生存之必须,他晒太阳的同时,耳朵没有停下,脑子没有停下:“寒冬腊月,我大宋尚且一日冷过一日,跟不要说西夏了,西夏如今,天寒地冻,恐怕甲胄都难上身,更不要说与我大宋开战。” 实话实说, 赵祯就是居高临下,看着赵时恬淡不舒服,还真的没指望赵时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却不曾想…… 文彦博, 富弼, 韩琦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赵时,赵时这番话谈不上惊艳,但是作为一名十六七岁,尚未及冠的年轻人,却绝对算得上优秀了,文彦博忍不住磨牙,正是如此,才更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三呢?” 欧阳修在百官中,忍不住询问,他是有一些愤青属性在身上的,修个史书,都很关心朝堂内外大事,赵时颔首:“三,晚了。” “晚了?” 赵祯忍不住询问, “嗯。” 赵时自知不如这些朝堂官员,但是,他不被问询时候,愿意看,愿意学,被问询时,也不怯场,该说就说,错了也能改正:“贾相公刚才言,西夏疑似有动兵迹象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若是西夏真的想要发起大战,战报需八百里加急,而现在还未收到后续情况,显然是奏折来晚了,臣斗胆猜测,应无大碍,固才没有使用八百里加急,晚了。” “所以……” 赵时目光掠过了文彦博,富弼等一众重臣,见他们不仅没有反驳,还隐隐若有所思,便更放心了一些,继续道:“臣认为,西夏应该只是想要趁着寒冬腊月前,劫掠一番,而非大战,所以,与其紧张过度,不如让边城守将,加固城池,严查进出人员,谨防劫掠来的好一些。” 赵祯缓缓凝神, 显得有几分不可思议,然后缓缓问向百官:“众卿以为如何?” 狄青率先出列:“臣认为太子殿下所言有理。” 然后是勉强还是爬到枢密副使的贾昌朝:“臣也认为可行。” 旋即,文彦博,富弼,韩琦等人,倒也不是就觉得赵时回答的天衣无缝,而是,西夏每年总要劫掠数次,大宋早已习惯了,早已有了固定的应对办法,赵时只是说出了这种办法而已,他们没什么意见。 况且, 今日最重要之事,也不能让赵时心情太过低落,文彦博又填补了赵时话语里几处空白,便朗声道:“陛下,殿下聪慧,我等皆不如也,但是,越是聪慧之人,越要有长者从旁看护,臣斗胆,想请陛下为殿下择三五良师以教之。” 来了。 不仅仅是赵时,赵祯,富弼,韩琦,甚至贾昌朝都缓缓抬起了头,贾昌朝率先发动:“陛下,臣推荐杜衍,杜衍乃是太子太师,又是资政殿大学士,可为殿下之师。” “不可。” 文彦博毫不掩饰自己对贾昌朝的敌意,直接否认道:“杜衍之太子太师,乃是升授,非实职,况且,杜衍致仕已久,又年事已高,臣并不担心其学识,只是担心担心其能否承受得住教授之幸苦,所以,臣斗胆荐司马光为太子少师。” “司马光?” 贾昌朝还未反驳,韩琦便主动摇摇头:“司马光今年尚不足四十岁,如何做的太子少师?臣荐欧阳修……” “欧阳修?” 富弼混不顾欧阳修就在百官群中幽幽看着他,他俩还曾是好友,直截了当道:“欧阳修虽为文坛魁首,才学斐然,但是,他性情固执且杂念太多,可为良友,难为良师,臣还是觉得直接寻民间大儒教授为好。” “民间大儒?” “谁?” “邵雍吗?邵雍不是你富相公至交吗?” 不知为何, 赵时看着面前争论的几人,竟感觉比刚才议论西夏动兵还要更激烈一些,也暂时没有人关心他的意见,他便默默的缩回了盘龙柱后面晒太阳。 罢了, 爱谁谁, 反正对于自己而言,就是一个教授四书五经,让自己免得变成一个连百官话都听不懂的白痴皇帝的工具人,至于这些老师会如何夹带私货,那是他们的是,赵时自问以自己的性格稳定度,大概被影响的概率不大。 甚至, 这位老师不被影响才是奇迹。 赵时早就琢磨出了不少能探讨的话题,就是…… 一炷香, 俩株香, 半个时辰, 明明不久前那西夏动兵之事,都只是聊了三言五语便定计,偏偏这么一个谁给赵时当老师的问题,这帮子相公,甚至,后来,百官都加入了,足足讨论了半个多时辰,唾沫都横飞了,依旧没个定论。 赵祯也只是坐在上面犹豫不决…… 无奈, 赵时还是拍了拍大腿,站起来,瞅准一个机会道:“诸位可愿听我一言?” 众臣一滞, 这要是换做其他太子,以北宋朝堂这个风气,百官其实是不太理会的,但是,赵时这时候先做功绩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只要无忧洞不再乱,那无论是谁,都不能堂而皇之的无视赵时的意见。 当然, 赵时也不会持功娇纵就是了,他说的是:“要不,欧阳修,邵雍,杜衍,全来做我老师好了。” 百官一滞, 倒不是觉得赵时真是狮子大开口,你知道这几位都是文坛什么地位吗? 而是…… 殿下不会累的吗? 还有…… “司马光呢?” 文彦博忍不住问,凭什么韩琦推荐的欧阳修,富弼推荐的邵雍,贾昌朝推荐的杜衍,你都要了,偏偏错过了我推荐的司马光? 司马光招你惹你了? 还是…… 老夫招你惹你了? 赵时面对文彦博的凌厉目光,略略有些心虚。 无他, 三人行,全是我师。 司马光是第四个, 他, 多余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遇到不懂的,随时可以请教朕 当然…… 最终文彦博还是把司马光塞进了赵时的老师团队。 没办法, 赵时要是一个都不要,文彦博尚能接受,最多就是再想别的办法改造赵时,但是,赵时四个里面要了三个,偏偏就剩下了一个司马光,别说文彦博了,赵祯都忍不住劝了俩句,赵时这才捏着鼻子认下。 无他。 司马光虽然在整个华夏历史上,都属于很有名的那一类,但是,赵时就是喜欢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司马光守旧,或许是因为司马光反对改革,或许是因为司马光强调纲常整顿,强调要把人的思想束缚在原有的制度框架之下,这样才能维稳。 反正, 赵时也不怕得罪司马光,文彦博,当着百官的面应下,也当着百官的面道:“司马先生,位重难离,所以,也不需要将司马先生召回,寻常还是以三位老师一人一日轮番教导为主,实在遇到臣不懂的,臣再写信求教便是。” 还…… 便是? 文彦博忍不住的瞪起了眼睛,这跟没有司马光这个人有什么区别?他虽对司马光有信心,但是,一个欧阳修,一个杜衍,一个邵雍,有这三个人,怎么还能有不懂之处? 但是…… 不知何时, 也就很自然,赵时就在自己给自己选老师这件事情上面占据了极大的主动权,文彦博有心反驳,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毕竟赵时已经答应了,且加上包拯已经有四位老师了。 “哈哈。” 赵祯便摆着手和稀泥:“四位老师,三郎看来是要辛苦些时日了。” 赵时微笑摇头:“臣年幼,正需师长教导,况且,几位老师皆是悻悻学子求而不得之仰望,怎敢谈幸苦。”说着,赵时还给唯一在场的欧阳修行了一个学生礼,欧阳修神色复杂的看着赵时, 还礼。 然后百官便有些忍不住了,议论纷纷:“往日真是错怪殿下了。” “莫说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是老夫现在,真要是知道自己要有三位师长,恐怕亡故都得吓醒,殿下却是自己选择,如此向学之心,吾不如也。” “真乃文人之楷模。” 个屁啊! 文彦博忍不住打量过每一张激动的面孔,他装的,他绝对是装的,他肯定一登基就穷兵黩武,带着大宋往开疆拓土的方向狂奔而去,你们怎么就没有一人如老夫一般清醒? 赵祯都捋着短短的胡须感叹:“吾儿有大儒之姿。”然后便在这一片其乐融融里…… 大朝会结束。 小朝会开始。 赵时真的想跑都没跑了,被张茂则拦住,然后带到了垂拱殿,垂拱殿虽比大朝会那个大殿要暖和许多,但是,赵时今日真的有许多事要做,只是,不等他再开口拒绝…… 文彦博, 富弼, 韩琦, 狄青,贾昌朝,王拱辰,张方平,对了,还有参知政事刘沆,便都来了,然后又没等赵时寻个机会挤出门去,赵祯也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来了,一来就狠狠捏了赵时肩膀一把,然后便与众位重臣议论起了西夏袭扰。 赵时这才知道, 他多少有些错怪这帮人了,有些事适合在大朝会时候做决定,例如赵时选择老师这件事,这件事不仅仅是荣耀,而且能给赵时带来一波文臣好感,而有些事却不适合在大朝会商议, 就比如西夏袭扰。 进到垂拱殿, 赵时才知道他们每一个人其实心里都提着一部分,尤其是富弼,富弼甚至为此专门做了七八十页的详细计划,大到万一西夏蛮夷,就是寒冬腊月要大举入侵该如何,小到每一粒运送的粮食要如何储存。 甚至, 赵祯都顾不得去管赵时到底是倚着柱子晒太阳,还是倚着柱子抠指甲,就在忙着眉头皱着一个疙瘩,频频发出:“如之奈何。”的声音,赵时便也乐得清闲,一边倚着柱子抠鼻孔,一边竖着耳朵听。 赵时是一个很爱学习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孤儿之体,却突破禁锢,仅用一年,便从小县城高中直接进入警察系统最高学府,所以,如果听到会的,赵时不会骄傲,而是继续稳固,而听到不会的,赵时却是认认真真的偷偷观察,记下,琢磨。 很快, 赵祯松了一口气:“朕虽见识浅薄,却胜在有一些能臣相助,朕替青涧新城的百姓谢谢诸位卿家了。” 富弼, 包括文彦博都是一脸感动的作揖:“臣等才是福缘深厚,能有官家辅佐。” 旋即, 他们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比如岁赋,比如赈灾,赵时杵在旁边就像一根棒槌,然后终于等到小朝会也结束,然后正要贴着狄青做鹌鹑状的溜出去,便听…… “三郎。” 赵祯唤他, 然后指着赵祯大桌子旁边的小桌子道:“今日你需看完三道奏折,方能离去。” 赵时一颤, 他倒不是不想看奏折,看奏折这要是搁到清朝,太子胤礽能激动的当场飙泪,但是,赵时今日是真的有事,只是…… 不容拒绝, 赵祯直接便在赵时的小桌子上扔了三道奏折:“若有不会,可随时询问朕。”这又是一句让历朝历代,可能除了朱元璋与朱标之外,都会嫉妒的半夜咬被子的亲近。 爸爸再爱我一次。 这让赵时如何拒绝? 只能是应是,然后等文彦博等人离去,走到小桌子后坐下,正要翻看奏折,赵祯又问道:“刚才那些,你听懂了多少。” 赵时急忙放下奏折, 想了想, 老老实实道:“大概实施办法都懂了,哪怕一时不懂,琢磨琢磨也明白,就是一些调动上的细节还有词汇有些似懂非懂。” 赵祯微微颔首:“还算勉强与朕媲美。” 朕当年, 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就能勉强跟宰相们说一些有的没的了。 然后, 赵祯默默的将赵时桌子上的奏折换了俩本,然后道:“伱先看奏折,遇到看不懂的,记下来,一并与朕讨教。” “是。” 赵时抬头拱手,毕竟他已经走不了了,那就索性认认真真的看奏折,只是一翻开…… 赵时便觉得, 脑仁要炸了一般。 这帮臣子恨不能将毕生的文采都体现在奏折里,加上欧阳修还未发力,如今大宋文坛流行好好的话不好好的说,怎么晦涩怎么来,别说赵时一个学简体字长大的了,就是一个吃繁体字长大的,他看到这些奏折也得怔上那么三四呼吸。 赵祯在旁边用眼角看赵时,看到赵时脸色突变, 不知怎么…… 就是很高兴。 “遇到不懂的,可以随时请教朕。” “是。” 赵时能如何,只能是答应一声,然后埋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磨,他觉得赵祯每日看的都是这些,然后花费了足足半个时辰,赵时才勉强弄懂这一份奏折写的是什么,写的是清河知县状告前任知县贪污亏空的事情。 贪污亏空? 赵时微微皱眉, 没办法, 赵时近来对于这几个字真的是有些敏感,然后抬头看了眼赵祯,赵祯以为赵时终于忍不住要问了,下意识还摆了一个儒雅的姿势,然后便听赵时幽幽道:“父亲,不知贪污千万贯,算不算大案?”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给爹爹一个大震撼 赵祯一怔, 缓缓坐直, 别说算不算了,他就是听到,都觉得心脏好似被人狠狠的剜去了一块,千万贯可是大宋九分之一的年收入啊! 就是…… 赵祯脸上缓缓浮现一分狐疑:“我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奏折,那前任知县亏空只有三十万贯吧?” 三十万贯…… 固然不算少, 甚至很多, 甚至很多乡绅人家一辈子都未必积攒的下,但是……千万贯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赵祯不愿信, 不能信, 甚至……不敢信。 莫不是这小子看出了朕是专门用晦涩难懂的奏折为难他,好彰显自己为父的尊严,所以信口开河吓唬于朕? 赵祯幽幽的看着赵时, 若真是如此,这孩子……不能要了,赵时自不是故意吓唬赵祯,甚至,他还略有收敛,只是……赵时伸手入怀掏那被焐的都快发馊的四惠文社案证据的时候,还是有些迟疑…… 他其实是不太想告诉赵祯的。 一来,虽不该,但是面对如此滔天大案,赵时还是想要自己查,自己办,自己断,自己作为自己上任开封府尹的第一份功绩,应当又能挡住不少悠悠之口。 二来, 李玮与公孙乌龙之所以能跟幕后黑手形成僵持,便是,对方握有菱花的命,而他们握有虽不致命,却也重要的证据,而且幕后黑手不知道这个证据不致命,所以…… 赵时是相信赵祯的,但是,赵祯身旁人多眼杂,赵时担心一旦把李玮已经将证据交给自己的消息泄露出去,那……菱花必死无疑,赵时自不至于说怜香惜玉到连素未谋面的菱花都舍不得的地步,但是,人家李玮相信你,你总归还是要能护几分护几分吧! 但是…… 时不我待。 赵时从清河县这个案子上看到了某种急迫性,不能再等自己培养好人才再下手,要尽快……只是,赵时都已经把证据掏出来一半了…… 咔嚓 张茂则突然闯了进来,而且神色愤怒且羞愧:“大家,老奴有罪,老奴竟……” 嗖 赵时还以为是自己猛的把证据塞回去的动作有些剧烈了,定睛一看,才看清,竟然是赵祯恶狠狠的把一方砚台砸向了张茂则,而且整个人脸色铁青:“滚。” 张茂则一怔, 下意识的看了眼赵时,正要说话…… 啪 赵祯竟然把奏折都砸了过来,张茂则顿时肝胆俱裂,连迟疑一下都不敢,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如此赵祯才脸色好看了,真的是一点点,幽幽看着赵时:“伱可知千万贯是什么概念?” 赵时一颤, 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小瞧了这个案子的严重程度了。 “千万贯能养百万兵一年。”赵祯幽幽看着赵时:“能在边疆换来二十年的和平,能买的下开封府内七八成的地皮,能……建俩座皇宫,你现在还确定你说的案子,它有……千万贯?” 赵时沉默, 然后缓缓抬头,看向赵祯,赵祯脸色铁青且……畏惧,赵时幽幽道:“不止。” 说罢! 赵时将怀中证据掏出来,一股脑的放到了赵祯面前,赵祯竟……缩了一下,然后才将最上面的一封信拿起,只见这第一封信上面便写着:清河县知县告相公书。 裁开一看, 赵祯竟,狠狠的颤了一下,然后双目陡然立起,愤怒无比的吼道:“竖子,安敢如此!” 没错, 赵时刚才看的奏折,奏折里那个贪污的前任知县,极有可能便是……四惠文社的一员,这也是赵时为何陡然觉得时不我待的原因之一,李玮给他的证据里,更多的便是……或者说……四惠文社涉及的中下层官员,几乎全是知县,县丞,主簿,押司,通判这一类,外放的官。 京城的官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何赵时拿到证据后,最先想的是缺人手,然后做的是收复开封府衙,检查,培养捕快的工作,因为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赵时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控制这证据上的所有人,而一旦无法完全控制,那…… 菱花必死。 赵时,还是想要护一下这仁义女子。 “竖子。” “竖子。” “竖子。” 赵祯几乎被触及到了逆鳞,一开始还是低吼,后来就已经是近乎咆哮了,尤其是看到那一份涉及到具体金额,涉及到:“王德用?”的账本的时候,赵祯脸色几乎阴沉的滴出水来,浑身战栗:“此獠,朕,必杀之。” 赵时缓缓摇头:“不妥。” 赵祯倏然看向赵时,哪怕面对赵时,或者说正是面对赵时,赵祯才整个人毫无收敛的愤怒:“千万贯啊!甚至,不止千万贯,朕每日省吃俭用,喝口羊汤都得熬了又熬,他们呢?” “食君禄,” “却不思报恩,却反而盘剥朕治下百姓,百姓何其苦也,他们怎敢,怎敢……”赵祯气的一时间竟有些口齿打颤,然后才吼道:“朕,必杀之。” “不妥。” 赵时却还是摇头, 赵祯便猛的看向赵时,也就是亲生父子了,直截了当的问道:“汝莫非还念着王德用前日助你之恩?” “当然。” 赵时理所应当的点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但是……” 但是, 不等赵祯再有反应,赵时却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道:“滴水之恩,难抵滔天之罪,儿子虽然绝不会忘了王德用的恩情,但是,王德用若真的做下了如此恶毒之事,儿子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他……身首异处。” “那你……” 赵祯一时有些被赵时的平静态度拉回了一些理智:“那你为何要说不妥?” “不妥是因为……” 赵时回头看了眼殿外可能有的影影倬倬,压低声音道:“一,未必是王德用,儿子觉得这证据有些怪异,二,如若真是王德用,王德用乃是三朝老臣,无论文武都已经营多年,你我父子若没有证据而贸然动手,恐惹朝堂震动。” 赵祯缓缓点头, 不得不说, 自己在冷静这方面,险些不如一刚束发的少年,然后问道:“三呢?” “三。” 赵时迟疑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千万贯钱,怎可能全部用尽?” 赵祯一颤, 竟有些狂喜的,激动的颤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的拍打赵时肩头,然后转了几圈,又揽住赵时的肩膀,凑近问道:“你要如何做?” 赵时本不欲借助赵祯的力量, 但如今…… “请将皇城司交由我统辖。” 赵祯一愣, 皇城司虽然远不如唐朝不良人来的权势熏天,却也属于是情报组织,皇帝的一把刀,这怎么能……轻易付人? 赵祯足足犹豫了一个呼吸才道: “好。”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城司?我开封府衙视之如土鸡瓦狗 犹豫? 你刚才是犹豫了吧? 虽只有一个呼吸,但是,赵时是何等敏锐一人,当即便拱手道:“爹爹放宽心,孩儿只是暂时无人可用,才会想到皇城司,只等我麾下捕快成长起来,最多三五十日,我必定原物奉还。” 赵祯无奈的摇摇头, 一个呼吸, 朕就犹豫了一个呼吸啊! 然后,赵祯正要宽慰赵时说,自己不是不信任他, 突然一怔, “等等。” “你是说……你开封府衙的捕快成长起来就不需要皇城司了?伱觉得你开封府衙的捕快能够比得上朕的皇城司?” 这…… 赵时发誓, 他最多犹豫了一秒钟, 但是, 赵祯是何等目光如炬一人,当即便反驳道:“莫要说大话,朕的皇城司虽远远比不上唐朝的不良人,但是,朕要比你开封府衙的捕快,却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 这…… 赵时缓缓抬起了头:“最多一个月。” 赵祯便静静的看着赵时,男人的胜负欲一旦激发出来,是不分父子的:“你可知朕的皇城司是层层筛选出来的?” “那也只是……” 赵时平静且笃定:“暂时。” 我的捕快, 必将…… 天下无敌。 赵祯这就……有些忍不住了,当即就揪住了赵时的胳膊:“好好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朕今日就让你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探子,什么叫真正的皇城司。” 说着, 赵祯就把赵时扯出了殿外,扯向了前面的空地,赵时趁机左右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意外情况,只是张茂则不在了,便压低声音道:“父亲,可以了,应该没有被人发现咱们刚才在里面讨论了什么。” 赵祯一怔, 什么意思? 然后尴尬了一下:“你是怀疑王德用在朕的身旁留了细作?这怎么可能?他毕竟是外臣。” “未必做不到,况且,未必是王德用,或者未必幕后黑手只有一个王德用。” 赵时低声强调, 赵祯则是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虽然断案确实有些天赋,但是,你或许也是太有天赋了,反而容易把一件事情复杂化,你说朕的手底下出现了一名贪得无厌的相公,朕能相信,但是,你如果说朕的手底下出了俩名甚至三名贪得无厌的相公,那就纯属无稽之谈了,况且……” 完全不给赵时说话的机会, 赵祯远远招手让小太监将御撵抬来,继续道:“你难道不觉得,你真的有些被情绪左右了吗?” 赵时怔了一下, 他觉得还好啊。 赵祯却是摇摇头,一脸无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或许现在感受不深,但是,等你有一日坐到朕这个位置上,你便明白,当你从最高处往下看……你只能看到笑脸,而若是你对每一张笑脸都充满了信任,那你换回来就只能是失望,所以,你要学会去忽视这些笑脸,真正的看透每一个人。” “况且……” 御撵来了, 赵祯一边上撵,一边回身示意赵时也上,然后才轻声道:“就王德用那点微末帮助,若你那夜不为太子,他就是磕死在台阶上,也无半点作用,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赵时沉默, 他也在反思,自己会不会真的是有些过于不希望王德用是幕后黑手,所以真的在一步步的复杂化这个案子? 赵祯便拍了拍赵时的肩膀,继续轻声道:“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莫说是你,就是朕,远的不说,就说刚才吧!朕刚才就误会了你,误会你会说出开封府衙的捕快竟然比皇城司的探子要强这种话。” “这是事实啊!” 赵时猛的抬头, 都顾不得反思了,而赵祯,也是缓缓扭头,认真道:“这绝不可能,朕的皇城司可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莫说你开封府衙的小捕快,就是那西夏铁鹞军,契丹校节卫,只要不是大规模遭遇,只是小规模的比拼,朕的皇城司也能不落下风。” 赵时便幽幽看着他, 你可真自信。 而且,我还以为你刚才是知道自己一开始大吼大叫,可能被幕后黑手知晓,所以这才找了借口与我吵架,顺便合理的把我送到皇城司,却不曾想……赵时缓缓坐直了身躯:“不出三十天,开封府捕快最厉害。” 砰 赵祯狠狠拍了一下垫子:“白日做梦”然后便懒得与这毫无常识的逆子说话,只高声催促道:“再快一些。” “是。” 十六名太监急忙答应,然后便抬的御撵好像要飞起来一样,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赶到了皇宫东北角的皇城司。 皇城司是一个不大的衙门, 而且…… 院墙斑驳, 大门掉色, 远远看去就好像,装修装了一半或者说拆除拆了一般,但是…… 一旦进入其中, 赵时却依旧能明显的感受到一种与众不同的精气神,尤其是当以折克之为首的六名勾当皇城司公事,还有十六名内侍都知,三十三名押班站在面前的时候,赵时还慌神了一下。 赵祯便忍不住微笑,然后也是真不怕自己儿子被打死,一下御撵,便拱火道:“三郎可是跟我说,说他开封府衙的捕快,最多三十天,便可超越在场的诸位。” 别说怒了, 这话太离奇, 在场这四五十人竟然同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听错了? 然后齐刷刷的看向赵时, 赵时也不客气,直接点头道:“是的!” 一时间, 打,这帮人肯定是不敢打, 但是, 怒肯定是有一些的,尤其是与赵时有过一次还算友好接触的折克之,更是忍不住道:“殿下爱护自己部下,我等理解,但是,若说就开封府那些走马逛街,抓猫逮狗的捕快能比我们强,会不会有些……夸张了?” “皇城司毕竟一直都是……” “咱们全大宋最强的探子。” 赵时点点头, 这倒是, 否则, 赵时也不会开口跟赵祯借了,只是…… “以后就不一定了,最多三十天,我开封府衙的捕快绝对会比你们更厉害。” 听听, 这是人话吗? 莫说一手打造的赵祯了,就连这么多人里,明显看着性子比较稳重的程墨都呼吸重了那么一下,然后折克之忍不住还嘴道:“既如此,殿下可敢比试一下吗?” 赵时摇摇头, “你没听我刚才说吗?三十天以后。” “那我们可以展示给殿下看。” 赵时眼睛一亮, 毫无疑问,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虽是个自傲的人,但是,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挑衅,除非被气的狠了,而这次之所以主动挑衅,一来,他也有些胜负欲,二来,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以最快的速度观察皇城司的实力,进而选出最合适执行任务的人选, 三, 拉一波仇恨, 开封府捕快想要尽快的完成蜕变,总要有一个竞争对手,而这个对手,赵时选的便是皇城司,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时想要挖掘一波未来可期之才,这不算撬自己父亲的墙角,已经有了官职的赵时不会去动,他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未来可期的人才,然后让他们放弃皇城司优渥的待遇跟自己去做一个小捕快。 这便是…… 一石五鸟之计。 赵时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迫不及待道:“好。” 旋即…… 或许是真的有些被赵时气到了,折克之等人恨不能从内到外,从上到下,把自己觉得自傲的地方全都展示在赵时面前。 就是…… 脏乱差的营房, 歪歪扭扭的队列, 交头接耳的纪律, 赵时在其他事物上,或许算不得专业,也绝不敢多说多做,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作为警校毕业生,赵时简直就好像是看到了有人在用指甲划黑板,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正在给赵时演示如何秘密潜入,然后不能发出声音,扭头用嘴巴做口型让属下绕到后面去的折克之肩膀。 折克之一皱眉, 这是很专业的事情, 他虽不敢诘问,怒骂赵时,却难免还是有些嫌弃道:“太子殿下,您或许不太懂,我们现在在做很专业的事情,您有话,或许可以……” 说着, 折克之一怔, 然后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时左手手掌反转朝上,狠狠的横在胸前,然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了一下手掌里边,然后绕了一圈,点了一下外边,气哼哼的就好像一位广东人看到了餐桌上有人翻了一条鱼道:“你这样,这样,不行吗?” 折克之一愣, 他自是从未见过战术手势,但是,这不妨碍他一下子就看明白了,然后借由这个明白,只是往后那么稍稍一延伸…… 轰 他的脑子就好像炸开了一个新世界一样, 战术手势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发明,甚至也不需要学习,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懂一些,但是……这不代表战术手势的发明不重要, 甚至, 恰恰相反, 赵时愿称它为特种作战,永远的神。 缓缓的, 甚至, 原本不甚在意的赵祯都缓缓的站了起来,有些惊讶的看着赵时的背影,不论赵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想到了这个方法,还是赵时早就想到了,这都证明……这孩子不会是真的准备让开封府衙的捕快比肩皇城司吧? 这, 怎么可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攻守易型:也该朕看看你的了 “你这是想说前面有孩子,还是准备弯腰摸狗头?” 一盏茶后…… 赵时看着弯腰在自己膝盖处比划的折克之,忍不住怒骂,而折克之…… 竟没有半点不情愿, 甚至, 他还抬头露出了一个尴尬讨好的笑容, 原因很简单。 就在一盏茶之前,就在赵时给折克之摆了战术手势,且折克之一下子便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之后,折克之下意识的便问了一句:“殿下可愿教我们?” 实话实说, 这句话…… 就连折克之自己,下意识的问出来的下一个呼吸,他都忍不住想要狠狠扇自己一个大耳光,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让太子殿下为难吗?太子殿下明显是想要将开封府衙的捕快带起来,且不谈这个可不可能,就是自己等人作为竞争对手,莫说教了,就是给自己等人展示一次,那已经是太子殿下仁义,怎么可能还…… “好啊!” 却不曾想…… 赵时竟然当场答应,连个磕绊都没打,这还让折克之等一众皇城司探子,还怎么好意思对赵时有敌对情绪? 怎么好意思……不服赵时? 而这便是…… 赵时那一石五鸟之计的……真正最后一只鸟。 折服。 赵时虽未想着收服皇城司,且,只要有赵祯旨意,他们也会百分之百,不打丝毫折扣的执行赵时的任务,但是,若能折服,那自然还是折服的最好,赵时这会就颇有些被众星捧月之感:“你,你,还有伱,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样比是好的,而不是这样?” 赵时又对着一名一米八左右,正在比兰花指的壮汉怒吼……OK是食指与大拇指,不是中指……不是中指…… 那壮汉讪讪一笑, 他们虽然不可能就因为一个战术手势便对赵时感激涕零,顶礼膜拜,但是,赵时的态度却依旧稳稳的获得了他们的尊重,甚至是……敬服。 就连沉默寡言到赵祯都聊不太动的程墨,都殷勤的凑在赵时旁边请教…… 自然, 赵时顺理成章的便将整个皇城司上下人的实力,甚至是性子都摸了一遍,然后一一唤到皇城司一个隐蔽的房间…… “成昆?” 赵时发誓, 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绝对没有一点点的异样,只是难免多打量了面前的一米八壮汉俩眼,这个壮汉便是比划OK能比划成兰花指的人才,成昆微微颔首:“是的,殿下。” 赵时眼睛一亮, 他不是不喜欢阿谀奉承,只是相较于阿谀奉承,他还是更喜欢那些有真本事,有些傲气的人,当然,赵时也不至于急切到这时候就开口招揽,便还是简单的又问询了几句,然后低头快速的在白纸上写上了贪官的名字,职位,地址,递给成昆。 “记住这上面的人,我要你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的盯着他,不许有半点遗漏,也不用管他做了什么,只是观察,只有在他发现了你,或者想要逃跑的时候,才能实施抓捕,明白了吗?” “明白。” 成昆坚毅的停了一下胸膛, 然后, 又低头默念了几遍名字,地址,便……刷刷刷,将这张纸撕的粉碎,然后扔到旁边的火盆里,看着火盆里的火苗完全将那些纸屑燃尽,这才再次对赵时微微点头,漠然的转身离去。 专业。 很TM专业。 赵时忍不住的就对这个成昆更喜欢了一些,说不得他就会是自己挖墙脚……呸……资源调动的第一人。 正想着…… 成昆去而复返,小心翼翼的探进来一个光头:“殿下,是……陈偏,字入正吗?” 赵时一怔, “人家叫:陈正,字:翩跃。” 然后, 赵时便默默的将成昆在心里撬墙角第一人的位置上划掉,亏你还叫了一个老谋深算的名字:“下一位。” 也幸亏, 赵时在安排任务的时候,就没想着让他们一个人去监视一个贪官,而是六人为一组,俩俩照应,相成掎角之势,基本能确保每一位贪官都逃不出赵时的监察与掌控。 赵祯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候才忍不住感叹道:“不得不说,只在断案一道,汝虽年幼,却,确实有些超越常人的天赋。” 赵时扭头, 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谦虚一句,就听赵祯,继续道:“看来,朕让你做这个开封府尹,还真的是……目光如炬呢!” 赵时一怔, 谢谢你在夸自己的同时还夸了我。 然后便不理他,只是默默的继续安排任务,只在心头感叹:什么时候能把我那因没有儿子而自尽的,抑郁症父亲换回来。 赵祯愉悦的晃着脑袋, 甚至, 他还哼了俩声戏曲,真的是完全看不出半点曾经抑郁,苦大仇深的模样,然后等赵时彻底安排完任务,还别有用心的问道:“如今,你可觉得你那开封府衙小捕快,还有半分胜算?” 赵时瞧出了他的别有用心,却还是有些固执道:“最多三十天,必将皇城司赛于马下。” 而赵祯, 这次不仅仅没有生气,反而老眼一亮,忍不住前倾了身子:“那你可敢与为父小赌一次?为父也不是想要你什么东西,为父富有四海,怎么可能想要你一个十六七岁孩子的东西,就是……” “不必再说了。” 赵时缓缓起身,坚定道:“我输了,我送您一套羽绒服……” 赵祯呼吸猛的一重, 他作为皇帝,倒不至于说受了冻,就是赵时那羽绒服……它……夺人眼球,赵时已经很明显的,渐渐的成为了大宋都城的时尚中心,他的穿着打扮,说话方式,甚至是娶妻风格,都在受到越来越多人的模仿。 赵祯也不例外, 更不要说…… “还有?” 赵祯声音都有些打颤, “是的。” 赵时却毫不犹豫,自信无比道:“您能赢,除了羽绒服,我还会给你牙膏,牙刷,不锈钢脸盆……以及……卫生纸,烟斗,小学一年级增改版语文课本……” “够了,够了,再多就没地方放了。” 赵祯乐的跟一朵花似的,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羽绒服,用着牙刷,牙膏,躺在不锈钢脸盆里,用着卫生纸,抽着烟斗,看小学一年级增改版语文课本的日子,然后……才看向赵时:“那你呢?你若赢了,你想要什么?” 赵时抿了一下唇, 虽然,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输,但是,他既然舍得下如此血本,那回报……必然惊人:“我想让权知开封府事包拯,升任三司使。” 果然, 赵祯的脸,一下子便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严肃道:“你我父子私下里亲近打闹,甚至是斗斗嘴都无妨,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我父子不仅仅是父子,也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与太子,若是皇帝与太子都是谈笑间,玩笑般的就决定三司使如此重要的归属。” “那还要礼部作甚?” “还要中书门下作甚?” “还要那些相公们作甚?你可莫要觉得皇室便能随性所欲,此乃取乱之道,朕莫说还尚有几分神志,就是朕已经昏庸无能,那也必不可能答应你。” 赵时点点头, 说得对。 就是:“父亲,儿子并非是为了摆脱府中有一老的尴尬局面,这才如此建议,而是,您真的不觉得老师作为权知开封府事,真的远不如作为三司使合适吗?况且……” 赵祯一怔, 看向赵时, 赵时继续道:“况且,此次大案结束之后,无论如何,朝堂都必定要会来一次大清洗……” 赵祯下意识的点头, 这是必然的, 莫说他这个皇帝,等到这桩千万贯贪污案传开,就是那些相公,百官,为了自证清白也会要求大清洗,甚至,不清洗都不行:“而……”赵时侃侃而谈:“作为执掌天下财政的三司使,难道不正是需要有一名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之人坐镇吗?” 赵祯一愣, 竟觉得……赵时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然后微微眯眼看着赵时道:“你确定,你不是为了摆脱包拯在你府里,让你没办法把开封府衙变成你自己的私有物,所以才要赶包拯出府?” “怎么可能?”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善良如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利而肆意玩弄三司使这等重要职位:“父亲莫非不信任我?” 赵祯迟疑了一下, 要说信吧! 他恨不能将命都给儿子,但要说不信吧! 赵祯狐疑的看着赵时,赵时虽然明显在政事处理上有缺陷,但是,这小子脑子确确实实有点转得快,这就让赵祯有些拿捏不准,最后只能模糊道:“可是如今的张方平做的还不错啊!” “相信我。” 赵时笃定道:“他离塌房不远了。” 赵时作为后世来客,虽然一些未曾记录的东西不知,但是一些记录下来的,例如包拯后来的确当了三司使,例如张方平贪污,被包拯告倒,赵时还是清楚的,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要让包拯当三司使,他只是……把这个过程提前了一些而已。 赵祯微微皱眉, 赵时身上的怪异点多如牛毛,甚至可以说,若他不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真的很想将他剥皮抽筋,研究个明白,但是,固然赵时身上的怪异点如此之多,赵祯依旧会觉得赵时那时不时冒出来的未卜先知最吓人。 他就好像知道所有人事迹,知道所有人的……死亡日期。 呼 赵祯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若真如你所言,朕与你赌一次又何妨。” 赵时狂喜, 终于能把包拯赶出……呸……终于能让老师不埋没生平所学,大展神威了,然后,赵时便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了赌约,让赵祯签字,赵祯一边签字,一边忍不住就有些好奇:“你就真的对你那开封府衙的小捕快如此相信?” 赵时摇摇头, 他不是相信开封府的捕快,而是相信,后世,公安大学,陈安平教授,指导过的自己,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收起赌约,拱手道:“那儿子就先回开封府衙了。” 赵祯点点头, 没有挽留, 只是等了一会,突然站起来,招了招手,旋即,六位带御器械,也就是那六位皇城司的高官便都悄无声息的出现,没有交流,但是,这群人便都……鬼似的……跟在了赵时身后, 总不能…… 只能你视察我们,而我们……不能视察你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细胞? “三十六人。” 二娘从菜谱里微微抬头,皱了一下眉:“有六个高手。” 六个高手? 赵时一怔, 旋即想到了什么,猛的撩起窗帘探头往外一看,果然看到有一顶明黄色的轿子正在慌慌张张的往小巷子里钻,而轿子的周围恰恰好跟着六名……带御器械…… 何必呢? 赵时无奈的摇摇头, 然后唤程平停到一旁等一等他们,然后看向二娘,对于二娘的武功实在是有些好奇:“那六名高手,要是一起上,你能打得过吗?” 你打得过吗? 二娘木木的看着赵时,然后……皱起了眉毛,好像在很用力的思考,只是思考了一会好像没有答案,便有些求助的看着赵时问道:“郎君,形容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打败敌人,要怎么形容?” 要怎么形容? “轻而易举?” 程平停下马车,看赵时皱眉,带着几分讨好的在旁边提醒,毕竟,同为侍卫的狄咏已经一日强过一日了,而他却反而快要沦为马夫了,他便也想挣扎挣扎,却被赵时狠狠一瞪,然后看着二娘道:“九死一生吗?” “对。” 二娘眼睛一亮,然后便从怀里取出本子,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了上去…… 赵时便, 用力的皱了一下眉, 她的病,好像愈发的严重了。 哪怕不提一旦公孙胜的人格占据了上风,会不会因为赵时没有用心实现承诺而一怒之下把赵时拍死,就是这段时间,赵时与二娘相处下来的感情,赵时也实不想看到二娘人格的泯灭…… 问题是…… 怎么治啊? 赵时发愁了片刻,赵祯终于不再试图跟踪,让人抬着轿子过来,伸出手敲了敲赵时的马车道:“走吧!” 吱呀呀 马车启动, 赵时看着又像失魂般沉浸到菜谱里的二娘叹了口气,真的要……尽快了。 嘎吱吱 马车停在了开封府衙,开封府衙今天明显精气神又提升了一个台阶,然后狄咏正要要带着一帮捕快衙役不知要做什么去,看到赵时的马车,便都迎了过来,赵时抬眸一看…… 肝都颤了一下, 这就是你给我挑选的精兵强将? 莫说刚被赵时打击过的赵祯与皇城司一众高官在,就是没有这帮人,伱也不能就给我这样交差啊! 赵时死死瞪着狄咏, 狄咏脸色一点点的苍白,甚至数度就想要下跪请罪,不往这边走了,只是顾念赵时很嫌弃他这一点,便还是强撑往这边走,毕竟……他也知道……有六十岁大爷的捕快队伍是交不了差的。 但是…… 他也没办法啊! “郎君,卑职有罪,卑职……” 赵时好似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不远处皇城司并赵祯一群人笑出了声,没时间听狄咏请罪,直接黑着脸到:“说重点。” “是。” 狄咏一颤, 急忙将情况说了一下,还真不能怪狄咏,毕竟,赵时也想不到……开封府衙役是……铁饭碗? 赵时幽幽看着风中残年的六十岁大爷, 他好像在打摆子, 救救他啊! 然后用力的挤压了一下鼻梁,正要说话,好像便又隐隐约约听到了嘲笑声…… 等等, 不是好像, 赵祯就贴在赵时耳畔,发出来无情的嘲笑:“三郎,就你这些捕快,别说堪比皇城司了,就是抓只鸡恐怕都会崴了腿吧!” 赵时咬牙, 变了, 真的变了,还我那抑郁症,不毒舌,沉默寡言的老父亲…… 不还, 甚至, 不仅仅不还,赵祯还扭头看向了显然也瞧对面那帮捕快不顺眼,只是一时间不敢得罪赵时的皇城司六大高手,六大高手一怔,缓缓开口:“就这?” “莫说是皇城司了,就是皇城司刷下去的那些禁军,也能把这些老弱病残风吹似的灭了吧?” “就这也能比皇城司强?” 有人好像大胆的看了眼赵时,赵时抬头望天…… 冷静, 淡定, 欲扬先抑,这是欲扬先抑,唯有让他们这样经受耻辱,才能激发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斗志,才能更好的……问题是……这么一帮老弱病残,即使是激发起了斗志,又能如何? 晚退俩年休? 赵时忍不住又恶狠狠的瞪了眼狄咏,狄咏愧疚万分的低下了头,他觉得,他的人生就要结束在这一刻了,若没有…… 郝充出来了, 郝充, 赵时本以为已经够看重这老头了,毕竟这老头在历史上真的最多留下了只言片语,但是,郝充一出来,不仅仅是已经开始对捕快一一评头论足的六名带御器械,就连赵祯,都好像激动了一下。 赵时便有些诧异:“您竟然也认识他?” 赵祯一怔, 回头笑道:“当然,他可是朕已故枢密使高若讷的至交,而且是如今太医院太医丞申受的恩师,朕如何能不知,而且……” 正说着…… 嘲讽赵时捕快嘲讽的最狠的程许,陡然一颤,然后便犹如失散多年的儿子,终于看到了父亲,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冲了上去便撩起袍服就要下跪磕头,郝充急忙双手拦住:“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程许却依旧固执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灰尘,激动道:“若非郝神医,程许这条贱命早就交待了,如何能活到如今,而且……” “况且他活人无数。” 赵祯这会才说完,然后有些惊讶的扭头看着赵时道:“你莫非也认识郝神医?” 赵时沉默了一下, “不认识。” 赵祯微微皱眉:“认识便是认识,若是不认识,郝神医如何会从开封府衙内走出来?” 赵时愈发坚决,摇头道:“他可能是三急,借个茅厕。” 没办法, 赵时本就对自己从初中一年级生物书上摘抄跟自己浅薄对西医知识写的那几页纸,没什么信心,更不要说,郝充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医术高超,为了避免丢了一次脸还要一日内连丢俩次,他决定放弃这次招揽。 但是…… 郝充跟几名带御器械打过招呼后,便幽幽看了过来:“郎君昨日说的医书,可曾带来?” “医书?什么医书?” 赵时倏然瞪大了眼睛,宁愿不招揽,也不愿再丢脸,却不曾想……赵祯竟幽幽从怀里掏出了那几张纸,递给郝充道:“郝神医说的可是这个?” 郝充一怔, 没有接, 先急忙作揖:“草民拜见官家。” 赵祯点点头, 然后无视了赵时那:这东西怎么会在你那儿的目光,捏着赵时昨夜幸幸苦苦的从生物书上摘抄良久的“医书”道:“朕钦慕郝神医良久,不知郝神医可愿入太医院任职?” 郝充愣了一下, 缓缓, 再次作揖:“草民所学,所能不过都是皮毛而已,安敢入太医院贻笑大方。” 赵祯沉默, 他被拒绝了,然后便静静的看着郝充,看的郝充明显整个人都有些害怕的颤栗,却还是顽强的不愿答应之后,才有些无趣的将赵时昨夜幸幸苦苦写的“医书”扔给了郝充:“此物离奇古怪,神医切不可抱有期待。” 郝充急忙接住, 摇头暗道:“老夫本就不抱期待。”老夫只是昨日一时被赵时的性情吸引这才答应了下来,否则,他今日根本……来都不会来,莫说是手中这明显手写的所谓“医书”了, 就是那传承千百年的医书,他也不知看了多少,怎可能…… 想着, 他翻开了手中纸张,只见上面写着:细胞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单位。 个,十,百,千,万…… 十万? 我的天呐! 感谢醉眼看人间,倍看读书iOS的十万打赏。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赵时:我叫它西……呸……宋医 “细胞是什么?” 不知为何…… 郝充捏着这本“医书”的手在微微颤抖,就好像本能在告诉他:问下去,快,问下去。 而赵时却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 赵时又老老实实的点头, 他真的不知道, 毕竟……初一生物课本上没写,它就写了个细胞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单位,然后就让学生去练习使用显微镜, 显微镜? 我他娘连个望远镜都没有。 郝充便狠狠的晃了一下, 按理来说, 郝充是完全看不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但是,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跟另一个世界擦肩而过…… 异常难受。 赵祯便看的有些诧异了,毕竟对他而言,这上面这些文字,最多算是离奇古怪,就好像完全不信教的人,看到了教派秘书,最多,最多,也就觉得不觉明历:“郝神医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郝充一怔, “没有。” 没有? 没有那你抖那俩下做什么? 尿频,尿急,尿不尽? 郝充苦涩的摇摇头, 他是真没有, 但是, 就好像和尚看到道门经典,虽然和尚肯定是看不太明白道门经典,但是,他就是能隐隐约约觉得这几句话,它透着一股子……不平凡。 继续往后看, 很突兀。 细胞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单位这句话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句:解刨与科学才是西……划掉……宋医的基础。 解刨? 科学? 郝充不由便把求知的目光看向了赵时,赵时一颤,缓缓望天……别指望我,以我那浅薄到近似于无的知识,这已经是我能写出来的最高科研成果了。 郝充缓缓收回目光, 他不觉得赵时是拼尽全力了,甚至,他觉得就这几个字可能连赵时所掌握的知识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都没有逼出来,他在……扔饵,钓着老夫,而更恐怖的是…… 郝充心动了。 尤其是看到下一句话…… 假设人类是木偶…… 轰 郝充作为一名不在意名利,一生执着于研究医学的医生,他固然还没办法突破中医的桎梏,但是,他显然已经隐隐约约的触碰到了一些什么,而这一些什么,如无外力影响,那将终生都想不通,但是…… 如果有一阵名曰赵时的风…… 轻轻吹来, 只需轻轻那么一吹…… 轰 郝充脑海中的那扇宏伟至极的门便被一下子推开:“若人类是木偶?” 哗啦 郝充几乎是疯魔一般的翻到了下一页,下一页写着赵时那几乎完全外行,甚至还要加上一些猜想的,似是而非的理论:宋医起源于生物学,扎根在解刨与科技之上,它将人类视作木偶,可以更换的木偶,就好比…… 如痴如醉, 郝充几乎是颤抖般的捧着那几张纸在看,在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磨,痴迷到,赵祯看他神态越发不正常了,难免便有些好奇,只是凑过去一看…… 刷 郝充竟然护食的野狗般,刷的抬起了头,看清是赵祯之后才红芒一点点散去,然后道了一声:“官家赎罪。” 赵祯也没责怪他, 而是…… 惊讶。 赵时固然在他这里已经是神奇之处多于牛毛了,但是:“你究竟还有多少是朕不知道的?” 赵时抬头望天, 微微皱眉, 这朵云跟那朵云会不会是亲姐妹呢? 寂静…… 无与伦比的寂静, 虽然狄咏,捕快们,程许,皇城司高官们,都没有那个幸运去看到那薄薄的几页纸,但是,他们作为正常人,还是很轻易的就从郝充,赵祯的脸上,看到那几张纸的不凡…… “有可能吗?” 细弱蚊虫, 折克之问身旁的程许,程许微微摇头:“郝神医救我之后,我便动了请郝神医入皇城司的念头,毕竟,哪怕不谈恩情,单单是医术,郝神医也值得最高封赏,但是,我这数年内,来来往往不下百余次,郝神医却连意动都没有过。” “那是伱没有找对方法吧?” 平田也忍不住凑了过来,用一种只有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看郝神医这时候的表情,你要是也能拿出能让郝神医惊艳的医书,郝神医说不得早就是皇城司的一员了。” 摇摇头, 这才是程许觉得绝无可能之处:“郝神医医术通玄,我曾不止一次见过试图以医书勾引郝神医的豪富人家,他们有些甚至拿出过失传已久的青囊书残卷,当时郝神医的激动的远胜此时,但是,却依旧拒绝了,只是还了一些同样重要的医书残片。” 又摇摇头, 程许坚定道:“郝神医显然已经是再无半点入世之心,非钱财名利能动其心。” 折克之,平田一怔,他们原本是不相信这世间上有这种人的,但是,程许说的信誓旦旦,他们下意识的便也就信了,折克之更是感叹道:“郝神医当真是隐士高人之典……” 只可惜, 折克之的典范的范字还未出口,便听到…… “郎君需要老夫为你做什么?” 砰 折克之猛的扶住了旁边同僚的肩膀,然后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程许:这就是你说的再无半点入世之心?总不能郎君的几页纸比那青囊书残卷还要有吸引力吧? 程许一颤, 双目瞪大, 他真的见过郝充拒绝青囊书残卷,虽然他明显割肉一般的舍不得,而不是现在…… 狗腿子一般, 郝充好似突破了某个禁锢之后,便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殷勤的凑在赵时旁边:“郎君,吃药吗?” “郎君,喝水吗?” “郎君站了这么久,可是累了?要不要老朽给您揉揉肩膀,捶捶腿?老朽研究过张仲景先生的锤拿之法,可解全身精肉疲乏。” 赵祯缓缓张大一些眼, 这还是那个毫不犹豫拒绝了朕的太医丞师父? 赵时缓缓低头, 他不觉得这时候很骄傲,很充满了一种让赵祯与皇城司震惊了的舒爽感,而是……敬服,敬服面前这个为了一点知识,便甘愿舍弃之前坚持一切的老人。 这是一名……真正的为了知识,能舍弃坚持,性格,乃至生命的医生。 拱手, 赵时态度并未因郝充的殷勤而有半分张扬,甚至愈发的谦逊,郝充只是输在他从未接触过,否则,哪怕他只是以赵时的视角看一眼未来,他也一定能获得远超赵时知识储备。 赵时……不配对他有优越感:“郝师,晚辈斗胆请您担任开封府衙医舍的教授。” 郝充一愣, 郝充虽然不觉得自己为了知识便对一个年轻人献殷勤有什么不对,知识又不是凭空飞来的,但是,当他看到赵时不仅仅没有骄傲,反而愈发谦逊之后,他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一种……动容。 殿下若为帝王,真乃…… 百姓之福, 苍生之福啊! 还礼, 抬头, 郝充认认真真道:“老朽年迈之躯,郎君要用,便请拿去用吧!” 嘎吱, 赵祯明知不该,但是……他好酸。 第二百章 做慈善的……就一定是好人吗? 开封府衙…… 医舍, 郝充几乎是恨不能粘在赵时身上,赵祯便在旁边酸溜溜道:“三郎,郝神医既然已经归你所属了,你总要多多少少回答人家几个问题吧?” 是我不想回答吗? 赵时无奈的看了一眼吃醋的老父亲,我是不会回答。 不过…… 郝充问的多了, 赵时回答不上来归回答不上来,不过,却也确确实实让赵时想起了一些他后世觉得寻常,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很重要的事情……比如,多喝热水,比如干净卫生,再比如滚水消毒…… 郝充听的目眩神迷, 他寻常行医的时候,虽然不懂什么病毒,细胞,却也隐隐察觉到了多喝热水,保持干净通风,滚水消毒的重要性,忍不住问道:“这莫非也与太子医典上说的有关?” 赵时正要点头…… 等等, “太子医典?” “是啊!” 郝充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赵时那薄薄的,最多不超过八百字的几张纸,感叹道:“太子所著之书,不就是太子医典吗?或者,太子殿下有另外的已经起好的名字?” 赵时一怔, 他能如何? 你开心就好。 “没有。” 赵时无奈的回答,然后生怕郝充再问出什么回答不了的问题,直接道:“既然郝师已经入了我开封府衙,那我明天就想让郝师教学生,可以吗?” 郝充一怔, 他能如何? “好。” 倒是……站在赵祯身后的程许,忍不住道:“殿下,郝师医术通玄,让他教学生,会不会有些太……大材小用了?”甚至,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郝充好端端怎么会因为几张纸就答应加入开封府衙, 伱不想研习医术了吗? 郝充摇摇头,不等赵时回答,便主动道:“程公事有所不知,若不愿便罢了,若愿加入开封府衙,殿下……”郝充看了眼赵时,他昨日之所以答应今日再来,为的并不是医术,而是:“昨日便与我说过了,他让我加入开封府衙,从不是为了多一个医术高超的医者,而是想要创建一所医者的学堂。” “医者的学堂?” “对。” 郝充有些敬佩的看着赵时:“老朽虽然昨日回去后,还是有些舍不得离了疑难杂症,今日也本来是准备拒绝的,但是,纵如此,老朽却一直觉得殿下昨日那句话说的完全正确。” “什么话?” 莫说程许了,赵祯的好奇心都有些被吊了起来,郝充幽幽道:“学医,救不了大宋。” 等等, 我是这么说的吗? 赵时蓦的扭头看向郝充,你个老头可别夹带私货啊! 幸好, 郝充夹带了私货,却不多,很快便回归了主题道:“老朽作为医者,一生即使疲于奔命,所能救者无非是三五千人,但是,若老朽愿意将自身所学倾囊相授,哪怕教不出多少神医,只要教出几百良医,便也足够让大宋的医疗提升一个档次。” 这是赵时原话, 赵时微微颔首:“所以,对我而言,与其将郝神医视为神医,我更愿意叫他一声教授。” 程许张着嘴, 不知为何, 他就觉得自己不论是从吸引力,还是格局上,都明显被太子殿下碾压成了渣渣,甚至,赵祯都隐隐有些羞愧,毕竟,他一开始招揽郝充,也看重的是对方的医术,觉得对方这等医术入太医院是对自己安全的保障,而不是…… 天下, 赵祯忍不住问道:“你是从一开始便想好的吗?” 赵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其实,除了医舍,我还想要建立度支舍,就是专门培养算账,计算的学堂,还有铁匠舍,木匠坊等各种各样专门集中力量培养一方面人才的学堂,而不是都一股脑的冲击科举。” 赵祯一颤, 赵时其实说的也不多,而且,这种分门别类的学堂大宋也不少,还有专门教棋的,教唱的,但是,他就是感觉赵时好像在谋划这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朕,不如你。” 赵时一怔,急忙作揖,赵祯却摆摆手道:“朕非是夸奖你,而是今日跟着你待了一日,确确实实是学到了很多东西,例如那战术手势,例如这医舍概念,而更重要的是……朕从你身上真正的看到了一些为国为民之心,朕……松懈了。” “官家。” 程许等六名带御器械感动的赶着赵祯,赵祯真的算一名好皇帝了,赵祯摆摆手:“你们无需如此,朕的孩子都能做到为百姓做一些事,朕确确实实是松懈了,走吧!回宫,朕今日要看一百分奏折。” 程许等六人愈发感动, 赵时都有几分动容,赵祯或许不是一个有成就的皇帝,却绝对算一个不错的皇帝,然后一行人正要离去…… 蹬蹬蹬, 狄咏跑了过来, 赵时现在不想见他,狄咏却显的有些急,赵祯开口道:“三郎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要看一百道奏折吗? 赵时无奈的看了一眼赵祯,然后问狄咏道:“何事惊慌?” 狄咏小心的看了赵祯等人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赵时耳旁低声道:“周同今日还未曾回来答复。” 赵时点点头, 他安排周同去监视齐令的时候,便说过让他每日汇报一次:“昨日呢?” “回复了,说是无异样。” “那便再等等。” 赵时打发走了狄咏,送走了赵祯等人,然后,他本来是准备好好的处理一下衙门老弱病残捕快的事情,只是想到了这件事,还是又唤来了狄咏:“还无消息?” 狄咏表情倒是放松了一些, “卑职派人去那附近看了一下,那齐推官好像在赈济百姓,人员杂乱,所以,周同可能是凑不开身,这才没有顾得上准时汇报。”说着,狄咏便啪唧一声,扎扎实实,心满意足的跪在了地上:“殿下,今日卑职不仅仅损了殿下名声,而且还误以为周同出了事,实在是无能至极,请殿下责罚。” 反正周围也无旁人, 赵时便让他心安理得的多跪了一会,然后才起身,还是准备趁着天色还没黑透,去调教调教今日见的那些老弱病残,老弱病残不是不能有,但是,开封府衙五六百捕快名额,却有三四百的凑数的,这怎么也不合适吧! 只是, 赵时起身后, 走了几步, 还是停下, 扭头道:“那位齐推官的家在何处,带我过去看看。” 狄咏一怔, 挠挠头道:“是。” 然后…… 一炷香后, 天色微微有些黑下来,赵时便坐着马车吱呀呀的到了齐推官的家宅附近,刚到家宅附近,周同便急匆匆的赶了来,叩首,拜见。 赵时微微颔首, 然后撩起一角马车窗帘,看着远处的感恩戴德,高呼大善人的场面问道:“赈济多久了?” “半日。” 周同回答, 然后犹豫了一下,不等赵时询问,便又一头叩在地上,嘶声道:“殿下,小人无能,请殿下让小人去做其他事,哪怕是喂马也好。” “嗯?” 赵时有些疑惑:“怎么了?” 周同抬头,脸色纠结愧疚,轻声道:“小人无能,小人总觉得小人这样怀疑,监视一名如此仁义良善之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赵时倒不觉得周同无能, 虽然如果程毅武功够用,让程毅来监察,程毅绝不会有半分的迟疑,但是,为人君者,总归要允许自己的属下有自己的性子,也正是周同有这样的底线,或许才能教的出岳飞这种忠义之人,只是…… 赵时撩起了门帘:“也罢!随我过去看看。” 感谢我龙剑兄的打赏, 不知龙剑兄有没有看到我前天那段话,我其实已经想好了你的结局,只是可能需要多等一段时间。 第二百零一章 我,狗官? 说罢! 赵时竟然真的直接就跳下马车, 走了过去, 走过去时, 寻常百姓不认识他,只是看他衣着华贵,这才侧身避开,但是,齐令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赵时,然后急忙将手中勺子交给身旁女子,然后匆匆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手,跑过来低声道:“下官见过府尹老爷。” “嗯。” 赵时点点头, 然后看向了四周百姓,四周百姓均在好奇的看着赵时,他们有些面黄肌瘦,有些骨瘦如柴,有些领到粥碗便顾不得烫,低头稀溜溜的喝光,有些却是猛咽口水,却还是先端着粥碗去妻儿,父母身旁,让妻儿,父母先喝,然后自己才舔着碗沿,恨不能把碗都吞下肚去。 再看齐令, 齐令衣衫脏乱,面色苍白,显然是从正午就一直忙到了现在,赵时摇摇头:“你到底贪了多少?” 贪? 齐令怔了一下, 甚至, 别说齐令了,就连知道赵时对齐令怀疑的周同,狄咏等人都是倏的瞪了一下眼睛,您……这么直接的吗?这么直接真的能问出什么吗? 果然, 齐令怔了一下之后,便晒然一笑道:“赵府尹说笑了,下官不过一个开封府推官,即使想贪,又能怎么贪?况且……”齐令平和的看着赵时,显然也不是没有脾气之人:“天下做善事的多了,赵府尹总不能每一个做善事的人,都要怀疑人家一次良心难安吧?” “说的对。” 赵时点点头,然后正要往里走…… 啪唧 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突然把一团泥巴重重的仍在赵时身上,骂道:“畜牲狗官。” “你……” 狄咏瞬间往前压,赵时急忙伸手拦住,然后看着那小男孩被自己脏的分不清是父亲还是母亲的人抱着逃走,然后扭头看向齐令,齐令也好像是有些慌,急急忙忙拱手道:“府尹勿怪,此地脏乱,府尹乃千金之躯,有何事,还是明日入府一会。” 赵时点点头, 继续往里走, 哗啦啦 数十名穷苦百姓却是阴着脸,一下子挡在了赵时进齐令院子的中间,高声怒吼:“汝到底要做什么?” “齐推官是好人。” “是啊!齐推官是好人。” 赵时点点头,拦住又想往自己面前站的狄咏,扭头看着齐令,道:“没必要如此吧?” 齐令一怔, 然后好像是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无奈的苦笑道:“府尹老爷才是,何必与一些穷苦老百姓过不去,您有什么事,咱们明日,或者今日下官便随您回府,咱们回府再说。” 赵时点点头, 然后看向面前一张张敌意满满的面孔,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可听说过麻将工坊,扑克工坊与印刷工坊?” 众人一愣, 甚至, 齐令都是一愣,然后赵时继续道:“一来,我入院,不仅仅不是想要伤害齐推官,反而是想要更进一步的证明他的清白,让他升官,二来,伱们如果让开,我可以做主让你们去工坊应聘,工坊待遇不算好……一名工人一日也不过……二百文。” “二百文?” 不怪百姓没忠心,实在是……当这个二百文出现之后,拦在赵时面前的三十余名百姓,少说有十分之九面露意动,唯有那一俩个慌了一下,本能的看向了赵时身后的齐令。 齐令瞳孔缩了一下,正欲说话,赵时已经一马当先的走入了百姓当中,百姓固然不见得一下就信了赵时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白面娃娃的话,却难免也下意识的让了开,齐令狠狠一咬牙,点了一下头。 砰, 砰 一枚石块骤然飞向赵时面门,然后二娘低头看着菜谱,头也不抬的屈指一弹,便将那石块弹的原路返回…… 哎呀 然后一名十三四岁的捂着手臂惨叫了起来,不过,他倒也是个倔强的,明明疼的脸都白了,却还是对着赵时嘶吼:“狗官,狗官,狗官,你们到底要把我们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点希望,你们就要出现,就要毁掉?” 赵时没有责怪这孩子,而是回头,又看向齐令,脸色略略有些冰冷:“我刚刚是不是说过……没必要?” 齐令不知为何,头皮猛的一麻,然后咬牙道:“府尹老爷到底要做什么?下官实在不知道府尹老爷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赵时吸了一口气, 扭头看到, 不仅仅是这孩子,还有那些原本可能不敢,或者没反应过来的百姓都已经凑到了门里门外,用一种冷漠,忌惮,敌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缓缓吐出这一口吸进去的气:“原因有三。” “一,你若心中无愧,何至于处处阻拦?” “嗯?” 齐令一怔,然后忍不住呵呵笑道:“府尹未免想太多了吧?” 赵时摇摇头:“或许。”然后继续道:“但是,这就好比我正常的走在路上,旁边路人我本不会在意,但是,突然有一个路人跳到我的面前,非要跟我说他是个好人。” 顿了一下, 赵时看向齐令:“这换做是你,你会不会怀疑怀疑?” 齐令一颤, 正欲说话, 赵时便继续道:“第三,你说我想太多了?”赵时看着那一双双恨不能食自己骨肉的目光,脸色微微转冷:“我上任开封府尹不过三五日,莫说这些穷苦百姓,就是那开封府各衙官吏,认识我的又有几人?凭什么……” 赵时幽幽看向齐令:“我一出现,便连孩童也认识,凭什么,我一出现,就连他……”赵时看向了那个扔石子的十三四岁少年,然后又看回齐令:“也要叫我一声狗官?” 齐令蹬蹬倒退了俩步,一咬牙,正要说话,便见赵时竟然跟着他走了过来,眼睛就在咫尺之间:“我甚至怀疑,你会不会是故意被抛出来引我注意力的。” “毕竟……” “你表现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嘎吱, 齐令猛的咬了一下牙,他觉得他被赵时无情的羞辱了,忍不住恼羞成怒的吼道:“什么叫过于明显?下官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做之事,只不过是每日粗茶淡饭,也要省下几两俸银,积存了数年才能周济一次四邻,下官有什么错?” 哗啦 赵时气势太足,莫说寻常百姓,就是朝堂百官也难免不会失神,而失神只是失神,百姓们本就感念齐令,齐令这时候又一声大吼惊醒了他们,他们顿时便有些群情激奋的挤进了院子:“你要对齐大官人做什么?” “是啊!” “你不愿舍半点金银出来就算了,齐大官人施舍,你凭什么拦着?” “对啊!” “我等受齐大官人恩惠极重,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如此欺辱?杀了他们,对,杀了他们?” “殿下……” 狄咏虽然也相信二娘的实力,但是,看着一帮帮气势越来越充足,好似野兽般红了眼睛的百姓,还是忍不住凑到赵时身旁道:“走吧!今日实不适合……”正说着…… 狄咏一怔, 无他, 因为他离得近,他看到了赵时眼底,赵时眼底不仅仅没有惧怕或者担忧,甚至就连愤怒都没有,面对一张张杀人般狰狞的脸,他眼神竟闪过了……愧疚。 “二娘,砸走廊下,第二根柱子。” 嗖 砰 几乎连犹豫都没有,二娘似幽灵般出现在那柱子旁,抬脚狠狠一踹,面露诧异,然后回到赵时身旁,那柱子才…… 咔嚓 裂开了一道缝隙,淌出了满满的……金银财宝。 第二百零二章 相信我,不抢你们钱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百姓都好像被赵时一把攥住了灵魂,连呼吸都忘了,然后便齐刷刷的看向了院子正中的齐令,齐令浑身一颤,就好像刚才二娘踹的不是柱子,而是他的要害一样,然后疯狗般的扑了上去:“我的,我的,我的,这都是我的……” 然后…… 咔嚓 百姓们竟齐齐的退了一步,然后,有一名头发都打绺的女子,陡然一声尖啸:“那,那簪花的凤仪簪子是我的,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用来跟门子赎我外子罪的簪子,会,会出现在齐推官的院子里?” 赵时沉默, 这便是……他愧疚的由来…… 太残忍了, 他不仅仅害的你们家破人亡,他还用从你这里拿到的你的银钱财物,换了一碗白粥,便要让伱拼命,这还……是人吗? “二娘。” 赵时叹了口气:“走廊东边第二根柱子……” 砰 咔嚓 “西边第一根柱子……” 就仿佛……来到了传说中的仙界,随着二娘的每一脚踹出,都必然会有……金银,铜钱,华贵衣物甚至是……古琴,古画,古董花瓶等淌出来……齐令一下子就疯了,就好像一只红了眼,饿极了的野兽,就跟在二娘身后,二娘每踹一根柱子,他便扑上去补一根,但是…… 太多了, 多到齐令根本就来不及补,只能是心痛无比的哭道:“谁来帮帮我啊!” 只可惜, 这时候的百姓们,却并没有太多刚才那种恨不能为齐令献出生命的残留,反而是…… 蓦然, 又有一名百姓疯一般的扑了上去,拿起一支簪子,簪子上甚至还带着擦都没有擦拭一下的,干枯的血,痛哭道:“我娘的,这是我娘的啊!” 赵时摇摇头, 刚才愧疚, 这会却反而平静,扭头对,刚才平静,这会反而有些看的呆傻了的狄咏道:“让捕快们过来吧!”虽然老弱病残了一点,却好歹人数众多:“然后让他们守好这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可以看,可以摸,却不能带走。” 狄咏一怔, “是。” 赵时便摆摆手让他那就尽快去做,赵时并不是想要贪图这一些赃物,他一个穿越者也完全不需要贪图这些,他愿意,分分钟能赚出更多,而是这些百姓这会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一定会拿更多…… 这可不行…… 周同猛的颤了一下,咬牙切齿的看着,大冬天,却混不怕冷,一个劲把金银财宝往自己怀里塞的齐令,嘶声道:“殿下,请允许小人去……杀了他。” 赵时摇摇头:“不行。” “为何?” 周同有些不解,或者说,更多的是耻辱,他几乎就已经被齐令骗了过去,甚至,为了齐令,他还试图拒绝赵时下达的命令,忍不住便咬牙切齿道:“如此欺世盗名,人面兽心的畜牲,不杀了,难道要留着继续祸害百姓吗?” 赵时便平静的看着他,他不是不允许自己的属下要有自己的性格,甚至,有些性格他才喜欢,但是…… “我说……不行。” 周同一颤, 他之前或许只是对赵时的身份有些敬服,但是现在,他却莫名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迟疑了一下道:“是,殿下。” 赵时摇摇头, 他并不太在意周同这小小的情绪变化,继续道:“甚至,你不仅仅不能杀他,一会百姓就会想到要杀他了,你还要保护他。” 我还保护他? 我自己都想杀他。 周同忍不住磨了一下牙,只是,拗不过赵时,最终还是只能委屈的点头答应,然后便冷着脸的往齐令身边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杀人,然后…… 开封府衙老弱病残版捕快来了, 再然后…… 果然有百姓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动,开始反应过来了,开始咬牙切齿的,恨不能生生把齐令吞了一样的扑向齐令,齐令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还在一个劲的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金银往怀里收,再之后,愤怒的百姓们便被周同一一拦住。 赵时便不再关注那里, 也没有再派人去援助,而是开始叮嘱狄咏如何如何排兵布阵,虽然这些老弱病残是老弱病残了一些,但是,当了一辈子捕快,再加上那一身官服还是蛮有震慑力的。 终于…… 一名百姓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财物,跑到赵时面前砰砰砰的磕头:“多谢府尹老爷,多谢府尹老爷。” 赵时点点头, 然后道:“你现在有俩个选择,要么,先把东西放下,出去登记,然后相信我会还给你,要么,你不相信我,然后带着你怀里的东西,一块死,或者一块被关押,你选那个?” 百姓畏威而不畏德, 所以,赵时虽然对他们时常心怀怜悯,却极少会把自己的这一面表现出来,而且,赵时为百姓做这些事,求的,向来只是心安,而不是什么万民敬仰,什么道德楷模,那样……太累了。 “凭什么,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 果然, 不仅仅这名磕头的百姓,其他准备磕头的百姓便都一下子把感激换成了愤怒,赵时不做理会,只是轻声道:“我只解释一次,一,你也说了,这原本是你的东西,二,谁知道这原本是不是你的东西,三,即使这东西原本是你的,谁知道你到底是被齐令坑害还是心甘情愿送的,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或许是条条附合,但是你敢保证其他人也是条条附合?甚至……” 赵时看了眼人群中明显贼眉鼠眼的几人:“我想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只拿只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吧?” 头一个磕头的人好像还挺老实,只是听完赵时的话有些犹豫要不要相信,但是,人群中那些明显已经反应过来,偷偷拿了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人却是忍不住高声道:“你无非是又一个齐令罢了!而且,齐令好歹是暗中的夺,你这是明抢。” “是。” 赵时点头:“所以,你们只能是相信我良心未泯,况且,我已经说了,我只解释一次,你们只有选一或者选二的权利。” 说罢! 赵时身后, 虽是老弱病残了一些,却是大多从小,甚至从爷爷辈便开始是开封府衙的捕役与快手的捕快,便齐齐往前踏了一步,配合那一身红黑交间的官服,很容易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我,我选一。” 百姓并不傻, 更不要说这些完全没有沦落到无忧洞那般凄惨的百姓,他们不少人甚至之前是小康人家,然后一名小孩,小心翼翼的问道:“青天大老爷,您,您真的会还给我们吗?” 赵时低头看着他手里捧着的一串,不知摩挲了多少遍,都反光的铜钱,接过,点头道:“当然。” “不过……” 别以为我不记得,就是你刚才扔了我一泥巴,寻常衣服就算了,我这羽绒服可是存货也没有多少:“你得等赔了我衣服之后再说。” “那我们不要了。” 一名分辨不出是父亲,还是母亲的人,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抱着孩子就跑,二娘都没反应过来,赵时无奈的摇摇头:“又不贵。”然后将手中那串铜钱扔给身后的狄咏:“记录一下,若他们真的是被坑害的,就还给他们。” 狄咏一怔, “是。” 第二百零三章 说不说?啪! 赵时马车旁…… “说不说?” 啪 “说不说?” 啪 “说不说……” 赵时走回马车旁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同多多少少带点假公济私的扇着齐令嘴巴子…… 为什么说周同是假公济私, “你要问话,你好歹把人家嘴里的布条子扯出来再问啊!你堵着嘴伱让人怎么说?” 赵时有些无奈的踢了周同一脚,然后便轻轻一跳,只坐在马车车辕上,低头看着被扯出嘴里布条,却还是一言不发的齐令道:“你确定你不是专门被扔出来吸引我注意力的?” 齐令一颤, 忍不住抬头恶狠狠的瞪着赵时:“下官承认下官确确实实是轻而易举就被太子殿下抓住了把柄,但是,殿下想要侮辱下官,尽管直说便是,何必用这种语气阴阳怪气,说下官是无能之辈。” 所以, 你就真的是纯傻子? 赵时微微皱眉,他还是觉得齐令表现的有些太明显了,或者说,就好像主动暴露一样,毕竟,作为贪官,作为高智商罪犯,他无论如何都应该更聪明一些…… 当然…… 不只是赵祯, 赵时后世的不少同学教授都曾吐槽过:赵时脑子机灵,办案不受定式影响,很好,却的的确确有些天马行空,容易把简单案子复杂化的毛病。 唉 叹了口气, 赵时暂时未曾发现更多证据证明这案子有更复杂的解读,便只能将齐令当作寻常的,不那么聪明的贪官处理:“你也是四惠文社的?” 齐令迟疑了一下, 还是老老实实点头道:“是。” 然后又急忙抬头道:“殿下刚才已经看到了,我固然是贪得无厌,但是,我一分钱都没敢花,真的,我一分钱都没敢花,我这些年救济百姓,接济四邻用的,真的都是我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俸禄,我真的每日就是粗茶淡饭,连块肉都舍不得放。” 啪 周同忍不住又狠狠扇了对方后脑勺一巴掌,没好气道:“那你为何还要贪?” 齐令一颤, 苦笑道:“穷怕了啊!” “殿下或许未曾经历过,但是,下官真的是从小苦到大,我姑母至死都没有穿上一身好衣服,我内子到现在都依旧要每日的养蚕织布,过苦日子,我只是执念,只是见到金银就想要拿到手里才会感觉安心的执念。” 周同沉默, 他并不是那种脑子一根筋的铁憨憨,如果齐令真的是明面上节俭,私下里奢华的人,他肯定一早就看出来了,而他看不出来,大约便证明…… “何必呢!” 周同拍了拍齐令肩膀,齐令苦笑,然后看着面无表情的赵时,犹豫了好几十呼吸,才咬牙道:“而且,我四惠文社幕后黑手的铁证。” “铁证?” 赵时身后, 刚刚走来的狄咏眼睛一亮,但是,齐令却明显知道这里谁才是一言之主,只看着赵时道:“殿下,下官不敢奢求毫无惩罚,只求殿下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 赵时皱了皱眉:“这就要看你如何表现。” 齐令一怔, 他听得出来赵时话语中的漠然,但是,这也足够了,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他都一定能抓住:“请殿下随下官回一趟开封府衙。” 开封府衙? 赵时怔了一下,然后还是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乱糟糟的院子,留下狄咏善后,便带着周同,二娘,坐着程平驾驶的马车回到了开封府衙。 开封府衙…… 值房, 赵时看着齐令径直走向自己的桌子,然后从桌子下面抠出来了一个信封,信封有手掌那么厚,赵时没有接,而是有些怀疑道:“你是早就预料到我会查到你,所以才会将证据藏在值房?” 齐令无奈苦笑:“下官真没有殿下想的那么聪明,下官只是听闻殿下要来,一方面担心罪行败露,所以反应过度了一些,一方面是觉得开封府衙应当会比之前安全一些,这才将证据藏在此处,真没有殿下以为的那么复杂。” 赵时沉默, 然后才,又看向了那厚厚的信封,或许,他真的如赵祯所说,不是觉得这案子太简单了,太顺利了,所以狐疑,而是被感情左右,不太愿意相信,甚至是接受王德用是罪魁祸首? 唉 赵时在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面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伸手拿过那信封,然后坐到不知是谁的位置上,拨亮了油灯,拆开一看…… 缓缓叹息, 再无反转, 这是一封王德用亲笔写给齐令的信,赵时认识这个字迹,这就是铁证如山,只是:“他为何会亲笔写信给你?” 齐令束着手站在桌子旁,好似就等着赵时询问,闻言,急忙回答道:“他曾要求下官做一件极其重要之事,下官自然要确保是他下令,才敢动手,所以才有了这一封亲笔书信。” “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赵时将薄薄的一张信纸,塞进了厚厚的信封里…… 齐令迟疑了一下,道:“王德用次子王咸融,曾被前右军巡使柴温抓住奸淫民女而投入狱中,赵抃,赵谏官还曾就此事弹劾过王德用,然后王德用便想让下官替他抹去此事,此事重大,下官自不敢轻易答应,所以便求了一封亲笔书信,以及……” 赵时点点头, 下意识的用厚厚的信封砸着手掌,手掌竟微微发疼,显然这里面不是只有一封亲笔书信:“那有没有可能是王德用子嗣,假借他的名义作奸犯科?” 齐令一怔, 缓缓道:“绝无可能,虽然四惠文社不经常集会,而且,社员相互之间并不相识,但是,作为京中少有的四惠文社成员,下官不幸,亲自见到过一次王德用,他那日好似是很缺钱,竟主动要求我们早几日上缴那一月的会费。” 说到这里, 齐令看了一眼赵时,轻声道:“下官知道殿下不愿相信,但是,王德用的贪得无厌超乎您的想象,并不是您对不起他,而是他对不起您,他从来不是什么黑面相公,他就是黑心相公,况且……”齐令又迟疑了一下,还是嘶声道:“下官还知道俩位京中同僚,一人是大理寺寺丞杜朗,一人是审刑院勾押沈匹,他们也曾见过王德用,殿下若是还不信,可抓他们对峙。” 赵时忍不住的微微转动脖子,这未免也有些……太铁证如山了吧! 只是…… 若说不是王德用,是谁? 赵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头让周同将程毅唤来,让程毅暂时先将齐令收监,然后便皱着眉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 圆月高悬, 周同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还抓大理寺寺丞杜朗,审刑院勾押沈匹吗?” 赵时想了一下:“你跟狄咏要几个人,先监察吧!” “是。” 周同急忙答应,他还以为这次几次三番的没有那么遵守赵时的命令,赵时会对他有些失望,却不曾想,赵时还给他带了几个人:“卑职一定以后唯殿下旨意,马首是瞻。” 赵时一滞, 摆摆手,示意他用心做事就好,然后便踏着月光出了开封府衙,正要回自己的太子府,脚步一僵…… 还是转身…… 去了王德用府邸。 与其自己纠结,何不直接去问一问?—— 第二百零四章 王德用:我身为相公,贪污点怎么了? ----------- 王德用府邸…… 赵时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而是让二娘背着,从院墙跃过去,径直走向深处,深处…… 灯火灿烂, 赵时甚至听到了不少男男女女的调笑之声, 缓缓停下, 赵时随便拦住了一名急匆匆赶路的仆役,问道:“那边在做什么?” “二郎君……”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零四章 王德用:我身为相公,贪污点怎么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零五章 我也觉得场面大点比较好 ----------- 真的是拖, 菱花莫说容貌了,赵时甚至连他男女都看不出来,只看到阴影里,有人应了一声,然后便拖出来了一滩烂泥,然后啪的一声扔到赵时面前…… 咔嘣 赵时微微转了一下脖子,然后弯腰,低头,混不顾菱花的满身血污,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正要去探鼻息…… “我,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零五章 我也觉得场面大点比较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零六章 真以为我要等你四五日? --------- 太子府邸…… 赵时一回府,便唤来了女医官,让女医官给菱花检查伤势,女医官一边检查,一边有些不可思议道:“难以置信。” “这么重的伤势,她不可能还活着,但是,她不仅仅还活着,而且竟……” “脉象平和?” 何止脉象平和, 赵时幽幽看着躺在床上,昏迷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零六章 真以为我要等你四五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零七章 总要让震撼……多飞一会 --------- 嘉佑元年, 十一月三日, 赵时大婚仅,六天后…… …… 赵时其实是不太喜欢赵氏一族的,虽然大概率这一族均跟自己有关系,尤其是自己的爷爷,以及太爷爷,驴车战神赵光义,但是……身在其位,便谋其政,赵时在祭祖这一日,还是早早的爬了起来,认真对待。 而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零七章 总要让震撼……多飞一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零八章 饱和式……扎心 ---------- 轰 足足七八十呼吸之后, 文臣, 武将, 最边缘的禁军士兵,这才一下子炸开:“多少?” “一千三百……万贯?” “老夫就是做一百三十年的官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嘶------” 甚至, 原本昏昏欲睡的文彦博,富弼,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零八章 饱和式……扎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零九章 还是让你……想到了啊! ------------ 狄青一颤, 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官复原职之后,换回来的属于王德用的那枚枢密使印章,总感觉好像不如自己之前的那枚精细,原来……是假的啊! 蹬 蹬蹬 王德用足足倒退了三四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周围人却连一个敢上手搀扶的都没有,甚至,所有人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零九章 还是让你……想到了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章 我面对幕后黑手,带个对讲机,很合理吧? ------------ 曹傅站在张茂则身后, 顿了一下, 对转过身来的张茂则笑道:“张内侍,老夫想跟太子殿下私下里谈谈,能否请你先回官家那里?” 张茂则微微皱眉, 曹傅虽然是曹皇后长兄,赵时大舅,赵祯大舅子,但是,他作为官家近侍,还真不一定要听从。 曹傅便取出了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章 我面对幕后黑手,带个对讲机,很合理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娘,快来,我大舅是大贪官 ---------- “这是什么?” 曹傅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赵时迟疑了一下:“我说这是……石头,你相信吗?” 我信你个鬼。 曹傅脸色愈发难看:“这东西你应该平常不经常带在身上,否则,我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你是早就猜到了吗?” 赵时犹豫了一下,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一章 娘,快来,我大舅是大贪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爹,我带你看个大宝贝 ----------- 太子府, 赵时都不知道的小院。 “所以……” 赵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曹傅的尸体,又神色更复杂的看向赵时:“你在逼死一名枢密使的一个时辰内,又逼死了一名当朝国舅?” “逼死?” 赵时倏然睁大了眼睛:“什么叫逼死?我大舅父是幡然悔悟,自愿赴死。”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二章 爹,我带你看个大宝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朕觉得,咱们这个世界可能是个球 ----------- 是的! 土豆, 赵时这几日虽然主要就忙着破案了,但是,破案之余,赵时还是抽空……看望了看望孤寡老人,慰问了慰问残疾人士,听了听四书五经,写了写水浒传,勉强看完了一整本……《三十种农作物栽培要点及立体种植模式图解》。 所以, 固然天气越来越冷,赵时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三章 朕觉得,咱们这个世界可能是个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朕的球,还不如他的版权法? ----------- “球?” 百官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怪异,怪异的看着龙案旁抱着地球仪的赵祯,怪异的看向了盘龙柱后晒太阳的赵时…… 现在百官已经形成了一个基本的常识, 那便是…… 有稀奇古怪的神物,看太子殿下,有稀奇古怪的言论,看太子殿下,有……反正,看太子殿下就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四章 朕的球,还不如他的版权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惹急了,我连自己太爷爷都骂 ----------- 一下朝…… “殿下……” 便有官员唤住赵时:“殿下昨日大破王德用巨贪案,臣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却也深感殿下之大义凛然。” 赵时停下, 笑着颔首,然后便又更多的官员凑了过来:“是啊!若非殿下,吾等实不知这大宋朝竟有此等虫豸,还有……” “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五章 惹急了,我连自己太爷爷都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太子,要有太子的亚子 ----------- “小人贾相公家仆,贾宝玉,拜见太子殿下。” 说着, 便跪了下去,然后足足等了那么七八息,才听到面前这位太子殿下道:“起来吧!” 贾宝玉忍不住偷偷的撇嘴, 看来, 这个太子殿下也不过是寻常人物,否则,何至于还用这种假装没听清,专门让人多跪一会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六章 太子,要有太子的亚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以为,太子殿下没有脾气的吗? ---------- “太子殿下。” “贾相公。” 赵时与贾昌朝互相见礼,然后贾昌朝又跟赵宗实互相行了一礼,实话实说,这是贾昌朝相当佩服赵时的一方面,赵宗实可是差点当了太子的人啊!赵时却不仅仅能够做到完全不在意,反而还能时不时的将赵宗实带在身边…… 有一说一, 贾昌朝自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以为,太子殿下没有脾气的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好意思,刚才被打晕了 ----------- “谁???” 李三足足倒退了七八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才吼了出来:“谁干的?” 然后一怔, 还能有谁? 无非是那位太子殿下说不过自己,这才指使属下进行这样的攻击…… 想到此处, 李三不仅仅没有再生气,反而一喜,一来是他竟然把太子殿下逼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好意思,刚才被打晕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烟雨晴云 ---------- 赵时看着大步走来的陈龙剑, 微微皱眉…… 倒不是嫌弃, 而是,陈龙剑因为感激赵时,平常时候就是死,也绝不会给赵时添哪怕一丝一毫的麻烦,而现在却千里迢迢从城里寻了过来,再结合陈龙剑那急切却不悲燥的表情,赵时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把浮铺行会的重要人物打死了吧?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一十九章 烟雨晴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二十章 别拦我,我要诈尸了 ------------ 陈宅…… 后院, 后院停着一具棺材,棺材旁边立着一面白幡,上面写着: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几个字,毫无疑问……这是用来给赵时等人施压的。 用自己的儿子施压? 赵时摇摇头, 一时竟有些不知道是该感叹他们的狠辣还是该感叹他们的……无可奈何。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二十章 别拦我,我要诈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中午有些事,改到晚上七点,八点更新 不好意思。 中午有些事情,所以,改到了晚上的七点,八点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中午有些事,改到晚上七点,八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北宋版大棚 ---------- 草? 别说陈龙剑了,就连赵时,甚至是二娘都被吓的扎扎实实的抖了一下,然后赵时冷飕飕道:“龙剑,给我踹死他。” “是。” 陈龙剑本就忍不住了,如今得到赵时的旨意,更是连迟疑都没有迟疑一下,拔腿就冲向了棺材,棺材里的青年顿时慌了起来,急忙爬出棺材就要往外跑,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二十一章 北宋版大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做好亡国的准备了吗? ------------ 阿嚏! 赵时打了个喷嚏,急忙钻进马车,披上了自己的羽绒服,一边烤火,一边道:“算了,今日忘了改造新马车了,你一会回府之后,支应三十万贯给张茂则送去。” 三十万贯? 程平颤了一下,有些舍不得的劝道:“郎君,里外里您入住东宫,张茂则也没送什么礼物,要不…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做好亡国的准备了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 改革开始前的那场争辩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二十三章 改革开始前的那场争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一夜,太多人忘不了了 ------------ 沙 沙沙 欧阳修仰头看着赵时,莫说是夜晚,就是白天,他其实也看不真切,但是,就这一下,这一刻,他不知为何就好似连赵时眼里的光……都瞧到了,若不是治世的明君,便为乱世的奸雄。 昏君? 不, 他这辈子不可能成为碌碌无为之君王:“殿下欲让老臣做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一夜,太多人忘不了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萧观音你别这样,我害怕!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二十五章 萧观音你别这样,我害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萧观音:莫非……他是个……天才?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第二百二十六章 萧观音:莫非……他是个……天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宋:嘘,我真不是太子》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