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海当日伪汉奸的那些日子》 第1章 老同学见面方式真特别 一九三七年四月五日的上海。 一艘豪华客轮从日本横滨驶抵上海港。 一位年轻男子身穿一件驼色薄呢中长款风衣,大翻领子衬得他的脸部轮廓更加立体,他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牛皮箱子,跟在下船的人群里缓步走着。 到了岸上,见到前面正好停着一辆黄包车,他招了招手,那戴着黑色毡帽的车夫便疾步拉着黄包车到了他面前:\\\"先生,去哪里?\\\" 他略一沉吟:“去徐公馆。” 徐公馆坐落在凤阳路188弄黄浦大楼的大院内,是属于上海法租界的地盘。 因在弄堂口没有任何标志,黄包车车夫貌似只能靠着记忆和坐在黄包车上的年轻男子的提醒,七拐八拐的才到了目的地。 “先生,这趟比平日拉几趟都辛苦些” 不待那黄包车夫说完,年轻男子便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给他:\\\"收下。\\\" 这才拎着他那口黑色皮箱下了黄包车。 “谢谢先生。”黄包车夫拿到了比平日拉一趟车多一倍的酬劳,心中很是高兴,将那两块银元搓了搓,又侧耳听了听声音,这才揣入怀中。 年轻男子只是很有礼貌地点了下头,转身朝徐公馆走去。 “徐公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年轻男子刚走到离徐公馆只有几步之遥时,就被两名身穿黑色立领西服的特务用手枪顶住了腰部。 年轻男子很配合地跟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福特车。 其中一个特务拿出一条黑布条将年轻男子的眼睛蒙住:\\\"阿发,快开车,老板还等着见他。\\\" “跟了一路,还真是辛苦。你们力行社请人的方式还是这么特别。”年轻男子嗤笑出声。 这让那准备开车的特务双手一滞:\\\"徐公子,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福特车穿过几条弄堂,朝城外的一座民宅驶去。 民宅门口有几个年轻壮汉在看似随意的走动着。 见福特车开了过来,都蜂拥而上,将那年轻男子给“请”进了民宅内。 “老板,人给您请来了。”那名给年轻男子蒙上黑布条的特务很恭敬地跟民宅内的人请示着。 “赶紧的,给我们的徐来老弟看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徐来的耳朵边响起。 徐来一把扯下蒙住他双眼的黑布条,淡淡地道:\\\"老同学,久违了。\\\" 那位身穿缁色立领盘扣衣裳的男子坐在雕花大背椅上,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烟,翘着二郎腿,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见徐来扯下黑布条,嘿嘿一笑:\\\"你知道哥哥我干的是这行,不得不谨慎些,老弟你可不要太见怪哟。\\\" 说完目光却落在徐来手中拎着的那个黑色牛皮箱子。 “艾老板现如今是如日中天的大人物,可我沦落为一个情报贩子而已,您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徐来那双略略上挑的桃花眼就是生气也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听说你在日本留学这几年,专业课没学什么,搞日军的情报还真有一套。”那本来端坐在雕花靠背椅上的被徐来称为艾老板的男子倏地站起来,伸手就夺过了他手里的黑色皮箱。 打开一看,竟然是空的! 那艾老板横扫了一眼押他徐来进门的那两个特务。 其中一个吓得马上跪倒在地:\\\"老板,我们一路从上海港跟着他到家门口,中途也没见他下黄包车,怎么,怎么就成了空箱子呢?\\\" “老同学,你就别为难他们这些喽啰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使了个障眼法,将两个一模一样的皮箱给调换了一下而已,你若真心想要这份情报,就换一个有诚意的方式。”徐来说着抬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转身朝门外走去。 那跪在地上的特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难怪那黄包车夫刚才在那里磨磨唧唧的。\\\" 原来在黄包车夫七弯八拐拉徐来回徐公馆的路上,徐来早已打开黄包车座位下的暗格,将暗格里一模一样的皮箱,和自己手中的调换了一下…… “你们退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艾老板显然被这两个饭桶给气得不轻。 徐来则刚走到门口,就被那几个特务拦住。 徐来这才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地狱魔鬼般的老同学:\\\"这就是你的诚意?\\\" “放开他~”艾老板扭曲的大饼脸上那双毒蝎般的眼睛缩了缩,从牙齿缝里迸出三个字:\\\"开个价!\\\" “这才对嘛~”徐来抬起手轻轻拨开拦住他去路的两支步枪,再一只手举过头顶,用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千根金条,少半根都不行!\\\" 他走出门口忽然又折了回来:\\\"对了,罗伦斯你也得放了,就这个附加条件。\\\" 说完这才缓步地踱到那辆“送”他来的黑色福特车,打开车门:\\\"老同学,这山高路远的,得借你车子一用。\\\" 看着徐来就这样将车开走,自家老板都不吭声,另一个特务急了:\\\"老板,就这样让他走了?要不要兄弟们跟着?\\\" “啪”的一下,艾老板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特务的脸上顿时就有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你们跟着?刚刚他下船你们不好好跟着,现在跟着还有屁用?” 徐公馆内。 “来哥,你可算回来了。”一个戴着灰色鸭舌帽的小伙子正大喇喇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就是先前拉徐来的黄包车车夫,不过此刻已经换了装束。 “事办好了?”徐来上前就是一脚作势要踹他,那小伙子赶紧让出位置。 “来哥,你坐!”那小伙子从怀里掏出一枚钥匙递给他:\\\"你那箱子里的那些宝贝放在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里了,四零七号。\\\" 徐来这才接过钥匙:\\\"程海,算你够机灵。\\\" “那可不,自从徐老爷子他们去了香港,这徐公馆的牌子也卸了下来,我和我姆妈两个人守着这么大个公馆,还真不容易,来哥,你今晚可得请我去礼查饭店撮一顿好的。”程海见自己姆妈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马上闭上了嘴巴。 “少爷心善,你就得寸进尺!你赶紧的,洗手去!\\\"程妈嗔了程海一眼:\\\"今晚你们哪里也别去,等下子白小姐要来。\\\" 白婷?她来干什么?徐来皱眉。 “来哥,你的娃娃亲女朋友消息可真灵!”程海顺手捏了一块刚上桌的梅菜扣肉,见自家姆妈的手要招呼过来,立马跑去洗手间 徐公馆二楼书房里。 徐来拿出一叠白纸,低头思虑了一下,才拿起画笔迅速地画出一张地图的一角,放到一边,再在下面的一张纸又画出地图的角 终于画完了,他伸了个懒腰,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包檀香,点燃插在一个瓷瓶里。 又拿起一张刚画好的地图放在点燃的檀香上均匀地熏着 一叠画着地图残片的纸被檀香熏得像是放了一两年的纸张后,徐来又一张张的用扇子扇了扇,去去檀香味,他又拿起来闻了闻,这才找了一个牛皮袋子把这些纸张给小心翼翼地装好。 “少爷,白小姐来了。”书房门外传来程妈的声音。 徐来看了看反锁好的书房门,这才不急不慢地回答:\\\"程妈,我就下来。\\\" 边说着,踱步走到书柜旁的一幅画像前,把画像取下,墙里有一个正方形的保险柜,旋转密码锁打开柜门,然后把牛皮纸袋给放了进去,又锁好保险柜,再将那幅画重新画在墙上,他看了看那幅画,正是他出国前画的一幅太阳花的油画。 收拾好书桌上的东西,他整了整褶皱的衣裳,这才出了书房的门…… 第2章 传递情报 徐来把程海带回来的那只黑色牛皮箱往书桌下搁好,这才下了楼。 “来哥,两年多不见,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白小姐人如其名,一身白色的洋装勾勒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她张开了双臂,一双杏眼正视着他。 徐来勾唇一笑,一侧身,堪堪地避开了她张开的怀抱:\\\"白婷,你都大姑娘了,还不避嫌。\\\" 说着目光扫向她那丰腴之处。 白婷垂下手,一跺脚:\\\"来哥,我今天可是为了你推了好几个应酬\\\" “白小姐,来,饭菜都熟了,先吃饭。”程妈见白婷有些恼羞,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去了餐厅:\\\"你看,程妈烧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和梅菜扣肉饼。\\\" “走,来哥~”程海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此时的徐来早已心急如焚,汇丰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一刻不送到上线手里,就意味着自己多一分危险。 既然艾老板都亲自出马了,这就意味着国军务调查处、力行社,更别提租界各国的那些情报贩子都已经盯上了他。 好在他早有防范,当下就收了心思:\\\"程海,赶紧吃饭,等下我带你去南京路的泰兴洋行去买几身衣服,晚上咱俩去礼查饭店撮一顿,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邂逅几个洋妞\\\" \\\"咳咳咳!\\\"程妈看到白婷脸色变了变,善意的提醒:\\\"少爷,你今天不是要陪白小姐吗?\\\" “程妈,放心,白小姐就像我亲妹妹一样,我会给她买礼物的。”徐来夹起一块糖醋鱼放白婷碗里:\\\"来,多吃点鱼,补脑的。\\\" “你!\\\"气得白婷立刻起身要走,被程海给拉住了:\\\"来哥逗你玩的,白小姐,等下我们一起去泰兴洋行,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让他出出血。\\\" 白婷这才又坐了下来:\\\"还是程海细心,一点也不像某人!\\\" “我哪敢怠慢您白大小姐,你舅舅知道了,还不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给他当夜壶?”徐来痞笑道。 “哼!谁不知道我舅舅把你这个关门弟子当宝贝一样!”白婷用力地戳着他夹到她碗里的那块糖醋鱼。 “哟,白小姐,这鱼块也惹你了?”程海笑道:\\\"你舅舅曹幼珊曹老爷子谁不知道呀,在青帮可是和黄金荣、杜月笙平起平坐的通字辈门人,在青帮众门徒面前,那更是不得了的“前人班子\\\"。” 他喝了口程妈盛的鸡汤,又接着说道:\\\"来哥是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不假,那也不比上你和曹老爷子的血亲哪。所以来哥敬你的那块鱼,你必须给吃了,才显得你大度嘛~\\\" 程海一番话说得白婷十分受用,她不再戳自己碗里的那块鱼:\\\"程妈,你不能偏心,也得给我盛一碗鸡汤。\\\" 程妈见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好,好,好,一个个的来,都给你们盛~\\\" 南京路的泰兴洋行内。 正值下午,店里面人不多。 打打闹闹吃完饭的徐来几人正在店里闲逛着。 “你看这件好看不?”白婷从一排衣架上取下一件浅紫色连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问徐来。 “好看。”他嘴里回答着,眼睛却盯着店门口。 “喂!我叫你看我,你看哪里了?”白婷小姐脾气一上来,就会没完没了的,徐来只得扭头看了看她。 “好看,漂亮!我妹妹穿什么都好,你看上的来哥全部都给你买下来~”他只好软下来哄着她:\\\"晚上也带你去礼查饭店,总行了。\\\" “我才不去那种洋人的地方,太骚气了。”她指的是外国人身上那股特有的膻味,就是洒上再多的香味也掩盖不住的那种。 “真不去?等下来哥被那些洋妞给勾去魂,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哟~”这程海还真是会煽风点火。 \\\"呵呵~徐世伯是不会让洋妞进他家当媳妇的!\\\"白婷在程海的耳朵边一咋呼,震得他的耳朵连着脑袋都嗡嗡作响。 “你呀,还真只有咱来哥吃得消你。”程海掏了掏耳朵。 “你”白婷本想怼他几句,却被前来问询的女店员给打断了。 “白小姐,我可以现在为您打包吗?”那女店员不卑不亢地站在她身侧,正好挡住了白婷的视线。 “来哥,你给我选选。”她探出头一看,已然没有了徐来的身影。 这家伙,莫非又要放她鸽子? “这 一些都包起来,我全要了,反正有徐大少付钱!”白婷又从她身边衣架上随意取出几件裙裳:\\\"正好天气变暖和了,多买些!\\\" 她没地撒气,只好冲着程海吼道:\\\"来哥去哪了?\\\" “哎呀,人有三急,你说来哥能去哪?”程海不得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白婷的脸这才多云转晴,也是,人家上个洗手间,的确是没有必要说。 其实徐来是趁着那女店员挡住了白婷的视线,才得以脱身去了一旁的咖啡厅去和上级接头。 红磨坊咖啡厅里。 喝下午茶的阔太太阔小姐还真多,难怪旁边这洋行都没什么人逛。 人多也好,大隐隐于市嘛。 徐来在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对面坐着的正是他单线联系的汤先生。 “汤先生,有些情报只能口头传达。”徐来十分郑重地说道。 “这里人多,反倒安全。”汤先生环视四周。 “这个被艾老板抓住的罗伦斯,我经多方求证,他是隶属苏联红军情报部的王牌特工,此次他来沪,也是想以他外国人的身份和我合伙在租界创办一个报社,我觉得和他合作,这样我们就可以从外国的新闻社获取更有价值的消息。”徐来轻啜了一口咖啡。 “这我得和伍豪同志先汇报一下,我会尽快回复你的。”汤先生皱眉,他是担心徐来的安危。 毕竟像罗伦斯这样的特工,嗅觉可是超乎寻常的,他是苏联红军不错,但在这乱世之中,谁也不知道谁究竟是披了几层皮,到底哪层皮是自己的。 “来不及了,我已经向艾老板提出这个附加条件了,也请组织相信我的判断。”徐来眼神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汤先生。 “你你这是要犯错误的。”汤先生先是低声,站起来后顺势指着他高声说道:\\\"徐少爷,你答应的事没办成,那定金总得退给我?\\\" “好说好说,这药材一天一个价,这不今儿个又翻了两番,我退你两倍的订金。”说着就从西服裤子里摸出两根金条递给汤先生。 汤先生这样气呼呼地接过来掂了掂:\\\"这还差不多。\\\"顺势将夹着汇丰银行保险柜钥匙的那两根金条给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汤先生,别激动,先坐下来,您咖啡还没喝完呢。”徐来此时已经从咖啡厅反光的玻璃窗看到了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地朝他们这里偷瞄着,便压低了声音:\\\"四零七号保险柜。\\\" 他倒不怕外面的那些魑魅魍魉,就算他们拿到了钥匙,不知道是哪个保险柜也没用,因为汇丰银行只认报出保险柜号的人,一旦报不出号,就会招来巡警,毕竟这租界还是外国人的天下,党务调查处和力行社的手伸得再长也不敢在洋人开的银行撒野,他只是不想节外节外生枝而已。 “我先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把公文包给我,东西你拿好。”徐来无奈地看着面前的汤先生。 外面的这些人一看徐来注意到他们,赶紧把头又转向了另一边。 这些人里面还真有几个熟面孔,徐来笑着接过汤先生的空公文包苦笑道:\\\"看来,这空城计又得唱一回。\\\" 汤先生自然是不知道这话的前因后果,看着徐来走出咖啡厅后,他这才结账从咖啡厅的后门出去。 果然,那些人又被徐来手里多出来的公文包给吸引住了,来了三两个人跟着他进了隔壁泰兴洋行内。 第3章 我只是个情报贩子 “来哥,你来得正好。”白婷指着那十几个打包好的大纸袋子:\\\"付钱!\\\" 徐来回头看了后面跟进来的几人:\\\"好,白大小姐发话,就是想买下这个店,我也得倾家荡产不是?\\\" 这时白婷也注意到他后面跟进来的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嘿!你们什么人?是来买东西的吗?\\\" 其中一个为首一脸横肉的壮汉皱眉道:\\\"小姐,我看你娇滴滴的,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白婷一点也不慌,也不看她是谁,敢在她面前嚣张。 她扬手双击一掌,不一会儿就从外面来了一拨身穿黑色立领衣裳的高大男子,手里都拿着根几尺长的铁棒将那几人团团围住:\\\"怎么?连青帮曹老爷子家的外甥女白小姐也敢惹?你们都是活腻歪了是?还不快滚,都想沉黄浦江吗?\\\" 那几个尾随徐来的特务面面相觑,只得悻悻地出了店铺。 看着几人都出去了,白婷颇有几分得意地道:\\\"你们先出去。\\\" 那几名黑衣高大男子这才一躬身,这才退了出去。 “哟,我们白大小姐出门逛个街都搞这么大的排场,还真是与众不同。”一旁正在给自己挑领结的程海看到这一幕,三分羡慕七分嘲讽。 “程海,你也别笑话我了,还 不是我那亲舅舅瞎操心,老是派人跟着,搞得在这上海租界都没几个人敢跟我玩,还好,现在来哥回来了。”她上前猛的挽上了徐来的胳膊:\\\"来哥,你说你刚回上海,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我能招谁惹谁?他们也许是想来打秋风的。”徐来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喏,刚出去买了个公文包,他们可能想着这里装的都是金条,想打劫。\\\" “我们来哥出门哪里会带这些俗气的黄白之物,要带就带的美钞,这多洋气。”程海这马屁拍得啪啪响,可惜却拍到了马腿上。 只见徐来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根金条来:\\\"这些够你买的衣服钱了?\\\" 那一旁站着的女店员微笑着说:\\\"先生,我们这里不收黄金,只收现钞。\\\" “这”徐来一脸的为难。 程海也只好耷拉着脑袋装傻。 “算了,我有美钞,我自己来付!”白婷见面前的这两个家伙装蒜的功夫还真不错,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叠美钞给女店员:\\\"这些够了没?\\\" \\\"白小姐,要不了这么多的。\\\"女店员数了数,正要退几张给她。 “不用了,就当给你的辛苦费。”白婷心情大好:\\\"来哥,这些金条你得给我,就算是给外面那些兄弟的辛苦费。\\\" “只要你白大小姐高兴就行。”徐来一副拿她找不开的样子,虽然外面那些人在青帮,真要论资排辈算起来,他徐来可算得上他们的小师叔。 程海很有眼力见地拿过徐来手中的那几根金条,再放进白婷拿着的小坤包里。 “你们给我提着这些个袋子,送我回家!”白婷拎着小坤包先出了店门。 徐来和程海对看了一眼,两人一脸的无奈,各自拎上好几个袋子赶上白婷的步伐 夜晚的礼查饭店灯火通明。 时不时地有金发碧眼的妙龄女郎进进出出 \\\"来哥,这些洋妞身材也太火辣了,一个个的波涛汹涌。\\\"程海两只手比划着。 “你呀,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徐来白了他一眼:\\\"今天我们来干什么的?你都全忘记了?\\\" “那哪能忘呢。”程海嘴上说着没忘,眼睛却盯着一个刚路过他身边的洋妞,火红的短裙刚好遮住她那圆润的翘臀。 他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那洋妞的大屁股。 那洋妞也不以为意,扭着腰肢“咯咯\\\"媚笑…… “你呀,别把自己脖子给扭折了。”徐来摇摇头:\\\"给我收收心,正主来了。\\\" 程海这才收回他那只咸猪手。 果然,一位身穿深灰色立领中山装的男子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徐公子果然守时。”来人正是艾老板。 “老同学,坐!”徐来面对眼前的这个道貌岸然实则杀人如麻的力行社头子,心里很是憎恶,面上不得不露出笑容。 “今日手下唐突,实属不该,本意只是怕你把情报卖给党务调查处那帮家伙。蒋员长那边催得急,要是让他们党务调查处的人捷足先登,你哥哥我这张脸可往哪里搁哟!”艾老板也是一脸的为难:\\\"你要的那一千根金条,老哥我实在是拿不出来,不过那个什么罗伦斯,既然是你的朋友,我\\\" 他似犹疑了一会:\\\"等我再核实下情况,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可以考虑放了他。\\\" 这个老狐狸!徐来暗骂道,他真要查出罗伦斯什么来,还会跟自己谈什么条件。 徐来也是知道罗伦斯为人谨慎,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证明自己是苏联红军的身份文件和资料,这才让力行社的特务们抓住他后无从下手。 “老同学,我这情报也是拼着性命搞来的,你说一句没有一千根金条就完了,我可能把它就拱手给你吗?对!罗伦斯是我朋友,但我也要权衡下利弊。”徐来见艾老板一毛不拔的样子,心里暗哼一声:我若这样轻易就松口了,你这老狐狸又会要多想。 “五百根金条,加上放了罗伦斯。”徐来似是下定决心,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罗伦斯这个人吗?\\\" “哦?他到底是什么背景?”这下倒勾起了艾老板的兴趣。 “程海,去,给我老同学到台上拿一瓶威士忌来。”徐来故作神秘地将程海支开。 见程海走远,徐来这才把嘴凑在艾老板耳朵边:\\\"这罗伦斯有英国人撑腰,也是个情报贩子。我看中他的也是这个身份,他能让我以他的名义在租界创办一份报刊,借这个报刊,不就可以从外国的新闻社获取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u0027到时只要老同学能出得起价,那日本军方的、美国、英国、法国等等国家的情报,老弟我不都得给你留着?”徐来说完,拍了拍艾老板的肩膀,笑得似乎有那么一点高深莫测。 艾老板听他这么一说,倒也相信了几分。 那罗伦斯是怎么被抓的呢? 还不是在把日本人的一些情报准备卖给党务调查处时,被力行社——艾老板的手下抓了个正着。 谁都知道他力行社和党务调查处那帮人是对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碰到罗伦斯这种给党务调查处的人提供情报的情报贩子,艾老板只要有一点错处,他也是会抓住不放。 这样照徐来口中说的,那罗伦斯还真只不过是个战争情报贩子。 艾老板的眼睛看着徐来像是一把钢锥一样直刺入他的心底。 “老同学,我这情报可是日军近年来对华的军事地图,还有一些一些日本军部高层对侵华战争的一些看法和分歧。”徐来面对艾老板那审视的目光毫不畏惧,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那你怎么保证这情报的真实性?”艾老板向前倾了倾:“而且是只是我一家?” 徐来知道鱼已经上钩了。 “老同学,我不能保证你的是独家,但有一点可以向你保证,你是第一个拿到这个情报的。这样你在你们的蒋员长跟前得多有面子?”徐来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至于情报的真假,你不相信可以不要的。\\\" “来哥,威士忌来了。”程海从台那边拿来了一瓶洋酒。 “你,再去帮我买包老刀香烟。”徐来捏了捏已经瘪下去的烟盒,皱眉道。 程海知道他的烟瘾大,放下那瓶洋酒就去了外面。 “嘭”的一声,徐来打开酒瓶,倒上威士忌:\\\"来,老同学,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这么久没见面,先干一杯庆祝一下!\\\" 看着面前的艾老板犹疑的神情,他又道:\\\"老同学,实话告诉你,这情报这么重要,我已经把它装在我脑子里了,谁也偷不了的。\\\" 第4章 谍影重重 “徐公子,我们同是黄埔六期,一个班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事?\\\"艾老板深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他的专长就是测绘,不管什么地图,只要他仔细过目一次,他就可以一处不错的给徒手绘下来。 每每有教官教授理论军事课,那黑板上的地图一准就是徐来绘制的,就连善绘地图的管非锄教官都没他画得快。 除了测绘,战术、兵器、擒拿等等,也是门门优等,这在历代黄埔生中也就成为了一个不可逾越的传奇。只可惜他现如今成了一个情报贩子。 如果徐来当时不是有个在国民党驻上海机关担任要职的父亲,那他早就成了力行社的一员。 就是因为徐老爷子当时与南京方面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意见相左,完全悖逆了中山先生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徐老爷子这才愤而离职,去了香港 “知道就好,只要你钱和人一到位,我甚至可以当场画给你。”徐来递过酒杯给他:\\\"来,我先干为敬。\\\" 艾老板这才从沉思中惊醒,举杯饮下了手中的威士忌:\\\"好,那就说定了,明天晚上去福州路的“小东来\\\",我会准备好金条和人,在那里等你。” 上海的福州路是有名的“红灯区”。而艾老板所说的“小东来”其实就是比较高级一点的场所,那里的姑娘个个花容月貌,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那善解人意更自别不用提了。 徐来一挑眉:\\\"老同学,这还真是个好去处,那就依你而言,到时不见不散。\\\" 夜晚的上海礼查饭店外面,此时也是遍地灯红酒绿,在这里一点也找不出战乱的不堪。 与此同时,徐公馆内。 程妈也去了楼下自己的卧房,她年纪大了,就愈发的嗜睡。 可她刚刚入睡,就听到二楼上好像有声响,起床开门:\\\"不是少爷他们回来了?不管了,年轻人事,我一个老婆子还是少操心。\\\"重新关好门,她实在是太困了,躺在床上又沉沉地睡去。 而二楼的那道黑影见楼下没了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前,看样子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似的。 黑影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铁丝,熟练地撬开书房的门后,又轻轻地将门关上。 再拿出一只小手电筒出来,在书房里四处照了照,发现了书桌下面的那个黑色皮箱。 那黑影弯腰打开皮箱,发现只有一些外文书籍,又顺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黑影这才又站直了身体,一手照着四周的墙壁,一手在墙壁上摸索着 直到手碰到一幅画,那黑影目光一顿,用嘴咬住手电筒,双手轻轻地取下那幅画着太阳花的油画。 她又敲了敲画后面的墙壁,是空心的! 双手摸摸索索地打开那墙壁的暗格,果然里面有一个正方形的保险柜。 那黑影这才把咬在嘴里的手电筒搁在那保险柜上,正好照着保险柜的那道密码锁。 双手戴好白手套,再从怀里掏出听诊器,将听诊器挂在两耳,听诊器的探头则贴着密码锁附近,戴着白手套的手慢慢的旋转密码锁 \\\"卡塔、卡塔\\\"旋转密码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书房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卡~塔!”密码锁开了,保险柜的门瞬间弹开。 那黑影眼睛一亮,拿出保险柜里的牛皮袋子,抽出里面的纸看了看,是日军的对华作战部署图。 那黑影心下大喜,将牛皮袋子揣入怀中,又关好保险柜的门,这才脱下白手套,一边退后一边用白手套擦了擦自己进来留下的脚印。 直到退到书房的窗户前,打开窗户,那黑影打算原路撤退,刚探出头却看见徐来和程海朝窗户下面经过,那黑影只得将头又缩了回来。 待到窗户下的两人进了大门,那黑影这才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不料碰到了下面的一个花盆,眼看就要发出声响,那黑影身手敏捷地伸手托住了那个花盆,然后才慢慢地将花盆放在地上。 拍了拍胸口,那黑影这才几个纵跃,翻过围墙,消失在夜幕之中 “啪”的一下,大厅里硕大的水晶灯一下子就照亮了整个房间。 “来哥来哥,你可真能喝,我我不行了,得先去睡睡觉”程海一进门就踢掉了自己的鞋子,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把程妈给惊醒了,她起来开门一看:\\\"少爷,你才回来呀,海子呢?\\\" \\\"他刚回房睡了。\\\"徐来脱下鞋子:\\\"程妈,您去睡,这大晚上的,吵着您了。\\\" “看少爷说的,还不是海子那臭小子喝多了,你看他连鞋子都放不好,扔得到处都是的。”程妈俯身捡起程海乱扔的鞋子,将它们放回原处:\\\"少爷,你中途没回来过?\\\" “没有,怎么了?”徐来目光一凛,这些人动作还真快。 “没事,可能是野猫”程妈不以为意地去了厨房:\\\"给你们熬些解酒汤,一个个的长大了,就都不听话\\\" 徐来知道没那么简单,赶紧上了二楼书房。 打开保险柜一看,那个牛皮袋子果然不翼而飞。 他嘴角噙着笑意:\\\"手脚还挺利索的。\\\"好像他知道来人是谁似的。 次日清晨,昨晚和衣而睡的他起床,刚洗了个澡,头发都还没擦干,“叮铃铃叮铃铃”书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来。 “老同学,你几个意思?那份情报被西西(音)系的党务调查处给拿到手了!”电话那头的艾老板几乎是在吼叫着。 “我正要问你,是不是你们派人到我家将保险柜里的文件给窃走了?”徐来反咬一口。 “算了,再跟你掰扯这些没用,你就说怎么办!”电话那头的艾老板到底是老狐狸,一下将球又踢给了徐来。 “你真没派人来?”徐来忍住笑意:\\\"这样,那金条我也不要五百根,意思一下,一百根就够了,但罗伦斯你可得给我放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话说你这么谨慎一人,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家里的保险柜?”艾老板语气似乎缓了些。 “灯下黑嘛,谁知那帮西西(音)系党务调查处的家伙嗅觉这么灵敏,艾老板,你放心,我脑子里记得比那画上的还全,到时我再画仔细些,一定比他们窃到的那个牛皮袋子里的更全乎。”徐来嘴唇一弯,他画的图他做主。 反正自己在日本画的那份地图也已经送到了汤先生手里,想必现在早已传回了苏区。 他只需依记忆杜撰些地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掺和一下,不怕他艾老板起疑。 而昨晚窃取的那份图纸不过也是他杜撰的罢了,他也知道是西西(音)系的党务调查处派人来窃取的毕竟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西西(音)系党务调查处的特情人员。 之所以这样大费周章,也是因他的身份,西西(音)系的徐处长对外是严格保密的。 第5章 是谁窃取的文件 上海福州路。 华灯初上。 “小东来”是其中的一栋中式结构的寓所名称,那里面的姑娘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 徐来刚到门口,就被一位身穿紫色金丝绒立领修身旗袍的中年女子给拦住了:\\\"这位公子,您面生得紧哟~\\\" 言下之意,这里非熟人不能进,主要是怕那些不常来的少爷公子一看到漂亮姑娘就坏了这里的规矩。 “常姐,这是我好兄弟徐来。”随后赶到的艾老板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 那叫常姐的中年女子这才换了一副笑脸:\\\"哟,原来是艾老板的朋友,那别站外面了,快快进去再说。\\\" 徐来嘴角微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是艾老板先请。\\\" 这话说得艾老板心花怒放的。 进到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 沿着走廊,左右两边都是紫檀木的隔断分成一个个小小的茶室,那些来这里的客人和年轻女子时不时的交谈着,偶尔品品茶,那些年轻女子均穿着清淡别致的各式旗袍 “艾老板,这还真是个雅致有趣的地方。”徐来几年没回上海,竟不知道这何时就有了这样一个清新脱俗的消遣地方。 “老弟,你要的人我早已给你带来了,正在兰苑,一起去瞧瞧?”艾老板见他眼光一闪,就知道他对这里提起了兴趣。 “那还等什么?罗伦斯可是我在上海最好的朋友。”徐来面露喜悦之色。 而艾老板却在心里暗哼一声:什么最好的朋友,只不过是两个同流合污的情报贩子罢了! 但他面上还是堆着笑:\\\"那老弟,等下确认了罗伦斯的安全,你是不是就\\\" “那是自然!”徐来走到走廊尽头,一眼就看到右侧紧闭着的木门上挂着一块暗色不规则的木牌,那上面正刻着“兰苑”两字。 推开门一看,果然里面背对着门,正看着对面抱着琵琶的美女弹奏的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不正是他久未谋面的好朋友罗伦斯? “嘿,罗伦斯,没想到你对中国美女挺有兴趣的。”徐来上前就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一下,痛得罗伦斯一下子呲牙咧嘴的。 “徐来,快坐,这位中国美女弹得琵琶真好听。”罗伦斯见是徐来,惊喜地就要拉他坐在身旁的沙发上。 正在上首弹奏琵琶的女子,一身淡粉色素锦旗袍,勾勒出她窈窕有致的身材,她低着头,并没有受到进来的人的影响,右手只是略一停顿,又继续刚才弹的那首优柔的曲子。 “是吗?你慢慢欣赏,徐来老弟,我们去里间。”艾老板拍了拍自己带过来的木箱。 徐来便心领神会地跟着他进了里间。 而那弹琵琶的女子始终未抬头看他们一眼,只是用心地在弹奏自己的琵琶。 里间的黄花梨大书桌上早已摆放好了纸张和碳笔。 见徐来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艾老板瞳孔微缩,还是把手里的那个木箱子递给他:\\\"一百根金条,你点点。\\\" 徐来毫不客气的打开木箱,验完金条的真伪后,才将木箱合拢:\\\"艾兄不必这么心急。\\\" 这家伙,见到金条连对他的称呼改了,真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主,艾老板一思及至此,便不再催促:\\\"那兰苑的子悦姑娘可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等下就留给你跟她谈谈心,你知道老哥我是一粗人,对这娇滴滴的女子还真没话讲。\\\" 艾老板这个人不喜欢那些个文绉绉的女子,觉得她们事多,还不如那奔放的 自知自己想岔了的艾老板又回过神来:\\\"怎么?你没拒绝,我就当你接受了。\\\" 徐来只是微微一笑,走到那黄花梨的大书桌前,拿起碳笔,稍一凝神,就在白纸上细细画着地图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把那标着地标的军事地图给画好了,把这张画好地图递给艾老板:\\\"你先看看,是不是比党务调查处窃到的那些个残片要详细得多?\\\" 接着他又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些日本军方官员的一些名字:\\\"艾兄,这些是日本军方主战派和主和派军官的花名册,这个党务调查处可是没有的,你这独一份!\\\" 艾老板这下听了大喜:\\\"这下我总算可以在委员长那里扳回一局啰!\\\" 看着艾老板那大饼脸上的笑容,徐来知道这一关自己总算过了。 这份情报也是通过了上级的批准,同意将它透露给国民党做的。因为这样不仅能挑起国民党内斗,还能打消艾老板对他的怀疑,况且这份名单虽是真的,但却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所以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徐来深知眼前的这人是一个比毒蛇还要凶残的恶魔,别看这人表面跟你称兄道弟,实则哪天你真戳到他的肺管子了,他一定不会手软的痛下杀手的。 “既然这样,那祝我们以后的合作更愉快!”艾老板站起来握了握徐来的手:\\\"我还有事,那兰苑里的姑娘就留给你啰~\\\" 徐来知道他急于去南京给他的主子邀功,也不再挽留他:\\\"你呀就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老弟先谢谢你啦~\\\" 艾老板只是拿着桌子上画好的那几张,揣进怀里就急冲冲地走了。 兰苑内。 徐来打开门:\\\"罗伦斯,你还真想在这里过夜不成?\\\" 罗伦斯这才转过头来:\\\"徐来,你不觉得这位子悦姑娘的琵琶弹得很好听吗?\\\" “你一洋人,还听得懂中国的琵琶?”徐来只好走到他身边坐下。 那端坐在上首弹琵琶的女子突然右手指尖一拂,音调居然一下子就激昂起来,一时曲调如两军决斗之时,声吭天地,瓦屋若飞坠。徐而察之,宛若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久之,有怨而难明者为楚歌声;凄而壮者为项王悲歌慷慨之声,别姬声;陷大泽有追骑声;至乌江有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争项王声,使闻者始而奋,既而悲,终而涕泣之无从也,其感人如…… 一曲完毕,徐来和罗伦斯都惊呆了。 良久,两人才拍手称妙! “没想到子悦小姐的《十面埋伏》竟也弹得如此绝妙,让人听了久久深陷其中,而不得出呀。”徐来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弹奏琵琶的妙曼女子。 “你们认识?”这下轮到罗伦斯惊讶了:\\\"徐来,那我可不能夺你所好,我去找常姐换个房间。\\\" 他倒挺识趣地冲着那子悦小姐笑了笑,起身就出去了。 徐来见势不妙,刚走到门口,不料那叫子悦的女子放下琵琶,一个腾空就将他的手臂反转,押在了背后,顺手用脚将门一踹,那门就“砰”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的。 “徐来,徐大少,徐公子,没想到你也来这种地方!”那叫子悦的女子笑得有些让人听了凉飕飕的。 “放手,疼!”徐来一副示弱的样子,眼睛里的目光都带着星星点点。 “哼!”她这才好似出了口恶气似的松了手。 “这才对嘛,一个女孩子老是打打杀杀的过日子,小心以后嫁都嫁不出去!”徐来活动了一下胳膊:\\\"你怎么也在这里?\\\" “徐处长的意思。”她无可奈何地又坐在上首弹琵琶的位子,拿起琵琶随意地拨动着。 “赵子悦,不是我说你,你那老本行的活愈发做得不精细了。”徐来皱眉,似乎对她有点不满,就连名带姓的叫她:\\\"连我公馆里的程妈都听到了动静~\\\" “你说昨日去你家保险柜窃情报的事?那可不是我的手笔,是徐处长招的一位新人,也免强算是我师妹。”她又用手指在琵琶上划了一下,声音清脆,在房间里久久不能散去 第6章 这勃朗宁手枪一公一母,多配 听赵子悦这样一说,徐来心中一惊,这个与他同宗的徐处长看来还是对他不放心,竟然换了一个人来取情报。 见他脸色微变,赵子悦随手倒了一杯茶给他:\\\"你也别想多了,这不是徐处的意思,是有人想分他的权。\\\" “哦,谁还敢往徐处长身边塞人?”徐来接过茶杯轻呡了一口:\\\"碧罗春!你还记得我的喜好。\\\" 赵子悦笑道:\\\"到了徐少爷的地盘,可不得好好巴结巴结。\\\" 她顿了顿又道:\\\"还不是我们的那位委员长,徐处长是西西(音)系的,他哪能放心?一逮到机会就往我们这里塞人。\\\" “你呀,就是嘴甜,算了,今日我们不谈这些糟心事,我想”徐来看着她红润如初的俏脸,忍不住伸手拂去她前额的碎发 时间仿佛静止了在这一刻! “咳!”是常姐进来了,她转了下门把打不开,又怕是哪个不守规矩的客人对姑娘毛手毛脚的,她这里的姑娘们都可金贵着,一着急就用备用钥匙给开了门。 “刚才那位罗伦斯先生我安排了另外的房间,他托我说要你明早去请他吃生煎包~”常姐可是个老江湖,以为这两人互相看对了眼,又强调了一下:\\\"徐公子,您不常来,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 “哎呀,常姐~看您说的~”赵子悦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瞧你,还害羞了。”常姐仿佛心知肚明似的:\\\"徐公子一看就是个怜香惜玉的,我常姐明人不说暗话,这儿是纯聊天谈心的,一个时辰一百块大洋~\\\" 徐来一副公子哥的样子,从木箱里掏出七八根金条抛给常姐:\\\"这个纯聊天能抵几个时辰的?\\\" 看着徐来出手如此大方,常姐那略带些皱纹的眼睛,更是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好了,早就看出徐公子出手大方,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常姐将金条收入袖袋里,退出了房间,还很贴心地帮两人是把门关上 “你可够大方的。”赵子悦拂了拂头发,别过头不看他。 这哪跟哪? 徐来烦躁得走到窗户前,让窗外的风吹了吹,背对着赵子悦说道:\\\"我这不是想跟你多说几句话吗?\\\" “哼!看你这油嘴滑舌的,在日本没有少泡日本女人。”赵子悦的话语中带着些许醋味。 这真是天地良心,他在日本这两年多,说是去留学,那还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在搞情报? 还有什么心思想那些? 徐来不想和她解释什么,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说他:\\\"说,这次我们的那位徐处长要你来干嘛的?\\\" “保密!”赵子悦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当下就有点恼怒。 “那好,既然我花了钱都和你说不上几句,那我走就好了。”徐来回来的这几天都没有睡上一个囫圄觉。 “你确定要同我秉烛夜谈?”赵子悦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形还是那么修长挺拔。 “我确定还是借你的香闺睡上一觉。”他穆然转身去了内室,只抛出了一句话:\\\"你睡沙发,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其实他在常姐进来之前没说完的是:我想借你的床睡一觉安稳觉。 话说这赵子悦给她自己布置的香闺还真是充满了梦幻色彩,粉色枕头上是苏绣的凤穿牡丹,床幔上也是同样的粉色苏绣,房间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地艾草清香,他躺在这温馨地床上竟沉沉地睡去 赵子悦只是摇摇头,便不再理会他,自己取了一瓶红酒,打开后倒进高脚玻璃杯里,摇了摇杯子里的红酒,自斟自饮着 而一直在“小东来”外面卖香烟的小摊贩见夜已深,赶紧一路小跑到对面的电话亭,拨通电话:\\\"艾老板,那徐公子都深夜了还没出来,应该不是延安那边的人。\\\"原来这个小摊贩是艾老板派人来盯着徐来的。 在他的认知里,延安那边的人不会来这种地方,而这位徐公子一看这么久没出来,也是应该是风流公子一个。 电话那头艾老板这才略略的放心:\\\"好了,叫兄弟们先撤回去,我明日要回南京,你们只许盯着,不许跟太近了,我不在上海,出了事,没人能罩得住你们,别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腥!\\\" \\\"是,艾老板,我这就叫兄弟的撤!您的话我也会一字不落的传达的。\\\"那扮作小摊贩的特务神情严肃的回答。 “孙远,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只是现在明面上是国共合作时期,不能做得太明显。”艾老板知道他办事还算妥帖,当下就放心地挂掉了电话。 一夜直到天亮,躺在沙发上的赵子悦见里屋的人还没起来,本来他“鸠占鹊巢\\\"她心里就有点不甘心,又扫了一眼茶几上为他准备的资料袋,伸手故意将一旁的椅子挪得“嚓嚓”直响,她知道徐来最听不得那种物体与物体尖锐地刮擦声。 “赵子悦,你住手!”徐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睡在这里比睡在公馆的大床上还舒心些。 “你睡了我的床,还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赵子悦还真的当下就抿嘴生气。 “好了,好了,我昨日又小赚了一笔,分你些总行了?”说着就走到沙发一旁的小木箱里,抓起几根金条就往她怀里塞。 赵子悦瞬时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你这小木箱里装这么多金条放在这沙发边,不怕我私吞了?\\\" “你喜欢就全拿去~”徐来满不在乎,谁都知道她赵子悦系出名门,哪会看得起这些金条? \\\"我才不要,吃人嘴短,拿人的手短。\\\"她把他塞给她的金条放进小木箱里:\\\"你这又是讹了艾老板的?\\\" 徐来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手枪:\\\"送你的。\\\" “勃朗宁1906。”她拿在手里握了握,又瞄了瞄:\\\"不错,小巧玲珑,适合我。\\\" 勃朗宁1906该枪尺寸较小,全枪长仅114毫米(45英寸),比成年男性的手掌要短得多,即使握在手中也不引人注目,故在我国俗也称“掌心雷”,枪身宽约25毫米,体积只比一包香烟略大,紧急情况下在衣袋内即可直接射击。它的另一个优点是枪质量较轻,空枪质量三百五十克,带一个实弹匣质量也仅仅四百克。 徐来看着眼前的赵子悦,也想不通这小小女子怎么就喜欢舞枪弄棒 “哎,里面有子弹!”他冷不丁才发现赵子悦的枪已瞄准了他。 见他吓了一跳,她哈哈一笑:\\\"瞧你紧张的,这枪一没上膛,二没拉保险的,这不像你哦~\\\" 徐来白了她一眼:\\\"这是你拿枪指着我,换了别人你试试看!\\\" “我得走了,这箱金条你帮我先收着,反正我家最近不太平,别再被什么人窃走了。”徐来知道自己就这样提着这箱金条出去太惹眼了。 “呃,看在你送我这小手枪的份上,我帮你存银行。”赵子悦把玩着手里的勃朗宁,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最新任务,资料在里面,你回家慢慢看。对了,手枪送我了,你用什么防身?\\\" \\\"谁说我就这一把?\\\"徐来拿过她茶几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袋放入怀里,又从腰间又拨出一把勃朗宁:\\\"看,一公一母,多配。\\\"他指了指她手中的那把勃朗宁。 徐来的那把勃朗宁是1903的,比赵子悦的那把自然是大些。 “滚!”赵子悦见他在口头上又占她便宜,气得叉腰指着他。 看,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与昨日弹琵琶的那个柔弱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要不一起出去吃个早餐?”他走出房门,又转过头来问她。 她随手操起沙发上的一个坐垫就朝他砸去 第7章 路见不平,拔腿相见 清晨的上海的一条小巷子里,那里聚集了许多的小吃摊。 “徐来,你确定是要带我来这里吃早餐?”罗伦斯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质问道,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小火苗。 “你不是说要吃上海地道的生煎包吗?”徐来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上海从没来过这里。 “是的,可这地方也太脏乱差了?”罗伦斯闪身躲过一个小吃摊泼过来的洗碗水,弯腰擦了擦溅在自己皮鞋上的水渍。 “你呀,还真是一个老外。”徐来揽着他的肩膀:\\\"走,前面就是卖生煎包的摊位了。\\\" 两人你推我攘着就到了一家小吃摊前。 \\\"樊伯,给我来一笼鸡肉生煎馒头和一笼猪肉生煎包,再加一份蟹壳黄,两碗梗米粥。”徐来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 “徐少爷,可有很久没来我这里了。”那位被他叫樊伯的摊主很麻利地将两笼不同口味的馒头和包子端到了两人面前:\\\"这位是你朋友?\\\" “是啊,他在上海还没吃过最正宗的生煎包,这最正宗的生煎包除了您这里能称得上,还有哪家称得上?”徐来伸出大拇指朝樊伯晃了晃。 “就你哄我这老人家开心,程妈说你留学去国外了,怎么就回来了?”樊伯又转身端来了一碟蟹壳黄,两碗梗米粥:\\\"趁热吃,凉了就没那个味儿啰~\\\" 徐来见他摊位上又来了顾客:\\\"樊伯,这不还是觉着上海好,最惦记着你做的生煎包和梗米粥了。我们且吃着,少了再麻烦您舔点。\\\" 樊伯听了笑得眯起了眼睛,这才转身去摊位招呼其他顾客。 罗伦斯看着桌上的东西,还真是色香味俱全,先是拿起筷子,没夹起生煎包,就有些懊恼地放下筷子:\\\"我不吃了,这筷子用起来还真麻烦\\\"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递过来一只汤勺:\\\"筷子都拿不利索,还要来吃这生煎包!\\\" 推开那只汤勺,罗伦斯干脆用手去捏那生煎包,不料手指被刚煎好的生煎包给烫得缩回了手,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一双筷子戳穿一个生煎包,在徐来面前晃了晃:\\\"看,我还是会用筷子的。\\\" 徐来刚放下那只汤勺,正准备拿起筷子夹个蟹壳黄吃,就听到罗伦斯一声“哎哟!” 原来那只被他戳穿的生煎包里面肉馅里的油汁,正顺着筷子流到了他的掌心。 这热腾腾的油汁烫得他可不就“嗷嗷”直叫? 徐来忍住笑意:\\\"给你勺子你不要,看把你能得~\\\" 罗伦斯这才拿过一旁的汤勺,舀着一只生煎包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好吃,够筋道!\\\" “再舀一勺这个粥试试。”徐来把桌上的梗米粥向他面前推了推。 “嗯,不错,合着这粥吃起来更有味道。徐来,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吃货!”罗伦斯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年轻男子。 两人早餐刚到一半,就有两个壮汉到了樊伯的摊位前:\\\"樊老头,这保护费今天总可以交了?\\\" “两位好汉,小老头这小摊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樊伯顺手夹了两个牛皮纸袋的生煎包递给那两个壮汉。 谁知那两个壮汉却一把打掉樊伯递过来的那两袋生煎包,生煎包散落一地。 有些生煎包就滴溜溜地滚了几只到了徐来的脚边。 “臭老头,你识相得快交这个月十块大洋的保护费,不然”其中一个壮汉话音未落,他的嘴巴瞬间就被一只生煎包给塞住了。 “吃了这些生煎包,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是徐来捡起了滚过来的生煎包,一个飞手就扔进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大汉嘴里。 “呸!”那大汉这才吐掉沾满泥土地生煎包:\\\"你哪里来的清闲公子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还敢在我们的地盘强出头。\\\" 他拿起胸前挂着的哨子一吹,一下子从旁边涌过来一群高大男子,手里都拿枪带棒的。 这阵仗,看来是要打上一架了。 徐来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活动活动了手脚:\\\"罗伦斯,好久没打架了,要不要观摩观摩?\\\" 刚吃完桌上最后一只生煎包的罗伦斯立马站起来,双手成拳做搏击状。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樊伯:\\\"徐少爷,你们快走,他们可是青帮的。\\\" 青帮?徐来笑了:\\\"你们是青帮的?那曹老爷子的名头总听说过?\\\" “张公是我师爷爷。曹老爷子那是我师叔爷,你小子别想拿他老人家的名头来唬弄我!”那大汉被徐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塞了生煎包,此时正迫不及待的想找回场面,哪里会记得曹老爷子收的关门弟子就是眼前的徐来。 况且现在上海局势这么乱,青帮的三巨头都早已萌生退出上海这个是非之地的想法,底下的人更是没了平日的规矩。 就拿樊伯这片的摊位来说,一直都是一年收一次保护费,而且青帮还要负责帮他们维持秩序,疏通场地。 现在全都乱套了,这片的下水道都没人去疏通,要不罗伦斯也不会因为摊位没地排水被溅了一脚的水渍。 “兄弟们上!给这小子上点颜色看看!”那壮汉又吐了一口口水,那掉在地上的生煎包实在沾了太多的泥土,他口腔里的泥土一时也吐不完。 于是乌啦啦地一群人将徐来两人围了起来。 而一旁的樊伯却被他们忽视在一旁。 “樊伯,这是怎么回事?”是程海知道徐来在这里吃早餐,就急忙赶了过来。 “你快去巡捕房报案,徐少爷被这么多青帮的人围着打,不死都会脱层皮的。”樊伯浑浊的眼睛泪水流在他黄黑的脸庞上,干瘦的手擦着眼泪,急得直跳脚。 “青帮?樊伯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打电话。”程海是要去打电话,不过不是打给巡捕房,而是打给昨晚在徐公馆闹了一晚上的白婷。 昨晚白婷也不知怎地就好巧不巧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找徐来,说是要徐来陪她出席一个宴会,等了好久没见他回来,就气呼呼地走了,这不今天一大早守在徐公馆里,说是徐来一晚上都没回来,太不守什么“夫道\\\"了,唉!这大小姐似乎是盯上了自家公子。 真是冤孽哟!他能告诉白婷徐来去了“小东来”吗?那不得把她那醋坛子给打翻? 找到最近的电话亭,程海拨通了白家的电话 “你们是一个个的上,还是一起?”徐来手指扫了围着他们的那些壮汉。 “徐来,让我先上,我憋了好些天,他们正好让我练练手。”罗伦斯看起来比他更兴奋。 也是,他被力行社的那些人关在小黑屋那么多天,现在被放了出来,可不得活动活动筋骨。 “罗伦斯,这是我们中国人之间的事情,你还是站一边看看就行了。”徐来面无惧色。 “哼!就你,如果这么多人一起上,传出去说我们青帮以多欺少。”那被徐来“赏”了一个生煎包的壮汉出来,蹲腰就摆开架势。 徐来唇角微抿,欺身就到了那壮汉面前,一个扫堂腿,一下子就将那壮汉绊倒在地:\\\"兄弟,你下盘如此不稳,一看就知道是被掏空了身子,那风月场所以后你可得少去!\\\" 徐来这话一出,那壮汉恼羞成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 还没等他站稳身子,徐来又反身一腿向他腰部,将他踹倒在地。 “看来你腰也不行,还得补补肾。”徐来又伸出手用手指勾了勾:\\\"不是孬种!就给我起来!\\\" 那壮汉见这么多手下兄弟看着,也不想丢了面子。 他一撑手肘就又爬了起来,一咬牙,双掌一翻,直朝徐来的面门上扫去 徐来一个闪身,才堪堪避开:\\\"嘿,你还有两下子,兄弟,若现在就向这位樊伯赔礼道歉,这事就这样揭过,否则\\\" 那壮汉此时只想找回场子,哪里还听得见徐来的劝诫?他双击未中,反身又是一掌拍在徐来的胸口上。 徐来一个擒拿手,就拿住那壮汉拍在自己胸口的手臂,顺势抬脚一踹,就踹在那壮汉的小肚子上。 饶是多壮的人,这小肚子被踹上这么一脚,不痛得他哭喊娘才怪。 一旁的那些壮汉见势不妙,都齐齐近身 第8章 得罪了张公,那又怎么样 眼看着那些个壮汉渐渐围拢,罗伦斯的拳头握得更紧:“徐来,你负责左边的,我负责右边的!” 说完不待那些上前的壮汉们反应过来,那罗伦斯就两拳一扫,朝他右边的那些壮汉的下颌一一对应一击,打得那些壮汉眼冒金星,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痛得“嗷嗷”直叫。 “罗伦斯,你这西洋拳还是有两下子的嘛~这下你看我的。”徐来也不示弱地一个螳螂腿,就将他左边的那些壮汉给撂倒在地。 那些壮汉的后脑勺着地,摔在地上“砰砰”直响。 “你们听着,我不管你是青帮还是白帮,都不得欺侮弱小!”徐来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些壮汉:\\\"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祖师爷,是我—徐来打了你们,徐公馆很好找!我随时恭候着你们!\\\" 他话刚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看热闹的市民都鼓起掌来 “你们让让” 原来是白婷接了程海的电话,就急冲冲地开车来了。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两人拨开人群,看到倒在地上的竟是那些个壮汉,徐来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暗道不好,那张公向来气量就小,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徒子徒孙被打得这样惨,他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徐来的,这下徐来可算是惹上了大麻烦。 “来哥应该回家了。”程海知道现在也不好再跟眼前这些被打趴下的壮汉再解释什么,这梁子可能就结定了:\\\"白小姐我们回徐公馆,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一幕被挤在看热闹的一个报社女记者,偷偷用莱卡相机给拍了下来。 她喃喃自语道:\\\"这下报社明天就有头条劲爆新闻,或许号外也不错\\\" “向南,你还不走?等他们来砸你的相机吗?”一个身穿长袍儒裳的年轻男子拉住她的手,就跑到一旁:\\\"你呀,胆子这么大,一点也不像女孩子。\\\" “师哥,瞧你说的,新闻就是需要这些要真实,及时的素材。”被那男子称为向南的女子,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套掐腰的天蓝色中长改良旗袍,一看就知道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大学生。 “走,先回报社,这里不安全。”那被女孩称作师哥的男子一脸地宠溺地看着她 上海华格臬路212号。 张公馆。 这是一幢建筑风格中西结合的洋房。 大厅内,一群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壮汉东歪西倒地站着。 看着他们一个个蔫了唧地,张公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是谁? 上海三大亨之一的人物,哪里会如此轻易地显露自己的情绪,忍住心中的不悦,他手里的文明棍戳了戳地面,对一旁的师爷叮嘱了几句:\\\"师爷,这事就交给你处理,我还有事。\\\" 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那师爷岂不知道他的心思?当即就对这些个壮汉说道:\\\"你们先回去。\\\" “那叫徐来的小子实在太嚣张,师父他老人家可得为我手下的徒子徒孙们做主。”说话的是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他正是张公的徒弟之一:林怀。 “徐来?”师爷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他是说了他住徐公馆?\\\" “回师爷,是的。”林怀对后面那个被徐来踹了小肚子的壮汉应声答道。 “你们呀,也是活该,谁不好惹,偏要去惹他这个小祖宗,你们知道他师父是谁吗?” “师爷,是不是他们冒犯了什么大人物?”林怀一着急,身子也向前倾了倾。 “他是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师爷这下也头痛,张公把事推给他办,没想到这事到了他手里竟变得棘手,这烫手的山芋该抛给谁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师爷那小眼睛的瞳孔一缩,精光一闪:\\\"你们先回去,等我的通知。\\\" 林怀见师爷虽说为难,也并没有拒绝为他们出头的意思,这才招呼手下这帮壮汉出了张公馆。 而躲在二楼听他们谈话的张公这才拄着文明棍下了楼。 “师爷,这些个莽汉是有不妥之处,可他们报出了我张啸林的名号,徐来那小子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也是要给他点教训!”张公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透着一股寻常人没有的狠厉 徐公馆。 徐来和罗伦斯前脚刚进门,后脚白婷与程海也赶了回来。 看到正坐在大厅沙发上闲聊的徐来和罗伦斯,白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惹了张啸林的手下,还有心情在这里闲聊?\\\" 徐来这才转过身看着白婷:\\\"他们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我能不出手吗?樊伯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老人了,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可你这样做,不怕他张啸林报复吗?”白婷一脸地担忧,小脸都皱成一团肉包子的褶子似的。 “大路不平旁人铲,这世道就不应该容忍这些恶人横行!”徐来起身去了厨房看程妈做饭。 见徐来不理睬她,白婷便把气撒在罗伦斯身上:\\\"都是你,作为他的朋友,就不会拦着他些吗?\\\" \\\"小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罗伦斯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一脸懵逼的装作听不懂白婷的话。 白婷上前就拧住罗伦斯的耳朵:\\\"徐来说你是个中国通,不仅会中文,还会日文、英文等等几国语言,你在这里给本小姐装蒜是?\\\" “装蒜?”这个词罗伦斯还真有些不理解:\\\"我不吃大蒜的,装什么蒜?\\\" “你~”白婷气得两眼通红。 程海见白大小姐又生气了,只得拿起一个泡了茶的玻璃水杯上前:\\\"白大小姐,先喝口你程妈泡的菊花枸杞茶,加了蜂蜜的。\\\" 白婷这才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程妈泡的茶还真好喝,不行,我今天为你来哥的事跑前跑后的,得吃了程妈做的午餐再走。\\\" 她声音很大,就是故意说给躲在厨房里不出来的徐来听的。 厨房里。 程妈摘着青菜:\\\"徐少爷,白小姐是有点小姐脾气,心眼却不坏,昨天她给我带了一贴治风湿的膏药,别说用了效果还真不错。\\\" 徐来眸子一眯,不置可否地帮程妈摘菜:\\\"程妈,我心里有数~\\\" “都快二十八了,还没娶老婆,徐老爷子昨天都打电话来了,向我问你和白小姐的事呢。”程妈夺过他手中的青菜:\\\"快出去,女孩子是要哄哄的。\\\" 徐来:\\\"\\\" 大厅里。 白婷正逼视着程海:\\\"说!昨天晚上来哥去哪里了?\\\" \\\"他,他没带我去,我一直在家,哪知道\\\"程海见她上前,赶紧一溜烟地跑进了自己的卧房。 罗伦斯被白婷拧了一回耳朵,心里正不满:\\\"白小姐,那“小东来\\\"的子悦姑娘不仅人美又多才多艺,还温柔。” 话音刚落,白婷就气得尖叫一声,扭头就跑出了徐公馆 徐来听见如此“凄厉”的叫声,哪能不赶紧跑出来。 “罗伦斯,你说什么了?”徐来看着一脸坏笑的罗伦斯,心里暗自着急。 “我没说什么,谁叫她拧我的耳朵,我就只说了“小东来”的子悦姑娘\\\"罗伦斯憋住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徐来:\\\"\\\" 他只是指了指罗伦斯,马上跑出去追白婷那位“姑奶奶” 第9章 偶遇岩井英一 白婷好像知道徐来追上了她,脚步更快了。 穿着半高跟皮鞋的她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撞到一辆加长版黑色庞蒂亚克轿车面前。 “呲————”那豪车紧急刹车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徐来一个飞身,赶紧抱住她到了车的侧面:“没事?“ “来哥,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白婷抿嘴一笑。 徐来眼神闪烁,心里在说:你如果在我这里蹭破了点皮,你舅舅曹老爷子可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啰。 面上却只能打着哈哈:“知道就好,别胡闹了,回去吃饭,程妈都做好饭菜了。” 两人正准备往回走, “徐桑!”只见那辆加长版的庞蒂亚克车上走下一位身穿深紫色和服的日本男子。 “岩井君?你怎么来中国了?”徐来一看,这不是他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岩井英一吗? 他待在日本好好的?怎么来上海了?徐来心中疑虑,人却适时地迎了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地拥抱:“好久不见,能在上海见到你,真的是太惊喜了!“ “徐桑,只要不是惊吓才好。”岩井英一微笑着拍了拍徐来的背部,这才朝一旁的白婷笑了笑:“徐桑,这是你女朋友?“ 白婷面对这“半路”杀出来的小胡子日本人,一时也是五味杂陈:“来哥,你们聊,我先回去帮帮程妈。” 看着白婷窈窕的背影,岩井英一眼睛都有点移不开:“徐桑,你女朋友还真漂亮。“ “岩井君,你可别笑话我了,这是我师父的外甥女。”徐来挥手打断了岩井英一看向白婷的目光。 “哦?”岩井英一饶有趣味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徐桑,今晚有空没?” “岩井君,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到了上海,也该是我来尽尽地主之谊嘛。”徐来心里知道眼前的岩井英一来上海,绝不是来游玩的。 中日形势已趋白热化,小日本不日将会对上海有所动作,这是徐来通过另一条线了解到的一些情报。 徐来此次在日本留学,还有半年结业,无奈日本本土掀起排华高潮,他才不得已回的国,要不他还能在日本本土收集到更有用的情报。 日本人这样做,就是完全同中国撕破了脸,至于眼前的这位日本同学岩井英一,他之所以对徐来还是像以前那么客气,也是有他的考量的。 “徐桑,是什么好地方?”岩井英一脸上还是微笑着。 “小东来,到时不见不散!”徐来又朝后面看了看,生怕白婷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那就坏了自己的计划了。 “徐桑,那我先走了,晚上“小东来”的,再好好聊聊。”岩井英一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仿佛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好,再见~”徐来送他到车上,看着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后,他这才回了徐公馆 傍晚。 小东来兰苑内。 “嘿,你把那小日本请到这里来干什么?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这些日本人吗?”赵子悦一万个不情愿地拒绝:“你换个地方!” “子悦,正因为他是日本人,我们才可以好好利用这层关系,完成徐处长新布置的任务不是?”徐来只能跟她好话说尽:“安排别处不是不可以,但哪里都没有你这里安全。”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些卖国贼汉奸比小日本还可恶,上峰要我们尽快将这份名单上的亲日份子给除了,要是利用好了这层关系,我们完成刺杀任务的胜算要大多。”原来上次赵子悦交给徐来的文件夹里是党务调查处徐处长给他的刺杀名单全是亲日份子的人士。 “那你还生什么气,赶紧地准备准备,他马上就要来了。”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金色劳力士手表。 赵子悦只好去了里间的卧房去准备她今晚的行头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徐来知道是岩井英一来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这才去开了门。 “我没来迟?”岩井英一今晚没穿和服,一身深蓝色的西服显得他比上午看起来要高冷许多。 “老同学,你这一身,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他拥着岩井英一的肩膀就进了房间。 兰苑清雅的布置让岩井英一眼睛一亮:“徐桑,你品味不错。“ “来哥,是哪位贵客来了?”赵子悦抱着琵琶袅袅婷婷地走出了卧房的门。 好一位佳人,墨发如云,用一根带流苏的玉簪挽出一个小髻在头顶,其余头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上,一身天碧色修身旗袍,只是下摆一角绣着一朵粉色牡丹花。 岩井英一眼睛都看直了。 “咳!”徐来心里闪过一丝不悦,用眼神警告赵子悦不要胡来。 赵子悦却是是轻瞟了徐来一眼,又抱着琵琶踱步走到房间上首位置:“来哥,不知今天二位想听什么曲子?“ “岩井君,这位是赵子悦赵小姐,她的琵琶可是一流的。”徐来不动声色地将岩井英一引到座椅坐下。 “赵子悦?好名字。”岩井英一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为了掩饰他又道:“徐桑真是艳福不浅,上午碰到的白小姐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可跟眼前这位赵小姐比起来,那就还是差了些许味道。“ “白小姐?什么时候来哥也介绍我认识认识?”赵子悦这么一说,岩井英一好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岔开话题, “赵小姐,听说中国琵琶曲有一古曲叫《十面埋伏》,弹奏起来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能否弹奏一曲,让我这远到而来的客人也饱饱耳福?“ “那当然可以。“她话是对岩井英一说的,眼睛却看向徐来,仿佛在说:你要我给日本人弹琵琶就算了,刚回国又勾搭一个什么白小姐! 于是她正襟危坐,略略调试了一下琵琶弦,就开始弹奏。 这怎么和上次听起来有些不一样?多了些肃杀之意,少了些失意,只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声,未见霸王别姬的落魄之意 一曲完毕,赵子悦这才止弦抬头道:“不知二位还可听得入耳?“赵子悦额头上已是隐隐有汗珠渗出。 岩井英一这才恍然拍手叫好:“赵小姐这曲《十面埋伏》真是可抵千军万马,妙啊!“岩井英一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赵小姐还真是美到骨子里的佳人。“他竖起了大拇指。 而一旁的徐来眼神微闪,似有点不悦:“岩井君,你说找我谈谈心,不只是喝茶听曲?“ “那是当然,老同学,我来上海也是替自己的家族来打前站的。”岩井英一小啜了一口赵子悦刚泡好的井茶:“准备在上海开办一家外贸公司,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岩井商贸“,到时你可得帮我。” “这不瞒你说,我和罗伦斯合办了个报社,收购了是一个将要倒闭的小报社。“徐来故作为难,见赵子悦盯了他一眼,又唉口气道:“你要是早一点说就好了。” 岩井英一却哈哈大笑:“你们不是合伙的吗?让那个叫什么罗伦斯的一个人管就行了,我这里到时也不需要你天天来的。” 这徐来心知再推脱就有点过了,只得点头 第10章 向南其人 黄浦区。 外滩路一百八十五号。 这是一栋靠近人民广场的老报社了,创办这报社的人急于出售,是因为全家要去香港。 徐来看中这个地方,一个是地段不错,更重要的原因是这里四通八达,有什么突发事情也好随时撤退。 看着这栋人字顶的中式风格的老报社,罗伦斯不禁夸赞道:“徐来,你小子眼光真好,这么个好的地方才六十根金条就盘下了。“ 徐来拿着手中刚签好的转让合同递给罗伦斯:“归你保管。“ “这怎么行?我只不过挂了个名头。”罗伦斯推辞道。 “你就拿着,你名头可不只值六十根黄金。”徐来笑着还是将合同塞到了他的怀里。 “砰!”的一声巨响,只听见报社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陈社长,您这报社说转让就转让了,我昨天辛苦拍的这些就发布不了,这新闻不发太可惜了不是。” “向南,我不是也没办法吗?现在上海局势这么乱,我也得为全家老小做打算不是?”那中年男子正是这报社的创办人陈社长。 徐来和罗伦斯对望了一眼, “走,看来我们即将有了第一个员工了。”徐来微笑着进了报社。 罗伦斯耸耸肩,也随后进去。 “陈社长,这位是?”徐来见那女孩子年龄不大。 “徐先生,这是我们报社的向南记者,她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陈社长着急要走的样子。 原来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徐来心中一动:“刚才你说的什么新闻,给我看看。” 向南低头看着书桌上自己刚洗好的那叠照片,听徐来一说,马上抬头,一下子迎上了徐来的目光:“是你?” “好,既然你们认识,那你们慢慢聊,我得先回家去打点一二。”陈社长趁机逃也似地出去。 “徐来,你真是万人迷,这么个小妹妹,你也认识。”罗伦斯调侃道。 徐来看着向南,还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便摇摇头:“我们今天是初次见面?“ 向南激动地从自己面前的书桌上拿出一叠洗好的照片:“你是不认识我,可我却认识你。” 这?罗伦斯迫不及待的从向南手中抢过照片一看:“小妹妹,你拍摄技术还真不错,徐来,你看她把我们拍得多帅!” 徐来的目光这才落在照片上:这不正是昨天他们俩个打那些青帮的徒子徒孙的照片吗? 所以,她也是昨天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众人之一? 看不出徐来脸上表情的变化,向南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她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就是觉得像这种不对恶势力屈服的事情一定要报导出来,给四万万同胞一个警醒,唤起他们内心的不屈不挠,这样中国才有希望,中国人才有未来!“ “向南,你胡说什么?”一个身穿藏蓝色立领男装的年轻男子跑进来,拉住她的手就要走。 却被罗伦斯张开双臂,拦住了去路:“她现在已经是我们《译报》的记者了,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你要她走到哪里去?“ 向南一听,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我真的可以留下来继续工作吗?“ “嗯哼~“罗伦斯双眼皮一挑,点点头。 “那我有个条件,就是这个新闻明天一定要登报,要不然我就”向南眼珠一转,看向徐来。 “好!可以的话,把我们剪辑得帅一点。”徐来嘴唇上扬,他正愁不知怎么对付张啸林的那些徒子徒孙,这下有办法啰。 “向南,你怎么这么任性?”要她走的那个年轻男子急了。 “师哥,我怎么任性了?我就是想报道一篇有意义的新闻稿而已。”向南一副很烦他的样子。 师哥师妹的? 徐来一下子就知道眼前这两人关系不同一般:“这位先生在哪里高就?“ “上海社会局张副局长的秘书魏华。“那年轻男子一脸的不耐烦,连徐来看都不看一眼。 “哦,这样,你们先商量下,我和罗伦斯上楼还有事。”说完朝罗伦斯使了个眼色。 罗伦斯有点意犹未尽地频频回头地上了楼梯。 楼下的两人还在争执中 “魏华,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我有我的考量,我喜欢这份工作,你也应该尊重我的选择。”向南瞪视着眼前的人。 “向南,你听我一句劝,这上海很可能就保不住了。”那叫魏华的年轻男子走近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我们张副局长昨天已经接到南京方面的命令,我们上海社会局的资料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全部销毁~” “这?我也不会离开上海。”向南咬了咬牙:“我姆妈也不会离开上海的。” 自从父亲在北平去世后,她和她姆妈就回到了上海,因为向南的姆妈娘家在上海,家中又只有她一个独生女。 “我实话跟你说,就连蒋委员长的南京政府不日也将迁都重庆,你”他见徐来下楼,赶紧闭嘴。 向南也抬头看了徐来一眼有:“魏华,你走。“她不想同他再讲下去。 “你们聊出结果没?”徐来很不经意地随意翻了翻书桌上凌乱的文件。 “来哥,你放心,我现在就整理材料,明天这些照片会准时登上我们的这份《译报》的。”向南的话是对徐来说的,眼神却很坚定地看着魏华。 魏华无奈,只是丢了一句“你会后悔的。“便转身离开了报社。 “你男朋友说得没错,上海现在是风云变幻的,你一小小女子,何必太过执着?”徐来看着魏华的背影,再看看眼前的向南,多登对的一双人,可惜生逢乱世 “来哥,他只是我大学师哥,你别误会。”向南的脸一下子红了。 徐来都看在眼里:“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想走,跟我说一下或打个电话都成。” “来哥,现如今的中国,群狼环视,我们每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不应该自扫门前雪,儿女情长固然是我向往,可如果国破了,家没了,要这小儿女情长又有何用?”向南小脸涨得通红,双手紧握成拳:“我十分敬佩你昨日的见义勇为,所以我才决定留下来跟着你干的。“ 这下倒说得一向能说会道的徐来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个女孩说得十分坦荡,她喜欢她师哥,但并不是无原则的喜欢,她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应该做的事。 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身上,能有这样的取舍,倒让徐来对她从心底里生出了几分敬佩。 “那好,现在我们就开工。”徐来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自己动手写了个招聘广告放在报社门外,又进来开始整理报社里的一些东西。 向南见他开始了工作,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认真地校对明日要见报的文章 “这是什么《译报》?”张公馆里的张公张啸林几近咆哮。 师爷本来在给他整理今日送来的其他报纸,听到他指着一份报纸,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心知不妙:“老爷,这是?“ “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还用中、日、俄、英、法这几国的文字共同报导的,给我马上去查这家《译报》是谁开的!”张啸林招手要让师爷过来看。 只见报纸上真的用好几国语言同时报道他张啸天的手下,是如何霸凌摆摊的小老头的,真是图文并茂,相得益彰! 师爷也只敢略略地看了一遍:“这《译报》现如今是外国人接手办的,在租界的地盘,恐怕不好动手。” “叫你去查是谁开的这家报社,你现在废话怎么这么多?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张啸林少有的发怒,让师爷不得不赶紧打电话去打听这报社的背景 第11章 刺杀前的踩点 是夜。 小东来兰苑内,水晶吊灯映得人影很长 赵子悦正把玩着手中的那把勃朗宁手枪,她用食指套在枪环上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那把小巧的勃朗宁,显得很漫不经心。 “你倒清闲,你说徐处长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要我一个人去杀这么个狡猾的狐狸!”徐来把资料袋朝赵子悦面前一扔。 “哟,你以为你这一甩,就当没看见,就不用完成任务了?”赵子悦斜眼看着他:“只不过是个亲日的上海社会局的副局长而已,就难倒了我们的来哥?” 瞧她说得云淡风轻的,徐来真想一口老血喷在她那张俏脸上。 这社会局的副局长张敬文可是张啸林的亲侄子,自己前几天才在街头打了张啸林的徒子徒孙,还登上了《译报》,就是自己新办的报纸。 这转眼就要去刺杀侄子,一旦他张啸林知道了一点风声,那自己上海也甭待了。 倒不是怕张啸林,只是徐来还得潜伏在上海,发挥自己最大的用处。 见他为难,赵子悦盯着自己手中的勃朗宁小手枪,无奈的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好了,我可以帮你。” 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徐来心想:一定没那么简单。 “但是!”赵子悦两眼一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 “就知道还有但是~”徐来瘫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做慵懒状,盯着她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要你是以身相许。”赵子悦笑得这也忒放肆了。 “只有一条,事成之后,你得当我名义上的入幕之宾。”她这么做也是想免去一些登徒子的骚扰。 嘿!入幕之宾?这个词听起来很那个什么算了,其实那张敬文也是中央特科要他除奸的对象,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宜启用中央特科那边的同志。 而眼前的赵子悦正是最好的帮手。 “好了,同不同意,一句痛快话!”赵子悦见他迟疑,心下就有些不高兴:\\\"慢走,不送!\\\" “成交!我先勘查好路线,再通知你。”徐来只得爽快答应。 傍晚,天空中刚隐去最后一丝云彩。 上海社会局。 里面的办公人员都走得七七八八的,只有张副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可门却是关着的。 里面办公桌前,一站一坐的两人却眼看着对方,都一句话都不讲。 好一会儿,外墙窗台上趴着的徐来手都趴累了,只得一个翻转跳到隔壁办公室的窗户里。 刚爬进办公室里,就听到隔壁房间有了些动静。 徐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墙边,耳朵贴着墙,不错,这声音还挺清晰。 “张副局长,您这些文件怎么都运往了租界,吴局长不是下令要我们全运去重庆吗?”一个年轻男子好像再也沉不住气,质问张副局长。 诶,这声音也忒熟悉了,好像在哪里听过? 徐来一时愣神:向南的那个什么师哥不正是张副局长的秘书吗?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 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魏华。 “魏华,上海很快就保不住了,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不也是没办法嘛,这中国迟早是日本人的天下,你还是跟着我混,我不会亏待你的。”张副局长一副为他好的口吻:“至少在租界给你一栋别墅,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你张副局长,你容我考虑两天,行吗?”魏华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震撼到无以复加,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还考虑?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计划,就只能跟我走,你也知道张公张啸林是我什么人!哎~你就别再犹豫了,有了这栋别墅,你还愁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学妹不肯嫁给你?”那张副局长软硬兼施,一点也不给他转圜之地。 这边徐来听了,知道这魏华今夜不答应张副局长,是轻易脱不了身的。 “张副局长,我魏华没什么本事,恐怕帮不了您什么。您还是高抬贵手放过我,行吗?”魏华显然是不想跟张副局长走:“至于这些文件,你送到哪里,我就当没看见。“ “砰”的一声,是隔壁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魏华,你要想清楚,出了这张门,到了大街上,你遭了横祸,去了地府,可不要怪我!”那张副局长还真是张啸林的亲侄子,都是豪横得很。 “我”魏华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位张副局长的狠厉。 “怎么又不走了?”那话带着嘲讽,显然这张副局长料定魏华没这个胆。 此时的徐来本想还留在隔壁办公室里,等这楼里的人全走了,他好好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可是他也低估了魏华,只听得魏华提高了音量:“张副局长,国共都只是两党之争,可您要我投靠日本人,那就是干的卖国求荣的勾当,请恕我不能苟同!“说完就冲出了房门。 徐来在隔壁办公室都能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这书呆子,恐怕只要出了这栋大楼,就会被人灭口。” 徐来脑海中一浮现向南那倔强而又清秀的面容,当下一咬牙:算了,就当我做回善事。 心念一动,徐来便原路返回。 一路远远地尾随着魏华,果然,在魏华的身后紧紧跟着几个戴着黑色礼帽的黑衣人,腰间都鼓鼓的,不是枪,还能是什么? 徐来只得借着月色,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黑巾,蒙上脸后,抄近路赶到魏华的前面拦住他:“快跟我走!“ 话刚说完,徐来就看到魏华后面的几个戴礼帽的黑衣人已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直朝自己这边奔来 魏华口中的那个“你”字还只说了一半,那几个戴礼帽的黑衣人正扣动了扳机,子弹全都是往魏华身上射来 徐来情急之下,只好一拽魏华,两人便躲进了路边的一条水泥电线杆后。 那些子弹就全射在水泥电线杆上,一时间火花四射,在这夜里耀眼非凡 “你到底是谁?”魏华定了定神,问刚救了他一命蒙着脸的徐来。 徐来为难,这一开口,魏华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无奈之下,只得一个手刀,袭向魏来的脖颈后,将他打昏,再背上他,隐入黑暗的巷子里。 徐来太熟悉这里的地形了,一路抄近道,背着被自己打昏的魏华就到了报社 那些戴礼帽的黑衣人追至巷子里,被巷子里那复杂的小道给整懵了,一时不知道选哪条路,又怕动静太大,到时遭来了租界的巡警,那就更坏事。 “撤!”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另外几个人就只好从巷子里撤退 第12章 救还是不救 深夜时分。 《译报》报社内。 看着躺在地上的魏华,徐来皱眉,也不知道等下他醒来怎么跟他说。 “咚咚咚”报社外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谁?”徐来拔出手枪躲在门后。 “是徐来吗?我,罗伦斯~” 原来是罗伦斯看报社的灯还亮着,以为是哪个员工在加晚班,自己也正好路过,就想进来看一下。 徐来犹豫了一下,收好手枪,只得将门打开。 看到躺在地上的魏华,罗伦斯也吓了一跳:“他怎么也在这里?” “额,我也是路过报社,就见他倒在报社门前,可能是被什么人给打晕了。“徐来此时也只能这样解释。 “那还是要通知下向南?”罗伦斯去了电话机前:“她家电话号码是多少?“ “别别给她打电话”是地上的魏华悠悠地转醒,正躺在地上扫视着眼前的两人。 徐来知道魏华眼前的处境非常不妙,他只要是出了这报社,这条小命也就算是玩完了。还是好人做到底。 “你到底惹了什么人?被人扔在我们报社门前?”徐来接连问道。 徐来这招先发制人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才迫于无奈这样做。 魏华刚刚醒来,头昏脑涨的,一时也记不清是谁在社会局的大门前救的他。 “我”魏华一想到在办公室里张副局长对他说的那番话,再加上他刚出局里的大门就碰上了那群要他命的黑衣人,就连傻子都知道此事和张副局长定是脱不了关系的。 张副局长想杀他灭口,已是不争的事实,他一想到这点,就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哥,是你在报社门口救了我,谢谢。“ 说完就走到报社的大门前,开门便走了出去。 可他还没走几步,看见外面那些黑衣人又朝报社这边追了过来,又只得返了回来:“看来,今天那些人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魏华,你不说实话,我只能打电话给向南。”徐来见他这怂样,嘴角弯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常态。 “别,你别跟她说。”魏华一急,头又有点犯晕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倾,差一点倒在徐来的身上。 这家伙看着像个书呆子,还是有点真情义的。 徐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将他如何安置。 “不和向南说,那你怎么又折了回来?”罗伦斯不知道他这前因后果的,一头雾水的:“好了,徐来,这还是你来处理,真搞不懂你们中国男人。” “今晚我睡报社算了。” 说完就蹬蹬蹬得上了楼。 楼上是有几间卧房,可谁会没事睡这里,家里还是睡着舒服些。 “要不,你今晚也睡这楼上?”徐来打着哈欠,去社会局踩点,顺带救了眼前的这个人,他是真的累了。 “你不怕惹麻烦吗?”魏华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实话跟你说,我跟的那个张副局长,他最近想跟日本人合作,我我不愿跟他一起去他就” “他就想杀人灭口,是?多简单一事,你就这么难以启齿?”徐来故作轻松来转移魏华的注意。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还是得走,以免牵连到你们。”魏华一咬牙,快步又走到门口。 “你站住!现在你出去,就以为那些人不会找我们报社的麻烦了吗?”徐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冲着你不愿投靠日本人,我就得救你。“ 这?魏华一听,止住了将要跨出大门的脚。 徐来见他犹豫:“你在这里先避避,我这是不想向南年纪轻轻的就没了男朋友。“ 魏华一听向南的名字,这才又折了回来。 他双手紧握着,眼神游移,没有了那日在报社的冲动。 “你喜欢向南吗?”徐来盯着他的眼睛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那眼神有些审视的意味。 魏华面对他的质疑:“我爱她~“ 徐来看着眼前这个略显书呆子气的年轻男子,当下就做了一个大胆地决定:“你爱她,那你知道她是个有信仰的女孩吗?你真正了解过她的内心想法吗?“ 这一连串的提问,让魏华竟一时答不上话来。 报社里的两人在静谧的夜里就这样互相看着 “来哥,我爱向南,可我现在的处境会给她带来麻烦我历来尊敬的上司竟是一个亲日派,这叫我一时真接受不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魏华似乎有些崩溃。 他原本站直的身体,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竟掩面小声哭泣着 也是,当一个普通的人在突然知道自己一向崇敬的上司居然想当汉奸,而且还要杀自己灭口时,那不仅是身体上的摧残,更多的是来自于心灵上的伤害,和对自己的信仰的怀疑 “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你上司既然想当汉奸,那你就可以锄奸”徐来只是想试探一下他。 果然他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打断徐来的话:“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共党?你好大的胆子!” 徐来见他反应如此之大,轻笑道:“我胆大?还共党?你想象力很丰富。那明日你当面问一下向南,她一定会和我说同样的话!“ 见徐来又提向南,他站直的身体靠在一旁的书桌边:“我和向南认识这么多年,她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她不会这样说的。” 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才跟她相处几天,你就能了解她内心的想法?“ “那你和你父母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吗?”徐来嗤笑道,这书呆子还是得用重锤敲敲。 “你是不是喜欢向南?”魏华瞳孔收缩,尖锐的眼光犹如要把眼前的徐来给刺穿似的。 “喜欢,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徐来脸色一变,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呆瓜。 不是他想的那种喜欢? 魏华这才喃喃道:“如果向南真的和你所说的一样,知道了我的处境,也要我想法除掉这个卖国贼,我也是愿意的。” 徐来见他这样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你那个上司现在要置你于死地,你的处境非常危险。今晚你还是先在报社待着,等明日向南来上班,你们再聊聊如何?“ “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魏华在上楼前蓦然回头问道。 “我只是想帮向南而已,你别多想,上楼左拐最里头那个房间平日是我小睡用的,你就睡那屋。”徐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报社,只留下魏华一人杵在楼梯间愣神 报社门口,徐来瞥见躲在暗处的几人,他整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这大晚上的,怎么老有这么多的蚊子飞来飞去的,现在离夏日还有一个多月,还真是奇了怪了“ 那暗处为首的黑衣人只得小声跟另外几人说道:“这是洋人办的报社,我们今晚看来是动不了手,兄弟们还是撒。“ “大黑哥,那蒙面人怎么把这小子扔在报社门口刚走,这报社的人就出现在这门口,将这小子拖进去,是不是有些蹊跷?”另一个喽啰不解地问道。 “蹊跷你个头,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赶紧撤,都忙活了大半夜了,去春来院玩玩去。”那被称为大黑哥的黑衣男子不甘心地道:“那张副局长也太抠门了,只给了一根金条就想买这小子的命,我呸!“ 这手下的几个喽啰一听头头要带他们去春来院乐呵乐呵,一下子都来了兴致,个个都磨拳擦掌的 “什么?人在《译报》报社?被报社里的人给救了?洋人你们就不敢动?还要再加两根金条活动经费?” 电话那头正在等消息的张副局长一听那大黑哥说的话,心下大怒,却也不得不压下这团怒火,尽量压低声音道: “行!两根金根金条,你们明日来局里取便是!“张副局长重重地挂掉电话,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第13章 魏华不去南京了 回到徐公馆,躺在卧房大床上的徐来久久不能入眠,今晚若不是要救那魏华,他一个人便可将张副局长击毙在社会局的办公室里,根本就不需要赵子悦的帮助。 他懊恼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窗边,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夹在手指间凝望着窗外的月色。 月光皎洁如玉,外面的梧桐树也随风婆娑起舞,就像徐来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哎!”夹在指间的香烟烫到了他的手指,他这才惊觉自己一直在神游,并没有抽烟。 他苦笑着将那根未燃完的香烟准确地弹进房间里的垃圾桶内,这才又合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一大清早,又是旭日东升的一天。 《译报》报社内的员工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忙碌着 进报社门的向南刚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手中的帆布挎包,准备着新一天的备稿。 “向南,早~” 这熟悉的声音迫使向南抬头:“魏华,你怎么又来了?“ “他不是又来了,是昨晚就睡在我们报社。”罗伦斯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刚下到楼梯间的一半,便止住了脚步。 什么?向南一听,这才又转头盯着魏华:“我不是说了不跟你去南京的吗?你倒好,讹上这里了?“ 说着就起身要把魏华给推出门外。 “哎哟~你们小两口这又是闹的哪出?”徐来只怪自己今天是不是起早了,向南正推魏华出去,却不料推到了刚进门的徐来身上。 这动静闹得有点大,报社的其他同事都纷纷朝门口投来异样的目光 “来哥,您可别胡说,我和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向南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半边脸。 “好了,你们先跟我上楼,我有话跟你们两人讲。”徐来见报社大厅干活的其他员工一看这里有热闹看,都停下手里的活计,伸长了脖子看着徐来几人:“你们专注自己手里的活,别一天天的瞎看~“ 那些员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继续忙着各自手底下都要完成的任务,本来有八卦谁不想多看几眼,他们报社的员工本来就是挖掘新闻八卦的,不就更感到好奇? “还愣着干嘛?你们跟我上二楼!”徐来一反平时的和气,瞪视着两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魏华又复述了昨天傍晚在社会局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 “啪”的一声:“这张副局长欺人太甚!这种人我手里若是有枪,我就毙了他!” 见徐来和魏华两人同时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向南忙缩回刚拍桌子的手,讪讪地笑道:“来哥,我一激动就” 徐来只是笑着偏过头看着一旁的魏华:“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 “来哥,你们这是?”向南见他话里有话,追问道。 “你男朋友昨晚说你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是不会说出刚才你说的什么要杀这种汉奸的话”徐来本还想说下去,却被魏华的轻咳声给打断了。 “魏华,你真糊涂,这汉奸与杀鸡是一回事吗?”向南白了魏华一眼,气得又捶桌子。 “昨日我都说了,他那个上司都要杀他灭口,我们不如锄奸,杀了这个亲日派,他却怀疑我是共党,他怎么不怀疑我是力行社或是什么党务调查处的岂不是更为贴切?”徐来苦笑道。 “魏华,你怎么可以这样猜疑来哥?但凡有一点点良知的中国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的,你难道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向南更生气了,她此时真想赶走眼前这个呆头鹅,可是一看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 “你要不就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吴局长,要不就想办法如来哥所说,除掉这个汉奸!真是的,自己的小命昨晚都差点交代掉了,还在犹豫个什么劲!”她一把拉过魏来的手,又道:“你若能把张副局长这个汉奸给锄了,我就嫁给你!“ “真的?”魏华眼睛一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比真金还真!”向南握紧他的手,想给他些力量:“你也不要蛮干,先给你们吴局长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你好歹也是国军的一名行政人员,如果几天不去上班,也是会遭人怀疑的。“ “那向南,我现在就去给吴局长打电话。”魏华这才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准备拨通吴局长的电话,却被徐来一把给摁住。 “你们呀,以为打个电话就能让那吴局长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徐来看着这没头没脑的两人,心里哀叹着:你们这样打草惊蛇,岂不又加大我的刺杀难度?这两人一定是自己前世欠了他们的,今世来跟他讨债的。不不不,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那怎么办?”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电话是可以打的,你就说你生病了,要请几天假。”徐来思忖再三,还是觉得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来哥,你没听向南说吗?我若锄了这个汉奸,她就嫁给我的。”魏华一想到杀了张副局长这个汉奸,向南就同意嫁给他,他浑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你若命都没了,你要向南嫁谁去?我话还只说了一半,你就着急成这样。”徐来抬手摸了摸额头:“这样,你先写封匿名信寄到吴局长那里,他见了信,就算不是相信十分,也会起疑,一旦他起疑,他就会暗中调查,这不就“ “还是来哥见多识广,这办法好,一来魏华称病,局里的人不会怀疑那匿名信是他写的,二来借吴局长之手除了那个汉奸,魏华过几天还是能去社会局上班,他的工作也算是能保住。”向南开心得一把又握紧了魏华的手:“你还不快谢谢来哥?” “可这样一来就不能算是我杀的汉奸,我”魏华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情愿。 “你真是个呆子,这样如果成功了,也算你的,行不行?”向南瞪了他一眼。 “那我马上就去同吴局长请假”魏华一听她说这样也算,开心得抱着向南在原地转了几圈 “你快放我下来,来哥还在旁边”向南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来,脸又红了 “咳,那个我先下楼,你们打完电话,向南你可得先下来干活,不然我得扣你今日的工资!“徐来的话说得严厉,嘴角却微微一弯,自己先行下了楼 “呆子,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打电话!“向南见魏华还在痴痴地盯着她看:“老是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呀?“ “你你好看”魏华这才收回停在向南身上的视线,傻笑着拿起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也感冒发烧了?怎么这么巧,你那位张副局长刚请假,也说是发高烧今日来不了,你们这病是不是互相传染的?!”坐在上海社会局局长办公室里的吴局长猛的一挂电话。 他郁闷站起来转身看了看办公桌后墙上悬挂着的“天下为公”四个大字下的中山先生的画像:“上海难道真躲不过这一劫?” 是啊,关键时刻,这副局长托词请假也就算了,就连副局长的秘书也在这关键时刻请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吴局长见是守门卫的肖老头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进!”吴局长只说了一个字,今天这一大清早连接两个请假电话够他烦躁的,这守门卫的肖老头手里拿的不会是辞职信? 肖老头走到吴局长的办公桌前,将手里的一封信递到吴局长面前:“局座,这封匿名信是写给您的。” 吴局长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字,上面写的是吴醒亚局长亲启,并没有贴邮票,应该是别人塞进门卫室的。 吴局长接过信封:“肖老头,这事不要同任何人讲,你明白吗?“ 肖老头躬身应了一声,就退出了办公室。 吴局长这才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后看了起来,越往下看,眉头就皱得更深 良久,他这才关上办公室的门,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14章 招魏华进党务调查处 傍晚,小东来兰苑内。 “什么?徐处长要把魏华安排给我当助手?”徐来刚点燃的香烟往嘴里一送,猛吸一口,吐出几个烟圈来。 “怎么了?你认识的人不更好吗?”赵子悦可不管他愿不愿意,她只听徐处长的。 “这个徐恩曾,难怪不得上峰信任。”徐来气得连名带姓地叫着党务调查处处长的大名,将还未抽完的那支香烟狠狠地往玻璃烟灰缸里一按。 “你生气归生气,可别拿我这宝贝烟灰缸撒气哟~”身穿淡蓝色旗袍的赵子悦故意嗲声嗲气的。 “啪嗒”一下,那玻璃烟灰缸顿时摔在地上,地上铺就的紫靛色羊毛地毯被烟灰撒了一地 “你~有气冲处长去撒去,我只是传个话而已。”赵子悦从地上捡起烟灰缸:“这个烟灰缸和地上这羊毛地毯可是泊来品,精贵的呢~你再砸它,我跟你翻脸!“ “翻脸就翻脸,那你要我替你打掩护的事咱就免谈~”已经接到任务的徐来此时心头一团乱麻。 这都什么事?魏来一介书生,只适合干干秘书,整整资料,可处长却偏偏要他当自己的助手,这不是添乱吗? 徐来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下午,那魏华心里不踏实,还是去了社会局亲自跟吴局长说了张副局长想投靠日本人的情况。 这不,社会局局长吴醒亚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突发事件,就一个电话打到了南京党务调查处徐恩曾徐处长那里,请求帮助。 这可好了,辗转下来,魏华又阴错阳差地发配到到了徐来的身边,名为助理,实则是要徐来保护好这个人证,这样如果能将那个妄图叛变的张副局长弄个典型出来,给那些还想投敌卖国的国民党要员敲一记响钟,那他徐恩曾不就是大功一件?还怕不在上峰面前露脸? 徐来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又赔着笑脸将撒在地毯上的烟灰给清理干净。 “魏华等下就来。”赵子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想好了对策没?“ “想什么对策?不对呀,徐处长他怎么把这个秘密联络点告诉了他?”徐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徐处长要趁着这次机会,在上海组建一个锄奸队。”赵子悦拢了拢乌黑的披肩长发,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你以为我想这里成为一个据点吗?顶头上司发话了,我一个小小的情报组长,能左右得了他徐大处长?“ 那倒也是,这兰苑本来就人来人往,现在又要在这里成立个锄奸队,她赵子悦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 “赵大小姐,要不我包养你呀~”徐来又是一副公子哥的做派。 “好呀,就上次你放在我这里的那箱黄金就行。”赵子悦说着就从里间拿出一枚钥匙递给他:“帮你存在汇丰银行,柜号是四零八,很吉利。“ 徐来伸手来接,赵子悦却一缩手:“你上次答应我的可得算数!” “答应你什么?”徐来装蒜,又重重地坐回沙发上,笑着斜睨着她。 “你~”赵子悦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做我的入幕之宾!“ “听见了,我又不是聋子,用不了这么大声~”徐来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你不是聋子不假,姑奶奶就是怕你健忘!”赵子悦临开门也不忘先拧了他的耳朵一下:“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 顺手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也扔给了他。 “满目荒凉谁可语。”外面的男子吟了一句诗。 赵子悦这才打开门:“西风吹老丹枫树!“这才把外面的男子给迎了进来。 徐来暗笑道:这徐处长还真是处处学共产党的,先是弄个什么锄奸队,又搞个诗来做接头暗号。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来随即一收心思,上前一步:“魏华,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徐来,党务调查处副处长。“ 果然,这书呆子今晚一身藏蓝色西装,惊愕得将他从头打量到了脚:“是你?” “是我~”徐来耐着性子回答:“很奇怪是?” “不,不,不,做咱们这行的是得有个掩护身份才好办事。”魏华是个书呆子不假,但他毕竟书读得多,一下子就转过弯来,已然明白其中的原委的。 “你看你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赵子悦看着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她感到一身的鸡皮疙瘩直掉。 魏华这才收回目光,搓着手说道:“这次是吴局长举荐我加入你们的锄奸队,我很珍惜这次机会的。” “坐。”徐来自己一屁股先坐了下来:“说说看,你有什么特长?“ “我?哦,我一做秘书的,就速记还行,大概一分钟可以速记一百四十个字,如果需要一分钟记个一百六十字左右,不过这是我的极限了。”魏华本就被徐来这突如其来的另一重身份给惊到了,见他问自己,就立马脱口而出:“你要相信我,我加入锄奸队,不是因为向南的原因,是我自己的意愿,你可不能告诉向南,以免她担心我。“ 嘿,这家伙还挺自来熟的。徐来伸手一下子就擒住了他的一只胳膊,痛得他哇哇直叫 “你说你能在这锄奸队能做什么?“徐来任他叫声凄厉,板着一张脸问他。 “我,我不会的可以学的,我学东西很快的哎呦,你先放手”魏华好像是打定主意“赖”在这里了。 “好,明日城门等你,先教你射击。”徐来转瞬就想了一个赶走他的好主意,哼,到时管叫他哭着求我送他去南京。 “你倒是先放开他,手弄坏了,明天他怎么学射击?”赵子悦想着这人是徐处长要他来的,总得给顶头上司几分薄面不是? 徐来这才悻悻地松了手:“你的地盘,听你的。“ 赵子悦这才端来三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来,我们先干一杯庆祝锄奸队正式成立!“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魏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是还有一人,他是我们的老熟人了。”赵子悦笑着拿起酒杯:“就不用管他了,我们干我们的红酒!“ 徐来一听本来拿起的酒杯又放了下来:“是蝎子吗?“ “是的,你别吓着我们这位新同事了。你好,我叫赵子悦,党务调查处的。”赵子悦伸手同魏华蜻蜓点水似地握了一下手。 魏华见徐来脸色不好,也不再问下去:“向南叫你来哥,那请允许我也叫你来哥。“说罢,他举起酒杯,自己先干为敬 次日城门口。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停在一边,旁边还倚着一个身穿黑色猎人装的徐来。 他摘下脸上的大墨镜,看着城内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金属香烟盒,拿出一根香烟往烟盒上抻了抻,这才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 “来哥,让你久等了。“一辆黄包车在他面前停下。 下来的那男子不正是魏华吗? 他今日一身立领深灰色中山装,倒也显得人精神了不少。 徐来只是把头一扬:“上来。“那笑容带着一丝戏谑。 看你等下怎么哭爹喊娘地求着要回南京。徐来见魏华上了车,自己也去了驾驶室坐下。 “来哥,今天我们学射击,用什么枪?“魏华一脸的兴致勃勃。 “狙击枪!” 说完一脚猛的一踩油门,车就一下子开出了老远,吓得魏华一脸煞白,赶紧抬手紧紧抓住车座的边缘 第15章 两个时辰必须学会 黑色别克车一路驶出城门,到了郊外的羊肠小道上。 “这城外的空气就是好。”魏华的手伸出窗外,正感受着车外两旁的绿树成荫。 徐来眉头轻挑,看了看后视镜:“你把手收回来,后面有尾巴!“ 这一说不打紧,吓得魏华赶紧缩回了手,头却转到后车窗看了看:“后面那辆吉普车快赶上来了,不会是张副局长派人来杀我的?“ 徐来方向盘一打:“坐稳了!“ 果然,后面那辆吉普车不待徐来的车加速,迅速的从侧面很快的就抄了上来。 那吉普车和徐来的车并排行驶着,在这乡间小路上格外拥挤,一不小心就有翻车的可能。 “来哥,好久不见!”吉普车车窗摇下来,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冲正在开车的徐来挥手致意。 原来是认识的。魏华一听,悬着的心才稍稍平复下来。 “你这只毒蝎子,没事跑上海来干什么?”徐来猛的一按车喇叭,刺耳的声音让魏华不得不捂着自己的耳朵。 “来哥,兄弟想你了呗!比比看,谁的车先到那片白桦林!”那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明显比徐来大个七八岁,却还称徐来为来哥,可见徐来在这小胡子男子面前也是不容小觑的。 徐来只是淡淡地瞥了那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又正视前方,猛地一踩油门,车子一下子就超过了身旁的那辆军绿色吉普。 坐在后座位上东倒西歪的魏华大声叫道:“来哥,你疯了吗?这会翻车的!” 翻车?这家伙还没见识到我的车技。徐来打定主意,随后方向盘往左一打,那右边的两个轮胎竟然悬空着,着力点全落在左边的那两个轮胎上,车子也旋即倾斜着在路上飞速地朝前开关着 一路上伴着魏华恐怖的叫声,徐来遥遥领先的将车开到了前面的白桦林。 “下车,这一片的树林,空气更加好。”徐来一个急刹车将车停下。 魏华逃也似的打开车门,连滚带爬地出来,一个站不稳竟跌坐在草地上,气喘吁吁地指着徐来道:“来来哥,就学个射击,没必要拼命?“ 哼!没必要拼命? 徐来大跨步地到了他面前:“你不时刻保持着跟别人拼命的干劲,人家要了你的命!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我看你还是趁早回你社会局,当你的秘书,岂不更惬意?!” 见他呆愣着看着自己,徐来气得一脚就踹了过去。 魏华下意识的往后一滚,堪堪地躲了过去 “啪啪啪!”那拍掌的不正是刚追上来的小胡子男子,他一袭深涧色盘扣长袍,一副学者打扮:“来哥,不错不错,听处长说给你招揽了一个好徒弟,资质不错嘛,逃命都逃得这么的别具一格~” 徐来倒也不恼,可地上的魏华却恼了:“你们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挤兑我!” 他说着就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你们都小瞧我,我学东西很快的,射击是,如果两小时内我学不会,我自动退出行动组!”可他拍得了身上的泥土,却不知道自己脸上也沾了不少的泥土,那样子像是一个刚进化好的泥猴。 “嘿,还真有几分骨气,放心,来哥他若是不收你,我蝎子定会收你的。”小胡子男子摸了摸嘴巴边的小胡子,话说得很诚恳,可怎么听都是像在煽风点火呢? “不行,我魏华认定跟着来哥,决不改变!”魏华的书生气一上来,就认死理。 徐来没理会面前的这两人,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打开木盒子,里面是一支还没组装好的狙击枪。 他迅速地组装好狙击枪,又调试了一下瞄准镜:“德国的98k式狙击枪,这瞄准镜应该还可以再精调一下,不过用来练手还是够用的。” “练习而已,何必那么较真。”小胡子男子嘴角一抽,马上闭嘴,因为徐来那刀子似的目光就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脸上。 徐来拿起组装好的狙击枪,朝天就是一枪,“啪”的一下,从天空上就掉下一只麻雀下来。 这下魏华来了精神,凑到徐来面前:“你就教教我呗,我学东西很快的。“他还是那句话。 “好!仔细看着,我只教一遍,你看着前面那颗歪脖子树没有?今天只要你用这狙击枪打中了,就算你正式加入锄奸队!” 魏华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称是。 “先要校对好这瞄准镜的焦距,然后再检查一下枪栓、子弹上膛,单眼瞄准目标。”徐来很熟练地瞄准那棵歪脖子树,“啪”的就是一枪,子弹就如离弦之箭朝着目标呼啸而去 那颗歪脖子树瞬时断成了两节 “好枪法!”小胡子男子戏谑地看向魏华:“现在就看你的。“ 魏华只得硬着头皮接过徐来递过来的狙击枪。 他瞄了瞄瞄准镜,又试着瞄了瞄那半那剩半颗的歪脖子树,瞄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开枪 “走,我们去一旁抽个烟,这呆子不定什么时候开枪。”小胡子男子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给,老刀牌的,你的最爱。” 徐来接过香烟,手指用力一弹烟盒侧部,那里面的香烟就被他弹出了一根,他拿起猛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我说老哥哥,你在南京待得好好的,怎么也要来这灯红酒绿的上海?” “你还不知道,我们党务调查处很快就要扩编了,要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单位,叫中统局,到时徐处长就是徐局长,我们不也跟着上升嘛。”小胡子男子咧嘴一笑:“来哥,到时你成了副局长,也别忘拉你老哥哥一把哟。” “你呀,就是个官迷。我在副处长这个位置,也是情非得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跟处长说了好几次,论业务,我比你老哥差得太多,我还不是顶着曹老爷子这尊佛,人家才给我这个职务的,我拎得清。”眼前这个人看着一脸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邻居大叔,可徐来知道这人以前可是道上出了名的冷面杀手,绰号“毒蝎”。 “来哥,我可不想当什么副局长,我只想跟着来哥在这大上海捞点实惠就行。”小胡子稀疏的眉毛下一双聚光的小眼睛盯着徐来看了片刻:“怎么?为难吗?” “好说好说,你老兄开了口,我心里有数。我们看那货到底要什么时候开枪。”徐来又猛吸了一口烟:“再来支,抽完了这支,他还不开枪,就算他出局!” “啪啪啪!”魏华这时不知怎么了,一紧张,朝那歪脖子树的方向连开了三枪。 徐来寻声望去,子弹从那颗歪脖子树的一侧擦了过去,一颗子弹也没打中。 魏来此时拿着狙击枪耷拉着脑袋走过来:“来哥,你再教我一遍,我保证下次就能打中。“ “我没什么好教的,你还有一小时三十分钟。”徐来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给了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余下的就看你的天赋怎样。” 魏华这才又往狙击枪内加上一颗子弹,端起枪瞄准既定目标——那棵歪脖子树。 这次他并不急于开枪,仔细校正瞄准镜的精细,这才对准那棵歪脖子又比划着…… 第16章 学不会也是要进锄奸队的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 “哗啦”一下,不远处的那棵歪脖子树被子弹打得只剩下一个树墩子。 “我打中了,来哥,我打中了!”魏华高兴得举起手中的狙击枪。 “瞎猫碰上死耗子,好了,把枪给我。”徐来并不惊讶他能打中,其实徐来知道不管自己同不同意,魏华他想不想走都是次要的,党务调查处的原则是人员只许进,不许出,如果硬要退出,那就只能是一具尸体出去,这和戴雨浓的力行社的原则是一样的。 徐来之所以给魏华出难题,也只是考验一下他除了会速记,还有些什么潜力可挖。 “来哥,看来你这徒弟还真有几分资质。”那小胡子男子一甩手中的烟头:“走,去城里喝一杯去。“ “什么徒弟师父的,既然都是锄奸队的成员,就是都是同事。”徐来可不想收个徒弟,那才是真的麻烦:“魏华,你知道加入党务调查处,就是一辈子是党务调查处的人,这只进不出的规矩你可知晓?“ “来哥,我知晓,只要能杀汉奸杀小日本,我我绝不退出!”魏华话是说得斩钉截铁,只是一脸的泥却显得他有几分憨样。 “把脸擦擦,上车!”徐来拿着狙击枪径直上了车 时近中午,城门口排队进城的人多了起来。 城防的士兵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照惯例检查着通行证。 排队的人群中有一个女子引起了徐来的注意:那女子虽是一身的素色粗布麻衣,却也掩饰不住她姣好的身段,有点像白婷,不会?她一娇小姐,不可能 她怎么会这样一身打扮混在人群中?还没等徐来的看清楚,就见那女子突然从怀里掏出手枪,朝前面正准备过检的车子里探出头来的脑袋开枪,“砰”的一声,那脑袋便瞬间中枪,喷出来的鲜血溅了正准备检查通行证的士兵身上。 顿时排队检查的人群一时乱做一团 “赶紧关城门!\\\"士兵们朝着城门口的卫兵叫嚷着,可无奈却被四处逃蹿的人群的尖叫声给淹没 一时城门口人群都纷纷拥挤着进了城 徐来因着开车,一时进不得城,目光再想锁定那个酷似白婷的女子,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来哥,怎么办?”魏华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当众爆头的血腥场面,按住想作呕的胃部,脸色苍白地问道。 “看来你得好好适应一下。”徐来嘴角上扬,痞痞地笑道。 当魏华还没感觉到他的笑意是代表着什么时,徐来的车已然开到了刚才被那女子一枪毙命的车边:“你看,连“豆腐脑”都流出来了。“ 魏华被动地扫了一眼面前那个被一枪打爆了头的男子,那男子正伏在车窗框上,满脸鲜血,一双死不眠目的眼睛仿佛在瞪着他似的 正在给遇袭的车子拉警戒线的警察看见徐来了的车,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指着车内的徐来:“你们的通行证来出来看下!” 徐来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证件给那警察。 那警察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证件,翻开一看,脸色又一变:“原来是《译报》的徐社长,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好说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们刘局长我也是认识的。“徐来说得客气,这大上海谁不知道他和警察局刘局长的关系铁得很:“这死的是什么人?这么兴师动众的。” “一个日本商人。”那警察一脸晦气的说道。 徐来的车子很顺利的进了城。 可后面跟来的那小胡子男子却被警察拦住盘查。 “这位大哥,您就高抬贵手。”小胡子男子递过通行证给那警察。 那警察打量了小胡子男子一下:“证件是没问题,但是“他指的是现在城门口出了命案,这样放走小胡子男子,怕是引狼入室。 “你放心,我进城是找青帮的张公。”小胡子男子目光一凛,那警察看了,莫名的有几分寒意。 张公张啸天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这么说,现在的上海滩是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组成的上海滩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新式流氓黑帮集团。 这杜月笙不用说,为人圆滑,黄金荣在这样的局势下,也萌生退意,现在风头正盛的也只有张啸天是多方势力都想争取的对象。 “既然是找张公的,那好说好说。”那警察连连摆手,让小胡子男子的吉普车迅速地通过了城门 《译报》报社一旁的小饭馆内。 靠窗的木桌上摆放有序的菜式看起来很有特色。 “糟卤肠圈汤、糖醋煎带鱼、粟子炒菜心,这些菜都是我喜欢吃的。”说话的正是魏华,他一脸的笑意,抄起筷子就准备夹粟子吃。 “你坐下!来哥的朋友都还没下筷子!”向南眼一瞪,魏华便乖乖地搁下碗筷。 “没事,没事。”小胡子男子开车一路追到徐来的车时,已经是中午时分,肚子也饿得不行。 “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向南,她是魏华的女朋友。”徐来说完去柜台拿了一瓶白酒回来:“这位老哥是我的好朋友,朱均。你们叫他均哥就行。“ “来哥,罗伦斯先生临时有事,说晚上请我们去仙蒂芙跳舞。”向南伸手打开那瓶白酒,替几人斟了酒。 “那太好了,我可是第一次来这大上海,还是得见识见识。”朱均笑很鸡贼:“不过,来哥,你也得请我顿大的。” 徐来笑道:“那好,你把你上次在南京赌场里输掉的那五千大洋还给我,我保准请你逛遍整个大上海。“ 朱均刚要夹菜的筷子伸到半空中停了停:“来哥,不带你这样揭短的,这银元迟早是会还给你的。” “那你还废什么话?”徐来白了他一眼,又转头跟向南说道:“他就这德行,别理他,我们吃我们的。” “来哥,没事,这样才显得真诚,我就借花献佛先敬大家一杯。”向南端起自己面前的小酒杯站起来。 “干杯!”四只酒杯碰在了一起 “来哥,我得先去报社了,你们慢慢吃。”向南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时辰不早了。” “向南,要我帮忙吗?”魏华赶紧起来:“来哥答应我在报社做事。” 这?向南狐疑地看向徐来。 徐来这才装作刚想起来似的:“这个,魏华你等下,我还有事情同你聊聊。” 向南又看了看手表:“你们聊你们的,我得先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朱均很艳羡的砸砸舌头:“魏华老弟,你这个女朋友真不错,大方得体,可惜就是有点眼瞎” “她眼神好得很!“魏华先是很气愤,然后才后知后觉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你是说我配不上他,是?” “没,没有,我开个玩笑,小老弟你可别当真。”朱均见魏华的脸又多云转晴,当下才又道:“你眼光好~” 魏华很无语的看向徐来。 徐来此时也正是想问魏华那张副局长的一些事情:“好了,今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来哥,你放心,张副局长住哪里,我门儿清。”魏华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这信息已经没什么用了:“不过,他应该也听到一些风声,现在也应该不会住那里了。“ “他在上海有哪些相好的,你做为他曾经的秘书,应该知道?”徐来知道刺杀张副局长要务必一击必杀,以免除后患。 “他他原配老婆在老家乡下,在这里只有一个情妇,他在法租界给他那情妇买了一栋很大的公寓房,是靠着收那些公寓房的房租过活的。”作为跟了张副局长两年的魏华,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来哥,如果他现在藏在法租界,我们还真不好动手,他和巡捕房的詹姆斯警长关系很好。” “这有什么的,你只管带路便是。”朱均不屑一顾,又小啜了一口白酒 第17章 再次刺杀 法租界公寓房?徐来眉毛一挑,又饮了一杯白酒。 “魏华,那栋公寓房在法租界哪里?”蝎子朱均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这店子看着简朴,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张副局长的情人在卢湾有一栋公寓房,但他俩人在徐汇区还有一栋私人的小洋楼。这两个地方他平时也都会偶尔去去,还真说不好他现在是在哪一处。”魏华本来的雄心万丈,一下子就低着头,像一只败落的公鸡。 徐来知道,这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行政体制完全不同,法租界是法兰西殖民帝国的一部分,是受法国驻印度支那总督的支配的,而公共租界是当地外国侨民的地方自治体,并不受任何外国领事,甚至是英国领事的支配与管理,是个高度自治的自治体。 如果在公共租界,这事就好办得多,坏就坏在是在法租界,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外交事件,鬼才知道那张副局长的情人是不是入了法国籍,那刺杀就更是难办。 这狡诈的张敬文!徐来腹诽着,眼神却停在了魏华身上。 魏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来哥,有什么事您明说,这样看着我,我心慌得很。” “既然张敬文当缩头乌龟,我们就去法租界闯一闯如何?”蝎子朱均又扔了一粒花生米在嘴里,毫无惧色。 “吃饱了没有?”徐来似是有了计划:“吃饱了就去兰苑,听听赵子悦的意见,她也是我们锄奸队的一员。” 其实徐来最重要的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行动组的各类枪械供给,都是归赵子悦管理和分配的,想绕过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 “那还等什么?走呗!”蝎子朱均刚起身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我这破吉普车就停你报社门口算了。” 徐来哪能不知道朱均手头紧,这车能少跑一趟就能节省不少的油钱,他呀就赌钱时大方,其他抠门得很。 “开我的车,等下你这样色中饿鬼的样子,可别吓到“小东来”的那些俊姑娘。”徐来掏出车钥匙抛给朱均:“悠着点开,这车的维修费保养费可不低。“ “知道,你怎么比那大姑娘还要啰嗦?”朱均一手接住车钥匙,在手中扬了扬 傍晚,法租界。 沪上夜总会。 一辆豪华的金色劳斯莱斯停在夜总会的门口。 站在门口的两名身穿制服的门童赶紧迎了上去,用他们那戴着白色棉制手套的一手拦着车门框,一手拉开车门,很恭敬的请车上的几人下车。 “来哥,这地方”其中一位长得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多看,少说。”那被这斯文男子叫来哥的,可不正是徐来? “你就跟着来哥见见世面。”小胡子男子推了斯文男子魏华一把。 “均哥,我怕向南她”魏华被徐来一道冷冽的目光给整得不敢再说下去,硬生生地将后面那半句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走,小弟弟,姐带你去见识见识。”一个身穿淡紫色裙子的年轻女子一把挽住魏华的胳膊进了夜总会的大门。 “这子悦小姐还真是个小辣椒。”小胡子朱均摇摇头,整了整自己身上的深蓝色燕尾服,又正了正脖子上的黑色领结,这才大踏步地跨进了夜总会的大门。 徐来将手中的车钥匙抛到一旁的门童手里:“把车停到旁边去。“这才跟着进了大门。 沪上夜总会的建筑风格是中西合璧的。 欧式的吊顶水晶大铜灯,自流坪式的各色菱形花纹地面上,铺就着紫红色的羊毛地毯,人们踩在地毯上欢快地跳着舞。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随着台上乐手吹着动听的旋律,脚步轻点转动,一时衣香鬓影,袍角翻飞,裙摆旋转着 “先生,能请您跳支舞吗?”一位身穿淡紫色吊带连衣裙的年轻女子走到一位男子面前。 那男子看起来神情落寞,见到面前这位美丽的年轻女子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姐,您还是另请高明,我是来买醉的。” “买醉?先生莫非有什么解不开的烦心事?”那女子伸手将男子拉了起来:“有什么事不是一支舞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两支舞。” 那男子这才看清面前的这位淡紫色女子的容颜:朱唇微启,眉目如画,肤若凝脂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小姐既有雅兴,那敬文就恭敬不如从命。”原来他就是张敬文,社会局副局长。 说着张敬文化被动为主动,反手就将淡紫色女子的小腰一揽,几个旋步两人就进了舞池之中 “来哥,子悦姐这样不会有危险?”另一个角落里坐着的魏华有些沉不住气,看着正在和张敬文——他的前上司跳舞的紫衣女子,她正是赵子悦。 “她会有危险?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徐来端起面前茶几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而小胡子朱均正招了一名舞女,那舞女正坐在朱均的大腿上撒着娇 真是没眼看,魏华摇摇头:“来哥。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徐来的眼睛没有离开过舞池里正跳舞的赵子悦和张敬文。 “沉住气,再过几分钟,等赵子悦把目标人物引到外面,我们再动手。”徐来不想在夜总会里动手,这毕竟是在法租界,这夜总会也是法国人开的。虽说自己在法租界也有些人脉,不过能不启用就尽量不启用为好。 “明白。”这魏华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能按先前制定好的刺杀计划行动。 很快一曲要完毕了,赵子悦装作不经意地看了旁边:“先生,那些人是您的手下吗?怎么老往我们这边看?“ “嗯。”张敬文怎好跟面前的佳人说那些都是日本特务,他那娇滴滴的情人被那些日本人给软禁了,他才逼不得已投靠日本人? “一看先生就不是泛泛之辈,原来还是位大人物。”赵子悦面上奉承着张敬文,脑海里飞速地想着怎么将眼前的这个叛徒汉奸给引到大门外。 “承蒙小姐谬赞,我只是个替人抬轿的。”张敬文笑得勉强。 “先生,您能不能帮我叫辆黄包车,我头有点晕。”赵子悦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这让不远处盯着他们的徐来眸子一紧:“魏华,你赶紧出去把对面准备好的黄包车拉到夜总会门口。“ 魏华见他满脸的严肃,也不再多说什么,马上就出了大门,走到暗处,将身上的西服脱下,里面穿的是一套黄包车车夫的衣服,再从兜里拿出一顶深灰色的毡帽套在头上,一切准备就绪,他才拉着黄包车到了夜总会的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赵子悦就挽着张敬文的胳膊出了夜总会的大门。 “先生,小姐,你们要不要黄包车?”魏华主动搭话,有点心虚地低了低头。 好在张敬文并没有注意到他:“麻烦送这位小姐回家。”他说着就掏出两枚银元递给魏华。 魏华这才抬头盯着张敬文:“张副局长“ “是你?”趁着张敬文愣神之际,赵子悦用早已准备好迷药的手帕捂住他的鼻子,不到三秒钟,张敬文就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拉车?“被这一系列动作给惊呆了的魏华,这才回过神来,拉着黄包车上的赵子悦和昏迷了的张敬文向前面跑去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夜总会大门口枪声大作,应该是徐来和朱均在为自己断后。 不管怎样,魏华都知道要快点将黄包车拉到指定地点,才算完成任务。 “停下,这里就是法租界与公共租界的边界。”赵子悦叫魏华停下:“快,帮我把他抬到这边巷子里。“ 魏华见赵子悦一介女子都这样沉静自若,也就没先前那么害怕,转身伸手抓住已经昏迷的张敬文的两只脚,用力抬着,两人合力将张敬文抬到了巷子内。 赵子悦给昏迷的张敬文浇上早就准备好的汽油,掏出打火机引燃后:“魏华,赶紧跑!” 一时巷子里火光冲天 那投靠小日本的汉奸张敬文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活活给烧死在这边界上 第18章 青帮大佬与日本人勾结 “号外,号外!”上海公共租界街头,一个个小报童背着装满报纸的大帆布挎包,手里拿着一叠崭新的报纸,穿梭在人群里:“前国民党社会局副局长张敬文离奇死亡,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边界发现尸体,疑似被人谋杀!” 一位身穿咖啡色派克洋服的年轻男子掏出一张钞票,问一旁的报童要了一份报纸,摊开一看,就见报纸的最醒目处,有一张颇为清晳的黑白图片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哪是什么尸体,就是一坨焦碳,一看就知道被人烧死的。 正好一旁的另一名陌生男子也买了一张报纸:“这黑碳的一坨,怎么能证明就是张敬文?如果是,那可就太惨了。“ 陌生男子有意无意的搭话,那派克男子只是笑了笑,合上自己手中的报纸,塞到一旁伸头来蹭报纸的一个小老头:“老人家,我看完了,您拿去看。“ “徐少爷,是你?”原来这小老头是卖生煎包的樊老伯。 他接过报纸,只是拿在手里,不并着急看。 “樊伯,最近生意可好?”那派克男子正是徐来。 “唉,一言难尽啊。”樊伯叹了口气:“自从上次那青帮的人来要保护费后,我就再也不敢出摊了,我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随便打点零工,糊着自己这张嘴就够了。“ 徐来看着樊伯那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许多的脸庞:“樊伯,要您不嫌弃,可以到我们报社帮忙打扫,给员工们做做饭,一个月就“徐来心想这给多了,依樊伯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接受的:“一个月两块银元可好?“ 樊伯那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徐少爷,一块大洋就够了,只是麻烦能不能让我住报社里。” 徐来知道樊伯之所以连摊位都不摆了,是不想再惹到那些收保护费的人,毕竟那些人都是些欺男霸女之辈。 如果樊伯能住在报社,那也没什么的。那报社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没什么秘密,平时也只够勉强维持开支而已。 但在这租界开报社,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借机在同租界各个报社的同行们相互交流时,能搜集到各国对中国的态度和动向,这才是他拉着罗伦斯合伙开报社的真实目的。 樊伯见他一时没回复,以为他做难,正想开口时,徐来却道:“行,樊伯,那我带您先去报社看看,熟悉下环境,明日再来报社帮忙也不迟。“ 张啸林别墅。 看着搁在茶几上的报纸,张啸林气得没把手中的文明棍给折成两段,四周站着的黑衣保镖纷纷侧目 “张公,有人拜访您。“是师爷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烫金的拜贴。 “今日我谁都不想见!”说着正准备上楼。 “张公,是日本人”师爷欲言又止,见他回了头,又指了指他刚才撂在茶几上的烫金拜帖。 日本人?张啸林只得止步:“他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师爷上前虚扶了张啸林一下:“您看这“ “师爷,你还是迎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日本人怎么解释。”张啸林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正了正衣领和襟摆。 不一会儿,一身绣着白鹤的玄黑色底面和服的岩井英一,修长的双腿正踏着厚底的木屐走了进来。 “原来是岩井君,今日穿着如此隆重而来,鄙人十分惶恐。”张啸林摸不清他的来意,只得说着一些场面上的闲话。 “张公,您过虑了,我是今日才得到消息,您侄子张敬文于昨日晚上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之间的地带被人活活地烧死。”岩井英一说着就朝着张啸林一低头,表示歉意。 饶是张啸林心里不悦,也不好当面发难:“敬文他的尸体现在何处?” “已经火化。”岩井英一这才抬起头来:“骨灰坛在我车里。” 说着就将手中的一盒东西递到张啸林面前:“听闻张公喜茶,这盒茶叶是我母亲亲自炒制的,它远渡重洋才到了中国,只有两盒,这是其中的一盒。“ 看着岩井英一手中的盒子,张啸林没有接:“岩井君,您的心意我领了,放下。“他指了指紫檀木的茶桌。 岩井英一嘴角微抽,又瞬间恢复刚才的样子,把盒子轻轻地放下:“令侄之死,松田长官也很抱歉,我们也在积极的查找凶手,一旦捉到,必定严惩不贷!“ 他朝张啸林再次低下头,看样子似乎很是温良恭俭让,其实在他低下头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那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能将人生生地刺痛 “松田长官真这样说的?”张啸林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伸手拿起紫檀木桌上的茶叶盒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茶不错,你跟松田长官说,只要能揪出杀害我侄子的凶手,皇军进入上海之后,鄙人愿效犬马之劳。” 张啸林哪里不知道自己侄子是被国民党的锄奸队谋杀的,只是他现在不想在日军还没有进入上海之前,过早地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他其实早在去年就通过自己侄子张敬文,和日军的最高长官松田一男搭上了线。 他片面地认为中国人是打不过日本人的,反正只要谁给得实惠多,谁来管这个偌大的中国,那还不是一样的吗? 岩井英一见自己此来目的已经达到,便不想再多留,他还赶着去会会徐来。 如果能将徐来收归自己手下,那无论对将来日军进攻上海也好,还是自己在上海立足也好,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岩井君,你要来报社吗?”徐来接到电话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可不能让他来报社,向南看见了,她不得发飙? “这样,我们还是去听雨轩喝杯茶如何?”徐来只好敷衍着。 好在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对他的报社并不感兴趣,他只对徐来这个人感兴趣罢了,他只是略一沉吟便不疑有他的欣然答应。 听雨轩是一家中式的茶馆,里面的两位评弹艺人正端坐在红木高背椅上弹唱着: “曲朔风凛凛吹人面,大雪纷纷透骨寒。 英雄募地遭颠沛,不杀高俅心不甘。 “呀,好大的风雪也!” 大雪纷飞满山峰,冲风踏雪一英雄。帽上的红缨沾白雪,身披黑氅兜北风。枪挑葫芦迈步走,举目苍凉恨满胸。这茫茫大地何处去?天寒岁暮路途穷。 恨高俅,心狠毒,定计买刀;白虎堂,野猪林,陷害英豪。 遭流离,发配到,沧州道;思故土,归途遥,千里迢迢。” 一曲完毕,评弹声戛然而止,顿时台下喝茶的众人齐齐叫好。 坐在左侧的徐来也不禁拍手叫好:“岩井君,你听得懂这个风雪林冲?” 他侧目看了一旁也在叫好的岩井英一,只见岩井英看着台上的伶人微微一笑:“中国的戏曲,除了京剧,我就喜欢这苏州的评弹,回味悠长的韵味加上这淡淡的茶香,真是让人身临其境,妙不可言” “徐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岩井英一轻啜了一小口茶,聚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徐来。 “老同学都只差三顾茅庐,我这还不答应,不就太不识抬举啰?”徐来半真半假的言语并没有引起岩井英一的丝毫不快,反而让岩井英一觉得他自己是有一定人格魅力的。 “那好,你精通几国语言,我正好过几天要出席一个聚会,你可得当陪我去,你意下如何?”岩井英一趁机提出来这个请求。 “老同学,这你就太见外了,我在日本留学的那段日子,全靠你周旋,我才得以回国,你只是要我去陪你应酬应酬,又不是要我去杀人放火,我又何乐而不为?”徐来回答得不亢不卑,他也不能做得很感兴趣的样子,让眼前的岩井英一起一丝一毫的怀疑。如果真能取得他的信任,那对徐来以后在上海的谍报工作会带来绝对的便利。 第19章 他救了岩井英一 一出了听雨轩,辞别岩井英一的徐来就去了报社。 深夜的报社,大厅里已是空无一人,只有樊伯还在后厨整理着什么。 而魏华由于张副局长一死,他也不必再东躲西藏,也搬回了自己租的公寓房。 徐来觉得要帮岩井英一一同出席宴会的事情,还是要得到上级的批准才行,以免到时被自己的同志误伤,给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他这么晚了来报社,也是因为报社有一台商用电台。 说是商用电台,其实是一台伪装好的军用电台,就在二楼的走廊尽头的书房里藏着。 徐来推门进了报社,见厨房的灯还亮着,就走了进去。 “徐少爷,他们想吃蟹黄包,这不我今晚早早的和好面,只等明日就可以包好下锅蒸。”樊伯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拿着一块干净的棉布盖好已经揉好的面团。 “樊伯,您顺手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太惯着他们。”徐来拿着茶杯泡了两杯菊花枸杞茶:“樊伯,那我有点事先上去,这杯茶您可记得喝,清肝明目的。“ 看着徐来的背影,樊伯眼里闪着泪花:“徐少爷真是个好人“说完又去整理有些凌乱的厨房 二楼书房里,徐来从暗格内拿出一部军绿色的方形铁皮电台,拆开一部分零件,又重新组装在一起,然后戴上耳机仔细地调试着,直到电台找到合适的频率,他才按惯例从腰间拔出那把八寸的勃朗宁手枪,将它搁置在电台一旁。 房间内只有“嘀嗒嘀嗒”的声音在空气中有节奏的响着, 在这似乎宁静的夜里,发报机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 徐来很快的就得到了上级的回复:见机行事。 这下给徐来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小心谨慎,可这事看来是瞒不过他的合伙人罗伦斯的,还是顺其自然,太过刻意的去告诉罗伦斯,反倒会引起罗伦斯的怀疑。 上海公共租界。 海潮俱乐部。 这是英国人开的一家商务会所,能有资格进来的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上流名士。 徐来在俱乐部门口等了良久,才见岩井英一从一辆黑色别克车下来。 岩井英一身穿黑色西服,梳着个大背头,棕色的皮鞋也擦得油光锃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相亲的。 “岩井君,你可算来了,这地方还分三六九等的?不是这儿的会员硬是进不去!”徐来有点埋怨的意味。 “徐桑,是我的疏忽。”岩井英一看了看门口闪烁的霓虹灯:“先进去,找到他们老板,马上给你入个会!” 徐来这才把头一偏:“走,你的贵客还在里面等着呢。” 俱乐部里台的玻璃瓶和高脚杯在各色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五彩斑斓洒在客人们的身上 “嗨!岩井君,我们在这里。”一个白皮肤的外国男子正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来,朝徐来他们这边招手。 岩井英一加快步伐,走到那男子面前,徐来知道自己也不能跟得太紧,放缓了脚步,见他们寒暄完,他也正好走到岩井英一身边。 “徐来,这是雷登先生。”岩井英一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跟那白皮肤男子介绍道。 “你好,很荣幸能认识你,我叫徐来,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在东京留学认识的岩井君。”徐来一口纯正的伦敦腔让那位叫雷登的外国男子眼睛放光。 “徐先生,你的英文说得很溜嘛。”雷登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同徐来握了一下手。 徐来心里知道眼前的这英国人是卖岩井英一这个日本人的面子,在点头应酬一下众人后,他就自然地退到后面的台边,认真的察看周围的动静。 看着岩井英一同那几个英国男子讲着什么,徐来转身问服务生要了一杯白蓝地。 这时从俱乐部的门外又走进来几个男子,他们压低着帽檐,正四处张望着。 徐来摇着手中的玻璃酒杯,本是不经意的一瞥,直觉告诉他这几人是冲着岩井英一来的。 可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已经向上级汇报了情况,不应该会再派人来搞什么刺杀了的。 力行社?也不对,他们有行动,那党务调查处那是第一个会知道的,哪里会让力行社的人去抢了头功? 党务调查处?那更不可能了,自己身为党务调查处的副处长,有行动的话,他会第一个知道的。 岩井英如果现在死了,那日方还是会再派一个日本人来跟各国联系的,这对自己的情报工作没有丝毫的帮助。 电光火石之间,刚刚进来的那几名男子本来进门走着极缓的步伐,一下子就加快了速度,正当其中一名男子正掏枪出来,瞄准岩井英一的头颅准备开枪,却被一名托着酒盘的服务生给挡住了视线。 这时徐来猛地放下手中的玻璃酒杯,玻璃酒杯里的酒洒了出来,溅在台上,仿佛开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小水花,而他却从容不迫的大步走到那名持枪男子面前:“先生,您是不是找人?”说话间那持枪男子的手已被徐来反制住。 那男子目露冷光,猛的一个翻身,忍着手腕被徐来钳制住的剧痛,用脚背接住即将要掉落到地上的手枪,借腿部的力量使力一抛,枪又重新回到了那男子的另一只手里。 他扣动扳机,目标正是岩井英一:“岩井英一,你去死!” 来不及多想,徐来再想拔出自己的枪来已然是迟了,他只好飞身拦在岩井英一面前,替岩井英一挡了这颗子弹 “板哥,快撤!”另外几个与这名男子一同进来的人大声喊着,俱乐部内的场面顿时从枪响的那一刻起,混乱了起来 玻璃杯的摔碎声,女人们的尖叫声,桌子撞击地面的巨响 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原来附近巡捕房的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一群巡警正往俱乐部这边赶,那被称为板哥的人情急之下没办法,就一抬手将俱乐部大厅上方那盏硕大的欧式铜制水晶吊灯给打了下来。 那下落的方向正是徐来中枪后倒下的地方。 徐来捂着潺潺流血的胸口,火辣的痛意霎时传遍身体的四肢百骸,心道自己就这样被这么一盏灯给砸死了吗?他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岩井英一在这千钧一发时,伸手拖住他的两条胳膊,将他奋力一拉,那硕大的铜制水晶吊灯在距离他不到几毫米的地方重重摔落下来,摔碎的吊灯配件四散开来 俱乐部门口的那名被称为板哥的男子被另外几名同来的人给挟着出了俱乐部的门,朝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飞奔过去 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老爷车,应该是来接应这几个人的。 那叫板哥的率先打开了副驾驶室的门,看着前方:“今天都怪那个小子,坏了我们的好事!” 见坐在驾驶室座位上的司机还不开车,坐在后座的一个男子也发话了:“小马,怎么还不快开车,巡捕房的都要跑到这里来了,到时大家都会脱不了干系。” “张板儿,昨天小组开会我就三令五申暂不对岩井英一动手,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那坐在驾驶室位子上的人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车内几人的狼狈样子,紧皱眉头。 “郑组长,是您?” “少废话!坐稳了!”那人这才转回头正视前方方向盘一打,一踩油门车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20章 他中弹了 深夜。 上海公共租界。 仁济医院急救室内。 七八名外国医生正在无影灯下给一位年轻男子动手术。 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应该是主刀医生,他拿起一把助手递过来的手术刀,将躺在手术床上年轻男子胸口因中弹而粘成一片血肉模糊的衣裳划开。 围在一起的众医生见到露出的伤口,都倒吸一口凉气。 主刀医生并没有像旁人一样慌张,将手中的那把手术刀扔到一边的白瓷盘子里,又伸手接过一把消好毒的手术刀继续着手术 手术室外面的雷登和岩井英一原本坐在走廊的休息凳上,过去了两个小时,人还没出来,岩井英一有些沉不住气了:“雷登先生,您请我这位主刀医生行不行?” “这是我们英国人自己开的医院,他可是在英国给皇家成员动过手术的名医。”雷登一把拉住他,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道:“你就坐下耐心等着。” 岩井英一只好又坐下来等着,脖子却伸得老长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今晚还幸亏你那位朋友,要不然我们都有危险,我们刚才商量过,这医院的费用就由我们英方出。”雷登看着岩井英一很内疚的样子:“不过,他终究是中国人” “雷登先生,徐来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岩井英一打断雷登的话。 岩井英一知道雷登的话不无道理,可就在刚才,要不是徐来替他挡了那一颗子弹,那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就是岩井英一他自己了。 “蹬蹬蹬~”医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正朝岩井英一他们这边走来。 “这穿旗袍的女孩是谁?”雷登看着渐渐靠近他们的女孩问了问身边的岩井英一。 心慌意乱的岩井英一这才抬头瞟了一眼:“是她?” 能把中国旗袍穿得这么有韵味的女子不是赵子悦还有谁? “岩井先生,我听说来哥住院了,就着急来看他,他没什么事?”手里拎着个果篮的赵子悦很客套地同岩井英一打着招呼。 “他”岩井英一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赶来的程海给打断了话头。 “来哥还好?”程海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气都还没喘匀。 还好,这时手术室的大门“啪”的一下开了,主刀医生先出来,他一脸疲惫地摘下口罩朝守在外面的众人说道:“中弹的地方离心脏只有三毫米的距离,他很幸运。” 那主刀医生说的是英文,这下程海更急了:“子悦姐,他说的什么意思?” “他说来哥的手术很成功。”赵子悦捏紧水果篮的手终于松了松,但那勒红的痕印却一时也难以消除。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一起去病房。”后面推着手术床出来的护士大声询问着。 程海连忙迎了上去,看到躺在手术床上的徐来紧闭着眼睛:“医生,他这是?” “打了麻药,要等下才苏醒。”护士面无表情的回答。 “程桑,今日太晚了,徐桑既然无大碍,那我们就先行回去。”岩井英一朝程海深深地鞠了一躬。 雷登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才道:“ister 徐 ,他是为了救我们才中的枪,我们会给他查出凶手,还他一个公道的。” 看着岩井英一和雷登远去的背影,程海挠了挠头:“子悦小姐,刚才那金发碧眼的男人叽里呱啦的说什么?” “走,先去病房。”赵子悦帮着护士们一起推着手术床去了走廊尽头的病房里,只留下程海还在猜测刚才雷登说的什么意思 深夜,上海西郊民宅内。 “张板子,谁叫你私自行动的!?”那个年纪稍长身穿深色长袍的男子显然是这群人的头。 “郑哥,我”那叫张板子的年轻男子正是今晚刺杀岩井英一的那个人。 “郑政委,我劝他不听,还把我给绑住不让我给您报信。”身边一个年纪约摸十五六岁的男孩嘟起了嘴,那小委屈的样子活像个小媳妇似的。 “小马,你就别火上浇油了。”一旁的另一个男子扯住那个叫小马的男孩。 “好了!这次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郑政委,你该打该杀我张板儿认了!”那张板儿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郑政委眉头一紧,一个探手就将眼前这个梗着脖子的张板儿的头压在面前的四方木桌上:“你知不知如果那里面有我们自己的同志!好不容易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他如果有半点闪失,莫说你死一百次都不够,就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再加上我自己都没他一个人重要,你明不明白!”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全静了下来 就连一直被郑政委压在四方桌的张板儿也双眼一滞:“郑政委,你杀了我~” “杀你?你想多了,你们在坐的各位今晚必须马上离开上海,船已准备好了。”郑政委下这样的命令也是无奈:“这是为了保护那位潜伏在敌人的同志,我请示了上级,上级的安排,请大家马上稍事整理,一刻钟后出发。” “这怎么成?我们刚适应上海的工作,就这样撤离” “别说了,一切行动听指挥,既然我们违反了规定,岩井英一又没有刺杀成功,我们自当听郑政委的。” “只剩下七分钟了,你们确定还要在这里磨时间吗?”郑政委这时才松了压住张板儿头颈的手:“你有什么要整理的,赶紧的!” 张板儿看了郑政委一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里屋整理自己的东西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进了病房靠窗的病床上,徐来这才睁开了眼睛。 昨日他昏睡了一晚上,赵子悦一直守在床头,她现在头挨着病床的边边睡着了,一点也没发觉病床上的徐来已经苏醒。 徐来看着她熟睡时微微上翘的黑色睫毛,心中一暖,嘴角也不由得向上扬了扬 他想起来走走,可又怕惊醒了熟睡的赵子悦,只好忍着不动,支起了上半身,半躺在床上,偏头看着窗外阳光 “你醒了?”赵子悦感觉有人盯着她看,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来。 “你昨夜陪了我一晚,快点回去休息。”徐来这才抽出被她压住的大腿,坐在床沿准备穿着拖鞋去洗手间,谁知刚站起来,脑袋就有一阵眩晕感迫使他不得不又坐了下来。 见他一脸的难堪,赵子悦马上知道他这是急着去干什么,俏脸一红,就去了洗手间拿了小夜壶进来:“医生说你现在要卧床休息,喏,拿着~” 徐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勉强地接过她手中的小夜壶:“你,你还是先出去。”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好意思,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赵子悦说完便去了病房外面守着。 这女人!算了,自己现在没力气跟她掰扯,先解决眼下的“难题”再说。 等他刚“解决”完自己的“憋屈”,赵子悦便进来了,伸手拿过他刚用过的夜壶:“你伤势很重,等下还要输液。” 看着她拿着夜壶去了洗手间,徐来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插着的输液管子的,挪了挪床上的枕头,还是慢慢地躺在床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小憩 第21章 他成为了自己同志眼中的大汉奸 码头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河水波光粼粼的,一艘帆船正停在岸边。 一位头戴竹制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头站在船头看向岸上,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郑政委您总算来了,离约定的时间只差不到几分钟了,真的好悬!”那老头这才摘下斗笠,伸出手同来人紧紧地握着手,又看了看郑政委身后的那几人:“同志们,还不快快上船,等下时辰过了,怕是会有人过来查问的!” 那几名昨日刺杀岩井英一的地下党同他握了下手,就赶紧跳到船上站定后,同岸上看着的郑政委挥了挥手。 只有张板儿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河水 帆船划至河中间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张板子猛的一头扎进河里,奋力的往上游去 而船上的几名地下党也只能望着河面叹气。 “这张板儿是怎么了?” “要不咱往回划?” 等众人发表完意见,划船的老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让他去,这船已经到河中,再回去,你们会没命的!” 是啊,他们的船好不容易到了河中,那河边现在已有巡逻的警察,此时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盘查 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板儿一个人往岸上游去 “你怎么游回来了?”郑政委本来是站在岸上目送他们离开的,可没想到的是正当他看到船到了河心,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看到张板儿居然自己游了回来。 张板儿双手搭在岸边的一块大石板上,猛的用力一撑就跃上了岸,他抹了一把湿鹿鹿的脸,嘿嘿一笑:“郑政委,我不能走,我得将功补过。” “你给我游回去!”郑政委有些恼怒。 “郑政委,我没力气了。”张板儿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无赖。 “好了,好了,你现在别叫我郑政委,你这样叫是个人都知道我是什么人。记住我叫郑锡明,叫我郑哥!”郑锡明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张板儿一听他妥协了,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郑哥,以后我张板儿听您的话,您指东我绝不打西,您要捉鸡我绝不撵鸭!“ “你呀,以后在这大上海收起你那土话茬子”郑锡明连拽带拖的将他塞进了车里 上海公共租界。 仁济医院病房外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外国记者包围着的正是徐来所在的病房。 他正躺在病床上吃着赵子悦递过来的苹果。 赵子悦可没他那么淡定,她走到病房的窗户边往下一看,那医院的大门外也候着不少上海各区赶来的各大报社的记者:“徐哥,你现在可要出名了。” “出名?这个名我可不想出。”奶奶的个腿,要是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我救了一个日本人,那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用唾沫星子给淹死的,一想到这里,他觉得咬在嘴里的苹果也不香了。 伸手就将手中的苹果扔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上面滴着点滴的吊瓶,陷入了沉思中 “号外!号外!日本商人在上海公共租界被中共刺杀!” 上海街头卖报的报童拿着手中的报纸奔走在人群中 “来一份报纸。”一位头戴黑色礼帽身穿鞋灰色长衫的中年的男子随手递过一张钞票,从报童手里拿过一张报纸。 走到一旁无人的街边拐角处,他这才打开报纸一看:上面那中弹护在岩井英一身上的人虽然只拍了个侧脸,但他一眼就看出了是徐来。 这个郑锡明是怎么了?下了命令不能刺杀岩井英一,他还是违反了纪律,好在徐来大难不死,要不这对中央特科乃至对党中央那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他得去西郊民宅一趟。 “什么?那人是中国人?”张板儿气得跳脚。 “你坐下听汤先生说!”郑组长郑锡明按住张板儿。 汤先生无奈地摇摇头:“郑锡明!你怎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上级说了不能暗杀岩井英一,就必定有上级的深意。” “哼!这个救小日本的原来是中国人,那他就是汉奸,走狗!我呸!”张板儿那倔驴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的一拍桌子:“汤先生,这汉奸比日本人还可恶,可惜我的枪法不准,没一枪打死他,算他走运!” 他这话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的,一点也没察觉到汤先生紧皱的眉头。 “张板儿,你住嘴,要不我现在就安排你回苏区。”郑锡明怒吼道。 “你们恐怕都得撤回去。”汤先生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两人。 “什么?” “什么?” 这下不止张板儿急了,就连郑锡明也沉不住气的问出了声。 “党的纪律你们知道了还要违反,还有什么好说的?”汤先生起身就要走。 郑锡明一使眼色,张板儿就心领神会地倒了一杯茶递到汤先生手里。 汤先生接过茶杯,又重重地放下:“你们不要给我来这一套。” “我保证以后再不犯同样的错误,一切行动听郑组长的。”张板儿举手发誓:“这次都是我擅作主张,郑组长是被我连累的。” “哦?看不出你郑锡明还挺维护同志的嘛。”汤先生语气没了刚才的强硬。 “不管怎样,我没来得及阻止,我也是有错的,并不是维护他。”郑锡明看了张板儿一眼:“张板儿我知道的,他对党那是一片赤诚,只是有时候脑袋转不过弯来,这才好心办了坏事。”其实汤先生如此维护那个救岩井英一的中国人,他隐约知道此事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党的保密条律是不允许汤先生透露半点关于徐来的身份信息,这对徐来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一想到这里他神色凝重起来:“不管是岩井英一还是那个救他的中国人,在没有上级明确的命令下,你们都不得擅自行动,明白吗?” “汉奸日狗不杀,留着过年吗?”张板儿一下忘了先前汤先生要他们撤退的事。 “郑锡明,他这样,你们只能撤回后方。”汤先生被他气得不轻,仍然耐着性子指着郑锡明:“你管不好他的。” 郑锡明急了:“汤先生,我保证管好他,张板儿,赶快跟领导做个保证!” 张板儿这才抬手发誓:“我以我作为三年的党龄发誓,一切行动听指挥,如有违背,接受党给我的任何处罚!” 汤先生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时辰也不早了,他得赶去医院看看受伤的徐来:“你们最近就在这民房里待着,哪儿也不准去,如果再有任务,我会派交通员联系你们的。明白吗?” “明白!”张板儿站直了,很诚恳的回答。 汤先生看着张板儿那黝黑的脸,又不无担心他的冲动会毁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在上海建立起来的情报网。 第22章 住个院也不太平 仁济医院。 “汤先生,我真的快要疯掉了,你看看我这胸口中的枪伤,只差三毫米靠近心脏的地方,也就是就是说:我!徐来!差点死了!”徐来面对不期而来医院看他的上级--中央特科的汤先生,扬了扬他手中的输液管,一脸的忿忿不平。 汤先生见他如此激动,气得在病房里转了几圈,才指着他:“看来你伤口恢复得不错。可你以为我就心里好受了?” 看着躺在床上身穿蓝色条纹病号服的徐来,他的胸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纱布,作为他的单线联系人汤先生怎会不觉心疼? “你好受不好受,我不晓得,我只晓得我被自己的同志差点干掉,救我的却是日本人,你觉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徐来忍住因输液带来的尿意,一脸愤怒的看着眼前比他还气急败坏的汤先生。 汤先生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我看你现在越来越像是个国民党特务,汉奸!黑帮份子!愈发的嚣张跋扈!要不我代表组织给你道个歉?” 徐来从床头随手抄起一个苹果扔给汤先生:“我如果不比国民党特务更像特务,比汉奸更像汉奸,比黑帮份子还像黑帮份子!我在他们那里还能混得下去?别我给你情报时,你就笑嘻嘻的,一到危胁我的人身安全,你就跑没影了。给我削个苹果,这笔账就算是消了。”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削你还差不多。”汤先生一扬手就接过他扔来的苹果,正开始削,病房的门开了,原来是护士换药的来了,见徐来憋得一脸的通红,就心知肚明的抽掉他手上的针头:“年纪轻轻的,别憋出病来,快去厕所!” 徐来这才尬笑着去了厕所。 “先生,再过半个时辰,你也得回去了。”护士整理着自己盘子上的器械,板着脸提醒着一旁削苹果的汤先生:“这样病人晚上休息好了,伤口也恢复得快些。” “那他现在伤口恢复得怎样?”汤先生削苹果的手一顿,感觉自己眼眶湿润了。 “还行,照这样,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护士见徐来从厕所里出来了,指着他说道:“躺下,吊完这瓶,今日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护士出了病房,汤先生这才关上门,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他面前:“吃个苹果先消消气。” 徐来接过苹果,扬了扬:“你知道这苹果是谁送的吗?我党务调查处的“同事”送的,你来看我,两手空空就算了,还想要吃掉我一个苹果。哼!” 汤先生的目光又落在病床一旁的围椅上的那一堆的水果罐头。 “这水果罐头是岩井英一送的。”徐来不无讥讽地说道:“这小日本还真贴心。” 汤先生原本想拿一个苹果的手只好又放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党中央领导都是穿的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好多同志都是自己贴的活动经费,你看你,床下这双牛皮鞋就值不少钱了?” 汤先生的视线看向他床底下的那双咖啡色的大头皮鞋:“难怪我们的同志把你当汉奸~” “那好,你马上送我去苏区,这里外不是人的日子我真还不想过了!”徐来气得扬手就想将手中还未吃完的一半苹果给扔到汤先生的脸上,又生生地收住了:“我知道我们党组织经费困难,这不我从艾老板那里搞了一百根金条,这是钥匙。” 汤先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枚钥匙在空中呈优美的弧度向他而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这不是汇丰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徐来白了他一眼:“要不要?不要就还给我。” “要,怎么不要呢?”汤先生一反平常的儒雅,喜笑颜开地夸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办法,这下可好了,上海地下党的同志都好几个月没发活动经费了,要不是我把我老家的祖屋给卖了,还不定” “你说什么?你把自家的祖屋给卖了?那可是打乾隆年间建的房子,木料可全是用的金丝楠木”徐来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带着儒雅气的汤先生。 汤先生只是摆摆手:“这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国将不国,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 徐来叹了口气,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说,又有什么新任务。” “刚护士说你还要一个月才能出院,这” “这护士的话也不能全信,最多一个星期,拆完线就可以回家了。”徐来又狠狠地咬了一下苹果。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汤先生知道他嘴硬心软,起身看了看他挂的点滴:“这看来还要滴个半个时辰,我还是等你这瓶吊完我再走。” “别,等下党务调查处的赵组长要来。”徐来看看墙上的挂钟,催他快走。 赵组长?汤先生这才拿起座椅上的黑色礼帽:“那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汤先生刚走出病房的门,见迎面来了一位身着旗袍的妙龄女子,下意识的压低了礼帽,与她擦肩而过 看到病房的门虚掩着,身着旗袍的妙龄女子推开门:“来哥,刚刚谁来看你了?” 原来这妙龄女子正是赵子悦。 “我父亲的一位朋友。”徐来漫不经心地回答。 赵子悦不疑有他,将手中的一袋衣服放到他床头,又抬头看了看吊瓶:“差不多滴完了,等下你去擦个澡,衣服换了我好拿回去洗。” 徐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辛苦你了,我也不想家里人担心,就骗他们说我去杭州出差了。” “你还跟我客套什么?”赵子悦白了他一眼:“我还指望着要是哪天我死在你前面,你能帮我收个尸什么的。” 她这话也说得没错,干他们这行的,说不好哪天就横死街头了。 “放心,有你来哥在,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的。”徐来一脸的吊儿郎当。 赵子悦伸手就要捂住他的嘴,护士又进来了:“赵小姐,徐先生明天就要拆线了,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切记,晚上他睡觉时不要让他压着伤口睡。” “护士小姐,你刚才不是说只有半个时辰的探视时间,怎么”徐来一头雾水地问刚帮他拆下针头的护士。 “你说那个中年男子,你朋友,他那个样子像是一个会照顾人的吗?还赵小姐细心。”护士白了他一眼,收拾完东西,端着瓷盘子就出了病房的门。 “你刚才说什么?给呸三下!”赵子悦白了他一眼。 第23章 来接他出院 五月的上海,和风细雨的。 “徐桑,今日我特地来接你出院。”岩井英一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矮个子男子。 刚收拾妥当东西的赵子悦背对着岩井英一,听到岩井英一的声音,顿时瞪眼看着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的徐来。 两人眼神交流后,徐来这才站起来:“老同学,怎么好意思让你接我出院呢?”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岩井英一笑着为身边的矮个子男子介绍:“徐来,我在东京大学的同学,这位是我的生活助理麻田一郎。” “幸会,幸会。”徐来与麻田一郎握手,感觉到他虎口的老茧,徐来只是微微一笑。 “你这个生活助理不错,看起来挺精神的。”徐来嘴上说着,心里却骂开了:这老狐狸,什么生活助理,一看就知道是军队里出来的,那眼神都透着杀气。 见赵子悦还在磨磨唧唧的,徐来催促着她:“子悦,还不快跟岩井君打个招呼?” “不要紧,子悦小姐我们见过面的。”岩井英一很是有风度的上前。 赵子悦这才转过身:“你好。”又冲他身后的麻田一郎点了下头,麻田一郎面无表情。 岩井英一见状,打着哈哈笑道:“他就这样,子悦小姐你可别见怪。” 见怪?赵子悦心里冷哼一声:你们日本人可不都是怪人,自己国土上不好好待着,偏偏要往别人的国土上挤。 面上还是伸出手来跟岩井英一握了一下手:“岩井先生,刚才在整理东西,一时没忙过来,还请见谅。” 岩井英一笑道:“子悦小姐还真是贤惠。” “岩井君,那我们走。”徐来松了松领口,看着眼前这几人:他其实只想回家安静的休息一下好吗? 在医院给程妈打了个电话后,徐来和赵子悦就上了岩井英一那辆加长版黑色庞蒂亚克轿车。 “徐桑,你住的地方还真是特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岩井英一看着车窗外那七拐八拐的胡同。 “家父就喜欢沾点烟火气的地方,可惜他个倔老头,去年全家人都去了香港,也不知为什么。”徐来不着痕迹的说出他家人都已不在上海。 “你父亲徐老爷子我也略有耳闻。”岩井英一看似很随意的说着。 “哎呀,岩井君,你就甭提我家那个糟老头子了。”徐来一脸的生无可恋:“他不在上海,我还乐得逍遥些。”说着还不忘一揽身边的赵子悦:“美女伴身,金钱在手,神仙也比不过,是,子悦?” 赵子悦忍着想剁碎他的心,冲正回头看着她的岩井英一笑了笑,却瞥见开车的麻田一郎正从汽车的后视镜看着她,那双眼睛好似夏日的响尾蛇,让人一看生厌。 徐公馆。 公馆外大门,黑色庞蒂亚克轿车缓缓停下。 侯在门口的程海见自家少爷从车上下来,赶紧迎了上去:“来哥,你去杭州这么些天,是不是为了那里的美女耽搁了?” 看着他笑得贼眉鼠眼的样子。徐来的嘴都咧到耳后根了,他都还没停下他那张八卦的嘴:“来哥,你别不出声呀,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哟~” 徐来只好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脚背,头也附在他耳边:“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徐桑,这位小兄弟我们上次在医院见过一面。”随后下来的岩井英一微笑着看着两人:“还真是快人快语。” “看来你还真是处处给我惊喜!”徐来的耳朵顿时感觉到一阵疼痛,原来是赵子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两人身后,一只青葱玉手狠狠拧了他的耳朵一下,又瞬间放手。 “程海,这是子悦,我女朋友。”徐来缩回踩着他的脚,眼神似刀一般的瞪着他。 “呵呵,子悦小姐,刚才我同来哥开玩笑的,他去杭州出差这么些天,我就是惦记着他,怕他乐不思蜀而已。”程海也是第一次见到赵子悦,心里却在嘀咕着:来哥什么时候交上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出糗。 徐来不再理会他:“岩井君,让你见笑了,这是程妈儿子,叫程海。” 程海一听,怔愣住了,少爷平日里不是最恨日本人吗?怎么今儿个还把日本人请到家中? “程海,还不带客人进去?”徐来又朝车里看了看:“麻田君不进去喝一杯?” “他就不进去了。”岩井英一笑着对徐来说道:“来,小兄弟,带我们进去。” 客厅里的茶几上早已摆好了水果茶食,程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见到有客人进来,连围裙都没有来得及解开,就急忙从里面小跑出来,还差点被一旁的架子给绊倒。 “少爷,你们回来了,快去餐厅就坐,菜都上全了。”程妈冲他身后的岩井英一和赵子悦和蔼的笑了笑。 “荠菜肉丝羮,雪菜炒蟹粉,红烧卷心菜,生拌水芹菜,烧羊肉”赵子悦看着一桌子的菜,本来绷着的脸一下子就松懈下来:“程妈,这些菜我都喜欢吃。” “你们喜欢就好,厨房里还有一个汤我去看看。”程妈搓着身上的围裙,微笑着转身就去了厨房。 “岩井君,坐,都是些家常菜。”徐来打开一瓶白酒,倒满几杯:“来,尝尝我们中国的白酒。” 岩井英一落座后,看着一桌子的菜,不由感叹道:“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乡爱知郡” “不说了,扫大家的兴可不好。”岩井英一似乎眼中含泪:“我就尝尝中国的白酒。” “岩井先生,少爷在日本承蒙您的照顾,我程海先敬您一杯。”程海见状,在徐来的暗示下,赶紧两手端起手中酒杯敬酒。 岩井一郎也连忙举杯,程海的酒杯又低了低,这才同岩井英一的酒杯碰在了一起,以示尊重。 岩井英一的目光闪了闪,便一饮而下 “岩井君,这可是二锅头,度数高着呢。”徐来好似来不及阻止他似的,看着他喝下这杯酒,这才“哎呀”一声。 一旁的赵子悦对他那拙劣的“演技”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岩井先生,您要不要喝口汤?” 一杯二锅头下肚的岩井英一摇摇头:“这酒辣,不比我家乡的清酒口清爽、香气清淡、有花草清新香。” “还不是我们中国早些年的黄酒制作方法而得来的”赵子悦小声叨叨着。 “子悦小姐,你是说我们日本的酒比不上你们中国的酒吗?”岩井英一微熏的脸侧向赵子悦这边。 “岩井先生,哪能呢?各有各的好不是?这中国的白酒就如同烈性的汉子似,喝下肚去,就感觉有一种奔放的情绪。”赵子悦端起自己面前酒杯闻了闻:“您瞧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子悦小姐,来为“奔放”干一杯!”岩井英一几杯白酒下肚,已经是脸红脖子粗了,又吃了些饭食,这才告辞。 临别前还嚷嚷着:“徐桑,程妈,小兄弟,子悦小姐,改改天,你们去我家,我来亲自为你们下厨,尝尝我的手艺” 见徐来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又上前指着他的鼻子:“你别不相信,我酒柜里还存了几瓶家乡的清酒,到到时候请你们都都来品尝一下,看是中国的二锅头好还是我们日本清酒好” 徐来没办法,只得替他打开车门:“麻田君,他有点醉了,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我会的。”麻田一郎只是瞟了徐来一眼。 岩井英一上车前还不忘伸手摸着他的脸:“我说的是真话,回头我请客在在家里,一一言为定。” 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车。 看着车子已经驶离了徐公馆,徐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去,明日还得早起。” 第24章 再次试探 那辆加长版的庞蒂尼克驶出徐来他们的视线后,原来醉醺醺的岩井英一瞬时睁开眼睛:“去狄思威路。” “岩井将军,幸亏您事前吃了解酒丸,要不然”麻田一郎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岩井英一给打断了:“到了上海,记住,我是岩井先生。” “ha i,岩井先生。”麻田一郎手握方向盘,点头称是。 “刚才我们吃饭的时候,你都安排他们入住到隔壁吗?”岩井英一眼眸深邃的看向车窗外的一排街边小店在他眼前一一掠过。 “岩井先生,都已经就位,只等时机一到,我们的人好进去布线。” “布线需要多长时间?两个小时够不够?”岩井英一收回视线,盯着麻田一郎的脸。 “嗯,至少一个半小时。” “好,你要他们先在那里待命,我到时会给他们争取两个小时的时间。” “岩井先生,徐桑是您的救命恩人,您这是?”麻田一郎有些不解。 “中国有句老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大日本帝国处在非常时期,就是疑人也要用啊~”岩井英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帝国日后如果要实现大东亚共荣,最需要的就是像徐桑他们这样的人才,你的,明白不?” “ha i,麻田受教了!”麻田方向盘一打,就驶入了虹口的狄思威路一栋砖木结构双开间假三层楼房内。 看着岩井英一的车开走了,徐来见赵子悦还是一脸的不痛快:“走,罗伦斯说今晚请我们去仙蒂芙跳舞。” “不去!你那朋友一身的羊骚味。”赵子悦一脸不高兴的踩着她那半高跟鞋走了 “来哥,她不去更好,我们去,听说那里的洋妞一个比一个身材好”程海一听去仙蒂芙,顿时神彩飞扬。 “要去你去,我得回去先补个觉才行。”徐来转身时不经意的瞟了公馆旁边挨着的一栋小洋楼,见二楼的灯还亮着,有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窗户边撩开帘子,用望远镜看着他们这里。 徐来暗自心惊:这岩井英一办事的效率还真挺高的。 而此时程海揽着徐来的肩膀:“这日本人还真傻,我们中国的二锅头比他们的清酒度数高了好几倍,他还一个劲的喝,不醉才怪呢?” 见徐来没回话:“他回去肯定得趴窝,你信不信?” 徐来一手抓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反剪住他:“日本人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来哥,痛!痛!放手,我记住了还不行吗?”程海的身体只好随之向前倾斜。 “不痛,你就不会长记性!”徐来这才放手:“最近你太闲了,明日去我报社上班。” “真的,那里美女多不多?”程海一个没正形的样子正好被刚从厨房里出来的程妈看见。 “少爷,你不能由着他胡来,他这个德性,有女孩子看上他?”程妈对自己这个儿子最是清楚不过了,有些小机灵,真要遇到大事,也是个没主意的。要不是少爷心善,他哪能在徐公馆这样逍遥自在。 “程妈,我家就我一个独子,程海与我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可把他当亲兄弟一样的。”徐来顺势摸了摸程海的头:“他现在是想媳妇了,我做兄弟的也得给他制造机会不是?” 程海头一偏,倒有些不好 意思起来。 “他找媳妇?呵,自己都养不起自己”程妈收拾好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端着大盆子从他身边路过时:“让让,光长个,不长本事。” 看着自己姆妈对自己一脸的嫌弃,程海急了:“姆妈,你走着瞧,我今年还非得给您找个媳妇回来过年!” “你们好好聊聊,我得上楼补觉了。”徐来似是酒意上头,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卧房。 推开窗户,看到对面若隐若现地窗帘下伸出来的望远镜,徐来只好缓缓关上窗户,拉好窗帘: 这岩井英一不会平白无故地派人监视他,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可能。 前段时间还救了他,不过不说是怀疑,那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徐来又习惯性的掏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又联想到今日岩井英一身边的麻田一郎,个子虽矮,但一看他那狠辣的眼神,就知道这个日本人手里沾的血腥不少。 岩井英一绝对不是来上海拓展家族生意的。 徐来一想到这里,将手里未抽完的烟狠狠的按在烟灰缸里,又重新掏出来一根点上 情况紧急,徐来安排好程海去了报社后,自己开车就来到汤先生开的裁缝店。 这是一家老式的上海裁缝铺。 走进店内,汤先生正在帮客人量尺寸,他肩上挂着一根皮尺,腕上带着两个褪了色的袖套,鼻梁上耷着一副大方眼镜,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旁边的裁剪台上,搁着一把竹尺,一包弹粉和一把烙铁,当然后面自然少不了一个煤球炉。 徐来也不着急,坐在一旁供客人坐的沙发上,随手从书报架上拿起一本书翻看着 直到汤先生忙完最后一个客人,徐来才起身看了看他店里的布料,目光被一块浅月蓝的布料给吸引住了:“汤先生,这块面料还可以,给我做一套西服。” “可以,先付定金十块。”汤先生从肩上取下皮尺就开始给他量尺寸。 徐来一听:这守财奴,前脚刚从他这里拿走一百根金条,这做一套西服还收他的钱,还有王法吗?咳,现在是民国了,自然是没有王法的。 “我说,你不要这么吝啬。”徐来摸摸空空的口袋:“今日还没来得及去取钱。” “你徐大公子怎会没钱?”汤先生一副金条落袋,百事不管的得瑟样子指着他看上的那块布料:“这可是泊来品,叫凉爽呢,这时节穿着既有垂感又透气。” 徐来这下来劲了,转身便要走:“走了走了,本想着跟说你上次的那事有眉目了,你一套西服都舍不得送” 汤先生这才放下手中的皮尺,拦在他面前:“别生气,上楼一叙。” 又用眼神示意伙计替他看店。 徐来本来就是来找他商量岩井英一的事,这下就坡下驴的跟他上了二楼。 “什么?岩井英一还是不 信任你?”汤先生下意识的扫了他胸口中弹的地方。 “我这不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你得帮我查查。”徐来心里没有底。 这不应该啊。 汤先生眉头一皱:“你先静观其变,我这就给上级汇报,看他们别的情报网能不能搞到岩井英一更多的信息。” 听汤先生这样一说,目前也只能这样冷处理。 “上次跟你说的事有眉目了?”汤先生递过一杯茶给他:“这可是大红袍,平时我自己也舍不得喝的。” 又来这套。 徐来接过茶杯,放在鼻间闻了闻,香气馥郁显兰花香。还真是上等的大红袍,汤色橙黄油亮带宝色,又小啜了一口,嗯,滋味醇厚。 算他有点良心,也不再同他计较:“现在上海局势复杂,国民党驻上海的机构已经准备全线撤退,看来我们的那位委员长并不想全力保住上海。” “你别扯那些没用的,就说能不能搞到装备一个团的军械。”汤先生又露出了他的“本性”。 “金条全给你了,我拿什么去搞一个团的军械。”徐来哼笑出声。 “用钱去买,谁都能买到,空手套白狼才是本事。”汤先生上前又是给他捶肩又是给他捏胳膊的:“这劲道行不行?” 徐来眯着眼睛,似乎很受用:“还行,再往左边点好,就这个力度,保持,保持哈。” “那军械的事?”汤先生凑在他耳边轻声的问。 “好说,好说。”徐来刚答应,汤先生就重重地一捶。 “哎哟,痛死了,你你我这河还没过,你就拆起桥来。” “顶多那套西服送你。” 第25章 张啸林发难 答应了汤先生要去搞一个团的军械,徐来并不着急,先是去了报社。 罗伦斯好些天没见到徐来,见他一进来,开心的迎了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徐来,这些天去杭州有什么收获没?” 好在自己特地去百货大楼买了点杭州那边的特产,徐来顺势拍了拍他的背,这才松开:“买了点那边的特产,放车上了,等下拿给你。” “没事,徐来,那没有边的人在催,你买家找好?”罗伦斯搂住他的肩膀就往他办公室带。 “买家不好找,这么大一批军械,你说一般人哪吃得下。”徐来关上办公室的门,反锁。 “那倒是,做买卖就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钱货两讫,对大家都好。”罗伦斯又沉吟片刻:“不过,对方也说了,这时间不等人,最多等你三天,三天后这批军械全都得运往杭州。” 运往杭州?徐来冲罗伦斯笑了,那表情像是吃到了葡萄的狐狸。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在说?”罗伦斯双手抱胸 :“你塞进来的那个叫程海的,整天缠着向南” “我会说他的,这小子没个正形的。”徐来走到门边又回头:“对了,你放心,三天之内我必定能找到合适的买家。” 罗伦斯耸耸肩,表示理解。 小东来,兰苑内。 蝎子朱均正一个人喝着闷酒,赵子悦从外面拿着一袋吃食进来:“空腹喝酒伤身体,吃些东西。等下来哥来了,你同他说说,他是上海滩的地头蛇。” “我的事只能自己扛。”朱均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赵子悦一把夺过他放在一旁茶几上的白酒瓶子,怒视着他:“这是白酒,你当是小日本喝的清酒啊?” “给我”蝎子朱均伸手想夺回白酒瓶子。 “卡塔”一声,门开了。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赵子悦一抬头见是徐来。 徐来晃了晃手中的一枚钢针:“我进来用不着敲门。” “撬门溜锁的本事见长哟~”赵子悦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怕手生了嘛。”徐来见坐在沙发上的蝎子朱均一脸的颓丧:“他这是怎么了?” 不待赵子悦说话,蝎子朱均猛着将手中的酒杯一砸:“妈的,此次前来,张啸林的公子张法尧托我送封信给他父亲,那张啸林真不是个东西” 徐来听他说得云里雾里的,只好看着赵子悦。 赵子悦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红酒,跟他聊起了蝎子朱均在张啸林那里的遭遇 原来是上海三大亨觉得后辈们能走政治上的路,是大势所趋,都把自己的后生子弟往国民党政府送,为自己的后人谋条新的出路。 可委员长对杜月笙和张啸林却有不一样的待遇。 其实这事也怪不了旁人,杜月笙父子那是对委员长言听计从,心甘情愿地当人家的招财童子,那委员长可不高看人家一眼? 可张啸林的儿子张法尧就不同了,他是从法国回来的留洋派,受了西方教育。 他在委员长面前大肆兜售他那点洋墨水,显得比委员长还更有民主政治心得似的,向委员长进言搞什么民主政治。 委员长是何许人也?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是独裁政治,你小张公子事事都跟我对着来,我还不让你坐冷板凳? 所以张法尧公子就托人给他爹张啸林带封信,这不蝎子朱均当时正好要来上海,这送信的事可不就落在他头上了? 蝎子朱均满以为通过这次送信,能搭上张啸林这条大船,谁知他看完信后,也不说信里写的是什么,就吩咐手下带蝎子朱均去了他开设的赌场,还给了他两千筹码给他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了,蝎子朱均不但输了那两千块大洋的筹码,还欠下了赌场的高利贷 徐来听赵子悦讲完,拿起她放在身后的白酒瓶子,拧开盖子,一个箭步走到蝎子朱均面前,把整瓶的白酒全都倒在蝎子朱均头上:“让你清醒清醒,你这赌瘾不戒,迟早是死路一条!” 蝎子朱均抺了把脸上的酒水,猛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把自己的左手放在茶几上,一道寒光闪过,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齐齐被他自己剁下,顿时伤口处的血喷涌而出 “子悦,快给他止血。”徐来没有丝毫慌张,这场面不算什么,断胳膊断腿的,被人砍下脑袋的,肠穿肚烂的他什么没见过? 赵子悦这才从里间拿出药箱:“还好我备了些黄胺。” 她见朱均疼得牙齿紧咬,找了一块手帕:“咬着!” 然后拿起酒精给他伤口消毒后,敷上黄胺粉,再包扎好。 “先躺着!”赵子悦扶他躺平,又扫视了一地的狼藉。 地上的三根血淋淋的断指,被徐来泼朱均洒了一地的白酒,赵子悦气不打一处来:“来哥,这劳驾你收拾下。”她指着被他们弄脏的地毯,心疼不已。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徐来冷笑道:“子悦,有人来收拾了。” 赵子悦一脸的嫌弃:“他?等下把他吓晕了,你可得负责把他弄回去。” 原来今日是他们上海党务调查处锄奸队碰头的日子。 开门进来后,魏华就看到地上三根断指,吓得他退后几步,直至后背贴着门板,退无可退了。 徐来唇角一勾,走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那三根断指上凑:“这也是考核内容,去把地上的这些给清理完,就算是你是党务调查处锄奸队的正式成员了。” “当真?”魏华一听,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赶紧去寻了扫帚簸箕,一下子就把地上的垃圾连同那三根手指给清扫完,还用抺布在洗手间寻了些牙粉沾上,将地毯也擦得干干净净的。 动作之麻利,就算是酒店干了多年的服务生也不过如此。 这让一旁想看他出糗的徐来两人简直惊呆了,只有躺在沙发上的朱均转过身去,头朝里,屁股对着他们,闭着眼睛,也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假睡。 反正房间里的人也没打算理他。 只有魏华兴冲冲的干完这一切出来:“来哥,我这就算是你们正式的一员了?” “算!” “算!” 徐来和赵子悦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欠赌场两万大洋,七日之内不还,就翻到三万块。” 躺在沙发上的朱均又翻过身来,面对面的对着三人幽幽的开口。 魏华这才注意到躺在沙发上的朱均:“朱大哥,你这是” “他在发疯,别理他。\\\"赵子悦白了朱均一眼,见他脸色惨白,也不再多说:“处长有新任务,我们进里间谈。” 第26章 只知道刺杀 “什么,徐处长要我们刺杀张啸林?” 魏华捂住自己的胸口中,确定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后,退后了几步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怕了?”赵子悦眼神锐利的盯着他:“你现在想退出迟了。” 魏华怎么不知道党务调查处的规矩,这任务一旦确定,那就是死也要去完成的,中途想退出,无异于叛党。 徐来冷笑道:“上峰只知道今日暗杀这个,明日暗杀那个,上海岌岌可危,他们却按兵不动,早就想好了退路” “来哥,慎言。”赵子悦眸色一动。 “慎言?慎什么言?他委员长早就安排好了重庆作他的陪都,这私下里谁不知道?魏华,你说你知不知道?”徐来不怒反笑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魏华。 “这这”魏华怎会不知道,就前些天他还是社会局的一员时,他就知道那些重要的文件全部运往重庆,这不是明摆着怕上海守不住吗? “男子汉,这那吞吞吐吐的,向南看得上你,真是她瞎了眼。”徐来激将道。 “子悦姐,前些天我还在社会局时,的确南京方面有下令把局里的重要文件全部转移到重庆,占了一个火车皮呢。”魏华心一横,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我只知道执行命令。”赵子悦理了理披肩的头发:“来哥,你说该怎么办,一句话,我都听你的。” “这个暂且放下,先把蝎子的事处理,再从长计议。”徐来知道,要完成汤先生交给他的任务,还得利用沙发上躺着的蝎子才行。 “来哥,两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赵子悦一脸的惊愕。 魏华则傻傻地问:“朱大哥欠谁两万大洋。” “张啸林手下的赌场,你朱大哥还不是好赌成性,这不被人挖了个坑给骗了。”赵子悦没好气的告诉他。 朱均好赌是他不对,可张啸林对送信的人这样迁怒,挖个坑让人家跳,这就太不道义了,人们都传三大亨中张啸林气量最小,以前徐来在曹老爷子跟前时,与他也没过多的交集,现在看来传闻不虚。 “上哪儿去弄那两万块。”魏华联想到刚才在地上清扫完的那三根断指,忍不住后怕的打了个哆嗦。 “有办法,既然这事是他张公不道义,我们也只能羊毛出在羊身上。”徐来腹稿已定,心中自然有了想法。 “近日他不是有一批军械要到码头吗?上次去杭州,正好有个大老板想买一大批军械。”徐来见赵子悦嗤之以鼻:“子悦,你若不想趟这趟浑水,这事就不免强你参与。” 赵子悦打开门:“你们仨去厅里好好合计合计。\\\" “来哥。我怎么觉着这劫张啸林的军械比杀张啸林难度更大呢?”魏华突然意识到似的,抱着座椅靠背不肯出去。 见魏华也没信心,徐来也不勉强。 关上房门。 徐来坐到沙发的扶手上,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朱均:“兄弟,你这又是何苦砍掉自己的手指。” 朱均抬起被自己砍伤的左手:“给自己长个记性。”眼神中透着狠戾。 “好了,说正经的,你不是欠张啸林名下的赌场两万大洋吗?我先用我的公馆去银行做个抵押,贷个三万大洋先把你的赌债还了。然后我们去干票大的,再把我那公馆赎回来。”徐来要的就是他这股狠劲。 “来哥,你说就是,反正我现在这样,不死也要脱层皮。”朱均本来背对着他的,这时也转过身来,面对他躺着。 “好,抢一批军械,你干不干?”徐来趁机说道:“这批军械我打听到三天后就经上海港码头抵杭州,我们抢了军械,直接搬上船,发到杭州一个废弃的码头,我那有道上的朋友要。” 见朱均不吭声,徐来以为他怕了:“这船军械转手就可得十万块银元,还完你的赌账,还有积余。” “是谁的货?”朱均沉默良久,才问道。 “张啸林。” “张啸林?” “正是,敢不敢?” “奶奶的个熊,这有什么不敢的,要是别人的货,我还不定劫,他的货,我蝎子劫定了!”朱均一想反正自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干票大的,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眼下赌场的人盯着,我动不了。”朱均为难。 “还了欠款不就动得了了?”徐来眸子微眯:“明天你就同我一起去把抵押做了,先还了他张啸林的钱,不就没人盯着你了?人家赌场盯人也是有成本的。” 这下轮到朱均不好意思了:“来哥,要你担这么大的风险,万一事情不成,那” “不会的,相信我。”徐来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里间的赵子悦一听徐来要把他自家的房子抵押给银行,心里也是有很大触动的。 “子悦姐,他们两个能行吗?”魏华指的是他们抢军械的事。 “有什么成不成的?十万块大洋,我也得分一份。”赵子悦推门出来:“来哥,蝎子,这事算上我。” 魏华也硬着头皮出来:“你们都参加,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干就是了。” 徐来见大家意见终于统一,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下,可要到哪里去弄这十万大洋呢? 有了蝎子朱均三人的加入,他是如虎添翼。 这船军械到手,又岂止值十万块大洋,他都打听过了,都是重家伙什,一挺小钢炮就值一千块银元,更别提几百支重机枪了。 至于他说的什么道上的朋友,都是自己杜撰的,只是把军械运到杭州那个废弃的码头后,方便日后化整为零的再转运到苏区而已。 深夜,徐来一个人刚回到家里。 “来哥,下午有人打电话找你。”程海还没睡,一个人在客厅里好像是专门等他回来。 “谁?\\\"徐来脱掉外套,随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那天送你回来的日本人。”程海拍拍牛皮沙发:“来哥,报社的那个叫向南的姑娘你熟悉吗?” 徐来见他双眼发光的样子知道他是对向南有点意思:“她呀,有男朋友了,也在报社,不过他跑外勤,你平日是很少机会看到他的。” 魏华在报社只不过是对外的掩护身份,可程海不知道:“一个跑外勤的,向南也能看得上?” “我劝你不要打向南的主意。”徐来松了松衬衫领子,走到电话机旁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徐来在接通电话的那一刻立即变换了一种语气。 “徐桑,明日请你们一家人到我虹口的家来作客,请务必赏光。”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很是客气的说道:“我知道你父母去了香港,我是说请程妈和她儿子一起来,要不我派人去接也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徐来哪有拒绝的权力:“那怎好要你派人来接,明日我定准时赴约。” “那好,在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到了那里你再打电话,我到路口接你们。”岩井英一的话说得十分的柔和。 “不见不散。”徐来挂掉电话,见程海还不回房睡觉, “早点睡,明日跟我去虹口。”徐来一脑门的官司,只想早点回房。 程海见他一脸的疲惫,也不好再烦他:“来哥,反正向南我是追定了。” 徐来这时已经上了二楼的楼梯口,听他这样一说,脚步略顿了顿,没有回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军绿色的台灯,他展开从书柜里找出来的自己手绘的上海地图,目光锁定在虹口区。 第27章 虹口赴约 地图上的上海虹口区只是是一小块,但这实际上对土生土长的徐来说,他清楚的知道这可是以吴淞口、北四川路为径,两路分支马路昆山路、峨眉路、塘沽路、狄思威路等为纬的大片“日本化”街区。 看着上海做为中国的“钱袋子”,却被各国列强们刮分得四分五裂,徐来眼角不自觉地感到一股潮湿,目光又落在虹口地区日本人所建的汇山码头上。 这汇山码头虽不如邮船中央码头和大阪码头大,但大货轮也有四五条,徐来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慢慢形成。 次日。 徐公馆内。 “徐少爷,我一老妈子就不去了?”程妈擦擦刚洗干净的手,有点局促不安。 “姆妈,没事,岩井先生说了请我们一起去,你不去,就是不给人家面子。”程海拥着程妈笑道。 “程妈,一起去,要不是在日本时岩井君替我周旋担保,我都回不了中国。”徐来知道岩井英一为什么要请他们一起去,留程妈一个人在家中,反而让他不安心。 “走,程海,今天你来开这台车。”他把手中的汽车钥匙抛到程海手中。 “少爷,你就惯着他。”换了一身衣衫的程妈正好出来 一路上,程妈都探出头看着外面街头上的各种各样的店铺 “程海,你平日就应该多带你姆妈出来看看,整日除了厨房就是菜场。”陪程妈坐在后座的徐来笑着说道:“这车钥匙你拿着,我报社里还有一套备用的车钥匙。” “来哥,这怎么好意思呢?”程海手握着方向盘。 “怎么不好意思?以后你就帮着报社开车,罗伦斯正好要找一个司机,你先开我的车练练手,省得你在报社胡思乱想的。”徐来也是担心他老是缠着向南,到时生出什么事端来就不好了。 程海本就是小孩心性,一听有车可以天天开,那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向南的事似乎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徐来这才又把视线移到了车窗外 “来哥,狄思威路到了。”程海侧头就看见了一旁的路牌下有人等着。 车停到路牌下,徐来打开车门一看:是那天同岩井英一一同来的麻田一郎。 再看他身后狄思威路的入口处设了岗哨,有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健硕男子站在两旁。 徐来这才明白为什么岩井英一要派人来接他们了。 麻田一郎见是徐来他们的车,连忙示意要那几个站岗的黑衣人把关卡给搬开让路。 徐来这才招呼麻田一郎上车,一路滔滔地到了岩井英一的家中。 迎接他们的是岩井英一的夫人惠子。 惠子是一位典型的日本女人,长得珠圆玉润的,一身红底白鹤的和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的端庄。 徐来几人刚进院子,她就拿来几双拖鞋要给他们换上。 这下可难倒了程妈:“这这我不习惯。” 惠子好像不怎么听得懂中文,依旧笑眯眯的拿着拖鞋递给她。 徐来见状,只好用日语对惠子解释:“夫人,她穿不惯你们日本的这种夹板拖鞋,还请见谅。” 其实是程妈裹了小脚的缘故。[注:缠足是中国古代一种陋习。是用布将女性双脚紧紧缠裹,使之畸形变小。一般女性从四、五岁起便开始缠足,直到成年骨骼定型后方将布带解开,也有终身缠裹者。 缠足开始的时间有夏禹、商代、春秋战国、隋、五代、宋等多种说法。学者高洪兴专业着作《缠足史》考证,缠足开始于北宋后期,兴起于南宋。元代的缠足继续向纤小的方向发展。明清时期缠足进入鼎盛期。缠足之风蔓延至社会各阶层的女子, 不论贫富贵贱,都纷纷缠足,但不缠足者也不在少数。清朝被推翻后,孙中山正式下令禁止缠足。到了五四运动时期,缠足更成为各派革命运动和激进分子讨伐的对象,陈独秀、李大钊等人都曾撰文痛斥缠足对妇女的摧残和压迫。新中国成立后,缠足恶习被彻底废止,中国的妇女才得到了彻底的解放。 ] 惠子这才“哦”了一声,赶紧放下拖鞋,连连摆手:“你们不习惯穿,进来就好了。” 徐来几人穿过进门的小花园,上了几级台阶,惠子推开日式的推拉木门,弯腰请他们进去。 只见榻榻米上的矮桌上早已准备好了一桌菜。 “怕你们吃不惯料理,我夫人给你们蒸了些大闸蟹,还蒸了些米饭。”岩井英一很客气的招呼他们落座。 席间宾主尽欢间,程海试了试生三文鱼片沾芥末,然后放进嘴里,一口吞进口里,呛得他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这芥末太冲了,吃不了这个。”程海放下筷子,接连喝了几杯水。 程妈则只吃了些蒸饭和寿司。 徐来笑着递过一张纸巾给程海:“芥末只需沾一点点,你以为它是酱油啊?” 说完,他自顾自的夹起一块薄薄的三文鱼片,又沾了些许芥末,这才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才咽下去:“岩井君,这生鱼片其实在中国的唐朝就盛行这种吃法了,当时的称谓叫生鱼脍。” 岩井英一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置可否,只是举起酒杯:“来,这清酒可是我母亲亲手酿的,大家都尝尝” 这时麻田一郎走了进来,同岩井英一耳语了几句,岩井英一脸色微变,站起来朝徐来几人深鞠了一躬:“抱歉,失陪下。” 岩井英一走到院子中间停下:“电线少了?你们怎么做事的?”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没多少时间了,厨房和客厅的监听就暂时别安装,早点撤退。” 原来,岩井英一趁着请徐来到自己家中做客的时间,派麻田一郎去徐公馆铺好线路,侦听室就设在徐公馆的隔壁小洋房。 这就是徐来早就察觉有人用望远镜监视他的那栋小洋房。 但徐来万万没想到的是岩井英一会在他家里,徐公馆铺设线路搞侦听。这日本人干活精细是他们的特长。 徐来见岩井英一同麻田一郎讲完话,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岩井君,今日还有一桩事想请老同学帮忙。”徐来百转千回的在脑海里想了许久,还是说出了口。 “徐桑,请讲,只要我能办得到的。”岩井英一名义上还是一名日本商人。 “你能帮我在汇山码头租一条货船吗?我想运点货去杭州。” “杭州?那没多远,这个包在我身上,只是价钱你们自己去谈。”岩井英一知道这日本人把控的码头,只有日本人去租货船才行的。 “要不是答应了杭州的老板,收他手里一批紧俏的丝绸,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的。”徐来轻啜了一口惠子夫人刚泡的茶。 丝绸?岩井英一眼睛一闪:“徐桑,你能弄到丝绸,怎么不同我讲?” “岩井君,你对中国的丝绸也感兴趣?”徐来哪能不知道日本人最喜欢中国产的丝绸:“放心,如果老同学想要,随时可以给你组织货源。” 徐来本就没打算这船丝绸能赚大钱,他图的是这条运丝绸的货船而已。 “徐桑,你来我商贸行帮忙也有些时日了,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一点也不上心。”岩井英一假意责怪道。 “那老同学,我自罚三杯。”徐来自斟自饮的连喝了三杯清酒。 “徐桑,你的,太狡猾了。”岩井英一把手中的杯子一放,似乎有些不高兴。 程海见状,想替徐来解释,不料岩井英一本来板着的脸突然又哈哈一笑,指着徐来: “徐桑,你就是想趁机多喝几杯。” “岩井君,这老人家自己酿的酒有个心意在里头,喝起来的滋味自然不一样。”徐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岩井英一:“想必老同学喝着这清酒,一定想起了远在日本爱知郡村中村的母亲?” 这话一出,似乎击中了岩井英一的心事,他眼睛的闪着泪光:“徐桑真是我的知己。” 一旁的程妈和程海也停下筷子看着岩井英一,知道他是想自己的母亲了。 “岩井先生若思念母亲,多多回家看看便是”程妈这话一出口,自觉不妥,有几分尴尬的又想解释 “程妈,借您吉言,来,为我能早日回日本看我母亲干一杯。”岩井英一似乎听了程妈的话心情又好了些许。 正在这时,他的夫人惠子也正端上来一些饭后糕点和水果。 见他们举杯喝酒,她也浅浅的一笑 第28章 被人侦听 回到徐公馆天已经刚刚黑。 程海第一个进屋,打开大厅里的水晶吊灯,把自己扔进牛皮沙发里:“姆妈,这日本人的饭还真不好吃,一样一点点,真抠门,还是您做的葱油拌面好吃。” 后进来的徐来和程妈两人相视一笑, “知道了,我这就去厨房给你们做去。”程妈换上拖鞋就径直去了厨房。 徐来只是手指点了点程海:“你呀,还不快去厨房帮你姆妈。” 程海半眯着眼睛装睡。 徐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还真有点没吃饱,便不理会程海,也去了厨房给程妈打下手。 “我来帮您摘葱。\\\"徐来见程妈忙着在洗虾皮,拿起灶台上的葱摘完拧开水笼头几下冲洗干净后,放在案板上。 程妈从一旁拿出几张面巾纸覆盖在香葱上,轻轻的按了几下吸干水分:“这个面巾纸很好用,吸干这葱上面的水分等下熬油的时候就不会溅得到处都是。\\\" 看着程妈在油锅中倒入油大火烧热,然后将香葱放入油锅里,小火慢慢的熬着,徐来不禁问:“程妈,你也觉得日本菜不好吃吗?” 程妈看着铁锅里的香葱变成金黄色,赶紧放了些许生抽: “少爷,今日吃的那些菜我是一个也不喜欢吃,就说那寿司,不就面皮裹着些加了些菜的饭团吗?这在我们老家那里叫做饭菜团子,只有在荒年的时候才吃的\\\"说到这里,程妈不禁笑了:“瞧跟你说得,都忘记放虾皮和糖了。” 说完赶紧又往锅里加入了虾皮和白砂糖。 看到糖融化了,这才就赶紧关火,葱油就熬好了。 程妈撤下铁锅,又将另一个铁锅中的水烧沸腾后放入面条煮熟,煮熟的面条捞出控干水分拌入刚才熬好的葱油里拌均,盛入早已备好的几个碗里,再撒上一些新鲜葱,葱油拌面就做好了。 “少爷,你们先吃着,厨房里还有些中午留下的海带排骨汤,我热一下就端出来。”程妈又从厨柜里拿出一个紫砂锅放上灶上加热 和程妈程海闲聊了一会,徐来就上了楼上的书房。 他推开书房的门,感觉有些不对,第一反应就是冲到书柜前,摸了摸书柜门的夹缝,摸出了夹在缝隙里的一根羽毛,那是他每次出门时都会做的一个记号。 他这才打开书柜的门,从最上一排书的左侧抽出一本厚厚的书,又翻看了一下,里面的书签还是夹在那一页。 这本书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本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书,除了徐来,没有人知道这本书可是他与中央特科领导用来传递消息的密码本。 这是由我党的伍豪同志亲自创编的一套新的密码本,简称“豪密\\\"。” 它是由数字和文字构成的,用的密码之所以不重复,是因为每个人用的密码是由书名、册码、报首信息、页码、行数、与字序构成的。 换句话就是说,由单线联系的双方各拿一本相同的书,发报方将书的页码、行数、第几个字等信息通过电报发给对方,对方再根据自己手里拿的这本书中找出相应的字就可以了。 这样的密码,要破译起来很难。即使电文被敌人截获住,得到的也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这数字和明码是没有任何关联的,敌人就是拿到了电文,也很难猜到这串数字代表的含义。 而且,它与传统的密码“一个数字对应一个代码”不同的是,“豪密”称得上是动态密码,就算同一个字在同一份电文里,它都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代码,可以说是毫无规律可言,这就给敌人的破译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最后,即使敌人知道了密码指代的是书里的页码、行数,但到底对应的是哪一本书呢? 中国的书籍浩瀚如星辰,可能每一次使用的书都不一样,即使知道书名,那出版社、印刷批次不同,也会使页码行数存在差异。 还有一种更高级的加密方式,那就是“底本加乱数”的编码方式。 底本,就是类似明码的单表代替式密码本,乱数,就是随机编排的数字表。 在加密电文时,底本加上乱数,变成一串数字,翻译电文时,再减去乱数,即可以得到底本上的数字, 乱数是随机数字,就算电文中有重复的汉字,在加上乱数后,就会出现同码不同字,或者同字不同码的效果。 这才使得这种层层加密方式的“豪密”,从未被敌人破译过。 思虑再三,徐来还是把手中的书放回的原处,他知道日本人没动过书柜,不代表他们不记得放置的位置。 坐到书桌前,他随手摸了摸桌子下面,摸到了一根电线,他赶紧弯腰查看,发现书桌的缝隙里嵌着一根黑色的电线,电线的一端连着一个圆形的窃听器,另一端则伸到了窗户外面的隔壁房间。 这若是普通人,是断断不会发现安装如此隐蔽的窃听器的。 徐来一时感到后脊都发凉,赶紧下楼检查客厅厨房,还好没有窃听器,要不就刚才他们评价日本菜不好吃的话,就全会被监听的人给听去录下给岩井英一汇报,那可就不妙了。 徐来又上楼将二楼的全部房间仔细检查了一番,竟然每个房间都全部安了窃听器,这日本人的办事效率还真挺高的,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就全部安装好了,要是徐来知道之所以楼下没安,是因为电线少了的原因,该是多么的哭笑不得。 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徐来一时也摸不准岩井英一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又想到如果自己这么晚出去找汤先生,肯定会被隔壁小洋房的日本人盯梢,干脆又喝了点红酒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猛的起床,拿出一根烟点燃,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才吐出一股烟来,直到整个房间都是烟雾缭绕后,他这才惊觉,这才打开窗户,给房间里通通风 一夜无眠的徐来,早早去了自己长期租用的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丝绸本是想卖给哪个商行,来赚一笔差价的,现在看来有可能忍痛割爱了。 “嘿,徐来,我是不是到晚了。”罗伦斯开着一辆别克车在他身边停下。 “没,我也刚刚到。”徐来定了定心神,不能让罗伦斯看出他一脸的疲态,强撑着笑迎了上去:“罗伦斯,你介绍的那批军械我那朋友可能还要等上几天,他要我帮他出手这批丝绸,换了钱才可以…” “那可就太遗憾了。”罗伦斯耸耸肩:“那批军械后天上午就要从上海港运去杭州,再从杭州中转到无锡那边。” “后天上午什么时候?”徐来递给罗伦斯一根切好了的雪茄,又打燃打火机给他点上烟。 “后天上午九点半。”罗伦斯深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吐出一圈烟圈:“徐来,还是算了,你这丝绸哪里能一下子全卖掉,这次买卖不成,还有下次。” 徐来这才状似勉强一笑:“那只能这样了。” 套出那批军械的发货地点和发货时间,就不难查出是上海港的哪艘船运那批军械。 徐来送罗伦斯回报社后中,又去了汤先生开的裁缝铺。 第29章 举步维艰 汤氏裁缝铺阁楼上。 一盏带铁皮灯罩的小白炽灯从阁楼正中垂下来,一晃一晃地照着整个阁楼。 阁楼临街的一边,只有一个几寸见方的窗户口,就是在这大白天,光线也很是昏暗。 阁楼里,一个肩膀上挂着一根皮尺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张木床边,瞪着坐在木床上的风衣年轻男子。 “什么?徐来,你确定要这样做?”站着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了,很显然他是被风衣年轻男子刚才说的计划给震惊到了。 “是的,难道你就不想要那批军械了?听说那批军械中有一水的勃朗宁30的轻机枪,那中正式步骑枪更是数不胜数。”徐来说得像是自己亲眼见过那些军械似的。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汤先生肩上挂着的皮尺随着他挥手的动作幅度过大而掉到了地上,可他自己还没发觉。 徐来只好弯腰捡起地上的皮尺,一把将皮尺挂到汤先生的脖子上:“反正我被日本人盯上了,横坚都是个死。” 他说得倒云淡风轻的,这听在汤先生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什么表情,不是紧急情况,我会来你这裁缝铺?上次的西服你做好没?这次出行我可得穿上。”徐来掏出一根烟递给汤先生。 谁知汤先生一把推开他递过来的烟:“我不抽。你说说你是怎么被日本人盯上的?” “其实也不算是盯上了,就在我家二楼全部装上了窃听器而已。”徐来点燃了手中的那根烟,又是猛吸了一口:“岩井英一这样做无非两个可能:一个是他真的发现了我的身份不简单,想一探究竟,另一个是他想收我为他已用,在刻意考查我。” 徐来这样一说,汤先生绷紧的神经这才松了松:“你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好了,现在说正事,后日九点半有艘货船从上海港驶出到杭州,你派人上那条船,让那艘船在行驶二十分钟的时候,将船上的柴油全部放掉。”徐来沉吟片刻说道。 “你莫不是疯了?你想租日本人的货船半路截那船军械?你不知道那船军械的幕后老板是谁?”汤先生气得指着徐来的鼻子骂:“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多重要?!” 徐来只是斜睨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想去送死,我也不拦你!”汤先生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太阳穴也突突跳得老高。 “那船军械的幕后老板我知道,不就是在我们上海顶顶大名的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徐来嗤之以鼻。 “你知道还”汤先生气得指着他的手都抖起老高。 “老汤,你只知其一,不知道其二。”徐来只好上前按住他颤抖的手,又扶着他坐下来。 顺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先喝口水,让我慢慢跟你说。” 汤先生这才拿过茶杯,轻哼了一声,喝了一小口茶。 “他们这船军械的买家是谁?你可知道?”徐来正色道。 汤先生拿茶杯的手一滞,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我管他是谁。” “他们把国军上海兵工署的这船军械卖给东北的土匪!”徐来猛地一砸手,眼神冷峻。 这群国民党内的腐败分子,和青帮勾结在一起,趁着国军要撤退出上海,滥用职权把兵工署的军械当商品来倒买倒卖,军械不拿在自己人手里保卫上海,而去卖给那些毫无人性的土匪,那么来日卖国也不远了。真是国之蛀虫,民族之败类 汤先生沉默良久。 徐来拿出一包老刀牌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连打火机都省了。 徐来捏了捏干瘪的烟盒,才惊觉一包烟已抽尽 见汤先生还是低头不语,徐来只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汤,好好考虑一下,我也是太心急了。” 直到徐来出了裁缝铺,汤先生也没下楼 岩井商贸。 岩井英一正在忙着和上门来的客商洽谈着业务,竟然没发现徐来进来坐在一旁等候了许久。 直到岩井英一忙完了手上的事,徐来才上前跟他打招呼。 “我们去办公室谈。”岩井英一见是徐来,面露惊讶。 岩井英一的办公室内只有一张红木的大办公桌,一张红木的大背椅,后面一个大书柜,进门的墙边倒是有一排木制座椅。 “先泡茶喝。”岩井英一拿出一套紫砂茶具:“这商行以前是个英国人开的,我接手后,这里的东西都沿用了下来。” 难怪这办公桌什么的全都是欧式风格的。 徐来也不以为意:“老同学还真够节俭的。” 岩井英一只是笑笑,岔开话题,又似有为难的说道:“你租货船的事我已经帮你谈妥了,只是这开船的船长得你自己去请。” 徐来知道这些日本人从心底里是看不起中国人的,岩井英一之所以还算对他客气,无非是想利用他以夷制夷罢了。至于这日本人不屑给中国人开船,那对他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徐来打开手中的公文包,拿出一包用红绸包好的金条放到岩井英一的办公桌上:“岩井君,这是定金,你先收下。” 岩井英一只是扫了一下桌子上的金条:“没问题,只是你能请到人开船吗?” 徐来指着自己:“这不现成一个?” “我倒忘了徐桑是学过开船的。”岩井英一抚额,为自己的健忘而懊恼不已。 谈妥了租船事宜,徐来顿感轻松了不少,一晚未睡,一阵倦意袭来,他竟伏在车里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惊醒过来,抹了一把脸,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开车去了“小东来”的兰苑 徐来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车驶离汤氏裁缝铺时,汤先生也出来急急叫了一辆黄包车去了西郊的民宅。 直到深夜,徐来回到徐公馆,程妈这才告诉他汤氏裁缝铺打电话,说是他的西服已经做好,明日就可以取了。 徐来听了,会心一笑,知道汤先生最终还是同意了这次的行动方案。 * 烟雨绵绵的清晨。 上海港停泊的船只已启航了大半,那些都是跑远途的。 其他船只基本上都没什么人。 只有靠岸较近的一艘大型的钢铁货轮,从货轮上搁了好些条甲板,十几个忙碌的“扛夫”走在甲板上面,把一箱箱钉好封条的大木箱子往货轮上抬。 两个“扛夫\\\"抬一个大箱子都显得十分的吃力。 而走在最后的一位身材魁梧面孔黝黑的年轻男子一个人就扛起了一个大木箱。 从船上返回来的一个壮年男子见他一个人就扛了一个大木箱,笑道:“张板子,等下工头说了,让你带着你的那些人随船去杭州帮忙卸货,工钱给你翻两番,只是到了杭州湾,动作得麻利些。” 张板子咧嘴一笑,露出了里面的牙齿,雪白雪白的:“好咧,保证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 第30章 偷梁换柱 不一会儿那一箱箱贴着封条的大木箱子都搬上了船。 张板儿招呼“扛夫\\\"们撤下甲板,都上了货轮后,货轮就缓缓驶离了上海港。 与此同时的是,虹口区的汇山码头,一艘挂着日本国旗的日式货船驶出了码头,开船的正是身穿浅月蓝凉爽呢的徐来。 此时的他坐正在驾驶仓,两手紧握方向盘,眼睛正视着前方,旁边站着一个小胡子男子,正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水上的船只。 “来哥,等下你真不下去?”那小胡子男子放下望远镜,其中一只戴着羊皮手套的的手搭在徐来身上。 “放开你的二指手。”徐来揶揄道。 原来那小胡子男子正是蝎子朱均。 他断指的左手为了美观而特地戴上了一只羊皮手套。 “唉,烧掉那么好的货轮,一船的军械又被截了,张啸林若是知道了这事是你干的,可不得把我们扒皮抽筋。”朱均拿开搁在他肩膀上的二指手,笑得很是深沉。 “这就怕了?黄浦江上哪天不死人?这世道就得拼命,因为你不拼命,那命说不定哪天也没了!”徐来唇角一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这话朱均却听进去了:“你这话还真是点醒了我,生逢乱世,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不管不顾,恣意妄为来得洒脱。” “诶,就是这个理!”徐来笑着点头,目光却落在前面不远江面的一个白点上。 他夺过朱均手中的望远镜看了看前面的白点,那艘船的船头站着一个人,正用一件大褂子挥动着 “蝎子,快下去通知赵子悦和魏华,让他们准备行动!\\\" 蝎子朱均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又看了看:“好家伙,这次可得把张啸林给气疯不成!” 放下望远镜,蝎子朱均就“蹬蹬蹬”的下了驾驶舱 约摸过了一刻钟,两船汇合。 张板儿看见了挂在船上的日本国旗,皱了皱眉,要不是出门前郑政委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带情绪做事,他早就一枪打落那桅杆上的日本膏药旗。 朱均示意赵子悦两人在后面等着,自己从甲板上走过去,到了张板儿的那条货船上,朝张板儿一拱手:“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千金散尽还复来!”张板儿念得很是拗口,不过总算是接上了头,他也不问蝎子朱均姓甚名谁,赶紧招呼船上的其他自己人,指挥着他们把自己这条船上的大木箱子全部搬到这艘日本货船上。 一切都似乎很顺利,却不料张板儿货船上驾驶舱里的那位船长竟悠悠地醒转过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透过玻璃看到张板儿他们,正往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艘日本货轮上搬货。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些个无耻的日本人想黑吃黑,头部隐约传来的阵痛提醒他,他先前是被人用棍子给打晕了,现下这么多人在这船上,他就是跳下去,也会被人发现给毙了,于是他只好再次躺下装着昏过去的样子。 看着货物全部搬完,蝎子朱均又上了那艘船转了转,这才问张板儿:“那开船的船长怎么处理的?” “打晕了,在驾驶舱趴窝呢,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张板儿又露出他那口雪白的牙齿笑了。 真是妇人之仁!徐来从哪里找来的这半吊子,蝎子朱均放缓脚步,上了驾驶舱,见那船长躺在地上,拔出腰间的手枪,安上消声器,对着那船长就要开枪,可那船长似乎感觉到危险,这才睁眼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推开驾驶舱的门往江里跳。 蝎子朱均哪里放过他,朝他接连开了几枪,直至江面上浮出一大股一大股的殷红色的液体,他这才收住手枪,吹了吹发热的枪管,自言自语道:“这么喜欢装死?我就成全你,让你真死一回。”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下面甲板上的张板儿等人。 张板儿本觉得他不该滥杀无辜,可时间不等人,过几分钟就有别的船只经过,他招呼着大家穿上救生衣,一个个的跳进江里往杭州一个废弃的码头游去 见张板儿等人已经游江而去,蝎子朱均才招了赵子悦和魏华拿来抽柴油的吸管设备,抽出船上的柴油,几人合作,迅速浇满整个船上,最后,朱均几人又抬碰着一个装柴油的大桶,几人走回徐来所开的那艘日本货轮后,朱均放下柴油桶,点燃一个火把,往那个搬空了的货船上扔去 徐来见那条船上的火势越来大,立刻调转船头,将一船的军械朝预先指定的一个废弃了的小码头驶去。 徐来开的货轮船身太大,试了几次,始终无法靠近那废弃的小码头。 这可怎么办?赵子悦三人站在甲板上只能干着急。 坐在驾驶舱的徐来,见到岸上等候接货的几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大箱子,想必里面装的都是满满的银元。 他侧头冲赵子悦喊道:“船舱右边打开那块活动甲板,里面有几条筏子。” 一听船舱下面有筏子,朱均原本耷拉的头一下子就抬起来:“魏华,赶紧的,把那几条筏子拖出来。” 岸上的几人同朱均接完头,搬完船上的所有军械,这才将手中的箱子递给朱均。 “还不快来抬银元?”朱均看着站在一旁发愣的魏华,没好气的吼道。 也不能够怪朱均对魏华这样,这时间不等人,得赶紧赶回去,如果没在规定的时间把货船开回去,徐来可不好在日本人那里交差的。 日本人做事精细,算时间会精算到秒,其他更是斤斤计较惯了的,这点在日本留过学的徐来是深有体会。 他见赵子悦几人上了船,这才掐准时间开船,途中将那几箱装银元的木箱子,在差不多靠岸时,绑了麻绳沉了下去后,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将船开回了虹口区的汇山码头。 在交接船的过程中,果然那几名验船的水手除了查看船只有没有损坏外,还特意去看了看船舱里的柴油刻度表,将货船上面还有多少柴油也一一记下来。 这时躲在暗处的朱均几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徐来为什么非要他们从那条船上搬一桶柴油过来,灌到这条日本人的货船上。 因为船只的载货量和航行距离直接影响到柴油的损耗多少,徐来这样做,也是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让这些嗅觉灵敏的日本人就算是怀疑到他头上,也抓不到他的证据。 第31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东来兰苑。 几人看着那几箱装满银元的箱子,那是刚从岸边水下打捞上来的。 徐来示意赵子悦数出三万银元来。 “ 我拿这三万块银元去赎回公馆,剩下的这七万银元,你们自己分了。” 魏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我我就不要了”他摆手拒绝。 赵子悦笑道:“这可不行,见者有份,你不要,我们可不放心。”那口气有几分吓唬他的样子。 “不不我不会出卖你们的。”魏华还是摇摇头:“这些钱不是我应得的,要不,我的那份捐给孤儿院。” 徐来见他一脸的认真,心里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这书呆子难怪讨向南喜欢,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蝎子朱均一听魏华这样说,本想分些银元的心思一下子打消了,可脸上还是笑得有些勉强:“算了,我总不能连魏华都比不上,本来就是帮我还赌账的,我的那份也捐了。” 赵子悦一身的旗袍,却迈着与旗袍一点也不相符的大步走到箱子面前,弯腰抓起一把银元抛了抛,又重新抛进木箱里,银元的撞击很是悦耳动听:“这些不义之财,用在那些孤儿身上也不错。” 徐来见他们都要把银元捐出去:“子悦,留一万银元,以备不时之需,剩下那六万块银元捐给上海孤儿院,就这样定了。” 几人出奇的一致点头答应 一辆加长版的庞蒂尼克黑色轿车驶入上海华格臬路212号张啸林的府邸。 府邸的管家看见这辆黑色的小轿车,赶紧要站岗的保镖把大铁门打开,让这辆庞蒂尼克轿车开了进来。 车子停下后,车窗慢慢摇下,一个身穿日本和服的中年小胡子男子伸出头来:“管家,是不是张公家里有贵客?” 管家弯腰解释:“岩井先生,您稍等下,我禀报一下老爷,马上就来。” 岩井英一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略略地点了点头:“去,我可以等等。” 管家擦了一把额头上刚刚冒出来的汗水,赶紧转身一路小跑进了府邸的会客厅。 会客厅里,张啸林正拄着文明棍坐在沙发上同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中年男子在聊些什么,一件长衫穿在那男子身上,倒有七分书生的感觉。 张啸林见管家进来,站在大门边又不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肚明地站起来:“月笙老弟,稍等下,我去去就来。” 原来这个看似像一个文弱书生的中年男子竟是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大佬杜月笙,他此次前来本是劝张啸林投靠国军的,见张啸林言辞闪烁,他哪能看不出张啸林的态度? 于是杜月笙站起来,掸了掸褶皱的灰色长衫,抱拳拱手道:“既然啸林兄有事繁忙,那兄弟我不便再叨扰,就此告辞!” 看着杜月笙消瘦的背影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张啸林轻哼了一声:“哼!这大耳朵还真是招风得很,蒋员长很是信任他和他儿子杜维屏,可他蒋员长却没把我的儿子法尧放在眼里,他蒋员长认为我张啸林不过是个大老粗,这不明摆着就是打我的老脸吗?妈的!我偏要和他蒋员长对着干!” “那岩井先生的车已经进了院子,可怎么办?”管家一脸的担忧。 “怎么办?他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他问个事。”张啸林一脸的不屑,仿佛日本人在他眼里也如同蝼蚁一般:“你去请他进来,记住,客气点。” 原来张啸林的那一船军械在江中被焚毁,就有手下人报告他事发之时,有人看见一艘日本货船经过,只是那人的船隔得有些远,倒一时也看不清船上的那些木箱子搬到那日本船只没有。 杜月笙出了张啸林府邸大门口,就看见了那辆加长版的庞蒂尼克黑色轿车,车窗紧闭,杜月笙嘴角扯了扯:既然这小日本岩井英一不愿见他,他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杜月笙虽是上海三大亨之一,但骨子里却有几分中国人的傲骨,要他投靠日本人,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于是他脚步只是略做停留,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张啸林府邸的铁门外,上了一辆别克车。 “父亲,他怎么想的?”坐在后排等着他的是杜月笙的儿子杜维屏,一身国军军服的他显出年轻小伙子特有的精气神。 “他?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投靠日本了哪~对他这种粗人,多说无益,开车!”杜月笙眉头紧锁,催促司机开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杜月笙的车出了铁门,岩井英一这才摇下车窗,意味深长地同一旁的麻田一郎说道:“此人很难为我大日本帝国所用,既然不能为大日本帝国服务,那就只能毁之。我们先下去,探探他张啸林的口气。” 麻田一郎点头称是。 这时管家出来了,很客气的迎了岩井英一进了会客厅,见他后面还跟着一位个头不高的年轻男子,目光微愣。 这细微的神情当然落在了老谋深算的岩井英一眼里:“哦,管家,这是我的生活助手,麻田一郎。” 管家这才稍一迟疑后,又微微点了一下头。 而麻田一郎却猛的一个九十度鞠躬:“请多关照!” 倒把管家给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一起进去。” 会客厅里的张啸林正在为那一船军械被焚毁而懊恼不已,见这次岩井英一带了人来,也心中有数,这是岩井英一上次被共产党刺杀,而不得不请了人来保护自己。 “岩井先生,请坐。”张啸林扫了岩井英一身边的麻田一郎一眼:是个练家子。 岩井英一坐在张啸林旁边的短沙发上,麻田一郎则站在短沙发的后面,眼晴警惕的看着四周的环境。 张啸林见了,也不以为意:“管家,泡茶。” 岩井英一朝张啸林一颔首:“听说张公所管的码头有一艘货轮在黄浦江中起火烧了?” “区区小事本不值一提。”张啸林故作不在意:“只是有人看见事发之时,有一艘挂着日本国旗的货轮曾经在事发时经过而已。” 岩井英一今日本是来与张啸林谈日本军队日后进驻上海后,要他鼎力帮助日本帝国来管理好上海的经济。 可一听张啸林说有人曾看见经过那艘装满军械的货船燃烧时,有一艘挂着日本国旗的货轮经过附近,岩井英一眼眸一闪:“这个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呵呵,还略有耳闻,各大报纸都在第一时间争相报导了,岩井英一也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张啸林见管家泡好了茶叶,示意管家给岩井英一端茶。 管家这才将泡好的西湖龙井递给岩井英一:“岩井先生,请喝茶。” 岩井英一接过茶杯,打开盖子,用茶杯盖拂了拂茶杯面上的浮沫,这才放在唇边轻轻吹着:“不愧是西湖龙井,看这汤色浓郁,茶叶清雅。还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第32章 会不会是弄错了 张啸林本是个大老粗,哪听得懂什么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诗句。 “岩井先生,这龙井茶喜欢的话,我叫管家包些,等下带回去尝尝。”张啸林只是得知岩井英一喜欢喝茶,就吩咐管家早早备了一些今年新出的龙井茶。 “那我就先谢谢张公了。”岩井英一略略一点头:“张公所说的事,我会记在心里,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岩井先生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张啸林自知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只是传达下松田一男将军的意思。”岩井英一斟酌再三,才单刀直入说明来意。 “愿闻其详。” “将军的意思是我在日本帝国入主上海后,请您出面组织一个“新亚和平促进会”,来维持上海的治安。” “哦。” “待我大日本帝国入驻上海,再进入浙江后,由您出任江浙省长,您看如何?” 听到这里,张啸林似有所触动,摸了摸自己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头发:“那将军要我组织这个什么促进会是要我做什么?” 岩井英一见他问到重点了:“等帝国的军队入驻上海,还得仰仗张公为我们采购粮食、棉花、药品和煤炭等日用品。” 张啸林心中一动:我若日后当了江浙省长,一定可以恶心到这位同为老乡的上位者,到时那位对他们父子不曾高看一眼的人,可不得恶心死? 一想到这里,张啸林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岩井英一和麻田一郎两人盯着他,都在等他的回复。 “咳咳!岩井先生,此事容我再仔细想想,毕竟我手下还有这么多的弟子,得问问他们是怎样想的不是?”张啸林知道自己门下众多弟子,要想促成此事,还得先听听下面人的意见。 “张公,可以好好想想,可我必须要提醒您的是,时间不等人,要是等我们大日本帝国入驻了上海后,将军现在提出来的条件就可能会要改改的。” 张啸林沉吟片刻:“我会尽早做出答复的。不过我那货轮被烧一事,还望岩井先生能帮我调查一下,那日你们的货轮是否真的经过我们那艘船。” 岩井英一眉毛一挑,他心知肚明张啸林之所以这样说,是怀疑他们劫了那艘货轮。 “敢问张公,你们那艘货轮上运的是什么货物?” “现下也没必要瞒着岩井先生,是一船的军械,市值五十万块银元。”张啸林说到这里,一脸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哼!一货轮的军械,这张啸林就敢往东北卖给那里的土匪,他真是有奶便是娘的主。 岩井英一忍住心里的不悦,言语之中却透着对张啸林这船军械被烧的遗憾:“张公,您放心,我回去后马上就去查,如果真是我们日本人干的,我也绝不姑息。” 张啸林脸上又露出些许笑容。在这上海滩,谁不知道三大亨中就数张啸林气量最小,脾气也最大,在他身上想拔根毛去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基本被他像扫垃圾似的扫清了。 他如果知道在他身上拔毛的人竟然是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徐来,那他就是会有杀他千遍万遍的心,也只能是心里想想算了。 “对了,眼下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您的帮助。”张啸林在高兴自己以后能当上江浙省长的同时,又无不担心儿子张法尧的安危:“我儿法尧还在南京,还请岩井先生能派人将我儿接回上海。” 上次之所以蝎子朱均会被张啸林摆一道,是因为蝎子朱均根本不知道他帮张法尧送的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要是他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估计他就是死也不会自告奋勇地来送这封催他命的信。 “哦,令公子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岩井英一心中一动,这南京方面莫不是 “不瞒岩井先生,犬子信中提到他还要在南京待上一段时间” “张公,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尽早的接令公子回上海。”岩井英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嗯,好茶!” 张啸林见岩井英一肯帮这个忙,拄着文明棍站起来,郑重向岩井英一一鞠躬:“那我就先谢谢岩井先生了。” 然后示意管家去拿早已准备好的西湖龙井。 管家很快的就将茶叶拿了过来,茶叶下面还压着一个化工木雕花盒子。 “岩井先生,这好茶得配好茶具。”张啸林打开茶几上的那个红木雕花盒子,里面竟是一套年代久远的青瓷茶具。 岩井英一目光落在那套茶具上,就再也移不开眼似的,起身就拿起其中一个青瓷茶杯细细看着:“张公,这可是晋朝的青瓷茶具,这礼物太贵重了。” 张啸林见他喜欢:“岩井先生,区区小玩意儿,你若喜欢,以后我再派人给您寻些来。” 岩井英一转身笑着对站在他身后的麻田一郎道:“既然张公诚心相送,我们也不能拂了人家的美意,麻田君,我们就收下这份心意。” 麻田一郎赶紧上前拿起桌上的茶叶茶具后,又退到沙发后站直。 岩井英一抬头看了看对面墙上的时钟,见时候不早了,起身朝张啸林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叨扰多时,我也该回去了。” 张啸林也不挽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那岩井先生,我送送您。” 直到岩井英一的那辆庞蒂尼克车走远,站在自己府邸门口笑脸相送的张啸林这才转身进去。 “老爷,这日本人能把法尧少爷救回来吗?”管家不无担忧的问道。 张啸林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个要看他们尽不尽力了。” 张啸林知道不把自己儿子接回来,自己儿子就是那上位者手里的筹码,到时威胁自己投靠他,他就不得不从了。 “师爷呢?怎么还没回来?”张啸林今日一大早就派师爷出去办事,差不多中午了,还不见他回来,心里自然焦急万分。 这事关系到他侄儿张敬文的死,他不得不派最亲近的人去,也是因为这事不仅牵扯到共产党,还有青帮内部的人参与,因而只能悄悄的打听,等证据确凿后,才能依帮规定罪。 管家见张啸林有些着急,就劝道:“那人不过是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动了他就动了,何必还要找什么证据?” “你以为我是看在曹老爷子的面子不敢动他?哼!他要不是前些天救了岩井英一,你以为他能活到今天?” “老爷,我明白了,现在少爷能不能回来,还要靠着日本人帮忙” 张啸林冷冷一笑,不置可否,他现在心心念念着自己儿子张法尧的安危,他派去几批人去南京都杳无音讯,他就知道那些人都已经被人干掉了,这也证实了自己儿子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一想到这里,他只能自言自语:“既然你不待见我们父子俩,你又何必扣住我儿子不放呢?是你先不仁的,就别怪我不义了。” 管家见平日意气风发的老爷,今日竟有几分颓丧,知是他担忧少爷的安危,便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第33章 先发制人 深夜,杭州废弃码头仓库。 “咚咚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寂静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听到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仓库里面的门开了:“进来。”里面探出了一个黝黑的面孔。 那人看清来人后让他进来,又在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张板儿,同志们呢?”说话的中年男子皱眉。 “郑政委,不,郑先生,我们轮流值岗的,他们在后面杂屋休息。”张板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带我去看看那些军械。”郑锡明此时哪有心情跟他说笑,这军械是到手了,可怎么运到东北抗联同志的手里,那还真又是一道坎。 张板儿随手从角落里拿起一根铁棍,走到一个大木箱边,撕开封条,用铁棍用力一撬,木盖打开,面上铺着一层抗震的稻草。 张板儿邀功似的几下就拂开那些稻草:“看,勃朗宁f30,全自动射速,还能调节快慢,我估摸着得有一千多挺。” 郑锡明只是看了一下,重新盖好木盖,一时沉默不语。 张板儿纳闷了,这么多的好家伙,政委应该高兴呀,怎么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唧的? “郑政委,这还得感谢潜伏在敌人里面的那位同志,他真的是” “住口,那位同志你以后不可提起他的只言片语。”郑锡明这才抬头盯着张板儿。 张板儿小声嘀咕着:我不过觉得人家本事大,说不定这些军械他也能有办法运到东北抗联同志手里呢。 他声音虽小,但他说的一字一句都传到了郑锡明的耳中:“那么说上次行动,你见过他了?” “没有,他一直在驾驶舱,没看见人。”张板儿连连摆手,他知道如果说他见过那位同志,郑政委说不定马上就要送他回苏区,更何况他是真的没有见过徐来。 郑政委这次过来,也只是再次确定一下,好让汤先生放心。 “这些军械的运输问题,不能再次麻烦那位同志了,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才行。”郑锡明敲了张板儿头一下:“多动脑子。” 张板儿摸摸被敲痛的头,正色道:“郑政委,我知道上次是我错了,杀了岩井英一,日本人还会派别的日本人来上海收买人心,我们那位卧底的同志又要重新拉拢另一个日本人,这不得不尝失吗?” “你自己想到的?” “就这次他利用日本人的货轮搞到这一船的军械,我才想通的。”张板儿又抓抓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哼,他做的岂止这些,上次同志们三个多月没有活动经费,后来补发了,那些钱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那就是说他还从国民党那里搞到了钱?他到底是国军还是汉奸?”张板儿自知自己说错了,连连打了自己几嘴巴子。 “他嘛,是云雀,党需要他飞到哪里,他就要飞到哪里” “云雀?他就是我党打入敌人国民党反动派内部的云雀?!”张板儿这才恍然大悟一拍额头:“郑政委,我上次差点犯下大错”他又自知失言,马上闭嘴。 郑锡明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党的保密条例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复述了?” 张板儿捂住自己的嘴巴猛的点点头,他此时生怕郑锡明将他送走。 “好了,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好好带着同志们守好仓库,少了一条枪都唯你是问。” “是!郑政委。”张板儿那张黝黑的眼又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岩井商贸。 徐来在办公室里等了岩井英一有一小会儿了,不过他并不着急,还是悠闲的喝着文员给他端过来的茶。 敞开的办公室大门,不时有人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往办公室里看的,徐来不得不佩服小日本做事的专注力。 就在他起身要走时,岩井英一匆匆的走了进来:“徐桑,有事耽搁了,抱歉。” 徐来怎会不知他刚从张啸林的府邸回来,只是他不提,自己也不能问:“岩井君,上次我不是从杭州运了一货轮的丝绸吗?” “货轮还是我帮你租的,怎么了?那批丝绸出问题了?”岩井英一脱掉外套,搭在办公椅上,然后很自然的坐下。 “丝绸倒是没有出问题,只是先前答应买丝绸的买家反悔了。” “哦,那是要赔违约金的。”岩井英一示意站在外面的麻田一郎进来: “徐桑,今日我新得了一套茶具,你来了正好试试这茶具泡出来的茶味道怎样。” 徐来扫了一眼麻田一郎手中的青花茶具,目光一滞,这不是几年前曹老爷子送给张啸林的寿礼吗?难道张啸林真的与日本人有所勾结,看来传言不虚:“岩井君,看来我的运气真不错。” “以后你运气会越来越好的。”岩井英一熟练地点燃小烫炉,放上装满了水的小铜壶,只等水烧开。 “只是我今日来是想请岩井君再帮个忙。”徐来看着一旁的麻田一郎,欲言又止。 “说。”岩井英一挥手让麻田一郎出去。 “能不能尽快帮我找个买家。” “你是说砸在你手里的那批丝绸吗?带样品来没?”岩井英一正愁去哪里弄这么一批丝绸,这好比打瞌睡正好有人扔来了一只软绵绵的枕头,正合他的心意。 “带了。”徐来一看有门,赶紧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板不同图样的丝绸样品:“你看,色泽牢固,花样又多。” “有多少匹?”岩井英一拿过来摸了摸,手感不错,又取出其中一个样品扯了扯:“品质不错。” “唉,有一万多匹,买家赔了定金,也不肯要这批货,说是花色太艳了,你看这哪里艳了?”徐来皱着眉:“全放仓库里了,你是知道的,现在上海租个仓库租金有多贵,买家赔的定金也只够付一个星期的租金了。” “徐桑,你先别着急,我问问满州那边。”岩井英一见水已烧开,走到茶几旁先是将那套青花茶具烫洗了几遍,然后把茶叶放入茶具中,倒入沸水后,盖上盖子,又再次拎着烧开水的铜壶就着茶盖淋了下去,稍等片刻,这才拿起茶具倒茶水入茶杯。 “这龙井茶泡茶,用沸水温度偏高了,要稍稍放凉个两分钟泡出来的茶汤清香些。”徐来拿起岩井英一刚泡好的茶闻了闻。 “徐桑,没想到你对茶道还颇有心得。”岩井英一有些诧异。 徐来面上只是笑笑不语,心里却叨咕开了:这雨前龙井,最是细嫩,当然不能用滚水泡,这是基本常识好不好?怎么到你们日本就变得高深莫测了? 但他并不说破,只是会心一笑,这次来的目的只是要让岩井英一相信上次租的货轮是真的去了杭州运了丝绸回来,从而来撇清自己的嫌疑。 只是刚才看到那套青花茶具,他才确定张啸林真的和日本人有所勾结,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一直往下沉,不行,得赶去上海港一趟 第34章 从南京回来的艾老板 徐来刚走,岩井英一马上拨通了虹口区汇山码头负责人的电话:“上次我帮朋友租的货轮返航后,船上有什么与平时不同的没有?” “岩井先生,没什么不同,一切都有使用记录的,用的柴油也在合理范围之内。”电话那头的负责人翻出那日的工作记录看了下:“出航前有两吨整的柴油,返航后是一点八五吨的柴油,离杭州码头的距离油耗不大,在正常范围之内。” “是大概一万匹丝绸的重量,这个在合理范围之内吗?”岩井英一追问道。 “那天他们在上海港卸的货,不过就算这样,油耗也在正常范围之内。”电话那头我负责人用肩头夹住话筒,腾出手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又重新算了一下,然后核对后回答道:“岩井先生,没错,我刚又重新算了一遍。” “那如果船上运的是其他重物呢?”岩井英一还是不放心。 “岩井先生,如果是重物,那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油耗,放心,我们的计算是从来没出过错误的。”电话那头的负责人郑重保证。 岩井英一说了声谢谢,挂掉电话,又重新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你们这里是上海港吗?” “是的,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能帮我查下前天有个叫徐来的年轻男子,在你们这的卸了一船粮食没有?” “徐来?是徐公馆的那个徐公子吗?” “是的。” “稍等。” 电话那头没多久就有另一个人接过了电话:“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说的徐来在前天上午十一点卸了一船丝绸,并不是一船粮食。” “哦,是我记错了,是丝绸,那谢谢。”岩井英一挂掉电话,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招了麻田一郎进来:“你去徐公馆那边看看他们侦听组听到有用的内容没有。” 麻田一郎点头称是。 而在上海港负责人的办公室内,徐来正在和那个负责人在办公桌前聊些什么。 “来哥,这些金条你拿回去。”那负责人关上门,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包金条往徐来屋里塞。 “那怎么行,今天你可帮了我大忙了。”徐来脸上还挂着汗珠。 原来徐来从岩井商贸一出来,马上开车到了上海港。 他知道岩井英一本来就怀疑他,再加上张啸林为人睚眦必报,现在他与日本人走得近,必定会去要求日本人帮他调查货轮被烧毁一事。 岩井英一一定会打电话核实,他那天有没有在上海港卸了一船的丝绸。 他都是空船回来的,哪有什么丝绸可卸? 那上海港附近租的仓库里面的丝绸,是徐来囤了好几个月舍不得出手的一万匹丝绸。 还好他赶得及时,要是再慢一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徐公子,您曾对我有救命之恩,这点小忙真算不得什么。”那负责人见徐来又把金条放在桌子上,又再次要塞回徐来怀里。 “为了让我心安,你一定得收下!”徐来不由分说的将那包金条放进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出了上海港负责人的办公室,徐来却一点也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心情越来越沉重。 岩井英一对张啸林的事这么上心,恰恰印证了徐来的猜想:张啸林定是与岩井英一达成了某种默契,只是他碍于自己儿子张法尧还在南京,可能没明确表态。 他得赶紧去发电报给上级汇报这个紧急情况。 车子刚停在报社旁边,徐来就看见艾老板站在报社门口等他。 艾老板不是回到南京吗?怎么又来了上海?带着心中的疑问,徐来下了车。 “老同学,不在南京好好待着,怎么又往上海跑?” 艾老板还是不露声色:“老弟,兄弟我这不是又遇到棘手的事,想你帮哥哥一把。” 什么火急火燎的事让艾老板都不管不顾的站在报社门口等他。 徐来自知多虑了:“但讲无妨。”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和平饭店的顶层。 五零四房间内。 “干脆给你开了个房间,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一个落脚点。”徐来抛给艾老板一串钥匙。 “你不知道,领袖他一声令下,我们力行社就全撤回了南京。”艾老板一身绸大褂,像一个富家老爷:“现在他又要我组织人马把杜家父子安全送到香港,我一时到哪里找人?” “找我呗,我加入你们力行社。”徐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你?还是算了,等下我怕徐老爷子打电话给领袖,到时我里外不是人。”艾老板不是没考虑把徐来收进力行社,只是考虑到他家那个徐老爷子是倔驴脾气,真闹到领袖跟前,他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他人在香港,又管不着我。不过可丑话说在前头,这忙我可以帮,有什么好处没?\\\"徐来坐到弹簧床上。 “这还不是那张啸林想投靠日本人,才惹出这么多事。”艾老板一脸的无奈。 徐来摇摇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说张公他想当汉奸?不会?” “怎么不会!要不我就不必这急哄哄地跑这一趟了。”艾老板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将事情始末告诉了徐来。 原来领袖见张啸林迟迟没有去香港的打算,就在南京扣着他的儿子张法尧。 他的儿子张法尧在南京是没错,可杜这家父子却都在上海呀。 自从杜月笙从张啸林别墅回来,他们父子就被日本人盯上了。 “放心,这事不会叫你白帮。”艾老板那张大饼脸又皱成一团:“此事若成,领袖说了,让你当个少将也是可以的。” 领袖这个老滑头,许个空头衔,想连经费都省了。 “咳,真要算起来,在青帮,杜老板还是我师叔。”徐来一想不对:“他手下那么多人,就对付不了几个跟着他的日本。” “徐来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青帮盘根错节的,领袖是担心杜老板一旦受底下人的胁迫,去不了香港,就会被逼着给日本人做事,那到时候,上海就危矣。”艾老板盯着徐来的脸。 “领袖太高看我徐来了?”徐来苦笑:“我一情报贩子,搞搞情报还可以,当保镖护送就太” “呵,你上次不是救了岩井英一了?别不承认,上海的报纸都传到了南京。”艾老板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来。 “老同学,你们力行社还真行,就凭着一张拍得十分模糊的侧面照片,就推断出是我。”徐来心中一惊:“他是我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你们可以去查,当天也是他请我叙叙旧,就赶上了那事。” 艾老析还是盯着他的脸。 “我那哪是要救他,想跑没跑成,脚当时绊到了什么东西,就压在他身上这不巧了嘛,唉” 突然,艾老板似乎是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徐来,我还不知道你吗?没好处的事,就算是天皇老子你也不会干的。” 徐来见他这样,一时也摸不准他的真实意图,只是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你说说这事办成了,领袖给我多少金条。” 徐来此时又恢复了他那副贪财的情报贩子嘴脸。 “领袖说了,让你任上海力行社的负责人,活动经费每月一千根金条,配发狙击枪十支,其他枪支和触发式手雷若干” “停!这领袖是要“招安\\\"我吗?”徐来面上不得不做出听不下去的样子。 “难道你想当汉奸?”艾老板顺势拔出手枪对准他的头。 徐来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手枪,冷笑道:“史密斯韦森左轮手枪,可配不同口径的枪管,结构简单,零件数少,安全可靠,出现故障可立即转至第二发。这枪用于近距离刺杀,堪称完美。” 第35章 诚邀入局 听到徐来这样一说,艾老板打着哈哈收回了手中的左轮手枪。 “徐来老弟,你可真是门儿清。” 徐来知道今日若不答应,自己是出不了这扇门的。 “一千根金条太少,两千根。” “可以。” 艾老板仿佛早知道他会讨价还价似的,一脸的淡定。 “好,成交。”他靠近艾老板,伸出手成握手的样子。 艾老板也颇为得意的伸手,不料徐来一个错开,竟探身将艾老板手中的左轮手枪给抢到手里,并指着艾老板的额头:“记住,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的头!” 艾老板的枪被他卸了,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扑了个空,只好悻悻地垂下手臂:“我这不是现世报?” 艾老板笑的有些勉强,毕竟一把枪顶在自己的额头上,说一点也不怕,那也是假的。 “听说委员长要扩编你们力行社?”徐来放下那把左轮手枪,用食指穿过左轮手枪转了几个圈后,才递还给艾老板。 “你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艾老板接过左轮手枪重新放回自己怀里。 “当然,在这乱世,我也得找棵大树傍傍。”徐来靠在桌边:“这大上海恐怕是守不住了。” 艾老板小眼睛一缩,就更加的聚焦,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担心徐来不想在上海待了:“那你有什么打算?”他不否认这个事实,反而问徐来接下来的打算。 徐来岂有不知他的言下之意:“徐公馆反正在公共租界,我哪儿也不去,就开我的报社。” 艾老板听了,心下大喜:“那刚才你答应加入我们力行社的事,还算不算数?” “看在金条的份上,我考虑一下,过两天给答复。”这个可事关重大,得先同汤先生商量才能做决定,要不事先知会他一声,到时他又得说自己无组织无纪律。 “好,这个我可以等,眼下让杜先生父子顺利离港,你可得先出出力。”艾老板说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十根金条:“这是活动经费。” 徐来扫了一眼:“你先收着,等事办成了,再给我也不迟。” 艾老板见他不肯收,心里又怕他耍滑头,大饼脸又挤作了一团,看起来特别为难。 徐来见他一副便秘的样子,摇摇头,只好拿了那十根金条:“我尽力。” 上海华格臬路216号。 杜公馆。 与张啸林的张公馆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这是一幢中式两层石库门楼房和一幢中西合璧风格的三层楼房组成。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精瘦的长衫中年男子,他站在院子里,正对着房子大门,一时红了眼眶 一辆白色劳斯莱斯车在中年男子面前停下,从车子里面下来一位身穿国军军服的年轻男子。“父亲,姆妈他们都去香港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在那边能习惯不。” “维屏,如今上海局势突变,我也是不得不听领袖的安排。”那中年男子正是上海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 杜维屏替父亲打开车门。 “维屏,还让为父再瞧瞧。”杜月笙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们两个都不肯离开上海,唉,日本人是那么好相与的吗?不能为他所用,就有死路一条” 杜维屏心知父亲口中所说的他们,是指父亲的两位结拜兄弟黄金荣和张啸林。 父亲苦口婆心劝两人一起去香港,可黄金荣却称自己年逾古稀,体弱多病,去香港路途迢迢的,怕是经不起颠簸,一心想留在上海保证自己闭门不出,绝不为日本人做事。更重要的是他年纪大了,实在是故土难离。 而张啸林则阴阳怪气地对父亲说委员长管得太宽,还劝杜月笙留在上海,强龙压不倒地头蛇,日本人没那么可怕。其实张啸森就是个有娘便是娘的主,要不也不会要岩井英一帮自己从南京接回自己的儿子张法尧,这话一说,已经表明了他早已生了不轨之意。 “维屏,走,也不知道我这一走,何时再能回上海。”杜月笙颇有些伤感地上了车。 正当杜维屏关上车门坐在驾驶座位上,准备发动车子时,从大铁门外冲进来一辆黑色别克车,一个急刹车横在杜维屏面前。 杜维屏本来要发动车子的手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勃朗宁,这才打开车门走出来。 “快下车,里面有定时炸弹!”那别克车冲下来一位戴着灰格子鸭舌帽的年轻男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工具箱。 杜维屏一听,来不及细想,赶紧打开车门,拖住自己父亲杜月笙的胳膊:“父亲,快下车!” 那鸭舌帽男子快步上前:“是艾老板来叫我来接你们的,快上车。” 两人上了车后,才发现艾老板也在车上。 杜月笙这才看了鸭舌帽男子一眼:“你是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叫徐来的?”难怪觉得有点眼熟。 “杜先生,你们先走。”那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正是徐来。 看着艾老板开车出了杜公馆,徐来这才靠近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车。 打开车门,排除车上有定时炸弹的可能,他这把视线锁定在那四个车轮上。 徐来目光一凛,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查看着,他手一顿,原来那枚定时炸弹固定在轮彀内侧上。 打开工具箱,他小心翼翼地拆出定炸弹,看了看定时炸弹的定时器,还有十多分钟引爆。 徐来没有松懈,用专用剪子剪掉连接定时器的电线,才又检查了其他三个车轮子,还好车上只安了一个定时炸弹,要不然这么豪华的一辆劳斯莱斯车就这样被炸毁,就太可惜了。 他又瞥了一眼搁在地上解除危险的定时炸弹:“这得拿回去,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就着他从地上捡起那颗定时炸弹,把它揣入怀里。 又围着这辆白色的劳斯莱斯车转了一圈后,看到还有一个备用轮胎没有检查, “小家伙,你还想躲?”他果然从那只备用轮胎里又找出了一个定时炸弹,拆卸掉定时器后,他又揣入了怀中。 瞥了一眼这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这车搁这里太浪费了,不如” 于是他上了这台豪华的劳斯莱斯车,一路开到了上海最大的汽车商行荣昌车行。 那商行的老板一见有大主顾来了,连忙堆起笑脸迎了上来:“这位少爷,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徐来脱掉头上的鸭舌帽,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后,这才拍了拍这台白色劳斯莱斯车的前盖:“老板,您就掌掌眼,看这车能卖多少钱?” 第36章 这车不敢收 那车行老板摸了摸这台白色的劳斯莱斯车:“这位少爷,这车是一位大人物的?”转头却朝一旁正在干活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便心领神会地放下手中的活计,骑着一辆单车出了门。 “是不是大人物的车重要吗?”徐来似乎并不打算告诉眼前的车行老板,这车是上海滩红极一时的大人物杜月笙的。 车行老板看得出也是个爱车之人:“这可是劳斯莱斯幻影。” 徐来皱眉道:“你就说这车能卖多少钱?” 车行老板围着车转了一圈:“这全手工打制的车,这线条,还真是流畅得不得了,还有这大车灯的门脸,真不愧是车中之王。” 目光又停留在车头的金色飞天女神的标志上:“知道这飞天女神的由来吗?” 徐来有些不耐烦了:“知不知道又怎么样?你自豪个什么劲,又不是你造出来的!” 见徐来有些生气了,那车行老板这才嘿嘿一笑:“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徐来,清风徐来的徐来。” “这名字好!”车行老板又话痨似的说道:“徐公子,“飞天女神”这个车标的设计者是英国画家兼雕刻家查尔斯·赛克斯。 二十世纪初,经朋友蒙塔古介绍,赛克斯负责为劳斯莱斯设计一尊雕塑车标。 当时, 已婚的蒙塔古疯狂地爱着他的女秘书桑顿,恳请赛克斯以桑顿为原型设计车标。 所以,赛克斯的最初设计中,雕像是一尊披着长袍的女人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象征着蒙塔古与桑顿之间不能说的秘密情史。 这个恋爱故事历经重重磨难,桑顿身份地位曾是脱衣舞女郎,所以两人根本无法在一起生活。 在得到家庭与蒙塔古妻子的谅解后,两人最终可以走到一起,不幸的是,后来桑顿在一次乘船旅行中不幸遭遇德军水雷,永远沉入了冰冷的大海。 后来,他们这段美好的爱情又略带凄惨故事就保留在了这个车标上,而这女神上的翅膀则是劳斯莱斯的两位创始人加上去的,象征着” 徐来被眼前的话痨车行老板给气笑了:“算了,我还是去别家。” “别,徐公子。”那车行老板急了,生怕徐来跑了,一上前就一把抱住徐来:“你不能走,你可知道你开来的这辆车是谁的?” “杜月笙杜先生的。”徐来两个胳膊一抬,一顶车行老板的两腋,那车行老板痛得赶紧松开了抱住他的手。 “知道你还偷?”车行老板大声说道,看样子是忘记了徐来刚才是怎么对他的。 偷?徐来笑了,难怪这车行老板跟他东扯西扯的说这么多,感情是要店里的伙计去警局报了案。 “你叫人去报了案?” “没没有。”那车行老板明显的一脸心虚,额头上的汗不断往下滴。 徐来笑笑:“好呀,我等着。” 车行老板讪笑着退后了几步,其他店里的伙计见自家老板吃了亏,都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徐来不怒反笑,身体靠在这辆劳斯莱斯幻影的车身旁,眼睛盯着车行老板,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在不损坏活塞与曲轴相连的发动机连杆情况下,除了这劳斯莱斯幻影第一代外, 其他任何一辆汽车都无法完成在全油门的情况下,以80英里的时速平稳完成沿着四英里的赛道跑完两圈。” 这话一出口,车行老板惊讶得嘴都张得大大的,那样子可以塞进一个大大的鸡蛋都绰绰有余。 “怎么这副表情?你以为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上海小混混,是?”徐来一拍车盖后,又走到车门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看着前面拦住他去路的众人,并没有打算开车离开的意思。 “让开让开,是谁这么大胆子,在这地界偷杜老板的车!”几名警察拿着警棍扒开看热闹的众人,靠近了这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车前。 看到车内的徐来后,为首的那名警察脸色顿时大变,转身质问车行老板:“你说的可是他是偷车贼?” 车行老板连连点头称是。 为首的那名警察赶紧走到车门边,打开车门:“徐公子,怎么是你?” 徐来这才下了车,整了整身上的月白蓝西服,凑到那警察耳边,小声说道:“是杜先生托我卖掉的,他不方便出面,你懂的。” 那为首的警察这才走到看热闹的众人面前:“大家伙都散了,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众人都“切”了一声走开了。 只有车行老板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感到不可思议:“警官,他可是偷车贼,您就这么放过他?!” “阿永,他可是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那名为首的警察拍了拍车行老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在上海,曹幼珊曹老爷子的名头谁都知道的,他在青帮和黄金荣、杜月笙都是平起平坐的通字辈门人,在青帮众门徒面前,更是了不得的“前人班子”。 这下车行老板急得脖子都冒青筋:“我我” “算了,不知者不怪,这是点茶钱,你带兄弟们去喝口茶。\\\"徐来从兜里拿出几张美钞给那为首的警察:“代我向你们的刘局长问好,改日定登门拜访。” “好说 ,好说,徐公子,那没什么事,我就带兄弟们撤了。”为首的警察路过车行老板身边时,压低声音警告道:“以后招子放亮点。” 车行老板吓得赶紧点头称是。 等警察们走了,徐来这才走到车行老板面前:“我们进屋谈谈?” “不,不,不,我这座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车行老板又退后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徐来。 “那我偏要把这车放在你这里寄卖!”徐来率先进了车行的里屋。 车行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车行的里间贴满了各种车辆的图片。 看来这车行老板还真是汽车的发烧友。 “你留过洋?”徐来面对这一墙的车子图片,冷不丁的问道。 “在英国待过几年。”那车行老板一脸的惊愕:“嘿,你怎么知道的?” 徐来从墙上取出一张照片:“这是霍华德古堡,位于英格兰的北约克郡。\\\" 原来这张照片上的城堡是一座典型的英国巴洛克古堡,这也不难猜出车行老板曾经去过英国。 “你去过英国?”那车行老板喜形于色,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徐来。 徐来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过他手中的茶杯:“你叫钱永?还真是名符其实。” 第37章 态度大转变 车行老板钱永见徐来扫了一下他手中照片的背面,讪笑道:“徐公子还真是观察入微。” “好了,废话少说,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就放你车行,什么时候有买家就打这个电话。”徐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他。 《译报》社长徐来?这下轮到钱永汗颜了:“我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没有想到你就是这个徐来。”车行老板钱永一脸的崇拜。 “咳!”这人还真是话痨:“你就说这车能不能放你这儿卖不?”徐来着急要走,他跟艾老板约定了中午在和平饭店碰面的,想必艾老板已经送杜月笙父子上了去香港的轮船,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能,你放心,一有买家,我就打电话通知你哎,你别走,我还要请教下一些问题,不会占你太多时间的。”车行老板钱永跑出车行,徐来早已上了一辆黄包车走远了。 “不急,这大家伙在这里,他还会回来的。”钱永又摸了摸那台豪华的劳斯莱斯幻影:“这人连收据都没要,想必也是个性情中人。” 阿拉密斯号英国客轮上,杜月笙和他儿子杜维屏一身商人打扮,正看着客轮缓缓启航。 “父亲,那追上来的是日本人。”杜维屏眼尖,指着码头上一下子多出来一群人,皆是身穿黑色对襟便衣的年轻男子。 他们看见船已开动了,纷纷从腰间拔出手枪,朝阿拉密斯号客轮上开枪,一时船上的乘客乱作一团。 轮船上的水手赶紧指挥乘客们进舱内,他们镇定自若的样子,已经表明这样的突发事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驾驶舱正在开船的英国船长还是认真的开船,一点也没有受枪声的影响,反而旁边的副手不淡定了:“船长,这岸上的人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朝我们大英帝国的轮船开枪!” “那些日本人”船长只是轻蔑地一笑,就不再说下去了。 副手却一脸佩服地看着船长:“您还真是猜对了,是日本人。” “不看都知道,只有日本人才这样狂妄无知。” “那是,中国现在只是一头还没睡醒的狮子,这些日本人就是一堆咬人的跳蚤而已。” “嗯哼”船长笑得意味深长 在一阵阵枪声中,客轮渐渐远去,只留下岸上的那些日本特务还在不停的开枪,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怒火 和平饭店,顶层。 五零四房间内。 “什么,你要把杜先生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给卖了?”艾老板一听徐来把那辆车要卖出去,放下本来要夹菜的筷子:“徐来,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财迷了,连杜先生的车你都敢打主意!” 徐来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多吃菜,少说话。”徐来抄起筷子从大碗里夹起一大块红烧肉放在艾老板的饭碗里。 艾老板哪还能吃得下饭? 徐来拿出一根香烟,在烟盒上抻了抻,这才拿起来点点燃猛吸了一口后,悠悠开口:“是我发现他车上的定时炸弹,对不对?” “对,可是” “那如果我没及时赶过去拆了这定时炸弹,他们父子俩是不是连同这辆车都会炸得粉骨渣碎的?\\\" “是,但是” “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事实上,车没炸,人也没炸死,是不是?” “” 艾老板只得低下头吃饭,他怕自己再跟他掰扯下去,都没心情吃晚饭了,徐来这小子太能说了,把他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了。 “走了,艾老板,还有什么事打我报社的电话。”徐来猛吸了一口只剩下一小截的香烟后,很精准的猛的弹到垃圾桶里。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艾老板又感觉鼻子一痒,一手拿着手帕捂住鼻子,一手气得猛的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 徐来在楼梯拐角处都能听到筷子撞击桌子的声音,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又匆匆地下了楼 汤氏裁缝店阁楼上。 徐来把艾老板要自己加入他们力行社的事原原本本地跟汤先生说了一遍。 汤先生摘掉老花镜,搁在一旁的桌子上,盯着徐来许久不说话。 徐来被他盯得浑身都发毛了:“你就说一句行不行!” “你是党务调查处的副处长,青帮曹幼珊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岩井英一的幕僚,《译报》社长,你现在又要去艾老板的力行社当那个什么上海行动组的组长” 汤先生两手按住自己的头,用力的搓着头发跌坐在木凳上:“你得让我缓缓,缓缓” 见汤先生挣扎成这样子,徐来忍住想笑的冲动,心想这老汤也真矫情,这几重身份是扛上自己身上的好不?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倒像是他要去力行社似的。 “艾老板可说了,只要我答应,一个月给我两千根金条的活动经费。”徐来伸出两只手指朝汤先生晃了晃。 “不行!你既已是党务调查处的人,再加入力行社,你不怕你的顶头上司徐处长知道了怪罪你?”汤先生正色道。 徐来这才收了手,拍了汤先生的肩膀一下:“山人自有妙计!” 哼!还山人自有妙计?哪一回不是我老汤给你擦屁股?汤先生彻底怒了:“上次若不是我们的同志帮忙,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就可以把那一船军械给劫回来?!” 听到汤先生说“我们的同志”时,徐来的脸色一下子就铁青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拳头捏得紧紧的:“敢情我这么些年为党出生入死的,倒成了外人?” 汤先生自知失言,急得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了那盏垂下来的白炽灯铁皮灯罩。 这个倔驴,等下又冲动做出什么事可不好:“好,好,好,刚才是我说错了,可我也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嘛。” 徐来面色这才又稍稍缓和:“我觉悟高,不跟你计较。” “你先说说你的计划,我觉得可行,就请示汇报给上级。”汤先生无奈道。 “我想把艾老板要收我入力行社的事告诉徐处长,让他把我从党务调查处除名,我再加入力行社。”徐来一说,汤先生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一把拽住徐来的胳膊:“我的个徐大少爷,你以为是过家家呢?这如果被双方发现了,你会死无全尸的。”汤先生摇摇头,猛的又一松手,抚额头痛不已。 “死?死有何惧!我徐来自打加入中国共产党,生是党的人,死也是党的人。”徐来一脸的严肃:“我泱泱大国,巍巍中华,早已成了诸国列强眼中的蛮荒未化之地,人固有一死,若为四万万同胞的未来,我能死得其所,足矣!” 这后段的话是孔子的第七十一世孙孔昭绶在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的誓师大会上与全体师生说的。 现下他倒是活学活用来怼自己?汤先生气得转身背对着他。 第38章 有人来买劳斯莱斯幻影 阁楼上的灯晃晃悠悠的。 徐来见汤先生一直没有转过身来,自知他这次是生了大气。 他本想上前,抬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老汤,我下去了。” 听到徐来走下阁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汤先生只好换了一身衣服去了上海地下党的交通站。 这个交通站设在民巷里,在黄昏落日的照耀下,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打扮得像一个老头,一身长衫的汤先生,走到一个弄堂里的房子门前,敲了几下木门,门开了,出来一个年轻女子,一身蓝格子棉布旗袍,外罩着手工勾制的一件长袖镂空细线开衫,一见汤先生那花白的头发,又佝偻着身子,一时迟疑:“您是?” 汤先生冲她一笑:“我是老汤。” 说完闪身进了屋里。 “你?”年轻女子话还未说完,汤先生已经抬手一把扯掉戴在头上的假头发。 年轻女子这才恍然大悟:“老汤,你真是装什么像什么。” “今日这个时辰来,是有紧急情况要同上级领导请示汇报的。”汤先生显然对徐来提出来的卧底力行社还是比较赞同的,只是在他心里,早就将徐来视为自己亲儿子一样,他这才有点私心,不想徐来承担太大的风险。 “你姆妈身体可好?”汤先生看了看正堂上设的一个灵位,苦笑道:“这些年,苦了你们娘俩了。” 原来这是汤先生妻子和女儿的住所。 “父亲,当年在北平,您得罪了袁世凯,不得不假死脱身,我和姆妈晓得的。”年轻女子倒了杯茶给他。 汤先生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向南,我上去了。” 原来他就是向南在北平已“死去\\\"多年的父亲。 她知道父亲每每来去匆匆,是不想给她和姆妈添麻烦。 看着父亲去了楼上,向南则走到门边,贴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楼上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小书桌和一张床,汤先生关好门后,熟练的从小书桌上面的木制墙上取出一块木板,里面放着的正是一台军绿色铁皮的电台。 他没有迟疑,拿出电台,放在小书桌上,一切准备就绪,按惯例从腰间拔出手枪,子弹上膛后放在一旁。 给延安的伍豪首长发完急电,汤先生站起来,在房间里焦急的来回走动,等着上级的批复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打开,汤先生的第一反应就是从桌子上拿起枪对准门外进来的人。 “是我。”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身灰色旗袍,头发则梳得一丝不乱的盘成了一个发髻在脑后。 简短的两个字,汤先生垂下了拿枪的手:“淑芬,我” “向南在下面盯着,很安全。”那叫淑芬的中年女子手里还端着一碗绿豆糖水:“我今天去了几个码头,已经联系了几条船,那批军械只能分几批运出去。” 汤先生接过她手中的绿豆汤,几下就喝完了:“好喝。” 电台就在此时闪了闪,那叫淑芬的中年女子赶紧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外守着。 她正是向南的姆妈,汤先生的妻子向淑芬。 她也是上海地下党的一员,负责上海地下党的交通线,掩护身份则是上海孤儿院的副院长。 汤先生很快收到延安发来的密电,他拿出一本书,很快就译出电文,看着电文上的回复,他紧锁眉头 《译报》报社里,徐来像往常一样,准备点个卯就出去,却见向南跑过来,一脸不高兴。 “怎么了?是魏华惹你不高兴了?”徐来见她撅起老高的嘴,就猜定是魏华这书呆子又说错了什么话。 “你管管你们家的程海,他今日又约我去看电影。”说着她把手中的电影票塞到徐来手里:“要看你去跟他看去,我忙得很。” 徐来看着手中的电影票,嘴唇上扬,将电影票放到口袋里,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头发,一副公子哥的派头,正准备出去,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他只好接过电话:“喂,你好。” “是徐先生吗?我是钱永,您那台车有人要买了。”电话那头的车行老板那语气格外的激动,好像要买这台劳斯莱斯幻影车的是他自己似的。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徐来心中一动,也好奇是谁买这台劳斯莱斯幻影车。 于是一路风驰电掣地开车来到车行。 钱永老早就站在门口等他,见他下车,赶紧走上前:“那买家在里屋等你。” 徐来眯了眯眼睛,跟着钱永进了里屋。 一位陌生的女子头戴着黑纱遮面,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见两人进来,就直奔主题:“这劳斯莱斯幻影我要了,先生,您开个价。” “十万大洋。”徐来倒也不客气,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这位不肯露出真面目的年轻女子。 十万大洋,年轻女子拿茶杯的手只是略顿了顿:“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是这个价。”徐来一副少爷脾气来了的样子。 一旁的钱永急了:“徐公子,她可是胡梦。” 胡梦?就那个演电影的胡梦。 徐来暗笑道:不就是个电影明星吗? “原来是个演戏的戏子。”徐来不为所动:“那还得加加价,十二万块大洋,一块大洋都不能少!” 气得胡梦一摘蒙着黑色面纱的帽子,露出姣好的容颜。 旁边的钱永看呆了:“胡小姐,你本人比电影上还要美。” “闭嘴!” “出去!” 徐来和胡梦同时冲着钱永喊道。 钱永只得尴尬的笑了笑:“你们好好谈谈。” 钱永刚出去,就听见胡梦开口了:“徐先生,你可知道现如今这上海滩,没有几个人能买得起这个车的。” “胡梦小姐,没关系,你买不起就别买,失陪了!”徐来说着就往门口走。 “站住!十二万大洋就十二万大洋,我这就给你开支票。”胡梦气得直跺脚 华灯初上。 海宁路乍浦路口。 虹口大戏院门口摆放着一张巨幅画像:一位年轻女子正用一对含情脉脉的丹凤眼看着来看电影的众人似的,画像下方写着:似水流年,胡梦主演。(这个是作者杜撰的) 慢慢的门口越来越热闹:提着竹篮卖鲜花的小女孩,脖子上挂着长木盒卖香烟的小贩,还有刚拉人到电影院的黄包车车夫,正等在电影院对面的街上等着散场的客人,还有兜售炒瓜子小贩的叫卖声 一位年轻男子停好车下来,先是买了一包老刀牌香烟,又买了一包瓜子,见小姑娘篮子里的花开得正艳,又掏钱买了一把玫瑰花,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进电影院 第39章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刚刚走进电影院的入口,徐来前面的一个年轻女子突然一个急转身,她摘下脸上的大墨镜,盯着他看了几秒,又赶紧戴上:“徐公子,你追女孩子的方式真的很特别。” 徐来这才认出她就是上次买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的胡梦,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玫瑰花,又看了看戴着墨镜来看她自己演的电影的胡梦,要不是看见电影院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真想把手中的花砸在她脸上,她哪里来的自信? “胡小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花还真不是为你准备的。”徐来越过她,拿着电影票找到自己的座位。 “来哥,电影都快开始了,你怎么才来?”原来赵子悦是胡梦的影迷:“哟,还买了花,真好看,我原谅你的迟到了。” 她接过玫瑰花嗅了嗅,见徐来往后瞧:“来哥,电影开始了,你还往后看。”她说着就拧着徐来的耳朵。 徐来神秘一笑:“等下那呆子来了,就有得热闹看。” 赵子悦白了他一眼:“你又捉弄魏华?” 徐来转过头来,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大银幕。 见他吊胃口,赵子悦也不着急,拿过他手中的一袋瓜子就剥了几粒:“好吃,香香脆脆的。” 这情景落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的胡梦眼里,真是膈应得她七窍生烟。 她从来只有别人捧着她的,这徐来是头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子,越是这样,倒越勾起了胡梦的兴趣,气过之后,她勾唇一笑:不就是个男人吗?还不是她勾勾手指头的事。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也好了,气也顺了,这才专心致志地看着大银幕播放的电影 正当赵子悦剥着瓜子认真看电影时,她身后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回头一看,竟是程海、魏华、向南三个人并排坐着,正准备落座看电影。 赵子悦见魏华对他身边的女孩关怀备至,就猜出了她可能就是魏华的女朋友向南。 可程海又是几个意思?电灯泡?第三者?好像都不是。 “专心看电影,等下散场了,我介绍向南让你认识。”徐来小声说道,目光还是朝前看。 所以今晚还有场好戏要开锣。赵子悦并没有察觉她旁边一个女人正在暗处打量着自己,而是期待着等下看完了电影后,再去看看魏华等下该怎么收场。 赵子悦眼睛看着电影,心却飞到了后排那三个人的身上,不时的频频回头 电影散场的时候,赵子悦马上拉起徐来就往后排走。 她捧着徐来送给她的玫瑰花,在几人中很是扎眼。 “子悦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魏华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们?”程海就更生气了。 “出去说。”一直冷着脸的向南似乎猜到了几分。 赵子悦见徐来笑得很勉强的样子,也猜出了安排魏华三人坐一起看电影,也只有徐来才能干出这种事。 “走,幼稚鬼。”赵子悦一手拿着玫瑰花,一手挽着徐来的胳膊,几人一起出了电影院的大门。 看到前面有家小摊是做生煎饺的,赵子悦提议去那里坐坐。 几人刚叫了饺子坐下,前面就走来一位年轻女子,黑纱遮面。 “来哥,你看,那女子身材多好。”程海是个看见美女就移不开眼的。 他话音刚落,那黑纱遮面的女子就走到他们的隔壁桌子坐了下来,也叫了一份生煎饺。 “胡小姐,您是要吃馄饨还是生煎饺?”那摊主好像跟胡梦很熟似的,遮着面都能认出她。 “馄饨,多放点葱,汤也不能太少了。”胡梦轻声说道。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赵子悦眼眸一亮:“这位姐姐,您就是胡梦,天哪!大明星胡梦竟然也吃路边小摊。” 赵子悦夸张的捂住嘴巴,又松开,看了看手中的玫瑰,一把递到胡梦面前:“给,玫瑰花送你。” 胡梦这才侧目一看:“不需要。” 赵子悦拿玫瑰花的手顿时一僵。 “子悦,别理她,我们吃我们的。”徐来此时皱眉上前拖着赵子悦就回到他们自己那一桌。 这时的程海已经把向南抛到一边,马上自顾自的坐到胡梦那一桌。 “认识一下,我叫程海,是你的影迷。” 胡梦没看他,侧头瞟了对面那桌的徐来后,从小坤包里掏出一块银元:“老板,水饺打包,我带回去吃。” 程海见状,站起来还想要她的联系方式,胡梦已经大步走到对面的停车场,上了自己前几天从徐来手里买的那台劳斯莱斯幻影,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给个联系方式呗,真是的,就这样走了。\\\"程海边说边往回走。 他刚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夹一个生煎饺,突然发现徐来几人都盯着他看。 “看我干什么,这叫广撒网。”说完将饺子往自己嘴里一塞。 魏华和向南相视一笑。 而赵子悦这时才注意到魏华身边的向南。 “这位是赵子悦,我女朋友。”徐来生怕赵子悦说漏了嘴,因为向南还不知道魏华在他们党务调查处的事:“这两位是魏华,向南,我们报社的优秀员工。” 赵子悦这才冲着两人微笑点头:“赵子悦,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来哥,你怎么不介绍我吗?”程海不高兴了。 “你呀,热饺子还堵不住你的嘴,以后少给向南魏华他们添麻烦,他们是燕大的同学,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感情好着呢。” “那有什么,向南又没结婚,我就有追求的权力。” “那你刚刚去干什么了?追着人家大明星屁股后面跑,有意思吗?”徐来夹起一个生煎饺塞到程海嘴里,这世界总算可以清静片刻了。 “” 仁济医院。 二楼三零五病房是一个单独的包间。 外面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便服男子。 看见一位手拄着文明棍的高大中年男人在几人的簇拥下朝他们这里走来,连忙哈腰点头:“张公好!” 原来那人竟是黑帮大佬张啸林。 他好像没看到这看守的两人似的,对后面同来的几名手下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师爷,你跟我进来。” 推门而入后。 一个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躺在病床上,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神,和一双惨白的嘴巴。 他见进来的是张啸林和他的师爷,这才放下戒备之心。 “你好好躺着。”师爷见病人想挣扎着起床,赶紧扶着他靠在床头,并用枕头帮他垫着后背:“等下张公问你话,你得如实回答。” 病人点了点头。 师爷这才搬了一张椅子:“张公请坐,您就慢慢问他。”等张啸林落座后,他才退至椅子后方站着。 张啸林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床上的病人:“那日船上的劫匪你可还都记得?” 原来这床上的病人是那日被蝎子朱均连开几枪后掉入水里的那名船长。 他落水后是中弹了,可并没有击中要害。人在这个危急的关头更能激发出人的潜能,于是他凭着自己精湛的潜水技能,竟一口气从水底下游回了岸上,那时候张板子都是游往杭州方向,与他的方向是相反的,因而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记得。”受伤的船长轻点着头,随后口中发出“嘶”的低吟声,可能是牵动了伤口,但两只眼睛却透着很深的恨意。 “你好好休息。”张啸林眉头一皱,起身就往外走,师爷也紧随其后的跟在他身后出去。 “你们两个也留下来看护好他,若他有半点闪失,你们知道的。”张啸林指了指刚才随他来的两名手下。 “师爷,我们去一趟岩井商贸,会会岩井英一。”张啸林手中的文明棍狠狠地戳了戳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仿佛在发泄他自己心中的愤懑。 第40章 这 个人我不认识 岩井商贸。 岩井英一对张啸林的不请自来,并没有感到意外。 煮水,洗杯,泡茶,一气呵成。 “麻田君,你先出去。”寸步不离的麻田一郎一听,马上深鞠躬后退了出去,张啸林也示意师爷下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岩井英一和张啸林。 “这是那日我们日本货船的工作记录。”岩井英一递过一张记录单给张啸林。 “你看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航行距离,所耗油量,和运输的货物。”岩井英一见张啸林看着记录单一头雾水的样子,这才惊觉他可能看不懂日文。 张啸林只是淡淡道:“这记录单我先收着,素闻你们日本人办事严谨,可别终日打雁,却不料被雁琢了眼睛才好。” 岩井英一脸色微变:“张公,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 “听说这船那日是您担保借给我那师兄曹幼珊的关门弟子徐来的?”张啸林也不是个吃素的,他本就是个粗人,说话不会像杜月笙一样,还来个拐弯抹角的。 岩井英一端给他一杯泡好的茶:“张公消息真灵通。” 张啸林见岩井英一承认了确有此事,也不再顾什么同门情谊:“如果是他做的,该怎么办?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忍着面前张啸林的咄咄逼人,岩井英一面色一凛:“张公,要论起关系,徐来还是你的同门师侄。” “好!既然岩井先生这样说了,我也不瞒你了,我那艘被烧毁的货船,那货船上的船长他大难不死,现已苏醒,他能指认出那日登船杀他的人,还有那些搬货的人,他也是有些印象的。”张啸林等的就是这句话。 尽管岩井英一不屑于与这种没有半点风范的粗俗之人打交道,但无奈帝国需要的就是这种扔根肉骨头就可以欺师灭祖的人,来实现他们日本帝国的所谓大东亚共荣的“宏伟目标”。 “张公,您不要怀疑帝国和您合作的诚意,为了保险起见,我去约徐桑出来,你带那个船长在暗处看看,如果辩认出来真是他,为了大东亚共荣,就算他救了我的命,我也不会徇私的。” 岩井英一这也是说的肺腑之言,他自己本就是坚定的军国主义分子,他的骨子里坚信日本侵略中国是为了自己日本人民能够更加繁荣昌盛,是正义之战。 这也难怪他们日本侵略者都会这么想,日本自十六世纪末,统一日本的丰臣秀吉就曾说过这样狂妄之极的话:誓将唐之领土纳入我之版图灭亡中国,迁都于中国,天皇居北京。\\\" 甚至于有日本军国主义者思想的老师就在课堂上给自己的学生们灌输一个观点:日本的地形就像个蚕,支那(日本对中国的蔑称)则像个桑叶,蚕吃桑叶是天经地义的,否则蚕岂不要饿死吗?这真是可笑的歪理邪说。 而他们日本侵略者那时称我们中国为支那,并不是自隋朝起,天竺语“摩诃至那”中派生出来的一个对中国的称呼,词义并无褒贬,而是荷兰人出的一九零一年的《荷兰大百科通用词典》中对支那的解释:支那,中国的贬义称呼,常用于日本语,亦指愚蠢的、精神有问题的中国人。 张啸林一听岩井英一这样承诺,本来堵在胸中的一口闷气也顺了不少,当下就站起来,走到岩井英一面前,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手:“有劳岩井先生,那我就静待您的消息。” 岩井英一拍了拍张啸林的手背后才松手:“放心。麻田,帮我送送张公。” 外面守着的麻田一郎立即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张公,请。” 岩井英一见张啸林几人走远了,这才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接徐公馆。” “少爷,岩井先生的电话。”程妈从厨房里擦擦手出来拿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说找徐来有事。 徐来正在二楼整理东西,听到程妈叫他接电话,赶紧跑了下来。 这两天眼皮子老是跳,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揉了揉眼皮,定了定心神,这才接过电话:“岩井君,有什么急事吗?” “约你出去聊聊,就喝个茶,你那批丝绸帮你联系到买家了。”岩井英一在电话那头说道。 这么快就联系到了买家?徐来有点不相信:“那好,地方我安排。” “不了,我已经定好地方,还是上次我们去过的那家茶馆:听雨轩。”岩井英一说完就马上挂掉了电话。 麻田一郎颇有点担心:“岩井先生,这徐来会去吗?” “谁知道?”岩井英一眼神犀利,那表情是一点也不怕徐来不会去听雨轩。 徐公馆。 徐来对岩井英一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还是觉得有点不妥,正在这里,他的眼皮又跳了起来:“程妈,帮我找一张红纸,我要贴张在眼皮子上,省得它老是跳个不停。” 程妈从杂物间找到一小张红纸递给徐来:“这是去年写对联剩下的,你拿去用。” 程妈也不阻止他。 徐来剪下一小小块红纸贴在眼皮子上,感觉还是两个眼皮都得贴,要不厚此薄彼,这样不好。 于是当徐来进到听雨轩里面的包间,岩井英一见了徐来两只眼睛的眼皮都贴着一小点点的红纸点,不禁哈哈一笑:“徐桑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们中国的习俗。我眼皮跳,就贴一小块这么小点的红纸,即可逢凶化吉。”徐来笑着看了看里面只有岩井英一一个人:“麻田君平日可是对老同学寸步不离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目光所及之处,岩井英一后面有一个雕花大屏风,那屏风后隐约可见有人。 徐来稍一怔,马上又恢复常态。 岩井英一一直是盯着徐来的表情,像是从他身上要找出什么破绽。 “怎么了,这茶都泡好了,还不让我喝杯茶?”徐来倒了一杯滚烫的茶,在唇边轻轻地小啜了一口茶,感觉很烫。 摇摇头后,徐来径直拿着那滚烫的茶杯去了那雕花屏风前,停顿了一下,抬手猛的一泼,那躲在雕花屏风的人“啊呀”一声,一下子雕花屏风就“啪啦”倒地,一个全身打着绷带像个木乃伊的人正被徐来泼过来的热水烫得“哇哇”直叫。 徐来这才转身问岩井英一:“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买家?” 岩井英一见此情景,只好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你认识这位徐公子?” 那“木乃伊”摇摇头,又凑近些看徐来,还是摇摇头:“那日没看见他。” 徐来一见这阵势,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不露声色的蹲下,将脸往那“木乃伊”面前又凑了凑:“可得认清楚了,等下好给你的主子邀功。” “木乃伊”正是那日开货船的船长。 “贤侄不必恼怒。”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个手拄文明棍的中年魁梧男子。 徐来早就猜到这是他设的套:“师叔,您想多了。您看我今日起来一直眼皮直跳,还好我贴了小红点,真是有用。”他摸了摸自己眼皮上的两块小红点纸,自嘲着又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岩井英一。 第41章 正面相逢 那“木乃伊”船长说不认得徐来的时候,岩井英一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张公,既然今日是误会一场,那么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去吴淞路的日式料理店小酌一杯如何?” 这船长说不认识徐来是不错,可并不代表他徐来没有指使人去做。张啸林混迹上海滩多年,岂是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岩井先生的美意我只能心领了,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就先行告辞。” 说完朝岩井岩一一拱手,眼角的余光冷冷地看了看身后的徐来:“师爷,我们走。” 那候在外面多时的师爷这才进来,扶着那个“木乃伊”似的船长随张啸林一起出去。 岩井英一表面上很局促的样子,搓着两只手:“你看你这事办得”他倒会冲着刚才和张啸林师爷一起进来的麻田一郎甩锅。 麻田一郎心领神会地冲徐来深深鞠躬:“徐桑,这都是我的主意,还请徐桑不要怪岩井先生。” 徐来抬手撕下自己眼皮上的那两块红点纸:“没事,幸亏我今日出门贴了这个,才能逢凶化吉的。” 岩井英一对这个不感兴趣:“徐桑,我们去喝一杯如何?” “老同学,我没事,张公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得亏有你这个护身符,要不我早就被他沉黄浦江啰。”徐来状似不留心说出真话来,赶紧又尴尬一笑。 岩井英一一听,心中一动:徐来和张啸林都是我大日本帝国所需要之人,他们俩不和,不正好吗? “哦?难道你得罪过张公?” “此事说来话长。” “徐桑,那我们还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就聊你口中刚才提到的说来话长的这事。”岩井英一的确想知道徐来和张啸林到底有什么样的过节。 虹口区。 吴淞路。 车子一路驶过,坐在车里的徐来看着外面。 两旁都是东洋情调浓郁的日式风格的街道上开设了许多日本商店,乍一看,徐来还以为是在日本留学时所逛的日本风情街呢。 “这虹口区现在是有“小东京”的美誉。\\\"一旁的岩井英一见徐来一路看着外面,竟一言不发。 是啊这沿街开的都是日本商店:生鱼店、点心店、木屐店、绸缎庄、和服店、居酒屋 听到岩井英一介绍这里有“小东京”之称,徐来只能极力控制住自己厌恶的情绪,淡淡地道:“刚刚看到这里也有绸缎店,不就想着自己仓库的那堆积如山的丝绸,如果能在这“小东京”也开家绸缎庄,那我就不愁销路了。” “徐桑,放心,你既已为我岩井商贸的一份子,在这开绸缎庄的事我来办。”岩井英一笑着拍了拍徐来的肩膀:“看来你不仅会几国语言,身手不错,还有些商业头脑。” 听到岩井英一如此夸赞自己,徐来只是笑笑,又看向车窗外:“前面就有一家居酒屋。”他指着一个挂着日本字“风雅颂”的木牌。 下车后,岩井英一吩咐麻田一郎开车回去:“我要和徐桑两个人谈谈心,你回去。” 进了清酒居,就有两位穿着和服梳着高髻的妙龄女子跪在门口迎接。 那店里的老板一身深蓝色的日本和服,脚上穿着一双笨重的木屐,正“塔塔”的走来,这声音听在徐来的耳朵里,像是一头倔驴不停拉磨的声音。 “岩井君,里面有包间,请。”那老板似乎对岩井英一很是熟稔,看来岩井英一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徐来跟随两人走到包间外,站在外面的两名日本女人赶紧拉开木式门,映入眼帘的是四四方方的矮木桌,桌上摆着茶壶茶杯,墙上悬挂的一条条形状不一的长木条,长木条上写着各式清酒和菜式的名字。 老板请徐来和岩井英一入座后,这才问:“你们想吃些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样:金枪鱼、鲷鱼、偏口鱼、鲭花鱼、鲈鱼、虾的刺身来一大份,配点白萝卜丝、苏子叶、苏子花、菊花、辣根(日本芥末),再来个放柠檬汁、菊花叶的酱蘸料就行。\\\"徐来菜单都不看,一口气就点了一桌子的鱼虾。 他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只觉得日本的海鲜还行,其他吃的东西还真不合口味。 “徐桑真是一点口味也没变。”岩井英一示意居酒屋的老板: “先上这些,再来两壶清酒。” 老板出去后,站在外面的两名日本女人又合上了推拉木门。 “徐桑,现在可以说说你是怎么跟张啸森结仇的?”岩井英一这才倒了一杯茶递给徐来,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也不算是结仇,就是前段时间我刚回国不久,碰到我的一位老邻居,他被一群壮汉围着在他的小摊上叫嚣着要保护费我便出手揍了那些人,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那你做得对。” “可我也不知道那些壮汉是张公徒弟林怀的手下,这不,在我这里吃了瘪,这七拐八拐地就告到张公面前。”徐来见有人推门,便闭口不谈了。 推门进来的是上菜的两名日本女人,她们穿着花色鲜艳的日本和服,把木托盘上的海鲜一一摆到四方矮木桌上,深鞠躬后,便拿着木托盘退下,直至关上门。 “徐来,你那次打人事件,不还登了报吗?大家都是对你赞誉有加的。”这下轮到岩井英一不解。 “岩井君,你不知道,中国人向来就有护短的毛病。他张啸林就一粗人,只要是他的徒子徒孙在上海吃了亏,他就觉得别人没给他面子。”徐来看着四方小桌上刚上的菜,长叹了一声:“哪像你们日本人,从不护短,为了效忠天皇,随时可以切腹自尽?” 岩井英一眸光一动:“徐桑,我去催催,这清酒怎么还没来。” 徐来心知自己有点失言,可他这样说也是想让岩井英一知道自己和张啸林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样以后就算张啸林真的拿住了他的一些什么把柄,他也可以解释成张啸林心胸狭窄,存心想栽赃他,来置自己于死地。 第42章 推心置腹 岩井英一亲自拿来了那两瓶清酒。 徐来和他一时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的,好不尽兴。 趁着兴头上,徐来勾住岩井英一的脖子,打了个酒嗝:“老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离开上海吗?” 岩井英一也喝得连鼻子都红得发亮了,侧着头看着徐来:“为为了什么?” “为了上海有各国的美女,有大把捞钱的机会,你看是不是?”徐来松开岩井英一的肩膀,想站直一继续说,却脚步一打愰,只得靠在墙边,一手扶着墙,一手指着歪坐在榻榻米上的岩井英一:“你来中国,不不你来上海不也是想分一杯羹,帮你的家族赚笔大的吗?” 这句话简直说到岩井英一的心坎上了,他晃晃悠悠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走到挨着墙边的徐来面前,徐来此时都能闻到他嘴里呼出的酒气。 “徐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马上就将成为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副领事。”岩井英一得意的凑近徐来:“可惜是个副的。”岩井英一自知失言,又打了个酒嗝踉踉跄跄地转身坐在四方矮桌前,又小酌了一杯清酒:“徐桑,来,干一杯,我们一醉解千愁!” 徐来看着低头斟酒的岩井英一,心中知道眼前的岩井英一并没有喝醉,他只是抛出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来试探自己究竟能不能为他所用。 “岩井领事,那以后小弟就跟着您混了。”徐来拿过斟满酒的杯子,举杯道:“来来为老同学早日升官发财干杯!” 岩井英一听了,借着酒意又拉徐来坐在他旁边:“嘘,小声点,是副领事,副领事。” “副的又怎样?”徐来已喝得红了半边脸:“信不信有了老弟的辅佐,很快很快这个讨厌的“副”字想办法老弟就能给你去掉。” 岩井英一心里本来就对副领事这职位就颇为不满,见徐来也为他鸣不平,听在他耳朵里还是挺受用的:“徐桑,是正是副都不要紧,都是为了大东亚共荣办事,不分高低,不分高低的。”岩井英一一个酒嗝又打着。 徐来指了指半眯着眼睛的岩井英一:“你呀,就是个老狐狸,心里明明是计较的,是不是?是不是?” 见岩井英一笑而不语,徐来生气了,猛拍了一下四方木桌,一下子震得桌子上的碗碟“砰砰”作响 外面守着的麻田一郎听到这么大的声响,一皱眉,只好拉开木门,看到岩井英一和徐来两人正勾肩搭背的相互着搀扶着,见门打开,也不避讳的同时站了起来。 “走,我们换个地方再喝,不醉不休!”岩井英一把徐来的脖子搂得紧紧的。 “徐桑,岩井君他可能醉了。”麻田一郎扶过岩井英一,很抱歉地同徐来点头致歉。 可岩井英一还是不肯松手,徐来被他的手箍得快要窒息:“咳咳咳,岩井君” 接下来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岩井英一这才松开手:“麻田君,不是叫你开车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我又没喝醉,你扶着我干什么?” 麻田一郎只能好言相劝:“岩井君,徐桑他喝醉了。” 原来是徐来喝醉了。岩井英一这才一把抓住麻田一郎的胳膊:“你送徐桑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叫辆黄包车就行。” 麻田一郎为难地看着一旁踉踉跄跄地徐来。 “没事,你送岩井君,我去叫辆黄色包车回去就可以。”徐来自顾自地先出了包间,还不忘去台结了账: “老板,不用找了。\\\"徐来很大方的掏出一根金条:“多的给这些漂亮美女们做小费。” 徐来着走到门口,眼睛微眯看着站着的两位身穿花色和服的日本女人,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脸一把:“等下记得问你们的老板分小费。” 那被摸了脸的日本女人羞涩地低下了头。 徐来去哈哈一笑的出了店门。 这时岩井英一在麻田一郎的搀扶下也出来了。 居酒屋的老板见了他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岩井君,刚刚那是谁家大亨家的小开?” 岩井君笑着凑近老板:松本君,你现在的上海话越说越溜嘛,竟然连“小开”这个词都知道用上了。”原来岩井君并没有喝醉,刚才也只是装装样子,试探一下徐来的态度而已。 那被叫松本的老板嘿嘿一笑:“你别取笑我了,我是个淘汰的人,也只能在这条街上卖卖家乡的清酒。” 岩井英一看着他手里的那根金根:“他结的帐?” “是的。”松本君又在手里掂了掂:“还真有些份量。” 那还怕没有些份量,一根金根足足有五十克。 岩井英一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收着。” 松本君这才将手中的金条给揣入了怀中。 原来这松本是日本在中国秘密培训一批中国通的其中的淘汰人员。 日本人在北平设立了一所间谍训练机构。叫“密书学校”,这所学校中的间谍学员,无论男女全部都不使用真名,只用编号。学成后的学员们打入在国共各个队伍里,或是秘书,或是伙夫或是机要员 这些中国通,不仅会说中文,而且每个人都会掌握一到两个地方的不同方言,从而无论从形象和语言方面都和中国人无二。使中国人甚至是当地人都很难识辨出来。 松田则是因为一门方言都没掌握好,才刷了下来,被淘汰出局了,这在他的人生当中他自认为最可耻的一笔。 他也曾忿忿不平过,所幸日本长官没有把他遣送回日本,他才派到这店里静待时机成熟,向他的长官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松本君,你不必妄自菲薄,以后等我升了职,会带上你飞黄腾达的。”岩井英一走到店门口又回头看了松本:“松本君,要沉得住气。” 一听岩井英一这样欣赏他,松本内心感到无比荣耀,低头表态:“放心,我会的。” 第43章 上级同意 汤氏裁缝店阁楼上。 汤先生闻到徐来一身带着海鲜味的酒气,用手扇了扇:“你喝了酒来见我,未免也太不尊重我这个联系人了。” “岩井英一即将出任日本领事馆副领事。”徐来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这个消息。 汤先生摇摇头:“醉话我可不相信。” “好,你不相信,我自己亲自向延安的伍豪同志发报算了。”徐来知道汤先生非必要时刻,为了他的安全起见,是不会要他直接联系延安方面的。 他转身走时踉踉跄跄的,还故意用头顶了一下垂下来的白炽灯泡,弄得一晃一晃的,让汤先生的眼睛都晃得生痛。 “你站住!延安方面有回复:关于你上次汇报的打入力行社内部的事情,伍豪同志的回复是,同意。”汤先生用手遮了遮眼睛:“看在你喝醉了酒的份上,我就就不与你计较了。” “奇怪,只有两个字吗?”徐来这才转身,脚也不打晃了,舌头好像也捋直了,快步走到汤先生面前:“就没说其他的?” 汤先生见他没有丝毫的醉意,更加生气了:“你离我远点。” “汤先生,您也是老同志了,怎么一点也不体谅我的苦衷?”徐来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汤先生本是个烟酒不沾的,见他这样,连连后退了几步,就只差没跌坐在那张逼仄的木床上:“你是想伍豪同志批“不同意\\\"三个字吗?” “那倒不是。”徐来虚掩住自己的嘴巴:“老汤,你以为我很想和那些日本人吃吃喝喝吗?不!每次我同这些残害我们同胞,侵占我们国土的禽兽在一起虚以委蛇时,我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在刺一样。” 说到这儿的时候,徐来双眼猩红的用手不停地戳着自己的心窝子。 汤先生急得在原地转了几圈:“你你先别激动,你就以为我就好受?” 徐来只是定定地看着汤先生,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老汤,我真的憋屈得要崩溃了,要不在你这里说说,我还能同谁说?你说我还能同谁说?” 他接连的发问,汤先生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我知你很不容易,可如今的中国满目疮痍,党和国家需要我们在哪里,我们就得在哪里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哪里。” 汤先生怎会不知道他的憋屈?徐来曾做为一名从黄埔六期毕业的年轻军官,除了测绘外,战术、兵器、擒拿等等,那都是门门优等的。 他这样优秀的人才,在历代黄埔生中也就成为了一个不可逾越的传奇。 徐来进黄埔军校是为了以后能上战场杀小鬼子,可当时同为黄埔第六期的政治部主任伍豪同志却在他毕业后,派他先是去了日本留学,又回到自己的老家上海做情报工作,一身的本事得不到发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埔毕业的其他同学上阵杀鬼子,他的心能好受吗? 汤先生怎会不明白他此刻的心境:“你忘了伍豪同志跟你说过的话了?” 徐来怎会忘记?伍豪同志当时就语重心长的说过,隐蔽战线上需要他这样全面优秀的人才,像一根钢钉一样嵌入敌人的心脏,成为党的“千里眼”“顺风耳”。 汤先生见他神色缓和了不少:“伍豪同志是同意了你的行动,我作为你的单线联系人,也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同你讲,党务调查处那里你无需退出,这样你才更安全。” 徐来知道汤先生这样建议也是为了自己好,毕竟党务调查处作为国军的特务机构,是属于隐蔽的存在,他的档案也是不会以任何书面的形式留存的。 就是说不仅力行社的艾老板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连艾老板的主子那位领袖更加不知道他是党务调查处的成员。 “老汤,我会考虑的。”徐来知道汤先生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 现在的他无异于游走在悬崖钢丝上的两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就是粉骨碎身。 “徐来,刚才你说的情报,我会通过其他渠道核实后,再同伍豪同志汇报。”汤先生知道徐来不会传没有根据的情报,但情报必须要力保正确,不得不谨慎行事。 徐来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老汤,我想喝你泡的大红袍。” 汤先生只说了一个字:“滚!” 徐来听到从汤先生这样文质彬彬人的口中说出“滚”这个字,一扫先前的阴霾,哈哈大笑:“你不泡茶,我还真就睡这阁楼上不走了。” “你这不是威胁我,你这是威胁党,我我真是秀才遇到兵,我同你讲不通!”汤先生噔噔噔的下了楼,又很快地拿上来刚泡好的大红袍:“真不知道你一上海人,还偏爱喝这又苦又涩的福建茶。” 徐来心知汤先生心疼他的大红袍:“你一北平人不也爱喝这又苦又涩的茶?” 他接过汤先生手中的茶杯:“我怎好让你一个人受这个苦,得与你分担一二。” 说完就端起茶杯在嘴唇边吹了吹,小啜了一口:“真苦。” 汤先生也不再同他计较,又同他讲起另外一事:“你上次说的要向上海孤儿院捐款的事,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 这么快?办事效率挺高的嘛。要是徐来知道上海孤儿院的副院长是汤先生的妻子,他一准就会跟汤先生急: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想到这里,被徐来蹭了他心爱大红袍喝的汤先生脸上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这老汤今日是怎么了?喝了他珍藏的大红袍,竟然还笑得出?这太诡异了。 徐来一脸狐疑的盯着汤先生的脸:“老汤,是不是气得糊涂了?” 汤先生心虚的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慢慢喝,别烫着舌头,我刚记起楼下食柜里还有些七宝方糕,拿上来你品品。\\\" “是七宝寺的吗?”徐来一听,还真有点想吃。 这七宝方糕是上海的特色糕点,以上海的七宝寺做的最为正宗。 汤先生没回答徐来的这个问题,下楼拿了糕点就上来了。 徐来看到他手中端的盘子,还真是七宝寺的七宝方糕。 看着这用糯米、豆沙、枣泥、芝麻、赤豆、桂花制作的糕点,徐来拈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口感香糯可口,味道甜而不腻。” 又瞥见汤先生一脸心疼的样子,徐来就更吃得欢了,边吃还不忘跟汤先生说着:“据说宋朝着名文人范仲淹小时候家境贫寒,一日三餐全是粥。 每到冬夜读书,他就把粥盛在盘子里冻结,然后割成一块一块的,肚子饿了就吃上一块。 他的同窗好友石曼卿知道此事后,便叫人用糯米粉仿照范仲淹的制作方法,做成了糯米糕,天天送去,一直到范仲淹中举,他们给方糕取名叫“白软糕”。现在的七宝方糕正是由此流传下来的,有祝愿高升的寓意。” 汤先生气不过,赶紧自己拈了一块下肚:“这是我排了好些时间的队才买到的,本来是给”算了,跟他也说不着,自己能说是给自己妻子女儿买的吗? 第44章 文人怎会讲武德 “你还真不讲武德。”徐来端着盘子走到另一边,离他远远的。 “我本来就一文人,能跟你讲什么武德?”汤先生被他气笑了。 “老汤,这七宝方糕还有人还为它做了一首诗:“人心多好高,谐声制食品,义取年胜年,籍以祈岁谂。”徐来又不知死活地在汤先生面前卖弄。 “哼,你知道这首诗是谁作的吗?”汤先生斜睨了他一眼。 “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糕点好吃。”徐来迅速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七宝方糕塞进了嘴里,在汤先生面前拍拍手。 算了,同他置气,先别气着自己了。汤先生一想到自己妻子淑芬所在的孤儿院就要有一大笔钱,那些本是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孩子又能多救一些时,他就忍不住的又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只知这是清末文人写的一首年糕诗。” 这汤先生还还真的挺可爱,有着文人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气节。徐来也笑得很开心地看着眼前的汤先生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侍从室的一位年轻的军官从天蓝色金丝绒沙发上爬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我是南京侍从室钱大钧。你说什么?张法尧跑了?” 钱大钧头就有点痛,这事若惊动部队,又怕落人口柄,可也不能不管不顾? 他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后,又打开了窗户,从兜里拿出一包哈德门香烟,点燃一根后,悠悠地抽了一口,又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将刚抽一口的香烟狠狠地按在玻璃烟灰缸里,打通了一个电话:“接徐处长二号线。” 党务调查处的徐处长正在陪着他的几个老婆在打着麻将。 徐处长正手顺得很的时候,就听见旁边的电话响个不停,心中被吵得一烦躁,可不就打错了一手牌,被他上首的二太太给截了胡,气得他把自己面前的牌一推:“不打了,不打了,这催命的电话,我倒要看看是谁打的。” 他起身要一旁看牌的副官给顶着,自己去接电话:“哦,是钱兄。怎么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你不是有事都找艾老板的吗?怎么?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不不,这黑灯瞎火的,应该是说月亮从西边升起来才对。” 徐处长这话一说出口,那样子别提有多舒坦了,被他们力行社压一头的气终于是散了些。 “你还有心情同我说笑,我告诉你,张啸林的儿子张法尧跑了!”电话那头的钱大钧怒了。 “跑了就跑了,上面都跟我们党务调查处下了令要对张啸林格杀勿论。”徐处长皱眉,眼睛却看着麻将桌上那正打得热火朝天地几个人。 钱大钧面色一滞,只好挂掉电话,穿好军装,开门准备出去,发现自己军帽还没戴,又折回去从衣帽架上取下军帽戴正后,这才叫了几个卫兵又匆匆忙忙开着吉普车去追张法尧。 开车的副官问钱大钧:“钱长官,我们是去火车站?” “他张法尧要想从南京逃回上海,可不就只能搭“蓝钢快车”?\\\"钱大钧狠狠地一拍座椅。 这种蓝钢快车是英国制造的,由他们在中国运营的超豪华客运火车,是那个民国时期南京和上海往返的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时速理论上最高可达一百一十公里,根据中国当时的地理条件,估计最多能跑个五十公里的时速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是火车的始发时间是早晨七点,他不会这大半夜的就去火车站?”另一个卫兵鼓起勇气也提出质疑。 “他自然不会大半夜的去火车站守着,那他不会在火车站附近的宾馆开个房间?”那开车的副官开口。 钱大钧任由车上同行的人交谈着,自己则闭上眼睛休息。他知道此时此刻,不管能不能找回张法尧都是次要的,惹怒了上面,整个侍从室从上到下都会挨训,更甚至会面临被制裁的危险。 钱大钧几人驱车赶到南京火车站附近,跟附近的警察联系上后,对邻近火车站一公里的范围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果不其然,在一家宾馆找到了张法尧所租的房间,可当钱大钧几人推开门时,床上已经没有了人,被子还是掀开的。 钱大钧走到床边摸了床上一下,不好,被窝还是热的,应该还没跑远。 “走!”钱大军很果断地命令几名跟随而来的卫兵下楼,朝着宾馆后门追去。 可当他们刚追到楼下,就看见一辆雪佛兰轿车飞驰而去,扬起的尘土呛得钱大钧几人连连捂鼻。 “妈的!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劫人。”连副官都忍不住开骂。 “回去现在可以向上面交差了。”钱大钧收回刚拔出来的手枪。 “就这样放走,校长不会怪我们吗?”另一个卫兵小声地问道。 钱大钧并不理会他们说些什么,自己带头走了。 次日。 南京侍从室休息室。 “什么?张法尧被日本人救走了?娘希匹的。”大人物似乎昨晚也没有睡好。 自从一九三二年,日本人发动一二八事变,再到第一次淞沪抗战后,他们早已如豺狼虎豹似的,盯着上海这个“钱袋子”已有多年,现在他们认为时机成熟了,想再次发动一场全面侵略战争来夺取全中国为已用,就是他们口中所宣传的所谓“大东亚共荣”。 大人物为此才头痛不已:“算了,一个小卒而已随他去。” 钱大钧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他与大人物相傍这么久,怎么不知他的脾气,张法尧跑了,只要他去追了,至于追得到追不到,结果不重要,因为大人物哪里会把张法尧放在眼里,之所以扣住他,只不过是想恶心恶心那个不识相的张啸林罢了。 张法尧也是在睡梦中被几人挟着到了雪佛兰车上的:“你们是救我的吗?” “张公子,我们是奉岩井英一之托来送你回上海的。”那开车的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 这话尾音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张法尧这才反应过来:“你们是日本人 ?” “ha i,是的。” 第45章 儿子回来了,他好安心当卖国贼 那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的日本人正是居酒屋的老板松本。 他正开着车安抚着张法尧:“张公子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恶意的,你父亲张公再三嘱咐,一定要将你平安送回上海。” 一路上雪佛兰如入无人之境,各路关卡的国军卫兵们一看是日本人开的车,都点头哈腰地很快就放了行,当然,最主要的是看在金条的份上。 现在的国军,从上至下无不贪污成风,只要有好处给他,他哪管那人是谁。照放行无误。 更何况是日本人,那么凶悍,既然给了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就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松本几人开车走走停停好些天,终于到了上海。 上海华格臬路212号。 张公馆。 大铁门口,张啸林这个上海大亨,正拄着文明棍看着朝他这里行驶而来的雪佛兰轿车。 直到车子停下,从里面走下来一个穿着蓝色丝绸睡衣的年轻男子,张啸林那只拄着文明棍在地上点个不停的手,这才停了下来。 擦了擦眼睛,确定这穿着一身皱巴巴绸子睡衣的是自己儿子,张啸林这才上前几步扶住自家儿子的胳膊,细细端详着张法尧:“儿子,你受苦了。我真不该听信那杜月笙的鬼话,将你送去南京,想去谋个一官半职,也好走个正途好光宗耀祖” 张法尧这几日被松本几人在路上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自然感觉这日本人对他,比那南京大人物的态度要好多了:“父亲,,您别伤心了,儿子这不回来了么?你看,毫发无损的。” 张法尧在自家父亲面前很得瑟地转了个圈。 这时张啸林才意识到还没跟救他儿子回来的松本等人打个招呼:“你们辛苦了,管家,请他们进去。” “不了,张公,我们还有要事,改天再来拜访。”松本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看到日本人在自己父亲面前这样毕恭毕敬,张法尧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父亲,你看岩井先生对您多看重。” 张啸林只是轻咳了一声:“进去再说。” 松本几人很识趣地转身离开。 两父子进了公馆,张啸林这才止住脚步,一个转身,张法尧猝不及防地收回步子:“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吓我一大跳。” “你以后在所有日本人面前都要小心说话。”张啸林铁青着脸。 “我看他们对咱们挺客气的。”张法尧抓了抓自己的脖子:“父亲,我先去洗个澡。” 看到自己儿子穿着睡衣的狼狈样子,张啸林只得挥挥手。 “张公,岩井先生的电话。”管家接过电话后确认是岩井英一的电话,这才捂住话筒,对他说道。 张啸林见自家儿子总算回来了,赶紧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电话:“岩井先生,犬子安全回来,鄙人真是感激不尽。” “回来就好,那明日我想给张公子洗尘,可否愿意赏光?”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很是客气的询问。 张啸林知道这事是推脱不了的:“岩井先生,那怎么好意思?” “早就定好了地方,就在华懋饭店。”岩井英一不容置喙的说道。 上海华懋饭店顶层五零四房间内。 一位服务生正和颜悦色地解释让艾老板退房。 艾老板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你不说出个理由来,我肯定是不会退房的。” “先生,我们老板说了,退您双倍的房钱。”服务生还是很客气的请求艾老板。 艾老板这下怒了:“你是说我没钱?” “不,不,不,我也是照着老板的意思说的,还请您不要为难我。”服务生连连摆手。 “那你说说看,是谁包了这整座饭店?”艾老板见眼前的服务生也只是老板派来传达意思的,也不好再为难人家。 “是岩井商贸的岩井英一先生,他是日本人”服务生话还没说完,艾老板便同意了退房:“你刚才说的双倍退还房钱是真的吗?\\\" “那当然。其实老板为这事也挺犯愁的,可是也不好得罪日本人不是?\\\"服务生见艾老板同意了,心下大喜:“我马上帮您办退房手续。” 艾老板很快的就退了房间,他提着手中的行李箱,又回头看了看外墙采用花岗岩石块砌成的华懋饭店,中间的旋转厅正有客人推门而入:“还国际大饭店,日本人都欺负到姥姥家了。” 他随即招了一辆黄包车向徐来所办的《译报》报社而去。 徐来正好出来就看见了艾老板正从黄包车上下来: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徐来于是径直走到自己那辆别克车面前,坐了进去,却不料艾老板也跟着坐在了后座。 “艾老板,您这是要提前回南京吗?”徐来手握方向盘。 “我被人赶了出来。”艾老板倒一点也不避讳。 徐来眸子一闪:我信你个鬼。 “怎么你不相信?”艾老板见他的脸上写满了“我不相信”四个大字。 “是谁这么不开眼,把你从华懋饭店给赶走出来。”徐来一副门儿清的样子:“走,兄弟我帮你找回场子去。” “徐来,徐少爷,徐公子,这场子恐怕你真还找不回。”艾老板叹了一口气:“是你日本的同学岩井英一给张啸林的公子张法尧办接风宴。” 徐来轻挑眉毛:“这么说我们南京的那位大人物没能留得住张公子啰?” “所以我才找你有急事。”艾老板这下终于见缝插针的说了这句话。 徐来一摆手:“刺杀张啸林的事我不干。”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猜到了?”艾老板真的很讨厌徐来这张嘴。 “现在去刺杀张啸林,如同火中取栗,这栗不一定能取得到,再烫了自己的手可就更不合算了。”徐来猛的一按喇叭:“我送你去另外一个地方,你且先住着。” 艾老板也只能先这样了,大不了他明日自己亲自出马干掉张啸林。 见艾老板没吭声,徐来发动车子朝法租界的一家酒店驶去 第46章 杀汉奸还要挑地方吗 法租界。 马利斯花园。 这里之所以有绿茵茵的草坪,如盖的参天巨樟、异域风情的建筑,是因为这是英国人马利斯在这里建的一座群体式休闲场所。 这组房子的东北处三处房子英国人售卖给了日本人,就是历史上臭名昭着的“三井花园”,一度成为了日本人贩卖鸦片的活动场所。 “你打算让我住这里?”艾老板的表情徐来其实尽收眼底。 “放心,那“三井花园”我也进不去,日本人鬼得很,筑那么高的围墙。我帮你租的房子在西南角的那栋楼。”徐来下车和守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又回头指了指艾老板: “这是我叔。”那守卫扫了眼不远处的艾老板,这才下令让人打开那道厚重而宽大的铁门,让徐来的车通过。 驶过一片宽阔的草坪,就到了一栋琉璃瓦顶的两层砖木结构的住宅。 徐来停好车,两人这才下车,艾老板看着这栋小楼:红砖清水墙面,转角设水刷石隅石装饰,红砖和石材的色彩与质地的对比,使外墙显得简洁而清丽,色彩雅致而又不失鲜艳。 门前一对中国风的神态威武的石狮子显然引起了艾老板的注意。他上前摸了摸其中一座石狮子的头:“徐来,你什么时候租的这栋楼?” “先进去看看。”徐来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后推门而入。 艾老板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徐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脚步也没停着,跟着走了进去。 一看就知道这栋房子的室内装修为典型的英国古典建筑风格,桃花木雕护壁,柚木拼花地板,大理石地坪和大理石廊柱,餐厅内还有个巨大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 而所用的屏隔却为双狮戏球、孔雀开屏、万年长青的图案,窗格上则有吉羊、双线、连环、方胜等中国传统符号,部分家具也是中国古典式红木家具,透露出主人对中国文化的热爱。 “去二楼看看。”徐来见艾老板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忍住笑意,指了指二楼。 二楼朝南有宽大的阳台,徐来走到百页木窗前,推开窗户:“艾老板,这个角度不仅可一览满园秀色,还正好看到日本人的“三井花园”。” 本坐在欧式真皮沙发上享受的艾老板一听,像一只皮球一样,弹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百页木窗前,徐来适时的递给他一个单筒望远镜。 “徐来,你可真行。”艾老板透过望远镜看到“三井花园”大门口进进出出的日本人,这角度,连他们身上穿的什么颜色款式的衣服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徐来只是笑笑:“这可是花了卖了杜老板车子的钱和你给的那一百条金条,才买下的这栋小楼。” 艾老板把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还给徐来后,围着房间又转了一圈之后才又激动的走到徐来面前:“这英国人的房子可没那么好买到手的。” 艾老板深深知道,在法租界这个地界,中国人就是有钱,甚至出几倍的钱都很难从洋人手里买到马利斯花园楼房的其中一栋。 “我找了法租界的一个朋友,几经斡旋才买到的。”徐来从台里拿出一瓶红酒,拧开木塞后,倒入一个颈细肚大的玻璃容器里,然后将玻璃容器轻轻地摇了摇:“先醒一下这红酒,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艾老板一听他这样说,就猜到这帮他的法租界朋友是谁,不就是三大亨之一的黄金荣黄老板吗?黄老板早就手眼通天地混入法租界巡捕房,成了个警探,就连法国安南总督明知他是流氓出身,但仍然给予他高度的信任。 徐来要在这马利斯花园买下这栋房子,也不可能绕过这位风云人物,谁不知道他徐来是青帮老前辈曹幼珊的关门弟子,就冲这份面子,他徐来买这里的房子,只需抬抬手的事。 见他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艾老板也很坦然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上次你说的加入你们力行社,除了每月那两千两黄金外,我只有一个条件。”徐来正色道。 “你说。” “我可以作为编外人员为你们提供情报。”徐来说完眼睛紧盯着艾老板,他心里知道艾老板的城府极深,若是贸然痛快答应,会引起他的怀疑,招来无穷无尽的怀疑和盯梢。 艾老板眼睛闪了闪,低头沉默了许久:“老同学,这事容我考虑考虑,只是你不加入我们力行社,那以后你没有我们力行社的证件,若遇麻烦,你怎么自证清白?” 徐来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金表:“这红酒醒得差不多了。” 给艾老板倒了杯红酒递给他:“这拉菲酒不错,很甘醇。” 艾老板哪有心思喝酒,大人物这次派他来上海,还不是党务调查处那帮废物,连一个流氓头子张啸林都杀不掉,大人物都气得当他面摔杯子骂“娘希匹”了 见艾老板拿着手中的红酒杯晃了许久都不见他喝一口,徐来端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轻碰了艾老板的酒杯一下。 “砰”的一声,酒杯的撞击声让走神的艾老板一下子清醒过来:“好,编外就编外,大不了证件上写个假名,我们力行社的兄弟们知道你那个假名字,那就足够了。” “诶~艾老板真是通透。”徐来举杯又碰了艾老板的杯子一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原来徐来之所以花大价钱买下这租界里最贵的小洋房,就是因为这不仅是法租界的地盘,而且这房子的卖主实力不容小觑,日本人再横也不敢得罪他,而徐公馆虽也在英法租界,可日本人又布了侦听装置,再看上海局势,日军进驻上海已然是大势所趋。 徐来刚走,艾老板还是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你们十人小组明日上午八点前,务必潜入华懋饭店,目标人物:张啸林。” 电话那头的人只是简短地说了一个字:“是。” 艾老板挂掉电话,又走到百页木窗面前,看着徐来的车缓缓驶出那张巨大的铁门外 第47章 钻井盖 位于外滩和繁华的南京路交汇处的华懋饭店。 今日的华懋饭店门前除了停放着的各式小轿车外,就只有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站在店前店后,不时还有一队人马在不停的巡逻,看得出日本人为了张啸林父子还是煞费苦心的。 这明显的早已清了场,让潜伏在不远处的十人小组成员一时傻了眼。 为首的那个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看来只能从这里进入了。” 他指的是隔着没多远的下水道井盖。 “这井盖直通饭店厨房外围是不假,但那里人来人往的,我们一出来就会被人发现的。”另一个成员不无担忧地说道。 为首的那个人也无奈的看着其他成员:“没办法,时间仓促,任务又紧,先下去再说。” 有个身材稍矮小的还没等为首的说完,就抢先走到不远处的那个下水道井盖前,一个深蹲,双手一探,便掀开了那个厚重的井盖:“还啰嗦什么,赶紧的。” 众成员闻言都齐刷刷地看向为首的那位,为首的那位面色一沉,带头跳进了下水道井里,众成员也先后跟着跳了进去。 那先前掀开井盖的那位身材稍矮小的观察了下周围的动静,见附近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这才手肘一撑,最后一个跳进了井里面,然后举起双手,小心翼翼的将井盖复位。 那为首的见她把井盖挪回了原处,很关切地走上前:“白婷,你没事。” 白婷拍了拍手:“彪哥,走。”说完和众人一起向下水道的更深处走去。 那为首叫彪哥的男子看着白婷的背影,一时愣神,他想不通的是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有安稳日子不去过,偏偏要和他们一样加入力行社,干这种见不得光的“脏活”。 “彪哥,你在想什么呢,大伙都走远了。”一个脸形稍长的年轻男子又佝偻着身子回来,扯着彪哥的胳膊就往前走:“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 彪哥这才凝神赶上前面的众成员 上午十一点。 华懋饭店大门口,一辆黑色的庞蒂亚克和一辆红底面黑的凯迪拉克先后在大门口停下。 从庞蒂亚克车上下来的是岩井英一和他的生活助理麻田一郎。 他们两人看着门口站满了各报社的记者,微笑着同他们点头致意。 而后下来的自然是张啸林父子,张啸林拄着文明棍,张法尧则一手挽着自己父亲的胳膊,挥手向记者们打招呼。 那些记者见张氏父子下了车,都激动的往前挤,那些维持秩序的保镖们都差点没拦住。 “记者朋友们,今日是岩井先生为犬子从南京逃回来洗尘的。”张啸林心知这些记者都是冲着他来的。 一听张啸林说他儿子是从南京逃回来的,众记者一阵哗然之后,纷纷举起手中的闪光灯不停的拍照。 其中一位身穿浅草色旗袍的女孩子,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钢笔问张啸林:“听闻贵公子是在南京政府不受重用,自己才擅自回沪的,请问这传言属实吗?” 这话一出,一旁的记者们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张啸林放眼望去,见只是一个一二十岁的小丫头,鼻孔轻哼了一声,不答反问:“你是哪个报社的?” “《译报》向南。”原来这位女记者竟是向南。也是,这么好的新闻事件,她不来才怪。 一旁的男孩子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她不要乱说话。“魏华,你放开我。\\\"向南一甩手就挣脱开。原来魏华他一清早就得知向南要去采访这条新闻,就不放心的跟了过来。他知道眼前的这张啸林是何许人也,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地流氓头子。 “您问的,我回答完了,张先生,现在该是您回答我提的问题。”向南步步紧逼。 “我张某人可以郑重的向大家保证一点,这事子虚乌有,犬子虽不才,也不会做出如此行径,南京方面扣押他多日,幸亏岩井英一这位日本友人伸手相助,犬子才得以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上海,个中苦楚,不复赘述。”张啸林这太极打得还真是不错。 向南微一怔忡,然后又释怀的低头准备把张啸林刚刚说出来的记下。 “向南,这记录的事我来干。”魏华抢过向南手中的纸笔,迅速的在笔记本上写下张啸林刚才说过的话,向南凑过去一看:这蝌蚪一样的符号能行吗? 见向南目光中透着不信任,魏华凑到她耳朵里小声的说了几句刚刚张啸林说过的话,还真是分毫不差。 正在这时,又有别的记者提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张公子,听说你此次回上海,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穿了一套丝绸睡衣,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竟然比刚才向南提出的问题更加的劲爆。 看来记者们都有一颗八卦之心呀。向南只是瘪瘪嘴,静静地看向早已恼羞成怒的张法尧。 “你怎么知道不,你是在胡说八道!”张法尧到底道行浅,几句激将的话就破了功,现出了他公子哥的原形。 他这话一出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记者们的嗅觉本来都很灵敏,这下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又有一家报社的记者问话了:“张公子,您在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能开诚布公的说一下吗?” “是啊是啊” “您必须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岩井英一见情况不妙,走到张法尧前面:“各位记者朋友,张公子才从南京回来,精神不济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在大堂里为各位准备了各式茶点,还请移步大堂。” “岩井先生,我们是来采访的,不是来吃饭的。”说话的正是向南。 岩井英一微眯眼睛,才注意到这位言辞凿凿地年轻女记者:“这位漂亮的小姐,可我们是来吃饭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各位都笑了。他们也不再纠结张啸林的儿子到底是如何狼狈回来的,都往大堂内走。 “走,张公,张公子~”岩井英一颔首,示意麻田一郎先带张啸林和他的儿子进去。 岩井英一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人,倒不着急进去。 第48章 又一次近距离刺杀 华懋饭店大门口。 外面的记者差不多都进了大堂。 门口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在门口停下。 站在台阶上的岩井英一一看是徐来的车,赶紧上前。 车门开了,徐来先下车,然后小跑至后座,打开车门后,一手挡住车框,再让车里面的赵子悦下车。 岩井英一一见赵子悦,眼睛就亮了:墨发如云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戴着一对镶钻的垂耳流苏,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蜀锦旗袍的裙摆处绣着一朵红玫瑰,整个人都显得气质高雅,魅力四射。 徐来轻咳了一声:“岩井君,我们进去。” 岩井英一这才移开眼睛,朝徐来笑了笑:“今日赵小姐真是光彩照人。” 赵子悦环顾四周,理了理鬓边的些许碎发:“岩井先生,你好!” 略略寒暄了几句,几人这才走进大堂。 大堂里的长桌上摆着片好好的烤鸡、脆鸭、牛肉等荤菜外,还准备了各式糕点、水酒、水果拼盘长桌上的一侧架子上则搁置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瓷盘和刀叉,供人取用。 记者们、客人们都在拿着盘子在夹菜喝酒。 “岩井君,到底是上海第一饭店。”路过大堂时,徐来不禁对这大堂的陈设赞不绝口。 大堂的弧形顶部用色大胆鲜艳,采用草绿、金色和白色作为主色调,来强调顶部天花和灯饰的华美效果,大理石地面和墙面拼花图案、铁质栏杆、扶手、灯具的几何形装饰等,尽管室内装饰华丽,细看却多是简洁的几何形,既不失古典建筑的华丽,又充满着时代感。 走到大堂的尽头,是贵宾厅:东厅。 两旁身穿白色制服的服务生推开铜雕花的大门:“欢迎光临。” 徐来请岩井英一先进去,才挽着赵子悦的胳膊不疾不徐的跟在岩井英一的身后。 这东厅的顶部装饰以棕、白、黄三种颜色组合,是可容三百位客人就餐的大餐厅。 现在厅里的红木雕花大圆桌前都已经坐着上海各界的商界名流。 这小日本还真的鬼得很,知道要想很好的控制住上海,还是得威逼利诱这些上海本土的商界名流来替他们办事。 麻田一郎见岩井英一进来,跟身旁的几名黑衣西服的年轻男子低语了几句,就匆匆朝岩井英一这边走来:“岩井先生,大家都只等您致词开席呢。” “那岩井先生,您忙您的。”赵子悦说完赶紧挽着徐来去了离台上最远的一桌坐下。 “子悦,你今天是怎么了?”徐来出门前就叮嘱过她,不可闹小脾气。 赵子悦本想说什么,看看前后左右的客人,就只是白了徐来一眼,扭头看向别处。 徐来只好看着前面台上正对着扩音器讲话的岩井英一。 “大家好。”岩井英一朝台下端坐的客人们来了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 徐来暗自好笑:这小日本看似礼节很好,骨子里却藏着阴毒诡计。 “这次鄙人借着给张法尧公子洗尘,来请诸位来,就是想与大家分享一下一个好消息。”岩井英一看了看坐在左侧的张啸林一眼,张啸林则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这个好消息就是鄙人将出任日本领事馆的副领事,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岩井英一站起来,又是一鞠躬。 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就是没人回应。 他一旁的张啸林见此情形,只好示意身边的儿子张法尧站起来为岩井英一带头鼓掌。 台下的众人看到这个流氓头子边鼓掌边瞪视着他们,有些骨头软的也跟着鼓起掌来,只有少部分的人没有鼓掌,保持沉默。 岩井英一这时招手让身后的麻田一郎靠近,耳语道:“把那些没鼓掌的人,他们的姓名通通记下。” “hai i!”麻田一郎头一低称是后,马上带着几人去了二楼的房间,拿了刚才楼下签名进来的花名册,又匆匆下楼,叮嘱几名手下好好核实。 那几名手下拿着花名册,将刚才没鼓掌的人一一圈出后,又交给麻田一郎。 这一幕早就落在了徐来的眼里,他心里不无担忧:这上海滩不久就会迎来一阵血雨腥风。 台上的岩井英一发完言,张氏父子客套了几句,终于开始用餐了,赵子悦的肚子早就饿了,也不同旁边坐的商界名流打招呼,自己先吃了起来,搞得徐来连连和一桌的人赔着笑脸。 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一个熟悉的背影身上,是她吗?这些天也不缠着他,竟是跑到这里当服务生? 徐来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脑海中浮现那日在城门外遇见的那位枪杀日本商人的布衣女子,难道? 当他在犹疑之际,那女服务生早就端着放着酒水的托盘向张啸林走去,她的四周还有一些可疑的服务生四处张望着,好像是为她在打掩护,不,好像这两字可以去掉,就是为她在打掩护! 当徐来还来不及起身阻止,那女服务已然翻转托盘,托盘的底部赫然粘着一把手枪,电光火石之间,她一拉枪栓,对准了张啸林的头部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朝张啸林飞去。 张啸林到底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见势不妙,在这一瞬间,马上推开身边的儿子张法尧,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这颗突如其来的子弹。 顿时大厅里混乱一片,桌子倒地声,杯子摔碎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惊呼声 而在台上正准备去同各位商界名流打招呼的岩井英一,见到这种突发事件,并没有慌张:“麻田,带特勤队封锁整个大厅。” 麻田一郎把手放入嘴里,一声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从大厅暗处的四周跑出来几十个来个穿土黄色军服,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将大厅的出口及四周团团围住。 有个商人想走,不等他辩驳,那日本兵抬手对着他额头就是一枪,顿时鲜血喷涌而出,那商人“砰”的一下倒地不起。 这让那些慌作一团的商界名流都呆立在原地,不敢动一分一毫。 只有徐来和赵子悦神色如常的坐在那里。 而袭击张啸林的那位女服务生见一枪不中,又接连开了几枪,直到手枪里的六发子弹全部打完,正准备换弹夹之际,一旁给她掩护的另一位服务生打扮的男子见势不妙,一伸手揽住她的腰往一旁的窗户边撤。 另外几个同来的也护着两人往一旁的窗户撤,这个窗户是十人组事先拟定好的逃生路线,窗户的下面就是一辆皮卡汽车。 情急之下,岩井英一见刺杀的人都现了出来:“麻田,要抓活的!” 麻田一郎朝离窗户近的两名日本兵打了个手势,那两名日本兵点头端枪朝那些“服务生”的腿部扫射。 那些“服务生”稳住手中的手枪反击,其中一个冲着那个女服务生喊:“快跳!” 那女服务生看着同伴们的腿都被打得血肉模糊,本来跨出窗户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 谁知一旁先前护住她的那名男子一下子抱住她,两人从窗户一跃而下 第49章 接风宴上竟然遇见她 徐来见那女服务生从窗户跳了下去,一心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平复。 可担任保卫工作麻田一朗哪能轻易放走他们,领了几个日本兵追了出去。 “妈的,幸亏听了岩井君的话,穿了件防弹衣。”没地可躲的张啸林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旁早就吓坏了的张法尧这才也跟着从桌子下爬了出来,一脸的惶恐不安。 岩井英一这才靠近张啸林:“张公,这情形你和令公子还是得先回避下。” “岩井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张啸林如果就这样走了,岂不让人贻笑大方?”张啸林索性站在台子上,振臂一呼:“各位商界的精英们,我张啸林从今日起,誓为大东亚共荣奉献全部的力量,希望在座的各位,也站在我这边,共同为上海的和平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他这话一出,倒让岩井英一生出些许感动,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只是这偌大的东厅,这孤单的掌声响起,听在台下在场的众人耳朵里,像是为上海:中国的“钱袋子”,提前敲响了丧钟 “报告麻田长官,跑了两人。”一名日本兵从厅外匆匆跑进来,告诉站在岩井英一身后的麻田一郎。 看着台下的众人,麻田一郎从那日本兵手里夺过那把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在中国俗称“歪把子\\\"),往地上就是一阵扫射。 地上那自流坪的彩色地面上顿时打出了一个个的大坑。 吓得台下有些胆子小的忙不迭的捂住耳朵。 徐来站起来,缓步走到麻田一郎面前:“麻田君,你不要激动,这样做只会逼得他们更加抵触。” 红了眼的麻田一郎这才傲慢地看着徐来:“你让开!” 徐来反手一拖,就夺过麻田一郎手中的歪把子枪:“你若真为岩井君好,就马上带着你的手下,将今日来的各界商界名流安全护送回家。” 麻田一郎双手成拳,就准备朝徐来身上招呼过去。 “麻田,住手!”岩井英一喝斥道。 麻田一郎这才松了拳头:“岩井先生,您大可不必对这些支那人这么客气。”他眼神中充满了对在场所有中国商人的蔑视。 “叭”的一声,麻田一郎被岩井英一狠狠地煽了一个大耳光:“你的,赶紧给徐桑道歉!” 麻田一郎捂住被煽的那边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岩井英一:“岩井君,你是不是疯了?” “你竟敢置喙我的决定?!”岩井英一显然是怒了,伸手夺过徐来手中的“歪把子”枪,“啪”的上膛:“你去不去?” 麻田一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徐来面前,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徐桑,刚才是我冲动了。” 徐来只是唇角微勾,略略地显出一丝不悦:“麻田君,你也是为你的国家尽力,我哪有怪你之理?” 听到徐来并没有责怪麻田一郎的意思,岩井英一这才吩咐麻田一郎:“还不赶紧的维持秩序。” 麻田一郎从岩井英一手里拿过那挺歪把子,转身就招呼那些日本兵拿着花名册去一一清点来的宾客们核对完的才一 一放行。 而徐来也略略对岩井英一一点头:“多谢老同学,我就先带我女朋友回去。” 他眼角的余光扫了后面正看着他们的张氏父子两人,本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原来是赵子悦。她走过来一把挽住徐来的胳膊:“我们走。” 岩井英一见赵子悦,眼睛一亮:“子悦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 “岩井先生,今日您是第二次夸我光彩照人了。”赵子悦此时只想赶紧走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岩井英一尴尬一笑:“徐桑,你这位女朋友还真是伶牙俐齿。” “她呀,就是有点小聪明。”徐来状似宠溺地一拧她那挺翘的小鼻子。 赵子悦这下还真有点不悦了:“岩井先生,你看他,又欺负我~” 正在这时大厅的门口又是一阵骚动,原来那些听到枪声的记者们都涌到门口,不停的拍照,看到核对完的客人也都逮着机会采访。 麻田一郎自然不肯这些记者乱拍乱问。 岩井英一只好走到张啸林父子那边:“看来今日这宴无好宴哪。张公,我先送您和贵公子回去。” 张啸林看到岩井英一身后的徐来面带微笑的冲他点头,心里冷哼道:这才到哪里,来日方长。 “父亲,岩井先生说得有道理。”张法尧躬下身子查看了一下他父亲的伤势。 虽然穿着防弹衣,但由于是近距离射击,张啸林也擦破了些皮,伤口处的衣衫也有点鲜血渗出。 “我们走那边的小门出去。”岩井英一一挥手,便来了两名保镖扶住张啸林朝大厅的另一处,那是一张不对外开放的小铁门。 “走。”徐来朝赵子悦一挥手。 赵子悦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我走正门!” 说完转身去了大厅的正门口。 徐来似乎也拿她没办法,只好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你呀,别像一个炮竹似的,一点就着。” “闭嘴!你没看到他们正在为难向南吗?”赵子悦突然停下脚步,徐来一个猝不及防,身体就碰到了她的后背。 赵子悦没回头,脸一红,又往前面走。 这时门口的向南已经被两个日本兵推到了一边,魏华从怀里正要掏出手枪,徐来心道:不好,不能让他掏出枪来,否则他开枪的话,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魏华,终于找到你了。”徐来似乎是找他的麻烦,一手抓住他要掏枪的手:“要你在报社整理文件,你倒好,跑这里来跟女朋友约会。” “你知道这是工作时间吗?一个个的都整没规矩了,这工作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明天就辞退你们俩,让你们两个天天待在一起!\\\" 在一旁对着向南就要准备审问的麻田一郎一听到这两人是徐来报社的员工,就挥挥手让那两名日本兵放过向南:“徐桑,这是你报社的员工?\\\" “麻田君,让你见笑了,两个人不好好工作,整天混在一起谈恋爱,真让人头痛。”徐来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麻田一郎先前在徐来面前吃了亏,又看自己的上司如此器重他,也不好为这两个小记者来再次得罪徐来:“徐桑,你们可以走了。” 徐来这才推着魏华,边推还边骂着:“没出息的书呆子,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 魏华自知自己情急之下,刚才差点捅了大娄子,就只好闭上嘴,低着头走着,乍一看还真像是一个偷懒被老板抓着现行的奸滑员工。 后面跟上来的赵子悦和向南视一笑,也紧跟在后 第50章 怎么是你 法租界。 马利斯花园。 西南角的那栋小楼里。 艾老板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头发凌乱,一个瘸着一条腿。 “艾老板,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彪哥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摔瘸了腿。”那个在和平饭店逃出来的女服务生正是曹老爷子曹幼珊的外甥女白婷。 “其他人呢?”艾老板问她。 一旁的彪哥不顾腿伤,一下子跪在艾老板面前:“他们都没能回来。” 艾老板仰头闭了闭眼,又正视两人:“这次行动仓促,是我疏忽了,如果他们牺牲了,他们的家人我都会按最高规格的抚恤金发放的。” “我已经打中了张啸林的心脏部位,可惜他穿了防弹衣。”白婷一身白色服务生制服已经在刚才逃跑的时候都弄得脏兮兮的。 “好了,你们先去梳洗下,等下你们在上海的新上司会来。”艾老板眼神锐利的打量着两人。 那跪在地上被白婷称为彪哥的年轻男子这才起来,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 幸好白婷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彪哥,还是你先去洗一下,我再给你上些药。” 那叫彪哥的也没再推辞,一拐一瘸地去了洗手间。 “新来的上司是哪里人?”白婷从旁的柜子里找到一个医药箱。 “上海人。” “上海人?”白婷一听,也没多大反应:“说不定还认识呢。” 送赵子悦回了兰苑,徐来这才掉转车头去了马利斯花园。 直到徐来进了西南角的那栋小楼里,他才确定白婷是真的加入了力行社。 这两年多他去了日本,对她的了解也少了些许,那日赵子悦说的什么是她的小师妹去他家书房偷的情报,他也没有往她身上想。 直到那日他带魏华学完狙击枪回城看到布衣女子刺杀那个日本商人,他才有所怀疑。 那她到底是党务调查处的人,还是力行社的人?更或是党务调查处安插在力行社的人?还是甚至自己回国她就刻意靠近自己他不敢再想下去 “白婷,你一千金小姐,怎么可以干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徐来先把这些重重疑虑压在心底,说出了最为关心的话。 “来哥,还不是我舅舅他也想我在南京政府谋个差事。”白婷一身脏兮兮的,像极了一只调皮的白猫在煤泥里打了个滚起来的。 徐来此时是真生气了,一屁股把自己扔进软软的沙发里。 艾老板也没想到徐来这个态度,本想着徐来是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这白婷又是曹老爷子的外甥女,应该没问题的。 “本来白婷是去的无线电培训当发报员的,是我看她学东西快,身手也灵活,这才从无线电培训班要了她到了我们力行社的。”艾老板解释道。 “艾老板,你也不必同我解释,你另请高明。”徐来本就不想同白婷有太多的牵扯:“待你们危险解除,就可以自行离开。” 这时从洗手间刚清洗完的彪哥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拖着瘸腿一步一步地几乎是移着到了徐来面前:“你就是我们在上海的新上司?” 徐来眸光一动,这个人在生死关头救了白婷,自己却瘸了条腿,还真是条汉子。 “我只是个编外人员。” “其实当初白婷加入我们十人小组,我们所有成员都是排斥她的。”彪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徐来:“可她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徐来的目光移在他受伤的腿上:“先帮他包扎伤口。” 白婷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彪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撸起他受伤的那条腿的裤管,查看了一下伤势:“还好,只是韧带拉伤,敷点药休息个几天就差不多了。” 说着就打开药箱,拿出消毒酒精,仔细的帮他清理干净伤口,再擦上药,包扎好伤口,这才站起来对着徐来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要怪别人。” 这样的白婷,徐来还是第一次见到,相比前几次对他的无理取闹,这可能才是真实的她。 事情越来越复杂,徐来此时也是进退两难。 艾老板见他脸色有所缓和,知道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赶紧推着徐来到了另一边:“徐来,我真的没逼她,是她自己自愿的。” 徐来冷冷地扫了艾老板 一眼:“放心,我说话算话,这栋楼以后就作为力行社在上海的据点,但你答应的每个月两千根金条的活动经费和那些枪械都得到位,要不一切免谈!” “这大战在即,如若交通不畅,那枪械送不进来”艾老板状似很为难。 哼!这老狐狸,徐来淡淡一笑:“放心,我不会让艾老板难做的,送不进来,可以折成金条,我自己想办法去搞枪械。” 艾老板傻眼了:这下回了南京该怎么向领袖申请这笔款子,面上还是很平静的答应:“只要你安心留在上海,为我们力行社搞情报,刺杀汉奸,这些都答应你。” 艾老板知道徐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只好打算着从别处挪挪款子来填补他。 见达成共识,徐来抬起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一看:“时间不早,我得回报社一趟。” 艾老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徐来,你记得帮我去岩井英一那里” “不就打听下你的那十人小组的成员有没有被捕的吗?我当时就在现场,他们只是伤了腿,看来岩井英一会好好的审审他们的。”徐来早已猜到了艾老板的心思,否则刚才依他的性子,哪里会那么痛快地答应自己的要求? “还是徐来老弟通透。”艾老板笑着跟上徐来:“我送你到门口。” 路过大厅,徐来看见白婷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没有了先前的狼狈,也只是点了个头就出去了。 送走徐来,艾老板回到楼里。 看着一言不发的白婷,躺在沙发上的胡彪,他烦躁得在厅里走来走去。 “艾老板,你别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好歹我现在是个伤员。”胡彪再也忍不住的开口。 “好,是我的疏忽,刚才徐来答应去岩井英一那里打听情况了,他说当时他也在现场,那些日本兵只打中了他们的腿 ,看来是想活捉。”艾老板知道这十人小组成立一年多来,成员们都是历经生死的,感情比一般的亲兄弟姐妹都要亲上几分。 “真的?艾老板,我同徐来从小一起长大,晚些我就去他家里打听下。”白婷一时情急,竟忘了力行社的规矩。 第51章 日本上海领事馆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日本上海领事馆。 今天是岩井英一正式接任副领事一职的第五天。 他早早地穿戴一新来领事馆报到。 领事馆分两栋红楼,是日本建筑师平野勇造设计,协盛营造厂承建,砖混结构四层,坐北朝南,古典主义风格。 两个立面是分段对立的。南立面底层为弧拱门窗,二、三层为连续的券柱式拱廊。中部屋顶作长方形双尖拱。 主入口上楣有精美的石雕山墙花,檐口、柱头、勒脚、栏杆等细部均有精致的石雕装饰,清水红砖墙。 另一栋位于红楼北面,中间隔着一个天井。坐南朝北,早期现代派风格。北立面中部饰六根有凹槽的巨柱式壁柱。细面花岗岩饰面,窗洞口较小,外观厚实。 岩井英一办公的地方正是位于红楼北面的另一栋楼。 他和麻田一郎闲聊着,路过天井,走上楼梯,穿过走廊时,走廊里的工作人员只是对他稍一点头,就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岩井英一并不以为意,这副领事一职只不过是他的掩护身份罢了。 跟在他身旁的麻田一郎对这种情况似乎习以为常,只是紧惕的看着四周,张啸林被人刺杀后,麻田一郎又多了几分谨慎,就是在日本领事馆,他也要绝对安全的避免有人给岩井英一打黑枪。 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岩井英一整了整办公桌上的文件后起身:“走,去地下室看看那几个冥顽不灵的去。” 原来这栋楼的地下室才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走到里间,面对一堵洁白的墙,岩井英一一按墙上的凸起的部分,那墙面就向一侧滑过去,露出了一道往下走的石阶。 顺着石阶下去,一阵阵毛骨悚然地嚎叫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岩井英一不由得从胸口的袋子里拿出一块手帕捂住鼻子,麻田一郎则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岩井将军,您不该来这地方的。”一名身穿黄土色日本军服的军官见岩井英一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鞭子,行了个军礼。 看着面前被绑在刑架上的几个人,个个都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岩井英一皱眉:“你们这样做,他们就能招了?” “没有。”那日本军官低着头。 “胡闹!”岩井英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指着刑架上的那些人:“赶紧给他们松绑,请医生给他们疗伤。” “可他们腿上的枪伤怎么办?”那日本军官犹豫了。 岩井英一转身同麻田一郎低声吩咐了几句,麻田一郎马上点头出去。 “怎么还不放下来?”岩井英一转身见那军官还站在原地不动。 那日本军官赶紧招呼几名日本士兵解开绳子,一看死了三个,还有三个也是奄奄一息。 岩井英一蹲下来查看了一下死了的那三个人,发现面色发青,像是服毒。 原来力行社的成员都会在自己领口的一角藏了一颗氰化钾,以备不时之需。 岩井英一站起来:“这三个抬走埋了。” 剩下那三个还剩一口气的,估计是没力气服下那藏在衣领里的氰化钾就被打昏了。 那日本军官这次机灵了许多,赶紧蹲下把另外三个人的衣领翻了个遍,才将三枚氰化钾给找了出来:“岩井长官,他们服用的应该是这个。” 岩井英一皱眉:“把这些销毁。” 不一会儿麻田一郎拿了几副简易担架进来,后面还跟着几名日本军医。 “麻田,把他们几个抬到后面的房间。” 这地下室四通八达的,岩井英一所说的后面房间,实际上离这秘密刑讯室有几百米的距离,要不然麻田一郎也不会拿着担架进来。 几名日本士兵抬着担架,七拐八拐地到了后面的房间外。 “他们一人一间房,好好疗伤。”岩井英一捂住鼻子,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岩井先生,您的鼻窦炎又犯了。”麻田一郎从随身带 的包里掏出一管喷剂:“先喷喷这个。” 而法租界马斯花园西南角的那栋小楼里,同样在打喷嚏的艾老板正捂着鼻子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听到电话铃声,他接通了电话:“什么?死了三个?还有三个在抢救?地方在哪里?” 一连几问,徐来只好岔开话题:“你是不是鼻炎又犯了?” “阿啾!”艾老板这鼻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经常会在他紧张的时候发作。 “我问你能不能救出那三个人!”艾老板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徐来对这件事的敷衍。 电话那头的徐来沉默良久:“三天,三天后给你答复。” “我等不了三天,上面催着要我回南京复命,这可如何是好。”艾老板心知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目标人物没击毙,反而却折了三名党国精英。 而且在抢救的那三名力行社成员也还生死未卜。 这被日本人抓住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艾老板摇摇头,猛的挂掉了电话。 这徐来还真有些本事,一下子就打听出了这些。 其实这也是巧合,徐来本是要去黄浦路的百货商店那里买支钢笔,却不料正好碰上从日本领事馆出来的麻田一郎,他就告诉徐来那日行刺张啸林的刺客死了三个,还有三个在抢救。 嘴里还在叨叨着:“岩井先生真是的,打死了就死了,他却生气了。” 徐来假意安慰了他几句:“麻田君,岩井君他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毕竟杀人易,诛心难。” 麻田一郎本就是一个武官,哪懂得杀人诛心是什么意思:“我不管什么猪心人心,只要是对我们大日本帝国不利的,我都要通通死啦死啦地!”他那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 徐来忍住一脸的嫌弃:“麻田君,你忙你的。” 看着徐来已走到对面的街上,上了他自己的车。 岩井英一这才从领事馆的暗影里走出来。 “岩井先生,您要我传给徐来的话已经说给他听了。”麻田一郎打开一侧的车门,扶住车框以免岩井英一上车碰了头。 上车后,岩井英一吩咐麻田一郎:“先跟着他的车,看他去哪里。” “这”麻田一郎更不解了:“岩井君,徐来他不可能也是力行社的?” “就怕他是共党。”麻田一郎发动车子开得极缓地跟在徐来身后:“不,共党太穷,不太可能在衣领里藏氰化钾。” 第52章 跟踪变成了撞车 徐来慢悠悠地开着车,随意瞥了后面的车辆,目光一紧。 那车不是岩井英一的吗?徐来一下子明白刚才麻田一郎并不是偶遇他。 那他是不是早就被人盯梢了?本打算回报社的,可现在如果回报社,会不会有故意避嫌之意? 徐来一下子脊背发凉,握方向盘的手也有点打滑。 稳了稳心神,车子还是在慢慢前行,徐来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突然他好似下定了决心,慢慢加速上了主路。 然后他才不温不火地开着车,这让后面要赶时间的几辆小轿车急了,纷纷按喇叭。 这些在上海滩能开得起小轿车的主,都不是善茬,见徐来的车时快时慢地开着,有一个急性子开车的,猛的一踩油门,一下子超过徐来的别克车,想把徐来的车别停。 可没想到的是,徐来似乎刹车失灵似的,直朝那辆别停他的车直冲过去 两辆车就这样亲热的“吻”在一起。 这让后面跟着徐来的麻田一郎目瞪口呆:“岩井先生,他这是不是故意的?” 岩井英一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徐来那边。 那被徐来的车撞得七荤八素的车主,这才反应过来,艰难地从车内爬出来。 还不等徐来开车门,那车主就骂开了:“你开车不长眼睛呀!” 徐来本是要去马利斯花园西南角的那栋小楼里,告诉艾老板的关于被捕的那几名力行社成员的最新情况。可当他从后视镜看到岩井英一的那辆庞蒂亚克车跟了他一路,心下就有点紧张,再加上这个拦住他的车主好死不活的把车逼停,他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加速朝他前面的车撞去。 于是他摇下车窗,冷冷的打量着车主:“你那车多少钱,我赔你就是。” 言语的不屑让那车主更加生气:“赔?你赔得起吗?” 徐来这才下了车,迈着大长腿走到那辆被撞的车面前查看了一下:“车不错。” 那车主一听,神情更加倨傲:“算你识货。” “滴滴滴”后面被他们的车阻挡不能通行的车主们都很不耐烦的按动着喇叭,一时黄浦路的路人全都被这车喇叭声给吸引了过来。 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徐来干脆闭口不言。 “嘿,你这小子,我这车可是一万大洋新买的,你以为今日你装哑巴就能不赔了?\\\"那车主更气了。 “让让,让让,警察办案!”几名身穿黑色警服的租界巡逻警察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你们把车先开到路边。”为首的那位警察拿着警棍指着徐来和那位车主。 那位车主见来了警察,心下大喜:“长官,是他撞了我的车。” “先把车开到路边!你听不懂人话吗!”那为首的警察不耐烦了,一警棍就招呼了过去,打在那车主地肩膀上,那车主当即就痛得捂住肩膀,上了自己那台被徐来撞得车框都瘪了的车子,很快就将车子停到了一旁的街边。 “你的车是要我们警察给你移?”那为首的警察摆弄着手中的警棍,慢慢朝徐来靠近。 徐来环顾四周,那辆庞蒂亚克还在附近停着,岩井英一和麻田一郎也正躲在人群中看热闹。 徐来只好上车把车停靠一边,这下路让了出来,拥挤的马路一下子变得畅通无阻。 那为首的警察见人群散去,这才走到徐来和那车主的面前。 “你们谁是肇事者?” “是我。”徐来承认。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旁街边停着的庞蒂亚克,车并没有启动的意思。 “他说赔我辆新的。”那车主想凑到那为首的警察面前套套近乎。 “就凭你?”为首的警察头一歪,身边的另外几名警察上前就将那车主按在车盖上。 那车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挣扎着说道:“长官,真是他的车撞的我的车。” “叭叭”几下,那车主就被打了几记响亮的耳光,瞬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松开他。”那为首的警察这才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妈的,这皮还真厚,打得老子手都生疼生疼的。” 徐来笑了笑,递给他一根香烟:“多谢。” “没事,这样的小赤佬老子见多了,打几下就消停。”为首的警察接过徐来手中的香烟。 徐来再适时的打燃打火机给他点上火。 那为首的警察用双手窝住他伸过来的打火机,将嘴上的香烟凑过去点燃后,用手拍了拍徐来握着打火机的手背,这才松手道:“老刀牌的香烟,劲就是足。” 不远处的庞蒂亚克内。 “岩井先生,这徐来看起来还有几下子。” “麻田君,他同警局的刘局长是铁哥们。”岩井英一凝视片刻:“带勾的渔线已经放下去了,至于他能不能为我所用,就看这次他能不能通过考验。” “您是说刚刚要我透露那几名刺杀者的信息,是考验他吗?” “回去,人都散了。” 麻田一郎打转方向盘,盘庞蒂亚克车朝虹口方向驶去。 徐来装作不经意的弯腰系紧鞋带,微微侧头看着那辆黑色的庞蒂亚克车开走,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被警察打了一巴掌的车主自然是不服的,指着徐来:“你们等着,有种别让我再在上海街头碰见你们。”撂下狠话,匆匆上车走了。 “你打了他,不怕他日后找你报仇。”徐来看着那人的车开出他们的视野。 “怕?像这种涂脂抹粉的小开,一看就知道是个吃软饭的。”那为首的警察挥了挥自己的手,厌恶之极。 “今日又辛苦各位了,拿着去喝茶。”徐来从兜里掏出几枚银元塞在他手里:“替我向刘局长问好。” “来哥,这上海时局这么乱,刘局长不日全家就要去香港了,我们这些兄弟以后不知要跟着谁混。”那警察很是颓丧。 徐来眼眸一闪:“崔斌,放心,只要我还在上海,你和兄弟们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崔斌接过名片扫了一眼:“这怎么好意思呢?”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上次要不是你,我都被人当小偷。”徐来一提到这茬,就想起了那个车行老板钱永。 “来哥,那个钱永就一车痴,不值得来哥上心。” “你对他很熟悉?”徐来有些好奇。 “他是我邻居。”崔斌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来哥,时间不早了,我得回警局点个卯才行。” 第53章 发现端倪 徐来坐在车里,又抽了一根香烟。 直到车内烟雾缭绕,他打开车窗,等车内的烟味散尽后,他这才发动车子去了马斯利花园的那栋小二层。 一路上他内心挣扎着,到底告不告诉艾老板实情? 可先前碰见麻田一郎刻意透露给自己的信息,很明显就是个陷阱。 如果无动于衷,那就太不符合他情报贩子这个身份。 岩井英一如果派人在查他的背景,那他是情报贩子的这个身份应该是不难查的。 他一想到这里,心中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到了马斯利花园附近的他又调转车头直接回了徐公馆。 徐来刚回到家中,就见程海一身西装革履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程海,你这是要去哪里?”程海满面春风的样子,引起了徐来的好奇,一个反手就将他制服,按在真皮沙发上。 “来哥, 胡小姐约我去片场。”程海很夸张的疼得咧咧嘴。 胡小姐?那个胡梦? 徐来总这才放开他:“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报社的工作不做了?” “我跟罗伦斯请假了。” “那向南就放弃了?” “来哥,向南都有男朋友了,你就别取笑我了。”程海穿上皮鞋就准备出门。 “你给我站住!”是程妈从厨房里出来。 “姆妈,你又怎么了?”程海只好又换上拖鞋。 “少爷,他说那个什么胡梦的,人家是个明星,他自己什么都不是。”程妈擦干手,走到程海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光长个,不长脑。” 徐来只好揽住程妈的肩膀:“程妈,您放心,一切有我,程海不会吃亏的。” “我是怕人家姑娘吃亏。”程妈见徐来为他求情,也不再多说什么,又转身去了厨房。 程海很感激的冲徐来竖起了大拇指。 徐来只是摇摇头去了二楼书房。 推开房门,徐来就瞥见书桌上的电话,他知道房间里安有窃听器,可他接下来的操作,就是要让隔壁岩井英一派来的侦听组发现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情报贩子。 拿起电话,略一思忖,便拨通了一个电话:“艾老板,你打听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什么?那他们关在哪里,能不能救他们出来。” “艾老板,别激动,按先前的约定,你得先给我十根金根,我再给你一半情报,你核实真假后,再付尾款,我再将后半部分双手奉上。” “徐来,你这是敲诈!”艾老板当然生气,徐来又要钱,干脆一生气,艾老板挂掉了电话。 而徐公馆隔壁的侦听室,几名日本特务正在拿望远镜盯着徐公馆大门口, 一名日本特务戴着耳机,他的桌前正摆放着一套全新的侦听设备。 那台用作同步录音的美国韦伯斯特228-1型钢丝录音机,它正在桌上飞速地运转着。 突然,那名侦听的特务好像听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提笔在早已准备好的纸迅速写下几行字后,马上拨通了一个电话:“岩井先生,有重大情况。” 上海的近郊。 在搭建的临时帐篷里,程海终于找到了正在卸妆的胡梦。 “你还真找到这里了?”胡梦对着自家助理举着的大镜子,正在用纸巾擦着脸上厚厚的脂粉。 程海见了她,很局促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又不敢再上前一步。 胡梦眼角的余光扫了扫镜子里在那里站着的程海。 “你家少爷今儿个肯放你的假?” “他一天天的忙得很,哪顾得上我。”程海想上前,脚步刚迈出一步,又缩了回来。 这一切自然落入了胡梦的眼里。 她微微一笑:“你家少爷平时都忙些什么?” “他呀,开了家报社,又不常在报社里,就喜欢四处闲逛。” “哟,这个爱好不错。”胡梦眸光一闪:“你家少爷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那是。”程海一听胡蝶三句话不离徐来,哪能没听出个音来? “胡梦小姐,您今日叫我来,就是为了打听我家少爷?”程海总算明白了眼前的胡蝶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不然呢?”胡梦见程海愣了,掩嘴一笑:“逗你呢。” 程海紧绷的脸这才松懈下来:“胡小姐就爱说笑。” “走。”胡梦起身便走。 程海开心地跟在她身后。 只有那小助理在后面说道:“小姐,您不和张导打个招呼再走吗?” 张导?那个老色鬼!胡蝶要不是着实喜欢这个剧本,才不会接他的戏。 “你帮我打个招呼。” “我怎么能替代您。”那小助理为难了。 胡梦见不远处的张导正在朝她这边走来,躲是躲不掉了。 程海看见那个大腹便便,还秃噜着头顶的中年男子朝他这边跑过来:“他就是张导?” 胡梦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挽住程海的胳膊。 一阵清香扑面而来,程海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胡梦,他僵在当场,连脖子都不会转了。 胡梦在他耳边低低道:“自然些,帮我应付一下。” 程海这才对刚走到他们面前的张导挤出一个笑容。 “这位是?”张导见胡梦挽着一个年轻男子,疑惑的打量着两人,目光落在胡梦挽住程海胳膊的手上,眼神中透着一股戾气。 “张导,我男朋友程海。”胡梦很大方地介绍程海给他认识。 这下不仅张导惊讶地看着她,就连程海也不好意思的看着胡梦。 胡梦只得小声道:“程海,镇定些~” 程海这才又深呼吸一下:“你好,张导。” 他伸出手想同张导握一下手,却被张导伸出来的手给轻拍了一下手背,算是敷衍一下了事。 “程先生在哪里高就?” “报社。”程海如实说道。 “报社?原来是报社的记者。”张导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张导,有什么话以后再问,今天是我同我男朋友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胡梦这半真半假的说法,让眼前的这张导一时语塞。 当胡梦和程海到了那辆白色豪华劳斯莱斯幻影时,张导这才反应过来,他脸上扭曲得像是被人抽了筋扒了皮的蛇一样。 第54章 做了挡箭牌 胡梦从小坤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抛给程海:“开车。” 程海接住钥匙,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这是劳斯莱斯幻影,我怕开坏了,没钱赔。” “哼,你别装了,这可是我从你家少爷手里买过来的,你敢说你没开过?”胡梦一脸的不可置信,脚上的半高跟皮鞋尖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地面。 “从来哥手里买过来的?”程海一脸懵逼:“我还真不知道这事。” “不过来哥也不是什么事都会跟我说,他说知道得越多就会有危险。”程海手中拿着车钥匙甩了甩:“上车。” “去和平饭店。”胡梦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 程海口中称是,可心里却打起鼓来:这和平饭店的消费可不低,自己今天也只带了些银元来,这可怎么办?唉,不管了,先去了再说。 和平饭店。 两人下车后,服务生很客气的叫人将车开入一旁的停车场。 程海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跟着胡梦先是进了一个新艺术运动风格的柚木旋转门,进入即见厅内的八根柱子,四根为整块石材的塔司干式柱子,白色石材搭配深色柱础、柱头、托板,颜色对比鲜明,轮廓粗壮有力; 再从上往下看,内侧一组尺寸缩减,为金色混合柱式柱头,搭配改良木质柱身,下部变为棱柱体,颇有几分中西合璧的味道; 环视四周的墙面,它是由踢脚、墙身和檐壁三部分组成,踢脚和墙身由护壁全部包裹,护壁中的木框架可以改善木板变形,木板置入回纹、圆形金色花朵纹样,显得墙面气派又不太过沉闷; 再仰头看着石膏吊顶装饰有金色植物枝叶样式的纹样,程海不禁发出“啧啧”声,见胡蝶盯着他看了好久,他这才尴尬一笑:“胡小姐,我” 胡梦打断程海的话,她刚才的余光已经看到那位讨厌的张导正在鬼鬼祟祟地在饭店门口张望着他们这边。 胡梦暗骂了一声:这老色鬼! “走,今天我请客。”胡梦只好一挽程海的胳膊,装作很亲密地样子,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就进了左边的一个包间里。 包间顶部垂吊着一盏六个灯头的欧式铜头水晶灯。 墙壁也是由回纹、圆形金色花朵纹样的木板相间而成。 一张红木的双层小圆桌,最多能容六个人吃饭。 相应的,座椅也是红木雕花靠背的,靠背都套了一个酒红色带金色蝴蝶结的锦缎背套。 见程海还是愣着,胡梦放下手中的小坤包,推开椅子,自己先坐了下来:“坐呀。”她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 程海搓了搓双手,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推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也看到了,我们做演员的,外表光鲜亮丽,其实也不过是那些臭男人的玩物。”她是指一路尾随而来的那个张导。 程海一时无语,傻子都知道那秃噜了头发的张导一副色眯眯的眼睛是个怎样的人。 胡梦从小坤包里拿出一个金属香烟盒:“不介意我抽根烟?” “不介意,来哥也经常抽烟的。”程海连连摆手。 “你说你家少爷开个破报社,那能赚多少钱?”胡梦拿出一根烟,那烟头部位有三个小字“小仙女”。 “胡小姐,这烟的名字还真是很配你。”程海顾左右而言他。 胡梦见他不肯说,只是笑着点燃了香烟,那涂了豆蔻色指甲的手夹着香烟吞云吐雾的样子,在程海眼中有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万种。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开了。 “不介意拼个桌吗?我等的朋友没来。”竟是那个大腹便便的张导。 “介意。”程海知道胡梦还在他手下拍戏,也不好真同他撕破脸。 胡梦一听他这样说,眉头一挑,冷冷地看着张导,又猛的吸了一口气,也许是吸得太快了,她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 程海见状,赶紧起身走到她身边,给她拍了拍背。 “胡梦,你就别骗我了,要真是你男朋友,哪里会吃个饭两人都坐在对面隔这么远吃。”张导不愧是导演,观察入微也算是他的职业素养。 他更得寸进尺地上前拉住胡梦的手,却被胡梦轻巧地抽了回来。 她一皱眉,索性将手中的香烟狠狠地按灭在玻璃烟灰缸里,一个转身就拥着程海,来了一个法式热吻后,再转头看着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的张导。 胡梦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饶是张导这个混迹风月场所多年的老江湖,他的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胡梦见张导还不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转头吻上了程海。 张导气得浑身发抖地指着胡梦:“很好,算你狠!” 看到张导走了,胡梦这才放开程海,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刚才的事,就当是拍戏,你不必当真。” 程海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似的,一时呆在原地:这是真的吗?她吻了我,还是两次? “咳,能帮你解围,我我”程海整个人都乱了,说话也语无伦次。 还好,进来上菜的两个服务生正好化解了这一尴尬。 “胡小姐,这是你点的菜。”上完菜的服务生微笑着看着两人:“如果没有别的需要,我们就先退下了。” 两位服务生识趣地退出包间,并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这下两个人更没话说了。 “你是想知道来哥靠什么赚钱吗?”程海没话找话。 “你不是不方便说吗?”胡梦这时似乎稳了稳心神,重新坐了下来:“先吃饭。” 胡梦见他还是盯着自己:“你别勉强自己,我也是随口一问。” “没事,来哥他有时会搞些紧俏物资去黑市买卖,也会和别人交换些有用的情报。”程海吃了一口胡梦夹给他的菜。 “他是情报贩子?”胡梦瞳孔缩小,摇摇头:“光看外表,我还以为他是一个败家的上海小开呢。” 程海举起手指摇了摇:“那是你不了解他。” 胡梦嘴唇一撇,不再问下去,自顾自地吃着菜。 第55章 撤掉对徐来的侦听 虹口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 一栋双开间假三层小院内,岩井英一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麻田一郎匆匆跑了过来。 岩井英一只是瞟了他一眼,又拿起大剪刀剪掉那些参差不齐的枝条。 “岩井先生,这是最新侦听到了的内容。”麻田一郎觉得事态严重:“徐来竟是个情报贩子。” “知道了。”岩井英一似乎早就知道,放下修剪枝条的剪子:“走,进去说。” 麻田一郎见他一点也不惊讶,心中不禁嘀咕着:不对,难道岩井先生早就知道徐来是个情报贩子了? 进了屋内,岩井英一跪坐在榻榻米的矮几边,示意麻田一郎也坐下。 “岩井先生,我们是不是要把徐来先抓起来?”麻田一郎杵在原地,竟不敢坐过去。 “你先坐下。”岩井英一见他一脸的紧张,笑了:“先喝口茶。” 麻田一郎现下哪有心思喝茶? “你是不是觉得徐来是个情报贩子,很可恶?”岩井英一倒了两杯茶。 麻田一郎一时吃不准岩井英一说这话的意思,但还是勉强坐到了榻榻米上。 岩井英一也不以为意:“如果徐来不是个情报贩子,那他赖以生存的难道真是他和那个苏联人开的一个破报社,还是那些所谓的一些倒买倒卖的小把戏?” 麻田一郎这才低头一颌:“但听详解。” “他在马利斯花园买了一栋小二层,你知道吗?”岩井英一将桌上的一杯茶推到麻田一郎面前:“喝杯茶,静静心。” “难道他是知道了我们在徐公馆侦听他的事?”麻田一郎一听徐来竟然在马利斯花园买了一栋小二层,当下更不淡定了。 岩井英一皱眉:“你先喝完这杯茶,我再跟你说。” 无奈,麻田一郎只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看着好好的茶被麻田一郎如牛饮般的喝掉了,岩井英一摇摇头,自己也小啜了一口茶:“你这急性子,可得好好磨炼下,要不以后会吃大亏的。” 麻田一郎只得放下空茶杯,又是一低头:“麻田愿聆听教诲!” “徐来之所以买了马利斯花园的这栋小二层,一是知道这是英国人建的房子,他们中国本是弱国,他不得先找一个能保护他的避难所?”岩井英一见麻田一郎在认真听他说,这才又说下去:“这二嘛,他根据时局分析上海可能是保不住了,所以才花大价钱买了这套房子。” 麻田一郎好像听懂了什么似的:“所以他贩卖情报,也只是想在这乱世多敛些财?” 岩井英一哪不知道那些个麻木不仁的国军军官和政界要人,为了金条可以无底线的出卖本国的情报。 他们大日本帝国不正是有了中国这一部分贪财好色、数祖忘典的汉奸,才能侵略中国如入无人之境吗? 他们有了巨额财产,大都可以往外国那些相对安全的国家移民,至于中国的这些底层老百姓,又与他们何干? 原来徐来竟也是这样的人。 麻田一郎这才伸出大拇指:“还是岩井先生高明。” “这几天如果再没有侦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徐公馆那边的侦听室可以撤了。” “hai i !”麻田一郎立刻站起来,郑重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我现在就去。” 看着麻田一郎的背影,岩井英一也陷入了矛盾之中。 像他这样的日本侵略者想的是他们日本人口本来就少,能打仗的基本都开到了中国。 中国人口众多,只能逐步同化这些亲日的有用之人,为他们大日本帝国所用,才能加速侵占整个中国的进程。 可是那些汉奸毕竟是中国人,不可完全相信。 岩井英一一想到这里,头就有点痛,这时他的夫人惠子走了过来,伸手轻轻地按摩着头:“岩井君,怎可如此劳神,身体要紧。” “夫人,你觉得徐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见过他一面,一定要我说的话,那他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惠子又捶了捶他的背:“你试试他不就知道了?” 岩井英一一听,心中一动:“还是夫人说得有道理。” “我就是顺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惠子放下手,又跪坐在榻榻米前,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西湖龙井真不错。”岩井英一没说出来的话就是比他们日本产的茶要好喝多了,哼!中国地大物博,好东西多得去了。要不他们怎么会举全国之力想侵占我们中国? 而在马利斯花园那栋小二楼住着的艾老板自从接到徐来的电话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他知道徐来的情报是不会错的。 问题是十人小组成员落在日本人手里本来就是凶多吉少,可现在还有三个人活着,他们都有叛变的可能。 不行,还是得找徐来问个清楚。 还不等他出去,徐来就推门进来了。 “白婷她们呢?”徐来看了看房间里没人。 “他们回去了。”艾老板知道他们两人在日本人那里已经露了面,还是先去上海自己的据点避避风头才好。 “也是,日本人嗅觉灵敏得很。” “他们关在哪里,我去派人营救。” “你怕是想去杀人灭口。”徐来说得够坦白,这让艾老板听了十分的不舒服。 “哪会,哥哥我是这样的人吗?”说着艾老板感觉鼻子又一痒,又只好用手帕捂住。 徐来退后几步:“十根金条,我告诉你位置。” 艾老板被他那贪婪的样子给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憋出一句:“你真是掉钱眼里了。” “这乱世,我若不多捞点硬通货,怎么去国外避难?”徐来毫不在乎他的态度。 “徐老爷子去了香港,你怎么不去?”艾老板还是对他有几分怀疑。 “老爷子那是目光短浅,这香港迟早也是外国人的天下,只有去外国,才能一劳永逸。”徐来颇为得意的看着艾老板:“你这嘴能塞个面包了。” 艾老板这才合上嘴巴,翻了个白眼,这才去了房间里拿出十根烟金条递给徐来。 徐来这才掏出一张小纸条:“看完烧掉。” 艾老板拿过纸条一看,眉头紧锁:“徐来,这日本领事馆何时有个地下室,我竟不知道?” 徐来抢过他手中紧攥的金条:“地方我告诉你了,我得回房歇会,你要救人还是要灭口那是你的事,这脏活我可干不了。” 艾老板掏出打火机点燃小纸条,放在玻璃烟灰缸里,看着它慢慢地燃烧殆尽,一时也陷入了两难 第56章 捐款碰到向南 六月的周末,树上的知了也开始了蝉鸣。 上海土山湾孤儿院。 它位于徐家汇南部肇嘉浜沿岸上, 原身是德国传教士在中国建的一所孤儿院,是海派文化的重要发源地。 这所孤儿院给孩子们开设了绘画、雕塑、印刷、木刻、金工等等功课,旨在教会孩子们以后有一技之长,才能立足社会。 这天也是徐来与上海孤儿院约好捐款的日子。 他不想兴师动众的,就选在周末这个休息日,想悄悄地将这六万块银元捐了。 一路上,副驾驶上的赵子悦不停的拿出小镜子照了又照,嘴里还不停的叨叨:“他们倒好,都不来,就我倒霉。” “魏华和朱均是身份特殊来不了。” 这些人真是,一到做好事,就都不好意思了。 徐来只好伸出一只手握住她那双搅作一团的“爪子\\\":“别紧张,一切有我。” “我我紧张什么?我什么人物没见过?”赵子悦甩开他的手,梗着脖子看向窗外,不再理会他。 车渐渐地驶入了一片密林深处的小道上。 赵子悦这才将头伸出了车窗外:“这里的空气真好。” 她看着外面绿树成荫的一片,不禁感慨。 “头伸回来,这样危险。”徐来瞥了一眼赵子悦这任性的举动。 赵子悦一反平时的端庄,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就你事多。” “这才是你的本性。”徐来讥讽道。 他一脸的不屑,惹恼了兴致正高的赵子悦,头是缩回来了,她又把手伸了出去:“这风吹着手掌的感觉真好,有一股自由的味道。” 自由的味道?赵子悦的这句话勾起了徐来对目前上海形势地担忧:这上海早已不是自由之地,甚至这全中国都不是自由之地。 日本人虎视眈眈,他们不止想要吞并上海,他们是想吞并整个中国。 这是由日本的地理位置决定的,他们是岛国,国土面积又小,只有三十七万平方公里,只相当于中国的一个云南省而已。且经过多少年的狂风暴雨地冲洗,陆地面积越来越小,他们赖以生存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而我们中国地大物博,可由于从古至今的重文轻武,那些什么干手艺的更是难登大雅之堂。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宗旨已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多少年的。 人人都想着当官来光宗耀祖,实业却没什么人来干,谁叫“士农工商”,这“商”是排在最后。 所以当时日本已经能够批量生产当时所有的先进重型武器,如坦克、装甲车、大品径火炮、作战飞机、战列舰、巡洋舰、航空母舰和军用通信设备时, 而我们中国却在当时国力衰弱,政治腐败、经济落后,当时我们的中国只能生产步兵轻武器和小口径火炮。重武器基本依赖进口 。 这怎么不叫日本人放开了胆子对中国垂涎三尺? “来哥,是不是快到了。”赵子悦的声音将徐来拉回了现实。 前面的红砖黑瓦的人字形屋顶的孤儿院正离他们不远。 大门外有个中年妇女正带着一群孩子站在那里。 难道是迎接他们的? 今天不是周末吗? 徐来只好将车缓缓驶进孤儿院的大门口。 这时,孩子们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徐来和赵子悦两人,都纷纷的围了上来。 随后上前的中年女子只好笑着对徐来两人说道:“本来今天是休息,可孩子们非要见见你们。” 赵子悦哪见过这种场面,她正被两个小男孩围着。 “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你是来给孤儿院捐款的吗?” “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 这小孩怎么一个比一个会说?一点也不像失去父母的孤儿,赵子悦只好点头对他们笑笑,又无助地看着一旁和那中年妇女聊天的徐来。 徐来见状,“善意”的提醒她:“子悦,我们不是给小朋友带了奶糖吗?” 这下可好,小孩子全都围到了赵子悦身边。 “你们一个个排好队,姐姐就给你们发糖,好不好?”赵子悦无奈地看着围着自己的孩子们。 于是“呼啦”一下子,小朋友都听话地排成了一条长长地队伍。 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小孩子,赵子悦嘴角上扬,赶紧从车后备箱搬出一个大纸箱。 看着赵子悦给小朋友发糖的温馨场面,那中年妇女不禁笑着对徐来说:“你女朋友还真是人美心善。” 她心善?那是你没看到她彪悍的一面。 徐来转念一想,又摇摇头:“向副院长,承蒙您夸赞,她会骄傲的。” 这时一个身穿素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从黄包车下来:“姆妈,今日休息,您怎么还在孤儿院?” “向南,姆妈都忘了,今日是你的生日。”那中年妇女正是向南的母亲向淑芬。 “没关系,我陪您忙完,再一起回去。”向南依偎在自己母亲肩膀上,这才注意到站在她们对面的徐来。 “来哥,你怎么来了?难道你们就是要捐赠六万块大洋的人?”向南惊讶地问。 “你们认识?”这下轮到向淑芬看着女儿问道。 徐来只是笑笑:“此事说来话长,向副院长,要不我们进去再详聊?”他早就把银元换成了汇丰银行的支票。 本想着就这样捐给孤儿院,可向副院长说什么也不肯,硬要他们亲自来办下手续,说什么要让每一块银元都花在它该用的地方。 “那向南,你去帮帮赵小姐。”向淑芬推开靠在她肩膀上撒娇的女儿:“都这么大人了,当着别人的面还不知羞。” “姆妈,来哥又不是外人,他是我老板。” 看着自己姆妈和来哥进了孤儿院内,向南这才走到正忙着给小朋友们发糖的赵子悦。 “向南,你怎么也来了?来哥真是的,也不接你一趟,要你黄包车,花那些个冤枉钱,回头我去骂他。”赵子悦还不知道向南的母亲就是向副院长。 向南冲赵子悦笑了笑,又朝排队的小朋友拍了拍手:“小朋友,你们都领到了糖,是不是?” “是!”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只是眼睛还是盯着赵子悦手里的糖。 赵子悦这才放下手中的糖:“向南,我知道他们都轮着排了好几次队了。” 原来小朋友为了多领些糖,都不止一次排队领糖。 “你呀,不能这么惯着他们。”向南招呼小朋友们都散了。 又走到赵子悦面前。将还有些没发完的糖果放入纸箱里。 赵子悦靠在车边,看着小朋友们吃着糖,开心的小跑进了院子里,心中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第57章 先要去隐患 上海郊外民宅内。 “什么?组织要派你去香港?”郑锡明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似的:“我们搭档多年,如果一下子换个陌生人,我怕会适应不了。” 汤先生今日穿的一身对襟短褂,整一个黄包车夫打扮。 见郑锡明正唾沫横飞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有点褶皱的眼睛更加深了深: “锡明,你还想着换个新同志给你搭档?你想太多了。” 没新搭档?这老汤在寻他开心呢?郑锡明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泼他。 “停!虽然是旧搭档,但不是我。”汤先生见郑锡明没了平时的稳重,知道这玩笑开大了,收住笑容:“上次截住张啸林一货船的军械,你们都是有功的。” 他指了指在一偷着乐的张板儿他们。 那张板儿一听上海地下党最大的头头都表扬他们,心里那个美哟,正要说话,却被郑政委一把拉到了汤先生面前: “你是说要张板儿当他的单线联系人?那可不行。” 郑政委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张板儿哪能看不出? “现在上海情况特殊,新来接替我的同志在路上已经死了好几批了,如此严峻的形势之下,这也是权宜之计。”汤先生一副你以为我愿意的样子,竟惹恼了张板儿。 “郑政委,汤先生,只要是革命需要,党指哪打哪,我张板儿绝不含糊!” “什么含糊不含糊的,上次你们截的那艘货轮,那船长侥幸没死,现还在医院里让张啸林那大汉奸养着呢。”郑政委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张板儿在那船长面前已经露了脸,再出头就会很危险。 “那船长命还真大,被打了十来枪,居然没死。”张板儿很是意外,早知道那人是跟着张啸林这个大汉奸混的,他才不会手下留情,让国军那边党务调查处的人给先出了手,不过那人枪法也不咋滴。 “是你开的枪?” “不是我,是那边的人。”张板儿摇摇头:“早知道这船长是个坏事儿的人,我真后悔没一枪毙了他。” “算了,现在再说这个有用吗?要想张板儿接替您的工作,就得先解决掉这个隐患才行。”郑政委指的是如今还在张啸林严密守护下的那个船长。 “那名船长现如今已经被张啸林转移到一处他的别院里,有专人把守。”汤先生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展开后放在面前的四方木桌上,就着桌上昏暗的煤油灯解说着纸上的地图。 汤先生知道,组织要他去香港,一是为了他的安全,二是香港还有他们党想争取的民主人士,需要他出面斡旋。 可不把这个船长先解决掉,那对整个上海地下党还是有很大的威胁的。 张板儿听了汤先生对桌上这份地图的讲解后,心中一动:“这图纸也是云雀画的?” “是的!”汤先生肯定的回答。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但“云雀”这个代号在我们地下党的同志心里,那真是如雷贯耳。 * 傍晚。 仁济医院。 二楼三零五病房外。 几名身穿黑色短马褂的青帮弟子正守在门外。 其中一人脚都站麻了:“兄弟,我去那边抽支烟。” “阿财,你才换班,就扛不住了,是不是被那怡红院的姑娘给掏空了身子?” “是啊是啊,你得悠着点。” 那两个青帮弟子笑得很猥琐。 “去,去,去!”那个被他们称做阿财的有点恼羞成怒:“这病房里面又没人,真不知道师父他为什么要我们天天守着,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啪”的一声,那阿财刚拿在手上的烟被人一下子打落在地。 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烟,站起来一时气愤:“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 没人回答他。 他这才转头一看:“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这里就要翻天了!”原来来人正是张啸林的徒弟林怀。 那阿财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师父,来抽根哈德门。” 林怀瞪了他一眼,对几人吩咐:“今晚都给我警醒着点。” 又低声在阿财耳边耳语了一番,然后再大声说:“你明白了?” 那阿财听了林怀刚才说的话,眼睛一亮:“师父,您就放心,要他们敢来,我保他们一个都回不去。” 原来病房里的船长早就被他们转移到了离医院不远的一处民宅内,这张啸林一直没查出是谁截了他那一船的军械,一直耿耿于怀,这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安排他的徒弟林怀做了这出“空城计”。 林怀见医院这边安排妥当,自己又匆匆去了离医院不远的那处民宅。 这是一栋两进屋的单层民宅。 大门外并没有人站岗。 林怀推门而入。 从暗处这才走出两人,同样是黑色短马褂的青帮弟子。 “师父,一切安排妥当。”其中一个向林怀一拱手。 林怀只是挥手让他们退下。 这才走进了那船长所在的房间里。 那船长全身的绷带已经拆除,只是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见有人进来,紧张地从床上弹起来:“是林先生,我我” “你好好休息,过了今晚,你立了大功后,张公允诺你的事情都不会食言的 。”林怀见屋里只点着煤油灯,眉头一皱,走到桌边,将上面军绿色的台灯拉亮,又吹熄了煤油灯。 “林先生,我我还是有些害怕,所以不敢拉电灯。”那船长见房间里一时灯火通明,害怕得缩到床角。 林怀轻哼了一声:“你倒坦诚,我还以为人你会说替我们省电费的胡话来忽悠我。” 那船长一时语塞。 林怀上前凑到那船长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你这个蠢货!隔壁前后左右的宅院都灯火通明,唯独你这里黑灯瞎火的,是个人都知道这里有蹊跷!” 那船长一脸的惊恐看着林怀:“我我是我疏忽了。” “你要是坏了张公的大事,不止你这条小命都得玩完,还有你的家人也别想活着走出上海!” 林怀攥住那船长衣领的手猛的一松,那船长就重重地摔在床边的墙上,痛得他“嗷嗷”直叫上。 “闭上你的嘴!”林怀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第58章 声东击西 深夜。 仁济医院。 二楼三零五病房外。 那几名青帮弟子正打着瞌睡,从走廊的那头走过来一名戴着口罩医生打扮的男子。 那个叫阿财的猛地惊醒:“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查房。”那医生沉声道。 听到动静的另外两个青帮弟子也揉了揉睡眼惺忪地眼睛。 “查房就查房。” 说着两人就打开了房门。 等那医生走进病房,两人对视一眼,将门猛的一关:“嘿嘿!这层楼的医生都知道这个病房没病人,你就在里面等死!” 话音刚落,从走廊的暗处又走过来两名戴着口罩医生打扮的男子。 那两名青帮弟子见势不妙,从怀里拔出手枪就是一顿扫射。 那两名医生一个蹲身,避开了射过来的子弹 一旁的阿财则急冲冲的跑到办公室里,值班医生早就被人打晕了,正伏在办公桌上。 他来不及细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马上拨通了附近林怀所在的民宅电话: “林先生,不好了,这医院不知来了多少要杀船长的人,我们兄弟几个怕是顶不住呀。” 电话那头的林怀一听,心下大喜:“你先别慌,尽量把他们往医院后门赶,我这就派兄弟们堵住医院后门。” 挂掉电话,林怀掩饰不住自己内心地激动冲出了房门:“兄弟们,抄上趁手的家伙,跟我走!” “林先生,那这里要不要派人看守?”其中一个青帮弟子看了看房间里正睡得香的船长。 “他?你守着就行!等下抓住了那些劫匪,功劳也算你一份。”林怀不由得鄙视看了看房间里床上躺着的船长:这样一个废人哪值得这么多兄弟看着。 “其他的人都统统跟我走。” 于是林怀领着原本在民宅里看守船长的那些兄弟,手里都拿着枪械浩浩荡荡地朝仁济医院的后门追去。 当阿财从医院值班办公室出来时,病房内外都是一阵枪声大作。 他大喊一声:“兄弟们,将他们统统往后门赶!” 那些青帮弟子听到命令,都朝医院后门上追赶着那两名医生 阿财见他们都去了医院后门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病房的门,那两名医生打扮的男子竟然还是躲在病房内。 “你们快从正门走,他们都去了后门堵人。”原来阿财早就被徐来收卖。 那两名医生道了声谢后,立马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从窗户跳了下去,几个纵跃就到了医院正门外,外面停着一辆接应他们的军绿色吉普车。 吉普车上的司机正是郑锡明:“他们两个呢?” 郑锡明指的是引开那些青帮弟子的另外两个假扮成医生的同志。 话音刚落,另外两人被一群青帮弟子正追着屁股朝他们这边赶过来。 “坐稳了!”郑锡明一声厉喝,方向盘往左一打,一加油门,车就迅速地开到那两名自己同志面前:“快上车!” 那两名同志见吉普车开近了他们,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就在后面那群青帮弟子要追上他们时,一跃就上了吉普车的后备箱。 这时阿财才从医院急急赶出来:“别追了,我们可能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林怀一听,当下恍然大悟:“快回民宅!” 一群人又跟着林杯匆匆地往回赶,谁知当他们赶到民宅时,那个看守船长的青帮弟子早就被人一枪爆头,正凸着死鱼眼躺在房门外面。 林怀蹲下去伸手一探,已然是没有了呼吸。 “林先生,不好了,船长他也死了!”这时从里面出来一名青帮弟子,神色慌张地跟林怀报告。 什么?林怀顿感不妙,这可如何在老爷子面前交代哟~ 他马上冲进房间里,只见那船长被人用床被捂着头,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那鲜血流得床上到处都是,有些还顺着那船长垂下来的手正啪哒哒哒地往地下滴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林怀颤抖着揭开蒙着他头的床被,一双死鱼眼正瞪得大大地看着天花板,仿佛有一生中不可置信地样子。 气得林怀将手中床被一扯,那船长的尸体便如同傀儡似的“砰”地一下掉到了地上。 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外面的青帮弟子以为房间内又发生了什么情况,都往里闯了进来。 林怀眼角扫了一眼刚进来的阿发,又盯着地上船长的尸体,蓦地一抬脚,重重地踩在船长的尸体上,顿时就把他的前胸踩了个稀烂。 吓得众人倒吸了一口气,都连连倒退了几步,只有阿财壮着胆子上前,嗫嚅着劝道:“林先生,不,师父,您先消消气,这人的尸体也是个见证,弄坏了,等下大家伙都不好跟祖师爷交待。” 阿财所说的祖师爷指的就是张公张啸林。 林怀这才清醒了一些:“你快去张公馆先报个信。” “这深更半夜地”阿财看着外面,月上柳梢头,折腾了这么久,已然是后半夜了。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林怀不疑有他,又急哄哄地带着几个人开着一辆雪佛兰轿车风驰电掣般的去了张公馆。 阿财这才吩咐剩下的青帮弟子看好现场,自己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黄浦港。 江边停泊着一艘乌蓬船。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由远及近地朝江边驶来。 从车上下来两人。 “阿财,这十根金条你收下,嫂子和孩子都在船上等着你。”那说话的男子正是徐来。 阿财接过金条自是千恩万谢,末了,他才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来哥,不瞒您说,自从得知张公要带我们投靠日本人时,我就不想跟着干了,当汉奸那就是出卖祖宗,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先上船,去苏州乡下避避风头。” 阿财这才转身上了那艘乌篷小船。 看着船慢慢驶入一条江边的岔道,逐渐地隐没在黑夜里,徐来这才上了车 第59章 暂时安全 船长的死为那船军械被截的事情画了一个句号。 不管是徐来,党务调查处的朱均几人,张板儿他们,都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自从去年(指一九三六年)西安事变后进行的国共谈判,以宣告国共第二次合作形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而胜利结束。 对于国共两党来说,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中国共产党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预期目标,应该说是达到了。 我党的宗旨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以人民的安危为重,一致对外。 而上海地下党也以铲除汉奸卖国贼为首要任务,这和国军的党务调查处、力行社的目标是基本一致的。 因而在尽可能安全的前提下,我党也会在暗中给予他们一定的帮助,这也是两党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 上海日本领事馆地下室内。 岩井英一正在挨个查看那三个人的伤情。 “麻田君,他们怎么还是高烧不退?”岩井英一看着日本军医手忙脚乱地在用湿毛巾给他们物理降温,不由得转头问一旁的麻田一郎。 “岩井将军,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比医院,要想他们恢复得快,就必须使用磺胺。”麻田一郎似是为难。 磺胺?岩井英一陷入了沉思。 这药物非同一般,不是用钱就可以买到的。 “还有一种中国人发明的药,那个治枪伤可不比磺胺差。”麻田一郎欲言又止。 “曲焕章,字星阶,原名曲占恩,一八八零年,出生于云南省江川县赵官村。一九零二年,他研制成功的“百宝丹”。是不是?”岩井英一如数家珍地娓娓道来。 “是的!据传这种药内服可活血化瘀,外敷可消炎止血。”麻田一郎感叹岩井英一的博学:“岩井将军,您懂得可真多,只可惜这药比磺胺更难搞到。” “麻田君,中国的文化远比这些没用的金银珠宝贵重得多,要是都能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所用,那就好了。借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岩井英一一瞬间做了个决定:“还是先将他们转移到虹口区医院,磺胺的,我来想办法。” 像岩井英一这样军国主义的日本人在当时的中国有很多,他们仗着对中国的了解,在侵华战争中,不但掠走了很多中国的财富,据说光是黄金就有六千吨,其他的古玩文物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这些东西不是日本人最喜欢的,他们最喜欢也最重视的宝物只有一个字:书! 日本对中国的侵略不似其他国家一样,他要的是中国文化的精髓,然后抢回来再精进成为他们国家所用,更可怕的是,若干年后,在他们刻意的隐瞒下,这些本属于中国人民五千年以来积攒的精神财富就堂而皇之的成为了他们日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这些图书现在散在日本各地的图书馆,已经成为了研究亚洲文化和历史的最好的资料库,人们在这些图书馆中可以发现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图书。 尤其是东京帝国大学图书馆收藏着无价的中国最古老的典籍和最大量的经典图书,更为讽刺的是,中国的书籍已经消失了,还要从那里去查阅。 抢劫金银珠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日本人用中国的书籍研究中国,仿佛饿狼一般,虎视眈眈的看着中国这头东方雄狮,也许随时就会趁我们中国人不注意扑了过来。 法租界。 马利斯花园小二层楼房内。 “什么,岩井英一把他们转到虹口医院了?”艾老板刚捂住鼻子的手帕瞬间掉了下来。 徐来见他如此失神:“艾老板,他们会不会叛变还两说,你这一惊一乍地,可别吓坏了自己。” 人人都道艾老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他遇到日本人,也算是碰到硬茬子啰。 房间里刚走进来的白婷和胡彪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 这两人对望着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还是白婷打破了平静。 “来哥,他们现在关哪里?” “闭嘴!”徐来和艾老板同时开口。 白婷脸色顿时不好了。 “你们把地址告诉我们,我们去,不麻烦你们了。”胡彪皱眉:“何必对一个女孩子这样。” 徐来白了他一眼。 那里可是日本人开的医院,外面现在一定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埋伏着日本兵等着他们力行社的人上钩。 他们就算知道了那三个人被关押的地方,这样贸然前去无异于送死。 “算了,营救计划暂缓。”艾老板一拳砸在墙上,很是无奈的样子。 形势比人强,也只能这样。 “他们是为了掩护我而放弃的逃生机会。”白婷心有不甘:“你们不说,就以为我打听不到他们的下落吗?” 徐来面色一沉:“白婷,你别任性了,如果因你再把曹老爷子牵扯进去,你于心何忍?!” 白婷先前激动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是啊,她舅父现如今还没有去香港,也是因为故土难离,才一直犹豫不决。 胡彪也趁机劝道:“岩井英一送他们去医院,那就代表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舅父一家过几天就要去香港了,我还是等等。”白婷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跟着一家人去香港避避的好。”徐来很是心疼的看着他视如亲妹妹的白婷。 “你是觉得我们女子就不如男子?”白婷说话间就是一掌朝徐来的面门袭来。 徐来微沉身子,堪堪躲过一掌后,一个小擒拿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她高耸的胸口离他的脸也只有不到半毫米。 这极为暧昧的动作,让一旁心绪不宁的艾老板定了定神:“我明日就要去香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第十行动组就全权听徐来的。” 听到艾老板的声音,徐来这才猛然松手,白婷身体一下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却被胡彪一个飞扑,当了她的人肉垫子。 “你没事?”徐来只好上前拉了她一把。 白婷气恼地重重拍了他伸过来的手一下,自己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哎呦!”胡彪忍不住发出疼痛地声音,这下又牵动了他还未痊愈腿部的旧伤。 第60章 汤先生去香港 汤氏裁缝店。 阁楼上。 “什么,你要去香港?”徐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汤先生:“那以后我同谁联系?” “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你明日下午两点半,拿着这半枚银元去仓库接头。”汤先生从怀里掏出接头信物给他。 徐来他自然知道汤先生口中所说的仓库是指哪里。 可是突然换一个人跟他单线联系,是不是就意味着汤先生以后都不会来上海了? 自从他加入中国共产党的那一天起,除了前几年因为工作需要去了日本外,汤先生就一直是他在上海的单线联系人。 “汤先生,接头地点选在我放丝绸的仓库,这不妥?” “怎么不妥?你顺带着把那一仓库的丝绸给卖了,上次组织给的那十万块银元的亏空,你可得赶紧补上。” 汤先生指的是上次张板儿“买\\\"那船军械的十万块银元。 这怎么顺带?接头是接头,买卖是买卖。 徐来被汤先生的语无伦次给弄懵了。 “老汤,今日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废话?你钱不归位,我怎么向上级交代?”汤先生作为上海地下党的总负责人,常常是为经费不足伤脑筋。 徐来瞥了一眼汤先生手上的那半块银元,伸手就夺了过来:“好好的一枚银元,却被搞成两半,真是可惜。” 放入口袋里后,徐来转身就要下楼回去。 汤先生张开双臂拦住他,喋喋不休地跟他讨要那十万块大洋,一点也没有平时文人的风范。 徐来没办法,只得停住脚步:“这卖丝绸不是卖大白菜,一吆喝就有人买。再过两天,这一仓库丝绸就能卖十五万大洋。” 汤先生一听能卖十五万大洋,老花镜后面的眼睛都亮了:“那我得过两天再走,你与新的联系人也迟两天接头。” 徐来一见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不等着这十五万大洋交接完,他是不会安心去香港。 徐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半枚银元:“钱一到手我会转存至存至组织开的那个户头。” “那好,到时我们碰个面,你把存根交到我手上。”汤先生再一次的拦住他:“你先坐坐,我下去给你泡壶大红袍。” 这见钱眼开的老汤,如果没给弄个十万八万的银元,他的大红袍可是谁也别想喝到的。 徐来看着他匆匆下楼的背影,摇摇头喃喃道:“你这大红袍可比黄金还贵,唉~我还是少喝为妙。” 虹口区。 吴淞口的一处日本人的货仓。 大门敞开着,能看到整个货仓都塞满了一匹匹地各色丝绸。 货仓门口停着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轿车。 靠在车身的两人正是岩井英一和徐来。 岩井英一一身黑色日本和服,脚上穿着一双笨重地厚底木屐鞋,正和徐来谈笑风生。 “徐桑,这么低的价格卖给松本,你不后悔?” 原来岩井英一因着是日本领事馆副领事的头衔,是不能公开做买卖的,他就想了个办法,叫居酒屋的老板松本,他自从被他们日本在北平开设的培养间谍的“密书学校”淘汰出局后,就到了上海跟着岩井英一,成为了岩井英一最忠实的爪牙。 后悔?徐来笑了笑,不,不,不,以后若能搭上松本这条线,就可以从他嘴口套出日本人在中国的哪些地方潜伏了间谍,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岩井君,我徐来从来就不做亏本的买卖。”徐来见松本夹着公文包来了,立刻迎了了上去。 松本笑逐颜开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大额支票:“徐桑,请收下。” 徐来只是瞟了一眼那张支票:“还是去汇丰银行帮我转存一下。” 徐来知道这么大额的支票,如果是他去转存,必然惹人注意,但小日本帮他去转存,那不仅速度快,还没人敢查这笔资金的来龙去脉。 小日本当时的猖狂,就连牛逼哄哄的英国人见了他们也要礼让三分,更别说去他们英国人开的汇丰银行去转存个款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上海外滩12号 , 汇丰银行大楼。 细刻的外表美轮美奂,希腊式圆形穹顶直插云霄,不但奠定了当时上海银行界的领袖地位,还真不愧是民国时期上海这个远东金融中心的新地标。 办完转存手续的徐来送走岩井英一后,又看了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离汤先生来拿存根的时间还早,视线又落在正门口的那两尊铜狮子上。 这洋人还真是入乡随俗,从英国本土铸造了这两蹲外国风格的铜狮子,不远万里运来这里镇宅避邪。 正当徐来看得入神时,从他身后走来一位身着深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手里还提着一只藤制行李箱。 那中年男子一手搭在徐来的肩膀上:“走,送我一程。” 徐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汤先生。 此时的他十足的学者打扮。 “车在那边,我送你去上海港。”徐来顺手接过汤先生手里的藤制行李箱,先行走到汇丰银行对面的停车场,在一辆黑色福特车面前停下。 见汤先生从他后面跟了上来,他才打开车门,将藤制行李箱扔到了后座位上。 一路上,车里的两人沉默无语,直至车要到上海港了,徐来才一打方向盘,将车停靠在港口码头的一侧。 他摇下车窗,看着日本邮船株式会社的邮轮正停泊在上海港。 甲板上的各国乘客正陆续走上邮轮,很显然这是一艘国际航线的邮轮,上海至香港只是其中一段旅程。 “这一走,还回来吗?”徐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老刀牌香烟,点燃后猛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汤先生是最闻不得烟味的,可看见徐来一脸的痛苦,又不得不忍住喉咙内强烈的不适:“我听组织的安排,此次去香港,我的公开身份是民主人士。” 汤先生拿起一旁的藤制行李箱,准备推开车门下去。 “等一下,这是那十五万大洋的存根票,你拿着。”徐来从怀里拿出先前在汇丰银行转存好的存根递给汤先生。 汤先生接过去扫了一眼,很小心地收入自己上衣内侧口袋里,却不敢再对徐来说什么。 他不能再透露更多的信息,只能头也不回的攥紧藤制行李箱的提手,迈着沉重地步伐,向对面的日本邮船株式会社的邮轮走去 第61章 新的单线联系人 一声鸣笛声响起,邮轮缓缓驶出了港口。 徐来驻立在码头良久,看着由大变小的邮轮行驶在水平面上,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眼前的水平面也变得一片模糊。 他这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红了眼眶,泪湿了双眼 “徐桑,你怎么也在这里?”是麻田一郎的声音。 徐来猛的一惊,自觉失态了的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我的启蒙老师去香港,我送送他。” “哦~”麻田一郎似乎没有留意徐来的异样:“徐桑,恩师远行,你有不舍,这是人之常情嘛。” 徐来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麻田君,让你见笑了。” “我来中国这么久,有时也会想念日本家乡的亲人们。”麻田一郎今日显得格外高兴:“我今天也是来接洋子小姐的。” “岩井洋子?”徐来心中一动,岩井英一的妹妹,她也要来中国? 还是赶紧走人。 这是徐来脑海里冒出来的当下唯一念头。 “那麻田君,我就先失陪了。”徐来一颌首。 麻田一郎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徐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这话一出,徐来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那就再会了。” 徐来此刻还要赶去附近八号仓库,跟他的新单线联系人会面,见麻田一郎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徐来转身上车就匆匆赶去了八号仓库。 八号仓库位于上海港对面的一片仓库区。 那里都是上海存放民用物资的重要场所。 徐来能租到一个如此紧俏的大型仓库,那也是得益于他在青帮的人脉,曹幼珊曹老爷子的面子,这道上的朋友都是要给几分的,更何况徐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还救过黄金荣。 此时的上海三大亨对日本人的态度业已明确:杜月笙听命于南京大人物,去了香港;黄金荣是早已闭门谢客;而只有张啸林是铁了心的要当汉奸。 徐来下车,打开仓库的大门,看着里面空空如也:不急,很快就有新的物资来填满你们的。 徐来自言自语地走向仓库一边,刚按亮仓库的顶灯,就感觉一个人影在飞速靠近自己。 徐来一手成拳朝来人面门袭去,一脚带着一股凌厉地风声踢向来人的下盘,那人应声倒下,他再化拳为掌直切那人的咽喉。 谁知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手腕一个翻转便对准了徐来的太阳穴:“你这个汉奸!去死!” 情急之下,徐来只好头一偏,然后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那人的手枪口,那枚接头的半枚银元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那半块银元才在几个旋转之后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徐来手肘一撑,借力腾身飞跃至那人面前,一个探手就夺去了那人手里的枪,直指那人的额头:“刚才骂谁是汉奸?” “你我” “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告诉你,要不是这八号仓库是我的发财宝地,我早就一枪毙了你!”徐来这才仔细看清来人的面目。 这不是上次刺杀岩井英一的那个愣头青吗? 徐来一下子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难道汤先生就是派他来做自己新的单线联系人? “我这儿有半枚银元。”那人慌忙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半枚银元递到徐来面前。 看着这个两次都差点要他命的人,徐来仰头长叹一声,这才正视眼前这个面容黝黑的男子:“你刚才不是说我是汉奸吗?” “刚我也看到你地上掉的那半枚银元了。”原来他就是汤先生派来接替自己跟他单线联系的张板儿。 徐来这才收了手枪,另一只手拿过张板儿手中的那半枚银元,又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那枚银元,两个半枚银元一合,严丝合缝的。 本来是先对暗号的,现在看来没必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张板儿,三年党龄。” “徐来,党龄保密。” 徐来归还手枪和那半枚银元给张板儿:“希望以后能合作愉快。” “你就是云雀?”张板儿把手枪揣入怀里,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救了日本人的徐来。 “不该问的别问。”徐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张板儿嘿嘿一笑:“是!” 这张板儿上次刺杀岩井英一时,已经在日本人那里露过脸,好在那日是晚上,光线昏暗,岩井英一才没有看清张板儿的脸。 徐来转念一想,更何况那日场面相当混乱,在场的人都在慌乱逃窜中,谁还有闲心关心是谁打的黑枪。 “徐同志,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再不犯类似的错误。” 张板儿那憨憨一笑,看在徐来眼里就感觉哪儿都不得劲,连胸口的旧伤都连带着在隐隐作痛。 “叫我来哥。”徐来瞪了张板儿一眼。 张板儿自知失言,连连打了自己几个巴掌:“来哥,是我错了,放心,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说,上级有什么新任务?”徐来单刀直入。 张板儿也看得出徐来对他有意见:“来哥,是我不对,这不我以为你是汉奸嘛。” 徐来挥挥手止住他说的这个话题:“这旧事不要再提了,你说正事!” “上级命我们伺机除掉张啸林这个大汉奸。”张板儿只好干笑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张啸林是犯了众怒了,徐来嘴唇一抽:前些日子党务调查处的徐处长下令,要务必暗杀张啸林;力行社的艾老板更是在内部发话,悬赏一万大洋要将张啸林挫骨扬灰。 可徐来知道,张啸林自从上次在和平饭店,被力行社的十人组刺杀过一次后,现在出门都是保镖成群不说,光是日本人给他配了防弹玻璃车出行,要再次出手杀他,得从长计议。 “这可得从长计议。”徐来皱眉。 张板儿也不再跟着他拧着来:“汤先生叮嘱过我,要我一切都要听你的安排。” “那我以后指哪你可得打哪。”徐来无奈的摇摇头,对眼前的张板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第62章 此事没完 上海华格臬路212号。 张啸林府邸。 林怀和一众门徒正跪在大厅里。 “你们走,张公不想见你们。”师爷刚他刚去二楼汇报了那船长被人暗杀在别院的事情,这下才急冲冲地走下楼梯。 “师爷,您就劝劝师父,让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好不好?”林怀顿时傻眼了。 平时他办事不力,他师父张公会给他摆脸子,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可这会风平浪静的,倒叫他心里怵得慌。 “你们呀,你们呀~”师爷指着跪地一片的青帮子弟。 无奈,师爷只得先将林怀搀扶起来:“林怀,你先带他们回去,张公他自有安排。” “师爷,我”林怀自知这事办砸了,张公或许以后都不会重用自己。 “起来。”一个低哑的声音从二楼的拐角处传来。 林怀抬头一看,是张啸林拄着文明棍从楼梯口缓缓走下来。 他面色阴沉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徒子徒孙。 “林怀但凭师父发落。”林怀见张啸林终于肯下来见他们,知道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咚咚咚”一片磕头求饶声此起彼伏的在大厅里响起。 这时,睡眼惺忪的张法尧被这惊天动地的响声给吵醒。 这大半夜的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本来前段时间因着和平饭店那档子事,他就一直在家里,父亲让他哪儿都不去,说是先避避风头。 这下可好,在家也不消停,张法尧只得猛的一下掀开被子,胡乱套了一件衣服下了楼。 见到大厅里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青帮弟子,当中的林怀还哭丧着脸,张法尧就没好气的上前就是一脚,将林怀踹翻, “你大半夜的嚎丧呀!” “咳!”师爷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张法尧。 张法尧这才看到父亲张啸林正铁青着一张脸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见自己儿子对着林怀踹了一脚,也置若罔闻。 张法尧眼珠一转,赶紧走到父亲跟前:“父亲,您消消气,先喝口茶。” 他递过案几上的茶杯。 张啸林这才面色缓和了不少。 见父亲气消了一半,张法尧这才趁机道:“父亲,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做儿子的愿为您分忧。” 分忧?张啸林鼻孔一缩:“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算给我分忧了。” 这?张法尧心下暗叹,若不能借着给父亲办事的名义,他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去福州路的红灯区逍遥快活? “父亲,您看这大半夜的,他们跪在这里,也不吉利,不如叫他们先散了。”张法尧朝林怀呶了呶嘴。 林怀很上道地爬到张啸林的脚边,抓住张啸林的小腿:“师父,您就看在少爷的面子上饶了我们这一次。” 张啸林这才又瞥了一眼跪在大厅里的徒子徒孙们:“好了!你们先回去,过几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们去做。” 见张啸林松了口,林怀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深深地向张啸林父子鞠了一躬:“谢谢师父,谢谢少爷。” “父亲,过几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我去帮您监督监督?”张法尧趁机进言。 张啸林深知现在他自己不能轻易出去,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要他这个大汉奸的命,就连杜月笙到了香港也时不时的打电话劝他去香港,不要跟日本人搅和在一起。 哼,当他张啸林是傻子吗?你老杜去了香港,黄金荣又闭门谢客,这上海滩以后还不是我张啸林的地盘,他日本人再嚣张,不也要靠着我张啸林才能在上海立住脚? 一想到以后自己就是上海王,张啸林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不就是死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弟子吗?那一船军械被截的仇以后有的是机会报。 他阴晴不定的脸,看在他儿子张法尧眼里,急在心里。 正当张法尧想再次开口劝说,张啸林却拄着文明棍站起来,整了整褶皱的长衫,缓步踱到正准备带着手下离开的林怀面前,扬起手中的文明棍对着林怀的腿,就是一棍子打下去。 林怀捂住自己被打的腿“哎哟”了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滚!” 林怀这才陪着笑脸:“师父,那我们先走了。少爷也多保重。” 一下子大厅跪着的徒子徒孙,都呼啦啦地跟着林怀起身往外出去了。 张啸林抚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法尧呀,你帮父亲分析分析,我们那船军械是被何人截走的?” 这要张法尧怎么说,他一不在头,二不在尾的。 “现在人证是没有了,可那么一大船的军械,要偷偷全部运出去,也并非易事。”张法尧只得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对嘛!人证没了,如果能找到物证,那不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是谁截了他那一船的军械? 张啸林看着眼前这个平日只知道说什么“哈啰”什么的西洋派儿子,还是有点脑子的。 张法尧见自己蒙对了,也颇为得意洋洋:“父亲,说了您儿子会替您分忧的。” 一旁的师爷见状,也顺势拍着马屁:“老爷,少爷他还不是有着您的血统,这聪明劲就像您。” “是吗?哈哈哈!好!那法尧,明日你要带着林怀他们去上海各个码头仓库挨个去查,对了废弃的码头和仓库也不要放过。”张啸林一摸自己的脑袋,心情大好:“我先上去休息,明日还有得忙。” 看着父亲上了楼,张法尧立马走到师爷面前:“王师爷,刚才多谢您在父亲面前美言。” 说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给拿去烟馆快活快活。” 那王师爷拿过支票揣入怀里,连连点头称谢:“谢少爷关心,谢少爷关心。” 王师爷平日没什么爱好,就喜欢闲时抽口鸦片,尽管主子张啸林的鸦片馆遍布整个上海,但自己的门徒是绝不可抽鸦片的,谁坏了规矩谁就走人。 张法尧也是看在王师爷从小就对他包庇的情分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替他打掩护。 这样自己父亲张啸林有什么事就都在张法尧的掌握之中。 第63章 又起风波 上海港对面的仓库区。 一队黑衣短襟打扮的青帮子弟正在挨个仓库的查询着。 临街些的一些商人纷纷都站到一堆议论起来: “今日这张公的徒弟林怀怎么带着张家少爷来查仓库?”一个年约五十岁的商人看着那队人耀武扬威地在别人的仓库进进出出检查着。 “你还不知道,张公的船上次被人截了,听说船上全都是运往外地的军械。”另一个年轻些的瘦高男子小声地打着耳边风。 “这也难怪他张公生气,失了一船军械是小事,那被人烧掉的那艘大货轮可就老值钱了,现在就是用现金定一艘新的,也至少得半年后才能交付使用。”正巧来提货的一位商人从一辆卡车的副驾驶上跳下来,抬手正了正自己新作的发型。 “哟,是李老板,您的货早就准备好了。”那中年商人见是熟客,赶紧将人迎进了自己的仓库。 就在这时,那一帮人已经来到了八号仓库,为首的林怀见仓库紧闭,抬腿就要踹,却被一旁的小弟给拦住了:“林先生,这可使不得,这八号仓库是曹老爷子名下的。” 曹老爷子名下的?站在林怀身后的张法尧听了,上去就给了那小弟一巴掌:“他名下的又如何,给我打开!” 林怀这才掀开那碍事的小弟,命人拿来一把铁锹,将它往仓库底部的缝隙里一插,再招呼一旁的小弟们来用力一顶,“哗啦”一下,仓库的门开了。 映入他们眼前的仓库居然是空的! 在这寸土寸金的上海最大物资吞吐量的仓库区,还有不放东西的仓库? 张法尧都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在抓耳挠腮之际,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开到这八号仓库停下来。 从车里走下来一个身穿月白蓝风衣的年轻男子,和一个身穿藏蓝色和服的小胡子男子。 那年轻男子见自己租的仓库被人无端地打开,脸色一沉,走到那名正握着铁锹的青帮弟子道:“青帮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那青帮小弟子一见是他,马上跪了下来:“徐少爷饶命,我也是” “你也是奉命行事,是?”原来今日徐来带着岩井英一来看这处八号仓库,是应着曹老爷子想把自己这个仓卖了,想举家去香港避难,徐来就想到了岩井英一。 现在中国人手里哪还有什么闲钱,只有日本人钱多,才能替曹老爷子卖个好价钱,且这仓库买下,岩井英一也只能挂在徐来的名下,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张法尧见岩井英一来了,连忙上前寒暄:“岩井先生您好。” “你们这是干什么?\\\"岩井英一觉得很晦气,和服袖子一挥,袖子的一角正打在低头哈腰的张法尧脸上。 这动作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张法尧只能是自己受着。 徐来是来办事的,只得静下心:“张公子,这可是曹老爷子的仓库。” 张法尧与徐来也有过几面之缘:“你是?对了,你不就是曹老爷子的那个关门弟子徐来嘛~幸会幸会。” 张法尧伸出手想同岩井英一握一下,徐来瞥见岩井英一正冷冷地看着张法尧,并没有回应。 “张公子,你好。”徐来只得伸出手来同他握了一下,来化解当前的尴尬。 “徐桑,我们走。”岩井英一转身欲离开,不远处又来了一辆雪佛兰轿车。 是麻田一郎。 他不放心岩井英一一个人来上海港,还是自己驱车跟来。 刚一下车,就见情势不妙。 麻田一郎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徐桑,你们碰到什么麻烦了?” “没什么,仓库是空的。”徐来指了指门被人撬开的八号仓库。 这不是岩井先生看中的仓库吗?说是买下来之后,还分给他一成利润的,现在仓库还没到手,就被人弄成这样,这还了得? 麻田一郎一吹口哨,一下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涌过来全副武装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士兵。 见自己的人被团团围住,张法尧和林怀两人慌了:这下可好,事还没办成,一不小心又得罪了日本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麻田君,这是小事,你看”徐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麻田一郎却没有退去的意思,双手抱胸,很是傲慢地看着张法尧他们:“你们的,敢得罪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人,就得死啦死啦地!” 那些日本士兵一听,又迈近了张法尧他们,眼看包围圈越缩越小,林怀更急了,本来上次的事没办好,张公就起了杀心,这次若再把这事捅到张公那里,依着张公的脾气,估计他全家得遭殃。 怎么办,在场的人似乎只有徐来说得上话。林怀为了自己一家老小免受牵连,只得硬下头皮走到徐来面前,“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徐来面前:“徐少爷,您可得帮我说说好话,我们真不是故意要撬开仓库的,我们只是” 徐来何尝不知道查仓库是张啸林的主意,要不今日怎么还有张法尧在场? “林大哥,你先起来。”徐来一把搀起他:“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再动不动就下跪了。” 林怀一听,更是感动:“还请徐少爷帮忙打个圆场。” 徐来只好侧身跟岩井英一低语了几语。 岩井英一顿时笑逐颜开:“还是徐桑办事细心。” “麻田君,你们先撤,这是我与徐桑的私事。” 麻田一郎见岩井英开口,只得下令要这些日本士兵撤了。 转眼间这些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岩井君,我来做东,张公子和林大哥做陪,我们去和平饭店小酌几杯,如何?” 见岩井英一面色稍有缓和,徐来又吩咐林怀:“还不快要你的手下把这仓库的大门给修复好?” 林怀一听有转机,赶紧要那些手下去叫人修门:“你们还不赶紧去请人?!修不好,就给做张新的门,明白吗?” 那些手下个个是混江湖的,哪能不知道今日他们算是遇上硬茬了,一下子连连点头称是。 第64章 自己做东却成了介绍菜品的店小二了 傍晚。 和平饭店。 几辆豪车先后停在门口。 饭店的门童都很有眼力见的迎上去给客人们开车门。 从那辆加长版的庞蒂拉克后座出来一位身着花色和服的年轻女子,随后才是身着黑灰色西服的蓄着小胡子的男子。 “哥哥,没想到中国的上海还有这么华丽的饭店。”那齐耳短发的日本女孩厚厚的刘海下面,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对眼前的这座大饭店充满了好奇。 “洋子,我们先进去。”那蓄着小胡子的男子正是岩井英一。 “徐桑来了吗?”那日本女孩抬头问岩井英一。 “我没跟他说你会来,等下给他个惊喜。”岩井英一难得的温和。 “那~我们先进去。”洋子开心地挽着岩井英一的胳膊进了饭店。 中间车子下来的则是张法尧和林怀两人。 最后下来的是麻田一郎和松本。 今日麻田一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居然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饭店二楼东头的贵宾包间外站着两名年轻的女服务生。 见岩井英一一行人正朝她们这边走来,赶紧打开包间的两扇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岩井英一目不斜视的和洋子说说笑笑的进去。 张法尧、林怀很上道的请后面的麻田一郎和松本先进了包间后,两人这才一脸惶恐的跟着进去。 几人进去,见徐来没在,都愣了。 只有洋子缓步走在包间里,好奇地环视着这包间里的一切:墙上那些彩色的几何图形,乳白色意大利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和立柱,屋顶的古铜镂花吊灯,配上宽窄不一的装饰线条,带着欧式的气派与细腻,形成了繁复的装饰层次。 燕子图案的拉利克玻璃分割装饰的吊顶装饰,以及被擦拭一新的老枫木弹簧地板,都让洋子啧啧称奇。 “哥哥,徐桑还真会选饭店,这个包间我很喜欢。” 看着洋子笑颜如花的样子,麻田一郎仿佛被电流击中了,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 “洋子小姐,上海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是吗?”洋子小姐的视线被包间门口进来的两人给吸引了去。 她扔下麻田一郎,小跑地到了那两人面前:“徐桑,好久不见,这位是?” “我女朋友赵子悦。”徐来没料到今日洋子会来,眼神闪烁着跟洋子身后的岩井英一几人挥了挥手。 “大家别站着,今日我做东,快快入席,这桌上的菜都凉了。”徐来只好握紧赵子悦的手走到对着门口的主位。 赵子悦抽回手,轻轻地拉出主位椅子,微笑着对岩井英一说道:“岩井先生,您先请坐。” 岩井英一看着一身月白旗袍的赵子悦,心情大好,三步并作两步就坐到了主位:“你们也坐。” 大家这才都落了座。 可洋子本是坐在岩井英一身边的,见徐来坐在她对面的位子,嘴巴微翘:“哥哥,我要坐到徐桑身边。” 岩井英一宠溺地看着自家小妹:“去。” 然后转头冲着众人道:“我家小妹洋子,让大家见笑了。” 洋子坐到了徐来的左手边,小声地要求他:“等下上菜,你得给我介绍下。” 隔着两个位子的张法尧见洋子天真可爱,心生了几分喜欢:“洋子小姐,我叫张法尧。” 洋子听他自我介绍,也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徐来右手边的赵子悦身上:“徐桑,我在日本从未听你说过上海有女朋友。” 赵子悦一听,眸子微闪:“小妹妹,他呀就是个大骗子。” 徐来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一时尴尬万分。 “这道菜不错。”松本看到服务生端菜上来,一时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是虾籽大乌参,是上海本帮传统菜中的头道大菜。\\\"徐来趁机介绍道:“这道菜做法繁复:首先要用火燎烧大乌参的外皮,经过涨发后,用油汆烫,加虾籽、高汤和其它调味料连烧带炖。 光涨发这一道工序,就要用“六步法”,选料、大火烤、刮焦、浸泡、开膛去肠、洗净,耗时七天左右。 涨发好的乌参先入油锅爆,再配以河虾籽、红高汤,产生鲜味……最后勾芡淋上滚热的葱油。” 洋子听得入神,这时又上了一道菜:一座色泽分明的三丝宝塔矗立在盆子中央,浇上清汤,再飘两三叶豆苗嫩芽。就这菜已经把在座的几位日本人都看呆了。 “这是扣三丝,取鸡胸肉、冬笋和火腿三种极鲜的食材,先片后切,片需薄如纸片,切需丝丝均匀,按照传统做法,一盘扣三丝总共要有一千九百九十九根。切成后的三丝塞入早已准备好的扣盅,不能断、不能扭曲,上笼蒸透,再往透明的玻璃盆里一扣脱模,才形成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徐来面对一左一右的洋子和赵子悦,只得不停嘴的介绍着服务员新上的菜式。 这么一说,倒把在座的众人都给说饿了,连一向持重的岩井英一都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口往嘴里送。 “红烧河鳗,在烹饪过程中,要分别采用“大、中、小、文”四种火候,时间分别控制在五分钟、十分钟、十分钟和五分钟,最后再用大火收汁。经过火候的慢慢调理,汤汁会自然浓腻如芡,才能保持食材的原汁原味。\\\"徐来又指着新上的一道菜介绍着。 这下同是开店居酒屋的松本也赶紧夹了一筷子细细品尝着:“入口肥腴鲜甜,不错,不错。 ” 能让只喜食海鲜的松本能对这道河鲜赞不绝口,这也不是易事。 麻田一郎原本看着洋子粘着徐来的膈应都消散了不少,也吃了一口:“嗯,味道鲜美。” “草头圈子,圈子用的是猪的直肠。用草头和大肠搭配在一起,草头可以吸收了大肠的油脂,而大肠又吸进了草头的清香,两者搭配起来,吃起来草有肉感,肉有草香,肥而不腻。”徐来口都说干了,赵子悦只好要服务生给他倒了杯茶。 “先润润喉咙。”赵子悦面带微笑,桌子底下的半高跟皮鞋却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徐来也只能忍住脚背传过来的剧痛,喝完她递过来的茶,看着桌上的菜上完了,又接着简单地报了它们的菜名:“响油鳝丝、油爆河虾、油酱毛蟹、红烧划水、八宝鸭、糟钵斗、四喜烤麸、白斩鸡、糖醋排骨、鸡骨酱、枫泾丁蹄、八宝辣酱。” “岩井先生,今日这些菜全都是我们上海的本帮菜。”张法尧这才见缝插针地也介绍道。 岩井英一已经吃得没空回他的话,只是点头表示听到了。 可正在这时,一台载着酒水的小轮子拖车,正被两名男服务生一前一后地推着进来。 徐来见了,心里嘀咕着:我没叫店里的酒,这是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之间,当徐来感觉到大事不好时,那两名推着酒水小车的男服务生已经欺身到了岩井英一的身边 第65章 抢了麻田一郎的风头 不容徐来多想,他飞身拦在岩井英一面前。 他双掌一翻,左右开弓将那两名服务生手中的枪夺下,并用指着那两名服务生的额头:“别动!” 这时门口冲进来一群便衣打扮的年轻男子,只见为首的走到麻田一郎面前,“叭\\\"地一鞠躬:“麻田长官,发生什么事了?” “八嘎,赶紧的把这两个人给抓回去。”麻田一郎指着那两个被徐来用枪指着的两名男服务生。 那些便衣一涌而上,将那两男服务生押了出去。 麻田一郎这才上前询问:“岩井先生,您没事?” 岩井英一面不改色:“没事,大家继续用餐,今日是徐桑请客,我们不能扫了他的兴。”他语气之中对徐来刚才的表现颇为满意。 被吓坏了的洋子这才反应过来,急急跑到自家哥哥身边:“哥哥,刚才太可怕了。” “没事,这不有徐桑在。”岩井英一的目光又扫向了站在一旁的徐来。 本来拔枪相向的张法尧和林怀慢了一步,让徐来抢了先,也只得悻悻地又坐了下来。 徐来把玩着手中刚夺过来的两把手枪:“南部十四式手枪,这是由南部次郎以南部陆式手枪改良而得名的,后挫力太大,因而正规部队用得较少。” 说完他将两把枪往麻田一郎面前一扔,麻田一郎下意识地接过来抛来的枪,脸刷的一下变得很难看 “好了,徐桑,一个小插曲而已,这满桌子的上海本帮菜都是你的心意,这世间万物,唯美食与美女不可辜负。”岩井英一目光又扫向坐在他对面的赵子悦身上,她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又一次让岩井英一对她另眼相看。 正在这时,送酒来的程海进来了:“来哥,是不是我来迟了?” 徐来这才走到程海身边:“不迟,时间正好。” 他话里有话的瞟了一眼麻田一郎:“这可是程妈亲自酿的五粮酒,口感醇正,大家等下尝尝就知道了。” 麻田一郎心虚地将头撇向另一边:“洋子小姐,赶紧趁热吃。” 岩井洋子见徐来迟迟不肯落座:“徐桑,帮我夹菜。” 徐来知道再僵持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这明显的是个局,看来岩井英一也事先不知情。 难道?徐来看着麻田一郎的眼睛直往岩井洋子身上瞅,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这还是自己抢了麻田一郎的风头。 席间众人再次落座。 一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松本更是喝得兴起,对着徐来道:“徐桑,以后有机会你得多教教我做这上海本帮菜。”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徐来摆摆手,也是一脸的醉意。 张法尧这时也酒壮怂人胆,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酒,踉踉跄跄地走到岩井英一面前:“岩井先生,今日我就借花献佛,向您赔个罪!” 岩井英一微皱眉头:“张公子言重了,不知者无罪,来,今日我们都要敬徐桑一杯。”他带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举杯道。 徐来用眼神示意赵子悦,赵子悦便心领神会地走到张法尧身旁:“张公子,你一个人往岩井先生身旁凑,倒叫我们这些旁人生分了不是?” 说着一拉张法尧的胳膊,将他带回到他自己的座位。 岩井英一这才缓和了神色:“干杯!” 众人都举杯一饮而尽。 宾主尽欢后,满桌狼藉。 徐来吩咐程海去结账。 程海刚去大厅结清账,一回头就碰到了胡梦正和一群人从旋转门进来。 程海本想低头避开,却被眼尖的胡梦抓个正着, “程海,你怎么也在这里?”胡梦眼里满是惊喜,她一身包臀长款连衣裙,完美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胡小姐,今日来哥有贵客招待,我这不”程海肠子都悔青了,要早知道今日出门会碰见胡梦,他定会好好做个发型,穿套好点的西服出来。 这不出门给来哥送酒赶得急,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胡小姐,赶紧的,菜都上齐了。”不远处的一众人催促着她。 “你们先进去。”胡梦冲他们挥了挥手。 “胡小姐,你朋友既然在叫你,你还是进去,免得扫了他们的兴。”程海撇见徐来一行人已经从包间里陆续出来,正朝这边走来。 可胡梦似乎并不着急:“没事,跟他们吃饭多无聊,我这正愁推脱不了,你还真是我的救星。” 正在两人聊着闲话时,眼尖的赵子悦看到了胡梦,一时顾不得在众人面前的矜持,小跑步地就到了胡梦面前:“胡梦小姐,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她激动得从自己的小坤包里掏出一个小绸缎面的本子,又翻了翻小坤包:“完了,没带钢笔,不急,程海,你先陪胡梦小姐聊聊,我去去就来。” “她是?”胡梦见她急急走到徐来那边。 “哦,她是来哥的女朋友。” “女朋友?在哪里高就?” “额,她是小东来的当红头牌姑娘,卖艺不卖身的兰苑坊的赵子悦。”程海见面色不佳,一时局促在那里。 果然,赵子悦问徐来讨要钢笔,徐来一见那边站着的胡梦:“子悦,听我的,离那个女人远点。”他压低声:“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赵子悦只得作罢,还是不甘心的看向胡梦那边:“来哥,这程海什么时候跟胡小姐这样的大明星这么熟稔?” 徐来看着那两人,一言不发的拉着赵子悦往外走。 直到跟上岩井英一一行人后才止住脚步,沉声道:“先把岩井英一他们送上车。” 赵子悦这才记起徐来今日带她来的目的。 走到路边的岩井英一也正往后看,见赵子悦来了:“徐桑,以后要常带子悦小姐一起来才是。” 徐来拥住赵子悦:“岩井君,洋子她刚来中国,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 原本要开口的岩井洋子目光落在徐来拥住赵子悦的手上,扑闪着大眼睛酸溜溜地道:“子悦小姐能找到徐桑这样的男朋友,真是好福气。” “洋子小姐,应该是他找到我这样才貌双全的女朋友,是他的福气。”赵子悦闪动着双眸,故意调侃道。 岩井英一哪能不知道自家妹妹的那点小心思? “洋子,你不知道,子悦小姐弹得一手好琵琶。”岩井英一挥手让麻田一郎赶紧将车开过来。 第66章 请张法尧入局 正和程海聊天的胡梦见徐来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就拉着赵子悦的手去了饭店大门,面色一沉:“程海,那我们改日再聊。” “胡小姐,你忙你的。”程海见徐来出去送岩井英一,自己也不好落下。 可当他赶到时,岩井英一几人早就上车走了。 只剩下张法尧和林怀两人还在和徐来聊着什么。 “张公子,现在回去还尚早,不如去小东来品茶如何?”徐来知道这是一个拉拢张法尧的绝佳机会,要不他怎会自掏腰包来请客? 赵子悦一听徐来要请张法尧去小东来,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可谁叫他是上海党务调查处的组长?不听也得听。 “是呀,张公子,林先生,我们那里的姑娘个个都赛天仙,就看您二位喜欢哪一种的。”赵子悦只好赔着笑脸。 这?林怀一时作难了,这风月场所他是从来不去的,加入青帮也只是混口饭吃。谁叫他读书少,只空有一身的蛮力,能娶到自己青梅竹马的老婆,他就烧高香了。 “林怀,你就回去陪老婆。看你这一脸的为难。”张法尧倒不勉强他。 青帮哪个不知道他最宝贝他自家的那个婆娘了,一到发钱,除了留点买烟钱,其他全数上交。 为此,帮里的众兄弟没少笑话他。 林怀只得一拱手:“那徐少爷,我就先行告退了。” “走!”张法尧一手揽住程海的肩膀:“你开我的车。” 程海用眼神征询徐来的意思,徐来点头。 待程海和张法尧上了车,赵子悦脸色一变:“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徐来耐着性子牵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车送:“你坐好了,路上再跟你解释。” 车启动后,赵子悦也没再问徐来为什么,她知道徐来这样做,总是有他的理由的。 徐来一踩油门,赌气似的冲出老远,很快就赶上了张法尧的那辆雪佛兰。 见徐来赶上了他的车,张法尧借着酒劲儿伸出头来:“徐少,你的车技不错嘛。” 然后又把头缩回来,跟正在开车的程海叫道:“超他们的车。” 程海只得加大油门向前冲。 “嘿,你看今日这程海怎么了,敢跟你比车速?”赵子悦逮到机会就煽风点火,她才不想徐来痛快,怎么能扎他的心就怎么说。 “没你那么无聊。”徐来并不想和程海比车速:“接近张法尧是因为他老子张啸林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他老子张啸林现在又深得日本军方高层的赏识,我不得不防。” 这张啸林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要不是自己有岩井英一这层关系,恐怕张啸林早就将他沉黄浦江喂鱼啰。 徐来想到这里,才感觉一阵子的后怕袭上全身。 赵子悦知道上次劫那船军械,一则是为了替蝎子朱均出口恶气,二则也是看不惯这种卖国求荣的贪腐。 沉默良久,她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的处境。” 徐来手握紧方向盘:“你知道就好,等下切莫胡来,给那张公子挑一个你自己信得过的,明白吗?” 赵子悦噘着嘴:“我晓得。” 徐来这才一脚油门向小东来的方向加速行驶 小东来。 兰苑内, 安排好张法尧后,赵子悦这才进了兰苑。 “程海呢?”赵子悦见房间里只有徐来一人。 “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是把他打发回家了。”徐来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泡着茶。 赵子悦双手抱胸,倚在临街的窗户边:“你是担心张法尧在这里出乱子?” “那哪会呢?再说他也不会是个出乱子的人。”徐来见水已烧沸,又打开盖子晾了晾,这才将水倒入装着碧螺春的茶杯中。 看着茶叶在水中慢慢的由蜷缩而舒展开来,徐来的心情也好了些许。 “那你怎么还不走?” “我都说了这是个良辰美景,你偏忍心赶我走?”徐来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嗯,这茶不错。” “你,你假公济私!”赵子悦气极,她最烦徐来这没来由的撩拨。 “咚咚咚” 外面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这是自己人的暗号。 赵子悦原本倚着窗户,对徐来怒目而视,这下也只好先去开门。 进来两人正是蝎子朱均和魏华。 “先休息下,等下活儿给我干利索点。”徐来拍了拍身旁的空沙发。 魏华似乎有些紧张,身上背着的莱卡相机又又往胸口移了移,这才靠着徐来坐下。 蝎子朱均最近看来气色不错,弄了个时髦的发型,像极了时下的男明星。 “你们?” 赵子悦见魏华手里拿着相机,就猜出了几分。 “徐来,你在我待的地盘这样做,你叫我以后怎么混?” 赵子悦真的怒了,冲到徐来面前,拔出手枪就对着他的额头。 徐来的眸子动了动:“你不会没地方去的。” “我说子悦,组长都说了会对你负责的。”朱均赶紧夺下赵子悦手中的枪。 “负责?怎么负责,真的娶了我吗?”赵子悦气笑了。 “子悦姐,这来哥娶了你,那不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魏华这个书呆子哪里知道这情况不对,随声附和着朱均的话。 “娶呢是暂时娶不了你,相信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的,总比在这龙蛇混杂地小东来要适合你。”徐来冷着一张脸,他最讨厌别人用枪指着他的头。 可这次是他没有事先跟她沟通,他不占理,也就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再过半个时辰,你们俩就冲进隔壁的梅苑。” 赵子悦慌了:“来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拍几张艳照而已,放心,不会把梅园的姑娘拍全乎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那张法尧肯定是要拍得全须全尾的。 魏华是第一次干这事,正拿出相机在调试角度,手抖得像筛糠似的,怎么也定不下来。 徐来一把握住他抖个不停的双手:“你就把这相机当是端着手枪一样。” 魏华这才口中念念有词:“端枪的姿势,端枪的姿势” “来哥,我手不抖了\\\" 徐来几人只是都白了他一眼:这货恐怕是有史以来最不靠谱的一名特工。 第67章 要艳照门还是艳福,随你挑 隔壁梅苑的张法尧正跟姑娘们喝着茶。 上面端坐着一名妖娆女子正在抚着琴,她在得知张法尧是张啸林的公子时,心下就有了计较,若是今晚能拿下他,自己以后不必在这里夜夜跟人赔笑了。 她边弹着琴,那双勾人心魄的杏眼睛,还不停地往张法尧这边暗送着秋波。 那张法尧本就在家憋了这么久,这下得了美娇娘的青睐,更加的飘飘然。 那梅娘见时机成熟,左手一扫琴弦,右掌止住琴音:“梅娘可否与张公子单饮几杯?” 那娇柔的声音听在张法尧耳朵里,痒在他心里。 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见状都纷纷起身,轻捶着张法尧, “张公子就是偏心。” “是呀是呀,眼里心里就只有梅娘。” “走了走了,姐妹们,别自讨没趣。” 叽叽喳喳的都走了之后。 梅娘已经斟满了两杯红酒。 她递过一杯给他,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杯:“张公子,我就先干为敬。” “咣当”一声,梅娘手中的高脚杯轻碰张法尧手中的高脚杯一下。 张法尧看着梅娘刚喝下,猛的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小可爱,我要喝你嘴里的” “唔,你真坏” 她话还没说完,小嘴就被张法尧亲上了 “嗯,梅娘嘴里的酒真是芬芳馥郁。\\\" “讨厌!” “等下还有更讨厌的,我想”张法尧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梅娘的脸更是羞得通红。 “张公子,真会说笑” “梅娘,我可不是说笑,你的全身,我都要尝一遍,包括你那里的小唇唇也不例外”张法尧借着酒劲打横抱起梅娘就往内屋里走。 房间里的粉色肚兜、亵裤全都扔了一地。 “张公子,你把我的衣衫都扯破了” “没关系,明儿个就给你买新的” 接着内屋里的那张大床被两个人弄得摇曳生姿,咯吱咯吱地响了个透彻 正当两人如鱼得水时,门突然开了,房间里闯进来两名男子。 其中一个头戴黑色礼帽的男子随手关上房门,掀开被子:“赶紧拍,这个角度不错。” 另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正拿着一台莱卡相机,不停的对着张法尧两人“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张法尧扯过被子遮住两人的“要害”部位,冲着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不速之客几近咆哮。 “张法尧,张公馆的公子爷,整个上海滩谁能不知?谁能不晓?”那戴着黑色礼帽的男子一个箭步冲到张法尧面前,缚住他的双手:“魏华,赶紧的,这个角度最能体现张公子的风流不羁!” 原来这人正是蝎子朱均。 魏华一见朱均这样,心知再不赶紧拍完,恐怕蝎子朱均不会饶了他。 赶紧双手端稳莱卡相机,又是“咔嚓咔嚓”的按着快门 一室旖旎变成了一室狼藉。 张法尧一时没了兴致,瘫在床上,皱眉看着梅娘。 梅娘自是见过风浪的,起身关好门,伸出粉嫩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张公子,你不必气恼,他们这样无非就是想讹几个钱而已。” 张法尧这才面色有所缓和,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梅娘所言极是” 钱,他张法尧多得是,眼前的这美人儿可不可多得,于是他又像打了鸡血似的 兰苑内。 徐来和赵子悦两两相望。 良久,赵子悦起身准备开门:“你走。” 徐来一把按住她的手:“我知道没跟你事先打招呼,是我不对。” 赵子悦从他按住自己的手可以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和略略地颤抖。 她用手挣脱他的手:“我在这里好歹也和梅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点小伎俩只怕瞒不过她。” 看着她因气愤而抖动的长睫毛,徐来的心仿佛被轻拂了一下而漏了一拍。 “梅娘我已经给了她金条,况且她也着急给自己找个靠山,张法尧他不会亏待她的。” 徐来扳过背对着他的赵子悦,极轻柔的对她解释着。 四目相对,赵子悦盯着他看了很久:“那你说给我安排个好去处,是去你的徐公馆呢,还是你徐少爷想金屋藏娇?” “我在马利斯花园买了一栋小二层,你以后就住那里。”徐来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和门牌。 赵子悦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那里的房子不是有钱就能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就说开不开心?”徐来避开话题,他不想她知道得太多:“放心徐处长那里我跟他说过了,现在局势紧张,上海未必能守住。” 赵子悦一听他这样说,就明白他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在马利斯花园买下那栋小二层。 “那我以什么名义住进去?”赵子悦忍不住问道。 “现在上海滩人尽皆知你赵子悦是我的女朋友,你还问我以什么名义?!”徐来故意板着脸。 饶是赵子悦也是见过世面的,也被他的话给甜到了。 “你呀,就这张哄人的嘴讨人喜欢。”赵子悦指着他:“你等着,我今晚就要搬进去!” 徐来无奈的耸耸肩,顺势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个苹果就开吃。 “来哥,事办妥了。”蝎子朱均和魏华两人进来。 徐来见两人喜气洋洋的:“好呀,今晚帮赵子悦搬家。” “来哥,你真让她搬你家去?”魏华有点不相信:“你得教教我,向南她我跟她说了好多遍要她搬到我公寓房里,她都不肯” 蝎子朱均白了他一眼有:“你能跟来哥比?况且子悦她又不真是来哥的女朋友。” “谁说我不是来哥的女朋友?”赵子悦推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 “子悦,你就罚他们搬行李箱。”徐来又狠狠地咬了一苹果,幸灾乐祸地看着朱均和魏华。 第68章 有钱大家赚 译报报社。 办公室内。 罗伦斯看着桌子上那一堆活色生香的艳照,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没掉出来。 “哦!我的天哪!这是你小子拍的?” 一旁的魏华心虚地瞅了瞅门外路过的向南,小声地央求着:“罗伦斯先生,您可别让向南知道这事是我干的。” 罗伦斯那深蓝色的眼睛闪了又闪,嘴巴笑得合不拢嘴。 这洋人也好这一口? 魏华自己在报社暗房里洗照片的时候,都是半眯着眼睛不敢看,就这洋人也太开放了? 现在又开始看第二遍了。 “那照片我交给你了。”魏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罗伦斯见他想开溜,笑道:“你想走,可以,我马上告诉向南,说你昨晚去了小东来。” 这话犹如一记重磅炸弹似的,把魏华的心击个稀碎的。 这时办公室敞开的门被人礼貌性的敲了几下:“罗伦斯,我有份稿子想让你过目一下。”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敲门的正是向南。 见魏华也在,她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进退。 “向南,怎么不进去?”徐来安顿好赵子悦后,就想着来报社和罗伦斯商量一下,这些“美照”要怎么处理。 罗伦斯不再逗魏华,很是从容地打开办公桌中间那个抽屉,将桌子上那叠不堪入目的照片通通扫了进去,然后才合上抽屉。 “来哥,你们有事我先等下再来。”向南手中的也就是普通的一通稿而已。 徐来只是点了点头,向南便很快的退了出去。 看着向南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走了,魏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来随即关上办公室的门:“魏华,人都走远了,你还瞧个什么劲?” “我我”魏华干脆心一横:“你们是不是要把这些照片发到报纸上去?\\\" 徐来和罗伦斯对望了一眼,都同时摇摇头,露出了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色。 “发报纸?哼!那倒便宜他了。”徐来双手一撑,坐到罗伦斯的办公桌上,俯视着罗伦斯。 “徐来,你给我下来!”罗伦斯抄起钢笔就往徐来的手掌招呼过,徐来迅速的收回手,那钢笔便戳在了光滑的办公桌面上。 “呲”的一声,然后是东西磕桌面的声音,由于惯性,罗伦斯的头便重重地砸在光滑的桌面上。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侧目看着坐在他办公桌上的徐来,在他视线范围内,也就只能看到他的屁股正对着他的头。 罗伦斯这才撑着桌面坐好,揉了揉磕痛了的额头:“你你得赔我医药费!” “医药费?等下你帮我们干票大的,保准你一辈子看病的钱都有了。”徐来用目光看着他刚关好的抽屉。 一听有大钱赚,罗伦斯一下就来了精神:“徐来,我有瓶珍藏的伏特加,你尝尝。” “罗伦斯,等事办成了再喝。” “来哥,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魏华后退几步,想赶紧跑路。 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你想跑?”徐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不然呢?我在这里能有什么用?魏华被他瞧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也只得暂且站在原地。 “罗伦斯,这可是张啸林的儿子张法尧,有钱人~”徐来故意拉长声音。 果然,罗伦斯蓝眼睛一亮:“就是那个你们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 “诶~就是他!” “那还等什么?赶紧给他寄点样品去。”罗伦斯那白皮肤的脸泛着红丝,那磨拳擦掌的架式摆得足足的。 “这这不是敲诈勒索?” “错!这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徐来白了魏华一眼。 “要多少钱合适呢?”罗伦斯已经站起来,在办公室里开始转圈圈。 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摸着下巴。 “十万大洋?” “不,不,不,要这点钱,那也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 “一百万大洋?也多了些。” 罗伦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着,把徐来和魏华都当成了空气。 “就五十万,事成之后,五五分。”徐来冷不丁地提出。 魏华此时不乐意了,这照片他也是冒着风险拍来的,怎么就没他一份了:“我的呢?”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敲诈勒索来着?”徐来又白了他一眼,这个不开窍的家伙真是够直白的。 “我我我是想着能分一份再捐给孤儿院。”魏华笑得很腼腆,脖子又红了。 向南上次跟他闲聊的时候,说了徐来他们去孤儿院捐款的事,很是感激他们。虽然魏华的身份不便露面,向南也不知道捐款还有他的一份,但看到向南她开心,自己也就很开心。 “那就分你一份。”魏华怎么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但是!” 徐来正是在这里给他挖了个大坑。 我就知道有“但是”,魏华小声嘀咕一句。 徐来却当没听到似的:“魏华,你先以我们报社记者的身份送几张照片过去,就说我们老板罗伦斯要把这些照片刊登上《译报》的报纸。” 这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魏华连连摇头,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徐来示意罗伦斯拿出几张照片,随手装进一个信封,然后揣入怀里,跳下办公桌。 这下魏华傻眼了,嗫嚅着道:“还是我去。” “好!他若要找罗伦斯谈,你就约他在红磨坊咖啡厅见面即可。”徐来从怀中拿出信封直接塞入他口袋里。 傍晚。 杭州废弃码头仓库内。 张板儿一身浅灰短襟,衣袖都撸了起来,正指挥着众人转移军械。 这时郑政委走进来:“张板儿,今晚这些能全部转移吗?” “能。幸亏有他报信。”张板儿这个“他\\\"指的是徐来。 擦了把汗,张板儿也跟着众人搬搬抬抬:“郑政委,先不跟你说了,时间紧,任务重。” 郑锡明掏出怀表看了看,这批剩下来的军械虽然不多了,但张啸林那边已经搜查完上海城区的各个大大小小的仓库,就只差日本人所在虹口的仓库没敢去查外,很快就要往杭州湾这一带的仓库查找。 “不好了,有艘小机动船朝我们这边靠近。”外面放哨的刘二喜急冲冲地进来汇报。 “赶紧通知他们快开船!”郑锡明看着仓库里为数不多的十几箱军械,断然下令 第69章 红磨坊咖啡厅里的谈判 红磨坊咖啡厅里的卡座内。 靠着透明玻璃墙边的一位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正抬头向外看去。 也许是周末,大街上的人挺多的。 不时的小商贩拿着各式炒货沿街叫卖着,看到有巡逻警察,就赶紧隐入人流里躲着。 而那些擦皮鞋的鞋匠们更是早早地抢占了绝佳位置,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女人们都穿着各式洋装和旗袍,偶有日本女人身穿艳丽花色的和服,她们在人潮中缓慢行走着,显得格外的刺目。 而在人群里,时不时地就有卖报的小童在殷勤地问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男子,要不要买他们手中的报纸 这报童手里的报纸好像是刺激到了靠在透明玻璃墙旁边的年轻男子。 他一身的咖色风衣,此时也忍不住摘下墨镜,看着店门外,又垂下头看看手腕上的手表。 “怎么还不来?” “张公子,您点的咖啡要不要先上?”一名服务生很是有礼貌地弯下腰来问他。 “先来一杯咖啡,我朋友还没来。”那年轻男子正是收到魏来送给他艳照的张法尧。 今日他是约了《译报》的罗伦斯来谈条件的。 见罗伦斯迟迟未来,心中本就不喜,先前罗伦斯差魏华送来的照片他还放在自己的怀里。这下更是不耐烦了,手指在玻璃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音。 服务生为他端上了咖啡:“先生,您的南山咖啡。” 张法尧敲了敲玻璃桌面,示意服务生放下咖啡可以走了。 正当他低头喝咖啡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那个有着蓝眼睛高鼻子的男子正是罗伦斯。 一身浅粟色西服,倒也符合罗伦斯的报社老板身份。 “张公子您好?”罗伦斯递过名片给他。 张法尧随手拿过来撇了一眼就扔在桌上:“请坐。” 罗伦斯蓝色的眸子闪了闪,微笑着坐到了张法尧的对面。 “开个价。”张法尧又重新拿起桌上的那张名片,他把玩着、又折叠着,一点也不着急。 也是,换了别人如果像他一样,有这么一个权势通天的父亲,又会把谁放在眼里? “一口价,五十万大洋!”罗伦斯对于他的轻慢毫不在意,真金白银落袋才是实在,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钞票行不行?”张法尧没打算跟他讨价还价。 “看来张公子没有半点诚意。”罗伦斯起身就要走。 张法尧有些慌了:这罗伦斯怎么油盐不进?如果给真答应给他五十万大洋,到时要他父亲的那些青帮手下怎么去查钱款动向? 只有说服他接受钞票,才有可能在拿到照片和底片后,通过钞票上的编码追回这五十万现钞,如果是现大洋流入市场,那如同溪水汇入大海,就无从查起。 一想到这里,张法尧这才陪着笑脸请罗伦斯坐下来。 “罗伦斯先生,我一时哪里有这么多的现大洋” “没现大洋就免谈。\\\"罗伦斯岂有不知他背后的阴谋。 张法尧知道照这样下去,今日是谈不拢了:“罗伦斯先生,您稍等片刻,我先打个电话跟管家商量一下。” 罗伦斯只是微笑着点头:“随便。” 拨通一个电话,张法尧眼睛看着不远处坐的罗伦斯,手里拿着话筒:“我张法尧,找一下林怀。” 原来他打电话给林怀,想要林怀喊些道上的兄弟把罗伦斯给绑了。 可电话那头的人却回答:“张公子,林怀他正带着弟兄们开船往杭州湾那一带搜查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准,顺利的话今晚应该能回。”电话那头的人也不敢把话说死了,毕竟张法尧可是他们的“太子爷”。 张法尧猛的挂掉电话,思忖片刻,他又重新拿起话筒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喂,是王师爷吗?” “少爷?您是找老爷吗?他今日不在家中。”王师爷对于今日张啸林不带着他出门,心里正郁闷着。 “父亲不在家?”张法尧却高兴极了,这不是天大的好时机吗? 家里存放的珠宝古玩,自己随便拿两件去当了,都不止五十万大洋。 张法尧重新回到座位上:“罗伦斯先生,今晚八点,还是这里,我会拿五十万现大洋给你。” 这五十万现大洋可不是个小数目,在这里交接,到时就算拿到手了,也会被人盯上的。 罗伦斯暗自算了一下:一两黄金抵四十个大洋,那五十万大洋换算成小黄鱼就是一万二千五百根金条,也就是几个大行李箱就可以装下的。 “张公子,您拿着五十万大洋也不方便,这样,就折成一万二千五百根一根的小黄鱼就行了。”罗伦斯还不忘用手比划着一个大箱子的轮廓。 眼看着时间不等人,张法尧得趁着父亲不在家,去家里藏着古董字画的地下室去拿些字画才是,这样不但照片底片能赎回,就连给梅娘买栋小洋房的钱不都齐全了? 张法尧当即满口答应:“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看着张法尧急冲冲回去的背影,罗伦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喝了一小口咖啡,这才喃喃道:“是不是我要少了?这徐来就是糊涂!” “阿啾!”暗房里的徐来正在监督着魏华将那套艳照又重新翻拍了几套。 “来哥,这样做恐怕不地道?”魏华干完活,有点于心不忍。 徐来没好气的敲了一下他的头:“就你这怂样,还想跟着我杀日本人。” “可张法尧他不是日本人呀!” “汉奸比日本人还更可恶!\\\"徐来将魏华翻拍好的底片和照片分门别类的装进几个信封里。 “原始底片给我藏好。”徐来忍不住叮嘱他。 “咳!来哥脑瓜子就是比我们聪明,你把罗伦斯先生支开,让他去跟张法尧谈判,要我来翻拍这些,是不是不想让他知道你还留了一手?”魏华被徐来这么一敲,脑袋还真是灵光了不少。 “徐来,徐来!”外面传来罗伦斯的声音。 徐来和魏华对视了一眼,赶紧将刚才装好照片的信封藏在暗房的一处暗格里,然后重新拿了一卷别的胶卷装模作样地看着。 不一会儿,罗伦斯便寻到了这里,他打开暗室的门,闪身进来,关上门,笑容满面地跟两人说:“谈妥了,我说让他把五十万现大洋换算成一万二千五百根的小黄鱼,他也同意了。” “罗伦斯,你真棒!”徐来示意魏华将先前翻拍好的底片和照片交到罗伦斯手里:“那这个就交给你了。” “徐来,你不怕我拿着金条跑了?”罗伦斯拿过装着底片和照片的信封往他面前扬了扬。 魏华此时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这罗伦斯看来人高马大的,还是比我们来哥稍逊一筹。 “那张法尧起初是不肯,后来没办法,连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找那个叫什么林怀的,那个林怀不在,说是去了杭州湾去搜查什么的,后来才又给张公馆打的电话”罗伦斯正滔滔不绝的在表着功劳。 可说着无心,听着却有意。 林怀去杭州湾干什么?糟了!一定是去查那些废弃仓库。 那些军械虽说已经运得七七八八的了,但还是剩下一些没机会运出去。 徐来不敢再想下去,必须立刻通知张板儿,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转移,转移不了就沉河里也行,总之不能让张啸林的手下抓到任何把柄。 第7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杭州废弃码头仓库内。 郑锡明和张板儿一听有艘机动船朝他们这边驶来。 赶紧招呼大家把剩下装着军械的木箱用蜡密封好。 “他们已经靠岸了!”望风的刘二喜再次进来。 “你带几个人去牵住他们。”郑锡明目光一沉。 张板儿待刘二喜几人出去,立刻关上仓库的大门,又搬来大木桩子抵住。 看着大家将蜡封好的木箱全部抬到后门,张板儿这才和大家一起关上后门。 他们只等着仓库大门被来人冲开。 果然,没过几分钟,就听到刘二喜高亢的声音:“这黑灯瞎火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兄弟们,给我举起火把,搜!”为首的壮年男子厉声喝道。 后门的郑政委他们听到来人都进了仓库内,赶紧抬着这些封好蜡的木箱往河边走。 然后众人又齐力绑上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将这些封蜡的木箱慢慢沉入水中。 张板儿见封蜡木箱全部沉没了,这才又蹑手蹑脚地走回仓库后门,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 只听见刘二喜在咋咋呼呼的说着:“就算你们是青帮的,也要讲江湖规矩!” “规矩?你林爷说的就是规矩!来人!把他们这些刁民全都绑了。”那为首搜查的正是林怀。 “绑了我们可不要后悔。”刘二喜故作镇定地唬他们。 “后悔?我先把你肠子打青再说。”林怀一脚就将刘二喜踹翻在地。 张板儿在门后听了,就想往前门冲,被郑锡明一把拖住:“你不能露脸。” “那就看着他们这样欺负我们的同志?” “你待在这里,我们去。” 张板儿这才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 郑锡明见他蔫了,也就放心的带着其他同志绕到了仓库的大门。 “你们凭什么抓人?”郑锡明大跨几步就冲到刚被绑着的刘二喜,摸出匕首“唰唰唰”几下就割断了他身上的麻绳。 “深更半夜的,你们在这空空的废弃仓库,难道是在夜游?”林怀倒也不怕他们人多,很笃定地看着郑锡明。 “头,这地上滴了这么多蜡,很是蹊跷。”发现地上有蜡的一个青帮弟子刮了一些给林怀看。 “哼!给我好好查!”林怀走到仓库的墙边,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的确有不少的蜡滴在地上,那痕迹都是滴成了一个个长方形框框的样子。 “赶紧的,去水里给我去捞!”林怀皱眉冷笑:“这些小把戏也敢在我面前耍!” 青帮的众人听到林怀的命令,都不敢怠慢,一窝蜂地去码头附近下水去打捞。 “这位爷,如若在水里没捞出什么”郑锡明话没说完,就被林怀打断。 “你们还没资格跟我提要求!”林怀冷眼看着郑锡明。 “那好,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你一下,这仓库可是日本人要用来屯东西的。” 郑锡明想起云雀的叮嘱,告诉他关键时刻,就说是岩井英一要他们来修缮这座废弃仓库的,余下来的事有人会处理。 “拿日本人来约束我?去你大爷的!”林怀踹了郑锡明小肚腿一脚,痛得郑锡明顿时呲牙咧嘴。 “都给我绑了!”林怀正准备抓他们。 “林爷,没有打捞到东西。”几个青帮弟子神色慌张地跑进来。 这怎么可能?林怀拔出手枪就对着郑锡明:“说,仓库里的东西你们藏哪里了?” 刘二喜见他如此蛮横,腾的一下拦在郑锡明面前:“我们都是上海港码头做苦力的,你们问问那里的负责人就知道。” 林怀见手下没搜出东西,心有不甘:“我管你是干什么的,先把你们两个抓回去再说。” 听林怀说要绑了郑政委和刘二喜,一旁的同志们都按捺不住的要从腰间拔枪相向。 郑锡明知道此时若不再制止他们,就会暴露所有人的身份。 “我是这里的工头,你抓我回去就是,不要连累其他人。”郑锡明伸手让林怀绑他。 “好!弟兄们,就绑了他们两个刺头回去,咱再好好的招待招待他们。”林怀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这让在后门蹲着的张板儿不淡定了,他拔出枪正要往前门冲,却被一个黑衣人按住了手。 “是你?”张板儿见来人竟是徐来:“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我不放心你。”徐来虽已在两小时前就告知张板儿,杭州湾这个废弃仓库不安全,但还是不放心张板儿行事冲动的个性。 “那就眼看着郑政委被他们抓走?”张板儿垮着一张脸。 “放心,到时我有办法救他们出去。”徐来见他把枪收了回去,这才又小声道:“现在林怀只抓郑锡明和刘二喜两人,就证明他们没找到把柄,你这样冲出去,你想过后果是什么?” 徐来看着眼前的张板儿,真恨不得抽他几个大嘴巴子,但为了仓库里面的同志们,他也只好忍了。 张板儿这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来哥,是我冲动了。” 你岂止冲动,你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哪日就爆了,以后得空就得好好敲打他一番才是。 徐来思及至此,本来还要说他几句,却见仓库里面的人都走了出来,郑锡明和刘二喜正被林怀他们绑着上了他们的那艘小型机动船。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机动船,徐来才落下心:“你们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我去附近的镇上落脚。” “那郑政委刘二喜就这样被他们抓走了?”张板儿还是不放心。 “三天内,我包管他们放人。”徐来压低头上的帽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转身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张板儿还停在原地,手却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脑袋:“他就这样走了?” “谁就这样走了?”剩下没被抓走的同志正朝他这边走来。 “没,没谁,我是说郑政委刘二喜就这样被抓走了。”张板儿心里总不是滋味。 “他们没从水里找出那十几个木箱,应该是恼羞成怒了,抓几个回去交差。”一个高个子看着码头方向,若有所思。 “他们怎么从水里捞得到木箱?”张板儿这下笑得颇为得意。 不对呀,大家伙一起将这十几个木箱沉到水底的,那帮人怎会在水底找不到?众人不解地看着张板儿。 张板儿嘿嘿一笑:“我不是等木箱全沉入水里,又潜水下去查看一下嘛。” “那码头下面居然有个连通内河的大洞,我把它们藏那里了,然后又用水草遮住,这不就” \\\"张板儿,还真有你的。” “你呀真鸡贼!” “看不出你平日大大咧咧的,一到关键时刻,还挺会来事的。” 听到这么多人夸他,张板儿的头不由自主地扬了扬,可一想到郑政委和刘二喜被抓走了,心中就不痛快:“同志们,今日我们就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我们就去工会找会长评理去!\\\" 第71章 夜审 林怀抓了郑锡明刘二喜,将他们关在了青帮一处私设的刑讯室里。 “把他们两人给绑到架子上去。”林怀指着那排木制刑具。 手下听命,很快的就将两人分别绑在了木架子上。 那木架子上面泛着不规则的暗红色,一股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刑讯室。 林怀示意手下将一旁铁架上的铁锅放满木炭,浇上酒精,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拿出一根划燃后,扔进铁锅里。 “滋啦”一下,铁锅里的木炭一下子就点燃了,升起了熊熊烈火。 一个手下正熟练的用一根三角铬铁翻动着铁锅里的木炭,让木炭架空些,使这只有一个小天窗的刑讯室内的空气不再那么地呛人。 “你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林怀此时已经极度疲倦,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强撑着。 如果他再查不到线索,给张公一个交代,他恐怕以后都会在上海无法立足的。 “你这是想动私刑?”刘二喜怒目道。 “私刑?你懂得还挺多的。”林怀大笑道:“你进了这里难道还想竖着出去?” “林爷,他们这如果真是替日本人办事的,这”其中一个手下进言。 林怀听了,只是冷哼一声,从左侧的墙上取下来一根皮鞭,又在一口装满水的水缸里浸了浸,然后才一扬鞭子“叭”的一下,就甩在了刘二喜的身上。 顿时皮鞭划破了刘二喜的衣裳,一道殷红地鞭痕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刘二喜痛得咬紧牙关。 “呵,还是个硬汉。”林怀反手又是一皮鞭,打在他的胸口上,两道鞭痕交错着,成了一个大大的“叉”字。 看着两鞭子下的刘二喜竟紧紧咬着唇,却一句话也不为 自己辩解。 “说,你们这么晚了在那个废弃的仓库干什么?”林怀走上前掐住刘二喜的下巴,逼视着他。 “林爷,我们只是做苦力的可怜人,东家请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郑锡明看到刘二喜被打成这样,知道他再犟下去,会遭更多的罪。 “难得有个识时务的。”林怀视线又移到郑锡明身上,手中的皮鞭却指着刘二喜:“你若是撒谎,就跟他一样!” 郑锡明赔着笑脸,目光又扫了刘二喜一眼:“林爷,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卖苦力的人最是本分老实。” “本分老实?我看你就想耍滑头!”林怀示意手下将那烧红的烙铁拿到郑锡明面前:“这东西若是在你脸上这么一烙,准得烫出个窟窿来。” 郑锡明双肩一缩,眼睛瞪得大大的,装成很害怕的样子:“实话跟您说,这背后的真正的东家是日本人,他们想找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存放些战时所需的药品和其他物资,这不为了防潮,就请了我们这些码头的苦力把蜡给化了,按他们的要求,铺成一块块的网格子。” 林怀手中的皮鞭一滞,随后挥手让手下拿着的烙铁放回铁锅里。 这人说话条理分明,万一像上次那样在上海各区大搜查,一不小心又得罪了日本人,那上头要是怪罪下来,可够自己喝一壶的。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可疑,林怀深知今日是审不出什么来,正要回去,门外又有一人进来在自己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公馆的藏书阁有两幅古画不见了?”林怀瞳孔一缩,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张公馆偷东西,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我安排一下,马上去张公馆。”林怀说着就吩咐手下的人, “把他们看牢了。” 谁知刚出刑讯室,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子,林怀定睛一看:是张法尧。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林怀不疑有他,关切地问道:“少爷,您这么晚来是?” “那两个人,是偷军械的那一伙的?”张法尧扬了扬头,指了指里面被关押的郑锡明和刘二喜。 林怀一把将张法尧扯到一旁:“少爷,张公馆丢了两幅古字画,您可知?” 张法尧心虚地笑了笑,他怎不知道?这两幅字画就在今天下午卖给了民国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一幅是《平复贴》,另一幅则是《游春图》。 在张法尧心里,这两幅破字画居然能卖出十万根金条,已然是天价,与其放在家中蒙尘,还不如换些银钱及时行乐。 《平复帖》是晋代文学家、书法家陆机创作的草隶书法作品,牙色麻纸本墨迹。《平复帖》共九行、八十四字,是陆机写给一个身体多病、难以痊愈的友人的书札。 而《游春图》则是隋朝画家展子虔创作的绘画作品,绢本、青绿设色,最重要的是画上有宋徽宗题写的“展子虔游春图”六个字。 刨掉给罗伦斯的那一万两千五百根金条,自己还净得八万七千五百根金条。 一想到这里,张法尧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林怀见自家少爷这样不气反笑,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少爷,是不是老爷又骂你了?” “林怀,咱借一步说话。”张法尧左右看看,见刑讯室的对面有一个房间,连忙把林怀连拖带拽地推了进去。 “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张法尧从怀里拿出两个卷轴塞到林怀手中:“你等下回公馆,把这个偷偷地放在藏书阁的角落里。” “少爷,难道是您把” “嘘~小声点。”张法尧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裹:“这里是十根金条。” 林怀一时不知所措了:“这我可不敢收,老爷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张法尧一把将这十根金条揣进林怀的口袋里。 “这事就拜托你了。”张法尧见林怀呆在那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两个卷轴角落里这么一放,谁也看不出什么的。” 林怀也知道张公对这些字画没什么研究,好多都是放在藏书阁落了灰。 “那少爷,如果老爷发现了,我可不会承认是我放的。”林怀手捏着口袋里的那十根金条,感觉沉甸甸的。 “放心,事成之后,再给你这个数。”张法尧伸出五指朝他扬了扬。 “还给五根金条?”林怀的心脏漏了半拍似的。 “林怀,格局小了不是?”张法尧嘿嘿一笑:“是五十根金条。” 这下林怀的内心波动了起来:如果以后有了这几十根金条,就可以在法租界买个公寓房,那他家婆娘也不要挤在弄堂里,跟那些嘴碎的老妈子抢公用的炉灶。 “还不赶紧走?”张法尧催促他。 林怀把心一横:妈的!跟老爷子鞍前马后这么些年,还不如少爷出手阔绰,以后就跟着少爷混。 人一旦想开了,胆子也大了:“少爷,放心,我林怀定会把事办得妥妥的。” “诶~就是嘛!赶紧的。”张法尧迫不及待地替他打开房门 第72章 天衣无缝 张公馆。 一时灯火通明。 林怀带着众手下匆匆赶来。 “老爷,是不是放错地方了?”林怀垂手问正铁青坐在沙发上的张啸林。 “放错地方?”张啸林眼珠一转:“你陪我去找下。” 那样子有些不相信管家和王师爷似的。 管家和王师爷也只得站在原地不动。 林怀只得上前扶着张啸林,从客厅走到后面一间大房间里,面对一排落地木书柜,张啸林走到中间,双手用一拉,一个暗门便呈现在两人面前。 张啸林旋转暗室的密码锁,“啪嗒”一下,门开了。 “老爷,这里面太暗了,我去开灯。”林怀趁着开灯的时候,将怀中的那两个卷轴放在墙角,然后才出来扶着张啸林进了暗室。 看着藏书阁里堆积如山的字画书籍,张啸林拄着的文明棍往地上一戳:“你倒找找看。” 林怀只好装模作样的这里看看,那里瞅瞅:“这字画都长一样的” “林怀,你今天看到少爷没?”张啸林冷不丁地一问。 “他在审那两个人。”林怀只好按先前张法尧教他的说:“就今日傍晚我们去杭州湾抓的。” “杭州湾?有证据没有?”张啸林眉头紧锁,拄着文明棍在藏书阁慢慢地走着,一个拐弯处,他脚不知被什么绊住了。 弯腰捡起来打开略略一看:“林怀,你看,这两个卷轴正是《平复贴》和《游春图》。” “这就找到了?”林怀凑过来一看,故作不解的问道。 “林怀,你这小子,还真是我的福将。”张啸林不疑字画有假,赶紧把这两个卷轴小心翼翼地重新装到一个柚木长盒内,再用铜制长锁锁好。 “老爷,这两幅字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林怀忍不住开口问。 “反正这老值钱了。”张啸林也不知道这画价值几何。 林怀这才稍稍落心。 “还好是虚惊一场。”张啸林虽不懂字画,但好强的性格,使他不想落人后面。 当初杜月笙喜好书文,经常以文会友,他就花重金收集许多古字画来宴请名流来欣赏,完完全全的是一个附庸风雅的主。 “你说少爷在审人?”张啸林有点不相信,这儿子他是太清楚不过了,不是睡女人,就是在睡女人的路上。 还好儿子只是好色,对赌博毒品什么的都统统不在意。 这也没什么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张啸林找到了字画,心情大好:“林怀,去管家那里领五十块大洋。就说老爷赏的。” “这这,林怀什么都没做,林怀不敢居功。”林怀连连摆手,他此刻是真心诚意地拒绝,他都拿了少爷的金条,再要老爷的大洋,这太不地道了? 可张啸林哪容他推却? 两人退出藏书阁。 管家和王师爷见张啸林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后,王师爷才小声地问林怀:“这是?” “字画找到了。”张啸林一挥手:“今日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 管家和王师爷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们何尝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可他们的一家老小都在上海,都要仰仗着他们生活,没有办法,风险越大,钱也越多。 这倒不是他张公会给他们多高的薪酬,而是他们仗着张公馆的管家和师爷的身份,张公所有名下的烟馆赌场,每个月都要多少不一的包些茶水费给他们。 这些隐形收入就已经远远超过张公给他们发的薪酬。 林怀见状,赶紧带着众手下就往公馆外面走。 “林怀,你等下!” 是张啸林叫住了他。 林怀在门口停顿了几秒,这才又折了回去。 看着他那忐忑不安的样子,张啸林哈哈大笑:“管家,去拿五十块大洋给他。” 原来是这档子事,林怀刚才被张啸林这一嗓子,吓得攥紧的手心直冒汗。 管家赶紧去账房拿来五卷包好的现大洋。 “还不拿着?”张啸林拄着文明棍正笑呵呵地看着他。 林怀此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老爷给你的,你就拿着”,管家内心也很是感激他,幸亏他回来,老爷就找到了字画,否则自己就会被当成怀疑对象给清理出张公馆。 林怀这才抖抖嗦嗦接过这五卷现大洋:“谢谢老爷。” 看着林怀离去,张啸林又摸了摸自己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头发:“管家,你瞧这林怀,是不是高兴坏了?” “我看是,他这一回去肯定就先把这大洋交给他婆娘,然后再”管家会心一笑,他也知道林怀惧内。 “妈了个巴子的,我还过得竟不如那林怀了。”张啸林的夫人和姨娘们都在苏州。 平时张啸林也时不时的回去,可现在上海局势这么乱,他也怕在路上遭人暗算,也就只能龟缩在这张公馆内。 “老爷,您对太太姨娘们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也就您念着她们的好,不想她们来上海趟这趟浑水。”管家很是合时宜的拍着张啸林的马屁。 张啸林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依他多年混江湖的经验,把这老婆和姨娘们遣回老家,可算是明智之举。 否则一旦被这上海滩与他有仇的人给盯上了,拿家人来威胁他,就得不偿失了。 要不是时局这么紧张,他还想着把儿子张法尧送去香港,现在看来也不行,杜月笙那老狐狸全家都在香港,他儿子这一去不就是羊入虎口? 何况他自己总得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替他出面办事。 这边躺在梅娘怀里的张法尧,哪知道自己父亲的这些小九九,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又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可人儿:“梅娘,明天我们就去法租界去看房子。\\\" “真的,那太好了!”梅娘抱着他的脸“唧”就亲了一下。 “那你怎么谢我?”张法尧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洁白的胸口。 梅娘抛了个媚眼给他:“我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的嘛。” 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看在张法尧眼里,心中的那股邪火又往上翻腾着:“那我现在又要将你这小妖精“就地正法”一次。” “你真坏,一大晚上的都折腾人家两次了,现在还要唔” 第73章 趁机挑事 杭州湾的小镇客栈里。 这是一栋木制结构的两层直筒楼房。 徐来问老板开了个房间,拿了钥匙就上了楼,找到对应的房门,打开一看:就一张简易的木床和书桌。 他只得合衣躺在木床上,可翻来覆去总是睡不踏实。 良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起床下了楼,问老板借了个电话,拨通后:“岩井先生在家吗?” “徐桑,是我,洋子。”原来接电话的是她。 徐来面色一顿,脸上又瞬时堆着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深夜十一点了。 “你哥哥睡了?”徐来此时要在第一时间告知岩井英一杭州湾废弃仓库发生的事情,若让张啸林抢了先机,那他就会身处险境。 “他在看书。”洋子看着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哥哥每日睡前必读中国的《三国演义》” 徐来一听,不免想起在日本时岩井英一说过的话:你们中国的老祖宗很有智慧,作书立着,为后人留下了丰富多彩地各类书籍,令人叹为观止。 当时的他还不以为意,直到他回国看到大量的古书籍被日本侵略者有目的地搜刮抢夺,才明白这些日本侵略者不仅是要侵略中国,他们还有更大的野心,那就是掠夺中国的文化为他们己用,来达到侵占中国,让中国亡国灭种! 徐来捏住电话线的手又紧了紧:“洋子,麻烦你让你哥哥接下电话,我有要紧事跟他讲。” “那你怎么谢我?”洋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你想我怎么谢你都成,只是现在真的有紧急的事情。”徐来耐着性子沉声说道。 电话那头的洋子听到他的语气有些着急,便不再逗他,径直去了书房:“哥哥,徐桑这么晚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她知道自己哥哥在看书的时候,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 见岩井英一还没回过神来,洋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哥哥,这《三国演义》被你翻烂了好多本了,你还看!” 面对妹妹的娇叱,岩井英一这才耐着性子同她解释:“洋子,中国有句古话,叫:读书千遍,其意自现。” “我不管,你先去接电话。”洋子拿着那本《三国演义》在手中扬了扬。 岩井英一笑道:“也只有你才敢在我面前这样。” 洋子一听,连推带搡地将岩井英一推到了客厅里的电话前。 电话那边的徐来等了许久,见没人接电话,正准备放下手中的电话时,电话里传来岩井英一略带沙哑的声音:“徐桑,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岩井君,是这样的,你不是要我找一处隐蔽的仓库存放东西吗?” “是的,怎么了?” “我在杭州湾找到了一处闲置已久的仓库,租金便宜,可” “你别吞吞吐吐的,直接说。” “我今天在码头找了些苦力来打扫场地,却不料被张公的手下抓走两个,真是莫名其妙。” “有这事?”岩井英一本就对张啸林这粗人没什么好感,要不是为了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将来,他是不屑与此等人为伍的。 “是的,这闲置太久的仓库,又离码头近,潮湿得很。可不得用蜡来在墙角做做防潮的吗?张啸林的手下却怀疑这仓库藏着他们丢失的军械,你说可不可笑?”徐来干脆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的原委全说了出来。 电话这头的岩井英一皱眉:“这张公也是,丢了军械就丢了呗,自己时运不济,还要老揪着不放。”岩井英一早就知道这上海滩大大小小的烟馆十之八九是张啸林开的,一天的进账就抵百十来船的军械。 “岩井君,不是我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要不是他张公把上海的仓库价格炒得这么高,我至于在这穷乡僻壤来找便宜仓库?”徐来知道是时候给张啸林添把火。 “徐桑,你辛苦了,明日我就要麻田去杭州湾了解下情况。”岩井英一倒不是个贪财的,只是来中国有些日子了,仅靠日本军方提供的那些经费,那是杯水车薪,难以在这上海施展身手。 在这大上海,哪处不要用钱来拉拢人脉,现在他也只能羊毛出在羊身上。 “岩井君,现在都没人给我干活了,怎么办?”徐来听到电话那头没声音,又说道:“岩井君,你有没有在听?” 岩井英一哪会没听,他是气得不知该如何回复徐来。 这张啸林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当自己是上海王了? 岩井英一要徐来找个仓库,本就是运些日本的清酒来中国卖,清酒主要还是卖给自己日本人的,也赚不了多少钱,这下你张啸林不给我们大日本帝国面子,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徐桑,你放心,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去张公馆,要他那大徒弟放人。”岩井英一说完“砰”的一下挂掉电话。 一旁的洋子本就在随意的翻看着那本《三国演义》:“哥哥,这书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写的些打打杀杀的。” 她很没耐心地将手中的书扔到一旁的桌子上。 岩井英一却没理会她,又重新拨通了另一个电话:“麻田君,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岩井长官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明日你带一队人马去找林怀,就张啸林的大弟子,叫他今晚在杭州湾抓的那两名苦力给放了,你的明白?” “麻田明白!” 岩井英一安排完第二天的事宜,就再次挂掉了电话。 见洋子还没回房,岩井英一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书:“洋子,你也该休息了,明日我陪你去上海各处转转。” 洋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真的吗,我要徐桑作陪。” 看着自己妹妹水灵灵的大眼睛,岩井英一就隐隐地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自己妹妹的这个请求:“先去睡觉。” 洋子开心的搂着岩井英一的脖子,碰了碰他的额头:“我就知道哥哥是这世上最心疼我的人。” 第74章 张啸林发威 一大清早,张法尧还在睡梦中就被外面的敲门声给惊醒。 “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是林怀的声音。 梅娘见张法尧急哄哄地下床,衬衫都没扣好,就往门外冲:“法尧,等下。” “哎呀,梅娘,林怀没大事是不敢吵我的。”张法尧趿着那双棕色皮鞋站在梅娘面前,任她把衬衫扣子给一个个地扣好。 “我就是有点舍不得嘛~”梅娘扭着丰臀,兰花手一点他的额头,那枊叶眉轻挑的样子把张法尧给弄得五迷三道的。 “小宝贝,乖,我去去就回,说好了去法租界买个小洋房的。”张法尧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这才应声出了门。 见林怀和一帮兄弟站在外面候着:“又怎么了?” 林怀打开车门:“少爷,具体情况我们还是在路上说。” 一路在车上,林怀才开口道:“我们黄浦路那边的商行被日本兵团团围住,问他们为什么?他们都用日语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大家伙都听不懂。” 怎么又惹上日本人?张法尧本就做贼心虚,刚才还以为林怀找他,是字画的事情败露了。 “林怀,你别自己吓自己,日本人怎么了?那些日本人还不得靠我父亲帮他们在上海立足?”张法尧心中只要不是找他要回那两幅字画,他才不怕什么日本人围住黄浦路的那个商行。 商行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地下室是用来关押不听话的人,就像昨日那两个,叫什么来着,对了,一个叫刘二喜,另一个叫郑锡明的。 难道两个苦力也能跟日本人扯上关系? 张法尧心中正疑惑着,车子已经到了黄浦路的张记商行外。 只见商行的不远处聚集着很多看热闹的市民。 之所以不敢靠近看,那还不是因为商行外面站了一排实枪荷弹的日本兵。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日本和服的男子很是熟悉:麻田一郎。 怎么会又惹上这个日本人?张法尧怒了:“林怀,你们怎么搞的?老子前脚刚和这日本人和解,后脚你们又跟人家杠上了?” “少爷息怒。”林怀现在可不敢跟他叫板。 “得嘞~先下去再说。”张法尧知道这事还是得面对。 见有人从车里下来,麻田一郎立马带着两个日本兵上前。 “麻田先生,你们这是?”张法尧还真不知道这日本人又抽哪门子的疯。 “交出被你们关押的那两名苦力,大家就相安无事。”麻田一郎淡淡的一笑。 “哦,就这点小事,还劳动您出面,实属不该。”张法尧深知,今日这阵势,若不放了那两个人,这日本人会以此为借口,还不知会做出多疯狂的举动。 其实私底下他劝过自己父亲多少次了,南京的大人物靠不住,日本人也靠不住,还不如卷了全部家当移民去外国逍遥快活。 这也是因为张法尧留过洋,在国外也有几个交好的移民朋友,他觉得人家多聪明,把全部家当往汇丰银行这么一存,到国外再取出来,买别墅,入外国籍,这不就妥了吗?真不明白他这亲爹硬要守着上海这个摇摇欲坠的城市干嘛? “放!马上就放!”张法尧根本就没把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放在心里,还真应了那句俗语:崽卖爹的田,不心疼。 林怀急了,就这样放了两人,张公知晓了,还不得打断他一条腿? “少爷,不可” “林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老爷那里怪罪下来,少爷我兜着。\\\"张法尧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卷钱移民去外国,这得罪日本人的事现在是万万不能去做的。 林怀一听少爷答应担责,赶紧去地下室放人。 麻田一郎这才面色有所缓和:“张公子果然爽快。” “两个苦力而已。”张法尧打着哈欠,见麻田皱眉,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麻田先生,抽支烟。” 麻田一郎罢手:“工作时间,我的是不抽烟的。” “理解理解。”张法尧收回烟盒:哼,不抽就不抽,老子还省了一支烟。 在商行对面等着郑锡明和刘二喜出来的张板儿等人,见林怀领着两人出来,本想迎上去,可看见那些个日本兵,还是迟疑了一下。 大家都看到刘二喜已经是伤痕累累,昨日应该是对他动了刑。 “我们再等等。”街道另一边的张板儿想到徐来叮嘱他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这才按住想冲过去救人的同志。 麻田一郎看到伤痕累累的刘二喜,捂住自己的鼻子:“你们还动用了私刑?” “这个”张法尧赶紧从怀里掏出两根金条,塞进麻田一郎的上衣口袋里:“还望麻田先生高抬贵手。” 麻田一郎嘴角略略上扬:“张公子,你比你父亲可大方得多了。” “我父亲他手下养着那么多人,我哪能和他比。”张法尧本就是个二世祖,能用钱解决的事,从来不屑动粗。 “收队!”麻田一郎见人也放出来了,招呼着那些站成一排的日本兵准备离开。 “呲~”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的防弹车在商行门口戛然而止。 张法尧这下慌了神。 林怀则赶紧上前为车上的人打开了车门,抬起手臂小心地遮住车窗上框:“老爷小心撞到头了。” 从车里走出来的正是张啸林,他一身丝绸手工盘扣的立领唐装,一手拄着文明棍,一只手掌不停的转着两只圆溜溜的大金球。 “谁同意的放人?”声音低沉而又威严。 张啸林话音刚落,从街道的四面八方涌入大量的身穿黑色对襟短衫的年轻壮硕男子,手中均持着铁棍,腰里别着毛瑟枪。 那些原本准备打道回府的日本兵哪能受如此待遇?手中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纷纷子弹上膛。 双方人马互不相让,眼看战事一触即发,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点小事就拔枪相向!”赶过来的正是法租界的都警刘警长。 张啸林见是刘警长,冷笑一声:“你不是准备去香港了吗?怎么?上海有小情人勾着不想去?” “张公这是哪里的话,上司赏识,我哪能不识抬举,家人们都去了香港,我也安心为安然都察尽心,为法租界的民众维护一方治安。”刘警长不愧是老江湖,把法国顶头上司不肯放他去香港,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算得上是一个人间极品。 第75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听到刘警长这样一说,张啸林面色才松了松:“这两个人涉嫌抢劫货船上的物资。” 货船上的物资?刘警长笑了:“敢问张公,您货船上的是什么物资?” 这?张啸林的脸色又变了变,他能说是一船军械吗?况且那船军械本来就来路不正。 “如果您不方便在这里说,那么不如要我的人先将这两人押回警局再慢慢审。你看如何?”刘警长绵里藏针的话让张啸林更生气了。 “安南督察来了都要给我几分薄面,你” “刘警长,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告辞了。”麻田一郎见张啸林也讨不了好,现在正是他们大日本帝国进驻上海的绝佳时机,他们才不会为了区区两个苦力来得罪法租界里的各国人,这烫手的山芋还是扔给法租界的警局更好。 “咔咔咔”那些日本兵在麻田一郎的一声令下,排成一队向后一转,手持轻机枪小跑步的走了。 “父亲,你这是何必,为了两个苦力”张法尧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啸林一个大耳巴子给打得眼冒金星。 “你这个混账!”张啸林指着自己的儿子怒骂道。 “师父息怒。”林怀扶住被打懵的张法尧,他的心早已偏向了张法尧:少爷虽纨绔,但对他可是大方得很。 “张公,要教训儿子,回去教才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刘警长故意停顿了一下。 而商行对面等着的张板儿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张板儿听徐来说过,他与这刘警长关系处得不错,看来如果今日是刘警长带走郑政委和刘二喜的话,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张板儿,还等什么?我们冲过去救回老郑和二喜就是了。”张板儿身边的同志们都按捺不住的想要再次往前冲。 “大家冷静。”张板儿低声劝说着大家:“只要不是被张啸林的人带走,我们就还有机会。” 这个大家都知道这法租界的警局,只要没什么大事,找个好律师,准备好足够的保证金就可以放出来的。 这时张法尧也劝说着自己父亲:“爹,你看日本人都走了,您又何必为了这两个苦力来伤了我们和刘警长之间的和气。”他的一半脸已经被自己老爹打得肿起老高。 “张公,令公子还真是孝顺。”刘警长看到张法尧那肿成猪头的脸颊,上前关切地问道:“这得赶紧去医院敷药。” 可张啸林哪有那么容易放过郑锡明和刘二喜? “来人,围起来,今儿个我看谁能从老子手里抢走人!”张啸林一挥手,众手下紧缩了包围圈。 刘警长一勾手,一个手下大声说着:“刚才刚接到安然督察的指令,如果有谁胆敢在法租界闹事,一律抓回警局!”他话音刚落,更多的警察从四面八方反包围住了张啸林带来的众多手下。 张啸林在上海滩只手遮天惯了,哪里能容这么些个小小的警察放肆? “你敢!” “怎么?张公是有了日本人做靠山,就不把我这个督察放在眼里了吗?”一位蓝眼睛高鼻子身穿黑色警服的中年男子从包围圈中走进来。 “区区两个苦力,都惊动安然督察亲自出面,他们的面子得有多大?”张啸林哪能听不出他口中的讽刺。 “我哪有张公的面子大?”安然督察的蓝眼睛盯着眼前不可一世的张啸林。 “今天这事是我的家事,还望安然督察能抬抬手,这事就过了。”张啸林眼神示意林怀把郑锡明和刘二喜押回去。 “家事?他们是你门下的弟子,还是你请的人?”刘警长质问道。 张啸林一时语塞。 “带走!”安然督察大手一挥,警察们蜂涌而上,带走了郑锡明和刘二喜。 张啸林忍住心中的愤怒:“撤!”他深知如果真的和安然督察杠上了,自己是讨不到半点便宜的。 要不怎么连鬼精鬼精的日本人都撤了? 杭州湾的废弃仓库内。 一个身穿花色和服的年轻女孩正在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岩井君,你看,这么大一个仓库,买下来才一根金条,我就是在上海港码头叫了些苦力来给这仓库捡捡瓦,在仓库内做做防水,以免下雨天漏水。谁知又被这张啸林给盯上了。”原来是徐来领着岩井英一来看仓库。 “徐桑,你真能干。”正在好奇的看着地上的蜡痕的日本女孩,正是粘着自己哥哥也要来的洋子,她正扑闪着厚厚刘海下的那双大眼睛看着徐来。 “唉,昨天发生的这档子事,害得我在这小镇的客栈睡了一晚,也给客栈的蚊子喂了一晚的“饭”。徐来伸出胳膊给岩井英一看,只见胳膊上面都是被蚊子叮得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我也是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你说这张啸林怎么老是盯着我不放?”徐来一脸的委屈。 “徐桑,你看你,得赶紧回上海看医生才是。”洋子心疼不已,催促岩井英一赶紧乘船回去。 “徐桑,辛苦你了。”岩井英一一脸的歉意。 “岩井君,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徐来微笑的看着岩井英一兄妹俩:“走,我可不想洋子小姐也像我一样叮一身的包。” 岩井英一将仓库看了个大概:“这地方好,离上海近,放些酒类的物资正合适。” “岩井君满意就好。”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时间也不早了,现在乘船,正好赶上中午,我请你们去我家吃程妈包的馄饨。” “馄饨?好呀。”洋子从未吃过馄饨,一步三跳的走上码头,自己第一个跳进了租来的帆船上。 “哥哥,徐桑,赶紧上来。”洋子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谁知一个浪打过来,船晃动得很厉害。 洋子一个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掉下水里,就在这危急关头,徐来拿起搁在岸边的一根竹篙,往水中一插,借力一撑,便到了洋子的身边,伸手拉住了正往下掉的洋子。 “好险!”洋子站定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洋子,说了不要跟着我来,你看,要不是徐桑,你就落水了。”岩井英一赶紧跳上船,查看洋子有没有受伤。 第76章 不速之客 徐公馆内。 程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程妈,程海怎么没回不来?”徐来请岩井英一和洋子进门后,去了厨房跟程妈打了个招呼。 “他呀,这几天说是报社忙,都好几天不着家了。”程妈守着一锅熬得差不多的大骨头汤,正往锅里加佐料。 “程妈,家里包馄饨的材料都还有?”徐来看着刚端下那锅冒着热气的大骨头汤出神。 “有的啦~知道你晚上宵夜最爱这口,都备着呢。”程妈笑着从厨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肉馅和面皮,往灶台上一放,颇为得意地看着徐来。 “我有两个朋友正在客厅等程妈你的馄饨下肚呢?”徐来指了指外面的岩井英一和洋子两人。 “你怎么不早说,我就可以多备些菜了。”程妈这才注意到外面的两人:“那日本姑娘是谁?莫不是你在日本招惹了她?不行不行,少爷,你可不能找个日本姑娘当媳妇。” “程妈,你想多了,她只是我在日本的同学的妹妹,上次他来过的。”徐来知道程妈觉得白婷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还差不多,少爷,鸡蛋在那边,给我递下。”程妈指着徐来面前的那筐鸡蛋。 徐来拿起鸡蛋掂了掂:“我来把蛋清分离出来。” 他知道程妈做的肉馅要加入蛋清,这样肉馅更加滑爽。 “好拉,你去陪客人。”程妈推着他出了厨房的门,见到岩井英一兄妹俩朝这边看,礼貌性的点头微笑后,转身又进了厨房内,开始忙碌起来。 “岩井君,洋子,你们真是有口福了,程妈今日正好熬了一大碗大骨汤,这大骨汤配馄饨那可是绝配。”徐来招呼着两人坐下。 他刚从柜子里拿出茶叶罐,就听见客厅的玄关处有人说话。 “胡小姐,我妈做的馄饨可比上次你在电影院门口那个馄饨摊的味道要好多了。”是程海的声音。 听他这样一说,难道这胡梦也上他们家来了?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徐来定了定心神,拿起茶叶罐,走到沙发边坐下,目不斜视地开始烧水,洗杯,放入茶叶,泡茶,清洗茶壶盖 一气呵成。 几杯清澈金黄的明前茶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程海和胡梦也刚换鞋子进来。 一见到客厅里的几人,程海愣住了:“来哥,今日有贵客,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徐来面不改色地扫了他一眼:“你不也有贵客临门吗?” “哟,徐少爷何时这么节省了?平时听程海说你可是挥霍无度的。”是跟着进来的胡梦。 她今日一身素色旗袍,头发也只是套了一个镶钻的蕾丝发箍,倒显得比平时清雅了不少。 “徐桑,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明星胡梦小姐吗?”岩井英一的眼睛一亮,站起来伸手握住她的手:“幸会幸会。” “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胡梦很大方的礼节性的同岩井英一握了一下手,视线却落在一旁的洋子身上。 “这位小妹妹是?” “这位是我的小妹,洋子。我是岩井英一,日本领事馆的副领事。”岩井英一这才松了手。 “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儿。”胡梦自来熟似的挨着洋子身边坐下。 徐来见程海杵在那里:“你还不去厨房帮你姆妈。” 程海感激的朝众人点点头,逃也似的去了厨房。 “相请不如偶遇,来,大家尝一下我泡的明前茶。”徐来伸手指着刚泡好的几杯茶。 见大家都端杯尝了一下。 “口感怎样?”徐来是看着岩井英一的。 岩井英一本来要开口夸赞一番的,却不料被胡梦给截了胡:“这明前茶清爽可口,只可惜是今年的新茶,少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那种回味绵长的味道。” “哦?可我就喜欢喝这清新脱俗的现晒新茶。”徐来轻啜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说道。 “徐桑,你说得好有道理,我也喜欢这清新的味道,如果再加些晒干的茉莉茶或者其他干花,兴许会有另一种不同的风味呢。”洋子喝着明前茶,心中若有所思,就直抒胸臆啰。 “洋子,没想到你一日本小姑娘也对这茶有研究?”徐来半是赞许半是挑衅说着,目光却是落在胡梦略僵的脸上。 她哪能听不出徐来话里的意思?这不是说她空有一副好皮囊,对茶的了解还不如一个远渡重洋的日本小姑娘? “胡梦小姐,您别介意,我家小妹只是凭空臆想的,当不得真的。”岩井英一岂能感觉不到徐来和胡梦之间的微妙,他只得开口来化解这份尴尬。 “我才没有生气呢。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我爱惜还来不及。”胡梦摸了摸洋子短而直的头发:“年轻真好,要是洋子你穿上我们中国的旗袍,保管来哥会更喜欢。” 徐来听了眸子一闪,这胡梦一秒钟不挑事,她就不自在是? 可单纯的洋子哪知道胡梦的小心思:“胡梦姐姐,那今日你有空吗,待会儿吃完馄饨,我们去百货商店逛逛,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穿的旗袍。” “小妹妹,这旗袍呢,得量身定做的。”胡梦上下打量着洋子娇小的身材:“有一家老字号的鸿翔旗袍店,做工老好了,要不等下我带你去那里看看。” 她刚一说完,就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焦灼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原来岩井英一平时很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在他那听到胡梦要带他妹妹去做旗袍的那一刻,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杀气。 这眼神也是转瞬即逝,随即他打着哈哈道:“胡梦小姐,我家小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望胡梦小姐能多教教她,让她也能像胡梦小姐一样的八面玲珑,讨人喜欢才好。” 听到岩井英一这样一说,徐来倒乐了,正要开口调侃几句,却瞥见程海和程妈正端着刚煮好的馄饨过来。 “刚煮好的馄饨得趁热吃,少爷,你快叫客人们入座。”程妈手在围裙上蹭了蹭。 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大家坐到一起边吃边交口称赞。 “等下还有我姆妈的密制调料。”程海靠着胡梦坐下,很殷勤地替她拧开胡椒瓶,给她撒了些许:“就知道你爱吃这个,刚刚我去厨房特意给你现磨了些,快尝尝味道有什么不同?” “八宝辣酱来了。”就只因徐来说这个最下饭了,程妈就会经常备些做这个菜的食材。 “程妈的八宝辣酱是用白干、香菇、虾仁、青豆 、笋丁、鸡丁、肉丁、花生这八种材料制作而得名的,看着这这么一道不起眼的开胃菜,做起来可一点也不比做那白斩鸡容易的。”徐来一看是八宝辣酱,似乎心情都好了许多。 第77章 被法租界的警察带走了 徐公馆内。 众人正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客厅里的电话响起。 徐来赶紧起身去接电话:“徐公馆,你找哪位?” “徐桑,我找岩井君。”是麻田一郎打来的电话。 “岩井君,你家麻田君还真是连吃饭都不过你。”徐来扬了扬手中的电话。 岩井英一心知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找他,麻田一郎是不会打电话到徐来这里的。 他放下手中的汤勺:“抱歉,失陪一下,你们慢慢吃。” 接到电话,岩井一郎的额头上都皱成了“川”字形。 “什么,被安然督察亲自带走了?”岩井英一没想到两个小小的码头苦力,竟引来上海滩几方势力的关注。 电话那头的麻田一郎又道:“要不要派人去警局要人?” “不必了,进了法租界的警局,总比被张啸林的人屈打成招的好。”岩井英一怎会不知这张啸林的流氓秉性? “你在徐公馆,要不要我来接你们?” “不必,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岩井英一挂掉电话。 这时徐来端过来两杯红酒:“没什么要紧的事?” “徐桑,那两个苦力被法租界的安然督察给押走了。” “只要不是被他张啸林带走的,就有办法赎人。”徐来递给他一杯红酒,碰杯之后又道:“我得赶紧把人给弄出来,要不那两个人的家人隔三差五往徐公馆要人,我倒没事,程妈她心善,最是听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哭鼻子抹泪的。” 徐来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还在厨房忙碌的程妈。 “徐桑,你能有程妈这样忠心的人,是你的福气。”岩井英一可能还在回味着刚才吃的馄饨:“她做菜的手艺也不错,真是菜品如人品。” “哦,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人的。”徐来若有所思地审视着眼前的岩井英一:这人若不是日本人,也许他们会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合作愉快!”两个装满红酒的玻璃杯碰在了一起。 霞飞路巡捕房。 崔斌一身全副武装的巡警派头,正站在巡捕房外等人。 他看见一辆别克车朝自己这边开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你可算来了,刘警长正在办公室等你。” 下来的正是徐来。 这刘警长怎么比他还急着?徐来本是要请个律师过来的,他都在电话里说没这个必要。 这不像他的风格呀?刘警长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平日里就连燕子飞过都要拔根毛的人,怎么现在连过场都不需要走了? 带着疑问,徐来跟着崔斌进了警长办公室。 警长办公室里,刘警长坐在红木靠背椅上,正在翻看着桌上的一堆文件,见是徐来进来了,连连挥手让崔斌退下。 他又上前关上门,这才发觉手中的钢笔还握在手里。 徐来也不跟他废话:“刘警长,这事怎么还惊动了你们安然督察?” “一言难尽啊。”刘警长垂着头:“两个人中那个刘二喜是我的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 徐来有点玩味的看着他:“你一个远房亲戚,能劳动你们安然督察亲自出马?” 刘警长这才抬头迎上徐来的目光:“是我请求安然督察帮的忙。” 可一个远房亲戚也用得着刘警长如此上心? 徐来是不信的。 “你签了这份文书,这事就了了。”刘警长递给他一份早就拟好的保释金文书。 徐来拿过来翻了翻,看到保释金的金额,笑了:“你的亲戚,还要我交保释金?” 刘警长压低声音:“我的个祖宗,你就先垫着,日后我再还你。” 徐来手指点了点文书上的保释金:“这一万法币可是一比一兑换成大洋就是一万大洋,一万大洋,兑换成金条,就是二百五十根金条。” “我这不是前几天刚把家人全都送去香港,这手头上有点紧嘛。”刘警长说的也是实在话,要不是安然督察扣着他,他也早就去了香港。 “那好,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帮那个什么叫刘二喜的。”徐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刘警长知道再不说,徐来肯定是不会出这钱的:“还不是前段时间我手头紧,私运了一些烟土,刘二喜是我的远房亲戚,这不就” “让我猜猜,是不是这烟土是本是张啸林烟馆要的那批货,被你截胡了?”徐来这才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刘警长做贼心虚,一听到这刘二喜被张啸林的大弟子给抓起来,就以为是张啸林知道他截了自己的烟土。 “可是徐来老弟,这也是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呀,这张啸林自从黄金荣老爷子闭门不出,杜月笙先生又去了香港,他简直是在上海滩横着走!” 说到这张啸林的跋扈,刘警长真的是唾沫星子四飞。 徐来怎能不知道张啸林在这上海滩早已是人神共愤的存在? “我说刘警长,你这贩卖烟土的生意以后少做。”徐来皱眉:“还不如做做黑市的紧俏药品枪支什么的。” “哎呀,我的徐来老弟,我不是着急想早点去香港,我才不会替安然督察干这没屁眼的事。”刘警长知道徐来什么生意都做,就是不做这烟土生意。 徐来一听他这样说,总算明白这安然督察怎会为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苦力出头。 这误打误撞的,总算结果是好的。 徐来只好装作很无奈的样子:“算了,我自认倒霉呗,请了你家的那个远房亲戚。” “你签了字,交了保证金,他们就可以出去了。”刘警长很是恭敬地递过桌子上的钢笔。 “这钢笔不错。”徐来签完字后,撇了一眼:这黑底金边的,可不是限量版的派克金笔吗?全上海都只有三支。他略一思忖,就将钢笔收入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可是派克钢笔。刘警长伸出的手又放下:“这派克金笔就送你了。” “一万法币换一支金笔,你说是我赚了,还是你赚了?”徐来摸了摸口袋里的派克金笔。 刘警长只好苦笑道:“你哥哥我在这法租界混,也是当的两边不讨好的差。” 看得出他这也是肺腑之言,徐来起身整了整衣衫:“那下午我就来交保释金。” 第78章 被人绑架 黄浦路。 这是一条上海老街。 路上行人摩肩接踵,行色匆匆,一点也没有想要买东西的意思。 一路上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商店。 金器店的对面是银楼。 中间独多的是帽子店。 中药店也有三家。 烟杂店,理发店。煤球店也有三家,米店包括面店有四家,眼镜店也有两家。 最引人注目的是前店后厂的响器店:什么胡琴,大小各种鼓真是应有尽有。 这不,一位身穿花色和服的年轻女孩正拿着一把胡琴在手里试着音。 “洋子,这胡琴你若喜欢,姐姐买来送你。\\\"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素色旗袍身材丰腴的年轻女子,她好似怕被别人认出来似的,头上还戴着一顶遮住半边脸的黑色纱网的呢子小礼帽。 “胡梦姐姐,我只是看一看,你还是带我去那个什么旗袍店去看看。\\\"那个身穿和服的年轻女孩轻轻放下手中的胡琴。 “掌柜的,这多少钱?\\\"胡梦从随身携带的亮片小包里拿出一叠法币。 “真的不需要,我不会拉这个胡琴。\\\"洋子连连摆手。 胡梦怔住了,她不会拉还看这么久?莫不是不想要她买? 见胡梦一脸不解,洋子这才笑道:“是我母亲会拉胡琴。 “原来是洋子想母亲了。\\\"胡梦这才恍然大悟:“那家老字号的鸿翔旗袍店,就在前面不远了,现在这个时间店里应该人少,我们去那里。\\\" “好呀。\\\"洋子不疑有它,放下手中的胡琴,牵着胡梦的手就往外走。 后面保护她们的麻田一郎几人不得不紧紧跟在身后。 而在麻田一郎他们的后面,竟然还有几名小贩一路假装卖东西,一路吆喝着各自手上的东西,一路尾随着他们来到了鸿翔旗袍店。 鸿翔旗袍店里,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正用皮尺在给一位妙龄女子在量尺寸。 那妙龄女子手上拿着一块布料,她用手摩挲着:“向师傅,这面料真不错,天气热了,正好做出来穿。\\\" 是呀,这六月的上海可真是潮热得很。她手上的这块面料不论是颜色质地,看起来也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那赵小姐,这袖子还是做短袖不啦?”向师傅很是仔细的询问她的意见。 “做中袖。\\\"那妙龄女子巧笑倩兮地看着向师傅。 “中袖?\\\"向师傅愕然。 “是的\\\" 这不是徐来的女朋友赵子悦吗?真是太巧了。 “赵小姐也在这里订旗袍呀?\\\"胡梦拉着洋子的手就往她跟前凑。 洋子似乎也看上了赵子悦手里的那块面料:“这面料真是好看,子悦姐姐,这能让给我吗?\\\" “这\\\"赵子悦眼睛看向她身后的黑纱覆面的胡梦:“可以。” “真的?”洋子显然是开心极了,可笑容转瞬即逝:“可你让给了我,你旗袍不就做不成了吗?\\\"~ “没关系,这面料过两天就有新的来了。\\\"向师傅打着圆场,他看洋子一身的和服打扮,也不敢得罪了日本人。 因为他已经看到外面有几个中等身材,却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正守望在旗袍店外。 赵子悦隐隐觉得外面有点不对劲,而胡梦似乎也心不在焉的借挑面料为由,透过木格窗户看向旗袍店对面站着的小商贩。 那些小商贩,或是卖烟的,或是卖糖葫芦的,或是擦皮鞋的 这些如果单独拎出来都正常,可是聚在一起 赵子悦又想到徐来再三叮嘱她,不要和胡梦接触,直觉也告诉她必需要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洋子,那你们慢慢挑,向师傅,有了新面料,您可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哦。\\\" “好的嘞~\\\"向师傅满口堆笑的应承着,这些来他店里做旗袍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的。 看着赵子悦走了,洋子这才欢欢喜喜地要向师傅帮忙量尺寸:“胡梦姐姐,你说徐桑会不会喜欢看我穿旗袍的样子?” “那是肯定的呀。”胡梦口中说着,眼睛却瞟向了外面那个卖糖葫芦的年轻男子。 量完尺寸,胡梦抢着帮她交完定金:“洋子小姐,想不想吃糖葫芦?” “是甜的?”有几个女孩子能拒绝甜食的诱惑? “你尝一下就知道了。”胡梦指着对面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洋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那商贩正扛着一大捆红通通的糖葫芦,在沿街叫卖着。 她牵着胡梦的手就往那卖糖葫芦的小商贩奔去。 直到她看到那一串串裹满糖浆的红得艳丽的糖葫芦,才停下脚步,用有点生硬的中国话问:“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小姐,不贵,一块大洋五串。”那小商贩很是热心的拿了一串给她:“你先尝一串,不甜不要钱。” “真的?”洋子接过糖葫芦,张嘴就咬了一口,好甜,小鼻子一缩,又接着连咬了几口 可怎么头有点晕,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洋子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胡梦姐姐,我好困” 而附近的麻田一郎几人见洋子和胡梦在买糖葫芦,也不疑有他,只是远远的看着。 却不料正在这时,一辆吉普车从洋子她们身边经过,而后再看对面的卖糖葫芦的小商贩和洋子胡梦三个人都不见了。 这下麻田一郎慌了:“八嘎!竟然在我们大日本帝国军人的眼皮子底下劫走洋子小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完麻田一郎几人赶紧上了旁边的另外一辆雪佛兰轿车,向前面的街道疾驰而去。 他们开车一路追到了城门口,都没有看到那辆吉普车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麻田君,或许他们根本就没出城。”开车的那个便衣日本兵提醒他。 “回虹口区岩井先生府邸。”麻田一郎知道,绑架洋子小姐的人定是冲着岩井英一来的。 虹口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 庭院内。 岩井英本来在练书法,一听着麻田一郎说着洋子被人劫走了,手中的毛笔紧了紧。 一旁的惠子听了,脸都变绿了,她知道自家先生就一个这样的宝贝妹妹,现在被人劫走了,下落不明,又是一个女孩子,长得如出水芙蓉似的,万一那些歹人对她 惠子都不敢再想下去,穿着木屐的一双脚在庭院里不停的“哒哒哒”的来回走着 第79章 事有蹊跷 岩井英一见自家夫人着急得手足无措,挥手让麻田一郎退下。 可麻田一郎没有平时的听令,杵在原地不肯走:“岩井君,要不我带一队人去张公馆要人?” 他怀疑是张啸林捣的鬼。 “麻田,我的命令都不听了?洋子她不会有事的。”岩井英一似乎对于洋子被人劫走一点也不担心。 麻田一郎这才带着同来的那几名便衣日本兵退下。 岩井英一见麻田一郎几人走了,手中的毛笔这才猛的往石桌上一搁:“夫人,你在家待着,我去去就回。” 法租界, 马利斯花园, 西南角小二层洋楼里。 刚推门回来的赵子悦扶着墙,一脚一甩的将她那白色的半高跟鞋扔到门口的玄关的红地毯上。 “哟,是谁惹了我们的赵大美人?”徐来正站在酒柜旁边的落地式柜机手摇留声机前,扬了扬手中的黑胶唱片:“周璇的歌曲合集。” 说着就把黑胶唱片放在唱机上,然后唱针压在沟槽里,背后铜制喇叭花样式的黑色唱机里便传出袅袅的低吟浅唱: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 ,乐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 , 谁知她内心苦闷,夜生活 都为了,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倦眼惺忪 , 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新天地, 别有一个新环境,回味着 夜生活,如梦初醒~” 这悦耳动听的歌声让赵子悦赤着足随着它的节奏跳舞着,暂时忘记了先前在鸿翔旗袍店的不快。 这时徐来才上前一手搭住她的肩,一手扶着她的小蛮腰,随意的跳着慢舞:“到底是怎么了。” 他眼神关切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又踹自己一脚,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扫向了她的足部,还好刚才生气把高跟鞋给甩掉了。 “怎么?一下子这么关心我?”赵子悦一个旋转拉直了他的手臂,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直逼得他低下眼睑。 见他那左顾右盼的样子,赵子悦这才“扑哧”一笑。 “笑了就好。”徐来这才正视着她:“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不高兴了?” “就刚才去定旗袍,碰到了洋子和胡梦。”赵子悦松开手:“那块面料本是我看上的” “唉,说这个干嘛。”赵子悦才不想徐来笑她小气。 徐来眉头轻挑:“这胡小姐真是个自来熟。” “哼,要不是你要我离她远点,我还得问她要签名照呢。”赵子悦轻叹了口气。 徐来递给她一杯茶:“现在的上海滩风云变幻,凡是刻意接近我们的人,都要小心谨慎对待。你也是老特工了,别到时候没被美男忽悠,却被美女给忽悠瘸了,那你可能就会成为我们处里最别具一格的“传奇人物”。 赵子悦心知徐来在这种事上不会开玩笑:“那你认为胡梦究竟是哪方势力的人呢?” 她的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力行社的人?张啸林的人?总不可能是自己党务调查处的人? 徐来见她脸色千变万化:“她是哪方的人,我也不知道,但凭直觉,她绝非善类。” “要不要蝎子去打听打听?”赵子悦觉得蝎子朱均太闲了,得派些活给他干。 “现在时局这么乱,只有蛰伏才是立身之本。”徐来哪里不知道蝎子朱均无聊得天天拿着一副牌,又当庄家,又当闲家的自娱自乐。 “要不叫上蝎子和魏华来打麻将,四个人正好一桌。”赵子悦打趣着他。 徐来白了她一眼:“你真把自己当娇小姐了?别忘记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不用你提醒。”赵子悦一口将手中的茶喝掉,起身就去了卧室。 “嘿~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提醒”徐来双手一摊,很是不能理解她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叮铃铃~”茶几旁的电话又响起。 徐来只好拿起电话:“程海,你再说一遍,胡梦和洋子出了鸿翔旗袍店就被人给劫走了?” “是胡梦她们公司的同事到报社找到我说的。”电话那头的程海似乎很是着急。 这幕后黑手到底是想干什么?劫持日本上海领事馆副领事的妹妹,不但不能捞到什么好处,还一个弄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 “程海,你先别着急,劫持她们的人,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会想方设法的同岩井英一联系的,我们中只需静观其变。” 电话那头的程海这才冷静下来:“来哥,我听你的。对了,我姆妈问你今天回来吃晚饭吗?” “可能回不了。”徐来眼角的余光看向卧室。 这女人背对着他,可见还在生他的气。 徐来只好挂掉电话,去了厨房,围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上海宝山路。 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驶入了一座四幢楼房的大院内。 外面身穿青茶褐色立领军服的日本士兵见车子已驶入院门,又匆匆的关上那扇沉重的大铁门。 这就是后来日本在中国上海建立的外交口的专门特务情报机构——“岩井公馆”,隶属日本政府外务省。只是此时还未对外公开,正在岩井英一的策划下密秘进行着。 这四幢楼房的职能他归画概括为四方面:政治、情报、文化、武装。四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分别在\\\"岩井公馆\\\"的内工作,又互相交叉沟通。 此时的岩井英一正从他那辆庞蒂拉克车下来,疾步朝左侧那栋楼房走去。 开车的是松本,他停好车后,又急急地追上岩井英一:“岩井先生,等下见到影左贞昭将军,你可不要冲动了。” 岩井英一直到了顶层的办公室才停下脚步:“你在外面等着。” 松本一脸的担心,可又不得不听命,只得止住脚步,退后在办公室外的走廊尽头等着。 岩井英一这才整了整衣领衣领,推门而入。 里面正坐着一位身穿日本昭五式制服的日本军官。 第80章 对愚蠢的支那人只有消灭他们 “岩井君,好久不见。”那日本军官一点也没有站起来迎接他的意思。 “影佐!把洋子放了。”岩井英一从牙齿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你就是这样和长官说话的?”那日本军官聚焦的小眼睛透着狡黠的光芒。 “哼!我们外务省何时也归你影佐将军管了?”岩井英一没了平时的冷静,大跨步的冲到办公桌前,隔着桌子揪住影佐贞昭的军装领子。 “你放肆!”影佐贞昭一把抓住他的手。 “最高长官的命令为什么不听?你是很同情那些愚蠢的支那人吗?”影佐贞昭怒视着他,两眼通红:“对那些愚蠢的支那人,只有消灭他们才是拯救世界!” “他搞的那套只会让上海陷入更大的恐慌中。我对天皇的忠心,日月可鉴!”岩井英一这才冷静下来,很不甘心地松开影佐贞昭的衣领。 影佐贞昭这才理了理衣领,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踱步到岩井英一面前:“最高长官只是要你做准备,并不是一定会要这样做,你又何必抗命呢?” 岩井英一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原来在他们日本侵略者的内部也分为两派:一派是“皇道派”,一派是“统治派”。 这两派所代表的是两种不同的观点:侵占东三省后,一方提出是南进,另一方提出是北上,为此两派争论不休。 在日本法西斯化的过程中,日本陆军中的法西斯分子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继续搞政变,由天皇依靠军队直接进行统治。称为“皇道派”,拥戴前陆军大臣荒木贞夫和教育总监真崎甚三郎,其成员多为下层军官,与民间激进法西斯组织联成一气。 另一派主张利用军部现有地位,联合官僚、财阀,掌握内阁实权,建立“高度国防国家”,以加速对外侵略,为此就必须“统制”约束)军队的行动,称为”统制派”,拥戴现任陆军大臣林铣十郎。其成员永田铁山、东条英机,多为中坚干部。 总体来说“皇道派”是一个松散的集团,大体上由年轻的野战部队军官,甚至是连级军官组成的。他们的行动非常大胆、不听指挥,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期,曾企图把日本引向极端国粹主义的方向。 他们毫无组织纪律的活动,包括暗杀和搞政变,震惊了比较保守的、主要是由高级军官组成的对手“统制派”。日本军阀早就有征服中国进而征服世界的野心。一部分下级青年军官,更是迫切要求建立军事独裁,他们主张发动政变刺杀大臣以达到这个目的。这批人被称作“皇道派”。 “统制派”,以永田铁山等为核心,则主张在军部的统治下,不使用武力,而通过自上而下的合法途径,进行平稳缓进的国家改革。统制派要求建立总体战的体制并要求加强对军队的统治。 而岩井英一正是倾向于“统治派”这一方,他认为日本侵占中国东三省后,应该趁机先巩固日本在北方的势力,全力对付苏联,而不是冒险南进,让战争扩大化。 而“皇道派”的影佐贞昭等人却认为此时正是发动全面侵华的大好时机,而不惜违反国际公约,想对上海实施细菌战。 这次他们绑了岩井英一的妹妹洋子,也是为了给岩井英一一个警告。 “你们到底想怎样?”岩井英一很是烦躁的坐到一旁的矮木沙发上。 “过几日由东北运来一车的实验器材要存放在这里,还望岩井君配合!”影佐贞昭面对他一个深鞠躬,很是郑重的恳求:“请多多关照!” “我受不起你这“多多关照”的敬语。”岩井英一身体往一旁侧了侧,不想受他这一礼。 影佐贞昭很是难堪的抬起头,小眼睛凝视着他:“你别忘记了,你是日本人!” “影佐,正因为我是日本人,就绝不允许你们胡来!”岩井英一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实验器材”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一瓶瓶的霍乱、伤寒、炭疽等各种传染病菌。一旦传染到人身上,它不会马上死亡,而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传播而相互感染,导致人体内的免疫力逐渐降低,从而使人失去活力,慢慢的心肺功能衰竭而死亡。 “你们军部的人,有没有想过,这等于是公然违背国际《日内瓦公约》的,到时追责起来,谁负责?!”岩井英一用几近咆哮的声音冲着影佐贞昭大喊道。 “谁负责?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所向披靡,征服支那指日可待。到时那些讨厌的美国佬、苏联佬,统统都叫他们见鬼去!”影佐贞昭面目狰狞地盯着岩井英一:“这是军部的命令,必须服从。否则” “你们疯了!要想整个征服中国,就得徐徐图之。上海是不仅是中国的钱袋子,而且是世界的钱袋子,你们这样激进想要南下,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岩井英一颤抖的手指着影佐贞昭道: “东三省资源丰富,铁路发达;土地肥沃,粮食充足,战略位置重要,你们根基未稳,就想着一步登天。到时犯了众怒,我看你们军部的人怎么向天皇谢罪!” “众怒?哼!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什么都不怕!随时都准备为天皇献身。区区一个中国算什么?到时整个世界都会回归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版图。你的明白?”影佐贞昭像看一个白痴似的看着岩井英一。 “洋子在哪里?你们这样激进,帝国迟早会毁在你们这些个民粹主义的手里的!”岩井英一怒气过后,他深知和眼前的杀人狂魔讲道理,那等于是对牛弹琴。 “你只要答应接收这批“实验器材”,我马上通知他们送洋子小姐回家。”影佐贞昭见他态度有所缓和,这才低下声音:“放心,她很安全。” 岩井英一无奈,胳膊肘扭不过大腿:“实验器材什么时候到上海?” “这就对了嘛,后天晚上八点到这里,卡车运输。”影佐贞昭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晨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第81章 虹口设关卡 徐来刚从法租界巡捕房交完保证金回到报社,就看见平日不见踪影的程海正站在报社门口等着他,一脸的胡子拉碴,看得出是为了胡梦的事而焦虑成这样子的。 徐来本想停车下来,但还是冲程海招了招手:“上车!” 程海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车。 “先去理个发,刮个面。”徐来缓慢地行驶着他那辆别克车。 直到拐角处的一个有着七彩长形灯柱的店子门口才停下车。 “来哥,胡梦都两天没来电影公司上班了。”程海一脸的颓丧。 徐来板着个脸,先行下了车,再打开后座的车门,一把将程海拽了下来。 直到拽到理发店门口,徐来才放手:“先滚进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出来。” “来哥,找不到胡梦,我不想活了。”程海干脆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才多久就对胡梦这样念念不忘,要死要活的? 徐来皱眉,只得跟他一起蹲了下来:“你睡人家了?” “来哥你胡说什么?” “那你亲人家了?” “也也没有。” 徐来见他这回答得言辞闪烁:“她亲你了?” “” 徐来这下可算是明白了:“什么时候的事?” “” 见他还是不说,徐来站起来掏出一根烟点燃,抽到一半又扔到地上,狠狠的踩灭掉。 徐来抬头看看烈日当头的天空,拖着还蹲在地上的程海就进了理发店。 两人走进去,理发店的地板吱吱作响,店面狭长,左侧墙上嵌着由多面小镜子拼凑而成的大镜子,右侧墙上钉着一排衣钩。大镜子前,一字排开六把老式理发椅,理发椅是金属材质的,宽大却笨重,踩脚踏板可以升降,颈后靠垫可以调节,连靠背也可以放倒。 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本是在给一位中年妇女在烫发,见他们进来,很熟稔地打着招呼:“徐少爷,你们来了,先坐一下,我给她上好卷发棒,就给你们剃头。” “马师傅,不急。”徐来把程海按坐在沙发上。 程海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徐来硬是又按了下去,他压低声音:“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死要活的,像个男人吗?” “我我”程海此时也冷静下来:“我先理发还不行嘛?你放手!” 徐来轻哼了一声:“没出息的家伙!” 程海梗着头,脸别到另一边。 嘿,还跟我杠上了。 徐来也不再同他啰嗦,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起来。 直到程海理完发,修完面,徐来才放下杂志,从口袋里掏出大洋付了费用。 “徐少爷,你不理发吗?”收了大洋的马师傅见徐来要走,很是热情的询问。 “不了,马师傅,再会。”徐来拖着面目一新的程海出了门,看得出他们经常光顾这家连招牌都没的老式理发店。 两人上了车,徐来见程海还是耷拉着脑袋,伸手推了他一下肩膀:“没想到我家程海还是个情种。” “情种?你就别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有赵小姐那样的可人儿陪着,我这不刚刚”程海一副“你懂得”的眼神。 徐来就纳了闷了,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开窍:“你自己好好想想,胡梦她一个大明星,那么多有钱有势有权的男人她不要,就偏偏喜欢你这个愣头青?” “我不管,这辈子我就认定她了。”程海一想到胡梦还不知道在哪里遭罪,又忍不住地抱头看着车窗外。 这傻小子,说的什么话,徐来也不再同他分析什么了,恋爱中的男子,他的智商估计也是为零的。 “你呀,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坐稳了,我们这就去岩井商行。”徐来方向盘一打,车子就径直朝岩井商行驶去。 可两人到了岩井商行,岩井英一却不在商行。 “来哥,我们还是等等,洋子也是和胡梦小姐一起失踪的,岩井先生一定能打听到她们的下落。”程海见徐来要走,连忙阻止他。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我去岩井君的家里看看。”徐来看着误会了他的程海,一脸的嫌弃。 程海这才抓抓脑袋:“来哥,还是一起去。” 徐来和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快上车!” 车子到了虹口区,却见前面设置关卡。 起码有一个中队的日本兵在站岗放哨。 这不太不正常了。 徐来只好靠边停车。 “这可怎么办?”程海哪想到会是这个阵式。 “你先待在车里,我下车问问。”徐来推车门下来,定了定心神,这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关卡处,用日语同那守关卡的长官询问。 “您好,请问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从今日起,没有日本外务省签发的特别通行证,虹口区只许出,不许进。”那长官见徐来会日语,又穿着不凡,这才收起傲慢的神情,同他解释了一番。 这六月的天,本来就有些闷热,徐来此时的心更加有些堵得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坐在车上的程海这时也按捺不住,从车窗伸出头来:“来哥,是不是不准过去?” 徐来朝他挥了挥手,意思要他别急。 “请问日本领事馆的副领事岩井英一先生,他今日回来了吗?他开一台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徐来塞了一根金条给那日本军官。 那日本军官并没有接他的金条:“抱歉,长官的行踪,我无可奉告!”说完又是一深鞠躬。 徐来只好把金条揣回自己兜里,一颌首回礼道:“多谢。” 车上的程海见这情势,心中就知道今日他们是过不去的。 他本想下车冲过去,可一看到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又蔫了唧地低下了头。 徐来回到车里看着他那熊样,白了他一眼,也只能是叹气道:“程海,今日我们是过不去了,也不知这日本人又在玩哪出。” “来哥,是我心太急,这大热天的,让你跟着我这大上海的满地瞎转悠。”程海低下头,有些沮丧。 第82章 没有特别通行证,一律不能通过 正当他们想打道回府,一辆熟悉的车正朝关卡驶过来。 “来哥,那不是岩井先生的车吗?”程海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先行开车下来。 徐来本不想搅和这事,又怕程海一个人去找,等下要是出了什么事,程妈不得急疯了。 无奈,只得跟着程海去拦岩井英一的车。 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似乎也被守关卡的日本兵给拦住了。 松本从驾驶窗伸出头来:“这是岩井先生的车,你们也敢拦?” 那日本士兵见状,连忙跑到一旁在岗亭休息的那位日本年轻军官。 那日本年轻军官这才注意到这是日本领事馆副领事的车,赶紧站起来出了岗亭。 “岩井先生,真的很抱歉,这是外务省最新下发的通知,领事馆的总领事荒木先生没通知到您吗?”日本军官“啪”的向岩井英一敬了个军礼:“没有特别通行证,您也不能进虹口区。” “岩井先生是领事馆的副领事,你的,赶紧的让路。”松本气极,正要拔枪相向。 “来哥,有好戏看了,这日本人狗咬狗起来,不定有多精彩。”程海本来就不痛快,眼见连岩井英一没有特别通行证也过不去,心里没来由的一乐,嘴巴都差点咧到后脑勺了。 “未必。”徐来下了车:“你在车上等着。” 岩井英一很冷静地伸手按下松本手中的那支316连发自动手枪。[注】:该枪械是在南部十四式上优化而来,体积非常小巧,全长仅有113厘米;为增强战斗时的持续火力,弹匣容量是其母版的2倍(16发);其具有自动连发功能,但是连发时精准度不太理想,只适合近距离射击。 “岩井君,本想去你家中的,没想到都被拦在这里了。”徐来拍了拍岩井英一的肩膀,目光却落在松本手中的那支316连发自动手枪上。 “松本君,你别冲动。”徐来很是替他担心:“这规矩就是规矩,咱遵守不就行了。” 徐来朝松本使了个眼色,松本本来就对徐来印象不错,听他这一点拨,瞬时就明白了岩井英一为何要拦住他。 松本这才收回枪:“还是徐桑通透。” “唉,这兵荒马乱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呀,谁叫岩井君是个“副“领事呢?”徐来好像是故意说给旁边那个日本军官听的,看那日本军官的军服制式,至少是个少佐级别的。 那个日本军官脸色微变,低头和身旁的日本士兵说了几句,就回到岗亭,不再理会岩井英一几人。 “岩井君,我本是找你问问洋子她们的事,可”徐来不好再说下去。 “洋子她们没事,过几天就会回来。对了,徐桑,我现在要着急去领事馆办些事。等我有空了再电话联系。”岩井英一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回虹口区,可现在看来只能去领事馆办个特别通行证才能进入虹口区。 徐来打听到胡梦安全的消息,也不好耽搁岩井英一的时间。 “松本,有空我还得去你的居酒屋喝两杯。”徐来又同岩井英一身后的松本打了个招呼。 “徐桑,要不是急着去虹口区的医院,我也不会”松本拍了拍腰间的手枪。 “松本,还不上车!”岩井英一厉喝道。 松本自知失言,尴尬的笑了笑:“徐桑不是外人……那我们先走了。” 徐来目送岩井英一离开,这才开车掉头回去。 程海见他一脸的凝重,以为胡梦出事了:“来哥,你就说一句,是不是胡梦她” \\\"她没事”徐来皱眉:“跟你姆妈说下,我今天不回徐公馆。” 送程海回了徐公馆,徐来独自一人在车上趴着方向盘,又不知怎地,猛的一拍,车上的喇叭“嘟嘟”直响,惹得路人纷纷侧目相看。 徐来这才冷静下来。 刚才松本说的岩井英一着急去虹口区的医院,是不是上次被捕的那三名力行社的特工出事了,抑或是 徐来不敢想下去,毕竟这直接关系到白婷的安危。 自从帮曹老爷子卖掉了那座八号仓库,曹老爷一大家子就去了香港,白婷是趁着开船的那一刻,才从船上跳了下来。 曹老爷子无奈,到了香港后打电话过来再三嘱咐徐来,一定要照顾好他这个外甥女。 徐来知道如果不尽快处理此事,不仅白婷性命难保,就连自己也不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他与白婷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兄妹情份摆在那里,让徐来一时失了方寸。 岩井英一去日本领事馆办特别通行证再回到虹口区,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之内,他怎样才能在岩井英一他们到达虹口医院前,救出那三个力行社的特工。 这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只能先去白婷的住所。 白婷还是住在曹老爷子在上海的公馆。 用她的话说:大隐隐于市。 况且就是曹老爷子不在上海,他的那些徒子徒孙总归还是要给白婷几分薄面的。 好在曹公馆离徐公馆距离不远,只有十来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曹公馆是一座标准的中式结构的四合院,在这西洋建筑林立的上海,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徐来把车停在门口,自己下车进了曹公馆。 曹公馆看门老头的自然是认识徐来的。 见他没把车开进来,也不多问:“小姐在后院喂鸽子。” 徐来点头称谢后,绕过天井,径直去了后院。 白婷正在给笼子里的鸽子喂食,见是徐来,放下盛玉米粒的盘子搁在一旁的石桌上。 “徐大少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白婷不咸不淡地问道,一双眼睛还是紧盯着笼子里的鸽子。 “那三个人可能叛变了。”徐来凑到笼子前:“你这清闲时间以后恐怕不多了。” 白婷一怔:“艾老板不是派另一组队员去营救他们了吗?” 徐来见一身白衣的白婷还是那么天真,叹了口气:“艾老板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会派人去救在他眼里如同废人的那三个俘虏?” 白婷这才转头看着他:“这么说就算我们把他们救了出来,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被敌人俘虏超过二十四小时还未能逃脱的特工,就形同已经叛变,你难道不知道吗?”徐来真不知道她这样一个娇小姐,非要加入力行社,跟家人一起去香港不好吗? 第83章 法租界的保罗酒吧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日本上海领事馆。 来办特别通行证的日本人太多了,岩井英一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排到了大门外。 “岩井先生,我先下去跟总领事打个招呼,看能不能优先帮我们办证。”松本见岩井英一一脸的疲惫,想他在车上还能多休息下。 “如果荒木总领事他要公事公办,你不可顶撞他。你的明白?”本来闭目养神的岩井英一突然打开眼睛。 “hai i !”松本听令后,就急急跑进了领事馆。 岩井英一取下眼镜,放到口袋里,又揉了揉鼻梁,这才闭上眼睛小憩。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深褐色和服的中年男子出来,他在松本的后面跟着,直至走到那辆庞蒂拉克车面前,他才停下来,敲了敲车窗玻璃后,见没人摇下车窗,又转头看着松本。 “荒木先生,岩井先生可能太疲倦睡着了。”松本很是歉意地陪着笑脸 。 “没关系,今日不管是谁,都要亲自排队。”略显清瘦的荒木总领事放缓了语速,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见车窗还未摇下,荒木也不再废话,转身就回到领事馆里。 这时车窗才慢慢摇下来:“松本,你去排队,我给惠子打个电话。”岩井英一说完,就下车去了公用电话亭。 与此同时。 徐来和白婷,会同胡彪几人来到朱葆三路。 在法租界中,有一条街,朱葆三路,法国人在这条街开了许多具有法式情调的酒。 这里舞女扎堆,也是外国水手大兵寻欢作乐的地方。 徐来几人走进其中的一家名为保罗的酒。 这家酒和餐厅十分的宽敞,里面的水手大兵们在酒和用餐区之间随意走动着,调笑着。 酒柜、披萨烤箱各一排装有红酒的橡胶酒桶,将正式用餐区和非正式用餐区巧妙的分隔开来。 室内装饰的复古色调,营造了一个轻松随意的交流空间,而台区,大型开放式厨房和使用明火的镀铜披萨烤箱让用餐氛围变得温暖活跃。 “来哥,你就带我们来这种地方?”一身白色洋装的白婷,眼睛几近喷火的看着他。 徐来整了整脖子上的黑色领结,小声的说道:“保持微笑。” 白婷虽不明白为什么要她这样,但还是唇角上扬,朝向自己看过来的外国水手大兵们报以微笑。 而一旁的胡彪却很是镇定自若的应付着舞女们八爪鱼似的“骚扰”。 嘈杂的声音让白婷不得不捂住耳朵,走到一处角落停下来,看着徐来正和一个涂脂抹粉的年轻女子说着什么,她拉着跟过来的胡彪:“我们走,他就是来泡妞的。” “白婷,你再等等看,我相信来哥应该不是做事没轻重的人。”胡彪已经看到那年轻女子指着一处地方正跟徐来说着什么。 徐来点点头,道了声谢,这才朝白婷这边走来:“跟我走。” 跟在徐来身后的白婷小声嘀咕着:真不知道你是来泡妞的,还是来办正事的。 声音虽小,可隔这么近,徐来怎会听不到,只是他嘴角一弯,也不同她辩驳,竟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到酒尽头的一处拐角。 眼看就看不到他人影了,白婷急了:“彪哥,他这是要跑路。” 这不至于?胡彪不相信他们的组长是这么贪生怕死之辈,他还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上去。 只见拐角处的尽头,一扇门正敞开着,徐来应该是走进去了。 正在他犹豫该不该进去时,徐来的头从里面伸了出来:“你们俩人在磨叽什么?还不快进来?” 胡彪和白婷这才跟着进了房门。 里面的徐来正跟一位身形高大的法国男子用法语在交谈着什么。 见白婷和胡彪两人进来,那法国男子就停止了说话。 “白婷,彪子,这是保罗先生,我在租界的好朋友。”徐来介绍着。 白婷心里那个急,又不得不强作微笑:“保罗先生,您好。” 保罗拉住白婷的手,在她手背轻轻的一吻:“幸会!” 白婷知道这是他们法国人的礼节,只是略略顿了顿,又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 胡彪皱眉,伸手就握住了保罗的手,还不忘使了一下暗劲。 “哟,这位兄弟的手劲可够大的。”保罗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眯着眼睛看向徐来。 “胡彪,这是法租界鼎鼎大名的保罗,人送外号“万事通”。”徐来用眼神制止胡彪的鲁莽行为。 胡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手。 “朋友唐突,还望保罗先生见谅。”说着徐来就把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递给保罗。 保罗接过公文包打开一看,里面全部塞满了金条,看样子总得有百十来根。 “保罗,这金条是每根一两的,既便于你存放,也便于你花销。”徐来见保罗喜笑颜开的样子,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用在这洋鬼子身上,也是可以的。 “好说好说,徐来,要不是我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这密道我是轻易不让人用的。”保罗合上公文包,笑着关上办公室的门后,再走到红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一排落地红酒柜面前。 那办公桌后面的整面墙都是用红木做成的一小格一小格的小格子,用来收藏全世界各地最好的红酒是极好的。 可谁也不知道,在这面红酒墙的后面,有一条密秘通道,可以直通虹口区的汇山码头。 倒不是他保罗有这么大的神通广大,而是这酒原本就有一条通向汇山码头的地下管道,被保罗发现后,才以这办公室为入口,挖通了到酒下面下水道管的地下通道。 他一直是用来走私各种紧俏物资,从未被租界的警察发现过,而这条密道也只有他的几个关系过硬的合伙人知道。 徐来正是他的合伙人之一。 “还磨叽什么,快打开。”徐来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只得再次催促保罗打开密道。 保罗拧动了红酒墙一旁的机关,那面红酒墙就缓缓的从中间移向两旁,露出一条向下走的石头台阶,一直延伸至地下。 保罗这才耸耸肩说道:“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拿人手短。”他朝徐来几人招手:“赶紧进去,等下惊动到租界那些来巡店的巡捕们,我们都会遭殃的。” 第84章 突然来的巡检 徐来几人刚下到保罗酒的地下通道,保罗就听到办公室门外有人敲门。 保罗赶紧拧动密道的机关,那扇打开的红酒墙就徐徐地合上,好像这个地下通道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谁呀,这大白天的扰人清梦。”保罗拿起桌上的那一个装满金条的公文包。 他一时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保罗,今日例行检查。” 是巡捕房队长崔斌的声音。 还好是中国人,要换做是他们法国巡捕,这么久没给开门,早就踹门强行进来了。 “哦,是崔大队长光临,等下我穿好衣服就开门。”保罗只好将公文包藏在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然后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这才把门打开:“请进。” 等崔斌几人进来,他又招呼外面的几名酒侍从去台去抬几箱法国红酒。 “崔队长,今日似乎还没到巡检的日子?”保罗蓝色的眼睛装作不在意的看着崔斌。 “今日的确不是巡检的日子,但是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走私物资,还说你们这酒有条密秘通道。所以我就来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崔斌围着房间转了一圈。 旁边跟他进来的那两名巡警不待崔斌发话,自己就动手在房间里搜查起来。 “嘿,你们有没有搜查令?没有搜查令,你们是不可以乱动我办公室的东西的!”保罗见他们将房间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怒火中烧,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们讲道理。 “老板,这几箱红葡萄酒是给崔队长的吗?”酒侍从抬来了几大木箱红酒,正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见老板的办公室被翻乱,那几名酒侍从顿时做拳击状,堵住崔斌为首的几人,不让他们再搜查下去。 “好呀,你们暴力抗法,一个个的给我抓回巡捕房,再慢慢地来细审。” 崔斌与平时相比一反常态的表现,让保罗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给巡捕房的告了密。 “好,你们查,给我好好的仔仔细细地查!如果查不出什么,就别怪我下手重!”保罗只得这样说道。 “保罗先生,您别生气,我也只是例行公事。”崔斌说着就走到那红酒墙的面前。 他伸出手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哇,是拉菲,保罗先生,您这办公室的藏酒还真令的惊喜。”看了看,又重新放回格子间。 眼看他走到最右边的红酒墙,手差点要触摸到这红酒墙上的机关时,从办公室外面又走进来两名巡捕:“报告队长,发现酒后面厨房的地窖里藏了一大批走私红酒。” 崔斌一听,猛然转过身子面对着另外那两名巡捕道:“好!现在请保罗先生一起去那里瞧瞧,别到时又在安然督察那里说我污蔑你。” 保罗本来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一见崔斌在即将发现密道时,被正进来报告消息的巡捕告知消息时,这才松开早已握紧左轮手枪的手。 “请~”保罗心知藏在厨房地窖里的那一大批走私红酒是肯定保不住了,但比起被发现他的这间办公室里有通往汇山码头的密道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他请崔斌几人先出了办公室的门,自己又从抽屉里随手拿了几根金条揣在自己口袋里,这才出去后又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好。 保罗酒的中央厨房。 此时的壁橱早已被几名巡警打开,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入口,很显然,这就是地窖的入口无疑。 崔斌颇为得意地探头看了看,又缩回来,转身看着刚进来的保罗:“保罗先生,这么大的一个地窖,您可没有事先报备我们警局,这算怎么回事?” 保罗只得上前几步,在崔斌耳边低声道:“崔队长,请借一步说话。” 崔斌斜睨了他一眼:“好说,好说。” 两人走到外面无人的走廊尽头,保罗这才将自己口袋里的那几根金条强行塞到崔斌的手中:“还望崔大队长高抬贵手。” 崔斌掂了掂手中的金条:“还真有些份量,不过这东西今日我可不敢收,你还是拿回去。” “这可怎么办?地窖里的那些红酒是我一朋友放的,说是等风声过后再来拿,您若将这些红酒给没收了,我那朋友到时定怀疑是我私吞了。”保罗一脸的委屈,蓝色的眸子在暗处显得分外的明亮。 “还有此事?你那朋友是谁?”崔斌状似无意的问道。 保罗凑到他耳边:“是徐公馆徐公子的货。” 徐来的货?崔斌面色一凝,拿着手中的金条又掂了掂:“算了,这些我暂且收下,给我手下的弟兄们也好有个交代。” 保罗见他肯收下金条,暗自腹诽道:只要钱给够了,什么事都是能通融通融的。 “不过,这些红酒最多三天,三天后如果我带队还发现你地窖私藏走私红酒,那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崔斌将手中的金条往怀里一揣,先去了中央厨房,招呼他手下几名警察:“收队!” 保罗赔着笑脸送崔斌等人出了酒的大门,见还有几箱送他的红酒还没抬出来,便斥责在一旁吓傻了的服务生:“送给崔大队长的红酒,怎么还不抬上车去?!” 那些个服务生这才七手八脚的进去抬了那几木箱陈年的红酒,给崔斌装上巡逻警车。 看着巡逻警车屁股冒着烟的开走了,保罗这才招呼着那些服务生进了酒。 而下到红酒墙背后密道的徐来几人,此时已走到通往汇山码头的下水道的一半。 眼看越往前走,越是黑漆麻乌的,白婷还是有些害怕的往徐来这边靠了靠。 “怎么?怕了?说了你不要跟过来,你还非得不听劝!”徐来在黑暗中也能感觉白婷颤抖的身体。 白婷马上移开自己的身体,独自一人冲在前面。 胡彪晃动了手中的手电筒,灯又亮了:“这破玩意,老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白婷看到光亮,心里这才稍稍安心。 突然,她感觉脚底下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在拱她的脚,借着手电筒的余光,原来是寄居在下水道管子里的老鼠。 好像还不止一只。 “啊!”白婷尖叫出声。 第85章 分头行动 “有老鼠!”白婷直往徐来怀里钻,两只脚也不停地轮流跺着。 “你放手!连老鼠都怕,还当什么特工?” 白婷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自觉的抱紧了徐来的脖子,勒得他面红耳赤的。 胡彪打着手电筒,从腰间取下皮带,“叭叭叭”几下就将白婷脚旁的老鼠给抽了个稀巴烂,一时下水道里充斥着一股子恶心的气味。 白婷这才松开徐来的脖子:“彪哥,你这皮带还能用吗?” 她眼瞅着胡彪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皮带上沾的老鼠的血腥,又重新系在腰间。 徐来见白婷一脸的震惊:“也不知道你们艾老板是怎么批准你加入力行社的,连老鼠都怕,呵呵!” 这声“呵呵”自然惹恼了白婷:“哼!我射击,伪装可是第一名。” “要不是艾老板一路给你开绿灯,野外生存那一关,你就淘汰了。”胡彪回想起那次在丛林里野外生存的考核,大家的干粮都吃完了,可还有好几天才能走出丛林,自然是逮什么吃什么。 可就是她,看到队员们捉到老鼠在剥皮烤着吃,忍不蹲到一边,差点没把胆汁给吐完了,边吐边还说情愿饿死也不吃这玩意。 还好胡彪当时怀里还有几块私藏的饼干,才不致她到达目的地时把她自己给活活饿死 “你再说,我就跟你绝交!”白婷脸都气绿了,她平生最恨别人揭她的短,尤其是在徐来面前,她更是觉得没面子。 “我们集训的时候,你什么狼狈的样子我没见过?”胡彪看着徐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白婷,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如果继续停在这里不动,我们可得先走了。”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金表,提醒着她。 躲在他身后的白婷这才加快了脚步,跟上徐来和胡彪的步伐 终于到了出口,可出口还有一道铁门锁着。 胡彪从怀里掏出一根铁丝,三下两下就捅开了铁门上的锁:“我先上去探探路。” “那你小心点。“白婷帮他扶着铁梯子。 “慢点,这汇山码头我比你们都熟,它离虹口医院还有段距离。”徐来阻止胡彪上去。 本来爬到沟井盖上面的胡彪只好又返身下来。 胡彪知道此次任务重大,尽管在此之前已经转移了力行社在上海的重要据点,可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员没来得及通知更换接头地点。 那三个人中如有一个人叛变,那他们力行社在上海的据点,将遭受到连锁性地打击。 徐来见胡彪下来,这才爬上了通往沟井盖的铁梯。 他上到地面刚合拢沟井盖,就看见左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日本军官倚在码头的栏杆边正抽着烟,旁边停着一辆军用吉普。 看军装的军衔:三颗星,应该至少是个少佐。 徐来见他身边并无旁人,忍住心中的狂喜,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西服,心中暗道:真是太走运了,这军官身材和自己怎就和自己这么相仿呢? 他走到那名日本军官面前,又掏出一根香烟,用流利的日本话跟他搭讪:“您好,借个火。” 那日本军官见他日语说得这么流利:“你是日本北海道的?” “您怎么知道的?” “那自然是你的口语中带着北海道方言的语调。”那军官颇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激动,一时忘记徐来是要和他借个火抽烟的。 徐来心里那个急,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你也是想念家乡了,我也是,要不怎么想抽根烟来解解闷,我在日本的时候是从来不抽烟的。” 他的提醒使那军官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烟。 徐来深吸一口烟后,用力的甩了甩烟灰,面容上看起来十分惆怅的样子:“您来上海几年了?” “我来上海两年”那个“年“字才说一半,徐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粘了迷药的手帕捂紧了那军官的嘴巴,直到那军官昏迷了过去。 他这才将那日本军官拖到旁边的吉普车内,迅速扒下他的军装鞋帽,然后把那日本军官从栏杆上推下了滔滔不绝的海水里,那日本军官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返回普吉车内,换上刚从那日本军官身上扒下来的衣物后,开着吉普车驶到先前从那里钻出来的沟井盖旁。 下车后,他见有一队日军经过,于是很有礼貌的跟他们打招呼。 为首的那位是个小队长:“少佐,我们要去关卡支援,您也要注意安全,听说是国军力行社的人在捣乱。” “哦?那你们快去,等下我也要归队了。”那队日本兵朝徐来敬礼,徐来也只好回礼。 那队日本兵这才“咔咔咔”的又往虹口区的关卡处迈进。 徐来这才弯腰四长两短地敲了敲沟井盖。 沟井盖这才慢慢地移开,首先爬出来的是白婷,她见徐来一身日本军官的军服,吓了一跳:“你这是” 徐来只得伸手拖她上来:“赶紧上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白婷这才借着他的手劲,爬上了地面。 “你先上车。” 徐来又去拉上胡彪。 又重新盖好沟井盖,徐来三人这才都上了吉普车。 徐来将吉普车行驶到虹口医院的后面僻静处停下。 白婷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你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徐来一把拉住她。 “不知道。” “不知道还乱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徐来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你们看,这虹口医院正面朝北,我们进去的左侧就东面,东面这栋楼的背面不到五百米处就是虹口区日军的海军陆战部队,这是一定不能惊动的。我估计他们大概率是关在这栋楼里。” “组长,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问题是如果人不在东面这栋楼里,我们应该怎么办?”胡彪听了他的分析,又看了看虹口医院的地形图,不无担忧地问道。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能赌一把了,现在我们对好时间,以十五分钟为限,不管找到没找到他们,都回到这里撤退,明白吗?”徐来盯着白婷看着:“你去正面那栋楼,彪子去西面那栋楼,我去东面。” “明白。”三人都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找到他们三个力行社的同志。 第86章 意外骤生 正值午时,白婷很顺利地潜入了护士更衣室,换上白色护士衣服的她,脸上戴着口罩,手里拿着病历记录夹,正从楼上的病房一间间的查看。 白婷是第一次来这虹口医院,她才发现医院是一整栋回形结构的建筑,也就是说这楼上病房外面的走廊,它的正面,东面,西面都是相通的。 这下让白婷心中大喜,她若查完这正面的病房里没有他们的人,她还有时间去徐来去的东面病房,帮他一起查。 她一想到这里,赶紧打起精神挨个病房的查房,一间,两间,三间,四间直到正面的最后一间病房,还是没有寻到人。 正她当沮丧之际,她听到徐来所在的东面那一排病房好像有人叫喊,她暗叫声:不好!徐来有可能暴露了。 于是她小跑到东面那间病房一看,原来是徐来吓到了一位正在用尿壶尿尿的老头,那老头一身蓝色条形病服,形容憔悴,看样子应该是这间病房的病人。 徐来很镇定地看着那老人用日语说道:“老人家,我是来看我手下受伤的士兵,走错房间了,真是对不起。”又是一深鞠躬道歉。 “哦,你是来看受伤的下属的?”那老头也是用日语在跟徐来交流。 听得旁边的白婷一头雾水。 不过,老头的叫声显然惊动了走廊尽头医务室的医生,从医务室走出来一位三十出头的小平头男医生,见叫声是从那个病房里传出来的,就不再上前,只是随意的打量着徐来和白婷一下:“不要理他,这老头很难伺候,让他一个叫去。” “hai i!”徐来知道这医生为什么对他这么客气,一定是他这身日本军官的军服起了作用。 那老头见医生来了,赶紧上床盖着被子,见那医生还瞪着他,吓得他连头都缩进被子里,一动不动的。 徐来见怪不怪的只是笑笑,略一思忖,他干脆打蛇随棍上,用一口流利的日语问那医生:“请问岩井副领事前些天带来的那三个病人在哪个病房?” 医生上下打量着他,突然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你问他们干什么?” 徐来见医生眼神变得犀利,心道不好。 一旁的白婷手里早就握紧了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勃朗宁手枪。 “哈哈哈!岩井君终于派人来接他们了。”医生很客气的要他出示证件。 徐来只得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拿出证件递给医生。 医生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原来是岗村君,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少佐。哟西哟西。”他带着徐来去领人的路上,还不忘冲徐来竖起大拇指称赞。 白婷是护士打扮,只好停在原地。 那个原本缩在被子里的老头听到医生走远的步伐,这才探出头来,冲着白婷傻笑着,摇摇手,又指指刚才医生和徐来离开的方向,又摇摇手,只是再也不肯开口说话,好像还是很怕刚才那个医生似的。 电光火石之间,白婷心一惊,老头这么比划,难道是指那个医生说谎? 不容她再犹豫,扔下手中的病历记录夹,朝徐来和那医生走过的方向一路狂奔 可还没等她赶到,离她不远的一个病房里传来一阵巨响,像是手雷的爆炸声。 顿时那病房门口耀眼一片,一个火球般的身影惨叫着从病房里跑出来,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地往走廊的栏杆上翻了下去,直挺挺地摔到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医院的所有人。 一下子各个病房能下地走路的病人和医务人员都忘记去救火,统统到了走廊外往下看,果然八卦是不分国界的。 等那间病房的火势稍大,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才回过神来去救火 白婷视线也随之下移,那摔到地面上焦黑似炭的一坨是他吗?她的心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似的:徐来难道就这样死了? “医院前门不远进来了一队日本兵,快走!”白婷还来不及细想,就被赶来的胡彪趁着混乱中,连拖带抱地捂着她的嘴,撤回了虹口医院的后面。 “你放手,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来哥!”白婷很崩溃地蹲在吉普车旁痛哭起来。 “你嚎什么丧,赶紧上车!” “你管我”白婷一听声音不对,她抬头一看,居然是一身西服的徐来,看来他动作挺快的,还把那身狗黄皮给换了。此时他正打开车门,戏谑地挑眉看向她: “还不快上车,那些日本人的嗅觉像狼狗一样。” 白婷这才忙不迭地上了车。 车刚开到沟井盖附近,一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就在街道的拐角处飞奔而来,看样子应该是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兵。 还好吉普车够大,拦住了那些日本兵的视线,当他们直到车旁时,徐来几人早就掀开沟井盖跳了进去,盖上沟井盖后,地面一切平静,就如同他们从来没来过这里。 “八嘎!”那为首的日本小队长站在吉普车面前,见里面空无一人,气得直骂骂咧咧的,泄愤似的踢了一脚车门。 不好,车门在他踢的同时,打燃了夹在门缝中的打火机,当他闻到车里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时,他已经来不及遣散自己的小分队,只是在吉普车爆炸的同时边往一侧边跑边喊着:“快撤!” 却也怎么也来不及了,一个小分队的日本兵在这场爆破声中几乎全部葬身在火海之中 直下到沟井盖内,徐来同白婷略略地说了先前发生爆炸的原委,她才知道那医生是名日本特务,识破了徐来的身份后,想引他去一间空着的病房抓住他。 那医生没想到的是徐来可不是一般的特工,反而被徐来一招制服,随手撕了床单将那医生裹了个粽子。 然后利用病床里现有的酒精瓶和棉花做了一个爆炸装置,安在那医生身上后,在引爆他身上的爆炸装置后,推他出病房,自己在那一瞬间从靠街的那面窗户跳下来 一旁的胡彪听了,都不由得对徐来刮目相看。 “可惜,他们三个今天上午就被另一拔日本特务从医院转移了。”徐来也是从那个日本特务口中知道的,要不然那个日本特务怎么就认定徐来是个奸细,想方设法都要抓住他。 没在虹口医院,那他们被那些日本特务藏去哪里了?白婷顿时觉得很沮丧。 “他们被岩井英一的老政敌影佐贞昭的手下给转移了。”徐来越来越觉得事情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影佐贞昭?那个日本特高科的杀人魔头?”胡彪顿觉得自己像跌入了一个冰窖里,在这火热的六月,心里竟泛出了丝丝寒意 白婷见两人都沉默:“怎么,这个日本狗特务头子很厉害吗?” 徐来和胡彪同时对她冷冷一笑。 “你们这笑比哭还难看。” “先出去再说。”徐来还是走在前面,胡彪走在最后打着手电筒,让白婷走在中间。 第87章 完成绝密任务,处长答应十台吉普都给他买 “白婷,我们先回去再说,一切都得从长计议。”走在最后的胡彪本想拍她背安慰一下,却被她突如其来的转身给缩了回来。 “胡彪,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他们叛变了?”白婷想的是他们几个来救人,也是临时知道情况危机,才不得不着急前来营救,虹口医院院方是不可能提前知道会有人来救这三个力行社的成员。 如果他们真叛变了,力行社在上海租界的各个据点,就有可能早就被日本军方给盯上了。 弯腰走在前面的徐来,这时忍不住回头:“赶紧的跟上来,你以为这是你家后花园,很香很好闻是吗?” 白婷听了,也不再同他抬杠,赶紧加快步子。 她知道徐来刚才差点小命交待在医院,心里窝着火也是冲她发泄一下,并没什么恶意。 胡彪见她在徐来面前如此听话,嘴角一扯,心中一下子涌动着苦水似的: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平时白婷可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这么乖顺过。 当几人从保罗酒的密室入口出来时,睡在沙发上的保罗一下惊醒,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你们总算出来了,赶紧走。” 徐来见他那哭丧着的脸,像是谁欠他八百万似的: “怎么?还有人敢惹你保罗不高兴?” “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背,这巡捕房的崔大队长可算是盯上我这个小酒了。”保罗见徐来还不走,就起身连拖带拽地将他推到房门口:“自己开门,好走不送!” “崔斌?”徐来眸光微闪。 “你认识?”保罗这才回想起先前本是想把中央厨房地窖的那些走私的红酒全都赖在徐来身上,可那崔大队长一听说徐公馆的人也参与其中,马上就转换了态度,虽然不明显,现在听徐来的语气,他同这崔大队长关系还不错。 保罗立马就换了副嘴脸,拍了拍徐来因钻下水道而沾了些灰尘的衣服:“徐少爷,您早说和巡捕房的人熟,我就少担惊受怕些。” 徐来冷笑地白了他一眼:“我得走了,等下给您添了天大的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说完,徐来作势要开门。 保罗赶紧拦住他。 白婷和胡彪也想早点离开酒。 “来哥,我们走。”白婷越过正在拉扯的徐来和保罗两人,打开了房门。 徐来只好对保罗说:“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来查你的酒。” “真的?”保罗睁大了蓝眼睛,有点不放心。 “那就当我说的是废话。彪子,白婷我们走。”徐来见他将信将疑的样子就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 拨开保罗拦住他的手臂,径直出了酒。 白婷,胡彪两人也紧随其后。 保罗这下慌了,赶紧追到酒门口,见徐来他们正要开车走人。 徐来只好摇下车窗:“保罗,今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保罗这才开心的抚掌道:“等下,我送你一箱上好的葡萄酒。” 徐来盛情难却,只好收下。 车缓缓驶出法租界的朱葆三路。 一路上,徐来收起刚才对保罗时的笑脸,对白婷两人检讨自己:“此次营救失败,是我信息有误,连带你们跟着受累。” “这只能怪这小日本太狡猾了,临时转移了地方。”胡彪见徐来一脸的自责:“组长,你刚才自己都差点没命,白婷都急得直哭。” “谁哭了?你才哭了呢?” “好好好,你没哭,是我哭了,成不?”胡彪赶紧向白婷赔不是。 “你们俩回哪里?我送你们一程。”徐来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看今天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叮嘱了白婷两人要他们近日不要出门后,徐来便去了上次拽着程海剃头的那个无名老理发店。 进了理发店,马师傅见他进来:“有人在里间等你。” 徐来道了声谢,便去了里间。 “徐来,好久不见。”一位身穿深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本是背着门口的,听到他的脚步声,这才缓缓转身面对着徐来。 “徐处长,您怎么亲自来上海了?”徐来很是意外。 这徐处长历来惯会享福的,能让他从南京只身来上海这个是非窝,肯定是有什么重大事情。 “我不能来吗?”徐处长笑了笑:“换个地方再详聊。” 这间无名老理发店是党务调查处在上海的另一处密秘联络点,也是徐来在紧急情况下,才启用传递绝密情报给南京党务调查处的唯一据点。 “一般任务,你会通过赵子悦向我传达,可见这次的事情应该颇为棘手。”徐来皱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走,去你的那个什么小二层参观下,听说子悦她也住在那里了?”徐处长的弦外之音,徐来哪里能听不出来。 直到两人上了车,徐来才眯缝着眼睛偏头看着徐处长:“安排赵子悦住在马斯利花园的那栋小二层,没跟您汇报,是属下的错。” “你还蛮怜香惜玉的嘛。”徐处长显然是不满的。 “处长,您要这样说,就太冤枉我了。”徐来很是委屈:“我和赵子悦两人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她如果不住我那里,还在小东来的兰苑里待着,会引起周围人怀疑的。” 见徐处长一脸的不相信:“处长,我哪有您那本事,能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 “臭小子,你还编排起长官来了?”徐处长一想到家里那几个烦人的母老虎,头就没来由的一阵痛。 徐来见徐处长消了气:“处长您坐好了。” 还不等徐处长反应过来,徐来方向盘一打,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哧”的一下就飚出了老远。 车后座的徐处长由于惯性的作用,身体先是猛的向后靠,然后又差点没从后座甩到前座来,好在他反应快,两只手紧紧地抓住靠背:“你小子故意的?” “处长,我这车修了好多次,已经是老爷车了,您就将就点。” 哼,这小子还不是变着花样在向自己哭穷? “听说你这栋小二层是卖了杜月笙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的钱买的?”徐处长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处长消息真灵通。”徐来也不打算解释,徐处长干情报出身的,这点事是瞒不过他的。 “你跟力行社的艾老板也是有些来往的?”徐处长语气中隐隐有点不满。 徐来手中方向盘一紧,面上还是带着微笑:“这上海就这么大,同为党国效力,有什么见与不见的,说得像是我和艾老板在偷情一样。您可以绝对放心,艾老板他不知道我是您的人,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情报贩子。” 他的话让徐处长颇为满意:“算你还有点良心。” “那我这车也是不是该换台好点的,我不贪心,吉普就行了。”徐来趁机说道。 “开你的车,等下南京方面交代你们的绝密任务若是完成了,莫说一台吉普,就算是十台吉普都给你买。” 这老滑头,几时这么大方了?徐来的心直往下沉…… 第88章 还真是个难题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赵子悦在阳台上正在浇花,见徐来的车进了院子,放下洒水壶就去开门。 “哟,你还真过起了居家妇女的生活了?”是徐处长的声音。 赵子悦拿着一双男式拖鞋的手局促得不知道往哪放。 “咳。”徐来轻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 她这才把拖鞋放下,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递给徐处长:“这是新的。” 徐处长接过拖鞋,走到客厅转了一圈:“不错,不错,唱片机,鲜花,红酒,手磨咖啡机” 赵子悦见徐来也进来后,就才关上门:“处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不亲自来一趟,怎么知道你擅离职守?”徐处长这话说得不轻不重的,倒叫赵子悦一时不好接话。 “还不快去给处长泡茶?女孩子就是喜欢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徐来手指了指唱片机旁边的柜子。 赵子悦这才会意:“处长,这是我特地要来哥去杭州带回来的西湖龙井,本是要给您寄到南京的,这不您亲自来了,也省了我去邮局跑一趟。” 看到徐处长多云转晴的脸,赵子悦这才拿出茶具开始烧茶泡茶。 徐处长听她这样一说,气也消了一半,踱步到放茶叶的那个柜子前,弯腰拿出交叉绑好的几大盒茶叶,在手里拎了拎:“还挺重的。” “处长,这可是我在人家老乡里一家一家去收的,可不是市面上那些染了颜色的西贝货。”徐来替他打开盒子,抓出一把放在他鼻尖上:“您闻闻。” “算你们有良心。”徐处长本是来下达最新绝密任务的,他只身前来,也是为了保密起见。 如今的法租界治安也大不如从前,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徐处长从中山装的夹层里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递给徐来:“你赶紧看完。” 徐来知道绝密任务的下达密令,是看完就必须立即焚毁的。 他拿过来看了一遍,就递还给徐处长:“我记住了。” “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徐处长掏出打火机就点燃密令,放到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内焚烧殆尽。 徐来皱眉:“处长,这任务,只有我们这个小组来做,人手恐怕少了。” “那是你们的事情。命令下达,就必须完成。”徐处长拿起桌上的茶叶,又掂了掂:“心意我领了,我只身前来,多有不便。这些茶叶,你们还是去邮局寄到处理就行了。” “好的,那经费?”徐来见徐处长想走,赶紧问了这个对他来说似乎是最重要的问题。 “你呀,难怪艾老板会相信你是个情报贩子。”徐处长指着他,又放下手。 “天地良心,这大上海寸土寸金的,人情南北,哪里不需要钱开路?您别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徐来开始怨怼徐处长。 徐处长白了他一眼:“知道你的难处,给,这是汇丰银行现金支票,密码是你的生日。” 徐来这才很是恭敬地接过他手中的支票,放在亮处仔细地照了照:“还真是汇丰银行的支票,五万法币。” “五万法币够了?”徐处长着急回南京。 尽管他劳累奔波几天,躲避各路神仙的盯梢才来到上海,徐处长也不打算再做停留,这上海毕竟想要他项上人头的也不少。 “够了,够了。徐处长就是大方。”徐来将现金支票收入自己贴身的衣袋里,又不放心的拍了拍口袋。 “少拍马屁!大业未成,你们给我警醒些。”临走之前,徐处长还不忘带着警告的口吻对徐来两人说道。 送徐处长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了徐来身上,他也是想着送完徐处长,顺便捎带魏华和蝎子朱均回来。 四人锄奸小组到齐后。 魏华听到任务时,他是最激动的:“什么,那些日本人从东北往上海运细菌武器?” “来哥,确定是后天吗?”蝎子朱均在江湖的混了多年,他只问什么时候动手。 “人手不够。”徐来摇摇头:“党务调查处在上海又不只是我们这一组人员,徐处长怎么不要我们联合行动呢?” 徐来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劫车至少得有八个人,现在才加自己才四个人,这样去无异于是去送死。 难道徐处长知道了他和艾老板的私相授受,想利用这次行动,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真是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他们这组若是成功了,功劳是他徐处长的,失败了,这罪名就他徐来担着。 这是在国民党的中高层官员常用的伎俩。他们正事干不了,捞名捞钱却是第一名。 “来哥,若你信得过我,我倒可以请我以前在江湖上混的兄弟帮忙。”蝎子朱均也知道人手太少了。 “你是说你以前的那些杀手朋友?”这倒提醒了徐来。 这次行动,徐来既不能让力行社那边的人帮忙,又不能让地下党参与,也真是够他头痛的。 “蝎子,你的那些狐朋狗友靠得住,那猪都能上树!”赵子悦根本不相信那些混江湖的混子。 “你”蝎子朱均一时气极,竟说不出话来。 赵子悦白了他一眼,扭头不看他。 “朱均,他们刺杀一个人多少钱?”徐来别无他路。 “这要看是什么身份的人,如果是杀日本兵,估计得会要一万大洋一个。”蝎子朱均也不含糊。 “要这么多大洋,还不如我多杀几个日本兵,省下大洋捐给孤儿院的那些小孩。”魏华话一出口,就见徐来几人差点没笑出声。 “你杀过日本兵?你知不知道,在东北的战场上,就连正规部队的国军,也只能五个国军干掉一个日本兵。”蝎子朱均拍了拍魏华的脑袋:“你摇一摇,看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赶紧倒些出来。” 魏华哪听不到蝎子朱均的讽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男子头,女子腰,你可别乱摸!” 还男子头,女子腰?这个呆子,到时完不成任务,恐怕连整条命都要折进去。 本来生气的赵子悦听魏华这样一说,反而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第89章 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蓄谋已久的 “朱均,你说的价格我可以接受,但人要绝对靠得住。”徐来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是啊,处长刚给的五万法币卖命钱,都给他们赚了。”赵子悦冷笑道。 “处长来过了?”蝎子朱均惊讶,这事还劳动了处长亲自前来,可想而知南京方面对这次任务的重视程度。 “我还从未见过处长。”魏华很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 “你呀你。”徐来朝魏华招手:“你过来。我不是让你来说笑的,你倒说道说道这次行动该怎么布置。” 魏华坐到徐来的旁边,看着徐来刚刚画好的地图:“这押车的日本兵加司机一共是五个人,到达上海地界后,就一定要经过华界的关卡才能进到租界地方。” “你是说在华界动手?”徐来盯着地图上的某处。 “是的,有说得不对的地方,来哥,你们可别笑话我。”魏华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很是不好意思的站起来。 “你坐下!”徐来皱眉扫了他一眼:“华界动手有利也有弊,好处是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地盘,坏处就是一不小心就容易成为两国的外交事件。” “那可怎么办?”魏华没辙了:“总不能在华界和租界之间动手?那样时间也太短了。”魏华把自己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像上次刺杀张敬文一样,刚点完火,他们撤退没多久,两边的巡逻警察就都赶来了。 这次可是面对荷枪实弹的五名日本兵,还有在卡车上的那一罐罐装有各种能传染给人的细菌武器,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是找到了,又如何运输,如何销毁? 这些都是横在他们面前的拦路虎。 四个人一时无语,皆是发呆。 良久,徐来才开口:“好了,蝎子朱均,你先去跟道上的兄弟支会一声,看一万法币一个的人有没有人来,至少要四个高手。先付一半,事情完结,再付余下的一半钱。” “来哥,这价格可以了,您放心,今日我一定把这事给办妥了。” “你去请他们,只管说是去刺杀日本人,别的什么都不能说。明白了吗?”徐来不放心的又重新说了一遍。 “那我就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完了我们在老地方碰面。”蝎子朱均说的老地方,就是他们经常聚餐吃饭的那个报社旁边的小饭馆。 见蝎子朱均走后,赵子悦才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日本人运的这车罐装细菌武器不是走的陆路,走水路的话,就有可能绕过华界,直接到虹口区的码头呢?” 徐来一听,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是啊,如今在租界的虹口区,日本人突然调动一个中队的兵力,私设关卡,这样兴师动众,一定不会单单只是为了防止别人救走力行社的那三个人。 那难道真是为了这次的罐装细菌武器能安全抵沪而保驾护航的? 徐来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些害人的细菌武器,一旦到达上海,会给这里的民众带来空前的灾难。 这些日本侵略者,一九三六年就在东北建立了731部队,这是一支主要对人进行细菌战的部队;还有一个是100部队,主要是对牲畜进行细菌战的部队。 据不完全统计,日军731部队为进行试验杀害了三千余名中国战俘和平民。 除此之外,还多次进行细菌战演习,多次用飞机传播各种病菌,给中国百姓带来极大的灾难。 而100部队则用细菌传染的方法致使大兴安岭地区的一百五十万头牲畜死亡,给中国百姓带来了无法挽回的经济损失。 他们这些制造灭绝人性的细菌战的日本侵略者,又要把魔爪伸到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真是令人发指! 如果日本关东军是走水运运输这些罐装细菌,那唯一可行的就是只能在水上进行拦截。 思及至此,徐来有了一个初略的方案。 “我去看厨房有什么吃的,肚子都饿了。”赵子悦故作轻松跟徐来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厨房。 只剩下徐来和魏华大眼瞪小眼。 “来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魏华被徐来盯着看得有点发毛。 “你会不会游泳?” “不会。” “你会不会日语?” “不会。” “你会不会吃饭?” “不会哎,来哥,不带你这样玩的。”魏华被他带进去,有些恼怒。 “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就说说你会什么?!”徐来斜睨了魏华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家伙连张板儿都不如。 “我会开船!”魏华显然是被徐来刺激到了,很大声的说道。 这下连在厨房找东西吃的赵子悦都听到了:这呆子会开船,我怕不是会划船? 徐来一听魏华会开船,心下大喜。 这次行动自己不能露脸,只能在暗处接应,正缺了个开船和会潜水的人。 魏华会开船,不会游泳,那他怎么接近船只,这可是个难题。 押运货船上的可是东北的日本关东军。 而最佳的动手位置也只能是在过杭州湾方圆一英里内,超过了就会惊动汇山码头接货的日本兵。 徐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略略跟魏华讲了一下后天的行动计划后,徐来又匆匆的去了老地方。 徐来一进门,就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杜月笙的门下弟子张樵吗?难道蝎子朱均把他也给请来了? 正在徐来进退两难之际,蝎子朱均正从后厨点菜出来:“来哥,这是王樵,我的好哥们。” 还真是蝎子朱均请来的,自己怎么忘记了杜月笙的门下子弟呢? 这杜先生是坚定的抗日份子,他门下弟子也大多是抗日志士,如果有机会,自己倒是可以利用这股势力来共同抗日。 “我们进包间谈。”徐来引他们进了小饭店唯一的一间包房里。 “原来是来哥要我们帮忙,早说嘛,杜先生也是国军的一员。杀鬼子,我们一个大洋都不要!”王樵笑呵呵地使劲拍了拍徐来的肩膀一下:“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国军?” 第90章 杀鬼子我可以一块大洋都不要 “王哥,我只不过是他们的编外人员,这不,徐处长出了大价钱”徐来还是不想太多的人知道他在国军的党务调查处,这对他接下来的情报工作没有半点好处。 直到徐来从口袋里掏出那五万块法币的现金支票后,王樵这才完全相信徐来的说辞:“来哥,这不算什么,我在投靠杜先生之前,不也还是一个给钱就杀人的杀手。可是咱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王樵也绝不含糊的,这钱你收回去。” “你是不需要这个钱,可你手下弟兄们总要养家糊口?他们都在刀口上舔血的跟着你混,叫你一声大哥,你总得给人家保障不是?”徐来还是将手中的五万块的现金支票硬塞到王樵兜里。 “王哥,你就收下。”蝎子朱均也是个性情中人:“来哥送出去的东西也好,钱也好,就没有再收回来的。况且这次杀的可不是一般的日本兵,是关东军,日军王牌中的王牌。万一手弟兄有点什么闪失,他的家人们总是有条后路的。” 王樵见蝎子朱均把话都说得这么透彻,便也不再推辞。 这时饭店老板正好端菜进来,上完菜说了句“慢用”,便退出了包房。 “蝎子,你去我车上取一瓶酒来。”徐来递过车钥匙给蝎子朱均。 只待蝎子朱均出去,徐来便凑近王樵说道:“此次任务凶险万分,你考虑清楚了吗?” “日本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考虑什么?”王樵哈哈一笑:“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个英雄。” 徐来这才将现金支票的取款密码告之于他:“这密码我只告诉你一人,等下先取了钱,给你手下的弟兄们分一分。记住,绝不勉强,人贵在精而不在多。” “明白。”王樵听他一席话,顿时感觉这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徐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你盯着我看干嘛,以前在杜先生的酒会上,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徐来见他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还有什么顾虑。 “酒来了!上好的神仙酒。”蝎子朱均拿着两小坛白酒进来。 这上海的神仙酒起源于明末清初,因当地的“赵员外以酒招亲、铁拐李点仗成井”的美丽传说而发祥。 它是浓香型白酒,酒体清澈透明、窖香浓郁、绵甜爽净、回味悠长,独具风格,被人称为“上海小茅台”。 几人酒过三巡后,已然是聊得差不多了。 “来哥,你还真在这里。”推门进来的是程海。 徐来半眯着眼睛:“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去了报社,魏华说你在这里。赶紧的回去,家里来客人了。”程海见朱均和王樵面生得很,只好在徐来耳边低低地说道:“是岩井先生。” 他这个时候来是要干什么?徐来目光一凝,见席上也喝得差不多了:“蝎子,你陪王哥多喝几杯,帐都算我的。” “王哥,家里有点事,我就先行一步。”徐来朝两人一拱手。 王樵大手一挥:“净整些虚头巴脑的,我还不知道你?赶紧的,该去哪就去哪,我和蝎子正好很久没见面了,还要叙叙旧。” 徐来开车回家的路上忐忑不安:岩井英一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虹口医院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难道是知道去虹口医院劫人的是我们? 一旁副驾驶座位的程海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来哥,是好消息,岩井先生就是要你陪同他一起去接洋子小姐她们回来。” “为这事?怎么要我跟他去接?”徐来更是摸不着头脑:按说他如果知道自己参与了虹口医院那档子事,就不是要程海帮忙寻自己回去这么简单。 “你回去问他不要知道了?”程海正为胡梦能安全回来而高兴着,脸上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他哪知道徐来此刻的心情? 徐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加速开车回到了徐公馆。 刚进大门,就见一排日本士兵分别站在两旁,像是在夹道欢迎他们回来。 徐来见这阵势,也只得硬着头皮下了车。 而程海却一点也不知道危险已悄然向他们靠近。 扯了扯衣角,徐来这才迈着轻快地步伐进了大厅里,程海也紧随其后。 “岩井君来就来,搞这么大的排场,可把我给吓坏了。”徐来见岩井英一一身便装,也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徐桑,我们可否去你书房一叙。”岩井英一正色道。 去书房?徐来从岩井英一的脸上看不出与平日有所不同。 徐来扫了程海一眼:“你去厨房帮你姆妈,等下岩井先生可得留下来吃饭的。” “徐桑,不必了,我有要事相商。”岩井英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徐来无奈:“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二楼的书房。 岩井英一走到书房窗户的桌子前,手往桌子底下一扯,便扯出了一条带线的微型扩音器:“徐桑,真的很抱歉,前段时间乘你们在我家做客,在你家二楼安装了这个。” 徐来故作大吃一惊:“老同学,你这就太不地道了?我掏心掏肺对你,你却在背后搞这个?” 他上前一把夺过岩井英一手中的侦听装置,看了又看,冷笑着对岩井英一道:“算了,我本以为岩井君你与旁人不同,现在看来倒是我高看你了。你们日本人向来就如此跋扈,我真是无话可说!” 岩井英一眸子闪了闪,一脸的歉意:“我不该猜忌你的,只是这次我家小妹被人绑架,还需得徐桑你出面,才能两全。” “我出面?这大上海还有你岩井君忌惮的人?”徐来盯着他,眼睛有点泛红,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真的痛心,还是为了不让岩井英一起疑。 “是的,不瞒你说,洋子她们是被影佐贞昭指使绑架的。”岩井英一苦笑道:“我们外务省向来和他们特高科在政见上有些不合。” 徐来一时摸不清岩井英一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他,只能是静静地看着岩井英一,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第91章 初见影佐贞昭 岩井英一见徐来一言不发,知道若不将实情和盘托出,徐来是不会冒险帮他这个忙的:“你就不好奇影佐贞昭为什么要绑架洋子吗?” 徐来一听,微微侧目。 他知道影佐贞昭是日本特高课最高长官土肥原贤二的得力干将,这特高科全名特别高等警察科,于一九一零年成立,隶属于日本内务省警视厅。 这个特高课主要是来控制人们的思想,天皇同时赋予了特高课极高的权限,他们可以以军队审讯间谍的方式审讯犯人,这个就有点像我们大明朝时的锦衣卫。 而分布在中国各地的“梅兰竹菊”四大情报机关,则隶属于日本的特高课。 这四大情报机关其实是一些机构的代号,例如,华中日本特务最高机构的代号是梅机关;华南日本特务最高机构的代号是兰机关;而剩下的竹机关专门在华北活动,菊机关则主要在福建活动。 它们从事的情报工作重点不同,但是总体上都是为侵略中国服务的。 这四大情报机关之中,以梅机关权力最大,权职最重。 如此残忍的特务机关竟然以中国风雅四君子“梅兰竹菊”而命名,这小日本还真不愧是中国的学生,只可惜是学歪了的那种劣等生。 后来为了有效的控制军队,日本政府又在陆军下辖设置特高课,这个特高课不光有监视国民的权利也有监视军队的权利,从此特高课成了一个无处不在的特务机构。权力无限大。这和国民党以后成立的军统类似。 “为什么?”徐来知道自己不可表现的过于好奇,因为这事在外人看起来是与自己毫不搭界的,所以在岩井英一的再三提示下,他才不情愿的问了一句,好似自己还没从刚刚得知岩井英一在他家安窃听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是知道的,我们日本高层内部也分为两派。”岩井英一摇摇头,很是疲惫的说道。 这个徐来早就知道,这影佐贞昭是“皇道派”,而岩井英一是“统治派”。 两派在日本高层一直是纷争不断,争论不休的。 这两派人马在日军对华侵的会议上,只要是政见不同,就是大打出手,什么扔鞋,互殴,持枪对峙那更是家常便饭,一点也没有他们所谓大日本帝国的一点风范。 所以?徐来眸子一亮,这才回过神来:“那影佐将军这次绑架洋子又是为了哪般?” “唉,他们这些激进份子,我真不知道一时该如何跟你说起。”岩井英一似是有难言之隐。 “岩井君,既然你不方便说,那正好,今日你也带了一队人马过来,要不将我这些侦听装置给撤回去,留着以后还有用。”徐来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 岩井英一见自己都这样对徐来,他还为自己着想,心中一时愧疚:“徐桑,这件事情是我唐突了,只是我也是想你以后能留在我身边帮我,才出此下策。”说完就朝徐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徐来见好就收,赶紧上前扶正岩井英一:“老同学,可别行此大礼。” “应该的。”岩井英一见徐来似乎消气了:“影佐贞昭他想要从东北运一车罐装病毒武器来沪,我自然是不同意的。” 徐来一听,顿时猜出了岩井英一此来的目的:一是主动挑明对徐来的不放心,在他家安装了窃听器,也是为了考查他。二是想借此机会考验下他的处事能力,如果他这次帮岩井英一把这车病毒武器的事情给圆满处理了,那他就离岩井英一更近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徐来试探着问眼前的岩井英一 。 “我听说你是力行社艾老板的编外人员,等那车病毒武器入我库之前,把它们给截住销毁,这不是难事?”岩井英一盯着徐来的眼睛,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 呃!门口站了那么多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我能说不答应吗?可我要答应得这么爽快,又怕面前的岩井英一起疑。 “老同学,你消息可真灵。”徐来也不否认岩井英一口中所说的:他是力行社艾老板的编外人员。 力行社的正式人员都还有投靠日本人的,更何况他这个“没名没分”的编外人员? “徐桑,你也不要有顾虑,我之所以调查你,也是想着你以后能留在我身边,帮我处理些我不好出面的事情。”岩井英一微笑着看着他:“如果你不是有了赵小姐这样的可人儿在身边,我还真有可能成为你的大舅子。” 徐来轻咳了一声:“岩井君,看你又提这个干什么。” “那刚才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岩井英一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见离去接洋子她们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只好催促着问道。 “我先去同你接洋子她们,这事我们在路上说。”徐来见岩井英一有些着急,便还是装作很勉强似的答应了下来。 上海宝山路。 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带着后面一卡车全副武装的日本兵,缓缓驶入了那座日后被人们称作“岩井公馆”的四幢楼房的大院内。 徐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两人下了车。 后面那一卡车全副武装的日本兵也先后跳下车来,列成两队守在大门两边。 “岩井先生,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跟您一起进去?”说话的是带队的麻田一郎,此时的他也对洋子的安危很是关心。 “不必,你在门口就行。”岩井英一指着大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一旁的徐来见此情形:“那岩井君,我也在门口等你。” “你~跟我上去。”岩井英一扫视了他一眼:“到时你随机应变。” 徐来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跟着岩井英一去了最左侧那栋楼的顶层。 顶层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着的。 门口并没有人看守。 徐来跟着岩井英一进了办公室内。 只见一位身穿青茶褐色日本昭五式制服的日本军官,正背对着他们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 “这“忠诚”两字写得不错,颇有王曦之的行草之风。”那日本军官似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开口对身后的岩井英一两人评价着墙上的这幅字画。 第92章 请君入瓮 徐来微愣,这字画还是自己在日本留学期间,闲暇时写来送给岩井英一的,没想到他竟然带来中国,而且还挂在这这房间里。 岩井英一见影佐贞昭如此夸赞这幅字画,笑道:“影佐将军若是喜欢,我送与你就是。” “不,君子不夺人所好。”影佐贞昭这才猛的一转身,眼神却是注视着岩井英一身旁的徐来。 “不是说好了你一人上来的吗?”影佐贞昭淡淡道,言语虽轻,却更有一种迫人的压力。 “影佐将军你误会了,徐桑是我在中国最好的朋友。”岩井英一微笑:“你夸赞的这幅字画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哦?”影佐贞昭这才收回审视的目光,呵呵一笑:“原来是岩井君的知己,幸会幸会。” 徐来这才上前几步,与这小眼睛的影佐贞昭平视:“闻名不如见面,影佐阁下的风采果真是卓尔不凡。” “我倒觉得你这“忠诚”二字写出一种意境之美。”影佐贞昭聚焦的小眼睛盯着一脸笑意的徐来。 “承蒙将军阁下谬赞。”徐来一颔首,他的眼睛里还是盛满了对面前这个上位者的敬意。 “影佐将军,洋子她们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岩井英一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影佐贞昭笑得意味深长,他转身面对着书桌,手指点了点放在书桌上的一份文件:“签了这份同意书,你马上就能看见洋子她们。” “你~”岩井英一心知肚明这书桌上要他签的是什么文件,可那又能怎么办,为了洋子的安危,他也只能先签了字。 影佐贞昭很是贴心地为他打开文件:“签了它,我绝不食言。” 岩井英一眉头深锁,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钢笔,又拧开钢笔盖子,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字栏,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岩井君果然大气,连文件内容都不看一下就签字了,真不愧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精英。”影佐贞昭拿起岩井英一签好的文件,在签字栏上吹了吹,待墨迹干后,这才合上文件。 “洋子她在哪里?”岩井英一此时哪想与他废话。 “她和胡梦小姐都已经安全到家了,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回家问问。”影佐贞昭出去之前,还不忘记拍了拍徐来的肩膀。 岩井英一赶紧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拨通:“惠子,洋子她回家了吗?” “哥哥,我是洋子。”电话那头传来洋子熟悉的声音。 “你真的到家了?”岩井英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哥哥,胡梦小姐也回去了。” “哥哥等下就回。”岩井英一激动地挂掉电话。 “岩井君,洋子回来就好。”徐来还是想把话题引到先前岩井英一所说的事情上:那就是岩井英一即将接手的那一卡车罐装病菌武器怎么处理。 岩井英一这才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徐桑,让你见笑了。刚才你也看到了,这文件我是签了,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全身而退?” 看来岩井英一也不想违反国际公约,而去使用这种见不得光的细菌武器。 毕竟一旦病毒作为武器扩散到上海的平民身上,那到时背锅的肯定是他岩井英一。 这影佐贞昭也真是够阴毒的。 徐来眼睛盯着墙上的那幅字画:忠诚。 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既能销毁这批即将流入上海的病毒武器,又能让岩井英一在影佐贞昭那里交差。 “岩井君,事关重大,你容我回去想想。”徐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他之前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一时千头万绪的,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可时间不等人,我们只有两天的缓冲,过了这两天,东西入了库,就是我的责任了。”岩井英一瘫坐在椅子上,仰着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徐来迟疑,他知道原本自己的安排可能要调整下。 就算这车细菌武器顺利拦截,接下来如何销毁,这都是他现在面临的难题,本来今天是要去上海港八号仓库与张板儿接头的,现在看来会有些来不及。 “岩井君,就算这车细菌武器能成功拦截,也得找处能销毁的地方才是。”徐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岩井英一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徐桑,我知道这事要你帮忙,对你来说是有些强人所难。” “岩井君,你不必说这些,在日本的时候,要不是你尽力斡旋,我能不能活着回中国都还两说。”徐来眸光一闪,心下顿时有了一个大概的方案。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计划,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徐来仔细观察着岩井英一的神态。 “你说说看。”岩井英一眼睛一亮,仿佛溺水的人捞到了一根浮木。 “这还是得岩井君给我些人手才行。”徐来也不客气,干脆单刀直入。 “这个没问题,让麻田君带着的那队人跟着你,任你差遣。”岩井英一只能把保卫自己安危的护卫队派给徐来。 “岩井君,麻田他要保护你的安危,我只要一人即可。”徐来想到了松本。 “那就要松本君跟着你。”岩井英一也想到了松本。 “你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松本君他不在你们的编制内,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连累到你身上。”徐来这样说,也是让岩井英一更加相信自己。 “徐桑,我现在脑子真的很乱,幸亏有你处处为我着想。”岩井英一此时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的:自己的同袍要挖坑埋他,帮他的却是中国人。真的是太讽刺。 “没什么,我也是想着顺利截到那车细菌武器后,将细菌武器运到宝山的日侨火葬场进行销毁,如果由松本出面,那肯定是事半功倍。”徐来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再李代桃僵,在你接收的时候,这些早已在路上换成无毒的铁罐。” 岩井英一听了徐来的方案,知道这说着容易,真正执行下来,都是环环相扣,容不得出一丁点儿差错的。 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如果可行的话,我得先去棺材铺定些棺材。” 岩井英一明白徐来去订棺材的意思,他是想到时把那些细菌武器藏在棺材里,然后再运到火葬场,用焚烧尸体的高温炉子,将这些细菌武器给销毁。 “徐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感谢你才好,我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钱给你用来规划这些。”岩井英一很是充满歉意的看着他。 “岩井君,你我之间还需这样客套?你可是我在日本的救命恩人。”徐来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笑得很是谦恭。 第93章 又遇难题 上海港八号仓库。 张板儿早已在仓库后门等候多时。 见徐来迟迟未来,张板儿也只能急得来回的走动着。 他嘴里还不停的叨叨着:“这可怎么办?这家伙真是少爷脾性,约定的时间都要过了。” “怎么?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原来徐来从岩井英一那里出来,一路开车紧赶慢赶的在仓库前门停好车,这才绕到后门。 张板儿心虚的抓着自己的脑袋:“我” “你别抓了,再抓,你头上那寸把厚的头皮屑都会飘满我全身。”徐来拍拍自己身上那身做工精致的天蓝色西服,才去打开后门。 靠后门的一处临时办公房间内。 “说,上级有什么新的任务。”两人进来,徐来顺手关上房门。 “来哥,上级这次下达的任务可不一般。”张板儿见他一脸的疲惫,想怼他的话到嘴边又生生的被自己给憋了回去。 “不会是要拦截并销毁东北关东军运来的那些细菌武器?”徐来脱下西服上衣挂到衣架上松了松领带,这天气越来越热,要不是为了工作,他更喜欢穿透气的棉质衣衫。 “来哥,你真神。”张板儿一脸的惊愕。 “看你那惊掉大牙的样子,先坐下,喝杯茶,我们再聊工作。”徐来面对张板儿这张朴实的脸,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尽管他因误会而前后两次对自己痛下杀手。 “你怎么知道的?”张板儿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国军那边已经对我下达了这个命令,刚才岩井英一也要我帮他销毁这批细菌武器,你这急哄哄的样子,不说我就能猜出几分。”徐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先喝口水,看你满头大汗的。” 张板儿这才憨憨一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渍:“来哥到底是文化人,挺会关心人的。” 徐来皱眉:这好话到了张板儿嘴里,怎么就变了一个味?他还真是个人才。 还是先给他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徐来思及至此,从一旁的一张小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纸笔,摊在桌子上,给张板儿细心的讲解派给他的任务。 张板儿听完后,咂舌道:“来哥,你还真有两下子,可我有一个疑问” “你是想问为什么这岩井英一是日本人,可他为什么也要销毁这批细菌武器是不是?”徐来哪还不能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 张板儿只是嘿嘿一笑,又露出那口洁白的牙齿,两手撑着下巴盯着徐来,那样子很是期待。 “就这么跟你说,他们日本人现在也分两派,一派主张北上赶走苏联红军,一派主张南下侵占整个中国。而岩井英一是主张北上先赶走苏联红军,切断苏联红军对我党的援助后,再腾出手来侵占我们中国。”徐来见他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忍不住一拍他的脑袋,再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掌,还真是一手掌的头皮屑:“你坐在这里慢慢想,我先去洗个手。” 等徐来洗完手,就见张板儿咧着嘴冲他笑。 “你别笑,我瘆得慌。”徐来不敢坐在他面前,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靠门口的那边。 “我这不是刚刚才明白了吗?”张板儿从办公桌面前的座位上腾的一下站起来,直冲到徐来面前,猛的拍了徐来肩膀一下,自己又后退几步,仔细地端详着徐来。 徐来正要开口,却被张板儿抢了先:“你是要挑起他们小日本内部的矛盾,然后再渔翁得利,是不是,是不是?怎么不说话?我分析错了?”张板儿见徐来只是瞪着他一言不发,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围着房间开始转圈圈。 “你别转了,再转我头都会被你转晕的。”徐来站起来,准备开门就走。 “哎,你先别走,你就说我到底分析得对不对?”张板儿拦住他。 “刚才我布置给你的事情,你能不能做到?”徐来见他一脑袋的头皮屑,很一嫌弃的往后退了退:“下次见面,先洗个澡再来。” “唉哟,我平时在码头搬货,哪有这闲工夫。”张板儿很不以为意:“如果我像你一样整天弄得香喷喷的,那我还像是一个码头苦力吗?那我不就是和你一样,像个上海小开了?” 张板儿一想自己一身西装革履的样子,就感到一阵的恶寒。 徐来见他一脸的阴晴不定,还是得先给他打打预防针:“这次你主要负责组织同志们扮好送葬队伍,到了日侨火葬场,岩井英一的手下松本会带你们进去,你们什么都不要说,到时只管将那些棺材抬进焚烧炉。” “什么?要我们跟小日本合作?那不行!”张板儿此时的反应早就在徐来的预料之中。 “那好,你说在哪里销毁这么大一批的细菌武器?”徐来尽量压低声音,忍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冲动。 张板儿蹲下来,又抓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在想着什么。 “要不在城外,城外有一处我们的秘密据点,那里空旷得很。”张板儿似乎想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好主意,一拍大腿,“噌”的一下站起来。 眼看张板儿就要靠近自己,徐来急急地又后退了数步,差点要靠着墙根了。 “来哥,你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躲我一个大老爷们干什么?”张板儿以为徐来被自己想出来的主意给惊艳到了。 “这细菌武器的销毁是要达到一定的高温,而且还要在密闭的空间销毁才是最安全的,你明白吗?”饶是徐来忍了又忍,终于被他再一次想靠近自己的举动给激怒了。 张板儿这才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张板儿不吭声,徐来不得不又开解他:“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痛恨日本鬼子,可你想过没有,我们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为了把日本鬼子彻底赶出中国,而不是泄私愤。” “道理我懂,可我只要一想起我的老父亲惨死在日本人手里,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张板儿一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 第94章 拉开新的序幕 徐来对于张板儿的事情也从汤先生那里知道一些。 张板儿母亲早亡,一直是与父亲相依为命的,直到四年前他父亲去哈尔滨探望嫁到那里的姑姑,还在列车上,只是吃了一碗米粉,就被列车上巡逻的日本宪兵给扔到列车外活活的摔死了 徐来一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张板儿,行动还没开始,你就这样,我再找别人。” “来哥,我以我三年的党龄发誓,我能胜任。”张板儿的眼睛里分明闪着泪光。 徐来知道此时没有人比张板儿更适合这个任务,但还是忍不住想开解他几句:“张板儿,我知道你恨日本鬼子,可你知道吗?我对这些日本侵略者的恨不比你少。 可恨有用吗?恨气能够把这些侵略者赶出中国吗?只有全中国的人民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才能赶走这些侵略者,还我中华一个清明的泱泱大国,在世界上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民族,为我们自己争一口气!” “我明白了,我们不能只恨气,不争气!”张板儿听徐来这一通说下来,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去组织,保证办得妥妥的。” 张板儿回去了,徐来的心情还是沉重的。 虽然徐处长提供了一些信息,可这些信息到底有多少的可信度,徐来可是一点底也没有,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罗伦斯。 他可是苏联红军培养的特工精英,让他去打听下,可能比自己出面要好得多。 傍晚。 仙蒂芙舞厅。 徐来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罗伦斯来,本想开车回去的,却见一辆红白相间的福特车朝他急速驶来。 直到徐来面前,那福特车才堪堪急刹停下。 徐来上前刚想开口理论,车窗摇下,居然是罗伦斯。 “嘿,徐来,上车。”罗伦斯头一偏,示意他上车。 “你不是想跳舞吗?”徐来没好气地问他,还是上了车。 “你没看见我后面有尾巴吗?”罗伦斯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看到了,你怎么这么不谨慎?”徐来自然从后视镜看到了后面的那辆黑色别克车。 “我不谨慎?你要我打听的可不是小事。”罗伦斯 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坐稳了。” 他是想甩掉后面的尾巴。 “你悠着点,这车可不便宜,你新买的?”车一路狂飙,徐来也不得不抓紧上面的把手。 “还悠着点,你可知道后面盯梢的可是日本特工。”罗伦斯一脸的气愤。 “” 徐来一时无言,情报未到手,且忍着。 直到出了城,彻底将那辆黑色别克给甩掉,罗伦斯这才停下车。 “给,你看完赶紧销毁。”罗伦斯从后座椅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夹递给徐来。 徐来抽出里面的资料,一页一页的仔细看着,这些文字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都变成刻在自己脑海里的信息 “徐来,糟糕,他们追上来了。”罗伦斯回头一看,那辆黑色别克车离他们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徐来还有一页没看完。 罗伦斯再次催促:“徐来,你这钱还真是不好赚,要命的钱。” 徐来完全不受他的影响,直到看完最后一页,这才打开车门,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手中的文件 那黑色别克车开到他们面前时,文件已经燃烧殆尽,晚风吹起,如同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半空中飞舞着 别克车下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年轻男子簇拥着向徐来两人走来。 “影佐先生,这么晚了还能见到您,真是幸会幸会。”罗伦斯做小伏低状。 “听说你在黑市打听了一些不该打听的事情?”那人正是白天徐来在宝山路同岩井英一面见的影佐贞昭。 “我可是报社社长,哪里会做这些不地道的事情,这可不是我的风格。”罗伦斯解释。 徐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影佐贞昭,他深深地知道,无论他怎么为自己开解,影佐贞昭是不会相信他的,谁叫白天已经给他造成了自己是岩井英一的帮手的印象呢? 影佐贞昭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堆烧完的黑灰上,又转头盯住徐来:“看来岩井君很是信任徐桑。” 这让徐来不得不回复他:“影佐将军,让您见笑了。我和罗伦斯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他买了新车,就约我一起试试这车的性能如何。” “徐桑真不愧是岩井君看上的人,说话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影佐贞昭也不着急,站在原地冷笑。 “影佐先生,承蒙厚爱,要不我做东,去仙蒂芙舞厅去玩玩?”徐来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样子。 “把他们先请回去。”影佐贞昭咬牙道。 “hai !”那几名黑衣人听到影佐贞昭一声令下,上前就将徐来罗伦斯两人给反手压制住。 “影佐将军,这里毕竟是上海,不是东北,你抓了我不要紧,可你也别想走出上海!”徐来也不是完全威胁他,凭着他在上海的人脉,不乏有人为他出头。 “你不要以为烧了文件我就抓不到你的把柄!”影佐贞昭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那你可知道我销毁的文件内容是什么吗?”徐来故意拖慢了声音问眼前自以为是的影佐贞昭。 “是什么?”影佐贞昭追问了一句,他才不怕徐来说谎。 “法租界警局的头号密秘档案文件的藏匿地址和人员名单。”徐来冷静地回答,他只有这样说,才能转移影佐贞昭几人的注意力。 那份收集着各国特工资料的秘密档案? 影佐贞昭瞳孔骤缩,这不可能,他们派出的日本特工去法租界打探,都没有获得的秘密档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面前的这两个情报贩子给弄到手了,一定是撒谎骗人的。 见影佐贞昭将信将疑,徐来催促着他:“影佐将军,你尽管绑了我们去,你们日本特高课最高长官土肥原贤二长官可就永远拿不到这份秘密档案了。” “拿得到如何,拿不到又如何?这些秘密档案在你们看来是很重要的情报,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眼里就不过是一份过时了的垃圾!”影佐贞昭平静的脸上一点也没显露出他此时的波动。 其实他是多想得到这份在法租界巡捕房收集着的各国特工资料的秘密档案。 这份文件全部集结了当时在法租界巡捕房几乎所有的未破案件和异议人事。 最主要的是档案上的照片,不仅有日本特工,国军特工,共党特工,还有西方各国的特工的照片都在上面,如果自己拿到手了,这对日后全面占领上海后,用来保证日军对上海的绝对统治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第95章 日本上海海军陆战队基地 “影佐将军,我劝您还是放了我们,且不说我们真的有没有这份文件,这里可不比东北,要是您和您的手下在这法租界被人打了黑枪,那你们就只得在地下冲阎王爷去喊冤了!”徐来趁着影佐贞昭几人分神之际,双肘往后猛的一撞,就挣脱了钳制住自己的两名黑衣人。 影佐贞昭还没来得及摸枪,徐来早已将枪口顶住了他的脑门:“叫你的手下放人!” 影佐贞昭只得示意另外两个黑衣人放了罗伦斯。 “徐来,你的功夫真不错,我自愧不如。”罗伦斯松了松手腕,突然出拳将身后的那几个黑衣人全部放倒。 徐来很有默契的持枪劫持住影佐贞昭,往罗伦斯那辆红白两相间的福特车靠近。 罗伦斯则比徐来更快一步的上了车,发动车子后:“徐来快上车!” 徐来劫持着影佐贞昭开了车门:“影佐将军,看来你得当一下我们的护身符。” 就在影佐贞昭以为徐来要拉他上车之际,却在徐来坐到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一瞬间,将影佐贞昭猛的朝赶上来又不敢靠近的那几个黑衣人一推:“影佐将军,今日留一线,我们日后好相见!”说完关上车门上,罗伦斯很配合的一踩油门,车便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土撒了影佐贞昭他们一身。 “有意思。”影佐贞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不气恼。 反而一旁的一个黑衣人咳嗽了几声:“八格牙路,这个支那人狡猾狡猾的!” “啰嗦什么?撤!回总部大楼!”影佐贞昭怒视了那黑衣人一眼。 那黑衣人吓得赶紧低头:“hai!影佐将军。” 影佐贞昭口中所说的总部大楼就是指日军在虹口建造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这是一座采用钢筋混凝土加强构造,其坚固程度可以充当永备工事的楼群,成为其海军陆战队在上海的重要据点。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由远及近地朝总部大楼驶来。 驻守关卡的日本兵见是影佐贞昭将军的车,马上敬了个礼,然后迅速通知其它日本看守放行。 直到别克车开到最后面的一排红砖平房面前才停下来。 影佐贞昭刚下车,就见一位身材高大的日本军装男子迎了上来:“影佐将军,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山井大佐,劳动你亲自迎接,实属不该。”影佐贞昭一颌首,表示歉意。 “哪里,哪里,都是为大日本帝国效力。“那日本军官将影佐贞昭几人请进了平房的靠右的一间房子里。 原来这里面关着影佐贞昭他们从虹口医院劫过来的那三名国军力行社的特工人员。 难怪岩井英一动用了领事馆的所有兵力寻找他们三个,都毫无音讯。 而这影佐贞昭口中的这位山井大佐,则是隶属虹口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的情报负责人。 “他们都还没招吗?”影佐贞昭看着电椅上昏睡的三人,皱眉道。 “将军,大佐。用了电刑,还是不肯招,为了防止他们咬舌自尽,都给他们嘴里塞了布条。”山井大佐一旁的军装男子连忙向两人禀告。 “这位是?”影佐贞昭见这位军装男子年纪虽轻,脸上却有一种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果敢和毅力。 “哦,他是海军大尉大山勇夫,现在暂时担任我的副官。”山井大佐很是赞赏地介绍身旁的年轻军官。 “不错,年轻有为。”影佐贞昭走到电椅上昏睡的三人面前:“这三个人先好好养着,只要他们不死,就会有人救他们,或者将他们杀人灭口的。” “还是将军高明!我这两日都被他们的冥顽不灵都弄得没有半点办法。”山井大佐连连点头。 一旁的副官大山勇夫只是很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影佐贞昭。 “你们听说过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没有?”影佐贞昭突然发问,一双眼睛在山井大佐和大山勇夫两人面前来回的看着。 这?山井大佐犹疑了,若说没听说过,那他这位海军陆战队的情报头子不显得太孤陋寡闻了? 正当他为难之际,大山勇夫却开口了:“我在海军俱乐部听人说过法租界的巡捕房是藏着这样一份所谓的“头号秘密档案”,不过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悬之又悬。” “此话怎讲?”影佐贞昭追问。 “我也是道听途说,这真正的高级特工,哪里会在巡捕房留下重要的信息和照片,也就是一些失手的小喽啰罢了。”大山勇夫回忆了一下。 也是,这法租界的安然督察长最爱好大喜功,平时故弄玄虚也就罢了,现下时局这么乱,又抛出一个这么诱人的噱头来蛊惑人心,真是太可恶了。 要不是碍着安然督察长是法国人的身份,影佐贞昭早就派人将他干掉了。 这安然督察长仗着法国人的靠山,那是在法租界横着走的人物。 不管哪国的特工和平民在他那里犯了事,没有交够巨额的保证金,那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不能保释出去的。 他才不讲什么信用,收了钱,该拍照片的还是拍照片,该记录在案的还是记录在案,这些都是日后他能变现的财富。 所以这一传十,十传百,这“头号秘密档案”的名声就传播开了。 其实稍微有点特工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特工的信息是随着时局变幻着的,今日或许在上海,明日就或许去南京什么别的地方,就算全掌握了这些,真正用起来,那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一点也不实用,只能吓唬吓唬那些外行人罢了。 “不管怎样,我们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子民,这份什么“头号秘密档案“我们也要想方设法拿到手,拿不到就毁了它。”影佐贞昭的脸也因阴沉而变得扭曲。 “那影佐将军,后天关东军运输的那一批“实验器材“要不要我们海军陆战队帮忙?”山井大佐很是关切地问道。 “多谢山井大佐的关心,等我们大日本帝国攻占上海后,我们会有更亲密的合作机会的。”影佐贞昭的言下之意这次就不必他们的海军陆战队队参与。 第96章 行动前的准备 法租界。 马利斯花园。 西南角的那栋小二层,两旁亮着的欧式铜质路灯,透过玻璃窗户,可以看到里面已经黑漆麻乌的,里面的主人应该早已睡下。 “咚咚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把正在睡梦中的赵子悦给惊醒。 她下意识的摸出压在枕头底下的勃朗宁手枪,这才起床走到门边,慢慢地打开门,一个蓝眼睛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子映入赵子悦眼里。 赵子悦在心惊的同时,一拉枪栓就顶住了年轻男子的头。 “子悦,是我。”从那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身后伸出一个熟悉的脑袋。 “来哥,不带你们这样吓人的。”赵子悦收起枪,让他们进来。 “子悦小姐,怎么才过了两个月不到,你就不认识我了?”罗伦斯耸耸肩,很是无奈。 “你那蓝眼睛在暗处一闪一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只狼,你说我害不害怕?“赵子悦身上穿的是一件吊带睡衣:“来哥,我先去换一件衣服。” 看着赵子悦窈窕的背影,罗伦斯很是同情的看着徐来:“徐来,我真的很佩服你,这么个大美女成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动心呢?” 徐来不理他,去了自己的房间拿出纸笔,开始默写先前焚毁的文件。 “罗伦斯,你个外国人,怎么也像老婆婆的裹脚布一样,说话又臭又长!”赵子悦换了一身居家穿的长款连衣裙出来。 “徐来,你女朋友怼我,你得帮帮我。”罗伦斯有些词穷的瘪了瘪嘴。 “子悦,给他泡杯咖啡,要八十度的水温泡,好烫住他的嘴。”徐来正奋笔疾书着,根本没空搭理他。 “来哥,遵命!”赵子悦见罗伦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走到铜质大喇叭唱片机的旁边木柜台,拿出咖啡豆,放入手磨咖啡机里摇着手柄。 “我要喝茶。”罗伦斯抗议。 显然抗议无效。 “来哥要你喝咖啡是为了你好,你的体质喝茶容易睡不着。”赵子悦帮他冲泡好咖啡,又找出徐来平日最喜欢喝的碧罗春,放在青瓷杯里冲泡好。 她知道徐来这样着急默写,一定会忙到深夜,喝点茶不仅能提提神,也能让他少抽些烟。 直到徐来将文件全部默写出来,赵子悦才上前问他:“这是最新的运输路线图吗?” 徐来点点头:“他们这次运输是兵分两路,从而推断的是这两路有可能一路是掩护另一路真正运输细菌武器的。” “他们为了把那些害人的东西顺利运送到上海,如果这两路运输都是细菌武器,那可怎么办?”赵子悦提醒。 这?徐来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里。 沉默了一会儿,徐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茶,又在纸上涂涂画画着 天蒙蒙亮,徐来这才惊觉自己已经熬了一夜。 赵子悦在他一旁的沙发边靠着睡着了,而罗伦斯早已不客气的“霸占”了他的房间,正呼呼大睡着。 徐来轻手轻脚地去洗漱了一番,又到厨房煮了些面。 “什么东西这么香?”罗伦斯显然是被厨房里煎鸡蛋的气味给勾起醒来的。 徐来见睡眼惺忪的罗伦斯正倚在厨房门边看着他:“这里可没有面包牛奶,你就凑合点吃。” 罗伦斯看着厨台上那几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还各盖着一个煎好的鸡蛋,喉结都馋得微微滚动着。 “你想好对策没有?”罗伦斯挑着面条正吃得欢。 徐来一夜未眠,肚子自然是很饿的,他端起碗,也站在厨房里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所以当赵子悦洗漱完,走到厨房里,看见的就是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的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 “你们?嘿!罗伦斯,真是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这筷子用得是越来越溜了。”赵子悦看着罗伦斯用筷子夹着面条吃得“呲溜呲溜”的,一时都忘记自己肚子咕咕叫,再不吃,这面就都没她的份了。 “子悦,我再帮你下点面,这家伙好像三天没吃东西似的。”徐来放下手中的碗筷,给赵子悦重新下了一碗面。 “徐来,想不到我用筷子这么溜?上海这么多美食,我若不快点学会用筷子,那将是多大的遗憾。”罗伦斯吃完自己的那碗,眼睛又盯着赵子悦的手里的那碗面。 “来哥,你看他~哪里有一点国际友人的风范?”赵子悦端着碗就走出厨房外,一点机会也不给罗伦斯。 “罗伦斯,一碗清水面而已,何必跟一小姑娘过不去?要不我教你怎么下面条,你以后自己就会做了。”徐来看着毫不相让的两人,不觉好笑。 “这主意好。”罗伦斯决定跟徐来学下面条 等赵子悦收拾完厨房灶台上的狼藉一片出来,她才发觉徐来已经倒头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像一个毫无攻击性的婴儿似的,赵子悦的心都要化了。 她蹑手蹑脚去卧室拿了一块小毯子给他盖住胸口,这才发觉罗伦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直到夜幕降临,徐来才睡醒。 他睁开眼睛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他赶紧起身拿起电话:“蝎子,你来马利斯花园一趟,带上魏华。”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徐来此时并没有多大的胜算,只是这关乎整个上海人民的安危,让他不得不想了又想,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复盘中,才制定出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行动方案。 蝎子朱均和魏华赶来时,赵子悦也从外面买了些吃食回来。 “来哥,你先吃些东西,再跟他们讲行动计划。”赵子悦摆好刚买回来的八宝鸭和皮蛋瘦肉粥。 “这八宝鸭是从荣顺店买回来的?”蝎子朱均本来在和徐来探讨方案的可行性,一看见赵子悦正摆上的盘子,就有点眼馋。 “你们只有看的份,来哥不仅一晚上没合眼,今天也只吃了一顿早餐,可不要补补?”赵子悦瞪着蝎子朱均,以防他那双“爪子”伸过来。 “来哥,你们昨晚什么情况,竟然一夜未睡,还只吃了一顿早饭又睡了”蝎子那暧昧的小眼神在徐来与赵子悦身上来回移动着。 只有魏华还傻乎乎地看着徐来铺在茶几上的行动计划图:“你们说什么睡觉的,明天就要开始行动了,别扯这些没用的。” 三人同时将目光投射在魏华身上 “魏华,我总算找到你和向南为什么原地踏步的原因。” “” 第97章 开工了 又是上海的一天清晨。 已是六月下旬了,天气愈发的闷热。 城门外两三里地开外,支起了一个凉茶棚。 喝茶的客人大多都是行色匆匆,坐不了多久就着急赶走路 时近中午,烈日当空。凉茶棚里除了蝎子朱均和王樵手下几人,基本就没有人其他人出现。 “蝎子,是不是情报有误?怎么目标还未出现?”一旁粗布麻衣的王樵擦着沾了茶渍的旧木桌问道,他也是看了喝茶的客人走了一拨又一拨,那辆运着细菌武器的军用卡车还没有出现,心中正暗自着急呢。 原来这茶棚是蝎子朱均按照徐来既定的方案在此守候。 见这桌喝茶的客人走了,蝎子朱均这才凑近王樵使了个眼色:“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王樵转身一看,一辆贴着日本膏药旗的军用卡车正朝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兄弟们,正式开工了。”王樵招呼着一旁歇脚的几名和他同样穿着粗布麻衣的手下。 大伙一听,马上都来了精神,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早已精心准备好的酒菜,手忙脚乱地摆上旧木桌。 几人倒的倒酒,摆的摆碗筷,见军用卡车已经停在茶棚前,故意不看车上下来的日本军官:“兄弟们,这赶紧的,吃好喝好好赶路。” 而身为茶棚老板的蝎子朱均,却装作不得不上前迎接这位看起来来头不小的年轻军官:“这位长官,一路风尘仆仆的,喝口茶再走。” 那年轻军官推开他,目光落在王樵那桌丰盛的酒菜上面:“他们桌上的,给我们也来一桌。” “长官,我这里只卖凉茶,那些是客人们自己带的。”蝎子朱均抹了一层土颜料的脸上,一副十分惶恐不安的样子。 “哦?”那年轻日本军官转身上车。 蝎子朱均急了,不好!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坐在一旁装作胡吃海塞的众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一度想站起来,却被王樵一个眼神制止。 那日本军官转身上车后,将车开到了茶棚的前面一点,这才下车走到军用卡车的后面,用日语说了一句:“下车!” 四名手持日制春田式带杆刺刀步枪的关东军从军车上面一下子就跳了下来。 不用日本军官下令,那四名日本关东军看见王樵那桌子上的烧鸡烤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们的,起来!“其中一个关东军手持带刀步枪直逼王樵后背。 “长官,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要不,您几位在这里喝茶,我就当孝敬几位长官的,行不行?”蝎子朱均蜡黄色的脸上皱成一团,似乎很怕他们砸了自己赖以为生的茶棚。 那日本关东军哪里会把眼前的这位茶棚老板放在眼里,伸手就将蝎子朱均一把推开,蝎子朱均顺势倒在地上,嘴里还不停的求饶着:“长官,您就行行好,我真的不要您们的茶钱” 看到一桌酒菜的关东军哪里听得进去蝎子朱均的苦苦哀求。 四名关东军很有默契地走到王樵他们那桌:“你们的,起来!” 王樵假装分辨:“长官,要不一起吃点,您看这山高路远的,不吃饱喝足了,怎好赶路?” “八嘎!”年轻日本军官似乎没什么耐心,示意日本士兵们将他们拖走。 “你们凭什么”王樵旁边的手下忍不住质问。 “啪”的一下,一名日本关东军用枪把猛击了王樵手下的后脑勺一下,顿时王樵的那名手下脑袋血流不止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结。 “长官,你们这风尘仆仆的,也不容易,我们让给你们吃。”王樵示意手下别冲动,自己率先让出座位,又用袖子擦了擦位子:“请坐,舍弟少不更事,还望海涵。” 那年轻日本军官这才挥手让那名关东军停手,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哟西~哟西~你们中国人有句俗语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樵点头哈腰连声称“是”。 “还不快给长官们让座?”王樵见手下们都有些心有不甘的样子,又连声催促着。 于是王樵几人只好坐到另一边的桌子上喝茶。 “您几位消消气,喝口茶。”蝎子朱均提着一个大茶壶给王樵几人的桌上都倒满茶水,殷勤地致歉道。 “算了,哥几位今天算我们倒霉,喝了这杯茶,我们就赶路。”王樵端起茶杯,一口就干掉了一大杯茶。 而另一桌的关东军正撕着桌子上的烧鸡烤鸭,吃得不亦乐乎时,那年轻长官招手让蝎子朱均过去:“给我们倒茶。” 蝎子朱均忍住心中的狂喜,赶紧提着大茶壶过去。 见蝎子朱均倒满几杯茶后,那军官眼神瞟了瞟茶杯,又看了看蝎子朱均:“你的,先喝一口。” 蝎子朱均赶紧每个杯子都喝了一口,装作不解的问:“长官,这可是上好的明前茶,要是喝不惯,我换凉白开来可好?” “不必。”那年轻军官拿起喝了一杯,也许是天气闷热的缘故,这明前茶一入口,便觉十分清爽。 蝎子朱均面上带笑,心里腹诽着:这加了薄荷叶的茶,不怕你们不想多喝几杯。 “再倒一杯。”年轻军官指着空杯。 蝎子朱均道了声“好咧”,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茶壶嘴后,赶紧给他们重新续满茶。 没过几分钟,那年轻军官头摇摇,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坏”然后“砰“的一下倒在地上了。 另外那几名关东军也随即“噗通”一下倒在了桌子下面。 这时刚才被砸了脑袋的那个王樵手下,这才上前狠狠的踹了关东军一脚。 “抓紧时间干活!”蝎子朱均没好气的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闹小孩子脾气!” 王樵也瞪了那名手下一眼:“赶紧的,扒掉他们的军装换上!” 众人这才手忙脚乱的解的解那些关东军的扣子,抽的抽皮带。 一阵忙和后,就都换上了日本关东军的军装。 “这些人怎么办?”王樵问朱均。 “还是按计划行事,给他们穿上我们的粗布麻衣。”蝎子朱均沉声道。 当众人给那几名关东军换上自己穿的粗布麻衣后,蝎子朱均拿出几个早已准备好的大麻袋扔在地上:“一个都不留!” 说完自己率先拿起刚从关东军手里缴获的春田式带刺刀步枪,一刀就朝那名日本年轻军官的胸口扎去。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结果了他们,全部装麻袋,扔到卡车里。”蝎子朱均见他的举动被王樵几人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先前他们就想动手杀死这几名关东军,现在看蝎子朱均像切西瓜一样就结果了这名日本军官,可不就一时没回过神来。 王樵见状:“赶紧的,按蝎子说的杀人装麻袋。” 做完这一切,直到众人上了卡车,王樵还是忍不住问:“我们杀了关东军就杀了,还要他们的尸体做什么?” 第98章 游艇坏了 “这车上一罐罐的可是细菌武器,等下运去火葬场焚毁,你说没尸体怎么行?”蝎子朱均在得意之余,不得不佩服徐来的神机妙算。 要不是徐来再三叮嘱他把迷药浸入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毛巾里,这些个关东军还真不一定会乖乖就范。 “还是蝎子做事仔细,大家都学着点。”王樵说着就爬上了军用卡车的驾驶室。 蝎子本想说是徐来想出来的办法,但一想到徐来的叮嘱,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 徐来几人正开着一艘游艇在杭州湾一带来回的巡游着。 赵子悦正站在游艇的前面,身穿一条淡蓝色真丝连衣长裙,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迎面而来的微风,吹动了她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那只别在鬓边的水晶发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徐来戴着一副茶色墨镜,嘴唇上还粘着一圈小胡子,一身同色西服,揽着纤纤细腰的赵子悦,状似很亲密的样子在欣赏眼前的湖光山色…… 这让独自一人在驾驶舱开船的魏华不由得腹诽起来:这哪是化装成情侣执行任务,明显是赤裸裸地为他自己谋私利。 徐来好像后脑勺有眼睛似的:“魏华,开好你的船,目标在你右前方不远处不到一英里了。” 驾驶舱的魏华拿起一旁的望远镜一看:还真是,照着那艘日本货船的行驶速度,不到五分钟就应该到他们游艇的所在位置。 徐来附耳对赵子悦说道:“接下来看你的。” 赵子悦转身朝驾驶舱的魏华比了一个“o”的手势,魏华便心领神会的加快速度朝前面那艘货船上撞去。 游艇如预计的那般撞上了那艘日本货船。 赵子悦还没有来得及发难,那货船上的关东军拿起手中的春田带刺刀的步枪就是对游艇四周一通扫射。 好在游艇比较结实,只是被打出了一个个的大凹洞。 可就这样子,还是吓得魏华趴在驾驶舱地上一动不动。 徐来一揽赵子悦的细腰,堪堪避开这一连串的扫射。 “这些日本人也太猖狂了?”赵子悦正欲拔枪反击,被徐来制止住。 “子悦,你冷静些。我们始终要记得此次的任务是什么。”徐来劝慰道。 赵子悦这才收好枪,双手拢了拢吹散的秀发后,朝那艘日本货船喊道:“我们是来游玩的,你们不要误会了!” 那声音绵长好听,日本货船上的人一听,探出头一看:“少佐,是花姑娘的,哟西哟西。” 那猥琐的目光,让赵子悦的胃内一时翻腾不已。 好在日本货船上的关东军终于停止了射击。 “你们退下!”是那少佐的声音。 没一会,那少佐走到货船的船头一看,果然是一位妙龄少女在游艇上,正朝他们喊着什么,旁边还有一位少爷公子似的年轻男子。 应该是这大上海哪个大富人家的少爷小姐。那少佐也不想和赵子悦几人多做纠缠,用日语说道:“你们把船靠边,让我们通过。” 赵子悦脸上一副急得不得了的表情,眼里含着泪冲那少佐挥手,也用日语回复:“长官,我们的船坏了,能不能捎上我们一程?” 见那少佐沉默,赵子悦又道:“我们船上一共就三个人,我哥,我弟,还有我。你们把我们送到上海港就成了,我们给多少钱都行!”说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十来根金条,举起手在那少佐的视线范围内扬了扬。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 少佐没吭声,旁边的那几名日本关东军却眼睛发亮。 徐来透过墨镜仔细观察着那少佐的微表情,一时也摸不准他到底吃不吃赵子悦这一套。 万一不行,那就只能执行另一个方案。 赵子悦说的日语口音纯正,这下让艘日本货船上的关东军的警惕性降低了不不少。 可那名少佐还是不肯答应:“这样,我扔根绳子下来,你们绑到自己的游艇上,我们可以拖你们上岸!” “少佐,那金条不要了?”一旁持枪的关东军看着赵子悦手上的金条露出贪婪的目光。 日本少佐皱眉看了那关东军士兵一眼:“闭嘴!” 徐来见计划失败,推了推眼上的墨镜,示意赵子悦按那少佐的话,将他们甩下来的绳子绑在游艇的栏杆上。 绑好绳子后,赵子悦还是不甘心:“长官,您不收下这金条,我们兄妹几个都过意不去,您实在不放心,那我一个人上来送给您。” 这话一出口,徐来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难看,拽住她的胳膊,低声道:“说了实行第二方案,你不听命令了?” “他们的船要是过了杭州湾,我们根本没机会动手了!”赵子悦其实是不想徐来过早的暴露身份,决定赌一把。 “他们船上加开船的至少五个人,你一个人上去不是去送死吗?”徐来知道现在阻止她已经为时已晚。 日本货船上伸下来一条螺旋铁梯。 “放心,如果行不通,我会马上回来。”赵子悦拍了拍徐来的手背,示意他放手。 徐来只得让她一个人上了螺旋铁梯。 此时的徐来真的是百转千回,要让一个女子冒这么大的险,真是非他所愿。 赵子悦上了日本货船。 那少佐看到她只身上来,也放下了戒备:“刚才误会一场,这些东西就没必要了。” 赵子悦见他这样一说,赶紧将手中的金条往那少佐怀里一塞:“是我们的船突然失灵,撞上了你们的货船,这些赔偿是必须的。” 见那少佐看着自己入神,赵子悦轻咳了一声:“您不请我喝杯茶吗?刚才游艇撞到您的货船,我们船上的茶水都洒了。”说着掏出手绢擦了擦汗。 那动作妩媚动人,让一旁的几名着关东军士兵都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那少佐却回过神来,并没有打算让她进船里茶水间的意思:“你在这里等等。” 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几名关东军说道:“你们谁去给这位姑娘倒杯水?” “我去!” “我去!” “我去!” 几人异口同声。 少佐见他们这急色的样子,顿时勃然大怒:“你们都站在这里!” “长官,那就不喝茶,心意已到,我先下去好了。”赵子悦似乎有些害怕,眼睑下垂转身就往回走,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还没数到“三”。 “等等,姑娘,刚才是我失礼,还是请姑娘进舱喝杯茶再走。”那少佐略带迟疑的喊住正要走下螺旋铁梯的赵子悦。 赵子悦心中狂喜,可面上还是要保持冷静,转身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看着那少佐:“这,这如果让你为难的话,我还是下去算了。” 第99章 果然中计 那少佐疾步上前:“姑娘不必惊慌,只是一杯茶而已。” 赵子悦听到他上前的脚步声,只得朝游艇上看着她的徐来打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然后转身对那少佐:“那我就不客气啦。”她一副天真少女的样子,落在那少佐眼里,仿佛鲜花一样的养眼。 赵子悦随那少佐进了货船上的茶水间。 那少佐倒了一杯茶递到赵子悦手里:“不知姑娘你喜不喜欢喝咖啡?” 赵子悦拿茶杯的手一滞,随后笑道:“这样不好?太耽误您的时间了。” “没事,我们由北向南而来,一路枯燥得很,有幸遇见姑娘,也算是一种缘分。”那少佐走到一旁的橱柜里拿出一罐雀巢咖啡:“不好意思,只有冲泡的这种。” 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罐装咖啡,赵子悦微笑着说道:“要不让我来。” 那少佐点头。 “有奶粉吗?我喜欢加点奶的。”赵子悦其实早就看到了橱柜里的奶粉,只是放在最里面,要拿就必须蹲下去。 “有的。”那少佐不疑有他,弯腰去拿,还是够不着,只好蹲下来伸手去拿。 就在那少佐背对着赵子悦去拿奶粉的那几秒钟,赵子悦用极快的速度将早已准备好的迷药粉弹进了那桶饮用茶水桶里 煮水,冲泡咖啡,赵子悦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一旁的少佐很是钦佩。 “长官,您先请。”赵子悦笑意盈盈地端着泡好的咖啡递给那少佐。 “姑娘,还是你先喝。”少佐很是诚心的推让。 赵子悦嫣然一笑,心知这少佐还是对她有所怀疑,很是爽快的端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囗:“味道不错,很香醇。” 那少佐见她先喝了一口,自己才从橱柜台上拿起另一杯咖啡尝试的喝了一口:“加了奶粉,味道确实顺滑很多。” 赵子悦又喝了一口,见货船马上就要驶离杭州湾范围:“那长官,我就不打扰您了,到了上海港码头我们再会。” 少佐不以为意的举起杯子表示赞同 一阵周旋,赵子悦终于从货船上下来。 她见徐来一脸的不高兴,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来哥,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完成任务嘛。” “我不吃你这套!”徐来甩开她的手,去了驾驶舱。 魏华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他们的这一幕,本想侧目不看的,可又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两只手掌蒙着脸,从手指缝里看着他们,见徐来气得上了驾驶舱,赶紧放下遮脸的双手:“来哥,你怎么生气了?” “准备行动!”徐来没好气的从驾驶舱里拿出藏好的狙击枪。 魏华很是不解:“刚刚子悦姐不是把迷药放到他们的饮用水里了吗?” “我说准备行动就准备行动,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徐来三下五除二就组装好了长木盒里的狙击枪,又调试了一下瞄准镜。 “来哥,发什么疯?你要我们冷静,你自己这么冲动为哪般?”赵子悦大眼睛瞪着徐来。 “哼!”徐来侧头不看她:“要你在那些日本杂碎面前讨好卖乖,这不打我的脸吗?!” 听他这样一说,赵子悦反而笑了:“来哥,行了啊你,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醋呢。” “我吃那些日本杂碎的醋?你想多了。”徐来抱着手中的狙击枪,一脸的怒气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好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徐来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她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们根本就算不上是人,你刚才能全身而退,纯粹是侥幸!” “来哥,子悦姐,你们别吵了。”魏华突然兴奋地拍手:“你们快看,他们全都被迷翻了!” 原来那少佐见刚才赵子悦泡的咖啡味道不错,自己也尝试着泡了几杯,叫士兵们来尝尝,又端了一杯给开船的船长送了一杯…… 赵子悦暗笑道:这呆子,就喜欢干这没风险的活。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的夕阳西下,一下子就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这鬼天气,看样子就要下雨了。”在宝山路一公里开外守候多时的徐来几人坐在一辆军用卡车里,他正探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一辆贴着日本膏药旗的军用大卡车朝他们这边飞驰而来。 蝎子朱均先从车上跳下来,后下来的是王樵和他的几名手下。 “赶紧的,把这些细菌武器搬到这辆军用卡车上。”徐来放下自己这辆军用卡车的后挡板,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于是两辆军用卡车交汇,一辆是装着真正细菌武器的军用卡车,另一辆则是岩井英一用来交差的假的罐装细菌武器。 一阵忙碌,交换完成。 两辆一模一样的军用卡车相背而驰。 由徐来开着去的那台军用卡车,是岩井英一那里入库的假罐装细菌武器;另一辆则是由蝎子朱均开着去日侨火葬场交由张板儿他们去销毁的真货。 蝎子朱均开车至宝山路的不远处。 看到张板儿他们披麻戴孝的正在一处僻静处等候着,蝎子朱均这才记起先前徐来叮嘱他的话:“我不方便露面,你们去就行了。暗号是你们说“天王盖地虎”,他们会答“小猫抓老鼠”。” 这样也行?蝎子朱均当时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徐来。 “他们都是些码头上的苦力,没什么文化。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记得住什么:宝塔镇河妖?” 一想到这里,蝎子朱均在离张板儿组织的丧葬队不远的地方先靠边停了车。 下车对完暗号,一切都很顺利的进行交接完毕后,蝎子朱均几人这才上了卡车 张板儿招呼着众人抬的抬棺材,吹的吹锁啦,一路浩浩荡荡地朝日侨火葬场出发 日侨火葬场外面的松本打着一把黑色的弯把大伞,正焦急的等待着张板儿他们丧葬队的到来。 他很早就来了,打点好日侨火葬场的负责人后,就在外面一直等着。 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在日侨火葬场上班的大都是日本侨民(民国时期在中国出生的日本人),都是看在岩井英一的面子上才如此松动。 虽然松本没有明说是岩井英一吩咐的,可架不住底下的人要拍马屁呀? 这些在中国的日本侨民,他们子女要想回日本本土,都必须通过日本领事馆的批准,而岩井英一虽说是副领事,却比荒木那正领事要廉洁奉公得多,日本在中国的侨民们一般都是宁愿去求岩井英一,而不愿同贪财好色的荒木领事多说半句。 第100章 日侨火葬场的小插曲 正当松本把以张板儿为首的丧葬队迎进日侨火葬场的焚烧区时,那焚化炉的负责人急急出来,一脸的汗水混着雨水。 “怎么这么慌张?”松本抓住负责人的领子。 “松本先生,您放手,这事它也不怪我呀。”负责人解释道:“这电闪雷鸣的,空气潮湿,电路可能跳闸了” “八嘎!”松本掏出他那把“王八盒子“【注:日本制式的手枪,是一九二五年,由南部麟次郎以南部陆式手枪作为基础而设计出来的手枪,俗称:王八盒子】对准负责人的脑袋:“赶紧修好!” 这下站在丧葬队前面的张板儿乐了,跟身边的刘二喜小声叨叨着:“你看狗咬狗,一嘴毛。” 声音极低,但还是传进了松本的耳朵里,松本是从“密书学校”出来的学生,中国话是听得懂的。 “你的,说谁狗咬狗?”松本松开那负责人的衣领,径直走到张板儿面前,用枪顶住他的脑袋:“敢谩骂大日本帝国的人,通通都得死啦死啦地!” 说着一撸枪栓,松本眼看着就要开枪。 “这位长官,您请息怒。”郑锡明不得不从丧葬队中走出来:“我们都是码头的苦力,他说的不是狗咬狗,您听错了。” “听错了?那他说的是什么?”松本手中的枪又顶了顶张板儿的脑袋:“快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张板儿那粗黑的眉毛一皱,就要发难。 “啪啪啪!”郑锡明冲到张板儿面前就是几耳光扇下去,张板儿的脸一下子肿起老高。 “你这二傻子,叫你别跟着来,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老爹份上,你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带你来!”郑锡明训斥着张板儿,眼睛盯着他。 张板儿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哭着说:“我我刚才只说了一句家里的狗没拴好” 原来真是个二傻子,松本笑了,放下枪:“你的,有意思。” “赶紧把电路修好!”松本转头又冲那负责人喊道。 “这…电工师傅早就回去了。”那负责人期期艾艾地看了松本一眼,又低着头。 “长官,要不让我试试?”说话的正是郑锡明,莫说修复一条电路,就是组装一台电台他也是不在话下的,在中共特科,他就是“万精油”一般的存在。 松本眸子一缩,对着那负责人吩咐:“你带他去电路短路的地方看看。” 那负责人赶紧带着郑锡明去了焚化炉的电线集中板面那里。 “有没有维修工具。”郑锡明看着那烧坏了的电线,要想赶紧接好线,通上电,只能戴上绝缘手套先接电线,再查看是不是保险丝烧坏了。 一通捣鼓之后,终于通上了电。 “长官,电路修好了。”那负责人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到松本跟前。 松本大喜,手一挥:“赶紧快快地运进去!” 张板儿刘二喜等人这才抬着那些装有细菌武器的棺材进了焚化区。 松本见负责人跟着要进去,一把拉过他来:“你的,在这里等着。” “可是长官,这尸体焚烧,我还是要检验一下的。”那负责人似有为难。 “你难道不想你儿子女儿回日本了?”松本又一次薅住他的衣领:“别忘了你是在中国出生的日本人,没有领事馆的签证,他们就得永远待在中国!” “我我就看一眼”那负责人知道这兹事体大,尽管他很想自己的儿女能尽快的回日本,可是如果由于自己的失职,丢了性命,那可就得不尝失。 “好,几个被我们打死的中国平民而已。”松本只好勉强答应。 那负责人赶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松本先行一步,自己再紧随其后。 张板儿几人正抬着棺材要往焚化炉里倒,却被松本拦住了:“等下,他要检查下。” 松本指了指身旁的那负责人。 那负责人也是战战兢兢走到那已经倾斜了的棺材,定睛一看:还真是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国人。 他还是不放心,又伸手去拉开另一副棺材:棺材里躺着的尸体比刚才那副棺材里的尸体更加恐怖,一看便知是被人用刀砍下了头颅后,又放到一起的。 那负责人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冲着张板儿等人喊道:“你们快快的将这些焚化!” “怎么?这下看见了,放心了?”松本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是得抓紧时间了,等影佐贞昭他们回过味来,那可就不妙。 “长官,以后还请您在岩井先生那里帮我多多的美言几句。”那负责人一个九十度鞠躬:“拜托了!” “好了,这地方晦气,我们出去抽根烟。”松本说话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塞在那负责人手里。 “hai!”那负责人应声点头,跟着松本出了焚烧炉。 他才不想在这里久待,这焚烧区本就温度偏高,更别说这焚烧炉,简直热得要命。 要不是这火葬场收入高,他也想为儿女们多赚点回日本的安居费,打死他也不会在这里受这个罪。 看着松本和那负责人出去,郑锡明这样招呼着张板儿等人将一口口棺材直接放入冒着火焰的焚烧炉 “这样整囫囵个的烧,能烧得干净吗?”张板儿边抬着一头的棺材就往焚烧炉里送。 “我刚才已经动手脚加大了电流,这焚烧炉别说烧这些棺材,就是烧铜烧铁那也是能把它们烧化,你信不信?”郑锡明对于他自己的专业技能还是很自信的 “站住,你们不能进去!”焚烧炉外屋传来一阵皮鞋跑步的脚步声。 “嘿嘿嘿,郑哥,这回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找不到一点痕迹啰!”张板儿和另外几人协力将最后一口棺材推进焚烧炉里后,拍了拍手,很是得意的看着郑锡明。 “你住嘴!”郑锡明及时止住他再说下去:“外面来的应该是日本人的正规军。”他是根据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从而判断出来的。 郑锡明话音刚落,就见一队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的日本兵荷枪实弹的闯了进来。 为首的那位年轻军官正是虹口海军陆战队总部的大尉大山勇夫。 他此次前来也是受了影佐贞昭之托。 第101章 有惊无险 大山勇夫的到来让松本心中一惊,面上也只能是平静以对。 “来人,将这些支那人绑了!”大山勇夫一声令下,他身后站着的那队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蜂涌至松本面前。 松本只是冷笑了几声:“谁敢?” 那些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可不听他的命令,一下子将张板儿等送葬的众人团团围住。 原来是蝎子等人装扮成关东军送那批假的细菌武器时,接收的麻田一郎要求验货。 一验货,这一卡车的细菌武器竟然是一罐罐的汽油。 这下麻田一郎肯定是不干的,拒绝收货。 等影佐贞昭几人赶至宝山路的岩井公馆时,才知道押运货物的那些“关东军”早已推脱走了。 岩井英一知道情况,自然是第一时间到了岩井公馆。 这下事可闹大了。 影佐贞昭心知肚明,可拿不出一点反驳的理由。 只好一个电话打到东北关东军总部,得到的反馈是那些押运的关东军到了上海地界,就再无人同东北关东军总部联系。 这太不合常理了,难道这些关东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日本军部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只是几个小时,就查到日侨火葬场有一大队送葬的人马很是可疑,于是影佐贞昭就派大山勇夫到这里来调查。 而影佐贞昭则在岩井英一那边稳住局面。 “长官,我们只是主人家请来送葬的苦力。”郑锡明上前一步,赔着笑脸跟大山勇夫解释。 大山勇夫很是傲慢地瞥了一眼郑锡明:“你的,支那人没资格和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说话!” 大山勇夫身后的两名士兵马上一把将郑锡明押到大山勇夫面前。 郑锡明并不挣扎,只是低着头。 “支那人还真是温良恭俭让。”大山勇夫嗤笑道。 这让早已内心忿忿不平的张板儿气得直往前凑,要不是刘二喜拉住他,他一头都要撞在大山勇夫胸口上了。 郑锡明被张板儿的举动吓出了一身冷汗,目光死死地盯着张板儿。 张板儿看到他冷冷的眼神,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哼!大尉先生,你是在质疑岩井副领事的决定?”松本也不含糊。 “那你们这么晚了,在这阴森的火葬场干什么?”大山勇夫还是一脸的傲慢。 松本下意识的往外望了望:“这些刚火化的平民是企图行刺岩井先生的一群匪徒!” “哦~现在都化为灰烬,你认为就死无对证了吗?”大山勇夫拔枪顶住松本的脑袋。 松本呵呵一笑:“你们海军陆战队吓唬自己人还真有一套。” “吓唬?”大山勇夫厉喝一声:“全部的,给我拿下!” 谁知火葬场大门口响起一阵卡车急刹的声音之后,下来了好几十个日本护卫队军装的士兵。 他们手里都是一色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注:因其枪托为了便于贴腮瞄准而向右弯曲,所以在中国俗称“歪把子”机枪】 为首的正是麻田一郎。 “这些人都是我让松本请来善后的码头苦力。”麻田一郎手一挥,他身后的护卫队立马将这些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兵给全部缴械。 张板儿面色一喜:这徐来徐少爷还真是神机妙算,能让日本人窝里斗的,他张板儿今天算是开了眼。 所以接下来的张板儿继续将他的“二傻子”人设给扮得十足十的。 只见他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舞足蹈的哭了起来:“我肚子饿了,要吃饭,呜呜,要吃饭” “好了,你们都别吵!“麻田一郎心知今日若不能让这些抬丧的先回去,落在大山勇夫他们的手里,指不定会屈打成招的。 郑锡明见张板儿演过了,踢了他一脚,警示他安分点后,再走到麻田一郎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长官,您看都这么晚了,天色又不好,这” 麻田一郎手一抬,跟着他来的那些外围的日本护卫队们,一下子就让开了一条路。 大山勇夫气得直骂道:“你们疯了吗?竟然对支那人这么仁慈?” 麻田一郎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我只知道是你们想陷害岩井先生。”他一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样子,饶是久经沙场的大山勇夫也不自觉的退了半步。 这微动作落在麻田一朗眼里,心知眼前的大山勇夫心虚了。 麻田一郎心中知道,要不是今日仗着护卫队的人多,这大山勇夫还不定多猖狂,必须快刀斩乱麻的先结束这里的一切。 “还不快走!”麻田一郎催促愣在当场的张板儿等人。 郑锡明见麻田一郎发话了,赶紧扯着还坐在地上的张板儿起来,又按住张板儿的头朝麻田一郎和松本深深地鞠了躬:“谢谢长官,我们这就走~” 说完赶紧带着送葬的队伍走出了日侨火葬场 这时麻田一郎才松开抓紧大山勇夫的衣领,两人分开,站在各自持枪的日本士兵面前,呈“两军对垒”之势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轿车疾驰而来。 车正好停在他们两人中间。 车门很快打开,下来的是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 岩井英一率先上去,冲着麻田一郎喊道:“叫他们放下枪。” 麻田一郎迟疑片刻,还是听令扬手要身后的护卫队先放下了枪。 影佐贞昭在下车的同时,早就看到了岩井英一的护卫队,全都是手持一水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 这单从装备上就干不过人家,况且真火拼起来,闹到最高长官那里,他影佐贞昭也是讨不了好,反而会落个藐视天皇的罪名。 谁叫岩井英一曾是天皇小时候的陪读? 就这层关系,他影佐贞昭也只能在暗处坑岩井英一,摆到明处,他是讨不到一点好的。 毕竟那批细菌武器在交接的时候离奇丢了,岩井英一可是对此事一点责任也没有的,相反自己要做好承担办事不力的后果。 “影佐将军,这”大山勇夫见岩井英一一来就要他自己的护卫队放下枪,这下搞得自己很被动,只好求救于影佐贞昭。 “都是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的臣民,统统都放下枪!”影佐贞昭额头都皱成了“川”字形。 第102章 对峙中 为这件事已经死了十来个押运细菌武器的日本关东军,岩井英一心里其实也是不好受的。 可他这样做也只求自保,要不然到时以死谢罪的不仅是岩井英一他自己,还会牵连整个岩井家族背上千古骂名。 现在这细菌武器也毁了,押运的人也尸骨无存,也算得上是死无对证,这件事情岩井英一也不想再继续较真下去。 可事情真的会如他所愿吗?影佐贞昭那幽深的眼底分明藏着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狠厉:“怎么?还拿着枪口对准自己人吗?” 影佐贞昭分明是把一腔怒意撒在了海军陆战队的士兵身上。 大山勇夫见影佐贞昭动了真怒,只好带着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撤回总部。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在影佐贞昭的可控范围内。 他深深地知道,造成这一切结果的人是谁。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个名字:徐来。 岩井英一见影佐贞昭喝退了大山勇夫等人,也见好就收的走到影佐贞昭面前:“将军不远千里来到上海,定不会只是因为这细菌武器一件事而来。” “岩井君真是聪明,你那位朋友徐来也十分了得。”影佐贞昭淡淡一笑:“听闻法租界有一本头号秘密档案,不知阁下是否知道?” “有所耳闻。”岩井英一面色平静地说道。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影佐贞昭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徐来连这个也告诉了岩井英一。 “那份头号秘密档案就算是他的投名状。”岩井英一知道只要徐来帮他搞到那份法租界头号秘密档案,到时替代荒木领事,成为真正掌握实权的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那还真是指日可待。 “他答应帮你拿到那份头号秘密文件?”影佐贞昭不禁侧目。 “那是自然,我们的交情是在日本就有的。”岩井英一不无得意地告诉影佐贞昭:“中国有句老话,叫以夷制夷,那么我们大日本帝国也可以借用一下:以华制华,又有何不可呢?” “岩井君,但他毕竟是中国人。”影佐贞昭不甘心地想挑拨他们的关系。 “中国人又怎么?往后我们大日本帝国占领了中国这块土地,他们不就也成为了我们日本人的子民?”岩井英一对他的蔑视地一挑眉。 影佐贞昭却哈哈一笑:“岩井君,但愿你的仁慈会换来你想要的结果。” “我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那是后话。我更担心的是您现在能不能向特高科的最高长官土肥原贤二阁下交差,这才是您眼前该要关心的问题。” 影佐贞昭怎会不知道他说此话的深意,眼下看来再多说无益,真如岩井英一所说的一样,他现在要好好反思怎么向他的长官土肥原贤二汇报,毕竟这细菌武器和押运的这十来个关东军失踪之迷离谱得让人匪夷所思 暴雨伴随着又一个闪电惊雷倾泄而下,日侨火葬场空旷的地坪上只剩下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两人站在雨里。 “岩井先生,我们回去?”松本一把黑色的大伞为岩井英一撑起:“麻田他们也撤走了。” 岩井英一接过松本手中的伞,缓步走到影佐贞昭面前:“伞留给你。” “上车!”伞递给了影佐贞昭后,岩井英一径直坐进了那辆黑色的加长版的庞蒂拉克。 松本听到命令,很有礼貌的给影佐贞昭鞠了一躬:“影佐将军保重!” 看着那辆黑色的加长版庞蒂拉克车驶出了日侨火葬场,影佐贞昭将手中的伞用力掷在地上,任雨水淋在自己的头上 这时从暗处走出来一名日本军装男子,他手持着一把 九九式狙击步枪[这种枪由三八大盖改装而成]:“将军,刚才我可以在隐蔽点一枪击射他的。” 原来此人正是影佐贞昭的贴身护卫——狙击手伊腾拓真。 他年纪轻轻,一手枪法是百发百中,真正称得上是弹无虚发。 “杀人易,诛心难。伊腾,你还是太年轻,得多多磨练才是。”影佐贞昭似乎很是赏识这位年轻的日本狙击手。 “hai!将军教训得是!”伊腾拓真深深地一鞠躬,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杀人机器。 “我们回去~”影佐贞昭一步一踏的走在雨中,脚上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角 日侨火葬场此时似乎是宁静下来。 “来哥,他们都走了。”火葬场对面的一栋废弃的小楼里,蝎子朱均正擦着刚从窗口撤下来的狙击枪。 他这把狙击枪就是用刚刚从关东军手里缴获的春田1903式步枪改装的。 “别擦了,看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就加装了一个瞄准镜吗?比起毛瑟卡宾98k狙击步枪那是差远啰。”徐来见他得瑟样,就忍不住怼他一怼。 “一共缴获了十支春田带刺刀的步枪,你就分了五把给王樵他们。”蝎子朱均一脸的不高兴。 “我们现在人手不够,要不是王樵他们,你以为这十支春田步枪会落到我们手里?”徐来抬手就拍了他头一下:“跟了我这么久,一点格局都没有,境界比魏华还低。” “来哥,叫我呢?”一旁困得睡着了的魏华揉了揉眼睛,猛的一下站起来,一个不留神,大个头的他一下子撞到逼仄的天花板上,疼得他直喊痛。 蝎子朱均白了魏华一眼:“他?和我比?” “先回马斯利花园,子悦她在家应该给我们煮好了姜汤水。”徐来摇摇头,又看了朱均一眼:“放心,以后莫说十支步枪,就是一百支,一千支,都归你管。” 朱均这才一扫先前的郁闷:“真的?” “来哥几时骗过我们?”魏华弯着腰,正要出去,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那倒是,朱均这才上前一把拽着魏华往外走:“魏华,等我有空,也给你改装一支这样的狙击枪。” 看着前面两人谈笑着坐进了别克车,徐来的心情愈发沉重:从种种迹象分析,日本人现在是对上海,乃至全中国都是志在必得。 可眼下的中国,不仅国军的武器装备低下,我党的武器装备更是连正规部队都人均不到一支枪,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五个中国士兵才能干掉一个日本士兵的致命原因。 而现在上海的许多工厂都处在停工或半停工状态,经济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萧条 第103章 意料之外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里。 客厅里的大灯亮着。 赵子悦在厨房里正忙碌着,听到三长一短的敲门声,心知徐来他们回来了,赶紧跑出来开门。 “子悦姐,厨房煮的什么?这么香。”魏华进来,直往厨房的瞅着。 “回来的晚,煮了些茶叶蛋,你们凑合着吃些,姜汤水在灶上,要吃你们自己去盛。”赵子悦望了望窗外的大雨:“这雨下个不停,街上连个卖馄饨的小吃摊都没有。” 蝎子朱均倒不同她讲客气,去了洗手间拿了一块毛巾就擦着淋湿的头发。 徐来换了拖鞋,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想着什么事情。 赵子悦嘴唇一瘪,去卧室给他找了一块新毛巾:“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徐来茫然的看了她一眼:“生什么气?” 赵子悦一跺脚,气得想给他两拳头。 “是啊,子悦姐,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来哥的事吗?”魏华手里拿着茶叶蛋正剥壳。 “吃你的蛋!”赵子悦一下子不悦了,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哦~”徐来这才缓过神,很认真的对她说:“子悦,今天你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只是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了,明白吗?” “好啦~真啰嗦~”赵子悦一听他还是蛮在乎自己的,又去厨房拿了一盘卤鸡腿出来。 “来哥,你尝尝,这是我问老板匀了两斤。”她说的是马斯利花园外的那个杂货铺。 杂货铺也卖卤味?徐来有些狐疑地端过她手中的盘子。 “这是老板做了自己吃的,我就多花了大洋分了一些。”赵子悦回来时也是大雨倾盆,附近的小摊贩都没有出摊,只好同那杂货铺的老板软磨硬泡地分了这一盘卤鸡腿。 魏华很是羡慕地盯着徐来手中的那盘鸡腿,本来在剥蛋壳的手都停了。 徐来却将盘子放到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眼睛又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前面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蝎子朱均随意瞟了一眼:这不是今天缴获的那几支春田式带刺刀的步枪吗? 来哥什么枪械没见过,至于盯着这步枪看这么久? “来哥,你盯着这步枪看什么?”蝎子朱均又擦了擦头发,看看赵子悦,又回头看看魏华,那眼神仿佛在说:来哥是不是魔怔了? “来哥难道是想制造枪支?”魏华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咬了一口手中刚剥了一半的茶叶蛋,很是得意的摇头晃脑。 徐来只是笑而不语。 蝎子朱均又逮到奚落魏华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有些人以为造枪械是玩泥巴呢。” “你~”魏华词穷,他也是顺嘴一说,没想到竟遭来蝎子朱均的嘲讽,顿时觉得嘴里的茶叶蛋也没味儿。 “来哥,别理他们,先吃了这卤鸡腿。”赵子悦生怕蝎子朱均眼红起来,不管不顾的抢着吃,赶紧站在茶几的前面,这样一来,不仅挡住了徐来的视线,也拦住蝎子朱均,不让他靠近茶几。 “嘿,赵子悦,你偏心就偏心,我蝎子是那样跟组长抢食的人吗?”蝎子朱均干脆靠着墙角,连她煮的茶叶蛋也不吃了。 “子悦,过来坐。”徐一拍了拍身旁空着的沙发。 赵子悦一看徐来要她坐到他身边,倒有些扭扭捏捏不肯去。 还是魏华冷不丁的推了她一把:“来哥要你坐,你怕什么。” 赵子悦这才坐到徐来身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又往沙发扶手那边靠了靠,缕了缕额头的碎发,正准备开口。 “你们也搬个凳子一起吃。”徐来这话一出口,赵子悦气得“腾”的一下站起来,目光直视着徐来,那愤怒的样子就像是在说:把我骗到你身边坐下,就是为了让他们两个人腾地方吃鸡腿?! “好了,子悦,收收你的小性子。”徐来侧头看着赵子悦:“你的心意我懂,也领你的情,总行了?” “哟哟哟,还是来哥会哄女孩子开心。”蝎子朱均早就“觊觎”茶几上的那盘鸡腿了,中午在茶棚执行任务的那桌酒菜被掀翻糟蹋了,他到现在都有点心痛,更何况这雷雨天气也没个去处,他听徐来要自己坐下吃鸡腿,那还不赶紧寻了一张矮凳坐下,“老老实实”地吃着鸡腿,边吃还不忘记“指挥”魏华:“去那个唱片机的旁边柜子里,拿瓶红酒。” 魏华这次和蝎子朱均的意见总算是统一的,很“听话”的去柜子里找到了红酒,熟练的用螺旋开瓶器打开红酒瓶盖。 “要不要醒一下再喝?” “醒什么醒?赶紧的倒上。”蝎子朱均喝掉自己茶杯里的茶,将茶杯放到茶几上。 “真是糟踏了这瓶好酒。”魏华给他倒上,嘴里小声叨叨着。 蝎子朱均白了他一眼:“你要搞个仪式再吃,我也不拦你,到时这鸡腿可不等人。”蝎子朱均轻啜了一口红酒,又拿起一只鸡腿啃了一口。 魏华急了,赶紧寻了张凳子坐下,也拿着一只鸡腿,一口茶叶蛋,一口鸡肉的吃起来,那吃相比蝎子朱均好不了多少。 “来哥,你看他们~”赵子悦见盘子里的鸡腿很快就要见底了,气得扭头不看徐来。 徐来只是微微一笑:“你们吃饱了?” 魏华和蝎子朱军看着盘子里只剩下一只鸡腿,尴尬得同时住了手。 赵子悦操起沙发上的靠垫就要打他们。 “咚咚咚,咚咚咚咚!”三短四长的敲门声响起。 徐来起身去开门。 客厅里的三个人都面面相觑:是谁这么晚了来这里? 一想到这里,三人赶紧各自攥紧怀里的手枪,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门开了,进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五层的木制食盒:“来哥,你这几天都没回徐公馆,我姆妈天天惦记着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这瓢泼大雨的,还硬要我给你送吃的。” 徐来转头对赵子悦笑着说:“还不快来帮他拎着食盒?” 赵子悦从徐来闪动的眸子,仿佛明白徐来刚才为什么一个劲的劝魏华和蝎子朱均吃鸡腿。 她这才得意扫了一眼还没回过味来的魏华两人,赶紧去门口接过那人手中那个五层的大食盒:“程海,谢谢你,这送得太是时候了。” 魏华“” 蝎子朱均:“” 第104章 天下美食吃不尽,肚皮饿时味更佳 魏华和蝎子朱军两人眼睁睁的盯着赵子悦手中的五层木制大食盒。 只见她将那五层的木制大食盒搁在餐桌上,一层层的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碟碟的各种各样的吃食,看得两人眼花缭乱: 绿豆糕,棕子,生炒圈子,糟钵头,糙米粥,小馄饨 “来哥,你不带这样玩的。”蝎子朱均简直就是一口哭腔。 “喏~拿着这只枕头撞死算了。”赵子悦摆好食盒里的各种小吃,顺手抄起一只靠枕扔给他。 蝎子朱军接过她扔来的靠枕,还真的用它狠狠的砸着自己的脑袋。 “好了,子悦,去拿瓶“神仙酒”过来, 还是白酒喝了舒畅。”徐来示意赵子悦。 赵子悦指着蝎子朱均和魏华道:“这桌上的吃食,你们一口都不许动!” 见他们俩个灰头土脸的样子,赵子悦这才放心去厨房拿了酒出来。 “我就是想吃,也是吃不下。”魏华摸了摸刚才吃了三只鸡腿四个茶叶蛋的肚子,再看看桌上的美食,简直就是生无可恋。 “程海,坐下来一起吃点。”原来送食盒的是程海。 他摆摆手:“我得先回去了。” 徐来见他红光满面的:“是不是这几天和胡梦在一起,食量都变小了?” “来哥,你这老打趣我干什么,你身边不也有子悦小姐这样如花似玉的女朋友?”程海这两天的确是和胡梦约会,也是因着胡梦被劫持放回来后,程海很是不放心,自己一趟趟地往电影制片厂跑,陪着她上下班,直接护送她回家。 胡梦?会看上他——程海?赵子悦放下手中的绿豆糕,很认真地走到程海面前,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他遍,然后再后退几步:“胡梦小姐眼神不好?” “子悦~”徐来阻止她,怕她再说些什么。 程海脸色微变,手中的空食盒攥得紧紧的,连指节都泛着白,一时是进退两难。 “程海,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下去。”徐来只好去开了门,拍了一下怔忡的程海。 两人出去,门“砰”的一下关了。 赵子悦不明就里地问一旁的魏华:“我难道说错了?” “呵呵,你还说过我配不上向南呢。”魏华板着脸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还生我气呢?”赵子悦只好装作低眉顺眼地小声道歉:“那我这样说好不好:你找女朋友的眼光比向南找男朋友的眼光要好。” “这还差不多。”魏华一听赵子悦似乎在夸他,原本吃不下美食,抑郁得很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许多。 蝎子朱均轻哼一声:“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 魏华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就这样被蝎子朱均整没了。 “说谁是呆子呢?我告诉你蝎子,这次我跟来哥出任务,我也是杀了小鬼子的。” “没看过杀小鬼子还手抖的,第一次杀人?”赵子悦一想起今天在货船上,魏华拿着刺刀硬是下不去手的样子,就不由得大笑起来。 “子悦姐,看你说得~我不也算是杀了一个小鬼子吗?”魏华这下子被赵子悦说急眼了,当时徐来抓住他的手往那日本关东军身上刺下来,那鲜血喷了他一脸,他都懵了,直到洗了好几遍,自己才缓过神来。 “叮铃铃~叮铃铃~。”一旁的电话铃声响起,赵子悦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后,这才接起电话:“您好,是岩井先生呀,他刚去洗澡了。” “那等下麻烦赵小姐要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赵子悦刚挂掉电话,徐来就推门进来了。 “楼上西头有两间空房,你们今晚就先睡那里。” “好,我懂,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蝎子很是上道的拖着魏华上了二楼。 “先吃东西,等下我有话跟你说。”徐来见赵子悦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心就软了。 “刚才岩井英一打电话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谈。” 徐来松开衬衣领子的一粒扣子,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赵子悦只是又坐回餐桌边,百无聊赖地舀了一小勺糙米粥,觉得食之无味,又放下,听着徐来给岩井英一打电话。 “什么?要处分你?”徐来面色一凛,岩井英一如果这次被政敌给整下台,那自己在上海也难以自保。 为了这次行动,徐来已经彻底得罪了影佐贞昭,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旦岩井英一真被革职查办,那么自己难以在上海立足是小,这会让本来人手薄弱的我党地下工作更难以在上海展开。 可这次行动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露什么破绽。 徐来飞速将今天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船上的关东军士兵全都清理干净,跟着真的细菌武器都运到日侨火葬场烧成灰烬,只有那艘日本货船还在杭州湾没处理。 那艘日本货船上的细菌武器本就是假的,只有路过茶棚的那军用卡车上才是真的细菌武器,本来一真一假是影佐贞昭施的障眼法,徐来只是将计就计的将这船假的细菌武器运到岩井公馆入库交差而已。 一定是那艘日本货船和那假的细菌武器引起了影佐贞昭的怀疑。 不,不是怀疑,这些正是岩井英一抗命的确凿证据。 “徐桑,你听我在说吗?”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很是焦急。 “岩井君,我在听。”徐来压低声音,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这是他们的失职,才没将细菌武器安全的交接到你手里。”徐来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影佐贞昭熟知你们中国的历史,他这招叫“莫须有”的罪名,要强加在我的头上。” “你怎么知自己要被处分?”徐来又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今日所有的行动。 “徐桑,我也是刚才收到最高长官的电报” “岩井君,你先别慌,这件事在你这里算是大事,就算是证据确凿,也是外务省的大臣处分你,最高长官日理万机的,他会这么晚给你发电文,这恐怕也太快了,一定是影佐贞昭他们抓不到你的证据,诈你的。” “徐桑,是我心急疏忽了。”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这样,明天我一早先去杭州弯处理了那艘货船。”徐来紧了紧手中的电话线:“至于你手上的这份电文,你明日到了领事馆再电报给最高长官秘书处,是真是假就一目了然。” “徐桑,幸亏有你,要不我又掉到影佐贞昭的陷阱里去了。” “老同学,你也早点休息,明日你还得打起精神应付影佐贞昭。” “徐桑,那我先挂电话,再见。” 赵子悦帮徐来早就斟满了酒,见他打完了电话:“来哥,还是小酌几杯?” 徐来略一沉吟,坐到赵子悦对面,一杯酒下肚后:“子悦,看来明日我们还要去杭州湾一趟。” “要毁了那艘日本货船吗?” “不,那么好的货船,毁了多可惜。”徐来应该是想到了什么,顿时胃口大开,桌子上的那碗小馄饨一下子就进了他的肚子里 第105章 谁不会栽个赃,嫁个祸 杭州湾。 昨日的暴雨如注,将那艘日本货船冲刷得干干净净。 魏华开船至江心,蝎子朱均则将贴在船身的日本膏药旗刮得干干净净,又用砂纸细细打磨,再喷上与船身一致的油漆 “这蝎子手艺不错。”赵子悦赞许的眼光看着吊在船身的蝎子朱均。 他正在做最后的修饰,力求船身的油漆颜色一样。 “你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个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徐来笑道:“他模仿古人的字画那才是一绝。” 上次交给张法尧的那两幅《平复贴》和《游春图》仿图,足能以假乱真,可不就是出自蝎子朱均之手? 徐来心想:这次销毁细菌武器,买的那艘游艇,就把上次讹张法尧的金条给花得差不多了,这次将日本人的货船卖给他,也算是物有所值。 蝎子朱均弄好日本货船,又跳下货船旁边的游艇。 他从栏杆边探出头往下看:这坑坑洼洼的小洞,工程可不小。 摇摇头后,蝎子还是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拿出橡胶吸盘,将带钩的绳索一头绑紧栏杆,一头挂在腰束上,扯了扯绳索后原本想跨过栏杆下去,一抬眼就见魏华上对面货船上的驾驶舱看着他,手里还剥着瓜子正悠闲地吃个不停。 这怎么能让蝎子朱均咽得下这口气,自己爬上爬下的,他倒好,不就是会开个船吗? 而徐来和赵子悦两人也不知在聊些什么,根本就没有往他这边看。 这还了得? “魏华,你给我到游艇上来,给我打个下手。”蝎子朱均不敢使唤徐来,还不能使唤魏华? 让他给自己递个工具什么的,自己就不要爬上爬下的拿工具,都怪自己爱逞能,大话说出去,收都收不回。 “蝎子,你不是说以你的本事,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吗?”魏华放下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很是不情愿地从货船上的驾驶舱下来。 徐来和赵子悦正商量着怎么约张法尧出来,让他买走这一大一小的货船和游艇,见蝎子朱均和魏华好像是杠上了,这下停下讨论。 徐来拍了拍魏华的肩膀:“去帮蝎子朱均快点修好游艇,这两艘船卖出去了,你们可都有份的。” 魏华一听他也有份:“来哥,你怎么不早说。”说完撸起袖子就跳到游艇上去帮蝎子朱均。 赵子悦看着他们一对活宝,有感而发:“有他们两个在,还真能减轻一下任务带来的压力。” 直至中午,货船和游艇都修复如初。 徐来几人把两艘船停靠在杭州湾码头,去附近的镇上找了一家小吃摊。 “来哥,这电话还是我来打。”赵子悦瞟了一眼小吃摊旁边的杂货店,那里的木制柜台上有一台电话机。 徐来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你想办法让梅娘跟他一起来。” 而正在吃着面条的蝎子朱均和魏华还不知道这两艘船的买主是张法尧,要是知道是他,估计两人得脚底抹油溜了。 谁要上次给张法尧拍裸照的是他们两个,等下见面还真是会有些意外的精彩。 徐来看着赵子悦踏着地上青石板去杂货铺的背影,一想到这里,嘴角都噙着笑 游艇的驾驶舱内。 蝎子朱均剔着牙,魏华手握方向盘,伸出脖子:“子悦姐,那买主你认识?” “小东来的小姐妹。”徐来一个眼神,赵子悦就心领神会的没有透露买主的信息。 “魏华,你管它谁来买,能分到钱就是好事。”蝎子朱均见他还是不开窍的样子,没来由的拍了他肩膀几下。 “快看,有一艘小机动船过来,应该是他们来了。”赵子悦拿着望远镜又看了看,还真是张法尧和梅娘。 “是吗?”徐来拿过望远镜一照,林怀也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子悦,张啸林的大徒弟林杯也来了,等下小心点。”徐来递还望远镜给赵子悦。 赵子悦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驾驶舱里的蝎子朱均和魏华两人,嘴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艘小型机动船很快的就靠到了徐来他们的游艇边。 放下甲板后,张法尧小心翼翼地牵着梅娘走到游艇上。 徐来看了看张法尧身后的林怀,他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只是站在那艘机动船头警惕的看着四周。 梅娘看见赵子悦,自然是拖着她去了船舱里说贴己话。 张法尧一身洋服,用丝线手绣出了他中英文姓名的缝贴,在内襟左胸袋上沿,很是气派。 “哟,凡高出品,必是精品。”徐来看一眼就知道他身上穿的是凡高洋服店的高端定制的西服。 “徐公子还真识货。”张法尧又抖了抖脚上的白色三节头皮鞋。【注:民国上海的上流社会的公子少爷夏天穿白色皮鞋才是标配,如果在夏天穿黑色(深色)皮鞋都是要被人嘲笑不合时宜的】 “静安路的方趾牛皮鞋。”徐来见他浮夸的动作,就知道他想显摆显摆。 “最新款的,回头我送你一双。”张法尧的少爷做派尽显无疑。 他摘下脸上的墨镜,挂上胸前的外口袋内,踱步在游艇上转了一圈后,这才回头对身后的徐来说道:“开个价,就当给梅娘买个玩具。” “张少爷就是通透。嗯,这样,加那艘货船就八万大洋。”徐来很是肉痛的开口。 这么便宜?张法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身上这身行头都花了他三万五千块大洋,是不是这游艇有什么猫腻? 张法尧的迟疑当然看在了徐来的眼里。 “怎么,不放心,上驾驶舱开一圈?”徐来询问的口吻,笑得很是自然。 “那就开一圈。”别看张法尧不务正业,可他的爱好就是摆弄这些当时对中国人来说是洋玩意儿的东西。至于国外新出来的那个什么哈雷摩托车,他这段时间也托外国的朋友进口买了一台,这么说,他是哪个稀罕就玩哪个,用他的话来说:少爷玩的就是心跳! 两人进了驾驶舱。 “魏华,让张少爷试试。”徐来招呼着魏华从驾驶座位上起来。 魏华见买主来了,很是热情的握手打招呼。 “这位兄弟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张法尧一时记不清在哪里见过魏华,可魏华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张法尧就是上次裸照上的人。 完了,要是他认出来了我和蝎子朱均就是上次逮住他拍裸照的人,那可怎么办? 要不开溜? 要不装不认识? 魏华内心很是挣扎 第106章 少爷出马,就是不一样 当魏华准备悄悄地走出驾驶舱时,他发现蝎子朱均居然连招呼都没打,早就逃之夭夭。 这家伙,没半点义气! 好在张法尧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艘游艇上。 他熟练的操着方向盘,将游艇驶离岸边。 更可笑的是刚准备上岸的蝎子朱均只差一点点没收住脚,要不就掉水里了。 这让刚从驾驶舱下来的魏华看到了,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蝎子,不,应该叫朱哥,怎么溜这么快?” 蝎子朱均正懊恼不已,又听到魏华拱火,自然不肯放过他。 转身就是一手擒住了魏华的一只胳膊,反手压制着他:“还敢笑我不?” “不不敢了。”魏华痛得直求饶。 蝎子朱均这才松手。 “朱哥,你也太不仗义了,要跑也带着我一起跑。你一个人跑是几个意思。”魏华没了刚才的压迫感,手腕转了转,视线却是往驾驶舱上那位正驾驶着游艇的张法尧瞅。 “哟,那祖宗千万别让他发现我们,来哥他是不敢动,可若要动我们,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蝎子朱均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游艇越开越快,尾部的浪花也掀起老高。 赵子悦和梅娘本坐在舱内聊闲话,这游艇开这么快,一下子重心失衡,两个人差点没摔到地上。 “子悦,我出去看看。”梅娘稳了稳身形:“法尧他就是喜欢招摇。” 梅娘一脸的红润,话语中充满了对他的爱意,看来张法尧待她不错。 “这男人看着面上成熟稳重,其实骨子里头都还是一个长不大的淘气孩子。”跟着出来的赵子悦感慨。 梅娘笑得眉眼弯弯:“子悦,你和徐公子是不是好事将近?” “你呀,别打趣我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赵子悦笑得勉强。 “徐公子都金屋藏娇了,你还瞒着我。”梅娘和赵子悦并肩走出船舱。 赵子悦听出了她口中的羡慕,只是唇角稍弯 “法尧,你悠着点,开太快,我都差点摔了。”已站在船头的梅娘,踮起脚尖才看到驾驶舱内的张法尧。 张法尧听到梅娘的声音,赶紧放慢了速度。 “张少,你真是艳福不浅。”一旁的徐来眼光却落在赵子悦身上。 赵子悦看着梅娘和张法尧眉来眼去,浑身的不自在。 “梅娘她还真对我味,可这女人就眼皮子浅,知道你给子悦小姐在马斯利花园买了一栋小二层,她就开始在我耳边一直叨叨个不停。”张法尧话是对徐来说的,眼睛却是看着梅娘,见梅娘冲着他笑,还不忘给她回个飞吻。 徐来一时语塞,摇摇头:“这女人永远都是搞不懂的。” “说真的,马斯利花园如果有房子出售,你得帮忙。”张法尧看着梅娘,一脸的宠溺。 见徐来没答应,张法尧开始耍少爷脾气:“我不管,这个忙你得帮,要不这游艇” “放心,只要有合适的房子,我第一个告诉你。”徐来现在只想尽快出手这两艘船。 “好,一言为定。这两艘船我都要了。”张法尧看样子是对梅娘动了真心。 “两艘全买的话,就算你八万块大洋。”徐来眉头舒展开来:“我这也是急钱用,要不这个价只能付货船的一个零头。” “冲你这句话,今晚我请客,去仙蒂芙喝酒跳舞!”张法尧怎不知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是该请客。” 张法尧见他话语中似乎有点心疼,干脆靠近他,搭着他的肩膀:“徐公子不必觉得可惜,你知道吗?在来你这之前,我和林杯还去了一家五金制造工厂,你猜买他们厂只要多少钱?” “多少钱?”徐来心中一动,面上却很是平静。 “厂房占地面积都有一万方,机器什么的都是八九成新的。可这又有什么用?上海局势这么乱,但凡有点门路的都变卖资产,去的去香港,移的移民,谁还去买个破厂给自己添堵。”张法尧压低了声音:“我买你的船,还能搞搞物资,走走私。搞个工厂,我不得把自己累死?” “哦?那五金厂在上海哪里?” 见徐来对这五金厂似乎有点兴趣,张法尧是打心底为他着急:“徐公子,我劝你别掺和,这五金厂是个无底洞,没搞头的。” “我就随便问问,你就说说他们要多少钱。”徐来见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 “你猜猜?”张法尧见徐来侧脸看着远处不搭理他,只好告诉他:“他们开口十万块大洋,我看还有得价讲。” 这个价格要是换在太平盛世,在这寸土寸金的上海滩,最多只能买一万平米的地皮。 徐来见张法尧一脸地担心,只好先转移话题。 徐来知道这么收购工厂这么大个事,还得向上级汇报后,上级同意才能着手。 可徐来隐隐觉得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一次能为我党源源不断提供枪械补给的绝佳机会。 但机会与危险是同时并行的,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样,稍不小心就会摔下去,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可这又怎样?日本侵略者武器精良,中国人再多再英勇,那也只是血肉之躯。 落后就要挨打,弱国就是遭强国欺侮,掠夺! 就在这一瞬间,徐来做出了决定,抛开一切顾虑,和张法尧又套着近乎 傍晚,仙蒂芙舞厅。 舞台上的女歌手一身粉红亮片华服,正在在话筒面前轻唱着,甜糯好听的歌声在身后管乐的伴奏下飞遍全场:乌云散,明月照人来,轻浅池塘,鸳鸯戏水” 舞池里的红男绿女踏着欢快的步子,随着歌声,一时衣袂飘飘,西服翻飞 张法尧和梅娘也在其中正翩翩起舞,一曲舞下来,已是娇喘吁吁的梅娘松开张法尧:“去那边。” 两人走到角落里的一个卡座,徐来和赵子悦正在聊天。 “你们聊些什么?”一身短袖真丝旗袍的梅娘挨着赵子悦坐下。 “说你们两人真是天生一对,这舞姿可无人能及。”赵子悦捏了捏梅娘的脸颊:“这肉嘟嘟的,嫩白白的,真是招人疼。” “徐少不也挺会疼人的吗?都金屋藏娇了。”梅娘飞了张法尧一个媚眼。 张法尧知道梅娘想说什么:“梅娘,徐公子已经答应帮我们留意马斯利花园的房子。” “是吗?”梅娘开心的拉着赵子悦的手:“那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一起逛街了,真好!” 那激动的样子,仿佛已经搬进了马斯利花园了似的。 张法尧见徐来有些尴尬,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徐公子,这是八万块大洋的现金支票,你收好。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以后在上海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你尽管找我!” 徐来接过支票,随意看了看就收入口袋:“我会尽力的。” 其实马斯利花园是有几套房子出售,只是徐来并不想同张法尧有过密的交往,毕竟自己和他父亲张啸林的关系很是微妙。 梅娘见徐来应承下这事,开心的又招呼一旁的服务生拿来几瓶红酒和一些甜品。 第107章 张法尧知道是谁给他拍的裸照了 仙蒂芙舞厅外面,夜色如水,霓虹灯闪。 黄包车夫正在招揽客人,香烟小贩也不时地冲刚下车的客人推销挂在脖颈间大木盒子里的香烟:“香烟~洋火咧~。” 卖花姑娘手里挽着装满玫瑰花的竹篮,见到成双成对的俊男美女,也会借机上前问一句:“先生,给身边的这位漂亮姐姐买朵花~” 正在外面观望的蝎子朱均和魏华看到一辆黄包车上下来一对男女。 “这不是程海吗?他身边的是胡梦?那个女明星!”蝎子朱均小胡子一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眯了眯眼睛,又猛的眨了眨,还真是他们俩。 魏华见他大惊小怪的样子,一甩自己新发型的刘海:“明星有什么了不起?如果卸掉妆,我包管她爹妈都不认识她。” “好好好,就你家向南好,行了?”蝎子朱均摇头表示无奈。 “我家向南就是好,有文化,有思想,气质也是顶好的!”魏华又鄙夷地看了一眼刚下黄包车的程海和胡梦。 “进去,呆子!”蝎子朱均推了他一把:“等下来哥他们在里面,碰到程海和胡梦可就不好了。” 可里面的张法尧和梅娘如果认出他们俩,那可怎么办?魏华正在担心着,朱均已经推着魏华进了仙蒂芙舞厅内。 “我们还是站角落里先看看情况。”魏华抱住一旁的木柱子,硬是不撒手。 蝎子朱均甩了甩手腕:“你这么大个,我推你进来容易吗?” 见魏华抱着木柱子,头转向一边不看他,眼珠一转:“这不是向南吗?她怎么来了?” 魏华是听是向南来了,赶紧回过头来一看,哪里有向南的身影? 正起身去洗手间的徐来,一点也不知道胡梦和程海也进了舞厅。 徐来卖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本就讹了她的高价,到时遇见了就又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去洗手间截住来哥!”蝎子朱均急得一路小跑去了洗手间外。 两人在外面正等着徐来从洗手间出来,张法尧却哼着小曲朝他们走过来。 直到洗手间外面,他还不忘嚷嚷着:“徐公子,徐少,你也太不仗义了,上洗手间都不带我!” 这人肯定是喝大了。 蝎子朱均和魏华两人不得不面同时脸对着墙壁,想躲过张法尧的视线。 张法尧见洗手间里面没人回答,又叨叨着道:“不在这个洗手间?不行,你不在这里尿,我也不在这里尿,我要和你尿在一个坑。” 这人喝大了怎么这样?人家在洗手间里面方便,难道还要在里面在喊大叫地回复你? 蝎子朱均和魏华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的同时摇头,叹气。 “嘿,你们两位小哥,叹的什么气?”这下倒让正在洗手间外张望的张法尧注意到他们两个了。 蝎子朱均低头看着魏华:“愣着干什么,跑呀!” 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刚想跑,就被一个黑衣大汉一手一抓住他们的领子,给半拖半拽的领到张法尧面前:“这两个人进舞厅就鬼鬼祟祟的,少爷您看怎么办?” 原来这位黑衣大汉正是暗中保护他的林怀。 自从张法尧上次赏了他那些金条后,他对张法尧比对张法尧的老子张啸林都忠心耿耿。 张法尧也借此机会向父亲要了林怀给他跑腿。 张法尧此时已被尿憋得不行:“在这等着,我进去松快完了就出来。” 醉眼朦胧的张法尧看着眼前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脑海中闪过一丝疑虑:两人好面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魏华见张法尧盯着自己看,急得猛咬林怀的胳膊,林怀自觉一手臂一痛,刚一松手,魏华就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见蝎子朱均看着洗手间的方向,一点也没有逃跑的意思,魏华也顺着他视线看去,徐来正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他们。 “来哥~”魏华停下了脚步。 “徐公子,刚才叫你,你不应声,我还以为你不在里面呢?”张法尧见徐来从洗手间出来,就往他耳朵里凑:“这两人鬼鬼祟祟的” “他们是找我的。”徐来推开张法尧。 这时林怀已经放开蝎子朱均。 朱均这下丢脸丢大了,被人一只手薅着,竟然动弹不得。 “我得先进去松快松快,等着我出来!”张法尧指了指魏华和朱均 仙蒂芙舞厅里的二零八包间内。 张法尧半眯着眼睛在魏华和蝎子朱均的身上扫来扫去:“你们就是那晚在小东来给我拍裸照的那两个小记者!” 他手指着魏华,又指了指蝎子朱均,这才偏头看着一旁的徐来:“他们两个是你的人?” “是~”徐来知道再辩解也是无用,干脆承认来得痛快。 张法尧面色一沉,一摇一晃地走到魏华和蝎子朱均中间,伸手揽住两人,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又猛的松开,哈哈大笑着:“好!好!好!” 这一声声的大叫,对魏华和蝎子朱均来说,简直就是魔音贯耳。 徐来坐在圆桌边,只是喝着茶,一言不发。 “人才呀,人才啊!”张法尧很是热情地揽着蝎子朱均和魏华两人到圆桌旁,按着他们坐下。 又亲自为他们倒了茶:“我得感谢你们。” 这张法尧唱的哪一出,自己都给他拍了裸照,还要感谢给他拍裸照的人? 见两人不喝,张法尧也不勉强,自己挨着徐来身边的座椅坐了下来:“徐公子,那两幅高仿的字画总不是罗伦斯画的?” 徐来目光一闪,总算知道了张法尧这清奇的说法是为着哪般。 “这里没外人。”张法尧看了看包间里的徐来三人:“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不是你这两个兄弟给我拍裸照,还有那罗伦斯逼着问我要赎金,我还真想不出这李代桃僵的方法,上次那两幅字画就卖了十万根金条,给罗伦斯的赎金才一万多根,我还净得八万多根金条,你说这我不得感谢你的这两位兄弟?” 见徐来三人都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张法尧趁着酒劲又一拍桌子:“我那大老粗的亲爹,他就是一附庸风雅的糟老头子,根本就不知道家里的这些个字画有多值钱,平日里净跟他那拜把子兄弟杜月笙成天的暗地里较劲,学杜月笙的样子收集什么古画书籍,你说他哎!” 魏华可算是被张法尧这“清新脱俗”的想法给震得不行,真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 饶是久混江湖的蝎子朱均此时也一脑袋的浆糊,头都被张法尧的这通说法给绕得晕乎乎的。 第108章 是兄弟就一起发财 见徐来几人都盯着自己不说话,张法尧急了:“你们没听懂我说的意思?” 徐来三人都同时摇摇头。 “就是说以后我从家里的藏宝阁拿了字画古董什么的,你们得负责给我仿制,当然了,我不会要你们白帮忙。”张法尧一时激动,竟站起来围着圆桌慢慢地踱步转着圈圈,而且手也是背着的。 偷自家的古董字画卖掉?我们仿制?不会白帮忙?这信息量真的是一时难以让人消化。 在场的人都有点懵圈。 “张少的意思是他负责偷字画古董去卖,我们帮忙仿制赝品替换。”徐来总算是捋清了张法尧的意思。 张法尧“蹭”的一下冲到徐来面前,尬笑道:“徐公子,怎么能说偷呢?” 不是偷那还能是什么?魏华小声嘀咕一句。 “这位小兄弟,你肤浅了不是?”张法尧一脸的春风得意,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他百年之后,所有的财产是不是都顺理成章的归我?” 见魏华不吭声,又问徐来:“徐公子,你说是不是?” 徐来摸了摸鼻子,点头道:“张少此话说得非常有道理。魏华你这就不懂了,张少只不过是提前支配自己的财产,不能算是偷,应该是叫叫……对,叫提前支取。” 张法尧听徐来这么一解释,乐得一拍手:“徐公子,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就喜欢同你这明白人打交道。” 他又看着魏华和蝎子朱均:“两位小兄弟,我张法尧从来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这样,每次卖字画古董得的钱,我们三七开,我七,你们三,怎样?” 见两人不回答,张法尧急了:“徐公子,嫌少?” 徐来一时间也很是犹豫,这事风险大,若是败露,就会从明面上得罪了张啸林,那他在上海的潜伏任务就只能终止。 “来哥,我们就等你一句话,你说干,我们绝不含糊。”蝎子朱均很是积极,他摸了摸自己断掉的三根手指,恨不得能将张啸林挫骨扬灰。 要不是张啸林给自己下套,他哪能输那么多钱?幸好徐来帮他想办法还上赌债,要不他恐怕早已在黄浦江上喂鱼了。 这下蝎子朱均有一个恶心张啸林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怎可放过? 魏华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只是说了一句:“来哥你同意的话,我的那份捐孤儿院。” 这呆子!蝎子朱均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想给向南买个别墅什么的?” 魏华笑了笑:“向南说了,家温馨就好,房子够住就行,人在利己的同时,也能利他,这才是正道。” “你这书呆子,真是读书读傻了,我就不信有哪个女孩子不想住别墅,穿漂亮衣裳的。”蝎子朱均再次确定魏华的脑子短路无疑。 “好了,你们别吵!”徐来揉揉太阳穴,抬头看着站在面前一脸希冀的张法尧:“张少,这事是好事,可你父亲张啸林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 徐来说出这个顾虑,把球直接抛给张法尧,看他怎么办。 “这个你们不必担心,我爹是不会知道的,就算他哪天知道了,我和梅娘早就移民去国外,那可真是山高皇帝远,他要怪罪,找谁去?”张法尧早就打定去国外定居,这才胸有成竹地提出这个计划。 这样连蝎子朱均都忍不住高看他几眼,这纨绔少爷还真是门儿清,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无脑。 “张少,这样,你容我考虑两天。”徐来本还想说什么的,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又止住话头,故意提高音量:“张少,你是不是喝多了,认错人了?” 门开了,进来的是林怀:“梅小姐她们来了。” “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娇滴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张法尧一听是梅娘的声音,赶紧打住先前的话题:“我们哪有说什么悄悄话,这不喝多了一些酒,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梅娘进来一瞧,这两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这不是”梅娘恍然大悟地上前指着魏华和蝎子朱均两人:“法尧,他们就是勒索我们,给我们拍裸照的人!” 后进来的赵子悦一看里面这情形,知道魏华这两人露馅了,赶紧打着圆场:“梅娘,这两位是来哥的朋友,正是不打不相识嘛。” “是,是,是,要知道你们是来哥的朋友,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们也不敢做这事的。”蝎子朱均反应迅速,赶紧给梅娘倒了一杯茶:“喝口茶,先消消气。” “法尧,你过来!”梅娘冲张法尧招手。 张法尧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只得示意林怀在外面守着。 “梅娘你听我说,刚才我和徐公子正在商量我们以后去美国定居的事。”张法尧讨好的摇着梅娘的胳膊,那小眼神一脸的委屈。 梅娘一听:“算你有良心,可这又关他们什么事?”她指着魏华两人,眼神警惕。 张法尧只好小声的将刚才同徐来商量的事,又和她详细的说了一遍,他那手舞足蹈比划的样子,好像是在台上搞演讲。 梅娘听张法尧说着他刚才的计划,眼睛都放光了,频频点头赞同:“好!很好!非常好!”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张法尧见梅娘不生气了,又指着蝎子朱均说道:“他仿的那两幅字画,真是足以乱真。” “真的?”梅娘上下打量着蝎子朱均:“人才呀,人才啊!徐公子,你的兄弟都是这么多才多艺的吗?”那激动的样子就好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看得蝎子朱均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包间里只有赵子悦是听得一头雾水,本想开口,被徐来眼神制止。 “我说这是好事。”张法尧不失时机地煽动着梅娘。 梅娘笑得花枝乱颤,点了点他的额头:“算你有良心。” 这一幕看得蝎子朱均和魏华一愣一愣的。 “不过~”梅娘拉起张法尧的手:“法尧,你说的三七开,不合适。” 第109章 原来如此 什么?她的意思是嫌张法尧分多了给我们?蝎子朱均一想这事肯定要黄,就急得想开口分辩。 徐来轻咳了一声,蝎子朱均这才又闭了嘴。 “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这下轮到梅娘很是疑惑:“我是说三七开不合适,你们担这么大的风险,应该五五开才行!” 这话一出口,张法尧脸一黑:“梅娘,你怎么不同我商量下再说” “没得商量。”梅娘掐了张法尧胳膊一下:“你还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爷,你这说得简单,人家就要忙活多久?担多大的风险,你以为你家那老爷子是个善茬?一次两次的任你糊弄?” 这两人还真是绝配!都是门儿清的主! 魏华和蝎子朱均不得不同时伸出大拇指:“梅小姐,你真牛!” 徐来:“” 赵子悦:“” 张法尧:“” 见有人夸赞她,梅娘更是唾沫横飞的开始拉人头了:“徐公子,子悦,还有在座的各位,你们就给一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徐来面上平静,内心却开始翻江倒海了:这真是绝好的生财机会,以后有了这些钱,自己不仅可以在上海很好的潜伏下来,还可以为前线的同志提供更多的军用物资。不管了,现在这情势,若不答应下来,这张法尧还指不定会去找别人。 一旁的赵子悦不在头尾的,只能干着急:“你们在商量什么?是不是在逼来哥干坏事?” “子悦,看你说得,是好事,无本万利的大好事!”梅娘亲热地挽住赵子悦低声将前因后果给她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明白不,大家都发财的事。” 赵子悦听了她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见徐来貌似为难,赵子悦轻咬了一下嘴唇:“来哥,你放心,梅娘她也是懂江湖规矩的,不会干那种卸磨杀驴的事。” 梅娘听赵子悦这样一说,仿佛明白了徐来担心的是什么:“咳,还是子悦懂我。” 张法尧见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徐公子,我不管,你都知道我的计划了,你一定得答应。” 这张法尧还真是拿着老子的钱分外人的败家子,徐来也是服了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老子张啸林的财产大多也是来路不正的,这也算是劫富济贫。 徐来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一咬牙:“张少,这事我应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一块儿说了。”张法尧急得又“蹭“的一下到他跟前:“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占了,你还犹豫什么?” “怎么了,还不满意?”梅娘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以为这个分配他们还有异议 “成交!”徐来不得不佩服这“天生一对”的张法尧和梅娘两人,还真是一张床上不睡两号人,这捞钱的速度堪比土匪抢钱。 “好!”张法尧一拍手:“就这么定了!梅娘,叫服务生再去拿几瓶红酒来,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子悦,陪我一块去,我要亲自去挑几瓶好红酒,万一被人掉包了可不好。”梅娘小脸兴奋得泛着红光。 赵子悦无语,梅娘还真是现学现卖了起来,只得又看了徐来一眼,得到首肯,这才陪着梅娘去了台取酒。 穿过摇摆着丰臀美腿的舞池,梅娘靠近台:“服务生,来三瓶拉菲。” 服务生应声去后面取酒。 “子悦,这酒精贵着,台柜子上平日是不摆出来的。”梅娘是小女子心性,喜欢显摆。 赵子悦只得应声附和。 梅娘见她神不守舍的样子,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子悦,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 这话说得赵子悦心一惊,梅娘是察觉出了什么吗? 梅娘仔细地打量着赵子悦眼上的微妙变化,噗嗤笑道:“子悦,你别紧张,我也是在风尘中打滚的。人在江湖飘,哪能没有点藏而不露的本事?我呢,只想远离现在这千疮百孔的中国,跟着法尧去国外定居,然后生几个小孩,安度此生。” 赵子悦看着眼前这个露出小女儿状的梅娘,知道她在这段时间和张法尧的相处中,对张法尧也生出了几分真情。 在这乱世,一个弱女子,本就难得寻觅一份真感情,碰到一个可以为你一掷千金的人,怎能不由感激而生出几分好感,且张法尧也长得风流倜傥,对梅娘也是一见钟情 正当赵子悦遐想,一个熟悉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赵小姐也在这里玩?” 是胡梦,她正挽着程海朝台这边走来。 她今日一身得体的黑色绸缎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粉白色珍珠项链,显得很是高雅。 梅娘扫了一眼胡梦,又重新看向台:“服务生,拿个酒都这么磨磨唧唧的,快点!” 那服务生正好从台后面拿着三瓶拉菲酒出来。 梅娘很在行的拿起酒细细看着:“不错,编码是对的。” 胡梦这才注意到赵子悦身边的梅娘:“你有朋友在,我们就不打扰了。” “来哥在哪里,我去打个招呼。”程海知道赵子悦在的地方,徐来必定也在。 “这位小兄弟,你的来哥今日有要紧的事。”梅娘没来由的对眼前的胡梦没什么好感,一心想赶紧离开台。 程海本就是陪胡梦来散心的,一听徐来有事,就不再勉强:“那,两位,我们就失陪了。” 一旁的胡梦眼眸中闪过一丝犀利,又瞬时恢复了平静,被程海拉到舞池的同时,也只是礼貌性的回了一下头,朝赵子悦两人颌首了一下。 “这女人透着古怪。”梅娘看着正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的程海和胡梦,若有所思。 古怪?赵子悦还真没看出胡梦有什么异常的。 是梅娘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子,心生嫉妒?赵子悦狐疑地盯着梅娘那张红润的脸庞。 梅娘被她这样一盯,只得避开她的视线:“子悦,她是长得好看,只是美则美矣…” 赵子悦见她还掉书袋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担心被你的法尧看去,被她勾了魂去?” “子悦,你又打趣我。就是觉得这女人不简单,你以后离她远点” “你怎么也和来哥一样,要我离她远点,她可是大明星呢。”赵子悦作为胡梦的粉丝,不得不为她辩解几句。 梅娘听徐来也和她的看法一致,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回去~他们在包间里等我们的酒呢。” 第110章 危机四伏 刚进舞池里的程海和胡梦一跳舞就引来众人的瞩目。 胡梦宛若黑色蝴蝶在程海身边游走飞旋,搭在程海肩膀上的手,在程海步伐有些凌乱时适时的用巧劲来带动他的脚步踩在正确的曲点上 当一曲结束时,胡梦的一个下仰看着程海,稍作停顿的瞬间,程海俯看着两鬓微微沁出些许汗珠的胡梦,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直至胡梦借力站直在他咫尺之间,一双魅惑众生的眼睛凝视他时,他才惊觉地拉住她的一只手,行了一个礼 回到卡座上的两人,一时无语。 程海很是局促地端着一杯水喝了一口:“胡梦,刚才是不是我没跳好?” “已经很好了。”胡梦随意的拂了拂有些散乱的头发。 “是吗?他们都说我是”程海终于鼓起勇气想对她表白,裤兜里装着项链的丝绒首饰盒都被自己攥得手心出汗。 “程海,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胡梦站起来打断他的话,她好像在舞厅的右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 程海有点紧张,只是低着头:“我等你。” 当他再抬头时,胡梦早已不在座位上。 她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到了杂物间。 “你很是享受现在的生活,川岛梦子。”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摘下遮住脸庞的黑色礼帽。 “影佐阁下,是梦子办事不力,但请责罚!”胡梦一个九十度鞠躬,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脸的歉意。 影佐贞昭上前掐住她媚眼如丝的俏脸:“这张脸还真是迷人~” 胡梦垂下眼睑,一点也没有挣扎的意思:“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能挖出徐来背后的势力,帮您扳倒岩井英一这个软骨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影佐贞昭这才放手,双手背在后面。 胡梦倒退几步,靠在墙边,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奈:“徐来他似乎对我并不感兴趣,我” “你太小看你的对手,哪能不败?”影佐贞昭戴上黑色礼帽,又压低了帽沿:“我这次来只想提醒你,别玩火自焚。” 胡梦心一惊:“将军,你不会是怀疑我对外面那小子动了心?” “动没动心,那只能问你自己了。”影佐贞昭低低冷笑。 这在胡梦看来很是毛骨悚然。 “我我只不过是利用他打探徐来的消息。”胡梦知道他说的是程海。 “哼!动了情的特工,就像卡了壳的枪!一无是处!”影佐贞昭拿出一把左轮手枪指着她。 “hai! 梦子受教了,定时刻以日本帝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胡梦心中一悸,面无表情地又是郑重一颌首。 影佐贞昭隔着门缝,瞥见杂物间外面有人经过,只好收回手中的枪,匆匆结束了这次谈话。 “记住我的话,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盯紧徐来,你的明白?” “明白!”胡梦直了直身子。 影佐贞昭转身先行出了杂物间。 影佐贞昭之所以冒着风险警示胡梦,也是因为今日被岩井英一查出了假冒电文,面子里子都掉了一地。 本想着将岩井英一骗回满州(东北),再对他严刑拷打一番。可没想到由于自己的疏忽,那份伪造的电文纸张,用的是普通邮局的电文纸,而不是日本军部特有的电文纸。 日本军部的电文纸要比普通邮局的电文纸要厚许多,是从日本军方造纸厂生产的专供纸品,一般的地方根本就没的买。 岩井英一大清早拿着那张电文去了领事馆。 他拿去电讯处递给发报人员,那发报人员拿在手里,迟疑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疑虑:“岩井先生,这电文纸怎么这么薄?” 薄?是啊,昨日天色已晚,自己又有点心虚,都没注意这电文的纸张比平时收到的纸张要薄上许多。 “那岩井先生,还需要发电报核实吗?”那发报员征询他的意见。 岩井英一略一停顿:“不必了。” 接下来岩井英一自然是拿着这份伪造的电文,去虹口海军陆战队的总部,找到影佐贞昭,狠狠地奚落了一番,然后将那张子虚乌有的电文狠狠地拍在影佐贞昭面前。 影佐贞昭只得咽下这口气,谁叫他自己忙中出错,让人抓住了把柄。 岩井英一还在走之前假惺惺地原谅他:“影佐将军,我们同为天皇效力,还是要精诚团结的。这次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但如若有下次,绝对会追究到底!” 这叫影佐贞昭如何能冷静? 找到胡梦,本来有任务下达,却瞧见她与程海在兴高采烈地跳舞,这又是火上浇油的一笔,怎叫他在胡梦面前不失了控? 胡梦见影佐贞昭走远,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去见程海。 程海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胡梦,再次鼓起勇气,拿出攥了很久的首饰盒:“送给你的项链。” 胡梦嫣然一笑,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条镶着钻石的吊坠项链:“程海,你送我项链,是不是想拴住我?” 程海脸一红:“哪里,就一件小礼物而已。” 他那心虚的样子恐怕他自己也不相信。 “瞧你,开个玩笑嘛,都红脸了。”胡梦拿出项链放在手心摸了摸:“钻石吊坠我很喜欢,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 “这就是一只小兔。”程海见她看出钻石的形状像小兔,一下子忘记了刚才自己的囧样。 “你帮我戴上。”胡梦眼睛里闪着丝丝地喜悦。 程海激动的指着自己:“你要我帮你戴上?” 他有点不敢自信。 “你不帮我戴上,我就不要了~” 程海哪里能敌得过她娇软的声音,赶紧走到她身后,拿起项链给她戴上。 项链很细,舞厅的灯光很暗,程海拿项链的手很抖,他离胡梦的脖颈越来越靠近,几乎能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声 好不容易止住自己颤抖的手,定了定心神,程海这才将项链给她戴上。 钻石在幽暗的灯光下,折射出一闪一闪的光亮,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第111章 收购五金厂 黄浦江附近的一个五金工厂内。 工厂老板带着徐来几人参观着工厂的各个地方。 “这个车间是生产铜制水龙头的。” “做手电筒的。” “车螺丝刀的。” “这个是原材料存放处。” 老板一个圈介绍下来,已时近中午。 “还不错,接手基本上就能开工。只是这原材料的进货是个难题。”徐来一语中的的说出这个五金厂之所以要售出的重要原因。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听徐来这么一说,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都中午了,要不先去附近饭馆?” 徐来摇摇头:“去你们食堂。” 吃食堂?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一沉。 张法尧:情愿挨饿也不吃! 梅娘:不吃!饿一顿没事! 蝎子朱均:一天只吃两顿也行! 魏华:好提议,正好可以怀念一下上大学时吃食堂的美好时光~ 赵子悦:来哥又要折腾人了! 各怀心思的众人簇拥着徐来跟中年老板去了食堂。 食堂在工厂进大门的右边。 差不多到饭点了,炒菜的师傅们正忙活着将炒好的菜,用大铲子盛进一个个大方洋铁盘里。 见自家老板来了,都朝老板笑着打招呼:“老板,您来了。” 中年老板应了一声,可能想到以后再也不会回到苦心经营的工厂,一时伤感,眼眶一下子红了。 这细微的变化怎能不让徐来捕捉到? 徐来装作没看见似的,指了指大厨房对面靠墙的一张桌子:“我们去那里。” 真要在这里吃饭? 这食堂看着是干净,可这铲地用的大铁铲炒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除了徐来和那中年老板,几人都是一脸嫌弃,只有魏华兴奋不已,边走边说:“这别看这食堂的菜卖相不好,吃起来味道很是独特的。” “是~吃起来老好吃了~”蝎子朱均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噤声。 众人落座,目光全部集中在徐来身上。 “徐公子,你们想吃些什么?我叫师傅们给开个小灶。”中年老板很是小意的问道。 “孙老板,我就开门见山,我要是全盘接手,这食堂就要取消掉,工人留一半就够用了。”徐来单刀直入。 原来这工厂的老板说收购工厂的价格可以再谈,可工人们都要留在厂里继续工作。 这无疑让徐来在日后会有些麻烦。 所以徐来才提议去食堂看下。 一看之下才知道,这小小的五金加工厂,两百多一点点的工人,竟然有三十多个窝在食堂里干活。 炒菜的师傅五六个,洗菜的大妈十来个,切菜的小哥也是十来个,还有三四个什么都不干的,就在后厨里干坐着聊天。 果然,一听徐来食堂要取消,孙老板面露难色:“这怎么成?他们都是我家亲戚,把他们全都开除,那以后闹起来,你可怎么办?” 呵~还威胁上了?张法尧身为中间人,面上挂不住了。 “孙老板,您多虑了,我买的是你的工厂和设备,至于你跟工人们的合同是怎样签的,违约又要怎样赔,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徐来直视孙老板,一脸的严肃。 孙老板被人戳穿,脸色顿时不好,他先前以为张法尧的朋友都是公子哥,应该不懂这些工厂的小门小道。 可这眼前的徐公子,不说则已,一出口就切中要害,让他不得不说出实情。 “徐公子,不瞒你说,我这工厂也是去年下半年搬到这片厂区的,跟工人们签的合同,最短的还有两三个月到期,最长的还有大半年。这” 张法尧:我说卖价怎么这么便宜,原来是有坑的。 其他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来徐来不是要在食堂吃饭,而是要在这里谈判。 “这样,我们各退一步,车间里的工人全留下。”徐来扫视了食堂里那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师傅:“这食堂的人你自己想办法解除合同。” “这?”孙老板似是为难。 张法尧再也忍不住了,猛的一拍桌子:“孙老板,我好意给你牵线,你倒好,临走还想要坑我朋友一把?!” 孙老板吓得面如菜色:“张少,我这不是这不是,欸,这些都是跟我混了多年的亲戚,我走了,他们一时半会又能去哪里找活?” “他们当然找活难,都被你一个个惯出了肥头大耳的,别人可不会请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去当门神?”赵子悦听他们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总算明白孙老板的意图了。 徐来见孙老板有些进退两难:“孙老板,买卖不成仁义在,今天就先谈到这里。你也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条件。再会!” 孙老板也知道现在找个买家盘下他的工厂,也是很难的。 也是有同行来想来转他的工厂,可都把价格压得极低。 “这样如果你只要工厂和设备,那就一口价:十万八千八百块大洋。”孙老板心想到了国外,也许一辈子就回不了中国了,亲戚怪就让他们怪去。 “价格我可以接受,但工人只留上海本地人。”徐来他这个人就是有这样一个按时吃饭的毛病,要是迟了几分钟,就会感觉饿得慌。 “成交!” 出了工厂,赵子悦想问徐来为什么工人只留本地的,徐来好像看出了她的意思:“先吃饭,有什么不同意见回去再说。” 张法尧一听去吃饭:“徐公子,今天可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提议去礼查饭店。” 礼查饭店在虹口区,徐来也不清楚日本人的岗亭撤了没有,可一看张法尧兴致挺高的,一时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还不等徐来说去给岩井英一打个电话,张法尧又很是风骚地跟一旁的梅娘卖弄:“梅娘,那里的鹅肝很正宗。” “是吗?那是得去尝尝。”梅娘一挽赵子悦的胳膊:“今天就让你家徐来出出血~” “我就不去了~”在这关键时刻,总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是魏华,今天是他和向南相识三年的纪念日,他得赶去报社接向南过二人世界。 “那就太好了,等我回来告诉你,我们吃的什么。”报社在礼查饭店相反的区域,蝎子朱均很贴心的替他叫了一辆黄包车。 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表,时候不早了,下午还要去和张板儿碰面,先到了虹口区再说。 第112章 特别通行证 虹口区的关卡处,还是架设着上带铁刺的木制障碍栏,岗哨不仅是没有撤,还增加了兵力。 梅娘透过车窗看着,那些日本兵端着明晃晃地带刺刀的步枪,吓得缩进了张法尧的怀里:“这里太危险了,法尧,我们去别处吃。” 张法尧抱了抱她:“宝贝,别怕,一定能过去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梅娘一下子挣脱张法尧的怀里,瞪大眼睛盯着他。 “等下你就知道了。”张法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梅娘看得半信半疑。 正在这时,徐来的车被守关卡的日本士兵拦住:“请出示证件。” 徐来只好探出头往车后喊:“张少,今日恐怕是过不去了,要不我请你去我们报社附近那家小饭馆?” 张法尧冲徐来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别掉头:“待着,我去去就来。” 张法尧推开车门,捋了捋原本就梳得一丝不乱的大背头,走到关卡边。 徐来见张法尧不退反进,一下子就明白了张法尧又要显摆。 至于他要显摆什么,那可就不得而知。 且先下车看着他又要整什么幺儿子。 只见张法尧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坐在木桌前查证件的日本士兵面前,从衣兜里掏出一本绿皮证件,“叭”的一声扔在桌上:“瞪大眼睛看看,这特别通行证是真还是假!” “八嘎!竟然对大日本帝国的士兵如此无礼?”那日本士兵气得脸都绿了,竟一时忘记看木桌上的绿皮特别通行证。 听到这边的动静,岗亭坐着的那位日本军官站起来,伸出脖子往外看了看,撇嘴笑了笑,也没太在意,反正自己的士兵是不会吃亏的。 张法尧本想在梅娘面前长脸面,那日本士兵这声“八嘎”一出口,惹得他少爷脾气一上来,揪住那日本士兵的军装领子,一下子拖近那本特别通行证面前:“我不管你“八嘎“还是“九嘎“,你看清楚了,这是你们日本领事馆总领事荒木,亲自给我签发的特别通行证。” 那日本士兵被张法尧的举动彻底恼怒了,桌子上的那个绿本本更加就不屑看了,拿起搁在一旁的步枪瞄准张法尧。 张法尧吓得后退几步,又感觉梅娘在车里看着他,不由得又挺直了腰杆,手指戳着子自己的胸口:“不往我胸口打,我算你孙子!” 那些日本士兵平日就骄横惯了的,真的就瞄准张法尧的胸口,食指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张法尧被徐来猛的一推,枪打偏了,在徐来的手臂上擦过。 枪声引起岗亭里的日本军官的关注,他正手持着一把日本军刀朝徐来他们这边走过来。 而坐在车子里的赵子悦几人也赶紧下了车,上前查看徐来的伤势。 “只是擦破了点皮,没事。”徐来见赵子悦一脸的心疼,受伤的胳膊抬了抬:“你看好好的。” “好好的?哼,都给我拿下!”那日本军官一拔腰刀,朝天一指,发号施令。 顿时围上来一群日本士兵,全部举枪指着徐来他们,将徐来他们团团围住。 这张少也真是,跟他吃个饭还闹这么大的动静,徐来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是每天都要按时按刻吃饭的,这样一搅和,徐来的肚子更饿了。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徐来沉声环视着四周包围着的日本士兵。 日本士兵们哪里会听他的话?还更别说有些日本士兵根本听不懂中文,只是张法尧这么一闹,给这些日本士兵原本沉闷的工作带来了一丝“恶”趣味而已。 这些围上来的日本士兵并不急于抓住他们。 有的日本士兵见了梅娘和赵子悦这样花容月貌的女子,更是眼光冒着绿光 日本军官见徐来几人被团团围住,这才收了腰刀,走进包围圈。 “哟西哟西,花姑娘的大大的好。”底下的日本士兵哪会揣摩不到上司的意图? “赶紧的,将这两位闹事的花姑娘,先绑了送去队长的休息室。”一下子就有拍马屁的日本士兵上前就想拿人。 谁知两名日本士兵刚一靠近,就被蝎子朱均和徐来很有默契的撂倒在地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那日本军官的权威似乎受到了挑衅,再次拔出腰刀指着徐来两人:“你们的,是一个一个的上;还是两个人的,一起上?” 徐来刚为自己的冲动懊恼不已,可见眼前的这日本军官要单挑,好看的桃花眼瞥了一眼旁边的蝎子朱均:“你靠边,我来!别让人觉得我们胜之不武!” 徐来摆开架式,朝那日本军官招招手:“阁下如果输了,就放我们过去如何?” 那日本军官拿腰刀的手又变化了一下角度,并不回答徐来,举起弯刀就往徐来身上砍,吓得一旁的梅娘往张法尧的怀里直钻。 “叭”的一声响。并没有想像中的血溅五步。 那日本军官倒在了地上,徐来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站上倒地不起的日本军官身边,又招了招手,示意那日本军官起来。 这下包围住徐来他们的日本士兵沉不住气了,端枪就要射击,倒在地上的日本军官抬手阻止日本士兵的射击:“你们的,住手!” 那日本军官拿起掉落在地的腰刀,用力将腰刀插在地上,借着握手柄的力量,一下子腾空而起,一个翻飞站了起来,又一次的拿起太刀比划着角度。 他觉得自己刚才是大意了,没想到这个支那人还有些真本事,如果硬要靠人多取胜,那么以后怎么在这些日本士兵面前显示自己的威严? 一旁的蝎子朱均见日本军官从地上一跃而起,身手极其利落,不由暗道:没想到这小日本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日本武士一般配有两把刀,一曰:太刀;一曰:肋差。还有一把短刀放在经常可以使用的地方。”徐来看着那日本军官手里拿着的那把大刀,很是自然的说道,那样子像是在与人闲话家常。 第113章 日本武士的太刀,肋差 “可他只带了一把长刀?”张法尧是一点也不怕这日本军官会对他们怎样,谁叫他的宝贝亲爹张啸林,那是在上海滩横着走的流氓大亨呢?现如今就算是连日本的高层见了他父亲张啸林,都要礼让三分的。 这些虾兵蟹将,他张法尧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诶,富家子弟别的本事没有,惹祸的本事却是一流的,徐来心中暗叹,又接着说道: “太刀常配在身,肋差是备用刀。短刀嘛,就他们用来犯了错向他们的天皇以死谢罪的。”徐来瞟了张法尧一眼。 “张少,来哥在日本留学多年,这些他不知道,那就白在日本混了这么久。”一旁的蝎子朱均“善意”的提醒张法尧这个“麻烦制造者”。 “徐公子在日本留过学,难怪懂这么多。”张法尧这才夸张的点了下头,抱着怀里的梅娘:“别怕,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那日本军官显然被徐来的话给镇住:“你的,有点意思。” “那是自然,你们日本领事馆的副领事岩井先生,我在日本留学时,还有幸与他同班。”徐来适时的的抛出岩井英一这个人物关系,他之所以这么从容,是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正刚好停在关卡这边。 “岩井英一?不过是个没实权的副领事罢了。”日本军官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谁说岩井先生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副领事呀?”是麻田一郎的声音。 前面关卡堵了一堆人,岩井英一的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肯定是能不过的。 开车的麻田一郎只好下车一上前一探究竟。 正好就听到这个日本军官在说“岩井英一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副领事”,麻田一郎这还不得炸锅? 那日本军官一看是麻田一郎,再看看后面那辆庞蒂拉克车,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拿着那把弯刀愣在当场。 麻田一郎岂是个好相与的?冲上前就给了那日本军官两个大耳巴子:“你的,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诋毁岩井先生,我就不止是打你两耳光这么简单!” 那日本军官被打得两颊红肿,指着徐来就怒吼道:“你的,是故意的!良心的大大的坏!” 徐来消淡淡一笑:“我故意什么了?我只说了我与岩井先生在日本时是同窗,这句话也说错了?麻田君,你得给我评评理。” “你的,赶紧让路,我们的车要通过!”麻田一郎一听,火气更大了。 “请出示特别通行证。”那脸颊被打得红肿的日本军官,固执地伸手向麻田一郎要证件。 麻田一郎怒了:“我们天天在这里经过,你是眼睛瞎了吗?” “请出示特别通行证。”那军官还是执拗的站在麻田一郎面前伸出手。 “要证件是?好,我给你证件!”麻田一郎掏出枪抬手就打在日本军官的大腿上。 这下动静大了,岩井英一在车上等了一会儿,没见麻田一郎回来,只好下了车,又朝后面的一辆白色雪佛兰轿车走去:“荒木君,看来只能下车走过去了。” 这车上坐着的正是日本领事馆的总领事荒木。 这次他们也是代表上海领事馆去礼查饭店,为影佐贞昭送行的。 岩井英一挤到包围圈一看,麻田一郎已经将那日本军官的两条腿给打趴下,正坐在地上对着那些围上来的日本士兵哀嚎着:“还不给我开枪打死他!” “一个小小的队长,竟有如此官威,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岩井英一见那日本军官要动麻田一郎,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坐在地上的日本军官正抱着流血的双腿在咆哮着,一听竟然还有人奚落他,更加暴躁,可正要开骂时,却突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怎么刚才包围着徐来几人的日本士兵都散开了? 当他视线上移,看到荒木总领事和岩井英一就站在他面前时,人一下子就蔫了。 “好了,来两个人扶他去医院疗伤。”荒木厉声喝道。 马上来了两名日本士兵,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两腿受伤的日本军官去了医院。 这时徐来才上前跟岩井英一打招呼:“岩井君,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岩井英一笑着为徐来引见:“这位是荒木君,我们日本领事馆的总领事。” “您好,我是徐来。清风徐来的徐来。”徐来伸手想同荒木握一下手,荒木却像没看到似的,左顾右盼:“岩井君,影佐将军怕是等急了,我们快走。” 岩井英一却适时的握住徐来的手:“过两天我请你去喝酒。” 徐来面带微笑的应承着,一点也没有把荒木的傲慢放在眼里。 张法尧张少他可不干了,事情闹到这份上,得给个说法不是? 要不是看在他手里有特别通行证,那些日本士兵早就一枪毙了他。 “荒木总领事,请留步。”张法尧叫住正往车里坐的荒木。 荒木这才注意到张法尧的存在:“你是张公的儿子张法尧?” “荒木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去领事馆办特别通行证,我们见过面的。”张法尧也是他们日本领事馆要求办特别通行证的所有人员,都必须在领事馆照相留档,就是在那次匆匆见了荒木一面:“我有 个问题请教您,你们领事馆发的特别通行证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管用了?” “怎会不管用?”荒木一时还没听懂他的意思。 “我给他们这些守关卡士兵,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就不让我过去。我这不白耽误功夫去拍了那张小照片吗?”张法幺又扬了扬手中的小绿本。 荒木面色一沉,这公子哥说话这么欠揍呢?可是大日本帝国还需要他父亲张啸林的帮助,才能在占领上海后,贮备丰富的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荒木一招手,守关卡的一名士兵就朝他这边走过来:“你的,检查下他的证件,没问题就放行!” 这日本士兵哪能不知道张法尧手里的特别通行证是真的。 设关卡多少天了,那些日本士兵随便瞟一眼特别通行证的皮套,就能分辨出真假来。 既然总领事吩咐了,日本士兵也只得拿起张法尧递过来的特别通行证,打开略略地看了一眼:“可以通过。” 第114章 相请不如偶遇 顺利过了虹口区的日军关卡。 徐来几人很快的开车到了礼查饭店。 距上次来礼查饭店大约一两个多月。 上回来时是晚上,白天饭店的景致稍有不同。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两个多月里,徐来感觉这饭店的风貌变化了好多。 门口的迎宾的门童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见有客人来,也只是上前程式化的打开车门,将人接入饭店内。 中国第一盏电灯就是在礼查饭店点亮的,中国第一部电话也是在这里接通的,西方半有声露天电影也是在这里首次亮相的,更是中国交谊舞会发祥地。 可平时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礼查饭店,在今天没有了平日拥挤,显得死气沉沉的。 徐来几人停好车后,在迎宾服务生的指引下,众人步入其中。 白天的礼查饭店能更好的欣赏到它富丽堂皇的全貌: 全柚木细条镶嵌而成的大提琴形状的地板,曲线悠扬,在整个上海是独一无二的。 搭配四个角落的舞会壁画,在古朴的铜制水晶巨大的水晶灯的映衬下,犹如进入了一个欧洲中世纪的大城堡里。 就连平时爱叽叽喳喳的梅娘也屏住呼吸,缓慢的移动着步伐,生怕错过了大厅的每个角落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徐来几人踏着宽大的大理石台阶到了二楼:孔雀厅。 顾名思义,整个大厅以孔雀为主题,是礼查饭店最有特色的主厅,被誉为“远东第一厅”。 厅内美轮美奂,集纳了巴罗克、维多利亚等多种欧洲建筑风格。 四周建有12根高耸的汉白玉罗马立柱,柱头和穹顶还有细腻的浮雕。 阳光透过拱形彩色玻璃窗洒进厅内,五彩斑斓犹如孔雀开屏。 整个孔雀厅洋溢着浓烈的民国风,一个个扇形包厢仿佛让人置身欧洲皇宫 直到服务生将徐来几人引到最靠里的一个扇形包厢内,梅娘才忍不住开口:“法尧,你说日后到了美国,我们还能看到这么华丽的饭店吗?“ 张法尧得意的笑了笑:“小傻瓜,眼皮子还真浅。美国现在可比这安全得多。“ 梅娘从进礼查饭店起,就被里面异域风格的装修给吸引住了眼球,一点也没察觉到就在饭店各个隐蔽的角落里,都有行迹可疑的便衣男子在监视着饭店的各个地方。 张法尧陪在梅娘身边,更是没有察觉。 只有徐来几人在刚才的行走之中,早就发觉了礼查饭店的不对劲。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自然是没有露出一丝察觉的样子,依然和众人谈笑风生。 赵子悦在徐来的示意下,借着点餐,去了孔雀厅的外围打探情况。 刚出去,就迎面碰上了岩井英一几人。 赵子悦不得不停下脚步:“岩井先生,好巧。” “赵小姐,你们也在这吃饭?”岩井英一眼睛里闪着光亮。 “是的。这都是你朋友?”赵子悦装作不认识岩井英一身边的影佐贞昭和荒木。 “这是”岩井英一打断了麻田一郎的话。 赵子悦知道岩井英一并不想介绍这两人给自己认识,淡然一笑:“岩井君,既然有朋友要款待,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赵子悦礼节性的冲岩井英一几人微微笑着一颌首,便走了。 看着赵子悦窈窕的背影,岩井英一装作毫不在意:“我们进去?麻田,你去催一下,我们昨天就订好了餐的。” 影佐贞昭和荒木对视而笑:“岩井英,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你的红颜知己。” 岩井英一也不做过多辩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还是进包厢聊聊。” 影佐贞昭和荒木也不客气,先行进了包厢 扇形包厢内。 服务生将赵子悦点好的东西一一上齐。 “香煎法国露吉鹅肝,松露野菌汤,还有明火炙烤的和牛菲力”张法尧在外国留学多年,这些西洋人的餐饮自然是门儿清。 “这鹅肝能吃吗?”梅娘看着自己面前画盘精致的那碟鹅肝,拿着刀叉不知怎么下口。 “很好吃,你试着尝尝。”张法尧自己先吃起来,给梅娘示范着:“鹅肝、吐司面包、香梨和糖蜜为食材,这鹅肝吃起来软糯糯的,一丝的腥味也没有的,吃一口再抿一小口红酒,那味道是极好的。” 梅娘试着切了一小块进嘴里,小心地咀嚼着:“还真是软软糯糯的,没有一点点腥味。” “再尝尝这道松露野菌汤。”张法尧指了指她旁边的白瓷汤盅。 “这黑乎乎的,能吃吗?”梅娘迟疑,拿着小汤勺舀了舀,又放下,还是不敢喝。 赵子悦笑着喝了自己面前的那盅松露野菌汤:“不错,有浓浓的奶菌香。梅娘,这味道不错的,口感是绵绵的咸甜味。” 梅娘这才敢麻着胆子小喝了一口:“还真是味道鲜美。” “我还是更喜欢吃这明火炙烤的和牛菲力。这样做出来的牛肉,口感耐嚼,还带有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烟熏味。”蝎子朱均拖过自己面前的那盘明火炙烤的和牛菲力,用刀叉小心的割了一小块放进自己的嘴里,细细的品尝着 席间,只有徐来一个人默默地低头吃着,心里却在想着刚才在虹口区关卡发生的事。 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他们在这里一起出现,刚刚又听到赵子悦说他们就在隔壁就餐,且这饭店处处都有便衣暗哨,岩井英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徐来一想到这里,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出击。 “你们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间。”他擦了擦嘴角,去了包厢外面。 直到去了靠窗的那面墙,徐来掏出香烟,点燃后猛的吸了一口。 心烦意乱的他被刚吸入的一大口烟给呛得剧烈咳嗽。 “咳咳咳!”正当他因咳嗽忍不住弯下腰时,从背后传来轻拍他背部的温热手掌。 他这才站直了身体,转过头看着身后:“子悦,你怎么出来了?” “不放心你,就跟着出来看看。”赵子悦满脸的担忧。 “你先回去。”徐来眼角的余光看到麻田一郎朝他走来。 第115章 进退两难 “来哥,那我先进去了。”赵子悦知道徐来在思考的时候,是不喜欢任何人打扰的,只好先回了包厢。 “徐桑,好巧,你们也在这里就餐?”麻田一郎手里拿着的账单纸,看着赵子悦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将账单纸藏到后背。 “麻田君,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徐来见麻田一郎已经走到自己面前,马上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还不是为了礼查饭店的事。”麻田一郎环视了四周:“这里全都被我们日本军部的人接手管控了,可老板是英国人,时不时的到我们领事馆来闹事,这不” 原来岩井英一陪总领事来主要是调解此事的,顺便为影佐贞昭送行。 另外一个包厢里, 岩井英一正在和影佐贞昭,荒木总领事推杯换盏。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放在世界各国也是一样的。 席间,荒木根本不需要喝多少酒,只有岩井英一陪影佐贞昭喝了一杯又杯的红酒。 喝得正酣,影佐贞昭趁着醉意,一把抓紧岩井英一的手臂:“岩井君,我很快还会回来的。” “你可是土肥原贤二阁下的得力干将,他会舍得?”岩井英一面色如常。 “岩井君,我们大日本帝国拿下上海指日可待,到时我的用武之地就来了。”影佐贞昭打着酒嗝。 不管他是真醉还是装醉,岩井英一都深深地知道,他们这位日本特高科的最高长官土肥原贤二,开始把手伸到上海这块肥肉上 “影佐将军喝多了,你送他上车,等下我们再去会会这饭店的老板,可不能让他有给媒体曝光的机会。”荒木对岩井英一开始发号施令。 岩井英一其实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之所以一直忍让,也是没找到荒木致使命的错处,他何尝不想一击即中荒木的软肋,让荒木出局。 送走了影佐贞昭,包厢里只剩下岩井英一和荒木两人。 “岩井君,等下你见了这饭店的老板,知道该怎么说?”荒木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荒木君,您才是总领事,应该您出面调解,我从旁协助。”岩井英一冷冷道。 “你这是要抗命?!”荒木眼神锐利地盯着岩井英一,他也不敢相信这位在自己面前一向恭顺的副领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讨价还价。 “荒木,这次你和影佐贞昭两人联合起来给我挖了一个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岩井英一似乎情绪很是激动:“本来细菌武器不归我这个副领事签收的,你们却绑架我妹妹,逼得我不得不在文件上签字。” 荒木哈哈大笑:“岩井英一,你说话得有证据!” 他这笑声里多多少少有点底气不足。 “有没有证据不重要,你们做没有做过最重要!”岩井英一见荒木连名带姓的叫他:“麻田,你进来一下。” 外面听到动静的麻田一郎赶紧跑了进来。 “把你手里的账单给荒木,让他去买单!”岩井英一示意他。 麻田一郎双手恭敬的将薄薄的账单纸递到荒木面前:“请总领事过目。” “我不是说过了所有的账单到了年底一起报销的吗?”荒木冷着脸呵斥麻田一郎。 麻田一郎偷瞄了岩井英一一眼,见他把脸别向一边,就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请总领事过目!”麻田一郎重复刚才的话,一点也没有罢休的意思。 荒木见岩井英一一言不发,就知道今日这单自己是买定了。 于是他一把抢过麻田一郎手中的账单,匆匆去了大厅结账。 “岩井君,现在同他撕破脸,不好?”麻田一郎见荒木刚才气冲冲的样子,很是担忧岩井英一目前的处境。 “你以为我想同他翻脸?”岩井英一一脸的无奈:“自从我调到领事馆,我所有的公事支出,他从来都是要我先垫着,我们做点丝绸生意赚的钱,全都填到这个窟窿里了。” 见麻田一郎不说话了,岩井英一也不想同他多做解释。 这个荒木真是用心良苦。岩井英一怎会不知他要自己出面,跟礼查饭店的老板做调解的用意? 这个老板是英国人,一个调解不好,就会引发国际纠纷。 别的小事情自掏腰包还是能办好,可这件事本来是军方惹出来的麻烦,却叫外务省领事馆给他们擦屁股,这怎么叫岩井英一不犯难? 荒木买完单回来,抱怨道:“这礼查饭店的东西可真是贵得离谱。” 哼!你也知道心疼!岩井英一适时的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大摞消费单据,往荒木面前一放:“总领事,这是我自来领事馆任职以来自己垫的钱,你今日一并给结了?” 荒木还真没想到岩井英会搞这出:“这这不是说了年底一块结清吗?” “我倒是想年底一块结清,就怕有些人不想我活到年底,要不是我发现端倪,我早就被人诓去东北,任人宰割,这些我垫的钱,可不就成了死账,到时我还指望你烧给我花不成?”岩井英一指着单据,气愤填膺地质问荒木。 “总领事,您就行行好,帮岩井君报销了这些单据,这接下来的事不都可以再商量着办?”麻田一郎适时的打着圆场。 接下来的事?荒木这才想到这礼查饭店的老板约翰逊要找记者曝光他们:日本军部想要接管礼查饭店,在礼查饭店的老板看来,就和明抢没两样。 那老板可是英国人,用他们英国人的狂妄口气就是:“我们大英帝国云云之类的。” 他还声称要找记者曝光日本军部如强盗般的行径,这英国人是做得出来的。 人家英国人背靠大国,自然在日本人面前说话是有些话语权的。 只是岩井英一在这个时候给荒木施压,也真是迫于无奈。 岩井英一自己不屑去像军部的人一样私底下贩卖鸦片,去图个什么一本万利的。 所以直到今日,领事馆要宴请影佐贞昭时,才发现自己兜里也没剩几个钱了。 第116章 日本总领事的小九九 荒木似乎还没适应岩井英一态度的突然转变。 他不知道的是岩井英一来日本领事馆后,为公事贴了好多的钱。 现在看见岩井英一将一堆单据丢到自己面前,荒木这才拿起来一张张的看着 荒木本想着影佐贞昭这次能搞垮岩井英一,可事情并没有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结果却是影佐贞昭灰头土脸的回东北去了。 这些要报销的公费单据根本就在荒木的计划之外的。 眼下礼查饭店又闹这出,凭自己一个人哪能轻易摆平? 这岩井英一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硬气过,荒木现在才明白这人也不是好惹的主。 可当他翻看完手上的这些单据后,略略地估算了一下数额,竟然有六万多块大洋。 这也难怪岩井英一连今日的酒席钱都垫不上。 荒木只得先安抚下岩井英一:“这数额有点大,要不这样,明日我先要财务报你一半,剩下的年底一并再报。” 年底再报另一半?麻田一郎再也忍不住了:“荒木总领事,岩井先生一个月才多少薪水,你是知道的。他为了大日本帝国的繁荣,一直忍辱负重,从不在银钱上计较” “住口,我和荒木总领事谈事,有你说话的份吗?”岩井英一皱眉阻止麻田一郎继续说下去:“你的,先出去!” 麻田一郎只好深深地一鞠躬:“hai!是麻田唐突了!荒木总领事,对不起!” “没事,没事,都是为大日本帝国服务,岩井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荒木趁机煽风点火。 “我叫你出去!”岩井英一提高声音,麻田一郎这才应声出了包厢。 荒木何尝不知道岩井英一的火是冲着他发的,只是故意迁怒于人罢了。 “不好意思,让荒木君见笑了。”岩井英一这才淡淡一笑道:“就按你说的先帮我报销了这一半的公费开支。” “那这礼查饭店的事?”荒木那张尖下巴的笑脸讨好似的征询他的意见。 这荒木就像一条变色龙一样,只要是谁对他有利,他可以马上对人转换一种态度。 岩井英一本不屑与这种人打交道的,只是眼前这事也关乎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他才不得不重新做考量。 “这个好说。”岩井英一避重就轻地应承着。 荒木心知不把他的公款开支给先兑现了,岩井英一恐怕是不会解自己的燃眉之急的。 荒木只得打了个电话回领事馆,指示财务给岩井英一开一张三万的现金支票送到礼查饭店。 “走,我们去会会老板。” 岩井英一叮嘱麻田一郎去大厅等着后,和荒木一起去了饭店老板的办公室。 还没进门,就听见虚掩着房门的屋里正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no,我绝不交出饭店的主导权,绝不!” 岩井英一轻叩了一下房门:“我是日本领事馆的岩井英一,现在方便进来吗?” “进!” 刚才的声音正是礼查饭店的老板约翰逊。 他正盯着一个同样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 “哈啰!原来雷登先生也在。”岩井英一走过去抱着雷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们认识?荒木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原来是给自己下套呢。 “我刚才劝约翰逊,要他放弃礼查饭店的主导权,他似乎很不情愿。”雷登抱着岩井英一,又瞬松开手,耸耸肩,很是无奈的说道。 岩井英一也只能表示很遗憾:“可现在的情式对你们很不利。” 老板约翰逊也知道岩井英一说的也是大实话,这虹口区被日本士兵这么一设关卡,许多外国人都搬离了虹口区,礼查饭店早已是门可罗雀。 现在的礼查饭店是服务生比客人还要多,收支如此不平衡。哪怕就这样熬着,老板约翰逊也不肯松口出让自己的主导权。 这真是个难题。 从进门到现在,约翰逊都没有招呼岩井英一和荒木坐下来的意思。 岩井英一毫不在乎,只是站在原地:“约翰逊先生,管控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军部下达的命令,还请见谅。” 说完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荒木见他这样,也不得不深深地向约翰逊他们鞠了一躬:“公事在身,多有得罪。” “公事?你们军部管控了我们饭店,却要领事馆来和我们谈?这太可笑了!”约翰逊很是激动的指着岩井英一和荒木两人。 “约翰,你先听他们说。”雷登劝说着约翰逊。 约翰逊这才稳了稳情绪:“你们坐。” 他指着自己右手边的两个真皮短沙发。 两人坐下。 “你们两个,谁先说?”约翰逊目光一缩,蓝眼睛在此时显得格外聚焦。 荒木见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下就垮着一张脸:“你们饭店现在门可罗雀,这样死撑下去毫无意义!” “是吗?荒木总领事是以为我们大英帝国像中国一样软弱可欺?”约翰逊怒道:“既然你们没有丝毫诚意,明日的记者招待会,我将如实的说明你们日本人在虹口私设关卡,变相逼迫我们租界的平民交出手中的私产,来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阴谋。” “你你别血口喷人!”荒木这人向来是勒索别人的习惯了,难得碰上个硬茬,一时气极。 雷登看了岩井英一一眼:“我们出去透透气?” 岩井英一朝约翰逊一颌首,同雷登出了办公室的门。 直走到大厅拐角处,两人才停下。 “岩井君,今日你们日本领事馆如果不给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方案,明天的记者招待会将对你们很不利的。” 岩井英一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攸关。 只是他一个副领事,没有过多的话语权。 雷登见岩井英一不说话,侧了侧头,却意外发现旁边的电梯口,徐来几人正在等着电梯下楼:“岩井君,那不是ister徐?” 岩井英一这才记起刚才麻田一郎告诉过他,徐来和他们朋友也在礼查饭店用餐。 要不跟徐来聊聊,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没? 第117章 好主意 正要进电梯的徐来几人,听到有人喊他,只好回头一看,是岩井英一。 徐来急了,下午三点到四点,是和张板儿接头的时间。 这岩井英一不会要他陪客人? 没办法,总不能装没听见:“你们在这里等等。” 赵子悦几人只得去大厅的沙发候着。 “原来雷登先生也在这里。”徐来很是礼貌的打着招呼:“岩井君,你愁眉苦脸的,是什么事让你犯难?” “叫你过来,也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岩井英一将礼查饭店的事情跟徐来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 难怪一进饭店就有那么多的便衣在暗处窥视着,这小日本还真是一头饿狼,什么都想咬上一口。 徐来知道不说些什么中肯的意见,自己是脱不了身的。 “其实这事好办,以租代买。”徐来斟酌一下,才很是言简意赅的说道,眼睛还不时瞟着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 岩井英一和雷登对望了一眼,心中不由得对徐来刮目相看。 大家都是聪明人,倒省了徐来再费口舌细细解释。 “徐桑,你的朋友还在等你,我们再约时间聊聊。”岩井英一见徐来不时的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知道他可能还有急事要处理,便不再留他。 看着徐来走了,雷登感叹:“岩井君,徐来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是个中国人。” 岩井英一笑道:“中国人又怎么了?他以后必定是为我所用的。” 雷登耸耸肩,不置可否。 两人都清楚徐来说的以租代买是什么意思:这兵荒马乱的,礼查饭店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的,就这样白白给了日本军方,饭店老板肯定是不愿意的。 可拖下去对饭店老板也并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将饭店以租赁的形式,让日本军方租下来,等以后战事平息时,再根据合同日期归还。 这样双方互惠互利,也避免了为了一个礼查饭店而影响日英两国的外交。 只是如果日本军方不肯出租赁的款项,这又将是个难题 岩井英一也只得先进去稳住礼查饭店的老板。 雷登做为英国大使馆的随行人员,也是从中协调:“约翰,现在战事焦灼,礼查饭店再开下去,你还能赚到钱吗?” 约翰稍稍平复了一下焦虑地心情:“那租赁合同怎么拟?租金怎么算?” “这个我要回去汇报一下,才能将初始的租赁合同定下来。”荒木想着能多拖一天是一天。 “既然你们领事馆没有半点诚意,那明日的记者招待会我还是要如期举行!”约翰一听,这说了等于没说。 荒木慌了,只好看向一旁的岩井英一:“岩井君,你倒是拿个主意呀。” “我?”岩井英一指了指自己:“我一个副领事,有这话语权?” 这句话提醒了约翰逊:“荒木,你要将一个副领事推出来当挡箭牌吗?” 荒木见岩井英一不帮他解围,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就两天,一定拟好租赁合同。” “两天?也行。”约翰逊思考了下:“那就按五年为期,一次性付清款项。” 荒木心里“咯噔”一下:“这这” “你就别这呀那呀的,你都拍板同意了,还是先听听约翰先生要多少钱才肯租这饭店。”岩井英一见荒木说得吞吞吐吐的,干脆接过他的话茬说了下去。 “这饭店如今的规模,还真不好用金钱来衡量。”约翰逊微皱眉头:“就用英镑来计算:一共两百万英镑。” 两百万英镑?怎么不去抢!岩井英一暗自腹诽着,面上却维持着平静:“约翰先生,你们大英帝国造一艘驱逐舰也才两三百万英镑,这个价格恐怕最高长官那里很难通过。” 荒木一听约翰逊开口就要两百万英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你们的最高长官不会管这些小事的。”约翰逊很清楚岩井英一这是推脱之词。 日本自从侵占东三省以来,就羽翼渐丰,这区区两百万英镑还是能拿出来的。 可就依他们日本人的豺狼本性,自是不愿给这笔所谓的租金。 这一点约翰逊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要不约翰逊怎会要召开记者招待会,让西方各国来看看这大日本帝国的贪婪本性。 雷登见双方僵持,轻咳一声道:“既然双方谈不拢,那今天就这样。” “总领事,你看呢?”岩井英一自然将话题抛给荒木这个总领事。 荒木急了,刚才不是给岩井英一报了三万块大洋的公款开支吗?怎么一下子又把话头扔给自己? “两百万英镑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日本领事馆没有这么大的权限。”荒木这下真的慌了。 “你们日本人真有趣,日本军部的人想来接管,出面的却是你们领事馆的人。”雷登站起来不得不感慨:“那今日恐怕再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 见雷登要走,岩井英一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雷登先生,凡事都是商量出来的,先坐下。” “好,我就听你一句劝。”雷登这才又重新坐下。 “就是,雷登先生,我们还是听听岩井君的意见。”荒木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有了着落,又将话题自认为很巧妙地踢给了岩井英一。 “是这样的,这两百万英镑,我们领事馆一下子是拿不出这么多的。”岩井英一其实心里也没底,只是他知道这件事如果办好了,以后他在领事馆的地位会更加牢固。 “难不成你们要开张空头支票给我们?”约翰也是进退两难。 “不,不,不,约翰先生你误会了。”岩井英一连连摆手:“能不能我们领事馆先凑一百万英镑,余下的一百万英镑分五期给完?” 约翰听了,略略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就算明日召开租界各国记者招待会,日本方面也不见得能妥协,与其为了争一口气,还不如得些实惠回英国。 岩井英一见约翰犹豫不决,知道他心动了:“如果约翰先生答应的话,我们这就打电话给领事馆草拟一下租赁合同,争取今天就把租赁合同给签了。” 约翰逊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希望你们日本方能按租赁合同办事。” 第118章 别开玩笑了,自己造军械 出了礼查饭店,荒木憋了一肚子的话总算可以吐出来了,他追上正往停车场那边走的岩井英一: “岩井君,我们现在租赁合同是签了,可要三天之内凑齐这一百万英镑,这怎么可能?” “不答应他们,明日引咎自裁的就是你我两人。”岩井英一低沉的声音让荒木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外务省与内务省历来不合。 军部的人强行要接管礼查饭店,很明显是故意给他们外务省一个下马威。 荒木这才弱弱道:“岩井君,是我听信了影佐贞昭的鬼话,处处针对你” “好了,在外面说话也不方便,我们回领事馆再细说。”岩井英一看了看饭店四周都是暗藏的黑衣人,摇摇头。 “他们军部除了杀人,还会干些什么?真以为世界都要听他们的。”荒木打开服务生替他们开过来的车:“岩井君,我坐你的车回领事馆,反正等下还要过来商讨饭店的事情。” 八号仓库。 后门外。 张板儿一身干净的粗布麻衣,但是没了上次见徐来的那一股子油腻,应该是洗了个澡来的。 他正在后门等着徐来,不时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老式的怀表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真没有半点组织纪律。” 张板儿本来是到规定时间就要走的,可这次上级又下达了新的任务,他不得不又多等了徐来半小时。 直到夜幕降临,徐来才匆匆赶来时,张板儿正坐在台阶上打着盹。 徐来猛的一拍他的肩膀,吓得他跳起来:“你怎么才来?害我一下午都没去开工赚钱。” 他指的是他自己的掩护身份:码头搬运。 “进去再说。”徐来打开仓库后后门。 张板儿见他一脸喜色,心里那个气就更大了,进门就“砰“的一下关上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徐来倒了杯水递给他:“哟,今天还洗了澡,是用的上次我送你的香皂。” 徐来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张板儿噼里啪啦的开始叨叨:“那香皂滑不溜的,我又不是女人,硬逼着我用这个。” “好了,说重点。”徐来的好心情全被他给浇灭。 “不是你问我的,现在倒还怪我啰嗦。”张板儿等了他这么久,心里憋着气。 “你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传达,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徐来心中一动,看着张板儿这张朴实的脸,一下子有了主意。 张板儿脸一垮:“上级指示,法租界的安然督察长近段时间要回法国,他将随身携带那份重要文件:被法租界巡捕房称之为头号秘密档案。” 徐来一听,并没有觉得惊讶。 这份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早已经是各国特工盯上的猎物。 可这次南京方面的徐处长却并没有把这次任务交给他,力行社的艾老板也久没与他联系。 徐来知道愈是这样表面的风平浪静,底下的暗流就愈是波涛汹涌。 “这份文件日本人也盯上了。”徐来知道影佐贞昭虽然回了东北,但他总觉得影佐贞昭不像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 “哦?这小日本还真是狗娘养的,他们哪里都要咬上一口。我真想塞个铁疙瘩进它的嘴里,膈应死它!”张板儿全然忘记徐来刚才说的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 “对了,这次我未经上级批准,收购了一家五金工厂。”徐来不得不汇报此事。 “收购工厂?你想当资本家?”张板儿再三确认后,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听错。 徐来点点头:“不错,红色资本家。这事你还得帮我。” “我帮你?帮你当资本家?还红色资本家?你忽悠谁呢”张板儿气得团团转:“你这是要犯错误的!” “你哪里那么多废话,如实向上级报告,就说我想利用开五金工厂的机会,收购废旧金属就行了,上级会明白我的意思。” “上级明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忙了。”张板儿那张古铜色的脸差点没皱成一只老柚子。 徐来见他那愤怒的样子,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不就是想我组织人马,走街串巷的帮你收破铜烂铁?”张板儿瞪眼看着徐来。 “真聪明!”徐来憋住笑。 “你想都别想,我就待在码头干苦力,哪里也不去!”张板儿此时心里懊恼不已,真不该等他这么晚。 “如果我说这五金工厂能制造出枪支弹药来呢?”徐业一脸的笑意。 制造枪械?张板儿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这怎么可能?” “不相信我,你可以去工厂天天盯着。”徐来又想拖他下水。 张板儿还是将信将疑:“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造枪械,你糊弄谁呢?” 徐来见他还是固执,只好将自己的计划粗粗地同他讲了一遍,张板儿这才“哦”的一声,一拍徐来的肩膀:“真有你的。” “怎么?还不回去向上级汇报?”徐来见他一脸的狂喜,好心地提醒他。 “你急什么?为了见你,我还特地洗了个澡。”张板儿开心得已经语无伦次。 这哪跟哪,徐来哑然。 张板儿自知失言,好在他本来脸就黑,看不出他红了脸。 这次洗完澡来,不也是徐来上次嫌弃他满身油腻,一脑袋头皮屑吗? “那我走了,你要记得这次的任务,我们都等着你下达新的命令。”张板儿赶紧转身往后门口走,不料一个不留神头撞在了门框上,一下子鼓起好大一个包。 张板儿捂住头,回头冲徐来笑了笑,这才一脸尴尬的走了。 今日的徐来哪里也不想去,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这些天以来,日本军部的动作不断,连英国人在租界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礼查饭店,他们说要接管就接管,这就可见一斑,小日本不仅没把中国放在眼里,对西方各国的态度也是强势的很。 这种强势如果一再膨胀,就意味着不久的上海必将迎来一片血雨腥风 第119章 你和他不是一个阵营的人 下午。 红磨坊咖啡厅。 一个靠落地窗的玻璃小圆桌旁,坐着一对情侣。 年轻男子拿出来一个金丝绒的小方盒:“向南,今天是我们相识三周年的日子,这个是我精心挑选的耳环,你看看合不合适?” 向南抿唇一笑:“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魏华一时怔住:“你给我也买了礼物?” “来而不往非礼也。”向南从随身带的小坤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给,你一定喜欢的。” “是华孚钢笔。” “怎么?不喜欢?这虽是国产的,质量也不比派克差。”向南见他表情严肃,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礼物,就要收回来,却不料手却被魏华握得紧紧的。 “不,很喜欢。”魏华凝视着向南:“谢谢你。” “松手,那么多人看着呢。”向南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边座位上的人。 魏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还真有不少人往自己这边看,只好收回手:“你快打开盒子,看看我送你的耳环。” 他热切的眼神看着向南。 向南打开一看:是一对简单的黄金吊坠耳环。 “喜不喜欢?”魏华再次追问。 向南无奈地瞟了他一眼,拿出包包里的小镜子,对照着小镜子戴上耳环,又侧了侧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对耳环把她的皮肤衬得更白了 魏华正要说些什么,服务生端着咖啡走了过来:“你们的咖啡。” 魏华只得礼貌性的点点头,看着服务生走远,他才盯着向南的脸:“很美。”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向南合上小镜子,一脸严肃:“今天,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什么重要的事情?”魏华见她一下子板着脸,心里顿时觉得不妙,刚才还好好的,不会是要提分手? 看着魏华忐忐忑忑的样子,向南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我姆妈要见你。” “你妈妈要见我?什么时候?”魏华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向南的母亲,忧的是如果向南的母亲反对他和向南,那可怎么办? 以前他提出来去向南家里拜访,向南总推说她姆妈忙,没时间,突然就想要见他,是不是 “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姆妈很好相处的,等下我们喝完咖啡,就去前面茶叶店买些茶叶,我姆妈最喜欢喝茉莉花茶。”向南知道姆妈要见魏华,应该不是想看看未来女婿那么简单。 好多次魏华提出来想上她家看看,她姆妈是不同意的,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就是她姆妈身份特殊,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现在她姆妈突然提出要魏华上门做客,向南也不得不得认真面对。 和魏华去南京路买了几盒茶叶,又买些水果,向南才叫了辆黄包车回家。 俩人进了一条民巷里,穿过一条弄堂,叩响木门的铁环,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身穿素色旗袍的中年女子探出头一看:“向南,还不请你朋友进来?” 见两人杵在门外:“这位是魏华?常听向南提起你。快点进来,饭菜都要凉了。” 向南这才推着魏华进了门:“姆妈,你不知道,一听你要见他,他就紧张得不行,这不,连手里的茶叶水果都忘记给你了。” 魏华在向南的提醒下,这才局促地递过手中的茉莉花茶和水果:“伯母,听向南说您喜欢喝茉莉花茶,就买了些,也不知合不合您心意。” 向南的母亲向淑芬见他紧张,接过他手中的茶叶:“喜欢~” 那语气别提多高兴。 “姆妈,看您说的,人家第一次来我们家,您别吓跑了他。”向南挽住魏华的胳膊就进了房间 向南去了厨房帮姆妈端菜,魏华这才注意到堂屋里正中摆放的木框黑白照片里那个笑得一脸开心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向南在北平去逝的父亲? 木框照片的前面放着贡果和香炉,必是她父亲的遗像无疑。 “咳,你还发什么愣,赶紧洗手吃饭了。”向南叫了一声背对着她的魏华,魏华这才自觉失礼,赶紧转身走到堂屋。 “向南,伯母,我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他站在一旁,搓着手。 “我带你去洗手。”向南见他如此紧张,摇摇头,对她姆妈笑了笑:“姆妈,他就这样,见谁都紧张。” 向淑芬笑道:“你别贫了,赶紧洗手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向淑芬对魏华的家庭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魏华,父母姐姐都在南京,你以后是要回南京安家的啦?”向淑芬给他夹了一筷子糖醋鱼,不动声色的问他。 “哎呀,姆妈,你怎么第一次见面就问东问西的。”向南急得将自己碗里的饭全部倒到向淑芬的碗里。 “我吃不下了。”向南身子扭到一边,背对着自己姆妈,正生闷气。 “向南,阿姨也是一片关心,别不吃饭。”魏华扯住她的衣袖。 “她她,诶呀”向南脸都红了半边:“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向南终究还是没把自己姆妈像“审问犯人“的这句话说出口,而是侧过身来,又给魏华夹了一筷子糖醋鱼,直接塞进他嘴巴里。 “向南,你不可以对魏华这样。”向淑芬拉起向南的手:“去里屋,我有话同你讲。” “姆妈,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讲的?”向南不情不愿的跟着姆妈进了里屋 “姆妈,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向南甩开她的手,气鼓鼓的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耳朵上戴的那对金耳环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黄灿灿的光芒。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向淑芬一反刚才的和蔼,极其严肃的反问她。 “他是什么人,您刚才不是都问了?”向南没好气地敲着窗户上的玻璃。 “他是国民党党务调查处驻上海的情报人员。”向淑芬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怎么可能?”向南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魏华是党务调查处的:“他从国军的社会局出来后,就一直在我们报社做外勤工作。” “怎么不可能?他从社会局出来就调到了党务调查处。” 向淑芬上前搂住向南的肩膀: “你姆妈对外的身份不也还是上海土山孤儿院的副院长?这个消息是我们同志经多方证实了的。虽说现在国共合作呼声很高,可是我们还是得保持高度的警惕。” 第120章 那就把他变成我们阵营的人 “那我可以将他变成我们阵营的人。”向南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向淑芬。 “那好,只要他通过了考察,我们的组织随时为他敞开大门。”向淑芬摸了摸向南的头:“还不出去,等下他该等得焦急了。” 向南和她姆妈出来时,魏华正在收拾碗筷。 “快点放下,第一次来家里,怎么能要客人洗碗?”向淑芬赶紧抢下他手里的那摞碗筷:“你们这个周末有空的话,就陪我去孤儿院做做义工,也算是对我工作的一种支持。” “姆妈,看您,一点也不把魏华当外人。”向南对魏华摇摇头,示意他别答应。 可魏华却很是开心的一口答应:“阿姨,我最喜欢小孩子了,我姐姐家的两个小孩,都很喜欢我,我每次回南京去看他们,他们都粘着我玩的。” 向南无语看着天花板 * 日本领事馆大门外,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租界的各国侨民。 很显然,都是冲着日本军方强行对他们侨民在租界的产业进行所谓的“军管”措施而来的。 很快,租界的各国报刊杂志的记者都闻风而来 《译报》报社则是派出了向南和魏华。 两人被挤在外围,根本没有一丝缝隙可以让两人通过的。 “各位,各位,请大家冷静一下!请冷静下!”是日本领事馆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一张桌子上,正大声的喊着。 “日本军方凭什么接管租界各国侨民的家族企业?” “对啊对啊,有什么权力?” “请叫你们的总领事出来!总得有个说法!” 各国侨民群情激奋! 各国记者们更是想冲进去抢头条! 而在外围进不去的向南正和魏华讨论着日本军方的种种霸权:“这日本军方也太嚣张了,这礼查饭店还算是有些背景的人家,好多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只要他们日本军方看上的产业,他们都以“军管”为由头,一分钱也不要花的接管别人的产业,真是不要脸!” 魏华紧张得捂住向南的嘴:“向南,你等下按既定内容采访就好,千万别胡乱说话。” 向南嘴巴被他捂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一双好看的杏眼直直愣愣地瞪着他。 看着向南的眼睛,魏华心软了:“你小点声说,我就放开手。” 向南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魏华这才慢慢地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 “好你个魏华,敢对我这样!”向南扬手就要打他,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算了,好女不跟男斗。” 躲在领事馆不敢出来的荒木总领事,他正拨打着日本军部的电话。 连续拨打了许久,终于打通了:“各国记者堵在领事馆门口,都要问我个说法,我能有什么说法,那礼查饭店,那些侨民的产业,都是军部接管的,凭什么要我们领事馆来应对这事?” “凭什么?就凭这是涉外纠纷,你们领事馆不管,难道还要我们军方管这破事?” 电话那边日本军方的头头中气十足的狡辩道: “我们军队只管打仗,处理这些涉外事务不向来是你们领事馆的职责吗?” “那礼查饭店,还有那些各国侨民的产业,总归是你们军部接管的?”荒木气得浑身发抖:“实惠你们得,黑锅我们背!” “都是为大日本帝国效力,黑锅你不想背也得背!”电话那头语气强硬。 荒木听到电话里如此这样说,猛的一下挂掉电话:“八嘎呀路!” 而军部那边接电话的头头听到电话里头的忙音:“莫名其妙!”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呢?这还是要从日本领事馆协商好礼查饭店的租赁合同后,钱款却迟迟没到位不说,租界别的侨民知道了礼查饭店以租代买的事,可不得闹到日本领事馆来? 礼查饭店能签租赁合同,那他们侨民也应该享有同等的权力。 这下荒木六神无主了,打了好多电话都是互相推诿。 他气得一个人瘫坐在办公椅上 良久,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荒木赶紧接起电话:“hai i!我是荒木,什么?您不能这样对我!” “你滥用职权也就算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你引咎辞职,我还是向最高长官争取来的。如果不服,你大可以剖腹自尽来表对天皇的忠诚!”打电话的正是日本外务省的外务大臣广田弘毅。 此时他的办公桌上放满了一摞土黄色的信封,通通都是检举荒木在任上海总领事期间的斑斑劣迹。 真是墙倒众人推! 荒木自知外面的局面依自己的能力,是无力回天的。 可要他引咎辞职,又心有不甘。 他走到办公桌后面的刀架上。 那两把一长一短的弯刀在台灯的照射下,闪着幽幽的光。 伸手摸了摸刀架上的刀鞘,随手拿起那把短弯刀“肋差”,抽开刀鞘,顿觉寒光刺目 长叹一声后,荒木又合上那把短弯刀“肋差”,轻轻放在刀架上:“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岩井英一,你等着瞧!” 荒木知道,引咎辞职只不过是上层的一种手段,而眼下这形势,自己这黑锅不背也得背。 哼!背黑锅就背黑锅,来日方长! 荒木整理了一下仪容,打开办公室的门,正好碰见前来的岩井英一。 “荒木君,这可怎么办?外面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岩井英一,你就别装了,用中国的一句俗语来说,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荒木怎会不知,自己下台,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荒木君,你可别想多了,我们都是同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的。”岩井英一一脸正色的说道。 其实外务省大臣办公桌上的那一大摞检举信,都是岩井英一暗中策划的,领事馆的上上下下的职务人员,都写了荒木在任职期间的种种不光彩的行为检举信。 常言道众口铄金,这回荒木就是日本天皇也救不了他。 众人见系着领结身穿燕尾服的荒木从领事馆内走出来,都一下子围了上去。 荒木走到那位站在桌子上,拿着喇叭的领事馆办公人员:“你的,下来,我有话要说!” 荒木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第121章 引咎辞职 荒木抢过喇叭,要旁边领事馆的职员扶了一把,这才站上了木桌上。 他一手叉腰,一手持着喇叭:“各位报社记者朋友们,为了给虹口区的侨民们一个交待,我!荒木清夫决定引咎辞职!” 这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日本军方就这样推诿的?逼一个总领事辞职来平息事端。” “荒木总领事,您这样做我可以理解为您这是一种变相的渎职呢?” 有记者提出了一 个尖锐的问题。 荒木苦笑道:“渎职不渎职,自有公认论。但我相信下一任总领事能将此次事件平息的。至于我嘛,能力有限,实在是有负各位的期望。在此我要说声:抱歉!” 说完便深深地朝众人一鞠躬,然后跳下木桌,将喇叭还给领事馆的职员,在领事馆护卫兵的保护下乘车离开。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记重磅炸弹一样,给前来打探消息采访的各国记者增添了很好的新闻素材 向南把纸笔放入包里:“这倒好,都省了记录了。” 魏华不解:“荒木只说了几句话,本来就不用记录。可这新闻怎么写,你有底吗?” 向南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个呆瓜,他字面上是没说多少,但字面背后的意思就有意思得多了。” 什么字面背后的意思就有意思得多了?听起来还有些绕口。 见魏华一脸茫然,向南这才挎好布包,推来自行车:“带我回报社,我得早点把这劲爆新闻给写出初稿来。” 魏华还是想不通,就一个总领事引咎辞职,还能写出一朵花来不成? “走~”向南忍不住揪住他的耳朵:“别耽误时间,我要回报社赶稿。” “诶呦,你轻点~”魏华摸了摸刚被向南揪着的耳朵,很夸张的在叫着痛。 “别装了,我都没使上多少劲。”他这叫声太夸张,向南才不买他的账:“赶紧的,上车!”她拍了拍自行车的座垫,示意他赶紧的骑自行车载她回去。 《译报》报社内。 大家都在为向南带来的消息振奋不已。 魏华却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魏华,你这就不懂了?荒木的引咎辞职,就会引发各国对日本军方的无限遐想。” 向南放下挎包,马上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立刻开始拟稿。 魏华见她忙,也不再打扰她,走到徐来的办公室里。 徐来正和罗伦斯聊天,见魏华进来,便停止了谈话。 “徐来,那我们就谈到这里。”罗伦斯拍了拍魏华的肩膀:“你们聊~”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魏华觉得今天他在哪里都是多余的。 罗伦斯笑了笑,摊了摊手,这才出了徐来的办公室。 “今天和向南出去采访顺不顺利?”徐来见魏华一副霜打的茄子似的。 “来哥,那荒木总领事引咎辞职了。”魏华一脸的委屈:“这新闻有什么好写的?” 徐来眼眸一闪:“新闻是没有什么好写的,只能算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魏华听得一头雾水:“向南说话怎么跟你一个调调?” “说了你也不懂。“徐来拿起办公桌上的香烟:“走,跟我去五金厂一趟。” “五金厂不是还在装修中吗?”魏华又是不解。 “你以后就是五金厂的负责人了,不先去熟悉熟悉业务怎成?”徐来见他还杵在原地不动,摇摇头道:“你还想不想在上海买房子?” “我我能行吗?”魏华陷入自我怀疑中。 “走,有什么车上说。”徐来知道再说下去,魏华指不定还要啰嗦。 好不容易上了车,魏华终于可以把憋了一肚子的话说出来:“来哥,不是我推托,我是怕蝎子他不高兴。” 魏华是听蝎子朱均私下里说过,来哥会把五金厂交给他蝎子管理,可现在自己去接手 “他不会不高兴的,还有家纺织厂正在收购中,到时让他去管纺织厂。”徐来哪会不知道蝎子朱均想管五金厂,可这五金厂自己别有用途,蝎子朱均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日子一长,总会看出端倪的,不得不防。 这才想到收购一间纺织厂让朱均管理。 “来哥,还是你想得周到。”魏华这才稍稍宽心:“可是我们都去做生意,这上峰交待的任务我们怎么办?” “我就是你的上峰。”徐来发动车子:“徐处长上次说我们完成任务,十台吉普车都给我们买,结果呢?” “可”魏华还是犹豫。 “别什么可是了。”徐来一踩油门,发动机居然熄火了。 气得徐来猛拍车子的方向盘,发出“嘟嘟”的声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车在这个时候居然“趴窝”了! 魏华这下很有眼色的下车拦了一辆黄包车。 “来哥,我们还搭黄包车。” 徐来无奈,只得下车。 黄包车拉着徐来两人一路到了黄浦江附近。 “两位,前面修路,过不去了。”黄包车车夫用搭在脖间的白毛巾擦了擦汗。 徐来皱眉看了看前面被挖得坑坑洼洼的路面,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这背信弃义的徐处长,但凡兑现一台吉普车给我,我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狼狈。 而南京党通局办公室里坐着的徐处长,此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妈的,是谁在骂我?” 一旁的勤务员连忙递过纸巾:“说不定是有人念叨着你呢?” 念叨着我?难道是那个小妖精?可上海那么远,日本人最近在上海频频动作不止,心里想想就行了。 徐处长翻了翻办公桌上的日历:六月二十五号。 距离上次去上海给徐来他们布置任务,也有差不多一个星期了。 事情徐来他们办得还是漂亮,功劳也还是归自己。 答应徐来那小子的奖励,他是迟迟没给,还不是那小妖精给闹的,上次在上海,那小妖精就掏空了他的腰包,现在自己哪有钱给徐来他们买吉普车呀。 一想到这里,徐处长挥手让勤务员出去。 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哼!念我的九十九,骂我的断阳寿!” 这话还真够狠的。 不过骂归骂,这许了愿的东西还是得给徐来那小子置办好,赶紧送过去,要不然下次布置任务,那小子肯定会推三阻四的。 想到这里,徐处长才拨通了一个车行的电话 第122章 地下室的秘密 徐来两人好不容易一脚高一脚低的到了五金厂。 不,现在应该叫鑫鑫五金厂。 魏华站在厂门外,抬头看了看悬挂着的工厂牌匾,五个鎏金大字便映入眼里。 呵,这厂名还真是多金,魏华不由脱口而出:来哥,这厂名就有七个“金”,还真霸气侧漏。” “错!是十一个金。”徐来一挑眉,要他再仔细瞅瞅。 “哦,哦,哦,是十一个金。”魏华挠挠头。 “少废话,带你去个地方,先熟悉熟悉一下这里的业务。”徐来走在前面。 “这工厂翻新一下还真不错。”魏华边走边看边感叹,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昨天就完工了。”拐了个弯,就到了靠工厂围墙的一间大型车间里。 里面只有一个面容黝黑的壮汉还在搬着地上零碎的东西,见徐来两人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徐老板,按您的吩咐,东西都准备好了。” “张板儿,你带路。”徐来挥了挥手,老板的架势摆得足足的。 张板儿前面走着,心里却叨叨开了:穿一身的白西装,一点也不像是个大老板,倒像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少爷。 走到车间的尽头,张板儿抽出墙边的一块砖头,又按下里面藏着的按钮,红砖砌的墙面一下子呈不规则状左右两边打开。 “徐老板,这间暗室按您要求的已经弄好了。”张板儿面上还是十分恭敬的请他先进去。 一旁的魏华却惊得嘴巴呈“o”字形。 “跟上来!”徐来见他一脸惊诧,心道:向南说得真没错,你还真是个呆子。 徐来几人进了暗室,交错打开的红砖墙壁又慢慢的合上,从外面看不出一丝曾经打开的痕迹。 张板儿摸索着开灯。 暗室一下灯火通明。 里面空空如也。 魏华回头看着徐来:“你搞个暗室,什么都不放?” “张师傅,那些建暗室的外地工人都安全送离上海了吗?”徐来并不理会魏华的质疑,侧目问一旁的张板儿。 “老板,都送走了。”张板儿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他现在是看徐来哪哪都得劲。 “张师傅,这没你什么事了,组织好了收废铜烂铁的队伍,就给我立马动起来。”徐来拿腔拿调的对张板儿吩咐。 张板儿笑兮兮的看着徐来:“可这需要大笔的钱。” 徐来轻哼了一声:“早准备好了,拿去!” 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银元给他。 “这么点?”张板儿一脸的嫌弃。 “你组织人马,每天收的废铜烂铁必须在当日入库,不管多晚都不能拖到第二天。入库核对好账目后,我身边的这位魏华,是我请来的工厂负责人,他核实后,会再发第二日的备用金给你。明白吗?”徐来白了张板儿一眼。 “可这银元收废铜烂铁面额太大”张板儿掂了掂手里的这包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巨款”的银元,似有为难的问道。 “你去银行换成面额小的钞票不就成了?”徐来语气似乎很不耐烦。 张板儿这才点头哈腰地对徐来郑重承诺:“老板,您放心,我张板儿定会将这事办得妥妥的。” 徐来似乎觉得他太啰嗦,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张板儿。 张板儿只好拿着那包银元出了暗室。 “来哥,这人看起来像个二愣子,他能做好你吩咐的事?”魏华见张板儿走了,不无担心的说出自己的疑虑。 徐来在心里冷笑:二愣子?人家装傻充愣的本事可比你魏华强了多少倍。 “魏华,接下来的事很重要,你得一字一句听清楚了。”徐来正色道:“张板儿他们所有收上来的废铜烂铁你一律存放在这个车间里。” “明白。”魏华下意识的回答,又觉得不对:“来哥,可你这精心准备好的暗室准备放什么?” “以后有的是东西放。”徐来皱眉:“再次跟你说一下,这暗室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了吗?” “蝎子朱均和子悦姐也不能说?”魏华突然觉得自己在徐来心中很重要,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脯:“来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反正我是跟你定了。” 那话说得像有几分誓死追随的味道。 徐来笑了笑:“你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嘿嘿,能给孤儿院捐款的人绝对不是坏人。”魏华这人还真是小事糊涂,大事聪明。 “那以后我要是跟日本人合伙做生意呢?” “那也是你要同那些日本人套近乎,才能搞到最新的情报。”魏华被自己的回答都给惊艳到了:“来哥,我是不是变聪明了?” “你不是变聪明了,你本来就聪明。”徐来知道不夸他几句,他话痨的毛病又得勾出来。 魏华听徐来这么夸他,更加高兴:“来哥,你带我来这里,不会只是要我来看这暗室的?” “那当然!”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暗室的一侧,用脚跺了跺地面,那地面“唰”的一下露出一个约一米见方的地下入口。 两人沿着向下延伸的铁制梯子往下走,直通到地下室后,徐来这才摸索着打开地下室的铜制壁灯。 魏华一看,他瞬间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车床、刨床、钻床、磨床、冲床、滚齿机等工具一应俱全。 靠墙还摆着一张大大的木制工作台,工作台上面各种型号的镙丝刀,铬铁,焊枪 魏华走上前摸了摸这些缩小板的加工机械,又到工作台上拿起这些小工具看了又看,难道来哥真的要制军械? 不可能,虽说这些工具马马虎虎能用在制作枪械上,可制作枪械的原材料管控得很严,尤其在这密不透风的上海,就是有钱也很难买到这些制枪所需要的原材料。 “这是我从德国订制的一套加工五金产品的工具。”徐来从一旁的角落里拿出一把春田1903式步枪扔给魏华:“把它拆了,再还原。” “我不会。“魏华接过步枪,还是没领会徐来的意图。 徐来只好拿起另一把从关东军那里缴获的步枪,搁在工作台上,随手拿起一把小起子,开始逐步拆卸步枪。 第123章 做学徒 工作台上摆放有序的枪械零配件,让一旁的魏华看得目瞪口呆。 “美国春田1903式步枪有效射程有五百五十米,比日本普通士兵使用的三八式步枪射程远。”徐来侧目看了一眼魏华,又道:“三八式步枪的枪托上面刻有“三八“字样和菊花图案,射程只有四百六十米。” “你看好了。”徐来从工作台对面墙上的木柜里拿出一叠纸张和铅笔,在刚拆卸下的春田1903式步枪的零配件旁边摆放整齐,然后又搬了一张椅子坐下:“去墙上取了那个过来。” 魏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原来是挂在墙上的的一个大牛皮纸袋。 他犹疑的拿了过来,递给徐来:“来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用眼睛看。”徐来从牛皮纸袋里倒出一堆制图工具:三角板,圆规,直尺 然后坐在工作台前,右手拿铅笔,左手比尺,在一叠白纸上迅速的画着那堆枪械零配件的轮廓图 “这个是立框式标尺,这个是枪机,这个是枪栓,这个是复进簧,这个是复进簧导杆,击针,击针簧,击锤,击锤簧,扳机,扳机簧,阻铁,阻铁簧,弹匣,弹匣壳体,托弹板,托弹簧,弹匣卡笋,准星,照门,准星座那些什么枪托什么的一看就知道的,我就不画了。”徐来一口气将画好的那一叠轮廓图悉数指给魏华:“每张图纸上都标好名称了,你先仔细对照桌子上的零配件对号入座,我再接下来教你怎么重新装配上。” “我?”魏华一脸茫然:“我速记还行,这个我怕” “你又不是大姑娘,你怕什么?”徐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磨磨唧唧的,赶紧给我背下。” 魏华只得自己搬过一张椅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工作台旁,仔细的将每张图纸上的轮廓图与桌子上的零件对比着 徐来则走到暗室的通风处,拿出一支烟点燃又抽了起来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魏华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工作台上的那些枪械的零配件。 也许是男人对枪械都有着特有的敏锐,魏华看了大约一个钟头,感觉自己应该背得差不多了,这才抬头一看,徐来还在暗室的通风口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来哥,我记下了。”魏华有着速记的底子,所以记这二十几个枪械的零配件还是不在话下的。 “好,现在我开始重新组装。”徐来摁灭手中的香烟,走到工作台前,拿起枪械的零配件就开始组合:“你看仔细了,顺序千万不能错,错一步这枪就没法用的。” 魏华点点头,这难得有人指点,他怎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呢? 更何况对于枪械,一般男人都因逃不过它的魅力而着迷。 魏华凝神看着徐来从工作台上将拆卸了的枪械零件,又一个个拿起来,按顺序组装好。 “很简单。”徐来端起刚组装好的春田1903式步枪,眯着一只眼睛瞄了瞄准星:“要是能配上一个品相好的瞄准镜,那就完美了。” “上次蝎子朱均的那支是你改装的吗?”魏华记起了上次行动时,蝎子朱均拿的那支改装好的春田1903式步枪,也是加装了瞄准镜的。 “不是。”徐来放下枪搁在工作台上:“我再拆卸一遍,你看仔细了。” 魏华见徐来对蝎子朱军那支枪的改装不置可否,也不敢再问,只是又屏住呼吸看着徐来的手正在放慢动作,在拆卸刚刚组装好的春田1903式步枪 “好了,你试着组装一次。”徐来指着工作台上又一次拆卸掉的春田1903式步枪。 看着工作台上的那堆枪械零件,魏华深吸了一口气,在脑海里浮现刚刚徐来的组装顺序后,这才动手拿起枪械零件开始组装。 他组装得很慢,生怕自己漏掉了一个细节。 徐来在旁边看着,就算是魏华拿错了零件,他也只是微微挑眉,并不提醒魏华。 魏华很是细心,他每组装一个零件,都要在脑海里过一下刚才徐来的组装枪械的每一个细微的步骤。 在一个小时过后,魏华总算组装好了这支春田1903式步枪。 “来哥,你看看,我组装得怎样?”魏华的眼里有些小得意。 “不怎么样。”徐来端起魏华刚才组装好的枪,掂了掂,这才扣动扳机。 扳机没有如魏华所预料到的一样,徐来的食指并没有扳动扳机。 “这怎么可能?明明我是按照你刚才演示的顺序组装的。”魏华百思不得其解。 徐来放下枪,唇角一弯:“你很有天赋,只是将复进簧和扳机簧弄混了。” 这两个弹簧差不了多少,难道就不能互换?魏华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说道:“来哥,那可怎么办?尺寸差不多,我该怎么分辨?”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徐来似乎看出了魏华心里的想法:“这枪械讲究的就是“精密“两字。” 徐来又拿起魏华刚组装好的春田1903式步枪:“我再拆卸一遍,你这回可得仔细点。” 魏华点头,心中给自己鼓着劲。 徐来这次将两个弹簧单独拿出来:“你看出两个弹簧的差别没?” “来哥,我要是看出了两个弹簧的不同,我还组装错吗?”魏华有些泄气。 徐来哼笑道:“虚心点,我第一次组装时,也是分不清两个弹簧的区别。” “真的?”魏华这才有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少废话,我只说一遍。”徐来将两个弹簧放在同一水平上:“这两个弹簧只有零点五毫米的细微差别,分辨出来只能靠触觉。” 触觉?魏华拿过两个弹簧分别摸了摸:还真是触觉有点不同。 “感觉出来没有?”徐来见他表情一滞,似乎很是意外的样子。 “有一个好像稍重些。”魏华掂了掂,又摸了摸这两个肉眼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弹簧。 第124章 这么多型号的枪械 魏华好不容易再次将这支春田1903式步枪组装好。 这次应该总成了?魏华看到徐来眼里有一丝赞许闪过。 “还不错。”徐来再次试了试魏华组装好的枪械。 “呵呵,也不看我是谁。”魏华不禁自我陶醉着 “别骄傲,这才到哪儿。”徐来从工作台下面的暗格里拉出一筐各式各样的枪械:“这里还有大几十种各种型号的枪械,需要你一一学会拆卸组装。” 学会几十种枪械的拆卸组装? 魏华摇摇头,又摇摇手:“来哥,你别开这种玩笑。我从不过洋节(愚人节)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徐来又从筐里随意拿出一把手枪来:“以后收来的各种废旧枪支,恐怕比这筐里的枪械型号更多。” 魏华听到后一句,眼睛一亮,指着徐来身后的那些小型车床等加工机械:“来哥,你的意思是在战场上收些废旧枪械,然后再重新组装,打磨,校正,就可以再使用了?” “就你聪明,还不快熟悉熟悉这些枪械。”徐来板正着脸:“限你今天把这些全部学会装卸。” “来哥,你杀了我算了。”魏华随手拿起一把手枪,递到徐来面前。 “杀你?太浪费子弹。”徐来这才正色道:“每天拆卸组装五支不同型号的枪械。” 魏华这才缓过神来:“来哥,你又诓我。” 徐来见他还在愣神,一脸的揶揄:“今天还有四支不同型号的枪械,你需要学会拆卸组装。” “那你也得先教我,还不快点画图纸?”魏华无奈,看着那一筐子枪械,心里在哀叹:如果不是想着和向南结婚,要用正常途径赚的钱,买个房子安家,他才不接这劳心劳力的活。 “你还当真了,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徐来夺过他手中的那把枪放回筐里。 魏华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明天可要打起精神,这工厂的大大小小的流程你都得做到心中有数。”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任重道远的表情,让魏华看在眼里,慌在心里。 “怎么?你不是说想在今年年底娶向南的吗?”徐来见他还是底气不足,只得给他加加油,打打气:“你的记忆力不错,这么个小工厂的原材料什么的,记在你脑子里,远比写在纸上稳妥。” 徐来说完,拿起桌子上先前画的那一叠春田1903式步枪的零件图,在魏华面前扬了扬:“这个记在你脑海里了吗?” “应该记住了。”魏华其实跟一般的特工有所不同,他记忆力超群,只是在徐来面前那才是小巫见大巫。 “什么应该?记住了就是记住了,没记住就给我重新组装拆卸,直到记住为止!”徐来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来哥,你放心我是真的记住了。”魏华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格外自信的。 “好,你再重新拆卸组装一次!”徐来总是在意料之外给魏华提新要求。 “没问题。” “确定?” “确定没问题!” 魏华很坚定的回答。 徐来双手抱胸,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魏华拆卸组装。 这次魏华的速度较快,看得出他是用了心的。 拆卸后再组装,他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徐来验完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顺势拿过工作台上的那一叠自己先前画好的枪械零件图纸,用打火机点燃:“记忆是个好东西,这份图纸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看着徐来将点燃的那叠图纸放到一个靠墙的铁盆里,魏华有些心慌地问他:“把图纸烧了,如果我又一时记不起来,可又怎么办?”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记忆是个好东西。”徐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魏华的脑袋:“一定要记在心里,刻在脑子里的东西才是最安全的。” 魏华这才明白徐来的一番苦心:尽量不要留下书面上的把柄,这样即使以后那些小日本就算查出五金厂有什么,都没有证明一下问题的证据,只是无端的猜测而已。 “来哥,这么机密的事情,为什么是我?”魏华是个后知后觉的人,徐来教他做完拆卸组装这一系列事情后,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的风险。 “你怕了?”徐来眸光一闪:“做这些可不只是为了赚钱,更重要的是为我们以后长期潜伏做准备。” “长期潜伏?”魏华咀嚼着徐来这句话的意思。 “你以为小日本占据东三省就满足了?”徐来叹了口气,把枪放进筐里,又推进了工作台底下的暗格里藏好。 “来哥,日本人真的会进攻上海吗?”魏华脸色一变:“那我们” “是的,到时这些枪械就是我们与日本人拼命的底气。”徐来说出这句话时,内心无比的沉重。 “来哥 ,我真想上战场和小日本真刀真枪的拼一场。”魏华两只手攥得紧紧的。 “从战略的眼光看,我们这也是抗日。”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再说一次:这组装枪械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了吗?” “明白。”魏华犹豫了:“可刚才那个叫张板儿的师傅不也知道密室的位置?” “他?”徐来一时语塞:“他只不过是个在码头做苦力的,不过他是个可靠的人,知道的也不多,我只请他们来专门走街串巷的收些破铜烂铁” “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魏华也不知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兴奋,也许是徐来把他当最信任的人:“他收来的这些废铜烂铁放到这个车间里,是不计入工厂的账目的。” “为什么不计入账目?”徐来不答反问道。 魏华很是小心地说出自己的猜想:“来哥,你是不是要用这些收来废品的重量,来替代你通过正规途径收来的那些废旧淘汰的枪支配件?” 徐来点头,但笑不语。 “所以,我们去哪里找关系去收购这些废旧枪械呢?”魏华还担心。 “和岩井英一合作。”徐来对魏华并不隐瞒。 原本他是想上级给他从延安派一名枪械专家来协助自己,可是上海时局瞬息万变,他等不了那么久,只能赌一把。 魏华也是徐来在暗中观察了很久的,他认为魏华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这从他把自己分得的那些来路不正的钱,主动提出捐赠给孤儿院的小朋友,就是非常人能及的。 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如果能小心呵护,细细打磨,那么将来的魏华必定会散发出他自己独特的光彩 第125章 引松本入局 见徐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魏华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来哥,我就是有点心慌。”魏华低下头。 “心慌什么?”徐来这才收回目光:“先回去。” 说完爬上地下室通往密室的铁梯,又回头望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魏华:“还不快走,你要留在这里过夜,我也是没意见的。” 魏华这才缓过神来,应声也跟上了徐来爬出了地下室的方形入口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徐来一进门就看见一脸兴奋的赵子悦。 “来哥,好消息。”赵子悦一脸的开心。 “捡金疙瘩了?”徐来进门换上拖鞋,坐到沙发上:“给我倒杯茶。” “碧罗春,早就给你泡好了。” 徐来一口就喝掉一大杯。 “来哥,这新买的华通电扇真不错,吹起来风很大。”赵子悦移动了一下茶几对面柜子上放着的铜制四叶风扇,让它对着徐来坐着的方向吹。 “好用,别给我省电,天气热就开着。”徐来进来时没见她开风扇,脸就垮下来。 赵子悦看在眼里,心里却喜滋滋的。 “来哥,五金厂那里魏华一个人能顶得住吗?”赵子悦还是担心魏华的能力。 “没事,我也会过去帮他的。”徐来松了松衬衫的领子:“对了,收购纺织厂的钱还有些缺口,看能不能先定下来,再付全款。” “上午我和蝎子去了那家纺织厂,老板也是急于出手,硬是说开的跳楼价,寸步不让。”赵子悦很是烦心。 “把我这辆代步的车卖了,应该差不多了。”徐来略一思忖,便想到了外面那辆刚修好的黑色别克车。 “来哥,刚刚我说的好消息就是徐处长给你在上海的车行订了一辆进口的吉普车。”赵子悦这才记起刚才要告诉他的好消息。 “那个徐扒皮,还真的舍得下血本了?”徐来嗤笑道:“估计又要我们去完成什么危险任务。” 赵子悦也瘪嘴道:“我们徐处长向来是掉进油锅里不沾油的人,听说这次我们完成任务的所有功劳都记在他的身上,给我们配个吉普车也是应该的。” 徐来怎会不知道他们的徐处长因为粉碎了小日本在上海使用细菌武器的阴谋,而受到了领袖的嘉奖,在艾老板面前又扳回一局。 艾老板因损兵折将,力行社鼎鼎有名的“十人团”组织,十去七八,被领袖的国骂“娘希匹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下徐处长和艾老板两人的梁子结得更深了。 “吉普车在哪里提货?” “在荣昌车行,没有现货,起码得一个星期才到货。”赵子悦拿出电文递给徐来。 徐来只是瞟了一眼:“南京那么多车行,偏要在上海订,我们的徐大处长定是在上海金屋藏娇了。” “来哥,你怎么猜到的。”赵子悦没想到徐来也有八卦的一面。 “哼!你也不看你来哥是干什么出身的,这点不入流的小情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徐来把腿搁在茶几上,一脸的疲惫:“我先眯会儿,等下我还得去趟虹口的居酒屋,会会那位松本。” “那我去厨房给你熬点粥,你去之前喝一点,他们日本人的饭菜一样一点点,哪能饱肚子。”赵子悦一想起小日本的料理,就觉得像是小孩过家家似的,中看不中“吃”。 徐来突然想到了什么:荣昌车行,这名字好熟悉,对了,不是上次寄卖白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的那家车行?那家车行的老板叫什么来着? 徐来一下子想不出来,索性不再想下去,闭目小憩。 * 虹口区的居酒屋。 徐来还是开着那辆黑色别克车停在居酒屋的对面,这才下了车,横穿过马路才进了居酒屋内。 松本正在柜台前低着头扒拉着算盘,一脸的愁眉苦脸。 徐来朝两边迎他进来和服女店员稍稍颌首:“松本君,什么事让你这样苦恼?” 松本见是徐来,放下手中的笔:“原来是徐桑,今天怎么一个人来?赵小姐呢?” “她来我们喝酒就不痛快了。”徐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了解,了解。”松本正烦恼着:“去包间,我们一醉方休。” 徐来松了松领带,这才随松本进了一间包间内。 和服女店员上了酒菜,很识趣的轻轻合上木制栅格推拉门。 三杯酒下肚后,徐来带着些许醉意:“松本君,你怎么苦着张脸?是不是哪家姑娘没看上你?” “哪里的话,我是为这捉襟见肘的收入而烦恼。”松本又斟满一杯酒:“不说了,喝酒,你们中国人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 “好,一醉与尔同销万古愁。”徐来举杯:“我近日也遇到一件棘手的事不说了,喝酒!” “徐桑,你说说你的烦心事,说不定我能帮你。”松本有些醉意的眼睛盯着徐来:“你不说,这杯酒我就不喝了。” 见松本放下酒杯,还真就不喝了,徐来也放下手中的酒杯,状似苦闷地叹了口气:“前段时间张公子不是介绍我收了个五金厂吗?我想着价格便宜,也就收了,没想到,没想到,唉” “是不是工厂的设备不行?” “设备八九成新。” “那就没什么可烦恼的呀。”松本知道现如今的中国,平民的日子不好过,但凡有一份养家糊口的活,那都是抢着干的。 “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样,就卡在这制作五金的原材料上面了,你说我这十万大洋是不是打水漂了?”徐来一提这个就猛的喝了一口酒,呛得他泪花四溅。 松本一听,乐了:“就这点小事也难倒了我们的徐桑?” “小事?”徐来装作生气的站了起来:“我在说我的烦心事,你说是小事?算了,我还是回去自己喝酒还落得个清静。” 松本见徐来真生气了,赶紧拽他坐下:“我有办法。” “真的?”徐来似落水之人抓到了浮木:“你可别骗我。” 第126章 小事一桩 徐来一听松本有办法,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 “不就是些铜呀,铁呀的嘛,年年征战,那战场上多少废旧枪械,还有空子弹壳,我们把那些东西收过来,比去买那些高价的原材料要便宜得多?”松本笑道。 “你有渠道?”徐来故作惊讶的问道:“可这不是轻易能弄到手的。” “我们的岩井总领事就有这个权限。”松本笑着摆摆手:“我可没这个本事。“ “岩井君要升总领事了?”徐来显得很惊讶,尽管他早就料到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调令就下来了。”松本又给两人斟满了酒:“先喝完这杯。” 徐来只得又碰杯喝酒。 松木见徐来一口干掉了,自己也一饮而尽。 “到时岩井先生正式升任总领事,少不得会宴请徐桑的。” “宴请我?” “怎么?能搞垮荒木,这可有你徐桑的一份功劳。” “我的功劳?”徐来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桑,你不要跟我打哑谜了。”松本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看着松本锐利的目光,徐来有些心惊肉跳,莫非他知道了些什么? “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了。”松本又松开他的手腕,猛的推了他一把:“说,是不是你给岩井先生出的主意,组织领事馆的职员写检举信,外交大臣广田弘毅收到这一大摞检举信,这可是荒木这次办事不利,就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来只得尴尬一笑:“这只是些技末之学,上不得台面的。” “徐桑,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猜接下来岩井先生一定会重用你的。”松本很是羡慕。 “松本,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徐来再次举杯:“我也诚挚的邀请你,欢迎你入股鑫鑫五金厂。” “你是说真的吗?”松本激动地干了一杯酒,又抹了抹嘴角的酒渍:“可我没多少钱” “你的身份就是钱!”徐来借着酒劲,拍了拍他的肩膀:“由你出面帮我收这些战场上遗留下来的破铜烂铁,是最好不过了。” 松本马上拍胸脯表态:“没问题,岩井先生那里我去说,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那我得先去筹备筹备,厂里还没有准备炼铜铁的炉子。”徐来好像很兴奋似的,起来就要往外走,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徐桑,你急什么,等事情办好了,再去弄那个什么熔炉也也不迟。”松本舌头已经打结。 徐来窘迫地爬起来:“松本,我好像是喝喝醉了。” “哈哈,你根本就是醉了。”松本也踉踉跄跄地走到徐来身边。 松本试图扶起他来,可非但没支棱起来徐来,自己却压在徐来身上,徐来挣扎着掀开松本:“你也醉了。” 松本只得靠在门边,指着徐来:“我要打电话给赵小姐,让她来接你。” “松本君,你太太坏了。”徐来摇摇头,靠着门框慢慢站起来:“我还是还是赶紧回去。” “怕了?我就知道你怕怕赵小姐。”松本想再次抓住徐来。 徐来吓得后退了几步:“你想抓住我,嘿嘿,没没门。” 在松本的吩咐下,和服女店员拨通了马斯利花园的小二层的电话,接电话的自然是赵子悦。 十几分钟后。 赵子悦赶到居酒屋时,两人早已东倒西歪地睡在包间的地上。 这可怎么办? 赵子悦只得拿了一杯水过来,泼了徐来一脸。 真是的,说好了居酒屋只是吃顿午饭,他却在这里喝得烂醉。 把下午约了张法尧和梅娘看房子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对呀,来哥的酒量几时变这么差了? 赵子悦这才发现徐来已经站起来。 “你泼我水干什么?”徐来抹掉一脸的水,皱眉道。 “下午你约了谁?都忘记了?”赵子悦见他醒来,还对自己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气就不打一处来。 徐来这才夸张的拍了拍额头:“哎呀!” “还哎呀!我看是“二丫“。”赵子悦呶呶嘴:“还不快回去换衣衫,都淋成落汤鸡了。” 徐来走到躺在地上的松本面前,蹲了下来:“松本,我得走了。” 本来躺在地上的松本,突然一下子抓住徐来的脚:“不许走,说好了不醉不归的。” 没醉?徐来见他闭着眼睛在说话,这才扯开他的手:“说梦话呢。” “子悦,我们走,他这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徐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随后跟来的赵子悦见他和女店员好像聊得很是投机:“来哥,我没想到你这么有女人缘。” “我是说她们家的老板醉了,要她们扶到床上去,地上太凉。”徐来不露声色,心里却骂开了:这松本,给自己喝的什么酒,竟然喝过了头。 徐来不知道的是,他和赵子悦刚离开居酒屋不到五分钟,岩井英一就来了。 “松本人呢?”岩井英一问店员。 “他刚和朋友喝酒醉了,我们把他扶到了休息室,要不要叫醒他。”店员态度很是谦恭。 “不必了。”岩井英一朝店员一颌首,便去了休息室。 此时的松本抱着一只枕头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岩井英一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水往松本脸上一泼,松本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也似的跳起来,口中还嚷嚷着:“下雨了,下雨了!” 岩井英一见他迷迷瞪瞪的,靠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这大白天的,怎么喝成这样?” 听到岩井英一的声音,松本脑子这才清醒:“岩井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有这么颓废!”岩井英一沉声说道,似是不高兴。 “店里生意不好,今天徐桑又刚巧找我” “他找你?” “岩井先生,您不要误会,他也是刚收购了一家五金厂,金属原材料没有门道采购,才跑来我这里诉苦的。”松本甩了甩一脸的水渍解释道。 “他怎么不找我?”岩井英一更加不快。 “找你?”松本知道岩井英一不高兴的原因了。 “好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我懒得跟你说。”岩井英一这次找松本是另有其事的。 第127章 说漏嘴的张法尧 马斯利花园。 西南角的对面一栋小洋房里。 里面的陈设是欧式装修的。 梅娘抬头看着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这灯好是好看,就是太耀眼了,法尧,要不我们搬进来之前,换一个铜制吊灯,那种才低调奢华。” 张法尧在这大热天也是三件头的浅色西服穿在身上,他解开小马夹的扣子:“这房子不错,就是有点不通风。” “不通风?”一旁的赵子悦见张大公子还有点不满意:“那我们再看看?” 卖家是一位法国人,见买家不满意,急了:“先生,太太,你不喜欢这吊灯,我可以从法兰西帮你买盏过来。” 他说话间赶紧走到一旁的五彩玻璃窗,推开窗户:“刚才是没打开窗户,现在就通风了。” “杰夫,你中文说得真好。”赵子悦微笑着对卖家说:“他们也是诚心买你的房子,您这房子,好是好,就是太小了点。” “小了点?”卖家杰夫耸耸肩:“哦,我的天。要不是我着急回自己的祖国,这房子两千根金条我是舍不得卖的。” 他摸了摸红木家具,很是感慨:“中国已经是我的第二故乡,可日本人对租界进行军管,我不得不回去~” 在门外抽烟的徐来见他们还没谈好,只好掐灭烟头进来:“杰夫,反正你都要回法兰西了,就少点呗。” 杰夫蓝色的眼睛眯了眯,很无奈的苦笑道:“唉,那就一千八百八十八根金条,再不能少了,你们中国人不都是要图个吉利数吗?就这个价了。” 张法尧握着梅娘的手紧了紧:“梅娘,你要是真喜欢,咱就买下来,这屋离赵小姐的房子近,以后我们不想做饭,就到他们家里去蹭饭。” “张公子,看您说的,我总算是知道了,越是有钱人就越抠。”赵子悦和梅娘相视一笑。 “杰夫先生,那您答应我买的铜制吊灯得给我换好。”梅娘只是想与赵子悦住得近些,反正住个一两年,她和张法尧捞够了钱,也是要移民去国外的。 买房事宜谈妥后,徐来几人又回到他们住的西南角的小两层楼里。 “梅娘,你看刚才的房子,可比我们这栋大多了。”赵子悦给他们端来茶点,又泡了一壶碧螺春。 这话说到梅娘心坎里了:“咳,大不大的有什么用?我就喜欢你这栋的风格,要不我们的同你换?” 赵子悦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好呀,我就怕你们家法尧不同意。”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她说想换,我没意见。”张法尧没心没肺地拿了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这糕点好吃,冰冰凉凉的,梅娘,你也吃一块。” “是吗?”梅娘冲他一抛媚眼:“你拿一块给我。” 张法尧干脆拿了一块放进她的嘴里。 “你们这么恩爱,倒叫我眼红了。”徐来摇头表示抗议。 张法尧哈哈一笑,岔开话题:“你那五金厂筹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俱备,只欠东风。”徐来眉宇之间似是很忧愁。 “还是原材料的问题?”张法尧上次听徐来说过这么一嘴。 “原材料的问题刚才找松本,他答应帮我解决。”徐来也拈了一块糕点给赵子悦:“要不要我喂你。” “你少贫了。梅娘,我们去露台聊天去,那边凉快。”赵子悦不接他递过来的糕点,牵着梅娘的手去了露台。 看着两个女人都走了,徐来这才长叹了口气:“张少,让你见笑了。” “女人嘛,哄哄就没事了。”张法尧似乎在哄女人方面很有心得:“她喜欢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能用钱买到她开心,为什么不呢?” “我哪有张少您这样财大气粗。”徐来抚额,好像对赵子悦很是力不从心。 “说正事,你五金厂开张,我们得去给你庆祝庆祝。”张法尧似是要和徐来套近乎。 “一个巴掌大的小工厂怎好劳动您张少的大驾?”徐来并不想大张旗鼓的让外人都知道他办五金厂的事:“倒是以后运货还要张少帮忙。谁不知道这上海滩的船运,你们张家可占了这上海的半壁江山。” “那个好说,除了国外,送到中国的任何犄角旮旯里,我也给你送。”张法尧很是轻松的答应。 他老爹张啸林见他一天无所事事,就要他管着船运这块,这不正中徐来的下怀? “那如果送到延安呢?”徐来试探道。 “延安?徐公子,不,来哥,你比我年长一岁,以后我就叫你来哥了。”张法尧指着徐来笑道:“你跟老弟开玩笑不是?你家老爷子可是跟着中山先生的前任班子,国民党的老人了,要说你投共,我可不信。” 徐来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莫非风言风语传到张啸林的耳朵里。 见徐来一脸的严肃,张法尧又是呵呵一笑:“我爹怀疑你是共党,你说好不好笑?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个人老是疑神疑鬼的。” “这一点也不好笑。”徐来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你父亲前段时间不是被人劫了一船军械吗?他硬是怀疑是我干的。你说我有这个本事劫他那一船军械?” “诶,我家老爷子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相信。来哥,你说他挣下这么大个家业,我们一家人就是十辈子都花不完,怎么就不能趁着鼎盛时期,卷了钱财去国外避风头,还想着日本人给他个江浙省省长做。”张法尧自知失言,赶紧打住这个话头。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徐来知道这可是个重要信息,得赶紧汇报给上级才行。 “张少,你放心,我嘴严着呢。”徐来给张法尧倒了杯茶:“喝茶。这碧螺春,子悦她平时可不拿出来泡茶的。” “噢,赵小姐她还真是有心。”张法尧就喜欢别人恭维自己,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这茶果然清香,入口即润,很是解渴。” 徐来见他喜欢,又叫赵子悦包了些送给他。 酒足饭饱后,送走了张法尧和梅娘,徐来觉得日本人许以江浙省省长的位子给张啸林这个事,得赶紧找张板儿将情报送出去。 第128章 喜提吉普车 荣昌车行。 此时的荣昌车行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可一点也不过分。 店里的伙计见徐来几人进来,也只是打着哈欠,趿着鞋子迎上前:“几位客人,你们这是?” “提车。”徐来从公文包里拿出提货单。 “吉普车,到货了,在后院停着。”那伙计这才眼睛一亮:“老板叮嘱了,这车可不能有一点差池。” “那你们老板有心了。”徐来跟在那伙计后面。 “什么有心没心的,您这一单就是我们店里的最后一单了,做完了这单,我们车行就关门啰。”那伙计似有些伤感。 “这荣昌车行可是老字号了,怎么说关张就关张?”赵子悦很是好奇。 “子悦,你就别多问了,我们还是去看看新车。”蝎子朱均也是个爱车的。 “诶,魏华怎么没来?”赵子悦问徐来。 “五金厂够他忙的。”徐来走到新吉普车面前,摸了摸前车盖:“还挺结实的,钥匙呢?” 伙计赶紧将手中的一个小牛皮袋递到徐来面前:“这车钥匙一共三枚:两枚是备用的。” 徐来拆开牛皮袋,拿出钥匙:“蝎子,接着。” 不等蝎子反应过来,一枚金属钥匙就向他的面门袭来。 这来哥是想试他的身手? 电光火石之间,蝎子朱均一个下腰,用嘴接住了车钥匙。 拿出嘴里咬着的钥匙,蝎子朱均抱怨道:“来哥,招呼都不打,就往我脸上扔“暗器”。” “你不要?就拿过来。”赵子悦开玩笑似的朝他伸手。 “想得美,这是来哥给我的。”蝎子手一收,车钥匙就入了他的口袋里。 “子悦,这枚是你的。”徐来将另一枚备用车钥匙塞到赵子悦手中。 “那魏华呢?” “他?呆子一个。再说他又不会开车。”徐来说着就打开车门:“还不快上车?” 此时的魏华一直在五金厂忙,他何尝不想来看看新车,没办法,来哥交给他的任务中,还有几支型号的枪械不会拆卸组装,只得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在地下室反复的拆卸组装。 徐来几人开着崭新的吉普车在城里转悠着。 “来哥,等下让我开开。”蝎子朱均摸了摸座椅:“还算咱们的徐处长有点良心。” 徐来靠边停下车。 几人刚下车,前面就一队巡逻警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在马路上试个车也违法了?”蝎子朱均江湖习性又上头。 “来哥,这位是?”为首的那名巡逻警察问徐来。 “崔大队长,这是我的一个好兄弟,你叫他蝎子就可以了。”徐来笑着回答。 原来是来哥认识的朋友,蝎子朱均这下囧了,以前干杀手的经历,让他一看见警察就有一种莫名的想躲避的感觉。 “这是你新买的车?”崔斌走上前打量了一下这台崭新的军绿色吉普:“这不是昨儿个钱永那小子从港口提到店里的那辆?” 钱永?徐来一怔:“我这车的确是从荣昌车行刚提的。”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徐来看崔斌神色不对,怕这车有问题,就赶紧追问。 “没什么不妥,唉,就这小子命真苦,刚刚车行有点起色,他父亲就得了痨病。”崔斌一脸的惋惜。 “来哥,难怪店里那伙计说我们提完车,就要关张了,原来是这样。”赵子悦这才恍然大悟。 “来哥,这位是?”崔斌早就注意到徐来身边的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子。 “我女朋友,赵子悦。”徐来握住赵子悦的手,像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赵子悦想挣脱他紧握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这位是法国巡捕房的崔队长崔斌。” 赵子悦只好同崔斌握了下手:“崔队长,您好。” “那来哥,你们聊,我去试试车。”蝎子朱均趁机开溜。 徐来怎会不知蝎子朱均的小心思,推了他一把:“去,只要不开进黄浦江就行。” 看着蝎子朱均走后,徐来这才对崔斌说道:“听说你们的顶头上司安然督察要回他的法兰西了?” 崔斌一听,神色有点紧张,压低了声音:“来哥,不瞒你说,安然督察之所以想回国,那还不是这些虹口区的日本人给闹的,怕是这租界日本人也要染指哟。” “原来如此。”其实这个答案早在徐来的预料之中,只是面上不得不装一装:“那如果你们顶头上司回国了,刘警长不得更忙了?” “可不是嘛。”崔斌递了一根烟给徐来:“听说你认识英国领事馆的雷登先生?“ “你消息还真灵通。”徐来并不否认,也没说和雷登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崔斌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警员:“你们去那条街转转。” 这才又同徐来说道:“钱永他想送他父亲去仁济医院,可那是英国人开的医院,没关系的话,中国人是不收治的。” 徐来皱眉,本不想节外生枝,可一想到要想获取那份头号秘密档案,就得从崔斌入手才行,因此,这个面子不得不卖:“崔队长,我试试看,能不能成,我后天都回你个信。” “好咧,到时你就打我警局的电话就行。”崔斌握住徐来的手,很是激动:“你不知道,我和钱永只是一墙之隔,每天都听到他唉声叹气,我也堵得慌,毕竟这也是小十年的邻居了。” 他没说的是,他经常向钱永借钱,就从来没还过,钱永也从不问他要。 他这巡警的工作看起来体面,可薪水并不高,有时老婆小孩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就捉襟见肘了。 “要不一起去喝个咖啡?”徐来见赵子悦站得有点累,只好问崔斌。 “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我还有公务在身,有空再会。”崔斌很识趣的一颌首走了。 “他还真是行动迅速。”赵子悦指的是崔斌在这里拦住他们的车。 “这法租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徐来笑道:“别想那么多,前面就是红磨坊咖啡店,我们去那里坐坐。” 赵子悦赶上徐来的脚步,就看见红磨坊正进去一对情侣:“这不是程海和胡梦小姐吗?” 第129章 换个地方 “我们换个地方。”徐来微微皱眉。 赵子悦就纳闷了,怎么来哥这么不待见胡梦? 心里是这样想的,还是依了徐来的意思,准备去隔壁的西点屋。 “来哥,你和赵小姐也在这里逛街?”是程海透过咖啡店的落地窗看到了徐来和赵子悦的身影,追了出来。 徐来眼角的余光瞟向胡梦坐的地方,她正冲着自己这边微笑。 真是阴魂不散。 赵子悦却开心了:机会终于来了,这次一定要到胡梦小姐的签名照。 她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来哥,要不我们” 徐来一个眼神止住了赵子悦的话头:“程海,真巧,我们也是来这里喝咖啡的,要不我们四个拼一桌?” 程海自然是高兴:“来哥,你这说的什么话,胡梦你也认识的。” 于是咖啡店里靠窗的那桌,两对俊男美女坐着,一时谈笑风生。 “程海,你最近在忙什么?”互相寒暄后,胡梦开始问程海的近况。 “还不是在报社跑跑腿,瞎混呗。”程海瞄了徐来一眼。 徐来只是拿起杯子喝着咖啡,看胡梦接下来要什么。 果然,胡梦七扯八扯就扯到了徐来身上:“你们的来哥不是最近在忙着开五金厂,你没去帮忙?” “来哥,难怪这段时间没见你回徐公馆,原来是在忙这事?”程海很显然不知道徐来开五金厂的事,一听到这个信息,他也是很吃惊的模样。 “我竟不知胡小姐的消息这么灵通。”徐来暗讽道。 胡梦顾左右而言他:“程海,你得多跟你来哥学着做做生意。” 程海一听,觉得很是有道理:“来哥,要不我也去五金厂帮忙?” 徐来冷眼扫视了胡梦一眼,然后对程海说道:“五金厂不适合你,胡梦小姐不是人脉广,圈子大吗?” 徐来适时的将球踢到胡梦那边。 赵子悦却不明就里:“胡梦小姐,你不知道,来哥还准备收购一家纺织厂,要不程海” “子悦,我的事几时轮到你当家了。”徐来端起赵子悦面前的咖啡给她:“好好喝你的咖啡。“ “哟,看不出来哥还挺大男子主义的嘛。”胡梦趁机挑拨。 赵子悦的脸色一下子不好了:“胡梦小姐,来哥他就好面子,私下里他不这样的。” 徐来这才神色缓和下来,拿了一块蛋糕递给赵子悦:“这个味道不错,尝一下。” 赵子悦盯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等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嘴里却说着:“你看来哥还是很细心的。” 徐来这才微笑地看着程海:“程海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不替他着想呢?” “来哥,我没有这个意思”程海急了,他本就没想去什么五金厂,纺织厂,隔行如隔山,他又不懂这个。 “程海,你不是喜欢车吗?我在徐公馆的附近早就给你买了一个车行,那位置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处,四通八达的,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徐来不想程海掺和到他的事情上来,也是想着程妈为了徐公馆操劳了一辈子,让她的儿子程海能平平安安的常伴她左右。 “真的?来哥,我,我还以为你”程海激动得差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只有胡梦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 “对了,胡梦小姐,今天我算是逮到机会了,您一定要给我一张您的签名照。”赵子悦赶紧提出自己的这个“非分”的要求。 胡梦微微一笑,打开小坤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喏~给,这可是我最新的剧照。” 赵子悦开心的接过来一看:照片中的胡梦娇俏倩兮。再翻过背面,“胡梦”两个字写得娟秀工整,是标准的楷体。 “谢谢你,胡梦姐。”赵子悦收了签名照后,连称呼都改成了“姐”。 胡梦听了很是受用:“子悦妹妹,以后我们也要常来常往才是。” “嗯。”赵子悦开心极了:“我去台再去叫些甜点,今天我请客,谁也不许跟我抢。” “那来哥,我陪子悦姐去台看看,胡梦她有些东西吃了过敏。”程海很是体贴地冲胡梦笑了笑:“你坐着,我去去就来。” 赵子悦和程海一前一后去了台,座位上只剩下徐来和胡梦两人。 “胡梦,离我兄弟远点。”徐来盯着她。 “哦,为什么?” “你说呢?” “我不明白才问你呀。”胡梦冷笑道:“是不是我没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之下,你心有不甘呢?” “我看你脸比上次看到的又大了些。”徐来嗤笑出声。 “我脸大了?”梦赶紧从小坤包里拿出化妆镜照了照:“没有呀?” 明星一般都很害怕自己的脸胖,那样就不上镜了。 胡梦也是时时担心自己的脸长胖了。 “有些人都听不懂人话的吗?”徐来戏谑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也对,中国话博大精深,你听不懂那也正常。” “你到底什么意思?”胡梦急了,手攥着桌子上的餐布,想一把拽掉。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说你好大的脸面而已。”徐来微笑地看着她逐渐愤怒的脸皱成了一团 “你~”胡梦气得差点没控制住,想用手指戳烂他的脸的心都有。 “嗨,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赵子悦端着一盘子的糕点过来。 程海则是拿的一盘水果沙拉:“胡梦,这是你最喜欢的酸奶水果沙拉。” 胡梦只好挤出一丝笑容:“程海,还是你细心。” “你喜欢就好。”程海将盘子放到她面前:“快吃,冰块化了口感就不好了。” “胡梦姐,真羡慕你,程海真的对你是无微不至 。”赵子悦满心满意看着程海和胡梦两人。 “你羡慕我干什么?你们家来哥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光每天能看一眼就饱了。”胡梦细眉一挑,不无讥讽地说道。 “哈哈,胡梦姐,你可真风趣。”赵子悦又侧目看了看徐来:“我还真没看出来哥“秀色可餐”。” “吃你的糕点。”徐来塞了一块糕点堵住赵子悦的嘴,看她的眼神都是藏也藏不住的宠溺。 这落在胡梦眼里,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挑衅 第130章 起死回生 仁济医院。 重症监护室。 一位身穿白色短袖衬衫的年轻男子正在外面来回的不停走动着。 “钱永,你坐下。”另一位身穿法国租界巡警的中年男子按住那年轻男子的肩膀。 “崔大哥,你说我父亲用那什么抗生素都三天了,能有效果吗?”原来这位忧心如焚的年轻男子正是钱永。 “钱永,大夫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抗生素现在还没大批量的用于临床,用在你父亲身上也是赌一把。”崔斌总不好将“死马当活马医”这句话说出口? 这“痨病”在民国就相当于癌症,是没得治的死病。 钱永带着父亲去过了上海周边的大大小小的中医,西医,都是委婉的说要他去安排后事。 可钱永还是不甘心,将自己赖以生存的车行给低价抵了出去。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救父亲的性命。 两小时后。 重症监护室里的主治医生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谁是钱强的家属,过来一下。”主治医生是一位中年蓝眼睛的英国医生。 钱永赶紧走到蓝眼睛医生面前:“我是。” 两人说的都是英语,一旁的崔斌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只好满脸的赔着笑。 “你父亲暂时脱离了危险,他运气不错,对药物没有排斥,在医院观察一星期,就可以出院了。”蓝眼睛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你先去交一下住院的费用,我好安排病床。” “医生,也就是说我父亲从今天起就不用住重症监护室了?”钱永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给面前的蓝眼睛医生深深的鞠了一躬。 “嗯哼。”蓝眼睛医生抬头回了他一礼,就去了他自己的医务办公室。 钱永这才回头对崔斌说道:“你帮我去交下住院费,我先去看看强爹。” 说着就掏出裤子口袋里的病历本和一包银元递给崔斌。 崔斌接过病历本和银元,还不忘记叮嘱他:“等你强爹 好些了,你得去谢谢徐公子。” 钱永点点头,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鑫鑫五金厂厂长办公室。 徐来正和魏华在讨论着什么,这时有人敲门。 “徐老板,这位先生找您。”是工厂的保安带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在门外候着。 徐来这才从一堆图纸中抬起头来:“钱永?进来。” 徐来挥手让那名保安退下。 “我是专程来感谢您的。”钱永手里拎着一大网袋的水果罐头。 徐来这才想起崔斌要他帮过的一个小忙。 “这没什么的,要是你自己没钱,有关系也是不好使的。”徐来说的倒是大实话,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医院就是一个销金窟,没有成堆的钱打头阵,病人就只能躺在家里等死。 钱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罐头轻轻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徐公子,不管怎么说,没有您的面子,我父亲就进不了仁济医院。” 徐来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推辞:“既然来了,你先坐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去附近吃个便饭。” 魏华则一点也没受钱永的影响,眼睛还是紧盯着桌上的那张图纸,口中喃喃念道:“参数都对,怎么就是不精准,太不应该了。” 魏华的话吸引了钱永的注意,他上前一看桌上的图纸:“这不是狙击枪瞄准镜的安装图纸吗?” “你也懂枪械?”魏华惊讶的看着他。 “枪械?呵,这个小菜一碟,给我相应的设备,就是制造汽车我也不在话下。”钱永其实没夸一句海口,他在英国留学学的就是机械原理。 钱永见他不信,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在那张图纸上画的瞄准镜上面修修改改:“这瞄准镜的镜座尽量向镜体后移,那样瞄准目标时就更为舒适顺手,才能达到最好的人机合一的境界。” 徐来的眼眸一闪,不动声色的关上办公室的门。 这才走到钱永的面前,看了看钱永改的那张图纸:“还不错,能一语中的,有几分功底。” 钱永在得意之余,这才带着疑问:“徐公子,你这不是五金厂吗?怎么干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 魏华有些慌乱,正要开口,徐来一个手势阻止了他:“钱永,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租界的太平日子不多了,这年头,手里没有几杆枪,就连开个小小的五金厂也是没有保障的。” “原来如此。”钱永似是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们打着开五金厂的幌子,做的是走私枪械的买卖呢。那样我就可以唉不说了,都扯远了。” 钱永因父亲的病,车行也卖了,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正愁着出院后该怎么办。 徐来见钱永似有难言之隐:“你这就不爽利了,可一点也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滔滔不绝。” 钱永看了看徐来,又看了看魏华:“不瞒你们说,为了治我父亲的病,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我” 徐来皱眉,自己身份特殊,本不该多生枝节,可眼前的钱永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能为父亲治病倾尽所有,这也绝非一般人能做到:“钱永,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五金厂还缺一个管质量的副厂长。你先安心将你父亲安顿好,我们随时欢迎你。” 钱永一听,眼睛顿时放光:“薪水多少。” 徐来呵呵一笑:“那得看你的能力。” 钱永这下窘大了:“呃,徐公子,不,徐老板,我也是一时心急” “好了,你先回去安排好家里的事,再来厂里报到。”徐来还有事情与魏华商量,见钱永还傻愣在那里,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钱永激动得又是鞠躬又是道谢这才退出了办公室的门。 “来哥,这钱永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魏华拿着钱永刚才改好的图纸,不无佩服的称赞。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在英国的机械工厂学过几年,莫说这枪械,就如他所说的,只要有工具,他车都能造得出。”徐来意味深长地对魏华说道:“他若能为我们所用,那我们的五金厂就真能日进斗金。” “有这么神?” “就凭他改装这个瞄准镜的位置,呃,说了你也不明白。” 魏华:“” 第131章 赴宴 下午。 礼查饭店。 饭店外面张灯结彩,横幅飘飘,上面写着:庆祝岩井英荣升日本上海总领事一职,一看就知道是岩井英一举行的答谢宴会。 身穿制服的门童很有礼貌的为前来参加宴会的各界名流们开门车,又有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将客人们的车停到规划好的停车场内。 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从远处慢慢驶近饭店门口。 几名门童老远就看到了这辆车,都撇下刚到的客人们,抢先跑到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车面前,很是殷勤地打开四扇车门。 首先走下来的是麻田一郎和松本。 接着他们走到车子的后座,抬手拦住车框,以免下来的人不小心碰到头。 后座下来的正是岩井英一和他的妹妹洋子。 岩井英一一身得体的黑色燕尾服,身穿白色小礼服的洋子手挽在他胳膊上,一脸的喜气洋洋。 “哥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洋子看着饭店外面挂着的各色灯笼,很是开心。 自家妹妹还真是小孩心性,岩井英一笑着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等下你得收敛起你的好奇心,得端庄稳重些。” “哥哥放心,洋子不会给哥哥丢脸的。”洋子一想到等下能见到徐来,唇角微微上扬。 “时间差不多了,岩井总领事,洋子小姐,我们该进去了。”麻田一郎看着一身白色小礼服的洋子,差点就移不开眼睛。 洋子冲岩井英一微微一笑:“哥哥,我们进去,别叫客人们等急了。”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赵子悦正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徐来一身月白蓝的西服,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来哥,你说又不能穿得太扎眼,又不能穿得太失礼,你这要求说起来容易,我找起来很难呢。干脆我不去了,那日本人的酒会有什么好去的。”赵子悦见他老神在在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上次在游艇上穿的那件裙子就不错,和我身上这套衣服很配。”其实徐来身上这套衣服还是汤先生在上海时给他做的。 赵子悦这才想起柜子里收起来的那件浅蓝色连衣裙:“你不是说要我以后都别穿这件裙子吗?” 这话要从他们上次在游艇执行任务回来后,徐来就说了一句:“以后都别穿这件裙子,太招摇!” 其实徐来当时是气赵子悦不顾个人安危,一个人上了日本人的货船,与那些押运细菌武器的关东军周旋。 好在任务顺利完成,要不赵子悦落在那些好色的日本关东军手里,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你哪那么多废话?还不快点换衣服?”徐来皱眉,这妮子愈发的伶牙俐齿 换好裙子的赵子悦,披散着一头乌黑的直发,只是耳朵戴了一对细流苏的水钻耳坠,衬得她白皙的皮肤更加的明艳动人。 徐来一时晃神,又迅速别过脸去:“怎么只戴了耳坠?” “你不是说这次宴会我们尽量低调些的吗?”赵子悦不解,低头打量了自己的着装:没问题呀。 徐来只好伸出胳膊:“走~大小姐。” 赵子悦这才挽住他的胳膊出了马斯利花园。 两人赶到礼查饭店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好在今晚的主角是岩井英一,对于徐来和赵子悦的迟到,并没有人留意。 只有洋子一人不停的门口张望着 当看到一对俊男美女出现在门口时,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哥哥,徐桑来了。” 说完不待岩井英一阻止,她早已飞奔至徐来的面前,一身白色礼服的她配上齐耳的短发,显得格外的清雅脱俗。 就连赵子悦都忍不住拉起她的小手:“洋子,你今天美得像个公主。” 洋子腼腆地笑了笑:“谢谢子悦姐姐的夸赞。我倒觉得子悦姐姐穿的这条长裙更显女人味呢。” 她大眼睛一转,视线落在徐来的身上:“徐桑,早知你今晚穿月白蓝的西服,我就不穿这白色礼服了。”声音软糯好听。 “洋子,岩井先生叫你过去。”是麻田一郎,他今日没有穿军装,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西服。 “哦,我知道啦。”洋子吐了吐舌头:“哥哥要致感谢词,我得在身边陪着他。徐桑,子悦姐姐,那我等下再找你们玩。” 洋子鞠了一躬,再道了一声失陪,这才去了岩井英一身旁。 岩井英一此时整了整身上的黑色燕尾服,这才走到大厅中央的话筒架面前。 这时一旁的松本拍了拍话筒,话筒“喷喷”而又沉闷的声音打断了正在交头接耳的众人,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台上的岩井英一身上。 岩井英一见众人的焦点聚,这才对着话筒:“感谢各位能莅临这次宴会,也希望各位在今后的日子里,能精诚团结,为大东亚共荣奉献自己的力量!”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赵子悦边拍手边小声的在徐来耳边嘀咕着:“你看这鼓得最起劲的可不就是这个张啸林吗。” 原来张啸林站在最前排,不仅一个劲的鼓掌,还不时的往后看看有没有人敷衍了事的。 凡是被他眼睛所扫之处的商界精英,都不得不打起精神使劲的拍手 “难怪国军要他的命,共党也要他的命,就连抗日民主人士,也还是要他的命”赵子悦以为掌声那么大,应该没什么人听到她的话。 谁知道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赵小姐,我很好奇,是什么人大家都要他的命?” 赵子悦转身一看,竟是张法尧和梅娘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你们怎么”赵子悦惊愕得差点没掉了下巴。 “我那老爹想介绍日本领事馆岩井英一的妹妹给我,我哪有这个福分消受日本妹子,我就喜欢我家梅娘的风情万种”张法尧见父亲张啸林过来,身边一同来的可不正是岩井英一和他的妹妹洋子小姐。 “父亲,我来迟了,岩井先生荣升领事馆总领事,恭喜恭喜!”张法尧礼节性地伸手同岩井英一握手。 “张公,你家少爷几日不见,还真当刮目相看。”岩井英一眸光微闪,不露声色地说着场面话。 第132章 趁势而为 张啸林的目光却落在自己儿子身边的梅娘身上:“法尧,这位小姐是?” “父亲,岩井先生,洋子小姐,都忘记向你们介绍了,我女朋友:梅娘。” 张啸林马上脸色大变。 徐来见势不妙,和赵子悦两人悄悄的退后至旁边。 “来哥,我们去那边,这边气氛看起来不对,再说人家的家事,我们也不方便掺和。” “子悦,算你机灵,我们找个位置坐下,等下就要开餐了。”徐来指了指靠近角落的一张大圆桌。 两人落座还没有两分钟,张法尧和梅娘便也跟过来了。 “来哥,你可溜得真快。”张法尧似乎在他老爹那里没讨到好,连带梅娘脸色也苍白。 徐来讪笑道:“这还不是你张少意料之中的事,可怪不得旁人。” 张法尧心疼的搂了搂梅娘:“梅娘,你别生气,等我们凑够了钱,我们就去国外,再也不用看那个糟老头子的脸色了。” 梅娘这才破涕为笑 晚餐过后,自然是舞会。 孔雀厅里布置一新的舞池,台上歌手和管弦乐队天衣无缝配合的音乐,都让众人沉浸其中,翩翩起舞而自得其乐 舞池中央,突然一束光过来,打在岩井英一和一位妙龄女郎的身上。 那个身穿紧身上衣,下着宽大摆裙的女子不正是胡梦? 此时的她与岩井英一一曲行云流水般的探戈,让在场跳舞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纷纷围成了一个大圈,跟着音乐有节奏的打着拍子。 两人的舞跳得自然是姿态万千,可旁人打拍子到底是有多少是真心,还是拍马屁的成份多些,也还真是不得而知。 一旁端着红酒杯的徐来眯眼看着。 “来哥,要不我们去凑凑热闹?”赵子悦见徐来似乎不高兴,趁机提议道。 “你呀,就是个小傻瓜。”徐来面色缓和了不少:“我们去那边坐坐。” 两人刚坐下,就有服务生给他们端来酒水。 “徐公子怎么在这里躲清闲?”一个中年男子朝徐来这边走过来。 是法租界的刘警长。 他今日也是一身西装革履。 徐来赶紧示意赵子悦站起来:“子悦,这位是法租界的刘警长,不,过段时间就应该称之为刘督察了。” 赵子悦伸手同刘警长握了握:“刘警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来哥,你这女朋友不仅人美,说话还好听,不错不错。”刘警长打着哈哈,说着场面上的话。 这时,有人上前找刘警长攀谈,刘警长只得无奈笑道:“不打扰你们小情侣聊天了。” 看着刘警长和前来攀谈的人走远,徐来这才坐下:“子悦,安然督察回法国后,他就是法租界的新任督察了。” “法国人怎么会让一个华人当督察?”赵子悦不解。 “那是法国人预料到他们法租界在日本军部的所谓军管之下,会有着不可预见变化,要一名华人来充当他们的傀儡而已。” “哦,明白了,不管时事如何变化,他们法国人进可攻退可守,以后如若失去了法租界,对他们自己国家的人也没什么损失,相反,等时过境迁,他们还可以重新派自己国家的人来接管。”赵子悦不由得咋舌不已。 “那安然督察回法国之前,会带走一份头号秘密档案,你能帮我拿到它吗?”徐来提出要她帮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眼下他自己是接近不了安然督察,可他最近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安然督察的秘书病了,急需找一位临时秘书来帮忙整理他回国前的档案文件及资料。 赵子悦精通英日法三国语言,她正是不二人选。 至于怎么能让赵子悦在短时间接触到安然督察长呢? 这不机会来了吗?徐来眼角的余光看到安然督察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他的注意力全被赵子悦给吸引住了,深蓝色的眼眸闪了闪:“这位小姐,我有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他说着生硬的中国话。 赵子悦微笑地回答道:“当然可以。” 因为她看到徐来用摩斯密码敲击着桌面,意思是:你面前的这位外国男士就是安然督察。 于是舞池中央又多了一对随音乐起舞的一对俊男美女 “先生您是哪国人?”赵子悦舞步娴熟,跟上安然督察的节奏也是绰绰有余。 “法兰西。”安然督察眯着深蓝色的眼睛,目光炽热。 “哦,明白了。”赵子悦用法语说着。 安然督察一脸的惊奇:“小姐,你的法语说得很纯正,没有一点尾音。” “那是自然,我在燕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法语的老师就是法国人。”赵子悦一个旋转,就绕到了安然督察的身后。 安然督察一个回旋,又将她拉回了自己的面前:“看来我们还是真有缘分。” “先生说笑了,你们法国男人就是太浪漫了,我可是中国女人,不吃你们这一套的。”赵子悦一口纯正的法语让安然督察对她已经生出了几分亲近。 就在这时,刘警长搂着一名妙龄女郎过来:“安然督察,您认识赵小姐?” 安然督察一听:“刘警长,你们认识?” “您就是鼎鼎大名的法租界的安然督察,我刚才太失礼了。”赵子悦故作惊诧。 刘警长边搂着妙龄女郎跳舞边跟安然督察闲聊着:“赵小姐是我一位朋友的女朋友,瞧我这话说得绕口了不是?” “哦?这太巧了。”安然督察面色一喜,在一曲跳完之后,刘警长引见安然督察给徐来认识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徐先生,您女朋友真是一朵诱人心动的解语花。”安然督察极尽溢美之词。 徐来眸子闪了闪,好看的桃花眼又挑了挑,手下意识的搂了搂赵子悦的细腰:“那当然,我眼光向来很高的。” 这话说得赵子悦眼睑微微下垂。 “看,我们都说得赵小姐不好意思了。”刘警长在一旁适时的打着圆场。 “徐先生,你别误会了。”安然督察的视线往徐来搂住赵子悦腰的那只手瞄了瞄:“我只是想请赵小姐帮忙整理下我回国前的文件而已。” 徐来搂住赵子悦的那只手又紧了紧:“安然督察,这恐怕不妥?我的女朋友我养得起。” 第133章 欲擒故纵 气氛一度紧张起来。 还是刘警长笑呵呵地打破这沉闷:“徐公子,徐少爷,安然督察不是这个意思,纯粹是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又着急回国。”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 徐来微皱眉头:“刘警长,我们借一步说话。” 刘警长只好跟着徐来去了一旁。 卡座上只剩下赵子悦和安然督察两人。 “安然督察,真不好意思,他就是这脾气,整日疑神疑鬼的。” “我理解,我若是有像赵小姐这样美丽的女朋友,也不会放心的。用你们中国人的一句话来说:我一定会“金屋藏娇”。对,这是这个成语。”安然督察用蹩脚的中文说着“金屋藏娇”这个四字成语,眼睛看着赵子悦更加的深邃。 赵子悦心里暗自腹诽着:我还不知道你们法国男人,跟一个在街头才认识没多久的女孩子,都能说出天长地久的话。 这边,刘警长一脸的苦瓜样:“徐公子,你看今天这事闹的” “刘警长,你我也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了,我徐来能要我女朋友出去工作?这不打我的脸吗?”徐来气呼呼的盯了刘警长一眼,又将头转向另一边,烦闷地解开西装扣子,用西装襟片扇着风:“真倒霉,要不是岩井先生一定要我赏脸参加这个什么宴会,我还不希罕来呢!” 刘警长见徐来的态度强硬,也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徐公子,你是不知道,安然督察他托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一个懂法语的中国人,他那些文件什么的,也不是全部是法文,有些中文的文件,他来不及翻译成法文,就只想找个会法语的中国人将文件的名称翻译成法语,这样他回国就能更方便的分门别类后,再慢慢的整理。” “只是做文件索引的翻译?”徐来似乎有点松口的意思:“那如果不太累的话,我们子悦可以考虑帮这个忙,不过”徐来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得陪在她身边,你看你们的安然督察看我女朋友的样子,就像色中饿鬼一样。” 刘警长尴尬一笑:“徐公子,这这” “什么这,那的,要是这个要求不能达到,那就免谈,我们又不缺他那三瓜两枣的。”徐来扔下刘警长,走到赵子悦面前,拉住她就往外走 直到出了礼查饭店的大门,徐来才松开赵子悦的手。 “来哥,你戏演过了哦!”赵子悦转了转被他拽疼的手,一脸地嫌弃。 “放心,我保证不出明天,就会有好消息,”徐来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就开始抽起来。 “你这么个抽法,小心得肺痨!”赵子悦抢过他手中的香烟,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内。 “多事!”徐来嘴硬,手里拿着的烟盒却不着痕迹地收进了裤兜里。 “噔噔噔” 一阵有节奏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向两人靠近。 洋子一身白色的小礼服,在夜色中,像一个精灵,正笑意盈盈地走到两人面前:“徐桑,子悦姐姐,你们就要走了吗?哥哥他今日应接不暇,有失礼的地方,洋子替他赔不是了。” 说完,她很乖巧地弯腰鞠躬。 赵子悦只好伸手扶住她:“洋子,我们都是朋友了,你不必每次都行这么大的礼。” “那好,我们进去跳舞。”洋子一手挽着徐来的胳膊,一手挽着赵子悦的胳膊,这才又进了礼查饭店。 三人刚进孔雀厅的舞池旁,就见胡梦正和安然督察打得火热。 胡梦一手端酒杯,另一只手半搭在安然督察的肩膀上,不知在聊些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她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到徐来几人,这才收回搭在安然督察肩膀上的手:“安然督察,失陪下,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 安然督察举着红酒杯表示理解。 “怎么程海没来?”胡梦反问徐来。 “他几乎日日守着你,你还问我,他怎么没来。是为了掩饰你的心虚还是什么?”徐来针锋相对的话,令胡梦恼羞成怒。 她强自镇定的吸了一口气,又微笑着冲赵子悦和洋子点点头:“你们怎么对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如此看重?” 洋子露出甜甜的笑容:“胡梦姐姐,徐桑像我哥哥一样,你不要让子悦姐姐误会了才好。” 赵子悦觉得今日的胡梦似乎有点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就猜不透了。 “胡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来,我们去那边坐会儿,不要理他。”赵子悦拉着胡梦就往一边的卡座走去。 洋子见胡梦和赵子悦走了:“那徐桑,我以妹妹的身份,能请你跳支舞吗?” 徐来知道再推脱,就有点不近人情,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当然。” 徐来牵着洋子的手入了舞池,眼角不放心往赵子悦那边瞟。 此时的赵子悦正和胡梦聊得火热。 “胡梦姐,你的舞跳得真好。” “混口饭吃。”胡梦似是想起了往事,嘴唇微微苦笑。 “你这么个大明星都说是混口饭吃,那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就更无地自容。”赵子悦话音刚落,就见一位中年秃顶的男子朝胡梦这边走来。 胡梦看见他,就犹如吞了只苍蝇一样,很是恶心。 “张导,您怎么来了?”胡梦按下心头的不快。 “是不是很意外?”那秃头男子笑得很是猥琐:“岩井先生请我来的,他还要我帮忙拍摄他们领事馆的宣传片。” 这张导名声不好,但拍片的本事还是一流的。 “哦,那恭喜了。”胡梦敷衍着。 “那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张导适时的伸出手。 胡梦站起来,把手搭在他手心:“可以,但你可不要后悔哟。” 张导色眯眯的眼睛盯着胡梦的脸:“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胡梦回头跟赵子悦打了个招呼:“失陪下。”眼里却已暗藏着杀机。 两人步入舞池没多久,张导的手就开始不老实的上下其手。 胡梦却一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一反常态地凑到他耳边,含笑道:“你这么阴魂不散,我就索性送你去阴间做鬼~” 第134章 她就是来给岩井英一添点堵的 张导瞳孔瞬间放大:“你要干干什么。”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胡梦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上。 胡梦就在张导刚才愣神之际,将夹在两指之间的一枚细钢针,深深地刺入了张导的颈动脉窦,也就是中医俗称的“死穴”位置。 然后迅速的拔出细钢针,上面沾了些许血渍,胡梦将细钢针在张导的身上擦了擦,扶着早已绝气的张导往地上一放,这才扯着嗓子尖叫出声 不错,胡梦此次来宴会,正是受了影佐贞昭指使,目的就是给岩井英一添点堵的。 这张导正好撞上来的,可就怪不得她了 赵子悦见胡梦久久没座位上来,顿觉得索然无味。 可没过多久,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就一阵骚乱 “死了人~” “杀人啰~”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惊呼声,在全场灯突然熄灭,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的赵子悦一个人靠着座椅,她知道越是混乱的场面,越是不动才更安全 灯在几分钟后,又全部亮了起来。 “大家都待在原地,一个也不许动!”从外面带着大队日本兵进来的麻田一郎已经将礼查饭店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 岩井英一则神色自若的站到台上:“各位朋友,不要慌张,这位张先生只是昏过去了,麻田,你赶紧派人送他到医院去。” 麻田一郎一听岩井英一这么说,赶紧清理现场,将倒地不起的张导抬了出去。 大队日本兵也随即撤出了孔雀厅 孔雀厅舞池内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可一场好好的宴会就这样被人打了岔,岩井英一自然心里有一万个不舒服,可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也不能让对手看到他愤怒的一面。 他强自镇定的安慰着身旁的洋子:“洋子,你别怕,这世道,每天都有人死的。” 洋子抬头看了看岩井英一:“他们一定是冲着哥哥你来的,哥哥当了总领事,那是哥哥努力得来的。他们真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臭虫!” 岩井英一拍了拍洋子的肩膀:“洋子,等下我让麻田先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洋子有些孩子气的倔强。 “你忘记了上次的事了?”岩井英一软语劝慰道,他指的是上次洋子被人绑架的事。 洋子这才有点不甘心地跟着麻田一郎先回去 岩井英一皱眉看着舞池里跳舞的人逐渐减少,心里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对他们还是有些影响的,只是碍于他这个新上任的上海日本领事馆总领事的面子,而没有在事发第一时间走罢了 胡梦正被赵子悦扶着在一旁的卡座上坐着:“胡梦姐,是不是吓坏了?” 胡梦装作受惊的样子:“我我” “你先休息下,我去叫程海过来送你回家。”赵子悦看到头发凌乱的胡梦,很是心疼。 胡梦连连点头,她巴不得赶紧离开饭店。 徐来此时已到岩井英一身边,他知道此事必有蹊跷。 “岩井君,我们去那边。”徐来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徐桑,今天真是招待不周。”岩井英一摇摇头:让你见笑了。” 徐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岩井先生不必自责,想必你已知道是谁指使的。” “是啊,帝国就是毁在这些阴暗角落里的小丑手里的。”岩井英一叹息一声:“徐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当上了总领事,总有一天我会向天皇证明,我的建议才是正确的。” 徐来看着眼前的貌似“忠君爱国“的日本人,心中是百般滋味:“岩井君,他们这次是敲山震虎,恐怕以后” “怕?作为一名天皇陛下的武士,在我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怕这个字。”岩井英一冷峻的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坚毅:“他们在暗处使坏,我也可以组建我自己的情报机构。” 徐来一听,知道岩井英一所言非虚,与岩井英一从日本的时候相处开始到现在,徐来都清楚他想当一名优秀的政治家,能够在日本历史上名垂青史,是他的终极目标。 岩井英一没有日本军部那些人的狂妄自大,正因为如此,像岩井英一这样人间清醒的日本侵略者们,才是我们中国人最大的敌人。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徐来深深知道,要想再进一步得到岩井英一的信任,从而挑他们之间的矛盾,还需得下番苦功夫不可。 “岩井君,你难道也要组织你自己的“锦衣卫”?”徐来一脸的惊讶:“你就不怕你们最高长官知道了会不高兴?” “徐桑,我的请求已经得到最高长官的允许了,他也不想影佐贞昭那帮人一家独大。”岩井英一正色道:“到时,徐桑你得帮我。” “岩井君,这个以后再说。”徐来只好打得哈哈,他知道如果一口答应,那反倒会引起岩井英一的怀疑。 “徐桑,我得出去应酬下。”岩井英一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有空我们再细聊。” 两人再回到前厅时,客人们都走到岩井英一面前,跟他道别。 徐来见一旁的赵子悦还在安抚着胡梦,只好拉起赵子悦的手就走。 “你怎么了?胡梦姐她刚刚受到惊吓,我得安慰她” “用不着你安慰,你看程海不是来了吗?”徐来此时还不确定胡梦的身份,只是多年的职业生涯和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不简单。 赵子悦只得跟着徐来同岩井英一简单的道了个别,这才出了礼查饭店。 “来哥,我发现你对胡梦姐有敌意。” “那不是敌意,而是对陌生人保持的警惕。”徐来打开吉普车的车门:“上车,以后少管闲事。” “陌生人?”赵子悦上车后还在叨念着这三个字。 “坐好了,我带你去兜兜风!”徐来见她一副呆瓜样,禁不住伸出一只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哎,你放手,车都开歪了。”赵子悦看到吉普车已经走“之”字形了,连连惊呼出口。 “看你以后还多管别人的闲事。”徐来这才两只手抓紧方向盘:“你现在要做的是打起一十二分精神来,为即将开始的工作做好准备。” “来哥,我怕你是想多了,安然督察不会同意你陪我上班的。”赵子悦迎着夜风大声说道。 “他会同意的。”徐来轻挑眉头,好看的桃花眼在夜色中显得很是迷人 第135章 难度不小 上午八点整。 上海汾阳路十九号。 上海法租界公董局总董官邸。 “这座建筑群建于一九零五年,因为绿色草坪上坐落的白色宫殿造型颇像美国华盛顿的白宫,因此在这里办公的法国人,当然包括我在内,更愿意称之它为“小白宫”。”安然督察正在为赵子悦介绍着即将要办公的环境。 放眼望去,整个建筑非常强调外形的水平线条,有雪白的墙身,宽阔的半圆形露台两侧是流线般的合抱式楼梯,一楼有券门,两边是爱奥尼式双柱,门窗及天花板都有石雕装饰,整体设计严谨而艺术,端庄又不失华丽。 一身素色旗袍的赵子悦不禁夸赞道:“安然督察,这么好的工作环境,您就要回去了,不觉得可惜吗?” 安然督察耸耸肩:“没办法,上司有令,不得不从,要不你会有更多的机会了解我的。” “您说笑了,我还是先帮您整理好那些您要带回法国的资料。”赵子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安然督察的蓝色眼眼眸闪动着光彩:“那好,我们先去警务档案室。” 警务档案室在府邸的二楼东头。 安然督察打开三重铁门,两人才到了警务档案室门前。 “安然督察,这么严密的防护措施,等下来哥他进不来可怎么办?”赵子悦向大门方向张望了一下。 “你是说你男朋友?”安然督察笑道:“旁边就有一个会客室,让他在那里等着就好,总不能干扰你工作?” “要不,我打个电话叫他别来了,他真的很烦人。”赵子悦无奈苦笑。 “没事的,这资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内容。”安然督察下意识地回头看看走廊尽头的另一个办公室。 那个办公室的门是用的整块钢板,上面有三个钥匙孔外,还有一个类似方向盘的铁制旋转盘。 “所以?”赵子悦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扇与别的办公室都不一样的门。 难道那份头号秘密文件就在那里面? 赵子悦迟疑的收回目光。 “那是我的办公室,得我自己亲自整理才行。”安然督察说话间拿出钥匙打开警务档案室的门:“我们先进去。” 赵子悦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三个钥匙孔,不就代表要有三枚钥匙才能打开那扇钢门,不,也许更复杂,那个旋转盘也有可能是密码锁,那至少有四重钥匙才可能打开那扇门。 打开后,里面会不会还有机关 “赵小姐,你看这些中文的资料请帮我归类整理成法语的词条就行了,等我回国再请人慢慢整理。”安然一脸的歉意:“要不是那边催得急,我也就不会麻烦赵小姐非帮我这个忙不可。” 赵子悦这才定了定心神,指着那张欧式风格的大班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不,这只是一小部分。”安然督察拉开一旁的木柜子:“这里面全都是。” “这么多?那三天之内我恐怕整理不完。”赵子悦坐到办公椅上,开始整理。 “没办法,能整多少就多少,大不了回国挨一顿训。”安然督察看了看手中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各自开工。” “我男朋友的法文比我更好,要不让他帮您一起整理?”赵子悦眼看安然督察一脸的烦躁,知道他这些如果没整理好,远远不会只是被训斥一顿那么简单,要不然也不会冒险请她一个局外人来帮忙。 “他也会法语,哦,我的天~怎么不早说。”安然督察黯淡下来的眸子又亮了:“他什么时候来?” “他十点会到。”赵子悦说起徐来,就一脸的幸福。 “十点?这么晚?”安然督察很是不可置信似的。 “是啊~”赵子悦点头。 这都是事先和徐来演练好的说辞,目的就是要营造好徐来公子哥的人设,太早来,不符合他的身份。 “安然督察,你忙你的去,这里我一个人可以的,只是资料有些繁琐,如果能给我七天时间,那我肯定会全部整理好的。”赵子悦再次强调,给他加深印象。 “等你男朋友来了,我再同他好好谈谈。”安然督察同她一点头,出了警务档案室,很贴心的替她关上门,便去了走廊尽头的那个整板钢铁制成的防盗门前。 赵子悦从门缝里看着他掏出一串钥匙,插进那三个钥匙孔,又分别扭动锁孔后,最后再旋转那个圆形的铁制转盘。 只听得“卡塔”一声,那扇门开了。 安然督察下意识的转身看了看,这才进了他自己那间密不透风的办公室。 此时在警务档案室里的赵子悦,打开铜制四叶风扇,坐到那成堆的资料面前,开始一天的工作 桌子上的资料只需用法语标注索引,赵子悦做起来很是得心应手,良久,她才伸了一个懒腰,走到这间档案室唯一的一个窗户口,将窗户打开。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却看见大门口那熟悉的身影被一队全副武装的法警给团团围住。 不应该呀,先前她同安然督察进来时,也就两个站岗的法国士兵,再就是一个看大门的老头,看起来守卫很是宽松,没想到暗处却藏着玄机。 幸好她和徐来是约定一前一后来的,否则的话,很容易就认为这里没什么人防守,那到时就危险了。 赵子悦这才明白为什么安然督察敢让自己一人留在这警务档案室,如果不出所料,她出去就会受到一顿严苛的检查,这就是所谓的外松内紧。看来这些法国人也不容小觑。 “咚咚咚”警务室的门敲响了,赵子悦知道大门外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惊动到了安然督察。 打开门,果然是他。 “赵小姐,我们一起下去接你的男朋友。”安然督察微笑着对她说道。 赵子悦在下楼梯的那一瞬间,偷偷的瞟了一眼安然督察那间办公室的门,门是紧闭着的。 也就是说他回来后,还得重新打开那扇繁复的钢门。 这就可见他办公室里的文件必定是十分机密的。 第136章 这似乎是个完不成的任务 到了大门口,徐来见安然督察和赵子悦来了,似乎有所倚仗似地怒声对拦住他的那些法警吼道:“你们看,我都说了是安然督察请我来的,你们偏不信!” 他的情绪比较激动,上前就拉住赵子悦的胳膊:“子悦,我们走,这里这么多警察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里坐牢!” 那闪动的眸子似挑衅地瞪着安然督察,神情就是一副“爷有钱,爷的女朋友喜欢撂挑子不干就不干。” “来哥,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安然督察可是刘警长的顶头上司。”赵子悦低着声音软语劝解着,又对安然督察歉然一笑: “安然督察,他就这脾气,心眼其实比谁都好。” 安然督察耸耸肩,表示理解:“我们先进去。” “子悦,我也是看刘警长的面子,不同他计较。”徐来很不乐意地瘪瘪嘴。 三人一路朝办公室大楼的方向走着,路上安然督察提出要徐来帮忙整理那些资料,徐来看在刘警长的面子上,只得勉强答应。 “进去,都答应帮人家的忙,我们得言而有信。”赵子悦撒娇似地推着一脸不情愿徐来进了警务档案室。 他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应该去兜风郊游的,现在倒好,关在这笼子里。” 赵子悦白了他一眼:“还不快帮我整理资料。” 徐来这才一本正经地低声问她:“这什么情况?你们不是在一块办公?” “来哥,你问我,我问谁去?”赵子悦又搬了一摞资料放在徐来面前:“别磨叽,赶紧的先干活,只有三天时间,他就要回国了。” 徐来在上到二楼就看到了安然督察那扇“与众不同”的钢门。 “三天时间?有办法能拓到那三枚钥匙吗?”徐来在桌子上用摩斯密码敲击着桌面。 “比登天还难。”赵子悦手敲着摩斯密码回复他:“先整理资料,有什么回家再说。” 她扫了扫大木柜子里的资料:“赶紧工作!” “工作就工作,我们比比谁整理得又快又好。”徐来偶尔也会露出他那孩子气的一面。 赵子悦才不会同他比速度:“该三天干的活不到两天,你就整理完这些资料,我看你还怎么拿到头号秘密档案。” 她用摩斯密码慢慢地敲击着桌面,正忙碌的徐来,看到她敲出的内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逗得赵子悦不禁莞尔一笑 傍晚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楼里。 徐来和赵子悦在餐桌上吃着面条,就开始复盘白天在法租界公董局总董官邸所看到的一切。 徐来随意吃了几口面条,就迫不及待地找出纸笔,伏在茶几上凭着记忆开始绘制法租界公董局总董官邸东头角落里二楼的办公层。 赵子悦收拾好碗筷,泡了一壶茶放在徐来面前:“来哥,他们那里外松内紧,想找机会拿出文件,简直比登天还难。” 徐来低头画着地形图,见她这么一说,才抬头看着她:“见机行事,现在不仅我们盯上了这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就连日本人,还有西方诸国的特工们都蠢蠢欲动。” “不会,只有三天,不两天的时间,他们还会有机会?”赵子悦没说出口是,自己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都没有机会,他们能找到机会,那可就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那些人可能会在晚上动手。”徐来画好地形图,搁下笔,靠在沙发上撑了个懒腰:“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呢。” “喂,你就一点也不着急?”赵子悦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火气就从心口往上涌。 都知道那些人会在晚上动手,他还要去休息? 徐来笑了:“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半夜看起来夜深人静的,比较安全,可这也是人家防备力度最大的时候,反之,大家都不会想到我们偏偏就要在白天动手,而且我们要在第三天下午动手,才是最好的时机。” “在第三天工作即将完成的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机会?”赵子悦一点即透。 “不错,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休息好,后天我们还有场硬仗要打。”徐来收拾完茶几上的图纸,喝了口赵子悦泡的茶,这才松了松手腕上戴了一天的劳力士金手表。 “来哥,你成天戴着这块金手表,就像女人戴了一个大金镯子似的,太俗气了。”赵子悦伸手就要解开他那块在灯光的照耀下,亮得有些晃眼的劳力士金手表。 徐来缩回金晃晃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护着劳力士金表:“别动,这可是我的宝贝。” “呵呵,算了,我看你还真就是一唯利是图的情报贩子。”赵子悦连劳力士金手表的边边都没摸到,心中自然有些气恼。 “这份情报我们搞到手,我们转手就能赚这么多。”徐来伸出手掌在赵子悦眼前扬了扬。 “五百根金条?”赵子悦不屑地说道,坐到了他旁边的短沙发上。 “瞧你那小样。”徐来翘起二郎腿,又将手掌翻过来:“一千根金条。” “真的?”赵子悦的眼睛都亮了:“那上次我们在郊区看上的那一座有几十亩地的小农场,就真的可以买下来了?” 这个要出售的小农场,也是张法尧告诉他的信息,徐来一直都是放在心上的。 他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非常时期,一旦战事一开,金银珠宝,都不抵填饱肚子的一口吃食来得要紧。 正因为他考虑的长远,在日后的潜伏中,救了许许多多有良知的中国人的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看着赵子悦一脸的兴奋,徐来笑了:“现在你不会说我是唯利是图的情报贩子了。” “可这次行动是我们私下进行的,处里知道了会不会处罚我们?”赵子悦又犯起愁来。 “放心,文件到手,我会交给处里一份的。”徐来早就计划好了怎么给南京的徐处长一个交代。 “来哥,你可真有点琢磨不透,说你贪财,你又给孤儿院捐了那么多银钱,一点也不像南京党务调查处那帮人,只知道往自己口袋里敛财。”赵子悦对他的怀疑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徐来凝神看着她:“你是说我像共党?” “不,不,不,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子悦连连摆手,心里还是存着疑虑的,因为就在前天,她就接到徐处长的密令,要她暗中观察徐来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可越级上报。 第137章 有人捷足先登 上海法租界公董局总董官邸大门口。 当赵子悦照例先行到了大门口时,却见门口站了一大队法国巡警,在一个个的排查所有进入的工作人员。 “赵小姐。”安然督察从人群中挤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赵子悦心中一动,是不是有人急不可耐动手了? “昨晚有人潜入了府邸,所以”安然督察似乎不想让赵子悦知道太多内幕。 “了解,了解。”赵子悦点头表示理解:“那我” “我带你进去,没问题的,只是要接受他们的检查,我怕赵小姐不开心。”安然督察很是绅士的解释。 “我没问题,只是我怕待会我男朋友来了,他会有点介意。”赵子悦微笑着说道。 “哦,那等下他来了,可得要赵小姐好好哄哄你男朋友。”安然督察带着赵子悦经过检查后,在去警务档案室的路上和赵子悦闲聊着。 “我尽力。”赵子悦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到了,那你先忙你的。”赵子悦等安然督察帮她打开警务档案室的门,对他认真地说道。 安然督察转身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赵小姐,今天恐怕要请你帮我整理下我办公室的文件。” 赵子悦一脸的迷惑:“安然督察,那边不是重要的加密文件吗?您~” “这对别人是加密文件,对赵小姐来说,就只是一堆无用的资料而已。”安然督察笑着耸耸肩:“不瞒你说,昨天晚上就有人潜进来,想进去窃取文件。” “哦,那么多人惦记,那我更不能去您办公室,等下那重要文件若是要是泄露出去,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赵子悦似乎一脸的惶恐。 “放心,是我请你来的,有什么事当然是我负责。”安然督察只好好言安慰她。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安然督察心生忌惮,他只想赶紧整理完这些文件,回到自己的国家。 赵子悦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脱就太不近人情了。 “好,我试试,可帮您整理了您办公室里的文件,这警务档案室的这些资料怎么办?”赵子悦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那些明天拣重要的再整理一下。”安然督察不待她拒绝,先去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那张钢门。 三枚钥匙分别打开三个锁孔后,又是旋转那个转盘,“卡塔卡塔”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赵子悦的耳朵里。 门开后,安然督察这才发觉赵子悦还在几米开外看着他这边。 “赵小姐,麻烦了。”安然督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子悦这才“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进去。 安然督察的办公室与警务档案室的布置截然不同,里面除了一张办公桌,四面都是白色的墙。 不是说要整理文件吗?文件呢? 赵子悦疑惑的看着一脸神秘的安然督察。 他走到办公桌前,手摸索着桌子下面的一个按钮,正对办公桌的墙面突然“哗”的一下开了,里面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巨大的保险柜,正好镶嵌在墙里面。 那保险柜也不知是什么金属做的,看起来很结实。 “赵小姐,昨天夜里的那些人就是冲着这里面的东西来的。”安然督察耸耸肩:“其实这些文件对我们法兰西没有多大用处,可这些东西要是落在其他国家的特工组织手里,那可就是无价之宝。” 尽管赵子悦早就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头号秘密档案,她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安然督察,这么重要的文件,您就真放心让我来整理?” “那当然,只要你将档案袋上的中文标识翻译成法文就行了。”安然督察拧开带着两个旋转密码锁的的大保险柜,从里面拿出其中一个大金属盒子。 他拍了拍手中的金属盒子:“就是它了,你帮我标注一下,然后放回原处。我还有几箱要整理。” 他又指了指保险柜里的其它三个金属箱子。 “这么多重要的档案,能带上飞机吗?”赵子悦动容。 “飞机?”安然督察又是诡秘一笑,:“坐飞机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子悦觉得他说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又找不出哪里的原因。 她只好接过安然督察手中的金属盒子:“这上面还有密码锁,怎么打开?” 安然督察抚额道:“哦,我的天,都忘记了。” 他赶紧过来帮她打开金属盒子。 赵子悦看着他拧开密码锁的顺序,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密码。 她拿出金属盒子的文件,坐到办公桌的右侧,这个位置正好看到安然督察打开另外的金属盒子,方便她记下密码锁的密码顺序。 临近十点,赵子悦趁安然督察去接徐来,准备拓下他落在桌子上的钥匙,可当她刚拿出拓印的印泥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安然督察可能察觉钥匙没带在身上,又返回来拿钥匙了。 赵子悦在他进门的那一刻,赶紧坐到自己位置上,用笔认真地做着检索翻译。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可赵子悦再也没有找到拓印钥匙的机会。 回到马斯利西南角的小二层里,她无精打采地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 “怎么了?今天一无所获,就泄气了?”徐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红酒摇了摇,正准备喝。 赵子悦瞥见他悠然自得的样子,腮帮子鼓起老高,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夺过徐来手中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你呀,就知道欺负我。”徐来只好自己又倒了一杯:“你这样对待你的上级,小心我给你记大过的。” “记就记呗,这可是干的私活。”赵子悦猛的放下红酒杯,一脸的不在乎。 “你回忆下今天十点以前,你和安然督察说了些什么。”徐来例行询问道。 “你真想知道?”赵子悦笑得眉眼弯弯。 “严肃点!”徐来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 “我问他回法兰西,这么多的重要文件能上飞机吗?他说搭飞机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他笑得有点不对劲,可不对劲在哪里,我想不通。”赵子悦踱着小步,好像是抓住了什么蛛丝马迹 “我大概知道安然督察他的言外之意了。”徐来猛的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又狠狠地往玻璃烟灰缸里按灭 第138章 海底钩 赵子悦不相信,徐来就凭自己和安然督察这几句对话就能找出线索? 他还以为他自己是大侦探? 但接下来他的话,不得不让赵子悦又刷新了对他的看法。 “你说有没有可能,安然督察不是搭飞机回法兰西,而是乘客轮?”徐来点了点头,用几乎肯定的语气猜测。 不是搭飞机,而是乘客轮?那下手的机会岂不是又多了一个? 赵子悦也是个一点即透的:“来哥,他的那几个装重要文件的金属盒子,我觉得应该不是一般的金属,难道是 ?” “有可能,我们别在家猜测了,张法尧不是正管着他家的轮船吗?去问问他,不就都知道了?”徐来走到门口,又换上了皮鞋:“走,去对面小洋房,他现在一准在梅娘那里。” 东南角的小洋房里。 “来哥,我们家的船到法兰西的倒是有几艘。”张法尧不明白徐来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梅娘更是云里雾里:“子悦,去我屋里聊会,他们男人聊天,我们又听不懂。” 两人进了卧房 ,徐来又问:“如果客人有什么重要的货物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们轮船一般怎么做,才不会让人发现?” 张法尧哈哈一笑:“来哥,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那我可就洗耳恭听了。”徐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印章给他:“这可是高仿王曦之的。” 张法尧拿到手里,笑得眉毛都抖动着:“好,好,好。这下我又可以多仿几幅古画。” “你就别卖关子了。”徐来催促道:要不我猜猜看,猜中了,你就点点头?” “好啊。”张法尧一下来了兴致。 “应该放在船长驾驶舱下面的暗格里?” “不是。” “绑在船顶?” “不对” “船的夹层?” “也不是。” “那我就想不到了。”徐来似乎是放弃了猜想:“那肯定是一般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张法尧这才将手中把玩着的印章往怀里一揣:“这可是海上跑船人的秘密,我也是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缘分,才告诉你的,切莫外传。” 徐来见他一脸神秘,也只得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走私贵重的东西,要是关系打不通的违禁品,就会铤而走险,用“海底勾”来托运。”张法尧见徐来还是没听明白:“简单的说,就是将货物外箱经过专业的防水防腐处理,再焊上铁笼子,当然,这铁笼子也是经过防水防腐处理的,用轮船船底特殊的勾子勾住固定。” “那时间长了,不会泡坏?”徐来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哼,这你就外行了吗?装物品的是一种特殊的金属做的盒子,不仅防水,一般子弹都是打不穿的。”张法尧很是得意,来哥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呀~ 金属盒子?徐来心中一动,那些文件不正是用一种不知名的金属盒子装着的吗? 难道安然督察真的要乘船回法兰西 ? 徐来一高兴,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枚高仿印章:“这是可是双龙小印,张少,你可收好了。” 张法尧自然欣然收下。 “我去看看她们俩姐妹在聊些什么。”徐来刚站起身,赵子悦和梅娘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来哥,你家子悦喜欢上了这串珍珠项链,我送给她,她硬是不要。”梅娘拿着一个首饰盒出来,走在赵子悦的后面。 徐来笑道:“我给她买。” 赵子悦这才故意生气道:“梅娘,这是你家法尧送给你的,我才不要。某些人要是有点眼力见,就会主动买来送给我的。” “好好好,明天就买一套送你。我们先回去,别打扰人家的夜生活了。”徐来打着拱手跟张法尧和梅娘告辞,一脸的无奈,逗得梅娘笑得花枝乱颤的 徐来两人从小洋房里出来。 赵子悦见他紧锁眉头,只得劝道:“反正是干私活,这头号秘密档案,拿不到就算了,这样劳心劳力的,真没必要。” “你知道这头号秘密档案里全都是记录着在法租界活动过的各国特工吗?若是落到日本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徐来到了自家门口,才停住脚步,很严肃地盯着她。 赵子悦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只要这头号秘密档案落在日本人手里,那在中国法租界出入过的所有特工都要遭池鱼之殃。 可他不告诉这文件的重要性,自己怎会知道? 一想到这里,赵子悦觉得很委屈,用力推开大门,自己先进去,不待徐来进去,她猛的关上大门,让徐来碰了一鼻子的灰。 徐来只得耐着性子,推门而入。 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不对,可是若赵子悦知道了文件的内容,那她也就会多一份危险。 而赵子悦气的是徐来什么事都瞒着她,没把她当自己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徐来与她毕竟是分属两个不同的革命阵营,有些事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党的纪律不允许。 他也想过把赵子悦拉到自己阵营来,可这风险太大了,万一不成,非但自己的潜伏任务完不成,还会连累党小组跟着一起遭殃。 思及至此,徐来冷静下来,给赵子悦倒了杯茶:“子悦,这事没跟你说清楚,是我不对。” 赵子悦气呼呼地拿过茶杯:“来哥,只要能打垮小日本的,我就是豁出命也行。” 是啊,如今全国上下,日本侵略者就像一群蚂蟥一样,在中国大地上横行霸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更可恶的是还有部分奴颜婢膝的中国人,为了苟延残喘,不惜当他们的走狗,掉过头来残害自己的同胞手足! 一想到这里,徐来手掌成拳:“子悦,你冷静些,明天过后,我们就没有机会拿到这份头号秘密档案了。” “那你说怎么办?安然督察他在办公室几乎寸步不离,我们没机会下手的。”赵子悦这才消了气,正事要紧,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让日本人抢到手,那麻烦可就大了。 徐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我已有初步的计划,等我完善后,明早再跟你细说。” 赵子悦狐疑地看着徐来,徐来挥挥手让她先进卧室休息。 赵子悦知道徐来又要熬通宵了,可自己一时半会也帮不上忙,只能明日见机行事了。 第139章 一波三折 七月份的第一天,正是安然督察在华的最后一天。 上海汾阳路十九号。 上海法租界公董局总董官邸内显得异常的安静。 警务档案室里忙碌的赵子悦又被安然督察叫到他办公室里帮忙。 “赵小姐,今天你男朋友怎么还没来?”安然督察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上午十一点了。 “他昨天和朋友喝多了,上午是肯定来不了的。”赵子悦手中的钢笔并没有停下,她知道安然督察着急,就加快了书写速度。 其实徐来不仅上午来不了,估计今天下午也不一定会来,但赵子悦不好把话给说死了,以免到时计划有变时,又没有回旋的余地。 安然督察抚额道:“今天我恐怕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那中午我去帮您打个饭。”赵子悦很是贴心地提议。 “那也只能这样了。”安然督察耸耸肩:“赵小姐,你不知道,晚上朋友还要给我举办一个送别会,我又不能拒绝。” “那不会耽误您上飞机的时间?”赵子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倒不至于,晚宴会提前到晚上六点,我大概九点钟就乘不,搭飞机回我的法兰西了。”安然督察对于自己要回法兰西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的父母妻儿都在那边。 赵子悦从他的话语中已经判断出安然督察定是乘轮船无疑。 也不知道徐来去查安然督察要乘坐的是哪一班国际轮船没有。 赵子悦只能等,她偷偷地打量了安然督察:只见他一脸的淡定,好像是一点也不着急这几箱秘密档案会被人盯上。 时近中午,赵子悦伸了个懒腰:“安然督察,我去外面叫些吃的进来。” 正埋在文件堆里的安然督察这才伸出头来,蓝色的眼睛看着她:“赵小姐,那就麻烦你了。哦,对了,你记得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看他下午能不能来帮个忙?” “这个?”赵子悦还真有些为难。 徐来一大清早就去了上海船务公司,就是去打听安然督察是坐哪班轮船离沪,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赵子悦还是点点头:“安然督察,这要看他接不接我电话?”她笑得很勉强,就是要让安然督察觉得徐来就是一个心血来潮的公子哥,热乎劲一过,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那种。 安然督察也只好双手一摊,表示无奈和理解。 赵子悦出了府邸,便就近的西餐厅点了两个套餐,又借用了西餐厅里的电话。 她先是拨通了马斯利花园的电话,没人; 又拨通了徐公馆的电话,程妈接的电话,也是说徐来上午没回来过。 赵子悦还是不甘心,干脆将电话打到报社,接电话的却是向南,她说今天连老板罗伦斯也没有上班。 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在家。 赵子悦只好再次挂掉电话。 她提着打包好的两份西餐,付了钱给服务生后,刚走到西餐厅的门口,服务生叫住了她:“小姐,您的电话!” 赵子悦这才又折返了回去,道了声谢后,这才接过服务生手里的电话:“是来哥?安然督察问你下午有空没?” “子悦,我刚从五金厂回来,刚开门,你电话就挂断了。下午我有朋友从远方来,恐怕腾不出时间帮安然督察。”徐来说这话的意思是告诉她,自己已经打听到了安然督察会乘坐哪一艘轮船离沪去法国,他要先上那艘轮船,伺机窃取那份头号秘密档案。 “那好。”赵子悦挂掉电话,拎着两盒西餐就回到了安然督察的办公室。 他显然是忙得昏头转向了,连赵子悦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吃点东西。”赵子悦将两盒西餐摆在办公桌上,摊开:“牛扒煎得不错,赶紧趁热。” 安然督察这才抬头看着面前的牛扒:“还真是有些饿了,要不是正在工作中,还真的要配点红酒才好。” 赵子悦手里拿着刀叉,自己先切了一小块放入自己的嘴里:“安然督察,他要接一位远方的朋友,下午恐怕来不了了。” “那下午我们两个就得加紧些,四点左右警察就会先护送这批文件出去。”安然督察边吃着牛扒,边眯着蓝色的眼睛看着赵子悦。 “文件不跟你一起上飞机?”赵子悦状似不经意的问他。 “赵小姐,你忘记了,我六点还有一场朋友给我举行的一场送别会。”安然督察无奈的耸耸肩:“盛情难却。” “那我先去工作了。”赵子悦放下刀叉,将盒子扔进门边的垃圾桶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的赵子悦,此时是心急如焚,她不时的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 一点,两点,三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办公室门外终于出现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法租界警察。 安然督察和他们办好文件的交接手续,赵子悦也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凌乱的办公用品。 她靠在办公桌旁,看着整整四箱用金属箱子密封好的文件,被那队荷枪实弹的法租界警察抬走了。 送走法租界警察后,安然督察这才回到办公室:“赵小姐做事有始有终,你平时老是在家待着,还真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赵子悦嫣然一笑:“安然督察,您见笑了,我只是恰巧有点语言天赋而已,不足挂齿。” 安然督察这才记起什么似的,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装好法币的信封:“这里面是一千块的法币,你的酬劳。” 赵子悦没有推辞,接过鼓鼓囊囊的信封,拿在手里扬了扬:“那我先走了,祝您一切顺利~” 安然督察笑了笑:“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赵子悦状似侧目想了想:“还是算了,我男朋友他会多想的。” 安然督察看着她离去的纤瘦背影,耸耸肩,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可爱的女人。” 赵子悦出了大门,就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黄浦码头而去 第140章 我就是一条鱼 盎特莱蓬号,这艘去法国的三层豪华轮船正停泊在黄浦码头。 几名戴着毡帽的挑夫早早地蹲在岸边等着客人们的到来。 而盎特莱蓬号轮船附近有一艘帆船在黄浦江来回的徘徊着。 突然,几辆警车呼啸而来。 下来一大队法租界的警察,将盎特莱蓬号轮船附近的挑夫和小商贩统统都赶到了外围。 站在帆船船头的一位年轻男子正拿着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盎特莱蓬号轮船。 “来哥,这么多的警察,看来就是知道那份头号秘密档案在船底,我们也接近不了呀。”一位头戴鸭舌帽,身穿背带工装的男子咂舌道。 “魏华,你是不是在五金厂的地下室待久了?”徐来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原来那工装男子正是魏华。 “来哥,不带你这么挤兑人的,今儿个这船还是我开的。”魏华一副“我很有用”的表情。 “哼,要不是我说拿下这头号秘密档案,我们就可以买下郊区的那座小农场,你会来?”徐来一下子揭穿魏华的小心思。 “这不我想着在闲暇时能在那里养几条狗吗?”魏华想养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可惜来哥不允许他在厂里养狗。 “还想养几条狗?干脆给你开个养狗场得了。”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帆船的船尾。 这近距离地观望,徐来看到那些法租界的警察已经将那四箱文件搬上了船。 “视线不好,看着他们搬进了船舱,就看不到箱子的位置了。”随后跟上来的魏华站在他旁边嘀咕着:“来哥,这次行动,你怎么不叫蝎子朱均参加?” 徐来回头睨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轮船。 魏华见徐来生气了:“来哥,我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你心里明白就好。”徐来这才脸色有所缓和。 “你看不到他们箱子存放的位置就对了。”徐来坐到甲板上又道:“你以为他们会笨到让周围的人都看到他们把那些箱子沉入海底?” 这下轮到魏华不吭声了。 “你给我打起精神来,等下你还要帮我们望风的。”徐来见那些法租界的警察已经从轮船上撤了下来,把手里的望远镜塞给魏华。 “你这是要潜水?”魏华见徐来在脱衣服。 徐来剜了他一眼,拿着脱下来的西服进了船舱,不过多久,出来的却是一位拄着黄花梨拐杖的白胡子老头。 魏华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老者,一时脑袋还没转过弯来,本要开口问的,却猛然发现这白胡子老头的眼神怎么这样熟悉? “来哥,是你吗?”魏华揉了揉眼睛,又大跨步走到白胡子老头面前:“真是来哥。” 白胡子老头冲着他得意的笑了:“把船靠岸,我得去法国一趟。” 去法国?难道来哥要在法国动手,这太不可思议了? 魏华挠挠头,又摇摇头。 “去把船靠岸!”徐来见他这么不禁逗,只好再重复一遍。 魏华赶紧开动帆船,一溜儿的就将机动帆船停靠在了离目标船只——盎特莱蓬号轮船不远的地方。 徐来这才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往即将要开往法国的盎特莱蓬号走去。 他顺利地通过了检票口,手中的行李和一个包袱似乎没力气拿,一下子滑落在地上。 这时一位挑夫模样的壮汉走到他面前:“老人家,要不要我帮您?” “去,去,去!哪里来的泼皮,又想讹我的钱,这点东西我还是拿得动的。”徐来愤愤地拂开那挑夫的手,自己颤颤巍巍地佝偻身子蹲下去拿地上的箱子和包袱…… 那挑夫倒也不恼,只是在一旁眼看着他挡住了别人上船的去路。 果然,后面排队检票上船的乘客们不高兴了,纷纷指责徐来: “你这老人家怎么这样,雇个挑夫也用不了多少钱。” “是啊是啊!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真不知是谁家的老人,不在家好好待着,硬要出来凑热闹。” 在一阵众人地谴责声中,装扮成老人的徐来只得勉强答应:“这两样东西,一块大洋的工钱,能干就干!” 那挑夫也不嫌弃多少,一手拎一个的走在前面:“老人家,您碰到我可是撞了大运啰!” 徐来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走路都是移着走的。 “哎呦喂,你这挑夫走这么快干什么?投胎呀?” 挑夫只好又停下来等着他。 当两人上了轮船,轮船上的水手都聚集在船头,为首的船长正在训话。 “你看什么看?我订的可是头等舱,在这边进去。”徐来拄着拐杖,在甲板上用力戳了戳,那样子气得白胡子都吹起老高。 那挑夫听了,并不抱怨,只是在徐来用拐杖的指引下,双手拿着行李和包袱进了头等舱内。 徐来见挑夫在头等舱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又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往左拐,第二间包间。” 那挑夫两只手不得空,只好用肩膀撞开包间的门。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那挑夫放下箱子和包袱,打开包间里的圆形窗户,这才转身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徐老爷,可以布置任务了?” “张板儿,这是你对上级的态度?”徐来捋了捋白胡子,一脸的威严。 “谁叫你刚才像个老爷一样使唤我?”张板儿摘下毡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呵,你还像个女人一样,使小性子了?”徐来探出窗户看了看:“赶紧的办正事。” 张板儿这才脱下挑夫的粗布麻衣,露出里面的紧身胶衣,大腿上还绑了一个工具包。 “水下什么情形,我也不知道,你一切小心。”徐来见张板儿已经将绳索的一头系在了腰间,赶紧拽住另一头。 “你话还说得中听。”张板儿黝黑的脸一笑,又露出了他那口洁白的牙齿。 徐来很是嫌弃的斜了他一眼:“你确定不戴防水眼镜?” “我张板儿就是水里的一条鱼,你有听过鱼要戴防水眼镜的吗?” 徐来只好摇摇头:“赶紧的,别磨叽了。” “磨叽?那好,你来。” 徐来把手中的绳索一拉,张板儿连忙一脚跨出窗户,一个猛子就潜到了船底。 第141章 水下搏斗 张板儿游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大金属笼子垂直的被船底的几排铁钩子紧紧勾住。 那大金属笼子里正是徐来所说的四个金属盒子。 可当他潜到那大金属笼子面前一看,一把大锁明晃晃地锁住了大金属笼子的进口。 张板儿心里一紧,幸好带了工具来的。 他摸索着绑在自己大腿一侧的工具包。 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支带小勾子的钢针,然后插入锁孔,凭着手感,在锁孔内慢慢地探入着。 “啪嗒”一声,大锁开了。 张板儿这才游进大金属笼子,松开系在腰间的绳索,把里面的四个金属盒子绑定在绳索上,然后托举着四个金属盒子正要浮上水面。 从他不远处的地方游过来一个穿着潜水服的蛙人。 张板儿暗叫“不好”,这不是有人要截胡吗? 危急之中,张板儿先是用力拽了绳索三下。 这是早就和徐来约定好的暗号,如有紧急情况,先把东西拉上去。 他眼见那蛙人一样装扮的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正在这时,从他拽着的绳索手中传来徐来三下拽绳索的信号,表示水面上是安全的。 张板儿双目一瞪,双手举过头顶,将绑好的四个箱子奋力一举。 这时那蛙人模样的人已经游到张板儿面前,他伸出手想从张板儿手里抢到绳索,阻止箱子浮出水面。 张板儿双手顶住他的脑袋,不让他靠近自己。 可那蛙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在水底也显得寒光闪闪的。 他一匕首就往张板儿的手掌一扎,张板儿躲闪不及,一股殷红的血水从他的手掌之间冒了出来,直往水面上飘着,如同一束盛开的映山红 危急关头,张板儿忍着手掌钻心的疼痛,一反手夺过那蛙人的匕首,刀光一闪,张板儿干脆利落地割掉那蛙人的呼吸管。 那蛙人失去了氧气,两腿慌乱的蹬着,将穿在脚上的蹼鞋给蹬掉了,露出一双洁白的脚丫子,那脚丫子的大脚拇指和脚食指分得很开,像是常年穿了木屐的脚。 张板儿一下子怔愣住了,又抬头往上看:那人头上长发飘飘的,是个女人? 正当他疑惑之际,那女人已经奋力向水面游去。 张板儿此时也坚持不了了,只好先浮到水面上,然后再爬进包间里。 张板儿爬进包间,并没有看到徐来和那四个箱子。 张板儿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徐来在隔壁包间里。 此时隔壁包间里早已先上轮船的赵子悦,正按照记住的密码,将四个金属盒子的密码锁一一解锁。 而徐来则迅速取下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金表,拿出金属盒子里的头号秘密档案,摊在地上,用手中的那块劳力士金表对准档案,按下金表一侧的按钮,一道道闪光照射在档案上 “来哥,难怪你这只手表从不离身,还有这个功能?”赵子悦解开四个金属盒子的锁后,轻呼出声后,又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环视四周,生怕惊动了外面走动的乘客。 “大惊小怪的,内置了一个微型相机而已。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帮忙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铺好!” 赵子悦这才手忙手乱地将徐来还未拍摄的文件档案分门别类地铺在地上 “好了!”在忙碌了大约半个钟头后,徐来这才拍完了四箱的头号秘密档案。 赵子悦则配合的将档案一一的放回金属盒子里,又重新上好密码锁,涂上防水材料。 “好了,可以叫你的那位朋友放回去了。”赵子悦做完这一切:“来哥,我就先撤了。” 看着赵子悦走了,徐来这才走到隔壁包间:“张板儿,事办好了。” 张板儿这才又绑好四个金属盒子,原路将这四个金属盒子放回那个巨大的金属笼子里,然后锁上那把巨大的锁。 一切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 张板儿这才重新浮出水面,又一次爬进了徐来所在的包间。 他迅速换上了刚才脱下的挑夫装扮的粗布麻衣:“那,来哥,我就先下船了。” 徐来本想说:赶紧的走,却瞥见他受伤的手掌:“你这怎么弄的?” “小伤,都忘记跟你说了,刚才取东西的时候,在船底碰见一个身穿潜水服的人,好像还是一个女人,不错,应该是个日本女人,不过长相没看清。”张板儿捂住受伤的掌心。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日本女人?”徐来感到事态极其严重,这日本人盯上了的东西,除非是死, 不,一旦被他们咬上,是死也不会松口的。 “她的脚丫子像是长期穿着木屐,而比一般人的脚丫子的间距要大很多,我也只是推测。”张板儿又是憨憨一笑:“来哥,我真的走了,这手掌钻心的疼,得去医院打个疤。” 徐来挥手让他走,自己却跌坐在包间里的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会是谁呢?这么隐蔽的事,日本人是怎么知道头号秘密档案在船底下的? 根据张板儿的描述,那人定是日本人无疑,一般的人也不可能有这么装备精良的潜水服和氧气瓶。 他又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这才从随手带的包袱里拿出一套西服,卸下脸上的老年妆容,他又恢复了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重新裹好换下的老头衣衫,放进了行李箱里,从窗户口扔进了黄浦江。 徐来这才从容地出了头等舱,从甲板上走了下去 “先生,您恐怕不能下去?”正在给乘客们验票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徐来的去路。 徐来表示不解:“我是来送人的。” “上头刚下令,船上所有的人只许上,不许下。”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道。 “哪个上头?安然督察还是法租界的公董局?”徐来怒道:“你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你这样的小人物!” 那工作人员似有犹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来,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上,这人应该来头不小,工作人员只好从牙齿缝里迸出两个字:“放行!” “这才对嘛。”徐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元,悄悄塞到他的裤子口袋里:“小费,买点好吃的。” 那工作人员会心地讪笑着对徐来低头哈腰 第142章 塞翁失马 不远处,魏华在帆船上焦急的等着徐来。 看着一身西装衬衣的徐来正朝他这边走来,魏华一颗悬着的心刚落地,却又见一队荷枪实弹的法租界巡警从徐来后面追了上来,将徐来团团围住。 “这位先生,请您去趟巡捕房。”其中一个为首的巡警走上前。 徐来这才缓缓回头看着他:“你们是分局的?” “少废话,有人举报你在盎特莱蓬号轮船上偷了东西。”为首的巡警盯着徐来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一脸的贪婪。 徐来伸出双手:“好呀,把我扣上,可我要提醒你的是,等下别后悔跪着哭爹喊娘地求我出去。” 那为首的巡警一个眼神,旁边的一个喽啰就心领神会地拿出手铐,一把将徐来双腕扣上。 “押他去巡捕房,给他上上硬菜,看他的嘴硬,还是巡捕房的刑具硬气。”为首的巡警笑得很是狰狞。 徐来好像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视着他,眼角的余光不由得朝那暗处看去,只看到一个湿潞潞头发的人往里一躲。 可那身影很是熟悉,徐来却又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难道是张板儿在船底下遇到的那个人? 没由得徐来多想,他就被人押上了停在一旁的巡逻车上。 此时的魏华慌了神,赶紧从帆船上跑到岸上,这些人身穿法租界巡捕的制服,难道来哥暴露了? 不会?来哥两手空空,而那头号秘密档案少说也得是用行李箱才能装得下的,可来哥的行李箱并没有带在身边,而是抛进了江里的呀。 他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既然自己这个“备用方案”用不上了,还是先将租的这艘机动帆船还回去再说。 先走一步的赵子悦并不知道此时徐来被巡捕房的人抓走了,按原定计划拦了一辆黄包车,回到马斯利西南角的小二层里。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接过电话:“什么?来哥被巡捕房的人抓走了?” 赵子悦略一思忖:“魏华,你先回去,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刘警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挂掉电话,又拨通了中央巡捕房的电话:“喂,中央巡捕房吗?我是赵子悦,找一下你们的刘警长。” “赵小姐,很抱歉,他去参加安然督察的告别晚宴去了。”那头的巡警说完就挂掉了电话,赵子悦听着话筒里的忙音,一时怔忡不已。 现在七点多,安然督察应该出发去黄浦码头了,不出所料的话,刘警长应该会去送他一程。 很快她回过神来,换了一件衣服就出了门。 当她赶到黄浦码头时,刘警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正往回走。 赵子悦顾不得那么多了,快步走到刘警长面前:“刘警长,请借一步说话。” 刘警长见是她,便微笑着同周边的人打了个招呼,就同赵子悦去了一旁。 “赵小姐,你这是?”刘警长见她额头上滴着汗珠,很是迟疑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赵子悦顾左右而言他:“刘警长,这个以后再同你解释,就在一小时前,来哥被巡捕房抓去了。” “被巡捕房抓去,不可能我不知道。”刘警长摇摇头。 就在这时,一辆巡逻车由远及近地开到两人面前。 车刚停好,就从车上跳下一名巡警,急匆匆地跑到刘警长面前:“报告警长!就在半小时前,有一队不知名的人在巡捕房偷走了一辆巡逻车,和几套巡警制服。” 赵子悦一下明白了,是有人冒充巡警,将徐来带走了。 到底是什么人主这么神通广大,心思缜密? 赵子悦不得不替徐来担心。 “赵小姐,你放心,我马上派人全城搜索。”刘警长一听巡逻车被人偷走了,心里那个火就往嗓子眼乱窜着。 靠近城门外的一处汽车修理厂内,赫然停放着一辆法租界的巡逻车。 里面厂房灯火通明。 当徐来被人摘下眼罩时,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 一身笔挺的白衬衫西裤,丝质的花领带和方头皮鞋,穿在他身上,在这脏乱的修车厂房,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此人正是艾老板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的王天木。 “原来是天木兄,您不在华北待着,跑到上海区来指导工作的来了?”徐来双手铐着铜手铐,坐在一张靠背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哼!交出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我就放了你。”王天木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方丝制手绢捂住鼻子。 “我像是拿到秘密档案的吗?”徐来冷笑道:“我可是你们艾老板钦点的上海特别行动组的组长。” “那又怎样?”王天木一脸的笑意,不知道的人看他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力行社的特务头子,倒像一位风度翩翩的上海小开。 徐来别过脸去,看着一旁站成一排的假巡逻警察:“你们还不快给我打开手铐,到时艾老板怪罪下来,我可不会给你们说好话。” 那一排的假巡逻警察头都抬得高高的,一点也没有搭理徐来的意思。 “不理我,好!很好!”徐来眯着眼睛:“天木兄,你难道不知道吗?所谓上海特别行动小组,就是不在你们的三界内,跳出了力行社五行外的存在,明白吗?” “呵,徐来,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吗?”王天木似乎耐性被他磨光了。 “我以为有什么用?要你以为才成。”徐来叹了口气,干脆闭目养神,不再理睬王天木。 “交出秘密档案,否则剜了你的心,再抛入黄浦江,到时艾老板问起来,我就说你不慎溺水而亡了。”王天木从一旁杂乱的旧木桌上找了一把刀,在徐来的胸口上比划着。 “这么多喽啰不用,您亲自动手,我十分的荣幸。”徐来无所畏惧的盯着王天木那双略有凹陷的深邃眼睛。 王天木将刀子用力往旧木桌上一掷,那刀子便狠狠地扎进了旧木桌面。 “给我们的来哥打开手铐。”王天木突然哈哈大笑:“好久不见,不吓唬吓唬你,我都愧对这八大金刚之一的头衔。” 第143章 黄雀在后 徐来的手铐很快被人打开。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腕,似乎很是生气地瞪着王天木:“那头号秘密档案我没拿到。” 王天木听他这样一说,倒也不恼:“我倒无所谓,可我上海站的弟兄们完不成任务,他们会不会放过你,我就不知道了。” 不待徐来回话,那群假巡警便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徐来见这阵势,知道今晚是有得耗了,干脆一屁股又坐到靠背椅上,伸出双手:“天木兄,你还是铐住我得了,省得我等下手痒,将他们伤了,可就辜负了艾老板对我的期许。” “王先生,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直接给他上点硬菜!” “是啊,是啊,还吹牛我们打不过他?” “就这小白脸的怂包样,我一拳就给他打趴下!” 众人叫嚣着,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给先胖揍一顿,让这家伙闭闭臭嘴! 王天木双手一摊:“徐来老弟,你看这盛情难却的,我也拦不住他们。” 徐来收回双手,不无讽刺地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徐来转瞬就移动身形,一掌直接朝王天木的面门袭去。 王天木不料他会冲着自己来,急急后退几步,双脚站稳:“徐来老弟,你还真有两下子,好!很好!非常好!” 徐来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拍手叫好,从小腿裤管内摸一把枪,在众人拔出枪的一瞬间,冲到王天木身边,将枪顶在他头上:“不想让你们的王先生死的话,就往后退!” 众人纷纷后退。 “把枪扔到地上!”徐来顶在王天木头上的枪又紧了紧。 王天木很冷静地对着众人吩咐:“按他的要求做。” 众人有些不甘心地将枪扔到地上。 “看来我要想走出这修理厂,还得天木兄亲自送我一程了。”徐来一手握枪顶住他的头,一手擒住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咣当”一声响,修理厂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群黑衣忍者打扮的蒙面人冲了进来。 为首的蒙面忍者一挥手上的枪,用纯正的中文发号施令:“里面的人统统拿下。” 徐来一怔,好熟悉的声音。 这时王天木却讥笑道:“徐来老弟,看来今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哟。” “是吗?我看未必。”徐来虽不知这群蒙面忍者是受何人指使,但他知道这些人一定不是岩井英一的人马。 王天木手下的人岂会任人束手就擒? 在那些蒙面忍者闯进来的瞬间,早就从地上拾起了各自的手枪。 两队人马互相对峙着。 徐来笑了:“看来都是为我而来的,我真是三生有幸。” “少废话,交出秘密档案!”那为首的蒙面忍者怒道。 “一个姑娘家也来凑热闹,还真是有趣得很”不待徐来把话说完,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你派人下到船底,总不会空手而归?”那为首的蒙面忍者手中的枪又使了些力道,直往徐来的太阳穴上顶了顶。 这时,被徐来劫持的王天木笑道:“姑娘,你一枪崩了他算了,这小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那为首的蒙面忍者瞪了王天木一眼:“住嘴!” 王天木只好耸耸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承认我是雇人下水去了船底,但是也不代表我就能拿到这份头号秘密档案?说话要讲讲道理的。”徐来十分冷静地解释。 “你的话留着哄三岁小孩可能管用。”为首的蒙面忍者转头看向她的手下:“来人,将他们两个都绑了。” “hai i!”两个蒙面忍者应声。 “姑娘,你绑他就行了,我一个无名小卒就算了?”王天木很是可怜巴巴地求饶。 “无名小卒?艾老板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的王天木如果是无名小卒的话,那我们的人就都是吃干饭的了。”为首的蒙面忍者不怒反笑:“麻利点,将他们两个捆好了扔上车!” 那两名蒙面忍者这才从腰间取下绳索,将徐来和王天木捆了个结实。 “给他们套上麻袋,撤!”为首的蒙面忍者指挥着自己的众手下退到修理厂的大门外。 王天木的众手下见王天木在那群蒙面忍者的手里,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徐来和王天木被那些人扛着扔到了卡车上 先是一路颠簸,然后路过之处越来越嘈杂,也不知过了多久,卡车终于停了下来。 徐来再一次被人“请”下了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人“扛”下了车。 同时被人扛下车的当然还有王天木。 他也没想到顺道给上海站的兄弟们出个头,却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当两人被扯开了麻袋,这才发觉到了一个堂口里。 这究竟是哪里? 徐来眨了眨眼睛,这才环视四周,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已经回到了上海市内。 “知道这是哪里吗?”为首的蒙面忍者蹲下来,目光直视着徐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刀,不,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而是古时日本女人习武常用的“薙刀”。 它是日本长柄武器的一种,也叫眉尖刀。 柄长标准是刀刃长一尺(约三十至六十厘米)的那种短薙刀,刀身的中段有短血槽,帽子部分有很大的弧度。 不过这把薙刀显然是经过改良了的,刀柄比平常的薙刀明显要缩短了很多,因此握在她的手上一点也不违和。 徐来伸出被绑的双手,示意她割断绳索。 她用刀背拍了拍他的手背,又猛的站起来,手握着薙刀后退几步:“怎么,想和我比试比试?” 她语气中三分不屑,七分嘲讽。 “不是,我以为你是来给我松绑的。”徐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 “噢,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她又后退几步:交出秘密档案,我就放了你。” “这位忍者姐姐,我都说了好多遍了,我没拿到这份档案,你就是不信。”徐来一脸的无辜。 一旁的王天木忍不住咳嗽出声:“喂,你们两位,旁边还有一个人” “闭嘴!” “闭嘴!” 徐来和那为首的蒙面忍者同时出声。 王天木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第144章 梅花堂 “要我与你比试比试,那你也得给我松绑才行。”徐来又扬了扬被绑住的双手。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才不上你这小人的当!”那被徐来称之为忍者姐姐的仰头大笑,头巾却掉到了地上,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倾泻而下。 徐来这才恍然大悟:“哦,你就是在水底下的那个穿着潜水服的蛙人。” “你~”为首的那名蒙面忍者很是恼羞成怒:“那又怎么样,要不是我水性不好,又哪能让那个家伙钻了空子!” 徐来笑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箱子里的文件我们根本就打不开,只好又匆匆放回去了。” “你哄鬼呢?”为首的那名蒙面忍者将手中的刀发力一递,就搁在了徐来的脖子上。 本来憋着不吭声的王天木笑得有点开心:“徐来老弟,这风水还真是轮流转,让你也尝尝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说我的风凉话。”徐来成功地激怒了为首的那名蒙面忍者。 她又将手中的薙刀紧了紧,徐来的脖子上顿时被划出一条血痕。 感觉到脖子一阵疼痛袭来,徐来还是保持表面上的平静:“我说姑娘,你要是取我的项上人头,就给我个痛快,别钝刀割肉好不好?” “可以!”她撤了架在徐来脖子上的薙刀。 谁知就在她刚撤下薙刀,一旁的王天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绳索。 看着他手中的刀片,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可惜当她明白的时候却迟了,王天木手中的刀片已经搁在她的喉咙上。 而一旁的众蒙面忍者急了,纷纷持枪对着他们,其中一个蒙面忍者用生硬的中国话喊道:“快快的放了她,留你们一条命,否则你们休想活着出去!” 徐来这才一蹦一跳的到了那为首的蒙面忍者面前,伸出被绳索绑住的双手,在她手持着的薙刀上来回蹭了几下,被绑住双手的绳索一下子就断了,然后他迅速地解开绑住双脚的绳索。 再夺过她手中的薙刀:“这薙刀不错,还刻了名字:川岛梦子。” “你~”被王天木劫持的川岛梦子怒了:“把薙刀还给我!” 见没有半点反应,她又扭转过去对着众蒙面忍者叫道:“不要管我的死活,开枪杀了他们!” 可众蒙面忍者却没有一个人敢开枪的,刚才那个发话的蒙面忍者还往后退了退:“影佐先生说过一定要拿到那份头号秘密档案,否则我们全体都要玉碎的。” 川岛梦子这才稳了稳情绪,冷静了下来。 这时徐来拿着薙刀,慢慢地朝众蒙面忍者走去,众蒙面忍者只能后退,一个腾空,徐来夺过前面两名蒙面忍者手中的枪:“你们退出去!” 那几名蒙面忍者只得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徐来三人。 “现在怎么办?”王天木挟持着川岛梦子,一脸轻松地问徐来。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徐来手持着一支枪,脖子上还挂着一支枪,走到川岛梦子身后,从她怀里拿回先前被她缴获的手枪,并抵住她的腰间:“带路!” 川岛梦子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却不得不依言缓慢地走到门边。 而王天木见徐来已经制住了川岛梦子,撤下拿着刀片的手,甩了甩手腕,好像刚刚使了好大力一样,在川岛梦子的怒目下,又将手中的刀片放到口腔里藏了起来。 徐来眉头一挑:这王天木还真是个狠人。 直到两人出了房间,徐来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难怪有点熟悉,这不是虹口日本侨民聚集区吗? 这一座小楼院就是被称为”梅花堂”的居民小楼,因墙壁上刻有梅花而得名。 见徐来的目光落在院中的墙壁上,那蒙面女忍者,不,是川岛梦子,她一双大而黑的眼睛几乎在瞬间充满了血丝。 “哼!我还道你对岩井英一有多忠诚呢?要是他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徐桑对他隐瞒了头号秘密档案的事,他会对你怎样?”川岛梦子挑衅似地对徐来冷嘲热讽。 徐来一伸手扯掉她的黑色面巾,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我应该叫你胡梦呢,还是川岛梦子?”徐来面对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一脸的嫌弃。 “随你。”川岛梦子脸色如常,仿佛早就知道自己会暴露似的:“不过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了,我早已派人去日本领事馆请岩井先生过来,到时我看你怎么面对他。” 徐来微皱眉头:“你还真的和你的主子一样卑鄙。” “那又怎样,只要能为大日本帝国尽忠,个人荣辱不算什么的。”川岛梦子一脸的严肃,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柔媚之态。 “徐来老弟,你投靠了日本人?”王天木厉声呵问道。 “可不~”川岛梦子轻扯唇角,一副听好戏的样子。 “天木兄,我这是曲线救国。”徐来故意辩解道。 “我呸!”王天木一听他的诡辩之词,就没来由的一阵恶寒:“你也想学汪精卫,向日本人摇尾乞怜吗?” “天木兄,看您说的,这乱世,不依附强者,哪还能活命?”徐来只好扯着淡说道。 “说得好!”外面的拍手声传到众人耳朵里。 一位身穿深蓝色和服的男子被群全副武装的日本兵簇拥着走进了院子。 是岩井英一,身旁挨得最近的可不就是麻田一郎? “岩井君,幸亏你来得及时,要不我就被胡梦,不现在应该叫川岛梦子给一枪毙了。”徐来放下手枪,将川岛梦子往岩井英一面前一推,险些将她推倒在地。 岩井英一朝川岛梦子一颌首:“徐桑我带走了。” 川岛梦子哪会放过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伸手拦住徐来:“岩井先生,我知会您来,是想您和我们一起审出头号秘密档案。” “这头号秘密档案,本就是我派给徐桑的任务,你们的影佐将军手也伸得太长了?”岩井英一示意他身后的麻田一郎摆开阵势。 第145章 人各有志 麻田一郎便心领神会地抬手做了一个“散开”的手势,他们身后的日本士兵,立刻训练有素地呈扇形站着,让那些蒙面忍者无法靠近岩井英一等人。 徐来这才走到川岛梦子面前,很轻蔑地瞟了她一眼:“天木兄,还不走,等着她绑了你去向她的主子邀功吗?” 川岛梦子冷笑道:“既然是岩井先生布的局,我们就不插手了,请~” 岩井英一面色才稍微有所缓和:“转告影佐将军,此事已由我们外务省接管,让他不必再劳心费神,谢谢~” 王天木见他们神仙打架,也不好吭声,只是跟在徐来身后,和岩井英一等人一起走出了梅花堂。 到了路口,王天木便不想与徐来再走下去:“徐来老弟,人各有志,我先行一步了。” 他又朝岩井英一抱拳拱手:“后会有期!” “王桑,你也是我很欣赏的人才,如果以后愿意像徐桑一样,共同建设我们的大东亚共荣圈的话,帝国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王天木稍一低头,面色有些难看,可是在这种情形下,他不能硬碰硬,要不然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成问题。 稳定自己的情绪后,他这才抬头定定地看着岩井英一,再次拱手:“承蒙阁下抬举,只是人各有志,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趁着夜色便转身消失在梅花堂屋外的巷尾。 “岩井先生,他就是轴,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劝他。”徐来见岩井英一似有不快,赶紧为王天木开脱,怕岩井英一改了主意,那就麻烦了,到时王天木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自己在艾老板那里自己交不了差事小,还会连累白婷和胡彪替他受过的。 艾老板乖张多疑的性格,徐来一向是最为清楚的。 “还是徐桑深得我心。”岩井英一这才点点头:“先回去,我们路上再聊。” 这时麻田一郎也把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给开了过来。 “岩井先生,徐桑,先上车,松本在居酒屋准备好酒菜,正等着我们回去。” “哦?那真是太好了。”徐来跟着岩井英一坐在了后座。 车子启动,徐来透过后视镜,还能依稀看到川岛梦子在梅花堂的大门口看向他们,正气得直跺脚。 “徐桑,一切可还顺利?”岩井英眼眼睛正视前方,貌似不经意的问徐来。 “唉,别提了,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徐来无奈地摇头。 岩井英一并没有责怪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 开车的麻田一郎却搭话了:“徐桑,岩井先生一接到消息,就马上赶了过来,生怕你在川岛梦子他们手里受委屈。” 徐来一听麻田一郎这样一说,心下就有了考量:“岩井君,虽然这次没得手,但是我打听到了他们中央巡捕房还有一份备份的头号秘密档案。” “哦?”岩井英问他道:“徐桑,你这次不是请了人潜到船底,怎么会一无所获呢?” “唉,岩井君,说来还真怪我运气不好,那四个箱子刚捞上来,还来不及解开绳索,包间的门就开了,是乘客进错了包间的门,那四个箱子可不就只得拉到水面下。”徐来一脸的气愤:“都怪那川岛梦子,要不是她在水底捅伤了我请的那位潜水者的手,他一只手又使不上力” “徐桑,不必自责,都是军部的那些人贪功,帝国迟早会毁在他们手里的。”岩井英一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 “麻田君,我还真没想到胡梦竟然是日本特工。”徐来一脸地惊悸。 麻田从后视镜看到岩井英一一脸的疲惫,也不好搭话 徐来知道岩井英一信了七八分。 此时的他只想早点脱身,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腕,劳力士金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岩井君,要不今天就算了,改日我们再聚?” “徐桑,你不必自责,松本说了你让他入股五金厂的事,今天上午他还将他自己的分红送了我一份。”岩井英一一直以清正廉洁自居,可自从到了中国,没有钱还真是寸步难行。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两百多人的小五金厂,一个月的分红就有一百多根小黄鱼。 不,应该远远不止这么多,因为松本只占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到自己手里的是松本的一半。 “松本人不错,也帮了我很多忙,我这五金厂,没有他日本人的身份撑着,我估计得黄。”徐来见岩井英一似乎对他的五金厂有兴趣,就打蛇随棍上,如果再能拉岩井英一入伙。那以后自己在上海置办些实业,那不就有了强有力的后台。 到时水陆空的运输都有可能畅通无阻,今晚这顿酒得喝,而且要敞开了喝。 车开到居酒屋,一身日本和服的松本已经在居酒屋门外恭候着。 见是岩井英一的车,赶紧迎了上去:“你们总算来了,等人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见岩井英下车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徐来朝松本摇摇头,示意他禁声。 松本赶紧让到一边,岩井英一这才开口:“先进去再聊。” 几人进了包间,酒过三巡。 还是松本先开口:“你们别只顾喝酒,吃菜吃菜,这可是今天海运过来的三文鱼,味道真是鲜美。” 他说着就夹了一筷子三文鱼想放到岩井英一的碗里。 却被岩井英一挡了回去:“我自己夹。” 徐来见状:“松本,咱酒桌上不分大小,都随意些。” 松本只好放下筷子:“徐桑,是我做错了事,不应该入股你的五金厂,可我” “吃菜!”岩井英一反倒夹了一筷子三文鱼放在松本的碗里:“徐桑,是松本他想多了。” “岩井君,你的那份我早就准备好了送你府上的,这不没来得及,我也没想到松本他这么识大体,自己得了金条,还不忘记给你送一份,是我大意了。”徐来端起酒杯:“我自罚三杯!” 看着徐来连喝了三杯,岩井英一原本崩着的脸这才有了些许的笑容:“徐桑果真快人快语,来,我们干一杯!” 第146章 请岩井英一入瓮 又是一通海喝后。 松本醉熏熏地对着徐来吐着真言:“岩井总领事他心里的苦,只有我知道。” “松本,你喝醉了不是,岩井君他荣升总领事,正是风光正好,你还说他心里苦,如果说升官也是苦,我倒愿意多吃这样的苦。”徐来也是面色微熏,指着松本摇摇手指头。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他是驴粪蛋子,表面光。”松本打着酒嗝,呵呵一笑。 “松本,不许揭我的短~”岩井英一尝试着站起来,想走到松本身边阻止他再说下去。 “我今天还就说了,徐桑,岩井总领事一个人支撑这么大一个班子,还真不容易,那些军部的人老是在背后阴他,领事馆那些办公经费经过他们上层的反复计算,压榨,到他手里的钱就所剩无几了。” “还有这事?”徐来狂喜,他正愁刚收购的纺织厂没有合适的股东撑腰,这不,机会来得也太突然了? “岩井君,你要是信得我这个老同学,就派松本做你的代表,我们合伙收购上海的工厂,这样你既没违背自己的原则,又能解决你办公经费不足的难题。”徐来借着酒劲,一把揽住松本的脖子: “松本,你说句话,是不是这个理?” “徐桑说得很有道理,我愿意唯岩井总领事马首是瞻。”松本见岩井英一盯着他,被他盯得发毛:“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松本,我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喝了酒的岩井英一也是一脸的动容:“来中国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为我这么着想的人。” “不,岩井总领事,还有徐桑,他也是诚心实意的对你好。”松本被岩井英一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徐桑就给我这么多股份,那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我还是懂的。” 见话都说开了,徐来趁机进言:“我前几天刚收购了一纺织厂,就这两天开工了,到时你们都得来给我捧场,岩井君,你就是特邀嘉宾,一定要给我们在开工仪式上,来给我们剪彩,这样我们的纺织厂才能日进斗金,蒸蒸日上。” “说得好!”松本又给两人斟满了一杯酒:“来,为我们的日进斗金再干一杯。” 岩井英一看着徐来和松本期许的眼神,不再犹豫,举起酒杯:“为帝国的大东亚共荣!干杯!” 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徐来踉踉跄跄站起来:“太晚了,得打个电话叫子悦来接我,要是睡在外面,她一准会跟我闹上几个星期,我可受不了。” “没想到徐桑还是个情种。”松本哈哈一笑:“不像我,一个人过,轻松自由又自在!” 他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跳起舞哼着歌,看样子是高兴坏了。 喝了酒的岩井英一猛的站起来,扯住徐来的胳膊:“不许走!陪我们喝到天亮!” “对对对!喝到天亮!”松本听岩井英一这么一说,起哄着也挽住徐来的另一只胳膊。 于是三人全部跌坐在榻榻米上 直到天亮,三人才被进来搞卫生的日本女店员的尖叫声给惊醒。 这画面太清奇了:岩井英 一条腿正搁在自家老板的肚子上,自家老板却抱着徐来的胳膊流着哈喇子 徐来这才半睁开眼睛看着这位张大嘴同样看着自己的日本女店员:“真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 那日本女店员深深鞠了一躬后,又匆匆关上了包间的门。 其实昨晚徐来也只有五六分醉,可是架不住岩井英一和松本这两个喝得十分醉的男人,一左一右的裹挟,让他一时竟挣脱不开 徐来掰开松本攥紧自己胳膊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夜宿酒,他还是感到了一阵的头昏脑涨,回头看着岩井英一和松本睡得这么香甜,只好蹑手蹑脚地打开推拉木门,弯腰拿起皮鞋,走了几步,才敢穿上皮鞋出了居酒屋的大门。 “徐桑,你醒了。”是麻田一郎正靠在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车边,脚下的一圈烟头早就说明他在居酒屋外守了一夜。 昨晚深夜他看到岩井英一三人在包间里喝得酩酊大醉,想扶岩井英一回去,却始终掰不开松本攥住岩井英一胳膊的手。 没错,昨晚松本一只手攥住徐来的胳膊,一只手攥住岩井英一的胳膊,就是不让两人走 徐来走上前:“来支烟。” 一阵烟雾缭绕后,徐来才开口和麻田一郎聊天:“松本他一喝高了就有点任性” “那家伙就这德行,就岩井君把他当亲兄弟。”麻田一郎又猛吸了一口烟,言语中充满了对松本的羡慕。 “麻田,岩井君对你也是很看重的,只是你是在职的军人,才会”徐来故意不把话说满了,让麻田一郎自己去体会。 果然,麻田一郎一点即透:“徐桑,还是你了解岩井君,麻田受教了!”说完又是一个深鞠躬。 他岂能不知松本无权无势无职,岩井英一唯有在这里喝喝酒聊聊天,才能放松下心神。 能在领事馆里谋个一官半职的人物,哪个没有一点背景?又有哪个是好相处的?更说不好最高长官有没有在里面安插什么人没有。 说不定平时岩井英一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一想到这里,麻田一郎掐灭手中的烟:“徐桑,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叫辆黄包车就行了。”徐来正好从左边看到一辆黄包车朝他们这边过来:“你还是等着岩井君醒来,随时听候他的差遣为要。” 麻田一郎更是感激他的指点,又要弯腰道谢,被徐来一把托住:“你不要动不动行这么大的礼,我也得回去了,要不我家那个母老虎不得把我撕成几块的。” 麻田一郎一脸的了然:“女人怎么都捉摸不透。” 他这句心里话是发自肺腑的,要不从日本到中国,这么长的时间了,洋子都还把他当哥哥,看来以后还得在徐来身上多取取经才是。 第147章 劳力士金表的特殊功能 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里,徐来这才脱下鞋子,换上了拖鞋进了门。 正弯腰想坐到沙发上,腰间的手枪硌得生疼,只好从腰间拔下手枪搁在茶几上,却瞥见茶几上一叠法币【注:这里的法币指的是民国法币,而非法国的法郎。是中华民国时期国民政府发行的货币。一九年十一月四日,规定以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三家银行(后增加中国农民银行)发行的钞票为法币,禁止白银流通,发行国家信用法定货币,取代银本位的银圆。各金融机关和民间储藏之白银、银元统由中央银行收兑,同时规定法币汇价为一元等于英镑一先令二点五便士,由中央、中国、交通三行无限制买卖外汇,是一种金汇兑本位制。抗日战争爆发后,政府实行外汇统制政策,法币成为纸币本位制货币。限期收回其他纸币。并且规定一切公私款项必须以法币收付,将市面银圆收归国有,以一法币换银圆一元。法币初期与英镑挂勾,可在指定银行无限兑换。一九三六年国民政府与美国谈判后,由中国向美国出售白银,换取美元作为法币发行的外汇储备,法币改为与英镑及美元挂钩。 一九四八年八月十九日被金圆券替代。】 徐来拿起法币随意翻叠着:“子悦,这法币是从哪里来的?” 却没人回答自己,难道她昨天没回来? 徐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会不会是去找了刘警长? 得赶紧打个电话给刘警长,要不这事闹大了,谁也没有好处。 拨通了中央巡捕房的电话,徐来才知道他们一大早就接到了城外修理厂老板的电话,说是他们厂里凭空多出了一辆巡逻车,这还得了,只好赶紧报案,免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惹上官司就不好了。 赵子悦一定是和刘警长他们去了城外的修理厂。 放下电话,徐来又拨通了五金厂的电话:“魏华,你赶紧去城外附近的那家修理厂,我们在那里汇合。” 还好徐来及时赶到城外的那家修理厂,刘警长见徐来毫发无损,心里虽有疑虑,但还是一脸的笑意:“徐来老弟,你在上海滩和谁结了这么大的怨?让人如此大费周章地绑了你去?” “你还问我,还不是你要子悦帮你们翻译什么文件惹的祸?”徐来倒打一耙。 一旁的赵子悦和随后赶到的魏华两人对视一下,同时流露出对徐来的一种莫名的不屑。 “这?”刘警长是心知肚明的:“徐来老弟,这好在你平安归来了不是?” 一旁的崔斌也打着圆场:“警长,既然车也找到了,人也没事,那我们就先回去,大家找了一夜,也都累了。” 徐来只好就坡下驴:“你们找了我一整夜?” 那神情很是感动,一下子红了眼眶。 这微表情还是很到位的嘛。赵子悦在心里“呸“了一声:“来哥,我们也先回去,有什么要解释的,过了今天再说。” 她打着哈欠,一脸的疲惫分明已经写在脸上 三人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魏华一进门就看到了茶几上的那叠法币,直接走过去拿起来扬了扬:“这年头谁还用法币跟人结账的?子悦姐,你不是不被人给坑了?” 徐来换好拖鞋,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很是慵懒地看着赵子悦,那表情就是两个字:同问。 赵子悦轻哼了一声:“还不是那法国督察安然给我的辛苦费?” “嘿!看来这法国人不仅喜欢浪漫,还猴精猴精的。”魏华感慨道:“在法租界,不给你法郎或者美钞,明摆着就是欺负人嘛。” “可不是嘛,要不是我脾气好,早就扔到他那张比鬼还白的脸上了。”赵子悦找了一夜的人,本就火大,又看见这一叠法币,心里压着的火就更加噌噌地往上蹿,小脸也涨得通红:“魏华,这些法币给你了。” 魏华一听这茶几上的法币也归他,笑嘻嘻地说道:“这苍蝇腿多了,那它也是肉,趁着还没贬值太多,我去银行把它换成美钞。” 本来躺在沙发上的徐来一听魏华这“聪明”的言论,乐了:“子悦,这法币不能给他,等我一得空帮你去银行换。” “来哥,不带你这么跟小弟抢点食吃的。”魏华赶紧护住手中的那叠法币。 “你还不回你的五金厂,等下我改了主意,你可别怪” 赵子悦那个“我”字还没出口,魏华早就开门闪身走人了。 “这个财迷,比兔子还跑得快。”赵子悦走到门口,看了看健步如飞的魏华,不禁笑得肩膀都抖动个不停。 “不这样说,他还得杵在这里半天。”徐来站起来去了楼上的暗房里。 赵子悦关上门后,并没有跟上去,她昨晩找了他一夜,只想补个觉,本想去卧房睡,可一想到徐来在暗房一定是在洗相片,还是决定睡在客厅沙发上稳妥些 楼上的暗房,是设在最右边的一间卧房里,打开第一重门是一间洗浴室,洗浴室那块落地镜子才是进暗室门。 暗室的里的徐来,正从案几上打开一个长方形的精美盒子,里面是制作精细的各种超细的微型螺丝刀和其它的微形小工具。 然后才摘下自己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 将金表小心翼翼地铺平放在案几上,徐来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头戴式的单眼放大镜套在自己的头上。 他这才从长方形木盒子里拿出一根微型螺丝刀,将金表的背面朝上,施巧劲一撬,后盖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精密配件。 这只劳力士金表是经过改装的,表面有一个微型镜头,里面在其齿轮组的上方有个狭小空间,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做了一个特制的龛龙,龛龙里安放着一个微型相机,微型相机里则放置着微型胶卷。 这劳力士金表本就制作复杂,耗资更是巨大,如果不能用专用的工具打开,一则金表容易损坏,二则微型相机里面的胶卷容易因操作不当曝光而损毁。 所以徐来如若不是在特殊情况下,是不会使用到这块内置了微型相机的劳力士金表的。 而且就算了别人得到了这块内置了微型相机的劳力士金表,如果没有专用的工具,就算是打开了金表,发现了里面的微型相机,在取出微型胶卷的同时,就会启动微型胶卷的自毁装置,而一无所获。 第148章 想去香港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楼上暗房里的徐来用微型小镊子将微型胶卷取出来时,早已是满头大汗了。 可他一点也不敢懈怠,在只有一抹微弱红光几近黑暗的空间,把微型胶卷装到特制的片芯上,将片芯装入冲罐中,盖好罐盖。 把冲洗药液瓶放入水槽中,并将水温调整到合适的温度。 然后润湿,先将蒸馏水加入冲罐中,胶卷润湿约一分钟后倒出。 其次就是显影,将显影液在十五秒内倒入冲罐中,开始胶卷显影。 显影结束后在约十五秒内倒出显影液,并快速给罐中加入停显液,约三十秒后倒出。 然后是定影,将定影液加入罐中,定影结束后倒出后,水洗一到两次罐子,去掉罐中定影残液,打开罐子,用流水冲洗十分钟左右。 再次加入去水渍液,浸泡两分钟后取出胶卷直接凉挂在大工作台上的木架子上 正当微型胶卷里面拍摄的内容全部冲洗出来时,徐来就听到楼下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多年的特工生涯使徐来迅速的按灭暗室里唯一的那盏小红灯,走出暗室后,把浴室的落地镜子小心地推回原处,他这才下了楼。 赵子悦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门一看:“程海,你怎么来了?” 程海闪身进门,连拖鞋也没来得及换,看见徐来从楼上下来,冲上前就说:“来哥,胡梦都好几天没去我店里了,到电影公司也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又被人绑架了?” 徐来见程海为了川岛梦子这个日本女人急得一头大汗的,当下就不悦道:“为了个女人,你就这样失魂落魄的,程妈生病时,我看你都没这么急过!” 可陷入热恋的程海,现在的胡梦就是他的命:“来哥,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这样冷嘲热讽的,太不把我当兄弟了!” “程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来哥?”赵子悦看不下去了,为徐来辩解道。 “你们两人好得蜜里调油似的,是不必在乎我的感受!”程海冷笑道:“算了,我只是个下人的儿子,还幻想着跟少爷称兄道弟” “啪”的一下,程海的脸颊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下意识的捂住被打的脸:“好,你要在你女朋友面前摆少爷威风,你尽管摆好了,我程海还不伺候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你可以走,也可以不认我这个兄弟。”徐来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胡梦她真名叫川岛梦子,是名日本女特务,电影演员只是她的掩护身份。” 程海听了,身形一震,缓缓回头看着徐来:“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是日本特务,你骗我的是不是?” 他几近癫狂的样子,连赵子悦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来哥,胡梦真是日本特务?”赵子悦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追的明星居然是一名日本女特务, 太不可思议了,赵子悦摇摇头,一时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但理智告诉她,来哥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是不会信口开河的。 “程海,你醒醒,她接近你是有目的。”徐来上前按住程海的肩膀,直视着他黯然失神的眼睛。 “来哥,我不管,她就算是你所说的什么日本特务,可你不也和岩井英一是好朋友吗?”程海仿佛一下想通了:“我先回车行,她得了空就会来找我的。” 推开徐来按住他的双手,程海头也不回的奔出了大门。 “来哥,你不去追他?”赵子悦担心程海想不开。 “他一个大男人,死不了!”徐来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话,还是去了暗室。 这份头号秘密档案才是徐来目前的重中之重,至于程海,男人嘛,不失恋几回,哪还像个男人? 徐来重新回到暗室,拧开小红灯,看着大工作台上摊满的黑白照片,他这才从左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叠牛皮文件袋,分门别类的将各国特工的档案按国籍装好。 接下来他愁的是怎么才能将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报送到延安,送到伍豪的手中。 暗室里的空气很沉闷,徐来将胶卷再次收纳入抽屉里,手里的那一叠牛皮纸袋在他手里很仿佛很沉,这些情报虽说是进行了缩小处理,可还是目标还是太大了。 怎么办?这是徐来始料未及的。 现在不仅川岛梦子紧盯着自己,岩井英一也是对他有疑心的,还有各国的特工都对这份秘密档案虎视眈眈。 徐来的目光又落在那叠牛皮袋子上,要是汤先生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对了,怎么把汤先生给忘记了?徐来想到这里,这才打开了思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自己的脑海里慢慢形成 黄浦江附近的八号仓库后门。 张板儿还是像往常一样等着和徐来接头。 他受伤的那只手裹着厚厚的纱布,像一个大白馒头似的。 徐来到的时候,他正在来回的走动,时不时的还哼哼唧唧一声。 他见徐来到了,赶紧停下脚步:“你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 “进去再说,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徐来故意板着脸,夹着公文包进了仓库的后门 “什么?你要亲自去趟香港?不行!这太冒险了!”张板儿简直是跳起来反对。 却一不小心扯动了自己受伤的手掌。 “瞧你这像猪蹄一样的手。”徐来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盒磺胺粉,碘酒,消毒棉签:“自己动手涂上!” “你还能搞到磺胺粉?真有你的。”张板儿看徐来的眼神又不一样了,这可是有神通的同志,绝不能让他去香港冒险,得当宝贝一样的保护才行。 “你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瘆得慌~”徐来侧过身不看他。 “嘿嘿,我听你的,先换药。”张板儿拆掉包裹着的纱布,露出受伤的手掌,伤口已经发炎,红肿得厉害。 很显然,他只用了酒精消了消毒,可这又怎么能让他在水中泡了这么久的刀伤愈合呢? 第149章 大家路上有个照应 在这民国战乱时代,磺胺是很紧俏的药品,一般的药店是不准出售的。 徐来也是花了重金在黑市上买的,用黑市上走私人的话来说:这东西精贵着呢,一天一个价,算起来一克黄金都抵不了这一克磺胺的价格。 张板儿将磺胺粉洒在用碘酒消完毒的伤口上,疼得他“嗷呜”一声,差点把一旁剩下的磺胺粉给碰到地上。 徐来见状,只好拿过绷带,帮他仔细的缠绕好上过药的手掌:“我可是心疼这来之不易的磺胺,剩下的你等下拿回去,换个天药手掌的伤就基本可以痊愈了。” “少爷,我这手掌也是立了大功的。”张板儿扬了扬包扎好的手掌。 “哼,这是当然,要不我怎会舍得给你的手掌用比黄金还贵的磺胺?”徐来似是嘲讽的拎起牛皮公文包就要走。 对张板儿称呼自己为少爷,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谁叫张板儿是负责给五金厂收破铜烂铁的呢?在外人面前可不得叫徐来少爷? 这家伙现在越来越会抖机灵,得治治他。 见徐来要走,张板儿慌了:“你真的要亲自去趟香港?没有上级的批准,你这是违反纪律的。” 徐来停住脚步,回头打量着张板儿:“说得你好像挺守纪律似的。” 张板儿这下黝黑的脸更黑了,他知道徐来指的是自己那次错把徐来枪伤的事。 见他一时语塞,徐来倒不是想穷追不舍:“张板儿,你的职责是将我的想法一字不差的汇报给上级,你明白吗?” 张板儿这才垂着头:“我不是怕你危险,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将这份头号秘密档案通过别的渠道送出去?” “那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能万无一失地把这各国特工都盯着的头号秘密档案送出去?”徐来反问。 张板儿闭嘴。 见张板儿蔫了唧的,徐来这才又缓和了语气:“好了,我知道我的位置很重要,没有七八成的把握我是不会绕道去香港,再由香港那边的同志将档案传回延安的。” 张板儿还是不接话茬。 “如果从上海传递这份情报,我们面临的危险更多,一旦事情暴露,不仅你我都会还会牵连到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这难道是你希望看到的?” 张板儿一听会牵连到别的地下党同志,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见他有所松动,徐来趁机将他又要收购一家纺织厂和城外一家几十亩地的小农场的计划要他上报给上级。 “少爷,你买这么多产业”张板儿迟疑了,在他的内心中是这样想的:赚了钱直接交给组织不就行了,搞这么多产业,还怎么干革命? 徐来一眼就看成穿了张板儿的想法:“我这也是为革命。” “你是为革命?我看你是少爷当久了,都快忘记自己是个革命同志了?”张板儿生气的时候,也是呲咧着一口白牙。 “哎,我说张板儿,我都要你汇报给上级了,这些都是党产,等到革命胜利了,我们这些置办下的产业,都得上交给党组织的。”徐来抄起一旁的镀锌铁水管就想敲他一脑袋。 可张板儿身手也不错,他迅速地往旁一躲,护住自己受伤的手掌:“你又耍少爷脾气!” 他那双眼圆睁的样子,倒叫徐来觉得他像一个怒目金刚。 “我就耍少爷脾气,你又拿我怎么样?”徐来拎着公文包,不再看他,径直出了后门,临走前还留了一句话:“记得每天去走街串巷收废铜烂铁” 张板儿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口中叨叨着:哼,就听你这次,要是以后你不把这些产业上交给党组织,看我怎么削你。” 说完还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做了一个抓住然后捻碎的手势,收拾了桌子上徐来给他留下的磺胺粉和一些消炎的药品,这才也随后出去 曹公馆。 白婷端着一碗玉米,又在喂她那些心爱的鸽子。 见徐来进来,也只是瞟了他一眼,转头对着笼子里的鸽子似是自言自语道:“你这大忙人终于来了。” 徐来环视了四周一眼,在角落里似有人影晃动。 “出来,偷听别人谈话,不是君子所为。”徐来走到白婷身边,也拿了一把玉米粒,有模有样的喂起鸽子来。 “来哥,今天可不是我约你。”白婷撇清自己,闪身站到离徐来一丈开外。 “天木兄,出来。”徐来抬手将手中剩下的玉米粒一弹,那角落里的人影“哎哟”一声从暗影处走出来。 “徐来老弟身手不错。”一身黑色中山装的王天木哂笑道。 “你还没离开上海,不怕日本人捉了你去?” “怕?我王天木死都不怕,还怕日本人,只是艾老板交代的事我还没办妥,我不能就这样轻易离开上海。” 徐来总算明白他们力行社不拿到这份头号秘密档案,是誓不罢休的。 “天木兄,这事还是交给我们特别行动小组就行了,白婷,你说是不是?”徐来望着离他远远的白婷,知道这段时间没来看她,电话也没一个,这小妮子是生气了。 “我只是个小小的组员,我说的话能管用?”白婷扭头不看他。 “是谁惹我们的白大小姐生气了?”胡彪一身湖蓝色绸缎衣服,像一个乡下收租的地主,他一进门就见徐来和白婷正针锋相对。 “胡彪,你来了正好,我们出力找到头号秘密档案,可天木兄却逼我们拿出来,他再交给艾老板,你说这合适吗?”徐来早已想好对策,到时交给艾老板那份头号秘密档案,把其中我党在法租界活动过的特工人员档案通通剔出来,还有苏联红军也得剔出来才行。 “这当然不合适,来哥,要不我陪你去趟香港,我们亲自把头号秘密档案送给艾老板,他得给我们组记个头功才是。”胡彪倒挺会见风使舵的。 白婷原本是气徐来这次行动没叫上她,一听胡彪要跟徐来去香港,她立马嚷嚷道:“我也要去。” 徐来一听,头皮又开始发麻了:“好好待在家里喂你的鸽子,到了香港,你少不得要去看你们曹老爷子,到时,他都不放你回上海,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王天木见他们几人把自己当空气似的:“徐来老弟,要不这样,我也陪你走趟香港,这样大家路上有个照应。” “不行!” “不行!” “不行!” 第150章 风波再起 上海港。 风平浪静,日光斜照。 一艘国际轮船依靠在岸边。 甲板上的乘客正陆续地上船。 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小姐正挽着一位同样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缓步上了轮船。 直到轮船开动,那两位男女这才出了船舱。 女子靠在栏杆边,从小包包里拿出化妆镜,假装照镜子补妆,实际是在看自己身后不远处藏在船柱后的黑衣人:“来哥,好像有人盯梢。” “不是好像,就是有人盯梢。”徐来按住她想回头看的脑袋:“别回头,是日本人。” “日本人?”那女子正是白婷。 胡彪和王天木已经先于两人上了船,此时在船舱的包间内摆着象棋,正在大杀四方。 “你说船上这些盯梢的日本人是谁派来的?”胡彪在喊了一声“将军”后,问对面正在冥思苦想的王天木。 “管他是谁派来的。”王天木正在为自己的疏忽而懊恼:“这一步棋不算,重新来过。” 见王天木要悔棋,胡彪自然是不干的。 “不能悔,不能悔~”胡彪拖长了声音,硬是按住王天木拿着棋子的手 夜幕降临,从上海港出发的国际轮船,在香港这站临时停靠。 船上的服务生正催促着要在香港下船的乘客。 徐来拎着黑色皮箱先行下了船,正站在岸边等着白婷几人下船。 眼角的余光看到有几个人慢慢向自己合拢。 哼,你们还是出手了。徐来暗自好笑,拎着皮箱的手又紧了紧。 “把皮箱放下。”为首的黑衣人生硬的中国话已经出卖了他的国籍。 徐来很是从容地放下手中的皮箱:“只不过是个皮箱,你们拿去便是。” 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心中俱是充满疑问:这么顺利?怎么川岛梦子小姐说这人诡诈多端,看来女人的话还是不可信。 黑衣人见徐来如此识相,倒也不客气,上前就拿过地上的皮箱。 当那几名黑衣人打开皮箱的时候,徐来嘴角呈现一个好看的弧度:“你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轰隆” 皮箱在打开的瞬间爆炸了。 那几名黑衣日本人被皮箱里的微型定点炸弹炸得几乎全身焦黑。 白婷几人这才走近徐来:“来哥,他们这样不死也会残。” “走,这是香港,我们得低调~”徐来见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靠近,警哨也已吹响,这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我们去哪?” “去半岛大酒店。”徐来随手招了几辆黄包车过来。 这大晚上的,到了香港不去半岛大酒店还能去哪? 徐来坐在黄包车上拦住要与他同乘一车的白婷:“后面才是你的。” 坐在后面黄包车上的胡彪尴尬得四处张望,一副我没看见也没听见的样子。 白婷脚一跺,扭着细腰就去了后面的一辆空黄包车上:“哼!我谁的车也不上,一个人坐一辆黄包车多宽敞。” 徐来嘴角一扯,这才吩咐黄包车夫出发去半岛大酒店 。 半岛酒店是由英籍犹太裔的嘉道理家族拥有及经营,不仅安保措施到位,各国的势力在这里也都不敢造次,因此来香港的各国客商大多都在这里小住。 徐来几人到前台报了早已预定好的房间,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上了四楼。 “来哥,怎么你的房间在五楼?”白婷发出疑问,一脸的不高兴。 “前几天定房间四楼就三间空房,没办法。”徐来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他此时只想尽快见到汤先生。 “徐来老弟,听说令尊令堂也在香港,你怎么不回去?”王天木冷不丁的发问。 “哼,白婷她舅舅也在香港,她怎么也不回去?”徐来一脸严肃:“天木兄,国家正值危难之际,我们都应该舍小家为大家不是?” 这话噎得王天木一时答不出话来,只得拿着钥匙开了自己的房间进去。 胡彪拿过白婷的皮箱:“先进房间休息,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徐来见状赶紧上了五楼,进了五零四的房间,开灯一看,吓了一跳,一个身穿深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汤先生?”徐来惊喜:“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长衫男子这才转身,果然是他。 “我们的党组织在香港也成立了据点,这里也有我们的同志。”汤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 徐来这才脱掉自己的身上的西服,找出一把剪子,拆掉一排严丝合缝的棉线,从衣服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单据:“我把头号秘密档案藏在这船的一箱红酒里了,到时你拿着这张提货单,将这船红酒提到我们在香港的仓库。” “那箱红酒有记号吗?”汤先生拿过提货单看了看,是后天上午的时间。 “有记号,在木箱底部有一个莲花印痕。我也会在确定你拿到档案后再离开香港的。”徐来又道:“力行社的艾老板也盯上了这份档案,我不得不去点个卯。” 汤先生收好提货单:“徐来,在艾老板面前,你可以酌情提供一些对我党没有损失的情报,这是党组织允许的。你不要有负担。” 徐来眼睛一亮:“是伍豪同志的最新指示吗?” “看你这表情,我还没夸你,你就自己骄傲起来了。”汤先生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你听好了,现在国际形势复杂,小日本对中国又虎视眈眈,你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你要尽可能的把保全自己放在第一位,明白吗?”汤先生的话语里透着浓浓地关切之情。 “啰嗦。”徐来一脸的不耐烦。 “我得先回去了。”汤先生又走到窗户外面看了看,下面一辆黑色别克车外倚着的一名戴着棕色鸭舌帽的年轻男子,他伸手朝汤先生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周围安全。 徐来看到有人接应汤先生:“那我就不送你了,以免四楼的人起疑。” 汤先生知道他指的是与他同来香港的王天木:“那个人你可得小心点,他可是艾老板的忠实拥护者。” 徐来点点头,先走到门边,打开门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对汤先生说道:“外面没人。” 汤先生笑道:“这是香港,他们在这里不敢明目张胆的。” 徐来敞开门,头一扬,示意他出去。 而一楼楼梯的拐角处,几个人影躲在杂物间,正等着汤先生下楼 第151章 茶楼会客 香港半岛大酒店一楼大厅。 一袭长衫的汤先生压低礼帽出了旋转大门,躲在一楼杂物间的人影也随即跟了上去 坐在黑色别克轿车的汤先生对司机说道:“去亨利商行。” “汤先生,后面有尾巴。”司机从后视镜看到有几名黑衣人朝他们这边张望着。 “抄近路甩掉他们。”汤先生有着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甩掉这几个生瓜蛋子,那真是手拿把掐的事。 司机应声后,发动车子,拐进了前面路口的小巷里。 后面张望的几名黑衣人赶紧坐上了一辆蓝色雪佛兰轿车。 当他们赶上那辆别克车时,别克车早已驶出了巷子。 “梦子小姐,我们是要截住前面的车吗?”开车的黑衣人一口流利的日语问道。 坐在后排身穿男子西服的川岛梦子压低嗓子:“到僻静点的地方再别住前面那车。” 日本司机点头:“hai i!” 果然前面汤先生坐的黑色别克车驶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就被一路尾随而来的川岛梦子几人拦截住。 “下车!”其中一名黑衣人打开门车,叫嚣着要别克车里面的人出来。 别克车司机很听话的下来。 “八嘎!车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黑衣人往别克车里一看,气得骂道。 川岛梦子一听车子里只有一个人,脸色马上变得更难看:“不好,他肯定是在巷子里下了车。” 几人赶紧扔下司机,往回朝巷子里面跑去 可当川岛梦子等人直到先前别克车经过的小巷子时,哪里还有汤先生的人影? 原来司机发现有人跟踪时,汤先生就急中生智,小巷里有户人家是他在香港认识的朋友,他的屋子有个后门,汤先生正是在巷子里下了车,从他朋友房子里后门出去,又叫了辆黄包车,这才回到了亨利商行。 这亨利商行是我党在香港的地下党联络点,平时就做些洋酒生意,一则掩护身份,二则也可以赚些经费。 汤先生甩掉那些日本特务,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把提货单交给了商行的另一位负责人手里:“后天你拿着这份提货单去码头提货,特殊情况,我就不出面了。” 那负责人也不多问,只是点头称是,一看就知道是多年的地下工作者,知道什么是不该问的不问。 而半岛大酒店五零四房间里的徐来却焦急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时的抬起手腕看了看劳力士金表上显示的时间,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电话。 直到电话铃声响了八下,徐来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他和汤先生预定好的暗号,如果一切平安,就响铃八声,如果情况不妙,那就响铃七声。 他再一次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一丝缝隙,看到酒店下面不远处有几个人在交头接耳。 他知道自己从一踏上香港这片土地开始,就被各路人马盯上了。 不过好在情报已经送出去,今晚先好好地睡个觉,明天还是得去自家徐老爷子那里请个安才行。 父亲要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自己来了香港,不去他那里,老爷子一准会大发脾气的。 徐来一想到这里就有点头疼,不过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一夜风平浪静。 “咚咚咚!”徐来刚起床,就听见自己房间的敲门声。 除了白婷,还能有谁? 徐来没好气地打开门:“怎么,要请我吃早餐吗?” “我那个舅舅真多事,一大早就派人来说是要我们去喝早茶,这不人都在楼下等着。”白婷口中所说的舅舅,可不就是曹老爷子? 作为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徐来自然是要听师父的话的。 洗漱一番,徐来才叫了胡彪同白婷出了门。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王天木早就在酒店一楼大厅等着徐来几人。 “曹老爷子请喝早茶,你也想去?”徐来说得不咸不淡的。 可王天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既然徐来老弟诚心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 皇后大道中一百三十六号。 莲香茶室内。 它不是什么金雕玉砌的豪华茶楼,就一普通的两层楼,是香港岭南风格老茶楼。 香港的茶楼文化,强调水滚茶香和一盅两件,即一盅茶再加上两件点心。 徐来几人随曹老爷子派来的人上了莲香茶室的二楼。 莲香茶室的特色之一,就是用小茶盅泡茶奉客,由楼面侍应生提着“鸭嘴壶”逐次斟水。 焗一壶普洱,再来一件虾饺、烧卖,便凑齐了莲香楼的灵魂。 精神矍铄的曹老爷子本来坐着,手中还盘着一对檀香转珠,一见自家外甥女来了,手中的檀香盘珠一顿,心情自然是好的,忍住要站起来的冲动,轻咳了一声:“还不到舅舅这边来坐。” 白婷在曹老爷子面前可不敢造次,赶紧乖乖坐到舅舅面前。 “还有你的这些朋友也坐。”曹老爷子仿佛没看到徐来似的,手一挥,招呼着身旁的侍应生上茶和点心 这顿早茶徐来吃得颇为心焦,他知道曹老爷子打得什么算盘。 果然,徐来才喝了一小口茶,糕点还在手里拈着,曹老爷子就发话了:“徐来,你去见过你父亲没有?” “回师父的话,这不一大早就先来见您了。”徐来笑得勉强,他才不想这么早跟那个顽固老爹打照面呢。 “哦?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有什么想法,你也得拿个章程出来。”曹老爷子拍了拍急得脸都红了的白婷的手背:“你别说话。” 白婷本想张嘴,又只得闭上嘴巴,她心里哪能不着急?她怕徐来误会自己,是她自己的主意。 徐来刚吃了一口糕点,正又喝了一口茶,一听自家师父说这话,含在嘴里的茶水糕点都一下子喷了出来,幸亏曹老爷子避得快,要不得全喷在他脸上不可。 徐来心知这可惹毛了自家师父,只得拿起桌上的手巾,走到曹老爷子身侧:“师父,擦擦。” 见曹老爷子不接自己手里的手巾,徐来只好自己动手,将喷在曹老爷子衣襟上的残茶剩渣小心拭去。 第152章 交不了的差 徐来见曹老爷子不依不饶,只得给胡彪递了个眼色。 胡彪心领神会,站起来就大步走到曹老爷面前,“扑通”一下跪在曹老爷子面前:“心仪白婷小姐的并非只有来哥一人,我也心向往之。” 这下轮到白婷慌了:“你” 胡彪用眼神示意白婷别开口。 白婷瞬时明白这是徐来和胡彪早就商量好的对策,气得身子往椅子一旁侧了侧,背对着徐来他们。 曹老爷子是谁?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好,一家有女十家求。” 是啊,才两家,这算什么?曹老爷子自顾自地正开心着。 白婷却悄悄地站起来准备开溜。 “站住,别以为你父母不在香港,你就无法无天了。”曹老爷子好像后脑勺长着眼睛一样。 白婷的父母这段时间去了美国,他们是打算一个家族全都移民去的,他们算是先去打前站的。 白婷无奈,只得停下脚步:“舅舅,我都这么大了,现在都民国了,都讲究自由恋爱,您老就别管这闲事了。” 白婷搂住曹老爷子的胳膊摇着撒了个娇,几人才得到曹老爷子的放行:“好了,你们吃完了就快滚,我也知道你们肯陪我这糟老头子喝个早茶,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 徐来毕恭毕敬地一拱手:“是,师父。” 看着徐来几人打闹着出了茶楼,曹老爷子立刻吩咐身边站着的几个彪形大汉:“远远地跟着小姐,如果她有半点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 香港维多利亚湾的一处海景欧式别墅内。 徐来几人进了别墅,他们不知道的是,一路上若没有曹老爷子的人尾随保护他们,那些以川岛梦子为首的日本忍者早就对他们几人下手了。 现在这情形,川岛梦子几人也只好在别墅附近蹲点。 “你们都来了。”艾老板一身月白色的盘扣唐装,手中拿着一把画着山水的折扇,一点也不像杀人不眨眼的特务头子,倒像一个隐居世外的高人。 他手一招,旁边站着的几名青年干将赶紧给刚刚进来的徐来几人看茶。 徐来环顾了一下周围:“艾老板挺会找地方的,视野开阔,不错不错。” 艾老板放下折扇,松了松无名指上的金镶翠玉的大戒指:“白婷,胡彪,天木,你们杵着干什么?坐。” 除了徐来,几人都十分拘谨地坐在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前,等着艾老板的发话。 见徐来迟迟不落座,艾老板眸光微闪:“徐来老弟,你怎么不坐?” “我一编外人员就不参加你们的会议了?”徐来很是识趣地想走开。 艾老板眉毛一挑,走到主位上坐下,不再睬他。 徐来走到大门口,就被门口站岗的两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没有艾老板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看着面无表情的两名中山装男子交叉伸手拦住自己的去路,徐来只是微微一笑:“艾老板留客的方式永远这么特别,我也没打算要走,只是想在这院子里走走也不行吗?” 正中坐着的艾老板这才示意放行,那两名中山装男子这才心领神会的放下手,让徐来出去,并不远不近地跟在徐来身后。 而里面的艾老板表情很是严肃:“你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他把那份头号秘密档案藏哪里了吗?” 白婷赶紧站起来:“报告局长,从上海港到香港,我们一直在他身边,唯一一个可能藏档案的地方:那个他随身携带的皮箱也已经炸毁,所以他那份档案应该没带在身上。” 胡彪也开口附和。 王天木更是不知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在上海要不是徐来,自己就被日本人给抓了。 艾老板扫视着他们一眼:“现在我来布置你们在上海新的任务白婷,你去叫一下徐来。” 此时的徐来正在别墅院子里闲逛着,透过大门的铁栅栏,看到附近的几个渔民打扮的人正在来回的走动着 徐来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哪方势力,他知道这次来香港,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这得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自己这个运气了。 “来哥,艾老板说是有新任务,叫你回去呢。”白婷转了半个圈才找到围墙角下的徐来:“你不会打算从这里翻墙出去?” 徐来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白婷说道:“我看看外面的风景,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 “你爱去不去!”白婷上前抬脚狠狠地踩在徐来油光锃亮的皮鞋上 看着自己脚上的皮鞋被踩了个灰色印痕,白婷也被自己气得回了别墅里,徐来并不气恼,只是自言自语道:“什么新任务,不会是又要刺杀谁了。” 还真又给徐来猜中了,艾老板还是要他们去刺杀张啸林。 “艾老板,你上海那么多小组,换个组执行这个任务。”徐来不愿插手这件事,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张啸林风头正盛,他近身的保镖们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而是从日本特战部队里精心挑选的尖兵。 出行还有双层防弹玻璃里的汽车保驾护航,这时去刺杀张啸林,无异于是要人去送死。 艾老板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淡淡地道:“好啊,你交出法租界的那份头号秘密档案,这刺杀张啸林的事我就交给别的组去做。” 老狐狸!在这里挖个坑等着自己跳呢。 徐来暗骂道,脸上却堆着笑:“艾老板,您听谁说的我搞到这份情报了?” “你还跟我打马虎眼?”艾老板面无表情:“王天木,卸了他的枪!” 不待艾老板说完,王天木早就欺身上前,将徐来怀里的勃朗宁给缴了。 徐来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艾老板,你以为这样做我会就范?” “那她呢?”艾老板指着白婷。 白婷顿时脸色大变:“老板,你这是” 徐来打断她的话:“白婷,他这是要卸磨杀驴。” “徐来老弟,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老板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党国的利益” “为了党国的利益?”徐来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惹怒了艾老板。 艾老板那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徐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旁的胡彪急了:“老板,我们接这个任务,您就不要为难来哥。” “啪”的一下,王天木一个巴掌下去,胡彪的一边脸上一下子就有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白婷见胡彪挨了打,一时气愤,拔出手枪对着王天木的脚边连放两枪:“胡彪,给我打回去,你不打,我一枪毙了他!” “白小姐的火气还真大。”王天木退到艾老板身后,一时也不敢再造次。 “有本事就冲我试试!”白婷笃定艾老板也好,王天木也好,都不敢动她。 香港可不是他们的地盘,曹老爷子在香港还是有些人脉的。 “来人,把他们给绑了。”艾老板下令,从门外又进来几个持枪的黑衣人。 正当艾老板要人将徐来几人绑了时,从大门外走进一个守门的黑衣大汉,靠近艾老板身边耳语了几句,艾老板抬头看向白婷。 第153章 答应一个条件 白婷一双杏眼也毫不示弱地瞪着艾老板。 “白婷,你舅舅曹老爷子的人怎么在我们别墅附近?”艾老板低沉着声音问道。 “我舅舅他爱怎么着,我哪能管得了他。”白婷其实也没想到自家舅舅会派人跟着她。 艾老板抚额指着白婷:“你们一个个的目无组织纪律,好,你们都给我滚!” “滚?”徐来冷笑:“王天木不仅打了我的组员,还违反纪律,跨区域为上海站他的那帮老兄弟强出头,你一句滚就交代了过去,不妥?” “你一个编外人员,就别在这里起哄架秧子。”王天木恼羞成怒。 “那好,艾老板,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那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你也别想要了。”徐来整了整衬衫领子,走到胡彪和白婷面前:“我们走!” 听话听声响,艾老板一听徐来这样说,就知道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一定在他手里。 “白婷和胡彪可以走,你得留下。”艾老板一声令下,他的手下立刻将徐来团团围住。 “来哥不走,我们也不走。”白婷执拗着不肯走,胡彪也杵在那里。 徐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传到自家老爷子耳朵里,那老爷子是什么脾气,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包准一个电话打到南京总统府,非把那个上位者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白婷,你们先走,我没事。”徐来眼睛盯着他:你别任性。 白婷这才回头对胡彪说道:“彪哥,我带你去医院上个药。” 胡彪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我,我一个大男人,这点伤不要紧的。” “哼,你宽宏大量,我可是女人,女人就是小肚鸡肠的。”白婷走到王天木面前,伸手道:“五百美钞,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白婷~”胡彪想制止她。 “拿五百美钞给她。”艾老板一挥手,旁边的手下立马找管家支了五百美钞给白婷。 “这还差不多。”白婷将一叠美钞塞到胡彪怀里:“我们走,量他们对来哥不敢怎样。” 徐来见胡彪还是不肯走:“彪子,你还不走,想留在这里再挨一耳光吗?” “我~”胡彪嗫嚅着说,他是个糙汉子,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 “看来你还是不适合吃特工这口饭。”徐来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在艾老板手下做事,光有一腔孤勇没用,得会来事,会拍马屁。你呀,不是他的嫡系,就是舍了你这条命,也是活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艾老板更是眼中精光一闪,杀意顿起 别墅里的空气都充满肃杀之气 白婷低声劝着胡彪:“不想给来哥添麻烦,你现在就跟我走~” 胡彪这才又看了一眼徐来,想说着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毅然转身和白婷出了别墅大门 见白婷两人出去,艾老板眼中的杀意这才消退。 他一挥手,让众人退下。 见王天木还不走:“你先回华北,上海的事还是让他们去办。” “可他们屡屡办事不力,属下也是怕他们”王天木辩解道。 “你再这样下去,别人真的会说我一碗水没端平!”艾老板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发扶手,似是耐着性子。 “天木兄,难道你连艾老板的命令也要违抗不成?”徐来加把火,让本来就赤日炎炎的夏日里空气更加的火热。 “你?说话含沙射影,说艾老板爱惜羽毛,只对近旁的人信任珍惜,其实你想说的是艾老板的顶头上司”王天木一时口不择言,让艾老板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我说错了吗?南京的那位可不是对自己的嫡系部队爱护有加,送死的不都像胡彪这样没身份没背景的,靠着自己的真本事一拳一脚,流血流汗自己挣来荣誉的军人吗?”徐来又给王天木下了一剂猛药。 艾老板只是瞪着王天木,王天木从艾老板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怒意,知道自己再不走,艾老板以后是饶不了自己的。 本来这次自己只是路过,想顺手帮上海站的兄弟一个忙,却百密一疏,没料到碰到徐来这个硬茬。 “天木兄,你是不是想留下来加入我的特别行动小组?”徐来再次拱火。 “徐来,你血口喷人!”王天木的面子挂不住了,指着徐来的手都颤抖着。 “滚!还嫌不够丢人吗?”艾老板终于发话。 王天木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是!老板,属下这就走。” “这就对了嘛,天木兄,好走不送。”徐来堆着笑脸,眼睛却是看着艾老板的。 看着王天木一脸不不情愿走了,艾老板这才回头看着徐来:“说我的顶头上司偏袒自己的嫡系部队,也只有你敢这样说。” “呃,艾老板此言差矣,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鹦鹉学舌而已,这话早就在国军中传开了,不算得是什么秘密,你们心知肚明。”徐来坐到真皮沙发上,又习惯性地弹出一根烟抽着。 “说,什么条件?”艾老板神情自若,一点也没被徐来的话给激怒似的。 “还是艾老板通透。”徐来又猛的吸了一口烟,看着烟灰就要掉落在脚下猩红地法国羊绒地毯上,这才小心地伸手将烟灰弹到面前的玻璃烟灰缸里。 这一切自然是落到了艾老板的眼睛里:“开个价。” “这价可不好开。”徐来似是下定很大的决心:“这情报已经在我脑海里了,这次你如果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分文不取。” “你说说看。”艾老板不会轻易答应他说的什么条件,能用钱解决的事,他都不想用所谓的“条件”来置换。 “如今中国,最大的敌人就是那些小日本,我可以把法租界头号档案中的关于日本特工的档案全部给你,其他的我不能给你。”徐来知道此言一出,艾老板一定对他有所猜忌。 不出所料,艾老板哈哈一笑,坐到徐来对面的沙发上:“老同学,你现在说话办事怎么越来越像那边的人?” 第154章 巧言令色 面对艾老板审视的眼神,徐来早就想好了对策:“艾老板,你权势滔天,我可比不了,各方势力想捏死我就像捏死个蚂蚁一样。你的情报系统如果没有瘫痪的话,就知道那边的人对叛徒的打击力度有多大。” 艾老板怎么不知徐来说的是什么,共党在上海的第三行动小组就是专门针对他们自己组织的叛徒而设的锄奸队。 徐来若是将潜伏在国军内部的共党告知了艾老板这边,那他的确会招来共党无休无止地追杀,这点艾老板也是持同样的想法,叛徒和汉奸,他是绝不会姑息的。 见艾老板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徐来趁机进言:“那艾老板,要是您对潜伏在国军内部的日本特工没兴趣的话,我可要回家看看我的老父亲了。” “西方各国在法租界活动过的特工,你也不打算把他们的档案交给我了?”艾老板退而求其次。 “艾老板,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南京的那位对美国人奉若神明,我若是把西方各国特工在法租界活动过的档案交给您,那我可不就死得更早了。”徐来一通诡辩,竟让艾老板相信了几分。 现如今的中国群狼环伺,其他各国都只是想在中国的大地上搞些钱财,而这些可恶的日本侵略者,它们是要想把全中国都变成它们的“满洲”,变成它们的国土,来奴役四万万中国同胞。 这孰重孰轻,顿时立判。 “徐来老弟能有如此觉悟,委实不易。”艾老板看徐来的目光又深了深。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高尚。”徐来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杯子。 艾老板略一皱眉,还是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他杯子倒满茶水。 看着满满的一杯茶,徐来没有喝,只是淡淡道:“茶半酒满,你这待客之道,委实不行。” 艾老板自知理亏,将那杯倒满茶的杯子撤下,又拿来一个杯子,重新给徐来沏了一杯茶。 徐来这才端起茶杯,轻轻吹拂了一下茶汤:“不错,上等的碧螺春,汤色清澈,温度适宜。” 又小啜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拿纸笔来。” 艾老板心知他惊人的记忆力,赶紧去书房找来了纸张和碳素笔。 徐来走到长会议桌艾老板先前坐的主位上,铺开纸张,拿起碳素笔准备开始默写,见艾老板似有不悦:“怎么,这个位子我坐不得吗?” 艾老板眼底精光一闪,瞬时又隐没:“徐来老弟,看你说得,你冒了多大的风险搞来这么重要的情报,我岂能有这么小气?” 徐来嘴唇一扬,便不再理会他。 冥想了一会儿,他就开始写下日本在国军中潜伏人员的档案 艾老板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将一张张图文 并茂的日本特工资料一一绘出,心中不免惊叹:此人若是被共党那边网罗了去,那将对国军这边将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仿佛被他猜到了心思似的,徐来画到第五张时,笔头略略停了一下,头没抬,好像是在思忖什么:“艾老板,你不会是在想我如果投靠了共党,要将我除之而后快?” 艾老板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哪有的事。徐来老弟,你过虑了。” “过虑?”徐来书写完第五张日本特工的档案后,搁下了笔:“今日就写到这里了。” 艾老板见他停了笔:“徐来老弟,你这是?” “余下的我回上海后,再绘制出来。你派其他小组的成员来取便是。”徐来根本就没想将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给他,就连里面日本特工的档案也不想给艾老板全乎。 他知道一旦自己在这里将头号秘密档案里的日本特工的所有资料全部提供给艾老板,那到时等艾老板回过味来,他能不能活着回上海都是个未知数,而这样一来,先给些甜头给他,让他百抓挠心,自己回上海的路才不致会很坎坷。 艾老板随意拿起徐来刚刚画好的一张纸,那上面的人物肖像栩栩如生,不似造假。 徐来见他面色凝重,知道他在权衡利弊:“不相信?你可以马上联系上海站,印证一下即可。” 艾老板嘴里说着相信,行动却很是迅速,立刻招了一个手下进来,耳语一番,这才将一张刚才徐来写下的日本特工的档案交给手下。 那手下一点头,马上转身出了别墅大门。 徐来也不再多说,只是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时近中午。 艾老板是何等人,徐来的一个小动作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这劳力士金表不错,在哪买的?” “我父亲送的。”徐来从衣兜里掏出一方手绢,轻轻地擦拭着金表的表壳。 “令尊他也在香港,我倒碰到过几次。”艾老板一想起他父亲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就窝着火。 “在他那里碰钉子了?”徐来哪能不知道自己亲爹的脾气? 自己亲爹连南京那位也从不高看一眼,更何况是他手下的爪牙。 “你倒是很了解你父亲。”艾老板对徐来的父亲也是无可奈何,上头发话不能动徐来的父亲,要不依艾老板的本心,早就除之而后快了。 “先去餐厅吃点东西。”艾老板吩咐手下上菜。 菜很快就上齐了,一看就是出自大厨之手: 如玉兰片、辣子鸡丁、炒羊肉片、加厘虾仁、炒山鸡片、虾子春笋、白炙鱼,再加上中间的那道如虫草炖鸡子,真是相得益彰,令人垂涎欲滴。 “不错,色香味俱全。”徐来大喇喇地坐下,一点也不客气的自己盛了一碗饭,抄起筷子就吃起来。 “徐来老弟,怎么不喝酒?”艾老板忍住火气,坐到徐来的对面。 “哦,我中午一般不喝酒的。”徐来也是实话实说。 哼!那也要看和什么人喝。徐来很快就吃了一大碗米饭后,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不错,这些菜很下饭。” 艾老板见他吃相难看之极,忍着一脸的嫌弃:“徐来老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上海?” “这个么”徐来看到有人进来,便止住了话头。 第155章 派系林立的国军队伍 艾老板见是先前派出去核实档案真伪的手下回来了,招手让那手下过来:“什么情况?” “老板,还真是一查一个准,情报站收到电文后,经查实,那边回复是有这么一个人,他现在的中文名叫林栋梁,只是说话样子都是中国人,没有一点日本话的尾音,要不是这份档案,恐怕很难挖出来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那手下小心地瞟了徐来一眼,又退至艾老板身后站着。 “别打草惊蛇,派我们的人先盯着。”艾老板吩咐,那人又应了一声出去。 “艾老板,你手下办事还挺利索的嘛。”徐来哪会不知眼前的这位力行社头子,这两年来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到处网罗人才,国军军营中他都安插了不少的特工,当然,这也是南京那位的意思。 南京的那位生性多疑,可不得培植自己的耳目,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国军中大的派系就有九个,是一个派系复杂内斗不断的军队体系: 第一大派系是中央军,这支部队,就是委员长的私人军队,有着直接的指挥权。 而中央军本身也分有三个部分: 1是中央军嫡系——黄埔军校出身的将领指挥的部队,其中又分为“土木系”、“黄埔系”; 2是中央军旁系——北伐中不断收编的部队; 3是被打败的军阀——在军阀混战中失败,失去地盘,如广东薛岳、湖南谭延闿。 二大派系是晋绥军,晋绥军的大佬是山西王阎锡山,俗称“阎老西”。这支部队是国军派系中时间最久的一支,可以这么说,民国有多少年,晋绥军就有多少年。晋绥军除了大佬阎锡山外,还有傅作义、徐永昌这一些老将领。而阎锡山本人确实不愧为“山西王”的称号,可以说经过了无数次的历史变故,他是地盘最稳、军队最稳的一个豪强。 第三大派系是桂军。桂军的两位大佬:李宗仁、白崇禧。地盘在广西。桂军是国民党军队中实力非常强的一支,但是也和南京的那位也有很深的矛盾。这里插一句,历史课本上经常提到的“台儿庄大捷”就是桂军大佬李宗仁指挥的。当然,军队虽然厉害,但李、白二人在斗争上不是南京那位的对手,以至于在渡江战役还被南京那位摆了一道。 第四大派系是西北军。老大哥冯玉祥,南京那位也要称呼一句“大哥”。顾名思义,西北军的地盘就在陕甘宁。西北军出身的人物都是大名鼎鼎:张自忠,石友三,还有杨虎城,都是西北军出身。 第五大派系是东北军,张少帅搞西安事变之后,东北军基本被中央军给收编的差不多了。 第六大派系是川军,川军也就是四川的军队,但在抗战过程中,川军没有一个真正的领头人,是由刘湘、刘文辉、杨森个大老板一起管理这支部队。三个和尚没水喝,这个道理都懂,所以川军在国军所有军队中,是内斗最厉害的。但是,内斗归内斗,川军大战是真的厉害。被称之为“四川王”的刘湘,他所指挥的川军,为全国抗战提供了百分之三十的财政税收和百分之四十的兵力,在全国各省中付出最多、牺牲最大。李宗仁代总统曾评价:“八年抗战,川军之功,殊不可没。” 第七大派系是滇军一看到滇字,很明显就是云南军队。这支军队之前的领头人是蔡锷,也就是着名的北伐将领。抗日时期的滇军,头领则是龙云,少数民族的彝族人。 说个题外话,在红军长征的时候,龙云明剿暗放,只要求红军赶紧离开云南地界。在抗日期间,滇军参加过血战台儿庄、徐州会战、武汉会战,中条山之战等重大战役,伤亡人数十万以上。 第八大派系是马家军这支部队,是青海的铁杆部队。马步芳是马家军的头领,由于当时的青海民风彪悍,所以战斗力非常强。 第九大派系就是黔军,所谓黔驴技穷,黔军也就是贵州的军队。头领是王家烈,论军队实力,基本上是排名倒数的。但是,在抗日期间,贵州的热血男儿勇敢的奔赴战场,可以这么说,贵州人里,一百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抗日的士兵!黔军参加了台儿庄会战、武汉会战、长沙会战等等重大战役,军功赫赫。黔军头领王家烈在解放后出任贵州政协副主席。 还有其他很多比较小或者不是很出名的派系,就不一一列出。 这些林林总总地派系明面上对南京的那位是归顺,可实际上很多时候并不买南京的那位的帐。 这也是南京的那位不得不到处安插眼线的原因。 盘根错节的关系也使得国军内部分化厉害,人心不齐,为日后不得人心而失败的重要原因。 “艾老板,这下情报验证了真伪?”徐来见艾老板脸上又是阴一阵,晴一阵的,知道这个变色龙犹豫该不该放自己回去。 “徐来老弟,别急,饭后喝杯茶,吃些水果,消消食再走也不迟。”艾老板请徐来去客厅落座。 听话听声响,徐来知道这艾老板是暂时不会动他了。 徐来心想着还要利用艾老板的人来为他回上海保驾护航呢。 只要安全回到上海,影佐贞昭的那帮手下,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为难他。 可现在是在英国人统治的香港,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他的护身符就是潜伏在国军军队里的那些日本特工的档案。 现在恐怕只有艾老板是最不想自己死的。 徐来又喝了一口茶,不由苦笑道:“艾老板还真是煞费苦心,知道我喜欢喝碧螺春。” 艾老板抚掌笑道:“要是这点我都打听不到,那我就白在情报界混这么久了。” “那这次老弟我返回上海,还得请艾老板给我派些人手,以免在船上遭遇不测。”徐来又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口感不错,我就喜欢吃脆的。” “那是自然,你的安危包在我身上。”艾老板信誓旦旦。 “他们都是日本忍者,你可别掉以轻心。”徐来一脸的悠闲自在,仿佛他自己是上级,在给艾老板分派任务。 日本忍者?艾老板似乎颇有些忌惮,竟久久不言语 第156章 日本忍者有那么可怕吗? 徐来见艾老板听到自己说日本忍者,就沉默了:“怎么,怕了?” “怕?这从何说起?”艾老板冷笑道:“就凭区区日本忍者能吓到我,那我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那你了解忍者吗?”徐来没话找话。 “就算不了解,他们不过也是肉体凡胎。”艾老板笑道。 其实真正的日本忍术就是源自中国的忍术,又名隐术(当时中国叫五行遁术),后来才传到了日本后。经过改良就变成了小日本的忍术了。同空手道、柔道等日本技艺一样,都是从少林寺拳法等中国武术中变化得来的,小日本就像一个窃贼,源源不断地窃取中国的各种文化技艺占为已用,而恬不知耻! 【注:五行遁术--金木水火土。 金遁术:就是用亮金属发出声音及光线来欺骗敌人逃跑的术。 木遁术:利用树木及草权逃跑的一种忍术。木遁的来源是在练习时一般是在树木上练习,以前房子地势低矮,能上树者基本能潜入任何宅院。 水遁术:培养水性,利用管子做水下呼吸,用特制木头鞋子(水蜘蛛)过河等。 火遁术:利用化学方式做成烟雾弹,或一些放火的道具,以前并没有炸弹出现,所以火遁的火器停留在原始的烟火上。 土遁术:利用地上凹处及石垣、土壁等逃跑的术。以前大部分为土地,地质较软容易实行。学此术的人会根据土的性质来挖地道或地洞进行隐藏。在汉朝后期由于战争不断,遁术就此而生,主要用于躲避兵马之乱。】 “十人团只剩白婷和胡彪,这次回上海前,可得帮你把组员配齐。”艾老板一想起十人团几乎被团灭,心里就窝着火。 徐来清楚,艾老板是想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 “艾老板,可我也答应了白婷,将关在上海海军陆战队基地的三个组员救出来。”徐来一闪念间就想好了托词。 “白婷那丫头念旧情,我是知道的,可是”艾老板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徐来皱眉:“他们本是个团队,现在还有三个人生死未卜,你就急着用新人代替他们的位置,你要你手下的弟兄如何看你,你又如何服众?” 艾老板一时迟疑,徐来又趁机说道:“反正我一编外人员,怎么办还是要艾老板你自己定夺。” 艾老板似乎做了退让地决定:“那要是你救不回他们呢?” “救不回他们,再派人来也不迟。”徐来又拿了一个苹果在鼻尖闻了闻:“不过到时候新的十人团成员,我得自己挑队员。” “哦?你自己挑队员?也行,我力行社的精兵强将任你选。”艾老板心中大喜:随你怎么挑,总归是翻不过我的五指山。 徐来又抬手看了看手表:“时辰不早了,我得回我父亲那里点个卯才行。” “你来香港还没去见徐老爷子?”艾老板做出很惊讶的样子 徐来也不同他较真,只是站起来请艾老板送他出别墅大门 皇后大道东的一处住宅区,徐老爷子一身黑色隐花湖绸唐装,正襟危坐着,手里攥着两颗檀香木的养身球:“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还有亲爹亲妈在香港。” “姆妈呢?怎么没看见她在家里?”徐来张望着里屋:“父亲,您两老住这里,连保姆都不请一个,真是太操劳了。” “你姆妈去隔壁打牌去了,精神头好得很。”徐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檀香木养身球:“我们老了,喜欢自在,平时隔一日就请人来打扫一番,我闲下来,自己去菜市场买买菜,做做饭,权当锻炼身体了。” “今天就不在家做饭了,做儿子的请你们去饭店搓一顿。”徐来看着头发花白,略有些背驼的父亲,心中悸动了一下,又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波动。 徐老爷子从儿子的眼睛里看出了些什么:“儿子,这香港寸土寸金,我们的住宅比起一般的人来说,已经是够大的了。” 徐来明白父亲大概是会错意了,这房子虽同上海的徐公馆自然是比不得的,可是在香港人的眼里看来,已经是足够宽敞的。 “父亲,房子不在于大小,温馨就好。”徐来走进书房,一屋子的全是摆满了书架的各类典籍书本,还有一张宽大的桌案,父亲应该经常在上面练字绘画。 徐老爷子走到桌前,指着上面一幅墨迹未干的字画:“我老了,是不能行万里路看这万里江山的美景啰~” 徐来安慰道:“父亲,不能行万里路,那往后还是能读万卷书的。” “你给我看看我仿的这幅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怎样?”徐老爷子等着自家儿子的点评。 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是写生花鸟画的典范,笔调朴质简逸,全用水墨,对景写生,无论禽鸟、花草均形神兼备。 徐来状似很认真地看了看:“这图中鸟之羽毛,用淡墨轻擦出形,又以较浓墨覆染,再以浓墨点染重点的头尾、羽梢等部位,层叠描绘,反映出了鸟羽松软的质感、丰富的厚度以及斑斓的色彩。枝叶的画法也很是娴熟。我看比徽宗的那幅画得更是栩栩如生,别具一格。” 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徐老爷子听了颇为受用,本来板着的脸,又舒展了不少:“算你有眼光。我打算裱框好就放我书房了。” 徐来知道父亲心里还是记挂着徐公馆的:“父亲,程妈把徐公馆打点得非常好,等战事平稳了,我们一家人终究还是可以回上海的。” “儿子,你是说中国还是有救的?”徐老爷子虽说被南京的那位伤透了心,退出了国民党,但还是有一颗拳拳地爱国之心的。 徐来放下手中那幅父亲仿写的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考虑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有位高人说过,要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就必须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徐老爷子身形微震,又踱步坐到桌案前:“你说的那位高人,不会是共产党的那位高人?” “父亲,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徐来不着痕迹地解释道。 第157章 下令无差别刺杀 “道听途说?”徐老爷子鼻子一哼:“我看共产党就是比南京那位更得人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南京那位能明白使耕者有其田,才是治世之本的话,也不致于像现在一样,老是想依靠西方国家的施舍过日子,而对小日本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 徐来只能点头称是。 “我听说你与那日本总领事走得很近?”徐老爷子还是问出了口。 “就一些生意上的来往。”徐来不能说实话,又怕父亲误会,只好勉强解释。 “那就好,如果以后你给小日本助纣为虐的话,那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徐老爷子一时声色俱厉,额头青筋直凸。 见自家父亲动了真怒,徐来这才给父亲拍了拍背:“父亲,您别生气,现在时局很乱,生存不易,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门前的这一亩三分地来得实在。” 徐老爷子依旧不为所动。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徐来只好垂手立在徐老爷子身边很是恭顺地说道。 见自家儿子郑重承诺,徐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你先回屋休息,等你姆妈打牌回来,我再叫醒你。”徐老爷子挥了挥手,要他进里屋 徐来躺在床上,本来很疲惫的他,此时却全然没有了睡意。 他担心的是汤先生有没有将那份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顺利送到延安。 可又不能直接去找汤先生,自己已经被影佐贞昭的人给盯上了,稍有不慎,不但自己被人拿住把柄,而且也会暴露汤先生在香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小组 夜幕降临,徐来才在睡梦中惊醒,起床看着窗外的月亮,这才惊觉自己睡过了头。 推开房门,就听见自己姆妈在小声的跟父亲说着话:“让他多睡会儿。” “就你心疼儿子,说好了请我们去吃饭的”徐老爷子压低着声音,又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徐来睡的那房间门。 “父亲,姆妈,是儿子不孝,竟然睡过头了。”徐来走上前,揽住多日不见的姆妈:“姆妈,真是几日不见,愈发年轻漂亮。“ “你呀,就是嘴甜,快去洗洗手吃饭,今日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排骨炖莲藕,清火的。”姆妈一身黑色镶金边的丝绸旗袍,还是那么端庄典雅,只是腰间围的那条炒菜用的围裙还没来得及解开。 吃饭时不免又提到他的终身大事。 “你说你都快二十九的人了,还不找一个媳妇管着你,你叫我们做父母的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上海,干脆,把公馆租出去,你和程妈他们都来香港。”姆妈边给徐来夹菜,嘴里还不忘唠叨着。 “姆妈,我的事不用操心,这不是迟早的事。”徐来舀了一口莲藕排骨汤:“味道不错,我得喝三大碗。” 见自家儿子岔开话题,徐母急了:“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放心,我刚才给他师父曹老爷子打了电话,说我们儿子明天请他一家人吃饭,白婷也去。”徐老爷子那得意劲,也真是像三岁的孩子吃到了糖似的。 “白婷那丫头的父母不都在美国吗?”徐母觉得不妥。 “他们家的事,哪件不是曹老爷子当家,再说我们家儿子是和白婷那丫头订过娃娃亲的” “父亲,姆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徐来放下碗筷:“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出了门,徐来这才长舒了口气,却不知道里面的两位老人互相对望着在摇头叹息。看着灯红酒绿的街道,徐来漫无目的地信步走着。 一辆黄包车在他身边停下:“先生,要不要黄包车。”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来这才回头看着拉黄包车的是汤先生,他一身黄布马袿,头上戴着的黑色毡帽压得很低:“快上车,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讲。” 见徐来迟疑,汤先生急了:“上车!” 徐来见汤先生眼里冒着火,赶紧上了黄包车。 徐来知道事情应该是很严重,否则汤先生是不会违反保密条例,私下和自己接触的。 直到汤先生拉着黄包车到了一僻静处,这才停下来。 徐来正准备下黄包车,却被汤先生制止了:“我也是刚才得到的消息。” 汤先生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这才说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原来汤先生刚刚收到上级的最新电文,说是今晚,就在刚刚,日军在北平的西南卢沟桥附近演习时,日本军队以有日本士兵失踪为借口,要求进入宛平县城调查。 遭到中国军队的拒绝后,日本军队凌晨向宛平县城和卢沟桥发动进攻,中国军队当然顽强抵抗。 徐来听到消息后,眉头紧锁:“汤先生,看来今早我就得赶回上海。” 徐来知道中日战事一旦一开,若不尽早回上海,恐怕等几日,便可能要通过层层关卡才行。 “我此番冒险前来也是这个意思。”汤先生又拉起黄包车:“上来,我送你回去。” “这怎么行?”徐来这才明白今晚那些个以川岛梦子为首的日本忍者都撤了对他的盯梢,原来是中日北平战事一开,他们都着急回上海等候新的命令 深夜,香港维多利亚湾的海景欧式别墅内。 艾老板扔下刚刚收到的南京急电,打了个电话通知所有在香港的力行社成员来别墅开会。 “通知下去,全国各地的力行社成员,日本军官士兵一律给我无差别刺杀,只要一经核实,都论功行赏,绝不虚言!”艾老板额头青筋突突直冒。 力行社干将们立刻站得笔直:“是!” “大家无须客套,都散了,立刻行动起来!”艾老板抚额,鼻子又是一阵抽搐:妈的,鼻窦炎又犯了。 身边的保镖很贴心的递上手帕后,又小声地问道:“上海特别行动组那边要不要通知?” 艾老板沉声道:“这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所以当徐来整装待发时,又接到了艾老板的电话通知:速回沪,日本军官士兵一律无差别刺杀。 第158章 七七事变 次日清晨,香港的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报童卖报的声音:号外,号外,日军强占宛平东北沙岗,中国军队奋力抵抗 至此,中国各地报社争相报道此事,这就是历史上的由日本侵略者发动的“七七卢沟桥事变”。 此战事一开,标志着日本对中国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开端。 中华民族至此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日本当时在军事,政治,和经济上都比中国强大很多,中国会不会亡国? 抗战能不能取得胜利,一时间那是众说纷纭。 宣扬“亡国论”,这种论调是在国军上层以汪清卫为首的投降主义口中出来的,他们认为中国武器不如日本,战则必败,还不如放下身段跟日本人进行所谓的议和。 还有的将希望寄托于外国势力对中国的干预上,认为苏联等国际势力马上会出兵调停。 他们这些人心存幻想,他们不去用脑子想想,自清朝以来,除了割地赔款,弱国哪里还有什么外交? 打铁还要自身硬,我党当时的最高层在七月八日就发出《为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通电全国:明确指出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中国的出路。号召全中国同胞,政府与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抵抗日寇的侵略!呼吁国共两党亲密合作,抵抗日寇的新进攻! 而且同一天,我党的最高层致电南京政府,要求全国总动员进行抗日斗争,并代表红军将士请缨杀敌。 香港港口,徐来几人整装待发。 港口等轮船的人稀稀疏疏的,这倒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人们都想着到香港来避风头,哪还有想回上海的? 艾老板也遵守承诺,给徐来他们派了一队人护送。 上了轮船,放好行李,徐来看着偌大的船舱里零零散散的乘客,心中不免感慨:这中国人中趋利避害的太多了,而且这些人中还大多是拥有着高学历高收入的所谓社会精英。 一到国家危机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们往往都是第一个跑路的。 徐来不禁冷笑出声。 “来哥,你怎么了?”脸上红印还未完全消退的胡彪关切地问,他怕徐来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一时失了态。 “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恶心的人而已。”徐来唇角微扯,他看到自己身后的几个人影闪动。 这轮船上本来乘客就少,就是再想藏也藏不到哪里去。 “川岛梦子小姐,出来。”徐来猛的回头盯住不远处正要躲起来的几人。 见自己被徐来撞破,一身白色薄款风衣的川岛梦子,摘下脸上的大墨镜:“徐桑,好巧,你也回上海。” 她手下的几人生怕她吃亏似的,赶紧挡在她面前。 “你的手下怎么这么紧张?我又没有三头六臂的,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徐来眼角的余光看到白婷从船舱内出来,这才又回头正视前方 “来哥,只一会儿功夫,你就勾搭上了这位美女姐姐这不是大明星胡梦吗?”白婷在看到川岛梦子脸的同时,惊呼出声:“你本人比海报上的照片还漂亮,这回我可算是见到活的电影明星了~“ 见白婷一脸的兴奋,徐来没好气的揶揄道:“你这么喜欢,干脆你们拜个堂。” “看你说的,来哥,竟然女人的醋也要吃。”那川岛梦子吃吃笑道,一点也没有怕徐来戳穿她的身份。 白婷一听,觉得眼前的胡梦很是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明星的架子。 “胡梦小姐,你别听来哥的,他就是开个玩笑而已。”白婷说着就走上前,拍了拍胡梦的肩膀:“我们一起去船头吹个风?” “你还是别去的好,等下她推你下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徐来示意让暗处保护自己的力行社成员上前拦住川岛梦子的去路。 川岛梦子一挥手,让她的手退下。 白婷这才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旁的胡彪也上前扯了扯白婷的衣袖:“我们进舱休息,别给来哥添乱了。” 白婷望了望身后的徐来,见他一脸严肃,也只好和胡彪先进了船舱。 徐来这才要力行社的人退至身后。 川岛梦子又重新戴上大墨镜,笑道:“徐桑,没想到你还真是处处留情呀,一个赵子悦不够,现在又有一个娇滴滴嫩葱儿似的小妹妹伴你身侧” “不关你事!”徐来本想绕过她进船舱里。 却被她一手拦下:“去船头聊聊。” “我与你有什么好聊的?”徐来冷冷道。 “怎么没得聊的?就从你是怎么享齐人之福聊起如何?”川岛梦子嫣然一笑发出的娇媚声,在徐来的耳中却如同乌鸦啼叫,聒噪得很。 “随你怎么想?”徐来见她堵住了去路,干脆一个手刀招呼了上去。 川岛梦子闪开至左边后,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上次没机会讨教,这次是要补上?” 说话间,她已经欺身上前,直逼徐来的右侧,双手一伸,反手压住徐来的右臂。 徐来只好脚跟后移几步,卸掉她冲上来的力度后,再顺着压住自己右臂的力道下撤,两只手就钳制住川岛梦子的右手腕:“在这船上,我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你这只纤纤玉手可得脱个臼!” 徐来用力一推,松开了川岛梦子,川岛梦子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你这是什么武功?” 看着她一脸的不甘心,徐来压低声音警告道:“我此次也是替岩井总领事办事,以后我们算是各为其主,你不要老是对我纠缠不休!” 川岛梦子黛眉轻挑:“你的主子要真是岩井先生,我们至少也算是半个同僚。” “你说是就是,现在请你的手下不要再跟着我,我上个洗手间也要跟着,真是无趣得很。”徐来知道川岛梦子一路跟到了香港的目的是什么。 川岛梦子见船舱里有乘客出来,只好忍着手腕的疼痛走到徐来身侧,压低了声音:“只要你交出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 “那档案我肯定是要交的,不过不是交给你们的影佐贞昭将军,我得交给岩井总领事,只有他才能保我在上海平安无恙。” “你~” “怎么?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我可不能让我的老同学错过了。” “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们回上海就能见分晓了。”川岛梦子一咬牙,点头示意手下让开。 第159章 意外 船舱内。 回到包间的徐来见白婷撅着嘴,也没心情哄她:“白婷,她是日本特工,是日本特务机关长手下影佐贞昭的得力干将。” 白婷和胡彪俱是一惊。 见两人吃惊的表情,徐来叹了口气:“日本在中国设立的“密书学校”,你们听说过没有?” “这不就是他们日本侨民在中国为自己的日本子弟设立的日式学校吗?”白婷还是有所耳闻的。 只有胡彪坐在位子上,搁着两只手撑着下巴,认真的听徐来的下文。 “小日本想蚕食中国的狼子野心由来以久,这“密书学校”全部培养的是一个个精通中国文化的中国通。”徐来又掏出香烟,轻拍了一下烟盒,一下子弹出两根烟,扔给胡彪一根,自己点了一根。 “你们两个大男人可不可以不抽烟,熏死人了。”白婷煽了煽飘到自己鼻子底下的烟雾。 “我们男人抽烟,就好比你们女人喜欢珠宝首饰一样。”徐来又吐了一串烟圈,还有大有小的。 胡彪见了,佩服得不得了:“来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真是太神奇了。” 徐来见白婷一脸嫌弃,赶紧打开一旁的窗户透气。 胡彪却是一根筋:“来哥,你教教我。” “教什么时候不能教,还是让来哥说说那个什么“密书学校”的事情。”白婷没好气的白了胡彪一眼。 胡彪这才嘿嘿一笑:“听你的。” 徐来见这对活宝总算安静下来,这才又说道:“小日本这个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不仅具备一般特工的本领,最重要的是精通两到三个地方的方言,这样就算是潜伏到国共两党的队伍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很难揪出他们来的。” “精通方言?那不就是和普通的中国老百姓没什么两样。”白婷陷入了沉思,这日本人本来就长得和中国人差不多,再加上这样的专业学校精心培养,混到中国人的军队政要部门,那还真是太可怕了。 徐来从白婷的微表情知道她内心的触动很大。 胡彪气得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些狡猾的小日本,太可恶了。” “你们呀,这外面就是日本特务,说话得多留个心眼。”徐来警惕地朝外面瞟了一眼。 “来哥,你说胡梦真是日本特务?”白婷压低声音问道。 “你说呢?”徐来没想再同她废话:“这次回上海,第一件事就是去救出海军陆战队基地的那三位被关着的十人团成员。” 白婷一听徐来打算救出与自己同生共死过的同伴,眼睛都亮了,马上表态:“来哥,放心,这次我绝对一切行动听指挥。” “来哥,可艾老板下令对日本军官士兵进行无差别暗杀,我们却去闯海军陆战队基地,艾老板不会责怪我们?”胡彪怕连累徐来不好交差。 “你呀,就是个榆木疙瘩。“白婷手指戳了戳胡彪的脑袋。 “我这不也是担心来哥受责罚。“胡彪还是没明白白婷为什么说他是榆木疙瘩。 “叫我说你什么好?”白婷推开包间的门看了看外面,见没人盯梢,才关上门,挨着徐来坐了下来。 “我们去海军陆战队基地救他们,顺路杀几个日本军官士兵,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白婷看着胡彪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道:“我肚子饿了,你去茶水间给我找些吃食来。” 胡彪一听白婷说肚子饿了,那还不赶紧出去给她找吃的去? 看着胡彪出了包间,徐来站起来坐到白婷的对面:“这次营救行动,关系着日后你们十人团的发展,等回上海,我们再开个碰头会,我会将我的具体计划告诉你们。” “只有我们三个人去营救,不会太冒险了?“白婷在高兴之余,又隐隐感觉到不安。 “放心,我没有万全之策,是断断不会再次展开行动的。”徐来转头看着窗外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 可回到上海的徐来,前脚去《译报》,后脚就有人找上门来。 罗伦斯一脸的神秘:“徐来,有人找你,我安排在你的办公室了。” 徐来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办公室:“我才回来,本想在办公室打个盹,现在看来是不行。” 徐来也心里没有底,是谁在自己刚刚回来就找上门来,而且是到报社找人的。 和向南打过招呼后,徐来就去了自己办公室,推开虚掩着的门。 呃,原来是法租界朱葆三路的酒老板保罗。 此刻的他一脸的焦急,见徐来进来,赶紧迎了上去:“徐来,我要回法国了,酒可能要拜托你了。” 徐来一时还没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保罗却拿着手里的一份报纸递到徐来面前:“你看,这日本人昨日进攻了北平,明日还指不定会” 见徐来脸色不大好,保罗生生地住了嘴。 徐来何尝不知道面前的保罗为什么要急着回法国,可是一看到报纸上关于昨日日本侵略者进攻北平的报道,他的心还是不由得一阵刺痛。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我买下你们酒?”徐来明知故问道。 保罗也是个直性子:“你是知道的,这家酒我在中国经营了多年,生意一直不错,可现在虹口区完全在日本军部的管辖之下,说得好听是军部接管,可这又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保罗的意思是与其便宜了小日本,还不如贱卖给徐来。 徐来一时也难以做决定,郊外的那座小农场自己只付了定金,这次回来就要支付尾款了,更何况昨天又发生了举国震惊的大事,那老板更加会催得紧。 “保罗,我也是有心无力,我”徐来本来想婉言拒绝,突然他想到保罗的那间酒的地下走私通道,他就犹豫了,要不还是买下? “徐来,这样,我也不是没联系别的买家,只是我觉得你是个负责任的人,会好好打理好酒” “这样,你开个价,我看能不能接受。” “好说好说。”保罗这才缓了缓心神:“刨去你入股的百分之五的股份,就算五十根小黄鱼。” “五十根小黄鱼?”徐来并不是嫌太贵了,只是自己一时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金条来。 这可怎么办? 第160章 又买入党产 保罗见徐来一脸的为难,以为他不想买下酒,只好叹口气又道:“你是知道的,酒里的红酒都不止五十根金条,既然你没兴趣,那唉,我只好另找买家。” 徐来关上办公室的门,又从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拿出三十根小黄鱼:“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你信得过我,你给我个汇丰银行的帐户,你回法国之后,我再将余下的那二十根金条兑换成法郎汇给你,你看如何?” 保罗看着桌子上的那三十根金条,沉默了,他知道中日战事一开,对酒的生意影响很大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到时日本人很有可能不花一个大洋就巧立名目接管他的酒。 现在找一个人接盘委实不容易。 他不知道的是,徐来并不是看中了他的酒,而是他酒里的那条独一无二的通往虹口区的地下通道。 “怎样?爽快点,行还是不行,我等下还有事。”徐来催促保罗。 “好,我们现在就签个协议。” 保罗酒。 “来哥,以后这酒就是我们的了?”白婷一脸的兴奋,她哪能不知道徐来为什么盘下这个酒,这个酒的密道可以通到虹口区,上次营救虽然失败了,可日本人并没有发现这条密道才是重点。 胡彪却忧心忡忡:“现在战事一起,谁还来酒喝酒?” “怎会没有?这毕竟是租界,一时半会外国人也不会甘心情愿都这样走了的。”白婷招呼着店里的服务生做这做那,俨然是一副老板娘的派头。 “去办公室。”徐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现在是急需救出关在日军海军陆战队队的那三名成员,要不艾老板再派人盯着自己,自己的行动就没那么方便了,反之,若是能将关着的那三个人营救出来,他们多多少少会感念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后就算是自己有点什么出格的行为,也不致于事事向艾老板汇报自己的行踪。 深夜。 虹口建造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碉楼上的探照灯不间断的扫射着总部大楼各个地方。 徐来事先就收买了总部大楼里的给他们送菜的老头,提前知道了后门只有四名日本陆战队的士兵看守。 从下水道的井盖翻出后,几人就着夜色到了总部大楼后门。 四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正在交叉巡逻。 徐来用手势指挥白婷和胡彪:左边那两个日本兵就归他们解决,自己解决右边那两名日本士兵。 白婷两人均心领神会地点头。 三人同时向那四名日本兵身后靠拢。 白婷双手拿了一根细钢丝,顺势就套在日本士兵的脖子上,用力一拉,那日本士兵张嘴想喊,脖子却被钢丝给生生勒断 而胡彪却是后面左手托住一名日本兵的下巴,右手放在他头顶,快速用力向右边扭,将对方脖子扭断。 徐来则是同时伸出双手分别掐住两名日本士兵的脖子一扭,他们还没来得及呼救,一下子翻着白眼就送他们上西天。 三人瞬间解决掉四名日本兵后,又迅速从大楼的后门围墙上攀爬入内。 进入到一处办公室,一人拿出手电筒照了照室内。 “白婷,快蹲下。”原来此时炮楼上的探照灯正从窗户口扫过来。 胡彪一个翻滚,堪堪避开强光的扫射,将刚蹲下的白婷扑倒在地,探照灯只是迟了半秒不到就扫到两人身上。 而躲在办公桌底下的徐来,在为两人捏了把汗的同时,赶紧招手让两人到桌底下。 展开平面图后,徐来拿过白婷手中的手电筒照在图纸上:“等下我去拉电闸,你们在我拉下电闸的同时,就去这排房子的最右边的房间,他们都关在这间房子。明白吗?” “可救出他们后,撤退路线呢?”白婷还是有脑子的。 徐来敲了她脑袋一下:“原路返回。” “知道不,原路返回。”胡彪忍不住重复一句徐来的话,生怕白婷听不懂。 “我知道原路返回,如果他们行动不便,我们怎么办。”原来白婷考虑的是这点,她不希望今晚的营救行动像上次一样,又是空欢喜一场。 徐来从怀里掏出一捆带滑轮的麻绳:“拿着。” 白婷的眼睛亮了:“还是来哥想得周到。” “少啰嗦,赶紧分头行动,记住一拉闸,你们就进去救人。”徐来看了看手表,时间指向凌晨四点,再不行动,天都要亮了。 当白婷和胡彪摸到总部大楼最后面那排平房最右边的房间,一束光即将要打在两人身上时,探照灯熄灭了,整个总部大楼顿时警铃大作。 胡彪熟练的撬开房门,两人闪身进入。 里面关着的三人,浑身是血,见有人进来,俱是一惊后,才靠着微弱的月光认出了白婷和胡彪。 “我们都是废人了,不值得你们这样拼命。”其中一个矮个子几乎是呜咽着说道。 白婷上前掏出别在小腿上的匕首,撬断锁住几人的铁镣铐。 “现在不是煽情的时间,赶紧跟我们走。”胡彪打开一丝门缝往外观察了一下:“趁着这个空档,我们完全可以在三十秒钟内跑到对面后门围墙下。” 由于被关着的几人经受过严刑拷打,都是虚弱难行,没办法,白婷只得拿出徐来刚才交给她的那捆带滑轮的麻绳。 给几人绑好带滑轮的麻绳后,白婷和胡彪各执一端,全力将三人拉到了后门的围墙下。 徐来早已在围墙下等候,见他们过来,赶紧翻上了围墙外,在外面接应他们。 好在断电之后,总部大楼的大部分日本守军都去了主体大楼仓库,那些军火大炮才是他们的命根子。 还有部分去修复电路,之所以没有引起日本守军的过多关注,是因为这里的老鼠很多,停电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所以日本守军这才没有料想到竟然有人会来这铁桶般的总部大楼救人。 徐来几人刚刚到吉普车边,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总部大楼的电路恢复了。 碉楼上的强光又重新扫视着总部大楼的各个角落。 突然,站在碉楼上的日本哨兵发现了徐来几人的身影,端起手中的步枪就开始朝他们一通扫射。 好在已经撤退到围墙外的徐来几人离碉楼较远,正是在步枪的射程之外。 徐来几人赶紧扶着营救出来的三名十人团成员上了吉普车,徐来坐上驾驶座位置上,发动汽车向通往保罗酒的下水井盖方向飞驰而去。 第161章 会合 不到半分钟,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总部大楼,吹响了集结号。 随后一辆满载着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的军用卡车驶出了总部大楼的大门。 卡车上副驾驶座位上的正是海军大尉大山勇夫,他奉山井大佐(隶属虹口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的情报负责人)之命,负责看守这抓获的十人团成员的三个人,这下在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了,他正一脸暴怒地对身边开车的军官咆哮道:“开快点,赶上去,抓不了活的,就撞死他们!” 那开车的军官猛的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白婷在吉普车后座频频回头看着后面的军用卡车:“来哥,他们要追上来了怎么办?” 徐来眼看吉普车要到那个下水道井盖旁了,可后有追兵,现在停车下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坐好了,前面拐弯处有一个狭窄的暗巷,等下我会将车拐到他们的盲区,你们先下车,我再引开他们后,再去保罗酒与你们会合。”徐来刚说完,发现那辆军用卡车已经差不多追上来了,只好将油门踩到底,算是孤注一掷。 “那你一个人能行吗?”白婷摇摇头:“我们不能抛下你。” “再不走,我们谁都走不了,胡彪,你先下去,掩护他们!”徐来说话间车已到了那个狭窄的暗巷口。 胡彪迅速打开车门,将白婷几人护送至暗巷处。 诚如徐来所预料到的一样,那日本军用卡车简直是撵着自己吉普车的车屁股在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徐来看看前面就是虹口港,只得方向盘一打,右拐直接冲上了港口的护栏上。 在掉入江面的那一瞬间,徐来才掐准了时间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潜入水里几米深后,吉普车随着一声“轰隆”的爆炸声,顿时江面上火光冲天 随后赶到的日本军用卡车一个急刹还没停稳,大山勇夫就跳下车,直奔港口。 看着被撞破的护栏,吉普车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漂浮在水面上,大山勇夫冲口而出:“八嘎!快快地打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这边,白婷几人也顺利的回到了保罗酒。 天都快亮了,徐来却迟迟未归,白婷已是坐立不安。 胡彪在安置好救出来的那三人后,出了暗室的门,见白婷一会儿坐,一会儿站的,知道她是担心徐来的安危。 “放心,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胡彪从台后面的德国制造的木质冰柜内拿出一些冰块,给白婷泡了一杯冰镇牛奶:“天气热,喝些。” 白婷接过玻璃杯,牛奶到了嘴边,又放下:“彪哥,他们没大碍?” 白婷本想帮忙给他们包扎伤口,胡彪却说自己一个人能搞定,说什么有些伤的不是地方,女孩子不好包扎的。 “都是些皮肉伤,看来那些小日本可能还想留着他们有用。”胡彪知道白婷心中是十分内疚的。 “那就好。”白婷这才又拿起搁在一旁的牛奶,正准备喝,却见酒大门开了。 一个湿漉漉的人影进来了。 “来哥,是你吗?”白婷再次放下手中的杯子,迎了上去。 “是我。”浑身湿透的徐来一脸的疲态。 胡彪见状:“白婷,还愣着干啥,赶紧的扶来哥进里屋。” 白婷擦了把眼泪,这才扶着徐来进了里间的休息室,给他找了一款服务生的制服换下。 “来哥,你手受伤了。” “大惊小怪的,一点擦伤,过几天就好了,他们安排好没有?”徐来更关心地是从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救出来的那三人情况怎样。 “来哥,放心,我都给他们包扎好伤口了,都一些皮肉伤,死不了。”胡彪眼里的开心是藏也藏不住。 酒要到晚上才开业,徐来在知道一切顺利后,直接倒在沙发上合衣就睡着了。 白婷和胡彪对视一眼,也是很识趣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直到中午,徐来才睡醒,一抬手就发觉受伤的手包扎好了,应该是白婷那丫头趁他睡着了给他弄的。 徐来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将救出来的那三人转移。 可吉普车已毁,当务之急得先找一辆车。 “来哥,先吃点东西。”守在门外的胡彪见里面有动静,知道是徐来睡醒了,赶紧将早就备好的午餐端了进来。 “白婷呢?”徐来接过盘了子搁在桌子上,喝了一口白粥。 “她租车去了,说是你下午还要出城去谈事情,没车不方便。”胡彪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徐来。 他怕徐来怪白婷擅自行动,又解释道:“她也是想为你分忧” 见徐来低头吃着东西,胡彪这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等下辛苦你拿几套服务生的衣服给那三位兄弟换上,我们一起出城。”徐来吃完东西,拿出棉布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残渍。 “这”胡彪觉得这样很冒险。 “什么这,那的,他们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徐来一眯眼看着胡彪。 “那我马上去做准备。” 保罗酒门口停着一辆锈迹斑斑地小货车。 白婷从驾驶室内出来,拍了拍车前盖:“来哥,你看这车怎么样?” 徐来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不怎么样,你确定这不会在半路抛锚?” “不会的,这车老板说了才开了半年,之所以会这么显旧,也是因为经常去郊外菜园拉蔬菜造成的。”白婷说得兴冲冲的:“我没有在车行租车,那里太贵了,就在运菜的商贩那里租的,说好了租一下午才这个数。” 她伸出手掌翻了翻:“十块大洋租一天,约定明日这个时候归还。” “检查下车子的油况,没问题我们就出发。”徐来对白婷只是说了这一句,其他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一切准备就绪,徐来才把车子开到保罗酒靠小巷后厨的侧门。 胡彪扶着三位受伤的弟兄上了带蓬的车厢里,白婷再放些竹筐稍作掩饰,一切准备就绪,徐来三人就驱车向郊区的小农场进发。 第162章 城门放行 一路都很顺利,到了城门却被守城门的国军保安团士兵给拦住了。 徐来掏出证件给士兵。 那士兵看了看证件,又打量了一下徐来几人:“后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打开看下。” 白婷有点沉不住气,想同那守城门的士兵理论。 徐来咳嗽了一声,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银元,压低声音对士兵解释道:“后面的是一个得了天花的亲戚想去乡下去养病,麻烦老总通融一下。” 那士兵一把抢过徐来手中的银元,掂了掂后,示意身后的两名士兵放行。 那两名士兵见有利可图,赶紧屁颠屁颠的搬开障碍栏杆,给徐来几人放行。 看着那辆连屁股都冒烟的小货车向左边的羊肠小道开远,那两名先前搬障碍栏杆的士兵走到手里还在掂着银元的士兵:“大哥,我们今晚的酒钱,叫姑娘的钱可算是齐活了。” “大哥,你就真不怕他车上的是违禁品?”另一名士兵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位被称为“大哥”的士兵猛的一拍他的脑袋:“胡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车上有什么违禁品了?” “是,是,是,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以后说话办事有点眼力见,一辆破货车,能装什么值钱的东西?”那手里拿着银元的士兵,数了数银元,给他们一人分了三块银元,余下四块银元自己揣进了怀中。 那两名士兵看着手中的银元,一个高兴得嘴巴都差点咧到耳后根,另一个嘴里还唱着:大王叫我来巡山 他歌只哼到一半,就被一阵急促的军用边三轮摩托车给淹没了。 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几人不敢怠慢,赔着小心走到那几辆日本士兵驾驶的军用边三轮摩托车前。 “你们的,看见有辆小货车出城没有?”问话的正是海军大尉大山勇夫,一脸横肉的他正揪住一名保安团士兵问道。 保安团士兵抹了一把大山勇夫喷在他脸上的唾沫星子,又点头哈腰地回答:“长官,是有一辆很破烂的小货车刚刚出城” 大山勇夫一听,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赶紧的,说重点,小货车的,往哪里跑了?” “咳咳咳,您先放开手,要不,咳咳咳,我怎么怎么告诉您呢?”保安团士兵还是一脸的无辜样。 大山勇夫这才放开手。 “那小货车往右边那条路跑了。”保安团士兵很坚定地指着右边的那条路。 “你的,如果说的是假话,你知道后果的。”大山勇夫拔枪顶住保安团士兵的头。 “长官,我们哪敢骗您呀,只是您再不追上去,那小货车可赶不上,就别怪我们几个。”保安团士兵还是堆着笑貌似好心的提醒大山勇夫。 大山勇夫这才收回手枪,上了军用边三轮摩托车:“往右!” 后面的那几辆日本军用边三轮摩托车跟着大山勇夫向右边的大道追去 看着大山勇夫一队日本军用边三轮摩托车开远,扬起的灰土迷了守城门的保安团几名士兵的眼睛。 “我说大哥,那小货车明明” “住嘴!”那被叫做大哥的保安团士兵再次猛拍了问话的士兵头一下:“哼,你是不是被这些小日本欺负习惯了?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作威作福,我呸!” “那如果他们找不到那辆小货车,回头找我们算账可怎么办?”另一名保安团士兵还是有点担心。 “要不怎么我是你大哥?刚才我不是跟那小日本说了:是他自己耽误了时间,能怪我?再说这郊区这么多条岔道,小日本们不迷路才怪。”那大哥又白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刚才对大山勇夫的那番低眉顺眼。 “还是大哥英明。”那两名跟班同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学着点,不管什么时候,咱中国人不能坑中国人。”那大哥高昂着头,迈着大步朝一旁的岗亭走去 而这边徐来几人开着小货车一路颠簸到了郊区的一座小农场。 农场老板见徐来开着一辆小货车来的,倒也没什么反应,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将这小农场出售,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 一阵寒暄后,徐来同农场老板交完尾款。 “今晚的船出发去香港,我就失陪了。”农场老板一拱手,就上了自己的福特小轿车 看着福特小轿车渐行渐远,徐来这才将小货车开到了小农场一处僻静的土坯房外。 胡彪和白婷将小货车上的三人扶进了土坯房内。 “你们就先委屈着在这里住几天,等养好伤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徐来对靠在床上全身打着绷带的三人说道。 “来哥,右边的这个叫王波,擅使双枪,中间的这个叫李晓东,懂爆破,左边的这个叫黄子明,会拆定时炸弹,他们都比我能耐,要不是上次我”白婷还在为上次暗杀张啸林不成懊恼。 徐来听了白婷的介绍,一一同他们三个人握手:“你们好好休息,我现在是你们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徐来。” 说完示意胡彪留下照顾三人,同白婷一起出了土坯房的门。 在农场留下来的管家是上海本地人,他一身深灰色长衫,正领着徐来两人介绍着小农场的情况:“徐少爷,这农场占地大概三十多亩,萝卜、玉米、土豆、棉花、绿豆都快成熟了,不知您接下来打算种些什么?” 徐来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看到地里长势喜人的农作物,只是淡淡道:“接下来全部种上红薯。” “全部种红薯?徐少爷,这红薯可挣不了多少钱。”管家一脸的惊愕。 白婷却没留意徐来说什么,看到前面有一个大鱼塘,早就跑到鱼塘前:“来哥,你看,这里面有好多鱼。” 管家见白婷活泼好动的样子,有感而发道:“徐少爷,你女朋友能喜欢这田园风光,还真是少见。” 徐来知道管家指的是上海城内的那些太太小姐大多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这泥巴地她们都嫌脏不肯来的地方,白婷还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真是难得。 徐来只是唇角一弯:“她是我妹妹,管家不要误会了才好。” 妹妹?管家这才悻悻地岔开话题,这马屁都拍在马腿上了:“那徐少爷说的这地收割了后,全部种上红薯,可不当真要如此?” “那是自然。” 第163章 小农场 土坯房内。 胡彪同劫后余生的三人讲着徐来如何想方设法救他们出来的过程。 那唾沫横飞的样子,好像一个说书先生在讲故事似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来哥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以后可得就唯他马首是瞻才是。” 王波个子虽小,可在他们三人中是个暴脾气:“彪子,我第一个表态,以后来哥,不,组长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哥几个绝无二话。” “对,绝无二话。” 三人都知道这次要不是徐来硬是拼着性命救下他们,他们在艾老板眼里就是几枚弃子而已,而且是死不足惜的那种。 胡彪见三人表了态,也安心了不少:“你们好好养伤,上峰发话下来,日本军官士兵,我们可以无差别刺杀。” 三人一听,都激动不已。他们被关在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被小日本折磨了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小日本在七月七日对北平发动了战事。 北平早已是岌岌可危。 七月十五日,我党高层领导将《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送交给当时的南京政府,提出迅速发动全民族抗战,实行民主政治和改善人民生活等三项基本要求,重申共产党为实现国共合作而保证取消两个政权敌对,红军改变名称,在革命根据地实行新民主制度和停止没收地主土地等四项保证。中共中央希望以宣言作为国共两党合作的政治基础。 接着七月十七日。 南京政府方面则安排在两党在庐山谈判。 就在同一天,南京政府在庐山发表了着名的“最后关头”演说,即历史上所说的《庐山声明: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救国家生存,最后关头一到,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地无分东西南北,年不分男女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 至此表明了全中国人民对日军挑衅的退让底线!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徐来只有尽自己的力量,在这座小农场里全部种上足以让许多人可以果腹的红薯。 尽管他的决定,身旁的管家并不知晓其义,也就更谈不上什么理解,但管家也不会再多问为什么,在这乱世要想混口饭吃来生存下去,就必须戒掉自己的好奇心,按新东家的吩咐去做就成了。 礼查饭店。 住房部。 五楼的五零二房间内,一位身穿月白色真丝睡裙的年轻女人,轻挑的将两条白嫩嫩的大腿交叉着坐在沙发上,纤细修长嫩葱似的手抚了抚垂下来的长发,让一旁站着的那位中年白净男子看得脖颈间的喉节直动。 “浚哥,你在汪先生身边这么久,就没搞到一点有用的情报吗?”妩媚女子微笑着对那白净男子说道。 “梦子,你怎么一见面就说这个,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我。”白净男子看到她若隐若现的身体,情不自禁的上前抱紧她。 川岛梦子也不挣扎,只是吃吃笑着抬手使暗劲拧住他的耳朵,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松开,你还不配~” 耳朵传来火辣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松开抱紧她的双手。 “你你就是个妖精” “妖精?哈哈哈~妖精可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这个称呼我喜欢。”川岛梦子突如其来地大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哪个不是迷恋我的容貌,身体的?” 那笑声略带凄凉。 “梦子,我可是真心的,为了你,我背叛了我的国家,我难道还比不上那个一无是处的车行小老板?”白净男子后退几步,眼中充满了愤懑不甘。 “你还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川岛梦子不无讽刺道:“可那又怎样?比你风光,比你有本事的男人,我见得多了,就想找个简单干净的男子玩玩,又与你有何干?” “只是玩玩?你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白净男子还是心有不甘,两只手攥得紧紧的。 “哼,能让我开心就行。你呢?在汪先生身边这么久,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搞到手”不等川岛梦子的话说完,白净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如花美颜。 “你等着,我黄浚终有一天会让你看到我的本事。”他正是汪先生身边的秘书黄浚。 “好呀,我拭目以待。”川岛梦子从旁边茶几的水晶盘子里拿起一颗葡萄放在他嘴巴里:“赏你的。” 吃完葡萄的黄浚三魂失了七魄似的。 川岛梦子抬手用食指点了他额头一下:“还不快滚,等得到有用的情报再来。” 直到黄浚出去,川岛梦子这才拿起手帕用力的在拿过葡萄的手上擦了擦 上海郊外的小农场的土坯房外,伤口痊愈的十人团剩下的王波三人加上白婷胡彪一共五个人,正在吃着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 “来哥都好几天没来农场了。”胡彪啃一口手中水汪汪的大萝卜,很是闲得蛋疼的样子。 白婷则擦了擦干洗净的大白萝卜,轻咬了一口:“这萝卜还真甜,难怪你们吃得嘎吱嘎吱的。” “这次多亏组长救了我们,可我们老是这样闲着也不是个事。”王波擦着自己手中的枪,没有吃白婷递过来的白萝卜。 “你们放心,来哥这次托我来,是为了先放弟兄们一声,养足精神,过几天我们就干票大的,在艾老板面前露露脸。”白婷见王波没接她递过来的萝卜,也不生气,只是轻轻地搁在他身旁的旧木桌上。 此时的徐来正在八号仓库跟张板儿接头。 他知道自己的吉普车被烧毁了,那日本海军大尉大山勇夫是会沿着这条线索一查到底的。 不一会儿就见张板儿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 “先进去再说。”张板儿这次警惕性还挺高的。 徐来也是头一次见他如此谨慎。 两人进了八号仓库的后门。 张板儿被里面堆积如山的棉花给震撼到了:“少爷,您囤这么多棉花做什么?” “纺织厂要用的。“徐来不想跟他说这个:“张板儿,钱永这几天把我新买的吉普车给弄好了没?” “弄好了,就停在报社附近,我这不给你送钥匙来了吗?”张板儿知道为了不引起影佐贞昭那帮人的怀疑,徐来没事轻易不会去鑫鑫五金厂的。 第164章 新机遇 徐来拿过吉普车钥匙:“上级有什么新指示没有?” “上级要你多留意岩井英一那边的动向,日本本土正在召开内阁会议,要是能拿到他们对中国会战的战略方案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上级最后还是提醒你,一切以你安全为要。”张板儿传达完上级的最新示意,又有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徐来见他像夹着屁不敢放的样子顿觉好笑。 这直来直去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还有话不好说出口的? “少爷,你不是又弄了个小农场嘛,这不”张板儿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又搓了搓手:“我想去你鱼塘打些鱼来不过不是我吃,是郑政委他病了,我想煲些鱼汤” “这个好办,等下我就开着钱永帮我弄好的吉普车,给你们送些吃的过去。”徐来一听郑政委病了,心里也是很着急的,虽然打过照面,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同志生病了,当然是能帮的还是得帮。 徐来一想到这里,又追问道:“他得的什么病?” “唉,还不是饿的,码头经常拖欠工资,我还好,在五金厂能混口饭吃,他们就“张板儿也会省些粮食带回去给郑政委他们,可远水哪能救得了近火,这饱一顿,饿一顿的,可不就 就在这时,徐来下了一个决定:“张板儿,这样,上海的局势越来越乱,与其在码头上被那些大小帮派盘剥,还不如去我郊区的那座小农场自己耕种要好得多。” “你是说要郑政委他们去你的农场?那不行,到时会拖累你的。”张板儿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放心,你就说你帮他们找到的工作,到时我不出面,要农场的管家安排他们不就行了。”徐来又皱眉道:“总不能让我们的同志饿着肚子干革命。” “好,那我回去先请示上级。”张板儿也只能试一试。 “你先拿些钱,应急用。”徐来塞了些大洋给张板儿。 上海如今人人自危,物价一天一个价,我党经费是日见襟肘,非常时期,也只能用非常手段。 张板儿走了,徐来的心情是愈发沉重。 上级要他获取日军对中国的最新会战方略,这可以推断出我党在其他渠道已经印证了日本侵略者的狼子野心,他们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 拿到吉普车钥匙的徐来片刻都不敢停留,赶紧去报社试车。 吉普车一路开到了松本的居酒屋。 徐来进去,见居酒屋多了些日本人光顾,以为松本店里的生意变好了,笑着同台里收钱的日本女店员说道:“你们老板真是大忙人。” 身穿粉色和服的女店员却愁着一张脸:“徐桑,哪里哟。” 她又压低了声音:“都是一群讨债的。”眼睛还时不时地往包间里喝茶的那些日本人瞟。 讨债的?徐来不禁疑惑:松本是去赌场赌钱了?如果是这样,那岩井英一知道了,肯定会骂他个狗血淋头的。 这时松本从包间里出来,见是徐来,忙将他请到最里面的包间内。 拉上木栏门,松本这才给徐来倒了一杯茶:“徐桑,让你见笑了。” 徐来端起茶杯,眼睛却看着松本:“松本君,这么多顾客,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松本听他这样一说,吓得赶紧又去门边张望了一下,这才又回到榻榻米前跪坐着:“唉,徐桑,我们这么好的朋友,跟你直说也无妨。” “真是讨债的?”徐来揶揄道。 “差不多。”松本长叹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他们是我在北平密书学校的同学,本是派他们去了共党的地界卧底,可没去多久,就被那边的人发现,死的死,逃的逃,又不敢回大本营复命,只得滞留在我这个小小的居酒屋。” 徐来眸子一动:“那派到国军那边的呢?” “国军那边的倒没有多少回来的,大概一两个。”松本似是很苦恼:“你是不知道,从共党逃回来的那些同学,说是打死他们也不去共党那边卧底了。” “这又是为什么?”徐来装作一脸的好奇。 “还不是吃不了苦?共党那边一天能吃上两顿饱饭就算是好的,有时一天就一顿口粮,两个红薯,那哪能填饱肚子?”松本一副很庆幸的样子:“幸好我被淘汰了,要不我任务还没完成,人就先饿死了。” “大家吃的不都是一样的,怎么你那些同学就吃不了?”徐来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 “徐桑,你说笑了不是?他们共党本来就是农民子弟兵居多,皮糙肉厚的,饱一顿饿一顿,那是像没事的人一样。我那些同学哪能比得了?”松本苦着脸,很是为难:“可同学一场,我也不能赶他们走?” 徐来没有回答他,心里却乐开了花:一定是自己千辛万苦搞到的法租界头号秘密档案,在经由汤先生辗转传回延安后,上级根据自己提供的名单在清除自己队伍里的日本间谍。 见徐来不吭声,松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长此以往,我所有的积蓄恐怕都用了不够他们吃的。” “你就不能告诉岩井君,让他出面将这些人给收入他的麾下?”徐来看似随意地提议道。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松本一拍自己的双手:“徐桑,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是不知道,岩井先生可是今非昔比了,外务省的大臣们都挺看重他的能力,前段时间还要他计划在上海建立一个类似于影佐贞昭他们一样的“特别调查小组”。” “松本,慎言。”徐来状似制止他:“这是岩井君的工作机密,我们可不能胡乱攀谈的。” “徐桑,看你紧张得~岩井先生都同我说过了,一旦真的成立“特别调查小组”,他第一个要请你坐镇来当这个负责人。”松本满不在意地又补充道。 徐来一怔,拿茶杯的手一个不稳,差点滑落下来。 第165章 大山勇夫的挑衅 这看在松本的眼里,以为他是激动成这样子的。 “是不是很意外?”松本欣然一笑。 “哦?”徐来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松本的话:“我毕竟是中国人,他就如此信任我,要交给我这么重要的职责,我恐怕不能胜任。” “哎~岩井先生可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松本又给徐来添了些茶水:“他是不会看走眼的。” “松本,我看你是想你的那些同学赶紧挪地方。”徐来故作轻松的打趣他。 “哪能呢”松本的小心思被徐来戳穿,也不再藏着掖着:“我也想他们能有个好去处,这样他们总比去大本营去受罚要好得多。” 徐来也知道,小日本对于任务失败的特工要么军法制裁,最轻的也是去守炮台,当炮灰,那对这些曾经在“密书学校”经过重重选拔上的特工,比杀了他们还要难以接受。 “松本君,徐桑,打扰了。”店内的日本女店员推开他们这间包间的门,弯腰点头道:“外面来了一队士兵,说是找徐桑的。” 找他的?徐来隐约知道是谁了:“那我出去会会他们。” “徐桑,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松本不放心,跟着徐来出了店门。 原来是大山勇夫一路排查上海所有登记在册的吉普车主,路过松本的居酒屋,就看到了一辆吉普车,赶紧下车查看了一番,通过车架号查到是徐来的车,就进店询问。 “你们这是?”徐来当然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是海军上尉大山勇夫。”大山勇夫一身茶褐色日本上尉军服,熨帖地穿在他身上,腰挎一把日本武士军刀,很是神气。 “是大尉先生,幸会幸会。”徐来不露声色地伸手握住大山勇夫的手。 “这吉普车是你的?”大山勇夫指着居酒屋外停着的那辆军绿色吉普车。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徐来不亢不卑的态度引起了大山勇夫的不满。 “将人和车都给我带走!”大山勇夫的眼露精光,一丝杀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慢着。”松本可不能让徐来在他的店里给带走,到时岩井英一怪罪下来,自己不好交代事小,以后他可怎么在虹口混得下去? “你?一个居酒屋的小老板,你可是日本人,为一个中国人说话,这不妥?”大山勇夫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他是做了什么对大日本帝国不敬的事?”松本问道。 “这个要带回去审讯才知道。”大山勇夫面对这个替中国人说话的日本同胞嗤之以鼻。 “那就是没证据。”松本上前一步,在大山勇夫耳边低声说道:“他可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岩井英一的朋友。” “哼,一个日本总领事和中国人交朋友,你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大山勇夫一挥手,就要身后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拿下徐来。 松本还要理论,徐来抬手止住松本开口:“松本,没事,我行得正,坐得端,跟大尉先生回去说清楚就会没事的。如果我执意不去,反倒不好。” 大山勇夫可不管徐来配不配合,见身后的士兵迟迟不动手,怒了:“你们手里都端着豆腐吗?抓个人都软绵绵的不敢动手!” 大山勇夫没留意到自己手下的士兵早已被人用枪顶住了腰间。 “哟,大山勇夫,好久不见,竟然有闲工夫在这居酒屋打家劫舍。”是麻田一郎的声音。 他本是来居酒屋请徐来去岩井英一的公馆,可一下车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这还得了,岩井总领事要重用的人,恰巧就要被大山勇夫给带走,这一定是冲着岩井总领事来的。 谁都知道这大山勇夫明面上是隶属上海海军陆战队,其实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影佐贞昭将军在陆战队安插的特工人员,自然和岩井总领事是对着干的。 在麻田一郎的眼里,今天大山勇夫今天纯属是要找岩井总领事的茬。 在虹口区,谁不知道居酒屋的松本和总领事岩井英一交好?大山勇夫敢在这里闹事,还不是来找磋的? “打家劫舍?麻田,你中国成语还真是学得不错。”大山勇夫没有丝毫的退怯:“我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被人救走了三名犯人,他是重大嫌疑对像。” 大山勇夫指着徐来:“他的这辆吉普车和事发当天的那辆吉普车是一模一样的。” 徐来这时冲麻田一郎苦笑:“这事不是上了报纸吗?大家都知道那人的吉普车不是冲进江里爆炸了,怎么吉普车还能“死而复生”?” 麻田一郎听徐来这么一说,心里就有底了:“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带走他。” 说完朝大山勇夫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 大山勇夫见自己带的人全部被麻田一郎的手下控制住了,再纠缠下去,自己占不到丝毫便宜。 “我们走!。”大山勇夫从牙齿缝里蹦出这三个字,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阴冷的目光扫了徐来一眼:“你这张脸我记住了,等着瞧,我会找到证据的。” 徐来还是一脸茫然,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大尉先生,您不能因为我和岩井总领事是朋友,来迁怒于我?” 大山勇夫哪能听不出徐来的挑拨之意? 他不再分辩,上了军用边三轮摩托车,手一扬,跟着他来的几辆军用三轮摩托车就飞驰而去 看着军用摩托车扬起的一阵尘烟,徐来捂住鼻子,对麻田一郎问道:“这人怎么这么神气?” 麻田一郎没有正面回答徐来的问题:“岩井先生请你去一趟。” 临走,松本还不叮嘱徐来不要忘记居酒屋那些从共党那边逃回来的日本特工。 徐来知道如果不把松本遇到的这个麻烦妥善的安置好,那他在松本面前就会失去原有信任。 于是徐来很郑重地对他说道:“松本君,我会放在心上的。” “你到了岩井先生那里,一定要替他们多美言几句。”松本想鞠躬,被徐来伸手托住。 第166章 当三个部门的总负责人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 一辆军绿色吉普和一辆黑色别克车先后驶入了大院内。 车子停下,麻田一郎先行下车,走到吉普车前,为徐来打开车门。 徐来是第二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岩井英一的妹妹洋子被绑架一事,也见到了影佐贞昭。 可徐来觉得这次来的心情要比上次复杂得多。 如果真的答应岩井英一的邀请,那他势必真的会成为所有中国人眼中的大汉奸,卖国贼。 可摆在自己面前的既是深渊也是机会,他应该怎么办?徐来自己也不知道 “徐桑,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吗?”麻田一郎的心情显然是很好的。 他见徐来看着面前的四幢楼房发呆,以为徐来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气恼。 “没事,只是第二次来,感觉有点不一样。”徐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 麻田一郎笑道:“以后你还会感觉更不一样。走,岩井先生还在顶楼的办公室里等你商量大事呢。“ 徐来不再推辞,跟随麻田一郎上了楼。 还是那间办公室。 岩井英一正背对着门,看挂在墙上的那幅字画。 那“忠诚”两字还是徐来写来送给岩井英一的。 “岩井先生,徐桑来了。”麻田一郎轻叩办公室的门。 岩井英一这才转身坐在办公椅上:“麻田,你先下去,我要和徐桑单独聊聊。” “hai i~”麻田一郎点头退下。 “徐桑,坐。”岩井英一指着办公桌前的那把空椅子。 徐来见他面色凝重,也只好坐到他面前,隔着一张办公桌,徐来还是隐隐感觉到了来自岩井英一身上的压力。 “这个公馆内一共有四幢楼房,我想把它们规划为政治、情报、文化、武装四个部门。”岩井英一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日文稿件递给徐来:“我接到外务省任务:组建特别调查小组。这是我几天来草拟的一个计划,你看看怎么样?” “我?这不好,你们政府工作这么机密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徐来连连摆手,他这话说得很是诚恳,也是发自内心的抗拒。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计划,那就等同入局,岂有推脱之理?”岩井英一话说得轻,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徐来现在是想干也得干,不想干也得干,因为你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不知是天气燥热的原因,还是徐来心慌所致,他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而不自知,这一切看在岩井英一眼里,却认为徐来是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 “徐桑,你不必惊慌,我也知道你向来对政治的事不感兴趣。”岩井英一给他倒了杯茶:“先喝口水。” 徐来拿过茶杯一饮而尽:“老同学,不带你这么吓人的,我一个人负责四个部门,哪能顾得过来?” “徐桑,你误会了,你负责三个部门,武装这个部门我会另外安排人。”岩井英一果然是老狐狸,武装这个部门是行动部门,他肯定是要用日本人才放心。 “我一个人负责三个部门,恐怕也不妥?”徐来一时不知道岩井英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桑,这三个部门到时由你出面,在上海区域招聘中国的精英人士,来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效力,这个总难不倒你?”岩井英一是要徐来招中国人,来达到他想以华治华的目的。 徐来这下更加如坠无底深渊,岩井英一这是要将自己推到所有爱国的中国人的对立面,彻底斩断自己的退路。 徐来只有顾左右而言他:“刚才我在松本的居酒屋看到他在“密书学校”的同学,都是从共党那里卧底失败归来的,他们倒可以纳入武装这个部门的。” “这个你倒与我想法一致。”岩井英一早就知道松本的居酒屋有这些人的存在,只是时机未到,他不会提前亮自己的底牌:“这样的人才,要他们去守炮台抑或是按受制裁,也真是太可惜了。” “岩井君看来还真是惜才。”徐来嘴上应付着。 “那是自然,要不我怎会如此诚心想要你来主持这个公馆?”岩井英一所属的外务省之所以要成立这样一个特别调查组,也是想牵制军部那些无孔不入特高课特务,防止他们一家独大。 徐来一时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不,应该是这个事情如果自己一口回绝岩井英一,那自己一定会遭来杀身之祸。 “岩井君,这样,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徐来只能采取缓兵之计,兹事体大,这必须上报给自己的上级,上报给自己的直接领导人伍豪同志,听听他们的意见再定夺。 岩井英一没再步步紧逼,在他眼里,徐来就如同囊中之物,肯定是跑不了的。 直到出了岩井公馆,徐来甚至于自己都能听得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他定了定心神,上了自己的吉普车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身穿睡衣的赵子悦见他这么晚也来了:“来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任务?” 徐来松了松衬衫袖子:“给我倒杯红酒。” 赵子悦打着哈欠找出杯子倒上酒:“喏,少喝些。” “你洗把脸,发个紧急电报请示徐处长。” 这么晚要发电文?赵子悦不敢怠慢,急步去了洗手间整理一番才出来。 徐来看着盘好长发的赵子悦一脸的关心,自己绷紧的神经这才有所缓和。 “电文发什么内容?”赵子悦拿出纸笔。 “就发岩井英一欲请徐来担任岩井公馆特别调查机构的负责人,请上级指示。”徐来沉思片刻,说出这次电报的内容。 写完电报内容的赵子悦本来红润的脸色顿时白了:“来哥,岩井英一对你就没安好心,他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子悦,你别感情用事,先发完电文,看看徐处长的意思。”徐来知道赵子悦是关心则乱。 赵子悦只好拿着电文去楼上暗房发报。 徐来趁着这个空档,给魏华打了个电话:“魏华,那批货准备得怎么样了?” “来哥,后天就可以出货了。“电话那头的魏华听起来很高兴:“这次的货有两挺轻机枪,大正十一式的。”说到轻机枪,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第167章 五金厂被查 和魏华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句,徐来见赵子悦从楼上下来,便挂掉了电话。 “来哥,那边说我们的徐大处长已经睡了,要明天才能回复你。”赵子悦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我们在这里抗日,长官却在温柔乡逍遥度日。哼!这么早就睡了,谁信?还不是在跟他那些太太们打麻将。” “你哪来那么多怨气?”岩井英一答应自己考虑三天,因此徐来现下最担心的事,是后天那批货怎么运出上海:“不得妄议上司,你忘了?” 赵子悦轻咬嘴唇:“我这不是替你抱不平嘛。” “有什么好抱怨的?比起那些上前线打仗的战士们,我们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徐来和衣躺在客厅沙发上:“早点休息,明早还要接收电文。” 赵子悦知道他也心烦,刚刚发的电文内容里所说的可不是小事,如果徐处长命令徐来接受岩井英一的任命,那徐来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毕竟打入日本政府的核心群,这机会是千载难逢的。 可这机会也是索命绳,套在徐来的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索了他的命。 见赵子悦还没回房间,徐来拍了拍沙发扶手:“难道想跟我睡沙发?这不行的,太窄了,可容不下你。” “呸!”赵子悦一下子红了脸,啐了一口,悻悻地回了卧室。 见赵子悦回了屋,徐来这才双手枕着头,眼睛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直到清晨,赵子悦买回早餐,徐来才醒过来。 “来哥,你先吃点东西。”赵子悦搁下生煎包和白粥,上楼去暗室等消息。 徐来洗漱完,拿起生煎包张嘴就咬了一口,旁边的电话铃就响了:“喂,魏华,什么?有日本兵要封了五金厂?” 电话那头的魏华又道:“他们进车间到处乱翻,我跟他们说了这工厂是有他们日本人的股份,为首的那位日本军官好像听不懂中文” “你先稳住他们,我这就过来。”徐来知道这事不简单,连跟赵子悦都没打个招呼,就出了门 到了鑫鑫五金厂,徐来刚停好吉普车进去,就看见一群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全副武装地在工厂各个车间进进出出,就好像是在逛他们自家菜园子似的。 徐来压住心中的怒火,去了魏华的办公室。 只见大山勇夫一屁股正坐在办公桌上,正耀武扬威地抽出腰间挎着的军刀在魏华面前晃来晃去。 “来哥,你总算来了,他叽里呱啦的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魏华见徐来进来了,本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大尉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徐来悠闲地坐到一旁的短沙发上。 “是啊,真是有缘。”大山勇夫将手中的军刀“嗖“的一下放回刀鞘中,这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却让魏华有点惊讶。 魏华指着大山勇夫,眼睛瞪着他:“原来你中文说得这么溜,刚才还装听不懂” 大山勇夫从办公桌上跳下来,一手抓住魏华的领子:“我有必要装吗?只是你这样的小角色,不配和我谈话!” 魏华气得就要从怀里摸出手枪,徐来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上前一把搂住魏华的肩膀:“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你瞧大尉先生不也开口和我们交流了吗?” “来哥~”魏华还是有点不甘心。 徐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松开他的肩膀。 “大尉先生,我们可以出去聊聊吗?这办公室里实在太憋屈了。”徐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腰弯得很低,神情很是虔诚。 大山勇夫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后,趾高气昂地先出了办公室。 魏华本要跟上,徐来制止住他:“相信我,能解决。” 魏华看着徐来,眼睛里充满了担心:“这么多日本兵,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来不再理会魏华,跟在大山勇夫后面。 直到工厂的一处空地,两人这才停下脚步。 大山勇夫猛的回身,抽出军刀架在徐来的脖子上。 徐来讥笑道:“你们日本武士都只知道用这招吗?” 大山勇夫心中一动:“还有谁?” “不告诉你,反正她是我手下败将。”徐来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大山勇夫。 这下可惹怒了大山勇夫,他握军刀刀柄的双手又紧了紧:“我这军刀一刀下去,你就得身首异处,难道你不怕吗?” “怕,肯定是怕的。”徐来侧目打量着大山勇夫:“可是你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 “哼,你要怎样的公平?”大山勇夫撤下架在他脖子上的军刀,一脸不屑。 “你得先让我做个明白鬼。”徐来双手抱胸,很是悠闲自在。 “我接到举报,说你们五金厂私造枪支。”大山勇夫一脸的横肉又抖了抖,那笑容比哭都难看。 徐来忍住想吐的冲动:”哦,那你们搜出来什么没有?“ “正在搜,我相信等下就有结果了。”大山勇夫回头看着各个车间进进出出的日本士兵:“我绝不会冤枉你。” “你们尽管搜好了,我这个五金厂可是证照齐全,在法租界有关部门都办过手续的。”徐来好心提醒他:这里可是法租界的地盘。 “愚蠢的支那人,拿法租界来威胁我?”大山勇夫被徐来激怒了:“你们支那人在不久的将来,都将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臣民,而中国的土地必将会归属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版图!” 说到激动处,他又举起军刀在徐来面前挑衅。 正在这时,十几辆法租界巡捕房的巡逻车开进了工厂,直奔徐来和大山勇夫。 那扬起的灰尘,让徐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领头的那辆白色雪佛兰轿车在一众巡逻车队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那车率先停在徐来面前,下车的是崔斌,安然督察回了法国,他的上司刘警长也升任了督察,他自己也顺理成章地坐上了警长的位置。 黑色警长警服穿在崔斌身上,显得格外的精神。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第168章 想打架,乐意奉陪 随后下车的是钱永。 原来是钱永看到情况不对,就去中央巡捕房请了崔斌过来压阵,他现在可是五金厂的副厂长,可不得处处为自己工厂着想? 要是钱永知道五金厂不仅私藏了枪支,还私自拼装枪支,那就是借他十个胆也是不敢去请崔斌过来帮忙的。 “兄弟们,给围上!”崔斌一声令下,从十几辆巡逻车上下来百十来号巡警将大山勇夫团团围住。 大山勇夫见此情景,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窝着放入口中,吹出几声急促的哨令后,原本在各个车间搜查的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听到哨令,都纷纷从车间里面飞奔出来。 他们看到自家长官被法租界的众巡警团团围住了,自然是不肯示弱的,都端起手中的带刺刀步枪,迅速打开保险,拉套筒上膛,瞄准众巡警 “法租界的巡警又怎样?能抵挡住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长枪吗?”大山勇夫仰天长啸,喉咙里发出一阵不知名的怪异叫声。 崔斌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可不想在手下面前丢了份,况且这可是法租界,他赌日本人不敢真的动手,一动手,这些日本人可不占理,到时成了国际事件,区区一个日军少尉的性命,没人会在乎的。 于是他拿起胸口挂着的口哨一吹后:“全体都有,五人一组,给我一个个的围住!” 听到命令的百十来号巡警一拥而上,将这十几个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一下子就统统压制住。 “檄了他们的枪!”崔斌发号施令完,这才踱步走到大山勇夫的面前:“在法租界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们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在这里撒野!” “哎哟,这位警长请息怒。”徐来也不想事情闹大了。 “徐少爷,现在谁求情也没用。”崔斌故装作和徐来不熟的样子:“都给我带走!” 大山勇夫岂能受此侮辱?他抽出手中的军刀,用力往地上一掷,军刀就插入了地下几分,那明晃晃的刀身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 “徐来,我们两个单独比试,我输了,我们就退出去。但如果你输了,你得让我们仔细搜查,怎么样?”大山勇夫气得泛红丝的眼睛和一脸抖动的横肉,无不显示他的凶狠和不甘。 “比什么?比拳脚吗?”徐来含笑看着他:“还是比刀枪?” 大山勇夫将手中的军刀往地上一扔,腰子往下一沉,双手交叉摆开架势:“哼,赤手空拳才是真本事。” 大山勇夫这是明显的要和徐来肉搏。 “大家都是文明人,我看还是比比枪法算了。”崔斌提议,他可不想徐来血溅当场。 徐来解掉衬衫靠领口的两颗纽扣,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慢着!”众人循声望去,一位身穿黑色绣白鹤日本和服的男子踏着木屐,从五金厂的大门走进来。 此人正是岩井英一,岩井英一身边一身黑色西服的山井大佐,看到里面这么多人形成的两个包围圈,没有感到一点惊讶。 “山井大佐,幸亏你通知我,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岩井英一面对徐来和大山勇夫两人对峙,并没有上前阻止,而是侧过身对一旁的山井大佐表示感谢。 大山勇夫此时已经急红了眼,不顾自己上司山井大佐的到来,一拳朝徐来的胸口袭去。 徐来一个侧身,让开大山勇夫的拳头,这力道一卸,大山勇夫全身往前冲,眼看要刹不住脚步就要摔个狗啃泥,徐来一个回旋,伸手扣住大山勇夫的锁骨,再往后一拉,大山勇夫这才堪堪站稳,不至摔倒。 大山勇夫根本就不领徐来的情,转身就是冲着徐来的下部踢去 徐来急退几步,很夸张地捂住要紧部位:“大尉先生,你这可是要我断子绝孙!” 大山勇夫并不理会徐来的调侃,他从一旁拔出先前插在地上的军刀,又朝徐来一顿砍杀 “住手!”山井大佐看到状似疯癫的大山勇夫,他自己手下的兵,他自己清楚,大山勇夫性格偏激,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算豁出去性命也再所不辞。 而山井大佐此次会同岩井英一一同前来,是因为他既是隶属虹口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的情报负责人,昨日接到最高长官的命令,他以后也规划到岩井英一的管辖范围。 此时的大山勇夫哪里还听得进山井大佐的喝斥声,在徐来再次避开自己的几次劈砍后,还是得寸进尺,又一次大跨步上前。 大山勇夫的步步紧逼,徐来没有一丝的慌乱,站在崔斌旁边的钱永却汗流浃背的,两 只手也抓得紧紧的。 “钱永,你放手!”崔斌低吼道。 原来钱永抓的是崔斌的胳膊。 “崔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钱永赶紧松开手,替崔斌整了整了衣袖。 徐来对他有知遇之恩,钱永只恨自己不会武功,要不然他一定冲上去揍扁这大山勇夫这个不可一世的小日本。 “别着急,他可是黄埔军校六期毕业的高材生,哪能这么不经打?好戏还在后头。”崔斌对徐来那可是知根知底的,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就在他们俩说话间,大山勇夫几个劈刺没伤到徐来分毫,更加的暴躁:“你躲个什么劲!” 徐来瞟了一眼从里三层外三层挤进来的岩井英一几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你的上司?” 徐来指了指岩井英一身边的山井大佐。 大山勇夫这才冷静下来,将军刀入鞘,双目还是怒视着徐来:“既然你觉得打打杀杀的没意思,那我们就比枪法如何?” “乐意至极。”徐来摊手表示认可。 而一旁的山井大佐却赔着小心对岩井英一说道:“大山勇夫就这德性,人不坏,就是做事太冲动了。” “山井大佐,年轻人就是要有一股子冲劲,我喜欢。”岩井英一到底是总领事,不管什么话到他嘴里出来都是那么的好听:“让他们比试比试也是好的,我也想知道我有没有看走眼。” 岩井英一自然指的是徐来,借这次机会,他倒要见识见识一下徐来的真本事。 第169章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好,听我命令,找一箱酒瓶来。”大山勇夫一发话,他的手下立马行动,崔斌带来的巡警也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不一会儿空地上,距离徐来等人大概三百米,十个空酒瓶摆在了一条长板凳上。 大山勇夫朝徐来轻蔑一笑:“还是我先来。” 他顺手拿过一旁日本士兵的步枪,这是一支日造村田式步枪,不是美国造的春田自动步枪。 这村田式步枪,打一枪就要拉一下枪栓,装一颗子弹,虽然用起来麻烦,但胜在造价低,射程远,大概最远射程是一千八百米左右,且在当时能大批量生产。 他随手瞄了一下,拉上枪栓,装入子弹,子弹上膛,“砰砰”十下,十个空酒瓶全部命中,破碎的玻璃片洒了一地,在阳光的折射下,很是晃眼睛。 旁边的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都纷纷拍手叫好。 大山勇夫将手中的步枪举起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后又放下,日本士兵这才停止鼓掌。 “这枪法也不怎么样。”徐来不屑地抬头望了望天空后,很是不耐烦地接过大山勇夫手中的枪。 大山勇夫心想:我十发十中,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吩咐手下士兵重新摆上十个空酒瓶后,大山勇夫一手按在军刀上,一手叉着腰子:“该你了。” 徐来看了看远处的十只空酒瓶,又用竖起右手的大拇指,眯着一只眼睛比划了几下,还是没有端起枪要瞄准的意思。 大山勇夫却沉不住气了,催促道:“怎么,怕一枪打不中丢脸?” 徐来还是不理会他,自顾自的用右手的拇指测试着酒瓶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场的众人(除日本人外)都不禁为徐来捏了一把汗。 就连山井大佐都低声问岩井英一:“岩井总领事,您会不会看走眼?” 岩井英一但笑不语,他怎会不知道徐来的本领,只是怕徐来深藏不露,还有什么本事没显露来,才一直按兵不动,看徐来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如果徐来连像大山勇夫这样的莽夫都制服不了,那么他也难堪大任。 “你们在场的谁来蒙住我的眼睛?”徐来手指了一圈,就没人应,手指一滑,就指到了山井大佐的面前:“你是大山勇夫的上司?你来帮我蒙上我的双眼是再合适不过了。” 山井大佐一愣:“你的,要蒙上眼睛打这些酒瓶?” 他眼睛睁得很大,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徐来,摇摇头:“年轻人,可不要强出头。” “中国有句俗话: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徐来从裤兜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山井大佐手里:“麻烦了。” 山井大佐看了看身旁的岩井英一:“这~” “由你来蒙他的眼睛是最公平不过了。“岩井英一手一摊:“我爱莫能助。” 山井大佐只好帮徐来蒙眼睛,他蒙的时候很仔细,将手帕叠了又叠:“这手帕似乎太薄了。” 岩井英一先是掩嘴轻咳了一声,从自己身上抽出和服上宽大的腰带:“山井大佐,这条腰带不错,深蓝色的,既遮光又有足够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山井大佐如果不接过岩井英一手中的腰带,倒会显得自己小气。 他用岩井英一给的腰带将徐来的眼睛蒙了个严严实实。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尤其是钱永,就连魏华是什么时候到他的身边,他都没察觉到。 “紧张吗?” “紧张。” 钱永这才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人是魏华。 两人对看一下,又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场上被蒙着眼睛的徐来身上。 只见徐来唇角微勾,双手端起步枪,拉动枪栓,装入子弹,扣响扳机,子弹呼啸出膛。 “砰”的一下,最左边的那个酒瓶应声而破碎。 众人皆惊呼出声。 徐来却像没事的人一样,又端起步枪重新拉动枪栓,装入子弹,扣响扳机,又一个酒瓶碎开 当十个酒瓶全部击中后,徐来才扯下布条,将枪管还冒着热气的步枪抛还给面如猪肝色的大山勇夫手中。 “还要比吗?”徐来问得很轻声。 可这在大山勇夫耳朵里却无比的刺耳,他不服气的嚷嚷着:“来呀,把我的眼睛蒙上。” 徐来忍住想暴揍他一顿的冲动,正准备蒙住大山勇夫的眼睛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岩井英一拖着木屐走到徐来面前,伸手拿回自己的腰带,很自然地系回到身上:“徐桑,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岩井君,是他来五金厂一通乱搜,你问问这位大尉先生,可有搜出什么东西来没有?”徐来知道暗室建在众人的视野盲区,没那么容易搜查出来。 “暂时没有,但”大山勇夫还是不服气。 “好了,大山勇夫,比试输了,就得愿赌服输,还不带着他们撤?”山井大佐厉声呵道,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大山勇夫的本事有几斤几两,此时命令他住手,还不至于颜面扫地。 “hai i!”大山勇夫见长官发话,也不敢造次,双腿一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转身招呼着那些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退出了五金厂。 崔斌见大山勇夫也撤走了,但场面话还是得说说的:“岩井总领事,山井大佐,此事能圆满解决,得亏两位鼎力支持。” “崔警长也是秉公办事。” “了解,了解。” 同两位握手完毕,崔斌又同徐来打了个招呼:“再有什么事,知会一声。” 法租界巡捕房的人在崔斌的带领下也撤出了五金厂。 魏华和钱永上前一人拉住徐来一只手,钱永首先开口:“来哥,你真神,有空你得教我两招。” 魏华则一脸的嫌弃:“就凭你这小身板,还是设计你的多功能水笼头。” “岩井总领事他们还在。”徐来心里其实想说的是:三个大男人这么拉拉扯扯,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第170章 风头未过,又起波澜 徐来一想到这里,马上甩开两人的手,走到岩井英一和山井大佐面前:“两位长官,让你们见笑了。” 岩井英一这才笑着为山井大佐介绍:“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徐桑。” “徐桑,真是青年才俊,后生可畏。”山井大佐对徐来蒙眼打中十个酒瓶的功夫赞叹不已:“这么好的枪法,要想练好它,有什么秘诀?” “无它,唯手熟尔~”徐来很是谦逊地回答 “哦,徐桑还真文武双全,这一句话出自你们中国唐宋八大家之首的欧阳修《卖油翁》中的语句。”看来这山井大佐也是个中国通。 日本这个民族性格很奇怪,你对它温良恭俭让,它是嗤之以鼻的,但如果你把它打痛了,打趴下了,将它踩在脚下,它就会对你无比的崇拜敬仰,而且是很真诚的那种。它们骨子里就是欠揍! 送走岩井英一和山井大佐后,徐来并没有懈怠。 五金厂暗室里的那些组装好的军械,得赶紧装车送出去。 要不然等大山勇夫那帮人回过味来,又反扑回来,那可就不妙。 “来哥,你就教教我呗。”不知内情的钱永还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央求着徐来教他枪法。 “叫人把地上这些玻璃渣渣给收拾干净了。”徐来一扫车间门口还在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工人们:“你个副厂长,看你的员工都成什么样了?” “那我先去干活,等来哥你哪天得空”钱永安排人扫地,等他抬头再看徐来时,徐来早已和魏华去了靠工厂围墙的那间大型车间。 这间工厂平时外面堆满了做五金剩下来的边角料,乱七八糟的,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个放破铜烂铁的大型车间下面还有一间暗室,暗室里还有个地下室。 徐来两人进到暗室,里面已经装箱打包了几十箱的军械。 徐来随意的撬开其中的一个木箱,拿出一支步枪,端起来瞄了瞄:“魏华,还真有你的,这组装的活还真是越做越精细。” 魏华受到徐来的肯定,心情大好:你还不是夸你自己:名师出高徒?” “嘿,你小子还调侃起你来哥了?”徐来端起步枪,作势要刺他。 吓得魏华连连后退:“来哥,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 徐来这才收好枪,放进木箱里,合上木箱盖,用力的拍了拍:“看来这些宝贝我们得在今晚之前转移出去。” “来哥,那个什么大山勇夫不是打赌输了吗?”魏华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被日本人盯上,就会招来无穷无尽的调查。”徐来打开地下室的通道:“好在我们的地下室还有一条下水道可以通往上海港。” 大山勇夫既然能找到这里,还口口声声说我们这里私造军械,那一定是自己五金厂里的人走漏了消息。 魏华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让别有用心的人看出了些许端倪呢? 徐来见他嘴巴一时抿着,一时张开,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用想了,你去把这些还未组装好的枪支配件赶赶工。” “我一个人哪里做得完这些。”魏华看着地下室那几大箩筐的零件,苦着一张脸:“要是能让钱永来帮忙就好了,那家伙还真是个机械狂魔。” 徐来哪里不知道钱永的本事,就上次将他新买的吉普弄得和自己那台掉进江里爆炸的吉普车一模一样,连车架号都做得天衣无缝,他就知道这钱永在机械方面堪称天才。 “不行,他不是我们组织的人。”徐来果断拒绝。 “可这些我一个人”魏华不得不止住说话,因为徐来早已拖了一筐枪械零件,全部倒在那张大工作台上,随手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拿起军械零件就开始组装。 “魏华,你这些零配件修复得不错。”徐来拿起一支枪管看了看:“这枪械最重要的就是枪管要笔直,打枪才能准。” “你怎么和钱永说的一样”魏华自知说漏了嘴,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别东扯西扯的,赶紧撸起袖子加油干。”徐来微微侧脸白了他一眼。 魏华赶紧坐到徐来旁边,开始组装。 “你跟钱永透露了多少?”徐来组装好一支步枪后,瞄了瞄,又用工具校正了一下准星。 “没,没有。就是有一次松本运送过来一卡车的残烂军械,正好被钱永看到,他就好奇地在这个车间翻了翻,边翻还摇头说什么真是暴舔天物。” “我就故意问他什么意思,他就说:你看这些残烂的军械,只要是枪管没炸膛的,修修就都还能用,不比新造的差多少,如果多花点心思,还能将性能改良得更好。” 魏华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的。 徐来看着地下室的挑选出来的军械零配件,这几大筐的,就算是两个人通宵达旦也赶不出来。 钱永他靠得住吗? 徐来不敢将宝押在一个自己没有完全了解的人身上。 可如果将这些组装不完的军械零件回炉炼铜铁,徐来又实在是觉得太可惜。 “来哥,要不叫钱永来帮忙?”魏华试探地询问徐来。 “做事!”徐来埋头又开始组装一支驳壳枪。 直到五金厂要下班了,徐来和魏华才出了车间暗室。 刚出来就碰见钱永从副厂长办公室出来,看样子也是准备回去。 见徐来两人还没回去:“你们在那个破车间有什么好看的?” 钱永的目光越过徐来两人,看向他们身后靠围墙边的那个大车间:“平时就放些废铜烂铁的地方,你们是不是是不是也发现了那些” 钱永说到这里,靠近两人压低了声音:“那些在战场上收过来的缺胳膊断腿的军械,有好多可以拼拼凑凑,还能组装成枪支用的。” 徐来和魏华面面相觑。 “你怎么猜到的?”魏华到底经验不足,惊愕的表情跃然脸上。 徐来抚额:真是猪一样的队友最坑人。 说不定钱永还跟五金厂的其他的人聊过这种可能性。 毕竟这个只要有些经验的机械师傅,有心点拨一下,就一通百通的事。 第171章 瞒不住 徐来眉头一皱:“钱永,你还跟谁说过这样的话?” 钱永先是一怔,后又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来哥,都怪我多嘴,我前两天和孙大胖子闲聊说过这么一嘴。” 孙大胖子?徐来一时记不起来。 “额,他就是孙老板的那个堂叔,以前在食堂干过的。”钱永提醒道。 徐来这才回想起是有这么一号人。 “来哥,是不是我说错话,让人抓住把柄了?”钱永又不傻,结合这次日本兵来势汹汹的在厂里大肆搜查,八九不离十的是那孙大胖子伺机报复。 “钱永,你叫孙大胖子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徐来摇了摇头,该来的总会来,该解决的总要解决。 钱永二话没说,就去了车间找孙大胖子。 魏华抠着手指:“来哥,如果真是他去报的信,那他敢在厂里?” “哼,那是你的思维方式,他如果不是蠢,哪会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徐来沉下心:“跟我去办公室。” 徐来步子迈得很大,魏华有点快跟不上。 两人前脚刚进办公室,钱永果真后脚就将孙大胖子领了进来。 孙大胖子一身的肥膘,在这七月份的大夏天,已经是大汗淋漓。 徐来打开办公室里的铜制电风扇,让孙大胖子先去去汗。 钱永见人已经带到,自己很识趣地就要退下。 “钱永,你别走,咱们有话当面锣对面鼓的给讲清楚了,以免日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徐来喊住想走的钱永。 “魏华,把门关上。” 办公室里的四个人坐的坐,站的站,就是没有人开口。 良久,孙大胖子这才忐忑不安地问道:“徐老板,您找我有什么事?” 徐来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我~”孙大胖子“扑通”一下跪在徐来面前:“我,我是真不知道您和日本总领事是朋友,要是我知道你和日本人关系那么好,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跟那日本大尉说半个字的。” “钱永,你扶他起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动不动就下跪,成何体统?”徐来很是疲惫地闭目几秒钟,又睁开眼睛看着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孙大胖子。 钱永也无奈,他哪里能扶得动有他两个人重的孙大胖子? “什么都别说了,魏华你去给他办辞职手续,补发他三个月的工资。”徐来示意魏华去拿解约合同。 孙大胖子一听要他辞职,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徐老板,要不是我侄儿着急卖了这五金厂,这哪有你发号施令的?” 徐来心知他的真面目出来了,还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就在看一个小丑。 孙大胖见徐来不理会他,干脆又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也是没办法,那大山勇夫派人半路劫持我,问我们五金厂有什么异常,我说没有,他们就打我。” 说着就撸下裤子,露出他受伤的臀部,那一道道血痕还真是触目惊心。 好在孙大胖肉厚,没伤到骨头。 徐来三人捂住嘴巴,倒吸一口凉气! “你还不快穿上裤子!”钱永一文质彬彬的男子,哪见过这等粗鄙之人,自然气得不轻:“你是不是把我跟你说的玩笑话说给那个日本大尉听了。” “是,可是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说,他就要抓我全家。”孙大胖哭丧着脸,抖抖擞擞地穿上裤子。 “好了,签完解约合同,赔付你半年的工资,你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再给你重新安排。”徐来挥了挥手,让孙大胖子回去。 孙大胖子却又跪在徐来面前,用力的抽打自己的脸:“徐老板,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他心里清楚,当时徐来从他侄儿手里买下五金厂,是要遣散食堂所有人的,要不是看在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且自己这肥胖的体型,离了这个工厂,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徐来也不会破例留他的。 徐来的一时心软,却给他自己差点带来灭顶之灾。 看着孙大胖肥嘟嘟的一堆跪在地上,刚从自己办公室里拿出来解约合同回来的魏华摇摇头,手里的合同直往他头上招呼过去:“孙大胖子,来哥赔付你半年的解约费已是给你面子了,你还赖在地上干什么!” “签字。”徐来思忖片刻:“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等事情彻底平息后,我再推荐你去郊外的农庄上班,你可愿意?”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孙大胖子大脑袋一抬,被脸上肥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透着亮光。 “还不起来?”魏华递给解约合同给他:“签字。” 孙大胖子拿过解约合同连内容都没看,拿起钢笔就准备签字的手却又顿了顿:“我可签字了。” “还犹豫什么?来哥说出去的话还能有假?”钱永正懊恼着当初不该跟他叨叨什么这些破铜烂铁还能用来组装什么军械枪支。 “嘿嘿,我当然相信徐老板,他跟日本总领事关系那么铁。”孙大胖一下子笑嘻嘻的,一反刚才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今天先回去。”徐来示意魏华给他结了半年工资。 孙大胖子见好就收,拿着魏华给他的那一大沓钱往裤兜里一塞,连连点头后才回去。 “来哥,他就是一卑鄙小人,你大可不必对他如此!”魏华忍住想骂孙大胖子的冲动,还是忿忿不平的用力锤了一下桌面。 而钱永站在一旁是走也不是,留也不妥:“这事都怪我多嘴,要不是我没事显摆,跟这孙大胖子聊什么这些破铜烂铁能再次利用,可以拼装军械枪支的浑话,工厂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工厂里的工人都走了?”徐来突然问了一句,这让钱永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应该全都回去了。”魏华往门外瞅了瞅。 徐来这才亲自关上办公室的门:“钱永你先坐。” 钱永虽不知徐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谁叫他有一特别八卦的心? “你的猜想没错。”徐来盯着钱永的脸,很是严肃的说道。 钱永听徐来这么一说,屁股像着了火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 o 作者有话: 亲爱的读者大大,明日休息一天,后天(十月一日)精彩继续(●^o^●) 第172章 我是天材 魏华按住钱永的肩膀:“坐下。” 徐来知道私自组装军械这事钱永应该是知道一二的:“钱永,你猜得没错,我们的确是在利用这些从战场上收来的残破军械配件,重新组装枪械。” 钱永本来也只是猜测,现在从徐来的嘴里得到了证实,他有点慌了:“来哥,这话就当我没听到,我得回家,我爹还等着我回去。” “迟了。”魏华拦住他的去路。 “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钱永对徐来两人的身份开始怀疑。 他联想到前些天帮徐来重新买的那台吉普车进行过改装,再结合今天发生的事,仿佛猜到什么似的:“你们不会是” “我们是”魏华本想说他们是南京方面的人,被徐来一个眼神给制止。 “钱永,我们这些组装好的军械都是卖给黑市。”徐来神情肃穆:“这些都有岩井总领事的一份。” 徐来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告诉他,自己也是有日本人撑腰的,一则给钱永壮胆,二来掩饰这些军械最终都是流向了延安那边。 “我也不是不想出份力,只是我那老爹需要我照顾,我”钱永是个孝子,母亲早亡,是父亲靠着以前的那间车行将他养大成人,又送他去国外念书,自己回国后,一事无成,父亲并没有半分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安慰他:出国学习长了见识,这些知识在你自己的脑袋里,谁也抢不走,以后终归是有用的。 “又不用你杀人。”魏华不等钱永犹豫,就劝慰道:“我们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忙。” 钱永正欲开口拒绝,徐来却几步打开门:“魏华,算了,人各有志志,大不了那些组装不完的零件,我们回炉炼铜铁。” 钱永听到徐来话都说到这份上,内心很是挣扎,但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看着钱永就这样走了,魏华抓着脑袋急着直跺脚:“来哥,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回头他去大山勇夫那里告密,我们” “没事,他知道我们背后有岩井总领事,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我们得赶在今晚转移地下室的那些组装好的军械。”徐来笃定钱永不会出卖他,也是因着那次去车行,钱永把他当偷车贼的事,知道钱永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可徐来两人没想到的是,钱永走到工厂大门外,又折了回来:“来哥,我跟着你们干,可这报酬” 原来钱永走到大门口,又想到自己父亲虽然病养得差不多了,但如果还能买些好的营养品补补身体,那就更好了。 可是上海此时的物价飞涨,自己在五金厂的工资也只是杯水车薪,一个月下来也没剩几个子。 “报酬好说。”徐来看着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时辰不早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走。”魏华打开门。 当钱永跟着徐来,魏华下到地下室后,看着那一整套的精密车床仪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这工艺,应该是德国货,可怎么也没刻个牌子?” “从德国定制的。”徐来没时间跟他闲聊:“这是我们今晚的任务。” 他指了指大工作台上的那一堆军械零件:“这都是魏华一个人整理出来的。” 钱永早就注意到了大工作台上的那一大堆零件:“这些零件成分都不错。” 说着很自然地从大工作台上拿起零件就开始装配起来。 看着钱永娴熟的样子,魏华忍不住说道:“来哥,你看他都不用学” “赶紧坐下干活。“徐来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先组装完大工台上的这些军械零件,其他的以后再问也不迟。 魏华只好坐下老老实实的组装先前没有组装完的枪支。 徐来也坐到最边上,开始找着大工作台上的各种配件 当堆积如山的零件渐渐少了,钱永这才抻了抻胳膊:“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组装枪支?” 见魏华还是埋头苦干,一点也没有想理他的意思,钱永只得自嘲道:“因为我是天才。” “是,是,是,就你是天才,很了不起吗?来哥,我不是天才,我可是人才,天才无师自通,人才可要多多培养才是。”魏华不耐烦地抬头看了徐来一眼,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徐来绷紧的神经被魏华这通歪理一说,人一下子放松了不少:“魏华,你少啰嗦,赶紧干活。” “来哥,我在德国一个兵工厂打过零工,本来我就对车和枪支的制造就有深厚的兴趣,只要有相应的机械工具,我一准就能造出比德国兵工厂还精密的枪支。”钱永毫不吝惜对自己的夸赞。 徐来一听,拿零件的手一滞,稍微有点错愕后,又继续组装手中的配件:“难怪。” 见徐来只说了两个字,钱永就知道时间紧,任务重,放下还想炫耀自己技能的心思,又埋头苦干起来 直到深夜,几人才将大工作台上的军械零件几乎全部装配好。 剩下零星的配件,实在是配不齐一支枪的量,这才又重新扫回了筐子里,等待下次的利用。 徐来几人又合力将赶制的枪支装入木箱内。 “好了,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开车过来。”徐来去将租来的大货车停在了地下室通下水道的井盖外面。 原本徐来是想开进工厂的,又怕大山勇夫贼心不死,如果被他派来的人抓个正着的话,那岩井英一知道了,也很难护他全身而退。 可是下水道井盖的宽度才堪堪能过木箱,搬运很是不方便。所以当他们全部搬上货车时已经是凌晨。 “那我们回去了。”魏华知道徐来不想让钱永知道太多,才故意这样说的。 “那我的报酬”钱永累得眼睛昏花都不忘了这档子事。 “魏华,明天去帐上给他先支一百大洋。”徐来打开大货车驾驶室的门,回头对魏华说完就上了车。 看着大货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魏华拍了拍钱永的肩膀:“走,我送你。” 第173章 麻烦不断 大货车一路到了黄浦江附近的八号仓库后门才停下。 早已在仓库后门等候多时的张板儿正倚在板车上打着盹。 刺目的车灯让张板儿差点睁不开眼睛。 “你这大半夜的开这么大的灯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张板儿遮住双眼,慢慢地向大货车靠拢。 徐来这才关掉车头的大灯,从大货车里跳下来。 “你的车被人盯梢了。”张板儿拍了拍大货车的前盖,很认真地说道。 徐来咯噔一下:怎么自己这一路上没察觉到? “车离开五金厂没多远就解决掉了那两个盯梢的小日本。”张板儿这才颇为得瑟地咧开他嘴,又露出他那口白得发亮的牙齿。 “这次是我大意了。”徐来一凛:难道是大山勇夫派人来盯的梢? “赶紧的,先卸货。”张板打开大货车的后车门,再从一旁扛起早已准备好的长条板往后车门上一搁,又稳了稳长条板:“妥了。” 见徐来双手抱胸的看着他,张板儿有点不乐意了:“少爷,你也好歹搭把手。” “你一个人可以的。”徐来用力踹了一下靠边停着的板车:“这板车拉到车后门,你卸货也省力。” 张板儿这才挠挠头:“难怪你是少爷,我是长工,脑子就是比我好使。” 徐来听他损自己,也不再袖手旁观,拉起板车就推到车后门:“你说说盯我梢的人是怎么处理的?” “两个小日本,都沉了黄浦江呗。”张板儿说得云淡风轻的,就好像是别人问他吃饭了吗?他就问答吃了一样。 两个日本兵就这样在五金厂附近失踪了,大山勇夫肯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张板儿这样做,无异于不打自招。 可如果不当机立断的解决,自己今晚恐怕连人带车都得折在大山勇夫的手里。 徐来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又稳了稳心神,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了一口。 张板儿还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没多久,板车上就码放好了十几个装着军械的大木箱。 他用麻绳捆绑好这些大木箱后,见徐来还在抽烟:“你担心个什么劲,人都解决了,这死不见尸的。” 徐来掐灭掉手中的烟,往地上一掷,用力的踩了踩:“我帮你推一把。” 张板儿这时已经套好了背带:“得,少爷,今天这货有点多,我反正要跑两趟,我还是不耽误你在这里想你的大事。” 徐来撸起袖子在后面同推了板车一把:“赶紧的,得天亮之前将这批货给运上船。” 张板儿在徐来的助力下,拉着板车向上海港的码头飞奔而去 直到东方发白,大货车上的货才全部搬空。 “少爷,郑政委他们已经到了郊外的农场安置好了,接下来上级的指示是要你好好保护自己,有什么危险的事,你通知我,我们去帮你办。”张板儿传达上级的最新指示:“还有,你说的岩井英一要你担任岩井公馆的负责人一事,上级正在开会研究,在此之前,你不得擅自决定。” 徐来知道上级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会有顾虑的,他拍了拍张板儿的肩膀:“辛苦了。” 说完就上了大货车的驾驶室,又探出头来:“我得去还车,就先行一步。” 徐来此时不想给张板儿添一点心理负担,他知道张板儿灭了那两个盯自己梢的日本兵,也是为了自己好。 这在当时是个两难的决定,张板儿不杀他们,自己就很有可能暴露,杀了他们,大山勇夫迟早会怀疑到他头上,就会坐实五金厂一定是有什么猫腻的。 那这个危险人物也是留不得的,自己又不能贸然出手,一夜未眠的徐来一时失神,大货车差点撞在路旁的大树下 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的徐来倒头就睡,赵子悦本来要报告徐处长的最新指示,见他实在太疲惫,也不忍心吵醒他,只是将铜制风扇打开,又拿来一条大毛巾,给他搭到胸口。 看着他熟睡都一脸压抑的样子,赵子悦伸手想去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纹,却在半空中生生收回了手:还是让他好好休息 上海土山湾孤儿院。 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身穿棉质蓝色小格子短袖旗袍的女孩,正带着一群孩子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扮“老鹰”是一个身穿短袖白色短袖衬衫的年轻男子,他正投入的在“抓”女孩身后的“小鸡”们 一时孤儿院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孩子们,快点来吃西瓜。”一个中年妇女含笑看着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的孩子。 原本在游戏的孩子们一听有西瓜吃,一下子散了,都涌到中年妇女面前。 “你们排好队,都有的。”中年妇女招呼孩子们都去走廊下,切好的西瓜就摆在那头的一张大桌子上。 “向南,我也要吃西瓜。”刚才还在扮“老鹰”的就是每周末和向南一起来看孩子的魏华,他居然像孩子似的问向南要东西吃。 “可以啊,去排队!”向南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说着就抢先一步排在了孩子们的身后。 魏华没办法,也只得去排队。 轮到向南和魏华两人拿西瓜时,中年妇女笑了:“你这丫头,又捉弄魏华。” “阿姨,不怪她,孩子们都排队,我们也得遵守纪律。”魏华接过向淑芬递过来的西瓜狠狠地咬了一口:“真甜!” 向南得意地冲自己姆妈一笑:“看,魏华很守规矩的。” 向淑芬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好吃,你就多吃些。” 向淑芬又递给魏华一块,却被向南夺了过去:“姆妈,你太偏心了,我也想吃。” 魏华看着向南笑得灿烂的脸庞,一时失神,西瓜都差点吃在鼻子上 “擦擦嘴。”向南拿出手帕递给魏华。 “我怕把手帕擦坏了。”魏华看着向南手里那方干净的手帕。 “你呀,真是个呆子,送你了,自己记得洗干净。”向南只好塞到他手里。 “对了,来哥这段时间很忙吗?都没看见他来报社。”向南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魏华知道向南痛恨汉奸,那些日本人就更不用说了。 要是让她知道来哥和岩井英一走得很近,那恐怕她连自己都不会理睬。 第174章 假假真真 见魏华半天不说话,向南也不着急:“你这是怎么了,平时见你说话都挺利索的,怎么” 魏华心里也知道此事如果不说,向南也是迟早知道的:“向南,如果我说加入了南京方面的党务调查处,你不会怪我瞒着你?” “那来哥也是”向南下意识的问道。 “这”魏华犹豫了,来哥身份特殊,要是上峰知道是他泄的密,他肯定会被军法从事的:“他不是,我是接到上峰命令,潜伏在他身边,因为他与日本总领事岩井英一的关系匪浅” 向南早就知道魏华的身份,但徐来和日本人来往密切,她也是头一次从魏华口中才得知。 此时的向南也只能见好就收:“那你在他身边不就很危险?” “只要是抗日,杀汉奸,我什么危险都不怕。”魏华说着还挺了挺胸口。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去那边走走。”向南指着孤儿院外的一排法国梧桐树。 两人一直默默地走着,直到那排法国梧桐树的尽头,两人在往回走的时候,魏华还是开口了:“也许来哥有他的苦衷” “嗯~”向南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岩井英一可能会要来哥负责他将要成立的特别调查小组。”魏华见向南沉默,又说道:“我也是没办法,上级的命令,我不能抗令。” “他们日本人不是有了个特高科,又搞个什么特别调查小组干什么?”向南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她怕这是个陷阱。 “他们日本人也学我们中国皇帝的治国之道,也想搞什么权衡之术。”魏华一脸的不屑:“他们天皇的名头还不是学的我们唐代的唐高宗和武则天时期的“天皇“和“天后“的称号而来的?” 那唐高宗的“天皇”称谓和日本“天皇”之间从历史上来说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答案是肯定有关系的。目前,历史学术界普遍认为,日本国家元首“天皇”这一称呼形成于公元七百年。 这一时期,日本和唐帝国的交往是非常频繁的,日本多次派遣唐使来到长安,学习唐朝先进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知识。 公元六百七十四年,唐高宗的称呼从“皇帝”升格为“天皇”,公元六百八十三年唐高宗驾崩后,朝廷又称呼唐高宗为“天皇大帝”。 “天皇”这一称号给当时的日本人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还有他们的许多方面都是高仿唐朝习俗而来的,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 “魏华,你可以呀,这都知道。”向南神情这才有所缓和。 今天魏华所说的这些,实在是信息量太大了,向南一时也不好定夺自己该不该表个态。 “嘿嘿,这是来哥跟我讲的。”魏华一时高兴,竟忘记徐来此时明面上和岩井英一交往过密,自己和向南说这些,实在有不妥之处。 “魏华,你放心,来哥可能有他的考量。”向南反而安慰起他:“我相信他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商人嘛,终归是逐利的,我懂。”向南故意避重就轻。 “对,对,对,他那次为了樊伯,和那些地痞流氓打架,你也是看到了的。”魏华哪知道向南心里的想法。 向南现在想赶紧跟自己姆妈汇报这个情况,如果有机会,她得想尽办法加入这个日本人将要成立的特别调查小组 上海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情报科办公室。 山井大佐正在看着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大山勇夫连门都不敲,就急冲冲地跑到山井大佐面前:“大佐,那徐来肯定有问题!” “出去!敲门再进来!”山井大佐这才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狠狠地吼道。 大山勇夫只好又退到门口,敲了几下门:“报告!” “进来!”山井大佐一脸的烦躁,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鲁莽的下级又有什么麻烦事找自己,指着办公桌左边的椅子:“你先坐下,等我处理完这些公务再汇报你的事情。” “这事不能等。”大山勇夫哪里还能等得了,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直视着山百味大佐:“我昨晚派出去盯着徐来的两名士兵,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 “八嘎!你是大佐,还是我是大佐?听不明白吗?先去那里坐着!”山井大佐怒了,这大山勇夫忠是忠诚,就是太直了,一点弯也不会拐,要不怎么到现在还是个大尉? “hai i!”大山勇夫自知失态,只好两腿一并,敬了个军礼,退到一旁站着。 山井大佐见他不肯坐,只得耸耸肩后,又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堆文件 直到山井大佐料理完公务,大山勇夫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候着。 “你说。”山井大佐整理好桌子上的东西,该锁上的锁上,该收拾的收拾,看样子要出去。 “大佐,那徐来真的很可疑。”大山勇夫一脸的激动:“请您批准我再去查查那个五金厂,我一定能找到证据的。” “啪”的一下,山井大佐本来整好的那叠材料,猛的一下摔在桌子上:“你嫌你脸丢得还不够大?” “hai i!”大山勇夫不到黄河心不死:“如果徐来真的私造枪支,那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来说,可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证据呢?凭你的臆想,就能将徐桑拿下?你做梦去!梦里什么都有!”山井大佐站起来走到衣帽架前,拿起挂在上面的军帽戴上:“我现在要去领事馆,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我就不去了。”大山勇夫知道山井大佐去领事馆是要去见岩井英一,商讨特别调查小组成立的具体事项。 “不去也好,你还是在总部大楼好好反思下。”本已走到门口的山井大佐转身看着他:“还不出去?” 大山勇夫退出了办公室,山井大佐这才拿出钥匙反锁好办公室的门。 “我手下两个士兵不见了,就这样算了?”大山勇夫一路追着山井大佐到了别克轿车跟前。 “你手下士兵失踪了,你自己不去找,老跟着我有什么用?”山井大佐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时辰不早了,我不能让岩井先生等太久。” 看着山井大佐上了车,出了总部大楼的大门,大山勇夫才反应过来:是啊,自己手下的两名士兵不见了,也不一定是凶多吉少,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也说不定,再怎么样也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行。 “大佐说得有道理。”大山勇夫喃喃自语道,他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这才骑着挂着日本膏药旗的军用边三轮一溜烟开出了总部大楼。 第175章 徐处长的最新指示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 徐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个翻身差点跌坐在地上。 “醒了。”坐在旁边的赵子悦递给他一张电文:“这是徐处长的电文。” 徐来揉了揉额头:“你念。” 赵子悦没办法,只得清了清嗓子:“来意知晓,兹事体大,斟酌行事。” 这徐处长处事向来像滑不溜的泥鳅,徐来了见怪不怪:“我们的徐处长,还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赵子悦一听,手上的电文朝徐来脸上一甩:“粗俗!” “要说粗俗,我怎么也比不过我们的徐处长左拥右抱的。”徐来拿掉脸上的电文:“我去郊区散散心,你去不去?” “要是你在那小农场藏了个小娇娘,我去岂不是碍了眼?”赵子悦嘴上这样说着,人已经站起来去了自己卧室换衣服。 “小娇娘?那倒真的有一个。”徐来一想到白婷有可能会在那里:“你还是待在家里算了。” “哼,你越是不要我去,我就偏要去!”赵子悦从卧室里走出来,已经换了一身浅紫色的短袖旗袍。 “你穿成这样去农场?”徐来摇摇头:“等下树枝划破了旗袍,我可没钱赔你。” “放心,不要你赔。”赵子悦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带褡裢的黑色方头平底皮鞋穿上。 徐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真的会跟自己去郊外农场。 直到吉普车开出马斯利花园外,徐来还未察觉到有一辆黑色雪铁龙轿车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 坐在后座的赵子悦本来是看着车窗外的,不经意的一瞥中,在后视镜中看到了那辆黑色雪铁龙轿车一直在吉普车后面跟着:“来哥,我们可能被人盯梢了。” 徐来头稍稍一偏,瞟了一眼后视镜:“是大山勇夫。” “日本人?”赵子悦手中的小包一紧:“他们怎么盯上了你?” “没事,一条疯狗而已,甩开他就行了。”徐来嘴角上扬,方向盘一打:“你坐稳了,等下要他尝尝苦头。” 说着吉普车往右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后面跟着的雪铁龙轿车也随后跟进。 吉普车驶入小巷后,就加快了速度,左转到了另一条街后,再通过一条十字路口,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后面雪铁龙轿车里的大山勇夫气得直拍方向盘:“八嘎!支那人的,太可恶了!” 原来大山勇夫刚开着军用边三轮摩托车刚出了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就正好碰到前来报告的日本巡逻士兵,说是在黄浦江上发现两具日本士兵的尸体,看穿着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服,才找到这里的。 这还了得?大山勇夫顾不得替那两名盯梢的日本士兵收尸,打听到了徐来在马斯利花园,就叫上两名士兵开了一辆雪铁龙轿车在那里守候着。 没想到还真被他守到了,可眼下又跟丢了,大山勇夫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徐来!终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的!” 盯梢被甩,大山勇夫早已失去了理智,将山井大佐说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轻易动徐来的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大山勇夫脸上的横肉一抖:“你不是跑得快,哼,你跑得了和尚可跑不了庙。” 他干脆将心一横,开车往鑫鑫五金厂方向驶去 “大尉先生,你不能进去!”魏华拦住就要往靠围墙那边大车间进去的大山勇夫。 “不能进?”大山勇夫更得意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你一定要进去,那后果自负。”魏华皱眉,让开了一条路。 这靠围墙的大车间本来就是堆废料的地方,大山勇夫几人在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搜索不到有用的东西,大山勇夫怒了:“八嘎,一定是你们转移了地方,快说!” “大尉先生,您总不能让我无中生有。”魏华面上很平静,心里却早就骂开:什么八嘎,九嘎,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大王八生了你这个小王八,到了你这个小王八这里就没有王八了,不!连王八蛋都没得了,因为断子绝孙了呗~ 这时,大山勇夫带来的那两名日本士兵搜完堆在地上的那堆边角料,实在没什么好搜的,就在四周的墙壁上拍拍打打的。 魏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有一个日本士兵的手已经差不多要摸到那道暗门的开关了。 尽管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运走了,可是如果暗室被大山勇夫他们发现了,那这要告到岩井英一那里,徐来可就解释不清楚。 突然外面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这让车间里的众人都不禁往外看。 一辆豪华版的黑色凯迪拉克车停在车间外面。 从车上面走下来一男一女,女的珠光宝气,男的一身笔挺的西服,白色的三节头牛皮鞋油光锃亮的。 魏华心下大喜,这不是张啸林的公子张法尧吗?他们怎么来了? 这可是一个化解危机的大好机会。 “张少,您是来找来哥的吗?”魏华还是有点奇怪,他们和来哥在一个花园小区,怎么没见来哥同他们一起来。 “家里的水笼头坏了,想着你们这里有,这不”梅娘笑着说道。 张法尧无奈地看着梅娘:“她还不是在家闲的,一个电话的事,她偏要兴师动众的。” “那你们稍等一下。”魏华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大车间里,大山勇夫几人正朝他们点了个头,又开始搜索。 “这几个日本人干什么的?”张法尧见大山勇夫将那堆边角料翻来覆去的,很是厌烦的挥了挥手:“搅得空气都不好了。” “来哥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霉运,这日本大尉先生硬说我们厂私造军械。”魏华叹气道:“这不,来哥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去了郊区小农场躲清闲。” “难怪打他家里的电话打不通,原来是去了小农场。”张法尧来以为徐来在五金厂,想给他来个突然袭击,现在一下子兴趣缺缺。 “怎么还没查完?”张法尧见大山勇夫还在没完没了的翻着那堆在他眼里看来是堆垃圾的东西。 魏华只好又跑进去:“大尉先生,我这里来了客人,您查完了就先请回。” “你这支那人怎么这么啰嗦?”大山勇夫见今日徐来不在五金厂,更加的蛮横无理,将魏华一把推倒在地。 一句“支那人”却挑起了张法尧的邪火,扶起魏华后,指着大山勇夫道:“嘿,你再说一遍试试!” 大山勇夫以为张法尧就一普通的上海小开,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给我绑了!” 旁边的两名日本士兵马上上前一左一右压住张法尧,张法尧一下动弹不得。 梅娘见势不妙,赶紧开了那辆拉风的黑色凯迪拉克跑了 第176章 化险为夷 这下大山勇夫前仰后合的笑了老半天:“哈哈哈!说了你们支那人大大的不行,一遇到麻烦,你的那位小娇娘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等大山勇夫那个“快”字吐字完,五金厂外面呼啦啦的来了好几十个持枪带棒黑衣对襟短褂壮汉,他们站成两排,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车这才缓缓开进来,车里下来的正是梅娘。 她对为首的精壮汉子说了几句,那精壮汉子就冲到大山勇夫面前,咬牙切齿道:“放人!” 大山勇夫是什么人?他可真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敢在我们大日本皇军面前撒野,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怀,没事,他既然敢做,就应该敢当。”被两名日本士兵绑住的张法尧知道自己父亲张啸林在日本人心中的份量,因此一点也不着急。 可他不着急,魏华他着急呀,眼看着时近中午,马上工人就要吃午饭了,等下全厂都看到这一幕,又该闹得人心惶惶的。 “大尉先生,您可知道他父亲是谁?”魏华只好大声对着大山勇夫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管他父亲是谁,带走!”大山勇夫他是人越多就越狂的那种。 可林怀哪能让大山勇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自家少爷? 只见他冷冷一笑:“兄弟们,抓住他,我们去日本领事馆评评理。” 既然这日本大尉看戏不怕班子大,那就干脆唱出大戏。 大山勇夫三个人哪里敌得过这几十个壮汉? 他只得掏出枪顶着张法尧的头:“全都给我退后!要不然我就毙了你们少爷!”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权衡之下,林怀只得给大山勇夫几人让出一条路。 旁边的梅娘急了,想冲过去,却被林怀拦住:“少奶奶,您就别添乱了,放心,少爷他一定会平安的。” 林怀眼看大山勇夫推着张法尧上了那辆黑色雪铁龙轿车,只好招呼着一同前来的众兄弟上了外面的大卡车上,跟着那辆黑色雪铁龙到了海军陆战队的总部大楼。 直到门口,林怀才不得不堵住大山勇夫的那辆黑色雪铁龙轿车。 “八嘎!”大山勇夫气急败坏地停下车,探出头看着前面拦住他的大卡车:“你们这些卑鄙的支那人!” “还是省省力,不放了我,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们都会追上你的。”张法尧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日本大尉,还真想拧下他的头来当夜壶。 “你到底是谁?”大山勇夫这才想起来问人家是谁。 可惜晚了! 张法尧就一公子哥脾气,你若让他炸了毛,那他会让你五马分尸。 得罪了张啸林的儿子,后果那是相当的严重。 “你猜?猜中有奖。”张法尧到了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门口,笑得更加地肆无忌惮。 大山勇夫到了自己的地盘,哪能跌了份? 他赶紧停下车,跑到守大楼的士兵面前:“叫一支队伍过来,这些支那人太可恶了,居然敢追到我们总部大楼!” “hai i!”门卫士兵应声后,一阵小跑就喊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 “大尉长官,就是这些支那人不知死活拦住您的车吗?”为首的那名日本小队长很是恭敬地朝大山勇夫行了一个军礼。 “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许让他们跑了!”大山勇夫头一昂,鼻孔都快朝天的样子,像一头发倔的犟驴。 那些日本士兵听到大尉长官的命令,岂敢不从,全都涌到后面的卡车堵着。 大山勇夫这才慢悠悠地走到大卡车的驾驶室边,用力的敲了敲车窗玻璃:“下来。” 林怀摇下车窗:“呵呵,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抓住的是谁。” “我管他是谁,下来!”大山勇夫以为林怀是故弄玄虚,用枪指着林怀一挥。 “你听好了,他是张公张啸林的公子张法尧。”林怀摇摇头:“我说大尉先生,你谁不好招惹,却偏偏要招惹我们家少爷~” 张啸林?大山勇夫觉得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 坏了,这个张啸林可是连军部都要拉拢的对象,自己怎么这么背时。大山勇夫拿枪的手颤抖着,强自镇定道:“你们这些上海滩的小混混,还敢冒充张公张啸林家的少爷?来人,将他们统统拖下车绑了!” 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大山勇夫只得死硬着到底,万一他们是假冒的呢?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起。 林怀趁着大山勇夫愣神,突然打开驾驶室的门,对着大山勇夫的连开几枪后,这才跳下车,将大山勇夫压在自己身下,缴了他手中的枪,抵着他的头:“叫他们放了我家少爷。” 大山勇夫拼命挣扎,奈何身上几处受伤,一时竟然动弹不得。 黑色雪铁龙车上的两名绑住张法尧的日本士兵见状,赶紧押着张法尧下了车。 “你们放了大尉长官,我们就放了他。”那两名士兵将绑起来的张法尧往林怀面前推了推。 此时的林怀正压制着大山勇夫:“要他们先放人。” 大山勇夫梗着脖子不吭声。 “哟呵喂,不给你再挂点彩,你就不老实,是?”林怀一把薅住大山勇夫的小分头,用力往地面上一按,大山勇夫的脸顿时磨出了一道道血红的口子。 大山勇夫这才疼得轻哼出了声:“放放了他。” 那两名日本士兵这才手忙脚乱地解开张法尧被绑的双手。 “对嘛,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林怀用力拍了拍大山勇夫另一边没受伤的脸,这才松开他。 可大山勇夫身上几处都受了伤,靠自己一个人是站不起来:“还不赶紧找个担架抬我去医务室!” 那两名日本士兵这才去找了担架抬了大山勇夫去了总部大楼的医务室。 “少爷,我们先回去。”林怀扶住张法尧:“手都被勒红了,得涂些药。” 张法尧见梅娘不在,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梅娘呢?” “在这儿呢。”后面开车赶上的梅娘下了车:“法尧,我这条路不熟,这七拐八拐的,林怀他们的卡车开得太快,我是追都追不上。” 呃,原来如此。 女人开车没男人反应那么快,遇到该停的不停,该走的不走,这不就耽误了些功夫,要不卡车哪能比凯迪拉克跑得快? 第177章 被她们骗了 上海郊区小农场。 七月的天气,很是闷热,可小农场东边鱼塘却给这样的天气带来丝丝的凉意。 “这里真是个世外桃源。”赵子悦干脆脱掉皮鞋,拎着带褡裢的黑色皮鞋,赤足踏在草丛里,走近瞧着鱼塘里冒着泡泡的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 徐来摇摇头,他没想到赵子悦会这么不顾形象。 “来哥,你来了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幸亏我看到你的吉普车停在前面。”不好,是白婷的声音。 徐来本想躲,可转念一想:车子在那里停着,自己总不能躲一天? 正拎着皮鞋的赵子悦听到有女孩子叫徐来,扭过头来冲徐来笑道:“你还真在这小农场藏了美娇娘呀。” “什么美娇娘,曹老爷子的外甥女,曹老爷子你是知道的,我师父。”徐来赶紧解释。 可当白婷看到赵子悦时,两人对视良久。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赵子悦惊喜地上前抱住白婷。 两人认识?这下轮到徐来尴尬了。 “你们?” “她是我在湖南特训班的小师妹。”赵子悦拉着白婷的手。 难道?徐来不敢想下去。 “来哥,你刚从日本回国没多久的那份情报就是她去你家窃取的。”赵子悦笑眯眯地看着徐来。 “我说你从我回来就一直粘在我身边,敢情还是另有目的?”徐来故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原来白婷就是那次赵子悦口中所说的小师妹,当时他还怪赵子悦干活愈发不精细来着。 “你以为你是潘安再世,美得你~”白婷对望了一眼赵子悦:“师姐,徐处长要我打入艾老板他们的党务调查处,我可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也没见徐处长他老人家嘉奖我一次。” “你呀,你们艾老板没怪罪你贸然行事就算是阿弥陀佛。”赵子悦双手合十,作拜佛状。 白婷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那次刺杀张啸林失手的事情,脸色变了变,毕竟那次十人组折了五个,都是她间接造成的。 徐来见两人气氛不对:“好呀白婷,看不出你还是个双面间谍。” “哼,你说谁是双面间谍呢?”白婷噘嘴道:“来哥,你不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我可是艾老板的编外人员,做不得数的。”徐来想开溜,却被白婷拦住。 “师姐,你看你男朋友这样对我~”白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什么男朋友?我上司。”赵子悦在小师妹面前可不好再隐瞒什么。 白婷干脆凑近赵子悦的耳朵,眼睛是看着徐来的,话却是说给赵子悦听的。 赵子悦时而瞪大眼睛,时而瞟看徐来一眼。 要不是今天在这里巧遇小师妹白婷,估计不知还要被徐来瞒多久。 赵子悦这才从白婷的嘴里知道眼前的徐来不仅是徐处长派往上海的除奸行动组组长,还是艾老板请的编外的特别行动组组长。 “好呀,你还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赵子悦气极,指着徐来,那样子就像一个发现丈夫偷情的妻子。 “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徐来避开赵子悦的手指:“白婷 ,你看我们都是一伙的,多好。” “呸!谁跟你一伙的,我和师姐是一伙的,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白婷拉着赵子悦就往前面的田地里走:“我们去那里拔萝卜去,你听我说,这里的萝卜可甜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徐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前不久还闹着非自己不嫁,现在转眼就同她的师姐有说有笑,自己难道是空气? 徐来苦笑着,颇有一种自言自言的意思。 想不通也得想通,特工最善于的就是伪装,难道只许自己有多重身份,就不许别人瞒天过海? 她们也是特工,而且都是长得很美又训练有素的女特工,在伪装方面更是手到擒来不是? “徐老板,您可算来了。”是管家的声音,人还未走近,洪亮的声音却由远及近地传进了徐来的耳朵里。 “管家,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徐来见管家跑得气不吐气的:“你先喘匀气再慢慢告诉我。” “那倒没有,只是”管家面色暗灰,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家中出了些事,我只能” 徐来犯难了,本想来这里散散心,却不承想心没散到,管家又不干了。 “徐老板,您放心。”管家想了想,又道:“那张板儿不错,他完全可以胜任我的工作。” 张板儿?他还真把这儿当自己的家了?徐来心中一动:也好,这样一来,以后行事就更方便。 可嘴上还是得说着场面话挽留一下不是? “管家,您看您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样,你交待下手中的事务给张板儿后,再补你三个月的薪水可好?”徐来不动声色地道 管家自然是千恩万谢的走了。 可眼下徐来看着不远处在鱼塘边玩水的两个女孩,头就隐隐作痛: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女人可不就大半台戏? 看她们亲密无间的样子,徐来抚额,这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 想着这个小小的农场,不仅有艾老板的人,徐处长的人,再加上我党的人,真可谓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徐来一皱眉,又从兜里掏出老刀牌香烟,轻弹出一根,点燃后猛吸一口后,又弹掉烟灰,又猛吸一口,这才看着手中忽明忽暗的烟头出神 “徐老板,我跟张板儿交接好了,您过目一下。”管家又拿着账本递到他面前:“请您过目。” 一旁的张板儿黝黑的脸又是一笑,露出他那口标志性的大白牙。 这人又不讲卫生,偏偏牙齿白得晃眼。 徐来按压住自己心中的不快,他岂不知道张板儿心中的小算盘:你说这小农场是党产,我就先替你保管着。 “管家,我对你可是一百二十个放心,既然账目已经交接,那个什么?你叫张板儿?” “是的,徐老板。”张板儿垂手而立,心里却腹诽起来:还真是猪鼻子插葱——装象。 看着张板儿故意装出低眉顺目的样子,徐来就有一种想拍他的冲动:“你这就去账上支三个月的薪水给管家,也算他不白辛苦一场。” 张板儿一听要支三个月的薪水给管家,本来低着的头马上抬起来,瞪着徐来道:“是!徐!老!板!” 看着张板儿那心疼钱的样子,徐来就觉得一下子舒畅了不少 第178章 干票大的 看着还在鱼塘边玩闹的赵子悦和白婷,徐来摇摇头,趁着这空档,去小农场的后面泥土房里看看。 徐来一进去就看见王波三人在整理东西。 “你们这是?”徐来见他们要走的样子,赶紧拦住他们:“我都说了住这里是暂时的,等风头过了再给你们安排去处。” 小个子王波笑呵呵地道:“我们去曹公馆。” 难怪白婷一大清早就来了小农场。 在上海,有她舅舅曹老爷子安排的那帮徒子徒孙罩着,只要他们小心行事,是不会被人抓到把柄的。 李晓东是个腼腆人,只是冲徐来笑了笑,又坐在床上看着泥土房窗外的田地。 黄子明是个大大咧咧的:“徐组长,我们也闲了这么久,听说其他组都多多少少杀了些日本军官和士兵” 徐来这才知道他们急着要离开小农场的原因。 可眼下上海局势混乱,徐来并不想他们做无谓的牺牲:“你们迫切想立功赎罪,这我是知晓的。” “可小日本都进攻北平了,他们欺人太甚,我们难道不该给他们些苦头吃?”王波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腰间的两把手枪。 徐来知道,当下如果自己不组织一场刺杀行动,他们几个贸然行动,不但白白丢掉性命不说,自己也可能有暴露的危险。 “好,你们先去曹公馆,等我想好方案,再找你们,我们好好的配合一把,争取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也好让你们在艾老板面前抬得起头。”徐来思虑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先干一票稳住他们,这样以后自己要他们干什么,他们才会积极配合自己的工作。 “徐组长,只要是杀小日本,杀汉奸,我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当徐来安排好小农场的一些事宜,刚回到马利斯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就听到花园的东北角热闹的喧哗声,如魔音贯耳,就算是隔着关闭的窗户都能听到那里面传出来的日本民谣的管乐声 “这音乐唱的什么?像是自己家里死了人的哀乐。”赵子悦干脆拉上窗帘。 徐来坐在沙发上喝茶,听赵子悦这么一说,口中的茶差点都要喷出来。 赵子悦她也是实话实说,日本的传统民谣都是那种悲伤,阴森,幽暗的感觉,从它们歌曲中可以看出它们国家的本性和思想不仅杞人忧天,还思前想后 这东北角的三栋连排楼房是日本三井财团购买的。平时主要用来接待各国客商聚会的场所,随着日本对华侵略步伐的加快,这被人在背后称为“三井花园”的日本财团会客聚集地,现在是一天比一天热闹,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周遭房屋的主人们尽管在上海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迫于这三井财团有日本军方撑腰,就算再喧嚣吵闹,也不得不忍让几分。 不如徐来都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了。 “来哥,我小师妹他们上次行动失败,他们艾老板几乎是对他们那组不闻不问,徐处长也没有调她回来的意思,我真替她担心。” 赵子悦明白艾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旦完不成任务,那没有怪罪下来,已是天大的恩情。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徐来在香港跟艾老板说了几句好话的。要不白婷他们就算从上海海军陆战队的总部大楼逃了出来,也会遭来艾老板的猜忌而永不启用的。 “这不机会来了?”徐来走到窗户面前,拉开厚厚的窗帘,一把推开窗户,东北角那低沉的“哀乐”声又从窗户外飘了进来 “来哥,你是不是魔怔了,这小日本的音乐你还听得这么入神?”赵子悦板着俏脸,眼睛瞪着徐来的后脑勺。 “你小师妹立功的机会来了。”徐来拿起一旁的军用望远镜看着东北角的三栋连排楼房外。 赵子悦不敢相信地走到窗户旁,与徐来并肩而立:“你真打算在“三井花园”动手?” “这里汉奸和日本军官进进出出的这么多,杀几个先解解恨。”徐来放下望远镜,侧目看着她:“怎么,你怕了?” “怕?”赵子悦眼中带着杀意:“要不是我小师妹他们要在艾老板面前立功赎罪,这机会我可是当仁不让的。” 徐来会心一笑:“倘若要你帮忙,你愿意吗?” “哼,你又打什么坏主意?”赵子悦看了看对面别墅的灯还未亮着:“呃,怎么张法尧和梅娘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日本上海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医务室。 看着夜幕降临的窗外,山井大佐再回头指着躺在病床上的大山勇夫:“大山大尉,你闯祸了。” “我我”大山勇夫顾不得浑身的疼痛,想挣扎着起来。 “好了,你先养好身体。”山井大佐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形。 这大山勇夫谁不好招惹,却偏偏要去招惹张啸林的公子。 山井大佐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回总部大楼,这才避免了一场祸事。 那张法尧在上海滩仗着亲爹的势,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事到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上门赔罪了。 出了医务室,山井大佐走到那辆加长版的庞蒂亚克面前,轻叩了一下车窗:“岩井总领事,今晚恐怕还要您陪我去张公馆一趟。” 坐在后车座上的岩井英一面色凝重:“山井大佐,是什么原因使他对徐桑穷追不舍?” “大山大尉他太轴,怀疑徐桑在五金厂私造军械,今天又去查五金厂,却偶然遇到了张公的儿子,就发生了些误会。”山井大佐也是从大山勇夫嘴里知道的这些。 “上车,我陪你走一遭。”岩井英一打开后座的车门。 山井大佐坐上来后,顺手关上车门。 岩井英一吩咐麻田一郎开车:“麻田,去张公馆。” “岩井先生,这么晚了,您安全要紧。”麻田一郎很不情愿地坐在驾驶室的座位上,一动不动。 山井大佐是知道这么晚了去张公馆也不是很妥的,可他如若今日不及时地处理好这件突发事件,那他以后在上司面前怎么交代,下属面前怎么立足,怎么扬威? 第179章 赔罪 深夜。 张公馆大客厅内。 巨型吊灯火灿烂。 一身黑绸隐云纹对襟短衫的张啸林坐在欧式的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正盘着两颗圆滚滚的大金珠。 张法尧见父亲一直坐着,并没有上楼睡觉的意思,连忙冲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心领神会地端来一杯茶,放到张法尧的手里。 张法尧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走到父亲张啸林面前:“父亲,今儿个的事是儿子错了,还请父亲息怒。” 张啸林手中正盘着的大金珠一顿,垂着的眼皮抬了抬,又垂下,指关节在茶几上敲了敲,示意他放下茶杯。 张法尧一弯腰,还是将茶杯递到了父亲张啸林面前:“父亲,喝口茶,消消气。” 张啸林皱眉,这上海现在是多事之秋,儿子竟然不知死活和日本人杠上了。 日本人之所以对自己礼让有加,还不是想利用自己在上海站稳脚跟? 一想到这里,张啸林的气哪里还能消得了? 手中的大金珠子狠狠地往地上一砸,竟滴溜溜地滚到了跪在地上的林怀膝盖下。 林怀低着头,看着自己膝盖下的大金珠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父亲,您何必动这么大的怒”张法尧话还未说完,手中端着的茶杯就被父亲张啸林手一拂,就掉落在地上,“啪”的一下,摔了个粉碎 正在这时,门卫禀报岩井英一前来拜访。 张啸林轻哼一声:“他们还真来得快,让他们进来。” “父亲,要不让林怀先起来?”张法尧见林怀为了自己的事已经跪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了,于心不忍地央求张啸林。 “好好跪着!”张啸林抬了抬眼皮子,瞥见见岩井英一和山井大佐正好进来,起身走向两人的同时,指着跪在地上的林怀说道。 岩井英一见张啸林迎了上来,朝山井大佐使了个眼色。 山井大佐赶紧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给张啸林行礼:“张公,今日的事很抱歉,惊扰了贵公子,还请见谅!” 张啸林脸皮微抽,又瞬间堆着假笑,伸手虚扶了一把:“哪里哪里,是犬子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诸位。” 岩井英一一听张啸林的语气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心下顿时放宽了:“我就说张公心似海宽,不会同你计较的。” “不,不,不,是我治下不严,还请张公多多包涵。”山井大佐再次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咳,父亲,那我们就先退下了?”一旁的张法尧还惦记着在外面车里等着自己的梅娘。 林怀也趁机猛地磕头:“师父,都是徒弟的错,与少爷无关。” 张啸林瞪了林怀一眼,又转身同岩井英一两人打着哈哈:“快请入座。管家,还不给两位客人看茶。” 管家应声退下去准备茶水。 岩井英一从一进门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林怀,摔碎的茶杯,滚落到林怀膝下的大金珠。 之所以没问,岩井英一知道这是张啸林的家事,自己不便过问。 “你们俩还嫌丢脸丢得不够,都给我滚!”张啸林抚额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对岩井英一两人说道:“让你们见笑了。” 张啸林这话一出,张法尧拽起跪在地上的林怀:“父亲,岩井先生,那我们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 张法尧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张啸林指着张法尧:“要走可以,你得跟岩井英一和这位是?” “山井大佐,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的情报科长。”岩井英一为他引见山井大佐。 “好,法尧,你跟这位山井大佐赔个礼,就可以滚了。”张啸林也得给日本人一个台阶下,毕竟他们都登门道歉了,自己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 “是,父亲。”张法尧一脸的不甘心,冲着岩井英一两人很是敷衍地鞠躬:“今日的事是我太冲动,还望两位不要太计较。” 一旁还未站稳的林怀也连声附和。 就在张法尧两人走到门口,山井大佐开口了:“请留步。” 张法尧脚步一顿:这日本人还真是啰嗦。 心里是这样想的,他也不敢在自己父亲张啸林面前造次,只得耐着性子转身道:“山井大佐还有什么指教?” “指教谈不上,这个周末,我诚意邀请你参加“三井花园”举行的舞会。”山井大佐站起来,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张法尧正准备开口说:我没兴趣。却被自己父亲凌厉的目光制止。 “荣幸之至。”张法尧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答应赴约。 正倚在那辆黑色凯迪拉克旁等着的梅娘见张法尧两人出来,赶紧上前抱住他:“老头子没为难你。” “傻瓜,他是我亲爹。”张法尧捏了捏梅娘小巧的鼻子:“走,我们回家去。” “咳,那少爷,少奶奶,我就先走了。”林怀轻咳一声,看到两人如此亲密,他就想到了自家婆娘还在家里等着他,这么晚还没回去,肯定得削他一顿。 “林怀,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梅娘松开张法尧,从小坤包里拿出一些大洋:“都知道你疼老婆是出了名的,给,这些拿着,回家好好哄哄她。” “这”林怀看着张法尧:“不好?” “拿着,你都叫她少奶奶了,这点钱就算是赏钱!”张法尧反手又揽住梅娘的腰肢。 林怀这才道谢告辞。 “怎么?人家都喊你少奶奶了,你还不高兴呀?”张法尧哪能不知道梅娘心里的苦闷。 今儿个本来梅娘是要跟自己一起进张公馆见见自己父亲的,却被自己父亲吩咐手下将她拦在了大门外,她怎能开心得起来? “我哪敢~”梅娘悻悻地上了车,“嘭”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张法尧含笑摇着头,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看我回去怎么治你的小脾气。” “呸~”梅娘这才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我才没生气,等去了国外,想受你家老头子的气都受不的啦~” 梅娘一说到这里,张法尧不禁叹了口气:“我家那老头就是拎不清,死活不肯离开上海。” 梅娘知道张法尧对他父亲是心存芥蒂的,他一直认为自己生母的死和他父亲脱不了关系,自己现在打算要移民去国外,以后眼不见,心不烦的,也许就老死不相往来。 第180章 打蛇随棍上 “什么?你说什么?今天那个大山勇夫又去五金厂闹事?张法尧还和大山勇夫起了冲突?”徐来拿着电话,很是震惊地问道。 “来哥,我打了好多电话,都找不到你人,这下终于打通了。”魏华一时前后不分的跟徐来在电话里说着今天在鑫鑫五金厂发生的冲突。 赵子悦在一旁听话听声响:难怪别墅的灯一直没亮。 “我今日一天都在郊外农场。”徐来沉声道。 原来如此。 电话那头的魏华沉默了一会:“张少他们回来了没有?” “没有。不过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徐来知道依张法尧的性格,是不会吃什么亏的。 况且日本人那边也要顾忌他父亲张啸林的面子,吃亏的只有可能是大山勇夫那个莽夫。 “要不我还是去你那里?”魏华不放心。 “来哥,你看,他们回来了。”赵子悦看到那辆拉风的黑色凯迪拉克从花园的另一头开进了对面的别墅。 徐来抬头瞥了一眼:“魏华,他们回来了,你早点睡,明天五金厂那里还有的你忙的。” 电话那头的魏华一听张法尧回来了,这下放心地挂掉电话。 “早点休息。”徐来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赵子悦关上窗户,拉紧窗帘,转身靠在窗户旁:“恐怕我们还得应付下他们。”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车子开过来,又停下的刺啦声。 徐来一挑眉:“这么晚了,他们来干什么?” “叮咚~。”门铃声响起,赵子悦只得起身去开门。 果然是张法尧和梅娘。 赵子悦见两人神色如常,这才笑道:“这么晚,来查房的吗?” “子悦,你不知道今天多惊险。”梅娘一想到白天那个日本大佐凶猛的样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赵子悦挽住她的胳膊:“快坐下,说说今天你们发生什么事情。” 赵子悦一脸兴意盎然。 “这女人,就是八卦。”徐来对张法尧无奈地抱怨道:“我去泡壶咖啡。” 张法尧叹气道:“来哥,你那个五金厂怎么会被日本人给盯上?” 正在用手磨咖啡机磨咖啡豆的徐来手一顿,迟疑了几秒,解释道:“还不是羡慕五金厂的效益好,想找些茬来打秋风呗。” “这些日本人在上海也是越来越放肆了。”张法尧走到徐来身边:“我也想着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想去法国还是英国?”徐来拿起刚刚泡好的咖啡递到张法尧面前:“来一杯,反正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去法国。”张法尧接过咖啡放在鼻间闻了一下:“咖啡很香。” “打算什么时候走?”徐来问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也是有些担心的。 张法尧想赶紧离开上海,这未必对自己是一件好事。 他肯定在去法国之前,还会从他父亲张啸林那里捞一笔大的,否则怎么深夜还着急来跟他说这事? “那个日本大尉没为难你们?”徐来岔开话题。 “他?林怀打得他爬都爬不起来了。一个日本小卒也敢在本少爷面前耀武扬威,我看他是活腻歪了。”张法尧轻轻吹了手中的咖啡杯口。 “那就好。”徐来望了一眼正在聊得热火朝天的赵子悦和梅娘两人:“你看她俩,好得像是亲姐妹似的。” “是啊,要不,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法国。”张法尧眼光微闪,又一下子暗淡下来:“算了,梅娘说我们和你不是一路人,你肯定是不会跟我们一起去法国的。” “张少,你说笑了,我们哪不是一路人?”徐来的心不由得一惊:难道张法尧在五金厂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扯这么远的,这个周末,你们两口子可得陪我们去“三井花园”赴宴。”张法尧也不想再深究什么,他想请徐来一起去赴宴,也是有他的打算的。 徐来也猜到了几分:“你是想趁着这次宴会,将张公馆藏馆里的那些字画古董全部出手?” “来哥,要不我怎么叫你哥呢?”张法尧正愁不知怎么开口,徐来一说就击中要害:“我张法尧在上海滩真心佩服的人就没有几个,你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还有呢?”徐来斟酌着接下来的说话。 “就是与我同宗的张伯驹,他就是一奇人。”张法尧说得是酷爱收集古董字画的民初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此人出身名门,却没有一般名门纨绔子弟的习性。 此人志存高远,平日里吃东西一点也不讲究,偶尔弄个大葱炒鸡蛋也算是上等佳肴,但如果有什么古董字画入了他的眼,那他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收购回来,小心收藏起来。 且不仅是一名收藏家,还是一名金融领域的行家,从一九二七年起,他投身金融界,当过盐业银行经理、常务董事,秦陇实业银行经理等职,在金融领域也算小有成就。 徐来对张伯驹也是略有接触,张法尧从张公馆拿出来的字画古董,经自己的手辗转后,基本都卖给了张伯驹。 “张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怎能与张伯驹相提并论。”徐来又倒了两杯咖啡给赵子悦和梅娘送去。 “你们聊你们的,别打扰我们。”梅娘接过咖啡杯放在茶几上,仿佛有说不尽的悄悄话要同赵子悦讲。 “我是来送咖啡的。”徐来眼睛对上赵子悦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后,又迅速分开。 “你们这你侬我侬的,等我们回去再”梅娘的话还未说话,就被赵子悦捂住了嘴巴。 “看你还胡说八道。”赵子悦脸又红了。 梅娘赶紧摇摇头,表示不说了,赵子悦这才松开捂住她的手 “你看她们俩,要是我们真去了法国,她会不适应的。”张法尧看着她们笑道:“真不考虑同我们一起去法国?” 徐来只好叹口气:“我哪有你那么厚的家底,到了法国,我们呀恐怕只能喝西北风。” 张法尧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心里清楚徐来和赵子悦两人,正如梅娘所说的,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张法尧见已是凌晨三点多了:“梅娘,我们回去,打扰小两口这里么久,他们再这样眉来眼去的,我可受不了。” 第181章 运送出城 徐来又看了一眼一脸疲惫的赵子悦还在强撑着耷拉着的眼皮子,和梅娘聊天。心中就有一种没来由地心疼:“张少真是说笑了,若不嫌弃,你们俩今晚就睡我们家得了。” 张法尧放下咖啡杯:“今天被这日本大尉一闹,我还真的困了。” 他打着哈欠走到梅娘身边:“回去,徐来都答应我们周末去山井花园,陪我们赴宴会。” “真的吗?那太好了。“梅娘拍手道:“到时就没有那么拘谨。” 送走张法尧梅娘,赵子悦直揉揉眼睛:“真的很羡慕他们,可以一走了之。” 徐来关上大门:“你也可以跟着他们去法国。”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只是说说而已。”赵子悦睡意顿时全无。 “怎么?还不去休息?”徐来眼见她生气,那还不得赶紧闪人? “都怪你半夜泡什么咖啡。”赵子悦找茬:“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睡。” “那可怎么办?”徐来不反驳她的话:“要不我唱个催眠曲给你听,包准比“三井花园”那边的“哀乐”要好听。” “不跟你胡扯这些。”赵子悦比起睡不着觉,还有更睡不着的事让她心烦:“我们离“三井花园”这么近,你想好到时怎么全身而退?” 徐来笑了笑,从自己卧室里拿出一个牛皮文件袋扔给她:“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赵子悦将信将疑地打开牛皮文件袋,里面是一叠装钉好的文件。 她随意地翻开看了看:这平面图正是画的“三井花园”。 徐来下颌一扬,示意她往后翻。 还有立面图,剖面图,线路图 画得还真是齐全。 赵子悦不禁咂舌道:“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 “刚搬来这里就开始留意,后面还有经常来那里的人员画像。”徐来打开窗户,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点燃:“这深夜的风还挺大的。” 徐来关上窗户,没点燃的香烟夹在手指缝隙之间,一时忘记再次点燃它 次日,徐来一大早开车去了五金厂地下室。 地下室的那些在德国定制的车床等精密加工机器,得趁着大山勇夫还躺在病床上,赶紧地迅速转移。 “来哥,这些运到哪里合适?”一旁的魏华很是无奈。 “先运到郊区小农场。”徐来摸了摸大工作台的台板,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这些我们两个人也搬不动。”魏华为难。 徐来一时无语。 掏出老刀牌香烟,又弹了两根烟出来:“要不要来一根?” 魏华看着这封闭的地下室,摆手道:“来哥,我劝你也不抽为好。” 徐来见魏华不抽,自己也兴致缺缺。收回烟重新放进兜里:“你上去叫钱永来。” “他?”魏华迟疑:“这可是干的要掉脑袋的活,他能行吗?” “算了。”徐来作势自己就往上爬。 “来哥,还是我去。”魏华越过徐来,赶紧顺着铁梯往上爬 徐来三人将地下室的车床等机器搬上大卡车,就开出了五金厂,朝城门方向驶去。 到了城门,徐来三人跳下卡车,照例接受国军保安团的士兵检查。 “怎么又是你?这回换大卡车了。”说来也巧,遇到上次检查徐来那辆租来的小破货车的士兵。 徐来微微一笑,又从兜里掏出一把大洋:“给各位军爷的茶钱。” 那士兵毫不客气地将大洋揣入口袋里。 后面跟着的那两名士兵见状,有一名忍不住开口道:“你这大洋我们可没白收,上次你开小货车走了,后面就赶着来了几个开着军用边三轮的日本士兵,看样子” 那士兵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吃了一记爆栗子:“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又当耳旁风了?还磨蹭什么?放行!”那先前收了大洋的士兵见他还在发愣,又是一记爆栗子要招呼到他脑袋上。 这不可得赶紧避开:“大哥,是小弟错了,不该问的不问。” “就是,赶紧的搬开栏杆,让他们赶紧过去。”被叫大哥的士兵又挥手要那两名士兵去搬开路障。 徐来倒没什么,一旁的魏华和钱永却惊叹不已,这年头,连守城门的士兵都这么上道了? “还等什么?赶紧上车!”徐来板着脸。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爬上了卡车。 徐来这才上了驾驶室,发动卡车,朝着左边的颠簸小路驶去 “大哥,你怎么又放走他们?”城门口的士兵还是忍不住问他们的大哥。 “罩子放亮点,那开卡车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为首被称为大哥的士兵意味深长地说道:“能跟日本人作对的都是狠人。” 他身边的两名士兵这才点头,觉得自家大哥说得非常有理:“那些小日本兵一个个趾高气昂的,不远万里到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我们是没胆量跟他们斗,能跟他们斗的人,我们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 三人齐点头看着左边小道上绝尘而去的大卡车 坐在卡车后面的钱永一脸得意地跟魏华吹嘘着:“这卡车不错。” “还行。”魏华可没有心情跟他闲扯:“你坐好了,这路一颠一颠的,别甩出去,可没人捡你回来。” “来哥,你说句公道话,这卡车性能怎样?”钱永急了,自己努力了两天改装好的卡车,可不得表表功。 驾驶室里开车的徐来故意将方向盘一偏,吓得钱永赶紧抓住铁栏杆:“你们合起伙来挤兑我!” “好了,这卡车能焕然一新,都是你的功劳,这总行了?”徐来可不想在路上给自己添堵。 “那还差不多。”钱永得瑟一笑:“魏华,魏大厂长,这旧卡车我从废品回收站才花了五十个大洋收回来的,经我妙手就回春了。” 魏华一听,这才仔细打量着自己坐着的卡车,还真看不出是一辆废卡车改装而成的。 可魏华就是不想说好话给钱永听:“你以前不就干这个的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这下钱永不依不饶的性格就发挥到了极致:“我就是显摆怎么了?不服你弄一个试试?” 开车的徐来听不清他们在争什么,其实他心里也是一团乱麻:车上的这些精密车床机器放小农场真的合适吗? 第182章 大窑洞 直到大卡车开到小农场,徐来才想到有一个地方最合适放这些机器。 卡车停在小农场一处空旷的地方,徐来这才熄火下车。 见魏华和钱永还在车上斗嘴没下来,走到车后敲了敲车厢门:“还不下来干活。” 两人听到徐来的声音,这才惊觉卡车已经到了小农场,马上住嘴跳从卡车上跳了下来。 “车上这些机器就放这里?”魏华看着这空旷的地面:“下雨了怎么办?” “笨!卡车这么大,前面都是小路,你不怕想压死田里的农作物,你就可劲的开。”钱永因刚才没在魏华面前讨到一点便宜,忍不住怼他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叫管事的来安排下。”徐来去田间找张板儿。 “什么?你把五金厂地下室的那些车床全部拉到小农场来了?”正在田里除草的张板儿直起腰,扶了扶头上的草帽,定定地看着徐来:“都不商量一下。” “还商量?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徐来摆起老板的谱。 张板儿嘿嘿一笑:“不就几个小日本查到你五金厂了吗?瞧你紧张成个什么样。” “赶紧的,找个木板车装机器。”徐来见田间不远有几个工人朝张板儿这边走来,赶紧的压低声音:“卡车停在农场大门外的那处空地,进不来,得你出出力才行。” 张板儿知道徐来还不想同郑锡明他们打照面,赶紧去了后院拉了板车,和徐来去了卡车跟前。 “这不是收废铜烂铁的张师傅吗?”魏华一脸的惊讶。 “赶紧的,打开后厢门。”徐来见魏华还想问什么,连忙打断他的话。 张板儿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看你大惊小怪的,跟着你们老板混口饭吃而已。” 说完还不忘记要一旁的钱永帮他将板车上的长条板给抬到卡车后厢搁好。 张板儿这才又从板车上拿下一捆粗麻绳,爬上车厢,利索地将机器绑定好。 “还愣着干嘛,都来搭把手。”张板儿见卡车下的三个人都看着他一个人在忙活,就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这些机器虽然是缩小版的车床什么的,可好歹也是实心的铁疙瘩,很压手的。 魏华和钱永看着徐来。 “你看着我就能把机器弄下车来?”徐来撸起袖子帮张板儿托住从搁在卡车上的长条板滑下来的机器配件。 老板都出手了,自己再不上去帮忙,也是说不过去的。 魏华和钱永这才赶紧过去帮徐来托住又一个滑下来的机器配件 木板车一次也只能装大概卡车上四分之一的机器配件,看样子得跑四趟,徐来在心里算着时间:“魏华,你在这里守着,钱永,你跟着我们一起去。” 魏华没有多想,马上应承下来。 于是张板儿拉着板车,徐来和钱永在后面推着。 “张师傅,这机器就运到农场后面的那个窑洞里。”徐来对张板儿吩咐道。 “好咧。”张板儿有了方向,拉板车就更得劲了。 “这田间的小路不好走,幸亏没下雨,要不深一脚浅一脚的,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到 那个大窑洞。”张板儿额头滴着汗,还不忘跟徐来两人闲扯。 “来哥,这样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还真不错,”钱永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徐来,又卖力地加了一把劲推着。 “我们的运气向来不错。”徐来瞟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心里估摸着天黑之前能把卡车上的机器全部运到大窑洞里 太阳西沉,徐来几人都累得坐在大窑洞前的石头上喘着粗气。 张板儿从地里挖了几个白萝卜递给徐来几人:“凑合着吃,很解渴的。” “就没水吗?”钱永一脸嫌弃。 “有,小院里什么都有。”张板儿指了指离他们几里地之外的农家小院。 “他不吃我吃。”魏华挑衅似地拿过张板儿手中的大白萝卜狠狠地咬了一口。 徐来转过身不看他们俩,心中暗自盘算着:原本指望钱永能来这里帮忙组装军械,现在看来他可能吃不了这个苦,但如果要魏华来负责这个事情,又怕他发现张板儿他们有不对劲的地方,真是两难。 “来哥,你想什么这么入神。”魏华又咬了一口大白萝卜,人也向徐来靠了靠。 “在想回城后去哪家饭店吃饭。”徐来瞟了一眼钱永。 只见钱永盯着手里的大白萝卜看了好久,才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小口后,瞳孔一下子放大:“这大白萝卜味道还真不错。” “那是自然不错,要是你现在在沙漠里,能有一个这么大的萝卜,那可就是救命的宝贝。”张板儿得意地摇头晃脑,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人生哲理 稍事休息后,徐来几人推着最后一板车机器进了大窑洞内。 “里面好冷。”魏华越往里走,就觉得凉嗖嗖的,双手不自主的抱紧,他是最后一木板车运的时候才跟来的,不知道这大窑洞有这么冷。 这个大窑洞本来就是农场的前老板用来冷藏时令农产品而挖的,恒温是二十多度,可谓是冬暖夏凉。 张板儿在前面拉着板车,见魏华一个劲的叫冷,赶紧停下来,脱了自己的一件外套扔给他:“穿上。” 魏华见他那衣服一股子的汗臭味,又扔了回去:“我不冷。” 张板儿只得又穿上外套,继续拉板车:“你们啊,从小生活在大城市,体会不到民间疾苦呀。” “说你呢。”钱永打着手电筒照了魏华一下,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直到板车到了大窑洞的尽头,张板儿才停下来。 “来哥,这窑洞可真大,可得有一千多个方。”魏华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打量了四周。 徐来点点头,推开旁边的一道石门,石门里别有洞天。 一个大约一百见方的石屋,正好摆放他们运来的车床等精密机器,层高矮了些,不过影响也不太大,只是安装好机器后,空间就会很逼仄。 几人跟着徐来进了石屋。 “这地方正好放这些机器,只是这窑洞里没有电可怎么办?”魏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第183章 北平沦陷 后脚跟进来的钱永用手电筒又晃了晃魏华的眼睛:“这包在我身上。” “你?你难道会发电不成?”魏华很是不服气。 “哼,来哥,我钱永组装几个发电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钱永的话倒提醒了徐来,是啊,要使这些机器设备能正常运转,得有电才行,可如果通过正常的途径用电,用电量就会比一般的家用电大很多,一旦查下来,就会让人留下话柄,严重的话,甚至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张板儿一听钱永要自己制作柴油发电机:“这玩意儿精密着,你能造出来,我给你干什么都成。” 在张板儿的认知里,钱永就一文弱书生,他若能造发电机,那自己就能上天一样的不可信。 钱永呵呵一笑:“我可是在德国留过学的高材生。” 留学过德国?那就有点靠谱。德国的工业发达,这是举世闻名的,张板儿也是偶然听延安的同志们说起过那个国家的军械制造可是世界一流。 看着张板儿黝黑的脸又笑得露出了一口的大白牙,徐来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了。 果然,张板儿笑眯眯地对钱永说道:“钱永老弟,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人才” “张师傅,你说错了,他可自称天才。”魏华打断张板儿的话,故意激钱永。 钱永不以为然:“那你来造一个发电机?” “我?我记忆好,要不我们比比背诵?”魏华似乎想到一个比钱永强的“项目”,那就是自己的记忆力超群,这点钱永肯定是比不上的。 “比背诵?”钱永笑了:“这小儿科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提出来比试?” “时候也不早,先回城里再说。”徐来也不理他们像小孩子似的斗嘴,小声叮嘱了张板儿几句机器记得防潮之类的,就先出了大窑洞。 回城的路上很顺利,只是徐来却心事重重。 搁在他心头的事实在太多了:军械的组装不能停,“三井花园”的刺杀行动方案还未完善,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还有岩井英一那里,还未得到延安那边明确的回复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内灯火通明。 徐来停好吉普车上了楼。 一进门就见艾老板一身灰色中山装,正端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在厨房里忙碌着的赵子悦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艾老板等了你许久。” 徐来面对这位不速之客,只得趁弯腰换拖鞋时,深吸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已然稳了稳心神。 “徐来老弟,你这一天天的在忙些什么?”艾老板把手中的大公报往茶几上一摔:“你好好看看。” “艾老板专门从香港过来,应该不会是在老弟面前摆威风的?”徐来话说得极为缓慢,走到茶几边拿起报纸一看报纸的头版头条的标题:北平沦陷。 徐来拿报纸的手一抖:北平沦陷,本在意料之中,可这也太快了? “艾老板,南京的那些头头脑脑,阴一阵,阳一阵的我可管不着。北平可是千年古城,他们说不要就不要了?”徐来将报纸摔在茶几上。 “你一天都去哪里了?”艾老板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来搬了一张靠背椅子坐在艾老板的对面,答非所问道:“国军上层要是多些像第二十九军的副军长佟麟阁,师长赵登禹这样的誓死抗日的英雄,日寇何愁不破?” 艾老板一听,猛的站起来一拍茶几,茶几的玻璃面板顿时四分五裂 在厨房里弄宵夜的赵子悦本想出去劝和,又想到不妥,只好还是待在厨房里。 “怎么?我说错了吗?二十九军的将士在北平城英勇抵抗日寇时,我们的国军高层们在忙着与日本华北驻屯军达成所谓的三次协议。还妄想着和日本人议和来平息战事,真是异想天开!”徐来看着艾老板刚才砸茶几玻璃受伤的手,一点也没怜悯之心。 见艾老板呆呆地看着受伤流血的手,徐来指着报纸上的一段第二十九军的副军长佟麟阁激烈士兵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念道:“中日之战不可避免,日寇进犯,吾辈首当其冲。战死者光荣,偷生者耻辱,荣辱系于一人者轻,而系于国家民族者重。国家有难,军人应当马革裹尸,以死报国!” “面对来势汹汹的日军,佟麟阁并没有随军部移驻北平城,而是率领留守南苑的官兵以及军事训练团的学员、大学生军训班的学生共约八千余人一起死守南苑,直至战斗到最后一刻” “够了!”艾老板站起来拔出左轮手枪对准徐来的头:“你诋毁领袖,其罪当诛!” 徐来毫无惧色:“我有没有诋毁领袖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赵子悦知道自己再不出去就太不合常理了。 她从厨房出来,见艾老板正持枪对着徐来,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艾老板,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艾老板见赵子悦出来,迟疑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枪:“赵小姐不必惊慌,我们就一些意见不合,争执了一下。” 赵子悦这才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来哥,你有什么话好好说,艾老板也算是我们的介绍人。” “厨房里有些什么吃食?端些出来。”徐来知道刚才自己也是一时冲动,竟说出了平时压在心底的话。 “我煮了些芝麻汤圆,就端出来。”赵子悦见两人心情都已经平复,这才放心的去厨房端刚盛好的汤圆。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屋休息。”赵子悦很识趣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等赵子悦关上房门,徐来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扔结给艾老板:“伤口自己弄一下。” 艾老板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包扎好伤口后,说出了他今日来的目的:“你打算这个周末在“三井花园”的来次大行动?” “是白婷跟你说的?”徐来舀了一粒汤圆吹了吹:“是有这个打算。” 第184章 疑心生暗鬼 艾老板似乎对这次刺杀活动很感兴趣:“你人手够不够?” “我可丑话说在前面。”徐来吞了一粒汤圆后,又舀起一粒:“你别瞎掺和就行了,否则行动失败了,你们负全责。” “要不是我认识你这么久,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共党。”艾老板若有所思道:“你的这些言论还真像他们那边的人说的话。” “老同学,我就不能发表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说错了?国军高层向来执行的是绥靖政策。”徐来面不改色地反问:“只要不符合南京高层的意思,就是共党了?这个锅我可不背。” 【注: “ 绥靖“一词中国古已有之,最初是安抚、保持地方平静的意思。张伯伦的绥靖政策最初不是贬义的,这样翻译是一般的意译。只是最终的效果证明了绥靖的失败,后来才引申为为求苟安而去做一些违反理性与原则的行为,甚至这种行为里还有一种非理性的纵容。绥:安定、安抚。《诗·恒》:“绥万邦。”“绥靖”一词,来源于《三国志·吴志·陆逊传》:“君其茂昭明德,修乃懿绩,敬服王命,绥靖四方”《三国志·薛综传》:“绥边抚裔。”靖:安定。《书·无逸》:“嘉靖殷邦。” 】 “徐来老弟,你见外了不是,我只是有感而发。”艾老板还指望着他几日后的刺杀行动,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再激怒于他。 “有感而发?我看你是职业病又犯了。”徐来讥笑道。 “哎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等我找好落脚的地方再来通知你。”艾老板扫了一眼茶几上的那碗芝麻汤圆,本来也想吃上几口,可似乎还有什么要紧的事,顶着一脸地疲惫站起来。 徐来只好放下碗:“汤圆你不吃了?那我送你出去。” 送走了艾老板,徐来这才半躺在沙发上,点燃香烟,顺手又拿起报纸看:北平沦陷,日寇长驱直入北平城,他们在古老的紫禁城中肆意践踏,掠夺 徐来的眼睛湿润了,手中的香烟都有点夹不稳,他此刻心中只涌动着一个念头:杀了这些禽兽,将它们赶出中国。 可理智不得不告诉他,一定要冷静,再冷静。 而且艾老板的到来,他话里话外都似乎会在上海待上一段时间。 如果推测得没错,他们力行社最近在上海一定有个大的行动在暗中进行,只是艾老板不便向自己透露。 而徐处长这边在上海的其他小组像是集体静默了,一点消息和动静都没有,这样看来徐处长并不得南京高层信任,被边缘化也是迟早的事。 还是给白婷打个电话,探探她的口风。 “白婷,你和胡彪在保罗酒?”徐来从电话里听到了人声鼎沸的吵闹声。 “你说什么?这里很吵,我去办公室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的白婷看着酒里的各国水手军官和舞女们,都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狂欢着,那刺耳的噪音让人听了心烦意乱的。 胡彪正在一个角落里坐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白婷走上前:“彪子,我去办公室里打个电话。” 胡彪拿起面前茶几上的一杯红酒,喝了一小口:“是来哥打过来的?” 白婷笑笑,没否认,转身去了办公室。 她刚刚离开,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走到胡彪身边坐下:“你们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艾老板,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胡彪有点惊慌,这个酒是徐来买下的,就一直没有跟艾老板汇报过。 “这上海到处有我们力行社的成员,想要查到这个,不难。”艾老板摘下黑色礼帽,搁在一旁的座位上。 胡彪招呼服务生给艾老板倒了一杯红酒:“喝点,解解乏。” 艾老板环视四周,酒的客人真的是又多又杂,舞女们也是花枝招展,各领风骚地抱着多金又长得好看的外国年轻水军军官 “王波他们呢?”艾老板终于问起获救的三个他的下属。 “艾老板,他们在曹公馆,放心,那里很安全。”胡彪注视着艾老板的表情,生怕他责问王波三人的办事不力。 可艾老板在得知王波三人暂时安全后,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你们这组,这周末的刺杀行动,可有万全之策?” “这”胡彪一时无语,他能说徐来要到行动的前一天才告诉他们目标人物是谁吗? 艾老板见胡彪说话支支吾吾的,拿起的红酒酒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怎么?我可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属下知道,可徐组长说了行动计划要在行动前一天才告知我们。”胡彪也没想到艾老板会因为这个生气,平时他不是不过问这些行动细节的吗? 见胡彪被自己吓到了,艾老板这才又缓和了下语气:“胡彪,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担心王波他们万一又失败了,那到时就不怪我不讲情面。” 胡彪这才明白艾老板是怀疑王波三人有可能变节,毕竟被他们三人日本人抓住关了这么久。 面对多疑的艾老板,胡彪心里真不是滋味。 王波他们被关在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时,你不闻不问,现在他们有机会立功了,艾老板你又想抢功劳。 胡彪怎会看不出艾老板问东问西,还不是想派他自己的亲信加入进来,到时刺杀成功了,艾老板也好在南京方面邀功请赏时,他自己的亲信也分一杯羹。 “艾老板放心,此次行动若是侥幸成功,那也是在您的英明带领下。”胡彪为了王波三人的命运,只好硬着头皮说着违心的话。 艾老板这才打着哈哈:“胡彪,你知我的意思就好。徐来那人有点自命清高,他若有什么异动,你可得第一时间跟我汇报,明白吗?” 胡彪听他连徐来都怀疑,心里都凉了半截:自己跟这样的人卖命,到底值得吗? 见胡彪一时转不过弯子,艾老板脸一板:“你要知道你端的可是南京方面的碗,该忠诚于谁,得拎得清!” “属下遵命。”胡彪压低声音回答道。 “白婷呢?”艾老板拿起红酒杯喝了一小口。 “她去办公室打电话,台这里太吵。”胡彪见艾老板面色一沉,赶紧又给他倒了一杯红酒:“这红酒不错,我去给你拿点糕点水果。” 艾老板见他还挺上道的,又转念一想,这时着急去问白婷,显得自己太操之过急,还是等她出来再说。 第185章 安排外围接应是几个意思 而办公室里的白婷再次拨通徐来的电话:“来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艾老板可能会去酒找你,你和胡彪都要小心点,他这次回上海有点不对劲。”徐来也说不好艾老板哪里不对劲,只是凭直觉艾老板这次回来是冲着一个重要的事情而来,这事情应该比他能想得到的更加机密。 “我们的刺杀行动又与他没什么交集,可他昨天在电话里问我“三井花园”的刺杀行动方案和目标人物是谁?”白婷握着电话线的手又紧了紧。 “他这人城府颇深,你们在他面前尽量少说话,别一不小心就被他套进去。”徐来很清楚自己这位黄埔军校的同学,手腕强硬,为了南京方面的那位领袖,他是杀人放火,毫不留情。 “来哥,我会小心的。”白婷知道艾老板可比徐处长要精明强干得多,可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这国军的派系之争,也让特工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站队,你就等于坐冷板凳的料,站队,也有可能自己的顶头上司哪一天倒台了,自己也跟着倒霉。 她之所以选择了站在徐处长这边,也只是因为徐处长虽然贪财好色,但不像艾老板那样对自己的下属冷酷无情。 她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走出办公室,白婷看着酒角落的胡彪和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男子在闲聊些什么,脚步稍停一会儿,又走上前,笑着问胡彪:“不错嘛,我打电话的功夫,你就交到新朋友了?” 直到艾老板回头看着白婷,白婷才故意装作很惊讶地道:“艾老板,你不是在香港吗?怎么,怎么” 艾老板也不废话:“白婷,你带我去个僻静的地方,我有话要问你。” 白婷想起刚才徐来叮嘱自己的话:“好的,去办公室。” 她立刻答应,不能让这老狐狸看出自己对他有所防备。 胡彪起身想跟着一起去,却被艾老板一手按住:“你坐这里,我想单独同她聊聊。” 胡彪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可艾老板的命令自己也不能不听:“那好,等下你们谈完,我再弄些小吃,咱几个好好吃顿酒。” 保罗酒办公室内。 白婷给艾老板倒了一杯茶,又打开铜制电风扇:“天气热,还是喝茶解渴。” “这西湖龙井不错,闻着都清香扑鼻。”艾老板言不由衷地拿起茶杯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这外国人的酒就是洋气,这背景柜居然全是一排排的红酒。” 看到艾老板摸着办公桌后面整柜的红酒,白婷笑道:“保罗酒本来就是卖醉的地方,可不就酒多?” “不,不,不,这些酒可是珍藏品。”艾老板看似随意抽出一瓶红酒看了看:“这拉菲可有些年头了?” “艾老板要是喜欢,送你两瓶。”白婷很是大方地说道。 “哦,你这么爽快,不怕你来哥怪罪?”艾老板眼眸闪动。饶有趣味地看着一旁的白婷。 “这酒既然是我们组新的联络地点,徐组长又让我全权负责酒的日常经营,我想我这点主还是能做的。”白婷不露声色的将艾老板的目光吸引到自己拿的另一瓶酒上。 艾老板将自己手中的那瓶拉菲递给白婷:“帮我装起来。” “好的。”白婷见艾老板的视线离开了那整面墙的红酒柜,这才松了口气。 艾老板不疑有他,坐到办公桌对面的红木沙发上,放下茶杯,正色道:“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是知道力行社的规矩的。” “刺杀几个下级日本军官汉奸而已,艾老板何必千里迢迢到上海来“监工”?”白婷找出牛皮袋子给艾老板装好那两瓶拉菲,搁在他面前的红木茶几上。 艾老板嘴唇轻扯:“白大小姐是在责怪我上次你们十人团刺杀张啸林,没有对你们 施以援手吗?” “属下不敢。”白婷站直了身体。 哼,白婷心里清楚,艾老板那次把刺杀张啸林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这些新人,就没打算过他们能活着回来。 这次的刺杀行动,显然艾老板又想插上一手的原因,不过就是杀几个下级日本军官和小汉奸,根本就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风险小,刺杀目标人数又多,艾老板这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难怪来哥要在行动的前一天才告诉自己行动计划,就是怕走漏了风声,被别的组抢了功劳。 “上次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们。”艾老板说着场面话:“不过,这次行动,南京方面尤为重视。” “我知道,北平沦陷,南京方面也是想给日寇制造点恐慌。”白婷说得中规中矩的。 “还是白小姐明白事理。”艾老板见火候差不离了,又道:“所以为了保证此次行动的万无一失,我会加派人手在外围接应你们。” “有这个必要吗?” “有这个必要。”艾老板的回答很坚定。 白婷见艾老板的注意力没放在先前的红酒柜上,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才又平复下来:要是被他发现这里有暗道,那就麻烦了,好在他似乎只对周末在“三井花园”的刺杀行动感兴趣。 “这次行动来哥是策划的,他知道此事吗?”白婷问道。 “他是行动策划者不错,可你也别忘了,他只是个编外人员,拿钱办事的主,能对我们的刺杀行动有多上心?”艾老板不愧是老江湖,把抢别人的功劳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按组织制度来说,艾老板说得也没错,白婷只好似有点为难:“可他毕竟是我们这组的组长,如果不告知他有我们的人在外围接应,这” “我说了不让你告诉他吗?”艾老板反问,把这烫手的山芋直接扔给白婷。 他知道白婷和徐来的情谊非同一般,如果从白婷的口中传达这个事情,徐来也只能被动接受。 白婷见艾老板话都说到这份上,也只能勉强答应:“那如果他生气,撂挑子不干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艾老板笃定就冲徐来先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也不会临阵脱逃。 第186章 刺杀前的暗流涌动 望着这位力行社的总头子一脸的杀气,白婷就知道他此次前来上海,一定会将本来就不太平的上海滩搅得更加的血雨腥风。 只是那流血的若是日本军官士兵和汉奸,那也算是所有有良知的中国人的共同心愿 送走艾老板后,白婷这才去了酒前台。 见胡彪一个人还在喝闷酒,白婷上前抢过他的酒杯:“怎么,还学会借酒浇愁了?” 胡彪见是白婷抢了他的杯子,忍住想骂人的冲动:“白婷,真他妈的太不公平了!送命的活让我们十人团去,这风险小的活又要往我们这里加塞,你说可笑不笑?” 白婷见他声音大得引起了舞池跳舞的客人们的注目,赶紧将手中的红酒泼在胡彪的脸上,大声嚷嚷着:“不会喝还偏要喝!” 众人见似乎是情侣间的小摩擦,就没兴趣接着往下再看,又随着音乐的节奏疯狂的摇摆着,跳动着 直到酒散场,服务生都下班了,白婷这才叫醒鼾睡在角落长椅上的胡彪:“起来,我们回曹公馆。” 胡彪听到白婷叫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今天不用守店了?” “我们得回去先告诉王波他们,这周末的刺杀行动,艾老板十分关心,要他们小心点。”白婷收拾好台里的钞票,放入办公室内的保险柜里。 再出来时,胡彪已经在酒外面等着她。 两个上了黄包车朝曹公馆方向驶去,酒后面的小巷子里一辆黑色别克车也悄悄地跟在黄包车的后面。 直到曹公馆,白婷和胡彪下了黄包车走进曹公馆内,那辆黑色别克车才在曹公馆的旁边停下。 车子里的司机问后面坐在右侧的人:“艾老板,您看这怎么办?” “你们两个先在曹公馆的附近盯着,明早我会再派人来接替你们,明白吗?”艾老板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 司机也跟艾老板下车,他亦趋亦步地跟着艾老板。 “天木,你觉得他们这次行动,有几成胜算?”艾老板突然转身问身后的司机。 原来此人正是艾老板手的八大金刚之一的王天木。 此时的王天木深深知道,艾老板这么着急将他调回上海,肯定是要委以重任的。 “徐来此人机敏过人,如果他调度有方,应该胜算很大。”王天木试探着回答艾老板。 艾老板直到前面一家名为“小南天”的酒店,才停住脚步:“今日我们就在这里落脚。” 这中式酒店对外是做生意,实则是力行社在上海区的联络点。 这里南来北往的商人颇多,隐蔽性很好,所以很难让人发现,也便于展开工作。 此时已是深夜,前来住宿的人不多。 艾老板两人进去时,只见深色木制前台一个长衫长者伏在上面睡着了。 艾老板轻叩台面:“老板,开两间房。” 那年长的老板这才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一见是艾老板,睡意顿时全无:“艾老板,这位是?” 他看着王天木有点面生,一脸的警惕。 “瞿老头,这是你们上海站的新站长。”艾老板似乎并不想同他多言:“安排两个房间。” 瞿老头转身取下身后的一大串钥匙,领着艾老板两人去了顶层的楼房。 “艾老板,这顶层一直给兄弟们留着的。”瞿老头指着走廊里的那一排房间。 “你办事,我很放心。”艾老板看似随意的指着走廊尽头左侧的那间房:“我就这间,天木,你睡我对面那间。” “是!”王天木应声答道。 “那你先去休息,我还要同瞿老头有些事情要交代。”艾老板知道王天木空降力行社上海站,这些人中肯定是有人不会服气的。 王天木稍一迟疑,走到走廊尽头的右侧房间,拿出一根细铁丝,插进钥匙孔里,看似随意的捣鼓几下,便推门而入。 “这这不是有钥匙,他?”瞿老头扬了扬手中的那一大串钥匙。 钥匙在空旷的走廊里“叮当”作响。 “走,去你房间。”艾老板见瞿老头有点不服气:“别瞧不起他,他可不好惹。” 曹公馆内。 王波几人正在院子里乘凉,见白婷胡彪进来,指着石桌上切好的西瓜:“你们回来得正好,吃西瓜。” “谁买的西瓜?”白婷问道:“不是说了要你们这几天不要出去。” “是你府上的老管家买的。”王波递给她一块西瓜:“真的很甜,尝尝。” 白婷这才放心地接过他手中的西瓜:“彪子,你也吃。” 她咬了一口,又指了指那堆切好了的西瓜。 听到白婷叫他吃西瓜,胡彪眼睛都亮了不少,赶紧也拿了一块西瓜吃起来。 “艾老板到上海了。”白婷吃完西瓜,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还是说了这件事。 王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艾老板怎么亲自来了?” 李晓东和黄子明则是面面相觑。 白婷理了理头发,打了个哈欠,刻意装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北平沦陷,南京方面责令他亲自来沪监督力行社上海站的工作。” 这个解释还是说得过去的。 胡彪见三人还是一头雾水:“大家伙都早点休息,周末我们还有大行动,得养精蓄锐。” 王波三人这才不疑有他,只有黄子明小声嘀咕着:“艾老板都见你们了,怎么也不来这里看看我们。” 平日话不多的李晓东居然开口道:“我们上次都没完成任务,哪还有脸见他?” 黄子明本来要回屋休息的,听他这一说,便止住了脚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这将军都没有常胜的,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就不能失败了?大不了这次行动,我们多杀几个小日本。” 李晓东身形一顿,背过身就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见李晓东不接他的话,黄子明只好转过头问白婷:“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他也没说错,我们得把气性化成动力,现在就内讧,真有你们的。”白婷摇头,背着手走了。 第187章 有回音了 黄浦江附近, 八号仓库。 一大清早,张板儿就通知徐来在后门等他,可现在看来,又变成了自己等徐来。 “呵,这少爷是越发的忙碌啰!”张板儿似乎腿站酸了,本想坐在旁边的一台阶上坐下,又怕等下徐来看到他又会说他不讲卫生,想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屁股在挨近台阶地面时,又马上站直了身体。 徐来在安排好明天的刺杀行动,又和钱永去了黑市找柴油发电机的配件后,才匆匆开车赶来。 “要不是知道你有迟到的习惯,我可不等你。”张板儿板着一张脸,他已经从早晨等到了差不多中午。 干活时间过得快,可等人这时间还真挺难熬的。 徐来只好将普吉车停靠一旁:“张师傅,我们进去再说。” 见张板儿还杵在那里,又只得好言相劝:“刚和钱永去找做柴油发电机的配件,这不就耽误功夫了?” 一听他和钱永是为了柴油发电机的事,张板儿面色才有所缓和,背着双手自己先进了八号仓库的后门。 “伍豪同志同意我加入岩井英一的特别调查行动组了?”徐来听到这个消息,是又惊又喜又忧。 张板儿也苦着一张脸:“少爷,你以后还真是要背着这“汉奸”的狗皮遭人唾弃。” 他言语中带着十分的不忍,九分担心,还有八分的崇敬。 徐来稳了稳心神:“党的利益,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我这点个人名誉算不得什么。” “少爷,伍豪同志还让我转达:国共两党即将达成共同抗日统一战线,你所掌握的情报,在不损害我党的利益前提下,可以酌情提供给他们日军的情报。”张板儿一脸的不甘心。 徐来知道我党和国军第二次庐山谈判并未有结果,可这次根据伍豪同志的最新指示,国共两党合作应该是指日可待。 张板儿见徐来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以为他心里难过:“少爷,要不再同伍豪同志说说你的困难,这主动当汉奸,搁谁身上都是一道坎不是?” 徐来知道张板儿是出于好意:“张师傅,党交代的任务,在我这里就没有打折扣的道理。放心,我会调整心态,保证完成任务的。” 张板板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那口大白牙又在徐来的面前晃动着。 “我说你这平日不讲究,这牙齿怎么这么白?”徐来故意岔开话题,调侃起张板儿来。 “嘿嘿,我每天用盐刷牙,这办法还是我老爹教我的。”张板儿刚说完,本来笑着的一张脸又想起自己父亲的惨死,笑容就逐渐消失。 徐来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还是老人家有大智慧。” 他这话一说出口,张板儿眼睛瞬间喷涌而出:“要不是这些日本鬼子无缘无故跑到中国来侵略我们,我父亲哪里会横死?” “所以我们要深入这些侵略者的心脏,给他们狠狠地扎上一刀,不,扎上千刀万刀也不为过!”徐来又想起在黄埔军校接受卧底任务时,伍豪同志对他讲过的话: “在敌人内部做分化瓦解工作是非常危险的,你很有可能被捕入狱,也很有可能亲眼看着组织成员被敌人严刑拷打,但无论怎样都不能暴露自己。而且最大的问题就是,你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党,除了可能献出生命,还有更难的事!” 当时的他从容反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比献出生命更难?” “你还要准备好,要毁掉自己的名誉!不仅是做无名英雄,你甚至可能永远背负反动罪名死去,但党是知道你的!”伍豪很严肃地说道。 当时的他怔愣住了,从心里萌生一股寒意,直达心底。但他仍然坚定地表示:“我知道,但我义无反顾!” 徐来当时就知道,从那天起,他将踏入一条不归路,他将在刀尖上翩翩起舞,随时准备牺牲,但更可怕的还是将来可能会来自自己人的误解和攻讦。 可为了中国能在世界抬起头,为了将那些日本法西斯赶出中国,自己的个人荣辱又算什么? 这些事总是有人要来做的,做这些事情总是有牺牲的,此时此刻的徐来又想起了当初的誓言,心胸一下开阔:“张师傅,请你给延安回电,云雀保证完成任务,不辜负党和伍豪同志对他的期许!” 张板儿抹了一把眼泪:“少爷,你放心,只要张板儿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别人伤你分毫!” 看着这张朴实无华的黝黑面庞,眼前的张板儿若不是这些日本侵略者,他应该在农村陪着自己的老父亲耕种着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然后再娶上一个同村或邻村的女孩,然后一家人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悠闲生活,而不像这样水里来火里去的疲于奔波 “对了,那钱永是个好苗子,他懂那么多知识,要是能将他争取过来”张板儿也着急军械的事迟迟没有着落,现在我党部队的武器装备那是严重短缺。 “这事我已放在心里,后天我就着手柴油发电机的事情。”徐来不想把明天的刺杀行动告诉张板儿,怕他因担心又惹出什么事来。 毕竟这次行动有艾老板的亲信在外围盯着。 虽说国共合作指日可待,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谨慎行事。 “后天?”张板儿那样子是一刻都等不得:“少爷,后天就后天,可再不能拖了。” 徐来何尝不知道我党的战士缺少武器装备,有的上战场甚至只能用大刀与装备精良的日本鬼子拼命,那大刀能敌得过鬼子们的子弹吗? “我得走了。”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接到上级的命令,他得去松本的居酒屋一趟,再探探口风。 “哎,你怎么比我还急?”张板儿见他出去开车就走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平日都是等自己走了才走,今天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急不可耐的? 算了,他答应后天解决柴油发电机的事,那军械的事也算有眉目了,自己还像个大姑娘似的在这里东想西想的干什么?张板儿想到这里,双手背在后腰,大摇大摆地出了仓库的后门 第188章 没特别免检证明是上不了岸的 虹口区,居酒屋。 松本正在店里同和服女店员聊天,见徐来进来,马上迎了上去:“徐桑,今日怎么有空来?” “来蹭午饭的。”徐来笑着将手中的红酒扬了扬:“好酒得与好朋友分享。” 松本拿过他手中的红酒:“果然是好酒,波尔多。” “松本君好眼力。”徐来笑着说:“前段时间我又收购了一家酒,美酒多得是,你要是得空了到我那里,随你挑。” “是吗?美女多不多?”松本显然对美女更上心。 “这个各花入各眼,得你亲自去看看才行。”徐来笑着指了指松本,调侃道:“你还真是男儿本色!” “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去你家酒。”松本赶紧吩咐女店员去弄几个菜:“今天刚到海鲜都来一份,还有什么时令青菜也弄些” “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徐来和松本边往里间走着,嘴里还不忘推辞着。 “诶~徐桑,你这不是见外了?要不是你在岩井先生那里帮我美言,我的那些麻烦同学,可不得还要在我这里再住上些时日?”松本这么一说,倒提醒了徐来。 本来这居酒屋中午就没什么人会来喝酒,徐来就没留意到这些。 可松本这一说,难怪觉得今日的居酒屋分外安静。 进了包间,松本请徐来先入座:“今天不谈他们,我有一桩买卖需要你出面才成。” “你说。”徐来开了红酒倒入醒酒的大肚玻璃罐里摇了摇。 “这不又有一批破铜烂铁要回收,可是现在战事吃紧,我们日本港口的船只都已经被军方征用了,没有船只,这再好再便宜的货咱都运不进来。”松本一脸的可惜,给徐来又调好酱料。 徐来心中一凛:在沪日本人的船只全部被日本军方征用,这就意味着日本军方已经做好了攻占上海的准备,可他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要不我们的生意还是暂时停一下?” 松本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我一个人都还好说,只是岩井先生他开支那么大,着实替他担心。” 徐来知道岩井英一所在的外务省想要成立上海特别调查行动小组,会有来自他们日本军方各种压力,其中经费就是其中最大的一项。 目前日本方面的情报机关分为五个大的系统:陆军,海军,宪兵,满铁以及还未形成规模的外务省。 日本在中国的这五大系统相互之间又存在着强烈地竞争关系,要想取得岩井英一的绝对信任,就必需为他提供一些在日本高层看来有用的情报才行。 徐来已经得到我党的明确指令,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形成。 “松本,如果是这样,我倒可以请杜老板帮这个忙。”徐来思虑再三才说道。 “你是说杜月笙杜老板?”松本摇摇头:“他人都到香港了,找他能有用吗?” “他是在香港,可他的徒弟在上海帮他管理着生意。”徐来本想说总不能去求张公张啸林,那人就是雁过都要拔根毛的狠角色。 “那这事就拜托你了。”松本连忙站起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徐来赶紧示意他别这样:“快坐下,叫你的店员看到了会笑话你的。” 松本瞥了一眼门口,见和服女店员到了门口,正准备脱鞋端菜进来,这才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样才对嘛,我们都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何必谢来谢去。”徐来身体稍稍偏了一下,留出空隙让和服女店员上菜。 直到和服女店员上完菜,徐来这才将醒好的红酒倒入高脚玻璃杯中:“来,我们先干一杯,再说其他的。” 松本小酌了一口红酒,又轻呡了一下嘴唇:“葡萄美酒夜光杯下面的几句忘记了,还请徐桑不要见笑。”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徐来说完这首诗的全文,又笑道:“松本你在“密书学校”学得可真不怎么扎实。” “徐桑,要不我怎么会淘汰出山局?”松本自嘲道:“不过这样也好,要不怎么能认识岩井先生和徐桑你呢?” 徐来打着哈哈又道:“不打趣你了,还是说正事。” “你是说那批货在哪里装船是?”松本似是有些为难:“恐怕杜老板的船去都有一定的难度。” 有难度?难道是日本人的军事重地?徐来差点问出了口,可他还是克制自己的情绪:“如果是刀山火海,那还真去不了。” “我在跟你聊正事,你却在跟我说笑。”松本似乎有些动怒了:“就是路程有点远,不知他们的船肯不肯去。” “要是这样,我们不如自己租条大货轮,到时挂上日本军旗,要日本领事馆的护卫队保驾护航,这事不就成了?”徐来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怕岩井英一不会同意。 “这”果然松本犹豫了:“徐桑,你是知道的,现在有多少双眼睛是盯着岩井先生的,只要他犯一点点错,那他的总领事地位将不保。” “我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那也只能租杜老板的大货轮跑一趟。”松本似乎想赌一把。 徐来可不这样想,这事必须知会岩井英一,否则出了事,他一个人可扛不下:“如果租船的话,还是得告诉岩井君一声才为妥当。” 松本夹菜的手一滞:“我怕岩井先生他不同意” “说谁不同意?”是岩井英一的声音,他进来一看松本和徐来两人都在:“你们在背后谋划什么,不让我知道?”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徐来侧身,让岩井英一坐在上首的位子。 松本给岩井英一斟上红酒,这才将自己和徐来两人商量的事情跟他复述了一遍。 “松本君,你糊涂呀~徐桑办事就是比你沉稳。”岩井英一轻啜一口红酒,放下酒杯:“帮我调个蘸料。” 松本知道自己考虑不周,赶紧拿起岩井英一面前的味碟调蘸料。 “徐桑,你有所不知,现在战事吃紧,这水路如果要运货到上海虹口港,没有我们日本方面的特别免检证是上不了岸的。”岩井英一注视着徐来,想从他脸上看到蛛丝马迹的破绽。 “如果是这样麻烦,那我们只能从长计议。”徐来知道此时的自己不能表现对这件事过于上心。 第189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岩井英一这才收回目光,哈哈一笑:“徐桑,你太谨慎了。” 徐来轻拍了一下桌子表示不满:“岩井君,你这么吓唬人就不对了,我这可是为你办事。” “好了,你也别生气。说正事,这特别免检证我去开,只是还需要一个人的签字才行。”岩井英一举杯:“先干一杯再说。” 三人干杯。 “是谁这么大的权限,还必须他签字?”松本不以为意:“岩井君,徐桑失陪一下,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菜下酒的。” “是山井大佐?”徐来也不想在岩井英一面前表现得太弱智。 “还是徐桑聪明,一猜就中。”岩井英一伸出大拇手赞道。 徐来笑笑,很是谦虚地又道:“这个不难猜,他是海军陆战队情报科的总指挥,又是影佐将军的亲信,用他牵制你,是最放心不过的。” 岩井英一面色一沉:“这个影佐贞昭,只会下三滥的路数,我迟早要让他知道我的能力并不比他差。” 徐来这话也不好接,正好看到松本端着酒菜进来:“还是松本贴心。” 松本放下酒菜:“刚蒸出来的大闸蟹,一人一个。” 徐来也没客气,拿了一个大闸蟹用桌子上的小镊子剥着壳 华灯初上,保罗酒店外停放着各种品牌的小轿车,摩托车。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从远处驶来,正好停在保罗酒店的门口。 从车上下来两个身穿短袖衬衫的年轻男子。 “徐桑,这就是你收购的酒,怎么名字不改一下?”白蓝相间短袖衬衫的日本男子抬头看了看上面的霓虹灯招牌,忍不出问道。 “松本君,懒得改了,人家这店都开了好些年,有固定的客人,如果改名字反而不美。”徐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松本这才点头表示理解:“还是徐桑想得周到,怪不得岩井先生这么信任你,看好你。” 一进酒,松本就被里面劲爆的音乐给吸引住,准确的说,应该是被里面涂脂抹粉的陪酒女郎给勾了魂去。 “哟西~”松本忍不住的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胡彪见徐来带了客人:“白婷,你看来哥身边的那人是谁?看着那些姑娘的眼光,像黄鼠狼看见鸡一样的猥琐。” 白婷顺着胡彪的视线看过去:“不认识,来哥几时认识这样色胚一样的朋友?难道是日本人?” 白婷知道徐来和岩井英一走的近,可这个人她还真没见过。 “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胡彪见徐来朝自己这边看。 还不等白婷回答,徐来已经和松本朝他们这边走来。 “看,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白婷看到松本人是朝他们方向走,眼睛却落在他身旁冲他搔首弄姿的陪酒女郎们身上,就知道这货不是什么好鸟。 “白婷,胡彪,跟你们介绍下:这是松本君,居酒屋的老板,也是我的生意合伙人。”徐来见白婷一脸的不屑,轻咳了一声。 白婷这才正了正脸色:“幸会幸会。” 松本一见白婷这样,也不气恼:“白小姐,真是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我怕你是脸盲,见谁都这样说?”白婷讥笑道。 这下松本尴尬了:“没想到白小姐还真是冰雪聪明。” 胡彪一听他是日本人,赶紧伸出手握住松本的手:“松本先生,舍妹她直来直去惯了,您就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不会的。”松本连声否认,因为白婷没说错,他每次看到漂亮女人,搭讪的第一句话就是“真是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白婷忍住想吐的心情:“来哥,你的朋友,你好好招待,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 松本盯着白婷看,一听她要回去,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白小姐怎么我一来,你就要回去?” “松本君,这小辣椒别理她。”徐来朝胡彪使了个眼色,胡彪马上领会到徐来的意思,让店里的服务生叫来两个花枝招展的陪酒女郎来。 白婷趁机开溜。 松本看着白婷离开的背影,眼睛一眨都不眨的。 “先生,您再看也没用,小姑娘哪有我们善解人意呀~”其中一个身材玲珑的年轻陪酒女郎,走到松本身边,一下子勾住他的下巴,让他的眼睛对上自己的眼睛:“你看我美吗?” 松本被这么一勾,三魂七魄都仿佛被勾走了似的:“那当然是你更有韵味~” 另一个陪酒女郎则挽住他的胳膊:“走,让我们姐妹俩陪先生喝酒,跳舞,逗闷子去!” 松本在两个陪酒女郎的拉扯下,半推半就地去了对面的卡座上喝酒 “来哥,你怎么带个日本人来了?”胡彪不解。 “他是岩井英一的好朋友,对于我们日后搞定情报是很有裨益。”徐来不想同他解释太多。 “可他毕竟是日本人,要不等下我瞅准机会就去结果了他?”胡彪觉得这可是个立功赎罪的好机会,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手枪。 “你冷静点,不能影响明天的行动。”徐来掏出烟,弹了一根给胡彪,自己又拿了一根:“帮我点火。” 胡彪拿出打火机给徐来点燃香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我知道,只是我一见他看白婷的眼神,我就想立马崩了他。” “我们在这大上海,要想长期生存下去,就得傍着岩井英一这条线才行。”徐来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一口烟圈后,懒懒地靠在角落里。 胡彪知道徐来说的也是实情,他们干特工的,本来就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 要是什么都按规矩程序办事,那估计他们都能在上海滩死上好几回,更别提什么收集情报,刺杀日本高官汉奸 “来哥,我都听你的。”胡彪点头表示同意。 “你能想明白就好。”徐来看着不远处的松本和那两个陪酒女郎调笑着,很是乐不思蜀。 日本侵略者在华的五大特务区,就外务省势单力薄弱些,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汉奸都不愿进岩井英一的特别调查行动小组。 这样的局面也正好创造了徐来长期潜伏在岩井英一身边的有利条件。 第190章 好大的官威 直到半夜,松本才在两个陪酒女郎的搀扶下出了保罗酒的门。 随后跟出来的徐来见松本喝成这样:“还是我送你回去?你看天都这么黑,等下你深一脚,浅一脚的,摔伤了,我可不好跟岩井英一交代。” 松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没事~有这两位美女在身旁,我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说完还张开臂膀,紧紧搂住两个陪酒女郎。 徐来没办法,只得帮他叫了一辆黄包车,告诉黄包车车夫的地址后,那两个陪酒女郎将松本很是体贴地扶上了黄包车。 其中一个陪酒女郎还送了他一个香吻:“先生,以后常来哦,记住我叫小香香。” 徐来看着面前这个陪酒女郎,一身薄绸旗袍,勾勒出浑身上下都很丰腴,还自称“小香香”,真的是在这大热天的都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架不住松本喜欢,他一把将她拖上车:“说以后太远,现在就跟我回去。”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大把钞票塞进那自称“小香香”的女人怀里,逗得她咯咯直笑。 松本临走还不忘冲徐来得意一笑,徐来会心地朝他挥挥手:“以后常来。” 载着松本和那个陪酒女郎的黄包车逐渐驶出徐来的视野,徐来才回到酒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载着松本的黄包车刚拐过一条街道后,从街道的另一头就迎面走来几个持着手枪的黑衣男子。 黄包车车夫见势不妙,赶紧扔下黄包车就往后逃。 那几个黑衣人的目标显然不是那个黄包车车夫,看着他逃离,并没有一个人上前去追。 而坐在黄包车上的陪酒女郎则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推着已经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松本。 松本这才慢悠悠地半眯着眼睛看着那惊慌失措的陪酒女郎:“宝贝,这就到了?” “不,还没到,不过你就快到西天了,我们都是来送你一程的。”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拉起枪栓,瞄准松本的头就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本来迷迷瞪瞪的松本突然清醒,赶紧扯过身旁的陪酒女郎,替他挡了这一连发的子弹,自己却趁机滚到了黄包车的下面。 那为首的黑衣人猛的踹了一下黄包车上被他的枪打成了筛子一样的陪酒女郎,躲在黄包车下面的松本只好双手紧紧的握着黄包车的扶手,才不致让自己暴露在黑衣人的枪口之下。 寂静的街道突然响起急促的枪声,早已惊动了租界的巡逻警察。 而躲在黄包车下的松本酒已被吓醒了大半,慌忙从怀里掏出手枪,还不等他拉起枪栓,黄包车就被那几个围堵他的黑衣人给掀翻了。 松本双手持枪,一个翻滚就靠在街道的墙壁上,朝着那些黑衣人连开几枪。 那些黑衣人躲闪的同时,也朝松本开枪射击,毫不手软,那样子就是要置松本于死地。 松本又一个翻滚,虽然躲避了要害,可是胳膊上还是中了几枪,一下子鲜血蔓延了整只手臂 “去死!”那为首的黑衣男子眼神犀利,双手持枪,子弹上膛,食指勾动扳机,一颗子弹呼啸着朝松本的脑袋飞去 可那颗子弹并没有如黑衣男子预料之中的那样,让松本的脑袋开花,而是被一个不明物体给挡住,发出一声“叮当”的金属碰撞子弹的声音,在这深夜里格外清脆。 原来是徐来听到不远处街道枪声大作,暗道不好后,狂奔赶来,在这危急关头推着黄包车的金属挡板,拦下了这足以让松本致命的一枪。 为首的黑衣人见一击不中,手一挥,让身后的黑衣人慢慢走过来,对徐来和松本两人形成合围之势。 这下松本吓得酒意全无:“徐桑,看样子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徐来只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躲在这挡板后,不要出来。” 松本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只得点点头。 他看着徐来缓步走出黄包车的挡板后面,想将自己手中的枪握紧,可一只受伤的胳膊早已让他全身都使不上半分力气,鲜血顺着胳膊直往下流淌着,直到手掌指尖 他视线渐渐模糊,已经听不清徐来出去之后和那黑衣人说了什么,就昏死过去 徐来持枪对着那名为首的黑衣人:“我不管你们是哪路人马,不想死的赶紧的滚!” 那为首的黑衣人本想扣动扳机,可街道尽头传来一阵密集的皮靴跑步声,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兄弟们!撤!”为首的黑衣人见情况不妙,只得带领众黑衣人从街道的另一头逃跑。 当街道尽头的巡逻警察赶到时,众黑衣人早已没有了踪影。 “崔警长,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和兄弟们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徐来没有理会失血过多休克昏死过去的松本,走到及时赶来的崔斌面前。 “这哪儿的话,你的事就是兄弟我的事。”崔警长见众黑衣人都跑远,收回自己的佩枪:“他们都跑远了,你还是早点送他去医院。” 徐来朝松本倒地的方向看了看:“不打紧,死不了。这些给你那些兄弟的辛苦费。” 崔警长也没推辞,收下徐来给的一大叠美钞:“那我们还是护送你们一程。” 徐来把松本扶上那辆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黄包车,然后将黄包车推到自己的吉普车边,打开车门,将松本塞进了后座车位上躺着,然后发动车子,一路朝虹口医院飞驰而去。 崔斌等人开巡逻车护送徐来的吉普车到了虹口区后,便驱车离开 小南天酒店顶层房间内。 艾老板皱眉瞪着站在他面前的一排的力行社成员,他们都耷拉着脑袋,仿佛霜打的茄子。 “说!是谁的主意!”艾老板见众人都一声不吭,忍住想一枪毙了他们的冲动,从左至右一个个地指了个遍。 还是没人说话,艾老板气得拔出手枪,装上消声器后,指着最左边的一个黑衣人吼道:“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毙了你,给你家属发个阵亡抚恤金就了结了!” 被艾老板用枪指着的黑衣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艾老板饶命,我们都是奉命行事,您别为难我们这些小喽啰了。” 说完他猛的在地上磕头不已 艾老板面子挂不住了,食指一扳,就要毙了他 “艾老板,真是好大的官威。”从门外进来一位身穿灰色长衫,头戴黑色礼帽的中年男子。 第191章 外围变刺杀 艾老板一见是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是你?” “是我。”那人将礼帽一摘,扔在一旁的衣帽架子上。 “知道我们上海区明日有大行动,你今日闹这出无异于打草惊蛇。”艾老板收枪入壳。 “噢,您不是指示我们无差别刺杀吗?。”那人蛮不在乎的挥手示意让那些黑衣人退下。 见那些黑衣人退下后,艾老板再也忍不住质问他:“赵理君,赵副站长,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我们上海站的站长刚刚被法租界抓走,你就又派了王天木来顶替他的位置。”那长衫中年男子直视艾老板:“我是到底哪里不够格当这个上海站的站长?” 艾老板被他气笑了:“赵理君,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虚名。” “虚名?”赵理君没有理会艾老板的冷嘲热讽:“我是凭本事端的这个饭碗,您做为力行社的社长,可不能任人唯亲。这手底下的弟兄可都看着的!” 还不等艾老板开口,王天木带着几个身穿立领中山装的手下进来。 “理君兄今日可算是让老弟大开眼界。”王天木接到艾老板的通知,赶了过来。 “还不是被人给搅黄了。”赵理君冷哼一声:“那小子听说跟日本领事馆的总领事岩井英一走得很近。” “理君兄,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他为妙。”王天木语气柔和,眼神却含着一股子杀意。 “哦,王站长如此维护他,是不是也想要当汉奸?”赵理君毫不示弱。 “你曲解艾老板的意思也就罢了,还当着艾老板的面污蔑同仁,你意欲何为?”王天木反唇相讥。 “我怎么曲解他的意思了?” “艾老板是说日本军官士兵和汉奸实行无差别刺杀,而今日的那位日本人松本,他只是一般的日本侨民,你杀他有何用?” “哼,日本人就通通该杀!” “赵副站长,你又钻牛角尖了不是?你的意思是你们杀几个日本侨民就算是立功了?”王天木仰头大笑:“那这功劳未免来得太廉价了?” “你”赵理君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争执下去,同是为党国效力,何必非争个高低呢?”艾老板见他们俩争执个不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王天木这才朝艾老板低头一鞠:“艾老板,是卑职失察,才使理君兄莽撞行事!” 赵理君还想辩驳,艾老板只得重新分配明日关于“三井花园”的外围任务 “艾老板,一个外围任务,要不了这么多人?”赵理君不想受这“嗟来之食”。 “要不是你今日擅自行动,艾老板又岂要临时变动计划?”王天木很不满赵理君他们也要分一杯羹。 赵理君见这次行动有他们的份,也不再同王天木争执。 “天木,领袖大业未成,我们得精诚团结才是。”艾老板不得不两头相劝。 王天木也知道今日赵理君这样一闹,明晩“三井花园”的舞会,日本人的戒备会更加森严,艾老板加派人手也是为了保证刺杀任务顺利进行而已。 “艾老板,您放心,明日行动,我定不会让您失。”王天木迟疑了一下,又问道:“我们在外围要刺杀的是日本的哪位高官?” 此言一出,就连赵理君这个在上海混迹多年的老江湖都心中一颤:艾老板不愧是领袖青睐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竟将手下所有的人全都瞒得像铁桶一般。 “岩井英一!”艾老板一字一句地说道。 赵理君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瞳孔微缩:“他不过是个日本总领事,杀他有什么用?” “哼,还亏得你是搞情报出身的老特工了。”艾老板眼神深遂:“这只是明面上的职务,他可是日本外务省颇为看重的人,即将在上海成立特别调查行动小组的总指挥。” “卑职明白了。”赵理君这才心悦诚服地朝艾老板低头一鞠:“还是您高瞻远瞩,理君佩服之极。” 艾老板拍了拍自己发涨的额头:“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明日的刺杀行动。” 赵理君见艾老板似乎还有话同王天木讲,很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你们也下去。”王天木对着自己带来的手下吩咐道。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艾老板和王天木两人。 “说。”艾老板知道王天木有话要讲。 “徐来同岩井英一似乎走得很近,如果”王天木是担心万一徐来察觉到他们真正的刺杀目标,会横生枝节。 “那又怎样?”艾老板并不知道岩井英一想请徐来加入日本外务省的特别调查行动小组:“他就一情报贩子,难不成还能反了天不成?” “卑职多虑了。”王天木只好将疑虑藏在心底。 “你是在徐来面前吃过亏,心有余悸?”艾老板又揉了揉眉心:“你先回房休息。” 送走王天木,艾老板合衣躺在床上:这上海外部环境本来就危险,自己人还窝里斗,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但力行社内部一直派系分明,自己一味的压制一方,也是行不通的。 只能是让双方有所制衡,才能使力行社在上海站稳脚跟,为领袖的大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虹口医院。 松本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终于止住了胳膊上流出的鲜血。 看着松本被护士推入病房,徐来才去了前台打了个电话告诉岩井英一。 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听到松本被刺杀的消息,赶紧通知麻田一郎带人赶到虹口医院。 病床上躺着的松本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他的上方挂着输液玻璃瓶,沿着输液管正往他胳膊的血管里输入消炎液。 徐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陪护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麻田一郎一身便装走了进来,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松本已无大碍,这才朝徐来招手,示意他出去说话。 出去后,麻田一郎又命令跟着他来的人守在病房外面。 两人行至走廊无人处,麻田一郎这才开口问道:“徐桑,这是怎么回事?” 徐来只好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那些人应该是冲着松本日本人的身份来的。” 麻田一郎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徐来:“法租界近段时间抓住了国军力行社在上海的站长周伟龙,我们海军陆战队情报科的总指挥山井大佐正在同法租界交涉,想将他引渡到我们这边。” “原来如此。难道是为了报复性的随机杀人?”徐来猜测道。 第192章 临时有变 麻田一郎苦笑:“那力行社的周伟龙是山井大佐盯了好久的抗日分子,在抓捕他的过程中,他竟然躲进了法租界,让法租界的中央巡捕房给捡了个大便宜。” “可法租界扣下周伟龙有什么用?”徐来明知故问。 “除了讹钱外,还能有什么用?”麻田一郎摇摇头。 “山井大佐他们自己办事不力,连累到松本差点遇害,真是太不公平了。”徐来趁机为松本鸣不平。 “谁说不是呢?”麻田一郎又回头看了看病房门口:“徐桑,今晚有人看着他,你放心回去休息,听说今晚你还要去“三井花园”参加他们的舞会,可不能到时没了精气神。” 徐来眸子一动:“麻田君还真是消息灵通,我只不过是个陪绑的,不打紧。” 麻田一郎听了,本想再说什么,想起了岩井英一的叮嘱,又止住了口。 此时的徐来早已心急如焚,他得赶紧联系张板儿,告诉他上海日本的民用船只都被日本军方征用,这就意味着日本军方在为进攻上海输送军用物资在做准备,这么重要的信息得让延安方面第一时间知晓,好早做准备。 毕竟在上海有几条不同战线上的我党的同志潜伏着,如果上海战事一开,首先要撤退的是他们,否则落在日军的手里,将会给我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八号仓库,天刚微微亮,张板儿就匆匆忙忙地赶来。 走进仓库后门的张板儿见徐来和衣躺在硬板床上,就猜到他昨晚睡在这里。 “少爷,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张板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天不亮就赶路进了城。 徐来见张板儿进来,也没起床的意思,只是拍了拍床沿:“坐,你听,我说。” 张板儿本想又唠叨几句,见徐来一脸的严肃,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一脸的疲惫。 “昨天我从松本口中得知,现在上海日本人的民用船只全部被日本军部征用。”徐来似是又被什么事一提醒:“我想请上级在考虑这个重要信息的同时,加紧对现在潜伏在上海的我党地下党有序的撤离。” “撤离?为什么要撤离?”张板儿听懂了徐来的前几句,可后面的那句话,他有些不能理解:“那你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上级可以酌情考虑精减上海的地下党成员。这样一来我们少部分潜伏下来的地下党成员才更安全。”徐来闭了闭眼睛,他今日没有气力跟张板儿斗嘴。 张板儿总算明白了徐来的意思:“少爷,我会将你所说的一字不落的汇报给上级。” “还有,如果上级同意,等同志们撤离的时间确定下来,我还得同那些日本人唱出大戏。”徐来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唱大戏?”张板儿总觉得徐来今天说的话有些高深莫测:“这些话汇报给上级,他真的能明白你说的意思?” “他能明白的。”徐来想起远在延安的他对自己地殷切期许,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睿智的人。” “好,你说他能明白就能明白,反正我只是个传话筒。”张板儿站起来:“我得走了,一大早出来得匆忙,没同他们打招呼就出来了。” “你雇个马车回去。”徐来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叠法币给他。 张板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钞票:“这钞票算我借的,剩下的钱还可以给老郑他们买些碘酒。” “他们很缺药吗?”徐来其实心里清楚现在市面上就数治枪伤的药最紧俏,可他没想到张板儿竟然连碘酒都买不起:“你先买些回去,我再找机会去黑市买些。” “最好能搞到磺胺就好了。”张板儿简直得寸进尺:“我听郑政委说上海另一条线的同志是负责日常物资运输的,他们最近都在黑市上都收购不到磺胺和医用酒精。绷带什么的也是供给不足。” 张板儿哽咽着又道:“我们在前线杀鬼子的战士,只要是受伤严重些的,基本上就是只能等死” “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的。”徐来是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太过于冒险,得仔细谋划好了再行动。 直到中午,躺在木板床睡了许久的徐来这才醒来,想到晚上的任务,赶紧起来开车去了马斯利花园的西南角小二层。 徐来刚打开门,张法尧和梅娘早已坐在客厅里,同赵子悦闲聊着。 “来哥,你可算回来了,张少和梅娘都等了你好久。”赵子悦冲徐来使了个眼色。 “来哥昨晚去哪里了?”张少起哄。 “我还能去哪里?还不是昨晚仓库那里出了些小问题。”徐来笑道:“哪里比得了张少轻松惬意?” “徐公子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梅娘打趣道:“子悦可早早的做好了中饭,说是一定要等你回来才能开饭。” 赵子悦从厨房端着菜出来:“梅娘帮我端一下菜。” “瞧,子悦多心疼你。”梅娘接过赵子悦递过来的盘子,放到一旁的餐桌上。 “这大夏天的,苦瓜汤是最解暑的。”赵子悦又从厨房端出一海碗汤。 徐来一听有苦瓜汤,就感觉自己肚子饿了:“我去摆碗筷。” 看着徐来自告奋勇,赵子悦也随他去。 餐桌上,张法尧擦了擦嘴:“要不是父亲的意思,我才不想去参加这个舞会。” “张少,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徐来笑道:“我们去那边聊聊。” 张法尧一听,知道徐来想跟他说什么,起身就和徐来到了露台。 赵子悦则笑道:“梅娘,这些男人,真是滑头,说什么还要背着人说。” “子悦,徐公子看起来很稳重,不像法尧,整天像个孩子似的,要人哄着。”梅娘宽慰道,她知道一旦张法尧从家里置换出来的那些字画古董脱手,就要和张法尧远渡重洋,也许永远和赵子悦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第193章 三井花园的舞会(一) 夜幕降临。 马斯利花园的东北角。 那被日本人称之为“三井花园”的三幢连排别墅内外灯火通明。 别墅外的草坪在铜制欧式路灯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浅嫩色。 不规则的麻石铺就的几条小路却透露着浓浓的中国风。 连排别墅四周一圈的法国梧桐树长得很是茂盛,夜晚的清风吹来,浓密的树叶婆娑起舞 在这个看似一个平静祥和的夜晚,隐没在暗处的各路人马却在“三井花园”的外围耐心的等待着 当天空繁星点点时,来“三井花园”参加舞会的客人们都陆续进来。 草坪的一处停车场各款豪车早已是停得满满当当的。 徐来一身得体的宝蓝色西服,正挽着赵子悦从自家的小二层出来。 “我们散步就到了。”赵子悦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长款短袖旗袍。 “你穿旗袍,等下行动不便怎么办?”徐来一边微笑的冲前面走来的张法尧和梅娘挥手,一边低头问赵子悦。 那样子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在耳鬓厮磨。 “哟,你们天天在一起还这么腻歪,不像我们家法尧”梅娘笑着嗔怪着她身旁双手插兜的张法尧。 张法尧没办法,只得伸手揽住她的细腰:“这样总成了,你呀,就眼皮子浅。” 赵子悦被两人打趣得有点不好意思,挣脱徐来挽着自己的手,解释道:“你们误会了,他是嫌我穿这身旗袍不好看。” 今日的赵子悦一身黑色的湖绸长款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特别是旗袍下摆的那朵妃色牡丹花更是点睛之笔。 梅娘一见徐来沉着一张脸,不由噗哧一笑,转头看着张法尧道:“你们男人就是小心眼。” 张法尧无奈的冲徐来催促道:“来哥,时间不早了。” 徐来这才面色缓和下来,又挽住赵子悦的胳膊,小声地叮嘱:“你给我消停点,等下还有正事要办。” 然后提高音量对张法尧两人笑了笑:“她就这样,爱耍耍小性子,哄哄就好了。” 赵子悦听他这样一说,再次甩开他的手,走到梅娘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我们走,不理他们。” 徐来只好对着张法尧双手一摊:“这就是女人,一阵风一阵雨的。” “三井花园”对于四人来说,也只是四,五百米的距离,走路也只需十来分钟。 可赵子悦没走几步路,高跟鞋不知被什么卡住了,要不是梅娘在身旁挽着她,一定得摔个大跟头。 “张少,你看她,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差点崴了脚。”徐来话是这样说,人却赶紧上前一把横抱起赵子悦:“回去换双矮点的鞋子。” “不,我偏要穿这双,这地上不平,又不是鞋子的错!”赵子悦无理都要搅三分的样子,让徐来做势就要扔她下去。 一旁的梅娘胎笑道:“徐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她身上的这旗袍就得配着这款式的高跟鞋,搭配着才好看。” “真是这样?”徐来俯看着一脸怒意的赵子悦。 赵子悦别过头去:“你放我下来!” 徐来勾唇一笑:“好,到了车里就放你下来。” 四人于是都坐着徐来开的吉普车进了“三井花园”。 指定的停车场泊好车,四人这才到了别墅门口。 “先生,请出示你的请帖。”门口的身穿安保制服的几人拦住了四人的去路。 张法尧不耐烦地掏出请帖:“瞪大你的眼睛看看,要 不是山井大佐盛情难却” 张法尧的话被梅娘的眼神阻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那安保也只是微笑着看了看请帖,又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请多多包涵。” 张法尧从安保手里夺回请帖:“现在可以进去了?” 正在这时,里面早已到了的山井大佐看见张法尧还在门口没进去,很热情地迎了出来:“张少,你们怎么才来?赶紧的,舞会就要开始了。” 几个安保人员见他们认识山井大佐,便马上识趣的后退几步,让张法尧几人通过。 里面的奢华布置吸引住了梅娘的眼光:“子悦,想不到我们住在马斯利这么久,都没看出这幢三连排的小洋房里面布置得这么富丽堂皇。” 赵子悦微笑着,她环顾四周,并不是为了欣赏这别墅大厅的陈设有多么的豪华,而是在看今晚的目标人物都有哪些出现在这个舞会上。 “梅娘,我们去那边。”张法尧看到角落里有空位,便想去那里坐坐休息下。 梅娘很识趣地放开赵子悦的手:“等下我再来找你。” 这时一旁的徐来笑道:“你早该把她还给我了。” 梅娘暧昧地又看了一眼赵子悦,这才去了张法尧那边。 “来哥,张法尧这是要将他手里的那些字画古董卖给那些日本商人?”赵子悦皱眉,不无担忧地看向张法尧那边。 “子悦,你看这橡木的墙面就是显档次,颜色很古朴。”徐来竟然顾左右而言他,评论起大厅里的墙面来。 “你”赵子悦本来要发火的,又听到徐来说道:“麻田君,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子悦这才转身一看:可不是一身黑色西服的麻田一郎。 “今天是三井大郎的生日,我可不得来凑凑热闹?”麻田一郎看见前面有人跟他打招呼,就同徐来两人说了声失陪走了过去。 徐来心中一凛:三井大郎可是日本三井家族统治的三井财阀的现任总理事。 其创始人三井八郎兵卫高利于一六七八年在江户(今东京)和京都开办绸缎庄,以后兼营钱庄,从十八世纪世纪二十年代起开设了以经办银钱汇兑业务为主的三井兑换店,成为商业资本加高利贷资本,并资助封建诸侯,替德川幕府包办汇兑,作为御用特权商人而成为富商巨贾,也是世界最大财团之一。 他怎么在这时候来中国?平时这“三井花园”进进出出的生意是他儿子三井雄一打理的,这可是一个重要的情报。 不容徐来多想,赵子悦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白婷和胡彪已经顺利潜入进来,王波三人也已在别墅外围接应。” 原来先前赵子悦崴脚是故意装出来的,其目的就是能让徐来开着后备箱藏着白婷和胡彪两人的吉普车能进入到“三井花园”来。 而王波三人翻墙而入,更是轻而易举。 可是徐来却总感觉到暗处有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心底升起的一丝丝的不安在自己身体里游走着,扩散着 第194章 三井花园的舞会(二) 徐来正犹疑不定时,别墅的正前方猩红地毯铺就的橡木楼梯口,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下了楼梯口。 徐来才看清楚他:一身黑色的燕尾西服,脖子上系着一个紫色的领结,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显得格外的精明矍铄。 “他正是今晚舞会的发起人三井大郎,旁边站着的那个个子稍高点的是他的儿子山井雄一。”徐来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岩井英一?他怎么来了?徐来这才回过头:真的是他,他身后站着的洋子也是一身淡黄色的小礼服,很是娇俏可爱。 洋子见徐来回过头,兴奋地对他挥了挥手,本来想喊他的,又见旁边的人越聚越多,穿和服的,西装的,晚礼服的……整一个中西大杂烩似的人群聚集在三井大郎面前,她还是闭上了嘴巴,乖乖的站在岩井英一身后。 徐来后退几步,和岩井英一并肩站着:“我真没想到你们日本鼎鼎大名的三井财阀的总理事会来上海。” 岩井英一只是淡然一笑:“徐桑,今晚一定是个难忘的舞会。” “有山井大郎这样炙手可热的人物,自然是难忘的一夜”徐来不痛不痒地说着客套话,却瞥见赵子悦趁着他和岩井英一说话的时候,去了偏厅。 岩井英一本来还想闲聊几句,却不料被一阵掌声给生生地淹没了。 原来众宾客见三井大郎下来了,都自发的围了上去鼓掌欢迎。 三井大郎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抬手压了压此起彼伏的掌声后,这才用日语简短的说了几句:“在场的先生们,女士们,我是三井大郎,各位玩得尽兴!” 说完便示意一旁的三井雄一可以让乐队奏乐,没提一句今天是他生日。 当乐队音乐响起,徐来下意识的朝楼梯对面的舞台上看去:钢琴,大提琴,爵士鼓,萨克斯,长号,小号,单簧管等乐器手都十分卖力的在演奏。 可徐来的视线再次落到那名萨克斯乐手的脸上,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他?徐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王天木!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徐来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得赶紧终止白婷他们的刺杀行动。 就知道艾老板没那么好心,甘心在外围接应自己。 可赵子悦去了偏厅,就意味着行动已经开始,徐来已经顾不上细想,得去偏厅找赵子悦。 “徐桑,不请我跳支舞吗?”洋子软糯好听的地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徐来只得停下脚步,转身对洋子笑了笑:“洋子,舞会那么多的年轻男子,你得擦亮眼睛好好找找,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洋子一跺脚:“徐桑,你不给我面子就算了。” 见洋子生气,徐来只得伸出双手:“来,一支舞而已。” 洋子这才笑逐颜开地迎上他,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还是徐桑对我好。” 两人几个旋转就步入了舞池。 而进入偏厅的赵子悦找到藏在衣帽间的白婷和胡彪。 见白婷和胡彪已经换好了衣服,赵子悦这才将要刺杀的日本军官大致的位置告诉两人。 白婷和胡彪认真听完,又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枪支弹药。 “还有,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你们可以放弃原本的逃生通道,想方设法从二楼走廊左首的房间里的那个壁炉下去,那里直通到马斯利花园的外围,那里有一台备用的黑色轿车,车钥匙就放在驾驶室方向的车顶。”赵子悦一口气说完,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五分钟,行动开始。” 白婷和胡彪对视一眼,点头确定。 赵子悦从衣帽间先出来,她从小坤包里拿出化妆小镜子照了照,见四下无人,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去大厅找徐来。 徐来正心不在焉地和洋子一脚高一脚低地跳着舞。 台上乐队演奏的那日本民谣《樱花》的曲调还真是像哀乐,让徐来此刻的心情愈发的低落。 看到徐来脸色不好,洋子关切地问道:“徐桑,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去那边坐坐?” 连洋子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徐来只好收回心神:“我没事,就是担心子悦她迷路。” “去洗手间会迷路?”洋子笑了:“徐桑,你是关心则乱。” “洋子,你别笑话我了,你看麻田君一直看着我们,你也得请他跳一支舞。”徐来和洋子跳到舞池的边缘,看到麻田一郎一个人坐在卡座上喝着酒。 徐来不着痕迹地牵着洋子的手走到麻田一郎面前:“你们先聊聊,我失陪一下。” “哎~”洋子还来不及阻止徐来,徐来早已经走远,去了刚从偏厅出来的赵子悦那里。 “洋子,人家都有女朋友了。”麻田一郎放下手中的高脚玻璃杯,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西服,然后手低低的放在洋子面前:“我可以请美丽的小姐跳支舞吗?” 洋子见徐来已经牵起赵子悦的手步入了舞池,也不示弱地伸手搭在麻田一郎的手心,跟着麻田一郎也走进了舞池。 此时的徐来和赵子悦貌似很和谐地跳舞。 “子悦,情况有变,通知他们终止行动。”徐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两人这样亲昵的样子看在洋子眼里,可不就是一对情侣间的打情骂俏,气得连连踩了麻田一郎几脚而不自知。 终止行动?赵子悦对上徐来的眼睛:“行动一旦开始,就终止不了。” 徐来知道要赵子悦去通知他们停止行动,是很冒险的事。 可是如果不终止行动,那白婷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赵子悦见他忧心忡忡:“来哥,你也别太担心了,不是还有条紧急逃生通道?” “什么紧急逃生通道?”徐来疑惑地问她。 “那二楼走廊最左侧的房间里不是有个壁炉吗?”赵子悦见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似的,就更奇怪了:“你画的那册子上面不是用红笔重点标注了那个房间的壁炉?” 徐来一皱眉,然后舒展开来,一激动,揽住赵子悦的腰肢又紧了几分。 这个逃生通道,徐来没明说,是不想过早的启用,可看今天的态势… “哎哟~”赵子悦一个趔趄,整个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朝徐来身上扑去…… 第195章 三井花园的舞会(三) 就在赵子悦扑向徐来的同时,徐来眼角的余光瞥见台上的充当萨克斯乐手混进来的王天木也悄悄退场,去了后台休息。 徐来眼疾手快,在扶住赵子悦的同时对她说道:“不好,艾老板他们今日恐怕不是来帮我们外围接应的。” 赵子悦只好故意装出头有点晕,手搭在徐来的肩膀上:“他们的目标难道是?” 她顺势靠在徐来徐来的肩膀上,头又略略地向上移了移,调整了一下视野,看到这次舞会的热门人物三井大郎正坐在舞池边的休息区,和张法尧梅娘两人在闲聊着。 而一旁三井大郎的儿子三井雄一正很绅士地伸出手,邀请梅娘跳支舞。 “看样子,张法尧是想将家中的字画古董出售给三井大郎。”赵子悦心道不妙:这张法尧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 徐来轻轻将她的头扳到对准自己的视线:“不用担心,这些字画古董,我绝不会让它们落到日本人手里。” 正当这时,三井雄一和梅娘正跳到了徐来两人身边。 赵子悦的头这才从徐来的肩膀上移开,冲迎面一个滑步跳过来的梅娘微微一笑后:“来哥,我有些累了,去那边休息一下。” 她微抬下颌,看了看张法尧所坐的休息区。 徐来心领神会地牵着她的手走到张法尧后面的卡座坐下。 大厅里的人声噪杂,张法尧和三井大郎的谈话断断续续传进徐来的耳朵里。 赵子悦在喝了一口服务生送来的果汁后,压低声音对徐来说道:“目标人物已经锁定,行动即将开始。” 原来刚才送果汁的人正是白婷装扮的服务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白婷在衣帽间又换了套白色小洋裙,又找一顶带网纱的浅蓝色小礼帽戴上,很好的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准备好这一切,白婷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休息区角落走去。 一个身穿日本少佐军衔年轻男子正在一个人独自喝着闷酒。 “先生,我能在这里坐一下吗?”白婷看了看前后左右都没有空位,只有这位日本军官的卡座上竟只有他一个人坐着,神情显得很是落寞。 那日本军官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懂中文?白婷只好用日语又说了一遍,没想到那日本军官竟然开口,说的还是中文:“空着的位子就是让人坐的。” 白婷赶紧坐下。 对面而来的服务生正是胡彪,他正端着装满红酒杯的方盘走到两人的面前:“小姐,你的红酒。” 在说话的同时,胡彪状似随意地用一个手指轻碰了其中的一个红酒杯。 白婷便心领神会地先是拿起胡彪碰过的那个红酒杯,放到那位日本军官的面前:“相逢即是有缘。” 那日本军官显然没有防备自己面前这样一位清纯可人的女子,接过红酒杯就要一饮而尽,却被白婷给按住:“还没碰杯呢。” 她又从胡彪手上的托盘里拿了一杯红酒:“干杯!” 那日本军官很是随意的举杯碰了一下:“干杯。” 胡彪见鱼已咬钩,便很识趣地退下。 几句闲聊下来,白婷和那名日本军官看似有些熟络后,她这才开口邀请他:“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多不好,我请你跳支舞?没有什么烦心事是跳舞解决不了的,一支不行,那就两支” 那日本军官仿佛是被她说动:“好,就依你所言,把烦恼全部,通通的跳掉~“,” 白婷见他似有醉意,也只是站起来,浅笑道:“那还等什么?” 一支舞下来,白婷已经和那日本军官有说有笑了。 可谁知道白婷内心的焦灼,她得找准一个下手的好时机,可刚刚在卡座上明明那杯红酒已经被眼前的日本军官一口喝掉了,怎么还没什么动静? 她刚才本可以在卡座喝酒时,一勒细钢丝就可以结果了眼前这位日本军官的性命,可这样的话,被人发现的机率就太大了。 还是得另寻他法。 正当白婷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眼前的日本军官在他体内,那一杯掺了迷药的红酒开始起作用了:“小姐,不好意思,我眼睛有些模糊,得去洗手间一下。” “没关系,我扶你去。”白婷扶住日本军官去了洗手间。 直到那日本军官进去,早已等在洗手间外面的王波三人赶紧跟着进去,趁着那日本军官拧开铜制水笼头洗脸之际,王波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巴,李晓东攥紧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弹,黄子明则抬起他的下巴,后,再双手用力往左一拧,“卡塔”一下脖子扭断的声音过后,那个日本军官便全身无力的瘫软倒地。 王波三人这才将日本军官的尸体拖到洗手间放拖把扫帚的杂物间。 他们又重新擦拭了一下刚才那日本军官挣扎留下来的痕迹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洗手间。 守在洗手间外面的白婷见他们三人出来,马上将放在洗手间门口的那张“正在清扫”的黄色警示牌放回原处,这才放心地折返回大厅里,寻找下一个目标人物 而在大厅二楼的拐角暗处,一个拄着拐杖,身穿大尉军服的日本军官,正用军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着楼下大厅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大山君,有什么异常发现?”从二楼的玄关处走来一位身穿深紫色和服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海军陆战队情报科的总指挥山井大佐。 他看着手肘还缠着绷带的大山勇夫,有点不忍地伸手想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你去休息一下,这里还是我来盯一下。” “谢谢山井大佐的关怀。”大山勇夫侧过身,避开山井大佐,又将望远镜对准徐来坐着的方向。 “我就不信这么好的机会,他能不露出半点马脚。”大山勇夫看到徐来和赵子悦谈笑风生,就气得咬牙切齿:“笑,高兴,等会儿你们到了总部大楼的刑讯室,就有得你们哭的。” 山井大佐见他情绪有点激动,还是忍不住劝慰他几句:“大山君,徐桑也只是有嫌疑而已,你别忘记了今晚的重点不在于他。” 大山勇夫自知自己有些失态:“hai i~大佐教训得是!”大山勇夫态度很是诚恳,可究竟听进去了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个萨克斯乐手,我已经派人盯紧了,你可不要耽误了正事。”山井大佐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可今晚的行动兹事体大,不容他们出半点纰漏。 第196章 三井花园的舞会(四) 原来山井大佐的情报部门就在今日中午截获了国军力行社发给南京方面的一份电文:电文的内容就是他们会在今晚的“三井花园”有一次刺杀行动,目标人物就是这次舞会的主办人三井大郎。 由于人手不足,才在行动之前发电文请求南京方面给国军在上海的安保团,在外围造成骚乱,以便他们顺利撤退。 这是因为在上海的力行社成员内部派系斗争,艾老板为了以防副站长赵理君一旦明白过来要刺杀的人,不是岩井英一,而是刚到中国不久的三井财阀的总理事三井大郎的事。 等赵理君回过味来,可能不但不会支援王天木,还会给王天木使绊子,让王天木在上海站的人手不能顺利撤退。 此时的徐来和赵子悦表面上说说笑笑的,眼睛却时不时地盯旁边另一卡座上的三井大郎和张法尧。 张法尧拿出一叠照片给三井大郎看, 三井大郎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哟西哟西~” “三井先生,这些只是部分的字画古董。”张法尧从三井大郎的表情里看出他对照片上的这些字画古董很是满意。 赵子悦有些沉不住气,想站起来去阻止张法尧。 徐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摇摇头,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是叫不醒一个装醉的人,相信我,张法尧他这事成不了。” 赵子悦嘴唇一抿,只好又坐下来。 其实徐来也没有万全之策,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三井大郎露出真面目的机会。 果然,三井大郎将照片递还给张法尧,笑道:“听说你这些字画古董是背着你父亲出售的?” “三井大郎,您这是哪里道听途说的?”张法尧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赵子悦一听,心里乐开了花,竖起大拇指对徐来表示敬佩。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徐来呶嘴,示意她看看大厅正门。 是张啸林,身边的林怀正诚惶诚恐地跟在他旁边,仿佛大难临头似的,脸若死灰。 轮到徐来两人都看到张啸林,张法尧也早看到自己父亲正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父亲,您怎么来了?”张法尧刚刚站起来,张啸林就扬起巴掌要打下去,被一旁的林怀拉住。 “老爷,您不能在这里对少爷“ “啪”的一声脆响,巴掌落在了林怀的脸上。 林怀捂着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少爷,我们还是先回去。” 这么大的动静,三井大郎的脸面可就有点挂不住:“这位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张公?” 张啸林没正眼瞧他一眼,只是看着自己面脸色极为难堪的自家儿子:“还不回去,真是丢人现眼!” 张法尧这才注意到徐来就坐在后面的卡座。 徐来知道他要说什么,用手指了指还在同三井雄一跳舞的梅娘,点了点头,意思是会帮他照顾好梅娘的。 三井大郎见张啸林不买他的账,也不气恼,还是伸出手同张啸林握手:“鄙人三井大郎,是三井财阀的总理事。” 日本的三井财阀?这可是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号的大财阀。 张啸林倒吸了口冷气,这自家儿子谁不好招惹,去招惹他! “请恕老朽眼拙,竟是有眼不识泰山。”张啸林话锋一转:“有机会一定再登门造访。” 三井大郎身旁的保镖本想上前阻拦,却被三井大郎一个眼神阻止。 张法尧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自己父亲身后,可张法尧一行人刚到大厅门口,却被一队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拦住住了去路。 为首的日本军官正是山井大佐:“张公,实在抱歉,从现在起,这里只准进不准出。” 张啸林脸色微变,手指戳着张法尧的脑门:“你这逆子,惹出这么多的祸端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还请张公配合我们。”山井大佐见张啸林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还是步步逼至山井大佐面前。 “让开!”张啸林知道现在就算是他们日本军方的最高层来了,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山井大佐低头思虑了一下,又抬头看着张啸林:“张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派一队人马护送您回府可好。” 张啸林面色这才有所缓和:“有了日本领事馆派给我的防弹车,大佐如果一定要再派人护送,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看着张啸林父子在海军陆战队的一队士兵的簇拥下出了“三井花园”,徐来的心似乎沉到了海底。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艾老板埋伏在外围的力行社成员,一定不会放过刺杀张啸林的这个机会。 可让徐来万万没料想到的是,外围的没什么动静,身边突然响起几声枪响。 徐来下意识地抱住赵子悦躲到了卡座下面。 他顺着枪响看去,是身穿乐手制服的王天木单枪匹马的对准三井大郎就是几枪,可三井大郎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在子弹打过来的那一瞬间,猛的往下一蹲,堪堪避过王天木射过来的子弹。 王天木一击未中,并没有撤退,反而向三井大郎蹲下的方向直面而来。 可王天木已经错过的刺杀的最佳时间,三井大郎在蹲下的同时,保镖们迅速围在他前面,并开枪反击。 王天木只得往侧边不停躲闪 而大厅的客人们在听到枪响的那一刻起,都纷纷乱作一团。 二楼暗处观望的大山勇夫知道再不出手,那刺客就会趁机溜走。 他只是盯了躲在卡座下的徐来和赵子悦两人,怎么也想不通动手的居然不是徐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自己的直觉是错的? 不想这么多了,正事要紧,徐来的事他只能以后再盯。 于是在他的一声令下,大厅的暗处,从四面八方跑出来早已埋伏在各处角落里的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 那些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有序的围在大厅的四周和门口各处。 王天木此时如同瓮中之鳖,眼看就要被围上来的那些训练有素的日本士兵团团围住。 第197章 三井花园的舞会(五) 在一众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围住乐手打扮的王天木的同时,洗手间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原来就在刚才,有个喝醉酒的日本军官去洗手间,方便完出来,一个站立不稳,人往洗漱台子一侧的杂物间倒去。 那喝醉酒的日本军官,头重重地撞在杂物间的门上,痛得他嗷嗷直叫。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心地报复性地狠狠地踹了一下杂物间的门。 这一踹可倒好,杂物间的门是开了,可里面被白婷王波几人刺杀藏起来的好几个日本军官的尸体,一下子从本就狭小地杂物间滚了出来,一时几具面目狰狞的日本鬼子的尸体,呈现在这个喝醉了酒的日本军官面前。 在酒精的作用下,视线模糊的那位日本军官上前踢了踢地上的几具尸体,嘴里还叨叨着:“怎么喝得比我还醉,起起来” 谁知近了才发现那地上的竟然是几具冷冰冰的尸体,那日本军官吓得立刻酒醒了大半。 他赶紧掏出枪来对准洗手间的门口连开几枪。 这下惊动了正在大厅外围站岗的日本士兵,都朝洗手间方向蜂涌而去 而巧不巧的是,白婷几人又刺杀了一名日本军官,正打算搬往杂物间的路上,听到枪响。 “不好,他们可能发现了杂物间藏的尸体。”走在前面察看情况的白婷一抬手,阻止抬着日本军官尸体的胡彪王波几人前行。 “那可怎么办?”黄子明是个急性子。 “放下尸体,我们马上去二楼!”白婷清楚,此时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一定将“三井花园“围了个水泄不通。 非常情况,也得能启用紧急逃生通道。 本在二楼守着的大山勇夫等人被王天木的开枪声吸引下了楼,此时的大厅二楼已经是空无一人。 白婷,胡彪,王波,李晓东和黄子明五人才得以顺利摸上了二楼的最左侧房间。 看到紧闭的房间,平时话不多的李晓东,掏出一根细铁丝,三两下就打开了房门。 五人进到房间后,白婷又小心地关好门。 找到壁炉的入口,拆开铁栅格板,露出里面的洞口后,胡彪第一个躬身进去后,不一会儿又探出头来:“这里的确能通往外面街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白婷推了胡彪的头:“还啰嗦什么!” 于是几人进入壁炉入口,鱼贯而行十来分钟,就到了出口,又拆开栅格板,五人才一个接一个的爬了出来。 “看,我们的备用车!”白婷马上跑到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旁,从驾驶室的上方车顶摸出一把车钥匙:师姐还真是细心,这车钥匙都藏在这个地方,她不说,一般的人还真找不到。 “还是我来开车。”胡彪夺过白婷手里的车钥匙。 白婷也不同他争,危急关头,得抓紧时间逃离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白婷五人上了车,就在车子没开多远,“三井花园”围墙外巡逻的日本士兵发现了这辆行迹可疑的黑色小轿车后,就马上追了上来。 “坐稳了!”胡彪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些追上来的日本士兵,猛的一踩油门,车子便如同离弦之箭,一下子将后面追上来的日本士兵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那些追赶不上的日本士兵,在后面气得直边跳脚边骂着:“八格牙路,死啦死啦地!” “长官,他们是从壁炉的通气管道出来的。”一名日本士兵发现围墙边被丢弃在一旁的铁栅格板,赶紧一路小跑过来汇报情况。 而三井花园大厅里的徐来见王天木已经被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给围住,这才从卡座下面爬出来。 “你拉我一把。”赵子悦缩在卡座的最里面,一时不得劲。 徐来刚刚拉赵子悦站起来,就看见被日本士兵包围的王天木一脸地镇定。 大山勇夫走到王天木面前:“你还不束手就擒?” 王天木仰天长笑后,又低下头盯着眼前的这位洋洋自得的日本大尉:“好呀,你来铐我。” 大山勇夫从自己的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副铜制手铐。 就在大山勇夫要铐住正伸出手的王天木时,王天木的衣袖内瞬时滑出一枚暗褐绿的美式k2“菠萝”手雷。 围上来的日本士兵均是一愣,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王天木早已将美式k2“菠萝”手雷的铁拉环用食指勾住。 徐来见状暗道不好,这美式k2“菠萝”手雷杀伤力在五十米范围左右,只要王天木拉响拉环,那么在场的所有人不死都非残不可。 本在一旁护着三井大郎的山井大佐,见大山勇夫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他只得冲进包围圈内朝大山勇夫大声喊道:“放他走!” 大山勇夫拿着铜制手铐的手攥得紧紧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太阳穴也突突直跳,双目赤红地盯着王天木:“这次放你走,下次你就不见得有这个机会了!” 手握美式k2“菠萝”手雷的王天木哪里会听得进大山勇夫的这些不痛不痒的威胁话。 他退至大厅门口,大山勇夫带着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还是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步步紧逼着。 不远处休息区的徐来见王天木退至大厅门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子悦,我们已经在安全距离 了。” 赵子悦瘪嘴道:“你合着只要不炸死你就成了?” “你傻了不是?现在在大厅里的人,不是日本人就是汉奸。”徐来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就是全炸死了,一点也不冤。” 赵子悦只是白了他一眼,在后面混乱的人群中寻找梅娘的身影。 梅娘正被三井雄一护在大厅的一处墙角。 赵子悦看到梅娘安全,她的视线这才离开梅娘,又朝大厅门口望去。 此时拿着美式k2“菠萝”手雷的王天木,已经退到了大厅外的一辆福特车旁。 而大山勇夫还是步步紧逼至福特车的面前,在距离王天木不到两米的距离停下用手枪指着他:“我们这么多人,已将你团团围住,你识趣的还是投降!” 看着大山勇夫气急败坏的样子,王天木冷冷一笑:“你若是执意强人所难,我不介意和你们同归于尽!” 第198章 内耗 留下维持秩序的日本士兵见大厅里的危险暂时解除,退至一旁等候着。 乱作一团的宾客此时也纷纷找座位坐下。 徐来也扶着赵子悦:“还是先坐下。” 装作一脸惊魂未定的赵子悦顺势坐回卡座上,她一脸慌张地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怎么岩井英一不在大厅里,就连同来的麻田一郎和洋子也不见了踪影? 赵子悦心中一动,回头看着徐来。 徐来附在她耳边淡淡道:“才发现?今晚这舞会就是日本人设的一个局。” 赵子悦一听,瞳孔倏然一缩:“不会是冲我们来的?” “那当然不是。”徐来突然提高音量:“子悦,梅娘来了。” 原来梅娘见大厅里的危险解除了,就央求着三井雄一陪着她到徐来赵子悦这边来。 “法尧呢?”梅娘没看到张法尧,一下子就有些焦虑。 “梅娘,他刚跟他父亲出去有点事,你放心,今晚我们会陪着你的。”赵子悦见梅娘一脸的担心,忍不住安慰她。 而同梅娘一起来的三井雄一则很有礼貌地和徐来握了握手:“三井雄一,请多多指教。” “徐来,幸会幸会。”徐来也只是客套地回应着他。 毕竟眼前的三井雄一是未来三井财阀的继承人,徐来对他的态度只能是客气而疏离,才不至于引起他的过多注意。 好在三井雄一记挂着自己父亲的安危,跟徐来打了个招呼,就去三井大郎那边,劝他还是先上楼休息。 可三井大郎却不肯,他刚来中国没多久,就有人想要他的命,他如果就这样上了楼,岂不会遭所有宾客的耻笑? 看到三井大郎的执拗,徐来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就在这时,外面“砰”的一声巨响,让在大厅里稍稍心安的众人的神经再一次绷紧。 梅娘不自觉的握紧赵子悦的胳膊:“子悦,这里太危险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看着惊慌失色的梅娘,赵子悦安慰道:“没事,等下他们清理了现场,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几步的路而已,是不是?“ 梅娘这才定了定心神:“子悦,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徐来见她们俩正姐妹情深,只好将头扭到另一边。 外面刚才那声巨响,是王天木引爆了自己手中的美式k2“菠萝”手雷。 这也是因为他在大山勇夫的步步紧逼下,只得靠在车门边上。 此时的王天木知道大山勇夫不会轻易放过他,只好拉了美式k2“菠萝”手雷的铁拉环,用力往大山勇夫后面的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扔去 美式k2“菠萝”手雷在大山勇夫身后爆炸 而“始作俑者”王天木,却在手雷扔出去的瞬间,一下子就躲到了轿车下面。 三井花园外面一时硝烟弥漫,哀嚎声此起彼伏 趁着混乱,王天木只得只身逃出这个混乱的地方。 一路狂奔至街道拐角,王天木喘着粗气停下脚步。 “哟,我们的王站长这是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骚呀。”是赵理君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 王天木见他那得瑟样,举起手中的枪对着赵理君:“在外围接应我的弟兄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赵理君嘿嘿一笑:“他们临时有事,去刺杀张啸林了。” 去刺杀张啸林?王天木气得朝赵理君的脚边连开几枪。 “王站长,我们也是临时发现张啸林在这附近”赵理君一点也不生气:“这张啸林可是艾老板心里的一根刺,兄弟们也是一有机会就想替艾老板拔掉这根刺,难道这也有错吗?” “你~”王天木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什么你?还不快走?”赵理君心情也好不到哪里。 “哈哈哈!那张啸林你得手了?”王天木从赵理君懊恼的神情看出来他们刺杀张啸林并未成功:“想一只手掐住一只鸡,结果两只鸡都跑了?这鸡飞蛋打的,农夫都知道双手捉鸡才稳稳当当的,你们这些蠢货!到时看艾老板怎么处罚你们!” 赵理君有些恼羞成怒,后面跟着他的手下也纷纷拔枪对着王天木。 “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内斗?还不快撤退?”从街道后面开过来一辆军用卡车,叫他们的正是艾老板安插在力行社上海站的亲信孙远。 这孙远在他们上海站虽然没什么实际职务,但是谁都知道他是艾老板跟前的红人。 赵理君只能见好就收:“兄弟们,收队!” 王天木轻哼一声,径直上了军用卡车的副驾驶上。 驾驶室的孙远见王天木板着一张脸,发动车子的同时说道:“艾老板已知道事情的原委,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王天木脸色这才有所缓和:“艾老板是个睿智的人,我也是办事不力。” 小南天顶楼房间里。 王天木的心腹们都垂头丧气,见他回来,都七嘴八舌的解释是赵理君派人通知他们发现张啸林的踪迹,他们才去的。 王天木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些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竟不忍责怪他们。 比起责怪他们来,他更懊恼的是出任务之前,应该叮嘱守在外围的心腹,没有他的命令,不能临时改变行动计划,以致他们被赵理君诓骗去了张啸林那边去刺杀。 “人都到齐了?”艾老板一身黑色中山装,地板在他匆匆进来的脚步声中摩擦得“哒哒”作响。 赵理君看到艾老板进来,也不慌张:“都到齐了。” 王天木讥讽道:“想当站长就明说,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哼,不是定了刺杀岩井英一的计划,怎么又临时改变了?”赵理君反唇相讥。 艾老板见他们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给我住嘴,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赵理君见艾老板真的动怒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艾老板扫视了众人一圈:“你们是党国的军人,不是一群争勇斗狠的乌合之众!” “我~”王天木心里感到委屈,想开口辩解几句。 艾老板挥手制止他:“我看你们比上海滩的地痞流氓都不如!” 赵理君有些心虚地后退几步。 艾老板岂能放过他,示意一旁的心腹跟班孙远:“家法伺候!” 孙远一怔:“艾老板,这?” “怎么?下不去手?那你替他受着就好了。”艾老板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力行社成员立刻上前压住孙远:“连我的命令都不听,都反了天了?给我剁掉他一只手!” “艾老板,事情可是因赵理君而起的,不能怪孙远。”王天木情急之下,拦住艾老板:“刚才要不是孙远接应我们,我们早就会被日本鬼子给一锅端。” 第199章 艾老板的苦心 见王天木替孙远求情,艾老板脸色缓和:“今日你是苦主,依你之见,这事该怎么处理?” “艾老板,孙远不肯动手,正是为了您。”王天木也非等闲之辈:“上海局势混乱,日本人又来势汹汹,我们应该精诚团结才是。” 艾老板听到王天木这样讲,很是受用:“但我也得赏罚分明。” 赵理君一听,知道艾老板在给自己台阶下:“这次行动失败,是卑职判断失误,理应受罚。” 说着便从腰间拔出匕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一旁的方桌上,手起刀落时,王天木迅速伸手抓住那把锋利的匕首,顿时手心鲜血直流。 赵理君回过神来,松了握住匕首的手,呆在当场。 王天木这才将匕首往地上一扔:“艾老板,这事就此揭过,我们上海站的弟兄们都得齐心协力,将日寇赶出中国!” 赵理君见王天木心胸如此宽阔,当下也不含糊,捡起地上的匕首,“刷”的一下,左手的尾指被他削掉一截:“我赵理君以此为证,以后上海站的所有行动,我都以大局为重,如有违此誓言,天诛地灭!” 艾老板阴沉着脸,又轻咳了一声:“时辰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王天木,你留下。” 众人皆退下。 房间里又只剩下艾老板和王天木两人,孙远出去帮两人关好房门在门口守着。 “艾老板,这次多亏你出手,我才保了条小命。”王天木站直身体,很是感激。 “你呀,这次行动你也有错,你又不是不知道赵理君那个人好大喜功,你还不严格管理你自己的手下心腹,你说说你错在哪里?”艾老板指了指他,又无奈放下。 “艾老板,你教训的是。”王天木又直了直腰:“我看这赵理君以后会有所收敛。” “哼,他是只千年的老狐狸,他的心眼比你的头发丝还多!”艾老板语重心长对他说道。 “是!卑职以后定当多留些心眼才是!”王天木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多留心眼是对的~可你以后在上海站这边,最重要的还是得培植自己的势力。”艾老板又感觉鼻子有些痒,掏出口袋里的蓝格棉制手帕捂了捂,指着王天木道。 “可上海站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他的亲信,我那边带来的这些兄弟也只有十来个人。”王天木犯难了,要他去刺杀什么的,他很在行,可要他去拉拢人,在他的眼里简直是难如登天。 艾老板猛吸一鼻子后,眼睛直视王天木:“谁要你拉拢他的亲信?没错,上海站的各大区的负责人都同他私交不错,可那些副职的呢?还有那些中层小队负责人呢?他还能全都顾得过来吗?” 王天木一下子领会到艾老板的意思:“艾老板,你的意思我懂了,他拉拢的亲信,我不去碰,我就在他的圈圈之外,自己再做个圈圈,这样他就得受制于我。” “孺子可教也~”艾老板点点头,眼神阴霾,似是还有难言之隐。 而三井花园外的那一声平地惊雷,让里面原本稍稍安静下来的宾客们又产生了恐慌。 “子悦,我们离开这里。”梅娘干脆抱着赵子悦,像一只鸵鸟将头埋在她肩膀上。 赵子悦只好拍了拍她的背:“梅娘,你先松手,我和来哥都会保护你的。” 梅娘这才自知失态,松开手,擦了擦刚才着急而流下的眼泪:“我我就是有点害怕。” “害怕有用吗?”徐来冷冷道,他知道外面手雷引爆,必定会炸死许多日本鬼子,大厅里所有宾客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 梅娘被徐来这么一说,还真是冷静了不少。 是啊,大厅外面的那一声惊雷,如果那个刺客也被炸死了,那事情也就会告一段落,可如果那个刺客没死 “里面的人统统给我看好了!”是大山勇夫一拐一拐地走了进来,他全身都沾满了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刚刚外面那些被炸死的日本鬼子的,更好笑的是他那只绑着绷带的左手也是一晃一晃的,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他身后那些侥幸没被炸死的日本士兵,也是一脸的尘土,只有眼睛和牙齿偶尔露出来是干净的。 山井大佐本来是在安抚三井大郎的,一见大山勇夫他们这么狼狈地进来,当下就脸一垮:“三井先生,看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 “你想怎么了?”三井大郎并不想这些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再惊扰在场的这些宾客,他们大多都是和三井财阀有着深交的合作伙伴。 见三井大郎似有不悦,山井大佐只好问询他的意思:“您看是不是要将这些宾客都扣押起来?” 三井大郎冷笑一声:“那些狂徒早就跑了。” 山井大佐知道眼前的三井财阀的总理事可不好惹,更何况此次他前来中国,可是奉了日本天皇的旨意有要事要办:“那依您之见,该怎么办?” “一个个登记完姓名,证件,将他们送回各自的住所。”三井大郎揉了揉眉心:“再将你们认为可疑的人派人去住所盯着即可。” 山井大佐一听,点了点头:“三井先生说得有道理。” “还愣着干什么?”一旁的三井雄一见自己父亲面色愈发不好,冲着山井大佐吼道。 山井大佐赶紧一路小跑到大山勇夫面前低语了几句。 “什么?就这样放过他们?大佐,那杂物间被杀的军官们就枉死了!不行,那刺客肯定是两拨人马”大山勇夫一抬眼,就看见徐来正朝着自己微笑,那笑容仿佛在嘲讽自己:你就是拿我没办法,你就是一个蠢货! “你若不想开罪三井大郎的话,你按他的意思办。”山井大佐扯住他没受伤的那只右手:“中国不是有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山勇夫这才稍稍平静下来:“hai i!,我的明白!” 说完他还是不自觉地朝徐来那边又望了一眼。 第200章 峰回路转 山井大佐见他老是将注意力放在徐来身上,一时怒火中烧,大声警告道:“大山勇夫,你是魔怔了吗?” 大山勇夫这才惭愧地低了低头:“今日之事,错都在我,不该分心在徐来身上。” “这徐来晚上一直在大厅范围内,连洗手间都没去过,你的直觉不能代替结果!”山井大佐伸手本想抓住他的衣领,可见他一身灰扑扑的,左胳膊还打着绷带,伸在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来,挥了挥手:“去,按三井大郎总理事的意思去办。” 大山勇夫则两腿一并,行了一个军礼后,转身指挥着手下的士兵抬的抬桌子,搬椅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在大厅门口就设好了一个临时办公检查点。 “梅娘,你看,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赵子悦观察着大山勇夫的一举一动。 “走,我们排队去。”徐来自顾自地走到排队等候问询的宾客后面。 赵子悦和梅娘赶紧跟在他身后 轮到问询徐来的时候,本在一旁和山大佐汇报手雷爆炸情况的大山勇夫走过来,对着坐在办公桌前登记信息的日本军官一扬手说道:“你休息下,这个人我来问询。” 坐在日本军官面前的徐来见大山勇夫亲自问询自己,也只是淡淡一笑:“大尉先生,能劳动您亲自问询,我深感荣幸。” 身后的赵子悦却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这日本大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姓名?” “徐来” “职业?” “我什么职业,你不是一清二楚?”徐来不答反问,他眼角的余光发现麻田一朗从大厅门外匆匆走进来。 “我问你职业!”大山勇夫面对徐来轻蔑的态度,还是有点沉不住气的提高了音量。 徐来还是笑而不语。 大山勇夫气得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可又牵动了左手的旧伤,只好又悻悻地坐下。 “《译报》报社社长。”徐来这才不卑不亢地答道。 “徐桑,岩井先生找你有事。”麻田一郎见大山勇夫对徐来问个没完没了的,冲他一点头:“大山君,我们岩井总领事找徐桑的急事,还望你能通融下。”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大山勇夫哪能错过了。 山井大佐一见大山勇夫又在钻牛角尖,只得示意身边的士兵:“把大山勇夫给我叫过来!” 那日本士兵听令后,走到大山勇夫面前,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几句。 大山勇夫这才又盯着徐来看了一眼:“徐桑,这次我就暂且放过你,以后你可得把尾巴藏好些,不然” “我可以走了吗?”徐来站起身,冷冷地反问道。 “可以~”大山勇夫咬牙切齿,他最恨徐来这种对自己极度蔑视的态度。 “徐桑,我们出去再说。”一旁等着的麻田一郎催促他。 两人到了大厅外面。 “麻田君。岩井君他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找我?”徐来看了看还在接受问询的赵子悦和梅娘。 “临时接到紧急电文,要岩井先生明日组织船只,将在上海地区的日本侨民送回日本本土。”麻田一郎苦着一张脸。 “现在你们日本的民用船只不都被日本军部的人征用了吗?”徐来听麻田一郎这么一说,本来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安稳点。 还好岩井英一是去领事馆接收电文,不是发现了白婷几人的行踪,看样子,白婷几人应该成功撤退了。 徐来这才正色道:“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办到。” 麻田一郎看到赵子悦和梅娘朝他们这边走来:“徐桑,岩井先生还在宝山路的岩井公馆等你。” “我先送她们回去,只有几步的路程。”徐来冲麻田一郎一点头。 宝山路。 还没挂牌的岩井公馆门口,停下来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麻田一郎从车里走下来。 门口警卫室里的人一看是他,赶紧招呼着人放行。 麻田一郎这才又转身上了吉普车。 “麻田君,没想到许久不来这里,就这么戒备森严。”徐来看似随意地问道。 “徐桑,以后你可就是这里的负责人,我们都要仰仗你多多关照。”麻田一郎侧身对徐来点了点头。 徐来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脚轻点油门,吉普车就驶入了岩井公馆内。 吉普车拐进了停车区,下了车,徐来看到四栋楼中最里面的那栋楼顶层亮着灯。 “徐桑,你先上去,岩井先生在等着你。”麻田一郎说完就去了警卫室。 徐来缓步爬着楼梯,脚步犹如千斤之重。 他知道这次岩井英一见自己,已经是给他下最后通牒,如果不接受岩井英一的任用,那他可能连活着离开上海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延安那边已经作了明确的答复,剩下的事情就全靠自己撑着。 徐来一想到上级的嘱托和期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直至徐来进了顶层的办公室内,他的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岩井英一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份文件。 徐来敲了敲门:“岩井君,这么晚找我来,一定有什么急事?” 岩井英一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徐桑,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 徐来走上前拿过来,随意的翻了翻:“这是四个情报部门的分布?” “怎么样?还有地方需要调整的吗?”岩井英一手中拿着一支钢笔,轻叩着桌面,眼睛却一刻没离开徐来的身上。 徐来这才又仔细的看了看:从左至右四栋楼,分别是政治,情报,文化和武装四个部门。 武装部门设在最右的那栋楼,也就是进大门的第一栋楼,而唯独这个部门以后是不归徐来管辖的。 这点小心思徐来岂能看不出? 可他不能表示出对此的不满:“这个布置很合理。” 徐来指着靠近武装部门旁边的情报部门:“电台设在情报大楼顶层不合适。” “哦?“岩井英一拿回徐来手中的文件资料又翻了翻:“那你觉得将电台放在哪里合适?” 徐来指了指武装部门的那栋大楼:“放这里。” 岩井英一一拍额头:“徐桑,我怎么没想到呢?” 第201章 繁杂的任务 徐来其实知道岩井英一还是在试探他。 “电台放这个部门虽然收发电文不方便,但却杜绝了泄密的可能。”徐来心里冷笑道:只有将电台不放在自己管辖的区域,以后电文什么的若是有什么差池,他自己的嫌疑就能排除在外。 岩井英一却以为徐来替他着想,一脸动容地道:“徐桑,你还真是我的福星。” 徐来挑眉:“岩井君,开门见山。” “好!徐桑就是爽快!”岩井英一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之所以这么晚了,还要你过来一趟,是因为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还需要徐桑你的帮助。” 徐来又轻轻拿起刚才的那份文件资料看了看:“岩井君不必这么客气,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这个同学,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全力以赴。” 岩井英一要的就是徐来这句话,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份电文:“你看看。” “说给我听就行了。”徐来觉得现在自己还没有正式加入岩井英一的麾下,看这么机密的电文似有不妥。 岩井英一只好将手中的电文放下:“在上海和苏杭一带的日本侨民,近日就要全部退回日本本土。徐桑能帮忙租到客船吗?” 徐来其实已经在麻田一郎的嘴里知道了这项任务,可他没想到的是岩井英一把这么个烫手山芋抛给自己。 “老同学,这个忙不是我不帮,只是没有十分的把握。”徐来下意识的掏出口袋里的香烟,惊觉不妥后,又塞了回去。 “没事,你抽。”岩井英一将办公桌上的茶色玻璃烟灰缸推到他面前:“坐下来,好好考虑一下。” 徐来微皱眉头,还是掏出香烟,熟练地弹出两根:“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岩井英一摆手道:“徐桑,你是知道的,我从不抽烟。” 徐来苦笑,他独自点燃香烟,猛一吸了一口:“杜先生的船行,我的确有些关系,可这不是简单的运送。” “杜先生和南京高层的关系我也是有所耳闻。”岩井英一沉思片刻才又道:“可我这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虹口港那么多的船只,难道就没有一艘船得空的?”徐来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些日本民用船只早就被日本军部的人全部征用。 日本侵略者侵占北平后,下一步就是侵占上海,这些情报他早就从一些渠道印证,可是他的内心还是对南京方面抱有一些希望。 “徐桑,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岩井英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瞒你说,我们的最高层早已和南京方面的人谈判,在不久的将来组成一个由中国人治理的新政府,到时我们日本在中国实现大东亚共荣将指日可待。” 徐来听岩井英一这样一说,大致也猜出了他口中所说的南京那位高层人物是谁了。 这不就是在一九年五月到六月间批准备签订了《何梅协定》《秦土协定》的主和派的汪|先生?这两个协定把华北主权拱手让给日本侵略者,当时社会各界舆论哗然。 这个汪先生在七七事变后,力主对日亲善,他的理由居然是:战必大败,求“和平”是”对中国最好的结局”。 他认为“战必大败,和未必大乱”,“只有和谈才是出路。” 他不知道是,弱国若不反抗,只会亡国灭种,连弱国无外交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得的人,只能最后沦为日本人的傀儡。 徐来面上平静,内心已是翻江倒海:“岩井君,这么机密的事情,你不该跟我说的。” 岩井英一笑了笑:“徐桑,你别误会,我没有丝毫威胁你的意思。” “杜先生和南京的那位领|袖的关系,比你口中所说的这位汪|先生关系要好很多。”徐来知道今日若是答应帮岩井英一租杜先生的客船,来运送日本侨民回他们日本本土,这事如果让领|袖知晓了,那艾老板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岩井英一沉默良久。 徐来又抽了几根香烟后:“你怎么不问问张啸林,他的船行可不比杜先生的船行小。” 岩井英一苦笑道:“我怎会不知道张公的船只不会比杜先生的少?只是此人老奸巨猾,他一口咬定他的船从不远航。” 徐来怎么不明白张啸林为什么不答应岩井英一提出的要求? 张啸林想的是:船到时送日本侨民到了日本本土,如果日本本土要征用他们的船只,到了人家的地盘,他到时就后悔药都没得吃的啰。 而此时此刻的张公馆内,也是灯火通明。 张啸林父子坐着那辆日本人送的双层防弹玻璃的汽车,总算安全回到了家中。 “父亲,刚才幸亏有那些日本兵护送我们回来。”张法尧还在为刚刚回来的路上遇到赵理君等人伏击他们的车子,而心有余悸。 “跪下!”张啸林原来背对着自己家儿子,气得猛的转过身体面对张法尧:“你这逆子,把家里的字画古董偷了个干净,还有脸在这里说东说西!” 张法尧见自家父亲被自己气得不轻,只得扑通一下跪在自家父亲面前,痛哭流涕道:“父亲,我这也是想着换些钱移民去外国,现如今的上海不太不呀,我实在是一天也不想待在这里。” “你!”张啸林指着一脸无赖样的张法尧:“你以为你用赝品换了藏宝阁的真品,我就一点也不知情?” “父亲,您都知道?”张法尧本还在为自己想到这么一个偷梁换柱的好办法,而时不时的沾沾自喜一番,没想到自家父亲早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哼!”张啸林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想离开上海?日本人已经派人将我们杭州老家监视起来,说是监视,其实和软禁没有区别!” 看着自家父亲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张法尧心里划过一丝丝的不忍,还不等自己开口,张啸林蹲下来平视着狼狈不堪的张法尧:“你呀,东西卖给谁不好,一定要卖给三井财阀的三井大郎。” “父亲,这卖谁不是卖?”张法尧这就想不明白了。 “三井财阀的势力不容小觑,你以为他们真会花高价买你手上的这些字画古董?”张啸林皱眉道。 “不花高价买,难道他们想抢不成?”张法尧这话一出,吓得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第202章 剑走偏锋 岩井公馆。 天刚蒙蒙亮,徐来猛的惊醒,自己竟然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坐正身体,他发现岩井英一也伏在办公桌的对面盯着自己看。 “岩井君,你竟一夜未睡?”徐来惊愕道。 昨天两人反复商讨都没谈出个结果,徐来自己本来是装作打瞌睡,想着岩井英一会放他回去睡觉,却不料岩井英一根本就没这意思。 那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看着岩井英一那双一夜未眠的熊猫眼,徐来知道自己若不帮他解决这个难题,他恐怕一时半会是不会放自己回去。 想着发电机还未组装好,还有麻田一郎说的那 一想到这里,徐来心中一动:前几天麻田一郎不是说有一批战场上弄来的“破铜烂铁”需要船只运送吗? 还有张板儿也说延安方面缺药,尤其是治枪伤的磺胺,如果这样……可不就一箭三雕?! “徐桑,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岩井英一见徐来阴晴不定的样子,知道他应该是想出了什么办法。 “岩井君,麻田不是说有批货要租船运到虹口码头吗?原本是想租杜先生的船,可现在这局势,也只能是租张公张啸林的船为宜。” “徐桑,你的意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岩井英一一双熊猫眼本来是无精打采的,一听徐来这么一说,眸子顿时放亮。 “对的!由您亲自出面,他张啸林不是说不远航吗?可我们去运的那些“破铜烂铁”不都是在中国国内?只要将船租到手,到时是近是远,还不是你说了算?”徐来知道租张啸林的船只,只能是岩井英一出面才最为妥当。 “徐桑,要不你去?”岩井英一犹豫,运这些“破铜烂铁”的事可不能摆到明面上,一旦军部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揪住自己的小辫子不放? 徐来知道岩井英一的顾虑:“你这是因公废私,事先将这个计划报备给外务省,他们批了,我们就依令行动,到时还怕那些军部的人嚼舌根?” 岩井英一揉了揉凸起的太阳穴:“我这是一夜未睡,脑子都糊涂了,只要我将这些日本侨民安全的送到了日本本土,那么我就是大功一件,这些“破铜烂铁”的事可不就不值一提了?” “诶,就是这个理。”徐来见岩井英一同意了自己这个方案:“岩井君,我现在也头昏脑涨的,得回去补个觉。” “我让麻田送你回去。”岩井英一起来推开办公室的门。 麻田一郎果然站在外面候着。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开车回去。”徐来跟着出来,他可不想麻田一郎盯着自己。 这时的岩井英一有了解决办法,也不再挽留徐来:“也行,那你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岩井英一也知道同张啸林租船的事,徐来不好出面,两人早就有过节,去了反而容易坏事。 徐来还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徐来说完,先行下了楼梯。 “岩井君,你就这样让他走了。”麻田一郎并不知道徐来已经帮岩井英一想好了办法。 “麻田君,你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就去张公馆。”岩井英一又转身回办公室,躺在木制长沙发上小憩。 去张公馆?麻田摇摇摇头,表示不明白,但还是帮岩井英一关上办公室的门,也下了楼梯。 徐来开至一处电话亭,给赵子悦报了个平安:“子悦,白婷她~” “都很安全。”赵子悦在电话里听到徐来的声音,本来有些沙哑的声音一下子有些哽咽。 “是不是担心我,没睡好” “才不是”电话那头的赵子悦语气有些上扬。 “好了,上午我还有些事,下午再回去。”说完,徐来就挂断了电话。 徐来上了吉普车,又抽了一根烟,提了提神,顾不得早饭都没吃,就驱车去了五金厂。 五金厂的地下室内。魏华和钱永正在鼓捣着一地的柴油发电机配件,见徐来下来,魏华停了手:“来哥,你总算来了,钱永说配件都弄得差不多,只等运到小农场那边再组装就成了。” 徐来蹲下来看了看:“这些能组装几台?” “两台半。”钱永头都没抬:“别吵,很快就好了。” 两台半?魏华气笑了:“我说钱永,两台就两台,还“半”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钱永修理完手上的配件,这才站起来,却一个没留意,撞到了刚才蹲下来静静看着他干活的徐来。 “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钱永是个做事特别专注的人,一时竟没发现徐来下了地下室。 “我刚来,见你忙,就没打扰你。”徐来拿起地上的配件随意看了看:“很好,术业有专攻,我是弄不懂这些。” “来哥,你就别谦虚了。”钱永不好意思的挠头:“我这只是兴趣使然。” “哟哟哟,来哥夸你两句,你尾巴就翘上天了?”魏华有些酸,他都没得到过徐来的赞许过。 “抓紧时间,魏华,你去将卡车开进车间里来,我们今天就将这两台半柴油发电机配件送到小农场去。”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估摸着时间。 他得趁大山勇夫排查那些参加过舞会宾客嫌疑的空档,将这组装好的柴油发电机给弄出城去。 “好咧,厂里备用的那两桶柴油我也早就装上了卡车。”魏华邀功似的告诉徐来。 “好,也记你一功。”徐来挥手示意他别再啰嗦。 魏华这才朝钱永扬了扬下颌,眼神中充满了得意:看,来哥也表扬了我。 钱永将手中的工具一扔:“幼稚!” 徐来装作没看见似的:“搬东西!” 三人将柴油发电机搬上了卡车。 一路前行,倒也顺畅。 魏华警惕的稍微侧头看了看卡车上的后视镜,确定没人跟踪后,又专心的开车朝城门口开去。 到了城门,徐来出示了证件,守城的士兵照例放行。 “今天这也太顺利了?”魏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是觉得有人盯着我们才正常,是?”钱永不失时机的同魏华抬杠。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徐来睁开眼睛:“放心,那大山勇夫近些天有得忙,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时间来盯我们。” 钱永倒没什么反应,魏华却啧啧称奇:“他有什么比抓来哥的小辫子还重要的事。” 魏华知道经过上次的枪法比试,那小日本大山勇夫可算是和徐来结了梁子。 第203章 针尖对麦芒 下午, 张公馆内。 大厅里的茶几上堆满了包装精致的大大小小礼品盒子。 岩井英一正坐在张啸林对面的咖啡色真皮短沙发上:“张公,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岩井先生,有什么事,直说。”张啸林一老江湖,一眼就看出岩井英一是来者不善。 “小事情。”岩井英一拿起管家泡好的茶轻啜了一口:“想租你们船行几条船,去北方运些货物回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又是租船?张啸林可不是省油的灯:“你怎么能保证是去北边运货?” 岩井英一面不改色地笑道:“张公说笑了不是?我岩井英一可是日本总领事,说出来的话可是一言九鼎的。” 放你娘的屁!你们日本人说话从来没有算话过。张啸林对于他们监视自己在杭州的一家老小,是颇为不满的,但也只能是在心里骂上一骂。 “那你们是空船去北方?”张啸林心知这次是不能再推拒租船的事。 “不,不,不,哪里能空着船去,当然要运些东西去北方,再将我们需要的东西给运回来。”岩井英一只好顺嘴这么一说,要不然这张啸林一听他们是空船去,到时张啸林说自己要顺带些货去北方,那不就糟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啸林突然猛地站起来,指着大厅门口:“你给我站住!” 岩井英一顺着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法尧趁着自家父亲同自己聊天,正准备溜之大吉。 “令郎的事,我也知晓几分。”岩井英一思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而张法尧见父亲发现了他:“我去去就回。”说完就赶紧溜之大吉。 张啸林无奈:“管家,叫林怀跟着他,别又闹出乱子。” 管家应声答应。 “张公,我说的事,您什么时候给我答复。”岩井英一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件事情如果没办好,就会影响他接下来在上海成立特别调查行动小组,成为他政坛上的一块绊脚石。 “明天就可以安排,不过你得答应帮我个忙。”张啸林一想起自家儿子私下想将字画古董卖给日本的大财阀,他的头就有些痛。 “只要我能帮得到了,我一定尽力办好。”岩井英一在张啸林没说出是什么事之前,是不会一口答应的,因为这事万一不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他贸然答应,就会将自己逼进一条死胡同,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你一定能办到的事,要不我也就不会舍了自己这张老脸,求到你面前。”张啸林这不是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吗? 岩井英一不愧是能得到日本外务省大臣们青睐的官员,一点也不在意张啸林的的暗讽,只是淡然一笑:“别卖关子了,赶紧的说~” “就是我那逆子,昨日舞会上喝多了酒,竟然胆大包天将家中的一些赝品字画古董拍了些照片,给了三井财阀的三井大郎看。”张啸林观察一下岩井英一脸色的变化,知道这事颇为难办:“岩井先生,很简单,就是您代我们出面,和三井大郎说明下,不是我们不愿跟脸他做这笔交易,实在是法尧他不学无术,根本不知道家中的这些个字画古董都是赝品。” 张啸林心想,就算是三井大郎想来张公馆求证,这藏宝阁里的字画古董也都是他儿子置换过了的赝品,他自己这样说,也不算是假话。 岩井英一脸色微变:“张公,这个么” “没事,岩井先生若是做不到,我也不能勉强不是。来人~送客!”张啸林站起来朝岩井英一一拱手,便欲上楼休息。 “张公,请留步~”岩井英一岂能放过自己在外务省露脸立功的机会。 背对着岩井英一的张啸林,这才拄着文明棍转身又下了楼梯。 见张啸林下了楼,岩井英一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张啸林的条件。 至于能不能办得成,那真是天晓得。 直到出了张公馆,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的麻田一郎这才上前问道:现在去哪里?” “回家!”岩井英一知道自己需要休息。 一夜未睡,十夜都不足。 郊外小农场后面的大窑洞内。 徐来几人正在组装调试柴油发电机。 张板儿对这个一窍不通,只能在旁边干干搬搬抬抬,递个扳手之类的粗活。 “这些组装好了就能发电了?”张板儿在外围转着圈圈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显得很是新奇。 魏华一双沾满机油的手故意在张板儿面前晃了晃,害得张板儿不得不连连退后几步。 “哈哈哈。”魏华笑得很开心,这下惹恼了张板儿,他指着魏华的脸笑得更大声。 “呵呵!还笑话我,自己不拿个镜子照照!” “我一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照镜子的。”魏华一脸的油污,却浑不在意。 “来哥,已经组装好了。”钱永听任魏华和张板儿怎么互相抬杠,他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一点也没受他们俩言语的影响。 这就组装好了?魏华和张板儿的注意力又拉回了刚组装好的的这台柴油发电机面前。 看着这台还带着一个大摇柄的铁家伙,张板儿不由怀疑道:“这个铁家伙就能造出电来?” 钱永笑了笑:“张师傅,麻烦你倒些柴油。” 张板儿按他的要求舀了些柴油放进发电器的储油罐里。 然后又盯着机器看着:“没动静。” “再用力的摇摇这铁摇柄。”钱永再次指挥着张板儿。 张板儿这次想撂挑子:“尽瞎折腾!我不干了。” 徐来和魏华对看了一眼,还是走到张板儿身边,好言相劝道:“这里比气力的话,我们谁也都比不过你不是?” 张板儿一听这话,还挺受用的,咧嘴笑了,又露出了他那口有点晃眼睛的大白牙来。 二话不说,张板儿撸起袖子就开干起来。 张板儿一圈又一圈地摇着铁摇柄,在铁摇柄的带动下,那连着机器各处的轮带皮圈不停的转动着,直至张板儿手摇着铁摇柄一点也不费力,发电机的“突突突”声也越来越急促时,那外接到电线连着的小白炽灯一下子就亮了 第204章 似乎是给钱永挖了个坑 “亮了!亮了!”张板儿那雪白的牙齿在徐来面前不停的晃来晃去。 徐来一把拨开拦住他视线的张板儿:“钱永,这就算成功了?” “电压还有些不稳,还得调试一下。”钱永皱眉道。 “魏华,我们去看看石屋里面的机器。” 张板儿被徐来这么一拨,也不气恼,一听徐来要进石屋去看机器,身手敏捷地先进去。 徐来摇摇头,看了魏华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 魏华缩了缩滴着汗水和粘着油污的鼻子:“他怎么比兔子还跑得快?” “肯定是属兔的。” 徐来见魏华还在神神叨叨的,有些不耐烦的也进了石屋里。 “都是些什么人?”魏华揉了揉鼻子,满不在乎的跟着进去。 张板儿背对着两人,不无得意地说道:“看,我用油纸把这些个宝贝给包得严严实实的。” 这些先前运过来的车床等精密机器,还真的被张板儿用牛皮油纸包裹得像个大粽子似的。 徐来疲惫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干得不错。” 张板碍于魏华在场,要不他得又要催徐来这组装军械的事情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来哥,今天是不是要把电线布好。”魏华一眼就看到石屋角落里的那几大捆粗细不同颜色各异的电线。 “等钱永调试好发电机再问问他。”徐来对于布电线还是不怎么在行。 正在这时,钱永进来,找了一圈的工具,正好找到一只趁手的扳手,又旁若无人的出去。 这看在魏华眼里,钱永这个操作,简直就是“目中无人”的代名词。 “嘿,来哥,你看他,会点技术就拽成这样。”魏华嘴上不服气,人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钱永又出了石屋。 “这接线没问题呀?”钱永拿着扳手这里敲敲那里找找的,就是找不到原因。 魏华却不依不饶地又开始唠叨了:“你行不行?不行我叫来哥换个人弄。” 钱永白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检查了一遍刚组装好的柴油发动机:“原来忘记调整调压器了,你这小家伙还挺会折磨人的。” 钱永指着柴油发电机上的调压器,这才又放下手中的扳手,认真地开始用调压器调整电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良久,钱永调试好柴油发电机,这才站起来,反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背:“这背还真有点酸。” 魏华见柴油发电机调试好了,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钱永,看不出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钱永还是不怎么想搭理他:“来哥呢?他是不是在铺设电线?” “来哥说了要等你去布电线才行。”魏华弱弱地说道。 钱永一听,乐了:“来哥真是个明白人。” 这话合着就是说我不是明白人了?魏华本想开口分辨,可一想到等下来哥还靠着钱永铺设电线,于是他紧闭住自己的嘴巴,先行进了石屋里 “这根红色的粗电线布在最下面,稍细些排第二位”钱永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帆布工具包里翻出早已画好的电路图,一边看着,一边讲解着给徐来三人分配任务 直到深夜,徐来几人才忙完。 看着石屋里的车床等精密机器在柴油发动机的带动下,有序的运转着,徐来的心情也似得到些许的安慰而稍稍平静。 “张师傅,能弄点吃的来吗?”钱永一歇下来,才感觉自己的肚子饿得不行。 张板儿见机器能正常运转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我这就去下面条,给你们每人卧两个鸡蛋!” 看着张板儿离开的背影 ,魏华喃喃道:“他做的东西能吃吗?” 钱永不理他,独自坐在一旁工作台的长凳上:“来哥,这个大窑洞还真不错,既隔音又隐秘。” 徐来掏出香烟:“要不要来一根?” “谢了,等下越抽越饿。”钱永摆手。 “来哥,我抽。”魏华夺过来哥准备递给钱永的那根香烟。 徐来也不生气:“干脆给你点个火。” “也对,递烟不点火,等于没给烟。”魏华嘴里叼着香烟凑到徐来跟前。 “这烟可不是白抽的,以后你可得在这里上班了。”徐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怎么行?到时要多久才能见向南一面?不,不,不!魏华叼在嘴里的香烟一个不稳,差点没掉到地上。 钱永只是低头摆弄着工作台上的各种小工具,根本就不理会徐来和魏华的谈话。 “工资翻倍。”徐来循循善诱。 “翻倍也不行。”魏华回答得很快,一副富贵不能淫的样子。 “翻三倍!”徐来又道。 “不行!“魏华瞟了一眼钱永:“他更合适。” 钱永还是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薪三百块大洋,外加八十块的交通费。”徐来又加码了。 这下魏华似乎有点动心了:“这个么,我考虑考虑” “成交!”一直在低头沉思的钱永突然抬头看着徐来:“不过我能不能把我父亲接过来,这小农场空气新鲜,对他的身体有好处,我又能就近照顾他。” “你就不怕危险吗?”面对这个老是和他抬杠的钱永,魏华直接就要崩溃了。 “危险?没钱才最危险。”钱永冷笑:“我需要钱,来哥,你就给我这个机会,相信你请了我,会物超所值的。” “你就不怕我们制造这些,是用来发国难财的?”魏华还是忍不住怼他。 “我相信来哥。”钱永一脸的笃定。 这样徐来也不淡定了:“你想好了?” “比起眼见为实,我更相信我的直觉。”钱永对上徐来那双探究的眼睛。 “好!”徐来见钱永入局,也不再多问:“什么时候正式过来,你自己安排就行,现在军械配件存货也不多。” 钱永下意识地看了看角落木箱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配件:“我明天就接了我父亲过来,要张师傅安排一处清静的住处即可。” 魏华见他们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当自己是个透明人似的,刚想开口,就见张板儿用木盘端着几碗热腾腾的面条过来,每碗上面果然摊着两个煎鸡蛋 第205章 钻了个空子 跟张板儿说了上海日本侨民近日撤侨的事后,徐来才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里。 “你回来了。”躺在沙发上的赵子悦,在徐来拉亮吊灯的同时,一下子惊醒:“岩井英一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我说你去了小农场。” 徐来解开衬衫衣领口子的纽扣:“你帮我去拿套衣服过来,我得洗个澡。” 其实赵子悦早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机油味;“小农场那里都安排好了?” “嗯。”徐来直接去了沐浴间。 赵子悦也不多问,去徐来的卧室里拿了套衣服,放在浴室门外的矮凳上:“衣服我放外面了,你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徐来停了手中的花洒:“不一定。” “哦。”赵子悦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了自己的卧室。 徐来洗漱完,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深夜一点,他还是拨了一个电话:“是我,徐来。” “徐桑,你可算来电话了,赵小姐说你去了郊外的农场。”岩井英一显然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是,这不太疲惫了,午饭过后,居然在农场一睡就到了大晚上的,那我还不得往回赶。”徐来笑得有些心虚。 “赵小姐怪你回来晚了?”岩井英一笑道。 徐来嘴唇轻扯:“岩井君,还是你了解我。” “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岩井英一小声道:“张公答应了我租船的事,可接下来谁来押船又是个难题。” “松本身体好些了吗?”徐来试探着问道。 “他就是没那档子事,我也不放心他押船。”岩井英一知道要松本跑个腿,采买些东西还行,这押船可不是小事,松本一个人是做不来的。 徐来知道岩井英一此时也是彻夜难眠:“明天我们见面再说。” 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也抬头看着桌子上的闹钟:“你得帮我好好想。对了,我还答应了张公帮他摆平他儿子的事,哎哟,我这头痛” 徐来心中一动:“张法尧?他能有什么事?” 岩井英一就把在张公馆张啸林央求他的事又给徐来重新说了一遍。 “这个好办,张法尧和我还是有些交情的,只要把他手里的字画古董早早处理了,在三井大郎那里也就交代得过去。”徐来思忖片刻,只好顺水推舟地建议道。 此时的岩井英一最关心的是要完成外务省的撤侨任务,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他还真没力气去细究:“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明天,不,都过了十二点,应该是今天,今天你就找张法尧将这事帮我办妥,我不会亏待你的。” “岩井君,你放心,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徐来也想不通张法尧怎么会攀上三井大郎这个来中国不久的三井财阀的总理事。 岩井英一这才放心地挂掉电话。 徐来看着手中的电话,一时怔忡不已。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掏出一根烟又放回去,和衣躺在客厅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天还没亮,徐来就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给惊醒。 他只好趿着拖鞋去开门:“张少,这么早?” 张法尧闪身进了房门。 徐来打了个哈欠,顺手关上门:“从家里逃了出来的?” 张法尧张望了一下客厅里凌乱的沙发,又看了看徐来一身正装,连睡衣都没换的架势,小声地猜测道:“吵架了?” 徐来只好装作很无奈的样子:“昨天回来晚了。” 张法尧也只是随便问问,他现在最怕,最担心的事是,他怎么过父亲张啸林那一关。 那些置换出来的字画古董若不能在短时间出手,那自己可能就摊上大麻烦了。 “来哥,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么多的字画古董,我也想卖个好价钱。”张法尧生怕徐来为自己私下联系别的买主而生气,赶紧解释道。 “张少,你想多了,那些字画古董是你们家的,你要怎么处理,是你的权利和自由。”徐来越是平静,张法尧越是担心。 “昨晚我想了很久,这事还是得拜托你帮我出手这些字画,价格好商量。”张法尧他现在是恨不得马上带着梅娘去法国。 徐来沉沉默了,如果真的帮张法尧出手这些字画古董,那就等于自己同“三井花园”的那对大财阀父子结下了梁子。 可这些字画古董都是属于中国的,绝对不能让它们落入那些贪婪的日本人手里。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徐来没有正面回答张法尧这个问题。 “还是我去。”赵子悦早就被他们两刻意压低的声音吵醒,就索性起来。 徐来尬笑道:“还是子悦贴心。” 赵子悦要不是见张法尧在场,非得一个擒拿制住他不可,这么假的话也说得出口,也真是没谁了。 张法尧见徐来两人微妙的表情,当即很是了然:“赵小姐,你就原谅来哥这一回,他一个大男人难免有些应酬,回来晚点也正常。” “你们男人,全都是一丘之貉。”赵子悦语气略带嘲讽,转身走进了厨房。 徐来指着张法尧用口型对他说:看,拍到马腿上了。” “嘿,我这替你开脱,你还揶揄起我来。”张法尧被徐来这么一说,心情似乎好了些许:“你是不知道,昨晚我趁着我父亲和岩井总领事聊租船的事,钻了个空子,这才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的,回到梅娘这里,她昨晚又叨叨了我一晚,说是她不管这么多,我答应她去法国的,可不能食言。” “你当真不想将这些字画古董卖给三井大郎?”徐来再次确定张法尧的想法。 “我父亲说了,那三井财阀的三井大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想买我手里的字画古董是假,想使手段不花钱强占这些字画古董才是真。”张法尧无奈的摇摇头:“这些日本人,我算是看透了,就是强盗!” “张少,你要清楚,这么多的字画古董在短时间出手,那价格方面买家就可能会压得很低。”徐来一脸的为难:“你可得想清楚了。” “高低现在我也无所谓了,总比被三井大郎诓骗去好。”张法尧一想到三井大郎那天看着这些字画古董的照片,眼睛都冒着绿光似的,就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些字画古董可能价值连城。 “那些字画古董你放哪里了?”徐来试探着问道。 第206章 釜底抽薪 徐来这话一问出口,张法尧迟疑了一下:“来哥,不瞒你说,那些字画古董全部藏在你卖给我的那一艘货船里。” “哦~”徐来这才想到张法尧手里的确有几条船是用来走私一些紧俏的货品的。 而刚刚张法尧提到了这艘从他手里买来的货船,也就是那次杀了几个运送细菌武器的日本关东军的船。 张法尧见徐来没有追问下去:“来哥,不是我不告诉你具体地方,实在是” “我明白的。”徐来也知道此时此刻张法尧就犹如惊弓之鸟,他肯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你想好这批东西处理给谁没有?” “要不一大清早的,我来你这里干什么?”张法尧似是下定决心:“我还是想请你出面,搭上张伯驹这条线,我只要这个数。” 张法尧伸出两个手掌。 徐来一看,便心领神会:“这可不是笔小数目,恐怕他一时半会也凑不到这么多钱。” “我只要美金,一百万美金,不算多。”张法尧见赵子悦从厨房端着刚煮好的馄饨出来,赶紧闭上了嘴。 “张少,你说什么呢?一大清早的,张嘴就是一百万?还必须是美金,你莫不是痴人说梦呢?!”赵子悦耳朵真尖,他们的谈话尽收耳里。 “咳~子悦,你怎么跟张少说话的?”徐来假装不满。 “我可是实话实说,昨天晚上梅娘跟我说,她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她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她”赵子悦欲言又止。 张法尧见赵子悦说一半留一半的,心下大急:“梅娘她怎么了?不会生气要撇下我一走了之?” 赵子悦见张法尧一脸的焦急,心中不禁暗叹: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见赵子悦还是不吭声,张法尧急着站起来:“我得先回去了,等下她一个人去香港,我可怎么办?她说过如果去不了法国,就先去香港避一避的。” 徐来盯了赵子悦一眼:“梅娘她不至于一个人去香港的,你是不是多想了?” 张法尧此时已经走到门口换鞋子:“她这个人我最了解了,打定主意,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怀孕了。”赵子悦轻声说道。 张法尧听到这一句看似轻飘飘的“她怀孕了”,换鞋子的动作一滞,回头看着赵子悦:“你是说梅娘她怀孕了?” 赵子悦点点头。 一旁的徐来也是一脸的惊讶:“昨晚我回来,怎么没听你说起?” “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一定要跟你们男人讲吗?”赵子悦反唇相讥。 张法尧的那张脸早已由阴转晴:“来哥,你听到了吗?我要当父亲了,我要当父亲了!” 徐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看梅娘?” “看什么看?赶紧的,你得帮我出手了那些字画古董,越快越好。”张法尧拖着徐来就往外走。 徐来看了看桌子上的馄饨:“我得吃了再走。” 张法尧兴奋得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吃什么吃,你帮了我这个忙,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赵子悦看着两人火急火燎地出去,赶紧给梅娘打了个电话:“你们家张法尧跟着来哥出去了,可能是要将那批字画古董出手。” “那太好了,子悦,先谢谢你们家来哥了。”电话那头的梅娘很是开心。 “我我说了你怀孕的事,要不然你们家法尧还在磨磨叽叽的。”赵子悦知道这事梅娘不会怪她的,梅娘也想尽早出手这批字画,以免夜长梦多。 黄浦江码头的一艘三层货轮上。 张法尧带着徐来到了负一层的船舱里。 看着码放整齐的一百来个木箱,徐来不禁随手打开一个木箱,拿出来一幅字画展开:里面竟然是唐代诗人李白的《上阳台帖》真迹。 徐来不禁细细看了看:字帖仅五行二十四字,下款落有署名“太白”。 “张少,这可是李白唯一的传世书法真迹。”徐来回头对张法尧说道。 “这个我不懂,只要是真迹就好。”张法尧喜欢风花雪月,可对这些诗词歌赋一窍不通。 徐来看着这帖上写的墨宝写得可真是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情不自禁读道:“山高水长,物象千万,非有老笔,清壮何穷。十八日上阳台书,太白”……” “你这文绉绉地读着,倒是说说那买主什么时候到?”张法尧急于出手,哪里还听得进徐来这些“靡靡之音”? “你知道吗?宋朝皇帝宋徽宗对此帖的评价可是:太白尝作行书,乘兴踏月,西入酒家,可觉人物两望,身在世外,字画飘逸,豪气雄健,乃知白不特以诗鸣也。”徐来越说越兴奋,整个人都沉浸在这幅字画之中。 “咳,来哥,我还真不知道这些门门道道。”张法尧简直要抓狂,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一幅破字画,只是年代久远了而已,就都像入了魔一样地爱不释手。 徐来这才注意到张法尧的不满:“张少,是我临时有感而发,你不要介怀。” 张法尧摆了摆手:“你喜欢就多看几眼,我要上去透透气。 这负一层的船舱里只有几个圆形排气孔,人待久了确实是闷得慌。 徐来见张法尧真不耐烦了,赶紧将手中的字画重新放入木箱里面。又合上木箱盖,跟在张法尧身后到了船舱上面。 张法尧走到船头,拿起望远镜看着江面上的风景。 徐来却瞥见林怀朝他们这边急匆匆地赶来。 上了船,林怀这才喘着粗气对张法尧说道:“少爷,不好了,那三井大郎父子带着手下去了张公馆,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慌慌张张的。”张法尧拿下望远镜,回头看着还在喘粗气的林怀。 “我是担心他们发现家里藏宝阁的东西全部是赝品,不会放过老爷的。”林怀毕竟是张啸林的徒弟,还是对师父有情义在的。 “你见过我父亲怕过谁?”张法尧走到林怀面前:“你别慌,等我今日把船上的这些东西处理了,会给你留一份好处的。” 林怀的心这才稍稍定了定:“那买主找好了?” 徐来看着两人:“你们看,在我们的前方有一艘小机动船,应该是他来了。” 第207章 狗皮膏药 张法尧又回头看着江面上,果然有一艘机动船向他们这边的大货船驶来。 “这船装个百十来个木箱是没一点问题的。”张法尧翘首以待。 那机动船渐渐靠拢,船头上站立着一位深色长衫的儒雅男子。 张法尧一眼便看出了来者是何许人:“徐来,是张伯驹?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他将自己上海的一处大宅子卖了,他夫人又变卖了一些首饰,才凑齐的钱。”徐来不紧不慢地解释:“这个人就是有点怪,名门出身,却一点也没有纨绔子弟的坏习惯,平素清茶淡饭即可,只是一知道哪里有什么名人古董字画,他都会想方设法的买了去,放在家里珍藏着。” “我这同宗的伯驹兄,才情高,人品更是没得说,就是有点收藏的癖好。”张法尧对张伯驹还是有点耳闻,知道他对字画古董已经喜爱到如痴如醉的地步。 机动船靠到大货船时,张法尧赶紧要林怀将旋转铁梯放下去。 “林怀,你下去接他上来。”张法尧见张伯驹那机动船上除了开船的师傅,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前来,这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交易很顺利,船夫和林怀两人将大货船负一层的东西全部卸到机动船后,张伯驹吩咐船夫将机动船上装着美金的一个大皮箱用绳索吊上了大货轮。 张法尧示意林怀清点完钞票后,这才同张伯驹握了握手:“伯驹兄果然守信。” “我就这点小爱好,时间不早了,我得将这些字画古董运回乡下旧宅。”张伯驹不时地看着下面机动船上的那一百多箱宝贝。 “法尧,既然伯驹兄着急回去,那我们就不强留了。”徐来用手肘碰了碰张法尧。 张法尧这才赶紧让林怀送张伯驹下了大货轮。 看着渐行渐远的机动船,张法尧不禁感叹:“这人也是魔怔了,守着那么多的字画古董,自己一家人却吃糠咽菜,啧啧啧~” “好了,还不赶紧去汇丰银行存钱。”徐来拍了拍张法尧脚下的那只大皮箱。 张法尧见林怀还杵在一旁:“还愣着干什么?搬到车里去。” 林怀还没来得及搬皮箱,一艘快艇在江面上掀起一阵阵的浪花朝他们这边开过来。 徐来拿过张法尧搁置在一旁的望远镜一看:那身穿红黄相间一杠三樱星军衔大尉军服的不正是大山勇夫?他左胳膊的绷带拆了,人也精神了不少,看神色兴奋的样子,仿佛像是一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 张法尧抢过徐来手里的望远镜:“来哥,一船的日本士兵,他们来做什么?” “没事,我们货都出手了,他们尽管来便是。”徐来瞳孔微缩,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 林怀一听两人这样说:“少爷,要不我叫岸上的兄弟们上船保护您?” “他们来他们的,我们下船!”张法尧示意林怀扛着装满美金的皮箱:“来哥,我们走。” 徐来此时的心里隐隐觉得大山勇夫不是冲着张法尧和张伯驹的交易来的,而是可能知道这艘大货轮是来自日本关东军的。 虽然自己要魏华和朱均改掉了货轮发动机的编码,但如果一定要细查下去,那肯定会露馅的。 在徐来思忖之时,那艘载满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冲锋艇已经离大货船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已经先行下了大货船的张法尧见徐来还不下来,便催促道:“来哥,赶紧走,他们如果想要这艘船,让他们拿去便是,反正我以后也用不着了。” 不容徐来多想,他只得迅速下了大货船,跟着张法尧上了自己开过来的吉普车。 “来哥,你开车送我去汇丰银行。”张法尧拍了拍座位旁边的大皮箱,又摇下车窗对林怀说道:“你带兄弟们开我的车在后面跟着。” 当徐来开着吉普车刚刚离开码头,那艘冲锋艇才开到了大货轮旁边。 大山勇夫见徐来几人开着车跑了,也不着急,吩咐手下的日本士兵搭好梯子,登上了大货轮。 他仔细地勘察着这艘大货轮,越看越觉得像是日本关东军军部的专用运输货轮,只是发动机上的编码对不上号。 这时一名士兵好像有所发现,匆匆跑到大山勇夫面前:“大尉长官,这艘货轮的油漆有重新喷刷的痕迹。” 大山勇夫一听,脸上笑得像朵盛开的大菊花:“徐来呀,徐来,这次我总算抓到了你的把柄。” “给我仔细地往下查,查这艘货船是从哪里卖出去的,买卖双方是谁?”大山勇夫做了一个收队的手势。 于是大山勇夫带着这队日本士兵又匆匆收队去了船舶交易所。 吉普车里的张法尧此时根本不知道大山勇夫盯上了徐来卖给他的大货轮:“来哥,那大山勇夫怎么像一贴狗皮膏药似的,甩掉了,他又粘了上来。“ 徐来只好将上次在三井花园舞会上发生的事又同张法尧说了一遍:“你上次不是跟你父亲走了吗。这是你走后发生的事,我估计凡是参加过那次舞会的宾客,他们的住所都有日本特务盯着。” “你是说大山勇夫是日本特务?他不是日本军人吗?”张法尧此时的脑袋像一桶浆糊,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咳,你别想那么多了,等会儿去汇丰银行将钱存进去,你就和梅娘就做好去法国的准备。”徐来见大山勇夫并没有追上来,便判断大山勇夫是冲着那艘大货轮来的,并不知晓张法尧刚才在船上和张伯驹进行的字画古董交易。 张法尧又拍了拍一旁的皮箱:“今日之事还是多亏了来哥帮我牵线搭桥。” 徐来心想:你要是知道我吃了张伯驹的回扣,你不得骂我才怪,面上却笑道:“你先坐稳,我要加速了。” 徐来也是想早点让张法尧去法国,这样一来,那艘日本关东军的大货轮,他就可以腾出手来将它销毁,给它来个死无对证! 张法尧赶紧赶紧坐好,一只手紧紧抓住车上的扶手:“那来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少废话,坐稳了!”徐来一踩油门,车子就飚的一下开出了老远,将林怀开的那辆小轿车甩在了身后。 第208章 两边通吃 去汇丰银行的路上,张法尧又数出五万美金给徐来:“这个是你的辛苦费。” 徐来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张少,这么多,我可不敢收,等下子悦非骂我不可。” “她们女人的交情,算她们女人的,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张法尧知道要是没有徐来的从中撮合,这批字画古董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就能出手的。 毕竟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 在这战乱的时期,这些字画古董也要有一个懂行的人才敢收,所以张法尧对徐来是心存感激的。 徐来见张法尧是真心相与,便也不好再推辞。 回到马斯利西南角的小二层。 打开房间门,只见茶几上堆满了钞票,坐在沙发上正在数钞票的赵子悦见徐来进来,赶紧起身将房门反锁:“来哥,这张先生还真讲信用,他字画古董一到手,就叫他夫人送来了酬金。”她口中所说的张先生,就是张伯驹。 徐来将手中用报纸裹好的美金递给她:“张法尧也给了我五万美金。” 赵子悦接过那报纸包好的包裹,打开一看,果真是一叠叠的美金:“来哥,你还真是个奸商,两边通吃!” 见徐来坐下来,没有一点喜悦之情,赵子悦只好又道:“张先生的夫人送了十万美金,这加起来就有十五万美金。” “大山勇夫发现了那艘大货轮。”徐来神色凝重。 大货轮?赵子悦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就以前卖给张法尧的那艘日本关东军的货轮?” 徐来点点头:“还是先着手送张法尧和梅娘去法国,等他们走了,再想办法将那艘货轮销毁。” “那我得联系下蝎子朱均他们,让他们准备炸药,炸掉那艘大货轮。”赵子悦站起来就准备去打电话。 “子悦,这事不急,你还是先发个电文给我们南京的徐处长。”徐处长这层关系,徐来还是时不时的要维护下的:“就说日本方面近日要撤侨,将上海,杭州以至江浙一带的日本侨民全部撤回日本本土,问他有什么新的指示没有。” 赵子悦一听:“这事不是岩井英一在筹备吗?听你说他还在为运送的船只而烦心呢” 说到这里,赵子悦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来哥,那艘关东军的大货船,干脆以张法尧的名义送给岩井英一,让他用来运送日本侨民,这样一来,大山勇夫再怎么查,查到岩井英一那里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 徐来看见赵子悦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又调侃道:“永远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像母老虎一样威风美丽的女人~” 赵子悦初听很是受用,再细品,就知道他是在笑话她,气得她拿起茶几上的一叠美金就往他身上砸去 “还不赶紧去发电报,说不定我们的徐处长知道了这个情报,再汇报给领|袖,还给我们全组记一功,也说不定呢。”徐来拾起砸自己身上的那叠美金,轻轻地放在茶几上:“这是美金,可别糟蹋啰~” 赵子悦也知道正事要紧,赶紧上了楼去发电报。 而徐来也在细细品味着赵子悦刚才所说的话 “来哥,徐处长回电文了。”赵子悦从楼上的暗房下来,手里拿着刚刚译好的电文。 “他肯定又口头表扬我们这组,这个老滑头。”徐来收拾好茶几上的美金。 “不,不,不,这次情报如果属实,我们这组可都要加官进爵的。”赵子悦将电文递给徐来看。 “一个虚名就换我们拼着性命得来的情报。”徐来看完电文,随手就扔到地上。 “来哥,你生气归生气,可别在屋里制造垃圾。”赵子悦弯腰捡起地上的电文,狠狠地揉成了团,瞄了瞄角落里的垃圾桶,很有准头的扔了进去。 “给我们的徐处长再发个电文,就说我们正在挖掘最新的情报,是关于南京高层的动向的。但经费不足,得追加一万大洋,加官进爵的事就免了,毕竟我们都是为党国效力,不贪虚名,但求问心无愧。”徐来怎会不知自己的这位老上司的惯用伎俩? “照着这些话发过去,不改一改?”赵子悦暗暗叫好,但面上却装作有点犹豫:“搞不好徐处长一发火,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来哥敢要你这样发,自然是留着后手的。”徐来知道若是将南京的那位汪先生和日本高层勾勾搭搭的情报,告诉徐处长,那徐处长就可以在艾老板面前拽上好久。 赵子悦见他如此笃定,也不再追问,她知道干自己这行的,好奇心不要太多,这样才活得久些。 “好,那我真的按你的原话发了?”赵子悦再次确定。 徐来干脆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再理睬她。 赵子悦嘴唇微嘟,手掌成拳,在他眼前虚锤几下,才不情不愿的又上了楼。 徐来见她上了楼,这才睁开眼睛,站起来打了个电话给岩井英一:“岩井君,有一个好消息,张法尧愿意将他名下的一艘大货轮赠与你们领事馆。” “真的?”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声音都有些颤抖:“徐桑,还是你有本事,能说动张法尧。” “我这只是帮他处理掉那批字画古董,他还不是得要仰仗岩井君你,跟三井财阀的三井大郎解释清楚,那些照片上拍的字画古董是赝品的。”徐来话锋一转,又将这事扯到了岩井英一身上。 “这事我都已经答应了张公帮他调解的,我还真没想到他儿子比他老子还大方。”岩井英一狂喜过后,又开始担心起来:“可这货船怎么运人?” 徐来抬高了声音:“岩井君,你这是高兴坏了?请工匠们改改不就行了,估摸着能装个千人。” “对,对,对!”岩井英一恨不得马上就去码头上去看看那艘大货轮。 徐来从岩井英一的语气中听出他已经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可是,这大货轮是黑市上买的,没有买卖手续的” “徐桑,这容易,我可以特批下,马上就可以转到日本领事馆的名下不就行了。”岩井英一这时可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在上海及附近地区的日本侨民顺利送返日本本土,是他对外务省的大臣们表忠心,显示自己能力的绝佳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第209章 危机 听到岩井英一这么一说,徐来的心里就有了底。 “下午,你下午就带我去看看那艘大货轮。”岩井英一简直一刻都不能等了。 “这么急?”徐来其实比岩井英一还着急,可他不能让岩井英一听出自己一丝着急的语气:“这样,我离张少也住得近,等下我知会他一声,再到领事馆接你,你看行吗?” “张法尧不跟你一起来?”岩井英一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落在他自己头上。 “他家梅娘怀孕了,哪里得空。”徐来貌似有些酸意。 “呵呵~那徐桑你可得加油哟~”岩井英一也是随口一问,他更关心的是那艘大货轮。 这时赵子悦正发完第二份电文下了楼:“来哥,跟谁打电话?” 徐来捂着话筒,小声地对电话那头的岩井项一说道:“下午不见不散~” “还小声说?”赵子悦白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挂掉了电话,准备开怼:“那岩井英一说了什么,你笑得这么开心?” “你想知道?”徐来故意卖了个关子。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赵子悦不吃他一套。 “他说要我们俩加油,像张法尧和梅娘一样,早点怀上我们自己的孩子”徐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子悦雨点般的拳头打得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又后退了几步。 “是岩井英一这样说的,要打,你就打他去。”徐来一脸的无辜:“对了,我得马上出去。” “你~”赵子悦气得连手上徐处长回的电文都忘记给他看。 可这时徐来已经退到了门口,正弯腰换皮鞋。 “你就不看一下我们徐处长回的电文?”赵子悦见他才回来就要出去,故意卖关子道。 “他肯定是同意的。”徐来换好皮鞋,站直身体,回头看着赵子悦笑道:“我们的这位徐处长可是个人精,能用一万块大洋买到这个级别的绝密情报,是很划算的。比起给下属们发放经费,还是那位艾老板更舍得些。” 也是,要不为什么都知道艾老板对下属颇为严苛,就是有许多能人愿意在艾老板手下当差的重要原因。 这乱世之中,所有许诺的空头头衔,都比不过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着徐处长混的大多只是想混口饭吃的庸碌之辈,这也是徐处长在领|袖面前一直不得脸的重要原因之一。 徐来知会了张法尧一声后,又急冲冲地开车去接了岩井英一,一同前往黄浦码头去接收那艘大货轮。 几人刚下车,岩井英一下子从停泊在码头的几艘大货轮中,认出了徐来所说的那艘三层的八成新大货轮。 “是那艘吗?”岩井英眼角眉梢都带笑的指着那艘大货轮。 徐来拿着手中的莱卡相机把玩了一下,又看了看一旁的麻田一郎:“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上去先拍照,等下可还要去存档的。” 麻田一郎知道徐来所说的存档是什么意思:就是将这艘大货轮的所有权变更到日本领事馆的名下,以后岩井英一调度起来,那才算是名正言顺。 “那我们就上去了。”徐来知道事情没办成之前,岩井英一还不好露面。 岩井英一其实是很想跟着上去的,可一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只得点头同意,自己先回到了他的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车里,静候佳音。 麻田一郎在吩咐完自己的几名日本士兵要保护好岩井英一之后,就跟着徐来上了那艘大货轮。 可当他们两人刚刚登上船,就被守在船上的几名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士兵团团围住。 一阵叽里呱啦的日本鸟语沟通后,麻田一郎怒了:“八嘎!叫大山勇夫给我滚出来。” 徐来见状不妙,赶紧扯了扯麻田一郎的胳膊:“麻田君,我们没必要同他们硬碰硬。” 见麻田一郎还是面红脖子粗的,徐来又扬了扬手中的莱卡相机:“拍照存档要紧,等我们的手续合规后,再来接手这货船也不迟。” 麻田一郎一听,觉得徐来说得有道理,又和围住他们的那几个日本士兵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那几名日本士兵见只是照相,又看到麻田一郎军服上的肩章是两杠一樱星,比他们的大山勇夫长官还高一个级别,还是勉强同意了。 此时的大山勇夫正在船舶交易所查这艘大货轮的来龙去脉,要是他知道徐来趁着自己不在,将这艘足以让徐来送命的大货轮转手给了岩井总领事,一定会打得他自己这几名手下的日本士兵青红紫绿的。 拍完照片后,徐来和麻田一郎这才匆匆下了船。 岩井英一见两人过来,摇下车窗:“还顺利?” “额,照片是拍了,可是上面有大山勇夫的人看守着。”麻田一郎迟疑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凭他也想霸占这艘大货轮?”岩井英一皱眉,当下陷入了沉思。 见岩井英一犹豫,徐来是心急如焚,可面上不得不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莫非是“三井花园”那边的人没能在张公馆找到那些字画古董,所以派大山勇夫跑这里来给张法尧找不痛快?” 岩井英一一听,觉得徐来说得有道理:“走,赶紧洗了照片,我们去船舶管理所办完手续,让船舶管理员重新编号,重新打完钢印,我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麻田一郎连连点头:“还是岩井先生高见!” 徐来也竖起大拇指:“老同学这头脑比我转得快。不过” 看着徐来欲言又止的样子,岩井英一当下就有些不痛快了:“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就是事后大山勇夫那边怎么交待,他可是海军陆战队的人。”徐来这才说道。 “有什么好交代的?只要我们将这撤侨任务办成了,最高层就会放心的对我委以重任,以后所有情报部门的经费都得我批示才能拿到!”岩井英一这话一说,倒叫徐来吃了一惊。 没想到岩井英一会被他们日本的最高层如此看重,看来日本高层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让五大情报部门最弱的一个部门管理所有情报部门的经费,这是谁想出来的损招,还真够阴的。 见徐来似乎不相信,岩井英一也不想和他再废话:“上车!我们去船舶管理所!” 第210章 气急败坏 在船舶管理所办完手续,徐来几人跟着船舶管理所的两位工作人员上了一艘机动船,机动船很快就开到了那艘大货轮旁边。 大货轮上的那些大山勇夫手下的日本士兵们还没走,麻田一郎当下又恼了,招呼机动船上自己带过来的几名日本士兵:“跟我上去,等下有谁敢阻拦,都给我绑了!” 而船舶管理所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一见这个阵势,有点害怕的身子往后缩了缩,却不小心碰到了后面站着的徐来。 徐来扶住他:“你不用害怕,只要把事办好了,岩井总领事会保你平安的。” 听这语气,两位工作人员知道今日是倒了血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麻田一郎却没有徐来的好脾气,一下子拎住那个后退的工作人员的衬衫衣领,小声的警告:“你的,事情办好的,有大大的赏赐,不然,死啦死啦地!” 另一个船舶管理所的工作人员赶紧上前,好言相劝:“我们只是奉命办事,还请您高抬贵手。” 此时的徐来面对麻田一郎对自己的同胞如此蛮横,心中自然是鄙视和痛心的,他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愤怒:“麻田君,正事要紧。” 麻田一郎这才悻悻地松手:“你们送他们两人先上去。” 那几名日本士兵赶紧上前架好铁梯,用带刺刀的步枪逼着那两个船舶管理所的工作人员先行上了大货轮。 “麻田君,消消气,我们也上去。”徐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麻田一郎这才一颌首:“徐桑,你先请。” 两人上了大货轮。 大货轮上,大山勇夫手下的那些日本士兵肯定是不让他们靠近船头的。 两帮人马持枪对峙着。 麻田一郎拿出一张通告在大山勇夫手下的那几名日本士兵面前晃了晃:“瞪大你们的眼睛,我们是奉岩井总领事的命令接手这艘大货轮的。” 面前的士兵拿过来看了看,还真是领事馆签发的通告,落款处还盖着日本领事馆的公章,那公章红彤彤的,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大山勇夫的几名手下窃窃私语了一阵,为首的那位的军衔是红底三金星,应该是个上等兵。 那上等兵“啪“的给麻田一郎行了个军礼:“报告少佐,这艘货轮我们也是奉了海军陆战队山井大佐的命令看守的。” 原来大山勇夫也是征得了了山井大佐的同意才派人过来看管的。 一旁的徐来见局面僵持不下,心中暗暗焦急。 可麻田一郎本就是一个暴脾气,哪里容得了区区一个上等兵在他面前撒野? 于是他拔出腰间的王八盒子(南部十四式手枪,俗称王八盒子),抵住那名上等兵的脑袋:“你们想抗命吗?那让我来教教你们是我们岩井总领事的权限大,还是你们的山井大佐的权限大!” 那上等兵自然是苦着一张脸:“论军衔,那自然是岩井总领事的大,可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要不等大山勇夫大尉来了,你们再交涉如何?” 麻田一郎一听,笑了:“你是怕自己在你们的大山勇夫大尉面前交不了差是?这个容易,把你们通通捆了,你们不就不需要担责了?” “这”还不等那上等兵反应过来,早早备好麻绳的几名麻田一郎的手下,将那上等兵三下五下的就绑了个结实。 剩下的那几名大山勇夫的手下见为首的都捆了,也只得乖乖地束手就擒。 麻田一郎这才笑道:“就是嘛,我们都是帝国的军人,枪口一致对外才行。” 徐来听了只是眉毛微微一挑:“麻田君,我们还是赶紧把正事给办了。” 麻田一郎这才转身吩咐手下的两名士兵:“监督他们俩。” 那两名拿着工具箱的日本士兵深深一鞠躬:“hai i!” “我们也去看看?”徐来看着那船舶管理所两名工作人员的背影,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麻田一郎指了指徐来手中的莱卡相机:“正好徐桑给这货轮新打的钢印照个相,等下拿给岩井君看,好让他也放心。” 徐来拍了拍麻田一郎的肩膀:“麻田君,还是你替岩井君想得周到。” 麻田一郎听到徐来夸他,也并不谦虚地笑道:“那是当然的。” 船舶管理所的两名工作人员,刚给这艘大货轮重新打上新的钢印编码,徐来就“咔嚓”几下用莱卡相机给那货轮重新打好的钢印编码照了几张角度完美的照片。 刚送走那两名船舶管理所的工作人员,徐来就看见大山勇夫风风火火地从岸边朝他们这边跑过来。 看样子一脸的兴奋,难道是查出了什么? 徐来扭头装作没看到,嘴角噙着笑对麻田一郎道:“走,你也得去跟岩井君去复命才是。” 麻田一郎望了望岸边停着的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轿车:“岩井君在车里等了许久,应该让他知道这个好消息。” 于是徐来几人先后下了这艘刚刚重新打好新钢印编码的大货轮。 刚走到车边,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大山勇夫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徐来的衣领:“你的,得跟我回海军陆战队总部!” 麻田一郎被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大山勇夫给吓了一跳。 徐来被大山勇夫抓住了衣领,也不恼怒,只是淡淡道:“大尉先生,您是不是抓错人了?” “没错,抓的就是你。”大山勇夫面色得意,腾出一只手来,从腰间摸出一副铜制手铐,“咔嚓”一下,将徐来的双手牢牢铐住。 大山勇夫刚从船舶交易处赶过来,他查到张法尧的这艘大货轮并未有交易记录的信息后,又匆匆忙忙地赶到码头,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嘭”的一下,岩井英一打开车门,走到大山勇夫面前:“他是我的人,赶紧给我放了!” “你的人?如果是你的人,那岩井总领事不怕为了他丢官罢爵吗?”大山勇夫此时豪横的很,看着低头不说话的徐来,得意忘形地威胁着岩井英一。 麻田一郎岂容他在岩井英一的面前如此放肆,刚要冲上去同大山勇夫理论,却被岩井英一拦住:“大山勇夫大尉,人你可以带走,只不过这艘大货轮我们刚刚办齐所有过户手续,现在它归我们领事馆所有,叫你的人马上从船上滚下去!” 第211章 心领神会 岩井英一从未如此动过怒,连麻田一郎也站在原地怔愣了一下,才又匆匆转身上了大货轮,将刚才捆绑好的那些大山勇夫的手下全部赶下货轮,带到了大山勇夫的面前:“这些是你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劳烦你也一并带回去。” 大山勇夫见自己手下被人像绑粽子似的狼狈样,气得上前就给了他们几巴掌:“八嘎!通通的死啦死啦地!” 一旁被铜制手铐铐住的徐来举起双手晃了晃:“要教训自己的手下,也得回去不是,在这里教训太丢人了。” 大山勇夫一听,更加恼怒了,又狠狠地踹了他们几脚泄愤后,这才拿出一把匕首将麻绳割断:“你们的,把他押回去,我得慢慢的审,不怕他不招供。” 可让大山勇夫没想到的是,岩井英一居然没理徐来,和麻田一郎两人开车走了。 留大山勇夫在原地,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哎,还不快押我回去,要不等下岩井总领事后悔了,你可就惨啰!”徐来眉头一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看着他。 这下轮到大山勇夫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也太顺利了?” 他来不及细想,只要能抓徐来回去审问,还怕他不招供? 当大山勇夫刚把徐来押回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没多久,山井大佐就匆匆地开车过来,一个急刹车后,又一路小跑地进了刑讯室。 徐来正被大山勇夫绑在十字形的刑架上。 里面铁盆架上的炭火也烧得很旺,火焰像毒蛇一样吐着火红的信子。 刑迅室内的温度在这大夏天里急剧的升温。 大山勇夫赤裸着上半身,胸口处长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茸毛,像极了一只还未进化好的大猩猩。 他手里正挥舞着烧红的三角铬铁,在徐来的面前晃来晃去:“说!那艘货轮是不是你卖给张法尧的?” 徐来见山井大佐进来:“山井大佐,正好您来了,他这是要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山井大佐皱眉,却不得不发声:“大山勇夫,给徐桑松绑!” 大山勇夫气得将手中的铬铁一扔:“大佐,这人狡猾狡猾的,放了他,就如同放虎归山!” “我说放了他就放了他,你想抗命吗?!”山井大佐显然被大山勇夫的愚蠢给气得不行:“要让我亲自动手?!” 大山勇夫这才不情不愿地上前给徐来解开了绳索。 徐来活动活动了手腕,笑着对山井大佐说道:“山井大佐,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山井大佐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 徐来路过大山勇夫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对他说道:“疑心生暗鬼,会害死你的。” 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出了刑讯室的大门。 看着徐来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走了,大山勇夫仰头大吼大叫道:“啊啊啊啊!” 山井大佐任他发泄完了才开口道:“这里太闷热了,去我办公室。” 海军陆战队情报处办公室。 “山井大佐,为什么放了徐来?”穿上衬衫的大山勇夫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笔挺的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坐在办公椅上的山井大佐。 “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办事还是这么毛躁?岩井英一的人你也当面敢动,还好我及时得到消息!”山井大佐气得将手中的派克钢笔一扔,那钢笔就滴溜溜地从办公桌的桌面朝站着的大山勇夫这边滚来。 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大山勇夫伸手接住正往地上掉的钢笔,又双手毕恭毕敬地递还到山井大佐面前:“还请您明示。” “现在徐来是岩井英一跟前的红人,我们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不能动他,你的明白?” “hai i!”大山勇夫对山井大佐是绝对的服从:“可徐来将这艘关东军的大货轮卖给张法尧是事实,我怕~” “你怕什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山井大佐知道再不说出真相,这大山勇夫还真会在这件事情上送命的。 果然大山勇夫一听,顿时不解:“什么其一,其二的,倒叫我糊涂了。” “这艘关东军的大货轮曾经运过细菌武器到上海,我们的影佐贞昭将军想让岩井英一当这个替罪羊,可惜被岩井英一识破。这艘大货轮之后也神秘失踪,你可想得出其中的原委?” 大山勇夫摇摇头:“难道这艘失踪的大货轮是岩井英一指使徐来干的?” “你还是有点脑子。”山井大佐面色这才有所缓和:“所以你当着岩井英一的面就将徐来拿下,是大大的失策呀~” “hai i!大山受教了!”大山勇夫双腿又是一并行了个军礼后:“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徐来是不能动,但没有卖就没有买,既然卖家不能动,难道买家就动不得了?”山井大佐笑得阴沉。 “哦,我的明白了,这张法尧是买家,要是我们能从张法尧那里证实就是徐来将这艘大货轮卖给他的,我们就可以对徐来发难,断掉岩井英一的左膀右臂。”大山勇夫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 山井大佐不再理会他,只是拿过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低头看着。 大山勇夫见山井大佐不开口,以为他生气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山井大佐这才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没看见我很忙吗?你还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杵在这里想当电线杆子?” 大山勇夫这才完全领悟到眼前这位上级的意图,又行了一个军礼后,转身便叫上了几名日本士兵去马斯利花园蹲守。 夏日炎炎,大山勇夫和几名日本士兵打扮成卖水果的小摊贩,在马斯利花园附近支了个小摊。 这马斯利花园是属于法国人的租界,大山勇夫也不好进去抓人,只能在外面守着。 上次的“三井花园”爆炸事件,法租界的巡捕们还上门对附近所有住户做了好久的安全防范知识。 实际上警告的意味还是占多数,就只差没说:你们日本人是买下了这三幢连排别墅,但还是得守这法租界的规矩,不得在这个地界寻衅滋事,否则引起国际争端,你们日本人也得滚蛋! 可大山勇夫几人直从到夜幕降临,也没看到张法尧的半个影子, 大山勇夫愈发地焦躁不安,他唯恐失去抓住徐来把柄的大好机会。 就在这时,从他们所在的水果摊前开过一辆能照得清人影的黑色凯迪拉克。 这不正是张法尧经常开的那辆车吗? 大山勇夫正要上前拦车,却不料车子在水果摊刚好停下。 车里的人摇下车窗,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大山勇夫眼帘。 是他! 第212章 抓人 大山勇夫暗自咒骂道:这该死的徐来,怎么哪里都有他! 大山勇夫只得拉低了毡帽的帽沿:“先生,是要买什么水果,这些都很新鲜~” 徐来笑道:“大尉先生,就别装了,您来得还真快,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特别不好的消息,张法尧他们住回了张公馆,你要找人,就去张公馆找。” 直到徐来开车离开,大山勇夫百思不得其解:这张法尧不是最宝贝自己这辆凯迪拉克车吗?今天是怎么了?会借给徐来开?真是匪夷所思。 大山勇夫突然想起上次舞会上,张法尧同“三井花园“的三井大郎说过想将字画古董出手后,就去法国定居,难道他今晚就走? 大山勇夫哪里会相信徐来的话,此时的他连装都懒得装了,一扯头上的毡帽:“撤!” 那几名扮成小摊贩的日本士兵立刻撇下水果摊,跟着大山勇夫撤离了马斯利花园的外围。 这个时间段开去法国的远洋客轮就只有一艘太古轮船。 大山勇夫一时难以抉择:去张公馆蹲点,还是去码头堵人。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山勇夫只能做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两人,去张公馆蹲点。” 那跟着来的两名手下听到命令后,赶紧招了一辆黄包车去了张公馆。 大山勇夫则同另外两名手下开车赶去了上海港。 夜晚的港口,凉风习习。 一艘远洋大客轮停靠在岸边,客轮上已经是灯光璀璨,客轮旁边准备排队登船的各国乘客们却站在阴影里,在焦急的等待检票上船。 大山勇夫身旁的两名手下见黑压压的一片,当下就慌了神。 “大山大尉,这可怎么找,黑乎乎的。”他身旁的一名手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一脸的困惑。 大山勇夫也是没料到会是这样,气得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一!个!个!的!辨!认!” “可有好多外国人。”另一名手下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张公馆找,可能” “八嘎!”大山勇夫反手就对他甩了个耳光:“你的,仔细地查看,不然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啦死啦地!” “hai i !”那名手下被打得晕头转向后,稳了稳身体,又站定在大山勇夫面前,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再直起身体,转身招呼上另一位手下,马上一路小跑步就去了排队的那支队伍,一个个的凑上前仔细辨认着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在码头巡逻的巡警发现大山勇夫几人在排队的人群中窜来窜去,拿着警棍就是对他们一顿驱赶。 大山勇夫见状,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官爷,我是奉我家老爷之命出来捉跟人私奔的小妾的,您就高抬贵手,通融通融一下。” 那巡警拉开自己上衣的大口袋,指了指,示意他放进去。 大山勇夫微微一怔后,迅速将手中的钞票放进这为首带队巡警的大口袋里:“多谢关照~” 那带队的巡警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队员,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那一队的巡警均摇头,齐声道::“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那好,听我口令,向后转,齐步走!”带队的巡警拍着装满钞票的大口袋,心满意足的踏着大方步走了。 “呸!”大山勇夫啐了一口痰,又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大山大尉,您看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这毕竟是租界。”其中一名手下还是有些担心。 “钱都花了,怎么不查?你是猪脑子!”大山勇夫扬起手就想给他来上几巴掌,又想到现在重要的是要抓住张法尧,又放下手掌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挨个的仔细查看!” 见上司又发怒了,两名手下只得又一路小跑去了正准备排队上船的人群。 大山勇夫这才去售票大厅问了问开船的时间,原来现在离开船还有两个小时。 那就是说张法尧有可能在路上,还没过来。 大山勇夫心中一动,迈开腿去了港口的入口处等着。 可时间过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半个人影,大山勇夫有点沉不住气:“八嘎!看来还是得去张公馆等着。” 当他再次召集两名手下准备开车去张公馆时,港口的入口处有一辆黄包车停下来。 从黄包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俊,女的俏,可不正是张法尧和梅娘。 只见梅娘从自己的小坤包里拿出一块大洋,葱白水嫩的手将大洋递给那黄包车车夫:“谢谢~” 张法尧一手拎着小皮箱,一手搀扶着梅娘:“小心点,别摔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可经不起折腾。” 梅娘娇嗔道:“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宝宝?” “那自然是都关心的。”张法尧小心地赔不是。 看着两人你浓我浓的样子,大山勇夫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对着站在他身后的两名手下命令道:“还不将人给我绑了!” 那两名手下对望了一眼:“大山大尉,他可是张啸林的儿子,就这么抓回去不妥?” “怎么不妥?这事我已经得到山井大佐的默许了,出了什么事,我全兜着!” 那两名手下这才一颌首后,慢慢地朝张法尧梅娘两人靠拢。 正说说笑笑从港口进来的张法尧两人一点也没察觉危险将至 大山勇夫的两名手下,在慢慢走到张法尧梅娘两人身边时,突然出手,将梅娘挣扎着的双手剪在她后背,然后拿出铜制手铐反铐住她的双手。 一旁的张法尧气得将手中的小皮箱往地上一扔:“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上海滩上鼎鼎大名的张啸林的儿子” 在说话的同时,张法尧双手紧紧地抱住梅娘的肩膀:“别怕,在上海滩,没人敢动我们的。” “张法尧,你要想你的女人平安无恙,可以。”大山勇夫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拟好的供词:“只要你在这上面画了押,马上就放了你们。” 张法尧拿过来看了一下,皱眉道:“这上面写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不懂!” 第21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不懂? 大山勇夫这才反应过来,上面写的全是日文。 “这一下子画个蝌蚪,一下子写个中文,什么玩意?”张法尧随手就将那张什么所谓的供词撕了扔在大山勇夫的脸上。 这大山勇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拂掉脸上的纸片碎屑,抖动着脸上的横肉阴笑道:“张啸林的儿子我是动不了,可我听说他可没承认你的女人是他的儿媳!“ 张法尧一听,气得冲上前就要找大山勇夫理论。 “法尧,你还不快走,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被大山勇夫的两名手下反剪住双手铐着的梅娘冷笑道:“他父亲是不承认我这个儿媳,但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他家的种!” 这话一出,几人俱是一惊,尤其是抓住梅娘的那两名手下,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抓住她的手。 大山勇夫扫视了梅娘一眼:“看不出你这花姑娘的,还挺有些鬼心眼的。” “大山大尉,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其中一名手下苦着一张脸,左右为难。 “怎么办?统统带走!”大山勇夫瞬间就下了个决定:“找间屋子关起来,不让别人知道是我们抓走的不就行了?” 张法尧气极,扯开嗓子喊道:“快来人啦,有人捉奸不成要杀人了!” 这招果然有效,是个人都喜欢看这种热闹,要是喊“救命”,估计一个人都不会过来。 这不,原本在排队等候的乘客,竟然有一大半兴冲冲地跑过来看热闹。 不多久,就将张法尧大山勇夫几人呼啦啦啦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山勇夫想冲出人群已经是不可能了。 “哟,这是哪家的小妾,长得可真标致。” “跟人私奔,还扣了铐子,这就是红杏出墙的下场。” “女人不守妇道就是这种下场!” 张法尧见人群中议论纷纷的,赶紧搂着梅娘,哭丧着脸道:“这是我的媳妇,不是小妾,因她长得貌美,被这日本大尉看上,我们本想着逃到法国去,他却找到这里想扣下我媳妇,大家给评评理” 大山勇夫见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气得大骂道:八格牙路!胡说八道!” 这下众人更相信了张法尧的话:“还真是个日本大尉!” “你还想走?”张法尧见大山勇夫想开溜,连忙拦住他的去路:“想走可以,把我媳妇的手铐给打开!” “你不要得寸进尺!”大山勇夫咬牙切齿示意身旁的手下去开手铐。 当大山勇夫的手下将梅娘的手铐给打开,梅娘活动活动了手腕,“啪”的就给了他手下一巴掌:“无耻!” 围观的众人都拍手叫好。 大山勇夫此时已经被气得头上青筋暴起,气血也向上翻涌着,顿时失去了理智,拔出手中的枪就朝梅娘射去 可子弹并没有打在梅娘身上,原来是后来赶到的林怀挤进人群,替梅娘挡了一枪。 林怀原本是来给张法尧送行的,可不料挤进人群中,就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离梅娘不远的张法尧惊呼出声:“梅娘,快躲。” 林怀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招呼跟他一起赶来的手下,离梅娘只有几步之遥的他,大跨步的跑到梅娘面前,用血肉之躯替梅娘挡了这枪。 枪声响起,众人皆作鸟兽散。 大山勇夫见一击未中,又举枪想打梅娘,却不料被随后赶来的林怀手下给一枪打飞了自己手中的王八盒子,又是一枪打中了他的胳膊,顿时鲜血直流 “大山大尉,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还是快走?”另一名大山勇夫的手下搀扶着受伤的大山勇夫。 “想走,没那么容易!”后背受伤的林怀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指着大山勇夫:“给我把他打成马蜂窝!” “林怀,让他走~”张法尧知道等下巡警马上就要到了,真要闹到巡捕房,那今日他和梅娘也都走不了。 听到自家少爷这么说,林怀才示意手下撤到自己这边,给大山勇夫几人让出一条路:“今日我就看在少爷的面子上放过你们,以后若是还敢撒野,我见一个毙一个!” 大山勇夫此时咬碎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我们走!” 见大山勇夫几人走远,林怀忍着痛,从怀里拿出一张单据:“这是老爷要我交给你的,他知道你们今晚要走,特地派我们来送你一程。” 张法尧一听,颤抖着接过单据一看:是一张大额的汇款单。 “他知道我们要走?”张法尧喃喃道。 “老爷不仅知道你们要走,还知道少奶奶怀了身孕。”林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妆匣:“老爷说这是你姆妈生前留下的遗物,他都保存了下来,现在就给少奶奶,就当一个念想。” 张法尧一直恨他父亲薄情寡义,讨了那么多的小妾,以致于自己姆妈郁郁而终 见梅娘怔愣,张法尧接过林怀手中小妆匣:“这既然是我姆妈留下来的,你就收下,还哭鼻子。” 梅娘擦了擦眼泪:“人家这是高兴的哭嘛。” 看到梅娘破啼而笑,张法尧握住梅娘的手:“梅娘你放心,我张法尧虽然风流,但心里只有你一个,我绝不会像我父亲一样左一个右一个的娶回家的。” “呜呜呜~”客轮的鸣笛声响起,好像在催促乘客快点上船。 “林怀,你身上的伤口得赶紧处理下。”张法尧再次拎起一旁的小皮箱。 林怀的视线却落在这口小皮箱上:“少爷,您就拎着一口小皮箱去法国,能行吗?” “放心,有些东西早已托运到船上了。”张法尧扬了扬手中的小皮箱:“你快点回去处理下伤口我父亲那边就说我要他自己多多保重” “法尧,要开船了,我们还是走。”梅娘看到乘客们都陆续上了船,心里有些焦急,担心此时不走,等下又有什么麻烦找上他们。 张法尧深吸一口气:“林怀,我们得上船了,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林怀挥了挥手:“少爷,我看着你们上船,我再走。” 张法尧无奈,只得拥着梅娘朝那艘满载着他们希望的大客轮走去:“我们走快些,这样林怀就可以早点回去处理伤口” 第214章 扣了一船布匹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二楼。 深夜,二楼的灯还亮着,徐来在暗房里还在处理以前拍摄的法租界头号秘密档案的胶卷。 他清楚,下一步要想获得岩井英一的绝对信任,还是差些火候的。 此时的他在闭塞的暗房里就着微弱的红光,将微型胶卷仔细的查看着,擦拭着。 他得将这些微型胶卷弄得模糊些,有的重要的档案甚至要做成不小心曝光损毁的样子。 这下连着一个多小时下来,头有些发晕,他知道这是中暑的先兆,手里胶卷的完成度还差那么一点点。 他只好咬牙坚持,再坚持,直到全部弄好后,刚出了暗房,准备下楼梯时,一脚踏空,从楼梯间滚了下来 “来哥,你醒醒~”赵子悦叫唤他的声音忽远忽近的。 额头上有块冰冷的手帕在不停的擦拭着,嘴唇也时不时的有打湿的棉签在上面摩挲着 他仿佛陷落在一个黑暗的地洞里,上面探出一个人头,面目狰狞:“徐来,你现在落在我手里了,去死” 他使劲的去看那人究竟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当他再次醒来,才发觉自己躺在病床上输着液。 倚在一旁的赵子悦见他睁开了眼睛:“来哥,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到了这里?”徐来打量着赵子悦。 赵子悦一看他那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昨晚恰好蝎子朱均来交纺织厂这个月的账目,是他背你来的医院,我可扛不动你。” 其实是纺织厂有一船布匹给人扣在了港口,蝎子朱均在港口等了许久,都不见负责人出来说出原由,直到下班那负责人不得不下班回去,才现了面。 于是蝎子朱均一路跟着那名负责人到了住所,那人才被蝎子朱均缠得没办法了,才告诉他这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山井大佐的意思,说是山井大佐是他们的大顾客,不能因为蝎子朱均得罪了山井大佐。 要不蝎子朱均哪里会在深夜还到马斯利花园找徐来想对策。 “哦~”徐来笑得勉强:“这么说我在医院躺了一夜?” “是的,不过你不要担心,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休息两天就会恢复的。”赵子悦拿起桌上的保温瓶:“我先给你打瓶热水,洗把脸,等下输完这瓶液就可以回去了。” “蝎子朱均呢?”徐来朝门口看了看。 “纺织厂事多,他得回去看顾着,要不然质量不过关,布匹卖不出去,算谁的?”赵子悦不再理会他,径直出了病房的门,她可不会告诉徐来,是她将蝎子朱均赶了回去,别在这里烦他,身体养好才是头等大事,钱没了还能再赚。 “嘿,我就只问了一句,你就有这么多句在等着我,哎,你有没有在听”徐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说有什么用,她都出去了。 徐来只好又躺下,盯着天花板看了没多久,赵子悦就打了热水回来。 “昨晚你怎么不去送送梅娘?”徐来这才想起问她。 “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不过我把他们要走的事,告诉了林怀。”赵子悦将热水倒进脸盆里:“对了,林怀住你隔壁病房。” “他是怎么了?是不是张法尧梅娘他们没走成?”徐来皱眉。 “放心,林怀看着他们上了太古客轮,直到客轮开出老远,他才离开的。”赵子悦又探了探脸盆的水温:“他替梅娘挡了子弹,昨晚刚动完手术,估计还要住个天才能出院。” 徐来装作不在乎:“这张少命还真好,媳妇孩子都有了。” “羡慕了?”赵子悦剜了他一眼:“人家风流多金,哪个女人跟着他,都是享福的。” “还说我羡慕,我看是你嫉妒你小姐妹了。”徐来看着玻璃吊瓶的输液差不多吊完了:“赶紧叫护士过来,都输完了,还不拔针?” 赵子悦只得去外面叫来护士。 那护士是个胖乎乎的小姑娘,用棉签沾了些医用酒精,在徐来手背上按住入针针头,一下子就拔出针头:“按好,五分钟再放下。” 徐来乖乖地按住止血棉签:“谢谢 ~” 那护士本来端着瓷盘就要出病房的,一听徐来向她道谢,马上回头呵呵一笑:“你最要感谢的是你女朋友,昨晚你一直在说胡话,是她一直陪着你” “咳,你误会了,他是我上司”赵子悦大窘。 “哦,是办公室恋情,我会帮你们保密的。”那圆嘟嘟的小护士冲赵子悦眨了眨眼睛,猛的闭上嘴巴,这才兴冲冲的出了病房的门。 “这小护士也这么八卦?”徐来按着止血棉签,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我们真的就那么让人误会吗?” 赵子悦原本拧干了的洗脸毛巾,又猛地一下摔在脸盆里,溅出的水都有些沾到她脸上:“你自己洗!” “子悦,我发现你生气的样子更好看。”徐来就觉得赵子悦越是气鼓鼓,他就越开心,一扫他连日来心中的阴霾。 “咚咚咚。”病房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一看,是麻田一郎。 他一手拎着一大网兜水果,一手还捧着一大把包装精美的粉白色香水百合。 “麻田先生,还学会了送花,真不简单。”赵子悦不禁啧啧称奇。 “赵小姐误会了,这是洋子她特地要我帮她买来送给徐桑的,这水果是岩井君买的,我就是跑腿的。”麻田一郎笑呵呵地将那束香水百合搁在病床床头的矮柜子上。 这话一说,赵子悦乐了:“合着你自己什么也没给他买?” 徐来见麻田一郎一脸的尴尬:“子悦,不得无礼。他人来了就行,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医生说了观察下,下午就能出院了。” 麻田一郎这才微微一笑:“赵小姐的玩笑话,麻田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们聊,我去找个玻璃瓶子将这花插起来。”赵子悦给两人倒了两杯水,她其实是想去隔壁病房看看林怀。 徐来哪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却并不戳破,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只是笑了笑:“麻田君,让你见笑了,她呀,就是一个小辣椒。” “小辣椒?”麻田一郎先是一愣,转而点头若有所思:“徐桑,你这形容呃倒也很贴切” 徐来又按了按止血棉签,看着应该止住血了,这才将棉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说,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 “就是你那船布匹出了点问题,现在山井大佐他们一口咬定你这船布匹不是运往东南亚,而是想辗转香港运去陕北。”麻田一郎似是有点犹豫:“而且他们口口声声说有确凿的证据。” 第215章 事急从权 这船布匹是不是运往东南亚,徐来心里怎会没点数,难怪昨天那么晚了,蝎子朱均还来找他,一定不只是为了送这个月的账目那么简单。 “船上的布匹全部是棉绸,怎么可能是运往陕北呢?真是无稽之谈!”徐来知道这是山井大佐在给自己下套。 他也不是没想过给延安那边运送些棉布过去,可这还没来得及规划,就被日本佬给扼住了咽喉。 麻田一郎见徐来说话神情不似作假,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张公馆一趟。” “是不是三井大郎还在找张啸林的麻烦?”徐来皱眉,知道这字画古董的事能不能善了,还是得靠岩井英一出面才能压制下去。 否则真要顺藤摸瓜追查下去,一定会查到自己这里。 “岩井先生说要你好好休养两日,过几天还要你帮忙押船去东北那边运些物资过来。”麻田一郎走到病房门口,又回头跟徐来说道。 徐来一听,心下大喜,可一想到山井大佐那边对他盯得那么紧,又开始有些焦虑。 “可山井大佐那里扣了我一船的货,我可能走不开。”徐来故意推诿道。 麻田一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岩井先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麻田一郎走了,徐来马上换下病服。 他刚走出病房门,就被正从隔壁出来的赵子悦撞了个正着:“你这是要去哪里?医生说要观察一上午,才能出院的。” “你帮我办下出院手续,我有要紧的事去五金厂。”徐来顾不得和赵子悦多说什么,出了医院,叫了辆黄包车就直奔鑫鑫五金厂而去。 只留下赵子悦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又瞎折腾!” 她刚才去林怀那里,见他手术后没有发烧,可见昨晚的手术还是比较成功的,赵子悦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毕竟他也是替梅娘挡了子弹而受的伤。 她转念一想,对于徐来匆忙走了,也没就那么生气 鑫鑫五金厂的地下室内。 魏华正在一个人忙着给一摞摞钢片打包。 见徐来下了地下室,这才停下手:“来哥,你可总算来了,这些钢片我都按你的图纸要求,叫工人师傅切成了长条形状。” 徐来随手拿起一条钢片掂了掂,又瞄了瞄切片的线条直不直:“不错,尺寸厚度正好。这些货准备后天发到杭州湾。” “发杭州湾?”魏华不解了:“如果不是出口,内地能要这种半成品干什么?” 徐来眼睛微缩:“买家要什么,我们就加工什么,款到给货。这年头不要问别人用来干什么用的,这生意才能做得长久,否则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不问就不问,我还以为是出口外国,给那些洋鬼子用来做击剑的呢?”魏华也拿起一条钢片瞄了瞄:“看来我是想岔了。” 徐来见还有些钢片条没打包,顺手戴上棉制手套,和魏华一起干着 直到又过去了大概一个半小时,两人累得靠着墙壁瘫在地上。 徐来脱掉棉制手套,习惯性地掏出来一包老刀牌香烟:“要不要来一根?” “向南她闻不惯烟味,我就不抽了。”魏华话是这样说,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过徐来递过来的烟:“嘿嘿,我闻闻也是好的。” “得了,向南不在这里,你还装什么装?”徐来又打燃打火机给他点燃香烟:“抽完这根烟,我们一起去小农场蹭饭去。” “开卡车去?”魏华吸了一口烟,他看到徐来今日是搭黄包车来的。 “有东西要从小农场运出来。”徐来猛吸了一口烟,见魏华一脸的不愿意:“怎么?佳人有约?” “这不每周星期日,我答应向南去孤儿院看孩子们的。”魏华为难:“要不你自己开车去?” “我能开车,还找你?”徐来没好气的抬手就给了他一记爆栗子:“你要重色轻友,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魏华这才注意到徐来的脸色不似平时的红润。 这可怎么办? 向南上周还说要他带点小朋友用的笔记本和铅笔和她一起去孤儿院,如果自己不去,那些小朋友该有多失望。 来哥他又看起来似乎身体有些不适,魏华也不好就这样推却。 算了,还是先跟来哥去小农场,回来再和向南赔不是。 打定主意的魏华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来哥,正事要紧,向南那边大不了明天我再抽空去趟。” “拉我一把。”靠墙而坐的徐来感到腿脚有些软,可能是连日来没休息好的原因。 魏华伸手将徐来拉起来,又紧紧握住徐来的手:“来哥,不管你干什么,我都跟着你,因为向南也说你是个好人。” 我是好人?徐来心中一动:“那如果我叫你杀人放火你也去?” 魏华:“” “走~”徐来笑得很狡黠,魏华顿觉上当。 “哎,来哥,你手里还拿着这些钢片条干什么?” “你来哥自有妙用。”徐来扬了扬刚才用牛皮纸包好的几片钢条:“还磨蹭什么,赶紧的去开车。” 直到魏华开着大货车晃晃悠悠到了小农场,又下来进了小农场的大窑洞里,他才知道徐来拿着这些钢片条是干什么用的。 此时此刻的钱永正端坐在工作台旁仔细的用一把小锉刀在锉着什么,见徐来和魏华进来,也不起身:“等我配完这个零件。” 嘿,这还真是个大爷! 魏华指着钱永本想开口,却被徐来用眼神阻止,他才悻悻地一甩手,在一旁小声叨叨着:“来哥,你就惯着他,等以后惯出他毛病,看你怎么收场。” “魏华,你以为我是聋子?”显然他这不咸不淡的话已经入了钱永的耳朵。 “你~” “什么你,我的,赶紧接我的手。把这支步枪给装配好。”钱永起身拿过徐来手中包着的钢片条,看都不看魏华一眼,径直走到一个带着砂轮的磨刀石面前。 “来哥,你看他~”魏华觉得委屈,但也不敢耽误正事,还是老老实实坐在钱永刚才坐的位置上,着手配制着钱永还没有完成的那支步枪 第216章 唐刀与倭刀(一) 钱永给砂轮机通上电,又套上棉制手套,然后才拆开包裹好的钢片条。 拿出其中的一块掂了掂,又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凑合着能用。” 徐来一听,微微皱眉道:“就这些钢片还是从德国进口的。” 钱永也只是苦笑一声,拿着那片钢片条在滚动的砂轮上试磨了一下:“韧度还行。” 旁边配制步枪的魏华这才恍然大悟:“你们这是要给这步枪配上刺刀吗?” 徐来和钱永同时白了他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你才知道? 魏华这下不乐意了,放下手中刚配制好的步枪,挤到两人中间:“让我也学学。” 钱永指着角落里的那一筐军械配件:“配制完这些,才有晚饭吃。” 魏华很是委屈的看着徐来:“来哥,我这不是也想学些技术,以后好帮忙。” “听话,等下没晚饭吃可不要怪我。”徐来不理他,和钱永站在工作台的另一头。 钱永将那块钢片平铺在工作台上,又从工作台下的收纳木箱里拿出早已绘制好的刺刀样图。 徐来拿起来一看:“不错,只是刺刀尺寸比平常配套的步枪要短些。”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尽管这钢板是进口德国的,但材质并不是给我们最好的。这种在德国最多只能算中下等的材质。”钱永不得不说实话,他在德国留学那些年,也许是兴趣使然,对这些钢材什么可以说拿手里掂量掂量就知是好是赖,简直是无师自通。 徐来是个一点即透的人,马上明白了钱永设计刺刀尺寸短些的原因:“这样使用起来就不会像标准尺寸的刺刀那样容易弯折。” 钱永给了徐来一个肯定的眼神:“不错,然后我将刺刀的尖端设计成三棱锥形状,也是因为这钢板的硬度不够,只有将刀尖刀身协调起来,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可这样,开刃就有些麻烦。”徐来放下刺刀的样图。 “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自制了一套专门给这种刺刀开刃的磨刀石。”钱永又从工作台下拖出一台带砂轮的磨刀石。 这台磨刀石和刚才那台给一般刀具开刃的磨刀石有所不同,三只砂轮合成一个叠加状,中间用搓刀搓出了一个三棱状,正好留着空隙让剪好的钢材通过,利用电机拉动皮带轮,就可以轻松给刺刀开刃。 “来哥,你就在旁看着就成,我先将这钢板车出形状,再来给它开刃。”钱永将平铺在工作台上的钢板条拿去车床那边。 “轰隆轰隆”车床的嘈音突然响起,吓正在专心致志组装步枪的魏华一跳,他扭过头来冲着钱永吼了一嗓子:“你开车床,好歹也先提醒我一下!”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钱永得瑟冲魏华摇摇头,装作没听见。 这也不能怪钱永,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小农场待着,除了陪自家老父亲唠唠嗑,就一个人在这大窑洞面对这些冰冷的军械配件,他实在太闷得慌。 魏华很生气地翻了个白眼,转回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刺刀的毛胚没多久就车好了,嘈音马上停了下来。 可不一会,被电机带动的磨刀石又“刺啦刺啦啦啦啦~”的响起。 魏华无奈地摇摇头,本还想说些什么,还是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来哥,你看,这刃开得还不错?”钱永拿着刚刚开好刃的刺刀递到徐来面前。 徐来戴上棉制手套拿过来又掂了掂,隔着手套还能感觉到刺刀刚刚在磨刀石上因摩擦而产生的温度。 徐来随手甩了甩:“不错,韧度刚刚好。” 钱永又去找了一块厚木板:“试试。” 徐来拿起刺刀,一下刺到厚木板上,那刺刀瞬时在厚木板上扎出了一个三棱锥形的洞。 “还行。”钱永似乎对这刚刚磨好的刺刀并不是很满意:“要是有更好硬度的钢材就更完美。” 徐来此时的脸上溢满了笑容:“这已经很不错了。” “那是,这三棱锥刺刀刺下去,放血是最快的。”钱永似是有些犹豫:“来哥,我能知道这些刺刀军械它究竟是用在何处吗?” 徐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钱永,你放心,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些刺刀我保证不是卖给日本人或是军阀的。” 钱永看着从来没这么严肃的徐来,心跳都漏了一拍,嗫嚅着说:“只要是对付小鬼子的,我就不再问了。” 这下一旁的魏华不淡定了:“钱永,不该问的别问。” “没事,钱永,这个你是有权知道的。”徐来考虑再三,还是说出了部分实情:“我们是南京方面党务调查处的人,奉命潜伏上海。” “我我就知道来哥你不简单,只要是给小鬼子添堵的,我都愿意干。”钱永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 徐来看着一脸激动的钱永,顿时感慨:“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等我们的国家稳定了,像你们这样的人才就能为国家为民族发挥你们最大的作用。” “我这是兴趣,算不得什么。”钱永挥了挥手,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倒是来哥你,这样深入虎穴,才是让人敬佩之至。” 徐来知道再说下去,他还会喋喋不休的,只好岔开话题:“你说说看是怎么想到将刺刀刀尖做成三棱锥形状的?” 这话问得像是掉进了钱永的饭碗里:“其实这个三棱锥的尖头设计就是依据我们老祖宗远古用来捕鱼的工具而得来的,后来弓箭上的箭头之所以是三棱锥状的,也是从那里化变而来的。这三棱锥形的刺刀刺进人的身体,会造成血管破裂,很难止血,杀伤力比一般刺刀大” 钱永好像还想到了什么:“就说现在小鬼子用的倭刀,那就是由我们唐朝的唐刀借鉴而来的,说借鉴还是轻的,要我看,纯粹是抄袭。” “哦?”徐来想听他接下来怎么讲。 旁边的魏华只差没竖起耳朵来听,一分神,拿螺丝刀的手就不由得一滞,险些割破手指…… 第217章 唐刀与倭刀(二) “你想,那小鬼子那么矮,他不把我们的唐刀改成弯刀,估计连刀都拔不出,就连人带刀摔地上了。”钱永一本正经地说道。 “呵!你这解释也说得通。”徐来忍住笑意,他知道唐刀几乎失传,是因为锻造工艺复杂。 唐刀的外型,和倭刀的区别在于弧度:唐刀是刀把带弧度,而日本刀是刀身带弧度。 唐刀有以下几点是倭刀所不具备或者说是少有的:第一,唐刀因为是直刀,特别善于进行突刺,容易造成和长枪一样的贯穿性伤害。 第二,这是直刀普遍具有的优点,挥砍的力道大。 第三,唐刀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地方,世界上任何的刀都不具备的,就是它的切面是切刃。 这种特殊的设计使得前刃和刀身的交界处出现了同锥子一样的点,当持刀者正确运用这个部分进行劈击的时候,手发出的力加上挥下来的惯性会将力量集中到刀刃前端部分,打击到某一物体上时,物体留下的伤痕很小,但是很深。 同理,唐刀也有缺点,但非常巧合的是,唐刀的缺点被倭刀克服,并且成了倭刀优点甚至是独一无二:第一,倭刀的弧度可以调整刀的重心。 第二,倭刀在进行劈砍的时候,不会像直刀那样大力,但是它也不会像直刀那样费力。刀身弧度保证了持刀者进行挥砍的时候省下力气,同时又造成可观的伤害。 第三,唐刀刃是v字形,倭刀的刃是u(相似)形,两者在劈砍的冲击力上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倭刀会更顺手。 两者锻造工艺有所不同:唐刀使用“百炼钢”和“包钢”两种,这两种做法既耗时又费力,同时是用这种方法来量产唐刀,当然这也是产量少,造成几近失传的重要原因。 倭刀,使用的是“夹钢”工艺,虽然它们也会百炼 ,但它们耗时费力的作品一般只针对大名,武士阶级,一般士兵只用到夹钢工艺的刀,这样相对省时力。 日本倭国它们最擅长的就是研究别国高精尖的东西,然后不断地窝在自己的岛国日夜研究精进,再变成他们自己的东西。 倭刀刀身做成弯的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钱永所说的如果做成唐刀,拔刀时就会造成连人带刀一块倒的现象。 日本人当时普遍比较矮,尤其是古代,日本人更是矮(追溯到他们的老祖宗来说,他们之所以身材矮小,性格偏激,是因为他们日本人应该是近亲繁殖的产物,这个也是有据可考的。),其手臂短小,刀身带弧度,可以使拔刀更容易些 不然凭他们的身高和手臂长度,拔刀都困难。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小日本窝在狭小的岛国,的确具有“工匠”精神,这不仅是他们这个民族性格决定他们对所有事物一根筋的研究,也是因为他们岛上资源匮乏,而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自己的缺陷。 “有些啰嗦了。”一旁的魏华正听得认真时,钱永突然停了下来,摸了摸肚子:“来哥,你饿不饿。” 徐来其实早就饿了,只是听钱永说得那样神采飞扬的,不忍心打断他:“来的时候,看见张师傅在鱼塘捞了好几条青鱼,看来晚饭应该挺丰盛的。” 魏华一听待会儿有鱼吃,而且是鱼塘里当天捞上来的那种鲜活青鱼,马上放下手中的军械配件:“要不吃完饭再干活?我保证今晚把这些统统弄完。” 徐来没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钱永也不看他,跟在徐来后面。 “嘿,你们~你们等等我!”魏华这才缓过神来,钱永先前是故意逗他的 晚上的小农场夜色如水,时不时的有蛙鸣声传来。 徐来三人走在田间小路上。 “来哥,看,我和我老爹就住在靠大窑洞的正对面。”钱永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灰石头基石的人字顶黑瓦房。 瓦房外围用细竹和藤条围成了一圈栅栏,透过瓦房厨房的煤油灯照射出来,映在栅栏内的一张木制方桌上,那方桌上冒着热气的小铁锅里正是张板儿今日从鱼塘里捞的青鱼。 看样子是一鱼两吃,鱼头鱼尾熬汤,鱼身应该是切块红烧。 魏华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到栅栏外,推开木原木钉的木门,就能清楚地看见木方桌上的菜。 “好香~“魏华抄起桌上的筷子就想夹块红烧鱼块。 谁知筷子还没落到鱼块上面,却被另一双筷子给生生夹住。 这要到嘴的鱼肉,就这样只能看,不能吃。 魏华很是憋闷,拿筷子的手用力想撤出来,还是纹丝不动。 “先洗手,再吃饭。”夹住他筷子的张板儿见徐来和钱永进了栅栏院子,马上转换了一个态度,笑嘻嘻地冲着魏华说道,并同时松开阻止魏华夹菜的那双筷子。 徐来其实早已将他们两个的举动尽收眼底:“钱永,老爹呢?” “老爹他一到晚上就有些咳嗽,等下我盛点鱼汤送进去就行了。”钱永眸子一暗。 “那我先去洗手。”魏华见钱永神色不对,知道他还在为他自己父亲的身体担忧。 张板儿见状:“咳,先吃饭,等下这鱼汤凉了可就差个味。” “我去盛饭。”钱永去厨房拿碗筷。 “这小伙子不错,踏实,肯干,又孝顺。”张板儿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对钱永生出了无限好感。 “他父亲这些天请郎中来看过没有?”徐来知道西医诊治急症还行,要调理身体,那还得请郎中,开中药方子调理才行。 “请什么郎中,听说为了救他老爹,还欠下些外债,我问他欠多少,他死活不肯说。”张板儿见钱永拿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马上闭上嘴巴。 魏华则甩了甩手中的水渍,本想坐到木方桌前,见徐来几人站着,本来就要挨着长板凳的屁股一下子弹了起来:“你们怎么不坐?” 徐来知道魏华今日也辛苦,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钱永,你们先坐下来吃些东西,我进去看看你父亲。” 说着拿起一个大瓷碗,舀了一些鱼汤,端进了屋内。 钱永的老爹见徐来端着盛满鱼汤的瓷碗进来:“你是~” 第218章 开个中药方子 “老爹,我是您儿子的朋友,这鱼汤温度刚刚好。”徐来见钱永的父亲半躺在床上,脸色暗黄,呼吸不匀,急得赶紧将鱼汤搁在一旁的桌子上,又上前伸手搭住他的手腕,半刻过后:“脉浮紧。您近来可头痛,身热而无汗,痰白而稀?” 这下原本疑惑的老爹仿佛猜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点点头:“您是大夫?我都说了不要花那个冤枉钱咳,咳,咳” 还没说完,老爹竟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老爹,我真是您儿子的朋友,幼时随游方郎中学过些皮毛。”徐来探手帮老爹顺了顺胸口,老爹才略略地平复了心情。 “爹,他就是我说的来哥,这农场的老板。”钱永不放心,还是跟着进来。 “钱永,你来得正好,快拿纸笔来,我给老爹开个方子。”徐来吩咐钱永。 钱永没多想,就从自己的日常携带的工具包里找出一个本子和钢笔,递给徐来:“来哥,没想到你还会中医,可我找了好多”他想说的是他带着父亲找过好多名老中医看过,也吃过好多方子,都不奏效。 徐来没察觉到钱永的异样,边写边说道:“老爹的症状,可以采用药方三拗汤加减 生甘草、炙麻黄, 光杏仁半夏,细辛,此药方可以起到驱散寒冷、平息气喘、清肺化痰的作用。你明日先去按我写的方子,去药店先抓七副药,每日晨昏饭后一服药各煎两次服下,若三日后见效,守方再共服六十天。这样两个月后,再观后效。” 钱永对中医是一窍不通,加上去了上海,苏杭一带找了那么多名老中医,都还是没什么起色,所以对这中药方子还真是半信半疑:“来哥,这能管用吗?” “我这老毛病了,你们就不要费这个心”老爹怕钱永再花冤枉钱。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我们就试试。”钱永劝慰老爹。 “老爹,您放心,我开的这些药方都是常用中药,花不了多少钱的。”徐来也是实话实说,有时最常用的药方就是比那些稀奇古怪的偏方要管用得多。 【注:三拗汤源于张仲景,后被《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卷二收录。由麻黄,杏仁,甘草组成,主治宣肺解表,具有镇咳、平喘、祛痰,镇痛,抗炎,抗菌抗病毒和抗过敏作用。】 这里又不得不提到无耻的小日本,他们本土中药资源很少,一方面不得不依赖中国进口,另一方面拿着他们当时八国联军那时在中国抢来的古代珍藏版本的医书,在他们岛国细细研究,过了若干年,又成了他们国家的中药圣方了,这样的劣等民族,真是人神共愤! “老爹,还是赶紧喝了这鱼汤。”徐来用眼神示意钱永,要他劝老爹喝下鱼汤:“钱永,你在这里陪陪老爹。” 徐来出了房内,见张板儿和魏华还未动筷子:“你们怎么不吃?” “你不来,我们喝酒都没劲。”张板儿拿起小酒坛摇了摇:“用红薯熬的白酒,就是有点辣口。” 徐来眉毛一挑,伸手拿过小酒坛,打开坛子,给每人的碗里各倒了一碗:“只要不是酒精兑的,都是好酒。” 这时钱永也出来了:“酒都倒上了,给我也来一碗。” “我的那碗酒给你。”魏华将自己面前的那碗红薯酒放到钱永面前:“我等下要开车,就不喝酒了。” “怎么?你们今晚还要回城?”张板儿一听徐来今晚要赶回去,就有点着急,他本想等晚饭后,再找个机会单独和徐来传递上级的新指示,看来只能等下次约定的接头时间再说。 徐来见张板儿便秘似的表情,心下当然就有数:“张师傅,带我去方便方便?” 张板儿心领神会,露出了他那口标志性的大白牙, 瓦房后面的茅厕外,张板儿这才压低声音道:“上级最新指示,日本撤侨任务你可以协助岩井英一通力完成,南京方面如有动作,你只可观望,不可有动作。” 徐来一听,心想:伍|豪同志要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进一步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 徐来何尝不想在日本撤侨船只中做点手脚,就是不能让小日本好过就对了。 他还没来得及来开口,张板儿又说道:“真不知道上级是怎么想的,这多好的机会。” 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不能质疑上级的决定,只能执行。” “为什么?” “上级考虑的是大局,是全盘,我们执行便是。”徐来摇摇头:“你别说,我还真要进去方便方便。” 张板儿见徐来去了茅厕,又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道:“大局?全盘?这和下棋有什么关系?” 回到马斯利西南角的小二层,已是晚上八点。 徐来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开灯,“啪”的一下,客厅的大水晶吊灯一下子亮了。 这灯光太刺眼,徐来眯了眯眼睛,才看到赵子悦斜靠在放唱片机的柜子旁,一双丹凤眼正冷冷地看着他:“去小农场了?” 徐来轻叹一口气:“我这不是为了五金厂的那个钱永,他父亲身体不好,就去看看。” “哼,他父亲身体不好,你就好了?”赵子悦听他这么一说,气就更大了:“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徐来换好拖鞋,将手中用报纸包好的烤红薯递给赵子悦:“赶紧趁热吃,温度刚刚好。” 赵子悦拿过烤红薯,打开闻了闻,嘴唇却撇了撇:“就知道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来哄我。” “这可是我去地里挖的,自己烤的,你嫌弃的话,那我扔了。”徐来佯作生气,伸手作势就要夺去她手里的红薯。 赵子悦拿着红薯一个旋转后,闪躲到沙发一侧:“看在是你亲自烤的份上,我就勉强凑合吃几口。” 徐来倒了杯水,在赵子悦旁边的短沙发坐下:“子悦,南京方面没什么新指示?” 他的意思是徐处长答应了的那一万块大洋什么时候能到帐。 “新指示倒是有,不过不是关于经费的事。”赵子悦又吃了口烤红薯:“我们的这位徐处长还真是人才中的人精。” “所以?”徐来又喝了一口水,这经费不到位,对接下来的行动阻力可不小。 “他已经将岩井英一负责撤侨一事透露给了力行社的艾老板。你说神奇不神奇?”赵子悦再次狠狠地咬了一口烤红薯。 徐来一听,顿时领会到南京的那位徐处长打的什么主意,可接下来要将自己在黑市筹备好的磺胺和军械等物资顺利运出上海,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来一时陷入了沉思 第219章 祸水东引 清晨,天微微亮。 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 情报处办公室。 大山勇夫左手的枪伤刚好,右胳膊又被林怀的手下打伤,此时的他右胳膊吊着绷带,正立在山井大佐面前,头却埋得低低的,几乎贴到了胸口。 山井大佐见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下属如此不堪重用,气得打开办公桌上的墨水瓶往大山勇夫的身上泼去。 大山勇夫一动不敢动,只是嘴里不停的说着:“hai i!” 他知道面前的山井大佐此时还愿意冲他发火,那就代表自己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张法尧都对付不了,你说你该不该死啦死啦地?!”山井大佐又是一脚踹在大山勇夫的肚子上,痛得大山勇夫的腰弯得更低了。 山井大佐这才似乎泄了不少愤,又坐回到办公椅上,拿起一份电文给大山勇夫看:“这是影佐将军从满洲发来的电文,你看看。” 大山勇夫强忍着剧痛,佝偻着身子,双手接过电文:“这以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全部情报机构,所有的活动经费都要通过岩井领事审核批准,才能发放?” 山井大佐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怒火:“要是你拿到了张法尧的口供,抓住了徐来的把柄,这差事还能落到岩井英一头上?” “请转告影佐将军,大山勇夫为了大日本帝国的繁荣昌盛,可以献出生命!”大山勇夫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说话的时候,口腔里涏水都沾着牙齿,一丝一丝的,像一只张开獠牙的恶狼。 “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山井大佐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现在,我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可别又搞砸了。“山井大佐还是有点犹豫:“算了,我派别人去。” 大山勇夫见自己的直系上司不放心他:“您就交给我,我保证好好完成这次任务,绝不辜负您和影佐将军的期望!” 山井大佐将一份资料扔到大山勇夫面前:“中国的特务机构已经奉南京方面的命令,在上海展开了无差别暗杀。你此次的任务就是查出他们的老巢,并毁灭他们。” 这不提还好,一提这个无差别刺杀,大山勇夫就想起了上次在“三井花园”的舞会,被人刺杀的多名日本军官和士兵,想必都是南京方面的特工干的:“这些可恶的支那人,个个都得给我死啦死啦地!” “行了,别在这里说狠话了,我要的是结果!结果你明白吗?!”山井大佐本来郁躁的心情又加深了几分。 “hai i!”大山勇夫似乎得到了某种鼓舞,不顾打着绷带的右手不便,站直身体,双腿一并,用左手必恭必敬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拿了办公桌上的资料,转身就走出办公室。 “但愿你这次能将功折罪,要不是我替你担了责,你今日真的恐怕是要以身殉国~”山井大佐见大山勇夫还很高兴地回去,面带悲怆。 小南天酒店顶层内。 房间里。 一张图纸摊开在木制地板上。 穿着灰色衬衫的王天木正拿着一个放大镜半跪在地板上,仔细的查看着这张标注十分清晰的轮船海航线路图 直到有人推门进来,王天木才站起来看了看进门的人一眼:“艾老板,您怎么还没回香港?” “这眼皮子老是跳个不停,还是过几天回去。”艾老板深邃的眼睛里有一种难以名状地忧虑。 王天木却很自信:“我们在航行的中途下手,保证万无一失,您就不必太过担心。” 艾老板只是略略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图纸:“这图纸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王天木跟随艾老板多年,他话里有话,自己又怎会听不出? 艾老板踱步直到窗户边,扒开窗帘的一条缝隙看似随意地瞟了一眼,看见几个黑色棉绸便服打扮的人,正鬼鬼祟祟地朝他们这边不时地盯上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交头接耳的或聊天,或跟小摊贩侃价买东西 艾老板瞳孔顿时微缩,多年的特工生涯使艾老板敏锐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他从容地又放下窗帘,走到王天木的身侧:“这里恐怕不安全了。” 王天木一惊,弯腰将地上的图纸折叠好揣入怀中,又从腰间拔出手枪:“艾老板,你从后门先走!” “很可能是那些日本狗特务盯上了这里,你赶紧带着这里的弟兄们转移至备用联络点。”艾老板没有片刻的犹豫,说完赶紧下去从后门走了。 艾老板知道上次徐来组织白婷五人刺杀日本军官和士兵,已经惹怒了日军的高层,但没想到小日本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还直奔他们的重要据点而来。 情急之下,艾老板从小南天酒店的后门出去后,直奔一辆黑色的福特车里。 “开车!去曹公馆。”艾老板催促着手下开车。 黑色福特车便如同离弦之箭,往曹公馆方向驶去 而这边的王天木赶紧冲到楼下。 一大清早的,瞿老头还伏在柜台打着盹,王天木伸手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赶紧的,通知酒店的所有兄弟撤退!这里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了!” 瞿老头一反平时地慵懒,拿过电话机迅速通知他们赶紧从后门撤退: “对!去备用联络点” “孙远,带上电台,先撤退,要不就来不及了!” “是的,赶紧的,地址你们都知道的” 一通电话打下来,酒店里的楼梯间全部都是下楼梯的脚步声 这时一位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进来,见酒店里面人仰马翻的,本想住酒店的他赶紧又慌乱地退了出去,口中还气愤地叨叨着:“这哪是酒店,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土匪窝,吓死老子了。” 此时的瞿老头和王天木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王站长,可这地下室还有我们的一些军械炸药,如果落入这些小日本的手里,那就太便宜了这群龟孙子了!” 王天木见成员已经撤退得七七八八的了,盯了瞿老头一眼:“你不舍得的话,就留在这里,等着小日本的大刑伺候。” “我~”瞿老头见王天木生气了,赶紧从柜台的夹层摸出一把平日里藏起来的手枪,揣入怀里。 这时,那个先前退出去的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又进来了 第220章 舍身取义 瞿老头见那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又进来:“房间满了。” “我”那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脸色怪异,想张嘴说话,却又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看大门外。 这时大门外突然进来一队持轻机枪的黑色便衣男子。 其中为首的正是大山勇夫,他二话不说,先是给了刚进门的年轻男子一梭子弹,那年轻男子被打成了马蜂窝,全身霎时鲜血喷涌而出,口吐血沫,“嘭”的一下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大山勇夫看着地上一片血红,又狰狞着脸朝柜台这边的瞿老头扫射过来。 “快躲!”王天木说话间,按住瞿老头的脑袋,躲到了柜台下。 “你们的,赶紧给我上!要留活口!”大山勇夫见王天木和瞿老头躲进了柜台下,气得咆哮着对身后的手下下令。 王天木和瞿老头对视一眼:“我们一起逃出去。” 瞿老头目光一凛,仿佛下定了决心:“还是我掩护你,你从后门出去。” 在这万分危急之时,王天木知道自己如若推辞,就是耽误时间,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跑不了。 瞿老头拍了拍王天木的肩膀:“今日我若舍身成仁,就拜托你帮我转告下艾老板,我瞿老头不是孬种,家里的老小就要靠他多多费心” 不等他说完,大山勇夫的几名手下已经悄然靠近柜台外。 瞿老头站起来,抬手就给了其中一个小鬼子的胸口一枪:“老子跟你们拼了!” 大井勇夫大叫一声:“叭嘎!给我抓活的!” 几名小鬼子听到命令,看着中弹的同伴,也不敢用机枪扫射,只是摸出腰间的王八盒子,瞄准瞿老头的肩膀手臂射击。 瞿老头的胳膊又中了一枪后,又蹲下来催促着王天木:“还不快走?再不走,我们两个都得交代在这里,不划算!” 王天木只好缓慢地朝柜台后面退去,瞿老头一脸绝决的看了王天木的背影后,毅然决然地又站起来,将手枪往地上一扔,双手抱头,朝大山勇夫面前慢慢走去。 “哟西~算你是个明白人。”大山勇夫见瞿老头投降,心下大喜。 大山勇夫旁边的小鬼子们一涌而上,将瞿老头团团围住。 “你的,刚才和你在一块的那个人怎么不出来投降?”大山勇夫手持着轻机枪逼问道。 “我只能替自己做主,至于别人,他不投降,你打死他便是。”瞿老头估摸着王天木应该已经退到了柜台后面的楼梯口,只要自己稳住大山勇夫几人几分钟,王天木就能从楼梯口迅速跑到酒店的后门,加上关上后门的停滞时间,就足够王天木逃出生天。 大山勇夫眼睛一瞪:“八嘎!你的,去把他拉出来!” 瞿老头低着头:“我怕死,我不敢的。” 他低着头,大山勇夫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只好抬手一挥,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小鬼子便心领神会地放轻步伐,猫着身子,向柜台下面躲着的王天木一左一右包抄过去。 王天木此时已经蹲着身子退到了楼梯口。 那两名小鬼子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王天木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双手紧抱大腿,几个翻滚,就到了酒店的后门边缘。 当大山勇夫几人发现王天木已至后门口时,已经错过了抓捕王天木的最佳时间。 只见王天木一矮身子,推开后门,然后一个翻滚,就出了酒店后门,再站起来关上后门的插栓,又拖了一个扫把卡住门栓。 大山勇夫见王天木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了:“八嘎!给我追!” 此时的瞿老头没想活着从这酒店走出去,一把拖住大山勇夫的衣角,跪在他面前:“求求长官饶老头子一命,我我可以戴罪立功的。” 大山勇夫低头注视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瞿老头:“你的,快快地说,酒店内还有没有同党?” “这~”瞿老头眼神故作闪躲:“那我说了,长官可否饶小老头不死?” “八嘎!你的,还跟我讲条件?”大山勇夫可没什么好耐心,左手握着的枪给一旁的手下拿着,弯腰就薅住瞿老头的头发:“快快地带路!” 瞿老头这才半推半就地站起来,带着大山勇夫等人去了酒店的地下室。 瞿老头一脸惶恐地指着地下室的门,自己却往后面退。 大山勇夫却一脸的得意,上前抓住瞿老头的脖子,将瞿老头用力往地下室的门上一撞,瞿老头便重重地摔入了地下室内。 门开了,大山勇夫又示意身旁的几名小鬼子先进去打探。 摔在地上的瞿老头又指了指地下室的最里面:“他们就藏在那堆箱子后面。” 那几名小鬼子正想前去看看,被随后进来的大山勇夫阻止:“慢着,让他带路!” “我,我腿摔得有些痛,站不起来。”瞿老头貌似强撑着站起来,又很快的跌倒在地上。 “哼!你们两个扶他起来!”大山勇夫吃过几次苦头,这次他不得不再谨慎点。 瞿老头此时脸上堆满苦笑:“劳驾各位。” 在小鬼子的搀扶下,瞿老头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地下室的中间地带。 他环视四周,看着满室的军械弹药,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地不舍,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一个标有特殊记号的木箱上。 就在一瞬间,他奋力挣脱两名小鬼子的搀扶,冲到这个木箱子面前,迅速打开木箱盖,里面是清一色军绿的美式k2“菠萝”手雷,他随手拿起几个:“小鬼子们,爷爷我同你们拼了!”那声音高亢而悲壮。 那两名小鬼子见状,在露出恐惧的同时,赶紧上前拉住瞿老头的胳膊。 可是瞿老头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就在拉扯之间,他拉动了手中那几颗美式k2“菠萝”手雷上的铁制手环 地下室内“轰隆”声不绝于耳 大山勇夫站在地下室外面,见里面情况不妙,赶紧撒腿就跑…… 此时的大山勇夫和幸存的几人正灰头土脸地站在小南天酒店的对面观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破…… 第221章 关禁闭 看着整个酒店火光冲天,里面不断传出爆炸声,远近围观的市民越来越多,公共租界工部局火政处消防队的消防车也急驶过来,巡警们也火速赶往这里 而大山勇夫的心在此刻似乎沉到了海底,自己带来一个队的士兵,竟然连自己只剩下三个人,趁着混乱的现场,他们几个只得赶紧撤退。 大山勇夫坐在车上,他的心情沉痛到了极点:“回总部。” 听到命令的手下,立刻调转车头,朝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驶去。 可大山勇夫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在酒店对面观望时,有报社的记者早已偷偷地拍下了他们几人的侧面照片 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情报处办公室内。 看着灰头土脸的大山勇夫几人,山井大佐面容木然:“你去禁闭室待三天。” 大山勇夫清楚山井大佐此时语气越平稳,就代表对自己越失望,可事情办砸了也是铁一般的事实,自己竟一时无言以对。 “可我们也算是摧毁了国军力行社在上海的重要据点。”大山勇夫身旁的手下士兵为大山勇夫开脱道。 “呵~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还真像你一样无能!”山井大佐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指着大山勇夫手下的士兵吼道:“都给我滚出去关禁闭三天!” 大山勇夫几人赶紧退了出去,只留下山井大佐一人颓丧着脸呆坐在办公椅上,定定地看着半掩着的办公室大门。 良久,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拨了一个电话给远在满洲的影佐将军一个电话:“给我接特高课影佐将军的内线。” 电话那头的日本接线员一听,原来是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山井大佐打进来的电话:“是,大佐。” 然后准确将接线接入影佐贞昭的办公室电话。 “什么?这大山勇夫我看关他三天禁闭是轻的,还真是该拉出去给枪毙!”影佐贞昭一听大山勇夫接连几次失手,气得猛拍桌子。 “这~他对大日本帝国还是忠心不二的。”山井大佐听到那边传来影佐贞昭拍打桌子的声音,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影佐贞昭的熊熊怒火。 听到山井大佐为大山勇夫的屡次失败而开脱,影佐贞昭火气就更大了:“你培养了这么无能的下属,你也难辞其咎!” 听到影佐贞昭话锋一转,山井大佐心道不妙:“影佐将军,是山井的责任,还请您责罚!” 山井大佐站起来,双腿一正,聆听着影佐贞昭接下来的谈话。 “责罚什么?岩井英一那家伙就要爬到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他一外务省的小喽啰,也配掌管着我们大日本帝国所有情报机构的经费?你接下来还是得多动动脑子,等到他顺利撤侨成功后,我们再抓他的把柄就难了!” “hai i~!”山井大佐何尝不知道影佐贞昭的心病,让他一个帝国的军人,特高科的具体负责人,以后要处处受外务省岩井英一总领事这样的文官掣肘,他岂能服气? “你听着,近日岩井英一会派货船来东北一带运货,具体是什么货我不知道,但你必须想尽办法派人混入船上,务必拿到他走私的把柄,在我们最高层对他的正式任命状还没下发之前,让他名声扫地。你的听明白了?!”影佐贞昭这话有点歇斯底里,但时间不等人,他也只好兵行险招。 “可如若那船是辗转运送我国侨民的,那不就” “所以要私下追查,我们要的是确凿的证据,不是像莽夫一样去打打杀杀的。”影佐贞昭气得将手中的电话筒扔到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后,又无可奈何地重新拿起来:“好了,你尽快着手安排人混上船。” 再次挂掉电话,影佐贞昭揉了揉眉心,又拿起电话:“我是影佐贞昭,给我接梅花堂的专线” 曹公馆院子里。 白婷正叉着小蛮腰指挥着王波几人晒棉被。 一旁喂鸽子的胡彪手里拿着一大盘小玉米粒儿,正给那一排鸽子笼内搁一把小玉米粒儿。 老管家买菜回来,见几个大小伙在晒棉被,马上放下装满肉类蔬菜的竹制菜筐,直奔白婷这边而来:“小姐,他们都是客人,你怎么要客人干活?” “周伯,我们平常没事,闲着也是闲着。”王波最是嘴甜:“我帮您把那筐菜搬到厨房里。” 说着不等老管家阻止,他就飞跑过去,扛起地上的竹制菜筐就往厨房走去。 “周伯,你就别惯着他们。”白婷拍了拍他们几个刚刚晒好的棉被,又抬头看了看火热的太阳:“这日头,就适合晒棉被,休息一下,喝口水,等下还有活要干。” 老管家周伯摇摇头:“小姐,我劝你还是早点去香港,老爷子每天打好几个电话在催。” “哎呀,周伯,你再啰嗦,我就去厨房帮你煮饭!”白婷说是帮忙,语气中却夹杂着威胁的意味。 果然,老管家周伯连连摆手:“你还是在这里监督他们比较好。” 看着老管家“仓惶逃跑”的样子,白婷笑得拍手顿足的。 一旁的胡彪喂完鸽子:“大小姐,你就别吓唬周伯了,上次你帮他做饭,差点没把厨房给烧了” 白婷当然不服气,上前就是一脚,胡彪闪身躲在柱子后面喊:“晓东,子明,你们看什么看,赶紧的帮忙!” “好,我们来了。” 李晓东和黄子明慢腾腾地走到胡彪面前,一左一右将他的两只手臂反剪 “你们倒是惬意得很哪~” 进来的正是从小南天酒店撤出来的艾老板,此时的他一脸严肃看着正在打打闹闹的白婷几人。 “艾老板,您怎么来了?”白婷几人见到他,惊讶之余,都很拘谨。 尤其是李晓明和黄子明本来反剪住胡彪的手都僵在那里。 “我怎么来了?外面只隔几条街的小南天酒店,它那里这么大的爆炸声,你们耳朵是聋了吗?”艾老板走到晒棉被的架子下,顺手拍了拍晒得松软的棉被,语气中带着责问。 “老板,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还是胡彪率先反应过来。 艾老板的面色这才有所缓和:“那是我们在上海的一个重要据点,可惜被小日本发现了,幸好” 艾老板话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总不能说自己幸好跑出来了? 第222章 赏罚分明 白婷递了个眼色给胡彪几人,李晓东和黄子明这才下意识地放开抓住胡彪的手。 艾老板轻咳了一声:“白婷,我可能要在你府上叨扰几天。” 现在力行社在上海的重要据点小南天酒店被炸了,艾老板觉得这个时候暂住曹公馆是最安全的。 “啊?”白婷张大嘴巴,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您住这里?” 她想的是本来曹公馆就她一个女孩子,现在又来个艾老板,也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住这里合适吗? “怎么?不欢迎?”艾老板皱眉道。 “不是不欢迎,是”她能说不方便吗? 胡彪几人住这里,是因为他们和自己是生死弟兄。 可这艾老板住这里算什么? “别这是那是了,我住几天就走。”艾老板也是没办法,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去备用联络点的。 “周伯做了大骨熬海带,大家今日有口福啰~”是王波,他兴冲冲地从厨房的那一头进到院子里。 “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艾老板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王波。 “老板?您怎么来了?”王波吓得差点合不拢嘴。 “我不来,怎会知道你们过得如此舒心,连自己什么身份都恐怕忘记得一干二净了?”艾老板看似波澜不惊的话语,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不,不是,我们,我们”一向能说会道的王波结结巴巴的。 白婷中只好站出来打着圆场:“老板,这院子阳光太毒,我们换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艾老板略略点头:“不错,还是知进退的。” 胡彪听出了艾老板的弦外之音,本想分辩几句,被白婷的一个眼刀给制止住。 白婷带着艾老板走在走廊前面:“小心台阶,前面就是书房,那里说话方便。” 进了雕花双排门的书房,里面的排列整齐各类书籍的红木书柜,墙上挂着的富山春居图的山水字画和案几上的文房四宝,都透着这间书房的主人品味不凡。 “这是曹老爷子的书房?”艾老板径直坐到一旁的红木座椅上:“可惜了。” 白婷知道艾老板所说的可惜是什么:“这东西笨重,又不好带走,老爷子心里自是舍不得很呢~” 又见胡彪几人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白婷走出去干脆挽着胡彪的胳膊,又扭头看着王波几人说道:“你们还不快进来,艾老板此次前来,说不定是要奖赏我们上次行动得力的呢。” 这丫头鬼得很。艾老板心里暗道,可他一时也不好接话。毕竟上次白婷这组刺杀了好几个日本军官和士兵,无论怎样都是功劳不小。 见艾老板只是嘴唇抽搐了一下,白婷又再加一把火:“大家都知道艾老板可是赏罚分明的。” 艾老板知道再不表态,自己也没脸在这里住上几天:“白婷,我看你呀就是徐来的亲妹妹,都是财迷~” 提到徐来,白婷的嘴巴不禁一撇:“他?哼,他重色轻妹,只知道窝在他的那个小二层和他女朋友卿卿我我的。” “呵,小丫头吃醋了?”艾老板见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心中正暗自得意。 “老板,你别打岔,就说给我们什么奖赏?”白婷不依不饶。 艾老板轻咳了几声,又看了看胡彪一眼。 胡彪知道此时自己再不表态,艾老板过后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白婷,你就不要为难老板了。我们先前刺杀张啸林失败,这次顶多算是戴罪立功罢了,哪能还要什么奖赏?” “你以为我是单单替你们要的?我是替死去的那五位兄弟们要的,他们的亲人失去了父亲,儿子,丈夫难道就不应该有所补偿吗?”白婷说着眼睛里的泪水噙在眼眶里打转。 艾老板一时陷入了沉默,整个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 良久,艾老板才缓缓开口:“牺牲的五位“十人团”成员,我会酌情给他们的亲属安排抚恤金,这点你们放心。至于你们的奖赏,我也会考虑的。” “吃饭去。”白婷是个见好就收的主:“艾老板,大骨炖海带,最是去火,等下,我给您多盛几碗。” “这几碗汤可不便宜。”艾老板调侃道,他此时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尽管小南天酒店这个据点被毁,好在人员没什么折损。 可如若这次白婷提出来事情自己不妥善解决,那也会让跟着自己手底下干的兄弟们寒心,从而离心离德,岂不是因小失大。 这样看来,他不仅不能怪白婷多事,还得感谢她提醒得对。 对执行公务牺牲的,他们的亲属给以抚恤金,这也是力行社成立以来就有的传统。 当然对于叛徒,他们也有个传统,那就是格杀勿论! 发生在租界小南天酒店爆炸案这么大的事,就像插上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上海的街头巷尾,报纸报刊更是满天飞。 马斯利花园的小二层里,从外面买菜匆匆回来的赵子悦,就着拿报纸的手推门进来,见徐来还躺在沙发上睡觉,气得换上拖鞋,上前对准他的大腿就是一脚:“赶紧起来,小南天酒店一大清早就发生了爆炸事件,你看看这报纸登的照片,那侧面几个人有一个像极了那个叫什么大山勇夫的。” 她在“三井花园”的舞会上匆匆瞥过一眼大山勇夫,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徐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并没理会她,又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干脆屁股对着赵子悦。 这下赵子悦更加生气了:“以为自己是酒仙呢?千杯不醉是?还不是醉成这样?” 她脱下拖鞋就着他屁股就是一顿乱拍:“昨晚又去跟松本那小鬼子喝酒鬼混,你还要不要你这条命?” 徐来感觉自己屁股一阵疼痛之后,这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的生意,你看你又多想了不是。” “我多想什么?赶紧的看报纸!”赵子悦把今早的《申报》拍到他脸上。 第223章 风暴来临之前的平静 徐来揭开脸上的报纸,又眨巴眨巴眼睛,再定睛一看:“呵,这大山勇夫还真是勇夫,哪里都有他。”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南天酒店爆炸,里面藏着那么多的军械都毁了,那艾老板不会心疼死呀?”赵子悦指着照片下面的一排内容。 徐来眸子一动,一下子坐正,双手举着报纸细细看了看,这才放下:“看完了。” “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我是怎么知道的?”赵子悦笑得很神秘。 “我特不想知道。”徐来兴趣缺缺的样子,看起来很讨打。 “你~”赵子悦气得又抄起拖鞋想打徐来,却被徐来一下抓住手腕。 “女孩子要温柔些,不然真没人喜欢。”徐来调侃道,眼睛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他还得去八号仓库和张板儿接头。 “我不管,这次你去东北,得带我去。”赵子悦扬了扬手中的拖鞋。 “你先放下拖鞋,我就考虑带你去。”徐来松开抓着她的手腕:“毕竟这次东北之行肯定是不太平的,你去也能帮我掩人耳目。” 赵子悦这才赶紧放下拖鞋,堆着假笑:“这还差不多,我得去准备准备。” 窝在这小二层太久,她就想出去透透气,徐来也是心知肚明的,又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再不去,恐怕到时张板儿又要怪他不守时。 昨天松本出院,他硬拉上自己去居酒屋喝酒,徐来也不好推却,毕竟此次去东北运货,松本奉岩井英一之命,也要同自己一同前往。 徐来揉了揉宿醉后发胀的脑袋,理清了下思绪,这才洗漱一番,匆匆出了门 “什么?你要将物资藏在那条的货船里?”张板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来就喜欢看他咧着大白牙的样子:“那不然呢?” 张板儿上下左右环视了一下,又掐了自己的大腿,感觉生疼后,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徐来见他这么幼稚地行为,憋住笑意,双手抱胸看着他。 “你,你,你,你知道现在你的命有多精贵吗?”张板儿指着他点了点,又收回了手:“反正我不同意,伍|豪同志也不会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风险?”徐来看着张板儿,只得正色道:“我好不容易搞来的药品和军械,如果不及时运出上海,才是最大的风险,你自己好好想想。” 张板儿怎会不知晓其中的厉害? “可你下午就要随船出发,我来不及向延安那边请示” “我不管,我是向你汇报了的。”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哎~”张板儿见徐来匆匆忙忙地走了,自己也只得拿起桌上的草帽戴着:“你这是要违反纪律的~” 当张板儿赶出去时,仓库后门外早已没有徐来的踪影。 张板儿又正了正草帽:“不能让他这么蛮干。” 气归气,张板儿自己跟自己叨叨了几句后,径直去了土山孤儿院。 鑫鑫五金厂地下室。 看着堆满一室用原蜡密封好的木箱,魏华沉默片刻:“你确定要兵行险招?” “钱永那边的军械已经顺利运上船,你把卡车钥匙交给我,我自己运过去。”徐来指着满满一室装着长条钢片的木箱:“这些不运出上海,放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魏华双手按在工作台上,似是下定决心:“还是我来开车~不过这次出远门,你得带上我。” “你有更重要的事。”徐来狡黠一笑:“这回让你当次主角。” “我是主角?你要我干什么?”魏华愕然。 徐来上前同他耳语了一番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成之后,给你这个数。” 魏华看着徐来张开极具诱惑力的手掌,连连点头答应:“真是这么多?” 徐来颌首,笑得很是深沉。 “来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就是看在能帮你一把的份上才答应的。”魏华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心虚地笑了笑。 徐来岂有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这事还是有些风险的,你得考虑清楚。” “有什么好考虑的?”魏华豁出去了:“只是来哥,你此去可要万分小心,那些小日本个个都心狠手辣的,要不带上蝎子朱均?” “他?不行,他得看着纺织厂。”徐来摇头,有些事蝎子朱均还是少知道点为妙,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蝎子朱均此人精明强干,可他背景复杂,用好了还行,用不好,将会是自己的致命伤。 魏华也隐隐觉得徐来对蝎子朱均不怎么信任,就像蝎子朱均私底下对他说的:来哥像一团迷雾,有点看不透他。 话点到为止,魏华只好岔开话题:“那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 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等事成之后,你得赶紧和向南求婚。” “来哥,我~”魏华竟不好意思起来。 “一个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的,到时向南被别人抢走了,你就哭去。”能够时不时的逗魏华几句,徐来心情大好,扔下魏华一个人在原地发呆,自己先行离开。 可当徐来开着吉普车去居酒屋的路上时,发现有辆黑色别克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徐来嘴唇一勾,一脚加油到底,车灵活地穿梭于大街小巷 后面跟着的黑色别克车上的司机见徐来的吉普车加速行驶,心下大急:“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去?” 后座的女人摘掉大墨镜,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可面色冰冷:“废话!” “hai i!”那司机得到命令,赶紧脚踩油门追上前面徐来的吉普车。 吉普车虽然开得快,可徐来见后面的车还没追上来,又故意放缓了速度。 不一会儿,徐来从后视镜发现那辆黑色别克车刚从后面街道拐角处开过来,这才又一脚油门加上去,加速前进。 “开快点,跟住他!”黑色别克车上后座的妙龄女子催促道。 谁知驾驶黑色别克车的那名男子一脚油门加到底后,却追尾了前面突然踩住刹车的吉普车。 黑色别克车只好紧急刹车。 徐来从吉普车上下来,一脸怒容地冲到黑色别克车前,敲了敲车窗:“你们怎么开车的?给我下来!” 黑色别克车的车窗缓缓摇下,司机探出头,面无表情的吼道:“你的,快快的让路!” “你撞了我的车,还要我让路?”徐来一听,干脆抓住他的衣领怒道:“会飚几句日语很了不起是?” “八嘎!你这愚蠢支那人,快快的放开我!”那司机恼羞成怒,掏出腰间的王八盒子就对准徐来的脑袋。 “住手!”随着一声清脆地声音响起,黑色别克车的后座车门“嘭”的一下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位身穿鹅黄色湖绸连衣裙的年轻女子。 第224章 跟踪 “来哥,好久不见。”那下车的女子似乎认识徐来,走到他面前站定。 “梦子小姐此刻不是应该在车行吗?哦,不,应该在梅花堂。对不起我说错了。”徐来看着眼前这位身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子,一弯好看的月眉,真是明眸皓齿,生的一副好皮囊,只可惜 原来跟踪徐来的正是川岛梦子。 司机一听,原来两人认识,赶紧识趣地放下枪,徐来这才松开他的衣领,退后几步,又冲到车窗前,猛的一拳砸在那司机面部,那司机一时竟然被打懵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徐来,仿佛一点也不相信徐来敢对他这个帝国的日本人下手。 当他反应过来时,徐来的第二拳看着就要招呼过来时,川岛梦子一个格挡,拉住了徐来的拳头:“来哥,得饶人处且饶人。” 徐来撤出拳头,又活动活动手腕:“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这句话更适合送给你。” 川岛梦子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便不再遮掩道:“我也是奉命办事。” “你喜欢跟着就跟着。”徐来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走到她身侧,在她耳边轻声警告:“只是以后你若敢在程海身上动歪脑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川岛梦子一听,目光流转:“真不好意思,你这次满洲之行,恐怕得带上我们两个。” 徐来退后几步,盯着眼前明媚动人的女人:“卿本佳人,如同天上的皎皎明月,奈何偏偏要往沟渠里钻?” 这话看似赞美,实则讽刺,川岛梦子却不以为意,轻笑道:“来哥,这话我就当做是你对我的赞美。” 徐来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差不多了,魏华应该将那车钢板运到了货船上:“梦子小姐,岩井先生还在宝山路等我,失陪~” 川岛梦子嘴唇微不可及地撇了撇,转身就上了别克车,对一脸气恼地司机喊道:“小林君,赶紧的跟上他!” “hai i!“司机小林君赶紧一打方向盘紧紧跟上徐来的那辆吉普车 徐来的吉普车缓缓开进宝山路,直到行驶到那有着四栋楼房的岩井公馆,才摇下车窗,对前来问询的警卫拿出特别通行证扬了扬:“可以放行了吗?” 那警卫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下,递还给徐来后,“啪”的一下朝徐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退后示意放行。 岩井英一早已在第二栋的情报大楼办公室内等着徐来。 而麻田一郎则在办公室外面站着。 徐来上来,同麻田一郎打了个招呼,便敲门而入。 “徐桑,你总算来了。”岩井英一似乎很高兴。 “影佐将军那边恐怕又有小动作。”徐来将刚才来的路上被川岛梦子跟踪的事跟岩井英一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岩井英一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张盖着“日本领事馆“大红印章的纸:“徐桑,这这免检证明,你收好了。” 徐来拿过来看了看:“岩井君,你就不担心他们也跟着上船,会阻碍我们的计划?” 岩井英一呵呵一笑:“徐桑,你放心,这事我是通过了最高层的允许的,你就放开手去办这件事。” 徐来知道岩井英一最想看到的结果是什么,可如果一步算漏,倒霉的是自己:“我是不怕什么,就担心松本他” “你是说松本?放心,松本他有护身符,他们动不了松本的。”岩井英一哪能不知道徐来的顾虑。 谁也没想到这次影佐贞昭会派人跟他们的船,当然他肯定是以保护船只安全的名义向最高层请求的。 “岩井君,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要不我还真有点不敢去。”徐来一脸的沉重。 岩井英一哪能不知道徐来 压力:“徐桑,只要这次我们能博得最高层的信任,施实好撤侨计划,最高层才会放心将帝国所有情报部门的经费审核权交到我手里。” “岩井君,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你想不想听?”徐来叹了口气,仿佛是无可奈何。 “你说说看。”岩井英一一听徐来有想法,一下子来了兴趣,坐在办公椅上的他,身体不由向前倾了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当他听完徐来所说的想法时,不禁抚掌大笑:“徐桑,能得到你的助力,我真的是捡到宝了,这样,我等下以领事馆的名义给连云港那边的负责人发个电文,然后再给藤田的商行打个电话,支会他一下,你到时稳妥些” 站在外面的麻田一朗听到岩井英一突然拔高的声音,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拔出手枪对准徐来。 “放肆!赶紧给我把枪给收了!”岩井英一见状,赶紧站起来,急步走到麻田一郎面前训斥道。 “岩井君,他也是关心则乱嘛。理解,理解的。”徐来这个“当事人”反而当起了和事佬。 “我,我以为”麻田一郎悻悻地收回枪,朝徐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徐桑,是麻田唐突了。”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记住,徐桑是我最信任的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动他分毫!”岩井英一有些恼怒地吼道:“你下去!” 麻田一郎再次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退了出去。 “麻田他太草木皆兵了,还请徐桑不要放在心上。”岩井英一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天气又闷又热,人难免会浮躁些,我能理解的。”徐来不动声色地替麻田一郎开脱,这事也证明麻田一郎对自己还是有一定戒心的。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找机会跟麻田一郎套套近乎。 可麻田一郎似乎没什么嗜好,唯一的就是他喜欢洋子。 徐来终于找到症结所在,自己何尝不知道洋子对自己的心意。这可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百利无害,用不好就会换来杀身之祸。 看来在麻田一郎的心里,他对洋子的爱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否则这次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不可能对自己拔枪相向。 第225章 点到为止 上海港,一艘三层改装好的客轮停泊在码头。 一辆黄包车由远及近地向码头奔来 那辆黄包车刚刚停好,上面坐着的人还没来得及下来,“刺啦啦”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黄包车面前响起。 一辆黑色别克车一个急转弯横停在黄包车面前。 从车上走下来一位妙龄女郎,朝着黄包车上的两人热情地打招呼,那样子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似的,场面很是温馨。 “来哥,赵小姐,好久不见。”妙龄女子上前,亲亲热热地挽着赵子悦下了黄包车。 又对着车内喊道:“程海,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快下来。” 程海也来了?刚付完钱给黄包车车夫的徐来眉头紧锁:这川岛梦子又是唱的哪一出? 黑色别克车后座的车门这才打开,下来一人,正是程海。 多日不见,程海一身得体的浅咖色工装,倒比以前干练了许多。 他看着徐来,一时杵在原地。 “既然来了,就上船。”徐来不动声色地从川岛梦子身边拉过赵子悦。 赵子悦一脸的尴尬,低声道:“来哥,这什么情况?” “上船再说。”徐来似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程海。 “程海,我们也上船。”川岛梦子拉着程海的胳膊,跟在徐来赵子悦身后,也上了这艘用货轮改造好的客轮,两人身旁提着行李箱的还有那名被徐来打得鼻青脸肿的司机小林君。 直到进了船舱的包间,徐来才小心地关上门:“子悦,她是奉影佐贞昭之命来监督我们的。” “影佐贞昭?内务省特高科的那位?”赵子悦对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日本特务头子还是略有耳闻的。 “你怎么又被他们给盯上了?”赵子悦不禁替徐来担忧:“你呀,就是心重,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徐来没办法,只得将岩井英一要他打着以去东北运货的幌子,在回程的路上去接江浙一带的日本侨民撤回日本本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赵子悦讲了一遍。 赵子悦一听,脸色大变,指着他抬高了音量:“你真的以为你有九条命吗?” 徐来知道赵子悦也是关心她,可她这么大的声音会引来外面川岛梦子的怀疑,只好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你小声点~” “唔唔唔~”赵子悦说不出话来,一双凤眼愤怒地盯着他。 徐来这才感觉到从掌心传来的柔软湿润,赶紧松开了手,把脸侧在一边:“现在船还没开,你走还来得及。” “你~”赵子悦气得小脸通红:“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不是,我这不也是临时才知道川岛梦子他们要上船”徐来话音未落,包间传来敲门声。 “谁?”徐来走到门边。 “徐桑,我~松本!”外面的人又敲了一下门。 徐来这才开门。 松本拎着一口皮箱站在门口,身体往里探了探:“我是不是敲得不是时候?。” 他看到了包间里面的赵子悦正红着脸坐在床上,赶紧又解释:“徐桑,我的包间在你们的隔壁。” 徐来回头看了看赵子悦,推着松本走到外面,将门轻轻地带上后:“走,到你包间里去,她呀在闹脾气,等下我再回去哄哄就好了。” “哦~”松本点头,深刻了然似的:“走,去我的包间,我带了茶具,等下我们泡茶下棋。” 徐来见松本悠闲得像是来度假似的,不禁感慨:“松本君就是洒脱,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松本笑呵呵地打开隔壁包间:“管他什么事,人总得吃饭睡觉娱乐休闲?要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连发的提问,叫徐来不陪他品茶下棋就是他的不是了 松本摆好象棋:“你执红棋,你行下。” 徐来也不客气,随意走了一棋:“当头炮。” “马起跳。” 一轮“厮杀”后,棋盘上的棋逐渐减少。 徐来这才瞟了一眼松本搁在脚边的那口皮箱:“此去两三天就回来了,你怎么还带这么多衣物。” 松本笑了笑:“从满洲回来在江浙一带接到侨民后,我就直接回本土了。” “你要回日本?”徐来以为接到侨民后,他们就在上海港下船,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徐桑,别惊讶,我回日本是有事,还会来上海的。”松本以为徐来舍不得自己,赶紧解释道。 徐来一愣:这肯定是岩井英一的意思,难道这小日本近日对中国有什么大动作吗?不行,不能问松本,他一个跑腿的,问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等下反倒引起岩井英一的怀疑可就不妙。 于是徐来笑道:“松本君,我要将军啰。” 看到棋盘上自己这方围黑棋的“将”被徐来所执的红棋“车”给“将军”了,急得松本叫道:“不行不行,我这棋不能这样走,刚才是和你聊天,疏忽了!” “落子无悔!”徐来按住松本想悔棋的手。 松本急得将棋子一和:“这盘不算,再下一盘。” 徐来不好推脱,只好重新摆盘。 第二盘开始,徐来有些心不在焉 结果可想而知的他输了,松本这才放过他 趁着船还没开,徐来回到包厢,看到赵子悦没在包厢里,只好赶紧到甲板上去找她。 刚出船舱,就看见赵子悦在和川岛梦子谈笑风生,小林君撑着一把大黑伞给她们挡太阳。 一旁的程海手里拿着几瓶果汁递给她们。 徐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大步走了上去。 “程海,我们去那边聊聊。”徐来盯了赵子悦一眼。 “好啊,来哥。”程海笑得有些尴尬。 直到从船头走到船尾,两人才止住脚步。 徐来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一根?” 程海接过他递来的香烟:“来哥,我~”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程妈最近可好?”徐来自顾自的点燃手中的香烟,深吸了一口后,吐出长长的一串烟圈。 “你这段时间没回去,她老是在念叨着你。”程海自从知道胡梦是川岛梦子后,和徐来就有了隔阂。 徐来也隐隐感觉到了程海的变化:“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她毕竟是日本人,你想过程妈的感受没?” 程海双手搭在栏杆上:“来哥,咱不说这个好吗?” “好,那你知道她此次跟船是什么目的。”徐来不想程海牵扯其中:“趁着船还没开,你最好找个由头下船。” “她只是说陪她去散散心,我没想到你也在船上。”程海一直被川岛梦子蒙在鼓里。 “她是奉了她主子的命令来监视我的。”徐来只能点到为止。 第226章 顺水推舟 “监视你?”程海夹着香烟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知道徐来不会信口开河的,心里自然有些恼怒于川岛梦子这样利用他。 徐来见他有所触动,又点燃一根香烟:“程海,我此次帮岩井英一押船去运货,如果有半点差池,不但我性命攸关,就连岩井英一也会被她的主子拉下马。” 程海深吸了一口烟:“可她说的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好一个例行公事! 徐来唇角轻扯:“她要这样说也没错,我只是要告诉你一点:我和她现在是各为其主。” 程海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是长时间地沉默 “要不趁着还没开船,你”徐来的言下之意就是想让程海下船,别淌这趟浑水。 “我”程海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正犹豫着:“胡梦,不,梦子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胡梦?也许在程海心里,川岛梦子只是那个女明星胡梦。 徐来想到这里,眸光一闪:“你就不替程妈考虑,她只有你一个儿子,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她老人家交代?” “来哥,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为难你,我不会站她那边的。”程海猛吸了一口烟,似是下定决心。 徐来本来还想开口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川岛梦子挽着赵子悦朝他们这边走来,只好拍了拍程海的肩膀:“你考虑下,等下就要开船了。” “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一身鹅黄色连衣裙的川岛梦子微笑着,如果徐来不是见识过她狠厉的一面,那她现在的样子就像邻家妹妹似的,如同春风拂面般的赏心悦目。 徐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当然。” 赵子悦哪里能不看出徐来眼底对川岛梦子这个日本女间谍的那一抹厌恶? 只是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来哥,我们走,梦子小姐有话要跟程海讲。” “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叫:事无不可对人言。”川岛梦子似乎没有要回避徐来的意思:“程海,现在来哥可是岩井英一身边的红人,我想你以后跟着来哥混,总比你开个车行有出息。” “梦子,我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程海不解,下意识地看向徐来。 徐来知道现在也没什么好瞒下去的:“程海,这事还只是在筹备中,如果真的成了,会有你的一席之地的。” 在电光火石之间,徐来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干脆顺着川岛梦子的意图往下说,现在只有将程海绑在自己身边,才不会让他以后行差踏错。 虽然这样做,自己要冒着很大的风险,可就现在这个局势,也只能兵行险招。 “什么筹备?什么一席之地?不!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呢?”程海心想着这次难道不是出来兜风散心的吗? 徐来伸手揽住赵子悦:“岩井总领事准备在上海成立一个特别调查小组,会由我出面负责,到时我会考虑你的。” 程海更迷惑了:“来哥,我怎么一点都没听你提起过呢?” “这不事情还没办成吗?”徐来紧了紧赵子悦的腰肢:“子悦我也没告诉她。” 赵子悦唇角微弯,与徐来对望了一眼,同时很配合地点点头:“来哥,你就是心重,连我都不知道这事。哼!等下我再找你算账。” 川岛梦子见两人视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深吸了一口气:“来哥还真是深不可测。” “梦子,你是不是对来哥有什么误会,他就是想着多赚点钱移民。”程海还是替徐来辩解。 “误会?恐怕只有你相信他想移民?”川岛梦子讥讽道。 “子悦,这里风大,我们回包厢。”徐来拥着赵子悦从川岛梦子面前经过时,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警告:“梦子小姐,看牢你的手下,别在船上乱跑~” 说完不等川岛梦子有反驳的机会,徐来朝还想跟川岛梦子说些什么的赵子悦使了个眼色,赵子悦便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只是冲川岛梦子无奈地笑了笑。 看着两人走了,程海才靠近川岛梦子:“梦子,你别介意,来哥可能压力太大了。” 川岛梦子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绪,转头对程海微微一笑:“没事,我知道他现在是岩井总领事最看重的人。” 话语之间是三分无奈,七分委屈。 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怎会让程海心里不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梦子你别想多了,来哥他不也答应事成之后帮我在岩井总领事那里谋个差事吗?” 正在这时,鸣笛声响起,川岛梦子挽住程海的胳膊:“进去,要开船了。” 程海和川岛梦子的包间在徐来他们相邻两个包间。 程海送川岛梦子进包间,正要回自己的包间休息,却被川岛梦子紧拽住胳膊:“你就不好奇我此次跟船的目的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说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只能自己知道。”程海的目光落在川岛梦子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 川岛梦子这才感觉自己失态,赶紧放开手:“有你在我身边,我感到很踏实。” 程海轻拂掉她额前的碎发,看着明眸皓齿的她,忍不住低头轻吻了一下:“只要你愿意,我会陪在你左右的。” 川岛梦子顺势抱紧他:“谢谢!”可她靠在程海肩膀上那张脸却瞬间变得冷酷。 “好了,先松手,你休息下,等船上的晚饭好了我再叫你。”程海被她突如其来地热情给懵到了,悬在半空的两只手只好顺势拍了拍她的背部。 川岛梦子在确定程海不会下船后,这才松开手:“好,什么都听你的。” “别胡思乱想了,休息下。”程海拍了拍她的脸颊,转身就出了包间。 看着他出去,川岛梦子在关上包间门的同时,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扭曲难看:“徐来,你不想让程海扯进来,我就偏不让你如意!” 而一亲芳泽后的程海,此时的心情是无比的愉悦,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包间,而是去了船头看风景。 第227章 随风潜入夜 站在船头,程海看着未知的远方,心中感慨万千,他不知道这趟东北之行,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发生。 “一个人发呆?”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程海回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至少他没见过。 “我叫松本,是徐来的朋友。”松本很有礼貌地伸手同他握了一下:“常听徐桑提起你。” “哦?”程海略略挑眉:“是吗?他怎么说。” “他说他是家里的独子,没有亲兄弟,你同他从小长大,他当你亲弟弟一样看。”松本一脸地羡慕。 程海不知对面前这个自来熟的日本男子聊些什么,只好敷衍道:“你们此行要几天才能返程?” “这个不好说,要看顺利不顺利。”松本状似无意地斜瞟了一眼不远处船舱外闪动的人影。 程海此时此刻也察觉到了这艘刚启航的客轮上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不,是一种很诡异的低气压环绕着整个船舶。 “你们这艘船是要运什么东西去东北那边?”程海还是问出了口,反正船已开动,自己还能飞回岸上不成? “东北?哦,你们中国人是说东北,我们是叫满洲。”松本微笑着更正他对东北的说法。 程海不置可否,又回头看着前方。 “程桑,这一路不太平,晚上睡觉最好不要出来。”松本说完,径直去了驾驶舱,和船长水手们闲扯着。 程海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松本的话语打破,他再无心站在船头欣赏这碧水蓝天的风景。 傍晚,天空晚霞满天。 客轮已经驶入长江。 赵子悦吃不惯日本料理,随便吃了几口对付了下,就到了甲板上透气。 也许是入夜渐微凉,她不禁打了个颤,双手抱胸,还是感到有些冷,就在她打算回包间拿衣服时,肩膀上突然被一件带着体温的风衣给包裹住。 “别回头,有人看着。”是徐来的声音,他给赵子悦披上自己身上的棉制风衣,顺势拥她入怀。 赵子悦脸一红,想挣扎,却被徐来的双手给禁锢住:“别闹,川岛梦子正在船顶看着我们。” “你,你就是趁机趁机”赵子悦一听川岛梦子正居高临下看着这边,心下更是恼怒。 “好了,等下你怎么打我都行,现在你得配合我。”徐来在她耳边低声警告。 可在川岛梦子看来,徐来两人你侬我侬的,就是故意惹自己不痛快。 川岛梦子故作不屑地侧头跟身边的小林君吩咐:“等夜深后,你再带几个人将这艘客轮给我仔细地搜搜,记住,船舱底部看看有没有暗舱,船底下也要派人潜到下面看看有没有海底勾。” “梦子小姐,我的明白。”小林君郑重一鞠躬后,马上退下,只留下川岛梦子一人又低下头看着徐来两人的方向,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哼,在这江上,我看你们也插翅难逃!”川岛梦子气定神闲地自言自语,那样子仿佛稳操胜券似的。 “梦子小姐,说谁插翅难逃呢?” 川岛梦子一怔,这熟悉的声音使她不得不回头一看:“是你?” “是我,没错。”松本一反平时的慵懒,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岩井总领事还真是算无遗策。”川岛梦子迅速恢复常态,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所以,梦子小姐,还请您看在我表哥的份上,能对岩井君高抬贵手。”松本将手中端着的红酒递给川岛梦子一杯。 川岛梦子接过那杯红酒,有些烦躁地一饮而尽 “你们?”手里拿着披肩的程海见川岛梦子和松本站在一起喝着红酒,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川岛梦子没料到程海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看着程海的眼神就有点飘,不过她很快的就恢复了常态。 “好呀,难怪刚才要我晚上不要出来,说是晚上不太平!“程海指着松本,气得浑身发抖:“是要给你们腾时间。” “程海,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川岛梦子的脸都绿了,气急败坏的又回头冲松本低吼道:“松本,你是尊贵的皇亲国戚,又何必与我这无名小卒为难?” 皇亲国戚?这下轮到程海懵圈,可眼见为实,两人都站在一起吹风赏月喝酒了,他们都当自己是瞎了傻了吗? 程海本来生气徐来什么都瞒着自己,现在自己喜欢的川岛梦子也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气得将手中的披肩掷到川岛梦子怀里,自己扭头就去找徐来喝酒。 “你说我是走的什么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她偏偏就是个日本人,还骗我 说松本是什么皇亲国戚,她高攀不起,是我误会了” 一旁正在倒酒的徐来手微微一抖,酒就洒了些出来。 程海见到了,一把抢过酒瓶:“来哥,你怎么酒量越来越差?还没喝几杯就醉成这样,倒个酒都没准头” 皇亲国戚?松本?难道他是?在日本,只有天皇裕仁和皇后的亲戚才能称得上是皇亲国戚。 徐来终于知道岩井英一为什么一定要松本跟着自己,如果他真的跟日本皇室沾亲带故,那出发前岩井英一对自己所说的客轮上有“护身符”,就是指的松本本人。 看着眼前醉得头都要磕着桌子的程海,徐来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懊恼,自己一直想程海做个普通人,看着他平安地娶妻生子,不要像自己一样每天在走钢丝。 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自己不应该决定程海的人生,得让他活得明白,得让他自己选择他自己想走的路 “来哥,倒倒酒,不醉不休”程海刚说完就“砰”的倒在桌子上。 徐来只好起身扶着程海回他自己的包间。 当徐来安顿好程海出来,却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正打开甲板上通往下面暗舱的舱盖。 不等徐来多想,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松本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岩井总领事叮嘱我们,在到达连云港之前,不能让川岛梦子看到我们运的货。” 徐来点头,从怀中摸出勃朗宁手枪,冲松本笑道:“那还等什么?好戏都开锣了,我们这演配角的也该闪亮登场。” “调皮!”一旁的松本笑得像个孩子。 第228章 润物细无声 那几个黑影趁着夜色潜入了客船底部的暗舱内,刚打开手电筒摸索着前进时,“啪”的一下,暗舱的顶灯全亮了,一下子舱内如同白昼。 舱里面全是码放整齐打包好的木箱。 松本见几人全部都是蒙面黑衣忍者打扮,用日语问:“梅花堂的?” 为首的忍者似乎有些意外,手中准备撬箱子的匕首一顿,目光落在一旁的同伴们身上。 那些忍者心领神会,瞬间拔出枪来对准徐来和松本两人。 徐来手中的勃朗宁用食指一转,然后弯腰放在地上,再举双手:“你们知道这些货是谁的吗?” “徐桑,让他们查看,到时外务省怪罪下来,又怪不到你我头上。”松本干脆一屁股坐在木箱上,晃动着两条腿。 “八嘎!”为首的忍者见松本如此蔑视自己,上前就将匕首架在松本脖子上 “放手!”川岛梦子从甲板上匆匆下到暗舱,见为首的那名忍者正架着松本的脖子上,急得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听到没?你家主子说了要你放手,你耳朵聋了吗?”松本嗤笑道。 为首的忍者似是有些不甘心:“梦子小姐,这木箱里装的有可能是违禁品。” “我说了住手!”川岛梦子怒喝道。 为首的忍者这才撤下匕首,将松本往前一推。 松本顺势跌坐在地上,还有模有样地揉着膝盖,好像很痛的样子。 川岛梦子见状,也只好上前扶他起来。 可那名为首的忍者似是心有不甘,还是拿起手中的匕首,猛的一下用力插在木箱盖的缝隙之间。 徐来迅拾起地上的勃朗宁手枪,从裤兜里掏出一管消声器,迅速安装在手枪上后,瞄准那名忍者拿匕首的手,就是一枪。 “啊!”为首的那名忍者痛得一声大叫,中枪的那只手顿时鲜血淋漓。 “徐来,你太过分了!”川岛梦子脸上挂不住,掏出手枪对准徐来的额头:“放下枪,要不然我一枪就爆了你的头。” “梦子小姐,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我在想如果程海能看到你这“英姿飒爽”的样子,他应该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徐来眼角的余光看到川岛梦子气得嘴都差点歪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一旁的松本赶紧隔在两人之间,面对着川岛梦子,正色道:“梦子小姐,徐桑可是岩井总领事指定培养的人,你可要考虑清楚后果!” 川岛梦子见松本拦在自己面前,只好就坡下驴地收回了枪:“松本先生,我也是奉命行事,如果这些木箱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可不是你我能担当的。” “我担保这些箱子里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松本眼神闪烁,这看在川岛梦子眼里,那可是妥妥地可疑。 “既然没什么,那不如让他们看一下就行,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川岛梦子见为首的那名忍者手中伤口的血还在流着,自己的手下没讨到好,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松木堆着笑:“梦子小姐,你看在这大江大海上,这船东西也不会凭空消失的?” “所以呢?”川岛梦子知道这松木想耍滑头。 “所以你们要看,也得等船到连云港后,这些木箱里的东西任你们查。”徐来挑衅似地看着川岛梦子。 川岛梦子被松本隔开,她可不敢得罪这位皇亲国戚,只能是见好就收,只见她放下顶着徐来脑袋的手枪,不无讥诮道:“好,你们大男人说话可得算数,船一到港口,我们必须先查看下这箱子里的货。” “那是自然。”徐来瞟了一眼那名中枪的忍者:“你还不带着你的手下下去疗伤?” “你~”川岛梦子本来绷着脸,这下更加恼怒。 “你什么你,赶紧带着他们滚!”松本皱眉,要不是这些个蒙面黑衣忍者半夜三更不睡觉,往这暗舱钻,他用得着睡得正香被惊醒吗? 川岛梦子还是要给松本几分面子的,要不然他的那位表哥怪罪下来,自己的顶头上司影佐贞昭说不定会受牵连。 “撤!”川岛梦子只得咬牙下令。 看着川岛梦子几人从暗舱爬出去,松本这才拍了拍胸口:“徐桑,刚才吓死我了。” 徐来面对松本夸张地动作,只是淡淡道:“川岛梦子怎么好像很怕你?” “怕我?”松本理了理刚才匆匆起床后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她哪里是怕我,她是怕” 松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徐来也不再追问他:“上去,一时半会他们是不会再来这里。” 深夜江面上,客轮轰隆隆地前行,一片片的水浪不停地拍打着船身,静谧的天空洒满繁星点点,如钩的月亮伴着客轮一起前行…… 送松本回包间后,徐来独自一人去了船头,拿出烟点燃,回头却看见上方驾驶舱内开船的船长旁边,站着的正是川岛梦子,她正在同船长讲些什么,那船长不停的点头。 川岛梦子这时也看到了徐来站在船头,娇媚的脸露出诡异的笑容,那样子似乎是志在必得。 徐来也笑了笑,转身面对前方。 这次东北之行,前程未卜,最重要的是船上还有他最重要的两个人:赵子悦和程海。 他收敛笑容,猛吸了一口烟。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赵子悦在他身后站着,却没有回头看上面驾驶舱内的川岛梦子,她知道客轮上有川岛梦子的人在暗处盯着,自己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以免给徐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来又深吸一口烟,也许是抽得比较急,呛了一口之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他弹掉烟头,从裤兜里掏出棉制蓝格手帕,擦了擦眼睛。 “怎么还哭了?”赵子悦打趣着问他。 船上压抑的气氛一下子被赵子悦的这句俏皮话冲淡了不少。 放下手帕的徐来回头就看见赵子悦那双如秋剪般的明媚眼睛,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第229章 例行检查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客轮的众人在表面上相安无事,私下却暗藏着凶险。 客轮差不多要到大连港时,后面追上来一艘货轮,上面挂着的是日本膏药旗。 徐来几人做好下船的准备,出了包间,正走到甲板上等着上岸。 面对那艘挂着膏药旗的货轮,徐来并没在意,只是和赵子悦闲聊着。 川岛梦子正朝那艘货轮挥手,程海走过去问一脸兴奋的她:“梦子,你这是干什么?” 川岛梦子耐着性子解释道:“他们是来接我们的。” 来接他们的不应该是停船靠岸的连云港的负责人吗? 程海就是再不知头尾,此时也相信徐来先前所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这几天对程海来说,简直信息量太大了,潜意识使他后退几步,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面前的这个人。 川岛梦子发觉程海盯着她看,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只是淡然一笑:“是不是来哥又跟你说了我的坏话?你相信他,就跟着他,别来烦我。” 她语气轻松,似乎从未将程海放在心上:你去留随意。 程海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哪里,你想多了,你对来哥就是有些误会,等这次旅程结束,我就去跟来哥解释,别这么针对你。” 川岛梦子这才面色有所缓和:“你没必要在中间受这个夹板气,只要你能理解我就够了。” 那艘日本膏药旗大货船将一艘小冲锋船放下,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关东军开船直奔他们这边客轮而来。 松本靠近栏杆一看,又回头见徐来和赵子悦两人聊得火热:“你们都没看到吗?” 徐来还是假装和赵子悦闲聊着,只是话是对松本说的:“你别紧张,有免检证明。” 就在说话间,那冲锋船的日本关东军已经搭着梯子上了他们的客轮。 川岛梦子撇下程海,走到那几个日本关东军面前:“你们来了。” “hai i~”那几个关东军似乎认识川岛梦子,其中一个少佐军衔的年轻日本军官开口:“梦子小姐,是影佐将军下令要我们在这里等候你的差遣。” 徐来见势,只得和赵子悦低语:“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徐来示意松本跟自己一块过去,在路过程海身边时,徐来只是看了他一眼,程海知道这次他自己就不该趟这趟深水,下意识地转身扶住栏杆看着水面。 “怎么,船快靠岸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也得说话算数。”川岛梦子不无得意的微笑。 徐来从怀里掏出日本领事馆开出来的特别免检证明,在川岛梦子面前扬了扬。 可川岛梦子拿过徐来手中的那张特别免检证明,对徐来和松本就一把撕得粉碎。 她越过徐来和松本,带着那几名荷枪实弹的关东军径直去了暗舱。 松本冲上前想去阻止,徐来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让她去查。” 松本转身面对徐来:“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嚣张样~” 这话传到程海耳朵里,才明白自己误会松本喜欢川岛梦子。 他走到松本面前:“那晚是我误会你了。“ “你误不误会不重要,像这样的女人送给我都不要。”松本一脸的不屑。 这话听在程海耳朵里,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松本,他涉世不深,上当也是难免的。”徐来上前拍了拍松本的肩膀:“别急,这不好戏才刚刚开始。” 果然,没过多久,川岛梦子和那几名关东军就爬了上来。 川岛梦子没有了刚才的嚣张,眼神却一反平时的柔和,盯着徐来看了很久,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赵子悦走到徐来身边:“来哥,要不我找她聊聊?” “你别添乱。”徐来此时知道不能激怒川岛梦子,这女人看起来貌美如花,实则心如蛇蝎,否则也不会去利用程海来当筹码。 赵子悦只好停在原地。 良久,川岛梦子才深吸一口气:“松本,我也是例行公事,你们别介意。” 说完手一挥,她身后的几名全副武装的关东军立马下船,跳到了冲锋船上,回到了那艘挂着日本膏药旗的货轮上。 “你同伙都走了,你还在船上,不怕我下黑手吗?”徐来上前紧逼川岛梦子。 程海冲上去挡在川岛梦子面前,拦住徐来:“来哥,梦子她只是身不由己,她只是例行公事。” 徐来目光直视程海:“你以为我会对她下手?” “来哥,我”程海一时词穷。 “你让开!”川岛梦子拉程海到边上:“我们的事,你少掺和!”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歧义呢? 程海呆了,在他的认知里,川岛梦子一直是柔柔弱弱的,今天的她打破了自己对她以往的全部认知。 “我担心你的安危,来哥他个直性子。”程海怕她吃亏,再怎么强悍,也是一个女人,怎么斗得过身强力壮的男子? 川岛梦子瞟了徐来一眼,看到他眼神中透着对程海的担心,她心中便又有了定数:“好了,我保证出完这次任务,回到上海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程海被她这么一忽悠,又开始相信川岛梦子同他解释的身不由己的这种说法。 徐来摇摇头,他怎会不知道程海的性格,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好在这时客轮已经靠岸,只要卸船上暗舱里的木箱,岩井英一交给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下船。”徐来拥住赵子悦先行下了船。 “来哥,暗舱里面的木箱究竟放的是什么?”这不由赵子悦不好奇,能让川岛梦子兴冲冲地带着进去查看,却个个灰头土脸地出来,这可真是叫人百抓挠心呀。 “你猜?”徐来拥着她走到港口岸边,站定后,按住她的肩膀,再伸手拢了拢她的披肩长发:“放心,一切有我。” 看着徐来是有几成的成算,赵子悦便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心的挽住徐来的腹胀,仰着头对他嫣然一笑:“都听你的。” 这看在后面船上的川岛梦子眼里,却是像眼睛里进了一颗大砂粒似的,真是硌硬。 程海没有多想,他只是希望赶紧结束东北之行,回到自己熟悉的上海。在他心里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的事情回归到原点。 而松本却在前面不远处的朝他们走来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他挥手大喊道:“藤田先生,我们在这里!” 第230章 三赢 松本口中的藤田先生就是东北最大的金属回收商行,也是有一定军方背景的人。 他身后的军方背景就是有“东方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之称的日本特务总头子土肥原贤二。 藤田年约四十,一身浅灰色日本和服,可一见是松本在同自己打招呼,也不敢怠慢这位“皇亲国戚”,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握住松本的手:“松本君,怎么能让你亲自来一趟,真是太失礼了。” 松本又介绍徐来给他认识:“徐桑,徐来,岩井总领事的得力干将。” 藤田赶紧又同徐来握了握手:“常听岩井君在电话里提起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幸会幸会,您也是风采不凡。”徐来不着痕迹地说着场面话。 一旁的川岛梦子却闲不住了,她顾不上同藤田等众人寒暄,指挥着手下潜入客船底下。 徐来抬起手腕看了看他那块金色劳力士手表:“藤田先生,时间紧急,我们还是长话短说。” 藤田似乎知道他们还有要紧的事:“正事要紧,搬运工早已到位。” 于是客船上暗舱里存放的那堆木箱子很快地就卸到了岸边。 “这木箱怎么有打开的痕迹?”藤田上前本是要搬运工撬开一箱验验货的,没承想撬棍一点力都没使,那木箱盖子就一下子打开了。 “这”松本示意徐来跟他解释,毕竟藤田的背后势力是土肥圆贤二。 土肥圆贤二又是影佐贞昭的顶头上司。 而这事是因川岛梦子引起的,她又是影佐贞昭的直系下属,这关系还真有些绕,松本一时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徐来皱眉,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藤田先生,这是影佐将军的手下,梦子小姐怀疑这船上藏了违禁品,一路从上海跟船跟到了这里,还命令手下将这些木箱一箱箱的打开,说是例行检查。” 藤田一听:“她人呢?” 徐来这才回头看了看:“刚才不还在这里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人影了。” 松本一拍大腿:“不好,她可能派人潜去了船底!” 徐来一脸地焦急:“完了完了,岩井总领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手交到藤田先生手里,再由藤田先生转呈给土肥圆贤二将军的。” 藤田顿时勃然大怒:“这蠢女人她想干什么?谁给她的胆子!” 当藤田气冲冲地赶到客船上时,川岛梦子的手下已经从船底找到了一个金属质地的四方盒子。 “你们给我住手!”藤田想阻止川岛梦子将那个盒子打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当川岛梦子将那个金属四方盒子一层一层打开到最后时,里面居然只有一卷小胶卷。 她气得看都没看就往旁边一扔,这下却吓坏了随后赶上船的徐来,只见他奋力冲过去捡起那一卷小胶卷看了看:“藤田先生,还好,这胶卷还有救。” 藤田一听,面色才有所缓和:“徐桑,幸亏你反应及时,要不我怎么向土肥圆贤二将军交代哟~!” 松本也回过神来,指着川岛梦子几人骂道:“你们知不知道这胶卷里的是什么?你们简直就是帝国的罪人!” 岸上不远处候着的赵子悦和程海见船上起了争执,也想上船帮忙,可刚靠近船,就被几名日本关东军给拦住,不让上去。 徐来迅即找了一个牛皮袋子将胶卷重新密封好,再郑重交到藤田先生手中:“真对不起,东西没能完璧交与您。” 藤田双手接过胶卷,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徐桑,你为大东亚共荣所做的一切,我会如实上报给土肥圆贤二将军。” 徐来见他行如此大礼,只得上前虚扶了一把:“藤田先生,正事办完了,你们商行的那些回收的金属现在可以搬运上船了?” “那是自然。”藤田手一挥,为首的搬运工头子很快的召集那些搬运工去了港口附近的仓库搬运那些从各地战区收集起来的“废铜烂铁”。 “松本君,徐桑,时近中午,要不去附近的酒店如何?”藤田显然是发自内心的邀请。 松本刚要说“好”,被徐来抢先拒绝:“藤田先生,您也知道此次我们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下次得空一定不负您的盛情,这次我们就心领了。” 藤田哪里不知道徐来口中所说的要事是什么,那就是返程途中去接江浙一带的日本侨民遣返日本本土一事。 藤田也知道滋事体大,就不再强留。 一旁的川岛梦子想上前跟藤田解释什么,却被藤田给堵了回去:“梦子小姐,你要解释,就同影佐将军解释,我可受不起。” 说罢扬了扬手中密封好的胶卷:“你得祈祷这胶卷没损坏,要不谁犯的错,就得谁自己兜着!” 川岛梦子只得低下头:“抱歉!都是梦子唐突了!” “唐突?你还真敢说!”藤田似乎并不买她的帐,宽大的和服袖子一甩,就下了船,带着自己的手下扬长而去。 见藤田一走,徐来便招呼着那些搬运工搬搬抬抬的,很有秩序地将那些“废铜烂铁”搬进了船底的暗舱内。 川岛梦子站在原地,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还不下船找你的主子邀功去?”徐来不无讥讽地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川岛梦子说道:“怎么,还没想明白?” 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徐来,川岛梦子恨不得一掌拍到他脸上,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后退几步,干脆靠在船栏杆上,仔细想了想从上海上船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恍然大悟。 “你你好重的心机!”川岛梦子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她一下子明白了徐来为什么在船将要靠岸时不阻止她查暗舱内的东西,就算全部撬了个够都不吭声,那是因为这木箱里装的全部都是加工好的铜制水笼头。 这铜制水笼头正是东北这边急需备用的,因为一到冬天,东北天气骤冷,会冻坏大批的水笼头,而东北有点加工能力的工厂基本都被他们日本军部征用来制作枪支弹药,哪还有闲功夫做这些个五金产品? 所以徐来运送的这批铜制水笼头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藤田能不感激徐来吗? 况且用这些混杂的“破铜烂铁”换这一大批品质上乘的铜制水笼头,怎么算都是藤田他自己划算,只要到了冬天,这铜制水笼头可以翻上好几倍的价格卖给那些居民,又可以大赚一笔,这不是妥妥的“三赢”吗? 第231章 回程 川岛梦子万万没想到徐来会在上岸后摆她这么一道。 “你还不叫他们放行?”徐来指了指被那些日本关东军拦下的赵子悦和程海。 川岛梦子双手攒得紧紧的:“放心,不需要你赶我。” 徐来侧身让出一条道,很绅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川岛梦子气得大踏步地走下了船。 “收队。”川岛梦子命令岸边扣住赵子悦和程海两人的日本关东军。 “梦子,你不跟我们一起回上海吗?”程海见川岛梦子待在原地不动,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川岛梦子甩开他:“你先回去,我差事没办好,得去向我的上司请罪。” 程海的手悬在半空,一时不知是进还是退。 川岛梦子看得懂他眼神中的担忧大过探询,她只好低下声音,平稳住心绪:“程海你先回上海,我还会回来的,相信我。” 程海这才转身上了船。 赵子悦见程海跟了上来,也缓住了脚步等着他。 松本则一个人倚在船上的栏杆边,看着程海对川岛梦子的难舍难分,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别处。 货物很快的就全部运上了船,办完交接手续,大客船又重新启航。 新京(指吉林省省会长春市旧称)。 伪满洲国。 特课高科总部大楼。 从机关长办公室不停地传来一个人嘶哑地咆哮声: “影佐,你怎么带的人?” “统统都是饭桶!” “你知道就是这个小小的胶卷,上面藏着多少情报吗?” “这胶卷拍摄的就是鼎鼎大名的法租界头号秘密档案!” “头号秘密档案!你懂不懂!” “……” 外面走廊路过的其他政府要员,都仿佛没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都行色匆匆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被土肥圆贤二喷了一脸口水的影佐贞昭站在那里,见土肥圆贤二骂累了,于是很贴心地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将军息怒,事已至此,看看这胶卷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土肥圆贤二没接他递过来的茶,只是回到那张黄花梨大办公桌前坐下,目光还是冷冷地盯着影佐贞昭军装上的肩章:“技术科的人已经将胶卷冲洗出来了。”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摔在桌上:“有些残缺部分,好在还是有些地方没损坏的,你拿着这些资料着手准备抓人。” 影佐贞昭哪里不知道他扫视自己的肩章是什么意思,豆大的汗珠在他额头滚落至眉毛,至眼睛,再“啪嗒啪嗒”的掉在了地上 而等候在特高科总部大楼外面的川岛梦子正焦急的来回走动着。 见影佐贞昭从总部大楼缓步从楼梯迈下来,川岛梦子赶紧跑上去:“影佐将军,机关长没为难你?” “啪”的一下,影佐贞昭抬手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脸上顿时浮现一个血红五指印痕的川岛梦子被打得头歪向一边后,又马上站直:“hai i!梦子受教了!” “光受教有什么用?这次又让岩井英一在土肥圆机关长面前得了脸,你以后在上海的日子,恐怕是更不会好过。”影佐贞昭示意她边走边说。 川岛梦子顶着一张肿得老高的脸与影佐贞昭比肩而行:“影佐将军,我想赶快赶回上海,这个徐来太不简单了,明明我们梅花堂从各处收到的信息,都是他会利用这艘改装好的客轮,来放些诸如磺胺什么战时紧俏物资,在回程的路上走私卖给国军或延安,可事情却一下子反转得太快了,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影佐贞昭这时已经走到自己的车前,很自然地打开了车门,坐到驾驶座位上:“先上车,我们路上聊。” 川岛梦子坐在副驾驶上,却有些急躁:“影佐将军,是不是这次任务没我份?” 影佐贞昭不答反问:“你自己觉得还够格参与这次的抓捕任务吗?” 川岛梦子只好扭头看向窗外:“还请将军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影佐贞昭发动车子:“这次行动,就由第二梯队的新成员来实行抓捕任务,你这队就为辅,替他们扫除行动前的一切障碍,你的明白?” 川岛梦子见影佐贞昭并没有将自己当一枚弃子置之不理,心下是非常地感激:“梦子愿听影佐将军差遣!” “我送你去火车站,这样你能赶在徐来他们之前回上海。”影佐贞昭方向盘一打,掉头朝新京火车站方向驶去。 直到川岛梦了拿着影佐贞昭早已为她准备好的火车票下车后,她才突然领悟到自己可能上了徐来的调虎离山之计 其实正如川岛梦子所猜测的一样,此时远在上海的魏华,已经开着从船行租赁的大货轮,从上海出发,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香港。 而他所开的那艘大货轮上,装的正是徐来从黑市收购来的大批磺胺,装配好的若干军械,磨刀石和发电机等紧俏物资。 这船满满的物资通过汤先生所在香港的商行全部接收到手后,又辗转分批运去了延安 之所以运输这些紧俏物资如此顺利,那还不是徐来的精心布局,以自己为诱饵,将川岛梦子在内的梅花堂成员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岩井英一派他押运的这艘改装好的客轮上。 而日本海军陆战队情报科的骨干:大山勇夫,此时的他还在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幽暗的禁闭室关着。 大山勇夫若是知道在他被关禁闭的这几天里,徐来就唱了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保管会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的。 回程路上的徐来也是归心似箭,顺利接到江浙一带的日本侨民上了大客轮后,大客轮在上海港稍作停留时,徐来一行人便下了客轮,只有松本丫站在大客轮的船头,看着徐来几人上了岸,还是不停的朝他们挥手告别:“徐桑,赵小姐,你们保重,过段时间,我还会回来的!” 徐来回头也朝他挥了挥手,心里却在说:松本,你最好在日本本土不要回来了。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中国的“钱袋子”,不久的将来会是一片充满硝烟的战场 第232章 打赌 傍晚。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魏华面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徐来,正在唾沫横飞,且手脚并用地夸耀自己是如何指挥着雇来的水手们,自己又是如何如何不辞辛苦地掌着舵,才使满载货物的大货轮安全抵达了香港港口的 徐来只是微笑的看着他卖力的“表演”。 正从厨房端着几碗拌面的赵子悦白了徐来一眼:“瞧你乐得像个孩子。” “子悦姐,那我像什么?”魏华看到刚拌好的面,摸了摸肚子,还真感觉有点饿了。 “你呀,像傻子!”赵子悦没好气地轻嗤道。 “我像傻子?来哥,我真像傻子?”魏华觉得自己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脸怀疑地盯着徐来,想要从他那里找到答案。 徐来端起餐桌上的一碗拌面吃起来:“你像孩子,我才像傻子。” 这话一出,惹得此次回来有些压抑的赵子悦噗嗤笑出了声:“哪有你这样争着当傻子的?” “嘿嘿,笑了?笑了就好,你也快坐下来一起吃面。”徐来见赵子悦面色有所缓和,心里也愉悦了不少。 “来哥,你答应我的事”魏华面吃到一半,忍不住问道。 “两个选择,一是给你五百大洋,你去买个公寓房”徐来本想接着说第二个选择时,却被魏华生生给打断了。 “就五百大洋,别的我不要?” “真不想听听第二个选择?”徐来又吃了一口面,嘴里还叨叨着:“面不错,吃起来真香~” “来哥,你就说说呗,就当我听个乐~”魏华没兴趣,却勾起了赵子悦的好奇心。 “第二就是魏华如果不嫌弃,张法尧的那栋别墅不就在我们这栋小二层的斜对面吗,我想”徐来笑了笑,又不说下去了。 “你是说将那栋别墅给魏华?”赵子悦侧头看着正在专心吃面的魏华,用手肘碰了碰他一下:“你听见没有,来哥对你还真大方。” 魏华却不以为然,继续吃他的面,连头都没抬一下:“我只要五百大洋。” “来哥,你看我没说错,他还真是个傻子。”赵子悦摇摇头,放下筷子,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压压惊。 “子悦姐,你不知道,这巴斯利花园的别墅是好,可是我同来哥说好了的五百大洋的酬劳就是五百大洋的酬劳,多一个子我都不会要。”魏华吃完碗中的拌面,打了个饱嗝,又拍了拍胸口:“面不错。” 徐来眸光一闪:“魏华,你都没问过向南,说不定她就喜欢这栋别墅呢?” “来哥,你不是说笑吗?向南绝对,肯定,以及确定不会接受这栋别墅的。”魏华知道向南是什么样的人,她才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女孩子。 “哦,那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向南会不会接受这栋别墅。”徐来似乎很有把握。 魏华连摇头带摆手的:“来哥,这个赌你肯定输定了,还是不要赌,省得浪费时间。” 他们的打赌勾起了赵子悦的兴趣,她撑着下巴:“要不我也选择压一方赢?” “你都没问过向南,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徐来右手指敲了敲餐桌,好像他才是十拿九稳的那一方。 魏华被徐来这一激,倒也不含糊:“那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就在五百大洋的基础上,再加三百大洋。”徐来眉头微挑,定定地看着魏华:“要不,你现在就给向南打电话问问?” “这么晚了,还是算了。”魏华可不想惹向南生气。 徐来也不强求:“没关系,明天去趟报社,找她问问就是。”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的禁闭室内。 大山勇夫头发成了一坨一坨的,白色的衬衣也有些泛黄。 他正无聊地拍着禁闭室内乱蹿飞舞的蚊子,他拍死的蚊子被他一只只的排列成行。 他拍死一只就摆一只,直到自己拍得精疲力尽,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数着数:“横七个,竖八个,七八就是五十六个” 累了就干脆和衣躺在地上,抬头呆呆地看着禁闭室上方唯一的一处豆腐块大小的通风口。 那通风口在月光的照射下,射进来的光线可以清楚地看到细小的灰尘颗粒浮动着 良久,大山勇夫好像受不了似的,猛的站起来,对着墙壁就是一顿狂风乱砸:“徐来!只要我大山勇夫这次出去了,定要死死的盯住你!我就不信你不露出半点马脚!” “哐当”一声,禁闭室的铁门开了,山井大佐进来,用手帕捂住鼻子,目光落在大山勇夫身边那堆排列整齐血肉模糊的蚊子尸体,嫌恶地皱了皱眉:“你这三天在禁闭室就是这样反省的?” 大山勇夫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上前扯住山井大佐的衣袖:“山井大佐,放我出去!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抓住徐来的把柄,让岩井英一永世不得翻身!” “永世不得翻身?我看你是痴人说梦呢!”山井大佐甩开他的手退后几步,还是能闻到他身上长时间没洗澡而散发出的那股酸臭味 “来人,将大山大尉的镣铐给打开。”山井大佐见大山勇夫这几天的双手被镣铐都给铐得勒了一圈深深地红痕印,心里虽还是有些不好受,可禁闭室里的那股子怪味,让他不得不干脆再往后退了退,直至退到了禁闭室的门外。 大山勇夫被士兵打开了镣铐,活动活动筋骨后,这才出了禁闭室的门。 “你赶紧的,先回去洗个澡,我有重要事情交代!” 山井大佐见大山勇夫又要上前,嫌弃得又急速后退几步。 大山勇夫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几天没洗澡,身上的臭味在外面新鲜空气的对比下,还真是难闻之极,他只得尬笑道:“山井大佐,是大山疏忽了!” 又是朝着山井大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表示歉意后,赶紧去了挨着宿舍不远的集体浴室 第233章 严丝合缝 礼查饭店。 住房部。 五楼的五零二房间内。 这是川岛梦子自己长租的酒店包房。 她有自己买的公寓房,但就是不喜欢把她认为不重要的人往家里带,所以每每会客,她都会在这个包房里接见。 房间里欧式的装修风格,猩红的波斯羊毛地毯,水晶灯下映衬的高脚玻璃杯,暗褐色的真皮沙发,无一不透露着奢华 川岛梦子此时一身粉色真丝洋装,正慵懒地半躺在真皮沙发上,白晳的手腕晃动着高脚玻璃杯里的暗红色液体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要等的人似乎是不会来了,她这才起身,整了整褶皱的衣裙,搁下杯子,准备回自己的公寓。 门铃响了,是有节奏的五长三短。 川岛梦子看了看拎在手中的皮箱,又轻轻地放到地上。 走到门边,她拢了拢微微散乱的长发,这才开了门:“进来。” 来人显然是她的老熟人了,否则不会这么漫不经心地对他。 那人进来,川岛梦子这才随手关上门。 不待川岛梦子开口,那人就一把将她抱住:“梦子,你知道我千辛万苦的过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吗?” 川岛梦子安抚似的轻拍了一下他的背部,不着痕迹地推开他:“黄浚,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此人正是黄浚,他是汪先生身边的机要秘书,也是川岛梦子重金收买的一名国军间谍。 距离上次见面也已经有些时候,川岛梦子见他这次来眉宇间带着些许得意,心知他肯定是获取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在自己这里急着讨好卖乖呢。 “开门见山的说。”川岛梦子不想与他做过多纠缠,男人她见得多了,都不过是看中她年轻貌美的身体,想揩个油而已,而眼前的这个黄浚也不例外。 黄浚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国军特工在上海站的所有联络点。当然,还有几个单独于力行社或党务调查处的特别行动小组保密级别太高,只有领|袖和他们的直系上级知道,很难查到他们的行踪。” 川岛梦子伸手去拿那个装着联络点地址和人员名单的信封,却不料黄浚手又缩了回去,由于惯性的作用,川岛梦子一下子扑倒在黄浚的怀里。 黄浚趁机将她压在沙发上:“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那猥琐的目光让川岛梦子的胃内一阵的翻腾,她二话不说,胳膊一抬,手肘一顶,就顶在黄浚的下颌,痛得他差点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这才从川岛梦子的身上爬起来。 川岛梦子慢悠悠地拍了拍脚边的皮箱:“你要的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如果你想要女人,我也可以帮你叫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然后再帮你们开个房。” 黄浚摸了摸受伤的下颌,一脸的小委屈:“梦子,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我谁都不要,我就想要你。” 川岛梦子瞳孔微缩,从沙发底部迅速摸出一把枪来,装上消声音器,对着他的脚边连开两枪:“你要是没诚意,就给我滚!” 美人动怒,那也是很好看的。 可打在黄浚脚边的子弹那也是可以要人命的。 这时候黄浚的色心终于收敛了不少:“梦子,我千里迢迢地来送情报,你却对我这样的绝情?” “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没有其他,若你以后再敢越雷池半步,我的子弹也是不长眼睛的,它要是磕着碰着你了,那我也爱莫能助。”川岛梦子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色令智昏,难成大事,等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再想办法一脚将他踢开,若还是不识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黄浚这才扫了扫沙发旁边的小皮箱:“这是给我准备的?” “那也得我先验验你手上情报的真伪,这是一半的钱。”川岛梦子一手按住那只皮箱,一手伸出来要他手中捏得紧紧地信封。 黄浚那张略显惨白的脸又浮现了一丝无奈的笑容:“绝对一手资料,童叟无欺~。” 川岛梦子斜飞了他一眼,一个手刀就砍向他的手腕,疼得他手一松,在信封掉落的瞬间,川岛梦子伸出另一只手接住它。 被川岛梦子这么一手刀,黄浚手腕一下子红肿起来。 川岛梦子瞥了一眼黄浚,又从信封里拿出那张名单,和影佐贞昭给她的那份照片一对照,她的眼睛顿时亮了:黄浚给她的这份名单地址,正好和照片里残缺的部分,完美的可以成互补之势。 黄浚见川岛梦子的表情变得柔和:“我都说了不会有差池的,这可是我从南京军委议事厅听来,默记于心的。” 他这话很可信度。 川岛梦子干特工也有些年头,她知道有些至关重要的机密只能听,不准用本子记载,是特工部门不成文的规定。 见川岛梦子还是没什么表示,黄浚以为她不相信,就有些急了,连忙一只手掌五指并拢,举手准备赌咒发誓。 川岛梦子却难得地放柔了声音:“这情报我收了。” 黄浚的眸子又闪了闪,凑近川岛梦子:“你还是相信我的。” 川岛梦子岂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她退至沙发一侧,拿起靠在沙发边的皮箱挡在她和黄浚的面前:“这是一万法币。” 法币?黄浚耸耸肩,苦笑道:“你们日本人就是精打细算。” “你还是拿着这箱钱找个地方好好乐一乐,等明天天亮,去银行你想兑换成美金,大洋,还不是随你的便?”川岛梦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能给你法币就算不错了,把我惹急了,到时别什么都捞不到,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读懂了川岛梦子眼睛透露出来的狠厉,黄浚不再痴迷于她的美色,拿过装满法币的皮箱,打开验了验钞票:“不错,钞票都是真钞。” 川岛梦子这时才感慨道:“还是你活得真实。” 川岛梦子说的都是真心话,黄浚是个典型的不管不顾的主,要不他怎么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见黄浚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川岛梦子只好连人带皮箱将他推出了房间。 可是就有这么巧,就在两人在房间外面的走廊上拉拉扯扯之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梦子小姐,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徐来?你别多事!” 第234章 孰轻孰重 多事?徐来笑了:“我可是奉岩井总领事之命,来为今晚的庆功宴提前做准备的。” 看着徐来那副“你想多了”的表情,川岛梦子更是有些烦躁,便退回了自己的包房。 门“砰”的一下关了,只剩下徐来和手里提着小皮箱的黄浚尴尬的站在门外。 “这位先生,您可别惹这蜘蛛精。”徐来撇撇嘴,径直去了走廊尽头。 黄浚手拎着小皮箱,有些心虚地走到电梯门口,按下电梯下行键 五楼走廊尽头,徐来推开酒店最大的一间包房。 他没有看这个有着可以容纳二三十个人会客厅的包房,而是找来纸笔,凭着刚才的记忆,将黄浚的脸迅速画出来。 在几经修改后,徐来这才满意的将画好的画像仔细折叠好揣入口袋。 这才象征性的在这间包房里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隐患后,又退了出去。 路过川岛梦子的包房,徐来敲了敲门。 里面却没有一点回应,徐来又急促地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开门。 “梦子小姐,我知道你还在里面,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程海的,只是你以后最好离他远点。”徐来将耳朵贴在房门听动静。 “吱”的一声,门瞬间开了,徐来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没摔在门口。 他向后退了几步,看着一脸怒意的川岛梦子,指了指拐角处的电梯门:“我下去了,你好自为之。” “滚!”川岛梦子又重新“嘭”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徐来只是探探川岛梦子的虚实,看她的表情,先前那位年轻男子并不是她的情人,那就有可能是同伙或者线人。 徐来不再多做停留,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的画像,那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时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出了礼查饭店,徐来开车直奔曹公馆。 书房内。 “白婷,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徐来拿出画像给白婷。 白婷摇摇头,将画像又递给了身旁的王波。 王波仔细的看了又看:“这个人好像是个秘书。” 秘书?徐来皱眉,这人相貌平平,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若不是他今日刻意留意此人,那就是平常不经意之间见过,也很容易忘记的那种面孔。 李晓东和黄子明也凑过来看了看,都是摇摇头。 “胡彪呢?怎么没见他?”徐来这才注意到胡彪没在这里。 白婷收回画像,叹了口气:“跟着艾老板去上海港打探消息。” 徐来心中一动:莫不是艾老板在徐处长那里得知了日本人的撤侨计划,想在客轮航行途中做手脚? 徐来的面色一下子凝重:如果真是这样,那无异于是羊入虎口。 “来哥,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白婷见徐来神色有异,赶紧扶他坐下。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徐来闭了闭眼睛,又定了定心神:“日本人这批首次撤侨的客轮,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派了他们海军第三舰队的一艘驱逐舰保驾护航。” 派驱逐舰? 日本海军就连第二级的驱逐舰都大约八百五十吨,有三门47英寸的火炮,这些个小鬼子为了他们日本侨民撤侨,还真舍得下血本。 而他们国军这边却不能明目张胆地袭击日本侨民,这不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吗? 于是书房里顿时一片死寂 坐在椅子上的徐来又站起来,焦虑地来回走动着,手伸进口袋里摸出老刀牌香烟,捏了捏,又放了回去,此时的他连抽根烟的心情都没有了。 “来哥,要不我们出去找找?”王波觉得大家窝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 就在这时,艾老板和胡彪回来了,他们一进书房,见大家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胡彪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鞋袜:没什么问题呀? 艾老板一见徐来也在这里,眉头一皱:“你不是去抱岩井英一的大腿去了,怎么还敢来这里?” 白婷哪里听不出艾老板的弦外之音? 赶紧将手中的画像递给艾老板:“老板,来哥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她将来哥刚才在礼查饭店看到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给艾老板听。 艾老板拿过画像一看,眉头锁得更紧了:“你确定他和川岛梦子在一起?” 徐来故作惊讶地反问艾老板:“老同学,你这是在问我吗?这次我可没想收你的信息费。”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艾老板以为徐来又想敲他的竹杠:“想说就说,不说拉倒。” 徐来见艾老板真生气了:“肯定是,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画错人的地步。” 艾老板拿着画像的手不听使唤的抖动着,这让书房里的几人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那他到底是谁?”白婷追问道。 “他是汪主席的机要秘书黄浚。”艾老板将画像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又狠狠地踩上几脚,还不忘用鞋掌碾压着 对!是黄浚,经艾老板这一说,徐来也对此人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可他竟然与川岛梦子有勾结,那汪先生知道的国军机密,那黄浚不也都掌握了? 徐来倒吸了一口气,这川岛梦子他平时倒也小瞧了她。 “老板,来哥说这次小鬼子撤侨,有驱逐舰护航,我们的胜算很少。”白婷趁机进言,她不想让艾老板对徐来的误会更深,毕竟徐来党务调查处的身份,艾老板是毫不知情的。 “哦?”艾老板眼睛看向徐来:“徐来老弟,没想到你还真是一条变色龙。” “这,这从何说起。”徐来装作有些心虚地解释:“我在日本人那里不过也是为了保命而已。老同学,你是知道的,我若不答应留下来帮岩井总领事的忙,我不但出不了上海,就连哪天会曝尸街头也说不定。” 徐来把自己说得惨兮兮,艾老板岂会相信:“你是说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徐来点头表示认可。 “那如果在日本人那边你又会说为了大东亚共荣?” “而在共产党那边你又可以说是在曲线救国?” “老同学,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面对艾老板的一连串的嘲讽,徐来没有一丁点地生气,反倒提醒他:“艾老板,艾兄,这次日本人撤侨,真是派了驱逐舰护航,兄弟我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来通风报信的。” 徐来又瞟了瞟被艾老板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那团画像纸:“至于这个黄浚,他掌握了南京方面的多少信息,又或是他是个人行为,还是汪主席在幕后同日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都是个未知的。这些难道不比给那些撤离中国的日本侨民搞些小动作要来得重要?” 面对徐来的反驳,艾老板一时竟无言以对 第235章 庆功宴 徐来见艾老板似有犹疑,只好示意白婷和王波几人先出去。 白婷几人出了书房,徐来又将门关好。 “上次小南天酒店据点被小日本的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那些人给端了,你就没怀疑南京方面有内鬼?”徐来单刀直入。 艾老板这几天为找寻新的联络点操心不已,哪还能顾得上细究上次小南天酒店的联络点是内鬼所为? 经徐来提醒,艾老板暗自心惊:如果这黄浚真被日本间谍收卖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可力行社这些年经过自己的苦心经营,机构已经日趋庞大,真要精减人员,又谈何容易? “老同学,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支个招给你。”徐来趁机进言。 “你为什么要帮我?”艾老板那猜疑劲一上来,就没完没了的。 徐来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因为我是中国人。”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艾老板。 艾老板斜睨了他一眼:“说,这次打算又要什么?” 徐来似乎真生气了,抬腿就要走。 在徐来准备开门的那一瞬间,艾老板赶紧按住房门:“真生气了?” 徐来无奈后退几步:“你又不相信我,我还站在这里,不是自取其辱吗?况且我还着急去抱岩井英一的大腿呢。艾兄,艾老板,你就行行好,让开一下,我真的很赶时间。” 艾老板只好放下身段:“刚才是我不对,你知道哥哥我手底下这么多人吃饭,我不能不慎之又慎哪~” 徐来这才又一屁股坐在大雕花靠背椅上:“我口渴~” 艾老板瞥见徐来的旁边就有一个茶壶,只好耐着性子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先润润嗓子。” 徐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砸砸嘴,笑道:“艾老板亲自倒的茶,味道还真不一样。” 艾老板见他还磨磨叽叽不肯说,刻意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邪火:“别太过分了!” 徐来见差不多就见好就收:“南京方面不是早已预备好把重庆作为陪都了吗?所以” 徐来知道这话不能说太露骨,以免秋后算账,到时够自己喝一壶的。 艾老板听了眼睛都直了:“徐来老弟,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闲聊。”徐来摆摆手,赶紧否认是自己的意思。 艾老板一想起南京方面的那些官员,消息灵通的,都早早派亲信去重庆置办产业,以备不时之需,他还嗤之以鼻。 现在想来,是自己迂腐了。 徐来见话说开了,也不再遮掩什么:“上海现如今是风雨飘摇,我们南京方面的那位领|袖如果真心想死守南京,还会想着留一手让重庆做陪都吗?” 艾老板眸光一闪,怒叱道:“不得妄言领|袖。” 徐来只是微微一笑,站起来再次走到房门口:“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又何必如此激动?” 艾老板是最听不得别人说领|袖的坏话,打开书房的门:“你可以走了!” 徐来也只是笑了:“艾老板生起气来也是威风八面。” 这明捧暗讽的话,艾老板怎会听不出? 可面对刚才还对自己提出中肯建议的徐来,艾老板实在是拉不下脸:“只要不背后诋毁领|袖,我是不会生气的。” 徐来唇角微弯,不再说什么,刚跨出书房就看见一侧正贴着墙根偷听的白婷几人。 见徐来朝他们这边过来,白婷几人心虚地往后退。 “你们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徐来盯着白婷,今天她是怎么了?换了个魂? 不会? 白婷只好偷偷地指了指他的身后。 原来艾老板黑着一张脸走在徐来身后。 徐来指了指自己,自嘲道:“这么说,我是那个狐假虎威的那个狐狸?” 这话一出口,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和谐了不少。 艾老板见徐来还在油嘴滑舌:“你怎么还不走,等下耽搁了抱大腿的机会,那可就得不偿失。” 徐来抬起手腕看了看他的那块劳力士大金表:“哎哟,得亏艾老板提醒,我真得走了。” 艾老板见徐来出了曹公馆的大门,招手让白婷几人进书房,商讨掩护力行社成员撤退去重庆的路线。 礼查饭店。 五楼最大的包间内。 麻田一郎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正在和别人聊天的岩井英一说了声“失陪“后,走到麻田一郎面前:“徐桑怎么还没来?” “打了徐公馆的电话,没人,马斯利花园那里,赵小姐说他没回来,他不会是跑了?”麻田一郎实在想不出徐来怎么还没来的理由。 岩井英一皱眉:“徐桑一向守时,可能是遇到麻烦了。” “还是岩井君了解我。”徐来在两人谈话时,已经到了包房的门口:“麻田君,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可能当逃兵?” 岩井英一抬手制止麻田一郎想要解释什么:“来了就好,大家都在等你。” 徐来环视了一下四散坐着的众人,这些面孔有一种似曾相识地感觉:这不是以前在松本的居酒屋蹭吃蹭喝的那些“密书学校”同学,对了,是从延安那边逃回来的日本卧底特工。 哼!徐来知道要不是延安的通讯设备不发达,他们这些漏网之鱼,定是一个也逃不了的。 “大家都入席。”麻田一郎招呼着众人入座,自己则站在离岩井英一米开外的身后。 徐来见岩井英一已经坐了 上席,自己就找了一个与他对面的位子坐下。 众人也都陆续落座。 看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岩井英一端起酒杯站起来:“今天一是庆功宴,二是我们的特别调查班正式成立了。” 于是集体起立,干杯。 众人一杯酒下肚,话匣子就都打开了。 “岩井总领事,您不为我们介绍下这位拿下法租界头号秘密档案的传奇人物吗?”一位瘦小个子的年轻男子正好奇地看向低头不语的徐来。 “这位是川木三郎,会两个地方的方言,善射击。”岩井英一给徐来介绍,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徐桑,你听我在说吗?” 第236章 来了搅局的 徐来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赶紧站起来,朝岩井英一一颌首:“岩井君,抱歉,昨日睡晚了,精神有些不济。” “哦~了解,了解。”岩井英一笑得脸上像一朵菊花似的:“以后你要带领着在座的人,为大东亚共荣做贡献,大晚上的得注意休息,不要操劳过度哟~” 徐来知道岩井英一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就是失眠睡不着~” “徐桑,您不用解释了,我们都了解的。”那叫川木三郎的瘦小个子本来就细小的眼睛,这下更加笑得没缝似的。 徐来只得无奈摇摇头:“随便你们怎么理解。” “徐桑,这事要是用你们中国人的一句俗语来说,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啰~”那川木三郎对徐来的印象不错:“我们都挺佩服您从法国巡捕地重重看护下,能搞到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您能说说具体的行动方案吗?” “你们在座的各位,不愧都是搞情报工作的一把好手,问出的问题都这么犀利。”徐来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只好敷衍着说道:“这个都是各凭本事,再加上点运气而已。可能我的运气比别人要好那么一点点。” 徐来连说带比划的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川木三郎提出的问题。 川木三郎没想到徐来会这样回答,真是滴水不漏:“徐桑是不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徐来只是笑了笑,目光却落在岩井英一身上:“岩井总领事,你得说句公道话。” 岩井英一见场面热闹起来,没有了刚才的拘谨,便轻描淡写道:“徐桑,他们也都是立功心切,想多多汲取一些宝贵经验。” “那就先介绍我认识下?”徐来干脆岔开话题。 果然,岩井英一这才反应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的,是我疏忽了。” 于是岩井英一就一一开始为他介绍:“这位高个子是井上村夫,他的专长是跟踪与反侦察,当然也是会两个地方的言。” “这位小胖子,叫原时信,他的特长是攀岩” “灵活的小胖子,我记住你了。”徐来适时的插了一句,惹得在座的众人哈哈大笑,就连站在岩井英一身后的麻田一郎,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徐来口中所说的“灵活的小胖子”。 还别说,这小胖子虽然长度和宽度差不多一样,可看起来笑眯眯的,十分的喜庆。 小胖子原时信很会来事的端着酒杯走到徐来面前:“徐桑,您的能力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徐来礼节性地与他碰了一杯:“过奖了,以后我们就都是同事了,你们的中文都说得这么流利,倒也叫我十分的钦佩。” 岩井英一趁机对小胖子原时信笑道:“你要是想跟着徐桑,明说就是,我相信徐桑是不会拒绝收你这样一个可爱的小胖子为徒的。” 听话听声响,徐来一下子明白岩井英一打的什么主意了,当即哈哈一笑:“在座的各位也比我小不了多少,要我当师父,那真是折煞我了。” “诶,徐桑,此言差矣,能者为师,这在我们日本可是传统。”岩井英一朝小胖子原时信使了个眼色。 那小胖子原时信还真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徐来的面前。 徐来退后几步,连连摇手:“你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了。” 说话的同时,又上前扶他起来:“拜师就免了,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徐来可不想收这样一个“拖尾巴”在自己身边。 见岩井英一似有不悦,徐来赶紧陪着笑:“岩井君,你看在座的各位,都是龙中龙凤,大家以后都在一个锅里吃饭,我若是厚此薄彼,这工作可就不好展开。” 岩井英一的面色才有所缓和:“徐桑此话有理。那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兴亚建国运动本部”正在紧张的筹备中,拟定先不挂牌,地址在座的各位都应该知晓,就在上海宝山路的那座有着四栋洋房的公馆内。” 于是“噼噼啪啪”的掌声雷动,尤其是徐来手掌都差点拍麻了。 徐来怎能不高兴,刚刚躲过一劫:这小胖子原时信如果真拜自己为师,自己身边以后就会多了一个移动的“侦听器”,幸好 就在徐来开始打着小算盘时,从外面突然闯进来一群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为首的正是山井大佐。 麻田一郎怒了:这些人连声招呼都不打,真不把岩井总领事放在眼里! 这还得了? 麻田一郎一吹口哨,从包房的外面又涌进来一群身穿便衣的持枪男子。 剑拔弩张之际,岩井英一示意麻田一郎别轻举妄动:“山井大佐,您这是?” “我奉命前来捉拿这些逃兵!”山井大佐指着在座的那些从延安逃回来的日本卧底间谍:“你们简直是丢尽了我们帝国军人的脸!” 岩井英一有些愠怒,面色也黑了下来:“山井大佐,这事是经外务省大臣野春吉三郎同意了的,批文在领事馆,欢迎你随时查阅。” 这话说得柔中带刚,山井大佐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本来一个好好的庆功宴,却被山井大佐给搅黄了,岩井英一能不生气吗? “山井大佐,我知道你们军部的人瞧不起我们外务省的人,可是就是我们外务省的徐桑,帮你们拿到了法租界的头号秘密档案,你们非但不着急去拿着提供的线索去抓该抓之人,还带着人来为难我们,那就别怪我上报给土肥圆贤二长官,就说你们有公报私仇之嫌!” 岩井英一得到了日本最高层的默许,即将掌握着上海日本五大情报系统的活动经费的审核及发放,他的腰杆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直! “岩井总领事,山井也只是奉命办事,这”山井大佐的意思是再明确不过了,要岩井英一随便让他抓几个人交差了事。 “山井大佐,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岩井英一手下的得力干将,都是帝国的精英,请你以后不要一口一个逃兵的称呼他们!也别想从我这里带走任何一个人!”岩井英一怒斥道:“要不是你们情报部门监督不力,泄露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岂会从延安千里迢迢的来投靠我们领事馆?” 此话一出,在座的日本特工对岩井英一又多了一份感激。 第237章 就当贺礼算了 山井大佐见软的不成,只好吩咐自己带来的士兵将在座的日谍团团围住。 “缴了他们的枪!”麻田一郎可没有岩井英一那么好的耐心,一声令下,那些便衣日本人冲上前,对准那些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一个反手,就卸掉了海军陆战队士兵手中枪,动作之快,宛如猎豹。 “没想到岩井总领事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山井大佐一看这些便衣日本人的出手迅疾,绝非一般的日本士兵。 “山井大佐,这可是最高层对我岩井英一的关怀,特地从日本本土派来的死士,护我平安的。”岩井英一不无得意地看着山井大佐。 而一旁的徐来则下意识地打量着麻田一郎手下的那些便衣特工。 他们不似一般日本男子那么的矮小,而且还没有明显的罗圈腿,个个眼神内敛精神,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看来这日本的最高层对岩井英一的安全还是颇为重视的。 “山井大佐,你还不叫你的手下滚出去?”麻田一郎瞪着山井大佐。 “那还是烦请把配枪归还给他们。”山井大佐朝岩井英一颌首。 “配枪,什么配枪,手枪的?你们看到了?”麻田一郎上前推了一把被卸了枪的日本士兵:“识相点,赶紧滚!” 这家伙是要吞了这海军陆战队士兵的枪支呀。 徐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后退半步,站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继续打量着这包房里的众人。 果然,山井大佐沉不住气了:“麻田君,你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怎么就过分了?我们都没看到他们手上有什么枪。” “是啊是啊,他们没带枪进来的。” “面对自己的同胞,哪能持枪进来捣乱,你是不是眼睛看花了?” 面对这些伶牙俐齿的日本特工同胞们,山井大佐真想一个个的全部掐死他们! 他求助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岩井英一,而岩井英一装作没看见似的,走到徐来身边和他假装闲聊。 岩井英一深深知道,今日若是服了软,那么自己以后在上海展开工作,都会被山井大佐这样的同行掣肘得寸步难行。 不能妥协! 山井大佐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眼见在岩井英一身上讨不到半点好,便把精力集中在包房里的唯一一个中国人身上:那就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徐来。 “徐桑也在呀。”山井大佐故意提高了音量,好像是刚刚才发现徐来的存在似的。 徐来只好看了岩井英一一眼,没有说话。 山井大佐见一个小小的支那人都对他爱搭不理的,顿时勃然大怒,从腰间拔出武士刀,上前就架在徐来脖子上。 徐来只是轻哼了一声:“岩井君,我可不止一次被这武士刀架住脖子” 他没说下去的话,让岩井英一去细品。 岩井英一知道徐来若是出手,山井大佐非得打趴下不可,这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一再的隐忍不发。 “山井大佐,把你的刀拿开,从这里滚出去!”岩井英一这下动了真怒了。 麻田一郎只等他一声令下,便欺身上前,赤手将山井大佐的武士刀给格开:“山井大佐,得罪了!” 看着麻田一郎滴血的手,山井大佐更加愤怒了:“你们一个个的都疯了,为了一个支那人,跟我作对,你们等着瞧!” 徐来眸光闪了闪,终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可岩井英一咽不下这口气:“哼,中国人又怎样?你们的顶头上司,土肥圆贤二将军,不也在暗中策反汪先生吗?难道他不是中国人?” 这下把山井大佐给问住了,他后退几步:“你算了,今日就不同你计较,我们走!” 山井大佐一声呼号,那些被缴械的海军陆战队的士兵纷纷跟在他身后出去 “我呸!”麻田一郎朝门口吐了一口痰后,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瓶白酒,往自己受伤的手淋了下去,冲干净手掌上的血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白手巾包扎好。 “麻田君,你这伤口还是得去医院处理下。”徐来颇为关切地说道。 “没事,倒是连累你当了山井大佐的出气筒。”麻田一郎扬了扬受伤的手掌:“一点小伤,不必介怀。” “麻田君,你带他们先下去。”岩井英一示意保护自己的便衣保镖先出去。 “这些枪怎么处理?”麻田一郎看着刚才缴获山井大佐手下的那堆王八盒子(南部十四手枪)。 “封存入库,就当是他给我们的贺礼了。”岩井英一可没打算还回去。 “hai i!”麻田一郎好久没这么扬眉吐气了,赶紧招呼便衣保镖拿着缴获的枪支撤了出去。 包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岩井英一这才拍了拍手,已经喝得满面红光的他又兴奋道:“大家不必介怀,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我们接着喝酒。” 推杯换盏直至深夜,徐来才得以脱身。 他拒绝了岩井英一留宿在酒店里的好意,踉跄着出了礼查饭店。 赵子悦一身黑色湖绸连衣裙,正倚在吉普车旁看着徐来一步一抻地过来。 徐来看起来有七八分的醉意,在差不多距赵子悦不到一米的距离,不知道脚踢到了石子,还是真的站立不稳,整个身体就朝赵子悦上扑去 那浓烈的白酒味直往赵子悦鼻子里钻,呛得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喝不了就别喝这么多,早知道你这样,我就叫魏华来接你!” 她不说倒好,徐来似乎赖上了她,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肢,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扶我上车,酒店窗户可有人盯着的。” 赵子悦一愣,正要仰起头看徐来身后上方的窗户,头却被徐来按了下来,于是四目相对 赵子悦瞪着他:“你耍无赖~“ “好,好,好,我是无赖,可这么多人盯着,你先扶我上车,到时你想打想骂随你~”徐来知道他背后的酒店上方窗户口,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自己。 赵子悦只得半扶半拖地将徐来塞进了后车座。 又“砰”的一下关上门后,这才去了驾驶座位上,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而站在礼查饭店五楼的窗户口看着这一切的岩井英一,却若有所思的拉上了窗帘:“徐桑还真是情有独钟,酒店里这么多金发美女还愣是看不上。” “先生,夜已深,我们…”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从后面抱住了岩井英一,岩井英一转身反抱住那双玉手的主人: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年轻女子…… 第238章 梅花堂又添助力 上海虹口日侨聚居区。 梅花堂。 一个身穿立领白色衬衣的中年男子独自一人进了院内。 没想到这院内看似空空荡荡,却在这中年男子进院的那一瞬间,从暗处涌出来一群日本忍者打扮的黑衣人。 他们个个手持太刀,将中年男子团团围住。 看着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太刀,那中年男子笑了:“梦子,你就是这样接待你师兄的吗?” 原来此人正是影佐贞昭派来抓捕那胶卷上冲洗出来的法租界头号秘密档案的日本特工犬养健。 这人真是人如其名,嗅觉像狗一样灵敏,在东北的时候,他没少坑杀过我们的抗联战士。 此次影佐贞昭派他前来,也是想他能揪出国共两党在上海的地下特工,在土肥圆贤二将军,他的顶头上司那里将功补过。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岩井英一在最高层那里太露脸了,为自己以后在上海有所作为铺平道路。 犬养健话音刚落,并没有等来川岛梦子的回应,反而那些忍者步步向他步步逼近。 犬养健一挠眉心,打量了这些来势汹汹的忍者,双手呈手刀式,交叉格挡在胸口,突然他长啸一声,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刀,一个回旋,就只听见太刀落地的“咣当”声音不绝于院内。 那些忍者还没来得及还手,个个都捂住自己的手腕,惨叫声划破了院子的整个上空 这时从屋顶跳跃下一名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正好站定在犬养健面前:“师兄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呀。” “梦子,你太调皮了。”犬养健看着和自己女儿年岁差不多的小师妹川岛梦子,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快进屋,给我说说那法租界头号秘密档案是怎么损坏的。” 川岛梦子呵退众忍者后,请师兄犬养健上了三楼的办公区。 她把影佐贞昭提供的关于法租界的照片递给犬养健:“师兄,请看,这缺失的部分信息,正是我们现在急需揪出的国共两党在上海的特工人员照片影像。空有名字,是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线索的。” 她说得不无道理,名字只是一个人的符号而已,并不一定是真名。 犬养健皱眉:“你把当日在大连港客船上发生的一切,详细地跟我复述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川岛梦子从抽屉里又拿出来一份牛皮袋子装好的资料,那是汉奸黄浚上次在礼查饭店,给她提供的最新国军在上海的潜伏人员名单和联络地址。 犬养健一边听着川岛梦子说着当时在大连港发生的一切,一边仔细地对比着牛皮袋子里的资料和照片的资料,看看它们到底有多高的切合度。 “当我派人从船底打捞出来时,我并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胶卷,立功心切的我就没有多想什么,赶紧拆开盒子一看,才发觉不妙” 犬养健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支那人肯定有问题!” “你是说徐来?”川岛梦子心中一惊,原来不止是她有这种看法,就连从未跟徐来谋面的师兄也觉得其中有猫腻,看来有些人就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可岩井总领事现在对他是言听计从,器重得很。” 犬养健放下手中的资料,走到窗前,冷冷地道:“那我们就从这份残缺的资料里,先将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一个个的让他们现出原形。至于徐来,只要他不离开上海,我们有的是时间陪他玩!” 川岛梦子见她师兄这样笃定,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梦子以后定唯师兄马首是瞻!” 而艾老板这边,他正命令王天木等人通知在上海的力行社特工,有能力转移的尽量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比如法租界附近,或天主教堂附近等等日本人不敢明目张胆胡来的地方,其他一律遣返重庆武汉等地,静以待命。 上海黄浦区四川南路36号。 洋泾浜圣若瑟教堂内,艾老板坐在长木椅上正做着祷告。 从天主教堂门口缓缓朝他走来的正是王天木和赵理君。 艾老板所在的教堂,是属于上海教区的天主教。 该教堂始建于1860年4月15日,次年6月29日投入使用。该教堂的建筑风格为仿哥特式。奉圣若瑟为主保圣人。该教堂在1920年代以前是上海法租界内唯一的天主教堂,法国驻上海领事在该教堂内有专用的座位。 “老板,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只是”副站长赵理君似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就说~”艾老板尽量压低声说道。 “徐处长的小舅子不肯走,还吆喝着他手下的众人在他所在的民国路公寓里打牌喝酒,你看要不要”赵理君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他看到了艾老板那张变得铁青的脸。 “这些党国的败类,让他们自生自灭!”艾老板发泄完,又喊住正要走的赵理君:“派几个人远远的盯着,一旦日本人对他们有什么异动,抢先给我灭口!” “可他毕竟是徐处长的小舅子,我”处事圆滑的赵理君可不想以后在徐处长那里交代不过去。 “你怕什么,有我给你顶着!他徐处长那么多的夫人,小舅子更是多如牛毛,也不差他一个!”艾老板垮着一张脸,双手紧紧抓住前面长木椅的靠背。 “老板,要不我去?”王天木一向唯艾老板是从。 “我说叫谁去就谁去?轮不着你来替我发号施令!”艾老板又环视四周,见没什么人,又看了赵理君一眼,说道:“上海现在局势混乱,我们更应该精诚团结。” 赵理君这才领命离开。 王天木却不解道:“这事我去不是手到擒来吗?为什么老板非要派他去?” “你呀,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艾老板猛地赏了他一记爆栗子:“别人都是见浑水就躲,你偏偏要往浑水里趟~” 王天木摸了摸有些生疼的脑袋,却一点也不气恼,反而挨着艾老板坐下,学着他做祷告的样子,双手合拢,放在下巴下面,撑着头:“卑职多谢老板抬爱。” 艾老板这才笑着点点头,闭目诚心开始做祷告 第239章 民国路公寓 “你胆敢截我的胡!” “嘿嘿,牌桌上无大小,给钱给钱!” 从民国路的一处公寓楼上传来一阵打麻将的吆喝声。 那个埋怨着他上首截胡的年轻男子,正是国军党务调查处徐处长的小舅子。 这小舅子的姐姐其实是徐处长在上海包养的一个相好的,还不算是他正式的姨太太。 可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他对这位相好的,比其他夫人都要上心。 这徐处长每次一来上海公干,都必定去他那位相好的住所待上几天,这颠鸾倒凤的美事,总是让徐处长心痒难耐。 要不是上海局势紧张,徐处长也不会让这位相好的独守空房这么久。 “掏钱,掏钱” 小舅子摸了摸早已输得空空的口袋:“妈的,今天是撞了什么邪,没胡一牌,好不容易听牌,还被你给截胡了,不玩了不玩了。” 他说着就一把将麻将桌上刚码好的麻将推倒,再胡乱地搅成一团麻。 “嘿哟,我们的小黑哥可不是输不起的人,今天是怎么了?”那截小舅子胡的上首坐着的是一个猥琐小老头,他拿着刚赢的钱起身往外走。 可他刚出去几步,就被人用枪顶着头又推进了屋。 那拿枪的便衣中年男子正是犬养健。 “谁是王晓黑?”犬养健拿枪的手又顶了顶那猥琐小老头的脑袋。 房间里包括小舅子在内的四人都低着头求饶。 “这里没没有什么叫王黑,王白的。您可能找错地方了。”那猥琐小老头身子抖得像筛糠似的。 “既然都不承认,来人,全部押回去,我再细细审问!”犬养健一声令下,从门外又涌进来一队便衣持枪男子。 他们不由分说,上前就将屋里的四人全部用麻绳给捆成了粽子。 “给他们把嘴巴堵上。”看得出犬养健干这个很是驾轻就熟。 四人被犬养健的手下推推搡搡地押上了一辆军用卡车。 包括小舅子王晓黑在内的四名麻友兼力行社成员,他们一上车,就发现卡车上已经抓了不少人。 都像他们一样堵住了嘴,手脚也都绑得牢牢的。 小舅子王晓黑这下傻眼了:这绑他们的到底是哪路神仙,绑票一绑就绑一卡车的,他也是头一次看见。 他倒也不怕,不就是要讹诈几个钱吗,反正他姐有南京的大人物撑腰,她一定会想办法筹钱赎他出去的。 可另外三人耷拉着头,他们可没有个有钱的姐姐,加入艾老板的力行社,也只是个外围望望风,跑跑腿的,也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 军用卡车一路颠簸开了好久,终于驶入了一座两边有着碉楼的拱门内。 看到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在训练着,小舅子王晓黑这才意到事态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终于,军用卡车在大院内最后一排的红砖平房外停下。 “这四个人给我单独关到东头那间审讯室。”犬养健指着小舅子小黑哥几人,吩咐手下将他们拖下车。 这时大山勇夫带着一队海军陆战队士兵一路小跑过来。 “犬养君,您真是神机妙算,功劳大大的。”大山勇夫看着从卡车上押下来的几十号人,不禁竖着大拇指连连称赞。 犬养健倒不恃功自傲:“这还得益于梦子的情报准确,我才能有些收获。” “情报来源不是徐桑提供的吗?”大山勇夫不解,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大山君,这个中内情,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我们还是先审审那位徐处长的小舅子。”犬养健指着刚押下卡车的王晓黑几人:“这四个人中就有他。” “还是犬养君办事牢靠,存疑的全抓回来,这样就不会漏掉一个可疑的。”大山勇夫跟在犬养健的身后,一起去了东头的那间审讯室 “什么?你弟弟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抓走了?”远在南京的徐处长正坐在他的处长办公室看文件,咋一听到自己的相好在电话里“嘤嘤”哭泣声,当下就乱了心神。 他揉了揉太阳穴:“英英,小宝贝,你先别哭,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徐处长还真是怜香惜玉,也难怪他如此,这相好的年龄都可以当他的女儿了,他纯粹是老牛吃嫩草,哪能不宠着哄着? “你倒是想办法呀,我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不活了嘤嘤嘤”电话那头的王英英哭得泣不成声。 这让徐处长的心比被小刀剐了一刀还要难受:“你先别急,我去找上海的同僚帮忙,他一定能救出你弟弟的。” “真的吗?”电话那头的王英英终于止住了哭泣。 “我还能骗你,是真的,比珍珠还要真!”徐处长小心的哄着她:“你要乖乖在家等消息,千万别到处乱打听,上海现在乱得很。” “都听你的,那我挂电话了。”电话那头的王英英有了徐处长的承诺,也不再打扰他。 徐处长放下电话,稍事闭眼小憩一会儿,又喝了口茶,这才拨通了一个电话:“子悦呀,你们组长在不在?” “他他昨天喝高了,还没醒。”赵子悦看着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徐来,他闭着眼睛,微微上扬的睫毛,比女子的还要浓密。 面对睡得如此香甜的徐来,赵子悦还真不忍心叫醒他。 只是电话里的徐处长似有什么紧要的事,她又不得不上前伸手推他醒来,手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长长的睫毛上 “怎么,趁我睡着,想占我便宜?”突然睁开眼睛的徐来抓住她的手腕。 “你你我,哼!是南京的那位徐处长找你有事。”赵子悦甩开徐来的手,退后几步:“看你睡得正香,我不忍叫醒你。” 看着赵子悦小脸涨得通红,估计自己不灭火,她会搞个几天不理自己:“都是我自做多情,你别生气。” 徐来从沙发上坐起来,双手摩娑着脸醒了醒神,这才站起来走到赵子悦面前,摇了摇她的肩膀:“还嘟着嘴,笑一个,刚才是我不该不小心撞到你的手,对不起~” 赵子悦原本撅着的嘴唇,听他这样一说,很自然的向上扬了扬:“你少贫嘴,还不赶紧给徐处长回个电话,等下迟了,等下他治你个延误军情,也够你喝一壶的。” 第240章 干私活 徐来只得给远在南京的徐处长回拨了一个电话。 “什么?要我去查这个人?”徐来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着。 徐来怎会不知要他救的人是徐处长相好的亲弟弟?他忍住胃内的翻腾:“现在我刚刚取得了岩井英一的信任,这千头万绪的。” 徐来的话里行间里就是在向徐处长表达一个意思:我是党务调查处的副处长,上海除奸组的组长,公事繁忙,而不是供你徐处长的差遣的私人保镖! “开个价,多少钱?”电话那头的徐处长显然急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徐来揉了揉昨晚因宿醉而发涨的额头,一脸苦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子悦:“到时我命都没有了,我要你那钱又有何用?” “好了,你只要打听清楚人关在哪里就成。”徐处长显然心情不好,这徐来一向贪财,这回怎么连到手的肥肉都不要了?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来见一旁的赵子悦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又递给自己看。 徐来拿过纸张瞟了一眼:两个大写的“缺钱”,再加上一个感叹号。 “徐处长,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给您干私活。“徐来轻轻放下手中的那张纸,下意识地点了点纸上的那两个斗大的“缺钱。” “找到被关的地方,五千法币。” “五千大洋,一个子都不能少。老规矩,先付一千块大洋的定金。” “你这竹杠敲得可太狠了。”徐处长终于沉不住气,说话也有些不悦。 “徐处长,您若有难处,就去找别人。”徐来打了个哈欠:“我还得去补个觉。” “你!”电话那边的徐处长语气又上扬了几个度。 “没什么事,那我就挂电话了。”徐来装作不经意的又唠叨了一句:“徐处长,你是体会不到我在日本人的虎狼窝里,过得可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这句话似乎让徐处长原本愠怒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不少:“钱等下打进你汇丰银行的帐号。”说完不等徐来回答,远在南京的那位徐处长就赶紧放下了电话。 徐处长知道自己的小舅子若是落在了小日本的手里,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他原本将自己的小舅子王晓黑安插在上海的力行社,是想通过王晓黑可以随时掌握上海力行社的一些动向。 可显然这位精明贪财的徐处长是失算了。 这小舅子非但融入不了上海站力行社的高层,还动不动的就制造些麻烦让自己解决。 这下可好,连人是谁带走的都一点线索都没有。 而徐来这边,他挂掉电话,还没来得及得瑟,赵子悦就嗤笑道:“这下有活动经费了?” “我们的徐处长在党国的大业上,就是一佛系上司。可走私紧俏物资,乃至贩卖枪支弹药他却忙得不亦乐乎。”这徐处长明里高喊领|袖英明,领|袖万岁,效忠领|袖,暗里却干着敛财的勾当,除了领|袖真不知道,国军上下恐怕都是沆瀣一气 “他那个编外的小舅子叫王晓黑,姐姐叫王英英,徐处长每次来上海,都是在她那里落脚的。”徐来略一沉吟,想起了上次徐处长跟自己说过这个小舅子在艾老板的上海站当差:“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得先去找艾老板问清楚一下情况,以免帮了倒忙。” 说话间,徐来已经去洗漱一番,换了一身便装:“我去去就回。” “都过中午了,你还没吃东西~”赵子悦从厨房里拿出两早已煮好的鸡蛋塞到他手里:“带路上吃。” “干脆还给我泡杯咖啡。”徐来得寸进尺。 “滚!”赵子悦作势就要踹他一脚。 徐来赶紧一路小跑出了门,直到吉普车旁,才停下来喘匀了气:“这女人,一阵晴,一阵阴的。” 可当徐来开车到曹公馆时,白婷几人却表示艾老板昨天就搬离了出去。 “那他去哪里了,没跟你们透露一点吗?”徐来急了,他不为别的,就为那徐处长承诺的五千块大洋。 白婷摇摇头,看着一脸不对劲的徐来:“来哥,他欠你钱跑了?” “呃,差不多。”徐来只好敷衍几句,又上了吉普车,朝上海黄浦区四川南路36号开去。 洋泾浜圣若瑟教堂内,徐来直奔教堂里面神父的办公区。 艾老板正在办公区里面同一位穿着黑色长袍身材高大的法国神父在聊些什么。 见徐来站在门口,艾老板招手示意他进去。 “神父,这位是徐来,我陆军军官学校的同班同学,会好几国语言。”艾老板笑面为神父介绍。 徐来很有礼貌的用法语说了一句:“c\\u0027est un pisir de vo voir。”意思是:“见到你很高兴”。 并同神父握了下手。 那位身材高大的法国神父抖动着下巴花白的长胡须,微笑着看着徐来:“你的法语说得不错。” 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让徐来一愣:“神父的中文说得真好,一点尾音都没有。” “徐来,这位是饶家驹神父,来中国已经多年,他可是震旦大学的教授。且精通英语,法语,拉丁语,日语。不仅普通话说得好,上海话也说得挺地道的。”艾老板不失时机的替徐来引见这位法国神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饶家驹神父?徐来这才注意到他宽大的长袍下,有一截袖子空空荡荡的:“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饶教授,我曾在报纸上看到过您的事迹。” 饶神父笑得很慈祥:“那次实验分明是我自己不小心引爆的,报纸上却说我是为了教育事业牺牲了自己的一条胳膊,我真是汗颜之至。” 看着如此谦逊而又平易近人的饶神父,徐来内心不由得生出了一种亲近之感:“饶神父学识渊博,我等晚辈是十分的敬佩的。” “小伙子,你这样一说,倒让我心里好受了些许。”饶家驹神父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徐来:“想必你是找艾先生的,那我正好失陪一下。” 徐来看着饶家驹神父的背影出神片刻,又回过头来对艾老板说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这办公区人多嘴杂,徐来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第241章 这事挺棘手的 洋泾浜圣若瑟教堂外。 一排排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下,偶尔有人在散步。 徐来站在树边的阴凉处,将有人托自己办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艾老板。 眼见艾老板越发紧锁的眉头,徐来就知道这事不好办。 “王晓黑他是自作自受!”艾老板冷着一张脸,头一侧看向不远处:“都已经通知他们撤退了,他还在和自己的几个手下打麻将,这不是找死?” “就当我没来过,中间人那里我就说这事棘手,办不了。”徐来看艾老板这样子,多半是不肯说出到底是谁绑了王晓黑的。 看着转身就要走的徐来,艾老板还是叫住了他:“我们的人远远盯住他所在的公寓楼时,看见他人们几人被一群便衣押上了一辆军用卡车上。” “你派人已经盯着他了,怎么”徐来疑惑道。 “你是想问怎么没提醒他们是?”艾老板眼底划过一丝狠厉:“本就是派人盯着,万一有什么意外,就给我灭口的。” 可是当时谁也料不到这小日本来了这么多人,艾老板派去盯梢的,只得无功而返。 军用卡车?除了海军陆战队,还会有哪支部队有这么大的家伙什? 徐来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们的动作可够快的,这从侧面证实了黄浚已经被日本人收买了,要不仅凭自己提供给日本军方的那卷刻意损坏了的胶卷,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有这样的雷霆之势。 “你们损失多少人?”徐来还是问出了口:“核心人员基本撤退,小日本抓到的也只是一些外围人员。” 外围人员?他们就算是出卖组织,全部和盘托出,也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信息。 这王晓黑可不同,他至少知道这洋泾浜圣若瑟教堂是力行社的备用接头地点。 至于接头暗号,一般就是一张一分为二的半张法币。 若是小日本铁了心要一查到底,那这座洋泾浜圣若瑟教堂可就十分危险。 艾老板仿佛想到了什么:“徐来老弟,我有要事,得先走了。” 徐来眸光微闪,伸手拦住艾老板的去处:“是不是有南京方面的人前来这里接头?” 艾老板哪有功夫跟他闲扯?他刚刚想到此事,着急去通知前来接头的人。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一声那王晓黑到底是杀还是留?”徐来还是不死心,一则看在五千大洋的份上,一则也是看在这时也是国共合作时期,救他出来,也只是搭把手的事。 “随你~”艾老板格开挡住自己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得到艾老板的首肯,徐来顿觉轻松,得先去宝山路的兴亚建国运动本部(即后来世的“岩井公馆”)探探岩井英一他们的口风。 日本海军陆战队后面红砖平层最东头的刑讯室内。 被绑在刑架的四名力行社成员都垂着头,衣衫褴褛得不成样子,身上也有血红的鞭痕,一看就知道已经动了刑。 “咣当”一下铁桶撞击面的声音,里面的水在泼到几人身上的同时,又淌在地上湿了一片。 见被绑住的几人在冷水的刺激下醒了过来,大山勇夫的手下恶狠狠地叫道:“你们的,还不快快地从实招来!” 一旁的大山勇夫见几人都被严刑拷打了一番,还是没人肯招,他耐心似乎已经被磨光了。 他赤裸着上身,从炭火中拿起一根早已烧得通红的三角形铬铁,缓步走到被绑住的四个人面前,抬手一一将他们指了个遍:“你们再不说,我得请你们吃铁板烧。” 四人都知道大山勇夫口中所说的铁板烧是什么意思。 可是四人都出奇的统一,就是咬牙将这事扛下。 大山勇夫没想到看似四个唯唯喏喏之徒,这骨头还是挺硬的。 其实是大山勇夫自己想多了,包括王晓黑在内的四个人,都是十分惜命之人。 可架不住力行社的规矩大,要是知道了是自己泄的密,那包括自己在内的全家老小都会被力行社的锄奸组给灭了满门。 大山勇夫可没什么耐心,抬手就往那位猥琐小老头胸口按下去。 “啊啊啊~”伴随着一声声地惨叫,顿时刑讯室内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焦臭味 绑在刑架上的包括王晓黑在内的另外三人吓得别开头,不敢看猥琐老头的惨状。 大山勇夫将铬铁往炭火里一扔:“你们谁先开口?“ “我我们都只是外围人员,知道的很少。”是王晓黑。 大山勇夫见他吓得裤裆都湿了一片,就知道了他应该是个胆小的。 有了突破口,一脸横肉的大山勇夫居然笑了:“来人,将他带下去,清洗一下,再换身干净的衣服带到我办公室去。” 他得单独审审这个胆小鬼。 “大山大尉,这小老头恐怕不行了。”另一名手下见被铬铁烫焦了胸口的猥琐小老头一动不动,只好将手往他鼻子下探了探:“没气了。” “那还等什么?扔到狼室去喂狼!”大山勇夫呵斥道:“要物尽其用才是!” “hai i!”那日本士兵好像是司空见惯似的,招呼另一个日本士兵搭把手,两人拖着猥琐小老头的尸体就往狼室走去。 大山勇夫此时也审累了,他指着刑架上的两人:“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过了这个点我可不候,通通地送去狼室喂狼!” 被绑着的另外两人吓得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他们本就是外围人员,所知道的无非是一些通告栏贴广告的方式联络,或是去固定的死信箱里取取情报而已。 见他们低头不语,大山勇夫冷笑道:“是选择当狼的食物,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交代清楚,来保自己一条小命,你们自己掂量清楚。” “长官,我们知之甚少” “如果我们说了我们全部知道的,你们还不满意,我们岂不还是一个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了满满的求生欲。 “来人,将他们俩拖去狼室喂狼!”大山勇夫怒了。 “我们我们招招,招还不行~” 第242章 粗活和绣花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 徐来在公馆院子里停好车,去了最里一面的一栋洋房里。 这就是以后即将规划成的日本兴亚建国运动本部:第四部门的政治部门。 徐来上楼到了最顶层的办公室。 看到办公室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挺多的,徐来只好站在外抽着烟。 “前辈,您怎么不进去?岩井先生都等你好久了。”这熟悉的声音不正是徐来上次在庆功宴上认识的那位“灵活的小胖子”:原时信。 此刻的他手里正捧着一堆资料去岩井英一人办公室。 徐来跟在他身后这才也进去。 岩井英一坐在办公椅上,正在翻看着一堆文件。 有人进来,他也没有抬头,只是按惯例吩咐道:“资料先放那张桌子上。” “岩井先生,徐桑来了,我看他在外面等了有好一会儿。”原时信放下手中的资料,上前几步告诉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这才抬头看到徐来站在门口没进来。 “徐桑,你可算来了。”岩井英一走到门口,拽住徐来就往办公室里走,直到按住他坐在自己刚才的座椅上:“以后这间办公室就都归你了。”岩井英一对外的身份是日本总领事 ,本就有一大摊子的事等着他去解决。 现在这日本兴亚建国运动本部筹划,自己实在是抽不开身,只能全权交给徐来管理。 这点徐来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日本侵略者日益膨胀的野心,引起国际联盟(美、英、法、意、日五国为常任理事国,其作用是帮助帝国主义重新划分势力范围,巩固战后帝国主义体系。)的其他几个国家的强烈不满。 这些急需处理的外交事务,还需要岩井英一这个总领事组织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商讨,给其他同盟国家的总领事,编造一个可以糊弄过去且冠冕堂皇的理由和解释。 其实这些同盟国的国家,谁都清楚日本人这次来势汹汹,再不加以制止,那等日本在中国的地盘日趋扩大,这些同盟国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也是会央及他们这些池鱼的。 徐来一听,表面上装作很为难:“岩井君,这大局还是得你来掌控,我毕竟是中国人,他们可能不会听我管理。” “哎!你就不要再谦虚了。“岩井英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里面是我们“兴亚建国运动本部”的公章,财务章,证件模版,办公室钥匙统统都在里面,现在我全交给你。” 徐来勉强接过来掂了掂:“上次本来我们可以亲自去抓那些潜伏在上海的作乱分子,可惜风头都被大山勇夫那帮人给抢去。” 岩井英一见徐来一脸地不甘心,只好关上办公室的门,这才小声地告诉徐来:“你还不知道,幸亏没让我们的人负责抓捕,大山勇夫他们那帮莽夫,抓回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外围组织成员,被山井大佐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现在像发了疯一样,带着那些抓捕回来的国军外围特工满大街的抓人。” “还有这事?”徐来不露声色地摸了摸手中文件袋:“满大街的抓人,这像他大山勇夫能干出来的事。” “可不是嘛~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病。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抓人,别说是个人,就是只鸡都早飞跑了!”岩井英一一点也不心痛于大山勇夫他们没抓到人,反而有一点幸灾乐祸。 徐来顺着他的心意也点了点头:“我冒着生命危险搞回来的情报,被他们给糟蹋成这样,真是太可惜了。” 岩井英一却不以为然:“让他们去干粗活,我们兴亚建国运动本部的人,只需要干“绣花”的细活就行。” “还是岩井君想得长远周到。”徐来轻拍着手中的文件夹:“既然你这么看好我,我定干好这“绣花”的细活。” 岩井英一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徐桑,这里就交给你了,上次庆功宴上的那些人,他们全部都归麻田一郎的武装一部。其他政治,文化,和情报部门就由你来招兵买马。” 麻田一郎统管武装部门?徐来虽然早在意料之中,却知道这是岩井英一对自己制衡的一种手段。 岩井英一走到门口,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回过头来对徐来说道:“洋子她也想来这里,你随便给她安排个工作,希望她不会让你为难。” “洋子她涉世不深,这地方可能不适合她。”徐来皱眉,嘴上是这样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如果她来了,该将她放在哪个位置比较好。 “她人单纯,要不就由她收发电文好了。”岩井英一状似随意,实则又给徐来出了道难题。 “她收发电文?”徐来质疑的目光看向岩井英一:“这可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 “你忘记了,她在日本学的就是无线电专业。”岩井英一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这事就这样定了,我得走了,要不那些外国领事们又得在领事馆吵翻天。” “” 徐来一时无语,他倒不是怕洋子来了对他的工作有什么冲突,他想到的是麻田这家伙喜欢洋子,要是因为这个让麻田对自己产生隔阂,那以后在这兴亚建国运动本部自己做起事情来就棘手得多。 得快点想个办法。 岩井英一刚走,麻田一郎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他自觉有些失礼,又重新退了出去,先是敲门:“报告!” 徐来本是低头沉思,见有人喊报告,这才抬起头来:“麻田?你怎么没陪岩井君一起去领事馆?” “天皇陛下亲自帮他挑选的那些死士,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所以以后我在这里的时间会比较多。“麻田一郎欲言又止:“洋子她” “洋子嘛~我想将她安排在电讯收发室。”徐来只能这样:“电台我已经规划放到你们武装部的顶层。这可是我们兴亚建国运动本部的心脏,你们武装部可得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不得有一点差池。否则我没法同岩井君交代的。” 麻田一郎一听,不由得喜上眉梢:“可情报部不归我们武装部管” 他是担心洋子怀疑他有私心。 “武装部的职责不就是保护我们本部所有人的安全吗?”徐来笑眯眯的反问道:“这电台放在你们武装部,其实是我和岩井君早就商量好的。只是洋子她想来这里,倒是个意外。” “徐桑,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关照!”麻田一郎很诚心地给徐来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看着麻田一郎高兴得找不着北似地出了办公室,徐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关总算是勉强过了。 第243章 是杀是留?两可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最后排被大山勇夫称为“狼室”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声的惨叫。 狼室里喂养着的是大山勇夫最近从德国引进的大型狼狗。 “大…大尉长官,我真的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跪在地上连连叫屈的年轻男子正是王晓黑。 大山勇夫牵在手里的那只大狼狗还在咬着地上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白森森的獠牙咬得不耐烦时,还会发出“嗷呜嗷呜”的不满声。 王晓黑看到自己的两名手下的尸体已经被它咬得不成人形,心中早已害怕得两股发颤。 那只大狼狗仿佛对面前不再挣扎的两具尸体失去了兴趣,抬着它那硕大的狗头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王晓黑。 它那伸出流着哈喇子的长舌头,阔大的嘴角还淌着刚刚咬着尸体沾上的血水的狗头,不停的往王晓黑面前凑,要不是大山勇夫用力拉住它,它肯定就一下子跳到王晓黑身上,将王晓黑扑倒后,也像先前两个人一样, 也故伎重演,狠狠地咬住王晓黑的脖子,再用力那么一甩 这让在大夏天的闷热房间里的王晓黑一想到这里,居然就打起了寒颤。 大山勇夫看在眼里,拿着装在玻璃瓶斯里兰卡的香料,不无得意的威胁道:“你再想不起些什么来,那我只好也给你身上涂点香料,再让它品尝一下活人的肉是不是香甜可口。” “不,不,不,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王晓黑是真急了,跪在地上的他,本能地想爬起来,可浑身已经吓瘫的他,却怎么努力也爬都爬不起来。 大山勇夫这才将手中的狼狗牵回笼子里。 关上铁笼,大山勇夫这才走到王晓黑,伸脚踢了踢王晓黑:“嘿!你没事?” 刚才还在往死里整他的大山勇夫又换了一副面孔。 他蹲在他面前,一脸的横肉剧烈抖动着,钳住王晓黑的下巴,像是要挤出王晓黑肚子里的真话似的。 “咳咳咳,你你先放开手。”王晓黑脑海里闪过一个地方,可那个地方就算是说了,眼前的这个凶神恶煞也不一定会相信。 大山勇夫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松开手,站起来示意一旁的士兵扶着王晓黑起来,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王晓黑拿着杯子的手抖个不停:“那地方我说了你可别不信。” 大山勇夫见他都这样了,还在磨磨唧唧的,气得瞪圆了眼睛盯着他。 王晓黑看着大山勇夫那格外凸出的眼珠,吓得手中的杯子都拿不稳,“啪”的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教堂紧急情况下,会定时去那里接头,一般是用一张法币撕成两半,接头的一人一半,合上了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八嘎呀路!你怎么不早说!”大山勇夫感觉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由于自己性急,在民国路那一大片地区,动作太大,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我我想我就是说出来,你们也不敢查的。”王晓黑的脑子一下子好像灵光起来:“那是法国人办的洋泾浜圣若瑟教堂,就连你们领事馆的人去了,都得礼让三分的。” “洋泾浜圣若瑟教堂?”大山勇夫怎会不知道这所教堂的存在。 这里面住着一位独臂神父,他不是一般的神父,他除了是震旦大学的在编教授外,他还担任着法国驻沪陆海空与公共租界“万国商团”的随军神父(授中校军衔),且兼着上海天主教所办各外侨子弟学校童子军指导员,在各国驻沪领事馆和租界当局,都有着超强的人脉。 就连岩井英一见了他,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你是说饶家驹饶神父所在的那家教堂?”大山勇夫原本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就仿佛掉落在冰窟里似的,瞬间人就石化在原地。 良久,大山勇夫仰天长叫道:“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岂能怕这手无寸铁的区区神父!” 王晓黑见大山勇夫充满血丝的眼睛,吓得又往墙边靠去:“我可什么都说了,你得说话算数~” 大山勇夫发泄完,走上前,将王晓黑逼到角落里:“放心,我留着你的小命还有用。” 不待王晓黑还想说些什么,大山勇夫就示意身旁的士兵:“送他回民国路的住所。” 王晓黑一听大山勇夫肯放他回去,自然是千恩万谢的点头哈腰。 可王晓黑没想到的是,大山勇夫在派人送他回去的同时,早已安排了人手二十四小时轮班盯着他。 盯梢的办法大山勇夫可想不到,这是那位刚到上海梅花堂没多久的小日本犬养健授意他的。 既然这犬养健是影佐将军派来助他一臂之力的,那大山勇夫也不得不重视他提出来的建议,毕竟也是他根据川岛梦子在黄浚那里得到的信息,发现徐来提供的情报颇有蹊跷。 要是大山勇夫只单单依靠徐来提供的情报,自己可能连一根毛都捞不到。 当时犬养健在得知大山勇夫带着王晓黑几人去挨家挨户地搜,就知道已经打草惊蛇了。 现在他们也只有寄希望于这招“欲擒故纵”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当大山勇夫办安排好这一切,路过梅花堂时,驻足了片刻,还是跨进了梅花堂。 此时的犬养健正在梅花堂里的院子内挥舞着他那把太刀,见大山勇夫进来,也不着急,待几招演练过后,这才将手中的太刀收入鞘中。 见大山勇夫看着自己入神,犬养健笑了:“是不是想比划比划?“ “犬养君,您的刀术还真是精妙绝伦啊!“大山勇夫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 他从来没有服过谁,可自从见识的犬养健的谋略和刀术后,就从心底里涌动着对犬养健的敬佩。 这小日本就这样,就像没进化好的类人猿似的,他只服从于干得过他的人,尤其是能将他打趴下的人,这是他们的天性使然。 所以对小日本不要讲什么道理,上来先打他一顿后,你说什么他都会觉得你讲得很有道理。 人家服的是强者,而不是婆婆妈妈的唠叨。 那我们必须得满足他们这种小小的要求,否则怎能体现我们大国风范? 第244章 招兵买马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内。 徐来坐在办公室里,他打开刚才岩井英一给自己的文件袋,倒出里面的东西。 夹杂着钥匙的“哐当”声,那圆溜溜地几枚印章也跟着掉落在办公桌上 徐来盯着桌子上的这些东西良久,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拿着桌子上的东西看了又看,没过多久,他还是将东西重新放回文件袋里,然后再小心翼翼地锁入保险箱。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才能在这群狼环伺的兴亚建国运动本部立住脚,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在重新回到办公桌之时,他猛然看到挂在墙上自己送给岩井英一的那幅字:“忠诚”。 他轻笑出声:忠诚?自己当然是忠诚的,他忠诚的是中国,是现如今有着四万万同胞的华夏民族。 于是他心境豁然开朗,摆好笔墨纸砚,拿着沾满墨汁的毛笔,手腕稍一用力,在宣纸上写下行云流水般的“忠诚”两个字。 搁好毛笔,他拿起刚写完字的宣纸,仔细端详了一下,点点头,感觉很满意后,放至一旁的红木沙发上晾着。 踱回办公桌前,他又重新在另一张宣纸上写下“忠诚”两字 直至屋子都晾满了写有“忠诚”的宣纸,徐来这才搁下毛笔,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出去找了那个“灵活的小胖子”原时信来。 当原时信看到徐来在办公室里写下的那一张张的“忠诚”,不由得叹为观止:“我终于明白岩井领事怎么如此器重于你了。” 徐来只是笑笑:“雕虫小技罢了,等这些字干了,你去字画店去框裱一下,每个办公室挂一幅。” 原时信又看了看徐来写的那些“忠诚”两字的宣纸:“前辈的行草当真有王曦之大儒的风范。” 见原时信一脸的钦佩,徐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只是管中窥豹罢了,不值一提。” 原时信又想说些什么,却被徐来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在我明天上班之前,这些裱好的字都挂在各个办公室的墙上。” 徐来抬手又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金表:“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奉命出去招兵买马。” 原时信反应过来时,徐来早就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直到徐来开车出了岩井公馆,原时信这才拨通一个电话:“岩井先生,徐桑他没带走您给他的文件袋,估计是锁在办公室里的保险柜了。” “原时信,你做得好,以后徐桑有什么异动,你要第一时间跟我汇报。你的明白?”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说道。 “hai i!原时信明白!”原时信又想了想,还是将刚才徐来要他裱字的事说给了岩井英一听:“徐桑他想每个办公室里都挂一张他自己写的“忠诚”,这事” “你照办就是。” “可”原时信想问这框裱字的钱谁报销时,电话那头已经挂掉话筒,耳朵里只不断传来电话“嘟嘟嘟”的忙音 他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看来只能自己先垫着。 徐来哪里是想去招兵买马,他是想赶紧联络张板儿,跟上级汇报岩井英一交权给他管理“兴亚建国本部”这件大事。 要不然以后哪天又冒出来一个“王板儿”或者“丁板儿”,自己没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里,想想都觉得不值当的。 可当徐来开着吉普车刚出了岩井公馆,后面就有人开着一辆边三轮摩托车跟着他。 那边三轮上坐着的可不正是大山勇夫。 这两天大山勇夫不是抓住了一些国军的外围人员吗?怎么还有闲功夫跟住自己? 不行,现在不能去八号仓库跟张板儿接头。 打定主意,徐来一转方向盘,朝马斯利花园的小二层驶去。 大山勇夫骑着边三轮摩托车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徐来的吉普车驶进了马斯利花园,才停下来。 “八嘎!”大山勇夫冲着马斯利花园的门卫骂了一句,那法国门卫岂能受此侮辱? 法国门卫虽然听不懂日语,但大山勇夫冲自己吐口水的动作,门卫自己也能猜出他说的是骂他的话。 于是门卫拿起胸口挂着的口哨一吹,一下子从马斯利花园里跑来一队身穿制服的巡警,将大山勇夫团团围住 大山勇夫之所以会跟踪徐来,完全是巧合。 他是从教堂调查回来,路过岩井公馆,见徐来开着车要去黄浦路的方向,便怀疑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开到半路,徐来又掉头回马斯利花园,这不可就让大山勇夫更好奇,又跟踪而至。 可惜的是大山勇夫现在被一队法国巡警围着,一时动弹不得。 而回到西南处小二楼的徐来却正站在窗口,拿着军用望远镜看看着花园大门口的热闹 “来哥,你看什么?”赵子悦走过来,朝窗外看了看:“这不就是平常的扯皮有什么好看的。” “诶,此言差矣。你再仔细看看,此人是谁?”徐来递过望远镜给赵子悦。 赵子悦一脸嫌弃地拿过来一看:“怎么又是他?” 见徐来只是笑笑,她又看了看:“这大山勇夫真像一贴狗皮膏药。” “我也想不通他老跟踪我干什么。”徐来摇摇头准备出门。 “你这刚回来,又要出去?”赵子悦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好不容易有人将他牵制住。”徐来来不及同她多说什么:“岩井公馆那里,你好好做个计划书,看这三个部门怎么安排合适。” “哎,前些天魏华带向南过来看了房子,向南还挺满意的。”赵子悦见徐来在换鞋子,只好又抓紧时间问道:“魏华告诉她,你要去岩井公馆当负责人的事,她也想去帮你的忙,她说你送她和魏华那么好的房子,她再不帮点忙,自己都说不过去。” 徐来换好鞋子,回头看了赵子悦一眼:“这事你看着办,只要人机灵就行。” 赵子悦哪里看不出徐来的为难:“要不我去跟向南再说说,在报社里工作,比在岩井公馆要轻松得多。” “你这话没半点说服力,报社里的人都知道这报社迟早要倒闭了,还是想办法动员他们都到岩井公馆来。好歹在这乱世还能混口饭吃。”徐来沉吟片刻:“这事你跟罗伦斯说就行了,他有能力办好的。” 赵子悦心中一暖,她知道徐来是怕她太操心累着,毕竟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245章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当徐来的吉普车驶出马斯利花园门口时,大山勇夫还在法国巡警的重重包围之中。 见徐来开着车从自己眼皮子底下中跑了,大山勇夫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他的蛮劲一上来,就掀开了围住了自己的那些巡警,可没让他料到的是,他刚冲出大门口,却被追上来的巡警像叠罗汉似的,一层层地压在了最底层。 “崔警长,就是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压在最上层的那个巡警见自家警长来了,赶紧下来,快步走到崔斌面前,行了个军礼。 “嗯,你们做得很好。”崔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从这里面的三井花园发生过爆炸事件,刘督察那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那巡警得到了警长的表扬,更加屁颠屁颠地吩咐还没起来的那些巡警:“兄弟们!兄弟们!赶紧的扣了他,送他去中央巡捕房“吃大餐”!” “你们的,大大的坏!我是日本上海海军陆战队的大尉!你们不能抓我!”大山勇夫挣扎着被几名巡警扣的扣,推的推,很快就上了一辆巡逻车。 黄浦路。 八号仓库后门内。 徐来将岩井英一请自己当“兴亚建国运动本部”的负责人的事情,前前后后的过程详细地跟张板儿说了一遍。 张板儿听了,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叨叨着:“这些也只能是你知,我知,还有伍|豪同志知。还有你很危险~” “你能不能念我一个好?”徐来在张板儿面前没什么好隐藏情绪的:“就不能想个好办法,让我这个“汉奸”不被我们自己人误伤?” “怕死了?”张板儿后退几步,他上下打量着徐来:“不应该呀。” “这个时候你还敢跟我开玩笑?”徐来见他笑得又露出那排雪白的牙齿,就有一种想敲掉它的冲动。 张板儿收住笑容:“我只能尽我的能力在暗处保护你,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将你的身份告诉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这是党的纪律,你也应该明白的。” “哎,我也是第一次当“汉奸”,没经验。”徐来自嘲,又从裤兜里掏出香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死我是不怕的,我只怕我死了,不能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 张板儿看着一根接一根抽烟的徐来,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要是真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我张板儿绝对挡在你前面!” “要你挡在前面干什么有什么用?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将小日本赶出中国。”徐来其实里面还是挺感动他对自己说的这句掏心掏肺的话。 张板儿挠挠头,嘿嘿一笑:“少爷,不说这个了。钱永的父亲自从喝了按你开的那个中药方熬的汤药,不到十天就有了效果,钱永又赶紧去药房抓了五十剂药方。” “哦,有效果就好。”徐来知道这个消息,一下子人就振奋不少:“钱永这段时间情绪怎样?” “他呀,能吃能睡的,组装军械枪支又快又好。真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张板儿一提起钱永就笑得有点合不拢嘴:“他还给我们小农场焊了一些实用的农用工具。” “哦?”徐来一听钱永还真能在小农场待得住,颇感欣慰:“那田里的红薯应该长势不错?” “前段时间栽下去的那些得还有两个多月才有的挖。”张板儿算了算时间:“不过鱼塘里的那些鱼,长得大个的,我都要他们打捞起来,解剖干净,抹上盐,挂起来晾至半干,再用我们自己酿的红薯酒腌制后装坛密封。” 徐来点头:“孺子可教也。” “什么孺?什么教?我可都是依你的方法去做的。”张板儿虽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孺子可教”,但从他的语气中也能听出是奚落自己的话,顿时那原本露出来的大白牙没有晃得那么明显了。 “就是夸你聪明的意思。”徐来挑眉。 张板儿这才又晃动着他那口大白牙。 “南京方面汪先生身边的机要秘书黄浚,有通日嫌疑,也急需向上级汇报一下。看看上级能不能从别的潜伏同志那里得到证实。”徐来思虑再三,还是跟张板儿说了这事。 “他们国军的事,我们操什么心?”张板儿梗着脖子:“我不会向上级汇报的。” “还分什么国军,共党的。现在大敌当前,小日本都要亡我们国家,灭我们种族了!”徐来恨不得敲他几下。 “那又怎样?”张板儿还是死犟着。 “延安的最高层领导都说了: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举全国之力抗日,才能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徐来原本要敲他脑袋的手,伸出去的时候却改为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 说完,徐来便先出了仓库后门。 张板儿急得先是蹲了下来,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然后站起来,一跺脚:“算了,听人劝,吃饱饭。”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拘留室内。 被铜制手铐铐在铁栏杆上的大山勇夫,气得正用头撞击着栏杆:“你们放我出去!” 崔斌原本在同他手下的巡警聊些什么,见大山勇夫又在闹,拿起桌子上的警棍上前就是对着他一顿乱揍:“给我老实点。” 大山勇夫左躲右闪,因着手被铐在铁栏杆上,行动受限,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崔斌手中警棍对自己的暴击。 看管大山勇夫的两位巡警见他在自家长官面前还不老实,当下就火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法租界!” “哼哼!你们区区一个法租界,就敢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面前逞威风,你们就不怕皇军将你们死啦死啦地吗?”大山勇夫被崔斌这警棍一顿乱打,心下就更气急败坏。 本来要回去的崔斌听他这么一叫嚣,顿时停住脚步,转头朝那两名巡警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巡警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哼哼什么哼哼?你是猪吗?还学它叫?学它叫就算了,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像,还是我教你学学什么是杀猪般的嚎叫!” “你”那个“你”字才喊出了一半,其中的一名巡警脱下自己脚上的袜子就塞到了大山勇夫的嘴里。 “看你还瞎嚷嚷,看你还瞎嚷嚷!”另外一名巡警冲上前就“啪啪啪”的打了大山勇夫几记响亮的耳光。 大山勇夫两边的脸颊一下子肿起老高。 可惜大山勇夫的嘴被臭袜子堵了个严严实实,只能瞪着死鱼般的眼睛,发出“呜呜”的叫声。 “兄弟,这太吵了,我们去休息室喝酒去!” 两名巡警离开时还不忘踹了大山勇夫的小肚子几脚,痛得大山勇夫身体弯得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子 第246章 悲催的大尉 看着两名巡警就这样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大山勇夫气得用后脑勺撞栏杆,又一下子痛得他被袜子塞住了的嘴,只能哼唧唧地鬼叫。 此时的他懊恼不已,要是自己不冲动,就在马斯利花园外面等着,那徐来就是再狡猾,也不至于让自己给跟丢 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情报科办公室。 “斋藤要藏,你平时不是一直跟在大山大尉身边的吗?”山井大佐见天色已晚,大山勇夫还没回来,心中涌动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报告大佐,我今日奉命在民国路王晓黑的住所盯梢,所以大山大尉的行踪,斋藤的确不知”斋藤要藏低着头回答:“要不我这就带人去找?” “算了,你还是把精力放在民国路的公寓那边。”山井大佐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抓住这些作乱分子,效忠天皇,才是我们日本臣民该尽的本分。” 斋藤要藏敬了个军礼,后退几步至办公室门口,这才转身离开。 斋藤要藏前脚刚离开,山井大佐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只得伸手接了电话:岩井君,有什么要事吗?” “你手下的大山勇夫大尉是怎么搞的?法租界的马斯利花园也敢乱闯?”岩井英一身为上海总领事,对于这种各国外交上的冲突格外谨慎的。 “他是不是又闯祸了?”山井大佐的右眼皮直突突起跳。 “现在关在法租界的中央巡捕房。”岩井英一这段时间事情本来就多,现在这海军陆战队的事情也要他出面摆平,他能不急眼吗? “那这怎么办?”山井大佐知道事态严重,可这牵涉到两国外交,他一武官是说不上话的。 “你说怎么办?”岩井英一看了一眼桌上那堆文件:“这事都捅到法国总领事那里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岩井英一说完就“哐当”一声挂掉了电话。 “真是帝国的耻辱!”岩井英一根本就没时间处理大山勇夫这个突发事件,他想的是让大山勇夫在法租界的中央巡捕房关几天也是好事,顺便磨磨他那毛躁的性子。 可架不住山井大佐一次又一次电话的轮番轰炸。 看着响个不停的电话机,岩井英一恨不得拔掉面前的电话线:“山井大佐,我都说了没空管这事” “是您?土肥圆贤二将军。”当岩井英一再次接了电话朝山井大佐吼时,才听出这是来自满洲土肥圆贤二将军的电话,他这才赶紧站起来听电话。 “是我,大山勇夫的事,还得请你多多关照。”电话那头的土肥圆贤二语气十分的柔和。 “将军,劳驾您为此事操心,可那大山勇夫上次在三井花园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把人家法租界一个好好的花园建筑群,炸出了一个大坑。 事后人这家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是要他们三井花园的人请人将这坑给填了,大山勇夫他们都不肯。 你说他们这次抓大山勇夫,人家能轻易放过他?明摆着就是要泄泄愤,我真的无能为力!”岩井英一因为上次的事情,被法国总领事上门责问,他自己都觉得面上无光,被别人喷得哑口无言。 “那你的意思,是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了?”土肥圆贤二声音很低,但岩井英一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他的隐忍。 “哪里哪里~”岩井英一不愧是总领事:“我的意思是让他在那里关上个天,等人家气消了,我再托关系找人,这人不就放出来了?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家伙就是要去去他的锐气,太无法无天了。”土肥圆贤二了解岩井英一的性格,知道他一旦允诺了的事,就会全力以赴的去做。 岩井英一挂掉电话,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本来要提笔做批示的,一想到土肥圆贤二刚才打来的电话,还是放下手中的钢笔和文件,又重新拨通了一个电话:“徐桑,今晚能帮我约法租界的刘督察出来喝杯酒吗?” “这个时间段,可说不好,要不约明天。”徐来委婉地拒绝:“最好提前预约一下,才显得我们有诚意。” 徐来的话未尝没有道理,现在本来就是晚上,你再临时去请人家喝酒,傻子都知道你请客的目的性也太强了,套用中国人的一句话就是:事急才从权,这大山勇夫的事又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当然是事缓则圆的嘛。 “徐桑,明天晚上就明晩。”岩井英一也想大山勇夫在巡捕房里吃吃苦头,灭灭他的戾气。 徐来挂掉电话,又随手拿起钢笔在纸上划拉着什么。 从楼上下来的赵子悦见他眉头紧锁,不无担忧地问:“你说那罗伦斯能劝得动报社的那些人跟我们去岩井公馆吗?” “想去的自然会去,不想去的,我们也没必要留着人家。”徐来还是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写写涂涂。 “可这向南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去岩井公馆,你不觉得这事太蹊跷了?”赵子悦上前夺过他手中的钢笔:“你有没有认真的在听我讲?” 徐来这才抬头看着她:“她嫉恶如仇的性子,很好。” “你以后在她眼里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万一她”赵子悦后怕的不敢再说下去。 “放心,你多盯着一点,她翻不起什么浪的。”徐来见赵子悦这么担心自己:“怎么,怕我被人害了不成?” “呸!谁怕你你就没个正行!”赵子悦拿着手中刚收到的电文:“喏~我们的徐大处长又假公济私来了。” 徐来拿过电文一看:“不好,他那不知道哪里的小舅子王晓黑被小日本给放出来了。” “放出来不更好吗?省得你找关系去救他。”赵子悦脱口而出后,又突然觉得这事不妙:“难道是海军陆战队那边的人故意放走他的?” “你说呢?”徐来撕碎了手上的电文:“好在徐处长以为是我去活动了的结果。你这就发个电文过去,要想他的小情人和小舅子能平安去上海,他还得践行他的承诺,将那四千大洋的尾款先打过来,我好打点后续事宜。” 赵子悦白了他一眼,顺手将他手中撕碎的纸片一拍,就全部散落在地毯上,飘得到处都是。 “古人还是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徐来无奈地一摊手:“我这又是哪里得罪了你赵大小姐。” “你那贪财好色的样子得罪了我。”赵子悦走到楼上的玄关处,回头冲他微微一笑:“自己拿扫把扫干净~” “你说我贪财还有点影,我哪里好色了?喂,你下来跟我说清楚!”徐来一脸的委屈状:这妮子说话怎么怪怪的? “还用我说出来,你有一大晚上的时间,自己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想,估念你笑得好看,我这大男子就不与你计较。” 赵子悦:“” 第247章 瞒天过海 上海民国路公寓楼里。 “弟弟,这些东西都不要带了,我们得赶紧走。”公寓里的年轻女子夺过王晓黑手中的藤制行李箱,扔在地上。 “姐,这些东西跟了我好多年了”王晓黑心有不舍。 姐姐王英英一身村姑打扮,伸手就呼了王晓黑一巴掌:“都到阎王殿走了一遭,才捡了这条命,你拎着个箱子,是生怕外面盯梢的人不知道你要逃走吗?” 王晓黑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跟在王英英的身后出了公寓楼。 果然,公寓楼下面的街道拐角,有几个行迹可疑的便衣男子状似无意地朝王晓黑这边看着。 “头转过来。”王英英低声提醒他:“接应我们的人再三叮嘱,不要回头看,我们现在叫一辆黄包车先去南京路的一家成衣店买东西。” 王晓黑知道有人盯自己的梢后,就害怕得不行,自然是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姐弟上了一辆黄包车,告诉黄包车车夫后,黄包车车夫便朝着南京路飞奔而去。 后面盯着王晓黑的几名以斋藤要藏为首的日本便衣,赶紧上了一辆黑色别克车,紧紧跟上了王晓黑两人所坐的黄包车。 王晓黑双手抱着姐姐王英英的胳膊:“姐,我怕。” “别怕,有姐在,不会有事的。”王英英只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王晓黑有了自家姐姐这句话,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抱住姐姐王英英胳膊的双手松开,眼睛不经意地往黄包车后瞟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又再次将王晓黑刚刚平复了的心情,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姐,他们开车跟踪我们。” “怕什么?怕就能让他们不盯我们的梢?你镇定点。”姐姐王英英皱眉:“你姐夫早就安排好我们的退路。我们只需按计划行事就行了。” “可,姐”王晓黑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到了,赶紧下车。”王英英下车,给那黄包车夫大洋后,挽住王晓黑的胳膊就进了一家成衣店 斋藤要藏见两人进了一家成衣店,只得将别克小轿车停在成衣店对面的空地上。 “斋藤少尉,我们的,要不要进去看看?”同来的日本士兵询问道。 “没关系,这家成衣店我太熟悉了,就这店子没有后门,他们要出来也只能是从这成衣店的大门口出来。”斋藤要藏很笃定。 “hai i!”那两名便衣应声而答。 不一会儿,斋藤要藏见王英英和王晓黑低着头出来,又赶紧上了车,在这两姐弟身后不远处紧紧地跟随着 直到两姐弟进了一个公厕许久后,都没看见有人出来。 斋藤要藏暗道不好,带着几名手下去公厕搜查 当斋藤要藏几人进到公厕,迎面扑来厕所的味道,都捏着鼻子,一个个的蹲坑去找,可怎么找也找不到王晓黑两姐弟。 “难道他们人间蒸发了不成?”斋藤要藏喃喃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斋藤少尉,你看这是什么?”他的手下从一处瓷制蹲坑旁边发现了两姐弟身上所穿的衣服。 “八嘎呀路!他们玩的好一招瞒天过海!”斋藤要藏气得抢过手下的衣物,就往地上一扔,临走还不忘踩上了几脚泄愤。 原来这是徐来早就同王英英私下制定好的计划,其目的就是吸引斋藤要藏注意力。 此时在成衣店跟人互换衣服的王英英王晓黑在徐来的安排下,在斋藤要藏进公厕搜查的同时,两人早已经搭乘上客船去了重庆。 看着客船渐行渐远,徐来在确定两人安全后,才开车回了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这是从银行兑换好的美钞。”徐来将手中的小皮箱递给赵子悦:“还是你先保管着。” “人送走了?”赵子悦不以为然,她接过徐来的小皮箱,拿在手里晃了晃:“你让徐处长出了这么大的血,就不怕他秋后算账?” “怕就不会开这个口了。”徐来满不在乎的躺在沙发上:“我得先眯会儿,下午还要陪岩井英一他们去法租界的中央巡捕房捞人出来。” “那个倒霉鬼大山勇夫?”赵子悦拎着小皮箱去楼上藏好那些美钞。 “倒霉鬼?这词不错,适合他。”徐来闭上了眼睛,实在是心太累了,没一会他就进入了梦乡 上海虹口日侨聚居区。 梅花堂院中。 看着斋藤要藏几人低着头,犬养健上前就一人给了一巴掌:“废物!帝国的耻辱!” 斋藤要藏几人被打得东倒西歪的,勉强站直后,又朝犬养健一个统一的九十度鞠躬:“还请犬养君多多指教!” “指教?你们被一个国军不入流的外围特务耍得团团转,皇军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犬养健板着脸,唾沫横飞地指着他们骂道。 “师兄,您先消消气。”川岛梦子手里拿着一张电文出来,在犬养健耳边小声地又说了些什么。 “这低劣的支那人,竟然要你去南京拿情报?”犬养健原本就生气,这下听到川岛梦子策反的汉奸黄浚,竟胆敢要他最疼爱的小师妹去那样的是非之地:“他这是要将你放在火上烤。给他回电,要不来上海,要不这情报让他憋回肚子里!” 他眼角的余光又扫了斋藤要藏几人:“你们的,那个王什么黑的,一个小人物而已,跑了就跑了。那个岩井总领事身边的徐来,你们给盯好了。他每天的行程,你们都必须手写笔载,明白吗?” “明白!”斋藤要藏几人齐齐回答。 “明白了,还不赶紧去?”犬养健一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看着斋藤要藏几人走了,川岛梦子这才上前:“师兄,他说这份情报关系到我们日本的海军,情报是属于绝密级别的。” “他是什么人,师兄怎会不知道?”犬养健深锁眉头,一脸的不屑。 “师兄,为了大日本帝国的未来,我什么都可以奉献。”川岛梦子眼眸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第248章 捞人出来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拘留室内昏暗的灯光照在衣裳褴褛的大山勇夫身上。 他肿起的脸已经消了一大半,只是有些颓丧地低下头,看着脚下一群蚂蚁排成一队,正在欢快地搬运着自己刚才吃饭掉下的渣渣。 他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一点馊了的饭也搬得这么高兴,于是他一脚踩下去,就将那些蚂蚁狠狠地碾压在自己的鞋底,喉咙里迸发出凄厉地“哦哦”叫声 “砰砰”两声警棍撞击铁栏杆的声音在大山勇夫耳边响起。 “你鬼哭狼嚎什么?”一名巡警呵斥道:“有人来看你了。” 大山勇夫赶紧停住步,扭头朝铁栏杆外面看去。 是他?他怎么来了? 大山勇夫瞪着铁栏杆外面的那个面带微笑的年轻男子。 “山井大佐,你看,他还这样看着我。”那年轻男子对随后陪着刘督察来的山井大佐一脸委屈地说道。 “徐桑,这次幸亏有你斡旋,大山君才能得以保释出来。”山井大佐朝大山勇夫盯了一眼:“你还不快感谢下徐桑?!” 大山勇夫就算是头猪也明白能这么快放出来,定是徐来的助力。 在上司面前,大山勇夫只得低着头冲着年轻男子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怎么那么小?大声点!”山井大佐见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只得提高了音量,再次吼道。 大山勇夫这才赶紧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可他一只手被手铐铐上铁栏杆上,抻得他的胳膊生疼不已。 “山井大佐,您就别为难大山君了,这里的饭菜可能不合他的胃口,没吃什么,饿得没劲了也说不定。”徐来笑着貌似是替大山勇夫解围。 这下大山勇夫的脸像是一个万花筒一样,变幻莫测,最终他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又低着头对徐来拼尽全力吼道:“徐桑,多谢关照!” 这时外面的巡警也识趣地打开拘留室的铁门:“出来,你可以回去了。” 然后对徐来很客气地说道:“徐先生,刘督察交代我办的事,我可一点也不能马虎,现在是上午九点半,我们必须在规定的十点钟之前放人,还请你们配合。” 说完这才又帮大山勇夫打开手铐后退出了拘留室,站在外面候着。 大山勇夫活动活动了一下手腕,转了转脖子又捶了捶肩膀,看了一眼地上还有点没踩死的蚂蚁,轻哼了一声:“今日就放过你们~” 徐来挑眉一笑:“山井大佐,岩井总领事本来是想亲自来的,可惜他公务繁忙。” 山井大佐哪能听不出徐来的弦外之音:帮忙是看在岩井英一的面子上,与你们无关。 “你愣着干什么?还想在这里多待上几天?”山井大佐捂住鼻子,忍着胃内的翻腾,一把拽着大山勇夫的胳膊出了拘留室的铁门 南京玄武湖畔。 一身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正盯着湖面上的水波出神,湖水中的倒影也映衬出她那窈窕有致的身材更加明媚动人。 “梦子,让你久等了。”她身后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正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朝她缓缓走来。 那淡蓝色连衣裙女孩并没有回头看他,还是盯着湖面:“我也才来一会儿,你并没有等多久。” “生气了?“那西装男子将手中的花束伸到她面前:“鲜花赠佳人。” 川岛梦子接过他手中的花束:“黄浚,你还真是费心了。但愿你接下来要提供的消息值得我跑趟南京。” “你着急什么?先去我家吃个饭,咱可以慢慢聊。”黄浚扳过背对着自己的川岛梦子:“我们认识这么久了,非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吗?我到底是比那个毛头小子差哪里了?” 川岛梦子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比他差哪里,只是他恰巧就是我喜欢的那款而已。“ “你~”黄浚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黑炭一样:“说了要你一个人来南京,你还带个司机来,他那小身板,能保护你?” 黄浚口中所说的是站在湖畔不远处一棵大树下,拎着一口皮箱的小林君。 他正看着川岛梦子这个方向,见黄浚也看向他,他也没有要躲的意思,反而拿着皮箱走到两人面前:“黄先生,您别介意,我来也就是奉命照顾好梦子小姐的安危的。” 说话间还拍了拍皮箱:“这里面的是一支狙击枪,我得随时保护好帝国的精英!” 黄浚轻笑得很勉强:“没关系,那你和梦子小姐上车一起去我家吃顿午饭,如何?” “那自然是荣幸之至~”小林君肯定是满口答应。 几人上了黄浚的轿车,十几分钟后,就到了黄浚的别墅。 进到大厅里,就有一个小丫头端着茶水出来。 “先生,这两位是?”扎着一条大麻花辫子的小丫头正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川岛梦子。 “小莲,放下茶杯,你看厨房的菜,师傅们都准备得怎样了。”黄浚示意她。 那叫小莲的丫头这才搁下木盘子,辫子一甩,去了厨房后,黄浚这才请川岛梦子坐到沙发上。 “小林君,你去车上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川岛梦子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梦子小姐,犬养君叮嘱我要保护你的安危。”小林君白晳的眼上浮现了几丝红晕,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口。 犬养君对自己说黄浚是个色中饿鬼,今日看起来是一点也没说错。 黄浚那双色眯眯地眼睛正在川岛梦子白嫩的胸口扫来扫去,目光最后落在了她那起伏之处 “咳,小林君,说了要你出去,我的命令你就不听了吗?”川岛梦子佯装有些恼怒。 小林君这才有点不情愿的后退几步:“要不我就在这里等着?” “小林君,你在这里等着,我和梦子小姐怎么吃饭?”黄浚见小林君太不识相,忍着要打他几巴掌的冲动:“小莲,小莲,你带这位先生去偏客房休息,等下饭菜熟了,再送到他房间里去。” 从厨房里赶出来的小莲用手擦了擦腰间系着的围裙,就带着小林君去了客房。 看着小林君去了客房,黄浚又像献宝似的,从黄花梨大柜子里拿出来一大盒洋铁皮盒子装着的酒心巧克力。 “这酒心巧克力不好弄,我可是托了好大的人情,前几天朋友才从美国捎回来的。正宗的美国玛氏德芙酒心巧克力”黄浚说着就打开洋铁皮盒子,有一股酒液和巧克力混合的独特香味,直钻入川岛梦子的鼻子里:果然全都是酒心巧克力。 “尝一颗?”黄浚正剥开一颗巧克力往川岛梦子嘴里塞,却被川岛梦子的手给挡了回去。 第249章 绝密情报泄露 看着手中剥开了一半金色锡纸的酒心巧克力,被川岛梦子推了回来,黄浚并不气恼,而是顺势握紧她的手。 “梦子,我只是让你明白我的情意…”黄浚眼神炽热地注视着她。 “先生,大厨说菜做好了,要不要端上餐桌?”小莲甩着她那根麻花辫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羞得她赶紧蒙住了双眼:“先生,我什么都没看到” “好了,小莲,你付了酬劳给大厨,让他先走。你再将菜上齐也可以退下了。”黄浚被小莲这一搅和,顿时没了兴致,板着脸吩咐着她。 “是,先生。”小莲一黄花大闺女,哪见过这事,边走边心里嘀咕开了:难怪先生这几天哄着夫人回了老家,原来“ 走到厨房门口时,小莲一个不留神,头都撞到门框上,她揉揉自己的脑袋:主人家的事还轮不到自己操心,她只管管住自己的嘴,做好分内的事就行 餐厅的菜已上齐。 黄浚帮川岛梦子拉开靠背红木雕花椅子,让她坐下后,自己则坐在她对面。 “这是我从马祥兴菜馆专程请的厨子上门做的菜,你尝尝。”黄浚殷勤地介绍着餐桌上的菜品:“美人肝,松鼠鱼,凤尾虾,蛋烧麦锅贴,馄饨,面条,鸭杂汤松鼠鱼,八宝葫芦鸭、芙蓉鸡片” “黄桑,你费心了。”川岛梦子给黄浚倒了一杯红酒,递到他面前:“先干一杯。” “好~”黄浚一杯酒下肚,也没那么多的顾忌:“梦子,我跟你讲,这个情报你要是到手,不仅能立功授奖,还能博得土肥圆贤二的绝对信任和器重。” 看着喝了一杯酒就满面通红的黄浚,川岛梦子一反刚才的态度,伸手摸着他的脸:“黄桑,到底是什么情报,你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不急不急,我们先吃好喝好,等下有的是时间聊~”黄浚打了个酒嗝,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这个八宝葫芦鸭是你喜欢吃的,快尝尝。” 川岛梦子只得耐着性子又吃了一口:“味道不错,上次来南京还是去年的七月份,这马兴祥的菜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吃。”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黄浚眼里的川岛梦子在红酒的作用下,愈发显得娇嫩欲滴。 他的手也不老实的攀上了她的肩膀,嘴巴凑到她耳朵边:“就几天前,领|袖在中山陵孝庐主持召开了国府最高会议,你们情报部门应该有所耳闻?” 川岛梦子一听,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拿着筷子的手也微微抖动着,她按捺不住脸上的喜悦:“黄桑,你的那份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黄浚见她要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支票,一把按住她的手:“梦子,钱我多得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可清楚?” 川岛梦子拿着包包的手僵住了:“你的酬劳还是要给的。” 黄浚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站起来伸手就将川岛梦子打横抱住:“这次我不要钱,我就要你” 本想挣扎的川岛梦子心知他口中的那份情报,对于日本军部有多重要。 日本情报部门派出的特工都只能在外围打转转,都是无功而返,眼看这份情报即将到手,看今天这情形,若不让这黄浚如愿,恐怕会错失这个大好的机会。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双手环上了黄浚的脖子,嘴唇在他耳边呵着气:“你可不要食言哦~” “只要你让我如愿以偿,情报自当双手奉上~”黄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忍不住低头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脖子下的那一片雪白 二楼的卧室里,黄浚轻轻将川岛梦子放在宽大松软的床上,欧式的铜制壁灯照在她微熏的脸上,格外的妩媚多姿 半跪在床上的黄浚将她身上的衣裙褪下 地上凌乱的衣服错落的纠缠在一起,就像床上如鱼得水的两人,空气中都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良久,卧室里的喘息声慢慢地平复 “梦子,我”黄浚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川岛梦子,又想再一次的抱着她,却被她躲开。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份情报了。”川岛梦子起床弯腰拾起地上的衣裙,一件一件的从里到外地穿上,又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头发。 看着川岛梦子红润的唇瓣,黄浚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叹了口气,顺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你看看。” 川岛梦子拿过来翻看着,眉头越来越紧锁:“黄桑,我得马上去我们的南京领事馆一趟。” 黄浚起床从背后抱住她:“这么急着要走?你真是太无情了~” “别闹~”川岛梦子此时此刻不想同他翻脸,忍着心中的厌恶,转身面对着他:“等我办完这事再说好吗?” 黄浚只得松开手。 见他心生不满,川岛梦子还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张支票:“这个你还是拿着。” 见他不收,川岛梦子只得将支票放在床头柜上:“我真得走了。” 看着川岛梦子离开,黄浚无聊地将床头的壁灯一拉一灭的,口中还念念有词:“不急,这南京日后还有更劲爆的情报,而川岛梦子,你~总还是得回来有求于我的。” 川岛梦子手中所拿的这份情报的内容,在历史上就是当时国军最高层决定在长江的江阴水域,直接将船都沉了,以截断江阴水域,将日军在长江上游的舰队全部困住,这在我国的古代兵法上,可算得上是破釜沉舟之举了。 届时就算是日寇有通天的本事,也得败下阵来。 而且还能让日寇在长江上游的七十多艘军舰,以及六千多名日寇都将葬身于江阴水域,瓮中捉鳖也不过如此。 这原本是最高层的绝密机密,真正知道计划的没有几个。 可就是这个汉奸黄浚,以他一己之力,让当时的中国海军全军覆没。 就算是顶级汉奸也不过如此。 这个黄浚到底是何许背景? 他的祖父是清朝的翰林,他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就受书墨味的熏陶,古人圣贤的道理他都耳熟能详,倒背如流。 他甚至还受知于历史上颇有盛名的梁启超先生。 就这样一个人,在民国初年去了日本的早稻田大学去留学,在那里他受到了日本文化的侵染,生活变得极尽奢靡,也逐渐散失了一个爱国青年的热血和人格及气节,成为了一个毫无文人风骨的汉奸卖国贼! 第250章 南京日本大使馆 川岛梦子出了别墅,见小林君将车开到了别墅不远处的林荫下,赶紧快步上了车。 “小林君,开车去大使馆!”川岛梦子催促小林君。 小林君从后视镜里看到川岛梦子略略肿胀的嘴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情报到手了?” “嗯~“川岛梦子怎会没察觉到小林君的异样? “你,你开车,我,我没事,为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未来,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川岛梦子反倒安慰起小林君来。 小林君略一迟疑:“梦子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犬养君的。” 川岛梦子这才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迟则生变。” 南京日本大使馆。 川岛梦子很快找到使馆的武官中村少将。 办公室内。 中村少将看着川岛梦子送来的情报,欣喜地说道:“梦子,你这回立大功了。” “梦子不敢居功,此次越级上报也是情非得已,还望将军事后能在影佐将军那里帮忙解释一下。”川岛梦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拜托了!” “你放心,这情报十万火急,我得马上密电参谋本部。”中村少将让她稍等片刻。 “将军,既然情报送到,那梦子就得赶回上海。”川岛梦子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立刻退出了办公室 由于黄浚泄露的这份绝密情报,日寇于八月六号至七号起,日寇在长江中上游沿线,包括在南京,九江,武汉,宜昌,重庆等各港口行驶与停泊的约二十多艘军舰和商船,突然有预谋的全部都以全速向长江中下游地区疾驶,直接撤出了长江口。 与此同时,南京,武汉,重庆等地的日本侨民也都突然全部停止一切活动,随日本商船匆忙下撤。 这让国军为了防止日寇占领华北后,直插山西,陕西,四川,然后从长江上游包抄国军的大后方,而制定的封锁江阴要塞的重大军事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就流产了。 而南京方面在收到徐来提供给艾老板关于黄浚有通日嫌疑的电文,却被一向护短的汪先生给拦截下来,以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南京最高层由于黄浚的通日卖国行为,险些丧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远在日本东京参谋本部的电讯室,在接收到南京大使馆中村少将发来的国军情报,他们将在长江江阴要塞填船围堵他们的海军军舰,于是在第一时间汇报给了日本天皇裕仁。 日本天皇裕仁其实早在一九三七年的七月十号开始召开内阁会议,商讨全面侵华的战略部署。 这次的情报,更加坚定了日本本部全面侵华的步伐。 当时日军参谋本部就提出了对华用兵规模的备案: 一,动员15个师团, 二,发动军需动员准备量的半数, 三,作战地区为黄河以北,根据情况包括上海方面, 四,作战期限为半年, 五,作战费用为五十五亿日元。 可在日本天皇在收到这份来自日本南京大使馆的我国国军对日海军作战计划后,又于十一日决定,以关东军独立混成第一、第十一旅团及朝鲜军第十师团火速增援中国驻屯军;同时从国内抽调三个师团和十八个飞行中队迅速派驻华北。 当日,日本本土发表了《关于向华北增兵的政府声明》。 至此,日本全面侵华已拉开了残忍而又血腥的序幕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情报部办公室内,山井大佐在接到一份电文后,神情十分凝重。 “报告!”是大山勇夫换了一身军装在敲门。 “进来!”山井大佐将手中的电文递给大山勇夫看。 “八嘎!这些狡猾的支那人,竟然玩这种两面三刀的手段!”大山勇夫显然是忘记了是他们这些日本侵略者,不远万里来我们中国烧杀抢掠,反而怪我们对付他们就是不对的。 因为当时根据上海的停战协定规定,我们国军的正规军是不能进驻上海的,只有国军保安队来维持华界的日常秩序。 “虹桥的中国军用机场,按规定只能是国军保安队驻守,南京的国军高层竟然悄悄地替换成了他们的正规军。”山井大佐抚额坐下,心情无比沉重地对大山勇夫说道:“我们的海军陆战队只有区区几千人,要从日本本土调集海军,还需些时日,真是令人头疼。” 大山勇夫手掌一拍:“让我带队人马将虹桥机场给全部围歼,以免他们输送更多的兵力进入上海。” “你看你这不是草率了?”山井大佐眼光一闪:“这事你去趟日本领事馆,拿着这份电文,找到岩井总领事,让他联络上海的各国领事馆,揭露南京国军方面替换掉保安队的事实,再想方设法要岩井总领事煽动各国领事:以让各国侨民撤退至安全区为由,来达到推迟一到两天的时间。这样我们就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他能听我的?”大山勇夫不是不想去,是觉得岩井英一根本不会买他的帐。 “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兴衰荣辱就在此一举,他会配合我们的。”山井大佐又指了指大山勇夫手里的电文:“这电文可是从日本参谋总部发来的。” 大山勇夫一颌首,双脚并拢,又敬了一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你呀,就别搞这些虚的,赶紧的,去办正事要紧!”山井大佐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再次提醒你,岩井总领事身边的那个徐来,你不许在他的身上再浪费时间。” “哪怕他是个共党?”大山勇夫梗着脖子,还是有些不服气。 “你怎么这么一根筋呢?”山井大佐气得又想拿起桌子上的墨水瓶砸他:“他是什么人,现在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岩井总领事能配合我刚才说的那件事。” “hai i!大山明白!”大山勇夫嘴上是这样答应着,其实心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徐来的怀疑。 “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去办正事?!”山井大佐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拿起一旁的玻璃烟灰缸就朝他身上扔去 第251章 危机还是转机 “什么?去了岩井公馆?”大山勇夫面对领事馆的前台一问三不知,这暴脾气又上来了。 还好有斋藤要藏拦住他:“我们首要任务还是得抓紧时间找到岩井总领事。” 大山勇夫只得又去领事馆前台拨了一个电话,可接电话的人却说岩井英一不在岩井公馆。 大山勇夫气得一摔话筒:“我们去岩井公馆,我就不相信他们都不知道岩井英一去哪里了。” 其实岩井英一是接到日本本土内阁的密令,去了虹口码头去接松本。 松本前段时间搭了日本撤侨的客船回了日本本土。 那此次回上海,他也是带了日本内阁对华作战的最新战略文件。 这不得不让岩井英一严阵以待。 为了文件的绝对安全,岩井英一便决定不启用领事馆的兵力,而是带着“兴亚建国运动本部”的武装部的人员在虹口码头分布在外围各处侯着。 那大山勇夫到了岩井公馆,武装部没有一个人在,问其他人,当然也没人敢告诉大山勇夫,岩井英一的去向。 可当他们准备开车离开时,却发现院子里的东头停着徐来开的那辆吉普车。 他怎么没跟在岩井英一身边?两人不是一向形影不离的? 大山勇夫一遇到徐来的事,他就丧失了理智:不行,这次我得守在外面,说不定能捕捉到他的把柄。 于是他将车开出岩井公馆。 “斋藤君,你先搭黄包车回总部大楼。”大山勇夫靠边停车。 “大山大尉,你要一个人在这里等岩井总领事?”斋藤要藏不解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没错!”大山勇夫仿佛将徐来当作了囊中之物似的,答非所问的对斋藤要藏说道,他一脸的横肉又在不停的抖动着 斋藤要藏只道大山勇夫想在这里等着岩井英一回来,哪里会知道他其实是想跟踪徐来。 “那我先回总部大楼去报告山井大佐。”斋藤要藏不敢在这里多作停留,随手拦了一辆黄包车,回了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见黄包车驶离了自己的视线,大山勇夫才将车子开到一僻静处停下。 他摇下车窗,拿起车里的望远镜朝岩井公馆门口看了看:角度不错。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还是没看见徐来的吉普车出来。 大山勇夫的心情由先前的亢奋慢慢地跌到了谷底。 还是回总部,大山勇夫发动车子正想掉头回去,却还是不心甘的再次拿起望远镜看向岩井公馆门口。 是他的吉普车! 大山勇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揉了揉眼睛后,再次确定是徐来的吉普车。 等到吉普车开了一段距离到大路上,大山勇夫这才开车远远地跟着。 这一路上大山勇夫跟得很辛苦,既不能让前面吉普车里的徐来发现被人盯梢,又不能把徐来的吉普车给跟丢了。 大山勇夫小心地保持车距,不紧不慢地跟到黄浦口的仓库群。 他要去八号仓库?大山勇夫愣了,上次为了查张啸林那船军械失踪事件,他带人来过。 可今日徐来不跟着岩井英一,一个人独自来这里很是蹊跷。 大山勇夫这次学乖了,将车停在远处后,自己又换了一身黑色便衣,戴上了一顶黑毡帽,压低了帽檐,这才下了车,远远地跟着去了八号仓库。 果然,大山勇夫刚过了拐角处,就看见徐来的车停在八号仓库的后门对面。 见徐来下了车,大山勇夫生怕被他发现,吓得将头赶紧缩回了拐角处。 挨着墙角的大山勇夫深吸了几口气,才调整平稳呼吸。 而八号仓库后门里的徐来着急跟张板儿接头,并没有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大山勇夫。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次危机徐来能否安然渡过?也许只有天知道。 早已等候在仓库后门的张板儿见徐来才来,埋怨道:“情况这么紧急,你还迟到?” “没办法,有些事耽搁了。”徐来自从当了“兴亚建国运动本部(接下来为了称呼方便,就用“岩井公馆:这个称谓。实际后来挂牌的是“兴亚建国运动本部”的牌子。)的负责人后,他能自由支配的私人时间是越来越少。 “这次上级有个紧急任务。”张板儿也不再跟他扯些没用的:“日本内阁的最新对华战略情报,会经由上海领事馆接收。” “上级的意思是要我搞到这份战略情报?”徐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难度可不小。” “难度大不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级的命令,我们都要保证完成,绝不能打半点折扣!”张板儿表情严肃,那语气就好像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嘿,你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徐来上前就揪住他的胳膊:“你看你,在小农场过得多惬意,胳膊都比我大腿粗。” 张板儿听了,觉得刚才自己说得有点过分了:“我也是着急,这小日本自从侵占了北平,便对上海虎视眈眈,要是小日本他们这次真有侵占上海的计划,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那份作战计划在哪里,只是正值非常之时,日本人现在提高了安保措施”徐来低头片刻,又抬起头来看着张板儿那双澄澈的眼睛。 张板儿被徐来盯得有点发毛:“你这样盯着我看,我疹得慌~” “我有盯着你吗?”徐来恨不得剖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张板儿只是面带微笑看着徐来,心里已经为自己想好了说辞:“我相信你的能力。” “废话!” 张板儿见徐来真生气了,知道自己得赶紧闪人。 可张板儿自己没想到,就在他刚刚出了八号仓库,就被隐蔽在附近的大山勇夫给盯住了。 大山勇夫见一个身穿对襟短褂年轻男子从仓库后门出来,心下大喜:要是能抓住这人作为突破口审一审,不怕他不交代~ 事不宜迟,看着张板儿拉着板车去了城门方向,大山勇夫赶紧一踩油门,在张板儿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第252章 追逃之间 拉着板车的张板儿隐隐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那辆黑色小轿车跟了自己一路。 他快,黑色小轿车也快;他慢,他慢,那黑色小轿车也立刻减速行驶。 张板儿拉着板车的手又紧了紧:得把这后面的尾巴给甩掉。 于是他没有直接回郊外的小农场,而是拉着板车拐到了前面一条小巷子里。 跟在他身后的大山勇夫只好猛踩了一下刹车:过了这巷子就是黄浦路,而且巷子实在太窄,车肯定是过不去的。 可大山勇夫还是不甘心,将车停在小巷子的路口,自己下了车,徒步跑到巷子里,却只看见板车横停在巷子里,人却不见了踪影。 “八嘎!”大山勇夫气得破口大骂:“出来!皇军的优待俘虏!要不然死拉死拉的!” 这大热天的,人就是坐着不动也是汗流浃背的。 更何况大山勇夫急得气血上涌,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在他的额头不停地流下来。 而双手双脚正撑在小巷上方的张板儿也是手心汗水直冒。 张板儿俯看着四处张望的大山勇夫,恨不得跳下去扭断他的脖子。 可这条小巷是连着外面两条大马路的通道,要是在这租界杀了他,闹出了人命,自己恐怕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张板儿一想到这里,不禁又咬了咬自己雪白的牙齿,忍住心中的怒火,看着大山勇夫后退着出了小巷口,这才从半空中一跃而下,弃了板车往巷子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而大山勇夫原本出了巷子后,上车准备回去复命,一想起刚才的事,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应该呀,他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不好!刚才他肯定还在巷子里,那他躲到巷子哪里了呢?一定是躲在了自己的视线盲区。 大山勇夫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将车抄了挨着这条小巷一条略宽的近路,开到了刚才那条小巷子的另一头,想去堵刚才跑掉的张板儿。 可当大山勇夫开车赶到小巷子的另一头时,却没了张板儿的踪影。 他一把拽下头上的黑毡帽,懊恼的蹲在地上,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脑袋:“八嘎,支那人的,狡猾狡猾的!” 可他刚才起身想放弃追踪时,却发现那个身穿对襟短衫的年轻男子,在前面不远的处,正在扶起一位跌倒的小孩。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山勇夫忍住心中的狂喜,拿起旁边报刊亭的电话就拨:“斋藤君,你赶紧带队人马来黄浦路,对!十字路口,有红绿灯的,对!赶紧的!” 挂掉电话,大山勇夫从腰间拔出他那把“王八盒子”(即南部十四式手枪),迅速向刚扶起小孩的张板儿那边奔去。 张板儿正蹲下来,帮小孩拍去膝盖上的灰尘:“小朋友,疼不疼?你家人呢?” 还不等小孩回答,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张板儿的脑袋:“老实点,站起来,双手抱头!” 张板儿照来人的意思双手抱头站了起来。 大山勇夫又道:“去那边!”他指着不远处自己停的车。 张板儿看了刚扶起来的小孩一眼:“孩子,快回去。” 那孩子被大山勇夫的举动给吓坏了,一时不知所措地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大山勇夫怒了:“闭嘴!”说着朝那小孩的脚下就是一枪。 枪声惊动了周围熙熙攘攘的行人,他们都吓得纷纷四散逃离这里。 于是尖叫声,奔跑声在这繁华的街道此起彼伏 一时场面十分混乱 张板儿趁乱将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抱到街道旁边的柱子下:“乖乖躲在这里。” 那孩子抹了把眼泪点点头,靠在柱子后面藏了起来。 被人群挤到一边的大山勇夫气得哇哇大叫,对天又是接连开了几枪:“八嘎呀路!” 黄浦路是属于公共租界,大山勇夫刚才开了一枪,已经是犯了租界的规矩,这下又开了几枪,不出所料的话,租界的巡警很快就要到达现场。 被巡警抓进去一次的大山勇夫,可不想在那种地方再待一回 正在这时,斋藤要藏带了一队人马正朝大山勇夫这边赶来。 当斋藤要藏带人赶到大山勇夫身边时,大山勇夫心下大喜,看着张板儿逃跑的方向,冷冷地指着那边命令道:“追!” 看着大山勇夫带着一队人马冲自己这边跑过来,张板儿来不及多想,闪身进了先前的那条小巷,将遗留在那里的板车打横卡在中间,然后才往城门方向跑去 由于板车横在小巷,大山勇夫只得开着车绕远路去追张板儿。 眼看就要追不上张板儿,他赶紧叫了斋藤要藏上车:“叫他们跑步去城门!” 张板儿两条腿哪里能跑过大山勇夫的车速,眼看就要追上了,他看到前面的一辆卡车很眼熟。 那不是魏华送货去小农场的卡车吗? 他抬脚就想跑到卡车那边,可一想到卡车里装的全是军械配件,如果一个不好,让这车军械配件折在后面这些人手里,那损失就大了。 张板儿打定主意后,转身折回去朝相反方向不远处的教堂跑去 “大山大尉,他往教堂去了,怎么办?”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斋藤要藏盯着张板儿渐行渐远的背影。 大山勇夫斜视了他一眼:“你坐好了!” “可”斋藤要藏还想说些什么,却因车子加速而吹进车窗的风,像是嘴被开水烫着了一样,被搅得含混不清。 直到教堂门口,大山勇夫才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两人下车,见张板儿在教堂门口喘着粗气,两人对看了一眼后,就卯足了劲向张板儿那边飞奔而去。 张板儿见两人对自己穷追不舍,原本弯着腰喘气的他,头都没抬,又赶紧往里面跑去。 斋藤要藏边往前跑边对大山勇夫劝道:“这可是法国人的天主教堂,一个不好就会引起外交争议,我们” 大山勇夫回头瞪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 斋藤要藏见自己劝阻无效,也只得跟在他身后继续追着张板儿跑 第253章 恼羞成怒 眼看张板儿就要被大山勇夫追上了,迎面走来一位独臂神父,他头戴黑色礼帽,身穿黑袍,胸前挂着十字架,黑色圆框眼镜下,湛蓝色眼睛散发着睿智,手里拿着一本《圣经》, 花白的胡子衬得他立体五官的脸很是慈爱可亲。 他很快的发现了后面追上来的大山勇夫,正是上次来找过他核实情况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军人。 独臂神父让开原本就逼仄的通道,张板儿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又赶紧往教堂后面跑去。 “饶神父,前面那个人是个作乱分子。”大山勇夫见独臂神父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一时按捺不住手就往腰间摸去。 “大山大尉,不可~”斋藤要藏按住他摸枪的手。 独臂神父饶家驹面不改色微笑着说道:“大尉先生,你上次来的时候穿的是军装,这次穿成这样,又是为何?” “饶神父,你如果想包庇作乱分子,那可是违反了《国际联盟盟约》的。”大山勇夫此时急得跳脚:“上次我来了解一下教堂有没有为作乱分子作掩护,他们有没有在这里接头,你说没有,我也就相信了。可今天我亲眼目睹你包庇他们,你得对我们上海日本领事馆做一个解释才行!” 饶家驹神父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一旁的教徒们怕神父吃亏,就都逼了上来。 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山勇夫知道再不去追,是不可能捉到张板儿了。 “我们走!”大山勇夫狐假虎威地冲斋藤要藏命令。 “慢着!”神父饶家驹一只手拦住他们的去路:“刚才你所说的我们天主教堂违反了《国际联盟盟约》,你既然提到了这个,我正好同你辩一辩。” 大山勇夫原本就为了抓不到张板儿而气恼,见这神父还敢反驳自己的话,不屑地说道:“你倒说说看!” 斋藤要藏了见事情越闹越大,上前扯住大山勇夫的手臂,低声道:“这饶神父,就连山井大佐和岩井总领事来了,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的,我们” “住口!”大山勇夫一点也没有听进他的劝告,反而将他推到一旁:“我倒要听听神父的教诲!” “在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召开的国联大会上,你们日本的‘全权代表’松冈洋右在演讲中竟然把日本比作耶稣,声称‘虽然欧美国家要将日本钉死在十字架上,但正如耶稣在后世会为人所理解一样,日本的正当性也一定会在日后得以彰显!’。然后在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七日,你们日本政府发表通告,正式宣你们日本退出国际联盟!过了短短几年,你们难道就忘记了?” 神父饶家驹之所以这样慷慨陈词,就是对恬不知耻的日本人,将他们的日本比做为世人受苦受难的耶稣,而对他们日本军国主义者的无比愤懑! 他们亵渎了世人心目中的神明,比禽兽还不如! 这话一出,大山勇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教堂正中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神像,一时竟哑口无言。 “你们日本自己退出了国联,还怪其他国家没遵守《国际联盟盟约》,真是无耻之极,荒唐之至!”神父饶家驹这话一出,围上来的天主教徒们都怒斥大山勇夫: “你们滚出教堂,这里不欢迎你们!耶稣也不会原谅你们这群罪人的!” “是的,耶稣是我们的神,你们日本人自比耶稣,就是对神明不敬!” “” 一时群情激昂! 这形势下去,大山勇夫恐怕不仅捉不到张板儿,还会被教堂里的教徒们一口一个唾沫给淹死。 “走!”斋藤要藏再也忍无可忍地拖着大山勇夫,一路跌跌撞撞地出了教堂 被神父饶家驹奚落了一顿的大山勇夫,此刻正蹲在教堂外面的台阶上。 “大山大尉,刚才形势所迫,请多多原谅!”斋藤要藏面对大山勇夫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在日本军部,以下犯上是不允许的,情节严重,还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看着闷闷不乐的大山勇夫,斋藤要藏又进言道:“人虽然没捉到,可我们看清楚了他的面貌,下次再被我们碰到,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蹲在台阶上的大山勇夫似乎对他这句话产生了兴趣,猛的一下站起来,可能用力过大,有些没站稳,要不是斋藤要藏拉住了他,他恐怕会连滚带爬地摔下这长长的台阶。 “你没事?”斋藤要藏关切地问道。 大山勇夫甩开他的手:“去把车开过来,去城门口!” 斋藤要藏头一低:“大山大尉,人都跑没影了,现在去岂不会是扑个空?” 大山勇夫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我现在需要你教我做事了?” 斋藤要藏知道现在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大山勇夫做无用功,只得捂着脸去开车过来。 直到两人开车赶到城门口,等候多时的手下见他们两人来了,为首的那名小队长赶紧上前报告:“报告两位长官,我们在这里待命多时!” 大山勇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他的视线越过小队长,看到守城门的国军保安团的士兵站在那边,头扭过一边,好像是故意不往他们这边看似的,心下就有些不高兴了:“捉个人过来!” 那小队长听命的又是一鞠躬,然后转身招呼手下士兵抓了一个守城的国军保安团的士兵来。 那保安团的士兵说巧也真巧,正是前两次放徐来他们走的那个士兵头头。 他很是配合地点头哈腰道:“这位长官,不知有什么得罪了您的地方” “啪”的一声,大山勇夫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顿时他的脸肿起老高。 “说!刚才有没有一个穿黑色对襟短褂的年轻男子出城?”大山勇夫刚才在教堂神父饶家驹那儿吃的瘪,现在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不远处的保安团士兵,见自家头头受了委屈,自然是有些看不下去,想过来理论,却被斋藤要藏几人拦住。 “不想死的,就别过去!”斋藤要藏语气恶狠狠的,他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要是换了在别处,早开枪了。 那几名国军保安团的士兵只得站在原地,都一脸焦灼地看着自家头头被人审问…… 第254章 报应来了 国军保安队的头头摇头示意手下不要过来后,又捂着一边脸,将另一边脸凑过去:“您要是还没消气,要不~这边脸您就一块打了?” 大山勇夫见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谄媚地伸过另一边脸给自己打,扬手准备又是一巴掌时,却停在半空中后,又收了回来 ,气似乎也消了一半:“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快说!你看没看见那个身穿黑色对襟短褂的男子!” 那保安队头头捂着脸,又低着头,仿佛在冥思苦想。 “穿这样衣服的年轻男子出城的着实很多。”保安队头头又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大山勇夫一眼:“不过,刚刚出城的好像只有三个,不,好像是四个。可他们都不是往同一条道走的,这” 大山勇夫抬头看了看城门外的三条岔路,心知这保安队的头头没有说谎。 可大山勇夫哪里会就此善罢甘休? “斋藤君,你带着他们在这里守着,我去总部大楼情报科,叫人按我的描述,将这个人的肖像给画出来。” 斋藤要藏当然是依令行事,不一会儿就招呼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分别在城门外站成两排,只要看到和张板儿年龄身高差不离的,就仔细盘问过后,才能放行。 看着大山勇夫开车离开,那个国军保安队的头头这才去了城门边的休息亭。 “头,这些日本人也太无耻了!”先前想上去帮忙的两名手下,都凑到他跟前,看着“接替”自己站岗的那些个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就气不打一处来。 “兄弟们,放心,你们头头没事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那脸被打得肿起老高的国军保安队头头刻意压低声音:“他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可他们现在这么嚣张,等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其中那名高瘦个子的国军保安队的士兵苦着张脸。 “你别急,等下我的老乡姚子青会来这里找我叙旧,他可不是吃素的!”那国军保安队的头头冷笑一声:“到时这些个小日本,他们全都得滚他娘的蛋!” “姚子青?你那个在国军正规军当营长的表哥?”另外一个国军保安队的士兵眼睛顿时亮了:“钟队长,你没骗我?” “他等下就带人来接我们的班。”钟队长斜飞了他一眼:“上海局势复杂,上面派正规军来接替我们。” “可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事?”那手下有些不相信地摇头。 钟队长敲了他脑袋一下:“这机密要事,我若不临时告知你们,到时真走漏了风声,谁来担这个责?” “嘿嘿,还是钟哥英明。”手下伸出大拇指,真心佩服道:“反正我哪里也不走,这辈子就跟你混。” 钟队长本来还要张嘴说些什么,见大山勇夫的车风驰电掣般地开了回来,就马上闭上了嘴巴,坐在休息亭里,头靠在一边的墙壁,开始闭目养神 “嗨!你把这些贴城墙上!”大山勇夫将一摞画像扔到钟队长的怀里, 钟队长这才慢慢悠悠睁开眼睛:“大尉先生,刚才有些犯晕,若有怠慢,还请见谅。” 说完示意身边的手下接过大山勇夫手中的画像:“你们赶快去贴到城墙上,让进出城门的人都好好辨认一下。” 看着手下去了城门口张贴画像,钟队长又腆着脸问大山勇夫:“长官,你们大可不必在这里守着,留下电话,有什么情况,我们再打电话通知你们不就行了?” “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做事,还需要你们支那人来教?”大山勇夫傲慢地回答,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钟队长,去了斋藤要藏他们那边。 “好嘛,不走,等下我姚哥来了,有你们好看的!”钟队长冲着大山勇夫的背影“呸”的吐了一口痰。 果然,没过多久,一辆军用卡车由远及近地朝城门方向开过来。 一路上扬起的灰尘呛得正在城门口蹲守的大山勇夫几人条件反射似地抬起了胳膊,来挡住迎面而来的灰尘。 “噗,噗,噗~”几声吐出口腔中沾着灰尘的口水声过后,大山勇夫几人这才放下胳膊,看清楚这车是国军机场保安团的。 从军用卡车上跳下来一队保安团制服的士兵。 为首的正是钟队长的表哥姚营长姚子青。 他身材高大,走路带风。 这落在大山勇夫眼里,直觉就告诉他:这不是一般的保安团的士兵,就连国军的正规军部队也难有这样的军姿。 可大山勇夫还是拦住想要上前问明情况的斋藤要藏:“不要莽撞,他们看来头,绝非一般国军保安团的士兵。” 斋藤要藏这才注意到从军用卡车下来的这些保安团的士兵,还真和刚才守城门的国军保安队的士兵不一样:多了些肃杀之气,应该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老兵油子。 本还缩在休息亭里的钟队长,一见自家表哥带着人过来了,赶紧站起来,整了整衣衫,这才迈着大步走到姚子青面前,敬了个军礼。 “得了,得了,放下你那猫爪子似的手,敬个礼都不标准。”姚子青不打算和他寒暄:“我带兄弟们奉命来接你们的班,现在你带着你那两个跟班上车!” “表哥,你弟弟我恐怕一时半会走不了。”钟队长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站着的大山勇夫几人:“这些日本海军陆战队的人说是要抓作乱分子,还在城墙上贴了画像,你看这事闹得” 不等钟队长把话说完,姚子青便一声令下:“将那些无关人员给我赶回去!” 从军用卡车上下来的国军正规军听到命令,一涌而上,就将大山勇夫几人团团围住。 姚子青这才示意钟队长:“还不将城墙上的画像通通撕下来,这中国人的地盘,还轮不到他们小日本在这里撒野!” 钟队长这才招呼愣在当场的两名手下:“还不听姚营长的,赶紧的!” 两名手下这才点头称是。 被姚子青带的人围着的大山勇夫几人,见势不妙,都纷纷拔出腰间的“王八盒子”(日本南部十四枪)对准他们。 钟队长几人拿着刚撕下来的画像挤进了包围圈内。 看着大山勇夫一行人,一脸傲慢地看着四周的国军保安团士兵,钟队长一股邪火往脑门直钻,夺过一旁保安团士兵的中正式步枪,因为身材比大山勇夫差了一个头,只得助跑几步,再上前跳起来,对准大山勇夫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托枪砸下去,大山勇夫的面门上顿时血流如注 第255章 转折 大山勇夫被钟队长这突如其来地暴击给弄得呆立在当场。 倒是斋藤要藏在第一时间护住大山勇夫:“你们的,八格牙路!他可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精英。” “精英?我看是精神病?”怼他的正是姚子青:“你们识相的话,赶紧滚出中国人的地盘!” “你~你又是哪根葱?!”大山勇夫一手捂住受伤的脑袋,一手指着姚子青铁着脸问道。 “我哪根葱不要紧,关健是你们得从这里给我滚回去!”姚子青不打算与他们再啰嗦,手掌一并,两指一伸,抬手一挥:“拿下!” 大山勇夫当然不肯束手就擒,腾出一只手来拔出腰间的“王八盒子”对准姚子青就是一枪。 谁料枪是响了,可却打在了地上。 原来在大山勇夫抬手的瞬间,姚子青早就欺身上前,一个飞腿,向下一劈,准确地踢在大山勇夫的手腕上,手中的“王八盒子”自然是掉落在地上了。 斋藤要藏见势不妙,赶紧拾起大山勇夫掉落在地上的手枪:“你们不是国军保安团的,你们是国军的正规军,我要抗议你们南京政府违反了一九三二年“一二八”《中日淞沪停战协定》,上面明确规定上海不准中国驻军,只许设置保安警察来维持社会治安!” “我们怎会不是国军保安团的?”姚子青不怒反笑:“我们就是中国虹桥机场的保安团,我是保安团团长姚子青!随时欢迎你们日方的领事馆来查证!” “你!” “什么你呀,我的。”姚子青拿过一旁保安团士兵的步枪,指着斋藤要藏:“劝你的长官赶紧撤离,否则的话,我们就送你们回你们的海军陆战队总部,找你们的最高长官来评评理,如何!” 大山勇夫知道他们人多势众,再加上在明面上自己这方也是不占理的,真要闹到海军陆战队总部最高长官那里,到时倒霉的只会是他自己。 “好!我记住你了!姚子青!”大山勇夫捂着受伤的脑袋,又剜了钟队长一眼,咬牙切齿地下令:“斋藤要藏,我们撤!” 看着大山勇夫在斋藤要藏的搀扶下上了车,钟队长赶紧走到姚子青面前:“表哥,这群小日本不会善罢甘休的。” “善罢甘休?”姚子青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钟队长:“从今日起,该是我们不会善罢甘休了!” 听到自家表哥话里有话,钟队长眼神闪了闪:“那这里由你们正规军接管,我们去哪里?” “等我安排好他们,你和你的手下就跟我回虹桥机场待命!”姚子青说完,就吩咐自己带来的几名国军正规军接替钟队长的位置。 “表哥,他们真精神!”钟队长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国军正规军们,很是羡慕地说道。 “走,此地你们不可久留。”姚子青看着钟队长那站没站相,连帽子都戴歪了的样子,摇摇头:“到了机场,你们几个得好好参加训练,别真打起战来,成了别人的炮灰!” “啊~我还以为是要送我们去后方呢~”钟队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姚子青见他还在磨磨蹭蹭的,伸手就拧住他一只耳朵:“要不是大姨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你,我才懒得管你!” “表哥,快,快松手,疼~”钟队长顺着姚子青的胳膊一路走着 此时的张板儿早已抄小路回到了郊外的小农场。 大窑洞内。 看着一身狼狈的张板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钱永忍住笑:“张师傅,你这是被打劫了?” “打劫?比打劫还惨。”张板儿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让开点,这些配件的顺序如果给弄乱了,我就要从头开始。”钱永毫不留情地伸手将他扒开:“到那边,随便坐。” 张板儿他只要是关系到军械配件的事,都是可以退让的。 他赶紧将屁股挪到了钱永指定的位置。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害得魏华他一个人卸了这么多的货。”钱永不经意地指了指外面堆积如山的军械配件。 “看到了,我又不瞎!”这下戳到张板儿的痛处了:“还不是被小日本盯上了。” 日本人?钱永听了,心一惊:“你没被他们盯梢?” “你放一百个心,我张板儿机灵着呢。”张板儿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要不是教堂里的那位独臂神父拦住了大山勇夫的去路,他可能真的就交代在那里也说不定。 钱永拿配件的手顿了顿:“你也别怪我多问,要不是我老父亲,我一个人是怎么也不会怕他们这些个小日本的。” 张板儿一听他这样说,赶紧站起来,郑重承诺道:“你放心,如果真有一天我被小日本盯上,甩不掉,我就是死,也不会往小农场这边跑的。” 钱永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会让张板儿更添压力,于是只好轻咳一声:“只是要你注意点,谁叫你去死~” “嘿嘿,我知道你心肠好,不会舍得我死的。”张板儿不再同他辩驳,怕他有负担。 张板儿其实已经做好了就算是牺牲自己,也不能让小农场被小日本发现的准备。 因为这个地方是可以为延安提供物资的一个重要的物资据点,失去了它对革命根据地的物资输送,会给革命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也不知道徐来那边怎么样了。”张板儿现在最担心的是徐来会不会被大山勇夫抓到把柄。 这大山勇夫对徐来不依不饶的,得找郑政委他们商量下,想方设法将此人除去才能一劳永逸! 想到这里,张板儿仿佛找到了方向,站起来就往大窑洞洞口走去。 “这张师傅,一阵风,一阵雨的。”钱永看着他又风风火火地出去,嘴里叨叨着,手却也没有停下来,正熟练地装配着军械枪支 徐来从八号仓库出来后,还是开车回了岩井公馆。 看到岩井英一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停在车库里,徐来只是眸子闪了闪,停好车后,他快步走出了车库。 “徐桑,你终于回来了。”是松本的声音。 先前岩井英一和麻田一郎去虹口码头是去接松本? 可为他们什么要避开自己呢? 难道这次松本回来,身上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第256章 拖延 容不得徐来多想,松本就一揽他的肩膀:“走,去我的居酒屋聚聚。” “松本,下午我还有事,恐怕”徐来故意有些为难,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岩井英一。 松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会心一笑:“你是怕岩井君怪你不务正业?” “呃,你是知道的,我既然答应了替他负责“兴亚建国运动本部”这块,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喝酒,至少白天不行。”徐来见岩井英一越走越近,只好正色对松本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岩井英一拿着一个牛皮文件袋,状似悠闲地笑道。 “还能说什么?”松本冲岩井英一颌首道:“我邀徐桑去居酒屋喝几杯,他说你不让~” “松本,你太调皮了,我哪有这样说。“徐来手指点了点松本,一脸的无奈。 “松本,徐桑这段时间的确很忙。“岩井英一手中的牛皮文件袋紧了紧:“我们走。” 徐来察觉到岩井英一没想要自己一起去:“那你们忙,我上去看看昨天面试人员的资料。” 松本只好耸耸肩:“岩井君,看来我以后也要在这里谋份差事才行。” 岩井英一笑道:“恐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只不过想跟着徐桑学学真本事。”松本不依不饶。 徐来习惯性地抬手看了看时间:“呦,都差不多中午了,要不我们去附近先搓一顿?” “不了。”岩井英一略略皱眉。 松本见岩井英一似是着急,赶紧圆场:“那徐桑,我们就先走了,下次,下次有空我肯定先请你。” 徐来微笑着不置可否。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情报科办公室内。 看着脑袋缠满绷带的大山勇夫,山井大佐气得将手中的文件一摔:“我说了不要再去查徐来,不要再去查!你偏偏不听!” 大山勇夫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听凭山井大佐呵斥他。 一旁的斋藤要藏只好上前几步:“大佐息怒,大山大尉也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那徐来,倒还真有几分可疑。” 山井大佐面色这才有所缓和:“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打住,你们下去写份检讨交上来。” 听到只要写检讨,斋藤要藏连连鞠躬:“谢谢大佐关照,谢谢关照!” 而大山勇夫仿佛置若罔闻,他现在满脑子的都是怎么揪出徐来的小尾巴。 “咚咚咚!”不待大山勇夫两人退出办公室,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山井大佐往门口一看:“岩井领事,今天是哪一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西,南,北风吹来的。”岩井英一看到里面站着的大山勇夫,很是嫌弃地摇摇头。 “这话怎么说得”山井大佐显然是没听出了岩井英一的弦外之音。 “用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岩井英一侧目又打量了一下受伤的大山勇夫,假意关切地问道:“你这是?” “我就不耽误你们了,斋藤~我们走!”大山勇夫顾左右而言他。 “噗呲~”跟着进来的松本,见到大山勇夫像木乃伊一样裹满绷带的脑袋,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大山勇夫却没有像往日那样的被激怒,只是淡淡地扫了松本一眼,一声不吭地出了办公室 跟在后面的斋藤要藏好不容易追上大步流星的大山勇夫:“大山大尉,现在恐怕只有梅花堂能帮我们了。” 他大山勇夫的脚步停住,转身盯着斋藤要藏:“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将那男子的画像给犬养君?” 斋藤要藏以为大山勇夫想通了,连连点头称是。 谁知大山勇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墙角按住后,冷冷道:“我警告你,在我没找到确凿证据之前,你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情!包括梅花堂那边,你的明白?!” 看着自己上司那早已失去理智的眼神,斋藤要藏也只得郑重地点点头:“大山大尉放放心,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斋藤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句出去” 大山勇夫这才松开手:“好了,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过两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证实。” “你是说” “对” 大山勇夫笑得很诡异:“我们立大功的机会来了…” 办公室里的山井大佐见大山勇夫两人走了,赶紧关上门。 “松本君,辛苦你了。”山井大佐对着松本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松本倒也不意外,他扶起山井大佐:“天皇陛下要我转呈给您的对华最新全面作战计划,还望您赶紧发给满洲的最高长官,让他们配合对上海的进攻。” “这是参谋本部对华用兵规模的备案。”岩井英一双手将文件袋递到山井大佐面前:“事态紧急,还望山井大佐立刻电呈给满洲最高长官,让他们全力配合对上海的全面进攻。” “对上海进行全面进攻?”山井大佐接过文件袋,惊讶得差点拿不稳。 “对!”岩井英一见山井大佐不相信:“这是天皇陛下的旨意。” “可我军在上海统统加起来,能调动的只有不到三万的兵力,这仗打起来,我们没有胜算的。”山井大佐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这话听在岩井英一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哼?你作为帝国的军人,就这点胆量?” 山井大佐被岩井英一这么一激,没了平日里的稳重,双手成拳猛击桌面,震得桌子上的东西四散落地:“我山井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好,我要的就是山井大佐的这句话。”岩井英一和松本对望了一眼。 松本便心领神会的上前对山井大佐一鞠躬:“山井大佐不必担忧,国军虽然目前兵力远超于我军,但只要我们采取拖延战术,一面和他们南京方面谈判,一面加速从我们本土调兵,何愁区区上海拿不下?” 山井大佐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参谋本部还真是高瞻远瞩,我等自愧不如。” 日本人吃定了国民政府高层领|袖摇摆不定的性格,所以才利用其弱点抛出和谈的诱饵,对中国步步紧逼,以致于以后战事的节节败退,起了决定性的因素,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257章 只是猜测 岩井公馆最左边的政治部顶层。 徐来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随意的翻看着桌上的那些简历,心绪却飘出了老远:上级下令要搞到的那份绝密情报,会不会是刚才岩井英一手中的那份? 岩井英一将这份情报会藏在哪里呢? 徐来正低头想得出神,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徐来没抬头:“麻田君,你今天怎么没跟着岩井总领?” 徐来以为是麻田一郎找他。 “徐桑,是我。”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到徐来耳朵里。 徐来这才下意识地抬起头:“洋子?你怎么来了?” “你忘记了,我现在可是收发电台的工作人员。”洋子笑意盈盈地进来,打量着他办公室里的陈设。 “你看我忙得都忘了。”徐来起身倒了杯茶给她:“麻田君呢?” “他?带我去了武装部顶层电台办公室,就急匆匆地走了。”洋子走到墙上挂着的那幅徐来写的“忠诚”字框面前,仰着头:“你在这里的每个办公室里都挂了这个字框,徐桑,你真是太细心了。” “这没什么的,用我们中国人的俗话来说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洋子轻啜了一口茶,微笑着转身看着他:”徐桑当真是谦谦君子。” 徐来此时哪有心情同她闲扯这些?面上又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不耐烦,只得稳了稳心绪状似随意问:“怎么松本君一回来,麻田他就忙得脚不着地?一天都难得看到他的影子。” “男人们的事我不懂,我学电讯也只是想着以后能帮我哥哥,可能用得上,毕竟女孩做这个会细心些。更重要的是我能”洋子说到这里,脸不由得一红:“我能和徐桑你共事~” 徐来见她答非所问的,直尴尬得拿起桌上的简历看了看:“咳,洋子,你一女孩子其实可以在家学学插花,厨艺什么的,何必来这男人们待的地方?” “徐桑,子悦姐姐不也想来这里上班吗?”洋子大而圆的眼睛一转,话题又扯到了赵子悦身上。 “呃,你找你子悦姐姐聊天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徐来心一紧:这洋子什么时候和赵子悦关系这么亲密了? “我有空就约她出来逛逛街,她品味很好,你看我今天穿的这身连衣裙,就是她帮我挑的。”洋子指了指身上的这套淡紫色的湖绸连衣裙。 “是不错。”徐来心不在焉地拿着钢笔旋转着:“她说她想来这里上班?” “是啊,她是想,可你不肯。”洋子毫无心机,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办公桌上的那堆简历。 “洋子,不是我不肯,我总不能用人唯亲?”徐来打着马虎眼,他潜意识里不想把赵子悦牵扯到这个龙潭虎穴中来。 “你是怕我哥哥不同意?”洋子恍然大悟:“没事,我去求我哥哥,我这个妹妹的话,他没有不听的。” 徐来长叹一口气:“洋子,我好不容易有些自己的空间” “我明白了。”洋子不等徐来说完,她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你一小丫头,能明白什么?”徐来愕然,知道洋子想岔了。 “明白了就是明白了。”洋子嘟着嘴:“徐桑,你小瞧我。” 见她真生气,徐来只得转移话题:“麻田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我哪里是关心他,只不过你下班总不能走路回去?”徐来原本是想从洋子嘴里套出麻田一郎去了哪里。 “到时恐怕只能是你送我回去。”洋子笑得很开心:“麻田去了杨树浦,他是去送士兵到那里军训,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杨树浦?徐来脑海飞速运转起来:小日本如果把虹口和杨树浦一线约十几公里的地区驻军连成一片的话,越过往南的英美公共租界和法国人的法租界,在浦东小日本也有少量部队和数量较多的辎重,如果是这样…… 难道小日本真的要全线进攻上海? 徐来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徐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洋子不明就里,以为徐来是连日来操心岩井公馆的事,劳累过度所致:“哥哥也是,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洋子埋怨她哥哥岩井英一的声音,在徐来的耳朵里忽远忽近的,直至面前的洋子出现了重影,徐来再也撑不住的倒在了办公桌前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卧房里,赵子悦和洋子两人看到徐来终于睁开了眼睛,都松了一口气。 “醒来了?”程妈端着一碗米粥进来:“医生说你是饿的昏倒的。” “程妈,我来。”赵子悦很自然地接过程妈手中的碗。 徐来这才想起自己一时情急,竟忘记吃中饭,就在看那些招聘简历,才 “是我一时忘记吃午饭了。”徐来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程妈不忍在这个时候责怪他,只是轻扯洋子的衣袖,示意她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徐来和赵子悦两人。 赵子悦一言不发地关上房门,才走到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米粥,又吹了吹,这才送到他嘴边。 “我还是自己来~”徐来不敢看她的眼睛,伸手想拿过碗来,被赵子悦一侧身躲了过去。 赵子悦瞪了他一眼,徐来只得垂下双手,老老实实地吃着赵子悦喂给自己的粥,边吃还边有气无力的辩解着:“子悦,就忙得忘记吃东西了” 赵子悦还是不吭声,直到手中碗里的米粥见了底,她才重重地将碗一放。 “你吃不吃东西关我什么事?”赵子悦冷冷道:“我是怕你饿死了,我完不成处长交给我的任务。” 听话听声响,徐来只得呵呵一笑,又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你别听洋子胡说,我只是不想你去岩井公馆去受那个累。” “不想我去受那个累?”赵子悦气得想抽他一巴掌:“我看你是大男子主义在作怪!” “那岩井公馆是个什么地方,你我都是心里有数的。”徐来只得低声解释:“你在外围,不就更能保护我的安全?” 赵子悦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很快又收了回去:“你惯会诓我,洋子都答应我了,在她哥哥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所以你别想甩开我。”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像是负心人想抛弃恋人,恋人又缠着不放的桥段? 知道自己失言的赵子悦只感觉到脸颊发烫:“你别误会,我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我误会什么?你可不可以还说明白点?”徐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赵子悦气得起身想出去,徐来只得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子悦,是我犯浑,你别走。我从洋子嘴里听到麻田他去杨树浦送士兵军训,就一时情急……你想过没有,小日本如果把虹口和杨树浦一线约十几公里的地区驻军连成一片的话,就很有可能真的会全面进攻上海,到时” “问题是这只是猜测,我们没有确凿的情报和证据。”赵子悦看着先前因急火攻心而昏倒,现在一脸疲乏徐来,眼眸里亮晶晶的…… 第258章 水果红茶 客厅里。 赵子悦端着空碗从卧房里出来,见程妈站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很是焦急。 洋子面对着窗户,看不到她什么表情。 “程妈,他没什么大事,就是饿过头了。”赵子悦上前安慰道。 程妈拉过赵子悦的手:“赵小姐,少爷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你以后可要多费心。” 赵子悦的目光落在程妈略显粗糙的手背上:“程妈,您放心,这是我份内之事。” “那我先回去了,厨房包了些馄饨,给你们晚上吃的。”程妈拍了拍赵子悦的手心。 “洋子,你在看什么,这么出神?”赵子悦见洋子定定地看着窗户外面,只好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程海在楼下。 赵子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洋子说道:“洋子,今天辛苦你了,我开车送你们一程。” 赵子悦扭头看向程妈。 程妈连连摇手:“赵小姐,你送洋子小姐就行,我” 赵子悦会心一笑,她知道程妈想说什么。 既然程海在下面等着,那肯定是他开车送程妈过来的 “那洋子小姐,我先送程妈下去。”赵子悦等下还想同洋子套套近乎。 赵子悦送程妈出门,没走多远,程海便迎了上来:“姆妈,来哥没什么事?” “有没有什么事,你不会自己上去看看?”程妈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你呀,少爷从小就照顾你,拿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你这些天是怎么了?” 赵子悦怎会不知道程海为什么跟徐来别扭着? “程妈,牙齿和舌头都有打架的时候,您呀就别为他们俩犯愁了,自己身体要紧。”赵子悦冲程海使了个眼神。 程海心领神会地搀扶着自家姆妈的胳膊上了车。 “程海,你过来一下。”赵子悦招手让他过来。 程海原本开驾驶车门的手顿了顿,弯腰对坐在后座上的程妈说道:“姆妈,我去去就来。” 待到程海走到自己面前,赵子悦眼神一凛,正视着他:“程海,一脸的颓丧,是不是为了那个川岛梦子?” 程海苦笑道:“子悦姐,我都写在脸上了,你还问?” “还能贫嘴,证明伤得不深。”赵子悦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窗户那边:“说,她是不是不理你了?” “呃,也不完全是为了她,我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楚她。”程海自从上次看到川岛梦子强悍的那一面,回上海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了陷阱里的猎物,越想挣扎,那陷阱里的刺就越扎得深。 “好了,你先回去,等你来哥得空了,他会找你好好谈一谈的。”赵子悦见刚站在窗户边的洋子不见了身影,只得和程海匆匆聊了几句,就转身回去。 打开房门,就看见洋子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赵子悦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来。 她不经意地往二楼瞟了一眼:还好她没有上楼,要是被她发现二楼的暗室,那后果 稳了稳心神,她走到洋子身边坐了下来:“喜欢这茶的味道吗?” “还行。”洋子觉得这茶略有些发涩,只是到了喉咙却有一股回甘的味道。 “我喜欢喝红茶,它比较养胃。”赵子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你喜欢喝什么茶,我帮你重新泡一杯。” “我就喝这个。”洋子又轻啜了一口:“子悦姐姐喜欢喝的茶,那肯定是好茶。” 看着洋子笑得眉眼弯弯,赵子悦有点不忍心利用她:“这红茶还可以放水果煮着喝,比如桔子,苹果,桂圆什么的,又别有一番风味。” “是吗?”洋子果然很感兴趣:“子悦姐姐,那我回去要试试。” “洋子,他动不动就忘记吃饭,我又不能时时照顾他“赵子悦看着徐来卧室的方向,轻叹了口气。 “子悦姐姐,你放心,我回去就同我哥哥讲,让他命令徐桑在岩井公馆安排一个职位给你。”洋子小鼻子一皱,很是得瑟地对赵子悦保证。 赵子悦一怔,她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洋子故意板着脸。 “什么条件?” “那就是你得给我包些这个红茶回去。”洋子扬了扬手中的茶杯。 赵子悦的心一宽:我还道是什么苛刻的条件,这小丫头还真是 面上赵子悦还是很平静,她站起来去唱片机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大罐茶叶,又找了一个牛皮袋子装好。 “给,这可是出口英国的红茶。”赵子悦将装好的茶叶递到洋子面前:“天气热,你煮好水果红茶后,可以等它冷却了,再加上些小冰块,口感会更好。” 听到赵子悦细心的叮嘱,洋子不由扑哧一笑:“子悦姐姐,你说话怎么像我惠子嫂嫂似的。” 赵子悦见她笑颜如花,忍不住伸手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你这小机灵鬼,就知道打趣我。” 洋子拿着茶叶:“我可没笑话你的意思,我是羡慕你有徐桑这么好的爱人。” “小丫头,他哪里好?”赵子悦可没觉得现在躺在卧室里睡觉的那个男人有什么优点,一个自己饿了都不会吃饭的人,还真指望他以后会照顾人? “反正就是好。”洋子倔强地认为。 “再好,也没有麻田君好。”赵子悦转移目标。 果然,洋子上当了:“他只是我哥哥的属下,没什么别的,他他平时接送我,也是奉了我哥哥的命令而已。” 洋子结结巴巴说话的样子,让赵子悦忍住笑意:“他对你怎样,我可是全看在眼里的。” “不跟你说这些了。”洋子站起来就要走。 “我送你。” “不用,刚刚你下去送程妈时,我打了个电话,我哥哥已经派人开车到了花园外面等着。”洋子又是一鞠躬:“谢谢你送我红茶。” “好,那我送你出去。”赵子悦上前挽着洋子的胳膊:“得亲眼看着你上车,我才放心。” 看来岩井英一自从洋子被人绑架过一次后,还是谨慎了不少。 第259章 接踵而至 送走洋子,赵子悦刚上台阶,就见蝎子朱均匆匆赶来。 “是不是纺织厂又有什么问题?”赵子悦心中咯噔一下:上次那船布因为有了岩井英一的调停,才得以顺利运到东南亚,没有延误交货时间。 “不是,我找来哥有要紧事。”蝎子朱均脸上的小胡子抖动着,看在赵子悦眼里却有一种不祥地预感。 “进去再说。”赵子悦又看了看四周。 蝎子朱均只待赵子悦开了门,就先她一步进了门。 没看到徐来的他转身问赵子悦:“来哥人呢?” “你先换鞋。”赵子悦随手扔了一双拖鞋到他面前。 “子悦,我有要紧事找他。”蝎子朱均换好拖鞋就要往里走。 卧室的门开了,徐来顶着一脸的疲倦走了出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徐来掏出香烟点燃后,猛的吸了一口,定了定心神。 赵子悦见他又抽烟,气得白了他一眼后,干脆“噔噔噔”的上了楼。 “子悦她这是怎么了?”朱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难道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看着笑得一脸猥琐的蝎子朱均,徐来伸手就是对着他的头一拍:“有话快说~” “这不,王樵那边不肯给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那些人运送物资,双方都僵持不下,我想着你同岩井总领事关系不错,所以就”蝎子朱均见徐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以为徐来真生气了,就不好再说下去。 谁知徐来却冷笑道:“他们小日本要杜老板的船行仅仅只是运送一般民用物资的话,那王樵岂有不接这生意之理?” “来哥,你是认为?”蝎子朱均也猜出了几分,就是不敢说出口。 “哪里是我认为,这小日本就算是运送民用物资,你以为他们真会出钱?”徐来又深吸了一口烟:“这趟浑水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去了也没用。” “那些小日本难道想白嫖?”蝎子朱均好歹也是久混江湖的:“这他妈的小日本比强盗还要狠。” “他们也配当强盗?他们就是一群畜生!”徐来弹掉手中的烟灰:“如今上海局面复杂,杜先生他是怎么想的?” “听王樵说,杜先生的意思是就是将自己船行的船都沉了,也不给小日本运送一砖一瓦。”蝎子朱均皱眉:“可如果真的大张旗鼓地沉了船行里的船,那是多大的损失都放一边,重要的是在明面上惹怒了日本人,杜老板在上海的其他产业恐怕也很难保全。” “这样,你先回去跟王樵说,尽量要他拖延运输时间,我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制造意外,让船在运输的过程中自己沉没。”徐来忍住头部袭来的晕眩感,深吸了一口气。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记住,先应承下来,再拖延个几天,给我们腾出时间。”徐来见蝎子朱均拔腿就要走,便叫住他又说道:“一定不可硬碰硬。” “明白。”听到徐来答应想办法,蝎子朱均的心这才稍稍稳了稳。 送走了蝎子朱均,徐来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脑海里始终浮现岩井英一手中的那个牛皮袋子:如果是紧急情报,那么在岩井公馆就有电台,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海军陆战队总部那里去发?只有一个解释才说得通,那就是这事关他们日本军部,不是岩井英一他一人可以经手的绝密情报。 要想知道答案,恐怕还是得从松本那里入手。 可今天若是去找松本,会不会显得过于刻意? 正当徐来犹豫之际,赵子悦从二楼下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又匆匆去了厨房。 这女人,今天像吃了枪药一样。 徐来索性往沙发上一倒,什么都不想的又沉沉睡去 直到鼻子里闻到一股胡椒的味道,徐来才缓缓睁开眼睛:赵子悦正端着一碗馄饨在他面前来回的晃着。 “正好肚子饿了。”徐来知道这馄饨一定是程妈包的。 赵子悦还是不理他,只是将手中的馄饨放在餐桌上,又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 徐来没办法,只得起来走到赵子悦身边:“你陪我吃点?” “我不想吃。”赵子悦气他身体还没恢复好,就拼命抽烟。 “子悦,你知道的,这么多的事摆在我面前,容不得我矫情。”徐来想伸手拍拍她的后背,但还是在半空中停住,又收了回来。 可他没想到赵子悦竟然猛的一下转过来,于是头碰在他低着的额头上。 “陪我吃点~”徐来放低声音,退后一步。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为她分神,这千头万绪的,得要有个好环境才能理清这头绪。 赵子悦侧过身体,先去了餐桌边:“我看着你吃。” “你不吃吗?”徐来跟着坐到餐桌边。 “我刚才在厨房吃了些。”赵子悦撑着下巴,一脸地焦虑。 “怎么像谁欠了你八百万似的。”徐来舀了一勺馄饨,放到唇边吹了吹,才往自己嘴里送。 “我们的徐处长又来任务了。”赵子悦从口袋里拿出电文扔到徐来面前:“你自己看。” 徐来随意瞟了一眼:居然也是要他获取那份来自日本本土参谋总部的对华最新作战兵力部署情报。 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双重压力之下的徐来,他仍旧若无其事地吃着馄饨,不时还唧唧一下嘴巴。 “你~”赵子悦知道他是故意唧嘴巴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最听不得这种唧唧的声音,他偏偏要这样。 赵子悦腾的一下站起来:“这任务你自己想办法。” “那可不行,没你配合,我什么都干不了的。”徐来那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哼,现在碰到难题了,就想到我了?”赵子悦还是板着脸,一点也不受他语气的影响,没有一丁点想要配合他的意思。 “那是当然,你就是我的定海神针。”徐来这马屁拍得 “合着我是你手里的那根变成针的金箍棒,那你岂不成了孙猴子了?”赵子悦忍住笑意:“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徐来见她唇角上扬,知道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份对华作战计划你猜会放在哪里?” “我又不是算命的。”赵子悦狡黠一笑:“得问松本,他可是“皇亲国戚”。” “你是怎么知道松本”徐来一脸的震惊。 “上次跟你跑了一趟东北,我是从川岛梦子那里听了一耳朵。”赵子悦一副“别以为只有你消息灵通”的表情看着徐来。 徐来没时间多想什么:“那更好,我们就从松本身上下手。” 第260章 大山勇夫的末路要到了 傍晚。 郊外小农场。 乡间小路上,虫鸣蛙叫。 张板儿拎着一盏煤油灯去了郑锡明的住所。 他推开小木门,见大家伙都在,将煤油灯搁在旧木桌上,这才坐在长凳上。 坐在他对面的郑锡明在听了张板儿所汇报的大山勇夫的一些情况后,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一旁的刘二喜更是一拍桌子。 本来就不是很稳当的旧木桌摇摇晃晃地,桌子上那盏煤油灯震到桌边,还好被郑锡明眼疾手快给拦住,以致没掉到地上给摔碎。 “刘二喜,你冷静点。”郑锡明双目如炬。 刘二喜就怕郑锡明这个表情:“郑政委,要不我去找刘督察帮忙?” 郑锡明没理会他,扭头看着张板儿:“说说你的看法。” “要想将大山勇夫引到我们的地盘动手,那还是得我来做诱饵。”张板儿沉默良久,才说出心里的想法。 “这也太冒险了。”刘二喜反对。 “冒险?我们在座的各位,自从选择了革命,每天都是提着脑袋走的。” “要是我能代替张板儿去,那也算我一个。” …… “同志们,还是得仔细规划,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郑锡明看着在场的各位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你们说得都没错,是条汉子。革命是要有流血牺牲的,可是这血也得流得有价值。” 刘二喜挠挠头:“总不能让张板儿一个人去冒这个险。” 张板儿一直低着头没吭声,听到刘二喜提到自己,这才抬起头:“郑政委,这钓鱼的任务就交给我。” 郑政委点头,接下来就是分配任务 八号仓库,张板儿一人独自在仓库后门晃悠着。 可是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附近没有一点动静,张板儿只得回到了城外一里地开外的小山坡,那是他们预先约定的设伏地点。 躲在小山坡后的郑政委他们,一见只有他一人前来,都是愣住了。 “回去。”张板儿耷拉着头。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大山勇夫没在第一时间安排人在八号仓库监视呢? 正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从张板儿后面冲出来一队身穿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的士兵,他们均手持带刺刀的春田式步枪。 而为首的正是大山勇夫。 张板儿这才察觉被人反跟踪了。 原来大山勇夫早就在八号仓库附近高楼的顶层租了一间房子,来作为观察口。 当他的手下从望远镜里看到张板儿一个人在八号仓库徘徊时,就马上通知了大山勇夫。 大山勇夫本来想下令捉住张板儿,一旁的斋藤要藏怕有埋伏:“大山大尉,他此举可能有圈套。” 经斋藤要藏一提醒,于是大山勇夫一队人马,一直在暗处观察在八号仓库附近徘徊了半个钟头的张板儿。 直到张板儿要离开,大山勇夫这才自己亲自带队悄悄地在他后面远远地跟着… 直至看到从山坡后面有人出来接应张板儿,大山勇夫这才完全明白张板儿是想引自己到这个包围圈,想来个杀人灭口。 “八嘎呀路,后退,隐蔽!”大山勇夫一声令下,示意要手下的日本士兵迅速撤退至大树后面躲藏起来。 而郑政委等人见大山勇夫带着那一队日本士兵正要往小山坡对面的树林里躲,赶紧顺手就扔了几个木柄手榴弹,顿时一阵升腾在空气中的烟火夹杂着“嘭嘭”地爆破声响起,成功地掩护他们重新撤回了小山坡后面。 张板儿从小山坡后面探出半个头看着对面那躲在树后的日本士兵:“政委,这些小日本装备这么精良,我们硬拼是拼不过的。” 猫在他旁边的郑政委何尝不知道:“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 面对郑政委的反问,张板儿急了:“他们这些小鬼子想抓住的是我,我等下将他们引开!” 郑政委在避过新一轮步枪地扫射后:“敌人的火力太猛,再拼下去,我们全得交代在这里了。” 不等郑政委说出“撤退”的指令,刘二喜趁机抬手朝躲在树后的一名日本兵就是一枪,子弹打中了那个日本兵的脑袋,那日本兵来不及反击,被爆了头的他血流满面地惨叫一声倒下 看着自己身边的手下被对方一枪爆了头,大山勇夫怒了:“听好了,斋腾,你的轻机枪的,火力压制。其他的,全体都有的,将对面这些愚蠢的支那人,有一个算一个,格杀勿论!” 此时下令冲上去的大山勇夫,他仿佛是被身边倒下士兵的鲜血给刺激到了,一脸的横肉更加明显地抖动着 敌人更加密集地枪声让张板儿等人躲在小山坡后,连露头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是反击了。 大山勇夫带着手下的士兵,在一旁手持轻机枪的斋藤要藏的火力掩护下,开始慢慢朝小山坡逼近 眼看着大山勇夫一众小鬼子就要靠近小山坡,张板儿从腰间摸出两颗木柄手榴弹,用嘴咬住引线一拉,猛的用力一掷,手榴弹在离大山勇夫不到一米开外的地方爆炸。 “卧倒!”大山勇夫一声叫喊,跟在他身后的小鬼子都应声趴下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从城门方向驶来一台军用卡车,扬起的灰尘将道路两旁的杂草都蒙上了灰蒙蒙的一片… “大山大尉,不好,守城门的国军保安队来了。”斋藤要藏惊呼出声。 “慌什么?”大山勇夫向后看了一眼后面驶来的军用卡车。 而躲在小山坡后面的张板儿众人,也有人注意到了军用卡车:“郑政委,那辆卡车不会是小鬼子的援军到了。” 郑锡明皱眉:“等等看。” 他话音刚落,军用卡车已经开到大山勇夫他们面前。 从卡车上跳下来好几十个身穿国军保安队制服的队员。 一下子将大山勇夫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上次在城门跟大山勇夫打过照面的国军保安团团长姚子青。 “哟呵,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哪。”姚子青挑眉嘲讽道:“还敢再闯城门关。” 原来大山勇夫他们是强闯城门,才出城跟上张板儿的。 “你~”大山勇夫正要发作,却被斋藤要藏制止。 “中国有句俗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看看你,还没你这个做下属的通透。”姚子青一个眼神,身边的几十号人都呼啦啦地紧逼上来 小山坡后面的众人都想往后撤,这时郑锡明小声喝道道:“都别轻举妄动。” 果然,大山勇夫等一干人,在国军保安团的逼迫下,还是灰溜溜地撤退了。 姚子青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小山坡的方向,又回头跟众手下大声命令:“我们走!” 第261章 千头万绪 “什么?魏华你再说一遍?”接到电话的徐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板儿他说他老毛病又犯了,可能要回去休息两天。”魏华从五金厂的车间出来,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张板儿打来一电话,说是要自己转告徐来一声:就说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要休息两天。 徐来险些拿不稳话筒,他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去小农庄盯着点。” 挂掉电话,徐来跌坐在沙发上:这句“老毛病又犯了”是他和张板儿之间的暗语,就是说无论两人谁暴露了,都会向对方传递这句话,来警示对方。 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徐来百思不得其解。 接头的地方是八号仓库,自己已经很小心了。 不过对于一个要紧咬住自己不松口的畜生来说,要发现这个接头地方,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徐来知道就算是大山勇夫真怀疑到他身上,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动手。 要不大山勇夫不会只是盯着张板儿,而早就亲自上门找自己来兴师问罪的。 回到海军陆战队的大山勇夫越想越生气:“八嘎!要不是那个国军保安团的姚子青,我们今天就抓住徐来的同伙了!” 斋藤要藏倒了杯水递给他:“要我说,那姚子青根本就不是国军保安团的人。” 大山勇夫接过杯子的手一滞:“不是国军保安团的人,那难道是共党?” 大山勇夫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斋藤要藏。 斋藤要藏没理会大山勇夫怎么看他,而是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大山大尉,他是不是共党属下不敢定论,但他肯定不会只是保安团的人。” 大山勇夫一听,脑海里浮现出守城门的那个钟队长猥琐样,再同这个姚子青两相比较,还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远。 “所以很有可能是南京方面派来的部队正规军?” “替换掉这些参差不齐的歪瓜裂枣?” 两人一对视,都心里顿时清澈明了。 大山勇夫原本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他一脸的横肉也似乎跟着安静下来:“斋藤,你是说姚子青很有可能是国军的正规军?” “上次他不是说自己是中国虹桥机场的保安团团长吗?”斋藤似乎在脑海里回忆着什么。 “是的,他是这样说过,而且他好像和守城门的那个小队长很熟的样子。”大山勇夫兴奋得青筋暴起,他记起来了,这次他们强闯城门,并不是上次的那些保安队的士兵。 如果他们是正规军,那么南京方面就违反了之前对各国的协议:上海作为国际中立区,各方是不能驻扎部队正规军的。 “那我们得赶紧跟山井大佐汇报。”斋藤要藏按捺不住自己地激动。 “唰”的一声,大山勇夫抢先拦在门口:“不许去!” “为什么?” “如果现在去说,就会牵扯出我们私下调查徐来的事情。”大山勇夫一脸横肉的脸凑到斋藤要藏面前:“你想被山井大佐体罚吗?” 是啊,自己和大山大尉几次三番的私下调查徐来的动向,已经让山井大佐勃然大怒,要是这次又让他发现了,体罚都是小事,到时真把他们调到炮台去守炮台,那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听你的。”斋藤要藏想想都后怕,还不如跟着大山勇夫暗中调查,一旦抓到南京方面将部队正规军替换成国军保安团的证据,那在山井大佐面前,乃至在大日本帝国面前,也是大功一件 郊外小农场。 张板儿将自己反锁在小木屋里。 屋外敲门声响起。 “张板儿,你给我开门!”是郑锡明。 “我不在!” 不在还答应?郑锡明知道张板儿在跟自己较劲。 “有个好消息,你不想知道就算了。”郑锡明作势要走。 门一下子开了:“进来。” “就是嘛,这大白天的,一个大老爷们躲在房间里算什么事。”郑锡明见张板儿一脸的萎蔫,挨着他坐的长凳上,侧头微笑着对他说道:“你的事,我早就同组织反映过了,在上海的另一条线在我们行动的同时,也派了同志接手处理了。” 张板儿的眼睛瞬间亮了:“你是说今天出现的” “你别瞎打听!”郑锡明一下子表情很严肃。 “是!”张板儿知道自己多嘴了:“我错了,不该打听的,不问。” “知道就好,赶紧的,太阳都挂起老高了,还不出去干活?”郑锡明拍了拍大腿,起身就往外走。 见张板儿还发愣:“怎么,想要我遣送你回老地方?” “你是说我可以不用调回去了?”张板儿这才站起来,冲到郑锡明身旁抓住她的胳膊。 “警报还未解除,你暂时不能进城。”郑锡明扫了一眼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还不放手?这大白天的,跟上级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是是是!要我干什么,吩咐就是。”张板儿放开手,又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开干的样子 在上海华界的一处破旧巷子里。 蝎子朱均一身码头苦力打扮,好像在等什么人。 不久,一位长衫中年男子提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 他小心地递过箱子给蝎子朱均:“这东西真不好搞,你得再加一根小黄鱼。” 蝎子朱均拿过箱子,打开一看:“就这些东西,你还要加码?” 那长衫中年男子吓得赶紧替他合上箱盖:“这些东西你可得好好保管,可不能让它们暴露在空气中。” 蝎子朱均又打开箱子的一条缝:“就这些黄色半透明性固体,还要再加一根小黄鱼,你还不如去抢银行!” 见蝎子朱均动了真怒,那长衫中年男子倒也不恼:“你知道的,黑市水深,搞到这些东西不易,可还要抺去交易痕迹,那可就更是难上加难。” 蝎子朱均突然笑了:“威胁我?” “不,不,不,我哪能威胁贵人您呢?”那长衫中年男子一张削瘦的马脸,眼里透着精明的算计。 “不就再加一根小黄鱼吗?我现在就给你。”蝎子朱均一脸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黄鱼递到他手里:“拿好了。” 就在那长衫中年男子拿到那条小黄鱼的同时,蝎子朱均放下手中的箱子,另一只手掌上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没有停留片刻,手起匕首落,瞬间就插入了他胸口,只留下匕首的手柄在胸口外。 长衫中年男子想开口呼救,蝎子朱均早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只能瞪着惊恐的双眼看着蝎子朱均,直到他胸口的血水不断的涌出来,头往一边歪去后,蝎子朱均才托着他软下来的身体放到地上,从他手里拿回那根金条轻“啧啧”叹道:“做人不要那么贪。” 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袋黄色半透明固体粉末,撒到他的身上:“先在你自己身上用用,也好让我看看效果到底好不好?” 蝎子朱均划燃火柴,往身后一抛,它便在暗夜里呈现一个优美的弧度,瞬间抛到长衫中年男子的尸体上,顿时“哄”的一下火光冲天 而提着箱子的蝎子朱均快步走到巷子拐角处,稍作停顿了下,却始终没有回头地隐没在暗夜里 第262章 虹桥机场(一) 八月的上海,依旧是骄阳似火。 距市中心仅十三公里的上海市西郊的虹桥机场。 它圈地两百六十七亩建成,是一座民用兼军用的大型机场,也是中国国军保安团重点守护的地方。 这里原本就驻扎着的国军保安团。 由于上海局势愈发复杂,南京高层紧急调动中央军———他们是中央军王牌中的王牌军:张治中第9集团军旗下的全德式装备的特别行动团,来代替虹桥机场国军保安团的警戒任务,确保战端一开,能迅速地运送人力物资,所以虹桥机场在当时是在上海的中国人民联系外面,誓死都要保护的一条生命线。 因它的地理位在郊区,所以整个保安团换了正规军,也一时没有引起外界的注意。 可就在今日:一九三七年的八月九日这天,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到了下午,天空中竟然变得灰蒙蒙的,咸鸭蛋一样红的太阳也隐入了厚厚的云层。 虹桥机场后面新辟出来的一块供保安团士兵训练的操场,还是像往常一样,教练带着众士兵在有序的操练着日常训练课程。 有所不同的是,这些身穿土黄色军服的士兵,装备全部都是德式步兵制式野战装备:配德制一九二四年式792毫米步枪、德制35钢盔、皮质背包、军毯、雨布、铁制创盒、水壶、干粮袋、刺刀、两组三联装的皮质枪弹盒。 在这样一个封闭式的操场上进行训练,难免有士兵中暑倒下。 教官却视若无睹,只是指着因体力不支倒下的士兵,对旁边的人下令:“拖下去,淘汰!” 跑在最后一个的钟队长,此刻也是豆大的汗珠直往额头上冒着,他见操场旁边的自家表哥姚子青,手里的皮鞭朝他扬了扬,便放弃了装晕躲懒的念头,咬牙坚持着耐力训练 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内。 大山勇夫和斋藤要藏正围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半敞篷轿车看着。 “这车我们今天开出去兜兜风?”斋藤要藏摸着车头的大圆灯:“这大头面,这漆面,真是太气派了。” 大山勇夫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朝斋藤要藏晃了晃,得瑟地上了驾驶室。 这下看得斋藤要藏瞠目结舌:“你,你怎么拿到车钥匙的?” “斋藤,你要是不去,那我可走了~”大山勇夫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就准备开车出去。 斋藤要藏只得助跑几步,从敞开的车窗直接跳了进去。 大山勇夫双手扶着方向盘,脚一用力踩油门,车子便朝总部大楼门外驶去。 一路上大山勇夫只是开着车,直至车到了西城门口,车才被守城门的保安团士兵拦下。 “请你出示证件。”那保安团士兵很有礼貌地伸出手问大山勇夫。 今天的大山勇夫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身上穿的是略似军装的猎装,领口居然还打着领带,裁剪还十分合体,像是出去开着新车去兜风的小开。 那保安团的士兵在检查了大山勇夫递过来的证件无误后,才果断放行,让大山勇夫两人的车子通过城门 “大山大尉,这方向是往中国虹桥机场去的路。”斋藤要藏探出车窗看了看。 越来越宽的虹桥路,大山勇夫开车由东向西疾驶而去。 直冲到虹桥飞机场大门不远处,他才一个急刹车堪堪停下。 副驾驶座上的斋藤要藏幸亏反应快,紧紧抓住了车子旁的扶手,这才没被车子的惯性给摔出去。 大山勇夫从后座位上拿起一个牛皮套套着的相机揣入怀里。 “大山大尉,您这是?”斋藤要藏下车后看到大山勇夫这个举动,一时还没领会他的意图。 “我们等下如果抓到证据,这个可是个重要武器。”大山勇夫得瑟地拍了拍怀里的相机。 斋藤要藏佩服得伸出大拇指:“高明~” “我们从东侧绕到后面去。”大山勇夫指了指机场大门的东边。 两人猫着腰前行,看到东侧的拐角处过来一队国军保安团的士兵,两人迅速退后到电线杆后面躲藏。 直至那队士兵过了机场大门,朝西侧而去,两人这才急步绕到了机场后面的围墙外。 看着一人高的围墙上,还布满了带铁刺的警戒网,斋藤要藏傻眼了,打着手势问大山勇夫:这怎么上去? 大山勇夫皱眉,朝围墙下面扫视了一番,看到前方的墙根下有一个小洞。 可这洞也太小了?估计最多只能通过一只猫。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围墙内传来士兵们训练的口号声。 那声音响彻上空,一点也不像是普通保安团的气势。 大山勇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墙角的那个小洞,又趴下来往里面看了看。 斋藤也紧跟着蹲了下来,只可惜洞口太小,只能容纳大山勇夫两只眼睛大小的样子。 “嘘~”大山勇夫从怀里掏出相机,解开皮套塞给斋藤要藏:“那里面操练的士兵,都是清一色的德式装备。” 德式装备? 斋藤要藏闪念:国军保安团怎么会有如此精良的装备,太不可思议了。 大山勇夫将相机伸到洞口,咔嚓几下,几张国军保安团的德式装备就拍了下来。 “快走。”斋藤要藏见听到机场大门口有脚步声,急得扯住大山勇夫的衣袖。 “慌什么?”大山勇夫从他手里拿过皮套套上相机,又重新揣入怀里。 斋藤要藏又朝后面看了看,退了几步躲在了电线杆后面。 大山勇夫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也猫着腰子往斋藤要藏躲的方向走去。 两人刚刚躲好,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地走到了他们刚刚蹲下的墙角小洞边。 “奇怪,刚刚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怎么一下子什么都没有?” 几名手持中正式步枪的保安团士兵踢了踢墙角的那个小洞旁边的杂草:“不应该呀?难道是猫?” “应该是那只大黄猫,要不是机场老鼠多,才没有闲心养它,吃得又多。” 几名士兵唠唠叨叨的走远了,大山勇夫两人才站直了身体,刚要抬腿去停车的地方撤退,那几名走远了的保安团士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原路返了回来 第263章 虹桥机场(二) 听到那队国军保安团士兵的脚步越来越近,大山勇夫本来兴奋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大山勇夫攥住手中的“王八盒子”,意料中的枪声没有响起,鼻子里却钻入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原来那队国军保安队的士兵们,一时尿急,就都返回离大山勇夫不到几步的一棵大树下“方便方便”。 一阵稀稀拉拉地“呲呲”声过后,就听见士兵们系皮带的声音。 大山勇夫两人屏住呼吸,等着士兵们方便完早点离开,可不料又听到有人说话了:“兄弟们,抽支烟,这是我姐昨天来看我,特地捎来的大前门。” 随后就有人附和着。 一阵烟雾缭绕之后,士兵们才踩灭烟头离开。 大山勇夫两人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后,又长吸了一口气。 顿时两人被混和着烟味和尿骚气的空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这么大的咳嗽声当然惊动了刚走不远的国军保安队士兵。 他们马上掉头朝大山勇夫两人这边奔跑而来。 “快跑!”大山勇夫来不及多想,推了一把怔愣住的斋藤要藏。 两人飞快地朝那辆黑色轿车跑去。 “站住!不然我们开枪了!”后面追上来的国军保安队士兵们,端起手中的中正式步枪,对准大山勇夫两人就是一顿扫射。 大山勇夫此时已经打开车门,而斋藤要藏慢了一步,左腿被国军保安队的步枪打中,一时大腿血流不止。 看着大山勇夫已经上了车,斋藤要藏拖着受伤的腿,朝国军保安队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去。 斋藤要藏想引开他们,来保全大山勇夫逃跑。 大山勇夫见他向国军保安队跑去,只得发动车子,一打方向盘开到斋藤要藏身边:“上车!” “不要管我,你先走!”斋藤要藏抬手对准迎面跑来的国军保安队员们就是连发几枪。 见斋藤要藏执意如此,大山勇夫只得马上调转车头,向进城方向加速行驶。 而斋藤要藏此时已经被国军保安队们打成了筛子,全身的伤口都在淌着鲜血。 机场大门外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在机场里面训练的士兵。 姚子青示意士兵们留在操场继续操练,自己则带了一队身穿国军保安服,实则是国军正规军的士兵冲到了机场大门口。 看到倒在地上的斋藤要藏,又抬头看了看大路上逃跑的黑色敞篷轿车,姚子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把卡车开过来!” 前面开车飞驰的大山勇夫从后视镜里看到即将要追上来的军用卡车,一时慌了神,竟错将刹车当油门,这一踩下去,车子一个急刹车,就翻进了一旁的沟里。 大山勇夫忍着剧痛,又摸了摸怀中的相机:还好,相机没有摔坏。 大山勇夫这才从车窗里爬了出来,迎接他的是一排排黑洞洞地枪口。 姚子青手一扬,示意手下停止射击。 “我只是来练车的,你你们不能杀我。”大山勇夫强撑着站起来。 “不杀你可以,但你要说真话!”姚子青走上前,一脚将刚刚站稳的大山勇夫踹倒在地。 大山勇夫哪里受过此等侮辱?当即勃然大怒:“八格牙路!你们中国人的,良心的大大的坏!” “呸!你们日本人也配提“良心”二字?”姚子青怒了,吩咐左右:“去搜他全身,看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 “是!”左右两名士兵可能是姚子青的亲信,一声令下,马上上前蹲下来搜大山勇夫的全身 “叭”的一声枪响,大山勇夫拿枪准备抬手射击的左手,被姚子青手中的勃朗宁一枪打中,大山勇夫的左手手腕顿时垂下来,手里的“王八盒子”也“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一名士兵从他怀里搜到了那台相机。 姚子青马上上前拿过来,打开相机一看:“胶卷呢?” 大山勇夫头低头不语。 姚子青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藏起来我就找不到吗?” 大山勇夫下意识地抬头瞟了一眼那辆黑色敞篷轿车。 姚子青笑了:“我没兴趣搜你的车。” 然后从身边的士兵手里拿过手里的中正式步枪,从容地走到轿车面前,撬开前盖,用枪托猛地击打着前车盖里的配件。 再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燃,往前车盖内一扔,自己马上后退到安全距离。 “砰”的一声巨响,轿车被炸得四分五裂。 “不!”大山勇夫绝望而又凄厉的叫道。 姚子青背对着大山勇夫,挥手示意士兵们开枪。 大山勇夫死死护住自己的头喊道:“你们这些愚蠢的支那人,统统死啦死啦的!” 他这话一出口,更加激怒了在场的士兵们,霎时枪声大作,大山勇夫的嚎叫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 “给我搜!”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大山勇夫,姚子青把玩着从大山勇夫身上搜来的相机:胶卷没搜到,他也只能先杀人灭口。 此举虽然冒险,可姚子青早就想好了对策,这大山勇夫两人是在强闯虹桥机场,劝阻无效后,才被驻军当场击毙的。 反正死无对证。 虹桥机场保安团机要室内。 姚子青拨通了驻上海的日本领事馆的电话。 “什么,有我们的两名海军陆战队军官强闯你们虹桥机场?这怎么可能?”电话那头的日本领事馆工作人员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一路小跑到岩井英一的总领事办公室 他敲门进去,马上报告了大山勇夫两人强闯国军虹桥机场的事件。 岩井英一皱眉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拨通了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情报处办公室的电话:“山井大佐,你的手下大山勇夫和斋藤要藏,强闯国军的虹桥机场,被他们的驻军当场击毙。” “什么?你再说一遍!”电话那头的山井大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头也是一阵眩晕。 “电话里头说不清楚,我们还是去一趟虹桥机场为要。”岩井英一本来就事务繁忙,现在海军陆战队的大山勇夫两人又出了这档子事,让他烦躁不已,可这又有什么办法?事关两国外交,还是得要自己亲自跑一趟,因为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让中国人先发制人,让这件事对大日本帝国日后在中国实现大东亚共荣的愿景,而产生不必要的阻力。 第264章 虹桥机场(三) “去一趟?”山井大佐犹豫了:“这是大山勇夫的私人行为。” 其实此时的驻上海日本海军并未做好开辟上海战场的准备,日本本土的兵力还在调度之中,上海的日本侨民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有撤离,而上海日军的陆战兵力更是捉襟见肘,此时若是引起中日两国的摩擦,对日本方是非常不力的。 “私人行为?”岩井英一眼神一沉:“你们海军陆战队是想甩锅吗?” “这”山井大佐拿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着。 此时的他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给整懵圈了。 去,恐怕会被国军那边拿住证据,不去,岩井英一做为上海日本总领事,独自一人去平息此事,又于礼不合。 要是岩井英一生气,捅到土肥圆贤二那里,自己的军部职业生涯也即将终止。 都怪那个该死的大山勇夫,说了不要擅自行动,却偏偏好大喜功,去哪里不好,跑去中国人的虹桥机场捣乱。 山井大佐抚额沉吟片刻,只得回复:“好,我们一起去。” 岩井英一刚刚挂掉电话,麻田一郎就匆匆走了进来:“岩井君,我们在香港的特勤人员发来一条重要信息。” 岩井英一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电文,拿过来看都没看就转身锁进了身后的保险柜里。 “岩井君,上次松本带来的绝密文件的副本,您也锁在这保险柜里,恐怕不安全?”麻田一郎不无担心地提醒。 岩井英一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这领事馆固若金汤,谁敢摸到这里来,那岂不是找死?” 麻田一郎知道岩井英一所说的是什么,那就是地下室的敢死队,这支敢死队既是天皇派来保护岩井英一的,具有的作战能力自然比一般士兵都要强上许多。 只要这放保险柜的房间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地下室的敢死队士兵都能听得见,会在第一时间冲进来将来人擒拿或击毙。 “对了,你送这份电文来,徐桑过问没有?”岩井英一心中一动。 “没有。”麻田一郎自从徐来将洋子安排到自己那栋办公楼后,是怎么看徐来,就怎么顺眼:“徐桑很懂分寸,电文一般是由洋子经手收发,直接交到我们手里,他还说这叫“避嫌”。” 避嫌?看来徐来也看出了自己对他并不信任。 岩井英一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以后电文必须他签字才可以送到我这里来,而且他那里也就留存存档一份。” “这?”麻田一郎就不理解了:“您不是怀疑徐桑吗?他毕竟是中国人。” “我是怀疑他,不过我要做到让他觉得我没怀疑他。你的明白?”岩井英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去公馆接徐桑过来,等下我与他一同前去虹桥机场。” “hai i!”麻田一郎虽心中有疑虑,还是弯腰一鞠躬:“麻田明白,您说过的:用人不疑,疑人也要用的。” “中国古代三国的曹操,在成事之初,也是唯才是举。”岩井英一见麻田一郎还杵在那里没走,便挥手让他赶紧去。 麻田一郎这才会心一笑:“就是说成事之前,只要是人才,都可以拉拢,成事之后就” “卸磨杀驴!” “卸磨杀驴!” 岩井英一和麻田一郎异口同声 看着麻田一郎出去的背影,岩井英一又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这家伙还不蠢嘛,读了几天《三国演义》,还是受教的。” 中国虹侨机场。 事发现场已经用警戒线围上了。 此时已近日落时分,岩井英一一行人才赶到事发现场。 山井大佐并没有同一旁的看守现场的国军士兵打招呼,就躬身钻进警戒线内,走到血肉模糊的大山勇夫尸体面前,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 “姚团长,这日本人也太没礼貌了,连招呼都不打,就进去了。”看守现场的一名国军士兵很不屑地瘪嘴道。 正在这时,没赶上山井大佐的岩井英一几人走到姚子青面前。 “这位就是姚团长?真是失礼失礼。”岩井英一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又紧紧握住姚子青的手。 姚子青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想必您就是岩井总领事,幸会幸会。” 岩井英一点头称是后,又将自己身边的麻田一郎和徐来引见给姚子青。 “麻田一郎,请多多指教。” 姚子青蜻蜓点水似的同他握了一下手。 “徐来。” “中国人?”姚子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又瞬间消失。 徐来伸手,姚子青却只是用手指碰了碰。 徐来也不以为意:“姚团长,只是各为其主罢了,还请您不要对我另眼相看。”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姚子青也没有同他杠下去的意思。 “那我们去看看现场?”岩井英一适时地化解了这场尴尬。 几人越过警戒线,山井大佐蹲在大山勇夫的尸体前,捂住自己的鼻子,见姚子青几人进来,定了定心神,赶紧站起来:“这具尸体面目全非,应该不是我们海军陆战队的人。” “是吗?”姚子青扬了扬手中的相机:“这相机可是日本产的。” “日本产的,也不代表它是我们海军陆战队的东西?”山井大佐仍然狡辩道。 “钟良,把那辆破车的车牌拿过来!”姚子青示意站得老远的钟队长。 钟队长钟良哪敢怠慢,赶紧去取了车牌过来。 “给这位大佐先生看看,是不是你们海军陆战队的军牌!”姚子青一摆手,钟良便心领神会地双手将车牌递到山井大佐面前。 山井大佐颤抖的手接过车牌,他怎会不认识这块车牌,这是他前天去军管部新领的一块军部车牌,此时此刻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见此情景,一旁的麻田一郎走到山井大佐面前:“山井大佐,车牌给我,您去车上休息一下。”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由他们领事馆处理。 姚子青冷笑道:“那边空地上还有一具尸体,想必也是你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最好一并认了领回去。”他指的是斋藤要藏。 山井大佐脚步顿了顿,还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姚团长放心,我们领事馆会妥善处理的。”岩井英一示意麻田一郎带队将大山勇夫的尸体装敛。 姚子青见他们想拉了尸体就走,示意保安团的士兵将他们通通围住。 一时剑拔弩张 第265章 国际调停就是个笑话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虹桥机场的东大门正对着的虹桥路上,浩浩荡荡地来了一个车队。 看那一队车子上挂的是各国领事馆的车牌和各国国旗。 姚子青笑了:“今日看来谁也走不了。” 岩井英一一听姚子青这口气,应该是他通知的各国领事馆。 当下岩井英一沉下脸:“你想把事情闹大,就别怪我们大日本帝国翻脸不认人!” 姚子青不再理会他,径直去了那队刚停下来的车队 “岩井君,你不要气恼,各国领事都来了也好。”徐来低声帮他分析:“死的是我们海军陆战队的人,中国有句俗话叫:死者为大。” 岩井英一面色这才有所缓和:“还是徐桑通情达理。” 徐来嘴角一弯,很是谦虚地说道:“岩井君的知遇之恩,我只是略尽绵力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同徐来所料的一样,各国领事来了,也只是提议日本领事馆验尸,检查伤痕,登记记载一下。 虹侨机场会议厅内。 各国领事和岩井英一方面的人争论不休。 而随同各国领事一起来的沪市市长在一旁搓着手干着急 “死者为大,这大热天的,我看还是尽快将两人的尸体拉回去埋了。”徐来见各国领事包围着岩井英一各抒己见,只得开口劝和道。 “叭!”的一下,早就看徐来不顺眼的姚子青,冲上来就对徐来一个巴掌。 “哼,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姚子青甩了甩打麻了的手,对徐来怒目而视。 徐来舔了舔嘴角渗出来的鲜血:“我是什么人不要紧,你得为你的行为负责。” 这么大的响动,当然惊动了正吵得不可开交的各国领事。 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徐来扯着唇角说道:“没什么,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人既然死了,那也得先入土为安,其他的事我们有的是时间坐下来慢慢谈。”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点头称是。 可姚子青哪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想领走尸体可以,不过得先把验尸报告留下,别到时说我们滥杀无辜。” 各国领事见天色已晚,再争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有人就开口了:“这么晚了,要是有什么争议,我们明日再来谈?” 众人随口附和。 “各位领事,你们可以走,但他们必须留下来。”姚子青指着岩井英一一行人。 “这个你们自便。”各国领事争论了几个小时,都已经很疲倦了。 “那岩井总领事,我带你们去机场的宾馆休息一晚,明日接着再议?”姚子青示意手下送走各国领事。 “要不这样,我们岩井总领事留下,这两具尸体就交由海军陆战队的山井大佐带回去,可好?”徐来见岩井英一瞳孔微缩,知道他这个微表情是动了杀心,只得各退一步地提议。 “我觉得这个提议好。”原来是一直在旁边插不上嘴的沪市市长,也不能怪他,弱国无外交,要不怎么明明是自己国家和日本国两国的事,还要各国领事来调停?这要放在现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见市长开口了,岩井英一也觉得暂时只能这样办,才比较妥帖,毕竟他自己也没得到外交大臣的进一步指示 虹桥机场内西侧宾馆。 姚子青派人安置好岩井英一一行人,自己则又安排一队国军正规军在宾馆外围埋伏着。 岩井英一推开房间的窗户看了看,对一旁的麻田一郎冷笑道:“他们还真是严阵以待。” “怕什么,等山井大佐明天搬救兵来,我看他们还怎么猖狂。”麻田一郎根本没把外面的国军保安队的士兵放在眼里。 “这事还多亏徐桑,只是他被那姚子青打了一巴掌,心里定是委屈的。”麻田一郎一兴奋,话也多起来。 “让徐桑恨他们国军不更好?”岩井英一颇为高兴:“这样他以后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为我们所用。” “还是岩井君英明。”麻田一郎笑道:“中国有句俗话叫:睚眦必报。刚才我看徐桑就是这个表情,简直有掐死那个什么姚子青的冲动。” “是吗?”岩井英一笑意更浓了:“那我得去看看他。” 麻田一郎只得跟在他后面。 岩井英一不想他跟着,猛地一转身:“你的,回自己房间,我想同徐桑单独聊聊。” “可是这样不安全。”麻田一郎担心他。 “没事,谁也不会傻到在这里对日本总领事做不利的事。”岩井英一知道今日各国领事都知道自己在虹桥机场宾馆,如果自己出了事,那么中方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麻田一郎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敲了几下门,岩井英一这才开口:“徐桑,睡了吗?” 门开了,徐来捂着自己那边被姚子青打肿的脸:“岩井君,你也睡不着?” “进去再说。”岩井英一见徐来苦着脸,自己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关上房门,岩井英掰开徐来捂住脸的手:那半张脸都泛着一道道红血丝。 “欺人太甚!”岩井英一怒道。 “没什么的,只要这事能平稳解决就好了。”徐来倒了一杯茶给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端着杯子,只是闻了闻,并没有喝下去。 徐来见他不喝,只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没事的,他们还不会蠢到干这种事。” 岩井英一知道徐来话里话外说的是什么意思,微笑着将水一饮而尽:“这是泡的什么茶叶,还不错。” “一般的大叶绿茶。”徐来打开摆在床头柜上的茶叶罐看了看:“刚才我还泡了些敷了一下脸,还真是消炎止痛。” 看着徐来自嘲似的苦笑,岩井英一叹了口气:“徐桑,我还真佩服你的胸襟,刚才我还生怕你冲上去给那姚子青几拳呢。” “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徐来又给杯子续上茶水。 “徐桑,这机场偏僻,真没有什么好消遣。”岩井英一有些无聊地又走到窗户边向外看了看:“看来今晚注定是有些人同我们一样无法入眠,” “既然睡不着,我们不如杀上几盘。”徐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一盒中国象棋 第266章 半夜入室 杀了几盘中国象棋,徐来和岩井英一都各有胜负。 “徐桑,你不老实。”岩井英一盯着面前棋盘上的残局。 徐来没理会他的这句有内涵的话,只是笑着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岩井君,看这窗外天空没有月亮,恐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呐~” 岩井英一喝了一口徐来递给自己的茶:“徐桑,刚才你让了我一子。” “哦,是吗?”徐来的目光落在棋盘上:“看出来了,是我走错了一子。” 徐来举手就要毁棋,却被岩井英一抓住手腕:“落子无悔!” 徐来只得告饶:“你都说了我是故意让你的,可我毁一步棋,你都不让,这” “都说了落子无悔。”岩井英一打了个哈欠:“我得回房休息了。” 徐来只好站起来送他出去:“刚才下棋,我可不是让着你,也许今天是被那个姚团长给打懵了,要是平常,你晓得的,我绝对不是这个水平。” 走到门口的岩井英一听他这么一说,又回头指着他:“你别为自己鸣冤。” 这话一出,徐来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吗? 见徐来一脸的尴尬,岩井英一笑了:“徐桑,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呢?” 徐来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佯装委屈:“岩井君,这个时候你可不要再吓唬我这个伤病员。” 徐来说话间又不小心扯动了脸上的伤口,很是夸张地“呲”出了声:“别说,还真有些生疼。” 岩井英一又打了个哈欠:“我真得回房睡了,这眼皮子都开始要打架啰。” 看着岩井英一东倒西歪地回了房间,徐来这才回屋和衣躺下,看着窗外乌漆嘛黑的天空 半晌,他才从床上一跃而起,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开始刚刚好。” 原来徐来从松本那里打听到那份日本进攻上海的绝密情报,岩井英一将正本交给了山井大佐,而副本则锁进了他自己领事馆所在办公室的保险柜子里。 听说这保险柜经过重重加锁,要想打开它,没钥匙和密码,就比登天都难。 徐来正为此事犯愁时,岩井英一却点名要他陪同来处理中国虹桥机场发生的突发事件。 刚才岩井英一在房间喝的最后那一杯茶里,徐来往里面加了一些安眠药。 现在估摸着岩井英一已经“呼呼”大睡,徐来便不再犹豫,出了房门,又在走廊上转悠了一圈,确定药效应该发作了,这才摸出随身携带的带小钩的细铁丝将锁打开。 徐来耳朵贴着门又听了听,正想推门进去,身后却响起了脚步声。 徐来想躲起来,转身却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是你?”那人吃惊看着眼前的徐来。 徐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不是那个守城门的士兵队长吗?” “哎,就是我。”原来他就是钟良,姚子青的小表弟,徐来过城门时塞过钱给他,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徐来认出了他,赶紧拉他到了走廊尽头的玄关处。 “你在岩井总领事房门口干什么?”钟良手拿着一个玻璃小瓶子在手中倒腾来倒腾去的。 “我随便走走。”徐来没想到本来天衣无缝的事就被眼前的人给生生的搅和了。 “算了,这些事也不是我一个小兵操心得了的。”钟良将手中的玻璃小瓶递给徐来:“这个给你。” 徐来脸狐疑地接过来,打开瓶盖闻了闻:“白芷、白及、三七、紫草加蜂蜜,是愈合伤口的良药。” “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这药擦外伤伤口,效果还是真不错。”钟良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我表哥他做事冲动,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徐来眸子一闪:“白天的事你也看到了?” “我站在会客厅门口,远远地看到了是你,但是” “是我可能没注意到你。” “这个擅闯虹桥机场的大山勇夫,不就是当时在带着日本士兵在后面撵着你们追到了城门” “这些美钞你先拿着。”徐来见他巴巴地说个没完,心里那个急哟。 钟良也不推却,将美钞揣进了怀里:“这药你得及时擦,要不破了相,以后连媳妇都不好找。” 见徐来似有些不耐烦,钟良也识趣地拍了拍装满美钞的口袋:“那我走了。” 确定钟良走远后,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表,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赶紧又低着身子去了岩井英一的房间。 也许是外面的月亮隐入了云层,房间里很暗,徐来轻手关好房门,摸到了挂在挂衣架的衣服口袋里,没有东西。 徐来略一迟疑,又往下摸到了裤兜里,还是没有任何东西。 此时徐来只能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着睡得正香的岩井英一仰卧在床上,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一串钥匙。 徐来怔住了,这可怎么办? 吃了安眠药的岩井英一还不忘抓住这串钥匙,可见这串钥匙里必定有保险柜的钥匙。 可既然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 于是徐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巾蒙上面,又拿出早已准备好拓印钥匙的长方形印泥盒子。 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岩井英一,徐来定了定心神,一只手托住打开的印泥,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拨开岩井英一手中那串钥匙的其中一枚,再将印泥压在那枚钥匙上,正反一次,如此反复,才将岩井英一手中抓得牢牢地那串钥匙全部拓印完毕。 拓好钥匙的印泥放入怀里,徐来又拿出一条方巾仔细地擦拭着沾了些许印泥的钥匙。 直到这些全部做完,在精神高度集中和紧张下,徐来已经是汗流浃背。 就在这时,睡得正酣的岩井英人翻了个身,紧握钥匙的手碰到了床沿,“当”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徐来只得赶紧缩在一旁的茶几下。 睡梦中的岩井英一迷迷糊糊听到钥匙落地的声音,闭着眼睛探出一只手在床边的地上摸着钥匙,那钥匙离他有半尺的距离。 没有办法,徐来只得将钥匙轻轻移到岩井英一伸手可以摸到的范围 第267章 剑拔弩张 只见岩井英一摸到了钥匙,紧紧地抓在了手中,又翻了个身,朝里呼呼大睡。 徐来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朝门边摸去。 正准备打开门,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岩井君,睡着了吗?” 是麻田一郎的声音,他又推了推房门,贴着耳朵在门上听了听:“还打着鼾,看来是睡得很沉。” 徐来只得又躲在门后。 可外面的麻田一郎却没有走远,而是好像小声地吩咐着两名跟着过来的日本死士:“你们两个的,就是上厕所也不能同时两个人去,明白吗?” “hai i~”外面两名日本死士小声回应。 “我去徐桑房间看看。”麻田一郎还是有些不放心徐来的。 白天徐来被国军的人打了巴掌,说不好那些国军不敢冲着他们日本人来,对付徐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徐来听了,心中苦笑不已:我是要多谢你的关心,还是 就在这危急关头,徐来灵光一闪,麻田一郎的房间不是就在岩井英一的隔壁吗? 先前他和岩井英一下象棋的时间段,难道麻田一郎是去调死士过来了? 不容徐来再想下去,等下麻田一郎没在自己房间看到人,那自己就有暴露的危险。 徐来中只好孤注一掷,摸黑又走到窗户边,借着窗台爬到了麻田一郎所住房间的窗台上。 然后钻进了麻田一郎的房间里,悄摸着打开房门的一条缝,见那两名日本死士笔直地站在岩井英一的房门外,一点也没有想挪地方的意思。 徐来捏了捏口袋里的印泥盒:如果就这样放弃,那 一阵急促地脚步朝这边过来,徐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只得又爬出了窗户,躲在岩井英一那边房间的窗台上。 刚才的脚步声很有可能是麻田一郎见自己没在房间里,正着急下楼去找自己。 不容徐来多想,他只得几个跳跃,直跳到楼面尽头的那个窗台,才稍稍歇了口气。 徐来从窗户外面向内看去:还好,这个房间是个杂物间。 徐来赶紧跳了下去。 掏出打火机环视了杂物间里面的东西,扫把,拖把,簸箕 只能赌一把了,徐来抄起一个拖把就打开门往外走。 当他路过岩井英一的房门口时,与正在同那两名日本死士说些什么的麻田一郎不期而遇似的。 “麻田君?”徐来装作很惊讶地样子问他。 “你去哪里了?”麻田一郎见徐来手中拿着一个拖把,很是不解地问道。 “白天被人呼了一巴掌,这不怕人家晚上摸过来,拿个拖把撑在门后,半夜里有个响动,这有个趁手的东西不是?”徐来假装恨恨地说道。 这话说到麻田一郎心坎里去了:“可不是,趁着你们在下棋,我打了个电话调了两名平日保护岩井君的死士过来,要不这大晚上的,我还真不放心。” 徐来这才好像注意到那两名日本死士似的,拍了拍麻田一郎的肩膀:“麻田君,还是你想得周到,岩井君有你做他的安保工作,可谓是万无一失。” 这马屁还真拍得麻田一郎很舒服。 “徐桑,你也要多多注意安全才是。” 徐来掂了掂手中的拖把:“放心,我有这个。” “徐桑,你真幽默。”麻田一郎从腰间拿出一把军用匕首:“这个给你防身。” 徐来也不推辞,将匕首放在裤兜里:“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他朝麻田一郎身后的两名日本死士一颌首,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徐来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绷紧的神经,才稍稍得到了放松。 将拖把撑在门后,又搬来一条凳子抵住拖把的一头,徐来这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之后,才倒和衣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虹桥机场会议厅。 所有各国驻沪领事都已经早早到了。 可却迟迟没看到岩井英一的身影。 沪市市长急得直问姚子青:“岩井总领事怎么还没来?” 姚子青冷笑道:“市长,您就稍安勿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话音刚落,岩井英一就在麻田一郎和徐来几人的簇拥下,从大厅门口踱步进来。 “让诸位久等了。”岩井英一双手交叉握了握,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众人一个九十度地鞠躬:“经由我日方紧密调查,涉事的大山勇夫和斋藤要藏两人,只是在你们机场附近练车,对于你们中方的野蛮行径,我们表示抗议!“ 这话一出,在座的各国领事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中方做辩解。 “诸位,请听我一言。”是姚子青,只见他从容不迫的直到泸市市长身旁站着:“这件事我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我是亲眼目睹这两位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他们硬闯我们中国的机场,我方的士兵劝阻无效,才不得不开击毙,以敬孝尤!” “哼!”麻田一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叫:“你们中方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无礼在先,就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不待姚子青出言反驳,从会议厅的大门跑步进来两列荷枪实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 为首的正是山井大佐。 此时的他一身茶褐色军服,脚上的黑色皮靴擦得油光锃亮的。 他抽出腰间的佩刀,朝头上一举:“我代表我们驻上海的海军陆战队的全体士兵们,向你们中国军人宣战!” 各国领事见状,赶紧围了上来。 “山井大佐,我们各国在上海租界都有侨民,一旦你们两国真的要在上海打起来,可不能伤了我们国家的侨民。”率先说话的是英国领事,正是与徐来有过几面之缘的英国领事雷登,雷登与岩井英一也算是私交最好的的外国领事朋友。 “这个你们放心,会给你们留出时间的。”岩井英一立刻补充说道:“不瞒各位,就在昨日,我们海军陆战队已经把军舰上的坦克等重武器,连夜停列在我们闸北海军司令部的门前。” 身后的徐来听了,目光一凛:虽然知道小日本的野心不止于东三省,也不止于北平,可是上海原本是各国的中立区,他们这样做,各国难道就甘心任他们胡来吗? 可看英国领事雷登他刚刚所表达的态度,意思就是你们双方打仗不关他们的事,只要别伤了他们国家的侨民即可…… 第268章 不了了之 虹桥机场会议厅内。 英国领事雷登此话一出,引来其他各国领事的附和声不断。 徐来眸光微闪,看到姚子青瞪着自己,佯装害怕地缩了缩身子,躲在了岩井英一的身后。 见各国领事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岩井英一更加肆无忌惮:“既然各国领事提出自己国家侨民的事,这个容易,可以考虑给你们时间,让侨民全部迁入租界内。” 各国领事一听,都点头同意。 “你们”看着各国领事陆续离场,姚子青急了,拉住英国领事雷登问道:“你们就这样走了?是日本人违反规定,无故闯入我们中国人的机场!” 英国领事雷登双手一摊:“真的很抱歉,我们也无能为力。” 见姚子青还不放开自己,雷登只能冷笑道:“日本人是不是无故闯入了你们机场,只能你们中日双方自行解决,我看你现在要质问的不是我,而是你们的南京那位领丨袖,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姚子青自然听得懂雷登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南京方面的那位领|袖对日本人的态度,向来是模棱两可,姚子青岂会不清楚,可这事由外人口中说出来,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事已至此,再多说无益。”沪市市长昨晚回去,连夜联系了南京的最高层,知道了最高层的态度,也不再对所谓的国际调停抱什么希望。 其实这次虹桥机场的突发事件,也不过是中日双方在大战前的一种相互试探罢了。 既然战争无法避免,那接下也只能听天由命。 “市长~”姚子青急了。 “送客!”沪市市长下令。 姚子青还想拔枪相向,躲在岩井英一身后的徐来,一个健步冲上去,反手夺过他手中的勃朗宁,低声在他耳边警告:“兄弟,别冲动,要送死,也得在战场上见分晓不是?” 被徐来钳住一只胳膊的姚子青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 见此情景,麻田一郎怒了,正要冲上去给姚子青一枪,被徐来用眼神制止:“麻田,你们护送岩井总领事先走。” 岩井英见麻田一郎如此冲突,脸色微微一变:“麻田,听徐桑的,我们没必要在这里跟他们意气用事。” 麻田一郎这才收回枪,下令手下护着岩井英一先行出去上了车。 而在一旁的山井大佐本想等着姚子青能开枪,让岩井英一中个枪,受个伤,那样该多好,谁叫他老是跟他的顶头上司影佐贞昭过不去呢? 可惜被徐来这小子又搅黄了! “山井大佐,您刚才怎么不出手?”抓住姚子青的徐来看着山井大佐,眼神冷冽。 山井大佐这才悻悻解释:“这不徐桑你先出了嘛~” “哦,是吗?”徐来松开手,快步冲到山井大佐身后,在他耳边小声道:“那我的安全可就全拜托您了。” “还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掩护!”山井大佐略一迟疑后一挥手,两旁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日本士兵全都挡在了他和徐来的面前,徐来和山井大佐才得以脱身。 见他们都退了出去,姚子青活动活动一下手臂:“市长,我送您回去。” 沪市市长摆手:“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姚子青只得示意守在大厅门口的国军保安团士兵们护送市长一程,他自己则双手抱胸,定定地看着大厅落地玻璃窗外的飞机场 “表哥,你怎么了?”见自家表哥还傻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钟良上前朝姚子青面前挥了挥手。 “这人还真不简单。”姚子青看着外面正上车的徐来,若有所思。 “他是岩井英一身边的大红人徐来。”钟良很狗腿地告诉姚子青。 “你认识他?”姚子青眼睛还是看着外面,手却一伸就揪住他的耳朵:“说,你是不是又得人家好处了?” “表哥,你松手,哎哟~疼。”钟良捂住被揪得通红的耳朵揉了揉。 “快说!”姚子青怒目瞪着他。 钟良只得将徐来先后两次出城的事告诉了姚子青:“就是这么回事,这个死在我们这里的大山勇夫一直在追踪他。” “这么说来,这个徐来还真有些来头。”姚子青的眼神更加深邃。 “来头有多大,我不知道,但他出手大方倒是真的。”钟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一叠美钞 郊外小农场。 张板儿正蹲着身子在田地里挖红薯。 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竹筐的他,随手一扔一个准的将挖出带泥的红薯往大竹筐里掷。 却不料背上突然一轻,张板儿回头一看,见是郑政委拿走了大竹筐:“你堂堂政委,还干这种细伢子事。” “哦,那你继续挖你的红薯。”郑锡明将大竹筐往地上一放:“本来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的。” “什么好消息?“张板儿扔下小锄头,站起来又拍了拍手,手上的泥土扬得四周都是。 还好郑锡明后退得快,要不还真的要迎风吃土。 “咳咳咳。”郑锡明指着又要靠近他的张板儿:“你就站那里,别过来。” 张板儿咧嘴一笑,又露出他那一口大白牙:“好,好,好,我得听上级领导的。” “那个跟踪你的大山勇夫和斋藤要藏已经死了。”郑锡明拂了拂衣服上的灰尘:“我这件衣服可是为了进城置办的,精贵着哩。” 张板儿这才注意郑锡明今日一身靛蓝色湖绸衣衫:“嘿嘿,这身衣服您穿着还真像一土财主。” 土财主?郑锡明又弹了弹衣服褶皱的部分:“我得回屋换了这身,等下挖红薯随便一嘚力,那还不得“刺啦”一下就破了?” 张板儿这才回过神来:“你是说上次跟踪我的那两个小日本全都死翘翘了?” “两个都已经解决掉,好了,我可没时间跟你闲唠。”郑锡明生怕自己这身衣衫给弄坏了,急哄哄地去了屋里。 “两个人死了?怎么死的?你给我说清楚,我得进城一趟。”张板儿转身又看了看身后的小锄头:“这下可好,东西留你用,都省得我收拾啰。” 等郑锡明换了一身粗布对襟短衫赶到了田里时,已经不见了张板儿的踪影。 “嘿~这张板儿,还真是属兔的,溜得这么快。”说着很顺手的拿起地上的小锄头,开始挖红薯 第269章 准备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的暗房内。 徐来就着暗红的灯光,正在配制着从岩井英一那里拓印的钥匙模型。 这种暗配钥匙的方法也叫印痕法配钥匙。 徐来先是用专用的牙托粉配上一定比例的牙托水,调好后就像调好水没有搓的面粉一样,然后再将这种调配好的材料,慢慢倒入拓印好的钥匙模型里。 在等钥匙模具变硬的时间里,徐来架好配钥匙用的带弹簧夹的支架等工具。 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金色劳力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将注入材料的钥匙模型倒扣在桌子上,轻轻地扣着桌面,让牙托粉调制的钥匙模型脱模。 脱模后的钥匙模型变得很坚硬。 徐来拿起其中的一枚钥匙模型,熟练地用弹簧夹固定住后,再拿起一枚金属钥匙毛坯,固定在与钥匙模型并列的弹簧夹上。 将微调试好后,徐来这才小心翼翼地慢慢转动连接两个弹簧夹上的转柄。 随着转柄慢慢地转动,那枚金属钥匙毛坯逐渐成型。 松开弹簧夹,徐来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小矬子,又将手中那枚已经配制成型的金属钥匙,用小矬子细细的修磨着,直至徐来用手指刮了刮钥匙边边,确定没有毛刺,才将配制好的这枚钥匙放入抽屉,又开始了下一枚的钥匙配制的过程中 楼下客厅的赵子悦坐在沙发上,正吹着风扇,喝着茶:“这人真是的,一回来就一头扎进暗房里,搞得像个特务一样。” 额,他本来就是特工。 赵子悦喃喃自语着,她还没来得及向他汇报南京徐处长的最新指示,他就急哄哄地去了楼上的暗房里,都一个多小时还没出来。 “咚~咚~咚,咚咚!”这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应该是蝎子朱均来了。 赵子悦打开门,果然是他。 蝎子朱均戴着一个黑色大礼帽,进来后帽子往茶几上一扔:“来哥呢?” 赵子悦给他倒了杯茶:“他呀,大忙人一个,刚陪岩井总领事从虹桥机场回来。” “哦?”蝎子朱均一杯茶入肚,抹了抹嘴角:“再帮我倒一杯。” “你呀,这大热天,还戴个帽子,不中暑才怪。”赵子悦说归说,还是给他倒了一杯茶:“有什么急事吗?我上楼去喊他。” “肯定是急事,他要的东西,我在黑市已经搞到了,而且购买痕迹已经全部抹去。”蝎子朱均还有点颇为得意自己的办事能力:“魏华呢?好久没看到他了,他不是要和向南结婚了吗?” “他,还是前段时间来看了一下房子。”赵子悦直到窗台边指了指斜对面的那栋别墅:“这是以前张法尧住的,来哥现在给了魏华,做为他和向南的婚房。” “这傻小子真有福气。”蝎子朱均很是羡慕。 “来哥分给你的钱也不少,够你买这样的房子两栋了。”赵子悦打趣道:“你有艳福的话,可以考虑娶两房夫人。” “两房夫人?”蝎子朱均连连摆手:“我单身惯了,别提女人,不吉利。” “你讨打!”赵子悦知道蝎子朱均是说笑的,却也不打算放过他,抄起一旁的盆景就作势砸他。 两人打闹之间,都没发现站在楼梯间的徐来。 直到徐来轻咳一声,赵子悦这才放下手中的盆景:“来哥,你可算下来了,他欺负我,竟然说女人不吉利!” 徐来定定地看了蝎子朱均:“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蝎子朱均停止逃跑,正色回答他。 “船只的结构图都带来没有?” “带来了。”蝎子朱均拿起茶几上的那顶帽子,从帽子的夹层里找出那一叠图纸,递到徐来面前。 徐来接过来粗粗翻看了一遍:“杜老板所有船只的结构图纸怎么没有平面图?” 蝎子朱均叹道:“这里只有船只的立面图和剖面图,平面图不知什么时候遗失的,真是找不到了。” 徐来皱眉:“时间紧迫,我再想办法,你跟王樵他们说一声,尽量将运输时间拖在后天。” “后天?后天就是八月十二日了。”蝎子朱均面露难色:“日本人那里催得紧,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下去,怕是那些小日本会失去耐心。” “张啸林不是同日本人走得近吗?他那么多的船只,怎么不动用他的船行来运输物资?“赵子悦不解:“这小日本何必舍近求远?” 为什么舍近求远?徐来唇角微弯,似笑非笑地解释:“要不怎么叫日本鬼子?他们真的是鬼得很。拉杜老板下水,就等于恶心了我们南京的那位领|袖。” 是啊,谁不知道上海滩的杜老板是南京那位领|袖的忠实拥护者? 小日本要是能将杜老板拉下水,凭南京高层的那股子猜疑劲,那就无异于斩断了南京方面在上海的重要支持,他们这算盘还真是打得挺响的。 蝎子朱均皱眉:“要怎样才能让小日本先用张啸林的船只?” 徐来揉了揉鼻心,一时竟想不出什么方案:“你去王樵那边,问问杜老板自己是怎么想的。适时再跟日本人提出由张啸林的船只先运输着。” “眼下只能先这样。”蝎子朱均无奈地又戴上帽子:“那我先得先走了。” “白磷你藏好没有?”徐来见蝎子朱均只带了船只的图纸给他。 “藏在杜老板的一个仓库里,很安全。”走到门口的蝎子朱均回头说道。 徐来这才放心:“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看来小日本进攻上海的可能性非常大。” 蝎子朱均脚步一滞:“我晓得。”这才走出了房门。 一旁的赵子悦听着他们的对话,自己一时都插不进嘴。 徐来见蝎子朱均走了:“子悦,我还得去小农场一趟。” “啊~你刚从虹桥机场回来,又要去小农场,身体吃不消,等下倒了可怎么办?”赵子悦想起还有一份电报没给徐来,赶紧掏出口袋里的电报给他。 徐来接过电报:“我们的徐处长还真是以为我们行动组是万能的。” 赵子悦担心道:“要搞到日本参谋本部最新的对华作战计划,徐处长还真以为我们是铜墙铁壁。” 徐来伸进口袋里的手,正紧紧握住自己刚才在暗室里配的那串钥匙:“子悦,军令如山,我们接下来还是得尽心尽力完成任务,不辜负党国对我们的期许。” 任务的重叠,并没有让徐来感到惊讶,他换了一套便服去了小农场,他当下要做的是怎样将保护岩井英一的那队日本死士给引开。 第270章 有默契 一身苦力打扮的张板儿走在乡间小路上。 他心里一想到跟踪自己的那两个小日本都死了,心情就别提有多美了。 走了一段路,他叼着草梗的嘴一吐,又用鞋底蹭了蹭路边的野草,刚刮掉鞋底泥巴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辆吉普车扬起的灰尘给喷了一身,这还真是现世报。 张板儿只得抹了一把脸:“这不是少爷的车吗?” 容不得多想,他赶紧撒开腿在吉普车后面追着:“哎,前面的车停一下,我搭个顺风车!” 徐来其实早就看到了他,这不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一路狂奔,徐来也见好就收,左脚将油门松了松,车子便缓缓向前滑行着。 直到张板儿追上来,徐来才右脚踩了刹车,探出头来:“我还道是谁呢?你这是要回小农庄还是进城?” 张板儿二话不说,开了车子的后门坐了上去。 徐来又从后视镜中瞄了他一眼:“怎么灰头土脸的?” 张板儿:“” “你去城里的话,我可不顺路。”徐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开车的意思。 “我去城里就是要找你。”张板儿顾不得刚刚自己被他的吉普车喷了一身的土,又抹了一把脸说道:“你在这里,我就不出城了。” 不得不说这张板儿运气还真是不错。 徐来怎会不知道张板儿找他干什么:“我这趟是来找钱永的,你有什么事就在车上说。” “还是上次那件事呗。”张板儿苦着脸:“上级接二连三地发电报催问消息,你说我能不着急?” 徐来发动车子,左脚轻点油门,吉普车便慢慢向前面滑行着:“这事我已有眉目,还得需要你们的配合。” 接着徐来边开车边将他的计划详细地讲给张板儿听。 “要我们引开那些保护岩井英一死士没问题,可你一个人去日本领事馆去取情报,会很危险。”张板儿还是担心。 “不冒险,情报可能弄不到手。”徐来瞳孔一缩,知道张板儿是真心担心自己。 “那还是得找个人做个接应稳妥些。”张板儿又往车窗外张望一下:“你在这里停下车。” 徐来下意识地踩了一下刹车:“前面就到了。” 张板儿推开车门下车:“还是我走一截,不给你添麻烦。” 徐来嘴唇微扯,看着张板儿拐到了前面的岔路上,这才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小农场的后面山坡下的大窑洞内。 钱永正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船只立面图和剖面图。 “通过这个立面图和剖面图,再推算画出平面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徐来将从车里带过来的丁字尺和画板搁在宽大的工作台上。 钱永放下图纸:“来哥,你这像是在征询我的同意?” 在画板上贴好画纸后,徐来又展开布制笔袋::这些铅笔我都要店里的伙计帮你削好了。” 还真是挺齐全的。 钱永从展开的笔袋随意拿出一支铅笔,还真是削得又细又尖:“不错,这手法很完美。” “什么时候要?”钱永无奈地看着一脸微笑着的徐来。 “给你两个钟头的时间。”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我赶时间。” “两个钟头?来哥,你有没有搞错?”钱永急了:“时间不够。” “不够?”徐来从口袋里掏出了叠美钞:“这些美钞给你父亲的,你得空就给他买些营养品。” 钱永看着徐来手上的那一叠美钞,咽了咽口水,很是无奈:“这钱我不能要还真不是时间的事!” 徐来没办法,只得塞钱进他的口袋里:“拿着,不是给你的,再者,又不是让你一个人画。” 可不只有一个画板,两个人怎么画? 钱永愈发不懂徐来的心思:来哥他自己会画,还巴巴赶这里来请我帮忙画,这几个意思? 徐来又从墙角搬来一个木支架,将画板立在支架中间,将带来的船只图纸一人分了一半。 然后又自己在没贴空白画纸的另一面画板上,小心地贴上画纸固定住。 “你还看着干什么?赶紧的,钱都收了,得办事!”徐来从展开的布笔袋抽出一支铅笔,又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另一套绘图工具,自己开始着手画另一艘船只的平面图 钱永狐疑地走上前,看着徐来熟练地运用丁字尺和其他尺子工具,一艘船只的平面图很快的画了出来…… 见钱永画好一张,徐来立刻取下钱永刚画好的图纸,又帮他换新的图纸:“好样的,继续。” 这下钱永傻眼了:“合着你就给我帮忙弄这个?” 徐来轻点下头,表示没空搭理他,将这艘船只的平面图和立面图及剖面图按顺序排放好。 然后拿起铅笔和尺子,在画板的另一面重新换好的空白图纸上开始画图。 钱永顾不得自己工作台上还有好几幅未画完的船只平面图,凑到徐来面前:“你这是参考这个,画船只的结构图?来哥,你太厉害了。” 徐来听了,并没有抬头,拿铅笔的手,也迅速在图纸上比划着:“少啰嗦。” “你自己这么厉害,还找我画什么?”钱永嘴上这么说,还是回到画板的另一面,继续画船只的平面图。 “大哥~我都说了赶时间。”徐来很不耐烦地抬头盯了他一眼。 钱永像是后知后觉似的,来哥可能真的很着急:“我能问” “不能!”徐来打断他的问话,自己怎会不知道钱永想问什么:“记住,你知道的越少,你就越安全。” 钱永只能把自己想问的话给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就这样,在两个人的相互配合下,杜老板船行的所有不同规格船只的结构图就都完成了。 卷好图纸,再放入画筒,徐来就准备离开了。 “来哥,我父亲喝了你上次开的药方,已经好多了。”钱永叫住正急着要走的徐来。 徐来顿住脚步,回头看着钱永:“下次我得空再去看看老爹。” “我父亲这几天闲来无事,晒了些红薯干,你带回去尝尝。”不等徐来拒绝,钱永一路越过徐来,出了大窑洞,去他父亲所住的那间瓦屋拿红薯干。 徐来也不跟他拼脚力,只是快步背着画筒出了大窑洞,正好看着正往自己这边跑过来的钱永,手里还捧着一大包东西,应该是他口中所说的红薯干 第271章 两难 “嗯,这红薯干还真有嚼劲。”赵子悦咬了一口徐来从小农场带回来的黄心红薯干。 “是吗?那我也得尝一尝。”原本背着画筒上楼的徐来停住脚步,折回去走到茶几旁,顺手拿了几根红薯干,才又上了楼。 赵子悦索性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又放了一根红薯干在自己嘴里:“来哥,你这一天天风风火火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支一声。” 徐来已经走到玄关处,听她这么一说,探出头:“帮我煮个晚饭,谢谢~” 要她做晚饭?赵子悦呆住了:自己只会做些简单的菜式,能满足他那挑剔的味蕾? “好,你就放心,晚六点咱准时吃饭。”做个饭嘛,谁做不是做?赵子悦计上心来,赶紧拨通了一个电话。 而暗房里的徐来,借着暗红色的微光,坐在工作台前,搁好算盘,铺平图纸,拿出草稿纸,在誊写好图纸上的各项数据后,就开始扒拉起算盘 在不断流失的时间里,徐来反复核算好白磷的用量和船只面积后,才将草稿纸上算好的各个船只白磷的用量和使用地方面积,分别注明在各艘船只的整体结构图上,还在图纸下方写下白磷使用的大概时间,这样才能保证船只在行驶一段时间后,白磷才因受到高温的影响发生自燃现象 做完这一切,徐来又用微型相机将这些资料,分船只型号的不同,缩拍成一张张单独的照片,这样才能确保每艘船上的执行人员能贯彻地将事情做得完美无缺。 将照片装入牛皮信封,徐来关掉工作台上暗红色的灯,又站起来,伸了个长长地懒腰,这才拿着牛皮信封下了楼。 徐来刚下楼,就闻到一股鸡汤香味。 她会做鸡汤?也对,这鸡汤也不难做,徐来嘴角都不自觉的上扬,一身的疲惫竟然减轻不少。 当他看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在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时,内心里涌现出一种家的错觉。 围着碎花围裙的赵子悦正盛了两碗饭出来,见徐来眼眸里流动着一种莫名的亮光,知道他是感动了。 “咳!还愣着干什么?吃饭了。”赵子悦装作没发现他的异样似的,将手中的米饭放在餐桌上。 “好,吃饭。”一向说话流利的徐来,此时在端起赵子悦给他盛的饭时,竟有些磕磕巴巴的:“你,你也坐下来吃。” 赵子悦知道他误会了:“来哥,这一大桌子,除你手中的米饭,其他的,都是我从外面酒店里订的。” 酒店订的?徐来脑子一下子灵光起来:自己怎么没往那方面想?终究是自己想多了。 正当徐来尴尬得端着饭碗在干扒饭粒时,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你喝些鸡汤,我去开门。”赵子悦看着眼前这个只过了几天,竟瘦了一大圈的徐来,只得忍住笑意,帮他盛了大半碗的鸡汤,才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自然是蝎子朱均。 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餐桌上的牛皮信封,便心知肚明地走到徐来身边坐下。 “子悦,今天还挺丰盛的。”蝎子朱均抄起筷子就准备夹菜吃。 “叭”的一下,菜没夹到,筷子却掉到了餐桌上。 原来是赵子悦用力一拍蝎子朱均的手背:“想吃自己去厨房拿筷子去!” 蝎子朱均倒也不恼:“是不是怪我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你!”赵子悦抄起桌子上的筷子,就往蝎子朱均的面门上插去的 “子悦,你好狠的心,我今天是来送情报的。”蝎子朱均躲开赵子悦的“围追堵截”,冲着徐来喊道。 本来喝着鸡汤正悠哉悠哉看着两人打闹的徐来,一听蝎子朱均说有情报,只得制止赵子悦的幼稚行为:“子悦,你帮我再盛一碗鸡汤。” 见好就收的赵子悦这才“鸣金收兵”,到徐来的对面坐下。 “日本的增援部队今日已经到达虹口港,明日日军佐世保第二舰队十六艘战舰也听令即将抵达上海,计有两千日本陆战队同船登陆。”蝎子朱均也没想到经过大山勇夫擅闯中国的虹桥机场事件,事情发展这么快。 “消息可靠吗?”徐来放下筷子,与赵子悦对视了一眼。 “是王樵手下的情报网打听的,大致是不会差的。”蝎子朱均从怀中拿出几张照片给徐来。 徐来只是看了一眼,又递给赵子悦。 照片上的拍摄地点是由日本人实际控制的虹口港,从军舰上下来的正是一群身穿崭新茶褐色军装的日本陆战士兵。 “那我马上发报给南京方面。”赵子悦知道事态严重,不管上峰知不知道这个情报,她也得第一时间汇报上去。 看着赵子悦上去发报,蝎子朱均顺手从餐桌上拿起徐来给他准备好的牛皮信封:“来哥,你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徐来喝了一口鸡汤:“你少拍马屁,你们这次沉船行动一定要格外谨慎小心。” “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王樵?”蝎子朱均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啃着:“味道还不错。” “还不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要行动了!”徐来没有 要留他的意思:“你有王樵一半稳妥,我还需要跟你废话?” 徐来作势要打蝎子朱均,蝎子朱均身手敏捷地往后一靠,堪堪躲过去站起来 他拍了拍怀里的牛皮信封:“得嘞,我就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啰~” “滚!”徐来没好气地扔了蝎子朱均一个鸡腿。 朱均一伸手就接住了鸡腿:“谢了,我再不走,就有可能不是鸡腿,而是鸡骨头了。” 徐来不再理睬他,自己一个人低头想着明日上午去日本领事馆,自己得去偷的那份日本本土参谋总部的最新对华作战的战略计划书。 之所以选在白天,徐来是有考量的:岩井英一绝对想不到有人会在大白天去打他办公室保险柜里文件的主意。 就算是到时他们回过味来,文件情报自己早就拍好按既定路线撤回了。 计划是定制得十分严丝合缝,可真要实行起来,徐来心里其实也是没有底的。 赵子悦给南京方面发完报下来,见徐来表情凝重,知道他还在为明日的行动犯愁。 “明天的行动,还是我帮你断后。“赵子悦没用非去不可的语气跟他讲话。 她不想影响到徐来的心情,又担心他一个人深入虎穴,一旦碰到突发状况,不但身份暴露,还会因此丧命。 徐来何尝看不出她的担心:“让我再好好想想。” 赵子悦还想张嘴再说些什么,可是稍一转念,她还是觉得让徐来自己好好考虑,一切以不打扰他的思绪为要 第272章 机会来了 正当赵子悦在替徐来明天的行动担忧时,客厅里的电话响起。 “洋子?明天去南京路买衣服?”赵子悦一怔:“你不要去上班吗?” 坐在沙发上的徐来一听是洋子的声音,马上给赵子悦打手势,示意她同意陪洋子去买衣服。 “徐桑没跟你说吗,明日周末,都休息的。正好买些料子清爽些的裙子穿。”电话那头的洋子似乎心情不错。 “我都忘记了,明天周末。”赵子悦看了一眼徐来的手势:“我们明天上午早点去百货商场,去迟了,那些款式花色好的,被别人买走了,多不划算的。” “子悦姐,你还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那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在大新百货公司门口碰面。” 挂掉电话,赵子悦一脸狡黠地坐到沙发的扶手上:“来哥,你又在打洋子的主意?” “你怎么跟上司说话的?”徐来见她眼神中带着挑衅,别过脸不看她:“我这不也是为了任务?” 赵子悦见他真生气了:“那明天我跟洋子出去逛街,可以让她在公众的视野消失一个钟头,然后要魏华想方设法将洋子被人绑架的假消息传到麻田一郎那里。” 徐来这才又转过头来,严肃地对她说:“以后这种玩笑少开,免得让别人误会。” “为什么?” “还为什么,你是嫌我顶着一个汉奸的头衔还不够吗?” “哎,什么话?我可都是替你着想的。”赵子悦有点委屈:“不就开个玩笑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替我着想,你得了,到时别人在戳着我脊梁骨开骂时,除了骂声“汉奸卖国贼”外,还要误以为我喜欢日本女人,骂我“数祖忘典”!”徐来可不管她生不生气,这原则问题,他可不能退让。 赵子悦这才嗫嚅着小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个总行。” “那还差不多。”徐来听她这样一说,面色缓和了不少:“不过,你刚才的提议不错,让洋子“失踪”,替我多争取一个小时。到时行动成功,我记你一大功。” “真的?不会又是在给我画大饼?”赵子悦听到徐来夸她刚才提出来的计划很好,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我要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 看着赵子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徐来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很不自然的挪到了沙发的另一头,离得她远远的:‘除了我这个人,你提什么我都尽管满足你。” “噗呲!”赵子悦笑出了声:“来哥,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我刚才说的意思是指这次陪着洋子出去逛街买衣服,我自己不也得应景似的买几身衣服?那百货店的东西都很贵的,你认为我能消费得起吗?” 徐来没办法:“就算经费给你报销。” “还有子弹钱,你送我的那把掌心雷,又要买子弹了。”赵子悦趁机又提要求。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你自己不是去黑市搞定了吗?算了,也给你报销。” “来哥,不是我说你,这徐处长经费老是不到位,枪械补给也断断续续的。”赵子悦忍不住发牢骚。 徐来何尝不知道这徐处长倒买倒卖,只肥了他自己的腰包而已。 不过上次在他身上敲了五千大洋,也够支撑一段时间了:“我知道,这次情报到手,我们不就有了要经费的资本了?” 赵子悦摇摇头:“要不是为了报效党国,我唉~” “子悦,高层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置喙。”徐来揉了揉眉心:“早点休息。” 赵子悦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默默地去餐桌边收拾残羹剩饭 清晨。 南京路,大新百货公司门口,为当时国内独家拥有自动扶梯的商场,也是远东地区第一家安装自动扶梯的百货商场,一共十层。 上海大新地下室及一至三楼为百货公司商场,面积一点七万平方米,时为全国百货业之冠。 往上依次设计有餐厅、剧院、游乐园、带屋顶花园的茶馆”,占据五楼是名为“天堂舞厅”的大新百货酒和舞厅。 里面的店员穿制服,男生穿中山装结领带、黑皮鞋,女生穿玫瑰色旗袍,食品部职员则穿白衣,一律胸佩编号襟章。 商场内设有五部电梯,加一部运货升降机,而两座扶手电梯由美国“奥的斯”公司引入,分设于地下至三楼,每小时吸引四千人使用,顾客要花钱凭券入场搭乘自动扶梯,观光购物。 此时的赵子悦拎着小坤包下了黄包车。 她到得比较早,就在一侧的木制长凳上,拿出镜子照了照,再放进小坤包。 见洋子还没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小坤包夹层的勃朗宁。 不一会儿,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在大新百货公司门口停下。 大新百货公司才刚刚开门,身穿合体制服的店员们都在进进出出地洒扫做着准备。 见门口停了一辆庞蒂亚克,穿中山装结领带的两名店员赶紧迎了出来,很贴心地帮忙开了车门。 赵子悦起身,定了定心神,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刚下车的岩井英一和洋子面前。 陪同下来的还有两名中等身材的黑衣男子,看腰间有些突兀,想必是手枪。 赵子悦迅速将目光移到洋子身上:“洋子,我们进去。” 一旁的岩井英一笑道:“果然逛街买衣服是女孩的最爱。” “岩井先生,刚才真是失礼了。”赵子悦装作是急于进去逛逛的样子:“我也是想着今日是周末,里面一定会新到许多漂亮的衣服” 岩井英一小胡子微抖着:“赵小姐率真可爱,无妨无妨的。” 然后示意自己身后的两名黑衣人跟着洋子和赵子悦。 “麻田君呢?”赵子悦状似无意的问道,眼睛朝岩井英一身后的车里看了看。 “子悦姐姐,我们走。”洋子笑得眉眼弯弯:“反正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到他。” “这?”赵子悦心中一动,不由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岩井英一。 “洋子跟我说了,你想来公馆帮忙的事,我同意了。”岩井英一伸手摸了摸洋子的脑袋:“洋子今日就烦劳你照顾。” 赵子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洋子一挽胳膊:“走,别理我哥,他呀就像个老父亲,唠唠叨叨的,真是烦人~” 第273章 大新百货 洋子挽着赵子悦进了大新百货。 赵子悦两人上了自动扶梯,后面的两名黑衣人也紧随其后 到了百货大楼的最底层,赵子悦看洋子这架势,想必是要从第一层逛到顶层。 洋子见她没跟上自己,又返回去:“子悦姐姐,我们快去那家买洋伞的柜台。” 那些带蕾丝边的各式遮阳伞显然吸引了洋子的眼球。 赵子悦只得跟上她的脚步。 “服务员,这两把我要了。”洋子指了指两把粉红色带白色蕾丝花边的弯柄洋伞。 店员很快就帮她包好:“小姐,您得凭这张单子去那个柜台付钱。” 洋子将单子往身后跟着的其中一名黑衣男子一塞:“你去付款。” “那洋子小姐,您在这里稍等下。”那名黑衣男子朝洋子一鞠躬,转身去了收银台。 而另一名黑衣人则警惕地看着四周。 “真是烦人,逛个商场,我哥哥还要派人跟着,一点也不自由。”洋子发着牢骚。 “你呀,哪次跟你洋子小姐逛街,你哥没派人跟着你?”赵子悦笑着对她说道:“只不过以前是麻田君跟着你。” “别提他了,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神神秘秘的。”洋子当然觉得身边跟着一个熟悉的人,总比这不认识的死士要来得方便。 “这两人是什么人呀,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赵子悦装作很害怕,只是瞟了洋子身后的那名黑衣男子,又将目光重新落在别处。 “子悦姐姐,你也觉得他俩冷冷冰冰的,像块木头?”洋子仿佛找到了共鸣,扯住赵子悦的衣袖:“不管他们,我们去那里看看。” 她手指的方向是洋伞旁边的一个摆放着包包的柜台。 “好~”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徐来化了个满脸刀腮胡子的老年妆。 看着镜子里一脸沧桑的老脸,徐来抿了抿嘴,自言自语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徐来又扭头看到了挂钟上的时间:九点二十,刚刚好。” 他走到门边,找了一双旧皮鞋穿上:“这样才符合我的身份。” 一番精心包装下,徐来拿着一个公文包乘着黄包车,七拐八拐去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 上海日本领事馆附近停着好几辆黄包车。 其他卖香烟瓜子什么的小商贩,也不敢在日本人的领事馆叫卖,都也聚集在附近停黄包车停车不远的地方。 徐来从黄包车下来,给了车夫钱后,没有正眼看领事馆门口的守卫,径直去了卖香烟的摊位前。 “来包老刀牌香烟。”徐来故意沙哑着声音,然后掏出钱递给摊主。 香烟摊主正是张板儿。 他一时没认出化成络腮胡子的徐来,递了香烟给徐来,又顺手收了钱。 “怎么?没认出我来?”徐来不再刻意地压低声音,张板儿这才发现眼前的络腮胡子竟是徐来。 “是你?”张板儿眼睛亮了:“这身打扮,不注意还真看出你是谁。” “少废话,等下岩井英一的车回来,你就制造混乱,将领事馆里的那些保护岩井英一的死士都引出来,明白吗?”徐来捋了捋蓬松的络腮胡子,眼睛定定地看着张板儿。 张板儿被他看得发毛,一心想着这男人怎么了,居然在这个时候盯着自己看。 这样的徐来,使张板儿不由自主地看向其他商贩打扮的同志。 郑锡明此时打扮成卖水果的摊贩,见张板儿看向自己这边,还以为行动开始了,赶紧放下正拿在手中吆喝的香蕉,用口型问他是不是有行动。 张板儿朝郑锡明又做了个要他“稍安勿躁”的手势后,又将目光移回到徐来面前。 “你说的那辆什么庞蒂,什么亚克的,怎么还没回来?”张板儿显然等得有点焦急。 “这不来了么?”徐来呶了一嘴,张板儿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 果然,送洋子到大新百货后,岩井英一便命令司机开车匆匆回到领事馆。 张板儿也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庞蒂亚克,正朝日本领事馆面前驶来:“这日本人真敬业,周末还来上班。” “开始行动。”徐来眸子一闪,他看到岩井英一要下车了。 张板儿又咧开他那口大白牙:“放心,这里交给我。” 徐来这才扬了扬手中的香烟:“这烟不错。” 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日本领事馆的东侧。 等着徐来走远,张板儿这才慢腾腾地走到郑锡明的摊位前:“开始行动。“ 于是一众小摊贩都推着各自的推车,一股脑地涌到刚停稳的那辆黑色庞蒂亚克面前。 “先生,买些水果,您看这苹果又脆又甜。“郑锡明拿了一个苹果递到刚下车的岩井英一面前,那希冀的目光充满了真诚。 岩井英一皱眉,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示意司机将车开到一旁的车库里。 见岩井英一并不理他,郑锡明只得又上前凑了凑:“你就赏脸买几斤呗~!“ 岩井英一眼睛都不扫他一下,抬腿就想往领事馆里走,却被一旁的张板儿拦住:“先生,您看我们都只是讨口饭吃的,您就行行好,买些。” “哦?”岩井英一看着他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有些疑惑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张板儿心一惊:莫非他认出了上次是我刺杀的他? 正当张板儿怔忡时,站在领事馆门口的士兵们见一群小贩围住岩井英一,赶紧冲了上来:“你们这些愚蠢的支那人,通通都给我们滚远点,要不统统的死啦死啦地!” 说着手中带刺刀的步枪就上了膛,瞄准小贩们准备开枪 而摸到领事馆后面的徐来,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虽然后门没有人把守,可这锁门的铁链那么粗,一动就有可能发出巨大的声响。 抬头一看这围墙,还真有点高,高就算了,上面还镶满了玻璃碎片。 不容徐来多想,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从怀里拿出带八抓铁钩的绳索,往围墙上一抛,八抓铁钩就牢牢的固定在围墙的顶端。 戴上手套的徐来,拽住绳索,用力拉紧绳索,然后双腿蹬在围墙上,就这样借着绳索和围墙的力,他很快的就翻到了围墙之上。 可这亮闪闪的玻璃碎片,徐来的脚怎么也生不了根,这可怎么办 第274章 有新发现 攀到围墙上的徐来只得双脚抵住围墙的边缘,探出头看了看围墙里的动静。 有一队士兵手持步枪正要朝后门围墙这边走来。 徐来只得将头又缩了回去。 攥紧绳子的手,虽说戴了手套,可是手腕也得使力,徐来感觉自己坚持了不了多久时,围墙内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那队日本士兵竟然慌乱了脚步,转回往领事馆前门奔去。 徐来听到渐行渐远地脚步声,这才又慢慢地伸出头往围墙内看了看,后面的地坪上已经空无一人。 这一定是张板儿带人在领事馆的前门牵制住了岩井英一他们。 想必保护岩井英一的那些日本死士也应该出动了? 不容徐来多想,他的两手一用力,双足一撑外墙墙沿,连带着八爪铁钩的绳索,便凌空掉了一个个头,那八爪铁钩瞬间牢牢地固定在围墙之外的墙沿上。 同时徐来翻到了围墙之内的墙沿,双脚撑在围墙内的墙沿下,成功地避开了围墙上铺就的那些玻璃碎片。 抓住绳索的双手慢慢地向下滑,直到双脚着地,他才将绳索向上借力一抛,那带八爪铁钩的绳索便“唰“的一下落在地上,好在这地面是泥土的,发出的声响并不明显。 徐来收拾好带八爪铁钩的绳索,将它藏在围墙的一堆杂物里,这才去了岩井英一的总领事办公室。 用带钩的铁丝撬开办公室门,轻轻关上后,徐来又走到里间的门面,再次用同样的方法推门而入,找到了墙角的保险箱。 他从怀里掏出早已配好的钥匙,因着不知道哪一枚钥匙是开保险箱的,于是他只能一枚一枚地试着 终于匹配成功了,保险箱的门一下子弹开,可里面除了一些钞票和印章外,居然有两份机密文件。 这可怎么办?徐来皱眉,但时间不允许他多想,他拿起其中的一份文件打开一看:竟然是日本人拟定八月十二日派特务去南京刺杀南京的领|袖的计划。 这两份文件既然是副本,那么徐来觉得这个情报比日本对华的最新作战计划还要来得重要。 这日本人是想釜底抽薪,近日他们频频派出自己的人给南京的汪先生伸出橄榄枝,又处心积虑策反他身边的机要秘书黄浚,原来还酝酿着这么大一个阴谋。 徐来赶紧从手腕上取下装有微型相机的劳力士金表,将这份爆炸性的情报拍下。 当他再次打开另外一份文件的时候,办公室的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徐来听到后,并没有停止拍照,他今天也是有备而来,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办公室门的锁孔,在钥匙的旋转下,“咔哒哒哒”地响着,这些平日寻常的开门声此时在徐来的耳朵里,声音仿佛在无限地放大,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的心弦上,显得那么地沉重 “叭”的一下,办公室的门开了,脚步声慢慢地朝办公室里间的门走去。 此时的徐来刚好拍完第二份文件,他从容地戴上那块劳力士金表后,又从腰间拔出勃朗宁。 他已经来不及将保险箱上摊开的文件放回原处,只得一个翻滚,藏到了门后。 那脚步声在要推门跨入里间的那一瞬间,被外面跑进来的日本死士叫住了:“岩井总领事,刚刚保护洋子小姐的川田打来电话,说洋子小姐在大新百货逛着逛着就不见了。” 洋子不见了?刚刚摆脱门口那些刁钻小贩纠缠的岩井英一,心一下像漏掉了半拍:难怪今早起来就心神不宁,原来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岩井英一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公务,找到洋子要紧。 他盯了一眼里间房门,习惯性地想伸手推开,却终究还是住了手,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叫上领事馆的所有兵力,就是将那个什么大新百货给我翻个底朝天,也得将洋子小姐给我找到!” “hai i!” 听到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靠在门后墙边的徐来这才将手中的勃朗宁又重新别在腰间。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将两份文件迅速放回原处,掏出手帕,把痕迹细细擦去,又弯腰将地上的脚印边退边抹去,直到退至办公室的门边。 他将耳朵贴在门边听了听,在确定外面没什么动静后,才闪身出了房门。 当他从容不迫地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一扇窗户,想从窗口翻出去时,从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来没有半分犹豫,双手一撑,就从这扇窗户口一跃跳下 “赶紧的下去,有人闯进总领事的办公室了!”楼下上来的人看到了徐来跳下去的背影。 原来就在岩井英一带着人到了领事馆的门口时,猛然想到自己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还有两份重要的文件,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立刻吩咐保护自己的日本死士留下一半,待在办公楼的地下室,没他的命令,不许出领事馆的门半步。 谁知留下来的这部分死士,在得到岩井英一的命令后,打算先上了楼去看看总领事的办公是否安全后,再去地下室藏起来原地待命。 没想到他们一上来就看到徐来要跳窗逃走的这一幕 此时的徐来刚跳下去,还没站稳,就听到后面日本死士下楼梯的脚步声朝自己这个方向逼近。 他只得卯足了劲,往领事馆后面跑去。 在那些日本死士差不多要追上的同时,他已经将带八爪铁钩的绳索拿在手中,用力向上一抛,迅速的借力爬上围墙。 可后面赶上的那些死士哪里会放过徐来,都端起手中的“王八盒子”,瞄准他的背部开枪。 徐来在翻出围墙的那一瞬间,感到自己背部传来一阵闷闷地疼痛。 他管不了这么多,此时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里。 好在吉普车也离他不远,他忍着背部的痛,跑到车旁,却看见魏华早就坐在驾驶室里等着接应他。 徐来也不多想,打开吉普车的后门上坐了上去:“开车!“ 魏华本来看着前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坐上来,他从后视镜一看:怎么是个络腮胡子的中年人?” “你是?”魏华掏出枪对准徐来。 徐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是我!赶紧开车!” 魏华一听声音这么熟悉,怔愣了片刻,赶紧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油门一踩,就将后面追上来的日本死士们远远地甩在了脑后 第275章 是不是虚惊一场 南京路。 大新百货大楼负一楼。 听到外面两名日本死士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藏在试衣间的赵子悦和洋子相视一笑。 “洋子,这样不好?”赵子悦一脸的为难:“要是岩井总领事知道你不见了,会将这百货大楼翻个底朝天的。” “子悦姐姐,求求你,我都被窒息得呼吸都很困难。”洋子憋着气,装出呼吸不畅通的样子。 “那~挺多半小时。”赵子悦捏了捏她的小翘鼻:“我们从左边溜出去,拐到那边就有电梯,我们可以直接去三楼洋装部。” 洋子开心地猛点头。 两人从试衣间探出头来,见那两名黑衣日本死士正靠在外面的柜台边看着外面。 洋子一脸的兴奋,牵着赵子悦的手就往试衣左边走到电梯门口。 当那两名日本死士发现洋子不见了,已经是差不多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 那名叫川田的日本死士打电话通知领事馆,然后岩井英一带人匆匆赶来时,赵子悦和洋子已经在百货大楼的三层洋装部逛了约摸四十分钟的时间。 当她们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大新百货大楼的正门时,发现岩井英一正带着人往正门口赶。 洋子心虚的正想往里退,却被岩井英一逮了个正着。 “洋子!”岩井英一气得小胡子一抖,上前就抓住她的胳膊,一双阴沉的眼睛却看向一旁的赵子悦。 赵子悦从岩井英一的眼睛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岩井总领事,都是我不好” 洋子见自家哥哥盯着赵子悦,有点愧疚地替她辩解:“哥哥,不怪子悦姐姐,是洋子的主意。” 说完挣脱岩井英一的手,对着他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给哥哥添麻烦了。” 深吸了一口气的岩井英一,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眼神不再阴郁:“赵小姐,洋子她不懂事,是我错怪你了。” 赵子悦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又瞬间恢复常态,微笑着看着洋子:“洋子她天真烂漫,我很喜欢。” 岩井英一拉过洋子到自己身旁:“我们送赵小姐回去。” “我还没逛够”见自家哥哥又盯了自己一眼,知道自家哥哥生气了,洋子赶紧闭上了嘴巴。 赵子悦哪里听不出岩井英一的弦外之音:他说洋子不懂事,言下之意就是你难道就不会劝阻她,也要像她一样不懂事? “洋子,今日也买了不少东西了,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逛街。”赵子悦扬了扬手中花花绿绿的大纸袋。 洋子经她一提醒,赶紧将手中刚买的衣服一股脑地全塞在岩井英一身上,自己则牵着赵子悦的手:“走,我们上车。” 赵子悦一只手拿着林纸袋,另一只手被洋子拉着上了车。 岩井英一对这个妹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对身边保护自己的日本死士下令:“收队!” 而这边驶出南京路的吉普车甩掉后面的日本死士后,停在了一条小巷口。 徐来迅速摘下脸上的胡须,抹掉脸上的老年妆,换上自己的衣服,拿着将脱下来的衣物下了车,扔到了不远处垃圾桶内。 回到车里,徐来深吸了一口气:“回去。” “来哥,你后背中了枪,不去医院吗?”魏华看着后视镜里面色略显疲色的徐来。 徐来轻扯了一下唇角,摸出刚才脱下的防弹衣,扬了扬:“你看,钱永帮我做的,这下还真派上了用场。” 魏华这下不淡定了,扭过头来看着徐来手中两块超薄的钢板片:“这东西他是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徐来笑而不语,其实这东西是他自己设计出来,要钱永按着他画好的图纸试着做的。 这两块钢板片并不是整块的,而是用钢丝串起来前后六块钝化了边角的钢片而成,这样穿在衣服里面,便于人的行动不受它过大的影响,而造成行动不便。 所以当徐来爬到墙头时,后面追来的日本死士打中了他的背部,他只有闷闷地感觉,并没有火辣辣疼。 “还不开车?“徐来见他直愣愣地看着他:“这两份绝密情报得赶紧发往南京。” 魏华这才转回头,发动车子朝马斯利花园的小二层开去 “八月十二号,那不就是明天?”拿到情报的赵子悦在看到这两份文件的照片时,手微微抖动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小日本太猖狂了,竟敢对领|袖动手!” 徐来趴在沙发上沉声道:“子悦,你赶紧去发电报。” “这日本对华最新作战计划牵涉的内容太多,发报可能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赵子悦何尝不想将手中的这两份文件发回南京。 “先发八月十二号刺杀行动的那份。”徐来示意魏华给自己背部涂药。 赵子悦轻叹一声,不再墨迹,赶紧上了楼去发报。 魏华看着背部只有一处微肿的徐来:“来哥,只有一点红肿,你确定要涂药吗?” 徐来头扭过去盯着魏华:“叫你给我擦一点药,你怎么那么多的牢骚?” “你不知道要子悦姐帮你涂吗?我一男子,等下手没个轻重的,反倒弄痛了你” 徐来吸了一口气,朝魏华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魏华想都没想,就凑过耳朵。 “唐僧也没你啰嗦!”徐来这声音几乎是用尽了全力,震得魏华的耳朵嗡嗡直叫。 魏华捂着耳朵急退了几步:“来哥,不带你这样损人的。” “损人?”徐来又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魏华只得又慢慢靠近他。 徐来只得抓住他那只拿着药瓶的手:“我这背部不能留红痕,万一岩井英一查到我头上,要检查我的背部,你说怎么办?” “那日本人就算是看到你后背的红痕,又怎样?这不是子弹的贯穿伤。”魏华话是这么说,手却也没闲着,用棉签沾上药膏,给徐来背部的红肿部位慢慢地涂抹着药膏。 “日本人做事向来严谨,只要是让他们察觉到有丝毫的不一样,他们便会寻着这些看似细小的线索,找到背后的原因。”徐来此时也只能趴在沙发上,脑袋的下巴搁着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地上的红毯 第276章 风云突变 八月十一日。 南京。 党务调查科(办公地点原来是在南京丁家桥国民党中央党部内,徐处长为了工作保密,就把办公地点搬到中山东路五号一栋独立的楼房里)。 先后收到两份日军情报的徐处长,正躺在红木雕花椅上闭目凝神。 这两份情报关乎的事太大了,徐处长原本是想早早下班回去打牌的,现在看来是落空了。 也罢,食君之禄,也得担君之忧呀。 于是他拨通了南京侍从室领|袖的专机电话。 “我是钱大钧。”侍从室那边传来钱大钧低沉的声音。 徐处长拿起其中的一份文件:“据可靠消息,在明天中央军校的“扩大总理纪念周”上,日本间谍会刺探情报并企图暗杀领|袖。” 钱大钧本就和徐处长不对付:“老徐,你这又是从哪里搞来的情报?一天天的净给日本人长脸?” “不是,你怎么这样想我这也是为领|袖的安危着想嘛。”徐处长暗自腹诽道:你不就仗着是跟着和领|袖一起打过天下的情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徐处长面上却还是挂着平时的招牌笑容,站直了身体又道:“老弟我也只是给提个醒。” 钱大钧冷笑道:“你还是管好你的那些姨太太们,党国的事你能管就管,不能管还有艾老板替你撑着的。” 徐处长一听他提到自己的死对头艾老板,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这是我们处的人拼着暴露的危险搞到的情报,你不信的话,我等下亲自去面见领|袖!” “你今天就是来也见不到他。”钱大钧皱眉,领袖正在憩庐和美国总领事商讨国际调停事宜,况且自己每天都要接到多少个刺杀领|袖的消息。 现在这个消息是从这个最不靠谱的党务调查处徐处长口中说出来的,又能有几分可信度?还不是想借此溜须拍马罢了。 徐处长自己也知道,自从自己的党务调查处出了共党卧底钱壮飞那档子事后,自己在领|袖心里早就种下了一根刺,自己所汇报的每一份情报的可信度都要大打折扣。 可如果在明日会议上,真的有日本特工进行暗杀活动,那自己也难免会有牵扯,到时功劳没有自己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治自己一个渎职无能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挂掉电话后,徐处长自言自语道:“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他拿起两份情报,叫上司机开车出了党务调查处,朝领|袖的另一个办公住所:憩庐 驶去。 领|袖黄埔路官邸:憩庐。 它坐北朝南,是典型的民国时期中西合璧风格建筑,墙壁呈褚红色。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停在了憩庐门口。 “处长,车子不开进去?”司机问徐处长。 徐处长整了整衣领从车上下来,又弯腰对司机说道:“你在外面等着,他不喜人多。” 司机点头称是,便将车开至对面一处偏僻的地方等候着。 徐处长一人刚走到憩庐门口,就被身穿国军军服的士兵拦住:“长官,领|袖在见重要的客人,说了任何人不准打扰!” 徐处长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我这有重要的文件要面呈,你看能不能禀报一声?” “说了任何人不见,就是任何人不见!”士兵依旧冷冰冰地回答。 徐处长也是清楚里面那位领|袖的脾气的,要是在明面上拂了他的面子,那他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当下徐处长只得又折回到党务调查处。 召集了一众精干成员后,徐处长向他们下达了明天在中央军校外围埋伏着,只要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立刻实施抓捕。 上海黄浦江港口,麻田一郎带着一队身穿青褐色日军军服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正监督着杜老板船行的王樵他们往船上搬运军用棉服。 这十几艘货轮都是要运往东北(满洲)去的。 一辆白色的雪佛兰停在了麻田一郎面前。 从车里走下来一男一女。 “麻田君,这些物资还没全部送上船吗?”说话的女人一身黑色套装,头戴着黑纱遮面的礼帽,隐隐透露出的脸部轮廓,也可以看得出女子的白皙艳丽的面庞。 “梦子小姐,再过半小时,我们就可以走了。”麻田一郎看向她身后的雪佛兰轿车:“油加满没,等下去的地方,路程可也不近。” 那女子就是川岛梦子,一同下车的男子正是她师兄犬养健。 “麻田君果然心思缜密。”犬养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麻田一郎哪敢受他如此大礼,赶紧虚扶了一把:“不敢受前辈如此大礼。” 这时王樵几人走了过来:“麻田先生,货已经装得差不多了,您什么时候上船?” “王桑,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松本先生他们去就行了。”麻田一郎看向在船上拿着望远镜看风景的松本,此时松本一脸的惬意,却不知道危险已慢慢向他靠近。 “哦~那我不打扰诸位了。”王樵微笑着颌首,他一听麻田说不去,心里便更有了底,这对他们接下来实施自燃爆炸计划又成功了一步。 王樵早已接到远在香港杜先生的指示:所有船只就是砸了,烧了,将其沉入江底,也绝不给小日本运一件物资! 送麻田几人上了那辆雪佛兰轿车后,王樵便将船只所运物资的清单悉数交与松本清点核对。 松本在核对无误后,指挥着一同前来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分别上了各艘载满军用物资的货轮。 看着那一队满载着军用物资的货轮离岸后,王樵才冷哼一声,暗道:明日中午就是你们葬身火海之时! 这时停在一旁的黑色别克车内,从车窗探出一个脑袋:“王樵,那没什么事我得先走了。” “蝎子,这事还真得谢谢你。”王樵嘴里所说的谢意是极真诚的:“要不去小东来喝几杯?” 蝎子朱均笑道:“我还有事,下次再聚。” 王樵也不再挽留,蝎子朱均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他说有事,那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其实蝎子朱均是看到麻田一郎居然跟川岛梦子和一个中年男子开车走了,就觉得这事颇为蹊跷,还是得去告诉来哥一声,万一跟南京的那位大人物有关,那他们这组岂不又是大功一件? 第277章 危急关头 八月十二日。 南京中央军校。 国军的军,警,宪,特机关,因与会人员有许多的军政大员到场,不得不加强了人手,来谨慎对待军校内外的警卫工作。 他们都换上了便装,混在开会的人群里。 正当与会人员列队整齐,静候领|袖莅会时,忽然人群中冲出来两名黑衣立领男子,朝领|袖进来的方向拔枪相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混在人群中的蝎子朱均一个腾空,挡在这两名黑衣人面前。 那两名黑衣显然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没有迟疑,两名黑衣人同时朝蝎子朱均开枪 顿时会场上引起了一阵不小地骚动,可在徐处长带领下,场面很快就被党务调查处的众人给控制住。 原来昨天徐来听到朱均在汇报他在码头看见麻田一郎等人时,徐来觉得还是派蝎子朱均去趟南京,面见徐处长,希望引起徐处长的重视。 所以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既然是有备而来,蝎子朱均在衣服里面穿上了徐来给他的自制“防弹衣”,所以在那两名黑衣人一击未中失了先机时,蝎子朱均和徐处长等人才得以控制局面。 不过那两名黑衣人在一击未中后,并未再恋战,两人迅速撤离。 直至徐处长和蝎子朱均等人追至外面的停车场时,两名黑衣人早已上了一辆白色的雪佛兰,扬长而去 憩庐领|袖办公室内。 “娘希匹的!钱大钧,你这是干的人事吗?”领|袖摸了摸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冲着站在他面前的钱大钧痛骂道。 而站在外面等候召见的徐处长却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徐处长,进!”领|袖挥手让钱大钧出去。 准备进来的徐处长在与正出去的钱大钧,在擦肩而过之时,低着头对钱大钧嘲讽道:“您早重视的话,这功劳哪能是我们党务调查处的?” 钱大钧只是冷哼了一声,加快了出去的脚步。 领|袖见徐处长进来,马上换一副笑脸:“徐处长,今日幸亏有你们党务调查处的及时出手,才不致于场面失控。” 徐处长马上站直了身体:“卑职唯您马首是瞻!” 见领|袖脸上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不耐,徐处长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那份日军参谋本部对华的作战计划,将公文包放置一旁的椅子上,再双手拿着,恭恭敬敬地递到领|袖面前:“这是我们党务调查处代号为“二十三号”的卧底特工人员,在上海日本领馆搞到的。” 领袖拿过来随意地翻了翻:“我晓得了,你们党务调查处此次是立了大功的。” “领袖福大命大,我等只是尽尽本分而已。”徐处长见领袖对这份情报没什么惊讶的,以为领袖是不喜欢自己好大喜功的样子,赶紧低下头,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你不必紧张,这抓内鬼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党务调查处了,等这事一了,我再为你们党务调查处庆功。”领袖还是面无表情,揉了揉眉心:“先下去。” 徐处长这才拿起搁在一旁椅子上的公文包,低着头退了出去。 徐处长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次刺杀行动,勾起了领袖内心的愤懑,他在这一刻不再犹疑,立刻下令国民政府舤空委员会,准备发布《空军作战命令第一号》航空令,紧急将空军主力调往华东方向,明令“空军对于前来侵略之敌,有协助我陆军消灭盘踞我上海之敌海陆空军及根据地之任务。” 以此全力配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于八月十一日决定的,派京沪警备司令张治中的第八十七,八十八师的国民政府陆军联合作战。 (八十七师驻常熟苏州。八十八师则调往无锡,江阴一带驻防。两个炮兵团则驻扎在江苏省和上海市的几个保安团遥相呼应。航空兵则进驻扬州,负责担当起上海的空中警戒。 而日军方面,由于汉奸黄浚泄密,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长谷川清在知晓国军海军封锁长江水道,把倭寇在长江里的舰船堵上长江上游的军事计划,马上紧急撤退出长江流域,然后立刻通知日本海军第八,九,十,十一舰队,还有出云,天龙,龙田,鬼冢,名取,由良各舰长马上开会,八月十三日凌晨四时三十分开始进攻我国军) 自此,淞沪会战全面爆发!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内。 客厅里,蝎子朱均一身的风尘仆仆,他是刚从南京赶回来的。 “你是说徐处长将抓内鬼的任务指派给了我们组?赵子悦咬了一口苹果,用力地咀嚼着。 而徐来却低头沉思片刻,才抬头盯着蝎子朱均:“你是说徐处长并没有收到我的那份情报?” “是的。”蝎子朱均看起来很兴奋:“来哥,徐处长说了,这次如果能揪出内鬼,我们组所有成员都官升一级。” “我信他个鬼,用军衔来要我们卖命,恐怕也只有我们的那个人精徐处长了。”赵子悦抄起一个苹果扔给了蝎子朱均。 徐来的侧重点则是在想: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将侍从室的机要室拿走自己发的那份疑似黄浚有通日之嫌的电文? 这小日本的手也伸得够长,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要不怎么发生刺杀事件呢? 徐来想着想着就释怀了,脑海中闪现一个人来:汪先生。 只有他是领|袖政坛上的死敌,也只有他是领|袖死了的最大利益既得者。 可这些事情都只是自己的猜想,像汪先生这样的大人物,若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是撼动不了他半分的。 就算揪出了黄浚,他也可以说自己毫不知情,最多是个用人不察罢了。 可徐来哪想就这样不了了之? 见徐来脸色不好,蝎子朱军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所说的:“来哥,你若不信,可以立刻要子悦发电报过去证实。” 徐来这才从沉思中惊醒,他直愣愣地问:“朱均,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原来来哥在想别的,蝎子朱均也就放心了:“对了,魏华那小子今天怎么没来?” “周末陪向南去了孤儿院。”赵子悦又咬了一口苹果。 “他倒是清闲。”蝎子朱均随手擦了擦她扔给自己的苹果,咬了下去:“这苹果真甜。” “他?”徐来唇角一弯:“他马上就要有新的身份了。” 第278章 招人 南京新民城门口。 一辆白色的雪佛兰轿车被守城门的国军士兵拦住。 “证件拿出来。”正当国军士兵要盘问车上的两名黑衣人时,从后面又疾驰而来一辆挂着军事委员会车牌的黑色别克车。 从上面下来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西装男子。 他从容不迫地走到那国军士兵面前:“自己人,出城办些事情,这是需要保密的。” 那国军士兵一见西装男子,马上敬了一个军礼:“是!长官。” 原来匆匆赶来替这雪佛兰车上的两名黑衣男子解围的正是汪先生的机要秘书黄浚。 见国军士兵放了行,黄浚又上了车。 他身边坐着的女子正是川岛梦子。 两辆车先后从护城河上的单孔水泥桥开过去。 直到拐至一旁的林荫大路旁,两辆车才停下来。 “梦子,这次你该怎么谢我?”黄浚拉住川岛梦子那白嫩似葱的手,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 川岛梦子将鲜红欲滴的唇凑过去,亲在他脸上,他脸上顿时就多了一个红色的唇膏印。 “给你留个纪念。”川岛梦子趁着他怔愣之时,适时抽回自己的手,迅速打开车门下去,上了前面等着她的白色雪佛兰轿车。 黄浚轻轻摸了一下被她吻了一下的脸颊,像是被她勾了魂似地看着她上了车:“美人,你迟早都是我的。” 雪佛兰车上的两名黑衣人正是犬养健和麻田一郎。 他们扯下蒙面的黑色面巾,又打开车窗透了透气。 “我来开车!”坐在副驶车上的川岛梦子示意兄弟犬养健坐到后面去。 犬养健也不推辞,和麻田一郎坐在了后车座位上。 川岛梦子发动车子,飞快地朝上海方向开去。 有黄浚提供给她的国军的通行证,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直至差不多要到上海时,麻田一郎才开口:“这次行动失败,我是负有一定责任的。” “麻田君,谁也不料想那些支那人会有那么严密地防范。”本来在闭目养神的犬养健突然睁开眼睛。 “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计划。”川岛梦子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看向前方,若有所思似的。 有人泄密?麻田一郎低头冥想:这么周密的计划,知道的人不多,难道?不,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不能胡乱猜疑。 可这次要不是川岛梦子及时出手,他和犬养健可能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上海日本领事馆。 总领事办公室内。 岩井英一刚听完死士的报告,眉头紧锁,思虑再三:“这次有人进入到我的办公室这件事,除了你们几个知情人外,对外都得给我严格保密!你们的明白!?” “明白!”死士们回答的声音大如雷霆。 “报告!”外面传来麻田一郎熟悉的声音。 岩井英一示意死士们退下。 麻田一郎见保护岩井英一的死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出去:“岩井君,发生什么事了?” 岩井英一关上办公室的门,这才又坐回椅子上:“你不在的这两天,我办公室里闹了贼。” 贼?难道?麻田一郎见岩井英一神色疲惫,也不好多追问,只是将和犬养健两人刺杀南京国军领|袖失败的事情汇报给了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脸上神情凝重:“本想着让他们从内部瓦解,没想到还是困难重重。” 日本的最高层本想着刺杀国军的领|袖,扶汪先生上台,然后在背后操控汪先生为他们日本所用,在中国来达到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实现所谓的“大东亚共荣”险恶用心。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麻田一郎懊恼不已:“您是不知道,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就成功了。” “如今战端已开,我们也只能是且行且看。”岩井英一揉了揉眼睛:“麻田君,我办公室里闹贼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毕竟没丢什么东西。” “麻田明白,如果让军部的那些人知道了,他们才不会相信您办公室里什么都没丢。”麻田一郎双腿一并,身体站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岩井英一恍惚间,脑海里又浮现那几名小贩的面孔,其中那位黝黑面目雪白牙齿的小贩,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印象在岩井英一脑海里一闪而过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内。 徐来正带着《译报》报社的员工熟悉新的办公环境。 “徐,报社有几个人不愿来,我已经补偿了他们三个月的工资。”与徐来并肩走着的罗伦斯告诉徐来。 徐来回头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员工:“人各有志,我们不能强求。” 分配好部门后,徐来才得以回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一下。 刚进门就看见赵子悦和洋子在他办公室里正闲聊着。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徐来一脸的无奈。 “徐桑,我哥已经答应子悦姐姐在这里上班,你就给她安排个位置呗。”洋子笑眯眯地看着徐来。 “她?她能来干什么?”徐来坐到椅子上,手下意识地拿了支钢笔在手中旋转着,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拿眼前的洋子怎么办。 洋子见徐来一脸的不愿意,有些尴尬地不好意思再开口。 一旁的赵子悦不高兴了:“好,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没用的,那我走好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谁说我们的赵小姐是个没用的?”办公室外面传来岩井英一的声音。 他今日来岩井公馆,也是听说徐来招了新人,正在给各个部门分配人员,所以临时才想来看看的。 徐来见是岩井英一来了,马上迎了上去:“岩井君,子悦她太不懂事了,我在这忙得不可开交,她还给我净添乱。” “不会?岩井英一打量着站在徐来身后的赵子悦:“听说赵小姐也是读过些书的,只因家道中落才来的上海。” 赵子悦装作很惊讶的瞪大眼睛:“岩井先生,你连这个都知道?” “子悦,你别在这胡闹了,我叫辆黄包车,你先回去。”徐来拉着赵子悦的手就往外走。 “慢着~”岩井英一从后面叫住了两人:“徐桑,中国人不是有句俗话叫:举贤不避亲。” 徐来皱眉看了一脸得意的赵子悦一眼,只得止住脚步回头:“岩井君,她这个人三分钟热度,你要是真让她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话一出,赵子悦不乐意了,趁机甩开他的手,对着岩井英一愤愤道:“最起码我也是可以抄抄写写的,再说了,不会我也是可以学的呀~” 岩井英一似乎心情不错:“徐桑,按我说的,留下来跟洋子做个伴,就让她干些抄抄写写的活。” 一旁的洋子开心地上前挽住岩井英一的胳膊:“谢谢哥哥。” 岩井英一拍了拍洋子的手背,眼睛却是看向赵子悦的:“你们俩这下可都满意了?” 第279章 原来是中国的飞机 岩井英一突然到访,徐来有点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介绍自己报社里的人,尤其是那位看见日本人就像看见仇人一样的向南。 “那哥哥,我带子悦姐姐去我办公室坐坐,你们聊你们的。”洋子松开手,拉着赵子悦就往外走。 见两人像亲姐妹一样走了,徐来不觉苦笑道:“岩井君,你这下可害苦了我。” 岩井英一露出了解的意味:“徐桑,你这是想在外面偷吃?”岩井英一在说话间还真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徐来不得不走到窗户边,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这鬼天气是不是快要下雨了?” “徐桑,要不你还是带我去见见今天来的新人?”岩井英一打破尴尬。 徐来苦笑道:“我哪敢有不从的,等下你可别在子悦面前参我一本,我的好日子就到头啰。” 可谁知徐来刚引着岩井英一去了三部的情报部,天上传来飞机的轰炸声。 徐来心中一惊,猛的抬头,还真是飞机,难道是日军的飞机,好快的动作。 “徐桑,还不带我去情报部,刚听你说那个魏华可是北平燕大的高材生。”岩井英一却不露声色地看着徐来微变的面孔,仿佛他并没有看到天上扔炸弹的飞机。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岩井公馆所有的人,他们纷纷从办公室里出来,都站在走廊上仰望着天空呼啸而过的飞机…… “岩井君,大事不好!”麻田一郎一脸汗水地匆匆跑过来。 看着气喘吁吁的麻田一郎,岩井英一眉头皱成了“川”字形:“何事这么惊慌?” 麻田一郎此时也顾不得徐来这个中国人在场:“这些都是国军的飞机!” 国军的飞机? 徐来和岩井英一均是一怔。 徐来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徐桑,这里由你负责,千万别乱了阵脚,我得赶去领事馆!”岩井英一连看都没看徐来一眼,扔下这句话,就和麻田一郎匆匆开车走了。 看着岩井英一两人走远的背影,徐来这才自言自语:“中国的飞机?” 转念一想,徐来忍住心中的喜悦,通知岩井公馆的所有人都回办公室待命,自己却偷偷地拿着望远镜爬到了房顶 原来国军的中国空军第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中队在十四日这天,先后出动了九批次共七十六架次飞机,对上海的日军指挥部,港口,仓库和舰船等目标实施了突袭,其中就包括日冠的大河场军械库,旗舰“出云”号被炸(可惜没炸沉),还有山井大佐所在的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这让时任日本海军第三舰队的司令长官长谷川青气得直跳脚:“八嘎!我们不能输给这么不起眼的中国空军!” 长谷川青拿着军用高倍望远镜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飞机,马上下令日本驻台湾鹿屋航空队的十八架“九六式”轰炸机,从中国台湾北部机场起飞,直奔浙江一带。 可惜因天气原因,台湾的上空台风来袭,这些轰炸机无法起飞,长谷川青一时无战斗机可派 在松沪会战中,尽管中国空军表现出色,但是战争是一场拼资源,拼综合国力的持久战,当时全中国只有三百多架飞机可参战,而且中国自身并没有能力自行研制飞机的能力,大部分零件都需要进口。 而当时日本拥有超过两千一百架的各类作战飞机,其国内具备独立研制高性能作战飞机的能力和工业工业基础。 我们在当时虽然没有优质的飞机,但我们有用生命去扞卫祖国尊严的中国第一代优秀的飞行员,他们不应该被历史遗忘: 中国第一代飞行员一共一千七百位在这场战役中全部壮烈牺牲,牺牲时年龄最小的只有十七岁,最大的也不到三十岁,平均年龄仅二十三岁,不少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牺牲在了战场上,这距离他们从航校毕业也不过短短的半年时间。 他们也是当时的时代天之骄子,这些飞行员出身良好,并不是一般人。 比如在这些牺牲的飞行员当中就有当时中华民国司法院大法官之子沈崇诲,林微因的弟弟林恒,富商家庭出身的乐以琴,归国华侨黄新瑞,中国“兵工之父”俞大维的儿子俞扬和,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的幼子张锡祜等人。 他们基本都是出生于富贵家庭的公子哥,有着大好的前程,他们当时都明白:这一去,是十去十死!这一去,是生还无望! 但是在国家陷入危机的那一刻,却选择了主动站出来去肩负身上的使命! 在这一千七百人当中,有人是在跟日本空军交战的时候被击落而亡! 有人是在跟日本空军交战的时候选择跟日军飞机或军舰同归于尽而亡! 有人是在飞机被击中跳伞后被日军包围选择自尽而亡! 唯独没有苟且偷生的人! 是!当时的中国是有毫无廉耻的汉奸卖国贼,但我们有更多的热血青年为自己的祖国,甘愿献出自己的年轻鲜活的生命。 这样一个个年轻的中国飞行员洒尽热血,为的不过就是翼下的热土,心中的家园。 每个时代都有我们的热血青年来报效祖国,我们中国的现代青年也绝不像别人所评价的是垮掉的一代,而是站在革命先辈的肩膀上,腾飞的一代。 哪个时代都有汉奸卖国贼,但哪个时代都有像这一千七百名牺牲的中国第一代飞行员的热血青年,在祖国需要的时刻,奋勇当先!死而后已! 此时的徐来坐在房顶上,透过望远镜看着天上的飞机,又看了看上海街头的市民们,都仰着头,在大声欢呼着:“中国万岁!中国万岁!中国万岁!” 徐来的心情此时是五味杂陈的,他深深知道中国空军的胜利只是暂时的,但此时的他似乎也忘却了自己还在岩井公馆,还在这个岩井英一为他量身定做的“魔窟”里,也想举起手高呼:“中国万岁!” 可他刚举起的手却被理智强行压了下去,只得放下望远镜,下了房顶 第280章 一团乱麻 徐来拿着望远镜下了楼顶,就看见原时信几人带一部武装部的所有日本人在地坪集合。 他微皱眉头,还是走了过去:“时信君,你们这是?” “徐桑,刚接到岩井总领事命令,我们得出发了。”小胖子原信本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瘦小个子的川木三郎用眼神给阻止。 徐来眼睛微微向上一挑:“那你们忙你们的。” 原时信同他挥了挥手,带着一众一部武装部的日本人出了岩井公馆的大门。 徐来这才回头看向其他三栋楼,见走廊上还是站满了人看着天上的飞机,只得大声喊道:“大家都回办公室待着,飞机不是冲我们来的!” 走廊上的众人这才又都回了各自的办公室。 正当徐来准备也回自己的办公室时,从岩井公馆的最左侧的一栋大平房里走出来一个头戴白色厨师帽,身系白色围裙的老头:“少爷,今儿个你想吃什么?樊伯给你单独开个小灶。” 原来这个小老头正是樊伯,他顶着给日本人做饭的压力,跟着徐来到了岩井公馆,用他的话说:我只认徐少爷,我是帮徐少爷做饭,政治的事我一老头子不懂,再说这岩井公馆大部分是中国人,那些个日本人只能算是个搭头罢了。 “樊伯,今天给大伙儿加菜,每人多加份红烧肉。”徐来掩饰不住自己地喜悦,现在岩井公馆除了那几个看门的是日本人,其他都是自己以前报社的成员。 “好咧~”樊伯一听,本要乐滋滋地去食堂做饭,却还是忍不住的走到徐来身边小声地问一句:“少爷,这天上飞的,真是我们中国人开的飞机?” 徐来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说话,只是冲樊伯点了点头。 樊伯这才又笑眯眯地去安排伙食。 本想去办公室里整理东西的徐来,这下被樊伯一打岔,也就没心情了。 《译报》报社里的人基本都安排在了三部的文化部,这样也是为了他们好,这个部门不会触碰到什么原则性的东西,只是宣传一下日本的文化和歌曲之类的,也算是徐来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而二部的情报部则是由岩井英一的妹妹洋子负责,这样若是情报上有什么差池,也不会让自己承担主要责任。 至于自己所在的政治部,那也只是涉及到关于向中国民众推送些“大东亚共荣”之类的洗脑言论罢了。 现在如果赵子悦和洋子在一起工作,那些日方的情报以后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徐来本想去三部的文化部去看看魏华和向南的念头,一下子就打消了,还是去了洋子她们所在的二部情报部。 当徐来到了情报部时,却扑了个空,他一拍额头:发报室不是设在了一部的武装部顶层了吗? 于是徐来只得又下了楼梯,去了旁边的武装部顶层。 他爬着楼梯,由于武装部的日本人几乎全去了领事馆,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直到了顶层的走廊外面,就听见洋子的声音:“子悦姐姐,你真聪明,一教就会。” 徐来一听,加快脚步的同时,瞳孔也不由得紧了紧:这赵子悦怎么不知道收敛些?” 直到他走到发报室的门口,看到赵子悦正坐在发报机面前,在认真地聆听着洋子的教她怎么发报。 她还用学?徐来压下烦闷的情绪,站在门口,轻叩房门:“洋子,你别什么都教给她,别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本来在试着敲密码的赵子悦拉住洋子的胳膊:“洋子,别理他,这摩丝密码真好玩。” “是吗?”洋子眼睛一亮:“子悦姐姐,这“a”是用“滴哒”表示,“b”是用“哒滴滴滴”表示,“c”是用“哒滴哒滴”表示” 看着洋子指着桌子上的那张二十六个字母所代表的密码对照表,很认真地敲着桌上的发报机在教赵子悦,徐来只得一脸无趣地坐到一旁的红木沙发上。 “你先熟悉一下,这些都记得后,再试着将这些字母所代表的密码组成英语词汇,这就是明码。”洋子说完,去给徐来倒了一杯茶。 “徐桑,子悦姐姐她真的很有天赋。” “天赋?”徐来拿过过茶杯,不再接洋子的话,眼睛却盯着坐在电台对面赵子悦的背影。 她岂止有天赋?她可是破译专家,这摩丝密码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 虹口日本侨民聚集区。 梅花堂内。 犬养健一身的藏色和服,正拿着武士刀在狂暴地砍着梧桐树,枝繁叶茂的树叶被震落一地。 本在练功的黑衣日本忍者们都不敢靠近,只是躲得远远地观望着。 “师兄,我们的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被中国的飞机轰炸了。”川岛梦子一大早去山井大佐那里,本是去汇报一些情报和上次刺杀南京领|袖失败的情况的。 可还没到那里,就看到中国的飞机袭击了总部大楼,一时大楼里的人四散逃窜,她只得又原路返回。 “什么?”这下犬养健更加暴躁了,猛的朝那棵大梧桐树一砍,树没砍断,武士刀却卡在树干上,一时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犬养健这下瞪着赤红的眼睛,搓了搓双手,还是上前握住武士刀的刀柄。 “哈”的一声音大喝,刀是拔出来了,可拔刀时使劲过大,犬养健那是连人带刀跌坐在地上。 那些在旁边观望的众忍者想过来,却被川岛梦子阻止。 “师兄,一时失手,你不可太过自责。”川岛梦子走上前,伸手拉起犬养健:“我们还有机会的。” 犬养健将刀入鞘,拍了拍沾满灰尘的屁股:“你是说?” “师兄,我们进去再细说。”川岛梦子扶着犬养健进堂屋坐下:“这次中国的飞机轰炸我们驻扎在上海的军舰,总部大楼和军械库,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嘭!”犬养健气得手掌成拳,砸在一旁的红木桌上:“这些可恶的支那人,个个都该死啦死啦地!” “师兄,息怒!”川岛梦子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电文:“这是黄浚刚刚发来的电报,我本是要面呈山井大佐的,现在看来,只能征询影佐将军的意见” “哦?”犬养健一时精神大振:“是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也谈不上,能恶心一下他们也是好的。”川岛梦子示意犬养健看电文。 犬养健拿过电文一看,眉头更加皱得深了:“这只有短短的几行文字,也证明不了南京那位领|袖夫人真的有贪腐行为。” 第281章 搅局 川岛梦子眉头紧蹙,她纤白的玉手摸着下巴,迈着修长的大腿,在堂屋中间来回的走动着。 这黄浚还真是个滑头,电文上面虽说是领|袖夫人指使空军司令周至柔,将大部分的空军经费,放在香港银行吃利息。 可一没有说是哪个银行,二没有往来银行凭证,这空口白牙的,就算是捅出去,别人也会以为是他们日本方面在造谣。 毕竟现在是中国空军暂时占了优势,如若他们日本本土的最高层还不下决心,就会失去先机,而在上海造成被动挨打的局面。 “看来我还得去趟南京。”川岛梦子一想到黄浚那色眯眯的样子,就不免一阵恶心。 此时的犬养健哪里还注意到她嫌恶的表情:“梦子,这次去南京,你可得打听清楚这些挪用的钱存在香港哪家银行,最好能搞到银行的存款凭证。” 川岛梦子又何尝不知道要弄到这些证据? 只是这位南京领|袖夫人也是个狠角色,哪里能让别人那么轻易拿到自己贪腐的证据? 川岛梦子来不及细想:“那我联系下黄浚,看看他怎么说。” “好,我也去发电文给影佐将军,汇报下我们这里的近况。”犬养健只得又去了后面放电台的密室。 川岛梦子则拨通了一个电话:“您好,麻烦找黄秘书长。” 电话那头的人马上叫来了正在整理文件的黄浚。 “请问您是哪位?”黄浚见话筒里的人半天没有发声,以为是哪个无聊人的恶作剧:“不说话我就挂了!” “别~我是谁,你都听不出来了?”川岛梦子一个电话打到了黄浚的机要秘书长办公室。 黄浚一时紧张的张望了一下四周,还好办公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在埋头自己手里的事,并没有注意到黄浚的异常。 “姑奶奶,你怎么把电话打到这里了。”黄浚侧了侧身,将背对着门口,很好的挡住了办公室其他人的视线:“有什么话,等我回去了再打给我。” 川岛梦子原本就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好了,我要问你什么话,你心里应该似明镜。” 听到话筒里传来川岛梦子娇嗔的声音,黄浚被她挠得心痒难耐:“你过来我就马上告诉你。”说完他立马挂掉电话,嘴角上扬,镜片后的眼睛微缩,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 洋泾浜天主教堂。 教堂广场比往日多了许多被上空飞机吓得躲过来的上海市民。 在人群中,那位法国独臂神父正在带领众教徒安抚市民们。 其中一位身穿兰花棉制旗袍的中年女也在人群中维持着秩序。 过了一会,见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些了,她不禁喃喃道:“也不知道向南她那里安不安全。” 原来这位中年妇女正是向南的母亲向淑芬。 她原本是来感谢饶家驹神父对孤儿院的照顾的,可不承想刚来没多久,就碰到了空袭。 “向院长,您进去歇会。”饶家驹神父走过来关切的看着她。 向淑芬这才想起今日是来感谢眼前这位慈祥的神父的,连忙从随身携带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个钢笔盒递给他:“饶神父,这支钢笔代表孤儿院的小朋友感谢您无私的帮助。” 饶家驹神父本想婉拒,可一看到向淑芬那真诚的眼神,还是收下来:“向院长,以后如果孤儿院还有什么困难,你打这个电话就是。”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打开,用向淑芬送他的笔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寓所的电话,你有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向淑芬接过电话小心折好放入口袋,她看了看广场上的市民没有了先前的慌乱,这才一颌首:“谢谢您,那我先走了。” 饶家驹湛蓝色的眼睛目送向淑芬离开,将钢笔小心地揣入怀中。 在八一三事件当天,饶家驹神父作为上海华洋义赈会的会长,他与时任上海总商会会长的宋汉章( 宋汉章是一个在商言商的商人,极其厌恶政治)共同提议成立上海国际救济会,神父饶家驹在其中担任常务委员会及救济会副主任。 而这时在教堂人群中不仅的逃难的市民,还有另怀目的的国军力行社的人。 今天本是艾老板同王天木接头的日子,却被这些逃难的市民给冲散了,他只得挪到教堂的拐角处,烦躁地掏出一个不锈钢扁制小酒壶,拧开就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刚喝了一口,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本能的伸手一抓来人的手腕,一个过肩摔,来人就“啪”的一下摔趴在地上。 “老板,不带你这样玩的。”那人索性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艾老板这才看清来人:“天木,你过来也不吱一声?” 王天木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老板你下手太狠,我这腰动不了了。” 动不了?艾老板只得伸手将他拽起来:“有事说事。” 见艾老板面色不佳,王天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忿忿不平:“我们的那位徐处长这次可在领袖面前出尽了风头。” 艾老板哪能不知道王天木指的是哪档子事? “哼,他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艾老板一哼,感觉鼻子又痒了,只得掏出手帕捂住:“这次若是能抢在他前面,挖出那个在领|袖身边的内鬼,让他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就是,他的手下都是一些不入流的玩意。”王天木一提起那位贪财好色的徐处长,就是一脸的不屑:“他哪能和老板您相提并论!” “你呀也别太轻视他们,就是他那些不入流的手下,阻止了那些可恶的日本间谍对领|袖的刺杀,这也是我们党国的幸事。”艾老板对于徐处长这次能救领|袖于水火,心底里还是很认可的。 “是!”王天木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认错。 “这赵理君怎么还没来?”艾老板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瞧,我们赵副站长这不来了吗?“王天木指了指不远处头戴黑色礼帽,一身灰色长衫的男子:“他这身行头,只怕得要花百八十块大洋,还真打扮得像是那么一回事。“ 艾老板只是眯了眯眼:“他在上海经营了这么久,等下他来了,我们客气点。” 王天木一听,便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同赵理君主动打招呼:“理君兄,怎么才来。” “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好在还算及时。”赵理君也不再啰嗦,赶紧转入正题:“老板,我的手下在黑市得到一个可靠的情报,是关于领|袖夫人的。” 领|袖夫人?艾老板的脑海中浮现她那雍容中带着狠厉的面容,那是个连领|袖都惧怕三分的女人…… 第282章 死里逃生的松本 艾老板还道以为是什么事呢:“领|袖夫人哪方面有什么把柄,让他们这些情报贩子晓得了?” 赵理君一看艾老板那兴趣盎然的眉眼,知道他定是想岔了:“不是那方面的。” “什么这方面,那方面的,你倒是说呀。”王天木是个糙汉子,哪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咳,是关于夫人出任航空委员会会秘书长后,将一部分的资金指使国军航空委员主任周至柔,私自存入了香港的银行吃利息的事情。”赵理君极力克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前方将士浴血奋战,他们却在” “住口!”艾老板一听领|袖夫人居然有贪腐的行为在黑市传出,心情一下子彻底不好的。 因为一牵连到这位领|袖身边的那些“皇亲国戚”,艾老板就头痛不已,他可是哪个都得罪不起的。 赵理君也知道自己说得太直白了,也在暗自懊恼不已。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王天木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去曹公馆。”艾老板此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去处。 曹公馆的书房内。 白婷给艾老板送了一壶茶后,很上道的出去后,再顺手将门给带上。 守在外面的胡彪几人见白婷出来,都纷纷围上来。 “白婷,他们这是有重要的任务商量吗?”王波是个直性子,张嘴就问。 “都散了,没事去给我喂鸽子!”白婷赶着他们去了院子养鸽子的地方。 “你这鸽子已经被我们养得快飞都飞不动了。”黄子明将手伸进笼子里,逗弄着那几只异常肥胖的大鸽子,却被那只最大的鸽子猛啄了一口。 他的手指顿时红肿起来。 “你呀,活该,不知道抓点玉米给它吃。”白婷看着他红肿的手指,一脸地嫌弃。 旁边的众人皆是哄笑 而里面书房里的几人却没有院子里白婷几人的好心情。 “老板,你说这事怎么办?”赵理君大事上还是很听艾老板的。 艾老板这个矛盾,犹如心中百爪挠心。 这没证据的事,如果告诉领|袖,那领|袖夫人若是知道,心中种下了刺,那可关系到自己还能不能在领袖身边混下去。 可不告诉领|袖,又会落得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这真是两难的事。 一个弄不好,那自己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要不这样?”王天木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艾老板瞳孔紧缩:“你这样做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理君倒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老板,这知情人的嘴可能是堵不上,但那些留存的什么凭证,看能不能给销毁?” 艾老板一听,拍了拍赵理君的肩膀:“你说得颇有道理!” 王天木瘪嘴道:“这要从哪里找?就算是销毁了这些东西,也难堵悠悠之口~” 赵理君还真是沉得住气:“那天木兄,你又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没有办法,并不代表我就同意你们这样掩盖真相。”王天木有些沉不住气。 真相?艾老板看着王天木一根筋的梗着脖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既然那笔资金是存在香港,那我还是得去香港打听一下,确有其事的话,再作打算。” “那黑市那个传消息的人还是”赵理君见艾老板眼神聚焦,道他是动了杀心。 “按老规矩办。”艾老板用手帕按了按自己痒个不停的鼻子,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明白。”赵理君似乎早已了然于心。 一旁的王天木还是心有不甘:“这战端才刚刚开始,要是小日本知道这事,岂不是贻笑大方?” “你们正副站长,还是得精诚团结,眼下这事你们务必办得滴水不漏。“艾老板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各自行动。” 几人推门出去,见没看见白婷他们。 “走。”艾老板并没有要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 见艾老板几人走了,王波几近郁闷:“怎么把我们当空气?” “当空气不好吗?你想出任务?”黄子明抬杠。 王波悻悻道:“就是感觉没存在感。” 一旁的李晓东冷冷地来了一句:“你以为你脸大,就有面子?” “嘿~你!”王波没想到平日里一声不吭的李晓东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要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那肯定是嘲笑自己的。 但沉默寡言的李晓东就不一样了,他可不会同人开玩笑。 “今天这天上的飞机也看了,我看你们就是闲得慌,赶紧的去厨房帮忙做饭去!”白婷没好气的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几人倒也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一边往厨房那边走,一边议论着刚才空中扔炸弹的中国人开的飞机: “你说我们中国的飞机还真牛” “那是必须的,这下小日本可得消停消停啰。” 而岩井公馆这边,樊伯已经将饭菜都准备好了,只等徐来他们中午来食堂。 可徐来刚刚批完办公桌上的一些文件,还只伸了一个懒腰,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徐来赶紧下去到大门口一看: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正拄着一根粗木头在和门口的警卫争执着。 “你这哪来的叫花子?快滚!”警卫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着警棍冲那脏兮兮的年轻男子挥动着。 “我的,是松本的,你们这里的徐桑是我的朋友。”原来是松本,他怎么成这样子了? 徐来只得上前屏退警卫:“你们下去,这人我认识。” 徐来将松本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他倒一杯水:“你怎么弄成这样?” 徐来离他两米开外,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像腐败鸡蛋的臭味。 怎么弄成这样? 松本“咕咚咕咚”将一杯水喝完,又擦了擦嘴,将自己跟货轮押送军用物资去满洲的遭遇,详详细细地跟徐来说了一遍。 原来当船行驶不到路程的一半,那十几艘船却莫名其妙的同时着火。 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松本赶紧通知船上的士兵们救火,可惜火势太大,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只得随手抱了一根粗木头就跳了下船 徐来怎会不知他们那些货轮是因为什么自燃的? 那些可都是他的“杰作”。 第283章 找答案 徐来控制住自己想爆笑的冲动,板着一张脸:“岩井君去了领事馆,他若是知道了此事,该如何是好?” “我就没打算去找他,额~我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他。”此时松本被海水泡得像发白馒头的脸上露出一丝惧怕:“幸好我命大,在海上漂流了没多久,就碰到了出海打渔的渔民,将我带回了上海港。” “十几艘货轮在行驶了一半的路,就这样自燃全烧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应该是有人放火”徐来装作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只是你这样一个人回来了,可怎么向岩井君交代?” 徐来一连串的良心发问,将本就心神不定的松本问得一时竟哑口无言。 良久,松本才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这一定是川岛梦子和犬养健联合起来,想弄死我。” 徐来愕然,这松本的脑回路果然清奇:他们就是想弄死你,也不必搭上这十几条货轮的军用物资。 见徐来定定地看着自己,松本生怕他不相信:“本来麻田君是要与我一同押船的,可当时这两人匆匆赶来,叫走了他。”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可疑~不过~”徐来稍一停顿,还是摇摇头:“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无端的猜测,毕竟空口白牙的,要是冤枉了他们,也是不好的。” 徐来这样一说,松本混乱的心,一下子似乎澄明了:“是!我得早点找到证据,这十几船军用物资无端离奇自燃,必定是蹊跷的。” 松本他本就是一个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的人,当下他也没想其他,揽住徐来的肩膀:“跟我去梅花堂走一趟!” 可他忘记了自己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难闻的味道,这让有着轻微洁癖的徐来一时胃内翻腾不已。 本来就时近中午,这下就徐来就更是受不了了,只得拂开松本的那只乌鸡一样黑漆麻乌的爪子,从里间拿出一身备用的衣衫:“你去洗手间对付着冲个澡,洗手台上有香皂。” 松本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他也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给熏到了,赶紧拿过徐来给他的衣衫,去了里间的洗手间。 好在八月的天,洗个冷水澡也没什么。 松本刚去洗手间,赵子悦就正端着饭菜进来:“来哥,樊伯见你没去食堂打饭,就叫我给你送上来。” “你放下,我等等再吃。”徐来敲了敲桌子:“松本在洗手间。” “松本?”赵子悦似乎怔住了:“岩井总领事不是派他去押船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他也真够倒霉的,船行一半,居然全部自燃起火。”徐来故作惊讶地告诉赵子悦。 赵子悦则不动声色地接过他的话茬:“那我再去帮你们打份饭菜上来。” 等到松本洗完澡,又吃了饭:“徐桑,你可得帮帮我。” 徐来刚吃饱,放下筷子:“我得请示下岩井君。” “还请示什么?有事我替你扛着。”从松本那急切的眼神中,徐来可以看出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将川岛梦子和犬养健给撕碎了喂狗。 在松本的推推搡搡中,徐来只得跟着他下了楼。 “徐桑,你们这是?”本来要上楼找徐来有点事的洋子,见徐来和松本很赶的样子,就不禁多问了一句。 “洋子,你来得正好,跟子悦说一下,我跟松本出去有点事,马上就回来。”徐来知道这次如果不跟着松本走一遭,往后就将失去松本这位“皇亲国戚”对自己的信任。 在洋子地目瞪口呆中,两人开着车就驶离了岩井公馆。 当他们赶到梅花堂时,又听闻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去了香港。 “他们去香港做什么?”松本用日语问其中的一位日本忍者。 日本忍者当然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可松本他是怀着满腔地怒火而来兴师问罪的,见不到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他顿时失去了理智:“徐桑,我们去香港找他去!” 这个节骨眼上去香港,并非徐来所愿。 可如果不去,自己就无法得到松本的进一步信任。 徐来还在犹豫时,松本拽过他就出了梅花堂,招了一辆黄包车去上海港赶最后一趟到香港的客轮。 还真是冤家路窄,徐来被松本拽着登上这艘去香港的远洋客轮,他就发现这船上不仅有梅花堂的人,还有他的老熟人国军力行社的艾老板。 这不是巧了吗?徐来也不以为意,而松本则一上船就四处溜达,想赶紧找到犬养健和川岛梦子,这仿佛成为了他当下的执念。 徐来被松本这样一闹,还真的有些心绪不宁,独自一人到了船尾抽烟。 忽明忽暗的烟头像极了徐来此刻的心情。 “兄弟,借个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徐来扭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黑色风衣男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为他点燃香烟。 那风衣男子双手窝住徐来手中的打火机,将自己嘴里的香烟凑近打火机,点燃香烟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的同时,轻拍了一下徐来的手背,以示感谢。 “你怎么也去香港?”风衣男子靠在船栏杆边,面对着徐来质问道。 徐来看着前面的水平面:“我说我是被人强行拉上船的,你信不信?” “信!”那风衣男子也不再多问,当徐来转过向身还想跟风衣男子聊几句时,才发现风衣男子已经走了。 “徐桑,我找到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了。”松本一脸的兴奋跑过来:“没想到他们就在我们包间的对面,你说是不是老天开眼?” 见徐来微张嘴巴看着自己,松本以为徐来是惊愕于他的办事效率:“其实我也是可以做特工的。” 徐来不想理他,又回头看着前方:“我想游回去。” “你后悔了?”松本急了,以为徐来不肯帮自己。 “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找去质问他们,他们会告诉你:就是我们陷害的你?”徐来此时心如乱麻,还真想游回去。 原来刚才那个黑色风衣男子正是艾老板,徐来早就观察到在这条船上分散着他的十几个手下。 还有川岛梦子犬养健和那些忍者,他们此时此刻也出现在这艘客轮上,一定是去香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徐来怎会知道川岛梦子去了南京,才从黄浚的口中得知,要坐实领|袖夫人贪墨空军经费的凭证,那还得去香港各大银行查证才行。 第284章 碰瓷 远洋客轮在夜幕降临之时,终于在香港码头靠岸了。 客轮上的大喇叭正催促着到香港的乘客下船。 熙熙攘攘的乘客拎着行李箱下船,徐来和松本也夹在下船的人群中缓缓前行。 而走在他们后面的艾老板却叮嘱两名手下:“跟着他们。” 那两名手下点头后越过人群,隔着不到几米的距离紧紧跟着。 松本的心思全在他前面的川岛梦子和犬养健身上,一点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徐来也只是侧目看了看身后两名跟踪他的力行社成员。 “徐桑,赶紧的,他们要上车了。”松本看到川岛梦子两人上了一辆黄包车。 徐来只能跟住松本的步伐,叫了一辆黄包车,叫车夫跟着前面的那辆川岛梦子两人坐的那辆黄包车。 那车夫好像很了解似的:“坐稳了。” 川岛梦子两人好像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随自己而来。 “梦子,我们要从哪里查起?”犬养健看着街道两旁的霓虹灯牌,感觉这灯光亮得有些晃眼。 “师兄,我们先找家酒店落脚。”川岛梦子拍了拍车夫的肩膀:“师傅,送我们去半岛酒店。” 看着身旁的川岛梦子似乎胸有成竹,犬养健不再问她,只是闭了闭眼睛 “徐桑,他们进酒店了。”松本焦急地指着刚走进半岛酒店的川岛梦子两人。 “先下车。”徐来付了钱后,径直去了半岛酒店旁边的一家小旅馆。 松本也只得小跑步地跟着他进了小旅馆。 开好房间上楼,松本看了看房间里斑驳的绿色墙漆:“徐桑,你确定我们今晚要睡这里?” “你急哄哄地怂恿我来香港,帮你办事,自己身上没钱就算了,现在还要挑剔睡觉的地方不好。”徐来白了他一眼,拉开窗帘,然后推开玻璃窗户,却不料这窗户也许也是年久失修,竟“哗啦”一下掉下了一块。 “哎呦喂!哪个不开眼的竟敢用玻璃砸老子!”窗户下面传来一个咆哮的声音。 徐来的脸色变了变:“松本,这下可好,我们能不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 “徐桑,你别告诉我,你身上钱没带够?”松本见徐来那表情,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你说呢?我在岩井公馆上班,总不能在身上总揣着大把的金条?”徐来将裤子两个口袋都翻给松本看:只有十几美元和几块大洋。 松本这下傻了眼,他开口正要说什么,房间外面冲进来两个彪型大汉,其中一个捂着流血的脑袋,指着他们这间房子的窗户叫道:“就是这间房子的玻璃掉下来,砸着我了!” “这位兄弟,我去找老板来跟你们解释。”松本是想着这是旅馆,窗户年久失修砸了人,也不能怪到自己头上。 谁料另外一个彪型大汉拦住松本的去路:“哟,您这是想拍拍屁股走了呀!” 徐来上前格开松本,对那彪型大汉说道:“先去诊所看看,给这位兄弟清洗下伤口,再打个疤。” “呵呵,想这样就打发我们?”那彪型大汉看来是想讹徐来两人。 “那不然呢?”徐来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两百美钞。”那彪型大汉咧嘴笑道,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好,我这就给你。” 在松本惊讶的目光中,徐来迅速从腰间拔出勃朗宁手枪对准那彪型大汉的额头:“要多少,随便你!” 那大汉顿时吓得黄豆般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徐来并没有收回手枪,对着旁边那个捂着脑袋的大汉命令:“放下你的手!” 那大汉表情极其怪异:“这这我脑袋还流着血呢。” “我叫你把手放下!”徐来手中的勃朗宁抵着另一名大汉的额头又紧了紧。” “叫叫你放下就放下,哪那么多废话。”被枪抵着的那名大汉认怂地看着捂住脑袋的大汉。 那大汉只得缓慢地放下手,手中夹着一个小血包。 松本这时才反应过来:“你你们原来是讹钱的拆白党!” “呵,松本,你连“拆白党”都会说,还真是个中国通。”徐来伸手将那名大汉手中的血包扔到门边的垃圾桶。 “多谢夸奖。”松本微微鞠躬。 两名彪型大汉本是耷拉着脑袋,一听松本是日本人,又猛的抬头看着他。 徐来见状,放下手中的勃朗宁,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这些钱你们拿着,出了这门,你们就当从没来过这里。” 徐来这样一说,那两名大汉更加不敢接他的钱,后退几步,就想开溜。 徐来没办法,只得强塞到他们手上:“破财免灾,你们拿着!” 那两名彪型大汉对视一眼,只得勉强拿着,然后两人点头哈腰后,才退后出了房门仓惶而逃。 “徐桑,我们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你还”松本急了,想追出去要回那些钱。 “我身上没什么钱,可不代表我银行里没钱。”徐来耸耸肩,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扔下还没回过神来的松本,转身去了洗手间。 “徐桑,你这家伙真是狡猾狡猾的!”松本坐到椅子上摇着脑袋,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半岛大酒店的顶层五零五房间里,川岛梦子看着那两名刚从旅馆里逃回来的彪型大汉:“你们两个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日本人。”刚刚那名捂着脑袋装受伤的汉子说道。 川岛梦子冷笑,她怎么会不知道有个人是日本人。 这松本真有意思,跟着自己一路,本想给他们添点堵的,却没想到这黄浚在香港给自己安排的这两名本地包打听还真是太饭桶了。 川岛梦子从小坤包里拿了叠钞票给他们:“辛苦你们了,你们早点回去,明天还要靠你们做向导。” 送走了这两名大汉,川岛梦子正要关门,却不料门被一只大手给撑住。 “怎么?没想到我会亲自来?”说话的眼镜男子凑近她粉嫩的脸颊轻啄了一口。 第285章 天大的笑话 川岛梦子先是一愣,然后唇角微弯,胳膊环上眼镜男子的脖子:“进来再说。” 眼镜男子猛的一下打横抱住川岛梦子,“嘭”的一下,又用脚使劲踢了一下,将房门关上。 “黄浚,你还真是色胆包天!”川岛梦子忍着心中的不悦,挤出一个笑脸。 那眼镜男子正是汪先生的机要秘书长黄浚。 此时的他早已是急色难耐,将川岛梦子抛在宽大的床上后,又去将房门反锁。 “我就是不放才来的,看你有没有把你那个叫什么程什么海的小男朋友带上。”黄浚一脸吃醋的样子。 “带来了,你去洗手间看看就知道了。”川岛梦子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直勾勾的看着黄浚:“你怕不怕?” 黄浚堆着笑脸,坐在她床边。 川岛梦子拂开他伸过来的手:“我是来香港办正事的,你别想歪了。” 见川岛梦子似乎生气了,黄浚只得低声哄道:“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嘛。” 见她还是蹙眉,黄浚也顾不得那么多,扑到她身上,将她两只白嫩的手掌按在她头顶:“梦子,我来香港也是来办正事的” 旋即房间里的整个空气中都充斥着暧昧的喘息声 香港维多利亚湾的一处海景欧式别墅内,这是力行社在香港的据点。 此时别墅里一片灯火通明。 艾老板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 而站在他面前的两名黑衣男子却站得笔直的。 “他们真的差点被人讹了?”艾老板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被谁讹了?” 那两名黑衣男子此时却都支支吾吾的。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算盘珠子吗?拨一下才动一下。”艾老板声音不大,杀伤力却不小。 见两人还杵在这里,艾老板耐着性子瞪着他们:“还不赶紧去查!” “是,老板!”那两名黑衣人这才急急转身出了别墅。 艾老板掏出手帕捂住发痒的鼻子:“这徐来和那日本人来香港难道也是为了领|袖夫人的事情?不对,这说不通。” “老板,等下打听到是谁指使的人去讹徐来他们,就会明了的。”一旁的年轻男子走过来,递给艾老板一杯酒:“尝一下,” 艾老板接过酒杯,喝了一小口:“嗯,不错,你小子从哪里弄来的茅台酒?” 那年轻人只是微笑着对他说道:“知道您好这口,属下不就得尽尽绵薄之力。” 这马屁还拍得真不错,咳咳!主要的还是酒好。 艾老板的心情这才舒畅了不少:“要是他们都像你一样,那我就可以省心啰。” “老板,您对向前的知遇之恩,向前真是无以为报。”年轻男子闻言,赶紧又为艾老板续上茅台酒。 这位叫向前的年轻人是广东汕尾人,出生于地主家庭,早期信仰三民主义。 当时艾老板在青浦班授课,从而认识了向前,对他颇为青睐。 在艾老板看来,向前做事沉稳,为人低调,思路清晰,是一个难得的谍战人才,所以香港的一些事务都是他在帮自己打理。 “你对徐来这个人有什么看法?”艾老板看似随意一问。 “他?属下也只是跟他有过几面之缘。”向前摸不准这样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很是不解的摇摇头。 艾老板也知道这样问向前,也是为难他:“都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向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文件递到艾老板面前:“您要我打听的事都在这里了。” 艾老板的视线这才落到他手中用牛皮袋子装着的文件上:“哦?你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原来艾老板在上海知道黑市传出领丨袖夫人的贪墨事情,在第一时间就发了电文让向前打听。 向前正色道:“收到您的电报,我就马上发动手下的小弟们去打听,这是从金城银行搞来的,这个银行的行长是我的老乡,所以” “你老乡知道这件事情多少?”艾老板打开牛皮袋子,拿出文件翻了翻,看似随意一问。 “老板,您要我做什么。”向前不答反问。 “你是个聪明人。”艾老板放下手中的那一叠文件:“老规矩。” “向前明白。”向前知道凡是艾老板说出的命令,就没有收回的道理:“那我立刻吩咐下去。” “慢着。”艾老板闭了闭眼睛:“祸不及妻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向前收回跨出大门的脚,回身朝艾老板深深一鞠躬后,才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别墅大门。 艾老板这才轻叹一声,又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那叠材料,只见这叠材料上写道领|袖夫人指使空军司令周至柔只拿出其中的八分之一的专项,用于航空的资金只买入一百多架霍克3,其余存入了金城银行吃利息。 这不就是说现在国军可用的飞机只有三百多架吗? 艾老板的心情此时五味杂陈:这三百多架飞机,其中还有两百多架是原东北军的所有。 在日军全面侵华还没有展开时,国军在一九三七年的经费总预算为两亿元上下(法币),其中陆军一点一九亿元,空军零点七亿元,海军零点零二亿元。 也就是说国军的空军经费仅七千万元的总预算,却被领袖夫人挪用了五千六百万元用来存银行吃息。 当时的中美汇率比为五比二,那么五千六百万元折合下来就是二千二百四十万美元。 算一下:刨去买机油和其它附属用品和维护的钱,就算用三分之一的钱来买飞机,民国时期的霍克3飞机就算是满打满算,包括每架飞机双方经办人员吃回扣的钱,一架也不会超过五万美元,那么就可以买多少?只要不是傻子,都算得出来? 大敌当前,领|袖夫人却贪墨空军的经费,这事如果在这个非常时期传了出去,那将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是个天下人都会耻笑的笑话,是个必将钉在历史的十字架的耻辱! 艾老板将这叠材料重重地摔上茶几上,拿起白酒瓶直接灌了几口,定了定神,还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他干脆拿起白酒瓶又喝了几口,可是他妈的怎么越喝越清醒?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啪“的一下,手中的白酒瓶顿时碎成一地 第286章 查证(一) 香港半岛大酒店。 顶层五零五房间内。 卧室地上凌乱的衣衫,领带都丢弃了一地。 当黄浚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醒来,发现身边的川岛梦子不见了。 他摸过床头柜上的金丝眼镜戴上,见卧房的门是微敞着的,便不紧不慢地拾掇起地上的衣衫穿在身上,趿着拖鞋推开卧房的门。 川岛梦子一身浅水绿的真丝睡裙,正坐在客厅的粽色沙发上端着一杯红酒。 她将红酒杯举起,透过客厅里中央铜制吊灯的灯光,看到了红酒玻璃杯里的红酒被这灯光照耀得五彩斑斓。 黄浚慢慢靠近她。 “怎么?睡不着。”川岛梦子却先开口。 看着她脸庞因红酒被映衬得更加妩媚多姿,黄浚的喉咙发紧:“灯下看美人,还真是越看越有趣。” “少贫了。”川岛梦子放下红酒杯,瞥了他一眼,才站起来走到窗边,任风吹拂着自己的长发:“你说你们领|袖夫人将钱存在了金城银行,她可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名字存入?” “那是自然,接下来就要靠你们找线索,我真的是爱莫能助。”黄浚上前从后面抱着她那纤细的腰肢,头搁在她耳边:“梦子,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等以后” 黄浚似乎欲言又止。 “等以后怎么了?又不说下去?”川岛梦子没回头,只是顺势靠在黄浚的怀里。 黄浚长叹一声:“汪先生他那里还是前怕狼后怕虎的,我这个旁人看着都累。” “所以我们要推他一把不是?”川岛梦子这才将双手覆盖在腰间抱着自己的那双大手上。 黄浚受到了暗示,抱着她腰的双手收得更紧了:“只要你以后对我不离不弃,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 川岛梦子一听,笑得花枝乱颤,她用力挣脱他的禁锢,转身面对着他,透过镜片后面闪烁不定的眼神,她看出了他的心思:“威胁我?”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更愿你相信这是示爱。”黄浚笑得更意味不明。 “示爱?”川岛梦子越过他身边,又退后几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这些男人,无非是馋我的身子罢了,若真到了我人老珠黄之时,恐怕你们就会像扔掉一块破抹布一样!” 黄浚从来没见过川岛梦子这样歇斯底里的一面,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黄浚不吭声,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的川岛梦子,鼻子深吸着平稳着自己的心绪,直到自己恢复平静后,她才又给黄浚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不管怎样,我还是感谢你提供的帮助。” 黄浚接过她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梦子,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是去死,我也愿意。” 川岛梦子这才从黄浚镜片后灼热的眼神,看到了些许的真诚,那真诚仿佛转瞬即逝,她想抓住这一刻的真诚,于是她也拿起自己的那杯红酒,同样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而在半岛大酒店附近破旧旅馆住下的徐来和松本两人,却被房间里四下游走的大大小小的老鼠们弄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松本索性任那些老鼠在他的被子上爬来跑去的。 徐来则睡在硬木沙发上,辗转反侧。 “这破旅馆,以后我再也不来了。”松本盯着天花板上糊的那些旧报纸。 “没办法,现下我钱也只有这么多,等明天去银行取了钱,马上换个大酒店给你住。”徐来将手中的报纸卷成棒,挥动着它赶着爬来爬去的老鼠们。 松本见他怡然自得的样子,心中就窝着火,干脆起来坐到他旁边:“要不我俩换换?” “不换!”徐来说得斩钉截铁,手上的报纸筒一指硬木沙发对面的窗户:“你去瞅瞅。” 松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走到窗户边往外看。 “往下看。”徐来又道,语气中夹杂着无奈的意味。 松本又低下头一看,窗户下面站着两名黑衣忍者打扮的男子,他们正蹲在地上抖动着一个大布袋子,那大布袋子里的老鼠正源源不断地爬上了窗户下面的电杆后,通过窗户边的一个小洞往房间里爬进来。 吓得松本倒退了好几步:“你,你知道了,怎么还不阻止他们?” 徐来轻笑道:“人家又没什么恶意,这老鼠没毒的。” “哼,谅他们也不敢投毒!”松本仗着自己“皇亲国戚”身份,量那些人不管怎样,也得在日本天皇面前留些颜面的。 徐来何尝不知道松本的这层关系,只是松本没明说,自己也不便去捅破:“你就安分点,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跟着对面大酒店的那两个人,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松本听了,眼睛一亮:“还是徐桑聪明。” 徐来见他平静了不少:“你好好睡一觉,我去去就回。” 松本这才又躺在床上,闹了大半夜,他实在是太困了,竟然在一堆老鼠的“骚扰”下,沉沉睡去。 徐来提着热水瓶回来时,见松本居然睡着了,也只是摇摇头,走到窗户下,打开热水瓶,朝窗户下全部淋下去。 窗户下面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徐来喃喃自语道:“这可不能怪我,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既然大家伙都睡不了,那就给你们消消毒也是好的。” 半晌,下面的嚎叫声才停止下来,徐来伸出头向下看了看 :人走了。 这样一折腾,都大半夜了,徐来只得将手中的空热水瓶放在房间紧闭的门口:“这下总算能够睡个安稳觉。” 香港金城银行。 一大清早,银行门口的人三三两两的,徐来和松本躲在门口的大立柱后面,看着川岛梦子一个人进了银行。 “徐桑,你不是说你有钱在银行,怎么不去取?“,”松本很想进去看看川岛梦子在捣什么鬼。 “不在这家银行。”徐来话音刚落,就见川岛梦子匆匆走了出来,又上了一辆黄包车。 “赶紧的,我们跟上她。”松本迫不及待地挥手招了一辆黄包车,徐来也只得跟着上了黄包车,他本想去亨利商行找汤先生,可这松本太“形影不离”了。 第287章 查证(二) “号外号外” 香港街头的报童叫得格外卖力。 徐来和松本两人刚刚下了黄包车,就有一个报童凑到他们面前:“先生,买份报纸。惊天大新闻,日本于这月十五在东京向全世界宣布了一份宣战诏书。” 日本的宣战诏书?徐来下意识的掏出钞票买了一张报纸。 却被松本一把夺过去:“徐桑,她进了前面的一栋民房。” 徐来只得又夺回来,展开一看:这份诏书中声称为膺惩中国军之暴戾,促使南京政府反省,今已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 而这个号外的下面,赫然用黑粗体排版写着领|袖向全国人民下达了总动员令。 这样看来,战争已由地区冲突升级为全面战争。 松本这时可顾不上徐来,一个人冲进了川岛梦子刚才进去的民宅。 可当他跨进院子里时,却被里面的惨烈状态给惊得倒退了出去,撞在了刚刚赶过来的徐来身上。 看着松本一脸的慌张,徐来驻足院子的台阶上,朝里面看了看,里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尸体。 看样子应该是灭了人家满门。 “我们还是走,这太可怕了。”松本一脸惊恐地扯着徐来就往回走。 “不找川岛梦子了?”徐来故意调侃道。 “不找了不找了,你不知道那女人多可怕。”松本显然是看到了川岛梦子在杀人。 “我很可怕吗?”川岛梦子带着一队黑衣忍者从院子里的房间里出来,蒙着黑巾的脸上均沾满了鲜血。 松本指着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松本,我们赶紧走,等下警察来了,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徐来看着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话却是对松本说的。 松本一听,哆哆嗦嗦地跟着徐来一路小跑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川岛梦子却“啐”了一口:“呸,孬种!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耻辱!” 可不待她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听声音人还不少,她只得带着这队黑衣忍者也赶紧离开了这座民院。 “向哥,这可怎么办,我们答应送郑行长的家属去美国的。”后面来的一队人马,正是艾老板在香港的亲信向前。 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躺着的尸体,向前紧闭了双眼一下:“郑大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原来就在昨晚,向前找到了金城银行的知情人郑行长,郑行长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希望向前能看在往日的兄弟情分上,能将自己的一家老小护送至国外。 向前心里自然是于心不忍,可事关领|袖夫人的名誉和全国人民抗日的士气,在这个全民抗日的敏感时期,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的,当时向前就答应了:“艾老板的意思是不祸及妻儿,你就放心的上路。” 可是现在闹成了这个样子,向前走近其中一具尸体,蹲下来看了看,见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红刀口,很显然是一刀毙命。 刀口应该是日本忍者的专用武士刀造成的,这日本人的动作也太快了,难道在国军内部有人泄露机密? 郑行长的家人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让这些日本忍者全部杀害的。 向前思及至此,也只得先命令手下将这满院的尸体收殓入棺。 香港维多利亚湾的海景欧式别墅内。 “什么?这些日本人也太猖狂了。”艾老板一拍桌子,又转念一想:“还好你昨天就办妥了此事,要是今天去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见向前皱着眉头,艾老板知道他心里有些不好受:“向前,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没办法,谁叫我们都是党国的人,只能以效忠党国为重呐~” “向前明白。” 艾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先回去休息。” “那些日本忍者要不要派人盯着?”向前还是心有不甘。 “你认为你能捉住他们?”艾老板冷笑道:“既然他们在香港找不到有用的线索,那么他们迟早是要离开的。” 向前皱眉,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还是躬身退下。 而上海日本领事馆这边,岩井英一正被一群外国记者堵在门口围着。 “请问岩井先生,您对贵国的东京最高层在十五日凌晨对中国的宣战诏书作何解释?”一名金发碧眼的美国女记者冲在各国记者的最前面,率先发问。 岩井英一微皱眉头,正要开口解释,却见麻田一郎匆匆赶来,在自己耳边小声说道:“岩井君,不好了,刚刚从满洲传来的电报,说是我们从上海送往他们那里的十几艘军用物资,在海上起火全部烧了。” 岩井英一一听,脸色顿时大变:“那船上护送货船的士兵们呢?” “岩井君,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进去再说。”麻田一郎示意领事馆的士兵们拦住那些蜂涌而上的外国记者们 总领事办公室内。 “你说什么?十几艘货船,竟无一人生还?”岩井英一听了麻田一郎刚才的汇报,急得搓着手在办公室里团团转。 “现在我们日本和中国势必有一战,在这大战来临之际,关东军的军用服和棉被都被焚烧殆尽,天皇怪罪下来,这可不是你们能承担的。”麻田一郎也是忧心忡忡。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哥哥在里面吗?” 是洋子的声音。 麻田一郎赶紧打开办公室的门:“洋子,你怎么来了?” “哥哥,松本拉着徐桑去了香港。”洋子也是一脸的担心。 “你是说松本?”岩井英一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他怎么会和徐桑在一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看着他俩出去的。”洋子摇摇头:“只记得松本嚷嚷着要去找梦子算账,说就是她害了他。” 岩井英一刚刚松了的一口气,又提上了嗓子眼:“这松本大难不死是件好事,可他怎么老是盯着梦子不放,是有多大的仇,还是有多大的恨?” 麻田一郎见岩井英一似乎对松本有些另眼相看:“岩井君,这松本只不过是我们的一个侨民而已,他的生死,您大可不必过于挂怀。” “唉,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日本侨民。”岩井英一看了一眼麻田一郎,又看了看洋子,这才闭目轻叹道:“我们的裕仁天皇可是他的亲表哥。” 麻田一郎:“” 洋子:“” 第288章 查证(三) “徐桑,这女人太可怕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松本见后面没人追上来,这才止住脚步,双手撑在弯曲的膝盖上喘着粗气。 而一旁的徐来却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向前疾走。 “哎,都没人追上来了。”松本没有办法,只得赶上徐来。 “你要是还想住那个破旅馆,我不介意停下来。”徐来转头看向松本。 “你说是去银行取钱不就成了,瞧你这一脸的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那一院子死的是你家的亲戚。”松本从没看到过徐来表情如此怪异。 其实徐来之所以一下子心情不好,最重要的是看了那份报纸上的日本的宣战诏书,他的心情能好吗? 眼下还是先将松本安顿好,自己才有空去亨利商行去跟汤先生接头。 在汇丰银行取完钱的徐来,还是将松本安置在了半岛大酒店。 可松本却很不情愿:“我不跟那女魔头住一个酒店!” “你再嚷嚷大声点,等下真把那女魔头招来,我可救不了你。”徐业没好气的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松本没办法,只得紧紧跟在徐来身后。 这时从五楼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西装男子。 徐来眸光微光:怎么又是他? 金丝眼镜男子显然没有注意到徐来两人,在离两人四个房间的电梯口停了下来。 徐来侧了侧身,装作找自己的房间:“五零一在这里。” 他指了指松本身后的那间房:“你就在这间房先休息下,我还得出去看看有没有今天回上海的客轮。” 松本拿过他手中的房门钥匙,又是一躹躬:“徐桑,真是辛苦你了。”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待在房间里等我的消息。”徐来此时已经是心急如焚,说完转身就下了楼。 正当松本将钥匙插入锁孔时,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徐桑,你又有什么叮嘱的?”松本没好气的回过头:“是你?” “不错,是我。”拍他肩膀的却是刚回来的川岛梦子。 “你你要干什么?”松本将后背紧紧地贴在房门上。 看着他一脸的惊惧,川岛梦子笑了:“就你这点胆,要是被天皇知道了,你猜他会如何作想?” “反正不关你事!”松本梗着脖子怒视着川岛梦子。 “不关我事?”川岛梦子轻轻点了点头地:“不过,你命还是真大,十几艘货轮都烧得干干净净了,别人都殉国了,你居然还活着!” 松本哪听不出她的嘲讽:“你和犬养健处心积虑地想害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们害你?”川岛梦子突然爆笑出声,用一种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松本:“你除了是天皇陛下的亲表弟以外,我还真不知道你有什么能让我们害你的理由!” “你是怎么知道的?”松本显然被川岛梦子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惊讶到了。 “我们梅花堂的人都是帝国的精英,可不像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说话间,川岛梦子袖子一沉,从里面滑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瞬间就架在松本的脖子上:“下次你再诬陷我们,你的脖子上也会像刚刚院子里的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看到松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川岛梦子这才放下手中的短刀,转身走进五零五的房间里。 直到川岛梦子关上五零五的房门,松本才放下捂住自己脖子的手:“这女人太可恶了,总有一天,我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看了看出汗的手心,松本在自己裤兜边擦了擦,这才开了五零一的房门进去休息 此时的徐来出了酒店,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投币后拨通了一个电话,等到电话铃声过了八响后,徐来才挂掉电话。 而电话那头所在的地方正是汤先生在香港的据点:亨利商行。 那部电话放在汤先生的休息室,平时是不用来打电话的,只有几个和他单线联系的同志才知道这部电话的号码,且这些同志来电的响声次数是不一样的。 此时的汤先生听到电话响了八声,不免有些狐疑:徐来怎么会有空来香港? 正当汤先生在揣测之际,电话铃声又响了,等到八声过后,汤先生不得不接起了电话:“您好,这里是亨利商行。” “汤先生,是我。”徐来知道此次来香港,并没有同自己的直系上级汇报,可是现在这些日本人突然出现在香港,又杀了一院子的人,他不得不冒着风险通知汤先生。 “你在亨利商行左边的美丽咖啡厅第三个隔间等我。”汤先生思忖片刻,知道有些事情得跟徐来沟通一下,免得他陷入不必要的麻烦里去。 挂掉电话,徐来赶紧叫了一辆黄包车去了汤先生所说的咖啡厅。 等了没多久,一袭深灰色长衫的汤先生匆匆走进隔间里。 将头上的黑色礼帽摘下,挂在衣帽架上,汤先生这才坐到徐来的对面。 见到久违的汤先生,徐来的心情也不知是喜还是忧:“汤先生,这次来香港,我也是情非得已。” 接着徐来将松本强拉着自己来香港的事,跟汤先生前前后后的解释了一遍。 汤先生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这是突发状况,你应对得当。” 徐来这才又将和松本在那栋民房里看到的情形说给汤先生听:“这日本梅花堂的人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香港来杀这么一大家子人?真是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汤先生摇了摇头,似是欲言又止。 见汤先生为难,徐来也不好多问,党的纪律自己还是应该遵守的,那就是不该问的不问。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徐来怕在这里待太久了,会牵连到汤先生,连桌子上的咖啡都没呡一口,就赶紧起身就要走。 “坐下!”汤先生示意他。 徐来这才又坐了下来。 “我们潜伏在南京的同志了解到一些情况:南京的那位领|袖早在一九三六年十月,以他自己的五十大寿为由号召各界捐款买飞机,可他却并没有把这些捐款用来买飞机,当时而是挪用到了进攻我们的陕北红军的军费之中,他做的这些事也是他夫人做为要挟他的筹码,使他在一些事情上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汤先生无不叹息道。 “南京的那位领|袖一贯是秉承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准则,对我党一向是“坚壁清野”的。”徐来不无讽刺道。 “可现在正是我党和国军联合抗日时期,我党现在的原则是“联合一切抗日力量,将日寇赶出中国”,所以在这危急关头,我们绝不能让这些负面消息让日本人知道,更不能在此时让我们的国人知道。”汤先生的眸子更是深了深。 “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难怪他身边那么多的硕鼠,连他的夫人也敢在挪用空军军费吃利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徐来手掌成拳,砸在了红木桌上,桌子上的咖啡顿时溢了出来,流得到处都是 造成这样的局面,全都是这位南京的领|袖,他在崛起之时,为了能登顶这权力的顶峰,一方面大肆拉拢自己的亲人亲信,另一方面大力打压不服自己的人。 他成势后,身边重用的人俨然成了尾大不掉之势,他只能通过培养和任用更多自己的人,来平衡这种局面。 在他那里人才就是奴才。 当时事实也的确如此,我泱泱大国,才士无数,他所用者,却都只是绝对服从自己的人,稍违逆者,便会打入尘埃,如廖|仲|恺,卫|立|煌,戴|笠等等众多的英才,均没有逃脱这样的命运! 真是可悲可叹~ 第289章 回程之前 和汤先生一席话,徐来也大致了解了川岛梦子她带着梅花堂忍者来香港的目的是什么。 “那现在需要我为组织做些什么吗?”徐来知道川岛梦子如果没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这件事情的进展,我们香港这边的同志会密切关注的。”汤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他的安危:“你得赶紧回上海,岩井英一他可是个老谋深算的危险人物,不到万不得已,你绝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明白。”徐来看着面前如兄如父的汤先生,两鬓都生出了许多的白发,心中不免感叹真是岁月不饶人 香港半岛大酒店五零五房间里,川岛梦子已经换了一套真丝长裙睡衣,当她走出卧室时,客厅里已然坐着一个身穿藏青色西装的中年男子。 “师兄,此次任务失败,是梦子计划不周,请责罚!” “梦子,你这是干什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川岛梦子,中年男子脸色一变,马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拽起来。 “我我就是心有不甘,只是迟了一步,一步!”被中年男子拽起来的川岛梦子,有点歇斯底里的扯着自己的裙摆。 “梦子,这次行动怎么能全怪你呢?”中年男子皱眉道:“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为一时的得失而让我们自己乱了阵脚。” 川岛梦子听了中年男子的话,心情才稍做平复。 “那个支那人,你还是得多多同他来往。”中年男子倒了一杯红酒给川岛梦子。 “他?哼,他能提供情报不假,可是他那样贪生怕死的人,我是见一次就恶心一次。”川岛梦子一想起黄浚那色中饿鬼的样子就想吐。 “梦子,你可不能这样想。正是他贪生怕死又好色,我们才有机可乘不是?”中年男子摇摇摇手指,表示不赞同她的话。 “师兄说得极是。”川岛梦子知道他肯定还有什么事要靠黄浚打听消息。 “梦子,我们上次在南京的刺杀任务还没完成,影佐将军的意思是要我们尽快再安排一次刺杀,这样我们大日本帝国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整个中国。”中年男子此时脸上的横肉变得扭曲起来,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线。 “再刺杀一次?”川岛梦子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两国都开战了,还有必要进行所谓的和谈吗?” “只要刺杀成功,我们的和谈对象就会变成顺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汪先生,这是我们最高层乐见其成的。”中年男子看着川岛梦子,笑得很是深沉。 听他这样一解释,川岛梦子点点头:“我们的大日本帝国有这么英明的天皇陛下,真 是我们每个日本臣民的福气!” 中年男子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梦子,这次任务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们碰到了狠角色。” “哦?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赶在我们之前就灭了那金城银行郑行长的口?”川岛梦子对于这次行动的失败还是耿耿于怀。 “还不是南京那位领|袖的第一心腹艾老板,他在香港的得力干将向前他们干的。”中年男子又叹了一口气:“这艾老板还真是知人善任,他们国军里就属他用人是攻心为上,所以他的手下都被他培养成为了有信仰的特工人才,这就造成了他的手下很难用金钱美女收买。” “那我们还有机会找到他们领|袖夫人贪腐的证据吗?”川岛梦子走到客厅的落地大窗户边,状似眺望着远方,实则还是密切注视着酒店外面。 “可惜时间不等人。”中年男子与她并肩站在落地窗户边:“你看下面那些人,都是盯定我们的。” 他指的是酒店外面摆摊的那些小商饭。 川岛梦子这才转身靠在窗户边,面对着中年男子:“师兄,我还是想再试一试,你就再多给我一天时间。” 中年男子摇摇头:“这个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那十几艘运送军用物资的货轮,莫名其妙地在行驶到一半的路程,就自燃起火,上面已经震怒不已。这次如果我们再不按上面的意思办,那势必会牵怒于我们梅花堂的。里面的利弊,梦子你可要权衡好。” 川岛梦子正还要分辩些什么,房间外面传来敲门声,听声音的节奏,应该来人是黄浚。 川岛梦子蹙眉:“他来了。” “那个支那人?” 川岛梦子只好点点头。 中年男子得到确认,微笑着打开房门,冲外面敲门的年轻男子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后,就匆匆地下了楼 年轻男子眼眸一闪,心中就有点不高兴。 “你是进来,还是要出去!”川岛梦子走过去就要关门,却被年轻男子扯胳膊就到了门内。 关上门后,年轻男子有些吃醋:“你又改口味了?喜欢中年大叔这款了?” “他是我师兄犬养健,上次还是你送他们出的城,你忘记了?”川岛梦子斜睨了他一眼。 可这看在黄浚眼里,那可真是媚眼如丝,比喝了一整瓶茅台还要上头。 他听川岛梦子这样一说,猛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瞧我这记性,可能上次他的穿着不一样,我一时竟没有认出他是你师兄。” “哼!你这疑神疑鬼的臭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川岛梦子的喝斥,在黄浚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味不明的撒娇。 他忍不住抱住川岛梦子,将头埋在她胸前磨蹭着。 “你起开,有正事同你讲!”川岛梦子推开急色的黄浚。 黄浚此时已经精虫上脑,还是不依不饶地又想上前抱住川岛梦子,却被川岛梦子用手掌将他隔开至一段距离。 “刚才我师兄过来,是传达影佐将军的最新指示。”川岛梦子倒了一杯红酒给他:“自从上次在南京刺杀失败,上面还是窝着火的。他的意思是还要我们找机会再刺杀一次。你可明白?” 还要刺杀一次? 黄浚这下表情严肃起来:“你们以为这是过家家?还想再刺杀一次?” “不错!” “你们连在香港这事都失手了,你们自己觉得南京方面还会给你们机会再刺杀领|袖一次?”黄浚摇摇摇头,看着川岛梦子的目光,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你只说一句嘛,能不能为我们提供情报?杀人的事又不要你去做!”川岛梦子微笑着上前环住黄浚的脖子撒着娇,又送上自己的红唇在他嘴上来回轻轻摩擦着 第290章 又有突发状况 香港半岛大酒店五零一房间内。 躺在宽大沙发上的松本听到门开了,这才揉了揉眼睛:“徐桑,买到船票没?” “你说呢?”徐来故作轻松:“你这样不管不顾地诓我来香港,回去后还不知岩井君怎么责罚我。“ 松本毫不在意的又躺下:‘徐桑,我保你无事。” 徐来心里知道松本的身份特殊,要不自己也不会真跟他来香港。 “保我无事?”徐来走到玻璃柜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你还没说你押的那十几艘货轮是怎么沉的。” “沉了就沉了呗,反正又不是我让它们沉的。”松本嘴巴还是很硬,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发麻的。 徐来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还是忍住没说,只是递了一杯红酒给松本:“你肚子饿不饿?” “你这一说还真有点饿了。”松本从踏上香港这块土地,神经一直都是绷紧着的。 再者他来得急,兜里没带一毛钱,现在徐来从银行取了钱,那还不得趁机好好搓一顿? 见松本盯着自己,徐来来了一句:“那还等什么,赶紧的起来拾掇拾掇。” 见徐来去了洗手间,松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去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又照了照镜子,捋了捋前额的碎发,又吹了一声口哨,这才满意地出了卧室的门。 徐来从洗手间出来,见松本一脸的开心,随意地抬手看了看手中的劳力士金表:“正好,一楼的餐厅正是营业时间。” 两人刚出房间,还没走到电梯口,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 “哟,松本,你这是躲在香港,不敢回去了?”那女子正是川岛梦子,男子自然就是黄浚。 本来心情大好的松本一下子垮下一张脸:“徐桑,我们走楼梯。” “哎,既然都是老熟人了,干脆拼个桌吃饭,不还热闹些?”徐来可不想放过这个奚落她的机会:“梦子小姐,这位是你的第几个入幕之宾呀?” 川岛梦子被徐来奚落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旁边的黄浚更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徐来,但也仅仅是一闪念地感觉。 “叮当”一声,电梯来了,里面的人走出来,而川岛梦子却拖着黄浚去走了楼梯。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进去,等下餐厅里的人多了,可就找不到好位置。”徐来迈着大长腿先行进了电梯里。 松本反应过来,也赶紧进去。 两人下了电梯,果然他们到得较早,餐厅里只有稀稀疏疏三两个人。 “我们去那边。”松本指着落地玻璃窗旁边的红木真皮靠背卡座。 两人坐下后。 松本随手拿起一本点菜谱翻了翻:“ 还是你来点。” 徐来也不推辞,挥手招了一名女服务生,然后才接过菜谱点菜:“炒蟹,清蒸东星鱼,酱焗龙虾,烧鹅,窝烧溏心鲍鱼,再来两份皮蛋瘦肉粥。” 那名女服务生微笑着记下徐来点的菜式:“好的,您两位先喝茶。” 女服务生退下后,徐来随即拿起桌子上的白瓷扁制茶壶,给松本先倒了一杯茶,然后才给自己倒上。 “尝一下我们中国的红茶。”徐来伸出手掌请松本饮茶。 看着白瓷杯中如琥珀色的红茶,松本端起来闻了闻,又抬头看了看徐来,眼神突然变得犀利。 徐来不明就里:“怎么?怕我下毒?” “徐桑,你误会了,我是看到你身后那桌,川岛梦子他们正在跟一个男子聊天。”松本一想起川岛梦子用短刀比着自己脖子的情势,不禁缩了缩脑袋。 徐来并没有回头,只是笑道:“应该是她的师兄犬养健。” “犬养健我当然认识,如果我没看错,是一名水手打扮的人。”松本低头小啜了一口红茶。 水手?川岛梦子这是要闹哪出?徐来迟疑片刻,还是打消了转过去一探究竟的想法:不能给汤先生添麻烦。 “松本,懒得理他们,我们吃我们的。”徐来看到服务生端着菜过来,连忙移了移桌子上的白瓷茶壶,让服务生摆上菜肴。 “这金牌酱焗龙虾,可是用波士顿大龙虾为原材料,加入蒜,无盐黄油,马苏里拉芝士,葱,盐,现磨黑椒。尝一下。”徐来如数家珍似的给松本介绍着刚上的这道酱焗龙虾。 松本肚子原本就饿了,见徐来介绍得如此绘声绘色,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龙虾肉往嘴巴里送。 “还真是肉质鲜嫩,好吃好吃。”松本边咀嚼着边嘟囔着说道。 徐来又给他倒上红酒:“不急,离开船还有好几个时辰。” 在美食的诱惑下,松本暂时忘记看对面不远处的川岛梦子几人 当服务生上齐菜,松本已经吃得满嘴流油,又呡了一口红酒后,松本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徐桑,那水手给了她一个牛皮袋子。” 徐来见松本那站起来激动的样子,抬手要他先坐下来:“她做什么现在都与我们无关,你要考虑的是回到上海后,你怎么向山井大佐和岩井总领事交待才是正事。” 松本一想也是:自己管她的闲事干什么,吃饱了喝足了,回房间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回了上海,等待他的说不定是要遣送回日本本土。 一想到这里,松本不由得放下筷子,看着满桌的菜,竟觉得索然无味。 徐来怎会觉察不到松本突如其来的变化。 “松本,你是不是为回上海怎么面对他们而犯愁?”徐来在这一刻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徐桑,我不想被遣返回日本本土。”松本又拿起筷子交叉把玩着。 “这唉,还是算了。”徐来似乎欲言又止。 “徐桑,你有什么好主意就直说。”松本打了个酒嗝,希冀的目光盯着徐来。 “那我可说了。”徐来端起玻璃酒杯,将杯子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好像是在为自己壮胆:“要不你来岩井公馆,就在情报部帮忙,反正洋子也在那里。” “嘿,这个好,这个好。”松本抚掌开心道:“怕就怕岩井总领事不肯,我这个学业不成的人,怕是会坏了他的事。” 徐来借着酒劲,拍了拍胸脯:“这不有我嘛,我去跟岩井君去说,我在他面前应该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那是!”松本哪能不知道岩井英一很是倚重徐来。 此时的徐来这才装作不经地抬起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估摸着川岛梦子那桌的方向,按了一下劳力士金表的隐蔽按纽,迅速抢拍下几张照片 第291章 洗照片 拍完照后,徐来拿起餐桌面前的餐巾擦了擦嘴。 松本夹了一筷子窝烧溏心鲍鱼:“这鲍鱼味道不错。” 见松本意犹未尽,徐来在结账的同时,吩咐服务生重新给他打了一份窝烧溏心鲍鱼:“拿着。” 松本接过来打开一看:“徐桑,这又吃又兜的。” “等下咱回房间,还小酌几杯,怎能没有下酒菜?”徐来站起来,整了整褶皱的衣裳。 松本掂了掂手中包着窝烧溏心鲍鱼的牛皮纸包:“还是徐桑想得周到。” “那还等什么?”徐来扬了扬刚拿过来的一瓶白酒 五零一房间里。 喝得酩酊大醉的松本,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徐来不放心,又摇了摇他的胳膊,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走在皇后大道的徐来,眼睛却盯着两旁的各式门面。 路过玉器店,颜料店,成衣店,当铺直到街道的拐角一处不起眼的照相馆,徐来驻足抬头看了一眼后,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照相馆里只有一位戴着黑绸隐花瓜皮帽子的老者,一只胳膊肘正撑着脑袋,在木制柜台上打着瞌睡。 徐来定了定心神,走到柜台前,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柜台台面:“掌柜的,洗几张照片。” 照相馆的老板听到有人叫唤,才慢慢抬起头来:“不在这里拍的照片,不洗!” 说完又撑着脑袋继续打瞌睡。 徐来只得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黄鱼,“啪”的一下扔到老板面前:“掌柜的,那就借用你的暗房,我自己来洗。” 那老板再次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说了不在这里拍的照片不洗!” 徐来用眼神示意他看下柜台上面的小黄鱼,那老板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眨了眨眼睛,双手抖抖擞擞地拿起那根黄灿灿的小黄鱼,用嘴咬了一下,又拿起一旁的老式花镜戴上,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抬起堆满笑容的脑袋看向面前的徐来:“先生,您出手如此大方,我不给您行个方便,那就多说不过去了嘛!” 徐来笑道:“那还烦劳掌柜的带个路。” 照相馆老板将徐来带到后面的暗房:“先生,东西很齐全,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还很贴心的给他带上暗房的门。 徐来打量着暗红色灯光笼罩下的房间,工作台上的工具还真是一应俱全。 可自己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是需要的是与之配套的工具才能打开而不被损坏。 徐来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还是解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 他将劳力士金表翻转过来,在工作台上找了一把最细小的螺丝刀,尝试着在不损坏劳力士金表的前提下打开表后盖。 可是就算这把螺丝刀已经是工作台上最细小的那把,也还是拧不开表后壳。 这可怎么办? 徐来在这密闭的暗室急得是汗流浃背。 这块劳力士金表陪伴了自己多年,难道真的要损毁它,才能取出胶卷吗? 正当徐来下不定决心之际,暗房的门外敲门声响起。 徐来只得放下手中的劳力士金表,拔出腰间的勃朗宁,这才打开一条门缝。 “先生,这是我儿子从德国带回来的精密工具,您看用得上不?”原来是照相馆的那位老板。 看到老板手里果然拿着一个长条状的小铁盒,徐来这才将那只拿枪的手背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拿过老板手中的小铁盒:“谢谢!” 那老板了然地笑道:“出门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时候,您忙您的。” 关上房门,徐来收起勃朗宁,将小铁盒放在工作台上。 打开铁盖,里面果然是各种型号的微型螺丝刀和微型起子等等。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畅多了。 洗出来的相片很清晰,徐来找了一个装相片的纸袋装了进去,放入贴着胸口的口袋里。 重新戴好劳力士金表,徐来推门出去。 与照相馆的老板道过谢后,又打了一个电话亭,联系上了汤先生。 “你怎么还没回上海?”汤先生第一句话就是担心他的安危。 “我刚才去餐厅吃饭,无意中看到川岛梦子和一名陌生水手打扮的男子在吃饭,就把照片给拍下了。”徐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相片。 电话那头的汤先生沉默一会儿:“我们还是老地方见面。” 美丽咖啡厅包间里。 汤先生拿过徐来给的相片仔细看了看:“这人我不认识。” 不认识?徐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汤先生,他递给川岛梦子的那个牛皮袋子里我觉得有点可疑。”徐来还是不甘心指了指川岛梦子左手拿的那个牛皮袋子。 汤先生这才推了推眼镜,再次仔细地查看着,随即摇摇头:“这人真没见过,我也经常去码头取货,从没见过他。” “但愿是我多心了。”徐来收回相片,为刚才在照相馆白白花了一根小黄鱼而懊恼不已。 汤先生见他有些沮丧,还是拿过一张相片:“这样,我去问问我们的其他同志认不认识。” 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离开船只有一个时辰,我得赶紧回酒店。” 汤先生让他先走,自己随后去了亨利商行。 他召集了亨利商行的所有同志:“你们看看,有谁认识这名男子。” 商行里的同志们互相传递着看了一圈,均摇头表示不认识。 汤先生也没辙,只得将相片又揣入自己的口袋里。 这时,一名胖乎乎的约摸十五六岁的半大男孩进来:“今天怎么大家都聚在一起,是有什么好吃的吗?” 大家一见这半大男孩,都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下,纷纷散了。 那半大男孩挠挠头:“汤老板,他们这是怎么了?” “阿宝,没什么,和他们做了个认相片的游戏。”汤先生摸了摸阿宝的头:“阿宝又长高了,真好。” “那我也来认认。”阿宝似乎对这游戏很是感兴趣。 面对阿宝白胖的脸,汤先生从怀里拿出几颗糖:“阿宝,给,吃糖去。” “不,我要看照片!”阿宝执拗得很。 汤先生拗不过他,只得又拿出相片给他看。 阿宝这才笑嘻嘻地拿起来看着:“汤老板,这个姐姐好漂亮。” 他指的是川岛梦子,可当他的眼光扫视到相片上那名水手打扮的男子时,眼神中流露出讶异。 “这个人你认识?”汤先生怎会看不出阿宝的异常。 “认识。”阿宝抬头看着汤先生:“你先给我糖。” 第292章 意外的意外 吃了一颗糖的阿宝这才拍拍手:“这个是前面银行里面上班的大涌哥哥。” 银行上班的?这年轻男子是水手打扮,怎么会在银行上班。 汤先生只道阿宝是胡说八道,赶紧拿回了他手上的照片:“阿宝,去后面玩。” “不,这个人就是大涌哥哥的弟弟大洪。”阿宝定定地看着汤先生。 汤先生眼睛一亮,他这才听懂阿宝说话的意思:“那你知道他们住哪里吗?” “那当然!”阿宝扬起胖胖的下巴,一脸的骄傲 香港半岛大酒店五零一房间内,徐来和松本稍事整理了一下。 “我先去退房。”徐来打开门,就看见川岛梦子从房门口经过,那春风得意的样子让随后跟过来的松本看了很是膈应。 “徐桑,我们一起下去退房。”松本手里已经帮他拿上了他的行李箱。 徐来怎么不明白松本的意图:“那走。” 可出了门,松本并没有往电梯口那边走,而是拐到川岛梦子刚才经过的地方:“徐桑,她放着电梯不坐,走楼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徐来拿松本一点也没有办法似的,跟着松本走楼梯:“她走她的楼梯,你跟着她不累吗?” “哼,我倒要看她又要搞什么花样!”松本反正将他押的那十几艘货轮沉了的事怪到了川岛梦子身上。 当两人从楼梯下来,到酒店大厅前台退房,却看见川岛梦子也在退房。 “哟,梦子小姐一个人来退房呀。”松本嘲讽道。 可川岛梦子却冲着他微微一笑,并不回嘴,只是跟前台的女服务生沟通办完退房手续,然后拿起搁置在身侧的皮质行李箱,踩着脚上的那双白色半高跟鞋“哒哒”地走出了酒店大门。 “蛇蝎女人!”松本朝着川岛梦子的背影愤愤地叨叨着。 退完房间的徐来见他还在唠叨个没完:“走,别误了开船时间。” 松本跟徐来身后,嘴里还在说:“待会儿在船上千万不要碰到她。” 徐来只是笑着摇摇头,他看到旁边有辆黄包车,就招了招手。 可就在这时,从对面街道斜冲出来一辆崭新的黄包车,抢在另一辆黄包车前面在徐来面前停下。 “你这人怎么这样?”那原本先来的黄包车夫冲着斜冲过来的黄包车夫说道。 那黄包车夫摘下黑色毡帽,不理会他,只是面对徐来苦苦哀求:“先生,小的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还请您照顾照顾一下小的生意。” 徐来这才看清黄包车夫的面孔:怎么是汤先生? 不待他再说什么,旁边的另一位黄包车夫听汤先生这么一说,也只能是摇摇头后,又默默地拉着自己的黄包车走远了。 “徐桑,你还磨蹭什么?”松本先他一步上了汤先生拉的那辆黄包车。 徐来和打扮成黄包车夫的汤先生对视了一眼后,才勉强上了黄包车:“师傅,去香港码头。” “好咧,您两位坐稳啰~”黄包车夫打扮的汤先生好像是因为接到了活很开心似的,拉起黄包车跑得飞快 到了香港码头,松本提着行李箱先行下了黄包车,徐来从口袋里找出一张百元美钞给打扮成黄包车夫的汤先生。 “先生,这么大面额的,可不一定找得开。”打扮成黄包车夫的汤先生一脸的为难。 “我再找找有小面额的没有。”徐来朝后面看了看,见松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这才从口袋里找出了两块大洋递给打扮成黄包车夫的汤先生。 就在这一递一还之间,打扮成黄包车夫的汤先生迅速将一张纸条夹在那张百元大钞里递还给徐来,同时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事出紧急,靠你了。” 徐来拿过那张裹着百元大钞的字条,迅速地揣入裤子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向松本那边走去。 他拍了一下松本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松本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徐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女人还真跟我们乘一艘船,真晦气!” “走,你不是要调查她给你使坏的证据,现在不正好是他绝佳的机会,要是真到了上海,我估计”听到一半的松本早已兴冲冲地上了船。 徐来只得摇了摇摇头,随后跟上。 上船后,徐来马上去了洗手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张夹带着纸条的百元大钞。 当他展开字条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形。 原来汤先生通过阿宝的指认,找到了照片上那位水手打扮的年轻男子大洪,根据大洪的招供,他哥哥大涌在金城银行一次押运钞票时,见对方给的报酬丰厚,就拉大洪参与了这次押运钞票任务。 可谁知道,大洪在押运钞票的交接过程中,看到郑行长和一个陌生人聊天,说是这船钞票是南京的一个大人物的,可千万不能泄密,并叮嘱郑行长这些原始交接单据在钞票入库后,一定要销毁。 可郑行长并没有按来人的叮嘱销毁掉这些原始交接单据,而是收藏在了自己银行的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大洪听到后,马上告诉了大涌,大涌觉得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就趁着给郑行长打扫卫生的机会,偷偷地拍下了这些原始交接单据的照片 而作为水手的大洪,他所在船上的老板,正是一名日本人,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日本特高科潜伏在香港的高高级特工,在与川岛梦子接头的过程中,川岛梦子提及了她这次来香港的任务,直至她任务失败,她才将此次任务说与这个日本船老板 这份南京大人物的原始交接单据的影印件,就这样阴错阴差的,最终还是落在了川岛梦子手里。 要不是徐来偶然间拍到川岛梦子和那水手大洪的照片,而喜欢走街串巷的阿宝又正好住在大洪的隔壁 徐来不敢再想下去,掏出打火机,将这张用摩斯密码密密麻麻写成的小纸条点燃后,扔进马桶里冲走 走出洗手间的徐来,看到正站在船头看风景的川岛梦子。 此时的徐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川岛梦子手里拿到那份原始交接单据,而又不被她识破,真是堪比火中取栗。 一旦船驶进了上海港,靠了岸,那川岛梦子就犹如滴水入了大海,就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第293章 小心机 客轮缓缓启航驶向上海港。 鸣笛声响起,站在船头的川岛梦子觉得有些吵,不得不回到船舱内。 她所在的包间外站着两名黑衣男子,应该是梅花堂的忍者。 两名黑衣男子看到她走过来,连忙鞠躬行礼:“梦子小姐!” 然后很恭敬地打开包间的门。 川岛梦子微微颔首后,就进了包间。 关上门,她从行李箱中取出那份装着影印件的牛皮文件袋,打开又仔细察看了一遍,又环视了一下包间内的环境 而此时的徐来在松本地推搡下,往川岛梦子所在的包间方向走去。 徐来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你想打听,就自己去,你们好歹都是一国的。” “徐桑,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松本面带愠色:“岩井总领事可是对你颇为看重的。” 徐来回头想再跟松本解释,一不小心就被松本推到了守在川岛梦子包间的其中一名黑衣人身上。 徐来这才察觉得松本肯定是故意的,赶紧闪到一旁,点头哈腰地给那名黑衣男子赔不是:“对不起,失礼了!” 那名黑衣男子听徐来这么卑微,面上的骄纵之色油然而生,说话的声音如同从鼻孔里哼出来似的:“赶紧离开,不要打扰梦子小姐休息!” 徐来扯着松本的胳膊就要回自己的包间。 可松本哪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你们梦子小姐是我们的老相识了,我们就想进去拜访一下。” 这下松本终于把两名黑衣男子都给惹怒了,上前就一左一右将松本架起。 被两名黑衣男子架起的松本,两脚离地,整个人悬在半空,不能踩在地面的感觉,让松本失去了平衡感,这样的感觉,松本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大声嚷嚷着:“川岛梦子!你的,赶紧的开门,不然,到时候告诉我表哥!” 里面的川岛梦子本刚躺下想小憩一下,却被包间门外吵嚷的松本这么一闹,顿时睡意全无。 她只得起来打开门:“怎么又是你,你自己无能,押运个军用物资,那么多的士兵任你调遣,你都能让船全烧了,怎么还想将责任推给我们梅花堂?”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啰嗦,赶紧叫你的两个看门的,放开他们的狗爪子!”松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被这两名黑衣男子架起的胳膊。 “闭嘴!”那两名黑衣男子对着松本同时吼道。 川岛梦子在船上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挥手示意让那两名黑衣男子退下。 松本的两只脚这才着了地:“梦子,那你说说看,那天你们凭什么急冲冲地叫走麻田君?!” 川岛梦子手扶着门框,笑得很轻蔑:“我们梅花堂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说着就要关上包间的门。 “诶!你口气还真不小!”在松本眼里,川岛梦子如此这般嚣张,分明是在敷衍自己,气得伸手就掰住门框,阻止她关门。 一旁的徐来双手抱胸,似乎是不好多言。 川岛梦子见松本像一块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只得索性出来,关上包间的门:“松本,你找我究竟是要干什么!” “我刚才不是问你了吗?”松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你那天为什么要叫走麻田君,明知我人手不够,你这不是存心不良?” “这事关帝国的机密,我无可奉告!”川岛梦子深吸了一口气:“你让开,我去外面透透气!” “想透气可以,你得先给我一个合理地解释!”松本不依不饶。 “你要解释是?”川岛梦子侧身看了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徐来:“徐桑也在,正好他可以给我做个见证。” 徐来一听要他做见证,马上站直了身体,连连摇头:“这事我一不在头,中间又没参与,三又不在尾的,恐怕我没这资格。” 正在三人僵持不下之时,从船舱的入口处走过来一位身着藏蓝条纹西服的中年男子:“梦子,你的,怎么还不进包间休息?” “师兄,他们找我麻烦。”川岛梦子只想快点摆脱这个烦人的松本。 果然,中年男子转身看着松本:“松本,看在你表哥的份上,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马上从我视线里消失!” 中年男子那话里柔中带刚,周身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这让松本不自觉的退后几步:“你就是她的那个师兄犬养健?” 这话一出,一旁的徐来眼眸一闪:原来这个人就是影佐贞昭身边的得力干将犬养健。 想必上次在南京刺杀领|袖应该也少不了他的份。 要不是自己提前知道消息,派了蝎子朱均去南京,他们梅花堂那次刺杀领|袖的行动就得手了。 面对第一次打照面的犬养健,徐来面上先很是惊讶,然后急步上前,伸手握住犬养健的手:“听岩井君说起过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犬养健十分傲慢地微微一点,不着痕迹地抽回徐来握紧自己的手。 徐来却一点也不介意,仍是保持着面部地微笑:“如果犬养君不介意的话,大家移步去船顶层的餐厅部,我来做东,喝几杯如何?” “不如何!”这时川岛梦子似乎是在耍小性子,鼻子微皱,实则另有隐情。 那包间里的绝密文件绝不能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松本见机插嘴:“吃顿饭而已,难道怕我毒杀了你?” 这下川岛梦子就有些恼怒了,她走到包间尽头,吩咐那两名黑衣男子几句,又走回来:“师兄,徐桑既然这么有诚意,我们不去倒显得我们太小家子气!” 松本杵在原地,他本以为她会百般推诿,没想到…… 徐来只得又上前:“松本,还不走?” 松本还是有点不情愿。 徐来只得小声在他耳朵边提醒:“你不是要问他们为什么在那天一定要叫走麻田君,现在机会来了,你自己可得好好把握。” 松本脸上才有了笑容,竖起大拇指:“徐桑,就你通透!” 徐来一行人到了船舱顶层的餐饮部。 “松本,你在这里陪着梦子小姐和犬养君,我去点个菜。”徐来站起来朝他们一颔首,便去了后厨。 川岛梦子见徐来独自一人去点菜,还是有些不放心,想站起来去看看。 却被犬养健用眼神制止。 川岛梦子只得又坐了下来。 一无所知的松本根本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异常,只是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徐来去后厨点好菜,问了厨师洗手间的位置后,利用洗手间的的窗户攀到了下一层。 直到下到船舱包间的位置,徐来才定了定心神。 走到川岛梦子所住包间的拐角处,徐来止住了脚步。 他知道只要过了这个拐角,就是川岛梦子所在的包间。 可外面还有两名黑衣男子守着,要怎么才能引开他们? 正当徐来徘徊不前时,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一袋石灰,徐来心下顿时大喜,立马从怀里掏出一条黑巾蒙住自己的脸,又拿起那袋石灰,用钥匙划破一个大口子。 心里默念着:“一,二,三!”后,徐来拿着划了一条口子的石灰疾步走到守在门外的两名黑衣男子面前。 两名黑衣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徐来手中扬起的石灰喷满了整个脑袋,眼睛,鼻子嘴巴 顿时两名黑衣男子痛得“嗷嗷”直叫 第294章 变通 守着包间的两名黑衣男子抱着头去了拐角处的洗手间。 谁知道生石灰遇水急速升温,两人的脸越洗越感到一阵烧灼感蔓延开来 趁着那两名黑衣男子去了洗手间,徐来掏出带钩的细铁丝捅开包间门,然后闪身进去。 进去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搁在床头底下的行李箱。 可当他打开行李箱,翻找着那份影印文件,却怎么也找不到。 徐来又敲了敲行李箱,没发现有夹层。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越来越近。 徐来只得屏住呼吸。 听到脚步声又渐渐远离,应该是路过的乘客,徐来这才吐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心急如焚,牛皮文件袋会放在哪里? 不经意地一抬头,徐来发现包间的顶部是用一个个木制方格拼成的,有一个木制方格有一个明显的手掌印。 他探手一撑,那个木制方格就松动移至一旁,它的左侧正搁着那个牛皮文件袋。 不容徐来多想,拿下牛皮文件袋,打开缠住文件袋的细绳,抽出一叠影印件,一看正是领|袖夫人挪用军费的原始交接单据。 徐来心里清楚,如果此时在船上销毁这些影印件,那自然是自己的嫌疑最大。 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徐来有了一个更大胆地计划 将牛皮袋子放回原处,徐来从容走出包间,迎面走来那两名看门的黑衣男子,看两人还捂着眼睛的样子,徐来只得忍住想爆笑的冲动,转身朝相反的一方走了 而在船舱顶层餐厅部的川岛梦子却有点坐立不安了:“师兄,我包间里有一瓶法国红酒,趁着菜还没有上,我拿上来给你们尝尝。” 犬养健知道她不放心,也不再阻止她。 松本见有法国红酒,本来是很高兴,可转念一下:她莫不是真怕我在酒里做手脚?呵,还真是个优秀的特工,警惕性这么高。 松本嘴上也忍不住调侃道:“哟,梦子小姐,还真怕我在酒里下毒?” 川岛梦子本想发作,可看到自家师兄对她摇头,便也暂时作罢,径直去包间拿红酒。 当她看着守门的两名黑衣男子都捂住眼睛,心中难免“咯噔”一下:不好,这徐来一定是趁着去后厨点菜的功夫,溜到这里打这牛皮文件袋里东西的主意。 她用力推开拦着包间门的两名找不着北的黑衣男子:“让开!” 那两名黑衣男子一听是川岛梦子的声音,赶紧七嘴八舌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同她复述了一遍。 “那人长什么样,你们难道就没看见?”川岛梦子见两人对她说了半天,都形容不出撒他们生石灰的人长什么样。 算了!还是先进去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川岛梦子推门进了包间,又随手关上。 移开那块有手掌印的包间顶部木制方格,她手伸到左侧:那牛皮文件袋还在。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川岛梦子不敢相信,拿下牛皮文件袋,她还是打开粗粗看了一下,又匆匆放回原地。 还好东西都在! 川岛梦子合上包间顶部的木制方格,这才随手拿起行李箱内的一瓶红酒,去了船舱顶层的餐厅部 而原路返回的徐来正从后厨出来。 见刚落座的川岛梦子手里多了一瓶红酒:“梦子小姐还真是大方,我请客,你出酒。” 川岛梦子将手中的法国红酒搁在餐桌上:“好酒就要大家分享才行。” 犬养健则移过那瓶法国红酒,挥手让一旁站着的服务生打开。 松本见徐来点好了菜,移开他自己身旁的椅子:“徐桑,坐这里。” 徐来不置可否。 可犬养健却在这时笑道:“徐桑,你我可是第一次喝酒,得坐我这边才行。” 徐来想了想,又拍了拍松本的肩膀,示意松本稍安勿躁:“那我就却之不恭。” 看着徐来坐到了犬养健身旁的座位,松本忍着不快,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徐来嘴唇轻扯:这“皇亲国戚”还真是放飞自我,不过他还真有任性的资本,谁叫远在日本本土的天皇裕仁是他的亲表哥。 轻咳了一声后,徐来拿过松本面前的白瓷茶壶,站起来,俯身给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各倒了一杯茶。 “先喝口茶润润喉。”徐来手掌一侧,请川岛梦子和犬养健饮茶 菜上齐后,席间各怀心事的四人推杯换盏。 直到一瓶红酒见了底,喝得满脸通红的松本开口了:“犬犬养君,你说我冤不冤?押运十几船军用物资,怎么就出事了?本来麻田君是要同我一起去的,你们又临时叫他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我我该怎么向岩井总领事交代?怎么向山井大佐交代?” “松本,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包间休息。”刚去台结完账的徐来回来就看到松本一脸醉意地指着犬养健的鼻子一通大吼。 犬养健只得侧脸过去,躲过他的唾沫星子。 “我我没喝醉,是你们喝醉了,我心里清楚得很,你们心里都瞧不起我,还不是因为我就是个关系户吗?”松本的指尖已经戳到了犬养健的鼻子上。 要是别人敢在犬养健面前这样,他早就一大耳巴子呼过去了,可眼前的这人身份特殊,他还真只能忍着。 “你们明里不敢把我怎样,可是暗地里呢?你们上次叫上麻田君去执行什么狗屁特殊任务,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私心?知道我能力不足,你们还玩这釜底抽薪的把戏!无耻!!”松本“腾”的一下抓住犬养健的领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靠自己吃苦,一步一步升上来的军官,对我们这种关系户,那是一个“恨”字了得!” “你!你松手!”犬养健被松本这一连串地质问给懵住了,他不禁在心底反问自己,那天叫上麻田一郎去执行刺杀任务,真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吗? 徐来哪能没注意犬养健面部的微妙变化,只是现在自己要做的是要将松本送回包间,他再发酒疯下去,那晚上客轮到了上海港,自己就没时间提前通知蝎子朱均去办那件要紧的事。 第295章 反转 看着徐来扶着松本回包间,犬养健双掌一击,旁边餐桌吃饭的两名男子马上放下筷子走到他面前。 “犬养君,他没有从梦子小姐房间里拿走那份文件。”其中一名男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再站得笔直。 “没你们什么事了,继续吃饭。”犬养健挥手让这两名男子退下。 “师兄,你这是?”川岛梦子一下子还领会不到犬养健的意图。 “不错,只要徐桑从你的包间里拿走了文件,我们的人就会将他当场拿下!”犬养健一张看似平和的脸下,内心却已气得翻江倒海。 “就凭刚才这两人,能拿住徐桑?”川岛梦子原本坐直的身体,干脆靠在椅子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梦子,你就只相信你自己眼睛看到的?”犬养健突然笑了,那笑容可掬的样子,甚是诡异。 “难道?”川岛梦子要是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家师兄的意图,那她就白当特工这么多年了。 “不错!”犬养健点头,他鼻子下人中的那一小撮胡子不停跳动着,看似有些老谋深算的眼神却盯住川岛梦子。 原来犬养健一直对徐来这个人有所怀疑,才设下这个套让他钻,可惜他并没有从川岛梦子的包间拿走那份文件。 要不然,只要是徐来拿着文件从川岛梦子的房间里出来,那等着徐来的就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川岛梦子现在明白为何先前犬养健阻止自己下楼,后来又同意自己下楼了:“师兄,那为什么不在徐桑进到我包间里,就将他拿下?” “中国人不是有句俗话,捉奸捉双,捉贼拿赃吗?”犬养健见自己的计划失败,心情自然是降到了冰点:“徐桑他是岩井英一面前的红人,如果我们不能够将他犯的事坐实,坐死了,到时他反咬我们一口,说他是到你包间里查看你瞒着外务省,在香港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我们就会永无翻身之地。” “还是师兄想得周到。”川岛梦子想起守门的那两名黑衣男子被生石灰弄得到现在眼睛都红肿得像一个个樱桃似的,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徐桑的确可恶,岩井总领事这样识人不明,终究以后会是我们帝国的隐患!” “梦子,慎言!”犬养健制止川岛梦子再说下去:“岩井总领事是天皇陛下看重的人,不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 “难道就连影佐将军也奈何不了他?”川岛梦子双手攥得紧紧地:“帝国迟早要毁在这些人手里!” “别说是影佐将军了,就算是土肥圆贤二将军,他见了岩井总领事,在明面上也是要礼让三分的。”犬养健摇头叹息:“那面子不是给岩井总领事的,是给我们的天皇陛下的你懂吗?” 川岛梦子这才完全明白自家师兄为何一定要在徐来拿着文件走出她包间时,才将徐来拿下的苦心。 只有这样才能让徐本没有半点狡辩的机会,才能坐实他卧底的身份。 到时别说是岩井总领事,就算是最高层来了,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都是无法为徐来开脱的。 可是徐来为什么进到川岛梦子包间里,却没有拿走牛皮文件袋呢? 难道是他没找到?不可能!那包间顶部那么明显的手掌印,就是连一般警觉高一点的人都能发觉这种明显的异常,更何况是徐来这种万里挑一的顶点特工。 川岛梦子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那他明明有机会拿走文件,却” 犬养健一声叹息:“他真是一个颇为棘手的对手。” “此人在岩井总领事身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我们必须找准机会除之!”川岛梦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抹狠厉在她那双黑眸中一掠而过。 “梦子,这件事从长计议,目前你得先稳住黄浚。”犬养健哪能不知道川岛梦子此时的心中所想。 “师兄,梦子明白。不过我只是想安排他的好兄弟过去给他帮忙。”川岛梦子想到了程海,这次回上海,她得找个机会撺掇程海进岩井公馆谋个差事。 犬养健眼睛微眯:“你是说那个喜欢你的支那人?” 川岛梦子略一迟疑,还是点头道:“ha11!” 看到她似乎有点于心不忍,犬养健只得安抚她:“梦子,我知道你对他还是有点感情的,不过他毕竟是支那人,你们没结果的。” “梦子明白!影佐将军说过的话,梦子铭记在心!”川岛梦子想起影佐贞昭的那句“动了情的特工,就像卡了壳的枪,将一无事处!”便低着头,不让犬养健看到她发红的眼眶 黄昏,日落。 客轮很准点靠岸。 徐来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扶着还没完全醒酒的松本,趁着夜色找了一家码头附近的宾馆。 开好房间,将松本安顿好后,徐来赶紧出去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子悦,你联系下蝎子朱均,让他开我的车过来,我就在上海港码头对面的宾馆等着他。” 电话那头的赵子悦挂掉电话,马上联系蝎子朱均。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蝎子朱均就开着那辆吉普车到了宾馆门外。 徐来早已等在那里,见吉普车来了,急步走上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去虹口区的梅花堂。” “来哥,就这两天,虹口区那一大片都被日本人管制了。”徐来去了香港两天,不知道上海的局势一天一个变化,听蝎子朱均这一说,只得临时改变路线。 “那就去朱葆三路的保罗酒。”徐来皱眉,非常时期,还得用非常手段。 那条密道,他本不想让蝎子朱均知道,可这件事还非蝎子朱均做不可。 夜晚的保罗酒,门可罗雀。 中日战端重开,连出来喝酒聊天的人都没有了。 停好车,徐来和蝎子朱均两人进了酒。 胡彪正在酒台调酒,见徐来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进来,赶紧放下手中的不锈钢酒具出来:“来哥,你们这是?” “去办公室聊。”徐来对胡彪一使眼色,胡彪便心领神会地带着两人径直去了办公室。 “白婷呢?”徐来进酒没看到白婷。 “她刚去储存室拿酒去了。”胡彪瞥了蝎子朱均一眼。 “这是我一个过命的兄弟。”徐来抬手看了看劳力士金表:“胡彪,抓紧时间,我们得借用密道一下。” 胡彪不敢再问,怕耽搁了时间,走到酒柜旁,拧开暗道的机关…… 一旁的蝎子朱均在胡彪打开那条暗道的门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酒柜后面居然就是暗道的入口,他还真的没想到。 “还愣着干什么?”徐来推了蝎子朱均一把,两人这才下了暗道。 而胡彪在徐来两人下到暗道后,又扭动了一下酒柜旁边的酒瓶,暗道的门又瞬间合上,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似的。 下到暗道的蝎子朱均打着手电筒摸索着前行:“来哥,这酒也是你的产业?” 徐来不答反问:“日本海军陆战队被我们国军的飞机袭击后,山井大佐的情报部门是确定转移到了梅花堂?” “来哥,千真万确。”蝎子朱均生怕徐来不相信他的能力:“这是我在黑市一个信得过的兄弟手里打听到了的消息,这事你在香港的那两天,我不就发电报告诉了你吗?” 徐来便不再多问,只是急急向出口方向加速前行 第296章 魔术还是魔幻 趁着夜色,徐来和蝎子朱均两人摸黑绕到了梅花堂的的后院外。 “来哥,这里戒备森严,不好进去。”蝎子朱均压低声音,不时地四周观望着。 徐来抬头看了看院内:这灯火通明的,肯定是进去不了的。 见徐来只是靠着墙根,掏出一个类似听筒的东西,扣在墙面,然后将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着,面对蝎子朱均的质疑那是一言不发。 蝎子朱均急了:来哥这是干什么?来听墙根的?这也太扯蛋了? 徐来何尝没看出蝎子朱均的疑惑,此时的他可顾不上蝎子朱均心里的小九九,全神贯注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直至听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梅花堂的正门外传进院子,徐来才撤下那个听筒,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蝎子,你马上找到他们的进院电线,过十分钟,再弄断电线,能办到吗?” 蝎子朱均还道是什么任务:“来哥,你早说是这个事不就结了?害得我白担心这么久。” “别废话了,赶紧去找。”徐来又将听筒附在墙面上。 蝎子朱均见徐来不搭理他,只得弓着腰,慢慢地绕到右侧的墙角。 那墙角边有一棵大梧桐树,蝎子朱均几个攀爬便到了梧桐树的大树杈上。 难怪徐来非蝎子朱均不可,这爬树可是蝎子朱均的强项,在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的前提下,就算是徐来,也做不到蝎子朱均如此迅捷而又没一点响声。 蝎子朱均爬上梧桐树后,借着浓密的树叶,看着一条粗大的电线正是由院外向里延伸至院内。 这条电线应该就是梅花堂的主供电线。 蝎子朱均从怀里掏出一块铜制怀表,翻开表盖后,看了看时间,又揣入怀里。 蹲在墙根边听着面里动静的徐来,正听到川岛梦子和犬养健进来后在交谈着什么,可惜声音有些模糊,可这并不重要,只要确定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在下船后第一时间回到了梅花堂,这事情就基本上成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蝎子朱均又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刚刚好。 他双手套上胶手套,拿着一把小尖嘴钳,伸到那根粗大的电线上,再双手用力一夹。 梅花堂的院子里瞬间一团漆黑。 院子里面的一众脚步声开始有些凌乱的向正门外跑去。 院子里的那间正屋里。 山井大佐刚接过川岛梦子递给他的那份牛皮文件袋,屋里就停电了。 山井大佐只得放下牛皮文件袋,找出蜡烛点燃。 “山井大佐,怎么突然停电了?”川岛梦子想出去看看情况。 犬养健伸手拦住她:“梦子,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在梅花堂撒野的。” 川岛梦子转念一想:也是,整个虹口地区都已经被日本陆战队的士兵管控,恐怕没人敢来这里虎口拔牙。 山井大佐又重新拿起那份牛皮文件袋,松开缠绕着文件袋的细绳,他抽出里面的那叠影印件仔细看了又看:“这的确是南京那位领|袖夫人的原始交易单据,上面还有她的私章。” 山井大佐指着最下角的那个细小的方章。 “那我们明日就可以交到报社,让这份不可告人的单据曝光在所有人面前。”川岛梦子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红润。 犬养健拿起桌上的蜡烛,凑到那份影印单据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那位领|袖夫人的私章。” 可就在这时,犬养健突然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 是山井大佐手中拿着的那叠影印单据居然燃烧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山井大佐感到手掌传来的温度越来越高,直至他忍受不住这炽热的高温,才将手中正在燃烧的那叠影印单据扔在地上。 川岛梦子赶紧拿起桌上的茶杯泼向地上还未燃烧殆尽的那叠影印单据。 可这茶泼上去,那火却更大了 正屋里的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证据,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烧毁了 “八嘎呀路!”恼羞成怒的山井大佐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停电绝非偶然。 而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只是对望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 两人迅速跑出屋内,分别领了一队人马向外奔去。 本来在后院外围的徐来和蝎子朱均,在听到正屋里传出来的咆哮声后,马上就撤退至保罗酒店通往虹口区的出口:那个圆形铸铁下水道井盖边。 掀开铸铁下水道井盖,徐来和蝎子朱均先后下去,然后徐来将井盖移动,刚刚盖好井盖的他,并不知道再迟一秒钟的话,川岛梦子带的那队人马就能找到他们。 此时的川岛梦子脚下正踏着那个圆形铸铁下水道井盖上。 她四处张望,喃喃自语着:“不对,分明刚刚听到这边有急促的脚步声,怎么追到这里就突然消失了?” 而从另一个方向跑来的犬养健正带着另一队人马与她汇合。 见犬养健也是摇摇头,川岛梦子就更气恼,猛的脚一跺,就踩在脚下的下水道井盖上。 要是她知道徐来两人正是依靠她脚下的下水道井盖逃走了,准得气得七窍生烟不可 那些日本士兵很快地就查到了停电的原因,赶紧组织电工接通电源,不一会儿,梅花堂内又是一片灯火辉煌。 而梅花堂的主屋内,山井大佐正背着双手,气得在屋里来回地走个不停。 见川岛梦子和犬养健进来,猛的踢了一下地上已经烧成灰的那堆影印单据:“这就是你们去香港办的正事?” “山井大佐,都是梦子疏忽了!听凭大佐责罚!”川岛梦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此时的她真的想山井大佐狠狠地抽她一顿,这肯定是徐来使的奸计,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地? “疏忽?”山井大佐皱眉:“这是渎职!” 见山井大佐额头青筋暴起,犬养健知道他动了杀心。 “山井大佐,梦子她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犬养健瞟了一眼双目无神的川岛梦子:“再说她毕竟是影佐将军直接指派给您的助手。” 这话一出,山井大佐岂会听不懂犬养健话里有话。 “那依你之见,我应该怎么办?”山井大佐沉声问道。 “是属下僭越了。”犬养健退后几步,“扑通”一下跪在了山井大佐面前,猛的撕开前胸的衬衣:“我愿代梦子受过。” 山井大佐双目一闭,又倏地睁开:“你们倒是兄妹情深!” “这事与岩井总领事身边的那个徐桑脱不了关系。”川岛梦子拉起跪在地上的犬养健。 “哦?你是说那个岩井公馆的徐来?”山井大佐若有所思 第297章 真相 梅花堂里主屋内的川岛梦子几人,面对地上焚烧殆尽的那一堆纸灰,都陷入了沉思 突然川岛梦子拿起装影印单据的牛皮文件袋,她仔细的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却怎么也看不出这牛皮文件袋有什么异样。 “这牛皮文件袋怎么没燃烧?”川岛梦子拿着牛皮文件袋的袋口往桌子上倒腾了几下,从里面倒出来些许的淡黄色粉末。 一旁的犬养健见状,伸手拈起那黄色颗粒看了看,又从桌子上撕下一张纸,将那几颗淡黄色颗粒放在纸上。 山井大佐似乎想到了什么,本想说什么,却也还是屏住呼吸看着犬养健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犬养健移过桌子上的那根蜡烛点燃,将手中那张盛着淡黄色颗粒的纸靠近点燃的蜡烛,那张盛着淡黄色颗粒的纸瞬间就燃烧开来 “白磷!” “白磷!” “白磷!” 主屋中的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这可恶的徐来! 此时的川岛梦子恨不得将徐来抓过来碎尸万段! 犬养健却由这白磷又联想到几天前,由松本运送的那十几箱军用物资,在航行到了一半的路程后,无缘无故起火爆炸燃烧的事情。 他和川岛梦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露出了前所未有地惊惧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山井大佐哪能看不出这两人脸上的变化。 “这”犬养健欲言又止。 “师兄,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川岛梦子还不确定自己心中所想和自家师兄是不是一样的。 “犬养君,你想到了什么就说!”山井大佐亲眼见到这份眼看就要见诸报端的南京领|袖夫人的贪腐证据,就这样灰飞烟灭,心里也早就认定这是人为干的。 “这份影印单据上肯定是被人做了作了手脚,这些淡黄色颗粒,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上面涂了白磷。”犬养健用十分笃定的语气对山井大佐一通解释。 这白磷燃点只有四十度的温度就可以自行燃烧。 那么沾着白磷的影印单据在挨着蜡烛时,温度已经急剧升温,达到白磷的燃点后,自然就燃烧起来。 同理,松本押运的那十几艘军用物资,是清晨出发,那时候空气中的温度一般不会超过二十度。 因此当那十几艘货轮在半路上时,已经是时近中午。 八月的天气到了中午,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升温至四十度左右,而在大海上航行的那十几艘货轮,更没有大树可遮荫。 就只能让悬在天空中毒辣的太阳直射在那十几艘货轮上。 而早已被人做了手脚的那十几艘货轮在半路上突然燃烧,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因为那些军用物资在上船之前,早就被人动了手脚:就是在货物表面均匀涂了一层白磷! 好毒的手段,好深的心机! 山井大佐听完犬养健的推测,额头上已是汗水直冒,他只得拿出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可这都只是猜想。”川岛梦子的右手成拳砸在自己的左掌上,她知道就算真是徐来指使的,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也许是杜先生唆使他的手下这么干的。”山井大佐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是徐来指使的,因为杜先生向来是唯南京的那位领|袖马首是瞻的。 要真是徐来,那山井大佐知道就凭自己所处的位置,在没拿到证据之前,是不能动他分毫的。 川岛梦子哪能看不出山井大佐的为难:“大佐,找证据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 犬养健却一脸的担心:“梦子,你你是不是想从那个支那人身上下手?” 川岛梦子点头。 可一旁的山井大佐并不知道这师兄妹在打什么哑谜。 “我认识徐公馆程妈的儿子程海。”川岛梦子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跟徐桑是从小长到大的伙伴。” “哦?山井大佐顿时来了兴趣,小眼睛一闪:“那程海会不会跟你合作,你就那么有自信他会乖乖听你的?” 犬养健却抢先帮川岛梦子回答:“山井大佐,您就再给梦子一次机会,她不会让您失望的。” 山井大佐挥了挥手:“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 山井大佐的不表态就是一种态度,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只得退下 两人出去后,山井大佐马上发电文给远在满洲的影佐贞昭。 在得到影佐贞昭的回电后,山井大佐才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既然影佐将军还是寄希望于川岛梦子从黄浚身上套取情报,那对她这次的失利就暂且先记着 蝎子朱均开车送徐来去了上海港对面的小旅馆。 看着蝎子朱均开着自己的吉普车走了,徐来才进了旅馆。 在旅馆房间里呼呼大睡的松本,就连徐来开门回来也没有一点察觉,只是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徐来又打着呼噜睡觉。 徐来也并不想打扰他的好觉,洗了个澡后,径直去了床上休息。 从去香港直到回到上海这个小旅馆,徐来的神经一直绷得太紧,这不头才刚沾到枕头,居然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徐来才被松本摇醒:“徐桑,我们得去领事馆一趟。” 去领事馆?听到这里,徐来猛地睁开眼睛:“岩井君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松本苦着一张脸:“是我有麻烦了。” 徐来此时睡意全无,一下子就明白松本的意思:“那还等什么?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当徐来两人赶到日本领事馆,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是杜先生的手下王樵领着手下们堵住了日本领事馆的大门。 松本见这阵式,转身就想开溜,却被一只大手给抓住了胳膊。 “徐桑,你别拽着我,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这事我一个人还真扛不住。”松本头也不回的口里嚷嚷着,人也向前使尽全力想甩开抓住他胳膊的手。 “松本,是我!”原来抓住他的不是徐来,而是刚刚接到消息,从岩井公馆往这里赶来的麻田一郎。 徐来则负手看着松本:“松本,你就别再挣扎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于是在徐为来和麻田一郎一左一右的挟持下,松本不得不“走”到了日本领事馆的大门口。 正在和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交涉的王樵等人,见松本来了,都团团的一涌过来围住松本三人 第298章 静默 见王樵等众多杜先生的手下将自己团团围住,松本只得打起精神,挺了挺并不厚实的胸脯:“你们这样就是对大日本帝国的大不敬!” “哼!”王樵上前就揪住松本的领子:“十几艘货轮就这样葬身火海,而只有你一人全身而退,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一旁的徐来装作不认识王樵,嘴上劝说着:“我说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 心里却暗自腹诽道这:这还真是杜先生的风格,自己要销毁货轮,还全怪到日本人身上,这倒打一耙的,怎么太像南京的那位领袖的行事手腕? “八嘎!”麻田一郎可不管王樵他们的十几艘货轮全烧毁了的损失。 他从腰间拔出“王八盒子”瞄准了王樵的脑袋:“放手!” 王樵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你们日本的领事馆,我们就怕了?”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手下们纷纷对麻田一郎拔枪相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浑厚地的声音传来:“你们都给我住手!” 是岩井英一。 徐来眉毛轻挑,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岩井总领事,您来了正好。”王樵放下手枪,将松本往麻田一郎那里一推:“终于有讲道理的来了。” 松本突然脱离了王樵的掌控,又见岩井英一来了,胆子也大了不少:“你们的货轮是损失了十几艘,可我们船上护送物资的那些帝国士兵们呢?他们死得难道不挺冤的吗!?” 岩井英一也盯着王樵,也想听听他接下来怎么回答松本的这个“灵魂”一问。 王樵冷笑道:“我们是签了合同的,就必须按合同上的赔偿我们的损失!” 岩井英一拍了拍松本的肩膀:“他说得没错。” “可我们也死了那么多的军官士兵,难道就白死了?”松本当然极力为自己辩解。 “松本,你说得也没错。”岩井英一眉头紧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英国领事馆商议,可就在这大清早,自己刚在办公室整理好了要用的相关文件,却被王樵他们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徐来知道此时该他出场了,他故意把松本挤到岩井英一的身后,自己却站到了王樵的对面:“这位兄弟,上海正值多事之秋,你们船行是损失了不少艘的货轮,可岩井总领事他也不想事情搞成这样的。” “你就是岩井公馆的那个什么总管叫徐来的?”王樵故意称呼徐来为岩井英一的总管,来激怒他。 “总管可谈不上,我只是个抬轿子的。”徐来四两拨千斤地回敬过去。 见王樵态度有所缓和,徐来低头同岩井英一耳语了一番。 “徐桑,你说得有道理。”岩井英一点头,并不时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而一旁的松本和麻田一郎自然都是一头雾水,他们两个人离徐来没那么近,一时半会恐怕是真听不到徐来同岩井英一说了些什么。 徐来也想速战速决,他还得抽时间去跟张板儿接头。 王樵见岩井英一迟迟不表态,有些着急了:“岩井总领事,你们的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被炸,里面的人都撤到了舰艇上,山井大佐又迟迟不肯露面,我也只得找到你们领事馆讨要个说法。” 岩井英一微皱眉头,但还是开口了:“讨要个说法可以,你说说你的要求。” “既然双方都有损失,那就补偿我们五万美金算了。”王樵粗略地算了算,扬了扬五指张开的手掌。 五万美金?麻田一郎一听,马上就炸毛了:“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士兵,你们还要我们赔偿五万美金?你们怎么不去抢!” 岩井英一深吸了一口气:“我们领事馆是个清水衙门,这五万美金肯定是拿不出的。” 这话一出,王樵带来的手下们又逼上前。 这样不依不饶的场面,似乎是不能善了了。 “不过。”岩井英一瞟了一眼身边的徐来:“我可以保证以后你们的船只货物进出我们日本人的码头,一律免税费。” 王樵带人来其实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他哪能不知道这是岩井英一在给他们画大饼? 只见王樵一拱手:“有岩井总领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麻田,你负责接待他们,就按我说的拟个条款出来。”岩井英一又抬手腕看了看手表,看样子是要迟到了。 麻田一郎听到岩井英一的命令,哪敢不从,立马带着王樵去领事馆内签署条款 黄浦路对面的八号仓库后门。 张板儿还是每天的这个时辰在这里等徐来。 他怎能不焦急,徐来都失联两天三夜了。 徐来离开日本领事馆,叫了一辆黄包车,刚坐上黄包车,松本就凑了过来:“徐桑,你去哪里,能不能送我一程?” “我回马斯利花园,不顺路!”徐来说完就招呼车夫要走。 松本一听徐来回马斯利花园,会心一笑后,就很了解地点头:“你是想马上见到赵小姐?” 徐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能说不是吗? “先生,坐稳了。”那黄包车夫拉起黄包车就开始往前走。 松本这次没理由拦着徐来,只是叹了口气:“要是我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也肯定火急火燎的回去。” 等了许久的张板儿,以为今天也等不到徐来,拍拍发酸的膝盖,准备回小农庄。 却见一辆黄包车在街道的拐角处停下,那从黄包车下来的年轻男子不正是徐来? 八号仓库后门内。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面对张板儿一连串的发问,徐来只得耐着性子一一同他道来。 徐来将自己这几天是怎么去的香港,和销毁那份影印单据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跟张板儿汇报了一下。 张板儿听得嘴巴微张,那雪白的牙齿时不时地一张一合,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被惊到了?”徐来见他不说话,嘴巴还一张一合的,不禁调侃道:“你学卓别林大师的,演哑剧?” “什么哑剧!”张板儿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知道你这一路有多惊险?有半点差错,你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徐来知道张板儿是担心自己,只得正色道:“我对党的忠诚,坚如磐石,我个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你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张板儿被他气笑了:“你的命可精贵着哩~上级最新指示:正值中日胶着之际,你勿必静默,潜伏下去。我们会主动切断与你的一切联系,等到党需要你的时候,再重新唤醒你。” 徐来听了,只是低头不语,他知道上级有上级的考虑,可就此要他自己这样像个闲人一样,他觉得比死了还要难受 第299章 一下来俩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 清晨,徐来在办公室里正忙着处理这几天落下的文件,不料赵子悦却连门都懒得敲,就冲到他面前:“来哥,你那位大兄弟在门口闹着要见你。” 徐来放下手中的文件,板着脸看着赵子悦:“说人话!怎么几天不见,规矩都忘了。” 赵子悦微闪眼眸,还是只得重新又出去,敲了敲门:“报告!” “进来!”徐来依旧板着脸。 赵子悦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态度:“程海找你,被警卫拦住了,你再不去,被他们就地正法了,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她那个“你”字才发了半个音,徐来已经站起来往楼下公馆大门飞奔而去。 徐来心里那个急:他知道这些麻田一朗手下的日本警卫,个个都心狠手辣,一看程海是中国人,可能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几枪就将程海毙了。 在徐来赶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川岛梦子也在程海身边。 她今日一身素色旗袍,倒显得大方得体。 而程海也是身穿白色衬衫,藏蓝色西裤,还挺精神的。 可让徐来一个头两个大的还在后面。 正当他朝程海两人走去时,后面驶来的那辆黑色加长版的庞蒂亚克停在了岩井公馆外面。 岩井英一和松本从那辆车上走下来。 徐来心中一动:车不开进公馆,看来岩井英一并没有打算在公馆久留的意思。 结果也同自己预料中的一样,岩井英一只是粗略地跟用徐来交代了一下,大意就是帮松本在徐来这里安排个合适的位置。 川岛梦子等着岩井英一说完,又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面向并不想搭理自己的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微一皱眉,虽不知道她是何居心,无奈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处理:“梦子小姐不必多礼,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告辞了!” 岩井英一稍一点头回礼完,就见麻田一郎气喘吁吁地从一部大楼的武装部楼上跑下来。 “岩井君,让您久等了。”麻田一郎朝众人点头。 “走,别让那些总领事们等久了。”岩井英一将松本扔下,就急急地和麻田一郎上了车。 门口一下子就剩下徐来,松本,程海和川岛梦子四人。 “知道岩井先生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忙吗?”川岛梦子首先打破沉默。 徐来只是瞥了川岛梦子一眼:“哦,梦子小姐有何高见,不妨进去再说。” 而一旁的程海见徐来一直都没正眼瞧自己,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退后几步就想转身回去。 川岛梦子哪能没注意到程海的尴尬,伸出如白玉般的手臂,一把挽住程海:“来哥既然诚意相邀,那我和程海怎能拂了你的好意。” 身后的松本轻咳了一声:“梦子小姐这温柔似水的,我们徐桑哪里敢拒绝?” 徐来见他们还杵在门口的话,迟早会掐起来:“上楼!” 说完盯了松本一眼,松本这才会过意来,在徐来屁股后面一路跟着上公馆最里的那栋第四部的政治部的大楼顶层办公室。 川岛梦子和程海对望了一眼,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办公室内,松本进门就看见了室了靠办公桌那面墙了墙上挂着的“忠诚”那幅字帖。 “徐桑,难怪岩井君这么看重你。”松本收回视线。 徐来倒茶的动作稍一停顿,又很自然地给松本沏了一杯茶递给他:“说,想在哪个部门?” 松本接过他递来的茶,在鼻尖闻了闻:“上好的龙井。” 见松本答非所问,徐来倒也不恼:“你不说,我就安排你去食堂。” 安排他去食堂?松本自然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的,急得他放下茶杯:“我说留在政治部,你会同意吗?” 松本所说的政治部,正是徐来所在的这栋楼,他是想和徐来挨得近些,别无他想。 徐来知道他是来混日子的,可留一个日本人在自己近侧,终归是自己日后行动起来会不方便的。 正在这时,徐来看到了等在办公室门外的程海两人。 松本是背对着门的,所以没看到外面等着两个人:“徐桑,你知道岩井君为什么这么着急去见那几个外国领事吗?” 徐来心中一动,却还是忍住了好奇:“除了政治部,其他部门我都可以安排你进去。” 松本这下不干了,脸上愁得像个苦瓜一样:“徐桑,你要是这样,我就不告诉你刚才的事。” “那好,出门,左拐,下楼,再左拐,再直走,不送!”徐来推着他出去。 直到门外,徐来故意才发现程海两人:“程海,你进来一下。” 程海见徐来并没有生气,只得进了办公室。 川岛梦子想跟着进去,却被徐来伸手拦住:“我们兄弟谈话,你似乎不宜进去,再说我们分属不同的部门,到时你的主子知道你和我私下来往,到时怀疑你的忠诚,那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徐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川岛梦子只是淡淡一笑:“那程海就拜托你了。” “慢走,不送!”一旁看热闹的松本冲川岛梦子挥了挥手。 川岛梦子白了他一眼,话都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扭她那翘臀就下了楼 “什么,你要我们两个大男人去情报部?”松本和程海异口同声问一脸笑意的徐来。 “不然呢?”徐来踱步走到两人面前:“要不还是后转,出去,左拐,下楼,再左拐” “同意!” “同意!” 两人只好又再次异口同声。 徐来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徐来拨了个电话给二部的赵子悦:“子悦,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趁着这个空档,松本又从桌子上端起刚才那杯还没喝完的龙井茶,又喝了一大口:“徐桑,岩井君着急去见外国领事,是因为英,美,法想同我们日本外务省沟通,想看能不能将上海作为中立区,日本和中国的双方军队同时撤出上海。” 徐来听了,未置可否。 松本却一路滔滔不绝:“他们能谈拢那就好了,我可不希望这奢华美丽的国际大都市因为战争而灰飞烟灭。” “你的想法很幼稚。”徐来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想法幼稚?”松本又喝了一口茶:“管他呢,我一混日子的人,哪里能左右国家大事。” 而程海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直到赵子悦进来 第300章 暧昧 看着赵子悦带着程海和松本去了二部的情报大楼,徐来总算松了口气。 这日本人哪会真心同各国相谈什么和平解决中日问题。 要是用谈判的形式,能阻挡这些日本侵略者进攻中国的步伐,那东三省早就收回中国的囊中了。 就连南京那位领|袖于七月十七日在庐山发表的那份着名的“最后关头“演说中,演讲稿中多次出现的“弱国”这个词在暗暗地告诉我们中国人,这仗打起来,我们中国必输无疑。 当时仗还没打,作为国军的领|袖就显得底气不足,左右摇摆。 现在自从八一三事变上海战端已开,那位领|袖远在南京,却遥控着上海国军参战的第九集团军司令张治中将军,时打时停的,迷之一样的相信于英美法所谓的国际调停。 那位领|袖抱着幻想,根本就没有预判日本侵略者此时是在与各国领事虚以委蛇,来为他们从日本本土调动更多的士兵和军舰运往中国争取时间而已。 其实在日本侵略者还没来得及调派日本本土士兵和军舰来上海时,国军在上海的战况是占优势的,若不是这位领|袖犹豫不决的性格,那么在日本军部在上海部署不够完善时,那是完全有可能不会让上海这么快的就成为了沦陷区。 上海刚开战端时,日方驻扎在上海虹口区的海军陆战队才不过区区三千人,日方游戈在淞沪附近的航空母舰因为台风来袭,也不能提供有效的支援,然而正是由于我们这位领|袖的犹豫不决,没有抓住战机,给了日军喘息的机会,真是可气可恨可叹! 陷入沉思的徐来一点也没察觉到赵子悦进来。 “来哥,你在想什么?”赵子悦敲了敲办公桌桌面。 听到清脆的敲击声,徐来才回过神来。 “他们,你都安排好了?”徐来示意赵子悦坐下。 “那还不容易,我们情报部不是有位现成的老师?现在正教着他们呢。”赵子悦指的是洋子。 看着一脸得瑟的赵子悦,徐来本想揶揄她几句的,可一想到松本刚才说的岩井英一去和各国领事商讨将上海设立成中立区的事,也就没了这个心思。 “子悦,日本人又在同各国领事周旋,你说都交战好些天了,这和谈就能停战?”徐来不无担忧。 赵子悦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只能岔开话题:“我们的那位徐处长又来指示了。” “他能有什么好事?”徐来见办公室的门还敞着,踱步走去将门锁上。 “那个隐藏在南京政府的内鬼,我们的徐处长都这么久了,都没有抓到他的证据。”赵子悦一脸的无奈。 “上次在电文里不是说了黄浚有重大嫌疑吗?”徐来真是替自己在国军中这位顶头上司的能力着急。 “黄浚他可是汪先生身边的红人,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这位八面玲珑的徐处长,怎会贸然出手抓人?”赵子悦太清楚他们这位徐处长就是一个掉进油锅里都不沾油的老油子,哪里都能左右逢源的万金油! 徐来一想起刚才川岛梦子怂恿程海来自己这里,就十分不痛快,延安那边要他静默,他遵命行事,可国军这边顶头上司分配下的任务,自己还是得执行,这么一想,徐来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对付川岛梦子这个蛇蝎美人的章程。 是时候在程海面前揭开川岛梦子真面目了,不然程海一直在这个女人的蒙蔽下,时间一久,就会越陷越深,到时就更难以自拔。 “子悦,你得空就通知下蝎子朱均,叫他找几个有点眼力见的江湖兄弟,跟着那位川岛梦子,只要她在出现在礼查饭店,就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徐来手中的钢笔拧开又合上。 这小动作赵子悦哪能察觉不到:“来哥,你这又是想唱哪出戏?” “嗯~捉奸?不对,揭密?也不对。”徐来还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表达。 “你又胡诌八扯的。”赵子悦想岔了:“那梦子小姐的确风姿绰约,可你去跟你大兄弟争一个女人,也太没品了。” 徐来耸耸肩,起身走到她身边,一个猝不及防,将她环在怀里,大声道:“我心里只有你,别乱吃醋了。” 赵子悦被他抱住,一时动弹不得,只得一抬脚用高跟鞋就想踩他的脚背。 徐来这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提醒:“你别动,门外有人。” 赵子悦聆听了片刻,果然外面有细微的呼吸声。 “那你也不能占我便宜~”赵子悦脸上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痒痒的。 徐来眼睛盯着紧闭的办公室门,抱住赵子悦又提高了音量:“子悦,你别生气了,晚上我给你再好好赔不是,行吗?” 赵子悦在心里“呸”了一声,知道徐来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这大白天的, 一男一女关上办公室的门,如果不是在谈情说爱,那是会让人产生怀疑的。 可是门外的人究竟是谁呢? 正当赵子悦在胡思乱想时,敲门声响起:“徐桑在里面吗?” 徐来这才放开直赵子悦,将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粒,又伸手弄乱了直赵子悦的头发,这才去开门:“是洋子。进来。” 洋子很有礼貌地冲他点头:“我没打扰你们?” 她的视线越过徐来的肩膀,看到他身后头发微乱的赵子悦,又看了看徐来微敞的衬衫,害羞得红着脸说了一声失礼了,赶紧一路小跑地下了楼。 赵子悦知道在洋子眼里,刚才自己和徐来一定是在办公室里干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洋子误会也没什么要紧的,可如果传到整个岩井公馆的人都知道她在上班时间 赵子悦不敢再想下去,丢下一句:“我得同洋子解释清楚。”当下就追着洋子下了楼。 解释清楚?徐来唇角微扬:解释什么?这个笨女人,不知道越描越黑的吗? 徐来不紧不慢地扣上衬衫领口的扣子,又重新坐回了办公椅上 第301章 其他情报渠道 岩井公馆。 赵子悦从徐来的办公室跑了出去,迎面撞上了正来送文件的小胖子原时信。 原时信手里的文件撒落了一地。 心烦意乱的赵子悦只是说 了声抱歉,就匆匆下了楼。 “今天是怎么了?洋子是这样,这子悦小姐也是这样慌里慌张的,难道是徐桑训斥了她们?”原时信从地上捡起文件,敲响了徐来办公室的门。 “进!”徐来抬头一看是原时信,顿觉的有些意外:“你没去领事馆?” 原时信将手中的文件给徐来:“我们武装部也得留人值班,所以就我啰~” 徐来看得出他有些不满,只是安慰他:“这是岩井先生对你的器重,如果武装部没人,谁来领导这些警卫们?” 徐来指的是那一队看大门的日本警卫。 原时信听徐来这么一说,笑着咧开了嘴:“徐桑,还是您看事通透,原时信受教了!” 徐来见他又要鞠躬,伸手阻止他:“今天怎么你来送文件?她们情报部都不得空吗?” 徐来又随意翻看着原时信刚送来的文件,越看表情越凝重。 原时信搓了搓手:“这些文件是岩井先生派人送来的。” 徐来眸光微闪,便不再追问下去,只是仔细地翻看着这份关系到红军改编的消息。 徐来控制住自己喜悦的表情:“原时信,送文件来的人还交代了些什么没?” “这个,他只是传达下岩井先生的意思,要你马上照着这份文件拟份文章,发表在我们的报纸上,就以国民政府根本没诚意和谈为中心来写。”原时信复述着刚才来人说的话。 “我知道了。”徐来没有要留原时信的意思。 原时信也识趣地退下,顺带还帮徐来关好门。 原来这份文件上写的是国共已经达抗日统一战线,八月二十二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发布命令,将我党的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后改为第十八集团军)。 并与此同时,我党在陕北洛川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即洛川会议),我党的最高层就军事问题和国共两党关系的问题做了报告。 在这次会议上我党还通过了《中央关于目前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定》《中国共产党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和我党最高层起草的鼓动提纲。 这次会议在全国抗战刚刚爆发的历史转折关头召开,及时制定和确立了我党的抗战路线,这一下子打破了日本军方想从国军内部瓦解的阴谋。 徐来反复看了几遍这叠文件,明白岩井英一为什么要他写关于国民政府主动拒绝跟日本和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些小日本都打到中国的国际大都市上海来了,他们还好意思反咬一口,说我们中国政府和人民不友好,破坏两国之间的和平,真是贼喊捉贼! 愤怒归愤怒,徐来扔下手中的这叠文件,他想的是岩井英一是怎么得到这份情报的,难道? 可眼下的情形,徐来又不得不按岩井英一的交代,站在日方的立场,来写一些违心的文章。 可这又怎么样?只要是他的心是红的,这些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自己选择了潜伏在敌人的心脏,那就得接受日后被人骂成汉奸的事实,只有自己披上了汉奸的这层保护色,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岩井公馆立住脚。 徐来稳了稳愤懑的心绪,开始按岩井英一的意思撰写文章 不知过了多久,徐来才写完这篇文章,他又仔细斟酌了一下行文规范,觉得没什么瑕疵后,又拿起电话想打给魏华,可才拨通了一个数字,徐来又止住了电话上的转盘。 还是自己亲自送过去,徐来怕向南看到了情绪激动,要是让岩井英一知道了,那向南会惹上大麻烦的。 岩井公馆的第三部文化部大楼办公室内,徐来将写好的文章递给魏华:“这篇文章,你排下版,明天就登在《兴亚》杂志上。“ 魏华随意瞟了一下:“好的。” 谁知向南一把夺过魏华手中的文件,拿在手里翻了翻,脸色顿时不好了:“来哥,这文章里的内容严重失真。” “向南,这事你就不要管了。”现在办公楼里人多嘴杂,徐来示意魏华将向南拉到一边,自己则径直下了楼。 “你拉我干嘛?”向南不满的甩掉魏华的手,双手抱胸,两腮气鼓鼓的。 “向南,你要相信来哥。”魏华压低声音:“这里可是岩井公馆,你不可任性。” “可是这文章不是颠倒黑白?”向南的麻花辫一甩,好巧不巧的打在魏华的脸上:“算了,你们这些男人尽花言巧语的。” 见向南语气稍软,看起来没有再生气,魏华拿起那份文件:“赶紧的帮忙去校对排下版,下班了我给你买糖炒栗子吃。” “这还差不多。”其实向南心里知道徐来这样写也是迫不得已,是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可是我党什么时候召开的《洛川会议》,这岩井英一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的,这情报部的洋子不可能一点都不向自己透露的,她可是岩井英一的亲妹妹。 “这篇文章还是麻烦你去校对排版,糖炒栗子我自己会买。”向南将文件扔到魏华怀里,急匆匆地去找洋子闲聊。 可是当向南去了情报部找到洋子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赵子悦正在同洋子解释什么。 “洋子,刚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赵子悦扯住洋子的衣袖。 而洋子却摇了摇头,意味不明的大眼晴闪着星星:“徐桑他是个男子,我明白的。” “哎,你明白什么?”赵子悦见解释无效,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钻进去。 两人拉扯之际,向南只得轻咳一声:“你们两位是在” “没,没什么。”赵子悦转身想走,却被向南拉住:“你们俩都在就好,公馆对面新开了一家炒货店,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葵花籽还是糖炒栗子,想着要不一起去看看?” “好!” “好!” 赵子悦松了一口气,洋子一听到有糖炒栗子吃,把刚才的事一下子就抛到九霄云外。 果然女孩子对甜食都没有抵抗力…… “洋子,今天你们情报部怎么要下班了,还往来哥办公室里送文件,也太不体恤上司了。”看着捧着糖炒栗子的洋子,一脸的笑容正往情报部楼上走,向南才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洋子看了看正往政治部大楼走的赵子悦,又转回头笑着对向南说:“今天情报部很空闲,没有文件,连电文都没有一张。是不是徐桑给你们的文件是前些天压下来的?” “哦,人可能。”此时的向南一听洋子不知情,就顿感事态严重:这岩井英一一定还有连徐来都不知道的其他情报渠道 第302章 求证 徐家汇南部肇嘉浜沿岸边的上海土山湾孤儿院。 一个身穿米色旗袍的中年女子正从孤儿院内走出来。 她时不时的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又抬头看了看隐没最后一丝云彩的天空:“向南一个人在家,天黑了我这么晚没回去,肯定很着急。” 原来这位中年女子正是向南的母亲向淑芬。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向南正悄悄地走到她后面,伸手一下蒙住了她的双眼,故意粗着嗓子问:“交出钱来!” 向淑芬微微一笑,反手就格开向南的胳膊:“都多大了,还跟你姆妈玩这个。” 被向淑芬拿住的向南笑道:“姆妈,我就是试试您的警惕性高不高嘛。” 向淑芬松开她的胳膊,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小丫头片子,都快结婚的人了,还在姆妈面前贫嘴。” 向南很夸张地揉了揉额头,靠在向淑芬的肩膀上:“姆妈,我不结婚,一辈子守着您。” “你呀,尽讨姆妈开心。”向淑芬拦了一辆黄包车:“大姑娘都说不想嫁,可谁又真的能作数?” “姆妈,不跟你说这个了。”向南见黄包车来了,本来想说的话只得又咽回肚子里,扶着向淑芬的胳膊:“太太,请上车。” 一路上,坐在黄包车上的向南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向淑芬见女儿心事重重,本想问出口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今天怎么想起接你姆妈了?” 向南干脆将头歪在自己姆妈怀里:“想你了。” 见女儿不想说,向淑芬也不再问她,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直至回到民巷的住所内,向南关好房门,开了灯,这才将在岩井公馆发现的情况跟自家姆妈汇报。 向淑芬听完向南的复述,眼角细小的鱼尾纹又深了深,她知道凭向南提供的这些信息,就可以判断出在延安,在我党的最高层的外围,一定有小日本的特工潜伏。 可到底有多少个日本特工,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自己女儿口中所说的这份关于我党会议详细内容的情报,一般的人就算能知道有这个会议的召开,可这么核心的内容,不是潜伏在最高层的日本特工,是没机会搞到手的。 问题是日本人不仅搞到了这份情报,还能安全的送出来,这背后肯定是一个有组织的团队潜伏在最高层,至少是潜伏在最高层的外围,比如会议速记员,秘书,勤务兵 这些身份的人通没通过严格的审查,还有待求证。 向淑芬越想越着急,一时连饭都吃不下,放下筷子就要往楼上去发电报,可刚站起来,又坐了下去:不行,如果真的在延安有潜伏的特务,那么自己这份电文发过去,就会有可能打草惊蛇。 向南哪里不知知姆妈的为难:“姆妈,要不,我跑一趟?” “傻闺女,延安路途遥远,现在中日战端已开,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孩子去,恐怕还没出城,就会被人拿下。”向淑芬拿起筷子胡乱地扒了几口:“你在家待着,我去找饶家驹神父。” “姆妈,上次你不是说神父给了你他家的电话号码吗?”向南突然想起姆妈上次跟她说过的话,还将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夹到了一本笔记本里。 向淑芬朝向南伸出了大拇指,赶紧找出那张写有神父电话号码的纸条。 “可是姆妈,这事找神父能有用吗?他又不能把你送到延安去。”向南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当然有用,他不能把我送到延安,可他能帮我传递消息。”向淑芬知道现在只能通过死投的办法告诉在上海的其他同志,让他们再去想办法传递情报,将潜伏在延安的日本特工一个个的给挖出来。 所谓“死投”,就是自己不出面,将加了密的信息传递给自己并不认识的在上海潜伏同志,再由他们的联络点一级一级地将情报传回延安,这过程虽然繁琐,但可以有效地避免因向延安发电报而造成的泄密,所以向淑芬告诉神父的也只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字符 “神父,那就麻烦您了,到时会有人来取的”客厅的那端时断时续地传来向淑芬打电话的声音 与此同时,马斯利花园的西南角小二层内,赵子悦正盯着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的徐来。 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赵子悦气得拿起一旁短沙发上的靠枕砸向他。 徐来这才放下报纸,抬头就看见赵子悦那愤怒的目光:“真生气了?” 赵子悦见他无所谓的样子,嘴巴撅得更高,冲到沙发对面的柜子边,将风扇的插座给拔了,然后搬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这是怎么了?”徐来又继续看着报纸,可这大热天的,没了风扇,他一时也没了心情,放下报纸,干脆出门散步。 没想到刚下台阶,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朝东北角的“三井花园”驶去。 这不是岩井英一那辆加长版的庞蒂亚克车吗? 此时出现在“三井花园”,难道是岩井英一有求于三井财阀? 这不是不可能的,这三井财阀可是当时世界最大财团之一,要是小日本真的要发动全面侵占中国的战争,那就必须依靠大财阀的支持来购买战争所需军需物资。 而世人皆知当时的米国拥有着世界上最多的军火商们,他们可不管人间疾苦,只要他们手中的军火能卖个高价钱,自己能从中谋取暴利,他国的生死又与这些外国军火商又有何干? 徐来忍住想上前地冲动,他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是探听到了一些什么,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暴露自己。 看来中日之战是避无可避了,因为只有中国和日本打起来,这些外国的财团们才有利可图,而外国的那些政权又大多控制在他们国家的大财阀手中,政权就成了那些大财阀的提线木偶而已。 徐来胸口堵得慌,却无法排解,只得又掏出一包老刀香烟,弹了一根出来点燃,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再深深地吐出一股浓浓地烟雾,直至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似乎被自己吐出来的烟雾给呛到了,一阵剧烈地咳嗽过后,眼里的泪水在眼眶打着转,一仰头,他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 第303章 怀疑 深夜,岩井公馆内。 除了值守的日本警卫,就只有武装部的那栋大楼还亮着灯。 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从公馆外面驶入里面的车库内。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 “岩井君,您今天连轴转了好几个地方,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麻田一郎看着岩井英一疲惫得脸都有些发黄,就忍不住劝说道。 岩井英一皱眉:“在我这儿,就没有小事!” 麻田一郎只得快步赶上岩井英一疾走的步伐 而此时的小胖子原时信却一个人在走廊外面来回地走动。 听到有急促地脚步声传来,他这才侧头往楼梯间看去。 随即上来的岩井英一推门进了办公室。 一进去就看到了墙上挂的那幅字迹俊秀的“忠诚”字画。 小胖子原时信见状赶紧跟了进去。 而麻田一郎则站在门外,很贴心的替两人关上门。 “岩井君,徐桑从收到您差人送过来的那份文件,直到交代他们的文化部校对排版,用了两个小时,估计明天就能刊登在我们的《兴亚》杂志上了。”原时信说着还递给岩井英一一份徐来校对排版好的样文。 岩井英一拿过来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徐桑文笔真不错,哟西~” 看到岩井英一满意的表情,原时信这才抬起头:“他今日哪里也没去,下了班直接回了马斯利花园。” “哦?”岩井英一原本呈“川”字形的额头,这才舒展开来。 “那明天还需不需要派人盯着他?”原时信再次征询岩井英一的意见。 “你觉得徐桑嫌疑大不大?”原来自从徐来和松本一起从香港回来之后,山井大佐就把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对徐来的怀疑告之了岩井英一,并要他小心抵防。 “这,这不好说。”原时信觉得自己人微言轻,一个说不好,自己的小命便要交代在这里。 “你这个小滑头!”此时的岩井英一心情大好:“说说你的看法,我不会怪你的。” 原时信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可就说了~” 岩井英一一脸的嫌弃:“叫你说就说,像个女人一样,磨磨唧唧的。” “这徐桑去香港,是被松本生拉硬拽才去的。要说徐桑有嫌疑,我觉得他们是想推卸责任的意思更大些。”原时信摇摇头:“他们自己办事不利,可不得找个替罪羊?一旦将这些事全栽赃在徐桑身上,那与栽赃在您身上又有何异?” 岩井英一越听越生气,今天要不是原时信小胖子这一提醒,可不就着了山井大佐那帮人的道了? 见岩井英一还是沉默不语,原时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那明天还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你说呢?” “ha1 1~我明白了!” 莅日。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徐来刚拿着剃须刀刮胡子,就听到客厅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子悦,你接下电话~” 赵子悦早就整装待发,本来就嫌弃他磨蹭,现下还要自己接电话,当下就不乐意了:“要接你接,保准是找你的。” “呵,还在上司面前摆谱了?”徐来从洗手间伸出脑袋:“要不就以你消极怠工扣你奖金?” “哎~我接还不行?”赵子悦只得勉为其难地去接了那个一大清早这就响个不停的电话。 “蝎子,你一大清早的打什么电话?”赵子悦没好气的对着话筒喊道。 电话那头的蝎子朱均不得不把自己耳边的话筒拿开一段距离后,默数了三下,才又重新接起电话:“子悦,叫来哥接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好,不关自己什么事,赵子悦搁下话筒:“你还是自己来接,是蝎子找你,说是有急事。” 徐来一听是蝎子朱均打过来的电话,放下才刮了一半胡子的剃须刀,冲了出来:“蝎子,有消息了?” 一旁的赵子悦心知肚明:“你们男人就对这种事感兴趣。” 徐来听到蝎子朱均的回复后,就马上挂掉电话:“子悦,我们得赶紧去岩井公馆一趟。” “哎~你胡子还没刮完。” 赵子悦一提醒,徐来才察觉到自己胡子才刮了一半。 看着徐来急哄哄鄄又去刮胡子,赵子悦喃喃自语道:“不是要去捉奸吗?怎么去岩井公馆” 赵子悦原本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今日应该是个精彩纷呈的一天。” 她伸了个懒腰,从小坤包里拿出化妆镜补了个妆,又左照照右照照,浑然不觉徐来已经刮好胡须正蹑手蹑脚地站她身后:“今天你又不是主角,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赵子悦猛然听到后面徐来出声,吓得险些化妆镜从手中滑落下去。 “来哥,不带你这么吓人的。”赵子悦此时心情极好:“我们不直接杀过去?” “哼,直接杀过去,就太便宜这对狗男女了。”徐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向上一挑:“要想看好戏,赶紧给我开车去。” 赵子悦伸手接过徐来扔来的汽车钥匙,不满地嘟囔着:“都不懂怜香惜玉的。” 可徐来根本不理会她的抱怨,换好皮鞋自己倒先出了门 岩井公馆内。 徐来吩咐赵子悦叫上松本和程海到他的办公室。 “今早刚接到线报,说有抗日分子出现在礼查饭店的五楼,你们跟我去一趟。”徐来坐在办公椅上,把玩着那支派克钢笔。 “不,不是徐桑,这抓抗日分子不是他们武装部的事吗?”松本一脸的不情愿,他害怕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这些抗日分子大多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徐来用一种“你果然很蠢”的眼神看着松本:“武装部的人只剩下小胖子原时信,他一个人要还要调度警卫,来保护整公馆人员的安危,你说他走得开吗?!” 松本惭愧地低下头:“徐桑,是我忘记了,武装部的人几乎全都去了日本领事馆,他们要保护岩井总领事的安全。” “哎,是不是这个理?”徐来又扫视了一言不发的程海:“程海,打起精神来,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别让人在背后说你是靠我的关系才进来的,我相信你,这可是证明你实力的机会!” 准备敲门进来的赵子悦刚巧就听了这么一耳朵,只得忍住笑意:“来哥,汽车我加满了油,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徐来从抽屉里拿出两把“王八盒子”扔到办公桌上:“拿着,我们马上出发!” 几人下了楼,正好碰到从警卫室出来的小胖子原时信,见徐来他们一行人神情严肃,只得走到松本身边,低声询问:“你们这是?” “去礼查饭店抓抗日分子!” 小胖子原时信:“” 第304章 抓个正着 徐来一行人开着吉普车停到了礼查饭店的对面。 清晨的礼查饭店外,身穿制服的服务生正在擦着大门的旋转玻璃。 见徐来几人朝这边走来,那名正在擦玻璃的胖高个中年女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捉奸!”徐来摘掉大墨镜,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那名胖高个中年妇女。 捉奸?那胖女人顿时眼睛亮了,可能还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咳!这大清早的,你说这样的话,不怕闪掉你的舌头?” 一旁的松本嘴像抹了蜜似的:“我家少爷平时宠惯了的,这位小姐您就别计较了,通融通融一下。”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洋塞在她的上衣口袋里。 这大洋放在她口袋里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十来块,这已经相当于她两个月的工钱了,而且这男子还叫她小姐,当下就乐开了花:“你们找人归找人,可别损坏东西。” “哎哟,小姐,你您看我家少爷像没钱的主?”松本指着手里拿着墨镜正在哈气擦拭的徐来。 那胖女人上下打量了徐来:这人喜欢眯着眼睛,昂着头,拿墨镜的那双手修长而骨节分明,一看就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开,不是她可以得罪的人:“你们进去,就当我没看见!” 胖女人说完还不忘替徐来几人推开玻璃旋转门,让他们顺利进去 五零五房间客厅的落地窗前。 黄浚正搂着川岛梦子靠在她脖颈间:“梦子,我真的好想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背对着黄浚的川岛梦子微蹙着眉头,还是握住他环着自己腰间的双手:“黄浚,你的好,我是记在心里的。” 黄浚听了反握住她的手:“我这冒险前来,是有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告诉你的。” 川岛梦子猛地转身搂住他的脖子,那媚眼如丝的眼眸,让黄浚的心跳瞬间漏掉了半拍。 他体内又升腾起一股邪火,打横抱着只穿着吊带裙的川岛梦子往卧房里走。 “你放我下来~”川岛梦子只得耐着性子刻意娇嗔道。 “放,当然得放~”黄浚此时已是急痒难耐,他双手抱着川岛梦子轻轻地放在弹簧大床上,这才解开自己刚刚穿好的白色衬衫 可川岛梦子哪能让他就这如愿以偿? 她伸出一只白嫩修长的脚撑在黄浚的胸口:“就你不口口声声说心疼我,昨晚就被你折腾得一身骨头都散架了,你先说说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嘛~” 黄浚一把抓住她白皙的嫩足,放在自己鼻尖嗅了嗅:“真香~” “你说不说?”川岛梦子有点恼羞又抬起另一只脚撑住他的左肩,不让他靠近自己。 黄浚已经被她勾得魂不守舍的:“我们南京的那位领|袖几次想去上海前线视察和指挥作战,却因宁沪之间的铁路和公路都受到了你们日军飞机的严密封锁,感觉极不安全,一直才未能成行。” “那又怎样?”川岛梦子撑 住他肩膀的脚又加大了力度:“赶紧说嘛~” “这不驻南京的英国大使许阁森要从南京去上海会见你们的大使川椒茂,领|袖的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向领袖建议,可以搭乘英国大使的汽车去上海。”黄浚邀功似的说道。 “哼,他们还挺聪明的嘛,英国是中立国,大使的汽车上插有英国国旗,你们领|袖搭乘他们的汽车,就可以免遭我们日军飞机的轰炸。”川岛梦子嗤笑出声:“可这消息可靠吗?” “怎么不可靠,就昨天召开的国军最高军事会议上,那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建议的,我是陪同汪先生,才有机会列席会议的。”黄浚看到川岛梦子白花花的大腿,早已把持不住,一路顺着往上摸 “嘭”的一下,五零五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正在卧房里如鱼得水的两人猛地一惊。 可是两人还是胶着的状态,只得先将被子扯过来盖着。 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往里闯? 正当川岛梦子摸索着想穿上衣服时,却从卧房门口传来熟悉地声音:“你们的,快快的投降,否则死拉死拉的!” 是松本!这该死的家伙,他怎么来这里了? 川岛梦子这才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来:“松本,你发什么疯!” 松本手持着“王八盒子”对着刚探出头来的川岛梦子:“怎么是你?你就是那个抗日分子?” “滚!”川岛梦子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却不料又进来几人,是徐来和程海! 赵子悦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干脆站在房间外戒备着。 川岛梦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徐来给她设的套。 而旁边的程海看到这一幕,早就脸色发白。 因为地上的男式衣裤皮带和床头柜上的男式机械金手表,都指向躲在被子里的那个人一定是个男子,而且是个身份不低的男子。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程海眼睛紧盯着川岛梦子那张绯红的脸蛋。 “你们出去!“川岛梦子避开程海的目光,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徐来是个见好就收的主:“程海,松本,我们先退出去,我们得给女士留点体面!” 松本当然跑得快,一溜烟就跑到了客厅里。 见程海杵在原地不动,徐来只得强行拉他出了卧房的门。 “程桑,你放心,这卧房没有窗户,跑不了的。”松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正撩起衬衫的一角擦着手中的“王八盒子”。 程海只是阴着一张脸,重重地坐到沙发上,客厅里的那盏水晶吊灯映在他惨白的脸孔上,显得十分的怪异 而卧房里的两人没多久就穿好了衣服出来。 徐来轻咳一声,本在外面守着的赵子悦赶紧进来。 “子悦,铐住他!”徐来面无表情地下令。 “你敢!”川岛梦子拦在黄浚面前。 “这~”赵子悦知道徐来只是虚张声势的,自己连手铐都懒得掏,人就倚靠在一旁的墙面,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赵子悦不敢动手,川岛梦子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徐桑,你让开!” 徐来侧身让出一条道。 一旁的程海却不声不响地举起手中的“王八盒子”,对准黄浚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 第305章 矛盾 程海扣动扳机,枪却没有响。 原来他气得连枪栓都忘记拉。 徐来二话没说夺过程海手中的“王八盒子”,一拉枪栓,朝黄浚的脚边就是一枪,吓得黄浚直往川岛梦了子身后躲。 “你看,他就是怂包一个!”徐来收回枪,吹了一下发热的枪管,再递还给程海:“以后得好好练练,跟了我这么久,连枪都不会打~丢人!” 程海被徐来这么一激,又拉了下枪栓,瞄准川岛梦子:“你让开!” 川岛梦子眸光一闪,一个腾空,便欺身到了程海跟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一反转,他的手腕吃痛受不了,只得松开,枪便往下掉,川岛梦子另一只手往下一捞,枪便落入了她的手里。 当程海回过神来,川岛梦子刚从自己手里夺过的那把“王八盒子”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脑袋:“你让开!” 程海红着眼睛定定地盯着她:“梦子,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让开!”川岛梦子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她不能在这里耗着,得将黄浚刚才告诉自己的这个重要消息,立刻传递给山井大佐知道,否则就贻误了刺杀那位南京领袖的最佳时机! “你可以走,他得留下!”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门外又涌入一队人马。 原来是原时信在徐来他们出去后,赶紧将他们要去礼查饭店抓抗日分子的事报告给了岩井英一。 这不,岩井英一得到了信,赶紧带着武装部的那些人往礼查饭店赶。 川岛梦子见岩井英一肯放自己走,连回头都没有看黄浚一眼,立刻赶回梅花堂,向山井大佐汇报这个重要情报 徐来见岩井英一也来了:“岩井君,怎么惊动了你?” “你要抓抗日分子,我可不得来替你助个威?”岩井英一又打量了程海一下,这才指着惊魂未定的黄浚,吩咐身旁的小胖子原时信:“你把他先带回武装部关着。” 原时信立刻上前拿出铜制手铐,将黄浚铐住。 而黄浚却一脸地不屑将头别向另一边,他心里清楚,目前这个情况,自己还是闭嘴为妙,川岛梦子她是不会看着自己被抓走,而不管不顾的 虹口区日本侨民聚集地的梅花堂。 川岛梦子从黄包车下来,一路小跑进了梅花堂。 犬养健正带着那些忍者们训练,见她头发凌乱又急匆匆地进来,连招呼都不跟自己打,就进了主屋,只得停下手,让那些忍者自己练习,也随后跟进了主屋内。 此时的山井大佐坐在雕花大椅上,正气定神闲地泡茶喝,见川岛梦子披头散发地进来,不禁喝斥道:“梦子,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川岛梦子可不顾得上司不高兴,连气都没喘匀,就报告刚才黄浚在礼查饭店房间里跟自己说的那个劲爆消息:“山井大佐,我们机会来了,今天南京的那位领袖会乘坐英国大使许阁森的汽车来上海,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山井大佐听了,惊得连手中的茶杯都“咣”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自己也身不由己地站起来,在屋内来背着手回地走动 “梦子,你说的可是真的?”随后进来的犬养健激动地紧紧抓住川岛梦子的胳膊。 “师兄,是真的,黄浚他就是为这事才来的上海。”川岛梦子挣脱犬养健钳制住自己的双手。 犬养健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赶紧朝川岛梦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梦子,请受师兄一礼,这次如果真的将南京那位领袖玉碎了,那你将是大功一件,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所有民众都要奉你为英雄!” 山井大佐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铜制吊钟,然后拨通了日本领事馆的电话,证实了今日下午大使川椒茂确实要会见从南京来的英国大使许阁森。 现在派车去途中拦截已然是晚了,可是这次机会如果错过了,就凭南京那位领|袖的谨慎,以后要是再次动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川岛梦子知道时间不够,但她也不想白白失去这次机会:“山井大佐,要不请求空中支援?” 山井大佐何尝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派飞机才得保证这次任务的完成。 “可如果派飞机,那坐在汽车上的英国大使许阁森”犬养健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唉!”山井大佐双手抓住自己脑袋上那为数不多的头发揪着。 “还是发电报请求影佐将军?”川岛梦子还有一堆糟心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她不能让黄浚落在徐来手里太久,否则到时候生出什么变故来,那就坏了自己的大事。 这不还没到约定发电报的时间?山井大佐一咬牙,还是给远在满洲的影佐贞昭发了一份电文后,又紧接着给停泊在汇山码头日本军舰上的海军司令长谷川清发了一份电报,告之长谷川清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还望他斟酌处理。 本来战端一开始就处于下风的长谷川清,在接到山井大佐的这份密电后,高兴得简直是手舞足蹈,赶紧命令副官拿出地图研究飞机的飞行轰炸路线 岩井公馆武装部关押犯人的拘留室内,透过坚固的铁栅栏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坐在一张快要散架的木制椅子上。 而铁栅栏外面摆的那套崭新的红木桌椅,与铁栅栏里面的陈设一对比,还真是有着视觉上的强烈冲击。 坐在红木椅子上的徐来也不抬头看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的那只大鸡腿,时不时的还小啜一口浓香型的白酒。 一时这整个拘留室内都弥漫着白酒和鸡腿的混合香味,这让一大清早刚和川岛梦子在床上“激战”完的黄浚,也不由自主地喉结打滑,吞咽着口水。 他可以撇过头不看徐来的吃什么,但是却不能阻止这酒香菜香不往自己鼻子里直钻? 第306章 通风报信 徐来吃完鸡腿,慢悠悠地自言自语道:“肚子好像还有个小角落没填饱,要不再去要樊伯给我整只卤猪蹄?加点花椒,香香麻麻的~” 坐在铁栅栏里面的黄浚被徐来这么一说,气得勾动了他心中的怒火:“我要见你们的上司。” 徐来本要开门出去,听他终于开口了,转过头看着他:“哟,终于开口了?” 黄浚低头避开徐来犀利的目光:“除非你的上司来,否则我无可奉告!” “总领事今日即将陪同大使会见英国的驻华大使许阁森,他没有功夫来见你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特工。”在徐来打开门要出去的那一瞬间,黄浚突然狂笑不已。 “你笑什么?是不是饿疯了?”徐来再次回过头,看到黄浚笑得连那副金丝眼镜都滑落下来。 “程海,你进来,有冤报冤,有气撒气,有仇报仇!”徐来一脸嫌弃地开门,就对一直站在门外的程海说道。 “你你以为你们的岩井总领事今天能见到那位英国大使吗?哼,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以后!永远都别想再见到许阁森!” 徐来若有所思,本想还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侧身让程海进去。 可程海并没有进去,而是铁青着脸掉头就冲出了岩井公馆的大门 徐来见程海跑了,也不生气,扭过头看了一眼又惊又惧的黄浚:“多谢你的提醒,好好休息,会有人接你出去的。” 黄浚:“” 徐来出了武装部的拘留室,脑海里浮现黄浚刚才失控时所说的什么:“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以后永远都别想再见到许阁森!” 如果黄浚指的是南京英国驻华大使许阁森,那么 徐来不敢想下去,他不知道黄浚怎么就这么笃定这英国大使来不了上海呢? 岩井英一要不是为了安排下午接见英国大使,是绝对不会放着黄浚关在这拘留室不闻不问的。 一个是要安排接见英国大使,一个是口出狂言,说这英国大使不仅今天来不了上海,还隐隐约约指向英国大使永远见不了日本大使,那么只有一种情况下这个事情才成立:那就是死人! 死人?徐来一想到这里,顿觉背脊发凉:是什么原因能让日本人对保持中立国家的英国大使痛下杀手? 这一没理由,二没动机的,徐来越发的心往下沉,多年来的特工生涯使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徐来已经来不及多想,跟赵子悦交待了几句,马上开车去了曹公馆。 他刚跨进院内,就被王波几人围了上来。 “怎么不见白婷和胡彪?”徐来见这两人都不在,心里就更没底。 “来哥,两人在书房收发电文。”黄子明指着拐角的书房。 徐来扒开围上来的几人,飞奔到书房,敲了敲门:“开门,有要紧事!” 白婷一听是徐来的声音,赶紧打开门:“你这大忙人,今天怎么来了?” 而书房里的胡彪正在电台前端坐着。 他看到徐来进来,只是侧目打了个招呼,又继续记录着什么。 徐来知道他在接收电文,不方便说话,只得招手让白婷出来。 “白婷,你现在能联系上你们艾老板吗?” “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还真是办法联系上他。”白婷皱眉,这些天他们十人团都没什么任务,只是收收电文,再送送电文给他们其他联络点的同事。 “可能要出乱子了。”徐来一心急,冲口而出。 “来哥,出什么乱子?”白婷见徐来说话遮遮掩掩的,当即一跺脚:“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来这才将自己地疑虑告诉了白婷:“日本人可能会派人刺杀你们的领|袖。” 白婷惊呆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急得搓着手在走廊里来回的走动。 刚好胡彪接收完电文,照例将桌子上的那些电文分门别类的放在不同地址的信封里。 “白婷,你这是怎么了?”胡彪见白婷着急的样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 白婷见胡彪出来,眼眸一亮:“胡彪,我们不是有电台吗?你赶紧的给南京侍从室发电报,就说日本人会对领袖下手!” 这什么情况?没艾老板的允许,越级给南京方面发电报,一个弄不好,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胡彪瞥见徐来一个劲地猛抽烟:“来哥,这消息可靠吗?” 徐来也是知道他们力行社的规矩,可是现在赵子悦抽不开身,如果自己和她两个人同时出了岩井公馆,那会惹来小胖子原时信的怀疑。 正好程海伤心冲出了岩井公馆,这看管黄浚的任务就落在了原时信头上,再加上岩井英一忙着准备英国大使的接见工作,一时也顾不上自己。 徐来其实也没十分的把握:“我只能说根据推断:八九不离十!” 白婷见胡彪磨叽,只得自己扭头走进书房:“你怕惹上官司,我不怕!” 胡彪见她冲进去想发报,急得快步走到白婷身边,将她刚戴上的耳机取下:“还是我来。” 南京领袖侍从室。 正好电台今天是钱大钧值守。 电报收发员一收到胡彪发来的紧急电文,连忙起身递给钱大钧:“长官,这份电文很奇怪,我用了好几种方法都解不开。” 钱大钧拿过电文一看,顿觉不妙,立刻出了侍从室。 “领|袖出发了?”钱大钧一路狂奔至领袖休息室外。 守在外面的警卫员见是钱大钧,立马敬礼:“报告长官,领|袖正在整装,再过半小时英国大使的车就来了。” 钱大钧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上次已经让徐处长在领|袖面前露了脸,这次自己绝对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不重不轻地敲了几下门。 门里传来领|袖一贯清冷的声音:“进!” 钱大钧没有丝毫犹豫,推门而入,关上门后,朝背对着自己的领|袖站直行了一个军礼:“报告,有紧急情况!” “说!”领|袖依然没转身,只是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树叶。 “刚刚从侍从室电台收到一份明码电文。”钱大钧正要说电文的内容,领|袖身旁的电话响起。 “英国大使到楼下了,嗯,我现在就下去。”领|袖顺手拿过搁置在一旁的文明棍。 领|袖见钱大钧还杵在门口:“有什么电文值得你在外面大呼小叫的?让开!” 钱大钧此时额头上是冷汗涔涔:“领|袖,您不能去!” 领|袖扫视了他手中的电文:“是不是这电文说有人要刺杀我?还用明码发的,可信吗?真可笑!” 钱大钧被领|袖这么一瞪,吓得顿时腿肚子都直打哆嗦,人也随即不受控制地往领|袖身上扑去。 结果将领|袖一下子绊倒在地上 第307章 汽车被炸翻 “号外!号外!英国大使许阁森所乘的汽车,在嘉定地区沪宁公路上,遭两架日本飞机的轮番追逐袭击!汽车被炸弹炸翻!大使中弹!生命垂危……” 不仅上海地区,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刊登了这足以让世界瞩目的爆炸性大新闻 南京。 党务调查科(办公地点原来是在南京丁家桥国民党中央党部内,徐处长为了工作保密,就把办公地点搬到中山东路五号一栋独立的楼房里)。 拘留室内。 钱大钧双手被明晃晃的手铐铐住,一屁股坐在一张很窄的木板床上。 当阳光从室内唯一的那个很小的通风口射进来时,钱大钧这才知道又是一天的清晨。 他现在很后悔,后悔不该将一份明码电文不经审核,就去告诉领袖,后悔自己情绪失控,让领袖跌坐在地上,造成脚踝骨挫伤,而耽误了去上海的行程 “哟呵喂!我们的大英雄怎么垂头丧气的?”进来的正是从外地赶来看笑话的徐处长。 他此时正推门进来,胖乎乎的脸庞堆着笑看向禁闭室里的钱大钧。 钱大钧凌乱的头一偏,正好落在射进通风口的那一束游离着无数细小颗粒的灰尘里,整个人显得更加地颓废 与此同时。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武装部的拘留室里,被关押了一天一夜的黄浚,早已饿得头昏眼花,耷拉着脑袋,靠在那张破旧不堪的椅子上打着瞌睡 “起来吃饭了!” 黄浚被这聒噪的声音吵醒,只得睁开迷迷瞪瞪的眼睛,映入眼前的却是徐来端着一大盘油光水滑的卤猪蹄子,在铁栅栏前冲他伸了又伸。 黄浚忍住饥渴,撇过脸不看他。 “有好消息,你看看!”徐来搁下那一大盘卤猪蹄,抽出胁下夹着的那一张报纸扔进铁栅栏里。 黄浚这才起身弯腰拾起地上的报纸。 倏地,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仰头爆发出一阵狂笑,那副金丝眼镜都垮到了脖颈间而不自知:“哈哈哈!好!好!好!炸得好,炸得妙!” 徐来斜睨了他一眼,坐回了自己那张红木雕花靠背椅上,又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清香型的白酒,轻挑了一下好看的桃花眼:“这真是值得庆祝一下。” 说完小酌了一口后,又抄起一只卤猪蹄大吃了一口:“小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哼!”黄浚攥紧手中的报纸:“你知道这车上除了英国大使许阁森外,还有谁吗?” “哦?这英国大使馆的汽车不是英国大使坐,难道还能轮到你爹坐不成?”徐来又小啜了一口酒。 黄浚顿时脸色大变,又重新展开报纸细细看了一遍:“这么大的事件,怎么就只说了英国大使中弹,而没说” 他察觉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紧闭住嘴巴,怒目看着徐来。 “瞧你慌里慌张的样子,真是比那怡红院的姑娘碰到没钱的客人,翻脸时的表情还要来得万紫千红!”徐来眸光一闪:“我告诉你,岩井先生正忙着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没空理你。” 黄浚用瓢成了青蛙嘴的口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中国人!”徐来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脸上瞬间恢复了微笑:“你呢?是中国人?国军的人?还是汉奸?” 面对徐来的嘲笑,黄浚气得浑身颤抖着:“你不也一样在为日本人卖命?” “我没说我不是汉奸,可你这种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胺臜东西,又有何权力质问我?”徐来轻轻放下手中酒杯,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慢条斯理地打开铁栅栏的锁。 看着徐来打开铁门,黄浚以为他要对自己不轨,下意识地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双手抱胸:“你,你想怎样?” “还问我想怎样,你想怎样?,哦,我知道了你想待在这里一辈子。”徐来上前,一把扯过他手腕上的手铐,紧接着帮他打开手铐。 黄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在冷嘲热讽自己的人,现在又要放自己走,一时转不过弯来,杵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徐来从他手腕上取下的手铐。 直到黄浚活动活动了自己发胀的手腕,这才确定徐来是真的打算放了自己。 难道是川岛梦子给他施了压? 黄浚原本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就好了不少,他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又擦拭了一下金丝眼镜,仔细戴正,这才昂着头走出了拘留室 可黄浚不知道的是,当他走出岩井公馆的那一刻起,就有力行社的好几拨人轮流盯着他 这事还要昨天中午艾老板突然去曹公馆布置任务说起。 当他知道白婷和胡彪两人在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私自越级给远在南京的侍从室发了那份明关于日本人会刺杀领|袖的明码电文后,气得他那个是雷霆震怒。 “你们知不知道,发这种明码电文,就无异于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艾老板怎能不生气,好不容易电台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这下可好,又要腾挪地方。 “可万一这情报是真的,那领丨袖就真的岌岌可危了。”白婷碰了一下吓得不敢说话的胡彪。 “是,是的。”胡彪结结巴巴地附和。 “念你们对党国的一片赤诚,这事暂且搁着!”艾老板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将这里的电台和王波几人迅速转移:“胡彪,去电话亭打这个电话,通知王天木带人来将电台转移,王波,李晓东,黄子明也一同跟着转移。” “那我和白婷…” “你们原地待命。” 胡彪拿着艾老板写的字条出去,白婷见艾老板面色缓和了不少,才又开口解释:“老板,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就能扛下这事?”艾老板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发的这份明码电文,害得侍从室的钱大钧长官都关小黑屋了!” 第308章 绝处逢生 钱大钧长官?他可是领袖身边的大红人,怎么会让他关小黑屋? 白婷终于明白了上午临走前,徐来为什么要将那份关于领|袖夫人贪腐的影印件给她(在船上时,徐来用劳力士金表里的微型相机拍下的)说是能保她平安。 现在看来,这份影印件还是时候该派上用场。 白婷想到这里,赶紧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装着影印件的文件袋。 她攥紧文件袋,有些犹豫,可是为了曹公馆的这一众弟兄,也为了自己的安危,还是豁出去了。 “老板,这份情报您看下,应该能对您有所帮助。”白婷双手奉上文件袋。 艾老板见人还没来,随手拿过来,打开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眉头越皱越紧,他不停的一张张的翻看着,直到全部看完:“白婷,这情报你是从何而来?” 白婷知道在艾老板这座真佛面前,就不能烧假香。 “是来哥不顾安危送到我这里来的,他本意是来我这里找您的,可我们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您,情况危急,所以才不得不”白婷这样说,才能让艾老板打消对徐来的疑虑。 “那刺杀的消息也是他通知你的?”艾老板将影印件收回文件袋内:“这份文件你看过没有?” “没打开过!”徐来叮嘱过她要一口咬定没看过这份文件,这半真半假的话才能使艾老板深信不疑:“他说这份文件只有老板才有资格看。” 艾老板的脸这才有所缓和:“徐来还真有他的,还学会给我下套了,还他妈的是连环套!” 白婷趁机又道:“他说还送您老同学一份礼物。” “哦?”艾老板神色一凛:“他已经给我送了两份大礼,还有什么礼要送给我?” 白婷靠近艾老板,在他耳朵边小声地说道:“明天上午,您派人去岩井公馆附近盯着,汪先生的那个机要秘书会从岩井公馆放出来。” “黄浚?他怎么关在岩井公馆里?”艾老板原来平稳了些的心又提了起来。 “老板,这其中的缘由那我就不知道了。”白婷是真不知道,徐来也三言两语地跟她解释不清,只是教她这样复述就行了。 正当艾老板还在揣摩徐来说这话的意思时,胡彪正领着王天木和他的手下从大门外急匆匆地进来 南京党务调查处。 “钱长官,抽根烟?”徐处长还是很客气地从烟盒里弹出一根雪茄烟:“哦,我都忘了,这还没有剪断这个烟头的。” 说着又从一旁的办公桌上拿起专用剪子,仔细地齐直剪了一下雪茄烟的烟头部分,这才隔着铁栅栏递到钱大钧手里。 看到钱大钧叼着雪茄烟,他又掏出不锈钢打火机,“叮”的一下,打火机打燃了,钱大钧也满不在乎的凑过来,将嘴里叼的雪茄烟头搁在火苗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后:“这雪茄烟不错,古巴的?” “钱长官还真是能屈能伸,不错,不错~”徐处长对于一个永无翻身之地的人是不会再踩上一脚的,这也与他被人背地里称为“不倒翁”的绰号极为贴切。 钱大钧又猛吸了一口雪茄烟:“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帮我个忙。” “什么,你说什么?”徐处长故作惊讶的侧过一只耳朵:“我怎么听不清楚呢?钱长官还有求人的时候?” “你就别装了!”钱大钧的耐心似乎被他磨光:“以后就你在领|袖面前长脸,你就得意!” 钱大钧被他这一气,口中的烟还未吐出来,直呛得咽喉部都火辣辣的 “行了行了,你说,我听着。”徐处长出了气,心里也平衡了些许。 这也不能完全怪徐处长,平日里,他去侍从室找领袖汇报些事情,这钱大钧老是左拦右挡的,就是为难他 “我知道你们背地里都叫我“钩子钱”,可你们不明白,我不仅有一大家子要养,那帮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也得管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钱大钧没有了平时的意气风发,大有同徐处长掏心窝子说些话的意思。 徐处长哪里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这钱大钧,不管是谁要见领|袖,都必须得给他塞钱,要不怎么会得了“钩子钱”这个绰号,这个绰号国军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恐怕只有领袖他不知道。 一想到领|袖,徐处长就有些愤慨:“你这次把领|袖害惨啰!他现在躺在病床上,都一天一夜了,还下不了床。” 钱大钧一听领袖伤得这么重,当下自责得猛捶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脑子!” “得,得,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把自己的脑袋捶烂了,也是没用。”徐处长眯着眼睛看着他这副狼狈样子,顿时没了再揶揄他地兴趣。 钱大钧这才停了手,又拾起刚才掉到地上的雪茄,又接着抽起来 徐处长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根雪茄烟:“地上的脏了,抽这根干净的。“ 钱大钧却侧身背过去,继续抽着嘴里那根从地上捡起的雪茄烟 拘留室里顿时陷入了静默 良久,拘留室门被人推开,从外面进来一位副官模样的人。 “哟,林副官,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徐处长显然认识这位林副官。 林副官只是微微一笑,稍一躬身后,将一张报纸递给徐处长:“请您过目。” 这林副官语速平稳,一听就是读过书的人。 徐处长拿过报纸一看:什么?英国大使的车在嘉定地区沪宁公路被日本飞机炸翻了…… 林副官又是一躬身:“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见徐处长没吭声,林副官很自觉地退了出去,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徐处长放下手中的报纸,又定了定心神:还好刚才没对这“钩子钱”做出什么太过的事。 一想到这里,徐处长马上换了一张谄媚的笑脸:“嘿!钱长官,真生气了?” 刚抽完那根雪茄烟的钱大钧没好气地猛的一转身:“说,刚才林副官是不是在给你送我的裁判书?” “哟,瞧你说的,领|袖他老人家只是一时生气,关你几天小黑屋,你这气性也太大了。”徐处长只得好言好语的相劝着。 听话听声响,钱大钧一听徐处长这么一说,眼睛都亮了:“这么说刚才林副官传达领袖的意思是这个?” “对的,对的。”徐处长也是个人精中的人精,拿起桌子抽屉里的钥匙,给钱大钧打开铁栅栏的门。 见钱大钧一脸的恍惚,徐处长只得自己进去,拖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拽 第309章 盯梢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外,一辆白色的雪佛兰停在街对面。 黄浚出来的时候,看到那辆熟悉的汽车,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取下金丝眼镜,拿出手帕擦干了眼泪,戴上眼镜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大踏步的走过街道 从雪佛兰汽车下来的却是犬养健。 黄浚一时愣住:“梦子呢?” 犬养健沉声道:“上车!我送你回南京。” 黄浚见犬养健神情凝重,也不好再问下去。 一路上,两人无语。 黄浚心中是万分忐忑:此次日本人出动了两架飞机,非但没有炸死南京的那位当权者,还平白搭上了英国大使的性命,日本领事馆将面对空前的国际舆论压力,这是黄浚始料未及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果不是徐来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那这次日军飞机就真的很有可能在嘉定地区沪宁公路上炸死国军最高层。 如果这次真让日军的阴谋得逞,那么中国的历史很有可能会改写。 好在苍天有眼。 白色的雪佛兰出了城区,行驶在沪宁公路上。 犬养健这才开口:“黄桑,这次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南京的那位领|袖是临时出了些状况,才没能与英国大使许阁森成行的。” 黄浚一听犬养健这么一说,当下就感激涕零道:“还是犬养君英明!” 坐在驾驶座上的犬养健瞟了一眼后视镜,见黄浚还是一脸的惶恐,淡笑道:“梦子她临时有事来不了。” 黄浚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着,里面的两人都没发觉后面有车盯梢。 这也难怪,艾老板为了谨慎起见,从岩井公馆,每隔大概五公里,就分派不同的人不同的人在沿途等着,接力一样地牢牢盯住这辆白色雪佛兰 日本领事馆大门口。 “岩井总领事,您能就贵国派两飞机轰炸英国大使的汽车作个解释?” “您对这样一个举世哗然的外交事件,就没一点要讲的吗?” “您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得有个态度” 此时的日本领事馆再一次地被上海各国报社的记者围个水泄不通。 岩井英一要不是被麻田一郎和几个日本死士护得严严实实地,早就会被这群情激愤的记者,给用唾沫星子给淹死不可。 “请大家安静一下。”岩井英一知道这个事件是敷衍不过的:“这件事我们领事馆也是在调查之中。很有可能是空军部分下级军官的私人行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什么?你这明明是在胡说!英国本是中立国,你们也不顾国际公约,对英国大使的汽车实行轰炸,实是惨无人道!” “对,他说得对!我们就要一个真相!” “你们领事馆隶属日本外务省,对外的事务你们能一点都不知道?” 各国记者们仍然穷追不舍。 岩井英一着急去宝山路的公馆,他只能召集人马赶紧拟定一份可以说得过去的文章,来撇清自己和这件英国大使遭受日军轰炸,与他领事馆没有半点关系。 好在麻田一郎对自己忠心耿耿,硬是带着那几位日本死士,在众多记者的包围下,给“杀出”了一条路 此时的徐来刚刚放走黄浚,见程海今天没来上班,回自己办公室打了个电话问了程妈,知道程海在家休息,徐来这才安心了不少。 “来哥,你把他给放了?”赵子悦敲了敲门,见徐来放下电话,也不问他是给谁打的。 “山井大佐给岩井君施了压,我不得不放。”徐来心里是知道的,黄浚放与不放都已经不再重要,他的结局徐来不都给他规划好了吗? “算了,不说这个讨厌的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向岩井总领事解释?”赵子悦不无担心。 “怎么解释?”徐来微扬嘴唇:“我这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 “哼,你这是一箭双雕!”赵子悦不屑道。 “好一个“一箭双雕”!”办公室门口传来岩井英一那熟悉的声音。 “岩井君,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赵子悦放下手中的文件,对岩井英一微微一倾就出了办公室。 徐来见是岩井英一,赶紧招呼着他坐下:“岩井君你可别误会,刚子悦她是在嘲笑我抓黄浚不为了抓住抗日分子,而是为了给我兄弟程海报仇。” “徐桑,他们那些什么拈酸惹醋的芝麻绿豆事,不关我们什么事。”岩井英一微皱眉头。 “其实这次去抓黄浚,我只是不想川岛梦子利用我兄弟程海,来监视我们岩井公馆。”徐来不无担忧道。 “徐桑,川岛梦子她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岩井英一说起川岛梦子就生气,他哪能不清楚徐来是借着抓抗日分子,戳穿川岛梦子利用程海对她的感情,来达到她侦听整个岩井公馆的目的。 “我按你的吩咐放了黄浚。”徐来似是有话要说。 岩井英一见他那个表情:“徐桑,你在我这里有话就直说。” “那我可说了,这次由于他们梅花堂的情报有误,而造成了难以解决的外交事件,现在看来,这棘手的外交事件,他们是打算让你来背锅。”徐来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们只知道蛮干。”岩井英一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有句话当讲不当讲。”徐来考虑到黄浚迟早是会被南京方面的人揪出来的,想提前给岩井英一打预防针。 “说!”岩井英一有些不快,催促着徐来。 “用我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徐来眼睛对上岩井英一那双似懂非懂的小眼神,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恶人自有恶人磨?”岩井英一会心一笑:“还是徐桑深得我心呐。”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借你老同学的势,在这里狐假虎威罢了。”徐来连连摆摆手,很是谦虚。 第310章 莫测 南京。 总统府。 连续几次最高军事会议的泄密,以及日本特工两次企图暗杀国军当权者的行动,使得 南京这位领|袖不顾自己的腿伤未痊愈,就拄着拐杖来到自己办公室里坐下,开始认真地思考 “报告!”是艾老板一路风尘仆仆的从上海赶回来了,他连军装都没来得及换,急忙赶过来面见他。 “进!” 他抬头一看是他:“关门!” 艾老板进来后,赶紧关上门。 看着站得笔直的艾老板,他指着一旁的坐椅:“坐。“ “ 这~” “叫你坐就坐!”他似乎真有些不耐烦。 艾老板这才坐在椅子上,但也只敢坐半个屁股,身体向 他那边倾了倾,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那份文件袋。 “请您过目!”艾老板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 他拿过文件袋:“你辛苦了。呃,发那份明码电文的属下,得奖励!” “ 您言重了,保障您的安危,是我们力行社应尽的职责。”艾老板见他打开了文件袋,脸上露出阴晴不定的神色,知道他看了这份关于他夫人挪用采购飞机款的凭证,已经是很生气。 艾老板此时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办公室:一个是他,一个是他夫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你不必惊慌,你能告诉我这事,就证明你对我是绝对的忠诚的!” 他放下那叠凭证。 艾老板还是赶紧站起来:“ 我还是站着舒服些。” “你爱站着就站着!” 他起办公桌前的电话:“给我接小红山官邸。对,就说是我说的,要夫人务必来总统府一趟。” 挂掉电话,他这才将话题转入:“英国大使馆的汽车被炸,你有什么看法?” “ 这些日本人炸这英国大使的汽车,就是冲您来的。”艾老板斟酌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接连两次害得 您差点被日本人刺杀,是卑职的失察!” 见他还是盯着自己,想听下文,艾老板只得又分析:“我们国民政府的中枢部门,一定有潜伏的日本间谍。” 他点头:“不错,你接着说。” “我已经将嫌疑最大的黄浚给盯死了!”艾老板知道他不会放过背叛党国的人:“只需盯着他,就能挖出潜藏在我们国军的日本特务。” 他拿文件的手微微一颤:“汪那里你也要派人盯紧了。” “ 您是怀疑”艾老板对上他那双冰寒的眼眸,立刻垂下眼睑:“是!” 他似乎很疲倦:“你先下去。” 艾老板两腿一并,颌首后打开办公室的门,正好碰到迎面而来的夫人。 她一身黑色丝绒高领旗袍,脖颈间戴着一串月牙月的珍珠项链,衬得鹅蛋形的脸更加韵味十足。 艾老板只得略一低头,赶紧出了总统府的大门。 微敞的办公室门,夫人从门缝中看到领|袖微皱眉头,她略一迟疑,敲了敲门,才推门而入。 “达令,什么事着急找我?” 夫人缓步靠近 他。 “你自己看看!” 他伸手敲了敲桌子上的文件袋。 夫人似乎有备而来,很淡定地拿过文件袋看了看:“达令,你是为这事生气?” 他淡淡道:“你就不打开看看?” 夫人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坤包中拿出一份折叠成豆腐块似的报纸:“达令,你先看看这份报纸,再决定我要不要看这份文件?” 他从她那笃定的眼神中接过报纸,展开后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是去年的旧报纸。” “没错。” 夫人靠近一指其中一条新闻报道。 他一看,这新闻主题是为以自己的五十大寿为由,号召各界捐款买飞机。当时心向国家的各界都踊跃捐款。 可他自己却并没有把这些捐款用来购买飞机,而是挪用到了进攻陕北红军的军费之中 “达令,那没事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美国记者要给我做个访谈。” 夫人将手中没打开的文件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又从他手里抽出那张去年的旧报纸,笑意颜妍地出了办公室。 “娘希匹的!” 他站起来拄着文明棍猛地一戳,“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这挪用捐款的事就只有 他夫人,宋家和周至柔等重要心腹知晓,其余的就是一些经手此事的人,也被明确警告不许外传。 他颓然的又坐回椅子上,夫人这是在无声地告诉自己一个事实:建设空军的资金,我宋,孔两家人是有贪墨不假,可你才是最大的那只硕鼠,另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小老鼠。 此时的他知道如果这事真要彻查下去,到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他只得长叹一声:“积重难返,积重难返呐~“ 至此,这件“第一夫人贪墨公款”一事,只能是草草终结,他再也不想追责下去 尽管后来南京方面的领|袖在空军方面投注了更多的注意力和心血,可是他自己骨子里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没变,他夫人与周至柔还是仍旧担任着空军的要职,内部的腐朽还是在持续着,这样在当时怎么能够建设起一支强大的国防空军呢? 而艾老板出了总统府,就马上召集在南京的力行社所有成员开会,研究怎么抓捕黄浚 南京的一处废弃的教堂内。 “老板,我认识黄浚家里的那个丫鬟,叫阿莲,她是我的老乡,平时我们在南京的老乡都会每月聚一聚的。“其中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力行社成员报告艾老板这个情况。 “那好,就由你负责策反她,等下就发活动经费给你。“艾老板眼睛一眯,心下大喜,可面上还得维持平静:“其他的人分两班,二十四小时给我盯住黄浚家中的所有人,是所有人!明白了吗?“ 众人皆答“明白!“ 于是在力行社内部展开了一场对以黄浚为首的日本间谍的大围剿 不久,他们就策反了黄浚家的丫鬟阿莲,令她监视黄浚的一举一动。 随后阿莲发现黄浚的司机经常戴着一顶礼帽去“国际咖啡馆“喝咖啡。 喝咖啡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这 八月似火的天气,居然还戴着的是冬天的厚呢子礼帽,这也太不正常了。 于是力行社一行人顺藤摸瓜,又查明了黄浚的司机是在“国际咖啡馆“利用同款一模一样的礼帽,向日本方面传递情报,从而秘密逮捕了以黄浚为首的一伙汉奸,可惜的是,并没有找到汪先生与这些事情有牵连的证据,艾老板也只得不了了之。 而川岛梦子却由于收卖了狱卒,从关押她的监狱逃回了上海 第311章 立功受勋 曹公馆。 书房内。 艾老板郑重地将一个檀香木方形盒子打开:“白婷,胡彪,你们的付出,领|袖他没忘记,今日特为你们两个庆功。” 白婷和胡彪均站直身板。 艾老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白婷,现授予你少校军衔!胡彪,现授予你上尉军衔!考虑到你们工作的特殊性,我会将这两份军衔写入军部档案室” “老板,这军衔我可以先摸摸再收回去吗?”白婷显然十分的激动。 “当然可以,你要为此感到骄傲,在你这个年龄段能晋升至少校军衔的可不多见。”艾老板面带微笑将檀香方形盒子递到白婷手里。 白婷拿着仔细地看了看,放进盒子里,再递给胡彪看看:“你看看。” 胡彪接过来摸了摸军衔:“老板,其实这次能破获黄浚等日本间谍,都是徐来提供了准确情报的功劳,我们最多只是起了一个传话筒的作用。” 艾老板微皱眉头:“这个我知晓,可他不是我们力行社的正式成员,我也不好明着为他请功~” 白婷一把夺过胡彪手中的檀香木盒子:“老板,他就是一根筋,您别介意。” 艾老板拿回盒子,拍了拍胡彪的肩膀:“兄弟,我知道你为人仗义,你们也要相信我,我绝没亏过他徐来。” 白婷哪里不知道艾老板的意有所指:徐来这滑头平日里也没少在他那里捞钱。 胡彪只得憨憨地挠挠头:“老板,是属下糊涂了。” “上海此时已经是炮火连天,你们要守望相助,做好在上海长期潜伏下来的准备。”艾老板深知国军节节败退,不得不为党国的利益,而提前重新为力行社以后的工作进行长远的布局 十月的上海。 除了租界外,上海民众已经在枪炮纷飞中度过了两个多月。 在这期间,国军在实行武装抵抗的同时,不断呼吁世界各国制止日本的侵略行径,试图通过外交出面调停,但由于日本侵略者还口吐狂言:要在三个月之内灭掉中国,也由于英美等国远东政策的软弱无能,国民政府的这一努力遭到了失败。 从九月起,国民政府又将其外交努力的重点转移到了争取国联和《九国公约》会议制裁日本的侵略,但由于英美国家对自身利益的考虑,在会上完全不提制裁日本,其目的就是想将日本的全部兵力引至中国,让日本拖在中国的战场上,而无无暇顾及他国。 《九国公约》会议最终成为英美对日推行绥靖政策的一次会议,它们对日本采取姑息政策,互相推诿,不同意建立共同阵线来制止日本的侵华,这使国民政府求助于国际组织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岩井公馆。 政治部大楼。 办公室内。 徐来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办公。 “这是今天的报纸。”赵子悦敲门进来。 徐来抬头:“手不累?” 原来赵子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报纸搁置在桌面上,而是递到了他眼前:“先看看~” 徐来这才狐疑地拿过报纸:“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他指的是国军节节败退,每天报纸都在报道这些同样的新闻,他自己都看得烦透了。 “这次报道有点不一样。”赵子悦特意点了点报纸的头版头条。 徐来顺着赵子悦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来报纸上的头条是说日本的王牌军第三师团在松井石根的带领下,来到上海火车站时,国军的第八十八师早已是人去楼空 此时正是历史上的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七日清晨! 原来南京方面趁日军不备,决定在十月二十六日这天有序退出闸北地区,所以松井石根和他的王牌军才在上海火车站扑了一个空。 国军出于政治的目的,欲留八十八师单独固守,但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觉得出于政治目的,也不应该牺牲如此多将士,主张留一团兵力固守一个据点,并通过参谋长汇报了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 顾祝同最终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但孙元良觉得一个团的兵力也过多,便仅留下了五二四团第一营一个加强营,营长杨瑞符,为加强指挥,将出身十九路军的副团长谢晋元留下作为指挥。 他们退守至位于苏州河北岸,垃圾桥西北的四行仓库,它是当时闸北最高大最坚固的建筑,甚至可以承受炮击。 徐来放下报纸,他心里清楚,国军大部队撤出上海,只留几百官兵驻守,这里的政治意味颇多,此时心中五味杂陈的他,恨不得飞奔至四行仓库,拿起枪支和日军拼了。 理智告诉他,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让外面的日本人看出一丝一毫破绽。 可他攥得发白的手却不小心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愤懑,担忧,不甘 正在这时,一双柔荑握住了他那双微微颤抖的大手:是赵子悦,她怎会看不出徐来这细微的变化? 在她的安抚下,徐来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来哥,现在公馆里的日本人都跑出去庆祝他们的胜利了,我们也可以” 两人共事多年,已经有了旁人没有的默契。 徐来一听赵子悦没说完的话,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与其待在这里空悲切,还不如出去走走 “徐桑,你们”站在门口的洋子手里一叠文件滑落在地。 赵子悦红着脸放开徐来的手,又捋了捋自己额头的碎发,走到洋子面前,弯腰帮她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了:“洋子,你怎么没同他们一起去庆祝?” “这不还有文件没送嘛。”洋子看起来也很高兴:“等下我还要去领事馆,哥哥有事要找我。” 徐来稳了稳心神,面上很平静对洋子微笑:“文件你放我桌上就行,正事要紧。” 洋子瞟了一眼脸色绯红的赵子悦:“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啰。” 看着放下文件就跑了的洋子,赵子悦讪讪道:“她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她可没误会,你本来就是我女朋友。”徐来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们去小农场走走。” “去什么小农场所你倒是说明白点” 直到吉普车出了城,徐来才告诉赵子悦,他想运送些物资去四行仓库。 运送物资?赵子悦是不知道徐来在小农场组建了一个组装军械的秘密地方。 之所以不叫上魏华,徐来是觉得风险太大,和赵子悦一起出来,别人最多是说自己贪恋美色,去游山玩水而已。 见赵子悦一脸的愕然,徐来只得又猛踩了一下油门,朝郊外的小农场方向开去 第312章 螳臂当车 郊外小农场大窖洞内的石屋里。 里面到处是散落的零配件,连落脚的空隙都很少,徐来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不留神都差点被绊倒。 钱永坐在那张大型工作台前,正在拼装一挺九三式重机枪,嘴里还叨叨着:“这个大家伙组装好,在来哥面前我可就能吹上好几天。” “吹什么吹上好几天?吹牛吗?”徐来走到他身后。 钱永显然吓了一大跳,手上还没安装好的枪管配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赶紧弯腰拾起那根粗大的枪管,用手拂去它身上的灰尘,这才白了徐来一眼:“这是我攒了好久才找到这根没有一点变形的枪管,要是掉到地上碰歪了,我得跟你急。” 徐来知道他说得没错,这枪管但凡有一丁点变形,那就对组装好的整支枪的射击精度就大打折扣了 “钱永,没想到这么些时间不见,你是躲在这里制枪造炮了?”跟随徐来而来的赵子悦见到里面的发电机和车床等精密仪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正钱永是听出了赵子悦心中的不满,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他装作没听见似的,还是埋头组装着手中的九三式重机枪 见两个大男人都装聋作哑,赵子悦揪了徐来的胳膊一下:“你!跟我出来!” 徐来忍着疼痛,求生欲满满地看着钱永。 钱永仍旧低着头:“来哥,你们稍等下,这挺大家伙,再给我一刻钟就能组装好。” 徐来摇摇头:这软脚虾,还真是会装瞎,自己自觉出去坦白从宽 “所以你是为了我好,才暂时不告诉我的?”赵子悦看着徐来,怎么也看不出他有一丝丝地诚意呢? 徐来只得点头:“句句真心。” “现在也不是跟你计较这个的时候。你说这物资怎么个运法?就凭你那辆小吉普?”赵子悦看了看这堆满了军械的大窑洞。 徐来见赵子悦并没有真生气:“先进去看看钱永。” 当他们再次进到大窑洞里的石屋时,钱永已经将那挺九三式重机枪组装完毕。 徐来盯着眼前这挺“新鲜出炉”的九三式重机枪,眼睛都亮了,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着枪管:“口径:65,枪管长:737 ,全枪长:1198 ,重量:550 kg,装弹数:30发保弹扳,发射速度:450发\/ 分,子弹初速:740 \/sec,尺标射程:2400,最大射程:4000。真是太完美了!” “这重机枪没得说?”钱永这么些天,终于凑齐配件,组装成了这么一大家伙,还不够他得瑟一阵的。 “这枪是没得说,可这没子弹的枪,也只是个摆设。”徐来叹了一口气:“现在哪里能搞到配套的子弹带,还真是个难题。” 钱永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好枪没子弹,就像好车没油,它再擦得油光锃亮,开不动,用不了,那也和一堆废铁没区别 “少爷,那些晒干的红薯条已经全部装在板车上了。”张板儿走进来,见三人都盯着那挺九三式重机枪,完全忽视自己,只得轻咳一声。 徐来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张板儿去一边。 “你组织些人,把这些红薯干和其他吃食送到洋泾浜天主教堂去。” “是饶神父所在的那个教堂?”张板儿怎么也不会忘记那所教堂,那次他多亏饶神父帮忙,拦住了大山勇夫两人的去路,自己才得以逃生。 “是的,你组织人送到就可,到时自然有人会送到四行仓库里。”徐来自然知道此时还有谁能神通广大,能将这些物资带入四行仓库。 张板儿又望了望石屋里面的钱永和赵子悦:“现在赵小姐知道了这里,会不会对我们有危险?” “我带来的人你都信不过?”徐来伸手就做势要敲张板儿的脑袋。 张板儿知道自己多嘴了,赶紧转身一溜烟跑出了大窑洞,边跑还边叨叨着:“这窑洞有什么好待的,凉嗖嗖的” “还算你跑得快,要不然我这手真招呼到你脑袋上,那还不得把你打成白痴?”徐来扬了扬手掌,见张板儿出了窑洞,自己这才又去了石室里。 于是三人大眼都瞪着这挺九三式重机枪。 “这没有子弹,就算是送到四方仓库,也是用不了。”赵子悦很是可惜地围着这挺被徐来擦得油光锃亮的九三式重机枪转了一圈。 “要是平时还可以去黑市买,可现在这局时,大家逃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个杀头的大买卖?”赵子悦又摸了这挺九三式重机枪。 黑市?徐来一激动,抱起赵子悦就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徐来这个举动,成功地引起了赵子悦的尖叫,还有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的钱永,他做为单身人士表示很无奈。 “你,你放我下来!”赵子悦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转晕。 钱永半捂住眼睛叹道:“来哥,你俩不兴这显摆的,再这样,我可要罢工了。” 徐来这才惊觉自己失态,放下赵子悦,指着那挺九三式重机枪:“钱永,赶紧打包,我得马上带走它。” 钱永也不打听徐来想到什么办法能搞到子弹,熟练地将这挺九三式重机枪放入一个合适的木箱子里。 而一旁的赵子悦见徐来神色自若的样子,满腔的怒火都只得暂且先压着 直到九三式重机枪搬到了吉普车后备箱里,吉普车驶离了小农庄后,赵子悦才释放出自己的不满:“来哥,我们去哪里搞子弹?” “你把杜先生手下的王樵给忘了?”徐来知道现在想搞到子弹,在这风雨飘摇的特殊时期,只能依靠这位黑白通吃的杜先生在上海的徒子徒孙们。 徐来深深知道自己这样做只是螳臂当车,但还是要做些什么,才能无愧于心…… 第313章 纺织厂 徐来一路开车去法租界的纺织厂找到了蝎子朱均。 厂里异常冷清,这两个多月的炮火连天里,大部分工人都因为交通不便等各种原因都来不了。 其实哪里是交通不便,他们是怕出门碰到日军的宪兵队,这些戴着白袖章的日本宪兵在华界只要碰到市民,就以违反战时治安条例抓回去集中关在一处地方,然后通知家属交赎金去认领,只要不是上海本地居民,那更是不知要关多久…… “来哥,你们怎么来了?”蝎子朱均穿戴着一身藏蓝色工作帽和工作服出来,两手的油渍还没来得及清洗。 “去办公室聊。”徐来很少来纺织厂,不过看样的厂里的人手不够,连日常维修这一块朱均都需亲自出马。 办公室里。 用松节油洗完手的蝎子朱均,给徐来看了一下订单:“你看,这个月的订单这么少,都还是赶不出来。” 徐来只是略略地瞟了一眼:“辛苦你了。” “可不是嘛,机修师傅都几天没来,这车间里的机器又偏偏天天出点小故障,不是这里卡住了,就是那里松动了”蝎子朱均见徐来和赵子悦都站着:“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沏茶。” “不必了。”徐来摆手,他知道自己和赵子悦还得赶回岩井公馆,以免出去久了,让人生疑。 “蝎子,你听说了四行仓库的事没有?”赵子悦不时地抬手看了看手表。 “听说了。”蝎子朱均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抢先道:“这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不,我们可以“有能为力”!”徐来突然的严肃,让蝎子朱均不得不收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蝎子朱均偷瞄了赵子悦一眼,她只得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于是徐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蝎子朱均:“你只需负责配制到这挺九三式重机枪的弹药。” 蝎子朱均一听,表情立刻丰富了起来,先是张大了嘴巴,再是不可置信地问:“你们搞到了日本人的九三式重机枪?这,这怎么可能?”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徐来瞪了他一眼:“赶紧去找这个型号的重机枪子弹,越多越好。” “我去找下王樵,看看他们还能不能从黑市搞到。”朱均迟疑了一下:“不过,这时局,价钱可能会有点贵。” “就问有还是没有。”徐来话语简短。 “好,我这就打电话问问他。”朱均从办公桌上拿起话筒拨了一个电话。 “什么?只有半箱?还要三十根小黄鱼?”朱均倒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不去抢还来得快些!” 电话那端的王樵只得又解释:“蝎子,你要不要?再等会儿,这半箱都没有了。” 王樵也是有难处的,在这兵荒马乱的特殊时期,能搞到枪支子弹,那就能组织人马,就可以抢夺资源。他们手里的货要是碰上土匪们要,那还不止出这个价。 蝎子朱均只得捂住话筒问:“来哥,没得价讲。” “先让他送过来。”徐来皱眉:“越快越好。” 蝎子朱均这才放下捂住的话筒:“王樵,你得亲自跑一趟,送到纺织厂来。” 挂掉电话,蝎子朱均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装金条的盒子:“来哥,这是还没来得及存银行的。” “有多少?”一旁的赵子悦接过盒子打开扒拉了一下:“来哥,只有十一根。” 徐来将公文包打开,拿出用红绸包裹好的一摞金条搁在桌上:“这里有二十根小黄鱼。” “那还多一根。”赵子悦打开红绸,从里面抽出一根给徐来。 徐来却没有接:“等下王樵来了,这根金条单独给他。” “来哥,你怎么这么大方。”赵子悦掂了掂手中那根沉甸甸的小黄鱼,有些不舍,还是放了回去。 蝎子朱均眸子色一闪,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明白了徐来这么做的目的。 “蝎子,你去多找些油纸布。”徐来吩咐蝎子朱均。 赵子悦见蝎子朱均走远:“来哥,他们这是狮子大开口。” 徐来明白赵子悦指的是什么:“水至清则无鱼,现在是我们求人办事,得按人家的规矩来。” 赵子悦冷哼一声:“你就惯,到时小心他们把你给卖了。” 我最惯着的就是你~”徐来淡淡道。 “你~你,先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赵子悦一想到在窑洞他抱着自己转圈圈,脸又红了。 “算什么账?你们两口子左口袋倒腾到右口袋的事,还争论不休?”门口传来王樵爽朗的笑声。 “那能呢,让你见笑了。”徐来看到身穿暗灰色短襟布衣的王樵扛着一个木箱进来,赶紧上前搭把手帮他放下。 这时蝎子朱均正好拿来了一大摞油纸布和白蜡。 一旁的赵子悦不想理徐来:“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 “你又惹嫂子生气了?”王樵看着赵子悦脸色有点不对。 “没关系,我们聊我们的。”徐来弯腰打开木箱验完货,指了指桌子上的小黄金鱼:“清点一下。” “这~好咧,来哥就是爽快。”王樵也不客气,:“我不能待太久,兄弟们还等着分钱。” 蝎子朱均趁机对王樵说道:“这里一共有三十一条小黄鱼。” “多的我不能要。”王樵是个直性子,挪出一根金条在桌子的一边,将那三十根金装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 “你就拿着,这是来哥单独给你的。”蝎子见徐来对自己使了个眼色,赶紧拿起桌子上的那根金条,硬塞在王樵的裤袋里:“以后有事还得找你。” 王樵不好再推辞:“来哥,以后再有什么事能用得上兄弟的,直管开口。” “王樵,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徐来扫一眼靠边放着木箱:“还请兄弟们得守口如瓶。” 王樵自然是知道徐来说这话的意思:“来哥,规矩我们都晓得的,告辞了。” 见王樵走了,赵子悦才又进去:“蝎子,这些油纸布会不会少了?” “少了?包这些子弹可绰绰有余。”蝎子朱均一向做事缜密。 “还有一挺九三式重机枪。”赵子悦没好气的说道:“几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还不赶紧再去拿些?” 蝎子朱均只得又出去。 见徐来还看着自己:“还不快包子弹。” 徐来:“” 第314章 刚刚好 一切准备就绪,徐来开车出了纺织厂。 刚行驶一段距离,徐来突然一踩刹车,这让一旁坐着的赵子悦心一惊:“怎么了?。” “你下去看看,是不是轮胎被钉子扎了?” 赵子悦只得打开车门下去:“怎么这么倒霉” 还没等赵子悦站稳,徐来又重新发动车子:“子悦,你先回岩井公馆,碰到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在小农场喝高了,一时回不来!” “你”赵子悦气得在原地猛地跺脚 扔下赵子悦的徐来又猛踩油门,朝苏州河所在的四行仓库飞奔而去 此时的在租界内的上海市民,在得知了四行仓库内仍有中国守军驻守时,都十分地振奋,许多市民爬上屋顶,有的甚至跑到苏州河岸观望。 而苏州河岩岸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带领着一群人将热心市民自动捐赠的物资运到河岸。 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向南的母亲:向淑芬。 其实中国从“九一八”事变日军占领东三省起,直至一九三七年的中国,全中国民众的民族主义已经觉醒,不仅举国上下的大小知识分子不接受做亡国奴的命运,就连老百姓的眼里日本人是“外族”,必要诛之而后快。 民心既是抗战到底,这就导致了谁不抗日,谁就自动失去了合法性,这就是当时国军政府领袖左右摇摆不定的原因,他们既怕失去了民心,又在关键时刻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可悲可叹! 而这场四行仓库保卫战也是南京领袖口中所说的:“这一仗,是打给外国人看的。” 如果苦守四行仓库的国军将士们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又当做何感想? 如果苦守四行仓库的将士们知道他是为了上海能撑过十月份的最后一天,为的是等待国联开会的结果,又会做何感想? 当时美国的石油和钢铁巨头都跟日本战争工业绑死了,利益面前,谁又会去真心帮助当时积弱已久的中国? 此时四行仓库里驻守的国军将士们其实实数才四百多人,且老兵不足百分之二十,其他全部都是新兵蛋子。 而领导他们的副团长谢晋元则是隶属福建军阀,是之前蔡廷锴十九路军的人,不是国军系统,后来才加入的八十八师。 此时的徐来因为有岩井英一给他的特别通行证,一路都是畅通无阻的,直到苏州河岸看到向南的母亲:向淑芬。 原本一路上徐来还在想用什么办法将这挺九三式重机枪和子弹送进四行仓库,现在看到向南的母亲向淑芬在组织民众,想往只有一河之隔的苏州河送物资,他顿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此时的四行仓库前已经被两百名荷枪实弹的日军团团包围,还有一辆小型坦克压阵,情况万分危急。 徐来吉普车刚开到河岸,就见与租界只有一河之隔的四行仓库的窗口,一名国军爆破手带着一捆手榴一跃而下跳到那辆小型坦克上,顿时那辆小型坦克和那名国军爆破手都炸得粉碎,四散开来的残骸散落一地…… 如此残烈的场景,使徐来的眼睛模糊了,而在四行仓库对面苏州河岸租界的上海市民,都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此时日军小型坦克的摧毁,使四行仓库外围的日军暂时停止了进攻。 徐来下车走到向淑芬身后:“您好,您是向南的母亲?” 正在忙着整理物资的向淑芬听到有人说出了自己女儿的名字,下意识地转身:“你是她的上司徐来?” “一点心意。”徐来指了指吉普车上用油布包好的箱子。 向淑芬走过去看了看:“这是什么物资?” “有用的物资。”徐来眸光微闪:“我放下就走,送不送您看着办。” 说完这些,徐来便自顾自地从车上将包裹着油布的箱子搬了下来:“请您相信我。” 看着徐来的车消失在人群中,向淑芬若有所思地打开一侧用油纸包好的箱子:是一挺重机枪。 正好此时的四行仓库守军们传出消息,说要是有一面国旗和军旗就好了,他们又刚刚炸毁了日军一辆小型坦克,双方暂且处于休战状态,而且此时夜幕快要降临,向淑芬看了看河岸正好有一根连接南北岸的管道可以通往四行仓库的一个窗口。 于是向淑芬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当徐来开着吉普车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时,已是夜幕降临,天上繁星密布。 停下车,徐来拾级而上,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开门,而是转身坐在台阶上,仰望着苏州河方向 突然,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赵子悦。 吉普车停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徐来已经回来。 此时的她手中拿着一件羊毛呢子的厚外套,披在徐来的身上后:“怎么?不敢回家了?那你就在外面好好待一夜!” 说完转身便进去,随后又是“砰”的关门声在徐来的耳边响起。 徐来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将她送来的外套又紧了紧,还是仰望着星云密布般的天空 良久,徐来才站起来捶了捶酸麻的两膝,又拢了拢外套,从心底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推开房门,赵子悦睡在沙发上,黑色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他伸手拂开遮住她的头发,看到她垂下来的眼敛那微卷的睫毛,如同黑色的蝴蝶,在铜制水晶灯的映照下,显得那么的妩媚动人。 徐来手刚探到她的睫毛,就听到她嘴里在喃喃说着:徐来,你这个大骗子,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只好收回手的徐来从身上拿下外套给她盖好,然后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在这天气逐渐转寒的黑夜,不仅有灿烂星河照亮自己,还有一丝丝暖流围绕在自己身边,徐来的内心有种前所未有的松快 第315章 难民 张板儿带着一队人正拉着几辆满载着物资的板车到了洋泾浜天主教堂。 此时的洋泾浜天主教堂外的地坪上,已经聚集了无数的难民,而且这其中大部分还是青壮年,都盯着张板儿身后的那几板车东西,那眼睛红红的 张板儿几人顿时慌了,这车上这么多吃食,他们会不会一拥而上? 就在张板儿迟疑不定之时,正在难民中安抚的饶家驹神父看见了张板儿,于是朝张板儿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想象中的哄抢并没有发生,张板儿面对走到自己面前的独臂神父笑得很勉强:“神父,我们上次见过。” “哦?”饶家驹神父似乎是有点记不起来:“这板车上的东西?” “神父,这些是我们老板的意思,他说您只管收下就成。”张板儿顿时明白了徐来为什么要他们将这几板车新晒干的红薯送到教堂来,这教堂外收留的搭着临时帐篷的难民们,个个都衣裳褴褛,面黄肌瘦的。 饶家驹神父掀开板车上盖着的一筐筐红薯干看了看,眼睛都湿润了:“谢谢你们。” “还有劳神父带路。”张板儿看到这么多的难民,心里也怪难受的。 几人卸下板车上的东西,张板儿同神父告辞:“神父,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直管同我说,我家老板是个有良知的中国人。” 饶家驹神父微笑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络腮胡子:“我知道。” 他知道?难道他早就认识徐来? 张板儿不好再问下去,只得带着自己带来的那队人马,又拉着空空如也的板车回到了小农场 虹口区日侨聚集区。 梅花堂内。 从南京监狱死里逃生的川岛梦子,一反平日里的高调,捧着一本线装版的《三国演义》,坐在椅子上正看得出神。 连犬养健走到她面前似乎都没有察觉。 犬养健一个探手抓住川岛梦子的肩膀,川岛梦子只是眸子微一沉,迅速反手将犬养健的那只手擒获,然后肩膀一滑,就逃脱了犬养健的控制范围。 “梦子,最近见你静心了不少。”犬养健干脆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俯看着她。 “刚刚看到貂蝉用的美人计,真是进退有度,令人佩服。”川岛梦子扬了扬手中的那本《三国演义》。 犬养健夺过她手中的书,随手扔在桌子一角:“怎么,你什么时候也学那个岩井英一的,也看起了《三国演义》?这演义终究是演义,想不到你们都深信不疑。” 川岛梦子还是伸手又拿起桌角的那本《三国演义》:“它能流传千古,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呵,你还当我真没看过?我不仅看过这本《三国演义》还看过真正关于三国的历史书《三国志》。”犬养健从桌子上跳下来,有些不屑道:“这岩井英一惯会使些花架子,来讨好我们的天皇陛下。” 见犬养健对岩井英一有如此大的愤懑,川岛梦子这才轻轻放下手中的书:“中国有句俗话叫知己知彼才百战百胜,既然中国人都这么热衷于它,那我们就更得好好研究,还要比他们中国人研究得更透彻才好。” 两人正在谁也不服谁地辩论着,山井大佐从外面冲了进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八嘎!岂有此理!” 川岛梦子见是上司山井大佐来了,立刻站起来:“山井大佐,您这是怎么了?” 现在日军在上海形势是一片大好,山井大佐这么地气急败坏,是为哪般? 可山井大佐他自己不说,作为属下的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屋里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 良久,川岛梦子才去茶几旁泡上一壶龙井,递给还在生着闷气的山井大佐。 “您先休息,我们这就出去。”川岛梦子朝犬养健使了个眼色。 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山井大佐还是叫住了两人。 “四行仓库里面怎会有九三式重机枪?”山井大佐冷不丁开口。 两人均是一愣。 “今日,我军一小股队伍潜入仓库,想近距离爆破,却遭到九三式重机枪的火力压制。”山井大佐两只手握得紧紧的,连骨节都泛白了。 “我方一下子死了二十多个陆战士兵!”山井大佐终于发泄出自己的愤懑,铁青的脸对着正低头冥想的两人。 “我马上去调查这挺九三式重机枪的由来。”川岛梦子原本就要去岩井公馆去会会已有两个多月未谋面的程海。 “你?”山井大佐上下打量一下她:“别像上次一样,在南京被力行社的人逮个正着。“ 川岛梦子哪能不知道山井大佐讲的是什么:“那只能怪黄浚他背时,也是死有余辜!” 犬养健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可造次。 可上次她还不是凭着自己的容貌,搭上那个看守自己的小狱卒,才逃了出来 所以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在程海这种青春萌动的男子面前,到时撒些娇,送点吃食,保管心如钢铁也要变成绕指柔~ 山井大佐对她的提议,还是比较重视:“你不要打草惊蛇,先带一队人在岩井公馆的外围盯着。” 犬养健却不放心:“师妹,你在徐来那里已经吃过亏的,还是我来给你垫后。” 川岛梦子不置可否,赶紧出去叫上一队人马,朝宝山路的岩井公馆出发 徐来照例还是开着吉普车去了岩井公馆,刚刚到公馆门口,就被门口的松本给拦下。 徐来只得猛踩刹车停下。 松本一把拽下徐来:“你看看我们对面炒货店旁边。” 徐来顺着松本的手指看向对面:“不就多了些小摊贩吗?” “小摊贩?”松本那气愤的样子,差点没把口中的唾沫星子喷在徐来脸上:“是梦子,这个小妖精!她一天不做妖,就浑身不自在!” 徐来知道松本为什么对川岛梦子是见一次骂一次,见一次就损一次。 还不是因为上次只留松本一个负责人去押运军用物资,这事情传到日本天皇耳朵里,被日本天皇好一顿训斥,丢脸都丢到太平洋啰! 要不是自己仗着是天皇的表弟,自己早就被军部给毙了十次! “松本,你别理她就好了,中国有句俗话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徐来转身上了自己的吉普车:“让她守到天荒地老也行,反正我今天是不会出岩井公馆一步。” “徐桑,是吗?” “那当然,今日樊伯弄羊排火锅,我这吉普车里还捎了昨天从小农场带来的用土法酿造的红薯酒,等下我们哥几个喝个痛快,也乐呵乐呵 第316章 阻止飞机轰炸 岩井公馆对面的川岛梦子也没闲着,去炒货店买了些瓜子和糖炒栗子。 当她看到程海正准备走进岩井公馆,赶紧飞奔而至:“给你的。” 还不等程海反应过来,川岛梦子便转身走了。 川岛梦子知道现在他是不会理睬自己的。 果然,程海并没有叫住她,只是拿着她给的东西进了岩井公馆。 这一切早已被楼上窗户边的徐来看到,他本想下去,可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脚步,有些事情还是得让程海自己去处理。 程海捧着那一大包东西直接上了二部的情报部大楼。 见程海手里的东西,松本闻了闻:“见着有份!” 程海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他怀里,一声不响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发呆。 松本可不管这么多,抓了几把放在赵子悦桌前,又抓了几把放在洋子的桌前:“这洋子还真够累的,一天天情报部和武装部来回的跑。” 看着空空的椅子,松本不禁替洋子叫屈。 “那你去帮帮她。”赵子悦拿起一颗糖炒栗子剥开,正要往嘴里送,却被松本“拦截”了。 赵子悦也不气恼,用眼神示意松本看一下心事重重的程海 。 松本却不以为意:“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程海这下被松本给激怒了:“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说完就欲从松本手里抢回刚给他的东西。 “哎,送出去的东西,如同泼出去的水,可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松本一个侧身,躲过程海伸过来的手。 这时洋子拿着一份文件进来:“好香,你们背着我吃什么好东西?” 随后跟进来的还有小胖子原时信。 “你们来得正好,今天也不知刮的什么风,程海请客。”松本又抓了些瓜子给小胖子原时信。 小胖子原时信似乎没心情吃东西:“你们听说了有一小股国军驻守四行仓库吗?” 赵子悦面色微沉,瞬间又恢复如常:“略有耳闻。” 而松本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我得去食堂看看樊伯做的羊排火锅。” 看着松本拿着手里的东西出去,小胖子原时信不屑道:“这家伙就是一吃货。” 而洋子坐到自己的位置,摊开文件开始誊写。 只有赵子悦对小胖子原时信笑道:“你说说看有什么劲爆消息,要不让你憋在肚子里,等下炸了可不好。” 原时信这才凑到赵子悦跟前:“听说都两天了,还没拿下四行仓库,军部责令空军司令部务必派飞机投弹。” 赵子悦一听,强忍着“嗡嗡”的耳鸣声:“他们军部看来是病急乱投医。” “此话怎讲?” “四行仓库旁边就是租界的大型煤气罐,如果扔歪了,引爆了煤气罐,那么又将会是一件令岩井总领事头痛的外交事件。”赵子悦斟酌再三,只能是站在日本领事馆的立场说话,这样或许能让岩井英一阻止他们军部的人派飞机轰炸四行仓库。 “对呀,我得赶紧去跟岩井总领事去阐明其中的利害得失。”小胖子原时信一阵风似的去一部武装部去给岩井英一通风报信。 “子悦姐,谢谢你能为我哥哥这么着想。”洋子站起来朝赵子悦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赵子悦尴尬得赶紧扶起洋子:“看你说得,你哥哥对我们这么赏识有加,我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不值一提的。” “什么?他们军部要派飞机对四行仓库进行轰炸?”本来在领事馆忙得不可开交的岩井英,一听到小胖子原时信的汇报,顿时气得将手中的话筒一摔。 小胖子原时信只能听到自己话筒里传过来“嘟嘟”的忙音声 而摔了电话的岩井英一,思虑再三,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军部:“什么?飞机已经出发?你们这不是胡来吗?” 岩井英一再次摔掉电话,双手护胸,在办公室里焦急地走来走去:还是得去阻止! 于是正在吃着羊排火锅的徐来被岩井英一个电话就叫去了四行仓库的外围。 徐来赶到四行仓库外围时,日军的飞机已经在仓库的上空盘旋了几圈。 而岩井英一正挥舞着手中的日本膏药旗企图阻止他们投弹。 然而却没有一点用,岩井英一急得指着天上的那些飞机:“你们这些莽夫,只知道干些没屁眼的事!” 看来岩井英一真是生气了,徐来走到岩井英一面前:“我出来前通知了山井大佐。” “哦?” “他们在岩井公馆对面派了人监视我们,我几步路就到了。” 原来徐来在来四行仓库之前,走过马路,去找了躲在楼上用望远镜盯着岩井公馆的犬养健,并陈明个中厉害 不一会儿,犬养健开着白色雪佛兰到了四行仓库外围。 山井大佐着急忙慌地从车上下来,拿起望远镜就看向天空中的飞机:“他们这不是瞎胡闹吗?几百名国军也值得出动这么多的飞机,真是丢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 他将手中的望远镜扔到犬养健怀里,自己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管信号筒,用力一拉,那彩色的信号就从信号筒里直冲云霄。 日军的那几架飞机看到要他们撤退的信号弹后,就依令调转飞机,有序地飞出了四行仓库的领空。 这些日军的飞行员其实早就看到四行仓库旁边租界地界的那一罐罐大型煤气罐,要不就不会在上空盘旋了那么久还不投弹? 一旦投下去,会不会波及到自己的飞机还两说,现在正好有人下令撤退,那还不赶紧离开? 看到飞机依令开走,山井大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山井大佐,真是太感谢了!”一身黑色燕尾西服的岩井英一郑重地对山井大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山井大佐却扫视了一旁的徐来:“岩井君,你真要感谢,就感谢你的这位得力干将。” 徐来见日军的飞机撤离,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山井大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徐桑还真是自谦过头了。”一旁的犬养健冷笑道。 “哪里,哪里。今日若不是犬养君对我们岩井公馆照拂有加,山井大佐哪能这么快知道消息赶过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徐来不动声色地反驳道。 此时此刻的岩井英一才知道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安排了人手,在岩井公馆对面的炒货店楼上租了一套房子,用来监视岩井公馆的一举一动。 第317章 平射炮 岩井英一见目的已经达到,也松了口气,正打算吩咐麻田一郎开车回去,却被徐来拦住:“岩井君,他们派人在我们公馆外围监视,您总得管一管。” 这话一出口,岩井英一总算明白了山井大佐怎么会这么迅速地赶过来:“犬养君,可有此事?” 犬养君见徐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也只得硬着头皮回复道:“这四行仓库里的国军有一挺来历不明的九三式重机枪,我怀疑” “你怀疑是我送进去的?”徐来打断犬养健的说话,干脆把话挑明:“你是不是太搞笑了?这九三式重机枪就不可能是他们国军自己从正面战场缴获的?更或许是从军火贩子手里买的?” 这种无限可能的话徐来是张嘴就来,直怼得犬养健一时乱了方寸:“是有可能,不过” “不过我的嫌疑最大,是?”徐来不再看向犬养健,直接上了自己的吉普车,一溜烟儿的开回了岩井公馆。 只留下岩井英一三人在原地。 良久,岩井英一才指了指犬养健,又看了看山井大佐,摇摇头也走了 梅花堂内的主屋里。 山井大佐正气急败坏地训斥犬养健:“你还不快点把川岛梦子叫回来,盯个梢,第一天就被人察觉了,真是一群饭桶!” “hai i!”犬养健本想去叫川岛梦子回来,不过刚走到门槛口,又折了回来:“梦子她今天约了程海,看来这程海还真是对她很痴心。” 这话说得山井大佐又动心了:“还是让她试试,你们的,先撤回来。” 山井大佐抚额,挥手让犬养健出去 岩井公馆小食堂内的一间包间里,桌子上的羊排火锅正用小铜炉煨着。 松本拿着筷子正想夹一块尝尝鲜,却被洋子伸出的筷子给拦住:“等徐桑回来一起吃。” 松本这才悻悻地收回手,嘴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他说不定跟岩井君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哟,是谁说我去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徐来进来就听到松本说的话。 “是松本!”小胖子原时信一个人守着武装部,也挺无聊的,一听今天食堂开小灶,这不也闻着香味过来了。 “你们少贫了,赶紧趁热吃,要不煮得太烂,味道就没那么好。”赵子悦趁机给徐来盛了一碗羊肉汤。 “程海呢?”徐来不见程海,眼皮直跳。 “他呀,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松本不无鄙视地说道。 徐来顿时明白程海去了哪里,不过他也只是稍做停顿,接着就像没事的人一样,端起赵子悦刚才给他盛的羊肉汤,吹了吹,才小啜了一口:“樊伯的手艺可真是日益精进。” “徐桑,那些飞机都开走了?”小胖子咬了一口羊排,唧唧一下嘴巴,状似无意地问道。 “那还得多亏山井大佐的信号弹。”徐来可不敢居这个功。 “幸亏他们还没有丧失理智,要不到时我们的岩井总领事又该焦头烂额了。”小胖子原时信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徐桑,军部的人明日会再调动几门平射炮去四行仓库。” 徐来和赵子悦一听,对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吃自己碗里的菜。 这平射炮咱们现在看来好像稀松平常,其实了解的就会知道这个武器非常凶残,专找对方的火力点,而且日本炮兵对这平射炮非常熟稔,一打一个准。 这样看来,日本军方是想在十月底之前结束这场明显政治意味大于战斗意味的战争。 徐来的心一下子又沉到了谷底 明天就是十月三十号,离十月底只有两天时间。 徐来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满全身 四行仓库保卫战从二十七号到三十号,战斗持续了整整四天,这四天时间里“八百壮士”引起了国内外广泛关注,英美等国也向国民政府提交请愿书,表示应以“人道主义原因”停止战斗。 南京政府也觉得守军任务已基本完成,于是命令四行仓库里的守军撤退。 当杨虎接到南京政府的命令,告知副团长谢晋元撤退时,这个铮铮铁汉却不答应,因为他在受命时便立誓与仓库共存亡。 最后杨虎不得不找来八十八师参谋长张柏亭,让他劝说谢晋元,并告之是南京最高层的命令,副团长谢晋元才同意撤退。 “八百孤军”撤退至租界后,随后便被缴械后关进了“孤军营”,在那里度过了漫长的四年。 如果从战绩角度看“四行仓库保卫战”,显然是不合适的。 他们后来之所以成了英雄,并且被国共一致认可,主要是因为他们“抱定必死决心孤军奋战”,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在几乎所有的时空都是被认可的。 十一月初的上海,中国军队虽处于被动地位,一再后撤,但仍控制着上海。 这无疑是与日本侵略者的判断和盘算是背道而驰的。 日本军方于是大举调兵遣将,可南京政府却又深陷于列强能出面干涉制止日本侵略者的希望之中,并宣布撤退命令,各部队坚守原先阵地。 短短时间内命令两次反复,使得中国守军士气大受影响,队伍开始出现混乱。 日本侵略者趁机于十一月五日拂晓,由舰队护送日军新组建的第十军在杭州湾金山卫附近之漕泾镇,全公亭,金丝娘桥等处突然登陆,包抄淞沪中国军队防线南方的背后。 而此时的南京最高层却认为日军会全力进攻上海正面,不会有从杭州湾登陆的可能。 故到日军登陆杭州湾时,在杭州湾北岸从全公亭至乍浦几十公里长的海岸线上,仅有陶广的第六十二师的两个步兵连,炮兵第二旅二团六连及少数地方武装防守,迅速即被日军击溃。 日军登陆成功后,他们的上海派遣军与日军第十军合编成立日本华中方面军,由松井石根统一指挥 至此,中国军队节节败退,自九日起,日军连占虹桥机场,龙华,枫泾,青浦。 十一日,日军进至苏州河岸,南市及我浦东国军担任掩护任务的部队奉令撤出阵地。 当日,上海市长俞鸿钧发表告市民书,沉痛宣告远东第一大都市:上海沦陷! 第318章 会不会旧情复燃 虹口区日料店包间内。 榻榻米的矮桌上摆满了各种日式料理。 程海吃了一口蘸了芥末的三文鱼,那呛鼻的冲味一下子刺激到了他眼睛里的泪腺。 正当他抬手准备擦一下眼泪时,一双如葱玉般的手递过来一方手帕。 程海隔开那双手:“梦子,吃完了这顿饭,我们就好聚好散。” 可川岛梦子哪会就如此轻易放弃,她又绕过程海隔开她的那双手,帮他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程海撇过脸不看她。 静默许久,程海似是下定决心,猛地一下站起来正准备拉开包间的隔门,却被川岛梦子从后面紧紧抱住:“原谅我好吗?我也是被逼的。” 可惜此时的她看不到程海那嫌恶的表情。 被川岛梦子抱住的程海冷笑出声:“梦子,你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又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川岛梦子面色一僵,旋即又低声道:“我都说了是他们逼我去做的,如果我不按他们的要求去搞情报,我远在日本的父母都会遭到他们这些杀人魔头的毒手。” 她语气有些呜咽,让人听了有一种想保护的冲动。 可程海似乎是铁了心一般,掰开她的双手,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川岛梦子:“你还想骗我到几时?” 看着脸色铁青的程海,川岛梦子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你要是认为我是在骗你,那你现在就走,反正我只是一个被人玩弄的傀儡罢了,哪能入得了你的眼!” 程海不想再与她过多纠缠,再傻的人此时也能明白过来,她鼓动自己去岩井公馆是去干什么,在她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颗钉入岩井公馆的钉子罢了。 见程海没回应,川岛梦子趁机又煽风点火:“你以为你的来哥对你有多好?你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而你在我这里才有无限可能!” “下人?无限可能?”程海好似喃喃自语:“梦子,你说的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你只要与我合作,等到我们日本在中国实现了大东亚共荣时,我可以保证能帮你坐上比徐桑更高的位置,成为人人景仰的上流人士。”川岛梦子干脆将话挑明。 程海木然地看着川岛梦子,听到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自己心里唯一的一点念想都被她这番话彻底击碎 “我知道你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你不必着急答应”川岛梦子话锋一转,倒像是在满心满眼替程海考虑。 “梦子,你太令我失望了!”此时的程海只想赶紧离开,再次拉开木栅格门,逃也似的走了 而独自留在包间一人的川岛梦子气得端起桌上的一盏清酒,一饮而尽 回到岩井公馆的程海,从情报部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就去了政治部。 此时的徐来正剔着牙齿,将双腿搁在桌子上,似乎还在回味中午的羊排火锅。 见程海捧着个纸盒进来,他两腿还是搁在桌子上,只是身体又随意调整了一个姿势。 “来哥,我是来辞职的。”程海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霜打的茄子。 “着女人道了?觉得丢脸了?”徐来趁着还未散的酒劲,故意揶揄道。 果然,程海的脸唰地一下就白里透着红,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程海蔫了唧,徐来这才放下双腿,站起来把门关上。 “你以为岩井公馆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徐来指着程海的脑门直戳,仿佛要戳醒这个二愣子。 “那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她就会同我纠缠不清所以” “所以你就离开这里,不想连累我,你就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了?!”徐来真想帮他把脑袋里的水全给倒出来。 “是也不全是”程海被徐来说中了心事,说话更加磕磕巴巴。 “一旦你离开了岩井公馆,你就在他们眼里是个毫无用处的人,他们对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的人,必定是除之而后快!”徐来话里的意思已经说得够明显了,现在上海已经沦陷,你程海如果不抱紧岩井公馆这条大腿,那就是我徐来也保不了你的小命。 “是男人,就得能屈能伸。”徐来拍了拍程海的肩膀。 “可可我” “别什么你,我的,向后转,趁着大家都在午休,将东西悄悄放回去。” 徐来打开办公室的门,扳过程海的双肩,让他直接面对门外,然后顺手一推后,又马上关了房门 劝说完程海,徐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红薯酒的酒劲太大了,下次得要张板儿加点大米什么的一起酿造才行。” 刚屁股挨着椅子想小憩一会,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徐来不耐烦地吼道:“睡着了!” “徐桑,是我~”原来敲门的是洋子。 徐来只得起来开门。 洋子见他一脸疲惫,也有些不好意思:“徐桑,刚接到日本参谋本部的电文。” 徐来瞟了一眼她手中的电文,并没有打算接过来:“这参谋本部的电文怎么发到这里了?” 日本本土的参谋本部是直听命于日本天皇裕仁的,这电文按道理应该是发到作战司令部的。 “徐桑,你不知道,我刚刚打领事馆的电话,可电话却一直打不通,这不才着急找你” 徐来不等她把话说完,赶紧拿起桌上的电话又拨了一个到岩井英一的领事馆。 打了好几个电话,就前台的电话都打不通。 这只有一种可能,电话线被人切断了。 徐来只得装作很不情愿地拿过洋子手中的电文一看:原来是日本本土参谋本部电令日本第十军停止西进。 西进?难道他们日本的第十军就这么快要向南京追击了? 徐来眉头紧皱,将电文退还给洋子:“洋子,你哥哥可能有危险。” “我哥哥有危险?”洋子脸色一下子吓得发白:“应该不会” 徐来抄起门边衣架上的外套:“还愣着干什么,一起去领事馆!” 第319章 被软禁的岩井英一 日本领事馆。 当徐来和洋子两人开车赶到时,就看到了日本领事馆被荷枪实弹的日本军部的士兵团团围住。 这倒是新鲜事,徐来心里一咯噔,看来这日本军部是不会依日本参谋本部的命令,而在上海停滞不前的。 待探清事情的原委,得赶紧将这一重要情报汇报给延安最高层。 洋子担心哥哥的安危,下了车就往领事馆的大门口冲去。 却被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用明晃晃带刺刀的步枪给隔挡住。 而正在大门口正与一名日军军官在交涉的麻田一郎,见洋子被士兵拦在了外面,气冲冲地走过去,甩手就给了这两名士兵几个耳光:“八嘎呀路!她是岩井总领事的妹妹,你们的,不得无礼!“ 那两名被打懵了的士兵只得收回步枪,捂住火红的脸颊退至一旁。 “麻田君,电话打不通,我担心才拜托徐桑一起过来看看的。”洋子递给麻田一郎那张来自日本本土参谋本部的电文。 麻田一郎瞟了一眼,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他看了看洋子身后的徐来:“徐桑,你先送洋子回去,我们过几天就没事了。” 徐来知道自己不能开口询问,只是对麻田一郎略一点头:“麻田君,也请你转告岩井君,公馆那里我会帮他打理好的。” “麻田君,他们都这样了,你确定我哥哥几天后就没事了?”洋子还是不相信。 麻田一郎只得朝洋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用我的项上人头担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洋子知道再不走,自己就会给哥哥添麻烦:“我相信你。那,徐桑,我们先回去。” 送洋子回家后,徐来一路开车到了苏州河南岸才停下来。 他并没有下车,而是点燃一根老刀香烟,看着对面冷火硝烟的四行仓库。 看着四行仓库墙壁上那一个个的洞眼,徐来的心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难受 良久,徐来抽完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香烟的同时,又拿起手中的莱卡相机拍下四行仓库那堵满目疮痍的墙壁 收回了莱卡相机,他又默默地数了数墙壁上大大小小的洞,那是日本侵略者打出来的,一共有四百二十多个之多 徐来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已是月上枝头。 “你终于回来了。”赵子悦看起来有些生气。 徐来将莱卡相机和公文包扔到茶几上,自己却一头倒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看看我们徐大处长的奇葩电文。”赵子悦将一纸将译好的电文摔在他身上。 徐来只得拿起来,微眯着眼睛,随意看了一眼内容后,好像是被电文的内容吓到了,赶紧坐正。 见徐来面色凝重,赵子悦却有点兴灾乐祸:“怎么,刚才去和洋子压马路的那股劲去哪里了?” 这女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来拿着这张电文,就像是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他赶紧站起来:“子悦,我得去给徐处长发个电文,这不是瞎胡闹吗?” “迟了,要是你早回来几个钟头还来得及。”赵子悦对着正爬着楼梯上二楼的徐来喊道:“他已经从南京出发了。” 徐来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可结果是并没人回复他发过去的电文。 徐来这才又下楼质问赵子悦:“你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点?” “人家侄子要来你这里镀个金,攥些功劳,再好调他回重庆任个队长什么的当当。”赵子悦显然是知道这位顶头上司的如意算盘。 “这不瞎胡闹吗?明天,不,后天,我去码头堵他,让他下不来船,直接给我回去!”徐来本就对日本领事馆被日本军部的人围了而焦急着,现这位南京党务调查处的徐处长又要给自己加个塞 “来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咱们党务调查处将和力行社合并,成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赵子悦泡了一杯热腾腾地红枣姜茶坐到短沙发上,倚着靠背看着心急如焚的徐来。 徐来现在还哪有心思理会国军两大特务机构的人事调动,他现在是正愁怎么将情报送出去,把徐处长给自己加塞的人给“请”回去! “这南京的最高层不想着怎么保卫南京,而是早早地定了陪都重庆,现在底下的人又在搞这些小动作~”徐来摇摇头,拿起搁置在茶几上的莱卡相机,还是去了二楼的暗室洗照片 \\\"这来哥,今天怎么连说话都怪怪的,我还没生气,他这又是闹哪样?”赵子悦喃喃自语后,吹了吹手中冒着热气的杯子 洗完相片的徐来坐在暗红色的密室里沉思。 从今天日本军部切断了他们自己领事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可以推断出日本军部是在向日本本土参谋本部施压。 如果日本军部施压成功,那么后果真是堪设想。 徐来摇了摇头,想否定这个猜想,可是他们日本军部又不是没有过“以下犯上”的例子,最终不还是日本军部以绝对的优势压倒日本内阁的决定? 这些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者在中国屡屡得手,才会愈发膨胀得狂妄之极。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正是当时南京政府最高层的左右摇摆,现在都快打到自己家门口了,还在欺骗南京的民众。 此时的南京政府还打着防空和抗战宣传教育的幌子,来蒙蔽老百姓,把各团体募捐来用于抗日的钱纳入自己的囊中。 他们给民众营造出来国军会坚守南京的印象,比如在上海沦陷的当天,还在对南京民众承诺南京将会抗战到底的言论。 这些可不是小道消息,而是当时南京政府最高层亲自出面给大家的承诺。 可背地里呢?却早就将国军各机关迁移到重庆等相对安全的地方,以期当时他们当权者的苟安而已。 因此徐来才会这样痛苦不堪,那种明知结果,却无力挽回的锥心之疼,也只能借着酒精的麻醉而略略减轻些许 第320章 徐处长的侄子徐缺来了 赵子悦见徐来迟迟没下楼,以为他真生气了,只好上去看看,谁知拉开浴室的镜子,暗室里的他还坐在桌前发呆。 赵子悦走到他身旁,从桌子上拿起他刚洗好的一叠照片,看了看:“刚才你去四行仓库照相了?” “嗯”徐来揉了揉鼻心:“岩井英一被他们军部的软禁了。” 赵子悦面色一怔:怎会这样?莫非? 她不敢问出口,怕听到最坏的消息。 “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先下去了。”赵子悦转身想走,却被徐来一把拉进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赵子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吓到了:“来哥,你你放手~” 徐来却抱得她更紧了:“子悦,你说我要怎样做才能阻止他们进攻南京?” 赵子悦原本挣扎的身体顿时安静下来,她明显感觉到徐来口中呼出来的那一股浓烈的白酒气味,她才注意到他的脚边搁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白酒玻璃瓶。 她的抬起双手轻拍他的背部:“你先放手~” “不!”徐来嘴里说着不,手却放开,自己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抓住自己的头,仿佛要用手从自己的脑袋里刨出一个办法来 见徐来松开了手,赵子悦才暗中舒了一口气:“来哥,在这乱世之中凡事尽力了就问心无愧。” 徐来一听,抬头仰看着赵子悦:“你不明白,明明有解决的办法,就因为他们的不作为” “可你说岩井英一又怎会被他们自己军部的人给软禁?”赵子悦不解。 “日本本土的参谋本部对他们军部的激进行为是强烈反对的,他们内阁向来是要在中国稳打稳扎,来达到蚕食全中国的目的。而这群日本军部的激进分子们却急于求成,要不就不会说出三个月解决中国战端的狂语来。”徐来缓慢站起来,准备出去。 “原来他们两派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想侵吞中国,只不过一个是过于着急,一个则是老谋深算罢了。”赵子悦摸了摸下巴:“要不,我们想办法救岩井英一出来?看看他能不能向他们日本的参谋本部致电,来阻止日本军部立即西进进攻南京的企图?” 徐来抚额:“你以为就凭你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岩井英一就能从领事馆给救出来?” “我是知道没那么容易,可也得试试看。总比你现在这样借酒消愁强。”赵子悦说到这里,下意识地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很嫌弃地在他面前挥动着:“真不知道这酒有什么好喝的!这刺鼻的冲味闻了都够我吐上十天半月的。” “你还怼起你上司来了?”徐来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 两人下了楼,赵子悦泡了一杯罗汉果茶递给徐来:“这罗汉果也是一天一个价,幸亏我前些天多囤了些。” 徐来喝着赵子悦给自己泡的罗汉果:“子悦,让你费心了。” 赵子悦不由得又白了他一眼:“酒醒了?还挺会哄人的。” 徐来也不气恼:“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能让岩井英一毫发无损地从日本领事馆出来?” 赵子悦伸了一根手指:“一条小黄鱼。” 徐来没空与她废话,从卧室的保险柜里拿出两根小黄鱼给她:“小财迷,现在总可以说了?” 赵子悦从他手掌里只是抽了一根:“让松本出马,或有可能。” 松本?徐来心中一动,自己怎么差点把他给忘记了? 他可是天皇的表弟,妥妥的皇亲贵胄! 赵子悦如水般的眼眸又撇了一眼徐来手中的那根小黄鱼:“你手上的那根小黄鱼就留给松本。” 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徐来两人照例开车去岩井公馆上班,警卫室却比以往热闹许多,里面时不时的还传出一群人“开大,大,大,开小,小,小”的吆喝声。 这不知道的人进来还以为是到了哪个赌坊里。 徐来将车停好后,让赵子悦先上楼,自己不得不去马上瞧个究竟。 只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头戴藏蓝色贝雷帽,袖子捋到了胳膊肘上面,双手将一个黑色的色盅高高举起,正念念有词:“大家伙赶紧下注,押大押小,一把定输赢哟!” “我押小!”徐来将口袋里那根原本给松本准备的小黄鱼放在那年轻小伙子面前。 那年轻小伙子见了这黄澄澄的小黄鱼,眼睛“瞍”的一下亮了,又指着其他围观的警卫:“你们赶紧下注,有人押这么大的宝,翻本的机会来了!” 可周围怎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人一下子全都跑得没影了? 那年轻人也不气恼,将桌子面前的那根小黄鱼往自己这边拢了拢:“兄弟,没关系,他们不敢赌大的,我陪你赌一把!” “好呀,这把我来做庄!”徐来冷不丁夺过那年轻人手中的色盅。 那年轻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终于低下他那差点仰到天花板上的脸:“来来哥,早!” 徐来看到他脚旁的行李箱,踹了一下:“赶紧给我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正在这时,松本捧着一大袋东西进了警卫室:“徐桑,这位小兄弟说他是你的堂弟,说是特地来投靠你的,我可不得好好招待不是?” 堂弟?徐来祖上三代单传,哪里来的堂弟,这人脸皮还愈发厚实了。 “徐缺!”徐来扭过头问这个自称自己堂弟的年轻人。 “在!堂哥,我还是叫你来哥比较亲切~”年轻人徐缺一下子认亲完毕。 这徐缺其实就是南京党务调查处那位大名鼎鼎的徐处长的侄子,他冒充自己的堂弟倒还说得过去。 可这徐缺其他还好,他仗着自己摇得一手好色子,整天混迹南京的大小赌场。 就因为他是徐处长的侄子,赌场里的人才让他三分,要不凭他的本事,那手都不知道被人剁了多少遍了。 松本见徐来面色不好,赶紧打圆场:“徐桑,你这堂弟徐缺不错。“ “不错?是不错,徐缺,徐缺,“缺心眼”的“缺”!”徐来盯了暗自得瑟的徐缺。 “来哥,我这可不是缺心眼的缺,是完美无缺的缺!”徐缺嬉皮笑脸同松本解释,眼睛却不时瞟向徐来。 徐来却发觉那些回到各自岗位上的警卫们,都时不时的偷偷朝自己这个方向瞄过来。 “你~跟我来。”徐来似乎是很嫌弃地瞪了徐缺一眼。 徐缺一听有戏,赶紧拎着行李箱跟在徐来的身后,一步一趋 “哎,早餐不要了?”松本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袋,在两人身后喊道 第321章 铁栅格出入口 徐来坐在办公桌前,丝毫没有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徐缺。 “徐桑,你们还没吃早餐?”松本敲了敲房门。 在松本的眼里,徐缺是个有趣的人。 徐来一想到接下来还要靠松本去救出岩井英一,语气这才缓和下来:“松本,谢谢你的早餐,麻烦你先带他下去,我等下还有要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我也可以出谋划策的。”徐缺很热心地询问,那自来熟的样子,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可是当他看到徐来抬头盯着自己的那一瞬间,只得马上熄火,要不然,等下真惹恼的徐来,自己能不能留在岩井公馆那还真是两说。 他只得伸了个懒腰:“呃~那我先下去了,正好这一天一夜的卡车颠簸,我骨头散架了,先补个觉也是好的~” 于是在松本的安排下,徐缺去了休息室先安顿了下来。 “徐桑,洋子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刚下楼碰到她,我同她打招呼,她都不理我,要不是我扶她一把,她都差点撞柱子上了。”松本安顿好徐缺,马上就上楼找徐来。 徐来示意松本关门。 松本关上门,凑到徐来跟前:“她是不是像程海一样失恋了?” 徐来轻咳了一声:“洋子是为她哥哥的事担忧着。” “岩井君?难道他偷吃被发现了?”松本一拍大腿:“难怪这几天连麻田那家伙都没来,一定是洋子替她惠子嫂嫂在出头” “岩井君被软禁了。”徐来真的很佩服松本的想象力,什么都能往男女之事扯。 “被软禁?”松本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一定是军部的人干的!” 徐来眉头一挑:“这次算你分析对了。” 松本又盯着徐来:“岩井君被他们软禁在哪里?我不可能一点风声也不知道的,这” “就在领事馆。”徐来打断他的说话。 “徐桑,如果你想救岩井君出来,也是有办法的。”松本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徐来:“领事馆二号楼有个地下室可以通往外面,只是如果岩井君是被软禁在他自己办公室里,那么我们就是从地下室进入了二号楼,距离他太远,可能” 徐来怎会不知道领事馆有有个地下室通往外面,现在由松本嘴里说出来,那么接下来自己的行动就合理了许多。 “松本,其实我是两难。如果我们去救了岩井君,那日本军部的人查下来,不是你我能担待的。”徐来似乎想打退堂鼓。 “徐桑,他们军部向来同外务省不合。”松本可不想岩井英一出事。 “听洋子说军部要乘胜立刻西进,参谋本部发电文令军部停止前进,这不他们军部的人干脆软禁了岩井君。这用我们中国人的成语说就是“掩耳盗铃”。”徐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参谋本部的命令,他们军部也敢违抗!”松本气得猛砸了一下桌子,震得上面的墨水瓶都翻倒过来。 幸亏徐来及时将墨水瓶扶正。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徐来摸了摸墨水瓶盖:“松本,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岩井君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次万一,我说万一岩井君他有个什么,不仅洋子会伤心欲绝,岩井公馆这一大摊子的人,都会如同砧板上肉,任人宰割。” 松本腾地一下站起来:“徐桑,我去找原时信,他可是攀岩高手。” “你坐下!”徐来叫住他:“你打算让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岩井总领事软禁了?” “是我心急了。”松本他能不着急吗?这军部违背参谋本部的命令,那实际上不就是打天皇裕仁的脸,打他表哥的脸吗? 入夜,日本领事馆外围不时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巡逻。 几个黑色的人影从一旁的大树下一掠而过,就摸到了领事馆地下室的出入口:一个正方形的铁栅格。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从腰间摸出一根铁棍,用力一撬,铁栅格就掀开了。 那胖乎乎的身影率先钻进方形出入口,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胖了,一下子卡住了,是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 借着月色,另外两个黑影见他卡住了,其中一个人一脚就踹到他屁股上,一下子就把他踹进了出入口。 “哎哟!”小胖子捂住自己的屁股,忍不住叫出了声。 另外两个黑影赶紧跟着进了那个通往领事馆二号楼的出入口,然后将方形铁栅格移回原处。 直到几人摸索着进到了地下室,却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徐桑,好像是川木的声音。”刚差点被出入口卡住的小胖子原来就是原时信。 徐来示意他禁声。 然后自己先上前探查了下番:还真是川木三郎他们。 可他们不是保护岩井英一吗?怎么全都在地下室待着? 还有那些天皇从日本本土派过来的那些死士,怎么都不见了踪影。 看来这里面的情况,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复杂得多。 好在带了松本这个护身符,不管是军部,还是外务省,抑或是其他特务机构,都也得买天皇的面子不是? 想到这里,徐来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带着小胖子原时信和松本朝前走,直到看到川木三郎等十几号人的手脚全都被人用铁链栓住了。 “徐桑,你们终于来了。“川木三郎本来个子就小,那粗大的铁链栓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滑稽。 而瘦高个井上村夫则瞥了原时信一眼:“小胖子,你想笑就笑。” 小胖子原时信上前,从腰间摸出撬锁工具,先将井上村夫的铁链打开:“你白长这么高个,以为我像你一样小气~” 原来原时信一直因为岩井英一让他一个人值守武装部而不高兴,当时井上村夫还拱火:“你这重量级的人物,就适合在武装部坐镇!” “还不赶紧帮他们解锁?”徐来看着这么一大帮人都被铁链锁了一串,照着小胖子原时信这磨叽劲,等下天亮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全部打开。 第322章 日本浪人 小胖子原时信将众人的铁链全部打开后,又搬到墙角,这才一个人靠在墙边喘着粗气说道:“你们一个个的功夫了得,怎么都搞得这么狼狈?” 这也是徐来和松本想问的。 还是川木三郎接过了话磋:“他们军部的人太无耻了,明里跟我们近乎,说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可背地里却在我们的吃食里下了泻药,这不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岩井总领事他现在在哪里?”松本现在只关心岩井英一安不安全。 “岩井总领事应该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川木三郎又接着道:“领事馆里除了电话被切断了,其他工作人员白天还是照常工作的,这也是为了防止引起外界怀疑。” “领事馆内有多少军部的士兵?”徐来追问。 “里面应该不多,大都在外围巡逻。”还是川木三郎在汇报情况。 这也难怪,只有武装部的这几人懂中文,其他那些个日本死士只有在旁边干瞪眼的份。 徐来见状,赶紧用日文询问他们:“你们愿不愿意去救岩井总领事出来?” 这下全部的人都齐刷刷点头 松本带着众人出了地下室。 刚出了地下室,迎面就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 眼看就要碰上了,领事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地玻璃瓶子摔碎的声音。 “八嘎!”为首的小队长赶紧带着那队日本士兵朝大门口赶去。 “徐桑,我们赶紧去岩井总领事的办公室。”松本见徐来盯着自己看,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那根金条,我请了十几个日本浪人,就现在外面砸瓶子的。” 原来是松本把徐来给他的那根小黄鱼请了几个日本浪人,在大门外醉酒闹事,来引开领事馆里面巡逻的士兵。 徐来拍了拍松本的肩膀:“总算干了件漂亮事。” 众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岩井英一办公室门外。 可门外还有四名士兵把守着。 松本朝一旁的日本死士一使眼色,那些日本死士立刻悄无声息的匍匐前行,直到办公室门外,才突然爆起,抬手就用手刀砍在那四名守兵的后颈,那四名守兵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里面正在打磕睡的岩井英一听到有人开门进来,很警觉地躲在门后。 先进来的正是松本。 “岩井君,你在里面吗?”松本小心地摸索着墙壁,想找到办公室里的电灯按纽。 听到松本的声音,岩井英一才敢把灯打开。 松本看到岩井英一靠在墙边:“岩井君,我们走。” “走?我能走得了吗?”岩井英一苦笑道。 “当然能走得了。徐来跟着进来:“岩井君,赶紧走,要不真的走不了了。” “你们都被放出来了?”岩井英一看到跟着徐来进来的众人,很是惊讶。 “唉呀,小胖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先护送岩井先生去地下室。”松本朝门外张望着,生怕去了外面的那些巡逻士兵回过味来,又赶回来,那不仅岩井总领事救不了,恐怕连自己也跑不了。 小胖子原时信等人赶紧上前搀着岩井英一就往地下室方向所在的二号楼走去。 “你们什么人!”差不多要到地下室入口时,从后面追上来一个人。 徐来一看是麻田一郎:“麻田,我说刚才怎么没在办公室里见到你。” “咳,上了个厕所,办公室里就没人了,你说我急不急。”麻田一郎明显地不高兴了。 “麻田,你就别废话,赶紧跟上!”松本催促麻田一郎 众人一路下行,直到了那个方形铁栅格的出入口时,小胖子原时信撬开铁栅格后,自己第一个爬了出去,可又不出意料的卡住了。 松本很是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很贴心地又给了他屁股一脚,这才把小胖子原时信,踹出了这个只能勉强容一个人身体通过的出入口 然后众人都鱼贯而出。 领事馆的外围,那些松本用金条请来的日本浪人,他们身穿花花绿绿的和服,脚踏木屐,还在大门口肆无忌惮地砸酒瓶子,嘴里还不停的叨念着什么,抑或是在谩骂着什么…… 那些日本军部的士兵见是本国的浪人们喝醉了酒在撒酒疯,只是“八嘎呀路”的骂骂咧几句,又折回了领事馆,“砰”的一下就关上了大门,可刚关上大门,门上却又被酒瓶子砸得“晃当”做响,这下使得刚关上门的士兵,不得不又重新打开门,同外面的日本浪人争吵起来…… “很好看吗?”松本揪了一下探着头看热闹的小胖子原时信。 小胖子原时信只得跟上众人的步伐…… 岩井英一大半夜回到岩井公馆,一刻也没停歇地到了武装部大楼顶层的电讯室,给远在日本本土的参谋本部致电,汇报自己所遭受的待遇和军部强硬的态度…… 可是电文刚发出去没多久,岩井公馆就被随后追来的日本军部的士兵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虽然公馆值夜的警卫及时关上了大铁门,但里面的所有人都也别想出去…… 诺大的岩井公馆在这黑夜里充满了未知的危机…… 天亮时,岩井英一终于等到了日本本土参谋本部的回电,可当他看到电文的内容时,却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岩井君,外面的士兵都退了。”徐来拎了一个热水瓶进来。 “徐桑,看来这是大势所趋,就算参谋本部免去松井石根在“上海派遣军”的兼职,也不过只是在明面上全了我这个外务省总领事的面子而已。”岩井英一将手中的电文撕了个粉碎,一夜未眠的他,在看到这份电文时,有种前所未有的颓然 徐来眉毛一挑,将热水瓶搁在一旁的茶几上:“岩井君,我们岩井公馆力量还是太弱了,大都是些文员” 岩井英一明白徐来的意思:“徐桑,我知道武装部的人都调到我那边,你有些力不从心。” “岩井君,武装部不但人手少,武器也不够。”徐来斟酌再三,不得不提出这个问题。 眼下日军已经侵占了上海,而且军部的话语权和势力越来越大,自己若不在岩井公馆组织一支中国人的武装队伍,到时岩井英一自顾不暇,哪还能够保证自己的死活? 第323章 曲线救国 岩井英一在参谋本部的撑腰下,又重新回到了领事馆工作。 日本军部由于松井石根被免去了“上海派遣军”的兼职,也只得撤去了对领事馆的管控。 可是由日本本土参谋本部的以军令第一号命令最新颁布 《大本营令》,虽然在时间上与日本军部有所冲突,但还是最终屈服于日本军部当局的意图,召开了第一次大本营御前会议,通过了对中国的作战计划预案。 这就意味着日本军部对南京的进攻也已提上日程。 此时的徐来尽管竭尽全力,也只是暂缓了几天日军进攻南京的步伐。 所幸的是,经此一事,岩井英一同意了徐来自己组建一支武装队伍的建议。 因为岩井英一深深知道,要不是这次徐来带人冒险救出自己,还不知道军部要软禁自己到几时,或许到时恼羞成怒,直接杀了自己,说是误杀,来达到威胁日本参谋本部的目的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像自己这样的文官,死了就死了,到时再派一个也对战局没什么影响…… 岩井公馆。 公馆外面贴的公告吸引了许多人的围观。 而公告的旁边,一张超大的办公桌就摆在那里。 办公桌上还立着“招聘”两个字的牌子。 坐在办公桌前徐缺正神采飞扬对着一位前来应聘的年轻人介绍着待遇。 “觉得怎样?有兴趣填个表,去面前测个视力,量个身高,就可以回家等通知了。”徐缺说完,感觉口都说干了,这眼前的年轻人都还似乎有些听不懂,只得手一挥让这年轻人离开,才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下一位!” 心里却腹诽起来:这人长得不赖,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口中说的“下一位”话音刚落,却一下子在他面前出现三颗脑袋。 “你们一个一个来!”徐缺正被前一个人给气出了内伤,现在一下来了仨,他可不得又摆摆自己架子。 那三个人马上排好队。 “填下表。”徐缺扔了一张表给为首的那人填。 那人很快就填好的表,然后很是恭敬地递到徐缺面前。 徐缺拿过表格看了看:“钟良~嗯,名字不错,拿着这张表格进去往左拐。” 钟良又是点头哈腰后,才进了岩井公馆。 “你!过来一下!”正下楼准备开车出去的徐来看到钟良进来,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钟良一听有人似乎是在叫自己,忙转身过去一看:这不是上次处理虹桥机场突发事件的那个日本领事身边的办事员吗? 难道这里竟是日本人的机构? 犹豫间,钟良还是直到徐来面前:“长官,我只是混口饭吃,冒犯打扰了。”说完就要离开。 “拦住他!”徐来指着大门口的警卫们。 钟良没办法,只得停住脚步:“长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就不该来这里。” 徐来哪里听不出他话里有话:“你不是说混口饭吃吗?怎么,怀疑我罩不住你?” 听话听声响,钟良见徐来并没有笑话他的意思,这才打消了顾虑:“长官,您是知道我的底细的,您还敢收我?” “为什么不敢?在这乱世,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而已。”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来。” 徐来领着钟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说说看,你还有多少兄弟像你一样在上海滞留的。”徐来知道眼前的钟良也还是有些良知的人,与其招些什么基础都没有的新人,那还不如招些有底子的人,再稍加训练,就可以上手。 “唉,不瞒长官,自从上海沦陷,那些国军高官老爷们,跑得一个那叫快,只留下我们这些散兵游勇,像孤魂野鬼一样的,没人收留。”钟良眼神中没有了初见徐来时的神采奕奕。 徐来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你表哥姚子青呢?” 钟良一听徐来提起自家表哥,眼眶不禁一红:“他倒是英勇无畏当了烈士,可是他永远不知道他的坚持,换不来上海的平安” 徐来轻咳了一声:“你表哥是条汉子。可现在上海局势混乱,你若信得过我,就带着你的那些兄弟来我这里便是。” “这,我倒是无所谓,可我那些兄弟如果知道是为日本人办事,不一定会乐意来。”钟良犹豫了。 “此言差矣,我们哪里能说是为日本人办事呢?我们这是曲线救国。”徐来对钟良循循善诱。 “曲线救国?”钟良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这词。 “不懂?” “真不懂~” “日本人出钱养着我们,给我们武器装备,我们组建自己的武装队伍,保存实力,然后谋定而后动。明白吗?”徐来觉得自己解释得有些牵强。 不过这在钟良听来,可是一个不得了的大道理:“还是长官英明,我这就回去做他们的工作。” 见钟良着急忙慌的样子,徐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包好了的大洋:“这些拿去,光嘴上说没用,咱得来点实际的。这么着,只要来的,每人就先发两块大洋。” 钟良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大洋,激动地看着徐来:“您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拿了钱跑了?” “我徐来还没有看走眼过的!”徐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凭你屡次帮我,就值得我信任。” 钟良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那时候你总被那两个日本人追着屁股后面跑” “咳,以后不要叫我长官,叫我来哥就得了,这样亲切~”徐来打断钟良对“前尘往事”的叨咕。 “明白,这事咱以后绝对不提,绝对烂在肚里。长啊不,来哥,以后兄弟们就全靠来哥照拂。”钟良又掂了掂手中的那卷大洋。 “好了,赶紧回去做做动员工作,我等你的好消息。”徐来揉了揉眉心,他知道以后还有更难的路等着自己走。 钟良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见徐来有些倦怠,知道自己也该是告辞了 第324章 组建警备队 岩井公馆门口,坐在招聘桌前正打瞌睡的徐缺被敲桌子的声音给惊醒。 “谁?打扰我的好梦。”徐缺正梦见自己在赌场里大杀四方,眼看一大沓一大沓的美钞就要到手了,就一下子戛然而止,你说他生气不生气? “来哥要我告诉你一声,桌子收拾收拾,不用招聘了。”是魏华的声音。 同为上海党务调查处上海行动组成员的徐缺,怎会不知道眼前的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组员,说话办事可一点也不像他表面那样的含糊:“这样不好,才招了不到五个人” “不相信,你上去问他不就得了?”魏华才没闲工夫同他扯,自己刚从徐来的办公室里出来,正着急去邮电局给远在南京的家人们发电报。 徐缺拿起桌上的表格:“上去问就上去问,谁怕谁~” 魏华看着徐缺的背影摇摇头,还是骑上单车去了邮电局。 他这次去邮电局也正是因为刚刚被徐来叫去同他透露的,日军可能很快要进攻南京了,看能不能劝说他的家人们早点从南京撤出来,一旦战事一起,那必将是一番血雨腥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 魏华去邮电局发完电报还不放,又买了信笺信封和邮票,写了一封长信给自己的姐姐后,这才从邮电局出来。 “魏华,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在魏华背后响起。 魏华只得又重新架停单车,再回头一看,竟然是向南的母亲向淑芬。 她手里拿着一封信,看来也是要往邮电局寄信。 “阿姨,我这不给家人寄信呢。”魏华有些局促不安地搓着手,自己从来没有单独同女朋友的母亲说过话,生怕一个口误,造成不好的印象。 “也是,你和向南都快成亲了,是得提前告诉你家里人。”向淑芬一想起女儿即将出嫁,那是既高兴又伤感。 “是也不是。”魏华一时不好如何解释:他能说自己是听了徐来的建议,怕在南京的家人遭遇不测,要他们早点来上海吗? 见魏华说话吞吞吐吐,向淑芬却也急了:“是不是你和向南闹矛盾了?你说给阿姨听,我去说她。” “阿姨,不关向南什么事,是”魏华只得压低声音道:“是来哥说日本人近日有可能对南京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要我想办法早点让家里人从南京出来” 向淑芬一听,心一下子揪着痛起来:这些天杀的小日本,还真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这么重要的消息,一定要打听清楚,再汇报给上级。 于是向淑芬示意魏华将单车推至一僻静的小巷处。 “来哥说,他们日本军部和日本参谋本部为是否向南京宣战的问题争论不休,直到这个月中,两方势力才达成统一”魏华将自己知道的悉数告诉了向淑芬。 见向淑芬神情凝重,魏华不得不追问道:“阿姨,我这是不是属于重大情报?” 向淑芬点头道:“你提供的这个情报还有待查实,一旦证实,你就算是大功一件。” “那我是不是到时就可以加入你们了?”魏华一下子显得很兴奋,仿佛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就要实现了。 “傻孩子,你早就是我们中间的一员了。”向淑芬慈爱的眼光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年青人,仿佛看到了未来和希望 “是吗?” “当然,从我同意女儿嫁给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了” 两人的对话没持续多久,就碰到一队巡逻的伪军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你们两个人躲在这里干什么!”其中为首的小队长歪着脖子挥舞着警棍走过来。 魏华板着脸,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打开:“瞪大你的狗眼!” 那一身黑色伪军服的队长一看,吓得赶紧将手中的警棍收回,立马两腿并拢:“长官,冒犯了!” 然后转身冲着后面的伪军叫道:“散了散了,是自己人。” 临走还不忘点头哈腰地对魏华说:“长官,误会了” 看着那群伪军走后,魏华收回证件放入口袋,对着向淑芬苦笑道:“阿姨,让您见笑了,要不是有这个护身符,我们还真得会被这些个嚣小之徒带回去盘问一番。” 向淑芬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就此打住,以后有空还是要常来家里坐坐。” 看着向淑芬消失在小巷的尽头,魏华这才调转单车,向岩井公馆飞驰而去 此时的徐来正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徐缺刚送过来的表格。 “来哥,今天一上午就招了五个,给我些时间,保准把人给招齐了。”徐缺以为徐来对他的办事效率不满,生怕他把自己给打发回南京,那可就不妙了。 他可是背着一屁股的赌债来这里“避难”的,要是就这样被赶回去,那他的小命就不保了,徐处长电文中说的什么来“镀金”,纯属是托词,要不怎么让徐来收下徐缺这个“混世魔王”? “你想多了,人我已经招得差不多了。”徐来放下手中的表格,朝徐缺招了招手:“等人到齐了,你得给我守规矩点,要是我发现你带他们赌博摇色子,我马上送你去前线打战当炮灰!。” 一听徐来要送他去当炮灰,徐缺连连点头保证:“来哥放心,我一定把咱警备队带好!” “就凭你?”徐来从表格中找出钟良填写的那份:“以后队长是他,你给他打下手!” 徐缺一看:这不是那三个同时一起来的其中的那个连帽子都戴不正的家伙吗? “凭什么他当队长?”徐缺自然是不乐意的。 徐来挑眉道:“就凭他能拉来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徐缺这才可有点伤心了:“来哥,我枪法不错,又受过正规军的训练” “那你杀过人吗?” “没有~” “你上过战场吗?” “也没有~” “这就对了,就凭人家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徐来话说到这里,眼睛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门口,才又道:“当领头的人是要有真本事滴~” “好,来哥,就暂且让他当头,等我杀了敌人后,你可得让我当这个头。”徐缺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话是说得硬气,声音却弱下来不少 第325章 扶植傀儡 虹口区日本侨民聚集地。 梅花堂。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停到了大门口。 从上面下来一个身穿黑衣和服的中年人,还有一个身背长方形盒子的年轻人。 “伊腾拓真,我们进去,以后这就是我们的主场了。”说话的是那个身穿黑衣和服的中年人。 “hai i~”那年轻人眼睛透出着精光,可对眼前的这位中年男子却毕恭毕敬地。 还没等两人进去,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就赶紧出来迎上两人:“影佐将军,你们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里面请。” 原来这位黑色和服中年男子竟是影佐贞昭。 几人进了主屋。 影佐贞昭也没客气什么,自己径直坐在了上首的太师椅上:“这次军部调我来上海,就是为了壮大我们军方情报机构的。” 犬养健一听,心下大喜:“影佐将军,您的到来,使我们梅花堂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影佐贞昭示意一旁的贴身护卫伊腾拓真去门口守着。 “这岩井英一仗着有本部的人撑腰,一直不把我们梅花堂放在眼里在,现在您来了,看他还敢对我们梅花堂不敬。”川岛梦子一想起在徐来手里吃过的亏,就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影佐贞昭对这些拍马屁的话却置之一笑:“我们的目的是要为军部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而不是一味的逞勇斗狠!” “hai i!”两人同时回答。 影佐贞昭这才稍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几天就是上海维持会会长苏锡文上任“上海市大道政府”的日子,届时,上海本地的各界名流都会到场祝贺,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苏锡文市长的安全。”影佐贞昭这才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原来是军部的人对梅花堂的能力还是有所质疑的,但这事又不能让军部的人直接出面保护。 他们想让上海市民觉得日本是想让中国人当这个伪上海市长,来达到他们以华治华的目的,从而让中国人相信所谓的什么大东亚共荣。 “一个不入流的支那人而已。”川岛梦子对于苏锡文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论资历,他出任“上海市大道政府”的市长,还真有点上不了台面,可是现在情况紧急,军部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南京政府那边的汪先生,又因他的机要秘书黄浚之死,还在犹豫不决,要不这个位置怎么轮都是轮不到这个苏锡文来当的。 “梦子,慎言,这苏锡文虽然资历不够,但他对我们大日本帝国还算忠心,又曾就读过我们的早稻田大学,是个亲日的。”犬养健对此人看法还是不错的。 原来自上海沦陷以后,日本军部将原上海特别市地区分为浦东区、南市区、沪西区、闸北区、市中心区和吴淞区,毗邻地区分为北桥、嘉定、宝山、奉贤、南汇、川沙和崇明区等十四个区域,拟定由伪上海市大道政府管辖。 日本人正在紧锣密鼓地粉墨登场,而国军这边也没闲着,针对苏锡文的暗杀行动,也已经在暗处细细规划着,只待他上台演讲的那一天,就将他就地击毙,来达到震慑这些汉奸的作用。 接受此时暗杀任务的正是力行社的王天木那组成员。 上海城外一处农舍内。 王天木正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形图,琢磨着三天后的暗杀任务。 一旁的孙远却叨叨开了:“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一个这样的窝囊废,也值得我们去大费周章去刺杀。还不如杀几个日本军官来得痛快!” 王天木何尝不知道这苏锡文份量太轻,就是得手了,也没多大功劳,要是没得手,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可是军令如山,不得不从哪~ “我说王站长,这苏锡文别说管理整个上海,他的命令如果出浦东,能有人买他的账,我把我的头割下来给兄弟们当夜壶!”孙远懊恼不已。 要是真能干票大的,那他孙远和弟兄们就是冒险也是值得的。 可这种小汉奸,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这次副站长赵理君一声不吭,不知躲在哪里享清闲去了。 人家这是知道这是费力不讨好的活,那还不得躲得远远的。 而岩井公馆这边,钟良正带着他的那些昔日弟兄去了徐来那里报到。 上了楼,钟良制止身后的弟兄们前行,自己先敲门进了徐来的办公室。 “进!”徐来抬头见是钟良,也不同他客套,让他稍等一会儿,拨了个电话叫徐缺上来。 徐缺一听警备队招满了人,脚步就迈得更快了。 直到上了楼,看到走廊上的那一群彪悍男子,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不觉有点自惭形秽地放慢步子走进了办公室里。 “徐缺,这是钟良,你们俩人以后就负责他们的日常训练。”徐来简单地跟他们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徐缺正还想说些什么,徐来又道:“他们的制服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趁今儿个都在,就一并发下去。” “是!”徐缺只好遵命,警备队的制服也的确申请了下来,同伪警察的制服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他们臂章名称不一样而已。 “那你们俩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忙你们的。”徐来扫了一下自己办公桌上的那一大摞文件要批,他的头就疼起来,这些文件都是岩井英一给自己摊派下的任务,就一些日文翻译成中文的文章,有日本民谣,谚语,儿歌,民歌什么,说是要编撰成小册子,让更多的上海市民感受下日本的文化。 类似这样翻译成文的事情,徐来已经不厌其烦地重复做了很多,可是哪一次都没今日这次来得烦闷,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朝自己袭来 第326章 训练场上的冲突 上海虹桥机场。 不远处的军事训练基内,几十个身穿黑色警服头戴警帽的士兵分成四排站立着。 队长钟良一吹口哨,那几十个士兵又往中间靠了靠。 旁边的副队长徐缺正守着一堆枪支弹药,看样子是为等下进行的实弹训练做准备的。 队长钟良一反平时的小意,脸板得正正的:“今天是我们警备队第一次正式进行实弹练习,希望你们拿出最好的成绩,交出最好的答卷”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跑来一群腰别倭刀的黑衣日本忍者,他们围着钟良的这支队伍,在指指点点着。 嘴里说的全是日语,这叽里呱啦的,钟良哪里听得懂,只好不理会他们,继续准备操练起来,先做做实弹训练前的热身运动 可那群日本忍者好像是有备而来,为首的那个日本忍者干脆从腰间抽出倭刀来,架住钟良的脖子:“叫他们滚!” 钟良瞥了一眼这明晃晃地武士刀:“我们先来的,怎么地也没道理让我们走?” 为首的那个日本忍者手握着刀柄,盯着钟良:“要不人头留下,要么滚!” 不待钟良再次出口反驳,一旁的徐缺见势不妙,赶紧上前,轻轻拨开架在钟良脖子上的那把刀,将钟良推至一旁,才又点头哈腰地对那个为首的日本忍者说道:“场地,我们让给你们就是。” 可警备队的都是些年轻小伙子,个个都血气方刚的,哪能说让就让,这不就有个高个子小伙子,正了正警帽走了过来:“想要我们让地,可以,打得过我们再说!” 为首的那个日本忍者一挑眉,瞬间就手起刀落,将那高个子的一条手臂就砍了下来,鲜血顿时从肩膀处喷薄而出,撒满了一地 “啊!”那高个小伙子凄厉的叫声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上空 徐缺也没想到这些日本忍者出手如此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现在高个子吃了亏,如果就这样走了,那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可是如果不走,这些日本忍者个个都心狠手辣,警备队才成立不久,要是就这样夭折了,那岂不是 徐缺只得赶紧吩咐人将那个高个子连同被砍下的胳膊先往医院里送。 当他回过头来,再来看钟良时,只见他早已脱掉了外套,看样子要跟刚才那个砍掉高个子小伙子胳膊的日本忍者拼命 哎呀,都是些祖宗呢?徐缺不禁在心里哀嚎:咋就这么喜欢鸡蛋碰石头呢? 不行,得赶紧通知徐来,要不这事闹大了,再弄出人命来,那自己也只离上战场做炮灰不远了。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钟良和那名为首的黑衣忍者身上,徐缺赶紧去了虹桥机场的守卫室。 守卫室里的日本士兵拦住他,他只得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大洋:“借个电话。” 那日本士兵眯着小眼睛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无人,将大洋收入自己怀里:“哟西哟西,你的,不可打太久的!” 徐缺一听有戏,赶紧点头哈腰:“haii~” 然后伸手开始拨电话,也许是人很紧张的缘故,手抖得像筛糠似的。 这也难怪,徐缺在南京的时候,被他亲叔叔徐处长一直保护得太好了,哪里见识过像日本忍者动不动就砍掉别人一只胳膊这样的血腥场面? 那收了大洋的日本守卫见徐缺半天都没拨通一个号,只得走过来:“你说号码!” 于是在那位日本守卫的帮助下,徐缺总算拨通了岩井公馆的电话:“来哥,不好了,我们的人和那些日本忍者打起来了,他们一上来就卸掉了我们的人一条胳膊” 电话那头的徐来一听,立刻挂掉电话,他知道这事远不是抢训练场地这么简单,这明显是梅花堂的人在跟他们岩井公馆的人过不去,想杀杀自己的气焰 他叫上了魏华,刚开车出了岩井公馆,却被松本拦下:“徐桑,你们去哪里?” “想去就上车!”徐来现在可没那么多废话跟他叨叨。 松本也不再啰嗦,赶紧上车。 直到吉普车开到围着一大堆人面前才停下。 徐来几人下车。 “让开让开!”说话的是松本。 众人都仿佛没听到他的说话声,都看着里面钟良和那名为首的日本忍者的打斗。 “来哥,那名受伤的高个子,我已经派人送去医院了,也不知道他那胳膊还能不能接得上。”徐缺赶紧上前跟徐来汇报刚刚发生的事情。 徐来眼睛一眯,扒开众人,走进一看:钟良的嘴角已然噙着一缕鲜血,那名为首的日本忍者也好不了多少,额头上肿起老高,看样子还是不服气的又化掌成拳欺身上去,对着钟良面门招呼过去。 钟良只得急退几步,才堪堪避过这日本忍者的拳头 而这日本忍者似乎已经急不可耐了,竟伸手抽起放置一旁的倭刀,两手握紧刀柄,高高举过头顶,就要朝钟良的头部砍去 “这人怎么不讲武德,都说好了双方赤手空拳对阵的,临了还玩这招阴的!” “还忍者,一点武德也不讲” 警备队的众人在谴责着那位为首忍者的不讲武德,而那边的众忍者们却看得哈哈大家:“支那人的,通通的,东亚病夫的干活!哈哈哈!” 那为首的日本忍者一听,心中更加得意起来,双目圆瞪,就朝钟良砍去。 钟良现在手无寸铁,只能是节节退后。 可那位为首的黑衣忍者哪里肯放过他,自然是步步紧逼。 直到钟良退无可退,他才在一旁摸了一根木棍开始反击。 可木棍又哪里抵挡得过倭刀的锋利,没几下就被砍成了几截。 钟良只得扔掉手中残缺不齐的木棍,可就在他分神之际,为首的那位忍者的倭刀又劈了过来,眼看钟良一个退让不及,摔倒在地,扬起了一圈的灰尘 钟良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可意料中的倭刀并没有向他袭来,耳边却响起了倭刀掉在地上的声音。 原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来拈起一粒石子,从怀里拿出一把木柄弹弓,瞄准为首的那名日本忍者的手腕打去,那名忍者手腕吃痛,不得已松开手,倭刀就很自然地掉落在地,发出一阵“咣当”的声音,这下把场上所有人都惊呆了:是谁有这么好的本事,就是一粒小小的石子,就将这名为首的日本忍者手上的倭刀给逼得扔在地上 第327章 冲突升级 那被徐来击中手腕的日本忍者捂住痛处,怒瞪着人群中的徐来:“八格牙路!” 徐来上前扶起摔在地上的钟良:“刚才是他卸了我们的人一条胳膊?” 钟良盯着那个日本忍者,咬牙切齿:“就是他,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砍下我们的人一条胳膊!” 徐来仿佛听明白了:“好!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人一丈,可反之,我必双倍讨还!” 说完拾起为首的那位忍者刚掉到地上的倭刀,朝那位忍者砍去。 那位忍者一个侧身,让出一个空位,刀扑了个空。 徐来也不着急,缓慢逼了上去。 一旁看热闹的忍者们有些沉不住气了,往前凑了凑,却被那名为首的忍者制止。 徐来笑道:“你不要帮手帮忙,我也是不放过你的。” “哼,就凭你”为首的那位日本忍者可能就没想到过徐来还真敢对自己出手。 可事实上,徐来手持倭刀,将那位为首的日本忍者一只胳膊“唰”的一下就砍了下去。 顿时众人皆惊呼出声! 可令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徐来对准备那个为首的日本忍者又是一刀。 于是一下子那个为首的日本忍者,他的两条胳膊就全部被徐来砍了下来。 那位为首的日本忍者几乎不相信似的看了看自己肩膀两边,待到确定自己的两只胳膊不在自己身上后,才惨叫出声 这下徐来可捅了马蜂窝,那些日本忍者一下子乌拉拉地涌到了徐来面前。 徐来指着地上痛得昏了过去的那名忍者:“他是咎由自取,你们也给我记住了,以后胆敢动我的人,这就是榜样!” 几名忍者交头接耳后,将倒地不起的那名忍者抬走,当然,地上的那两只断了的胳膊也拿走了。 其余的那些忍者都纷纷拔出腰间的倭刀,对准徐来就砍。 徐来只得迅速弯腰拾起一把石子,迅速架起弹弓,一个左回旋后,又是一个右回旋,手中的石子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将围上来的那些忍者的手腕一一击中 他们手中的倭刀瞬间全部掉落在地上。 这些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的事情。 一旁的钟良看得差点惊掉下巴:来哥这手绝活,一定找机会要他教教我。 而徐缺却想的是:这下可好,来哥卸了那日本忍者的两只胳膊,要是日本人较起真来,那可怎么办? 还没等他劝说徐来见好就收,两台小车朝他们这边的训练场急驶而来。 其中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车,不正是岩井英一的坐驾? 另外那辆别克车下来的正是影佐贞昭和犬养健。 “徐桑,你们这是?”岩井英一看着地上的那两滩血水,皱眉问道。 “我们的人先来这里训练,他们后来的,一上来就砍了我们的人一只胳膊。”徐来不卑不亢地解释道:“没办法,今日如若我不替他们出了这个头,以后恐怕这上海滩就再无我们警备队的立锥之地!” 这话一出,岩井英一就大致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可那些日本忍者哪里会就这样不了了之?围着影佐贞昭和犬养健就七嘴八舌讲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 “影佐将军,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呀。”其中一名忍者凑到影佐贞昭和犬养健面前,状似心有余而力不足。 “站好说话!”犬养健见他们都捂着手腕,东倒西歪的样子,觉得丢脸都丢到家了。 众忍者这才站直了身体,开始七嘴八舌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事情经过简单明了,影佐贞昭,犬养健,和岩进英一很快的就交换了意见。 可是好像谁也说服不了谁。 “岩井君,他们先动手是不对,但也只是断一只胳膊,可我们的人却断了两只胳膊,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人吃了亏!”犬养健不放过任何一个狡辩的机会。 岩井英一不接犬养健的话,只是转身问影佐贞昭:“将军您看这如何是好?” 影佐贞昭只是淡淡道:“事实清楚了,岩井君难道真要为了区区一个支那人来为难我们梅花堂?” “哼,就是你们口口声声中的中国人,屡次救我于水火之中。而你们呢,只会说些场面话,说不定背后比任何人都想我早点死?”岩井英一耐着性子对影佐贞昭说道。 “岩井君,我善意的提醒你,我们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服务的。”影佐贞昭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小心敲打他。 “影佐将军,我看此事就此打住。”岩井英一说完就往徐来那边走去。 留在原地的影佐贞昭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狠厉:“犬养君,一定要派人盯着这个支那人!” 犬养健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我的,明白!” 这件事在岩井英一的坚持下,梅花堂的人并没有讨到一点便宜,反而使徐来在警备队全体成员的威信越来越高。 因为他们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徐来对他们够义气,而且在这乱世还能豁出性命罩住他们,这样的人,怎会不使他们生死追随呢? 而梅花堂这边,从医院回来的川岛梦子见犬养健一声不吭地坐在院子里。 “师兄,他也算是废了。”川岛梦子当然指的是被徐来砍断两只胳膊的那名为首的忍者。 犬养健只是“嗯”了一声,还是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 川岛梦子以为犬养健还未消气,又给他出个主意:“师兄,要不那个苏锡文的安保工作,就要他们岩井公馆的警备队去做!” 犬养健这才有点反应:“梦子,这安保工作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 “你决定不了,我去找影佐将军提议,他一定会同意的。”川岛梦子只要是针对徐来的事,她都是不遗余力的。 犬养健见她真要去找影佐贞昭,只得站起来拉住她:“梦子,等下我去找他,大不了就由我们梅花堂和他们警备队一起执行任务。” 第328章 背后生事 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虽然这栋大楼已经被国军的飞机轰炸得七零八落的,但在日本工兵的修复下,几处重要的大楼也勉强能够办公。 这不,山井大佐又搬回了自己以前的办公室。 他现在正聆听着影佐贞昭的教诲。 “这次我来上海,可能以后常驻梅花堂”影佐贞昭正是奉了他的顶头上司,日本特高科最高长官土肥圆贤二的命令来上海,进行各种情报的收集和对反日分子的抓捕和策反的。 山井大佐一听,简直就是喜形于色:“您能来坐镇上海,那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荣幸!” “先别高兴得太早,过几天就是“上海大道政府”苏锡文市长就职,大会上可能会龙蛇混杂,到时千万不要让那些抗日分子钻了空子!”影佐贞昭不无担心。 “您要是不放心,我再加派人手就是。”山井大佐的言下之意就是干脆从军部抽调士兵去会场,这样保护的力度更大,安全系数就更高。 影佐贞昭可不是这样想的,他想的是看能不能通过这次的市长就职演说,钓出抗日份子,那么自己梅花堂的功劳岂不是更大些? 山井大佐哪里能领会到眼前这个老奸巨猾的影佐贞昭的意图?见他迟迟不表态,以为他是生气了:“影佐将军,是不是我的建议不好?” “不,不,不,你的建议很不错,只是我就是要这次的安全工作漏洞百出才行。”影佐贞昭笑得阴恻恻的。 保障上海大道政府的顺利成立,那是日本侵略者采取的以华治华的手段。 可影佐将军还说最好是有漏洞才行,莫非他想破坏上海大道政府的成立。 这不符合常理。 影佐贞昭见他面带疑虑:“只有露出破绽,才能抓到那些抗日分子。” 山井大佐这才恍然大悟,不禁伸出大拇指:“哦~~还是影佐将军高明~” 影佐贞昭笑道:“哪里哪里,我这不是也想给梅花堂赚点功劳嘛~” 两人相视而笑。 “影佐将军,我们该走了。”站在外面的伊腾拓真提醒着影佐贞昭,身后还是背着他那个长木匣子。 山井大佐闻言对他一点头后,将影佐贞昭送出了办公室的门外 岩井公馆。 武装部大楼办公室内,松本正在和小胖子原时信掰手腕。 松本哪里是原时信的对手,这不在不知道输了多少回之后,松本终于放弃再同原时信比试。 拿着电文路过的洋子正好看到这一幕:“松本,你有够闲的,帮我跑一趟,这份电文送到徐桑那里去。” 松本一听是拿给徐来的,正好这里掰手腕又输了,那他不正好赶紧闪人? “能为洋子小姐跑腿,那真是我的荣幸。”松本走到门外,拿过电文一看:“什么?要派警备队去执行安保任务?” “有问题吗?那我还是自己去一趟算了。”洋子伸手就要拿回来。 松本正闲得无聊,哪能放过此等“美差”? 看着松本一溜烟儿了下楼去了徐来所在的政治部大楼,洋子摇了摇头:“只要是和徐桑沾边的事,他就跑得比谁都快。” 小胖子原时信却叹了口气:“谁叫我们武装部只有我一人留守呢?不行,洋子,你得了空,也得帮我在你哥哥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可千万不要落下我~” 洋子笑了笑,扭头就回了顶层的电讯情报处 “嘿,你们倒好,一个个的都远离我不行,我倒要看看”小胖子原时信还是心有不甘的,再一抬头见洋子早跑没影了…… 当松本将这份电文递到徐来面前时,徐来只是随意看了一下,就知道这任务十分凶险。 主要是岩井英一现在去了满洲开会,要不怎么会着急从那边发电文过来叮嘱徐来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能不注意方式方法吗?徐来苦笑:和梅花堂的人一起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是既然命令已下,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徐来放下电文,见松本还没有走:“怎么?想跟我们一起执行任务?” 松本连连摇手:“我是担心警备队,他们才组建没多久,就执行如此重要的安保任务” 徐来只得拍拍他的肩膀:“松本,我知道你的担心,可是若我们这次认怂了,以后他们梅花堂的人非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不可。” 正在这时,赵子悦敲门进来:“松本,你真叫我一顿好找,情报部忙得人仰马翻了,你还在这里躲清闲?” 松本嘿嘿一笑:“刚才不是原时信那小子一个人在武装部太无聊了,喊我去掰手腕。” 赵子悦拿着手中的文件拍了他一下:“还不去帮忙?程海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松本这才赶紧去了情报部,他这是怕程海发起飚来,唠叨个一天没完。 见松本走了,赵子悦才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徐来:“怎么?岩井总领事人在满洲,还发电文来给你发号施令?” 徐来再次拿起电文看了看:“这苏锡文上任,又不知会有多少人盯上他~” “来哥,你们警备队要负责他的安保工作,可不轻松”赵子悦瞟了一眼他手中电文的内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力行社那边的暗杀目标。” 徐来眉头一皱:“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赵子悦索性坐到一旁的红木沙发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说我们南京那位睚眦必报的领|袖,能放过他?” 本来很是烦躁的徐来此时似乎有了什么周密的计划,脸上竟然浮现一丝难得的笑容。 吓得刚喝了一口茶的赵子悦差点没把持住喷了出来。 “咳咳!”赵子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来哥,你这样子看起来好恐怖,好像又有谁要倒霉了似的。” 徐来拿出手帕扔到她怀里:“赶紧擦擦,一个女孩子,喝个茶都没个正形。” 还说我没个正形?赵子悦显然是不服气的,拿起怀里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谁像你,一个大男人,每天身上还带着好几块手帕!” “那也是为你带的!”徐来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你”赵子悦一时竟无言以对 第329章 将计就计 “来哥,真要这样做?”被赵子悦叫过来的钟良听完徐来的计划,惊讶得嘴都差点合不拢。 徐来走到他面前,伸手合上他的下颌:“问就好好问,看你,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钟良这才下意识地擦掉嘴角的水渍。 “我我这不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嘛~”钟良低头又想了想:“意思是我们一要保护好目标人物,二要抓住机会为前来刺杀的国军制造机会这不就是借刀杀人?等等,我脑子有点乱” 见钟良似乎想明白了,徐来打了个哈哈:“钟良老弟,真是孺子可教也。” 什么孺子可教,分明就是兵行险招,如果行踏差错一步,那死的就是他们! 钟良不得不又提出质疑:“那万一失手,不,我是说如果万一遇到突发状况,那可怎么办?” “什么突发状况?”徐来明白了他担心的是什么:“放心,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的。” 这么说还有后手?钟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徐来,这云山雾罩的一个人,心机可不是一般的深。 徐来面对他探究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钟良,你还真是一个聪明人,不错,要是你们失手,我还有后手。” 这后手,徐来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钟良,也不想这次能用到这个后手。 钟良半信半疑地叨叨着:“什么后手,不会到时就要我们当替罪羊?” “钟良,你心里也明白,若不借此次机会,狠狠地修理一下他们,以后他们就会给我们使更多的绊子。”徐来盯住钟良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他最担心的东西。 钟良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们毕竟是日本人,自己和兄弟们毕竟现在是在日本人的地盘混日子,一旦查出是他们干的,那么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钟良,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己选。”徐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被徐来这么一激,钟良终于下定决心:“来哥,你说得对,咱豁出去了!” 见钟良已经被自己说服,徐来不由得又是唇角一弯。 表面上云淡风轻似的徐来于是挥了挥手:“下去召集兄弟们先操练操练,务必做到一击必杀!” “是!不过~”钟良凑到徐来耳边:“要是这次任务完成得漂亮,您那手弹弓绝活能不能教我一二?” 徐来敲了他一记脑袋:“你还真会敲竹杠!” 钟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这么是你是答应了?” 徐来鼻子一哼:“还不快滚,等下我说不定又改变主意了!” 钟良赶紧出去,却和迎面走来的徐缺撞了个满怀。 “钟队长,怎么走个路都冒冒失失的?”徐缺整了整被钟良碰褶皱的警服,白了他一眼。 此时的钟良心情极好,只是笑着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就去后面操场给警备队的所有成员做动员工作去了。 徐缺也不深究,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就走了进去。 “来哥,刚刚钟良他怎么这么兴奋,是不是你给他加薪水了?”徐缺想不通钟良心情怎么这么好,不是要派他们警备队与梅花堂的人共同执行保护苏锡文的安保工作,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徐来望着财迷的徐缺,也不想同他过多的解释:“能接手执行这么大一个任务,做好了,日本人那边自然是会高看我们一眼的。” 可徐缺却明白事实不应该是徐来解释的这样,但是徐缺总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来哥,你要赵小姐找我来,是不是也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徐缺的好奇心顿起。 徐来笑了:“够聪明。” 说完随手拿过一张便笺,从衣服口袋里抽出钢笔刷刷写下一段文字,然后再递给徐缺看。 徐缺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一眼,确认过徐来的眼神后,他才觉得自己可能完不成这个任务:“来哥,这杀人的事,我恐怕胜任不了。” “你想不想早点去重庆?”徐来对他进行威逼利诱。 “我?”徐缺苦笑:“我几斤几两,你们不都清楚得很吗?” “那这次你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那么你就等于立了一大功,再加上你亲叔叔徐处长帮你疏通一下关系,去重庆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徐来再次循循善诱。 “来哥,我尽力而为。”徐缺勉强答应。 “听去过重庆的人说过那是一座山城,位于四川盆地东南,物产丰富,号称“天府之国”。”徐来似乎有些向往。 “来哥,我保证完成任务!”徐缺赶紧表态,他生怕一个慢了,徐来到时就不会放自己去重庆。 他听自家叔叔说过这重庆在内的四川,四面环山,一条大江直抵中原,若是挟地势之利,那么远可以支持长期抗战,近也可以安居乐业。 可只有立了功,自己才有资格去重庆,徐缺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徐来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看着徐缺出了办公室,徐来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揉了揉眉心,徐来又陷入了沉思:在这节骨眼上,岩井英一怎么去了满洲?难道是进攻南京的日子要定下来了? 徐来不敢想下去,他不知道的是,日本华中方面军已经制定了《第二期作战计划大纲》,岩井英一此去满洲,正是去取这份重要文件,然后再整理一下,发往日本本土的参谋本部。 他更不知道的是,正是这次影佐贞昭在幕后为他绑定的安保任务,将自己推向这风口浪尖 浦东东昌路,王银全宅院内已经成为伪“上海大道政府”的办公大楼,此时里里外外都有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在即将召开的伪市长正式上任的欢迎大会做着准备…… 而这位即将上任的伪“上海大道政府”伪市长苏锡文,此人主张的正是“天下一家,万物归一”的大道精神,乍一看,还真有点国际主义的味道,但他本质还是一个标准的亲日派。 大楼顶部插着一面怪异的旗帜:它以黄色为底,中间则是一个红绿两色的太极图案,这面迷之一样的旗帜,代表着华东第一个伪政府“上海大道政府”的成立,也标志着上海的沦陷,成为了日本侵略者的囊中之物 第330章 各取所需 洋滨泾教堂内。 一位身穿暗红色立领薄呢西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最后一排的长椅上,看着朝他走来的一位独臂神父。 那神父走到他面前:“徐来,好久不见。” “神父,好久不见。”原来这年轻男子正是徐来。 看起来他们倒像是认识很久的一对忘年之交。 他们的结缘也是源于一次偶然,那时徐来的父亲是国军统治时期上海市政府的办事人员。 原本父亲是想送徐来去震旦大学上学,无奈徐来死活不愿去,倒是对军事学院十分神往。 那时在震旦大学教学任教的饶家驹神父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在这里上大学。 徐来是这样回答的:你们的传教士来震旦大学后,取消中国人信仰的孔子诞辰假期,认为我们是搞盲目崇拜,而强制必须信仰你们的宗教,可这与你们西方一直宣传的民主自由,又岂不是相违背的? 这一顿抢白,却让当时刚在震旦大学任教的饶家驹神父哑口无言。 提起这震旦大学取消孔子诞辰假期,就必须追溯到震旦大学的的实际创始人马相伯先生。 尽管他当时是震旦大学的实际创始人和出资人,可在当时,中国在国际社会中,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 所以才有了后来法国天主教耶稣会试图拿下震旦,将其变为教会学校,以让马相伯先生“养病”为由,委任法国神父南从周为总教习,改变办学方针,另立规章。 使中国学生大哗,摘下校牌,全院132名学生就有130名退学,所以我们中国无论是哪一代的年轻人,都是有自己独立思考能力的,不会因为所谓的“列强”,而一味的顺从和屈服! 后来马相伯在各方支持下,才又筹建了“复旦公堂”,即后来复旦大学的前身。 在这个乱世中,中国人要想真正的当家做主,就只能自己挺直腰杆才行。 虽然像饶家驹这样德高望重的神父,以“上海国际会”的名义,和日本政府和军队交涉,这才建立了上海难民赖以保命的南市难民区。 但是这些伸出来的“无私”援手,都是在暗中标好了价码的:那就是必须出卖自己的信仰,来盲目崇拜他们西方宗教的信仰。 马相伯前辈当时为什么愤而出走,因为他认为每个人的信仰是自由的,哪怕自己一出生就入了天主教,而后他还是退出了教会,自己又四处奔走成立的复旦学堂(即上海复旦大学的前身),在那个乱世,中国人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而马相伯先生却做到了以一己之力来唤醒民众,真是吾辈之楷模,牢记历史,西方传教是西方人的信仰,他们的确为当时的中国做出了贡献,但是我们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忘记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有我们国家的信仰,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扒一扒这段历史,足以令人深思! “神父,您的仁慈,我们中国人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徐来扫视了一下饶家驹胸前佩带的十字架。 “徐来,你真是一个令人记忆深刻的人。”饶家驹神父摸了摸下颌上的胡须,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依稀还有当年在震旦学校门口倔强的影子 徐来只是笑笑:“他来了,失陪~” 原来徐来今天是来找艾老板的。 他知道艾老板同饶家驹也是有些交情的,且南京的那位最高层又是最虔诚的教徒,否则艾老板不会将这座教堂设为力行社的临时接头地点。 教堂门口的艾老板见徐来向自己走来,自己也只是朝饶家驹神父挥了挥手致意,便与徐来去了教堂西侧的一处僻静小径边的石凳坐着。 “说,什么事非得找我当面说。”艾老板显然还在为两日后的暗杀行动而烦忧着。 徐来环视了四周一下:“你们是不是打算刺杀苏锡文?” 艾老板一听,起身就要走。 徐来伸手按住他:“艾老板,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 艾老板这才又坐下,拿出手帕捂住鼻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咳!你说!” “你们上海站有人不想让你好过。”徐来小心地观察着艾老板面部的变化。 果然,艾老板冷冷道:“除了党务调查处的那位,还有谁会这么无聊,透露我们要暗杀的目标人物?” “哼,艾老板,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被手下的人给蒙蔽住。”徐来从他的语气中探出他不知道这次行动是谁泄露出去的。 艾老板皱眉:“难道是他?” “就是他。”徐来一挑眉:“凭资历,论功劳,都该他当这个上海站的站长,可是你偏要王天木这样一个空降人员来当站长。人家干了这么久,还在副站长的位置都没挪窝,要是换了你,会不会窝火?会不会伺机报复?” 艾老板这下清楚徐来说的是谁了:“这该死的赵理君,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老同学,你先别想着去扒你属下的皮,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说不定是坏事变好事呢?”徐来趁机进言。 “说!”艾老板就知道这小子火急火燎地找自己过来,一准没好事。 “你别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疹得慌~”徐来很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艾老板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去找赵理君算帐。 徐来见他真生气了,也不再卖关子:“老弟我这次正是负责苏锡文的安保工作” 艾老板这下更坐不住了:“没门,我是不会放弃这次任务的。” “行,行了,谁叫你放弃这次任务了?我这不是有更好的方法,能让您能在上层那里交差,我也能在日本人那里交差。”徐来笑眯眯地看着艾老板。 “你这小子这假笑的样子,准没什么好事落在我头上。”艾老板又用手帕捂了捂发痒的鼻子。 “好事,绝对的好事!”徐来干脆走到艾老板身侧,低下头,将嘴巴附在他耳朵边。 一阵在外人看来就是咬耳朵的亲呢行为后,艾老板的脸色已经由阴转多去,再又转晴,直到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似的 第331章 伪上海大道政府成立 浦东东昌路。 沿街头尾都设有日本军部安排的关卡。 整条街在半封闭的状态。 这日本军部对今天“上海大道政府”的成立戒备森严,远远超出了徐来的预料。 此时的他也只能在外围等待着。 钟良和徐缺两人已经带着警备队的全体成员进入了王银全宅院内,担负起他们的安全工作。 而梅花堂的人却迟迟没出现,这使在外围警戒的徐来更加的焦急万分。 可是他也只能站在对面的二楼,他早已准备好一个绝佳的观察口,正好用望远镜看到演讲台。 “来哥,都准备好了。”是魏华推门进来。 徐来看着他手中的长条形木盒:“先放下。” 魏华见徐来一脸凝重,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看了看:“呵,这梅花堂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他们是想临阵脱逃?” 徐来却苦笑道:“他们不是临阵脱逃,而是临阵磨刀去了。” 临阵磨刀? 魏华不解:“来哥,不管他们是脱逃,还是磨刀,就这些个日本军部的人也够我们嚯嚯几个的。” 徐来微闭眼睛,不再说话。 “来哥,你看,他们来了!”魏华拿着望远镜,激动的挥手让徐来过去看。 徐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定了下来,他狐疑地看了魏华一眼。 魏华猛地一点头,示意他拿过望远镜一看。 呵,还真来了。 不仅犬养健来了,川岛梦子来了,连山井大佐也带了一队他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也一起进了王银全宅院内,不,现在应该叫“上海市大道政府”内。 各就各位后, 伪市长的就职演说在一阵欢呼雀跃声中,伪市长苏锡文在一群所谓的“上海名流”的簇拥下走到了台上。 伪市长苏锡文一身黑色西服,白衣衬衫上打着一个黑色的领结,人也衬得很精神。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伪市长苏锡文也不例外。 他走到话筒前,并没有开始自己的演讲,而是走到演讲台左侧站着的一位身穿中将日本军服的中年男子身边,边鼓着掌边介绍着:“各位来宾,这位就是我们上海市新任的中将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 苏锡文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 各国记者举起相机一顿狂拍,顿时现场镁光灯闪烁个不停 日本中将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等待着人群中逐渐平复下来后,才清了清嗓子:“今天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好伙伴:苏锡文先生的就职演说,我在这里就不占用过多的时间,下面还是请苏锡文发言。” 他说完,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一旁的苏锡文显然对于自己能担任伪沪市市长兴奋异常,他当仁不让地直到话筒前,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演讲稿,朝台下的众人微微一点头,这才开始他的就职演讲:“鄙人信奉“天下一家,万法归一”的大道精神,因此,以后我也会禀承着这种理念,把我们的新上海打造得更好!” 一番客套后,就是记者提问时间。 很显然,这些记者应该是被日本人早就收卖了的,问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一切都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就连在伪市政府外围担任安保工作的钟良和徐缺都闲得无聊。 “钟队长,你说这安保工作这太容易了?” “还是多留个心眼。”钟良瞟了一眼徐缺: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左脚,用左脚的脚背靠了靠右脚的小腿肚。 见钟良盯着自己,徐缺这才放下左脚,站得笔直的,盯着政府大楼的门口:“你看他们,进进出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就他们是在检查,我看他们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哼!” 钟良何尝不知道徐缺说的有道理,可梅花堂的人不一直都这德行吗? 没事装敬业,轮到有事的时候,那说不定比兔子还要跑得快。 至少徐缺是这么认为的。 好不容易熬到苏锡文演讲完,大家都似乎松了口气。 现在只剩下散场后对苏锡文的护送任务了。 一切似乎很顺利。 记者和各界名流先后退场,去了礼查饭店,参加庆功酒会。 可苏锡文似乎不想就现在回去,而是挽着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硬要去礼查饭店参加酒会。 这下可好,对接安全工作的警备队和梅花堂,也不得不跟在苏锡文所乘坐的那辆带防弹玻璃的别克黑车轿车屁股后面追着跑。 幸亏礼查饭店离得也不远,在两帮人马半个小时的追逐下,苏锡文的车终于停在了礼查饭店门口。 而原本在伪上海市政府对面二楼盯着的徐来几人,也只得撤出去,开着那辆吉普车,远远地跟了过去。 一路上,魏华不停地抱怨道:“来哥,苏锡文这狗日的,还真不是个东西!” “他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哪能刚上任就锦衣夜行,那还不是能显摆显摆,才能显示出他的卓而不凡?”徐来边开着车,边嗤笑道。 “我看我们就不必这么费心的保护他,让他暴尸街头,不理更好?”魏华对于汉奸,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徐来笑了,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加了一脚油门。 很快,他们开车赶到礼查饭店,徐来并没有停车,而是调头去了对面的那家小旅馆。 直到在那家小旅馆找了间角度比较好的房间后,徐来才拿出望远镜观察着礼查饭店外围有什么可疑人等出现。 可是半个钟头过去了,礼查饭店大门口却没有一个可疑的人出现。 难道艾老板放弃了这次暗杀任务? 这不应该是艾老板的性格。 看着徐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魏华也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平静,只能是静静地等着爆风雨的来临 就在徐来几人放松警惕之时,礼查饭店内突然传出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第332章 替身 听到礼查饭店里面传来的枪声,徐来心往下一沉。 可此时他并不适宜出面,只能在小旅馆里等消息。 魏华有些沉不住气,想下去一探究竟。 却被徐来制止:“别慌,先等等看。” 果然,没过多久,饭店里的人都乱作一团地往外跑。 可守候在外围的日本军部的士兵哪能放他们走? 那些日本士兵手持带明晃晃刺刀的步枪又将众人逼了回去。 看样子日本人是有备而来的。 里面的情况不明了,外面王天木的人看起来还没有行动,那饭店里的枪声到底是谁开的呢? 正当徐来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从礼查饭店的后门突然跑出来一队黑衣蒙面人,正往不远处的小巷跑去。 而后又追出来一队忍者打扮的黑衣人,为首的正是犬养健和川岛梦子。 “来哥,你看,他们追上了王天木他们。”魏华指着那一前一后两班人马。 徐来不吭声,从魏华带过来的那个长条形木盒子里取出那把改装好的德国的98k式狙击枪。 他调试好瞄准镜后,拍了拍枪杆,再将枪扔给魏华:“你来!” 魏华接过枪,走到窗口,再端枪对准犬养健和川岛梦子那队人马。 “屏住呼吸,一定要快准狠!”徐来见他端枪的手有点抖,只得再次叮嘱他:“没把握时就不要开枪了,以免打草惊蛇!” 魏华被徐来这么一激,原本有些慌张的小心思,一下子都抛到九霄云外。 放子弹,拉枪栓, 再扣动扳机,简直就是一气呵成! 在魏华狙击枪的一阵射击之下,护住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两人周围的日本忍者,相继倒下,都是一水的脑袋开花,一枪毙命! 这样使得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不得不躲在小巷的角落里,连头都不敢露。 “八嘎!他们埋伏了狙击手!”犬养健简直是用咆哮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川岛梦子此时也似乎下意识地往徐来所藏方向的窗户口瞟去。 魏华赶紧闪躲到一侧:“好险!” 徐来拿过他手中的狙击枪,拆卸下来,重新装入那个长条形木盒里,然后递到魏华面前:“拿着,撤!” 魏华原本还想开几枪的,见徐来已经开门出去,也只得背上狙击枪跟在他身后下去。 两人上了吉普车,徐来这才发动车子,向对面的礼查饭店急驰而去。 吉普车停下,两人下车,如徐来预料的一样,被门口的日本军部的人拦住。 徐来唇角上扬,并不想同他们争辩,只是从怀里掏出证件递给日本军部的人看。 日本军部的人看过之后,“叭”的敬了一个军礼后马上放行。 徐来只是拍了拍那名日本士兵的肩膀,随后和魏华一同进去。 里面大堂里躺着一具被白布覆盖住的尸体。 钟良和徐缺见徐来两人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徐来扫视了两人一下,厉喝道:“怎么保护的?都被你们保护成死尸了!?” 看着徐来一脸地怒气,钟良和徐缺都忍住一脸的笑意,低着头不吭声。 不明就里的魏华走到那具用白布覆盖住的尸体前,猛地掀开一看:这苏市长还真是惨不忍睹,被人爆了头不说,半边脑袋已然不见了踪影,另半边脑袋血肉模糊成一团,像一堆没有壳的带血的猪脑,鲜血脑浆流了一身,已经是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徐来却走到一旁,掏出香烟点燃后,猛吸了几口后,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你们怎么没有追出去?”魏华见站立在尸体面前的钟良和徐缺,有点不解道。 “追什么追?送命的事,让他们梅花堂的去干,咱不抢那个功劳!”钟良话音刚落,从大堂一侧的休息室里走出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把魏华吓了一跳:“你们?不这地上的又是谁?” “这得要感谢你们的长官徐桑!”其中一个身穿日本中将军服的中年人朝徐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徐来赶紧虚扶了一把:“朝香宫鸠彦王将军,此事若真要感谢,您得感谢我们的岩井总领事先生,是他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保证将军和苏市长的安全!” 原来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只是与苏锡文这个伪市长相似度极高的替身罢了。 之所以这样做,徐来也是不想在岩井英一不在上海的这段时间,给梅花堂的人抓住把柄而已。 一来,毕竟与其杀掉一个不入流的小汉奸,还不如帮岩井英一在日本军部重新树立他的威信,这样自己才能在上海长期潜伏下去。 二来嘛,这么一来,不也削弱了梅花堂的势力,现在追出去的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几人,被王天木他们引到了一处死胡同,正中他们的埋伏,被王天木他们正按着头一顿猛打 所以当徐来等人护送苏锡文和朝香宫鸠彦王安全回去后,犬养健和川岛梦子等人却铩羽而归。 看着死伤大半的日本忍者,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在梅花堂内的院子里正唉声叹气,川岛梦子气得一拳砸在那棵粗壮的梧桐树上:“这肯定是徐来搞的鬼!” 犬养健帮一位伤员打好绷带后,走到川岛梦子身边:“梦子,没证据的事情,你最好不要乱说。” “师兄,你~”川岛梦子这才瞥见从大门口进来的山井大佐和影佐贞昭。 川岛梦子这才住了口,站直身体。 影佐贞昭看着一院子的残兵败将,拿出手帕捂了捂鼻子后,又挥了挥手帕,似乎要赶走这空气中的烦闷之气,而后又径直走到川岛梦子面前。 “叭”的一下,一记响亮的耳光突起,川岛梦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凸突的红色手掌印。 “haii!梦子 知错!”川岛梦子被打得东倒西歪的身子,再次站直,头却低得再不能低。 “这就对了!”影佐贞昭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指着川岛梦子:“错就是错,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犬养健本想上前为川岛梦子求情,一看到山井大佐投来制止的目光,这才又止住了脚步 第333章 嫁祸 城郊外的一处废弃的修理厂内。 “王天木!你怎么搞的?连那个人是冒牌货都分辨不出!”艾老板气得差点没直戳他的脑门子。 “老板息怒!”一身黑色对襟衣衫的孙远赶紧替王天木打圆场。 毕竟在刚才的行动中,要不是王天木拉了他一把,他就差点被犬养健一枪爆了头,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只擦伤了一条胳膊。 “息怒?”艾老板瞪了孙远一眼:“行动失败,我怎么向南京方面交待?” “可我们也击毙七名日本忍者。”孙远还是梗着脖子为王天木辩解。 艾老板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是真的?” “那当然必须是真的。”从废弃修理厂的大门口进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副站长赵理君。 王天木见是他,哼笑道:“赵副站长,还真是来得及时。” “那哪里比得上天木兄今晚大杀四方来得威风?”赵理君似乎话里有话。 艾老板本还想训斥王天木几句的,见赵理君来了,也只盯了他一眼:“赵副站长好雅兴。” “老板,我没想到我们力行社还真是人才辈出,有如此一枪能爆一个人头的狙击手,而我竟不知?”赵理君走到王天木面前审视着他。 王天木冷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赵副站长,你也别多心。”艾老板眸色微沉:“这次行动若不是有人泄密,我们也不至于无功而返!” 艾老板话里有话地刺了赵理君一下。 果然这刺到了赵理君的痛处:“老板是不是怀疑是我走漏的消息?” 王天木本要开口说话,却被艾老板给制止:“好了,你们都是我的心腹爱将,今天就到这儿,都散了!” 待到众人都散去,艾老板还是叫住了王天木。 “天木,这次你们能全身而退,是有人暗中帮你们。”艾老板权衡再三,还是告诉了王天木。 “是徐来?”王天木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可那狙击手的枪法并不老练。” 艾老板一怔:难道真是另有其人? 见艾老板神情犹疑,王天木又道:“也许是我的错觉,一个枪法不老练的人,又怎会一枪爆了日军的头?” 艾老板这才放心道:“这次击毙的七名日本人里,有五名是出自这位狙击手。” 王天木怎会不清楚,他带的这个队,连追带跑的,也只是趁着日本忍者在慌乱中打死了两名而已。 此时的艾老板也不想再深究下去,王天木这组虽然没暗杀苏锡文成功,不过却意外杀了七名日本忍者,也算是大功一件,就凭这汇报给南京最高层,那也足以抵消这次行动失败的过错。 而徐来这边正领着警备队的全体成员准备回岩井公馆吃樊伯包的馄饨。 正路过一条小巷时,走在前头的钟良看到几名日本军官正在调戏一名头扎麻花辫子的小姑娘。 钟良将帽子一转,上前劝阻道:“这位军爷,前面就有日本的慰安馆服务站,这是小姑娘还请高抬贵手” 那小姑娘见有人替她求情,赶紧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求求你们放过我~” 那几名日本军官却看着她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哟西哟西,花姑娘的,跟我们回去!” 钟良见那几名日本军官又拉扯着那名小姑娘,吓得那名小姑娘直往后退,直退到一旁的墙角,再退无可退了。 那几名日本军官无视钟良的存在,上前就撕开那小姑娘的衣服,露出了前胸的红肚兜 钟良那个火气直冲头顶,正要拔枪相向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给按住了:“钟良,他们可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我们少管闲事!” 那几名正在对小姑娘上下其手的日本军官一听徐来这么一说,都乐了,回过头来看了徐来一眼:“哟西,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好!” 徐来上前陪着笑,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各位长官先抽根烟解解乏,这花姑娘的,娇娇柔柔的,跑不了的!” 那几名日本军官被徐来逗得哈哈大笑,都伸手拿了一根香烟抽起来。 正当他们在叭唧叭唧抽碰上香烟时,却不料徐来同钟良一个对视,两人瞬间从腰间拔出手枪,上前就对准这几名猝不及防的日本军官就是几枪。 见缩在墙角的小姑娘吓得一时不敢动弹,徐来示意她:“小姑娘,你还不快走?“ 那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撒腿就往家里跑去。 看着这几名倒在血泊中的日本军官,钟良收好手枪:“来哥,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些日本军官是共党干的,我们追踪到这里,让他们给跑了不是?”徐来拍了拍他的脑壳:“还愣着干什么?去警局报案!” 钟良这才领会到徐来的意图,直伸出大拇指:“来哥,您真是高!” “高什么高?注意等下要弟兄们保护好现场,我们这说不定又是大功一件!”徐来见徐缺等人正朝他们走来,赶紧迎上去。 “徐缺,刚刚有共党袭击了我们的大日本皇军,赶紧保护好现场!”徐来还真招呼众弟兄站在这里:“我和钟良也算目击证人,得去警局先报个案才行。” 这不是贼喊捉贼吗?钟良被徐来的这一顿操作下来,都给弄蒙了:“来哥,这?” “怎么?难道你认为这些日本军官是自杀的?”徐来瞪了钟良一眼,那眼神中有警告的意味:你到时给我机灵着点,要是去警局你说错一星半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收到徐来那半威胁半警告的眼神,钟良在心里不禁对徐来写了一个大大的“服”字:来哥,你真牛,黑的都被你说成白的,还不带眨眼的。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刚刚干了什么,都还道是这几个日本军官运气不好,碰到了犯上作乱的共党分子,才会被他们一枪击毙的。 所以都是怨声载道的:“我们都肚子饿了,您还要我们守着这个现场” “少废话,等下我去开车将樊伯给你们做的小馄饨都打包送过来。”徐来也不再同他们闲扯,赶紧拉着钟良去了附近的警局报案 第334章 伪警察局 伪警察局内。 听到有人报案,值班的伪警察赶紧正了正歪到了后脑勺的黑色警帽。 “什么?死了四名日本军官?”那伪警察吓得一下子从位置上跳起来。 徐来按住他:“兄弟,别激动。” “我我能不激动吗?”那值班的伪警察几乎是用一种哭腔对徐来说的,死的可是皇军呀~ “咚咚咚!”一旁的钟良猛敲那伪警察面前的办公桌:“激动个鸟!赶紧出警!” “是,是,是!”那名伪警察赶紧吹响了口哨,命令警察局当班的伪警察马上出警。 徐来和钟良对视了一眼:“那地方你们知道了,我们” “你们不能走!”那名值班的伪警察又再次正了正警帽,恶狠狠地指着正要走的徐来和钟良:“你们作为目击证人,得留下!” 看着眼前这名伪警察,徐来冷笑道:“我们可是警备队的,直接受外务省管辖。” “我不管你是受谁管辖,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得扣下。”这名值班的伪警察嘴一歪,旁边的众伪警察一涌而上,就将徐来和钟良铐住。 钟良本想反抗,被徐来用眼神制止。 直到两人被关进拘留室内,钟良才开口问道:“来哥,我们就让他们这么给抓了?” “不然呢?”徐来扬了扬被铐的双手。 钟良搞不懂徐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一屁股坐在拘留室内的那唯一一张木板床上。 徐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着上面豆腐块大小的通风口 良久,拘留室外终于有人进来。 “来哥,你们报个警,怎么会被抓进来?”是赵子悦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领着赵子悦进来的那名伪警察对着她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的,要不是看在岩井总领事的面子上,你连人都让你看不到,还别说送东西进来!” 赵子悦皱眉,本要发作,却见徐来盯了她一眼,她便心领神会地深吸了一口气:“这位大哥,我只呆五分钟,绝不多占一秒。” 那伪警察见状,伸出手来。 赵子悦本要分辨,还是咽下了这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美钞,递到那伪警察手里。 那伪警察收了钞票,这才满意地揣入怀中:“就五分钟!”说完便屁颠屁颠地出去。 见那伪警察走远,赵子悦这才从食盒里拿出两碗热腾腾的馄饨递进去:“你们赶紧趁热吃了!” 徐来接过碗:“子悦,那几名日军的尸体,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他们一到现场,就封锁了附近的大街小巷,现在正在勘察尸体。“赵子悦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不过徐缺他们回去了。” 那肯定放他们回去,他们都穿着警备队的制服,那可都同一个系统的。 可钟良来本端过馄饨正想吃,一听到徐缺他们回去了,嘴里叨叨开了:“来哥,就怨你,要是今天我也穿制服出来,也不至于被关在这里。” 徐来扬起手就敲了他一记爆栗子:“热馄饨也烫不了你的嘴!” 赵子悦抬手看了看手表,又望了望门外,那伪警察已经朝门口往回走了:“你们慢慢吃,我得走了。” 她话音刚落,那伪警察又推门进来:“时间到了!” 赵子悦收拾好食盒,又回头看了徐来一眼,徐来对她微微一笑:“没事,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看着赵子悦出去,那名伪警察将门猛地一关,指着徐来两人冷笑道:“你们还想明天就回去?想得美!” 这话一出,钟良慌了:“来哥,我们会不会” 徐来干脆躺在室内那张唯一的木板床上,侧了侧身子,背对着钟良。 钟良只得又扭头看了看那名伪警察。 “你看我也没用,还是像那位一样,抓紧时间睡觉,明天还能不能有的睡,那可就说不定啰~”那伪警察白了他一眼,又指了指已经睡下的徐来后,便摇摇头便开门出去了。 现在拘留室只剩下徐来和钟良。 钟良听了那伪警察的话,早已是惴惴不安,哪还能睡得下,干脆靠在墙角,从木床上抽出几根干稻草,开始随意的编着什么 徐来猛地转过身来,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钟良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喂!真的怕了?”徐来故意逗他。 钟良一听,扔掉手中的稻草站起来,走到徐来面前,开始抱怨起来:“我怪我自己还不行吗?非得要逞英雄,演什么救美的戏码!” “嘿,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刚才开枪的时候,可比我都还积极!”徐来双手撑起身体,坐在床边上,认真地盯着钟良。 钟良抬手遮住自己一半的脸:“你别盯着我看,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死了,我还没娶媳妇呢~” 说着竟然还哭了! “哼,瞧你那怂样!”徐来忍住一肚子的笑:“又不是要你一个人去死,还我陪你。” 钟良坐到徐来身边,用身子用力一拱,徐来一个猝不及防“叭”的一下被他挤到了地上。 钟良气呼呼地躺下,面朝墙壁。 徐来也毫不在意的坐到了钟良刚才坐的那个角落:“你就这样对你的顶头上司,等明天出去了,不怕我给你穿小鞋?” 钟良一听徐来这么一说,吓得又一骨碌爬起来,瞪着徐来:“来哥,你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徐来从地上拾起刚才钟良扔掉的那几根稻草编织的东西:“手艺不错。” 钟良一把夺过徐来手中稻草编织的东西:“小时候我母亲教我编的。” 看着他手中用稻草编织的小蛐蛐,徐来却陷入了沉思 “你说我们还有明天吗?” 徐来再次被钟良的话给拉回现实:“你后悔了?” “不后悔,再碰到今晚这样的事,我还是会出手的。”钟良一反平时没有的正形,说得斩钉截铁。 “那不就结了?”徐来意味深长地又盯了他一眼:“你得相信好人有好报。” “那你是说我们都不会死?”钟良摸了摸手中的稻草蛐蛐。 这时拘留室的门又再次开了 第335章 真是误会吗 拘留室的门开了,进来的是先前那名值班的伪警察。 他见钟良躺在木板床上呼呼大睡,就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一脚踹了过去:“要不是你们报警,也不至于耽搁我一晚睡!” 钟良被人从睡梦中踹了一脚,这下是痛醒的。 他捂着肚子起来:“怎么?我们好意报警,反倒不对了?” “你还敢顶嘴?”那伪警察上前就扬起手,却被徐来一把抓住。 感觉到徐来钳住自己手劲挺大的,那伪警察这才回头瞪了徐来一眼:“你这是想袭警?” “砰!”的一声,徐来一记勾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我本来想给你几分面子,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值班警察头头也敢对我们警备队的人拳脚相加!” “松开!”那伪警察头头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从口腔里吐出一颗被徐来打掉的门牙。 “我就没想抓你。”徐来抬起手肘又对准他胸口一记猛撞,直撞到那伪警察挨到墙角根。 “你~你们就是凶手!”那伪警察头头气极败坏地指着徐来两人:“来人,给他们上脚镣铐!” 听到值班头头的厉喝,在拘留室外面候着的众伪警察赶紧推门进来。 “头,那几具皇军的尸体还在杂物间停着,朝香宫鸠彦王将军已经往这里赶了。”其中一个伪警察好意提醒着自家头头。 “那就先等等。”那伪警察头头朝徐来啐了一口痰,被徐来头一偏,那口痰便吐在了徐来身后的墙壁上。 “想不到你还是个练家子?”那伪警察头头倒也不恼:哼!等下让日本人领去,让你们尝尝他们皇军的厉害,可比我们警察局的滋味要强上百倍。 看着那伪警察头头露出一股狡黠的笑意,钟良不由向徐来靠拢:“来哥,我们不会被他们冤枉死呀?” 徐来看着面前的伪警察头头,冷笑道:“才看出来?晚了!” 那伪警察头头没品出徐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呵,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可没时间同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兄弟们,我们到门口去迎迎将军!” 示意手下看好徐来和钟良,伪警察头头这才带着其余的手下去伪警察局大门口迎接朝香宫鸠彦王中将。 从车上下来的朝香宫鸠彦王中将已经是一脸的疲惫。 本来伪市长苏锡文差点被人暗杀,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现在刚送苏锡文回家,又接到消息,说是军部的四名军官又在酒店附近被共党杀了,他的头现在也是肿得很。 那伪警察头头见了一身日本军装的朝香宫鸠彦王中将,那还不是谄媚地迎了上去:“将军,那四名皇军我们已经接回来了。” “带路!”朝香宫鸠彦王中将一脸的冷峻,指着那伪警察头头命令他。 那伪警察头头自然是点头哈腰地将朝香宫鸠彦王中将迎到了停放那四名日本军官的杂屋内。 朝香宫鸠彦王掀开盖着尸体的白色棉布:都是一枪击中心脏,应该是近距离射杀。 “你说的那两名嫌疑人呢?”朝香宫鸠彦王中将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捂住鼻子。 这杂屋间本来气味就不流通,现在又停着四具心脏开花的尸体,那味道就更加令人作呕的血腥。 “将军请!已经把他们控制起来了。”那伪警察头头又低着腰让开一条路,让朝香宫鸠彦王中将先行:“从皇军胸口中弹的弹孔分析,就是他们警备队使用的枪械。” 直到一行人到了拘留室,那伪警察头头又赶紧上前推开门。 见到朝香宫鸠彦王中将进来,徐来也只是淡淡一笑。 可钟良却像捞到救命稻草似的,上前就扯着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的军装衣袖,又指着那位伪警察头头道:“将军,你得为我们主持公道!” 朝香宫鸠彦王回头看了看伪警察头头:“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他们来报案,我怀疑他们贼喊捉贼,就先扣下他们。”那伪警察头头解释道:“将军,您看,他们出现在案发现场,试问有哪个看到皇军被人杀害而不吓跑的。他们不但不跑,还敢来报警,是不是很可疑?” 他正滔滔不绝地报告自己的想法,却没发现朝香宫鸠彦王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八嘎!你们一群饭桶!” 这?从何说起? 众伪警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将军,您别生气,他们使用的枪械型号也是对得上的。既然杀人凶手都已经抓到了,要杀要剐,听凭将军处置。”伪警察头头说完还不忘幸灾乐祸地白了徐来两人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等下有你们好受的。 “我不生气!你们的,赶紧的放人!”朝香宫鸠彦王几乎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那名伪警察头头。 那伪警察头头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岔了,赶紧再次确定:“放人?” “叭!”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拘留室回荡。 那伪警察头头捂住受伤的脸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见朝香宫鸠彦王双目赤红瞪着自己,他才明白朝香宫鸠彦王是真的要自己放了徐来两人。 “将军,不知者无罪。”徐来活动活动刚解开手铐的双手,微笑着对那伪警察头头说道:“现在总该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 那伪警察头头哪还没回过味来,看来自己应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都怪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多多见谅。” 徐来抬头看了看墙上那豆腐块大小的通风口:“夜已深,如若没其他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行一步。” 朝香宫鸠彦王很是抱歉地主动送徐来两人出了伪警察局的大门:“徐桑,今晚真的很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徐来只是示意钟良去喊了一辆黄包车:“将军,我原本以为起码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晚,您来得真及时。” 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朝香宫鸠彦王身后的那名伪警察头头。 那名伪警察头头的脸颊已经肿起老高,可还是依然堆着笑容,对徐来哈着腰 徐来略一思忖,还是上前一步对他说道:“兄弟,咱也是不打不相识。” 又对着朝香宫鸠彦王为他说情:“他也是职责所在,还望将军多多包涵。” 那名伪警察头头见徐来为他说话,不由得感激涕零道:“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您竟然是市长和将军的救命恩人。” “来哥,黄包车来了。”不远处的钟良催促着徐来。 徐来只好对着朝香宫鸠彦王略一点头别过,头也不回的朝不远处的黄包车走过去 看着徐来两人走远,那名伪警察头头似乎还在为自己辩解:“明明他们的枪械型号对得上……” “叭嘎!这南部十四式手枪,黑市上一抓一大把,他们要真是凶手,会这么笨?!” “……” 第336章 下一次 徐来两人搭着黄包车,先是送钟良回家,自己却又去了岩井公馆找徐缺。 “给我起来!”徐来一把掀开徐缺身上的棉被。 被冷醒的徐缺哆哆嗦嗦地坐了起来,手背还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来哥,你不是被警局关起来了吗?” “托你的福,要不还真得关到明天。”徐来扫视了一眼挂在墙上装着手枪的牛皮盒子。 徐缺这才从墙上取下手枪,笑得很心虚:“来哥,我” “关键时刻你给我掉链子,看我不抽死你!”徐来可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一脚将门踹上,然后顺手从衣架子上抄起皮带就往徐缺身上抽去:“还在外面自称是我的堂弟,你也配!” 徐缺被打得满屋子乱窜,也不敢还手,只是抱着脑袋左躲右闪的:“来来哥,你手下留情,要不是朝香宫鸠彦王中将,你现在还关在局子里出不来呢!” 谁知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徐来就更生气了,手中的皮带宛如一条灵蛇一般,他逃到哪里,那皮带也随之跟到哪里。 “我叫你还狡辩!我叫你还贪生怕死!”直到徐来自己打累了,才停下来。 原来,徐来一早就给徐缺下令,要他趁乱将朝香宫鸠彦王给杀了,可徐缺胆小,临阵退缩,这才有了徐来打他的这一幕。 见徐来停了下来,躲累了的徐缺这才倒了一杯热茶给他:“来哥,这次是我没完成任务,辜负了你的期望” “哼,我都说了岩井英一只是要我们警备队保护苏锡文的安全,我们本可以撸草打兔子的,杀了朝香宫鸠彦王,我们这组都是大功一件。 你这样一搞,非但你赚不上军功去重庆,我也难以向徐处长交代!”徐来气得将手中的皮带一扔,但还是接过了徐缺手中的热茶。 徐来原本的计划是要徐缺带队在保护苏锡文伪市长的同时,将他身边的朝香宫鸠彦王日本中将给顺手除去。 徐缺下意识地从墙上取下手枪,拿出手帕擦了又擦:“我知道来哥一番苦心,又给我专门配了手枪的消声器,是我胆子小,下次我一定不会临阵脱逃!” “还有下次?”徐来心中的怒火再次被他点燃:“现在朝香宫鸠彦王已经怀疑上我们警备队了,你还幻想有下一次!” “我” “你,你就长点心眼。”徐来夺过他手中的枪,一甩手枪就上膛,对准他的太阳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不是你在南京玩的那些过家家的训练!” 被徐来抵住脑袋的徐缺索性眼睛一闭:“来哥,我没完成任务,你杀了我!” “杀了你?别浪费子弹了!”徐来又猛地一甩手枪,一个转手,将枪还给徐缺。 徐来清楚地知道南京政府已经于十二月一日正式于重庆办公。 而徐处长所在的党务调查处和艾老板所管的力行社即将在重庆规划并入设成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原来的党务调查处正式设立成一处,而力行社特务处正式设立成二处。 所以后来由党务调查处另立成的中统和力行社特务处另立成的军统,在私底下还是用一处和二处的称谓来区分中统和军统两派特务组织机构,也就是所谓的“东厂”和“西厂”区别。 “你叔叔对你的期望不小,你若没有一点能拿得出的功绩,你以后怎么在重庆的军事委员调查统计局站稳脚跟,为他分忧?”徐来掏出一根烟放在嘴边,徐缺很有眼力劲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为他点燃。 徐来猛吸了一口,香烟燃了:“这次力行社可挣了大面子了,击毙日本军官七名。” “怎么能这样算?”徐缺不甘心地将打火机的帽子一盖:“如果没有我们这组的铺垫,他们能这么轻易得手?” 看着徐缺一脸的愤懑,徐来冷笑道:“我给你的铺垫够长的了,要是你这次刺杀朝香宫鸠彦王中将成功,那以后你在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怎么的也能弄个队长当当!” 徐缺这才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床沿上,看着地面。 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我去办公室凑合一晩,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里。” 徐缺这才抬头看着徐来的背影,喃喃道:“来哥,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可惜徐来已经走远,听不到徐缺刚才说的话。 直到徐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又匆匆地给赵子悦打了个电话,报了一个平安后,自己才在办公室里的硬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徐来才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 他打开房门一看,是赵子悦,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瓶。 她进来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关上了房门。 “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徐来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那四名日本军官是你的杰作?”赵子悦打开保温瓶,从里面倒了一杯姜汤茶递给他。 “子悦,我哪有这个胆,都说了是共党干的。”徐来否认。 “哼,那共党怎么没把你和钟良都突突了?”赵子悦显然是不相信徐来的鬼话。 “咳!这姜汤茶真好喝。”徐来故左右而言他。 赵子悦也不再追问下去:“你就可劲的作,把命作没了就万事大吉啰~” “子悦,有你在,万一我有什么,这不还有你替我收”看到赵子悦刀子般的眼神,徐来硬是将那个还没说出口的“收尸”中的“尸”字逼进了肚子里,而改成说:“这不还有你替我收拾残局吗?” 赵子悦用一种“量你也不敢”的眼神又盯了他一眼后,将保温瓶重重地放在他办公桌上:“想喝自己倒!” 她转身开门出去,却碰到正好上来找徐来的钟良。 钟良见赵子悦一脸地气恼,以为是徐来欺负了她,讪讪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赵子悦没理他,低着头下了楼梯。 “钟良,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徐来示意他进来关门。 “来哥,你不是答应教我打弹弓的吗?“钟良趁热打铁的机灵劲尽显无疑。 徐来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两支弹弓,“叭”的一下摆在桌子上:“你选一把。” 第337章 教打弹弓 看着桌子上的两把木制弹弓,钟良一手拿一把掂了掂:“这都一样的,我怎么选?” 一样?徐来摇摇头,坐在椅子上眉毛轻挑示意他仔细观察。 钟良又掂了掂:“重量有些不一样。” 见徐来还是盯着自己,钟良又只得放下其中一把弹弓,左手握住弹弓的把柄,右手拉了拉皮筋,觉得有点费力,只好放下手中的这把弹弓,又拿起刚才的那把弹弓试了试,感觉这把弹弓握手的力度和皮筋的弹力都很趁手。 徐来拿起另一把重新放入抽屉里:“这两把弹弓看似一样,但重量,皮筋的厚度,宽度是有细微差别的。” 钟良又仔细端详着自己手中那把觉得趁手的弹弓:“来哥,这弹弓的把柄怎么用木头的?如果用金属的岂不更为坚硬?” “你别小看了这把弹弓,它的把柄是用上好的老柳木做的,既有弹性,又韧性十足,这种特质是任何金属无法代替的。”徐来似乎是用了十分的耐性同他解释。 “那这皮筋怎么不用扁平的更好?”钟良摸了摸这四根细长的滑不溜秋的皮筋,中间部分放小石子的地方应该是用宽牛皮连接起来的。 徐来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找个地方练练。” 两人刚走下楼,就看见徐缺腰里别着一把手枪正推着单车准备出门。 徐来眸光微闪,拦在他前头:“你这是去干什么?” 徐缺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去干我该干的事。” 徐来一下子猜到了他想干什么,幸亏钟良来找自己要练弹弓,要不这家伙准得出大事。 “你能干什么事?”钟良拿着手中的弹弓对准徐缺比划着。 “哪那么多废话?”徐来皱眉:算了,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总不能看着徐缺就这样去送死:“我们正要去郊外,你跟我们一起去,帮我们摆摆东西。” 见徐缺一脸的不情愿,钟良上前就搂住他的脖子:“走~” 就这样在钟良的半拽半拖之下,徐缺只得放下单车,跟他们上了吉普车。 吉普车一路朝郊外驶去。 有了岩井英一给徐来的特别通行证,那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直到一片种满金黄色的银杏树下,吉普车才停下来。 钟良指挥着徐缺将车子里的几个玻璃瓶拿下来。 “来哥,这些玻璃瓶摆在哪里?”钟良很是小意地询问徐来。 徐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岩石:“就这里。” 这么近?确定?钟良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徐缺催促自己,他才对徐缺说道:“放前面的那块石头上面。” 徐缺看了徐来一眼,见他没发话,便杵在原地不动:“你自己去摆!” 钟良气不过,拿过他手中的瓶子,自己径直去了那块大石头面前,小心地摆放好那几个玻璃瓶后,再一路小跑地回到徐来身边。 “你试试。”徐来随意从地上拾起一枚小石子给他。 这么近,就是不用弹弓,直接扔都能命中的。 钟良心里是这样想的,可还是依言将那枚小石子用牛皮包裹住,然后手持弹弓一拉皮筋,瞄准那块大石头上其中的一个玻璃瓶子射出。 那个玻璃瓶子应声而倒。 此时的钟良有些小得瑟地一扬下巴,看着徐缺。 徐缺却冷笑道:“这么近的距离,我用手也能扔中。” 说完他还真从地上拿起一枚石子直接往其中的一个瓶子扔去。 “叮咚!”一声脆响,果然另一个瓶子也应声倒地。 徐缺这下斜睨了钟良一眼,那眼神分明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见两人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徐来从钟良手中夺过弹弓,又躬身拾起一枚小石子,朝剩下的那个玻璃瓶射去。 那个玻璃瓶居然从中心开花,被徐来手中这颗小小石子击了个粉碎。 这下原本要掐起来的两人都同时看向徐来。 “怎么?要打一架,就快点打!”徐来双手抱胸嘲讽道。 这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力度,还真不输子弹近距离射击的力度,要是打在人的脑袋上,那也是能一击毙命的。 两人于是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走到徐来面前,一左一右的挽住他的胳膊:“来哥,您就教教我们呗。” “不打架了?”徐来拂开两人的双手:“这可比练枪法要难多了,你们能吃这个苦?” “能!” “能!” 这两人终于有统一口径的一天。 徐来也不着急,从怀里又掏出另一把弹弓给徐缺:“这把给你了,你们得好好对待它们。” 徐缺摸了摸弹弓把柄,也有些嫌弃地问道:“这木头的怎么也没有金属的结实?” 徐来示意钟良解释。 钟良挺了挺胸脯:“咳!这个是老柳木制作的,随着手温它能很好的调节角度,这是因为它的特性是有一定的韧性,又有一定的弹性,比那冷冰冰的金属质地的把柄要人性化。” 徐缺一脸狐疑地拿着手中的弹弓又比划着,又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路小跑到那块大石头前,将倒地的那两个玻璃瓶重新摆正。 然后又退至一段距离,捡起一颗小石子放在牛皮块上,再拉开弹弓,身体微微向前倾,松手,那小石子便飞驰而去,前面其中的一个玻璃瓶应声而倒。 但玻璃瓶还是完整地倒在了掉满金黄色银杏叶的土壤里,看着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能,徐缺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来哥,小时候这弹弓我也练过,怎么这么近的距离,我竟然连一个玻璃瓶都没击晃碎。” 徐来只是看了同样疑惑的钟良一眼:“你们用枪射击的时候,子弹是怎样飞出去的。” 钟良眼睛一亮,马上拾起一颗小石子,用弹弓的牛皮部分包裹好,然后两腿微微分开,拉开皮筋,让包裹住小石子的皮筋呈蛇弯扭曲似的,再对准前面玻璃瓶的高光部分射去,那个玻璃瓶竟然奇迹般地碎了一地! 这是怎么做到的?徐缺眼睛瞬间亮了:“来哥,我明白了,要使这颗小石子的运行轨迹像子弹在打出枪口的那一刻一样,是极其接近笔直且不断螺旋转动前行,才能在命中目标的同时,给目标致命的一击。” 徐来略略点头,表示赞许:“你们觉得这弹弓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吗?” 这下又难倒了钟良和徐缺两人。 “想不出就不准吃午饭!”徐来背着手示意两人继续练习 第338章 徒手打斑鸠 听到想不出办法就得饿肚子? 钟良和徐缺都互相对望了一眼,一下子没了兴趣继续练习下去,背对背地走开,分别抱着一棵银杏树抬头望着天空发呆。 徐来也不着急,退后几步,干脆靠着吉普车掏出香烟抽起来。 直到正午的太阳照得有点晃眼时,徐来才上了吉普车,准备发动车子走人,钟良和徐缺两人这才从沉思中惊醒,双双跑到徐来的车前,拦住他不准走。 “两位是想到什么了?”徐来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这弹弓用的子弹可以改良下,做成钢珠。”徐缺抢先回答。 “那你呢?”徐来看了钟良一眼。其实徐来早就想到这弹弓的子弹做成钢珠的杀伤力更大,但是他还想有更好的改进。 “做成钢珠的固然是好,可这圆不溜秋的,射程会大打折扣不说,距离远的话,会呈抛物线,偏离目标。”钟良略一低头,把刚才想了许久的设想说了出来:“不如做成前尖后平的那种椭圆钢珠,这样的子弹射出去,不仅能减小空气阻力,还能保证子弹的平稳飞射,减轻远距离射杀目标的偏差。” 徐来这才满意地笑道:“你们说得都没错,可练习也得循序渐进,你们先从十五米内的目标练习开始。” 弹弓在十五米范围之内,受子弹的大小影响是很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超过十五米的目标距离,那子弹和目标之间的距离就会产生一定的弧度,命中的难度就会更大。 “可来哥,都中午了,我们先回去吃个饭?”徐缺摸了摸早已瘪了的肚子。 徐来侧身从后座拿出一包东西:“早给你们准备好了,凑合吃完,休息半个钟头,马上进入训练!” 徐缺接过那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面包和鸡蛋。 钟良没他那么讲究,拿过一块面包和一只鸡蛋就开吃起来。 徐缺也不甘示弱,也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下去 “丰盛”的午餐吃完后,两人只得接着训练。 徐来看着两人的背影,这才从后座拿出自己的吃食,一只油光水滑的鸡腿和一壶白酒。 “这大冷天的,不喝口酒怎成呢?”徐来吃完鸡腿,掏出蓝格子手帕擦了擦嘴,推开车门,手里的酒壶早已被他揣入了怀中。 看了看两人目前的练习,徐来皱眉道:“你们这是估打,命中率太低!” “来哥,你先前不也是估打吗?”徐缺不服气地偏过头来看着徐来,想听他的解释。 “哼,没学走,就想飞了?”徐来拿过他手中的弹弓,随手拾起一颗小石子,稍稍往天空一抬,一只斑鸠就掉了下来。 “来哥,你真神。”原本还在练习的钟良跑过去捡起那只斑鸠,在手里掂了掂:还真有点分量。 这下徐缺也围了上来:“来哥,您还是指点指点我们?” 徐来唇角一勾,又再次将弹弓的皮筋拉起:“上下两根皮筋,要均匀拉起,这样两边的动能才能相等,与把柄的底座形成等腰三角形。” 两人点头表示看懂了。 “当你后手用子弹瞄准目标时,要与前手的两个点的中间位置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你的目标就是第三个点,当这两个点确定位置后,它的第三个点的位置基本就定了。”徐来又侧目看了看钟良和徐缺:“明白了吗?” 这次徐缺比钟良答得快:“来哥,这不就和打枪一个原理:用余光来确定三点一线,而这条线就是连接目标的一条虚拟线,要保证不管是皮筋是短拉还是中拉长拉,都要与这条虚拟弓臂中间的点呈十字线。” 徐来点头:“这种打法,只适合十五米距离内的目标,超过这个范围,再用这种方法,命中率就会大打折扣。” “那我们什么时候也可以像来哥一样,抬手就能打下一只斑鸠下来?”钟良还是望着手中的那只肥美的斑鸠,恨不得立马烧一锅开水,把它薅了羽毛,然后架一堆火,给它烤了吃进肚子里。 徐来伸手夺过斑鸠,然后将弹弓扔还给徐缺:“先给我练起来。” “这么近,有什么好练的?”徐缺喃喃自语,还是拿着弹弓按照徐来刚才教他们的动作开始练习起来。 钟良被徐来抢走了斑鸠,一时气极:“来哥,等我练好了弹弓,我打个八只十只斑鸠给樊伯去做火锅。” “有志气!”徐来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大拇指却朝下压了压。 看到徐来对自己不屑一顾地动作,钟良心里窝着的火更大了,转身也拿起弹弓开始认真练习 徐来将手中的斑鸠扔到吉普车轮胎边,又从怀里摸出几根皮筋,随手挽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上,右手拣了一颗椭圆形的小石子掂了掂,然后放在以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撑起的皮筋上,拉起皮筋,稍微调节了一下角度,又朝上空射出。 “扑”的一下,又一只斑鸠掉了下来。 徐来捞起斑鸠再次放在车轮胎边。 练累了的徐缺本是倚在树旁休息,正好看到徐来徒手挽皮筋打斑鸠,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一路小跑到了徐来的跟前:“来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无它,唯手熟尔~” “来哥,你别给我拽文,我书读得少~” “咳,就是没什么稀奇的,勤学苦练而已!”钟良见徐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怼道。 “哼!有本事,你打两只斑鸠下来,我就服你。”徐缺又被钟良挑起了心中的小火苗。 徐来见两人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看着,都快嘴对嘴的挨上了,忍住笑意,板着脸,伸手将两人的头干脆按在一起,然后闪开几米开外。 钟良和徐缺吓得同时向各自后面弹开。 两人擦了擦嘴唇,同时朝地上猛地“呸”个不停,那样子甭提有多晦气就有多晦气。 “喂,照你们这样练下去,恐怕等太阳落山了,你们都还没半点进展。”徐来若无其事地从吉普车里又拿出几个瓶子,很贴心地用绳子将这些瓶子吊在一棵矮脖子树的树枝上。 然后用步伐丈量出大概的距离:“嗯,不错,大概就十三四米的样子,你们继续,我还得打几只斑鸠,晚上好叫樊伯做个火锅。” 徐缺一听晚上有斑鸠吃,顿时来劲了,拿起手中的弹弓,念念有词:“三点一线,蛇弯扭曲才能命中目标。” 皮筋一拉,再一松手,那包裹着小石子皮筋,便借着皮筋的弹力,如同离弦之箭,朝吊着的玻璃瓶子飞射而去 “砰”的一下,玻璃瓶子被小石子击中,碎片四散 “来哥,你看我打中了!我打中了!”徐缺拿着手中的弹弓往头上一举,两脚向上跳,开心得像个孩子。 “扑”“扑”两声,从空中又掉落两只斑鸠,徐来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拾起两只斑鸠又往车轮胎旁一扔。 “徐缺,你这名字还真是名符其实,真是缺心眼,在来哥前面显摆,那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臊得慌!”钟良忍不住又怼他。 “去去去!知道我书读得少,还在我面前显摆自己是个文化人不是?有本事,你给我打一个,看你打得中不?” “好,打一个就打一个,谁怕谁呀” 钟良抬手屏住呼吸,定了定眼睛,拉弹弓皮筋:“不就三点一线吗?这有什么难的。” “那你就打呀,还愣着干什么?” “砰”的一下,打是打中的,可惜打中的是玻璃瓶的底部,瓶子没碎。 “哟,还文化人,啧啧啧” 钟良:“” 第339章 战事一触即发 直到太阳落山,徐来几人才回到岩井公馆。 “哎,你看,那个温柔姑娘又来找我们的海哥。”徐缺一脸地艳羡。 徐来探出车窗一看,是川岛梦子,这女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滴滴滴!”徐来忍不住猛按了几下车喇叭。 程海正在和川岛梦子推搡着什么东西,听到刺耳的喇叭声,程海手一个不稳,东西“咚”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是一罐熬得很浓的鸡汤。 徐来将车开到程海面前:“看来今日鸡汤是喝不了了,不过我们打了几只肥斑鸠,你还是有口福的。” 程海低头看了看掉落一地的鸡汤,又抬头凝视了面前一身素色衣裙的川岛梦子:“你我各为其主,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川岛梦子却神色自若地弯腰拾起已经空空如也的食罐:“程海,我还会来的。”说完还不忘盯了徐来一眼。 徐来索性摇上车窗,不再理会面前的这两人,径直将车开到食堂门口。 几人下车。 钟良和徐缺各拎了几只肥硕地斑鸠进去找樊伯。 徐来见程海耷拉着脑袋向自己走来:“去帮樊伯。” 程海这才回过神来:“来哥,是她自己要来的。” “我知道。”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程海面色这才缓和下来,赶紧去帮樊伯烧开水,拔斑鸠毛。 看着几人围着刚刚用开水烫好的斑鸠,徐来又从衣兜里掏出香烟。 此时的岩井公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赵子悦也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回去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这段时间日本方面动作不断,她几乎每天都要往南京方面发电文。 这不今日又通过岩井公馆的电台侦听到日本大本营正式下达了“华中方面军”战斗序列令,并获得了《第二期作战计划大纲》。 由华中方面军任主力的日本军部,主要由上海派遣军和第十军构成。 此外还有日本军部的通信部队,铁道部队,航空部队,工兵部队,兵站部队等,正准备齐头并进,向南京这座六朝古都发起进攻。 准备向南京发起进攻的日本军部军队序列是: 华中方面军司令官:陆军大将松井石根。 上海派遣军司令官:陆军中将朝香宫鸠彦王。 第三师团先遣队联队长:陆军大佐鹰森孝。 第九师团团长:陆军中将吉住良辅。 第十六师团团长:陆军中将中岛今朝吾。 山田支队第十三师团一部步兵第百三旅团长:陆军少将山田栴二。 第六师团师团长:陆军中将谷寿夫。 第十八师团师团长:陆军中将牛岛贞雄。 第一百一十四师团师团长:陆军中将末松茂治。 国崎支队第五师团步兵第九旅团支队长:陆军少将国崎登。 以上是日军攻占南京的全部日本侵略军的兵力部署。 而我们中国军队参加南京保卫战的总兵力约十五万左右,包括刚从上海前线撤下来的第三十六师,第八十七师和第八十八师,加上从他处抽调过来的十个师,总共十三个师,再加上由军事学院学生组成的队伍(共计一万两千多人),宪兵部队,江宁要塞部队,满编将有十八万人左右,除去第十军的第四十一师及第四十八师是汉口开来的增援部队,其余均是由上海撤退整补中的残部,因此实际上没有满编的。(其中新兵就占了三万人)这从侧面就证明了当时南京政府已经彻底放弃了南京。 当时中国军队具体参战部队及主要将领如下: 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副司令:罗卓英,刘兴。 第二军团军团长(第四十一,第四十八师):徐源泉 第六十六军军长(第一百五十九师,第一百六十师):叶肇。 第七十一军军长(第八十七师):王敬久。 第七十二军军长(第八十八师):孙元良。 第七十四军军长(第五十一师,第五十八师):俞济时。 第七十八军军长(第三十六师):宋希濂。 第八十三军军长(第一百五十四师,第一百五十六师):邓龙光。 教导总队队长(三个旅):桂永清。 第一百零三师师长:何知重。 第一百一十二师师长:霍守义。 宪兵部队宪兵司令(四个团):萧山令。 此外,还有江宁要塞部队,炮兵部队,特务队等等。 至此,南京就将笼罩在战火硝烟之下 发完电报的赵子悦藏好电台,随手披上一件呢子大衣,趿着拖鞋就下了楼。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走到窗户边,倚在一旁,望着天空的那轮明月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门开了。 “回来了?”赵子悦没回头,她知道是徐来。 徐来弯腰换上拖鞋,步履有点踉跄地走到赵子悦身旁:“电文发了?” “嗯~”赵子悦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呢子大衣:“你说这黑云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徐来双手搭在窗台上,仰头看着被乌云遮住了一大半的月亮:“它迟早是要被风吹走的。” “迟早?”赵子悦回头凝视着他,一股浓烈呛人的白酒味直钻她的鼻子:“又喝酒了?” 徐来歪着头,眼神有些迷离:“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们的领|袖可没有要保住南京的意思。”发完电文的赵子悦不无担忧地叹息了一声。 “子悦,在这滚滚的历史洪流中,我们只是两颗不起眼的钉子。”徐来定定地看着满面愁容的赵子悦。 “不起眼的钉子?”赵子悦喃喃道:“就算是钉子,我也要牢牢钉在这些日本侵略者的心脏,钉在它们的血管上,钉在它们的命门上” “子悦,你是不是也喝醉了?”徐来伸手摸了摸她涨红的脸,又自觉失态地抽回手:“我喝多了,得回房休息。” 看着徐来转身步伐不稳地走到卧室的门口,赵子悦的心情很是复杂,可下一秒,徐来在推卧室门的同时,一个站不稳,跌落在地上。 赵子悦轻叹了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他身后,将他掺扶起来:“就不知道少喝点。” 徐来半眯着眼睛:“还是子悦对我好,我这心里都记着的。” 他说话间戳了戳自己的心窝子,又看着赵子悦:“你可以听听我的心声。” 赵子悦不理他说的浑话,用力将他拖到床上。 谁知徐来手一拉,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听听它,它说它心里记着你你你赵子悦的好,它说很感激你” 赵子悦挣脱他的怀抱,本想扬起给他一巴掌,谁知巴掌还没落下去,就看到他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着了 第340章 小农场来的南京难民 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徐来开车刚到岩井公馆门口,却被早已站在那里等候多时的魏华拦下。 “来哥,我想借你的车去城门接我父母姐姐一家人。”魏华身穿短款咖色呢子西服,一脸的喜气,仿佛这刻的绵绵细雨也不能影响他此时的雀跃之心。 徐来扭头看了看坐在后座的赵子悦:“子悦,你先上去,我陪魏华走一趟。” 赵子悦微一怔愣,便推门下车。 “子悦姐,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来哥。”魏华冲赵子悦稍一点头。 赵子悦抬手略一遮住头顶上飘落的细雨,微笑着对魏华说道:“没事,几步路而已。” 看着赵子悦走远的背影,徐来敲了敲车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来!” 两人开车行至城门,看到城门设了关卡,进城的人都一个个的拿出良民证递给守卫的日本士兵检查。 徐来靠边停下车,魏华则赶紧下车走到关卡处看着进城的人群里有没有他父母姐姐一家人。 可是直等到进城的人都走空了,魏华都没等到自己的家人。 他这下傻眼了:“来哥,信上说的就是今天搭顺路的大卡车到上海,我还叮嘱他们,万一进不了城,就去城外的小农场等着” “那还等什么?去小农场看看。”徐来一把掐灭手中的香烟扔在地上。 可吉普车刚开到城门口,却遭到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守军的阻拦:“请出示证件!” 徐来没办法,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日本守军看。 那日本守军仔细看了看他的证件上的照片,又看了看徐来本人,点点头又还给了徐来:“你旁边的这位也要检查证件!” 魏华没办法,只得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那名日本守军看。 那名日本守军看了看,直摇头说道:“你的,工作证件的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我这可是外务省亲自盖章颁发的工作证!”魏华没接到家人,本就着急,这下不让他出城,岂不就更郁闷了? “只有持有特别通行证的人员才有权力出城,其他的一律不行!”那日本守军依旧冷着一张脸对魏华说道:“请你配合我们,下车!” 魏华气得脸都黑了:“你们真是死脑筋!” 那日本守军一听魏华说他死脑筋,顿时恼怒起来,眼珠子一瞪:“下车!” 徐来见此情景,只得面对那日本守军稍稍一点头,便下车走到那日本守军面前:“麻烦借电话一用。” 那日本守军知道能有特别通行证的一定不是小人物,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他去了关卡旁的休息亭。 徐来略一沉吟,拨了个电话:“是日本领事馆吗?麻烦请麻田一郎接个电话。” “是徐桑呀,岩井君要今天下午回上海。”电话那头的麻田一郎以为徐来是找岩井英一。 “没事,就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魏华要出城接他家人,这里的守军不放行,说是没有特别通行证。” “你把电话给他。”电话那头的麻田一郎立刻说道。 于是徐来赶紧将手中的话筒递给身旁的那日本守军。 那日本守军一听说是领事馆的麻田一郎,马上连连摇手:“早说是您的属下,haii!马上放行!” 那日本守军双腿并拢,直了直身子,马上挂掉电话,朝前面关卡处的日本守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搬掉障碍物放行。 徐来也不含糊,从吉普车里拿出一箱白酒:“这天寒地冻的,等换班了,招呼兄弟们喝点暖暖身子。” 那日本守军双手紧握,眼睛却是紧盯着徐来搬过来的那箱白酒:“这违反纪律,我不能收!” “这不能算是违反纪律,顶多算是,算是军民一家亲,你就收下,一点心意。”徐来干脆将手中的那箱白酒给他直接搁到休息亭旁,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吉普车。 “来哥,这就搞定了?”魏华见徐来满面笑容的,就猜到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徐来发动车子:“坐好,刚才耽搁了些时间,得赶紧去小农场,要不天黑都赶不回城,到时碰上宵禁,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魏华还没反应过来,吉普车便急驰在乡间小路上。 这一路车速太快,路又颠簸,魏华的胃内都简直可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都一点也不为过。 “来哥,不带你这样的,要加速,你打个招呼呀!”魏华忍着想吐的冲动,冲着加大油门开得正欢的徐来大声吼道。 可是由于车开得太快,耳边的风速更大了,徐来还真听不清楚魏华的说话:“什么?我听不清楚!是不是太慢了?明白!那我再加加油!” 这下魏华吓得赶紧双手紧紧抓住座椅,紧闭着眼睛 这一路风驰电掣的,很快就到了小农场。 可映入眼前的一幕让徐来做梦都没想到。 平时空旷的小农场,现在都搭了矮小的油布帐篷,里面就地坐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 由于天空下着小雨,不断的飘进了油布帐篷内,里面的人更加冷得瑟瑟发抖,都蜷缩在一块,脚下的鞋子也因雨水的浸润,而变得泥泞不堪 看到徐来的吉普车停在不远处,正在给那些难民分发粥食的张板儿赶紧招呼一旁的伙计继续舀粥,自己则一路小跑的过来:“少爷,这大冷天的,您怎么来了。” 当着魏华的面,张板儿还是称呼徐来为“少爷”。 “魏华跟他的家人在信里说了,如果进不了城,就让他们先来小农场等着。”徐来转身推了一把昏头涨脑的魏华。 魏华连连点头,又从怀里掏出相片给张板儿看。 张板儿仔细辨认了一下:“没听说有魏华的家人,也许没来也说不定。” 也是,这兵荒马乱的,也许还在路上也不一定。 魏华伸手想拿回相片,张板儿却看到相片中的小男孩自己似是看见过:“慢着,这个小男孩我见过,应该是他!” 第341章 惨绝人寰 魏华心中喜,赶紧打开车门下来,原本想呕吐的感觉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快带我去!” “可是他并不是跟这相片里的那些人的一起来的,好像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他来的。”张板儿递还相片给魏华,很确定地说道。 但此时的魏华哪里还能听进去张板儿的唠叨? 他简直是连推带拽地要张板儿带他去。 张板儿甩开他的手:“你放手!” 魏华这才自知失态:“你先请,总行了?” 张板儿头一扬,那样子仿佛在说:这还差不多。 一旁的徐来此时也已经下了车。 他看到这么多难民全都涌到了小农场,又掏出香烟点燃:“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得为他们找一个好点的去处。” “张师傅,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难民?”徐来心里已经隐隐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问出了口。 “唉,还不都是从南京那边逃出来的。”张板儿边走边叹气道:“他们没有良民证,又进不了城” 徐来眉头紧皱:这年轻人倒也好安排,可这样老弱妇孺还真是一个难题 “舅舅!”一个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 魏华看着这个满脸血渍已经分辨不出面孔的小男孩,迟疑了几秒后:“天天,是你吗?” 那小男孩胡乱抹了一把脸:“我是天天,舅舅,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呢?他们呢?”此时的魏华心情特别的激动,完全忽略了眼眶泛红的小男孩的表情。 小男孩只是嗫嚅着说道:“舅舅,他们没来。” 没来?魏华的心咯噔一下:没来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正要再次开口,他后面又紧追上一个中年男子:“天天,你找到你舅舅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 一旁的徐来和张板儿却是一头雾水。 那个中年男子见魏华盯着自己,只好苦笑道:“天天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他央求我带着他,一路上都不肯要我抱,还跟我说他很乖,不会胡乱叫唤引来日本兵的,只是说我带他来这里就能找到他的舅舅,这下可好了。” 众人也都看得出这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魏华连连感谢道:“谢谢,谢谢,那你有没有看到他的家人?” “这?”那中年男子望了小男孩天天一眼:“我遇见他的时候,就他一个人。” 可谁知一直红着眼睛忍住不哭的小男孩天天这下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舅舅,血,好多好多的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护着我,他们说如果枪声停了,要等那些人走远了,我再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看着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天天,魏华的心都揪起来,他的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中年男子见此情形,下意识后退几步:“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徐来只得对张板儿道:“张师傅,还是先带孩子回屋。” 魏华这才上前抱着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天天,脸贴着脸:“天天别怕,有舅舅在,舅舅会保护你的。” 几人到了前面的农家小院,只见小院里也挤满了人。 “都是从南京跑出来的难民。”张板儿叹了一口气:“我们进去,先给孩子洗漱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徐来见魏华抱着天天进了里屋,就压低声音问张板儿:“这么多人在小农庄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又什么办法,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张板儿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徐来心里那个火顿时被他点燃,忍不住伸手就拍了拍他的头:“难怪你脑袋不灵光,感情里面装的都是浆糊。” 被徐来拍痛了的张板儿捂着自己的脑袋,表情复杂:“本来还有点灵光的,被你这一拍,不成浆糊都不行!” 顶嘴倒是第一名! 徐来盯了他一眼后,摸着下巴在房间里开始踱步 这在张板儿眼里就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你就别转来转去了,转得我脑仁疼!” 徐来回头又白了他一眼:“我在想办法怎么安置外面这些人。” “怎么安置?先过一天是一天呗。”张板儿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那头皮屑又噗哧哧地往下掉,吓得徐来连连后退几步:“我给你的香皂你没用?” “嘿嘿,那些香皂我给外面的人用了,所以”张板儿又露出他那口标志性的大白牙。 徐来看着眼前这个朴实的男子,竟一点气都生不上来。 “对了,我们种的那些红薯够他们吃上两三个月的。”张板儿这时才觉得以前徐来要自己将所有的土地种上红薯,是非常明智的举动。 “那三个月后呢?”徐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想开口对张板儿说,魏华却已经牵着天天从里屋出来。 “来哥,这些狗日的小鬼子,我要跟他们拼了!”魏华铁青着脸,突然大吼道,一旁的天天被自家舅舅的举动也吓到了,只得紧紧地抱紧自家舅舅的大腿。 徐来看着魏华近乎癫狂的神情,心里自然已经猜到了几分:“魏华,你冷静点,会吓到孩子的。” 魏华这才回过神来,他扯住徐来的胳膊问道:“我父母我姐姐姐夫有什么错?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下如此狠手?” 原来在里屋,天天就将他们一家人在路上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说给了自家舅舅魏华听。 原本一家人搭乘着大卡车一路还算顺利,可刚出了南京城几里路,就遇到了一队去南京驰援的日本军队。 他们拦截住大卡车,逼上面的人将所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后,又命令他们下车。 可刚下车,他们就遭到了这些日本鬼子机枪的扫射,在这危急关头,一家人都将天天护住压在身下,当他的人肉盾牌。 直到这些日本鬼子扫射完,全部下车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天天在一家人的庇护之下,只是吓得昏了过去 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徐来和张板儿都红了眼睛。 徐来想张嘴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 “来哥,你先回去。”魏华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双目更是赤红。 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找小鬼子拼命,哪怕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大兄弟,你可别冲动,孩子这么小,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在这世上可就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你忍心吗?”张板儿抹了一把眼泪,很是心疼地将天天搂在怀里。 徐来知道现在自己多说也无益:“我找钱永还有些事,今天都在农庄住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做决定。” 徐来拍了拍魏华的肩膀,示意张板儿跟自己出来。 第342章 改良弹弓 出了农家小院,徐来走到一处僻静的小树林,张板儿则跟在他身后。 直到徐来停下脚步,张板儿才为他撑开手中的那把黑色大伞:“少爷,你不是要找钱永,怎么来这里?” 这小树林是与大窑洞截然相反的地方。 徐来望着一地的枯叶:“南京战端一开,受苦的还是咱们的老百姓。” “谁说不是呢?”张板儿打伞的手微微一抖:“我知道我擅自收留这么多难民,给你添麻烦了。” 徐来侧目看着身边的张板儿,摇摇头:“他们怎会是麻烦?我刚才也是想跟你说怎么安置他们妥帖些。” “哦,少爷,你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张板儿黝黑的脸上顿时一怔,徐来非但没责备他,还全心全意在想办法如何安置这些从逃离南京的难民,总归是自己想岔了。 “这些年轻人,你可以发动起来,鼓励他们去延安。”徐来知道党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有文化的年轻人。 “那年纪大的呢?还有那些小孩子怎么办?”张板儿一时还没转过弯来,这好歹也有几百号人,老人和小孩就占了五分之二。 徐来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飘落的细雨:“这雨终究会停,办法总归是有的。” 张板儿撑伞的手换了换:“这做思想工作我可不在行,得郑政委出面才行。” 徐来眸光微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这些年轻人若是能去延安,那么我们小农场的红薯岂不就能够让那些老人和小孩吃半年的了?” 这个账张板儿还真没算过,不,他是还没想到:“要不怎么说读书人鬼点子多呢?嘿嘿!” 徐来又侧目看了他一眼:“去钱永那里。” 自知说错话的张板儿只得打着自己的嘴巴道歉:“少爷,我不是说你鬼点子多,我是想说你足智多谋来着” 看着徐来疾步朝大窑洞的方向走去,张板儿小跑步追上他,为他再次撑伞:“少爷,你这聪明的脑袋瓜子可不能淋湿了,得保护好。” 徐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放缓了脚步,他并没有生张板儿的气,只是想到刚刚痛失家人的魏华,就不由得加快了去窑洞的脚步。 窑洞内,只听见机器轰鸣声的钱永正在忙碌着车着什么零配件。 直到徐来站在他身后,他回头才发现徐来和张板儿。 “来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些零配件才分门别类,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货的。”钱永手里正拿着一块钢片放在机床上开刃。 徐来也不多话,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图纸递到钱永的面前。 钱永随意拿过来看了两眼:“来哥,你不是在开玩笑?放着枪械不做,要我做这种弹弓?” 张板儿也是一头雾水,赶紧凑过去一看:呵,还真是画的弹弓:“少爷,你还有闲情雅趣打弹弓玩?真有你的。” 看着张板儿鄙夷的目光,徐来开口了:“这弹弓可别小看它,近距离射杀,可比一般无声手枪发出的燥音还要小一半。” 一听近距离射杀,张板儿就来了兴趣,本想开口央求徐来教他方法,可一看到钱永在身边,又只得闭上自己的嘴巴。 “来哥,你这可是想干票大的?”钱永一副没正形的样子,这才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那叠图纸。 “你就说能不能做出来。”徐来懒得跟他废话。 “只要有足够的材料,我飞机大炮都能造!”钱永扬了扬手中的那叠图纸,颇是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 “现在还缺什么材料,我去准备。”徐来知道钱永所言非虚。 可一旁的张板儿却不干了,白了钱永一眼:“留了几年洋,都学会了吹牛不打草稿。” 钱永才懒得跟张板儿争辩:“这些支架镙丝什么的都可以用钢板车出来,可就这微型瞄准镜,我看就目前中国来说可能找难买到与之相匹配的。” 徐来其实也知道这个难度最大,但如果不解决这个难题,那么图纸上设计的这些东西就形同虚设,和普通的弹弓就没什么区别。 “那如果我眼镜店能搞到光学镜片,那样是不是也可以用来自己制作这个微型瞄准镜?”徐来可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这可关系着以后若是暗杀那些日本鬼子,如果大家有件趁手的武器,那行动起来不就事半功倍? “这个倒是可以一试,只不过”钱永皱眉低头又沉思起来。 这下急坏了张板儿:“什么只不过的,说句痛快话,能不能搞出来!” 钱永又看了看手中的图纸:“来哥,说句真心话,你这设计没毛病,只是用做眼镜的镜片来做这个瞄准镜,那精度可能没那么高。” 精度?徐来一下子明白了钱永的顾虑:“能保证十五米内的精度就够了。” 钱永这才一拍自己的脑袋:“来哥,瞧,是我想偏了,这弹弓哪里能跟狙击枪比距离,这微型瞄准镜的精度自然没必要像狙击枪那么精准。” “诶~就是这个理。”徐来一听钱永能解决这个问题,自然放心不少。 “这弹弓要做多少?”钱永将图纸用夹板夹好,挂在墙上,以便做的时间好随时翻页查看。 徐来想都没想:“先做二十个。“ 二十个?钱永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来哥,你是要给你的警备队员都配上一个?” “没错!”徐来就是想培训一支用弹弓近距离暗杀小鬼子的铁血除奸队。 “说实话,我一个人可做不来。”钱永讨价还价。 徐来从怀里掏出一根小黄鱼:“这些够你赶工的工钱了?” 钱永一见到金条,两眼都发光:“还是来哥实在,这兵荒马乱的,只有黄金才能算是硬通货。” 徐来收回手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张板儿。 张板儿见徐来终于看向自己这边,将脸一侧:“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一根小黄鱼,够买多少粮食,可供外面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多买好些天的食物了!” 钱永也不是不知道这几天来了好些从外地逃难来的难民,可张板儿这么一说,自己心里就有了计较:“张师傅,你这样说,我可不爱听了,这小黄鱼可不是我想要的,是来哥他见我辛苦,给我的加班费,和外面那些难民可搭不上边。” 第343章 南京沦陷 虹口区。 梅花堂内,川岛梦子正手拿薙刀胡乱地砍着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 直到砍累了,她才停手,将薙刀一把插入地上。 抬头看着天空飘下来的细雨,川岛梦子又想起那天给程海送鸡汤掉落一地的情景。 虽然鸡汤不是自己熬的,可那徐来也太可恶了,老是在关键时刻坏自己的好事。 “梦子~”犬养健从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回来,就看到小师妹满面的怒容。 川岛梦子拾起薙刀,将刀入鞘:“师兄,是不是影佐将军有什么新任务?” “没什么,就前几天那苏锡文差点遇刺的那晚,我们军部的四名军官却离奇被人枪杀。”犬养健皱眉:“闲聊了两句而已。” 川岛梦子一听,心中不由一动:“这事不是由警察局负追查凶手吗?” “他们那些支那人能真心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办事?”犬养健冷笑道。 “听说那四名军官还是被我们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枪杀的。”川岛梦子把玩着手中的薙刀。 “梦子,要不是影佐将军叮嘱我们梅花堂在这特殊时期不要轻举妄动,我早就会派人调查此事。”犬养健此时眼神阴鸷,嘴角歪斜。 川岛梦子从他的眼神中也猜到了几分:“到时我们的军队占领了南京,我们大日本帝国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梦子,慎言。”犬养健看了看四周正在训练的忍者们。 “师兄,难道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吗?”川岛梦子隐隐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犬养健却岔开话题:“梦子,程海那里你是不是碰钉子了?” 这下可戳到她的痛处:“都怪那个无孔不入的徐来!“ 犬养健听了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梦子,你切忌心浮气躁,这些天你还不如修身养性,等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也不迟。” 川岛梦子心里清楚在日本军部全力进攻南京之时,上海这边还是应该维稳才好。 不过她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程海这颗棋子:“师兄放心,程海我非拿下不可!” 看着如此执着的川岛梦子,犬养健知道再多说也无意。 这场敌我力量悬殊的南京保卫战从十二月三日至六日,经过四天的战斗,日军正面的弟十八师团,第九师团突破中国守军第八十三军及第六十六军的警戒,前进阵地,占领了句容,进至句容以西的黄梅,土桥及湖熟镇一带,并有一部公兵力由右翼深入到孟塘,大胡山附近,日本第一一四师团突破了中国守军第七十二军及第七十四军的警戒,前进阵地,占领了潥水,进至潥水以北之秣陵关,陆朗镇及江宁镇一带。 这时,日军右翼的天谷支队和第十三师团正向镇江,靖江进攻中,左翼的第六师团正向秣陵关前进中,日本国崎支队第十八师团正向当涂,宣城进攻中。 十二月六日下午,南京卫戍司令长官才发现日军迫近 了第一线阵地。 由于南京已经成围城,即将变为战场,南京最高层于当晚召集少将以上军官开会,于七日是晨五时四十五分离开南京,飞赴江西,转至武汉统帅部。 最高层在南京时还能够统一指挥为固守南京而紧急增派各个部队。 然而在日军已经完成对南京的合围的时候,最高层才把保卫南京的最高指挥权移交给唐生智。 他在指挥南京保卫战时期,拒绝日军的诱降,坚决表示固守,其抗日表现,无可争辩。 但是,他在南京卫戍部队撤退的问题上,却应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为避免南京守军被日军围歼,国军最高层于十二月十一日中午考虑南京守军撤退,遂令顾祝同以电话转告唐生智。 本是要求唐生智当晚渡江北上,令守军相机突围。 唐生智考虑到由自己曾力主固守,若突然先行撤走,怕其后责任难负,因而他要求必须先向守军将领传达清楚最高统帅的意图后方能撤离。 当晚国军最高层亲自致电唐生智,令其可相机撤退。 军令难违,唐生智这才于当夜在卫戍司令部开会研究后,才于十二日撤退。 十二月十二日中午前后,日本侵略者已攻破中华门,南京城中秩序开始陷于混乱。 没有高级将领组织指挥撤退,十数万中国守军瞬间土崩瓦解,南京城完全陷入日本侵略者之手。 在南京失陷前后,国民政府各机关大多忙于政府机关的迁移工作,对于南京城陷后的善后工作以及民众的安全问题并不关注。 国军最高层当时高调表态固守南京,更使得南京市民不可能对战争状态有着正确的估计,他们也不可能有相应的战败后物质与心理准备。 南京失陷前后,大批难民涌入城中的国际安全区,而在此前国民政府对于国际安全区的支持不够,且南京的安全区不像上海的南区难民区一样,它没得到日本方面的承认。 因此,它们对于难民的安全保障和生活救助非常有限。 日军进占南京后,从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起开始持续了六周的南京大屠杀。 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中,数三十多万的军民屠杀,其中中国军人大概在七至九万人。 如果当时国军真的抱定与南京共存亡,那么何至于这么多的中国军人因没有高级将领的正确指挥而白白牺牲?如果当时的国民政府心中真正装着老百姓,想方设法早日安置他们撤离,何至于这么多的市民无辜惨死? 很多的因素造成了这令人发指的南京大屠杀,而罪魁祸首就是这些已经泯灭人性的日本侵略者。 这些日本人见人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的表面假像下,暗藏着一颗巨毒无比的祸心,他们来自一个小小的岛国,却有着野兽般的性格,它们就像暗夜里伺机而动的豺狼,随时都想咬住中国不撒口 此时岩井公馆内,徐来看着连日来的各大报纸,心情已经跌到了谷底,办公桌前的透明玻璃烟灰缸上堆满了抽完的烟蒂…… 第344章 试探 正当徐来摸到空空如也的香烟盒子时,敲门声响起。 是向南! 她轻易不踏进徐来的办公室找他的。 “进!”徐来将桌面上的那堆报纸放进抽屉里。 “来哥,魏华怎么还没来上班?”向南这几天见不到魏华,很是着急:“我去他租的公寓房也没人,别墅那边也没人” “把门关上。”徐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是松本的声音。 向南见是松本进来,只得尴尬一笑:“来哥在开玩笑呢。” “是吗?”松本猥琐的眼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放心,我不是多事之人。” 他说完就转身欲走。 “向南,等下我去找你。”徐来示意向南先出去。 向南心情复杂地退了出去。 站在门边的松本还不忘用肩膀碰了向南一下:“哎,别生气” 向南白了他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就匆匆下了楼。 “来哥,此地无银三百两哦~”松本嬉笑道,他一点也不知道徐来此刻的心情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徐来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微笑地指了指他:“松本,你越来越没个正形~” “放心,魏华回来,我也不会告诉他的。”松本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很是讨打。 徐来这才白了他一眼:“如果你来是跟我叨叨这些无聊的鸡零狗碎,那请你向后转,不送!” “真生气了?”松本才不会管他生不生气,搬了一条椅子大喇喇地坐到徐来办公桌的对面,故作神秘地对他说道:“我们的部队已经占领南京,朝香宫鸠彦王中将可是功不可没。” 香宫鸠彦王中将是松本的表叔,这点徐来早就通过其他渠道知晓了,可是面对松本,徐来也只能装糊涂:“朝香宫鸠彦王中将还能告诉你这事?” “这?”松本自知失言:“内部报刊不是都登了我们在南京的圣战在顺利推进中嘛!” “就知道你是看的报纸。”徐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刊日报拍在松本脑袋上:“看看是不是这份。” “嘿嘿,就是这份。”松本就坡下驴,拿下徐来拍过来的报纸。 “你说怎么会没有刊登一张照片呢?”徐来故作轻松地询问。 “这?”松本就更不好明说了,因为朝香宫鸠彦王中将,他的亲表叔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只能向岩井英一单独汇报,其他任何人都不许透露半个字:“我也不知道。” 徐来看着松本面露难色,反倒过来安慰他:“这些还没定论的事,你我都得慎言哪。” 其实为什么连内刊都没有侵占南京的照片登出来,那是因为他们这些日本侵略者想掩盖他们在南京犯下的滔天罪行。 当时所有在南京的外国记者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纷纷从南京撤出,可他们离开时,那些日本侵略者们不仅严禁自己内部拍摄,而且还对这些离开南京的各国记者们做了严格地检查,禁止他们将拍摄的照片携带出南京,甚至那些外国记者稍有反抗,就会遭来日军的野蛮举动:当着这些外国记者的面,将他们携带的昂贵的摄影器材当众销毁。 已经亲眼目睹过这些日军暴行的各国记者,当然是敢怒不敢言。 尽管这样,各国记者在登上一艘名为“瓦湖”号炮艇从长江一离开南京到上海的路程里,通过炮艇上的电报机,纷纷给各自国家的报刊发出早已整理好的关于日军侵占南京时对中国人民施暴的文稿。 其中第一份以《日军杀人盈万》为题的电文,最早通过这艘炮艇上的电报机,传回到了美国的《芝加哥每日新闻》。 于是日本侵略者对南京惨无人道的屠杀事实,这才为全世界的人民所知,这在当时的世界各国都引起了对日本侵略者的强烈谴责和对在水深火热的中国无辜民众悲惨遭遇地深深同情之中 坐在椅子上的松本一想到还要去日本领事馆告之岩井英一就着急出去:“徐桑,我还有点事,不跟你聊了。” 徐来还是想从松本口中套些有价值的信息:“着什么急,上好的碧螺春。” 徐来起身走到茶水柜前,打开青花瓷茶叶罐,放到松本鼻子下:“闻闻香不香?” “我真的要走了。”松本吸了吸鼻子,这茶叶闻之沁入心脾,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耽搁了怕自家表叔是不会放过他的。 “你们在聊什么?”这时岩井英一板着脸进来。 徐来吃不准岩井英一为什么不高兴:“诶,岩井君,我们能聊什么,我说好不容易搞到这么好的茶叶,想让他尝尝,他却说什么有事要处理,你说他能有什么事?” 岩井英一一听,盯了松本一眼:“松本那你去忙你的。” 松本见岩井英一来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我没什么事,是” 他能说就是找你岩井英一汇报南京的近况吗? 岩井英一见他一脸地为难,也猜到了几分:“你先下去,等下我再跟你聊聊。” 松本这才如蒙大赦般退下。 见松本走远,徐来赶紧请岩井英一上座,又泡了一壶刚刚拿出来的碧螺春。 “徐桑,这茶不错。”岩井英一拿起徐来泡好的茶轻啜了一口。 “你喜欢,等下我给你打包。”徐来也拿起手中的杯子呡了一小口:“有点烫。” 岩井英一放下茶杯,看着茶杯上的青瓷花纹入神。 徐来见状,也只得出口试探:“岩井君,是什么事让你如此闷闷不乐?” 岩井英一意味深长地盯了徐来一眼:“徐桑,有些事,我还真只能跟你倾诉下。” 徐来看到岩井英一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担忧,甚至那担忧中还带着几分惊惧,马上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反锁,才坐到岩井英一的对面椅子上。 岩井英一又轻啜了一口茶,长长的叹息过后,他这才开口:“徐桑,军部的那些家伙们简直猪狗不如!” 徐来拿着茶杯的手险些一个不稳要掉下来,还好他反应快,在茶杯快要滑出手心时,及时放在面前的办公桌前:“岩井君,你吓得我茶杯都险些掉地上,这可是青花瓷的古董~” 第345章 钟良又被伪警察局抓了 看着徐来一脸的心疼样,岩井英一也没多少反应,只是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在手中反复地掂来掂去:“徐桑,我早已将你视为知己,也很敬仰你们中国五千多年的悠久文化。” 徐来对于岩井英一接下来的话也已经猜到了几分:“有些话若是不好说,还是别说了。” 他的劝慰却引起了岩井英一的共鸣:“徐桑,在你面前,我无需隐藏什么。” 徐来只得低头沉默不语,他知道接下来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徐桑,南京可是六朝古都,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岩井英一猛地一拍桌子:“一些无知莽夫!” 徐来一听,心都要揪起来,他知道连魏华的家人,还有那些已经出城的那一卡车平民都遭到了日军的机枪扫射,那么 但是徐来还是强忍着痛苦,给岩井英一续上茶:“岩井君,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 “还是徐桑知我心。”岩井英一想站起来,可刚一起身,却又跌坐在椅子上。 徐来只得去旁的沙发旁拿了靠枕给岩井英一靠上:“你得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们这些人还得全倚靠着你。” 岩井英一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撑着手肘抚额道:“他们这些蛮子,进了南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真是丢尽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天皇知道了也颇为痛心!” 见徐来不搭话,岩井英一这才又道:“唉,徐桑,我们天皇也是主张在中国实行大东亚共荣的,可这些军部的人以下克上,屡禁不止!用你们中国的俗语来说就是尾大不掉!” “岩井君,我明白你的处境。”徐来缓缓开口,现在的他知道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字都得慎之又慎:“军部的人有枪有炮有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你也应该明白的。” 岩井英一在徐来的劝慰下,心情似乎好了些许:“徐桑,你不知道,他们军部的人犯下的事,又要我们外务省替他们出面扛着,你说我能扛得住吗?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原来这才是岩井英一找自己来的目的,徐来嘴角轻扯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岩井君,你对我徐来的知遇之恩,我真是无以为报,如果能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明示!” 岩井英一的面色这才有一点点缓和:“跟徐桑聊天,就是痛快!” “还请明示!”徐来眸子闪了闪,纵有万般滋味,此时也只能压在心底。 “好,我就等徐桑这句话。”岩井英一轻拍桌面:“这几天你就仔细替我想想,看看能用一篇什么样的文章来表达我们日本是想和中国友好并存下去的。” 徐来知道南京大屠杀的事件一旦曝光在中国民众面前,尤其是在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租界还没在他们日本侵略者管控范围之内,若是生出什么事端,那么岩井英一所在的日本领事馆就是首当其冲的成为他们日本军部的替罪羊。 这也难怪岩井英一如此的愤怒和头痛。 看着假惺惺为南京市民鸣不平的岩井英一,徐来忍住胃内的翻腾:“这要从何写起?” 岩井英一顿时哑口无言。 办公室内长时间地沉默。 “叮铃铃~”办公桌上响起的电话铃声一下子打破。 徐来拿起电话:“什么?警察局的人抓了钟良?” 岩井英一一听,顿时勃然大怒:“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都来欺负我的人!” 徐来只得将话筒捂住,不让对方听到岩井英一的咆哮声,然后回头跟岩井英一小声解释道:“对方说是钟良先动手打了他们警局的人。” 岩井英一更怒了:“打了就打了,我的人都敢欺负,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还当我们岩井公馆是摆设不成?” 徐来只得安抚岩井英一:“这事还是我去会会他们。” 岩井英一点头:“这文章的事你也可得放在心上,三天,最多三天不能再拖了。” 徐来站起来的身体一僵:这事就这样定了?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件事上拒绝岩井英一,非但不能拒绝,而且这事还得办得漂亮。 见徐来迟疑,岩井英一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找松本聊聊。”说完便径直出了办公室。 徐来见他出去,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也只得召集公馆里的警备队去了伪警察局。 到了伪警察局门口,守门的伪警察见徐来带了警备队的人马,那样子来势汹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拦住他们:“你们哪方面的?” “听说钟良被你们抓了?”徐缺正了正黑警帽,瞪着那伪警察。 “钟良?哦~他竟然当众打我们警察局长,他可摊上大事了!”那伪警察歪着头,一脸的得意。 徐来本就心情不好,这些二狗子还对他狐假虎威的:“徐缺,还跟他废什么话,冲进去!” 那伪警察那拦得住这么多人,赶紧拿起挂在胸口的哨子吹响。 不一会儿,刚冲到伪警察局院内的一众警备队就被这些二狗子给拦住。 徐来见硬闯不行:“我们警备队的钟良被你们抓了?” “哦,你就是岩井公馆的那个徐来是?”一个矮胖男子从那一众伪警察走出来。 “知道还不赶紧放人。”一旁的徐缺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徐缺,这是马警察局长,不得无礼!”徐来一眼就认出了这矮胖男子就是一旁宣传栏上贴在最醒目处局长一栏的照片上的人。 马伪警察局长面露讶色:“我们在哪里见过?” “马局长,您这宣传栏上的照片拍得真精神。”徐来笑得很是谦虚。 那马伪警察局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精,他知道眼前的人并非等闲之辈:“你就是钟良的上司徐来?” “正是。”徐来又笑道:“上次我还有幸在你们警局住过大半夜。” 这?哦对了,当时自己还在睡梦之中听到下属的电话说过这档子事,可自己还搂着身边的小娇娘呢,哪有闲功夫在这大半夜细听?早就将这事丢到九宵云外去。 马伪警察局长尴尬一笑:“那次是个误会,连朝香宫鸠彦王中将都为你担保,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徐来一挑眉:这老小子的意思是说我如果不是仗着日本人的势,他就有的放矢,也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 思及至此,徐来明白此时若不给这老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他是不会放钟良出来的。 于是徐来眼神一凛:“拿下!” 徐缺正等着他这句话,冲上前就将手中的勃朗宁顶在马局长的脑门上:“放人!” 马伪警察局长身后的伪警察们见势不妙,顿时全都乱了阵脚 第346章 老同学 马伪局长此时傻眼了,他原以为拿住了钟良,就能逼徐来他们就范,可没想到他们敢在警察局里这样放肆。 他斜瞟了一眼顶在自己脑门上的勃朗宁,强自镇定地警告道:“你开枪啊!” 那发颤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徐缺见他鸭子死了嘴巴硬的样子,知道不给他上点硬菜,他是软不下来的。 “卡擦”一下,枪栓拉起,子弹上膛,勃朗宁手枪的扳机也顺着徐缺右手的食指扣动,而枪管就更加紧贴着那马伪警察局长的头皮 就在这千钧一发不可收拾之时,从伪警察局楼内走出来一位中等身材的年轻警官。 众伪警察赶紧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那年轻警官见马伪警察局长已经吓得在这大冷天的满额头都滴着汗,也不着急上前解围,一捋自己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对徐来只是略一点头:“老同学,不带你这样给人下马威的。” 徐来哈哈一笑:“周同学,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见两人都把自己当空气,满头冒汗的马伪警察局长急了:“周副局长,既然是你同学,你倒是说句话呀!” 年轻警官这才转头看向马伪警察局长:“周某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之间的恩怨我” “周同学,你言重了,我和你们马局长能有什么恩怨?只是想央求他放个人而已。”徐来对视着年轻警官。 “哦?”年轻警官讶然地回头问马伪警察局长:“是什么人,让我们的马局长冒着宁肯殉职的风险,也不放人?” “这”马伪警察局长一下子词穷了,他能说是自己在路上调戏良家女子,被这钟良看见给打了吗? 前脚钟良打人,后脚他上司又带人默许用枪顶着自己的脑袋,自己今天还真是衰到家了。 此时的马伪警察局长在紧贴着自己头皮的枪管下,那可是一动也不敢动,只得用眼神示意那年轻警官:“周副局长,快救我!” 放人?那年轻警官揉揉眉心,很是为难:“马局长,您不是说这警察局您一个人说了算,我可不敢当您的家。” “把把钟良给我放了。”马伪警察局长从牙齿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是!”那年轻警官一下子仿佛变了一张脸,给马伪警察局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转身表情严肃地对一众伪警察吼道:“局长大人都发话了,还不快放人!” 众伪警察这才一窝蜂地冲进拘留室里将钟良带出来。 于是戴着手铐,穿着单衣,一身鞭痕的钟良被众人推搡着走到了徐来面前。 徐来瞟了钟良被铐的双手一眼:“徐缺,收枪!” 徐缺有些不甘心地用枪管戳了戳马伪警察局长的脑袋,才将已经扣动扳机的勃朗宁手枪往马伪警察局长的脚边打出子弹,子弹瞬间在他脚边的地面上打出了一个洞,洞里的泥土溅到了马伪警察局长的小腿上,吓得他顿时一哆嗦,身体情不自禁地往一旁躲闪。 徐缺这时收回枪,望着冒着热气的枪管,吹了吹之后,才将枪放回枪套内:“来哥,这就放了?” 徐来看着钟良一身的伤:“先带他去医院疗伤,其他的来日方长。” 徐缺顿时心领神会,召呼着警备队的众人准备将钟良送去医院。 钟良路过徐来身边的时候想开口解释,却被徐来制止:“先去治疗。” 这时那年轻警官走到徐来面前:“怎么?人也放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周同学,你回头可得多劝劝你上司,想女人什么怡红院多得是,在大街上拉人可就太不爷们了。”徐来话是说给年轻警官听,眼睛却是看向那马伪警察局长的。 那马伪警察局长见徐来目光不善,有点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睛,又掏出手帕来擦着刚才被吓出来的一身冷汗:“您说得是,那位小兄弟的医药费我得赔。” “我们可不缺你那三瓜两枣。”送钟良到了门口的徐缺返回就听到马伪警察局长的这番话,气得开口就怼道:“我把你打成我兄弟那样,再赔你医药费,你会答应吗?” “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走。”徐来抬起手腕看了看劳力士金 表,今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可不能再在这里耽搁时间。 “就是,就是。”那年轻警官打着圆场:“改天,我做东,咱哥俩好好聚聚。” 徐来指了指面前的这位年轻警官:“周宇,我就等你这句话。” 被晾在一旁的马伪警察局长一时尴尬无比,只见他轻咳一声,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送走眼前徐来这座瘟神时,年轻警官周宇开口了:“来哥,还是老弟送送你。” 徐来顺着台阶往下走:“那就有劳了。” 说完不再理会马伪警察局长一脸“幽怨”的眼神,跟在年轻警官周宇的身边出了伪警察局的大门。 身后跟着出来的徐缺很有眼力见的小跑步超过两人,将不远处停着的吉普车车门打开。 可徐来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一把拽住年轻警官周宇的胳膊往一旁角落里走:“你怎么会来警察局?” “你能去岩井公馆当负责人,我就不能在这警察局当个副局长?“,”年轻警官一反刚才的正经模样,戏谑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徐来。 原来这周宇是徐来在黄埔同期的同学,按理他应该现在是在国军的队伍当个军官的,可怎么会出现在日本人的伪警察局当个副局长,难道他也投靠日本人了?徐来看着眼前这位老同学云山雾罩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 “放心,兄弟不会挡你的财路的。”周宇紧了紧腰间的皮带:“我得进去看看我们的马大局长,要不他又该要数落我不尊敬上司。” 徐来对于周宇的出现虽感怀疑,可眼下的处境并不允许自己再往深里探究,只得拍了拍周宇的肩膀:“后会有期。” 直到看着周宇的身影消失在伪警察局的大门口,徐来这才转身上了吉普车。 “来哥,现在我们去哪里?”徐缺坐在驾驶座位上,手握着方向盘。 一旁副驾驶座位上的徐来揉了揉太阳穴:“出城。” 第347章 送文件,顺路拍个照 听到徐来说要出城,徐缺不敢怠慢,赶紧发动车子向城门驶去。 一路上徐来闭目养神,徐缺从后视镜看到徐来一脸的疲惫:“来哥,要不先回去休息下。” 徐来仍旧闭着眼睛,只是抬手挥了挥,示意他继续开车。 看着车窗外天空上黑压压的乌云,徐缺预感快要下雨了,只得加大油门前行。 直到顺利出了城门,徐来才睁开眼睛:“到前面那家修车厂停下。” 徐缺一下子就傻眼了:这前面哪里有什么修车厂?只有一堆废弃的旧轮胎和一栋残垣断壁的红砖房子。 见徐缺没了动静,徐来只得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那堆破轮胎:“就那里。“,” 车子才缓缓开到那堆破轮胎前。 “你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回。”徐来推开车门走进那所谓的修车厂里面。 “你迟到了二十分钟零二十八秒。”里面那位头戴黑色呢子礼帽,身穿深褐色长款大衣的男子缓缓转身面对徐来。 “艾老板,有事耽搁了。”徐来也只是稍作解释,然后立刻切入正题:“你要的影佐贞昭的资料全在这里。” 看着徐来从公文包里掏出的一份文件,艾老板伸手接过去,却被徐来紧紧攥住:“你真要刺杀他?” 艾老板冷冷道:“上峰的命令,莫敢不从!” 徐来这才松了力道:“他身边有个很厉害的人,我怕你们的人去了也是送死而已。” 艾老板掂了掂手中的文件:“你是说伊腾拓真?那个狙击手?” 徐来点头道:“我是没看见他出过手,只是凭直觉,他是个不好惹的对手。” 艾老板将文件揣入怀中:“文件收到,钱也会很快到位,其他的事就用不着你操心。” 徐来眸色微沉,本想再开口相劝,可还是忍住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个说一不二的,你越是劝说他,就怕他会更加怀疑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徐来只得对他一颔首,转身便走出了他的视线。 直到上了吉普车,徐来也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往右拐,我们去小农场。” 小农场?徐缺一怔,这眼见要下雨了,还要往郊外去? “要不还是我来开车。”坐在副驾驶的徐来示意徐缺让位。 徐缺没办法,拗不过他,只得发动车子将方向盘往右一打,车便驶入了右边的岔道上 艾老板听到车子远离的声音,这才开口:“天木,你们出来。” 从暗处涌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王天木。 “老板,他的情报可信吗?”王天木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个吊儿郎当公子做派的徐来。 “天木,人不可貌相。”艾老板将怀中的文件拿出来塞给王天木:“此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王天木拿着文件翻了翻:“呵,这徐来还真有两下子,情报搜集得还不错,图文并茂的。” “这算什么?只要他愿意,就是那人有几根头发丝,他也能打听得清清楚楚。”艾老板看着王天木一脸的惊叹:“倒是你们,可别掉以轻心,那影佐贞昭身边的贴身护卫伊腾拓真可不是吃素的。” 王天木收好文件,正色道:“老板放心,为了领袖,为了党国,我们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南京失守,领袖痛心疾首,我们得为他分分忧。”艾老板一脸的恼怒。 王天木还要说什么,却被艾老板伸手阻拦:“今日就到这里,你们也早点回去做准备,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于是一众人便消失在这乌云压顶的废弃修车厂 郊外小农场。 年轻些的难民在郑政委强大的思想工作下,大都通过秘密渠道去了延安,只有少部分不愿去的年轻人,和那些妇孺小孩在一起,等着一起去南区的难民营。 徐来两人进了一间农家小院内。 张板儿见他们来了,赶紧停下砍柴,迎了上去:“少爷,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准备好了。” 徐来也不啰嗦:“那还等什么?先老少,后年轻的,通知他们一个一个的来拍照。” 原来徐来是着急为这些留下来的难民办良民证。 可办良民证得先有照片。 这些难民现在到哪里拍照?没良民证根本就进不了上海城,要进上海城就得有良民证,这本是个死循环,徐来冒着风险,也是想破了这个死循环。 张板儿早已按照徐来的吩咐,腾出了一间屋子,搭了拍照的幕布,前面摆好了长板凳,一切准备就绪。 看着左顾右盼的徐缺,张板儿狠狠地拍了他后背一下:“大兄弟,你第一次来?” “呃,听说魏华在这里,怎么没看到他?”徐缺心里也是惦记着魏华的。 张板儿还以为徐缺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原来是在找魏华:“他呀,带着他那宝贝外甥去地里挖红薯去了,你出门往前直走,再到一条岔路向左拐,就能找到他。” 徐缺还不等张板儿说完,拔腿就出了院子。 张板儿摇了摇头,也去组织难民们挨个来照相。 屋内的徐来从公文包里拿出莱卡相机,稍稍调试了一下,又将长凳往前移了移,这才出去要张板儿叫人来照相 直到夜幕降临,光线不好,底片也不够用了,徐来才停止拍摄。 倚在屋门口的张板儿见状,赶紧进来,帮徐来收拾好东西:“少爷,晚饭准备好了。” 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时间紧,我还得往城里赶。” 张板儿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我在小农场待太久了,竟忘记城里有宵禁这档子事。” 徐来将相机放入公文包内:“钱永赶制的那些弹弓放到车上没有?” “我办事,你尽管放心!”张板儿一拍胸脯。 “那谢你了!”徐来大踏步出了院子,张板儿又追上他。 “少爷,魏华还是不肯回去。”张板儿为难道:“刚刚那位大兄弟也劝了他老半天,他愣是不愿意!” 徐来抬头看着魏华几人正抬着一大筐红薯往自己这边走来:“这事勉强不得,还是让他自己平复了心情再说。” “来哥,张师傅说今日去池塘捉了新鲜的鱼”徐缺话刚说到一半,见徐来扔下自己,上了吉普车,又摸了摸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一脸的为难。 “给,刚煮好的红薯,拿在路上吃。”张板儿早已用报纸包了好几个热气腾腾的红薯赶过来塞给徐缺。 徐缺只得抱着这一大包红薯,赶紧去追赶着徐来刚刚启动的吉普车 第348章 穿小鞋 伪警察局内。 马伪警察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捂住自己上午在街上被钟良打痛的肋骨,一手撑着自己那个湿哒哒的大脑袋瓜子,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宇:“你说你那个同学的属下被我们警局打成那样,会不会事后缓过劲来给我穿小鞋?” 周宇掏出一方深咖色方格手帕给他:“局座,您放心,我的薄面他还是要给几分的。” 马伪警察局长接过手帕很是受用地擦着脑袋:“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 “那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周宇略一低头,很是恭敬 而傍晚刚回到岩井公馆的徐来此时仿佛听到周宇在说他似的,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看着书桌上那一张张被自己揉成团的纸,徐来又拿过一摞空白纸张埋头写着什么 “来哥,先歇会儿,这是樊伯给你熬的鱼汤。”是徐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进来。 “先放那里。”徐来瞥了一眼,指着左侧的茶几。 徐缺没办法,只得照做后退下。 直到出了门,徐缺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还是折了回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徐来并没有抬头,只因他听到了徐缺急促的脚步声。 “来哥,魏华有点不对劲。”徐缺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虑:“今天我跟他聊天,他好像很轻松似的,还将自己的一支钢笔拜托我交给向南。” “钢笔给我。”徐来今日去小农场来去匆匆,倒也没来得及同魏华说上话。 徐缺从口袋里拿出钢笔递给徐来:“很普通的一支钢笔。” “这事我会留意的。”徐来接过他手中的钢笔:“不过你得空也要加紧弹弓的练习,不要荒废了才是。” 徐缺从怀里摸出那把老柳木做的弹弓在徐来面前扬了扬:“这家伙,我每天得空就练它。” 徐来挥手让他将弹弓收起来,自己却拿着他递过来的那支钢笔拧开一看:钢笔尖上从右至左刻着“华孚”, 笔帽夹上面也从右至左刻有“华孚”两字。 徐缺凑上前看了看:“华孚牌的,上海本地钢笔。” 徐来合上钢笔,对面前的徐缺问道:“你知道“华孚”这两字的含义吗?“ 徐缺摇头:“嘿嘿,来哥,你是知道的,我书读得少…” “这“华孚”二字寓意着“中华繁荣昌盛”,这下明白了。”徐来将钢笔放进抽屉里:“钢笔我明天转交给向南,你先回去休息。” 徐缺这才恍然大悟,又催促道:“来哥,你也得记得喝了这鱼汤,凉了就有股子腥味。” 徐来有些不耐烦地起身直到茶几边,一咕噜喝完,将碗给徐缺:“这下你满意了?” 徐缺这才抱着大碗笑嘻嘻地出了办公室。 徐来见徐缺走远,关上房门,又坐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忙碌着 直至深夜,徐来面前修修改改的稿件已经堆得有一尺多高,他才想起给赵子悦打个电话:“子悦,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赵子悦本想怼他几句,一想到现在小日本在上海实行宵禁,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知道了。” 然后徐来就只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和办公室外的电闪雷鸣 忙到大半夜的徐来去办公室的里屋把小板床上的垫子拂了拂,和衣躺下,可怎么也睡不着:这魏华为什么要把钢笔转交给向南? 一想到这里,徐来又从床上弹起,去抽屉里拿了那支“华孚”钢笔进来再次躺下。 他拧开笔帽仔细检查了里里外外,没有任何东西,更没有想像中的什么小纸条一类的。 这就奇怪了,徐来将钢笔揣入口袋,两手枕在后脑勺,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次日,岩井公馆的工作人员陆续上班了,徐来也在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中叫醒。 他拿过衣架上的咖色呢子风衣披上,打开办公室的门一看:是向南。 “来哥,魏华是不是有一支钢笔交给我?” “你是听徐缺说的?”徐来从口袋里掏出那支华孚钢笔:“给,完璧归赵。” 向南拿过钢笔 ,竟一时杵在门口:“来哥,他同你讲什么没有?” “他就要徐缺将这支钢笔交给你,其他什么都没说。”徐来皱眉,他心里清楚得很,现在的魏华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向南四周张望了一下。 徐来见此情景,还是要向南先进来再说。 坐到茶几旁沙发上的向南手中拿着那支华孚钢笔出神:“来哥,不瞒你说,这是我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可他怎么” 徐来按住又要站起来的向南:“你先坐下,听我跟你分析分析。” 向南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徐来见她这样,只得先给她倒了杯热茶:“魏华前几天去城外接家人,可是除了他的一个小外甥活了下来,其他人全部被去南京增援的日本士兵给杀害了。” 向南不敢相信地抬头直视徐来:“来哥,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讲?” 徐来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讲给你听,是魏华再三强调他会找个合适的时候,再亲口告诉你。” “他退还钢笔,是要同我分手,那他一定是想替他家人报仇。”向南暗道不好:“来哥,他现在究竟在哪里,我怕他干傻事。” 是啊,现在小鬼子来势汹汹,在形势比人强的关头,只能是避其锋芒,从长计议。 “在小农场。”徐来不得不告诉她魏华现在所处的地方:“要不我叫徐缺开车带你去小农场找魏华?” 徐来话刚讲完,向南早已走到门口:“我自己去找徐缺,让他送我一程。” 徐来也不阻止她,毕竟现在只有向南的话,魏华还能听进去。 他扫视了一下办公桌上的莱卡相机,一想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也只得稍稍洗漱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一家老照相馆,将莱卡相机照好的底片给洗出来。 刚和照相馆的老板谈定出来,就碰到了熟人。 “来哥,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是自己黄埔同期的同班同学,一身警服的伪副警察局长周宇。 第349章 弄几张良民证而已 徐来看到周宇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下就即刻明白他是在这里刻意等着自己。 “南京路有家不错的早茶店。”徐来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照相馆,又转过头来对周宇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去那里边吃边聊。” 两人开车很快就到了南京路。 停车下来,徐来和周宇两人并肩走着。 “这大上海就是大上海,真是繁华无比。”周宇看着街道两旁门面玻璃窗内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惊叹不已。 “那是你没去过上海南区那里的难民营。”徐来面色平和地对周宇陈述一个事实:这繁华背后的满目疮痍。 周宇面色微愣,只得转移话题:“来哥,你说的那家早茶店还有多远?我这肚子还真有点在抗议。” 徐来指着拐角那栋八角小二层:“就那里。” 杏花楼早茶店二楼。 徐来两人找了一处临街的窗口坐下。 伙计很是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二位想吃些什么?” 徐来拿过他手中的菜谱:“鱼粥,小羊排,烤乳鸽,再来个馄饨面。” 见伙计走远,周宇这才开口:“来哥,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烤乳鸽。” 徐来脱下呢子大衣搭在身后的椅背上:“我能不记得吗?” 周宇看着徐来投来“幽怨”的目光,顿时哈哈大笑:“谁叫你家送来的东西实在是引人馋嘴?” 原来徐来那时在黄埔军校训练时,只是在给家中的书信里提了一句想吃上海的烤乳鸽,父亲就托顺路的朋友给自己捎来了好几只。 这周宇正和自己一个宿舍,自己当时并不在宿舍,这包裹可不就落在他手里了 “我当时不也给你留了半只。”周宇的话拉回了徐来的思绪。 “我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徐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喝口茶,润润嗓子。” 周宇瞥见伙计正端着早点过来,还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茶还真是越喝越饿。” 伙计上完早点,见周宇还矜持着,徐来一挑眉:“还在在我面前装!” 周宇笑道:“还是老同学知我。”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周宇,徐来叹了口气。 “你大清早的叹什么气?”周宇这才从埋头苦吃中抬头看着一口都吃不下的徐来:“直说,什么事!” 徐来这才凑到他面前:“帮我搞五十张空白盖章的良民证。” 周宇一听,拿烤乳鸽的手一滑,“当”的一下掉落在瓷盘上。 见周宇微张着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徐来冷笑道:“你堂堂一个警察局的副局长,总不会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来哥,我这初来乍到的,警局里没人买我的帐。”周宇苦着一张脸。 “你以为我一定要通过你才能办到吗?”徐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摔在餐桌上。 周宇狐疑地拿过一看:好家伙,这些可都是他们马局长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照片。 一张张的都那么的清晰,很显然这拍摄者是刻意所为。 “你一定以为是我们挖的坑?” “那不然呢?” “他如果行得正坐得端,能上套?”徐来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鱼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 “可这赤裸裸地威胁他,我以后在警局怎么混得下去?”周宇看着一桌的美食,顿时觉得一点也不香了。 徐来瞥了他一眼,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根金条给他:“哪里是威胁他,不过要他帮个忙而已。” “可” “你就给句痛快话,兄弟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你要这么多张良民证不会是去倒卖倒买?”周宇试探着问询道。 “良民证在黑市交易,这又不是秘密。”徐来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金条:“我是怕在黑市上买到假的而已。” 周宇一怔,也不再多言,将桌上的金条收入自己包里。 见周宇还是有些迟疑,徐来又道:“其实我就是帮滞留在我郊外一处小农场的那些难民谋个去处,一直待在我那破农场里,到时连草根都得给他们啃光。” 原来如此。 周宇又将桌子上的那些照片放入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我试试。” 见徐来伸手要拿起那只刚上桌的烤乳鸽,周宇指着他的手:“这东西可得归我。” 徐来也不同他争,收回了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小羊排 送走周宇,徐来马上去了虹口医院去看钟良。 他知道今日就算没碰上周宇,就凭自己手中的这些照片,也能逼马伪警察局长就范,可这好巧不巧遇上了周宇,这顺水推舟的人情不做白不做,周宇若是以后在伪警察局立住了脚,那对自己也是有利的。 病房里,身穿白蓝条病服的钟良正躺在病床上。 “好些了吗?”徐来拎着一个食盒进来。 “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钟良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挣扎着坐起来:“来哥,事情还顺利?” 原来钟良偶遇那马伪警察局长调戏良家妇女,完全就是徐来布的一个局。 为了尽快搞到良民证,徐来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见徐来眼神中流露出不忍,钟良故作坚强地挺了挺胸脯:“来哥,你看我像一个英雄吗?” 他刚说话,就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而不得不又佝偻着身子。 徐来将食盒轻轻地放在一病床旁边的矮柜上:“我替那些小农场的难民感谢你,你是条汉子!” 得到徐来肯定的钟良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来:“真的吗?我很爷们吗?” 徐来被他像孩子一样做了好事向大人要糖吃的样子逗笑了:“先吃东西,给你带来了些鱼粥和粉肠。” “是杏花楼那家的?”钟良侧了侧身,揭开食盒就开吃了 第350章 难办 “什么,他要我拿五十张空白盖章的良民证来平息此事?”马伪警察局长似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行,这一张良民证在黑” 坐在办公室里烤着炭火的周宇轻咳了一声,那马伪警察局长才自知失言:他本想就这良民证在黑市上也是一证难求的。 周宇一脸无奈地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叠相片:“局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马伪警察局长很是狐疑地接过相片一看,这不看便罢,一看就不得了了,吓得顿时差点跳起来。 这也难怪他这样,那相片照得贼清晰,那名女子挣扎着,面色惊恐,碎花旗袍衣领微敞,露出脖子下的雪白部分,而自己紧抱着那名女子的细腰不撒手,钟良则奋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往后拽…… 这照片就连此时的马警察警察局长看在自己眼里,也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很是猥琐不堪。 这些相片要是流到那些小报记者手里,那不但声誉俱毁,自己的官位也必将不保。 因为在这节骨眼时的上海,日本人再三强调要上海各个部门尽量做出亲民爱民护民的姿态,来堵位租界各国对日本军部的看法和抗议。 周宇见时机成熟,这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事先徐来给他的那一包金条:“局座,您看,这忙也不是叫你白帮的。” 马伪警察局长接过那包金条掂了掂:“要良民证可以,不过一手给底片,一手才能交证!” 听着马伪警察局长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这些个话,周宇心情大好: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局座,这事包在属下身上。”周宇赶紧表明心迹,自己刚来警局几天没多久,以后仰仗眼前这位上司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去户籍室领良民证,就说是我的意思。”马伪警察局长沉吟片刻,还是允了周宇。 与此同时,小农场内的一处院子里。 年轻男子一脚的泥巴正牵着一个同样一脚泥巴的小男孩进了院内。 “魏华?”院内等候多时的向南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一向喜欢干净整洁的他,现在居然一个裤管高,一个裤低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魏华? “你就是舅舅的新娘子?”小男孩甩开魏华的手,小跑步就到了向南的面前。 向南望着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缺牙小男孩,一下子就从心底涌现出莫名地怜爱,她蹲下身子,一把揽住小男孩:“你就是天天。” “嗯!”小男孩脆生生的回答。 “以后我就是你舅妈了。”向南一想到天天的父母爷爷奶奶,被可恶的日本鬼子给杀害了,心中不禁升腾起一股怒火:这该死的小日本,总有一天要把你们全都赶出中国去! “天天!你给我过来,乱认什么舅妈!”魏华盯着自己的小外甥。 “不!她就是我舅妈,我看过她照片的!”天天执拗地说道,搂住向南的脖子又紧了紧。 向南看了看院子外面倚在吉普车边的徐缺一眼:“我们进去说。” 说完向南便抱起天天自己径直去了屋内。 魏华跺了跺鞋子上的泥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向南帮天天脱了沾满泥巴的鞋子,又从桌子上的热水瓶里倒了些水在脸盆里,给天天擦洗了一番,这才将他抱上床,又拖过被子为他掖好,只让他露出脑袋:“还冷不冷?” “不冷了。”天天从被窝里伸出小手握住向南的手:“舅妈,你真好看。” “是吗?”向南抬头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魏华:“你比你舅舅会哄人。” “不!舅妈,天天从不哄人,天天说的全是真心话!”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天天急了,小脸涨得通红的。 向南摸了摸天天珠额头:“好,我相信你,不过你现在听舅妈的话,把眼睛闭上,好好睡一觉,等会睡醒了,我带你去城里吃好吃的。” “是真的吗?”天天眼睛一下子亮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听等下睡醒了有好吃的,马上闭上眼睛。 “是真的,闭眼~”向南见天天又睁开了一条小缝看着自己,只得伸手覆住他的眼睛:“赶紧睡,要不睡过头了,可不能怨舅妈哟~” 天天赶紧又闭上眼睛,口中还念念叨叨的:“我真的睡着了,舅妈,我真的睡” 在向南有节奏地轻轻拍打之下,天天便进入了梦乡。 向南看着多日未刮胡子的魏华:“我们去里屋谈谈?” 魏华见向南一脸的严肃,心虚地低了低头,还是跟她进了里屋。 向南进了里屋,又猛地一转身,差点碰到随后进来的魏华。 她从包里拿出那支华孚钢笔,在他面前扬了扬:“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魏华顿时语塞。 “你知道吗?本来党组织就要发展你正式入党了,可你现在这样子,要我姆妈怎么做你的入党介绍人?” 面对向南的质问,魏华眼眶一红,多日来失去亲人的痛苦一下子就涌上心头,他怕惊醒外屋睡得正鼾的天天,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把将向南搂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你放开!”向南瞪着他。 魏华只得松开双手,面对眼前一脸怒容的向南,他更多的是愧疚。 “钢笔给我收好了!”向南将钢笔放入他的口袋里。 “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是是再也不会了。”魏华看着向南,结结巴巴地承诺。 见魏华的“认罪”态度良好,向南语气也缓和了些:“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这个仇我们迟早也是要报的。” 魏华听到向南这么一说,顿时握住她的手:“可我不想你跟着我去冒这个险。” “你着急什么?”向南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凝视着魏华:“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冷静。国恨家仇面前,我们都不能让小日本好过。” 魏华这才想起向南刚才讲过的她姆妈要给他当入党介绍人的事:“阿姨说要当我的入党介绍人,这是真的?” 向南点点头:“你还想着入党?入党后,要时刻以组织的命令为重,你心中压着私仇,到时影响到组织的计划怎么办?” 这?魏华一下子哑然 向南见他半天不回答,知道他还在犹豫中:“天天他我可以交给我姆妈,让他去孤儿院,那里小朋友多。跟你在一起,成天挖红薯也学不了什么东西。” 魏华一想到天天,是呵,孩子还是学习的年龄,让他跟着自己成天在这小农场混,也不算个事:“我听徐缺说,来哥会为外面那些孩子办好良民证,到时可能也只能送到你姆妈的孤儿院。” “哦?”向南眸子一闪:“想不到来哥还真是个有心人。” “谁说不是呢?”魏华听到外屋床上有动静:“天天可能醒了。” “那我们先进城。“”向南出了里屋,帮天天穿好衣服:“徐缺都在外面等了好久,我们赶紧出发。” 第351章 刺杀影佐贞昭 是夜。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两侧城楼上的探照灯,不停的扫射着方圆几百米的地方。 探照灯扫射之处,那一束束的强光,在天空中飘落的细雨里变得格外的飘忽不定 总部大楼的中门开了,从里面缓缓开出一辆黑别克轿车。 那辆轿车朝着梅花堂的方向驶去 当那辆黑色别克轿车开到到离梅花堂只有一巷之隔的小路上时,从巷子两边的墙顶突然跳下来一群蒙面黑衣人 。 他们手上均手持驳壳枪,为首的那名黑衣蒙面人从腰间抽出一颗美制k2型手雷,撞开手环后,没有丝毫犹豫就往那辆缓缓开来的黑色别克轿车上扔去 黑色别克轿车顿时火光冲天,从车里跑出来两个火人,在巷子里乱蹿着。 小巷里的众黑衣人都齐齐朝那两个奔跑的火人开枪。 那两个火人本能的都往小巷的墙上撞去,想借着冰冷的墙面灭掉身上的烈火。 可是刚刚熄灭了身上的火,又遭到众蒙面黑衣人驳壳枪的围剿,全身上下顿时就打成了马蜂窝 眼看着小巷子里的那辆黑色别克轿车就要爆炸了,为首的蒙面黑衣人沉声下令:“撤!” 他们刚撤出小巷,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声,顿时小巷内火光冲天,墙壁的倒塌声,惊醒了小巷两旁的居民。 在小巷两旁居民惊叫着“救火”的声音不绝于耳时,这群黑衣人早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次日,岩井公馆内。 松本拿着邮递员刚送过来的报纸就去了徐来的办公室。 徐来正在修改那篇日本和中国友好互助的文章,这正是岩井英一命令他必须三天之内赶出来的那篇稿子。 见松本一脸急色地进来,徐来搁下钢笔:“怎么?又有什么桃色新闻?” “叭!”的一下,松本将报纸按在徐来面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总部大楼附近刺杀日本军官。” 徐来眼眸微怔:这么顺利?看来是自己小瞧了他们力行社的能力。 松本见徐来盯着报纸,目不转睛,只得再次拿起报纸在他面前扬了扬:“是不是太震惊了?” 徐来这才似乎回过神来:“这这什么人如此猖狂?” “哼!我听原时信说,那些人本应该是冲着影佐将军去的,谁知昨天夜里山井大佐身体有些不舒服,听说犬养君会推拿,就想着去梅花堂,可自己的车又忘记加油了,只得借用了影佐将军的车”松本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来打断。 “那死的是山井大佐?影佐将军没死?不,我是说是那些人本来是要刺杀影佐将军,却误杀了山井大佐?”徐来自知自己差点失言,只得略略低了低头。 这看在松本眼里却以为徐来很难过:“徐桑,你别难过,都怪那些人神出鬼没的,有本事明着来!” 徐来稳了稳心神,站起来走到松本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松本,这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就是。”松本听徐来这么一说,也没刚才那么郁闷。 “以后出行,我们都得多长个心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徐来语重心长地安慰着松本。 “徐桑,你们都在。”是岩井英一,他一脸的疲惫,好像一晚没睡似的。 松本见岩井英一来了,赶紧站直:“岩井君,你们聊。” 看着松本出去后,岩井英一黯然道:“想必你知道了山井大佐遇难的事?” “刚才松本过来告诉我的。”徐来摸了摸松本刚才送来的报纸,视线刚好落在那张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别克车图片上。 可岩井英一似乎对徐来办公桌上刚刚修改的那份稿子更感兴趣:“这是你改的稿子?” “前晚赶了初稿,这两天一直在修改,还是有点不满意。”徐来笑得似乎有些勉强。 岩井英一拿起来粗粗看了一遍:“还不错,观点鲜明,只是” 看着皱起眉头的岩井英一,徐来知道这篇稿子还没达到他想要的样子:“岩井君,今天我再仔细推敲改下,想必能交给你一份完全的答卷。” 岩井英一盯着那份稿子,摇摇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哦?”徐来不得不拿过他手中的稿件,又逐字逐句地检查了一遍,还是没发现问题所在。 “你别着急,我是觉得你这篇文章点出了日本和中国大东亚共荣的观点,可一个字都没提起西方对中国的危害。”岩井英一摸了摸下巴。 徐来经岩井英一这一提醒,好像顿觉茅塞顿开:“岩井君,还是你高明,我想到了怎么写了:这些西方国家大肆在中国上海兴建教堂,就是想控制中国人民的思想,开办南区难民营也只是想让中国人民全盘西化,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日本和我们中国同文同种,所以日本才是我们值得依赖和信赖的友好国家” 听着徐来滔滔不绝一张一合地说着,岩井英一的心情也随之起伏:“徐桑,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对!就这么写,这段一定得加进去!” 徐来看到岩井英一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知道他对自己刚才的这段贬低西方诸国的言论很是满意:“岩井君,那我就这样写了?” 徐来的问话提醒了岩井英一此来的目的:“徐桑,我都差点忘记了,总部现在想搞到延安方面政治动向的情报,不知你有没有办法?” 这?徐来面露难色:“搞共党的情报,如同火中取栗,一个字:难!” “我知道难,要不怎么找你想办法。”岩井英一对这事似乎很上心:“要是让梅花堂那边抢了先,最高层会收回我的审核权。” 岩井英一口中所说的审核权,徐来岂不知道?那可是他们日本大本营所有特工组织的活动经费审核权,这里面有多大的油水,是个人都能想到。 要不影佐贞昭他们这群人也不会死咬住他们岩井公馆不放。 可是要用什么样的假情报才能糊弄住这精明似狐狸的岩井英一呢? 徐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352章 错中错 虹口区日侨集中地。 梅花堂院内。 地上两具用白布覆盖的尸体,正散发出焦臭和腐烂鸡蛋混合还要恶心的气味。 一身茶褐色日本军服的影佐贞昭正俯下身子揭开其中一具尸体上盖着的尸体。 瞬间那股混合着焦臭和尸臭的特殊气味道,让影佐贞昭不得不又重新盖上白布。 “影佐将军,请节哀。”一旁的犬养健递过一方白色手巾给他。 影佐贞昭一脸沉痛地接过白色手巾捂了捂鼻子:“有什么线索?” “应该是国军那边的特务组织干的。”犬养健一颔首道。 “哪儿来的消息?” “是梦子通过她在国军那边安插的眼线得来的消息。”犬养健下意识的往川岛梦子所住的房间看了看。 “她人呢?” “她说她出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哦?那我们还是进去聊聊。”影佐贞昭示意犬养健去主屋内。 而站在影佐贞昭身后的护卫伊腾拓真,下意识地挪了挪背在身上的长条形木盒,一步一趋地跟随着影佐贞昭,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此时的川岛梦子在黄浦大楼附近的菜市场,正陪着程妈买菜。 她穿着很朴素,一身棉制碎花旗袍,外罩一件深咖色的中长款风衣,从程妈手中拿过那个装满菜的藤菜篮子:“程妈,还是我来帮你拎。” “梦子小姐,这怎么行呢?”程妈嘴上是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和梦子在谈恋爱,自己怎么没听到一点点风声,等下回来,我得好好盘问他。 “您呀,就别见外了。”川岛梦子另一只手挽着程妈的胳膊,两人并肩走着回到了徐公馆 傍晚时分,程海回到徐公馆。 一进门就看见川岛梦子和自家姆妈正起身告别。 “你怎么来了?”程海冷着一张脸,看着笑意盈盈的川岛梦子。 程妈见儿子似乎并不待见川岛梦子:“梦子都跟我说了,你们俩闹了点小矛盾” 程妈话还没说完,程海上前就拽住一旁川岛梦子的胳膊出了徐公馆。 两人就这样站在外面的台阶上对峙看着。 良久,程海才开口:“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心里不清楚?川岛梦子白皙的手抚摸住他的脸:“我们还是能回到从前的。” 程海皱眉侧过头避开她的手:“你若还来骚扰我姆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看着额头青筋暴起的程海,川岛梦子笑了,笑得很是凄凉:“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时公馆里的程妈赶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个木制食盒::“梦子小姐,这些糕点你拿回去吃。” 川岛梦子调整了一下情绪,眼里竟然闪着泪光接过木制食盒:“谢谢程妈,以后我得空就来陪陪您。” 然后她不顾程海异样的目光,转身走出了他的视线 公馆内。 程妈一直在叨叨着问程海和梦子是怎么回事。 逼得程海不耐烦地对她大吼道:“她是日本人,全名叫川岛梦子!” 日本人?程妈怔愣住了:这日本人占领了上海,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徐公馆座落在法租界,暂时没受到日本人的管控。 “原来你是因为她是日本人,才同她分的手?”程妈叹息道:“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是日本人呢?” 看到自家姆妈一脸的可惜,程海的心一下子软了,他上前拥住程妈:“姆妈,我知道这段时间来哥也不常回来,你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公馆也是无聊,要不我跟来哥说说,让他安排你去香港。” “我哪里也不去!”程妈固执地推开程海:“你小子是嫌你姆妈年纪大了,碍你的眼是不是?” 程海无奈地耸耸肩:“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现在的上海岌岌可危,我这不也是替你的安全着想。” “我都土埋半截的人,还什么安不安全的。”程妈去厨房端出为他准备好的晚餐:“我们刚才都吃过了,这些是单独给你留的。” 程海看着瓷盘上的那一卷卷用海苔包好的寿司,心里就知道应该是川岛梦子做的。 程妈见程海盯着那盘寿司:“这日本人的寿司,偶尔吃一次还不错。” 程海唇角轻扯,伸手拿起一只寿司,刚放到嘴边,又像拿着的是一只烫手山芋一样,迅速地扔回了瓷盘内,然后连同瓷盘一起将寿司扔到垃圾桶内 见自家儿子这举动实属反常,程妈无措地垂着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程海这才对自家姆妈哄说道:“姆妈,我的事你就甭操心,儿子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就好。”程妈摇摇头,双手往围裙上一擦,一想到厨房里还用大火煮着汤,又不迭地去关火…… 洋滨泾教堂外的林荫小道上。 艾老板看了看手中的报纸,一把摔在王天木身上:“你们办的好事!” 王天木捡起地上掉落的报纸,脸不受控制地一抽搐:“情报是准确的,可是谁也料不到这车里的另有其人。” 艾老板知道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这组:“也好,这次没能刺杀影佐贞昭,杀了个大佐,那也是功劳不小的。” 王天木此时哪里还敢居功:“老板,还请您再给兄弟们一次机会。” “你以为你们还能有机会?“艾老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从口袋里掏出蓝格棉制手帕捂住鼻子:“他妈的,鼻炎又犯了。” 是啊,一击未中,对方又不是杵在那里的靶子,还会让你有再下手的机会。 思及至此,王天木吓得赶紧低头,不敢直视艾老板的眼睛。 “咳,我的意思是这次影佐贞昭如果知道我们本是将他做为了刺杀目标,而错杀了山井大佐的话,以后的防范措施会更加缜密,我们再下手成功的胜算很渺茫。”艾老板捂住鼻子的手帕又揉了揉:“这鬼天气还真是要人命!” “那您的意思是就这样放弃了?”王天木还是吃不准艾老板的真实意图。 “放弃?不,不,不,只是换了一个刺杀目标而已。”艾老板笑了,笑着有点瘆人。 “请老板明示!” 第353章 又有难题 《译报》报社内,罗伦斯正和留下来的几名员工在探讨些什么。 从门外进来一位身穿墨灰色呢子大衣的年轻男子。 听到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嗒嗒”声,罗伦斯这才抬头看向门口方向。 “大忙人终于来了。”罗伦斯迎了上去,给了年轻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上楼说正事。”那年轻人嫌弃地推开罗伦斯,自己径直上了二楼的书房。 罗伦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和先前正在探讨的人打了个招呼,也跟着上了楼。 书房里。 “你怎么还没把报社解散?徐来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上。 “你不觉得就这样解散了很可惜吗?”罗伦斯泡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速溶咖啡。 徐来端过其中一杯,用小勺搅拌着:“这事随你。这么着急叫我来有什么事?” 罗伦斯只得顺手关上房门,才小声问道:“南京的事,你也应该知道几分了?” 徐来拿着咖啡杯的手一震,里面的热咖啡洒到手背上,他也不觉得烫,盯着罗伦斯,只是略略地点头。 罗伦斯这时面色更加凝重,他在房间内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自己的愤怒。 良久,徐来才艰难地开口:“你直说。” 罗伦斯这才将知道的南京的最新消息告诉徐来:“撤退的外国记者前往下关码头时,看到路边堆着几英尺厚的中国人的尸体,成千上万名中国男子排着队,被集体枪杀”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徐来放下咖啡杯,双手紧紧抓住罗伦斯的肩膀摇晃着,逼得罗伦斯不得不将手中的咖啡杯顺手放在一旁的茶水柜上。 “徐,你冷静点”罗伦斯感觉再不阻止他,自己全身上下会被他摇散架的。 徐来顿时垂下手:“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罗伦斯揉了揉被他抓痛的肩膀:“徐,这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徐来知道罗伦斯是在安慰自己,为了平复一下自己失控的情绪,又掏出香烟抽起来。 “我这么着急找你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罗伦斯见徐来的情绪平复了不少,这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有外国记者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将一位牧师拍下日本军人残杀南京市民场面的影像盘给偷偷地藏了起来,一直在寻找机会,看能不能将这盘重要的影像带出南京。” 徐来又深吸了一口香烟:“这谈何容易,日本人肯定会对离开南京的各国记者进行严格地检查。” “所以那名外国记者打算在南京过了新年,等日本人放松警惕后,再看能不能携带出城。”罗伦斯轻叹了一口气:“得让全世界的人民都知道日本军队对南京人民的残暴行径!” 徐来紧攥的拳头松了松:“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罗伦斯松了口气:“徐,刚才你吓到我了。” “关于影像的事,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保护那位外国记者顺利出南京城的。”徐来又猛地吸了一口香烟,这才惊觉手中的香烟早就只剩下烟蒂。 是啊,阳历新年就要到了,可此时的中国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哪里还有新年就要到来的半点喜悦,有的只有对日寇深深的仇恨! 徐来忍着心中地悲痛,又端起了一旁的咖啡,一饮而尽:“咖啡很好!” 罗伦斯耸耸肩:“不客气,还要不要再来一杯?” 徐来苦笑着摇摇头:“我得走了。” 岩井英一要自己搞到关于延安现在的政治动向,情况紧急,还是得去八号仓库一趟。 好在罗伦斯也有其他事情忙,也不再留他。 八号仓库后门,张板儿身穿黑色短褂棉袄,两手插在袖管里,正在门口来回的走动着。 “这少爷,还真是少爷,说了上午十一点以前来的,现在都差不多中午了。”张板儿摸了摸肚子,又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纸包:“幸好我带了红薯。” 正当他要打开纸包张口要吃红薯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盒热气腾腾的馄饨。 “怎么?馄饨都不认识了?”徐来拎着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嘿,我怎么没看到你开车过来?”张板儿夺过盒子,就往仓库后门走。 “搭的黄包车。”徐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什么?你要打听延安现在的政治动向?你这是要犯错误的!”张板儿正在狼吞虎咽吃馄饨,听到徐来想知道延安最新的政治动向,放下盒子,两眼瞪着面前的徐来。 徐来只得压低声音:“你别激动,我只是向上级反映下这个情况,看上级能想办法搞些无关紧要的情报给我,我好拿回去糊弄下岩井英一。” “你早说是要假情报不就得了?”张板儿打了个饱嗝又道:“对了,小农场还剩下十几个年轻人怎么安排?” “他们不肯去延安?”徐来皱眉,这良民证先前搞了一批,现在也不是说搞就能马上搞到的。 “愿意去的,大都已经去了,剩下的都是不愿意去的。”张板儿一脸苦恼地发着牢骚:“年轻力壮的,却不肯为国效力,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他们,良民证今年是肯定办不下来了。”徐来揉了揉眉心:“这样,他们若肯自寻出路的,每个人发二十块大洋路费。” “二十块大洋?”张板儿再次惊呼出声。 徐来白了他一眼:“要不你养着他们?” 张板儿这才耷拉着脑袋:“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这就对了嘛,快刀斩乱麻,小农场若是长期这么多难民在那里,那些嗅觉灵敏的小日本察觉到了,不但他们会有危险,我们小农场也会受到牵连。这可不是你想看到的?”徐来趁机给他作思想认识。 张板儿一想到可能会牵连到小农场,又联想到大窑洞里的军械加工基地,也不得不同意徐来的决定。 徐来怎会不明白张板儿是心疼钱? “放心,发放的大洋,我来想办法,不会动用活动经费的。”徐来这话一出,张板儿脸上瞬间笑得乐开了花 第354章 新任务 过几天就是阳历新年了,徐来却没有丝毫过年的喜悦。 此时的他正在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客厅里来回的踱步。 神情焦虑的他不知自己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连赵子悦拿着电文下楼都没察觉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赵子悦递过电文给他:“我们的徐处长想一出是一出,他要我们联合力行社,刺杀三井大郎。” 徐来拿过电文瞟了一眼:“这不胡闹吗?” 赵子悦没接他的话,去了厨房。 见赵子悦不理会自己,徐来也只好跟着她进了厨房:“你说艾老板他们刚刚刺杀了山井大佐,这已经引起了日本军部高层的极大重视。三井大郎所住的三井花园离我们住所不到两百米的距离,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赵子悦揭开灶火上正熬着汤的瓦罐盖子,拿起勺子搅拌着:“我们的那位徐处长刚到重庆,立功心切。” 是啊,现在力行社和党务调查处已经在重庆并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了,可不得联合行动? “现在我们党务调查处内部已经改称一处,他们力行社改称二处了。”徐来望着电文上的落款嗤笑道。 “这不更好吗?”赵子悦舀了一勺瓦罐里的汤放在嘴边试了试:“更像是个代号了,叫起来也方便。” 徐来从厨柜里拿出两只白瓷小碗,递到赵子悦手里:“你走着瞧,这两处永远也并不到一处去的。” 赵子悦顺手舀了碗汤:“给,这汤里我放了参须和红枣。” 徐来端过来吹了吹碗面上冒着的热气,小心地轻呡了一口:“这次行动你来安排。” 赵子悦一听,抢过他手里的碗:“你,出去!汤都烫不住你的嘴。” 见她真生气了,徐来又拿起她给自己盛的那碗转身就出了厨房。 只剩下赵子悦一个人气得在厨房里直跺脚 客厅里,喝完汤的徐来又给魏华和蝎子朱均打了电话,通知他们来商量刺杀三井大郎的相关事宜。 听到动静的赵子悦气呼呼地从厨房冲出来:“来哥,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我可不敢。”徐来故作听不懂。 “就你欺负我!“赵子悦这话被正推门进来的蝎子朱均听到。 可蝎子朱均是谁呀,装作没看到也没听到似的,鼻子用力嗅了嗅:“厨房里煮了什么东西,这么香,我得去看看。” 换好拖鞋的蝎子朱均无视两人的存在,往厨房门口走去。 赵子悦一个飞身拦住他:“蝎子,你给我评评理,凭什么这么大的行动,要我来安排?” 蝎子朱均这才看了一眼朝自己挑眉的徐来,马上心领神会:“来哥这是信任你,我也相信你,看好你,你可以的。” 蝎子朱均趁着赵子悦正愣神,一个弯腰,就从她展开的双臂下滑了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厨房 “哼,你们都欺负我!”赵子悦气得头一偏,不再理会两人 所以当魏华进来关好门,转身换拖鞋时,就看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幕:赵子悦杵在厨房门口,眼睛却盯着一旁墙上的铜制壁灯。 而徐来则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报纸。 厨房里不时传来蝎子朱均喝汤的声音:“这乌鸡汤真好喝,鲜,香”后面的声音被蝎子朱均喝汤的“咕噜”声给淹没而有些听不清楚。 “魏华,你来了正好。”赵子悦仿佛见到了救星般:“你说这么大的行动要我一个人策划,公不公平?” 魏华一听她说有大行动,眼睛都亮了:“子悦姐,我可以来策划的。” 躺在沙发上的徐来也不再想逗赵子悦:“魏华,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来哥,这么晚了,还通知我过来,难道不是有什么大行动?”魏华脸上明显很失望。 徐来怎会不知道魏华报仇心切? 可是越是这样,越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魏华,这次任务很凶险。”徐来由躺改为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茶几上的电文:“徐处长他老人家,要我们一处协助二处刺杀三井大郎。” 刺杀三井大郎?魏华眼底的小火苗顿时被点燃:“来哥,这次行动要不我来策划?” 他几乎是在用一种乞求的语气对徐来说道。 赵子悦一听魏华争着要来策划这次行动,原本梗着的脖子放松了下来,用手成拳捶了捶酸痛的肩膀:“魏华,还是你够朋友,厨房里熬了乌鸡汤,你只管敞开了吃。” 魏华这才留意到厨房的确有一缕缕似有若无的香味飘出来,直击人的鼻子 于是本来要讨论行动计划这个十分严肃的事情,变成了几人在厨房围着一锅乌鸡汤边喝边聊天讨论的热闹场面。 “要不来一杯?”徐来拎着一瓶白酒走进厨房。 蝎子朱均抹了一把嘴巴:“来哥,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去,去,去!什么蛔虫,绦虫的,太恶心了。”赵子悦夺过徐来手中的白酒瓶:“都不许喝酒,谈正事呢。” 徐来知道赵子悦还在为刚才的事生自己的气:“也给你准备了桔子汽水。” 赵子悦这才留意到他藏在后背的另一只手,正拿着一玻璃瓶装的桔子汽水。 “算你有良心。”赵子悦飞了他一眼,伸手问他要汽水。 可谁知她一个没防备,自己手中的白酒却被蝎子朱均夺了去 魏华拿起蝎子朱均给他倒的那杯白酒,一饮而尽:“来哥,这次行动我来当主力。” 徐来其实这次也是想给他这个机会,毕竟他这股怒火在他心里憋了太久。 “老规矩,魏华找个制高点狙击。”徐来思忖片刻决定:“蝎子朱均策应,子悦你当观察手。” “来哥,我在制高点狙击谁?那还不是同蝎子朱均一样。”魏华不满意分配给自己的任务。 “我们一处本来就只是配合二处,他们才是此次任务的执行主力。”徐来这才告诉这徐处长的命令。 “那也就是说我们这组就是一个敲边鼓的?”蝎子朱均又喝了一口白酒,有点不满地说道。 见两人都有些情绪,赵子悦只好开口相劝:“魏华,你还是有机会的。” 魏华面色才有所缓和,心下更是打定主意要趁这次执行任务的机会多杀几个小日本…… 第355章 目标人物还没出现 一九三八年,元旦。 新年伊始,岩井公馆里的工作人员一上午早早整理了各自办公室内的东西后,都去了武装部大楼洋子那里去领新年福利。 徐来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正准备关门回去过节,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他不得不又折回去接电话:“岩井君?什么?晚上陪你去参加宴会?” 听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语气,似乎是有什么很高兴的事:“徐桑,这可是军部的邀请,你不准拒绝!带着赵小姐一起来赴宴。” 听到岩井英一不容推脱的言辞,徐来内心很是焦虑:今晚正是策应艾老板他们二处执行暗杀任务的时间点,可自己作为一处的行动组长,若不能在现场,如果出了纰漏,那责任就大了。 这可如何是好?徐来心情复杂,可面上还是堆着笑容:“岩井君既然盛情难却,我莫难不从。” “那可就说好了,晚上八点,晚宴就设在礼查饭店。” 电话挂断,徐来盯着话筒看了好久 傍晩。 黄浦江与苏州河交汇处,外白渡桥北堍东侧的礼查饭店,一如往常一样灯火辉煌,外墙上的霓虹灯牌投射在四周和街道上,五彩缤纷,一点也没有被战火洗礼过的样子。 它的西侧百老汇路对面是百老汇大厦,南侧隔苏州河与上海外滩建筑群相望,紧邻的黄浦路边,集中了美国、德国、日本、苏联等十余个国家的领事馆。 沿百老汇路向东直到提篮桥,则是英资和日资的轮船码头:公和祥码头、汇山码头等等。 此时的徐来正开着吉普车沿着百老汇路往礼查饭店驶去 可是礼查饭店真如表面上的那么平和祥瑞吗? 它可是早早的就由日本军部接管,是属于日本军部用来敛财一样的存在。 “到了。”徐来停下吉普车,侧目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赵子悦。 今日的赵子悦也细细地打扮了一番,一身合体的紫色丝绒旗袍,外罩月白的厚重羊毛呢外套,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色的貂毛围巾。 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各式高级轿车:“看来在上海的日本军部高层的人来了不少。” 徐来微眯着眼睛,掏出香烟准备点燃,又看了看赵子悦,还是自觉地放回了口袋里:“准备好了吗?” “我有什么好准备的?”赵子悦回过头来,眼里闪着光亮:“还不下车?你可得表现一下你的绅士风度。” 徐来唇角轻扯,还是推开车门先行下车。 然后缓步走到副驾驶室那边的车门,替赵子悦将车门慢慢打开,然后很贴心的用手臂挡住车框上方,以免她下车撞到头。 赵子悦先是伸了一条腿出来,脚跟着地后,手搭在徐来伸过来的一只手上,然后才低着头,伸出另一条腿下了车。 待赵子悦下了车站定后,徐来才又关上了车门。 赵子悦整理了一下被外面的夜风吹得有点凌乱的长发,很自然的伸手挽住徐来的胳膊。 两人迈着坚定的步伐朝酒店门口走去。 果然,两人刚走到门口,守在门口的日本士兵拦住两人:“麻烦出示请帖。” 徐来微笑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请帖递给士兵。 士兵仔细看了看请帖,又抬头看了看徐来两人:“原来是岩井公馆的负责人,请!” 徐来收回请帖,示意赵子悦挽住自己的胳膊进去。 赵子悦睨了他一眼,还是再次挽住了他的胳膊,低低地在他耳边警告着:“别得寸进尺!” 徐来还是面带微笑地边走边小声回答:“注意保持微笑,大家都看着呢。” 原来两人刚走进孔雀大厅,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那不是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陆军中将吗? 在他身边点头哈腰的正是伪市长苏锡文。 他们都同时看到了徐来两人。 徐来只得带着赵子悦迎上去打招呼。 “子悦,这位是朝香宫鸠彦王将军。”徐来介绍着面前这位一身茶褐色军服的日本军人:“我女朋友,赵子悦。” 赵子悦只得伸手同朝香宫鸠彦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这位是我们的沪市市长苏锡文先生。”徐来又介绍着一旁的伪市长苏锡文:“我女朋友赵子悦。” 赵子悦再次伸手同苏锡文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这时朝香宫鸠彦王目不转睛的盯着赵子悦:“徐桑,你的,好福气的。” 徐来笑了笑,打趣道:“福气不敢当,受气是有的。” 赵子悦原本微笑的脸色微微一变,挽着徐来胳膊的手,暗暗拧了一下。 这小动作看在朝香宫鸠彦王眼里却平添了几分乐趣。 徐来却无奈地耸耸肩:“你看,还是日本女人温柔,宜室宜家的。” 赵子悦却不依似地拉着徐来的胳膊往一旁扯。 “那我们去那边走走。”徐来看到岩井英一正靠在对面的台喝着香槟。 “失陪。”赵子悦对朝香宫鸠彦王两人一颌首,便和徐来往台方向走去 徐来陪着岩井英一和军部的人寒暄着,赵子悦无聊地坐在角落里的卡座上休息。 她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今晚刺杀的目标人物还没出现,这是不是表明三井大郎还在三井花园,根本就不会来参加这个宴会? 也不知道在外围大厦天台潜伏着的魏华是不是沉得住气? 因为本来赵子悦要当魏华的观察手,一旦二处的人若失手,她和魏华,还有蝎子三人就得执行徐来布置的第二方案。 可现在目标人物没出现,自己和徐来又被岩井英一临时抓来“当差”,真是令人心焦不已 不远处正在陪着岩井英一应酬的徐来似乎察觉到赵子悦的不安,对岩井英一说了声“失陪”后,走到赵子悦对面坐下。 “子悦,你不用担心,我们这组只是陪太子读书而已。”徐来按住她的手,示意她镇定。 “可是我担心魏华他”赵子悦看着岩井英一朝这边来了,赶紧闭嘴。 徐来装作没察觉岩井英一过来,本来是按住赵子悦放在桌子上的手,一下子翻反后,成了握住她的手。 这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小情侣在你浓我浓的腻歪着 显然岩井英一是这么认为的,他轻咳了一声:“徐桑,三井大郎就要到酒店门口了,你跟我一起去迎迎他,他可是世界上都排得上号的大财团的负责人。” 他终于来了。 徐来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抽出握住赵子悦的手:“那我去去就回。” 赵子悦只得微笑着回应着他 第356章 防弹车 礼查酒店门口,一辆白色福特车正刚刚停下。 徐来陪岩井英一走到门口,就注意到了这辆白色车子比一般的福特车大了两个圈。 车身两侧有可以打开的四个圆形状,应该就是射击孔,在遇到突然攻击时车内人员可以向外射击。 这是美国福特公司新研发的防弹车!? 徐来的眸色微沉,这种防弹车他也是略有耳闻的:该车附带一挺勃朗宁1917 水冷重机枪,看上去很像是长焦单反。 车两旁的踏板上,正站立着日本卫兵三名,有皮圈套在他们的腰上,保证一旦发生交火,卫兵便能自由射击,而不至于被飞驰的汽车甩下来。 车的两旁和后部均有小门可开启,外边有钢百叶窗遮掩,能够从车内向外射击,却不怕子弹射入车内。 同时,车上重要部位都安装了08英寸厚的装甲钢板。 正当徐来想转头侧身看看不远处大厦天台上的情况时,一旁的岩井英一已经迎上了那辆刚打开车门的白色特制福特车。 徐来只得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下来的三井大郎父子均身着深色厚重的和服,在那三名日本卫兵用特殊金属制作的手提箱的遮掩下顺利进了礼查饭店的大门 而此时潜伏在对面大厦天台上的魏华也因为日本卫兵的遮拦,失去了一次绝佳的狙击机会。 在天台另一端策应撤退的蝎子朱均见魏华迟迟未动手,还以为他是遵循徐来的命令,将机会留给二处的人去执行 外面危机四伏,而礼查饭店孔雀大厅内却是一派莺歌燕舞,祥瑞和气之象 三井大郎父子在岩井英一和众日本军部高官的簇拥下,来到孔雀大厅舞台上的话筒前。 日本军部的高官们之所以这么看重三井大郎,也是因为他手上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密码,可以为他们所谓的大日本帝国源源不断从世界各地调动资源,来购买战争所需要的军械武器飞机大炮等等,用来作为侵略中国及其他国家的重要来源。 台上的人讲的什么,台下的徐来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今天的刺杀行动很可能是一个圈套。 可二处的人将会在哪里动手?徐来不得而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人群,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二处的人要想混进这日本重兵把守的礼查饭店,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看来这三井大郎也并不是等闲之辈。 既然连类似装甲车一样的防弹玻璃车都配置这么高,那么他身边的那三名日本士兵应该身手不凡。 那么他们二处的人会将下手的地方安排在哪里呢?还是得警告一下他们,敌人应该是完全有备而来,正张网以待着你们来送死。 可徐来一时也抽不开身,更别提什么去通知二处的人撤退。 好在刚刚在门口时,在天台潜伏着的魏华并没有开枪,这使徐来暂时松了口气 直到台上台下都传来一阵列雷鸣般的掌声,徐来这才意识到刺杀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徐来不得不对一旁的赵子悦低语道:“你待在这儿,我去去就回。” 赵子悦看了看台上的岩井英一并没有留意到自己这边,正瞅准时机同三井大郎套近乎,她中只得适时地挪了挪,刚好遮住徐来。 不容徐来多想,他赶紧下楼往服务台找电话打还在保罗酒的白婷:“你赶紧告诉老板,说那批货不能要。” 接到电话的白婷不明白徐来电话里的意思,可再开口问的时候,那头的电话就已经挂掉了。 白婷穿过酒里五彩滚动射灯下跳舞的各国侨民们,走到角落里喝酒的胡彪。 “你得去通知下老板,说那批货不能要了。”白婷坐到胡彪面前,夺过他手中的红酒瓶。 胡彪满不在乎地说道:“白婷,你说老板什么任务都不派给我们,我们凭什么还要去给他通风报信?” 白婷知道胡彪特想干出一番事业,可现实是会做事的,不如会来事的。 胡彪一不会拍马屁,二不会来事,三又没什么背景,在国军这个事事都要凭关系才能升职的氛围里,像胡彪这样踏实肯干的人才,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成为别人登上青云的那把梯子而已。 “你啰嗦什么?”白婷将手中的红酒瓶往他面前的桌子上一墩:“赶紧的!” 胡彪这才慢慢腾腾地站起来:“这大晚上的,我去哪里找他。” 白婷见他这个态度:“算了,你看店,我去找。” 胡彪一听她要去,一反刚才的慢慢悠悠,拿起靠椅上搭着的外套:“我去还不行吗~” “就知道你好。”白婷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给,哈德门的。” 胡彪一怔:“你给我买的。” “别矫情了,赶快去。”白婷看到胡彪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只得赶紧催促他去通知艾老板。 胡表也知道情况危急,穿好外套,将香烟揣入裤子口袋里,出去拦了一辆黄包车便往洋泾浜教堂奔去 而礼查饭店的孔雀厅内,一时管乐齐奏,可惜全都是些日本民谣,这听在赵子悦耳朵里如针扎般的难受。 问题是她还得装作听得很享受的样子,也太难为她了。 看着徐来和岩井英一他们正聊得火热,赵子悦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在厅里的角落里,有个熟悉的人影在晃动着。 赵子悦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又将视线移到了楼梯口处。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赵子悦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又往角落里挪了挪。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吸引了一位日本军装男子的注意。 他走到赵子悦对面的座位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赵子悦听他说的是日语,只得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用中国话反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谁知那位日本军装男子竟然听得懂她的话,用略带生涩的中国话再次问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赵子悦有些尴尬的点头:“当然可以。” 那日本军装男子刚刚坐到赵子悦对面,正要开口问她什么时,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徐来给硬生生地打断了话语:“子悦,我们去跳支舞?” 徐来的眼角都似乎不曾扫视那位日本军装男子。 赵子悦只得起身,微微对那位日本军装男子一点头:“失陪了。” 接着被徐来拉入舞池的赵子悦,她的腰枝被他搂得紧紧地 “吃醋了?”赵子悦眼神闪烁地看着板着脸的徐来。 徐来眸中略带愠怒:“你认真点,我们在执行任务。” 赵子悦本要开口辩驳,却发现徐来身后不远处的三井大郎父子,他们两人好像是在同朝香宫鸠彦王等军部高官打招呼要回去似的。 “来哥,不好,他好像要回去了。”赵子悦再次侧了侧身子,看着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三井大郎父子俩。 徐来一惊:怎会这么快? 可现在的情形不容徐来多想,得赶紧找个理由回马斯利花园。 “哎呀,我头有点晕。”还不等徐来反应过来,赵子悦的头已经重重地靠在徐来的肩膀上。 徐来皱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把头抬起来,这么多人都看着~” 赵子悦微侧脑袋看着徐来:“不头晕,我们怎么回家?” “你这算公报私仇~”徐来只得装作很关心她似的,用力拥住她,生怕她整个身体就此滑到地上:“你现在这样子,就像长满了獠牙的美女蛇~” “呵,美女蛇那也是美的。”赵子悦一点也不在乎他出言不逊,全身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赶紧扶着我回去。” 徐来也只得打蛇随棍上,咬了咬牙,费力的半抱半拥着赵子悦往楼梯口下去 第357章 追击 徐来刚拥着赵子悦走到楼梯口,就被从后面走过来的岩井英一叫住:“徐桑,怎么就要回去?” 徐来两人只得停住脚步,转身过来面对着岩井英一:“她可能喝多了,头晕得厉害。” 岩井英一看了看一脸无精打采的赵子悦,似乎还真是有点喝多了:“那要不我送你们一程?” 徐来一手指了指岩井英一的身后:“恐怕有人会不愿意。” 岩井英一回头一看:是苏锡文朝他这边走来。 “岩井君,那我们还是先回去了。”徐来朝不远处过来的苏锡文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要是换了别人,敢这样同市长打招呼,那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徐来不一样,他的救命恩人。 看着徐来拥着赵子悦下了楼,苏锡文伪市长也不禁感叹道:“还真是一对璧人。” 岩井英一若有所思的扭过头来:“苏市长,好眼光。我们去那边聊聊。” “请~“ 礼查饭店内的热闹还在继续,出了饭店门口的徐来马上松开扶住赵子悦的手,害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吉普车急驰在回马斯利花园的路上。 赵子悦凝视着正认真开车的徐来:“你就这么肯定艾老板他们会在三井花园下手?“ 徐来没有回答她,只是脚下又加大力度踩着油门 而在礼查饭店对面大厦顶楼天台上潜伏着的魏华,在瞄准镜内看到白色防弹车和吉普车先后离开,一时吃不透这两辆车去了哪里。 可眼下魏华知道自己再潜伏在天台,也失去了他应有的作用。 于是他收好狙击枪,小心地放入特制背包里,走到天台入口处正在警戒的蝎子朱均身后。 魏华拍了拍蝎子朱均的后背:“蝎子,走,目标已经走了。” 蝎子朱均这才站起转过身面对魏华,诧异问道:“你就没找到一点下手的机会?” 魏华只得如实相告:“人家开着防弹车来的,卫兵用防弹箱子护着目标人物,真有下手的机会,我怎会放过他?” 蝎子朱均是执行的警戒任务,和魏华是背靠背的关系,所以魏华那边的情况,他是一无所知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蝎子朱均很是恼火,白等了这么久,一点收获都没有。 “回去!”魏华紧了紧背包:“来哥他们也开车回去了。” “不应该呀?”蝎子朱均摇头:“若是行动取消,来哥怎会不通知我们?” 魏华听他这样一分析,眼睛顿时亮了:“我们去马斯利花园!” “你是说他们二处有可能在那里下手?”蝎子朱均更生气了:“那里可是来哥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处隐蔽住处,要是因为他们二处的这次行动暴露,那就太可惜了” “哎,你去哪里?”蝎子朱均见魏华没回他的话,反而朝楼梯间快步走去。 蝎子朱均没有办法,只得跟在他身后也下了楼 吉普车到了马斯利花园的大门口时,徐来就察觉到四周梧桐树下的暗处已经潜藏了不少陌生人。 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继续开车进了马斯利花园内。 车子拐到西南角后,才缓缓停下。 徐来和赵子悦从吉普车内下来。 赵子悦本是下意识的想回头看看,却被徐来一把拉入怀里:“别乱动,不要看后面,跟着我的脚步回家。” 赵子悦抬头看着徐来一脸的严肃,知道他一定是发觉了些什么,只得很配合地靠在他怀里,跟随着他的步伐进了小二层内 客厅里的徐来马上放开赵子悦的手,拿起军用望远镜,靠着窗户看向外面大门口。 果然有人埋伏在暗处。 徐来又将军用望远镜移到斜对面的三井花园院内:那辆特制防弹的白色福特车怎么没回来? “来哥,怎么了?”赵子悦见徐来神色不对,赶紧走上前问他。 “糟了,三井大郎父子并没有回三井花园。”徐来放下军用望远镜:“马斯利花园大门外藏着的那些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梅花堂的人,他们正想来个一网打尽!” “二处的人不会这么蠢?” “在功绩面前,又有多少人不会一叶障目?”徐来叹道:“只希望他们运气够好,不往里钻这个口袋。” 赵子悦听徐来这样一说,接过他手中的望远镜看了看三井花园内外:“来哥,晚了,他们已经在三井花园四周埋伏下来了。”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来哥,糟了,我们忘记通知魏华他们撤退。”赵子悦慌了,以魏华对这些小日本的痛恨,会不会跟着过来,还真是两说。 徐来心头一动:现在也只能靠魏华来化解二处的危险,若不这样,自己这处好不容易安置下来的地方,又要腾挪。 赵子悦见徐来脸上一时担忧,一时释然,也吃不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来哥,他们二处的任务,和我们不搭界的,我们不必理会” 可徐来仿佛没听到赵子悦说什么:“子悦,你就待在家里,我去去就回。” 他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赵子悦哪里能让他去冒这个险:“你不能冒这个险!”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枪响声。 不好,已经交上火了。 徐来趁赵子悦愣神之际,迅速开门出去。 赵子悦没办法,她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旗袍,实在不便行动,只得先进卧室换了一身衣服,也匆匆地跟了出去 枪声是从马斯利花园大门口传来的。 那应该不是二处的人动的手。 难道是魏华?徐来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这样,不仅魏华会深陷险境,自己也有可能会暴露。 怎么办?徐来已经没有时间细想,他加快步子跑到大门外的一侧围墙边,贴着墙缓慢向前移动着。 直到拐脚处,徐来才略略探出头观察着大门口外是哪里打的枪。 原来真是梅花堂的忍者们在同魏华和蝎子朱均在交火。 这两傻子!徐来真想冲上去摇摇魏华的脑袋,问问他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好在外面大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在三井花园那边守株待兔的二处王天木。 王天木则果断下令:“撤!” 第358章 追逃 谁知王天木刚下令要潜伏在三井花园外围的众人撤退时,三井花园别墅内突然灯光全熄。 王天木暗道不好! 不容他多想,三井花园的别墅阳台上和窗户口,都有黑影从上面沿着绳索攀爬而下。 来不及撤退的王天木等二处的众人知道已经无处可逃,只得各自退至花坛后面,准备迎战。 马斯利花园大门口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躲在围墙后面贴行的徐来只得后退几,却不料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是赵子悦,她也靠着墙,想将徐来拉回去:“来哥,这儿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 见徐来还在犹豫,赵子悦没办法,她随手抽出徐来腰间的皮带,“唰”的一下套在他脖子上,就往回拖。 徐来还真没料到赵子悦敢对他这样,好在自己身上穿的可是风衣,从外面看,一点也看不出他的裤子因为没有皮带系着而垮到了肚脐眼下面。 两人回到小二层,赵子悦关好门,这才松了套住徐来脖子的皮带。 徐来拿下脖子上的皮带重新系上,又摸了摸脖子:“你下手可够狠的。” 赵子悦走到客厅西边的那扇落地窗户边,将金丝绒的窗帘拉开了一点缝隙,才将手中的望远镜拿起来观察外面的动静:“哼,我若不是怕你连累我暴露,我才懒得理你。” “我们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看着魏华他们送死?”徐来郁闷地又开始抽烟。 “平时看你挺冷静的一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赵子悦放下望远镜,回头看着一脸焦虑的徐来。 是啊,如果刚才自己真的去接应魏华他们,能不能顺利帮他们撤退都还两说,自己暴露身份那是铁板钉钉的事。 徐来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那怎么办?” “只能等,你不是要白婷们去通知艾老板了吗?”赵子悦走到唱片机旁边,干脆放了一张唱片,又在一旁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后,端在手里晃了晃:“老是抽什么烟,喝口红酒缓缓。” 可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现在好像连三井花园也有了枪声。 徐来拿过红酒杯,摇了摇,又用手捂了捂杯身,这才端着酒杯走到窗户边,拿起望远镜侧目看了看外面的情形 马斯利花园大门口,魏华和蝎子朱均已经退至对面街边。 可在大门口埋伏那么久的川岛梦子等日本忍者,他们怎肯放过捉住抗日分子的这个大好机会。 于是川岛梦子在众忍者的掩护下,以停在街道两旁停着的汽车作遮挡,迅速靠近对面街道正在着急后退的魏华两人。 “砰”的一声枪响,是川岛梦子潜行至离魏华两人较近的一处街道旁,那里正停着的黑色雪佛兰轿车的前车盖,她蹲下身子,将她手中的王八盒子搁在前车盖上,朝魏华两人那边打了一枪。 可是魏华和蝎子朱均向前奔跑的速度很快,川岛梦子的手枪早已在射程之外。 “我们的,要不要追上去的?”随后赶紧的众忍者们追的追,问的问。 川岛梦子气得怒喝一声:“追!没看到有个人身上背着狙击枪吗?一旦他们找到一个合适的制高点,我们就全都暴露在枪口之下了!” “haii!”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忍者听到川岛梦子的这番话,不得不跟着先前追上去的忍者 而此时的川岛梦子气得将手中的王八盒子往前车盖上一砸,那辆“何其无辜”的黑色雪佛的前车盖顿时被她砸出了一个一个很大的凹陷 再看三井花园这边,王天木正躲在花坛后面,和合围上的那些日本士兵激战着,带头的那个人正是犬养健! 那些日本士兵人数起码是王天木这边人数的三倍以上,而且都是荷枪实弹的正规士兵,从武器弹药装备人数上,王天木他们都不占一点优势 此时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的徐来,也不禁为王天木他们捏把汗:魏华和蝎子朱均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好歹他们在大门口已经发现川岛梦子等忍者的埋伏,这大门口四通八达的,只要是不恋战,要逃跑也是很容易的。 而反观王天木这边,要想撤退,还得经过一道围墙不说,围墙外面还得经过马斯利花园这道大门,如果外面的川岛梦子停止追击魏华他们,调过头来堵住王天木众人的退路,那王天木他们肯定会被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两队人马给包了饺子 果然,魏华两人逃到不远一处广场的钟楼。 蝎子朱均望了望这栋高耸的钟楼:“魏华,我们上去!” 魏华正犹豫着,后面追上来的众忍者可不给他时间犹豫,抬手就朝他们开枪。 幸亏蝎子朱均身手不错,及时地拉住魏华的胳膊就往钟楼楼梯间跑去。 这时川岛梦子几人也随后而至:“他们跑上楼了?” 先前追逐魏华的众忍者点头称是。 川岛梦子抬头看了看这栋高楼,心中一动,似乎想道了什么:“撤!我们回去接应犬养君!” 躲在楼梯间正往外面窥视的蝎子朱均,见川岛梦子往后撤退了,赶紧拍了拍瘫坐在楼梯间歇气的魏华。 魏华抬头看着一脸欣喜的蝎子朱均:“你说什么呢?这些畜生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竟然就这样轻易就放弃了?” 本来一脸笑容的蝎子朱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刚刚我们逃跑时,我听到三井花园那边也传出了枪声,莫非是他们二处的人跟小鬼子干上了?” 魏华一听,全身为之一振,像打了鸡血一样,倏地站起来就往楼顶上跑。 “欸!你干什么还往上跑?”蝎子朱均叉着腰,冲着魏华小声喊道。 而魏华仿佛没听到蝎子的喊话,飞奔着到了钟楼的天台上。 当蝎子朱均气喘吁吁地赶到钟楼天台上时,魏华早已将背包里的狙击枪架好。 “魏华,你疯了吗?这可是法租界,等下招来了法警,我看你怎么办?”蝎子朱均想上前阻止魏华。 “法租界?”魏华调试着狙击枪:“刚才那么密集的枪声,要是换了平时,法警早就赶到了。” 蝎子朱均一怔,原本要拦住魏华的手顿时垂了下来:是啊,刚刚明明马斯利花园大门口枪声大作,居住在那里的居民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可他们像是集体静默了一样,没发出半点抗议的声音。 这太不正常了?不,不,不,这也太正常了。 自从日本军部野蛮侵占了上海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租界那些微弱的抗议之声,早就淹没在这些日本侵略者长枪大炮的轰鸣声之下 第359章 跳出包围圈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内。 “不好,追魏华的那队人马又折了回来。”徐来放下望远镜,一个箭步就拿起电话,随手拨了一个号码。 一旁的赵子悦轻笑出声:“给中央巡捕房打电话?有用吗?” 徐来干脆将电话的座机架往后挪了挪,背对着她:“马斯利花园这里有枪战” “什么?刘督察有令:那是日本军部在抓抗日分子,他们无权干涉喂!喂!喂!”徐来只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气得他将话筒猛地往座机架上一掷:“混蛋!” “混什么蛋?人家可都门儿清着呢。”赵子悦摇了摇手中装着红酒的高脚杯:“你是关心则乱,这明显的就是他们日本军部设的一个局。” 设的局?如果没有知情人泄密,那么日本军部的人怎会如此精确地在三井花园内守株待兔? 徐来的脑子瞬间清明了。 可是王天木若是失手被擒,那么自己还是会面临暴露的风险,徐来不由自主地跌坐在沙发上,手里还举着那杯红酒。 赵子悦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又从茶几上拿起望远镜走到窗户边,继续关注着三井花园的一举一动 由于三井花园全线熄灯,只能依靠街道外面亮着的铜制路灯,才能看个大概。 此时躲水泥花坛后的王天木和他的众手下,被折回来的川岛梦子那队人马,和从三井花园内冲出来的日本士兵给压制得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 眼看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中枪倒下,红了眼的王天林急眼了,解开外套,露出里面全身绑着炸药的胸部:“妈的!这些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跟他拼了!” 身边的几名手赶紧拦住他:“站长,还没到最后时刻,我们再扛扛!” “还扛个屁!”王天木一把掀开拦住自己的几名手下,高举着打火机,从藏身的花坛后缓步走了出来:“你们开枪呀!” 以三井花园一旁梧桐树做掩护的犬养健,看到突然有人从花坛后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点燃的打火机:不好!这人全身都绑着炸药。 吓得犬养健赶紧示意藏在暗处的众日本士兵:“别开枪,他身上有炸弹!” 众日本士兵皆大惊失色,纷纷向三井花园内退去。 王天木却仰天大笑:“你们这些龟孙子们,也有怕爷爷的一天!” 正当他要点燃炸药引线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爆喝声:“住手!” 是艾老板的声音! 他怎么亲自来了? 他怎么可以冒如此大的风险? 王天木知道自己没有犹豫的空隙,赶紧从腰间拔出一支马牌撸子(勃朗宁1903半自动手枪),边朝犬养健他们那边开枪,边往后撤。 气得犬养健身后的日本士兵骂道:“八嘎!要不是他身上绑着炸弹,我一枪就把他死啦死啦地!” 犬养健回头瞪了那日本士兵一眼:“沉住气!” “haii!”那日本士兵吓得低头回答。 “艾老板,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退到花坛的王天木见艾老板带了大队人马来接应,感动得眼睛都闪着泪光。 这个平时宁愿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汉子,此时的心情,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废话少说,赶紧解下你身上的炸药包!”艾老板沉声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等到他们的后援一到,我们谁也走不成!” 王天木一凛,赶紧脱掉外套,解开绑在胸口的炸药包。 艾老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炸药包,用打火机点燃引线,就往三井花园内扔去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三井花园门口顿时火光冲天 犬养健一众日本士兵逼得不得不往三井花园内急速撤退。 这时刚赶到马利斯花园门口的川岛梦子和众忍者都听到了爆炸声。 不好!是三井花园那边传来的爆炸声!川岛梦子的心往下一沉:“赶紧给我冲!” 当川岛梦子和众忍者赶到三井花园门口时,只看到犬养健和一众日本士兵正从里面跑出来。 “师兄,这是什么情况?”川岛梦子暗道不妙,可还是不死心的追问犬养健。 “嗦嘎!这些抗日份子!狡猾狡猾的!”气急败坏的犬养健哪有时间跟川岛梦子解释,带着一众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就往围墙边跑去。 川岛梦子顺着犬养健众人跑去的地方看去:那些抗日分子可不正从围墙上爬了出去? 而犬养健状似疯狂地对着围墙上正攀墙而出的抗日份子一顿扫射。 可他失去了最佳的追击时间,只是击落了几名跑得慢的抗日分子。 可此时的犬养健已经失去了理智,还想翻墙追上王天木众人。 “师兄,穷寇莫追!”川岛梦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正要甩绳索攀出墙外的犬养健:“他们在钟楼上还安排了狙击手!” 犬养健这才住了手,他转身看向被自己击毙的几名抗日分子:“你们的,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听到命令的日本士兵赶紧弯腰检查倒地不起的那几名抗日分子:“犬养君,他们都服毒自尽了!” 这时川岛梦子才注意到倒在围墙下面的那几个人都脸色乌青,显然是服了剧毒氰化钾所致。 “师兄,这些人应该是中国国军那边派来的特工。”川岛梦子退后几步,很嫌弃地在自己鼻子下挥了挥。 氰化钾?犬养健一下子仿佛明白了什么:“都跟我从马斯利花园大门出去追!” “师兄!钟楼那里真有狙击手,不可!”川岛梦子哪能阻止已经杀红眼了的犬养健。 他只是扔下一句话:“你怕死就回梅花堂待着!”就带着一众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追了出去 气得川岛梦子直跺脚:“师兄,你别犯糊涂!” 可她的师兄犬养健早已领着众日本士兵跑出去老远了。 川岛梦子没办法,也只得招呼她手下的众忍者跟着追了出去 站在窗户边看到这一幕的赵子悦这才拉上金丝绒窗帘,转身对着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的徐来说道:“来哥,艾老板带人来接应他们了,应该算是安全撤离了。” 徐来摇摇头:“小日本哪能轻易放过这个抓抗日份子,立大功的好机会。” 说话间,外面刚刚消停下的枪声又骤然响起 第360章 送子弹 枪声来自广场钟楼的方向。 徐来蓦地站起来:“子悦,不好,应该是魏华上了钟楼顶上!” 赵子悦见他还是想出去,只得上前按住他坐下:“你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 徐来一个反手想拿住赵子悦,却不料被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一个过肩摔,“啪”的一下,徐来猝不及防地就到了地上。 好在铺了地毯,徐来干脆坐在地上,朝赵子悦伸出手:“还不快扶我起来~” “好,我扶你起来!“赵子悦不知从哪里摸过一根绳索,“唰”的一下将徐来的双手捆住。 徐来哪里料到她会这样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他,只得乖乖地束手就擒。 绑好徐来的赵子悦又径直进了卧室,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手里还拎着一个大铝皮箱子出来:“你在家待着,我去接应魏华他们。” 徐来想喊,又怕让马斯利花园的其他居民听见,只得忍住一肚子气,垂着头不看赵子悦:这小小女子,平时也从没见这么野蛮,这下可算见识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一身紧身黑衣蒙面的赵子悦几个翻转,就由围墙绕过大门,直奔广场中央的钟楼而去。 可惜迟了一步,钟楼上还是响起了狙击枪的枪声。 魏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贴着街边墙面而行的赵子悦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因为她看到前头不远处艾老板和王天木等国军二处的众人,正往洋滨泾教堂方向跑。 而后面追赶他们的日本士兵由于身着茶褐色日本军服,站在钟楼的魏华见目标明确,就将早已架好的狙击枪对准那队由犬养健带的日本士兵,一枪一个爆头。 直至剩下的那些日本士兵不得不往一旁的街道小巷躲去。 魏华那是打红了眼,不一会儿子弹就打光了。 而那些日本士兵一听钟楼上的枪声停止了,立刻冲过街道,往钟楼方向赶去。 来不及阻止的犬养健扯开嗓子叫他们回来,可那些看着自己同伴被被狙击枪一枪爆了头的日本士兵,他们哪里还能忍得了这口气,都恨不得将钟楼上的那名狙击手抓住生吞活剥了。 看到这一切的蝎子朱均急得团团转:“我说魏华,我非得被你害死在这里不可!” 魏华这时已经精疲力尽,他放开狙击枪,身体不由自主地下滑,靠在一旁的矮墙边:“你先走,那里有架梯子。” 蝎子朱均顺着魏华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钟楼的塔下有一架长木梯,看样子是平时为了方便调整钟楼上的那个大钟而留下的。 蝎子走到钟楼天台边看了看旁边的建筑物,离钟楼最近的也只有一栋矮了钟楼好几层的商业楼。 那长木梯子也堪堪能搭上点边,可要想依靠着这梯子过去,看起来还是有点悬 钟楼不远处街道另一头的犬养健,见那些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都不听他的命令,气得他青筋暴起。 “师兄!你在这儿,我去追那些抗日分子!”随后赶到的川岛梦子见一脸怒火的犬养健,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八嘎呀路!他们的,到底不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太鲁莽了!”犬养健看着逐渐跑远的艾老板和王天木众人,气得唾沫横飞地咆哮着。 可川岛梦子知道现在没时间来劝慰犬养健,只得下令身后的众忍者:“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追!” 那些黑衣忍者听令后,马上从腰间拿出一组带滑轮的绳索,利用街道旁边掉落的树枝,火速绑出一个类似滑板一样的东西。 那些忍者一脚踏着自制的滑板,一脚猛地蹬向地面。 在地面的助力下,那用树枝做成的滑板,便犹如离弦之箭,快速往前滑行 最后一个踏上树枝做成的滑板的川岛梦子朝犬养健郑重点头后,赶紧跟随那些前面滑行的黑衣忍者而去 犬养健知道她这一点头就代表了钟楼这里就交给自己了。 犬养健一咬牙,只得跟着那队日本士兵也往钟楼方向奔去 可还只跑到钟楼方向一半不到的路程,钟楼上方沉寂许久的狙击枪的声音又开始袭击这些进退两难的日本士兵。 犬养健看到钟楼顶端的狙击枪又开火了:“嗦嘎!我们中计了,赶紧的往后撤!” 可这些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哪能料到刚走到钟楼路程中间,钟楼上的狙击手又开火朝他们袭击,一时间都只能举枪朝钟楼顶上边开枪,边撤退。 但也有不甘心地,还是直接往钟楼方向冲去。 可钟楼上的魏华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拿过搁在一旁铝制大箱子里的子弹,不停的填装,射击。 在瞄准镜下的那些日本士兵,几乎是被魏华的狙击枪一枪爆头,一击未中脑袋的,他又迅速填装好子弹,朝那日本士兵的脑袋再次射去,保证那日本士兵的脑袋开花而死 “过瘾吗?”一旁帮着递子弹的蝎子朱均逆着夜风大声喊道。 “过瘾!”魏华赤红着眼睛,他一想起惨死在那些日本侵略者枪下的家人们,又对准朝钟楼方向奔来的日本士兵的脑袋上打去 原来正当蝎子朱均搭好木梯,想爬到对面的商业大楼时,却看到对面的商业大楼楼顶站着一个熟悉的黑影,那黑影手里还拎着一个铝制的大箱子。 那是他们一处特制保存枪械弹药的金属盒子,盒子是用铝材制成的,方便拿着的时候轻装简行。 “还愣着干什么?踩好那边的梯子!”赵子悦将铝制大箱子绑牢木梯一端,让蝎子朱均将那箱装满子弹的铝制箱子运过去 等到那箱子的子弹打得差不多时,蝎子朱均开始催促着魏华:“快走,你子悦姐还在对面大楼等着接应我们!” 杀红了眼的魏华见往钟楼这边来的日本士兵都被自己一枪爆头而尸横遍野地,再也没有目标露头了,心下也平静了不少:“走!” 钟楼对面商业大楼天台上的赵子悦接应着魏华和蝎子朱均过来后,将长木梯抽了过来。 “子悦姐,你还抽过这木梯干什么?”魏华的意思是此时不走,还更待何时? “你们想过没有,只要你们落了地,就逃不过那些小日本的追捕?”赵子悦自顾自地扛起长木梯就往天台的西南方向走去。 魏华和蝎子朱均对视一眼:“还是听子悦姐的。” 是啊,要不是赵子悦冒着暴露的风险,那他们两个人,八成就要交代在钟楼上了 第361章 那是安全屋 在赵子悦的带领下,魏华和蝎子朱均几经攀爬就来到了马斯利花园附近的一处大楼的楼顶。 “子悦姐,我们怎么绕来绕去,又给绕回来了?”魏华紧张地拢了拢装着狙击枪的背包。 “哟,现在知道害怕了?”赵子悦不理他,从腰间拿出一捆带金属环扣的绳索,将一头用“双八字结”的绳索系法(在做好第一个八字结后,不要拉紧,绕过固定物后,按第一个八字结的轨迹再打个八字强者,拉紧绳索即可。)系在天台空隙的柱子上。 然后又用手的抻了抻,确定牢固后,又从怀里掏出几双棉纱手套扔给魏华和蝎子朱均:“戴上!” 看着有备而来的赵子悦,魏华差点感动得落泪。 这看在赵子悦眼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硬着嗓子对两人吼道:“你俩谁先下去!” “是我让大家都身处险境,我先下去!”戴上棉纱手套的魏华,没有片刻犹豫,拿过赵子悦手中带金属环扣的那端绳索,从天台翻下,在那枚带金属环扣的绳索的滑动下,迅速下降至地面,然后再轻轻一扯绳索,以示自己已经安全着地。 然后蝎子朱均和赵子悦也先后拉着带金属环扣的绳索一路滑下至地面 跟在赵子悦身后走着的魏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我们这是要去马斯利花园?” 赵子悦不得不回过头来:“你以为你们两个现在还能去哪里?去前面堵小日本的枪眼吗?” “魏华,你跟着走就是。”跟在最后面的蝎子朱均轻推了魏华一把:“灯下黑都不知道,读书人到底是斯文~” 魏华哪里懂得什么灯下黑,灯下白的,只能是硬着头皮跟在赵子悦后面,随着她扔出绳索翻过围墙后,也紧跟着翻过去 “这不是去那栋别墅”蝎子朱均指的是徐来送给魏华当婚房的那栋楼房。 可是魏华自从他的家人遇难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与向南的婚期也是遥遥无期 “你刚才自己说的灯下黑,这才过了多久,又忘了?”魏华没好气的怼他。 蝎子朱均才懒理魏华的臭脾气,跟随着赵子悦就到了东北角的那栋别墅台阶下。 “魏华,今晚你们就在这里先住一晚。”一身紧身黑衣的赵子悦转身就走。 “我我钥匙没带~”魏华吞吞吐吐说道。 蝎子朱均一把揽过魏华的肩膀:“这不有我呢?” 赵子悦嘴唇一弯:“蝎子,他是好孩子,你可别教坏了他。” 魏华:“” 蝎子于是在魏华的无语中,随便找了一小段铁丝,三下两下就将大门的锁给打开了 回到西南角小二层的赵子悦刚打开门,就被从房门内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拖了进去 看着被自己反手压制在沙发上的赵子悦,徐来又紧了紧攥住她的双手:“你真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能绑得住我?” “呵,我没想到我用的猪蹄锁紧扣的方法,你竟然能挣脱,真是人才,啊~”赵子悦刚说完,就被徐来攥紧了双手,痛得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还用捆猪的方法捆你的上司,你胆也太肥了!”徐来气得猛地她抱起,直往她卧室踹门而入,将她重重地扔在床上。 赵子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不清楚吗?”徐来打量着一身紧身黑衣玲珑有致的赵子悦,眸光一闪。 “你,你,猥琐!你不准胡来!”赵子悦刚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徐来又用双手狠狠地按住。 “放心,我叫徐来,不会胡来的。”徐来微眯着眼睛冲赵子悦笑道。 赵子悦才不管他说些什么,抬腿屈膝就要顶他,却不料徐来将先前自己捆住他的绳索一甩,然后将她的手脚捆了个结实。 赵子悦一时挣脱不了:“我,我可是个女孩子,你不能对我这样!” “哦?”走到卧室门口出去的徐来又扭头看着床上还在挣扎的赵子悦:“工作不分男女,这就是你冲撞上司的惩罚。” “你~”赵子悦脸顿时涨得通红:“我要上厕所!” “女孩子说话这么粗鲁,这样不好,不好。”徐来慢慢地合上门。 “你!要不是徐处长三令五申,要我保护你,我才才不会管你是生是死!” “吱呀”一声,门一下子又开了,徐来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既然是徐处长的美意,若不给你松绑,那真就是我的不该~” “那你不赶紧给我解开绳子?”赵子悦赶紧催促他,生怕他下一秒就改变想法了。 徐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式小刀扔在她身旁:“自己解!” 给她一把折叠式的小刀,这什么跟什么嘛?赵子悦也不再同他争辩什么,省得他等下又改主意:“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徐来瞟了一眼一脸嫌弃他的赵子悦,嘴唇轻扯:“魏华他们没事?” “不告诉你!”赵子悦头一偏,不想再理会他。 徐来听她这样一说,就知道魏华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至于王天木他们二处的众人,那只能是听天由命,自己也是鞭长莫及。 徐来本还想怼她几句,却终究没有开口,退出去关上房门就去了客厅抽烟。 他之所以这样对赵子悦,也只是想证实她是不是徐处长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现在看来,自己以后的一举一动就要更加谨慎小心 而川岛梦子和她带领的忍者们追至洋滨泾教堂附近,就不见了艾老板和王天木众人的踪影。 “眼看就要追上了,怎么到了这里就没了踪影?”其中一名忍者正踏着用树枝绑成的滑板,想要继续前行,却不料被川岛梦子拦住。 “影佐将军再三叮嘱,洋滨泾教堂不得随意打扰。” “可我们明明” “你知道什么!那里面的饶家驹神父已经以“上海国际会”的名义,和我们日方签订了协议,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川岛梦子心里清楚,现在日本军方刚刚占领上海,还未站稳脚跟,和租界各国的关系弄得太僵,不利于接下来军部对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的进一步掌控 可就在川岛梦子准备撤退时,灰头土脸的犬养健带着剩下的日本士兵匆匆赶了过来 第362章 切腹自尽 “师哥,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过来?”川岛梦子以为犬养健已经将那边的抗日分子给收拾了,留了些士兵在那里打扫现场:“我们得赶在天亮之前将痕迹全部抺掉!” 原来日本军部高层早就和法租界中央巡捕房沟通好了,他们日本军部入夜时分抓捕抗日分子,法租界巡捕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天亮之前,也就是说他们法租界全体巡捕房上班之前,他们日本方必须打清扫他们造成的现场,不能落法租界各界人士以口实。 “梦子,师兄失策了!”犬养健对川岛梦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我会为今晚行动失败负全责。” 本来想撤退的川岛梦子一下子懵了:“你是说我们真就只剩下这点人了?” 犬养健还是僵硬地低着头,不愿站直面对她。 川岛梦子知道此时若是再意气用事,不但自己师兄性命难保,自己也难逃问责:“师兄不必太悲观,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去清理现场,再回去复盘一下,我们究竟为什么会失手。” 犬养健这才站直身体,转身对他身后的几名日本士兵命令道:“去钟楼清理现场!” 川岛梦子又回望了一下夜色中的洋滨泾教堂,虽心有不甘,还是一咬牙命令众忍者撤回了钟楼广场 朦胧的月光洒在钟楼的广场上,照在那些横七竖八躺着日本士兵的尸体上,那明显死不瞑目而瞪得格外突出的死眼珠子,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怎能看着不诡异?就连像川岛梦子这样见惯了生死的特工,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的全都是头部中枪而亡,暗红色的鲜血混着白色脑浆迸溅在尸体的四周,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地腥臭味 那些为同伴收尸的日本士兵和日本忍者都用棉布条堵住鼻孔,正在犬养健的指挥下,将尸体抬上刚刚从海军陆战队总部调过来的军绿色军用大卡车上 “统计有多少伤亡?”川岛梦子没有捂住鼻子,此时愤怒已经盖过了她的嗅觉,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的闪现着,那就是一定要抓住这些可恶的抗日分子,将他们油炸火烹! “日本军部士兵死亡十七人,我们梅花堂有五人死亡。”犬养健拿着填好表格过来:“那些抗日分子死了九人,现场没有伤者。” 没有伤者,那就是说没留活口。 他从川岛梦子询问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疑惑:“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一旦有束手被擒的可能,就会服用提前在衣领角准备好的氰化钾。” 川岛梦子拿过表格扫了一眼:“这作风倒像是国军特务二处的行事风格。” “是吗?”犬养健疑惑了:“情报不是说是国军那位特工一处的徐处长,那个草包手底下的人执行刺杀任务吗?” 可这是草包手底下能干出的事? 难道情报有误? 川岛梦子气得捏紧了手中的表格,这也不无不可能:“也许是他们两队人马同时执行任务,而我们的特工人员只打探到国军的那位徐处长会执行刺杀三井大郎的情报也说不定。” 犬养健的脸色愈发黑沉,他双目瞪着钟楼广场上那些留下来的血渍,还有喷射到地面上流得到处都是的乳白色脑浆:“我们还得调台水车冲洗干净这里,等到天亮那些法租界的巡警一上班,我们就不好交代了。” 交代?川岛梦子却不以为然,她双手紧握:“师兄,别说是个小小的上海,以后整个中国都会纳入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版图,到时我们也会将这些租界乃至西方各国这些高傲的家伙,全都踩在脚下,对我们的天皇俯首称臣!” 犬养健不想他的小师妹竟有如此见地:“梦子,你真是长大了。” “师兄,我今年二十五,早就是成年人。”川岛梦子看着犬养健两鬓黑发中若隐若现地有几缕花白的头发,心中不禁感触良多,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犬养健见现场也打扫得差不多,便一个人悄悄地回了梅花堂 而川岛梦子又重新去了她先前埋伏的地方:马斯利花园大门口。 她站定在大门口的那棵梧桐树下,努力回忆着那个背着狙击枪的年轻男子。 天色太黑,当时只能隐隐看到对方的大致身高,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可那身影好像从哪里看到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川岛梦子捶了捶自己发涨的脑袋,又仰头看着被遮入云层里的那弯月亮:自己真是该死,为了掩人耳目,竟然将抓捕任务计划定在今天。 失策啊失策!原本想着月黑风高夜,正是抓人时。 谁知千算万算,却反而害了自己,连对方的面孔都没看清,这抓的是哪门子抗日份子,还连累自家师兄。 不好!师兄怎么不见人影了?川岛梦子想起刚才犬养健清扫完现场,就 “梦子,师兄无能,会承担责任的” 川岛梦子一路疯狂奔跑着,耳边一直回响起刚才和犬养健在一起时,他说过的这句话。 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可她没想那么多,全部重点都放在那个狙击手身上了。 可现在想来,自家师兄可能会承受不住这样的失败而 当川岛梦子赶回梅花堂时,就见主屋内灯火通明。 她来不及细想,飞跑过去,一下就踹开了主屋的大门。 犬养健正跪在地上,双手拿着那把日本武士用来切腹自尽的短刀,正往自己敞开衣服的肚子上捅去 川岛梦子飞扑过去,双手紧握住刀尖:“师兄,不可!” “放手!”看着川岛梦子因握住刀尖,而手指缝不断流出来的鲜血,犬养健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松手。 川岛梦子不顾钻心的疼痛,抓住刀尖的手用力一扭,手腕吃痛的犬养健不得不松开刀柄,这也有对面前小师妹的不忍心在里面。 “咣当!”一声,川岛梦子扔掉手中的短刀,同样跪在地上,用染满鲜血的手握住犬养健的胳膊:“师兄!你怎么就这样想不开?” “我”犬养健低头不敢看川岛梦子的眼睛。 “连死都不怕,那你还怕什么?”川岛梦子压抑着的情绪,在此时也失了控,她近似发狂地用力摇晃着犬养健僵跪在地上的身体 第363章 天亮再撤退 洋滨泾教堂内。 躲在阁楼上的王天木从窗户口看到川岛梦子和那些日本忍者都走远了,赶紧走到正坐在一只旧木箱子上的艾老板跟前:“老板,他们走远了。” 艾老板原本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王天木说日本人走远了,这才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清点人数。” 王天木望了一眼四散而坐的二处特工们:“老板,不用清点了,我们损失了九个兄弟。” 艾老板拿出蓝格棉制手帕捂住发痒的鼻子,又打了个喷嚏后,用拿着手帕的手指了指王天木,气得不知该骂他什么才好 “老板请息怒。”王天木站直了身体:“要不然我们先撤出去?” “现在就想撤出去?”艾老板伸手就甩了王天木一记耳光,打着他是眼冒金星。 看着侧脸部肿起老高的王天木,艾老板叉着老腰,来回踱步后,又指着正低头捂住脸的王天木:“你以为捂着脸,就不会丢脸了?” 王天木赶紧放下捂脸的那只手,抬头直视着艾老板:“是打是罚,卑职任凭处置!” “呵,你现在倒硬气了!”艾老板扫视了一下想上前劝说的众人,他那冰冷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吓得他们不敢再一前一步,只是期期艾艾地看着站得笔直的王天木。 此时的王天木知道,只要是艾老板打了他,就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正所谓爱之切,责之深! 艾老板为什么生气,王天木自然是心里有数的:他们特工二处在国军内部那可都是个顶个的党国精英中的精英,可如今这比不过一个杂牌的特工一处,这叫艾老板以后怎么在徐处长面前抬得起头? “那个狙击手占据了钟楼的至高点,才”王天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艾老板一声喝斥给打断。 “哼,你们一个个都是经过严格培训选拔的党国精英,怎么遇到事情不知反省,还到处找理由为自己开脱?”艾老板瞪着众人。 众人皆惭愧地低下了头。 “要不是徐处长他们一处的狙击手占据了钟楼这个有利位置,打了那些小日本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今晚都会有性命堪舆!” “是!老板,您说得对。”王天木知道这次行动是计划不周造成的,也没脸再找什么由头。 “没想到他们一处还真是人才济济”艾老板本想要王天木去查这个狙击手的来历,可一想到这会犯特工之间的大忌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二处也有好几个优秀的狙击手。”王天木还是忍不住开口辩解。 “那你怎么安排的?”这王天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勾起了艾老板心中的那股邪火,可他知道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你也不要再说什么了,大家在这阁楼上先凑合一晚,明天天亮再从后门撤退。” 众人不解,怎么不趁着夜色赶紧走呢? “这是法租界,天亮了,小日本就不能明着找我们的麻烦,明白了吗?”艾老板说完,也不再废话,又一屁股坐在那个旧木箱子上,靠着一旁的墙壁,眯上眼睛睡觉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法入睡。 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刑讯室内,从天花板垂下来的那盏白炽灯轻微摇晃着,此时一身茶褐色日军军服的影佐贞昭,正拿着牛肉干,伸手喂着大山勇夫遗留下来的那只大狼狗。 那只大狼狗吃饱后,匍匐在他的脚下闭目养神。 影佐贞昭摸了摸它那个硕大的狗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大狼狗眼睛只是打开一条缝隙瞄了影佐贞昭一眼,又耷拉着大狗头搁在他的脚背上。 “你以前的主人看来对你很好。”影佐贞昭看了看大狼狗面前还有几根牛肉干没有吃完,就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同它在讲着:“想吃人肉了?对!对你来说,人肉才是这世间最好的美味。” 那大狼狗仿佛能听懂影佐贞昭的意思,居然抬着大狗头冲着他“汪汪”的压低了声音低吼着,它好像要告诉影佐贞昭说到了它心坎上了,还很自然地伸出长长的暗火色舌头舔了舔口腔里锋利的獠牙 影佐贞昭得知从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派出去的士兵们,竟然被一名不见经传的狙击手一枪爆头,连杀了十七名士兵。 这事不仅让影佐贞昭感到丢脸都丢到太平洋了,还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恼羞成怒 “咚咚咚!”刑讯室外面敲门声响起。 “影佐将军,已经很晚了。”外面是伊腾拓真的声音。 影佐贞昭心中一动,拍了拍大狼狗的大狗头:“你以后就叫勇夫,纪念一下你前主人,” 那大狼狗似乎是听懂了影佐贞昭的话,又低声“汪汪”了几声 走出刑讯室,见站在门外的伊腾拓真一脸严肃:“有什么话就直说。” “haii!”伊腾拓真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请给伊腾一个调查的机会!” 调查的机会?影佐贞昭还真不知眼前的伊腾拓真想说什么,他本以为伊腾拓真是来催自己早点休息的。 “说。”影佐贞昭去了一旁的洗手池,将刚才摸了大狼狗的手,用香皂狠狠地搓了又搓。 “刚才我去检查了一下尸体的中弹口径,那个狙击手枪法很一般。”伊腾拓真轻蔑地扬了扬下巴。 “哦?都一枪爆头了,你还说他枪法很一般?”这话引起了影佐贞昭的兴趣:“你倒说说看,那狙击手怎么个一般法?” 伊腾拓真的眸光瞬间一闪:“他的狙击枪应该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所以就算是一般的枪法,也是能很轻松命中目标的脑袋。” 特殊改造?影佐贞昭皱眉:“可除了我们兵工厂有这个能力,这偌大的上海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神通,能将一把普通的狙击枪改造得如此精良,按你的意思就真是堪称完美。” “影佐将军,这就是我的疑惑所在。”伊腾拓真对狙击枪的热爱,已经到了狂热的地步。 作为狙击高手的他,怎会不想拥有一支堪称完美的狙击枪? 可兵工部的人不管怎么改进,还是达不到他自己理想中那杆完美的狙击枪 第364章 组建敢死队 清晨。 岩井公馆大门口。 警卫室里,几名身着黑色警服的警备队员例行安检进来的工作人员。 因着进进出出都已经是老熟人了,警备队的警员对他们也都只是应付式的检查一下。 他们注意力都放在一旁正眉飞色舞说话的钟良身上。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法租界钟楼广场那里发生了枪战” “钟队长,你刚出院就说胡话,怎么地,吃药吃傻了?”徐缺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正从休息室里出来,见钟良红光满面的,应该是康复了,就忍不住出言怼怼他。 钟良也好几天没见着这徐缺,这话还真戳中了他的痛处:这几天不是打针就是吃药,不是吃药就是换药。 虽说是皮外伤,但架不住这皮外伤受伤面积大呀! 好不容易康复了个七七八八,他是再也闲不住硬是出了院。 见徐缺这小子一脸的坏笑,钟良故意无视他,径直向三栋的文化部走去 这让警卫室里的徐缺一时摸不着他是不是真生气了,撒腿就追上钟良,谁知钟良却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他腰间的皮带,往地上一摔 即将要后脑勺着地的徐缺,已经来不及作出反应,只得撑住手肘,以防脑袋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可他没想到的是,钟良在他即将要摔在地上的那一秒钟,又将他滴溜一圈拎提起来站着。 “松开!”站稳的徐缺这下可算活泛了,用力想掰开钟良抓紧自己腰间皮带的双手。 “咳!”一声熟悉的轻咳声使正在掐架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朝那人看去。 “来哥~” “来哥~” 两人这下异口同声,还挺整齐划一的。 徐来微笑着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一个紧抓住另一个人的皮带不松手,而且还挨得这么近,乍一看还以为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钟良见徐来的视线直落在自己抓住徐缺的双手上,这才有点悻悻地松了手:“来哥,是他” “跟我上楼。”徐来将手中的公文包朝徐缺身上一扔:“拿着!” 徐缺双手抱住牛皮公文包,跟在徐来身后小声嘀咕着:“怎么老是使唤我,真是的~” 不料当几人上到楼梯口时,徐来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表情很柔和地问徐缺:“为什么使唤你?你不明白吗?” 见徐来问得轻声细语的,徐缺的胆儿也肥了不少:“不明白~” “不明白?”一旁的钟良可看不惯徐缺这副想不明白的样子:“你是他亲堂弟,当然要时刻为他分忧解劳滴!” 徐缺听出了钟良口中的些许酸意,心下顿时美滋滋地抱紧了牛皮公文包,跟着徐来身后进了办公室 “钟良,你身体恢复得怎样了?”徐来坐到椅子上,翻着桌子上的文件,状似随意问道。 “还行。”钟良扩了扩胸脯:“就是在医院待太久了,身体都有些生锈了。” 双手抱着牛皮公文包的徐缺一直盯着钟良的一举一动,竟忘记将手中的公文包递给徐来。 钟良于是回盯了他一眼:“你是要抱着它到那天荒地老?” 徐缺这才连忙将公文包递到徐来的手中:“来哥,我刚刚听到钟良说什么,对,昨晚法租界钟楼广场有枪战” “确有此事!”徐来示意钟良关上门。 “这事关日本军部和梅花堂捉抗日份子的大事,你们不得在岩井公馆再议论此事,以防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找我们的麻烦。” “所以那些小日本是不是死了很多?”钟良也是听松本说给他听的,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么回事。 徐来眼神一凛:“这虽然不关我们岩井公馆什么事,但事关重大,我们必须三缄其口。” 钟良从徐来微扬的嘴角,察觉到松本跟自己说的应该是真的,马上做闭嘴状。 所以这事合着只有自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可徐来都发话要三缄其口,徐缺也不好再问。 见两人都闭着嘴巴,徐来这才从抽屉里拿出来两把特制的弹弓枪。 徐缺眼睛一亮,拿过来试了试:“来哥,这东西用起来真顺手。” 他拉动弹弓的皮筋对准钟良“叭”的一下,钟良白了他一眼,径直从桌子上拿起另一把带瞄准镜的弹弓,掂了掂:“来哥,这东西挺适合近距离刺杀,莫非” 徐来点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与之配套的钢弹递给两人。 徐缺却不依不饶,又问道:“你们俩个打什么哑谜?” 徐来不理他,又从钟良手中拿过特制弹弓,双手将它几折,特制弹弓就折叠成了只有镇尺大小。 “来哥,这是谁设计的,这人脑子也太好使了?”徐缺有学有样的将自己手里的特制弹弓几下也就折叠成了镇尺的大小。 徐来微抽唇角:“钟良,你得在警备队里筛选一下,我需要抽调十名精干人员组成秘密敢死队。” 钟良正色道:“来哥,这点你放心,他们都曾是我表哥手下的兵。” 徐来点点头:“你表哥姚子青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他是条汉子。” “来哥,我心里有数,以后有些事你不好出面办的,兄弟我都会替你办得妥妥的。” 钟良处世向来圆滑,不用徐来多说,他就能领会到徐来的意图。 被晾在一旁的徐缺急了:“来哥,那我呢?” “你?赶紧立个大功,好赚够你回家的路费!”徐来将手中镇尺大小的特制弹弓递还给钟良 徐缺讪笑道:“来哥,你这话里有话,我” 徐来事情交代完毕,见徐缺还在这里磨叽,使了个眼色给钟良。 钟良将特制弹弓和钢弹揣入怀里,上前夺过徐缺手里的特制弹弓和钢弹,帮他放进口袋里,然后挽住徐缺的胳膊:“走,先练好本事去。” 于是徐缺又被钟良挽着胳膊,连拖带拽地出了办公室。 第365章 没那么容易的事 洋泾浜教堂阁楼内。 “终于天亮了。”王天木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走到阁楼南面的窗户往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附近街道有些卖早点的小摊贩,他们敷衍着前来买东西的顾客,不时抬头朝教堂这边方向瞟一眼。 多年特工生涯的王天木一下子就联想到这些人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原本半躺在旧木箱的艾老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王天木身边:“天木,发生了什么事。” 王天木回望着艾老板:“老板,我带一众兄弟先下去探探路。” “你做事就是太莽撞。”艾老板气定神闲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又捂了捂鼻子:“带着兄弟们从教堂后门出去。” 这?王天木想不到艾老板会这样说:“可从后门出去也不稳妥,有段路程正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却不料艾老板突然出手就猛拍了他脑袋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着自己先走下阁楼的楼梯,见王天木还杵在原地:“看你慌什么!他们都是我安排的。” 王天木这下更是呆立在那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真的吗?“ 艾老板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睛却是盯着下阁楼的楼梯台阶:“你要是想带着兄弟们在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我也没意见。” 王天木这才招呼着众人跟随着艾老板走下阁楼 离城门不远的一处僻静民房里,室内的陈设朴素,却也一尘不染,像是有人经常打扫。这里是艾老板在上海的一处临时住所。 “老板,还是您神机妙算。”王天木这话是出自真心的。 艾老板叹了口气:“这些在法租界接应我们兄弟,是我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 王天木一惊,艾老板是要将原来在上海特工二处的人来个大换血吗? 艾老板见王天木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天木,跟我去里屋。” “是!老板。”王天木又手一挥:“兄弟们,你们去外面警戒。” 王天木知道艾老板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自己,赶紧跟着艾老板进了里屋。 “天木,今天你也看到了,要不是那些人接应,我们恐怕很难直着走出法租界。”艾老板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这些人现在也只能滞留在法租界,他们没有良民证,在上海各区无法自由行动。” 良民证?王天木突然想到一个人:“艾老板,这良民证我来想办法。” 艾老板眉头紧锁:“你有什么办法?” 也难怪艾老板不相信,他都找了多少关系,现在黑市都买不到了,这王天木能有办法? “伪警察局现在的副局长是徐来在黄埔同期的老同学。”王天木也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或许可以试试。” 是徐来黄埔同期的同学?那岂不也是自己的同学? “那副局长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周什么”王天木还真一时想不起他的全名。 姓周?艾老板一怔愣,当时班上姓周的只有一个同学,难道是 “周宇,他叫周宇!”艾老板好不容易想起这个人的名字。 “对,对,对就是周宇!”王天木这下可对上号了。 “天木,这事你办不了。”艾老板怎会不知王天木的性格,他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 但艾老板要的就是身边的人忠心,比起王天木,那位副站长赵理君比他会来事得多。 一想到赵理君,艾老板就头疼:此人尾大不掉,一时除又除不掉,留又如梗在喉。 “可这个非常时期,老板,你可不要去冒这个险,还是回香港稳妥些。”王天木还是很担心他的安危。 “上海,南京相继失守,领袖寝食难安,我又岂能苟且?”艾老板此刻只想往上海派更多的人,多给小日本添点堵。 王天木不由站直了身体:“老板,吾当为党国尽忠,不惜死而后已!” 艾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木,我知你心。这次调来上海的新成员,也是从特训班挑选出来的精英,我希望到时你能带好他们。” “天木定不负老板期许,不负领袖期望!”王天木一脸肃穆。 艾老板又拍了拍王天木的肩膀:“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们这几天就不要外出了,等有了新的落脚点,我再通知你。” 王天木明白艾老板的良苦用心,小日本占领了上海后,早已在上海撒下了天罗地网,来抓捕他们口中所谓的“抗日份子”。 所以艾老板要求他们不能待在一个地方太久,至少每半个月就要换一个落脚点,来保证自身的安全 出了民宅,艾老板并没有急于去找周宇,而是去了成衣店,买了一身长袍马褂,头戴了一顶黑色呢子礼帽,稍稍将礼帽往下拉了拉,刚好遮住他的半边脸。 弄完这些,他又去街边招呼擦皮鞋的老头,要他将三节头牛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后,才招了一辆黄包车去了法租界的马斯利花园 此时马斯利花园东北角别墅内。 魏华抱着自己心爱的那杆狙击枪,呆呆的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见他一言不发,正在泡咖啡的蝎子朱均冷哼道:“你现在可是刺杀小日本的大英雄,怎么现在又蔫了?” 可是魏华还是不想搭理蝎子朱均,他心里清楚:这次自己虽然是击毙了十七名小日本士兵,也有可能间接地暴露他手中这杆狙击枪性能,是经过精心改装的 蝎子朱均还沉浸在昨晚射杀小日本士兵的痛快之中,一点也没察觉魏华心中的忐忐忑忑:“怎么不说话了?” 魏华干脆抱着狙击枪去了卧室 蝎子朱均也往沙发上一躺,自言自语着:“反正现在出去危险,还不如躺着等子悦给我们送东西来吃。” 他刚躺下,门外就传来四长三短的敲门声。 是赵子悦! 这是早已约定好的暗号。 打开别墅侧门,拎着一个大食盒的赵子悦就出现在蝎子朱均面前 第366章 借棉纱 蝎子朱均接过赵子悦手里的食盒:“还是子悦贴心。” 可他话刚说完,赵子悦指着后面的那一堆麻袋:“自己拿进去。” 这是什么东西?蝎子朱均将食盒放置一旁,打开其中的一个麻布袋子:“米?” 又打开另一个纱袋:“面?” 蝎子朱均指着门外的那些麻袋:“给我们的?” “你说呢?”赵子悦揉了揉肩膀就进了屋:“还愣着干什么,自己搬进去呀。” 这意思朱均可算是懂了:吃了食盒里的这餐,以后得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当蝎子朱均将门外的这些麻袋一一搬到厨房后出来,魏华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餐厅吃早餐。 他刚才不还是在卧室“闭门谢客”的吗? 蝎子朱均本来就饿了,加上一个人又搬了这么多东西到厨房,就更加饿上加饿了 蝎子朱均气不过,抢过魏华手中的筷子,“叭”的一下扔在桌子上。 “子悦姐,他欺负我。”魏华似是很委屈的看向一旁的赵子悦。 “蝎子,你就作,刚纺织厂打来了好几个电话,说是哪里都找不到你人,那个本田纱厂的本田老板找你应急些棉纱,人家可一大清早就在你办公室里等着。” 蝎子朱均刚刚落座的屁股又猛地一抬,椅子就被他的屁股带倒在地上。 “什么?这些个小日本还不死心?”蝎子朱均觉得刚吃进嘴里的肉包子也不香了:“子悦,他们这些日本纱厂,说是要些棉纱应急,可哪回不是有借无还的?” 赵子悦知道他也确实难办:“可你老不见人家,也不是个办法。” 蝎子朱均苦笑道:“见了他们,这纺织厂就真没办法开下去了,他妈的,这些小日本,要是我能搞到足够的炸药,我非得把他本田纱厂旁边的那个军火库给炸啰!” 炸了上海日本军部的军火库?原本吃得正高兴的魏华一听,眸中带着兴奋亮光,觉得自己口中的肉包子吃得更加香:“蝎子哥,你要炸日本军部的军火库,也带我一个。” 蝎子朱均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军火库是我家开的,那么好炸?” 魏华其实也是随口一说,他能不知道本田纱厂旁边的那个日本军部的军火库,不仅在附近设置了关卡,就是进出里面的日本士兵,每天都必须经受警卫严苛的全身检查。 中国人想靠近军火库都难,还别说混进去炸掉它。 赵子悦嗤笑出声:“蝎子,你赶紧去纺织厂先解决本田纱厂的那个讨债鬼。” 讨债鬼?说得还挺形象的。 蝎子朱均又喝了一口热粥,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魏华,今天你不用上班,做饭的事情你得包了。” 魏华一时摸不着头脑:“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做饭?” “你出卧室之前是没有,可现在,不就刚刚就有了。不信?你去厨房看看不就知道了?”蝎子朱均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去纺织厂看看。” 那本田纱厂的负责人都来了好几趟,自己再这样避而不见,一旦真激怒了那日本人,不定想什么损招来对付纺织厂。 “蝎子你也小心点,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再想办法告诉来哥。”赵子悦跟着蝎子朱均出了别墅。 致远纺织厂。 蝎子朱均刚下黄包车,早就等在厂门口的一个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朱老板,那本田在办公室里等了许久,看样子今日借不到棉纱,是断断不肯走的。” 蝎子朱均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还可以找各种各样的搪塞过去,自从小日本占领了上海,这些在上海做生意的日本商人也日益趾高气昂起来。 “老胡,你别着急,是福不是祸,是祸咱也躲不过。”蝎子朱均匆匆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那叫老胡的中年男子也紧跟其后 “哎呀,本田先生,您还真是锲而不舍,我又不是诸葛亮,您也不必几次三番的屈尊降贵的来我这又小又破的纺织厂。”蝎子朱均走到办公室门口,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很是热情地走进去跟里面那位身穿蓝黑色和服的日本商人打着招呼。 那日本商人坐在一旁的红木沙发上,正喝着茶,见蝎子朱均进来,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蝎子朱均也丝毫不在意,对身后的老胡低声吩咐:“老胡,你忙你的去。” 老胡正巴不得,嘴里对那日本商人说着“招待不周”,转身就去了车间,溜的一个比兔子还要快 “本田先生,您来的目的,老胡刚刚也跟我大致的说了下。”蝎子朱均坐到本田一侧的短沙发上。 看着双手插兜的蝎子朱均,本田重重地放下茶杯:“朱老板,我们日本人做生意,向来是讲究守时时信的,你老是避而不见,是质疑我们本田纱厂会借东西不还吗?” “这话从何说起?我这不是来见您了吗?”蝎子朱均面色微变,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本田添了点水:“这不快过农历年了,我忙着在外面收款,好给厂里的工人们发工资,还好让他们能过上一个安稳的年不是?” 本田愠怒的脸这才有所缓和:“朱老板还真是一个心系工人的好老板呀!” 看着伸出大拇指夸赞自己的本田,蝎子朱均也似是宠辱不惊:“本田先生,您谬赞了,我这只不过是想着来年他们还能来我这小破工厂做事。” 蝎子朱均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像他这样只有二三十人的小纺织厂,个个工人都身兼数职,如果再不按时发工资,来年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到别的大工厂去。 “朱老板,你的难处我知道。”本田似乎在做让步:“我们本田纱厂也只是借几吨棉纱而已,不会耽误你厂里的回款。” “咳,本田先生,您看您本田纱厂这么大一个纱厂,还需要借棉纱,这说出去” 蝎子朱均的话被本田打断:“大也有大的难处,我郑重向朱老板承诺,你借出三吨棉纱,来年我定还你四吨棉纱。” “本田先生,我看也不用等到来年了,您不是在和日本军部在做棉服生意吗?你给军票也行~”蝎子朱均话锋一转,将这烫手山芋丢回给了正端着茶杯喝茶的本田。 本田哪里能想到他还敢在自己面前讨价还价? 所以刚吞进去的茶,一下子就触不及防地全部喷了出来,正好连同少许的茶叶也都喷在蝎子朱均的脸上。 蝎子朱均显然被本田这突如其来的“喷射”给愣了几秒后,他还是很镇定地抹了一把脸,将粘到眼睛上的茶叶也小心地摘下来:“本田先生,是不是我说的话惊扰了您?” 看着面前的这位朱老板,被自己喷了一脸的茶水,还这样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本田不由哈哈大笑:“朱老板,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老板,没有之一。” “本田先生的中国话也说得很标准。”蝎子朱均正在也吃不准本田的心思,只得“商业互吹”一下。 他知道表面上是本田一人前来,可自己刚下黄包车的时候,就瞥见附近至少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陌生男子出没在纺织厂附近,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些人应该是本田带来的保镖。 “你说的军票我回去考虑下,不过你现在得先借我三吨的棉纱应应急。”本田话说得平和,可就是不提什么时候给钱。 朱均知道今日若不借给这位日本商人棉纱,后续自己的纺织厂能不能开下去还真是个问号。 可是如果借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本田先生,这纺织厂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还得请求下厂里的大股东才行。” “请便。”本田抬手指了指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一双眯眯眼却透露着贪婪的精光 第367章 没想到这么顺利 在本田的注视下,蝎子朱均不得不硬着头皮打通了徐来办公室里的电话。 “对,就是本田纱厂的本田先生想借三吨棉纱。”蝎子朱均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只见坐在沙发上的本田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还不忘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好好招待本田先生,我马上过来。” 电话那头的徐来在听到是本田纱厂的负责人,就想去会会那位本田先生。 蝎子朱均挂掉电话,长吸了口气,重新坐回本田旁边的短沙发上。 “本田先生,我们纺织厂的那位大股东马上就来。” “哦?”本田本来就是有备而来的,他才不怕蝎子朱均口中的大股东,因为在他的心里,这股东再大,能大得过他们大日本帝国? 徐来独自一人开着吉普车赶到自家纺织厂时,已经是时近中午了 他一进蝎子朱均的办公室,就看到了蝎子朱均在电话里提到的本田:锥子脸上的眯眯眼,鼻子下的那一小撮胡子,在喝茶的时候一抖一抖的…… 徐来礼貌性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两人同时回过头看向他。 “来哥,你可算来了。”蝎子朱均赶紧站起来:“这位就是本田先生。” 徐来伸手同刚站起来的本田握了一下手:“本田先生,幸会幸会。” 本田见来人气宇不凡,也连连请他坐下来谈。 可不料徐来脸色顿变地对着蝎子朱均怒斥道:“本田先生要几吨棉纱,你给他就是!磨磨叽叽的,还以为借不起似的。” 蝎子朱均一时还领会不到徐来的意思:“来哥,我” “还你,你,你,我,我,我的,赶紧去安排!”徐来再次喝斥道。 蝎子朱均只好按徐来的意思,赶紧出了办公室。 徐来这一番操作,倒让本田摸不清他的意图:“还是大股东爽快。” “本田先生,我在你们日本留过学。”徐来坐到本田身边,为他续上茶:“你们的岩井总领事也是我在日本时期的同学。” “哦?”本田原本靠在沙发背的身子,又往外移了移,身体也坐直了。 徐来适时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名片递到本田面前:“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本田接过名片一看:“徐来?清风徐来,如沐春风。好名字。。 徐来对本田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抬起手中的劳力士金表:“哟,都中午了,我们不如先去外面吃些东西,这好几吨棉纱,要搬到车上,也总得要一两个小时。” 本田将名片收入怀中,站了起来:“徐桑,中午得我请客。” “那我就不同你抢了。”徐来不再推辞 礼查饭店。 从吉普车下来的徐来一点也不惊讶这本田在这里请客。 本田这个人徐来还是略有耳闻的:他在日本军部有着过硬的关系,要不然一般的人就是有钱,现在也不一定能订到这早已由日本军方接管了的礼查饭店的餐位。 当他和本田刚要进饭店大门,就看到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停在饭店门口。 这是岩井英一常坐的防弹车。 徐来嘴角微微一笑:看来真是择日不如撞日。 本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燕尾西服的男子从那辆庞蒂拉克车内下来。 “徐桑,碰到熟人了?“本田没见过岩井英一,因而有此一问。 “是熟人,失陪一下,我得上前打个招呼。“徐来说话间已经笑着迎上了走过来的岩井英一。 “岩井君,真巧。“徐来对岩井英一身边形影不离的麻田一郎点头打着招呼。 “你~这是?“岩井英一望了望徐来身后的本田。 “这位是本田纱厂的负责人本田先生。“徐来适时地为岩井英一介绍。 “你们只有两个人?那不如和我们一起。“岩井英一对徐来身后的本田微一颌首。 本田也回礼点头。 “不了,我们有些小生意要谈,不方便。“徐来似是为难。 “噢?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岩井英一侧目看着一脸紧张的麻田一郎。 “岩井君,我们赶紧进去,可别让三井先生等久了。“麻田一郎怎能不紧长,这些抗日份子神出鬼没的,他作为岩井英一的护卫,不得不防。 看着岩井英一两人先进了饭店,徐来也不着急进去,因为他看到门口又停下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这不是川岛梦子的车吗? 还是从自己手里买的。 徐来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照面,转身又对本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本田先生,您请先。” 刚下车的川岛梦子关上车门,抬头正看到徐来和本田的背影。 本想她是没留意到的,只是那位本田先生身上穿的蓝黑色和服实在是大惹眼了,才使她下意识地多瞄了两眼:旁边那人的身影怎么这么眼熟? 她一想到徐来,又摇了摇头: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梦子,怎么还不上去?我们不能让三井先生等太久。”犬养健从饭店侧门出来,见川岛梦子怔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连提醒她。 今日是三井财阀的三井大郎回日本的践行宴,他们梅花堂负责三井大郎的安保工作,不能有一点懈怠:“师兄,我已经在四周安排了人手,确保三井先生万无一失。” 看着这么自信的川岛梦子,本来情绪低落的犬养健也心情豁然开朗不少:“梦子,我们进去。” 第368章 新的行动计划 本田在礼查饭店订的座位是在孔雀厅旁边的一个靠着街边落地玻璃窗旁。 两人落座,本田招来服务生,点完餐后,又问徐来想吃些什么? “有酒就行。”徐来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川岛梦子还站在门口,和犬养健似乎在交流什么。 难道?不等徐来多想,服务生就很快的将菜上齐了。 “徐桑,平时喜欢喝什么酒。”本田见徐来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酒。这大冷天的,喝这个暖胃。”徐来扫视了摆满餐桌上的各式菜品:“本田先生,您也太破费了,两个人哪能吃得了这么多菜?” “哪里,哪里,徐桑,你太过自谦了,你借给我棉纱,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可是帮了我大忙。”本田笑道。 徐来现在想的是怎么探听到岩井英一在这里会面什么人。 因为一般有什么重要的应酬,岩井英一会带着自己同行的。 今天这情形很不对。 可究竟不对在哪里,徐来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只得与本田说着客套话,谈谈生意经,一时推杯换盏,竟然也是聊得很开心 “徐桑,你放心,朱老板先前说的先前说的要我用军票抵这几吨棉纱,我我回去就同我的股东们商量,绝不让你们吃亏” 徐来望着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本田,正站起来唾沫横飞的冲着自己表态,不得不起身拉他坐下:“本田先生,我们中国有说俗语,吃亏是福。现在我们都是朋友了,一点小忙而已,我哪能要朋友掏钱?” “不行,我得先去去柜台把单给买了。”本田说话时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他再次起来,要不是徐来适时扶着他,保不齐会摔个狗啃泥。 “还是我叫辆黄包车先送您回去。”徐来扶着踉踉跄跄的本田往饭店大门口走。 “不,不行,说了今日我我请客”本田不依不饶地扯着徐来的衣袖就往回走。 徐来招呼一辆停在饭店门外的黄包车过来,将本田硬塞入黄包车上,给了黄包车夫钱后中:“麻烦送他回本田纱厂。” 看着黄包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徐来这才又进了礼查饭店。 “服务生,结账。”徐来坐回临街靠窗的座位,招呼着一旁的服务生过来。 那服务生过来,彬彬有礼的一点头:“先生,您的餐费岩井先生说记在他的帐下。” “噢?”徐来不推辞,顺口问道:“岩井君他在哪个包间?” “这?”服务生很是为难的样子。 徐来也不再追问,只是从座椅靠背拿起呢大衣,用手抚了抚因搭在靠背上形成的褶皱,再一扬呢大衣穿在身上,对服务生微笑点头后,准备离开 “哟,还以为是我眼花了,真的是你。”是川岛梦子的身影。 徐来身形一僵,只得停下脚步,略一停顿,才转身面对追上来的川岛梦子:“有你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你~”川岛梦子忍住想发的怒火,转而轻笑出声:“看不出来哥还是预言家?” “我得赶紧离开,要不梦子小姐将我当抗日份子抓了,我好怕的。”徐来一反刚才的一本正经,凑到川岛梦子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川岛梦子怎会不知道他出言讥讽自己? “你是不是抗日份子,我不清楚,但今日那定是有些抗日份子是逃不了的。” 徐来退后几步,眼眸微眯:“那我就祝梦子小姐早日抓到抗日份子。” 说完后,徐来转身就上了吉普车。 而看着吉普车缓缓离开的川岛梦子却露出一种诡秘地微笑:“徐来,这个中国年你恐怕是过不好了。” 正在这时,一名黑衣男子走到川岛梦子跟前:“梦子小姐,目标已经进入我们的包围区,您看?” “先别打草惊蛇,我们得要一网打尽!”川岛梦子冷笑着转身走进了礼查饭店。 吉普车没有再开去蝎子朱均的纺织厂,因为徐来有了一个更为要紧的计划。 上海,南京相继被小日本占领,这在徐来心中压着一股怒火,他一定给这些肆意践踏中国领土的小日本一点颜色看看,哪怕是冒着暴露的风险! 可吉普车刚行至马斯利花园门口,就有一位身穿黑衣大衣头戴黑色礼帽的男子拦住自己的车。 这男子礼帽压得很低,看不到他的脸孔,正当徐来犹疑之际,那男子缓缓摘掉自己的礼帽,冲徐来微微一笑。 呵,这不是艾老板吗? 徐来停下车,打开车门让他上车。 艾老板大喇喇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回你的小二层再聊。” 徐来唇角一扯:“艾老板还是一向的任性妄为。” 可艾老板却不以为然地摸了摸脑袋:“徐来老弟,看来你对我还是挺了解的嘛。” 吉普车缓缓驶进马斯利花园的西南角小二层停下。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 艾老板将手中的黑色礼帽往进门的衣帽架上一挂,换上拖鞋后,又四处瞧了瞧:“还是你老弟日子过得安逸,不用像我们一样,四处东奔西跑。” “先喝口热咖啡。”徐来脱下呢大衣,就去台泡了两杯速溶咖啡,他将其中的一杯递到艾老板手中。 艾老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后:“还真是暖胃。” 看他那样子,应该在马斯利花园等了有些时间:“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 艾老板坐到沙发上,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双手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上:“还是徐来老弟痛快,我可就不客气了。” “帮我搞几十张良民证。”艾老板正色道。 “艾老板,我哪有这个本事,你找错人了。”徐来皱眉,原本心中的计划已经成形,现在艾老板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恐怕又只能推迟。 “伪警察局的副局长周宇,不是同你关系甚好?”艾老板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眼睛却是盯着徐来的表情。 徐来双目微微闭了闭,又瞬间打开:“艾老板,您还真是消息灵通,这周宇不也是你在黄埔的同学吗?” “话是不错,可那时同学中谁不知道你和他关系走得最近。”艾老板瞳孔微缩,定定地盯着徐来。 “不错,我是通过他搞过些良民证,可那是给那些难民办的,没多大风险,你这不是” “我这不也是用在那些抗日兄弟身上,你就忍心看到他们因为没有良民证,在上海寸步难行吗?”艾老板头上青筋暴起,似是动了真怒。 徐来揉了揉太阳穴,暗道:这些事怎么都挤到一堆来了,还真是分身乏术。 见徐来沉默不语,艾老板“嘭”的一声,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来抻了抻外套,准备就此告辞 “艾老板,您或许可以直接找那马伪警察局长谈一谈,他毕竟也是中国人,应该不会为了几十张良民证,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徐来缓缓开口。 艾老板走到门口,从衣帽架上取下礼帽戴上:“多谢!” 看着艾老板开门出去,徐来并没有挽留他,因为徐来知道威胁一个贪生怕死的汉奸伪警察局长要几张良民证,还不需要艾老板亲自出手。 可徐来一想起先前在礼查饭店,川岛梦子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又不由得追出去叫住艾老板:“你们今天在礼查饭店有行动?” 艾老板站定身体,没有回头,语气却很坚定:“没有!” 徐来听到艾老板的回答不似有假,那么定是川岛梦子在虚张声势 第369章 形势比人强 艾老板出了马斯利花园,招了辆黄包车径直去了沪市伪警察局。 下了黄包车,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便走到附近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后,才去了旁边一家小吃摊坐下,像是在等什么人。 “先生,想吃些什么?”摊主走过来很是热心地询问。 “给我来碗馄饨,多放些胡椒。”艾老板了望摊位上冒着热气的大铁锅,和一旁摆放整齐的各种调料,他也感到肚子有些饿了 馄饨摊的生意似乎比往常要好很多。 尽管后来的这些顾客大多是生面孔,但好在先前那位先生给了他好几张美钞,那可以比平时多好几倍的收入,自己今日也可以早点收摊回去陪家人。 那摊主一想到这里,干活就更欢快了。 只见他迅速摆好大瓷碗,又依次放入盐,油,少许砂糖,葱花 再将早已包好的馄饨放入正烧着开水的大铁锅里。 然后用大铁勺舀用小灶煨着的大砂锅里的汤,那汤是早已烧得滚烫浓稠的大骨汤,放入那些大瓷碗内。 待到馄饨煮好盛入碗里,最后在上面撒些许胡椒,摊主这才将那些煮好的馄饨放在一个长方形大木盘里,端到顾客面前,一碗碗的递给他们 天色渐晚,伪警察局内的伪警察们也陆续下班。 可却迟迟没看到马伪警察局长的身影。 难道他今日没来伪警局? 艾老板从怀里又摸出一张照片看一眼,又揣入了怀里。 等到伪警局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是不见马伪警察局长出来,艾老板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可随后出来的一人又让艾老板眼睛为之一亮,他猛地站起来。 这下可好,旁边的人也跟着站起来。 艾老板只好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压低了一下礼帽,走到那人面前:“周同学,好久不见。” “是你?”那人显然没料到是艾老板:“你胆子可够大的,敢独自一人来警察局。” “什么警察局?是伪警察局!”艾老板不屑反驳道。 周宇显然没料到眼前的艾老板到了日本人的地盘,还如此豪横,吓得赶紧挽住他的胳膊往一旁走:“我的祖宗,你不要命,我还想多活几年。” 两人走到伪警察局旁的一条小巷内。 “说,来这里是为什么。”周宇知道这人无事不会登这三宝殿的。 “看来你比徐来通透。”艾老板面色这才有所缓和:“找你们伪局长要几张良民证而已。” “徐来这小子又出卖我。”周宇此时真想把徐来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才解恨,可眼前这位,可是比徐来还要难缠的家伙。 “说重点,能不能办?”艾老板才没功夫同他东扯西扯的。 “怎么办?凉拌?还是搅拌?”周宇一时乱了方寸:“今日难怪右眼皮直跳,这倒霉催的!” 艾老板指了指坐在馄饨摊坐着的那些人:“文的不行,那我可来武的了。等下干脆把那马伪局长给做了,那伪局长的位置不就腾出来了?” “别,你可别坑我,就算是马局长没了,那也轮不到我这一没资历,二没背景的副局长。”周宇苦笑道:“副的永远是副的,不会成正的,咱认这个命。” “三十条小黄鱼。” “办不了。” “五十条小黄鱼。” “这不是多少金条的问题。” “好!金条你不要也行,你把你伪局长现在在哪里告诉我总行了?” “在小东来。”周宇知道再不说实话,艾老板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但要自己还去拿着金条去求马局长,那他肯定不会再给自己开这个口子。 上次是因为自己手里有徐来提供给马局长的不雅照片,这次光拿着金条求马局长办事,他还真不一定同意,所以权衡再三,只得将马局长现在在哪里告诉艾老板。 小东来?自从小日本占领上海后,艾老板就一直没再去过小东来。 这可是他藏得最深的一个据点,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是不会轻易把它暴露在明面的。 这马伪警察局长还真是哪儿也不去,偏偏要去小东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上海福州路。 傍晚的街道两边正是华灯初上,小东来门口站着招客的女子可不就是管事的常姐。 她一身长款黑色丝绒旗袍,肩膀上围着一条大大的浅灰色貂毛大披肩,正对着前来的客人们笑着打招呼请他们进去。 “常姐,好久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艾老板一身黑色厚呢大衣穿着,那派头真像一位富商闲暇时,来这里寻芳觅香的。 那叫常姐的一见来人派头不小,马上堆起招牌微笑开口要他先进去玩玩,不料再仔细一看,有些吃惊地问道:“老板,您怎么亲自来了?” “常姐,那位警察局的马局长是不是在里面?”艾老板眸子一寒,沉声问道。 “这?”常姐警觉地看了看艾老板身后不远处的那些兄弟:“老板,先进去说话。” 艾老板示意身后不远的那些人不要跟进来后,才同常姐进了小东来 小东来里面还是如往常一样,雅静别致,姑娘们均穿着高领旗袍,在一间间用红木隔着的隔间内,陪着各自的客人轻言细语的聊着天 艾老板在常姐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包房外。 常姐指了指包房外挂的那块木制牌子:紫玉阁。 艾老板点点头,然后转身又出了小东来 深夜,在壁灯幽暗灯光下,紫玉阁里的大木床上粉色丝缎面的被子里,两团不明物体正在翻滚着 良久,一个大圆脑袋才从粉色丝缎面的被子里探出来。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了。”那大圆脑袋红光满面的,嘴巴正吸气呼气地忙个不亦乐乎 可他才没呼吸几分钟新鲜空气,从粉色被子下伸出一条如玉似藕的白嫩胳膊,挽着他那短粗的脖子,又将他重新拉进了被子 又是一阵翻云覆雨后,被子里的两人总算消停下来。 谁料被子里的两人刚刚喘匀气息,“叭”的一声响后,顿时屋里的大吊灯照亮了整个房间 被子里的男子正困得要命,被被这突如其来的灯亮给惊得睡意全无,他掀开被子一角的同时,嘴里嚷嚷着:“常姐,不是说了明天我就来赎金来给紫玉赎身的吗?这大晚上的,开大灯查房是几个意思?” 开灯的那人拔出枪顶住男子的脑袋:“马局长,穿上衣服跟我走一趟!“ 马局长知道现在是形势比人强,先是安抚了一下躲在被子时吓得瑟瑟发抖的紫玉,这才穿好衣服,跟着那名顶住自己脑袋的持枪男子出了小东来 第370章 得手了 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的伪马局长猫着腰身出了小东来的大门。 “好汉,您是哪路神仙” “闭嘴!”那拿枪顶着他脑袋的黑衣大汉沉声警告他。 伪马局长中只得故作妥协,手却不老实地摸向藏在警服口袋里的手枪。 那拿枪顶着他的黑衣大汉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一个后飞腿就将他刚伸进口袋里的手一踢,那手里还没握稳的王八盒子就“叭”地一下掉到地上。 “哟呵喂!还跟老子玩起心眼来了?信不信你有多少心眼,我就给你多少弹眼!” 那黑衣大汉将地上的王八盒子顺脚一踢,就踢到了街道一边的下水道。 “好汉,您误会了,我是想将交给您来着” “你这老滑头,给老子老实点!”黑衣大汉顶着马伪警察局长的脑袋,将他塞到一辆轿车里面。 里面的另一位黑衣大汉,很熟练地拿出一块黑巾给他蒙上:“去伪警察局!” 开车的人略一点头,便发动车子朝伪警察局驶去。 被黑巾蒙住眼睛的马警察局长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你们确定去警察局?” “叭”的一下,马伪警察局长的脸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都到车上了,还不消停!” 马伪警察局长只得闭上嘴,想抬手摸摸刚刚被打的脸颊,却又被那位黑衣大汉狠狠地打了他一下手:“都说了别乱动,别乱动!你是聋子吗?别惹毛老子,到时真给你弄成聋子!” 这下马伪警察局长被那黑衣大汉的话吓得不敢再轻举妄动 很快,车就行驶到伪警察局门口,值班的伪警察见是一辆陌生的小轿车,当然得例行公事,将车拦下:“什么人这深更半夜往警察局闯,都不想要命了是吗?” 当值班警察看到车后座坐的是自家局长时,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赶紧站直了身体,“啪”的一下敬礼:“局长,是您呀。” “还磨叽什么,快放行呀!”马伪警察局长的腰部正被黑衣大汉用枪抵着自己的腰间,这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的,他能不火大吗? 那值班的警察朝守关卡的警察一挥手,伪警察局门口的障碍物就一下子搬开,让出一条口子,让小轿车进去 伪警察局长办公室内。 “什么,你们要五十张签字盖章的空白良民证!”马伪警察局长一脸的为难:“要是你们早一天来就好了,从今日起办理的良民证,所有的良民证都要加盖日本海军陆战队军部大楼的印章”马伪警察局长一脸的震惊看着面前这两名陌生的黑衣大汉解释道。 “啪”的一下,马伪警察局长的另一边脸也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不把你打醒,还真当我们是土匪响马没文化是赶紧的,将证件日期改到今日之前的,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马伪警察局长顶着被打成猪头似的脸,抖抖颤颤地带他们去户籍室办了五十张空白签名盖章的良民证。 那黑衣大汉举起手掌又想扇马伪警察局长,来以示警告,可看到他那肿得老高的两颊,还一时真是无处下手,只得改掌为拳,再伸出食指点了点他那有着塌方的鼻子:“你别给我耍花样!你是有小日本保护不假,可你的家人,你那如花似玉的紫玉姑娘,我们还是有办法让她们说消失就消失的!” 听到这些的马伪警察局长,他原本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来,那双眯眯眼内绿豆般大小的眼珠子转了转,“扑通”一下跪在黑衣大汉面前:“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我” 那黑衣大汉原本要将那五十张空白签名盖章的良民证揣入怀里要走,见这马伪警察局长突然下跪求饶,一下子明白这良民证肯定有问题。 于是他示意另一名黑衣大汉将他拿住,然后将揣入怀中的良民证重新拿出来,狠狠地扇在他脸上:“说!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 “还请二位好汉高抬贵手,放了我,我好去帮你们重新办理一下,这些这些良民证上的盖的不是户籍公章,而是而是我签发公文用的公章” 那大汉气得又想扇他两大嘴巴子:“赶紧去重新弄五十张良民证!” 马副警察局长视线落在擒住自己两只胳膊的另一名黑衣大汉手上:“还请这位好汉先松松手~” “放开他,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被放开的马伪警察局长在两名黑衣大汉的胁迫之下,不得不又重新给他们办了五十张加盖户籍公章的空白良民证。 看着马伪警察局长盖完最后一张空白签名的良民证,那黑衣大汉多留了一个心眼,一把夺过马伪警察局长手中的那枚户籍公章,再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铁皮盒子:“幸亏老板英明,叮嘱我带上这东西。” 说话间,黑衣大汉已经将手中的铁皮盒子打开,原来是拓泥,手起公章落,不一会儿,这伪警察局大大小小的好几枚公章都一一拓印完毕。 收拾好这一切,两名黑衣大汉又持枪顶住马伪警察局长的腰间,然后用他的大衣遮住,就这样顺利的走出了伪警察局的大门 “东西拿到手了?”车里的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问从伪警局走出来的两名大汉。 “老板,那家伙有些滑头,不过我们都搞定了。”其中一名大汉掏出怀中的空白良民证,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坐在车里的艾老板。 艾老板微微一笑:“那拓印的公章,你们复刻好,放在小东来常姐手里,我会派人来取的。” “是!老板!” 看着车子缓缓驶离远去,那两名黑衣大汉才隐没在这茫茫夜色里 直到那两名黑衣大汉去了小东来方向,伪警察局附近的暗处才走出来十几名蒙面黑衣人。 “站长,一切顺利,我们也该走了。”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衣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兄弟们,只要老板安全,我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说话的正是国军特工二处上海站的站长王天木,他手一挥,示意众人撤退。 此刻蒙着面的他,也只能借着路灯的微光中,在他闪着亮光的眸子中,透露出他对艾老板这位上司的无限忠诚 第371章 悬念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徐来正看着报纸,并不时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赵子悦怎么还没回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传来开门时锁孔转动的声音。 门很快就开了,赵子悦换鞋进来。 见徐来还在悠闲的看报纸,一点也没因她的晚归而生气:“怎么我这么晚回来,你都一声不吭?” 徐来刚遮住脸的报纸这才放下:“我记仇的,你都忘记你先前是怎么对我的。” “呵,想不到来哥你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赵子悦脱下外套在在衣架上,去了厨房。 看到灶上用小火煨着肉汤,赵子悦心中一暖:这人还真会装!” 可她才盛了一碗刚准备喝,就听到客厅外面有人敲门,微皱眉头道:“是谁这么不上道,肉汤还没入口,就有人想分一杯羹。” 进来的是蝎子朱均,他并没有留意厨房的动静,而是喘着粗气对着徐来说道:“来哥,大事不好” 徐来放下报纸:“蝎子,你一惊一乍的,什么事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在厨房里正喝汤的赵子悦一听情况不对,赶紧放下手中的汤碗走出来:“蝎子,说重点。” 蝎子朱均气这时也喘匀了:“今天本田不是到我们纺织厂借棉纱吗?” 徐来眉毛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押车去本田纱厂的路上,看到川岛梦子他们在礼查饭店附近抓人,听本田说应该是什么抗日份子。”蝎子朱均有些语无伦次。 徐来眸子一沉:“你打听到什么没有?” “这?当时饭店门口乱哄哄的,本田他又催促我开车,一直忙到现在,我才”蝎子朱均极力回忆:“好像没有什么我印象深刻的人。” “来哥,不会是白婷他们?”赵子悦适时提醒。 白婷?不对,艾老板都说了他们二处没有在礼查饭店安排什么行动。 可艾老板的话能全信吗? 徐来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来哥,刚我去了一趟保罗酒,他们在那里。”蝎子朱均办事还是挺稳妥的。 徐来此时眼皮直突突跳,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他们?不会,不会的。 见徐来竟一言不发地盯着茶几上的报纸,赵子悦却急了:“来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我们都不要妄自猜测了,蝎子朱均,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多盯着点魏华。” “来哥,没问题,他现在可是英雄,我得好好保护他。”蝎子朱均见徐来一脸平静,索性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他们很有可能是二处的其他人。” “也许?那赵理君不正想干点大事在领袖那时邀功请赏。”徐来转移话题,好让蝎子朱均安心。 果然蝎子朱均点头道:“这可说不定,他们二处的事,我才懒得管。” 赵子悦见不关自己一处的事,很热心的为蝎子朱均打开门,请他回去。 蝎子朱均望了望厨房方向,刚想开口问厨房里煮的是什么,却已经被赵子悦推到了门外:“想吃什么,自己弄去。” “嘭”的一声,一下就将蝎子朱均关在了门外。 蝎子朱均本想抬手捶门,一看到夜已深,怕惹来旁人的怀疑,只得放下手,悻悻地回到了东北角的别墅里 可房间里的徐来心中却翻江倒海似的,他习惯性的掏出香烟点燃,又深吸了一口,吐出来叠烟圈后,才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喝完肉汤的赵子悦再次从厨房时出来时,见徐来一直夹着那根点香烟,却没有抽一口,烟都快要烧到他的手指之间了。 她只得赶紧走到他身边,拿掉他手中的烟头:“你呀,想什么这么入神?是不是还在担心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安全,蝎子朱均不是都说了去了保罗酒看了吗?” 被赵子悦拿掉烟头的徐来仿佛没听到她说些什么,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定定地看着赵子悦:“肤浅!~” 然后去了二楼自己的卧室。 “嘿,我肤浅,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可是出于关心” 赵子悦哪里知道徐来此时的焦虑。 卧室里的徐来,连脸都懒得洗,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直到天刚破晓的时候,他才沉沉睡去 “咚咚咚!”门外响起急促地敲门声:“来哥,还不快起来,要迟到了。”赵子悦不时地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一脸的着急。 因为今天岩井英一会来公馆视察工作,可一向守时的徐来竟然还没起来,真是匪夷所思!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脸疲惫的徐来走了出来:“你在车上等我,我洗把脸就出来。” “外套帮你准备好搁沙发上了。” “嗯” 徐来知道今日是岩井英一视察工作的日子,可昨晚几乎一夜未眠的他实在是困得不行。 好在赵子悦叫醒自己,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打了个哈欠,徐来下楼就看着熨烫得笔挺的湛蓝色呢大衣,正方方正正的摆在沙发上。 徐来眼眸微缩,有一丝感动从心底涌入全身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门口,正停着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 徐来的吉普车刚开到门口,见岩井英一的车停在门外,只得下车走到那辆庞蒂拉克面前,敲了敲车窗。 后坐的车窗缓缓摇下:“徐桑,上车。” 徐来没有迟疑,挥手要赵子悦自己开车进去后,打开车门就上了岩井英一的车。 “岩井君,是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帮忙吗?”徐来望着一脸凝重的岩井英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试探性地问询一声。 岩井英一却只是轻叹一声,没有看徐来一眼,对着坐在驾驶座位上的麻田一郎命令:“开车!” 见岩井英一闭口不回答自己提出来的询问,徐来也只得坐正身体,不再言语。 而正发动车子的麻田一郎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徐来,一脸的严肃 车子在道路上急速行驶着,却不是去往日本领事馆的路,而是开去了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的方向 第372章 被捕 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缓缓驶入日本海军陆战总部大楼。 直到最后面的一栋红砖瓦房前停下。 “到了~”麻田一郎回头看向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这才对徐来说道:“徐桑,我们下车。” 徐来对岩井英一稍一点头,便推门下车。 几人走到红砖房前,就从里面传出来一声声地犬吠。 徐来神色自若地看着岩井英一:“这是?” “进去就知道了。”岩井英一敲了敲门。 门一下子就开了:“岩井君,你们总算是来了。” 是犬养健。 此刻他的目光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狠厉。 房间里的老虎凳,辣椒水,木制十字架,细竹签,烧得正旺的碳火上搁着烧红透的三角铬铁,铁笼,铁镣铐,电椅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无一不因用形留下的血液浸入,而散发暗红的幽光。 这正是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其中的一间刑讯室。 里面的刑具上正五花大绑着一位裸露上身的壮实汉子。 一名日本士兵撸起袖子,正扬起鞭子朝他身上抽去,他身上的皮肉顿时开裂,鲜血顺着开裂的伤口流出,但他还是紧紧地咬住嘴唇,直到唇角都渗出血液,都没有痛呼出声。 徐来目光落在那人的脸上:那黑着一张脸,紧咬牙关的雪白牙齿,正是几日不见的张板儿。 现在他这口标志性大白牙的牙缝里,正不停的渗着血,红与白的强烈对比下,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旁边铁笼子里关着的大狼狗正咆哮着想冲出笼子,想撕咬着面前这个血流不止的壮汉,可碍于铁笼的阻隔,长长的舌头只能是舔着自己口腔里尖锐的犬牙 “停~”刑讯室内的川岛梦子见岩井英一带着徐来进了屋,便马上叫那名日本士兵住手。 “梦子小姐,人我已经带到,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岩井英一显然不适应这刑讯室里的环境,适时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掩住鼻子。 徐冷冷地看着川岛梦子:“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徐桑,这个人说他认识你,就是你指使他们暗杀朝香宫鸠彦王将军的。”川岛梦子那双黑眸死死盯住徐来,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徐来瞥了一眼身旁的岩井英一后,又直接走到张板儿面前,仔细端详着他:“不认识。” 见徐来否认认识这个五花大绑的汉子,岩井英一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梦子小姐,也许徐桑并不知情。” “不知情?”川岛梦子笑了,笑得有些得意,有些张扬:“岩井总领事,你再仔细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以前刺杀你的那个抗日份子?!” 岩井英一原本松了的一口气,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忍住刺鼻的血腥味,慢慢靠近被五花大绑着的那壮汉,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不错,是有点像。” “是~那徐桑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一旁一直未发声的犬养健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随手拿起烧得通红的三角铬铁狠狠地用力一压,便烫在张板儿已经打得皮开肉绽的胸膛上。 空气中的血腥味又多夹杂着皮肉烧焦的碳烤气味 这下张板儿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就是他要我刺杀的!” 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站在自己正对面的徐来,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徐来仿佛受到了刺激似的,瞪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张板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慢条斯理地问道:“岩井君,他是不是恨我当时救了你?” “是吗?”当时酒里场面很混乱,岩井英一只顾着躲闪,还真没有仔细看清刺杀自己的刺客。 “哼,这还不是你的苦肉计?”张板儿说完,还不忘在徐来淬了他一口痰。 幸亏徐来反应快,迅速拉着岩井英一后退数步,要不然那坨混合着血液和浓痰地混合物就会吐在他身上 “所以,梦子小姐,犬养君,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地请我和岩井君过来,就为了证实我与这样一个挑拨离间的抗日份子是同党?”这下徐来可得理不饶人了。 川岛梦子气急,拿起搁在桌边的一大碗辣椒水就往张板儿身上泼去 “梦子小姐,你这样审是审不出什么东西的。”徐来对视了张板儿一眼:“你不是说能抓到一群抗日份子吗?怎么就抓到了一个?啧啧啧~” 面对徐来的冷嘲热讽,川岛梦子有些乱了方寸:“这些共党太狡猾,就是他通风报信,才使他那些同伙跑了。” 原来郑政委通过一些渠道得知:日军中将朝香宫鸠彦王,要为日本财阀三井大郎在礼查饭店践行,就萌生出刺杀他们的想法。 可事情不知怎么就让梅花堂的的人提前知晓了。 就在川岛梦子布好天罗地网的同时,被在外面望风的张板儿和刘二喜同时发现。 张板儿于是吩咐刘二喜赶紧通风报信给其他人,却故意暴露自己,将川岛梦子等人吸引到与之相反的地方,使得郑政委他们得以安全撤离。 此次行动虽然以失败告终,好在除了张板儿一人被捕, 大部分人都已经安全撤退,将我党人员损失降到了最小。 “就是他!他就是幕后指使!”张板儿又朝徐来叫嚣着。 徐来冲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脖子:“你找死!” 看到徐来掐住张板儿的力度越来越重 ,犬养健只得示意正在审讯的那两名日本士兵将他拉开。 徐来在被那两名士兵拉开的同时,还不忘抬脚用力踹了张板儿几脚,可惜有点够不着,只得暂时作罢。 “咳!”岩井英一见徐来已经洗脱嫌疑,便冷着一张脸冲着川岛梦子说道:“梦子小姐,我不管你和徐桑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我绝不允许你诬陷我的救命恩人!” 川岛梦子急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中国人向来狡猾,说不定真是对您施的苦肉计!” 岩井英一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我是非不辨,好坏不分了?!” 话说到这份上,川岛梦子竟一时语塞。 可旁边的犬养健却冷冷地来了一句:“那徐桑,他谁也不咬,就单单只咬住你不放?” “那你要我怎样自证清白?”徐来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不能急于抽身。 正在这时,刑讯室的门开了。 是一身茶褐色日本中将军服的影佐贞昭,他那茶褐色军马裤裤脚,塞进了黑色长筒牛皮军靴,踏在夯实的地面上,“哒哒哒”的走了进来 第373章 刑讯逼供(一) 影佐贞昭踱步走到铁笼子面前,声音柔和:“勇夫,是不是肚子饿了?” 那关在铁笼里的大狼狗仿佛认可了“勇夫”是自己的名字,低低地叫唤了几声后,便低下它那只硕大的狗头,任影佐贞昭伸出的手抚摸着它的脑袋。 岩井英一忍受不了影佐贞昭那傲慢的样子,用手帕紧紧地捂住鼻子,似乎很受不了这刑讯室内的血腥气味:“麻田,我们走!” 守在门外的麻田一郎赶紧进来,护着岩井英一就准备出去。 徐来也只是扫视了影佐贞昭几人一下:“我可以走了?” “慢着!”影佐贞昭这才缓缓抽回手。 走到门边的岩井英一回头看着影佐贞昭冷笑道:“影佐将军,有话尽管痛痛快快地说。” “徐桑得留下!”影佐贞昭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徐来。 “哦?可谁不知道徐桑是我岩井英一的人?” “是不是你的人,我无权过问。可他涉嫌策划刺杀日军军部高官,这事我不得不管!” 两人都互不退让。 “岩井君,你们不用管我,他们要审,就让他们审好了,我相信清者自清!”徐来知道这事恐怕一时不能善了。 可越是这样说,岩井英一却越觉得影佐贞昭是冲着自己来的。 好!你给我使绊子,我就不走了,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思及至此,岩井英一便打定主意:“我就待在这里,看着你们审!” 影佐贞昭见他态度强硬:“岩井总领事,你公务繁忙,为了这点小事而耽误” “现在军部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徐桑是我的左膀右臂?!要是你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那么你们就得放人走!”岩井英一寸步不让。 “岩井君!你要为了一个支那人与大日本帝国为敌吗!”影佐贞昭好不容易有了拉他下马的机会,哪能就此放过? 而一旁的犬养健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双方都讨不到便宜:“影佐将军,岩井总领事,您两位都是帝国的精英,又何必为了一个支那人伤了和气?” “闭嘴!” “闭嘴!” 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同时冲着犬养健怒吼道。 犬养健却在此时静下心来,两人都对自己发火也好,至少他们两人暂时不会再起正面冲突。 犬养健扫视了一脸淡定的徐来:“事情都因徐桑而起,还请两位移步隔壁的侦听室,如何?” “岩井君,您闻不了这血腥味,去隔壁看着也好。”一旁的麻田一郎怎会不懂岩井英一的心思:“麻田在这里盯着。”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去了隔壁的侦听室。 侦听室内,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隔着落地玻璃窗,便能看到刑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种特殊的玻璃,俗称单反玻璃,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而里面却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侦听室内办公桌上的侦听设备也打开着,一名日本士兵正戴上侦听用的耳机,桌子上放着一叠记录纸,士兵顺手拿起旁边搁着的钢笔,一切准备就绪。 影佐贞昭敲了敲单反玻璃,示意隔着单反玻璃另一边的刑迅室可以开始审讯了。 “你怎么笃定就是我指使你们行刺的?”徐来靠近被绑着的张板儿,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呸!他们给我看那么多的照片让我认,这要认吗?我一眼就在那堆照片中认出了你!”张板儿佯装愤怒。 “哦~”徐来回头看着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双手一摊:“他曾经刺杀过岩井总领事,而我是当时阻止他刺杀的人,他能不恨我,能不反咬我一口吗?” 川岛梦子冲上前,“叭”的一下就甩了张板儿一记耳光。 而犬养健此时要比她冷静些:“徐桑,可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偏偏就认定了你?这你做何解释?” 徐来不慌不慌地伸手:“你拿给那些相片给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犬养健知道徐来是问他要的什么相片。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相片递给徐来:“就这些。” 徐来拿过来一张张的看,都是一些从事日伪工作的一些中国人。 其中竟然还有马伪警察局长和周宇伪警察副局长 徐来略略地看了一遍,就递还给犬养健:“你们还真是费心了。” “怎么?徐桑还有什么高见?”犬养健耐着性子问他。 “我能有什么高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徐来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刑架上一身伤痕累累地张板儿:“人都被你们打成这样,他不得咬别人?” “你!”川岛梦子气急:“你还没回答为什么这个抗日份子只咬定你指使他去行刺的?” 徐来侧目看了一眼站在门边观望着的麻田一郎:“为什么?这不是你们影佐将军想看到的结果?” “哐当”一声,川岛梦子再次拿起炭火上的三角铬铁,猛的往张板儿胸口再次烫去。 张板儿痛得昏死了过去。 “哟,梦子小姐恼羞成怒了?”徐来忍住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出言讥讽道:“等下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那可就是死无对证,这黑锅我可不背。” 犬养健拉住冲到徐来面前的川岛梦子:“冷静~” 然后示意一旁的日本士兵用冷水将张板儿泼醒。 张板儿在冷水的刺激下,慢慢转醒。 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无力,眼睛艰难地睁开,只是定定地看着徐来:“你们想知道是谁策划了这次刺杀,想知道你们中间是谁泄的密吗?” 犬养健听他这样一说,心下大喜,原本绷着脸也松弛了些许:“你的,只要好好地交代,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治疗。” “那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听。”张板儿声音微弱,眼睛却突然有了光亮。 看着张板儿这种表情,犬养健反而后退了几步,他指着浑身湿透的张板儿,露出一丝侥幸般地神色:“你们的,共产党的,惯用的伎俩,我等下靠近你,你就会趁机咬住我的耳朵不撒口。到时不但我失去一只耳朵,还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张板儿忍着疼痛,鄙夷地盯着犬养健:“你们所谓大日本帝国的忠诚士兵,就是这般的胆小如鼠?哈哈哈!” “八嘎!”犬养健恼羞成怒,掏出腰间的王八盒子对准张板儿就要开枪,却被徐来拦下。 “犬养君,你现在杀了他,我可跳进黄河洗也不清了。” 一旁的麻田一郎冷哼一声:“犬养君,审不出结果,先就这样,要不人都要给你审没了,还是改日再审。” “麻田,你一个小小的跟班,别在这里狐假虎威,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川岛梦子对麻田一郎老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做派早就看不下去了 而隔壁侦听室内的单反玻璃前,岩井英一有些不耐烦地对影佐贞昭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 “再看看。”影佐贞昭的视线又落在单反玻璃那边刑讯室内的众人身上 第374章 刑讯逼供(二) 面对刑讯室内仿佛要窒息的空气,徐来也只得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再冷静 徐来知道张板儿在用诬陷自己是他同伙的方式,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他自己已经暴露了。 且暗示徐来一定要赶紧抹掉他在小农场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以免这些穷凶极恶的日寇闻着味追过去,那损失就更大了。 可是徐来面对自己同志在受小日本的折磨,尽管他面上平静,可却在滴着血 “要不你过来听听?”张板儿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刑讯室里几人僵持不下的局面。 “我?”麻田一郎见张板儿盯着他,下意识地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来确定一下。 而张板儿却虚弱地点点头:“是的,只要你过来,我统统告诉你” 面对一脸不解的麻田一郎,川岛梦子却不合时宜地讥笑道:怎么?你不是不怕吗?” “那那哪能呢~”有些迟疑的麻田一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而一旁的犬养健也是眼神灼灼地看着麻田一郎,那表情三分期望,七分戏谑。 徐来拖住麻田一郎,低声道:“不要上了他们的激将法。” 麻田一郎这才忍住想上前的冲动,伸出去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 “你们就就这样怕怕我?”张板儿提着一口气,磕磕巴巴地问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如果再没人上去,今日审讯的事就得僵在这里 于是麻田一郎轻蔑地看了一眼犬养健,将腰间枪套的盖子掰开,走到张板儿面前。 看着浑身是伤的张板儿,麻田一郎强自镇定地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了。” 张板儿忍着疼痛,咧着嘴笑道:“你再近一点。” 麻田郎只得又靠近了些,将脑袋侧了侧,凑到张板儿渗着鲜血的唇边 不好!张板儿的眼眸动了动,盯了一眼徐来后,张嘴就咬住了麻田一郎的耳朵 在这一瞬间,不仅刑讯室内的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就连在隔壁侦听室里的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都在第一时间往刑讯室内赶去 “砰”的一声枪响,张板儿咬住麻田一郎的头这才软软地往一旁倒去 “住手!“是刚刚赶过来的影佐贞昭发自内心的一声大吼,才让刑讯室内的众人缓过神来 徐来第一个冲上去,掰开张板儿的嘴巴,扶住早已痛得“嗷嗷”直叫的麻田一郎 “是谁开的枪!是谁开的枪!”影佐贞昭质问着众人。 “是我~” 那声音很低却又透露着不屑,众人寻声望去,正是被徐来救下的麻田一郎,此刻的他一手持枪,人已经坐在了一旁闲置的木制老虎凳上。 而岩井英一却赶紧上前查看麻田一郎受伤的耳朵:“徐桑,幸亏你及时出手,要不然麻田君这只耳朵就保不住了。” 然后才转过脸对着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一顿大吼道:“你们这些懦夫!还不快叫医务室的人过来!” 犬养健知道事情闹大了,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赶紧示意一名士兵去医务室叫人过来。 “梦子,赶紧将这个抗日份子解开!”影佐贞昭吩咐着川岛梦子 此时的张板儿已经被人松了绑,躺在地上。 他胸口中弹,眼睛微微睁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笑了,可这笑看在徐来眼里比哭还难看 “影佐将军,这名抗日份子还没死~”川岛梦子皱眉道:“要不给立刻给他打针致幻剂?” 影佐贞昭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张板儿,他胸口中弹的伤口,正流血不止 “医生来了!”犬养健看到日本士兵请来了总部大楼医务室的医生:“赶紧给这个躺在地上的抗日份子止血!” 可岩井英一却一把揪住那名医生挎着药箱的带子:“先给他处理下伤口。” 就在医生为难之际,徐来自告奋勇说道:“我来给地上的那个人止血。” 说完取下医生挎着的药箱,从里面找出止血的药瓶和棉纱,蹲下来就给张板儿处理伤口。 影佐贞昭看到徐来娴熟的动作,伸手挡住了要上前阻止他的犬养健和川岛梦子 那医生也放下心来,先是给麻田一郎受伤的耳朵用酒精清洗了一下伤口,那酒精浇在伤口上面,痛得他忍不住“嗤”叫出声:“医生,我的耳朵还保得住?” 那医生一脸严肃,又在清洗完的伤口上给他撒上止血粉:“伤口面积不大。” 岩井英一也上前看了看麻田一郎受伤的耳朵:“麻田君,放心,等下医生给你缠上绷带,再按时换药,应该问题不大。” 一脸惊恐的麻田一郎这才安心不少:要是如果以后少只耳朵,那怎么去见他心心念念的洋子,幸好没事,要不后果真的很严重 刑讯室内各怀心事的众人,在徐来熟练地为躺在地上的张板儿止血后,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影佐将军,伤口只是暂时止住了血,可如果现在不送去医院,赶快动手术将胸部的子弹取出来,我恐怕他也活不过今日。” 徐来稳了稳心神,缓缓站起来,他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由于刚才精力高度集中而引起的。 可一旁川岛梦子的嘴巴似乎有些闲不住:“徐桑,你怎么有这么好心给他止血?如果你不是他的同伙,这谁信啊?!” 徐来正没处发泄,马上对她怒目而视:“请梦子小姐慎言!他若死了,你岂不会又说是我们想杀人灭口,想掩盖真相!?” 他的话成功的将导火索引到了麻田一郎身上。 果然,耳朵受伤刚被医生打好绷带的麻田一郎“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川岛梦子道:“枪是我开的,你这是要给我扣一顶通共的帽子吗?徐桑好心帮你们给这抗日份子止血,你们倒还反咬一口” 麻田一郎一激动,又牵扯到了耳朵的伤口,发出“嘶”的一下呻吟声 第375章 刑讯逼供(三) 眼见场面混乱,川岛梦子只得退至一边低头不语。 而影佐贞昭却只是问刚给麻田一郎处理完伤口的医生:“他现在能不能打一针致幻剂?” 医生蹲下来查看了一下张板儿的伤势,站起来对着影佐贞昭摇摇头:“将军,如果这针打下去,效果是肯定有的,可是制幻剂的药效过后,他的命就很难保住,会因心脏衰竭而死。”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影佐贞昭气极,早已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那只能如这位先生说的:先送医院取出子弹,或可保命,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就是侥幸取出子弹,活下来的机会也最多只有百分之三十。这针打与不打,这这还需将军您定夺。”医生手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 “你们慢慢商量,麻田,徐桑,我们走!”岩井英一扶着麻田一郎,看了一眼徐来,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可几人刚出了刑讯室的门口,却被一名身背长木盒子的日本年轻军官给拦住。 这是徐来与伊腾拓真的第一次照面。 伊腾拓真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回去!” 岩井英一的脸马上垮了下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回去!”年轻日本军官伊腾拓真还是依旧重复着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两个字。 岩井英一怒了,一个小小的下级日本军官也敢在自己面前撒野? 他朝暗处拍了拍几下手掌,手掌是有节奏的。 也许是他们日本民谣中的一首什么歌曲的节拍,徐来一时想不起来 正当徐来在回想之时,从暗处蹿出来几条人影,将伊腾拓真团团围住 看着围住年轻日本军官的黑衣立领西服的几个年轻男子,个个身手不错,这应该就是天皇裕仁派来保护岩井英一的护卫队。 可那背着长木盒子的年轻日本军官却毫无惧色:“回去!” 这下那几个黑衣立领西服的男子均已拉开架势,想将那日本军官打趴下 “住手!”是影佐贞昭的声音,他缓步从刑讯室里出来,示意年轻日本军官伊腾拓真先退下。 岩井英一见那年轻日本军官已经退下,他一挥手,那几名黑衣立领西服男子也立刻退下,隐没在暗处 影佐贞昭强忍心中的不悦,快步走到岩井英一的面前:“岩井君,我们都是帝国的忠诚卫士,为了帝国的利益,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这些许的小矛盾?” 岩井英一可从来没见过影佐贞昭如此低声下气恳求过自己,面色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 可麻田一郎却梗着脖子道:“这抗日份子是你们军部的人抓的,我们也配合了你们军部审问犯人,现在徐桑的嫌疑也没有了,你还要强留我们在这里,这太不近情理了。” 提到自己,徐来就不得不开口:“影佐将军,一切以大局为重,我愿意留下配合您。” 影佐贞昭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徐来:“难怪岩井总领事会对徐桑如此器重,还真是有担当!” 事已至此,徐来不得不劝慰岩井英一两人:“岩井君,你们先回去,我相信影佐将军不是那种背后放冷枪的人。” 岩井英一侧目看着麻田一郎,又回头看了看徐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我们同出同归。”麻田一郎忍着从受伤耳朵处传来的疼痛,拍了拍徐来的肩膀:“徐桑,既然影佐将军想查个水落石出,我们就进去,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徐来心里清楚,张板儿这一针打下去,必死无疑,可就算是自己不留下配合,影佐贞昭也不会放过张板儿。 思及至此,他大踏步走进了刑讯室 医生此时已经戴上医用手套,敲碎了密封的玻璃试剂,右手拉动注射器内的芯杆,将注射针头拧紧,然后将压下芯杆,将注射器内的空气排空后,将注射针插入了玻璃小瓶里。 他缓缓拉动注射器内的芯杆,将玻璃小瓶里的药液缓缓吸入注射器内。 右手拇指将芯杆轻轻压了压,注射针孔内就被挤出一线细小的水珠后,医生才拿着注射器再次走到张板儿面前蹲下来。 只见他用中指、食指和拇指捏住注射器,然后倾斜刺入张板儿手臂上的皮肤后,他右手的拇指轻放活塞上推动着,直到那一针管的药液全部注射进了张板儿的体内 “可以开始了。”医生过了几秒钟后,看到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的张板儿眼珠开始在加速转动着,显然是药液开始起了作用。 影佐贞昭示意犬养健开始问话。 犬养健蹲下后,凑到张板儿的耳朵边开始问讯: “你说徐来是你的同伙,那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商量这次刺杀行动的?” “就在在” 张板儿突然全身抽搐,这让犬养健慌了神,他抬头看着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赶紧弯腰伸手扒开张板儿的眼睑看了看:“不好,他的瞳孔放大,可能不行了!” “给他打强心针!”影佐贞昭沉声道。 “可,可强心针打下去,这人就救不活了。”医生犹豫地看着影佐贞昭。 “能坚持多久?” “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医生回答。 “十分钟够了,赶紧给他打。”影佐贞昭目光又扫视了徐来一眼,然后转向犬养健:“我们速战速决!” 犬养健在医生给张板儿注射强心针的时间,对着影佐贞昭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犬养健定不负将军期望!” 而此时的徐来只能默默地看着地上的张板儿 打完强心针的张板儿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悠悠转醒。 也不是知是强心针的作用,还是致幻剂的作用,亦或是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张板儿缓缓睁开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他略带迷茫地环视着盯着自己看的众人 “张板儿,别怕,这里都是你的同志,你说徐来也是你的同志,是不是?”犬养健耐着性子问道。 “同志?都是同志?你们是接我回延安的同志吗?那太好了。” “是,我们都是来接你回延安的。”犬养健抬头看了影佐贞昭一眼。 影佐贞昭示意他赶紧问。 “徐来是不是你的上线?” “徐来?上线?”张板儿睁大眼睛搜寻着徐来。 徐来忍不住蹲下来:“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你是?我不认识~”张板儿竟然摇头。 这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了。 徐来也是一怔,难道是两种药液在他体内相互作用,脑子不清醒了? 正当徐来迷惑着,一旁的犬养健却失了方寸似的,再次加快了语速: “你的同志徐来,他有什么代号?你还记不记得?” “代号?云雀?”张板儿似是喃喃自语着,又像是在问犬养健。 云雀?徐来是中共的王牌特工云雀? 这下就连影佐贞昭都有些动容,他鹰隼般的眸子闪着亮光,全身每个细胞都不禁为之振奋:“来人,将徐来拿下。” 第376章 刑讯逼供(四) 正当影佐贞昭下令拿下徐来的瞬间,张板儿突然对着蹲在自己跟前的徐来哈哈大笑:“你也配!” “你也配”三个字从张板儿的口中说出来,最先懵了的是犬养健: “张板儿同志,你刚刚不是说他的代号是“云雀”?” 此时的张板儿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一只手指着徐来:“汉奸!走狗!” “快说“云雀”是不是他!”犬养健此时已经气急败坏,使劲摇晃着张板儿那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 “云雀云雀是天上飞的鸟,它它向往光明,自由,你们是捉不到它的”张板儿咧开早已干枯的嘴唇,露出里面雪白的牙齿笑看着犬养健,而他牙齿缝隙之间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着。 张板儿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不仅激怒了犬养健,连影佐贞昭也沉不住气的上前弯腰逼视着他:“徐来到底是不是“云雀”!” “他他不配!”张板儿眼睛突然睁大,喉咙里一股腥味在口腔里喷涌在徐来的脸上。 徐来下意识摸了一把被喷了一脸的血水:“呸!你这死硬份子,要死了还要弄得老子一身腥!” 犬养健此时木然的盯着张板儿,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快说!云雀到底是谁?” 可喷出一口老血的张板儿此时已经是油尽灯枯,药液在他身体里的作用消失殆尽,他此时眼神晦暗地看着徐来,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脸血渍的徐来缓缓站起来:“我可以走了!” 犬养健猛的站起来不让他走。 “放他走!”影佐贞昭沉声道。 “将军,不可!”是一旁久未发声的川岛梦子。 “怎么?一个屁都没审出来,还想栽赃徐桑不成?”麻田一郎护住徐来后退出了刑讯室。 “出去!你们通通都给我出去!”影佐贞昭头部青筋暴起,冲着刑讯室里的众人咆哮着。 盛怒之下的影佐贞昭,眼睛里早已布满红色血丝,众人见状也只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影佐贞昭这才踱步走到一角落里靠墙的那个大铁笼子前,将早已对浑身是血的张板儿垂涎欲滴的大狼狗“勇夫”放了出来。 “勇夫”从铁笼子里走出来,它低吼了几声后,猛地扑到早已断气的张板儿身上,张开它那血盆大口往张板儿的脖子上撕咬个不停 直到“勇夫”将张板儿尸体上的肉全都吞进了肚子里,它这才乖乖的回到影佐贞昭身边蹲下,长长的带血舌头还时不时的舔舔自己的犬牙,眼神幽幽地看着被自己啃成了只剩一副骨架的张板儿,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刚刚走出刑讯室外的徐来刑讯室内传来狼狗兴奋的叫声和撕咬声时,后背脊梁不禁一僵。 幸好他被喷了一脸的血水,就是有什么悲痛的表情,旁人也是轻易看不出的。 “徐桑,旁边有水笼头,去清洗一下。”在刑迅室外等着的岩井英一看着一脸狼狈的徐来,捂了捂鼻子,并招呼跟着走出来的麻田一朗开车去总部大楼门口 徐来只是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水池边,打开笼头,将脸上的血渍小心擦拭掉 打开水笼头,冷水哗啦啦流着,流在徐来伸出的手掌上。 他右手的手掌赫然有一颗带血的图钉。 那颗图钉就是张板儿为什么没有被药物控制住的原因。 因为这颗图钉是张板儿趁人不备,从刑架上抠出来的。 在医生对张板儿注射药液之前,张板儿就将这颗图钉牢牢的握紧在自己的手里。 图钉刺破了张板儿的手掌,它引起的锥痛感,时刻提醒着张板儿不能被药物所影响,拼尽生命守护着他自己对党的忠诚和秘密 “我以我三年的党龄发誓” “少爷,你差点因我而牺牲,我欠你一条命,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还你” “少爷,你这聪明的脑袋可得保护好……” 站在水池前的徐来,满脑子都浮现着张板儿平时对自己絮絮叨叨的情景 清洗完血渍的徐来,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 理智告诉自己,他要镇定,在这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总部大楼里,处处都是危机,他不能露出半点马脚,让影佐贞昭抓住一点把柄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他趁着掏手帕的功夫,将手中那颗图钉顺手放进口袋里。 然后低头用冷水再次洗了一把脸后,站直了身体,稳了稳心神。 又用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嘴唇抿了抿,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后,这才转身朝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的门口走去 而刑讯室里的影佐贞昭则拍了拍蹲在自己脚边的“勇夫”:“勇夫”,我会比你以前的主人对你更好的。” 那“勇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低声“嗷呜”地叫着,仿佛在对刚才的“美食”回味无穷 影佐贞昭安抚完“勇夫”,再次将它关到铁笼子里。 “犬养君,梦子,你们俩到我办公室一趟。”踱步走出刑讯室的影佐贞昭一脸阴沉地命令 而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门口,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汽车停在那里,摇下车窗的麻田一郎一眼就看到了正往外走的徐来。 “岩井君,徐桑似乎看起来有点疲惫。” 坐在驾驶室座位上的岩井英皱着眉,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走过来的徐来:“他那哪是疲惫,分明是吓到了。” 也是,突然被一个要死的人喷了一脸鲜血,要是换了旁人,早就会吓得晕过去。 麻田一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梅花堂的那些人真是一群疯子。” 疯子?岩井英一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他们可不是疯子,他们今日这样做,都是冲着我来的。” 麻田一郎这才有些明白地叹了口气:“可怜徐桑成了替罪羊。” “麻田,你还是有些长进的。”岩井英一见徐来已经到了车旁,示意麻田一郎帮他开车门。 徐来一脚要跨入车里,可是他心里压着事,竟一脚踏空,险些摔倒。 幸亏麻田一郎适时扶了他一把,徐来才稳住身体,上车跟麻田一郎并肩坐着 车内三人竟一时无语。 良久,岩井英一才开口:“徐桑,你受委屈了。” “我倒没什么,就是连累麻田耳朵受伤” “这哪能怪你,他们是想扳倒我这个总领事罢了。好了,这事到此为止,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岩井英一说完,便发动车子朝马斯利花园驶去 第377章 发烧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赵子悦站在窗边看到岩井英一的车子在小二层门口停下,徐来从车里走出来,神色似乎有些疲惫,她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走到门口伸手想为他打开门。 可一想到外面的车里还有其他人会看着,她又整理了一下仪容,在开门的那一瞬间,面露愠色地对着拾阶而上的徐来嗔怪道:“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去喝花酒了?” 徐来扭头看了看停在自己身后的庞蒂拉克,才又低低说道:“子悦,有人看着。” “我管谁看着。”赵子悦抬头往他身后看了看,见他身后停着的车已经摇下车窗,岩井英一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赵子悦这才跑下台阶,走到车边:“岩井总领事,麻田君,要不下车进来喝杯茶再走?” “不了,我们有空再会。” 看着车子掉头驶出了马斯利花园,赵子悦回头想问徐来这一天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看到徐来原本站直的身体正摇晃着走上台阶,脚步似乎虚浮无力,当他即将跨步上最后一个台阶时,竟然一脚踏空,脑袋眼看就要磕在台阶上,还好被赶上来的赵子悦用力搀起将他扶到屋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身上还一股味。”敏锐的赵子悦闻到他身上一股血腥气,赶紧搀扶着他坐在沙发上。 此时终于到家的徐来终于放下所有的防备,懒懒地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这不像他平时的风格,赵子悦又皱着鼻子闻了闻:“你身上的血腥味在哪里沾的?” 徐来只是闭目回答:“我累了~” 赵子悦还想张嘴问他,可看到他似乎真的很疲惫,也只得暂时作罢 直到半夜,徐来才昏昏沉沉地去浴室冲了个澡 “这人怎么还没起床?”赵子悦从卧室里走出来,见客厅的沙发上没人,心道徐来应该去了楼上睡觉。 她洗漱一番,见徐来还没起床,只得上楼敲门:“来哥,时间不早了,怎么还不起床?” 没人应她,她只得侧耳贴着门听动静,却不料门是虚掩的,幸亏自己没使多大劲,要不然准得一头栽进去,那不得让徐来看她的笑话? 可当她推门而入,却看到躺在床上的徐来盖着被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办法,她只好又向前走了几步,还是没反应。 掀开被子的一角,她才看到满脸红晕的徐来正沉沉睡着。 赵子悦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摸着他的额头:好烫! 他发高烧了,这可怎么办? 赵子悦只得又匆匆下楼,打了一盆冷水上来。 将毛巾拧得半干后,赵子悦又折叠成方块,然后细心地搭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得到些许降温的徐来似乎有了点知觉,他手无意识地挥动着,好像想抓住些什么。 赵子悦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现在好些了吗?” “我我这是在哪里。”徐来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身体仿佛是躺在棉花堆里似的。 还真是烧糊涂了。 赵子悦唇角微微上扬:“在家里呢~” 闭着眼睛的徐来又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还是家里舒服~” 说完他又沉沉睡去。 怎么办?赵子悦只得打了电话要蝎子朱均来帮忙。 可电话那头的蝎子朱均也是一团乱,年底了,纺织厂的工人都卯足了劲想加班加点多,好多赚点钱来过个好年。 可当他听到徐来发着高烧,马上扔掉话筒,去请了医生后,就往马斯利花园赶 赵子悦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又到了接收电报的时间,她不得不在给徐来又拧了一次毛巾搭上后,去了密室收来自重庆徐处长的电文 接收到电文的赵子悦刚才出了密室,就听到楼下的敲门声。 应该是蝎子朱均带着医生赶过来了。 她赶紧收起电文,匆匆走下楼去开门。 “子悦,来哥没大碍?”蝎子朱均带着医生就往楼上卧室走去。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赵子悦对蝎子朱均说道:“感觉很烫,不过我用冷毛巾正给他进行物理降温,还是请医生瞧瞧。” 三人进了二楼的卧室。 医生仔细的检查了徐来的身体,取下挂在两耳之间的听诊器,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得是有点严重,不过幸好他底子好,等下我给他打针退烧针,再给他开些药,只要烧退了,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 “不过什么?”赵子悦看到医生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赵小姐不必太担心,我想说的是:不过晚上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他的体温,如果体温上升,你就得给他服这个退烧药。”医生备好退烧药,又将听诊器等东西收纳好。 赵子悦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送走医生后,赵子悦这才记起口袋里的那一纸电文,可看着还是昏迷不醒的徐来,她只得将电文拿出来给蝎子朱均看。 蝎子朱均看过电文内容后,摇了摇头后,又回头看了看昏睡中的徐来:“这么大的事,恐怕只能等来哥醒来才能定夺。” 是啊,他们一处的人出了叛徒,而且是级别不低的叛徒,没有徐来的策划,他们这个特别行动小组也不敢轻举妄动 电文上说的这个叛徒不是别人,正是民国十大汉奸之一的李士群。 南京沦陷后,他本受一处指令潜伏南京,可不料他竟与日本间谍勾结,还妄图撺掇国军的汪先生投靠日本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勾当。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想要通过李士群这条线来探听汪先生的想法,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所以已经撤退到重庆的一处徐处长在接受到任务之后,就第一时间想到了徐来他们这组。 可是电文上说李士群明天来上海,只停留两天的时间,来上海的目的也尚不明朗 “子悦,我得赶回纺织厂。”蝎子朱均此时也是独木难支。 送走蝎子朱均,赵子悦又去了二楼卧房。 打了一针退烧针的徐来脸上似乎没先前那么红了,赵子悦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于是她又端着脸盆去换了一盆冷水,又帮徐来进行物理降温 第378章 要登报 上海城门外的城墙上。 一根粗大的麻绳悬一副挂着被狼狗咬得只剩下骨头的尸体。 那鲜血早已渗入骨头的尸体,在寒风吹动下摇摇晃晃的,麻绳的上头还挂着一条宽大的白布条,上面写着:“反对大东亚共荣,这就是下场!” 那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在骨头尸体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惊悚。 城墙下站着的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两人仰看着城墙:“师兄,还是我来。” 犬养健递过挂在脖子上的莱卡相机:“梦子,拍清楚些,等下登在报纸上,让那些抗日份子看了,也好震慑震慑他们的嚣张气焰!” 川岛梦子郑重点头,举起莱卡相机就对准那副悬挂在城墙上的骨头尸体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打了退烧针的徐来,又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赵子悦坐在他床边:“子悦,我睡了有多久?” “都快中午了。”赵子悦见他醒来正欲起身,却被徐来一把拽住。 “你肚子难道不饿吗?我去厨房给你盛碗粥来。” “我没事。”徐来放开她的手,撑着手肘坐起来,又活动活动一下胳膊,这才翻身下床。 可是脚刚刚伸进拖鞋里,徐来就感觉脑袋有一阵从未有过的晕眩感,只得又跌坐在床边。 赵子悦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是退了,可从昨日到今天你粒米未进,还是先吃些东西再下床。” 她起身拿过椅子上的一个靠枕给他靠着背:“先躺好,我去去就来。” 徐来哪见过这么温柔的赵子悦,也许是生病的原因,他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像潮水般流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很快端来热粥的赵子悦坐在床头,正一勺一勺地喂着徐来。 徐来一边喝着她喂的热粥,一边盯着她看,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似的。 这让赵子悦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身体:“喝粥!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我才看你的~”徐来一脸委屈。 粥就这样在徐来的注视下终于喂完了,赵子悦将碗重重地搁在一旁的矮柜上,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你别多想,我这可是为了任务。” 任务?又有什么任务?这快就要过年了。 徐来这才瞥见赵子悦口袋里露出来一截电文纸:“徐处长又来任务了?” 赵子悦见他注意到了自己口袋里的电文,也只得拿出来给他看。 “李士群?他在南京与日本人暗通款曲了?”徐来皱眉。 这个李士群,他还是了解的。 此人早年从事中共地下党工作,他和他妻子叶吉卿当时都是共产党员。 后来在一九三二年被徐处长手下的人逮捕,随即被委任为南京区侦查员,从事特务行动 电文上也只是说李士群有通日嫌疑,要他们上海特别行动组务必彻查此事。 徐来甩了甩手中的电文讥笑道:“这李士群难道还真想当三姓家奴不成?!” 三姓家奴?原本刚才有些恼羞的赵子悦被他这话逗笑了:“来哥,我看他连三姓家奴都不够格当。那吕布好歹是东汉末年的名将。他算什么?如果查实,他就是大汉奸,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正当两人说话间,楼下的电话铃声响起,赵子悦只得先下楼去接电话。 徐来则双手放在后脑勺的靠枕上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赵子悦就上来了,她看到徐来闭上眼睛,以为他睡了,只得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想关上卧室时,徐来开口了:“谁的电话?” “向南的电话,她说川岛梦子拿了些相片,要登在《新亚》杂志上,请她务必配合。”赵子悦迟疑了一下,又道:“可向南说这事她可做不得主,还得你亲自定夺才行。” “她有说是什么相片没?”徐来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又打开衣橱挑了一套衣服穿上:“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赵子悦跟在他身后下楼:“她说电话里不好讲,只是要你去一趟才行。” 已经走到门口的徐来打开门:“子悦,你来开车。” 赵子悦撅了撅嘴:“不说我也会帮你开车的,真是多此一举~” “嘿,你还真敢对自己上司说这样的话,赶紧的上来开车。”徐来打开车门,自己已经坐到副驾驶室的座位上。 “不说了,等下你又要威胁不发我奖金,我可不就又亏大发啰”赵子悦坐到驾驶室座位上,正想发动车子,还是侧目盯看了徐来一眼:“你身体感觉怎样?” “我身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滚!” 徐来:“” 见他闭上了嘴,赵子习悦这才一加油门向岩井公馆开去 岩井公馆第三栋的文化部办公室里,气氛有点紧张。 向南坐在靠窗的办公桌边,时不时的看向外面。 而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却在她办公室外面大厅里,也就是文化部的其他办公人员办公的公共区域随意翻看着他们桌上的资料。 文化部的工作人员大都都是从以前《译报》报社过来的员工,基本上都是中国人。 面对这两个梅花堂的日本人,他们也只是小声议论着: “警卫室怎么放他们进来的?” “听说是有日本军部特批的通行证。” “原来如此,那岂不是连岩井总领事来了都要让他们几分?” “你傻呀,他俩哪能跟岩井总领事比,只不过是拿着令箭就拿自己当阎王的小鬼罢了~” 大厅里的小声议论,川岛梦子本不在意。 可当她听到有人出言不逊,说她和自己师兄是小鬼,她便有些沉不住气,上前同那名正在办公的工作人员理论:“是你刚刚说我们是小鬼?” 那工作人员腾的一下站起来,低着头辩解道:“梦子小姐,你可能听错了,我” 还不等那工作人员说完,川岛梦子伸出手来对着他就是一巴掌要呼上去 “住手!”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川岛梦子的胳膊。 是徐来! “岩井公馆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撒野!” 川岛梦子挣脱徐来的束缚,示意一旁的犬养健拿出公文包里的一叠相片给徐来:“这些相片可是经最高层批准的,要你们岩井公馆及时登报,让所有的抗日份子看看,这就是破坏大东亚共荣的下场!” 徐来接过相片一看,只是怔愣了几秒,旋即恢复了平静:“这相片恐怕也只有你梦子小姐拍得如此真切~” “多谢夸奖。”川岛梦子对着徐来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还请徐桑按命令办事。” “相片在你手上了,我们就告辞了。”一旁的犬养健也是弯腰深深地鞠了躬,然后拖着川岛梦子的胳膊退了出去 第379章 处境艰难 岩井公馆第三栋文化部大楼里,在川岛梦子两人留下相片走了之后,大厅里的工作人员都低着头,装作忙碌地工作着。 停好车刚上来的赵子悦见大厅里异常安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再看到向南倚在自己办公室门口,静静地盯着手里拿着相片的徐来。 她只好轻咳一声上前:“向南,你们这是怎么了?刚上来时正好碰到梦子小姐两人出去,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向南冷冷地看着赵子悦:“我手头还有事情要忙。”说完便扭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还不忘“砰”的一下关上门 徐来下意识地又看了看手里的相片:他知道这是川岛梦子挖的坑,至于是谁跳进这坑里去,那她都是有收获的一方。 真是好盘算,好计谋! 可徐来知道如果从明面上拒绝他们,不将这些相片登在《兴亚》杂志上,那就是岩井英一都会对他的忠诚表示怀疑。 徐来又陷入了两难境地。 登报,那在上海所有抗日势力的矛头都会指向岩井公馆,都会指向自己,到时自己将会顶着残杀抗日同仁的帽子,遭到各方抗日势力无休无止的暗杀 不登报,就更不行。这不就是告诉川岛梦子那些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来哥,这是?”赵子悦走上前问道。 “这就是昨天他们处置的抗日份子。” 赵子悦拿过他手中攥紧的相片,一张张地看了又看,只感觉胃内一阵翻腾:“把一堆白骨挂在城门外,真亏他们想得出。” 徐来夺过她手中的相片:“我去处理一下。” 赵子悦还是有些不明白:怎么昨天处置的抗日份子,今天就成了一堆白骨,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当她想再次问徐来时,发现徐来早就走了。 还是去他办公室里问个清楚。 打定主意后,赵子悦马上去徐来的办公室找他。 可刚下楼就碰到了原时信,他一见赵子悦,就拉住她有些神秘地凑到她耳朵边对她说道:“你知道吗?昨天他们军部捉到了一个抗日份子,徐桑被他们叫去,想诬陷他和那个抗日份子是一伙的。” “有这事?”难怪他昨晚回来神色不对,半夜还发起了高烧,赵子悦不禁追问道。 “要不是岩井总领事和麻田君护着徐桑,徐桑肯定会被他们冤枉死的。” “哦?” “那可不。”原时信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人路过,才又接着对赵子悦小声说道:“听说那抗日份子顽固得要死,不仅咬伤了麻田君的耳朵,还喷了徐桑一脸的鲜血” “难怪他昨晚一回来一身血腥气味,后半夜还发起了高烧” “徐桑真是倒了血霉。”原时信拉着赵子悦到一旁走廊处:“还好那抗日份子也没落得个好下场,影佐将军盛怒之下,放出大狼狗,咬得只剩下一堆白骨。” “你说用你们中国人的一句俗话来形容,徐桑他就是:神仙打架,凡人受罪” 听原信叨叨了这么多信息,赵子悦本想还问原时信几句,见洋子过来找原时信,只好止住嘴巴 而回到办公室里的徐来,此时已经陷入深深地困顿。 自己的单线联系人张板儿牺牲,他现在就像一只孤独的云雀,落在树梢头上,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天空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是赵子悦。 “进!”徐来将手中的相片扔到桌上,随手拿起一支钢笔旋转着。 “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赵子悦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钢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个字都不提?” “哼,是那灵活的小胖子告诉你的。” “诶,你怎么知道是原时信告诉我的。” “他可是岩井总领事的心腹,我友情提醒你一下。”徐来趁她愣神,又重新拿过钢笔:“好了,你还是忙你的去,我得赶稿子。” 赶稿子?赵子悦的目光扫了桌子上的那叠相片:“向南那丫头不肯写?” “你说呢?”徐来见她还没出去:“我赶完稿,等下还要出去一趟。” “你不带上我?” “你现在最好去跟洋子套套近乎。”徐来抬头看着她。 “明白~”赵子悦怎么不知道徐来说这话的意思:这是要她去洋子那里打探岩井英一最新的动向,免得像昨天的突发事件,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写完稿件的徐来,又仔细修改了一下,直到他自己觉得能过关了,才连同相片和修改好的稿件去了三栋的文化部 “这个我做不了。”文化部办公室里的向南梗着脖子望着窗外,故意不看徐来。 “相片和稿件我放你办公桌上,你如果办不了,我叫其他人去做,你收拾东西可以走了。”徐来加重了语气,手指关节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眼见徐来真生气了,向南不得不服软,因为她若离开岩井公馆,就搞不到日本人的情报,那岂非得不偿失? 况且这些东西登报,也能让四万万同胞看清这些日本侵略者的丑恶嘴脸,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 于是向南转念一想,转过身来板着脸对徐来说道:“我马上去安排排版还不成?” 徐来本还想叮嘱她几句,可又不想她知道的太多,只是警告似地指了指她,才出了三栋文化部大楼 吉普车行驶在去城外小农场的路上,徐来他得趁川岛梦子那帮人还没回过味来,抹去张板儿在小农场的一切痕迹 吉普车很快就开到了城门口。 徐来放缓了速度,摇下车窗,将特别通行证递给守城门的日本士兵检查。 日本士兵检查完,递还给特别通行证给徐来。 本想摇上车窗的徐来看到城门外聚集了许多人在指指点点,他的心不由一阵抽搐,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摇上了车窗,加大油门朝小农场驶去。 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他心里清楚那些人是在对着城门上挂着张板儿的白骨指指点点。 此时他泪水终于如泉涌般迸出了眼眶,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前面的乡间小路也看不清楚了,直到前头有村民扛着锄头,拦在他车前,使劲挥手阻止他前行,他才猛地一下踩了刹车。 “咚咚咚”车窗的玻璃敲响,徐来掏出格子手帕抺干眼泪,这才摇下车窗。 “你怎么开车的,前面是田埂子,你再往前开车就翻啰~”敲他车窗的是一位纯朴的老农,肩膀上还扛着一把锄头。 徐来点头道谢,从后背箱摸出一瓶白酒递给老农:“老伯,您拿着,这大冬天的,呡几口去去寒~” 那老农连连摆手:“这不能要,太贵重了。” 徐来见老农不收,只得又道:“我这酒不是白给的,我想请您去前面的小农场,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就当是报酬,如何?” 那老农这才将那瓶白酒揣入怀中,上了车跟着徐来去了小农场 第380章 路遇老农 吉普车继续前行。 那老农坐在后座上,锄头还紧紧攥在手里:“先生,前面这片小农场是您家的产业?” 徐来手握着方向盘,点头称是。 “哦~”老农松了松手中的锄头,但神情还是有点紧张:“我…我还是下车走路好些。” 徐来总算明白了老农为什么紧张:“老伯,你是怕我的车技不好” “不是不是~”被徐来说中了心思的老农连连摆手,有些皱纹的脸上略带尴尬。 “老伯放心,刚才是我眼睛进了沙子,现在没事了。”徐来从后视镜看到老农脸色平静下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吉普车放缓了速度 小农场内。 那老农扛着锄头,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您这小农场打理得真好,都大冬天了,还搭了这么多大篷来种香菜,啧啧啧~” 原来是以前用来收留难民们的临时帐篷里全都种上了一些反季蔬菜,现在看起来绿油油的一片,在这大冬天里显得格外养眼 这时钱永从里面走出来:“来哥,老远就看到你的吉普车开过来,正好你看看这大篷种菜怎么样?” “你想的点子?”徐来眼里透着光彩,顿时心里藏着的那个计划有了新的突破口。 “是啊,你不知道,张板儿去城里好几天,都没见他回来,真是的,小农场员工们又大都回去过年了。”钱永抱怨着。 徐来一听钱永提到张板儿,眸子又沉了沉:“他不会回小农场了。” “为什么?”钱永听了嘴唇微张,有点不可置信:“他着急去城里找你,也为了请假回老家过年?” 徐来皱眉,一指随自己同来的老农:“给你请了个帮手,人家就住附近。” 那老农笑着对钱永说:“小农场人手不够,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让我们村的人来帮忙,只是工钱得先说好,多少钱一天。” “这个好,这个好。来哥,你看~”钱永见徐来盯着帐篷里那一片长势喜人的绿色蔬菜,连连用手肘碰了碰他。 “工钱好说,就按平时的两倍。”徐来这才回过神来:“不过这些帐篷里种的这些反季蔬菜收获后,都得运到我那里去。” 钱永知道徐来所说的运到他那里就是指岩井公馆:“来哥,小农场是你的家产,你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 “那你忙你的,我先去带这位老伯熟悉熟悉一下环境。”徐来拍了拍钱永的肩膀:“等下咱再细聊。” 看着徐来和那老农去了院子,钱永忍不住叨叨道:“来哥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张板儿也不对劲,就算回老家,总得跟自己告别一下,连随身的东西都没有带。 还有平日里的那些员工竟然一个个的都提早回去过年,这不合常理,这太不合常理了。” 等下来哥出来,得好好问清楚,搞得像是集体辞职似的。 一想到这里,钱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定是他们眼瞅着要过年了,起哄要来哥付他们双倍工资,来哥没同意,他们就推脱要提前回老家过年,来要挟来哥。 然后来哥不受他们威胁,宁愿花高价请邻近的村民,也不愿意答应张板儿他们的要求,就这样一拍两散 钱永简直被自己缜密的逻辑推演给惊艳到了,坐在帐篷里看着那些成长中的绿叶蔬菜,也比平时养眼多了 徐来领着老农进了张板儿的屋子,见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还是定下心神对那老农说道:“老伯,烦劳您把这屋子里头的衣物被子整理一下,全部打包放到我车上去。” 那老农也不是个多嘴的人,摸了摸怀里的那瓶白酒,就开干上了 张板儿所有用过的东西不一会儿就放上了吉普车。 看着进进出出往车上放东西的钱永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正从院子里出来的徐来:“来哥,这是干什么?” “给张板儿寄回老家去。”徐来只得打着马虎眼,他知道不仅张板儿永远回不来了,就连跟着张板儿来小农场的那些伙计,也不会再来这里 一想到这里,徐来暗叫不好,他们如果知道张板儿的尸体挂在城门上,会不会一时冲动去拿回张板儿的尸体? 其实徐来又何尝不想拿回张板儿的尸体,可这明显就是个陷阱,川岛梦子正张网以待,他们如果去了,那是必自投罗网 “来哥,这张板儿也太扣了,这些旧家伙什寄回老家,邮费都不止这些东西的钱”钱永叹了口气:“他呀,就是抓住了你的软肋” 钱永见徐来盯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身旁的老农,自知刚才差点失言,将大窑洞的秘密不小心说了出来,赶紧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徐来这才叮嘱身旁的老农:“老伯,以后不管谁打听小农场的事,你都要一口咬定你们一直在小农场帮工,从来没有人离开过,明白吗?” “先生,这个我晓得,晓得的。世道这么乱,我们村能有个地方赚点钱,都不会对外人乱说的。”老农也是通透之人,连连点头。 因为他从徐来的谈吐和衣着乃至开的车,都能看出徐来身份不一般,一定是上海城里的大老板。 是大老板,在这龙蛇混杂的上海滩,就难免就有人会盯着想咬一口,这个他也是知道些的。 “若是日本人来问你呢?”钱永也不知自己冷不丁要问老农这问题。 谁知那老农一听到钱永提起那些小日本,手中的锄头猛地往地上一挖,生生挖出一个大土坑出来:“那些狗日的东西,有机会我要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可惜我老了,要不我一定去战场杀了这些祸害!” 见老农如此激动,钱永惊得站起来,和徐来对望了一眼后,赶紧扶着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农坐到帐篷里的一条矮凳上 原来老农家里一家五口:老伴,儿子,娶进门不久的儿媳,和刚出生的孙子,日子虽时有拮据,却也过得和和美美的。 可自从去年小日本进攻上海,有一路先遣部队路过他们家门口时,儿媳正坐在台阶上给不到三个月的孙子喂奶,被军队里的一个日本小队长看中,就不顾家中还有老伴,儿子在一旁,当着他们的面就抢过孙子扔到地上活活摔死,拖进房内要强奸儿媳,儿子年轻气盛,操起一条长板凳就往那日本小队长的脑袋上砸去。 怎奈双拳难敌四手,那些丧心病狂的日本士兵马上开枪就打死了儿子,儿媳刚烈,见自家丈夫死了,自然也不肯独活,撞墙而死,那个日本小队长恼羞成怒,将气全部撒在自己老伴身上,竟用长步枪的枪托将老伴活活砸死 “那老伯,您当时…” “我那天一大早挑着菜去了城里卖,想着换些零钱给孙子买个拨浪鼓……这些都是我回来后,邻居们告诉我的”老农说完这些,早已是老泪纵横 第381章 威胁 安顿好小农场的事宜,徐来独自开车去了城门外的那处废弃修理厂 他将车上的那些衣物搬进修理厂内,又浇上早已准备好的汽油,然点燃一根火柴往那堆衣物上面扔出 顿时熊熊大火燃烧起来,映衬在徐来的脸上 “没想到徐来老弟就连取暖的方式都这么特别。”废弃修理厂进来的正是艾老板。 他走到徐来身边,肩并着肩伸出手烤着火:“上次的事,还得亏你通风报信。” “哼,别说这些没用的。这次找我来又是为什么事。”徐来眼睛还是盯着面前那团燃烧的火焰,仿佛要从里面找寻什么宝贝似的。 “就要过大年了,能有什么事?”艾老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不过想劳烦老弟你,帮忙搞几张日本人的特别通行证。” “你以为是弄良民证?还要几张!”徐来本就心中压着事,艾老板这无理的要求给了自己怼他的机会。 徐来自己身上的那张特别通行证都是岩井英一经过日本高层审核才发下来的。 他也真是狮子大开口,以为是买白菜呢。 “就两张。”艾老板其实心里也清楚日本人的特别通行证不好弄,要不就不会再次找上徐来。 徐来没回他的话,只是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火势越来越小,知道很快就烧完了,于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准备就要走。 “两张特别通行证,五万元法币。”艾老板开价。 徐来讥笑道:“五万法币,真够多的。你们用法币糊弄老百姓还不够 ,怎么?还想用法币来糊弄我? 上海的物价可是一天一个价,现在都翻了好几倍。” 国民政府发行法币的目的,只是为了加强了金融垄断,然后又以法币系拥有法偿资格的不兑现纸币,而用膨胀发行办法填补财政赤字,再加上连年战乱导致现在的通货膨胀日益加剧,这法币越来越贬值,老百姓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你给句痛快话。”艾老板压住心中的怒火:“这不是经费紧张,哪有那么多小黄鱼。” 徐来只是笑而不语。 “你在城门口看到悬挂于城门的白骨尸体没?”艾老板突然顾左右而言他。 “想不到艾老板对一具尸体这么感兴趣?”徐来微微侧目。 “老弟忘了我也是搞情报出身的。”艾老板盯着徐来,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反应。 可徐来只是笑了笑,并不搭话。 “你说在香港的徐老爷子如果知道你在为日本人办事,而且还要在《兴亚》杂志上刊登这具白骨尸体的相片,届时这图文并茂的,你猜你家徐老爷子看了会不会生气?”艾老板语气缓和。 “威胁我?”徐来冷笑道,他看着即将燃烧殆尽的衣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走。 “我不是威胁你。”他的话徐来怎会不清楚其中的含义,现在他是有求于自己,才没撕破脸。 “那你要是不想你那些手下在上海过得不安稳的话,你就尽管去做。”徐来头也不回的上了吉普车 “你!”身后的艾老板气得抬脚就踢了一下面前烧成灰烬的火堆 礼查饭店五楼的豪华套房内。 川岛梦子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里的自己,不由得抬手摸着自己光滑白嫩的脸蛋。 她想起自来到中国,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都没有好好地像今日一样仔细端详自己。 突然,她发现自己的鬓边有一根白头发,她抬手拨开发丝,捏住那根白头发,猛地一扯,她轻“呲”了一声,拿起打火机点燃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缓缓站起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道:“又要粉墨登场了,没关系,拍了这些年的电影,早就没了真实的自己” “是一位先生找我?”川岛梦子拿起电话,是酒店前台打来的:“他说他姓李?没事,让他上来。” 挂掉电话,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她知道今日前来的男子,可不是黄浚之流,自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才是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川岛梦子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微表情,这才开门让外面的人进来。 “梦子小姐,多日不见,还是如此明媚动人。”那男子一身长衫深蓝夹袄,梳着一个大背头,宽额头,略长的脸型,要不是那对比一般人要挺立耳朵,乍一看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先生。 “李先生也是风采依旧。”川岛梦子招呼他坐下,又去沏了一壶茶。 此人正是民国十大汉奸之一的李士群。 “一直以来我们的首相阁下,频频向汪先生抛出橄榄枝,可他就是不为所动。”川岛梦子话说得很温柔,又为坐在沙发上的李士群斟了一杯茶。 可李士群只是将茶杯移了移,并没打算喝。 这一小动作当然落入了川岛梦子的眼里,但她只是淡淡一笑,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汪先生对于你们近卫文磨首相提出来方案很是赞同,可是国民政府里他说了不算。”李士群摇了摇头:“你们提出来的不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而期望和平共存的意愿,在你们悍然进入南京之后,都成了笑谈。” 川岛梦子也不着急反驳,只是询问一下李士群的看法:“那您和汪先生对此事做何感想?” “做何感想?我能有什么感想?我什么都不敢想!”李士群一语双关,并在看到她喝了茶后,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后,才又道:“倒是汪先生私底下在我们面前抱怨:说是我们中国是个弱国,抗日必败,惟不战而和才是正道。” “哦?汪先生想法倒是和你们国军的那位领|袖南辕北辙。”川倒梦子心里有了几分明白:“可是汪先生在国军中的威望远比不上你们的那位领|袖,这也是汪先生犹豫的主要原因?” 李士群身体侧了侧,仔细打量着川岛梦子:“梦子小姐还真是一个大美人,只是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么?”川岛梦子皱眉,眼前这男子心思还真有些不好猜。 “可惜要在男人堆里打滚。”李士群这才正色道:“国民政府很快就要进行选举,若是汪先生能够当选总裁的话,接下来与你们日本的和平统一,那就容易得多了。” 川岛梦子凝神道:“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汪先生的意思是要我们大日本帝国助他竟选当上总裁之位,才能谈接下来的合作,是不是?” 李士群点头:“原来梦子小姐不仅貌美如花,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难怪那黄浚为了你连命都丢了。” 川岛梦子索性走到他面前,一下子跳到他身上,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眸看着他:“你到底是怕死还是不行,才不敢碰我?” 男子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怕女人说他不行。 反正都是逢场作戏,李士群干脆顺手拦腰抱起她,轻咬住她那粉嫩的耳朵:“等下就知道我怕不怕死行不行了。” 川岛梦子在他怀里笑得更放肆了,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他那宽大的额头:“你们中国男人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李士群早已心痒难耐,一脚踹开卧室门,将她重重地扔在床上,屋内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就此展开 第382章 故人重逢 吉普车在驶入城门的那一刻,徐来还是忍不住摇下车窗看了一眼城门外挂着的白骨尸体 当他收回目光的同时,却发现城门外不远处有黑影攒动,可眼见快要天黑了,等下宵禁时间一到,就是自己有特别通行证也是不管用的。 进了城,徐来沿着街道的路灯缓缓开着车,不知不觉就开到了汤氏裁缝店的楼下。 他摇下窗户抬头一看,阁楼上的灯火通明。 他微一怔忡:裁缝店一直是关门闭户的,很久没人居住了,阁楼上的灯怎么亮了? 他停车下去,走到店门口,两长四短地轻敲了几下门,可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来给自己开门。 许是电路接触不良,而引起灯亮了? 徐来思及至此,准备转身离开,门却在这时突然开了:是汤先生,他头发发白,脸上戴的依旧还是那副黑框老花眼镜,一袭黑色夹袄长衫,比当初自己送他离开上海时有了不一样的风霜。 此时的汤先生正透过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一脸惊讶的徐来:“进来。” 徐来先是眨了眨眼睛,又还是不自觉地又揉了揉眼睛,在确定不是幻觉后,才推门进去 阁楼上。 两人对视良久。 “汤先生,您在香港好好的,怎么又回来了?” “我主动向上级要求回上海工作的。”汤先生微笑着看着徐来:“怎么?不欢迎吗?” “汤先生,不是我想说你,你又不知道现在上海局势非常复杂,你都一大把年纪了” “臭小子,刚才都是“您”呀“您”的,一下子就称“你”了?”汤先生故作轻松地顾左右而言他。 “我说不过你,可你回来怎么没联系我?”徐来还是有点不解。 “这不就联系上了?”汤先生这才严肃地对徐来说道:“你的单线联系人张板儿牺牲了,我觉得此时只有我最适合重新做回你的单线联系人。说实话,我也是今天刚刚回来,只比你早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原来汤先生在昨天香港接到延安伍|豪同志的密电,得知张板儿牺牲后,汤先生便毛遂自荐回上海,来重新当徐来的单线联系人。 本来延安高层是不同意的,架不住汤先生的主动请缨,实则是现在上海的局势,真是没有比汤先生更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在得到上级批准后,汤先生才从香港乘坐最后一艘开往上海的客轮回来。 徐来对于汤先生的到来是既惊又喜还忧,可是他内心也是心知肚明的:在这个局势如此混乱的上海,汤先生来上海,是延安高层对自己最大的保护和信任。 徐来本还想同汤先生闲聊几句,突然想起刚才城门外的情景:“汤先生,刚才我从城门外进来,看到有人在城门附近活动,会不会是我们的同志想拿回张板儿的尸体?!” “拿回张板儿的尸体?”汤先生刚下客轮回裁缝店,还没同郑锡明他们取得联系,对于徐来说的这还真是摸头不知尾。 徐来这才将川岛梦子那些人的种种恶劣行径跟汤先生说了一遍。 汤先生眉头微皱,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宵禁了,这可怎么办?” 徐来抚额道:“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冲动。” 汤先生也没想到刚回上海,就有这么一个棘手的事情摆在自己面前。 “汤先生,这事还是交给我去办。”徐来也想趁这个机会把钟良为首组织的“敢死队”拉出来练练。 汤先生也一时联系不上郑锡明他们,只能放手让徐来试试:“你去办可以,只是有一点:为了安全起见,你不能亲自出面。” “那是自然。”徐来已经打定主意,等下联系上钟良,要他们去城门口制造混乱后马上撤退,这个应该难度不大 深夜,城门口的日本守城士兵一边巡逻着,一边打着哈欠闲聊着:“你说这抗日份子能为了这么一具破白骨来吗?” “这可说不好,听说他们那些抗日份子像中了邪似的,一个个的都不怕死。” “那也要看是哪部分的,如果是共党那边的,倒是有几分可能,要是” “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今晚肯定有人来偷尸体。”是犬养健的声音。 此刻的他一身日本茶褐色军装在身,看起来别提多威风了。 可他话音刚落,耳边就听到有东西朝自己这里呼啸而来,打在身旁的日本士兵身上。 “哎哟!”那被什么东西打中的日本士兵一声惨叫后,被犬养健扶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那日本士兵解开自己的上衣检查伤势,竟然是几粒小尖石子打在胸口上,正嵌在肌肉里,只露出一点点在外面。 这要不是石子,而是钢珠的话,那早就击中了这日本士兵的心脏。 犬养健伸手摸了摸他胸口上嵌着的小石子,想拔出来。 却不料这日本士兵竟闷哼出声:“长官,痛,不能拔出来” 犬养健只得收回手,然后站起来环视四周: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用一粒粒小小的石头伤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在这大半夜的,那石子飞过来无声无息,要不是在犬养健的耳边掠过,都不会发觉异常。 难道是那抗日份子的同伙? 在这寒夜里,一阵冷风吹来,犬养健身体不由一激灵:应该不会,如果真是那抗日份子的同伙,那天他们的刺杀行动早就得手了。 至于犬养健为什么这样分析,那是因为这小石子如果能精准地打在太阳穴上,那不管是什么人都只有死的份了。 一想到这里,犬养健有些慌神了,赶紧去了一旁休息亭找了一顶士兵的钢盔戴在头上。 可就在这时,城门外突然有日本士兵在大声喝斥,由于距休息亭较远,当犬养健赶到时,那城墙上只剩下被人砍断的粗麻绳在风中 “八嘎!全都给我起来!“犬养健见地上东倒西歪躺着的忍者们,气得上前一个个的踢了几脚 那些忍者都捂住小腹嗷嗷叫着,犬养健掰开一人的手一看,有三两颗小石子透过厚厚的衣服,均嵌入了腹部,那人可不就痛得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守城门的日本士兵均已朝着地些拿回尸体的众人追去。 可夜里实在太黑,追了一段路,就不见了踪影,只得转身又撤了回来。 “犬养君,那些抗日份子狡猾狡猾的,竟然声东击西,两路人马分开逃蹿,我们实在是”那位守城门的日本小队长低着头小声报告着。 犬养健已是恼羞成怒,抓住那小队长的衣领:“跟丢了就跟丢了,别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你你的,放手!一具尸体而已,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那日本小队长小声辩解着。 犬养健这时找回了一些理智,总算松开了手。 “咳咳咳!”那日本小队长摸着自己的喉咙轻咳着:“犬养君,我们军部也只是协助你们梅花堂。你们的,自己的人员办事不利,我们不需承担任何连带责任的。” 犬养健一听他说这话,可不得指着那日本士兵鼻子大骂:“你们这些帝国的耻辱!” 这一骂,倒让那些日本士兵更来劲了:“我们的,可不是帝国的耻辱,他们的才是。” 那士兵小队长说完,还不忘指着地上打滚的那些犬养健的手下:“我们的,都去追了,可他们的呢?还在地上打着滚!” 犬养健听着那士兵队长的反驳,竟觉得气血翻涌,然后胸口一痛,嗓子又一下子痒痒的,一口鲜血从口腔里迸射而出 第383章 这计划值一杯大红袍 梅花堂众人连连失利,让影佐贞昭顿觉得自己面子全无。 此时的他正在海军陆战队的总部大楼办公室里整理东西。 “影佐将军,你这是要搬去哪里?”进来的是朝香宫鸠彦王。 影佐贞昭手一顿,还是继续将资料放入盒子里。 朝香宫鸠彦王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盒子:“影佐将军,这又是何苦呢?” “听说阁下在南京城里可是大杀四方,威风得很。”影佐贞昭又拿回他手中的盒子。 朝香宫鸠彦王轻叹一声:“那些支那人太顽固,只有帝国的军人将南京这座六朝古都,连同南京的所有人全部摧毁,才能摧毁那些支那人的意志,实现我们的大东亚共荣!” “哼!那还不是你们军部在淞沪会战中,曾经向全世界宣扬三个月内灭亡中国?可是淞沪会战你们军部整整打了三个月,并且你们军部为此先后换了三位指挥官,才堪堪拿下上海。 这对于一直在中国所向无敌的你,和你们军部所有人来说,是非常丢脸的事。所以你们军部的人要泄愤罢了!”影佐贞昭冷笑道。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朝香宫鸠彦王的痛处,他本想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可一想到以后还要依托影佐贞昭搞情报,面色又稍稍缓和:“谁不知道将军你为了帝国的荣耀,殚精竭虑。” 影佐贞昭的面色才有所缓和:“不瞒阁下,我之所以搬离总部大楼,也是因他们梅花堂太无能了,一点小事都能办砸!” 朝香宫鸠彦王也是知道他是为了犬养健的事生气:“影佐将军也是绷得太紧了,一具尸体被人偷走就偷走了,下属有时做事不得力也是难免的。” “阁下的话也不无道理。影佐贞昭整理完办公室里的东西,招呼着士兵搬上车,并没有一丝想留下来的意思。 “可影佐将军去了梅花堂,这安全” “我个人的安危比起帝国的繁荣昌盛,不值一提!”说完影佐贞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岩井公馆。 政治部大楼办公室内。 “徐桑,你能搞到延安的宣传单,真是太好了!”岩井英一拿着手里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内容看了又看:“这可是独一份呐~。” 徐来看着一脸喜气的岩井英一,他也知道这些这些宣传单对于延安来说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可对于日本所有特务机构都搞不到的情报:这延安方面的宣传单,他们岩井公馆搞到了,那自然是大功一件,也难怪岩井英一如此开心惬意。 这些宣传单都是汤先生通过上海地下党的其他同志送到他手里,其目的也是为了徐来能再进一步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 梅花堂虽然没从张板儿嘴里得到任何线索,但影佐贞昭这个人极为狡猾,若是他再从中挑拨岩井英一和徐来的关系,那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用这些无伤大雅的真情报,来换取岩井英一对徐来的信任,是一件绝对划算的事。 看来岩井英一对此很是满意。 “岩井君,我们该走了,领事馆那边还有外国记者等着采访你。”麻田一郎进来适时提醒。 “哎呀,你看,徐桑,我一时高兴,竟忘记领事馆那帮讨厌的外国记者还在等着我。”岩井英一一想到那帮记者,又是一阵头痛。 徐来哪里看不出来岩井英一的心事,可他只能装作不知道:“那岩井君,我送你。” “徐桑,你辛苦了,还是请留步。有了这些宣传单,可解我的燃眉之急。”岩井英一将手中的宣传单揣入公文包,站起来就对麻田一挥手:“麻田,我们回领事馆。” 送走了岩井英一,徐来这才开着吉普车去了汤记裁缝店。 裁缝店阁楼上。 “老汤,张板儿他? “停,刚才你叫我什么?” “老汤啊~” “你这臭小子,我跟你说,在外人面前你得叫我汤先生。” “是的,汤先生。”徐来一本正经:“那老汤,你还没跟我说刚才的事。” “他的尸骨组织已经通过秘密渠道运回了他的老家安葬。”汤先生沉声告诉徐来。 “那就好,那就好。”徐来本想问了地方去祭奠张板儿,现在知道他能魂归故里,当下便也放心了不少:“不过老汤,我有一个计划压在我心里有一段时间了,我没同任何人讲过。” “什么计划?”汤先生一脸神色紧张。 “瞧你这么严肃。”徐来坐到木板床上,翘着二郎腿:“不就是想炸掉本田纱厂隔壁那座军火库。” “你要炸虹口那个海军军火库!”汤先生气得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延安高层这么高度重视你的安危,你也应该知道自己所处位置的重要性,你这个计划我不同意!” “如果我不出面呢?”徐来刻意压低声音:“我保证绝不暴露自己。” “你小子又揣着什么鬼主意?说说看。”汤先生面色缓和,也想听听他的主意,以免他说自己一言堂。 于是徐来把他的计划详细地同汤先生讲了一遍。 汤先生先是一惊,然后紧皱眉头,又沉思片刻后,拍了拍徐来的肩膀:“这个计划你得给我时间想想,在这之前,你绝不可擅自行动。” “我已经要那老农往岩井公馆开始送反季蔬菜。”徐来似乎觉得自己多嘴似的,马上止口。 “你不是要往本田纱厂送反季蔬菜,怎么送你岩井公馆了?”汤先生有些不解。 “我这不是采取迂回曲折的路线,先是送菜去岩井公馆,然后蝎子朱均他那个吃货也会偶尔来岩井公馆吃樊伯的菜,到时我再往自家纺织厂送些反季节蔬菜,那本田经常去我们纺织厂打秋风,借棉纱的,到时在这大冬天有这么好吃的反季蔬菜,他还不得顺手要,再然后” “停!”汤先生简直在听天书一样:“你这九曲回肠的小子,说了半天还没说重点,你送个菜直接送就行了,还七拐八弯的,看我不打你~” “诶,不是你说要我不出面,要安全第一?我可是通盘考虑了的,绝不是一时想报复所致。我这样完美地避开了所有人的怀疑,将菜迂回送进海军军火库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慢慢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再将炸药运进去,轰轰烈烈地一举炸掉它。“徐来一口气说完,便觉口干舌燥:“这就是好饭不怕晚!大红袍给我来一杯?” “行,值得给你一杯。”汤先生听了他如此缜密的计划,虽然板着脸对他说,可转身去拿茶罐时却笑着乐开了花 第384章 好消息 徐来正握着手中的大红袍,看着白瓷茶杯袅袅的热气,他先是凑近闻了闻,又吹了吹,这才小啜了一口:“老汤,这大红袍匀些我呗~。” 汤先生打掉他伸过来的手掌:“你也真敢要,去去去,没存货了。” 徐来也不着急,只是缩回来握紧茶杯暖着自己的双手:“老汤,我喝完茶就走。” “哼,算了,茶是没有,我给你透露个好消息:我们的新四军军部在南昌正式成立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 这是国共合作以来,党中央开辟的第六大敌后抗日根据地:华中抗日根据地。 “那可不,这就意味着我们在上海不是孤军奋战了,我们党领导的新四军,将会挺进江西,浙江等敌后地区,创建革命根据地,并以此为中心来辐射至周边地区,到时党的各个敌后根据地再连成一遍,那将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汤先生越说越激动,一不小心就被茶水给呛着了。 徐来只得放下手中的茶杯,上前帮他顺顺背:“你看你,说话那么着急干什么。” 汤先生咳咳几声才缓过来:“延安最高层说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正在一步步朝着正确的方向推进着,我能不激动?” 徐来见他咳得满面通红,眼睛里却闪着亮光,又顺了顺他的背:“老汤,我得走了。” 汤先生掏出怀表一看:“赶紧走,赶紧走,别待会儿又想顺我的东西。” 徐来其实也没真想要汤先生的大红袍,只是顺嘴有这么一说而已,眼见时间不早,赶紧下去出了店门,叫了一辆黄包车就往岩井公馆而去 虹口区 , 梅花堂内。 日本忍者们正在进进出出地搬着影佐贞昭车上的东西。 犬养健看着影佐贞昭手里的大狼狗“勇夫”:“将军,您将它也带来了?” 影佐贞昭只是盯了他一眼:“去新安排的刑讯室。” 犬养健不敢怠慢,只得在前面引路。 梅花堂的刑讯室设在地下室内,那里十分的阴暗潮湿。 好在影佐贞昭和犬养健两人穿的是军靴,鞋子底部够防滑,要是换上其他普通的鞋子,那一准得一步三溜的。 那大狼狗“勇夫”在影佐贞昭的牵引下,四只粗狗腿也是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昏暗的铜制壁灯照在两人一狗身上,显得格外的诡异 “您看,刑迅室一应俱全:刑架,老虎凳,铬铁,水池,电椅,牛皮鞭,摘心挠肺的手术台,粗麻绳用来荡秋千的,那边封闭的小密室则是毒气室将军,注意脚下!”犬养健见影佐贞昭差点踩到地上铺设的铁爪子,赶紧出声提醒。 好在影佐贞昭也发现了不对劲,拉着大狼狗“勇夫”后退了几步。 “将军,这是他们支那人用来在野外夹野兽用的虎齿夹。”犬养健指着地上那只似犬牙交错的铸铁做的夹子说道:“别看这铁夹子不起眼,人的腿若是被夹上了,越是挣扎,它就越紧,那可是要咬掉一大块肉才甘心的。” 影佐贞昭一听,俯下身子拍了拍“勇夫”那只硕大的狗头:“你听见了吗?它的威力可不比你小。” 而“勇夫”只是轻声哼哼了几句,那样子仿佛在说:那就比一比谁牙齿更硬!” 参观完刑具,犬养健又带影佐贞昭去了牢房。 “汪汪汪!”看到牢房,那大狼狗“勇夫”很兴奋,它可能以为这是自己的房间。 影佐贞昭见它一个劲儿地往里凑,也就松了牵引绳,让它进去。 “这?将军,就让“勇夫”住这里?”犬养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平时影佐贞昭不是挺保宝它的吗?怎么舍得让它住这么阴暗潮湿的牢房? 影佐贞昭可不管犬养健怎么想:“犬养君,给它多铺些稻草,就让它住这里,看管犯人,它可比人要机敏得多。” 影佐贞昭话是对犬养健说的,可脸却是对着“勇夫”微笑着道:“勇夫,你的,在这里要乖乖的,可不许偷懒~” 那大狼狗很顺从的趴在地上,那双灰色眼珠的眼睛盯着影佐贞昭,又低声呜呜了几声后,才张嘴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口腔里的犬牙 “你是饿了?”影佐贞昭很贴心的帮它带上牢房的门,指了指它:“等下就给你送肉。 它一听,又兴奋的低低呜呜呜了几声 “梦子她在您办公室里等好久了。”犬养健适时对影佐贞昭说道。 影佐贞昭侧目看了他一眼:“那我们就先上去。” 梅花堂三楼,是安排给影佐贞昭的办公室,一共有三个房间,居中那间用来办公,里面那间用来存放资料,而离下楼梯的那间则是休息室兼他的保卫室。 影佐贞昭一一看了以后,回到居中的那间办公室,对等了些时间的川岛梦子略一点头表示满意。 又扭头看了看杵在门口还没走的犬养健:“犬养君的办事效率如果能像这样,那何愁那些抗日份子抓不到?” 这话一出,可吓坏了犬养健,他惭愧地低下头:“上次城门之失,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将军责罚!” “好了,你的事等下再说,伊腾拓真他停好车后,你先带他去休息室待命。” “haii!”犬养健一个毕恭毕敬的九十度鞠躬后,退至门口后,才转身出去 “将军,梦子有要事汇报。”川岛梦子站在办公桌前又直了直身体。“ 影佐贞昭坐回到办公桌前,顺意翻看着文件:“那李士群还住在礼查饭店?” “是的,将军。”川岛梦子皱眉道:“他说汪先生不是不想撇开他们国军的领|袖,而是自己没有同我们大日本帝国独自商谈的资本。” “此话怎讲?”从影佐贞昭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那李士群说汪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大日本帝国在国民政府几个月后的选举上,能让他当上他们国民政府的总裁,那么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合作才能畅通无阻。”川岛梦子本还想抱怨几句,却被影佐贞昭给阻止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影佐贞昭冷笑道:“我们帮助汪先生的还不够吗?几次三番派人刺杀他们的领丨袖,虽是侥幸逃脱,我们的损失也不小。他倒好坐山观虎斗。他自己又何曾出过一分力!” 影佐贞昭对于汪先生的要求似乎嗤之以鼻。 第385章 有点复杂 川岛梦子心里怎会没数:“可我们大日帝国需要一个像汪先生,他这样在国民政府有一定地位的人出面,才能收拢住这些支那人,才能相信我们在中国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实现大东亚共荣的远大目标。” 他们心里都似明镜,那个所谓的“沪市大道政府”的临时伪市长苏锡文,划分他下辖十四个区,可他根本难以服众。 别说那维持沪市日常秩序的伪警察局,就连小汉奸都不买那苏锡文伪市长的账,他的命令常常连浦东区都出不了,更别提他下辖的所谓十四个区了。 上海的治理现在还是一盘散沙,这就是他们日本侵略者急于想争取媚日份子:国民政府的汪先生的原因 “最高层经过商讨,想把苏锡文换下来。” “换谁去?” “换傅筱庵。” “傅筱庵?”搞情报出身的川岛梦子,对于傅筱庵这个人并不陌生。 这个人是上海华兴水火保险公司董事长,汉治萍煤铁矿公司董事长,上海总商会会长等十几个头衔,这地位是比那苏锡文显然不知高出几截。 “这此人是个墙头草,滑头得很,现在的他似乎还在观望中。”川岛梦子摇摇头:“也许过段时间,等他自己认为局势已经明朗,我们再派人去说服可能好些。” “说服?”影佐贞昭毫无预兆地抓起桌上的那堆资料就往川岛梦子脸上招呼过去 “haii!”川岛梦子马上捡起掉落到地上的资料,又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回到他的手上:“还请将军明示!” “你告诉李士群,汪先生他提出来的条件我们无能为力!”影佐贞昭语气坚定地对川岛梦子命令道:“这傅筱庵你们不必太费心力了,利诱不成就威逼!你的明白?” 这?川岛梦子还以为听错了,可看到影佐贞昭如此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 岩井公馆小食堂包间内。 蝎子朱均在吃了一块羊肉后,又往夹了一筷子香菜。 然后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这凉拌香菜太爽口了。” “这都是少爷花大价钱培育的反季蔬菜。”樊伯又将一碟刚洗好的冬青菜放到餐桌上。 “来哥,有这么好的东西,我得拿些回去。”蝎子朱均有点得陇望蜀的意思。 徐来却没理他,夹了一块带皮的羊肉放在赵子悦碗中:“来,这块好吃。” 蝎子朱均可不干了,只见他一伸手,筷子一夹她碗里那块带皮的羊肉,然后手腕朝内一翻,那块肥瘦相宜的羊肉便落入了他的饭碗里 赵子悦却一点也不生气:“蝎子,你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这锅里还有那么多羊肉,你偏要夹我碗里的这块。” “嘿嘿,重点不在于我要夹你碗里的这块羊肉,而是这块羊肉是来哥亲自夹的。这意义就是不一样。”蝎子朱均好像生怕她会再从自己碗里抢回去那块羊肉似的,居然还背对着餐桌吃完了那块羊肉再转过身来。 “那倒是,这些菜我们是经常能吃到,你蝎子就没这口福天天能吃到樊伯做的菜!”赵子悦反唇相讥:“就连洋子他们今天都去了日料店换口味了。” “噢?那魏华和向南怎么也没来?日本人吃不惯还情有可原,他们这是闹哪样?”蝎子朱均又往热腾腾的火锅里涮了一把冬青菜:“这冬青菜也好吃,不行,等下要樊伯给我弄些打包回去,这绿叶菜怎么比羊肉还好吃?” “蝎子,你尽说胡话,没有鲜美的羊肉汤,你这冬青菜能好吃?”赵子悦跟他抬杠似的。 “你俩别争了,这羊肉煮太久,口感就差了,赶紧趁热吃。”樊伯又端过来一碟洗干净的羊肠:“冬青菜什么的,我也给你捆了一大捆。” “谢了,樊伯。”蝎子朱均笑着对樊伯打着招呼。 看着樊伯去了厨房忙碌去了,徐来这才问蝎子朱均:“你确定那李士群在礼查饭店?” 蝎子朱均又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确定没人进来:“是。而且是在川岛梦子那个长包套间里。” 徐来听了,只是和赵子悦对望了一眼:幸好今日程海没来上班 可徐来他们哪知道川岛梦子此时正在徐公馆和程妈一起在包饺子。 程海之所以没去上班,也是因为今天是程妈的生日。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不知道怎么才能赶走厨房里的川岛梦子。 而厨房里时不时传来两人聊得很投机的谈笑声。 坐在客厅沙发的程海,他只得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他知道晚上徐来肯定是会回来给自家姆妈庆生的。 到时这场面该如何收拾,恐怕只有天晓得 “程海,来帮忙把菜端上去。”程妈的声音打断了程海的思绪。 “姆妈,我就来。”程海只好起身去了厨房 而岩井公馆政治部大楼里。 徐来正在想着该如何搞到李士群勾结日本人的证据,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是程海在外面电话亭打来的。 “什么?川岛梦子在陪程妈包饺子?她什么时候和程妈走这么近的?”徐来顿时站起来。 要不是今日是程妈的生日,程海知道自己会回徐公馆,这程海还不知瞒到什么时候。 挂掉电话后,徐来从抽屉里拿出给程妈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正穿好大衣就往外走时,赵子悦进来了。 “来哥,刚吃完中饭,你这是要去哪里?” 徐来知道因为程海的一个电话,自己险些乱了方寸:“川岛梦子经常去我家找程妈,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所以” “所以你想马上回去质问她为什么刻意接近程妈?”赵子悦拦住徐来:“这事你得冷静一下。” 徐来跌坐回椅子上,他抚额道:“这女人太阴毒了,连程妈都不放过。” “刚才蝎子朱均不是确定李士群在礼查饭店吗?”赵子悦见徐来着急,换了一个角度跟他提建议:“不如趁着川岛梦子在你家,我们去礼查饭店。拍下李士群住在她长包房的相片,这不就坐实了李士群通日的嫌疑了?” “子悦,还多亏你提醒,刚才我都差点乱了方寸。”徐来将手中的首饰盒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 “可礼查饭店今非昔比,日本军部派了重兵守在外围,我们也得小心行事。”赵子悦对于这次临时起意的行动还是有些担心的。 “怕什么,我有特别通行证。”徐来从怀里掏出蓝本本扬了扬 第386章 引蛇出洞 礼查饭店。 五楼川岛梦子的长包房内。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还是亮着的。 李士群正翘着二郎腿在看《良友画报》,翻了几下,顿觉无趣,又站起来想开门出去,可一想到川岛梦子的再三叮嘱,又踱步回来,重新坐在那张欧式真皮沙发上 饭店门口,一辆吉普车缓缓停下。 从车里下来一位身穿深蓝色笔挺大衣的年轻男子。 刚下车的他,又转身牵住从车里伸出来的一只纤纤玉手:“小心脚下。” 那女子先是一只红色高跟鞋落地,接着另一只红色高跟鞋也落地后,她这才从吉普车里面钻出头来:“徐少爷,这大冷天的,硬要约我来,你呀真会折腾。” 饭店门口前来迎接的门童听了都不由捂嘴偷笑。 年轻男子一把扯过她的一只胳膊,就将她揽入了自己的大衣里,低头在她的耳边说道:“这下暖和些了?” 被他用大衣裹着的女子,脸蛋上竟一下子绯红,她本想开口警告他,可一想到这饭店门口周围,全都在日本士兵的管控下,也只得忍着蹭蹭往上涨的火气,一双秋剪般的美目对男子怒目而视 男子拥着她很顺利地进入了饭店大厅内。 饭店里面的温度骤然变暖和,女子终于有了挣脱男子怀抱的理由。 “有点热。”女子抬起绯红的脸颊盯着男子。 那男子微微一笑,松开用大衣拥着的女子 “给我开间五楼的套房。”男子走到前台,对前台女服务生说道。 “五楼?”那女服务生看了看男子身后的女子,会心一笑:“有的,请您出示下证件。” 男子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蓝皮证件递给女服务生。 那女服务生的态度更加好了:“徐先生,五楼的套房倒还有一间,只不过” “不过什么?”年轻男子正是徐来,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叠美钞来,悄悄地夹在前台上面的一本入住指南里,然后再缓缓推到女服务生面前。 女服务生见徐来出示了特别通行证,又出手如此大方,更加确认与他一同来的女子一定是他外面的女人,在家不方便,只得在这里来幽会。 当下女服务生没有丝毫犹豫,小心翻开那本入住指南,拿走里面的美钞,然后从柜台里拿出一枚金色钥匙:“五楼总共两间豪华套间,剩下的这间平时对普通客人是不开放的。” 徐来伸手接过那枚金色钥匙的同时,轻握了那女服务生的小嫩手一下,那女服务生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徐先生,您女朋友看着呢?” 徐来这才将手中的金色钥匙往空中一抛,又瞬间接住后,往女服务生面前凑了凑:“以后得空我再单独找你” 可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冲上来的赵子悦揪住耳朵:“徐少,你还有完没完?” “你先放下,人家女孩子还看着~”被揪住耳朵的徐来一点也不生气,对女服务生笑了笑,手里握着的金色钥匙展开给赵子悦看:“我这不在开房间嘛~” 赵子悦这才松开了手 电梯很快就上了五楼。 “叮”的一下电梯门开了。 徐来挽着赵子悦的胳膊走向刚才开好的房间 金色钥匙插入豪华套间房门的锁孔里,“咔嚓”旋转几下,门就开了。 赵子悦在门内旁的墙壁上打开客厅里的吊灯。 顿时房间里一片灯火辉煌。 “这豪华套间还真不错。”赵子悦进去马上假装闲聊着,人却在搜寻各个房间角落里,直至确定没有安装窃听器,她才瘫坐在真皮沙发上休息 “起来,开始工作!”徐来可没一点想怜香惜玉的意思,一把拽着刚休息不到几分钟的赵子悦。 可哪想赵子悦手劲这么大,非但没把她拽起来,还被她拖到沙发上 两人双目相对。 “你起来~” 赵子悦被他压在沙发上,一时动弹不得,只好低低的说道。 “你大声点叫,我就起来!” “你!无耻!”赵子悦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还好他反应快,伸手就抓住她的手掌。 “你不大声叫,怎么能惊动隔壁的那位出来?”徐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促黠地冲她笑道。 “你放开再说!”赵子想挣脱他禁锢住自己的手,却还是纹丝不动:“要不我就一直闭嘴!” 徐来只得放开她的双手,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他松了松袖口,脱掉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又去了一旁的墙边,掏出一只瓷制听瓮贴着墙面,耳朵则贴在听瓮的另一头,正全神贯注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他在不在?”赵子悦终于沉不住气,也将耳朵直接贴在墙面上。 她屏住呼吸听了许久,都没听到一点动静,干脆抢过徐来手中的听瓮,学着徐来的样子贴着墙面认真聆听着:“这东西看着土里土气的,还真有些用。” 她将听瓮还给徐来。 徐来将听瓮放入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一把揽赵子悦入怀,逼得她大声尖叫起来: “放手!你这臭流氓!” “对!就是这样,再大点声!”徐来笑看着怀里的赵子悦,嘴巴朝隔壁套间呶了呶。 赵子悦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早说嘛!” 她挣开徐来的怀抱,走到墙边,对着墙面的另一间套间大声喊道:“哎呀,你太用力了,都压痛了我的背”她说着还不忘拿起沙发上的一只枕头,在墙面上摔打着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隔壁套房里的李士群,他先是用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 怎奈自己隔壁房间里的那对男女的大动作,还是如魔音穿孔般,直刺他耳膜。 此时的李士群再也忍无可忍,拿起电话就打到前台投诉。 可巧的是接电话的人正好是刚才给徐来办入住手续的那名女服务生:“先生,您说的要求,我们恐怕无能为力。” “这么大的声音,已经打扰到我的休息了,你一句无能为力就打发了?”李士群对着电话吼道。 女服务员收了徐来的好处,只得耐心地对李士群解释:“我们豪华套间的隔音效果是全上海最好的,如果打扰到其他客人的休息,上头怪罪起来,我们也担待不起。” 李士群只得挂掉电话。 可隔壁套间里的声响似乎越来越大,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隔壁嗓子都喊哑了的赵子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就喝完后,见徐来又用听瓮在贴墙听着什么,只得走到他旁边:“来哥,怎么他还没出来?我嗓子都快冒烟了!” 她话音刚落,徐来回过头来,猛的用嘴堵住了她那正在喋喋不休的红润唇瓣 “啪”的一下,赵子悦一记大耳巴子就呼在徐来脸上。 “你你趁人之危!你流氓无赖” “嘘!”徐来又侧耳听了听:“你接着骂,他从房间里出来了。” 赵子悦怔愣了几秒,一想到徐来刚才占自己便宜,立刻冲上去对徐来就是一通乱挠 正在赵子悦对徐来不依不饶的时候,客厅门外终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387章 迂回之术 赵子悦听到有人敲门,也没有停止对徐来的“摧残”。 “叫你占我便宜!叫你占我便宜!” 外面的敲门声,不,应该是捶门声更大了。 徐来只得耐住性子,任赵子悦在自己身上“揉虐”着:“谁在外面捶老子的门,老子出来,不锤死你!” 外面的李士群见还没人开门,这下更怒了,从腰间拔出马牌撸子就准备开枪 “住手!”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 是川岛梦子! 这女人不是在徐公馆和程妈套近乎吗?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徐来和赵子悦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今儿个这任务恐怕要黄了!” 赵子悦没开口,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梦子,他们太吵了。” “就算是再吵,你也不能拿枪出来!” 接着就是一阵悉悉嗦嗦声音,应该是川岛梦子夺过了李士群手里的枪 赵子悦刚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外面的踹门声骤然响起,震得门旁墙壁上框裱字画都差点掉下来。 徐来心中一喜,示意赵子悦开门。 门一下子开了,赵子悦赶紧往旁边一闪,果然,李士群一个收不住,整个人就摔进了房间里 一旁的赵子悦见他摔了个狗啃泥,忍不住想笑,可是想到这样会刺激到他,又只得咬紧嘴唇 “喂!你大白天的敲个什么门?”徐来摆起了少爷脾气,还不等李士群爬起来,就上前发难。 川岛梦子微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扶起了李士群。 李士群理了理自己的大背头,一见是徐来,就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此时的他心中窝着火,还是忍着一肚子气:“兄弟,你们这动静也太大的!” “嘿,我们在自己开的房间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徐来不动声色的抬起左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金表,假装很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实则对准李士群和川岛梦子那个角度,用食指按住表右侧的小按钮,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徐桑,你们俩怎么在这里?”川岛梦子这才发现自己隔壁套间里的这对男女竟然是徐来和赵子悦。 徐来顺手搂紧赵子悦的腰:“怎么,只准你在这里包房间,我们开个房乐呵乐呵,就不行了?” 川岛梦子扶住李士群的手一僵:“徐桑,我真不明白,你放着自家好好的大别墅不去,却跑来这里开房。” “我图新鲜不成吗?”徐来搂着赵子悦的手又紧了紧:“这豪华套间的暖气比自家的就是好。” “你你,你是徐亮庭徐老爷子家的少爷徐来?”李士群一下记起来了。 “你认识我?”徐来装糊涂。 可川岛梦子总觉得徐来出现在这里准没好事:“他现在可是岩井总领事跟前的大红人~” 这下却勾起了李士群的好奇心:“不会?想当初徐老爷子因反对领|袖的所作所为,愤然辞职去了香港,要是他知道他自己儿子投日,那不会” “阁下你不也跟日本人在接触吗?”徐来打断李士群的话:“这位先生,生逢乱世,识时务者为俊杰。父辈的想法只是父辈的想法,我辈又何必拘泥呢?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谁对我好,谁给的钱多,我就为谁卖命。风骨这种东西,在这乱世,诶~它一点也不值钱~” 李士群听了毛塞顿开:“徐少爷见解颇有新意,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要不去我房间喝一杯如何?” 赵子悦及时扯了扯徐来的衣袖,徐来这才无可奈何地尬笑道:“你看,她可不依。“,” 这时被晾在一旁的川岛梦子气得转身进了自己的包间。 李士群只得陪着笑脸对徐来说了一句:“再会。” 然后赶紧追随川岛梦子而去 见两人回到了隔壁的豪华包间里,徐来这才松开手,去关上房门。 “来哥,怎么样?”赵子悦的意思是问他拍好照片没有。 “手拿把掐!”徐来抬起左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晃了晃。 “还手拿把掐!刚才你说的那一番话,那神态,简直比汉奸还汉奸~”赵子悦理了理刚才折腾时散了的头发,将头发一挽,然后别上一枚发卡固定好:“既然事办成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现在可不能回去。”徐来凑过来,盯着她红润的脸蛋,下意识的喉结动了动:“这么贵的豪华套间只待了一个小时,太不划算了。” “你~”赵子悦一想起刚才他占自己便宜,现在又像色中饿鬼似的,身子一沉,从他腋下溜了出去。 “你若想引起隔壁的怀疑,现在开门出去我不拦你。”徐来十分淡定地对正旋转门把想出去的赵子悦警告道。 “那~那~我去卧室待着,你不许进来!“,” “嘿,还怕我占你便宜?你来哥相貌堂堂,刚才明明是你占我便宜~”徐来刚说完,卧室那边传来“砰”的关门声。 “这小妮子,还蹬鼻子上脸。”徐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觉似乎还残留着她水蜜桃般花瓣一样的味道 而隔壁豪华套间里的两人却都沉默着。 “梦子小姐,刚才是我冲动了。”李士群知道自己羽翼未丰,马上主动认错。 “幸亏犬养君临时通知我,说你回程的船票要改在今日下午。”川岛梦子也不好过分责怪李士群,他可是汪先生身边的红人,打狗还得看主人。 “那影佐将军对于汪先生提出来的质疑,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李士群这次冒险而来,也是图表现,想为自己的将来谋个好前程。 “你收拾一下,下午三点的船,我送你。”川岛梦子当然不能直接转述影佐贞昭的意思,却一时也不知道怎样用婉转些的话表达出来,只得先说其他事。 李士群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她面色为难,知道助汪先生在几个月后的国民政府选举上总裁的位子,他们日方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这点其实李士群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测会是这个结果。 可对于李士群这种所谓的“三姓家奴”来说,就算是白跑一趟,那也总比没跑要好,至少在汪先生心里,他已经尽力了,也就不会怪自己没出力,汪先生要怪,也只会怪日本人不得力而已。 像这种迂回的人情世故,猴精似的李士群还不是信手拈来 第388章 刻意 傍晚,吉普车驶入了徐公馆。 车子停下,两人下车后,徐来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递给赵子悦。 “给我的?”她打开红丝绒首饰盒一看:是一对青绿色的玉石耳环。 “你想多了,帮你给程妈准备的生日礼物。”徐来眸子一挑。 赵子悦合上首饰盒:“咳,这个挺适合程妈的。” 站在台阶上的程海似乎等了好久,见徐来两人下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赵小姐,你可算来了,我姆妈都念叨你们怎么还不来,每隔半个钟就要我出来看下你们回来了没有。”程海一身短款棉袄夹克,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围巾,人还显得比前段时间精神多了。 徐来瞥了一眼院子里的那台白色劳斯莱斯幻影:“她怎么又来了?” 程海这才压低声音解释:“是她自己要来的,当着我姆妈的面,我不好开口赶她走。” “程海,这段时间你先稳住她,我会说服程妈去香港的。”徐来知道这川岛梦子可不是一般的日本特工,她心狠手辣就是在如人间地狱般的日本特高课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程海点头,三人随后进了公馆。 程妈这时正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围着做饭的粗布碎花围裙。 见徐来他们进来,习惯性的在围裙上擦了擦:“少爷,赵小姐你们终于来了。” 徐来轻推搡了一下赵子悦,示意她拿出礼物:“程妈,还不是子悦她去百货商店给您买生日礼物,耽搁了时间,这女人就是麻烦,左挑右选的~” 赵子悦扭头剜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红丝绒首饰盒:“程妈,就一点小心意。” 程妈拿着她递过来的首饰盒打开一看,笑道:赵小姐,这礼物太贵重了” “您就收下。”徐来拥着程妈的肩膀,笑着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少爷你看”程妈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只好勉强收下。 “程妈,这道菜摆哪个位置好些?”川岛梦子端着一盘梅干菜扣肉从厨房出来,正笑意嫣嫣看着大厅里的众人。 程妈将手中的首饰盒揣入怀里:“赵小姐,你赶快去就座,等下菜都凉了可不好吃。” 看着程妈挽住赵子悦的胳膊,川岛梦子端着菜也跟在后面,一点也没觉得尴尬 各怀心思的几人都入座后。 赵子悦就坐在程妈的右侧,于是顺手帮她戴上那对玉石耳环:“程妈,您戴上这对耳环,真衬您气质。” 程妈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上的那对玉石耳环:“赵小姐人美心善,难怪少爷一提起你,就笑得合不拢嘴。” 这话一出,倒叫一向沉稳的徐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抬手成拳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程海见状,只得站起来端着酒杯:“姆妈,今日您生日,做儿子的就先提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程妈脸上笑得褶皱更深了:“还算你小子有良心,要是早日能像少爷一样,找个知冷知热的女朋友就好啰~” 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坐在程海身旁的川岛梦子 吃完饭后。 客厅里,徐来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时辰不早了,这川岛梦子怎么没有回去的意思? 赵子悦哪能不知道徐来的心思? 于是她站起来对他说道:“我去厨房帮程妈收拾一下。” 这下可好,厨房里三个女人不就一台戏吗? 徐来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扯了扯,对刚从厨房出来的程海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程海,我想赶快安排送程妈去香港,你想不想陪你姆妈去香港?” “这?”程海没想到徐来会安排自己和姆妈一起去香港:“少爷,把你一个人留上海,老爷是不会允许的。其实前几天老爷都来电话了,说是要我们都去香港,到时再一起去美国。” 徐来知道自家父亲徐老爷子的脾气,可自己重任在身,只能是选择辜负家人。 程海见徐来神情恍惚,知道他是不会听从徐老爷子的话:“反正少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得保护少爷的安危,这是我承诺过老爷子的。” 徐来见这事一时也谈不拢,只得暂时作罢,还是先商议送程妈去香港 厨房里,赵子悦正帮程妈洗碗,川岛梦子拿着一块抺布擦着灶台。 一旁的程妈劝说道:“你们都去客厅坐着,这事我来” 不料两人谁也不听她的,赵子悦刚洗完碗,拿起一旁的干毛巾擦了擦手后,推着程妈出了厨房。 “程妈,今天本就不该要您操劳的,您就安心坐着,让他们两个好好陪您聊天~”赵子悦推着程妈到客厅沙发坐下,侧头朝一旁的徐来眨了眨眼。 徐来偷偷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于是客厅里的欢声笑语不时的传到在厨房收拾灶台的川岛梦子耳朵里,她气得将手中的抺布一甩在灶台上,心绪缓了几秒钟,才又深呼吸几口气,再次拿起抺布擦着已经被她擦得干净如新的灶台 徐公馆内,程妈一直和徐来几人开心的聊天,一时还真就忘记了厨房里的川岛梦子,直到她从厨房里出来,向程妈辞行时,程妈才记起川岛梦子刚才一个人在厨房里:“程海,还不去送送梦子小姐?“ 川岛梦子见程海一脸的为难,故作大方地上前同程妈拥抱了一下后说道:“程妈,没事,我自己开车过来,很安全的。” 程妈却牵起川岛梦子的手拍了拍:“你别惯着他,看我的:程海,你今天要不把川岛梦子送回家,你就别回来!” 程海为难地看了徐来一眼,徐来只能用眼神暗示他早去早回。 程海只得和川岛梦子一起出了徐公馆的大门 “梦子小姐,你是想我送你回礼查饭店的那个长包房呢?还是你自己的那套公寓房,抑或是梅花堂?” “先上车再说。”川岛梦子说话间已经给他打开车门。 程海犹豫了一下,往身后的徐公馆大门看了看,见徐来和赵子悦没出来,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车 直到白色劳斯莱斯幻影开出了老远,程海才开口:“就在这里停车。” “说话怎么硬梆梆的?”川岛梦子双手抓紧方向盘,眼睛正视前方。 “停车!”程海再次提高音量。 “徐来有可能是国军那边的人。”川岛梦子悠悠开口。 程海一怔愣:“你别血口喷人!你们和岩井总领事之间的矛盾,不要拉来哥当垫背。” 川岛梦子嘴唇微勾:“你口口声声的“来哥”,他可有真的什么事都跟脸你交心?” 程海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挑拨之意:“我们之间的事,不劳梦子小姐操心。” 说话间,白色劳斯莱斯幻影已经开到虹口区的一处公寓楼停下。 “上去坐坐?” “不了,我怕到时打扰到你的客人。” “你~这里没人来过。”川岛梦子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自从刻意接近程妈后,就感觉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之情,萦绕在自己心头,总是挥之不去,连带对程海都多了几分关切。 好在程海并没有答应她的邀请,而是推门下车,旋即招了一辆黄包车离开 第389章 暗授机宜 “我不去香港。少爷,只要你在上海一天,我就不去。”程妈听到徐来劝自己去香港,立刻出声反对。 这时程海正好回来,听到自家姆妈说的话,急得冲到她面前:“姆妈,您就别添乱了,那梦子是日本特务!” 日本特务?程妈不相信的摇摇头:“一个一二十岁的日本小姑娘,挺有礼貌的,她能坏到哪里。程海,你老实说是不是和梦子小姐闹别扭了?” 见程海回来,赵子悦明白在徐来在这个时候提出要程妈去香港,是不能说服她的:“程妈,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赵小姐,什么回去,回来的,这是少爷的公馆,也就是你的公馆,楼上的卧房,我天天都收拾了一遍,就等着你们回来住。”程妈拉住赵子悦的手,越看她越顺眼:“我说少爷,你什么时候带她去香港见见老爷夫人?” 这下真把赵子悦说得不好意思了:“程妈~他工作忙~” 见赵子悦不好意思,程妈又盯了徐来一眼:“少爷,要是你不好意思说,等下次老爷夫人打电话回来,我可要告诉他们,他们要是知道你有了女朋友,一准会催你结婚的。” “咳,这时间还真是不早了,我们走?”徐来回过头看着赵子悦,那样子好像是在征询她的意思。 其实是他自己想早点回去取出劳力士手表里的微型胶卷 眼见自家姆妈还是劝不动,徐来两人又要回去,程海只得先送两人。 “程海,这几天你就不用去上班,好好陪陪你姆妈。”徐来还是想程海去劝劝程妈,因为他心中有种隐隐地担忧,川岛梦子刻意接近程妈,一定是别有用心无疑。 自己在上海的软胁,就是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一无所知的程妈和她儿子程海。 徐来不想牵扯这对母子俩进这无底漩涡,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两人送去香港,自己才能安心从事这份隐秘而伟大的卧底工作 “都到家了,还在想什么?”赵子悦停好车,见副驾驶座位上的徐来看着车窗外面神游,只得出声提醒他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内。 徐来正在二楼的暗室里取出那块劳力士金表里面的微型胶卷。 暗红的灯光映照在小水池显影液上,徐来用镊子小心地夹着相片从显影液里取出来 看着挂在架子上的那几张相片如此清晰,徐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明天就安排徐缺带着相片从上海走水路去武汉,再转到徐处长手里。 这样一来,徐缺也算立了大功,那么他留在国军特务一处的可能性就大些。 徐缺能不能留在一处,这关系到自己以后能不能留个眼线。 虽然这徐缺只是颗闲棋冷子,但是越是在他卑微之时,徐来若能扶他一把,那么在以后,这闲棋冷子也有可能发挥他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此时正准备上床睡觉的徐缺一直左眼皮直跳,他只得找了一张红纸贴在自己左眼皮上面。 可左眼皮是不跳了,右眼皮又跳起来。 没办法,刚躺床上的徐缺也只得再次爬起来,又找了撕下一小块红纸贴在右眼皮上,嘴里叨叨着:“常听老人说:这左跳财,右跳灾。我这两眼皮直跳,那这算个什么说法?” 两只眼皮跳来跳去的徐缺终究抵不过睡意袭来,还是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 岩井公馆政治部大楼办公室。 徐来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洋子刚送来的各类渠道送来的情报。 “什么?来哥,你这就要赶我走?”徐缺顶着眼皮上贴着的两小块红纸进来。 一路上来,他没少受到岩井公馆的众人笑话。 可他是谁?八面玲珑的徐缺。 只要自己自在,管别人怎么看自己。 “关上门。”徐来眼皮都没抬,就命令他关门。 “是!”徐缺气鼓鼓地带在门,还不忘推拉了一下房间,在确定关紧房门后,这才走到办公桌前。 “只是叫你去趟武汉,怎么了?”徐来放下钢笔,抬头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徐缺知道这是徐来看到他两眼皮上的小红纸块的反应:“来哥,不瞒你说,昨儿个晚上,我两眼皮直跳,我怕” “你怕什么?”徐来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牛皮纸信封:“这信封里是船票,这封是底片,你交到徐处长手里,可就是大功一件。” 徐缺伸手想接,却又放下:“这大功一件的实在是诱人,可要是我若是为了这,在路上有个闪失的话,连小命都不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嘛。” 徐来早就算到了他会有此一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他:“看完烧掉。” 徐缺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有了光彩,嘴里也连连答应去完成这件大功劳。 “还不将小字条烧了?”徐来见他看着那张字条傻笑,只得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提醒他。 徐缺嘿嘿一笑,掏出打火机点燃小字条:“来哥,您这脑袋瓜子,还真是比一般人活络。” “你堂叔也是拿你没办法。现在好了,你在这里金也镀了,又即将立功后功成身退,我还要在这里且熬着呢。”徐来冷不丁地冲他发着牢骚,也是想到时候他见了徐处长,能为自己美言几句。 徐缺将两个信封小心揣入怀里:“来哥,船票是今天的?”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徐来没好气地回答:“你等下出去叫钟良上来一趟。” “来哥,你不会是要给我办个欢送会?”徐缺凑到徐来跟前,嬉皮笑脸问道。 “还不快滚!等下我改变主意,你可得又要在这里多熬些时日。”徐来眯起眼睛不咸不淡地提醒他。 这下吓得徐缺猛地像弹簧一样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退到门后撞到了他的后背,才转身打开房门,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第390章 码头风波 黄浦码头上,一艘去武汉的大客轮正停靠在岸边。 因是去国军统战区的客轮,所以上船的乘客都盘查得很严。 一个身穿短款厚夹克,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他手提着一个小藤制行李箱往检票口走去。 那检票员看了看他从窗口递过来的证件和船票,又看了看年轻男子,只是略一点头表示可以走了。 年轻男子拿回自己的证件和船票,小心翼翼地放入夹克衣的内侧口袋里,然后提起刚刚搁在一旁的藤制行李箱,快步朝客轮上走去。 他脚刚跨在上客轮的踏板上,就被一个身穿黑色立领呢子套装的矮个子拦住。 “徐缺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那声音清脆,像是女子的声音。 年轻男子抬头一看:这可不是女扮男装的川岛梦子? 见年轻男子徐缺一脸的惊讶,身着男装的川岛梦子笑了,笑得很是轻蔑:“怎么?是心虚还是害怕?” “我,我怕什么?”徐缺没想到自己还没上船,就被梅花堂的人给拦下了:“倒是你们,是不是闲得慌?” “哼!没有可靠的信息,我们会来这里找你?”川岛梦了不想再同他废话,一挥手就从旁边围上来几名黑衣忍者,将徐缺一左一右架住就上了一辆黑色别克车 虹口区。 梅花堂的地下审讯室内。 被川岛梦子“请”进来的徐缺正坐在审讯桌前,他双手被铐,又不见有人来,就有点烦躁地踢了一下桌脚发着牢骚:“妈的!这死女人,把我带到这里,想关我到天荒地老吗?” 而隔壁侦听室里单反玻璃前的川岛梦子正看着徐缺的一举一动。 “想好怎么审他了吗?”犬养健翻看着徐缺随身携带的藤制行李箱,除了一个牛皮信封外,就只有一把勃朗宁手枪和一些换洗衣服,还有一封介绍信。 川岛梦子走到犬养健身边,拿起那个牛皮信封:“这个就是突破口。” 犬养健却盯着单反玻璃前的徐缺,不无担忧地道:“里面的底片也不能证明徐来有问题。” “哦?那师兄有何高见。”川岛梦子这次是铁了心,一定要拿到徐来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铁证,所以将徐缺带回梅花堂,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他动刑,只是先晾晾他,看他对此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总觉得这次行动太顺利了,心里没底。”犬养健摇头又靠近了单反玻璃前,仔细地看着徐缺的一举一动。 “你看他,脸上虽流露出一丝害怕,眼睛里却没有恐惧。双手被铐,脚却还是翘着二郎腿。” 川岛梦子却不以为意:“这底片拍的是我和李士群的合影,他此次去武汉,正是国民党的国统区,这不明摆着徐来和国军那边有勾结?” “还是请影佐将军来了再定夺。”犬养健劝说川岛梦子:“徐来此人诡诈多端,别到时候你又着了他的圈套。” 川岛梦子压下心中的愤懑,去三楼办公室请影佐贞昭亲自审讯 而与此同时,徐来也刚刚得到徐缺被川岛梦子带走的消息。 “来哥,这可怎么办?”钟良一路尾随着徐缺,可是徐来叮嘱过自己和一众兄弟,不论发生什么事,不可轻举妄动,只管先回来汇报情况即可。 徐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钟良,你先下去等着。保管天黑之前他就全须全尾的回来。” 钟良还想张嘴说些什么,见徐来挥手示意自己出去,也只得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徐来看着钟良走远,马上拨通了岩井总领事的电话:“岩井君,梅花堂的人将徐缺抓走,我们的计划” 徐来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端就传来岩井英一连连地质问声,一反平时的和颜悦色:“他们这么做,就是大日本帝国的罪人!徐桑,你马上带人去梅花堂围了他们!” “是!”徐来挂掉电话,嘴角上扬,似乎在嘲笑:川岛梦子,你今日的所做所为,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一想到这里,徐来拿起衣帽架上的大衣的围巾,穿戴妥当后,立刻召集岩井公馆所有的伪警备护卫队成员,开着一辆军用卡车,浩浩荡荡向虹口区的梅花堂驶去 而不知详情的岩井公馆的其他人都站在窗户边指指点点着: “平时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今天是怎么了?” “是啊,警备队的几乎都出动了,怎么?原时信,你怎么没去?” “徐桑命令我坚守岗位,这里的保护工作也同样重要。”原时信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徐来这样分配也没错,警卫室里也是需要有人管理的,万一有什么不速之客闯进来,也有个应对,保护公馆里文职人员的安全,也是同样重要的。 一想到这里,原时信就觉得徐来对自己还是十分信任的,也就对别人的质疑不再介意,而是去了警卫室 徐来一行人到了梅花堂门口,一群黑衣忍者持枪拦住他们。 “来哥,怎么办?”开着军用卡车的钟良侧目询问一旁坐着的徐来。 徐来望了望车窗外的后视镜,看到了岩井英一的那辆加长版的庞蒂拉克正往梅花堂这边赶:“加速冲进去!” “这?”钟良怕事情闹大了:“来哥,还是” “怎么废话那么多?后面给我们撑腰的不是来了?”徐来手指了指钟良窗外的后视镜,提示他看一下。 钟良头一偏,果然是岩井总领事的车,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双手握紧方向盘,伴随着外面密集的枪声,猛踩着油门冲进了梅花堂内 此时的川岛梦子陪同着影佐贞昭下楼,两人正要去地下室的审讯室,就看到梅花堂众忍者对着一辆军用卡车开枪的一幕。 影佐贞昭皱眉:“梦子,这是怎么回事?” 川岛梦子面对这突发状况,也是一筹莫展,她只得从腰间拔出那把王八盒子,慢慢靠近那辆刚冲进来的军用卡车:“里面的!什么人,赶紧说话!” 正当这时,一身厚重和服的岩井英一,脚踩着厚木屐,在麻田一郎的陪同下走进了梅花堂院内。 只见麻田一郎举起手示意双方都停下来:“影佐将军,麻烦您要他们停下来,都是自己人!” 影佐贞昭一见是岩井英一亲自来了,知道他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示意川岛梦子叫停了忍者们的射击后,面对迎面走过来的岩井英一颌首道:“不知岩井总领事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岩井英一板着脸:“听说我们公馆的警备队员徐缺被你们抓来梅花堂了?” “哦?”影佐贞昭故作不知,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川岛梦子问道:“可有此事?” 川岛梦子立刻会意:“岩井总领事,这子虚乌有的事,您叫我们怎么承认?” 这时徐来听到枪声停了下来,知道是岩井英一阻止的,示意钟良赶紧下车。 两人下车后,又走到军用卡车的后面,将铁栅栏门打开。 里面的一众岩井公馆的伪警备队员争先恐后地跳下了车。 众伪警备队员皆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 他们在徐来的示意下,慢慢朝影佐贞昭所处的位置合围上去。 可那些黑衣忍者岂能容忍他们在影佐贞昭面前如此放肆,又都将子弹上膛,想跟这些个伪警备队员干一场大的! 第391章 破坏绝密计划 看到矛盾一触即发,影佐贞昭示意犬养健过去交涉。 徐来已经走到岩井英一旁边,他在岩井英一面前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岩井英一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岩井总领事,我们影佐将军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述。”犬养健瞟了一眼岩井英一身旁的徐来。 “徐桑,你也算是当事人,同我一道听听影佐将军的说辞,如何?”岩井英一对徐来说道。 “这?”犬养健露出了一丝为难。 “怎么不可以?”岩井英一在犬养健面前无须给他什么面子:“那我们只能进屋搜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犬养健可不想这些支那人看他们日本人的笑话:“那我们同时撤掉兵力如何?” 徐来拍了拍手:“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退至大门外! 钟良一听,上前低耳跟徐来说了几句。 徐来只是拍了拍钟良的肩膀:“放心,我们有岩井总领事罩着。” 钟良只得招呼众伪警备队员退到了院外。 可麻田一郎却有点担心岩井英一的安危,也想跟着他们上楼。 犬养健拦住他:“麻田君,请留步!” 本已走到楼梯间的岩井英一回头看了看麻田一郎,示意他稍安勿躁,一众人才又先后上了三楼办公室。 几人刚到三楼,一个年轻的日本军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留下武器。” 那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可那年轻军官的表情却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伊腾君,他们不是别人,不需要这样。“,”影佐贞昭只得对他发话。 可伊腾拓真还真是太较真了:“不行,为了将军您的安危,不能破例!” 影佐贞昭只得故作为难地一摊手:“他就这样,有时我也拿他没办法。” 徐来哪里听不出影佐贞昭的弦外之音:“影佐将军,没关系,不过就是缴枪不杀嘛,给~” 说话间,徐来就从腰间拔出枪交到伊腾拓真手里。 伊腾拓真掂了掂手枪:“这份量,枪里应该还有十二颗子弹。” 徐来但笑不语。 可当伊腾拓真突然右手握住枪管,左手拉下保险,左手食指迅速扣动扳机,对准徐来脑袋上就是一枪 他这动作如行云流水,几乎是在三秒钟内完成的。 就连旁边的岩井英一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枪是响了,可徐来的脑袋却并未开花。 就在伊腾拓真怔愣的那一瞬间,徐来早就伸手夺回自己的手枪,压下保险,将枪管顶在伊腾拓真的脑袋上:“想不到?” 岩井英一这才反应过来,对影佐贞昭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影佐贞昭也没想到伊腾拓真会下死手,本来只是想利用伊腾拓真给徐来搞个下马威,可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要不是我有第一颗子弹放空的习惯,那此时的我可就一命呜呼了!”徐来可没打算就这样便宜眼前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你好卑鄙,勃朗宁手枪装满子弹是十三颗,难怪这把手枪里只有十二颗,原来第一颗根本就是空档!”伊腾拓真被徐来用枪顶着脑袋,可一点也没有惧怕之心:“来啊,你有种就打死我!” “就这样打死你,那我也得死,我才没这么笨!”徐来眼眸微凝,抬手用枪把用力往伊腾拓真脑袋上砸去 一下子伊腾拓真的脑袋上血流如注。 “你赶紧下去包扎伤口,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影佐贞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吃了这么大个瘪,还硬是只能忍着。 伊腾拓真只得捂住受伤的脑袋退下。 “岩井君,徐桑,是我治下不严,还请你们多多包涵!”影佐贞昭对着两人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在徐来内心最痛恨他们日本人这种一言不合就道歉,三言两语就鞠躬虚伪之极的惺惺作态!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行小善而为大恶,谨小是而纵大非,谓之伪也。” 这句话用来形容日本人最为贴切不过了。 日本人其实是世界上最虚伪、最会演戏的民族,没有之一。 岩井英一侧目看着徐来:“徐桑,我得征询你的意思。” 徐来只得装作妥协道:“影佐将军,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对你们大日本帝国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鉴!说交枪,我二话没说就交枪。要不是凭我在江湖上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那刚才我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影佐贞昭自知理亏,又有岩井英一在场,只得点头道:“徐桑,既然你有如此海量,那不妨移步去我办公室再好好谈谈?” “不必了!”岩井英一冷笑道:“影佐将军,我只是善意的提醒您:徐缺去武汉,可是经过最高层批准的!” 影佐贞昭不由脱口而出:“这事土肥圆贤二将军怎么没知会我一声?” “哼,这本是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梅花堂这么一掺和,就闹得人尽皆知。我看你们梅花堂怎么向日本本部解释!”岩井英一冷笑道:“徐缺这人你爱关多久就关多久,爱审多久就审多久。到时就请您影佐将军一个人担责!” 岩井英一说完,对着影佐贞昭也就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示意徐来跟着自己下楼。 原来,徐缺明面上是徐来和岩井英一想安插进武汉国民政府的一颗棋子。 要想徐缺在短时间取得武汉国军方面的信任,那就必须有一份拿得出手的大礼。 这不李士群正好来上海找川岛梦子,投名状不就是现成的摆在那里吗? 损失一个李士群,可以用来获取武汉国军的最新动态情报,那孰轻孰重,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这样就能为日本参谋本部制定将来对武汉作战的计划,提供最前沿的第一手情报。 可惜就这样被川岛梦子给生生搅和了! 岩井英一想到这里,又看到徐来有点迟疑,似乎并不想自己将事情弄得更糟。 可影佐贞昭却一点也没有放了徐缺的意思,一下子就怒火中烧:“徐桑,我们走!” 徐来其实是担心徐缺的安危,在这件事上,自己是利用了他,来达到进一步分化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的关系,却没算到这影佐贞昭会冒着同岩井英一翻脸的风险,对于徐缺的扣押没有作出丝毫地让步 可在岩井英一心里,徐缺只不过是岩井公馆的一个小小的警备队员罢了,小人物的生死,在他那里就显得无足轻重 徐来不忍心徐缺为此丢了小命,只得凑到岩井英一耳边小声说道:“这徐缺其实是我未出五服的堂弟” 岩井英一:“” 第392章 差点光荣了 此时的徐缺一个人在审讯室。 他正百无聊赖地抬起铐住双手的铜制手铐,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磕着面前的审讯桌,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要审就快些审呀,阴森森的,一个鬼影都没有是几个意思。” “鬼影?是你自己在鬼叫什么!”原来是川岛梦子,她趁乱自己一个人来了地下刑讯室。 她想着影佐贞昭他们和岩井英一正周旋着,争取些时间来审审徐缺。 在她的内心里,始终认为徐缺这个人不像是能干卧底的特工,倒像一个江湖小混混。 看到这个女魔头进来,徐缺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走路都不带一点声响的?” “好了,你别打马虎眼,我们认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川岛梦子坐到审讯桌前,翻看着材料。 徐缺这才又坐回到椅子上:“你想审什么,赶紧的,我还着急回去吃樊伯做的羊肉汤。” “你小子倒还真沉得住气。”川岛梦子朝他挥了挥手:“手伸过来,我帮你打开手铐。” 徐缺一听:有戏! 那他还不赶紧麻溜地双手伸到她面前:“我就说嘛,误会一场” 他还没说完,川岛梦子就捏住他一只手的中指往外压,直痛得他眼泪都飙出来:“哎呦呦~痛~痛~痛~快放手,来哥知道你这么欺负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随着川岛梦子的力度加大,徐缺不得不站起来身体朝审讯桌前倾 “住手!”是影佐贞昭的声音。 川岛梦子本打算还要给眼前这个不老实的徐缺再加点“硬菜“的,可见到影佐贞昭和岩井英一几人都到了审讯室门外,知道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只得放开徐缺的手,解释道:“影佐将军,这家伙太不老实了,我才” “放人!”影佐贞昭命令川岛梦子。 “岩井总领事,来哥,你们总算来了,再晚来一步,我就被这女魔头给折磨死了!不!是应该是杀人灭口后,再来个死无对证,把罪名全部往我身上扣。太可怕了!”徐缺手铐一解开,马上躲到徐来的身后,只是探出脑袋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川岛梦子。 “徐桑,他去武汉投诚的事暂且搁置。你先带他回去休养。”岩井英一似乎有些疲倦,也许是计划泡汤了,又或许是气到了极致,连大声喝斥都不屑做做样子。 川岛梦子急急解释道:“将军,这徐缺一定有问题,您再给我一个小时,只要一小时,我定能从他嘴里撬出真话来。” 不等影佐贞昭开口,徐来沉声对她说道:“梦子小姐,你这话是意有所指?” “徐桑,我和将军说话,几时轮得到你来插嘴?” “我可不是为自己辩驳,而是为了岩井总领事的清誉着想。”徐来盯着一脸怒意的川岛梦子:“你生气也好,发怒也罢,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往我们岩井总领事身上泼脏水!” “我没有诬蔑岩井总领事的意思。” “没有?你们明明是眼红我们岩井公馆搞到了延安的第一手宣传资料,又知晓我们即将派人去武汉国统区去刺探国军的最新动态情报,你们这样做,恐怕是我们又抢在你们前头再立新功!”徐来这番话下来,听得身旁的岩井英一连连点头。 “影佐将军,我们同为大日本帝国效忠,本应互相信任,互帮互助,可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我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会向上面汇报这件事的,只希望您以后约束好您这些下属,别净做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情!”岩井英一说完,示意徐来两人跟自己走 看着岩井英一几人就这样走出了刑讯室,川岛梦子还是心有不甘,想追上去。 “梦子,站住!”影佐贞昭叫停川岛梦子:“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可是就这样放走他们,岂不是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你是指徐来,还是岩井英一?”影佐贞昭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我郑重地警告你,岩井英一此人城府极深,又深得天皇赏识,不是你们能轻易动得了的人!” 川岛梦子还想说些什么,影佐贞昭抬手制止她后,自己先行出了地下室。 “八嘎!又是这个徐来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川岛梦子那张美艳绝伦的俏脸,在地下室昏暗灯光的照射下,忽明忽暗的,像极了一张阴阳鬼脸 走出地下室的徐缺,他半眯着眼睛,慢慢适应外面的强光 看到他们都安然出来,守在梅花堂院门口的麻田一郎,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岩井英一面前:“岩井君,您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麻田,我们还得先回领事馆一趟。”岩井英一刚才是话说得漂亮,这次打入武汉国军刺探情报的任务失败,他得第一时间向日本本部澄清事情原委,这口黑锅他们岩井公馆可不能背 军用卡车上。 钟良正认真开着车,徐来和徐缺挨着坐着。 “来哥,你说要是你们晚来一步,那个女魔头会不会对我动大刑?”徐缺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徐来闭目养神,此时的他不想回答徐缺的任何问题。 “来哥,这次是我不够谨慎,还没上船就被梅花堂的人给盯住了。”徐缺试探着问道。 “你再不闭嘴,明天就调你去警卫室看大门~”徐来仍是闭着眼睛回答他。 徐缺赶紧抿紧嘴巴,再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钟良却忍不住笑了:“你知道来哥为什么烦你吗?” “为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这保密条例我看你是全忘记了。”钟良看着前方的路,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徐缺这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看大门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安全。不像今天,我差点就死翘翘了。可是如果要我看大门也行,工资奖金可不能比你们少一个子儿。” “你想得美!”钟良一打方向盘,车就开进了岩井公馆内 第393章 过大年的前夕 入夜,更深露重。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树叶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 徐来开着吉普车到了马斯利花园大门外。 他看了看已经漆黑一片的三井花园,想起前段时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由得停下车,摇下车窗,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今日在梅花堂险些被那伊腾拓真打了黑枪,徐来就心有余悸,要是自己当时反应慢了一秒的话,恐怕明年的今天就真是自己的忌日了。 他吸了一口香烟,望着车窗外的无尽黑夜,不禁感慨万千:冬天的夜总是这么漫长 车窗外吹进寒风提醒着徐来,一定要冷静,再冷静,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完成。 一想到这里,徐来的心平稳了许多,这才开车回了西南角的小二层 可刚打开门,就见蝎子朱均坐在沙发上和魏华闲聊着。 “来哥,你终于回来了。”蝎子朱均走到他面前:“听子悦说你今天差点咳~” 蝎子朱均不敢说下去。 魏华也只是看着徐来一言不发。 “他呀,差点被影佐贞昭身边的那个贴身保镖伊腾拓真给一枪毙了!”赵子悦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锅红枣姜茶。 “原时信告诉你的?那个小胖子嘴可真多。”徐来接过她手里的那锅红枣姜汤,小心地放在茶几上。 他又主动去了厨房拿了几套碗勺,给赵子悦先舀了一碗:“给,知道你一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的,多喝点。” 这话本来是关心之语,可听在赵子悦耳朵里,怎么就变了一个味,她拿走徐来帮自己舀的那碗红枣姜汤,独自走到一旁,不再理会他 “来哥,你说过那个伊腾拓真是神枪手,那我还真想和他比试比试。”魏华边喝汤边试探着问道。 “噗呲。” 徐来刚进嘴里的汤一下子呛了出来,差点喷在魏华脸上:“你?这么说,你还没瞄准,人家就已经一枪爆你的头了。” “我不信!”魏华重重放下手中的碗:“那他今日在梅花堂,不也没打中你,还被你缴了枪?” 徐来一拍额头,又来回走了几步,还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一根筋的魏华解释清楚。 “魏华,你就别给你来哥出难题了,我这还有正事跟来哥商量。”蝎子朱均在喝完一碗汤后,见缝插针地说道。 “什么事?”徐来停下脚步。 “那个狗皮膏药似的本田纱厂的老板本田,又来借棉纱,棉纱已经按你的吩咐,是来者不拒的借他了,可谁知那天他是不是心血来潮,硬要在我那里尝尝中国菜。这不前几天我拿了些反季蔬菜回纺织厂,他吃了几口,连连说好吃,问是从哪里弄来的,我说朋友送的,不多。”蝎子朱均叹了口气:“他一听说不多,嘿,这狗日的,赶紧把桌子上剩下的那盘反季蔬菜拿到他自己面前,还说我这大冬天的可以经常吃到,而他在这大冬天里,可是吃一回算一回。” 徐来一听,眸子微闪:“你没说是我们小农场种的?” “诶,就是在他的追问下,我说漏了嘴。”蝎子朱均又舀了一碗汤:“你还别说,这姜汤水在这大冬天的喝了就是暖和。” “那可怎么办。”徐来不露声色的回应着。 “本田他临走之前,还是顺了些香菜回去。”蝎子朱均摇摇头:“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他不是说一有军票就给我们结帐吗?”徐来看似随意地问道。 “诶~我今天这么晚来,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蝎子朱均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说明天就送军票到我们纺织厂,只是有一个条件,要我们供些反季蔬菜。” “这个么~”徐来知道若是如此痛快就答应了,怕是会引起本田的怀疑,若是调子定得太高,又怕他恼羞成怒。 还是且行且看来得好。 打定主意后,徐来先是喝了一口红枣姜汤,迟疑了一下:“这反季蔬菜小农场本就不多,这个要求还真是有点强人所难。” “可不答应那个本田,那一摞摞的日本军票可就打水漂了。”蝎子朱均还是心疼那些本田白白“借”出去的棉纱。 “就是!”魏华也附和着。 徐来扫了魏华一眼:“你有空还是多练练你那半调子枪法。” “我?半调子?”这下可戳到魏华的痛处了:“我可是爆了多少日本兵的头,你们都知道的。” “不管你爆了多少日本兵的头,那也不能算你枪法好,一大半也是那支改造精良的狙击枪的功劳。”徐来拍了拍魏华的肩膀,用一种很坚定的眼光看着魏华。 “你们别老是讨论什么枪法好还是枪支精良,纺织厂要是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只得喝西北风。”蝎子朱均被那本田隔三差五地打秋风,都给惹毛了,好几次想结果了他,可一想到徐来的叮嘱,就只得暂时作罢。 “明天跟我去本田纱厂会会他。”徐来眼睛瞟了一眼靠在唱片机的赵子悦正打着哈欠,知道再不给蝎子朱均一个明确答复,他可能会一晚上赖在这里不走。 蝎子朱均果然如他所料,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就赶紧屁颠屁颠地要撤,临走还拖着魏华一道:“我们走,东南角的那个大别墅,我一个人住着也疹得慌~” 送走了两人,徐来关好门,见赵子悦还是看着他,那目光似点点星芒,刺得他有点心痛 良久,赵子悦才开口:“你的命就这么不重要吗?” 徐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我真没料到伊腾拓真会开枪。” “哼!你骗骗旁人可以。” “唉哟,夜已深,我得回房睡觉了。”徐来打着哈欠,就准备往楼上卧室去。 “你平时那支勃朗宁总是装满子弹的,唯独今日!你只装了十二颗子弹~”赵子悦冲着他的背影说道:“还有,那伊腾拓真出枪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很多,他一击未中,再开枪,只需一秒,你就会成了他枪下亡魂!” 徐来听了,脊背一僵,这才缓缓回过头来,对上她那双如秋剪般的眉眼:“他不是还是差上一秒?”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连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赵子悦此时眼神冷冽,看在徐来眼里有一股迫人的寒意…… 第394章 初探虹口日本海军军火库 徐来脚步一顿:“这个还用猜吗? 我潜伏在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 徐处长他老人家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软弱可欺” 徐来话说到一半,并不情愿再继续讲下去,主要是不想把一些事情挑明,怕和她在以后相处的模式里,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来哥,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赵子悦原本是靠在唱片机旁边的,此时也坐到了沙发上。 她端起那锅红枣姜汤去厨房又热了热。 出来的时候,徐来已经上了二楼卧室休息 躺在床上的徐来回想刚才赵子悦跟他讲过的话,再回想起今日在梅花堂和伊腾拓真交手的情形,在卸下伊腾拓真手枪的那一瞬间,他似是感觉脸上有一道微弱的亮光一闪而过 现在想起来那是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 徐来顿时惊得从床上起来:那道微光一般人是察觉不到,可既然自己能回想起,那么对方也不可能事后不会怀疑。 赵子悦之所以能知道自己和伊腾拓真交手的详细经过,仅仅靠原时信的通风报信,她是不会知道得这么详尽的。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在梅花堂外围的某处制高点,在保护自己的安危! 只要当时徐来反应不过来,那隐藏在暗处制高点的赵子悦,就会果断开枪,射杀伊腾拓真,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她是受何人差遣,终归是豁出性命在保护自己。 因为当时一旦她开枪打死伊腾拓真,她自己也定难逃梅花堂的天罗地网。 这个赵子悦,徐来他也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徐来就和蝎子朱均去了虹口区的本田纱厂 本田纱厂因年关将至,又因订单激增,老板本田也在叉着腰在厂门口调度着货车,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见徐来和蝎子朱均开车进来,本田对身边的副手叮嘱了几句,就迎了上去。 两人下了车,蝎子朱均马上打开后备箱,将一大筐蔬菜搬了下来。 “徐桑,还劳动你亲自开车送一趟,真是过意不去。”本田嘴上说得客气,可一点也没有想叫自己人帮忙送进厨房的意思:“你看,年末了,又遇上东南亚的订单,真是头疼~” 听话听落音,蝎子朱均哪里听不懂本田的意思,二话没说就自个将那筐蔬菜搬进了本田纱厂的小厨房 徐来知道蝎子朱均之所以如此小意,还不是冲着本田承诺的那些军票而来的? 可看样子,这本田面露倨傲之色,丝毫没有打算交将军票奉上的意思。 “本田先生,我们不如去您办公室聊述一番?”徐来试探着问道。 “好,可以。”本田笑得有些勉强,他心里其实也是清楚,徐来能亲自送反季节蔬菜,定是不会无功而返的:“徐桑,看我忙昏头了,有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本田先生,还劳烦您先请。”徐来略一点头,稍稍侧身,让本田先行一步 本田的办公室就在东侧,与日军在虹口的海军军火库,只有一墙之隔。 可那军火库的围墙有几丈之高。 大门口有日本卫兵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警戒。 而且那些日本卫兵对进出仓库的人盘查很严,能凭着特别通行证进入仓库的,几乎都是日本人。 徐来是有特别通行证,可他却没有一个合乎情理的完美理由,去进入到这座海军军火库进行缜密地侦查。 所以只要他一旦靠近这座海军军火库,定会引来日本人的无限猜疑,到时不仅军火库炸不成,还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徐桑,尝一下我们日本本土的煎茶。” 徐来接过本田手中的瓷制茶杯,看了看杯中泡好的绿茶,轻轻吹拂了一下:“本田先生,在我们中国唐朝的时候,你们的日本僧人最澄在浙江天台山留学,回到日本本土时,不仅将天台宗带到日本,还将茶种带到了京都比睿山。” 本田一听,只是不置可否地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 徐桑还真是学识渊博。” 其实徐来这话是说中了像本田这样妄自尊大的小日本的痛处。 日本本土的绿茶根据制作方法和茶叶的不同部分可以分为八个种类,分别是玉露、抹茶、煎茶、番茶、茎茶、粉茶、焙茶、玄米茶。 玉露在他们日本绿茶中最高级的品种,一般家庭都喝不上的。玉露的用料非常苛刻,一百棵茶树也未必能找出一棵来生产玉露,而且还得采摘最细嫩柔软的新芽。也正是这样,玉露的涩味比较少,滋味更为甘甜柔和。其实说到这里大家也都应该明白这玉露其实不过就是我们中国两叶一芽的毛尖茶罢了,只不过当时他们小日本的茶树本就不多,所以就物以稀为贵。 抹茶就是茶叶蒸青烘干后磨成的粉状茶,喝的时候直接用水冲泡就好了,有条件的话也可以用茶筅来击打,就是类似我们宋代的点茶。 煎茶是日本人最常喝的绿茶,味道挺清爽的,但是有些涩,而且有种闷闷的感觉,也是学习我们中国的蒸青工艺。 番茶一般选用叶子较大的部分来制作,所以颜色会比较深一些,而且味道也会更浓。咖啡因含量比较少,适量喝点应该也不会影响睡眠。这种茶就类似我们福建那边的大叶茶。 茎茶其实就是茶梗制成的茶,从制作好的玉露、煎茶分拣出来的茶梗也叫茎茶。茎茶的味道比较淡,一般只能冲泡一次,可以用来作日本人爱吃的茶泡饭。(就我们中国人用来养耳洞用的茶梗) 是不是有人觉得粉茶跟抹茶是一样的呢?其实它们完全不同,抹茶是用茶叶碾磨成粉状,而粉茶虽然有“粉”字,但它却不是粉状,而是制作煎茶时剩下的茶叶碎。粉茶比煎茶更容易出味,一般用来做成茶包。(就是我们中国的袋泡茶:宾馆“御用”) 日本绿茶大多数都是蒸的,只有焙茶是用火来炒的。番茶用大火炒过之后就是焙茶了,焙茶味道更香,而且没有蒸青绿茶的苦涩味,反而有股浓浓的烟熏味,其实就是类似我们中国农村的家制茶叶(用掉落到地上的干枫球熏制而成)。 玄米茶一般都是用糙米炒香之后,加入番茶或者煎茶中。浓浓的炒米香可以掩盖绿茶的苦涩味,品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其实就是类似我们中国地方特色的一种茶:擂茶。 在制作上,我们中国绿茶多用炒制杀青,泡出来的茶汤香味突出,茶味浓。日本茶叶多用蒸汽杀青,再在火上揉捻焙干,或者直接在阳光下晒干,这样的茶色保持翠绿,茶汤味道清雅圆润。这也是小日本的可怕之处,他们剽窃了我们的制茶工艺技术,并加以改良,就成了他们本土特色的茶种 日本本土茶叶存量并不多,大部分还是依赖中国进口,可进口到他们国家的茶叶,经过他们的精细再研制,就成了他们日本本土特色的茶品,真是臭不要脸! 这就像现如今,他们进口中国最好的中药材一个道理,他们将从我们中国进口的中药材原材料再进行深加工,就成了他们所谓的汉方。(汉方其实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千古名方,他们没有交纳一毛钱的专利费,却好意思舔着脸享受着我们老祖宗经过几千年艰难困苦而摸索得出的宝贵医学知识。强盗和土匪面对这样的小日本,都要自惭形秽而羞愤不已!) 第395章 打太极,我们是师父 等蝎子朱均搬完那筐蔬菜,一出小厨房,就不见了本田和徐来的踪影。 “这人,刚刚还在这里的。”蝎子朱均四处张望了一下。 本田的副手见他这样,只是淡淡地告诉蝎子朱均,他们去了厂房东侧的办公室 “本田先生,您上次说的军票一事,不知还”徐来见本田七绕八绕的,就是不提答应用军票来抵他从蝎子朱均手里“借”的那些棉纱。 “用你们中国人的俗话来说:有借有还嘛。”本田又喝了一口茶:“这军票的事不急,迟早要给的。” 这话正好被刚进来的蝎子朱均听到:“本田先生,您前几天不说过,只要我们答应给您供反季蔬菜,您就用军票来抵先前您在我们纺织厂“借”的那些棉纱” “朱均,住口!”徐来装作很生气地喝斥蝎子朱均:“我这不和本田先生正聊着吗?” 本田在徐来一声喝斥下,原本略显难看的脸色,一下子又堆满热情的假笑:“呵呵~徐桑,你瞧你这兄弟,怎么一点也沉不住气呢?” 是我沉不住气?还是你这小日本太无赖!蝎子朱均气得面红脖子粗的正要再次开口同本田要理论理论,徐来却悠悠地开口了: “本田先生,这军票不军票的事暂且搁一旁” “来哥!”蝎子朱均眼神已经流露出一丝杀意,见徐来瞪着自己,退到徐来身后,低头垂手住了口。 本田那眯眯眼一缩:“徐桑,我本田也在上海经营多年,我是讲诚信的!” “知道您是讲信用的人。”徐来陪着笑脸:“蔬菜也已经送到,您办公室里上好的茶叶亦已品尝,就不打扰您公干了。蝎子,我们走。” 这话说得很友和,可本田怎么听在耳朵里却点着不是滋味呢? 倏地,他突然意识到徐来对于接下来给他们本田纱厂长期供反季蔬菜的事情,那是只字未提。 徐来见本田似是没有表示,当即也不再作停留,起身就示意蝎子朱均往外走。 蝎子朱均与徐来并肩走着,还是忍不住低声嘀咕着:“来哥,他这和那些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他可比土匪强盗可狠多了,用我们中国人的话来形容,他那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嘘~他追上来了。”徐来好像算定了本田会追上来似的。 蝎子朱均不敢相信,想回头看是不是真的,徐来伸手阻止他:“别回头,朝前面吉普车方向走,我们上车之前,他定会拦住我们的。” 蝎子朱均侧目看着一脸笃定的徐来:“来哥,你这能掐会算的,能当算命先生了。” “能不能当算命先生,我不知道,可那本田我是算定了他。”说话间,徐来已经走到吉普车面前,正打开车门进去 “徐桑,请你们留步!”本田貌似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今天实在是忙昏了头,那反季蔬菜味道实在是不错,前两天隔壁军火库的加田大佐过来我小厨房尝了一些后,就念念不忘,这不” 一只脚已经跨进车内的徐来,又顿时缩了回来,转身面对本田笑道:“本田先生,刚才那反季节蔬菜,也已经送到,若没有其他事,我们也得回去,这大年下的,我们纺织厂也最是忙碌之时。” 站在徐来身侧的蝎子朱均心中不由得对徐来一声赞叹:来哥说话还真有一套。 本田哪里会听不懂徐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意思是他们也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来送这一大筐反季节蔬菜,领不领情,军票给不给的,你随意就行。至于您朋友喜欢吃,那是你自己要处理的事,可与我们无关。 见徐来绝口不提给自己提供反季节蔬菜事情,本田急了:“徐桑,刚才我提到了给我们本田纱厂提供反季节蔬菜的事” 徐来似乎才听懂本田的话:“您是说要采购些反季节蔬菜?您怎么不明说呢?” 本田见徐来没有拒绝的意思,心下大喜,连连说道:“只要这个冬季,你们给我们每日提供二十斤的反季节蔬菜,那之前向你们借的棉纱,我定当用军票来抵。” 听本田这样模棱两可的说话,一旁的蝎子朱均又急了:“本田先生,您倒是” “蝎子!我与本田先生谈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徐来再次制止蝎子朱均后,又冲本田微微一笑:“本田先生,他就一粗人,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 “徐桑,哪里哪里,他好意帮我都送好几趟棉纱了,这又搭时间,又费力气的,我感谢都来不及。”本田见蝎子朱均面色不好,心知肚明他是为什么不高兴,可本田他本就一个仗着自己是日本人的势,用我们中国人的俗语说来就是,他就是一个干手沾芝麻的奸商,就是一个掉进油锅里不沾油的卑鄙龌龊小人,你又能把他怎么办? 对付这种小人,只能先诱以利,再掐住他的七寸才好拿捏。 看样子,这本田应该是在隔壁军火库那个什么加田大佐拍了胸脯的,要是本田这次不能搞定这反季节蔬菜,那本田定是会惹恼那加田大佐的。 徐来知道本田在之前到自己纺织厂频频“借”棉纱,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是个好拿捏的主,以为像这个搞点反季节性的蔬菜,那定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的。 只是事情却似乎脱离了本田的可控范围,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对徐来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同时打着哈哈。 这让一旁的蝎子朱均感觉一头雾水似的:这两人是怎么了? “本田先生,先前他可能没跟您说清楚,这些反季节性蔬菜并不是我农场里的,而是我一个好朋友委托我们打理。我们自己吃,或是送些给我们的朋友,这些都没问题,可这些东西要上升到大量供应,我们委实是做不得主。”徐来含笑看着一脸尴尬的本田。 “你的,好朋友的,是谁?我去拜访拜访的。”本田似乎是不相信,他认定这是徐来的托词。 徐来唇角一弯:“他比你我都忙,我看还是算了。” 徐来这话一出,本田感觉自己碰在了软枕头上,一时使不上力,竟然哑口无言。 “那,本田先生,时间也不早了,这大年下的,我们也得回去给自家伙计准备过大年的福利,失陪~”徐来双手搓了搓,又放在自己嘴边哈着热气:“这天气还真是冷,刚站了几钟,就受不了了。蝎子,你还愣着干嘛,去开车,我手都冻僵了。” 蝎子朱均应声后,马上上车发动车子,嘴上说着要徐来赶紧上车,心里却嘀咕开来:来哥你说谎张嘴就来,这大冷天的,就你手冻僵了?呵呵! 蝎子朱均刚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傻笑出声…… 第396章 本田背后的主子 吉普车缓缓启动,只留下本田一个人站在他自己的纱厂门口看着吉普车淡出了自己的视野 “来哥,我们就这样走了,那本田会不会报复我们。” “你是说他背后的主子?”徐来坐在车后座,正闭目养神。 “来哥,你知道他背后的势力?” “不就是有黑龙会背景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井上日昭的日本浪人。” 徐来揉了揉额头: “他不就是把以前黑龙会办的特务学校中挑选了六十多个特务收拢起来,在上海以开设的“通源洋行”谋生。黑龙会成员在东北还有点势力,可他们在上海的话,就算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 徐来对黑龙会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就在前年(一九三六年),他们的裕仁天皇在日本本土彻底铲除了主张北进的皇道派将校,极力主张北进的黑龙会也就失去他们皇道派的后台支持,而被冷落一旁。 他们黑龙会的头头内田良平在去年七月就郁闷而死,此后他们黑龙会成员的主要活动移到了中国,继续从事贩卖鸦片、间谍等勾当。(失去了日本天皇裕仁支持的黑龙会逐渐势微,彻底成为了与日本军方合流的民间间谍机构) 而这位与日本黑龙会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井上日昭,就以此为据点,以中日贸易为掩护,实则主要是刺探各方情报,暗杀绑架破坏等,还从事收编扩充伪军的工作。 “来哥,此人不可小觑。”蝎子朱均久混江湖,对这井上日昭也还是有些了解的。 “小觑?”徐来嘴唇微扯:“他想壮大他的机构,可不还得仰仗我们的岩井总领事?” 蝎子朱均想抬手拍了拍自己这颗短路的脑袋,可是一只手刚离开方向盘,吉普车就朝街道的一边驶去。 还好徐来反应及时,伸手稳住了方向盘。 蝎子朱均也顺脚踩了一下刹车:“来哥,是我脑子转不过弯来,不管他们小日本哪个特务机构,民间的,政府的,伪军的,那经费不还得从岩井总领事手里核算过才能发放?” 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金表:“时间不早了,开车去二马路那边的望平街。” 民国上海大过年底时,靠近望平街那一段路,就会设临时花市。 吉普车缓缓驶入望平街,马路两旁摆满了腊梅,天竹,水仙和各种松柏鲜花盆景。 三三两两的上海市民在街上闲逛着,挑着自己喜欢的花卉…… 此时此景,倒是冲淡了不少上海沦陷后的阴霾。 “来哥,你要是想买这些东西,叫兄弟们跑一趟就是。”蝎子朱均靠边停车,见徐来视线落在一旁的鲜花店,有点不可思议。 “你在车上待着,我去去就回。”徐来指了指蝎子朱均后,疾步去了鲜花店内,细细挑选着天竹,腊梅,松柏等等盆栽 看着吉普车后背箱满满的花卉,蝎子朱均赶紧打开门,因为徐来手里还端着两捆天竹,腾不出手来开车门。 放好那两捆天竹后,徐来又拎了两大袋子东西放在副驾驶座位上。 这下蝎子朱均不淡定了:“来哥,你这没地坐了。” “谁说我没地坐?”徐来示意蝎子朱均让座。 蝎子朱均指了指自己:“就这样抛弃我了?” 徐来见他还在磨叽,打开车门,一把将他拉出了车外:“自己拦辆黄包车回去!” 看着吉普车一溜烟的跑了,蝎子朱均摸着自己的脑袋,又拢了拢敞开的大衣:“这天寒地冻的,来哥他就是重色轻友!” 可当他又摸了摸大衣内袋刚才徐来给自己那个厚厚的过年红包,也就不再叨叨,自己拦了辆黄包车回去 当赵子悦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就看见屋子的台阶两侧各摆着两大盆青翠欲滴的大松柏,她不由得放缓了脚步,慢慢地拾阶而上。 她打开门,玄关处的右侧,摆放着一个瓷制长花瓶,里面插着长柏枝条,枝上挂满了用红绳或绿绳系着的铜制小钱,花生,荔枝,桂圆,枣子之类的。 “你回来了。”徐来从二楼下来,就见赵子悦蹲在这挂满各种小东西的长瓷瓶,正伸手戳了戳挂在柏枝上面的铜制小钱。 “你弄的?”赵子悦见他下来,立刻站起来,换好拖鞋后,去沙发上坐着。 “我们上海这边过年的习俗,这个谓之“摇钱树”。”徐来装作不经意的告诉她。 赵子悦哪能没注意到客厅里的变化,对应这“摇钱树”的左侧也以天竹,腊梅,松柏放在宝瓶中,应该就是取“岁寒三友“之意:“还不错。” “买了水磨年糕,我这就去煎几块你尝尝。”徐来见她还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只得又抛出吃的东西来吸引她开口。 “还是切成小块煮些红糖水。”赵子悦捂住自己的小肚子,她这几天确实是不舒服,见徐来还没回过神来,只得自己拿过徐来手中的水磨年糕,径直去了厨房。 徐来随即跟在她身后也去了厨房。 赵子悦拿出水磨年糕放在砧板上,拿菜刀的手有些提不上劲来,一刀下去,不但年糕没切下去,手差点被划破 “还是我来。”徐来伸手轻轻拿过她手中的菜刀 “来哥,你今天出去就是出买这些东西?”赵子悦皱眉。 “嗯。” 见徐来漫不经心地敷衍着,赵子悦扭头就出了厨房。 正在全神贯注切年糕的徐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道:女人每个月的这几天就不能惹她,否则无论你说什么,那都是错的。只有少说,或者不说,才能完美地避开她发脾气 客厅旁大长瓶插着的一大束红腊梅。 出了厨房的赵子悦摸了摸腊梅,又低头嗅了嗅,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刚煮好红糖年糕的徐来知道是蝎子朱均来了。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年糕从厨房出来,递给正坐在沙发上的赵子悦:“你先吃着,我去开门。” 赵子悦舀了舀碗里的红糖年糕,嘴唇凑近碗边,感觉有点烫,只能将碗搁置在茶几上。 “来哥,你也太不讲义气了,扔下我就回来了。”蝎子朱均在门口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将夹在腋下的那份资料递给徐来:“这就是那井上日昭的一些资料。” 徐来接过资料,也没有留他的意思:“那就这样,早点休息,明天那本田肯定会去纺织厂找你。” “那我怎么办?” “有什么事明天再联系。”徐来“砰”的一声关上门。 “嘿,我又没惹你。”蝎子朱均摇了摇头,还是转身走了 徐来拿到资料后,就去了二楼。 此时的他,不仅要将今日在本田纱厂看到的那座日本海军军火库的外围地形图画出来,而且还要仔细研究一下这个本田背后的主子:井上日昭 第397章 旧梳新梳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内的客厅里,只剩下赵子悦一个人在不紧不慢地喝着红糖年糕。 果然喝了一碗热热糯糯的红糖年糕后,赵子悦感觉肚子没那么疼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又尝试着站起来,全身都舒坦了不少 回到自己卧室的赵子悦推门就看到自己的梳妆台上的花瓶上,也插了几株颜色不同的腊梅,有一株挡住了梳妆台上的台历,她拂开一看: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日。 再过一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赵子悦坐在梳妆台前,松开发箍后,如瀑布的秀发一泄而下,看着镜子里略显疲惫的自己,她勉强扯了扯唇角,拿起梳子,却感觉梳子比平时的要厚重些,拿起来一看:是一把全新的半透明羊角梳。 顿时她将梳子重重一扔,想了想,又拿起来握紧在手中跑出了卧室,冲到了二楼徐来的卧室,门被她猛然推开。 正在绘图的徐来手中铅笔一顿,纸上的直线一下子歪了。 “你动了我的梳子?”赵子悦将自己手中那把崭新的半透明羊角梳扔到徐来面前。 “那把梳子破破烂烂的,今日去花市,顺路去百货商店给你买了一把新的。”徐来搞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你给扔了?”赵子悦更急了,她涨红了脸:“你怎么随便动我的东西!” 徐来从未见过赵子习悦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控,而且是为了一把没几个齿子的破旧桃木梳子:“还没来得及扔。” “在哪里?”赵子悦由于着急,向徐来面前凑了凑。 徐来盯着她那双急切的双眸:“它对你就这么重要?” “在!哪!里!“赵子悦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在吼。 徐来皱眉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她那正在一张一合的嘴唇上。 赵子悦眸子瞬时放大,然后急速后退几步,瞪着一脸茫然的徐来,还是忍着心中的不悦,刻意压低了声音:“来哥,刚才是我不好,梳子在哪里,能告诉我吗?” 徐来盯了她一眼,示意她下楼。 于是两人下了楼,徐来从门口玄关处的一个纸袋里找出一把泛旧桃木梳子。 徐来扫了一眼那把只有七个长齿子,其他大部分都折没了的缺角桃木梳子:“这梳子都这样了,你确定还要留着?” 赵子悦一夺过他手里的那把破旧梳子,握在自己手中,拇指很自然的抚摸了一下梳柄。 徐来只瞟了一眼,就看到梳柄上刻了几个字。 那刻的几个字很模糊,可对于徐来那双敏锐的眼睛来说,当然是全部尽收眼底:锦元 赠与。 见徐来视线落在梳柄上,赵子悦赶紧将梳子藏在身后。 徐来想开口问她锦元是谁,却还是没问,只是转身上楼,直到二楼楼梯的拐角,他才扭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还怔愣在原地的赵子悦:“新梳子你若不喜欢的话,就扔了~” 赵子悦两手各握着一把梳子,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徐来送给自己的那把,想用力一掷,手刚举起来,又垂了下去:“来哥,谢谢你送我的新年礼物。只是只是保护你,是徐处长交给我的任务之一,你不必为了梅花堂的那档子事” “你想多了。”徐来扔下这句话,就径直上了二楼的卧室 他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赶紧画出虹口区外围的地形图,至于军火库里面的布局,也只得等合适的契机再一探究竟。 可坐在桌前的他,刚拿起铅笔,准备再次落笔绘图,脑海里却浮现出刚刚看到梳柄上“锦元赠与”的那几个模糊字迹。 他甩了甩头,又定了定心神,注意力集中后,才提起手中的铅笔,再次在图纸上细细描画着 直到深夜,徐来才惊觉自己不知伏在桌上睡了多久。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扫视了一下桌面上画好的图纸:这日本海军军火库的外围地形图,对接下来的行动作用不大,可是还是得先做好缜密规划,以确保计划实施时的万无一失。 思及至此,他摘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将桌子上的图纸用微型相机小心拍下。 确定各个角度都拍好后,徐来才将桌子上那张自己熬夜绘好的图纸用打火机点燃 看着烟灰缸内的图纸在顷刻间化为灰烬,徐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所有事情仿佛都偏离了轨道,他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力不从心。 这种感觉是徐来从未有过的,可这又如何?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绪:现在必须上床睡觉,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岩井公馆。 昨晚睡眠不好的徐来,正背靠在椅子上,双腿则搁在桌面,微闭着眼睛 没过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来哥,有人找你,被我们的人拦在了警卫室。” 徐来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一点三十四分。 “来哥,要不我叫人打发他走?”进来的是徐缺,如他所愿,徐来安排他去了警卫室看大门。 “是什么人?”徐来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裤子。 “不认识,应该是个日本人。”徐缺肯定的回答。 徐来从衣帽架上拿下大衣穿上:“你做得对:按规矩,闲杂人等,是一律不能进岩井公馆的。可正巧我要出去一趟,也就顺便看看。” 顺便看看?徐缺不解:他不刚刚才还在闭目养神,哪有要出去的意思? 徐来见他还杵在原地:“还不走?” 徐缺见他似乎有些不耐烦,赶紧很有眼力见地跟着徐来去了大门口的警卫室 徐来一进警卫室,就见本田被一群警卫围着。 他只得轻咳了几声,那些警卫这才回过头来,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来,赶紧让开。 “本田先生,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徐来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本田:“他们没对你怎么?” 面对眼前徐来的连连追问,本田摇头道:“没有没有,他们很客气,只是说这里有规定,不是工作人员,一律不能进而已。” “不错!这规矩是岩井总领事定下来的。”徐来双手一摊,将责任推到岩井英一身上。 “了解了解。”本田也不是个糊涂的:“那徐桑,我们去附近聊一聊,你看怎么样?” 徐来故作为难地抬起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现在离中午十二点还差二十一分钟,我可不敢提前下班。” “守时是美德。”可眼前的这些警卫,都像看嫌疑人一样盯着他,本田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可他又能怎么样?这可是岩井英一的地盘,面前的徐来不是也得执行岩井英一的命令。 徐来眼皮不经意的抬了抬,示意以徐缺为首的众警卫先出去 第398章 军票奉上 岩井公馆警卫室内。 本田本就是个脸皮厚的,见到了徐来,他也不藏着掖着:“徐桑,我刚才是从你们纺织厂过来的。” “是不是又缺棉纱了?”徐来故意问道。 “哪能呢。“本田搓了搓手:“这不你那位兄弟说这反季节蔬菜的事还得找你才行,我就” “诶~本田先生,先前不是跟您说清楚了吗?”徐来为难,给他倒了杯热茶:“也尝尝我们苏杭的碧螺春。” 本田现在哪有心思喝茶:“徐桑,这个忙你必须得帮!” 徐来挑眉:“我可以去试试,但不能打包票。” 本田一听,那还不得见缝插针地央求道:“你跟你那朋友说,钱不是问题。” “巧了,他就是个不缺钱的主。”徐来忍住心中的恶心,故作为难道。 不缺钱? 本田这下可傻眼了,他小眼珠子一转,摸了摸自己内口袋里的那一沓军票,他是真不想给徐来,可是自己已经答应加田大佐,若此事真办不好,那惹恼了加田大佐,到时随便编排个理由,以妨碍军火库安全为由,让自己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绵纱厂搬走,那可是不小的损失。 所以他一咬牙,掏出那一大沓花花绿绿的军票:“徐桑,前几次借你们棉纱,这里有两千块军票,先收着。” 徐来推开本田手中的那沓军票:“本田先生,我可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你纱厂有困难,我能帮一把就一把,如果我真收了这军票,那岂不是伤害了我们工厂之间的互帮互助,友好合作?” 本田没办法,他没想到徐来居然对这军票不动心。 要知道现在如今的上海,日本军部正在沦陷区强制推行自己的军票,军票10钱买米2斤。也就是说一日元军票可以买米20斤,军票比战前的硬通货银元购买力都高。 这也是小日本的狡猾之处,用日本军票来换老百姓的各种物资。(日本战败后,这些日本军票立刻形同刻废纸,沦陷区的老百姓因此有不少破产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徐来随意地抬手看了看手表:“哟,正好中午十二点。” 本田捏着那两千块日本军票,犹豫了一下,还是硬塞在徐来的上衣口袋里。 看着本田那肉疼的小表情,徐来忍住想爆笑地冲动,还是推脱了几下,才似乎勉为其难地接受。 “本田先生,您太客气了,既然这样,我也是盛情难却。”徐来略略尴尬地拍了拍上衣口袋里的那一大沓日本军票。 徐来他自己是心知肚明的,这些军票在沦陷区的上海,无论买什么东西,是不需要出示证明的,也就是说将来用于买些用做炸药的材料,比如说合成硝化甘油的原料硫酸、硝酸和甘油,那不就可以先屯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摸了摸口袋里的军票,徐来的心情也好多了,上海现在已经被这些拥有先进武器的日本侵略者严防死守,要是从上海外围运进炸药,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自己一定要沉住气,眼前的这个日本商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于是徐来打着哈哈道:“本田先生,您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这反季节蔬菜的事,我去同我那朋友再商量商量。” “那是最好不过了。”本田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又转了转:“既然是中午,那不如就由我来作东,去和平饭店坐坐?” 徐来看着办公楼里的工作人员陆续下来,去了食堂,便也不再推辞,叫了钟良作陪 可令徐来没料到的是,这本田果然还是留了后手,几人刚进饭店雅间,就看着几个日本浪人打扮的男子簇拥着一个西装男子,早已在雅间里恭候多时。 那个约摸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格外引人注目:他一身黑色西装,中等身材,略窄长的脸型,面容有些苍白,手中拿着一根金属手杖,正脸色阴沉的看着进来的徐来几人。 徐来对上那人的眼睛,一股透心凉,直钻入心底里,给人一种十分傲慢的感觉。 “这位是?”徐来侧目问身旁的本田。 “他就是“通源洋行”的老板井上日昭先生,也是我的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本田似乎对这人有些惧怕,给徐来介绍时,只是看了这人一眼,又迅速略略微低脑袋。 本田果然还是请出了他背后的大靠山:井上日昭。 “原来是井上先生,真是幸会幸会。”徐来伸手想同这人握手,谁知这人只是用手掌的指尖碰了碰徐来的手掌,便收了回去。 徐来面对这人的怠慢,也不以为意,很自然的收回了手,并按住正想要发火的钟良,示意他稍安勿躁。 本田见此情形,只得赶紧开口打着圆场:“诸位都是我本田今日请来的客人,还是先请入座,先请入座。” 徐来看着对众人点头哈腰的本田,也只得很有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这井上日昭先上座。 那井上日昭这才拄着那根金属手杖落座。 他身边的那几个日本浪人则如铁塔般站在他身后,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雅间里的众人 菜肴上齐,本田首先站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今天我做东,那我先敬在座的各位一杯。” 徐来马上端着酒杯站起来,见坐在自己身旁的钟良还杵在座椅上不动,只得用脚踢了他几下,钟良这才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 可是坐在上首的井上日昭却没有半点要站起来的意思,只是坐在椅子将端在手中的酒杯稍稍举了举,就当意思意思似的,他自己倒先干掉手中的那杯酒了。 就连本田见状,也只得悻悻一笑,连忙也喝掉了自己手里的酒。 徐来端起酒杯,对井上日昭一举:“井上先生,您的“通源洋行”那生意做得可真是大,与您比起来,我们这些小生意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说完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钟良见徐来喝完了,也只得对井上日昭一举,也随后喝了自己的那杯酒。 坐在上座的井上日昭这才略微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徐来:“听本田说你的小农场里种植了反季节蔬菜?” “是,也不是。”徐来听着井上日昭半生不熟的中国话,状似无奈地看了一眼本田:“是我好心办坏事,不该到处炫耀。” “哼!既然有,为什么同你采购一些,你如此推三阻四。”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又响起。 “这家小农场我只是小股东,大股东另有其人,说实在的,就是大股东同意,小农场也供不了这么多反季节蔬菜。”徐来解释着,面带着十二分的真诚。 井上日昭一听,微皱眉头,他之所以为这事而来,只是不想弄僵了自己和军部的关系,倘若这小小的反季节蔬菜都搞不定,自己以后在加田大佐面前,那面子往哪里搁呢? 一想到这里,他面色又缓和下来:“这样,你们小农场除了这些反季节蔬菜,当季新鲜的蔬菜也可以适量地凑一凑,这事不就成了?“ 徐来故作惊讶地双手一拍后,又马上站起来,朝井上日昭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通源洋行”的大老板,这思维之敏捷,真非我等可比及~” 徐来说完,不忘用胳膊肘提醒钟良跟着拍马屁同时,还示意要本田表示认同 在雅间的众人,这马屁一拍,井上日昭原本倨傲的神情,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第399章 除夕前夜 和平饭店门口。 醉眼醺醺的本田正与徐来勾肩搭背的从里面出来。 随后出来的是井上日昭几人。 钟良见徐来席间喝得有点过,就提早将吉普车开了过来。 他停好车下来,上前扶住徐来:“来哥,我们先上车。” “上,上什么车,我还要和本田先生喝几杯!”徐来一甩钟良的手。 而本田也搂住徐来的肩膀不放:“徐桑,没想到你的人品好,酒品更好,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接着再喝!” “好!”徐来一拍手,醉眼斜看着井上日昭,只见他正由那几个日本浪人扶上一辆白色的别克车:“不行!井上先生跑了!我得抓他回来,一个也不能跑!” 徐来说话间借着酒劲,一把掀开本田的手,踉踉跄跄地走到那辆白色别克车前,用力拍了拍车窗。 车窗摇下,井上日昭也喝得有点醉,原本苍白的脸上,竟浮现了丝丝红晕:“徐桑,今日…我…我也有点喝多了,下…下次…我们再不醉不归” 可徐来趴在他车窗上不松手:“本田先生他说要换个地方再喝几杯,您不去,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井上日昭摇摇摇脑袋,觉得有点昏,还是吩咐司机:“开车!” 然后“啪”的一下,又将车窗给摇上去 这下徐不得不退后几步,正好被赶上来的钟良给扶住,要不差一点就会一屁股跌在地上 “怎么?他走了?”本田又一抻一抻地走到徐来面前:“他就是这样一人,冷冰冰地。走,我们去喝我们的酒!” “本田先生,我看还是帮您叫辆黄包车。”钟良扶着徐来上了吉普车坐下,关好车门后,又帮本田叫了一辆黄包车,跟车夫说了送他回本田纱厂 “来哥,还是回岩井公馆?”钟良坐在驾驶室座位上,正准备发动车子,还是扭头问正躺在后座的徐来。 可令钟良没想到的是,本来躺在后座位上的徐来,一下子坐起来,一点也没有先前喝醉酒的样子。 “去郊外小农场。”徐来知道明天就是年三十,如果不把给本田的反季节蔬菜安排好,恐怕这个年也会过得不安稳。 更重要的是,徐来要如何说服先前在近郊请的那个老农,能答应给这些小日本送蔬菜,那个老农可是与这些小日本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的。 徐来觉得有必要跟那老农先深入地聊聊,如果不行,还是得换人去送蔬菜。 想到这里,徐来不禁抬头看了看正在全神贯注开车的钟良,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在徐来脑海里:“钟良,先将车靠边停着,我有话同你说。” 钟良见前面不远处就是废弃的修理厂,还是将车开到了那里。 停下车后,徐来从后座位挪到副驾驶位坐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本田他们供那些反季蔬菜吗?” “不是他们追着问你要的吗?”钟良不解。 徐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内袋里的那一大沓日本军票,还是将自己计划的一部分告诉了钟良。 “你要我每天去本田纱厂送蔬菜?”钟良听完,连连摆手:“我不去!” “你换个身份去。”徐来可不管他答应不答应:“现在你都知道我的整个计划,你不想去,也得去。” “我换个身份去?”钟良气笑了:“我换什么身份,都脱不掉伪警备队的这层黑皮!” 见钟良有点轴,徐来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化妆盒,又回到副驾驶的位子上。 钟良瞟了一眼徐来手中的化妆盒:“来哥,你这是要给我化妆?是不是你真喝高了?!” “钟良,算你聪明,你猜对了一半,准确地说,应该是易容。”徐来说话也没耽搁他打开化妆盒的盖子。 看到里面各式各样颜色的粉扑,唇膏,眼影钟良有些急了:这不是化妆盒,还能是什么?” 徐来神秘一笑,又从化妆盒的底层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肉透色的面具:“看看这是什么?” 钟良这才明白徐来是要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所以我是小白鼠?!” 徐来没打算再同他啰嗦,将手中的面具小心地覆在他脸上后,又拿起化妆盒里的刷子,沾了些许粉腮,在钟良戴着的面具上仔细描摹着 “好了,你看看。”徐来整完这些,拿出化妆镜照在钟良的新面孔上。 钟良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皱纹老态龙钟的老人:“这是我?” 徐来看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这面具是用猪脚熬浓,再提取里面的明胶备用。魔芋含有大量的胶质,经碱处理,就成了弹性凝胶。然后趁热拓上模具上,冷却后再取下来。” “这么神奇的手艺,来哥,你得教给我。” “可以,不过用这种方法做的面具,戴在脸上,不能超过个小时。”徐来戳了戳他脸上的面具:“而且不能在光线太强的地方待太久。” “那是为什么?”这下更勾起了钟良的好奇心。 “用这些材料做的面具,乍一看还能蒙混过关,可在强光下,就能发现这面具没有毛孔,不就能发现端倪了?”徐来耐心解释。 钟良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这是要让我以菜农的身份,看能不能进入到小日本的军火库送蔬菜。” 徐来这才摘下他脸上的面具:“一点即透。” 听到徐来夸赞自己,钟良不由得又得瑟起来:“那必须的,也不看我是谁。” “等下看到那个我请来的老农,你可别惊讶,这面具就是照着他样子做的。”徐来先给钟良一个心里准备,等下到了小农场,这钟良一惊一乍的,可不得要露馅。 徐来还是不想那老农知道自己小农场要给日本人送菜,怕那老农一时冲动,不但灭不了小日本,还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那可真是不值得…… 第400章 心知肚明 郊外小农场,在本地老农的带领下,这大棚种植的反季节蔬菜,经过精心栽培,那是长势喜人。 钟良是第一次来小农场,停好车下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来哥,没想到在这大冬天的,还真能种出这么多的绿色蔬菜,难怪那些小日本眼馋” 徐来下车见那老农朝他们走过来,赶紧轻咳几声提醒钟良别提小日本,以免被老农听去,让老农心里不痛快。 “少爷,你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叫他们去鱼塘捞几条鲜鱼。”那老农脚上的那双深筒套靴沾满了泥巴,一看就知道刚从田地里走出来的。 “这不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我给大伙送些过年物资和红包。”徐来示意钟良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少爷,你太客气了。”那老农本想帮忙,可一低头看到自己那双泥巴套靴,赶紧走到一旁,在野草丛里蹭了蹭,这才帮忙搬东西 忙和完这些,徐来又交代了几句:“老伯,这里交给你们村打理,我很放心。这次我来还有一件事。” “少爷说就是了。” “这位是钟良,他以后会每天到小农场运些反季节蔬菜去城里买。”徐来适时的介绍钟良给老农。 老农一听,又仔细地打量了钟良一番:“这小伙子精神头不错,是个好小伙。对了,我姓陈,村里人都叫我老陈头,你们也叫我老陈头就行。” 一旁的钟良也在观察着这位“老陈头”:像,实在是太像了~” “你说什么?说我像谁?”老陈头估计是想不到徐来会以自己为参照,来做了一个几可以假乱真的面具。 “像像我老家的一个邻居大伯。”钟良历来是个机灵的,这敷衍的话张嘴就来。 “嘿嘿,看来我们也算有缘。”老陈头憨笑道,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褶子 郊外逼仄的小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个年轻男子。 “来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跟在后面的钟良就算是极力将脚尖踮起来,也避不开小道上湿滑的泥巴,他那锃光锃亮的黑色牛皮鞋也上沾了不少。 徐来没回头,只是往前走着,一点也不顾脚下的路是那么不好走 直到一座大窑洞前,徐来才停下脚步,回头正好看到钟良在交替地跺着两只脚:“钟良,你这瞎忙什么?等下走回去,不还是会弄脏?” 钟良一听,来哥说得还真是这么回事,但还是跺了几下脚,才快步跟上徐来。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座大窑洞:“来哥,你这大年下的,带我到这里来,莫非这里面藏着金矿?” “比金矿还值钱。”徐来似乎不想和钟良多说什么,先行进去。 钟良也不得不跟随着他。 直到钟良看到里面的大型发电机,还有那一堆堆的枪支半成品,以及机器的轰鸣声,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来哥,这是?” “我们的特制弹弓就是出自这位之手。”徐来示意钟良进了里面的石屋。 钱永正在调试一组机器,见徐来带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进来,也没觉得得有多惊讶:“来哥,恭喜你又添一位得力干将。” 钟良指了指自己:“说的是我?” “这里除了你,难道还有第四个人?”徐来走到靠墙的那个大型工作台面前,查看了一下为数不多的枪械配件。 “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钟良懵了。 “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徐来随手拿起工作台上的一个枪管:“钱永,你话怎么这么多?” “我话多?”钱永自然是不高兴:“要不换你试试?一个人在这大窑洞,一待就是大半年,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这大冷天的,哪里来的蚊子,钱永也不过是在自己面前发发牢骚罢了。 徐来想到这里,从大衣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收下。 钱永顿时气势弱了下来,他一把夺过徐来手中的红包:“不会是法币?” “肯定不是。” “美钞?”钱永眼睛亮了。 “也不是。” “那是什么?“钱永眼睛瞬间又黯淡下来,他捏了捏厚厚的红包:“不会是对联什么的?” “你打开看不就成了?”一旁的钟良可从没见过这么磨叽的男人,只得好心提醒他。 钱永这才呵呵一笑,打开红包,抽出里面的纸币一看:这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竟然是日本军部的军票! 这可是现在上海最硬通的货币,钱永镜片后的两个眼睛亮了,他生怕徐来后悔似的,赶紧将这叠军票又重新装进红包后,再揣入怀中:“来哥就是有办法。” “你父亲的身体可好?”徐来解大衣的扣子,这大窑洞恒温二十多度,还真有点热。 “他呀,自从吃了你给开的中药方,再加上这郊外的空气又好,已经能在院子里走走,有时还帮我做作饭。” “那就好。”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时间不早了,我来一是告诉你,过完年,你这里要停一段时间,二是这次我带钟良过来,也是让你们认识认识。” “钟良,警备队队长。” “钱永,机械狂人。” 徐来介绍完,又对钟良道:“我今日带你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心中有数,我们有足够的武器,跟这些日本人打太极。” 钟良从未见过徐来如此严肃,他带着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忘了告诉你们,我是国军特务处二处驻上海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徐来抛出这个足以让钟良信服的身份。 果然,不仅是钟良,就连钱永也震惊了:他虽知道徐来是和日本人对着干的,但绝对没想到徐来竟是国军的特务组长。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徐来轻咳了几声:“怎么?不相信?” “相信!” “相信!” 两人异口同声。 徐来这次来其实也是为了给钟良他们一个定心丸吃。 他深深知道,钟良他们都曾是姚子青的部下,一个个都是热血男儿,要不是为了家里的妻儿老小能有口饭吃,是断断不会加入岩井公馆当伪警备队队员,来给这些日本人干活的。 以前自己是在暗地里包容他们暗杀那些日寇,可总是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能让他们彻底信服自己,而且告诉他们这层身份,也不算欺骗他们。 就算这层身份暴露了,自己也能圆回来…… 在这非常时期,哪怕是自己冒着违反党的保密纪律的风险,只要是抗日,就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现在捅破这层窗户纸,对以后接下来的行动,大家也就都心知肚明 第401章 想开个赌馆敛财 离开郊外小农场,坐在吉普车内的徐来一直低头沉默着…… 钟良手握方向盘,瞟了一眼后座的徐来:“来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是啊,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徐来这才抬起头来:“岩井公馆也得有人轮值,你安排一下。。 “这个么,还用轮值,有徐缺在警卫室守着,他们都不会寂寞的”钟良一想到徐缺摇色子的那得瑟样,就忍不住笑道。 “呵,他呀,让他看大门还真是屈才了,要不弄个赌场,让他给我们聚聚财?”徐来似乎心情好了些。 “这个主意好!”要不是钟良在开车,还真会拍手叫好 “啊啾!”在岩井公馆警卫室里烤着火的徐缺,正揉了揉鼻子:“是谁在念叨我?堂叔?不会,他像送瘟神一样把我骗到这里,巴不得我永远回不去,以免又给他惹麻烦。” 不过,在这里有来哥罩着,小日子还是不错的。 大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等哪天有钱有闲了,一定得去开开眼界 “在想什么呢?”徐缺正想着美事,冷不丁被刚进来的钟良拍了一下肩膀。 “想钱,想女人~”徐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正往政治部楼上去的徐来:“你倒好,今天跟来哥同出同归的,又去哪里喝花酒了?” 钟良哪里听不出他嘴里的酸味:“你自己要看的大门,可没人逼你?” “我是想着看大门轻松些,能能玩几把,可他们钱也不多,这不三下两下的,都不陪我摇骰子了,真没劲!” “合着你积极主动要来这警卫室,就为琢磨这事?”钟良简直被他的天真可爱给打败了。 “那我还能为了什么?”徐缺不屑反问道。 钟良挪了挪他脚下的火盆,脱下泥泞不堪的黑色牛皮鞋,将脚伸在炭火边烤着:“闻闻看,香不香?” “嗯~好香!很香!赶紧给我穿上!”徐缺捂着鼻子站起来,连连后退。 “你不是说我跟来哥出去喝花酒吗?”钟良依旧慢条斯理地脱下湿哒哒的袜子,放在火盆上翻来覆去地烘烤着。 警卫室里的人都去了食堂领过大年的物资,他主动留下来守着,也只能任钟良在这里“胡作非为”。 钟良刚烤干袜子穿上,警卫室的人也三三两两的回来,见徐缺捂住鼻子,有好事者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难道是中邪了?” 徐缺拂开好事者的手:“我留下来值班,你们拿着家伙什都可以回家搂着婆娘崽子们过大年去了。” 大家都知道徐缺是嘴硬心软:“你的那份我们给你领来了,就放在你的休息室。” 徐缺一个单身汉,一直住在岩井公馆的休息室,这也是徐来的意思,毕竟他是徐处长的亲堂侄,安全是一定要保障好的。 见警卫室的人陆续走了,钟良才对徐缺神秘一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都背时到家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徐缺兴趣缺缺的样子,拿起铁钳拨了拨炭火,那炭火就烧得更旺了。 “说,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钟良搓了搓手。 “哼,我偏要先听坏消息!” “好,这可是你选的。坏消息就是你在这警卫室可能干不了了。” “来哥这就要送我走?” “咣当”一声,徐缺手中的铁钳掉落在火盆里,溅起火星一片。 “嗯~”钟良就喜欢看他惊恐的小表情。 “那好消息呢?”徐缺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来哥想开个赌馆,你去会比较合适。”钟良仔细地看着他面部表情的变化。 果然,徐缺本来一脸的颓废,在听到来哥想开个赌馆,要他去打理赌馆的同时,立马来了劲:“你别说,要是这赌馆能在过年时期开张,那可得赚一大笔。” 钟良知道他所言非虚。 一年下来,人们手头上都有了些余钱,那还不得去赌馆放松放松? “要我说,什么骰子,牌九,西方扑克,包括麻将等等,都得安排上。这才能大小通吃,哦,不~是大小通赚~”说到赌,徐缺简直说得是眉飞色舞,连刚才钟良故意烤袜子熏他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钟良见和他聊得差不多了:“你的想法,我会跟来哥好好说下,你就安心在这里值守。” 看着钟良去了政治部,徐缺才确定钟良应该不是逗他玩的,自己这才开心地腾空一跃:“哦豁~这下发财了。” * “来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姆妈说不管怎样,一定要回去吃个饭。”办公室里,程海正站在办公桌前。 徐来拿着手中的钢笔转了又转:“还是去马斯利花园小二层过年,我亲自去接程妈,就这样决定了。” 见程海杵在面前不肯走:“怎么?还打算死谏?这样可不吉利。” “来哥,我没跟你开玩笑!”程海哪里不知道徐来心中的想法。 “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回去过年?就是不想接到我父亲催我去香港的电话,更不想在这大过年的,闹得他们二老不开心。” “可你不去香港,他们更不开心!”程海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的,可是又拗不过自己姆妈,只得充当传话筒。 见程海还站在门槛上,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徐来放下手中的文件:“好了,明天晚上我回去还不行?” 程海这才如释重负般地走下楼梯,正好碰到迎面上来的钟良。 “海哥,你们政治部还没放假?” “你们警备队不也忙得很?” 钟良看着怼完自己就匆匆下楼的程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难道又失恋了?” 随后又摇摇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可不能学他,我得学” 钟良说到这里,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表哥姚子青的身影:在坚守虹桥机场的战役中,他表哥姚子青带领整个保安团死守七天七夜,终因寡不敌众,倒在了日寇的炮火中,临了之前,还骗他带着自己一队兄弟去接应增援部队。 可当自己刚突围出去,自己的表哥已经和坚守在虹桥机场的保安团壮烈殉国 钟良当时还劝他投降算了,可当他将生的机会给了自己时,钟良才明白自家表哥心中的信仰和良苦用心。 表哥姚子青的牺牲,在钟良心底烙下了深深地印迹,他也在那时告别了从前的那个自己,那个贪生怕死的军营小混混 第402章 偶遇 看着走进办公室一脸笑意的钟良,徐来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 “刚才海哥他板着脸,是不是你训他了?” “不该问的别问。” “我谈正事,保证不说闲话。”钟良也只是顺嘴一问:“刚才去警卫室找徐缺聊了一下。” “他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掉进他饭碗里的事,那他还不得滔滔不绝地讲个够。” “哦?” “可是我们去哪里开赌馆也还是个问题。这还牵涉到要给客人提供鸦片” “鸦片我们绝对不能碰。”徐来眸子闪了闪:“这个也容易解决,我们赌馆可以开在鸦片馆的旁边。” “还是来哥有办法。”钟良明白徐来不让兄弟们碰鸦片的苦心,这东西一旦沾染上,那就会成为一个六亲不认的主:“徐缺说要是现在趁着过年来赌馆,那就可以趁势赚上一大笔。” “这小子,算他有几分头脑,不过这事急不得,得找到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才行。”徐来掏出老刀牌香烟,弹了两根,一根扔给了钟良,一根自己点燃深吸了一口,又吐出了长长的烟圈 钟良将手中的香烟夹在耳背:“来哥,那明天年三十,本田纱厂那边还要不要送反季节蔬菜?” “那是自然。”徐来哪里会不明白钟良想问什么:“你关上门,我们去里屋。” 钟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来哥果然爽快,这化妆易容术若是学到手,那以后自己可不又多了一门技艺? 里屋的两个人正按部就班地教的教,学的学 当钟良终于学会戴上面具后,怎么上妆,怎么卸妆,又重新按顺序又演示了一遍,正准备再次卸妆时,办公室外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是赵子悦。 她敲了敲房门,见还是没人答应,以为里面没人:“刚才还见他上去,是长翅膀飞了不成?” 正当她转身离开时,门开了。 钟良正从里屋慌慌张张地走出了门,看见赵子悦也只是点头后,又匆匆下了楼。 这下却惹得赵子悦惊讶得看着钟良离开的背影暗道:大白天,鬼鬼祟祟,难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想什么呢?进来。”徐来见赵子悦还在盯着下了楼的钟良。 赵子悦也只得扭头进来。 “程海说程妈要我们回去过大年三十,我这” “你有事?”徐来拿着文件的手微一滞,他突然想起那把桃木旧梳柄上的“锦元”二字。 “我想请个假” “不行!”徐来也不知为什么,连她请假的理由都懒得听,就一口回绝:“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你不去岂不是徒增旁人怀疑?” 赵子悦双手紧紧攥着,又松了松:“来哥,是我不对,那没事,我先下去了。” 徐来指着旁边的红木沙发:“还真有一件事麻烦你。” 赵子悦无奈,只得坐下。 徐来瞟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知道她是生气了。 可是在这节骨眼上,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这对她,对自己的处境,那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喝口茶。”徐来给她泡了一杯碧螺春。 赵子悦接过茶杯,看着茶杯里清澈透绿的茶水:“说,什么事?” “小东来的对面有一处茶楼要转让,你帮我去打听打听,价格合适的话,我想盘过来开家赌馆。” 开赌馆?赵子悦没想到徐来是要她做这件事:“我得空就去向常姐打听打听,她在那条街经营多年,应该知道些内幕消息。” 徐来知道她口中的常姐就是小东来的老板。 “可我记得那家茶楼旁边就有一家大烟馆,会不会” “这个你不用考虑。”徐来打断了她的说话。 他就是不想像其他赌馆一样,兼做鸦片的生意,才刻意将赌馆开在大烟花馆的旁边。 十个烟鬼九个赌,自己以后的赌馆也算是有了长期光顾的主顾。 尽管徐来对这些抽大烟的人是深恶心痛绝的,要是换在平时,那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更何况要在大烟馆旁边开赌馆? 可在这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手段,好在这些抽大烟,好赌之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从他们身上捞钱,来弥补我党经费的不足,也不算劳民伤财。 赵子悦一时还不能领会徐来的意图,只是上司命令她不得不从:“那明日去徐公馆,我要不要准备一下礼物?” 徐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要下班了,我们等下一起去。” 一起去?什么意思?一起去买东西?还是一起回去? 赵子悦摇摇头:肯定不是一起回去的意思,因为她和他两个人每天都是一起回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那么是一起去买东西? 就在赵子悦心不在焉地想着的同时,徐来拨了一个电话给钟良,要他将自己的吉普车开到大门口 南京路上,两旁的街道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霓虹灯闪。 各大百货公司也布置得花团锦簇,五彩斑斓。 礼品部,糖果部都拥挤不堪 在这几天,日本人也破天荒的暂时推迟了宵禁时间,上海市民才得以在吃完晚饭后,还能出来逛逛街市,采买些年货。 赵子悦正站在人群中看着徐来像个孩子似的,高举着手中的几包糖果挤出人群:“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马宝山系列糖果。” 赵子悦无奈接过他手中的那几包用牛皮纸包裹好的糖果。 谁知刚刚拿在手中,却被人群将手中的糖果挤在地上。 待她弯腰想捡起来时,却一不小心被旁边的路人给挤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到地上了 “小姐,没事?”一个熟悉地声音在赵子悦耳边响起。 她猛然抬头:“锦元?是你?” 目光马上落在他抓紧自己胳膊的手上:“我没事。” “今天” “今天” 两人一时无语。 站在赵子悦身后的徐来原本要扶住她后背的手,在她喊出“锦元”的那一瞬间,黯然垂下 第403章 旧相识 “锦元,原来你在这儿。”一位身穿日本和服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挽住那位刚扶起赵子悦的年轻男子的胳膊:“这位是?” “她是我大学同学赵子悦。“叫锦元的男子含笑对着面容娟秀的和服女子介绍着:“子悦,这位就是我刚结婚不久的妻子:川田樱子。” 赵子悦站定后,手中的糖果抓得更紧了,听到这位叫锦元的男子的介绍,慌忙腾出一只手来,同川田樱子轻握了一下手:“你好,樱子。” “幸会幸会。”川田樱子一脸甜蜜仰头看着那名叫锦元的男子:“没想到我们刚到上海,就能遇见你的同学,我真替你们高兴。” 两人似乎丝毫没察觉得赵子悦的尴尬,正四目对望着,你浓我浓的,正是新婚蜜月期夫妻该有的甜蜜 “子悦,遇见朋友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她身后的徐来看到她微颤的身体,还是上前揽住她的腰肢,对面前两人礼貌性地笑道。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这位是?”那名叫锦元的男子目光似乎很惊讶地瞟了一眼徐来,又看向赵子悦。 “徐来,子悦的男朋友。”徐来伸手同那名叫锦元的男子握了一下手:“请问阁下贵姓,在哪里高就?” “鄙人姓叶,叶锦元,是赵子悦的大学同学,哪儿高就谈不上。”叶锦元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金丝眼镜,打量着面前的徐来。 可不待徐来追问,叶锦元身边的日本女人川田樱子却笑着先开口:“徐桑,他现在在上海国际经济研究事务机构,从事翻译工作。” “哦~”徐来装作很是吃惊的样子:“没想到叶先生如此年轻有为,真是令人景仰。” 一旁的赵子悦哪能听不出他那略显浮夸的语气,只得扯了扯他的衣袖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徐来这才侧目看了一眼赵子悦,又顺手牵着她刚才扯住自己衣袖的小手:“你手怎么这么凉?来,披上我的大衣。” 说着,他还真将自己的大衣脱下,裹在赵子悦身上后,再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天气寒凉,我们就先回去了。” 看着赵子悦两人离去的背影,叶锦元只是微笑着对身旁的川田樱子柔声道:“我们去那边看看,你来中国的第一个春节,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川田樱子点头看着他,眼中尽显日本女人应有的温柔 街道吉普车旁。 徐来打开车门,小心地扶着赵子悦上车。 赵子悦坐在后座位上,她拢了拢徐来先前给她披上的大衣,头侧向车窗外。 徐来透过后视镜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脸庞,想开口问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直到吉普车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楼下,两人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徐来下车,将后备箱内采买的东西搬进屋内。 赵子悦听到他搬东西发出的响动,这才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她推开车门,倚在车旁看着徐来进进出出地搬着东西:“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 “我有这个资格?”徐来见后备箱里还有两箱烟花爆竹没搬进去,这些原本是想着明天除夕晚上放的。 可他看到赵子悦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当下就将箱子拆开,从里面拿出来一盒烟花。 “啪啦~啪啦啪啦~” 随着烟花引线点燃,一个五彩的“火树银花”就光彩夺目的呈现在赵子悦面前。 她显然被眼前的烟花吸引住了,亮晶晶的眸子里倒映出烟花灿烂的火花 “真美~” 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喜欢的话,你自己来放一个。”徐来将手中的打火机和一盒烟花递到她面前。 赵子悦脱下徐来先前给自己披的大衣,一股脑的塞进他怀里,自顾自的拿过他手里的打火机和烟花盒子。 她先将烟花盒子放在平地,再将点燃的打火机点燃引线。 随着引线“刺啦~”“刺啦~”的迅速引燃,赵子悦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却跌入了徐来的怀里。 “没想到一个优秀的特工,还怕烟花伤着自己?”徐来在赵子悦的耳旁小声说道。 赵子悦气得一把推开他:“谁说我怕烟花?我只是怕这烟花溅到衣服上而已。” 见赵子悦脸上有了表情,徐来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要是连喜怒哀乐都没有了,就是思想太集中,伤了心神,那就太得不偿失。 现在看她对自己使小性子,徐来其实一点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烟花映衬下的她,是如此纯粹地开心 “好了,本来准备明晚放的烟花,全部放完了,你准备拿什么赔我?”徐来看着一地坪放完的烟花盒子调侃道。 “你不觉得你这拙劣的谎言很没品吗?”赵子悦又从他吉普车内搜出一盒外包装标着“全红高升”的爆竹来。 “你确定在这里放这个?”徐来伸手想抢过来,可赵子悦却比他快了半步,她很快地躲到了车的另一边。 这个标着“全红高升”的爆竹就是我们俗称的“二踢脚”,租界是不允许放的。 原本徐来是想大年初一去孤儿院给孩子们放的,根本不想赵子悦会拿出来在这里放。 可赵子悦却不管这么多,点燃一个“二踢脚”就往徐来这边扔。 得亏徐来反应够快,一抬脚将那个点燃了的“二踢脚”踹向一旁的草坪里。 “叭叭叭”的响声,像极了枪击声,引起了马斯利花园大门警卫们的向这边跑过来。 徐来无奈地看着赵子悦:“你惹祸了,自己摆平。” 说完他自己就往台阶上走去。 身后的赵子悦却一点也着急:“等下我就说是你买的爆竹,看他们抓不抓你~” 听到赵子悦弱弱的威胁,徐来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正朝他们这边跑过来的警卫们:“好啊~” 这时警卫们已经跑了过来,看到地上放完了的烟花:“租界不准放烟花,你们不知道吗?!” 徐来见赵子悦没打算开口解释,只得赔着笑脸走到那个为首的警卫面前:“租界不是也规定过大年可以放半个月的烟花。” “是吗?”那为首的警卫在徐来塞了他一叠钞票后,语气马上软了下来:“是有这个规定,可是也要注意影响,注意安全,别影响到其他邻居。” “是,是,是。我们会注意的。” 看着警卫们走远了,赵子悦“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堂堂岩井公馆的负责人,也有跟小喽啰点头哈腰的时候呀。” 看着笑靥如花的赵子悦,徐来一时失了神 第404章 除夕之夜也不消停 傍晚,徐公馆大门口。 程海正拿着两只绸制大红灯笼爬上木梯。 而程妈则扶着木梯,抬着头看着正在爬楼梯的程海叮嘱着:“慢点,注意安全。” “姆妈,你帮我看看挂正了没有?” “正了,正了,你赶紧下来,还有别一边没挂。”程妈回头望了望:“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此时程海已经挂好灯笼下了木梯:“放心,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回来。” 两人说话间,吉普车就开了进来。 徐来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系着一条暗红色领带,三节头的黑色牛皮鞋也是新擦拭过的。 赵子悦则是一身宝蓝色风衣,脖颈间系了一条淡色丝巾,手里提着一个大纸盒子。 见到程妈,赵子悦便热情地上去打招呼:“程妈,我给您买了一条羊毛大披肩。” 程妈接过她递过来的盒子,笑得差点合不拢嘴:“老爷夫人要是知道少爷找了一个这么漂亮贤惠的女朋友,定是做梦都会笑醒的。” 徐来一听程妈提到自己父亲,眸色沉了沉,又瞬间恢复常态:“这大冷天的,我们还是先进去。” 程海扬了扬手中还有两个没挂上的大红灯笼:“你们先进去,我挂上这个就进来。” 徐来何尝不想念远在香港的父母,可是他身上所肩负的使命,不允许他心有旁骛。 几人刚进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都大年三十的除夕了,是谁还会登门造访? 徐来转身想出去看个究竟,却被赵子悦拦住:“你陪陪程妈,还是我出去看看。” 可还没等她出去,外面的人就已经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鹅黄色洋装,烫着波浪卷的长发及肩,正是经过精心装扮的川岛梦子,身旁站着的是她的司机小林君。 小林君手里提着礼盒,他走到程妈面前,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这是梦子小姐为您精心挑选的礼物,还请笑纳!” 程妈连连摇手:“这太客气了,我不能收。” 川岛梦子见程妈不肯收,心知定是因为程海的缘故,示意小林君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这时程海正好挂完灯笼进来,他的眼光落上桌子上的礼盒,气冲冲地拿过礼盒就扔到川岛梦子怀里:“这大年三十的,你好好待在家里不好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的呢?”徐来示意赵子悦劝着程妈去厨房。 程海:“” “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你们日本人就不过中国人的农历新年了,而是遵循公历从一月一日到一月十五日为庆祝新年的时间段。”徐来调侃着对川岛梦子说道:“明治维新前,日本平民就像我们中国人民一样,也是过我们中国的农历春节的。” “徐桑对我们日本还是很了解的嘛。”川岛梦子微笑着看着客厅里的众人:“怎么?我来过你们的农历春节,你们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徐来踱步靠近川岛梦子,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警告:“但我是很护短的一个人,若是你对我身旁任何亲近的人有一点点的不利,那就可别怪我” 接下来的话,徐来让她自行脑补。 川岛梦子微笑着回应:“只要徐桑对我们大日本帝国忠诚,那我自然会对你的家人以礼相待~” 若不是两人的谈话犀利,只是看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还真以为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 站在川岛梦子身后的小林君侧耳听着…… 程海离两人较远,根本听不清两人说什么,只看到两人同时盯着自己微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在谈论着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样 “徐桑,你家真的好难找,七拐八拐的,要不是我聪明,雇了一个黄包车夫,我还真找不到这里。”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徐来只得撇下川岛梦子出去。 原来是松本,那位天皇仁裕的亲表弟。 他是代表岩井英一来送东西的。 松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徐来:“岩井总领事今日抽不开身,派我做代表来送你这个新年礼物。” 徐来打开小木盒一看:是金条。 “岩井君也真是的,送东西都这么直接。”徐来收好小木盒,拍了拍松本的肩膀。 松本瞟了一眼徐来身后的川岛梦子:“她怎么来了?” 徐来微微摇头:“大过年的,不提她,不吉利。我们去那边坐坐,我们讲点一起发财的事。” “徐桑就是我的救星。”松本似乎对发财更感兴趣:“我也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徐来把松本引进了偏厅,大厅里只剩下程海,川岛梦子和她的司机。 程海挠了挠脑袋,一脸的烦躁,但还是指了指一旁的真皮沙发:“梦子小姐,来者是客,你先坐着,我去厨房帮我姆妈端菜。” 川岛梦子见先前赵子悦进去了,也顺程海的意,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着 “徐桑,你是说开赌馆,我当大股东?”松本连连摇手:“不行不行,我底子薄,拿不出那么多钱。” “谁叫你拿钱了,你自己就是活招牌。”徐来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只要你向岩井君进进言,让他把招募保安队的权力给你,我们这不就有了人脉了?那以后我们有人有枪的,那我们兄弟俩在上海滩干什么不能捞一把” 这话真是说到了松本的心坎上了:“徐桑,这话说得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我们就是“志同道合”的异姓兄弟!” 看到松本脸上泛着红光,徐来知道他一定是动心了。 “可组建一个保安团,也没多少人” “松本,我刚夸你聪明,你怎么一下又拐不过弯来了?” “此话怎讲?徐桑,你的明说~” “保安队编制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我的,还是不明白。” “保安队编制外招人的费用和武器,我们可以自己解决!”徐来似乎越说越激动:“你想啊,在这大上海,要想捞大钱,没有强大的武装力量作保障,就连一个小小的梅花堂都能吃得我们死死的。” 徐来说着,还不忘用眼神示意他看看还在客厅坐着的川岛梦子。 第405章 送上门来的生意 松本总算明白了徐来这番话的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徐桑,我总算明白岩井总领事怎么这么看重你了,你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徐来搓了搓手:“岩井总领事他是个有追求的人,我只是帮他敲敲边鼓。” 两人都知道岩井英一是有他的政治目标的:当上日本外务相的宝座。 松本心照不宣地笑道:“岩井君,他追求他的伟大理想,我们追求我们的真金白银,这个两不误的。” “松本,你真是个聪明人。岩井君虽说有了整个特务机构经费的审核权,但也同时也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哪。”徐来似是担心岩井英一的安危:“这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我们多捞些钱,就能多帮他摆平些事,也是为他减轻压力。” 松本点点头:“徐桑真是处处为岩井总领事着想。” “你不是说有个好消息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徐来适时提醒松本。 “你不提,我差点给忘记了。“松本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大阪师团,你听说过没有?” 大阪师团? 徐来皱眉:“略有耳闻。” 这大阪师团,徐来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就知道它的由来:它就是日本的第四师团,又被日本军部戏称作“商贩师团”。 它成立于一八八八年,是日本二战爆发前组建的十七个常备师团之一,属于陆军的甲种师团,是日军中资格最老的师团之一。 编组地就是日本大阪,士兵主要由大阪的菜贩子和游商组成。 “大阪师团”,代号“淀”。 这个代号可谓独出心裁,其他的日本陆军师代号多有尚武精神的象征,比如日本第二师团是“勇”,第九师团是“武”等等。 这个“大阪师团”代号“淀”的来源却是因为他们大阪有一条淀川河横穿大阪最繁华的梅田商业区,用这个代号真是既有乡土气息,又带招财进宝的吉利兆头 “徐桑,你在想什么?”松本在徐来面前挥了挥手,打断徐来的沉思。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提到“大阪师团”,这个同我们又没有什么交集。”徐来实在想不出松本说这话的意思。 “咳~”松本凑近徐来的耳朵,小声道:“当然是生意上的交集。” 生意上的交集? 徐来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这支日本军部的“大阪师团”是打起仗来贪生怕死,做起战争生意来那是绝不含糊的“特殊部队”。 这支特殊的“大阪师团”内部甚至还制订了所谓的“三不要”原则: “无谓的牺牲不要付出” “不合理的战斗不要参加” “穷途末路的敌军不要追击”。 这支“大阪师团”因为大都是在日本大阪做生意的商贩,市井油滑是他们的本性。 无奸不商的他们,那是逮到发财的机会就上,碰到打仗的事情就躲。 所以松本所说的“大阪师团”想同自己做生意,徐来是有点相信的。 “他们是有什么物资要出手?”徐来试探着问道。 “嘘~可别让客厅里的那两位听到。”松本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毕竟一个师团要倒卖战争物资,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万一真被梅花堂的那些人知道个一星半点,再捅到日本最高层,那自己将面临被遣送回日本,发财梦就要破碎了的危机 “放心,要是出了岔子,我一个人扛着。”徐来说得信誓旦旦,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梅花堂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敢动自己的。至于松本这个皇亲国戚,那就更没权力动了,如果不要命的,那他们就大可试试。 面对如此仗义的徐来,松本心里那个激动哟:“徐桑,过几天,“大阪师团”的师团长井命将军会亲自来上海,寻找生意合作伙伴。” “你说的那个井命将军,他就不怕军部的人法办他吗?”徐来不禁对松本口中的这个井命将军产生了浓厚的好奇之心。 “徐桑,他奸滑得很,明面上他是来给上海军部的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中将汇报他师团的战况,实则是” “那他具体什么时候来,一定得安排我见上他一面。”徐来微皱眉头,他现在担忧的是怕这“大阪师团”的物资自己一个人的财力吃不下,还是得赶紧同汤先生商量一下,必要的时候,要启动香港那边的党产才行 “你们还聊什么,快点过来吃饭。”赵子悦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粉蒸排骨,见徐来和松本两人凑在一起,像是在咬对方的耳朵,就觉得这画风太不对劲,说话也跟着提高了音量。 “来了!” “来了!” 两人被赵子悦给打断了谈话,也只得赶紧站起来去客厅 这一顿饭下来,各怀心思的众人都吃得比较“艰难”。 只有松本一个人没心没肺地吃得津津有味:“程妈,您做的菜真好吃,这里面有妈妈的味道。” 妈妈的味道?正准备夹菜的川岛梦子手一滞,筷子一下子从自己的手里滑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也许是她也想到了远在日本的母亲。 程妈见川岛梦子神情不对,便对坐在自己身旁的程海说道:“还不去给梦子小姐换双筷子?” 程海往嘴里扒了几粒饭,见自家姆妈瞪着自己,只得放下碗筷,去厨房给川岛梦子拿筷子。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起,程妈看了一眼正在给赵子悦夹菜的徐来,还是去接了电话:“老爷~少爷他~他在,您等下,我去叫他过来。” 捂住话筒后,程妈朝徐来挥了挥手:“是老爷的电话。” 徐来抚了抚额头,他就知道自己父亲会打电话过来,可是不接的话,那倔老头恐怕会吩咐人把他绑都要绑去香港 “父亲,是我。”徐来拿起话筒,深呼吸了一口说道。 “我们过完年就去美国,你你真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是为了那个赵小姐吗?” 徐来:“” “怎么,说中你的心事了?真是喜欢,就赶紧娶了人家,我们一起去美国。” “父亲,就一普通女朋友,您就不要较真了。”徐来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那里中规中矩吃着饭的赵子悦。 “你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还真是看不懂了。”徐老爷子气得挂掉了电话。 徐来听着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一时无可奈何,只得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第406章 暗流涌动 徐公馆的餐桌上,由于一通电话,众人都陷入了长时间地沉默之中 徐来回到餐桌上,见大家都停下了筷子,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着那 一大盆用透明玻璃器皿盖着的醉虾:“这道菜大家怎么都没吃?” 赵子悦看着那鲜海虾泡在红酒里的玻璃器皿里,正活蹦乱跳地蹦跶着,就露出一脸的嫌弃。 而川岛梦子却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揭开透明玻璃盖,白嫩似葱的手抓了几只鲜海虾放在自己碗里,开始慢条斯理的剥开,然后蘸料吃起来 见川岛梦子吃得正欢,松本也不示弱,夹起一只放在青芥辣酱的调料里蘸了蘸,然后送入口中:“程妈,这青芥辣酱,是您特地为我调制的,真好吃。” 程妈拿起筷子这才招呼着众人:“我是根据你们的口味,调制了不同的蘸料。” 原来细心的程妈发现川岛梦子几个日本人有点吃不惯中国菜,就临时做了这道红酒醉虾,考虑到中国人和日本的的口味不同,又调制了不同的蘸料,以适应不同人的口味 可赵子悦还是更喜欢吃程妈做的粉蒸排骨:“松本,你看你,知道的你是在吃醉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西片里的吸血鬼。” 松本这才放缓吃醉虾的速度,抬起头看着徐来:“赵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你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赵子悦很讨厌他凡事都要找徐来求证,马上从随身携带的小坤包里掏出化妆镜,打开伸到他面前:“请看~” 松本夺过她手中的圆形折叠化妆镜一看:还真是有点像她所说的,自己嘴角渗出来泡醉虾用的红酒,可不就像是流淌出的鲜血,乍一看,还真有点瘆人 赵子悦这才又夺回化妆镜:“我没骗你。” 松本这下可不得替自己找台阶,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棉制手帕,用力擦了擦嘴角:“嘿嘿,这不就不像了?” 川岛梦子却在此时冷笑出声:“明明是嗜血的军人,却偏偏要把自己打扫干净!” 众人的目光这才集中在川岛梦子脸上:只见她仍旧我行我素地抓起一把醉虾就往自己嘴里塞。 那咀嚼后从牙齿缝里流出来的红酒渍,就衬得她仿若西方十八世纪里吸血鬼的形象:脸孔因粉扑得厚显得有些惨白的,与吃到嘴里的醉虾颜色相比,更加显得疹人 程海忍不住想拍桌子,却被徐来给按下了:“她来的目的就是来给我们添堵的,如若我们真的动怒了,岂不真是让她看笑话?” 程海这才挣开徐来按住自己的手:“来哥,这大年三十的,她” “是不是想说我太过分了?”川岛梦子也许是吃了许多醉虾的关系,脸颊驼红,只见她悠悠地站起来,走到程海身边,一双美目瞪着他。 “你~”程海“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站起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一旁的小林君也站起来,冲众人匆匆一鞠躬后,跟着跑了出去 席间少了川岛梦子几人,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年饭,徐来碰了碰赵子悦,示意她帮忙收拾桌子,自己和松本去了偏厅 程海眼看着小林君扶着川岛梦子进了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他站在台阶上,硬是一步没移 白色劳斯莱斯幻影车内。 “梦子小姐,您这是何苦要来这一趟,碰一鼻子灰。”小林君从后视镜里看着半躺在后座的川岛梦子,眼睛里带着些许怜悯和心疼。 川岛梦子半眯着眼睛,手肘撑着红透半边脸的脑袋:“为了大日本帝国的繁荣,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小林君:“” “我我知道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川岛梦子眼神中透着一股恨意:“可我没得选” “你可以申请回国的。” “回国?就这样一事无成回国,我怎能甘心?”川岛梦子挥了挥手:“送我去公寓,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林君只得一打方向盘,朝虹口区驶去 当川岛梦子回到自己公寓,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看到一个黑影站在窗户旁。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摸着黑往门旁的墙壁上一按,房间里的壁灯一下子亮了。 “影佐将军,您是怎么进来的?”川岛梦子轻轻地关上门,走到影佐贞昭面前站定。 原本背对着她的影佐贞昭突然转过来,扬起手就是一巴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感情用事!不能感情用事!” “hai i~梦子一直记得:动了情的特工就像卡了壳的枪,一无是处!” “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影佐贞昭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盯着川岛梦子:“这支那人过他们的大年,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如果不去的话,怎会知道松本那家伙也去了徐公馆。”川岛梦子顶着火辣辣的脸,站得笔直的,一脸的倔强。 “哦?”影佐贞昭恼怒的面容这才有所缓和:“他去徐公馆不是挺正常?” “岩井英一那边这几天很忙,松本还有空来徐公馆,您不觉得很蹊跷?” 影佐贞昭的脸又阴沉下来:“这几天我们帝国的那个窝囊废师团长井命要来上海,你要动用梅花堂的所有力量,密切监视他的一切动向。” “hai i!”川岛梦子见他没有再追究自己私自去徐公馆的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刚刚在徐公馆,徐来的父亲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大意应该是要他去香港,再全家人一起移民美国。可他却拒绝了他父亲,这其中” “我明白你的意有所指。”影佐贞昭瞳孔微缩:“像徐来这样一个有家世背景的公子哥,不跟着家人一起移民去美国,而是留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上海,实在是不可理喻,也不合常理。” 川岛梦子冷笑道:“他在岩井英一身边,的确是我们大日本帝国一个很大的隐患。恐怕就只有岩井英一那个笨蛋,相信他可以为自己所用。” “不错,徐来做事看起来滴水不漏,可往往他越是表现得完美无缺,这背后就越是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影佐贞昭见川岛梦子脸色很疲倦,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休息。” 他说完便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川岛梦子见他已走远,关上房门,她软软地靠在门后,手缓缓抚摸着刚才被影佐贞昭打肿的脸:“打得好,这样我的梦就醒得早些。程海,我舔着脸,讨好你,你却我视若无睹,那就别怪我无情!” 色调偏黄的壁灯照在她那一阵白一阵红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第407章 真是巧遇吗 徐公馆内。 偏厅里的徐来和松本聊得很投机,两人还时不时的以茶代酒碰着杯 程海从大门口进来看了看偏厅里的两人,不想打扰他们,手揣在口袋里就打算去自己房间休息。 “站住。”徐来眼角的余光早就看到了他。 程海只得很勉强地扭过头看着徐来,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非得要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 一旁的松本见状,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的手表:“徐桑,那我就先告辞了。” “你在这里等等。”徐来指了指程海,让他坐下,自己去送松本出去 等徐来再到屋内时,赵子悦和程妈已经在客厅里喝茶闲聊着 偏厅里。 “程海,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还是得劝你姆妈去香港安全些。” “你是担心梦子会对我姆妈不利?” “她今天表现得像是一个正常女人的样子?” 两人争执的声音逐渐变大,直到惊动了客厅里程妈和赵子悦 “我不信,她没理由会这样做!” “你几时看到过日本人在我们中国杀人需要理由?”徐来面对程海的固执,心中几乎抓狂不已 “少爷,刚刚我同赵小姐说了,大年三十,就别回马斯利花园,楼上你的卧房,我天天打扫了的。”程妈见两人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还是坐不住,起身走到偏厅。 “程妈,我们还是先回去的好。”赵子悦急了,两个人在一个房间怎么睡?这大冷天的,只有一张床,谁睡地上都得感冒。 程妈有点不依的拖住她的手:“这年三十的,是一定要住家里的。” “程妈,我们订了包场的电影票,待会儿要看通宵。”徐来适时为她解围。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喜欢浪漫。”程妈不再强求,只是转头又盯着程海:“你刚才怎么那么大声跟少爷说话?” “我~”程海一时语塞:“还不是因为您去不去香港的事。” “你们都不用为我这老婆子操心。”旧话重提,程妈也不想在这大过年的,徒增不开心,只得搪塞过去:“我有些困了,你们聊你们的,我去房间休息。” 看着程妈的背影,程海苦笑道:“我何尝不想她去香港,可我姆妈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 徐来面对固执的程妈,还真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除非他自己也去香港 这样一来,事情就陷入了死循环 “你要是真担心,不如就搬回来住。”程海无奈地脱口而出。 正准备走出大门的徐来身形微顿,还是回过头看着程海:“忙完这阵子,我就搬回来。” 一旁的赵子悦轻扯他的衣袖:“你要是搬回来了,我怎么办?” “凉拌呗!”徐来唇角扯了扯,他还真没想到要怎么安排赵子悦 吉普车上,还是赵子悦先开口:“不是要去看电影吗?” “骗骗程妈的,你也信?”徐来手握方向盘,随口说道:“怎么?还真想去看电影?” 赵子悦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徐来见状,方向盘一打,就拐进了另一条街道 吉普车在虹口电影院停下。 “还不下来?”徐来下车后,又替赵子悦拉开车门 进到电影院内时,电影已经开始,两人只得猫着腰才找到自己手中电影票上相对应的位置坐下 电影正式开始,是一部恐怖片《夜半歌声》。 还不等赵子悦质问徐来,坐在两人前面的一个年轻女子,一看到银幕上恐怖的画面,就不由自主地钻到旁边年轻男子的怀里 赵子悦只得轻咳了几下,低声在徐来的耳边说道:“你们男人真坏,故意带女孩看这种恐怖片,占人家便宜。“,” “你要是怕,也可以钻我怀里。”徐来目光盯着银幕上,嘴巴却不饶人地小声回敬她。 “你”赵子悦刚想反驳他,耳边却又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 “这位小姐,麻烦你让一让,里面那两个座位是我们的。” 真是冤家路窄,两天两次碰到同两个人,这是缘份呢还是缘份? 请她让一让的正是昨晚在花市偶遇到的叶锦元,她的大学同学,以及同学日本老婆。 徐来玩味地看着赵子悦,又瞟了叶锦元一眼:“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让叶锦元夫妇通过后,赵子悦趁着他们不注意,起身就走。 徐来也跟着她出去。 “怎么不看了?”徐来明知故问。 赵子悦走过吉普车,招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 徐来随后踩住黄包车的车把,对黄包车夫说道:“这一趟恐怕你不能接。” 那黄包车夫见徐来衣冠楚楚,看样子挺有来头,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于是回头对刚坐上车的赵子悦哀求着:“小姐,您的这趟活我拉不了,还是请您下车。” 赵子悦瞪了徐来一眼:“你拉你的黄包车,我出双倍价格。 “小姐,您还是下来。”黄包车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赵子悦无奈,只得下来后,又气冲冲地上了吉普车。 徐来看着她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抛给那黄包车夫,又梳理了一下刚被风吹散的头发,才不急不躁地跟着上了吉普车 “他家与我家是世交。”赵子悦冷不丁开口。 “嗯~”徐来手握着方向盘:“所以呢?他始乱终弃?” “没有开始,哪里来的终弃。” 听到赵子悦这样一说,徐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哦~那你怎么还留着他送你的那把破梳子?” 赵子悦面色微凛:“不关你事。” “好~不关我事。”徐来一脚加大油门,吉普车便飞速朝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开去 “屋里怎么开着灯?”赵子悦拿出钥匙开门,却发现房间里面开着灯。 “是蝎子朱均和魏华。”徐来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会来。 赵子悦半信半疑地推门而入:不止蝎子朱均和魏华,就连白婷和胡彪也来了。 见徐来两人进屋,魏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来哥,你总算回来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这个大厨开工。” 还不等徐来挂好刚脱下来的大衣,白婷就将一件围裙戴在徐来身上:“来哥,围裙也给你准备好了,粉红碎花的,很衬你。” 徐来也不生气,顺手系好后背的绳结,转头对赵子悦笑道:“还请娘子打个下手。” 赵子悦本不想理睬他,可小师妹的面子不得不给,但她还是推托了一下:“白婷,你去。” “我?不行,等下我把厨房给点着了,来哥还不得跟我急。”白婷一身白色的呢子裙衫,赶紧走到窗户边看外面:“彪子,你看外面的月色多好。” “我怎么没看见月亮?”胡彪在使劲揉了揉眼睛后,确定没看见她所说的月亮:“雾蒙蒙的一片,看样子等会会下雨也说不定~” “我说有就有!”白婷真是被这实心眼的糙男子给气着了,伸手拧住他的耳朵:“你再仔细看看!” “你先松手,我再仔细看看”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赵子悦斜了徐来一眼,先进了厨房 第408章 救国十锦菜 厨房里,赵子悦卷起袖子,站在灶台水池的一旁摘着红头菠菜 “把菠菜拿过来。”徐来伸手问道。 赵子悦这才回过神,将洗好的菠菜递到他手里。 “心不在焉的,还在想你那世交叶锦元?” “哪有。”赵子悦下意识看了看灶上那些准备要炒的菜:“怎么连只鸡都没炖?” 徐来只是瞟了她一眼,又认真地在翻炒着铁锅里的菠菜 直到所有的菜都上齐,除了徐来和魏华,大家都傻眼了:这桌上一共十道菜,除了红烧肉和炒虾米以外,其他的都是素菜:油煎豆腐,清炒菠菜,红萝卜丝,青菜炒白菜,冬菇汤,爆炒冬笋丝,凉拌金针菇,炒线粉 “魏华,还不快给大家倒酒。”徐来示意众人坐下,环视一周后,才开口:“大家是不是心中有什么疑问,尽管说。” “来哥,这大过年的,怎么滴,也该整只鸡?”一脸菜色的蝎子朱均忍不住发牢骚。 徐来看向其他人,众人皆点头看着徐来。 徐来指着这桌上的十道菜:“这可是“救国十锦菜”。” “救国十锦菜?”从厨房出来的赵子悦正好听到徐来说这话,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你就别卖关子了,给说说看。” “就是。”拉着赵子悦坐下的白婷附和着。 “那就边吃边说。”徐来举起酒杯:“大家先小饮一口。” 没办法,众人只得依言先干了一小口。 “这红烧肉代表:中国资本家。”徐来夹起一块红烧肉给赵子悦。 赵子悦并不领他的情,又夹起来放到白婷碗里。 白婷倒也不嫌弃:“来哥,你都忘记了,我最喜欢吃红烧肉,子悦姐喜欢吃炒虾米~” 看到白婷故作委屈的样子,徐来又用小勺舀了炒虾米给赵子悦:“这炒虾米就是代表:中国商人。” “那这油煎豆腐呢?”魏华夹了一块外焦里嫩的豆腐问道。 “油煎豆腐代表中国工人。” 蝎子朱均也不甘心的夹起一筷子菠菜:“这个?” “代表中国农民。” 这下胡彪也不淡定了:“这红萝卜丝?” “代表中国八路军。” “这青菜炒白菜,又有什么讲究?”魏华用筷子指着那盘叶子菜。 “代表中国国民党。” “还真是形象,隐喻:青天白日旗。”赵子悦忍不住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你这样一解说,还倒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冬菇汤呢?”白婷碗里的红烧肉刚被她吃了,她又舀了一勺汤放到自己碗里。 “代表教会的教友。” “爆炒冬笋丝?” “代表中国军人。” “凉拌金针菇?” “中国学生。“ “炒线粉?” “代表我们中国四万万同胞的抗日统一战线!”徐来说这话时,脸上泛着不一样的光彩,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总之此时此刻的他,卸下了所有防备,只是想和自己并肩抗日的兄弟姐妹们安静渡过一个美好的除夕之夜 “好!我们得为来哥准备的这“救国十锦菜”干上一杯!”蝎子朱均一时激动,竟举起酒杯站到了椅子上 其实这“救国十锦菜”是上海沦陷后,流落在沪的难民自创的过春节的一组菜式,徐来只是用以借鉴一下而已。 这也是当时我们中国所有爱国人士的心声:号召各阶层的中国人都要团结一致对外,统一战线,不要忘记日本侵略者加诸给我们四万万同胞上身上的深重灾难,一定要抗日到底! 这顿年夜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赵子悦在为众人泡上一壶茶后,就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她就看到徐来又系上那条白婷为他准备的粉红色碎花围裙,正在洗碗。 她不由得轻笑出声:“还是我来洗。” 说着便上前解开他身上的围裙,然后围在自己身上。 “不生气了?”徐来转过头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赵子悦将他推出了厨房 “来哥,这大过年的,你俩老躲在厨房算是什么回事?”蝎子朱均笑道。 “那我把子悦叫出来,你去洗碗?”徐来从茶几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神扫视了他一下。 “那还是算了。 “过完年,有人就有得忙的啰。”白婷拂了拂身上沾了的些许灰尘白色外套。 “忙?”一旁的胡彪却不屑道:我们这几颗闲棋冷子,恐怕只有坐冷板凳的份。” “坐冷板凳不好吗?”白婷剥了一颗奶糖放进嘴里:“这糖真甜。” 说着她又抓了几颗去了厨房 “子悦姐,吃颗糖。”白婷将剥开的奶糖送进赵子悦的嘴里:“今天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为什么?” 白婷扑闪着她那双大眼睛盯着自己,赵子悦将沾着水渍的手朝她脸上弹了弹,那冰冷的水珠落在白婷脸上,使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小丫头,好奇心太重可不好。” “哼!你这样子像是受了情伤,说说看,是谁惹到了你,是不是来哥?”白婷小心观察着她的反应。 “是谁都不可能是他!”赵子悦拿下毛巾擦干手,又挂在墙上的勾子上。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那个送你木梳的世交公子,叫,叫什么锦元的?” “你别提他,现在他已经和一个日本女人结婚了。”赵子悦轻轻摇头:“也许这是他的宿命。” 原来这叶锦元的父亲在日本留学时爱上了一个日本女人,所以不顾家族的反对,娶了那个日本女人,并带回了中国。 而叶锦元就是中日混血儿。 这也难怪赵子悦有此一说。 “呸呸呸!这大过年的,我们不提他!”白婷见戳中了赵子悦的心事,连“呸”几声后,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而此时的赵子悦被白婷勾起这木梳的事,整个人就像魔怔了一般,冲出厨房,进了自己的卧室,打开抽屉,找出那把破旧不堪的桃木梳子,又去了厨房,将它直接扔进了灶火里 看着那把燃烧着的桃木梳子,赵子悦又想伸手去拿回来,却被一双手紧紧钳制住了:“手会烫伤的。” “我” 徐来见她没有再挣扎,拿起一旁的铁钳将还未燃烧殆尽的木梳,从灶火上夹了出来:“舍不得,就留着当一个念想。” 看着徐来将夹出来的木梳往水池里一放,“嗞”的一下,一股烧焦的烟味直钻入赵子悦的鼻腔里 第409章 财散人聚 客厅里的众人见徐来拿了一张报纸,又匆匆进了厨房,都面面相觑 厨房里,徐来将那把还未烧尽的桃木梳包在报纸里,递给赵子悦:“先收起来。” 赵子悦接过包好的桃木梳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对不起。” 徐来伸手想拍她的肩膀,还是收了回去:“放花炮去。” 正在这时,客厅里的钟声“铛铛铛”响起,是零点的钟声 “来哥,都零点了。”是白婷,她这个“始作俑者”,正探头往厨房看着徐来两人 小二层外的地坪上,魏华和蝎子朱均正从吉普车上拿下一个大礼花盒子。 “就摆在这里。”白婷指着一处空地,正好在地坪的中央,而胡彪正拿着打火机,准备点燃引线 随着引线的点燃,烟花从大礼盒子内腾空迅速升到半空中,绽放出一朵姹紫嫣红的巨大烟花,那五彩缤纷耀眼四射的亮光,映在众人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喜庆 白婷拿着掼炮就朝徐来脚边扔去,还好他闪身躲过…… 而蝎子朱均则拿着一只红色包装的“二踢脚”引燃,扔向魏华那边 众人都其乐融融,只有胡彪懒懒地靠在吉普车上。 徐来走过去,递给他一盒掼炮:“难得休息,放松一下?” “休息?来哥,我们这组已经被老板抛弃了。”胡彪好像满腹的牢骚没地发:“没人提醒,我都忘记我是党国的特工,只是一个酒经理。” 徐来只得放下手中那盒掼炮:“艾老板他也许有他自己的考量。” “我明白我在他眼里就是弃子般的存在。”胡彪摇摇头,很是无奈:“最近老板有个大行动,可惜我们连做外围的资格都没有。” “哦?”徐来状似无意地问道:“有这事?” “我看他们那大行动也够悬的。”胡彪似乎对徐来没什么好隐瞒的,再加上晚上喝了酒的缘故:“这次他们不是对付日本人,而是要派人打入一个去延安考察的教授访问团。” “国共都合作统一战线了,老板怎么还在背后玩这套?”徐来从口袋里掏出老刀香烟:“来一根?” 胡彪接过他递过来的香烟:“来哥,你认为国共真能一直合作下去?” “不然呢?”徐来帮他点燃香烟,又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现在日本人虎视眈眈,我们还要玩窝里斗的话,那真离亡国不远了。” “来哥,慎言。”胡彪看了看四周,酒都被徐来的言论吓醒了大半。 徐来见他如此谨慎,也只得装作是酒醉之言:“你呀,就是太较真了,你管他重不重用你,只要经费到位不就行了。” 胡彪却似有难言之隐:“我也想立个大功,给我家人长长脸。” 徐来知道他家世普通,能进国民政府,也是全靠他自己的能力。 可在这国民政府,像胡彪这种光有能力,没有关系的,是很难有晋升实权职务的机会。 就像上次胡彪和白婷明明立了个大功,也只是给两人晋了晋级,一点实惠的奖励都没有,胡彪他拿着军衔也不能养家糊口。 “酒的收入你以后拿两成。”徐来知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对于胡彪这种实诚人,既然认定自己是国民政府的人,要他改变自己的想法再倒戈,难度恐怕很大,所以只能诱之以利。 “那怎么成?”胡彪其实现在很需要钱给父母养老,可在这大上海,平时自己花销也不小,再寄回家里的,便也只是杯水车薪。 徐来借着醉意指了指他:“你等等。” 还没等胡彪反应过来,徐来已经从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出来,那是先前在徐公馆时,岩井英一派松本送过来给自己的。 “又是新的一年开始,来哥高兴,给你们一人一份大礼。”说着徐来打开那个小木盒,从里面拿出金条一人一根。 “来哥,这” “拿着,别费话!”徐来塞完金条,将空木盒子往地上一倒:“财聚人散,财散人聚!这金银财宝都是身外之物,只有你们这些兄弟姐妹,才是根本!” 赵子悦见他步履踉跄,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你有些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徐来一把推开她:“这不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嘛,我别的本事可能没有,捞钱!嘿嘿,一般人还真比不过我!” “来哥可能真醉了。”胡彪捏着手中的那根黄灿灿的金条,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还给徐来。 徐来眼睛一瞪,一把推开他的手:“小看你来哥不是?告诉你们,眼下我就有一桩大生意要谈,谈成了,莫说这一根金条,大家伙每人起码能赚这个数!” 说着徐来将手掌展开,还正反扬了扬。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蝎子朱均知道徐来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来哥,要不我们先进屋,再聊聊你的大生意?” “还是蝎子懂我。”徐来笑了笑,挽着蝎子朱均的胳膊就进了屋。 没办法,众人也只能跟着进去。 看样子,这守岁得守到后半夜啰 趁着酒意,徐来说了“大阪师团”的师团长井命要来上海倒卖物资的事。 “来哥,他在日本军部可是中将。”魏华显然会错了意,以为徐来是想要刺杀井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呀,就知道刺杀。”徐来斜睨了他一眼:“这个“大阪师团”和别的日本军部师团不一样,利用好了,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这“大阪师团”可别说,还真是一支“奇怪的日军”,在接下来的“徐州会战”期间,在面对日军合围的李宗仁部队就表现了奇葩的一面。 李宗仁将军指挥四十万大军巧妙跳出日军的包围圈,突围后的中国军队已是人困马乏,重装备也丢失了很多,战斗力锐减。 就在中国军队穿越鲁苏皖边界一条公路时,发现前方路上赫然出现一支装备精良,正在挺进的日本军队。 可那支日本军队却没有丝毫追击的意思,相反还在公路两侧堂而皇之地烧起饭来。 没错!这支奇怪的日本军队正是日军“第四师团”,也就是“大阪师团”。 这支“大阪师团”打战也像他们商贩性格似的,他们觉得这中国军队装备不好,动起手来,肯定会跟他们拼刺刀,那么他们一个士兵的性命换两个国军士兵的性命,很不划算,还不如放走这些中国军队,自己也得以保存实力。 他们“大阪师团”不像别的日军师团:比如第二师团,官兵告别,战况较好就会说“武运长久”,情况不好就会说“九段坂见”(靖国神社在东京九段坂)。 然而“大阪师团”的官兵告别却常说“御身大切”,翻译过来,即“保重贵体”,“身体要紧”或干脆就是“保命第一”。 其实在座众人对这支日本的“大阪师团”军队打仗惜命的传闻,都或多或少知道些,就是没想到这支日本的“窝囊废军队”,打战贪生怕死,做起生意来,却是这么的勇往直前,胆大包天,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第410章 真是别具一格的见面 徐来几人开着吉普车行驶在去虹口港的路上 虹口港两侧是工业用地和仓储用地,以便于航运物流。 而这大年初八的虹口港却很突兀地停着一艘中小型内河炮艇,被俗称为二十五吨炮艇。(这种中小型内河炮艇排水量二十五吨多一点,所以称为二十五吨炮艇,长十八米,宽三点六米,最大吃水一点六米,采用平甲板艇型,半装甲驾驶室为半埋式结构。 动力为两台柴油机,总功率三百马力,双轴推进,最大航速十一节,续航约三百海里,吃水较浅的它很适合江河湖泊行驶,也能在近海风浪较小的区域行驶。 武器装备很有特色,在艇首安装一门八十毫米迫击炮,驾驶舱顶部靠后的位置安装一门九三式十三毫米重机枪,或者双联装九三式十三毫米重机枪,无装甲防护。艇体的后半段为乘员舱,可以容纳两个步兵班的士兵,在乘员舱上方有一挺九二式“野鸡脖子”,同样没有防护。) 吉普车停在虹口港旁边,徐来几人下来,就看到这个铁疙瘩。 “松本,你确定是约在这炮艇上见面?”徐来尽管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看到这艘铁憨憨,也倒吸了口凉气。(他原本以为就是一艘普通的游艇而已) 松本却满不在乎的指着停在港口的炮艇:“徐桑,你放心,井命将军那可是个特别惜命的人,他只有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才能跟在上海的大佬们谈生意。” “你是说还有其他人也要与他做生意?”徐来扫了他一眼。 “呃,是的。”松本低了低头,一脸的心虚。 “来哥,那我们岂不只是来撑场面的?”蝎子朱均仿佛见到煮熟了的鸭子要飞了。 徐来却没过多介意:“既来之则安之,走!我们去会会这位惜命如金的井命中将,以后也好有个谈资。” 跟在身后的胡彪只是嘿嘿一笑:“来哥,就冲着这铁疙瘩,我也得跟着你上去瞧瞧。” 会面的地方居然安排在驾驶舱内。 松本带着徐来几人进了驾驶舱,只见一个身高目测不到一米五的身穿日本军服的小个子军官,正站在驾驶舱用望远镜透过前面的玻璃窗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小个子军官旁边站着的那个西装男子,看样子应该是个翻译官。 “井命将军,好久不见。”松本连忙熟络地上去同那不到一米五的小个子军官打招呼。 那小个子军官这才放下望远镜,回头打量着徐来几人:“松松本,你帮我招招呼他们先坐下,休休息一会儿。” 松本脸上没有一点不适应,也许他早就知道这井命将军是个结巴。 可既然是个结巴,那今天还谈个什么生意? 徐来看了松本一眼,松本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小声地在他耳朵边解释:“有翻译沟通,没问题。” 那小个子军官也低头对自己身旁的翻译官低声说了几句,那翻译官这才推了推金丝眼镜对徐来几人道:“井命将军说你们谁是当家的。” 松本一听,就知道这井命不想这么多人在场,连声说道:“那我们先出去,重要的事你们谈。” 松本招呼蝎子朱均和胡彪出去守在门外,自己也顺手关上了门。 炮艇的驾驶舱里只剩下徐来,井命和那个翻译官三人。 还是徐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井命将军,您这炮艇可不简单,进可攻退可守的。” “哦?”小个子井命那双绿豆大的眼珠子转向自己身边的翻译官:“我想和这位先生单单独谈谈” 翻译官脸上微微一怔,但并没有过多追部问为什么,也很有礼貌地朝两人点头后推门出去 驾驶舱里只剩下徐来和井命两人对视着 良久,井命才哈哈大笑,露出了他那一口参差不齐的细碎小黄牙:“徐桑,我们还是开门见山。” 嘿,这人怎么一下子不结巴了? 徐来不想深究这其中的原委,只是环视了驾驶舱四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驾驶舱墙面应该是用防弹钢板制成的。” “徐桑好眼力。”现在的井命一口流利的中文,一反先前见到众人的磕磕巴巴。 徐来也单刀直入:“将军有什么好东西,尽管说出来,我是来者不拒。” “好一个来者不拒!”井命绿豆大的眼珠盯着徐来,那目光竟然散发着一股迫人地狠厉:“就几千盒磺胺粉,还有从战场上弄来的一些枪械等武器装备,也就十几吨而已。” 徐来面对井命的审视,丝毫不让:“开个价。” “徐桑还真是爽快,问都不问我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搞来的。”井命抚掌笑道,那笑声中多少带着点不敢置信。 “我们中国有句俗话:英雄不问出处。这乱世的买卖规矩也一样,讲究的是个钱货两清,又何必弄得复杂了,徒增烦恼?”徐来拿起井命搁置在一旁的望远镜:“倒是我现在有点替将军担忧,这虹口港两岸可真是危机四伏!” “岸上的那些人又与我何干?”井命走到徐来身边,与徐来并肩,可惜他实在长是太“精悍”了,他那颗硕大的脑袋顶都只在徐来的腋下,从背后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孩站在大人身边似的:“我又不上岸,就在这炮艇上,他们能奈我何 。” “传闻中你们“大阪师团”个个惜命,看来传闻不虚呀。”徐来还是举着望远镜看向岸边。 那岸边有好几拨人蹲守着,看来梅花堂的人也必定是在其中的。 “我们大阪人从不信奉精神至上的那些愚蠢教条,肉体都消亡了,那些所谓的精神又用什么来承载?”井命毫不在乎日本军部以及外界,这些人对他指挥的这支“大阪师团”的嘲弄。 “对于井命将军蔑视皇权,拒当炮灰的睿智,我深感佩服。”徐来也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位“惜命”将军多了几分新地认知:这人绝不像外界传闻中的那样,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脑草包。 “是吗?”面对徐来这恰如其分的评价,这位“短小精悍”的日本师团将军井命竟然生出几分知己的感觉:“没想到我能在中国遇到像徐桑这样的知音,这也难怪岩井总领事会如此器重于你。” 徐来略一点头,很是谦虚地说道:“井命将军,我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要不我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说您要出手的这批物资大概多少钱。” “这个么~不瞒徐桑,原本我还约了上海最负盛名最有实力的张啸林张先生谈的,可既然你我一见如故,我就不客气,一口价:五千根小黄鱼。” 五千根小黄鱼依现在上海的行情,盘下这些物资着实是很划算的。 可是这么多的物资要怎么交接,又要怎么运出上海,的确是个很大的难题。 一想到此时虹口港的岸上,还有各方势力的几拨人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艘炮艇,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徐来不禁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 第411章 里三层外三层 小个子井命见徐来有些犹豫:“徐桑,是不是有些为难?” “我只是想这么多的物资怎么交接?” “物资我可以直发香港。”井命那双小眼睛闪烁着光芒,他仿佛看到了黄灿灿的金条在向自己招手。 徐来心中一动:“那我将金条汇入上海汇丰银行,到时那些物资一到香港,你就可以拿着存兑的票根去香港汇丰银行就可以取出金条了。” “徐桑考虑很周到。”其实井命也不想在上海逗留太长的时间:“那我们香港见。” 两人签完一式两份的协议后,小个子井命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岸边:“上海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有机会我一定要上岸领略一下那十里洋场的繁华热闹。” 徐来收好协议,同井命轻握了一下手:“那到时我做东,您可一定不要推辞。” “那是自然,不过,我不结巴的事你可得替我保密。”井命又露出那那口细碎的小黄牙,笑得很狡黠。 可徐来知道眼前这长得有点猥琐的小个子日本军官,绝非外传的那么窝囊:“井命将军,您对我如此坦诚相待,就是您不开口,我也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的。” 所以当徐来几人从这炮艇下来后,蝎子朱均便迫不及待地问他:“来哥,你们两个在里面怎么谈的,他一个结巴” “你忘记了,你来哥可是精通几国语言的,他结巴,并不妨碍我写日文在纸上与他交流。”徐来似乎心情不错。 蝎子朱均一想也是,要不怎么没用多久的时间就谈妥了? 可当他们走到吉普车前时,却被一群日本浪人拦住了。 “我们井上日昭先生请你们去一趟。”其中一个身着黑灰竖条纹和服的日本浪人抽出随身佩刀在徐来面前扬了扬。 蝎子朱均哪能受这种气,拔出腰间的手枪就要和这些日本浪人对着干。 一旁的松本见势不妙,赶紧隔在他们中间:“你们的井上日昭先生,我也是认识的。上次我还找他帮过一个忙。” 那为首的日本浪人一看是松本,就想起了去年松本雇过他们去日本领事馆闹过,还是为了岩井总领事被日本军部的人软禁的事。 “原来是松本君。”那日本浪人见是他,语气也软下几分,拉松本往一旁嘀咕了几句:“我劝你还是别淌这趟浑水了。” 松本向后看了看徐来几人:“这恐怕不行,他可是岩井总领事面前的红人,我不能一走了之。” 不远处的徐来见松本一脸的为难,就猜出了几分:“松本,这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我能处理好的。” 松本皱眉,走过去提醒徐来:“这井上日昭可不是个好惹的主,我看他们也是冲着井命将军手里的那批物资来的。” 正当他们双方僵持不下时,虹口港那艘停了许久的炮艇,胡彪眼中的铁疙瘩,竟然鸣起了汽笛,看样子就要离港 “炮艇都要开走了,你们认为我们同他们的生意就这么容易就谈好了?”蝎子朱均立刻辩解道。 “就是就是!”松本也打着圆场随声附和。 胡彪是个实诚的,只是搓着手暗地里着急 “我们也是听命于人,还是请你们跟我们去见见井上先生,或许大家坐下来谈谈更好。”那为首的日本浪人收刀入鞘,面色也稍稍平和了不少 现在看来他们人多势众,徐来几人是非去不可 可是另一拨人怎会放弃抓住徐来把柄的大好机会。 就在徐来几人准备跟随这些日本浪人上车时,却被突然从暗处冲出来的一群忍者团团围住。 “哟~怎么哪里都有你?”徐来看到一身劲装打扮的川岛梦子冲在前面,不开口嘲讽她一番,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这张嘴。 “你装什么蒜?把东西交出来,我或可在影佐将军那里求个情,饶你一条小命!”川岛梦子可不想在下属面前输了气势,硬是从牙齿缝里蹦出这几句话来。 徐来双手抱胸,看了看蝎子朱均,又看了看胡彪:“你们看到没有,你们来哥还真是抢手。” “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川岛梦子被他言语这么一激,气得一挥手,就示意众忍都上前抓人 “梦子,你抓了徐桑,想过到时在岩井总领事面前怎么交代了吗?”松本见事情越闹越大,只得开口怼她。 徐来却一把拉住松本:“别理她,她就一纸老虎。” 这下川岛梦子就更恼怒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人!” “慢着!”被川岛梦子一众忍者围住的日本浪人们齐喝道,他们可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地带走徐来几人,那他们可如何向自己的主子井上日昭交代?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又一拨人朝他们这边赶来。 是钟良带着岩井公馆警备队的队员来了。 他们将卡车停在虹口区的路口,然后一路小跑而来,为的就是不想太惹人注目,这也是徐来事先安排好的。 毕竟这虹口区是梅花堂和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地盘,自己不得不小心,以免被人抓住了把柄。 徐来几人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这下可热闹了 “你们都口口声声地要带走我,也总得有个理由。”这时徐来才正色对着众人质问道。 “对你们支那人,还要什么理由!”为首的那名日本浪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局给弄得不知所措:这梅花堂的人可是有编制的日本军人,岩井公馆的警备队也不是他们能正面对抗的。 而这些浪人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虽然也为他们的帝国做出许多贡献,但毕竟只是个民间机构,论起理来,应该是他们主动退让才是。 可是他们都惧怕井上日昭,都知道井上日昭对办事不利的下属,可一点也不会心慈手软 于是为首的那位日本浪人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抽出腰间的弯刀,试图阻止川岛梦子靠近徐来几人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朝那位为首的日本浪人袭来,他手中弯刀在“叮咚”一声脆响后,掉落在地,那弯刀的正中被一个尖头的金属手杖刺穿,正透过刀背钉在地面上,在冷风中左右摇摆着 第412章 认怂的井上日昭 众人皆看向那金属手杖掷来的方向,只见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和服男子拄着一根没有把柄刻着云纹的金属套管,正踱步朝他们这边而来。 “井上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那个被打掉倭刀的浪人对这个中年男子“啪”的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中年男子正眼都没瞧那浪人一眼,只是拾起刚刚掷过来的金属尖头手杖,拿出一方白色的手帕仔细的擦拭它,然后将它插入手中的那根金属套管里,两者合二为一,严丝合缝,就重新组成了一根与平时使用无异的普通手杖。 原来这井上日昭手中经常拿着的这根的手杖还暗藏着这样的玄机。 众人皆在心里惊叹这根手杖设计还真是巧妙,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还可以近身防卫。 那日本浪人只得悻悻地弯腰拿起那把被手杖刺穿了一个洞的倭刀:“井上日昭先生,是我们办事不利,但请责罚!” 井上日昭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日本浪人,来到川岛梦子一众忍者面前,手杖一戳,双手握定手杖把柄:“梦子小姐,我们就不掺和了。” “井上日昭先生,难道我们就这样拱手相让?”跟在井上日昭身后那名为首的日本浪人,看着到口的肥肉又要吐出来,还是有些不甘心。 井上日昭那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梅花堂在明面上还是要给些颜面的。” 那为首的日本浪人一听自家主子这么一说,立刻下令要手的日本浪人全部跟着自己撤退。 一直冷眼旁观的川岛梦子见井上日昭还是很识趣,面容稍有缓和:“井上日昭先生,不愧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知进退,懂道理,我会在影佐将军面前为你的忠诚,如实相告的。” 说完川岛梦子便对他深深一鞠躬,表示对他的敬意。 井上日昭也只是略略一点头,在他眼里,这川岛梦子只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片子罢了,因为在他手下工作的没有一个是女子,连仆人和厨师都是日本男子。 他手下的这些日本浪人,都曾在日本谍报机关或黑龙会等秘密社团开设的间谍训练机构受过严格的训练,具有一定的文化和军事知识,熟谙情报,易容变装,游泳,驾驶,射击,擒拿,剑术,格斗,爆破,暗杀,通讯等进行间谍和恐怖活动的技能。 并且大多在伪满或华北搞过几年情报,熟悉中国社会的风俗民情,有的甚至还能讲一口地道的北方话或上海方言。 这些日本浪人都受过法西斯主义和武士道精神的灌输。 这就是井上日昭在日本军部高层都吹嘘过:他手下虽然只六十多人,但在所发挥的作用上,可抵得上日本陆军的一个师团。 这里面虽然多少有些水分,却也说明这帮日本浪人具有很强的搞间谍活动的实力。 就连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和岩井英一所在的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都很是支持他们这个日本民间间谍组织机构。 活动经费方面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凡是井上日昭有所需,可以随时向驻上海日军司令部或领事馆无限制地领取。 因此,无论是井上日昭本人,还是他的手下,生活都很奢侈 他们这些日本浪全打着为大日本帝国搞情报的幌子,毫无节制的挥霍,岩井英一对他们也只能是予取予求。 这也是自岩井英一接手管理日本上海领事馆,为什么要着重建立能为自己所用的特务机构:“岩井公馆”的重要原因,就是用“岩井公馆”来牵制这些日本浪人,以制衡他们不断在自己面前肆意妄为地支取巨额费用 而此刻的井上日昭,他要不是看在日本军部的面子上,也不会将眼前的川岛梦子放在眼里 看着井上日昭开车离开,川岛梦子指着岩井公馆那些警备队成员:“你们这是要与大日本帝国作对吗?” 钟良正了正因刚才着急赶过来而被风吹歪了的警帽,又紧了紧腰间系着的军用皮带:“梦子小姐,我们可是有正规编制的警备队,是由岩井总领事亲自经手,上海警察局记录在案的正式警卫!“ “你!无耻的支那人!”川岛梦子气极,一挥手就要身后的忍者们将他拿下。 “你们谁敢!”钟良怒了,拔出手枪对准上前要捉拿自己的那名日本忍者 而此时的徐来正环顾着四周,他心里清楚,川岛梦子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一定是想从他这里拿到刚才在炮艇上与日命将军签订的协议,从而坐实自己私下进行不可告人的物资交易。 当他察觉到钟良冲动拔出手枪的那一刻,暗叫“不好”! 可事情却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就在他冲上前想阻止钟良开枪的同时,从远处呼啸而来的一颗子弹竟然“叭”的一下,打中了钟良扳扳机的右手拇指上。 顿时钟良因疼痛松开了手枪,手枪掉落在地,他的右手拇指也血流不止。 蝎子朱均见状,骂了一声:他它娘的! 只得从衣内兜里掏出来一个不锈钢小酒壶,迅速拧开,给钟良右拇指的伤口处淋着消毒:“兄弟,忍着点。” 钟良咬住牙齿,尽量不发出声音。 徐来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可他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从自己怀里掏出那份协议扔在川岛梦子脚下:“你要的东西,拿去便是!” 川岛梦子没料到徐来这回怎么这么爽快,可她还是将信将疑捡起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地纸张。 打开一看,竟是一张白纸! 川岛梦子气得揉成一团扔在徐来脚下:“你戏弄我?!” “你不要就算了。”徐来再次捡起自己脚下的那团纸:“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不行!来人,他们在场的每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仔细搜身!”川岛梦子气得咬牙切齿命令那些日本忍者们 第413章 劳斯莱斯幻影被人炸了 可那些日本忍者对徐来他们进行了仔细的搜查,竟没有发现只字片语的纸张来 难道他早就将那份协议转移出去了,更或许根本就没签什么协议。 传闻那“大阪师团”的师团长:井命将军,他可是很谨慎怕死的人,哪会将辛辛苦苦在战场上搜刮得来的物资,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卖给徐来这个才见了一次面的支那人? 看到川岛梦子一脸的狐疑,徐来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她的不屑和嘲讽:“你有闲功夫在这里磨洋工,还不如赶紧去追踪你们井命将军的炮艇开到了哪里,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和张公张啸林在哪个港口在密谋着谈生意” “你给我住嘴!”川岛梦子心里知道徐来口中所说的,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是张啸林那黑帮头子买到了这批物资,那么对大日本帝国也是一种隐形威胁,这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他真拥有了大量的军械,那他那些上海滩的徒子徒孙,可不就更猖狂不可控了。 到时影佐将军怪罪下来,第一个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川岛梦子盯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徐来:“你不要以为眼下抓不到你和井命将军倒买倒卖物资的证据,你就得意!我会无时不刻的盯着你,直到你原形毕露!” 徐来侧目看了一眼钟良的伤势。 “来哥,我没事,血已经止住了。”钟良受伤的右拇指已经包扎好。 蝎子朱均却有些焦急:“来哥,他这是枪伤,还是得赶紧去医院重新处理一下,免得感染发炎。” “不打紧的,一根手指罢了。”钟良忍着钻心的疼痛,连连摇头,他可不想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 徐来何尝不知道钟良的心思,可他更知道十指连心,更知道这场面自己能控制住,于是他拍了拍钟良的肩膀:“你跟蝎子先去医院。” “来哥,我”钟良在看到徐来眼神凌厉时,就没有再推辞 看着蝎子朱均和钟良上了吉普车走了,徐来这才面对川岛梦子,双手一摊:“接下来要我们怎么配合?把我们全都抓去梅花堂?还是” 徐来话还没说完,就倏地往后一仰,堪堪躲过远处射过来的子弹。 他干脆拉过川岛梦子,掐住她的脖子:“得罪了。” 川岛梦子紧蹙眉头,连连朝不远处的大楼挥手致意后,这才对徐来说道:“你放手!他已经撤了。” 徐来也不含糊,松开手后,就推了川岛梦子一把,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可刚脱离危险的川岛梦子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徐来:“你私下见井命将军的事,我会如实告诉你们岩井总领事的。” “你大可去告,反正你们梅花堂栽赃陷害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不在乎多这一次。”徐来拍了拍褶皱了的大衣:“兄弟们,撤!” 在警备队众人的簇拥下,徐来消失在虹口区的路口,上了一辆军用卡车 只留下川岛梦子等人在原地气得跺脚 “梦子小姐,刚才你为什么阻止我开枪?”原来是伊腾拓真过来了。 他身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背着一个长条形木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一支狙击枪。 “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若死了,我们梅花堂也脱不了干系,我倒无所谓,怕只怕连累了影佐将军。”川岛梦子说出不得不阻止他行动的苦衷。 果然,伊腾拓真听到她的这个解释,面色也缓和了不少,这也是因为他对影佐贞昭忠心耿耿,只要是对影佐贞昭不利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的:“你就这样无功而返,不怕影佐将军责罚?” “责罚?”川岛梦子眼里闪过一丝绝决:“他们不可能在上海交接物资,我还是有机会的。” 伊腾拓真侧身看着跑过来的小林君:“梦子小姐,你那个小跟班来了。” 川岛梦子不看也知道是谁:“我把他当我亲弟弟一般。” 伊腾拓真也不再同她较真:“那我就先行一步,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跟影佐将军交代。” 看着伊腾拓真的背影,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小林君面露诧异:“他这是怎么了?见到我就跑,古古怪怪的。” 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的小林,川岛梦子收起了刚才的不快:“你把车开过来。” 可小林君却吱吱呜呜的,愣是不敢说。 川岛梦子这才急了:“小林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呃~” “大不了车子被人炸了呗!”川岛梦子最烦小林君这种半天屁都放不出来的男人。 “车子……车子的的确是被人炸了。”小林君一想到川岛梦子那辆超级豪华的白色劳斯莱斯幻影,被炸起了一块块碎片,就心有余悸。 因为爆炸时,小林群离车只有几步之遥,假如他早去秒钟,那么他恐怕就来见不了川岛梦子啰~ “除了车子被炸,还有什么其他损失?”川岛梦子一点也不在乎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反正自己在上海拍了多年的电影,早就有了不菲的身家。 “那倒没有,只是”小林君看了看她身旁的一众日本忍者,似乎有些不好开口 “你们先回去!”川岛梦子命令那些忍者。 众忍者应声而退。 小林君这才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你住的那栋公寓房起了大火,可能是有人恶意纵的火,现在消防队已经赶到了现场,警局的人也在现场准备勘探” 听到这里,川岛梦子的面色大变:她公寓房卧室靠床的那面墙里,嵌着一个防火防弹级别的保险柜,里面放着的都是她多年积攒的财富。 联想起自己的车被莫名的炸掉,住的公寓楼又起火,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自己? “梦子小姐,您还是” “先跟我去回公寓房,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捣鬼!”川岛梦子顺手就拦了一辆黄包车 第414章 哪个缺德鬼放的火 位于虹口区的一栋日侨公寓大楼,着火点正是位于顶层东侧的那套公寓房。 而楼下停着的消防车,一队身穿消防服的消防员正从车上下来。 他们拿着消防水管就往楼下的铜制消防栓接通水源 匆匆赶过来的川岛梦子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自己的住所燃起了熊熊烈火,气得对那些消防员们大发雷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 可那救火队队长却貌似很为难:“小姐,这” 不等他解释,川岛梦子便迫不及待地夺过他手中的消防水管,打开水阀,就往上面大火燃烧着公寓房喷洒着 可这一通喷洒,并没有将大火压下去,反而火势更大了 此时气极的川岛梦子再也忍不住的咆哮出声:“你们这是怎么搞的!这是水还是油!” “这” 川岛梦子咬牙切齿,她抬腿就给了那队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 那队长捂住被踹的心窝子:“你自己没闻到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川岛梦子听他这样一说,心里更气了:这该死的纵火犯,竟然是用汽油放的火!水洒上去,那火势不更大才有鬼! “你怎么不早说!”她弯腰蹲下拽住那队长的衣领,狠狠地将那队长的头往地上按住摩擦 “梦子小姐,请您放手!”小林君赶紧拖住川岛梦子的胳膊:“这事不能迁怒他们,我们还是等警局的人勘探现场,得出结论再说。” 她被小林君拖开的同时,还朝那队长踹了几脚骂道:“窝囊废!” 川岛梦子发泄完情绪,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还要警局的那些愚蠢的支那人勘探什么!我都知道那纵火者是用汽油纵的火!” 在一旁带队的伪警察局副局长周宇面子上可能有点挂不住:“这位小姐,要不是小林君打电话通知我们,我们还不一定来。” 周宇不知道川岛梦子的真实身份,才有此一说。 小林君见川岛梦子脸色愈发不好,赶紧冲着周宇使眼色:“你们还是想办法将火先灭了再说。” 周宇正了正警帽:“我们只负责勘探现场,这救火的事还得靠消防队的兄弟们。不过我可以提个建议:赶紧去沙石场运些沙子过来,这大火或可一灭,要不然整栋公寓楼烧着了,火是从这位小姐房间里点着的,这位小姐也可能脱不了干系!” 听到周宇说了一大通,小林君总算听到了一句有用的,于是他冲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消防队长说道:“还不快快地,去运沙子来灭火!” 那消防队长也是迫于日本人的淫威,只得召集队员赶紧开着消防车去了沙石场 一阵手忙脚乱后,大火总算扑灭了。 可是整栋公寓楼被火薰得乌七八糟的,幸亏火是从顶楼烧着的,里面住着的人在伪警局的人员疏导下,都及时的逃离出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川岛梦子见火势已经灭,第一个冲上楼去了自己的公寓房。 门早就烧得只剩下一个门框,她跌跌撞撞地到了自己的卧房,只见卧房里的床,梳妆台等东西都被烧成了焦炭。 她还抱着一丝侥幸,伸手扒开靠床头的那堵墙。 可能是刚刚扑灭的火势,那堵墙的温度很高,烫得手掌灼痛,她不由得缩回了手 “梦子小姐,您没事?”一路追着她上来的小林君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上前就握住了她被烫伤的手,小心地放到自己嘴边吹着气 “我…我没事。”川岛梦子被小林君发现了自己狼狈的一面,连忙缩回手,顺手拿起了旁边一根还没烧尽的木棍,用力扒开靠床头的那堵墙,不多时,那堵墙面上就露出一个被火烧得乌漆嘛黑的保险柜。 川岛梦子脱下外套,包住保险柜的旋钮,将保险柜的门打开后一看:里面的东西居然全都烤成了灰。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美钞,军票,银行存单等纸币有可能烤成灰,可那些金条,首饰不可能就这样气化?! 川岛梦子只感觉脑袋一阵剧痛袭来,顿时眼前一黑,就倒在了身旁小林君的怀里 “让开让开!”小林君抱着昏死过去的川岛梦子就往周宇那边跑去:“周桑,麻烦您开警车送梦子小姐到医院去一趟。” 周宇打开车门,让小林君坐进了后座,自己也赶紧坐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后,他随口问了小林君一句:“你女朋友,太凶了~” “周桑,梦子小姐是我上司” 听到小林君的回答,周宇又好奇地回头看了看小林君怀里的川岛梦子:“我看小林君这么紧张她” “周桑,赶紧开车,拜托了。”小林君已经顾不上看周宇那暧昧的小表情,只是低着头见到川岛梦子苍白的脸庞,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地心烦意乱 “得嘞~”周宇一踩油门,警车就朝虹口医院驶去 上海外滩十二号, 汇丰银行内。 一位头戴着面纱,身穿粉色樱花和服的年轻女子,正踏着笨重的木屐朝右侧的贵宾部走去 贵宾部的银行部长接待了这位打扮有点与众不同的日本女子。 在听到她要将大量资金转汇至香港汇丰总行时,这位中年微胖的银行部长有点坐不住了:“小姐,这么一大笔钱,恐怕” “恐怕什么?你们是想店大欺客?”那和服女子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密令,展示给他看后。 这位中年微胖的银行部长在看到这张密令的内容后,吓得在这大冷天的,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来:“既然是这样,那我马上去办理。” 不一会儿,在银行贵宾室里等了没多久的和服女子就看到刚出去的银行部长又匆忙进来。 “小姐,这里还需要您签个字才行。”那银行部长面对这么一大笔资金的转汇,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提出来这个要求。 那和服女子因为面纱覆面,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见她身形一晃,手上便多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勃朗宁,那枪口正对着那位银行部长:“还需要签字?” “不不需不需要”那银行部长拿着存单的手抖得像筛糠 那和服女子这才收回手枪:“我们大日本帝国办事向来讲道理,如果真要签字,那还是要签的!” “我马上去办,我马上去办。”那银行部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态度一转,赶紧应和着和服女子。 那和服女子哪里看不到他的些微变化:“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你看看这翡翠耳环是不是你夫人的?” 说着她又从包里掏出一枚黄金镶嵌着翡翠的耳环,递到那银行部长手里。 那银行部长看了,面色大变,原本还想打个电话求证一下的心思全无:“你你们对我妻子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要你帮忙转汇了这笔款,我包她毫发无损。要不然~我们梅花堂的行事风格,你可是知道的!”那和服女子语气渐厉,似有不耐。 梅花堂?那银行部长听了,双腿发软,险着就要跌坐在沙发上:“我去办,我马上就去办!” 看着那银行部长踉跄着走出银行贵宾部,和服女子却似个没事的人一样,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很是悠闲地等着 第415章 无中生有 上海福州路。 下午的小东来门户紧闭着。 这也难怪,她们做的是夜生意,这个时间段,恐怕都还在睡回笼觉。 常姐也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谁呀,这大白天的给老娘打电话,不想活了?” “常姐,是我。”站在小东来附近电话亭给常姐打电话的就是赵子悦,电话亭外面身穿短夹克的精神小伙正是徐缺。 隔着玻璃的徐缺看着赵子悦在和电话那头的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有些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是子悦呀,什么?想盘下我们对面的那座茶楼?” “是的,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越快越好,事成之后,不会少了您茶水钱的。”赵子悦拿着话筒,还不忘瞟一眼电话亭外面的徐缺 虹口医院的单人病房内。 当川岛梦子苏醒过来,已是傍晚。 她抬起头就看到小林君正伏在病床边,看样子是累了 “梦子小姐,您醒了。”小林君赶紧站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我睡了多久?”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还是感觉有点晕眩。 “六,七个钟头。”小林君看了看玻璃输液瓶里的输液只剩下一点点了:“还要输一瓶,我去叫护士来。” 看着小林君出去,川岛梦子这才慢慢回忆起自己昏倒之前的一些事:既然保险柜的金条等贵重物品不翼而飞,那么不就代表着自己在汇丰银行的巨额存款也是被人偷走了? 一想到这里,川岛梦子用力拔掉插在手背上的针管,穿上鞋子就要着急走出病房。 “梦子,你这是干什么?”进来的是犬养健。 “师兄,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盯井命将军吗?”川岛梦子见自家师兄脸色很不好,也只得退后着坐在病床上。 “那个窝囊废井命,别提他了,晦气!”犬养健见小林君正跟着一名护士过来,赶紧闭上嘴,又侧身让两人先进病房 原来在川岛梦子拦截徐为来几人的同时,犬养健也带了一批人开着一艘轻型机械船在海上拦截井命。 可井命所在的可是炮艇! 他们的船还来不及靠近,那艘炮艇上驾驶舱顶部靠后位置一门九三式重机枪,就对他们的机械船附近水面进行精准射击。 虽然没直接攻击他们的机械船,可也间接造成了他们的机械船剧烈摇晃 “师兄,那井命贪财无度,实在是帝国的耻辱!”川岛梦子替犬养健鸣不平。 “梦子,事情失败了就是失败,我不会为自己找借口的。”犬养健看着脸色苍白的川岛梦子:“你还年轻,一定要保重身体。” “可我保险柜里所有东西都不翼而飞了,我”川岛梦子当然心有不甘,这是她在上海苦心多年才积攒下来的一点家底,这一场大火,就没了个无影无踪。 “中国不是有句俗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犬养健见她神思恍惚,知道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有身体健康,才有无限可能。” “师兄,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懂得跟做得到真的是两码事,我现在很崩溃” 犬养健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梦子,你是我最小的小师妹,虽名为师妹,我早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一样看待。” 川岛梦子在犬养健的安抚下,心情才逐渐平静:“师兄,那些金条什么的可能很难追回,可我存在汇丰银行的那笔存款,没有我的亲笔签名,别人是转不了帐,取不了现的。” “你想得通就好。”犬养健见小林君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进来,赶紧站起来,让小林君去给川岛梦子喂白米粥 与此同时,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来哥,汇丰银行那里我已经将款项汇到了香港汇丰银行,这是汇票。”白婷从小坤包里拿出一张银行汇票递给正在清点钞票的徐来。 “你来哥掉钱眼里了。”赵子悦将泡好的速溶咖啡递了一杯给白婷。 听到赵子悦调侃自己,徐来这才抬起头:“盘下那栋茶楼,我们已经所剩无几了,拿什么来开赌馆?” 赵子悦和白婷对视了一眼,不接他的话茬,都自顾自的喝着咖啡。 “怎么?一提到钱,你们都把两只耳朵给耷拉下来捂住?”徐来将数好的钞票捆好,放入公文包里。 “论找钱,我们哪里能够跟来哥比不是?”白婷那张伶俐的小嘴开始巴拉巴拉地说道:“你一天之内就凑齐了付那小日本井命物资的钱,还盘下来那栋福州路的茶楼。” “就是。”赵子悦呡了一小口咖啡,她就喜欢看徐来在白婷面前吃瘪的样子。 徐来摇摇摇头,平时一个赵子悦就够自己烦的了,要不是这次非得白婷帮忙不可,他才不想招惹这个大麻烦。 本来是想赵子悦去汇丰银行的,可她比起川岛梦子来,身材更瘦弱些,怕到时容易穿帮,而白婷身材和川岛梦子更接近 见徐来愁眉苦脸的样子,赵子悦递过一杯咖啡给他:“喝点提提神。” 徐来接过咖啡,夹着公文包就上了二楼。 看到他像是落慌而逃的样子,赵子悦和白婷相视一笑 良久,白婷才开口问道:“徐处长有没有什么新指示?艾老板很明显将我和胡彪他们这组当弃子了。” “徐处长的意思要你沉住气,就算是闲棋冷子,也是不可或缺的。”赵子悦又给她续上一杯咖啡:“倒是你今天在汇丰银行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 “是吗?那还不是来哥的易容术好。”白婷又轻啜了一口:“我穿那身和服觉得特别扭。” 提到日本女人的和服,不得不说道说道,它又称为“合欢服”,是因为古代日本战争较多,好多男性战死之后,导致人口急剧下降,为了提高生育率,日本天皇下令,男人不管在何处都可以和女人发生性事。 当时的日本女性为了响应天皇的号召,出门穿的衣服围条床单,背上背个小枕头,遇到男人就可以在田间地头发生性事来多多繁衍后代,这样就导致好多孩子出生后不知道亲爹是谁。 后来就以发生关系的地点来取名,于是就有了松下,井上,田中,伊藤,山口,等等! 白婷一想到关于日本女人和服的这些来历,就不由自主地心流露出憎恶:“师姐,放心,那身和服,我早就一把火处理干净了。” “早点休息,明日你还要跟来哥去香港。”赵子悦知道她今天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那今晚我要跟你睡一张床。” 赵子悦:“” 第416章 要打两份工 岩井公馆的医务室里。 看着窗户外面逐渐地天黑,躺在病床上的钟良觉得自己今天是倒霉透顶了。 原想着跟着来哥露下脸的,没想到却被人放了冷枪。 虽说,只是伤了手指,但怎么说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哟,伤病员还在躺着呢。”徐缺端着饭盒进来,眼底尽是奚落之色。 “哼!我这伤可不是白受的。要不是我,来哥和那井命签的协议能安全拿回来?”原来是徐来趁着钟良受伤,在劝说他去医院的同时,将当时川岛梦子揉成一团的纸塞进了钟良的怀里,这份协议这才得以顺利拿出来,而没被川岛梦子发现这张被她自己揉皱的白纸有什么猫腻。 徐缺将饭盒搁在病床的矮柜上:“赶紧趁热吃,这是樊伯特地为你做的红烧肉。” “真的?”钟良一反刚才的唉声叹气,一骨碌从病床上爬起来,拿起饭盒凑到自己鼻子下闻了闻:“好香!” 看着钟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徐缺可没他这么好心情:“你说来哥怎么可以对我这样?” “哪样?”钟良现在可没心思听他莫名其妙发牢骚,侧了侧身体,用半个背对着他。 “我只是说了一句舍不得离开警卫室,他倒好:说什么我白天守着警卫室,并不耽误我晚上去赌馆看场子,这样两全其美,多好”徐缺还在为白天跟徐来诉苦而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而苦恼不已:“都怪我自己多嘴,弄得要打两份工!” 钟良正埋头苦吃着,根本就没听进去他唠叨什么:“红烧肉好吃,要不你也来一块?” “我说以后我可能要做两份工!”徐缺再也忍不住对钟良大声说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我在听,你白天放的那把火,来哥可是对你提出了高度的评价。”钟良虽心有不甘,可徐缺的功劳却是铁一样的事实摆在眼前,不能不让人不服气不是? “嘿嘿~杀人我不在行,放火这事我可是无师自通。”徐缺一听钟良夸他都夸得咬牙切齿,知道他有点羡慕自己,说话更是欢快:“要不是我用汽油来烧,哪里能拖延那么长时间” “你小心隔墙有耳。”钟良朝门口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路过,他才安心放下刚刚吃完的饭盒,又再一次地躺下。 原来川岛梦子所在的公寓房,保险柜里的东西是白婷撬开拿走的,火却是徐缺放的。 这一套缜密的方案,有了得力的人执行,那真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就在第二天清晨,还在虹口医院没出院的川岛梦子,在接到犬养健从汇丰银行打来的电话时,话筒一个没拿稳,从手里滑落下来,那弯曲的电话线随着话筒悬在空中左右摇摆着 还好一旁正在交医药费的小林君看到情况不妙,跑过来扶住她靠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没事?” 川岛梦子只是机械地摇了摇头,低着头默不作声。 可话筒里还传来犬养健的呼唤声:“梦子!梦子!你没事?!” 小林君只得拿起悬吊着的话筒:“犬养君,是我,小林君。” “梦子她靠你多多照拂,我马上赶过来。”犬养健在简短地跟小林君说了关于川岛梦子在汇丰银行的存款,在昨天就转走了的事情后,就急急挂掉了电话 此时低着头的川岛梦子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站起来,去了病房换掉身上的病服,冲出了医院。 小林君也只得在她身后紧紧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刚出虹口医院的大门,就有一辆黑色的别克车急停在两人面前:“上车!” 是犬养健! 可川岛梦子却视若无睹地绕开他的车,嘴里还念叨着:“我得去岩井馆找徐来问个明白!” 犬养健只得下车拼命拦住她:“梦子!你是不是魔怔了!” 川岛梦子一把推开他,又继续往前走。 “你去岩井公馆也找不到他!”犬养健一字一顿地冲她的背影喊道。 川岛梦子这才止住脚步,回头盯着犬养健,那眼神有些空洞:“为什么?” “他已经和他的青梅竹马去了香港。”犬养健示意小林君上前劝阻川岛梦子,以免她走弯路。 小林君抓住川岛梦子的胳膊摇了摇:“我们还是听犬养君的话,先去香港。” “去香港?对!我一定要找到徐来,这事一定是他干的!”川岛梦子又往回上了黑色别克车 黑色别克车行驶在去上海港的路上。 犬养健皱眉看着后视镜里一脸慌乱的川岛梦子:“梦子,你得打起精神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阻止徐来和井命的交易。” “对!师兄,你说得对。”川岛梦子在犬养健的提醒下,终于稳定住了心神,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将身旁小林君的手抓得紧紧地,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又看了看小林君那只被自己抓得一片淤青的手掌:“小林君,你手掌不痛吗?” “咳,只要能缓解一下梦子小姐的痛,这算不得什么。”小林君下意识地缩回手掌,又握掌成拳,放在身侧 “梦子,去香港的客船,要到下午才有一趟,我们先去附近吃个饭。”车行驶到上海港,犬养健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车 而乘着去香港客轮路线上的徐来和白婷两人,正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海天一色 “你说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会不会跟着来香港?”一身白色风衣的白婷狡黠地看着徐来。 “你说呢?”徐来扫视了她一眼,拢了拢深蓝色呢大衣后,又抬头看着天边的云海 “就是不确定我才问的你,你却又反问我?真没劲!”白婷用手拍了拍栏杆,那栏杆发出沉闷地“喷喷”声 “徐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徐来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417章 真的好巧 徐来不得不回头跟那身着一件薄呢立领的男子打招呼:“原来是叶先生。” 叶锦元只是饶有趣味地瞟了一眼徐来身边的白婷:“这位是?” “叶先生,您好,我是他的青梅竹马:白婷。”白婷故意将手搭在徐来肩膀上。 却不料徐来一个侧身,害得她差点摔倒。 “青梅竹马?徐先生还真是年少风流。”叶锦元侧目看到自己的夫人川田樱子走过来。 他只得马上转身离开,走到他夫人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这里风太大,我们还是进舱。” 川田樱子看着叶锦元,双目流转,那股柔情蜜意仿佛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诶!你看呆了?”白婷见徐来盯着叶锦元的背影出神,冷不丁地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一日本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我说的是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那个比你气质好那么一丢丢的儒雅男子。”白婷抬杠。 “我又没有龙阳之好!”徐来板着脸不再理她。 “呵呵!我知道他是子悦姐的初恋男友~”白婷才不管他生不生气,乘船本就枯燥,有话题聊聊,也是好的。 这下徐来似乎再也受不了她,转身想进船舱,却被白婷拦住:“来哥,你想不想知道子悦姐和那叶锦元的过往?” “无聊!”徐来拂开她的双臂,径直回到船舱中的包厢内 在上海港附近吃过午饭的川岛梦子几人,终于上了下午那趟去香港的客轮 进了包厢内,川岛梦子坐下来,认真回忆起昨日与徐来交手的一些片段,她想起徐来亲手交给她的那张折叠整齐的白纸。 现在想想那白纸的确有些古怪,比平时的办公用纸要厚些许 她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那绝对不是一张简单的白纸。 她开始后悔当时怎么不一把火烧了它,而是揉成团扔回给徐来。 对!就是那个可恶的徐来,当时他一直在激怒自己,让自己行为失了分寸,才落入了他的陷阱 可当时他是怎么将那团纸带出现场的呢? 对!那个手指受伤的警备队队长,一定是徐来将那团纸藏在他身上,让他以疗伤的借口,先行离开了现场。 那就是忍者们为什么搜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仍然搜不出什么来的重要原因。 难怪一等那受伤的警备队长走后,徐来当时神情放松了许多 那么这次徐来去香港,会不会也是烟幕弹? 川岛梦子只觉头疼欲裂,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是没有减轻半点疼痛 “梦子小姐,吃颗晕船药。”小林君端了一杯水进来,手里还拿着一颗白色的药丸。 川岛梦子推开他的手中的药丸:“我没事。” “你就当吃糖。”小林君还是执着地将药丸递到她面前。 川岛梦子只得无奈接过来,将药丸放入口中,又喝了一口水,这才一仰头,药丸便顺着喉咙喝进了肚子里 没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小林君,你给我吃的什么药?怎么吃了头反而更晕乎乎的?” 小林君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包厢外面的犬养健:“你犬养君说你想太多,太伤神了。得让你吃了这颗安眠药,好好睡上一觉,等你再醒来,就到香港了。” “你,你们糊涂蛋!”川岛梦子甩了甩发涨的脑袋,想强撑着站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力,软软地倒在包厢的木制窄床上 而此时的徐来白婷两人已经下了他们所乘坐的那艘客轮。 “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白婷抬头看了看已经渐黑的天空。 “找一家酒店,先睡觉!”徐来本就有些疲惫,于是扬了扬公文包,叫对面的黄包车过来。 却不料从他身边经过的叶锦元刚好听到这句:“找一家酒店,睡觉”颇有歧义的这句话。 叶锦元一揽自己身边的夫人川田樱子:“我们去那边。” 看着叶锦元夫妇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远,白婷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来哥,你完了,等回上海,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需要洗什么?”徐来佯装一点也不在乎地拍了拍公文包,见对面黄包车已经过来,也不再同白婷打嘴仗,自己先行上了黄包车。 白婷见他这样子,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自己也只得悻悻地也上了黄包车:“要不还是去半岛大酒店?” “可以,费用得你出。”徐来同意得爽快。 听到两人的谈话,那黄包车夫也不再多问,拉着黄包车就往半岛大酒店飞奔而去 可命运总跟用徐来开玩笑似的,正当徐来同酒店前台说开两间房时,那前台女服务生笑道:“先生,小姐,只有一间房了。” “这?” “真的很抱歉,本来是还有两套房的,可惜刚刚被一对年轻夫妇定下。”前台女服务生很是有礼貌地解释。 “那,那还是算了,我们去别家。”徐来转身想走,可白婷却一拍前台桌面。 “就开一间房。”白婷伸手要过房间钥匙,因为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徐来父亲,徐老爷子进了酒店。 虽然徐老爷子是去酒店的餐饮部,可是白婷也不想他看到自己和徐来两人在一起,要不然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可是徐老爷子火眼金睛,抛开了众保镖的看护,快步直到徐来身后:“儿子,是你吗?” 徐来刚交完入住压金,听到父亲唤自己,也不得不拿着开好的单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父亲,真巧!” “伯父,好巧!”知道逃脱不了徐老爷子犀利的眼神,白婷从楼梯口后退着走下楼梯。 “巧吗?“徐老爷手中的拐杖狠狠一戳,又似意犹未尽,抬手就给了徐来后背一杖 酒店的前台,因徐老爷子的到来,气氛一下子就有点微妙起来 第418章 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 被徐老爷子敲了一记后背的徐来,也只得赔着笑脸转过身来:“父亲~您老怎么在这里?” 徐老爷子抬手用拐杖指了指徐来和白婷两人:“你们俩不是看对方不顺眼吗?怎么还跑香港来开房了?!” 白婷见徐老爷子一脸的困顿,上前扶住他:“伯父,我们就是想给你和伯母一个惊喜嘛~” 看到白婷有些扭捏的样子,徐老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对徐来招手:“你过来。” 徐来刚靠近徐老爷子,就被徐老爷子揪住耳朵拖到一旁:“你小子得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喜欢那个赵小姐,还是婷丫头?” 看到自家父亲刻意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样子,徐来知道不能敷衍:“父亲,要是我说两个都喜欢,你不会生气?” 徐老爷子一听,揪住他耳朵的力道更重了:“婷丫头舅舅曹老爷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让他知道你想脚踏两只船,那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疼疼疼!你轻点”徐来伸手掰开父亲拧紧自己耳朵的手,头微侧了侧看向白婷,用眼神向她求援。 可一旁的白婷咬牙忍着笑,她虽听不清楚徐老爷子对徐来说了什么,却一点也没有要替徐来解围的意思 好不容易哄徐老爷子去了餐厅部,徐来这才折回酒店。 白婷抬手摇了摇手中的钥匙:“怎么?你父亲没领你回去?” 徐来上前夺过她手上的房间钥匙,径直上了楼 晚上九点的香港码头,有一艘客轮慢慢向码头靠拢。 这艘客轮很明显只是途经香港而已,从上面下来的乘客也只有稀稀疏疏的十来个人。 这其中就有犬养健几人。 小林君扶着昏沉沉的川岛梦子先行下船,而犬养健则在后面警戒着 由于半岛酒店客满,他们只得在它对面的小旅馆下榻。 犬养健开好房间,小林君扶着川岛梦子进去。 “梦子,先喝口水。”小林君递过茶杯给她。 此时川岛梦子由于安眠药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意识还有些不清。 在喝了几口热茶后,她才逐渐恢复神志,又稍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小林君,我师兄去哪里了?” “犬养君他只是说让你今晚好好休息,他就出去了。”小林君看着神情憔悴的川岛梦子,忍不住抬手想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她头一偏,堪堪躲过去,抬头注视着小林君:“很晚了,你回房休息。” 小林君手像被烫了一样,很快地缩了回来:“梦子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你就是我弟弟。”川岛梦子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我只是怀疑徐来和井命将军没那么蠢,应该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在香港交接物资。” “可是您上海汇丰银行的存款却是实实在在地转汇到了香港汇丰银行了。”小林君在听到川岛梦子说出她的怀疑后,一时也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川岛梦子皱眉,她总觉得哪个环节不对,自顾自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与此同时,犬养健联系上了在香港的日本特务机构,从他们的口中打听到了徐来两人入住了半岛酒店。 那不正好在犬养健他们所住的小旅馆的正对面? 犬养健又借调了两名日本特务,大致跟他们说了徐来两人的身高相貌,安排他们蹲守在半岛酒店的附近。 忙完这些的犬养健这才回到小旅馆 小旅馆楼上的走廊里,犬养健刚回来就碰到正从川岛梦子房间出来的小林君:“她睡了?” “还没,说是等你回来。”小林君低着头,看样子是被川岛梦子赶出的房间。 犬养健只好自己进房间一看究竟。 正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川岛梦子,察觉到有人进来:“小林君,我不是说了你先回去休息” “梦子,是我。”犬养健从沙发上拿起她的外套走到窗前,给她轻轻披上。 川岛梦子拢了拢外套,还是看着窗外:“师兄,这香港的夜景真美~” 犬养健见她心情似乎平复了不少,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我刚才查到徐来住在半岛酒店。” “噢?”川岛梦子一点也不惊讶:“他这样明目张胆地住在香港最豪华的酒店,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 犬养健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梦子,你是说徐来又憋着什么坏?” “我是怀疑他们交接物资的地方根本不是香港,而是上海,或是离上海很近的杭州湾也不一定。”川岛梦子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不在香港交接物资? 犬养健终于明白川岛梦子所担心的是什么了:“你的意思是说,徐来此次来香港,只不过是个烟雾弹,其目的只是为了引开我们,引开梅花堂的注意力,来个偷龙转凤?” 川岛梦子摇头苦笑:“但愿是我想多了。” 此时的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在她吃了那颗安眠药丸时,她就已经猜到了徐来的计划,可惜药丸后劲实在是太大了,自己在客轮上昏睡醒来,已经到了香港。 就算明日赶最早的一班客轮回上海,那也只能是鞭长莫及 此时的她也只能祈祷事情不会像自己想像的一样 “梦子,你放心,他们不敢在上海进行物资交易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看他们有几个胆!”犬养健始终不相信徐来会冒这么大的险,在上海地区进行物资交易。 “师兄,徐来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川岛梦子闭目养神说道 半岛酒店大门口,天刚蒙蒙亮,就有一对年轻男女从里面走出来。 男子一身深紫色西装,黑色条纹领带,身旁的女人也是身着酱紫色大衣,内着同色稍浅些的牡丹隐纹缎袄旗袍,一手挽着男子的胳膊,一手朝旁边的黄包车夫招手 那对男女刚上了黄包车,一旁角落里蹲点的那两名日本特务相视点头确认后,也拦了一辆黄包车紧紧尾随其后 第419章 跟踪了个寂寞 “来哥,快来看!他们居然跟踪叶锦元夫妇。”正撩开窗帘一角的白婷招手要徐来到窗户边看。 穿戴整齐的徐来不徐不疾地走过来,低头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看到一前一后出去的两辆黄包车:“这不更好,免得我们还要甩掉这些讨厌的尾巴。” 可话音刚落,徐来脸色顿变:“我看我们还是走后门出去。” 白婷打了个哈欠:“这大清早的,我得去睡个回笼觉。” “阿啾!”徐来打了个喷嚏:“我得先走了,友情提示一下,你要不想被我父母逮住审问,就睡你的大软床。” 说完眼角扫了一下大床左侧自己睡的硬沙发,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伯父伯母都来了?”白婷这下也慌了,赶紧掀开刚盖上的棉被,手忙脚乱地穿上外套:“你等等我!” 徐来可不想被自己父母堵在房门口。 他能看不出自家父母心中的小九九吗? 摆明了就是想来抓现形的。 不等白婷追上自己,徐来早已从一侧的安全楼梯走下酒店,跟从电梯出来的徐老爷子徐夫人完美错过 所以当徐老爷子和徐夫人赶到徐来两人所住的房间时,正迎面碰上走出房间的白婷。 “伯父伯母,你们这是?”白婷也只能打着马虎眼。 “他呢?”徐夫人眼睛往白婷身后的房间里瞧去,她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家儿子会如此荒唐。 “你是说来哥?”白婷扑闪着大眼睛:“他怎么可能住这里。” 徐老爷子可没这么多废话,一把将门推开:呵,这小子还真没在房间。 不应该呀,这大清早的,莫非躲起来了? 不对!要是躲起来,也应该是人家姑娘躲起来,他这是害哪门子的羞? 白婷心里那个急哟,见徐老爷子在房间里搜了一个圈,也没发现徐来的半点影子,只好走出房门:“婷丫头,他到底去哪里了?” “这?”白婷眼珠一转,顺势将房门关上:“他说到香港找位朋友拉投资。“ “拉投资?”一旁的徐夫人不相信:“要说他写写文章,办办报纸,他还能做做。他做生意?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他能得很!白婷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可他是这样对我说的” 徐老爷子徐夫人没找到自家儿子,也只得悻悻而归 等两人走远,白婷这才匆匆下楼从酒店后门出去 香港亨利商行附近,正在蹲在地上玩耍的阿宝看到汤先生,连忙站起来跑到他面前:“阿爹,你又回来了?” 汤先生从怀里掏出一把薄荷糖:“阿宝乖,去一旁玩,等阿爹得空了再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阿宝接过糖,又开心地跑到旁边去玩 汤先生这才环顾了四周,见没什么可疑之处,便进了亨利商行内 “掌柜的,租船的事办妥了没?”汤先生一脸严肃地问正低头算账的老掌柜。 那老掌柜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是从上海来的客户?” “不,是杭州。”汤先生沉声回答。 那老掌柜这才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牛皮文件袋:“这是租赁合同,航船号和钥匙也在里面。” 汤先生将牛皮文件揣入怀中,就匆匆离开。 而那老掌柜也只是拿过搁置一旁的算盘,又低头快速扒拉着算珠,仿佛汤先生从没有来过 香港半岛大酒店对面的小旅馆内。 “什么,两人一直在皇后大道中路附近转悠,并没有去汇丰银行?”犬养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犬养君,就是觉得太奇怪了,我才回来禀报您。”那名日本特务低头躬身道:“那对男女,我们的人一直盯着,绝不会跟丢的。” 犬养健之所以一直没露面,也是不想打草惊蛇。 可现在看来,事有蹊跷,他不得不亲自出马:“你带路,我倒要看这两人要玩什么花样。” 犬养健在路过川岛梦子的房间停下,敲了敲门:“梦子,我去皇后大道,你去不去。” 可是里面没人回答他。 “犬养君,梦子小姐她刚出去,说是去汇丰银行。”拎着暖壶走过来的小林君知道这事瞒不下去,只得实话实说。 “她太任性了!这里是香港!不是上海!”犬养健是真的生气了,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 此时的叶锦元正带着新婚妻子在皇后大道逛街。 叶锦元两人似乎丝毫没发现有人跟着自己,正甜甜蜜蜜地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直到两人进了一家餐馆,盯梢的那两个日本特务,也跟着进去 “什么?两人去了餐厅?”接到通报的犬养健再也沉不住气,对着前来通风报信的那名日本特务说道:“带我去那家餐厅,我倒要看这两人玩什么花样!” 其实此时的犬养健心中早已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赶到皇后大道中路的那家餐馆,在两名日本特务的指引下,犬养健的怒火喷薄而出:“你们怎么跟的人?!不是这两个人!” 那两名日本特务傻眼了:“犬养君,我们一直在半岛酒店外蹲点,这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就这对男女符合您所描述的样貌,怎么就弄错了呢?” 犬养健气得扬起手就想给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来上几耳光,可一想到这是在香港,还是得倚仗他们帮助,也只能垂下手,叹了口气:“你们打听下这两人的背景!这也太巧合了。” 犬养健隔着几张桌子,也能看清那对正在进餐的男女身高体重,正与徐来白婷的差不多,这也难怪他们认错。 如果这是巧合,那只能说自己太倒霉了,可如果这不是巧合,那徐来这个人也太有心计,把这次交易布置得简直天衣无缝 “犬养君,那桌的两个人的背景,我们的人刚刚打听清楚:男的叫叶锦元,是上海国际经济研究事务机构,从事翻译工作,女的是我们日本人,叫川田樱子,是他在日本留学认识并结婚的妻子。”那名日本特务跟犬养健汇报着信息。 “有趣。”犬养健阴着脸,一点也不像他自己口中所说的觉得有趣,倒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日本特务又道。 “既然这两人没有嫌疑,先撤掉监控。”犬养健知道现在还是去汇丰银行找到川岛梦子为要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川岛梦子赶去汇丰银行时,徐来早已将存款取出,她自然是扑了个空 第420章 调虎离山 香港汇丰银行大门口,从一辆黄包车下来一位身穿白色大披领呢子大衣的年轻女子。 她手里拿着一个银制绸缎的小坤包,刚踏上银行门口的第一个台阶,就被迎面下来的川岛梦子给狠狠地撞了一下肩膀。 她拿着银色小坤包的手,由于肩膀传递过来的刺痛感,“啪嗒”一下,而掉下了台阶。 白婷只得弯腰下去捡起来,可她手刚伸到银色小坤包时,另外一只手却比她快了一步捡了起来。 “小姐,不好意思。”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白婷听到声音,只得站起平视这位冒失撞了自己的年轻女子:“梦子小姐,好巧。” 原来川岛梦子刚打听出徐来就在十五分钟前,就已经从香港汇丰银行将钱全部转走了,所以才火急火燎地想回旅馆请犬养健联系香港的日本特务机构,去围追堵截徐来。 “白小姐,这不是巧,这是天意~”川岛梦子虽不知她为什么没跟徐来一起,可她知道如果自己抓了白婷当人质,那将对徐来是很大地威胁。 川岛梦子唇角上扬,将银色小坤包递还给白婷的同时,就已经拿出手枪对准她的后腰:“白小姐,还请跟我走一趟。” 白婷也只得装作迟疑不决:“梦子小姐,我们” 川岛梦子可不想同她在这里浪费时间,抓住她的胳膊就往一辆黄包车走去:“上车!” 白婷一脸无辜被她拽上了黄包车,可黄包车刚拐到小旅馆附近,川岛梦子就看到自家师兄正带着人往自己这边赶。 “停车!”川岛梦子不等黄包车停稳,就拖着白婷下来。 “师兄,他已经从银行取走了钱。”川岛梦子抓住白婷胳膊的手又紧了紧。 “你怎么把她给抓了?她舅舅可是曹老爷子。”犬养健很不满意川岛梦子的这种冒失行为。 “哼!曹老爷子一大家子人都移民去了美国,她现在与一个孤女有何区别?”川岛梦子不屑一顾,推着白婷就往小旅馆方向走去 可她还没将白婷推进门,小旅馆大门两侧就呼啦啦地围上一群腰别手枪,手拿铁棍的黑衣大汉 白婷见了那为首的大汉,很熟稔地打着招呼:“胖三,快救我!” 那名叫胖三的魁梧男子上前就拿着铁棍架上川岛梦子脖子上:“还不放了白小姐?” 原来曹老爷子一家子人是去了美国没错,可他将香港的产业全部交给了他的徒子徒孙们打理。 一旦白婷在香港有什么危险,那他们定是会全力以赴的 更何况他们几乎都受过白婷的恩惠,就像那次在百货商场,她出手给弟兄们就是好几根金条的打赏。 那正是上海经济受战争的影响而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这帮兄弟就是有了她打赏的那几根金条,才得以让一家老小渡过那段极其艰难的日子(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平均每七天就有一场大小不等的战役,上海的物价是一涨再涨) 可川岛梦子哪会放人,手中的枪紧了紧,又顶了顶白婷的后腰:“叫他们后退!要不然,我一枪嘣了你!” 白婷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小声道:“这,他们只听我舅舅的话” “你别睁眼说瞎话!你舅舅曹老爷子一大家子全都去了美国”川岛梦子手中的枪已经上膛,眼看就要扣动扳机 “梦子,把枪放下,我们都中了徐来的调虎离山之计,他现在已经租了一条航船离开了香港!”犬养健在得到一名日本特务打听清楚的消息后,赶紧上前双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川岛梦子冷静。 川岛梦子拿枪的手一滞,已经上前的胖三趁着她愣神之际,拉着白婷就往一旁跑,等到川岛梦子回过神来,胖三早已让手下弟兄将白婷护在身后。 犬养健夺过川岛梦子手中的枪:“你听我一句劝,为今之计,只能赶紧回上海!” 这时小林君也气喘吁吁地匆匆赶来:“船票已经买好。” 川岛梦子瞟了一眼被胖三等人护住的白婷,又摸了摸自己刚才被铁棍架住的脖子,知道他们也只是为了保护白婷,并没有要为难自己的意思,自己再这样坚持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的徐来正开着船在去杭州湾的航线上乘风破浪 “你说接下来得怎么感谢我?”驾驶舱一旁的灰色长衫男子,透过老花镜,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看着一脸笑意的徐来。 “老汤,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徐来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操控着船舵的双手也没闲着:“给我点根烟。” “驾驶舱里不许抽烟!”汤先生靠在驾驶舱一旁:“等下到了杭州湾,交接了物资,那剩下的钱你打算怎么处理?” “拿根烟来,我就告诉你” “呵~还威胁起我来了?” “那没关系,那些钱的事也就免谈。”徐来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在和朋友闲话家常 这次从川岛梦子家中保险柜拿出来的财产,光小黄鱼都有三十几来根,还有些珠宝首饰和存折里的巨额存款,七七八八折价得有一千好几百条小黄鱼。 这老汤是在记挂着从井命手里交接物资后,自己手头还剩多少钱呐 无奈,老汤只得给他点燃了一根香烟。 徐来猛吸了一口,提了提神:“这物资全部运往新四军驻地,再统一分发。剩下的这些钱,岩井英一那边也要打点些”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汤先生见这些钱有可能落不到党组织手里,就顺手将徐来嘴里的香烟给夺过来,一把扔出了驾驶舱外。 “你这翻脸也太快了?”徐来与他打了多年的交道,哪里不知道他那儒雅外表下的固执? “那也是你骗我在先!”固执老头汤先生头偏向驾驶舱的窗外。 “我骗你?”徐来被他气笑了:“这空手套白狼的计谋是我想出来的?等下和井命交接完,这么多的物资运到后方,怎么说我也是大功一件。”徐来可不管他高不高兴。 “要不是我出面帮你租船” “得,得,得,你也别说这些没用的,剩下的那些钱,我最多挪一千块大洋出来,你就看着办。“ 一听能挪一千块大洋,汤先生的脸笑得像朵花似的:“那还差不多。来,来,来,烟给你点上。” 徐来摇摇头:“你就放心,等小东来对面的赌馆开张了,我保管每个月都能给我们后方提供不小的资金” “你说什么?你要开赌馆?”汤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连连问了他好几遍。 徐来眼神闪烁,有点心虚地点了点头。 “你这是要犯错误的!”汤先生急得团团转。 由于驾驶舱里的空间实在太小,没一会儿汤先生就转得有点头晕,脑袋就碰在了舱壁上,痛得他摸着脑袋“嗷嗷”直叫着 第421章 和谁都可以交易 看到汤先生的头被撞了,徐来也只得好言解释:“老汤,这个其实也不算违反纪律,是他们国军那边的人负责具体事务,我只是” “你别跟我强词夺理!”汤先生揉了揉被撞痛的头部:“反正我不同意你用这种方式筹钱。” 见徐来装作没听见,汤先生叹了口气,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黄,赌,毒,我们共产党人是绝对不能碰的,你作为一个党员,会不知道组织的纪律?” “老汤,非常之时,就得行非常之事。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汤先生如果真的严厉批评自己,徐来都不会这么内疚。 可眼下时局这么混乱,延安的高层都只能穿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吃的就更别提了,小米饭加土豆、白菜汤,有一定级别的老首长同志也只是配大米吃些,若是有猪油拌饭,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打入延安的敌特份子们一般都待不长的一个隐形重要原因:这样的伙食在日本人和国军那边的特工人员来说,简直比猪食好不了多少。 但是凡事还是有例外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你一个人承担?”汤先生又被他的话勾起了怒火:“你一个人承担得了吗?!” 眼看就要到杭州湾了,徐来耐着性子对汤先生低声道:“这事我们以后再商量。” 汤先生本还想再说他几句,可一看到就要到杭州湾,也就住了口 当徐来再次同井命会面时,他手里多了一个大铁箱子。 炮艇驾驶舱内的井命打开大铁箱子,看到一箱的金条,他都有点晃得睁不开眼:“徐桑还真是守信之人。” “井命将军过奖。”徐来看着眼前这位小个子日本“大阪师团”的师团长,心里没有一点轻视他的意思。 “你看,那些物资已经全部搬到你们指定的大货轮上了。”井命递过望远镜给徐来。 徐来只是略略地看了一眼,知道这些与井命交易的物资,是搬到了汤先生已经安排好的大货轮上:“井命将军,希望我们还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井命同他握手的同时,踮起脚才堪堪够到他的脖子。 无奈,徐来只得略一弯腰,聆听井命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徐桑,这货轮上的汤先生可不像是一个能为大日本帝国办事的人。”井命在徐来耳边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开个玩笑别当真~” 徐来神色微变:“井命将军,可我觉得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井命见他真的生气了,哈哈大笑道:“徐桑,你呀就是绷得太紧了。也难怪,在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之间,你就像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一样的小草。” “井命将军所言极是。”徐来看到大货轮已经慢慢驶离杭州湾,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徐桑,你是个聪明人。”井命那双绿豆大的眼珠透着精明的眼光:“其实你是岩井英一的人也好,是国军的人也行,是延安的人也罢,我通通都不在乎!” 徐来眼皮一跳: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井命将军,这话可不好扣在我头上。”徐来不得不敷衍道。 “你还是不了解我们这个师团,我这个人。跟你明说了:只要能做成生意,就算你是国军,或是延安方面的人,我们都来者不拒,不会介意的。”井命说这话时,似乎还有些叹息:“我们但求招财进宝,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凌驾于我们师团全部人的生命之上,我们大阪人眼里只有生意,没有其他,战争对我们大阪人来说,可以保全我们大阪的士兵,是我做为他们的师团长的职责,也许这就是大多数人眼中的“贪生怕死”,我们与日本的其他部队都不一样,我们大阪人讲究的是个“划算”二字。” 徐来嘴唇微抽,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井命将军这个“生命至上”的信条,我还是十分钦佩的。” 这话一出,好像是说到了井命的心坎上,他一高兴,又不禁透露了一个本不该透露的事情:“徐桑,我就喜欢跟你这种活得通透的人打交道,简单直接,多好!” “井命将军真是谬赞了。”徐来看了看时辰也不早了:“那现在都已经交接清楚了,我就不耽误井命将军归队的宝贵时间。” 说完,徐来转身就要打开驾驶舱内的门 “慢着!”井命大声叫住他。 他不由心一惊,难道这井命看出什么来了吗? 但他也只得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井命将军,你还有什么事要叮嘱的?” 井命似乎迟疑了一下:“我们师团就要开赴新的战区徐州,到时如果再有战场上的物资,我们再联系。” 徐来知道他与松本的关系匪浅:“到时联系松本君就行了。” “徐桑,那我们有缘再见。”井命不再留他 听井命这么一说,徐来就知道徐州地区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 靠岸后,徐来一眼就看到吉普车停在了港口岸边。 他知道应该是赵子悦来接自己了。 正准备走出船舱,却被汤先生一把拽住:“你先给我保证不开赌馆。” “好,好,好,不开就不开。”徐来扫视了汤先生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现在可以放手了。” 汤先生这才半信半疑地放开了他的胳膊:“要是让我知道你阴奉阳违,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徐来怕赵子悦等久了,只得向他再三保证后,这才从船舱里堂堂正正地走出来 第422章 有点难办 上海港。 码头上的赵子悦倚在吉普车旁,风吹过她的脸庞,冻得鼻尖都通红的 “上车。”简短的两个字后,赵子悦正欲替他打开后座车门,却不料自己脖子一暖,竟是徐来将自己的羊毛围巾系在了她脖子上 赵子悦略一迟疑,可看到不远处岸边停靠的炮艇还未驶离,只得又紧了紧脖子上的羊毛围巾,对着徐来挤出一个笑容,让徐来进车后座坐好,自己才坐到驾驶座位上。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得装装样子,表现出两人很恩爱的样子 吉普车缓缓行驶在去岩井公馆的路上。 “来哥,一切还顺利?” “挺顺利的。” “咳,岩井英一他在你办公室等了有一小会了,也不知是为什么事找你。”赵子悦稳了稳心情。 “他能有什么事?除了要我搞情报,就是钱不够那些挥霍无度的日本特务开销了呗。”徐来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还好我给他安排了些。” “哼~这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赵子悦嗤笑出声:“新年的开门红包准备好了没?” 徐来轻拍了下额头:“倒把这件事给忘记得一干二净。” “咯,帮你备好了,就在你后座椅的夹层里。”赵子悦摇摇头,一打方向盘就拐进了位于宝山路的岩井公馆内 刚进岩井公馆,松本就上前拦住吉普车:“徐桑,赶紧的,岩井总领事等你有一会儿了。” 看到松本如此焦急,徐来不得不先行下车,让赵子悦将吉普车开进车库 办公室的门是微敞着的,岩井英一一身黑色燕尾西服,正背对着门看着墙上悬挂的那幅“忠诚”的字画。 “岩井君,是什么事着急找我?”徐来看起来满面春风的样子。 听到徐来的声音,岩井英一踱步走到办公桌前,转身坐下:“坐~” 徐来眉毛轻挑,丝毫不在意坐了主位的岩井英一,径直坐在了办公桌前。 岩井英一低头把玩着桌子上的钢笔:“徐桑,你是怎么惹到井上日昭的。” 井上日昭?徐来一下明白了岩井英一的意思,也不多说废话,从公文包里拿出用报纸包着的金条放在桌子上:“还不是抢了他的生意。” 岩井英一狐疑地打开报纸,看到这一摞金条,眼睛微闪 :“这几天你就在忙这个。” “那我还能忙什么?就连开门红包都是子悦出钱帮忙垫 着的。”徐来夸张地站起来,将身上所有的口袋翻转过来给他看:“我现在可是一个钢镚儿都没有了。” 岩井英一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直视着徐来:“你究竟抢了他什么生意?” 徐来将桌子上的金条往岩井英一面前又推了推:“你不是正为活动经费犯愁吗?” 见徐来并不想告诉自己,岩井英一也不再追问。 井上日昭此人狡猾狠辣,岩井英一早就看不惯他,这几天又追着问他要活动经费,他很是头痛。 岩井英一苦着一张脸:“我掌握了经费的核发权,也就等于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他们这些人稍一干点活,就不停地要经费” 徐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岩井君,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所以我愁~”岩井英一又随手拿着一根金根在手上掂了掂:“徐桑,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放心,只要我掌握了绝对的主动,你们这里的经费,我会给予补偿的。” 见岩井英一的心情慢慢平复,徐来才起身给他泡了杯红茶:“这大冷天,先暖暖胃。” 岩井英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将桌子上的金条放入自己公文包里:“时间不早了,那群“讨债的”还在领事馆等着。” “那我送送你。” 送走岩井英一,徐来刚上楼,就看到松本在办公室门外等着 “进来。”徐来对他头一偏。 “岩井君没为难你。”坐在沙发上喝着红茶的松本,有点担心徐来。 “没有。”徐来从抽屉里拿出为松本准备的几根金条,塞到松本手里:“他也是拿井上日昭那帮人没办法,活又没干多少,经费又狮子大开口,你说岩井君就为了谋一个虚名哪里值得?” “唉,像他那样有志向的的男人,总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松本将金条揣入兜里。 徐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他以后的困扰不会少。” “徐桑,你说得没错。”松本站起来凑到徐来面前:“今天还是有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赵子悦从办公室进来。 松本见她进来,人一下子变得拘谨:“咳,就是我即将担任日本上海总领事馆的保安队长。” “那是好事,得庆祝一下。”赵子悦放下徐来忘记拿上来的那一摞红包:“你们接着聊。” 赵子悦一出去,松本就笑嘻嘻地拿了一个红包:“我也应该有一个。” 徐来也不同他计较这些芝麻豆大的小事,因为岩井英一同意松本当任保安队长,那就等于默认了让徐来放手一搏。 有些事情岩井英一只能装作不知道,在关键时刻才能将自己置身事外,也才有能力保全自己手底下的人。 这点徐来是最清楚不过了。 “不过,我还想在你这里借调个人来帮我。”松本又道。 “借调?”徐来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谁?” “魏华。” “魏华?”徐来还以为他是想借调徐缺:“平时也不见你和他有多少接触,怎么想到他的。” “直觉。”松本笑得有点得瑟:“徐桑,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 “这个我还得问问他本人的意愿。”徐来轻敲了一下桌子。 魏华能跟着松本进保安队固然是好事,可徐来也怕他冲动坏事,如果是徐缺去,他起码为人圆滑,不致感情用事。 可眼下松本却点名要魏华去,若是拂了松本的意思,又怕松本对自己产生隔阂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又响起 第423章 出此下策 电话是钟良打来的,说是手底下的人都闹哄哄的,吵着要新年的开门红包。 徐来要钟良上来帮忙将红包发给岩井公馆众人的同时,让他把魏华叫上来 “什么?要我借调到保安队去?”魏华一脸地不情愿。 “黑脸给谁看?”徐来也没好气对他:“是松本他点名要你去协助他。” 他?点名要自己去? 魏华也想不明白这松本几时这么看重自己的。 徐来哪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你别老看我,我也不知道。” “真是奇怪,平时他不是同徐缺来往多些?这不应该啊。”魏华挠挠头,又摇摇头,一时也还真难以接受。 徐来可不这么认为,他倒觉得这是一个能掌控保安队的好机会:“这个保安队,也是有编制的,我们完全可以安排些信得过的人进去。” 魏华眼睛一亮,却又欲言又止。 见魏华这样,徐来只得又道:“算了,以后安排人手的事,你还是多跟钟良交流交流,他表哥应该还有些旧下属在上海闲着,不如” “来哥,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我应该怎么办了。”魏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梅花堂内。 刚从香港匆匆赶回来的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低着头站在影佐贞昭前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的影佐贞昭阴沉着脸:“大日本帝国怎么就养了你们这样的废物!” “影佐将军,那徐来实在太狡猾,我们”川岛梦子辩解道。 “叭叭叭”影佐贞昭连连扇了她几记耳光,打得她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但她心里清楚是自己办事不利所造成的后果,也还是硬挺着,没有避让半步。 “这次也不能完全怪梦子,我们帝国的那个“大阪师团”师团长井命将军,也是丢尽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面。他竟然情愿同徐来这样的支那人做生意,也不愿将生意交给像井上日昭这样的大日本武士做。其心可诛!”犬养健说得慷慨激昂,可也无可奈何。 “井命?他的师团马上就要奔赴徐州,我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影佐贞昭一拳捶在桌子上,手关节都砸出了鲜血 日本侵略者刚占领上海南京,又马不停蹄地向徐州方向进攻,其目的就是为了打通津浦铁路,连接华北与华中战场,扩大侵略,采取南北对进的方针,夹击徐州。 川岛梦子赶紧找出药箱,要给影佐贞昭包扎一下伤口,却被影佐贞昭一把打掉她手中的绷带:“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等结了痂就会好。” 犬养健在得知井命的师团要去驰援徐州,就不免暗暗心惊:他们帝国这贪生怕死的师团去那里能有什么作为,恐怕到时只顾着自己发国难财 洋滨泾教堂外的林荫小道上。 一位身穿黑色立领学生装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小道旁的麻石上轻踮着脚,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之岳,让你久等了。”一个浑厚的低音伴随着咳嗽声传到了这位年轻男子耳朵里。 “老板,岳之也是刚来没多久。”那年轻人很是谦和,一点不像艾老板那些手底下的粗人。 “你准备好了吗?”艾老板目光平视前方。 “请老板放心,我定不辱使命。”说这话时,那年轻人眸子中有一种执着闪耀着:“这一去,若能成事,那我也算是能千古留名。” “他们那边的筛查审核工作十分的严苛,你想好对应的办法没有?” “只要让我进了延安,我保管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那年轻人表情坚毅,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倒他的事情。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艾老板似乎对他的这番谈话甚是满意。 “那我就静候老板的通知。”年轻人显然是一个很懂得进退的人,见没什么事,就自己主动撤退了 而艾老板却还在原地等了许久。 他应该还在等什么人的出现。 直到差不多中午,当他想要离开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朝他慢慢走来 “这么着急叫我来,所为何事?” “徐来老弟,我这不是有紧急情况嘛。” 原来这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在岩井公馆忙了一上午的徐来。 “什么紧急情况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把电话打到了我办公室?”徐来很反感这种莫名其妙的陌生电话,万一被人抓住把柄,那自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听说你老弟最近做了一笔不小的生意?”艾老板开门见山。 “艾老板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徐来不由得心一惊,自己刚刚从香港回来不久,他是怎么这么快就知这事的。 “帮我个忙,联系下井命将军。”艾老板似乎是思虑再三才开口求徐来。 “呵,你以为我是这日本人的亲爹。”徐来一听艾老板这么一说,知道这应该是国军他们那边领袖想探探这位日本井命将军的底:“井命可是“大阪师团”的师团长,日本军部中将级别,他能听我一个无名之辈的话?” “开个价。”艾老板若不是有求于他,就他现在这德性,早就想在他身上扎个七八上十个血窟窿才能解恨。 徐来摇摇头:“这个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艾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相片:“这个总能解决问题了?” 徐来随意瞟了一眼:是自己父母在香港的近照。 “你要对我父母做什么?!”徐来真是有点愤怒。 “我只是派我们在香港的弟兄好好保护你父母亲,除此之外,别无恶意。”艾老板拿回他手上的相片,又揣入自己的口袋里,脸上神色也是晦暗不明。 “艾老板,我很讨厌你这样求人的方式。” “徐来老弟,我也同样讨厌这样求人的方式。可是我有其他选项吗?恐怕没有?我也不是想逼你就范,只是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能早日联系上将要驰援那些进攻我们徐州的日本“大阪师团”的师团长井命,仅此而已。”艾老板又何尝不知道徐来的性格,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424章 不能做亏本生意 艾老板的威胁,徐来其实是没放在心上的。 毕竟徐来的父亲也是跟过中山先生的国军元老级人物,他知道艾老板也不敢真的对自己父母怎么样。 “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但他想不想见你,要不要见你,我可不敢保证。”徐来转念一想:“胡彪他们这组如果你不派他们任务,还是早日撤回重庆为好。” 艾老板见他妥协:“徐来老弟,我知道先前要你接管胡彪他们这组行动队,一直是有经费给你的。可这段时间,国军连连败退,我这也是手头太紧才” “我可没有问你要活动经费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们如果不能在上海发挥作用,还是早日离开上海。”徐来慢悠悠地解释。 “他们在上海的任务就是长期潜伏。”艾老板又掏出手帕捂住片子轻咳了几声:“自从日寇攻占北京,上海,南京,一路下来,这场中日之战看来是不太可能速战速决。” 徐来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是想探探艾老板的口风罢了。 见艾老板并没有让胡彪这组真的坐冷板凳之嫌,徐来心里就有了底 “一有确切的消息,我会告知胡彪,到时你去保罗酒找他。”徐来等会儿还要去趟裁缝店。 艾老板知道既然他答应了自己,就不会食言的,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汤记裁缝店小阁楼上。 汤先生显然是很着急,看了徐来一眼,又踱步走着,又看了他一眼,又踱步走着 这下看在徐来眼里,心底升腾起一种毛骨悚然:汤先生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那批货被人半路劫了? 不,应该不会。 那他这样看着自己干什么? “老汤,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徐来最见不得别人跟自己打哑谜。 “国军特务二处有一个隐形王牌特工,即将打入我们延安。”汤先生搓了搓手:“可我们连他的代号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什么身高背景等等的特征。” 徐来眉头紧锁:“艾老板那里有这等人物?我还真没听说过。” “这是我们在武汉的同志得到的情报。”汤先生也是无奈摇摇头:“可就连那位同志都搞不到这个潜伏者的只言片语,就可想而知这个潜伏者真是不简单。” 徐来是个一点即透的人,他深深知道武汉自己的同志能得到这样绝密的情报,那么他在国军那里的级别应该不低,甚至有可能是卧底在他们国军的最高层身边也不一定。 可就连这样身份的同志,也无法再进一步调查出即将潜伏在延安的国军特工。 那人的身材体貌背景,延安也是一无所知。 在这种情况下,那人应该是想潜伏在延安,等待时机,然后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来制造混乱,从而达到刺杀延安高层的目的。 可听汤先生的意思,是要自己去打听打听这个人的一些背景资料 这个任务难度可真不小。 徐来知道只有从艾老板那里才有可能套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可是自己刚才同他见过面,现在又找上门,肯定是不妥的:“汤先生,正好艾老板要我联系“大阪师团”的师团长井命,他想同井命见上一面。” “这个你自己看着办。看来国军高层也为日军大举进攻徐州而忧心不已呀。”汤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可是据我所知,这进攻徐州的日本军队,是由华中派遣军的司令官畑俊六和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指挥的,他们日军的第四师团并不在参战序列之中。” 徐来知道他口中所说的第四师团就是指井命所指挥的“大阪师团”。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临别之时,那井命说过他的部队即将开进徐州。”徐来这下也怀疑这个情报的准确性 接到任务的徐来,片刻也不敢耽搁,他回到岩井公馆,刚坐到办公桌前,想打电话叫松本过来,不料松本却自己送上门来:“徐桑,你真叫我一顿好找。” “我就中午出去了一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徐来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那井命将军事也是真多,本来今日就要离开上海回东北的,又接到他师团的电报,说是什么行军烧饭的锅碗瓢盆质量不行,都磨了大小不一的小洞,想着你能不能帮他在上海定制一批质量好,厚实的锅碗瓢盆。” 就这事也能让堂堂一个日本师团的师团长暂缓行程? 徐来觉得这“大阪师团”也真是绝无仅有的干饭师团:“他不是要带着他的师团去徐州吗?” “没错,可他的“大阪师团”驻扎在东北,他要回到东北再带领师团南下。”松本也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可听松本这么一说,徐来总算是知道这井命在自己临走前说什么到了徐州能搞到战场上的物资,再同他做生意的意思。 从东北驻地再南下徐州,他们“大阪师团”如果想“消极怠工”的话,那么就只能是采取军队慢进,才能在徐州之战快完结之时,到达那里,再打扫战场上遗留下的各类物资 那么这井命所指挥的这个“大阪师团”此次又要采购大量的军用锅碗瓢盆,纯粹是在拖延去徐州参战的时间 想到这里,徐来心中豁然开朗:“我们五金厂不是就有现成的吗?你去问井命将军要多少时间交货就行。” “是吗?”松本大喜:“这下我们又有赚钱的机会了。” “图纸呢?” “什么图纸?”松本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徐来知道松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锅碗瓢盆的尺寸图纸。行军途中,这些要便携结实,就要有合理的设计。” “徐桑还真是想得周到。” “主要是我们得算成本。”徐来随意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又抬头看看松本:“我们总不能做亏本生意。” 松本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出了办公室 第425章 移动的铁证 鑫鑫五金厂。 魏华在接到徐来送过来的图纸后,马上让工厂师傅打样。 “来哥,这些应该是行军军用炊具。”魏华拿着图纸问道。 “没错!”徐来顺手关上门,又点燃一根香烟:“而且是给日军定制的。” “日军?”魏华气得将手中的图纸撕了个粉碎:“来哥,你不是失心疯了!” 徐来却见怪不怪地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图纸:“撕了还有。” 见魏华还是不接图纸,徐来只得塞到他怀里:“要是想不通,你就接着撕,我这还有。” 徐来似乎是有备而来,很豪气地拍了拍随身携带的牛皮公文包。 魏华也感觉自己刚才有点失态:“来哥,我明白你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可我真的一时接受不了。” “你接受得了,也得接受;你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徐来沉声道:“如果你这么沉不住气,那么我只能申请徐处长调你去武汉或重庆。” “这?”魏华内心还是不想跟向南分开,可他家人的惨死,也让他寝食难安:“我哪里也不去。” “还好意思说哪里也不想去。“徐来猛吸了一口烟:“你很快就要和松本共事,如果你不能很好隐藏自己的情绪,那么不但你自己会露出马脚,还会牵连到我们整个行动小组成员,乃至连钟良他们警备队的所有成员都会受你的波及,还包括岩井公馆所有的中国职员,也难逃日本人怀疑和审问。这些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我” “我告诉你,你若扛不住压力,趁早给我卷铺盖走人!”徐来正色道。 “我能扛住。” “大声点!” “我能扛住!”魏华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也不能连累小组成员,更不想朝夕相处的同事无辜受自己的波及。 徐来面色才有所缓和:“自从日军去年一路攻下北京,上海,南京,他们的野心就暴露无遗。” 魏华似乎还是有点不相信:“难道他们还想占领整个中国?” “不然呢?”徐来又猛吸了一口烟:“我们中国军队武器装备落后,与日军正面战场,短时间内很难有胜算。这就要靠我们在日本人这里搞到准确的行军路线情报,你明白吗?” “来哥,以前是我莽撞了,一心想多杀几个小鬼子来解恨。”经徐来这一番劝导,魏华也知道在这非常时期的上海,自己一人出错,那是要影响这么多人的安危,甚至赔上众人性命的。 徐来见魏华情绪平复了不少:“这些军用炊具,虽然是跟日军的一个师团做生意,可我这样做也是想能放缓日军攻下徐州的步伐。” 魏华想张嘴问清缘由,可他知道不该问的不问:“来哥,只要是对我们中国有利的,我就做。” 徐来点点头,表示默认他的话 吉普车驶出鑫鑫五金厂大门时,徐来从后视镜中看到时不时的有人在大门口附近晃悠,像是梅花堂的人。 徐来冷笑着开到他们面前停下,摇下车窗:“请转告你们梦子小姐,多谢她的好意,不过我们五金厂暂时不需要门卫守着,如果她硬要安排人过来当门卫,那我可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工资开给你们。” 那几个男子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虹口区,梅花堂主屋内。 “他真这么说?”休息了几天的川岛梦子还是闲不住:“那你们查到五金厂有什么异常没有。” “只不过新接了一个大订单,好像是军用炊具?对!就是军用炊具。”其中一个盯梢回来的忍者想了想,很确定地告诉川岛梦子:“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异常?” “军用炊具?”川岛梦子不相信徐来敢明目张胆地接军队的订单,难道他不怕日本军部高层查办他的五金厂吗? 这徐来胆子还真大! “你再去查一下,这批定单到底谁是买家。”川岛梦子只要查到谁是买家,就好去军部告徐来的状。 “是!” 看着忍者匆匆离开,川岛梦子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公寓被烧,家财又被盗,她想抓住徐来把柄的心就更甚。 稍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后,她决定去趟徐公馆。 可她刚走出梅花堂,就碰到了犬养健从外面匆匆回来。 “梦子,你这是要去哪里?”犬养健见她一脸的兴奋,生怕她又不理智。 “师兄,我我这不是去核实下情报信息是否准确。”川岛梦子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 这让犬养健更加不放心:“什么情报?影佐将军要我们别打草惊蛇,有什么事还是等影佐将军回来再做决定。” “影佐将军去司令总部了?”川岛梦子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大行动?” “我们进屋再说。”犬养健面色凝重,看来这次行动还真是不容小觑。 她当下也只得压下对徐来的那股怒火,跟犬养健进了主屋内 傍晚。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内。 赵子悦从二楼拿着一份电文下来:“来哥,我们的徐处长又来任务了。” 徐来斜躺在沙发上发呆:“他老人家能有什么好事?” “有关南京的。”赵子悦将电文纸扔到他怀里:“你自己看。” 徐来拿起来随意瞟了一下,一看内容,他就猛地站起来:“这徐处长也真看得起我们特别行动组。” “他一向如此。”赵子悦显然是知道电文上的内容,有不屑地撇撇嘴。 原来徐处长交给他们的最新任务就是协助二处的人,把从南京逃出来的美国记者安全护送到武汉。 因为那位美国记者身上有一份影像胶卷,上面记录着日寇屠杀南京人民的一些镜头。 而日本人现在完全否认在南京屠杀了三十多万的中国人。 如果能将这位记者和他身上的胶卷一起护送到武汉,那么这胶卷就将是证明日寇在南京进行大屠杀的铁证。 可上海形势严峻,就怕那位美国记者人还没到上海,就会被梅花堂,或者井上日昭那些要钱不要命的日本浪人纳入囊中,那就可不妙啊 第426章 睡过头了 深夜,在二楼书房的徐来还未休息,他坐在书桌前,淡茶色玻璃烟灰缸堆满了烟蒂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徐来知道是谁:“进!” 赵子悦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进来 “手磨咖啡?”徐来端过咖啡在鼻子尖闻了闻。 “嗯~”赵子悦送完咖啡就退出了房间,她知道徐来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安静 面对纷繁复杂的局势,徐来要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优解的方案,他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要让那名美国记者从上海安全到达武汉,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次虽然特务行动小组负责外围任务,但倘若是艾老板他们二处行动失败,那自己这小组就必需挑起完成任务的大梁。 艾老板手下精兵强将众多,可就是喜欢争来斗去,就像在上海的王天木和赵理君两个正副站长,为了谁正谁副的虚名,两帮人马在私底下暗暗较劲,平时都没有少给对方使绊子。 艾老板要见井命,井命要定做军用炊具,而徐处长要自己协助二处完成护送美国记者的任务,汤先生要他揪出即将奔赴延安的国军王牌特工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萦绕在徐来脑海里,真是如同一团乱麻,一时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下意识的,他端起了刚才搁置在一旁的咖啡,苦笑道:“这手磨咖啡虽好,可喝下去,后劲也够我喝一壶的。” 原来是他喝了手磨咖啡后,中枢神经会长时处于兴奋状态,可这股后劲过了,那长时间的瞌睡也会找上自己,就是进入深度睡眠的那种。 现在不容他过多考虑,只得喝了一口,慢慢咽下去,咖啡特有的香气和苦味交缠着,刺激着他的味蕾,原本疲惫的状态得到了缓解,思路也一下子打开 直到清晨,徐来才沉沉睡去 岩井公馆。 一大清早,吉普车倒进车库,赵子悦从车里下来,就看到松本朝自己方向走过来,她知道他应该是找徐来有事。 “徐桑他没来?”松本看了停在车库里的吉普车。 “他昨晚太累了,我让他多睡一会儿。”赵子悦这话一出口,就知道松本会想歪,脸上一红,赶紧解释道:“他压在心里的事太多,喝了点咖啡,就有些失眠,直到天亮他才入睡,我就想着让他多睡会儿觉。” “了解了解。”可松本那小表情似乎还是想歪了 直到中午,徐来才醒来,一看搁置在床头柜上劳力士金表上的指针,知道自己已经睡过了头 上海日本领事馆。 总领事办公室内。 井上日昭正坐在岩井英一面前,他身后还站着两名矮粗的日本浪人。 那迫人的气势让岩井英一心里很反感,但面上还是很平静地微笑着对井上日昭解释:“你们的经费,暂时只能发放这些。” 看着办公桌上的那两根金条,井上日昭那苍白的脸上愈发不悦,握着的手杖也时不时的撞击着地面,并没有半点伸手去拿面前金条的意思。 见井上日昭只是盯着自己,岩井英一也只得跟他耗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岩井英一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可那井上日昭却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 直到麻田一郎敲门进来,发觉有些不对劲,可当他看到岩井英一阻止自己的眼神,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禀报了一下徐来在外面等了许久。 “麻田,你就叫他在休息室多等一会儿,我忙完了就去找他。”岩吉英一一语双关。 麻田一郎心领神会地冲着办公室里的众人弯腰点头:“hai i~” 见麻田一郎很有礼貌地退了出去,井上日昭才缓缓开口:“岩井总领事既然公务繁忙,那我就先回去。” 岩井英一站起来,指着桌子上的那两根金条:“这些先拿回去用着,等”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井上日昭就转身对身后的使了个眼色,三人径直出了办公室,桌上的金条碰都没碰 岩井英一看着几人背影,轻哼了一声:“不识抬举!” 在办公室外坐着休息区的徐来见井上日昭几人出来,连忙站起来过去打招呼:“井上先生,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井上日昭那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他轻点了一下手杖,大理石地面便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只是盯了徐来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出了领事馆的大门 徐来清楚这井上日昭是来干什么的,只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找岩井英一商量,于是他疾步走进办公室内。 看到办公桌上那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金条,徐来完全明白了岩井英一的烦心事。 “徐桑,走!大中午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岩井英一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刚才井上日昭对自己的无礼,拿起桌上的金条放入自己的公文包里,大有“他不要”,我们就去海吃一顿的意思。 徐来也不推辞:“去礼查饭店还是和平饭店?” “嘿,你还真会敲竹杠!”岩井英一嘴上这样说,可行动上没有一点犹豫 当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车停在礼查饭店时,却被告之没有停车位了。 这大年都过了,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办酒宴呢? 徐来透过车窗看到酒店门口,的确是停满了密密麻麻地各种高档轿车。 “要不我们换家酒店?”徐来提议。 “来都来了,换什么换。”岩井英一本来一上午气就不顺,现在吃个中饭也被门童告之连停车位都没有,他却拧着一定要在这里吃中饭。 岩井英一下了车,徐来不得不跟着下车,麻田一郎只得将车停在远些的巷子里,这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可当他们刚进到大堂,却被服务生彬彬有礼地拦住:“几位先生,今天酒店有人办宴席,你们要在这里吃饭,恐怕这菜上不及时,会扰了您们的雅兴。” “先前你们说没停车位也就算了,现在又说菜不能及时上,你们这是店大欺客!”麻田一郎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上前就揪住那服务生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黑底白鹤图样和服的中年胖男人过来。 他脚下的木屐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哒哒”作响 第427章 迁怒 “是你?” 岩井英一没料到今日在这里办宴会的居然是他:伪马警察局长。 这伪马警察局长对岩井英一谄媚一笑后,立刻掉过头来对着刚才说话的那名服务生怒斥道:“你是瞎了狗眼吗?这是岩井总领事,还不该干什么去干什么!” “对不起,我刚来没几天”那服务生这才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急得在这大冷天里已经是满头大汗 伪马警察局长见他这么没眼力见,冲他挥手,让他赶紧退下。 这一切看在徐来眼里却觉得是那么的荒诞无稽:一个中国人,为了讨好日本人,竟然穿上了显得自己不伦不类的日本和服,真是将“汉奸”这两个字别在了脑门上 原来伪马警察局长今天是他四十岁的生日,这不,上海大大小小的汉奸头子都来给他祝寿。 他看到了岩井英一,那还不得可劲的拍着马屁:“岩井总领事,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岩井英一却不吃他这套,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衣服不错。” “多谢夸奖,这也是我对您们大日本皇军忠诚的表现。” “忠诚?”岩井英一侧目看了徐来一眼:“宴席我们就不吃了,你去给我们安排一个僻静的地方,叫后厨先给我们上菜。” “这”伪马警察局长不想放过这个攀关系的好机会,但看到一旁的徐来看着自己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好的,我马上去办。” 见他走远,本来窝着一团火的麻田一郎却哈哈一笑:“这人有点意思。” 就连岩井英一都一扫先前井上日昭给自己甩脸子的不悦。 徐来也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伪马警察局长果然给岩井英一安排了一处僻静又不失大气的隔间,服务生也很快上齐了菜 隔间里的铜制六个头的水晶吊灯映衬在餐桌上,显得刚上桌的菜也似乎多了些光晕 徐来给岩井英一刚斟满酒,大厅里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那马警察局长也挺逗的。”徐来笑道:“这时局,过个生日都不知道低调些。” 岩井英一只是淡然一笑:“说,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徐来拿酒瓶的手一滞,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天大的事,没有喝酒吃饭重要。” 岩井英一刚举酒杯,外面的吵闹声更大了。 “真是吃个饭也不消停,我出去叫那马警察局长收敛些。”徐来似乎有点不高兴,放下酒杯就要出去找那伪警察马局长的麻烦。 “诶,徐桑,他今天生日,就别扫兴,我们吃我们的。”岩井英一伸手阻止徐来。 徐来瞥了岩井英一一眼:“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徐桑,很难看到你生气的样子。”岩井英一见徐来怒火中烧,知道他应该不仅仅是为自己打抱不平。 “这不是我得到一个关于南京的消息,也不知道这消息可不可靠。”徐来重新坐回椅子上,再次拿起酒杯在手中把玩着:“先喝酒。” 岩井英一端着酒杯,随意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徐来也是有点心烦,看着岩井英一,将酒也饮了。 吃了几口下酒菜后,徐来这才将有美国记者逃出南京的事告诉岩井英一:“听说那美国记者身上还有影像胶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岩井英一本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往嘴里送,听到徐来说的这个情报,立马放下筷子,有点食不知味:“徐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从岩井英一微愣的表情里,徐来可以判断出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徐来也放下筷子:“消息哪里得到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岩井英一也明白消息来源渠道徐来也不方便透露,那些活跃在黑市里的情报贩子自有他们一套规矩,要是坏了规矩,那以后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甭想再买到一星半点的情报。 正当岩井英一思忖之际,外面的喧嚣声愈演愈烈。 “哐当哐当”的杯碗摔碎声,终于让岩井英一有点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守在外面的麻田一郎匆匆进来。 “麻田,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岩井英一皱眉。 “是川岛梦子带着一队人马在闹事。”麻田一郎也不知道这马警察局长是怎么惹上她的。 “岩井君,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吃我们的。”徐来心道不好。 他怎么能不知道这川岛梦子是为什么找这马警察局长的茬,只是这也太凑巧了,在哪儿都能碰上这女人。 岩井英一吃着菜,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徐来:“徐桑,你这似笑非笑的,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徐来压低声音:“她这是在发虚火~” 发虚火?岩井英一就更不解了:“她很虚?” “噗!”正喝着汤的徐来被岩井英一这莫名其妙地猜测给雷得外焦里嫩的 “徐桑,你没事?”岩井英一递过桌上的餐巾给他。 徐来拿过餐巾擦了擦嘴:“咳,你还不知道?听说前几天她所住的公寓楼起了一场大火,她保险柜里的东西不知是烧了,还是被人趁火打劫给顺走了,她估计今天来砸场子,应该就是在怪这马警察局长办事不利。” “噢~”岩井英一似乎明白了 “嗒!”一声,隔着大厅的屏风就往岩井英一这边倒下。 幸亏徐来眼疾手快,一个飞身,用身体挡在了屏风前 “你们这些人长没长眼睛,竟欺负到岩井总领事的头上了!”麻田一郎看到岩井英一差点被屏风砸到,气得上前就踹了那个推倒屏风的闹事者 被砸到的徐来此时已经将屏风搬到了一旁,正捂着受伤的手臂指着倒在地上的闹事者吼道:“是谁给你们这个胆!” 原本闹哄哄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有马伪警察局长踉踉跄跄地从众宾客里跑了出来。 “岩井总领事,是我办事不利,惊扰了您。”他说着就是一个鞠躬,可他一弯腰,那件本来就有点不合身和服就滑落下来,和服似乎是被人强行给划破了 “凭你也配穿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和服!”这声音正是川岛梦子的。 此时的她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越过众宾客,朝马伪警察局长的后背又划了一下 第428章 拉他下台 面对川岛梦子的步步紧逼,马伪警察局长一个趔趄,“啪”的一下扑在地上,呈现一个“大”字状 被摔得火冒金星的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兀自爬了起来。 这下可好,身上穿的那件黑底白鹤和服竟然从他身上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白色棉制内衣裤。 而川岛梦子见他出尽了洋相,就将手中的匕首收入刀鞘中:“马局长,限你在三天之内,将我住所被盗的财物全部追回。否则” “梦子小姐,您干脆给我个痛快,杀了我算了。”马伪警察局长带着哭腔,上前“扑通”一下又跪倒在她面前,抓住她的裤脚嚎啕着 “你”川岛梦子没想到这人骨头软到这种地步,再次拔出匕首正要刺向这马警察局长的手背,却被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 “梦子小姐,你这是要当众行凶?”是周宇,他一身黑色伪警察服,衬得人也挺神气。 川岛梦子一见是他,扫了一下被他抓住的手腕,肩膀一沉,手腕翻转,一下子退后几步,与周宇保持距离:“哟,你是替你们局长出头的来了?” 周宇眸子一转,一把将跪在地上的马伪警察局长拉起来:“局长,男儿膝下有黄金。” 被周宇拉起来的马伪警察局长,浑身都颤颤巍巍地,那脸上的横肉也抖个不停,就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周宇示意两名伪警察搀扶着马警察局长去休息室换衣服:“梦子小姐,今天本是我们局长生日,你若是来参加生日宴,那我们欢迎,可你一点颜面也不给,却是来砸场子的。那你的事,我们也只能说是爱莫能助。” “你们警察局办案不力,一件小小的纵火盗窃案,都破不了,还怪到我头上?真是可笑!”川岛梦子手举着匕首,就要朝周宇刺去,却被周宇一个侧身避让过去。 这下可倒好,一旁护住岩井英一正要离开的麻田一郎却躲闪不及,被她生生刺中胳膊,鲜血顿时染红了袖子 这下岩井英一两人真是避无可避了。 “没想到梦子小姐还真是英武!”岩井英一沉声道。 川岛梦子见误伤了麻田一郎,也是心一惊,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你们先走,这事我来处理就行了。“徐来见麻田一郎胳膊还淌着血,立刻挺身而出。 川岛梦子这时才注意到站在岩井英一身侧的徐来。 眼看局势紧张,自己再不走,恐怕要和川岛梦子起正面冲突,岩井英一便手一轻挥,让那些躲在暗处保护自己的死士悄悄退下。 “徐桑,那这里就交给你处理。”岩井英一说完就扶着受伤的麻田一郎出去。 临走路过川岛梦子身边时,岩井英一还不忘低声警告她:“这马警察局长真理论起来,也算是帝国的公职人员,你这样做就是在间接打帝国的脸!” 川岛梦子听了,却仍旧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声音好像是从鼻孔里发出来似的:“不入流的支那人,有什么好给面子的。” 岩井英一微皱眉头,看着身旁的麻田一脸愤怒,怕他一时冲动,只得还是扶着他出了酒店的大门,上车后朝虹口医院方向驶去 留下收拾残局的徐来见众宾客还不敢散去,心中不禁冷哼道:这些人平日倚仗着日本人作威作福,却在一个日本女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大家都散了。” 见徐来发话了,众宾客都识趣地离开。 一下子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川岛梦子的人和徐来,还有一旁似乎在看热闹的周宇。 “梦子小姐,这礼查饭店可是军部名下承包的产业,你纵容你的手下,将这里弄得七零八落的,这赔偿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徐来拦住想要走的川岛梦子。 “你敢拦我!”川岛梦子恼羞成怒,哪里肯卖他的帐,一个眼神,她身后的众手下已经欺身上前将徐来拿下。 可意外的是,徐来竟然没做一丁点反抗 就在这时,饭店老板出现了,同时出现的还有影佐贞昭和犬养健。 “放徐桑走!”影佐贞昭怒斥道。 那饭店老板见他发话了,指着满地的狼籍,也不再客气:“影佐将军,您看这饭店的损失” “照价赔偿!”影佐贞昭示意伊腾拓真拿下川岛梦子:“我们走!” 被人拿下的川岛梦子还是有些不服气,她回头冲着徐来叫嚣道:“徐来,你给我走着瞧,我会找到确凿证据的” 谁知徐来似乎不想听她的说话,捂住耳朵摇摇摇头表示:没听见~ 一下子人都走了,徐来也无奈地手一摊也跟着出去 可刚走出酒店大门,周宇却走到徐来面前讥笑道:“你是怎么得罪了这日本疯女人的?” 徐来也不管他是不是特意在外面等着自己,只是活动活动了手脚:“我得没得罪她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们警察局以后不会有消停日子过了。” 周宇只得掏出一包香烟:“老刀牌的。” 徐来接过香烟晃了晃:“规矩都不懂,还想贿赂我?送烟起码要一条一条的送,如果是一箱一箱的送,我更不介意的。” 周宇却一点也不生气:“又不是我惹的祸,我怕什么?” “那倒是,这马局长要是倒台了,那局长的位置可不就腾出来了?”徐来撕开香烟,弹出两根:“来一根。” 周宇似乎很感兴趣:“去我车上坐坐?” “也好。”徐来自己没开车。 警车上的两人各自点燃了香烟,都沉默地吸着烟。 “老同学,就算马局长下台,也轮不到我。”周宇猛吸了一口烟后,将烟蒂扔出了车窗外。 “都说了你贿赂我,这事就能成。”徐来狡黠一笑,又掏出香烟,弹了一根给他。 “呵呵,你这天方夜谭也说得太好了。”周宇再次点燃香烟,却没有吸,只是看着这忽明忽暗的烟头发呆 徐来话尽于此,只得打开车门:“我还是叫辆黄包车算了,今日我俩谈话,就当不存在!” 周宇慌了,赶紧探身又关上车门:“这事我们可以再探讨探讨。” 徐来对上周宇那双诚恳的眼睛:“老同学,我不瞒你说,在上海这地界混饭吃,没有靠山总归是会吃亏的,你看你们马局长,官也不算太小?这日本人说划了他表忠心的和服就划了他的和服,哪里给了他半点颜面?” “老同学,这点你可没说错。”周宇拿出打火机帮徐来点燃手里的香烟,徐来双手也窝住香烟,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谢意 第429章 惶恐的马伪警察局长 上海福州路。 夜晚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烁着,小东来里里外外也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而躺在紫玉阁大床上的马伪警察局长,却一脸的忧心忡忡 “我说马胖子,你说要带我离开这里的,现在耷拉着脸,是要反悔?”一身暗紫色旗袍的紫玉端了杯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前。 看着洒了些茶渍的杯子,马伪警察局长摸了摸脑袋,勉强堆起了笑脸:“宝贝,赶紧的,整些酒菜来,等下苏市长要来了。” “还苏市长,听说他都快要下台了,只有你这傻瓜还想着要去烧他的冷灶!”紫玉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就觉得要下雨了。 “你懂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伪警察局长从床上起来,喝了一口茶后,趿着鞋子抱着紫玉拧了她的嫩脸一把:“乖~去安排下。” 那紫玉拨开他那双胖乎乎的手,娇嗔道:“好~” 在她转身出门之际,马伪警察局长还不忘拍了她的翘臀一下,然后放在自己鼻尖上闻了闻:“真香,手感也不错。” 而紫玉也冲他回眸一笑:“你呀,就惯会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看到紫玉出去,马伪警察局长的魂都被她勾走了,双手交握在一起互搓着,一双色眯眯地眼睛此刻成了一条缝:“宝贝,我今晚有的是时间作威作福” 菜肴刚上齐,一身黑色长衫的苏文锡在常姐引见下,进了紫玉阁。 他摘下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色大礼帽,对着在门口迎接自己的马伪警察局长:“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马伪警察局长示意紫玉上酒,本想开口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却被苏文锡给阻止了:“今天什么也不要说,喝酒。” 苏文锡看起来心情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马伪警察局长只得挥手让紫玉先回卧室休息 推杯换盏中,苏文锡长叹一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却怎么也吃不下:“不瞒你马老弟,我这个沪市市长可能也当不长啰~“ “不会?”马伪警察局长本还指着他为自己出头,他这么一说,马伪警察局长的心一下子就冷了大半截。 苏文锡哪里会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马老弟,你放心,就算那傅筱庵当了市长,一时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马伪警察局长尴尬一笑,端起酒杯:“我哪能不知道苏兄的能力,到时至少副市长也是没跑的。” “那可不,我每天组织那么多本地人,穿着长袍马褂,对日本人点头哈腰,迎来送往的,我容易吗?”苏文锡说话间还不忘捶了捶自己的老腰,显然也有一肚子委屈:“本来今天是要去给你庆祝一下的,可临时又被那帮日本人拉去进行大东亚共荣的宣传。” 两人边吃边喝着,竟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地感觉 趁着夜色,徐来叫了一辆黄包车去了保罗酒 酒内依旧是人声鼎沸,徐来穿过翩翩起舞的各色人群,在角落里找到了正在喝闷酒的胡彪。 夺下他手中的酒瓶,徐来这才坐到他对面的座位。 “来哥,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胡彪诧异问道。 “去办公室。” 胡彪见他一脸严肃,也不再多问,跟在他身后走进里间的办公室内。 关好门后,徐来才问道:“白婷呢?” “她馋程妈做的粉蒸肉,可能在那里还舍不得走。”胡彪摇摇头:“真搞不懂她,一碗粉蒸肉就把她的心给勾走了。” 徐来轻咳了一声,拨通了徐公馆的电话:“程妈,白婷还在家里吗?” “她呀,回去有一小会了。”电话那头的程妈听声音,心情还不错。 挂掉电话,徐来略一思忖:“胡彪,这份情报本来是要由白婷去办的,可她一女孩子” “我明白。”胡彪拿过徐来递过的纸条,仔细看完后,立即划了火柴将纸条焚烧掉。 “这次情报你口头传递给艾老板,这样他就能感觉到你办事还是很踏实的。”徐来知道艾老板虽然在上海安插了王天木这个自己的心腹,但那赵理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到时有什么棘手的事,要是能想到胡彪这组,那自己也能从中知道艾老板在上海的一些行动计划。 “多谢来哥提点。”胡彪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对于他这样一个在国军内部,没有一点背景,全靠自己能力打拼的特工来说,要想得到上司的赏识,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难 过了十几分钟,白婷才回到保罗酒。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门开了,徐来正打开门准备回去。 “怎么,一见到我就走?”白婷拦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白婷,正好来哥有事要跟你说。”胡彪朝她使眼色。 “酒都忙翻天了,你还不去打招呼?”白婷心虚地冲胡彪嚷嚷着。 “进来。”本来要走的徐来只得又返身进了办公室。 胡彪则趁机去了台 “今天去陪程妈了?”徐来也不戳穿她贪吃的事。 “嗯。”白婷眼神闪躲:“这不咳,你知道的,我们这组没任务,就” “好,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徐来嘴角微微上扬:“从明日起,你就住在徐公馆。” 要她住徐公馆?没听错? 白婷瞪眼看着他。 “没错!”徐来郑重说道:“川岛梦子现在像个疯子一样,见人就咬,我不得不防。” “你的意思是说她会对程妈下手?”白婷觉得不可能:“平时我看对程妈嘘寒问暖的,应该不会?” “不会?”徐来反问白婷:“她在香港的时候是怎样对你的?” 白婷:“” “哑了?“徐来伸手弹了一下她脑门:“还吹嘘自己是个合格的特工,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 “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还用这手对付我。”白婷作势要弹回来,却扑了个空,气得她直跺脚。 “算了,你这大小姐脾气,我有点不放心,还是安排别人去。”徐来开门就要走。 白婷犹豫了一下:“还是我去合适,反正现在我也闲着。” “那可不,天天能吃到程妈做的菜,你就偷着乐。”徐来从随身携带的牛皮公文包里掏出一根小黄鱼:“这些够你买食材的。” “还是来哥想得周到。”白婷可一点没有替他省钱的心思:“我舅舅在上海还有些徒子徒孙,要他们在徐公馆外围盯着,我还是有这个面子的。” 看到白婷说得神彩飞扬,徐来一颗悬着的心,也稍稍平稳下来 第430章 没看黄历出门 深夜,小东来门口。 送走苏文锡的马伪警察局长,又摇摇晃晃地回到紫玉阁内。 一身酒气的他让紫玉唯恐避之不及。 可在这风月场所,她不得不忍着胃内地翻江倒海,强颜欢笑地搀扶着马伪警察局长躺在床上。 看着他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紫玉又试探着叫了几声:“马胖子~” 他只是翻了个身,又打着浓重地鼾声,嘴唇一张一合的。 紫玉轻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后,才头也不回地去了常姐的房间。 “常姐,他们今天聊到那傅筱庵可能会替代苏文锡成为新的沪市市长。”紫玉神色自若,一反平日的媚惑。 “哼,那小日本弄一个“大道政府”的伪政府还不够,又想出个幺蛾子。”常姐点燃一根香烟,用力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 “这样的汉奸走狗,真不知道老板怎么不同意杀了他们。“原来这紫玉的真实身份是二处一名女特工,她直属归常姐调遣。 看到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常姐只是冷冷警告:“紫玉,你不可质疑老板的决定,私底下也不可以!” “是!”此时的紫玉站得笔直,聆听常姐的训斥 艾老板之所以现在不杀苏文锡,并不是下不了手,一则是对于这样一个没什么影响力的小汉奸,没必要为了他而兴师动众,二则既然搭上了马伪警察局长这条线,搞情报自然排第一,又何必再杀鸡取卵? 可那傅筱庵就不同了,他当过中国通商银行总经理、上海市商会会长,和杜先生,张啸林也是有些交情的,他在这上海滩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如果他当上沪市市长,那其影响力是苏文锡不可比拟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护逃出南京的那名美国记者,护送他去武汉。 艾老板在保罗酒得到胡彪的口传情报后,知道那名美国记者也被梅花堂和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给盯上了。 那么护送那名美国记者的路线,艾老板将不得不再重新规划 此时的艾老板正在洋滨泾教堂附近右侧的一处民房,和王天木几人在紧张地商量着 岩井公馆,徐来忙完一些日常事务,看看墙上的挂钟,觉得时间刚刚好,打了个电话叫上赵子悦,说是带她去法租界的朱葆三路去吃法式套餐。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松本。 “你俩这是?” “她在家念叨好几天了,要我带去吃法式套餐,你要不要去?”徐来一副被赵子悦的唠叨声磨出耳茧的样子。 松本笑了:“徐桑,我可不去碍你们的眼。” 赵子悦仿佛有些不耐烦,拧着他的耳朵:“你磨磨唧唧的,是不是不想去?” “那哪能呢?”徐来对着松本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掰开她拧耳朵的手,又拥着子悦就往一旁的车库走,还不时地低头在赵子悦耳边小声说着点什么。 这看在松本的眼里就是觉得一定是徐来在哄自己女朋友。 可真实的是,徐来在低声警告她:“别做太过了。” “过了么?还不放下你的爪子,是想还拧一下耳朵?” “不放,后面有人看着。” 所以直到上车,徐来才放开赵子悦 虹口区的汇山码头。 一艘大货轮停靠在岸边,码头上的把头正在指挥着码头工人上货 当货上得差不多时,一辆贴着日本膏药旗的军用卡车朝码头驶来 从上面跳下来一众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拦住码头工人的去路。 那把头见状,立刻上前对他们点头哈腰道:“这些货都是关东军急需的军需用品。” 那为首的日本军官显然是听不懂他说的中国话,一旁的翻译只得低声跟他传达那把头的意思。 那为首的军官这才点点头,又同那翻译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翻译听完,抬头严肃地对那把头说道:“ 我们长官接到密报,说你们这批货私藏了鸦片。“ 鸦片?那把头愣住了一下,随即对那翻译解释:“没有的事。况且现在买卖鸦片,只要有合法的手续,又何必藏着掖着?” 翻译又顿叽里呱啦传达给那日本军官听。 那日本军官一皱眉,倏地抽出腰间的倭刀,架在那把头的脖子上:“你的,说谎的!” 然后对着身后的一众日本士兵一挥手,那些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就一涌而上 直到那些木箱子被这些日本士兵一一打开,都没发现有一星半点的鸦片,日本军官才放下架在那把头脖子上的倭刀。 可也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在收回倭刀时,刀锋一偏,竟将那把头的脖子拉出了一道血痕 那把头吃痛出声:“哎哟~“ 可那日本军官却不以为意,目光落在岸上还有没搬完几只大木箱上。 他用倭刀一指那几只大木箱,示意众日本士兵搬上军用卡车 那把头捂住受伤的脖子,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贴着日本膏药旗的军用卡车,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扬长而去 可前后不到几分钟,又是几辆黑色的别克车急驰而来。 那几辆车还没停好,车里面的人便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从里面跳下来 那把头本看着那艘大货轮刚离岸,转身又看到一群黑衣忍者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还不等那把头反应过来,为首的犬养健一前就揪住他的衣领:“让船赶紧停下!” 那倒霉的把头本来脖子受了伤,现在又被犬养健一扯衣领,又忍不住嗷嚎出声:“都开走了,我哪有这个本事叫它回来~” “师兄,别跟他废话了,那边有一艘游艇,我们现在上去,还能赶上那艘货轮。” 犬养健这才放手:“便宜你了,要是坏了我们梅花堂的事,回头叫你好看!” 看着那群黑衣忍者上了游艇,那把头捂住受伤的脖子,苦着一张脸:“今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这倒霉催的!呸!” 可是当他捂着脖子,走到码头旁边休息的一处石凳面前,屁股刚要挨着凳子的时候,不远处又过来一群身穿和服的日本浪人 第431章 局中局 那气势汹汹赶过来的正是井上日昭和他那些手下。 “刚才码头上有什么异常?”井上日昭并没有像犬养健那么猖狂,他知道对这些底层人不必逼得太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个道理对于久混江湖的他来说是了解十分通透的。 “异异常?”那把头刚已经受了两次惊吓,说话都有点结巴。 井上日昭很快就发觉了他的脖子受伤了,便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身边的一个日本浪人:“给他敷上,包扎下伤口。” 见井上日昭如此平易近人,那把头便松了一口气:“先生,今日码头确是有些怪异,先是一卡车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赶过来,我们正在上货,却硬说我们这些货里私藏了鸦片,这不,鸦片没搜出来,还趁机顺走了我们还未来得及搬上货轮的几大箱货” 那把头刚说完顺走了几大箱货,还想告诉井上日昭又来了一队人马上了游艇去追那艘大货轮时。 井上日昭打断他的说话,开口问道:“那辆卡车朝哪个方向去的?” “朝哪里去的?”那把头努力的回忆,突然他眼睛一亮:“应该是朱葆三路方向,对!就是朱葆三路方向!不对,那里是法租界和虹口区交界的地盘” 井上日昭一听那把头说那辆军用卡车去了朱葆三路,似乎已经明白了几分,手中握着的手杖用力往地上戳了戳:“赶紧的,全体都有,跑步前进,全面封锁朱葆三路那条街道的所有出口!” 看到这些日本浪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那把头是片刻不敢再在码头停留,赶紧叫了一辆平时舍不得坐的黄包车开了溜 不一会儿,朱葆三路各个路口被井上日昭手下的那些日本浪人设置了关卡,一时只能进,不许出 “井上先生,到处都搜遍了,附近都没发现有一辆军用卡车。”在朱葆三路搜寻了许久的日本浪人正在跟井上日昭汇报搜寻结果 “给我继续搜,那么大一辆卡车,它能凭空消失了?!“井上日昭有些不可置信,难道那把头说谎? 不可能! 自己阅人无数,从未有看走眼的,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 思忖了一下,井上日昭皱眉吩咐道:“沿着朱葆三路这条街,给我一家一家的搜!” “hai i~!”日本浪人得到命令,顿时四散开来 而此时朱葆三路的保罗酒里。 胡彪用力按住放在舞厅中央的一个大木箱,防止它移动。 身穿日本军服的王天木,则正用铁棍将大木箱的盖子撬开。 撬开木箱盖子后,王天木又伸手将里面藏着的人小心拉了出来。 从木箱里出来的是一名金发碧眼的美国人。 他应该就是艾老板接到命令要护送到武汉的那名美国记者。 现在朱葆三路外面已经被那些日本浪人封锁了街道出口,那名美国记者也似乎有些惊魂未定,一时竟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从办公室出来的徐来冲胡彪使了个眼色,胡彪赶紧挽住那名美国记者的胳膊:“办公室里有条密道,直通到虹口区的汇山码头。” “你们疯了吗?我们刚从汇山码头逃出来,这样我们不就是自投罗网?”王天木质问徐来。 “你走还是不走?”徐来跟在扶着美国记者的胡彪身后,见王天木还杵在原地:“还是老特工,灯下黑,不知道吗?” 王天木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跟上徐来的脚步。 他心里清楚:如果出去,非但完不成任务,自己也肯定会暴露,那美国记者落在那些日本人手里,他身上携带的胶卷自然是永无见天之日。 “这箱子怎么办?”王天木瞟了一眼舞厅中央的空箱子。 “等下胡彪一把火就烧了。”徐来皱眉 徐来几人下了密道,那美国记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身上的胶卷拿出来:“这个还是你们拿着,到时那些日本人就是抓住我也没用。” “天木兄,你带他先走一步,这胶卷我处理一下。”徐来接过美国记者手中的胶卷。 王天木以为他要做防潮处理,便不再有疑,搀着美国记者往通往汇山码头的密道前进 徐来见两人走远,立刻直到密道光线最阴暗之处,取下手腕上暗藏着微型相机的劳力士金表,迅速将胶卷全部翻拍了一份 直到密室出口,徐来又将胶卷还给了美国记者:“这个胶卷刚才我已经做了防潮处理,你还是拿在身自己上比较安全。” “这?”美国记者有些不解。 “这东西关键时刻可以保你的命。”徐来递给他。 旁边的王天木嘴上没说话,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这徐来鬼得很,说不定掉了包。 徐来哪里看不出王天木的小心思,干脆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看,原装正品。” 王天木定睛一看,还真是影像胶卷。这下他放心了,因为这影像胶卷可不是相片胶卷,谅徐来一时间也弄不来这一模一样的影像胶卷 可他没想到的是徐来为保万无一失,将影像胶卷全部翻拍了一套 而此时的朱葆三路,那些日本浪人正一家一家的搜查着。 很快就查到了保罗酒。 几名日本浪人用力的拍打着关闭的店门:“里面有没有人?不说话,那我们就踹门了!” 刚刚焚烧完木箱的胡彪听到酒外面的叫嚷,赶紧将头发打乱,又解开衬衫衣领,装作还没睡醒,打着哈欠就开了门:“谁呀?我们酒只做夜生意,这大清早的,嚎什么丧!” 那几名日本浪人听到胡彪浑不佞的说话,一时气极,正要发飙。 “哟,原来是贵客临门,赶紧进来。都怪我睡太晚了,真是太没眼力见了!”胡彪装出一副看清楚是日本人后的奴颜婢膝。 那几名日本浪人听了,很是受用:“你的,让开,我们的,例行搜查!” 胡彪很配合地带着他们在酒各处转悠着。 “我们酒就买些红酒什么的,是正经做生意的店子。”胡彪点头哈腰间,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叠美钞:“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其中的一名日本浪人本来都要直到舞厅右侧拐角的办公室门前,听到胡彪的说话,生怕自己分不到钱似的,赶紧转身走到胡彪面前,拿过他手中的美钞,收入口袋里:“把办公室的门打开,搜完那里,再搜完藏酒的地窖,如果没有异常,你酒才算是没事。” 一听那日本浪人提起藏酒的地窖,胡彪马上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都怪我脑子转不过弯来,要不我们先去地窖,但凡有你们看得上眼的红酒,你们拿去便是。” 那几名日本浪人都异口同声“哟西哟西”后,就跟着胡彪去了藏酒的地窖里 第432章 反复 汇山码头。 乘坐快艇的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带着一众梅花堂忍者们,很快就赶上了那艘刚离码头不远的大货轮。 大货轮的船长看到有快艇追上货轮,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川岛梦子本来就怀疑那美国记者在这艘货轮上,现在竟然没有停下来,那就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在快艇接近货轮不到十米的距离,她将带铁锚的粗麻绳一甩,那铁锚便顺着粗麻绳甩出的力道,几个翻转,便牢牢地固定在大货轮的铁护栏上 手下的众黑衣忍者也如法炮制,固定好带铁锚的粗麻绳后,双手紧紧攥住粗麻绳的另一端,利用身体的惯性,随之就荡到了货轮的船体之下。 没多久,川岛梦子和犬养健,还有众黑衣忍者都顺着绳索攀爬到铁护栏上,然后一个翻身,便在货轮的甲板上站稳了脚 大货轮的驾驶舱内,一名黑衣忍者毫不费力地控制住了开船的船长。 那船长气极:“你们知道我们运的是谁的货吗?耽搁了时间,你们负得起责?” 川岛梦子哪里肯听他的话:“说!那名美国记者你们藏哪里去了!” 船长哪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货轮上有名美国记者?” 见这船长态度还算好,又是日本人,犬养健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 “师兄,少跟他废话。”川岛梦子那双如秋剪般的眼眸瞪了那船长一眼。 “这一船的军用炊具,都是“大阪师团”的井命将军定制运往满洲(东北)的。”那日本船长又解释道,一双小眯眼透着些许的精明。 犬养健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示意黑衣忍者放开船长。 而川岛梦子却没听他的劝阻,还是带着众忍者去了货舱 可哪怕是川岛梦子将货船上所有的木箱翻了个底朝天,别说是美国记者,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此时的大货轮已经停止了前行,船长也将舵盘交给他的副手来掌握。 “我们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忠实子民,要是换了旁人”那船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一无所获的川岛梦子。 “梦子,我们回去。”犬养健知道自家师妹神色有些不对,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这货轮上毕竟是军需用品,要是因为他们造成了延误,那梅花堂也会被军部问责的。 川岛梦子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稳了一下自己暴躁的情绪,一声不吭地挥手示意众黑衣忍者原路返回 那日本船长临上驾驶舱前,回头对犬养健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们开船离岸之前,你们军部的人已检查过一遍了。” 军部的人?不对! 犬养健脸色微变,还是对那日本船长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快艇靠岸,犬养健低声对川岛梦子说了几句,川岛梦子倏地睁大眼睛:“什么?军部的人来查过?不可能!” 见自家师妹如此固执,犬养健也不得不稍稍妥协:“我打电话问一下。” 可当他打通上海日军总司令部的电话,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 这下连犬养健也慌了,假冒日本士兵的那些人究竟是谁? “师兄,怎么了?”川岛梦子看到犬养健脸色发白,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 犬养健却似疯了一般,叉着腰子在汇山码头来回的走着。 突然他弯下腰来:“梦子,快看!” 川岛梦子过来低头一看:“师兄,是军用卡车的轮胎印。可这又” “沿着这轮胎印痕,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犬养健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脸上也浮现了些许笑容:“上车!” 可他们沿着军用卡车的轮胎印痕直到轮胎印痕消失,也没找到军用卡车的半点踪迹。 “难道凭空消失了?”下车后,川岛梦子看着这消失的轮胎印痕,觉得这事更加古怪:“这么大辆军用卡车,不应该的?” 犬养健吩咐众忍者散开去四周寻找。 “梦子,我估计他们并没有走远。”犬养健在心里计算着从他们自己到汇山码头,再开快艇上大货轮所耽搁的时间 “犬养君,那边下水道的井盖似乎有人移动过。”一名黑衣忍者跑过来禀报给犬养健。 下水道?井盖?不容犬养健多想,川岛梦子对那黑衣忍者命令:“赶紧带我们去!” 川岛梦子几人赶到那个被人移动过的井盖,见旁边守着的几名忍者还在沟井盖旁站着。 “八嘎!你们还杵着想当电线杆子?赶紧掀开盖子下去!” 那几名黑衣忍者这才手忙脚乱抬开那个铸铁制造的沟井盖 “哟,这大中午的,你们梅花堂的人不去抓抗日份子,在这里钻井盖,啧啧啧~”一辆吉普车拐到川岛梦子面前,那摇下车窗正对她冷嘲热讽不正是徐来。 川岛梦子瞥了一眼吉普车内,只见赵子悦坐在副驾驶位上,拉住徐来的衣袖,似乎是在阻止他,要他少说几句。 “你倒清闲,没事跑这里来。”川岛梦子反唇相讥。 “梦子小姐,你误会他了,是我想着吃法式套餐,这不只有朱葆三路这边的正宗。”赵子悦白了一眼徐来:“他呀,就是长了一张刀子嘴。” “咳,那你们吃你们的法式套餐,我就不奉陪了。”川岛梦子可不想跟徐来闲扯什么鬼,这每次遇上他,就没什么好事。 “好心提醒你一句,井上先生已经带着他的手下封锁了朱葆三路所有的出入口,只许进,不许出。”徐来和赵子悦对望了一眼。 赵子悦马上接话道:“是呀,梦子小姐,我们本想去朱葆三路吃法式套餐,可我们也不想进去后出不来。这不只得开车到这里,随便找家饭店吃个饭再回去。” 川岛梦子听到徐来说井上日昭带人封锁了朱葆三路,马上告诉她的师兄犬养健。 犬养健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这沟井盖莫不是他们的障眼法,就算是那美国记者是从下水道逃出来的,哪里会不把井盖复原好,来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 想到这里,他赶紧对打开的沟井盖里咆哮着:“都给我上来,统统的去朱葆三路!” 看到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带着众黑衣忍者开车去了朱葆三路方向,吉普车里的徐来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第433章 资源共享 徐来之所以又折回来,是先前护送那名美国记者上车后,从后视镜看到断后的蝎子朱均一时着急,那沟井盖没挪回原位,就上了车。 可情况紧急,已经不容许他们再下去弥补这一漏洞,徐来只得先送他们去到安全的地方,再去和在汇山码头等着自己的赵子悦会合。 可不料川岛梦子竟然沿着轮胎印痕差点找到了军用卡车的藏匿地方。 那军用卡车之所以凭空消失,那只是假扮日本士兵的二处的众人利用滑轮组的原理,将军用卡军连人带车硬生生的悬在了半空中,要是川岛梦子他们其中有一人稍一抬头,便会很容易发现,那么一场恶战就会再所难免。 好在由于蝎子朱均的大意,那沟井盖没有挪回原处,这误打误撞的,反而转移了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一众人的注意,危机才算是勉强化解了 于是趁着川岛梦子众人全都去了朱葆三路,国军二处的众人也就乘着贴着日本膏药旗的军用卡车,在日本人的地盘大摇大摆地安全撤离。 剩下就是保罗酒密道出口的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坐在吉普车上的徐来一时头痛不已:“子悦,我想他们很快还是要回来的。” “不错,依着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两人那多疑的性格,要是在井上日昭面前没讨到一点好,肯定会折返回来。”赵子悦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饭重要。”徐来知道保罗酒有密道的事已是纸包不住火了,也只能是静观其变 此时刚周旋完那些日本浪人的胡彪,在接到徐来从汇山码头附近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来哥,你是说密道可能会暴露?” 电话那头的徐来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趁着他们还没回过神来,你从密道出来,我们就在汇山码头附近的饭店。” 胡彪捏了捏电话线,犹豫了一下:“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会牵连到更多的人。” 徐来知道他指的是谁:“你不走,也挽回不了什么。” 可电话那头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胡彪显然挂断了电话 徐来也只得挂掉电话,出了电话亭 “来哥,你刚才都没吃什么?“从汇山码头附近饭店出来的赵子悦,注意到徐来低着头走着,就连眼看人都要撞在街道旁边的电线杆上,都没有察觉。 还好赵子悦及时拽住他:“我问你话呢!” “噢~”徐来这才发觉自己差点撞在电线杆上:“没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 两人上了吉普车,徐来似乎并没有开车的意思。 赵子悦也只得陪着他坐着:“你是不是在担心胡彪会暴露?” 徐来掏出香烟点燃,猛吸了一口,给自己提了提神,还是说话。 赵子悦心里何尝不明白他心里的苦:胡彪无论是被井上日昭带走,亦或是梅花堂的人发现保罗酒通往汇山码头的这条密道,还是自己逃走,都是会将徐来牵扯其中。 徐来将吸完的烟蒂弹出车窗外,又掏出一根点燃接着抽 赵子悦见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再也忍不住地夺过他手里的香烟:“你别抽了,要是解决不了,我去解决!” “你怎么解决?杀人灭口?”徐来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那更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说个行的办法!”赵子悦烦躁地猛按了一下喇叭。 喇叭强烈的声音,反倒使徐来静下心,他握住赵子悦的手:“现在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相信我,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赌~” “赌什么?” “赌胡彪守口如瓶。”徐来启动吉普车,朝岩井公馆方向开去 朱葆三路。 井上日昭等日本浪人封锁了各个出口,当川岛梦子等众忍者赶到时,井上日昭正杵着手杖对着那些日本浪人发火:“饭桶!一群饭桶!” 这也难怪井上日昭发火,他从来没有遇到像今天一样离奇的事:一卡车的人,居然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面子往哪搁? “井上先生,你好大的威风!”犬养健上前对他深深一点头。 “你们怎么来了?”井上日昭没找到人和车,心里正不痛快,说话的语气就很生硬。 “我们有我们的情报渠道。”川岛梦子不紧不慢地笑道:“想必井上先生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目标是一致的没错,可井上日昭并不想同梅花堂的人搅和在一起,侧身不再理会他们。 “我们都是为大日本帝国服务的臣民,有什么不能资源共享的?”犬养健还是没忘他们此行的目的。 “资源共享?”井上日昭讥笑道:“我们哪能跟你们梅花堂相提并论?” 正当双方唇枪舌战之时,从保罗酒出来的几名日本浪人扛着的东西,吸引了井上日昭的目光:“你们的!过来!” 那几名日本浪人见顶头上司叫自己,那还不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井上先生,这是那保罗酒老板孝敬您的红酒。”那几名日本浪人将扛在自己肩膀上的几箱红酒放在井上日昭面前。 “这么大的手笔?”川岛梦子毫不客气地撬开一箱,拿出一瓶红酒看了看:“陈年珍藏拉菲” 井上日昭眸光微闪:这酒老板还真是大方得有些过头了。 可不等井上日昭发话,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带着众忍者强闯关口,急不可耐地找到了保罗酒 听到酒外面再次响起急促地敲门声,早有心理准备的胡彪正了正衣领,很镇定地打开了店门,一见是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又连连问道:“你们这是?” “搜!”川岛梦子可不管这么多,听到命令的众黑衣忍者一涌而入,开始在酒的各个地方开始搜查 “你们这是干什么?刚刚不是有人查了吗?”胡彪畏畏缩缩地问道。 “一边去!”其中一名黑衣忍者似乎有点不耐烦,觉得他很聒噪,将他按在墙角,指着他恶狠狠的警告道:“再啰嗦,抺了你!” 胡彪似乎被那黑衣日本忍者抺脖子的动作吓到了,竟真的乖乖闭上嘴巴,不敢再言语半分 第434章 鸡飞蛋打的川岛梦子 朱葆三路。 保罗酒内,川岛梦子带着众黑衣忍者正进行着地毯式搜索 正当搜到那间有密道的办公室时,井上日昭已经召集手下的日本浪人冲进来。 他手杖轻戳一下办公室的地面,阴沉着脸,只是偏头看了一下身边众手下。 那些手便心领神会,一上前就对川岛梦子大打出手。 可此时的她早有所防备,在这几个日本浪人还未近身之际,就已经连退数步,直到后背紧挨打着那一排珍藏着各国红酒的酒柜上 胡彪见双方起了冲突,按下心中的狂喜,面上却似怕他们打翻酒柜里的藏酒,一个劲地劝说道:“要不,你们双方都来搜查一下,” 井上日昭不知是被他的话打动了还是什么原因,竟然和蔼地对胡彪道:“你的,这家酒的老板?” “是的,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定全力支持”可胡彪话还没有说完,井上日昭握着的手杖突然“唰”的一下分离成两个部分 他抽出来的那根尖锐利器瞬间便狠狠地扎进了胡彪的脚背上 胡彪感到脚背一股钻心地刺痛,直向自己的四肢百骸扩散至全身 这种疼痛感迫使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跌坐在一旁的木沙发上 靠在酒柜前的川岛梦子知道这井上日昭对这酒老板下此狠手,只不过是在敲山震虎,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她也是这个下场 而井上日昭那张原本就惨白的脸,在尚未开灯的办公室里显得更加诡异 井上日昭走到跌坐在一旁木制沙发的胡彪面前,伸手又迅速拔出那根刺进胡彪脚背上的刺棍。 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白色棉制手帕,将那根刺棍仔细擦拭干净,将手帕往胡彪脸上一扔,然后又嗅了嗅那根刺棍:“还好,没有什么血腥味了。” 此时胡彪那只受伤的脚背,被井上日昭拔出了刺棍,伤口没有了刺棍的阻挡,而涌出大量鲜红的血液 他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脚背伤口传来剧烈地疼痛,使他再也忍不住地闷哼出声 可办公室里的两帮人马,都全然无视受伤的胡彪。 “梦子小姐,请让开一下。”井上日昭在听到手下的回复后,那惨白的脸孔凑近倚靠在藏酒柜边的川岛梦子:“酒就只有这片酒柜没有仔细搜查了~” 川岛梦子当然不肯让开,一双秋剪般的眼睛瞪着他:“我就不让!” 井上日昭面色一沉,抬手一挥,示意身旁的日本浪人将她拉开。 可川岛梦子哪里是肯吃素的,“叭叭”几下,左右开弓,将那两名欺身上前的日本浪人脸颊打得红肿 那两名日本浪人一只手捂住肿着的脸,对川岛梦子又是稍一点头,说了声“得罪了”,才一左一右架起川岛梦子往门口拖。 这下彻底惹怒了川岛梦子,只见她双脚一蹬,狠狠地踩在那两名架着自己的日本浪人的脚背上。 那两名日本浪人由于脚背的吃痛,不得不松开架住川岛梦子的胳膊 可川岛梦子却因为惯性,整个身体往前倾,一个趔趄一下子扑倒在面前的酒柜前,手无意中触碰到酒柜的一个放立地酒瓶 就在这一瞬间,胡彪想站来阻止,却还是忍住了 “哗啦”一下,这一排酒柜一下子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个向下的台阶 “密室?”川岛梦子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竟也忘了在场其他人,第一个冲进了密室 当她走到密室的尽头,爬上通往沟井盖的那一条铁梯时,扶着铁梯的手竟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不会是先前在汇山码头附近发现的那个沟井盖? 没错! 川岛梦子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上露出些许亮光的沟井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当她推开头顶上的沟井盖,爬出去一看:还真是先前碰到徐来两人时,那个挪了位的沟井盖 川岛梦子一下子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好了:“该死的徐来!等我抓到你的把柄,我非活剥了你!” 随后钻出沟井盖的是犬养健:“梦子,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 “对!赶紧抓住那个酒老板!”川岛梦子一着急,又往沟井盖里钻 可当犬养健和川岛梦子钻回办公室时,只剩下众忍者倒在地上,都鼻青脸肿的。 “八嘎!”犬养健气得手猛地一挥,却不小心撞到密道的入口:酒柜。 酒柜里的红酒被他打翻了不少,掉到地上碎开,酒瓶渣渣溅到犬养健的脸上,划开了一条条小口子 川岛梦子扶住一个倒地的黑衣忍者:“他们人呢?” “那些不讲武德的日本浪人,只等犬养君去密道找你,他们又冲进来一帮人,将我们打倒在地,还,还把那酒老板带走了” 川岛梦子没想到自己和梅花堂的众忍者忙活了一上午,倒替井上日昭做了嫁衣,她如何肯甘心:“师兄,我们去他的老巢找他!” 犬养健捂了捂受伤的脸:“梦子,这事我们恐怕只能先禀报影佐将军才行。” 犬养健岂会不知这井上日昭的老巢就在南京路的哈同大楼开设的“通源洋行”。 其实这是他以开设中日贸易为掩护,实则是进行间谍和抓捕抗日份子的大本营。 可现在自己和小师妹这样贸然叫嚣上门,非但讨不到半点便宜,还有同他们抢功劳之嫌,这是日军高层最忌讳的事情。 川岛梦子听了自家师兄的话,一时也冷静下来:“师兄,你的脸都受伤了,还是先回去敷药。” “这点皮外伤不打紧。”犬养健现在担心的是待会见了影佐贞昭,他要如何解释自己今日为何行动失败 第435章 通源洋行 回到岩井公馆的徐来刚坐到办公室前,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岩井英一找他。 “听说保罗酒出事了?” 这消息也来得太快了,不容徐来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又道:“你还是到到领事馆来一趟。” “好。”徐来知道在事情尚未明了时,自己不宜多说什么,挂掉电话,拿起大衣的他刚走出办公室的门,正和要进来的洋子撞了个满怀。 徐来扶稳洋子,关切地问:“你没事?” “没事……只是哥哥打了好几个电话,要我看你回来没有。” “他的电话我刚刚接到了,这不现在就是去他那里。”徐来搓着手,似乎很着急。 “那他有没有说”洋子咬住嘴唇,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是保罗酒出了些状况。”徐来自然不会跟洋子透露太多。 “哦”本来转身想走的洋子又止住脚步回头盯着徐来:“他们说保罗酒发现了密道,是通往汇山码头附近的我我是不相信你会” 她又欲言又止。 他们还是发现了!徐来心往下沉,可面上还是平静地对洋子道谢:“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洋子从徐来脸上看不出半点异常,可大眼睛还是紧盯着他看着:“徐桑,他们对哥哥说可能查出了什么,不过” “你不用太担心,我相信清者自清。”徐来锁好门,和洋子并肩下了楼 两人刚走下来,洋子还是忍不住告诉徐来:“他们查到那家保罗酒的幕后老板就是你“ 徐来眉心一跳,旋即恢复常态,双手按在洋子肩膀上:“放心,我会没事的。” 洋子这才露出了笑容,眼眸也有了不一样的光彩:“我就知道徐桑不会做出不利于哥哥的事。” “咳!”是向南:“我什么都没看见。”目光却落在徐来按住洋子肩膀的两只手上。 徐来这才自觉有些失态,赶紧缩回了手。 “向南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洋子的脸顿时红了。 “我走了。”向南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去了情报部 徐来开车刚到日本领事馆,就已经看到那辆加长版的庞蒂亚克已经停在了领事馆门口。 他下车走到庞蒂亚克车前,轻敲了一下车窗。 车窗缓缓摇下,麻田一郎坐在驾驶座位上,犹疑了一下,还是对徐来说道:“徐桑,上车。” 徐来上了车,没看见岩井英一,有点意外。 “我们先去南京路,井上先生找你有些事情聊聊。”麻田一郎看徐来的眼神与平时不一样。 这些细微地变化徐来早就察觉到了,可是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到了井上日昭那里,才能知道岩井英一对此事的态度 南京路哈同大楼的“通源洋行”。 徐来两人下了车。 一抬头就看到写着“通源洋行”一块木制招牌,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家正规的贸易公司。 可谁又知道这是一家打着做外贸的幌子,里面却尽做些藏污纳垢的龌龊之事 两人刚跨进洋行内,就有两名日本浪人给他们带路。 穿过院子里的一条长廊,就到了洋行的内院。 内院的门口有一队日本浪人把守着,见徐来几人朝他们这边走来,很自觉地让他们进去。 直到那日本浪人带着徐来走到内院最左侧的一间屋子才停下来:“请进!” 徐来推开门,请麻田一郎先进去 “咳咳咳!” 屋内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声。 徐来两人一进去,就看到胡彪正躺在一张大木台子上,手脚都用麻绳绑得牢牢的固定住,一名日本浪人正在他脸上覆盖打湿后的桑皮纸 而井上日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悠闲地翘着腿,淡定地看着这一切 “你们来得正好。“井上日昭一拄手杖站起来,踱步走到那张大木台子边。 “徐桑,这个人你可认识?” 徐来只是瞟了一眼:“认识。” “好!”井上日昭挥手让那名日本浪人撤下覆盖在胡彪脸上的桑皮纸。 胡彪在撤掉桑皮纸的那一瞬间,也许是缺氧太久的原因,倏地眼睛一瞪,翻了个白眼,竟然昏死了过去。 那名日本浪人显然对个司空见惯了,拎了一桶水就往胡彪身上一泼,胡彪被冷水一刺激,浑身发抖,眼睛才突地睁开。 看到眼前的徐来,胡彪想开口说话,嗓子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桑,这是正常反应,等他再缓缓就能说话了。”井上日昭似乎并不急着跟徐来对质。 一旁站着的麻田一郎则轻咳了一声:“你们慢慢聊~” 麻田一郎的离开,屋内暂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直到胡彪缓过气来开口:“来哥,我是真不知道酒还有条密道。” 密道?徐来瞳孔微缩:“酒会有密道,这不可能的。” “有没有密道,你这个幕后老板能不知道?”井上日昭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徐来。 徐来随意翻看一下,就扔回井上日昭手里:“这些又能证明什么?” “你帮助那名美国记者逃跑,就是走的这条密道。” “什么美国记者,您可是越说越离谱了。”徐来轻叹一口气:“这保罗酒,我是从法国人保罗手里盘下来的,这个就连岩井总领事都是知道的,我有必要在这事上撒谎吗?” “你有没有撒谎,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井上日昭见绕了这么久,还没进入正题:“这密道要说你不知道,你自己信吗?” “我肯定是不知道,但我想保罗也许知道。”徐来点点头:“对,你们可以去找保罗问问,看他知不知道,如果就连他也不知道,那不就证明我们更不知道了?” “当我傻子?保罗人现在法国。”井上日昭面对徐来的诡辩,有些失去耐心。 “在法国又怎么了?你们不是在军部都吹嘘过:你们六十多个人,堪比能与一个师团相媲美吗?”徐来言语虽轻,但并不妨碍井上日昭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派几个人去法国问问不就行了。” “砰”的一下,门开了,是岩井英一,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听了多久。 反正徐来看到进来的他,是一脸地怒气冲冲 第436章 险中求生 “岩井总领事,你在外面都听到了,徐桑亲口说的认识此人。”井上日昭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徐桑认识他有什么奇怪的,我也认识他。”岩井英一皱眉:“那这样照你的意思,我也是抗日份子不成?” 一旁徐来瞟了一眼躺在大木台上的胡彪,见他脚背还渗着血,若不及时处理伤口,这脚掌恐怕就要废了。 他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岩井君,是我办事不力。” “徐桑,放心,我是相信你的。”岩井英一放缓语气,又上前指着井上日昭的鼻子训斥道:“井上君,你面色带阴,得赶快去看医生,免得病入骨髓,那可就回天乏术!” 井上日昭本来就天生一张苍白的脸,被他这样一说,只觉得气血翻涌,但他还是强自镇定,握着的手杖又戳了戳地面:“岩井总领事,你可是要护短?” 护短?徐来知道此时自己若不再加一把劲,这火就得熄了:“井上先生,你诬蔑我可以,可是你要想将屎盆子往岩井总领事身上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我就要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井上日昭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国主义思想的日本浪人:“一个小小的支那人,还想欺上瞒下!” “你倒是说说看,我欺了哪个上,又瞒了哪个下?”徐来决定把水搅浑:“倒是井上先生,你一个六十多人的小组织,也竟然狮子大开口,一个月活动经费就高达十五根金条” “够了!“这下真说到岩井英一的痛处,他指着还绑在大木台上的胡彪:“麻田,进来,把他给解绑了。“ 麻田一郎一进来,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可既然是岩井英一下的命令,他就必须得实行。 此时被绑在大木台上的胡彪低着头,气吸也喘不匀,任麻田一郎割断自己身上的绳子 “慢着,你们就这样将他带走,恐怕不妥?”井上日昭伸手拦住扶着胡彪的麻田一郎两人。 “让开!”麻田一郎掏出手枪对准井上日昭的脑袋:“一个不入流的浪人,也敢威胁我们岩井总领事!” 见自家主子被人用枪顶着脑袋,那些日本浪人蜂拥而入,一时僵持不下 “哈哈哈!既然有岩井总领事担着,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井上日昭苍白的脸上居然浮现一丝红晕,应该是被气极了:“放行!” 麻田一郎可不会听信他的话,将胡彪推到徐来怀里,双手紧握着手枪,对着井上日昭的脑袋又顶了顶:“少废话,带路!” 井上日昭冷哼一声,靠近麻田一郎的耳朵,麻田一郎本能的一歪头,井上日昭那阴恻恻声音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放心,我不会咬掉你的耳朵。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你们:我很快就要成为绥靖军司令部总顾问官,到时我看还有谁敢一口一声的说我是不入流的浪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麻田一郎听了,握住手枪的双手又戳了戳他的脑袋:“浪人就是浪人,你就是当了什么总顾问官,也改不了你浪人的习气!” 这下井上日昭的脸更白了,他稍稍扭过头来看着一言不发的岩井英一,本想张嘴说些什么,可还是忍住没开口,那神情却在告诉他们:我且忍一时风平浪静,等到我实权在握的时候,你们可要记住你们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侮辱! 说者无心,可一旁扶着胡彪的徐来不禁心中一沉,他知道这井上日昭说这话不似有假,那么这伪沪市政府可能会来一次大洗牌,这伪沪市市长苏文锡能不能保住他的位子,还真的是两说。 可眼下自己绝不能让胡彪再重蹈张板儿的覆辙。 徐来一时分神,朝胡彪身边靠近了些,却无意中触碰到了他受伤的那只脚,牵动了伤口。 “哧~”胡彪忍不住疼得脸都皱成一团。 可徐来知道此时并不适宜问他伤口疼不疼,只有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接着,徐来只是小心地扶着胡彪,紧跟在岩井英一他们身后 直到出了“通源洋行”的大门,徐来才敢换了一边肩膀扶着胡彪:“岩井君,麻田君,我想先带他去医院治疗。” 岩井英一略一点头,又吩咐麻田一郎:“放了井上君,在这洋行门口,他也是要些颜面的。” 麻田听从命令,收回手枪的同时,将井上日昭往门口一推,还好他手杖撑着,要不然准得摔个狗啃泥。 可事情并没有麻田一郎想像的那么顺利。 井上日昭刚脱离麻田一郎的控制,随后出来的众日本浪人就冲到岩井英一几人面前。 好在此时徐来已经叫了一辆黄包车,将胡彪扶了上去。 “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敢对你们的岩井总领事无礼?!”麻田一郎一时气极,掏出手枪朝天连开几枪,吓得一旁想看热闹的市民纷纷四散奔逃。 “这位先生,您这客人我不拉了。”那黄包车夫见这阵仗,想赶紧开溜,到时别钱没挣到手,命都丢了,那多得不偿失? 徐来看了一眼失血过多的胡彪一脸的乌青,摸出一叠美钞塞到车夫口袋里:“稍安勿躁。” 车夫捏了捏自己的口袋,也不再吭声,也许他想到了家中的妻儿还在等米下锅 “塔尾,井手,山口,中村!你们不得对岩井总领事无礼。”井上日昭对正想靠近岩井英一的四个日本浪人吼道。 看来井上日昭口中这四个日本浪人,应该就是他最信得过的心腹之人。 他们四人并没有因麻田一郎的枪声而吓到,也没有因井上日昭的喝斥而退缩,反而快步向前,直到离岩井英一不足一米的距离停下…… 倏地,他们四个显然是被迫停下的,因为他们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均被细钢丝勒住了 “麻田,开车过来,我们走!”岩井英一平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 原来勒住他们四个脖子的正是保护岩井英一的暗卫们。 见此情形,徐来赶紧上了黄包车,扶稳胡彪后,吩咐黄包车夫赶紧拉他们去医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原本志在必得的井上日昭却不得不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些暗卫个个身手不凡不说,在上海这个地界,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高手隐匿在这岩井英一背后,难道? 他一时不敢再多想下去,正要这些暗卫放手,那些暗卫却早他一步,先行撤回手中的细钢丝,并对他稍一点头,然后消失在街道尽头 “给我查他们的来历!“井上日昭吃了这么个哑巴亏,拄着手杖的他,有股邪火无处可发,只得冲着刚才出头的那四个日本浪人咆哮 那四个日本浪人羞愧地低下头:“hai i~” 第437章 不要墨守陈规 虹口区。 梅花堂的第三层楼上,影佐贞昭的办公室内。 面对像霜打了茄子似的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两人,影佐贞昭气得指着他们两,一时不好用什么话骂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属。 “影佐将军,这次行动完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与师兄无关。”川岛梦子低头认错。 “不,都是我的错,被那井上日昭给骗了。”犬养健知道这次行动失败,影佐贞昭恐怕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放过他和小师妹。 与其两个人受责罚,还不如揽在自己身上。 可影佐贞昭却冷笑道:“只要他井上日昭一日没有抓住那个美国记者,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对望了一眼,瞬间明白了自己当下要做的是什么。 “那我们还等什么,立刻派人去各大码头盯着。”犬养健急于将功补过,转身就往外走。 “慢着~”影佐贞昭叫住他:“人不重要,只要能销毁他手中的胶卷” “明白!”川岛梦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仁济医院。 病房内,胡彪正躺在病床,手臂打着点滴,脚掌上也已经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你呀,就是遭罪的命。”白婷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瘦肉粥:“瞧,这是程妈特地为你熬的粥。” 胡彪接过她递来的那碗粥:“幸好你不在酒里,要不然” “我才没你那么傻”白婷见徐来进来,将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马上转移话题:“你趁热吃~” “白婷,他恢复得怎么样?”徐来问道。 “你问他呗,一个大活人在面前,还问我?”白婷坐到一旁的座椅上,随手拿起一个桔子剥着 这下正在喝粥的胡彪,本想说自己好多了,可口腔里的粥还未咽下,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徐来只得拍了拍他的后背:“不管你现在恢复了多少,你都必须做好马上撤退的准备。” 好不容易顺了气的胡彪,听到徐来这样一说,心里更着急了,将碗搁在旁边的矮柜:“来哥,这不行,如果我在这时突然走了,那不更是告诉对方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傻瓜,命重要些。”白婷将手中剥好的桔子塞到胡彪的嘴里:“堵住你的嘴。” 胡彪这下更笑得傻乎乎地,大口咽下她塞进自己嘴里的桔子:“嘿嘿,桔子真甜~” 白婷见他这表情,忍不住一拍自己的额头,又原地叉腰转了几圈,指着他笑骂道:“你还真是个大傻瓜!” “反正我不离开上海。”胡彪表面像个糙汉子,其实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一旦自己马上走了,那岩井英一必对徐来产生怀疑,到时会将白婷也牵连进来 见胡彪油盐不进,徐来也只得暂时作罢 城外废弃修理厂。 吉普车停在外面,站在里面的两人抬头看着天空迁徙的鸻鹬群 “春天又要来了。”年轻男子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在仰望着那群鸻鹬时显得格外的坚忍。 “徐来老弟,你就别再抒发情怀了,赶紧给老兄我想想办法。”一袭灰色棉袄长衫的艾老板可没有听他发表感慨的雅兴。 原来自从王天木他们带走那名美国记者后,就一直藏在他们二处的秘密联络处。 在井上日昭那里吃了鳖的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带领着梅花堂的众忍者,在各个大小码头盯着。 那阵仗,简直是针刺不破,水泼不进! 面对艾老板的心急如焚,徐来又何尝不想将手中翻拍的那份重要胶卷送到延安 “只能等他们放松警惕,才能再想办法。” “哎~我的个徐来老弟,如果能等,我还会火急火燎地来找你?” 武汉那边催得急,艾老板已经是慌不择路。 “那我倒有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徐来掏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小口,又吐出来朝艾老板脸上一喷。 惹得艾老板忙不迭地挥开面前的烟味。 徐来知道他不怎么抽烟,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叼根雪茄装样子。 “不逗你了。”徐来抬起头,将吸进的烟吐成一个个的小烟圈:“你看我的烟圈吐得好不好,要不要跟我学一下?” 这下艾老板似乎动了真怒,转身就要离开 “你们二处办事总是这么墨守陈规的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艾老板似乎有点领会到了徐来的意思:“你是说” “声东击西!”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吴淞口码头,一名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正夹在人群中走上去武汉的客轮。 可他刚到检票口,却被一群黑衣忍者拦住去路 没多久,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便接到电话,两人驱车火速赶到吴淞口码头 “犬养君,梦子小姐,他就是美国记者米高!”两名忍者将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押到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两人面前。 川岛梦子拿出照片一对比,又给身旁的犬养健看了看照片,确定是那名美国记者无误,当即扣住那金发碧眼的男子的双手,犬养健又搜了一下他全身,还真搜到了一个胶卷,于是便推着他上了车 一路上犬养健开着车,总觉得这次抓捕太过顺利,心里就有点不踏实:“梦子,再搜一下他身上,看还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没有。“ 川岛梦子却不以为意:“师兄,你怎么那么心急,人都在我们手里,我们有的是时间回去慢慢审。” 梅花堂地下室的那些刑具,还怕对付不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国小记者? 一想到这美国记者等下可能在地下室会被“勇夫”那只大狼狗给吓尿的样子,川岛梦子就不禁唇角上扬,心中暗道: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可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美国记者为什么一直一言不发,也不反抗,更不辩解? 难道真是迫于他们所谓的大日本帝国的“淫威”? 第438章 让她一个人去武汉 南京路哈同大楼。 “通源洋行”内院。 “什么?他们居然在吴松口码头抓到了那名美国记者,还当场搜出了胶卷?”井上日昭在听了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回禀,那苍白的面孔更显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那名日本浪人只得垂首而立,不敢再多言一句 “塔尾,去盯着徐来的人可有什么新进展?”井上日昭窝着一肚子火,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发。 “他这几天除了去医院,就是在岩井公馆,当然,晚上还是住马斯利花园。”那名叫塔尾的日本浪人上前禀告着。 “就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井上日昭这几日来,面对他们千篇一律的报告,都已经厌烦至极。 “不一样的?”那名叫塔尾的日本浪人抓了抓自己矮粗的脖后梗,一时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真说有不一样的,就这几日他都一个人开车去了城外的一家废弃修理厂。” “那你就没派人跟过去?” “我见那里实在是又破又烂,这不就” “八嘎!” 随着井上日昭的一声怒喝,塔尾的脸上就多了一道五指印。 可塔尾却依然站定在他面前,纹丝不动:“haii!是塔尾疏忽了!” “知道疏忽了,那还不赶紧盯着去!”井上日昭的那股升腾起的无名之火终于有了发泄口 只等塔尾匆匆离去,井上日昭一戳手杖:“井手!你带一队人马去保罗酒,将店给我封了!” “可这毕竟牵涉到岩井总领事,我”罗圈腿的井手稍一迟疑,有点担心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你怕了?”井上日昭一抬手就用金属手杖猛敲了他膝盖,痛得他差点跪下来:“是他的产业又怎么样?他还敢在明处和我们对着干?” “haii~” “都是一些不省心的家伙!”井上日昭摸了摸额头,又眯了眯眼睛,那苍白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诡异地笑容:“岩井英一,你克扣我们的经费在先,又私下纵容自己的手下犯事在后,那就别怪我将这件事情闹大,看到时候闹到朝香宫鸠彦王总司令官那里,你这总领事怎么解释!” * 梅花堂内。 潮湿的地下室里,那名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正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木制十字刑架上,可他一脸的悠闲自在…… 距离他不远的木桩上,一条硕大的狼狗栓在上面,它口吐着肉红色的长舌头,眼睛透着一股慑人心魄的绿光,那是它眸子聚焦之处是对眼前绑着的“猎物”无比地馋涎 坐在审讯桌前的川岛梦子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梦子,你出来一下。”是犬养健。 “什么?那胶卷是空的?!”川岛梦子在听到犬养健告诉她这一消息时,不由勃然大怒,扭头就往刑讯室走去。 犬养健却上疾步上前挡在她面前:“梦子,你得冷静,现在驻上海的美国领事馆已经派人,正在问影佐将军要人。” “就这么放他走?”川岛梦子感觉被人戏耍了,不,就是被人戏耍了 当川岛梦子将美国记者米高带到三楼办公室内时,那名美国领事正在和影佐贞昭交涉 “您看下,是不是毫发无损?”影佐贞昭面带微笑。 那美国领事冷哼了一声,并不答他这个话,径直走到米高面前:“he didn\\u0027t ebarrass you, did he?(他没为难你?)” 米高活动了一下胳膊腿:“no~” “既然这样,那”影佐贞昭还是一脸笑意,搓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会报告这件事给我们的总领事,我们保留对这件事的抗议权。”那美国领事扔下这些话,便和米高趾高气昂地走出了梅花堂 “影佐将军,就这样放了他?”川岛梦子气得没把自己的手心掐破。 “幸好还没对他动刑,要不这事就大了。”随后进来的犬养健对川岛梦子使了个眼神,她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为什么是空胶卷?”影佐贞昭阴沉着脸,视线扫视着两人:“如果有证据,那他也休想从我这里这么轻易走脱!” 这个其实也是川岛梦子没料到的:“肯定是有捣鬼。” “废话!” “haii!”川岛梦子知道自己屡次失手,已是辩无可辨。 “知道你为什么老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梦子不知,还望将军赐教。” “我们大日本帝国,还是得以华治华~” “您的意思是” “眼下刚好有个任务,要你跑趟武汉。”影佐贞昭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犬养健。 “梦子她一人前去,恐怕”果不其然,犬养健还是不忍心让她去淌这趟浑水。 “多一个人,路上就多一份危险。”影佐贞昭对犬养健压了压手,制止他再说下去 原来影佐贞昭他们拿到手里的竟是空胶卷,就是艾老板依徐来之意,让美国记者米高则携带空胶卷,堂而皇之地在梅花堂的众人面前出现,来转移梅花堂的视线。 而美国记者米高从南京带出来的南京大屠杀胶卷,就派给二处的人走陆路去了武汉,以期能在武汉的报纸上刊登,从而让所有的中国人,以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日本侵略者在南京犯下的滔天罪行! 艾老板的难题算是完成了,可徐来手中翻拍的那些微型胶卷,还是没来得及送出去,就碰到保罗酒查出密道,被井上日昭和梅花堂两帮人马同时盯上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徐来感觉自己如同漂浮上江上的一叶扁舟,久而不能自解 汤记裁缝。 汤先生边给徐来量尺寸边低声道:“胶卷你等下放在前面拐角处的空邮箱内,到时自然有人来取。” “渠道可靠吗?”徐来转过身来,张开双臂,面对汤先生,让他给自己量臂长。 汤先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靠。” “我设置了自毁装置,一般人不知道的。只要他们贸然打开,胶卷就会自动曝光。”徐来知道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多一份小心,就多一份胜算 第439章 策反高宗武 徐来将微型胶卷放入汤先生指定的邮箱后,又去了仁济医院看望胡彪。 “保罗酒被那些日本浪人给封了。”白婷匆匆走进病房。 还打着吊针的胡彪一听酒被封,急得穿上鞋子就要出去,却被输液管给绊住,要不是白婷扶了他一把,他就要连人带输液瓶给摔在一起。 那输液瓶可是玻璃的,一旦摔碎,很可能扎进他的身体里,那说不定又要请医生来拔掉他身上的玻璃渣渣 “彪子,你可真会给来哥添乱的。”白婷到底是个女孩子,将胡彪扶上病床,胳膊都有些酸痛,就不由得用力甩了甩手臂,来缓解身上的不适。 “我”胡彪有些眼神闪烁。 徐来怎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担心:“彪子,你好好养伤,酒那份提成,我还是会按月支付给你的。” “来哥,酒眼看都要开不下去了,这”白婷不明白徐来为什么要这么承诺胡彪。 此时的胡彪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徐来只得将白婷拉至一旁:“他家老母亲一直卧病在床,每月都急需要用钱。” 原来是这样。 白婷也知道这老人家得病,一般就是那种顽疾,需要静心养着不说,还得有好药保着。 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要想买到上好的药,那更是难上加难 “来哥,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让他们封了酒?”白婷又瞟了一眼正低着头的胡彪。 “让他们先嚣张几天。”徐来对于这事早就料到:“赌馆过几天就要正式开张,还怕没进账?” 白婷对于徐来要在小东来对面开赌馆的事也略有耳闻:“来哥,这事岩井英一可知道?” “当然,我置办的每一处产业,开的每一家店铺,我都向他报备过。”徐来做这些,从没打算瞒过岩井英一,也没必要瞒着他。 只要账面做得漂亮,岩井英一又哪有时间来理会这些对于他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徐来深知高明的谎言就是自己讲的都是真事,但可以将这些真事颠倒顺序,甚至在有必要时可以颠倒因果。 就是将先后发生的事,或同时发生的事,重新排列它的前后顺序,将它们巧妙组合在一起,变成一个新的并不存在的“事实” “来哥,你在想什么?像老僧入定似的。”白婷见徐来拿着一只桔子呆呆地看着,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我得走了。”徐来将手中的桔子放在她掌心,还不忘帮她弯了弯手掌:“拿稳了。” “哎,你” 见徐来又走了,白婷只得掂了掂手中的桔子:“彪子,正好,我再给你剥个桔子。” “可别,我在这里谢谢您,这吃多了会上火。”已经吃了徐来剥的七八个桔子后,胡彪现在看到桔子就想吐 小东来对面的茶馆,已经被徐缺请人改成了赌馆。 里面什么西方传过来的轮盘机,吃角子老虎机,牌九,色子那是一应俱全。 “来哥,这万事俱备。可只欠东风呀~”徐缺一想起赌馆到时一开张,这花花绿绿的钞票堆满桌,就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东风?”徐来本就为保罗酒的事心烦,与其说是心烦,莫若用“心痛”来形容更为贴切。 因为他心痛的不是酒被那帮日本浪人给封了,而是心痛那条能在关健时刻能逃生的密道哪~ “这赌馆的名字还没取。”徐缺看到徐来兴趣缺缺的样子,以为他生气了:“是不是不该引进这几台轮盘机?” 这几台轮盘机可是从国外进口的赌博机,东西是好,可架不住这价格也好高 是超了些预算,可也没必要这么兴趣缺缺? 正当徐缺揣测之时,徐来已经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唰唰”几下,就写下了“好再来”三个字递给徐缺。 “来哥,这么随便?”徐缺傻眼了,这名字也太 “赌馆而已,叫得顺口就行。”徐来挑眉道:“带我去用餐的地方看看。” 徐缺将写有赌馆名字的纸折好放在口袋里,指了指西北角:“按你的要求,用透明玻璃隔着的。” 徐缺怎么也想不明白,赌馆还包客人的一日三餐,这长此以往,不得给这些人吃垮掉。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的餐厅会被客人们吃垮?”徐来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是” “放心,绝对不会的。”徐来对他会心一笑 * 武汉汉口码头,一名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女子,正拎着一口小皮箱随着人群下船。 她一身藕荷色旗袍,外罩一件茶白色的风衣,在这乍暖还寒的春日里,有一种不一样的风韵 上了一辆黄包车,她吩咐车夫:“去汉口大酒店。” 直到黄包车在酒店门口停下,她从黄包车上下来,很有礼貌地给了车钱,看着黄包车夫拉着车走远,她却拐进了距离汉口酒店巷子里的一处民院内 “梦子小姐,多日不见,还是那么明艳动人。”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中男子,站在川岛梦子面前,只不过高出几厘米而已 川岛梦子妩媚一笑:“高先生这张会说话的嘴,也是令人如沐春风。” 她将小皮箱往他身上一扔,便先行进了里屋。 这人正是高宗武,他也是民国大汉奸之一。 此时的他还只是国民政府的外交官。 他这人从来就是一股自由知识份子的习气。 对于国军高层的领导者,在他心里一直认为“领丨袖冷酷,汪先生温暖”,内心里早就服膺于汪先生了。 “梦子小姐甘担如此风险,此时来汉口面晤鄙人,真是感激涕零。”高宗武有着知识份子的迂腐,说话也文绉绉的。 “高桑,那我就开门见山。”川岛梦子面对此人也是全无好感,只是影佐将军交给她的任务,她不得不委婉堆笑。 “洗耳恭听。”高宗武面对这样的可人儿,那也是犹如小猫爪挠着他的心,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第440章 派他去香港搜集日军情报 川岛梦子从随身携带的小皮箱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高宗武:“这是影佐将军写给你的信。” 高宗武打开信封一看,那信纸竟然是一张白纸。 可他并没有惊讶,只是点燃一根蜡烛,将信纸放在烛火上来回慢慢的烤着。 信纸受热后,便显现出一排排焦炭色的日文字体 高宗武看完后,又就着烛火将信纸烧掉 这种隐形信件,其实就是用糖水书写的,因为糖水里面有碳元素,遇热就会烤焦,那信纸上显现的字迹自然就是焦碳色 这不禁让川岛梦子想起那次从徐来身上搜出来的那张白纸,她当时被徐来激怒,一时乱了方寸,才轻易将那张白纸揉皱成团,又扔还给徐来 其实川岛梦子就是当时发现那白纸有异,她也很难查出那白纸的破绽。 徐来与“大阪师团”的井命将军签订的购货协议,并不是像影佐贞昭一样用糖水书写的,而是用当时美国海军情报局间谍所使用(一九一七年至一九一八年左右发明)的隐形墨水。 这隐形墨水是用亚硝酸钠加淀粉配制而成,要想显影的话,得用到碘化钾加酒石酸酿成的显影剂才行 “梦子小姐,你是在担心什么?”高宗武最看不得美人蹙眉,心下一软,忙不迭地关切道。 “没,没什么,只是想到前路漫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实现大东亚共荣。”川岛梦子勉强一笑。 高宗武也许是为了博美人开心,从西装内袋里竟掏出一张证明书给她看。 原来这是一张由国军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秘书长罗君强,奉国军领|袖之命,为高宗武开具的军用出差证明书,证明书信尾还填上了“高特派员宗武”的字样。 “这是?” “我们领|袖派我去香港收集你们日本的情报。”高宗武见川岛梦子看完,趁机在拿回这张证明书的同时,轻轻握住了她那白嫩光滑的小手。 川岛梦子忍着不悦,淡笑道:“那你去香港真的替他去搞情报?” “瞧你说得~”高宗武哪不知道他的同僚李默群跟她有一腿,但就要到手的美人,不玩白不玩,他一拉川岛梦子入怀:“这次要不带你去香港玩两天?” 川岛梦子手指轻戳了他一下额头:“你呀,真是色胆包天。你们领丨袖要你去香港搞情报,你却” 那高宗武本就是个半老头子,哪禁得住她这么一撩拨,整个身体都酥酥麻麻的,于是就更得寸进尺了 他没有丝毫地慌乱,还将脑袋埋在川岛梦子那洁白的脖颈之间,轻吮着她的耳垂,那股油腻的气味直钻入她的鼻子内 她不得不使上几分力气,用双手撑住他的脑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四目对视,高宗武的眼睛布满了未得逞的不甘,可又不好对她用强。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院子外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屋内两人这才反应过来,高宗武赶紧松了手,而川岛梦子也趁机从他腿上起来,退至一旁:“我进去躲躲?” 高宗武被人扰了兴致,挥手示意她躲进衣柜里,自己则怒气冲冲地去院子外开门 门开了,还好,是平日与他交好的同僚梅思平。 此人正是当时国军内“低调俱乐部“的主要成员之一。 这个“低调俱乐部“就是一个政治团体,是以汪先生为首,为国民党内鼓吹妥协言和思想的组织。 (当时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周佛海、陶希圣、梅思平、熊式辉、胡适、陈立夫、高宗武、罗君强等人,经常聚集在南京西流湾八号周佛海花园洋房地下防空室里议论时事,认为“战必大败,和未必大乱”,他们诬蔑人民的抗战,呼声嘲讽是“寄托于镜花水月的幻想之中”,是典型的“唱高调”。 为此,胡适为周佛海住宅取名“低调俱乐部”。他们以汪先生为精神领|袖,主张立即停止战斗行为,和日本侵略者“互相抱头痛哭,彻底的忏悔和觉悟”,以便实现中日“和平”。 其成员以汪先生为中心,出谋划策,阴谋进行反共求和活动,企图以外交方式结束战争。<这部分读死书的知识份子,连弱国无外交的道理都没看透,也难怪他们在民族大义中选择了当日本人的汉奸走狗> 他们这些人都是汪先生投敌集团的基干力量。于一九三八年汪先生等上述汉奸叛逃而结束活动。) 原来是梅思平,高宗武这才放松了警惕:“思平兄,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梅思平一愣,宽宽的八字眉一挑,又摸了摸发际线严重后移而形成的宽额头:“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说着还往里面瞅了瞅:“你不是下午就要去香港了吗?还金屋藏娇呢?” 高宗武知道他是误会自己又往这处秘密联络处招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只得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小心说道:“那个姑奶奶来了。” “哪个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在汉口有个姑奶奶,这倒是稀奇事。”梅思平开玩笑似地推开他,径直走进屋内:“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位姑奶奶” 梅思平扫视了屋内,发现衣柜里的缝隙处露出一截藕粉色的丝绒衣裙,他顿时像是了然于胸,猛地一下子打开衣柜…… “梦子小姐,是您…”梅思平惊讶得差点合不拢嘴…… 原本藏在衣柜里的川岛梦子,就在梅思平刚走进屋内的那一瞬间,将旗袍的一角故意从缝隙中漏出来,她也不想跟高宗武在这节骨眼上纠缠不清,只得这样来婉拒他 要不然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将身体贴在衣柜内顶端,那样梅思平一时也不会轻易发现自己 “咳!”高宗武只得轻咳一声来缓解压力:“梦子小姐是受影佐将军委派,来传达日本本土最高层的意思。” 川岛梦子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愣着干什么?搀我一下。” 梅思平又摸了摸自己的宽额头,面对她伸出来的纤纤玉手,还是诚惶诚恐地搭了一把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从衣柜里出来。 “刚才我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谁发现了梦子小姐的行踪,一时情急才让她先藏在柜子里的。”高宗武还真有一张文章谎不打草稿的本事,这也难怪他不仅是国军的外交官,更是他们“低调俱乐部”的“外交官”。 可梅思平此人平时处事十分谨慎,又在官场混迹多年,哪能看不出高宗武对她产生了非分之想? 于是他拉高宗武至院中,又瞅了瞅屋内在整理旗袍的川倒梦子,她正朝梅思平抛了一个媚眼,吓得梅思平收回目光,低声在高宗武耳边低声道:“宗武老弟,你可别惹她,要是被李士群知道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高宗武因他的到来,色心都减了大半,下意识地往屋内看了看屋内倚门看着他们这边的川岛梦子,那藕粉色旗袍勾勒出她那丰腴曼妙的身材,让高宗武喉结不由自主一动,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第441章 都是老狐狸 “宗武老弟,宗武老弟!”梅思平见高宗武似乎又被川岛梦子勾去了魂,急得狠狠地掐了他手臂一下。 “哎哟~”高宗武这才回过神来,讪笑着收回视线:“老兄,我下午就要去带着领|袖的重托去香港,此去前途风险未卜” 梅思平哪里不知道他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 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要是他高宗武捅了娄子,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自己是劝也劝了,掐也掐了。 高宗武何尝不知道别看这李士群平时沉默不语,城府却是他们中间最深的,就连他的直系上司丁默邨(时任国军少将参议)都忌惮他三分。 可这到嘴的“美味”不吃,高宗武总觉得百爪挠心 梅思平言尽于此,也只得打着哈哈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本是急着给你送行,可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他提高了声音,让屋内倚着门的川岛梦子也能听得见,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看着梅思平借机溜走,川岛梦子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可她面上却带着微笑走到院中:“高桑,这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得准备准备去香港的行程。” 说完还不忘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李桑还在汉口大酒店等着我,我得去传达一下影佐将军对于接下来一些事情的安排。” 高宗武哪里不知道她口中李先生指的是谁? 他看了看手表:“我下午三点的船,要不还是先请梦子小姐吃个便饭?” 川岛梦子脚步一顿,本要跨出院门的她回头又是嫣然一笑,看得高宗武又是一呆。 “高桑,您还是准备准备,别临走又落下什么重要东西,那可就不好了。”川岛梦子耐着性子,跟他虚与委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高宗武知道自己再不识趣,恐怕真的会招来大麻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个美人儿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上海日本领事馆。 岩井英一正被美国总领事堵在办公室内,一时脱不了身。 他在心里已经将梅花堂的人都骂了个遍:你们捅娄子,又要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也是,给别人擦屁股的脏活,是个人都不想干。 可谁叫他是上海日本总领事呢? 影佐贞昭他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抓了米高这个美国记者,真论起来,是他们日本这方理亏。 要是真拿住美国人一些什么证据倒也好,可非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寻到,还不依不饶地将人家五花大绑。 绑在木制十字架上也就算了,还放出那条嗜血的大狼狗吓唬这美国记者 一想到这里,岩井英一都听不清面前的这位美国总领事在申诉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道着歉。 “哼,道歉有用吗?我们的记者已经被你们的人羞辱了,而且还有点想不开”美国领事馆总领事一双湛蓝的眼睛盯着岩井英一 “是,是,是”岩井英一对美国总领事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给您添麻烦了!” 美国总领事却不依不饶:“你们日本领事馆得在你们的《兴亚》的内封首页,刊登一下关于你们抓错人的道歉声明,否则这将是一个外交事件!” 这?岩井英一真想将影佐贞昭所在的梅花堂夷为平地:“如果这样能平息阁下您的怒火,那我照办不误。” 送走了一脸倨傲的美国总领事,岩井英一旋即打了一个电话给徐来,通知他先草拟一下关于对那名美国记者的道歉声明。 “岩井君,你这个电话要是迟打一分钟,我就去了保罗酒。”其实徐来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赵子悦给他泡的碧螺春。 “去什么保罗酒,赶紧地,将这道歉声明弄出来,我过目一下,就刊登在《兴亚》杂志内封首页。”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说完就挂掉了电话,不给徐来反悔的决定。 可刚挂掉电话,岩井英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当即又拨通了电话 其实电话那头的徐来也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还没数到四,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他稳了稳心神,接起电话:“是岩井君呀。” “等等,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要去保罗酒,是不是保罗酒出什么事了?”岩井英一皱眉,他实在想不出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徐来缓缓道来:“就是那些浪人私自将保罗酒给封了。” “这些愚蠢的浪人,又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岩井英一气得在电话里骂道:“保罗酒的事,我交给麻田一郎去办,你就安心写好这份道歉声明。” 听到岩进英一将保罗酒的事揽到他自己身上,徐来也随声附和着:“有麻田君出马,那定能和解此事。” 岩井英一虽负责审核和发放日本各特务机构的经费,但远在满洲的土肥原贤二总机关长,总是拖延甚至少拨经费给他。 因此,少了保罗酒这一资金进项,岩井英一就会更加捉襟见肘 被岩井英一叫进办公室内的麻田一郎,他一听井上日昭派日本浪人查封了保罗酒,就气不打一处来:“岩井君,也就是您,老是一让再让,都当我们领事馆好欺负!” “你叫上武装部的川木三郎和井上村夫,让他们带队去办这件事。”岩井英一又低头略一思忖:“原先我还有点犹豫答应了松本组建保安队,是不是不妥。现在看来不仅很妥,还更有必要扩充保安队,以对付这些无耻之徒!” “haii!您的这层意思,我会找到机会暗示下松本,让他将此事加紧实施。”麻田一郎深知这保安队扩编的事,岩井英一不好直接插手,毕竟岩井英一公开身份是上海领事馆的总领事 第442章 见一次打一次 虹口区。 梅花堂三楼办公室内。 川岛梦子正在汇报工作进展。 “你是说国军领丨袖对那高宗武还是很信任?”影佐贞昭皱起的眉毛这才舒展开来。 “是的。”面对正在来回踱步的影佐贞昭,川岛梦子有些忐忑不安。 “梦子,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拉拢他吗?”影佐贞昭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着她。 她低头避开:“不知。” 影佐贞昭一时也不知从哪跟她说起:“你先下去休息。” “haii!”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影佐贞昭才坐到办公桌前,拿着一份早已拆开的信函发呆 影佐贞昭之所以这次派她去联络高宗武,也是因为高宗武此人虽身为国军的外交官,却和一心想跟他们日本和谈的汪先生相交甚密,又在国军领袖面前能为他们日本这方充当所谓“和谈”的传话筒。 可是川岛梦子从高宗武探听回来的消息,是国军领袖妄想他们大日本帝国能主动“求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影佐贞昭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 尽管年初由日本陆军省从背后操控,在北平成立了一个“临时政府”,并公布恢复以五色旗为“国旗”,以卿云歌为“国歌”。 可影佐贞昭却深深知道,就凭他们日本推出像王克敏这样的土包子汉奸在台前,一点也没有说服力,更难蒙蔽国人的眼睛。 眼下日本最高层,又急令自己协助日本海军省在南京,筹备“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可海军省所选定的“伪行政院院长”梁鸿志,虽说在国军混过几年,可那也是一个没什么政治资本的小角色,靠他撑起一片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眼下形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影佐贞昭对接下来将在南京成立所谓的“伪维新政府”,还是做了一些规划:这个在南京即将成立的“伪维新政府”,将管辖江苏,浙江,安徽三省的敌占区和南京,上海两个特别市,由梁鸿志任“行政院院长”,温宗尧任立法院长。 写完这些规划的影佐贞昭似乎还是意犹未尽,索性又召犬养健进来 “你说我们的最高层这打的什么主意?已经在北平弄了一个“临时政府”,又在南京弄一个“维新政府”?“影佐贞昭手指节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已经在自己面前站了许久的犬养健。 “影佐将军,这不是我们最高层惯用的制衡法则吗?”犬养健不假思索地便说出了口。 “是,也不是。”影佐贞昭盯了他一眼:“如果没有一定政治影响力的支那人来一统这“民国政府”的头把交椅,那么,我们最高层想以华治华的目的就如同镜花水月。” “如果高宗武能说动他们领丨袖能“和平解决”日中之间的问题,那么” “你太天真了!”影佐贞昭停止了敲击桌面:“国军最高层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容易对付,而且我们的首相也在是战是和之间,左右摇摆不定。” “如果我们能扶汪先生当上国军的总裁,所有的事不就可以迎刃而解?”犬养健又道。 “你这话虽不错,可要国军领|袖下野,这谈何容易。”影佐贞昭对他刚才的话还是表示认同。 “可外务省一向坚持和平解决中国问题,和我们军方已经形同水火。军方是执意要以武力迫使国军政府投降的。”犬养健摇摇头:“可中国幅员辽阔,国土面积太大了。如果军部不能速战速决,那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宏伟目标,就很难在短时间实现,甚至还有可能” 影佐贞昭打断他的话:“算了,这些国运大事,实非你我能左右得了的。我们只需将自己负责的事尽心尽力办好,也就是对天皇陛下最大的忠诚。” “haii!”犬养健对他的这番话心悦诚服:“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慢着,梦子她此次回来,似乎心情不好,你多开导开导她。”影佐贞昭对于她住所被人纵火遭窃一事,也是知道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你将这个给她,以解她燃眉之急。” “haii!”犬养健双手接过小木盒后,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才退下 朱葆三路的酒街道。 平时白天这里的酒都是关门闭户,可今日这保罗酒却来了一群身穿黑色立领装的精壮男子。 他们看到保罗酒的大门和窗户,均被人用木板钉死,还在上面贴了封条,为首的那名男子一挥手:“给我拆了!” “haii!麻田君!”原来这群人正是岩井公馆武装部的人。 “村夫,川木,你们仔细着点,可别把门窗拆坏了。”麻田一郎靠在黑色别克边指挥着。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封住酒大门的那些木板就拆了下来,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当井上村夫和川木三郎想推门而入时,却怎么也推不开门。 可这锁已经打开了,难道有人从里面上了锁,还真是亏得他们费了不少力。 “麻田君,这可怎么办?”川木三郎苦着一张脸,正抓耳挠腮着急。 “不急,等着。”麻田一郎冷笑,他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井上日昭那些日本浪人就没得到一点音讯。 等着?川木三郎和井上村夫对视了一眼:合着叫上这么多人来,就只是为了造造声势? 可两人也不敢多问这个岩井总领事跟前的大红人。 毕竟当初要不是岩井总领事收留他们这些从延安逃回来的日本特工,那么他们早就被遣送回日本本土,接受军部的治裁了 正当两人招呼着武装部的众人去对面饭店休息时,井手正带着一帮日本浪人气势汹汹赶来 那些身穿和服的日本浪人将两人团团围住:“你们识趣的话,就将这些木板给我们钉回去!” “井手,我说你小子越来越横了!”川木三郎上前就指着他。 “你认识他?”一旁的井上村夫诧异,自己怎么从来没听川木三郎说过认识井命。 “他呀,以前在北海道时,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在本土混不下去了,藏在客轮舱底才流浪到中国的。”川木三郎似乎对井手的过往了如指掌。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这下可好,川木三郎不仅揭了井手的短,还真扬手就是一巴掌! 可井手却生生受着,并不还手,只是冷冷道:“当时我是偷了你们家的钱,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没钱买米,我就得饿死。” “那可是我母亲买药的钱,没钱买药,她便活活被病痛折磨而死!”川木三郎眼睛盯得他死死的:“信不信,以后只要你在我面前出现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第443章 扩编是好事 川木三郎和井手对峙着,眼看就要打起来。 倚在黑色别克的麻田一郎见井手在气势上已经输了,慢悠悠地走到两人面前:“井手君,还请你们将这酒的门打开,拜托了。” 说完还不忘深深地对他一鞠躬。 此时井手顶着红肿脸上的肌肉,一时也控制不住的抽搐着 可就算是这样,井手却没有打开酒大门的意思,一时杵在那里不吭声。 “好,你不配合也行。”麻田一郎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白色棉制手帕,弯下腰擦了擦已经锃亮的军靴 就在井手这些浪人以为麻田一郎也不敢动手,想出言讥诮他:“想不” 那个“到”字还没有说出口,本是在擦军靴的麻田一郎突然站起来,一脚踢在井手小肚子上的同时,将手中那块白色手帕拍在他脸上:“既然给脸不要脸,那我就好人做到底,给你遮盖上!” 那些跟随井手而来的浪人,见井手吃了亏,“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倭刀,对准麻田一郎。 可川木三郎本就对井手有旧仇,哪能让他们这些不入流的浪人在麻田一郎面前撒野? 于是武装部的众人拔出腰间的“王八盒子”对准那些手持倭刀的浪人 眼看这朱葆三路就要有一场恶斗,却被一个人的到来给停滞不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是朝香宫鸠彦王,他也是路过这里去法国驻上海领事馆办些事情,却看到一身和服的浪人和麻田一郎对峙,便叫司机停下一探究竟。 “香鸠将军,您来了正好。”麻田一郎其实是早就打听清楚他会在这个时间经过这里,便趁机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诉了朝香宫鸠彦王。 “为了一间小小的酒,你们争得头破血流,真是丢尽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颜面!”朝香宫鸠彦王先是各打五十大板。 面对日本驻上海军队总司令的喝斥,两帮人马都各自收回了“王八盒子”和倭刀。 “还请香鸠将军为我们主持公道。”麻田一郎对朝香宫鸠彦王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这有什么好主持公道的。”朝香宫鸠彦王很不耐烦地对井手催促道:“帮他们把门打开。” 井手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得依言而行 岩井公馆。 此时的徐来坐在办公桌前,正认真地书写着关于给美国记者致歉的文稿。 “徐桑,又窝在办公室的荒废日子。”松本兴冲冲地进来。 “门都不敲一下。”徐来没有抬头,手中的笔也没停下来。 松本见徐来都不瞧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的钢笔:“大好消息。” “什么大好消息。”徐来满脸不耐:“我只知道如果这篇文稿在岩井君那里过不了,那我又得熬夜。” “你熬夜也得先听我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松本可不管这么多,反正等下自己说了这事,他肯定会高兴的:“昨日麻田一郎特地找了我,说是现在上海局势紧张,各方势力渗透,要我着手加大扩充保安队的人手!” 这事比徐来预料的来得早了些,但也在情理之中。 随着日本外务省和军部的矛盾加剧,岩井英一若不加强自己的人手,那将会在上海被军部的人吃得死死的,更别提完成外务省交代下的任务。 “松本,你高兴就好。”徐来冷不丁夺回钢笔:“扩编是好事,可这经费不足” “这个岩井总领事应该会想办法的。“松本其实想说的是自己找机会向他的天皇表哥呈述实情,使岩井英一这个核发日本特务机构经费的权力实至名归。 徐来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但此时不能戳破松本的身份,以免接下来不好和他相处下去。 思及至此,徐来索性放下钢笔:“走,我们叫上钟良,去喝几杯。” “喝什么酒?我找你可是为了招兵买马的。”松本一脸严肃。 徐来抚额:“我叫上钟良,就是此意。” 松本这才领悟他的意思:“还是徐桑通透,我怎么忘记他可是招兵买马的能手。” 是啊,钟良表哥姚子青虽牺牲,但他在上海的旧部人马,还有一些是可以招进保安队,这也是徐来一个难得的机会,安插些自己能控制得住的人。 在徐来的授意下,钟良对外说是警备队长,可他这个岩井公馆的警备队,到现在已经扩大到三百多人,是足足一个营的人马,他还好意思说是一个队 南京路哈同大楼“通源洋行”。 后院屋内。 井手耷拉着一张脸:“井上先生,属下无能。” 井上日昭手杖一抬,真想戳穿他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流的是肿水还是脑袋。 井手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还是马上站直身体。 “这事不能全怪你,那麻田跟岩井英一待得久了,也变得奸诈。”井上日昭往下手杖,那张苍白的脸上,竟浮出一丝笑意。 井手捉摸不透井上日昭到底是怎么个态度,竟抽出腰间的倭刀,“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欲切腹来鸣志。 “别动不动的就用切腹来逃避!”井上日昭手杖一挥,便打掉了他上的倭刀。 那力道之大,震得井手的虎口隐隐做痛,但还是低头认错:“haii!” “好了,那保罗酒的密道既然已经不是秘密,谅徐来一时也翻不了天。”井上日昭示意他出去,自己却在房间里沉思着 “井上先生?”城外废弃修理厂蹲守了一天的塔尾,敲了许久的门,都没能让井上日昭缓过神来,只得开口问询。 井上日昭当然有他的烦心事:虽然自己手下都身手不错,可自己的这个组织毕竟是民间组织,一旦对日本官方没有利用价值,那他就会如过街老鼠 不,不,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自己好不容易在这个大上海稍稍站稳脚,还是得找个更大的靠山。 今日香鸠将军会偏袒于麻田一郎,还不是因为他是日本官方的人员? “井上先生?”塔尾又加重了语气。 “说!” “蹲守了好几天,那徐桑都没去那废弃的修理厂。” “都撤回来,依着徐桑的警惕,他是再也不会去那个地方的。”井上日昭抚额后,又挥手让他出去 第444章 不会泄露天机的 洋滨泾教堂外。 初春的季节,林荫小路上两旁的小草都是郁郁葱葱的,偶尔有几只蝴蝶穿梭在其中的不知名的小花上,让人嗅到了一丝春天的气息。 一袭灰色长衫的男子走在这条路上,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欣赏景致 “艾兄还是这么守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才转过身来,摘掉头上的黑色礼帽笑道:“徐来老弟,你可就从来没守时过。” “我出来一趟可不容易。”徐来走上前,与他并肩而行:“上次你与井命将军相谈怎样?” “他?”艾老板眸光微沉:“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哦?”徐来见他不想多说,便不再追问,只是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金表:“我现在只有半个钟头的时间,你有什么说直说。” “被人盯梢了?”艾老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瞧你紧张得~”徐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你不在附近安排了人手,还怕什么?” 艾老板每次出行,都是有人保驾护航的。 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你说不去城外废弃修车厂,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人盯你。” “知道还这么着急约我出来?”徐来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你再不说是什么事,那我可就真走了。” 说着他还真就抬脚就要走人。 艾老板拉住他又往回走着:“我们边走边说。” 原来艾老板接到最新命令,要他刺杀王克敏。 可此时国军特务二处在北平没有行动小组,一时搞不到王克敏的具体行踪,这下这可难倒了艾老板。 “去北平刺杀“伪临时政府”的行政委员长,这任务可不是一般的危险。”徐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手里不还有一张王牌吗?可以叫他去。” 徐来指的就是汤先生要他打听的国军特务二处的王牌特工,他想趁这个机会看能不能在艾老板嘴里套取些有用的信息。 可艾老板不答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徐来意味深长地盯着艾老板逐渐凝固的表情。 艾老板的眼神由怀疑变得犀利:“你别跟我打马虎眼!” 徐来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当下转身就走。 没想到艾老板并没追上来,徐来的脚步顿了顿:难道是自己真露出了什么破绽了?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在小路尽头出现了一名年轻男子,正迈着沉稳地步伐向自己走来。 “王天木?”徐来又回头看着有一段距离的艾老板:“你们这是鸿门宴哪~” “哪里哪里。”王天木就在要走到徐来身边时,就加快了脚步直到靠近徐来时,他的手枪便已经顶上了徐来的后腰上。 “放下你的勃朗宁,一切都好商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徐来也不想将事情弄大,只得低声警告王天木。 谁知王天木手中的勃朗宁却更加紧了紧:“走!老板还等着你回话。” 徐来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艾老板,只见他正摸着下巴看着自己:“走就走,你枪可别走火了。” 王天木见徐来真的就往艾老板那边走,也就收回了勃朗宁手枪:“那哪能呢?你可是老板的宝贝,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 “你嘴巴里怎么有一股腐朽的酸臭味?”徐来再次走到艾老板面前,还不忘回头揶揄王天木一下,仿佛刚才顶在自己后腰上的只是根烧火棍。 而王天木任务完成,退至一旁,与他们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根本也不再理会他口中说的什么 “艾老板,你求人的方式还是没有变。”徐来挖苦道。 “你虽不是我们二处的正式人员,可你也知道,只要一日入了我们二处,就是终身不许退出。现在就算你后悔也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去问阎王爷他老人家答不答应。”艾老板说着最狠的话,却露出最温暖的笑容。 这让不知情的外人看起来,像他是在跟徐来闲聊人生的知己朋友 “艾老板,你想要王克敏的资料就明说,又何必拐着弯来做这些?”徐来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警戒的王天木。 “这不是经费紧张,我可没有多少钱来买你的情报。”艾老板低了低声音。 这也难怪,自党务调查处和力行社去年年底合并成军事委员调查统计局以来,其实还有一个外界并不熟悉的机构:那就是由陈立夫援引的丁默邨所任的第三处,是专管邮电检查的。 这三处虽不比一,二处来得有实权,也就是个闲职,但怎奈它既不担风险,又油水厚,油水厚也就算了,国军领|袖还让丁默邨分管特务处两个处的经费核发。 艾老板一直千方百计想找到他贪污的证据,可是并没找到可以扳倒他的详实物证,反倒让丁默邨知道艾老板在暗暗调查自己,更加对他们二处的经费发放那是能省则省。 艾老板那为难的神情落到了徐来眼里。 做为一名优秀的特工,徐来哪里体会不到艾老板的难处:“你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这做同学的如果再不识趣,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艾老板一听他肯帮忙,原本绷紧的面孔,这下也松懈下来,垂下的手也朝不远处的王天木悄悄地打了一个“取消暗杀”的手势。 那王天木便心领神会地退下 “王克敏每个星期二下午两点左右,会去煤渣胡同跟日本宪兵队所在地,和喜多诚一司令官见面,警备车在前,他乘坐的车在后。”徐来整了整刚才被王天木弄皱的衣服:“这消息可还满意?” 艾老板哪能不满意:“刚才是我不对,可我还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身边有这号人物的。” 徐来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名国军特务二处最神秘的王牌特工,可以说就连国军领袖都不知道有这人的存在。这也难怪艾老板刚才对自己动了杀心。 “我都说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徐来突然靠近艾老板:“是不是打算派他去延安?” 艾老板本来正打算要走:“徐来老弟,慎言!” 徐来在艾老板有些震惊的语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好,我慎言!我慎言还不行吗?” 看到徐来这后悔泄露天机的表情,艾老板只当徐来是在自己面前炫耀下他这情报贩子的能力不一般罢了:“算了,你走。” 徐来在听到他说“你走”这三个字,本来捏着一把冷汗的手掌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知道此时艾老板并没有再怀疑他的动机。 而且藏在暗处的人,先前也已经由王天木带着撤退至安全地带 第445章 找个大靠山 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外。 一辆黑色别克车被拦在大门外。 车内的人只好下来,去附近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里面的负责人 没过过多久,就有一个年轻日本军官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 年轻日本军官将两人带到一处独栋小楼外:“井上先生,三浦将军在里面等你。” “井手,你在外面等着。”井上日昭哪里听不懂这年轻军官的话外之音。 年轻军官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到井上日昭进去,他才站在门外守着,完全不理会井手 “井上君,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手中拿着放大镜,正俯身仔细地看着桌上的地图。 井上日昭面色一嗮,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三浦将军,您就别笑话我,我此次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 “哦,你说说看。”三浦三朗这才放下手中的放大镜。 “想必您也知道现在岩井总领事在主管核发各大特务机关的活动经费?”井上日昭一反平日里的倨傲,对眼前的这位还未正式上任的上海宪兵司令官,有着十分的崇敬之心。 “他?”三浦三郎这才桌边踱步到井上日昭面前,拍了拍他拄着的手杖:“这手杖不错。” 见三浦三郎顾左右而言他,井上日昭也不敢恼怒半分,对着他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三浦将军,我愿带着所有的手下效忠于您!” 还真直接! 三浦三郎虚扶了他一把:“井上君,你说这话太不合适了,应该是我们一起效忠于我们的天皇陛下,为大日本帝国的繁荣肝脑涂地。” “haii!” 井上日昭知道他此话一出,是接纳了自己:“三浦将军,您说得对,有了您的这番话,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就全听你的吩咐。” “井上君,我知道你的难处。”三浦三郎看似平和的面孔下,有着与平常人不一样的野心 门外井手等了些时间,见井上日昭还没有出来,于是踮起脚尖望着门内,却被一道凌利的目光阻止。 目光的主人正是先前接他们进来的那名年轻军官。 他只得讪讪又退了几步,不敢再张望门内 汤记裁缝店内,汤先生看到一辆军用吉普车在他店门口路过,将手中的直尺和划粉放下,吩咐了伙计几句,自己则出了店门 原来徐来考虑到如今上海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自己再冒然去裁缝店同汤先生接头,到时被梅花堂或井上日昭那帮浪人盯上裁缝店,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徐来和汤先生约定,将情报放入裁缝店街道拐脚处的那个死信箱内。 并且在自己吉普车路过裁缝店时,将车子前灯手动闪两下,以示有重要情报,如果是闪四下,就表示有危险,赶快撤退。 于是汤先生很顺利地拿到了情报 裁缝店阁楼上,汤先生点燃蜡烛,将情报展开放在火焰上烤着。 不一会儿空白的纸上显现出一排排字迹。 这显然是一封用隐形墨水写的秘信。 汤先生看过后,脸色大变,但他还是赶紧将手中显影的情报就着烛火点燃,放入桌子上的瓷制烟灰缸内,看着它慢慢地燃烧殆尽 为什么这封徐来提供的情报,让久经地下工作的汤先生也为之色变。 那是因为这封情报里不仅写有艾老板已经派入他的王牌特工顺利潜伏在了延安外,还有日本空军部队将在二月十八日这天,将派出战斗机二十四架,掩护十二架轰炸机,对武汉进行空袭。 这两件事情,件件都是惊天大事。 前者很有可能对延安的高层造成不估量的危险,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而后者则关系到武汉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危。 虽然这情报还得再次经过其它多方渠道的印证才行。 可汤先生从个人角度来看,他相信既然是徐来搞到的情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内。 徐来一回来就瘫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捶着胳膊。 “今日回来得还挺早。”赵子悦从厨房里端了一碗八宝粥出来,见他一脸地疲惫:“刚好有粥,你先喝着。” 徐来接过她手中的八宝粥:“还是子悦心疼我。” “说,今天去见了谁?”赵子悦状似随意问道。 “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徐来趁热喝了几口八宝粥,然后搁置在面前的茶几上:“一碗八宝粥还想套我的话,这未免也太寒酸了?” “寒酸?”赵子悦翘鼻一缩,有些不屑地拿回茶几上的那碗还没吃完的八宝粥:“好,粥你也别喝了!” “哟,你还真是越来越像是我夫人了。”徐来看来心情不错:“管头管尾的也就算了,还要查岗问我去哪里,见了什么人。告诉你,去见女人了,还是个漂亮女人。” “滚~” “嘿,还口出粗言。”徐来还是笑着对赵子悦的背影说道:“你把碗给我端回来。” “滚!” “马上给徐处长发电报,日本空军将于二月十八日空袭武汉。”徐来不知为什么,就喜欢看她那种恼羞成怒的样子,好像只有她生气时,才觉得她有些可爱 果然,赵子悦一听到这个情报,立刻止住了脚步,端着碗转身又走到他面前:“你可别诓我。” “我几时拿这么重要的情报来跟你开过玩笑?”徐来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碗:“还不快去发报?” 赵子悦也不敢耽搁,直奔楼上暗室 第446章 又是他犯难 汤先生得到徐来的情报后,只待裁缝店打烊后,就趁着傍晚去了自己妻子向淑芬的住处:南京路一处民巷内。 当他将情报发电报给延安后,心情才有所放松。 “喝口热茶。”向淑芬敲门进来,手中端着的搪瓷茶杯正冒着热气。 汤先生接过搪瓷茶杯,双手握着杯身,轻吹了一下杯口散发的热气:“今日得到的这份情报太重要了,我不得不抓紧时间将它发回延安,以盼最高层能通过其他秘密渠道快速加以佐证。” 向淑芬何尝不知道他内心地焦灼,要不然他就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自己亲自发这份电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过了许久,桌子上电台的指示灯才又闪烁着。 延安回电了! 汤先生赶紧放下暖手的搪瓷茶杯,迅速坐回电台前,拿起耳机戴好,随着耳机内传过来有节奏的“嘀嗒”声响起,他手中的铅笔也不停地记下电台发过来的字符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向淑芬也悄然出去,并轻轻地关紧房门,这才下了楼,去院外看着。 “姆妈,这里有我看着就行。”初春的季节,乍暖还寒,向南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卡其色风衣,正劝说向淑芬进屋。 向淑芬摸着她的头:“女儿真的长大了,懂得心疼姆妈啰~” 向南却不依地撇开头,不让她摸自己的头:“姆妈,我今年都二十一岁了,早就是成年人。” “你呀,在姆妈的心里,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向淑芬又上前揽住她的肩膀:“魏华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的婚事也一拖再拖,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我没什么想法”向南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他现在这个状态,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调整好,我不会去强求他什么的。” “明天就是周末了,他应该会去孤儿院看天天的。”向淑芬一想起天天这个孩子,就觉得心酸:“那孩子突然同时失去父母和爷爷奶奶,性子就一直孤僻,老是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向南和魏华每逢周末都会去孤儿院帮忙,天天见了自己和魏华还是有说有笑的,没想到小小的他,平时竟如此封闭自己。 小孩子就应该和同龄人玩在一起,天天这孩子如果长此以往,那会扭曲他性格的。 一想到这里,向南当下便有了个主意:“姆妈,要不干脆我收天天做我的儿子” “向南,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未出嫁就当人家姆妈,你还要不要名声的啦?”向淑芬摇摇头。 她怎么可能同意女儿如此荒诞地想法,心里一紧张,竟将向南的胳膊攥得紧紧的 “咳,你们还真是母女情深,我都站你们身后许久了。”汤先生当然听到了向南想收天天当儿子的话。 “阿爸,你又偷听我和姆妈讲话~”向南脸一红,也不知道父亲在身后听了多久 “我可没有偷听,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它自己钻进我耳朵里的。”汤先生看着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却很少见面的女儿,眼睛都溢满了慈爱 “你既然听到了,那么你女儿要收个儿子,你怎么想的?“向淑芬朝汤先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劝劝女儿。 “女儿大了,有她自己做主的权利。”汤先生眼睛还是看着自家女儿。 “阿爸最好了。”向南哪里听不出父亲的弦外之音,开心地挽住汤先生的胳膊摇了摇,得意地看着自家姆妈。 “你就惯着她!”向淑芬气得扭头就进了房间,院子里只剩下向南和她父亲汤先生。 “向南呀,阿爸得回去了。”汤先生的眼光落在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 向南只得松开手:“好,看在你站我这边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 汤先生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你姆妈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就是!”向南跟着汤先生走到院子门口,替他打开了大门。 汤先生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你呀,赶紧回去哄哄你妈,别让她生过夜气,这对她身体不好。” “阿爸~你就放心。”向南眼眸里闪着泪光,里面有不舍,也有感动 岩井公馆内。 徐来正翻看着赵子悦送过来的一堆报纸。 直到翻到申报的头版头条时,徐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可他又在瞬间恢复了平静。 可这平静很快就被冲进来的松本给打破了。 “松本君,你这火急火燎的,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徐来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着他。 “徐桑,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松本拉起徐来就准备往外手。 “得得得,你倒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来拂开他的手。 “唉哟,你就赶紧跟我去趟领事馆,岩井君正被井上日昭那帮人堵在办公室里”松本皱眉道。 徐来只得从衣帽架上拿起外套跟着松本一起去日本领事馆。 一路上,徐来才在松本口中知道,自从井上日昭攀上了三浦三郎这棵大树,就逮着机会找岩井英一的晦气。 这不,日本空军在二月十八日空袭武汉,可谁知中国空军早有准备,在苏联航空志愿队的配合下,中国空军第四大队队长李桂丹率众飞行员,以二十九架轰炸机迎战,居然以十二分钟的速度击毁日机十二架的优异战绩获胜,中国空军仅损失五架。这简直是日本空军的奇耻大辱 这可事怎么扯到岩井英一身上了呢? 这又不得不提到先前徐来提供给国军特务一处徐处长那份情报。 正是有了这份情报,中国空军才早有准备,面对来犯的小日本空军给予迎头痛击,给这些狂妄说出三个月就要侵占整个中国的小日本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徐来的情报又是哪里来的呢? 正是从岩井公馆情报部洋子手里得来的 这重要情报本来是不会发到他情报部来的。 可当时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恰巧电台出了故障,日军最高层这才将电报发到了岩井公馆的情报部 坐在车里的徐来一时也猜不准这井上日昭到底是想对岩井英一做什么。 可他知道的是这小日本的劣根性,如果面对他自己心里不服的上司,就是喜欢用以下犯上来表达他的不满。 要是有理有据将自己的上司拉下了马,高层也不会追究这个以下犯上的人,最多只是训斥几句,有时更过分的是,甚至会提拔他,理由是强者上,弱者就应该淘汰。 所以井上日昭敢对岩井英一屡屡不敬,那也算不得是稀奇事。 第447章 只能自己扛下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日本上海领事馆门口。 松本还没将车停稳,就有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上前将他车团团围住。 松本和徐来只好下车。 看这阵仗,难怪连岩井英一的暗卫都护不住他。 这队日本士兵身上穿的是陆军航空大队的军服,难道是上海日军总司令畑俊六亲自上门来兴师问罪的来了? 徐来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和松本走过去。 “你们的,什么人?”那日本陆军航空士兵拦住了徐来两人。 松本他一皇亲国戚,面对这种情况,他可不得端起了架子:“睁大你们的眼,看看我的证件。” 其中一个日本航空兵拿过他手中证件一看,脸色大变,赶紧将证件还给松本,马上双脚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松本君,刚才多有冒犯。” “那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松本冲徐来做了一个得瑟的表情。 徐来垂着的手悄悄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刚走到总领事办公室的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可门是关着的,说的什么,徐来和松本是一句都没听清。 “怎么办?”松本刚才的得意劲一下子到了这办公室门前就露了怯。 徐来只是瞟了他一眼,走到门口抬手敲门。 这就敲上了? 松本也跟着往前凑。 可里面好像听不到外面有人敲门似的。 徐来又敲了几下:“岩井君,你在里面吗?” 这下门终于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日本军官,中等个子,一身茶褐色军服,肩章上赫然是黄底三金樱星的大将军衔,脚上的黑色牛皮军靴也是一尘不染 “ 畑俊司令官,您好!”松本先开口跟这位陌生日本军官打招呼。 一旁的徐来也只得对他略一点头。 “徐桑,松本,你们怎么来了?”岩井英一一脸的疲惫,挥手让他们进来。 那被松本称之为畑俊司令官的,应该就是今年新上任的上海日军总司令畑俊六 。 此人是日本东京人,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有一定的军事素养。 这次在他指挥下的陆军航空大队空袭武汉吃了败仗。 据回来的日本飞行员回忆,应该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空袭的时间,才让对手早有准备 “畑俊司令官,情报是经由我的手递送给岩井总领事的。”徐来知道自己不扛下这事,他们也迟早会调查自己的:“我配合调查。” 原本一脸郁闷的岩井英一听到徐来这样说,从坐椅上站起来:“徐桑,你” 徐来却还是看着畑俊六。 本来板着脸的畑俊六此时也缓和了许多:“你就是岩井君的那个左膀右臂?” 徐来一颌首:“不敢当。” “我看你敢得很哪!”那 畑俊六突然话锋一转,面色一沉:“我就说支那人的,狡猾狡猾的,岩井总领事却偏偏信任你!” 这下就是松本也沉不住气:“畑俊司令官,徐桑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也对大东亚共荣推崇备至。您不能冤枉他。” 说着对畑俊六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还请您多多原谅。” “原谅什么?”徐来冷声道:“清者自清,我经得起调查!” 畑俊六打量着徐来,眸光里多了犀利:“你这支那人还真有些手段,把堂堂大日本帝国的总领事哄得团团转!” “畑俊司令官,还请你慎言!”岩井英一再也忍不住吼道:“最高层都在和国军的汪先生交好,你现在当面这样质疑我,你可有胆去质疑我们最高层,被一个汪先生耍得团团转?你可敢去置喙?!” “你!”畑俊六得指着岩井英一:“你血口喷人!我没有置喙最高层的意思!” “那你又为什么怀疑是我的人泄的密?难道目空一切,不是你们军部的人一贯的作风?你们自己轻敌所致,还要将失败的原因怪罪在我们外务省的头上!” 岩井英一文官出身,畑俊六又岂能说得过他,再加上外务省一直对他们军部冒险激进南下颇为不满。 日本外务省由于对中国历史由来了解良多,知道要在三个月拿下中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们外务省这派眼见驻守东三省,然后北上徐徐图之的策略,已经被军部的这些激进份子破坏,就更加对军部产生了很强地抵触情绪 “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畑俊六思考很久才憋出这句话来。 徐来将双手伸到畑俊六面前:“我都说了,清者自清,你铐我,我跟你去接受调查。就算你们要找个替罪羊,找我这个支那人,不比为难岩井总领事要简单得多?” 这下松本总算是听明白了徐来的意思。 合着这畑俊六就是想找个由头想拉岩井英一下马。 松本也跟着岩井英一有些时间,知道岩井英一是一个对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人,就连经费经常拖欠,他也没往最高层抱怨过一次,还都是他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所以松本是相信岩井英一为人的。 “ 畑俊司令官,徐桑他是不可能泄密的。要就说能接触到这份情报的人,也不只有徐桑他一人。”松本眼珠一转:“他们海军陆战队的情报科不是也接收到这份情报了吗?那不也有可能是从他们那里泄露的。” 畑俊六根本不听松本地辩解,走出办公室外:“来人!” 眼看着徐来就要被畑俊六抓走,岩井英一没有犹豫,起身就拦在进来的士兵面前:“我看你们谁敢!” “岩井总领事,你可是要包庇下属?”畑俊六冷眼看着他。 “还不快将他带走!”畑俊六再次下令。 进来的那几名士兵推开岩井英一,拿出手铐铐住徐来,推着他就往外走。 畑俊六几人刚押着徐来出了办公室的门,就看到麻田一郎领着一队人马过来:“你们的,放人!” “麻田,你们岩井总领事都不敢拦我,就凭你?” 畑俊六并没有把面前的麻田一郎放在眼里,那鼻子哼哧得几乎都要仰到天上了 第448章 共进退的洋子 “麻田君,不要让岩井总领事难做。”徐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麻田一郎也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 “徐桑”麻田一郎按住腰间的“王八盒子”,正蓄势待发,见徐来这么一说,也就僵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进退 “麻田,放行!”是岩井英一的声音从徐来身后传来。 他摸了摸唇边的小胡子:“不过,畑俊司令官,如果你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徐桑他就是泄密者,那你又当如何交代?” “交代?”畑俊六笑了,那笑声中带着些许玩味,些许猖狂:“一个支那人而已,到时再重新赔你一个,不,不,不,是十个支那人都是可以的。” 看到岩井英一逐渐变色的脸,他又加了一把火:“甚至成百上千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也难怪他们的日本军部如此狂妄,先是没费多大力气侵占了满洲(东三省)(碰到一个还没打仗,就落荒而逃的不抵抗将军。个人认为,再怎么为他洗白,也不能抵消他犯的这个堪比卖国的行为!),又攻占北平,上海,南京,现在又将战火烧到了武汉 这一路南下,日本军部早已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尤其是他们在南京屠杀的那三十万中国军民后,更加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日益膨胀的野心,使他们忘记了中国还有四万万的同胞都在奋起抗日 在这里,要插几句话。 现在有许多的人都在评价南京被屠杀的那三十多万人为什么不奋起抵抗力?为什么这么没有血性?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有些人不知道一些真实的历史:那就是他们这些日本侵略者进了南京城后,先是毒气开路,然后将老百姓的东西抢掠一空。老百姓由于断粮断水,处于饥渴状态,一段时间过后,将老百姓圈到一个地方,再实施杀害,这样才不费吹灰之力。 试问一个人遭受了毒气的侵害,饿了好些天,他还能有什么反抗的力量,那只能是只有被人宰割的份。 当时南京老百姓如果是在吃了饱饭,身强力壮的情况下,不去奋力反抗的,那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畑俊司令官,车已备好。”说话的正是刚刚赶到日本领事馆的井上日昭。 他今日拄着那根金属手杖,梳着一个大背头,平日惨白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些血色,显得格外的容光焕发。 徐来在心里冷笑道:原来都是准备好了的,只待自己钻进去。 井上日昭口中所说准备好的车,其实是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调过来的一辆关犯人的囚车。 眼看着徐来就要被井上日昭那帮人推上了囚车,囚车前面却又开过来一黑色别克车。 那辆黑色别克车加速开到囚车面前,一个急刹车后,在车还没完全停稳时,车上一名身穿日本和服的年轻女子急忙推开车门朝他们走来。 她走到畑俊六面前,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定定地看着他:“畑俊司令官,我们又见面了。” “洋子小姐,看不出几年没见,都越长越漂亮了。”畑俊六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日本姑娘,又肯定的点点头:“爱知县一别,今日却在这里重逢,真是幸会幸会。” “你把我也扣走。”岩井洋子看着即将被他们推上囚车的徐来,那手腕上扣着的手铐,在春日暖阳下,照得那么刺目。 岩井洋子这样急匆匆地赶来,不知是为徐来,还是为她自己兄长,或许两者都兼而有之,她自己也无法辨别。 总之在得到消息后,心中想着不能让自家哥哥失去一位得力干将,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 她深深知道自家哥哥面对着军部的这些蛮子,向来是没什么好感,总觉得军部的那些人只知道打打杀杀,就是一群没有头脑的蠢蛋而已。 她这话一出口,徐来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往她背后的车子看过去:那驾驶座位上坐的可不就是赵子悦? 面对想下车的赵子悦,徐来缓缓摇头…… 而一旁的麻田一郎早就上前抓住岩井洋子的胳膊:“洋子,不可。” 只因有畑俊六在场,他才没有将那句“你不要淌这趟浑水”这句话说出口了。 而岩井英一显得比他镇定多了:“不错,电报是经洋子电译后抄送给徐桑的。” 麻田一郎没想到洋子会跑过来,又听岩井英一这么说,这下他可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了,拽着洋子就往一旁走:“你就赶紧回去,趁着畑俊六还没回过味来,否则你麻烦就大了。” 可畑俊六一点也没有找洋子麻烦的意思:“还愣着干什么,送徐桑上车!” 那两名正准备推着徐来上囚车的日本士兵,听到长官再次下令,也不敢怠慢,当即一左一右架着徐来,并催促他:“上车!” 徐来挣脱两人的手:“我自己会上车,用不着你什么架着!” 洋子眼见徐来上了囚车,一时急眼了,她瞥见麻田一郎腰间的短刀,伸手摸了那把短刀,朝麻田一郎脖子上一架:“放开我!” 麻田一郎顿感脖子一凉:“洋子,你” “放手。”洋子平静地看着麻田一郎,好像是在和他轻言细语商量着。 此时岩井英一也投来暗示他松手的目光。 岩井英一知道自家妹妹表面温柔,其实内里是很固执的一个人,才示意麻田一郎不要和她拧着干。 麻田一郎只得松开攥着她胳膊的手:“注意安全。” 洋子这才撤下搁在他脖子上的短刀,慢慢退至囚车后,再转身上去。 此时畑俊六瞳孔微缩,也不阻拦她,只是下颌一抬,示意井上日昭关上囚车的门 囚车内,徐来苦笑道:“洋子,你怎么这么执拗,相信我,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赶紧下车还来得及。” “徐桑,你是不知道畑俊司令官有多阴暗。”洋子低着头,一双手互相搅着手指,好像有些什么话不好说出口:“所以徐桑,我这样做并不是完全为了你,我是不想这家伙在明面上抓住哥哥的把柄,哥哥他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 徐来心里也明白,如若自己真栽在畑俊六手里,那么岩井英一也难辞其咎,必定被此人拉下马。 畑俊六到时再换上听他们话的人,前来担任岩井英一的职务,那么他们军部就可以一家独大,再也不受外务省那些人所谓的“休养生息”,“固守满洲”等等的保守言论地攻击。 第449章 受刑 囚车直接开进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内。 徐来和洋子被井上日昭押进了后院那排红砖瓦房的刑讯室里,就关上门出去了 “徐桑,他们就这样关着我们?” “洋子,你别害怕,事已至此,我想岩井君会想办法为我们脱困。” 洋子见刑讯室里那些泛着暗红色的刑具,似乎是有些难受,坐在地上靠着墙根的她,又将伸着的双脚缩了回来,双手抱着膝盖:“徐桑,这里的血腥味很重。” 刑迅室内如果没有血腥味,那才是不正常。 “那些刑具上暗红色的附着物,都是审讯犯人时留下的斑斑血迹。”徐来没打算隐瞒她。 “哦~”洋子点头:“难怪。” 角落里有一个小木墩看起来还干净,徐来想拿过去给洋子,可双手被扣着,刚拿起还没走到洋子面前时,就掉落下来,砸到了自己的脚背,痛得他差点呲牙。 而小木墩却正好滚到洋子脚边。 徐来扬了扬手铐,又垂下双手,然后才指着她脚边的小木墩:“你坐这个,地上还是太凉。” 洋子嘴角上扬,拿过来坐着:“徐桑,刚才你的行为,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眼前的洋子还能跟自己开玩笑,徐来也暂时放下心来:“都这时候了,你还调侃我。” 看到洋子还在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被砸痛的脚背,一股火辣辣地痛扩散开来:“这下可好,他们还没动手,我自己倒给自己上刑了。” “噗呲!”洋子再也忍不住大笑道:“徐桑,这要争着给自己动刑的,你应该第一人。” 徐来见她轻松了不少,自己也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 没多久,门开了。 是畑俊六,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军官,看样子应该就是尚未正式上任上海宪兵司令部长官的三浦三郎。 “洋子,你跟我出去。”畑俊六钳住她的胳膊,使她不得不站起来。 洋子虽然挣扎着,但畑俊六还是将她带离了刑讯室。 现在只剩下徐来一个人在刑讯室内,面对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准上海宪兵司令官,徐来还是坐在地上,并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徐来,二十九岁,毕业于黄埔六期,因父亲的原因,不被国军接受,在日本留学数年,去年才回国”三浦三郎对徐来还是经过了一些调查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在跟着岩井总领事前是干什么的。”徐来坐在地上,斜睨了他一眼:“一个令人讨厌又喜欢的情报贩子,风险大,不过来钱倒是又快又多。” 看到徐来自嘲,三浦三郎对着他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这只不过是你的伪装!” “您这样说也没错。”徐来既没肯定,又没否认。 “放心,审你的人不是我。”三浦三郎笑得如春风般和煦:“井上君,进来。” 守在外面多时的井上日昭听到他的命令,赶紧应声推门而入 徐来见他进来,也只是侧了侧身体,扬了扬手腕上的手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井上日昭对三浦三郎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站直了身体:“三浦司令官,井上绝不辜负您的期许。” 三浦三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haii`!”井上日昭是个行动派,只等三浦三郎出去,自己又马上叫了几个浪人进来。 那几个日本浪人看了看刑迅室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上手就可用。 于是几个日本浪人索性生的生炭火,拿的拿绳索将徐来绑到一张老虎凳上。 “还愣着干什么,他的腿要放直了,用麻绳给我捆结实了。”井上日昭不等他们歇气,又催促道 一切准备就绪,徐来知道接下来他们就要加砖块了,可没想到的是,其中一名浪人突然绕到他身后,将手中的麽绳一勒,瞬间徐来就感到一阵窒息 然后腿部和老虎凳之间开始有人给他加砖头 一块,两块直到勒紧徐来脖子的麻绳突地松开,那种窒息感才离开他。 可腿部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 他何尝不想破口大骂这些人面兽心的日本浪人,可他心里却似明镜:“你们不能屈打成招~” 一旁“观摩”的井上日昭见到他那虚弱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痛快,对徐来动刑,其实就是打岩井英一的脸 “你就招了。”井上日昭拄着金属手杖走到徐业面前。打量着他勒红的脖子和被砖头磨破的腿:“再加一块砖,你的腿就废了。” “你废了我,可以。到时我怕有人会废了你!”徐来听到刑迅室外面有人在交涉,应该是岩井英一和香鸠将军的声音,那自己还不得硬气些。 “哼!嘴硬是?”井上日昭上前正要煽他一巴掌时,门开了。 “住手!”是香鸠将军出声制止道。 “香鸠将军。您怎么来了?”井上日昭知道他可是天皇的表叔,所以一点也不敢怠慢,赶紧缩回了手。 “还不给他松绑?”香鸠将军皱眉:还好人没给打残,要不自己还真不好跟岩井英一交代。 松绑?井上日昭哪肯将到手的肥羊再放回去的道理:“香鸠将军,他涉嫌一起特大情报泄密案,我们” “审出什么来了?他可认罪了?“香鸠将军对浪人一向也没什么好感:“我们不能让这些对大日本帝国忠诚的朋友寒心!” 这时,洋子也进来了,她指着井上日昭:“哥哥,刚才就是他关我的小黑屋,我好害怕”说着还不忘往岩井英一身旁靠了靠,她一进门就看到徐来的腿都磨破了,鲜血就沿着破了的裤子渗到了凳子上 第450章 打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岩井英一听到自己妹妹被关了小黑屋:“畑俊六,你给我出来!” 众人皆惊:他这是直呼上海日军总司令的名讳。 真要论军衔,畑俊六比香鸠的级别还要高出一级,现在是大将,今后还有可能升任元帅的。 正当众人都陷入僵持不下时,畑俊六和三浦三郎走了进来。 “岩井君,你还真是中气十足,我隔老远就听到叫我的名字。”畑俊六一脸的平静。 “要不是香鸠将军及时赶来,你们就要将徐桑屈打成招!”岩井英一其实最生气的还是把他心爱的妹妹洋子关了小黑屋。 “他还关我小黑屋!”洋子指着井上日昭,委屈巴巴地看着畑俊六再次提起。 畑俊六这才微皱眉头,扫视了井上日昭一眼:“你干的?” “她她太无礼了,您看。”井上日昭撸起一只袖子,那手腕上赫然有一个深深泛着红色的牙痕印。 “你关我小黑屋就是不对。”洋子挽着岩井英一的胳膊晃了晃:“哥哥,你可要教训他一下。” 还不等岩井英一开口,畑俊六已经毫无征兆地走到井上日昭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我说了让你关她小黑屋了?” 井上日昭哪里受过如此大辱,可眼前的人,地位和自己相比,那是云泥之别,姑且只能先忍着。 洋子这才松开岩井英一的胳膊,走到老虎凳前:“你们还不给他松绑?你们是想他把血流干吗!” 刚才行刑的那几个浪人看了一眼井上日昭,并不敢给徐来解绑。 此时的井上日昭捂住一半红肿的脸,从牙齿缝里迸出四个字:“给他松绑!” “没事,我自己解开就行了。”徐来手掌一翻,掌心便多出一个刀片,对着捆紧自己手腕的麻绳一割,那麻绳便断开 此时的畑俊六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徐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其实这只是一般特工必备的技能之一:或舌下压刀片,或鞋底藏刀片,而徐来所藏刀片的位置却是衣袖卷边内…… “咳!”香鸠将军轻咳一声来化解窘迫,他级别虽然比畑俊六低,可他日本天皇的表叔这个身份,那也是能压畑俊六一头的:“岩井总领事,既然是误会一场,还是请你先接徐桑去医院疗伤为要。” 这下不仅岩井英一不满意,畑俊六也是不满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区区的支那人,能得到洋子俩兄妹如此的关心 洋子从他神情中哪里看不出他根本就没打算放人的意思:“畑俊司令官,他如若想逃,就凭你们,是关不住他的。” 说完她搀扶着徐来就要往外走。 畑俊六眸中寒光一闪,似乎是动了杀意。 可即将上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三浦三郎见了却暗自心惊,他也不想在明面上得罪岩井英一,毕竟自己刚到这里不久,这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即将动工改成上海宪兵司令部,而最高层明确指出他们宪兵司令部以后要和岩井英一精诚合作,如果这个时候撕破了脸,最高层停了这里的改造经费,那也是得不偿失啊。 心念至此,三浦三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表态:“畑俊司令官,岩井总领事,既然没有证据,那该放人的,还是得放的。” “你!”畑俊六指着他低沉着声音:“没想到我们军部也有像你一样两面三刀的人!” 三浦三郎面部肌肉微抽,想发脾气,但还是忍了下去,只得冲着井上日昭吼道:“我叫你调查,没叫你杀人!” “haii!”顶着一半红肿脸的井上日昭,他的另一半脸显得更加苍白:“属下办事不力,但请责罚!” “哼!责罚?”岩井英一不屑道:“要不绑你到老虎凳上坐坐,也尝尝徐桑刚才受的苦?” “这?”三浦三郎见这事态不妙,要是真为了这事闹到最高层,那到时真是一坨屎不臭,它挑起来就真臭了。 本来日本陆军航空兵在对武汉的空袭中就吃了败仗,如果情报泄露的事真捅到了最高层,那追究下来,在场的众人谁也脱不了干系! 于是三浦三郎将畑俊六请至一旁:“畑俊司令官,这事就到此为止,毕竟我们也得卖香鸠将军一个面子。” 畑俊六此次前来上海,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穿着这身大将军服,在岩井英一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可岩井英一并不因为自己的官职比他大而对自己另眼相看,相反还出言讽刺,说军部就是有了他这样无脑的好战分子,大日本帝国的大东亚共荣才迟迟不能实现。 畑俊六一想到这里,心中虽还是窝着火,但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有香鸠将军做保,那这事暂且搁着。不过,三浦君,我回大本营后,这次泄密事件,你们还是要彻查到底!” “haii!”三浦三郎弯腰点头应允 虹口医院病房内。 徐来的脖子和双腿均用医用棉纱包扎好了,正一个人倚着枕头躺在病床上看着报纸。 “来哥,我们来看你了。”是钟良和徐缺。 病床上的徐来瞟了门外一眼,随后又指着病床旁的矮柜上:“东西放下,废话少说。” “我都还没说什么。”钟良放下一网兜的水果罐头。 一旁的徐缺盯着徐来那双包扎好的双腿,眼眶红红的:“来哥,我给你买了束花。” “来哥,还是我买的东西实在。”钟良靠近徐来的耳朵压低声音告诉他:“这小子捧着花哭了一路,瞧他,现在眼睛都红着,知道的他是来看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上坟的,欸…” “嘿,你说谁上坟呢!”徐缺隔得又近,耳朵又尖,哪能听不到。 于是他抄起手中粉色百合朝钟良身上打去 那一束粉色百合花瓣在病房里四下飘散开来 “停,停,停,好好一束花,被你摧残成这样。”钟良指着徐缺:“你再这样,看不看我扔你出去!” 徐缺本还扬起手中的花束打他,可他这时才发现手里握着花束只剩下了花枝梗 见徐缺迟疑,钟良也没有闲着,先是去关了病房的门,再又压低声音说道:“来哥,那些日本浪人得找机会教训他们一顿!” “我同意!”徐缺看着脖子上还缠着棉纱的徐来,眼眶又是一红:“教训他们都是轻的,得卸他们几条胳膊几条腿,才能不委屈我来哥受的这些伤。” 看着两人关切的眼神,徐来觉得这伤受得值得:“在我未出院前,你们不得轻举妄动。” “就这样放过”徐缺一脸的不甘心,手中的花梗往矮柜上重重一放。 “啪”的一下,钟良狠狠地打了他脑袋一下:“你听不懂好赖话?来哥的意思是等他伤好后,他自有计划” “哦” 第451章 措手不及 “咚咚咚” 病房门外的几下敲门声过后,两名护士推门而入。 看到病房的地上一片“狼藉”,其中一名护士对杵在病床边的钟良和徐缺两人说道:“出て行く!” “利地给是个什么意思?”钟良和徐缺两人面面相觑。 “就是要你们出去。”徐来双手抱胸,呶嘴示意他们出去 护士给徐来换好药后,又叮嘱他等下女朋友来了,要记得推他出去多晒晒太阳,这样心情一好,伤口也会愈合得快些 虹口医院病房大楼外的林荫小道上,赵子悦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徐来:“来哥,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阳光不错!这些天辛苦你了。”徐来伸展开双臂,感受着这旭日暖阳:“我真希望这阳光能洒在每一个中国人身上,每一个中国人都能在自己的国土上自由行走” “有人来了。”赵子悦低下头在徐来耳边小声警告:“这是日本人的医院,还是小心点。” 赵子悦哪能不知道徐来心中所想? 她今日刚一进病房,就看到徐来盯着《申报》上那个关于二月十八日日本航空部队惨败的新闻,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少遍,反正她抢过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徐来一时有感而发,自知有些不妥,还是闭上了嘴巴,指着病房大楼要回去休息 赵子悦却不依:“医生护士叮嘱我,要推着你多晒太阳,我可一天都没落下。” “哟,这么关心我?” “哼,你早点出院,我也不必在岩井公馆这么累。”赵子悦一想这些天岩井公馆那些鸡毛蒜皮就头痛 “一个人应付不来了?”徐来诧异:“文化部平时不是有向南盯着吗?” “你可别提她了,自从她收了天天当干儿子,那是每天都准点下班,说是赶着回家陪儿子。”不提她还好,一提她,赵子悦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排版就她最在行。” “魏华他同意天天当向南的儿子?”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赵子悦推着轮椅就往前面的凉亭走去:“本来天天是他的一块心病,这下向南接了天天回她家,一下子天天有了妈妈,又有了奶奶,这对天天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魏华这傻小子,也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好事,遇到向南这样的好姑娘” “羡慕了?“赵子悦转念一想,又笑了:“说不定今年我们能喝到这两人的喜酒。“ “那不更好?”天天能当向南和魏华之间的黏合剂,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说不好了吗?”赵子悦故意一推轮椅到了凉亭的台阶旁:“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推你下去!” “你确定要谋杀亲夫?”徐来探了探身体,看着台阶边缘:“你还真有可能下得去手~” 赵子悦被他这么一激,手又往前推了一把,眼看徐来就要连人带轮椅摔下台阶,赵子悦赶紧伸手拉住轮椅,却没料到徐来竟然在轮椅要滑向台阶下那一瞬间自己站了起来 “你能站起来了?”赵子悦手中抓着轮椅的把手,直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徐来:“你在我面前也装?” 徐来只是呵呵一笑,并不答话。 “好!叫你骗我!叫你欺骗我!”赵子悦推着轮椅就往他那边撞去。 徐来一个跳跃,闪身避开:“子悦,你是真要谋杀亲夫?” “你”赵子悦一气极,不知该怎么回敬,只得暂时作罢:“既然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就给我马上出院!” “那不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大后天,对,至少大后天我就出院。”徐来又重新坐回到轮椅上:“这两天还得辛苦你。” 赵子悦一时捉摸不透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推着他在回病房的路上:“钟良和徐缺这几天老往你病房里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又在憋着什么坏?” “我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徐来扭过头看向推着轮椅的赵子悦:“至少我不能白白放过他们那帮龟孙子。” 果然是憋着坏。 也对,如果徐来是忍气吞声的人,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就安心帮我坐镇岩井公馆。”徐来是不想她冒这个险。 “好,那你们一定要小心。”赵子悦明白岩井公馆那边也不能乱,这是他们关乎长期在日伪这边潜伏的必要保障 春日白天太阳一出,还是感觉很暖和,可一到了半夜,那就真是夜凉如水 此时虹口医院也是静悄悄地 恐怕在这夜凉如水的半夜,只有病房里的徐来没有睡,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围墙外面亮着的路灯 没多久,围墙外翻进来一个人影,正朝徐来所住的病房楼下走来。 那人影从怀里掏出绳索,退后几步,用力甩了几个圈圈后,将绳索往徐来所站的窗口扔上去。 徐来一探手便抓住了那根绳索,将那根绳索绑了个八字结在窗框上,自己攥紧了一下绳索,确定绳索绑牢后,再抓紧绳索往下缓缓滑下去,直到脚踏到地面,他才将绳索往窗口上一抛,绳索很准确地就扔进了病房里。 来接应他的人影又递给他一把特制弹弓,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翻墙而出 直到两人离开虹口医院,那人影才敢开口说话:“来哥,都打听清楚了,今晚他们都在近藤夫妇开设的酒里狂欢。” 这虹口区的东宝兴路一百二十三弄和一百二十五弄的“大一沙龙“一条街道上,都是日本海军指定开设的特别慰安所之一。 而这近藤夫妇明面上开设的酒,也是在这条街道上。 他们从日本本土招来的少女,来供这些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消遣的,充当日本慰安妇。 “钟良,兄弟们都埋伏好了?”原来这个人影就是钟良。 “都埋伏好了,就等这些龟孙儿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钟良说着就带着徐来往前面拐角的一辆小货车走去:“来哥,这车是随手在路边顺的一辆。” “上车!出发!”徐来想的是要速战速决 第452章 指哪打哪 一辆破破旧旧的小货车朝虹口区东宝兴路驶去。 这大半夜的,一群日本浪人正搂着松松垮垮的宽大裤衩,系着腰带趿着厚木屐从一处酒里出来,看样子是在里面刚“办完事”出来。 他们互相搂抱着成一排,在这寂静的夜晚唱着像哀乐一样的日本民谣,其中一个罗圈腿还挣脱同伴的束缚,独自奔跑在前面,居然还跳起日本阿波舞(招魂舞) “这些浪人还真像一群鬼魅一样,简直就是群魔乱舞。“躲在暗处正观察着这一切的钟良放下望远镜,皱眉小声说道:“那个罗圈腿的小矮子,更是令人作呕。” “钟哥,别作不作呕的,就说句痛快话,动手不?”徐缺拿出特制弹弓,身体向倾正跃跃欲试瞄准着那个罗圈腿小矮子。 “别着急,等他们靠近点。”钟良按住徐缺的肩膀。 后面埋伏的敢死队员也只得蹲在暗处,等那群放浪形骸的日本浪人再走近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群酒足饭饱事毕的日本浪人终于走到了钟良他们的埋伏圈 钟良在看到街道对面暗藏在树上的徐来发了个“行动”的手势,这才命令众人拉开弹弓,朝那些日本浪人射去 那些日本浪人本来就东倒西歪的,这下可好,更加地东倒西歪了,更是还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原来钟良他们他们的弹弓统统瞄准了那些日本浪人的裆部位置,那些日本浪人都痛得弯下腰捂住自己裆部位置,一时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个个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住鼻子。 “一,二,三…”一身黑衣蒙面的钟良在心里默念完,用手式给敢死队的成员发信号后,敢死队员们就拿出麻袋,将迷晕的日本浪人们一罩一个地套了进去后,再用麻绳扎紧袋口。 这时徐缺也开着那辆顺的小破货车驶过来:“扔上车!” 钟良领着众敢死队成员将一个个装有日本浪人的麻袋扔上了小破货车。 在看到钟良解散众敢死队成员后,徐来才从暗处上了小破货车:“去黄浦江!” 于是虹口街道上又回归于夜凉如水地平静 “号外!号外,黄浦江上惊现麻袋抛尸” “给我来一份。” “给我也来一份。” “我也要一份。” 次日上海滩大街小巷里都能听到报童叫卖报纸的声音 上海市民这几天都在窃窃私语着这件离奇诡异的事情。 “你听说了吗?那些装在麻袋的日本浪人,都是那个地方肿起老大。” “哪个地方?” “哎呀,就那个地方。”买菜的大妈在跟小菜贩边比划比谈论这事:“你说会不会他们是干那事干多了,遭报应了?” “遭不遭报应我不知道,我只听说那些个日本浪人昨晚都去了虹口区的东宝兴路。”那个小菜贩故作神秘地低下声音跟来买菜的大妈闲聊着。 “哦”那大妈愰然大悟:“这不问题就出在这里,净干些这腌臜事,难怪被人捉了死耗子,放进麻袋里给沉了黄浦江,活该!” 黄浦江江边,一群伪警察正在警戒线内忙和着。 警戒线外也有不少好事者在探头探脑地观望着 “大家都别在这里围观,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堆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泡得像气球,等下看多了,回家做恶梦就划不来啰!”一名伪警察干部正在驱赶围观群众。 “我说周副局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赶快过来。”马伪警察局长用手帕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又“呸”的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马局长,我这不是怕他们挠乱现场,影响您办案。”周宇一脸的小意。 马伪警察局长哪里不知道周宇他就是想躲远些,这尸体的臭味熏得人实在是晕头转向 这小滑头! 马伪警察局长心里暗骂道,可脸上还是微扯着肌肉:“周老弟,谁不知你是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这些尸体你就来看看,我都瞅半天了,都没瞅出个名堂来。” 周宇只得硬头皮着走过去:“马局长,这些尸体还是等他们的头来了再验为好。” 马伪警察局长一摸他那圆滚滚的脑袋:“还是你小子通透。” 于是他招呼着众伪警察维持警戒线外的次序,自己则坐到警车里面躲清闲去了。 “嘿,他这弯也拐得太大了?”周宇捂着鼻子,瞪着警戒线内那一具具泡得像馒头似的尸体,一时五味杂陈 可还没等坐在警车内的马伪警察局长的屁股坐热,一众身穿和服的日本浪人腰挎着倭刀,正从刚停下来的卡车上跳下来。 周宇眼角的余光早就看到了那群日本浪人,正气势汹汹地直奔着江边而来 为首的那个短壮个子的日本浪人首先冲进警戒线内。 看着地上那一排排同类的尸体,他悲从中来,气得仰天大喊大叫:“八嘎呀路!是谁?死拉死拉的!” 说着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倭刀,“唰”的一下搁在一名伪警察脖子上:“快快地说,谁是凶手!” “我…我…哪…哪…知道。”这名伪警察哪见过这阵式,说话结结巴巴的,双腿也开始打着颤…… 眼见那短壮个子的日本浪人在那名伪警察脖子上割出了一道红口子,周宇只得陪着笑脸走到他面前:“这位兄弟,刀先放下,有话好好说。” “他们就这样死了,你叫我好好说话?”那短壮个子将手中攥着的倭刀更加紧了紧。 “唉哟~”那名被倭刀架着脖子的伪警察再也妨不住的痛呼出声 周宇知道如果再不阻止他近似疯狂的举动,他手中的倭刀一定会将这名伪警察的头都割下,只得伸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紧他那把倭刀:“刀下留人!” “我的兄弟都死了,凭什么叫我刀下留人?”那短壮小个子日本浪人指着周宇的鼻子,大声咆哮道:“我塔尾一定要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周宇趁着他晃神,夹紧倭刀的手用力往旁边一拨,那名伪警察也很有眼力见地躲闪到一边去 第453章 拦车 坐在警车上躲懒的马伪警察局长见这事越闹越大,自己再不露面,恐怕这局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大圆脑袋,犹豫了片刻,这才推开车门下去 “这位怎么称呼?”马伪警察局长一路小跑到塔尾面前,瞥了一眼他手中还带着血渍的倭刀,有点犯怵地又回头看了看周宇。 周宇不得不让那名受伤的伪警察下去包扎伤口,自己慢吞吞地走到两人面前:“这位是井上先生的得力干将塔尾,这位是我们的马局长。” 周宇几句话就交代得明明白白后,想转身开溜,却被马伪警察局长一把拽住,用几乎是哀求的口吻小声道:“别走~” 周宇没办法,只得和他并肩站着。 这些小动作当然落入了塔尾的眼里:“你们两个的,谁都别想走!” “我们不走,我们怎能走呢?这现场还得维护。”马伪警察局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试探着问道:“敢问塔尾先生,您是要自己亲自勘验,还是” “八嘎!你们警察局是吃干饭的?!“塔尾又要挥刀砍向马伪警察局长。 马伪警察局长吓得赶紧躲到周宇身后,还不地道将周宇挡在自己前面。 周宇没想到马警察局长会这样做,他现在也只是挺了挺胸膛:“塔尾先生,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妨先将他们运回警局,他们伤了那个地方,在这外面真要检验起来,还真是有些不方便。” 塔尾一听,面色稍缓,将倭刀收回了刀鞘内:“好!不过我们的人会留下同你们一起,直到找出凶手为止。” “这”周宇用手肘碰了碰马伪警察局长:“马局长,你说是不是?” 马伪警察局长连连躬身点头 岩井公馆大门外,周宇正倚在警车旁焦急地等着。 直到天稍晚时,他才看到徐来的吉普车从里面开出来。 周宇没有犹豫,拦在吉普车面前。 徐来这才一个急刹车停下,摇下车窗一看:是周宇。 看样子守在外面有些时辰了。 “子悦,你先开车回去,我同他聊聊。”徐来对于周宇的脾气是很了解的,如果老是躲着不见他,他会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自己。 赵子悦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聊的?” “是没什么好聊的,不过这阵仗我能躲得过去?”徐来说着便推开车门下去 见到徐来下车朝自己来,周宇还是生怕他跑似的,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我可算等到你了。” “什么事?”徐来挑眉问道。 “先上车再说。”周宇连拖带拽地将他带上了警车 “现在可以说了。“徐来斜睨了正在开车的周宇。 “老同学,这次你可得帮我。”周宇一脸沮丧。 “说。”徐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不了。”周宇现在还哪有心情抽烟:“老同学,你这次可得帮帮我。” “你就直说。”徐来吐了一口烟圈。 “那我可就说了。”周宇叹了口气:“黄浦江打捞上的那些日本浪人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凶手,那井上日昭的手下塔尾,他带着一帮人天天守在我们警察局,今日已是第三天了。” “第三天又怎么样?”徐来状似不在意地反问道。 “说最多再给我们三天时间,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你倒是把话说完整。”徐来闭了闭眼睛,又揉了揉眉心。 “要不然一定杀光我们警局所有的人。”周宇一个晃神,方向盘都差点打滑,还好他又快速地调整好身体:“现在主要找寻到杀害那些日本浪人的凶手,我们警局才能化解这场所危机。” “哦?是这样。”徐来略一点头:“这得从死去的人身上找答案。” 周宇一听他这么一说,猛地一脚踩了刹车,车子骤然停了下来:“我诚心请教于你,你却还在跟我开玩笑?” “这些日本浪人生前总有几个朋友,总会竖几个敌人?这就是人性。”徐来看似随意,实则旁侧敲击。 “朋友?敌人?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此时的周宇一下子就明白徐来话里有话。 想致人于死地的凶手,无怪乎别再种人:朋友和敌人。 可现在去哪里找线索? 这才是难点! 不过总比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一点进展也没有,这还是值着试一试的。 “可要却哪里找线索呢?”周宇还是觉得很难办。 徐来又掏出一根香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我知道一个信息,不知道对你有会有帮助。” 周宇很想夺过他手中的香烟,可谁叫自己现在有事求人呢? “快说。”周宇摸了摸面前的方向盘,催促道。 “其中有个死者日本浪人叫井手的,好像以前跟川木三郎有点什么过节”徐来又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上嘴 “老同学,我明白了,如果这事真是川木三郎做下的,那也算对井上日昭有个交代。”周宇那跳跃的眼神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只要这个凶手就是川木三郎的话,那一切都迎刃而解。” 徐来却似乎有点紧张地四下张望着:“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周宇笑了:“你就是喜欢打哑谜,不过来哥你放心,我绝不会牵连到你身上的。” “那我就放心了。”徐来推开车门:“现在我可以下去了?” “不 ,不,不,今晚去酒,我陪来哥喝两杯。”周宇一脸地盛情。 “心意已领。家里那个母老虎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抽我的筋?”徐来可不想再透露些什么,只得打着哈哈。 周宇现在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也着急去调查核实,于是他很贴心地帮徐来招来一辆黄包车走后,自己才开车离去 第454章 扭打的两人 周宇几经调查走访,还真被他调查出川木三郎和井手两人有间接的“杀母之仇”。 那川木三郎在此之前还经常在公开场合碰到井手时,多次当着他的面扬言要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可稀奇的是井手每次既不还口,又不还手…… 可这也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人恩怨,那川木三郎也犯不着杀这么多人? 周宇眼见三天时间只剩下一天都不到了,这催命的塔尾还在伪警局休息室监督着呢。 可这逻辑还是不太通,周宇正犯着难,比他还心焦的马伪警察局长颓着一张脸,将警帽夹在腋下进来。 “周宇老弟,这事闹得唉就连我们苏市长都挨了上峰的批评”马伪警察局长唉声叹气的,比死了亲爹还要揪心似的。 这也难怪,他也是攀着这伪沪市市长苏文锡的关系才得到这个位置,要是此案波及到市长,那他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我这里查到一些资料,不过”周宇又翻看了一下自己最近走访询问写下的一些材料。 果然,那马伪警察局长一听他说查到了一些资料,伸手一把抢过来,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 他越看眉头越是舒展开来,激动地对周宇说道:“你还真不愧是从军校出来的高材生,这些太有用了。” 眼前的马警察局长,在得到周宇收集起来的这些消息,见周宇面露难色,只得小眼睛一瞪:“还愣着干什么,带着警局全体人员去川木三郎住所去搜呀。” “马局长,那是岩井公馆武装部的人,是日本人!”周宇一副看失心疯似地看着眼前这位马伪警察局长。 此时的马伪警察局长哪还顾得了这么多,指了指门外:“川木三郎是日本人没错,可我们警察局休息室里的也是日本浪人啊~” “马局长,您的意思是” 马伪警察局长一脸的奸诈:“就让他们日本人对付日本人,我们在旁边看着” “马局长,您这办法还真是高!”周宇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愣着干什么,你赶紧召集人马,我去同那塔尾汇报一下,只要他同意,我们就立刻出发!”马伪警察局长拿着周宇调查了两天才搞到的资料,屁颠屁颠去了警局休息室 “塔尾先生,您看下,这些都是我吩咐下面的人去做的调查,这些内容还是比较详尽的。“马伪警察局长将手中的资料呈给塔尾。 塔尾翻看着,眉头却越皱越深。 一旁的马伪警察局长以为他是气愤所致,连忙上前安慰道:“塔尾先生,我们警局所有人都已经在院子里集结完毕,就等您一声令下”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马屁居然拍在马腿上了。 塔尾突然扬起手中的那叠资料往马伪警察局长的脑袋上打去:“你是不是猪脑子,他川木三郎再与井手有私仇,也不会杀这么多人!” 马伪警察局长被塔尾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打给弄懵了,他慌乱地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资料 “咳,你们这是“正准备汇报集结完毕的周宇,一进警局休息室就看到这个阵仗,一时还真是进退两难。 “周副局长,你认为这川木三郎有什么动机要杀掉这么多人?”塔尾握着倭刀的手又紧了紧。 “这,还真不好说。”周宇瞟了下眼弯腰捡资料的马伪警察局长,看他一脸的倒霉样,就知道他刚才一定是在塔尾面前吃了亏,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让这塔尾觉得还是有点合理性的呢? “我问你,他到底有什么动机!”塔尾似是不耐烦,又加重了语气,握着倭刀的手几乎要拔出鞘 “也许他本来只是要对井手不利,谁知被井手的同僚们撞见,他情急之下,想杀人灭口,于是就动了杀心”周宇一直观察着塔尾的面部反应。 还好,塔尾面色稍有缓和:“周副局长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见马伪警察局长还杵在原地拿着资料,又是对他吼道:“还不出发?!” 去川木三郎住所的路上,周宇内心还是忐忑不安:这本来就是捕风捉影之事,万一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牵连的可是整个伪警察局 川木三郎的住所在虹口狄思威路附近。 当他打着哈欠去开门时,见到是马伪警察局长:“八嘎!这虹口区的,你们警察局也敢管?!” “川木君,是我要他来的。”身后的塔尾由于比马伪警察局长还要矮大半个头,川木三郎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他。 “你?”川木三郎一看到身后的塔尾,就不由得瞌睡都醒了大半:“你不去替你那些兄弟扫墓祭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塔尾本来只是阴沉着脸,一听他这样戳他的心窝子,稳了稳即将要爆的情绪,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 马伪警察局长只得战战兢兢地对川木三郎说了声:“打扰了。” 然后示意街道对面警车上的众伪警察下来 川木三郎一见他们有备而来,冷笑出声:“塔尾,你发的什么疯?难道你怀疑是我弄死了他们?” “是不是,一搜就知道了!”塔尾瞬间拔出腰间的倭刀搁在川木三郎脖子上:“你退后,让他们进去!” 川木三郎本来个子就小,这么大一把倭刀架在他脖子上,显得十分的滑稽可笑。 可马伪警察局长也只得憋着笑,带着众伪警察进了川森三郎的房子。 经过一轮搜查,所有的房间都找过了,硬是没找到可疑的东西。 这下马伪警察局长头大了,把周宇拉到一旁:“这可怎么办?除了常规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就几把弯刀。” 周宇一扫厅堂左首旁的墙上,又迅速收回目光:“马局长,还是到此为止,真要搜出些什么,我们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马伪警察局长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正要招呼着众伪警察收队,却不料塔尾此时放开川木三郎,径直走到周宇的目光所及之处。 只见他轻敲了几下墙面附耳听着。 倏地,他眼睛一亮,抽出腰间的倭刀,小心地撬开墙上一块四方木板,露出一个暗柜。 “塔尾,你住手!”川木三郎扑到他身上,不让他打开暗柜。 这下一旁的马伪警察局长和周宇傻眼了:两个人都不逞多让地打成了一团,川木三郎揪住塔尾的耳朵,塔尾则用脚绊住他的大腿 一时之间两人竟在地上毫无形像地扭打起来 第455章 巧合 眼见两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马伪警察局长和周宇等众伪警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外面警戒的那些塔尾带来的日本浪人,一听见里面动静很大,只留下一名望风的,都急不可耐地冲了进来 川木三郎一下子被那帮蜂涌进来的日本浪人架住。 塔尾脸色铁青,他双手十指交叉活动了几下,又扭动了一下脖子,直到脖子发出一声脆响后,他才抡起拳头朝川木三郎的小肚子砸去。 而川木三郎被那群日本浪人架住,一时动弹不得,可不就只有挨打的份 直到川木三郎被打得鼻青脸肿,佝偻着躺在地板上,塔尾才去打开那暗柜的门:里面只有一个有些掉漆的暗红木盒 “塔尾!这是我母亲给我做的东西,你不许碰它!”川木三郎挣扎着爬到塔尾脚边,一把抓住他的一只脚,用力地往后一拖。 塔尾一个站立不稳,竟然连人带盒子“唧”一下摔在了地板上 那盒子里的东西也被摔出了老远,竟是一把普通榆木枝桠做的弹弓。 那些日本浪人见塔尾吃了亏,赶紧上前按住川木三郎。 “我道是什么宝贝?就这么个破玩意,也值得珍藏起来?”塔尾爬起来拾起那把弹弓:“只不过是用普通医用橡胶管制的,毫无特别之处!” “还给我啊”川木三郎尽管被按在地板上,还是奋力伸手想去拿那把弹弓 “啪“的一下,塔尾一脚狠狠地踩在川木三郎的手背上 “还还给我!“川木三郎嘴里还是叨念着他那把宝贝弹弓。 “好!还给你!”塔尾将弹弓往空中一抛,再拔倭刀一砍,那把弹弓瞬间分做两半落在川木三郎面前 “这真是太”周宇见塔尾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 而川木三郎在目睹自己的心爱之物被塔尾就这样毁了,气得攒足了全身力气爆发一声大叫:“啊!” 几个日本浪人压制不住他这近似发疯般的爆发力,被他掀到了一旁。 他这才一挪一挪地爬到那被劈成两半的弹弓面前。 他颤抖的手拿过两半的弹弓,又试着拼在一起 正当塔尾抬起脚要踢掉他手中的弹弓时,从院子外面进来了一群人。 是岩井公馆武装部的人。 连小胖子原时信他都来了。 原时信没有多想,上前就扶起川木三郎坐到一旁的座椅上。 “塔尾,你们太过分了!”瘦高个井上村夫怒目瞪眼。 “过分?”塔尾指着川木三郎手中的弹弓:“我们怀疑川木君就是用这把弹弓暗害的井手他们!” 这?周宇被塔尾的这番话一提醒,联系到那些浪人裆部那块地方的受伤部位,还真像是弹弓所致的伤痕。 可这种场合,他不好开口,也不能开口。 看着面前的这两帮人马,哪一帮自己都是得罪不起的。 这么一想,周宇索性拉着马伪警察局长就要往外走。 “你们的,打算去哪里?”塔尾叫住想开溜的两人:“把川木君押回去。” “塔尾君,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警局没有羁押日本公民的权力,只有你们”马伪警察局长刚想说只有你们日本海军陆战队里的那位即将上任宪兵总司令的三浦三郎,他才有资格插手你们日本人内部之间的矛盾时,周宇适时地拉了他的衣袖,并小声提醒他不要多嘴。 “呵,你就知道拿别人当替罪羊,有种你押他回去试试!”是麻田一郎,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徐来。 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川木三郎,徐来做为岩井公馆的负责人,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塔尾,我们各为其主,但都是为了大东亚共荣而奋斗着的。你这样对我们武装部的人,不大好?” 一旁的周宇和马伪警察局长则早就退后至墙边靠着:“周副局长,这可如何是好?” “你就多求菩萨保佑。”周宇见他没了平时地威风,也就压低声音:“只要不是威胁到生命,咱打个马虎眼就能混过去 。” “徐桑,他可是害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性命的凶手,就这样放过他,我可不答应。”塔尾在没有充分证据的前提下,一口咬定川木三郎就是凶手。 “你有证据?”徐来和麻田一郎对望了一眼,在肯定塔尾只是猜测后,徐来才对他说道:“也有可能是抗日分子干的。” 原本今日是岩井公馆联合大演习,没想到顺路接川木三郎去虹口旁边的训练场,竟这么巧就碰上了塔尾来找川木三郎的茬。 “你们是一伙的,包庇他也是人之常情。”塔尾阴沉着脸。 麻田一郎可没徐来那么好说话,又赶上大演练,外面好几辆军用卡车上还有保安队和警备队的一众人,他会怕塔尾? “徐桑,你跟他废什么话” 可就在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个日本浪人,在塔尾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塔尾便脸色一变,随后一挥手,众日本忍者都听命退出了房间 靠在墙角里的马伪警察局长和周宇见这些讨债鬼似的日本浪人都撤走了,两人也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准备出去 “周同学,我们又见面了。”徐来看样子可没有放过周宇的意思。 “那你们同学之间好好聊一聊。”马伪警察局长堆着一脸的假笑,朝众人边点头哈腰边往门口退出去 “啧啧啧~”徐来上前将胳膊搭在周宇肩膀上:“你这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听话听落音,周宇哪能听不出徐来的弦外之音:“来哥,哪里,哪里,我们这不都是被他们给逼的嘛。” 一旁的麻田一郎可没心情听他们叙旧,吩咐着原时信和井上村夫扶着川木三郎去医院诊疗。 “今日看在老同学的分上,暂且放你一马。”徐来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同周宇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帮他理正了一下他头上戴着的警帽。 听到徐来这么一说,周宇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连声道“感谢感谢”之后,生怕慢了一步似的,转身一路小跑着就出去了 第456章 就是要以多欺少 正当周宇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出了院门,却见塔尾和他带来的那些日本浪人,早已被岩井公馆武装部的人全部扣押上了一辆军用卡车上。 “周副局长,赶紧上车!”一旁坐在警车上的马伪警察局长从窗里伸出圆脑袋,冲着他招手。 周宇快步上车:“我们得快点回警局,他们神仙打架,可别殃及我们这些凡人。” “周老弟真是通透。”马伪警察局长又摸了摸脑袋,对着正竖着耳朵听的司机嚷道:“还有心情听闲话,快开车!” 司机吓得马上发动了警车,一溜烟儿地向伪警察局开去 于是岩井公馆武装部的联合大演习,变成了“联合大批斗”。 以塔尾为首的众日本浪人被绑在虹口训练场的各个枪靶子前。 “放心,训练用的只是空包弹,不伤人的。”麻田一郎拎着步枪,用枪托猛地砸在他的小肚子上,痛得塔尾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只躬着的虾子,口中也感到一股腥味直冲鼻子。 剧痛过后的塔尾再也憋不住的“噗嗤”一下,吐出了一大口淤血。 “哟,这么不禁打,我还以为你们都是长着三头六臂呢?以多欺少,真是丢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麻田一郎愤恨说道。 “呸!你现在又光明磊落到哪里?”塔尾嘴角噙着血,环视了周围一圈,看着乌泱泱的一众人:“你不也是以多欺少吗?” “你还敢放屁!”麻田一郎又抡拳揍了他胸窝:“我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哼!跟着岩井君混,也像他一样,沾染了支那人的气息。”塔尾冷笑道:“这些支那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也不是好东西!”麻田一郎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抡拳暴揍了他一顿,直到自己的拳头都打红肿了才停手 不远处的徐来见麻田一郎如此暴力,自己若再不劝阻,怕是会出人命。 出人命可以,但不能在他徐来眼皮子底下出人命,到时追究起来,还是他这个“汉奸”第一个倒霉 “麻田君,息怒息怒。”徐来上前阻止麻田一郎再次抡拳打人。 “息怒?”打红了眼的麻田一郎瞪着徐来:“他打川木君的时候,可有人劝说他息怒?” 徐来只得抓住他的胳膊:“杀人都不过头点地,我们总得替岩井总领事着想。” 麻田一郎一听自己再继续下去,会影响岩井英一的仕途,也就放下了紧握的拳头 于是岩井公馆的联合大演习在一场闹剧中草草收场 虹口区梅花堂内三楼影佐贞昭办公室内。 川岛梦子垂手而立,正在聆听影佐贞昭的讲话。 “梦子,那高宗武去了香港不过十几日,就开了一家“宗记洋行”作掩护,现下又发电文过来,说是要来上海面见我。这事你怎么看?” “他?不过是一个没头脑的墙头草罢了。”川岛梦子流露出轻蔑的眼神。 “何以见得?” “以我阅男人的经验,这男人若是老考虑肚脐眼以下的爽快,那么他的上半身便一定支棱不起他那颗灌水的脑袋!”川岛梦子嘲讽道。 影佐贞昭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梦子,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吗?” 川岛梦子摇头。 “忠诚。你的确是个人才,不过可惜是个女子。” “女子又怎么了?女子也可以报效大日本帝国!”川岛梦子站直了身体,一脸地严肃。 影佐贞昭的眼睛微闪:“好,我总算没看错你!” “haii!”川岛梦子一颌首:“梦子定不负将军期许!” “高宗武明日到上海,我在礼查饭店给他订了房间,他指名要你去,说是有重要情报。”影佐贞昭微皱眉头:“他既然是国军的外交官,我们就一定能从他嘴里套出关于国军的一些动向。” “哦?需要我怎么做,还请将军您明示!” “我们的濑谷支队(相当于一个旅),现正在沿津浦铁路南进到了腾县,你去探探他的口风,看能不能搞到驻扎腾县的国军兵力分布图。” 兵力分布图? 川岛梦子一怔:“最高层不是想和谈,这” “和谈?”影佐贞昭嘴唇微瘪:“谈何容易!” 见川岛梦子还是有点不明白,影佐贞昭只得拿出地图展开:“你看,只要夺下腾县,就能直赴台儿庄,不待多久,徐州就会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囊中之物!” 影佐贞昭说着,手掌成拳抓得牢牢的,就仿佛徐州已经在他掌握中,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川岛梦子这才如梦初醒:“将军通透!这中国地大物博,我们大日本帝国若能早日将下收入囊中,那将是功在千秋的一桩盛事!” “你这样想就对了。”影佐贞昭松开攥紧的拳头,双掌互搓着:“中国古代历来就有掌握实权的人在皇帝后面坐着,叫“垂帘听政”的先例,明白吗?” “haii!梦子明白!”川岛梦子双拳紧握:“我们大日本帝国就要当掌握实权的人,所以必须前面有听话的“儿皇帝”坐着,我们才好操弄这一切,来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繁荣昌盛做基石。” “至于这“儿皇帝”是谁,也须得有一定威望的支那人不可。”影佐贞昭一想起苏文锡那扶不起的阿斗样,就顿觉一阵恶寒 “我们大日本帝国是岛国,每年以一厘米的速度下沉,如若我们不趁着这大好机会,一旦错过了,那不久的将来,一定是我们帝国永久地灭顶之灾!”川岛梦子终于明白了最高层为什么老是边打边和谈,就是想对国军中那些软骨头伸出橄榄枝,来达到他们得到实际控制中国的绝对权力。 一想到这里,川岛梦子对明天要去见那个讨厌的色鬼高宗武便没有了抵触情绪。 毕竟她已深受日本军国主义教化多年,一切以效忠天皇为要,必要时刻,她能奉献自己的生命,又更何况只是与那高宗武虚以委蛇 第457章 全鸡宴 “塔尾,你们真是给我长脸了啊!”井上日昭本来就在畑俊六面前受了羞辱,现在自己的手下爱将也被人打得面目全非,这怎叫他不生气,怎叫他不愤怒? “我我”本来就被麻田一郎打成猪头的塔尾,肿得老高的脸挤得口腔狭小了不少,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井手他…他们的死,我查出和川木三郎可能有很…很大的关系。” 于是塔尾忍着肌肉牵扯地疼痛,将他心中地怀疑告诉了井上日昭:就是他在川木三郎房间的暗柜里搜到的那把弹弓。 弹弓?一把榆木枝桠和医用橡胶皮管制成的弹弓,就能精准无误地打中那个部位?井上日昭已经去伪警察局看过井手他们的尸体。 可尸体本就在黄浦江上泡了一整整一夜,他们裆部那个位置早就泡肿了,哪还能看出是什么东西打的。 不过如果是用弹弓打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假设是开的枪,那么大晚上必定引来巡警。 据调查,那天晚上,只听到井手他们喝了酒,在大街上乱唱乱跳的,没有听到半点枪声。 用弹弓就不一样了,声音微小,如轻风吹树叶。 可是一般的弹弓,力道也不大,怎会正好打中那个部位? 这也太蹊跷? 井上日昭皱眉道:“此事我们必须彻查到底” “haii!”瘸胳膊瘸腿脸肿的塔尾只等井上日昭一声停下,就着急想出去调查。 “慢着,你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井上日昭看着浑身是伤的塔尾:“你先去医院处理下伤口。彻查的事我交给山口和中村去做。你就安心养好伤再出去办事!” 塔尾这才深觉得自己如若顶着这张猪头一样肿的脸出去,那可真是连自己主子井上日昭的脸都会丢光:“谢井上先生,我伤好后,定会加倍努力,不会让您失望的。” 井上日昭手杖一顿,示意塔尾退下,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多么想将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再打一顿后扔进黄浦江 郊外。 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一棵大杏树旁 徐缺正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升起一堆大火,旁边还码放着不少的木材和蔬菜瓜果。 大火上搭架着一个三角叉,大三角叉中间垂下来一个用粗铁丝做的钩子,钩子上面挂着一个大铁吊锅正烧着水,热气腾腾的,眼看水就要开了 而敢死队的众兄弟正在钟良地指挥下,正将铁笼子里的几只鸡捉出来。 “赶紧的,先放血,拔鸡毛,再给它开膛破肚。”钟良见几人拎着刚抓住的鸡傻站着,自己顺手拿过一只黄麻鸡往徐缺脚边一扔:“你给他们示范一个。” “我?”徐缺指着自己,又看看敢死队的众人摇摇头:“这活我干不了。” “干不了?”钟良又上前踢了那只黄麻鸡一脚。 那只黄麻鸡吓得拼命挣扎着,“唧”一下,竟在徐缺脚上拉了一坨绿油油的鸡屎 这下钟良哪能不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那还不赶紧撒腿就跑? “嘿,你给我站住!我就知道你是存心的。”徐缺起身一手抓着鸡一手拿起锅铲就朝钟良跑的方向追去 这时,一辆吉普车疾驰而来,正好在钟良身旁停下,徐来摇下车窗,探出头笑道:“钟良,你跑个什么劲?赶紧搬东西。” 钟良见是徐来:“你管管你那堂弟,他要打我。” “打你?手里拿着一只鸡打你?你又招惹他了。”徐来推开车门,自己去打开车后备箱:“还不快过来,都是酒!” “有酒,那可太好了,兄弟们都在杀鸡呢。”刚赶过来的徐缺一听有酒,将手中的鸡和锅铲往钟良身上一抛,然后接过徐来刚从车上搬下来的一箱酒:“看在来哥面子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说完他便搬着那箱酒去了火堆旁 看着敢死队的众人都在忙碌着,徐来又回头对钟良笑道:“还是你鬼主意多。” “那可不,这不比在那大饭店吃要带劲多了。”钟良指着不远的那个装鸡的铁笼:“这些都是从老乡家里买的,都是养了小两年的土鸡,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要不是我钱给得多,他们还想留着下蛋。” “老母鸡煲汤?这可是好东西。”徐来本就肚子有些饿,现在听钟良这么一说,就更是不得劲了,拿过钟良手里的那只黄麻鸡:“走,我也参与参与。” “来哥,你会杀鸡吗?要不还是我来?”钟良见徐来挽起袖子,拿过一把菜刀就准备割那只鸡的喉咙,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肩膀上有人拍了一下:“怎么?又想吃鸡,还装心善。” 是徐缺,他刚抓了一把树叶,弯腰将脚背上的那坨鸡屎擦干净,抬头就看到钟良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地损他。 “你懂什么,我是怕血溅到我眼睛里。”钟良瞪眼看着徐缺那只刚擦了鸡屎的手。 “别吵吵了,去拿个碗装点水,对了,放一点盐。”徐来在他们唇枪舌战之际,已经薅掉了鸡脖子上的喉咙附近的一小片鸡毛,露出了鸡脖子上的表皮,用菜刀比在那脖子上露出来的表皮上 正当徐来抬头吩咐两人去拿碗时,却发现敢死队的兄弟们都围了上来,盯着自己手中的鸡,他瞬间明白了,拿刀的手冲着他们指了一圈:“别告诉我,你们都不会杀鸡!” “恭喜来哥,您猜对了!”众人扔下手中刚刚抓出来的鸡朝徐来脚边一放:“我们去拿碗。” 于是徐来在杀完那一笼子鸡后,指着钟良笑骂道:“这就是你说的请我吃全鸡宴?” “没错呀,这可不是都是鸡。”钟良见徐来并没有生气,胆就更肥了:“其实我们这些糙老爷们,没有一个会做饭炒菜煲汤的。” 已经上了“贼船”的徐来无奈道:“打下手总会。” “会,会,会” 一时间炊烟袅袅,郊外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柴火清香的鸡肉味道 第458章 暗中调查 当徐来他们在郊区正“享用”着“全鸡宴”时,在南京路哈同大楼的“通源洋行”后院房间内的井上日昭,此刻却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对山口和中村探听回来的消息,一时气歪了嘴:“八嘎呀路,他们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只不过是吃几只鸡而已,井上先生不要动怒。”山口上前想劝慰两句。 “这不是吃不吃鸡的问题,是徐来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井上日昭手杖往地上一戳。 “可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根本就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井手几人的死就是徐来他们干的。”山口又道,他又何尝不想早日揪出杀害井手几人的凶手,可是要办徐来,也得有证据。 “你们这几日不找出证据,就不要回“通源洋行”了。”井上日昭惨白的脸上浮现血丝。 一直在旁边没开口的中村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井上先生,我今日又去了趟警局,再次仔细查看了井手他们的尸体。这是我写的尸检报告。” “噢?”井上日昭狐疑地接过他手中的那叠写满日文的尸检报告。 他之所以疑惑,是因为之前自己已经亲自勘查了一下井手他们的尸体,除了裆部那个位置有一个贯穿伤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查到。 “您看,那个贯穿伤的受伤部位,很像是弹弓打出来的。”中村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的弹弓递给井上日昭。 井上日昭在翻看了那一叠尸检报告后,将手杖搁置在一旁,才拿过中村递过来的弹弓。 他拉开弹弓的皮筋试着拉开,对着中村虚弹了一下:“这弹弓能说明什么?” “塔尾不是从川木三郎家里搜出来一把弹弓?我就找人做了一把相似的,就是想着顺着他的猜想,把这个伤口是用什么东西造成的先查清楚。找对了凶器,再去找凶手就会事半功倍。井上先生,我也只是有一些小小地想法,具体应该怎么查,还是得请您定夺。”中村说完又是对井上日昭一个毕恭毕敬九十度的鞠躬 “这个容易,随便找一只猪过来试一下不就行了。“井上日昭说这话时,眼里有些不甘:“他们有心情吃什么“全鸡宴”,我们就吃“全猪宴”!” “阿啾!”郊外正在喝着老母鸡汤的徐来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礼查饭店。 川岛梦子应邀而来。 刚走进大厅里的她,从小坤包里掏出折叠化妆镜又照了照,从镜子里看到有人在饭店门外盯着自己。 她不由唇角一扯:这糟老头子怎么也来了?不管了,先上去会会高宗武再说。 收回折叠化妆镜放入小坤包, 一身梅染修身长款开叉旗袍,勾勒出她那曼妙多姿的体廓,使她在行走之中步步生莲,惹人怜爱。 这不,前台的那位男服务生在她问了几遍“高先生在哪个房间”后,才收回那艳羡的目光:“您是梦子小姐,他在三楼的三零六房间,需不需要我带您上去?” “谢了,不需要~”她刻意地发嗲,伸出染了豆蔻色指甲的纤纤玉手,在那年轻服务生的小白脸摸了一把:“小伙子长得还挺精神的。” 那服务生的脸顿时红了,头了也低了低。 “哈哈,有趣。”川岛梦子斜瞟了一下在饭店大门外探头探脑的糟老头子后,便踩着她那双黑色的高跟皮鞋上了三楼。 那个糟老头子其实就是梅思平,主要是汪先生他不放心高宗武,怕高宗武真要动了川岛梦子,一旦让李士群知道了,那也够高宗武喝一壶的。 于是梅思平奉了汪先生的命令,匆匆忙忙地赶来上海,协助高宗武和影佐贞昭讨论“中日和谈“一事。 没想到这高宗武也太高调了,在这节骨眼上还有心情竟敢真对川岛梦子有不轨地想法,梅思平长叹摇头 推开三零六的房门,高宗武顿感一阵香风袭来。 原来是川岛梦子,此时的她,面色绯红,正笑意盈盈地上前勾住高宗武的脖子,红润的嘴唇贴在他耳朵边:“你的那位好兄弟就在你身后跟着你,而你自己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好兄弟?莫非? 高宗武心一惊,莫非是梅思平? 他在电话里不是说要明日才来上海,怎么今天就到了? “哟,那我到底是进去呢?还是进去?”川岛梦子知道此次来的任务,因此说话也不像上次在汉口那么生硬,一双美目更是对他送着秋波。 高宗武面对美人的投怀送抱,哪里把持得住,他相信就算是梅思平真在饭店大厅里,也不敢在这个时刻上来坏他的好事。 他干脆搂住川倒梦子的细腰,一个旋转,就将她带入了房间里,再顺手着门反锁。 “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川岛梦子的双手从他的脖子上往下移,直到掰开他抱紧自己腰部的“爪子”。 骤然面前的美人退后至一旁,高宗武一时还没回过味来,又舔着脸上前再次搂住她的腰:“梦子,自从汉口一别,我就对你魂牵梦绕” 川岛梦子显然对于这样的措辞已经听得太多了,脸上流露出一丝厌烦。 可是是带着任务而来,一时也只能委屈求全:“你呀,净说这些没用的,影佐将军说你在电文里提到了有重要情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报,一定需要你冒着风险,在这个敏感时期来上海,真是太太不明智。” “哦?没想到梦子小姐还这么关心我。”高宗武一听这话,还道是眼前的美人关心自己:“影佐将军要我留意腾县国军的兵力分布。” “哦?一个小县城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川岛梦子觉得不能在他面前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 “小县城?”高宗武搂着的手又紧了紧,直至和她视线对上:“的确那里驻扎的军队人员不是很多,只有七千多名士兵。” 川岛梦子嘴角上扬,主动凑上他的脸“唧”一下亲了他一口 受到了“嘉奖”的高宗武瞬即反客为主,将她打横抱着就要进卧室时,大门外却响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第459章 事无巨细 敲门声持续了几分钟后,又停了下来。 “高桑,是不是他”川岛梦子趁机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高宗武原本热情似火地好心情一下子跌到了冰点,他捋了捋稍显零乱的头发:“我开门去,这人轴得很,等下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门终于开了,梅思平见开门的是他,一把拽住他:“我的个老弟,赶快走。” 说完就拖着他往楼梯口走去。 “不是,诶~下楼也有电梯,走什么楼梯?” “你要想和李士群碰上,那你就去电梯!”梅思平松开他的胳膊,自己先行下了楼梯。 李士群来了?他搭着电梯正上来? 高宗武终于明白梅思平为什么冒着被自己责怪地风险,还要来这么不识相地敲门。 “叮”那头电梯门响起,眼看电梯就要打开,高宗武不得不大跨步地闪身下了楼梯口 这时,三楼电梯门开了,出来地正是一身黑色风衣的李士群 房间里的川岛梦子见高宗武仓皇失措地走了,也不以为然,从小坤包里拿出一包“仙女牌”香烟点燃抽着 “怎么开始抽烟了?”是李士群进来了。 川岛梦子喷了一口烟在他脸上,那涂了豆蔻色指甲油的手指弹了弹烟灰后,幽幽地看着他:“心情不好。” “噢~我路过上海,觉着时间还够,就过来看看你。”李士群似乎丝毫没察觉高宗武来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蓝色金丝绒的首饰盒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川岛梦子按灭烟头,接过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副淡粉色珍珠耳坠。 “喜不喜欢?”李士群盯着她那略带潮红的脸蛋,眼睛都直了。 “你帮我戴上。”川岛梦子又将打开的首饰盒递还给他。 “好” 戴上淡粉色珍珠耳坠的她,在水晶灯地映衬下,更加地明艳动人,李士群再也忍不住地一脚将门踢得关上,然后抱着川岛梦子一路进了卧房 而气喘吁吁跑到楼下的高宗武还是心有不甘地望着楼梯口 “老弟,你就不要招惹她了,上个黄浚不就是死在她手里?”梅思平见他还是恋恋不舍:“走,老兄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满意。” “什么好地方?”高宗武还是伸长了脖子往楼梯口看着。 “你去了就知道,不比这日本小娘们差。”梅思平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就是恨不得有一双翅膀,马上飞到那里去 傍晚,福州路的小东来依旧是门庭若市。 常姐正站在外面招呼相熟的客人们进去 这时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走到常姐面前,才将刻意压低的礼帽抬了抬:“常姐,是我。” 那常姐看清来人样貌,眼里略显吃惊,不过很快地她上前亲热地挽着那男子的胳膊:“老板,这里说话不方便。” 直到两人进了小东来一处僻静的茶室内,常姐关好门后,这才请来人坐下:“老板,就在半个小时前,有两名可疑男子进了小东来。” “怎么个可疑法,你倒说说看。”男子摘下礼帽,顺手搁置在沙发一旁的扶手上。 “有点面熟,却又不知在哪个地方见过。”常姐又再次回忆了一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是上海本地人,也不像是富商巨贾,倒像反正就是说不上来” “他们现在哪个包间?”被常姐称之为“老板”的正是二处的艾老板。 “我把他们安排在了紫玉阁听曲。”常姐似乎想到一个好办法:“老板,要不我们去暗室看看他们。” 艾老板眉毛一跳:“有这个必要?” 常姐一脸的紧张,莫非自己说错话了:“” “瞧你紧张得走,我们去暗室看看。”艾老板本来板着的脸瞬间又笑了,他拍了一把常姐的腰,常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些许 原来这紫玉阁正好有一间暗室,可以通过暗室的一个暗眼,清楚地看到紫玉阁里面的情形 常姐打开暗眼,请艾老板一看究竟。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连平时杀人如麻的艾老板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国军外交官高宗武和国军中央执行委员梅思平两位长官吗? 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上海,出现在这灯红酒绿的小东来,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艾老板面色凝重,使一旁的常姐也紧张起来,两只手不自然地攥成了拳:“老板,他们是不是” “不该问的别问。”艾老板知道兹事体大,还是得先密报给领|袖为要。 “那他们俩” “你们什么都不要做,就按正常客人招待即可。”艾老板只感到头一阵眩晕。 如果他们不是领|袖派来跟日本人和谈的 艾老板一想到这里,只是再次简要地叮嘱了常姐几句,又匆匆忙忙离开了小东来 虹口区梅花堂三楼办公室内。 “你是说国军在腾县只驻扎了七千之兵?”影佐贞昭从川岛梦子口中得到这个情报,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梦子,你立大功了。” “梦子不敢居功。”川岛梦子汇报完,本想退下,可刚要转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影佐贞昭正准备去一趟日本海军陆战队,亲自告诉香鸠将军,以挽回先前失利的颜面。 “今日不仅见了高宗武,那李士群不知怎么也来了上海。”川岛梦子还是将自己知道地说了出来:“他说延安方面近日会有一名大首长会倒戈他们国军。” “是谁?”影佐贞昭眼睛一亮:“你问他没有?” “我我认为这不重要,所所以我就没再问下去。”川岛梦子低下头,戴在耳垂上的那对淡粉珍珠耳坠就落入了影佐贞昭的眼里。 影佐贞昭气得上前就扯下她耳垂上戴的那对珍珠耳坠,由于力道过大,她的双耳都被扯出了一道道血痕,小血珠顺着耳垂的伤口往肩膀上滴着 第460章 利用而已 可川岛梦子却把头一仰,站得笔直:“梦子不该错过任何一个看起来细微的情报!” 影佐贞昭将手中带血的粉色珍珠耳坠又递还给她。 她却没有伸手,只是又一个九十度地鞠躬:“梦子知错!” “你还是拿着。”影佐贞昭掰开她一只手掌,硬是塞在她掌心,然后又帮她握紧:“是我太急躁 。” “将军前些时候已经关照师兄给了我金条,我不缺钱!”川岛梦子近乎固执地拒绝 “这是命令!你想抗命?” “梦子遵命!”川岛梦子手里握紧那对珍珠耳坠:“将军,要不我再找李士群打听一下?” “算了,凡事太过刻意,对方就会坐地起价。你的明白?”影佐贞昭拿起衣架上的军装外套准备出去 上海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影佐贞昭正上楼去香鸠将军的办公室,却在走廊上碰到了一位不想看见的人:井上日昭。 既然避无可避,他也只得迎着走过去。 “影佐将军,您今日春风得意,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汇报给香鸠将军?”井上日昭金属手杖一扬,竟敢拦住影佐贞昭的去路。 “让开。”影佐贞昭又怎会与这浪人一般计较,只是冷冷地看着井上日昭。 井上日昭轻笑出声:“影佐将军真是威风八面。” 说着他就收回了金属手杖,径直下了楼。 “呸!”影佐贞昭一向看不起这像街头流浪者的浪人。 直到进了香鸠将军的办公室里,影佐贞昭还是一脸的不悦 “影佐将军,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香鸠将军一抬头就看到他神色不对。 “没什么,路上遇到一个疯子而已。”影佐贞昭这才将川岛梦子打听到的情报汇报给香鸠。 香鸠皱眉道:“ 我大日本帝国,为保必胜,已经派了数万之众士兵进攻腾县。” “看来我的情报是来迟了。”影佐贞昭哪能听不出香鸠的话外之言? “不迟,这样我们大日本帝国就更加胜券在握。”香鸠马上吩咐人将这个情报发电文出去后,又给影佐贞昭泡了一杯茶:“尝尝,有没有家乡的味道。” 影佐贞昭接过茶杯闻了闻:“好久没喝到家乡的苦茶了。” 香鸠笑道:“影佐将军是想家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影佐贞昭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不久的将来,中国就是我的第二家乡了。” “嗯,影佐将军,我就佩服你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香鸠夸完他后,又话锋一转:“不过在这非常时刻,我们日本内部可不要再针锋相对。” “香鸠将军,我知道你指的是井上日昭那帮浪人,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你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乌合之众,但你不要忘了,有些“脏活”和“累活”,也只能让他们去干。我们帝国的军人都是要在战场上和敌人分高低的。你的明白?” “我的受教了!”影佐贞昭听了香鸠这一席话,才如毛塞顿开,一下子浑身上下都通透了不少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内。 松本兴冲冲地闯进了徐来的办公室:“徐桑,好消息,好消息。” “你一惊一乍的,有什么好事都会被你吓跑。”徐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批阅着手头的文件。 松本上前就夺过他手中的文件:“你就别忙了,真是好i消息。” “天上要掉钱了?”徐来没好气地又抢回文件,继续低头签字。 “徐桑,你太会说笑了,天上哪块会掉钱下来。”松本又拿过他手中的钢笔朝办公桌上重重一放:“是岩井总领事以后可以直接向日本本土申领各特务机构的活动经费了!” 徐来眼光微闪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静:“那倒真是一个好消息。” 是啊,以后看那些日本特务机构头头们,他们还敢不敢对岩井英一不敬! 松本一想到这里,就更加放飞自我:“徐桑,要岩井总领事请客去。” 说着,拉着徐来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徐来好不容易才掰开他的双手:“岩井君还没有亲口告诉我,我不能去。” “哈哈,原来徐桑也怕有人说你拍上司的马屁哟!”松本他一皇亲国戚,哪里会注意这些细节,说什么都是大大咧咧的。 “谁拍上司的马屁?”赵子悦还在走廊外就听到松本那爽朗的声音。 徐来摇摇头:“松本,你看她又来催我,我再不认真将这些文件批完,恐怕不要我去找岩井君,岩井君他会亲自来找我。” 松本耸耸肩:“徐桑,保安队那里” 可徐来只顾着埋头苦干,他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松本君,他工作起来就是这样,如果手头上事没忙完,他是不会跟任何人去任何地方。”赵子悦可不想得罪这位日本的皇亲国戚,只得耐着性子替徐来解释。 松本无奈只得出去,他本来是想徐来帮忙,看还能不能向岩井英一要点经费。 松本其实也是想再扩大一下自己手下的保安队,可队伍本身拉得快,已经严重超员。 可徐来为了帮他建立这支保安队,已经私掏腰包补贴了他好些钱。 现在岩井英一好不容易真正掌握了“财政大权”,自己可不就 徐来哪能不知道松本的小算盘,可是越是在这个非常时期,自己就越不能去主动找岩井英一 而井上日昭从海军陆战队回来,就见山口和中村真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头大白猪,正被五花大绑捆在刑架上。 它嘴里塞了一坨碎布头,只能从朝天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中村又拿起那把托专人制作的弹弓试着瞄准那头猪胯下那东西。 见井上日昭回来了,中村便指了指那头失去“自由”的大白猪:“您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要试一下,看这弹弓否真的能穿过那个地方。” 可还没等他拉开弹弓,井上日昭却阻止他再继续下去 第461章 面熟的两人 “井上先生,您怎么”中村有点不解。 “你进来一下。”井上日昭瞥了他一眼,自己先走进了后院拐角房间内 中村看了眼身旁的山口,山口接过他手中的弹弓:“没事,我们继续做实验,井上先生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 “嗯。”中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地心情也跟着进去 “井上先生”中村见井上日昭低头看着文件,似乎并没有答理他的意思,局促地站在他面前,一时进退两难。 “你看看这个。”井上日昭将手中那份文件递给中村。 中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翻看着:“什么?以后我们的经费由日本领事馆全权发放?这不就是说我们就要被岩井英一掐着脖子,看他的脸色给了?” “啪!”的一下,中村脸上就挨了一记响亮地耳光:“你还敢直呼他的名讳,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haii!中村知错!”中村说完咬着牙齿,忍住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他知道井手他们的死对井上日昭打击不小,现在能在自己身上发泄一下,也算是一种排解。 井上日昭极力控制住情绪后,拄着手杖走到中村面前:“你们四个人中,你是让我最放心的一个。”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灰格手帕:“擦擦嘴角的血渍。” 中村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手帕:“haii!那弹弓的事还要不要查?” “怎么不查?只是要悄悄地,悄悄地,你的明白。”井上日昭瞳孔微缩:“还有这两个人,你们去查一下。” 中村接过照片一看:“这好像是国军的” 井上日昭阻止他说下去:“这两个人你派人给盯紧了,到时香鸠将军自有奖赏。” “haii!”中村接到任务,马上出去召集众日本浪人,要他们将照片相互传递着仔细看完。 “都记住他们样貌了没有?” “记住了!” “那还等什么?马上出发!” 布置完任务的中村见山口拿着文件夹等着自己,便快步走上去:“刚刚试验做得怎么样?” “这种普通的弹弓做不到这么精确,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裆部位置的贯穿伤只有弹弓可以无声无息地来造成,只不过这种弹弓应该不是一般普通的弹弓。”山口皱眉,也甚是苦恼:“这可堪比狙击枪的准头!” 谁说不是呢?可伤口创面并不是狙击枪造成的。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式的弹弓,能精确到这个地步,真是神乎其技! 中村和山口对视了一眼:“我们去看看塔尾。” 此时的塔尾正在虹口医院病房里躺着。 一见中村和山口来看自己,他便不顾自己胳膊上绑着的纱布,硬是挣扎着想起身。 中村一个箭步冲上去制止他:“你先躺着,我们来看看你,顺便问一下那天你在川木三郎家里搜到那把弹弓的情形。” 一听中村问这事,原本塔尾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神彩:“你们也觉得井手他们受伤的部位是弹弓射击造成的?” 两人点头表示认可。 塔尾咧开嘴似笑非笑的,可这又牵动了他嘴角的伤口,只得被迫闭上嘴巴 福州路小东来门口。 高宗武和梅思平在里面一夜狂欢后,两人便勾肩搭背地出了门。 “老弟,对面有间赌馆,要不我们去试试手气?”梅思平看着小东来对面有间赌馆,手又有点痒痒了。 “我们还是早日回武汉,领丨袖他老人家还在等着我们的回消息呢。”高宗武这次来上海,名义上还是打着国军领丨袖的旗帜,实际上他俩个都早就和汪先生是一条船上的。 “急什么?又不差了这几个时辰。”梅思平抓着他胳膊就往对面赌馆走。 “好又来?不错不错,这赌馆名字取得好。”梅思平一抬眼就看见那上方写着隶书的“好又来”木匾。 这时,门口的伙计很有眼力见地迎了上来:“两位老板面生得紧,是不是第一次来?” “咳!来你们这里还要盘查?”梅思平有些不高兴,转头对高宗武道:“我们走。” “哎,两位老板,我们这里什么牌九,色子,转轮盘等等,那可是一应俱全。”那伙计见梅思平有些心动,连忙亲热地上前又介绍:“您玩累了,有的甜品茶水和各种可口的中餐西餐” “当真?” “当真!”那伙计见梅思平身后的高宗武还没跟上来,又对着他笑道:“一起进来玩玩,不赌也一样可以享受甜品” “得,得,得,就冲你这张甜嘴,我就得进去看看。”高宗武抬手瞄了一下手表,也觉得时间尚早,还不如在里面稍事歇息来得好 那伙计将两人引至一桌牌九旁:“两位先看看,再瞅准了下注。” 说完那伙计便去了后面休息区找到了正在算帐的徐缺。 “有两个外地老板?看着很有钱的样子?”徐缺放下账本,叫伙计带路去看看究竟。 这不看还好,一看徐缺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们怎么来了?” “他们?老板,您认识?”那伙计有些心虚地问:“是自己人?” “也也算是自己人。”徐缺缩回脑袋:“这两人你先不要管,让他们正常赌博就行。”徐缺哪能不认识这两货。 这两人当时在南京的时候就和他叔叔徐处长不对付。 不,与其说和徐处长不对付也就罢了,他们这些“低调俱乐部”的成员,所有国军特务机构对这些软骨头都是正眼也不屑瞧一眼的。 他们在这非常时期到上海来所为何事,那真是挺值得耐人寻味。 一想到这里,徐缺马上从后门出去,找了一处公用电话亭,将这事火速告诉了正在岩井公馆办公的徐来 徐来放下电话,从衣帽架上拿下外套就急忙往楼下走…… 第462章 抓人立功 重庆, 德安里101号, 又称“尧庐”。 这是国军最高层初迁都重庆的办公地点,为了安全起见,这个地点对外就是邮递员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娘希匹的!我派他们是去谈正事,他们倒好,睡完女人,又去赌馆!”国军领丨袖将手中电文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校长息怒!”钱大钧垂手而立:“等他们回来再问清楚也不迟。” “你以为二处的人都是吃干饭的?”最高层显然对钱大钧的话嗤之以鼻:“你马上给上海情报站发个电文:密切注意两人动向,勿保两人平安归来!” 钱大钧领命退下。 可国军最高层却忧心忡忡,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怕在上海的共党地下党发现两人是去跟日本人秘密和谈的,到时如果曝光,那将是整个国军的丑闻 福州路小东来对面的“好又来”赌馆。 徐来开车匆匆赶来。 “来哥,你可算来了。”看样子徐缺在赌馆门外等了有些时间了。 “他们认出了你没有?”徐来边往后门走边问道。 “我都没跟他们打照面。”徐缺跟在他身后,很是得意地告诉他:“来哥,我办事,你尽管放心~” 徐来回头瞥了他一眼:“等下钟良他们会来,你叫赌馆里的伙计让出条道来,可别自己人伤了自己人。” 徐缺点头:“来哥,我早就交待下去了,钟良他们一进门,我们就往后撤。” “算你机灵。” 在徐来确定那两人就是高宗武和梅思平后,马上打了个暗号给正在前厅装作赌钱的钟良等人示意抓人 可高宗武到底比梅思平心思重,哪怕是在赌博,眼角的余光也没离开自己的四周。 在钟良带着警备队的众人慢慢靠近他们时,高宗武已经拔枪相向:“你们想干什么?” 钟良一挥手,警备队众人就一拥而上,很快就制服了两人。 “还想跑?”钟良并不认识高宗武,夺过他手中的勃朗宁:“呵,这可是好家伙。” “你们是什么人?”被压制在赌桌台的梅思平抬着头问道。 “堵上两人的嘴巴,押走!”钟良哪有空跟两人废话,抓到人了那还不赶紧撤,难道还等着让别人抢功? 钟良等人押着高宗武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中村和山口带着几名日本浪人进了“好又来”赌馆。 他们一进来就打翻了赌馆里的桌椅板凳,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嚣张得很。 赌客们一见是日本浪人闹事,吓得连赌桌上的筹码都没拿走,就纷纷往外跑 躲在后面看热闹的徐缺,见是他们这些难缠的日本浪人,原本也是想闪人的,可惜晚了一步,中村发现了他:“你的,过来!” 徐缺没办法,只得移着步子,极不情愿地走出来。 “刚才那两个人去哪里了?”山口上前就揪住徐缺的衣领。 徐缺盯住他抓着自己的手:“松开!” “呵,你这个支那人还有点意思。”山口松开他的衣领,后退几步,又猛地上前对准他心口就踹了一脚。 痛得徐缺弯下了腰蹲在地上。 山口还准备上前再踹几脚时,被中村拉住:“山口君,别冲动。” 山口这才收住了脚,“呸”了徐缺一下。 原本蹲在地上的徐缺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仍旧捂住自己的心窝,一言不发 “中村,你看他,还甩脸给我看!”山口忍不住吼道。 可中村只是瞪了山口一眼,伸手扶起徐缺后,对徐缺“啪”的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刚才多有得罪!” “哎~你看看,你看看,这才是求人应有的姿态嘛~”徐缺对着山口翻了个白眼:“这位先生,您要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中村没想到徐缺居然这么好说话,微一怔愣:“还请告之我们,刚才那两个人被谁带走了?” 说着中村递给徐缺两张相片给他辨认。 徐缺只是随意瞟了两眼:“他俩喔,好像是警备队的人带走的。” 警备队? 这不等于是废话吗? 所谓警备队,基本都是保护日伪高层的护卫队。 “是哪个警备队的?”中村耐着性子低声询问。 “好像是日本领事馆的?嗯,应该是”徐缺话音刚落,中村就着带着众日本浪人着急忙慌地去了日本领事馆 见众日本浪人走远,一旁的伙计扶住徐缺,有些害怕地小声提议道:“老板,这情形,要不先歇业一天” 徐缺环视了四周一圈,吩咐其他伙计:“还愣着干什么?收拾收拾,给我忙和起来。” 那伙计自知失言,还不等徐缺责骂,倒自己煽起了自己的耳光 “嘿!嘿!嘿!你给我住手,脸打肿了,怎么去招呼客人?”徐缺气得戳了戳那伙计的脑门:“先前刚夸了你脑袋灵光,你这是不禁夸呢?还是不禁夸?!” 那伙计见徐缺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赶紧跟着去收拾刚才那些打翻的桌椅板凳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钟良带着警备队的众人在抓住高宗武和梅思平后,马上送到了领事馆,由麻田一郎接手后,他们便回了岩井公馆。 日本上海领事馆地下刑迅室内。 高宗武和梅思平被绑在木制刑架上。 由于被碎布堵了嘴巴,两人只能发出痛苦地“呜呜”声。 背着双手审视了两人良久的麻田一郎突然哈哈大笑道:“高宗武,国军外交官;梅思平,国军中央委员会委员。” 他这话一出口,两人的“呜呜”声就更大了。 “哦,你们定是想交待些什么!”麻田一郎似乎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这才拿开两人嘴里堵住的碎布。 “呸呸呸。”高宗武哪受过这种罪,很嫌恶地吐了吐口腔里的碎布渣渣:“快放了我们,要是因此耽搁了大事,你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给你们天皇的!” “呵~还挺硬气的。好,那我就给你们上点硬菜吃吃!”麻田一郎扭动了一下脖子,随手拿起一旁日本士兵递过来的皮鞭:“这皮鞭上都沾着辣椒水,如果打在你们细皮嫩肉的皮肤上,那该是一种多么好看的景致” 第463章 误会一场 眼见那浸了辣椒水的皮鞭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过来,梅思平大喊一声:“我要见你们总领事。” 而一旁同样被绑在刑架上的高宗武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麻田一郎这下笑得连拿皮鞭的手指着梅思平抖个不停:“就作凭你,想见我们岩井总领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麻田一郎随后就是一皮鞭甩了过去,梅思平身上那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墨色西服一下子裂开,身上顿时出现一条血色鞭痕 “啊啊啊!”刑迅室里惨叫声顿起,他身旁同样被绑的高宗武也似不忍地别过头去 “说!你们两个来上海,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麻田一郎索性撸起袖子,再次扬鞭要打他。 “我我们是是来和谈的。”梅思平可不想再挨一鞭子,他立刻大声说道,眼睛却落在麻田一郎手中握着的皮鞭上 和谈?麻田一郎哪里知道他口中的和谈是怎么回事:“同谁和谈?共党还是民间抗日份子?!” “误会误会,阁下误会了。”梅思平忍着胸口的疼痛:“有些事我们只能见到你们总领事才能详谈。” “你还想跟我耍花样?”麻田一郎做势要打,刑迅室门外有人在咳嗽。 那咳嗽声很熟悉,是岩井英一。 麻田一郎这才收回手中的皮鞭,还是不甘心地指了指两人:“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否则” 这话一出,就吓得梅思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给缩了缩 原来就在刚刚麻田一郎审讯两人时,中村正带着一众日本浪人在领事馆外闹事,说是里面跑进去了他们要抓的抗日份子。 “抗日份子?”麻田一郎回头看了看一脸心惊胆战的梅思平,这哪有一点像视死如归的抗日份子,倒像一个贪生怕死的叛徒 岩井英一在刑迅室门外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麻田,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你不可再对他们动刑。” “那我先晾他们一下。”麻田一郎随后进去招呼里面的日本士兵都出来,再顺手关上门 “嘿!叫你们的香鸠将军过来”梅思平见人都走了,急得冲着刚关上的门大叫道。 “你省点力气。”一旁同样被绑着的高宗武鄙夷地盯着他:“要不是你硬要拉着我去赌馆,哪会出这么多幺蛾子?!” 梅思平心有不甘地想挣脱身上绑着的绳索,可没想到越挣扎,刚才胸口挨的那鞭子伤口处就越牵扯得痛:“呲~” “你就别费力气了,暂且忍耐下。”高宗武似乎没他那么着急。 “你意思是说会有人来救我们?”梅思平一听他这样一讲,眼睛都放着光:“就是,如果影佐将军知道了,一定会不遗余力救我们的!” “但愿~” 虹口区梅花堂三楼办公室内。 影佐贞昭刚接收到来自重庆日本特工的急电,他看着桌子上的电文,眉头深锁,就连犬养健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察觉到 “影佐将军”犬养健良久才开口。 “犬养君,你去趟领事馆,找下岩井总领事”影佐贞昭又顿了顿,将手中电文揉成团:“算了,还是你陪我去一趟。” 犬养健很少看到他如此紧张,知道这可不是小事:“伊腾君要不要一起?” 犬养健也是担心影佐贞昭的安全。 日本刚刚占领上海不久,各方势力都是隐而不发,如果半道上遇到埋伏,那犬养健就是赔上自己性命也是难抵大日本帝国的损失 “他?我自有安排。”影佐贞昭拿起衣帽架上的礼帽,又整了整衣服,这才出了门 日本领事馆。 岩井英一的办公室现在还真是热闹得很。 影佐贞昭两人刚进门,就看见身着日本和服的中村和山口站在岩井英一面前,十分地毕恭毕敬。 “哟,今天是什么风,都往我这里跑?”岩井英一总算被人重视了一把。 “听说你们抓了两名国军的人?”影佐贞昭直接了当。 “影佐将军消息真灵通。”岩井英一也不否认:“不过嘛,人是我们抓住的,你们总不能来拣现成的?” 这话也是说给一旁的中村和山口听的。 果然,办公室里的众人皆是一愣:他说得似乎还是有些道理。 不过他们日本浪人几时跟人讲过道理,山口插话道:“这两人是香鸠将军要我们盯着的。” 此话一出,就连影佐贞昭也没了底:日本参谋本部不是电令自己要与两人就“和谈”进行一下沟通吗?怎么到了香鸠将军这里却似乎又有另一层意思 “几位稍安勿躁,我已经致电土肥圆贤二将军,正等他的回电。”岩井英一微笑着看着面前几人。 好不容易抓住了两名国军高层,不去表表功,那他岩井英一的面子往哪儿搁。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两人真是代表国军方面和日本军方进行秘密和谈,又有谁能信?又有谁肯信。 毕竟国军最高层在全中国的老百姓面前是表过态的:那就是和日军血战到底的。 要世人都知道国军最高层对抗日都风吹两边倒,那对他们大日本帝国来说,只有百益而无一害! 就在岩井英一焦急地等待着土肥圆贤二将军电文到来的同时,国军的艾老板也接到了来自重庆政府最高层的密电。 艾老板获悉高宗武和梅思平被日本领事馆抓了,立马联系上了徐来,想请他帮忙周旋一下 洋滨泾教堂外林荫小道上 “艾兄,这么着急找人,是为了什么事。”徐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做的好事,还给我打马虎眼?”艾老板在上海耳目众多,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始作俑者就是徐来。 可徐来却装糊涂:“派去延安的特工暴露了?” 艾老板听他这样一说,眼眸微缩,一丝杀意顿现,但很快就压了下去:“你别东扯西扯这些没用的。高宗武和梅思平能不能帮我捞出来?” “要我帮忙捞抗日份子?”徐来连连摇手:“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这么干!” “徐来老弟,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艾老板压低声音警告:“你有没有九条命我不知道,但我马上!立刻就能结果了你!你信不信!” 徐来瞟了一眼身后树林里对准自己的枪管:“他们隐蔽得不错。” “哦?徐来老弟,既然你如此通透,那帮了我这个忙,这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艾老板手一挥,树林里伸出来的那些枪管立马隐去。 “老规矩,四十根金条,马上捞人。”徐来之所以敢如此爽快答应,是早就知道高宗武在暗地里同日本方面进行所谓的“和谈”。 这其实不过是他们国军领袖走的一步险棋罢了:既然日寇要假和谈来拖延时间,那国军这边也能虚张声势地回应。 可是国军最高层没有算计到的是,这高宗武和梅思平,他自己十分信任的两人,竟然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早就和国军汪先生沆瀣一气,妄图和日本人进行和谈,来达到他们口中“曲线救国”实则是汉奸行径的目的! 第464章 周旋 “怎么?这两人不值这个价?”徐来桃花眼一眯,这看在艾老板眼里,不像有九条命的猫,倒像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 现在形势比人强,艾老板也不得不勉强点头答应…… 收了金条的徐来不得不马上开车去了日本领事馆。 徐来走进总领事办公室,见里面众人都往自己这边看,一时疑惑。 他也没想到抓住高宗武和梅思平,竟然真惊动了在上海的日本各方势力。 “徐桑,你来了正好。”岩井英一示意他到自己这边来。 “岩井君,看样子你们有要事相商,我这点小事在外面等等就好。”徐来退后直至门口,才转身出去在走廊旁等着 正好麻田一郎拿着刚抄送的电文过来:“徐桑,你怎么不进去?” “里面的人,我一个都惹不起。”徐来尬笑着指了指办公室内。 麻田一郎也不勉强他,只是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着,我送完电文马上出来。” 电文刚送进去,里面又传出来嘈杂地争论声。 好在麻田一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徐桑,我们去休息室喝杯茶去。” “岩井君他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徐来跟在麻田一郎身后。 “怕什么?人在我们手里。”打开隔壁的休息室后,麻田一郎泡了一杯茶递给徐来。 “他们这阵式,不是找岩井君的麻烦?”徐来明知故问。 “哪里。徐桑,你手下的钟良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麻田一郎是由衷地夸赞。 “他?只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不值一提。”徐来接过茶杯闻了闻:“苦茶?不错,先苦后甜。” “欸,徐桑,你这话我可不爱听。”麻田一郎连连摆手道:“岩井君早就不满他们梅花堂和井上日昭他们这些人的作派,现在正好有个能“敲山震虎”的办法,我们的岩井总领事难得的有一次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的机会,那还不得妥妥地抓住?” 徐来这才又小声道:“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这两人有可能是来上海和他们军部的人进行秘密和谈的。” “是又怎样?”麻田一郎也没打算瞒着徐来:“他们都不知会岩井总领事一声,都各自单独瞒下,出了事又要来求情,这算谁的?” “当然算他们的。”徐来也很惋惜似的:“原本还以为钟良那小子抓到了两条大鱼,谁知” “徐桑,你不必自责,岩井君自然心中有数。”麻田一郎一想到里面那几人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那个畅快,真是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砰砰砰” 办公室那边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休息室里本来在喝着茶唱着日本小调的麻田一郎,一听到响动,马上冲出了休息室,去了隔壁办公室。 徐来也只得跟在他后面冲了进去。 只看见一只碎了的瓷制茶杯散落在地上,岩井英一端坐在办公桌前,正审视着一脸愤怒的山口。 看来砸杯子的是山口无疑。 “啪啪啪” 麻田一郎上前对着山口就是左右开弓几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 “八嘎!敢在总领事面前撒野!你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吗?!”麻田一郎甩了甩打麻了的手,眼晴狠狠地盯着山口。 “麻田君!请息怒!”一旁的中村见势不妙,上前对着山口的小腿猛地一踹:“还不跪下给岩井总领事赔罪!” 触不及防的山口“扑通”一下跪在了岩井英一的身侧。 山口还有点不心甘地扭头看着中村,而中村只是对他摇了摇头,表示不可再造次 而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影佐贞昭却在此时开口了:“岩井君,你都收到土肥圆贤二将军的电文,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岩井英一依旧轻描淡写地说着。 这?中村瞄了一眼摆在岩井英一面前的电文,迟疑了片刻:“岩井总领事,今日是我们不对,还请您在人有大量。” 岩井英一微抬了一下头,再次示意麻田一郎送客。 麻田一郎立即请影佐贞昭和中村,山口出去:“几位,还是请你们先出去,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岩井总领事自有他的打算!” 事到如今,香鸠将军还没过来,影佐贞昭眼见土肥圆贤二将军也发了电文给岩井英一,应该是告之了他真相,然后由他酌情处理 思及至此,影佐贞昭只得对岩井英一深鞠一躬,然后转身出了办公室的门。 守候在门外的犬养健见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只得跟上他的步伐一起出了日本领事馆的大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中村和跪在地上的山口两人。 “你是打算长跪不起了?”麻田一郎踢了一下山口。 山口回头瞪了他一眼:“岩井总领事不原谅山口,山口就长跪不起!” “嘿,你还讹上了。”麻田一郎抬腿就想踹他一脚,却被岩井英一制止。 “麻田!我说了送他们出去,就是送他们出去,难道你要抗命不成?!”岩井英一语气强硬,说出口的话虽是喝斥麻田一郎,实则是指桑骂槐,指东打西,给中村和山口做做样子看的。 中村见事已至此,赶紧拉着山口的胳膊:“山口,你就别犯倔了!” 山口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瞪着麻田一郎,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被他打伤的脸:“岩井总领事,刚才的事是我唐突了。” “年轻人嘛,有冲动是好事。”岩井英一揉揉眉心,似是有点力不从心:“麻田,送他们出去,可别再节外生枝。” “haii!”麻田正要请中村和山口出去,却被岩井英一再次叫住:“等下还是请徐桑进来一下,就说我有要事同他商量商量。”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原来土肥圆贤二发过来的电文内容,就是要岩井英一想方设法勿必安全地护送高宗武和梅思平两人回武汉 第465章 护送一程 和中村、山口擦肩而过的徐来对麻田一郎稍一点头,就去了总领事办公室内 “什么?放他们走?要我护送?”尽管徐来早就猜到岩井英一要他送高宗武和梅思平走,可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徐来也是一时五味杂陈。 “徐桑,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不知内情的岩井英一还反过来安慰徐来:“这是满州高层的命令。” “不是?不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的国军政要,就这样放了?还要护送一程?”徐来不能理解地摇了摇头。 岩井英一只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劳了。” 徐来只得硬着头皮在麻田一郎的带领下,去地下室接了高宗武和梅思平出来 徐来送两人到了吴淞口码头,一直沉默的高宗武开口道:“你是不是徐老爷子的那位独生子?” 这话一出,旁边捂着伤口的梅思平一脸惊愕地看向徐来:“徐老爷子在国军时,那可是两袖清风的人物,他儿子不至于” “不错,我就是你们口中徐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徐来从跟随而来的钟良手里接过两个行李箱递到两人面前:“可人各有志,对?” “也~对!”客轮眼见要开了,梅思平他也不想再费神去想徐来到底是不是徐老爷子的独生子,这年头保命要紧,好奇心太重要不得的。 高宗武虽心有不甘,但在别人的地盘上,也只能是接过行李箱,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的上海为要 “来哥,就这样放他们俩走?”钟良盯着两人上船的背影,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沧海横流,他们两个宵小,不值得我们费力,以免节外生枝,到时自有天收的!”徐来见上船的两人又回头对自己这边挥着手,本来冷峻的脸上瞬间转换了一种和煦的表情,也抬手对着两人招手,示意他们赶紧上船 “来哥,你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钟良盯着徐来看了老久,又揉了揉眼睛摇摇头。 “叭”的一下,钟良的头上就挨了一下:“以为像你,什么事情都写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 “我刚才表现出了对他们很大的憎恶?”钟良追上早已转身离开的徐来问道。 “你说呢?还好人家没注意。”徐来打开车门:“还不上车?有一大堆事等着我们去处理。” 钟良怔愣,他还真不记得还有什么大事,只是来哥说有大事,就一定有大事。 于是他咧嘴一笑,也跟着上了车 吉普车刚驶离吴淞码头,从码头的另一头出来几名黑衣大汉,为首的正是王天木。 他正朝着早已在码头等候多时的艾老板走去。 “老板,徐来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王天木亲眼见来送高宗武和梅思平两人上了船,内心不得不佩服这位自己一直看不起的情报贩子。 “废话!”艾老板面色一沉:“你们赶紧上船,勿必安全护送两人平安回到武汉。” 王天木对上艾老板那双犀利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老板放心,若不能完成任务,天木必提头来见!” “我要你的头做甚?”艾老板掏出蓝格棉布手帕捂住鼻子,又连打了几个喷嚏:“上船!” 王天木只得领命:“那老板多保重!” 看着几人上船后,船缓缓驶离码头,艾老板又捂着鼻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都是些不省心的!” “老板,您这是在说谁呢?”是赵理君,他一个人开车过来的。 “你来了?还挺准时。”艾老板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指着赵理君:“我们去车里谈。” 赵理君可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二话不说就替艾老板开了车门,将手挡在车框上:“小心碰到。” 艾老板眉头一挑就上了赵理君的车,只待赵理君开到码头僻静处,就命令他停下:“就在这里说。” “根据内线消息,日本最高层拟定三月二十八日在南京成立所谓的“伪中华民国维持政府”。” “阿啾!”艾老板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就连一惯长袖善舞的赵理君也忍不住扭头避开。 车内的两人长时间的沉默,他们都知道这消息一旦发回重庆最高层那里,将会引起多大地震动。 “理君,他们想在南京搞个伪政权,我们就在那天安排一下,给他们一个惊喜。”艾老板低沉着声音说道。 “老板,您想要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还请明示。”这赵理君果然是个眼眨眉毛动的角色。 “我们国军三月二十九日在武汉召开临时全国代表大会,那是肯定得赶在之前给我们领|袖送一份大礼。”艾老板似乎早有算计。 送大礼?赵理君虽心中疑惑,但还是一副聆听艾老板教诲的样子。 见赵理君没追问,艾老板也不以为然:“这趟恐怕要辛苦你跑趟天津,和陈站长一起去北平汇合,找到毛站长和分社的齐社长。” “去北平?”赵理君隐隐猜到了艾老板要给领袖一份什么大礼了:“声东击西?” “不错!理君还是一点就透。”艾老板不得不佩服他的敏锐:“北平没有我们的行动组,只能派最近的天津行动组执行此次刺杀任务。” 当赵理君接过艾老板递过来的计划书看了一遍后,终于证实了自己刚才的猜想:“老板放心,理君此去定全力配合他们完成此次刺杀任务,绝不给二处,给领|袖丢脸!” 原来这个计划就是暗杀日本人在北平扶植的“伪临时政府”行政院长王克敏。 “这份计划默背于心后,立即销毁!”艾老板推开车门准备下去。 “老板?这上面信息是谁提供的?”赵理君明知问这个是忌讳,但还是问出了口。 因为他觉得能搞到这样一份王克敏详尽行踪绝密情报的人,是一个非常可怕地存在。 对于这样人地存在,实在是对自己一种隐形威胁,如果艾老板能如实相告,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他忘记了眼前这位艾老板可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和蔼可亲。 “你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艾老板回头瞪了他一下,那一眼充满了震慑。 不待赵理君反应过来,艾老板早已下去将车门“砰”的一声猛地关上,仿佛这就是对他最好的回答 第466章 先灭口再嫁祸 上海宝山路。 岩井公馆。 吉普车疾驰而入。 赵子悦捧着一摞文件正要去政治部给徐来送去,见徐来和钟良下了车,便迎了上去,将文件往钟良手里一放:“真巧,我正好少跑一趟。” 钟良抱住那一大摞文件,侧脸望了望徐来。 “你看我做什么。”徐来推了他一把:“还不送上去。” 钟良嘟囔着一句:“就知道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外人。” 他还在磨磨唧唧时,徐来已经扔下他早就上了楼。 钟良看了看赵子悦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徐来的背影:“嘿,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在这时候,已经上了楼的徐来转头盯了钟良一眼,钟良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跟着上了楼 办公室内。 “背后议论长官,你知道要受罚的吗?”徐来板着脸敲着桌子,示意他放下手中的那摞文件。 “来哥,我可什么都没说。”钟良放下文件就想走。 “先关上门。”徐来在他即将踏出办公室门的那一瞬间,突然说道。 没办法,钟良只得关好门,转身走到办公桌前:“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罚?是得好好罚。”徐来坐到椅子上,拿起钢笔随意在纸上划拉着。 钟良急了:“罚就罚,还要贴告示?” “你想多了。”徐来放下钢笔:“我是想问你这些天去本田纱厂那边送反季蔬菜,情况怎么样?” 钟良一听徐来终于问起了这事:“来哥,是不是准备行动?” “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徐来微皱眉头。 “挺顺利的。不过给日本海军军火库送反季蔬菜时,都只能放在门口,从不肯让我进去。”钟良还是心有不甘:“可如果以本田纱厂为爆破点,那么能不能引爆隔壁的军火库,那也最多只有四成把握。” “呵,现在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徐来拿着钢笔点了点办公桌上的白纸:“钟良,好饭不怕晚,你还得耐着性子继续送几个月的蔬菜。” 还得送几个月?钟良一头雾水,不是说有大事相商,难道这就是来哥所说的大事? 钟良那一阵白一阵黑的脸色,徐来哪能注意不到? “只要到了夏季,这天干物燥的,就是不小心引燃了军火库,那也只是天灾,而绝不是人祸~”徐来不得不跟他说得通透些:“明白了吗?” 明白?钟良拍着自己的脑袋瓜子,想了片刻,终于想通了一些:“来哥,你的意思是” “一切尽在不言中。”徐来制止他再说下去。 “呃,来哥,你怎么” “还废话?没什么事了,出去!” 钟良虽不明白徐来为什么突然阻止自己再说下去,但还是听他的话,打开门后,却看见松本站在门外。 “挨骂了?”松本见钟良似乎不高兴,就随口一问。 “松本君,不兴你这样当面拆我的台。”徐来站起来挥手让钟良先走,然后走到松本面前笑道:“好了,现在你就是想拆我的台也拆不了啰。” “徐桑,我是来提醒你的,这次影佐将军和井上日昭他们在岩井君面前丢尽了颜面,回去也定会受到他们顶头上司的斥责,你就自求多福。” 松本这番话听得出是发自肺腑之言,徐来知道这时候该是表表自己心迹的时候,便转身指了指悬挂于墙上的字幅:“松本君,你看岩井公馆的每个房间内都挂有一幅我自己亲自题写的“忠诚”两字。” 松本抬头又看了看:“这“忠诚”二字,徐桑真是写得如行云流水。” “我的忠诚没别的,就只是报答岩井君对我在日本的帮扶之意,以及现如今的知遇之恩而已。”面对松本地夸赞,徐来神情自若地回答:“其他的,我不做多想。” 松本一下子看徐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难怪岩井君会如此器重于你,你还真是投桃报李之人。” “这也是我份内事情。”徐来知道在这节骨眼上,自己不能流露出一点不悦的情绪在里面。 “我来是想请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川木三郎。” 川木三郎?徐来这刚回岩井公馆,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等着他去解决:“他伤势不要紧?” “都是皮外伤,不过他也是因为那把弹弓引起塔尾他们那帮浪人的怀疑。”松本迟疑一下,想说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徐来总算明白了松本来的目的。 “是的,他与井手在日本时就有过节,说不定真是他干的。”松本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松本,你有想过没有,就算查出真是川木干的,那到时丢的是谁的颜面?又牵扯到哪些人的身上?”徐来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大,相信岩井英一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这次他一定要井上日昭那些日本浪人吃个哑亏。 这?松本还真没想到这一层:“那我” “去看川木可以,可你看我桌子上这积压的一大堆文件?要是我还不批阅完,我今晚就连觉都没办法睡,哎~”徐来无奈摇头:“川木那里等他痊愈出院,我们再去调查也不迟。” “还是徐桑想得周到。”松本点头表示赞同 打发走松本后,徐来又叫魏华上来 深夜,虹口医院。 病房里的川木三郎睡得正沉。 一道黑影从走廊尽头走到川木三郎所在的病房外。 只见他掏出一把折叠刀,几下就撬开了病房的门。 借着月光,那黑影没有犹豫,直接摸到了病床身边 第467章 陷害 那黑影摸到病床旁边,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川木三郎,迅速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空针剂,一只手将针剂里的大量空气迅速推入川木三郎手腕静脉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用枕头死死地捂住川木三郎的嘴。 睡梦中的川木三郎剧烈挣扎着,无奈被那黑影牢牢控制住,没过多久便全身僵直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了呼吸。 那黑影将枕头重新归位,又仔细收拾了一下现场,这才打开门,溜去了另一间病房 而另一间病床里躺着的正是被包成“木乃伊”的塔尾。 熟睡的塔尾似乎是被尿给憋醒的,他双脚无意识地蹬了蹬,只得揉了揉眼睛,猛地起床,趿上鞋子准备开门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谁知黑暗中,门边突然伸出一只拿着帕子的手,将他的嘴牢牢捂住,直至他吸入帕子上的迷药而软软倒下。 接着那只手的主人才将迷晕的塔尾扛进川木三郎的病房里。 然后黑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特制弹弓塞进他的怀里,再将刚才给川木三郎打针的针筒让塔尾握在手中 做完这一切后,那黑影这才从医院后面围墙内攀沿垂下来的绳索翻墙而出 直至天色微亮,塔尾才在川木三郎的病房悠悠转醒。 他刚睁开眼睛,撑着手肘刚爬起来,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正是前来探望川木三郎的麻田一郎。 这下迷迷瞪瞪的塔尾却被麻田一郎吓了一跳。 而麻田一郎显然也被站在病床前的塔尾给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这”塔尾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针管一看:“这是怎么回事?” 麻田一郎的视线又往上移,他看到病床上的川木三郎脸色乌青,嘴角流血,便在踹了塔尾一脚后,冲到病床边一探川木三郎的鼻息,自然是没有了呼吸 “来人!将塔尾给拿下!”麻田一郎咆哮着瞪着杵在病床边的塔尾:“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浪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就是帝国的败类!” 说话间,从外面冲进来几人,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塔尾押至墙角。 “啪嗒”一下,挣扎中,从塔尾身上掉下来一个折叠状的金属块状物体。 麻田一郎皱眉,弯腰拾起来一看:是一把特制的金属弹弓,上面还配有一个小巧玲珑的瞄准镜。 这玩意看起来还真挺别致的。 可一旁被众人押着的塔尾见了,却马上吓得变了脸色:“这这东西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川木三郎的惨死已经把麻田一郎惹得是勃然大怒,方寸已乱。 他顺手将手中特制金属弹弓狠狠砸在塔尾脑袋上:“如今人赃并获,你就是有一百张嘴也狡辩不了这个事实!” 塔尾痛得一时眯着的眼神由困惑变成了愤怒,再成了绝望:“麻田君,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 他猛烈地挣扎着,想要挣脱这些人地束缚,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只能任由麻田一郎的手下将自己禁锢在墙角 很快,川木三郎的死引起了岩井英一的高度重视。 他在接到麻田一郎打过来电话后,第一时间通知徐来等人赶去虹口医院。 这还得了!敢在医院公然动手杀害川木三郎泄私愤就算了,还想将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 这不是明着打他岩井英一的脸吗? 这次还不抓住机会严惩这些军部走狗,那么自己以后在上海滩也不用混,直接夹着尾巴回日本本土种地! 一想到这里,岩井英一更生气了,拿起电话给三浦三郎打了个电话:“三浦将军,你养的好鹰犬!亮爪牙都亮到医院来了,真是想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摸头不知尾的三浦三郎本来在和下属谈论宪兵司令部日后的一些部署,一通电话接下来,他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岩井君,我人还在总部大楼,怎么就” “井上日昭他们不是跟你三浦将军走得很近?”岩井英一没好气地提醒他。 井上日昭?他又招惹了岩井英一? 三浦三郎挥手让他办公室里众属下退出去:“岩井君,是不是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岩井英一电话一哐当,便去了虹口医院 而只听到话筒忙音的三浦三郎也不敢怠慢,索性挂掉电话后,马上又给井上日昭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去虹口医院去了解此事原委 三浦三郎对这事,他是相信以井上日昭的能力,是可以处理稳妥的。 可接下来事态发展,却超出了所有人预期 当徐来和松本赶到虹口医院病房门口时,只见里面已经有伪警察在勘探现场。 两人也不好再进去给伪警察们添乱,松本也只是拉着一脸怒气的麻田一郎在病房走廊尽头了解一些情况。 麻田一郎便将也在虹口医院住院的塔尾利用针剂静脉注射大量空气害死川木三郎,并想将一把特制金属弹弓也塞给川木三郎身上,以期嫁祸给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塔尾好深好狠的心计。”松本皱眉愤恨道:“这样的人就该死!” “可是为什么他会等着让麻田君发现,这也不合常理。”徐来说出了自己地疑惑。 “这是因为我去得早。”麻田一郎是天刚蒙蒙亮就到了虹口医院:“川木三郎昨天说想吃朱记的生煎包,这不得早点去排队。” 两人这才留意到麻田一郎手中捧着的牛皮纸袋,那里面装着不正是朱记的生煎包? 徐来这才点点头:“难怪,这塔尾也胆子也太大了。” “徐桑,你也认为这只是塔尾的个人行为?”麻田一郎怀疑道。 “这这个可还真不好说,一切还是以警局出具的结论为准。”徐来看到井上日昭带着众日本浪人朝走廊这边过来,便不好再火上浇油 第468章 按规矩办 井上日昭只是瞥了一眼押至角落里的塔尾。 塔尾见他来了,那还不得拼命挣扎着往井上日昭方向靠? 可井上日昭只是问了问刚验完川木三郎尸体的伪警察几句。 那伪警察面露难色地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周宇:“周副局长,这” “实话实说。“周宇一大清早就被马伪警察局长诓到这里办案,心情本就极不美丽,一脸惨白的井上日昭又虎视眈眈地盯住自己手下,他头就更痛了。 那伪警察只得将刚刚记录一些关于川木三郎死亡资料告诉井上日昭:“死者是因静脉血管被人强制注射了大量空气,造成了急性肺血栓而死亡。” “能说详细点吗?”井上日昭手杖一顿,用恳求地语气再次问道。 “可以。”周宇拿过那伪警察手中的文件夹:“就是说进入静脉血管的空气,它随着血液流动至死者右心房及右心室,并可进入肺动脉,以致死者生前出现憋气,呼吸困难等症状,严重堵塞肺动脉。由于肺动脉被空气占据,血液无法流通,导致肺脏缺血,缺氧,急性呼吸衰竭,最终死亡” “哟,到底是高材生,讲出来的话都不一样。”是马伪警察局长,他还真是卡着点来的 周宇尬笑着又将文件夹递还给身旁的伪警察:“去叫几个人将尸体运回警局冰库存放。” “马局长,幸会幸会。”井上日昭伸手。 马伪警察局长看了一眼门外的麻田一郎和徐来就要进来了,只是指尖碰了碰井上日昭的手指:“井上先生不必多礼,我们会本着公正公平的原则来办事的。周副局长,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马局长一贯公正廉洁。”周宇这话还不是张口就来。 “好一个公正廉洁!”是麻田一郎,他示意让自己手下将塔尾押回去。 “慢着。”井上日昭倏地抽出手杖里的刺棍拦住麻田一郎手下的去路:“这人应该是送往警察局。” “警察局?”麻田一郎笑了,他对身边跟着进来的徐来问道:“徐桑,是有这个规矩?” “是是有?还是没有?”徐来只得给周宇使了个眼色。 周宇赶紧上前将井上日昭隔开。 面对井上日昭那明晃晃的刺棍,周宇稍做退后,又因紧张而咽了一下口水:“井上先生,麻田君,要不川木三郎的尸体和塔尾我们一同带回警局?” “不行!” “不行!” 这两人总算是统一了一回。 只不过两人反对理由是不尽相同的。 “塔尾我要带回去。” “川木的尸体和凶手我都要带回,要不我就有负岩井总领事,有负枉死的同僚!” 看着井上日昭和麻田一郎针锋相对,周宇下意识地退至马伪警察局长身边:“局长,您看这” “官大一级压死人。”马警察局长手一摊,好像这事与他无关:“不,是官大半级也压死人。” 这话噎得不仅周宇无话可接,也让井上日昭露出了少有地难堪 气氛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徐来只得硬着头皮打着圆场:“麻田君,井上先生,我们还是得秉公处理。” 麻田一郎眼光微闪:“徐桑,你胳膊肘往外拐,自己就不痛?” “这哪里的话。”徐来又转头看向井上日昭:“我们都是为了大东亚共荣,何必让警察局难做?” “哼!”麻田一郎还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马局长,人都由你带回。不过要是再出现什么意外,你这局长地就当到头了!”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马伪警察局长这次可算是彻底明了这其中的含义。 可明面上的他,还是不得不卑躬屈膝:“麻田君,井上先生,两位放心,这是我职责所在,定能查出真相。” 井上日昭也见好就收,只要人不让麻田一郎带走,他就有办法保住塔尾的命。 可他的如意算盘,麻田一郎又何尝不知道。 “慢着。”是岩井英一赶来了,他沉着脸盯着井上日昭:“如果调查证实一切是塔尾所为,那你井上先生该如何是好!” “我的属下,我心里有数。”井上日昭此时也不想同岩井英一做无谓地争论。 “好一个心里有数!” 岩井英一冷笑出声:“我只怕是心里有鬼!” 徐来和周宇对望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后出了病房门 “老同学,这都是什么事?”周宇急得团团转。 “你操的什么心,有里面的马局长给你顶着,砸不到你头上的。”徐来裤兜里掏出一盒老刀牌香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后,才缓缓吐出来 接下来事情就如徐来所预料的一样,尸体和人都带回了伪警察局 是夜,徐来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再次路过汤记裁缝店时,他还是踌躇不前 就在刚刚,徐来通过岩井公馆情报渠道获悉:国军与日军的滕县之战,国军军队以七千之兵对付装备精良的数万之众日本士兵,从二月底,奋战至三月十七日,就是昨日。 守城的国军一二二师师长王铭章殉国,阻止日军南下,延缓了日军南侵的脚步,为调集军队守卫台儿庄的战略部署赢得了时间 喜半掺忧的徐来一时也不知道向谁倾诉,只得在这深夜里,对着清风明月一路走去,直到街道的尽头 “先生,坐不坐黄包车?”徐来身后赶上来一个拉黄包车的车夫,熟悉的声音。 是他!是乔装成车夫的汤先生。 徐来嘴唇一扯,还是上了这辆黄包车 汤先生拉着黄包车走至一处小巷,在确定四周安全后,才停下来:“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徐来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憋屈得慌。” 汤先生摘下戴在头上的毡帽:“我知道,也明白。只是纪律不是摆设。” 徐来又掏出一根烟点燃:“日本军部在获悉日军在占领滕县后,他们骄狂之极,尽其所有,准备赶赴台儿庄。他们兵力约四万余人,坦克七八十辆,山野炮和重门炮百余门,并准备以大批飞机助战” 说到这里,徐来眼眶有着不一样地伤感 第469章 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吗 看着徐来阴郁着一张脸,汤先生又将毡帽戴上,拉着黄包车就往前面跑 “老汤,你给我停下来!”徐来身体向前倾,双手拍打着黄包车上两边的扶手。 直到汤先生拉着黄包车到了黄浦江畔才停下来:“再过半个钟头就要宵禁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老汤,还有个重要消息是关于延安的。”徐来下了黄包车,走到江边迎风而立,月光照得江上波光潋滟,附近租界那边舞厅酒店依旧是华灯初上,倒映在江里,却也是一片繁华景致 “是有人要叛逃。”汤先生仿佛早就知道。 徐来回过头来看着汤先生,眼神充满了疑惑。 “我们另一条线同志提供的消息。”汤先生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地惊讶:“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位置特殊,没有大事,我们就不用见面。” 徐来想问那人是谁,可是他也知道汤先生不会告诉他的。 “那打入延安的那位国军王牌特工查出来没有?”徐来最关心地就是这事。 “没有。”汤先生黯然道:“不过我们也采取了相应地措施:凡是三七年以后到延安的同志,都要经过严格筛查,才能允许委以在延安高层身边任职。” 徐来明白延安高层这样做的目的:这样才能保证延安最核心的高层圈子,不会被外来势力渗透进去。 可是那人既然能被艾老板委以重任,想必也不会是个无脑小角色。 汤先生看出了徐来地担心:“你必须沉下心来,进一步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并专注于日方地动向,不要把自己地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需不需要我查出那位要叛逃的人是谁?”徐来还是不放心。 “嗯,人各有志,他一定要背叛党,背叛自己曾经的信仰,我们也阻止不了。” 汤先生的话使徐来明白了延安高层对此事的态度,也不再追问下去:“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回去。” 汤先生示意他上黄包车。 徐来觉得不妥:“还是我来拉你。” 汤先生抖了抖身上的破衣烂裳,又指了指穿得西装革履的徐来:“我们俩这身行头,你说谁合适拉黄包车?” 徐来不得不妥协。 汤先生缓步拉着黄包车:“你上次留信说国军外交官高宗武与日本方面来往密切,这事你以后还是得盯紧些。” “国军内部人事浮动,我看他们的汪先生对总裁这个位置念念不忘。” 徐来的言外之意汤先生也是明白的:“他与国军领丨袖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我看汪先生此次如果不能当选总裁一职,那依着他那孤傲的性子,恐怕会被日本人所利用。” “这也是自己个人的选择,在民族大义面前,这些个人荣辱都不能放下,那他必定也是无用之人。”徐来摇头说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地看法。 汤先生脚步不由一顿,回过头来看着徐来:“这也不能成为你违反纪律的理由。” “我下次注意。”徐来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睛。 “你心知肚明我说什么。”汤先生其实说的不是徐来这次贸然接头,而是指他擅自开赌馆一事。 “咳~老汤”徐来又何尝不知道党的纪律:“我还是那句话,我会一人承担。” “你一人承担,你怎么一人承担?”汤先生皱眉:“你就不怕秋后算账?” “怕?”徐来唇角微微上扬:“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秋后算账?老汤,怕死我就不当共产党了。” 老汤无奈,只得加快速度,拉着黄包车到了他吉普车停放的地方:“下去!” “嘿,这倔老头还真生气了?”徐来只得下了黄包车,又上前搂住汤先生的肩膀:“要不你给我想个办法解决经费?” “你!还说我倔,我看你才是个倔猢狲!”汤先生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就是徐来挖空心思到处想方设法筹措来的资金,填补了上海地下党的大部分经费。 可是原则问题,他身为徐来单线领导人,该说的还是得说,只不过汤先生也早就做好打算,如果延安高层问责下来,汤先生他一人承担这个后果,绝不牵连到徐来身上 此时的徐来见汤先生冷着一张脸:“汤先生,我所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为我自己的,我经受得起组织的审查。” 汤先生把头别过去,硬着喉咙说道:“党内有些同志对我们潜伏人员是有些误解的” “汤先生,我不怕任何人误解。只要中国不亡国,任何代价我都承受得起。”徐来想起了十年前伍豪同志讲的那番话,如今都言犹在耳: “成为潜伏人员,就意味着你不仅要与敌人虚以委蛇,还必须承受自己同志的质疑,更有时会披着这层汉奸的皮而不明不白地牺牲你都做得到吗?” 思及至此,徐来心中就释然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汤先生这话似是对徐来说的,也似是对自己说的 红旗到底能打多久?当时的共产党人都不知道,所以才有了身为中国共产党创始人的张国焘先是公然另立中央,然后又准备私逃叛党投靠国军,在历史的舞台上,上演了一幕“中共缔造者反对中共”的丑剧! 此时的张国焘正同潜伏在延安的国军王牌特工密谋着出逃计划 深夜,徐来才回家。 当他拾级而上,抬头便发现窗户开着 她这是在担心,还是监视? 徐来揉了揉眼睛,开门进去。 “回来了?” “回来了。” 两人一时无语,只有客厅厅里的铜制水晶吊灯亮晃晃的。 “明天苏市长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酒会,你去不去?”赵子悦掂了掂手中红色烫金请柬。 “不去。”徐来松了松袖口,又解开领带,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 “胃不舒服?”赵子悦从唱片机下面的瓷罐里拿出一些陈皮和甘草,放进茶杯里,将暖水瓶拧开倒了些热水,然后才将杯盖盖严实闷着。 此时徐来已是疲态尽显:“子悦,不用管我,你早些去休息。” “等下喝了这个。”赵子悦摇了摇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见徐来只是闭目点头,她也只得放缓脚步去了自己的卧房 第470章 隔岸观火 虹口区,梅花堂内。 三楼的影佐贞昭正在听犬养健的汇报。 “将军,现在警局为了塔尾谋杀嫁祸川木三郎一案正闹得不可开交。” “那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影佐贞昭心里高兴极了,他们两方斗着,自己正好腾出手来办大事。 “要说塔尾杀川木三郎,我是不信的。”犬养健微缩着眼睛,神情严肃。 影佐贞昭欣慰地点点头:“不错,这事没这么简单。不过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搞到国军即将在武汉召开的会议上,第一时间搞到他们的开会内容和确切的选举结果。” “这件事梦子去是最合适,只不过” “只不过她已经上了国军那边黑名单了,是吗?”影佐贞昭何尝不知道自从国军出了黄浚这个叛徒后,对川岛梦子这个日本女间谍已经是恨之入骨,那是欲先除之而后快。 如果在这节骨眼上,再次派她去武汉,那无异于将她架在炭火上烤,油锅里炸 “将军,这次国军方面的安保措施定是十分严密,我怕“犬养健也是担心自己的小师妹。 “为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繁荣昌盛,就是奉献自己的生命又有何憾!”影佐贞昭转身就抽出搁置在刀架上的倭刀。 倭刀在一瞬间就架在犬养健脖子上。 而犬养健却面不改色:“将军,我犬养健不怕死,可我就这么上一个小师妹,要不您让我。拜托了!” 影佐贞昭手中倭刀一翻,已然是刀背对着犬养健的脖子 “将军,师兄,你们这是“川岛梦子进来时就看到这奇怪的一幕 影佐贞昭顺势用刀背拍了拍犬养健的脖子,然后才撤下倭刀背过去收刀入鞘:“梦子,你来得正好,这几天你准备准备去武汉的事宜。” 去武汉?川岛梦子这才明白影佐贞昭这么着急找自己来。 可一看犬养健欲言又止,她不得不开口道:“将军,师兄放心,梦子保证完成任务。” “梦子,这次去武汉可不比上次。”犬养健的担心不无道理,国军高层齐聚武汉,那安保级别不是一般的高。 川岛梦子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这样,那梅花堂无异于自断一臂,再要找一个像川岛梦子这样可以维系国军中亲日分子的特工,那真的是难上加难 可如果梅花堂这次不能搞到一手情报,那日本参谋本部不但会问责梅花堂,还会招来梅花堂的灭顶之灾 这也是影佐贞昭不想看到的。 “将军,师兄,你们不必太过担心,中国不是有句俗话:置死地而后生!”川岛梦子一脸的坚定 徐公馆。 川岛梦子拎着一大盒东西进来。 程妈正在客厅擦拭茶几,见她进来,手里还拎着东西:“梦子小姐,你这是” “我这几天不能陪您了,这些都是日常用品。”川岛梦子平时只要有空就往程妈这边跑:“哎,白小姐呢?” “她呀,刚去菜市场,说是买五花肉,要我做红烧肉呢。”程妈知道白婷就馋这口。 “哦。”川岛梦子也只是随口一问,这些天她与白婷相处不错,就是白婷同程妈同出同归的,这就让川岛梦子一时不能从程妈身上探听到徐来的一些过往。 而程海自从川岛梦子经常来徐公馆,他为了避开她,每天也是早出晚归,刻意错开时间。 可今天程海忘记拿东西,只得又折了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川岛梦子和自家姆妈聊天,他本想又退出去,却被程妈看到:“程海,你怎么了?梦子小姐来了,你还不赶紧给她泡茶去?” 程海看着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姆妈,心中的酸楚一下子溢了出来:“姆妈,我忘记拿东西了,赶时间” 看着程海去了卧室拿东西,川岛梦子却微微一笑:“程妈,我就是来看看您的。” “这个臭小子,回头看我不骂他!”不明就里的程妈拉住她的手:“以后有空就来,不要老拿东西。” “嗯~”川岛梦子点头,她看了看客厅墙上的铜制挂钟:“我得走了。” 这时程海也拿了东西出来。 “程海,你顺路送送她。”程妈见程海又急冲冲地出去,把川岛梦子简直当空气一样。 “不顺路。”程海下意识的回头瞟了一眼川岛梦子,又扭头出去 川岛梦子只得急急赶上他:“程海,我这几天忙,可能也有可能” “你这些话还是留着诓骗那些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们。”程海出言讥讽道。 “你”川岛梦子脸色变了变:“你就这么怕我?” “我怕你?”程海被她这样一激,立刻折回来面对着她:“你到底想怎样?你不知道我一直避开你,就是不想搭理你!” “好!那么今日你陪我喝次咖啡,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了。”川岛梦子眼神闪烁不定的看着他… “你说话算话。”程海攥紧手掌 红磨坊咖啡厅,川岛梦子点了两杯咖啡,服务生很快就端了过来。 程海将咖啡杯移了移,又用勺子搅了搅,才端起来闻了闻,还是了放下。 “怎么?不喜欢这个口味的。”川岛梦子伸手端过他面前的咖啡:“要不,你喝我的这杯?” “不,我还是喝我的这杯。”程海又拿过她手中端着的咖啡。 川岛梦子只是微弯唇角:“怕我下毒?” 程海只是瞪了她一眼,仰头喝了自己手中的这杯咖啡 川岛梦子见他喝完了咖啡,又莞尔一笑:“感觉怎样?” “一杯咖啡而已。”程海站起来:“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希望你说话算话。” “那是当然。”川岛梦子脸上的笑意更深 “你在咖啡里放了什么东西。”程海觉得头有些晕眩,有一股燥热从下面直逼胸腔 川岛梦子不急不忙地喝完了自己面前的咖啡:“我刚才要你喝我这杯,是你自己偏要喝自己这杯的” 程海此时的视线来越模糊,而川岛梦子已经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程海,你只是累了,来,我扶你上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红磨坊楼上的客房里,川岛梦了将程海扶到了欧式大床上。 看着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程海,川岛梦子眼神愈发的柔和:“程海,这次之后,也许我永远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你不要过来。”随着药效地挥发,程海只觉口干舌燥,看着越靠越近的川岛梦子,竟然一时无法抵挡 “男人总是口是心非的。”川岛梦子抚摸着他涨红的脸庞:“程海,不要有什么顾虑,以后我保证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了。” 程海摇头避让着:“你给我滚!” “滚?”川岛梦子不禁仰头大笑:“等下恐怕是你滚。” 说完,她几乎近似疯狂地堵上他的嘴唇。 程海只觉口腔一阵湿润,再加上药效的作用,竟紧紧抱住了她 那张欧式大床上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过后,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良久,程海才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着未着寸缕的川岛梦子,此时的她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他忍不住伸手抚摸她额头的碎发,可就在触摸到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摸到了一块烫手的山芋似的,又猛地缩了回来 慌乱的他胡乱穿上衣服,想悄悄地出去 可是突然抱住他的那温香软玉,使他背部一僵:“放手。” 可那声音去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川岛梦子用力扳过他的头,直视着他,踮起脚尖再次堵住他想开口拒绝的嘴。 直至她自己都感觉到窒息时才松开,又移到他耳边,轻轻吹着气,弄得他耳朵痒痒的:“一次也是错,再来一次又何妨?” 程海被她这么一激,立刻反客为主。 川岛梦子一吃痛,眼里竟然泛着泪花,两条白嫩的胳膊攀上程海的脖子,程海心尖都颤栗起来,忍不住地回应着她的热切,直到充满整个身心 第471章 审讯(一)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徐来脸上时,他才感觉到有点暖意… 想清静一下的他,到了岩井公馆就一直待在办公室里没出来 “徐桑,程海今天没来上班。”是松本。 原本闭目养神的徐来不得不强打起来精神:“他请假没有。” “就是昨天跟他约好了,今天去警局的。”松本不想小胖子原时信跟着去,嫌他太吵。 徐来可没想到这么多:“你换个人陪你去不就得了。” “算了,那还不如我一个人去。”松本还是不甘心:“要不徐桑,你帮我打个电话回去问问。” 徐来没办法拒绝一个皇亲国戚的要求,只得勉强打了个电话去徐公馆:“程妈,麻烦叫下程海接下电话。” “他一大早就和梦子小姐出去了。”电话那头的程妈笑着说道,眼角还时不时的看了看厨房门口,白婷正在帮忙摘菜 跟川岛梦子一起? 徐来皱眉瞟了一眼旁边的松本,对他摇了摇头。 松本也觉得奇怪:“他不是不理睬梦子小姐了的吗?怎么又” 徐来赶紧捂住话筒,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再松开话筒:“程妈,也没什么事,他等下就来了。” 挂掉电话,徐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提提神:“松本,还是我陪你去趟。” 松本听他一这说,当然求之不得:“徐桑,这几天你也辛苦了,要不” “少废话。”徐来猛吸了一口烟后,又将烟头按灭在玻璃烟灰缸里 直到徐来和松本赶去了伪警察局,程海才赶到岩井公馆。 正好碰到原时信从武装部大楼下来:“程桑,你怎么今天这个时候来,松本都找你好久了。” “哦,那他人在哪里?” “这不你没来,他叫上徐桑出去有一段时间了。” 原时信的话音刚落,程海就忙不迭地转身出去拦了一辆黄包车,直奔伪警察局而去 松本此去伪警察局,也只是想施压领回川木三郎的遗体。 可到了那里才知道井上日昭早就派人盯在伪警察局门外。 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及时报告给井上日昭。 看来井上日昭是同岩井总领事杠上了。 停好吉普车,徐来和松本便旁若无人地进了伪警察局。 门口的警卫也不敢拦他们,他们隐约也知道松本特殊身份,只是没言明罢了。 正端着茶杯去审讯室的周宇,一见徐来两人朝自己走来,马上停住脚步:“二位,还没审呢。” “没审更好。”徐来打了个哈欠,侧目和松本对望了一眼:“我们只旁听,不干涉你们审案子。” “你这么个大忙人,还来管这些小事,真是难得。”周宇脸上是堆着笑,从嘴里出来的话可就没那么好听。 “你一副局长都亲力亲为,我们又怎能辜负岩井总领事的嘱托?”松本不痛不痒地回敬过去。 “松本君,您请。”周宇在日本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奴颜婢膝样。 这看在徐来眼里,不由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伪警察局的审迅室里。 塔尾早就坐在审讯桌前,正等着审讯人员的到来。 周宇将徐来和松本安排在隔壁的观察室里,那里有一整面单反玻璃供两人看着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那我就先失陪了。”周宇招呼上几名伪警察去了审讯室 “你为什么出现在川木三郎的病房?”坐在周宇左边的伪警察问道。 塔尾嘴唇轻扯:“审问不是应该先问姓名年龄什么的吗?” 坐在周宇左边的伪警察有些不耐烦了,手中的记事本拍了拍审讯桌,那力度不轻重的:“现在你是嫌疑人,还是我是嫌疑人?!” 塔尾眼睛始终盯着坐在正中间的周宇。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那不耐烦的伪警察显然被塔尾那不屑的态度给惹毛了:“赶紧说!为什么一大清早在死者的病房里!” 见塔尾还是不吭声,那伪警察从抽屉里拿出一管针剂和那把特制的弹弓,“啪”的一下放在审讯桌上:“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不说,这些也可以定你的罪!” 塔尾这才从鼻孔里轻哼出声:“既然事实都清楚了,那你们还审什么,直接定罪,也省了你们审讯的时间不是?” 周宇见势不妙,只得对左边那位拍案而起的伪警察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来:“塔尾君,不是我们要为难你,而是这些都是出自你身上,用我们中国人的话怎么说来着?” 周宇似乎不好意思说下去,用眼神示意左边那位伪警察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用我们中国人的俗话说来就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它不是“屎”也是“屎”。”这伪警察说起来摇头晃脑的样子,倒把隔壁的松本给逗笑了。 他站在单反玻璃面前,耳朵贴在耳机旁,正听着审讯室里的动静,而徐来没有拿司耳机,也不知道松本在笑什么,只得上前和他并肩站着:“松本君,是不是他招了?” “比招了还更有趣。”松本转身将耳机搁置在办公桌上:“那位警察说你们中国有句俗语:黄泥巴掉进裤裆里,它不是屎也是屎。” 徐来先是一愣,因为他可不知道这句俗话是从何而来:“这个也许是某个地方的俚语。” “不管是俚语还是俗语,有趣,有趣极了。”松本又拿起耳机上前,几乎是趴在单反玻璃前。 “我看你现在这样子,可比刚才那句俗语还有趣得多。”徐来看着审讯室内的情形,知道今天恐怕是审不出什么结果,除非周宇他有胆子动刑,将塔尾屈打成招,逼他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才成。 接下来的一幕,不仅让松本大开眼界,就连徐来也是始料未及。 “你真是鸭子死了嘴巴硬!”那左边伪警察似乎是看不惯塔尾在证据确凿面前,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而一直没开口的右边那伪警察在周宇授意下,去审讯室外面角落里牵了一头白山羊进来 第472章 审讯(二) 这下隔壁观察室里的松本更加好奇了:“徐桑,他们把这白山羊牵进来是什么的干活?!” 徐来只是笑而不语。 松本见他卖起了关子,只得故意出言激他:“徐桑,莫不是你也不知道?”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徐来双手抱胸,透过单反玻璃注视着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正当两人接着往下看时,观察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是程海。 他蓬乱的头发还真像鸡窝。 徐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关门。” 程海依言关上门。 而松本对于程海的到来没多大兴趣,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审讯室里的几人 只见那两名伪警察上前就一左一右押着塔尾绑在刑架上。 然后一名警察又脱掉塔尾的鞋子。 “你们脱我的鞋子干什么?!”塔尾一脸地惊恐。 另一名警察端了一盆绿色糊糊状的草浆过来,将排刷往那盆草浆上用力浸了浸,然后才均匀地涂在塔尾的脚底:“给你刷点好东西。” 这下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塔尾就更加地抗拒,可惜他除了干瞪眼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另一名伪警察牵头那头白山羊过来,让白山羊蹲在塔尾脚边。 塔尾的脚底涂满了白山羊爱吃的草浆,那白山羊先是鼻子伸到他脚板底下闻了闻,又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对于它来讲是美餐的草浆 这下被五花大绑的塔尾感觉脚底板传来一阵阵的瘙痒,他再也忍不住的狂笑起来 而在观察室内看着这神奇一幕的松本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不知道?”程海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是我们汉朝时期发明的一种刑罚。叫“笑刑”。” “笑刑?他那么开心,也算是一种刑罚?”松本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放心,他很快就会瘙痒难耐狂笑不止,如果不及时将那白山羊牵走,他就会缺氧窒息而死。” “这种刑罚就是刺激犯人的中枢神经系统,从而大笑不止,然后造成脑部缺氧”徐来透过单反玻璃看到塔尾已经由狂笑慢慢地变得呼吸急促:“他们再不停手,塔尾恐怕就” “徐桑,你看!他们牵走了白山羊。”松本的指尖触摸到单反玻璃。 徐来微笑着一扬下巴,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审讯室内的周宇还是端坐在审讯桌前:“塔尾,你招还是不招?” “呸!你们这些无耻的支那人!”塔尾因白山羊的离开而稍稍喘匀了气。 “嘴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又臭又硬!”周宇食指和中指并拢一挥。 旁边那名伪警察又牵过来那只白山羊继续舔着塔尾的脚底板。 另一名伪警察则拿着早已拟好的认罪书展示给塔尾看:“签字画押,要不然” “呸!”塔尾还在做垂死挣扎,可没过多久,他再次受到白山养舔他脚底板的刺激而又狂笑不已 “你签还是不签?!“ 塔尾此时已经被折磨得青筋暴起,可大笑声还是从他口中传出来,在整个审讯室内回荡着 两名伪警察就这样让白山羊舔舔停停,精疲力尽的塔尾不得不点头表示愿意认罪签字 “他这就认罪了?“观察室里的松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徐来忍不住泼他的冷水。 松本现在兴奋不已,打开观察室的门就进了审讯室。 他一进去就摸了摸那白山羊的脑袋:“今日你可立了大功。” “咳~”周宇轻咳了一声。 松本这才站直了身体:“周副局长,川木三郎我可以领走了吗?” 周宇掂了掂刚才塔尾签字画押的认罪书,才扭头对着那名伪警察说道:“你带松本先生去冰库。” 松本瞥了一眼还绑在刑架上的塔尾:“那他呢?” “放心,您回去之后,和岩井总领事说一声,我们马局长定会禀公处理。”周宇对松本郑重承诺。 “松本,我们先去接川木三郎回去。”是徐来和程海随后也进了审讯室。 周宇看见徐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我们中国人讲究的是个入土为安。” 松本这才要那伪警察带路,于是几人去了冰库接川木三郎的遗体 而在审迅室里,另一名伪警察擦了一把额头上因紧张而沁出来汗珠:“周副局长,他该怎么办?” “松绑呀!”周宇估摸着徐来几人已经走远,才敢这样命令下属。 “可是如果岩井总领事知道我们没有”那伪警察一反先前的气势汹汹,有点怂样地低着头,不敢再往下说。 “我刚才怎么说的?”周宇刻意压低声音问他。 “你说我们马局长一定会禀公处理的。”那伪警察突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明白了?那还不赶紧给他松绑?”周宇这是暗着把放了塔尾的责任都推到马伪警察局长身上。 “是!”那伪警察赶紧屁颠屁颠地去刑架那边给塔尾松绑,并很客气地解释道:“塔尾先生,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才” 塔尾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根本没能力同他算账,只是指了指墙角旁边的鞋子:“帮我把鞋子拿过来。” 那伪警察毕恭毕敬地拿回鞋子给他上:“您这脚板要不要擦擦?” 塔尾夺过鞋子顺手穿上:“不必了,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那伪警察被碰了一鼻子灰,便也只得退后几步,站在离他较远一点的地方。 而周宇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索性坐在审讯室桌前撑着下巴悠悠开口:“别急,还是等他们走了之后,你们再接着闹。” 塔尾一听,眸光微闪,却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一时索性坐在地上穿着鞋子 第473章 人啊,可别站错队 徐来几人去了伪警局存放尸体的冰库。 “徐桑,你说这审讯也太顺利了?”在冰库门口张望着的松本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别多想了,这白纸黑字的签字画了押,难道他们能翻了天不成?”程海看到进去的伪警察们正将装着川木三郎尸体收敛袋合上:“赶紧的搭把手,抬车上去。” 可就在几人抬着川木三郎的尸体出了警局门口时,正迎面驶来一辆黑色福特车。 这不是井上日昭新近买的车吗? 徐来眼神微闪,先一步去开了自己吉普车的车门:“松本,程海,小心点。” 由于川木三郎的尸体冻了些时辰,手脚都很僵直,两人搬起来还是有些费力,松本手一滑,尸体差点没掉到地上,好在徐来及时托了一把,这才安安稳稳地将川木三郎的尸体放到了后备箱:“上车,尸体再不拖去火化,就真不好闻了。” 这三月的上海,时近中午,太阳正当空,温度急剧上升,松本也知道这事拖不得,赶紧了车 看着徐来几人离开,福特车上的几人才下来。 “井上先生,小心脚下。”先下车的居然是马伪警察局的,他正毕恭毕敬地伸手挡住车框,不让一身笔挺燕尾西服的井上日昭,会因下车抬头撞到车框 井上日昭那苍白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马局长,今日之事,还多亏您高抬贵手。” “这哪里的话?不看僧面那佛面也得看不是?”马伪警察局长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 直到马伪警察局长带着井上日昭进了警局审讯室内,坐在地上刚穿好鞋子的塔尾这才站起来:“井上先生,我真冤枉的。” 井上日昭哪能不知道塔尾没那么傻,会在医院,在自己也住院的情形下,一大清早跑去川木三郎病房里去嫁祸人 “先回去再说。”井上日昭手杖一顿,盯着塔尾那一身的狼狈后,又朝马伪警察局长一伸手。 马伪警察局长赶紧示意周宇拿过认罪书。 一旁的周宇从审讯桌抽屉里拿出认罪书递到井上日昭面前,却被马伪警察局长一把夺过去,然后双手举过顶:“井上先生,还请您在三浦三朗将军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 原来马伪警察局长这次冒着得罪岩井英一的风险,也要保住塔尾的性命,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即将要上任的上海宪兵总司令三浦三郎在暗中命令他这么做,否则局长位置不保都是小事,他这条小命随时会丢才是大事 一想到三浦三郎的威胁,和苏文锡市长对自己地恳求,马伪警察局长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井上日昭将塔尾签字放押的认罪书撕了个粉碎 此时已经站起来的塔尾走到井上日昭面前,恭恭敬敬地一个九十度地鞠躬:“井上先生,我想借你手杖一用。” 井上日昭不置可否,塔尾这才靠近一些,接过他手中的手杖,瞬间抽出里面的刺棍,“哗”的一下就搁在周宇的肩膀上。 吓得周宇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塔尾君,刚才只是演戏给松本他们看” 谁知周宇话音未落,塔尾手中刺棍往一旁的那白山羊一掷,那白山羊身上顿时被刺棍穿了个透心凉,鲜血顺着刺棍穿透伤口流到地上,“嗒嗒”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 可怜那白山羊也只是“咩咩咩”地哀嚎了几声,就一命呜呼了 井上日昭微皱眉头:“塔尾,你把我的刺棍弄脏了!” 塔尾将刺棍从那刚才咽气的白山羊身上拔出来,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竟然用来擦拭沾染了山羊血的金属刺棍 就连一脸谄媚的马伪警察局长脸上,也为之变了变色。 周宇赶紧上前:“塔尾君,这白山羊刚才冒犯了您,要不等下我叫人将它捆了,您带回去,是要剐要吃,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塔尾将金属刺棍收回手杖内归还给井上日昭后,再次转身面对周宇,一双锐利的眼睛审视着他:“你叫周宇?” 周宇微一怔:“我们这些小喽啰名字不值一提。” “很有自知之明,不错。”塔尾有了井上日昭地撑腰,一下子底气十足,人也跋扈起来。 “塔尾,回去。”井上日昭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白绢手帕捂了捂鼻子。 他这一动作尽收马伪警察局长的眼里:“事情圆满,井上先生,您先请。” 井上日昭暼了一眼身旁的塔尾:“塔尾,你还想留在这里过夜?” 塔尾本还想在这些伪警察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可听到井上日昭语气有点不悦,也只得在指了指那只倒地的白山羊:“给我抬到车上去!” 马警察局长又点头哈腰吩咐身旁伪警察们照他的意思去办,自己则跟在井上日昭身后屁颠屁颠送他们出去,唯独把周宇一个人留在审讯室。 周宇也不生气,只是又坐回到审讯桌前,两腿搁在桌上摇着他那双擦得油光锃亮的黑色三节头皮鞋,自言自语着:“人啊,得要学会审时度势,别一站错了队,小命就玩完喽。” 他嘴里念叨个没完,手也没闲着,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份认罪书,迅速放入自己公文包里,这才站起来拍了拍公文包,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黑色伪警服,这才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徐来几人将川木三郎的尸体送去火葬场火化,安排程海折返回伪警察局后,又驱车去了日本领事馆找到岩井英一。 听完松本的汇报,岩井英一唇角微撇,嘴唇边边的小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这事还真是有趣。徐桑,你怎么看?” “警察局那边我刚才还是要程海带了几个人折回那里盯着。”徐来知道事情没表面那么简单,可先前在伪警察局审讯室里,周宇他们审讯塔尾也没有一点徇私舞弊的迹象,只能先盯住他们地动向,以免漏掉点什么 第474章 话说两头 与程海缠绵一夜的川岛梦子,此时乔装成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子,像极了一名小学女教师,她正拎着藤制箱子从汉口码头下船。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下船的人群之中,轮到她接受检查时,那国军士兵瞟了她一眼,闪过一丝惊艳:“证件!” 她拿出李士群早已帮自己准备好证件递给那国军士兵。 那国军士兵仔细核对证件上大头照片:那巧笑倩兮的样子,除了站在面前的女子是戴着黑框眼镜外,和证件上照片那是一模一样。 “我可以走了吗?”川岛梦子干脆取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又往那国军士兵面前凑了凑。 那国军士兵看着约摸不过十八九岁,见女子靠得那么近,耳根一下子红了,极不自然地退后一步:“小姐,你可以通过了。” 川岛梦子拿回证件放入自己的小坤包里:“谢谢。” 随着检查完的人群出了码头,川岛梦子便叫了一辆黄包车去了汉口大酒店。 李士群在酒店早就帮她订好了房间。 同酒店前台沟通过后,川岛梦子便拿了钥匙去了房间休息 国军临时代表大会过两天就要召开,此时的川岛梦子只想好好睡一觉,反正时间尚早,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今日的北平区煤渣胡同有一场暗杀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 当被日寇占领下的南京正在举行日本傀儡政权控制下的“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成立大会时,北平的伪行政院长王克敏已经被国军艾老板派去的手下王天木等人装扮成小贩锁定,正在煤渣胡同守株待兔 下午二时许,王克敏乘坐的汽车经过煤渣胡同。 警备车在前面开道,王克敏乘坐的汽车在其后。 发现目标后,王天木等人立即举枪向汽车后排坐着的人射击。 随着一阵枪声,后排座椅上的人应声就倒在了座位上。 等到前边警备车里的警卫人员回过神来进行还击时,王天木等人并不恋战,马上果断撤退 可事情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得意洋洋的王天木回到上海后,马上去了洋滨泾教堂接头,向艾老板请功请赏时,却被艾老板甩了几个耳光,扔了一份报纸在他脸上:“你都不看报纸的吗?!” 王天木接过报纸一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直至神情狼狈 原来王克敏那天正好邀一名日本顾问山本荣治一起乘车去日本宪兵队喜多诚司令官那里汇报工作,王克敏亲自开车,后座位上的山本荣治当了王克敏的替死鬼 “艾老板,对不起,我真是太背了!”王天木一心想立个大功,在赵理君面前能面上有光。 这下可好,不仅面上无光,里子都给丢尽了。 “哟,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是赵理君,他一身黑色西服,倒也十分低调,正朝着艾老板和王天木这边慢慢走近。 王天木面色不好,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赵副站长你平时不是很忙的吗?怎么今日这么有空?” “你们就别光斗嘴皮子。”艾老板言语中有些不耐烦:“天木这次去,虽没成功,但 还是击毙了一名日本顾问” 王天木看在艾老板的面子上,并没有再怒怼赵理君,只是静静地等着艾老板的吩咐 果不其然,艾老板脸色一正:“你们俩今晚就得回武汉。” “老板,是那边安全工作出了问题吗?”赵理君从艾老板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他的一丝担忧。 艾老板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安保没问题,只是这次召开的临时大会一共举行四天左右,而且会议议程繁多,且分成不同组别,所以会场分别在国立武汉大学珞珈山三处会址。” “参加大会的人员有多少人?”王天木不无担心。 “大概五百左右。”艾老板皱眉:“你们先回去做准备,到了武汉,你们具体负责什么,会有人告诉你们。” 王天木和赵理君走后,艾老板这才转身走到那排法国梧桐树下,靠近其中的一棵梧桐树下:“徐来老弟,我看你就是天生的特工料子。” “怎么了?不高兴了?”躲在大树后的徐来可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听说南京在日本人的扶植下成立了“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 “哼!跳梁小丑而已,他们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艾老板冷笑出声:“徐来老弟,你今日这火急火燎,所为何事?” “艾老板就是通透。”徐来也不藏着掖着了:“最近跟那日本浪人的头头,井上日昭有点过节。” “井上日昭?你是怎么惹到了他的?”艾老板也不料徐来会惹到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我哪有资格能惹他,那还不是他经常在岩井英一面前报经费的假账,被岩井英一当面驳回,这不就”徐来叹了口气又道:“前几天又因为一条人命双方而几乎剑拔弩张。” 艾老板缓和了一下面色:“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派人去给你撑场子?” “那倒不是,只是想劳烦你在上海的情报站,查一下那井上日昭收卖伪警察马局长的证据,最好有物证。”徐来掏出一根烟点燃,来缓解一下当下的压力。 “哦?你想除掉那日本浪人,杀了便是,搞些这个干什么?浪费精力!” “你不帮忙就算了。”徐来转身就要走。 “慢着,难得你有一回求我,这事你放心,我会命令上海的情报站去查,两天,不,一天就够了,一天就给你想要的东西,怎么样?”艾老板也不含糊,他知道要是这次拒绝了徐来地请求,那么以后想要他帮忙就难喽。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好,艾老板难得这么爽快!”徐来笑道:“那我也先给 你一份有用的礼物。” “哦,洗耳恭听!” “川岛梦子已经到了汉口大酒店206号房间。” 第475章 汉口风波(一) 汉口大酒店206房间。 川岛梦子她做了个噩梦,正满头大汗从睡梦中惊醒,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亮了床头灯,才反应过来这是白天。 “啊啾!”打了个喷嚏,捏了捏鼻子,她才趿着拖鞋下了床。 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将自己整个人都扔进了真皮沙发里,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心里却想着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 “咚咚咚!”房间外面有人敲门,川岛梦子警惕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手中的勃朗宁早就拉了枪栓,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门边:“谁?” “小姐,送午餐。”门外年轻男子说话声传到川岛梦子耳朵里,她才惊觉已是中午时分了,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这才将门把旋开,看到外面果然是送餐车,那陌生面孔的服务生正微笑着看着她:“小姐,要不要来点红酒?” 川岛梦子似乎有点疲惫,拿了餐车上那份牛排:“红酒就不必了。” “哦~”那年轻服务生只得稍一点头,推着餐车要去下一个房间,川岛梦子却没有端着牛排回房间,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年轻服务生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年轻服务生放慢了脚步,就在他将要到达隔壁房间敲门时,他却突然将手伸进了餐车底部,摸出了一把早就粘在底部的手枪,对准川岛梦子就是一枪。 川岛梦子似乎早有察觉,她堪堪避开射过来子弹的同时,冲过去将手中那盘牛扒往年轻服务生脸上一盖,然后推过餐车往他身上一撞,再从腰间摸出勃朗宁朝他胸部连开几枪,迸出的殷红鲜血沾染了她一身。 她没丝毫犹豫,又转身跑去了楼梯方向,可她刚刚踏下台阶,后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川岛梦子一咬牙,将心一横,迅速跨上楼梯扶手滑下,没过多久,追赶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下子楼梯间枪声大作,眼看那群人要追上了川岛梦子,却在川岛梦子滑到楼下时,从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将她一把拽住:“跟我走!” 川岛梦子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师兄,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犬养健不放心她,只好悄悄地带了几人跟在她身后到了汉口。 此时的犬养健只是拽着她一路往酒店后门方向跑去 追赶川岛梦子的那几人下了楼,追到酒店大门时,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王站长,她不是一个人吗?怎会有人来接应她?”旁边的一名黑衣礼帽男子对大门外张望着。 “少废话,你带一队人去后门。”那被黑衣礼帽男称为王站长的正是王天木,在得到川岛梦子在汉口酒店206房间,他马上带人过来布置一番,就是想着能活捉川岛梦子 现在出现了意外状况,王天木也是心急如焚,他带着一队人马从酒店大门出去往右拐到后门去,想堵住川岛梦子的去路,没料到居然却扑了个空! “妈的!难道她长了翅膀飞了不成?!”王天木气得抓住身旁一名手下的衣领撒气。 “站长,你看!”那名手下突然看到川岛梦子几人正坐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别克车从他们面前经过。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追!”王天木松开那名手下的衣领,飞也似地上了酒店旁边停着的一辆军用吉普车,发动车子就去追那辆黑色别克车 黑色别克车很快就拐上了一条小巷,王天木也是豁出去,猛踩油门往小巷那边拐进,紧咬住那辆黑色别克车飞奔而去…… “梦子,拐到那边出去就是玉带河,到时我们潜水游到下游。”开车的犬养健注视着前方,话却是对梦子说的。 “师兄,我有任务在身,就不跟你们一道走。”川岛梦子瞅准一个空档,打开车门。 犬养健见状,踩着油门的脚只得松了松,车子很快减速,让川岛梦子能安全跳下车。 川岛梦子一跃而下,就地几个翻滚,便到了小巷尽头。 当王天木开车赶到拐角处时,只看到黑色别克车刚开出巷口,可川岛梦子却躲在小巷子一处杂物间后,正好在王天木的盲视之地。 看着王天木他们的车追赶黑色别克车而去,川岛梦子这才翻进了一处院落里 院落里,正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男子看到一个篷头逅面的女人掉到自己院子里,吓得一下子弹了起来 那女子从地上爬了来:“是我。” 男子一听这声音很是熟悉,可心里又有些害怕:“你到底是谁?” “高先生,我是梦子。”川岛梦子知道此时的自己溅了一身的血,脸上也沾了不少,他认不出自己也正常。 “梦子小姐?”高宗武一听是她,赶紧上前扶起她,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呵!还真是她。 高宗武心虚地看了看院门口,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扶着川岛梦子进了屋 “梦子小姐,你这次来武汉,我怎么没听到一点音讯?“高宗武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一身的狼狈,升腾起一丝怜香惜玉之心:“你先进里屋休息,我去给你找身干净衣服来。” “不用!”川岛梦子拔枪顶住他腰部:“你的衣服就行了。” “这这,也不合身呀。”高宗武被她用枪顶着,这才清醒过来,这可是训练有素的日本女特工哪,刚才自己也是太不识相,居然又精虫上脑。 “你去打点热水就行。”川岛梦子收回手枪,神情冷淡。 高宗武定了定心神,去了厨房打水 擦洗完的川岛梦拿着换下来沾了血渍的衣物出了里屋,自己去院子角落里找了一个旧洋铁盆,把换下来的那些衣物扔进去:“拿些酒精过来。” 高宗武看着穿着白色男式衬衫的她,竟衬托得有一种别样的风韵,要不是刚才她用手枪顶着自己,他还真是舍不得这到嘴的“美味”。 “还不去拿。”川岛梦子对上他那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睛,忍着心中极度地厌恶,又放柔声音道:“高先生,此次我来武汉,也是有重任在身” 第476章 汉口风波(二) 高宗武这才移开视线,去找了一大玻璃瓶酒精来。 川岛梦子拧开酒精瓶盖,将酒精洒到旧铁盆里的衣物上,然后弯腰用打火机点燃那些带着血渍的衣物 看着面前点燃的衣物一点一点烧成灰烬,川岛梦子脸上也有了些神采 “梦子,你这次来武汉是要执行什么任务?”高宗武试探地问道。 “高先生,现在国军内部是要进行选举总裁,我们日本最高层只是想在第一时间知道确切地消息。”川岛梦子当然不会将自己的任务和盘托出。 “就这个?”高宗武松了一口气:“现在我们国军内部,当然是领袖呼声最高。” “那也不一定,论资历,汪先生才是中山先生当年器重之人。”川岛梦子这话说得十分地得当,让高宗武一时也无法辩驳。 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梦子,刚才是不是有人追杀你?” “还能有谁?不过就是依附在国军领|袖那里不入流的东西。”川岛梦子避重就轻,就是不想告诉他实情。 毕竟高宗武现在也是羽翼未丰,在形势尚未明朗之前,他还得再观望一段时间。 “你是说艾老板他手下的那些人,还是徐处长的人?”高宗武也不敢确定是他们其中的哪派。 “这种动不动就杀人灭口的事,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川岛梦子也不把这话挑明。 高宗武似乎猜到了几分,也不敢再开口去证实:“梦子,如果你只是想打听总裁的任命,那大可不必如此大的风险。” 川岛梦子笑道:“多谢高先生关心,日后若有机会,梦子定当回报。” 日后若有机会?她话里话外不简单,那她此次来武汉的任务也必定不简单。 只是她不想说,自己再问下去也是白搭。 想到这里,高宗武就将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她:“梦子,开会的地点应该有三个,宋卿体育馆,武汉大学礼堂和武汉大学图书馆。” 川岛梦子没想到高宗武会告诉她这些:“高先生,多谢。” “其实告诉你这些也是没什么用。那几个地方都戒备森严,你是进不去的。”高宗武还是有些担心:“梦子,你真不必冒这个险,汪先生当总裁的机率微乎其微。” 川岛梦子对于他这套说辞不置可否:“如果他最大的障碍没有了呢?” 她这话一出口,高宗武吃了一惊:“梦子小姐,你是想” “我没怎么想,只是说说而已。”川岛梦子眼眸微闪 是夜,珞珈山上一时灯火辉煌,山上山下全部是荷枪实弹的国军士兵不停地在巡逻 原本是定于三月二十九日上午八时开会的,但是还有些路远的代表尚未按时到场,只得推后到晚上。 之所以又转移到珞珈山上,是因为那里地形陡峭,易守难攻,可以最大程度保障与会人员的安全 山上国军为代表的会议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而山下一队队的国军警卫人员也在加紧巡逻。 川岛梦子趁着夜色,在山下一处草丛里观望着,可是上山的唯一道路早已是重兵把守,自己要想从这条大道上去,是比登天还难 她只得绕到山后那面陡峭的峭壁。 正当她准备打开背包里的攀沿工具时,一道手电筒的亮光照到她脸上。 她下意识地一手挡住射来的强光,另一只手握紧了手枪,瞄准来人就要开枪。 “梦子,是我。”原来是犬养健。 “师兄?你怎么” “梦子,这次来,影佐将军是知道的。”犬养健哪能看不出小师妹地担心。 川岛梦子却没有一点感激的意思:“师兄,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么陡的峭壁,若没有人保驾护航,万一摔下来,那可就是粉骨碎身。”犬养健上前帮她系好攀沿绳:“这样你往上爬,我在山下拽紧保护绳,你的安全就多几分保障。” 川岛梦子知道他决定的事,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于是不再拒绝他的援助:“师兄,山下如果有什么异常,你不要管我,扔掉绳子离开。” “梦子,你别多想,这里陡峭,国军士兵不会在边巡逻的。”犬养健这样也是想让她放心上山:“赶紧上去,相信师兄会当好你的坚强后盾。” 时间非常紧急,川岛梦子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只得牙一咬,拽紧绳子,双脚往峭壁上一蹬,人便朝着山顶攀爬上去 看着川岛梦子安全地爬到了山顶,犬养健这才离开 而川岛梦子到了山顶,却没有立刻寻找目标,只是隐入 了山上的草丛里,静待时机 过了不久,有人慢慢朝她藏身的草丛这边走过来。 川岛梦子手里紧握着勃朗宁,此刻的她心往下沉:连目标人物的边边都没挨着,自己这是要暴露了吗? 不行,一想到这里,川岛梦子悄悄后退,想避开来人。 可是来人似乎是她的克星,她退几步,来人就往草丛里进几步。 川岛梦子知道现在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再退就是自己刚才攀爬上来的峭壁。 于是她枪栓上膛,准备瞄准射击。 来人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弯腰在草丛里寻找什么东西。 川岛梦子心里懊恼极了:怎么刚上山就碰到这种情况,来人来这峭壁有什么事? 看样子像是在这草丛里藏了什么东西。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正当川岛梦子在思忖时,来人原本弯下的腰瞬间直了。 原来当他掀开草丛一看,竟然真还有一个长木箱子。 躲在草丛里的川岛梦子刚平静的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这长木箱子里面的东西,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一把狙击步枪 此时夜色正浓,她没看清来人的脸,只得蹲在草地里耐心地等着他离开 第477章 珞珈山上 可来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将长木盒打开,将里面的零件拿出来一个个的组装好。 川岛梦子透过草丛里的缝隙,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可这背影却是如此熟悉,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正当她还想靠近些看清来人的面貌,来人已经端着那把刚组装好的狙击枪对准了她的头 可来人了也没料到川岛梦子的拔枪速度也快,竟然在同时将枪口瞄准了他的胸口。 直到川岛梦子看到来人那双清澈的眼睛:“小林君?怎么是你?” 原来小林君明面上是川岛梦子的司机,暗地里也有监视她的任务在身。 这次影佐贞昭派他来,也是为了监督川岛梦子完成任务。 “没想到平时唯唯诺诺的小林君,竟然是如此地深藏不露。”川岛梦子刚才就见识了小林君组装狙击枪的动作,那可不是一般小司机能做得到的。 小林君虽然蒙着面,但眼神流露出对她的关切却一点也不加掩饰:“梦子小姐,我是临危受命,影佐将军之所以没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有抵触情绪。” “那我现在就没有抵触情绪了?”川岛梦子收回对着他的手枪冷笑道 正在这时,一队巡逻的国军士兵从附近经过,听到草丛里好像有动静,将手电筒往草丛里照了照,却见草丛里跑出几只老鼠。 “妈的!这畜生大晚上的也不消停!”那队国军士兵中有人不耐烦地开骂起来。 “走,这后面就是悬崖峭壁,难不成有人从这里爬上来?”有人劝说骂人的那名国军士兵。 那名国军士兵只得悻悻地从草丛方向撤了出来:“到那边瞅瞅去,要是让敌人钻了空子,我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躲在草丛深处的川岛梦子和小林君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都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小林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刚才因紧张,而紧紧地抓住了川岛梦子的胳膊,他不好意思地松开:“梦子小姐,刚才多有得罪。” 可川岛梦子根本就没在乎他的不好意思:“小林君,国军最高层们今晩在宋卿体育馆召开全部代表会议开幕式。” “梦子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今晚就动手?”小林君本想还等摸清了这山上的环境再找个制高点,可川岛梦子却是反其道而行,想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影佐将军要你一切都听我安排,怎么,刚说完的话就忘了?”川岛梦子眼神决绝,不容他置喙。 川岛梦子于是套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头套,只将眼睛露出来。 这头套还真不错,在这黑夜里,和她身上黑色夜行服浑然一体,也给她接下来行动带来了便利。 看着川岛梦子往山上的宋卿体育馆慢慢靠近,小林君也不得不尾随在她身后 川岛梦子和小林君潜行至体育馆附近,看到外围有重兵把守,两人不由得对望了一眼又将视线集中在体育馆大门外 正当两人不知道该怎么靠近时,两人藏身的大树下正好来了两名方便的国军士兵尿急。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似的拿出一根细钢丝勒住那两名国军士兵的脖子,他们尿都没撒完,便一命呜呼掉了 川岛梦子和小林君解下已经被两人杀的国军士兵军服,自己迅速穿上 压低了一下军帽,又正了正腰间的皮带,川岛梦子又替小林君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的国军军服:“可以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慢慢靠近体育馆外大门。 也许是两人身上国军军服起了作用,外面站岗的国军士兵竟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侧目略略扫视了两人一眼后,又继续正视前方。 可是川岛梦子心里清楚,靠近容易,要真是进去却不是一般的难,要不自己也不会冒着必死地决心来这里。 “梦子,我们绕去后门。”虽然在夜里,可藏在小林君背后的狙击枪也随时有被人发现的可能,他不得不抓紧时间找好狙击点。 川岛梦子抬头看了一下体育馆四周环境,发现体育馆后门上有一棵歪脖子梧桐树,于是她点头示意小林君去后门那棵歪脖子梧桐树上。 那棵歪脖子梧桐树有几丈高,小林君到了树下,脱掉国军军服后,背上狙击枪迅速攀爬到树上隐蔽起来。 川岛梦子仰头望了望,那茂密的树叶将小林君遮挡得很好,看来这次连老天都在帮她 宋卿体育馆大门口,与会人员陆续进场,可是就是不见国军那位最高层的身影。 身穿国军军服的川岛梦子正在大门口假装巡逻,却不料被另一队巡逻人碰上。 那一队的队长走到正在假装系鞋带的川岛梦子面前:“你怎么一个在这里。” “我刚才鞋带松了,扭了一下脚,所以” 那队长还要问她几句的,却不料突然体育馆外面传来枪声,好像是从那棵歪脖子树上打出来的。 那队长只得撇下还在蹲在地上系鞋带的川岛梦子,一队人马就匆匆赶去了体育馆后门那棵歪脖子梧桐树下 川岛梦子心知肚明那枪是小林君开的,为的只是不让她暴露罢了。 体育馆外出现的枪声,已经也惊动了里面开会的众人。 端坐在台上正中央的国军最高层却一点也不慌,他只是附耳在自己亲信吩咐了几句后,自己去了洗手间稍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最高层对着洗手间的大镜子,洗了一下手,又摸了摸他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刚一转身想出去,腰间不知什么时候被一把手枪顶着。 他惊恐地看着来人:一身国军士兵的打扮,可脸上却蒙着与身上国军军服极为不相衬的黑色面巾,只有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露在外面,正盯着自己看 “你是什么人?” 此人正是趁乱偷摸进来的川岛梦子,她没有回答他,只是拉动枪栓,对着他腰间就是几枪,捂住他的嘴巴往他胸口补了几枪,又迅速换了一盒弹夹,这才出了洗手间 外面的巡逻国军士兵大都已经被那歪脖子梧桐树上的枪声吸引过去,她出了洗手间,直到走到体育馆大门,都没有人留意到她。 出了大门的她本来走得缓慢,见外面乱糟糟的,又加快了脚步,往后山方向飞奔而去。 可是她刚到后山悬崖陡峭之处时,又有些不忍地回头看了看那棵歪脖子梧桐树的方向。 其实她心里清楚,就算是自己去施以援手,那只不过也是去送命罢了,可如果今晚没有小林君掩护,那她必死无疑! 就在她有些犹豫之际,有人朝她这个方向跑过来。 川岛梦子一时惊心:会是谁在这个时候跑这里来?难道自己行踪已经被国军发现? 一想到这里在,她便不再犹豫,从腰间取下绳索,将它固定在悬崖的一处大石头上,然后用力扯了扯,确定十分牢固后,才紧攥着绳索,从悬崖上慢慢滑下去 第478章 空欢喜一场 正当她慢慢滑下悬崖时,一个脑袋伸出悬崖往下看,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拿着手枪,抬手就要对那人开枪。 “是我。”原来是李士群。 这太让人意外了。 可这危急关头,不容川岛梦子多想:“你去救救小林君。” 李士群回头看了一眼:“我来只是告诉你,刚才你杀的那个人只是他的替身。” 川岛梦子一听,险些手一松:“那我更不能走!” “我的姑奶奶,你赶紧走,要不你只能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李士群显然是不想川岛梦子死,她能够让自己以后在日本人那里多条退路,更是这样的人间尤物如果香消玉殒了,那该是多么暴殄天物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有杂乱的脚步朝这边跑过来,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悬崖边。 那队国军士兵一看是李士群站在悬崖边上,马上都“啪”的给他行了一个军礼后,又往别的方向去了。 幸好这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并没有发现悬崖边上那大石头下绑着的绳索 悬崖下吊着的川岛梦子见事已至此,也不得不把心一横,拽着绳索向山底处滑去 而那棵歪脖子梧桐树上小林君,早已经被国军士兵团团围住。 小林君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索性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摸出腰间的92式手雷高高举起,瞪视着围上来的众国军士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负责安保工作的钱大钧挤进了包围圈:“领袖说了,要抓活的!” 小木君暗道不好,自己可不能被抓住,那可是帝国的耻辱。 于是他牙一咬,毅然决然地拿响了92式手雷的手环 包围他的众国军士兵都纷纷往后退去。 可过了几秒钟,预料中的爆炸并没有响起。 小林君也傻眼了,他看了看手中那圆鼓鼓的手雷:自己这是背时呢?还是幸运? 不错,他拿着的那颗手雷是哑雷。 又过了几秒钟,原本退至安全地带的众国军士兵,又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再次围了上来。 小林君见他们又靠近了自己,想都没想,就将手雷扔了出去。 众国军士兵见状,又吓得连连后退。 负责安保工作的钱大钧大喊一声:“大家别慌,一颗哑雷而已,谁给我抓住他,赏钱一万元!” 听到这么诱人的奖赏,有胆子大的国军士兵一拥而上,将小林君整个人都压在下面。 钱大钧这才拿着手铐走到被压得有些透不气来的小林君面前。 于是小林君手腕上就多了一副金属手铐。 压在小林君身上的众国军士兵这才爬起来。 钱大钧示意两名国军士兵押着小林君去了临时设置的安保工作室 而混在众国军士兵中的李士群却忧心忡忡,他担心自己和日本人暗地勾结的事给捅了出来。 要不杀人灭口?李士群觉得也不妥,要是梅花堂知道自己杀了他们的人,到时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李士群暗暗有了计较:得瞅准时机救他出来,越快越好! 川岛梦子已经顺着绳索到了山下,犬养健见她下来,赶紧上前搀扶着她:“梦子,你的手” 川岛梦子握了握被绳索勒出一道道血口子的手掌:“师兄,刚才情况紧急,我没有来得及戴手套” 犬养健不等她说完,掏出一瓶粉末:“伸手!” 给她敷完药,犬养健干脆背着她往山下的羊肠小道飞奔而去 珞珈山上小林君的被捕,为这次暗杀风波画上了一个句号。 接下来的几天里,珞珈山上的警戒就更加严密了,就连靠近悬崖的附近,都临时设了一道高约三米的电网。 电网旁边还用木头架设了临时了望台,上面的强光探照灯可以照到整个悬崖边上。 就连一只苍蝇从悬崖飞上来,站在了望台上的国军士兵都能够及时发现并提前警示。 会议共进行了四天,主要确立了国军的总裁制,汪先生当然是毫无例外地落选了,与总裁之位失之交臂,成为了没有实权的副总裁。 这总裁和副总裁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而这次国军会议确立的国民参政会,国民党总裁制等决议,都对之后的历史产生了深刻影响,特别是通过了《抗战建国纲领》,阐述了国民政府在抗战初期对日本侵略,在内政外交各方面的立场和政策,对抗战作出了总体上的部署,在当时还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上海虹口区梅花堂内。 三楼办公室。 川岛梦子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端坐着的影佐贞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影佐贞昭提高了声音,面孔也变得有些扭曲。 “hai i!” “小林君被抓住了,你打算怎么办?”影佐贞昭现在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川岛梦子一时竟无语以对。 影佐贞昭冷笑道:“算了,你自己都是侥幸逃生。” 川岛梦子再次低下了头:“梦子愿意以身殉国!” “以身殉国?你是帝国不可或缺的人才!”影佐贞昭盯着她:“我也从不怀疑你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 正当川岛梦子还要解释些什么,办公桌上的电话像凑热闹似地响起铃声 第479章 杀鸡儆猴 影佐贞昭只得先接电话。 “什么?土肥圆贤二将军过几天就要来上海?”影佐贞昭眼色又沉了沉。 而一旁的川岛梦子也是局促不安。 看到影佐贞昭挂掉电话,她也不禁后退了几步:“将军,这次暗杀失败,都怪我的情报不准,国军那边领袖有替身这件事,我竟毫无所知。” 影佐贞昭敲了敲刚刚挂掉的电话座机:“梦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您的意思是?” “那汪先生不是没能当成总裁吗?” “这次没能除掉汪先生当总裁的那块绊脚石,我心中实在有愧!”她又一低头。 “哼,釜底抽薪不成,那我们就来个暗渡陈仓!” “将军,您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这次土肥圆贤二将军来上海,就是要找机会与汪先生谈一谈。”影佐贞昭虽然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可刚接到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的电话,就很容易推测出他此行的目的。 “这次暗杀不成,难道我们不能再安排下一次?”川岛梦子还是想争取一把。 “你以为他们还会让你有下一次动手的机会?”影佐贞昭冷笑道:“你还是太天真了。” “这次还是多谢您暗中派了小林君帮忙,要不然我非但任务完不成,可能就真的没机会再回来跟您汇报国军开会的具体内容了。”川岛梦子对于小林君的舍身解围,还是心存感激的。 “他的事你不用操心。”影佐贞昭挥手让她出去。 川岛梦子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听到他说这话,那小林君八九不离十有的救,于是她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后,才慢慢退后直至出了门外。 门外走廊等着的犬养健见小师妹出来了:“梦子,将军没有责罚你?” “没有,师兄,只是我觉得自己太无能了,此去我本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可是这事情变化得太快了。”川岛梦子也没想到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替身,就使自己策划好的暗杀行动付诸东流。 “梦子,我看你是太累了,先回去休息。”犬养健见她眼神有点涣散,知道她现在脑子里是一团麻,也只得先迁就她一下。 “不行,我得亲自救出小林君!”川岛梦子有点近似歇斯底里:“该死的人是我!” 犬养健无奈,捂住她的嘴就往楼梯口去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日本上海领事馆。 “什么?警察局居然放了塔尾?”岩井英一不敢相信这马伪警察局长竟然敢和自己作对,来包庇井上日昭这些浪人。 “岩井君,不过那副局长周宇同我还有些交情,要不我先去打听打听?”徐来和松本对望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试探着问道。 “一“副”三千里哪~”岩井英一也是从副职升上来的,哪里不懂得这当副职的艰辛? 松本一拍手:“只要这个周宇能成为我们的人,我们可以想办法扶他当这个警局的一把手。” “当务之急,还是先施压警局抓住塔尾再说。”岩井英一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远在满洲的土肥圆贤二将军不日就要来上海,要岩井公馆联合梅花堂确保将军在上海的安全。 这个即将在上海粉墨登场的日军将领土肥原贤二,是日本侵华的头号间谍,西方称他为“东方的劳伦斯”,我们中国人则称他为“土匪原”。 他也是“中国通”,熟读《三国演义》、《水浒传》,会说多种方言,一口流利汉语带北京口音。 不过此人与日本军部的人走得更近,和影佐贞昭是同道中人,根本瞧不上隶属外务省的岩井英一这些人,认为他们这些文官办事瞻前顾后,是他们日本帝国称霸的绊脚石。 “岩井君,那塔尾可是井上日昭的手下爱将,不如”徐来摸不清他的心思,只得试探着询问。 “徐桑,这事就交给你和松本去办,塔尾的人头我要定了!”岩井英一主要是想给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日本浪人一个警醒,也是做给保护自己安全的武装部甚至整个领事馆和岩井公馆所有人看:只要是忠心于自己的人,自己就绝对要为他们讨个公道。 徐来还想陈情下利弊,却被松本强行拉出了办公室 “徐桑,你何必这么固执呢?岩井君都发话了,就自有他的道理。“松本还苦口婆心地劝说徐来,殊不知,搞死塔尾,顺带整垮马伪警察局长,是他徐来苦心盘算了好些天的一盘棋。 “这”徐来面上还是有点迟疑。 “你别这呀那的,你不是说那副局长是你同学来着?赶紧的,我们去找他问问。我就不相信他不想升官发财。”松本见他婆婆妈妈的,就有些着急。 徐来见好就收:“松本,可那塔尾毕竟是日本人,我” “知道岩井君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去办这事吗?”松本拍了拍胸脯:“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再者,这是岩井总领事交给你我的差事。天塌下来了,不是有他给我们顶着?” 松本一连串的保证,徐来似乎才安心了不少:“松本,这事岩井君很看重,我们也不能办砸了,还是容我回去先想想,明日我们再一起去会会周宇。” “诶,这才对嘛。”松本这才松开抓住他胳膊的手,抬头见天色也不早了:“赵小姐还在家等你回去,这个我懂,我懂的。” 徐来无奈地指了指笑得一脸猥琐的松本:“你还不如直接说我怕老婆。” “徐桑,据我所知,你们还没举行婚礼?”松本坏笑。 “咳咳,我家那位看得那么紧,我哪敢有二心?”徐来避重就轻:“你就不同了,可以有很多选择。” 一提到很多选择,松本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徐桑,那我真还得选择选择去喽~” 松本对于上海滩的烟花柳巷,那是了如指掌。 这回他急着去法租界霞飞路的“四季”公寓,也是替岩井英一传个话的。 那里住着的一位叫“安娜”的白俄女子,正是岩井英一包养的情妇。 据她自己说她是沙皇俄国的贵族后裔,逃到上海来,举目无亲,迫于生计才干了这行。 岩井英一个子虽矮,却偏偏喜欢这种牛高马大,肤白貌美的白俄女子,也许正因为他自身的不足,才找这样一位白俄风尘女子,来弥补心中的遗憾 第480章 误会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 徐来开门进去,里面黑漆漆的,看样子赵子悦还没回来,他只得摸索着门边将灯拉亮。 脱掉外套后,他顺手挂在了靠门边的衣帽架上,看看墙上的挂钟,这时间也不早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下意识的他走到客厅落地窗户边,拉开金丝绒窗帘,推开窗户,刚伸了个懒腰,就看到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慢慢开到楼下。 车上下来一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他很小心地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 下来的居然是赵子悦,今日的她耳朵上戴着一对石榴色耳坠,衬着她身上那件鸦青色高领旗袍,显得皮肤格外白嫩。 “锦元,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赵子悦微笑着同那年轻男子握了一下手,那淡淡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是徐来从未见过的… 看见这一幕的徐来本能往后退了退。 可他转念一想:我躲什么?好歹我才是正主不是? 于是他又走到窗前,此时赵子悦正看着那辆福特车离开,她转身抬头就与徐来的视线对上了 赵子悦没多做停留,上了台阶推门而入。 “怎么?生气了?”赵子悦见他还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徐来并没有转身:“这么晚了还同有妇之夫混在一起,你就不怕人说闲话?” “只要你不说闲话,就没人说。”赵子悦捶了捶肩膀,去卧室换了一身居家衣服,就去了厨房。 “你给我弄红烧里脊。”徐来也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厨房门边看着她做饭。 “你就不好奇今天他送我回来吗?”赵子悦打开灶火,蒸了些米饭。 “你会告诉我的。”徐来嘴上很不在意。 “前几天你不是没时间去参加苏文锡市长的酒宴吗?没办法,岩井总领事要我陪洋子去应酬一下。”赵子悦从厨柜里拿下一块五花肉:“里脊没有,做红烧肉。” 她那商量的口吻带着欢快,让徐来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随便。” “徐大公子,没有随便吃!”赵子悦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是说你随便做什么菜,我都喜欢吃。”徐来见她有些生气,心中却没来由的有些窃喜:“我可没说你随便。” “哼!要不是我上次陪洋子去苏锡文市长的酒宴,还真不知道他已经进入了伪上海市政府秘书处。”赵子悦手也没闲着,将案板上的那块红烧肉均匀地切成豆腐块大小。 “我们上回碰到他,不是说在上海国际经济研究事务机构从事翻译工作?”徐来也不提叶锦元的名字,怕她伤心。毕竟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她,这事搁谁身上都是不好受的。 “他是最近才进入伪上海市政府秘书处的。”赵子悦回头看了徐来一眼:“伪市政府有了他这层关系,我们不愁搞不到有用的情报。” “嗯。” “嗯”是什么意思?赵子悦觉得他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忙碌着。 见她不搭理自己,徐来顿觉索然无味,只得悻悻地去餐厅等饭吃 米饭很快就蒸熟了,红烧肉花费了些时间,等全部做好上桌已经是月上枝头 “真搞不懂你,放着外面大酒店不去,偏偏要吃这些家常菜。”赵子悦一脸的疲惫,但还是帮徐来添上了米饭。 “子悦,一日三餐,不在于吃什么,而是在于和谁一起吃。”徐来一手端着饭碗,另一手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送,咀嚼了几下,又吃了几口米饭:“就像你做的红烧肉,那里面包含着你的心意,这哪是那些大厨空有形状,而没有温度的菜可相提并论的?” “那照你这么说,你吃的是我的心意?”赵子悦本来有点生气,经他这么一说,只得忍住笑意:“那这可是无价之宝,你得加我奖金。” 见徐来只顾吃菜,好像没听到自己说什么,赵子悦索性伸手端过那盘快要见底的红烧肉:“加不加奖金?” 徐来眼瞅着红烧肉被她端走了:“你敢威胁上司?” “我可没威胁你,你就算不为这红烧肉,就为了我能搭上伪市政府这条线,你就得给我加奖金。”赵子悦不提伪市政府还好,一提这个,徐来的脸色一下子阴沉着。 “怎么了?生气了?算了,就当我没提!”赵子悦将盘子还是放回他面前。 徐来放下筷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太吓人了。”赵子悦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只得低头避开。 “我吓人?我看你是病得不轻!我需要靠你出卖色相,才能搞到情报?”徐来桌底下的双手早已成拳。 赵子悦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指着他的手竟然有点颤抖:“如果你认为我行为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带你这么侮辱人的!”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可理喻!” “你说谁不可理喻?”赵子悦本来耐着性子同他讲道理:“一提到要你加奖金,你就变脸,还说我不可理喻” 徐来皱眉盯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后,就去了二楼卧室。 “嘿,这人,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赵子悦气得拿起筷子戳了戳盘子里剩下的那些红烧肉 二楼卧室里的徐来和衣躺下,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索性又坐起来,掏出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也许是吸太急了,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按理说,赵子悦能打入伪市政府的交际圈,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今天自己怎么能这么不理智? 徐来见手中的香烟又快燃尽,只得又掏出一根香烟接着点燃抽着 也罢,到时候再找准时机去会会那位伪苏市长,毕竟明面上说来,自己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徐来又吸了几一口香烟,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是掐灭了那大半截香烟: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是得早点睡觉,才能有精神去对付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们 第481章 倒霉的马伪警察局长 与此同时。 是夜,福州路的小东来。 紫玉阁内,马伪警察局长躺在紫玉怀里。 紫玉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正有节奏地按着马伪警察局长的颈窝窝里。 他闭着眼睛伸手想抓住紫玉那双白嫩的小手,可紫玉却缩回去,不让他抓着。 “你这小妖精,看我将你就地正法!” 马伪警察局长是想干就干,睁开眼睛,翻身就捉住她的双手:“还调皮捣蛋?” “不了不了。”紫玉双手被钳制住连连讨饶,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媚眼如丝的眼睛也斜看着他。 这在马伪警察局长眼里,那简直是欲拒还迎:“宝贝,已经迟了,老爷很生气,你很危险哦” “啊!你太坏了。”紫玉的丰满早就被马伪警察局长拿捏住:“好痛~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 “饶了你,谁来救老爷我呢?我可是饿得不行了,你先喂饱我,我就饶了你” 正当屋里的两人嬉闹着,门外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地敲门声。 “马局长,有人找你。”是常姐的声音。 有人找他?马伪警察局长就有点纳闷了: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人不多,那会是谁? 于是他开口问道:“常姐,你给个由头打发他回去!” 可屋外却一时没了响动,马伪警察局长也不以为意,继续着和紫玉嬉闹着。 可紫玉却有点担心,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还是出去看看得好,别是你家那个母老虎找来了,那可就” “她回娘家探亲去喽,这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马伪警察局已经是面红耳赤,欲壑难填,再次掌控住她的丰满,脑袋也埋了进去,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 “嘭嘭嘭”几下,房间门被人踹开,吓得紫玉赶紧扯过床单盖住自己身体,躲在马伪警察局长后面瑟瑟发抖着 马伪警察局长一看来人竟是井上日昭手下得力干将中村和山口,只得侧头对躲在自己身后的紫玉安抚道:“别怕,他们找我有些事情,我去去就来。” 说着摸上一旁的衣服穿上,临走前还不忘摸了她一把白嫩的脸蛋 站在门口的山口有点不耐烦了:“井上先生找你有事!” “山口,不得对马局长无礼。”中村出口制止山口:“我们还是先出去。” 马伪警察局长只得又匆匆提上裤子系好皮带,跟着两人去见井上日昭。 南京路哈同大楼的“通源洋行”里。 “这大晚上的,井上先生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马伪警察局长跟在中村两人身后,他心中的忐忑,就像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可中村和山口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朝内院走去。 直到马伪警察局长进了井上日昭的办公室内,中村和山口退出去后,两人很有默契地替他关上了门。 见到井上日昭还在看着手中信笺,没有丝毫抬头看他的意思,马伪警察局长也只能站得笔直等他开口 良久,井上日昭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听说,你与苏市长走得比较近?” “是…是的。”马伪警察局长一时怔愣,这谁不知道他跟苏文锡是旧交? “他最近没什么异常?”井上日昭眼睛一瞪,毫无征兆地拔出手杖里刺棍搁在他肩膀上。 “异常?没有…没有,他对大日本帝国忠心得很。”马伪警察局长感到肩膀上搁着的刺棍,随时会在自己身上捅个窟窿 ,已吓得是大汗淋漓,正不停地擦拭着额头。 “没有就好。”井上日昭话锋一转:“可我听说他前几天邀请了上海各界名流,就连岩井公馆的人都邀请了?” 马伪警察局长这才明白井上日昭为什么“请”他来这里了:“井上先生,您是搞情报工作出身的,我就知道瞒不过您。” 原来苏文锡在得知日本方面想要请傅筱庵出山当上海特别政府市长,心中就有些忿忿不平,在酒宴上又多喝了几杯,竟然在公开场合说起傅筱庵的坏话来:骂他是墙头草,到处钻营。 没想到却被井上日昭的耳目听了去。 “你回头转告他,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的人,我们是不会让他心寒的。”井上日昭冷笑道:“但如果要在背后耍小动作,那他也就活到头了。” 马伪警察局长连连点头称是:“我会把您的话一字不差的带到。” “嗯。”井上日昭这才撤回金属刺棍,收入手杖内。 马伪警察局长见井上日昭又坐回到椅子上,低头翻阅着文件:“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慢着,”井上日昭叫住他:“后天,有一趟专列来上海,上海火车站的戒严工作到时就要你们警局负责。” “是什么大人物要来上海?”马伪警察局长心一惊:如今这上海人心惶惶,潜伏着多少抗日人士,要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这差事可是三浦将军的命令。”井上日昭自从搭上三浦三郎这位即将上任的上海日本宪兵总司令,那是三句话就要把三浦三郎的话挂在嘴边的。 三浦将军的命令?那自然是推脱不了。 一想到这里,马伪警察局长竟然连去小东来紫玉那里的兴致都险些提不上来。 “感到为难?”见马伪警察局长像根电线杆一样杵在那里,井上日昭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分明带着十分的凌利。 马伪警察局长自知这差事逃脱不了,也只得哈着腰唯唯诺诺地退出了办公室内 小东来紫玉阁内。 马伪警察局长唉声叹气进来:“紫玉,帮我叫桌酒菜来。” “怎么?又有客人要来?”紫玉心中一动,面上却装出极不情愿的样子:“你呀,就是公事大于天,心里就一点都没有我~” 马伪警察局长现在哪还有心情同她调笑,只得耐着性子哄道:“宝贝,乖,过几天我就给你买只大金镯子。” “是我在凤祥楼看中的那只龙凤呈祥的金镯?”紫玉立马心生欢喜,扭着浑圆的大屁股出去安排酒菜上桌。 马伪警察局长见她出去,赶紧拿起床头的电话拨出去:“苏兄,大事不好,你那天在酒宴上说的话被日本人全知道了对,我在小东来,老地方,我们哥俩喝几杯唠唠” 第482章 指鹿为马 福州路小东来的紫玉阁内。 马伪警察局长正和伪市长苏文锡推杯换盏 而在暗处窥视他们的常姐和紫玉听了他们谈话,不由得心一惊:这傅筱庵和领|袖,不,领袖现在应该称之为“总裁”,是有宿怨的,他曾因得罪总裁逃去日本,得到过日本人的庇佑,所以此人的屁股完全是坐在日本侵略者那边的。 如果日本人真让傅筱庵当了沪市伪市长,那么此人必定会死心塌地为日本人卖命,来打压自己的中国同胞。 “常姐,上次他们在一起也提到过日本人要扶植傅筱庵当伪沪市长,看来这事是真的。”紫玉皱眉。 “紫玉,这事老板也是知道些风声的,只不过那傅筱庵被撵出中国通商银行以后,一直龟缩在霞飞路傅家堂,这消息还没证实,我们也不好擅自揣测。”常姐也在掂量着这个信息该不该做为情报汇报给艾老板 上海伪警察局。 时近中午,周宇在办公室里看着桌子上堆着的公文,忍不住出去问大门外站岗的警卫:“马局长怎么还没回来?” 警卫摇摇头。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周宇也很是无奈,堆在自己办公桌上的那些公文,都是马伪警察局长要自己代劳的,到时马伪警察局长只需在表格里签个字,就成了他的功劳了 正当他转身想进去时,却看到一辆军用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开到他面前,又戛然而止。 “上车。”徐来摇下车窗,冲他招了招手 红磨坊咖啡厅。 徐来和松本盯着玻璃圆餐桌对面坐着的周宇。 周宇不自然地搅动了一下咖啡:“这事全都是马局长一手安排的,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徐来和松本又对望了一眼,松本才开口:“你们马局长就不怕得罪我们岩井总领事?” “这你们要去问他。”周宇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 松本看出了他的小心谨慎:“听徐桑说你们以前是黄埔六期的同学?” “是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周宇笑得有些虚。 松本知道还得给他吃颗定心丸:“周桑,你们中国有句俗语: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半级也同样压死人的。” 周宇一听,这松本话里藏话:“松本君,我天生也就是个副职的命,反正跑跑腿,代劳些杂事,日子能过就行。” 周宇这得过且过的态度,让松本一时间不好再说什么才能打动他。 谁知,一旁久坐未语的徐来轻哼一声:“周宇,你在松本君面前要装多久?” “来哥,不带你这么埋汰老同学的。”周宇似乎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松本疑惑地看着两人。 “松本君,这小子我还不了解他?谁让他吃了亏,他总是想着要找回来的。”徐来眉头一挑,有些玩味地盯着一脸尴尬的周宇。 “哦?这叫睚眦必报!”松本又有机会卖弄他学的中国成语。 “松本君,诶,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们千万别得罪他。”徐来调侃着周宇。 松本也从徐来的话语中听出了他是出言相讥于周宇。 周宇也不再犹豫,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认罪书递到两人面前:“看看。” 松本迫不及待地拿到他自己手里翻看着:“井上日昭他们还真笨,这东西都不销毁掉。” “咳咳咳。”徐来轻咳几声。 这是因为上次审讯室里提审塔尾用的方法,就是徐来教给周宇的。 “松本君,他们销毁的是假的。”周宇不得不说出真相:“当时你们接川木君的尸体走后,井上日昭也匆匆赶来,命令我拿出塔尾签字画押的认罪书。我认为这样做不对,就趁他们不备,调换了一份假的认罪书。井上日昭当时又没细看就销毁掉那份假的认罪书。” “松本,看,我们的周局长一遇到什么大事,都能沉着应付。”徐来不知对他是褒还是贬,反正就是有那么一丝愉悦。 当然这事也是他徐来暗中授意的。 “来哥,你称呼不要错了,我是副职。”周宇似乎有些不适应。 “别急,很快你就是了。”松本淡淡道。 周宇面露惊喜,却依旧有些顾虑:“如果我这次帮了你们,到时井上日昭迁怒于我,那可怎么办?” “到时你都是局长大人了,他若不是攀附了三浦司令官,他就算个屁!那屁可不是想放就放,想扔就扔了?”松本不屑于同像井上日昭这些浪人为伍。 那是因为日本浪人在他们本土就像是街溜子一般的存在。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和周宇会面后,几人便分头行动。 松本带着武装部的众人去南京路哈同大楼的“通源洋行”附近盯住塔尾的行踪。 周宇则在伪警察局等着松本“送货上门”。 徐来开车匆匆去了法租界的洋滨泾教堂和艾老板碰面 “徐来老弟,这份证据可来之不易。“艾老板拿着手中的文件袋掂了掂:“这里面不仅有马伪局长和井上日昭勾结在一起,避开日本军部,私下贩卖烟土的往来单据的影印件,还有井上日昭和马局长精彩的谈话内容。” “谢了。”徐来伸手去拿,艾老板拿着文件夹的手一缩。 徐来也不恼:“艾老板这是想敲诈我一笔不成?爽快点,开个价。” “钱我就不要了,你得答应帮我打听一件事。”艾老板微笑着看着他。 这老狐狸! 徐来也做出一副聆听状:“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 “听说你是苏文锡的救命恩人?” “有这回事,不过当时他的安保工作是由我直接负责,我当然不能让他有闪失,你应该能体谅我的难处?”徐来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不是要你去杀人。”艾老板感觉鼻子有些痒痒,只得掏出手帕捂着鼻子又道:“你只要搞到傅筱庵的行踪路线就行。” 徐来不解:“既然是要我去搞傅筱庵的情报,你为什么提苏文锡?” “他们两人:苏文锡是沪市伪市长,一个即将挤掉他,成为新一任的伪市长,你说他们会不会有矛盾?”艾老板神情变得颇为深邃。 “那是自然。” 徐来其实心里想说:两条狗争骨头而已,没什么难度 第483章 重头戏 徐来知道艾老板说这番话的意思。 可眼下自己还有事要忙,不过口头上还是答应了艾老板:“那我就先走一步。” 艾老板不置可否。 看着徐来走了,负责警戒的王天木才现身:“老板,你就这么相信他?” “上次那份王克敏行踪的情报就是他提供的,你说值不值得相信?”艾老板又吸了吸鼻子,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就径直走了。 王天木知道上次暗杀王克敏失败,赵理君在艾老板面前颇有微词,这让艾老板一时生他的气也是人之常情。 想通了这一点,王天木便也释然了,追上了艾老板的脚步 徐来拿到文件袋后,马上开车去了伪警察局。 车开到伪警局大门,还不等徐来打开车门,便有人上前敲他的车窗,示意他摇下车窗。 徐来只得先摇下车窗,见是一个身穿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的士兵。 “这里不准停车!”那日本士兵神情倨傲,用不太标准的中国话对徐来说道。 “哦。”徐来也不同他理论,方向盘一打,车子便停在了警局对面,自己下车步行至一处电话亭,给警局里面的周宇拨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周宇出来接到徐来。 当周宇和徐来一起进警局大门时,又遇到那个拦住徐来,不让他停车的日本士兵。 那日本士兵看到徐来和周宇,还是一脸的不屑。 徐来却笑了,上前看着那日本士兵的肩章,用日语说了一句:“不错,上士军衔,有前途。” 那上士日本兵面露惊讶,但又挺了挺胸,正视前方。 周宇却一脸急色:“来哥,他们都来了。” 徐来看到警局门口站着一队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心中早就猜到这事已经惊动了香鸠将军 警局审讯室的门微敞着。 周宇推开门,让徐来先进去。 里面端坐在审讯桌前的正是香鸠将军,两旁坐着的分别是三浦三郎和岩井英一。 这各自的幕后老大都来了,可不就连井上日昭也只能站在三浦三郎后面,那马伪警察局长就更不用说了,站在被绑着的塔尾面前,正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来朝众人一点头,然后走到审讯桌前,双手递过手中的文件袋:“这是他们勾连的证据,请几位长官过目。” 香鸠用征询的眼神看了岩井英一眼,岩井英一又看了一眼三浦三郎,还是将文件袋推到了香鸠面前:“还是您先请。” 香鸠便不再推辞,打开一看,里面不仅有马伪警察局长和井上日昭走私的证据,还有一盒卡式录音带。 香鸠不得不低头小声同岩井英一和三浦三郎商量着:“这录音带我们还是去隔壁观察室去听为好。” 于是三人去了隔壁观察室。 没多久,三人便如丧考妣似的再次回到审讯室内。 良久,三人都没说话。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松本进来,他见审讯室内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被绑着的塔尾也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证据都有了,怎么……”松本站在门口,一时进退两难。 只有徐来知道审讯桌前的三人为什么保持沉默,那是因为他带来的那个文件袋里的东西,信息量太大了,其中牵扯到方方面面日本军部高层的人太多了,已经不是一起单纯的杀人案。 可这些东西是不能见光的,一旦见光,那他们大日本帝国的颜面将会丢光。 最后还是香鸠发话了:“刚才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下,这案子全权交给周副局长来审。” 这是什么意思?马伪警察局长慌了,想上前问个清楚,却被松本拦下:周副局长,还不把这个收受贿赂的贪污份子拿下!” 周宇只得装作无奈的样子:“马局长,这是上峰的意思,多有得罪。” 一旁的井上日昭则被三浦三郎请出了审讯室:“井上君,眼下这情形,只能丢卒保车。” “什么意思?”井上日昭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三浦三郎见四下无人,才在他的耳朵边轻声告诉他:“你和马局长勾结走私的单据,和你们之间的谈话内容都被有心人录下来了,如果公开的话,那将牵扯出多少人?你的应该明白的!” “这利润又不只是我和马局长”井上日昭刚想为自己的马伪警察局分辨几句,却被三浦三郎给制止了。 “井上君,马局长和塔尾是一定保不住了,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恐怕你自己都要搭进去!”三浦三郎也不管他手杖攥得紧紧的,撂下这话就走了。 留下井上日昭一个人在审讯室外面犹豫不决 “哟,井上先生,还想在这里旁听不成?”松本端着刚喝完的茶杯出来续水,正好看到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的井上日昭。 井上日昭将手杖一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踏着他那双笨重的木屐也走了 这下审讯室里除了绑住的塔尾和马伪警察局长,就只有徐来,周宇和松本三人,和负责笔录的两名伪警察 被绑的两人自然不肯认罪。 “塔尾,你认不认罪都没关系,你上次签的认罪书,我们可还留着!”松本拿着塔尾上次受笑刑签字画押的认罪书,在他面前又晃了晃。 “那份认罪书不是当面的销毁了?”塔尾记得很清楚,这还是井上日昭亲自撕成了粉碎,怎么现在就完好无损了? “那份是毁了,可那份是假的认罪书,都怪你们井上先生自信过了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销毁了,也不看看是真是假”松本收回认罪书嗤笑出声。 “周副局长念在我们同僚一场,你可不能把我往死里整呀。”被绑得像棕子一样的马伪警察局长嚷嚷道。 “谁说要你死了,只要你能当证人证明你旁边的这位是杀人凶手,就算是你当不成局长,我也会向岩井总领事给你谋一个好去处!”松本狡黠一笑 第484章 换个官当当不好吗 “松本,你这卑鄙小人!”被绑在刑架上的塔尾见两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气得全身都激动得挣扎着。 松本听到他骂自己,冲上前对着他就是几巴掌:“你横什么横?还垂死挣扎!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徐来只得当和事佬,拉过松本低声道:“松本君,我们还是先把马局长给请出去单独聊聊。” 松本甩了甩打得发麻的手掌:“还有劳周局长看管好他。” 周宇一听松本又称他局长,心里是美滋滋的,可嘴上却纠正:“松本君,副局长,副的。” 徐来摇摇摇头,去给马伪警察局长松了绑 隔壁观察室里。 松本把岩井英一的意思跟马伪警察局长说了一遍。 “什么?要我去市政府?拿笔杆子的事我可干不了。”马伪警察局长连连摇头。 松本见他还不愿意,气得板着脸对徐来说道:“徐桑,你还是把他绑好,和塔尾一起上路!” 这下把马伪警察局长给吓坏了,连连点头答应:“松本,松本长官,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 徐来不得不打着圆场:“马局长,这警局你是肯定待不下去的,如果去市政府,苏市长不会不罩着你的,哪里会要你动什么笔杆子,人家那里设了个秘书处,有的是人动笔杆子。” “那我在市政府能干什么?”马伪警察局长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去赈济部也许不错。”徐来摸了摸下巴。 赈济部?那可是个肥缺,自己能去?马伪警察局长摇摇头,有些不相信。 “赈济部部长,可不比警察局长官小。”松本有些不耐烦了:“你要是到了赈济部,一切行动都必须跟岩井总领事汇报。你的明白?” “是,是,是!”马伪警察局长现在只要能保命,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那以后你就是岩井总领事安插在市政府的眼线。”徐来把话挑明:“要不你就有负他帮你斡旋。” 马伪警察局长哪里不知道这市政府的赈济部,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可他若真当了这个赈济部的部长,会不会引起那帮觊觎这个部长位置的不满,那还就真不好说。 “你以后就是岩井总领事的人了,还怕什么?”徐来轻敲了一下玻璃,那清脆的声音却仿佛敲打在马伪警察局长心上。 是啊,以后有日本大官撑腰,他还怕什么? 马伪警察局瞬间想通了:“我愿意配合你们。” 松本和徐来相视一笑 接下来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处理了塔尾,马伪警察局长也到了伪市政府就任赈济部部长,周宇也荣升了局长正职 浦东,伪沪市市政府市长办公室内。 苏文锡正和马伪警察局长,不,现在应称之为“马部长”在闲聊着。 “马老弟,你这可是因祸得福呀。” 正在泡茶的马伪部长叹了一口气:“我这次可是彻底得罪了井上日昭他们。” “怕什么?我们可是大日本帝国认可的公职人员,井上日昭他们就算是势力再大,也只是些编外人员,如果他们没有三浦三郎的庇护呵呵!”苏伪市长端过一杯马伪部长刚泡好的茶,轻吹着杯口,又抿了一口。 马伪部长也释然了些:“你这番话,真是有如醍醐灌顶!” “你呀,只要抱牢了岩井总领事这条大腿,保你荣华富贵。”苏文锡又点醒他:“现在日本特务机构所有的经费也都由岩井总领事发放。” 听到这里,马伪部长的眼睛都亮了:“那有时间是得去经常走动走动。” “走动什么?搞送礼那套?人家不缺钱。”苏文锡坐回到办公桌前:“这个周末,礼查饭店二楼孔雀厅,我包了,那里正好举行宴会。到时请岩井总领事过来,还有徐来,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岩井总领事身边的大红人,更重要的是他也是中国人,到时有什么事,跟他商量准没错。” 看来这苏文锡对徐来的救命之恩还是念念不忘,却不知道徐来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至于为什么不想搭理他,也许只有徐来自己心里清楚 傍晚,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徐来刚刚回来,赵子悦就朝他扔过来一张请帖:“看来那苏文锡对你这救命恩人还真是恋恋不忘。” 徐来接过一看:这红底烫金的请帖还真是喜庆。 他忍不住在赵子悦面前扬了扬:“要这是结婚喜帖,那就更好了。” “这次你可不能再推脱。”赵子悦不理他浑说什么,又递给他一份电文:“咯,这是徐处长的最新指示。” 徐来接过电文一看:“呵~我们的徐处长这是要和艾老板抢功。” “经费迟迟不到位,他这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赵子悦发着牢骚 “有你这么比喻的?把我们比做马,那徐处长岂不是弼马温?“徐来打趣着她。 “你嘴可真毒!”赵子悦端了一碗粥出来:“我可没想那么多。” 看着赵子悦似笑非笑的样子,徐来心里就一种莫名的喜悦。 可这喜悦没持续多久,就被赵子悦的话给打断了。 “周末的宴会,他也会去。”赵子悦指的是叶锦元。 “哪个他?”徐来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算了,你爱去不去!”赵子悦干脆去了自己卧室,不想理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上次徐来之所以不去参加苏伪市长的酒宴,其实也是提前知道了叶锦元已经进入了伪市政府的秘书处。 徐来听到她“嘭”的一下关上卧室门,也只是笑笑,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电文上。 原来那张电文写的是要他们这个行动小组刺杀傅筱庵。 可艾老板要自己调查傅筱庵的行踪,那他们二处不是也要刺杀傅筱庵? 徐来顿觉夹在两人之间竟有点烦闷,只是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电文点燃,看着火焰在玻璃烟灰缸跳跃着,直至它燃烧殆尽 第485章 火车站风波 上海火车站。 站台上,周宇一身便装,正和一个香烟摊贩聊天。 他压低了鸭舌帽檐:“等下列车一来,你就带着兄弟们到最后一节车厢警戒。” 那香烟摊贩点头:“先生,这香烟你要不要?” 周宇提高嗓门:“来包老刀,这香烟够冲!” 等行人经过后,周宇又叮嘱了几句:“一定要确保最后一节车厢下来的人安全,绝对不能让任何可疑的人接近,明白吗?” “局座放心,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谅那些抗日分子不敢来。” “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周宇顺手拿了一包香烟,搁下了钱后,又若无其事地去了火车站钟楼上至高点。 那里安排了伪警察局里最好的狙击手。 狙击手看到是周宇来了,连忙放下狙击枪:“局座,一切准备妥当。” “好!”周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今天事情完毕,我再犒劳各位兄弟。” 那狙击手又端起狙击枪,认真地调试着角度。 周宇靠在墙边,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平日里他是不怎么抽烟的,可今天重任在身,他一时陡感压力倍增,只能抽根烟来提提神。 刚抽了一口,他就呛得不行:“咳咳咳!这来哥,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抽这种烟,太冲了。” 一阵剧烈地咳嗽后,他还是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这任务本来是轮不到自己身上的。 可是前些天出了塔尾那档子事,马伪局长调到了伪市政府,这苦差不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次来上海的可是日本陆军特务系统中有名头头:土肥圆贤二将军。 如果他在上海出了半点差池,那么自己脑袋也必得搬家。 周宇一时懊恼,这局长当得还真不是时候:早不当晚不当,偏偏这土肥圆贤二要来上海,他就当了这伪警察局局长,真是一言难尽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宇也开始有些浮躁,他走到狙击手身旁,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军用望远镜看向火车站站台。 “这趟火车按道理应该早就到了,别在半道上耽搁了。”周宇放下望远镜,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都超过一个钟头了。” 那狙击手出言安慰:“局座,这火车晚点是正常的,不晚点才不正常。” 那倒也是,周宇来上海任职,也是搭的火车,也是晚点了一个半钟头。 这下周宇也没那么着急了,又拿起望远镜看了看火车站台。 这一看了倒把周宇惊出了身冷汗,站台上那个正在系鞋带男子的身影怎么那样熟悉? 他出现在火车站台上,能有什么好事?周宇倒退几步,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拿不稳。 “局座,站台上一切平静,您这是?”狙击手敏锐地察觉出上司的变化。 “没,没什么,刚才从望远镜看去,不小心照到太阳上,刺了下眼睛。”周宇掩饰得很好。 那狙击手也只是“哦”了一声,再次瞄准站台方向。 周宇这下心中那个急哟:不行,得打个电话给徐来。 一想到这里,周宇又匆匆走下钟楼,去附近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到岩井公馆。 电话拨通,周宇听到话筒那边响了好些时间,都没人接电话,他只得接着又打,直到拨了好几次电话后,终于有人接电话了:“麻烦请徐来接下电话。” “我就是。周宇,你说什么?在火车站出任务?有抗日份子潜藏在附近?”徐来紧握住电话:“你现在在火车站哪里,我带人过去。” 周宇一听徐来带人过来,心中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来哥,你真够爷们,我周宇以后就铁着心跟着你共进退了!” 听到周宇的“豪言壮语”,徐来嫌弃地挂掉电话:“这男人还真够煽情的。” 嘴上这样说,他还是叫来了钟良,让他召集警备队成员一起去上海火车站,去增援周宇他们 于是一辆大卡车很快就开到了火车站外面。 周宇从望远镜中看到那辆军用牌照的大卡车,就知道徐来带着人马增援的 直到徐来上了火车站附近的钟楼上,周宇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他拉着徐来到一旁:“来哥,你看这是什么事?他怎么也来火车站了?” “哪个他?”徐来虽然猜到了几分,但也不好明说,也是怕周宇误会。 “哎哟,我的个来哥,你倒健忘,还能有谁?他,艾雨农!和我们同是黄埔六期的同学!”周宇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在黄埔时,年龄是最大的,心机也是最深的,听说他现在深得国军那位总裁的器重” 徐来瞟了那头的狙击手一眼:“他来这里还能干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那可怎么办?原以为当上这警察局长能风光几天,这倒好,风光没有了,恐怕是只有风光大葬喽。”周宇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先前买的那包老刀香烟:“给你,也不知道这么冲的香烟,你是怎么能抽得下去的。” 徐来夺过他手中的香烟,揣入自己裤子口袋里:“彼之砒霜,汝之蜜糖。” “嘿,你还跟我掉起书袋子来了!”周宇已是热锅上的蚂蚁,见徐来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一句,简直快要把他的心肝脾肺肾都要气炸了。 “放心,你死不了。”徐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你也不用脑子想想,这么重要的人物,他们日本人真能派你们警局的人来做安保工作?” 周宇瞬间瞪大眼睛:“这些狗日的!太刁钻了,派我们来当烟雾弹!” “哎哎哎,你注意形象,别动不动骂狗日的,如果让日本人听去,小心性命不保。”徐来用中指搁在嘴唇上示意他小心说话。 “这,这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周宇着急辩解,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你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徐来掏出香烟递到他面前:“抽一根。” “不抽。” “你抽一根,我就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真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徐来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抽算了。” “抽,我抽还不行?”周宇只得勉强拿了一根。 徐来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你别急,我们的那位老同学,今日在这火车站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局座,火车到站了。”枪手从瞄准镜看到绿皮火车朝上海站台这边缓缓驶来,看样子很快就要停下来 第486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绿皮火车缓缓停在了上海火车站。 先前以香烟摊贩做掩护的伪警察队长,立刻发出手势信号,让混在人群中的其它便衣伪警察慢慢往最后一节车厢走去,以确保最后一节车厢下来的人安全。 当他们刚靠近最后一节车厢,从上面下来一名身穿黑色立领西服的中年男子,他刻意压低了头上的黑色礼帽,但还是可以依稀可见他鼻子下面人中上的那撮黑色的胡子。 那中年男子左右还有两人四处张望着,生怕出一点差池似地护住他。 可就在这时,从最后一节车厢的顶部一跃而下几个手持枪械的蒙面男子,对准那中年男子当胸就是几枪,那中年男子胸口一下子就打成了马蜂窝。 而原本护住中年男子的那两人,却抛下中弹身亡的中年男子,自顾自想逃离这里。 可从车厢上跳下来的那几个蒙面男子哪里会肯放过这两人。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开枪!”其中一个蒙面男子厉声喝道。 另外的蒙面男子连忙开枪击毙那两名护卫。 当伪警察局的那一队伪警察赶到时,现场只剩下三具死透了的尸体和乱作一团的乘客 站在至高点的狙击手刚瞄准那为首的蒙面男子,却不料他早就跳上了火车顶端狂奔着,目标速度太快,可狙击手情急之下只能开枪射杀 上海火车站顿时警铃大作 盯着火车站台上看的周宇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我们去看看。” “狙击手留在这里,我们去就行了。”徐来抬手按住准备收枪的狙击手。 “还是来哥心细。”周宇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走到上海火车站台上死了的那三个人,那三个从最后那节车厢走下来的日本人。 “局座,属下无能!”那作小摊打扮的伪警察队长对周宇敬了个军礼后报告:“这三人无一生还。” 周宇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这时钟追赶那几名蒙面刺客的警员过来:“局座,我们打伤刺客三人,逃跑两人。” “那三名刺客呢?”周宇并没看到他们押人回来。 “他们他们已经服毒自尽了。”那为首的警员沮丧地低下头。 “这是他们二处一惯的做风,周宇老弟不必气恼。”徐来看到钟良他们朝自己这边赶来,便示意他们在附近等候。 周宇弯腰下去看了看三具被枪杀的尸体:“这三个人都不是土肥圆贤二将军,这样看来,日本人也学会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套。” “管他呢,只要你过了这关,你局长的位置也算是坐稳了。”徐来只得宽他的心,其实就在刚刚,他发现暗处有一支手枪对准周宇,那人正是艾老板,只是最后为什么没动手,徐来也猜不透 很快,日本海军陆战队就接到消息,派了相关人员过来。 三具尸体很快就被相关人员拉走了,地上的血迹也被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打扫干净,伪警察和火车站的乘警一起维持着次序,甄别和分散滞留乘客 上海日本领事馆: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总领事办公室内。 “原时君,你说徐桑带着公馆的警备队去了火车站?”岩井英一坐在办公桌前,听到原时信向他报告这件事,觉得有些惊讶:“他去那里干什么?” “他当时走得急,只是说去帮朋友的忙。”原时信回忆着。 帮朋友的忙?岩井英一更是不解了:“去叫麻田君进来。” 原时信点头称是 麻田很快就进来了:“岩井君,我打听了一下,火车站是军部布的一个局,土肥圆贤二根本不是搭乘火车到的上海,而是坐的轮船。” “哦?”岩井英一听他这么一说,总算明白了徐来匆匆跑到火车站是去给谁帮忙去了,一时松了一口气,见原时信还在门外站着:“原时君,你还是先赶回去,别让徐桑怀疑上你。” “haii!”原时信对着他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然后才离开领事馆 “麻田君,你说徐桑这次为什么要帮周宇?” “这我哪知道。” “周宇是他在黄埔六期的同学。”岩井英一提示他。 “原来如此。同门之谊,依他的性格,也是不得不顾。”麻田一郎愰然大悟 虹口区梅花堂内。 三楼办公室内。 影佐贞昭正站在办公椅旁边,办公椅上坐着的是一位身材偏矮,鼻子上人中处蓄了一一撮黑色小胡子的日本人。 那人正是土肥圆贤二,他风尘仆仆地从满洲赶到上海,也是带着任务和目的。 “咚咚咚” 川岛梦子敲了几下门。 “进!”影佐贞昭抬头看到是川岛梦子,便招手让她过来:“梦子已经跟进了和国军汪先生身边人的联系。” “嗯,此次我来上海,是想和高宗武他们先坐下来好好谈谈,梦子小姐你安排下。” 土肥原贤二连海军陆战队香鸠将军那里都没去,就直接来这里了。” 影佐贞昭见她面露难色,心里也知道现在要她安排高宗武来上海,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因着上次出了点状况,就怕到时高宗武到了上海,到时却回不去了。 可是川岛梦子却没有推脱,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梦子定不负将军所托!” “好,那我就放心了。”土肥圆贤二似乎有点疲惫了:“影佐,我得先去休息一下。” “犬养健,你进来一下。”影佐贞昭哪能不知道犬养健就站在外面,他担心川岛梦子因着上次任务失败会受责罚。 很快犬养健就带着土肥圆贤二去了梅花堂的一处僻静地地方,那是早就收拾好的一栋独立的二层楼西式洋房,环境清幽,倒也让土肥圆贤二很是满意:“犬养健,你不用担心梦子,中国有句俗话叫: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后小心行事,将功补过就行了。” “haii!”犬养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第487章 买座废弃的矿山 上海洋滨泾教堂附近的一栋民宅内。 艾老板正在院子里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三个人。 “老板,那三个兄弟没有跑出来。”王天木对于这次情报的不准确是负有责任的。 都怪自己只想赶紧立功表现一番,让二处的上海站众兄弟们都对自己服气,可谁知道就是因为自己急功近利,又损失了三名兄弟。 “好了,一个个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爹妈!”艾老板阴沉着脸,掏出蓝格棉制手帕捂住鼻子又剧烈咳嗽起来:“这次要不是有人通知我,又网开一面,恐怕你们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徐来在接到周宇的求救电话后,就知道上海火车站是日本人布的一个局,为了避免无谓的争斗,他又打了个电话通知胡彪找到艾老板,说明情况,才有了艾老板在火车站弯腰系鞋带的那一幕,实际上就是通知他们二处所有人立刻撤退的信号。 而徐来带着钟良众警备队员赶到上海火车站,则为他们逃离现场撕开了一条口子…… “老板,那刺杀傅筱庵”王天木依旧不甘心:“他就住在霞飞路的傅家堂,不如” “你还想在法租界动手不成?”艾老板何尝不想除掉这个老跟总裁作对的汉奸走狗。 “那” “一切从长计议。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弟兄们需要休养生息。”上海沦陷后,艾老板他们二处在上海的人员都只能转入地下工作,才能勉强躲过日本人地围追堵截。 “城郊有一处废弃的矿场,那里人烟稀少,容身之处也大,可 是”王天木突然想到这矿场他们是买不了的,就算是买过来了,也会迟早被那些在上海的日本商人夺去。 “矿场?”艾老板心中一动:“这事容易办,我出钱找人买下来。” “你是说找”王天木欲言又止。 “我们进屋去谈” 洋滨泾教堂附近。 徐来开着吉普车匆匆赶来,他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那张报纸,还是伸手拿过来揉成一团,打开车窗,扔进了街道一旁的垃圾桶里 原来那张申报上写着近几天中国空军在武汉又击落三十五架日本侵略者的飞机,徐来在高兴之余,也知道这些日本人必定是睚眦必报,一定会蓄势待发,在正面战场发动更加疯狂地进攻 “哟,艾老板,今日红光满面的,是不是有什么大喜事和老弟我分享?“徐来走到一袭长衫的艾老板面前。 艾老板摘掉头上的深灰色礼帽:“徐来老弟,你又取笑我。我们这些时日到处东躲西藏,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有些愠怒的艾老板,徐来收起了笑容,转身作势就要走。 艾老板见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嘿,放开你那爪子!这可是我在霞飞路培罗蒙西服店私人定制的,花了我五百大洋。”徐来拂开他的手,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退后几步,与他保持一米开外的距离:“真是好心没好报,上次不是我及时赶到,给你们让出一条路,你们早就被人包了饺子!” “徐来老弟,这不是经费紧张嘛,你放心,我一有钱,马上就付你费用。“艾老板从口袋里掏出蓝格棉制手帕,又捂住自己的鼻子:“郊外有一处矿场阿啾,这鼻炎是好不了喽。” 矿场?徐来心中一动,他正愁炸军火库的炸药不够,这不正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软枕头? 可他面上还是保持波澜不惊:“我可没钱投资什么矿场。” “哪能要徐来老弟出钱?就借你个名头而已。”艾老板笑眯眯地打量着徐来。 “你经费都捉襟见肘,还有钱买矿场?有什么事就开门见山说。”徐来也不想跟他兜圈子,等下还要去赴苏文锡的酒宴。 “矿场以你的名义买下,我只要保证我的兄弟们有个安生之所。”艾老板也不再藏着掖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合着要我窝藏抗日份子,这事我还真要考虑考虑。”徐来也没想到是这回事,还以为是艾老板想自己置办点私产,又不想让日本人占了去,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自己合作。 见徐来迟疑,艾老板情急之下又道:“矿场的利润三七开,你七我三。”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有命没命花的问题。”徐来只得正色道:“我有我的难处,你是知道的,这事如果被岩井总领事知道,那我可不得被他生吞活剥了?” 艾老板也知道他的难处,可自己不也是没有办法了,要不怎么会求到徐来头上。 “这样,矿场的事我们暂且搁一搁,如果你们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我可以帮你们指条路子。”徐来思忖再三,还是没有答应艾老板这看似自己占了大便宜的好事。 “那矿场你真就不动心?”艾老板还是不甘心。 “矿场当然动心,我也只能报告岩井总领事,看他有没有兴趣买下来,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徐来哪里不想买下矿场,只是买矿场又不是买个工厂,方方面面都要有关系,自己就是买下来了,那钱也进不了自己的口袋里。 艾老板的脸色变了变:“常言道:过河拆桥,徐来老弟,你倒好,我桥还没过,你就拆起桥来了,你说” “我刚才不是答应帮你找处安全的地方落脚吗?”徐来凑近他小声道:“你别激动,听我先说说我的方案。” “霞飞路有处公寓,顶楼都是空着的,就是房租有些贵。” “要是在法租界租房子,我还需要找你?”艾老板真想爆粗口:“傅筱庵就住那一带,你这是要我们自投罗网!” “艾老板,艾兄,你听我把话说完。”徐来知道他是误会了:“那公寓主人可是岩井总领事的红粉知己,她叫安娜,据说是白俄贵族后裔,你说你们要是住在那里,这灯下黑的,谁敢查你们?” 艾老板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徐来老弟,你可别骗我。” “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算了。”徐来假装生气要走,艾老板赶紧拦住他:“我信,我当然信,你要是真想出卖我,早就出卖了。” “艾老板,江湖不是全都靠打打杀杀,还是要靠点人情世故的,以后国军要是翻了身,我也多条出路不是?”徐来面色缓和了些:“我也不勉强你,你先考虑考虑,再找我。” 艾老板一咬牙:“成交!” “诶,这才是好兄弟!不过那矿场的事就有劳你从中斡旋。”徐来顺手拍掉刚落到艾老板肩膀上的一枚落叶,后退几步,同他挥手:“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艾老板揉揉发涨的脑袋,也挥手回应着徐来,想着前路漫漫,心里却有万般滋味上心头 第488章 苏文锡的酒会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内。 徐来停好吉普车,又深吸了一口气了,才进了屋里。 刚换好拖鞋的徐来一抬头就看见赵子悦身穿一件藕荷色蕾丝长款裙子,从卧室里出来。 “你还知道回来,苏市长的秘书都打好几个电话过来问你怎么还没去。”赵子悦手里拿着一对耳坠还没来得及戴:“衣服我都帮你搭配好了,赶紧上去换。看我干嘛?” “你好看呗。”徐来看着一脸焦急的赵子悦,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她这是着急去见那位青梅竹马? “少贫了,你天天对着我,就是真好看都厌烦了。”赵子悦摸索着戴好了耳坠,见他还杵在门口没动,只得上前转到他身后,推着他上了楼:“赶紧去换衣服。” 礼查饭店。 赵子悦挽着徐来的胳膊进了孔雀大厅。 舞会已经开始,灯红酒绿的舞池里,衣着体面的客人们都已经搂着各自的舞伴翩翩起舞…… 看来自己是迟到了。 徐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苏文锡正在台那边和岩井英一聊天:“子悦,我们去那边跟他们打个招呼。” 赵子悦微笑着点头,一脸温良恭俭让,给了他十足的面子 “苏市长,真不好意思,一些私事来迟了。”徐来同苏文锡握了一下手。 赵子悦也象征性的同苏文锡和岩井英一握了一下手:“幸会。” “赵小姐,不介意请你跳支舞?”岩井英一礼节性的伸手邀请她。 “那当然不不介意。”赵子悦故意停顿了一下。 “赵小姐就是调皮。”岩井英一拉着她的手滑步就到了舞池内 “徐来老弟,他们跳舞,我们喝酒。”苏文锡问服务生要了两杯红酒,递过一杯给徐来。 徐来拿过红酒跟他轻轻一碰:“苏市长,祝您步步高升!” 苏文锡碰杯后,只是浅尝辄止:“借徐来老弟吉言,不过” 徐来岂会不知他为什么不说下去了:“苏市长,不管以后怎样,我们都得互相照应着。” “那是必须的。”苏文锡这才举杯后,又一饮而尽。 徐来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就等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现在这情形,岩井英一和苏文锡应该是走得比较近,要不这酒宴上就请了岩井英一,其他日本方面的人都没有请。 那是苏文锡清楚,眼下他自己是多么不招日本军部的人待见,只有抱紧岩井英一这棵大树,或能有一线希望。 “我这市长可能当不了几天。”苏文锡显然已经把徐来当成了自己人:“可如果我下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落差我怕” “苏市长,您别东想西想,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徐来手中杯子里的红酒也一饮而尽。 “对,对,对,还是徐来老弟通透!”苏文锡听他这么一说,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又吩咐服务生倒了两杯红酒:“来,干杯!” “干杯!” 酒宴请了这么多上海各界名流,其实都是面子上的事。 苏文锡心里也是知道自己跟傅筱庵比起来,无论在哪方面,自己的确是差了他傅筱庵一大截。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尝到权力赋予自己的便利和面子,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自己手指缝里流走。 苏文锡显然是这样的人。 此时的他已经被权力迷失了心窍,他天真地以为只要傅筱庵死了,那市长的位置自己才坐得稳。可他不知道就算没有傅筱庵,还是会有李筱庵,马筱庵什么的,也轮不到苏文锡他这籍籍无名的商人 可徐来不会把这些话告诉苏文锡,别人正做着美梦,又何必惊醒他 “徐桑,赵小姐舞技真不错。”岩井英一回到台前。 “哦?那怎么不跳了?”徐来见只有岩井英一过来,眼睛下意识地往舞池那边看去 此时赵子悦正和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在舞池中央热舞着,本来在跳舞的客人们都自发地将两人圈在中间。 人群中不时还有人发出“啧啧”地惊叹声。 徐来唇角一抽,又瞬间恢复了常态:“苏市长,您身边还真是人材济济。” 不明就里的苏文锡呵呵一笑:“那是我们市政府秘书处新来的秘书叶锦元,业务能力强,人又长得一表人材,我们那里的未婚女子,有事没事都往他办公室里跑。可惜他已经名草有主,还是个日本女人。” 岩井英一哪里看不出徐来有些不高兴:“徐桑,我们喝酒。” 徐来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眼睛还是看向舞池,酒却是一饮而尽 “岩井君,我们去那边坐坐?”徐来请岩井英一去了一旁休息区卡座 “怎么?不放心?”岩井英一刚落座,就打趣徐来:“没想到徐桑也有今天。“ “岩井君,你说笑了不是?”徐来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跟岩井英一商量,只得暂且压下自己的小情绪,将话题引入正轨:“最近一位朋友介绍我买一个废弃的矿场,我哪有闲钱买这个。” “噢?是什么矿场?”岩井英一来了兴趣。 “煤矿。”徐来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盯着岩井英一的眼睛。 煤矿?这下岩井英一的瞳孔微缩,目光变得聚焦起来:“是吗?” “是的,我实地考察过,说是废弃的煤矿,其实还是能开采出煤来的。他们全部用人工来开采,自然开采不出多少。如果我们可以引进机器,那可就不一样。” 岩井英攥紧了酒杯:“徐桑,我们如果买下来开采,也是要用到炸药的。” “是啊,所以我对那个朋友说要考虑考虑再回复他。”徐来从岩井英一语气中,是可以看出他对这矿场很感兴趣。 那是因为他们日本矿产本来就稀有,如果开采出来,再倒卖回日本,那将会为岩井英一带来多少的财富,这也是岩井英一动心的主要原因。 可这又涉及到一个敏感的东西:炸药。 现在日本侵略者对炸药管控得非常严,用于矿场的炸药,都要经过层层审核批准,才能核发下来。 徐来何尝又不知道买矿场的事,关键就是卡在了这里 第489章 有人生气了 岩井英一低头思索,徐来也看不到他面色有什么变化。 “岩井君,这矿场收购的事若是不好办,那我明天就回绝那老板,以免耽搁他再找下家。”徐来端着酒杯轻啜了一口红酒,眼睛却是看向舞池方向 赵子悦和叶锦元一曲完毕,两人只是礼貌性地相互点了一下头,并没有纠缠 看到赵子悦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徐来收回了目光。 “徐桑,你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赵小姐。”岩井英一突然抬头,语气欢快起来。 “她这不是过来了?”徐来见赵子悦已然到了自己面前,便拉在旁边的靠背椅子:“看你一头汗,快坐下休息。” 赵子悦坐下来对岩井英一莞尔一笑:“岩井总领事,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 “那哪会呢?赵小姐,我要是有一位像你一样丽质天成的红颜知己,我必定天天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喽。”岩井英一笑着为赵子悦倒了一杯红酒:“来,喝点红酒,润润嗓子。” “瞧瞧人家岩井先生多会哄女人开心。”赵子悦接过酒杯小饮了一口。 “赵小姐,要论赚钱,我可比不过他。”岩井英一似乎下定了决心:“徐桑,那矿场的事,你加紧去办收购事宜。要是有人为难,你就找松本,他会帮你解决的。” 岩井英一终于还是动心了,这下徐来就离炸毁日本海军军火库的成功又近了一步。 “岩井君,这事交给我办,你放心。”徐来给他先吃颗定心丸。 “那我自然是放心的。你们小俩口,怎么也不去跳支舞?”岩井英一看着一脸不悦的徐来便劝说道:“去陪她跳支舞。” 徐来这才勉强站起来,对着还坐在椅子上的赵子悦一弯腰:“跳一曲?” 赵子悦只得伸出一只手,脸却是对着岩井英一的:“岩井总领事,你看看他这张臭脸~” 徐来牵着她的手:“走,别让岩井君看笑话。” 正在这时,衣冠楚楚的叶锦元端着酒杯过来。 见两人拉扯着,便很有礼貌地微笑道:“看来我是来得不是时候。” “哪里,叶桑年轻有为,他们小俩口随他们闹腾去,我们来喝几杯,聊聊天。”岩井英一坐在靠椅上,举着酒杯示意叶锦元坐下 徐来盯了赵子悦一眼:“我们去跳舞。” 看着徐来和赵子悦去了舞池,岩井英一才和叶锦元碰了一下酒杯:“看样子,叶桑和赵小姐是旧相识?” “岩井总领事果然是火眼金睛。”叶锦元没有否认,只是淡淡一笑后,又举杯朝岩井英一示意了一下,才喝了口红酒。 “你与她” “年少时认识的,后来父亲早亡,母亲就带我我回到了日本,近几年才回的上海。”叶锦元苦笑道:“母亲不想待在北平,怕睹物思人。” “叶桑,那你母亲也是个长情之人。”岩井英一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 其实岩井英一早就派人暗中去北平调查过两人的背景和关系,若是叶锦元说不认识赵子悦,那么就证明这两个人都有问题。 可现在看来,岩井英一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叶桑在市政府秘书处做得可还顺心?” “就一些抄抄写写的事情,有时也陪同苏市长出去,做做他的随身翻译。”叶锦元一直都是面带微笑,让人与他相处下来,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岩井英一也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要是在市政府厌烦了,可以考虑来领事馆帮我。” “多谢您的抬爱,我散漫惯了,要我像徐先生那样,我恐怕是担不了这份责任在身。”叶锦元委婉拒绝。 岩井英一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叶桑,人各有志,我不勉强,只是你若是哪天厌烦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那就多谢您的抬爱,这话我一定铭记于心。”叶锦元举杯站起来,恭敬地放低了酒杯,杯口在岩井英一手中酒杯的杯身中间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玻璃声响后,自己先一饮而尽 岩井英一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苏文锡朝这边过来,看样子是找叶锦元的。 于是他便也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看样子,你们的苏市长,是怕我挖他的墙角,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苏文锡听个一清二楚。 果然,苏文锡此时已经走到两人面前:“岩井总领事,你可别打叶秘书的主意,他翻译水平是一流的,离了他,我可有点玩不转。” 这苏文锡说的话,还真是肺腑之言。 跟过他的几个翻译,经常翻错意思,让自己同日本人交流的时候闹过不少笑话,唯独叶锦元,有一半日本血统,翻译起日本话,那真是又快又准确,至于做文案,那就更不在话下。 而那些日本人在知道他的秘书叶锦元是半个日本人后,对苏锡文轻蔑的态度都有所收敛。 而此时在舞池里跳舞的徐来和赵子悦两人却都一脸的别扭。 见徐来板着个脸,赵子悦装不小心似的,身子向前倾了倾,鞋跟“不小心”就踩到了他的皮鞋上。 徐来忍着痛,转过脸来正视着她,压低声音:“你这是要闹哪样?” “我闹哪样,我还要问你黑着个脸想干什么。”赵子悦也回盯着他,一点也不示弱,只是面上还保持着微笑,舞池里其他跳舞的宾客看着他们,还以为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你同你青梅竹马刚才跳舞,不也是笑容满面,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是苦大仇深了?”徐来眸色微沉,似是真生气了。 “你你无理取闹!”赵子悦再脸上有些绷不住,便想挣脱他,却被他双手钳得更紧了。 “你如果想让你的青梅竹马看笑话,那你尽管耍小性子。”徐来只得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警告。 可这一幕看在不远处的岩井英一几人眼里,尤其是叶锦元眼里,却是一对璧人亲密低喃说着什么情话 第490章 她要申请调离 舞池一曲完毕,徐来牵着赵子悦的手往岩井英一他们那边走去。 “你说他们在聊些什么?”徐来眼睛是看向端坐在岩井英一下座的叶锦元身上,头却低下靠近赵子悦的耳朵,这在外人看来十分温馨的小画面,看在叶锦元眼里,却似是有些局促,他触电般收回目光 看到叶锦元别过了脸,徐来才站直身体,握紧赵子悦的手直到几人面前都没松开。 “这么多人看着,你还不放手?”赵子悦只得娇嗔边说着边用力掰开他的手 “叶先生,今天怎么没带夫人一起来?”徐来放开赵子悦的手,又为她拉开椅子,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坐在两人对面的叶锦元只是带着微笑看着赵子悦:“樱子她喜静。” “哦~我还以为是叶先生不想带她出来呢。”徐来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锦元,陪我去那边走走。”苏文锡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起身招呼着叶锦元去那边宾客跟他一起去应酬一下 “岩井总领事,让您见笑了,不瞒您说,叶秘书是我在北平时的中学同桌。” “同桌?”岩井英一眼眸一亮,饶有趣味地看着徐来:“徐桑,幸亏叶秘书已经结婚了,要不” “岩井君,我们喝酒。”徐来拿过酒瓶正要倒酒,又有几位上海名流来找岩井英一商谈。 岩井英一只得站起身跟着他们去了旁边那桌。 “来哥,你什么意思?一整晚都在找我的茬!”赵子悦本端起酒杯喝一口的,想想还是放下了。 “什么意思?你就非得当着我的面跟他跳舞?那我的面子往哪搁?”徐来松了松领带。 “刚才我不也和岩井英一跳了舞。你怎么不说?”赵子悦没想到他竟然是为这事生气:“我和你又不是真的” 徐来不待她将“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关系”说出口,早已伸手搂住她脖子,拈了桌子上果盘里一粒葡萄堵住了她的嘴:“你再口无遮拦,我可不会用葡萄堵你的嘴了。” 赵子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神,一双美眸瞪着他,塞进她嘴里的葡萄咀嚼了几下,还不待她吐出葡萄籽,徐来已经掏出手帕伸到她嘴边:“嗯,吐到手帕上。” 赵子悦无奈配合,看着她吐出葡萄籽,徐来又顺手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果渍:“看你,吃个葡萄都不省心。” “你”赵子悦嘴唇一热,感受到他拇指传来的温度,竟然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徐来本想还损她几句的,可看到她那鲜红欲滴的脸蛋,一时像哑巴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丰润的嘴唇上 “咳!那个,你要是不高兴,我们就早点回去。”徐来回过神来,收回手帕放入贴身口袋里。 “咳,这么早就走,也也不好。”赵子悦朝叶锦元那边看去,却对上叶锦元那双深遂的眼睛 “嗨!你正牌男友在这里,收点心好不好?“徐来适时提醒她,自己倒瞥了一眼叶锦元方向 深夜,宾主尽欢。 礼查饭店大门外。 徐来去停车场开车出来。 赵子悦一个人百无聊赖地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子悦,今晚我很开心。”这略带磁性的声音赵子悦是如此熟悉,她抬头一看,果然是叶锦元。 “这么晚了,你夫人该在家等得着急了?”赵子悦下意识想往后退,可脚后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心一下子失控,眼看人就要摔个四仰八叉,却在她暗道不好的同时,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背。 “谢谢你。”赵子悦感觉自己声音像蚊子似的。 刚才是叶锦元伸出的援手,他在稳住她身形后,马上又缩回了手掌。 “子悦,看样子,你男朋友很在乎你。不过”叶锦元想说些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中。 “不过什么?叶秘书原来有在别人背后说闲话的嗜好。”徐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着吉普车停到了两人面前:“子悦,还不上车?” 那语气还真像一个吃醋的男朋友。 赵子悦挤出一个笑脸:“我马上就来。” 然后对叶锦元礼貌地挥手告别 吉普车缓缓开动,徐来手握着方向盘,眼睛往后视镜瞟了几眼:“你那青梅竹马还站在那里,看样子他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什么碗里锅里的?你再说我就下车!”赵子悦再也忍不住想推开车门下去。 却不料徐来猛地一踩油门,那吉普车便飞驰般地消失在叶锦元的视线里。 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早就蓄满了泪水,只是他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便仰望着天空,月色如水,可他的心情却似被吹皱的一池春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吉普车很快的就开回到了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赵子悦连车还没停稳,便打开车门下来。 “你不要命了吗?”徐来停好车下来追上她,拽住她的胳膊。 “你放手!阴阳怪气了一天,我受够你了!”赵子悦甩开他的手,几步就上了台阶,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先行进去 当徐来进门时,赵子悦早就进了卧室。 他只得站在卧室外面敲了敲门:“真生气了?” 见里面没人应声,他将耳朵贴在门边听动静,却不料门一下子开了,差点没把他摔在地上。 “来哥,你是我们这组的负责人,要是你认为我会拖累我们行动组,那我明天就向徐处长发电报,调离我去别的地方。”赵子悦瞪眼看着徐来。 徐来听了她这番话,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你是没办法面对你那青梅竹马,自己想逃避。” “是,我承认我面对不了他,所以要调换个地方,这下你总满意了?”赵子悦见他还杵在门口,便连推带搡地将他“请”出了卧室:“慢走,不送!” 徐来气得转身就冲上了楼梯间,可转念一想,又退后几步下了几级楼梯,侧身对站在卧室门口的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非常时期,徐处长也不见得同意你调离” “砰”的一下,赵子悦正眼都没看他一眼,瞬间又关上了卧室的门 第491章 还不如直接抢好了 城外矿场。 矿场老板正带着徐来和松本介绍煤矿矿场的一些相关事宜,却不料守矿的一名伙计急匆匆地赶来,跟矿场老板耳语了一番。 那矿场老板面色微变,又尴尬一笑,对徐来两人说了声:“两位,抱歉,我得失陪一下。” 说完又交代伙计继续带着徐来两人参观他们已经早就停工的煤矿…… “伙计,你们老板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转让这矿场?”徐来试探着问道。 那伙计面露难色:“不瞒二位,是有人看中的这处矿场,隔三差五的捣乱。” 见徐来和松本对望了一眼,伙计又道:“他们幕后老板想吞下这矿场,可是他们出价实在是太低,老板一直敷衍着,没舍得卖给他们。” “哦?看起来,你们老板还挺怵他们。”松本也看出了这伙计刚才和矿场老板说话时,矿场老板脸上的肌肉都抽搐着。 “通源洋行,二位听说过没有?”那伙计带着徐来两人看了一圈矿场后,又请两人去旁边临时搭建的凉亭小坐一下:“您两位稍坐片刻。” 通源洋行?松本摇摇头对徐来说道:“徐桑,有点耳熟,是” “是井上日昭他们的据点。”徐来哪能不记得,上次胡彪就是被他们从保罗酒绑去那里打了一顿。 松本皱眉站起来:“徐桑,我们还是去看看,这矿场老板还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如果迫于压力,将矿场卖给井上日昭,到时我们也无法同岩井君交代。” 徐来等的就是这句话:“去看看?” “去看看!” 两人刚走到矿场进场处,就看见井上日昭带着那群身穿和服的日本浪人在那里对矿场老板耀武扬威。 他们嘴里说着叽哩哇啦的日语,腰间斜挎的倭刀都已出鞘,双手握着在四周乱砍乱刺着 “哟,井上君,你好威风凛凛呀!”松本可不吃他这一套,冲到井上日昭面前指着他:“叫你的人放下刀,滚到一边去!” “松本?你们怎么在这里?”井上日昭是真不知道他也看上了这片矿场,下意识地瞟了徐来一眼:果然,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准没什么好事。 那老板一见和徐来一起的那个年轻男子居然也是日本人,竟一个头两个大起来:“井上先生,不是我不愿将矿场卖给您,实在是他们出的价要” 被这矿场老板暗戳戳点出自己强买强卖的井上日昭,这下面子挂不住了,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是我先看上的,当然得先卖给我!” “可”矿场老板被他衣领这么一揪,就有点喘不过气来。 “买卖都讲究个货比三家,那人家老板转让矿场,也当然想卖个适中的价格。”松本面对井上日昭的诡辩,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板,你说他出了多少钱买你这矿场。” “这咳咳”矿场老板刚被井上日昭松开了衣领,又被一旁的山口锁住了咽喉。 “你说话当心点!”山口恶狠狠地警告完老板,还不忘猛地推了他一把。 “井上君,你的手下还真是狐假虎威,不错不错!”松本冷笑着扶着快要站不稳的矿场老板:“老板,他们出的什么价格,你尽管实话实说。” “他他们唉,算了,你们还是走,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那矿场老板也想保命要紧,因为今日看来这些日本浪人对自己这处矿场,是志在必得。 “老板,你是怕他们找你秋后算账?那你就不怕我们现在就找你麻烦?”松本不甘心地盯着井上日昭,话却是对着矿场老板说的。 “这”矿场老板干脆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失控道:“老天爷呀,行行好,叫他们都饶了我” 见到自家老板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伙计也动容得上去扶起他,指着井上日昭众浪人们:“你们太过份了,说是买矿场,可区区八百元,还是军票,你叫我们老板一家人去了香港怎么生活?” 八百元?还是日本军票?徐来瞳孔微缩盯着井上日昭:“啧啧啧,井上先生,您这还不如明抢来得痛快!” “哼!我们日本人的事,哪里轮到你一个支那人来置喙!”井上日昭手杖一戳,冷笑道:“我就是抢了又怎样!” 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没把徐来气着,倒把被伙计扶到一旁休息的矿场老板给气得浑身发抖:“井上先生,这两位先生可出了五千大洋,我现在决定把矿场卖给他们!” 这话一出,井上日昭身旁的众日本浪人不干了,放下的倭刀也重新扬得高高的,场面也在一度失控中 松本看这架势,脚跟不自觉地后移了几厘米,小声对徐来说道:“今日我们在这里看来是讨不了好了。” 徐来只是脱掉了外套,在松本耳边叮嘱了几句,松本便心领神会地退后走了 “怎么?连松本都跑了,你还要在这里强出头?”井上日昭对着松本离去的背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怂包一个!” 见到日本浪人们步步紧逼,伙计扶着矿场老板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只有徐来将手中外套搭在了那伙计肩膀上:“帮我保管一下。” 然后活动活动筋骨,顺手在地上抓起一把小石子:“井上君,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要不等下有了大麻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就凭你?”井上日昭没同徐来交过手,并不知道深浅,听到他的话,自然是以为他口出狂言:“我劝你还是扔掉你手中那几颗小石子,那玩意只能拿来和稀泥~” “哈哈哈!” “哈哈哈!” 围上来的众日本浪人简直要把大牙都笑掉了。 “山口,把他们全部拿下!合同该签的签!”井上日昭知道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能用强的。那矿场老板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都来来回回好几趟了,都没让他松口,已经消耗光了井上日昭的所有耐心,再加上今日松本和徐来又横插一脚,那还不得快刀斩乱麻? 第492章 不甘心的井上日昭 就在这那些日本浪人要靠近矿场老板两人时,徐来突然扬手一掷,手中的小石子便击中那些日本浪人手腕。 那些日本浪人吃痛得松开拿着倭刀的手,倭刀的“咣当”声不绝于耳…… “想不到你还玩这手!”井上日昭一按手杖把头,一颗子弹便从里面朝徐来身上射去:“哼哼!中国功夫再好,恐怕也没有子弹快?!” 徐来腰部往下一沉,头往后一仰,堪堪避过射过来子弹的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勃朗宁,然后双腿借着腰部的力量往井上日昭身上扑过去。 在两人倒地的同时,徐来手中的勃朗宁早已是对准了井上日昭的太阳穴:“比枪法,你不够格!” 井上日昭没想到徐来敢对他拔枪相向:“ 我谅你也不敢开枪!” “哦?是吗?”徐来手中的勃朗宁对着他脑袋又戳了戳:“命令他们回去!否则我一枪爆了你的头!” 井上日昭的脑袋顿时一阵疼痛:“支那人,你就是岩井英一的一条狗而已!” “是吗?”徐来冷笑:“我会让你尝到逞口舌之快的痛苦的。” 这时,一众日本浪人见井上日昭被徐来制住,都弯腰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倭刀。 “你们捡什么刀,拔枪啊!”井上日昭朝山口吼道。 “井上先生,我们怕伤了你。”山口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一直没开口的中村却握着倭刀慢慢靠近徐来两人。 徐来见状,嘴唇一扯:“来了个不怕死的。” 中村见徐来发现了自己:“你的,放了井上先生,我们还可以考虑留条生路给你!” 主子都被自己拿捏着,这家伙还敢如此嚣张?这不是蠢就是坏! 徐来一想到这里,就笑出了声:“看看你手下的得力干将,他这是想救你呢?还是想害你?” 说完徐来手中的勃朗宁枪栓已拉起:“叫你的手下退下!” 井上日昭见他青筋暴起,也怕他痛下杀手,只得用眼神示意中村退后。 中村无奈,谁叫自己主子在他手里,万一弄不好,徐来一激动开枪,那井上日昭的人头不保,自己就是害死他的间接凶手。 于是中村只得被迫退后几步,与徐来两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局面一再僵持住,在场的日本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是中村和山口更是怕徐来一个不留神,擦枪走火伤了井上日昭。 看着连连后退的日本浪人,徐来没有放松警惕。 可井上日昭哪被人用枪顶过脑袋? 众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徐来和井上日昭身上的时候,从远处传来汽车驶来的声音,听声音,应该还不止一辆。 徐来听到车子的声音,他稍一愣神,井上日昭瞬间用手肘猛击徐来的腋下,徐来感到一阵吃痛,井上日昭便乘机逃脱了徐来的控制。 那些日本浪人赶紧围住了徐来,而中村和山口则押着矿场老板和那伙计到了井上日昭的面前:“井上先生要你们签合同,你们不签,是想当抗日份子吗!” “你你可别血口喷人!”矿场老板气得急火攻心,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将那个支那人拿下!”井上日昭刚脱离徐来的控制,便将手杖一指刚爬起来的徐来。 可徐来一反先前地抵抗,双手举过头顶,掌中握着的勃朗宁枪口自然朝下,俨然是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那些日本浪人有的想趁机抢功劳的,便麻着胆子上前押着徐来到了井上日昭面前:“井上先生,他怎么处置?” “挖个坑埋了!”井上日昭手杖一戳地面,仿佛忘记了刚才被人指着脑袋的狼狈。 “井上先生,您还真是好手段!”是松本的声音,他正从一辆黑色加长版的庞蒂拉克下来。 徐来知道那是岩井英一的车子,于是笑看着井上日昭:“井上先生,瞧,我的运气真好,有人来救我了。” 井上日昭眼皮猛跳,只得揉了揉,可还是跳个不停。 “你们为了一处矿场,在这里逞勇斗狠,真是丢尽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面!”是三浦三郎的声音,下车后的他正和岩井英一并肩走过来。 “haii!” 井上日昭收回手杖,,恭敬地一低头。 原来这处矿场岩井英一并没有一人独吞的意思,而是许诺以后接手过来,每月给三浦三郎四成的利润。 现在井上日昭居然背着自己私下收购矿场,这是犯了他的大忌。 可三浦三郎心里清楚,眼下还要利用这些日本浪人替自己卖命! “你带他们先回去!” “可这矿场” “你还嫌脸丢得不够大吗?”三浦三郎拍了拍他的脸。 井上日昭皱眉,眼神瞟到徐来身上,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三浦将军,不知者无罪。”岩井英一装出和事佬的样子,示意徐来也说几句好听的场面话。 徐来好看的桃花眼一挑,笑着对井上日昭解释:“井上先生,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不过这事我们岩井总领事说了要低调,不能打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我就” 也是,他们身为日军驻上海的高层,哪能明目张胆地做生意,那可不得三缄其口。 “三浦将军,您也不要有所介怀,井上先生他肯定也是想着拿下这处矿场,然后再给你一个惊喜”徐来这样说,也只是想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果然,话都说开了,井上日昭连连抱歉后,很识实务地带着众日本浪人走了。 徐来朝松本使了个眼色,松本便请矿场老板和伙计去凉亭那边休息,顺便将拟好的转让合同给那矿场老板过眼目:“有什么要补充的或不合理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们可以及时作出修改。” 那矿场老板也是个见过风浪的,知道这矿场得赶紧出手,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只是随便翻看了一遍,就毫不犹豫地提笔在合同签名栏签下自己的名字 第493章 双重加密的电文 矿场是顺利拿下了,可徐来却高兴不起来,这次把井上日昭是彻底得罪了。 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先谁也不知道井上日昭会觊觎这处废弃的矿场 “徐桑,你不知道,这次井上日昭回去,被三浦将军用藤条狠狠地揍了一顿。”松本满面春风走进办公室。 他一想起井上日昭背部那血淋淋的鞭痕,就不住地咧嘴笑道:“你不知道,当时岩井君看到三浦将军那暴怒的样子,别提多开心了,终于在军部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了那么一回。” “我看你比岩井君更开心。”徐来拿钢笔在便签纸上随意地划拉着:“你们都开心了,我这次可把军部的人得罪光喽。” 一个不小心,那钢笔的笔头竟然被徐来生生压弯了。 “徐桑,看你这几天也不跟赵小姐说话,你们之间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松本夺过钢笔:“你看你,好好的一支钢笔,被你糟蹋成这样。” 徐来索性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再回头瞥了一眼松本:“我出去有点事。” “那我跟你一起去。”松本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徐来 可松本刚想出去,赵子悦却来了,她是来送文件的。 瞥见一个在门口站着,一个在办公室里杵着,她也只是进去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又退了出去,根本正眼也不瞧徐来一下 见此情景,再傻的人都知道这两人百分之一百的是闹了矛盾。 松本也只得悻悻地出了办公室:“徐桑,不打扰你办公了。” 徐来侧身让他出去:“松本,这几天我心情不好,改天请你喝酒。” 松本一挑眉,下楼去了武装部找原时信。 徐来其实心里是知道松本是岩井英一派来试探自己的。 毕竟是自己提议收购那处废弃的矿场,而正好井上日昭也盯上了那处矿场,也不得不让旁人怀疑是不是太巧了。 可生活比戏还精彩的事还少吗? 徐来无奈摇摇头,他知道岩井英一生性多疑,这次自己的确做得不够严谨,心里只想着收购矿场,就等于搞到了炸药,没去调查清楚究竟还有谁也对那处矿场有兴趣。 既然事实已经造成,那再做任何补救都是画蛇添足,徐来一想到这里了,心情也释然了不了 “徐桑,在想什么呢?”是岩井洋子拿着一份电文过来。 站在门口的徐来侧身让她先进去:“洋子,是不是又有什么紧急电文?” “你译一下电文不就知道了。”洋子将电文亲手交到徐来手中:“这是双重加密电文,我可没有双加密电文的密码本。” 双加密电文?徐来拿着电文的手略略一颤:上次来的双加密电文还是日本参谋本部因海军陆战队的电迅科电台坏了,可自从出了上次泄密事件后,他们电讯科不是又备两部备用电台?不可能那两部备用电台也坏了? 洋子一双圆眼看着心事重重的徐来:“徐桑,你是不是和子悦姐闹别扭了?” “小丫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徐来知道洋子可能误会了,可他也不愿多做解释,这几天自己的确心绪不宁。 “嗯,那你忙你的。”洋子也是善解人意的姑娘,出门后还替他把门带上。 徐来掂了掂手中的电文,只得从保险柜里拿出密码本,再次坐回到办公桌前,认真译着手中的电文 很快电文内容就译出来了,原来是关于四月四日国共两党同祭黄帝陵的事,这又不是什么很机密的事情,怎么要用双重加密的方式发到岩井公馆,难道其背后还有什么深意? 徐来不敢多想,这电文不能在自己手里留存太久,得赶紧面呈给岩井英一。 驱车到了日本领事馆,徐来马上找到岩井英一,将电文内容递给他:“岩井君,请过目。” 岩井英一拿过电文,只是看了一眼,又搁置在桌旁:“坐,想喝什么茶?” “这双重加密电文竟是这样的内容,他们”徐来知道再说下去就犯忌讳了。 “我帮你泡杯碧螺春。”岩井英一面上很从容,看不出这份电文有什么重要的:“和赵小姐闹别扭了?” “女人嘛,耍耍小性子很正常。”徐来也不掩饰,他知道岩井公馆有岩井英一的耳目。 “徐桑,这可是你的不对,女人哄哄就好了。”岩井英一说话间已经泡好了茶:“喝点茶,去去火气。” “我没什么火气。”徐来端过茶杯就喝了一口,却忘记了这可是热水,烫得他连连往外吐茶水。 “我看你火气大着呢。”岩井英一怎会不知徐来上次因收购矿场一事而彻底得罪了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 “我哪敢呐~”徐来索性放茶杯站起来:“我得走了,办公桌上还有一堆文件等着我去处理。” 岩井英一走到他面前,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 徐来只得又坐下:“岩井君,我真没火气,你还是” “薄荷水,给你兑了些凉开水。”岩井英一递给他一只玻璃杯,里面还真飘浮着好几片新鲜嫩绿的薄荷叶。 喝了一小口,徐来感觉口腔里一阵冰凉,先前热水烫得痛的部分也似乎好多了:“岩井君,你还真懂生活。” “安娜帮我准备的。” “真羡慕岩井君有这么位红颜知己。”徐来怎会不知这白俄血统的安娜小姐是岩井英一的心头好? 要不怎么舍得出资在法租界给她买一栋公寓,让她收着房租,衣食无忧呢? 这安娜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只要到了她那里,准哄得岩井英一开开心心的。 岩井英一微笑望着自己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要不,我也给你介绍一个?” “打住打住,我可没这艳福,要是让子悦知道了,她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哪有你家夫人惠子那么温柔可人,不会多事。”徐来连连摆手:“你可别害我,到时我落得个鸡飞蛋打,一个也捞不着,那我孤独终老,你管我?!” “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岩井英一脸色一正,拿起徐来刚刚给他的电文。 第494章 布好的局,不容他拒绝 岩井英一神色严肃,指着电文上的内容说道:“最高层的意思是要赶在四月四日之前,看能不能劝和国军那位新上任的总裁。” 徐来总算明白了这电文的含义:日本参谋本部想通过所谓的和平演变达到不费一兵一卒吞并中国的目的。 可国军的那位总裁独断专行惯了的,他会钻进日本人为他精心准备的口袋阵吗? 徐来尽管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可面上还是得维持波澜不惊:“如果能劝和国军总裁,那将是中日两国人民的福祉。” “徐桑,你也这样认为?”岩井英一小胡子一抖,饶有兴趣地想听他接下来的高见。 “那是自然,打仗是会不停消耗资源的,老百姓只要平安,不会管,也不会在意是谁来坐这个天下。”徐来说得很是诚恳,听得岩井英一连连点头。 “可徐桑,要是所有中国人都有你这觉悟,那何愁大东亚共荣不会早日实现?”岩井英一将电文放入抽屉内:“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这么神神秘秘的。”徐来直到上了岩井英一的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车,岩井英一都没告诉他。 “徐桑,你就别为难岩井君,等下到了你不就自然知道了?”开车的麻田一郎笑呵呵地说道。 徐来便也不好再猜下去。 而麻田一郎开着车直接到了虹口区的梅花堂才停下。 几人下车,徐来停在原地,麻田一郎拉了他一把:“还不快进去?” 徐来只是怔忡了一下,快走几步便紧跟在岩井英一身后 一路经过前院,碰到那些日本忍者,他们对岩井英一几人的到来,仿佛一点也不惊讶,都各自练着功夫 直到梅花堂后院的僻静处的一栋精致的西式小洋房门口,岩井英一才停下:“徐桑,麻田,你们在外面等下。” 看着岩井英一匆匆进去,徐来仰头便看到了这栋西式小洋房正门上挂着一块匾额:重光堂。 这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没个在书法上浸淫个十来年,是写不出这样的字体的。 “这字不错?”麻田一郎颇有些自豪:“猜猜是谁写的?” 徐来微笑着摇头:“我认识的人里面,还真找不出有这样功底的书法大家。” “徐桑真是聪明。”麻田一郎也呵呵一笑:“放心,等下你就知道了。” 徐来心中一动:这字莫非是那个要见的神秘人写的? 正当他思忖之际,影佐贞昭出来了:“岩井君叫你们俩进去。” 徐来和麻田礼节性的对他点了一下头,两人才进去 坐在上座真皮沙发上的那位有些秃顶的日本军装矮个男子正和坐在对面的岩井英一相谈甚欢。 徐来在视线对上那位秃顶日本军装男子时,就猜出了几分:此人正是日本侵华头号间谍土肥原贤二。 “这位就是徐桑?”土肥原贤二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要不是他身上穿着日本军服,徐来都会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国矮个小老头。 此人曾是东北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的顾问,可他明面上是张作霖的顾问,暗地里却干着控制奉军,搜集奉军情报等任务,就连张老帅乘火车路过皇姑屯时被日本人炸死,也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徐桑,这位就是土肥原将军,他可是“东方的劳伦斯”。”岩井英一是背对着房门口的,一听徐来两人进来了,连忙站起来转身介绍着土肥原贤二。 “幸会幸会。”徐来微笑着迎了上去,双手捧握住土肥原贤二的右手:“您的中国话说得太好了,我刚才听了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徐桑,坐!我在中国都二十多年了,略懂些中国话,也是很正常的。”土肥原贤二很客气的请徐来坐下。 “将军叫你坐,你就坐下。”岩井英一示意徐来不要那么拘束。 就连站在岩井英一身后的麻田一郎也笑看着徐来。 徐来只得勉为其难坐下:“将军,岩井君,你们有要事谈,我在这里不合适。” “哎,你是岩井总领事器重的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土肥原贤二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虑。 “刚才参谋本部发来电文。”岩井英一将电文内容复述了一遍给土肥原听。 “噢~这么看来,我们和国军那边和谈还是有希望的?”土肥原点头,似乎颇为欣慰。 “如果能在他们国共两党共同祭拜黄帝陵之前,能达成协议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了。”岩井英一他是以日本外交官的立场看待这次私底下的所谓和谈。 他根本不知道的是日本军部对此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武力占领整个中国才是他们军部最终目的。 徐来坐在那里,听着两人的谈话,一时也揣摩不透这事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知道。 可接下来的谈话却让徐来进退两难。 “徐桑,上次你送那两位去武汉的先生,你可还记得?”岩井英一话锋一转。 徐来不得不接话:“岩井君是说高先生和梅先生?” “嗯,没错。这次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完成。”岩井英一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后天,你陪那位高先生去趟日本。” 去日本?徐来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我?” “是的,就是你。”土肥原贤二肯定地回答徐来:“此人毕竟是国军方面的外交官,如果让我们派一个日本人在他身边,恐怕他会心生不快。” 徐来终于明白岩井英一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了:“去多久,我怕公馆那里没人管着。” “公馆那边暂且放下几天,应该不碍事的。”岩井英一何尝不知道徐来不在岩井公馆,会有所不便。 可对于能和国军和谈成功来说,这又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徐来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推脱不了,当他听到土肥原和岩井英一商谈此事时,自己就已经入了这两人布好的局里 第495章 罗伦斯的情报 太阳初升,黄浦江边,一辆军绿色吉普停在岸边 知道自己后天就要去日本,徐来于是决定采用紧急联系方式跟汤先生接头。 阳光洒在徐来身上,他感到了一阵暖意袭来。 此时他站在岸边呼吸着江面的空气,正静静地等着一个人地到来 不远处一辆八成新的黄包车慢慢拉到徐来面前停下。 黄包车夫压了压头上戴着的黑色毡帽:“先生,一个人看江景,要不要坐黄包车沿着这江边兜一兜风?” 徐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只是扫了那黄包车夫一眼,便一言未发坐到了黄包车上。 “坐稳了。”黄包车夫很细心提醒着他。 “知道。”徐来眼眸微闭。 黄包车与停在岸边的军绿色吉普车渐行渐远,直到一处码头边,军绿色吉普已经看不到了,车夫才停下黄包车。 “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汤先生推了推帽檐,眼睛不经意地往四周扫了扫。 “我后天去日本。”徐来从黄包车下来,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又道:“护送高宗武。” “什么?他们派你监视高宗武?”汤先生语气中带着震惊,他原本蹲坐在黄包车扶手上,听到这个消息,还好徐来伸手拽了他一把,要不险些就滑倒在地上:“那高宗武是奉了国军总裁那边命令去日本?” “不清楚,我想应该有可能。”徐来自己猜测高宗武应该是他自己私下去日本商讨和解的可能性会大点。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国军总裁只是要高宗武来上海同土肥原贤二就和谈问题沟通交换一下意见,去日本见日本内阁高层是他高宗武自己的意思,更或是他那位真正的主子:汪先生的意思?” “这?”徐来瞳孔微缩:“如果真是这样,那我” “你不要轻举妄动。”汤先生皱眉:“这汪先生竞选总裁不成,心下总是窝着火的,日本人一直想利用他来作文章,现在可好,蛋也有了缝,那绿头苍蝇可不正好叮一叮,咬一咬!” “现在局势复杂,可我一想到这帮人为了自己些许私心,置民族不顾,国家于不顾,置四万万中国同胞的性命前途于不顾,就只想着认贼作父,我真想除之而后快!”徐来又猛吸了一口香烟后,又掏出一根接了火,将上一根香烟的烟蒂弹到了江里 “你呀,少抽些烟,到时你那五脏六腑全都熏成了腌肉腊肠!”汤先生顺势就要夺去他嘴里叼的香烟,可没料到他侧身就躲过去,害得汤先生自己身体前倾,差一点掉到江里。 还好徐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老汤,你都这把年纪了,别一冲动就动手,平时居然还老说我沉不住气。” “上车,你后天就要去日本了,上海的一些事你也得安排妥当。”汤先生示意他坐到黄包车上 可徐来刚回岩井公馆,向南就拿着一份稿件上来找他。 “来哥,这份稿件我改了几稿了,还是觉得这标题不怎么贴切。”向南将手稿递给徐来,又压低声音道:“罗伦斯找你。” 他?徐来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中午过后,他说他在红磨坊咖啡厅等你。”向南说完将手稿放在他桌子上:“这个还真要你帮忙,看改个什么标题好些。” “放下。”徐来摇摇头,自己还真是劳碌命,看着向南出去的背影,他还是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开车出了门 红磨坊咖啡厅。 徐来一进去,就看到角落里的罗伦斯正朝自己招手:“嗨~” “说,什么事?”徐来坐到他面前,没好气地问道。 “徐,你怎么了?见到我就这么不高兴?”罗伦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盯着徐来的面部表情,用俄语问他。 “哪里,就是最近事太多了,有些疲惫。”徐来招手问服务生点了杯咖啡,也用俄语回复着他。 “听说你后天去日本?”罗伦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徐来见服务生端着咖啡过来,只得盯了罗伦斯一眼,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直到服务生放下咖啡离开,徐来才端着白瓷咖啡杯搅拌了几下又放下:“你还真是消息灵通。“ “听说过佐尔格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小组吗?”罗伦斯的俄语语速不快,听在徐来耳朵里却是不一样的滋味。 他面色微变:“略有耳闻。” “那你该明白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罗伦斯嘴唇上扬,颇有些得意。 “你明说,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徐来搅动着自己面前的咖啡。 “去日本找到佐尔格,将这个东西交到他手里。”罗伦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不锈钢打火机。 “佐尔格不是你们组织的名称吗?”徐来接过他手中的不锈钢打火机,随手打燃火苗:“打火机不错,干脆送我算了。” “徐,我没跟你开玩笑,他叫理查德·佐尔格,做为回报,我送你一份重要情报。”罗伦斯面色严肃。 “你说说看,如果有用,那我可以考虑帮这个忙。”徐来收好这只不锈钢打火机,认真看着他。 “你们延安的张国焘同志会利用国共一起祭拜黄帝陵的日子,以陕甘宁辖边区代表主席身份请命去往参加祭拜活动,趁机投靠国军。”罗伦斯依旧是用俄语说着。 徐来瞥了一眼旁桌的几名男子,也用俄语说道:“这个我们已经从其他渠道知晓了一二,不过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会带到,地址告诉我就行了。” “你到了日本,他自然会从你身上取走这只打火机。”罗伦斯很笃定那位理查德·佐尔格的本事。 “好了,没什么事,我也得走了,隔壁跟了我一路的狗腿们也挺辛苦的。”徐来眼神瞟了瞟隔壁桌正抓耳挠腮的几名男子。 徐来和罗伦斯全程用俄语交流,看样子,这隔壁桌的几名男子没人听懂一句俄语 第496章 听不懂俄语又不是他们的错 南京路哈同大楼的“通源洋行“内,几名黑衫对襟立领打扮的男子正垂手站在井上日昭面前。 “八嘎!你们这群废物!先是人给跟丢,这次人没跟丢,却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听回来!”井上日昭举着金属手杖就照着几人面门轮流狠狠打下去 这一下又一下的,直到井上日昭的手都打累了才停手。 “井上先生,您先消消气。”是中村,他端过来一杯茶递到井上日昭面前,并使眼色给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日本浪人。 那几个日本浪人赶紧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还挪到井上日昭脚边,抓住他的脚踝就哭嚎着喊道:“如果他们说中国话或者英语我们还能听懂些,可他们太狡猾了,居然全程讲俄语,这也太” 那日本浪人一想到这里,索性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井井上先生,您就给我个痛快,属下办事不利,就一手杖捅死我算了。” 这话语中有赌气的成份,也有受挫的无奈。 “你既然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井上日昭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被这下属一激,就更加恼羞成怒,抽出金属手杖内的刺棍就要结果他的性命。 “井上先生,您就饶他这一回,让他戴罪立功。”刚失去了井手和塔尾,中村不想又失去一名下属,也立刻跪在井上日昭面前苦苦哀求着 突然,跪在一旁的另一名日本浪本好像想到了什么:“井上先生,还有一件事有些蹊跷,就是那个白种人给了徐桑一只金属打火机,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很普通,可我总觉得” 他说着还不忘用手比划着。 “你知道怎么不早说!”中村揪住他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吼道:“坏了井上先生的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中村,放了他。”井上日昭在他嘴里听到这个事情,面色也缓和了不少:“先带他们下去休息。” “徐桑那边明天还要不要跟?”中村的意思,现在这些人全都鼻青脸肿的,实在是不宜出去盯梢。 “不用了,他后天就去日本,你只需和山口在他上船的时候,搜出那白种人送给他的那只金属打火机即可。” “hai i!中村明白!”中村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又示意跪在地上的众日本浪人赶紧退下,然后自己才最后退出去,关上了木栅格子的推拉门 和罗伦斯分开后,徐来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去了鑫鑫五金厂 直到傍晚,徐来才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回来了?“赵子悦今日难得在客厅等着他。 徐来微一怔愣,又瞬间恢复平静:“不生气了?” “你是上司,我能生你气?”赵子悦从茶几上拿过一份译好的电文递给他:“我们的徐处长又在催了,问你傅筱庵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他倒真上心了。”徐来将电文往茶几上一扔。 “徐处长这个人好大喜功,这国军上下都是知道的。”赵子悦对于这个顶头上司也是挺无奈的,以为暗杀个人,像切西瓜一样容易。 “他是处处都想跟艾老板争风头,可就害苦了我们这些喽啰。”徐来拿出手磨咖啡机,又投了些咖啡豆进去。 “怎么,又打算熬夜?”赵子悦知道他一喝咖啡就整宿睡不着觉。 “后天要出差。”徐来冲泡好咖啡,递给赵子悦一杯:“我出差的这些天,你就早点回家。” 他出差?她就必须早点回家? 赵子悦端着咖啡杯本想喝一口的,幸亏没喝,否则准保喷他一脸:“去哪里?怎么没听洋子提起。” “洋子没提起就对了,这么机密的事,她怎么可能知道。”徐来揉了揉眉心,端着咖啡准备上楼。 “徐处长那里怎么回他?” “不回他,他就会明白这事难办。” “真搞不懂你们男人老是打什么哑谜,不累得慌!”赵子悦端着他刚泡好的咖啡轻啜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深夜,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别院内。 “什么?你说徐桑接到去日本的任务,就去见了一个白俄人,叫罗伦斯的?”三浦三郎眯了眯眼睛,又揉了揉额头:“还全程俄语交流,给了徐来一个打火机?” “haii!是的,属下就是觉得奇怪,那白俄人为什么要送给徐桑一只打火机?会不会其中有什么特别之处。”井上日昭一时也说不好是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觉得那打火机肯定是有问题。 三浦三郎双手抱胸,来回踱步着:“你说后天派人在他上船的时候搜出那只打火机,可如果没有搜出来,这责任谁扛?” 这话一出,倒叫井上日昭一时无语。 “不能明着搜。”三浦三郎又往回踱着步,直到走到桌旁才停下:“如果那真是只特殊的打火机,我相信徐桑不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井上日昭不管是出于对徐来的私仇还是什么原因,在他心里徐来就是一个小小的支那人,找个机会杀了就杀了,不用顾虑那么多。 “我知道你恨毒了徐桑。”三浦三郎冷眼看着他:“可他毕竟是岩井英一的得力干将,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们是动不了他的。” 这个道理井上日昭怎会不知,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自己好歹在上海也混了这么多年,现在被这区区支那人给压一头,这叫他怎么气顺? “那这打火机的事就不查了?”井上日昭还是心有不甘。 “我说了不能明着搜,怎么?你的耳朵是去打蚊子去了,没听明白?!”三浦三郎其实心里对井上日昭也是有点疙瘩的,说话也有些不耐烦也正常。 就上次私下收购矿场一事,三浦三郎已经对自己有了些看法,井上日昭心里也是有数的。想到这里,井上日昭一个九十度的鞠躬:“haii!井上受教了!” “但愿你真的能吸取教训,做事不要顾头不顾腚!”三浦三郎打了个哈欠,对他挥了挥手:“都这么晩了,先回去休息,明天你就有得忙。” “haii!井上告退!”井上日昭低下头的同时,眼睛里却透露出一丝阴狠之色 第497章 去日本的前一天 一夜未眠的徐来走到卧室的窗户面前,猛的一下拉开厚重的墨绿色金丝绒窗帘。 也许是光线太强的原因,徐来只得下意识地伸手挡住那倾泻而进的阳光,随着指缝之间慢慢张开,他才勉强适应了外面,拿过一旁的望远镜往外看: 马斯利花园大门外对面的街道上,有几个可疑的人正在四处张望着,他们虽然身上穿着的是对襟短褂,可一看他们走路的神态,就知道他们不是中国人。 徐来放下望远镜:“今天恐怕是要叫你们失望了。” 徐来状似随意伸了伸双臂,又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一夜未睡的他,得补个觉。 于是他把自己扔进大床上,感觉裤子口袋里的打火机硌得不舒服,又掏出打火机搁在床边的矮柜上,而后才盖上薄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可马斯利花园街道对面的那几个人着急了 “中村,怎么办?还不见出来。”刻意压低帽子的山口对正站在水果摊位上挑着苹果的中村问道。 “吉普车开出来了,我们要不要跟?“一名日本浪人看到徐来的车正从马斯利花园大门口出来。 “山口,你们上车去跟着,制造机会看能不能拿到那只不锈钢打火机。”中村看着马斯利花园大门口,若有所思。 “中村,你”山口从中村闪烁不定的眼睛里读懂了他意思:“那你自己小心。” 山口开车不远不近跟着那辆吉普车。 可吉普车眼看拐地过了几条街道,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行驶到宝山路,山口才明白这是要去岩井公馆。 于是山口有些急躁,明天徐来就要去日本了,这打火机若不能拿到,那不就是任由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一想到这里,他脚踩油门,就朝那辆军绿色吉普车的车尾撞去 “咣当咣当”的声音响起,吉普车内的人只得踩下刹车 “你们怎么开的车?”赵子悦皱眉瞪着刚下车装模作样查看情况的山口和他的手下。 “小姐,我们也是赶时间。”山口一看吉普车下来的是赵子悦,有些傻眼了,可这架势是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而守在马斯利花园对面的中村之所以没走,就是想去徐来所住的小二层一探究竟。 趁着徐来家里没人,这真是天赐良机。 中村借口对马斯利花园门卫,说是去东北角三井花园别墅找三井雄一有生意要谈,混进了马斯利花园 中村刚从阳台翻进屋内,客厅里的电话骤然响起,吓得他赶紧下意识地躲进了洗手间。 “嗒嗒嗒”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中村耳朵里,是二楼传来的脚步声。 中村一惊:家里怎么还有人? 他只得屏住呼吸,身体后背贴在洗手间的门后,聆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客厅里的徐来揉了揉眼睛,拿起电话:“子悦,什么?车子被人给撞了?你人没事,在宝山路那家杂货店附近?好,我马上来。” 徐来飞奔上楼去卧室换好衣服,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床头矮柜上的那只不锈钢打火机,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似乎感到时间来不及了,只得匆匆出去,那只不锈钢打火机就遗落在了床头柜上 中村在确定徐来出去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洗手间的门,可谁知电话铃又响起,中村只得深吸了口气,等电话铃声停下,才去了二楼卧室。 卧室的门微敞着,中村很顺利进入了房间。 看到那只不锈钢打火机,中村忍住内心的狂喜,慢慢走到床前,拿起打火机揣入兜里…… 又在卧室里搜寻一番的中村,见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又走到卧室的窗前,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动静,有人朝这栋楼的大门走来:这不是松本?他怎么来了? 本还想在别的房间里搜寻一番的中村,只得又从阳台上翻下去 松本的确是来找徐来的。 就在先前第二通电话是岩井英一打来的,他也是先打电话去了岩井公馆,徐来没在那里,又打他家里电话,又没人接。 岩井英一就急了:这徐来,明天都要去日本了,人却找不到。 于是他只得派正在跟他汇报情况的松本,来马斯利花园看看情况。 松本在敲了几下门后,见没人回复,也没多做停留,出了马斯利花园大门,碰见正好也从里面出来的中村。 “中村?你怎么在这里?”松本很不解,追上急步想走的中村,扯着他的胳膊:“你走那么急干什么?” “松本,哦,我有点急事,有空再聊。”中村兜里揣着打火机,自然是想赶紧离开,去向他的主子井上日昭去邀功请赏。 松本这才松开手,去了附近的电话亭,他再次拨通了岩井公馆的电话:“什么?徐桑的车被人撞了?和赵小姐都在现场?难怪岩井总领事先前打电话也找不到他,原来如此。” 挂掉电话,松本又给岩井英一打了个电话回去:“岩井君,刚才是徐桑的车被人撞了,现在正处理这个事情,所以没接到您的电话。” 岩井英一这才放心:“你找到他,要他处理完车子的事,马上来我这里一趟。” “haii!”松本说完挂掉电话 宝山路附近路段,赵子悦正和山口理论着:“你们把车撞成这样,只赔十元军票,这也太少了。” 山口眼睛一斜:“要不是看在你是徐桑的女朋友份上,这十元军票我也不会给的。你可得识实务!” 看到趾高气昂的山口,赵子悦美目一挑:“我缺你这十元军票钱?你留着给你自己买纸钱烧给你自己用!” 赵子悦扔下山口给她的那十元军票,又忍不住一脚踩在上面,用高跟鞋鞋跟又狠狠地揉拧着 那山口平日里就张狂惯了的,哪能受得了赵子悦对自己的这般羞辱,招呼众人就围了上来,目光还在赵子悦身上猥琐地上下打量着:“花姑娘的,身材不错嘛。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绑喽!”于是一声令下,众日本浪人将赵子悦团团围住 第498章 别怕,有我在 众日本浪人围住了赵子悦,山口趁机靠近吉普车,他透过车窗看到车内方向盘上搁着一只金属打火机,心下大喜,赶紧伸进车窗内拿出那只打火机 被众日本浪人围住的赵子悦不想暴露自己,表面上装出很害怕的样子:“你你们想怎么样?来哥知道了,不会饶了你们的。” “花姑娘的,你口中的来哥,他就是来了,也救不了你。”其中一个日本浪人眼睛盯住赵子悦的丰满之处,差点没流哈喇子:“我们这么多哥哥也是一样能用的。哈哈哈!!!” 赵子悦忍住胃内的翻江倒海,尽力拖着时间,嘴里说着求饶的话,心里却骂了徐来八百遍了:关键时刻掉链子,大不了姑奶奶我豁出去,打得这些畜生满地找牙! 就在那些日本浪人想进一步上前时,赵子悦手已经搭在腰间的勃朗宁手枪上:“你你们不要靠近,否则我” “否则你怎样?”其中一个矮个日本浪人,歪脖子,罗圈腿,张嘴就是一口大黄牙,看得赵子悦很恶心。 “否则”赵子悦眼角的余光看到山口正朝这边过来:“你们头儿过来了!” “我们头儿过来了又怎样?哥哥我摸你几把,你又不会少块肉!”那大黄牙咧嘴笑看着赵子悦。 “是啊,是啊,就亲一口,也不会掉块肉的”旁边的日本浪人们愈发笑得放肆 “砰砰砰”几声枪响,那大黄牙胸口连中几枪,血潺潺流出的同时,应声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一双死鱼眼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开枪的竟然是他们眼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娇小姐:赵子悦。 此刻的赵子悦双手握着勃朗宁手枪,惊惧而又激动得大喊道:“我我不想开枪的,是他,是他,我怕” “八嘎!你的,死啦死啦地!”出声的是山口,他看到赵子悦居然把他的手下给打死了,气得暴跳如雷。 “砰砰砰!”赵子悦又是几枪,这几枪都被她打在了山口的脚边 山口正要拔枪相向。 “山口君,不好,徐桑带着人马赶过来了!”一名日本浪人大喊道 赵子悦一听徐来到了,又拿起手枪对着众日本浪人:“你你们别逼我,再逼我,我可又要开枪了!“ 可当她再次扣动扳机,枪里却没有子弹了。 “连枪里有几颗子弹都不知道,还想学人家开枪?”徐来的嘲讽似是如约而至:“钟良,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 赵子悦见他来了,赶紧扑到他怀里:“来哥,我好怕,我杀人了,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别怕,他们是不是欺负了你,我现在就给你出气!”徐来朝钟良使了个眼色,钟良立马心领神会。 于是宝山路口,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备队队员,挥舞着手中的警棍,打得一群日本浪人哭爹喊娘 “子悦,有我在,你不用害怕。”徐来小心呵护着“瑟瑟发抖”的赵子悦,在经过大黄牙的尸体面前,他帮她出气似的又踢了几脚:“你先去车里坐着,这里一切有我。” 赵子悦只是用柔弱的眼神看着徐来不住地点头,在外人看起来这女孩是吓得不轻。 直到徐来扶着她上了另一台车坐下后,他才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警告:“你胆子也太大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井上日昭的人。” “我我,是枪走火。”赵子悦一脸的无辜。 “嘭”的一下,徐来将车门关好:“你最好待在车上,别给我添乱!” 赵子悦知道他真生气了,于是坐在车里,目视前方,不再搭理他 被钟良制住的山口忍不住地对刚走到自己面前的徐来破口大骂:“你女朋友杀了我的手下,倒成了我们的不是?识相点,赶紧放了我们!” “想我放了你们?行!”徐来笑眯眯地走到山口面前:“我得先向你赔礼道歉才行。” “哼!”山口的下巴都要仰上天了,可下一秒却又低成了熟透了的虾子 原来是徐来刚才一拳下去,打在他肚子上的结果:“敢合起伙来欺负我家子悦,你们胆不小!” 徐来吹了吹打痛了的拳头:“你若想我放了你们,就得乖乖服软!” “你”山口“你”字刚出口,徐来又对着山口肚子一拳 “徐桑,你们这是?”松本正要去岩井公馆找徐来,没想到半道上碰到他,不,应该是他们一群人。 徐来这才放下拳头:“他们明知子悦是我女朋友,还敢欺负她,你说我能不打他?” 松本只得跳下黄包车,走到众人面前:“怎么地上还死人了?” “是他女朋友开枪打死的!”山口啐了一口,吐到地上全是带血的唾沫。 松本头顿时有点痛:“徐桑,岩井总领事找你有急事,你看这” “那我先去领事馆,你帮我处理这事。”徐来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松本,这人死有余辜!” “哎,徐桑,你就这样走了?”松本扶住摇摇欲坠的山口:“你们也是,谁不好惹,偏要去惹他的女朋友,那可是他心尖上的人” “松本,你也看到了,他自己承认了人是他女朋友杀的,你可得替我们做证呐!”山口捂着胸口,看到众日本浪人被警备队的人揍得东倒西歪的,嘴都气歪了。 “山口,我看你还是赶紧将人家的吉普车给先修好,再算其他的帐。”松本扶正他后,示意一旁的日本浪人接手扶着他。 山口没听出松本是敷衍他的话:“松本,有你这句话,我在井上先生那里就有交代了,拜托了!” 说完他对着松本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松本暗自叹息:我今天这是走的什么运?先糊弄过去再说:“山口,你们先去医院处理下,看他们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山口这才招呼着众日本浪人上车,大黄牙的尸体也被他们塞进了汽车后备箱。 看着这一行人就要走,松本拦在前面:“吉普车你们可得拖走。” “松本,你就好人做到底,帮下忙,打电话叫修车厂拖车,修理的费用你先垫付着,等我汇报给井上先生,他一定会报销费用给你的。”山口此时只想早点回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只从吉普车里顺出来的金属打火机 第499章 准备点小礼物 宝山路。 愁眉苦脸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街道一旁等着什么人,不时看一眼旁边那辆车尾明显被别的车“亲吻”过的军绿色吉普车:“难道要我垫维修费?没门儿!” 时近中午,偶尔有路人经过,对着他指指点点:“这人开车怎么这么不小心,车尾都让人给撞成这样。” “走走,少管闲事,你看他横眼看着我们呢?”同行的人拉着那个嘴碎的同伴赶紧走开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伪警察局的警车。 松本马上迎了上去:“周局,你总算来了。” 伪警车里的周宇听了很是受用,手一挥,就让车上的几名伪警察下车,看看情况:“松本君,来哥的事,也是我们的事。” “不不不,只需你帮忙将车拖到修车厂,我都打好几个电话了,没有一个修车厂过来。也是,这路段不太平,我也理解。”松本像是看救星一样看着周宇:“这吉普车修好,费用单据就送去南京哈同大楼的“通源洋行”。” “他们给出钱?”周宇听着这洋行名字怎么这样熟悉? 突然,周宇一拍大腿:“你这不是坑我吗?井上日昭早就跟我们警察局结下了梁子,车子可以帮你拖到修车厂,可这修车费的事我可兜不了这个底。” 松本可不管这么多,将吉普车钥匙往周宇手里一放,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通源洋行内院。 井上日昭正和中村在研究那只“窃”来的不锈钢打火机。 “这打火机也没什么不同之处。”井上日昭一燃一灭地摆弄着这只不锈钢打火机。 “也许里面藏着什么暗号?”中村凑近打火机仔细端详着:“要不拆开看看里面?” “这么小的一只打火机,难道里面还能藏炸药不成?”井上日昭明显不赞成中村的建议,握在手里的不锈钢打火机又掂了掂:“你还是放回去,以免徐桑那边起疑。” 就这样放回去?中村望着自己好不容易拿来的不锈钢打火机,又要放回去,心中那是五味杂陈:“可是” “没什么可是!”井上日昭话音刚落,从宝山路匆匆赶回来的山口就进来了。 可他一进门看到井上日昭手里那只打火机,竟跟自己刚刚从徐来那辆吉普车上“顺”的那只不锈钢打火机一模一样。 这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他妈的离谱到家了! 中村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山口手中攥紧的那只打火机和他从徐来家里“窃”出那只简直是一模一样 于是那两只不锈钢打火机静静地躺在井上日昭的办公桌上,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的一束阳光,再从两只不锈钢打火机上再反射出去光束,呈现在几人面前,简直刺眼极了 这时外面有一个脑袋正探进来,看到山口注意到了自己,便小声地对山口说道:“小原君的尸体怎么处置。” 山口扬手让他先在外面等一会儿,自己还没跟井上日昭说这档子事。 可这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井上日昭的“法眼”? “说事就进来说,鬼鬼祟祟站在外面像什么话!”井上日昭早就感觉山口有些不对劲。 那半伸着脑袋的日本浪人只得硬着头皮进来。 “说!”井上日昭犀利的目光扫视着那名日本浪人:“小原君怎么了?!” 那名日本浪人期期艾艾地,只是看着山口,竟一句话都不敢说,“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井上日昭面前:“请井上先生责罚!” 井上日昭手杖一戳,眼看里面的刺棍就要出鞘,山口本想着自己拿回了打火机,也许可以将功折罪,现在事情也办砸了,纸也已经包不住火,只得也“扑通”一下跪下来。 “小原君到底怎么了?”在井上日昭的逼问下,山口才将徐来女朋友射杀小原君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你们真是色胆包天!平日里去虹口区的妈妈桑那里胡闹也就算了,做事都不过脑子的?!再这样下去,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我也保不了你们!”井上日昭抬手将手杖直往山口身上戳去,山口连动都不敢动。 “井上先生,都怪我指挥不当,让徐来钻了空子。”中村见情形不妙,赶紧也跪在山口旁边,一下一下的磕着头,直到额头都流血了也没敢停下 “好了!你们先起来!”井上日昭拿起那两只一模一样的不锈钢打火机:“徐桑这个支那人的,太狡猾狡猾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中村满腔的愤怒都写在脸上。 “你们还嫌脸丢得不够大?”井上日昭气得扬手想将两只打火机往地上摔,可手还在半空中便停住了。 中村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井上先生,我总觉得打火机定是有蹊跷的,可就是想不出原因来。” “嗯,中村,你说得不错。”井上日昭笑得有些诡异:“此时的他恐怕也难以在岩井总领事面前搪塞过去。” 原来井上日昭一早就将徐来私下同罗伦斯见面的事情告之了岩井英一,那打火机的事自然也是假装不经意那么随口提了一句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上海日本领事馆。 徐来护送赵子悦回家后,又火速到了日本领事馆面见岩井英一。 他路过走廊时看到麻田一郎匆匆朝自己走过来。 “徐桑,你可算来了,岩井君为你的事正着急上火。”麻田一郎看起来很担心徐来。 徐来的心这才稍稍平静:“麻田君,刚才发生在宝山路的事,岩井君是知道了?” “你说呢?”麻田一郎往岩井英一的办公室一指:“你赶紧去好好解释。” 徐来拍了拍麻田一郎的肩膀:“多谢关心。” “少废话。”麻田一郎反手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赶紧进去 “岩井君,听说你有要事找我?”徐来略一颌首。 岩井英一见他进来,一句话都没说,起身关上办公室的大门。 “徐桑,你就说说那打火机是怎么回事。”岩井英一这才走回办公桌前坐下:“明天都要去日本了,你给我闹出这档子事,教我如何放心?” “是井上日昭在三浦将军那里打了小报告。”徐来弯唇一笑,从随身携带的牛皮公文包内掏出一大把不锈钢打火机摆在岩井英一面前:“我只是问罗伦斯要了一个不锈钢打火机做样品,要五金厂的老师傅们连夜赶制了二十只这样的打火机,想着就要去日本,给昔日的朋友带点小礼品而已。” 原来是这样,自己差点错怪他,岩井英一面色又缓和了不少:“那山口撞你的车这又是怎么回事?” 徐来只得将来龙去脉一一讲给他听 第500章 多一个人同行 岩井英一成“川”字型的额头这才慢慢舒展开来。 “徐桑,明日之行,总部临时决定派一位沪市政府人员,他会陪同你一道护送高宗武先生去日本东京。” 徐来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哪个能让三浦将军如此信任?” “你认识。” “我认识的?”徐来脑海中浮现叶锦元的面容,难道是他? “徐桑,你已经猜出来了,是?”岩井英一却似有点期待:“是叶锦元叶秘书。” “哦,他倒是个人才。”徐来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打火机递给岩井英一:“送你,这可是头一份。” 岩井英一拿过来,随手拨了拨,那蓝色的火苗便窜也似的点燃:“手感不错。” “喜欢就多拿几个。”徐来摸了摸下巴:“正好可以给我的行李减轻重量。” “你呀,等到了日本,见了同学们,就送这些东西,太寒碜了。”岩井英一只拿了刚才那一只打火机放入上衣口袋:“我就拿一只领你的情,他们可不一定。” “呵,他们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什么东西没见过?”徐来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可是我和五金厂师傅熬了一个通宵,一个个手工敲好,然后用砂轮细细打磨好的。” “是吗?那我得多拿几个。”岩井英一作势要多拿几只打火机,徐来却快他一步,展开双臂,将桌上剩下的那些打火机一拢。 “你刚才不拿,现在想拿,晚了!”徐来拢好那堆打火机,又敞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一把将那堆打火机扫进公文包里 “哎,这些你送人,也得弄个包装盒什么的”岩井英一很懊恼自己刚才没多拿几只打火机。 徐来却已经退后几步,早已将公文包合上锁扣,又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劳力士金表:“这个不烦你操心。哟,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岩井英一也不好再留他,只得挥手让他出去 虹口区,梅花堂三楼办公室内。 影佐贞昭正在和土肥原贤二商议高宗武去日本觐见内阁总理事宜。 “梦子已经将高宗武安置在礼查饭店。”影佐贞昭面色凝重。 “你看起来有点担心她?”土肥原贤二撇嘴道:“梦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在大事面前向来不糊涂的。” “但愿如此。”影佐贞昭想起这几日她精力不集中,练功的时候,头都差点撞院子里的大树上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三浦三郎接到岩井英一的电话:“那打火机是他寻来做样板的,还做了二十个?送在日本的朋友?” 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似是有些不耐烦了:“三浦将军,你这语气,是怀疑我?” “不,不是的,我只是”拿着话筒的三浦三郎看到井上日昭进来,示意他先坐下等等。 “你别只是、可是、那是的,要是怀疑他,不就不要他陪同去不就行了?!”电话那头的岩井英一显然是忍到了极点。 三浦三郎面色一僵,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堆着笑容:“岩井总领事,你别生气,要徐桑陪同去日本,是香鸠将军的决定。可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仔细甄别。” “那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岩井英一才懒得跟他废话,说完“咣当”一声就放下了话筒。 “将军,他怎么可以对您如此无理?”井上日昭不服气地替他打抱不平。 “你懂什么?”三浦三郎刚才的笑容满面逐渐消失,换而代之的是阴郁。 “haii!将军教训得是!”井上日昭立刻起来站得笔直。 三浦三郎瞟了他一眼:“坐,别弄得那么拘谨。” 井上日昭这才坐下来。 三浦三郎泡好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日本本土参谋本部即将面临内阁改组。”三浦三郎给井上日昭倒了一小杯茶递到他面前。 “内阁是想和平解决中国事宜?”井上日昭一猜就是:“他们这是担心军部权力过大,不受控制。” “现在你也知道我夹在两者中间的难处了。”三浦三郎摇摇头:“高层都想速战速决,解决中国事变。” 井上日昭握了握手杖:“将军,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三浦三郎对于这个在上海经营多年的日本浪人还是很器重的。 “内阁和军部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将军只须做好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工作即可。” 三浦三郎冷笑道:“你说得有点意思,不过我不能这么做!” 井上日昭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将军心系大日本帝国的繁荣昌盛,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井上,你以后约束好你的手下,别见个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小原君的死,就是一个警醒。”看样子,三浦三郎并不接受他的这通马屁。 “haii!”井上日昭何尝不知道他那些手下好色贪杯狂妄。这次误了大事,是得好好约束一番,以免日后惹出更大的麻烦:“这次与徐桑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哼!你不觉得徐桑那女朋友有点可疑?”三浦三郎还是阴郁着那张脸:“一个弱女子,能在那种情况下开枪,还能枪枪致命?” “将军的意思是趁着徐桑去日本的这些日子,去调查他女朋友?”井上日昭一听就明白了三浦三郎的意思。 “暗中调查即可,没有确凿直接的证据,不可动她。”三浦三郎怕他们又冒然行动。 “那还不如抓起来,好好审讯一番,不就什么都招了?”井上日昭对于区区一个支那女人杀死了自己手下,那是耿耿于怀。 “你是不是吃了猪脑子?”三浦三郎捏紧了茶杯:“她背靠岩井公馆,别说你们去抓她了,就是想靠近她都成问题。” 井上日昭只得一颌首:“那我依您所言,暗中盯着便是。” 第501章 心照不宣 回到马斯利花园的徐来,脸上已有些疲态。 看到厨房的灯还亮着,他拍了拍双颊,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白炽灯照在赵子悦白皙的脸庞上,她正在灶台前揭开蒸笼看着里面的糕点蒸熟了没。 “回来了。”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她并没有回头,可突然的开口,让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的徐来有些无措。 “回来了,不过我明天就要出差” “你不跟我说过吗?” “是这次可能要去个七八天。”徐来在心里算着日子,其实乘船去日本,一个来回顺利的话,路上也要五六天。 “噢”赵子悦关掉灶火,又拿起早就准备的铝制饭盒,在里面铺上了一层油纸,将蒸好的糕点往里面整齐地码放好:“做了些绿豆糕,你带去吃。” “呃,买些就是,何必这么劳心费神自己做?”徐来看到她翘鼻上就要滴落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顺手掏出蓝格棉制手帕就帮她擦去。 她没有拒绝,只是接过手帕:“我自己可以擦。” “我我是怕滴在糕点上”徐来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些什么话。 这下赵子悦擦了擦鼻子,用力将手帕又塞还到他怀里:“噢~你是怕滴到糕点上,不吃拉倒!” “我吃不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想过怎么解决?”徐来其实是不放心自己去了日本,她留下来能不能应付那些日本浪人。 “你出差这几天,洋子答应陪我。”赵子悦一点也不担心,有洋子在自己身边,那些日本浪人还敢造次? 徐来一时语塞,刚想走出厨房,却还是被赵子悦叫住:“唱片机旁边的桌子上,给你泡了一杯罗汉果。” “哦。”徐来心中一动,本想告诉她这次出差会和她的 青梅竹马叶锦元一起出差,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虹口区汇山码头。 川岛梦子去礼查饭店接了高宗武开车就往这边赶。 为了保证高宗武的安全,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带着梅花堂的众忍者们在饭店附近交叉巡逻 终于她开车赶到了码头。 停好车后,她先行下来,然后再给后座的高宗武开了车门:“高先生,到了。” 高宗武在下车的同时,还不忘摸了一把川岛梦子的小手:“梦子小姐,昨晚辛苦你们了。” “高先生言重了,为了大东亚共荣,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川岛梦子尽管内心厌恶,但面上还得强挤出一丝笑容:“他们都到了,我送你上船。” 高宗武这才扭头看着等着他的一众人等。 “梦子小姐,徐先生旁边的那位是谁?”高宗武指着徐来旁边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身材挺拔,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川岛梦子可没耐心跟他扯这些:“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听说是苏市长的秘书兼翻译。” “他是日本人?”高宗武顿生警惕。 “不,他只能算半个日本人,他母亲是日本人,父亲却是中国人。”川岛梦子纠正他 当两人走到众人面前,高宗武便被像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上了这艘去日本东京的“镰仓丸”号客轮。 这艘客轮原本是被日本海军征用过来运战时物资,高宗武等人要去日本,只得临时调用,以保安全。 送行的岩井英一再三叮嘱徐来到了日本一定要注意安全。 “岩井君,三浦将军那我们先上船了。”高宗武同众人一一握手后,又看了一眼徐来,笑了笑:“上次送我上船的是你,这次去日本又是你陪同我去,真是有缘。”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上船。”徐来朝众人一颌首,又看着一旁拎着行李箱的叶锦元,眼神示意着他一起陪同高宗武上船 随着客轮鸣笛声响起,客轮缓缓驶离码头,站在船栏杆的徐来几人挥手向岸上的人告别,直到岸上的那些人影越来越模糊 “高先生,外面风越来越大了,我们进舱里去。”是叶锦元那略带磁性的嗓音,在劝说高宗武进舱休息。 尽管客轮已经驶离码头,可叶锦元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直到高宗武转身跟他进了舱内,他才松了口气 海上的凉风习习,和高宗武寒喧了几句的徐来出了舱内包间。 他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叶锦元正倚在包间门口不远处,似乎是在等自己。 徐来脚步略一停顿:“出去透透气?” “行。”叶锦元跟在徐来后面出了船舱。 船头的风很大,吹得两人的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 “要不要来支烟?”徐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包老刀香烟。 叶锦元没回答,但伸手拿过他递来的香烟,在自己另一只手掌上弹了弹:“徐先生,借个火,我没带打火机。” “哦?”徐来眉眼一挑,从裤兜里又摸出一只不锈钢打火机打燃,帮他点燃香烟。 叶锦元深吸了一口后,呛出了眼泪,却只是笑了笑:“好多年没抽这东西了,还真有点不适应。” “是吗?”徐来转身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那远处的灯塔忽明忽暗的,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叶锦元将目光落在那手中的那只不锈钢打火机上:“这打火机真特别,能送我吗?” “这只我用了,要不等下去我包间,你挑一个可好。”徐来还是看着前面波光粼粼的海面,嘴角却不经意的扯了扯,又恢复了平静 “好,我随身带了象棋在,要不我们去杀几盘?”叶锦元回头看了看正在巡逻的日本士兵,他们一身荷枪实弹,正朝他们这边而来 船舱包间内,徐来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大盒不锈钢打火机,给叶锦元挑选。 叶锦元不紧不慢摸了摸那些不锈钢打火机,直到他手掌突然一转,面向徐来裤兜里一探,徐来裤兜里的那只打火机,便顺理成章地到了叶锦元手中 第502章 华而不实 “徐先生,我还是喜欢你刚才用过的这只打火机。”叶锦元正将打火机揣入怀里时。 却不料徐来腰一下沉,一脚抬起勾住了叶锦元的胳膊,打火机就呈现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抛向了空中。 趁着叶锦元在站立未稳之时,徐来一个腾空一跃,便伸手抓住了空中往下掉的打火机。 叶锦元身体摇晃了几下,退后几步才堪堪站稳:“徐先生好身手。” “身手好不好不重要,只是我自己用习惯了的东西,是绝不会让给别人的。”徐来握紧那只不锈钢打火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带着些许挑衅。 “那如果是人呢?”叶锦元看着徐来又追问。 “一样!”徐来玩味的打量着叶锦元。 “那我就随便拿一只。”叶锦元又重新挑了一只打火机 包间内,两人摆开象棋。 “叶秘书这般人才,还愿意待在市秘书处窝着,真是难得。”徐来请他先执棋子。 “你不也一样,明明有着一身本领,却也愿意臣服在日本总领事身边,充当他的爪牙?”叶锦元执的是红棋,也就没客气地将右边一“炮”挪至中线。 徐来只是嘴唇轻扯:“炮二平五,“当头炮,想不到叶秘书下棋也是中规中矩。” 说完便执一黑“马”八进七。 “屏风马,你也下得挺保守的。”叶锦元笑着又执右边红“马”:“马二进三!” “那我也只能是车九平八。”徐来执黑“车”落子。 “车一平二!”叶锦元执红“车”又落子,压住对方的黑“炮”过河。 “马二进三!”徐来不甘示弱,执黑“马”落子。 “兵七进一。”叶锦元将红“兵”押至边界守着。 “卒七进一。”徐来执黑“卒”守住自己边界 这一顿常规操作后,当棋至中盘时,棋盘上的双方棋子都成胶着状态 再接下来就是兑子,棋盘上执红棋的叶锦元也只剩下“帅”,一“仕”,一“马”,一“炮”。 而执黑棋的徐来则也只剩下“将”,一“仕”,一“马”,一“车” “将军!”徐来执黑“车”直压对方底线。 因双方将帅不能照面,叶锦元只得将红“帅”往上挪一格。 徐来再执黑“炮”偏至己方“士”下连成一线:“再将军!” 这下叶锦元的红“车”再想回防已迟了 “再来一盘。”叶锦元不服气,本来自己手执红棋先行,已占先机,到底是自己轻“敌”了 三盘棋过后,各有胜负。 徐来揉了揉眉心:“叶秘书,今天就到这儿,这一路上还多得是时间切磋。” 叶锦元也是全神贯注才惨赢他一次,他收了棋盘站起来:“徐先生的棋品如人品,叶某很是钦佩。” “承蒙夸奖,但愿这一路平安无事,安全返回,才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事情。” 叶锦元不置可否,拿着象棋回到了自己的包间休息 果然,客轮上的几天,真如徐来所愿望的那样,一路驶来,都没什么大风大浪,直到客船停靠在东京港后,他才面对真正的考验 前面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开道,徐来和叶锦元则护着高宗武下船 几人下榻到东京帝国饭店后,徐来才好好睡了一觉 直到中午,叶锦元敲门,徐来才醒来。 “高先生安排好了?”徐来换好衣服。 “现在有的是人保护他,我们就轻松些。”叶锦元指的是一下船,高宗武便被船上的那些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护送”到了酒店最豪华的顶层。 “先去餐厅吃饭?”叶锦元指的是酒店里的餐厅。 “我还是出去找家中餐馆吃。”徐来在船上已经吃了好几天的日料,一想到等下去餐厅又要吃,就忍不住露出嫌恶之色。 “好,那我迁就你一下,跟你去找中餐馆。”叶锦元明显是不想徐来离开自己的视野。 “无所谓。”徐来推开房门:“那还等什么?走。” 出了这座日本的东京帝国酒店,徐来还是回望了一下这西方和日本的混合庞然大物:“这华而不实的建筑,看着就令人心烦。” “徐先生还真敢说。”叶锦元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身后的日本帝国酒店:“一间酒店而已。” 两人走了很久,都没找到一家中餐馆。 “没想到我回国的这些天,东京这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徐来摸着已经饿了的肚子:“看样中日关系在没缓和之前,日本是容不下中国的餐馆存在于他们最繁华的城市喽。” 叶锦元似是无可奈何:“你定要吃中餐的话,那只能自己做。” 这下提醒了徐来。 于是两人人返回了帝国大酒店,去了餐厅后厨,找到了些食材,又给了主厨一些钱,才借了厨房的锅灶 好不容易,徐来终于做了一大锅番茄鸡蛋炒饭。 看着徐来自顾自地盛了一大碗吃得正香,叶锦元忍不住问道:“真在那么好吃?”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要不,你还是去餐厅吃日料。”徐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眼见锅里的番茄鸡蛋炒饭要见底了,叶锦元顾不得一身墨蓝色西服会不会沾上油渍,也盛了一碗开吃起来 “好不好吃?“ “还行,挺香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闲聊着 直到有德国领事馆的来人说是要找徐来,徐来才放下碗筷:“我先出去一下,应该是我的朋友。” “你在德国领事馆这边还有朋友?”叶锦元惊讶:“徐先生,你可真是八面玲珑。” “这个“八面玲珑”,有点意思。”其实徐来也不知道这德国驻日本的领事找自己有什么事。 但他隐隐觉得这德国领事馆来人,应该与罗伦斯在临行前叮嘱,让自己务毕将那只打火机交给在日本第一个找自己的人有一定关系 第503章 顺利送出 走出日本东京帝国酒店,徐来看到一位中年外国白皮肤男子在一位偏瘦的高个子年轻男子的陪同下,正在酒店大厅会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坐着。 “你们找我?” 那个年轻偏瘦的高个子男子笑着用有些蹩脚的中国话回答他:“我是罗伦斯的好朋友。” 而那位年纪稍大的德国男子显然对徐来两人的谈话是听不懂的,只是对徐来和蔼一微笑着。 徐来和两人握手:“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那瘦高个男子用德语和那名德国中年男子交流了一下,两人便似乎达成了一致:“我们还是去德国领事馆。” 徐来没想到这事情也太顺利了,正准备跟着两人出酒店大门,却被匆匆赶来的叶锦元给拦住:“徐先生,高先生有事找你。” “高先生不是在顶楼”徐来说话间,刚才那名瘦高个子已经从腰间拔出了一把佐轮手枪,下一秒,枪口已经对准了徐来的脑袋。 “徐先生,还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那瘦高个男子说着并不流利的中国话,神色有点紧张。 而酒店大堂里工作人员似乎对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都各自干着自己手中的活,一点也没有慌乱之意。 这下徐来可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俩人绝不是罗伦斯的朋友。 可枪抵在自己脑袋上,徐来似乎也不得不跟着这两人出去。 叶锦元见势不妙,只得返回楼上叫了几名保护高宗武的日本士兵下来。 可当他带着几名日本士兵匆匆赶出去,大门口已经没有了徐来几人的身影 东京角落里的一家日料店里,徐来被人用枪顶着脑袋坐在一间包间里。 “交出东西来!”那名外国年轻男子戳了戳徐来的脑袋。 徐来低眼看了一下自己皮鞋的鞋带松了:“我绑下鞋带。” 说着他便弯腰系鞋带。 那两个外国人对视一眼,想伸手制服徐来,却不料徐来将松了的鞋带一抽,然后抬手一挽,便套在了那外国年轻男子脖子上,并夺去了他手持的佐轮手枪:“想要命的话,就说出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井上君他”那外国年轻男子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而那名年长的外国男子显然也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往后退。 “胡说,井上日昭在中国,他怎么可能指使你们来绑架我?”徐来勒住他的脖子又紧了紧。 “你在我上衣口袋里就有你的相片和井上先生给我写的亲笔函。”那外国年轻男子示意徐来拿出自己口袋里的东西。 徐来拿出他口袋里的东西一看:他还真是没撒谎。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徐来质问道。 那外国年轻男子这才又结结巴巴地说他们俩都是这家日料店的伙计,年纪大的那位也不是什么德国领事馆的领事,是这个日料店洗碗的员工。 而这间日料店门面老板正是井上日昭。 至于两个德国人为什么会沦落至此,也是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国家好赌成性,欠下巨额赌债,才不得不来到日本混饭吃 徐来将手中夺过来的佐轮手枪递还给那名外国年轻男子:“绑人得用真枪!” 原来徐来早就知道外国年轻男子威胁他的是一把仿真手枪。 “你你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要” 随后他看徐来的脸越来越大,直到他自己晕了过去 而退至墙角年长的那位外国男子吓得连连摇头。 徐来也只是将他打晕了,再拖到一旁,用他们脚上的鞋带将两人绑了个结实,然后又找了两个抹布胡乱塞进两人嘴里…… 洗了个手,又甩了甩手掌上的水渍,徐来这才出了日料店的门…… 这样既摆脱了这两个外国活宝,又没让叶锦元跟着自己,徐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上衣内袋里的那只不锈钢打火机:第一方案显然是行不通了,还是执行第二方案。 于是徐来叫了一辆车,直接去了德国领事馆,将放有这只不锈钢打火机的牛皮信封塞进了领事馆外墙的绿色信箱里。 信封上赫然用俄语写着:理查德·佐尔格先生亲启 办完这些,徐来才慢悠悠的一路散步回到东京帝国大酒店 还没到大门口,徐来就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是叶锦元。 他难道还出去找自己了?徐来不敢多想,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微笑着看着叶锦元。 叶锦元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一路小跑过来:“徐先生,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徐来还是微笑着看着他:“叶秘书,你叫他们先回去休息,高先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叶锦元和身旁的日本士兵用日语说了几句,那几名日本士兵便朝徐来点头致意后就上了楼。 徐来见叶锦元还是看着自己:“怎么?你又是谁派来盯着我的?” 叶锦元走到他面前:“那两个人明明可以当场制服,徐先生却硬是被他们要挟了出门” 剩下的话,叶锦元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话锋一转:“我得先上楼补个觉” 徐来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还好罗伦斯拜托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可他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关于日本军最近的对华作战计划 临沂的国军在正面战场上:庞炳勋军团与日军拼死奋战了一个多月,最后伤亡惨重,情况不容乐观。 情急之下,正欲增兵的李宗仁部,由于南北战线十分吃紧,兵力非常有限,若是贸然抽调士兵前往临沂增援,那么南北两个方位都很有可能因为防守薄弱而被日军各个击破。 于是我党武汉办事处的同志得知这一情况,紧急汇报给延安高层。 延安高层则急令潜伏在日军的有关人员,要不惜一切代价搞到日本军部的作战计划。 在同一时刻,国军特务一处和二处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这样各方搞到的情报结合起来,再加以分析,就以确保情报的可靠程度 第504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东京帝国大酒店顶层休息的高宗武,此时此刻正做着他的春秋美梦,他以为自己这次来日本,内阁总理会亲自接见自己 可接下来日本方面的操作,让高宗武如坠冰窖。 日方只是派了日本参谋本部谋略课课长同他会晤聊了一下,并给了他两封言辞暧昧的信,让他带回去给国军总裁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可现在自己人在日本,又奈他们何? 都怪自己妄自尊大,高估了自己在日本人心中的份量。 这哑巴亏也只能自己吃了 回程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高宗武在和日本参谋本部谋略课课长见面后,就一直将自己反锁在东京帝国大酒店内,连房门都未曾迈出去一步 徐来因叶锦元对自己寸步不离,也只得将探听日本军部现在对华作战的计划暂且作罢 直到要回程的最后一晚,徐来才请了自己昔日在日本留学的一些日本同学在东京帝国大酒店吃饭。 “叶秘书,就要回程了,我今日抽个空会见见以前的日本同学,你要不要一起去?”徐来一推开门,就看见叶锦元正在走廊里双手捧着着象棋等着他。 叶锦元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想上前的脚步一顿:“徐先生要去会朋友,我自然得回避一下。” “诶~你又不是不会日语,交流起来不会有障碍的。”徐来假意热情招呼:“一起去,凑个热闹嘛。” “这”果然叶锦元有些犹豫,可还是摇摇头:“那我还是不去了。” 徐来也只是笑笑,看着他离开,这才反手关好房门,不紧不慢去了楼下餐厅 “徐桑,好久不见,听说你在岩井英一身旁混得风生水起的。”在定好的餐桌边,徐来还 吩咐女服务生一些事宜,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山上君。 “你不也在参谋本部混得不错?”徐来笑着迎了上去。 其实宴请日本的同学们聚会,只是一个幌子,眼前这个山上君才是徐来想见的 日本同学来了没几个,是因为现在中日正开着战,他们是瓜田李下,想避避嫌 山上见徐来流露出一丝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们可能来不了,我可不像他们,同学情谊是不分国界的。” 其他几个日本同学听了纷纷附和 酒桌上一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徐徐桑,你不要介意,他们没在军部,职位又低,应该是不知道我们对华政策会在近期有所调整,要不也都会来的。”山上看着徐来往餐厅门口张望。 “什么?你说什么?”似乎喝多了酒的徐来转过身,醉眼熏熏地看着他:“什么调整,什么政策?我们都不管,为了友谊,山上君,我们先先干一杯” 山上君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揽住徐来的脖子,凑在徐来耳朵边轻声地说道:“内阁很快要改组了,现在军部大部份兵力被拖在了北边战场上,战事吃紧,高层都在想办法能不能和谈解决日中问题” 徐来听了,装作大吃一惊,瞪眼看着山上君,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嘘!这可是机密,你不许说!” “什什么机密,在日本参谋本部的人,谁不知道北方的苏联太强大,我们要保留足够的兵力来防御北部的苏联,否则腹背受敌”山上君越说越兴奋,和徐来一碰杯后,干脆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日军北方战事吃紧,那么将很难再分出兵力来增援在徐州作战的坂垣师团 徐来一想到这里,心里自然松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上海,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汤先生 “徐…徐桑,你…你怎么只跟山上君干杯?来,我们干一杯。”另一位日本同学一手握着他送的不锈钢打火机,一手端着酒杯,步履踉跄地走到徐来面前:“这…这打火机是你亲自做的,就…就冲这份心意,我这杯酒也得干了,可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得满上再干!” “好,满上,满上,统统满上!”徐来似乎是盛情难却,叫来女服务生,吩咐她将在座各位日本同学全部酒杯倒满。 “徐桑,你的,狡猾狐狸的!”山上君打了个酒嗝指着徐来。 徐来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险些一个没拿稳,可接下来另一个日本同学的话,才让他明白山上君指的不是自己套他话这事。 “是的,徐桑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明明是要你一人将酒满上,你却要在座所有人都满上”另一名日本同学醉眼盯着徐来手里的酒杯:“不行,你…你得自罚三…三杯…才…才行!” 这时山上君也盯着徐来的酒杯起哄:“三杯!三杯!三杯!不喝三杯不许放下酒杯…” 一时宾主尽欢,个个都喝得十分开怀 直到宴席就要散场,山上君还嚷嚷着请客去清酒屋继续喝酒听艺伎唱歌跳舞,被徐来以明日清早就要回程而婉拒 回到房间的徐来早早洗漱一番,躺在了大软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回想起刚刚山上君说过的话: 如果真如他所说,日本内阁将要重组,那么内阁中一定是有成员反对继续用武力侵占中国。 而日本军部迫于北方苏联方面的压制,一时无法首尾兼顾,也是有可能会对日本内阁作出一些让步。 那么该怎么向高层传递这个情报呢? 有了!简而言之,那就是:日军南动而北不动。 可先前自己送去德国领事馆信箱里的那只打火机,也不知那人取走没有,自己采取死投的方式,就算是被别人拿走,也是不会牵连到他自己身上。 其时当时徐来并不知道这只罗伦斯交付给自己的这只特殊不锈钢打火机里,竟然也藏了一个微型相机。 这对一直潜伏在日本的苏联特工理查德·佐尔格,他在以后特工生涯里,用以窃取日本参谋本部的绝密信息传回苏联,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第505章 成事不足 “镰仓丸”号客轮上。 各怀心事的几人踏上了回国的路程 汉口国民政府军委官邸。 总裁办公室内。 艾老板正垂手而立在国军总裁面前。 “娘希匹的!我叫高宗武去上海探听一下日本方面的态度,他倒好,自己擅自跑到日本去,真是愚蠢之极!愚蠢之极!”国军总裁盛怒之下,将办公桌上的一方砚台砸向了艾老板。 可艾老板深知总裁的脾气,任砚台向自己身上“招呼”,却也不敢动一下:“是属下失职,没有及时发现他要去日本的意图。” 也难怪总裁如此生气,这高宗武虽是私自去的日本,可日本方面可不会这么想。 毕竟高宗武头上还顶着国军外交官的头衔,他去日本,就算国军高层都知道是他自己的私人行为,可日本人怎会把高宗武这次日本之行,当成他的个人行为呢? 高宗武这个举动,无异是告诉日本政府:我们国军政府主动求的和,条件你们尽管开,东西你们尽管要…… 那么国军总裁在接下来怎么同日方谈判,条件那还不是日本人说了算? 这样的“和谈”,不是国军总裁想看到的。 因为之前是近卫内阁发表了“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声明内情,让国军总裁嗅到了一丝日本人想和国军方面进行和谈的意向。 但这个意向,国军总裁想日本方面主动向国军政府提出来,而不是要高宗武上赶子跑去日本。 这样的行为,等同叛国! 这无异于告诉日方,他堂堂国军总裁是迫不及待地想和谈 见总裁低头不言语,艾老板只得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总裁,要不将那高宗武” 总裁抬眼就看到艾老板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又忍不住抄起桌上的那盏军绿灯罩台灯,可是想想还是放下了,指着艾老板的鼻子:“雨浓,你呀,就知道杀人!” “总裁,他坏了您的事,这种人不该存活在这世上!”艾老板不解,又上前一步:“您就下命令!” “他这两天也应该回上海了,你也回去,只要他一上岸,就带他来见我。”总裁阴郁着一张脸。 艾老板一时捉摸不透总裁的心思,只得双腿一并,行了个军礼,便悄然退下 而国军总裁却将门关上,坐在办公桌前良久 对于我们的这位国军总裁来说,高宗武的这次擅自行动,怎么会叫他不心焦呢? 对这位总裁目前的境地来说:外有日寇,内有共军。 本欲先借日本人之手将共军除去,再调转枪头对付日寇的想法,却被高宗武此次贸然行为给击了个粉碎 黄浦江畔。 徐来一回上海,马上联系了汤先生。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心中思绪万千 直到那辆黄包车再次由远及近拉过来靠近自己 “老汤情况紧急,据我在日本搜集起来的情报,我可以推测出他们对中国现在的方针,应该是会对国军采取进行政治诱降,而对我党的敌后根据地变本加厉地镇压,来达到他们把我们中国的民族矛盾引向我们两党的主义对立。 日本就想看我们两党内斗,而坐收渔翁之利!”徐来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推测。 “那这样,日军从北方调兵增援徐州战场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汤先生不禁皱眉:“国军那位总裁还是心心念念着攘外必先安内呐” “不错,可他派高宗武去日本,有点不像他的作风。”徐来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可以肯定的是,这次日军南动而北不动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哼,这些小日本,他们的主要兵力被苏联牵制在北方,他们参谋本部是想先扔根骨头哄着我们的那位国军总裁呐!”老汤有些气愤,拉着黄包车的手颤抖起来。 “老汤,我还是下来,等下你别把我倒在地上了,我又不是垃圾!”黄包车剧烈的晃动,徐来不得不出声制止汤先生这反常的举动。 汤先生却没好气地将黄包车一停:“下来!自己走着回去!” “下来就下来,又不是我惹到了你”徐来面对着这倔老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那,老汤,情况已经向你汇报,我可走了。” “走,走,我又没留你!”汤先生还在兀自生气中 徐来又忍不住返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汤,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气大伤身~” “嘿,你这小子,还教训起我来了,滚!”汤先生一个“滚”字出口,拉着黄包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嘿,这小老头,倔得呢~“徐来只得一个人步行回了家 而这边,高宗武刚下船没多久,就被“请”到了一辆黑色轿车里。 “宗武兄,别来无恙啊?”车内的人扯开蒙住高宗武的黑巾。 “艾老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高宗武一下船,就被他们蒙上了眼睛到了车上,现下看到绑自己的是艾老板,瞬间又摆起了他国军外交官的谱:“你这样做,我要去总裁那里告你!” “欢迎去告!”艾老板笑眯眯的盯着他…… 车子很快就出了城。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高宗武见车子开到了城外的小路上,以为艾老板要杀自己,急得大声喊道:“好你个艾雨浓,你就是想杀人灭口,公报私仇!” “把他嘴巴堵上,吵死了!”艾老板吩咐后座看着高宗武的王天木。 王天木说了声“得罪了”,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将高宗武的嘴巴给堵住。 “这下清静了不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艾老板,掏了掏耳朵,从后视镜里看着还在挣扎的高宗武:“放心,不是秘密处决你,是总裁想你了,要早日见到你。” 这话一出,被绑着的高宗武才安分了不少,暗中腹诽着:等我面见了总裁,我定会将你的所做所为报告给总裁! 艾老板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用力连打了几个喷嚏,又掏出蓝格绵制手帕捂住鼻子嗅了嗅:“高宗武,别给脸不要脸,没有总裁的默许,我敢这样做?做人还是安分守己点好,别老给我们做下属的添麻烦。” 高宗武一听,气得眼睛都直了 “不相信?等下你见到总裁就知道了。我才不屑骗你这头蠢猪!” “呜呜呜呜”此时的高宗武也只能是以这种声音来表示抗议 第506章 对不起,风险你高宗武担着 虹口区梅花堂。 “什么?没有接到高宗武?”影佐贞昭面对低着脑袋的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一时气得不知怎么骂两人。 “我们去汇山码头时,人早已不见了。”川岛梦子小声解释着。 “你们就不会早点去码头等着?”影佐贞昭面色一凛:“你叫我怎么向土肥原将军交代?” 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影佐,你不必责怪他们。”是土肥圆贤二。 见他进来,办公室里的几人均是对他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高宗武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土肥原贤二冷冷地看着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你们先下去。” “hai i!” “hai i!” 两人松了一口气,转身赶紧出去 “土肥原将军,您不能这样惯着他们。”影佐贞昭有些抱怨似的。 “影佐,眼光要放长远些。”土肥原贤二示意他坐下:“我们的军队在中国战场耗费的心力太大了,北方的苏联红军又虎视眈眈。” “我们不把高宗武扣在手里,这” “扣他何用?”土肥原贤二冷笑道:“他回到国军总裁那里,才是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最好的。” “哦?” “日本参谋总部谋略课课长写了两封措辞暧昧的书信,让高宗武带回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国军那位总裁看到后,将怎么回复我们这边。”土肥原贤二笑得眼睛缝都没有了 影佐贞昭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是将军高瞻远瞩!“ “影佐,你跟我去趟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土肥原贤二本来就是要他陪同自己一起去的 南京哈同路“通源洋行“。 井上日昭将桌上的电文又拿起来撕了个粉碎:“八嘎呀路!这两个愚蠢的废物!” 原来他安排在日本东京的那两位日料店员工,竟然将他给买枪支弹药的钱,以及用于进货用的钱,都拿去豪赌一空。 然后才随便买了一把仿真佐轮手枪去绑架徐来,这叫井上日昭怎么不暴怒? “井上先生,车子已经备好了。”中村在门口,看到井上日昭铁青着脸,一时不知是进还是退 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别院内。 三浦三郎正在和苏文锡及叶锦元打招呼。 “苏市长,你还真不放心你这位叶秘书,是怕我挖墙角?”三浦三郎话语中带了点讽刺的意味,苏文锡哪里会听不出。 可苏文锡此时是心心念念想着自己来之不易的市长宝座,也不能让傅攸庵给夺去了。 因此在得知三浦三郎召见叶锦元时,他便舔着老脸,硬要跟着叶锦元一起来,绝不放过任何抱紧日本人大腿的机会。 叶锦元哪能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微妙? “三浦将军,苏市长也是关心则乱。” “是是是,我真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苏文锡看着三浦三郎的脸色因叶锦元一句话就有所转变,于是向叶锦元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这次叶桑陪同他们去日本,一路上可还安稳?”三浦三郎只是看着叶锦元问道,眼角都不扫苏文锡一下。 苏文锡只得识趣地去了后院花园 “三浦将军,徐桑他一切正常。”叶锦元想了想又道:“他一直在我视线范围之内。” “真的?”三浦三郎有点不可置信。 看到三浦三郎逼视着自己,好像要看到他内心最深处似的,叶锦元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来缓解这突然来的压迫感:“三浦将军,如果硬要说他离开过我的视线,那就是一次他被两名德国人绑架,还有一次回上海前的晚上,他宴请了他在日本留学时期的日本同学。 ” 三浦三郎对于徐来在日本东京帝国大酒店被两名德国人绑架的事还是知道的。 那当然是井上日昭提前就报告了三浦三郎,可惜将希望寄托在两个烂赌鬼身上,他们也是打错了算盘 “叶桑,事情我大概清楚了,你回去先休息一下。”三浦三郎看了看时间,井上日昭也应该来了,便不再挽留他们,叫了勤务兵帮自己送客 汉口国民政府军委官邸。 总裁办公室内。 艾老板将高宗武“请”进了总裁办公室,随后出去时,还不忘替总裁关好门。 沉默良久,总裁才开口:“你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我去日本也是为了党国的利益,为总裁解忧!”高宗武到现在就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要不哪能在总裁面前如此镇定自若 “信拿来。”总裁倒没像上次对艾老板一样,用砚台砸他,只是伸手问他要从日本带回来那两封信 高宗武很恭敬地将两封信递到了他手里 拆开信封看后的国军总裁,面色愈发黑了下来 高宗武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总裁“ “你写,我说。”国军总裁指着办公桌上的信纸示意高宗武誊写一番。 “向敌将致信,等于以武士的生命交于敌将,对其诚意及勇气深表敬意;东北、内蒙可以留待他日协商,河北、察哈尔则须绝对交还中国,日本应尊重长城以南中国领土主权的完整。如果上述意思承你们谅解,便先行停战,然后以此为基础,进行和平细目的谈判”国军总裁略略一抬手: “你拿着这封信去上海一趟,交给影佐贞昭即可。”国军总裁也不看他写得对不对,只是吩咐高宗武。 “这”高宗武不敢忤逆总裁的意思,只好将刚才写下来的信装入一个牛皮信封内 国军总裁对于高宗武是既防且用着。 国军总裁当然知道这封信由高宗武带给影佐贞昭,信上的字迹也不是他的,到时他也不需承担任何风险 第507章 暗斗 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别院内。 当影佐贞昭和土肥原贤二赶到时,三浦三郎和井上日昭已经从叶锦元口中了解到高宗武几人去日本东京的一些具体情况。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叶锦元知道外面的苏文锡还在等着自己,对办公室内的几人深深一鞠躬,便适时退了出去 “这叶秘书还是挺有眼色的。”井上日昭点头表示赞许。 “我们谈正事。”三浦三郎请影佐贞昭和土肥原贤二坐下:“井上,你去送送苏市长和叶秘书。” “我?”井上日昭有些不情愿。 也是,他一日本人,还去送两个中国人,不,叶秘书是半个日本人,不过即便这样,也还是太给他们脸了 见他不乐意,三浦三郎轻咳了几声。 井上日昭才不得不出去送苏文锡和叶秘书一程 直到井上日昭走远,土肥原贤二才将日本参谋本部的意思传达给影佐贞昭和三浦三郎。 “这事要不要知会下岩井总领事?”三浦三郎试探着问。 “没必要。”不待土肥原贤二开口,影佐贞昭便先行否定。 土肥原贤二审视着影佐贞昭:“我知道你和岩井君不对付,可有些事该让他知道的,还是得让他知道,否则,等出了什么事,他就会以什么都不知道为由,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你的!明白吗?” “hai i!”被看穿心思的影佐贞昭低下头,不敢看土肥原贤二的眼睛 汉口国民政府军委官邸。 总裁办公室内。 刚出办公室的高宗武正颓着一张脸,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连连摇头,竟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特务三处分管邮电处的丁默邨。 “宗武兄,怎么丧着一张脸?”丁默邨却是满面红光,他打趣高宗武道:“能得到总裁的训斥,那也是无上荣光滴。” “那我把这“无上荣光”,给你,你要不要?”高宗武正在气头上,还不得借机怼上他一怼? “不跟你打机锋了,我得去总裁那里报告张国焘的最新情况。”丁默邨笑意满满,一点也不在乎高宗武地揶揄 见丁默邨去了总裁办公室,高宗武在他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下:“党国的蛀虫!” “哟,宗武兄,还不赶紧去上海交差,还杵在这里怼天怼地?”艾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高宗武身后出现。 “哼!”高宗武将手中牛皮信封揣入怀里,看也不看艾老板一眼,便扬长而去。 艾老板也不以为意,手里拿着一堆单据在总裁办公室门外徘徊着 良久,总裁办公室的门才打开,丁默邨出来,有点志得意满。 “雨浓兄,你来得正好,总裁正要你进去。”丁默邨还是堆着笑脸。 艾老板只是淡淡地对他点了点头,便进了总裁办公室。 随着“嘭”的关门声,丁默邨的笑脸瞬间变成了冷漠:“只不过是总裁身边一条咬人的狗而已,还在我面前摆架子!我呸!” 他又拍了拍公文包:“像他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看着是威风了,哪里比得过我随手一挥” 他看到有人走过来,便也住了嘴,大摇大摆地走了。 总裁办公室内。 艾老板将手中一堆单据放在国军总裁办公桌前:“总裁,这是丁默邨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大量公款的证据。” 国军总裁随手翻看着桌上的单据,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总裁,我们二处那些兄弟在敌占区为党国拼死拼活拼命,他们却在后方拼死拼活拼命捞钱。这些如果让下面的弟兄们都知道了,会寒了前方将士的心呐!”艾老板一想起自己死去的好几名属下,他们的家属大半年了都没有拿到抚恤金,心中一时悲愤,就情不自禁地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见总裁还是没有表态,艾老板上前几步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国军总裁抬手制止:“雨浓,你的难处,我是晓得滴。” “那,总裁,您”艾老板还想说些什么。 “你当我真不知道立夫命丁默邨主持“招待”张国焘,他丁默邨却打着幌子,虚报帐目的那些事情?”国军总裁眼神锐利扫了艾老板一下,将桌子上那堆单据又拨了拨:“这里随便一张单据,就可以将他绳之以法,可我有我的难处。你放心~过段时间我会想个由头,让他坐坐冷板凳的。” “总裁英明!”艾老板对眼前的主子,霎时又多了几分崇敬 待到艾老板出了办公室的门,国军总裁一反刚才的冷静,伸手抓起桌子上的那堆单据攥得紧紧的:“娘希匹的!前方战事吃紧!他们在后方拼命紧吃!不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这仗还真没法打了!” 听到总裁办公室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外面听动静的钱大钧慌忙推开门:“总裁,您” “叫人来收拾下。”国军总裁皱眉道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 徐来从黄浦江畔一路拎着行李回来。 推开房门,赵子悦正和洋子有说有笑。 见徐来进门,赵子悦也只是瞟了他一眼:“日本好玩吗?” “子悦姐,这事不怪徐桑,哥哥说了要保密,我也是在徐桑上船离岸了,才敢告诉你的。”岩井洋子见两人神色不对,赶紧帮徐来拎过行李箱放在一旁:“徐桑,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洋子,别理他,我们聊我们的。”赵子悦看茶几上的水果茶泡得差不多了:“这个美容养颜。” “这?”洋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洋子,他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别管他。”赵子悦起身走到洋子面前,拥着她又坐到沙发上:“来,尝尝这个苹果红茶。” 徐来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见两人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也只得拎着行李箱上了二楼卧室…… 第508章 共御外侮 虹口区梅花堂, 重光堂别院内。 土肥原贤二收到高宗武带来的国军总裁口述的信件。 “将军,这的确是我们总裁口述,我执笔写的。”高宗武信誓旦旦保证。 正在这时,土肥原贤二瞥见岩井英一正匆匆赶来,本要发作的心思又忍了忍。 “岩井总领事,你来了正好,来看看这封信。” 岩井英一拿过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转头盯了高宗武一眼:“高桑,这不对,你们总裁笔迹我也是有幸见识过,这” 高宗武只得将国军总裁要自己代笔记录的事情,又不厌其烦地复述了一遍。 “土肥原将军,您怎么看?”岩井英一将信递还给土肥原贤二。 呵,皮球又踢到自己这边了。 土肥原贤二苦笑道:“岩井君,我找你来就是想请你帮忙提提意见的。” “噢~”岩井英一又对高宗武略一点头:“这封信我相信应该是出自国军总裁之口。” 高宗武听他这么一说,悬着心又放下来,有点喜笑颜开。 “但是!” 岩井英一这两字一出口,高宗武又开始忐忑不安。 “但是,不是国军总裁的亲笔信,这可信力度似乎还是不够。”岩井英一这模棱两可的话一出口,土肥原贤二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 高宗武还想解释,却被土肥原贤二制止:“高桑,这信我还是会传递给日本参谋本部的。” “看来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岩井英一小胡子一挑,又笑眯眯地对高宗武说道:“高桑,你这次会在上海待几天?” “呃”高宗武又下意识地看了土肥原贤二一眼:“我得尽量早点回去复命。” “将军,高桑的安全,还是由我们梅花堂负责。”影佐贞昭和伊腾拓真两人在门口,并没进来 重光堂别院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土肥原贤二和岩井英一两人。 “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那岩井就告辞了。”岩井英一没看到国军总裁的亲笔信,内心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深深地知道日本军部的那些高层,以为拿下北平,再一路国军首府南京沦陷,中国军队和政府就应该投降。 但是却没料到我们的这位国军总裁,无论仗打得的多惨,损失有多大,就是不向他们日本妥协。用井上日昭的话来说就是:这些支那人还真是狡猾。 “北平、上海、南京接连被日本侵略军占领,山东的韩复榘不战而逃,已经丢失了黄河天险,还让徐州门户大开,他们居然还不投降?”土肥原贤二脸上的愠怒肉眼可见。 岩井英一本想转身就走的,但还是顿下脚步:“你们军部不是所向披靡吗?” “你!” “你什么你?我难道说错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好不容易拿下满洲,整整七十八万多平方公里,是我们日本本土面积两倍之多。各种稀有矿产无数,这些年的基础建设也投入很大。 你们军部不思将这来之不易的战果好好守护,再徐徐图之。而是在占领南京后,一度狂妄自大。” 岩井英一说到激动之处,又咳嗽了几声:“非是我们外务省胆小怕事,是我们军部的高层急功近利,得不偿失啊!” 这些肺腑之言,作为一个“中国通”的土肥原贤二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可是军部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听到他能这样说,岩井英一还折了回来,走到挂在墙上的巨幅中国地图面前一指:“将军,你看。现在台儿庄战事胶着,我们主力军队又被北方苏联牵制,如果国军全体上下同心协力,这战我们军队就难有胜算。” 土肥原贤二一听,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台儿庄,我们必须拿下,徐州我们也要收入囊中!” 徐州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尤其此时此刻,它是铁路动脉津浦线和陇海线的交汇点,连通华北与华中地区的交通枢纽。 日军只要拿下台儿庄,占领徐州,就可以向西进攻河南,再从河南直取湖北武汉。 此时,国军政府把全国大部分的有生资源,都集中在了武汉。 如果武汉一锅端了,那么国军还真只能拿着烧火棍同日军战斗了。 此时的徐州归国军第五战区管辖。 战区司令官正是我们的抗日民将,桂系大佬李宗仁部。 第五战区长官李宗仁指挥部(徐州市文亭街的道台衙门) 旧式衙门外重兵把守着,站在衙门大堂中央那巨幅地图面前的国军军官正是李宗仁。 他已经接连收到几道急电,徐州的外围:台儿庄的侧翼临沂战事告急,庞炳勋军团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长官,电话。”通迅兵递过话筒给李宗仁。 “我是李宗仁。” “我是庞炳勋,临沂告急!临沂告急!” “你部还能支持多久?你部还能支持多久!”李宗仁听到对方那边是炮火轰鸣,只得提高了声音。 “三天!最多三天!”电话那头的庞炳勋脸上黑得像涂了锅煤灰似的。 三天?李宗仁皱眉:“好!你们坚持三天,三天之内援军必到!” 挂掉电话,旁边的副官却愁眉苦脸:“长官,您这援军怎么调?” 是啊,就算是调,也只能调张自忠部的五十九军北上支援庞炳勋军团。 可国军内部哪个不知晓张自忠和庞炳勋两个人,之前是有一段很深的仇怨的:二人最早都曾是西北军冯玉祥的手下。 在中原大战时,庞炳勋眼看西北军大势已去,临阵倒戈了国军,并反戈一击偷袭了张自忠部,导致张自忠受伤,部队人马也损失不少,所以张自忠对此事一直都是记恨在心的 正当李宗仁左右为难时,通讯兵拿了两份刚译好的电文进来:“报告长官,两份加急电文。” 李宗仁伸手去拿,那通讯兵却有点迟疑了:“长官,这两份电文内容一模一样” 李宗仁还道是什么要紧的事:“可能是事情紧急,接连发的同样两份。” “可”通迅兵只得抓了抓脑袋:“长官,您还是自己看。“ 李宗仁看了看两份电文,果然是一模一样,只是落款代号不同:日军南动而北不动。 “落款是不同,但电文内容一样,这就证明情报的可信程度很高。” 日军南动而北不动?通迅兵摇摇头:“不懂。” “你不懂就对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李宗仁在接到这两份电文后,立刻领会到了其中的含义:这不就是暗示北方的日军抽不开身,要保留足够的兵力来防御北边的苏联。 李宗仁一想通这点,心里顿时好多了:“副官,马上通知张自忠部,请他务必日夜兼程,赶至临沂,增援庞炳勋部!” “长官,真要这样?”副官担心。 “你跟他说是我的意思:就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才是重中之重。”李宗仁目光如炬盯着地图上的临沂 第509章 又有危机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内。 别院里,香鸠和三浦三郎正在探讨临沂为什么久攻不下,土肥原贤二又匆匆赶来:“香鸠将军,请您批准我去临沂参战。” “哦?土肥原,你对此是有什么新发现吗?”香鸠正为战事迟迟不能推进而苦恼不已。 土肥原贤二毫不犹豫地拿起指挥棍在面前的巨幅地图解说道:“国军为了不让我们南北日军会师徐州,他们的总指挥李宗仁长官采取了“田忌赛马”的战略。” 田忌赛马?香鸠和三浦三郎两人面面相觑。 土肥原贤二又道:“田忌赛马是一个中国历史故事演化而成的成语,出自《史记·孙子吴起列传》。” “你说战况就说战况,还扯上说中国古代故事了?”三浦三郎有点着急,觉得土肥原贤二的有点故意卖弄之意。 “好,我就简单说一下。”土肥原贤二只好就战况融合说一下:“李宗仁让战斗力最强的桂系部队,防守我们较弱的北上军队。让他们的“杂牌”西北军和川军防守最强的南下部队,后又调东北军调了过来。我估计到时战事胶着时,李宗仁便会调他们精锐:中央军队,将我部合围至台儿庄,到时”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他这样安排,必定是他们国军两胜一负。”香鸠不由得深锁眉头。 “为今之计,只能是赶紧去临沂,让板桓的第五师团不要轻敌,要一鼓作气,早日拿下临沂。”土肥原贤二现在最担心的是板桓藐视与他对战的中国超级杂牌军:西北军庞炳勋部,而导致在作战时因轻敌不拼尽全力。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旦让庞炳勋部有喘息的机会,那就对拿下台儿庄会产生莫大的阻力!” “你是说怕板桓师团到时不能及时和矶谷师团早日会合,而矶谷师团又想争抢攻占徐州头功的话,会中了李宗仁“关门打狗,请君入瓮”的战术?”三浦三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的矶谷师团在腾县已经将川军122师全军覆没,师长王铭章战死,城内仅存的三百多名重伤员,全部拉响手榴弹自尽,无一人被俘。 滕县之一战,中国军队与重装备的日本矶谷师团血战了四天,虽败犹荣,师长王铭章在临死之前拨通第五战区电话:我死在这里很痛快!在他心中,能死于抵御外辱,而非死于内战,是无上的荣光! “到时矶谷师团独自面对他们国军最强的德式装备的中央军,他们人数众多,我们又没有援军及时赶到。那不仅胜负难料,矶谷师团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土肥原贤二一想到这里,两腿一并,郑重面对香鸠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您就派一支小分队让我赶赴临沂!” “可此去路途遥远,你就算赶到,这时间上恐怕还是会来不及的。”香鸠听土肥原贤二这么一解说,已经明白了事态的重要性,可实操起来却是困难重重:“要不,我们还是发电文过去通知一下板桓师团和矶谷师团” “中国有句古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还是恳请您能让我亲自去一趟!”土肥原贤二说完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杵在那里,一直都没抬起来。那样子好像不答应他的请求,他便不站直似的。 三浦三郎只得适时上前扶正土肥原贤二:“战场上枪炮不长眼,香鸠将军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安危?我们大日本帝国不能尽快将中国收为己用,才是最大的危险!”土肥原贤二似乎是铁了心。 “你们两人都没错。”香鸠揉了揉眉心:“土肥原,我答应你的请求。” “香鸠将军,那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了,什么都他说了算!”三浦三郎见土肥原贤二心满意足地走了,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不,他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最忠诚的战士!”香鸠对土肥原贤二说的话都听进了心里:“你去筛选一个精锐的小分队,跟着土肥原贤二去临沂!” 三浦三郎本想还辩解几句,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岩井公馆。 徐来自日本回来,已经积压了一堆的文件还没有看。 这不面对坐下来可以遮住他头顶的那堆文件,徐来只得拿起钢笔,一一翻开查阅 “徐桑,你得跟我去趟城外矿场。”是松本,他进来得有些匆忙,头都差点撞到了门框上。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徐来对那处矿场一点也不在意,还是低头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松本上前就夺过他手中的钢笔:“我说徐桑,火烧眉毛的事情,你怎么还一点也不着急?” 徐来只能抬头正视他:“说,矿场出了什么事?” 松本见他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哎,你也得让我锁好门不是?”徐来甩开松本的手,折回去锁好门,又不放心地推了推,在确定锁好后,这才跟着松本下了楼 “矿场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在车上跟你说。” 好,面对松本如此急迫,徐来也不得不将吉普车从车库开出来 一路上,快到城门口时,松本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是井上日昭对于矿场被夺一直耿耿于怀,竟然说他们私自将矿场炸山洞的炸药在黑市交易,还言辞灼灼说有确凿证据。 这倒是让徐来始料未及。 正当他在思考怎么面对这个突发状况时,吉普车已经不知不觉开到了城门。 徐来只得停车掏出证件,并接受日本守城士兵的检查。 谁知从后面开过来一辆军用卡车,竟然闯过关卡,将路障的拦杆撞了个稀巴烂。 吓得吉普车里的松本赶紧下来。 “徐桑,是什么人,胆敢冲关?活得不耐烦了?” “或许是那些不要命的抗日份子。谁知道呢?”徐来表面淡定地看着守城的日本士兵们骑着边三轮摩托拦住了那辆军用卡车。 从卡车驾驶窗伸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 这不是土肥原贤二吗?他这是要闹哪样?演习?测试城门防守?松本摇摇头,追了上去,想一探究竟。 徐来可不得也跟在他身后,为他保驾护航? 守城士兵拦住军用卡车,自然遭受了土肥原贤二的一顿斥责:“八嘎呀路!你们的,台儿庄战事吃紧,你们还拦住军车,还不赶紧快快地让路!” 他说的是日语,可徐来却一字不差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难道他们日本军部已经察觉国军会增兵临沂? 徐来不敢想下去,这战场上瞬息万变,也非他一人所能挽回,只是还是得找个机会告诉老汤,让他快点将消息传递过去,让驻守临沂的中国士兵在坚守阵地的同时,请求上级早日派兵增援临沂,打小日本一个措手不及 第510章 状况不断 看到军用卡车绝尘而去,松本翻了个白眼:“神气什么!我要是有机会上战场,也不会比他差!” “是,是,是,你比他强还不行?”徐来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上车,要不回城晚了,就只得待在这荒山野岭。” 于是松本很知趣地闭嘴上车,他可不想在郊外过夜 直到吉普车行至郊外矿场,中村已经带手下将炸药仓库给团团围住。 “徐桑,他们还真是舍得下血本,来了这么多人。”松本只待车子停稳,便推开车门上,一阵风似地跑到中村面前。 中村见是松本,便侧身背对着他。 “嘿!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松本气极,指着中村就怼道。 中村似乎没什么耐心:“你们的,拿了这仓库进出货账本上车!” 本来围住炸药库的手下,马上让出一条路,其中一名手下押着一名账房先生出来,腋下还夹着一本厚厚的账簿 松本急了,拦在他们面前:“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 “让开!”中村可没把松本放在眼里,一个在岩井英一身边拍须溜马的小角色而已。 松本哪肯:“让开可以,账簿留下!” “如果没鬼,你心虚什么?”中村干脆从那名手下拿过账簿,在他面前扬了扬。 “你!”松本一下子气得青筋突起。 “松本,让他拿去查!”徐来停好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一脸的似笑非笑。 “还是徐桑识时务。”中村一时摸不准徐来有什么目的,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不过,如果你们没查什么你们想像的猫腻来,那我们矿场的误工误时费,你们怎么赔?”徐来又笑道道。 “是啊,这矿场的账簿,你们说查就查,已经败坏了我们的声誉,到时这些隐形损失,又由谁来承担?”松本附和道。 中村手一挥,今天带了这么多人,他才不怕有谁在这个档口阻拦他们,除非是不要命了。 徐来还着急去传递最新日军在临沂的情报,如果过了下午四点,汤先生有可能不在裁缝店,那就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去取死信箱里的情报。 情况如此危急,徐来不想在矿场与中村纠缠:“松本,让他们查,我们经得起查的。况且账房先生不是还有备份的账簿。” 还有备份的? 这下中村本来要回去的,听说账簿还有备份,便停住脚步,一把揪住那账房先生的领子:“备份的,也得给我拿出来!” “中村!你别欺人太甚!”松本一时就沉不住气,冲上前就抱住中村的腰子,两人便扭打起来 徐来摇摇头,看来这是逼他出手呀! 现下如果不把中村摆平,松本也有可能会怀疑自己的动机。 此时松本已经将中村抱得紧紧的,而中村却左摆右甩着的,一时谁也打不服对方 “好了!你不是怀疑我们的账簿作假吗?那为何不趁着今日大家都可以做个见证?”徐来走到中村面前:“炸药在这里,账簿也在这里,我叫账房先生现场核算给你们看,如何?” 中村本就想如果账簿没问题,他就请笔迹专家伪造一些数据,制造炸弹数目不对的证据。 可徐来这样一来,就没了一点机会。 “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只拿这一本账簿回去核算。”中村打定主意,便招呼众手下跳上了卡车,一会儿卡车便扬长而去 “徐桑,他们就这样走了?“松本不甘心。 徐来又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那么多的文件要看。” 见松本还是杵在原地,徐来只得软下语气:“放心,让他们去查,我包管他们不仅找不出什么茬,还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的?徐桑,你可别骗我 !”松本其实知道徐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从不夸海口的。 “很快就要知道的结果,我骗你有何用?” 徐来在交代账房先生几句后,见松本还有些不甘,便先上了吉普车,也似乎没有等他的意思,一踩油门便驶出了老远。 松本没办法,只得飞跑着追了上去 可是进了城,还是过了下午四点,徐来更焦急了:总不能在岩井公馆用情报部的电台发送消息? 况且情报部的电台由岩井岩洋子保管,如果自己贸然起用,引起了岩井英一的怀疑,那就得不尝失。 要不?徐来想到了从以前报社拿回去的那部电台,还放在徐公馆二楼,自己书房的暗格内。 可是那部电台如果启用,要是被时常去徐公馆和程妈套近乎的川岛梦子给察觉了,那到时会对程妈和程海,乃至此时已经住在徐公馆,明为蹭饭,暗中保护程妈安全的白婷都会牵涉其中 不想这么多了,还是先把手头的文件看完批了再说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是赵子悦拿着一份文件进来。 她往桌上一扔:“加急文件,插个队。” 徐来抬头盯了她一眼:“按规矩往后排!” 说完就拿起她放在办公桌上堆得像山头的文件,将它压在了那堆文件的最下面 赵子悦见他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也没多作停留,正要往外走,在她身后传来徐来的声音:“我今晚去徐公馆。” 去徐公馆? 也对,白婷在那里嘛。 “很好。”赵子悦扭头对徐来说道 直到徐来忙完手头上的事,已经过了饭点 徐公馆内。 “程妈,我回来了。”徐来知道程妈肯定在厨房里。 “来哥,你怎么来了?”白婷也在厨房里帮程妈洗碗。 “我自己家,不能来?”徐来伸手对白婷的额头就弹了个崩崩。 痛得白婷马上捂住额头:“程妈,你看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欺负我~” 程妈笑笑道:“你们两个呀,从小闹到大,我才不管这些。” 白婷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程妈的偏心。 “少爷,你吃了没有?”程妈随口问道。 “程妈,你一说,我还真有点肚子饿,给我下碗面条就行了。”徐来夸张地摸了摸肚子。 “好,我马上就给你下面条!”程妈看到徐来回来,心情甭提多高兴了,可在高兴之余又多了些忧心。 “对了,程海呢?”这时徐来似突然发现程海不在家:“我上楼去卧室换身衣服。” “他呀,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很晩才回家。” 程妈叨念着,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上了二楼,徐来并没有去卧室换衣服,而是去了隔壁书房。 他从暗格里拿出伪装成中波收音机的电台,摆放在书桌上,将零配件拆开后,又加了高频大功率晶体管,再重新组装好,就成了一台可以发报的电台 通上电源,调好波段,徐来才坐到书桌前,戴好耳机,开始发报给八路军在汉口安仁里二号成立的驻武汉办事处 第511章 临沂之战(一) 电台的红绿灯闪烁着,徐来正抓紧时间有节奏地敲击着长短不一的明码电文 “少爷,面熟了。”程妈的声音在隔壁间卧房响起:“哎,怎么没在卧室?” 听到程妈的声音,徐来已经将电文成功发送,重新拆开,再组装成收音机后,徐来才开了门:“程妈,我在书房。” 程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面放在书桌上:“趁热吃,等下面坨了,可就不好吃喽。” 放下面碗的程妈注意到书桌上的收音机:“少爷,这老式收音机,你好久没拿出来了” “拿出来没事修修,或许还能听听。”徐来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条:“这面条真香。” 程妈对面前的收音机也只是随口一问:“少爷,你慢慢吃。” 徐来起身送程妈出去,这才又反手关上门 汉口安仁里二号。 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电讯室内。 收到一份来历不明的明码电文的电讯员小李,正在犹豫该不该呈报给上级时,从门外进来两位身穿中山装的男子。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目光如炬:“钱处长,看来这位小同志遇上麻烦事了。” 那位被称为钱处长的身材稍矮点的男子,走到那名低头沉思的电讯员身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李,伍先生来了,要发份急电回延安。” 伍先生?那被称为小李的电讯员猛然收回思绪,迅速站起来,转身面对两人:“首首长好!” “你手上的电文是怎么回事?”钱处长发现他手里紧攥着的电文纸。 “报告首长,是一份来历不明的电文,我”小李结巴地说道。 可伍先生的目光落在那张电文纸上最后的落款处:云雀。 “小同志,这份电文我看下。”伍先生面色微凛。 小李赶紧递过电文给他:“这份电文是明码发的,我担心会不会是小日本施的诡计。” 伍先生看完,眉头锁得更深了:“小同志,这份电文内容复杂,你切不可外传。” 见小李怔愣,一旁的钱处长解释道:“就是除了房间里的我们仨,不能再让办事处的其他人知道,要保密,明白吗?” “报告首长,明白了,保密条例我懂!”小李经钱处长这么一说,连连点头保证。 “马上将电文上的内容发往李宗仁部:“土肥原贤二将亲临临沂,督促板垣师团即刻拿下临沂,庞炳勋部有被全歼之的危险。”伍先生拿着电文一字一句的命小李发电文。 “伍先生,这越过国军,直接向李宗仁部发电文,这样不好?”钱处长虽然知道伍先生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现在毕竟是国共合作时期,这样做怕是会坏了规矩。 “钱处长,我知道你是个守规矩的同志,可战场上瞬息万变,把仗打赢了,比什么规矩都大!”伍先生果断命小李一字不落发完电文:“钱处长,去你办公室坐坐。” 两人去了隔壁处长办公室。 “这电文是我党潜伏在日本大本营的“云雀”发来的,若不是情况危急,他断不会冒此风险,明码发电文至武汉八路军办事处。”伍先生在对钱处长提到“云雀”时,嘴角都不禁微微扬起 国军第五战区长官李宗仁指挥部(徐州市文亭街的道台衙门)。 通迅兵连报告都没喊,就直接拿着一份刚译好的电文。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副官皱眉,他担心通迅兵的莽撞会打断正在看作战地图的李宗仁长官的思路。 “是武汉八路军办事处发来的急电,我”通讯兵也怕打断了长官的思路,欲言又止。 而此时李宗仁已经听到自己身后的两人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便转过来问:“什么事?” “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的急电。”通迅兵立刻双手递过电文。 李宗仁看后:“你马上接通张自忠部,命令他们务必日夜急行,在一天之内赶到临沂!” “长官,昨天不是已经发了电文让他们赶赴临沂,这”通迅兵不解。 李宗仁皱眉给身旁副官递一个眼色。 能当副官的人,哪个都是眼眨眉毛动的角色:“尽快赶至临沂,和日夜兼程,一天之内赶到临沂,这意思能一样吗?!” “是!长官!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发电文。”通迅兵哪敢怠慢,转身便跑到电讯室发电文去了 板垣师团指挥部。 板垣征四郎正在指挥所里坐着。 他翘着二郎腿,喝着部下递过来的茶,悠闲地听着留声机里黑胶唱片里传来的日本歌曲,一只鸡爪子般的手还搁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打着拍子,眼睛也是惬意地眯成了一条缝 “报告长官,土肥原贤二长官带了一支小分队来了。”外面匆匆进来的勤务兵站在垣征四郎面前敬了一个军礼说道。 他?他不是在上海吗?怎会跑到临沂这穷乡僻壤之地? 可板垣征四郎也不敢怠慢,只得起身出了指挥所。 还真是他! “土肥原将军,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板垣征四郎笑脸相迎。 可土肥原贤二一路风尘仆仆,见到他如此悠闲,吩咐小分队在卡车上先待着,自己径直去了指挥所。 一进门,就听到留声机黑胶唱片传出欢快的日本民谣,桌上的那军绿色陶瓷茶杯还冒着热气,土肥原贤二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上前就关了留声机,将陶瓷茶杯一把拂在地上:“板垣!你还有空在这里喝茶?!” 随后跟过来的板垣征四郎面色一变,身旁的副官更是想上前质问他,却被板垣征四郎拦住:“你出去!” 副官只得悻悻退下。 见副官退下,土肥原贤二面色才有所缓和:“板垣,你也算是个中国通了,怎么还这么麻痹大意?” 说着他便在军用地图上用力一指:“临沂的庞炳勋部,只要援军一到,你们就有可能被包了饺子!” 第512章 临沂之战(二) “那哪会?我们的矶谷师团已经在滕县打了胜仗,他们马上会到这里会合。”板垣征四郎还在打着他自己那点小算盘:“到时,就算是庞炳勋部有援军到,我们两个师团正好在临沂将他们全部歼灭!” “哼!你难道不知道矶谷那家伙好大喜功,他若是想独揽攻占徐州的头功,而放弃支援你部,你又当何如?”土肥原贤二不得不一针见血戳破他的美梦:“到时你部师团腹背受敌,你又当如何破局!” “怕什么?没有矶谷师团的支援,我照样将庞炳勋部全军覆没!”板垣征四郎瞟了一眼地上被土肥原贤二摔瘪了的陶瓷茶杯,不动声色地弯腰捡起来。 见无法劝说板垣征四郎对庞炳勋部即刻发起进攻,土肥原贤二只得带着自己的那一个小分队驻扎在临沂外围,静观其变。 “板垣长官,刚才土肥原将军的话也不无道理。否则他也犯不着从上海赶到这里,只为提醒我们要小心庞炳勋部和张自忠部合围我们。”一旁的矮个子副官小心翼翼地进言。 “张自忠部就算此时从淮河赶过来,到临沂最快也需三天。这样,你先发电文催促矶谷师团赶紧朝我部靠拢!”板垣征四郎一点也没把国军的这两支杂牌军放在眼里,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可板垣征四郎就是没听土肥原贤二的规劝,才在接下来的临沂之战栽了个大跟头 张自忠部的第五十九军在接到李宗仁部的急电后,竟立即轻装出发,一昼夜急行军九十多公里,在一天之间赶到了临沂城西的沂河岸边驻扎后,张自忠与庞炳勋在临沂城内会合 在这次激烈血战中,中国军队共毙伤第五师团坂本支队三千余人,击毙第三大队长牟田中佐,重伤第十一联队长长野佑一郎大佐,俘敌数十人,炸毁战车六辆,缴获包括三门重炮在内的大批军用物资。 一直以保存实力着称的庞炳勋部第三军团,在这次战役中,一反常态,在日军空中怕狂轰滥炸中,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刚烈和勇敢。 开战仅仅三天时间,庞炳勋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军队,就伤之大半。 最后连伙夫、担架兵都上了前线。 眼看全部家底就要交代完了,部下对庞炳勋撤退以保留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可庞炳勋却说:“我年将六十,一腿尚瘸,毫无牵挂。今日能为国杀敌,生而有幸!” 庞炳勋原本是一个明哲保身军阀出身的老兵油子,可就是这样一个有点瑕疵的军人,在民族大义面前,面对小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却表现出了大无畏地爱国主义精神和情怀,带领着他的部下奋勇杀敌,因而,他仍旧是我们后辈值得尊敬的抗日英雄,历史不能,也不会,也不能够忘记像他这样的英雄! 好在由于张自忠摈弃前嫌,日夜兼程赶到临沂,从日军侧背发起猛攻,和正在殊死抵抗的庞炳勋部联手反攻,致使板垣师团阵脚大乱,死伤惨重,仓皇撤军 可就算是这样,庞炳勋部伤亡也有六千人,只剩下了区区不到八百多人。 张自忠部的第五十九军伤亡也达八千人左右,其中仅军官就死伤了二百零九人。 这次临沂之战,总伤亡达到了歼敌数量的四倍多,真可谓是一场惨胜! 这场临沂之战最重要的是:将板垣师团牢牢钉在了临沂。 要不是土肥原贤二所带的那支精锐小分队,在关键时刻帮他和那些剩下的残兵败将跳出了我中国军队的包围圈,恐怕板垣被我军全部消灭在临沂了! 而接下来爆发的台儿庄战役,使这个臭名昭着的日本战犯:干特务出身的土肥原贤二更是将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当上了日本十四师团的师团长。(这是后话,暂且不赘述。) 板垣师团的惨败,并没有阻止矶谷师团的野心。 眼看攻占徐州的头功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矶谷师团的师团长矶谷廉介已经迫不及待做好准备单刀直入,直扑徐州。 矶谷师团即日军第十师团,是日本陆军的一个甲种师团,是日军在二战爆发前十七个常备师团之一,装备精良,被当时日军作为现代化师团的样板。 这个日本师团应该称为日本的第十师团,因师团长的更替,曾经先后被称作矶谷师团和筱冢师团,该师团在作战中经常违反国际战争法使用毒气战。(在这个时间段是矶谷廉介为师团长,所以俗称矶谷师团。) 不过矶谷师团要进攻徐州,就必须要拿下那个卡在徐州必经之路的台儿庄 国军第五战区长官李宗仁指挥部(徐州市文亭街的道台衙门)。 通迅兵急匆匆地跑进指挥部,将手中的信件双手递到李宗仁面前:“长官,侦查队急件!” 李宗仁本在盯着面前的作战地图,一听是侦察队急件,转身夺过信件拆开一看:原来是前线探得矶谷师团已经开拔至了台儿庄附近。 他不禁心下大喜! 马上命西北军的三十一师的池峰城驻守台儿庄,引诱矶谷师团冲过来。 本来李宗仁将军的关门打狗之计可谓之天衣无缝。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李宗仁将军火冒三丈,逼得他不得不直接一个电话告到了国军总裁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的矶谷师团以炮火优势,炸开了台儿庄的城墙,突入城内。 池峰城则带着国军三十一师的西北军在台儿庄,与进入城内日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整营整连国军将士几乎全部阵亡的情况,比比皆是。 可池峰城却坚信李宗仁将军承诺的:汤恩伯的国军中央军能挥师杀到。 可汤恩伯此人城府极深,又是国军总裁的嫡系部队,自然就有一股傲气,不听李宗仁的调遣也是人之常情。 可就是因为这所谓的“人之常情”,才致使下辖三个军,一共七万余人,齐装满员,装备精良的汤恩伯军团,一直在台儿庄附近的枣庄与日军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第513章 黑市交易炸药的铁证 岩井公馆内。 在得知临沂之战中国军队险胜日寇消息的徐来,心情都好了很多。以至于一时忽略了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怀疑自己借矿场私下黑市交易的事情。 可他不记得,自然有人帮他记起。 这不,松本风一般又跑进来:“徐桑,那中村像只疯狗一样,竟然又跑到香鸠将军那里去告了我们一状!” 徐来微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松本,他当然着急。反正矿场已经在我们名下,他要弄幺蛾子,就让他去弄。” 松本一把推开他递过来的茶杯:“哎呀,这事香鸠将军似乎很在意,要我们马上去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与中村当面对质。” 徐来眉毛一挑:“哦?他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可惜这里离黄河有点远,找时机得让他们自己跳到黄浦江里清醒清醒。” 松本看着徐来如此笃定的神情,更着急了:“岩井君在电话里说中村掌握了我们私下走私炸药的证据。” 这下徐来似乎更乐了:“走,我们这就去总部大楼会会他!” 没想到有人找麻烦他都一点也不生气,松本还真有点捉摸不透他了 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内。 香鸠和三浦三郎在聊着徐州那边的战况。 “那板垣征四郎还真是轻敌了,要不是土肥原贤二赶去,他恐怕要战死在临沂了。”三浦三郎对土肥原贤二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你以为他只是一个在暗处给人下套的特务头子?”香鸠意味深长的微笑着。 “不,不,不,是我狭隘了。”三浦三郎一个九十度鞠躬。 日本人就这样,只会屈服于绝对的强者。 “是什么让一向自视甚高的三浦将军也如此心悦诚服呀?”说话的是岩井英一,他瞟了一眼在外面拿着账簿候着的中村,便进了香鸠的办公室。 “哦,我们在聊徐州的战事。”香鸠也不隐瞒,其实隐瞒也没什么用,从其他渠道,岩井英一比他们还早知道板垣师团和矶谷师团的最新战况。 “哼!堂堂重机械师团,竟然被国军的杂牌军打得丢盔弃甲,真是丢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脸!”岩井英一不无讽刺冷笑道。 “岩井总领事,今日请你来,也不是同你商讨战事的。”三浦三郎不高兴了,随手将巨幅军事地图的遮盖布拉了下来。 “我知道。”岩井英一指了指门外的中村:“一个小小的矿场,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岩井君,此言差矣。”香鸠面色缓了缓:“矿场虽小,但如果用于炸矿洞的炸药落在别有用心人手上,那就大大的不妙呀。” 岩井英一一听,眼睛扫向三浦三郎:那意思就是这矿场你也得了四成的利,怎么还要从中作梗? 三浦三朗见状,连连摇手:“不是我发现的,实在是中村他手里掌握了矿场在黑市倒卖炸药的证据。”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事还真不能怪我,是井上日昭他们咽不下这口气,派中村私下去查的。现在他们有了证据,自己也不能明着拦住他们,自己也是莫可奈何呀。 岩井英一三言两语就明白了个中原由,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坐在一旁的红木沙发上,静等着徐来和松本 可是就连徐来也没料到,吉普车居然在半路上爆胎了,这可愁坏了火急火燎的松本:“徐桑,这可怎么办?岩井君还在总部大楼等着呢。” “急什么,你快去叫辆黄包车,我打个电话叫周宇来帮忙。”徐来说完就去附近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周宇很快就来了,他从伪警军车上下来:“来哥,你终于想起我来了,给,这是上次车子维修费的单据,你一并给老弟我报了?” 什么维修费?上次不是交给松本去处理的吗? 正当徐来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松本已经招来了一辆黄包车。 “松本先生,您来了,正好。你跟来哥说说这修理费的事情。”周宇睨尖,一下就看到想往黄包车后面躲的松本。 “这是怎么回事?”徐来看着表情各异的两人。 松本这才把上次山口撞坏了吉普车,并没有拖去修车厂,他只得打电话叫周宇来帮忙拖车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徐来。 徐来皱眉:“周宇,这次也要辛苦你了,我这段时间去了日本一趟,还真不知道还有这事。” “那修理费” “我会少了你这仨瓜俩枣?”徐来在些不耐烦了。 周宇哪能同他真计较,要不是他,警察局长这个职位还真不一定落到自己头上:“来哥说话一言九鼎,那你们去忙,这里有我就行了。” 原本紧绷神经的松本这放下心来:还好,上次的修车费不用自己出了 当徐来和松本两人赶到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时,已经是时近中午。 “抱歉,我们来迟了。”徐来和松本两人一个劲给香鸠三人鞠躬。 “你们别是心虚,在故意拖延时间?”一旁等了许久的中村见两人终于出现了,不无讥诮道。 “哪里哪里,实在是车子半路爆胎。”徐来依旧是一脸笑意。 “你笑什么?”中村被徐来的态度给惹毛了。 “你们都别说这些有用没用的。中村,你说你有证据证明徐桑拿着矿场里的炸药,在黑市交易?”香鸠此时最关心的是徐州战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本是不想管的,可事关炸药这种特殊物资,他又不得不过问一下。 三浦三郎见此情况,也忙催促道:“中村,现在人都到齐了,你就把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其实他也好奇是什么样的证据,让中村如此笃定徐来他们在黑市进行了炸药交易。 “请看。”中村将手中账簿摊开在一旁的茶几上,指着一处:“这里购进炸药写的是两百斤,可下一页支出却只有一百五十斤,那么还有五十斤炸药去哪里了?” 徐来翻了翻账簿,用手摸了摸中村指的这页纸张,但笑不语。 “怎么?这难道不是你们账簿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中村对徐来这种不愠不火地态度很是讨厌。 “白纸黑字是不错,可这一页是明显篡改过的。”徐来用指节敲了敲账簿。 “篡改?”中村更加愤怒了,抢过徐来手捧着看的账簿:“香鸠将军,三浦将军,请两位过目。” 两人各执账簿一端,仔细地看了又看,香鸠甚至用看军用地图的放大镜又看了看。 “这纸张纹路和前后纸张是一样的,笔迹也一样。”香鸠搁好放大镜,那样子有一种铁证如山的意思。 一旁岩井英一有些坐不住了:“香鸠将军,这里肯定是个误会。” “误会?在黑市私下交易炸药本来就是死罪,岩井总领事,你不能为一点蝇头小利,而纵容包庇手下做乱呀!”中村之所以一个人来,是算定这次徐来在“铁证”面前再翻身无望了。 “你!”岩井英一被说中了心事,气得想冲上去煽他两耳刮子。 而慌了神的松本则小声在徐来耳边叨叨:“徐桑,这账也做得太马虎了?” “松本君,你认为是账房先生做错了账?还是徐桑没把这账平好?”中村志得意满地笑了。 正在这时,从办公室外进来一名手拿电文的日本士兵:“报告香鸠将军,台儿庄板垣征四郎将军急电!” 香鸠拿过电文一看,目光一黯,心也跟着往下一沉:“三浦将军。板垣师团在临沂遭受了重创,幸好土肥原贤二帮他们跳出包围圈,已经与矶谷师团在台儿庄附近汇合。” 三浦三郎见香鸠面色不佳,只得用眼神示意中村先出去,不要用这点小事再来烦香鸠将军 第514章 台儿庄告急 岩井英一见香鸠和三浦三郎有军机情报要商量:“两位将军,我们就先行回去了。” 中村听了有些着急:“铁证如山,你们就想着开溜?” “放肆!”香鸠皱眉道:“中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连岩井总领事都不放在眼里了?” “将军,我”中村被香鸠这一喝斥,只得低头一鞠躬。 “既然香鸠将军如此相信于我,那我们去隔壁说个分明,就不打扰两位将军商讨要事了。”岩井英一示意徐来和松本跟着中村一起去隔壁的会客室等着自己 一下子香鸠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香鸠和三浦三郎两人。 香鸠重新拉开巨幅作战地图,凝视台儿庄标地良久。 “香鸠将军,您是不是在担心板垣师团和矶谷师团拿不下台儿庄?”三浦三郎一语道破他的心忧之处。 香鸠轻叹一口气:“土肥原贤二在电文上说,要我想办法通知大本营火速增兵台儿庄。” “战事竟到了如此无兵可用的地步了?”三浦三郎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不知道的是,苦守台儿庄的池峰城部,即国军三十一师,一直在与矶谷师团进行殊死战斗。 白天日军火力凶猛,压下据点,晚上中国军队就组织敢死队,趁着夜色夺回据点。 一开始,国军三十一师,每个敢死队成员都会得到大洋作为奖赏。 但是到了后来,眼看援军迟迟未到,战士们将大洋扔到地上,皆云:命都没有了,还要大洋做什么?”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钱。 到了最后关头,苦苦死守了十几天的三十一师,打得只剩下了一千多名战士。 池峰城干脆直接把唯一的退路:运河浮桥,给炸了,抱定必死之心,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国军第五军区李宗仁指挥部。 “报告长官,三十一师急电!”通讯兵接通步话机递到正在沙盘上看演示地形的李宗仁。 李宗仁刚看完手中汤恩伯部发来的电文内容,正准备发飙,又有电话打进来:“我是李宗仁。” “我是池峰城,三十一师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李宗仁何尝听不到电话那头的炮火连天之声,他饱含热泪:“你们三十一师是好样的!再坚守一天!援军一天之内一定到!” 电话那头传来池峰城几近呜咽的声音:“保证完成任务!” 李宗仁挂掉电话,又马上命令通讯兵接通汤恩伯的中央军。 “长官,电话已接通!”通迅兵递过话筒。 “我是第五军区司令官李宗仁,找你们的汤恩伯军长。” “报告长官,军长他他不在指挥所,去前沿勘探战地了。”电话那头的勤务兵吞吞吐吐,使李宗仁莫名的烦躁。 “等你们军长回来,请回李宗仁部电话,有紧急军务!” 挂掉电话的李宗仁边来回的踱步,边解开衬衫领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宗仁见还没得到国军第二十军团总裁嫡系汤恩伯军团长的电话,气得猛锤桌子。 桌子上的量尺、铅笔、陶瓷茶杯都被震得跳起老高,就像李宗仁此刻的心情一样 这副官又进来报告:“侦察队回报:池峰城部已经将运河浮桥炸了,自断了退路!” 李宗仁眼眶一红:“我知道了” 他犹豫了几秒钟,便再次命令通讯兵接通武汉国军总裁办公室。 “我是李宗仁,请帮我接总裁办公室。” “我是钱大钧,总裁他还在午休” “军情十万火急,还请你速速告之总裁!”李宗仁加重语气,大有不接电话,他就不干休之意。 电话那头的钱大钧望了望正躺在办公椅闭目养神的国军总裁,还是劝说道:“有什么事,等总裁醒了再打过来。” “什么?前方将士正在拼死血战,你叫我们的总裁睡醒了再说?这究竟是总裁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李宗仁几乎用尽全力对着话筒咆哮着 国军总裁本来睡眠就浅,这下就被两人的通话声给吵醒了:“钱主任,把电话接进来,” “是!” “李司令,请说,我在听。”国军总裁见电话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便拿起电话就说道。 电话那头的李宗仁又将台儿庄的战况给他复述了一遍,最后哽咽着说道:“总裁,汤恩伯他再不出兵驰援池峰城部的第三十一师,台儿庄必定失守!” 国军总裁听到池峰城部为了坚守台儿庄,竟然自断退路,竟一时无语 “总裁,您在听吗?”电话那头李宗仁急了,以为总裁也默许汤恩伯明哲保身,以免嫡系中央军受损。 “李司令,我晓得了,你还是要命令池峰城部坚守台儿庄,援军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保证到达台儿庄!”国军总裁挂掉电话,命钱大钧又接通国军第二十军团的军团长汤恩伯部指挥所的电话。 “叫汤恩伯接电话!”总裁瞳孔一缩,有些愠怒。 “军长不在,他去前沿阵地了。”那头的勤务兵依旧这样解释着。 “娘稀匹的!这个汤恩伯想造反不成?!”国军总裁气愤中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可国军总裁他自己不能寒了正在台儿庄浴血奋战将士们的心呐! 于是国军总裁做了一个非常大胆地决定:自己秘密乘飞机亲赴徐州坐镇!看他汤恩伯是全力以赴,还是偷奸耍滑 而此时汤恩伯的部队还在台儿庄外围游荡,汤恩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打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第515章 台儿庄大捷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休息室里的岩井英一正审视着徐来:“你刚才说中村篡改了那张账簿上的纸张,你怎么证明?” 此话一出,中村得意地附和着:“还是岩井总领事英明!” “你别得意的太早。”松本仰头对着中村,鼻子孔发出蔑视他的轻哼声。 徐来用眼神制止松本说下去:“中村,如果我能证明这张账簿上的纸张篡改了数据,你也得承担污蔑我的后果!” 污蔑?中村笑了:“证据面前,你还想狡辩?” “那你可敢和我打个赌?”徐来看他的眼神,就像一只豪猪就要掉落在猎人的陷阱里。 这种感觉让中村很不好受,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呲~”松本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会这句中国俗语?真是难得难得。” “中村,我相信你是君子。”徐来先拿话套住他:“可是井上先生不在这里…要不然他可以做个见证!” 这下倒提醒了岩井英一:“松本,打个电话去通源洋行。” 松本乐了,赶紧拨通了电话 国军第五军区李宗仁部。 苦苦守在电话机面前的李宗仁,一直没有等到汤恩伯的回话。 “司令,您就先吃点东西。”副官拿着铝制饭盒已经站在他身后很久了 “报告长官,急电!“通讯兵手里拿着电文,一路小跑进来。 李宗仁眼睛一亮:难道是汤恩伯发过来驰援的电文。 可当他看到是汉口发过来的电文,上面寥寥一排字:瑞元于两小时后到达徐州,这是什么意思? 李宗仁的脑仁开始有点胀痛。 “司令,您还是得先吃点东西,身体要紧,全军将士都指着您。”副官再次将饭盒递到李宗仁面前。 李宗仁无奈接过饭盒吃了几口,又拿起那张电文看了看,嘴里念叨着:“瑞元?瑞元是什么意思?都这个时候了,总裁还要跟我打哑谜吗?发一封这样莫名其妙的电文。” 副官凑过去一看:“莫不是总裁他派叫瑞元的来徐州指挥战役?” “你传我命令,派支精锐小分队,穿过敌人封锁线,去汤恩伯军团,报告台儿庄战况,请他们务必施以援手!”李宗仁又看了那张电文一眼。 突然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这瑞元可是总裁小时候长辈对他的昵称。 难道总裁要亲临徐州?又不想走漏消息? 可总裁如果两小时飞到徐州,那自己岂不是两个小时后就能见到总裁了? 李宗仁想到这里,不由开始担心总裁安危。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李宗仁也只能马上命令自己的护卫队去徐州临时机场,严密封锁有飞机要从武汉飞至徐州临时机场降落的消息 果然,国军总裁的到来,对一直在台儿庄徘徊不前的汤恩伯部打了一剂强心针。 在总裁对汤恩伯部的严厉指摘下:再磨蹭,就军法处置,你想当下一个韩复榘吗! 这个国军总裁口中的韩复榘就是抗日战争爆发后,任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兼第五战区的副司令长官,他主要负责守卫山东及黄河防务。 但此人为保存实力,虚与日军周旋,不战而退,连续放弃济南、泰安和济宁等地,全国舆论哗然。一九三八年一月在开封参加北方将领会议时,被国军总裁下令拘禁枪决。 这下吓得此时接到通知的汤恩伯不再敢保留,率领七万中央军的精锐部队,在当晚就抄了台儿庄日军的后路,台儿庄战役的形势马上随之就逆转。 接下来,西北军和汤恩伯的中央军从台儿庄两面进行夹击,对日军展开了猛烈的反攻。 此时在台儿庄的日军节节败退,中国军队紧追不舍,一直将日军撵到了枣庄。 日军前有追兵,后无增援,只得抛弃所有辎重,大量装备和日军尸体被随意遗弃在了台儿庄。 那些来不及撤退的日军伤残士兵,知道再也不可能等到自己部队的支援,开始大规模的自杀和自焚。 算上临沂和滕县保卫战,整个台儿庄战役,日军共投入五万人,伤亡两万人。 国军二十九万人参战,伤亡五万人。 这是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我国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粉碎了日军的战术意图,硬碰硬把日军打得溃不成军。 这次台儿庄大捷,不仅歼灭了日军大量的有生力量,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 同时也是坚定了全国军民坚决抗战的信心 我们中国的军队:桂军、西北军、东北军、川军,虽然在这次大战中伤亡惨重,他们倒下的地方不是他们的家乡,但他们所守卫的,却是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中华大地,他们用生命把对民族国家的忠诚,写在了台儿庄,历史永远铭记这些为国捐躯的热血好男儿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休息室内。 几人在等待着井上日昭的到来 “你来了。”岩井英一看到一身藏蓝色和服的井上日昭正拄着金属手杖进来,还是略一颔首给他打了个招呼。 井上日昭进来后,只是扫了中村一眼:“你这个家伙,老是盯着人家的矿场不放,心胸也未免太狭窄了!” 他言辞激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多么正直的人。 中村听到自家主子这么一说,立刻会意:“井上先生,岩井总领事,这事关乎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安危。这炸药缺失若不严查,到时会危害公共秩序,民众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听到中村滔滔不绝的还想说下去,松本有些不耐烦了:“中村君,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就说刚才你和我们打的赌,还算不算数。” 井上日昭疑惑的看着岩井英一:“看来我错过了很多精彩情节。” 松本这才将刚才徐来说要和中村的打赌:谁输了,就得穿着小短裤跳到黄浦江里游上一圈的赌局,原原本本地又同井上日昭讲了一遍 第516章 履行赌约 “愿赌就自然服输。”井上日昭这话是对岩井英一说的:“我们两人就为他们双方做个见证,岩井君,你意下如何?” 岩井英一叫他来,本就是想让他做见证的,这下他主动开口,那岂不更好? 当下岩井英一便欣然答应。 一旁徐来又拿起账簿,将中村有所怀疑的那页纸张撕下来,然后平铺在木桌上。 “徐桑,你这样是不是想毁掉证据!”中村急了,赶紧上前制止似乎要撕掉那张纸的徐来 徐来并没有因他冲到自己身旁而自乱了阵脚,他旁若无人的拿过一杯刚才早已准备好的清水,然后用干净的毛笔蘸了些清水后,在那张撕下来的纸张上面用这枝毛笔轻轻涂了涂,那纸张上的字迹便被清水给晕染开来 休息间里的人都不知道徐来这是干什么。 就在中村又要说徐来想销毁证据时,徐来将毛笔在清水中涮了涮,清水立刻便成了黑色的液体:“造假者不知道我们矿产场里用来记账的墨汁和一般墨汁有所不同:这一般墨汁,遇水便晕染,而我们记账所用的墨汁,遇水则不会晕染。” 说完徐来便将洗净墨汁的笔又放在账簿的第一页轻轻涂抹着,还真是没有晕染开来 “不可能,一定是你在这水里动了手脚!”中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摇了摇头,又猛退了几步。 而徐来却步步逼近中村,直到中村被抵在门框上:“你很聪明,知道去找同一规格纸张的账簿,也费了苦心去找了笔迹模仿大师来伪造这一张漏洞百出的假账数据。” “不,不,不,你胡说,你这清水里一定掺了什么东西!”中村一把掀开步步紧逼的徐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木桌旁,拿起那杯早已浑浊的水死死的盯着。 “如果你还不承认,那么还请井上先生亲自帮我们去接一杯清水来,看看我有没有说谎!”徐来加重了语气,有些愤懑之意。 “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井上日昭看到中村脸色大变,哪能不知道其中蹊跷:“徐桑,你就说说墨汁为什么不会晕染?” “这可是秘方。”徐来故意卖关子。 “徐桑,既然井上先生开口了,我们还是得给个面子的。”岩井英一眼底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好,不过刚才打赌可是要算数的!”徐来又反将井上日昭一军。 井上日昭此时脸上那是难堪之极,他抖动着一脸的横肉,手杖一顿,似是下定决心:“当然算数。”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的墨汁都是加了一定比例的明矾水的,这比例我就不公开了。”徐来对中村轻蔑一笑:“这明矾有固色的效果,大家想必应该都有所耳闻?” 这下休息室里的众人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而隔壁香鸠将军的办公室里,却人声嘈杂起来 “什么?进攻台儿庄的板垣师团和矶谷师团已经退到了枣庄?土肥圆,你不打算回上海了?”接到土肥原贤二打回来的电话,香鸠差一点气得话筒都拿不稳:“你在那里太危险了。” 可那头却已经挂掉了电话。 “香鸠将军,他”三浦三郎虽然有点看不惯土肥原贤二的高傲劲,可还是敬重他对中国作战战况的分析能力:“他可是收集情报的天才,去带兵打战太浪费了” “谁知道呢?看来以后我们军部在上海的情报网,还是得靠影佐贞昭才行。”此时的三浦三郎当然还不知道正是因为土肥原贤二对台儿庄战况的正确分析,日本军部已经临危受命,让他当上了日军十四师团的师团长,并驻守华北,以期引诱国军主力入徐州,在徐州将国军主力全部歼灭 “隔壁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过去看看?”三浦三郎其实也不想徐来出事,毕竟那个矿场收益,自己也能得四成的利,且每月的头一天徐来就会将这份钱按时按数送过来。 “你去看看,不要让他们双方闹得太僵,毕竟岩井总领事的面子我们是要给的。”香鸠揉了揉鼻尖,示意三浦三郎出去,他想一个人静静 三浦三郎巴不得马上过去,一听到香鸠这么一说,那还不赶紧去了隔壁休息室一探究竟。 进了休息室,里面众人都盯着木桌上的那本账簿,三浦三郎轻咳了几声:“诸位,你们这是?” “我在看中村什么时候履行他的赌约。”松本见他进来,更加幸灾乐祸的拍了拍手,提醒已经呆在原地的中村。 见三浦三郎不明白,松本又绘神绘色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您看中村君,他是不是应该兑现这个赌约?” 三浦三郎皱眉看向井上日昭:“中村是你的人,你看着办!” 井上日昭哪听不出三浦三郎语气中的不满:“我们大日本帝国最看重契约精神,既然打赌,就一定会兑现!” 看到井上日昭咬牙答应,徐来脑海里不禁浮现中村只着白色棉制兜裆布,光着白花花的两腚,在黄浦江里游泳的样子(日本人穿的这种类似丁字裤的兜裆布,在我国古代叫“犊鼻裈”,其盛行于我国唐朝的相扑选手,那时我国唐朝盛行的相扑运动连同“犊鼻裈”,一起传到了当时的日本国,所以小日本就爱在我们屁股后面捡东西,这可是有历史渊源滴!) 岩井英一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得给三浦三郎一个面子:“咳,这事就到此为止。” 徐来没说话,只是看了看一脸不甘心的松本。 松本本就很想看中村出糗,现在岩井英一居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冲口而出:“岩井君,中村他们三番五次陷害我们,这口气,你咽得下去,我可咽不下去。” 直到岩井英一盯了他一眼,松本才收回瞪着中村的目光 “各位都是帝国的精英,为了大东亚共荣,我们还是得精诚团结。这赌约的事都怪我考虑不周,还望各位海涵!”徐来朝众人一合手,表情甚是虔诚。 这下台阶有了,三浦三郎于是呵呵一笑:“岩井君,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是独到,像徐桑这样能屈能伸的人才,能收归你的麾下,不仅是你的幸事,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幸事!” 这高帽一戴,岩井英一似乎很受用,众人也都在表面上释然了,可底下的波涛汹涌才刚刚开始 第517章 自讨苦吃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回到家中的徐来,刚推开门,就见一个枕头朝自己这边“咻”的一下飞过来。 “知道回来住了?”赵子悦不知道他去徐公馆是为了发电报,嘴上便有些小嘀咕。 徐来换好鞋子,脱去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放下接住的靠枕。 今日的他今天心情十分好:“厨房里有些什么吃食?” “什么也没有。”赵子悦一身穿一套月白色居家服,正悠闲地喝着水果茶:“洋子回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懒得做饭。” 徐来也不生气:“多喝水果茶好,降火润喉。” 见他拿着杯子过来要倒水果茶喝,赵子悦一伸手,一个旋转,人连同玻璃茶壶都“飞”到了靠近唱片机一旁的柜子旁。 “算了,本打算边喝茶边聊一下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叶秘书的,看来我还真是多嘴又多事。”徐来放下空杯,挽起袖子:“厨房面粉还有些?我去煎几张葱油饼垫垫肚子。日本人的那些料理,我还真是吃不饱。” 徐来想起刚才三浦三郎请客吃的那些日料,就忍不住叹息道。 “哼,你去日本,是不是锦叶锦元与你同去的?”赵子悦一双美眸似是挑衅地看着他。 “你们见过面了?”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的徐来,又回头微眯着眼睛看着她:“是啊,我和他在船上度过了一些美好的时光,也聊了一些趣事。” “什么趣事?”赵子悦心一紧。 “瞧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拿出了你特地给我做的绿豆糕,请他品尝了一下而已。”徐来说着就去了厨房。 难怪今天在南京路偶遇叶锦元,他问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做绿豆糕的,自己当时还觉得他说话怎么莫名其妙,原来如此。 正当她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时,徐来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叶秘书说他从来没吃过你做的绿豆糕” 赵子悦又顺手抄起沙发上的靠枕要朝他扔去。 他赶紧往厨房里面一闪 葱油饼很快就做好了,徐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见赵子悦不理会自己,只得自斟自酌着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徐来擦了擦手,去接了电话:“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 “赌馆来了一群日本浪人,见人就打,见钱就抢。”电话那头的徐缺很是恼怒:“有几名兄弟被他们打得头都破了,我已经送他们去了医院包扎。” 井上日昭手下的这些日本浪人,还真是睚眦必报。主人刚与自己握手言和,这些爪牙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在赌馆闹事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徐缺,赌馆先关几天门,让兄弟们养足精神,我们得找回场子!” “好的,来哥。”电话那头的徐缺这才挂掉电话 “来哥,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心疼小弟的黑道大哥。”赵子悦正低头喝着水果茶,并没有看到徐来铁青的脸色,她还以为只是些小混混去赌馆打打秋风的,那还不好对付? 心情好,赏他们几个子,心情不好,打一顿,扔出去不就得了? “是吗?”徐来在她身边坐下来:“披着这层汉奸的皮久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他那有些愠怒的眼神,赵子悦这才意识到他生气了:“刚才徐缺打电话来说了些什么,我只听到他说什么赌馆被人抢了” “还不是那些可恶的日本浪人。”徐来真不想同赵子悦说这些恶心的话题:“子悦,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好 的。” “谁担心你了?”赵子悦白了他一眼:“你会是个肯吃亏的冤大头?” “还是子悦了解我。”徐来收拾好碗筷:“面粉这东西就是好,管饱!” “嘿,你还押上韵了。”赵子悦又想起了什么:“你回来前二十分钟,徐处长来了一份电文,可电文是我从来没见过加密电文,所以我只能帮你译出这常规一层密码,还有一层密码,得你亲自译电才行。” 徐来拿过电文看了一眼:“什么双加密电文,就是发的摩斯密码。” 摩斯密码? 这徐处长也太大意了?难怪自己用密电本译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 “有时不要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徐来将电文递还给赵子悦。 “我我把什么简单的事情给想复杂了?!” “说了你想复杂了?”徐来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想着自己白天放了中村一马,他却死性不改 对!简单的事,我怎么也给想复杂了?徐来心中一动,很自然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钟良,你带一个队,找几个日本浪人,然后扒了衣服,扔进黄浦江。“ “扒光了?” “只留兜裆布!” “兜裆布?“ “就是丁字裤!” “好嘞~” 赵子悦这下不淡定了:“来哥,你这样还不如叫他杀几个日本浪人来得痛快,还还” “子悦,你电文译出来没有?”徐来顾左右而言它。 “你自己看。”赵子悦没好气地将重新译好的电文塞给他。 原来这份用摩斯密码发的电文,只不过是要徐来一定要照顾好他的侄子徐缺,到时会感激他云云 “我们的这位徐处长还真是虚伪至极,要是真舍不得自己大侄子,那还不得赶紧想方设法把徐缺弄去汉口?“赵子悦不无嘲讽地摇了摇头,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徐来一点也不困,他就坐在电话机前等着 深夜的黄浦江,风一吹来还是有些冷的。 一辆小货车由远及近驶来,直到江边码头,才缓缓停下。 从驾驶室里跳下来两名年轻男子。 “钟哥,怎么一定要扔到黄浦江?”年轻男子被江边的风一吹,就不由自主双手抱胸。 “徐缺,你到底是完美无缺的缺?还是缺心眼的缺?”钟良关上车门,看到徐缺磨磨唧唧的,便没好气出言怼他。 “我都不是!我是缺钱的缺!”徐缺还在懊恼赌馆被这些日本浪人搞得要关几天门,就气不打一处来:“可现在我就是缺德的缺!” “呵,想缺德,那还不容易?赶紧去后面扛人丢黄浦江!”钟良先他一步去了后面车厢。 原来车厢里是他们刚才在街上随机抓的几个日本浪人。 徐缺本就憋着气,也不示弱的跟在他后面,上了车厢就扛了一个已经脱得只剩下丁字裤的日本浪人,那日本浪人被捆住了手脚,又被人堵住了嘴巴,只能本能的“呜呜呜” “呵,还不老实?“徐缺可不客气,反手就拍的几下,打得那只穿了丁字裤日本浪人的屁股“啪啪啪”作响 “松了他们脚上的绳子,再扔进黄浦江。”钟良严格按徐来吩咐办事。 徐缺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照钟良的吩咐去办。 直到将那几名日本浪人扔进了黄浦江,钟良和徐缺却还没打算走:“钟哥,既然绑都绑了,为什么不干脆淹死他们算了?” “是来哥的意思!”钟良在确定那几名日本浪人不会被淹死后,这才又转身上了小货车 第518章 互惠互利 “八格牙路!”井上日昭简直被山口昨晚擅自去徐来的赌馆捣乱,一下子给气得青筋直暴,怒目圆瞪。 “hai i!山口知错!” “你知错有什么用?!”井上日昭将报纸往他脸上一扔。 山口拾起一看:报纸上的头版头条刊登的竟是清晨黄浦江码头,几名只着白色棉制丁字短裤的日本浪人正仰坐在岸边,一脸的颓丧 “这是哪家报社刊登的?我去砸了!”山口咬牙切齿。 “愚蠢!”井上日昭目光阴狠,金属手杖往地上一戳:“愿赌就要服输!为了替中村出头,你竟然不顾大局!” “hai i!山口知错!可那支那人也太有恃无恐了!”山口低头,脖子却还是梗着的。 井上日昭举起手杖就往他脖子上一挥,山口顿时吃痛得抬起了头。 “你既然知道他有恃无恐,你还去招惹他!”井上日昭其实心里恨不得将徐来碎尸万段,可碍于岩井英一在天皇心中的地位,也不得不忌惮三分:“他恃的是谁的势?你难道不知道吗?” 山口这才目光一黯:“井上先生,那岩井总领事怎么就这么相信徐来这个支那人?” “他哪里是相信,只不过这个支那人现在对他有利用价值罢了。”井上日昭见中村在门外候着,便让山口先出去 “井上先生,我真不知道山口怎么会砸人家赌馆。”中村只是同山口倒了些苦水,便回去休息,他是真没想到山口竟然大晚上带人打上门去。 “好了,这事就暂且搁下,我们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井上日昭阴沉的目光,让中村感觉到这事不简单 法租界洋滨泾教堂。 看着一袭长衫的艾老板满面春风地朝自己这边走来,徐来就觉得他准没好事。 “徐来老弟,你听说台儿庄那些小日本被我们国军打得丢盔弃甲了?” “略有耳闻。”徐来不咸不淡地应付着:“还望你们总裁千万不要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国军二十九万人马,对阵日军五万多人马,就算是打了胜仗,也没什么可吹嘘的。” 艾老板脸先是一沉,而后又哈哈大笑:“徐来老弟是猜到了我要你帮什么忙了?”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徐来表面上打着哈哈,心里哪能猜不到他此来的目的? “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听说你同《译报》报社社长罗伦斯关系不错?” “所以呢?” “他那家报社是不是有免受新闻检查的特权?我想就我们国军这次台儿庄大捷,他们能持续报导几天,以打击这小日本的嚣张气焰。” “艾老板,果然是搞情报出身的大佬,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你都打听得这么清楚。”徐来微一皱眉:其实艾老板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自己何尝不也这样做呢? 可是如果这样做,就一定会招来日本参谋本部改变作战计划,将调大量外部士兵南下,以雪前耻 “放心,打点的费用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艾老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金条。 徐来摆摆手:“这事我不能收钱。你不是说过你经费紧张,连那些牺牲兄弟们的抚恤金,不都还没发下去吗?” 艾老板拿着金条的手一顿,想起前几天总裁得知丁默邨贪墨公款,便派自己暗中追回了不少脏款。然后总裁迅即将三处解散,丁默邨以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衔的名义寓于昆养晦,实则就是将他闲置在了昆明:“先前是没有,现在是有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徐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那包金条,在手心里掂了掂:“还挺沉的。” 艾老板见他收了金条才放下心来:“那我就等徐来老弟的好消息。” “艾老板,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送你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徐来将金条揣入怀里,觉得有点重,还是拿了出来再重新放到自己的公文包里。 “有发财的好消息,你会告诉我,那还不得自己闷声发大财?”艾老板一想到先前他顺手牵羊将那处矿场“捡”了去,便有些嫌弃也有些警惕他可能又在给自己设套。 “三天后,傍晚。吴淞口码头,有一船从云南运过来的上好烟土,不知你可有兴趣?”徐来看到艾老板那惊奇的小眼神,就觉得好笑:“这提货的人是井上日昭,上海日本浪人的头头,敢不敢在他头上动土,就看艾老板你的实力了。” 艾老板这才笑骂道:“你不敢动的东西,唆使我去送死!?” “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消息我是送你了。”徐来也不想跟他再多纠缠,反正话已带到,他相不相信,去不去,那是他的事。 看着徐来拎着那只沉甸甸的牛皮公文包走了,艾老板站在原地似是若有所思 “老板,他刚才言语是不是对您有所冒犯?”王天木从暗处走到艾老板身边。 “他送了一条发财的好消息。”艾老板的脸色一变,顿觉鼻子又有些痒,拿出蓝格棉制手帕捂住鼻子,猛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天木,你马上通知杭州湾的兄弟们,让他们做好准备,三天后入夜将船开至吴淞口码头附近。” “可吴淞口码头不是有日军驻守,恐怕” “怕什么?弄几十套日军军服有那么难吗?!”艾老板真想骂娘,可他那只鼻子又不听使唤的痒起来了,只得又用手帕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对王天木指了指,差点没戳到他脑门上:“你还真是个只知道杀人的榆木脑袋!” 王天木顿时羞愧低下头:“老板教训得是!属下这就去。” 自从上海沦陷,很多滞留在上海附近的国军散兵游勇便没了去处,有的不得不漂泊在杭州湾一带,好在艾老板将他们一一收归麾下,又给他们置办了几条机动小货轮,才让他们得以在杭州湾一带偏僻些的码头得以生存 这次艾老板之所以想启用他们,是因为养一支这样超过百人的士兵,自己实在是入不敷出。 现在徐来送上门这么一条“生财之道”,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那也是一条活路不是? 想到这里,原本不怎么痛快的艾老板便有些释然了 第519章 找茬 报社里,罗伦斯正在和留下来的几名员工在喝啤酒聊天。 “你们这日子过得愈发悠闲了。”徐来走进这曾经熟悉的环境,发自肺腑地感慨。 “徐,你可是稀客。”罗伦斯给他倒了一杯啤酒:“来,为久别的重逢,我们干一杯。” 徐来端起玻璃酒杯,一一敬了一轮:“感谢你们,对《译报》的不离不弃。” 那几名外籍员工也微笑着举杯后干掉了各自手中的啤酒 “徐,我们上楼聊。”罗伦斯蓝色的眸子盯着徐来沉甸甸的牛皮公文包 楼上房间里,徐来将公文包里的几份手稿递给罗伦斯:“这些你看看哪些能登报。” 罗伦斯略略看了看,连连摇手:“内容太敏感了。” “二十条小黄鱼。” “这一份手稿还勉强可以想办法。” “三十条小黄鱼。” “那那我再想想办法。”罗伦斯看着摆在桌面上那一堆黄澄澄的金条,有些动摇了。 “一份登报是得罪,两份登报也是一样”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有些不耐烦了:“你再矫情,我说找下家了!” “别,徐,这个忙我帮定了。”眼看到手的金子就要飞了,罗伦斯赶紧将它们全部拢到自己怀里:“我们是好兄弟,你就是不给分文,我也得发了这些稿件不是?” “你说的?”徐来作势要拿回桌上的金条。 “咳,徐,我跟你客气客气,你就当真了?”罗伦斯笑得很尴尬,可他还不忘记打开抽屉,将桌面上的那些金条扫进去。 徐来拍了拍空空如也的公文包:“罗伦斯,没想到你来中国这么久,就学会了假客气。” “我,咳,我入乡随俗嘛。我们下去再喝几杯,庆祝合作愉快?”罗伦斯搓了搓双手。 “要赶我走就明说。”徐来夹着公文包,比罗伦斯先一步下了楼,为了保险起见,他还要去法租界的另一家报社投稿,以免出现因人为的干涉,让关于台儿庄大捷的报导,不能面世而夭折 徐来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原本要到一家法租界的报社,可刚到路口就看到那家报社门口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 徐来只得佯装去报社隔壁的杂货铺买东西:“老板,给我来包老刀香烟。” 老板很热情地递给他香烟,又麻溜地收钱找钱后,见徐来好奇地往那家被炸的黑乎乎地报社门口看:“你还不知道,昨晚这些日本浪人先是打碎窗户玻璃,往里面扔了好些个手榴弹,报社社长蔡先生刚刚也被他们押上了车。” 徐来心里一“咯噔”,可面上还得维持平静,他抽了几口香烟,又深吸了一口气,佯装作有些害怕:“老板,这日本人胆子也太大了,连法租界也敢做乱。” “哎哟,他们哪管什么法租界英租界的,只要不顺眼,我估计他们连自己祖宗都敢下手!”杂货铺老板摇头叹息道:“我是老了,跑不动了。” “你这是想去国外?”徐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着。 “唉,我老了,不想折腾了,幸好我把儿子一家人送去了法国,希望他们一家在那边过得好好的,总比在国内等死强。”杂货铺老板又颇感欣慰地笑了:“这蔡社长也就是登了一些国军打了胜仗的消息,才被这些日本浪人盯上的。” “这蔡社长本也是个明白人,怎么就做这种糊涂事?”徐来直起身体,准备要走。 “谁说不是呢?”杂货铺老板也是经常见过蔡社长的:“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怎么就这样自不量力,真是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徐来皱了皱眉,忍住满腔的悲愤,招了一辆黄包车上去。 黄包车刚准备起程,却怎么拉也拉不动。 “怎么会这样?”黄包车夫喃喃道。 徐来回头一看,原来是中村的几名手下拽住黄包车后杠,难怪黄包车使尽了力气也拉不动分毫。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徐来有些不悦:“趁我没发火,早点松手!” 那黄包车夫见徐来认识这些日本浪人,反过来劝道:“先生,我这也是小本生意,要不您就先下去同他们聊聊?” 徐来冷笑,并不搭理黄包车夫,只是一字一句地对阻碍他的那些日本浪人说道:“你们喜欢这样,我奉陪到底!” 那几名日本浪人哈哈大笑,似乎一点也没看到徐来眼中的怒火 于是那些日本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抓住黄包车后杠的手,均被一根细小的特制钢丝一拉,手指和手掌瞬间分离 顿时几名日本浪人痛得“哇哇”直叫。 “你们如果快一点拾起地上的这些断指去医院,或许还 能接好,要是为了和我耗,那到时接不好,可别怪我不客气!”徐来毫不掩饰地击中他们的要害 这时中村刚刚押送蔡社长上了囚车,看到他的几名手下还没跟过来,便张望了一下,那边闹哄哄地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难道这些家伙又发现了什么? 中村拨开人群,直看到自己的几名手下正跌坐在地上,各人的双掌都血流不止,还有一些断指散落在旁边 “中村君,你的手下该好好管教管教,别动不动就用狗爪子乱刨乱挠。”端坐在黄包车上的徐来侧身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那几名日本浪人:“这次是我心情好。下次,说不定就扔” “徐桑,杀人都不过头点地,你三番五次地和我们过不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饶是中村想忍住这口气,可旁边看热闹的众人不断有人说风凉话: “别人也没杀人呀,只是断了几根手指而已…” “哟,今天还是碰到新鲜事了,日本人还能在中国人面前这样低声下气的。” “是呀,这人什么来头?连日本人都要让着他。” “这断指还不赶紧去医院续上,恐怕就废了。” “够了!”中村终于爆发了,从腰间拔出王八盒子,指了看热闹的众人一圈。 “你横什么横?这里可是法租界!”有胆子大的人朝中村喊道。 中村眼睛一眯,正要子弹上膛,远处传来巡捕房警察的叫嚷声:“散开散开。” 这时徐来眉毛一挑,吩咐黄包车夫拉车离开。 那黄包车夫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些日本浪人不敢大白天的在法租界明目张胆的开枪,趁着中村慌乱之际,急忙拉着黄包车走了 中村收回枪,看着黄包车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拉走了,气得他直跳脚,可一看地上坐着的几名手下一片哀嚎声,也只得放弃追上黄包车的念头,招呼着先前上车的手下下车,去扶这几名断指的手下去了附近的医院 第520章 抢功 接连的几次被徐来羞辱,中村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可他的主子井上日昭可没空理会他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中村,那个支那人审讯没有?” “已经关在审讯室了,还没审。”中村哪有心思审问刚从法租界抓回来的蔡社长,他现在满脑子的都是怎样向徐来复仇。 井上日昭是何许人也?他怎么看不出中村的小心思:“中村,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从蔡社长嘴里套出他幕后的人。至于徐来此人,你最好不要和他起正面冲突,你不是他的对手!你的明白!” “haii!中村受教了!”中村嘴里是这样说着,可眼里的怒火那是藏也藏不住。 “走,我们去会会那位蔡社长。” 审讯室内,蔡社长坐在审犯人的座位上,手脚均被手镣脚铐着。 看来还没动刑。 站在观察室单反玻璃前的井上日昭双目凝视着手镣脚铐的蔡社长,示意身旁的中村和山口可以去审迅室审问了 “蔡社长,你报社里的那些抗日新闻是从哪里来的?“中村面色和润问道。 一旁的山口似乎有些不耐烦:“中村,他这样子,不打他一顿,是不会招的。” 蔡社长稍稍一转头,看着山口笑了笑:“我很怕挨打的,我说实话:那些新闻稿是我一位从未见面的笔友寄过来的。” 笔友?还从未见过面? 中村和山口两人对视一眼:这人恐怕是个硬骨头!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为他卖命?” “金条,银元,法币都有,否则这掉脑袋的事谁愿意干?”蔡社长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很是斯文地回答。 “说实话!”山口气得上前就扇了蔡社长几耳光,顿时他脸上布满了重重叠叠的五指印。 “呸!”蔡社长吐了一几口血水,还是很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穷凶极恶的日本浪人。 中村见山口情绪失控,怕他等下弄死了蔡社长,这线索就断了,赶紧将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山口,你冷静一下,我们若是弄死了他,到时审不出结果,不仅在井上先生那里不好交代,就连我们的饭碗也难保。” 听了中村的劝说,山口才逐渐冷静下来,山口何尝不知道井上日昭的脾气,他可是从来不养无用之人的:“中村,我出去透透气,换人进来协助你审讯。” 中村送山口出了审讯室,又招呼了一名手下进来做笔录 “那他是怎么给你这些财物的?“中村又再次问道,还不失时机地给蔡社长递了一根烟:“抽根烟,解解乏。” 蔡社长瞥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上的镣铐:“不方便。” 中村脸部肌肉微搐了一下,还是示意正在做笔录的手下给蔡社长打开镣铐:“现在可以抽了。” 蔡社长活动活动手腕,接过中村递过来的香烟闻了闻:“真香,可惜这么贵的香烟,我真是无福消受。” 看到蔡社长将香烟搁置在一旁,中村脸色微变,又瞬即恢复正常:“蔡社长,你是怕香烟里面有毒?” “我说了我无福消受。”蔡社长还是面带微笑。 中村笑了,笑得有些诡异:“你不抽怎知你无福消受呢?” 蔡社长索性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 一时场面陷入了僵局 回到岩井公馆的徐来,关上办公室的门,在里面来回踱步。 原来他本是要去蔡社长的那家报社投递几篇抗日稿件,没想到自己还没到报社邮箱前,蔡社长就被那些日本浪人抓走了。 好在每次投件都是直接投入了报社门口的邮箱里,自己和蔡社长也是从未见过面的笔友,井上日昭一时还查不到自己身上来。 可是蔡社长落到井上日昭的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 徐来下意识地掏出香烟,房间里很快又是云雾缭绕 “咚咚咚!”办公室敲门声响起。 徐来掐灭烟头,又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装作在看文件:“进!” 门很快推开。 是洋子。 她手里拿着几份电文:“徐桑,你又抽烟了。” 看到洋子不停地煽着空气中的烟雾,徐来也只得随手拿了一份文件象征性地煽了煽:“是哪里的电文?” “是截获武汉方面的电文。”洋子递给徐来:“这些还是你整理交给哥哥。我等下要和子悦姐姐去南京路逛街,最近听说有一家法国人新开的珠宝店,那里面的东西很别致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们男人又没兴趣……” 徐来拿着那几张电文状似随意地瞟了几眼:“好,准你们半天假,总行了?” 洋子那还能不开心?她本就是被自家哥哥保护得很好的妹妹,连连道谢就退了出去 看着洋子出去,徐来心里默念着:南京路?珠宝首饰?子悦她从来不喜欢那些泊来品,怎么会对法国人开的珠宝店感兴趣?难道是为了去偶遇她的那位青梅竹马? 不,不,不。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徐来摇摇摇头,稳了稳心神,坐下来认真分析着洋子刚才截获的武汉发出来的电文。 综合这几份电文,徐来大概明白了电文要表达的意里:是说自台儿庄战役,让李宗仁一战封神后,名望如日中天。 我们的那位国军总裁是既兴奋又有点嫉妒,如此的胜利,竟然没有在他的英明指挥下取得的。 要知道,在国内斗争中,李宗仁从来都是我们这位国军总裁的手下败将。 这样的胜利,让我们的这位国军总裁昏了头脑,竟然想调集他的六十万嫡系主力军去徐州,要与日军在北方进行决战。 徐来眉头紧锁,他本想将这份情报压下,可是就算他暂时压下这份文件,日军别的情报机构,像影佐贞昭所把持的梅花堂,也会迟早知道的。 与其让梅花堂抢了头功,还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日本海军陆战队,将这份情报面呈给香鸠,自己也能在军部获得信任,岩井英一也更加有面子。 想到这里,徐来打电话将这事告之岩井英一:“岩井君,我们得赶在梅花堂之前,将这份情报面呈给香鸠将军,这样” “徐桑,你想得很周到,你马上出发去总部大楼面见香鸠,我也随后赶到。”岩井英一哪能不明白徐来的意思,徐来之所以这样越级汇报,是想赶在别的情报机构还没整理出情报出来之前,他们岩井公馆可以拔得头筹 第521章 捷足先登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里。 “哟西哟西!”香鸠看着徐来整理好的国军最新情报,连连点头表示认可:“徐桑,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不先报告给岩井总领事?” “香鸠将军,并非我刻意要越级上报,其实这也是岩井君的意思,他怕这么重要的情报,一旦耽误了,会给帝国带来损失!”徐来一脸的诚恳。 “哦,这么说,你先通知了岩井总领事,他要你先行过来交到我手里?”香鸠脸上不由露出赞许之色。 正在这时,岩井英一也匆匆赶到:“香鸠将军,这份情报十万火急,我就要徐桑先来汇报,以免耽搁误事。还请多多包涵。” “诶~岩井君,你看人的眼光真不错!”香鸠伸出大拇指称赞道。 岩井英一视线又落在香鸠手上的那几张电文上。 “哦~岩井君,我差点都高兴过头了,你看看,这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来说,是一件多么好的消息。”香鸠一脸的兴奋,像喝了一坛子清酒一样,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岩井英一恭敬地接过香鸠手中的电文,仔细地看了又看:“这国军的总裁还真是好大喜功呐。” 徐来见岩井英一欲言又止,很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并很贴心地为他们把门给带上 走廊上的麻田一郎看见徐来,赶紧过来跟他打招呼:“徐桑,岩井总领事怎么没出来?” “他和香鸠将军有要事谈,我先出来了。”徐来掏出香烟递给麻田一郎 办公室里的岩井英一和香鸠只等徐来出去,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岩井君,我们的情报机构是时候整顿一下了。”香鸠在高兴之余,却为这么重要的情报不是出于他们自己日本人之手而感到无比懊恼。 “香鸠将军,我明白你的苦心,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国军总裁的这个战略意图上报给大本营本部才是重点。”岩井英一略一俯首:“拜托了!” “为天皇尽忠,为大日本帝国尽力,是我们身为日本臣民的责任和义务!”香鸠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 就在井上日昭他们审问蔡社长的同时,他们错过了国军总裁要将国军主力陈兵至徐州的情报接收。 等他们接收到这个情报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而影佐贞昭所在的梅花堂情报处,在接收到这个国军总裁要调集六十万精锐部队云集徐州的情报时,由于过于谨慎,核实的时间过长,也是和井上日昭他们一样,等到次日清晨才上报给了香鸠。 在这之前,香鸠早就通过徐来提供的情报,命令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的电讯室,连夜发往日本本土的参谋本部 “你们的!还不如岩井总领事下面的那个支那人办事有效率!”香鸠面对次日清晨起来汇报情报的井上日昭和影佐贞昭两人就是一通劈头盖脸地训斥:“你们还处处跟人家作对!我看你们就是嫉妒人家有本事!” “haii~” “haii~” 两人低头认错。 “可那支那人狡猾的,不会是他故意这样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井上日昭正因昨天徐来出手伤了自己手下的事而感到愤怒,所以没加思索就冲口而出。 香鸠气得操起桌上的砚台,就往井上日昭脑袋上砸去:“他真是居心叵测,就应该压下这个重要情报!你这脑子,我还真不明白三浦将军是怎么看中你,信任你的!” 一旁的影佐贞昭低头不语,他清楚现在自己怎么辩解也是徒劳的,事实摆在面前:不管徐来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情报人家在第一时候送到了香鸠将军手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香鸠将军,怎么老远就听到你发这么大的火?”从外面匆匆回来的三浦三郎赶紧进来劝慰道。 “你等下问他不就都知道了?”香鸠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先下去。” “香鸠将军,井上他是因为抓住了一名发布不当言论的报社社长而耽搁了些许时间的。”三浦三郎可不想自己的下属太丢脸,只好拿出抓住了蔡社长,正在审迅为由,来替井上日昭稍稍开脱一下。 “哦?可有此事?”香鸠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将军,确有其事。”井上日昭不顾脑袋上还淌着鲜血,马上将他们是怎么抓住蔡社长的经过,又重新跟香鸠将军讲了一遍。 香鸠微皱眉头:“审出什么东西没有?” “目前只知道那蔡社长收了那个提供战况资料的人,一些财物,但据蔡社长讲,那个人他没见过面,是什么是什么笔友,资料也是用死投的方式,直接投入了报社信箱里。” 一旁的影佐贞昭听了只是轻哼了一声:“要是土肥圆将军在,准能撬开他的嘴。” 一提起土肥原贤二,香鸠便有些不高兴了:“他哪还顾得了这些小事,他的志向大着呢,人家想立战功,来扬名立万” 三浦三郎见他戳中了香鸠的痛处,只得让屋内的两人出去:“香鸠将军和我有事要谈,你们先回去。” 这下影佐贞昭和井上日昭都稍一点头,便如释重负般地退出了办公室 “香鸠将军,看来我们的帝国将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三浦三郎一想起国军总裁即将派出国军主力军,这正让一心想寻找中国军队主力一举歼灭的日军大本营的高层们,都是大喜过望。 徐州周边地势平坦,最适合日军的飞机坦克大炮作战。 这对当时的日本侵略者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回到通源洋行的井上日昭,越想越生气:“中村,去审讯室,提审那个支那人!” 中村不敢殆慢,只得叫了几个手下,跟在井上日昭身后一起去了审讯室 “蔡社长,只要你交代是谁给你提供的那些抗日战况的资料,我可以马上放了你。”中村很“和蔼”的对坐在犯人椅上的蔡社长“循循善诱”。 蔡社长脸上的五指印还没完全消退,他忍着嘴角的疼痛:“都大半夜了,你们还不去休息,何必为难我这一介读书人?” 中村见他还是不肯招,拿着一根香烟点燃,伸到他鼻孔下面:“还是抽根烟缓缓。” “里面放了烟土?你想让我上瘾?是?”蔡社长别开头,笑得很轻蔑:“就算你这么做,也是白费心机,我真的没见过他。” 中村见奸计被他戳穿,一下子恼怒道:“原来你早就知道烟里有能让人致瘾的烟土,难怪上次你不肯抽。” “你们不就这些伎俩吗?除了烧杀,就是奸淫掳掠,就像是一群未进化好的野生动物!”蔡社长冷笑道。 第522章 小状况 这时还在观察室单反玻璃面前的井上日昭,见中村审了半天还没审出半个有用的字来,只得摘下耳机,怒气冲冲地去了审讯室。 “井上先生,您来了。”中村很惶恐一个九十度鞠躬。 井上日昭没有中村那么多废话,抬手伸出两指一并一挥:“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吸烟!” “haii!”中村得令后,马上要两名日本浪人按住蔡社长的肩膀和脑袋。 中村拿着点燃的香烟狞笑道:“蔡社长,你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得吃罚酒喽。” 接着中村一只手紧紧捂住蔡社长的嘴巴,点燃的香烟里混合着烟土气味的烟雾放在蔡社长的鼻孔下。 由于嘴巴被中村捂死,蔡社长终因难抵长时间的憋气,而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那放在他鼻孔下面点燃的香烟,也自然被他吸进了不少 直到中村他们折腾了大约半个钟头后,才放开蔡社长。 “滋味如何?”中村问他。 蔡社长挪了挪鼻梁上的眼镜,只是冷冷地看着中村,却也一言不发。 坐在审讯桌前的井上日昭见也差不多了,招手让中村过来,小声吩咐:“今天的审讯就到这里,以后每天按时给他吸食一些就行了,明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这样一说,中村便心领神会。 明天抵达吴淞码头的那船从云南运来的烟土,那可都是上好的夷方货。 法租界的黑市交易上。 一袭长衫,装得很斯文的王天木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似乎在等什么人,嘴里叨叨着:“这戴着墨镜,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他们那些黑道大哥用这个来衬托,还真是不嫌麻烦” 王天木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嘿,你是不是麻哥介绍来的?” 警惕的王天木一个过肩摔,就将来人撂倒在地,一脚踏在那人胸膛上:“麻哥怎么没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被他撂倒的那人似乎没有一点功夫:“麻哥他今日有事,不能来,就派我来送东西。” “东西呢?”王天木踏在他胸口上的脚又碾了碾:“如果发现你不老实,我要了你的命!” “好汉,你要的东西在前面杂屋里放着,这么多件军装,我也不可能背在身上不是?”那人一双小眼珠子乱转,一脸的鸡贼相。 王天木这才松开踏着他胸口的脚,像拎小鸡仔似的揪着他的领子:“带路!” 很快来人将王天木带到拐角处民巷内一个大杂院门外。 “你先推门进去!”王天木环视了周围一下:保护他的狙击手已在高点就位,其他兄弟也已尾随至附近,他这才又推搡一下在门口犹豫着的那人。 那人只得伸手叩响了门上的铜制门环:“麻哥,是我,小伍。” 里面的人一听是小伍回来了,马上去开了门:“赶进来。” 王天木这才松开小伍的衣领,来开门的人一脸的麻子:“你就是麻哥?” “不错。没想到艾老板的手下身手如此了得。”麻哥笑着迎了王天木进了大杂院。 直到王天木走到院中,那小伍却一反先前的弱弱,一记凌利的伸腿就直接往王天木的裆部踢去,看样子是想一脚将王天木干翻在地,以雪前耻。 “小伍,小心!”原本关上院门走在后面的麻哥,看到王天木不退反而掏出了手枪,迅速拉枪栓对着小伍的大腿就是一枪。 小伍那条悬在王天木裆部的大腿一下子垂了下来,没有了力道。 麻哥见势不妙,想夺门而逃,却被听到枪声赶来增援王天木的手下们一把按住。 很快院子里的两人便被制服。 “身手不错嘛!还懂得装怂!”王天木上去就连踹小伍心窝几脚,又猛踢他那条受伤的大腿:“好腿必入裆!我看你这腿坏了还怎么踢?用另一只腿吗?哼!” “你还想要军服的话,就放了我兄弟!”麻哥表面上很硬气,其实心里怕得要死。本想扮猪吃老虎,没想到这些人不是老虎,而是一群饿狼。 “先拿出军服来,再放你兄弟!”王天木又走到麻哥面前:“被抓住了还这么横的,我今儿个还真遇见了!” 一使眼色,那两名制住麻哥的手下,一左一右扣住麻哥的手腕,然后用脚一踹他的膝弯处,吃痛感使麻哥不得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王天木蹲下来用手枪抵着他的脑袋并与他平视:“说!东西在哪里!” “就在堂屋的中央,不过没有五十套,只有十五套”麻子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天木掴了一巴掌。 “你们押着他进堂屋看看,如果他还耍花样,就地毙了他!”王天木命令手下带着麻哥去拿日本军服 “好汉,那十五套军服也是我们冒着很大风险搞到的,您可不可以还是“小伍尽管大腿受伤,可还惦记着筹劳。 王天木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放心,我们不是土匪。钱会照付的,不过不是五百大洋,那是五十套的价格,十五套军服算下来就一百五十大洋而已。” 那小伍还想说什么,看到制住自己的两人凶神恶煞瞪着子,便只得又颓着一张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原来这麻哥和小伍之所以能弄出日军军服,那是因为他们在上海捡破烂多年,这些军服也是他们在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外面的垃圾桶里翻捡到的。 他们将这些捡来的军服,拼拼凑凑,往往几套要不是掉了扣子,要不是拉链坏了的裤子,成份好的就凑在一起,不好的就随手一扔。 长此以往,也让他们凑成了十几套军服。 不得不说这两小子脑子还是有些灵光的。 “站长,那小子没说谎,正好十五套。”押着麻哥出来的两名手下对王天木说道。 站长?麻哥脑子真是有些麻了:莫非他们是国军方面的? 而小伍一双小眼珠又飞快的转动着:这站长是个什么官?看起来都挺尊重他的,应该官不小? 两人各自在心里盘算着小九九,面上却堆着笑脸:“好汉,这下可以放了我们哥俩了?” 开口的是麻哥,看来他应该是小伍的大哥。 “先取走军服,出门时自然会放了你们。”王天木示意手下将两人押到一旁,自己亲自去堂屋搬了那箱军服出来 第523章 只有十五套日军军服 大约一刻钟后,王天木他们都走了,瘸着一条腿的小伍坐在地上,看着面前那包银元:“麻哥,你不是说他们就是山里的土匪吗?” 蹲在一旁的麻哥也盯着那包银元出神:“你老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本想着黑吃黑,没想到碰到一个硬茬。” “硬茬?他们临走还给了大洋,我看他们不坏。”小伍摇摇头,也觉得王天木他们有点不可思议。 “那是他们放长线钓大鱼。如果他们真是国军的人,在上海这地界,那他们以后还得倚仗咱们。”麻哥也是在上海走街串巷多年,哪能不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人家既然给了钱,那还不是还想图下回生意。 “那他们要这些小日本的军服,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杀”小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麻哥捂住了嘴巴,不敢让他再说下去 入夜时分,吴淞口码头。 一队胳膊上戴着白底红字“宪兵”袖章字样的日本宪兵在码头附近巡逻 正当一艘货轮往码头方向靠拢时,那队宪兵马上调转队伍往回走。 这时,一队身穿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日本士兵正荷枪实弹也向这边小跑着过来。 “站住!”那队戴着白底红字袖章的日本宪兵队长叫住了这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为首的高个子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出声。 那宪兵队长皱眉靠近他:“你是哑巴?” 那高个子日本士兵轻咳了一下,正准备往腰间摸枪,却不料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他正用日语和那位日本宪兵队长打着招呼。 那高个子士兵不由往后一看:是一个有着小胡子的日本军官。 原来这个高个子就是装扮成日本兵的王天木。 他看着那小胡子日本军官和那个日本宪兵队长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那个日本宪兵队长就马上放行,让他们去货船上搬运箱子。 那小胡子日本军官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着用日语说了一句:“多谢。” 然后不失时机地往那宪兵队长怀里塞了一沓厚厚的钞票。 那日本宪兵马上笑逐颜开,伸出大拇指:“哟西哟西。” 那小胡子日本军官连忙摆手,也用日语说了一句:“客气客气。” 直到那队日本宪兵去了另一头,那小胡子日本军官这才松了一口气,去了那艘货轮上。 这里上了货轮的王天木那一队假扮的日本兵,早就将货轮上的水手船长都打晕了。 那小胡子军官刚上货轮,就被王天木用手枪抵住了腰部:“天木兄,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听声音像是徐来。 王天木赶紧放下枪:“刚才多亏你出手” “废话少说,赶紧带着你的兄弟们搬货!”原来这位小胡子日本军官正是徐来易容的。 他也是在刚刚才得知今晚吴淞码头临时换防,不是日伪军巡逻,而是三浦三郎派的日本宪兵,还临时拖了一门重机枪坐镇,徐来才不得已匆忙赶来的。 好在自己来得还算及时,要不王天木他们非得交代在吴淞口码头不可。 王天木此时招呼着众手下,将货轮上的烟土几乎全部搬到了停泊在码头的几艘机动船上,直到这几艘机动船实在是装不下了,王天木他们才住手,将机动船顺利开走 当中村他们过来取货时,看到倒在货轮上的那些水手们,就知道这批烟土肯定是有人打劫了,只得赶紧通知井上日昭 井上日昭匆匆赶来,看到货轮上所剩无几的烟土,气得他简直就是七窍生烟:“八嘎呀路!中村!山口!把这货轮上的人通通抓起来!“ 中村和山口,只等井上日昭一声令下,马上带领着众浪人一涌而上,将货轮上刚刚醒转过来的众人统统五花大绑抓上了原本运烟土的大货车。 这时,由远及近地,那队巡逻的日本宪兵小跑过来。 为首的那位宪兵队长走上前问道:“三浦将军不是派了一支队伍过来运走了船上的货物吗?” “什么?”井上日昭上前就抓住那个日本宪兵队长的衣领:“八嘎!三浦将军怎会派别人来取这批货?” 那日本宪兵梗着脑袋:“我不会看错的,他们是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海军陆战队?井上日昭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头叫什么?” “叫叫伊腾拓真!”那日本宪兵队长瞪着他:“你你放手!” 井上日昭这才放了手:“胡说八道!伊腾拓真是影佐将军的护卫!” “咳咳!”那日本宪兵被他先前这么一掐一放,本就嗓子受损,现在他更是憋了一肚子气:“同名同姓的多得是,你们与其在这里跟我耗,还不如先回总总大楼去查那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他脸上有什么特征?” “脸上特征?有小胡子算不算特征?”那宪兵队长一点也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职,让三浦三郎蒙受了巨额损失,自己的小命恐怕保不了多久喽。 小胡子?井上日昭脸色更加阴郁了,这算什么特征,这军队里留小胡子的士兵军官多了去了 他现在更头痛的是三浦三郎如果知道了烟土被劫,会不会不再信任自己。 自己在上海若没有了他的庇佑,那将会如同丧家之犬,任人揉捏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 井上日昭见中村和山口已将货轮上剩下的一些烟土装上了货车,知道这次只能是自己掏腰包填补三浦三郎的亏损,或许才能过了这一关。 这一货轮烟土,他也是出了血本的,大约这些年在上海赚的钱,有三分之一都用来采购了这一批上好的烟土。 本想趁着行情好,猛赚一笔再收手的,却没想到出了如今这档子事。 要是早知道,打死他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三浦三郎面前夸下海口,说这批货运到上海,一转手就能赚原价数十倍的钱 “井上先生,东西和人都上车了,我们先回去。”是中村,见井上日昭呆呆的望着江面,怕他一时想不开 第524章 大发雷霆 井上日昭他们是气得七窍生烟,可王天木这边却高兴得乐开了花。 杭州湾一处僻静的废弃码头上,艾老板正在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几艘机动船,船上的木箱子堆得老高,真是满载而归 王天木最先下船。 “艾老板,这次多亏了徐来及时伸出援手,要不我们早就回不来了。”王天木想着刚才的情形,到现在还有点后怕。 艾老板听了,内心还是很感谢徐来的,嘴巴却不饶人:“他提供的消息,他当然得善始善终。” 咳,这话也没错。王天木只得转身招呼立夏众兄弟交将船上的烟土又马上卸下来 徐来在僻静处换掉身上的日本军服,倒上汽油,点燃后放入洋铁皮垃圾箱里,然后才开车扬长而去 到家时,已是深夜时分。 徐来打开房间,拉亮客厅里的大灯,只见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盒。 他这才记起赵子悦白天跟洋子去南京路逛街这档子事。 “回来了。”赵子悦冷不丁地从卧室里走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地粉色睡衣,好像也是新买的。 “睡衣不错。”徐来顺势坐在桌前掂了掂那些大大小小的纸盒:“你们女人的购买力还真是惊人。” “我没买什么,都是给你买的。”赵子悦打了个哈欠,又回房去睡觉了。 嘿~合着出来就是说一声桌上东西全是给我买的,她有这么好? 徐来刚喜滋滋地准备拆开看看她给自己都买了些什么时,赵子悦突然又探出头来:“来哥,跟洋子一起去逛街,我若是不买些东西回来,她会怀疑的,可那些东西我实在是看不上,况且那法国人开的珠宝店东西实在是太贵了。就想着你比较有钱,都是适合你用的。购物清单压在盒子最底下了,明天记得给我报销。” 她说完又迷迷瞪瞪地进去睡觉了。 这女人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就当她买东西送自己,自己只是出钱的。 这样理解也不错。 于是徐来拆开了其中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精致的袖扣,再打开一看:是领夹 最后看到购物清单时,徐来心情一下子不好了,就这些东西,竟然花了两百多大洋 徐来倒也不是心疼钱,只是觉得这些大洋用来给组织买子弹更加有用得多。 当时一块大洋也只能买普通子弹十颗。机枪或者机关枪的子弹,原版原装的子弹,一个大洋一颗,可以复装两次的复装子弹,一个大洋三颗。 一想起子弹,徐来的脑袋就更疼了,汤先生想要他帮忙搞一批子弹,他上哪里去搞? 徐来拍了拍额头,喑叹自己这操不完的心,目光却还是落在赵子悦帮他买的那堆泊来品。 他走到桌前,顺手拿起一对镶钻的袖扣掂着上了楼 法租界洋滨泾教堂外。 “艾老板,你又找我有什么事?”徐来一身宝蓝色西服,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酒宴。 此时的艾老板心情很不错:“没事不能找你?” 徐来有些拿他没有办法,抬手指了指他:“我在明,你在暗,我就不信我不跟你玩还不行?” 见徐来转身要走,艾老板这才收敛了笑容,很严肃地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上次的事谢谢你。” “你要只是说些感谢的废话,那我真的走了。”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金表,似乎很不耐烦。 “哟,徐来老弟还真赶时髦,连西服的袖扣都用法国货,看来你在岩井英一身边混得还是风生水起嘛。”艾老板在他抬手之时,早就发现了他衣袖袖口上那两颗与众不同的袖扣。 “朋友送的,我总得用上几回以示尊重。”徐来装作不经意地拂了拂袖口:“没想到艾老板对这袖扣还挺有研究。” “不说废话了,徐来老弟,目前想求你一事,就是看你能不能在黑市上搞到机枪或机关枪的子弹,要是能搞到高射炮的炮弹那更好。”艾老板也是有点头痛,本来嘛兵工厂搬去了一些去重庆,可是由于日本人的飞机大炮封锁,原材料根本很难运进去。 国军总裁好大喜功,台儿庄战役取得了一点点胜利,就想着速战速决,准备与日军在徐州进行决战,如果能打赢,那么就很快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然后再火速调转枪口对付共产党,将其歼灭之。 国军总裁他这决策一下达,底下的人那还不忙得四脚朝天? 当时国军装备同日军装备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不把装备配置齐备,那么战还没打响,国军就会被日军的轰炸机和大炮给炸得魂飞魄散。 所以刚刚出手了一船烟土的艾老板,想拿着这些不义之财,要徐来出面帮他在黑市里搞一船子弹,运往徐州,以解燃眉之急。 “艾老板,我发现你还真说得轻巧,还说能搞到高射炮的炮弹那更好?你以为我是能上天入地的孙悟空,什么都能给你倒腾出来?” “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开个价,不管什么价格我都出。”艾老板此时也是迫于无奈,一则上头压下来的任务,二则这关键时刻若能在总裁面前表现一番,获得了总裁的信任,那么这些“投资”还是不仅能够“赚”回来,还能有无限可能 徐来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个忙我真帮不上。最近井上日昭那帮人盯我盯得很紧,就连见你,我都换了三辆黄包车,才甩掉他们的跟踪。” 艾老板没办法,只得使出杀手锏:“普通子弹一块大洋五颗,机枪和机关枪的就,就都算两块大洋一颗,高射炮的炮弹你能搞到的话,就一百块银元一颗,你看这个价格很合理?” “岂止合理,简直就是暴利。不过这个忙,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办不到。”并不是徐来不肯帮这个忙,老汤给他下令搞子弹的任务他都没着落,更何况是国军那边的。 见艾老板还是保持沉默,徐来只得对他说:“如果你要炸药,我倒还是可以提供一些。” 艾老板面色一沉,这点炸药弄过来有什么用?拿去炸鱼塘吗? 徐来见他不语:“艾老板,你别强人所难,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看着一身西装笔挺的徐来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艾老板打个响指,王天木便从暗处出来:“老板,他是不是在耍滑头?” “我们自己想办法。”艾老板又掏出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天木,上次他才帮你脱困,你不应该这么怀疑他的。现在上海局势复杂,像他这样的人还是对我们有用处的。” “老板,是天木失言了。” “知错就好。” 第525章 宴会(一) 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 香鸠一个人踱步在院子里,显得十分的落寞。 刚刚接到日本本土参谋本部密电的他,看着即将又要离开的地方,一时感慨万千 “香鸠将军,何事如此伤感?“是三浦三郎,他一脸的笑意走过来。 香鸠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这里就改为宪兵司令部了,你要替我,替大日本帝国好好守护上海这个国际大本营才是。” “haii!”三浦三郎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过后,又与香鸠并肩在院子里散着步。 “香鸠将军,参谋本部原本制订的“战局不扩大”方针已作废,高层由于我们上报发现中国军队将会大量集结徐州等情况,军部又为了挽回面子强烈要求扩大战局,致使参谋本部被动地改变了既定战略方针,你对此有什么自己的看法?”三浦三郎还是担心在准备不充分的前提下,贸然仓促出兵,会对他们日军军方不利。 本来日军在占领南京、太原后决定暂时大规模停止进攻的,可就是台儿庄一役,国外舆论一片哗然,苏、美、英、法、德、意等欧美主要国家都对中国军队给予了充分报道和评论: 当时伦敦路透社电讯说:“英军事当局,对于中国津浦线之战局极为注意。最初中国军获胜之消息传来,各方面尚不十分相信,但现已证明日军溃败之讯确为事实。英人心理,渐渐转变,都认为最后胜利当属于中国。” 德国当时也报道说:“徐州方面中国抵抗力之强,殊出人意外”“最慎重之观察者亦不能不承认日本必遭失败。” 这些国际上的舆论对提高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和争取外国政府的支援,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也为一直在观望的外国政府对中国军队有了新的认识,更为后来中国赢得外援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那又能怎样,高层的决定,从来不允许别人反驳的,我们也只能拼尽全力一搏而已。”香鸠无奈道:“这送行宴我还真不想去。” 原来香鸠得到日本参谋本部的命令,召他回日本本土。 “香鸠将军,这也是我们在上海各界同仁的一片心意。”三浦三郎见他心情不好,又劝慰道:“天皇召您回日本本土,也是出于对您的保护,等风头过后,您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原来日本天皇迫于国际舆论对中国南京大屠杀的逐渐揭露,在事实面前,日本天皇裕仁不得不撤销了上海派遣军建制,将原本接替松井石根在上海当日军派遣军总司令的香鸠也召回日本本土,以缓解国际舆论压力。 其实这一举措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这在上海的派遣军建制的名头是在总部大楼消失了,可随之带来的却是重新挂牌的日军驻上海宪兵司令总部大楼的牌匾,以后这位正在劝慰香鸠的三浦三郎,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在这座大楼里以上海日本宪兵司令的头衔马上粉墨登场了 欢送香鸠回国的宴会设在礼查饭店,这里已经收归日军军部名下,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毕竟这个手里沾满了中国人鲜血的南京大屠杀总策划者,背后不知有多少双中国各界人士眼睛盯着他,自动发出了悬赏,都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三浦三郎不得不对香鸠的安保工作做到了极致的状态。 从昨晚起,就已经将礼查饭店所有入住的宾客统统安排到了别的酒店,因此现在的礼查饭店就连饭店员工都换上了日本军部的人,以确保香鸠的万无一失。 三浦三郎之所以如此重视香鸠的安全,那也是因为在我们中国人眼里,香鸠是罪恶滔天的战争刽子手,而在他们日本人眼里却是他们所谓大日本帝国的忠诚卫士,是所谓的帝国功臣 傍晚,礼查饭店外围均是戴着白底红字袖章荷枪实弹的宪兵在巡逻。 门口也设置了穿便服的岗哨,对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进行严格的核查。 一辆吉普车停在了门口,车里下来一男一女正是徐来和赵子悦。 一身黛蓝色旗袍,脚踏半高跟鞋子的赵子悦,她很自然地伸手挽住穿着徐来的胳膊。 徐来微笑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今晚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 “我有我的自由,不劳你费心。”赵子悦同样也笑着小声回答他。 这两人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对恋人在窃窃私语。 “徐桑,赵小姐,你们怎么不进去?”是麻田一郎的声音,他今天一身浅灰色西服,头发也梳得很齐整,看起来心情不错。 “麻田君,他说我这双鞋子跟太高了,等下跳舞会崴了脚。”赵子悦很有礼貌地对他一点头。 “哦?徐桑还真懂得怜惜女孩子,这点我得跟他多多的学习。”麻田一郎眼角的余光看到洋子挽着她哥哥岩井英一的胳膊正朝这边过来,赶紧说了声“失陪”就迎了上去 “走,怜香惜玉的徐先生?”赵子悦手肘碰了他一下。 徐来只是笑着瞟了她一眼:“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可别当耳旁风。” “你放心,今晚的目标不是香鸠。”赵子悦狡黠一笑,似乎在和他眉来眼去。 “进去。”徐来胳膊使了些暗力,让赵子悦不得不跟住他的步伐走到大门口,拿出证件和请柬审核后,两人很顺利地进入了里面 今晚的主角是香鸠,他正被一群上海伪市政府的官员们围着打招呼。 因此徐来也不着急在这人多的时候去凑这个热闹。 “子悦,今天你真是光彩照人。”这熟悉的声音在徐来两人身后响起。 是叶锦元。 他今天一身墨蓝色西服,看起来比徐来身上的那套宝蓝色西服还要更配赵子悦身上的装束。 “叶秘书,我们又见面了。”徐来下意识地将赵子悦稍稍往身后拉了拉。 叶锦元哪会察觉不到他的小动作:“徐先生还真是好福气,能找到像子悦这样才貌俱佳的女子为伴。” “哪里哪里。”徐来伸手同他握了握。 第526章 宴会(二) 两个男人之间的些许微妙,赵子悦怎会察觉不到,她刚要开口,叶锦元眼睛一亮:“子悦,你选袖扣的眼光还是没变,上次你帮我在南京路那家首饰店挑的那对袖扣,怎么和徐先生西服袖子上的这对镶钻袖扣这么相似。” 徐来这才注意到叶锦元西服上的袖扣和自己身上的款式差不多,他斜睨了尴尬的赵子悦一眼:“叶秘书,好东西,总是惹很多人喜欢的。” “是吗?”叶锦元不置可否。 “咳,叶秘书。上次在南京路偶遇,我看你家夫人樱子,给你买了不少东西,我只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跟风随便买了些东西而已。”赵子悦可不想在这里耗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她的解释并没有让徐来释怀,他只是淡淡一笑:“叶秘书,怎么没带夫人前来?” “她喜静。”叶锦元的回答一如既往。 “哦,那我们失陪了。”徐来示意叶锦元后面来人是要找他的。 “叶秘书,可算找到你了。”原来是沪市的伪市长苏文锡,他对日语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那他还不得让叶锦元跟着自己寸步不离?这么好巴结日本人的机会可不能浪费喽。 叶锦元似乎对苏文锡也是有求必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临走前,目光在赵子悦身上稍做了一下停留 “人都走了,你还看着我干什么?”赵子悦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就不解释解释一下这袖扣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让我这钱出得不冤?”徐来本已经报销了她的账单,现在看来,她买那些东西给自己,说不定只是为了气气叶锦元。 “无可奉告,反正你钱也给了。”赵子悦看向前方,好像发现了什么情况:“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洗手间一趟。” 徐来攥紧她的一只胳膊:“你别敷衍我,说!你去干什么?” 他声音极低却又急促,赵子悦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传过来他呼吸的气息。 赵子悦不再挣扎:“这是上峰的命令,我无可奉告!” 徐来一时也不知道赵子悦说的是真话,还是借口。 不管怎样,徐来都不想她一个人去冒险:“你如果置身险境,那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将赵子悦拉至角落里,将她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来人了。”赵子悦猛地一手肘往他肋部一撞,徐来猝不及防地感到一阵吃痛,不得不收回手捂住胸口。 而赵子悦却趁着这空档,闪身退至一旁,然后转身去了洗手间方向。 等徐来站直了身体,她早已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徐来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朝她去的方向疾步走去。 “徐桑,你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你女朋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井上日昭正拄着手杖笑眯眯地跟他打着招呼。 “井上先生,看您哪里说的话。她是个小迷糊,我只是怕她到时又迷路了,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给这里里外外的安保人员平添麻烦。”徐来唇角上扬,似乎说起她来,心里都是甜的 “那你得把她看牢了。”井上日昭手杖顿了顿:“只要是有人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就就地击毙。” “感谢井上先生善意提醒。”徐来对他稍一点头,表示礼貌,还是去了洗手间 “井上先生,您是认为赵小姐很可疑?”中村从暗处走到井上日昭身旁。 “哼, 这里所有的支那人都很可疑!”井上日昭表情严肃:“按我的意思,把在场的支那人都给监控好。我就不相信他们中间就没有不露出马脚的。” “井上先生请放心!我已经布置下去了。”中村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这才退下继续监视那些在场的伪职高官 洗手间外,徐来等了一会儿,还没看到赵子悦出来,当下便有些焦急。 这时从女洗手间出来两名身穿樱花色和服的日本年轻女子,她们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瞟了徐来一眼,然后手挽着手就走了。 徐来不得不侧过身去,不看她们,因而并没有看清两人的面孔。 直到两人走远,徐来才回过神来暗道:不好,这不是赵子悦和白婷吗?她们俩这是要 这个小骗子! 她们俩一定是要去刺杀香鸠,徐来在心里默念着:一定要冷静,再冷静。 他不能让两人白白送命,不管奉了谁的命令,今日她们如果出手那定是必死无疑!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心绪,这才重新回到了大厅。 一路上徐来和相熟的上海各界人士打着招呼,直到看到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在纠缠着身穿和服的赵子悦,他的心才稍稍平静,可白婷呢?她去哪里了? 原来就在赵子悦和白婷换好日本和服出来,就碰到了这个中年猥琐大叔的纠缠,赵子悦并不想大家注意到这里,只得让白婷先走一步。 徐来皱眉,疾步上前一把攥住赵子悦的胳膊:“你又迷路了?”那中年男子见状,赶紧走开了。 赵子悦怕别人注意到这里,只得任他将自己拽至一处僻静的角落 “你们是想去送死!”徐来低声在她耳边责问:“没看到这礼查饭店从里到外都有暗哨?杀了香鸠,你们也插翅难逃!” “逃?”赵子悦冷笑道:“我就没想过逃。放心,我就算被抓,也不会牵连到你的!请你放手!” “哟,小两口在玩角色扮演呢?”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是山口,他一身便装,正混在客人中间,朝角落里走过来。 “我们玩什么,要你管?”赵子悦一手扯着宽大的衣袖一手揽着徐来的腰,瞪着山口:“上次我“砰”了一个,你也想试试?” 山口一想起赵子悦上次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开枪打死他一个手下,那气就不顺了:“徐桑,你女朋友今晚得看好了,要是她玩枪又走火了,那可不是你我能担待得了的!” 还不等徐来制止,赵子悦挑衅似地伸手做了一个持枪动作,气得山口真想当场对她拔枪相向。 “山口君,你一整晚盯着我们俩,到时如果放走了真正的刺客,那么” 不等徐来把话说完,大厅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突然一黑,接着一声物体剧烈地撞击地面的声音,然后就是水晶灯破碎声,夹杂着男人们女人们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 第527章 宴会(三) 不到三秒,大厅所有壁灯也相继熄灭。 顿时一片漆黑。 “山口,山口!你在哪里?”是中村的声音,他看到山口往角落里走去,也跟着过来,可还没走到山口面前,大厅里便出现了这等状况。 “中村,我在这里。”借着打火机微弱的灯光,山口也看到了前来寻他的中村:“我们赶紧去楼上排查一下电路。” “排查什么电路?去隔壁蓄电室启用备用电灯!”黑暗中,中村并没有注意到山口旁边的徐来和赵子悦两人,和山口带着几个同样摸索着找过来的手下,一起去了隔壁蓄电室 黑暗中,徐来看不清赵子悦的表情,只能凑到她耳朵边:“白婷去哪里了?” 赵子悦不吭声。 “刚才是你故意惹怒山口,来转移他们的视线?甚至我也是你们转移视线的工具人?”徐来轻叹一口气,掰开赵子悦搂住他腰的手:“你不必这样,我只是不想你们冒险丢掉性命。” “来哥,香鸠那个恶魔,就不能留存于世。”赵子悦站起来,不料这黑灯瞎火的,却碰到了也刚刚站起来的徐来,两人面对面,脸贴着脸 正当这时,大厅里备用照明灯亮了,现场一片混乱 赵子悦这才惊觉退后几步,这时大厅中央两名身穿军服的日本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原来刚才的灯灭掉下来,只不过是为了掩饰枪声。 这时候那刺客应该早走了。 徐来见赵子悦惊魂未定,知道她不是因为刚刚灯灭而受惊吓,而是因为不敢相信自己和白婷联手,真的竟然杀了香鸠 可就在这时,大厅中央倒地的那两名日本军官,其中那个被另一个压在身下的日本军人动了动手指。 徐来见状,赶紧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赵子悦披上:“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看看。” 赵子悦茫然地点着头,依着他的意思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原来就在几分钟前,香鸠本是要提前离开宴会的,却不料被借机攀谈的伪市政府几名高官绊住而脱不了身。 当身穿樱花和服的白婷经过香鸠身旁时,他不由眼前一亮:这女孩还真是明媚动人,正准备上前请她跳舞,可那女孩微笑着从宽大的和服袖子里掏出一支手枪,朝他胸口就连开几枪。 多年的军队生涯,使香鸠比一般人反应要快上许多,就在前后不到一秒的时间,大厅灯灭,枪声响起之时,香鸠一把扯过自己身旁一名大佐,为他挡了子弹,成为了他的替死鬼 “香鸠将军,您没事?”徐来上前关切问道,香鸠此时已将那大佐的尸体推到一边,正从地上自己爬了起来…… 徐来知道此时按惯例,岩井英一等参加宴会的重要人物已经被负责安保的日本士兵护送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徐桑,怎么哪里都有你?”正蹲下勘探现场的中村听到徐来的声音,站起来直了直腰背。 “中村君,你应该先护送香鸠将军回去,而不是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徐来心里清楚,香鸠搭今晚的豪华客轮“旭光丸”号回日本,估摸着应该时间要到了。 “徐桑,多谢关心。”香鸠用洁白的棉制手绢擦了擦沾在手上的血渍,又指了指地上替他挡了枪子的那名大佐:“中村,你们抬回去,再去好好勘验。” “那您?”中村不解,此时不是应该查出谁是凶手为要吗? “时间不等人,我得去码头了。”香鸠知道再不离开,之后还不定有什么况状出现,找出凶手已经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只会让自己回国之路更为艰难,他在南京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其实是十分清楚的。 “香鸠将军,您看清楚刺客的长相没有?”中村不死心,还是追着已经到门口的香鸠问道。 香鸠一个眼神,左右护送他离开的日本士兵马上拦住中村:“请留步。” 中村气得垂下手握紧双拳,对着转身离开的香鸠大喊了一声:“香鸠将军,你是看清楚了是谁刺杀你的,是不是?!” 这么大的声音,香鸠不由身形一顿,他回过头来微笑着对中村说道:“查清谁是刺客,是你们的职责!” 中村立马明白香鸠说这话的意思:他没追究你们安全工作做得不好的责任,你倒反过来问他刺客是谁?他如果停下来跟你描述那个刺客的体貌特征,那他今晚还要不要上船?今晚上不了船,就凭你们这漏洞百出的安保,自己再在上海多待一秒钟都是危险。 “香鸠将军,保重。”中村身后的徐来目睹了这一幕,才稍稍放下心来。 “徐桑,你的很好,再见!”香鸠对徐来微一点头,似是在对他作告别。 徐来也对他报以一笑:“香鸠将军,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想送将军一程。” 香鸠闻言一怔,不过他旋即笑道:“徐桑,心意领了。” 这下身旁的中村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着:马屁精。 徐来看到香鸠已走远,才回过头冷笑道:“这是对长官的尊重。” “你”中村气极,指着他又想说些什么。 “对不起,失陪了。”徐来对他微一点头,便朝着赵子悦所坐的方向走去 “知道害怕,还要这么做?“徐来扶起有些发抖的赵子悦。 “我我不是怕,我只是怕白婷危险。”赵子悦喃喃道,她不敢想如果白婷没跑掉,那会是怎样的结局,幸好这一切在香鸠急于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她们都获得了暂时的安全 徐来扶着赵子悦出了酒店大门:“这个危急时刻,你那个青梅竹马倒是溜得快。” 赵子悦不理他,强行挣脱他后,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就要坐进去。 “子悦,你你们还好。”是叶锦元,他从酒店一侧一路小跑过来:“我刚才送苏市长去了安全地方,看到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叶秘书,你是看到她没事,真是太好了。”徐来上前轻推了赵子悦一把:“还不上车?这么危险的地方,你难道还想留下来过夜不成?” 赵子悦本想跟叶锦元说几句感谢关心之类的话,可徐来那阴阳怪气的,自己又有把柄在他手里,她只得对叶锦元轻点了一下头,便坐进了吉普车内 第528章 认怂 吉普车很快就驶离了礼查饭店这个是非之地 车开进马斯利花园,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下车!”车倒进车库后,徐来转头盯着赵子悦低吼道。 “你先下车。”赵子悦比他更拗。 徐来皱着眉头推开车门下来,直接绕到车后备箱敲了敲:“出来,也不怕憋死!” 坐在车里的赵子悦急了,赶紧下车,也跟了过去。 徐来没有理会她,只是掀开了后备箱,对着藏在里面的白婷冷笑道:“你们两个不害死我,是誓不罢休?” 白婷见他发现了,只得从里面伸出手来:“也不知道扶我一把。” 徐来退后几步:“本事这么大,我看你可以上天入地,还需要人扶?” 赵子悦见状,只得过去伸手扶着白婷出来。 “那我我回去了。”白婷双手互搓着,有些心虚。 “回去?”徐来更头疼了:“麻烦两位大小姐在做惊天大事之前能沟通一下,行吗?” “有人跟踪我们?”赵子悦警惕地向后看了看。 “两位先上去,要等着中村他们抓现行?”徐来瞥了一眼白婷身上那身花花绿绿的和服,:“你这一身出去,是个人都会多看你一眼!” 白婷也自知理亏,只得作鹌鹑状,跟在赵子悦身后去了小二层 “还不去换掉这身和服。”徐来见白婷还在呆坐,气得又指着她。 “子悦姐,你看他,还用手指我?我舅舅都不敢这样对我。”白婷用一脸地委屈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要不是看在你舅舅曹老爷子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徐来真不想再多看这两个能“惹事”的女人一眼,便匆匆上了楼 “别管他,他就这臭脾气。明天就没事了。”赵子悦推着她去了自己的卧室 次日清晨。 白婷起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推开门缝,可一看到徐来没出去,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就又缩回了脑袋 “你这么怕他?“赵子悦早就醒了,正倚在床头。 “我才不怕他,我是怕他在我舅舅面前告状,到时候我舅舅一声令下,要他在上海的徒子徒孙押着我去国外,那可就麻烦了。”白婷苦着一张脸。 赵子悦揽了揽她披肩长发:“头发长得真快,我帮你梳一下。” “你就帮我说说好话。” “说什么好话?我看还是实话实说来得好。”赵子悦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合照:那是一群风华正茂年轻女子,皆是笑靥如花,可她们鲜活的生命也只能定格在这张相片上了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徐来瞟了一眼赵子悦手里的那张黑白合照。 “她们花一般的年纪,就因为这些日本侵略者,原本应该在盛开的时刻就凋零了。”赵子悦声音有些哽咽,也有些无奈:“她们在南京大屠杀中被那些畜生追赶至一口井边,不想被那些畜生凌辱,而全部投井而亡” “你们湖南培训班那期的同学?”徐来深吸了一口气:“那也不能成为你们擅自行动的借口!” “借口?死的不是你的同学,你当然不心痛!”本来闭嘴作鹌鹑状的白婷梗着脖子对徐来撇嘴道。 “不错!你说得对。将心比心,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于我而言也很重要,我也希望你们好好活着!”徐来气得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往地上一砸,顿时玻璃成渣,有些碎片反弹到徐来的手上,割出了细小的血痕 “我帮你包扎一下。“赵子悦从卧室里匆匆找出药箱。 徐来受伤的手挡开赵子悦伸过来沾了酒精的棉签:“我自己来。” 可赵子悦却朝一旁还在做鹌鹑状的白婷使了个眼色,白婷便心领神会过来抓住徐来那只受伤的手:“师姐,可以消毒了。” 徐来瞪了白婷一眼:“你别讨好我,这么大的事,我得告诉曹老爷子,让他老人家接你走。” 原本很小心按住徐来胳膊的白婷,一听说要在自家舅舅那里告状,马上就不乐意了:“师姐,我说了这个人一根筋?你还别不相信。” 赵子悦给徐来处理完伤口:“可以了。” 白婷见两人都不站自己这边,又一甩徐来那只受伤的胳膊:“好了,我现在就回去。” “你再这样,我可真要去邮局拍电报告诉他老人家。”徐来看了看赵子悦帮他处理好的伤口,才抬头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白婷警告道。 白婷一听他这话,马上转过身来:“你意思是只要我接下来不再轻举妄动,你就不告诉我舅舅这件事?” “不然呢。”徐来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右手,又瞅了瞅地上的玻璃碎片:“还不把地上的这些给清扫干净了?” 白婷一时还没会过意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试探着问:“你要我扫地?” “一、二”果然,还没数到“三”,白婷赶快去厨房找了扫帚和簸箕出来 看到白婷怎么也扫不干净地上的玻璃渣渣,徐来露出了嫌弃地神色。 “还是我来。”赵子悦拿过她手中的扫帚,又细细地扫了一遍 “你们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徐来问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女人。 “这事,我是主谋。”赵子悦悄悄地轻拍了一下白婷的手背。 这哪能逃得过徐来的眼睛:“呃,给我演姐妹情深呐。不说,那我就只能马上拍电报,你们两个都得调走!” “是…是我的主意。”白婷有些吞吞吐吐地低下头。 “你们知不知道,香鸠是仓促回了日本,没时间追究。可是梅花堂的那些人,还有井上日昭那些亡命的日本浪人们,他们个个都凶狠如豺狼,万一哪天你们被他们抓了空子,你们想过后果没有?我们是情报人员,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能感情用事!”徐来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气得不轻。 “我我下次不敢了。”白婷知道自己这次是闯祸了,只是微低着头,可也不再跟他犟嘴。 赵子悦却忍不住怼他:“白婷她击毙了一名日本大佐,也算是功劳一件。” “我还没说你!就是你“助纣为虐”,她才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徐来其实心里知道就算香鸠匆匆忙忙回了日本,得到些许蛛丝马迹的井上日昭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哪怕是细微的线索。 可徐来此时也不想说出来,以免赵子悦和白婷平添不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表现得有丝毫不自然,从而引起日本人的怀疑 第529章 她似乎是怀孕了 井上日昭带队护送完众宾客回家后,又匆匆赶回礼查饭店现场。 “中村,香鸠将军呢?” “他走了。” “走了?” “他得赶今晚的船。”中村看着大厅地上仅留的那滩血迹:“这名被抗日分子击毙的大佐,我们已经要警局的人拖回冷冻室先存放着。” “看来这只能先这样了。”井上日昭见已经是深夜时分,便让中村和山口招呼着手下从礼查饭店的各个角落撤了回去 深夜的通源洋行。 井上日昭去了后院的审讯室。 正在打瞌睡的两名看守看见是他来了,连忙站直了身体:“井上先生,这么晚了” “最近抓来的那个蔡社长怎么样了?“井上日昭一挥手,示意让两人将蔡社长押过来。 “他呀,已经按您的吩咐,给他每天吸食了一定剂量的那种香烟。“其中一人很谄媚地边替井上日昭打开审讯室后面的铁门。 里面的蔡社长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原本低着的头,在听到有人开门才抬起来。 “蔡社长,这几天过得还舒心吗?”井上日昭拄着手杖,只是站在铁门外,并没有进去。 其实现在的蔡社长,就算是铁门大开,他也是没力气出去的。 “在你们的‘精心伺候’下,当然舒心。”蔡社长刚才无声的眼神在看向井上日昭的那一刻,变得聚焦成一束亮光。 井上日昭心中一惊:这人眼眶下陷,显然吸食烟土有些时日,怎么眼里还会有那种光?这些抗日份子,难道真不是肉体凡胎? “蔡社长,只要你交代是谁给你的抗日宣传内容,我就保证放了你,被砸的报社,我也派人重新帮你维修好。”井上日昭在门外踱步,像是在考虑什么问题。 蔡社长也没闲着,居然扯了草席上的一根稻草,蹲在地上划圈圈。 画了一会儿,他又回到角落里的那堆稻草垛里侧身对着墙壁躺下。 井上日昭停下脚步瞟了背躺着的蔡社长,话却是对一旁看守说的:“他这个样子,从明天起,不,现在已是凌晨,从今早起,断了他的特供香烟!” 那两名看守均一点头:“haii!” 面朝墙壁的蔡社长身躯微震了一下,片刻便又恢复了平静 虹口区梅花堂三楼。 影佐贞昭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他刚接到日本本土参谋本部的密电,要他务必在四月下旬之前搞到武汉国军的兵力和政府办公的精准地形图。 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川岛梦子身上。 她在国军高层还是有些关系的,要她去打听一下是最好不过。 想到这里,影佐贞昭便要勤务兵去通知川岛梦子过来。 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川岛梦子总觉得恶心想吐,本想去医院的,又被影佐贞昭叫了去 “梦子,怎么脸色苍白成这样?”影佐贞昭面对脸如白纸的川岛梦子皱眉道。 “唔,呕~”川岛梦子又忍不住一阵干呕,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巴,退至旁边角落里,开始剧烈的作呕。 好不容易止呕吐,川岛梦子才又走到影佐贞昭面前站直:“将军有何吩咐?” 影佐贞昭盯着她问道:“身体不舒服?” “刚才也想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不将军您有命令,我就只得先来了。”川岛梦子低垂着眼睑。 “哦~”影佐贞昭怎么也想不通平素身体一向很好的川岛梦子今日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可可能。”川岛梦子眼睛飘着一丝不自然,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来月事的,也没有来,难道那晚就? 不,不,不! 不会这么倒霉?上次川岛梦子奉命去汉口刺杀国军领袖的那次,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所以和程海在红磨坊楼上那一次就没有像平时一样服下避孕的药丸。 “将军,您在什么吩咐,请指示!梦子定当竭尽全力!”川岛梦子强打起精神再次挺直了腰。 “参谋本部计划对武汉进行一次空中打击,以雪台儿庄之耻!”影佐贞昭一想起他们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日本皇军,居然在台儿庄被国军的杂牌军给打得抱头鼠窜,就气得手掌成拳,猛砸桌子。 “梦子明白,是要搞到武汉国军的兵力分布图?” “不仅是兵力分布图,还有各个机关的详细位置,越具体越好。”影佐贞昭那苦大仇深的样子,就仿佛他们小日本才是受害者一样。 “那我马上出发!”川岛梦子没有犹豫,准备转身就走。 影佐贞昭皱眉:“梦子,你就是太性急了,我给你两天时间准备。两天后你再出发去武汉,到时会有人接应你。” 川岛梦子心中一动:“谁?” “小林君。他被李士群救出来了,一直将他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次你去武汉,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李士群。” “haii!”川岛梦子听到小林君还活着的消息,心里还是颇感欣慰的,毕竟是他引开那些国军的注意力,自己才以逃出生天的 徐公馆附近,川岛梦子一个人在街道附近闲逛着, 看到一个摊位上有位老奶奶摆着一些婴儿穿的刺绣虎头鞋,虎头帽,还有一些手工的棉制小衣服,她不禁走上前拿起一只小虎头鞋子看了又看。 “姑娘,喜欢就买一双。”老奶奶笑得很慈祥,眼角皱纹也更深了 “梦子,你对这些也感兴趣?“刚从徐公馆出来的程海走到对面街上去买报纸,才发现川岛梦子在那里看小婴儿的鞋子。 听到程海的声音,川岛梦子身形微震,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她很轻巧地放下虎头鞋,转身对程海嫣然一笑:“我就是看着好玩。” “是吗?”程海又狐疑地看了看她身后的那老奶奶支的那个小摊。 “这有什么好看的。”程海撇嘴道:“怎么来了又不进去?” “我只是想跟你道个别。”川岛梦子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去医院,那医生跟她说的话: “小姐,你如果这一胎不要,以后很可能怀不上孩子了。” 她当时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平时那些药吃过量了,造成了你现在宫寒的体质” 见川岛梦子怔愣出神,程海轻推了她的胳膊:“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又要你去危险的地方?” “咳,你早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又何必再多此一问。”川岛梦子本来想跟他去餐厅吃个饭,见他又絮絮叨叨的,也便就没了兴趣,只想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一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可程海见她这一举动,误以为她是肚子饿了,有点无奈地笑了:“我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先去找家餐厅吃个饭。” 程海拥着她上了一辆黄包车,却没有察觉到在某处不为人轻易发现的角落里,有人用相机拍了下两人亲密举动的相片 第530章 这孩子不能要,人也不会娶 南京路的一家茶餐厅里。 川岛梦子只是低头吃饭,程海也不好多问她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给她夹菜 看到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菜,川岛梦子轻叹了一口气:“我这么个女人,你怎么对我还那么好?” “如果说你不好,那也只能怪这世道太乱了。”程海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着她:“别想那么多呢,当下能高兴一天算一天。” “对!能高兴一天算一天。”川岛梦子心中一动:“阿海,有时我真好奇,你们少爷为什么不跟着他的父母去美国,偏偏要留在上海这个是非之地?” “他?也许是要报岩井总领事的知遇之恩。”程海去岩井公馆上班,也经常只是点个卯,反正徐来工资不会少发自己的。 川岛梦子见他似有不耐,便换了个话题:“阿海,如果,我说如果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你会不会娶我” “噗呲”程海刚喝到嘴里的汤吓得全都吐了出来 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一丝惊恐,川岛梦子已经知道答案了,她戳了戳碗里那堆茶:“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看把你吓得~” 程海拿过桌上的手绢擦了擦嘴角,以掩饰刚才的心惊肉跳:“可不是。就算有,也不一定是我的” 这话一出,川岛梦子本来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加惨白,她抓起搁在一旁的小坤包,径直冲出了餐厅 只留下程海一个人还傻傻坐在那里:“我又没说错。” “你有没有说错,你说了不算!”一个身穿和服的中年男子进来就大喇喇地坐在他餐桌对面。 程海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但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你是?” “我是梦子的师兄!”原来这和服男子是犬养健。 他总觉得川岛梦子这几天有些不对劲,便一路跟踪她去了医院,直到跟到这里。 “我记起来了,你是她的师兄犬养健。不过我和她的事也轮不到你管!”程海原本起身要走,却被犬养健生生按住肩膀又坐了下来。 犬养健冷冷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又从怀里甩了一叠刚洗好的相片:“今日要不是我跟踪梦子,发现有人偷拍。这些东西如果落在影佐将军手中,那她会连命都没有的!” 程海瞥了一眼桌上的那些和梦子的亲密照:“这些能证明什么?” “这些总能证明什么。”犬养健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医院的诊断书放在餐桌上,见程海一时反应不过来,又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你不打开看看吗?” 程海打开看了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也是,川岛梦子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悄悄地去了一家英国人开的私人医院,这诊断书写的全是英文,他自然是看不懂的。 “这上面写的是梦子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犬养健收回诊断书。 “可你怎么有她怀孕的诊断书?”程海不解。 “要那英国医生多写一份,很难吗?”犬养健撩开腰间的衣襟,露出那把“王八盒子”。 程海瞬间明白了他是怎么让那个英国医生重新写了一份诊断书的:“就算她怀孕了,那个孩子不能要。” 程海对川岛梦子是有感情,可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不是自己的,他就心里莫名其妙地烦躁,毕竟他自那次以后,一直没和她有太亲密的举动 “那你想怎样?”程海皱眉。 “娶她!”犬养健一本正经。 “梦子她同不同意都两说。”程海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又站起来准备要走。 “你不拿出你的态度,恐怕你就走不了。”犬养健知道若不能让程海娶了梦子,这事迟早是纸包不住火的。 到时师妹她必定会受到影佐贞昭的严惩。 这下程海彻底失控了,他扔下一沓钱结帐,就出了餐厅的大门 犬养健这次没去拦住他,只是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南京路上,赵子悦正被洋子拽来逛街。 洋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诶,那不是程海吗?跟在他身后的人不是犬养健?那可是影佐将军的忠犬呀。” 赵子悦点了她一下脑门:“你呀,要是影佐将军知道你背后这样说他的手下,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不是,你不觉得奇怪吗?程海和犬养健并没有什么交集,那犬养健为什么跟在他身后,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洋子噘着嘴,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鲜事。 “我们在这里猜什么猜,不如上去问程海,是不是他欠了犬养君的钱,这样穷追猛打。”赵子悦表面调侃着,实际上还真为程海捏了把冷汗。 “去就去,反正无聊,索性逗逗他们。”洋子说到做到,已经先于赵子悦走到了程海面前。 “程桑,犬养君,你们这是?”洋子干脆一把拦住程海。 后面跟上来的犬养健一个脚步没收稳,就撞上了程海,还好洋子反应快,快速往旁边一闪。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当街一起摔倒在地,而且姿势颇为古怪:犬养健是压在程海背后,程海就像狗啃泥一样趴在地上,如果不是两个大男人摔在一起,那定是一个比较香艳的场景 而闯了祸的洋子却好似很无辜地退且几步,在一旁看着热闹,一点也没有扶两人起来的意思 在路过行人的指指点点下,扭伤腰部的犬养健不得不忍着剧痛爬了起来。 程海背部也受到了犬养健头部的撞击,从地上爬起来后,便痛得佝偻着身子,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程海,犬养君。你这是?”赵子悦看似很惊讶,其实她心里特想爆笑 “子悦姐,你们在这儿逛街呀。”程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回头看了一眼犬养健:“犬养君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老跟在我身后。” “哦?那你先走。我问问他。”洋子微笑着对一旁的犬养健勾了勾手。 犬养健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洋子一深深地鞠躬,然后直起身体转身就走了。 程海见犬养健走了,他也趁机开了溜 “哎,程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帮解了围,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走了,真是没礼貌!“洋子见程海一脸菜色地走了,只得在原地跺脚生气。 赵子悦见状,拉住她的胳膊:“好啦~洋子,你不是说今天那家法国珠宝店又新到了货,等下我们去迟了,好东西被别人抢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哦,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呀。”洋子一想到心心念念的珠宝首饰又到了货,那不不得去瞧瞧 第531章 无事献殷勤 回到徐公馆的程海,一进门就见自家姆妈正和白婷闲聊着。 “程妈,来哥说了,他喜欢吃你的糖醋里脊,就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回来吃。”白婷一大清早就跟着程妈去菜市场。 “好,等下我做好了,你就给他送去。”程妈正坐在沙发上绣着手帕。 “程妈,您真好,又帮我绣手帕,又每天给我做好吃的。”白婷顺势靠在程妈肩膀上 “白小姐,多亏你能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你看程海,一出一进的,都不知道跟我打个招呼。”程妈哪没看到自己儿子在门口站了很久。 白婷又靠了靠程妈肩膀后,才对门口的程海笑道:“你这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又和梦子小姐出去约会了?不对呀,现在刚到午饭时间,你就回来了。” “哟,我得去厨房看看蒸的那条鱼。”程妈记起了刚蒸上锅不久的鲈鱼:“这鱼蒸老了,就不好吃啰。” 程海并没有回答白婷的问题,只是笑了笑:“我去帮我姆妈端鱼。” 白婷杏眼微挑,并不再追问,只是拿起程妈刚刚绣的手帕又细细端详着 岩井公馆。 徐来看看办公室墙上的挂钟,差不多中午了,低头整理好摊在桌上的资料,准备去小食堂吃饭。 “来哥,外面有位漂亮的小姐找你。”是钟良,他手里拿着一份电文:“赵小姐和洋子小姐去南京路逛街,也不知会不会回来吃午饭。” “你手上这电文是什么?”徐来的注意力全在那份电文上面。 “哦,这是原时信帮洋子收的电文,我这顺路就带过来了。说是什么双加密电文,只有你能看懂。”钟良挠了挠头。 徐来拿过电文:“你带那位小姐上来。” “来哥,这样不好,这明目张胆的” “钟良,你是不是想去警卫室看大门?” “来哥,我错了还不行,我马上带那位小姐上来。” 钟良赶紧小跑下了楼去接人上来。 趁着这空档,徐来将手中的电文马上译了出来 “来哥,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白婷手里拿着饭盒,冲着徐来晃了晃。 “放这里,你可以回去了。”徐来不着痕迹地将那份译好的电文放入抽屉里。 “我没吃饭。” “程妈不会饿着你的,没事回去。”徐来拿过饭盒打开盖子,果然是糖醋里脊。 见他爱搭不理的,白婷一时也没辙:“好,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等下就去邮局拍电报给曹老爷子。”徐来抬头就瞥见还站在门外看热闹的钟良。 “钟良,热闹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去小食堂帮我拿些饭菜过来,我们的这位白大小姐,要吃我们的食堂菜,”徐来指着钟良,那警告地眼神,吓得钟良只答了一句“我这就去”,又一路小跑去了小食堂 “来哥,刚刚那小伙子挺精神的。你手下?“白婷坐在沙发上,正好对着办公桌后墙上挂着的那幅“忠诚”的字画。 “你想在我这里挖墙角?”徐来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 “咳,我哪敢跟来哥抢人,只是想着借用一下,撑撑场面。”白婷很殷勤地又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推了推饭盒:“这菜得趁热吃,冷了就没那味了。” “我看你胆大包天,上次那事还没平息,你又想跟我起什么幺蛾子?”徐来见钟良端着饭菜进来,也暂时住了口。 钟良放下饭菜:“来哥,她们俩没回来吃中饭。” “知道了,你下去。”徐来知道他指的是赵子悦和洋子,便示意钟良出去。 看着钟良离开,白婷搬了条凳子坐在了徐来的对面,压低声音:“听说艾老板下令,谁能刺杀傅筱庵,赏金一千大洋。” “我怕你有命赚,没命花。肯定是胡彪不肯跟着你蛮干,你就打主意打到我这里来了。再说你白大小姐会缺钱?”徐来刚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往嘴里,听她这样一说,马上放下了筷子:“我就说你没这么好心。” “我我,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 “那你就先诛了我,我就是大汉奸。”徐来深呼了一口气:“如果你再这样无礼取闹,就别怪我”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走,不给你添堵。”白婷知道这天再聊下去,会不会聊死两说,到时真惹恼了他,那自己就不能待在上海。 徐来见她想溜:“把饭盒带回去。跟程妈说,我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惦着。家里缺什么,你跟我说。” “好的。”白婷眼见自己计划落空,一把拿起桌上的饭盒,又敲了敲桌面:“此处不帮爷,自有帮爷处。” “嘿,你这丫头片子,还爷都叫上了,给你脸了啊!”徐来摇摇头:“我送你出去。” “还是来哥对我好。” “你别想多了,就是让警卫室里的人都认识认识你,以后见了你,就不能放你进来!”徐来不想她掺和到岩井公馆:“你现在主要任务是保护好程妈的安全。” 白婷知道多说无益,但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想转移话题:“来哥,今天程海很奇怪。” 徐来眼皮一跳:这程海也不知怎么了,这段时间老是心不在焉的,但面对眼前难缠的白婷,他也只得先打发她走了再说。 于是他先行走到门边:“你别扯这些没用的。” 两人到了岩井公馆的警卫室,徐来还就真的一一介绍白婷给大家认识:“就她,以后不要放她进来。明白了没有!” 这?警卫们都面面相觑? “听不懂?” “听清楚了!”众人异口同声,这里他是老大,当然得听老大的话才行。 气得白婷跺脚,可她现在也不敢得罪徐来,只得对众人尴尬一笑:“你得送我回去。” 徐来给她招了一辆黄包车:“师傅,送她去徐公馆。” 等徐来回来路过警卫室时,就听见警卫们都在窃窃私语: “那不是白小姐吗?她可是曹老爷子的亲外甥女。” “难怪我们头不敢招惹她。” “那是,到时我们头如果真的是脚踏两条船,那白小姐还不得把咱们这里闹翻天。” “咳,你们在背后议论上司,也不怕惩罚?!”听到徐来严厉的声音,警卫们可不想被扣工资,吓得顿时做鸟兽散 第532章 真是试探 徐来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那份刚译好的电文,目光在电文上面停留了许久 这份来自日本大本营的电文内容其实就是:为将要到来的天长节,给天皇送上一份空中礼花。 对于在日本留学多年的徐来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小日本的所谓天长节,就是来源于我们中国的唐朝。 最初用于唐玄宗的生日,被称为是“千秋节”,天宝年间改名为“天长节”,“天长”二字源于《老子》中“天长地久”一词,后才流传到日本,特指代天皇的生日。 小日本的特性是崇拜强者,我们中国的盛唐时期,那可真算是万国来朝,海纳百川的盛世王朝,可是现在却被这些小日本欺压得抬不起头来,这叫徐来如何不愤懑? 可眼下该怎么办?徐来一时心如刀割。 很明显,小日本要在他们的裕仁天皇生日这天对武汉发动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裕仁天皇的生日就在四月二十九日这天,那么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徐来不敢想象如果日本出动大量空军,那么武汉必定会是一片火海。 不行,得赶紧将这个情报送出去。 徐来将电文揣入怀里,又重新拿了张纸写了一份加密信,放在自己的公文包里,才急冲冲地出了门 吉普车路过汤记裁缝店时,徐来依旧手动闪了闪前灯,给老汤发出了信号,又开车至街道拐角挂着死邮箱的面前,才摇下车窗,看了看四周无人,在有遮掩的屋檐下,将装有情报的信封迅速投进去。 做完这一切,徐来才开车去了日本领事馆,去向岩井英一汇报电文的情况 “徐桑,辛苦你了。”岩井英一打开电文看了一下:“看来我们军部的空军们又能耀武扬威几天了。” 岩井英一也深知日本军方也是迫于无奈,才想着能在中国速战速决,要是长期耗着,他们的国力和人力也会慢慢消耗殆尽。 现在徐州战事胶着,日军已投入兵力约二十四万余人,当时的华中及华北日军司令官烟俊六和寺内寿一两路人马,一路南北夹击,意图打通津浦线,从而想直取武汉。 而我们的中国军队由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指挥,台儿庄战役以后,又先后调集了六十四个师另三个旅约六十万人,以主力集中于徐州以北地区,抗击北线日军南犯,一部兵力部署于津浦铁路南段,阻止南线日军北进,以确保徐州安全。 徐来从岩井英一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担忧:“岩井君,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徐桑,先别着急走。陪我聊聊。”岩井英一关上门,给他倒了一杯茶:“刚刚我接到命令,要我们务必搞到武汉空军基地的详细图标平面图。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些事不是历来是他们梅花堂干的事,怎么会轮到我们?”徐来疑惑,这对自己来说,可是个难题。 “咳,高层的意思是这次事关重大,还是得确保万无一失才好。”岩井英一从徐来脸上除了疑惑,再也看不到其他表情。 “既然任务交到了我们岩井公馆,那我一定是义不容辞。”徐来站起来对岩井英一略一点头:“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马上启程去武汉。” 见徐来答应得这么爽快,岩井英一忽地笑了:“徐桑,刚才只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你别急,喝完这杯茶再走。” 原来从这份电文一开始,就是岩井英一在试探徐来。 好在一路徐来并未下车,因此监视他的人回来报告给岩井英一,说是一切正常。 难怪今日这电文是原时信抄录的。 徐来这才想明白,一想到幸好自己投递的那个死信箱,正好有屋檐遮挡,是一个视野盲区,要不然自己今日就折在这件事上了。 看到徐来脸上的表情变化,岩井英一以为他是生气,连连解释道:“这其实不是我的意思,是” 徐来故意装作很大度的挥了挥手,阻止岩井英一再说下去:“岩井君,我知道你的难处,启用我这样一个中国人,你是担了很大的风险。” “还说没生气,我看你这是生气了。” “没有的事,我心里清楚是哪个多事者出的主意。我搅黄了他的生财之道,他这样做,我也不觉得意外。”徐来弯唇笑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岩井英一见徐来真没生气:“这危险的事,我们不插手也好。” 徐来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也只是笑笑:“这功劳我可不敢跟他们抢。不过只要是岩井君有需要,我定当义不容辞。” 这话说得岩井英一极为舒坦,他亲自将徐来送至领事馆门口:“洋子在你那里,还请你多多关照。” “诶,她和子悦走得比较近,这不今日两人去南京路逛街还没回。”徐来似是颇有些苦恼:“两人现在好得像亲姐妹似的,连我看了都心生羡慕。” “哦~徐桑,洋子她不懂事,一定占用了赵小姐不少陪你的时间。回头我一定好好说她。”岩井英一一听赵子悦经常陪她逛街,心里也放心不少,可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 “哎,有她陪着洋子,我也正好透口气。” “了解了解。”岩井英好像很能体会他的处境:“男人嘛,老是面对一个女人,哪怕是天仙一样的人儿,那也是会有些腻烦的。” 徐来报以一个“你深懂我心”的苦笑 傍晚。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徐来和赵子悦正在吃饭,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子悦看着徐来,徐来下巴一抬,示意她去开门。 门开了,是魏华。 “什么事,这么急?”徐来夹了一根青菜,正要往嘴里送。 魏华随手关上门后,才一脸苦恼地坐到徐来对面:“下班后,程海拉着我聊了好久,我一时也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他说什么了?”赵子悦给魏华添了双碗筷。 “他说什么说什么,如果有个女人跟他说,有了他的孩子,他该怎么办?”魏华不知怎么表述才算符合程海说话的意思。 “能怎么办?娶了她呗。说什么也得对孩子负责。”赵子悦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 “那,那个女人是日本人呢?”魏华又接着复述程海的话。 日本人?难道是指川岛梦子? 徐来和赵子悦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免替程海担心。 见两人都不说话,魏华仿佛明白了什么:“你们都知道那个日本女人是谁,对不对?你说程海那小子,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什么女人不好去喜欢,偏偏喜欢日本女人,还是个日本女特务!” 看着魏华那唾沫星子到处乱飞,徐来只得伸手挡住桌上的那些菜肴,以免遭受他唾沫的“荼毒” 第533章 以假乱真 深夜。 喝得醉醺醺的程海回到徐公馆,刚开灯就看见徐来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来来哥,你来了怎么都不吱一声?”程海显然被吓了一跳,人也似乎清醒了一些:“我我给你去倒杯茶。” “上楼去说。”徐来先行上了楼。 程海打着酒嗝,满面通红也跟着上了楼。 书房里。 徐来看着东倒西歪站不稳的程海,眼皮再次突突起跳:“程海,明天我安排程妈和你一起去香港,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 “要我我离开?”程海笑了:“你不走,我姆妈也是不会走的。” “可眼下上海局势复杂,我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到你们。”徐来皱眉,看着程海,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从心底升起。 也许人长大了,都会有自己心里难以启齿的小秘密。 徐来不明白的是,程海宁愿去跟魏华说,也不肯对自己吐露半个字。 “你?”在酒精的作用下,程海似乎有些放飞自我:“你不管干什么,在何时何地,永远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少爷!而我呢?只不过是个卑微如草芥的下人!” 看着程海指天指地对自己的“控诉”,徐来瞬间破防,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程海,这些都不是你去招惹川岛梦子的理由!她是什么人?你我都心里清楚!” “她什么人?我什么人?呵呵,臭鱼配烂虾,那不也是天生一对?”程海掰开徐来的手:“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也管不了。你有赵小姐那样天仙似的人陪在左右,哪里能体会到我的感受?!” 徐来面对满嘴胡言乱语的程海,一时激愤,去外面拎了一桶冷水就往他头上淋了下去 浑身湿透的程海,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清醒了不少,他直愣愣地看着徐来 :“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她说如果这个孩子流掉了,她再也不能怀孕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来哥,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徐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燃,干脆一把掐断扔在地上:“我都说了多少次不要招惹她,不要招惹她!你就是不听!” “我我,就一次我也没想到,我”程海索性蹲下来抱着头猛揪自己的头发。 “你就是把头发都扯完了都没用!”徐来气得还真想再给他一巴掌。 可自己和赵子悦的真实关系,程海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更别说他的其他身份,那更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也不能对程海说实情。 所以在程海的眼中,在外人的眼里,他徐来就是一个抱着日本总领事大腿,又有美女投怀送抱,在这大上海混得风生水起的风光人物。 “来哥,我已经被犬养健盯上了,他非逼我娶梦子不可。”程海停止了揪自己的头发:“我已经想好了,劝我姆妈离开上海,去香港暂住一段时间。” “现在也只能先这样,这事得先瞒住她才行,她这把年纪了,不能让她再为我们操心。”徐来知道要想劝动程妈去香港,那也就只能是程海才能劝得动。 “来哥,我真是一时糊涂。” “糊不糊涂,你自己心里清楚。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好。你呀你!”徐来揉了揉眼窝:“今天太晩了,明日,对就明日,我安排先程妈离开香港。” “那我怎么劝说她?” “那就是你自己要考虑的事情了。” 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金表:已是零点时分 出了徐公馆,徐来开着吉普车,缓慢地行驶着,直至拐过几道弯,车子即将驶入主路时,他才靠边停下。 而后面一路尾随他的车上的司机,也不得不踩了一脚急刹:“老板,他下车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车上的艾老板冷笑道:“他知道我找他。” 徐来敲了敲车窗:“老同学,跟了一天了,你不累吗?” “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还是你坐我的车。”徐来指了指身后的吉普车,又看了看“司机”王天木。 艾老板没有犹豫下了车。 “老板”王天木还是有些不放心。 “天木兄,你不用担心,你们老板我会完璧归赵的。”徐来转身先上了自己的吉普车 吉普车上。 艾老板开门见山:“这次的确有急事找你。” “什么事还非得你盯我的梢才行?”徐来最不喜欢别人老是在自己屁股后面转悠。 “没办法,老弟你身后盯你的人太多了,我不敢贸然上前。”艾老板也是跟了他一路,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上前,也是发现了另一路人马也在盯着徐来。 “你看我这么个麻烦人,你还非得硬往我这里凑,自寻烦恼。”徐来掏出香烟,自己抽了一根:“也来一根,盯梢盯得我这么晚还没撤的,恐怕就只有艾老板这一家,别无分号喽。” “徐来老弟你又说笑了。”艾老板苦笑道:“实在是情报来得太突然,事情又太紧急了,我才不得不跟在你身后。” “说。” “这” “是不是日军要在天长节那天要空袭武汉?”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艾老板看着眼前的徐来,他在心里庆幸好在徐来是个情报贩子,要不自己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是干什么的?你不比我还清楚?”徐来不答反问,言语中夹杂着些许自嘲:“知道了各路人马的秘密,就意味着各路人马都对我有警惕之心,原也数正常。” “这次老兄我也只能求助于你,别无他法。”艾老板面色有着从未见过的凝重:“帮我画一幅几可乱真的武汉国军布防图,包括空军基地的图标平面图。” “哟,你这是要请君入瓮呀。”徐来没想到艾老板找他就是为了这事:“艾老板,这地图可以造假,但要影佐贞昭他们相信,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就只能看运气了,你知道我运气向来不错。”艾老板似乎是运筹帷幄之中,显得很从容淡定 第534章 真假就在伯仲之间 徐来沉默良久:“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我要看到真正的布防图才行。” 见艾老板面露难色,徐来又笑道:“没有真身,我如何能造假,还能以假乱真?” 徐来心里知道艾老板不会轻易答应这个要求,便也不再勉强:“艾老板,你先回去考虑考虑,我不着急。” 艾老板瞥了一眼徐来:“你还真会给我出难题。这布防图,莫说我没有资格看得到,就算我能接触到,那也不能泄密。” “既然你这点诚意都没有,那我们这次合作就到此打住!”徐来加重了语气:“你就没想过,如果要是我画的布防图恰巧就和真正的布防图一样,那如何是好?” 这倒真是让艾老板左右为难。 徐来心里清楚他的窘境,也只得退让一步:“这样,你给我准备武汉现在的居民地图,越详细越好。” “你这是” “为今之计,就只能多画几套,你再面呈给你们总裁过目,如果和真布防图有相冲的地方,那你们总裁肯定不会启用那一套的。”徐来想了想,又面露难色:“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加大了我的工作量,这” 艾老板暗骂了一声:又来这套。 不过既然还有求于他,艾老板不得不又掏出手帕捂住鼻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快。 “阿啾!”一个喷嚏打出来,艾老板的精气神都似乎清爽了:“徐来老弟,你有要求,早说嘛,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干我们这行的,也不能漫天要价不是?得让你知道这个钱你花得值。”徐来一脸得逞后的开心:“友情价:一千现大洋。” 艾老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老规矩,先付一半。” “跟艾老板谈生意就是爽快。”徐来哪不知道艾老板就上次劫的那艘烟土,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一千块现大洋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以后在上海这个地界,迟早还有事情要他帮忙,徐来因此这次的要价也算是中规中矩 虹口区,梅花堂。 办公室里,川岛梦子汇报她去武汉的计划。 “梦子,这次你务必将武汉国军的布防图给搞到手。”影佐贞昭见她似有些精力不济:“你怎么了?” “我没事。”川岛梦子强打起精神:“将军,要是没什么,我就去准备一下明日启程去武汉的事宜。” “还是让你师兄陪你去。”影佐贞昭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出岔子。 “将军,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 “不用说了,这是命令!”影佐贞昭打断她的话。 “haii!”川岛梦子手攥得紧紧的,她等会儿就要去医院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叫了一辆黄包车,川岛梦子准备去医院。 “梦子,你去哪?”是犬养健,他在得到将要跟川岛梦子一起去武汉执行任务时,就马上追了上去:“我想跟你谈谈,你有时间吗?” 川岛梦子扯出一丝笑容:“师兄,我” 她能说她约了那位英国医生,马上要去做人流手术吗? 那肯定是不行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了。”犬养健也上了黄包车:“师傅,去红磨坊咖啡厅。” 红磨坊咖啡厅里。 犬养健手握着温热的咖啡,眼睛却是盯着川岛梦子的:“梦子,你真要打掉这个孩子,就算医生说你再也怀不上孩子,也要决定这样做?” “师兄,这事我会处理好的。”川岛梦了手握着咖啡,却始终没有喝下一口。 “瞧你,孩子都要打掉了,还不敢喝咖啡。”犬养健哪里看不出川岛梦子内心的煎熬。 “呃,这怀孕后,连味口都变了,闻不了咖啡这股子苦味。”川岛梦子放下手中的咖啡,往桌子中间推了推:“师兄,我不打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影佐将军知道了,不会饶了我的。” 看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犬养健知道她是有些不舍的:“梦子,你有没有想过,以这个孩子为借口,逼迫程海跟你结婚?”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如果能拉拢程海为我们所用,那么影佐将军是肯定会同意这个方案的,这样一来,你既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又能分裂徐来和程海。这一箭双雕,岂不妙哉?!”犬养健这手算盘还打得真不错。 川岛梦子将咖啡杯又拉了回来:“那就要看我们此去武汉还有没有命能回来。” “梦子,你要振作起来,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犬养健逼视着她:“放心,武汉那边也有我们的人,布防图存放的地方都已经打听清楚,再有小林君接应,我们一定能马到成功。” “是吗?”川岛梦子看着师兄那坚定的眼神,心里也有所动摇:“可程海哪会那么容易就乖乖就范?” “是人就有软胁,我就不相信他和徐来就是铁板一块!” 川岛梦子犹豫:“师兄,这事还是等我们从武汉回来再做定夺可好?” “那是自然,不过一旦下定决心,你就没有回头路了。”犬养健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头,毕竟程海是知道她的过往。 “没事,给孩子找个爹而已。”川岛梦子嘴角浮出一丝凄凉 武汉珞珈山的密林深处。 国军总裁正坐在一处石桌前看书。 “总裁,雨浓求见。”钱大钧只待国军总裁刚放下手中的书,就不失时机地上前俯身对他说道。 “叫他过来。”国军总裁侧身看了看远处站得笔直的艾老板 “总裁,这几幅都是我请人绘制的武汉布防图,还请您过目。“艾老板在递布防图的同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石桌上的书,是曾国藩的那本《家书》,看来总裁还是在细细研读 国军总裁展开地图一一过目,直到看到最后一幅时,他眼睛里明显流露出一丝惊讶:“这是谁绘制的?” “总裁,是有什么差池?”面对国军总裁突然地发问,艾老板急得掏出手帕猛擦额头上的汗珠。 “哼!是没有差池!”国军总裁语气中的愠怒,艾老板更加慌了。 “总裁,这假的布防图我就是找的一个朋友绘制的,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总裁明示,我定会去责问于他!”艾老板心里早就把徐来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不是说这三幅图包国军总裁满意?自己原本想邀功的,这下可好,等下看总裁怎么发火。 “他如果没有看到真正的武汉布防图,能画出这样和真布防图不差分毫的图来?!”国军总裁指着第三幅地图:“你说说看!” 艾老板头更大了:徐来,我叫你画假的布防图,你给我整个真的出来,这下我可怎么跟总裁解释得清楚哟。 见艾老板不吭声,国军总裁又道:“雨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此人如果真的没有看到真的布防图,而能绘制成这样一幅八九不离十的布防图来,那可还真算是奇才。你那朋友是谁?我倒有些好奇了。” 艾老板这下更窘迫了 第535章 高兴一天是一天 国军总裁见艾老板低头不语,以为他为难:“怎么?不方便告诉我?” “他就一情报贩子,不值得总裁为他劳神。”艾老板小心斟酌着字眼,生怕一不留神,惹国军总裁不高兴。 情报贩子? 国军总裁放下那第三幅布防图:“他单凭你提供的武汉居民分布图,就推演绘制出这幅与真武汉布防图相差无几的地图。你说他就是一情报贩子?你自己信吗?” “这”艾老板赶紧站直了身体:“还请总裁明示!” “我没什么明示!此人虽是个人才,如若以后不能为我们所用你晓得滴!” “雨浓明白!总裁训示,雨浓必谨记在心!”艾老板见国军总裁面色有所缓和,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 “雨浓,你识人无数,怎么在这个人身上就看走眼?”国军总裁那双锐利的眼睛只是瞄了他一眼,又看向大山深处。 “他父亲你也认识的。”艾老板知道在国军总裁面前没什么好再隐瞒的:“就是徐老爷子” 一听是徐老爷子,我们的这位国军总裁面色一凝:“他父亲就是那位反对我,说我独裁的那位徐老爷子?” “就是那位。” “哼!他父亲还反对我?自己却去了美国躲清闲。”国军总裁对徐来的父亲徐老爷子当年反对自己,在公开场合说自己拒不遵循中山先生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说自己搞独裁政策,一直还是耿耿于怀 “总裁,总裁”艾老板见国军总裁久久没有说话,一时也不知如何进退 上海外滩十二号,汇丰银行大楼外。 “啊啾!”徐来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又掂了掂拎着的那一箱大洋:“这艾老板,还真是守信用。” 站在汇丰银行门口的徐来用手帕捂了捂鼻子,四下看了看,才进去存钱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两名黑衣大汉在后面跟踪。 徐来唇角微扬,走到停车的地方上了吉普车 徐公馆。 “程妈,票我已经您买好了,时局这么乱,只能买到后天到香港的。”徐来面对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的程妈,低声劝慰道。 程妈听他这么一说,马上转身坐正,有点执拗:“时局这么乱,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别以为我这老婆子什么都不知道!” 徐来面色微一滞,可看见程海从房间里出来,也不得不将刚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程海,你不是说你姆妈同意去香港了?”徐来故意提高声音,有些责备似的。 “来哥,她就是舍不得离开这里,总觉得要帮着你守着这里,就好像老爷夫人总有一天会回来似的。”程海无奈,只得又坐到自家姆妈身旁。 “姆妈,老爷夫人都到了美国,不会回来了。少爷迟早也是要去那边的。”程海又拉了拉自家姆妈的衣袖。 “我不管, 到了香港,我人生地不熟的,我我哪儿也不想去!”程妈说着伤心地哭起来 徐来示意程海去一边聊:“我已经汇了一些钱去了香港汇丰银行,这是汇款单。” 程海推开徐来递过来的汇款单:“来哥,这事我得考虑一下,我姆妈她心里是不想去香港的,本来我也是劝动了她,她一见你,就像小孩似的,就又有些反悔了。” 徐来眼睛盯住程海推开自己的手,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先让她缓一缓。” 然后才又走到程妈面前:“程妈,是我太心急,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程妈这才扯着衣襟抺了抹眼角的泪水:“少爷,我明白你是担心我,可我一老婆子,都入土半截的人了我” “程妈,别伤心了,我们不哭了哦。”刚从外面回来的白婷见此情景,赶紧过来搂着程妈的肩膀。 “白小姐,让你见笑了,我这就去厨房做好吃的。”程妈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拉着白小姐的手就一起去了厨房 “我姆妈心里根本不想去香港,要不是我招惹了梦子来哥,这些都是我的错。”程海没说出口的是,他自己有些不想离开上海,也有点舍不得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徐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程海,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一样,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也要有个章程。” “世道这么乱,能高兴一天就算一天。”程海避开徐来审视自己的目光。 听着厨房里不时传来自家姆妈和白婷交谈的笑声,徐来也只得暂时放弃送程妈去香港的念头 汉口码头。 川岛梦子此时和犬养健化妆成一对父女,正从船上随着下船的人群缓缓走下来 “师不父亲,小心脚下。“川岛梦子正扶着“老态龙钟”的犬养健跨过码头最后一个台阶。 犬养健捋了捋下巴的那撮山羊胡须,颇为满意地笑了:“梦子,你让我想起了我在日本的女儿了。” “那这几天我就充当一下临时女儿。”川岛梦子亲呢地搀扶着犬养健走进了汉口大酒店 稍晚。 李士群带着小林君和川岛梦子、犬养健在酒店会合。 酒店套间内。 川岛梦子见到了久未见面的小林君,一时还真有点认不出来:“小林君,你怎么黑了?” “我这段时间在码头上做些散活” 川岛梦子一听,对着李士群就指责道:“你就是这样照顾小林君的?” “我” “不能怪李桑,这是为了打听国军他们物质运输的一些动向。”小林君知道川岛梦子误会了,赶紧替李士群解释。 “小林君,把珞珈山地形图拿出来。”犬养健示意小林君废话少说,直接进入正题 李士群见人已带到,自己再待在这里也不合适:“那你们先研究一下,我就不打扰诸位了。” “李桑,我送送你。”川岛梦子知道此时的李士群还是犹疑不定,自己得先稳住他,不让这次行动横生枝节 两人出了房门,才走到走廊里,李士群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川岛梦子。 川岛梦子不好生硬拒绝,只得用手掌隔开他凑过来的嘴,轻声细语对他解释:“士群,我我这几天不方便。” “噢,难怪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李士群也不是一个毛手毛脚的,见她的确不舒服,便放开了她:“梦子,是我唐突了。” “没事,我送你下去。”川岛梦子勉强一笑。 这看在李士群眼里,却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更激起了怜爱之意,于是便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十分动情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好,梦子,我们来日方长。” 川岛梦子轻轻拉开他的手:“来日方长太虚无,我们还是高兴一天是一天。” 她突然想起了程海跟自己说过的这句话,便也对眼前的李士群冲口而出 第536章 量身定制 送走李士群,川岛梦子回到酒店套间里。 犬养健和小林君正在讨论行动方案。 “小林君,你能确定这布防图就在珞珈山上?如果情报有误,那我们非但不能完成任务,还会折在这里的。”川岛梦子对于布防图藏在珞珈山上表示质疑。 因为川岛梦子上次已经在珞珈山上行刺过国军总裁一次,那里必定加强了防范,如果布防图真放在珞珈山上,那么这次窃取武汉布防图的行动难度非常之大。 “我在码头搬货,有时也会接到去珞珈山上送生活物资的活。”小林君回忆了一下:“我寻找了几次机会都无法靠近那一排戒备森严的连排房舍,这几天又突然来了一些政府的机要员,几经打听才知道他们是国军参谋部的,再加上李桑的情报,我可以推定那份武汉布防图就在那排房舍中无疑。” 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对望了一眼,各自心情沉重。 见两人不说话,小林君急了:“是不是我的情报有误?” “按理说上次我们已经刺杀过一次他们的国军总裁,应该转移地方才是,可这样看来,国军总裁一定就在你说的那排房舍的某个房间住着。他胆子还真够大的。”川岛梦子不由深锁眉头。 犬养健一时无语。 目前情况,如果武汉布防图真在珞珈山上,那就凭他们三个人,连接近珞珈山都成问题 “不过,听说明天国军总裁将会在珞珈山上举行一次各国记者招待会”小林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是啊,难怪今日入住汉口酒店的客人这么多,要不是李士群提前给他们预定好了房间,那他们不一定能入住这里。 川岛梦子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办法:“师兄,小林君,我出去一下。” 看着川岛梦子换了一身学生装匆匆出去,犬养健就瞬间明白了她要去干什么 可小林君却颇为担心:“她就一个人这样出去” “小林君,你难道忘了,她可是我们帝国的特工之花。”犬养健一点也不以为意:“去搞几张记者证,应该难不倒她的。” “噢~”小林君这才恍然大悟 川岛梦子下了楼,迎面正好走来两男一女,年长的一袭长衫,年轻是一对男女,则是一身的学生装束,她细听了一下几人的口音,应该是江浙那带的。 “瞿老师,我们报社这次能有机会采访到国民政府办公厅的第一手资料,我和方正感到特别自豪。”那位年轻女子笑着对一旁年纪稍大的长者说道。 “陈梅,你呀,要不是瞿老师力荐你,凭你的资历是没资格来的。”一旁的年轻男子故意怼道。 “老师,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 “你们呀,都是我的好学生”那位被两人称作瞿老师的长者,一脸和蔼地笑看着自己的这两位得意门生,一点也没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是川岛梦子故意装作不小心撞了那名叫陈梅的年轻女子。 陈梅本来有些生气,可一听川岛梦子说话的声音带有江浙口音,也就打消了“兴师问罪”的念头:“小姐,你也是江浙人?” “唔司上海宁。”川岛梦子在上海生活了多年,上海话那是张口就来。 “哦,难怪长得这么精致。”陈梅笑道:“我们也是” “咳!”一旁的方正小声提醒着她:“陈梅,师父已经登记好了,我们可以上楼先入住。” 川岛梦子见方正很警惕地扫了自己一眼:“我也住这家酒店,那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川岛梦子上了楼,陈梅才嘟着嘴小声嘀咕着:“方正,你呀就是谨慎过了头。师父,您说是不是?” 瞿求白将手中的房卡分别递给两人:“这是你们的房卡,这一路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等中午再一起下来吃个饭。” 看着两人拿着房卡一路打闹着上了楼,拎着藤制行李箱的瞿求白微笑着跟在两人身后 而躲在楼道玄关处的川岛梦子则蹑手蹑脚地尾随着三人,直到看清楚三人住在哪个的房间后,她才回到了自己的套间 “梦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林君见川岛梦子下去没一会就上来,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麻烦。 “有三个记者和我们的外貌体征相似,最重要的是他们三人是师生关系,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我已经记下他们所住的房间号码,等晚上我们再动手” 川岛梦子一脸的神采奕奕,小林君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眼神,犬养健怎会看不出来小林君对川岛梦子已是情根深种。 这真是冤孽呀!犬养健庆幸自己刚才差点就说出川岛梦子想和程海结婚的消息,这种情形看来,只能是等任务完成之后,才能找个机会慢慢告诉小林君,让他以帝国的利益为重,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破自己谋划了很久的计划 是夜。 川岛梦子三人就分别潜入了那三名记者的房间内。 那三名记者哪里是川岛梦子三名日本特工的对手,很快那两男一女便被迷晕,川岛梦子三人便把那三名记者偷偷地搬回了自己的套间内。 看着地上还在沉睡中人三人,川岛梦子没有犹豫:“师兄,小林君,你什么还等什么?赶紧换上他们的衣服,看看证件在衣兜里没有?” 说着她便开始脱掉那个叫陈梅的女孩子的外套 一切准备妥当,小林君面对地上躺着的被脱去外套的两男一女说道:“这三人要不要灭口?!“ “不行,先把他们捆起来,堵住嘴,再塞到洗手间旁边的那个小储物间。”犬养健马上制止小林君。 小林君这才垂下握住匕首的胳膊:“我怕到时他们” “没事,等明天早上,再给他们多灌些迷药。”川岛梦子知道犬养健为什么不杀了这三人。 主要是因为天气原因,如果今日就杀了这三人,尸体很快就会腐烂,这种尸臭是用任何东西都无法掩盖住的,到时被酒店服务生发现了端倪,不但自己三人任务无法完成,能不能走出武汉都成问题,这里毕竟是国统区,是国军的天下 见小林君还是有些不能理解自家师兄的意图,川岛梦子只得拿出麻绳,上前先将那名叫陈梅的年轻女子捆好:“小林君, 师兄并非是心慈手软不忍杀他们,而是我们没完成任务之前,这三人不能死。他们如果这时候死了,尸臭味很重,到时将会引起酒店里所有人怀疑。你明白吗?” 小林君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537章 白天的珞珈山 四月的珞珈山下,已经绿树成荫,枝繁叶茂。 从山下往山上走,就能看到有身穿国军军服的士兵正手持步枪守着上山的关卡。 山坡边更是布满了带刺钩的铁丝网。 这个时候,陆续上山的基本上都是受邀来的各国记者同仁们。 他们正在有序排队接受国军士兵的检查。 夹杂在人群中的川岛梦子三人,也随着检查的队伍慢慢向前走动着 “陈梅,上海《大美晚报》记者。”国军士兵认真查看着川岛梦子递过来的证件。 “长官,我可以通过了吗?”川岛梦子现在身上穿着的是陈梅的衣服,出来之前又稍做了面部轮廓的易容。 那国军士兵看了几眼川岛梦子,又看了看证件上的相片,略一皱眉:“怎么感觉相片上人的脸要瘦些,这有些不对呀。” 国军士兵这样一说,后面排队的人本来就等得有些焦急:“长官,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一直不胖不瘦的道理?” 这话一出,引得后面排队的人都有些窃窃私语起来: “这未免有些拿鸡毛当令箭了,我们迢迢而来,尽耽搁在路上了!” “是啊,是啊,长官,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可越是这样说,那国军士兵脸上越是有些挂不住:“你们嚷嚷什么?你们累,我们就不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徇私,得公事公办!” 川岛梦子也不和这国军士兵拧着来,自己站到一旁对他微微一笑:“长官,您先检查后面的,我在这里等会。” 那国军士兵“哼”了一声,将证件还给川岛梦子:“算你识相,可以上山了。” 川岛梦子面上堆着笑,对那国军士兵连声道谢,手心里却不自觉沁出了汗 一路上山,川岛梦子几人才知道记者招待会是在宋卿体育馆召开。 与会的各国记者们从开满樱花的大道一路往武大正门方向下行。 没错,这路边就是开的他们小日本所谓的国花:樱花。 其实他们小日本的樱花也是从中国古代传到日本的。 据相关文献资料考证,两千多年前的秦汉时期,樱花已在中国宫苑内栽培。 唐朝时樱花已普遍出现在私家庭院。 当时万国来朝,日本朝拜者将樱花带回了东瀛,从此樱花便传到日本境内。 川岛梦子上次来武汉刺杀国军总裁因着是半夜,再加上是从悬崖那边攀岩而上的,根本无瑕也无缘顾及这等樱花盛开的美景。 此时她看到如此繁茂的樱花,不禁起起了她自己家乡富士山下的樱花,是否也像珞珈山上的樱花一样盛开了? “梦陈梅,你在想什么?”是小林君,他看到了远处被巨大樟树林遮掩的体育馆,上面悬挂着巨幅红底黑字的欢迎标语,提醒川岛梦子别错过了时间 “方正,我只是在欣赏这繁华似锦的樱花,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而已。”她叫的是小林君所顶替的那名记者姓名。 “我们走。”一副老者打扮的犬养健则是顶替了瞿求白的名额。他一袭长衫,又稍作易容。乍一看,还真像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 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都在朝同一方向前行着。 直到近了,川岛梦子才看到这座体育馆的庐山真面目:在周围的樱花、石楠等观赏花植的映衬下,这里的环境就显得极为幽静。 钢筋混凝土的圆柱,灰墙绿瓦,内部采用了巴洛克式轮舵形山墙和三重檐歇山顶,空间高且光线好,里面有看台,外有观景台,是典型的中西合璧建筑。 川岛梦子几人踏着意大利进口楠木的地板,正环视着四周,会议一位女接待员见他们久未落座,就赶紧引着他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几位,听口音,你们是从上海来的?” 川岛梦子点头道:“谢谢。你也是上海人?” “是啊,能在这里遇到老乡,也是种缘分。”那女接待员说完就去门口迎接其他的记者 体育馆内的各路记者都是“长枪短炮”的架设好了相机、长三角架等等拍摄要用到的东西,静等着国军领袖和军事委员会的全体成员来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还是借机宣传国军在台儿庄取得的胜利,推断出可以采用速战速决的办法解决对日问题,从而制造国际舆论,迫使日方先向国军方面提出和谈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始终没看到国军总裁的身影,只有军事委员会的部分人员进入了会场。 这下台下各国记者有些沉不住气了,都不禁议论纷纷 “记者朋友们,总裁他临时有事,有什么问我们也一样。”钱大钧首先站出来安抚众人情绪:“明日,明日等总裁处理好了紧急军务,必定会给在座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能代表国军总裁?你是来搞笑的!”记者群里有人很是不满。 “是啊是啊,如果总裁一直不出现,那我们回去怎么跟报社交代?这珞珈山上风景是好,可我们并不是来游玩的,也没有这个心情来游玩!”有人带了头,就有人附和。 钱大钧其实也没打算今日能劝得动他们这些执拗的记者们:“你们大家听我一言,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满,在今日的记者会后,我们会安排大家在山上先入住一晚,有什么想问的,明日见了总裁,大家不就都能满载而归?” 本来大家都是以为又要下山的,现在一听安排他们在山上住上一晚,不用来回奔波,各国记者们态度也有所缓和。 尤其是川岛梦子几人,那更是暗自高兴着:这不正是天赐良机? 三人交换了眼神,川岛梦子又跟身旁的人攀谈着:“国军总裁一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才不得已推迟一天开会。等下出去还能再仔细欣赏一下美丽的樱花,也是机会难得的。” 身旁的人本来一脸愤懑,一听川岛梦子那低声细语说得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也就没了刚才的失望 夜晚的珞珈山上,巨大樟树林在凉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三个身穿夜行服的黑衣人如鬼魅般穿梭其中,在黑夜掩饰下,与之融为一体。 密林尽头附近连排房屋,担任警戒任务的国军士兵,都是荷枪实弹的。 也许是深夜的风太撩人,几名士兵都打着哈欠。 其中有个士兵还发着牢骚:“这些上山来的记者们都是些文弱书生,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好警戒的。” “兄弟,上峰交代的任务,我们只要按要求完成就可以,哪这么多的废话!”另一名国军士兵又下意识地端起手中的步枪,瞄了瞄樟树林方向:“这树林里如果有人蹿出来,我保证一枪一个,绝不含糊!” “你就在这里美你的,我去那个旮旯里打个盹。”说这话的国军士兵,一听就是一个老兵油子。 他们哪知在对面樟树林里藏匿的川岛梦子几人,正在蓄势待发 第538章 偷布防图 深夜。 珞珈山上的樟树林里。 川岛梦子将白天在那名女接待员“老乡”嘴里套出的一些重要线索,推断出武汉布防图应该是在樟树林深处的那处连排房屋里。 几人趁着夜色,很顺利地就摸到了那处看似戒备森严的连排房舍附近。 川岛梦子打着手势,示意小林君等下弄出些声响,吸引那边看守屋舍的国军士兵们。 犬养健见她这样,知道她是想亲自去拿那份布防图。 可眼下环境又不允许自己发出声音,如果动作幅度太大了,也怕引起前面看守国军士兵的注意。犬养健只得慢慢靠近川岛梦子,用手势打出要掩护她的意思。 川岛梦子一点头,便向樟树林的左侧轻巧跳跃而去 与此同时,小林君则往樟树林右侧而去,嘴里不停发出类似野猫的叫唤声 而犬养健正往一棵高大的樟树攀爬而上 那些国军士兵听到前面樟树林里有异动,马上持枪往樟树林那边缓缓靠近 只留下几名国军士兵还在原地看守着。 这时的川岛梦子已经无声无息溜到了那几名国军士兵身后。 当那几名国军士兵反应过来后面有人时,川岛梦子早就将手中几枚淬有毒液的细钢针插入了他们太阳穴之中,就这样他们悄无声息倒在了暗夜里 当川岛梦子潜入屋内时,尾随她而来的犬养健,便把这些国军士兵的尸体拖到了一个旮旯里藏好,这才躲在屋外暗处给川岛梦子望风 进到屋里的川岛梦子,趁着夜色察看了一下四周:里面是个办公室的陈设,除了一套办公桌椅,再就是墙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并没有其他东西,更别提什么密码柜之类的。 可时间不等人,不容她多想,川岛梦子只得一间间房屋摸着找寻 找了几间屋,川岛梦子更加确定布防图应该就在这排房屋里。 因为这几间房屋都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办公室,也就是他们国军参谋部的临时集会的处所。 墙上都挂着中国地图,那么有没有可能这武汉布防图就暗藏在其中? 一想到这里,川岛梦子便从兜里掏出一支圆管口红。 这口红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其实它除了有口红的功能外,最重要的是它里面还兼具了一个微型相机。 她嘴里叼着手电筒,手持着口红微型相机拍着挂在墙上的中国地图 剩下只有一间房屋没去了,川岛梦子刚摸进去,就听到原本去樟树林里观察动静的那些国军士兵回来了: “他娘的,是只野猫!真晦气!” “晦气什么?现在也才四月份,这猫它也还在思春呐!” “我看你也像那只野猫一样,也是“蠢蠢欲动”,你是不是想你那翠儿姑娘了?” “想起了妹妹的花兜兜呀,那是一个” 接着川岛梦子就听见外面那国军士兵在唱些“口水歌”,她忍着胃内的不适,稳了稳心神,把最后一间房屋墙上的中国地图给拍了下来 川岛梦子收好口红,将手电筒放入衣兜里,正准备开窗翻出去,就听见门口有说话的声音。 “总裁,您住这里不安全。”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屋里的川岛梦子这才意识到这间房子还真和其他几间不一样,布置虽简洁,但里面还有一间隔间放了一张稍宽一点点的弹簧软床。 “怕什么?这山上防守如此严密。”国军总裁正要推门进来,却听到有人跑过来。 “报报告总裁,那边发现几具尸体,是我们看守的士兵。”原来就是先前那位躲在一旁偷懒的国军士兵,他本来是坐在附近大石头上打着瞌睡,一个不小心真睡沉了,人这不就磕到“地上”,可这“地上”怎么软绵绵的? 等他再爬起来时,却发现大石头后面竟然有几个面色发黑的士兵躺在杂草丛中,他壮着胆子走近一看,居然是几十分钟前还在与自己打科插诨的战友,这下可把他吓坏了,赶紧撒开腿往回跑 这里出了命案,那还了得? 钱大钧护住国军总裁:“大家快过来,这里有刺客!保护总裁!” 屋里川岛梦子本想打开窗户的手又缩了回来,脑子也在飞速运转着: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不如等天蒙蒙亮的时候,趁着空隙再溜出去,那一切都好办了。 自己有“陈梅”这个记者身份做掩护,那么到时还是有机会下山的。 想到这里,川岛梦子便也不着急出去 而在樟树林里与犬养健汇合后的小林君,他还是有些担心川岛梦子的安危:“犬养君,梦子她不会” “小林君,你不必担忧,她自会有法子脱身的。趁着这些搜林的士兵都去连排房屋那边去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等他们回过味来,肯定会去我们记者的住所去查房的。” 两人于是趁着那些国军士兵因顾忌到国军总裁的安危,而暂时撤出了樟树林的空隙,他们安全回到了国军给记者安排的住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蹲在窗户下面的川岛梦子干脆坐在地上,耳朵却是在聆听着屋外动静。 果然,不管国军总裁如何要进屋,一旁钱大钧却死命地抱住他:“总裁,您不可进去。您若执意如此,那那请您先毙了我!” 国军总裁厉喝道:“钱主任,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敢阻拦我?!” “是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您有半点差池,我就提头来见她!” “夫人?”国军总裁一听是夫人的命令,当下也不再责怪钱大钧:“算了,既然是夫人的意思” 钱大钧点头道:“总裁,那栋备用楼已为您安排妥当,我带人护送您去。” 国军总裁知道他所指的是哪处地方,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为了保密,钱大钧也不敢在这些国军士兵面前透露具体地址,只是一个劲地劝说国军总裁赶紧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而屋里的川岛梦子其实也已经摸出了手枪,只等国军总裁进屋,就算是自己不能活着出去,那么能杀死国军总裁,那也是大功一件,到时亲日的汪先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日本进行“和谈” 可是川岛梦子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外面国军总裁在钱大钧的以死相劝下,还是悻悻离开了这栋连排房屋 第539章 搜捕 凌晨,珞珈山上。 各国记者们的临时住所。 果然正如犬养健所料,他们摸黑回自己房间不到一刻钟时间,外面就来了一队国军士兵,正在挨个敲门点名核实搜查。 “犬养君,梦子还没回来,怎么办?”和犬养健一个房间的小林君看了看对面川岛梦子的房间。 犬养健皱眉:“沉住气,先别慌,不是在先检查我们男记者的住所吗?她还是有时间的。” “可如果那些国军发现与她同住的那位女记者被施了迷药,那可就很难不怀疑到梦子身上。” 犬养健看到那些检查的国军就要到自己这边来了,赶紧要小林君噤声,关好门窗后,各自上床装睡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小林君正要下床去敲门,却被犬养健用手势制止了,他用口型对小林君说道:先拖时间,让外面国军在他们这间屋子里多耗些时间,也就能为梦子多争取些回来的时间。 小林君这才又回到了床上,干脆捂住耳朵,觉得还是太吵了,又拖过被子盖着 直到那些检查的国军士兵踹门而入,两人才似迷迷瞪瞪地被惊醒。 “你们都给我起来!”为首的那位国军士兵可有些不高兴了,自己和兄弟们合着这半夜三更配合上峰命令,在附近巡逻,连瞌睡都不敢打一个,他们这些记者倒好,外面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一个个地还净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犬养健怕小林君沉不住气,于是先行起来,又摸着拿起一旁矮柜上的老花眼镜,打了个哈欠后,装作有些惊讶地问道:“长官,这大半夜的,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告诉你们,是天大的事!你们中间混进来了刺客!在没找到刺客之前,莫说是你们记者,就是只蚊子,恐怕都不能下山!”为首那名国军军官不想再跟他们啰嗦,不耐烦地挥手示意手下士兵赶紧搜查房间:“你们不要漏过任何一个角落!” 那些国军士兵也不敢怠慢,刺客很有可能是冲着他们的国军总裁来的,不仔细点检查,他们自己还想不想穿这身军服?毕竟现如今国军的待遇比起共党那边的新四军、八路军,还有那些原来军阀过来的杂牌军们,他们嫡系正规军那待遇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可国军士兵们都搜了好一会,都没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长官,您看床上不还有个人没起床” 那为首的国军瞥了一眼手下,示意手下掀开被子查看。 小林君冷不丁地被人掀开裤子,只着单衣的他,还是有些冷,他索性蜷缩在一堆,嘴里念叨着:“你们怎么这么野蛮!哪里有个正规军的样子,这和强盗土匪有何区别?!” 听到这话,为首的国军军官不乐意了:“哟呵喂!读书人就是不一样,骂人都这么别具一格!以为我们听不懂?” 手下士兵们马上冲上去按住小林君:“长官,我看他就是那个刺客!” 那为首的国军军军官只是阴笑两声,走到床边,拔出手枪轻拍了小林君的脸几下:“就他?这瘦不拉几的?还刺客?!哈哈哈!” “长官,还是您慧眼如炬,他是我的学生,不可能和刺客搭上边的。”犬养健趁机很小意地为小林君开脱,更是为了拖延时间 那些国军士兵为了刁难两人,在他们房间检查了个底朝天,才磨磨蹭蹭去了对面女记者们的住所 被国军士兵羞辱一番的小林君,一反刚才地期期艾艾,对一旁还在盯着外面动静地犬养健问道:“她回来了没有?” 犬养健关上房门:“这就要看她造化了,我们也得马上做撤离准备。” 小林君一听他这样一说,马上穿好衣服,这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是还需带上先前藏好的手枪。 手枪等随身物品都藏在天花板的间隔里,这是他们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免这样的意外发生。 刚拿到手枪,就听到外面一群人往他们这屋方向跑,两人没办法,只得又将枪放回原处。 犬养健示意小林君躺回床上,自己则去门边打开了一条缝隙:那些国军士兵好像是在说发现樟树林那边冒了很大的浓烟,估计是起火了,才放弃搜查女记者们的住所,全都匆匆往樟树林那边赶着去救火 犬养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关上虚掩着的门,回过头来对小林君说道:“樟树林那边可能起火了,他们都去了那边救火” 这下小林君兴奋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趿着鞋子就往门口进去。 犬养健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这火一定是梦子放的,我得去接应她。” “你冷静些。”犬养健将他推至床边,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在床上。 小林君还是挣扎着想去救川岛梦子:“不行,她一个人怎么能从火海里逃命?” “既然如你所说,如果火真是她放的,那么她怎么会蠢到放火烧死自己?” 听到犬养健这样一说,小林君这才冷静下来:“你是说她会趁乱回来?” “嗯,现在天也快亮了,她再不回来,我们再去接应也不迟。”犬养健又哪不知道一旦川岛梦子暴露,山上的国军就会很快查到自己这里。 正所谓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就是这个意思 犬养健在房内来回踱步没多久,趴在门缝观察动静的小林君突然回头对犬养健招手:“犬养君,梦子她回来了。” 犬养健眸光一闪,赶紧凑到门边一看:那身穿蓝色掐腰上衣,下着黑色长裙,脚蹬黑色带褡棉布鞋子的女子不正是装扮成“陈梅”模样的川岛梦子。 她像所有看热闹的记者一样,打开门往外面瞧着,还不时扯过一旁匆匆走过的外国记者打听情况 第540章 圈套 犬养健再也忍不住推开房门,走到对面的川岛梦子面前:“你没事?” 川岛梦子笑容中带着些许得意:“外面闹哄哄的,我就赶紧起来看看” 犬养健望了望里面:“和你同屋那位女记者,她怎么没起来?” “她哦,可能舟车劳顿,睡得可沉了。”川岛梦子又突然很惊讶似的指了指不远处樟树林那边上空升起的滚滚浓烟:“老师,那里着火了!” “是啊,看来这场记者招待会可能真的不能如期举行了。”犬养健装作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旁边去看热闹的记者们时不时会停下脚步提醒两人:“你们还不去抓拍第一手资料?” 这时小林君已经拿着莱卡相机出来:“老师,陈梅,我们也去樟树林那边看看?” “要去你们去,我屋里的那位女记者还没醒。”川岛梦子是怕屋里的那位女记者醒来后会对自己有所怀疑,如果自己三人要想全身而退,也只得先等她醒,说好措词,不让她怀疑到自己头上才行 天很快就要亮了,川岛梦子给同屋的女记者打了一盆热水。 那女记者抚了抚额头,感觉自己还是有些晕乎乎的:“陈梅,我这是怎么了?外面发生了那大的事,我还” “你呀,大半夜就听到你在说胡话,我一摸你额头,滚烫滚烫的,应该是发烧了,这不,我一晚都没合眼,给你打了好几盆冷水,给你降温” 那女记者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还真是有点烫” 看着她要起来,川岛梦子赶紧扶着她靠着床头:“这盆水是温热的,你洗把脸,再靠着休息一下,先缓缓,要不等下记者会,你一点力气都没有,那你不就白来一趟?” 看到如此热情关心自己的川岛梦子,女记者感动极了:“陈梅,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不会错过这场盛大的记者招待会。真是谢谢你。” 川岛梦子笑道:“出门在外,靠朋友。我们能有同睡一个房间的缘份,那已经就是朋友了。朋友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吗?你先擦把脸,别想那么多。” 女记者感激地接过她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 “毛巾给我,我再去打盆冷水,给你额头再降降温。”川岛梦子接过女记者递过来的毛巾,顺手端起一旁的脸盆,很自然地转身出去 直到川岛梦子走了一段路程,她才撇嘴暗自在心中冷笑道:哼,一点小伎俩就哄得你那么感动。支那人真是太愚蠢了! 珞珈山上的大火很快就扑灭了,可也由于这次突发事件,引起了各国记者对国政府的强烈不满。 很多记者聚集在宋卿体育馆内,都纷纷表示要下山,一时让国军政府很是头痛不已 珞珈山上密林深处的亭子里。 钱大钧正在汇报着那些记者们的情况:“总裁,估计他们已经拿到了那份布防图了。” “我晓得了。”国军总裁一袭深灰长衫,迎面吹来的风,将衣袂轻轻掀起,他看着面前摇曳着的樟树林,感慨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呐~”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钱大钧走近一步请示。 “可以撕开一道小口子,让他们下山。”国军总裁手杖一拄,目光还是停留在前面的樟树林里 钱大钧在得到国军总裁的最新指示后,就去了记者们的住所,通知他们想下山的,可以马上安排下山,愿意留下来的还是表示欢迎。意思就是国军政府是民主自由,去留随意,不会强求他们 这样一来,就给了川岛梦子三人溜走的机会,而且也不至于显得刻意为之 看着钱大钧匆匆下去,等候在国军总裁一旁的艾老板,这才上前进言:“总裁,现在万事俱备” 国军总裁抬手制止他:“安抚好此次行动的死伤人员和他们的家属。” “是!总裁!等那几个日本特务下山后,我就着手准备!”艾老板垂首道 原来从川岛梦子三人踏入汉口大酒店起,就已经落入了艾老板精心为三人布下的局里。 那三个从上海来的师生记者自然是艾老板的人假扮的,为的就是让川岛梦子三人顺利拿到那份假的布防图 回到上海的川岛梦子三人,第一时间就将微型相机里的相片一一洗出来。 然后犬养健再依相片上的地图,扩大绘制在了早已准备好的白纸上面 “梦子,你说武汉的布防图就在这几张地图里,你是怎么确定的?“犬养健拿着自己画好的那几张中国地图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川岛梦子只是轻笑出声:“想知道答案这还不容易,岩井公馆不是有一位人才?如果我们的影佐将军亲自去三浦司令官那里去请他过来答疑解惑呢?” “你是说要徐桑过来帮我们找出这份武汉布防图?”犬养健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不行,他毕竟是支那人” “我倒认为梦子这想法甚妙!”原来是影佐贞昭,他早就站在门口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影佐贞昭笑容里带着阴鸷的眼神,犬养健瞬间明白了梦子和他的真正意图:如果徐来在这几幅图里拼出了武汉布防图,那么功劳还是他们梅花堂的,如果徐来找不出这份武汉布防图,那也要担失查之责。 “不过,梦子,你难道就真看不出这几幅中国地图里的蹊跷?”犬养健又拿起自己刚刚照着洗出来的相片所绘制的地图细细看着。 “师兄,我是有些眉目,可是如果用这能试探一下那徐来到底有没有真本事,那岂 不既打压了岩井公馆的气焰,又给我们梅花堂在高层有露脸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梦子说得极是。看你一脸疲惫,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有你师兄顶着。”影佐贞昭很明显想支开川岛梦子,而想单独跟犬养健了解一下情况 洋滨泾教堂。 林荫小道上,这次是轮到徐来等着艾老板的到来。 “你可算来了。”徐来看到一身黑衣立领的男子过来,就迎了上去:“你可要害死我了!” “大洋也给你了,我还害你?我艾雨浓说话可也算是一言九鼎的,你可别跟我说给你的大洋也是伪造的。”原来这黑衣男子正是艾老板,他此次回上海,也是带着国军总裁的另一个任务来的,那就是和小日本那个奇葩军团:大阪军团做军火交易。 “你可别说,早知道我会把自己给绕进去,这些大洋我就不该收,那地图我也不该画!”徐来着急上火的是,竟然影佐贞昭用三浦三郎这个日本上海宪兵总司令,来压着岩井英一要他徐来为川岛梦子从武汉拍回来的那几幅中国地图里,找出武汉布防图。 “这还不容易,给你制造一场意外,让你去不成不就得了?”艾老板轻描淡写道。 “意外?恐怕只要我不死,他们抬都会抬我去宪兵司令部。”徐来摇摇头,上午岩井英一通知他去宪兵司令总部大楼时,他就知道这事棘手,要不就不会火急火燎地来找艾老板想对策 第541章 知遇之恩 艾老板知道此时计划已经进行了大半,绝不能卡在徐来这里推进不了。 他摘下自己头上黑色礼帽,捋了捋头发:“那五幅普通的中国地图,它们如果按顺序,一正一反叠加在一起,就会现出武汉布防图,到时你自己看着办。” “艾老板,你手下能人众多,就不会帮我想一个高明点的办法?”徐来说话间,手不自觉的抬起来,他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我没时间在这里再逗留了,你祝我好运!” 艾老板重新戴好黑色礼帽:“徐来老弟,你上次绘图的那三幅假武汉布防图里,有一幅” 他话说到这里,又止住不好再讲下去。 “你说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们总裁不满意我绘制的那三份假武汉布防图?你们又自己重新捣鼓了一份?”这回轮到徐来吃惊了,如果是这样,等下去了宪兵司令总部,那可怎么办? “没有,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启用的是你绘制的第一套假武汉布防图。” “噢,那套也…也行,不过我最满意的是第三套,那套如果真的用作武汉布防图也是不错的。”徐来是说者无心,可艾老板却是听者有意 上海日本宪兵司令总部大楼里。 三浦三郎在办公室里正和岩井英一、影佐贞昭闲聊着。 “此时你们梅花堂能获此情报,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幸事。”岩井英一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事的肯定。 “徐桑怎么还没来?”影佐贞昭状似无意问道。 岩井英一笑道:“徐桑现在比我还忙。” 三浦三郎眼看两人又要话不投机,便打着圆场:“能者多劳,等下徐桑来了,定能帮忙解惑。” 岩井英一翻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那五张巨幅中国地图:“就普通的中国地形图,什么标注都没有,能确定这里面就有我们需要的武汉布防图?其实要不要这武汉布防图,我觉得都是不要紧的,我们大日本帝国空军装备精良,那攻占武汉,不是分分钟的事?” “诶,岩井君,你有所不知。”三浦三郎听到岩井英一如此轻敌,只得将自己知道的最新情报告诉他:“苏联去年年底就已经以志愿军的形式,在暗中帮助国军组建空军,我们不可轻敌。” 苏联派了志愿军援助中国? 岩井英一拿地图的手一滞,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岩井君,你不必自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三浦三郎走到办公室的门口看了看,又走到岩井英一面前:“去年年底苏联就成立了苏联志愿航空队。这支航空队主要是苏联飞行员和将领组成,用于支援中国抗战。南京一战,要不是国军陆军的不堪一击,由他们苏联空军志愿军护航南京领空,我们还不一定能这么快能拿下南京。” “难怪。”岩井英一这才想通为什么当时国军的空军火力一下子就强大了这么多,给了国军陆军部队有了撤退的时间,原来这背后苏联在暗地里支持国军的空军。 岩井英一的目光又落在办公桌上的中国地图上 “抱歉,各位,我来迟了。”徐来站在办公室门口。 “徐桑,快进来,你看看这地图上的什么玄机?”三浦三郎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 徐来对几人略一点头,就拿起桌上的地图仔细看了看:“五张中国地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原件应该是用微型相机拍摄的?” 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影佐贞昭闻言,眉头微锁:“徐桑,不错。可相片实在太小,我们就要专人放大手绘了一套。” 徐来随意翻看着:“这没有原件,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冒昧问一下,能不能让我看一下相片?” “这?”这也不能怪影佐贞昭迟疑,是他自己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把手绘下来的地图带了过来,那相片还放在自己办公室保险柜里锁着。 “咳,影佐将军向来谨慎。”三浦三郎只得对影佐贞昭说道:“要不你” “我马上打电话叫人送过来。”影佐贞昭知道是自己的失误,站直了身体,对三浦三郎一颌首表示歉意:“给大家添麻烦了!” “都是为天皇效忠,偶有失误,也属意外。影佐将军不必自责。”岩井英一嘴上说得谦虚,心里却在嘲讽:这么重要的细节都能漏过,这中国地图里究竟有没有暗藏武汉布防图,还真是个未知数。 办公室里几人各怀心思,徐来只得又道:“各位,我不得不说一句丧气话:这里面有没有武汉布防图,还不一定。我只是善意地提醒,大家也不必抱太大的希望。” 刚打完电话的影佐贞昭听徐来这么一说,当下就有点不高兴了:“徐桑,这是我们梅花堂冒着巨大风险搞回来的情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徐来仍然是宠辱不惊:“你们梅花堂是尽了全力,可如果我破译出来的这份武汉布防图是假的,那又要谁担责?” 这一针见血的,真是戳到了影佐贞昭的肺管子里。 影佐贞昭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睛里有一种阴谋被人戳穿的狠厉:“徐桑,你都还没开始破译,就先给我们扣上了一顶传递假情报的帽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从未想怎样,是你请求三浦司令官,我才来的,这个没错?我只是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徐来镇定自若。 岩井英一听了,觉得徐来说得不错:“徐桑,你尽管全力破译,责任肯定不会要你来承担的。是?三浦司令官,没道理影佐将军请我们帮忙,如果情报本身有误,这锅我们岩井公馆可不背。” 三浦三郎在连连称“是”的同时,又深深地瞥了一眼徐来:“徐桑,年纪轻轻,竟如此深谋远虑,难得难得!” “诶,三浦司令官,此言差矣。谁都知道我是岩井总领事的人,我这么考虑,其实也只是不想让岩井总领事他难做而已。我自己烂命一条,无所谓。”徐来望了岩井英一一眼后,又正色道:“可岩井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徐来不能为他寸功未建,反而给他遭来灾秧。” 第542章 推责 办公室里几人在徐来一通说辞中,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犬养健很快将相片送了过来。 “徐桑,你看下。”犬养健低下头,弯着腰,双手举过头顶,很恭敬地将那一叠相片递到徐来面前。 徐来望着眼前这位低头哈腰的日本人犬养健,眼底愠色一闪而过,然后拿过相片的同时轻拍了他手背一下:“犬养君不必如此多礼。” 犬养健听到这话,才直起了腰子,面向徐来郑重说道:“我们大日本帝国向来注重人才,徐桑才学过人,我理当如此。” 徐来唇角微弯,不再同他再寒暄,只是细细地看着那叠相片:“这五张相片看起来都一样。” “是吗?”岩井英一走到他身旁看了看:“还真是一模一样。影佐将军,这是你们搞回来的情报吗?像这样的中国地图,一般图书馆都是有的。” 面对岩井英一的暗讽,影佐贞昭冷着脸扫视了犬养健一眼,示意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犬养健上前指着相片解释:“这五张中图地图看似一样,可每幅地图边框颜色是有深浅的。” “哦?”徐来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细节,之所以隐而不说,只是为了引导犬养健一步步自己发现这五幅中国地图的端倪,让他好大喜功,接下来好推卸责任。 一想到这里,徐来又思索了片刻,指着相片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五张相片里边框颜色深浅莫不是代表五种颜色?可惜相机只能拍出黑白两色,要不然” “你是说金木水火土所对应代指的白色、绿色、黑色、红色和黄色?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那么如果将这五幅中国地图按五行颜色顺序叠加起来”犬养健越说越兴奋,一时竟没看到影佐贞昭向他投来警告的眼神。 “哎,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徐来故作惊讶又有些懊恼地一拍手:“还是犬养君见多识广。可这边框只有深浅,没有颜色,这又当如何区别?” “这还不容易。”犬养健被自己这“伟大”的发现一时冲昏了头脑,一心想在大家面前显摆自己,却忘记了要徐来帮忙破译的初衷:“只要边框颜色有深浅,多试几次不就能试出哪一张是哪种颜色,再按金木水火土的顺序排列或叠加” 犬养健是个行动派,马上放下手中的相片,拿起按比例手绘的那五张中国地图,认真地与相片上作比对:“不错,不仅边框颜色不同,而且每幅地图字体大小也不一样。我们这五幅手绘的中国地图是完全按照相片上中国地图完全按比例还原的,所以” 犬养健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手忙脚乱地将手绘中国地图不停叠加,错开,正反的尝试着 在他不断改变叠加顺序后,终于找到了正确叠加顺序:“你看,按照这个次序,五幅中国地图叠加在一起,由于五幅地图标注的字体大小间隔不同,这些留出来的空隙连在一起,正好就是一张武汉地图,而这张武汉地图上不同的标高连在一起,就是一幅完整的武汉布防图。” 徐来先是瞥了一眼,确定是自己上次提供给艾老板的那三幅假武汉布防图其中一幅后,打了个哈哈:“犬养君,你真不愧是影佐将军的得力干将。” 岩井英一也巴不得脱身,赶紧也夸奖道:“三浦司令官,影佐将军,既然犬养君破了这个武汉布防图,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哎,岩井总领事何必这么着急走?”三浦三郎还以为他是面子挂不住:“徐桑他这次没能破译出武汉布防图,也不能算他的错,你等下回去,可别苛责于他。” 徐来眉毛轻挑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平常,看了一眼岩井英一:“岩井君待我如知己,三浦将军多虑了。” 只有影佐贞昭狠狠地盯着犬养健,像是要喷出来恨不得烧死他一样。 这时犬养健也意识到是自己得意忘形,才又一次错失将徐来拖下水的机会,也耷拉着脑袋,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 出了宪兵总部大楼,岩井英一叫住了原本要上车的徐来:“徐桑,刚才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徐来心知肚明他问的是什么,本来抓着车门把的手又放了下来,走到岩井英一面前:“它就是煮出来必定是一碗的夹生饭,那么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煮它,还要去吃它?除非岩井君,你有喜欢吃夹生饭的嗜好!” 岩井英一笑了笑,打开自己的那辆加长版的庞蒂拉克。 “麻田,你先开车回去,我想同徐桑好好聊一聊。” 车里的麻田一郎为难道:“岩井总领事,您等下还约了美国领事谈事情,你忘了?” “哦!瞧我这记性,一高兴就全忘了。徐桑,看来只有等下次,我们才有机会聚聚。” “你正事要紧。”徐来微笑着同他告别后,看着庞蒂拉克车驶出了自己的视野,他这才上了自己的那辆吉普车 通源洋行内。 审讯室里关押间内,昏暗的灯光照在躺在草堆上蔡社长身上,他正蜷缩成一团,不停颤抖着 看守他的那名日本浪人有些不耐烦,用手里的大棒敲了敲铁门:“都这样了,还不消停!我看你能坚持多久!你识相点,赶紧招了,又何必受这种苦?!” 原来是井上日昭停了蔡社长的那种特制香烟,现在他是烟瘾犯了,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听到看守他的日本浪人这么一说,他猛地抬头:“叫井上日昭来,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他。” 那日本浪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你想招供了?早说嘛,早说又何必受这么大的苦。” “你少废话,叫他过来!”蔡社长此时感觉身上有无数蚂蚁在爬着,再也忍不住的嚎叫出声:“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那日本浪人本来都走到了门边,一听蔡社长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当下就恼怒了,于是又折返回去,打开铁门,用大棒狠狠打在蔡社长身上 第543章 意想不到 铁门打开,蔡社长被两名日本浪人架了出去。 井上日昭一身深色和服,踩着木屐走到他面前,伸手卡住他下颌,迫使他垂下的头直视自己。 透过镜片后的眼睛,井上日昭看出了他瞳孔的涣散,那是一个瘾君子特有的眼神。 “蔡社长,只要你供出幕后之人,这些香烟都是你的。”井上日昭将他脑袋又狠狠一甩,让他看到右侧审讯桌上那盒敞开的特制香烟。 看到特制香烟的蔡社长,镜片后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你先给我抽一根,就一根,我马上就招供!” 他那吸鼻涕出粗气的样子,井上日昭看在眼里,喜在眉梢。于是手一挥,拿了一根给蔡社长塞在嘴里,并亲自帮他点燃。 “我都这样了,你们没必要还铐着我。”蔡社长似乎觉得这样抽烟不过瘾,示意他们将自己的手铐打开。 井上日昭皱眉,旁边日本浪人见状,拿着大棒举过头顶就要挥下去。 “慢着。”井上日昭制止他的这种种鲁莽行为,并要他帮蔡社长打开手铐 蔡社长叼着香烟,揉了揉被手铐铐得淤青的手腕,才又夹着香烟,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一串烟圈后,那原本无神的眼睛,透过镜片,瞬间恢复了神采 “蔡社长,烟也抽了,现在可以说了?”井上日昭示意手下准备记录。 蔡社长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我若不说呢?” 那名记录的日本浪人见他还不肯说,站起来冲到他面前就要扇他几耳光,却被井上日昭给一把抓住:“哎,对蔡社长还是要以礼相待的。是?蔡社长?” 面对井上日昭假惺惺的客气,蔡社长眼眸一亮:“井上先生,有些机密,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噢?”井上日昭挥手让手下退出去。 “井上先生,我们出去了,他会不会”几名手下有些迟疑。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能把大名鼎鼎的井上先生给吃了?”蔡社长讥笑道。 “出去!”井上日昭金属手杖微拄,杀意顿起,几名手下只得依令出去 “蔡社长,这下你可以说了?” “你拿笔过来,我写给你。”蔡社长微笑着面对井上日昭,仿佛是在面对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好!” 井上日昭转身去审讯桌上拿杯子和钢笔时,蔡社长突然将戴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取了一片镜片下来。 当井上日昭拿起本子,转身要递给蔡社长时,蔡社长已经迅速将镜片向井上日昭的脖颈间袭来 井上日昭只感觉自己脖子一凉,下意识地狂退几步,在捂住自己伤口的同时,将手杖往蔡社长身上全力一掷 手杖刺穿了蔡社长的那只手掌,可他却丝毫没感到疼痛,只是用一种悲悯地眼神看着眼前一脸惊愕的井上日昭:“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八嘎!”脖颈间传来的刺痛感气得井上日昭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拔出刺入蔡社长手掌的手杖。 蔡社长微抽了一口气,用流着血水的手掰出另一片眼镜,举起就往井上日昭面前招呼过去 井上日昭一个躲闪不及,脸上被划破了一道血口子 岩井公馆。 办公室里徐来还没有回去。 此时的他还在为蔡社长的被抓而忧心不已。 虽然他们是笔友,可是如果蔡社长扛不住日本人的审讯,那井上日昭他们很有可能通过他和蔡社长往来的信件,从而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好在自己和蔡社长通信是用左手写的,一想到这里,徐来就掐灭了手中的烟,拿起衣架上的外套,踏着月色下了楼 通源洋行。 洋行后院审讯室内的动静如此之大,外面守着的那几名日本浪人听到后,不顾一切地推门冲了进来,将手中还拿着镜片的蔡社长按倒在地。 “叫山本过来!”井上日昭顾不得脸上的伤,指着其中一名手下咆哮道。 “井上先生,这人敢伤您,要不杀了他?”另一名手下用力压了压蔡社长的脑袋。 “他倒想死!我不能遂他的愿!我要让他生不如死!”井上日昭说话间,山口已经急匆匆赶了过来。 “井上先生,他竟敢伤你!”山口抬腿就踹了已经被压在地上的蔡社长几脚。 “山口,人我交给你了,只一条,不能让他就这样轻易死了!”井上日昭这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山口踱步走到蔡社长面前:“支那人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蔡社长嘴角流着鲜血,却咧嘴笑道:“我敬酒罚酒都不吃!” “八嘎!”山口望了一眼坐在审讯桌前的井上日昭,旁边医生正在给他上药:“这个支那人恐怕不会开口了。” 井上日昭准备开口训斥山,可旁边医生正在为他的伤口消毒,痛得他直呲牙:“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山口,人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说着便起身,经过蔡社长身边时,井上日昭还不忘啐了他一口浓痰。 蔡社长并没有躲,眼睛直直地盯着井上日昭:“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虽不是英雄,但我到了地底下,我也会化成厉鬼来找你们的!” “还犟嘴?!”一旁的山口命人赶紧堵住他的嘴,然后对着正要出去的井上日昭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井上先生慢走。” 看到井上日昭走远,山口狞笑着吩咐按住蔡社长的几名日本浪人:“找个麻袋把他套上!” 那几名日本浪人拿麻袋套住蔡社长:“山口君,把他沉江还是埋了?” “哪那么多废话?把他弄去后院外的菜园子再说。”山口摸着脑袋,先出了审讯室 菜园子里的那个坑越挖越大,直到能容一个人站在里面,山口才叫人住手。 “把他推进去。” 那几名日本浪人将麻袋解开,抬出五花大绑的蔡社长放入坑里站着。 “还等什么?填土!”山口一声令下,那几名日本浪人很快就将刚挖出来土,又重新填上。 直到填到蔡社长的脖颈处,山口才叫人住手。 他走到蔡社长面前,蹲下来拿掉蔡社长嘴里的破布:“蔡社长,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交给你的战况资料?”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蔡社长盯着山口的耳朵。 第544章 对华作战计划改变 山口下意识地站起来退后几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你想我靠近你,然后你再咬掉我一只耳朵?这是你们抗日分子常用的伎俩,你以为我会上当?” 蔡社长讥笑道:“你们小日本不是成天要为天皇效忠,可以随时为天皇剖腹自尽吗?没想到传闻是假的。哈哈哈!小鬼子们,你们都是鬼了,还害怕掉只耳朵?我看你们就是一群怕死鬼!” 被蔡社长这么一激,山口却不怒反笑:“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不要,那我只有割下你的头颅悬挂于城墙之上,震慑震慑一下你们这些愚蠢的抗日分子!” 蔡社长瞪眼看着山口:“我们中国人是杀不尽的,会有后来人替我报仇,把你们这小鬼子赶回你们的老家去!”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山口用白棉布擦拭着手中的倭刀,直到那把倭刀被擦得锃光锃亮,甚至能照清楚脸上汗毛时,山口才扔掉已经擦脏了的白棉布,将倭刀刀柄握得紧紧地举过头顶。 寒光一闪,手起刀落,一股热血喷射在山口这个刽子手的脸上 清晨。 岩井公馆。 徐来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见松本拿着一份报纸过来:“徐桑,你看,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又在发疯了。” 徐来不知所谓地接过报纸一看:那头版头条上刊登的黑白图片是一颗头颅悬挂在城墙上,上面吊着的白布上醒目地写着:这就是抗日分子的下场! 那颗头颅拍得有些模糊,徐来看似随意地一瞥,又扔还给松本:“一大清早就让我看这个,真晦气!” “听说此人是一个报社的社长,拒不交代他那些战况资料是受谁指使刊登的,那井上日昭才要手下将他活埋了,只露出一颗头颅,然后“咔嚓”一下”松本拿报纸的那只手顺势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 徐来闻言心跳加速,表面还是很镇定地推门进了办公室里。 “松本,你这一大清早的不会就是来给我看这个的?” “那当然不是。”松本跟着进来将手中报纸随手一放,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心关上门,又反锁好。 他这才搬了一张椅子坐到徐来对面。 徐来正拿着一份文件在仔细查阅着,其实内心却是已经翻江倒海 “嗨!徐桑,有正事跟你谈,你就别看这破文件了!“松本见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很不满意地抽掉他手中的文件:“大买卖!“ 徐来稳了稳情绪,只得站起来去泡茶:“你说,我听。” 松本看着徐来的背影,毫不客气地要求:“泡那个今年的明前龙井,别拿去年陈茶糊弄我。” 徐桑轻咳了一声:“说事就说事,提那么多要求!” “徐桑,实在是这笔买卖太大了,我也担心我们吃不下。”松本故作神秘。 徐来回头看了一眼松本,那得瑟小眼神里分明就只有金钱的影子,哪有半点所谓的担心:“什么货,赶紧说。” “茶泡好了,我就说。” 于是在接过徐来泡好好龙井茶后,松本开始唾沫横飞说着他口中的大买卖 “你还记得去年那个跟我们做生意的大阪师团?” “当然记得。那个井命将军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们大阪师团不日就要南下去徐州。” “徐州?”徐来拿杯子的手微微一抖,却不料被松本看在眼里。 “哈哈,你是不是在替井命将军担心?”松本双手握着茶杯转了转:“放心,他们大阪师团惜命是出了名的。” “哦~”徐来端着茶杯坐回自己办公桌前:“你说说看,这次我们的这位井命将军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松本放下茶杯,脑袋凑近徐来面前:“井命将军托人带消息来,说是他们师团会在五月中旬到达徐州,这不到时这徐州会战估计也应该接近尾声” “松本,现在四月中旬了,他们部队一路南下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徐来不得不提出疑问,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松本呡了一口龙井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师团上至军官,下到士兵,大都是大阪人,大阪人在我们日本做生意是出了名的精明。” “这样也太明目张胆了?他们师团如此明显贻误战机,不怕被军部高层制裁?”徐来嘴上是这样说,可心里对这支大阪师团还是颇有些了解。 “诶,徐桑,这你这有所不知了。这行军打仗,从北方出发,路途遥远,总有些意外状况?”松本又笑道:“比如下雨路滑,桥梁坍塌,人员伤病等等,都是阻碍军队前进的因素” “这井命这够滑头的。”徐来这才状似恍然大悟:“可这又与你口中的大买卖有什么关连?” “井命将军算好了,到时仗打得差不多时,他们也应该到达徐州附近,再摆开阵势扎营安寨,打扫战场”松本越说越兴奋,仿佛看到了巨额财富在向自己招手 “哎,你醒醒,茶要倒出来了!“徐来好心提醒他。 松本这才从想像中回到现实,双手扶正茶杯:“徐桑,你说,到时候,这么一个大师团,得在战场上扫到多少物资?想想都觉得令人兴奋。” “还兴奋?”徐来又给他续上茶水:“这么大宗买卖,那井命就只找我们一家?” 松本又将茶杯一放,那茶杯刚续满茶水,这下可好,水漫过茶杯口,就这样溢了出来,洒在了桌面摆放的文件上 于是两人一番手忙脚乱“抢救”完险些“遭殃”的文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探讨 “井命差人来说了,上次你提供的那些不锈钢军用炊具,货真价实,对你印象很深。”松本倒也不是夸徐来,上次井命将军在徐来的鑫鑫五金厂定制的炊具的确是物美价廉,这彼此心里也都是有数的。 “哦?我觉得井命将军不象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贪生怕死,否则,不会自己设计出这么方便携带的军用炊具。”徐来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井命这么信任自己。 “徐桑,你管他怎么想的。这笔生意他找我们做,我们就做呗。反正他们也只是出出力,对于他们大阪师团来说,这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大好发财机会,而且要价不会太高的。”松本见徐来有些犹豫,生怕他不肯做这笔大买卖 大阪师团五月中旬南下到达徐州,那么日本军部高层对华作战计划应该已经确定有所改变,徐来看着松本那张兴奋脸,自己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545章 犬养健的登门造访 “徐桑,你怎么了?是不是高兴坏了?”松本见徐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以为他被这天大的好消息给震撼住而一时失语。 “欸,这个事情我还是得先禀报给岩井君。”徐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准备拨号码。 松本压住电话座机阻止他:“徐桑,这电话你不能打。实话告诉你,这事岩井君是默许的,如果你这通电话打过去,他在明面上是不能同意你我干这事。” 松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徐来:“这事只能你知我知,还有井命将军知。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一星半点。明白?” 徐来眼睛微眯,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唉~我总算明白了,如果生意做成了,那就皆大欢喜,如果黄了,让我徐来一人扛事” “徐桑,你不必这么沮丧。能帮岩井君飞黄腾达,我们不也跟着沾光嘛。”松本那小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松本出了办公室许久,徐来还是坐在椅子上盯着那份报纸上的图片,久久不能释怀。 他在怪自己怎么没有及时想办法救出蔡社长,可他心里也清楚,人一旦落入井上日昭那帮浪人手里,如果他们有真凭实据,自己是很难将人捞出来的。 可如果派人营救,人不一定能救出来,但一定会搭上更多人的性命,这也是徐来这段时间一直举棋不定的重要原因 可井上日昭他们太猖狂,太肆无忌惮了! 他们居然又故技重施,将蔡社长的头颅给割下来,高悬于城墙上,妄图以这样的手段来震慑全中国人民的抗日决心。 这些小日本真他妈的是痴心妄想! 一想到这里,徐来手掌成拳,重重地砸在了办公桌上 虹口区。 梅花堂三楼。 影佐贞昭办公室内。 川岛梦子见影佐贞昭盯着自己看了老半天,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梦子,你这次立了大功,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吗?” “为大日本帝国的繁荣昌盛,梦子无怨无悔!”川岛梦子垂手而立,她现在哪敢要什么奖励,只要影佐贞昭不惩罚她就行了。 “犬养君跟我说了你和那个支那人的事情。”影佐贞昭盯着川岛梦子的目光收了回来,坐回了办公桌前。 “师兄?影佐将军,我本想着这次任务完成后,就去打掉这孩子的” 影佐贞昭制止她再说下去:“梦子,这个孩子不能打掉,相反,我要你生下来。”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是梦子糊涂,还请将军责罚!” “不,不,不。梦子,这是好事。如果你和那个支那人程海结了婚,徐来将来就会很被动,就能给岩井英一添点堵。”影佐将军之所以同意她和程海结婚,正是考虑到这一层:“这次你们去武汉搞到了布防图,也只是小胜一回。要想彻底压倒岩井公馆,我们就得兵行险招。” “可是程海也未必会同意。” “你是说那个支那人?哼,他既然敢让你怀孕,那就要承担责任。”影佐贞昭冷笑道:“梦子,这事你就当为了我们天皇陛下,为了我们大东亚共荣,奉献自己。” “haii!”川岛梦子不再言语,她知道自己如果再辩解下去,非但不能说服影佐贞昭,还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我会安排你师兄亲自上门去说合的。”影佐贞昭的目光落在她略显隆起的小腹上:“梦子,这是任务。” 川岛梦子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这几天劳累奔波,你先下去好好休息。” 川岛梦子应声后便退了出去 “梦子,你等下!”是犬养健的声音,他从后面匆匆赶上川岛梦子,与她并肩而行。 “师兄,你是怕我怪你?”她苦笑道:“我没事,只要我对影佐将军有用,我就是安全的,日本本土家里的弟弟妹妹也是安全的。” “其实影佐将军早就知道你怀孕的事,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只不过是看你接下来会怎么做而已。”犬养健一口气说出了这话,其目的是让她明白,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有人监视着的。 “我本想打掉孩子,一了百了。你们却偏偏要我留下孩子,还要我与程海结婚。你说这现实吗?”川岛梦子凄然一笑,又加快脚步走出了梅花堂的大门 “什么?犬养健提着礼品去见了程妈?说是要搓合程海和他师妹川岛梦子的婚事?”接到白婷打来的电话,徐来一下子整个人似被浇了个透心凉:这该来的还是来了。现在关键就看程海的态度怎样。 徐来不敢再多想下去,叫了还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的程海就往徐公馆赶 “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姆妈出了什么事?”程海见一脸严肃的徐来将车内油门加到了最大,一路直飚回了徐公馆。 “哧”的一声,徐来一个急刹车停下。 他双手猛拍了一下方向盘,抬头对程海看似平静地说道:“犬养健已经在里面跟你姆妈说你和川岛梦子的事情。” 程海一听,如遭雷劈:“来哥,不带你这么开玩笑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下车进去看看就知道。”徐来推开车门,先行进了公馆内。 大厅里,犬养健身穿绣着白鹤黑底和服,正和程妈闲聊着。 见徐来站在大厅门口,犬养健很有礼貌地站起来一点头“徐桑,冒昧登门,还请见谅。” “既知冒昧,又何必登门?”徐来目光扫向茶几上那堆花花绿绿地礼盒,又看向不知所措的程妈,正要开口说什么,程海进来了。 “程桑,正好你回来了。你和我师妹梦子的事,我已经向你妈妈提了一下,现在就看你的意思。”犬养健趁机问一脸颓靡的程海。 “我”程海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546章 程海动摇 从厨房端着茶出来的白婷一见这阵仗,知道今日这事很难善了,连忙上前打着圆场:“难得家里来客人,都坐下喝杯茶。” 见大厅里几人都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白婷只得又尴尬一笑:“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来,都有份,喝茶。” 她说着就给每人都递了一杯茶,走到徐来面前时,她压低了声音:“来哥,这毕竟是程妈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好干涉。” 徐来接过茶杯,本想喝一口的,听她这么一说,那气血就往上涌。 “咣当!” 茶杯就直接砸向白婷的脚边:“你才是外人,也不知道谁给你脸了,在我们家蹭吃蹭喝的,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你是我们家的女主人!给我滚!” 白婷明知这话是骂给犬养健听的,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夺眶而出 “好了!我知道我和我姆妈都是外人,这门婚事我答应了!“程海听岔了徐来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许是并没有听岔。 多年以来寄人篱下的生活,在这一天,程海是终于爆发了,这一爆发就不可收拾 “啪!”的一下,程妈听到自己儿子竟敢对少爷说这样的混话,气得上前就狠狠地打了程海一个耳巴:“程海,这是你跟少爷说话的态度?要不是当年老爷夫人收留我们,我们早就饿死在上海码头了!” 犬养健见状,自知不好再留下来,他只是走到程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程桑,与其在这里寄人篱下,不如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梦子她也是真心对你的。你不必急着现在回绝,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只是梦子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太长的时间。” “程海,他说梦子小姐有了你的孩子,是真的吗?”程妈不敢相信。 “是是的。”这回答很艰难,可程海还是说出了口。 他知道承认川岛梦子肚子里孩子是自己的,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姆妈,都是我的错。”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的儿子,程妈还是心疼地揽在自己怀里:“儿子,你做过的事,就得认。梦子小姐既然怀了我们程家的孩子,那你必须得对人家负责。” “姆妈,我会的。等我跟梦子商量好,我们就马上搬出这里。” 听到这番话的犬养健,见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停留,对大厅里众人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就退了出去 大厅里几人都杵在原地。 白婷只得又从厨房里拿出扫帚,将徐来打碎的茶杯清扫一下。 徐来接过她手中的扫帚:“我来扫。” 他这样似乎是在为刚才的言语道歉。 可程海却不这么想,出言怼道:“白小姐,你怎么还好意思待在这里,他有一个赵小姐还不够,还要来撩拨你,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白婷杏眼一眯:“我们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徐来闻言,将扫帚一扔,拉着白婷的手就往外走:“这人得失心疯了,不可理喻!” 看着徐来和白婷出去,程妈急忙追了上去:“少爷,白小姐,程海他不懂事”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程妈,没事。我也想冷静冷静。不过,我必须告诉您,程海如果和川岛梦子结婚,将会毁了他自己的。” 程妈怔住了,她拉着徐来胳膊的手缓缓放下:“少爷,如果程海他执意要娶梦子小姐,我会搬出徐公馆,绝不给您添任何麻烦。” 徐来身形一震,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白婷见他神色愈发不对劲:“程妈,让他俩都冷静冷静。” 听到白婷这么一说,徐来竟头也不回的上了吉普车。 白婷也只好跟着上了车:“你跟程妈置什么气?她一老人家,什么都不懂,你耐心解释下不就行了。” 徐来一踩油门:“坐好了!” 车子便风驰电掣般地驶出了徐公馆的大门 程妈站在大门口呆呆地望着吉普车驶离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静 “姆妈,我们整理一下东西,准备搬家。“程海冷着一张脸走到程妈面前。 程妈的手掌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叭!”的一下,程海的脸上顿时又多了一个五指印。 “姆妈,你我可是你亲儿子!” “正因为你是我亲儿子,我才打你,让你醒醒!”程妈看了看自己刚才打他的手掌,感到一股钻心的痛由心脏往四肢百骸扩散,直至昏厥过去 等到程妈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程妈,您醒了。”是川岛梦子的声音。 她走到程妈在面前,蹲下来握住程妈的手,柔声道:“对不起,是因为我的事,您才跟程海有了隔阂。” “梦子小姐,他既然做了,就得负责。”程妈抽回手,撑起身体靠在床头,抬头看了一眼不敢靠近自己的儿子程海:“程海,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讲。” 程海听到自己姆妈叫她,便赶紧快步走到程妈面前:“姆妈,医生说了你这是急火攻心,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程海,你姆妈我这把老骨头,都土埋大半截的人了,不打紧的。只是现如今,梦子小姐肚子里有了你的骨肉,那么你就得承担自己的责任。” “姆妈,我会的。”程海望了一眼川岛梦子:“我等下就回去整理好东西,我们搬出徐公馆。” 程妈眸子一黯,可又强打起精神叮嘱程海:“你回去整理东西可以,只是少爷的书房要记得锁好,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 这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川岛梦子听了,心里便对徐公馆的那个书房产生了莫大的好奇:那里面会不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自己进进出出徐公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徐来竟然如此宝贝那个书房 “姆妈,我们只是回徐公馆拿走我们自己的东西,不会动徐公馆里面的一分一毫。”不知内情的程海对程妈信誓旦旦保证,一点也没察觉身旁川岛梦子的异常 第547章 搬出徐公馆 吉普车开到曹公馆停下。 “白婷,今日我态度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徐来推开车门,先行下了车,然后很贴心地为她打开了车门。 白婷下车站定:“来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程海他会不会理解你还是自求多福。” 徐来原本松弛些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些许:“我只是担心程妈” “来哥,你这是关心则乱。川岛梦子如果想利用程海,那么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对程妈不利的。”白婷十分冷静对他忠告道:“倒是你自己,不要乱了心神。” 徐来勉强一笑:“白婷,原来我眼里的小丫头早就长大懂事喽。” 白婷只是笑笑,转身准备进门,却发现胡彪正好扛着一大麻袋东西从公馆拐角处走来。 “白大小姐,今天怎么会有空回家?”胡彪放下肩膀上扛着的麻袋。 原本开车要走的徐来见胡彪来了,朝他挥了挥手,才发动车子离开 看到吉普车走了,白婷才回头踢了一脚地上的麻袋:“你这买的什么东西?” “玉米。鸽子吃的玉米。”胡彪嘿嘿一笑:“这不闲着没事,倒叫我训练出它们定点返航的本事来了。” 白婷一听,仿佛忘记了刚才在徐公馆的不快,推搡着胡彪就要他进去演示给自己看 本来将车开到宝山路的徐来,一想到自己即将要面临的窘境,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与其让岩井英一知道来质问自己,还不如 于是徐来方向盘一打,掉头去了上海日本领事馆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上海日本领事馆内。 岩井英一听了徐来汇报的关于程海要和川岛梦子奉子成婚的消息,一时也乱了方寸:“徐桑,这事你看怎么办?” 这?徐来本是要岩井英一拿主意,没想到这球还是踢到了自己身上。 见徐来不语,岩井英一知道他也为难:“这样,马上停止程海在岩井公馆的一切事务。” 徐来要的就是这句话。 有了这句话,就不是自己想赶程海走,是岩井总领事的命令,自己不得不从而已。 岩井英一见他还是有些犹豫,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个电话通知岩井公馆,从即刻起,不准让程海跨进里面一步,违令者开除出局!” 徐来只好接过电话打给赵子悦。 “什么?从即刻起,不准程海踏入岩井公馆半步?”电话那头的赵子悦显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徐来既然是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好的。” 挂掉电话,徐来心情才稍稍平复。 “徐桑,人各有志,你不必太介怀。”岩井英一示意他先坐下:“程海执意如此,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大不了以后少些来往便是。” “可他是跟着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 “你把他当兄弟,可他觉得自己始终是个下人。”岩井英一给他倒了一杯红酒:“喝一点缓缓。” 徐来接过红酒杯:“岩井君,你说得对。他和川岛梦子结了婚也好。我也不必时刻担心他像一颗定时炸弹在我身边,万一哪天爆了,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对,就是这个道理。”岩井英一碰了碰徐来的酒杯:“来,为我我们少了一颗定时炸弹干杯!” 徐来举杯一饮而尽 安顿好程妈,程海和川岛梦子去徐公馆整理东西,准备搬出去。 “程海,你真不搬到我那里去?”川岛梦子在程妈的房间整理着她的衣物。 “梦子,我其实在霞飞路买了一处宅子,就算没你这事,我也早想搬出去了。是我姆妈一直舍不得离开这里。” 川岛梦子正在折叠衣服的手一顿,她也没想到程海他自己早就有打算搬出徐公馆:“阿海,你哪来那么多钱?” “还不是以前开修车店赚了些,再加上在岩井公馆上班,来来哥他也没亏待过我”说道这里,正在大厅里整理箱子的程海咬了一下嘴唇:“咳,反正以后我也不会再拖累他了” 川岛梦子听出了他有些不高兴,赶紧放下手中的衣物,从房间里出来,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脖颈,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阿海,你放心,你只要进了梅花堂,尽心为影佐贞办事,以后你定会比你的好兄弟徐桑更加风光百倍。” 程海被她的这一番柔情蜜意一下子包围着,情不自禁地把她一把抱起:“以后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了。” “不,还有我们的宝宝。”川岛梦子的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程海脚步一顿,将她轻轻放下:“对,还有我们的宝宝。” 他说着蹲下来将耳朵贴在川岛梦子腹部,仔细地听着她肚子里的动静。 川岛梦子手指轻点了他的额头一下:“傻瓜,才两个月,能听出什么来。” 程海嘿嘿一笑,站起来又揽住她的腰枝:“梦子,有你真好。” “你快放手,别压着肚里的宝宝。”川岛梦子哪里感觉不到程海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和某个地方的膨胀 “现在不行” “真不行,医生说胎儿要满三个月才” “那我再忍一个月。”程海很不舍地放开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时近中午:“你肚子饿不饿?” 川岛梦子下意识往别墅二楼望了望:“有点。” “那你在这里先坐着,我去厨房给你煮些饺子。” “不,我还是想吃你做的手擀面。”川岛梦子眼睛闪着亮光,仿佛面前的程海就是自己命定的良人。 程海哪里会知道川岛梦子心里的小九九,一听她想吃自己做的手擀面,那还不屁颠屁颠地去厨房给她去做? 在确定程海一时半会在厨房里忙碌不会出来,川岛梦子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 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川岛梦子轻轻旋转着外面的金属门把,发觉旋转不动。 书房的门锁上了? 可这又怎么会难倒特工出身的她? 只见她一侧头,便抬手从头发上拔下一根细长发夹,再插入锁孔里,慢慢旋转着 第548章 程海彻底沦陷 书房的锁没多久就被川岛梦子给打开了。 她环视了四周一下:进门右侧整面墙都是嵌入式的红木书柜,上面琳琅满目的书籍让人目不暇接 带着特工特有的敏锐,她走到另外一面墙上的油画前。 那是一幅很平常的太阳花的油画,各种颜色的花朵迎着晨曦绽放着 她刚伸手要取下油画,一看究竟,楼下却传来程海的声音:“梦子,梦子!诶~人呢” 川岛梦子立刻收回手,在没完全拿捏住程海的命脉之前,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很镇定的,她出了书房,轻巧地带上门,才缓步下楼 “梦子,你慢点。”程海见她扶着扶手从二楼楼梯下来,并没有疑心什么,反而担心她一不小心一脚踏空而摔着了。 急得他赶紧走上去,又很小心搀扶着她下了楼梯。 “你去楼上做什么?”吃面的时候,程海不经意地问道。 “就是有些好奇,程妈口中所说的书房,到底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值得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川岛梦子状似无意的反问,却勾起了程海的满腔怒火。 “我姆妈对来哥,比对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好。”程海夹了一筷子面往嘴里送,脸上却有些愤懑不平。 “不会,我看程妈很通情达理的。” “她是通情达理了,可哪次又不是牺牲儿子换来的?”程海一想起小时候,只要是徐来在外面调皮捣蛋惹了祸,顶包的必定是自己 有一次他问自己姆妈为什么,自己姆妈却说:我们要懂得进退,替主人分忧。 “梦子,你说都民国了,我姆妈还是原来的老思想,大清早亡了,她还是满脑子君君臣臣的那一套旧思想!”程海总算将自己多年的委屈说了出来。 “阿海,可徐老爷子和徐夫人毕竟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川岛梦子不露声色地又探听着程海心中的想法。 “老爷夫人是救了我们的命没错,可你也看见了,这么多年我和我姆妈在徐家当牛做马,也已经偿还了。”程海撇嘴道,虽然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可他就是觉得徐来只是会投胎而已,要是自己能投个大户人家,那还不是一样风光无限? 川岛梦子现在基本了解了程海此时的心态。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可程海这只蛋显然是有了裂缝,而且这裂缝还不要去叮,自己就已经裂开了 程海将自己和程妈的东西搬上租来的小货车后,小心地锁好徐公馆的大门。 他回望了自己曾经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还是毅然决然地拥着川岛梦子上了车。 “麻烦开到霞飞路中路那栋六排的瓦屋房。”程海吩咐货车司机。 那货车司机一听是去霞飞路,就搭上了话茬子:“先生,那里的房子可不便宜。是租的?”程海脸色变了变,他知道现在自己一身黑衣立领中式的打扮,像是一个公司小职员。 可一旁川岛梦子却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别冲动:“司机,我家先生,他不喜张扬。” “哦,那不错,能在那里买处房子可不得了喔。”只要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都知道霞飞路现在房源都炙手可热极了。 程海面部才有所缓和,知道司机并没有看轻自己的意思,和川岛梦子相视一笑 霞飞路中路。 程海口中所说的六排瓦屋房,实则是一个四方连排的民居房,一共隔有三十六套两进两出的瓦屋红墙的院落。 程海所买的那套房子正在院落的西头那套。 东西搬进去后,程海给钱打发走了小货车司机后,又拥着川岛梦子进了这套两进两出的小院落。 “梦子,这里虽然没有徐公馆那么大,那么气派,但是以后住我们一家人足够了。”程海侧头对正打量着院子里面环境的川岛梦子笑道:“是不是有点惊喜?” 川岛梦子好看的丹凤眼一眯,她也分不清自己是真感动,还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阿海,没想到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可我还是很好奇,你哪来那么多钱买下这处房子。” 程海放开她,走到院子靠右侧的那棵大枣树下,面对着天空感叹道:“梦子,不怕你笑话,这套房子已经差不多花光了我和我姆妈的所有积蓄。” “哦~”川岛梦子点了点头:“那这么看来,你现在除了这套房子,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你拿什么来养活我和孩子,还有你姆妈?” 程海走到她前面,手轻按在她肩膀上,目光炽热:“梦子,你放心,即使离开了岩井公馆,我还是能找到工作来养活你们的。” 川岛梦子借势歪进他怀里:“你可以考虑加入我们梅花堂,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不会比你来哥逊色。” 有了美人在怀,程海更是信心百倍,他低头吻住她的红唇,用力汲取着她唇齿之间的芬芳,喉节滚动着 “阿海”川岛梦子似乎被他的热情熔化了,身体也软软地:“在院子里呢” 得到暗示的程海马上心领神会,打横抱起千娇百媚的她快步进了里屋 程海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刚铺好的棉制素色床单,和她那玲珑有致的身体,让程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上面,久久不舍得离开 见程海盯着自己有些迟疑,川岛梦子知道他顾忌什么,索性伸出粉白藕嫩地玉臂,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嘴唇轻启,对着他的耳边小声呢喃着:“阿海,不一定非得那样我有别的办法” 程海闻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迷茫 川岛梦子见他还是没听懂自己对他的暗示,又撑起身体,嘴唇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加露骨的话 程海听了,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在川岛梦子一路热情地攻城掠地之下,两人再次“坦诚相见” 床下衣物凌乱,床上两人交错相叠 与她十指紧扣,程海身上的每一寸毛细孔都舒展开来,四肢百骸,无不叫嚣着让这温柔的风暴来得更猛烈些 事毕,川岛梦子躺在他怀里,小手在他胸膛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圈,逗得他又心痒难耐:“梦子,我痒” “哪里痒?”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痒”程海已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尽显年轻男儿的本色,再次央求她能还来一次 媚眼如丝的川岛梦子咯咯一笑,在他耳朵又低语着:“没想到你还真是一头喂不饱的饿狼“ “我不管,你挑起的火,就得你帮我灭。”程海捉住她那双不规矩的手:“你说怎么办?” 川岛梦子眼睛微眯,面色微红,只得低头又“苦干”起来…… 第549章 一台古董中波收音机 宝山路。 清晨。 岩井公馆警卫室。 “哟,海哥,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上晚班的徐缺正在跟同事交着班,看到程海一个人进来,便拦住了他:“你不能进去!” 程海冷声道:“我进去拿走自己的东西。” “你等着,我去帮你拿!” “你”程海想冲进去。 “哥几个看好了,岩井总领事发话了,如果放他进去,你们就统统卷铺盖走人!”徐缺板着脸对那几名刚接班的警卫说道。 那几名警卫闻言,只得拦住程海:“你还是在这里等着,不要为难我们兄弟几个丢了饭碗。” “好!你们狗眼看人低,是?”程海指着他们,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我就在这里等着!” 徐缺瞥了他一眼:“有些人呀,攀上了高枝,就不可一世喽~” “你~”程海刚想站起来同他理论,却被一旁的那几名警卫按住。 “徐缺他就这德性,说话太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其中一名警卫挥手让徐缺赶紧上去。 “哼!”程海其实本也不想来的,是川岛梦子怂恿他,说是既然是自己的东西,那哪怕就只是一张纸也应该拿回来,以此和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 可没过多久,徐缺却空着手下来了:“抱歉哈,上头发话,说你不能带走岩井公馆的任何东西,包括一张废纸也不行!“ “谁说的?”程海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我说的。”是徐来,他知道该是跟程海做个告别。 “来哥?”程海下意识地垂下了手。 “我们去外面谈谈。”徐来见徐缺杵在原地,梗着脖子:“徐缺,你赶紧去赌馆盯着些。” “大清早的,赌馆哪有什么生意”徐缺看到徐来瞪着自己:“来哥就是偏心,我刚下班,连个盹都没打,就要我去赌馆盯” 那个“着”还没出口,钟良一记“飞毛腿”就朝徐缺踹来:“缺,你还真是不识好,要不这份差事我替你?” “钟哥,那哪能麻烦您呐~”徐缺他才不想这份“肥差”落入别人手里,于是堪堪避开钟良的“袭击”,赶紧叫了辆黄包去了福州路的“好再来”赌馆。 见徐来和程海出了警卫室,钟良这才又紧了紧腰间的牛皮带子进去。 这时那几名警卫凑上前问道:“这程海不是我们头的发小,怎么?” “不该问的别问!总之,这是岩井总领事的意思,跟我们来哥无关!听明白了没有?!”钟良眼神一敛,瞪着他们警告道。 “原来是岩井总领事的意思” 几名警卫见钟良走了,又交头接耳闲聊起来 宝山路附近。 徐来和程海一前一后走在街道旁边的法国梧桐树下。 “来哥,我们要到哪里去?”走在后面的程海显然有点不耐烦了,梦子还在家里等着自己。 徐来停下脚步,闭了闭眼睛,这才转过身来盯着程海:“你一定要与他们为伍?” 徐来这个举动看在程海眼里,无异于是咄咄逼人:“来哥,你不也是在替日本人做事?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做的事,那凭什么我不能做?” 徐来一时气极,扬起的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瞧~你又要耍大少爷威风了不是?”程海不退反进,将自己的一边脸凑到徐来面前:“来,来,使点劲,往这里狠狠地抽。” 过往的行人不知他们这是怎么了,纷纷侧目看着 徐来摇摇头,连连后退几步。 “怎么?下不去手了?告诉你,我只给你这次机会,以后谁也别想这样羞辱我!就连我姆妈也不行!”程海一想起自家姆妈为了眼前这人,不惜拿自己儿子出气,抽自己儿子耳光,他就气得浑身发抖 徐来面对已经情绪失控的程海深吸了一口气:“你当真要和那个日本女人结婚?” “与你无关!”程海从怀里掏出一串铜制钥匙,掷到徐来脚边:“这是徐公馆的钥匙,你自己收好。我和我姆妈从此以后,就不再是你们家的看门狗了!” 这话一出,徐来如遭雷击,他缓缓弯下腰,捡起脚边的那串铜制钥匙,又轻轻拍去它上面的灰尘,然后再小心地揣入怀中,仰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又正视着眼前这个距离自己最近也是最远的人:“程海,人各有志,我本不该勉强,只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此时程海情绪已经到了顶点,他紧攥着双手,额头青筋暴起 与此同时。 徐公馆内,已经是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一道玲珑有致的身影,从侧门一闪而入。 虽然蒙着面巾,戴着白色棉制手套,但依旧能看出她对这里的环境熟悉极了。 入了大厅,她并没有停留在那些华丽的瓷器摆设上,而是直接摸到了二楼书房。 她熟练地打开书房的门后,又轻轻合上。 她直接走到墙上挂着的那幅太阳花油画面前,她只是看了一眼,果断伸手摘下油画,果然油画后面有一个正方形的暗格。 她那双魅惑的丹凤眼一挑,伸手打开暗格,里面的金属保险柜就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眼睛眨了眨,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将耳朵贴了上去,手旋转着保险柜上的圆形密码锁。 受过专业训练的她,很快就将保险柜的门打开了。 里面竟然中只有一台老式而又斑驳的中波收音机。 她本还以为就是有点收藏价值的一台老旧古董收音机而已,可拿起来打开收听了一下,居然还能使用。 她眸光微闪,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恶毒的计划,这个计划足以让这栋房子的主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于是打定主意的她,又轻巧地将这台老古董中波收音机依样放回了保险柜的原处,然后又合上了保险柜的柜门,再将暗格归位,油画挂正 “咣当”,从楼下传来大门锁孔旋转的声音,她从侧门出去现在是不可能了。 于是她只得去了二楼的阳台,阳台下面是草坪,她只得翻身跳了下去 几个纵跃,她就到了后门的围墙之下。 还好后门的锁并不复杂,当她用发夹打开后门,又闪身出去的同时,二楼阳台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原来是徐来,他在得到程海送来的钥匙之后,内心还是觉得有些隐隐不安,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 第550章 物是人非 徐来站在二楼阳台上眺望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在去了书房,确认暗格里的收音机还在,又出去将书房门关好匆匆下楼 当他看到程妈房间里的衣物都不见,他才确定程妈是真的搬走了。 出了房间,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莫名感到一丝憋屈 这时大厅里玄关处的桌子上,电话铃声骤响,呆坐在沙发上的徐来不得不起身去接电话:“子悦,怎么了?” “来哥,我到处找你,钟良说你可能回了徐公馆,我就” “说重点。”徐来仰了仰头,又平视前方,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赵子悦的说话声。 “电话里不方便。”电话那头的赵子悦看到有人进自己的办公室:“洋子来了。” 说完便急急挂掉了电话 徐来也只得挂掉电话,手垂下来时,不经意间触碰到衣兜里的那串铜制钥匙,心中不由一动:钟良他们不是还没有固定的住所,不如 傍晚,赵子悦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看到车库里的吉普车,她才确定徐来直接回来了。 来哥这是怎么了?平时从不会无故早退的。 不想了,进去问不就知道了? 赵子悦回到小二层推门而入。 她弯下腰换好拖鞋,抬头就见徐来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一看就令人胃口大开 “来哥,你怎么还有心情亲自下厨”赵子悦已经从钟良口中得知了程妈搬出徐公馆的事情,没想到徐来倒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还有心情窝在家里给自己包馄饨。 “过来边吃边聊。”徐来面带微笑,仿佛一点也没受影响 赵子悦却不淡定了,她指了指厨房:“来哥,我先去洗个手?” 要是换了平常,徐来会不客气地怼她,可今日他却只是对自己点了点头,坐在一旁拿起汤勺开始舀碗里的馄饨吃 “来哥,我们的徐处长又来任务了。”赵子悦吃完馄饨,递给徐来:“他还真够胆大的,竟然发到我们的电讯室,也不怕日本人发现。” 徐来只是瞟了一眼:“他连他大侄子的死活都不在乎,会在乎你我的死活?” “那倒是。”赵子悦起身收拾碗筷:“得亏徐缺那小子还算机灵,要不世道这么乱,他到上海纯粹就是来送死的。” “子悦,等下你给徐处长回个电文:只要是直接发到岩井公馆的电文,一律不接收。” “你确定?” “确定!”徐来将手中的电文揉皱成团,抬手准确无误地扔进了洋铁皮垃圾桶内 虹口医院。 大门外不远处,一辆吉普车停在斜对面。 车内的徐来连抽了几根香烟,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赵子悦实在是忍受不了车内弥漫着的烟味:“来哥,你到底进不进去看程妈?” 徐来转身从后座拿来一个檀香木盒子递给赵子悦:“你帮我送给程妈,我就不进去了。” 赵子悦只得接过盒子:“就知道把我当算珠,拔来拨去的!” 可当她推开车门下去时,却看到程妈正在程海和川岛梦子的搀扶下,出了医院的大门:“来哥,程妈出院了,正在大门口,好像在等黄包车。” “上车!”徐来面无表情。 这人怎么了?我刚下车,又要我上车? 没办法,官大半级也压人。 赵子悦只得又上了车。 可赵子悦没料到徐来居然将吉普车开到了医院大门口。 看着徐来下了车,走到程妈面前:“程妈,我送你。” 程妈挣脱程海和川岛梦子两人的搀扶:“少爷,是程海不懂事,您可千万不要生他的气。” “姆妈~”程海皱眉。 徐来扶着程妈上了吉普车,又回头对杵在原地的程海和川岛梦子说道:“你们还不上车?” 程海还是有点不想去,可一旁的川岛梦子却一把拉住他:“阿海,我们还是上车,不要让老人家刚出院就难受。” 程海攥紧川岛梦子的手:“还是梦子你善解人意。” 一路上,徐来只是问了程海现在住的地址,就再也没有说话。 路程其实不远,可这车内压抑的氛围使赵子悦都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了 吉普车好不容易到了霞飞路中路。 停下吉普车,徐来小心翼翼地扶着程妈进去,又将那个檀香木的盒子放在程妈手里:“程妈,这是我姆妈在上海时就送给您的一些首饰,您还是拿着,就算是做个念想也好。” 程妈将檀香木盒子又递到徐来面前:“少爷,这个我不能拿。” “你拿着,我才安心。”徐来眼眶有些湿润:“我不方便久留,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的。” 程妈不好再推推辞:“那少爷,我送你出去。” “姆妈,你身体刚刚恢复”程海进来,扶着站起来的程妈又坐下:“我去送。” “好。”程妈一听儿子要去送徐来,连连点头 在院子外面,赵子悦正和川岛梦子闲聊着。 “梦子,你真幸福,就要当妈妈了。”赵子悦目光落在川岛梦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子悦,你也要加油。”川岛梦子见徐来和程海出来,故意加重语气:“徐桑你说是不是?” 徐来面色如常:“梦子小姐,我和子悦的事,就不劳你操心。” 说着便拉着赵子悦的胳膊出了院子 “你放手!”赵子悦的胳膊被他攥得生疼。 “你跟那个恶毒的日本女人有什么好聊的?”直到吉普车前,徐来才放开了手。 “你有点专业素养好不好?”赵子悦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拉开车门上去 “怎么?生气了?”徐来见赵子悦一路上都垮着一张脸。 “我没有。”赵子悦干脆将头扭向车窗那边,看着外面 “去南京路逛街?” “你说的?那我要大买特买,直到买穷你!”赵子悦忍不住笑了。 “果然钞票的魅力比我大!”徐来见赵子悦娇俏含笑的样子,压抑在心头的不快顿时消散不少 第551章 来自武汉徐处长的压力 南京路的街道还是那么繁华,仿佛像是从未经过战争的洗礼一样。 可是当徐来和赵子悦进到一家成衣店没多久,里面的店员就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全都给劫持住,不得动弹。 直到从店外进来一名中等身材身穿灰色风衣的年轻男子,徐来才明白这是冲自己来的:“王保兄,你竟敢在这法租界公开绑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原来此人正是徐处长手下九大太保中最为不喜的一个人:王保。 这个王保在国军里算得上是一个特殊人物。从政治上来说,他自然也是一个国民党大特务,与其他的八大太保总归是一丘之貉罢了。但就其生活与操守而言,王保他的洁身自好,多少还能算得上是这股浊浪中的一线清流。 王保靠固定的薪俸生活,也能过清苦的日子,也是一个能够为他心目中的政治理想献身的悲剧性人物。 在当时,这种人一般被称为“特务中的特务”。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勉强地作一比较,大概相当于“纠风办”主任一类的角色。 “徐来老弟,说绑太难听了,我可是诚意十足的来“请”你的。”王保手一抬,那些黑衣人瞬间放了里面这些店员,将徐来和赵子悦团团围住。 “请!别打扰人家做生意。”王保走到徐来两人面前,很恭敬地弯腰请两人出去 出了成衣店,王保示意黑衣人退下,自己则上了徐来的吉普车 吉普车上,徐来边开车,边问王保:“去哪里谈?” “就在车上谈。” 徐来一挑眉:“我先送她回去。” “不行,这事她也有份。”王保压低了下头上戴着的黑灰格子鸭舌帽。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子悦此时开口了:“我只是个收发电文上传下达的小人物,怎么就成了我也有份?” “那你明知电文内容,还要抗命?”王保语气有些不善,枪也已经顶上了赵子悦的脑袋。 徐来一个急刹车,车在黄浦江畔停下。 他回头看着王保:“徐处长可能没告诉你,他那份电文发到了哪里!” “发到哪里都是命令。”王保有些轴,拿枪的手又紧了紧。 “哼!他不顾我们的安危,将电文直接发到了岩井公馆的电讯处!”徐来猛拍了一下方向盘,扭头看向王保:“你说处长这样做,是想我们完成任务,还是想置我们于何地?” 都是特工出身,知道这事不合规矩,王保一时语塞,只得放下枪:“徐处长也是一时情急,才不得已将电文发到了那里。要怪就怪艾老板他们,老是在总裁面前出风头,还向总裁表心迹,说什么能在短时间搞到一船子弹。” 又是部门倾轧,徐来叹了口气:“非是我办不到电文上派下来的任务。可这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我在日本人这里到处打点要钱,徐处长要我搞子弹,那也是要钱的。真把我逼急了,我可撂挑子不干,去美国算了!” “徐来老弟,我知道你对党国的忠诚,可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传话人,你可不要为难我。”王保也心知肚明,顶头上司徐处长这明明就是想干手沾芝麻,这怎么可能办到? 徐来见王保声音软下来,也似掏心掏肺地又道:“王保兄,你我都为党国在上海这个龙潭虎穴里出生入死,他们呢?一点也不顾及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基本的经费都是一拖再拖。真是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你说说看,这算个什么事?” “徐来老弟,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回去后,我定当如实汇报你刚才所说的困难。”王保要不是为徐处长不喜,哪能派他来上海淌这趟浑水? 王保下了车,叫了一辆黄包车迅速离开。 “来哥,这徐处长被艾老板压了一头,来找我们这些手下出气,还真是”接下来的话赵子悦也不好说出口。 “你别担心,他还要靠着我们给他搞子弹,一时也不敢拿我们怎样的。”徐来深吸了一口气:“刚才你也听到了,我把球又踢了回去。” “这样斗来斗去,真没劲。”赵子悦轻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竟然像老头子一样,也学会了哀声叹气。”徐来透过后视镜看到她那略微蹙眉的脸,就不自觉得好笑。 后视镜里的赵子悦冲他翻了个白眼:“去南京路,你说今天陪我逛街的!” 徐来活动了一下脖子:“今天就算了,都这个时辰” “没关系,那折现也行。”赵子悦伸出手来碰了碰徐来的肩膀:“赶紧的,要不陪我逛街买东西,要不就给钞票也行。” “真拿你这个财迷没办法”徐来摇摇头,只能又开车去了南京路 虹口区梅花堂。 三楼办公室。 川岛梦子将自己在徐公馆书房发现的事,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影佐贞昭。 “你是说书房暗格的保险柜里有一台古董中波收音机?”影佐贞昭反问道。 “是的,将军。”川岛梦子垂手而立。 “收藏一台中波收音机,也用不着刻意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除非” “除非是用来改造成电台来与外界联系。”川岛梦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这部电台应该平时不会启用” “梦子,你很聪明。这中波收音机,只要有一个短波管,就能改造成电台。” “谢将军谬赞!”川岛梦子一点头,表示对影佐贞昭的敬重:“我当时怎会没想到这点” “梦子,人都有疏忽的时候,只要把握住大方向就行。”影佐贞子望了望门外:“程海那边情况怎样?” “我已经说服了他,他愿意加入梅花堂,为将军您效力。”川岛梦了正色道:“还请将军明示。” “梦子,我已经跟市政府那边打过招呼了,就要程海去市政府,组建一个保安团,维持市政府的安全和秩序。”影佐贞昭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让他们支那人对付支那人,不更好?” “将军的意思是,要程海以招揽保安团的名义,既可以扩大我们梅花堂的武装力量,为我们所用,又可以用来对付那些抗日份子?” “梦子,你还是明白我的苦心的,也不枉我对你多年栽培。”影佐贞昭目光如炬:“你这就回去跟程海准备一下,下个星期一就去市政府报道。要他好好干,以后不仅那里会有他的一席之地,整个上海到时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明白吗?” “梦子遵命!也先替程海谢谢您的信任和栽培!”川岛梦子适时退下 第552章 初露端倪 霞飞路。 那处六排两进两出红砖黑瓦房西头院落里。 程海正跟程妈在院子里晒被子闲聊着: “姆妈,儿子买的这处宅院不错?”程海抖落着手里的厚棉被,将它搭在竹竿上。 程妈走过去又帮他扯了扯刚晒的被子:“说了不要你晒,你就是不听。” “姆妈,你就让我帮你,过些时日,你想我帮忙,我恐怕都没有空。”程海一想起川岛梦子说去请求影佐贞昭帮自己谋个好差事,就掩饰不住咧嘴对程妈笑道:“你呀,以后就等着享儿子的福喽。” “享不享福都先放一边。你得答应姆妈,不管以后怎样,你都不准做对少爷不利的事!你听明白了?”程妈拍被子的手一顿,就这样离开徐公馆,她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的,对徐来更是多了一份牵挂。 程海听到自家姆妈提起徐来,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平静:“姆妈,我怎么可能会做对来哥不利的事?您呀,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就喜欢东想西想的,等到时梦子给您生了个大胖孙子,你就又有得忙喽。” “你呀,说到梦子,她都快三个月的身孕了,还老往外跑,她的那个什么上司也不知道关怀下属的?”程妈一想起下半年就能抱孙子,那嘴就笑得差点合不拢,眼角的皱纹就更深了 “我回来啦~”是川岛梦子,她一脸的笑意盈盈。 程海赶紧上前迎她进来:“都说了要你慢点走,怎么还穿高跟鞋?等下赶紧回屋换顾平底的。” 川岛梦子打掉他伸过来的手,走到程妈面前:“我能叫你姆妈吗?” 本来在晒被子的程妈手一抖,有点不知所措。 “梦子,看你说的,你都怀上了我们程家的骨肉,当然得跟着我叫姆妈。”程海示意梦子扶自家姆妈进去,自己则继续在院子里晒着被子 等到川岛梦子安置好程妈出来,程海被子也晾晒好了。 “阿海,这是姆妈送我的玉镯,我很喜欢。”川岛梦子伸出白嫩的玉手在程海面前晃了晃,一只通透柔润的玉镯赫然戴在她手腕上,显得那么浑然一体 程海忍不住捉住她那只戴着玉镯的嫩手,凑近看了看:“梦子,这是我姆妈留给儿媳妇的,看来她是接受你了。“ “真的?”川岛梦子一脸惊喜,额头也有些红晕 这不禁又让程海看呆了:“梦子,你真美” “阿海,这是大白天”川岛梦子及时伸手挡住他伸过来的嘴唇,正色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下星期一,我师兄会带你去市政府报到。” “市政府?我去那里能做什么?”程海此时恨不得天天能和她腻歪在一起,根本没想到别的什么:“你不是要我去梅花堂帮影佐将军?” “你呀,这就是影佐将军的意思。”川岛梦子趁他愣神之时,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走到大门外,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又关上了门。 程海见她去关门,顿时会错了意,几步上前就将她打横抱起:“还说大白天的,你不是你也心痒难耐” 川岛梦子本想叫他放下自己,可转念一想,有些事情还是回屋里比较好,于是手指对他额头一点:“你呀,净想着法子折腾我” “放心,姆妈她在东头屋里,我们去西头屋子” 说话间,程海已经将她抱到了西头房间的床上。 看着她微张的丰润嘴唇,勾人心魄的翘挺臀部,眸光里朦朦胧胧缠绕着的雾气,眼睛里满满地渴求 正当程海想要伸向她的束缚时,她却伸手阻止:“阿海,我有正事要同你讲。” “什么正事?能不能晚点再说……”程海那双炽热的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游走着 “你此去市政府,明面上是帮苏市长组建保安团,实则是为影佐将军在上海招兵买马。”川岛梦子见他眼神飘忽不定,便伸手用力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哎哟!”程海被突如其来的“偷袭”给找回了一些理智:“梦子,不就是组建保安团?我都听你的。” “阿海,这是你一次翻身的绝好机会。要是办得好,到时你不会比徐桑差的。”川岛梦子一提徐来,程海一下子似乎一点兴致都提不上来,翻身侧躺在她身旁,枕着自己的双臂,望着天花板出神 “怎么?男子汉大丈夫,有机会建功立业,怎么也得搏一把不是?”川岛梦子见他沮丧,伸出一只如白玉般的小手拧了拧他的鼻子…… 程海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温柔风暴中很快就缴械投降 良久,川岛梦子窝在程海的臂弯里,一双妩媚多情地眼睛凝望着他。 程海也低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那吹可弹破的凝脂般肌肤 看到程海眸子再度闪耀着异常的光芒,川岛梦子似乎是不胜肢力,唇嘴轻启,一副欲拒还迎地样子。 程海低哼一声,再次低着吻上她那两片微微红肿的唇瓣 沪市大道伪政府。 星期一。 吉普车停下,徐来今天来是为了郊区矿场申批炸药的事情而来。 徐来拿着文件袋正上台阶,却发现程海和犬养健走在他前面。 他停下脚步,想等前面的两人先进去。 “徐来老弟,怎么杵在这里?”原来是钱伪警察局长,不现在应该是赈济科的钱科长。 “咳。”徐来后退一步,跟钱科长并行:“你如今倒混得不错,还兼任了农矿科科长,我这不是在等着你,求你办事咧。” 徐来手中文件扬了扬,又顺手拍了拍自己腋下夹着的牛皮公文包。 钱科长是个久混官场的老油条,哪能不明白徐来这暗示之举? “都老朋友了,还客气什么?走!去我办公室,我给你泡我最近新得的大红袍!”钱科长那大嘴一张,又露出了他那口黄牙来。 徐来看在眼里,恶心在心底:比张板儿白亮的牙齿难看多了。 一想起牺牲的张板儿,徐来不由眼眸一黯 “在想什么呢?”钱科长催促着他:“我等下上班迟到了,你给我交罚款。” 徐来收回心神:“钱科长还会在乎这点小钱?走,走,走,这就去你办公室喝茶去。” 第553章 批文到手 沪伪市政府三楼。 走廊里办公人员行色匆匆,徐来和钱科长却不急不慢地走着。 “前几天我搬到最尽头那处最宽敞的办公室。”钱科长走到走廊尽头,从口袋里掏出铜制钥匙,无不得意地跟徐来显摆着。 “我都说了,跟在苏市长身边,不比当那担惊受怕的警察局长差。”徐来适时奉上马屁。 “你呀,你是通透!难怪能深得岩井总领事青睐。”钱科长很快就泡好了大红袍。 徐来进门关门反锁,一系列动作也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徐来接过他递来的茶,轻吹了几口,走到他办公桌前坐下,将茶杯搁在桌旁。 “我还是先给钱科长这个。”徐来从牛皮公文包里掏出一包用红布包裹着的金条,放到桌面上后,又轻轻推到他面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钱科长小眼睛一眯,顿时笑成了一条细线。 他胖乎乎的手一伸,一拨拉,那包金条就“咣当”一声直接掉进了抽屉里:“说,什么事?” 徐来这才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双手奉上:“还不是为了矿里那点炸药而来。” “炸药?”钱科长也知道这事会有点棘手:“你要多少,在我权限范围,我定尽量批给你。” “五百斤。”徐来盯着钱科长脸上表情变化。 “炸个矿能用这么多?”钱科长有些为难,这纸写笔载的,弄不好被日本人知道了,是会掉脑袋的。 “钱科长,你条子上就批个三百斤,给炸药库打个招呼实际拉货五百斤不就得了?”徐来拉了拉坐椅:“这样我们还可以长期合作,这财源不就滚滚而来?” 这下听得钱科长心花怒放的,他胖乎乎的手指着徐来:“读书人就是聪明。你这笔杆子一摇,还真像一棵摇钱树。” “这也要托钱兄你的福。”徐来又赶紧蛊惑他:“这炸药库年年都有损耗可以上报,差了这几百上千斤,没人能揪着不放的。” “妙呀,妙呀。现在四月份,等到他们检查时,都到六月底七月份了,那时天气炎热,少了些斤两也属正常损耗。”钱科长不禁拍着桌子。 徐来赶紧端起刚刚搁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大红袍好味道,寓意也不错。要不我们就以茶代酒,为我们多了一条发财之路干杯如何?” 钱科长瞥了一眼抽屉里的金条,又抬起头举起茶杯冲着徐来呵呵一笑:“大红袍,财运一路红红火火!干杯!” 两人聊完正事,正准备扯扯闲篇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那我就先走了。”徐来拍了拍公文包,里面有钱科长刚给他批好的矿场炸药批文。 钱科长笑着挥手回应着他。 徐来打开办公室的门,外面站着的是苏文锡,跟在后面的居然是犬养健、程海还有叶锦元。 这阵仗不小。 徐来笑着同苏伪市长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 “徐先生,不介意借一步说话?”是叶锦元。 徐来扫了犬养健和程海一眼:“聊几句倒是可以,不过今天我可没时间跟你切磋什么棋艺。” “那是自然。”叶锦元脸上还是带着他一贯的温文尔雅 看着苏文锡带着犬养健和程海进去,徐来才跟着叶锦元去了走廊的另一头 “不介意我抽根烟?” “介意!”叶锦元面对微笑着的徐来,毫不犹豫地拒绝。 “好。”徐来无奈耸耸肩:“叶秘书找我,不会只是阻止我抽根烟?” “那当然不是。”叶锦元的声音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听说程海和你关系不错?” “嗯。” “他如今可算是影佐将军跟前的红人。”叶锦元朝钱科长那边办公室瞟了一眼:“等下有好戏可以看了。” “什么好戏?” “等下就知道了,提前告诉你,那还有什么惊喜?”叶锦元唇角边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合着你找我,就是专门让我陪你看戏的?”徐来紧了紧腋下的公文包:“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叶锦元也不恼,只是靠在窗户边。望着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门口。 徐来刚走到楼梯口,还没来得及迈下楼梯,就听到钱科长的咆哮声:“我才搬来几天,就要我搬出去!你叫我面子往哪里放!” 接着就是扔东西的“匡当”声,徐来无意瞟了一眼,却看见钱科长气冲冲的在走廊外捡着什么东西。 他抬头便对上了徐来的眼神。 徐来暗道不好:自己在这个时候如果开溜,那接下来炸药的事恐怕就不能善了。 于是他选择走到钱科长面前,帮他拾起掉落一地的东西:“要搬办公室?我帮你。” 正在弯腰捡东西的钱科长见徐来去而复返,胖胖的脸上充满了委屈和感动 在帮钱科长搬办公室东西时,徐来连正眼都没瞧正和犬养健、苏市长聊天的程海。 “苏市长,这办公桌跟随我多年,我搬下去没问题?”钱科长摸了摸红木办公桌,有点舍不得。 苏市长皱眉,正要开口,却让徐来抢了先:“钱科长,你的东西,当然得你自己留着用。来,我帮你搬下去。” “这”苏文锡为难搓手看向犬养健。 犬养健冷哼道:“这是我们保安团团长程桑的办公室,里面的除了文件资料,其他的,统统的都不能带走!” “哦?是吗?没想到程团长今天第一天上任,就要给你的同事一个下马威?真是好大的官威!”徐来先是一怔,马上明白了犬养健他们又在玩什么把戏,无非就是利用中国人对付中国人罢了! 程海知道自己再不开口,等下把事情闹大了,等下犬养健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自己还要在这里长期办公,到时吃亏的还是他自己:“苏市长,犬养君,多谢你们的抬爱。可我初来乍到的,本不该占用钱科长的办公室,多亏钱科长心胸宽广,这办公桌他喜欢还是让他搬走。” “程团长还是挺识大体的。钱科长,你还不赶紧把这办公桌搬走?”苏文锡只得硬着头皮打着圆场,这里他唯一可以得罪的就只是钱科长了。 钱科长尴尬一笑,徐来却先于他去搬办公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抬出去。别慢了,有人后悔~” 这刺耳的话一出,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看向钱科长 钱科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和徐来一起将办公桌抬了出去。 两人搬到走廊时,却见叶锦元还没走,正微笑着看着两人。 “叶秘书,你也是赶着来看我笑话的吗?”钱科长又扭头看了看自己还没待几天的办公室,一脸的愤懑。 叶锦元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帮忙抬着办公桌:“钱科长,你就是个没心眼的。” 这话说得钱科长面色一滞,又嘿嘿一笑。 “你为什么帮忙?”徐来看着叶锦元。 “那你呢?”叶锦元反问。 “唇亡齿寒。”徐来四个字出口,倒教钱科长摸头不知尾 很快三人就将这张红木大办公桌搬到了二楼钱科长以前的办公室 第554章 铁公鸡也有拔毛的时候 钱科长为了感谢徐来和叶锦元的“仗义”相助,一定要请客感谢两人。 “就这样说定了,晚上七点,华懋饭店。带着你们家的那位一起来,不见不散。”钱科长放好办公桌出来,就在送两人下楼时对他们发出了郑重邀请。 徐来刚请他帮忙弄好炸药的批文,一时不好拒绝。 可他看叶锦元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叶秘书,这次你可得带上你那位美丽的樱子夫人。这明珠老放在家里蒙尘就不好了。” 叶锦元眼眸略一深,瞬间就恢复了平静:“没想到徐先生对我家夫人念念不忘。” “叶秘书言重了,我对美人都是过目不忘的,这是我们男人的通病。钱科长你说是不是?”徐来马上回敬。 不明就里的钱科长当然是随口附和 傍晚。 华懋饭店。 饭店周围也是霓虹灯闪烁,附近卖花姑娘的叫卖声,香烟小贩的推销声,红灯区老鸨尖声的拉客声,还有黄包车拉着身穿华服的各色男女在路上奔跑着,前往不同的娱乐场所 好一片十里洋场的繁华场景 普吉车停下。 一身素色旗袍的赵子悦先下了车。 她捋了捋额间的碎发,见徐来还坐在车里,便走到车窗前,低下头敲了敲车窗。 徐来这才推开车门下来。 他今日也是一身素色西服,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见他西服袖扣还是自己送给他的那副亮钻袖扣,赵子悦不禁呡嘴一笑,挽着他的胳膊走进华懋饭店 华懋饭店包间内。 钱科长和他的夫人,一位身材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见徐来两人进来,便站起来热情地迎上去。 “你们来了,赶紧先落座。”钱夫人很亲热地拉过赵子悦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座位上。 徐来也不跟两人客套,挨着钱科长身旁坐下:“叶秘书怎么没来?” “他等会就来了。”钱科长笑眯眯地示意服务生先给两位客人斟茶。 叶锦元会来?怎么出门时都没听徐来提起过? 赵子悦那双清澈明媚如秋剪般的眼睛望向徐来,徐来却装作没看见似的,不是只顾低头喝茶,就是和钱科长交头接耳聊着一些男人感兴趣的打科插诨。 钱夫人见赵子悦拿着茶杯盯着对面的徐来:“赵小姐,他们男人就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像徐先生这样年轻有为又能干的男人,更得是许多女人争抢的目标呐。” “咳咳咳。”原本想喝口茶来缓解尴尬的赵子悦,乍听钱夫人这么一说,一口茶就呛在喉咙口 “子悦,你没事?”本来在和钱科长闲聊的徐来,一脸的紧张,赶紧起身走到她身后,给她拍了拍背,又掏出手帕为她擦嘴:“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喝个茶都能呛着。” 赵子悦只得拿过他手中的手帕,抬头瞪了他一眼:“钱科长夫妇都看着呢,我自己可以擦的。” 那一眼本来是警告徐来做戏不要太过份了,可这举动看在钱科长夫妇眼里,却是情侣间的你侬我侬 “老钱,你看人家徐先生,多会疼人,你得向人家多学学”钱夫人不知是真羡慕还是恭维话,对着钱科长就是一通批 “我们都得跟徐先生学习。”包间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子悦正在擦拭嘴角的茶渍,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拿手帕的手一僵,下一秒手帕就扔回了徐来怀里:“他呀,当面对我是好,可谁知道我不在身边时,他会不会对别人也这么关怀备至呢?” 徐来将手帕揣入口袋里,并不气恼:“我家子悦就是有些小性子,让各位见笑了。尤其是叶秘书,可别被她吓到,还是赶紧入座。” 说着,徐来将挨着钱科长的那两个座位让给了叶锦元夫妇坐,自己则坐到了赵子悦身旁那个座位 这小动作自然是尽收叶锦元眼底 见大家都不说话,叶锦元身边的川田樱子站起来,很贴心地给他们续上茶水:“各位对不起了,叶桑是因为我而迟到了,抱歉!” 说完她对在座的众人就是一个很诚恳地鞠躬。 “她总喜欢打扮得美美的出门,我也只得宠着。让大家见笑了。”叶锦元适时地拉着川田樱子的衣袖,示意她不必拘礼 美酒佳肴很快就上齐了。 钱科长先举杯站起来:“各位能赏光,是我钱某人的荣幸。我要真诚地感谢今日在市政府,两位对我钱某人伸出的援助之手,来,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在座众人看着钱科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都纷纷拍手叫好。 这时钱夫人也站起来:“我家老钱,他是个实诚人,不会什么弯弯绕绕的,谁对他好,谁对他赖,他心里是清楚的。赵小姐,樱子小姐,我们单独干一杯。” 于是席间推杯换盏,一时好不热闹 直至深夜,酒席才结束。 华懋饭店门口,一脸醉意的钱科长和徐来、叶锦元几人打着招呼。 “钱科长,看着你还有点未尽兴,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玩?”徐来见钱科长搭着自己的肩膀一直不松手,只得笑着提议。 他这话一出口,却把钱科长的酒醉都吓醒了一大半,他手指偷偷地伸向自己身旁的钱夫人,嘴里却说着:“这么晚了,我我得回去,要不夫人在家一个人,我我不放心呐。” 钱夫人啐了他一口,表面上说他老不正经,心里却美滋滋的,又从自家车里拿出两袋礼盒,看样子应该是茶叶。 “一点心意,今年的明前龙井。大家不要嫌弃哟~” 见此情形,川田樱子挽着叶锦元接过茶叶,跟钱科长夫妇告别。 可叶锦元在看到赵子悦时,却不露痕迹挣脱了川田樱子的手 看着拿着茶叶礼盒还在怔愣的赵子悦,徐来眉头微锁,走到她身旁,很自然牵着赵子悦有些发凉的手:“叶秘书,叶夫人,这月色颇美,我们就先散散步,顺便消消食,再开车回家。” 赵子悦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夜空,月亮早已隐入了云层,哪来的月色?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徐来已经拉着她走到了华懋饭店对面 第555章 新的危机 “你放手!”赵子悦想甩开徐来,却没他力道大,只得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瞪着他。 “你还说我没专业素养。我看你也不过如此。”徐来面带微笑,嘴里的话却是警告:“或许叶锦元会念着旧情,不会作出对我们不利的事,可他身边的川田樱子,她可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 赵子悦眸子微眯:“你是说” 徐来拥着她往前走,她想回头看,却被徐来伸手又按了回去,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刚才川田樱子挽住叶锦元的胳膊,他为什么要下意识的挣脱?难道仅仅是因为怕你这个青梅竹马伤心?” 赵子悦这才侧目盯着徐来:“难道” “这个我不敢确定,但凭直觉,叶锦元夫妻俩人这么刻意接近我们,目的一定不简单。”徐来拥着她拐过了前面街道的一道弯,才放开她。 “他会不会是” “子悦,上海局势越发复杂,我们如同行走在悬崖钢丝上,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你切不可” “我拎得清!”赵子悦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打断他的话。 徐来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气性还真大!” “无聊!”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家电影院门前。 “先生,买朵花。”一个身穿碎花棉质旗袍、扎着一条麻花辫子的小女孩走到两人面前。 徐来看着小女孩手挽着一大篮子的红色玫瑰花笑道:“你问这位大姐姐喜不喜欢,只要她喜欢,我可以全部买下,你就可以早点回家。” “真的?”小女孩一脸的高兴,可随之有点不相信似的,眼睑又垂了下来,盯着自己脚下那双打着补丁的蓝花布棉鞋:“我我,你们买一朵就好” “小妹妹,这花我全要了。”赵子悦白了徐来一眼,自己从小坤包里掏出钞票递给卖花的小女孩。 “谢谢姐姐。”小女孩高兴得接过钞票犹豫一下,又抽出一张钞票递还给赵子悦:“给多了。” 赵子悦手捧着那一大束鲜花,有点怔住,但还是腾出一只手接过钞票:“小妹妹,早些回家,不要让家里人担心哦。” “嗯!”小女孩又给两人鞠了躬,手里挽着空竹篮子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目送小女孩离开,赵子悦捧着红玫瑰往回走,全然不顾后面的徐来,看样子是有些生气 一阵冷风吹过来,她不禁缩了缩脖子,这时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知道是徐来追上了自己,于是她又加快了脚步。 没办法,徐来只得脱下西装外套,小跑追上她,给她披上。 正当赵子悦要回身阻止他时,一辆黑色别克车正从两人身边驶过,开车的正是叶锦元,他看到了这一幕后,对身边的川田樱子说道:“樱子,看来你的怀疑是错误的。” “叶桑,比起看到的表象,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川田樱子一反在人前的温良恭俭让,目光冷酷中透着犀利 “放手!他们都走了!”赵子悦看到叶锦元的车已经走远,想甩开徐来搂住自己腰肢的手:“你混蛋,就想趁人之危!” 徐来被她这样一说,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没有松手,头侧在她耳边低低道:“我想趁人之危,还要等到今天?” “你” “你什么你?你说,是不是你自己想歪了?想赖上我,又不好挑明?”徐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向上一挑,带着戏谑的目光盯着她那早已气得再次鼓起腮帮子的俏脸:“如果是这样,我倒可以考虑勉为其难” 赵子悦见他话越说越浑,气得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就踩了他脚背后一下,趁着他抱脚痛呼时,自己已经走出了老远 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已是深夜时分。 两人进了屋,赵子悦找了一个花瓶,将红玫瑰根部剪成斜面插入花瓶里,再将花朵又调整了一下,看起来十分错落有致 “徐处长又来电文了,还是上次筹措子弹的事情。”赵子悦上楼从暗室里拿出早已译好的电文递给徐来。 “哼!他半个字都没提经费的事。”徐来点燃手中的电文纸后,放入一旁的玻璃烟灰缸里。 赵子悦见他眉头深锁,全然没有先前在外面的嬉皮笑脸,就知道他揣着心事:“程海被影佐贞昭安排在市政府,我看他们梅花堂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徐来掏出香烟点燃猛吸了一口:“那又怎样?他们梅花堂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 赵子悦心中一动:“他既然要程海组建市政府的保安团,就必定要招兵买马,这样一来” “子悦,还是你聪明,一点即透。“徐来将还未抽完的烟往玻璃烟灰缸里按灭:“等下你就给我们的那位徐处长回电,只要经费到位,搞一船子弹不成问题。” “哟,烟都不抽了?”赵子悦还真难得看到他不把一根烟抽完的时候。 “不抽了,明天还要去趟郊区农场。”徐来是想着刚刚搞到手的矿场炸药批文,得趁着程海还未在市政府站稳脚跟,早点要钱永将定时炸弹做好,以备时机成熟,将本田纱厂隔壁那处日本人的军火库给炸得夷为平地 次日,上海郊外小农场。 徐来以拉练为名,要钟良带着岩井公馆全部警备队的人员,足足七八卡车的人,一大清早的就往城外去 徐来坐在钟良开的那辆军用卡军的副驾驶座上。 钟良开着车,瞥见徐来望着车窗外似乎有心事:“来哥,还是你心疼兄弟们,我们都在城里闷坏了,这郊外空气多新鲜” 徐来收回视线:“钟良,我不是让你们来踏青的。” 钟良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来哥,是不是要行动了?” “那事得从长计议,今日找个由头是要你带着兄弟们明为拉练,实则警戒。”徐来指了指军用卡车的后面车厢:“这下面的暗格里,装的全是做定时炸弹的炸药材料。” 钟良一听,稳住发抖的手:“来哥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徐来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还是忍住不敢抽:“现在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再加上做定时炸弹的钱永知道此事。” “来哥,我也是想早点炸了小日本那座军火库,替死去的表哥和兄弟们报仇。”钟良一想起上海沦陷时,自己表哥姚子青战死时的样子,就悲从中来。 “钟良,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 “我?来哥,你说笑呢?我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欣赏的?”钟良讪讪笑道。 “你骨子里的善良。”徐来很认真地对他说道:“这从你以前三番两次放我出城,就可以看出来。” “嘿嘿,我就是单纯地看不惯这些小日本在咱们的地盘作威作福”钟良说话间,军用卡车已经开到了城门口,不禁感慨:“来哥,去年我还在这里站岗放哨,今年却成了这样的光景” 徐来知道他指的是现在城门口已经易主,守城的却是那些荷枪实弹的日本侵略者 第556章 狼狗“勇夫”之死 钟良开的那辆卡车在最前面,他们停下接受检查,后面的车也陆续跟着停下。 守城门的日本士兵,见军用卡车上全是身穿制服的警备队成员,也只是例行公事检查了一番,便放行通过。 可几辆军用卡车刚刚通过城门,后面就有一阵犬吠声传来。 不好! 钟良一想到自己这辆卡车上还藏着炸药,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发抖,车子就偏离了路中央,要不是徐来伸了把手及将方向盘纠了过来,这车准得翻进旁边的沟渠里 “停车!”后面一辆军用边三轮摩托车疾驰而来,打横拦在了钟良开的这辆军用卡车前。 原来是影佐贞昭带着那只名叫“勇夫”的狼狗追了上来。 钟良不得不一个急刹车停住卡车。 “来哥,他这是来者不善。”钟良皱眉,从腰间拔出手枪,就准备推开车门跳下去。 徐来盯了他一眼:“把枪收起来,他们查不出什么来。” 看到徐来如此胸有成竹,钟良只得将手枪又重新别回了腰间:“行,我听你的。” 两人下车,走到军用边三轮摩托车面前。 影佐贞昭摸了摸狼狗“勇夫”那颗硕大的狗脑袋,并没有着急下车,可狼狗“勇夫”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吐着长长的红舌头,流着哈喇子,两只前爪不停的往前挠,身体也是向前倾,恨不得马上跳下来似的 “影佐将军,什么事值得您大动干戈?”徐来眼眸一闪,看着狼狗笑道:“这家伙倒是越来越听的话了。” 影佐贞昭不也气恼:“这畜生呀,只要给它根肉骨头,它就对我忠心耿耿。不像某些人一样” “你”钟良正挥手要军用卡车上的兄弟们都下来,又被徐来制止。 钟良还是有些不服气,脖子都憋得通红的。 “哟,今天犬养君竟然亲自开摩托车,难得难得。”徐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那坐在军用边三轮前头的不正是一身黑西装的犬养健。 犬养健不得不下车同徐来打了个招呼。 影佐贞昭随即给犬养健使了个眼色,犬养健便笑着开口道:“听闻你们岩井公馆警备队今日去郊外拉练,可这卡车上别有什么违禁品夹带出去就不好了。” “哦,原来是为这事?”徐来示意犬养健靠近些,故作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还请犬养君高抬贵手。” 这下犬养健更得意了,与影佐贞昭对视一眼,影佐贞昭牵着狼狗“勇夫”下了军用边三轮摩托车。 看样子影佐贞昭是想通过这狼狗“勇夫”的嗅觉,来查出些什么 “来哥,他们”钟良想上前阻止。 “钟良,让他们去查,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徐来笑了,笑得有些开心:“不过,影佐将军,如果查不出什么东西,那又当如何?” 影佐贞昭牵着狼狗“勇夫”的手一顿:“徐桑,你不要故意拖延时间。” 徐来抬手指了指城门口的至高点:“我没猜错的话,那里的狙击手应该是伊腾拓真?” 这话一出,影佐贞昭倒没什么,却把一旁的钟良惊出了一身冷汗:难怪刚才徐来要自己不可轻举妄动,这梅花堂的日本人到底在这埋伏了多少人手,还真是一时无法估算 “徐桑还真是观察敏锐。放心,只要你们配合检查,没有我的命令,他是不会开枪的。”影佐贞昭又牵着狼狗“勇夫”往卡车厢走去。 徐来微一皱眉,示意军用卡车上的人通通下来,配合检查。 很快,狼狗勇夫跳上了车厢,它低着硕大脑袋,在卡车车厢里不停地嗅着气味 几十秒的时间,钟良却感到了无比的漫长,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狼狗“勇夫”终于跳下了卡车,它抬头望着影佐贞昭,似乎在说:“什么都没有。” 这不仅影佐贞昭的脸色变了变,就连钟良也不禁侧目看着徐来。 徐来示意刚才下车的警备队员们又上了车。 “怎么?没搜出什么?很失望?”徐来冷笑道:“不过我不想岩井总领事为难,这次就算了,下次如果再有同样的情况,我定要请三浦司令官替我们岩井公馆讨个公道!” “嘿,你个支那人,别以为岩井英一重用你,你就觉得不可一世!”犬养健有些沉不住气,出声呛道。 可影佐贞昭是什么人?他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才缓缓开口:“徐桑,打扰了。犬养君,我们走!” 钟良还想上前奚落他几句,徐来拉住他的胳膊:“告诉兄弟们,今天的拉练得给我卯足劲了!” 钟良只得悻悻地跟着徐来上了那辆军用卡车。 几辆军用卡车缓缓行驶,直到消失在影佐贞昭两人的视线里 “来哥,你真神。那狼狗鼻子那么灵,居然没闻出什么来。”钟良开着车,还在回味着刚才影佐贞昭他们吃瘪的样子,那画面感实在是太强了。 “赶紧加速,往那条岔路上开。”徐来突然命令钟良,军用卡车便拐进了另一条小路 而城门外不远的影佐贞昭正牵着狼狗“勇夫”准备回去,可刚刚还精神抖擞的狼狗,却一下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全身僵硬,不再动弹。 狼狗“勇夫”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死了! 影佐贞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八嘎呀路!这徐桑的良心,大大的坏!” 犬养健只得上前:“影佐将军,我马上去追徐桑,定要给“勇夫”一个说法!” 影佐贞昭瞳孔猛缩:“一击未中,再去想等着别人看你的笑话?!” “haii!还是将军深谋远虑。”犬养健一低头,迟疑了一下:“不过那管理炸药库的保管员,会不会是和徐桑合起伙来骗我们的?” 原来事情原委是这样的:徐来尽管通过钱科长打通了炸药库的关系,可钱科长这个人太贪财了,竟然将应该打点保管员的那份钱给私下克扣下来。 那保管员很生气,一气之下,将此事捅到了正来拿炸药的犬养健面前,才有了刚才影佐贞昭带着狼狗“勇夫”来搜查徐来卡车上的这一幕 “保管员的,死啦死啦地的!”眼看着自己爱犬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影佐贞昭才不会深究保管员消息的真伪,此时的他就想泄愤 第557章 为“勇夫”超渡 犬养健懊恼猛拍了军用边三轮摩托车的喇叭一下:“影佐将军,“勇夫”不能就这样白死了!它的命比十个,不是百个支那人的命都要重要!” 影佐贞昭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了捂嘴:“犬养君,把“勇夫”的尸体抬到岩井公馆去!” 犬养健一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haii!影佐将军,马上去办!” 而在郊外拉练的钟良等众警备队成员对此一无所知。 更别提趁乱将炸药运到郊外小农场附近大窑洞的徐来。 此时的徐来正和钱永商讨着怎样才能做出杀伤力较大的定时炸弹。 “如果要达到用最小体积的定时炸弹来炸掉日军军火库,那么就必须对这些炸药成份进行提纯。”钱永看着角落里那一堆早就准备好的做定时炸弹的配件:导爆索、导爆管、电起爆线路板、遥控起爆器和定时器等等,一应俱全。 “而这些用军票购置的配件用于这两百多斤的炸药是明显不够的。”钱永又皱眉道。 “那么用于提纯的工具要哪些,你开出清单,我好去黑市采购回来。”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 钱永从墙上的记事本写了一些东西的名称,然后撕下来给徐来:“就这些。” 徐来只是略略看了一遍,便将这张纸还给钱永:“我记下了,等下你出去时记得销毁。” “这就记住了?”钱永不敢相信。 徐来只得将纸上的那些内容又背诵了一遍 直到傍晚,浩浩荡荡七八辆军用卡车终于回到了岩井公馆。 可车还没开进岩井公馆的大门,徐来他们就看到大门口呼拉拉的围上了一些人,不知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于是军用卡车只得停在岩井公馆外面街道一侧。 徐来和钟良先行下车去看情况。 当两人挤进人群一看:居然是一副上好楠木棺材,棺材里躺着的不是人,准确的说不是死人,而是一条死得比较坚挺的大狼狗。 “来哥,这不是影佐贞昭养的那条狼狗?”钟良只得赶紧驱散这些看热闹的人群。 “哼,他们这是故意给我添堵呢。”徐来眉头微皱:“先叫几个弟兄把这棺材抬进去。” 钟良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不得不确认下:“真要把这么个玩意抬进去?” “它的确是舔了我们卡车上的耗子药暴毙的。”徐来抬了抬手,示意钟良赶紧照做 棺材很快就被抬进了岩井公馆。 徐来面不改色要钟良招呼众人先去食堂填饱肚子,再想对策 “来哥,这院子里怎么多了一具棺材,还躺着一只那么大的狼狗?”是徐缺,他想着兄弟们今儿个去拉练,晚上食堂肯定会有好吃的,这不就踩着点回岩井公馆蹭吃蹭喝的来了。 钟良一见是他回来了:“还不是那个梅花堂负责人影佐贞昭叫人送过来的。” “啊?这人不是要我们给他的狼狗超渡发丧?”徐缺自言自语拿着碗去盛饭:“还装棺材里,真白瞎了这么好的楠木棺材。” 这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徐来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缺,你过来一下。” 徐缺刚装好饭,筷子正往冒着热气的铁锅里夹起一砣肥瘦相宜的羊肉,听到徐来叫他,只得将那砣羊肉放进碗里,边走边还回头对着正在吃饭的众人叮嘱:“下手别太狠,给我留着点。” 然后才转身面对徐来:“来哥,都吃着饭呢。” “咳,这给狼狗超渡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徐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美钞:“请个好点的戏班子,唱他个三天三夜。对了,再发丧那天请道士超渡一下,还得帮我买些请柬,不要红色的,就白色的,我得请上海各界要员前来吊唁。嗯,先暂时就这样,等我想到其他再告诉你。” 徐缺接过钞票,惊讶得连一旁的羊肉都对他没了吸引力:“来哥,我顺嘴这么一说,没把门的,你就当真了?” “那不然呢?”徐来见他犹疑:“赶紧吃饭,等下去办正事!” “得嘞。”徐缺数了数手上的钞票,脑子也快速运转起来:这刨去所有开支,自己还能落个小钱,他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乐开了花 于是傍晚的岩井公馆外火速搭起了一处豪华黑色人字顶灵堂。 灵堂外面两旁,各式各样花圈摆了大长溜,路过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死了高寿的爹妈,在办喜丧呢! 只有当他们靠近一看,灵堂上方正中央挂着用毛笔书写着“影佐将军的爱犬千古”几个黑色正楷字的横幅,尤其那个“影佐”两字比其他字体都要大上一倍都不止。 使得行人们这乍一看,还以为死的是一个叫影佐的日本人。 岩井公馆大门外一时锣鼓喧天,好一派热闹景像 次日,天刚蒙蒙亮。 徐缺正在灵堂外面另搭的一处临时帐篷内忙碌着。 旁边搁置的是一些白色麻布,前来吊唁的人,徐缺在登记完人情簿后,就发一根这样的白色麻布条,让一旁打下手的警卫给客人绑在胳膊肘上,再领着前来吊唁的客人去灵堂吊唁,以示对影佐贞昭爱犬的尊重 不一会儿徐来的吉普车就开了过来。 “缺,有多少人来吊唁了?”徐来推开车门下来,走到还在忙碌的徐缺面前。 “来哥,你总算来了,这请柬刚发出去没一会儿,这人一下子成群的来了大半,听说是影佐将军的爱犬死了,都在灵堂里伤心着呢。”徐缺捶了捶发麻的腰,见又有人过来,赶紧把人情簿递了过去:“您写在这里就行了,随多少分子,看您意思就行了,千万别攀比,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那人本来只写二十大洋的,可听徐缺这么一说,只得瞟了一眼人情簿上别人拿的数目,又只得添上一共五十块大洋后,胳膊才扎着白麻条去灵堂吊唁 “来哥,您脑袋瓜子就是好使,这不一会儿功夫,就收了大概这个数。”徐缺伸出一只手掌展开翻了两翻:“一千现大洋,加军票五百三十五元。” 徐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仔细着点。” 本来不想下车的赵子悦见这阵仗,也不得不下询问什么情况。 “徐缺,这还真给一只死狗搭上灵堂了?” “子悦姐,这有时狗比人还精贵着。不,应该是说一条死狗还比活人更精贵。”徐缺见又有人上门,只得冲赵子悦抱歉一笑,又去接待前来上门吊唁的客人 赵子悦望着不远处的豪华灵堂皱眉道:“来哥,这样一闹,你就不怕彻底跟影佐贞昭他们闹掰了吗?” “哼!你以为不闹就不会掰?”徐来示意她先上车,有事去办公室再聊 第558章 风波起 岩井公馆。 办公室里。 徐来把昨天那条狼狗被毒死的原委,一五一十跟赵子悦说了一遍:“我可不是存心想毒死影佐将军那条爱犬的。还不是钟良开的那辆军用卡车,老是有老鼠上去咬断里面的电线,修了好几次,他也折腾得够呛。为了保证昨天拉练的顺利完成,我只得在前夜往军用卡车车厢里提前撒了些耗子药” “来哥,你说这些不心虚?”赵子悦是一点都不相信徐来这套说辞:“耗子药是你临时撒上去的?” “我当时在前头副驾驶座位上,哪有机会去做这些?”徐来见赵子悦不相信自己,撇嘴又道:“不过,那条恶犬也是命该如此。” “还命该如此,等下岩井总领事怪罪下来,我看你怎么收场!”赵子悦气得转身出去,差点撞上正准备进来的岩井英一。 “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徐来见是岩井英一,那还不得赶紧站起来,让他坐主位上? 站在门口的赵子悦稍一点头,便退了出去,迎面又碰到了走廊外面的麻田一郎和洋子在闲聊着什么。 “子悦姐姐,徐桑好有创意,居然给狗狗办丧礼。”洋子一脸的兴奋,看样子已经去大门外的灵堂“参观”了一圈再上来的。 麻田一郎对赵子悦很有礼貌的轻点了一下头:“徐桑怎么又招惹到影佐将军了?” 赵子悦只得把刚才徐来的解释又复述了一遍给面前的两人听。 “哦~原来是这样。如果真是个意外,影佐将军这样不依不饶,还真是打了哥哥的脸。徐桑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的。”岩井洋子对她哥哥岩井英一的维护,那可不一般。 “洋子,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妄下结论。”麻田一郎深知其中的厉害,这日本军部的人向来强势惯了,影佐贞昭又得军部高层的大力扶持,这事恐怕不容易善了 “那你们先聊,我得下去看看,可千万别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赵子悦也不想徐来此时同影佐贞昭那帮梅花堂的人起正面冲突 可事情似乎像是一匹失控的野马。 这不,大门口又来了一大帮驻上海的各国报社记者涌在灵堂前,拍照,采访前来吊唁的客人,那是忙得不亦乐乎 赵子悦面对眼前这场闹剧,也是苦乐掺半 正当各国记者们闹哄哄在进行采访时,几辆黑色小轿车缓缓驶过来。 下车的正是身穿黑色和服的影佐贞昭和一身条纹和服的犬养健,还有一身西装革履的程海和伪市政府一些官员也都来到了现场,不,应该是狼狗“勇夫”的灵堂前 影佐贞昭一眼就看到了灵堂上方挂着的那副挽联,尤其是那写得格外突出的“影佐“两个正楷黑色毛笔字,显得格外醒目 一旁的犬养健冲上去想上前撕下这副挽联,被影佐贞昭制止。 “犬养君,徐桑这样做,明面上是给足了我们梅花堂面子。你不可放肆。”影佐贞昭低声阻止,其实他心里怎么可能不生气,但他知道自己把狼狗“勇夫”不声不响地送到岩井公馆,也是没给岩井英一面子,接下来先看看岩井英一什么态度,再对此事做处理比较妥当 可那些靠新闻吃饭的各国记者们,他们哪会放过亲自问狼狗主人事情原委的机会。 于是记者们一拥而上,将影佐贞昭等众人团团围住 正在走廊往外看的麻田一郎,此时也顾不得岩井英一在和徐来聊什么要紧的事,立刻冲进办公室:“岩井君,徐桑。不好了,外面那些记者把影佐将军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还在跟徐来商讨对策的岩井英一,一听到影佐贞昭来了,还被那些记者团团围住,当下就坐不住了:“徐桑,我们一起下楼看看,不能把事情闹大了。” “岩井君,真不是我想把事情闹大,是他们硬要把这狼狗尸体装进棺材里,放在公馆大门口,这不是打我们岩井公馆的脸?我还给他的爱犬请了法师超度他们等下就到了。”徐来边走边跟岩井英一再三强调不是自己惹他影佐贞昭的。 “徐桑,你的为人我知道。可影佐将军毕竟是军部下面的人,等下还是不要让他下不来台。”岩井英一知道影佐贞昭将狼狗尸体放到公馆门口是不地道,他心里也很生气,可是他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徐来跟在他左后方:“岩井君,给他的爱犬设灵堂超度,是我能想到和平解决这事情唯一办法,他要是不领情,那我” 徐来见已经到了灵堂,立马闭上了嘴 岩井英一示意麻田一郎请那些各国记者去公馆内的小食堂休息,这才暂时解了影佐贞昭等众人的围。 岩井英一正要同影佐贞昭解释什么,却被灵堂里一位中年男子打断。 他走到影佐贞昭面前,郑重同影佐贞昭握了一下手:“影佐将军,请节哀。” “你是”影佐贞昭却怎么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号人。 徐来见状,赶紧上前介绍:“影佐将军,你忘了?这位就是本田纱场的老板,本田君!” 原来是他! 影佐贞昭只得敷衍了几句,那本田才对众人略一点头后走了 接下来吊唁完的众客人都依次同影佐贞昭握手表示安慰,都是一些平时和影佐贞昭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顶多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 可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急于和日本军部的人搞好关系的一些上海商界精英,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些刻意逢迎的汉奸走狗们! “来哥,礼金已经清点完毕。”徐缺拎着一个大布袋子交给徐来:“一共一千五百大洋,六百五十元军票。” “咳,这些都交给影佐将军,以示我们对他爱犬突然离世的一些安慰。”徐来示意徐缺将布袋里的钱给身旁的影佐贞昭。 这?徐缺眼睛滴溜溜朝众人转了一圈后,最后目光落在了影佐贞昭身上。 说句心里话,徐缺可不想把这到手的钱又双手奉献出去,可来哥发话了,他也只得照作不误。 于是徐缺一弯腰,将一布袋的钱举过自己头顶,很恭敬地说道:“恳请影佐将军收下我们岩井公馆满满的诚意和歉意!” 影佐贞昭的脸色变了又变。 岩井英一知道自己再不开口,这场闹剧该是没完没了:“影佐将军,我相信徐桑他并不是存心想伤你爱犬的。实在是这些天,卡车上面的老鼠那是赶都赶不走,才不得已撒了些耗子药。” 岩井英一见影佐贞昭似乎不肯接受这个说说辞,只得又解释道:“这个情况徐桑也是提前跟我说过的。” 影佐贞昭这才微一侧目,视线就落在徐缺举着的那一大布袋钱上:“哦?竟有此事?那未免也太巧了?那你明知车厢里撒了耗子药,为什么当时不阻止?” 徐来见徐缺手都举得有点哆嗦,只得赔笑道:“如果我当时说这车厢里撒了耗子药,您会信吗?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只能尽量弥补。这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叫做:无巧不成书嘛。这个影佐将军身为一个中国通,也是应该知道的。” 影佐贞昭面色这才稍有缓和,示意一旁犬养健接过徐缺双手奉上的那一大布袋钱:“岩井君,徐桑,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好!影佐将军真是个爽快人。”徐来双掌一击:“您的爱犬,我们还请了法力高强的道士给它超度,那样它下一世会远离灾祸,投个好胎的。” “你”犬养健气得青筋直暴,他哪里听不出徐来这话是在拐着弯骂影佐贞昭是灾祸! 第559章 收到结婚请柬 “犬养君,不可造次!”影佐贞昭掂了掂手中装有钱的大布袋子:“既然徐桑如此有诚意,这些钱也足够我们找德国领事给帮忙,再买上十几条品相俱佳的狼狗了。” 犬养健一听,露出一丝佩服的神色:像是在说还是影佐将军棋高一着。 徐来此时视线已经落在影佐贞昭身后的苏市长身上:“苏市长,你们市政府这么多人来,也是来吊唁“勇夫”的?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苏文锡一脸的尴尬,看着影佐贞昭说道:“那是自然。还请影佐将军节哀。” “好!徐缺,带他们去灵堂,和不幸丧生的狼狗“勇夫”做个的告别。”徐来眉毛一挑,示意徐缺带苏文锡一干伪市政府的人去灵堂 这场带有黑色幽默的闹剧,在徐来他们将狼狗“勇夫”“厚葬”的第三天,终于平息下来 夜晚的黄浦江,凉风习习。 徐来从吉普车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一瓶白酒。 他独自走到黄浦江畔,拧开白酒盖,迎着风对悬挂在空中的明月举了举:“张板儿,那条恶犬我已经帮你收拾了,可恶人还在继续做恶。我心里的痛,也只能跟这清风、明月、还有你,说说而已。” 说完他将白酒瓶往江里倒了一半:“张板儿,这酒敬你,是条汉子!” 然后他自己将白酒瓶里剩下的那一半一饮而尽 半斤白酒入肚,徐来脸上泛了红,眼睛也布满了血丝。 他一只手将白酒瓶举在自己眼前,另一只手指着白酒瓶上贴着的标签,自言自语道:“神仙酒,好名字!” 然后他将空白酒瓶往前面一抛,酒瓶便呈一条优美的弧线抛入了黄浦江中 “我希望这世上真有神仙!那样就算是阴阳相隔,我们也能心意相通!”徐来对着黄浦江大吼道:“你听到了我说的话了吗?这些畜生,迟早我会要他们血债血偿!” 酒醉的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徐来现在就是这种状况,平日就算是喝个一两斤高度白酒都没一点事的他,在这个夜晚只喝了半斤酒开车都有点飘。 好在深夜的街道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他又有特别通行证,于是就这样歪歪扭扭开回了马斯利花园 岩井公馆。 办公室里徐来刚刚批完桌上的文件,准备下班回去。 “徐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错过了很多精彩的事情?”是松本,刚从满洲(东北)回来,他这段时间去了与正准备出发徐州增援的大阪师团师,和井命师团长草签了一份军火买卖的协议。 徐来拿起公文包,刻意跟衣服破烂的松本保持距离:“你这风尘仆仆的,得找个酒店开个房,先洗漱一下。” 松本拉起豁开了一条线的袖子在鼻子下闻了闻,还真是有一股“酸爽”的气味,于是他嘿嘿一笑:“这不,时间紧迫,我来回都没敢住酒店,怕有心人发现我的行踪,那不就鸡飞蛋打了?” 徐来捏住自己的鼻子,步子慢慢地挪到了办公室的门外:“保持一米的距离。” 松本笑着凑上去:“你不想看那份军火买卖协议了?那可是一大宗交易。” “不管多大的交易,你先去酒店洗洗。”徐来不理会他,折回去锁好办公室的门,然后拿起牛皮公文包隔开又想凑近的松本:“你先下楼等着。” 松本无奈,只得先下去。 徐来这才松手捏住鼻子的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鼻子比一般人灵敏还真不是好事!” 可徐来没料到的是,当他开车刚到大门口,却看到程海和腹部微微隆起的川岛梦子站在大门外。 看样子,是专为等着他。 摇下车窗,徐来探出头:“人都来了,怎么不进去?” 程海看了川岛梦子一眼:“许久不来这里,大家都把我当陌生人。” 徐来这才装作愰然大悟:“瞧我这记性,岩井总领事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他下命不让你进去,那兄弟们也只能遵行。” 旁边的川岛梦子面带微笑,轻拍了一下小坤包:“我们来,就只是送张请柬的。” 徐来眸子微闪:“哦?结婚请柬?” “徐桑真是聪明人。”川岛梦子打开小坤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精美的烫金请柬。 徐来并没有打算下车的意思,只是伸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烫金请柬,打开一看:“四月二十九日?礼查饭店,好。” 看到徐来一脸的疑惑,川岛梦子看了程海一眼,又回头用那双媚眼如丝的眼睛盯着徐来手中请柬:“徐桑,四月二十九日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的生辰,也是我们日本的传统节日“天长节”,婚礼是特地选在这一天的。还望徐桑到时能赏光一聚。” 徐来视线越过川岛梦子,扫了程海一眼,那目光中夹杂着无奈、心痛、甚至有些不屑,可嘴上还是应承着:“程海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他的好日子,我自当去捧场。” 这时早在路边等得不耐烦的松本,见川岛梦子和程海似乎拦着徐来的吉普车不想走,也顾不得满身的灰尘,小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梦子,你们还有完没完?” 川岛梦子扭头看到一个衣裳褴褛的男子:“你是?” 面前男子那蓬头垢面,她一时还真没认出这是松本。 松本白了她一眼,顺手扬了扬:“让开!现在连人都学会动不动挡道了。” 这话一出,程海不乐意了,刚要发作,却被川岛梦子给压住:“松本君,怎么这些天不见,都成乞丐了?难不成是去了外地,被人劫了财又劫了色,这黄皮寡瘦的,啧啧啧,真不会是一路乞讨回来的?” 松本这个天皇的皇亲国戚,当然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不再搭理两人,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就想进去。 徐来却微笑着指了指后座。 “后座就后座。”松本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难怪川岛梦子刚才没认出自己来 只等松本上了车,吉普车便一溜烟儿地朝华懋酒店驶去 第560章 封锁酒店 “梦子,那松本在你面前也太放肆了!”程海对松本的出言不逊很愤怒。 “阿海,这人我们惹不起。”川岛梦子瞳孔微缩。 “不就是岩井总领事手下一个跑腿的,梦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程海一想起刚才松本那小身板,自己一拳挥过去,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小题大做?”川岛梦子冷笑出声:“阿海,你别看岩井英一平日里总是彬彬有礼,他心机深沉着呢,他可不会在自己身边养闲人的。” “难道这松本大有来头?”程海也不傻,一下子联想到这松本在岩井公馆,是经常迟到早退,有时甚至几天十几天没来,徐来不仅不过问,工资还一分不少照发不误。 “他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的表弟,你说来头大不大?”川岛梦子见程海惊讶得合不拢嘴:“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还得赶去汇山码头取货。” “电台测向仪到码头了?“程海有些惊讶于日本人的办事效率:“前段时间影佐将军不是说还在研发中,这么快就能投入使用了?” “上车再说。”川岛梦子有些不耐烦。 程海其实也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 这些日子,国民政府安插在上海搜集情报搞暗杀的那些特务们,屡屡刺杀日本军官士兵得手,那些传递情报的电台也是神出鬼没。 尽管用了分区停电的办法,却还是收效甚微,当川岛梦子带人赶到时,常常都是人去楼空。 有时更气人的是,他们前脚刚跨进目标人物的房子,那目标人物只给他们留下一盆早已燃烧殆尽的纸灰,人早就不知去向,可按纸灰的温度判断,也最多前后脚不到五分钟逃走的。 这更加证实了川岛梦子的猜测,他们自己内部肯定是有内鬼在通风报信。 一想到等下就能在汇山码头收到托运过来的电台测向仪,川岛梦子那双红润的嘴唇不禁微微上扬,车也加速朝汇山码头驶去 华懋酒店。 帮松本开好房间,徐来去了楼下点餐。 “徐先生,真是巧,一个人?”这熟悉的身影不正是叶锦元。 “不,两个人。”徐来放下报纸,看到叶锦元身旁的苏文锡,只得站起来跟这位苏伪市长握手打招呼:“苏市长你们这是” “我们也在这里吃饭。”苏文锡微笑着回答:“既然徐先生在等朋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叶锦元也对徐来一点头,跟着苏文锡去了里面的包间。 徐来摇摇头,收回视线,便也坐下来又拿起报纸看着 很快,松本就洗完澡换了一身新衣服下了楼。 看到满桌的佳肴,松本简直感动得要哭了:“徐桑,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吃的什么东西。” 这时烽火连天的中华大地上,除了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因有各国租界分而治之,还在维持其表面的繁华,其他地方不是由于交通不畅,就是因为各个不同的统治区势力,身上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鸡鸭鱼肉,各处商店都纷纷关张,有点经济实力的都移民去了国外,剩下那些没门路的中国人,只能是在原地苦苦挨着,任人鱼肉摆布 车很快就到了汇山码头。 川岛梦子和程海两人去码头提了货。 码头负责人拿着川岛梦子给的提货单,指着码头仓库角落里那装订整齐的十个木箱:“你们的货都在这里了。“ 程海不禁好奇:“这电台测向仪怎么这么小?” 川岛梦子走上前,拍了拍木箱:“阿海,这些都是零配件,如果投入使用,还需专业人士组装到侦测车上才行。” “噢~”程海也上前掂了掂这些木箱:“挺沉的。” “傻瓜,码头有的是搬运工,你在这里逞什么能?”川岛梦子见他甩了甩手:“这东西别看它小,都是用特殊金属材料制成的,重量可不轻。” 那码头负责人见状又道:“梦子小姐,影佐将军在德国定的那十二条狼狗也到了。” “哦?这么快?”川岛梦子一脸兴奋:“程海,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要师兄调一台军用卡车过来。” 那也是,十个木箱的电台测向仪配件,再加上十二只德国狼狗,放一辆小轿车里,那是怎么也塞不下的。 可当川岛梦子拨通电话时,却被梅花堂的手下告之,犬养健在华懋酒店,和苏市长等人聚餐时,突遭一帮来历不明的持枪人员袭击,现送附近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八嘎!现场封锁了没有?!”川岛梦子紧紧攥住电话线,如果再用力一点,这电话线恐怕就要被她掐断不可。 “影佐将军已经赶去现场,只有我们少数几个人留守梅花堂。”电话那头的人如实汇报道。 川岛梦子挂掉电话,冷着一张脸去码头仓库跟程海打了个招呼:“你在这里先守着。” “梦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川岛梦子煞白的脸让程海很担心:“还是我跟你一起去,你身体扛不住的。” 川岛梦子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阿海,没事的,小孩子在肚子里受点磨难也好。” “那梦子,要不我去调保安团的人过来,把这些东西和狼狗先运回梅花堂。”程海提议道。 “也好。”川岛梦子眼眸微凛,她没想到程海会如此心细,可她更心系自家师兄的安危,扔下这两个字后,匆匆赶去了华懋酒店 华懋酒店内外都被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队围成了铁桶一般,门口只能进不能出。 川岛梦子来不及细想,亮出证件给守卫看后,便飞也般的冲进了酒店 酒店大厅一片狼籍,地上那一滩滩醒目的血水,混合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血腥气味 “影佐将军,犬养君他”川岛梦子在大厅角落里找到了影佐贞昭。 “梦子,他无大碍,只是胳膊中了两枪。”影佐贞昭皱眉:“不过这些人应该不是冲着犬养健来的。” 原来那些人本是艾老板派来刺杀苏文锡这个大汉奸,可是却误伤了挡住他们视线的犬养健。 既然苏文锡打不着,那么杀了他身旁的日本人,那也是大功一件。 当时他们就只能将错就错,朝犬养健开枪,被犬养健几个翻滚躲了过去。 一击未中,他们也只得遵循规矩立即撤退 可就因为一个日本人受伤,就殃及了整个华懋酒店所有人。 这不,倒霉的老板就被梅花堂的人抓到了影佐贞昭面前 “影佐将军,好大的阵仗。”松本放下碗筷过来,原本吃完饭,徐来还要请他去酒玩的,可梅花堂和宪兵队的人一下子封锁了酒店,松本那个气哟 第561章 顾此失彼 影佐贞昭见松本也在这里,还是略一点头:“松本君,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用餐。” “我们可以走了吗?影佐将军。”徐来随后跟了上来。 “你们当然是值得信赖的。”影佐贞昭面带微笑,嘴里说着最温暖的话,可那凌厉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地想法:“尤其是徐桑,感谢你风光大葬了我的爱犬。这不,今天从德国预定十二条品质优良的狼狗,已经到了汇山码头,我又拥有了新的爱犬们。” 不明就里的松本碰了碰徐来的胳膊:“徐桑,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去保罗酒去喝点小酒,畅谈一下?”徐来话锋一转。 松本一想起保罗酒的那些火辣美妞,两眼就放光:“徐桑,你先前说保罗酒又来了一些白俄的陪酒女郎?那身材一定很” 松本见影佐贞昭在一旁,只得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s线条。 “玲珑有致!”徐来只得给他补充说明一下。 影佐贞昭见徐来对他从德国引进了十二条德国狼狗似乎无动于衷,又再次提起:“徐桑,真是感谢你上次慷慨解囊。” “哎,那些份子钱也不是我出的,都是冲着您的面子,人家才来吊唁您的爱犬。”徐来被松本拉着就要去保罗酒,但徐来还是回头对他撂了一句话:“不过您从德国引进的那十二条狼狗,可得照看好了,千万别又误食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影佐贞昭在徐来这里碰了个软钉子,面上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微笑:“那是当然。” 徐来唇角微扬:“那我们就不打扰影佐将军你们的公务了。” 正当徐来和松本要跨出大门时,川岛梦子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拦住他们:“你们恐怕一时还不能走。” “梦子,怎么哪里都有你。”松本不乐意了。 他这些天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刚回上海,想着等下就能左拥右抱,温玉软香的,就被她给打乱了自己的“夜生活”。 “我师兄遇袭,在没抓到凶手之前,这酒店里所有人都有嫌疑。” “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松本气极,上前就推了川岛梦子一把。 川岛梦子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倒。 “松本,我们还是先等等。”徐来抓住还要上前的松本:“她现在怀着孕,如果一个不小心你也不想?” 松本这才注意到川岛梦子隆起的小腹:“呵呵,原来是奉子成婚哟。” “你”川岛梦子双手护住自己的小腹,喷火的眼睛瞪着松本,像是要灼烧死他似的。 “徐桑,我们还是在那边坐坐,等会儿三浦将军来了,再同他理论理论。”松本转身回到了原来吃饭的餐桌前坐下 川岛梦子也没闲着,叫人搬了一张餐桌和两把椅子放在酒店大厅中央,用做临时审讯桌 酒店里所有的客人都在大厅里排起了长队,一个个的接受川岛梦子的问询 直到问询的人过半,却都没有查到一个可疑的人。 川岛梦子有些心浮气躁,她将手中钢笔一扔,叫旁边站着的酒店老板去给她端了一杯白开水。 “梦子小姐,您不是喜欢喝茶吗?这里有毛尖、银针、龙井、还有” “白开水!”川岛梦子皱眉,拔出身上的王八盒子摔在桌子上:“再啰嗦,就请你吃颗花生米!” 那酒店老板吓得赶紧去倒了一杯白开水过来 而旁边不远处的松本嗤笑道:“徐桑,你看她那威风八面的样子,等下揪不出人来,看她怎么向影佐将军交代。” “别急,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徐来看到酒店大门口进来一个人,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浅咖色西服。 松本扭头一看,是三浦三三郎来了。 可他怎么一脸的愠怒? 还不等松本反应过来,三浦三郎已经越过了要和他打招呼的徐来,径直走到川岛梦子面前。 “啪”的一声,平时轻易不动怒的三浦三郎居然抽出腰间的倭刀,一把劈砍在川岛梦子面前的桌子上,这还真是妥妥地入木三分 那些排队等着问询的酒店客人,都吓得连连后退。 “三浦将军”呆愣了几秒的川岛梦子只得站起来,心里也不知道眼前的三浦三郎为什么动这么大肝火。 “一群饭桶!”三浦三郎扫视了一眼刚从事发包间里出来的影佐贞昭:“影佐君,你们中了那些可恶的抗日份子调虎离山之计!” 影佐贞昭略一迟疑:“三浦君,还请明示!” “赶紧撤了这里的全部人手,去追查汇山码头那些丢失的货!”三浦三郎在大厅广众之下,只能隐晦着告诉影佐贞昭。 “三浦群,那些货被人劫走了?”影佐贞昭是什么人?一点就透,马上就捕捉到三浦三郎说的是什么意思:“梦子,这里不用管了,赶紧带人封锁汇山码头的各个出口!” 川岛梦子刚才见三浦三郎怒气冲冲进来,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这下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不敢再多问什么,直觉告诉她,肯定是程海在运那些电台测向仪和狼狗途中出了什么岔子 “哟,这就走了,不查了?”松本见川岛梦子带着人马急哄哄地要撤出酒店,就忍不住出言讥笑她。 川岛梦子步稍一停留,吸了一口气,忍住心里那团怒火,挤出一丝微笑看着松本:“那当然没有松本君这种有靠山的人这么闲。” “哦”松本还想说些什么,徐来已经站起来拉了他胳膊一把。 川岛梦子哪里察觉不到徐来这一小动作:“徐桑,你也要自求多福,可不要让我查出这事与你有关。” 徐来看了松本一眼,一脸无奈:“梦子小姐,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一直在这里和松本君吃饭。你是不是把我臆想成有分身术的神仙了?” “油腔滑调!”川岛梦子现在哪有心情跟两人扯皮,稍做停顿后,又急匆匆地带人赶去了汇山码头 第562章 蛛丝马迹 汇山码头。 码头仓库角落里,川岛梦子找到了被人打晕的程海。 “程海,你醒醒。”川岛梦子示意手下将程海扶到一旁靠着墙 码头负责人很快就被她的手下带了过来:“梦子小姐,先前来了一群士兵,穿的是海军陆战队的军服,已经将货回去。可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些身穿和服的人,也说是来取货的,可货已经被先前士兵的取走了” 川岛梦子本想发火,却瞥见躺着的程海似乎有了苏醒迹象。 他先是眼睑动了动,随后缓缓打开了眼睛,感觉视线有些模糊,程海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梦子,我这是怎么了?” 川岛梦子示意手下给程海搬了一条凳子过来:“你被人打晕了。” 程海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后脑勺一阵剧痛,吃痛出声:“嘶~梦子,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川岛梦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脑袋还没完全恢复神志的程海叹了一口气:“你被人暗算了。” “保安团的那些兄弟呢?”程海缓过劲来,有些坐不住了。 “你先缓缓,他们都到码头附近各个出口去搜查,看能不能拦截到这批电台测向仪。”川岛梦子隐隐感觉到是谁来码头劫了这些电台测向仪。 这和上次井上日昭那一船烟土被劫,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都是一群身穿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的人,冒充来提货取走了东西。 可他们是怎么弄到日军军服的呢? 据目击者讲,那些人身上的军服制式做工精良,不像是粗制滥造的假货。 可上海总部楼对于军服的发放和销毁,那是有严格流程的,川岛梦子一时陷入了沉思 程海摸了摸后脑勺,感觉没那么疼痛,于是就尝试着站起来 而后匆匆赶来的三浦三郎和影佐贞昭,见到川岛梦子一脸的颓丧,知道她一定是没有抓住这些冒充日本士兵的抗日分子。 三浦三郎瞥了一眼正在和影佐贞昭汇报情况的程海一眼:“程桑,这事出有因,你先回去,好好回忆一下先前发生的事,再写份详细报告上来。” “三浦君,属下办事不力,还请责罚。”影佐贞昭见三浦三郎发话了,赶紧略一点头,表示自己的歉意。 “影佐君,不必苛责他们。想必这些东西一时也出不了上海。” “明白。”影佐贞昭送他上车后,面色凝重地对川岛梦子说道:“梦子,你们的,收队。” 说完,板着脸的影佐贞昭就直接钻进了自己的黑色福特轿车里 沪市伪政府三楼办公室里,程海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正努力回想起在汇山码头发生的一切。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那个敲晕自己的人,在自己最后昏倒之前,尚存一丝意识时,好像听到他在说什么“杭州湾”之类的字眼。 莫非?正当程海刚在稿纸上写下“杭州湾”三个字时,面带红光的钱科长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包用牛皮纸包好的东西递到程海面前:“听说你在汇山码头遇到了抗日分子的袭击,这不,我特地去药店给你买了些天麻,这天麻炖鸽子,最是补脑了。” 程海接过那包天麻,见钱科长扫了一眼自己桌上摊开的稿纸,立刻将那写有“杭州湾”三个字的那张纸翻转过去。 “怎么?要你写汇报材料了?”钱科长其实早就瞟见他纸上写的那三个字:“别急,慢慢写,总能挤出一些字来的。” 见程海似乎不想和他说下去,钱科长只得自己找个台阶下,胖胖的脸上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日本人最爱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就不打扰你了。” 只等钱科长一走,程海马上将门“嘭”的一声关上。 可他不知道的是,看似走远了的钱科长,等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才从楼梯玄关处出来,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心里暗自冷笑:“一个毛头小子,寸功未建。一来就抢了老子的办公室。哼!走着瞧!” 办公室里的程海怎会听不出刚才钱科长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可自己根基未稳,还是得先隐忍着。 他顺手将刚翻转的稿纸又翻过来,视线却落在桌上的那包天麻上。 皱眉凝视了那包天麻良久,程海还是拿起来扔到了垃圾筒里 “咚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 程海刚刚形成的思路又被打断,气得他吼道:“谁!” “是我。” 梦子?程海不得不赶紧放下手中的钢笔,去给她开门。 川岛梦子一进门就瞥见垃圾筒里的那包天麻,她捡起来闻了闻:“这上好的天麻,你怎么给扔了?” 程海给她倒了一杯水:“梦子,想不到你对这中药还有研究。” 川岛梦子将那包天麻搁在旁边茶几上,走到办公桌前:“怎么报告写不好,心情就烦躁?” “刚才钱科长过来送的天麻,他这个人有点讨厌。”程海坐回到办公桌前。 “你一来就占了他的办公室,他能不生气?”川岛梦子拿起桌上的那叠稿纸,一看才写了几十个字,还涂掉了三个写错了的。 程海有些不好意思抢回她手里的稿纸:“我书读得少,心想的东西老是写不出来。” “杭州湾?”川岛梦子眸光一亮:“阿海,你是说在你被打晕的同时,那人提到了这里?” “是的。”程海见她面露喜色:“这算是线索?” “阿海,这提供的这个实在是太重要了。”本来川岛梦子是要程海陪着自己去医院做产检的,没想到碰巧看到了他写的汇报材料。 “真的?那太好了。”程海开心的抱着她转了一圈:“这么说来,我可以向三浦将军交差了?” “是的,你先放我下来。”川岛梦子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别吓到孩子。” 程海这才将她很小心缓缓放下来。 “阿海,我也找到了一些线索。”川岛梦子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不过,还得要你的保安团帮忙寻访才行。” “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程海又顺势捏了她那挺翘的鼻子。 “你先陪我去医院做产检。我路上跟你讲讲。” 原来川岛梦子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军服会外泄,直到她上午跟着影佐贞昭去宪兵总部大楼,刚下车就看到两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人在大门口垃圾筒里翻捡着什么…… 第563章 危机关头 虹口医院。 程海停好车下来,又打开车门,很小心地扶着川岛梦子下来。 “阿海,到时你派保安团的人盯着他们两个,先不要打草惊蛇,记住他们两个的行踪即可。”川岛梦子又把那两个捡破烂年轻男子的所住地址告诉了程海。 程海点头:“梦子,你放心,我会派几个靠得住的人盯着的小心台阶!” 说话间,川岛梦子差点一脚踏空,程海赶紧搂紧了她:“这么不小心。” “好了,你扶我先去那边坐坐。”川岛梦子指了指走廊旁边的长椅 杭州湾废弃码头仓库。 角落的一个大铁笼里,一群被关在里面的狼狗正“嗷呜嗷呜”的乱吠着 王天木瞟了一眼那笼子里的狼狗:“叫什么叫,等下你们就安静了。” 他示意手下拿过撬棍过来,拿起撬棍就撬开一个木箱盖子看了看:“呵,还真是好家伙。” “站长,这些弯弯绕绕的零件就是电台测向仪?”旁边的手下摸着脑袋不解道。 “这得运回去给专业人士看看。”王天木又盖上盖子:“老板回武汉了,我们更得打起精神,把这件事干好,干漂亮,绝不能给老板丢脸,明白吗?!” 手下连连点头称是。 “对了,这些狼狗赶紧处理了。”王天木从兜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给手下:“给它们做一顿好吃的,毕竟也是它们最后晚餐了。” 手下接过那个小纸包:“这些狼狗还不如卖给菜市场,还能得些钱” 手下话还没说完,王天木伸手就对着他脑袋猛地一拍:“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我帮你拍些出来!” 那手下委屈地摸着脑袋:“我这不是觉得就这样送它们上路可惜了。” “可惜?”王天木盯了他一眼,目光凌厉:“要是让影佐贞昭那条老狐狸知道是我们处理了这些狼狗,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是属下知错,属下马上去处理!” 王天木再次拍了拍身旁的木箱子,一时陷入了沉思 岩井公馆。 钟良刚去海军陆战队的军火库送完反季蔬菜回来,匆匆卸下易容装束,就去了徐来办公室汇报情况 “来哥,不好了。川岛梦 子已经查到那些日本军服的来源,程海也已派了几名他们保安团的人去盯那两个人的梢。”钟良掩上房门,立刻上前低声说道。 徐来抬头看了一眼他:“慌什么,那两人又不认识我们。只是这样川岛梦子应该会查到王天木他们。” “那我们袖手旁观?”钟良知道这事如果查出来,多少还是会牵连到来哥的。 “我像是个袖手旁观的人?”徐来微笑着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扬汤止沸,莫若釜底抽薪。” 钟良拿起茶杯就喝了一大口:“我就知道来哥有办法。” “嗯,这段时间,你们警备队不要有任何小动作,以免程海的保安团发现什么端倪。”徐来沉思片刻又道:“没事发些筹码,让他们去我们赌馆撑撑场面。” “来哥,你可不能这样惯着他们。“钟良急了。 “钟良,如果我们的警′备队不贪财好赌,你说日子久了,梅花堂和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不会起疑?”徐来坐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钢笔就开始批复文件 钟良站在那里思索良久,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来哥,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去办。保证让那些日本人相信我们警备队的都是一些贪财好赌的人。” “对喽,我们伪警备队,日本人的二狗子,如果不贪财好赌,那就不配当汉奸走狗~”徐来既是自嘲,又是说给钟良听的。 钟良听了大受震动和启发,见徐来玻璃茶杯没什么水了,马上很殷勤地拿过去给他续上水,搁在他面前后,这才转身开门出去 徐来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嘴唇上扬:“这小子,还真现学现卖呐。” 民巷内的一处大杂院内。 小伍和麻哥正在院子里整理捡回来的那堆废品。 “麻哥,这段时间收的废品,品相越来越差,东西也越来越少。”小伍抖了抖手里正拿着的一个磨穿底了的洋铁桶:“像这种,平时可以换个底,在二手市场还能转手卖出去。” “小伍,如今上海这时局,能混个肚子饱就不错了。”麻哥拍了拍一身的灰尘:“干咱们这行的,就从来没有穿过一身干净衣服。” “听说伪政府的保安团在招兵买马,要不我们去试试?”小伍摸了摸饿瘪了的肚子。 “嘭!”的一声,麻哥夺过他手里的破洋铁皮桶,砸在他脚边。 “麻哥,真动怒了?”小伍缩了缩脚,低着头不敢看麻哥。 “饿死也不能给日本人干活!”麻哥之所以孤家寡人一个,其实家人也是被日本浪人给杀害的,所以一提起日本人,就像挖了他的祖坟一样。 “那些人前几天又买了一些日本军服去,不会出什么事?”小伍踹了一脚面前“品种良多”的废品堆子,里面又现出一件掉了扣子的日本军服。 麻哥看见了,弯腰捡起来:“小伍,只要是和日本人作对的,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赚我们自己该赚的钱。咱不偷不抢,比那些衣冠楚楚的汉奸要高尚多了。” “麻哥,对不起,是我一时情急”小伍喃喃念叨着,手也没闲着,又蹲在那堆废品前认真分拣起来 而川岛梦子在做完产检一切正常,又赶去了梅花堂,向影佐贞昭汇报那些被骗走的电台测向仪和狼狗,很有可能藏匿在杭州湾一带。 于是梅花堂几乎倾巢而出,再加上三浦三郎的宪兵队也出动了大半,杭州湾的王天木此时陷入了险境而不自知 在处理掉那些狼狗后,王天木命令属下将这些狼狗尸体就地掩埋。 很快他手下的人就挖好了一个大坑。 “站长,这些狼狗还挺沉的。”手下们似乎对没能吃到这些狼狗的狗肉而有些可惜。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打死这些畜生,会闹出太大的动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天木催促着手下赶紧覆土掩埋掉这些狼狗后,又要他们将那十个木箱抬到机动帆船上。 机动帆船刚开出杭州湾没多久,后面的一艘炮艇直追来,那速度是机动帆船的两倍都不止。 “站长,后面那艘船好像是追赶我们而来。”手下指了指距离机动帆船不到一英里的炮艇。 王天木拿过望远镜一看:“这是日本人的炮艇。” 日本人的炮艇? 众手下面面相觑后,皆是心中惊。 王天木冷哼一声:“大家别慌,大不了把船上的东西全沉了,我们得不到的东西,他们小日本也别想得到。” 见众手下还杵在原地,王天木上前就踹了离他最近的手下一脚:“还不去搬箱子?他妈的!统统给我扔到河里去!” 而那艘日本炮艇也离王天木他们的机动帆船越来越近了 第564章 破斧沉舟 眼看那艘炮艇就要撞上王天木那艘机动帆船时,机动帆船上的人都纷纷潜进江里。 “八嘎呀路!给我抓活的!”胳膊肘上缠着绷带的犬养健见手下举枪就往江里扫射,赶紧出手阻止。 可惜还是迟了,江面上随着步枪的一顿扫射,泛起了一片血红 跳下帆船的王天木一下子就扎到了江面之下几米的深处。 他水性极好,可看到中枪浮出水面的手下,他们伤口流出的鲜血,慢慢沉到自己面前,他还是有些乱了方寸,两脚一蹬,就想要浮出水面救人,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拖住了腰间的皮带往回拽 直到被那人拽出了老远,两人才浮出水面。 “天木兄,我又救了你一次。”原来拖他的人正是徐来:“前面那艘是我的私人游艇,我们先游去那里避一避。” 直到两人上了游艇,呼吸才变得顺畅了些 两人进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走出了船舱。 站在船头,王天木心事重重。 “抽根烟?”徐来抛给他一根香烟。 他并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手指之间:“你怎么来了?” “我得到消息,马上就赶来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徐来今天正好去伪市政府有些事情要办。 办完正事后,又照例去了钱科长办公室闲扯了几句。 “徐来老弟,你那位好兄弟程海可真不咋地,连一份汇报半天才憋出了三个字。”钱科长对于程海抢了自己的办公室,一直可都是耿耿于怀的。 徐来眼眸闪了闪:“钱科长,你提他干嘛?” “咳,我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嘛。”钱科长心虚地缩了缩他那短粗脖子:“他在你那里做得好好的,为了一个日本娘们就去攀高枝了,这也太不地道了?” “你再说,我可翻脸了!”徐来故作生气。 “得!人家都另起炉灶了,你还这么护着。”钱科长只得又道:“你猜他那份报告上写了哪三个字?” “我怎么猜得出。”徐来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呵呵,就这三个字:杭州湾。”钱科长说者无心:“他居然半天就憋出写了这三个字,你说可笑不可笑?” 徐来听了,心跳瞬间加速,可面上还得维持平静:“真的?这也太” “是不是太好笑了?”钱科长这个人贪财好色,只要是谁抢了他的东西,他就瞧谁不顺眼,这下他还不得逮住空子就对程海一顿嘲讽? “钱科长,我还真得走了。那些小兔崽子趁着空档就去赌馆玩乐,正事一点也不干。”徐来知道钱科长经常去小东来,好再来赌馆正好开在小东来对面街道上。 “你是说钟良他们?那是得好好管管,有几次都碰到他带着警备队的那帮子人,在那里一赌就是一个下午。比你这个负责人还要悠闲。”钱科长说的也是实话,他又不知道这些都是徐来授意钟良故意这样做的:“你呀,就是太好说话了。” “感谢钱科长的金玉良言。我真得走了。”徐来其实是急着去杭州湾去给王天木报信,毕竟现在还是国共合作时期,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天木这支好不容易拉起来的抗日队伍,就这样被影佐贞昭这些小日本给消灭了不是? 可徐来没料到的是,自己开着游艇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在离杭州湾不远停下来的徐来,从望远镜里看到那艘炮艇已经到了杭州湾 当时徐来没有半点犹豫,马上潜入水底往杭州湾那头游去 “对了,你们上次买日本军服的地方,已经有人盯着。“徐来告诉王天木,原来他早已叫钟良安插了可靠的人手去了程海保安团。 所以程海平日里的所有行动都尽在徐来的掌握之中。 “现在我一个光杆司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王天木望着杭州湾方向,眼神里透着绝望。 “天木兄,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徐来说话间已经进了船舱,转动舵盘,游艇朝那艘渔船快速行驶 当王天木下到那艘渔船时,惊喜地发现他手下大部分人都湿漉漉地站在上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天木有种喜极而泣地冲动。 “姚子青,你认识?”徐来指了指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浑身湿透的钟良:“这是姚子青的表弟:钟良。” “姚子青?”王天木记起来了:“我知道,他在上海守卫战中坚守到了最后,整个团几乎全军覆没。是个英雄!看来他还是留下了抗日的种子。” “就是他,带着以前剩下的兄弟们被我收编在了岩井公馆的警备队。”徐来告诉王天木,也是想在以后抗日行动里,能够互相帮助,争取最大的抗日力量,不管什么,先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再说。 “我的这些手下,都是你们警备队成员救下的?”王天木问道。 钟良只是点了点头,又催促道:“来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得先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 “好,这位小兄弟还真是有勇有谋。” 钟良被王天木这一通夸,更加不好意思了,也不再说什么,赶紧去招呼大家进船舱 而还在杭州湾炮艇上的犬养健,正指挥着手下,将跳进水里的那些抗日分子打捞上来。 可他们打捞上来的全都是尸体,没有一个活口。 由于犬养健他们注意力集中在炮艇附近打捞,一时竟没察觉到在不远处的两艘船正全速往汇山码头开去。 等到他们发现追上去,早已是人去船空 气得犬养健连骂了几句“八格牙路”! “犬养君,他们跑不远的。”手下劝慰道:“程桑盯了那两兄弟有些时日了,不如…” “我需要你教我做事?”胳膊肘还打着绷带的犬养健语气强硬,心里还是决定去大杂院把那两兄弟抓起来,好好审问一下…… 第565章 下令抓捕麻哥小伍 虹口区,梅花堂。 “师兄,你还有伤在身,怎么去了杭州湾?”川岛梦子见犬养健胳膊绷带还没有拆,上前关切问道。 犬养健往里看了看:“影佐将军去了宪兵总部谢罪,我们行动失败!” “是阿海提供的情报有误?”川岛梦子心中一惊,感觉腹内有点轻微的胀痛感,下意识地捂了捂小腹。 犬养健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川岛梦子:“程桑提供的情报很准确,只是出了点意外。你还是先进屋休息一下。” 主屋内,川岛梦子听了犬养健说了这次他们在杭州湾联合行动失败的经过,气得猛拍桌子:“这些抗日分子还真是冥顽不灵。” 可一下子用力过猛,又牵扯到小腹肌肉,她不得不缩回手摸了摸肚子。 “梦子,程桑表现不错。这次没将东西追回来,是我们的失误,可还是捣毁了一处国军潜伏在杭州湾的据点。”犬养健视线落在川岛梦子肚子上:“梦子,你好好养胎,把程桑稳住了。生了孩子,他才会对你,对我们大日本帝国忠心不二。” “师兄,你认为阿海是个可造之材?”川岛梦子似乎觉得不大可能。 “他是不是可造之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徐桑的软肋,这就够了。” “师兄,你是说这次汇山码头东西被劫,也有徐桑的份?”川岛梦子的眼神对上犬养健那阴沉的眸光,似乎是猜到了犬养健的怀疑:“你是说至少徐桑给他们通风报信,要不阿海就不是被他们打晕,而是” “梦子,你真聪明。”犬养健挪了挪那只受伤的胳膊:“可这一切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们也动不了徐桑。” 川岛梦子美眸微蹙:“如果徐桑真是国军那边的人,那么这将是我们帝国最大的耻辱!” “梦子,你切莫动怒。”犬养健给她找了一只靠枕放在她后背靠着:“你今天就不要办公了,到下班时间,我叫程桑过来开车送你回去。” 川岛梦子见犬养健刚回来又要出去:“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抓大杂院的那两个支那人。”犬养健知道这两人再盯着已经没什么用,杭州湾的那些抗日分子已是惊弓之鸟,是绝不会再回来找这两个支那人买军服的。 “师兄,你叫上阿海一起去。”川岛梦子见影佐贞昭进来,赶紧站起来对他微微一颌首。 “阿海?程海~不错,梦子你很快进入了角色。”影佐贞昭似笑非笑地盯着川岛梦子。 川岛梦子脸色微变:“影佐将军放心,梦子一定会以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为首要,不会辜负将军的期许!” “嗯,”影佐贞昭转身对犬养健吩咐:“这次你带程桑一起行动,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haii!”犬养健出门前还是看了川岛梦子一眼,示意她放心。 “梦子!我再次提醒你!动了情的特工就像卡了壳的枪!一无是处!” “haii!梦子已经牢记在心!”川岛梦子神情肃穆 大杂院门外,犬养健将那扇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木门一脚踹开。 程海带着伪市政府保安团的众人,也跟着冲了进去。 可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堆积如山的废品,和散发在空气中的阵阵恶臭气味 “八嘎!不是天天有人盯梢的吗?怎么人一下子就不见了?”犬养健简直气得要抓狂,对着程海他们就吼道。 程海只得领着众保安团的人冲进堂屋一探究竟。 这不看倒好,一看把程海的肺都差点气炸。 原来堂屋的屋顶被扒开了一个大洞,长木梯的一头搁在屋顶大洞边。 程海二话不说,赶紧爬到木梯上一看:那在屋顶上狂奔的两个年轻男子,一身的衣裳褴褛,不正是自己要抓捕的麻哥和小伍? 程海掏出手枪,一拉枪栓,对准其中的一个扳动手枪就打。 可是距离实在有些远,没打着是小事,更加惊动了正在狂跑的麻哥和伍。 两人简直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程海视线里 程海不得不火速走下木梯。 “程桑,他们往哪个方向跑的?”犬养健听到枪声,马上冲了进来。 “好像是往法租界霞飞路那头跑的。”程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刚才那两人逃跑的方向,很确定地回答。 “那还等什么?赶紧追!”犬养健一手拿着王八盒子,一手胳膊还缠着绷带,那气极的样子倒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可保安团的众人基本都是中国人,也是俗称的伪军,哪里敢明目张胆咧嘴笑出声,全都咬着牙齿忍着,跟在犬养健和程海身后往法租界霞飞路追去 可当犬养健程海一众人气喘吁吁地到了法租界霞飞路附近,却早就找不到那两个年轻人的踪影。 程海见犬养健一脸的愤懑,知道如果这事办砸了,梦子在梅花堂肯定会受自己的牵连。 就在这时,他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往前面一栋公寓房拐角一闪而过。 不等犬养健吩咐,他带着保安团的众人冲进了那栋公寓房楼梯口。 程海思忖片刻,示意一部分人守在楼梯口,另一部分人去公寓楼的后门守着,自己则带人上了楼。 程海在楼梯走廊低着头仔细查看地面。 突然,他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下,他弯腰探手擦拭了一下门口地面上留下略微潮湿的尘土,然后扫视了一下其他门口地面上却都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程海似乎想到了什么,抬手一挥,让两人守在门口左右,自己退后几步,让剩下的其他人踹门。 门很坚挺,踹了几下都还是纹丝不动。 这时犬养健也赶了上来:“程桑,你们这是干什么?” “犬养君,我确定人在里面。”程海指着门边散落的一些灰土。 “哦?”犬养健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你的意思是” 程海点头。 犬养健皱眉,将刚停下踹门的几名保安团推到一边。 自己则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细铁丝捅进锁孔里,缓慢地旋转着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一名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年轻美貌女子,操着一口发音并不标准的中国话,正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质问。 “你是?”看到是白俄女子,程海几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 “我是这栋公寓的房东,请你们离开这里!”脸部轮廓很深的白俄女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第566章 得罪了白俄贵族后裔安娜 面对眼前白俄女子的喝斥,犬养健似乎是当了耳旁风,依旧在用手里细铁丝拨弄着锁孔 “我叫你们停手!”那白俄女子上前一把抓住犬养健那只受伤的胳膊。 痛得犬养健额头上直冒冷汗,可他还是没有放弃,仍旧在专心开锁。 程海见状,只得拔出手枪,拉动枪栓,将枪口顶在那白俄女子额头上,示意她靠边站。 那白俄女子被枪顶着脑袋,也并没有害怕,反而像看笑话似的盯着他的眼睛:“你敢开枪吗?我可是白俄贵族后裔!” 她就算不是什么白俄贵族后裔,程海也不敢开枪。 这里毕竟是法租界,就连日本人也不敢在这里太过分 那白俄女子见他们人多势众,也似乎不想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况且还有一把枪指着自己的脑袋,终归是有些害怕的。 于是她退后几步,靠在对面墙壁双手环抱,瞪眼看着正在撬锁的犬养健,出言讥讽道:“打不开就别浪费时间。” “你闭嘴!”程海又上前用枪顶住她的后腰:“站一旁去!” 这时“巴塔”一声,门终于打开了,犬养健回头很得瑟地瞪了那白俄女子一眼,似乎在说:看,我挺厉害的哟。 谁知那被枪顶住后腰的白俄女子却一点也不怵,反而从自己宽大的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扬了扬:“笨蛋!有钥匙都不知道用。” 犬养健并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而是立即推开了房门。 搜查了整个房间,里面干净整洁,仿佛从来没人住过。 犬养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领着众人又匆匆下了楼梯 那白俄女子将手中那串钥匙一收:“哼!敢在我安娜的公寓撒野,我定叫你好看!” 等他们再次赶到公寓后门,早已没有了人影,而守在后门的几人却被人均一刀切断了颈动脉而身亡 这几个人都是梅花堂的忍者,是谁有如此身手? 犬养健深锁眉毛,蹲下去细细查看,而一旁的程海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扶着墙面干呕起来 等到止住了呕吐,程海才擦了擦嘴,扭头对犬养健说道:“犬养君,很抱歉” 犬养健缓缓站起来:“别紧张,多面对几次这样的事,你就习惯了。” “那他们怎么办?”程海指着地上那几个满身鲜血的日本忍者尸体。 “先运回梅花堂!”犬养健本来是想着公寓后门比较重要,怕刚成立不久的这些保安团能力不足,才派了跟随自己而来的几名日本忍者守在后门这边,没想到 法租界霞飞路的一处民巷内,黑衣蒙面男子后面跟着两个衣裳褴褛的年轻男子。 “这位英雄,你救了我们,我麻子和小伍都很感谢您。”原来两人就是刚刚犬养健要抓的麻哥和小伍。 那人回过头来:“前面有一处房子,你们先住下,等事情平稳后,我再送你们出城。” 说话间,那蒙面人已经带着他们走到民巷尽头的一处小木门前:“就是这里,本来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安全屋,现在情况危急,也只能先给你们用。” 三人进屋。 里面东西一应俱全。 “英雄,安全屋让给了我们,那你怎么办?”小伍在感激之余,不免替眼前的蒙面人担心。 原本转身要离开的蒙面人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回头:“我以后可以再找一个。你们半个月之内最好不要出门,屋里粮食足够你们吃几个月的。屋前天井里的井水也可以放心饮用。” 说完那蒙面人便闪身出去 直到那蒙面人走到民巷拐角的铁皮垃圾桶旁,他看了看四下无人,迅速脱掉外面的黑衣服和蒙面巾抛进铁皮垃圾桶里 他从拐角处出来,已然是一身浅蓝色西服,正朝前面大街对面的一辆军绿色吉普车走去 “徐桑,真的好巧,你怎么在这里?“是犬养健,他正从公寓楼里勘察一番出来,却碰到了街道对面正准备上吉普的徐来。 徐来顺了顺身上那套略有些褶皱的浅蓝色西服:“我替岩井总领事办些私事。” “哦?什么私事,我这个人好奇心重,能否告诉我?”犬养健靠近徐来,在徐来耳朵边微笑着问道。 “这个么你如果真想知道,最好直接去问岩井总领事。”徐来说完,打开车门就准备离开。 “不!我就想问你。”犬养健伸手按住车门的同时,还不忘往车窗内扫视了一番,确定车内没有人。 “你这是强人所难。”徐来只是抓住犬养健那只受伤的胳膊稍一用力,犬养健就有些受不了,痛得他脸都扭曲变形。 “犬养君,你们这是?”程海安排保团的人,将那些日本忍者的尸体抬上了车,见犬养健还没上车,就匆匆赶了过来,却不巧碰到了这一幕。 徐来看着程海一身浅米色西服,头发也抹了不少发胶,那油光水滑的样子,恐怕就连蚂蚁爬上去都会站不稳。 程海在看到徐来的那一瞬间,便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犬养健却怒了:“程海,还不想办法要他松手!” 还不等程海开口,徐来便松了手,并顺势把犬养健推至一旁:“你让开!” 在上车的时候,原本跨进去一条腿的徐来,又停顿了一下:“程海,你要是想明白了,随时可以回来。” 别过去脸的程海在听到徐来说这话时,身形微震,却回过头来对已经上车的徐来说道:“我在市政府很好。” “很好?是多好?”徐来摇下车窗,深深凝视着程海,见他眼睛里只有愤懑、不甘…还有一些难以名状的戾气,徐来就已经知道他已经陷进去太深,而无法自拔:“空中楼阁始终是镜花水月,你好自为之。” 徐来说完,便摇上车窗,发动车子,吉普车很快就驶出了犬养健和程海等众人的视野 第567章 安娜的哭诉 上海日本领事馆。 岩井英一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 “安娜,你别哭,是什么人欺负了你,我找人去修理他!”电话那头传来安娜的哭泣声,让岩井英一很是心烦气躁。 “没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觉得委屈” 岩井英一见徐来站在门外等了多时:“宝贝,你放心,我晚上过来。现在我要办公了。爱你~” “爱你。”电话那头的安娜终于挂断了电话。 岩井英一长舒了一口气,招手示意徐来进办公室。 徐来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岩井君,是不是高层又有新指示?” “那倒没有。”岩井英一拍了拍额头,指着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别拘着,坐。” “岩井君,今天还真是倒霉。”徐来也没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怎么?是不是安娜又在耍小性子了?” “你要我送过去的东西,安娜小姐她很满意。”徐来又道:“是我回去时,又碰到了犬养健那帮人,你说晦气不晦气?” “可安娜刚才在电话里向我哭诉,又不肯说原因” “哦~我知道了。”徐来假装恍然大悟:“一定是犬养健去她公寓搜查什么人,气到了她。” “他们这是冲着我来的!”岩井英一气得差点摔了杯子。 “那不可能?”徐来只得劝和:“他们应该不知道你和安娜的关系。” 岩井英一转念一想,冷静下来:“徐桑,也只有你,被他们都欺负到头上了,还替他们说好话。” “岩井君,我可是占你这头的。只不过大家既然在同一口锅里吃饭,就得齐心协力。不然,一不小心,把锅给砸了,大家都没有饭吃,可不就两败俱伤,谁也捞不到一个好。”徐来在表忠心的时候,也不忘给岩井英一理性分析,让他不觉得自己是在火上浇油。 “咳!他们军部那些人要是都有徐桑这么识大体,那大东亚共荣早就实现了。”岩井英一有感而发:“徐桑,你看,他们这些军部的人再这样狂妄下去,迟早又会吃苦头的。” “岩井君,我顶多算是一个”徐来想了想:“用我们中国人的话来说,顶多算个师爷,就是现在参谋的意思。要是军部多些像你一样具有战略眼光的谋略家,那何愁大事不成?” 被徐来这通不露痕迹的一通马屁,岩井英一原本郁闷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许:“徐桑,还是你了解我。可惜,他们军部的人已经被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蒙蔽了双眼。” “岩井君,安娜小姐她在霞飞路开了间鲜花店,说是收租的日子太无聊,现在以鲜花为伴,每天心情都好很多。”徐来笑道:“她说你得空去她鲜花店坐坐聊聊天,也是好的。” “喔~她真这样说?”岩井英一笑了,鼻子下的那撮胡子一抖一抖的。 “你亲自去问问她不就行了。”徐来无奈道:“别老是要我来做传话筒。” “哎,这段时间,惠子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一些风吹草动,每天一到下班时间,就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这不就没空去安娜那里,你说这算什么事?”岩井英一摊了摊手,略显无奈。 徐来见他苦恼:“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岩井英一身体往前倾了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样,你每天去安娜的鲜花店买一束鲜花送给你夫人,这样你既见了安娜,解了相思之苦,又哄得你家夫人开了心,这不一举两得?”徐来的话让岩井英一开怀一笑。 “徐桑,你还真是个好师爷!”岩井英一激动得站起来走到徐来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天,井上日昭那帮人表面风平浪静的,其实在暗地里不断在低价收购产业地盘,真是一群贪婪的家伙。” “岩井君,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徐来深吸了一口气,言语很郑重。 “讲!” “那好,那我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徐来一副畅所欲言的样子:“现在上海各方势力都在见缝插针,低价收购地盘和产业。我们岩井公馆虽然有高层的专项拨款,那也是杯水车薪。只说搞情报这一项,哪个环节不需要打点?我知道你不屑跟军部他们那些人一样掉到钱眼里,你是有远大抱负的人。可是你要坐到那个位置,没有钱财的支撑也是坐不上去的。” 徐来心里清楚,岩井英一梦寐以求都想当上日本外相,只可惜他这个人有点清高,与军部的人格格不入,才在一定程度上阻挡了他的晋升之路。 “徐桑,也只有你才会对我说这样掏心掏肺的话。”岩井英一听了,良久才感慨道。 “如果你同意,现下就有处地产我们可以入手。”徐来趁机进言 傍晚,徐来的吉普车刚出了大门口,就看到松本挥手示意让他停下。 “子悦,等下我先送你回马斯利。”徐来停下车的同时,跟身旁赵子悦小声说道。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呗。”赵子悦哪还不知道松本找徐来准没好事。 松本上了车:“赵小姐,今晚可能要借用一下徐桑,你不介意?” “介意有用吗?你们男人呀,就是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赵子悦一脸酸醋味。 “咳,赵小姐,你别误会,是岩井总领事派我来同徐桑商量一下关于收购的事情” 松本话还没说完,赵子悦就举手做了一个“停”的动作,扭头看着窗外 朱葆三路的保罗酒。 因新来了一些年轻貌美身材火辣的白俄姑娘,此时天还没黑,酒里已经是人满为患。 劲爆的音乐,旋转的七彩筒灯,舞动的人群 看得刚进门的松本眼花缭乱:“好久没来,这里美女是越来越多了。” “是吗?等下你自己挑一个合眼缘的。”徐来见松本盯着前面卡座上正在喝红酒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你喜欢那款?” “嘿嘿,我哪有那么多要求,身材好就行”松本眼睛似乎是粘在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子身上。 这时,正在台里忙碌的胡彪见徐来带松本到了店里,赶紧放下正在擦拭的玻璃高脚酒杯,迎了上去 第568章 替胡彪解决难题 胡彪同松本热情地打着招呼:“来哥,松本君,好久不见你们过来了。” “松本君”徐来胳膊肘碰了松本一下,松本才收回视线。 “老板,那位小姐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松本显然已经迫不及待。 胡彪笑道:“松本君,你眼光真好,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徐来同松本挥了挥手,自己则去了角落里的卡座坐下。 看着舞池里的尽情跳舞的各国男男女女,徐来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背往靠背一躺,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圈 不一会儿,松本和那位金发碧眼的女子已经打得火热 “怎么?来哥,你不挑一个?“白婷早就看到徐来到了店里,只等松本去了那个白俄女子那里,她才过来打趣徐来。 “我怕你师姐闹。”徐来叫服务生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小孩子,喝点饮料。” “你才是小孩子!再说师姐她才不会在意这些。”白婷拿过果汁摇了摇,又神秘兮兮地凑到徐来面前:“想知道她跟叶锦元的故事吗?” “不想!”徐来伸手按住她凑过来的脑袋:“你离我远点!” 他声音虽大,可在这喧闹的酒里,这样的动作看在旁人眼里,都会以为是男女之间亲密无间的举动。 这不,胡彪招呼好松本,转身寻找白婷的身影,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白婷,你坐好!”徐来一抬头便看到胡彪朝这边走来。 “我好心告诉你,想让你知己知彼,这样才能俘获我师姐的芳心嘛!”白婷是背对着胡彪的,并没发现自己身后的他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来哥,我们去那边喝一杯。”胡彪的声音从白婷身后响起,吓了白婷一跳,扭头就道:“胡彪,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吓我一跳。” 明明是酒人声鼎沸的,早就盖过了脚步声,好不好? 可胡彪敢这样跟她呛声?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白婷,你这大小姐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小心嫁不出去!”徐来微笑着打着圆场。 白婷杏眼一转:“嫁不出去,就赖你一辈子!” “你这傻丫头,哪有妹妹赖在哥哥这里不出嫁的?”徐来同胡彪对视了一眼:“彪子,看来今日这酒是和你喝不成了。” “彪子,你坐下!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的?还要和来哥单独喝一杯?”白婷气鼓鼓地瞪着他。 胡彪尴尬一笑,但还是坐在了白婷的对面,徐来的旁边。 “彪子,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徐来给胡彪倒了一杯红酒。 胡彪下意识地看了看正和白俄女子打得火热的松本,又回过头来对徐来说道:“王站长在杭州湾那里损兵折将,艾老板很生气,就把这次筹备子弹的事情交给我们这组。” “我怎么不知道?”白婷有点不高兴了:“好个胡彪,竟然有事想瞒我。” 徐来见白婷别过去脸,伸手揪着她两只耳朵,又给她掰回来:“大家都不想你一个女孩子去冒险。” “松开!”白婷脑袋一甩,更加不高兴了,起身就去了台擦玻璃酒杯 “看样子真生气了。”徐来指了指台方向低头猛擦玻璃酒杯的白婷。 “没事,她等下缓缓就好了。”胡彪很了解白婷,她就算是生气,也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说到搞子弹等军需物品,艾老板给了你们多少预算?”徐来正色道。 胡彪会心一笑:“没有上限。” “那倒好说。”徐来点点头,他知道上海有好几家私人银行,都是属于国军的党产,艾老板又深得总裁信任,这银钱方面自然是只要办事得力,那还不予取予求? 此时上海沦陷区初期,上海市民还是相信国民党政权四家发钞银行在上海发行的法币。 它们由国民党中央银行、交通银行、农民银行三个大银行和中南、通商、浙兴、四明四个小银行发行。 而银行内部也大都安插了国军的特工人员潜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可是这军需物品在上海这地界管控非常之严,就是有钱也很难搞到。”胡彪有些为难。 “我有办法,只不过还需等些时日。”徐来心中一盘算,现在松本已经同大阪师团谈成了意向协议,只要自己能及时付给井命师团长物资款项,匀一半子弹让胡彪去向艾老板交差,那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徐处长也命令自己搞子弹,到时候,他徐处长能拨出经费给自己,那也是可以拔出部分出来交差的。 再剩下的全部运到延安,中间赚的差价,再打着岩井英一这个总领事的牌子,在上海收购房产和地盘,到时打败了小日本,他们这些在上海的房产和地盘是拿不回日本的! “来哥,你在想什么?”胡彪见徐来盯着自己看了好久,眼睛一眨不眨的,就有点担心徐来是不是想不出办法来交这个差。 “没什么,我是在算着时间,你好回复艾老板。”徐来收回目光。 胡彪原本绷紧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来哥,你想得真周到。” “胡彪,这事如果办成了,你也不要跟艾老板说是我促成的,就说就说是白婷动用了她舅舅在上海的一些老关系就行了。”徐来不想在艾老板面前太锋芒毕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来哥,放心,只要是你叮嘱的事,我胡彪都记在这里。”胡彪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 “好!你给松本介绍的那个白俄女子,她的来历你可知道?”徐来看着不远处的松本已经搂着那个白俄女子,状似很亲密地咬耳朵般卿卿我我 第569章 还是回去睡 “来哥,她叫苏珊娜,也是白俄贵族后裔,几年前随家人从东北来的上海。”胡彪喝了一口红酒:“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她也是没办法才做的陪酒女郎,混迹在各大娱乐场所,利用年轻貌美的身体赚点快钱。” “看样子,你挺同情她的。”徐来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又轻轻吐出烟雾。 “来哥,你说笑了,这乱世,比她遭遇惨的多得是。只不过她呆在我们酒的时间比较多,我才对她有所关注。”胡彪赶紧解释。 徐来点头:“我看松本对这个苏珊娜有点上心。” “来哥,这两个成年人的事情,我们就不必关注了。”胡彪也吃不透徐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松本身份不一般,他如果再来找苏珊娜,你尽量安排一下。”徐来又深吸了一口烟。 身份不一般?胡彪怔愣住了,想开口问徐来,这松本到底是什么身份,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深夜,酒里客人们还在狂欢着,松本却已经是醉意盎然,搂着苏珊娜的脖子大声说道:“珊珊,今晚真真开心,明天我我还来,你你得等我” “好。”苏珊娜的中文发音不怎么标准,但交流起来还是没什么障碍。 苏珊娜扶着松本上了的吉普车。 “珊珊,等等下!”松本似乎想起了什么,已经坐在后车座位上的他,又打开了车门,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塞到苏珊娜怀里:“拿着!初次见面,没什么好送的。” 苏珊娜有点意外:“先生,刚才小费已经有人给过了。” “徐徐桑给的?”松本打着酒嗝,指着正要发动车子的徐来:“他他是他,我我是我呃呃,你的,收下这个!就当交个朋友!” 松本显然是喝高了。 徐来只得探出头:“珊珊小姐,你就领了他的意,要不他会没完没了的。” 苏珊娜只得将他给的钞票收到小坤包里,帮松本关好车门:“谢谢。” 酒醉的松本这才身子一歪,倒在后座位上,呼呼大睡。 徐来从后视镜看了看沉沉睡去的松本,摇了摇头,略一迟疑,发动车子,朝华懋酒店驶去 在华懋酒店安置好松本后,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已是凌晨三点多了。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都这个时晨了,还是算了? 徐来扫视了一下酒店前台的电话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打了个电话回去。 “松本喝醉了,我帮在华懋酒店开了个房。” “知道了”电话那头传来赵子悦含混不清的声音,听声音好像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然后徐来就只听到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这女人,就一点也不担心我?徐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她不担心,那我何必眼巴巴地赶回去? 于是徐来要服务生又开了个房间 徐来拿着服务生给的钥匙上了楼,开门进了房间 躺在酒店房间床上的徐来,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女人,怎么就一点也不惦记自己? 不行! 徐来又翻了个身,还是没有半点睡意,只得又坐起来,掏出一根香烟抽着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烦闷:还是回去睡安稳些。 于是徐来还是开着吉普车,披星戴月地回到了马斯利花园的西南角小二层。 门打开,徐来故意弄大声响。 见卧室里有了点动静,徐来才蹑手蹑脚地坐到客厅沙发上。 卧室开了,赵子悦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出来:“你不是说在华懋酒店开了房间,怎么又回来了?” 徐来往沙发上一倒:“我喜欢睡沙发。” 这时赵子悦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来哥,都差不多凌晨四点了,不在酒店的大软床上好好睡着,回来睡沙发!你是不是有病呀!” “我没病!”徐来打了一个翻身,背对着赵子悦。 “你不缺觉,我缺觉呀。来哥,不带你这么折腾的。”赵子悦将手搭在他额头上:“还真有点烫。” 得,这男人,自己发烧了还不自知。 还是给他去拧个冷毛巾给他放额头上,看能不能降温 躺在沙发上的徐来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到有人将毛巾搭在自己额头上,倏然眼一睁:“你还是关心我的。” 赵子悦白了她一眼,站起来要回卧室,却被徐来一把拉住,两人双目相对。 “你你喝醉了” “可我心里明白。” “你明白什么?” “我什么都明白。” “放手!你再闹,天就亮了!” 徐来还是没松开她的手,嘴里却喃喃道:“好,我松手。” 他刚说完,便沉沉睡去。 “喝多了?”赵子悦用力掰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没办法,她只得伸脚勾了一条凳子过来坐下,头搭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歪着头看着睡得像个孩子似的徐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徐来脸上时,他才缓缓打开眼睛,一张熟悉的脸便映入自己眼帘:闭着眼睛上睑的睫毛,像黑色蝴蝶微微上翘,红润有光泽的唇瓣 “你终于醒了?”这时赵子悦突然睁开了眼睛,见他眼睛距离自己不到两厘米,伸手一推他的额头:“昨晚你喝多了,抓住我的手不放。” “咳,是吗?”徐来赶紧放开紧握着她的手,退回到沙发一旁,靠在沙发上坐着:“昨晚都怪松本那家伙,一定要去酒玩,我这不没办法” “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准备一下,等会儿难道要岩井总领事等你?”赵子悦“好心”提醒他。 徐来拍了拍额头:今天岩井英一会来岩井公馆,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赶紧去洗漱,我帮你去拿西服。”赵子悦打了个哈欠,自己先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再去二楼徐来的卧室,给他选了一套浅灰色西服下楼 第570章 又抢了井上日昭的生意 南京哈同路。 通源洋行内。 井上日昭拄着金属手杖,正同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在商谈着什么。 “井上君,这个价格请恕老朽不能接受。”那老者面色似有些难看。 “蔡老能亲自登门商谈价格,足见您的诚意。”井上日昭金属手杖一转,见眼前老者想要离开,只能出言挽留:“我们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商量的余地?”老者眼神锐利,微露鄙夷之色:“这天差地别的价格,何来余地?告辞!” “慢着!”井上日昭身旁的中村沉声道:“我们井上先生可是三浦将军面前的红人,你得罪了井上先生,就等于不给三浦将军面子!” 那老者只是瞥了中村一眼,并没有说话,缓缓转身走出了通源洋行的大门 中村气得深吸了一口气:“井上先生,这个支那人的,大大的坏!” “闭嘴!”井上日昭心里正憋着火:“我看这死老头的产业,在这上海滩还有谁敢接手!” 井上日昭没有说假话。 如今的上海滩,人人自危。 除了张啸林和季云卿,昔日黑帮大佬都走的走,闭门不出的,闭门不出。 而季云卿此时已经成了上海青帮的实际老大。 可这季云卿在井上日昭面前那是毕恭毕敬,早就跟手下徒弟们打过招呼:凡是井上日昭看上的产业,都不得插手。 而张啸林掌握着上海滩一大半的烟土生意,自然对这些来钱慢的什么狗屁产业,那是不屑一顾的 可井上日昭却偏偏算漏了一个人,那是同样有日本人撑腰的岩井公馆负责人:徐来。 这不,在华懋酒店的一间包厢内,徐来和松本正热情地款待着这位蔡老先生。 推杯换盏之际,蔡老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话也多了起来:“不瞒两位,我是刚从通源洋行过来的。” 通源洋行? 徐来和松本对视了一眼:那可不是井上日昭那帮浪人的聚集地? 见两人面露疑色,蔡老也不再藏着掖着了:“老朽原本是图个平安,奈何他们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蔡老,冒昧问一句:有多低?”徐来开口问询,他也没想到这处自己想收购的产业,井上日昭居然也看上了。 这还真验证了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和拱手相让差不多!”蔡老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了一口。 这下轮到松本好奇了:“蔡老,那他们这不是明抢?” “哎,我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也想为子孙后代谋个平安一点的去处,可”蔡老那双浑浊的眼睛分明闪着泪光。 “敢问蔡老是移民哪里?”徐来略一思忖后,还是问道:“到时护送你们一程。” “这这”蔡老瞟了一眼松本,不敢说出口。 “您直说。”松本好像猜到他要去哪里:“您是平民,去哪里是您的自由,我们绝不会阻拦您的。” 可蔡老还是不肯说出口。 “蔡老是想举家去重庆?”徐来哪里猜不出蔡老想去重庆。 就是武汉许多有点前瞻性的富裕人家,又有哪家不是挤破了脑袋去重庆置房购物的? 重庆地处四川盆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这个地区自古以来就有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 也难怪国军把重庆做为陪都,以备不时之需。 当徐来说出“重庆”两字时,蔡老的脸色还是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又迅速恢复了正常:“没想到徐先生还真是料事如神。” “蔡老,这并不难猜。”徐来举杯和蔡老碰了碰,又低下杯子和松本碰了碰酒杯:“重庆地势险要,是个好去处。” 蔡老一时觉着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就大大方方承认他想举家迁往重庆。 松本考虑了一下说道:“蔡老,您想去重庆,我和徐桑不会阻拦。只要您将你在上海所有产业出让给我们岩井公馆,我们甚至可以派警备队护送你们全家到国统区边界。” 蔡老颌下那花白的胡子抖了抖:“好!既然两位如此有诚意,那只要不像井上日昭出价太离谱,我都可以接受。” “我们其实在来之前就估算了蔡老在上海的产业和田土,也预估了一下价格。”徐来看着蔡老:“松本,把我们的预估表给蔡老先看看。我们做生意也应该是银货两讫,童叟无欺。” “那是自然。”蔡老接过松本递来的预估表,拿出老花镜仔细从头看到尾,感觉有些出乎意料。 “怎么?这个价格蔡老是觉得价格还是太低”松本有些沉不住气,急切问道。 蔡老沉默良久,才站起来,对两人一拱手:“这个价格我可以马上签订转让合同。” 徐来上前虚扶了蔡老一把:“蔡老,您在我们面前是长辈,不必多礼。”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通知管家,拟定合同。只要合同签订,就要他带着你们去我上海的各处产业清点交接。”蔡老着急忙慌的,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给绊倒。幸亏徐来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一脸激动的蔡老 通源洋行内。 山口正一路小跑进了井上日昭的办公室。 “什么事这样火急火燎的。”正在看文件的井上日昭刚翻看了一页,就见山口灰头土脸地进来。 “井上先生,不好了!那那姓蔡的支那人,和和徐桑松本君他们在华懋酒店喝酒密谈,听说蔡老已经和他们谈妥了,只要合同一签,马上办理交接手续” “八嘎!怎么那么快!徐桑、松本君,真是我们的克星!”井上日昭知道这事徐来他们一插手,自己再去找蔡老加价,也难以挽回现在这个局面。 “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个姓蔡的支那人。”山口气得脸都变了形 第571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面对如此冲动的山口,井上日昭忍住了想暴打他一顿的冲动:“你杀了那老头又有什么用?他那些产业更不会落到我们手里。” “那怎么办?” “人还是要杀的,只不过不是那老头” “杀徐” “只要做得隐蔽,让岩井英一抓住不到把柄你的,明白?”井上日昭手中的金属手杖一顿,目光阴鸷 虹口区。 梅花堂三楼,影佐贞昭正负手而立,看着窗外茂密的树叶。 “影佐将军,行动失败,责任在我。还请将军责罚!”犬养健敲门进来。 “犬养君,你看这树木枝分叉太密,需不需要请人修理一下?”影佐贞昭指着窗外那早已伸过围墙的梧桐树枝感慨道。 犬养健那只胳膊肘还打着绷带,可由于先前在法租界安娜的那栋公寓房,又再次受伤,只要是走路过快,就会牵扯着伤口。 这不,他心急之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影佐贞昭旁边,又牵动了胳膊肘上的伤口。 “嗤~”的一声。 听到声音的影佐贞昭回头看了他一眼:“伤口怎么还没好?” “去杭州湾行动时,自己不小心磕了胳膊肘。”犬养健可不想说是被安娜那个白俄女人给抓的,那样太丢脸了。 “嗯,你这几天先养好伤,梦子和程桑的婚礼就要到了,你还想绑着个绷带出席?” “haii!”犬养健马上一鞠躬,转身正要退出房间,影佐贞昭又叫住了他。 “你叫梦子进来。” 犬养健再次应声后退出了办公室 川岛梦子很快就来了:“将军有何吩咐,请明示!“ 影佐贞昭这才缓缓转身,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 “hai!”川岛梦子依言坐下。 影佐贞昭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树叶,这才坐回到自己椅子上,面对着川岛梦子问道:“如果有人要借你的婚礼,刺杀一个人,你可愿意?” 川岛梦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刺杀谁?” “自然是我们的眼中钉,也是井上日昭的眼中钉!”影佐贞昭眼里透着一丝杀意。 川岛梦子仿佛知道了什么,腾的一下站起来:“将军!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梦子无怨无悔!” “好!”影佐贞昭抚掌道:“梦子,等他们行动计划出来,我们只需配合即可。” “将军实在是高明,这招借刀杀人,梦子佩服!”川岛梦子眼神中流露出对影佐贞昭无限钦佩 岩井公馆。 徐来正在整理从蔡老那里收购的地契、田产、工厂、还有一些店铺房契。 “徐桑,你整理好没有,我可等着蹭岩井君一顿大餐。”松本连门都没敲,就进来了。 “哪有那么快?还有一家印刷厂没办交接。”徐来整理好手头上的那些单据,放入一个牛皮文件夹里:“那家印刷厂可是我们岩井公馆最急需的,有了印刷厂,我们报刊杂志的发行就能更具有时效性。” “那蔡老怎么拖着不办交接呢?”松本不解。 徐来扔给他一根烟:“抽根烟,等下跟我们出去一趟。” “你们?” “对!警备队的全部人员。”徐来拿出打火机,为他点燃香烟,然后才给自己手里的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我们不是答应了蔡老一家人去国统区?你忘记了?” “那哪能忘呢?小事一桩,等下我跟你去。”松本经徐来这一提醒,终于想起了有这一回事:“噢~我明白了,蔡老为什么留下这家印刷厂迟迟不签字盖章了。” “人家蔡老在上海滩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办事自然谨慎。”徐来走到衣帽架前,拿起外套穿上:“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城门口,和蔡老他们一家人汇合。” 于是,几辆军用卡车满载着岩井公馆的警备队员,浩浩荡荡地从岩井公馆出发,朝城门方向驶去 卡车刚到城门,探出车窗的松本就看见城门口的一群日本浪人围在城门口,不让人出城。 呵,这井上日昭还真会使绊子! 松本冷笑道:“徐桑,你看中村、山口他们还真卖力!” “走,我们去凑个热闹。”徐来和松本下了车。 “徐先生,松本君,我们在这里!”蔡老看见徐来和松本,赶紧拄着拐杖,旁边扶着蔡老的中男子应该是蔡老的儿子,一起走到了徐来两人面前。 “蔡老,您放心,我们来,就是要送您全家人一程的。”徐来示意蔡老借一步说话 城门不远处,远离了那些日本浪人的徐来郑重对蔡老说道:“等下,你们全家坐卡车出城,警备队会送你们到国统区边界,到时您再签这份转让合同。” 说着,徐来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递到蔡老手里。 两人谈完,徐来便招呼钟良开的那辆军用卡车过来,让蔡老一家人上车。 安顿好车上蔡老一家人后,钟良跳下了卡车。 松本上前扶了钟良一把:“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 “松本君,来哥交代的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钟良对松本嘿嘿一笑。 “你可别太大意了,一定要将蔡老一家人安全送到目的地!”徐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有些钞票,还有蔡老一家人的特别通行证,你可保管好了。” “来哥,保证完成任务。”钟良接过文件夹,转身上了车 可钟良的车刚开到城门口,就被那群日本浪人给拦住了。 徐来冷笑道:“松本,该我们出场了!” 一挥手,其他军用卡车上的警备队员纷纷跳下来,一涌而上,将那些日本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山口,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三浦将军责罚?“松本双手叉腰,别看他个子虽小,可气势还是挺足的。 “你?岩井总领事身边的哈巴狗而已!”山口说完还不忘吐了一口浓得发亮的绿痰在松本油光锃亮的皮鞋上。 第572章 忍让的山口 松本旁边的徐来眼皮一跳:这山口,今日恐怕是要吃些苦头喽! 果不其然,松本不怒反笑:“山口,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代价?什么代价?就凭你这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还能把我怎么样?”山口更加笑得肆无忌惮。 他身后的众日本浪人们也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山口,你现在把我的皮鞋擦干净了,我可以饶了你”松本指着他警告道。 “哟,还在我面前叫嚣?”山口上前就准备给松本一拳,旁边的徐来怎能袖手旁观? 就在徐来抓住山口手腕的同时,从暗处一道亮光飞来,直刺入山口的胳膊上 徐来本能的放开山口手腕,朝暗器飞来的方向看去。 那几个人不正是保护岩井英一的暗卫吗? 山口痛得捂住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臂,对着慢慢逼近自己的那几名暗卫吼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暗算我!” 为首的那名暗卫“唰”的拿出一把短刃架在山口脖子上,指着松本皮鞋上的那坨绿痰,用日语说了一句:“擦干净!” 山口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他忍着受伤的疼痛,一把伸手抓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刃刀身,手掌瞬间在滴血。 可山口一时也顾不了这么多,在徒手抓住那短刃刀身的同时,山口身体便往松本那边直直扑去。 徐来一个飞身,挡在了山口面前:“得饶人处且饶人。看样子,山口君,你今天在这里是讨不了好了。还不如擦掉松本皮鞋上的脏东西,大家以后还是相安无事的。” “呸!愚蠢的支那人,你也配跟我说话?”山口瞥了一眼徐来,十分不屑地说道:“让开!” “徐桑,你让开一下。我倒要看看他不擦干净我的皮鞋,能不能活过今日!”松本一反平时的唯唯诺诺,推开徐来,跟山口四目对峙着 山口看到松本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中就升起一团邪火,伸手就要掐住他的脖子,只可惜山口的手虽快,却没有旁边暗卫们的暗器快。 他的另一只胳膊也中了暗器,于是两只手只得都垂了下来。 日本浪人见山口连连吃亏,也都围了上来。 那为首的暗卫扫视了这群日本浪人一圈:“你们竟敢对天皇陛下的表弟如此无理,通通的死拉死的!” 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是他们天皇陛下表弟? 众日本浪人面面相觑,一时倒也不敢上前。 只有山口还不知死活地仰头大笑:“他要是天皇陛下的表弟,那我就是天皇陛下的叔叔!” “啪啪啪”为首的暗卫身形一顿,便到了山口面前,在山口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狠狠地打了他几个耳光:“侮辱天皇陛下,你罪该万死!” 山口这一顿耳光下来,已是呆若木鸡,他这下才看注意到自己两只受伤胳膊上那两枚刻着日文的暗器,上面的仙鹤羽毛花纹正是日本皇室暗卫的专用记号。 这下山口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就冒出个天皇陛下的表弟来了?而且还是面前这个矮个子松本?怎么看都不像啊。 徐来见状,赶紧示意钟良开车先送蔡老一家出城。 “不好,山口君,他们要出城!”一名日本浪人惊呼出声。 “我们走!”山口只得妥协。 可松本受此大辱,哪里会放过山口他们:“他们可以走,你必须把皮鞋上的这坨脏东西擦干净了再走!” “我来擦!”山口旁边的那个日本浪人自告奋勇站出来,弯腰就准备给松本擦皮鞋上的绿痰。 却被徐来一手擒住:“还是谁吐的谁擦比较合适!” “徐桑,你不要欺人太甚!”山口两条胳膊已经被暗器所伤,哪还有力气抬胳膊擦皮鞋? “你不要迁怒于人!”松本走到山口面前:“刚才你不还很能耐的?怎么一轮到自己,就要其他人顶包?” 山口怒视松本:“我两条胳膊都受伤了,你看不见吗?” “哟~还 敢凶我!”松本的身份被揭开,他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索性指着山口:“你擦掉我皮鞋上的脏东西,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你一定要死撑着,那有可能会连累到其他的人哦!” 这时徐来在松本面前耳语了几句后,松本又吩咐那几个暗卫:“打开城门,送蔡老他们一家出城!” 那几名暗卫领命。 看着载着蔡老一家的军用卡车出了城,徐来总算是心里稍稍平稳了些许,可眼前的山口却还是绷着,不肯给松本擦皮鞋,这该怎么化解呢? 还不等徐来反应过来,山口已经跪在松本面前,吃力的抬着一只手,用自己的衣袖给松本仔细地擦掉皮鞋上那坨绿得发亮的痰 徐来别过脸去,他怕看一秒,自己会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都给吐出来 “徐桑,我们走。”松本的声音在徐来耳边响起。 “好啊。”徐来这才转过身,看到山口已经站起来,两条胳膊还是垂着的,额头上冒着冷汗,看样子是痛得不行,还在强撑着。 山口旁边的众日本浪人还想上前,却被山口爆喝一声:“我们走!” “这才是识相!”由于松本个子比山口矮一个头,他只能后退几步,再借力冲到山口面前,跳起来狠狠地拍了山口的脑袋一下,然后才指着山口:“记住,以后见了我,一定要绕道走!要不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咳~”徐来轻咳了一声,松本这才大摇大摆上了徐来的吉普车。 而几名暗卫则是站在山口面前,连成了一道“人墙”,以防山口背地再伤人。 其实这举动真是多余,山口既然已经服软,给松本擦拭了皮鞋,又哪里还会再敢对松本做出不利的事情。 也许他们日本皇室成员,就讲究这样的排场也不一定。徐来摇摇头,还是觉得自己不必开口劝慰,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573章 项链是谁送的 吉普车内。 徐来开着车,松本却没了刚才的嚣张:“徐桑,其实我真不想这样” “理解。”徐来手握方向盘,眼睛正视前方:“你不告诉我、你的身份,自是有你的考量。” “那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 “那当然,有一个天皇表弟做朋友,那是我的荣幸。” 松本望着车窗外的树木:“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后天就是二十九号,川岛梦子和程海的婚礼。你去不去?咳!我也收到了请柬。如果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没意思。” “我肯定是要去的。”徐来目视前方,眼看就要到岩井公馆了:“只是不知道送什么好?” “送钱呗!”松本轻叹了一声:“你靠边停车,我去附近找家宾馆补个觉。” 徐来轻踩刹车:“我叫樊伯给你留饭,你什么时候来都有得吃。” “还是徐桑心细,那我先下去了。”松本下了车,往对面一家宾馆走去 徐来目送他直到进了宾馆,便开车进了井岩公馆 傍晚。 “来哥?”办公室门口的钟良拿着蔡老签订的那份印刷厂转让合同,抬手准备敲门却没有敲下去。 他是看到徐来似乎很累,正斜躺在办公椅上闭目小憩,就有些不忍吵醒他。 就在钟良想转身离开时,徐来却微睁着眼睛:“怎么不进来?” “我这看你睡意正浓” “你把蔡老的那份转让合同拿过来给我看看。”徐来坐正,冲门口的钟良招了招手。 钟良只得快步进来。 “一路上可还顺利?”徐来翻看了一下转让合同。 “有松本的暗卫牵制住井上日昭手下的那帮浪人,那还能不顺利?”钟良笑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兄弟们一个个的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徐来这才注意到外面天早就黑了,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樊伯早就给你们准备了吃的,你赶紧下去。” “来哥,你不去?” “我回去吃。” “就知道你舍不得子悦姐 一个人在家。” “你这小子,敢调侃上司,胆越来越肥了,是。”徐来起身走到衣帽架面前,取下外套,顺势用外套抡了他一下。 钟良躲闪及时,徐来抡过去的外套,只有衣角扫到了他的肩膀上,可以说是毫无杀伤力 徐来开车回到马利斯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已是繁星满天。 “看你在办公室里睡得那么沉,我就自己叫了辆黄包车先回来了。”赵子悦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砂锅粥。 “熬的什么粥?真香。”徐来正弯腰换鞋子。 “排骨粥,看你这些天都没胃口,是不是还在烦心徐处长那档子事?”赵子悦盛了一碗粥,热气腾腾的:“你吃,我已经吃过了。” 徐来坐到餐桌旁,拿起瓷勺搅了搅碗里的排骨粥:“没有经费,我能怎么办?倒是艾老板那边大方多了,人家说了只要能搞到子弹,有多少收多少,无上限。” “艾老板看起来倒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可惜就是对下属太严厉了,就算待遇比徐处长这边好,那也是有钱赚,没命花。”赵子悦感慨道。 徐来吃了几口粥后,才发现赵子悦今天戴了一条很别致的项链,吊坠是微闪着光芒的一条小金鱼,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 见徐来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赵子悦有些心虚地用手稍稍遮挡了一下。 “项链很好看。”徐来喝了几口粥,突然开口。 赵子悦只得放下手:“一条普通的项链而已,真有那么好。” “项链好看,又没说你。”徐来嘴唇微扬,就想逗她生气。 果不其然,赵子悦伸手端着砂锅粥就走。 “明天是你的生日。”徐来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拿去。” 还是财帛动人心。 赵子悦这才换了一张笑脸脸,走过来放下砂锅,笑着接过徐来手中的钞票:“还是来哥大气,明天我请客,去华懋撮一顿。” “项链谁送的。”徐来冷不丁问道。 “我我自己买的。”赵子悦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间的项链。 “噢~”徐来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吃着粥。 赵子悦拍了拍胸口,长吐了一口气:“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睡了。” “有事。”徐来放下瓷勺,指节敲了敲桌面:“给我们的徐处长发份电文,问他经费什么时候到位,还有子弹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行。” “来哥,这一句句的,就是张口要钱,这恐怕” “就许他们背地发财,就不许我们要点活动经费?” “也是,这国军上下谁不知道徐处长会捞钱。”赵子悦点头表示同意。 “那你还不赶紧去发电文?”徐来目光又停留在她脖颈间那条项链 “徐处长回电文了。”赵子悦下楼时,徐来已经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又睡着了。 “这人真是,吃了就睡。”赵子悦手拿着电文拍了拍他的脸:“电文!赶紧看一下!” 徐来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也许是连日来和蔡老谈收购的事情,耗费了一些心神,他伸手本是要接过赵子悦的电文,却一不小心伸手去拿电文的同时,不仅扯断了她脖颈间的那根项链,还扑开了她胸前的衣襟,露出了里面粉红一片 “叭”一下,徐来脸上就挨了一记五指山。 这下徐来的瞌睡全醒了,他捂住被打的脸:“我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看到。你下手太狠了?” “意思是说你想看到什么?”赵子悦更生气了,抬手又想给他一记耳光,却被徐来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没想看到什么,只是你再不扣上扣子,我可真的会看到些什么~”徐来眼睛平视着她。 赵子悦挣脱他的手,后退几步,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扣好衣服后,连地下掉落的项链还未来得及捡起来,就匆匆小跑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徐来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不觉好笑,手一抖,电文正好掉到地上,覆盖住他刚才扯断的那根项链上 第574章 挑礼物 南京路。 通源洋行内。 已至深夜,山口才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我我还能喝!”满脸通红的山口奋力挣脱了搀扶住他的两名日本浪人。 山口东倒西歪地往里边走,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那两名日本浪人赶紧上前又挽住他的胳膊:“山口君,你喝多了,还是先回屋休息” “放开他!”井上日昭手杖出鞘,“唰”的一下,那刺棍就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山口的鞋尖里。 那两名日本浪人只得松开酒醉的山口,退至一旁边,垂首而立。 山口低头盯着自己鞋尖上刺进去的金属刺棍,借着醉意,抬头对着井上日昭呵呵一笑:“井上先生,您身手真不错。是这个的好!” 他伸出大拇指在井上日昭面前扬了扬。 一身和服的井上日昭拂了拂自己宽大的衣袖,似乎想煽开山口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阵阵酒臭味…… 他上前拔出刚才钉在山口鞋尖上的刺棍入鞘:“你们去提两桶水来,先给他醒醒酒!” “haii!” “haii!” 两名日本浪人应声退下 在两桶冷水的“浇灌”下,山口才瞪大迷糊的小眼睛,扶着一旁树干跌跌撞撞爬起来。 井上日昭手杖一指:“山口君,你为何不听劝阻,私自去城门拦截岩井公馆的军用卡车?!” 犹如落汤鸡的山口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活该!自取其辱!”井上日昭手杖一挥,就重重地落在了山口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直到山口受不住直接趴在了地上 “井上先生,一切准备妥当”是中村回来了,他脸上的微笑在看到趴在地上的山口,逐渐消失 听到中村的声音,山口才抬起头:“中村,是我没听你的劝,去了城门” 中村皱眉,并没有上前扶起他:“山口,你真是活该!” 山口只得又低着头,一言不发。 “井上先生,后天的行动,我们还需要山口的配合”中村斟酌再三,还是为山口争取机会。 “他这个样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井上日昭示意中村进屋复盘后天的行动计划 南京路。 大新百货大楼内。 岩井洋子挽着赵子悦的胳膊就往电梯上走。 “子悦姐姐,你说梦子和程海结婚,会幸福吗?”洋子觉得两人一点都不般配。 “咳,我还是先去挑礼物,明天就是二十九号了。”徐来早把这光荣的任务交给赵子悦,她还真是挑了大半个月都没挑好。 “好!”洋子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家哥哥说除了送银钱,还是得送点寓意好的礼物才行。 可将整个大新百货逛完了,都没有找到一样符合做为新婚礼物的物件。 洋子更是捶着酸痛的小腿:“子悦姐,我肯定是走不动了,我在那边坐坐。” 看到洋子坐在走廊旁边的排椅上,赵子悦也挨着她坐了下来 “子悦,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穿着得体的西服男子看到了赵子悦。 洋子手肘碰了碰赵子悦:“这个男人真英俊,你认识?” “他是苏市长的秘书,我和徐来都对他有过几面之缘的。”赵子悦见叶锦元过来,只得起身打招呼:“叶秘书,好巧。” 叶锦元走近才注意到赵子悦身旁的洋子:“这位是?” “岩井洋子。”洋子很大方地同叶锦元握了一下手。 “她是岩井总领事的妹妹。”赵子悦略低了低头。 叶锦元扫了她脖颈一眼:“项链不喜欢?” “噢,不小心扯断了。”赵子悦刚抬头,就瞟到徐来在对面的珠宝店买东西,她一下子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心跳加速 “呃,听说明天的婚礼你们会去参加?“叶锦元似乎没话找话:“婚宴上人多口杂,你自己注意安全” 一旁洋子却发现徐来站在前面的柜台边看珠宝:“子悦姐,徐桑在那里买东西,也许他已经挑好了礼物。” 洋子挽着赵子悦就往徐来所在的珠宝柜走去,赵子悦只得回头对叶锦元微微一笑,此示别过。 杵在原地的叶锦元,正若有所思看着赵子悦的背影 “徐桑,你挑好礼物了?”洋子一眼就看到徐来手上的那根小金鱼吊坠项链。 “昨晚我不小心扯断了她的项链,这不得买根一模一样的送给她。”徐来将手中项链递到赵子悦面前:“正好,你戴上试试。” “先生,要不我来帮这位小姐戴上?”女店员可不想失去这个大单,热情地提议道。 “好!” “不好!” 徐来和赵子悦两个人异口异声! 而一旁的洋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所以说,那条被徐桑扯断的项链,是是叶秘书送给她的? 洋子马上脑补出了一幅画面:徐来在知道项链是叶秘书送的,他就心生嫉妒,所以他故意扯断那根项链,然后买一根新项链赔给子悦姐 真够曲折的! 洋子几乎被自己这种无比智慧的推理给震撼到了 “那”女店员其实也挺尴尬的。 “还是你帮我戴上,谢谢。”赵子悦一想到洋子也在旁边,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让徐来下不了台。 女店员明显脸上露出了一丝容易察觉的微笑:“小姐,好的。” 当女店员正在为赵子悦戴项链时,洋子却神秘兮兮地拉着徐来的胳膊到一旁:“徐桑,你是不是一生气,把叶秘书送给她的项链给扯断了?” “啊?”徐来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洋子,然后才若有所思地看向赵子悦 洋子见徐来的表情好像是不知情,心想:坏了,自己成了传话的小人了。 “徐桑这是我自己胡乱猜的”还不待洋子解释完,徐来眼底已经透着一丝寒意,下意识瞥了一下四周,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排椅上的叶锦元,正站起来走出了大新百货 第575章 这样理解也没错 “先生,这项链您夫人戴着,多显气质。”女店员拿着小圆镜给赵子悦照着镜子:“我们店拢共就进了两条这样的项链,前几天也是位先生买来送给女朋友的” 徐来目光凝视着一脸笑意的赵子悦,从皮夹里拿出一叠钞票递给女店员,女店员以为他是看着自家夫人戴着项链出神,赶紧接过钱:“几位稍等一下,我去开个单。” 只等女店员一走,徐来便冷着一张脸:“我等下还要加班” 说完他便扭头走了。 “他这又是抽哪门子疯?”赵子悦不知道洋子刚刚跟徐来说了叶锦元送了项链给自己:“我都在华懋酒店订了餐” “子悦姐,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洋子一脸心虚:“华懋酒店的消费可不便宜哦。” “呃,没什么,一个小小的纪念日而已。”赵子悦不想惊动旁人,只好将今天自己的生日,说成是纪念日。 “子悦姐,你们好浪漫”洋子双手合拢,放在下颌,一脸羡慕 岩井公馆。 办公室门口,赵子悦敲了几下门,徐来都没反应,只是低头写着什么。 “那根扯断的项链还给我。”赵子悦手中的文件放到他办公桌上。 徐来这才抬头看着她:“扔了!” “扔了?你” “我不是赔了你一条一模一样的?”徐来装作不解。 “那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徐来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来绕过她,去关上门。 “你关门做什么?”赵子悦警惕地后退。 “呵,我们都共处一室那么久了,我要怎么样你,早就” 不等徐来把话说完,赵子悦气得转身开门出去 徐来坐回自己办公椅上,沉思片刻,拉开抽屉,那根断了的小金鱼吊坠项链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伸手拿起那根亮得有些刺目的项链良久,才又小心地将它贴胸放在上衣口袋里 傍晚,岩井公馆的人几乎都走光了,赵子悦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出去小心锁好办公室的门,才下了楼梯。 出了大门,她便招了一辆黄包车,刚上去坐好,一条修长的大腿伸了过来,锃亮的皮鞋踩在黄包车踏板上。 是徐来! 他这是要玩哪出? “下来!” “我不!” “行!”徐来转头就对那黄包车夫说道:“今天你拉她一步试试?我包你明天在上海就拉不了黄包车。” 黄包车夫只得扭头对赵子悦说:“您还是下来,和自家先生置什么气?” “你是怕自己丢饭碗?!”赵子悦语气虽不善,但她还是下了黄包车。 黄包车见她下来,立马就掉转车头,准备开溜。 “慢着!” 听到身后徐来的声音,黄包车夫只得停下,他虽不知这岩井公馆是干什么的,但也能猜出几分来,这里面的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先生,我按您的要求做了”黄包车夫本还想分辩几句,可在看到徐来递给他的那张钞票之后,就马上识相闭了嘴。 “误工费。”徐来见他呆愣,把钞票放在他身后座位上,拉了赵子悦胳膊就往旁边的吉普车走去 华懋酒店。 吉普车停在路边,可车里面两人却迟迟没有下车的意思。 “我都退餐了,你还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可你没退钱。”徐来是指自己送给她过生日的那叠钞票。 “那我把钱还给你好了。”赵子悦作势打开小坤包。 却被徐来按住小坤包的同时,也不小心按住了她的大腿:“别耍小性子了,后面有尾巴跟着。” “拿开你的爪子!”赵子悦感觉自己大腿一沉。 徐来收回手:“我可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要拿钱砸我” 赵子悦忍无可忍,打开车门就往华懋酒店大门走去 徐来只得也下车,快走了几步才与她并肩而行:“挽住我的胳膊。” “就不”可当她察觉到酒店旁边,还真有几个小矮子在往自己这边看,就顺从挽上了徐来的胳膊,低低在他耳边警告:“等下你请客。” 徐来扫了一眼胳膊上的纤纤玉手,嘴角微弯:“哪次不是你请客,我出钱?” “闭嘴。”赵子悦面带微笑,可嘴里却说着狠话 “先生,女士。包间已经满了,只有卡座,您看” 大厅里服务生很有眼力见上前询问。 “没关系,卡座也行。”赵子悦微笑着对服务生说道。 服务生将两人引到一处靠落地玻璃窗的位置坐下。 “你点餐。”徐来将菜谱递到赵子悦面前。 我点餐就我点餐!赵子悦一点也没有同他客气客气的意思,拿起菜谱就开始尽最贵的点 看着服务生拿着点好菜的单据走远,徐来才脱下藏青色外套,搭在椅背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子悦。 “你别盯着我看!”赵子悦拿起餐桌上的宣传单隔开他的视线。 “怎么,看都不能看了?”徐来依旧是笑意满满:“你好看呗。不仅我喜欢看,你身后的人,他也喜欢看。” 这话里有话呀! 赵子悦这才发现徐来是看着自己身后的人,就不由得俏脸一红,扭头朝后面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赵子悦还真又有些心虚了。 自己后面卡座上坐着的竟然是一身墨蓝色西服的叶锦元。 难道酒店门口那些盯梢的目标不是自己和徐来,而是身后的叶锦元? 这说不通呐? 正当赵子悦百思不得其解时,叶锦元已经起身朝这边走来 “心虚什么?”徐来微笑着看着赵子悦面部微表情变化。 “我我心虚什么?”赵子悦索性将头埋得低低地,好像这样自己能就地消失。 “叶秘书,还真是巧呀。”徐来同叶锦元打着招呼,却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叶锦元状似无意地瞟了一下赵子悦:“项链很配你。” 赵子悦刚想开口解释,却不料徐来快她一步:“送她项链的人很有眼光。” 这下轮到叶锦元有些尴尬了:“徐先生不要误会,我和子悦在北平自幼就相识,一条项链,只不过是送她的生日礼物。” “噢~”徐来往后一靠,视线却一直在赵子悦身上,有点玩味似说道:“好巧,前几天我不小心扯断了她那根项链,今日她戴的,是我找了好几个百货大楼才找到,买下赔给她的。” 叶锦元还是微笑着提醒徐来:“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们,参加明日的婚礼,可得小心点。” “叶秘书,把那个“们”字去掉,你是专程来提醒她的?”徐来指着埋着头的赵子悦。 “你这样理解也没错。”叶锦元似笑非笑的一挑眉。 赵子悦只得抬起头来,看到服务生正端着盘子过来上菜,就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第576章 来自叶锦元的两次提醒 菜肴上桌,赵子悦却一点口味都没有。 “怎么?青梅竹马走了,饭都吃不了下了?”徐来给她倒了一杯红酒,递到她面前:“先小酌一口,开开胃。” 赵子悦接过红酒杯,笑得很勉强:“我是在想,他两次提醒明日的婚礼要我们注意安全,会不会真有人对我们不利?” “两次?”徐来一怔,但还是举着玻璃杯碰了碰她的酒杯:“先祝你生辰快乐。” “咳,上午在大新百货遇到过他,他也是说同样的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赵子悦掩饰自己的小情绪,小啜了一口红酒。 “难怪~“徐来也饮了一小口,放下酒杯:“我是真不知道这项链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要不就不会扔掉了。” “没事,这不你赔了一根一模一样的。”赵子悦似乎没有多在乎这根项链,只是夹起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咬了一口 看着她低头吃菜,徐来抬手摸了摸贴胸藏着的那根断了的项链,又看了看她脖颈间戴着的那根一模一样的,唇角都洋溢着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出来的笑意 “刚才你为什么不留他一起吃饭?”冷不丁徐来问道。 “你是酒足饭饱了,撑的?”赵子悦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这顿我请客,省得说我老占你便宜似的。” “我不介意你占我便宜的。”看到赵子悦气鼓鼓地去买单,徐来就莫名感到开心 两人刚出了酒店门口,那几个矮个子黑衣男子还没有走。 “你说他们是什么人?”赵子悦挽着徐来的胳膊,脸上带着微笑,外人看了还以为两人在打情骂俏。 “矮个子,罗圈腿,你说呢?”徐来也微笑着回应她。 “要不抓个来问问?”赵子悦还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徐来。 “不必了,他们喜欢,就让他们跟着。”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吉普车跟前 上了车的两人,坐在车里都没有说话。 徐来手握着方向盘,可并没有要开车的意思。 良久,徐来才开口:“明天的婚礼,你就别去了。” “为什么?” “就如你的青梅竹马说的,会很危险。” “那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置身危险之中。”赵子悦话一出口,脸又红了。 徐来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的些许变化:“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的生死。” “我我这是职责所在,你别老是想歪了!”赵子悦生气的别过脸去,眼睛看向窗外 职责所在? 这理由听起来不错。 徐来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口袋里那根断了的项链,才一打方向盘驶离了华懋酒店 这时,在华懋酒店附近徘徊地那几名矮个子黑衣男子,全都聚集在一起。 “山口君,我们要不要继续跟着?”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顶着一张肿脸的山口冷冷道:“不必!” “那明日?” “明日我们只需守在外围。”原来山口被井上日昭训斥后,就一直没再派任务给他。 他可不想失去这次报仇的机会,因此自己私下又纠集了一些不为井上日昭所喜的日本浪人,来监视徐来的一举一动 “那个叶秘书刚才在同两人说着什么,我们不好跟得太紧“ “市政府的叶秘书?”山口阴冷的目光闪了闪:“有意思” 上海日本宪兵司令总部大楼。 三浦三郎办公室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一名年轻的女子,精致的妆容,身着玫红色和服,笔直地站在三浦三郎面前。 “樱子,你要牢牢掌握住苏文锡的动向。” “樱子明白!叶桑做为他的秘书,几乎是寸步不离。”川田樱子一颌首。 “叶桑他毕竟有一半日本血统,我还是放心他的。” “可可”川田樱子一咬红唇,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叶桑似乎对赵小姐与旁人不同。” “哪个赵小姐?” “岩井公馆徐桑的女朋友。” “哦~这个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两个人幼年在北平有过一些交集。不过,叶桑的父亲在北平过世后,他和母亲就回了日本。”三浦三郎见她似是有些不快:“你和他一点进展都没有?” “haii!”川田樱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都是樱子无能,辜负了将军期许!” 三浦三郎揉了揉鼻心,挥手示意她离开 虹口区。 狄思威路九百二十九弄。 日式房屋内,叶锦元正一人跪坐堂屋喝着清酒,桌子上却连一点下酒的菜都没有 “叶桑,你这是”刚回来的川田樱子拉开格栅门,就看到已经喝得微醺的叶锦元。 “小酒怡情而已。”叶锦元面色微红,眼睛有点蒙蒙胧胧的。 “我扶你进去休息。”川田樱子不待他拒绝,抬起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就往里间一步一挪地进去。 她将叶锦元搀扶到榻榻米上躺下。 “子悦”榻榻米上的叶锦元含混不清的叫了这两个字,刚给他盖上薄被的川田樱子,不由伸手在他那薄唇上摩挲着,然后小手覆盖在他的嘴唇上,似乎只有这样,她可以假装没听到他嘴里叫着谁的名字 第577章 真是特别的婚礼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 徐来已经换了一套淡驼色西装:“子悦,你看我配哪条领带比较好?” “又不是你结婚,瞧你紧张什么?”赵子悦嘴上是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条栗色的领带:“这条,比较低调,不会抢了新郎的风头。” 徐来眉毛微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她建议的那条栗色领带 出门前,徐来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水,你嘴唇看起来有点干。” “是吗?”赵子悦笑着接过去喝了一小口 可当她走到玄关处准备换鞋子时,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感袭来,看着走过来的徐来越来越模糊。 失去意识前,她只感到徐来及时扶着自己,在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好好睡一觉。” 他将赵子悦扶到卧室里躺好,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礼查饭店。 当程海发现徐来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点意外。 “恭喜恭喜。”看着一身燕尾西服的程海,一脸容光焕发,却没看到程妈的出现。 徐来也只得将早已准备好的两个红包递给他:“松本他去了外地,这其中有个是他送你的。”便和其他熟人打招呼去了 酒店里面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外面暗处却危机四伏 程海和川岛梦子的婚礼,因着川岛梦子是影佐贞昭跟前的红人,不仅梅花堂的人来了大半,就连伪沪市政府的苏市长也不得不来凑个热闹。 钱科长本是不想来的,但是见苏文锡来了,自己若是不来,就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为了一个办公室嫉恨上人家,所以还是得粉饰太平,硬着头皮来了 钱科长随完礼,就看见徐来在角落里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怎么一个人?“ “你不也一个人?”徐来请钱科长坐下。 “我家那位小心眼,说是人家都把你办公室抢了,你还去巴巴地去参加人家的婚礼,她丢不是起这个人,这不”钱科长叹了一口气:“她哪想过我的难处哟。” “子悦她耍小性子呗。”徐来递了根香烟给他:“说是跟我这么久了,还没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怕来了触景生情” 钱科长深吸了一口烟,原本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女人呐,真是麻烦。” 徐来似笑非笑对他说道:“是你的女人们麻烦?” 面对徐来一语双关,钱科长自嘲:“家里那个虎视眈眈,外面那个也就不能经常去看她说多了都是泪呐” 徐来知道他口里外面的那个就是小东来的紫玉。 “那还不是你自己招惹的?”徐来斜睨了他一眼:“我就好了,反正一个,不多不少,没麻烦。” “但凡我家那们能有你家那个一半养眼,我至于在外面还找一个?”钱科长又吸了几口烟,抬头看着不远处:“你瞧瞧,他们日本人的新娘服还是看着有点渗得慌。” 没错,川岛梦子头顶着一头大大的纯白色棉制帽子,从里到外穿的是一身纯白色和服,这在她们日本就叫“白无垢”。(白无垢:和服的一种,在日本的婚礼上新娘穿的礼服婚服)。 在明治时代,日本趋向欧化之前,白色被作为神圣的颜色用于祭祀服装,后逐渐演变为新娘的礼服 。 白无垢是从内到外全是白色的和服,打褂、褂下、腰带、布袜乃至佩戴的小物件都是白色 。 其实小日本的这种婚礼礼服,就是从我们中国唐朝的丧礼制服而来,小日本只学了个皮毛,因为我们中国古代的婚礼都是以正红为主的婚服。 而小日本却婚礼丧礼都穿这种类似我们中国唐朝的丧服,就真的有点匪夷所思了! 徐来只是见怪不怪的瞥了一眼。 他在日本留学多年,哪还不知道日本人结婚都是这个德行,他瞬间明白了程妈怎么没出现程海和川岛梦子的婚礼了 作为此次婚礼的证婚人:影佐贞昭,此刻正站在台上的金属扩音器前准备发言。 众宾客都纷纷围拢过来。 “走,过去看看。”钱科长见徐来还坐着。 “不想去。”徐来本是想着程妈会来,早知道程妈不来,他还真不一定参加这个不伦不类的婚礼。 钱科长可不想在明面上得罪影佐贞昭,走到徐来面前,拉着他的胳膊:“一起去看看。” 徐来也不想驳他的面子,以后搞炸药还少不得麻烦他:“好,去凑个热闹。” 台下的前排站着的是犬养健、井上日昭、苏文锡、叶锦元等人,徐来和钱科长只得站在人群中的一侧 影佐贞昭先是请两位新人到了台上来,正上前拍了拍话筒准备发言时,却见三浦三郎带着一众日本宪兵浩浩荡荡冲了进来。 这让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让开一条路,又交头接耳议论着 影佐贞昭还以为三浦三郎是来参加婚礼的,赶紧走下台:“三浦司令官,怎能惊动您的大驾” 三浦三郎却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径直走上台,眼睛直直地盯着川岛梦子:“梦子,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情报有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空军刚飞到武汉领空,就遭受了中国空军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 川岛梦子顿时脸色苍白:“不可能,不可能的” 而站在犬养健身旁的井上日昭暗道不好,想出去通知中村他们取消暗杀徐来的行动,却已是为时已晚。 三浦三郎指着影佐贞昭、犬养健、川岛梦子和井上日昭:“你们的,先跟我回宪兵司令部。” 这让迟到的岩井英一一进来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进错地方了:“三浦将军,这是?” “你也一起去宪兵司令总部,有要事相商。”三浦三郎表情严肃,一副不容质疑的样子。 而在角落里的钱科长却伸长了脖子:“徐来老弟,这个婚礼恐怕在场的人都会终身难忘。” 徐来瞟了一眼兴灾乐祸的钱科长:“慎言!” 当三浦三郎和影佐贞昭一众人去了宪兵司令总部大楼时,程海面上也处变不惊地招呼其他客人该吃的吃,该玩的玩。 可宾客见这样一闹,本来他们这些个汉奸,也是冲着日本人的面子来的,见影佐贞昭他们都走了,便也失去了兴趣,都跟程海陆陆续续地告辞 “我们也走?”钱科长要不是为了看程海的热闹,他也早就走了。 徐来点头,看来今日自己还真可能会逃过一劫。 “程团长,你这婚礼还真是别开生面呀。我和徐来老弟也要告辞了。”钱科长不痛不痒地说着场面话。 而徐来只是拍了拍程海的肩膀,便和钱科长出了酒店大门 第578章 她还是来了 当徐来和钱科长两人刚走出酒店大门,就看到苏文锡的车刚巧开走。 “他倒是跑得快。”有点醉意的钱科长似乎有些不满的叨叨道。 “现在上海滩像他那种级别的官员,可是多少人暗杀的对象呐。”徐来边感叹着边送钱科长上了车:“钱科长,你这样到底行不行?” 钱科长坐到驾驶座位上,又伸出脑袋来冲徐来呵呵一笑:“徐来老弟,我这就去小东来,找紫玉试试,看看你老哥哥到底行不行!” 瞧着钱科长那一脸的兴奋,徐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指着他笑骂道:“钱科长这是挂羊头卖狗肉,明面上是来参加别人的婚礼,实则是抽着空去会佳人” 徐来刚送走钱科长,抬头就发现对面楼顶有一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要不是瞄准镜被路灯照的反光,反射到自己脸上,他很可能就丧命于此 在那一瞬间,徐来就地一滚,到了自己的吉普车轮胎后藏住身形。 他一摸腰间:糟了!先前进酒店之前,告之不能带枪械进去。刚才一阵乱哄哄的,竟忘记取回,还在酒店存储柜里锁着! 这可怎么办? 好在车里还有一支备用的手枪放后备箱里,可惜又在狙击手的射程范围之内。 自己如果贸然露头,那就有被击毙的风险。 可就在这时,枪声又在徐来身后响起。 还好他身手敏捷,及时打开了车门,以车门为盾牌,又躲过了自己后方的一梭子弹。 车门拦住子弹的袭击,迸发出阵阵火花…… 密集的枪声,很快就将这扇前车门打成了筛子。 好在徐来已经从车门又滚到了另一边车门。 他没有犹豫,马上推开另一边车门,蹲身摸到了后座躬伸进去。 情急之下,他不得已打开后座椅上的暗格,那里面有一把特制的金属弹弓。 没有时间思考,他拿起弹弓,摇下后座车窗,手搁在车框上面,瞄准对面楼上狙击枪的瞄准镜就是一弹珠射过去。 “咣当!”空气中传来瞄准镜玻璃的破碎声。 可是外面包围徐来的中村等日本浪人因此就知道了徐来的具体位置,一时他们所有火力都集中在吉普车的车后座。 徐来危急之中,只得拆下后座座椅靠背抵挡飞射过来的子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枪声却好像小了许多。 徐来知道是钟良他们来了,便趁着这个空档,猫着身子到了吉普车尾部,果断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备用手枪,迅速上好弹夹,又揣了几支弹夹在口袋里 正当他拉开枪栓,抬手回击时,脑袋却莫名其妙地被人一按,刚要对准来人就是一胳膊肘时,却发现来人竟是赵子悦。 而刚刚要不是赵子悦按下他的脑袋,射过来的几梭子子弹就不是从自己耳朵边擦过,那可会是已经爆了他的头 “你怎么来了?” “少废话!”赵子悦又开枪替他解决掉身后不远处想靠近的一名蒙面黑衣人。 这时两人已经背靠着背,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回击躲在暗外四面八方的蒙面黑衣人。 那些蒙面黑衣人见对方突然而至的增援,一时在对方火力的压制下,也只能后退至附近电线杆或大树后藏着…… 他们距离目标人物较远,手枪的射击没有那么精准,就给了徐来两人喘息的机会。 赵子悦拉着徐来就往后面巷子里撤。 直到两人躲到巷子里,钟良才招呼躲在暗处的众警备队队员:“有抗日分子袭击我们岩井公馆的负责人,全部就地击毙!不留活口!” 暗处的那些蒙面黑衣人慌了,可现在如果亮明身份,那又会给井上日昭、自己的“主子”惹来大麻烦,这怎么办? 蒙着面的中村只得下令:“赶紧撤!” 那些蒙面黑衣人便不顾地上同伴尸体,慌乱地朝着酒店尽头停着的那排汽车撤退 躲在小巷里的徐来和赵子悦本来是背靠背的,听到枪声停了,徐来转过身来面对赵子悦:“你怎么” “我早就识破了你那点小伎俩。”赵子悦从袋子里拿出那颗白色小药片:“这才是安眠药,我在你放药片时,早就已经掉包了。” “说了危险,你还要来。”徐来不知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冷着脸盯着她手中的白色小药片:“看来你还真是对我日夜提防。”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是干什么的。”赵子悦又将白色小药片揣入口袋里,靠墙休息 这时钟良也带着几人往小巷这边过来:“来哥,按你的命令,没没来得及逃跑的那些蒙面黑衣人,全部击毙,没留一个活口。兄弟们还想追去给他们来个全歼,被我拦住了。” “嗯,干得不错。”徐来揽着钟良的肩膀:“就是要他们吃个哑巴亏!” “可为什么要放跑他们” “穷寇莫追!”徐来搀扶着赵子悦起来:“吓傻了?” 赵子悦立刻领会徐来的意思:“我以为你不带我去参加婚礼,是是因为,所以我就想着跟过来看看你究竟在我背后有没有撩拨别的女人” 钟良几人一听,那还不得很懂事地赶紧退出小巷? “好了,别装柔弱了。”徐来见她身体沉到自己这边,眼睛也半眯着的,以为她是故意的。 可当她的整个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上时,徐来才发现她的背部不知什么时候中了一枪,整个后背的衣裳都染成了刺目的猩红色 徐来这才慌了神,不容他思考,双手打横抱着她。 他一路狂奔出小巷,双臂抱着她,犹如千钧之重 徐来抱着赵子悦刚出小巷时,警备队员也撤得七七八八。 钟良本还弯腰解下一名蒙面黑衣人的面巾,一探究竟,见徐来抱着赵子悦从小巷里出来,刚想调侃赵子悦怎么这么不禁吓,都吓得走不动道了。 可是当他走近一看,才发觉赵子悦的衣服袖口里在滴着鲜血:“来哥,这是怎么了?” “快开车过来。”徐来大脑此时一片空白。 车?吉普车都已经被打成了筛子,肯定是开不了的,刚才警备队员们大都已经听令迅速撤离了现场,已无车可用了 徐来环视四周,看到叶锦元正朝这边奔来。 “他怎么来了?”枪响时,叶锦元刚要开车走,却看到赵子悦朝酒店这边奔来,只得在酒店附近停了车,就往回赶,可还是迟了一步。 叶锦元眼睁睁地看着赵子悦替躲在吉普车后的徐来挡了一枪,还在硬撑着…… 第579章 手术中 可当时密集的子弹压得叶锦元根本就没机会冲过去,只得暂时躲在酒店外圆形立柱后面观望着 “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开车过来。”叶锦元看着徐来怀里的赵子悦眼睛还是微睁着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平静。 可当他转身刚走几步想去将自己车子开过来时,却发现地上躺着的一个黑衣人还没有死透,正挣扎着举起手枪对准抱着赵子悦的徐来扣动了扳机。 事发突然,叶锦元来不及拔枪,没有半分犹豫,他转身冲到徐来两人面前护着,枪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再次骤然响起。 叶锦元感到背部陡然一阵剧痛,他本能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汽车钥匙,只听到“咣当”一声钥匙掉落地面的声音,然后他就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而旁边钟良在看到叶锦元中枪的一瞬间,迅速掏出手枪,将那名还未死透的黑衣人一枪爆了头 徐来抱着浑身是血的赵子 悦大声吼道:“钟良,拿着车钥匙,赶紧把车开过来!” 钟良抬脚一勾,车钥匙便在空中呈弧度抛起,一个腾空伸手将车钥匙牢牢抓在手中。 钟良一路狂奔到了街道尽头,将叶锦元的车开了过来 车上后座趴着负伤的叶锦元,副驾驶座上的徐来则抱着背部流血不止的赵子悦 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庞,徐来沉声对钟良说道:“去最近的虹口医院!” 钟良没有犹豫,发动车子,尽量沿着平坦些的地段朝虹口医院开去 “来哥,可这是日本人的医院” “日本人的医院又怎样?救不活她,我把他们整个医院夷为平地!”此刻徐来双目赤红,一心只想着能快点到医院,没察觉到自己所言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钟良开车着在心里默默地求着满天的神佛保佑:子悦姐,你可千万要挺住 虹口医院手术室里,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先是小声商量了一下,此时已是深夜,留守医院的主刀医生人手不够,最终还是决定两台手术同时进行…… 医生只是用蓝色布帘将两台手术床隔开,赵子悦和叶锦元都都是背部中弹,分别趴在各自白色床单铺就的手术台上 两组动手术的医生助手,正用手术剪破开两人背部浸染住鲜血的衣服,露出中弹后的伤口 主刀医生在仔细察看两人的中弹部位后,便大声吩咐医生助手护士: “子弹进去很深!” “马上给病人供氧!” “化验血型,准备输血!” “伤口处注射麻药!” “准备手术刀和止血钳!” 手术室里医生们开始了紧张而又有条不紊的救治 而手术室外,徐来盯着那一个代表着“手术中”的红色提示灯一眨不眨 时间不断在流逝,此时手术室里的医务人员频繁进出着,徐来却一步都不敢上前询问,他只怕因自己的一句话就会延误救治时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徐来这边过来。 是川田樱子。 当她得知叶锦元遇袭,就着一身睡衣赶了过来。 徐来只是对她略一点头,转身走到了走廊的窗口,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后又烦躁地迅速掐灭 终于,他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里出来一个医生:“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 “我是!” 徐来和川田樱子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里面的两位伤者急需输血,你们谁是ab型的?” “我是o型血,抽我的。”徐来上前几步。 “你确定你的血型是o型血?”医院面无表情问道。 “是的。”徐来语气肯定,不容质疑。 一旁川田樱子型血是a型的,她嘴张了张,还是觉得不开口为好。 徐来很快跟着那名医生去化验室去验血抽血。 只留下川田樱子一个人在医院走廊上等着。 深夜的微风吹来,还是有些寒意,川田樱子双手交叉抱着胳膊肘,不时来回摩挲着 这时回头处理好枪击现场的钟良又赶回了医院。 看到走廊里的川田樱子,钟良只是对她略一点头:“想必这位就是叶夫人。” “你是?” “岩井公馆警备队钟良。” “原来是钟队长。” “里面手术还没结束?”钟良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过去两个多钟头了。” 川田樱子黯然轻叹一声,便不再言语。 可钟良从她交错握着手掌的虎口处,看到了一丝被掐得殷红的血痕正渗着血珠出来,她内心的不安和担心便尽收钟良眼底 输完血的徐来见了钟良,只是眼神瞟了他一眼。 “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钟良见从化验室出来的徐来连嘴唇都是惨白的。 “没事,只是抽了些血而已。”徐来跌坐在走廊旁边靠窗的排椅上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在天刚蒙蒙亮时,跳转成了绿灯 片刻,手术室的大门打开,护士们推着两台手术床一前一后出来。 徐来从排椅上起身,可头部一阵眩晕感袭来,幸亏一旁的钟良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扶:“来哥,你抽了多少血?” “八百。”推着手术床的护士用日语冷冷告诉钟良:“你们往旁边站一站,别挡了路。” 钟良听不懂日语,徐来见状,示意钟良扶着他到一旁,让手术床先通过走廊。 此时川田樱子已经扶着叶锦元躺着的那台手术床,用日语同推车的护士交流着,那护士见川田樱子一口标准的日语,知道她是日本人,态度立马就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樱子小姐放心,两位伤者背部子弹都已经取出来,等过两个小时麻药一醒,两人就彻底脱离危险了。” 一旁强撑着的徐来在听到两人手术很成功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一次性抽了八百血的他,终究是抵不过过度抽血的后遗症,此刻的他早已经浑身出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扶着他的钟良也看出了他些许端睨:“来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徐来半睁着眼睛,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直至休克过去 第580章 救诸位前途的情报就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 深夜的上海日本宪兵司令部总部大楼。 整栋总部大楼都是灯火通明。 司令办公室里,三浦三郎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梦子,正是因为你提供的武汉布防图误,到现在为止,以至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空军,被武汉国民政府的空军击落飞机二十一架!被俘两人!击毙飞行员五十余人!”三浦三郎将手中刚刚收到的电文往川岛梦子脸上一扔:“你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haii!”此时的川岛梦子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她拾起滑落在地上的电文纸,那电文纸上的黑色文字犹如一根根蚀骨钢针,直刺入她的五脏六腑! “短短的三十分钟!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空军就伤亡如此惨重!你们真是帝国的耻辱!”三浦三郎这话一出,影佐贞昭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 犬养健也知道此时不宜发声,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站在最后面的岩井英一却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此刻井上日昭正忧心着今晚刺杀徐来的行动进行得怎样了,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不管和徐来有着怎样的争夺,那是私人恩怨,都不应该在四月二十九日这个为天皇庆生的“天长节”动手。 他原以为趁着川岛梦子和程海的婚礼,将徐来这颗眼中钉拔掉,却没有预料到自己大日本帝国的空军会在“天长节”这天,这么不堪一击,以惨败收场 “井上君!你对此事有何高见?!”三浦三郎见他神游天外,就怒火中烧! “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先前是一无所知,现在总知道了?说!”三浦三郎最烦他那种只顾眼前蝇头小利,不顾大局的市井嘴脸。 “我”井上日昭的金属手杖一旋,眼睛一下子扫到岩井英一身上:“听说这武汉布防图还是徐桑破译的,怎么不找他来问问?” 三浦三郎的目光又集中在岩井英一身上。 “咳!当时是犬养君破译的,只是徐桑也在现场而已。”岩井英一面色如常:“这个三浦司令官也在场的。” 井上日昭讪讪一笑:“我也是道听途说,一时听岔了也是有的。” “听岔了?道听途说?”岩井英一不怒反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是道听了哪个途说,听谁的话听岔了的?!” “这个”井上日昭一时语塞,他总不好说是影佐贞昭在和自己密谋暗中除掉徐来这个眼中钉的时候,影佐贞昭向他透露的? 影佐贞昭知道此事自己如果不揽下责任,三浦三郎就会向日本参谋本部如实汇报梅花堂的失责失察行为。 “三浦将军,这事我是主要负责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影佐贞昭上前几步,在三浦三郎面前,还是低下了他颗平素高傲的头。 “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三浦三郎长叹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三浦司令官,我心中有疑惑,不吐不快!”岩井英一也趁机上前一步:“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空军如此强大,怎么到了武汉的领空,就如此不堪一击?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玄机。” 经岩井英一这么一提醒,三浦三郎立刻来了兴趣:“岩井君,你说话别说一半留一半的。” “好,我也不想在座的各位因为这事而都不得安枕。”岩井英一本还不想说出来的,可见这个情形,还是不得不说:“这个情报其实还在核实当中。” “什么情报还在核实当中?你都急死我了,赶紧说!”三浦三郎亲自搬了一条椅子让岩井英一坐下。 “这样不好?大家都站着,我一个人坐着。”岩井英一故作推辞。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此刻的影佐贞昭仿佛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将岩井英一按坐在椅子上:“说~” “那…那可我就不客气了。”岩井英一翘着二郎腿正要说,麻田一郎却从门外匆匆进来,连办公室里的人他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走到岩井英一身边,低头耳语了几句。 岩井英一瞬间脸色大变:“什么?徐桑在礼查饭店遇袭,目前生死不明?!” 他盯着麻田一郎:“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麻田一郎点头确定,神色极为凝重。 “一个支那人,死了就死了。”井上日昭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竟然在这种场合当面对岩井英一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来。 “如果他死了,在座的各位都没有好日子过!”岩井英一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这下不仅三浦三郎不知所谓,就连一直低头不语的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也齐刷刷地看向岩井英一。 “岩井君!一个支那人,真的有那么重要?”三浦三郎并没有阻止岩井英一出去,只是在他身后淡淡一问。 沉下心来的岩井英一,缓缓转过身来,扫视了众人一眼:“他是不重要,可他身上的情报,却关乎着诸位的前途命运!” “哪有那么严重?岩井总领事恐怕是被那支那人哄得找不到北了?!”井上日昭金属手杖一顿,怒目逼视着岩井英一。 “他正在收集关于苏联红军暗中支援中国空军的证据!”岩井英一审视着井上日昭:“你自诩你手的六十多个不入流的日本浪人能抵一个师团,不会连这个消息都毫无察觉?!” 这话一出,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是说苏联红军很有可能违反国际公约,在暗中支援中国空军?!”三浦三郎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情报,莫说井上日昭不知道一丝消息,就连影佐贞昭这个情报老手也毫无察觉。 三浦三郎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程度:“岩井君,刚才是我太无礼了,还请你多多原谅!” “哎,三浦将军,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繁荣昌盛,偶有争执,那也是实属正常。”岩井英一此时心忧徐来的安危,更心忧这个情报如不能得到证实,那将会是他们帝国空军的灾难,因此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三浦三郎翻脸…… 第581章 “Z”计划 虹口医院。 徐来疲惫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自己病床的床头。 “徐桑,你醒了?” 是岩井英一。 徐来只得撑着手肘,靠在床头:“岩井君,你来多久了?” “你没事就好。”岩井英一打了个哈欠,有点黑眼圈,似乎睡眠不足。 这时麻田一郎拿着早餐进来。 “麻田君,你也来了?”徐来想从床上起来,可头还是有点眩晕,又只得靠在床头:“子悦她脱离危险没有?” “徐桑,赵小姐她已经苏醒,洋子和向南正陪着她。”岩井英一接过麻田一郎递过来的早餐。 徐来原本垂着的眼睑一下子上扬:“我去看看她。” “先吃早餐!”岩井英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徐来命令道。 徐来没办法,只得接过他手里的早餐,搁在一旁矮柜上,自己则坐到了床沿,开始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岩井君,你都一夜未睡,现在徐桑醒了,你回去可得先补个觉。”麻田一郎见岩井英一没有要走的意思。 “岩井君,昨晩你就来了?”徐来不由一怔。 “就你多嘴!”岩井英一只得起身,领事馆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处理:“麻田,你留在这里,等钟良来了你再走。” “hai i!”麻田一郎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送岩井英一出门后,麻田一郎这才坐在徐来床边:“徐桑,昨晩岩井总领事一听到你遇袭了,就马上从宪兵总部赶了过来。” “三浦将军没为难他?”徐来知道岩井英一之所以担心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危,是自己身上还有一份未得到证实的绝密情报。 其实这份情报就是被苏联称之为“z”计划的支援中国空军的秘密行动。 这份情报的来源是由罗伦斯这个苏联红军的王牌特工提供给徐来的。 至于为什么徐来会向岩井英一透露这些消息,那就是因为日本空军经昨天,就是四月二十九日的这天(原本是日本空军想给他们的天皇陛下的“天长节”献份空中大礼的。),却意料之外被中国空军打得落花流水,他们日方就一定会派日本特工去查事情的原委。 这时候,纸肯定是包不住火的,与其让日本特工发现,还不如将这份看起来很重要的情报,让徐来慢慢透露给岩井英一,来取得岩井英一绝对的信任。 至于这份“z”计划内容的起因就是:当时的国民政府向苏联提出了请苏联直接对日宣战的请求,而苏联并不愿意为了援助中国,在国际社会上与日本撕破脸皮。 苏联在拒绝当时的国民政府直接对日宣战请求的同时,在一九三七年底起,向我国提供了大量低息贷款与苏式武器,还在苏联空军中挑选出一批优秀飞行员,秘密组建成“苏联援华航空队”,他们这些来自苏联的航空兵,是以志愿者的身份来到我国的。 他们秘密加入我国航空军队的作战序列,就被称之为“z”计划,而负责执行该行动计划的就是当时苏联高层伏罗希洛夫。 在这些苏联志愿者战士中,有两百多名苏联空军战士为了援助我国抗日,献出了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他们的遗体,就这样永远长眠于我国的大地上。 而当时这支来自苏联空军的援助为什么一直没被广大民众所熟知,反而是后来美国陈纳德的“飞虎队”在中国比较出名呢? 那是因为当年后来的国际形势发生了变化。 当德国开始入侵苏联时,苏联考虑到自身的安危,避免两线开战,才不得不与日本签订了《苏日中立条约》,召回了他们在华所有航空志愿兵,并停止向中国提供军用物资装备。 但是结成友谊的苏联官兵临走时,以个人名义,将自己的作战装备全部留给了中国。 这才有了国民政府请的美国空军顾问陈纳德回美国组建“中国空军美国志愿援华航队”,即外界俗称的“飞虎队”。 而苏联空军援华的这段历史,直到我们的新中国成立后不久,这段尘封多年的“z”计划才为世人所公知,我们新中国共产领导下的政府,就开始在汉口解放公园修建了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陵园。 之所以在这里提一笔,是我们所有的中国人,都不应该遗忘我们当时的苏联老大哥,在第一时间对我们中国施以的援手。 就算后来他们撤回空军志愿军,那也是德国入侵,他们为了避开两线作战,站在他们自己的国民立场,这个决定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毕竟当时苏联政府把保护自己的国民安全放在首位,也的确是无可厚非的! 言归正传! 麻田一郎撇了撇嘴:“他自身都难保,还有什么资格说岩井总领事?” 徐来这时已经吃完了早餐,人也精神了不少:“麻田,昨天婚礼上三浦将军说空袭武汉又失败了,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麻田一郎盯着徐来:“岩井总领事说你搞到了那个苏联空军援助国军空军的确凿证据?” “唉,是有这么一点消息透露出来,可还不是没经证实嘛。这下看来,恐怕是真的了。”徐来哪会把苏联的这份“z”计划这样轻易全部交出去? 那肯定是能拖一时是一进呗。 徐来就是想着卡着时间,如果日本特工发现了这个事情,他只需提早个一天半天报告给岩井英一,那不又是大功一件? 而且岩井英一又可以在影佐贞昭和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情报老手面前,赚足面子,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麻田君,你说我也够倒霉的,也不知道是哪派势力要置我于死地。唉,本来打算这几天去趟武汉,将情报窃取回下。现在你看我这样子,连床都下不了。”徐来本来就因抽血过多而面部有些发白,现在对着麻田一郎,根本就无需装“柔弱”,这不是光头上面的虱子——明摆着吗? “来哥,你可算是醒了。”钟良人还在病房门口,声音却先传了进来。 他拎着大包小包的进来,看到麻田一郎也在病房里面,就自觉压低了声音:“麻田君,你也在啊~” 麻田一郎还在担心岩井英一,见钟良来了,马上起身:“那你们就先聊着,我得赶回领事馆了。” “钟良,你去送送麻田一郎。” 这还用送? 钟良在看到徐来投过来嫌弃的眼神时,才明白了徐来的意思,跟在麻田一郎身后送他出了医院的大门 徐来见两人走远,这才忙不迭地起床趿上拖鞋,去了隔壁赵子悦的病房 第582章 各种粥都买一份 徐来刚走进赵子悦所住的病房门口,就看到向南正蹑手蹑脚给她盖好打翻的被子。 “她好些了没有?” “还有些发低烧。”向南看了看病房门口:“刚医生给她换了输液瓶之后又睡了。” “洋子呢。”徐来随口一问。 “她刚回去。”向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来哥,岩井公馆那里还有些资料需要整理,我” “你也守了一晚,这里有我和钟良。”徐来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隔壁病房里,“五花大绑”绷带缠身的赵子悦趴在病床上睡着。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徐来,正望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出神 钟良送完麻田一郎回来,没看到病房里的徐来,只好去隔壁找找看。 可刚走到隔壁病房门口,却看见徐来握着赵子悦的手,盯着她手臂上插着的输液管怔愣出神 “咳~”钟良只得轻咳一声提醒他。 徐来转过头,手却并没有松开:“麻田走了?” “是的。”钟良犹豫了一下:“松本好些天没来岩井公馆了。” “他被那个女人弄得五迷三道的。”徐来指的是松本在保罗酒遇到了那个白俄女子苏珊娜。现在两人打得正火热着,松本还给她在霞飞路买了一套公寓,大有金屋藏娇的意思。 “掉温柔乡了,难怪这些天都不见人影。”钟良又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赵子悦:“子悦姐怎么还没醒?” “向南说先前还醒来了,现在刚睡。”徐来见钟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你帮我去看看叶秘书。” “这” “什么这,那的。把你提过来的那些东西,送一半到叶秘书那里。”徐来皱眉,钟良不得不去 此时叶锦元的病房里,只有川田樱子坐在病床边照看着叶锦元。 钟良站在病房门口,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敲了敲门。 背对着病房的川田樱子这才慢慢转过来:“你是?” “我是岩井公馆警备队的钟良。” “徐桑的手下?”川田樱子皱眉。 钟良趁机应声而入。 “叶秘书还好?” 川田樱子刚要开口,躺在病床上的叶锦元这时已经醒来:“钟队长,子赵小姐她可还好?” 钟良下意识望了一眼川田樱子:“来哥正照看着她,已经脱离危险了。” “哦,那就好。”叶锦元的目光落在钟良手里拎着的东西。 钟良才又上前几步将手里拎着的水果罐头轻轻放到床头柜上:“一点心意。” 这时趴在病床上的叶锦元咳嗽了一声:“樱子,你出去帮我买碗粥来。” 川田樱子闻声犹豫一下,还是出了病房 “昨晚袭击他们的是些什么人?”叶锦元虽然心里已有答案,但还是想证实一下。 “这个”钟良不知叶锦元此人的深浅,自然是不好和盘托出:“叶秘书最好还是去问警察局的周局长,他必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不愧是…徐先生手下…的得力干将,说话…办事…都是滴水不漏。”叶锦元说话还是有些气不匀。 这时川田樱子也买了粥回来。 钟良趁机起身想跟川田樱子说声告辞的。 可川田樱子却叫住了他,指着床头柜上的那一些大包小包:“这些东西拿回去,锦元他消受不起。” 原来川田樱子刚才出去买粥,正好在大门口碰到了来探望叶锦元的三浦三郎和影佐贞昭,还有警局的周局长。 影佐贞昭摇下车窗告诉川田樱子,叶锦元是替赵子悦挡的枪 ,要不然是不会受伤的 川田樱子听了他的话,当场脑袋嗡嗡作响,可她也只能强忍着不快,看着他们去停车,就抢先一步回到病房,一看钟良还不走,那还不得把气撒在他身上 这时,三浦三郎和影佐贞昭正好进来,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钟良没办法,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拎来的东西,又拎了回去 刚出病房,就在走廊里碰到了周宇:“周局长“ “钟队长,带我去见见你们来哥。” “他在赵小姐的病房。”钟良指了指旁边的那个病房。 周宇立刻会意,可他并不有打算马上进去,而是将钟良拉到一旁:“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在大门口就听到影佐将军说叶秘书是替赵小姐挡的枪?” “可以说是。” “什么可以说是?到底是不是?真是急死我了。”周宇见钟良温吞水的性格,就连连摇头。 “准确的来说,叶秘书是救了来哥和赵小姐两个人。” “这怎么可能?叶秘书和来哥的交情还没到可以舍身忘我的地步?” 是啊,在那种危急时刻,逃跑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叶秘书却愣是把自己往枪口上送,这也说不通呐。 周宇不再深究,他还要告诉一下徐来昨晚现场勘察的结果 赵子悦的病房里。 护士刚刚给她又换了一瓶输液后出去。 徐来还是紧握着她的手,想起了昨晩她从家里赶过来,在自己命悬一线时,朝自己扑过来的情形,神情就更加落寞。在不经意间,他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而不自知 本来想进来的周宇看到这一幕,赶紧拖着钟良又出去 “你这是怎么了?”已经昏昏沉沉睡了几个小时的赵子悦缓缓打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被徐来握住了。 她想抽回手,却实在没有半分力气。 “你醒了?”徐来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你怎么这么傻,硬要替我挡子弹,这下我欠你一条命了,你让我拿什么还?” “你放手!”赵子悦被他这话雷得简直外焦里嫩:“谁硬要替你挡子弹?明明明明那子弹没长眼睛我我又没注意,才才咳咳咳!” 见她情绪激动,徐来只得放开她的手:“想吃什么?我叫钟良出去买。” “我什么都不想吃。”赵子悦趴在病床上,感到来自背部的刺痛感:“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徐来只得起身:“那好,我叫钟良去买些粥过来。” 徐来出了病房,却碰到正在听墙根的周宇和钟良。 徐来指着钟良:“你!去买粥。” “买什么粥?”钟良顺势将没送出去的水果罐头什么的,全塞进徐来怀中:“这个人家夫人说叶秘书无福消受。” 这下可成功挑起了旁边周宇的好奇心,一时都忘记自己来是干什么的。 徐来抱着那堆水果罐头,准备回自己病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猛地一回头,手里的水果罐头磕碰到了周宇的胸口上,痛得周宇轻呼出声:“哎哟!” 徐来却毫不在意周宇那浮夸的叫痛声,只是叮嘱钟良:“什么皮蛋瘦肉粥,排骨粥,鱼片粥,八宝粥,莲子羹,山药粥反正凡是粥店里有的,都通通买一份回来。” 钟良刚想张嘴,却还是不敢开怼,只得在心里发牢骚:来哥,你这是要摆全粥宴?子悦姐她一次能喝得完这么多粥? 可在看到徐来扫过来的犀利眼神,钟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二话不说,就去按徐来的吩咐出了医院去粥店买粥…… 第583章 要喝你熬的粥 病房里。 一排各种口味的粥摆在病床旁边条凳上。 “想喝哪种?”徐来眼神温柔。 趴在病床上的赵子悦忍着背部疼痛,稍一抬头,就牵动了伤口,只得抻了抻靠床边的这只手:“来哥,你看我这样子能自己喝粥?” 她的意思是要徐来叫个护士进来。 可徐来却端起一碗粥,坐在床头舀了一小勺就要喂她。 她只得头一偏,背后又是一疼:“叫护士进来。” 徐来捏紧粥碗,可一想到她现在是病人,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护士都忙。” “那我不吃。”赵子悦脑袋面对墙壁。 “真不吃?”徐来手中粥碗猛地一扬,却在半空中收了力道,还是轻轻地搁置在床边矮柜上 “钟良,进来!” 在门口张望的钟良见徐来发现了自己,暗叫不好,老大碰钉子的事被自己看到了,那还得了? “发什么愣,你买的这是什么粥?难吃死了,统统端出去倒了。”徐来说着恶狠狠的话,却用眼神示意钟良,意思是要他配合一下。 “来来哥,这倒了多可惜要不”钟良配合着徐来,吞吞吐吐地说着。 果然,赵子悦一听徐来要倒掉这些粥,又转过脑袋来,气呼呼地对钟良说道:“钟队长,那个鱼片粥留下,其他拿回去给警备队的兄弟。” “好呐,好呐。”只留下那碗鱼片粥,钟良麻溜地收了其它几碗粥,出去后,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此时屋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徐来还是耐着性子端起了那碗鱼片粥,舀了一小勺放到她嘴边:“吃一点,伤口好得快些。” “外面卖的不好吃,我要吃你做的。”不知为什么,赵子悦就想指使他。 “可以,但你必须先把这碗鱼片粥喝完” 徐来话还没说完,赵子悦张嘴就吃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还行,不过你做的会更好。”赵子悦又吃了一口他喂的鱼片粥。 徐来看着此时一脸孩子气的赵子悦,感叹道:“不能和病人讲道理。” 赵子悦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也不晚。” “可我希望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徐来目光灼灼,赵子悦下意识垂下了眼睑 病房里一下子静默着 门外却传来低低的笑声,虽然几近微不可察,可徐来听力是极好的。 他放下粥碗,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猛地一下开了门。 一个身穿黑色伪警察制服的男子,便触不及防地摔了进来。 “你在外面偷听了多久?”徐来后退几步,板着脸。 “来哥,不是我想偷听,我是想敲门来着,碰到钟良,他要我在外面等等”周宇一通解释,目光却落在病床上的赵子悦身上:“赵小姐,你美女救英雄的事迹,真是令人钦” 周宇那个“佩”字还来不及讲出口,就被徐来一把推出了病房的门:“你先去我病房等着!” 已经被徐来推到走廊上的周宇苦着一张脸:“来哥,我等得了,还需在门外守着?刚才警局又来人催我回去,说是我再不回警局,那警局都会被井上日昭那些日本浪人给翻个底朝天!” 他说完,还不忘示意徐来看在转角楼梯口站着的两名伪警察。 “他们无非是想拿回那些昨晚在礼查饭店门口行凶日本浪人的尸体。”徐来皱眉。 “来哥,还是你通透,昨晚动静那么大,如果我们警局不出警,那怎能堵住这悠悠之口。可现在那些日本浪人的尸体已经拖回警局,我” “我知道你难办,去我病房细说。”徐来看到走廊里不停有医生护士经过 “来哥,你是说让井上日昭那帮人领回尸体?”周宇震惊:“昨晚要不是赵小姐替你挨了那枪,死的可就是你了。” 徐来哪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得给那些日本浪人一些教训,替躺在病床上的赵子悦出口恶气。 “周宇,就算这事捅到三浦将军那里,你以为他就会站我们中国人这边?”徐来直视着周宇。 周宇讪讪道:“那怎么办?” “拿回尸体可以,要交罚款。”徐来冷笑道。 “明白。那就这么办。”周宇松了一口气,一路小跑步和楼梯口的那两名伪警察下了楼 昨晩这两方人马在礼查饭店火拼,一方是岩井公馆,一方是三浦将军手下的爪牙,哪方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能开罪得起的。 现在徐来松了口,他也好办事,至于拿到的罚款有多少,那就要看井上日昭这只老狐狸的意思了,反正钱不到位,人不,应该是尸体是不会交出去的,到时看谁耗得过谁!他井上日昭总不敢公然袭击警察局 看着周宇着急忙慌地回去,徐来的心情却十分沉重:明知昨晚是井上日昭那些日本浪人袭击的自己,自己还要忍住憋屈,放他们一马。 可是不放他们一马,又能如何? 自上海沦陷,这里已经是日本侵略者的天堂,中国人的炼狱 到时要较真起来,岩井英一都不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还好在岩井英一心里,自己有着不可替代的利用价值,他才能在上海滩这个地界游刃有余 徐来想起小日本在中国犯下的累累罪行,又想道赵子悦背部所中的枪伤,就有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小日本,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们一点颜色瞧瞧! 目光所及之处,他看到了钟良没送出去的水果罐头还堆在桌上:昨晚要不是叶锦元挡在他和赵子悦面前 徐来心中一动,并没有拿起桌上的那些东西,而是空着手去了叶锦元的病房 病房里趴在病床上的叶锦元和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川田樱子,似是刚刚有过争执,徐来进去的时候,两人都是板着脸的 第584章 主要身上有你的血液在流动 “我可能来得不是时候。”徐来站在门口。 “徐桑,刚才从护士小姐口中才得知你昨晚抽了八百 的血”川田樱子一开口,徐来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叶夫人,您丈夫救了我和子悦,莫说抽八百的血,就算是抽干了我身上的血,那也是应该的。”徐来摆手,对川田樱子微微一笑:“叶秘书看起来气色不错。” 趴在病床上打着吊针的叶锦元也眯起眼睛看着他:“主要是身上有徐先生的血液流动着。” 看到叶锦元还能打趣自己,徐来就明白他已无大碍:“那我可就放心了。” “赵小姐她” “她能吃能睡,受伤的地方正好避开了大的血管和脏器”徐来顿了顿,瞥了一眼面露担忧的川田樱子:“你夫人还真是贤良淑德,你得好好珍惜才是。” 两个男人之间的电光火石,川田樱子怎会察觉不到 伪警察局内。 周宇刚进局里,就看到院子里闹哄哄的。 “哟,是中村君大驾光临。”周宇堆着笑脸迎上去。 看到中村和众日本浪人都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周宇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们这是”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把尸体交出来,这事轮不到你们这小小的警察局管!”中村旁边的一名日本浪人抽出倭刀,在周宇面前晃了晃。 周宇一脸的为难:“中村君,我们借一步说话。” 中村心知肚明,这事他们不占理,可那又怎样? 也是,他们小日本信奉的是军阀作风,哪里会跟中国人讲道理? 小日本能讲道理,就不会来中国撒野了。 可碍于岩井英一的这层面子,中君也不想把这事闹大了,跟着周宇到了一旁 “什么,领回尸体可以,要交罚款?!”中村听了,被这话扎得心都在滴血。 “这不是我的意思”周宇暗示道。 “多少?”中村真是恨不得一刀捅死面前的周宇,他们死了那么多人,反过来还要交罚款?这是要交哪门子的罚款哟! 周宇看到中村脸上那一阵红,一阵白的难堪,忍住想爆笑地冲动,又敲着边鼓:“中村君,这事如果真挑明了,那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八嘎!我问要罚你多少钱!”中村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看得出他一脸的肉疼! “一具尸体军票八十,这不有十一具尸体,这就八佰八十元军票。这样您就能买个放心、平安,多划算。”周宇还是堆着笑。 中村皱眉,不是他拿不出这些钱,是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可在脸面和平安之间,孰轻孰重,中村还是拎得轻的。 这事如果按程序办案,那么就一定能查到是他们的人去暗杀徐来不成,反遭徐来手下反杀。 介时,就会捅到三浦将军那里,他们能不能讨到好都搁一边,会让三浦将军左右为难那是肯定的。 还是花钱消灾来得痛快! 打定主意的中村,于是不顾手下众浪人异样目光,乖乖交了罚款,灰溜溜地将尸体领了回去安葬 岩井公馆。 松本哼着日本民谣小调回来。 见平时一脸笑意的钟良丧着一张脸,就忍不住上前问道:“失恋了?” 钟良摇头。 “输钱了?” 钟良还是摇头。 “那是什么事?”松本刚从苏珊娜的公寓回来,对昨天在礼查饭店发生的事情那是一无所知。 “什么事?”一旁魏华冷冷地回答:“昨晚来哥和子悦姐去参加程海两人的婚礼,遭人暗算了。” “竟有此事?”松本一点也没有发觉魏华的不对劲。 “我也是今天听向南说的。”魏华指了指钟良。 钟良看出了魏华的不满:“来哥不想惊动大家,尤其是你和向南就要结婚了” 魏华瞟了钟良一眼:“你不必解释,来哥更看重你,那是事实。” “魏华,子悦姐还躺在医院,来哥忧心如焚,你还在这里较什么劲?”钟良本来就不开心,见魏华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就索性拿话刺他一下 “你们都杵在外面搞演讲?”徐来刚进大门就看到他们几个面红耳赤的。 “来哥,我”魏华想说关心的话,一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们有这功夫在这里唧唧歪歪,还不赶快去干活!”徐来目光扫了他们一圈:“松本,你跟我上来,我有事同你商量。” 魏华和钟良只得回了自己各自的办公室 “徐桑,赵小姐还好。“松本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听说是赵小姐替你挡枪,然后叶秘书为你们两个挡枪?“ 徐来闭了闭眼睛,去关上子办公室的门。 “这事说来话长,可以肯定,叶秘书挡枪,肯定不是为了我。”面对松本的质疑,徐来一向是认真回复的。 “哦~那么看来传言是真的。”松本若有所思。 “什么传言?”徐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翻了翻,在看到申报上那则关于日本空军空袭武汉惨败的新闻时,嘴唇弯了弯。 “你先看看这报纸上的内容,就知道岩井君怎么这么着急要你回来了。”徐来手指点了点那张关于日本空军惨败的报纸。 松本这些天都窝在苏珊娜那里,要不是他今天想起打个电话给岩井英一,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舍得回来。 松本略略看了一眼:“这怎么可能?昨天是“天长节”,他们空军不是夸下海口,要在这天给天皇陛下送上一份空中礼花?” 松口隔着海洋都能感觉到此时仁裕天皇的那股怒火攻心的样子 “他们盲目自信,这就是岩井总领事不屑与他们军部的人为伍的重要原因。“徐来表面感慨着,心里却在高兴的同时,又有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松本还以为徐来为岩井总领事担扰:“徐桑,这事一出,岩井总领事少不得又要面对其它各国领事馆的严重抗议。” “这事还真怪不到他头上。”徐来拍了拍松本的肩膀:“只是过几天要拜托你坐镇岩井公馆。” “我?”松本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 “对,我要去取一份情报。”徐来知道罗伦斯在武汉又开了一家报社,想要拿到完整的“z”计划情报的全部内容,还必须自己亲自去一趟武汉。 “这事岩井君知道吗?” “他知道的。本来还要过些时日去的,可现在不得不提前去拿。”徐来心情复杂:“这次他们军部的空军在武汉的空战再次失利,就证实了我和岩井君的推断,只是还需一些相关的证据才能证实。” “噢!”松本点头。 “要不是军部的人平日太狂妄了,哪里会遭此惨败?”徐来似乎在为岩井英一鸣不平:“现在出了大事,就想将责任全部往领事馆推。” “他们真是太不要脸了!”松本将手中报纸撕得粉碎:“明明是他们梅花堂情报不准,才导致军部空军空袭武汉失利。现在他们军部又想找领事馆来背这个黑锅,我都替岩井君不值!” 第585章 另有重任 虹口医院。 病房内,护士正在给赵子悦换药,重新包扎伤口。 徐来拎着饭盒进来。 他走近才发觉刚换好药的赵子悦,除了裸露出来的肩膀和锁骨,上半身几乎全部用绷带缠好的,像个蚕蛹。 “徐桑来了,正好。你帮她穿下衣服。”刚给赵子悦包扎好伤口的日本护士看见徐来,一脸笑意地说道。 徐来目光落在床边护士拿来的蓝色条纹病号服,他只得对护士稍一点头,那护士便端着刚换下来的旧绷带出了病房 “我自己来。”赵子悦伸手扯过床边的病号服,可她只要稍稍一动,便牵扯到背部的伤口。 徐来拿过病号服,坐在床头,伸出胳膊穿过她的颈部和肩部的交接处,将她扶着坐起来,然后把枕头对折了一下,垫在她后腰部:“别动!你现在这样子,没人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赵子悦眯了眯眼睛,还是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自己虽然没穿上衣,可这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埃及金字塔里面的木乃伊。 于是她很配合伸直胳膊穿上病号服。 接下来,扣子还没扣好,徐来只得靠近一些,坐在床边,两只手轻轻地拢好衣服,然后再由上至下一颗颗扣上 “你手抖什么?”赵子悦见他给自己扣个扣子,像是手里捧着个炸药包一样,战战兢兢。 “哪有?你肯定看花眼了。”徐来将病号服最上面一粒扣子扣上,这才如释重负般站起来后退几步,打开饭盒:“给你煲的鲫鱼汤,太烫了,先冷一冷。我盛碗给叶秘书送去。” “锦叶秘书他还好?”赵子悦说得有些吞吞吐吐的,生怕徐来又笑话自己。 “没什么大碍。”徐来故作轻松道:“他现在可是我们俩人的救命恩人这鲫鱼汤” “你去送呀,还看着我干什么?”赵子悦有些心虚低下了头 再次回来,却看到赵子悦靠在床头睡了,徐来只得盖着饭盒,坐在床边守着 良久,赵子悦才醒来:“来哥,你怎么还没走?” “子悦我给你请了特护”徐来盛了一碗鲫鱼汤,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过几天我要出差一趟。” “哦。”赵子悦喝了一口鲫鱼汤,眼睑下垂,看不出她什么表情 一碗鲫鱼汤很快就见底了,徐来收好饭盒:“这几天我会熬好粥,让钟良送过来” “来哥,你什么时候么婆婆妈妈了?还不快去忙你的。”赵子悦隐隐感觉他这次出差,应该会是危险重重:“要不你带上魏华去,他枪法好。” “不,我想带上徐缺去。”徐来不想瞒着她:“他毕竟是徐处长的侄子,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整个行动组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赵子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好再来赌馆里。 徐缺正在跟人赌色子。 他一只脚踏在凳子上,袖子撸起老高,露出两只肉肉的胳膊,双手举起筛盅快速摇晃着,嘴里冲着周围的赌客大咧咧地喊道:“各位,各位!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喽!” “我押大!” “我押小!” 赌馆内下注声此起彼伏 徐来和钟良在他身后看了半天,他愣是没察觉。 钟良不得不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缺正赌得兴起:“谁呀!没看小爷我手气正旺着” 可当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到是钟良和徐来,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堆满了一脸笑意:“来哥,钟哥,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也想试下手气?” 钟良盯了他一眼:“来哥找你有事。” “那正好,钟哥,这把你帮我顶着。”徐缺乐呵呵地将色盅递到钟良怀里,和徐来去了里间办公室 “什么?跟你一起去武汉?”徐缺狐疑地看着徐来。 “你弹弓练得不错,可实战太少,我这不是带你出去练练。”徐来一脸的云淡风轻。 “不,你肯定是想送我回我叔叔那里。”徐缺只是贪玩,他又不傻,来哥真要带帮手,那也是带魏华或者钟良。 “咳,你上次就该去武汉的,只不过一些事情拖住了,这不就没去成嘛。”徐来不想瞒他。 “我不去!”徐缺梗着脖子。 “你和他们不同,你是徐处长的侄子,到时你在上海有半点闪失,我们这组的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徐来耐着性子做他的说服工作。 “来哥,你放心,我叔叔没把我当过一回事,你们都想多了。”徐缺眼珠子一转:“要不我去亲自跟我叔叔说,如若我有什么事,与你们无关,不就行了?” “你以为在这里过家家?”徐来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徐缺低头不语。 “这事我已经给徐处长发了电文过去。”徐来知道他本性不坏:“这是命令,不允许讨价还价!” 眼见去武汉已成定局,徐缺只得先接受着… 夜晚。 黄浦江畔。 黄包车停在岸边,汤先生负手而立,抬头看着远处的星辰 “不许动!”来不及反应,汤先生的后腰就被手枪给顶住了。 可汤先生似乎一点也不紧张:“臭小子,又来这套!” “老汤,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徐来收回手枪,与他并肩而立。 “你这次去武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汤先生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国共两党虽然现在处于合作时期,可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在从中作梗” “你说。”徐来抬手看了看劳力士金表:“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的时间。” “国军空军在五月份会有一次大动作,可此次日本空军空袭武汉惨败,已经引起了日本军部的怀疑,到时肯定会派出日本特工打探消息” “还用得着日本特工?我看国军内部那些墙头草都想迫不及待的给这些小日本递“投名状”!”徐来深锁眉头:“要想混淆视听,只能另辟奚径!” 汤先生于是把卧底同志在国军高层打探到的这个绝密情报一五一十的告之了徐来。 徐来听了,眼神一凛,感慨道:“这次日军空袭虽损失惨重,对他们来说却只是九牛一毛,可对于我们中国来说,战机已是消耗过半,如果空战再袭,恐怕会力不从心。” “谁说不是?”汤先生侧目看了徐来一眼:“可惜了那些各界捐款买飞机的钱,现在还躺在香港的银行里生利息呢!” “哼!我算了一下,起码能买个一千架飞机都不成问题。大难当前,国军总裁夫人还发着国难财,如果传出去,那可真是丢尽了中国人脸!”徐来握手成拳。 汤先生见他情绪颇为激动,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以大局为重。” 是啊,一切以大局为重!这件龌龊事已经压在徐来心头多少时日了,如今也只能是烂在肚子里 第586章 徐缺跳船被抓现形 深夜,徐来和汤先生告别后,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虹口医院 推开病房门,徐来借着月光看到了熟睡中的赵子悦 “徐桑,怎么不进去?”护士端着输液瓶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徐来。 徐来有一种做贼被人抓到了的感觉:“她正睡着,我不想打扰到她。” 护士是日本人,徐来也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同她闲聊着,并后退几步让她进去 走廊里,徐来正抽着烟,见护士出来,便对她点头一笑。 “徐桑,她醒了。”护士微笑着告诉他。 徐来掐灭手中香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我明天清晨就出差了。”徐来在赵子悦的注视下,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就这?也值得你大晚上的跑一趟?”赵子悦嘴上是这样说着,可唇角却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咳,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再晚也得来看你一眼。”徐来为了掩饰尴尬,指了指他刚搁在桌上那些糕点蜜饯:“医生说你再过几天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闷得慌时,吃点这个。想看什么书,要钟良送过来。” “嗯。”赵子悦趴在床上:“人你也看了,还不赶紧回去,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面对她的催促,徐来也只得站起来转身出去。 走到门口,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赵子悦:“等我回来。” 赵子悦忍住想笑的冲动:“等你回来干什么?” “等等我回来”饶是徐来平日能说会道,眼下却变得词穷了 “好啦,等你回来给我做好吃的!”赵子悦对他挥了挥手:“门顺便帮我关上,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看到徐来真的乖乖地关上了门,赵子悦这才小心翼翼地撑着手肘坐了起来,伸手拿过糕点往嘴里送 这时候门又开了,是徐来! 赵子悦刚到嘴的糕点一下子就卡到喉咙上给噎住了:“咳咳咳,看…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倒杯水?” “你现在能吃能动,我就放心了。”徐来不理睬她的“无理要求“,再次关上了病房的门 “哼!太卑鄙了,还给我杀个回马枪!”病房里的赵子悦只得自己穿上鞋子,去倒了杯水仰头喝下 虹口区梅花堂内。 三楼办公室里面的灯还亮着 “犬养君,此次去武汉,勿必要将“z”计划拿到手。”影佐贞昭面色晦暗不明。 “haii!影佐将军放心,我定赶在徐桑前面拿到“z”计划,将功折罪!”犬养君本想退下,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我就怕井上日昭他们那帮人,也急于向三浦将军邀功,而妨碍我们的行动。” “这个你就不必太过顾虑,中村会跟你在汉口汇合。”影佐贞昭也是不得已跟井上日昭那帮浪人合作。 因为要是他们梅花堂这次又落在岩井公馆后面取得情报,那他影佐贞昭也面临被天皇召回本土的命运! “此去武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影佐贞昭眼神犀利,他当然不会告诉犬养健,情报拿不到手,他自己会有被遣送回国的风险 犬养健从影佐贞昭的神情中可以看出,这个情报对他非常重要性,当下暗自决定,就算是搭上自己性命,也再所不惜 而南京路哈同大楼的“通源洋行”内,也是灯火辉煌。 “什么?井上先生,中村他一个人去?”山口脸上的伤还未痊愈,可一听到明天中村一个人去武汉执行秘密任务,就跑到井上日昭房间里,就是一通苦苦哀求:“这样很危险。不如我跟他一起去,相互也好有个依托。” “依托?”井上日昭撇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次暗杀,要不是你多事,安排一名狙击手在饭店对面盯着,我们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多人!” 山口惭愧地低下了头:“那天的确是我谋划不周,没想到路灯的灯光照到瞄准镜上,又折射了出去,引起了他的警惕” “知道就好,你在家先养好伤,以后用你的地方还多着。”井上日昭此时已是哈欠连天。 山口就是再不识趣,也知道他困了:“那我就先退下。打扰了。” 说完他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清晨,上海港。 去武汉的船只,因为是去国统区的缘故,盘查得特别严。 可徐来两人都有日本领事馆发放的特别通行证,因此便很顺利上了客轮。 徐缺很狗腿地帮着徐来拎着行李箱,进了船舱内的包间里 徐来没有跟着他进船舱,而是在甲板上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大部分的船客都各自归位,只有少数几人还在甲板上对着送行的人挥手告别。 客轮上鸣笛声骤然响起,这提示着众人,船很快就要启航了。 可就在这时,从船舱里溜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来只是稍稍侧目瞄了一眼。 只等那人摸到栏杆边,准备翻下客轮,徐来手中弹出一颗小石子,正好击中那人的腿窝子,那人“哎哟”一声,吃痛得跌倒在甲板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临阵脱逃。”徐来揪住他的衣领,拽着他进了船舱 船舱包间里。 徐缺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怎么?还生气了?”徐来本就重任在身,现在身边还跟着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省心的徐处长侄子:徐缺。 徐来感到从所未有的压力向自己袭来。 “我我就是不想回武汉。”徐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倒把徐来气笑了。 “年轻人,还是多学些有用的东西,别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这赌博里。”徐来语重心长,颇有一点长辈对晚辈的循循善导之心。 “什么是有用的东西?!”徐缺被他逮了回来,已经很不开心了,他还要教育自己一番,那可不就更像炸了毛的鸡一样,浑身上下都支棱了起来 第587章 有人跳江殉情 客轮上包间里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良久,徐缺终于开口:“你说要我学习什么有用的东西?” 徐来见他语气中有一点妥协的意味:“很多,就看你肯不肯学。” “说说看。”徐缺眼看着客轮已经启航,这时就是跳下船,也很难游回去。 “徐处长即将在重庆办个培训班,你可以去锻炼一下。” “来哥,我还道学习什么呢?”徐缺不屑道:“要是我想进什么培训班,我早就进了,还会等到今天?” “眼疾手快是你的天赋,如果再稍加训练,那以后你可不得了。” “怎么个不得了?能当将军还是能当师长、团长的?”徐缺身体往床上一躺,脑袋枕在两只胳膊上面,开始闭目养神 徐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先稳住他再说,反正到了武汉地界,就由不得他调皮喽 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连徐来也没预料到 当客轮经过三天三夜的航程,终于到达了汉口码头。 徐缺撑了一个懒腰,又打了几个哈欠,一点也没有要下船的意思。 可是突然从船舱外面传来众人的惊呼声:“有人跳江了!有人跳江了!” 徐来原本整理好了行李,想着等徐缺缓过神来,再一起下船。 可当徐来听到外面喊有人跳江了,就马上放下行李箱,冲出了船舱。 客轮的护栏上挤满了人,徐来跑近一看,有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女子,手里拿着一封信,正焦急地看着江里刚刚落水人的方向:“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 徐来拨开人群,脱掉外套,没有一丝犹豫,就跳了下去。 他游到刚才那人的落水之处,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人,心中一喜,赶紧游过去,绕到那人身后,伸手揽住那人的脖子,然后拼命地往上游去 可徐来没料到的是,刚刚游到客轮旁边,那人却挣脱了他的手臂,往船底沉去。 而徐来由于被那人猝不及防地推了一把,口中也呛进不少的水,只得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幸好船上闻声赶来的水手看到徐来,马上扔下了一只救生圈给他 这让本来又想溜走的徐缺,看到徐来救人的这一幕,一时不知所措:我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些不仗义? 当徐来懊恼地爬到船上时,那个拿着信封的中年女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这位先生,这是她留下来的遗书。” 显然那位中年女人以为徐来认识跳江的那个人。 徐来没有救到人,一时情绪低落,下意识的拿过信封展开一看:原来这位跳江的年轻女子,是一心求死。 信中写到自己的男朋友是国军飞行员,就在这次四二九空战中,与日本空军主力同归于尽,她自己叫王璐璐,二十二岁,是她自己万念俱灰,也决意随他而去。之所以留下这封遗书,就是不想连累船上的众人 徐来拿着信纸的手颤抖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年轻女子的尸体,已经被船上水手们打捞了上来 “来哥,你没事?”徐缺好不容易挤进人群。 “看来我们一时下不了船了。”徐来知道船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驻守武汉的国军马上会到达现场 可让徐来没料到的是,武汉的报社记者们会比国军更早到达 “徐!你怎么来武汉了!“”记者群中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明知故问,那就是罗伦斯! 徐来看到罗伦斯也不感到意外。 自从他上次在《译报》上请罗伦斯冒着风险发表了“台儿庄”战役的真实报道后,报社就被日本人盯上了,一时只能发表一些无关痛痒的风月话题新闻。 这不,罗伦斯想着开辟新的新闻战场,凭着国际友人的身份,又在武汉开了一家分社。 徐来上前,将手中那位年轻女子王璐璐的遗书递给罗伦斯:“给你,这可是头条新闻。” 罗伦斯接过来一看:是那位年轻女子写的遗书 很快,国军士兵就到了客轮上,正有序地疏散乘客,封锁现场 这时浑身湿透的徐来回到船舱里包间内,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易容粘上了小胡子,这才拎着行李箱准备出去时,门却从外面推开。 是徐缺! “我还以为你会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徐来用行李箱将他推至一旁。 “我本来是想跑”徐缺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可一抬头便看到徐来嘴巴上粘的胡子,惊讶道:“你这是” 徐来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下船?” 徐缺只得屁颠屁颠地拎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跟在他身后 下船的人群有序地排起了长队,徐来两人也慢慢往前挪动着 突然排队的人群停止了移动。 原来是一位老者的证照与本人有点差异,审核的国军士兵不肯放行,而起了争执 “来哥,你看,这么一闹,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下船。”徐缺干脆将两个行李箱放下,又抻了抻胳膊 徐来看了他一眼,挪过自己的那个行李箱,打开翻出几本书递给他:“这些书以后多读读,有用。” 徐缺拿过来一看,不禁念出了声:“《三国志》、《三国演义》、《孙子兵法》,还有《西游记》” 这都是些什么书?徐缺虽然认字,可他一看书就头疼,还不如玩几把色盅来得痛快。 “来哥,这” “收下。今日一别,我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了。”徐来看了看前面与国军交涉的那位老者,正从衣兜里掏出一些大洋悄悄地塞进那名为首的国军军官口袋里,就不禁皱起了眉头:正因为国军有了这些蛀虫,小日本才在中国如此猖獗,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徐缺见他摇头,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见怪不怪地小声叨叨:“来哥,这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却不料徐来伸手就敲了他脑袋一下:“讲起歪理来,你还一套一套的。” “来哥,都要分别了,能给我留点好印象不?”徐缺捂着脑袋,有点吃痛地咧了咧嘴 正轮到两人检查时,又一拨身穿国军制服的人上了船。 为首的那位长官,叉着腰子指着排队的人群:“从现在开始,剩下的人都不许下船。” “为什么呀?长官。”人群中有人发声了,语气中带着不满。 “为什么?!哼!你们这里藏着日本间谍!”那国军长官双手举过头顶一挥,他身后的那些国军士兵便将还在排队的人群团团围住 第588章 放了那个日本间谍 徐缺见这阵仗,有点心虚地握紧了自己的行李箱,小声地在徐来耳边说道:“来哥,他们要抓的不会是我?” 徐来只是淡淡一笑:“你还不够格。” “咳!”徐缺只得低着头,不再言语 “你!出来!”那名国军军官朝徐来两人这边一指,徐缺顿时慌了神。 他指着自己:“是叫我?” 那国军军官似乎耐烦,命令两名士兵上去抓人。 徐缺吓得下意识往后一躲,却没料到那两名士兵越过他和徐来两人,直接走到最后一个排队的中年男子面前,将那中年男子揪了出来 “来哥,还真不是抓我们的” “现在我们可以下船了。”徐来看到那国军军官抓到了人,就匆匆押人带队下船 徐缺这才如释重负般才舒了一口气。 徐来却不露声色地跟在他身后。 果然,如果说刚才是惊吓的话,下船后发生的事情,对徐缺来说,才算是噩梦的开始 徐处长,他的亲叔叔居然亲自来接自己,停在码头那辆红白相间的凯迪拉克,舍他叔叔,还会有什么人会开这样一辆招摇过市的豪车? 徐缺抱着行李箱就想开溜,却被徐来一把提溜着就到了那辆扎眼的凯迪拉克车面前。 司机下车,帮他们放好行李,一脸的笑意:“你叔叔在家等着你。” 他正怔忡着,徐来又是对准他屁股一脚,就踹进了车内 汉口黄陂路的一处别墅内。 徐处长正在打牌,听到司机说徐来两人在书房等他,就扔下牌,去了书房 书房内。 徐处长先是让司机带徐缺下去先休息,这才关上书房的门。 “刚刚在船上你们抓到那个日本人,是井上日昭的手下中村。”徐来皱眉道,嘴上的胡子也是一抖一抖的。 “不是有两个吗?”徐处长愕然。 “哼!还有一个叫犬养健,是梅花堂的骨干,他买通了审查的那个军官,顺利下了船。”徐来有些愤懑。 “竟有此事?!”徐处长气急,就要招呼人去调查此事。 “处长,这事不宜张扬。”徐来阻止徐处长。 “为什么?那可是日本间谍!”在徐处长眼里,抓到日本间谍,那可就是大功一件,更何况一下就来两个?他可就能在总裁面前压压艾老板他们那帮人的气焰! “此次武汉空战,我们国军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看来有些事是注定瞒不住的。”徐来观察着徐处长脸上表情变化。 徐处长点头:“那你的意思是?” “暂时不要抓他们,让他们回去传递一下情报。”徐来知道这事还得跟眼前的徐处长商量一下:“日方已经知道了苏联派志愿军援助我们空军的事情,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派了间谍到武汉一探虚实。” 徐处长一想起过些天总裁要派两架飞机对日本进行“人道远征”,心里就一直在担忧计划会泄露出去 “那如果放了他们,他们核实了情况,那不行不行,不能放。”徐处长连连摆手:“倒是你,答应搞一船子弹的,怎么到现在还没落实?” 徐来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面上还是很恭敬地解释着:“已经落实,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见徐处长不搭腔,徐来只得又进一言:“这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您看” 谁知徐处长哈哈一笑:“你早说不就得了?” 徐来心里冷哼一声:我都早说八佰遍了! 面上还是得耐着性子说道:“那真是我的不是了。粗粗算了一下,起码得备十万法币。要不然被艾老板那边的人抢先买了去,那就” 这么一说,徐处长显然急了:“这个我会帮你联系上我们在上海的银行,再通知你去取钱。” “哪个银行?”徐来追问。 “大概率是中央银行。”徐处长还要同他的实际上司陈立夫汇报一下才行。 徐来点头:“徐处长,人已经送到,我还要去会一个朋友,就此别过。” “我那侄子他真的想去培训班?”徐处长怎么也不相信徐缺会同意去那个荒山野岭的地方,自己都劝说过徐缺几次了,徐缺都是充耳不闻的,怎么徐来就随便提了一下,就同意了呢? “那有还有假?”徐来微笑道:“也许是先前船上发生的事,他有所触动。” “你是说那名飞行员的女朋友跳江一事?” “不,准确的是他是被那名叫做陈怀民的飞行员,他爱国牺牲精神给打动了。”徐来还是微笑着说道:“徐处长消息真灵通,人在家中坐,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徐处长被这一通马屁拍得很受用:“武汉这地界,不是我吹,就是蚂蚁在我门前经过,最多三分钟我就能知道有多少只。” 徐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我得走了。” 徐处长知道他时间紧,也没打算留他,马上安排了司机送他去汉口,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那个日本间谍,找个由头,罚点钱,把他给放了。” “放了?还没过审,这”电话那头国军军官显然不乐意了,自己这好不容易抓到了的人,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放了人。 “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徐处长冷哼一声。 电话那头马上连连回答称“是,马上放人!” “啪”的一下,徐处长挂掉电话:“还跟我讨价还价,真是活腻歪了!” 汉口《译报》报社。 徐来下车,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才拎着行李箱从容走进了报社里。 罗伦斯见进来一位小胡子男子,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定制西服,一看就是有钱人,就马上起身迎了上去:“这位先生是办理什么业务?” “我想登则寻人启事。”徐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了几分力道。 罗伦斯听出了他的声音:“你粘个小胡子糊弄谁呢?” “进去再说。”徐来拍了拍自己那个行李箱 第589章 跟罗伦斯讨价还价 办公室内。 徐来吸着香烟,鼻子又呼出去,惹得罗伦斯猛扇着飘到自己面前的“云雾”。 “徐,你再这样,我东西就不卖给你了。”罗伦斯指的是那份“z”计划。 “那我也只能受点累,这箱子里的小黄鱼又拎回去算了。”徐来拍了拍他那个硕大的行李箱。 烟雾实在太大了,罗伦斯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咳嗽着:“徐,你这样就是蓄意谋杀!” 徐来掐灭烟头:“谁叫你狮子大开口?” “徐,我狮子大开口?”罗伦斯蓝眼睛一瞪,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份“z”计划,我担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先前我在客轮上给你的那封信,你报社可是独家头条,那得值多少钱?”徐来放下翘着二郎腿质问道。 罗伦斯指了指徐来:“徐,你这人,真是不吃半点亏!” “罗伦斯,别装了,再装,你就可真成了大尾巴狼!”徐来打开那只硕大的行李箱,蹲下来从箱子盖的夹层里摸出一包小黄鱼。 罗伦斯伸手就要拿过去,被徐来一把打掉,又从那包小黄鱼抽出两根:“本来是给你十根小黄鱼,可我提供了那个姑娘的书信,就扣掉两根,不为过?” 罗伦斯无奈耸耸肩:“徐,就算我说不行,你就会不拿掉那两根小黄鱼?” 徐来在这点上不跟他争论:“你那份“z”计划,可以拿给我看一下?” 罗伦斯很警惕地先退后几步,又猛地上前夺过徐来手上的那八根小黄鱼,验了一下黄金的真伪,然后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那份“z”计划递给徐来:“现在可以看了。” “罗伦斯,你呀,就是小心眼。”徐来瘪嘴道:“你是怕我一目十行快速看完,“z”计划背熟于心,就不给你金条了,是不是?” “哪里,哪里。”罗伦斯被来说穿心事,蓝色的眸子开始有点飘 徐来看完那份“z”计划,将它又藏在行李箱的夹层里:“对了罗伦斯,这几天应该还会有人向你打听“z”计划,你可以卖给他们。” “徐,这贩卖情报的行规我可不能坏。”罗伦斯连连摇手,他那警惕地蓝眼睛上下打量着徐来:“徐,你又在憋着什么坏?!” “情报界是有这个规矩,可我是买家,我不介意,你又何必死守着这个规矩?况且你还能多一份收入不是。”徐来见罗伦斯还是犹豫:“这民不举官不究的,你是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坑我!”罗伦斯蓝色眼眸微缩。 徐来看得出罗伦斯已经动心,自己也只能言尽于此:“我坑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算了,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到时至于你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 罗伦斯就是想把这份“z”计划的情报卖给别的买家,又哪会在徐来面前承认? 于是他打着哈哈道:“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徐来又扫了一眼他办公桌上摆放着的一份稿件,走过去拿起来稍稍看了看:“罗伦斯,你这办事效率挺高的,早晨客轮上发生的事情,你这初稿就赶出来了?” 罗伦斯知道徐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伸手就要过来抢。 徐来哪会给他这个机会,身体在他手伸过来的那一瞬间,稍稍一侧,罗伦斯便扑了一个空,而徐来却趁着这个空档,将剩下来的稿子看完了:“写得很一般。” “徐,不带你这样的!”罗伦斯那白皮肤的脸上早就气得红成一片 原来这是一份关于中国空军在四二九与日本空军空战的报道。 罗伦期由于徐来提供的那份牺牲了的中国空军:陈怀民,他的女朋友:王璐璐,就是在客轮上跳江的那位年轻女孩,两者相结合,而写就的一份时效性很强的新闻。 这新闻随便卖给哪家报社,都是很受欢迎的。 徐来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想将这个新闻带回上海,给上海的《申报》发表一下,唤醒中国全民众的爱国之情,打破日本空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因为日本空军在武汉四二九空战中虽说惨败了,但在上海沦陷区的各界日本人和汉奸办的报社,还在粉饰太平,说他们日本空军在汉口上空击落五十二架中国飞机,大获全胜的鬼话,来给他们的裕仁天皇过这个尴尬的生日(天长节)。 徐来所在的岩井公馆也被迫照本宣科地发过类似的假新闻。 要不岩井英一怎会让徐来冒这个险,来武汉获取这个苏联的“z”计划情报? 就是想着能否将功折罪,用这个情报来平息日本本土参谋本部最高层和裕仁天皇的怒火。 正当两人相持不下时,办公室门外响起敲门声。 罗伦斯只得整了整衣服,皱着眉头指了指徐来,还是无可奈何去开了门:“什么事?” 那敲门的报社员工探头往里看了看:“boss ,外面有位先生找你。” “你先带他去会客室等着,我随后就来。”罗伦斯又“嘭”的一声关上的门。 “徐,我送你先出去。” “不急,去上海的客轮还有两小时启航,我就在你这里坐坐。你去忙你的去,等下我自己离开就成。”徐来哪里想走,他看到了办公桌上一本书下面压着一叠照片 罗伦斯只得无奈耸耸肩:“那好。” 只待罗伦斯去了会客室,徐来就取下自己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然后抽出那一叠照片,摆好角度后,一张张的用劳力士金表里的微型相机拍摄着。 这叠照片就是武汉四二九我们中国空军与日本空军在武汉上空激烈厮杀的场面,其中当然包括国军牺牲的陈怀民,当时他在汉口上空与日军空军的头机同归于尽的一些照片 当徐来刚拍完,还没来得及放回那些照片时,办公室的门猛地一下又推开了。 原来是罗伦斯又折了回来,他刚走到会客室门外,突然想起自己办公桌上压着的那一叠照片,怕徐来不声不响拿走,那明天自己报纸的头条新闻就一定会大打折扣的 第590章 情报买一送二,这太划算了 罗伦斯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徐,你又不守规矩!” “罗伦斯,我只是看看这些照片,你也太紧张了。”徐来双手一摊,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罗伦斯哪里会信,几乎是冲到办公桌旁边,拿起那叠照片,在徐来面前扬了扬:“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就不奉陪了。” 徐来看着罗伦斯拿走了相片,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坐到办公椅上,将两条腿搁上桌上,又拿出手帕仔细擦了擦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对着劳力士金表自言自语道:“他是不是紧张过头了?我是那种随便拿人东西的人?” 劳力士金表当然不会回答他 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的徐来,又抬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拎着行李箱出了办公室的门 从武汉回上海的客轮,一路顺风顺水的,不比来时的逆水而行,所以徐来到达上海港,客轮只用了大概两天半的时间 回到马斯利花园小二层,徐来稍事休息,又将行李箱夹层的关于苏联的“z”计划拿出来,又细细看了几遍后,拿打火机点燃这份自己烂熟于心的情报 虹口医院。 徐来拎着食盒去病房看赵子悦,却发现她没在病房里。 他只得搁下食盒,去护士台问询。 护士却摇头说不知道。 徐来转身想回病房里等时,发现赵子悦扶着叶锦元从走廊尽头过来。 徐来好看的桃花眼挑了挑,瞬间恢复了平静,步履稳健地朝两人走去 叶锦元看起来走路有些吃力,赵子悦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一时竟没有察觉到徐来已经到了她跟前。 “我来帮你。”徐来不动声色地走到叶锦元的另一侧,扶着他的胳膊。 赵子悦这才抬起头看着徐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来眸子闪了闪,想问她刚才去哪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刚回不久。” “徐先生,赵小姐,我自己可以回病房。”叶锦元哪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看着叶锦元一跛一瘸回了他自己 病房,赵子悦才回过头:“来哥,刚他去做检查,他夫人不在,我就” “先回病房,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赵子悦只得乖乖闭嘴,跟在他身后进了自己的病房 吃着徐来亲手做的粥和红烧肉,赵子悦又不时偷偷抬头瞄他一眼,见他手里拿着报纸翻看着,神色如常:“来哥,这红烧肉肉质滑嫩,入口即化,糖香混合着烧烤一样的肉香,真是美味无比。” 见徐来还是在看着报纸,赵子悦只得轻咳一声:“来哥,你怎么不说话。” “吃完了吗?”徐来合上报纸:“吃完了我得收拾食盒回去了。” 这么不耐烦?赵子悦又只得解释道:“锦叶锦元上次为我我们挡子弹,膝盖受了伤” 徐来眉头紧锁,他回忆了一下,当时叶锦元在中枪后,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再倒下去的 赵子悦见他神色有所缓和,很自觉将刚吃完的空食盒收拾好:“来哥,你的厨艺越来越登峰造极了,尤其这红烧肉真是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徐来见她拿着食盒要去洗,一把拿过食盒:“我拿回去。” “哦”赵子悦又趁机要求:“那来哥,这些天我的那些经费奖金什么的,还是照发?” 徐来见她人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这些:“你真令我刮目相看。” “什么?你意思是不做数?”赵子悦刚才和颜悦色的脸马上变了又变,干脆躺在病床上,背对着他又扯过被子盖上,嘴里小声咕叨着:“翻脸无情的小人,早知道我就不救” 她话还没说完,一根小黄鱼就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个够不够?” 赵子悦马上伸手拿过那根小黄鱼,又翻身过去面对站在病床边的徐来:“我就知道我们来哥大气!” “给金条就大气了?!”徐来面上严肃,眼底的笑意却不经意地流露了出来 额,来哥这不按套路出牌,她该怎么接? 她只得又干咳几声:“来哥自然是一直都这么大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救命恩人,好好休息。”徐来帮她掖好被子,拎过食盒:“说这么多话,聒噪都是其次,闪了舌头就不好了。” 看着徐来拎着食盒出去,赵子悦拿出那根小黄鱼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来哥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出手如此阔绰,其中一定有猫腻” 武汉《译报》分社。 罗伦斯刚送走一位来登寻人启事的顾客,又来了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头戴深灰色礼帽,一进来就要点名找罗伦斯。 罗伦斯本想去自己办公室休息一下,见有人一定要见他,只得叫员工先让那人去会客室稍等一下 报社会客室。 罗伦斯一进去,那矮个中年男子便起身迎上他,顺手摘掉礼帽:“罗伦斯,好久不见。” “哦~原来是犬养君。”罗伦斯一见是日本人,马上心生警惕。 “此次前来,是想跟你打听个事情。”犬养健倒是开门见山。 “说。” “z计划。” “这个” 犬养健面色平静,从口袋里拿了一叠美钞,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又慢慢推到坐在茶几对面的罗伦斯面前:“出个价。” 罗伦斯拿起那叠美钞,走到窗户边,一张一张对着透进来的亮光照着边看边说着:“这个z计划已经有人拿走了。” “谁?”犬养健面色一凝,中村被国军抓住,一时也没有个音讯,可自己若连这“z ”计划再拿不回的话,那么回去怎么同影佐将军交代? “名字我不方面透露,只是现在应该在回上海的路上。”罗伦斯拢了拢刚验明真伪的美钞,递还给犬养健 “没关系,你出个价,把情报给我,能不能比他早回上海,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犬养健不想放弃,等情报到手后,自己可以再想别的办法赶回上海 第591章 一步之遥 汉口码头附近一处民宅内。 犬养健有节奏地敲响了木门上的铁环:五长一短。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年轻男子很快将他迎了进去。 “中村他逃出来了?”犬养健迫不及待问道。 那年轻男子稍一颔首:“他腿受了些伤,在里面休息。” “其他人呢?”犬养健指的是在武汉潜伏其他日本间谍。 他此次前来,还带着影佐贞昭的质疑,得当面问清楚。 “这段时间武汉国军那边戒备森严,盘查得厉害。恐怕都来不了。”那年轻男子正是潜伏武汉的日本间谍联络中间人,这座民宅也就是他们秘密联络点之一。 “哼,他们倒会逃脱责任。”犬养健倒没有着急去看中村的伤势:“就是因为你们武汉这些潜伏的特工人员情报有误,才导致了四二九空战中,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空军损失惨重!” 那年轻男子吓得赶紧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犬养君息怒!” “我息怒?你们想着怎样在影佐将军面前谢罪!到时军部的人把你们全部调到炮楼守炮台去!”犬养健一时气愤,那唾沫星子喷了那年轻男子一脸,那年轻男子也都定定站在那里受着,动都不敢动一下。 原来,国军当时为了配合那份故意泄密的武汉城防图,迷惑在武汉的大批日本间谍。 命所有在武汉的飞机在四月二十八号那天,毫无预兆匆忙起飞,而且还故意在武汉上空低飞,兜兜转转后,才往南昌飞去,这一下全城的人都知道飞机离开了武汉,都以为南昌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增援。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天黑后,这些飞机为了避人耳目,关闭飞机上所有照明用灯,开始盲飞折返(那时的盲飞,飞机上是没有导航的,用月亮导航。农历上半月的上半夜是上弦月,月亮在西半天,月面朝西,下半月则相反。 只要按照月亮每小时向西转15度、月亮升起的时间每天相应推迟48到50分钟这两个规律,结合月相变化,就可以在有月亮的夜空中相对精准航行。(那时候空中航线很少,现在的飞机已不适用这种盲飞),悄悄降落在汉口机场 正当犬养健唾沫星子乱飞时,中村一瘸一拐地从屋内走了出来,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犬养君,对不起,还没下船就被那帮国军的人给盯上了。” “你怎么逃出来的。”犬养健表情严肃。 “哼,那些看守就是饭桶,我是趁着他们喝醉了,自己打开牢房跑了出来。”中村当然不知道是国军徐处长故意放跑他的。 犬养健见他神色又有点倨傲,忍不住刺他一下:“那你这腿是怎么受伤的。” “这不”中村略一停顿:“爬围墙跳下来摔了一跤,幸好有他接应。” 中村指了指身旁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搓了搓手:“这都是我份内的事。” “我不管什么份内分外,你通知在武汉所有特工人员,好好反省,影佐将军不想看到再有这样的错误发生!”犬养健知道武汉目前也是局势紧张,也不强求他们都能来这处联络点听训,到时被国军一锅端了,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haii!”年轻男子再次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犬养健的视线又落在中村的腿上:“你现在腿脚不便,可有什么打算?“ “这点小伤没什么,我跟你一起回上海复命!”中村知道这次自己来武汉算是丢了大脸了:“我们要赶在徐桑交给高层那份“z”计划之前赶到上海。” “犬养君,我提议你们租一艘快艇,这样航行速度会比客轮快些,只是沿途加油可能会不怎么方便。”年轻男子给犬养健出完主意,又自我感觉有点行不通。 “这没什么不方便,砸钱就行。”犬养健为了完成这次任务,尽管预算不够,他也是豁出去了 上海。 徐来从虹口医院回去,本来打算明天再去岩公馆,却不料松本早就等在马斯利花园大门外。 见徐来开车过来,赶紧拦住他的车:“徐桑,不好了,我听说犬养健已经搞到了“z”计划,正赶去跟三浦三郎汇报。” 徐来握紧方向盘:“他们也够快的。” “徐桑,都火烧屁股了,你怎么还不着急?”松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掉头!我们直接去宪兵总部大楼!” 徐来是微微一笑,掉头向日本领事馆驶去 一路上,松本都垮着脸:“徐桑,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松本君,你的一番好意,我是心领的。没在知会岩井君的情况下,我是不会擅自将搞到的情报越级上报。何况我们就是现在赶去三浦将军那里,也已经迟了。” 松本扭头望着窗外独自生着闷气:“我这样掏心掏肺的,你…算了!” 徐来眼见拐过一道弯就要到日本领事馆了,松了松油门,减速行驶着:“松本君,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也是我办事的原则。” “好,你说的都有理,我看等下你见了岩井君,怎么交代。”松本缓和了一下语气。 “松本,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有比“z”计划更重要的情报,我们又着急什么?”徐来颇有深意勾唇一笑 办公室内,徐来将“z”计划默写出来,当然还是有所改动,比犬养健获取的那份“z”计划还要更完备。 “犬养健他们已经赶去三浦将军那里汇报情况了,你怎么不也”岩井英一皱眉看着徐来刚才默写出来的那份“z”计划。 “岩井君,我有更重要的情报要向你汇报。”徐来面色微凝。 “还有比“z”计划更重要的情报?”岩井英一起身去关上办公室的门 徐来扫了松本一眼,松本微愣之后,还是退出了办公室 “徐桑,你说,能有什么情报比“z”计划更重要?”岩井英一此刻心情复杂,他一想到犬养健抢先在他们面前汇报了“z”计划这个情报,就心绪不宁。 这都让徐来看在了眼里,他不动声色先是给岩井英一倒了一杯茶:“喝一点。” 岩井英一接过茶杯,却没搁置一旁:“你说,我听。” “他们国军那边很有可能会派飞机轰炸日本国土,我听他们国军高层还说日本的所谓“三岛神洲”,并不是不可袭击的乐土,要从国外购置大功率能飞远距离的飞机,现在已经着手在办了。”徐来虚虚实实这么一说,倒叫岩井英一一时难以分辨这份情报的真假,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592章 假做真时,真亦假 徐来见岩井英一久未开口,只得又道:“这情报不管真假,先报上去,高层相不相信,那是他们的事情了。” 这也由不得岩井英一怀疑,此时虽然国民政府聘请了美国飞行教练陈纳德作为中国空军总教练,但是国军买的这些可以远距离飞行的马丁b-10轰炸机却被美国人控制在手里,即使是总裁夫人都拿这些美国人没有办法。 况且这马丁b-10轰炸机最大时速343公里,升限7300米,航程1900公里,可载弹125吨,可乘员为四人,即使在宁波加满油,飞到日本佐世保军港和八幡市的路程是980公里,一个来回就是1960公里,燃油都不够,如果载弹飞行,飞到半路飞机就没地方加油了,所以就算国军控制了马丁b-10,那理论上来说根本是行不通的。 “徐桑,事关重大,你先整理出一个完整资料出来。”岩井英一深知,越是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可这事如果不能再落实一下,那么自己就这么上报给高层,那么小则会有敷衍了事之嫌,大则是谎报军情之罪,都是对自己前途有很大深远影响的 岩井英一如此反应,其实早就在徐来的算计之中了。 到时,如果真有中国空军的飞机飞到日本本土,那么徐来将会在日本人那里更进一步的获取信任,让那些平日里暗地给自己使绊子的梅花堂和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都会有所收敛,不至于处处盯着自己 徐来也是在赌,他在赌日本军部高层那些人的狂妄自大,赌就算岩井英一将这个情报汇报上去,他们这些日本军部高层会因狂妄自大,而不会相信这个情报,甚至会招致日本军部高层的耻笑,或怒斥、或笑话岩井英一这个不称职的外交官。 让他们日本外务省和军部其他特务机构离心离德,才是徐来最终目的。 只有这样,徐来才能在 沦陷后的上海,才能在这日本侵略者的重重包围、压制下的上海,在各方势力之间找到他自己维持各方关系的一个平衡点 见岩井英一还是有所动容,徐来心中石头才落了地:“那我马上回岩井公馆去整理。” 岩井英一挥手示意徐来先回岩井公馆,又揉了揉额头,重新坐回到自己办公椅上,撑着下巴,仍旧是举棋不定 就在这时,岩井英一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习惯性接过电话:“三浦将军,哦,是“z”计划吗?我这里就有徐桑送过来的一份,你要不要看一看?” 电话那头的三浦三郎一听,倒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呃,岩井君,犬养君刚刚送过来的,没想到徐桑也搞到了这份情报,真是双喜临门。” 岩井英一捏紧电话线:“是的,他们都是帝国出色的特工。” “那你先过来商议一下,这份情报毕竟也关乎日苏两国之间的外务事宜。”三浦三郎在电话那头呵呵一笑。 岩井英一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三浦三郎那得瑟劲:“今日不行,徐桑这里还有一份比“z”计划更重要的情报需要整理后,再上报给您。” “是吗?”电话那头的三浦三郎听到徐来搞到了比“z”计划更重要的情报,还真有些坐不住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不见你们岩井公馆上报过来?” “三浦将军,我岩井英一不想、也不屑为了区区一个“z”计划,就和梅花堂闹得不愉快。他们这次从武汉拿回“z”计划,也算是是历经了艰辛,徐桑也向我说明,不想在这个时间去凑这个热闹。” 这弦外之音,电话那头的三浦三郎怎会听不出:“岩井君,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繁荣昌盛,那就明天,我去你那里商讨一下针对对苏联提供给中国航空武器一事。” “还是我去三浦将军那里比较合适。”岩井英一岂会不知他为什么把姿态摆这么低,那还不是因为刚才自己在电话里提到了徐桑搞到了比“z”计划更重要的情报 刚出日本领事馆的徐来,早就看着松本在大门口等着自己。 徐来微笑着迎了上去:“松本君,上车,有好东西给你。” “什么好东西,难道你去武汉还买了什么特产回来?”松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知道你这段时间手头紧,这次出去,我顺便给对方提供了一份资料,这不经费就省了些下来。”徐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根小黄鱼扔到松本怀里:“拿着!给苏姗娜买些东西。人家好歹曾经也是白俄贵族,别怠慢了。” “还是徐桑深知我心。”松本前些天给白俄女子苏姗娜,在霞飞路买了一套公寓房,他还要经常请苏姗娜去酒喝酒跳舞,身上早已是捉襟见肘 徐来笑笑道:“谁叫你是我生命里的贵人。” 贵人?松本突然大腿一拍:“徐桑,井命将军他又改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徐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几近微不可察轻颤了几下 第593章 说话不要大喘气 松本又呵呵一笑:“徐桑,井命将军的意思是交易地点会有所改变。” 徐来索性猛踩刹车一下:“松本,说话不带你这么大喘气的。” 原来这些时日,国军在徐州与日军的正面战场上,云集了六十万大军,摆出了和日军在北方决战的架式。 日本军部及大本营却大喜过望,都认为这是和中国主力决战,全歼国军主力的大好时机。 但是也由于日本军部过度轻敌,只用了区区二十万日军主力向徐州集结。 徐州地势平坦,日军的飞机坦克大炮大规模的挺进。 这下我们这位好大喜功的国军总裁慌了,马上下令全体国军撤退,以保存有生力量。 一声令下,六十万国军一起行动,那是一个个比兔子还跑得快。 也难怪跑得快,这六十万国军多数都是杂牌部队,穷得叮当响,根本没什么家当: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 就这样,二十万装备精良的日军刚包围这六十万国军,还没等这些日军回过神来,就发觉这六十万国军基本跑完了。 也是,二十万日军,去包围六十万国军,怎么够用?还不得像筛子一样,一个个漏得只剩下一地鸡毛? 这样当井命磨磨唧唧率领他的大阪师团,从满洲(东北)到了徐州机务段的铁路附近时,徐州会战早就已经接近尾声。 井命也不着急,一声停下,要他的师团就沿铁路沿线搭棚架灶生火做饭,等吃饱了,有了气力,再好去战场上“扫荡”各种遗留下来的军用物资 松本见徐来停了车,知道他是有点生气了:“井命将军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 “什么麻烦?” “咳,运输方面的。”松本也觉得这个问题不好解决:“井命将军意思是协议上拟好的物资价格,是包括运到上海的运输费用的。可现在恐怕只能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这个还是可以谈。”徐来一听是这个原因,就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运输我们这方负责的话,那么协议里面拟定的价格就必须降低两成。” “这”松本一拍脑袋:“井命他这是变相抬价!” 徐来这才又发动车子:“坐稳了,待会回岩井公馆,先给他发个电文,看他能不能同意。” “那他要是不同意呢?”松本担心,他现在手头紧,就指着这一单搞点钱,来讨好那位身材火辣的白俄美女苏姗娜 徐来开着车,笑容满面:“他会同意的。” 松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徐桑,我明白了。井命将军现在也不一定是要坐地起价,而是徐州那边可能真的运输线不畅” “松本,我们管他畅不畅,做生意讲究的是个公平合理。”徐来一下加大油门,朝宝山路岩井公馆驶去 夜晚的黄浦江,就是到了五月,还是那么的凉风习习 一辆黄包车停靠在江边。 汤先生头戴一顶黑色毡帽,正看着一身深色西服的徐来朝他缓缓走来 “你胆子够大的,不怕影佐贞昭那帮人盯着你?”汤先生在看到徐来递过来一个牛皮文件袋:“这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这次去武汉,搞到的一些关于四二九空战一些照片和相关报道。 “哦?”汤先生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看,又迅速放了回去。 “怎么?就不表扬我一下?”徐来见汤先生一脸严肃,心情顿时不好了。 汤先生虽是喜在眉梢,可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你这不是又给我出难题?还想要表扬?” “我给你出难题?你这知道就这份资料,我在上海随便找几家报社,都能出得起大价钱!”徐来作势要抢回去。 汤先生却想也不想侧身躲过:“你这是在为组织办事,请端正你的工作态度,不要被敌人的思想腐蚀了!” “咳!我就没有一次能说过你的。”徐来转身面朝黄浦江,看着江水波光粼粼 “对了,还有一件事。听说你们岩井公馆最近收购了一家印刷厂”汤先生这时语气又稍低了低。 “我来想办法。”徐来不等汤先生说完,就一口答应。 “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都不听你的老上级把话说完。”汤先生掂了掂手中牛皮文件袋,又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有点不高兴。 “你还不是想我帮印刷点传单什么的”徐来就知道这汤先生打的是这个主意。 果然,汤先生双手互搓着,有点被人识破“奸计”之后的微妙情绪:“我果然没看错你” “别来这一套虚的。”徐来干脆背对着汤先生:“这个一时我还真不能答应你。” “我知道你的难处,这样,等定稿后,帮我做几个活字模板总行了?”汤先生退而求其次。 其实徐来早就备好了一箱活字模板,只是这箱子目标有点大,万一梅花堂的人或者那些日本浪人发现了些许端倪,自己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见徐来迟迟没给答复,汤先生急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宣传资料” “你就别叹气了!我办事,你放心!”徐来又转身面前眼前这位对自己如兄如父的老上级:“准备了一箱活字模板,就在以前的八号仓库放着。” 汤先生一听,就明白了徐来的难处。 这几天八号仓库附近,都有日本宪兵队巡逻,连只苍蝇飞过去,都要查一查是公还是母 见汤先生一脸郁闷,徐来只得伸手揽了揽他的肩膀:“老汤,要不这样,先去黑市买几块活字模板来应应急。” “那么贵,还不如”汤先生话说到一半,两眼开始盯着徐来放光。 “你不要指望我。”凭以往的经验,汤先生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就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我想到一个办法从八号仓库运出那箱活字模板了。”汤先生只差没有手舞足蹈,他兴奋地靠近徐来的耳边,将自己刚刚想到的方法一五一十告诉他 徐来听了他的方法,只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老汤,你确定要这样做,你就不怕味太大了?” “用油纸多裹几层,不就行了?”汤先生松了一口气:“明天一大早,我就安排人去八号仓库取活字模板。” 不等徐来回过神来,汤先生拉着黄包车早就走远了 第594章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清晨 天刚蒙蒙亮,上海港对面仓库群旁边街道,就有一辆拉粪的车在慢慢移动。 拉着粪车的人,头戴毡帽,看不清样貌。 那辆粪车车身涂满了黑柏油,形状犹如一副巨大的黑棺材,安放在两轮拖车上。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拉粪车的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八号仓库后门停下 直到天亮不久,那辆粪车又晃晃悠悠地朝出城方向而去 城门口,守城门的日本士兵见粪车来了,都捏紧鼻子,躲之不及。 为首那名日本士兵的小队长,也连连挥手让拉粪车的人赶紧出城。 那拉粪车的人将头上黑色毡帽压了压,对着那名日本士兵的小队长,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才拉着粪车准备出城。 “慢着!”后面传来一阵摩托车急驰而来的声音。 那拉粪车的人脚步一滞,还是停了下来。 他还来不及回头,那辆边三轮摩托车已开到了他面前。 坐在摩托车上的是一位身穿和服,头顶扎着小辫的日本浪人。 “你的!过来!”那日本浪人指着拉粪车的人。 拉粪车的人只得配合着走到日本浪人面前。 还不等那日本浪人开口,拉粪车的人,身上那迎面扑来的屎臭味,让摩托车上的日本浪人赶紧跳下来,连连后退到离拉粪的人几米开外才站定。 “长官,您这是?”拉粪车的人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你的,这粪车里有什么东西?” 那拉粪车的人怔愣了一下,然后才期期艾艾回答:“长官,是大粪。” 日本浪人怒了:“你的狡猾狡猾的。我的,跟了你一路,你从八号仓库出来的!说!你在那里面干了什么!” “去收粪桶。”那拉粪车的人觉得这问题有点奇怪,但是人家是日本浪人,又不好得罪他,只得又低头看着脚尖: “这车粪已经卖给城外的一处农庄,这不就紧赶慢赶想着早点送去。以免天大亮了,大家都起了床,等下都闻到这股味道” 可那名日本浪人却一脚将粪车车身踹了一下,那车却晃都不晃。 那日本浪人更急眼了,扯了几条布条塞在自己鼻孔里,就打开粪车的四方木盖,往里一看:那蠕动着的白色肥蛆,正在粪便里拱来拱去的。 日本浪人赶紧盖上:“你的,先拉出城的干活。” 拉粪车的人以为这就作罢了。 谁知那日本浪人骑着边三轮摩托车,也一路跟在粪车后面出了城。 拉粪车的人可能也有点不耐烦了,故意将粪车拉得一颠一颠的,那可不就有粪水沿着粪车的正方形木盖一路流了下来。 那股粪屎味就飘了一路,跟在后面缓缓开着边三轮摩托车的日本浪人,就是鼻子里塞了棉条,也难以阻止那股特殊的气味直往鼻孔里钻 当粪车拉至一个大土坑旁,终于停了下来。 边三轮摩托车也停在了不远处。 那日本浪人下了边三轮摩托车,直往土坑奔来。 “长官,您靠后点,要不等下这些玩意,溅到您身上,那是十天半月都除不了这味。”拉粪车的人好意提醒他。 日本浪人赶紧嫌弃地退后几步。 拉粪车的人又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黑色毡帽,仿佛这样做,就能挡住那股扑面而来的臭味 很熟练地将粪车里的粪便全都倒进土坑后,拉粪车的人又盖好四方木盖,拉去一旁的水坑,将粪车的外部洗涮一下 当他刷洗干净粪车外部,扭头却看到那个日本浪人竟然拿着一根粗树木根,在刚倒入粪便的土坑里搅动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长官,您是在找什么东西吗?”日本浪人冷不丁听到自己后面有人出声,拿着粗树木根的手一抖,身上就溅了不少粪水在他那宽大和服上。 “八嘎!”日本浪人有点恼羞成怒。 拉粪车的人吓得一下子往后一退,就跌在了地上,连连跪地求饶:“长官息怒,长官息怒!” “滚!”那日本浪人从牙齿缝里蹦出这个字。 那拉粪车的人便连滚带爬地叨叨着:“我这就滚,我这就滚~” 看到那拉粪车的走远了,日本浪人也没有了心思再去搅动土坑里那满满的粪。 莫非自己是眼花了? 明明远远就看到那拉粪车的人进去八号仓库后,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出来,那粪车就那么大,又能藏到哪里呢? 眼见这粪车里的粪便都倒了出来,自己又搅了一遍土坑里那满满地粪便,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盒子之类的东西。 难道是化成了粪水不成? 突然,他想到了那粪车的车身底较厚,难道? 于是这日本浪人又着急忙慌地骑上边三轮摩托车又去追那辆粪车 边三轮摩托车的速度自然比拉粪车的快得多。 差不多到城门口的时候,边三轮摩托车就拦到了粪车前面 。 “停车!”那日本浪人气冲冲地走到拉粪车的人面前。 这时,一辆军用吉普车受检完出城,就朝他们迎面驶来。 那吉普车停在边三轮摩托车旁边,里面开车的人摇下车窗,取下墨镜一看:“哟,山口君,一大清早的,对着一个拉粪车的人耍威风,真是稀奇!” “徐桑,真是在哪里都能遇见你。”原来这个日本浪人就是一直盯着八号仓库不放的井上日昭的手下:山口。 “我去小农场拿些反季蔬菜,你要不要一起?”徐来捂住鼻子,一脸嫌弃瞥了一眼旁边的粪车。 山口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一转:“不了,我还要进城。” “那我就不奉陪了,这味实在是太大了。” 徐来摇上车窗立马开车走了,那速度仿佛多待一秒都会呼吸困难 第595章 气极败坏的山口 山口见徐来开车离开,又走到那辆粪车旁边:“这车身下面是不是有暗格?” 那拉粪车的人惊讶道:“长官,您连这个都知道?!” 山口得意地笑了:“打开!” “这”那拉粪车的人摸了摸头上黑色毡帽:“里面没没什么东西。” “哼,没什么东西?你紧张什么?”山口拔出腰间的倭刀,比在他脖颈间。 “长官,您非看不可?”那拉粪车的人脸色更难看了。 山口架在他脖颈间的倭刀又紧了紧,感到一阵吃痛袭来,他只得伸出手指将倭刀慢慢拨开,然后猫下腰,将粪车下面的暗格抽开一点点,一股带着骚臭气粪水就滴滴哒哒掉落下来 山口顿时明白这车下暗格里装的什么:“八嘎!赶紧推上去。” 那拉粪车的人只得又将刚刚拉出来一点的暗格板子又火速推了上去:“长官,我可以走了?” “不行!”此时的山口已经恼羞成怒:“找个地方,把这暗格里的粪水通通的,通通的放干净!” “您这不是太为难我们这些做苦力的了。”那拉粪车的人很委屈,也许他觉得今日连这点便宜都占不到,心里很不痛快,才冲口而出。 “八嘎!为难你又怎样?一个小小的支那人,踩死你,就像踩死一只小小的蚂蚁!”山口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心情都没这么差,可就在刚才遇到徐来开车经过时,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总觉得这徐来一大清早出现在这里很不对头。 那拉粪车的人迫于山口的“淫威”,只得将粪车又往城外拉。 直到拉粪车的人将暗格里的粪水放干净,山口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长官,唉,今天我这一趟算是白干的。”那拉粪车的人委屈不已 可山口却盯着眼前的这辆粪车出神 突然,他大吼一声,脑袋上的小辫子都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等那拉粪车的人反应过来,山口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刚刚那辆吉普车上的男子,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长官,您不是说笑了不是?我这样的,哪认识阔少爷?”由于那拉粪车的人比小矮子山口要高出半个头,此时他只得弯腰低头看着山口,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不像说谎。 可山口却怎么也不能够相信呢? 山口松开拉粪车的人领子,皱眉看了看徐来刚才驶离的方向,沉思片刻,还是翻身上了那辆边三轮摩托车,去追赶那辆早已走远的吉普车 看着山口骑车驶离很远了,那拉粪车的人一把摘下头上的黑色毡帽,往那个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才又拉着粪车进了城 三轮摩托车追上徐来的吉普车时,吉普车正停在田间路旁。 徐来站在小农庄的田间,正跟一位老农闲聊着。 那老农边割着蔬菜边笑着对徐来说道:“这天气一好,菜都长得又大又水灵,不像前段时间那样皱巴巴的。” “老伯,辛苦你们了。”徐来瞥见山口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不想影响到面前这位老伯的心情,直起腰来迎了过去。 “徐桑,没想到一大清早的,你竟有如此雅兴来这田间挖菜。”山口盯了那老农一眼:黝黑的脸庞,应该是长期在田间劳作晒成这样的。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他却想不起来。 山口想到自己追来的目的,也就暂时不往这位面熟老农身上再多费心神。 徐来请山口到旁边的一处草棚凉亭坐下喝茶:“山口,等下,给你们井上先生捎些蔬菜回去,包他吃了开心。” “徐桑,你别东扯西扯的,你车上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徐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刚才你拦住那辆粪车其中是有什么猫腻?” 山口接过茶杯往旧木桌上一放:“徐桑,请打开你的吉普车,我看一下。” “你怀疑我?”徐来微笑着看着山口:“刚才那个拉粪车的人的确很可疑。我当时都看见了他从车底的暗格里搬出一个木箱,又挪到了车箱里面,我本来想提醒你一下的,可你” 山口回忆了一下,当时在城门外,徐来的吉普车开出来时,自己的视线是离开过那辆粪车。 难道? 山口突然明白了什么:“徐桑,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徐来摊手表示无奈:“不过,如果你坚持认为我吉普车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我可以配合你看下。” “徐桑,那就请你配合。”山口对徐来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可是哪怕山口将吉普车搜了个里里外外,都没发现什么。 徐来也不着急,只是淡淡提醒道:“山口君,你现在去追那辆粪车,说不定还来得及” 山口大喊着“八嘎!”冲到了边三轮摩托车,翻身骑了上去,一踩油门,扬起一阵泥沙后,绝尘而去! 而徐来刚慢悠悠地品着茶,嘴角上扬,面带微笑自言自语道:“你个老汤,要不是我出一下场,你还不一定能跑得了。” 原来那拉粪车的正是汤先生乔装打扮的。 此时的汤先生,早已经将粪车里面藏着的那箱活字模板,迅速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气极败坏的山口追进城里时,哪里还能看到那个拉粪车人的半个人影 山口顿时明白自己又被徐来耍了,可自己没抓到证据,又一时奈何不了他。 毕竟八号仓库的幕后主子是岩井总领事,在没抓住徐来确凿证据之前,山口也不想给自己的主子:井上日昭,添不必要的麻烦 “山口君,就知道你在这里守着。中村君他找你有急事,你看“被中村打发过来找山口的日本浪人,看着山口的边三轮摩托车停在八号仓库,就赶紧跑了过来 第596章 回收抗日传单 边三轮摩托车上的山口一听是中村找他,那还不赶紧发动车子往通源洋行方向赶去。 中村由于上次去武汉执行任务,摔伤了脚,一直还在房间里休养。 见山口进来,中村叫他过来:“山口,你又去八号仓库盯着?” “你找我,我就赶紧回来了。” “怎么你身上还有一股怪味?”中村并不知道他天刚亮,就去跟踪一辆粪车,身上还溅了不少粪水。 “今天就是倒霉透了。”山口只得将早晨的事情跟中村又说了一遍。 中村脸上立刻凝重:“这事是有蹊跷,可是现在有一件事,我觉得更诡异。” “什么事?” “就是上次徐桑比犬养健还更早拿到“z”计划,他回到上海,也不着急将情报上报,反而去了医院先看了他女朋友” “除非他有比“z”计划更重要的情报。”山口心中一动,就冲口而出。 “可惜我摔伤了腿,要不” “中村,你先不着急,养好腿伤。反正不管是“z”计划,还是其他,我们不在头不在尾的。还是静观其变。”山口看了一下中村的伤势:“还好,看着伤口结痂了。” “我想刚才提到的这事还是得提醒一下井上先生。”中村摸了摸自己那条受伤的腿:“可惜我脚还是受不了力” “中村君,你说的事情,我会放在心里。我们同为井上先生效力,本就应该同心协力,守望相助。”山口见时间也不早了,得赶紧去跟井上日昭汇报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办公室内,井上日昭听着山口的汇报,忍着想吐的感觉:“山口,你身上味太大了,还是先回去清洗一下。” 山口抬起胳膊闻了闻:“井上先生,失礼了。我也是心急如焚,你说那粪车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井上日昭其实这段时间日子也不好过,风头全被影佐贞昭那帮梅花堂的抢去,自己的得力干将中村腿伤下不来地,里里外外没有一个能替一下自己工作的。 “这?”井上日昭想了想,计上心来:“这事你可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犬养健。如果他知道徐桑身上可能有比“z”计划更重要的情报,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盯住徐桑。” “还是井上先生高明!”山口竖起大拇指。 看着渐渐靠近的山口,井上日昭手杖一挥,将他挡在两米之外 身上沾染大粪气息的山口,也只得灰溜溜地先出了办公室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大楼里。 井岩英一将一份情报呈递到三浦三郎面前:“三浦将军,这份情报是徐桑冒着生命危险从武汉高层那里搞的。” 三浦三郎随意翻看了一下:“岩井君,你身为一名优秀的外交官,竟然会相信这种的情报?” “三浦将军,中国有句俗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岩井英一从他的语气中知道这份情报,他是决定不会向日本参谋本部汇报的。 “没想到岩井英一对支那人的文化中毒很深呐!”三浦三郎将手中的那一摞资料往岩井英一面前重重一摔,那些资料四处飘散 岩井英一弯腰一张张捡起来,然后拢好:“三浦将军,这份情报是我们岩井公馆整理出来的,你要是不报递给高层,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你要负全责!” 三浦三郎冷冷地看着岩井英一:“中国目前哪里有能飞到我们日本本土的飞机,你总得要找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岩井英一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如果到时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他自己就可以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正当岩井英一拿着手里的那一摞资料出去,一个宪兵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传单进来,见岩井英一也在办公室时,便对他略一点头后,将手中那些传单递到了三浦三郎手里。 “三浦将军,那没事我就先走了。”岩井英一拿着手里的那摞资料,只想赶紧回去,一时没留意到三浦三郎在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传单内容后,面色黑得像是锅底 “你看看这些传单。“三浦三郎跌坐在办公椅上。 岩井英一拿起一张看了看:“这些内容如此详实,一定是那些抗日份子所为!” 原来这些花花绿绿传单上的内容就是四二九空战中,中国空军大败日本空军的真实战况! 这怎么不让三浦三郎忧心如焚? 现在恐怕整个上海滩都撒遍了这种传单,这事迟早会传回日本本土 三浦三郎想到这里,一时头痛欲裂,双手抱着脑袋,撑在办公桌上 岩井英一皱眉道:“三浦将军,像这种突发事件,得赶紧组织人马,将这些传单收回来。” “岩井君,现在去回收这些传单,有什么实际意义?这简直是欲盖弥彰!”三浦三郎显然有些情绪失控。 岩井英一只得拿起他面前的电话给徐来拨了去:“徐桑,马上派出公馆所有的警备队员,将街上所有传单收回!” “传单?什么传单?”电话那头的徐来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是那些抗日份子写的那些关于四二九空战的不实传闻。”岩井英一不得不将手中传单内容告诉徐来。 “明白了!”电话那头的徐来赶紧打电话要钟良召集警备队员,马上出发去执行岩井英一刚刚下达的命令 挂掉电话后,岩井英一朝三浦三郎深深鞠了一躬:“三浦将军,我言尽于此,您是否派人出去收回那些抗日传单,那也只是表明您的态度。而我的态度则是力挽狂澜!” 说完,岩井英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下三浦三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还在想着岩井英一出言讽刺自己,气得将桌上所有东西全部拂到了地上,连电话座机也没能幸免 第597章 小喽啰 岩井公馆内。 钟良已经集合所有警备队的人员,正准备出发,就见一辆黑色加长版的庞蒂拉克轿车驶过来。 钟良赶紧把军车卡车退后一个车位,让那辆轿车通过,才发动车子朝上海市中心街道疾驰而去 办公室里。 岩井英一坐到了徐来的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把玩着,一言不发。 徐来递给他一杯水,又扫了一下桌上的那份资料:“岩井君,这份情报三浦将军不打算上报给参谋本部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岩井英一喝了一口水,太急,竟剧烈咳嗽起来 “哥哥,你来了。”是岩井洋子。 她是来给徐来送文件的。 “洋子,麻田君在外面站着也累了,你带他去休息一下。”岩井英一支开洋子和麻田一郎。 “那哥哥,徐桑,你们先忙。”洋子稍一鞠躬,便退了出去。 “他是不想担这个责。”岩井英一深吸了一口气:“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武汉那边的确没有能飞到日本本土的飞机,再者,就算他们买到了长距飞行的飞机,那也得有人会开。” “也是,这长距离飞行,不像开战斗机。如果没有精准的导航,靠盲飞,根本不可能到日本本土。”徐来状似很迷茫:“不过我这情报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如果说他们是特意泄露这份假情报,那么武汉方面,他们是为什么?又有什么想达到的目的?这也很令人深思。” 岩井英一也是无可奈何:“我们军部的人向来太狂妄自大惯了!哪里还会深入调查。” “岩井君,我已经叫钟良他们去回收那些抗日传单,也打了个电话,让警察局配合我们,尽量做好市民们的安抚工作。” 听徐来这么一说,岩井英一心情也似乎好了一些,叮嘱了几句话,又匆匆忙忙赶回了日本领事馆 大街上,钟良他们和伪警察局的众人,本来都配合得好好的,在向市民解释这些传单是不合法的,现在要回收,以免扰乱公共秩序。 可是自打程海他们伪市政府那帮保安团的人加入,这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 也许程海平时对他们保安团的人比较放纵,养成了一些骄横之气,对来往的市民们都没什么好脸色,态度极其恶劣。 “你还看什么看,赶紧把手里的传单交出来!”一个保安团的二狗子对着一名怀抱着孩子的妇女叫道。 那妇女倒是很配合,只是怀里的小孩,被那个二狗子吓得哇哇哇大哭起来。 小孩子的哭闹激怒了刚才那个二狗子,他拿着传单的手就准备打那小孩子的脸,那妇女吓着得赶紧错身躲开 “你这是干什么?”亲自带队的伪警察局长周宇怒斥道。 “哟,你一个警察局长,可管不到我们市政府保安团头上!”那二狗子竟也嚣张跋扈之极。 周宇微笑道:“你们保安团还真是行事雷厉风行,我们警察局真是自愧不如!” 那二狗子正听了,正洋洋自得时,却不料周宇飞起一脚,便将他踹到了地上,蹬出了老远。 这下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有路过的记者,不!准确的应该是盯了他们这些回收传单很久的各大报社记者,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现场这些混乱的局面,被记者们拿起相机不停地拍着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大楼。 办公室里传来三浦三郎的咆哮声: “一群饭桶!我叫你们去回收抗日传单,没叫你们当众行凶!” 一众人等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说!你们谁挑的头!”三浦三郎猛拍了一下桌子。 “咳,钟队长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徐来示意钟良。 “我” “不要怕,三浦将军在这里,没人给你穿小鞋的。”徐来看似在安抚钟良,实则是在等三浦三郎一句承诺。 “你把你看到的如实说出来!”三浦三郎指着钟良:“我看有谁敢给你穿小鞋!” 钟良这才一五一十的将当时保安团的那名二狗子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三浦三郎质问道:“程海!你的一个手下竟敢当众挑衅警察局长,我不得不怀疑你这个保安团长是不是也没把我这个宪兵总司令官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众人皆噤若寒蝉! 尤其是程海,面呈猪肝色,一时也无话可说 程海回到家里,川岛梦子正在帮程妈摆碗筷,见他面色不好,知道一定被三浦三郎训斥了:“阿海,天大的事,先吃饭。” 她也是看到程妈正端着一碗排骨汤进来,不想让程妈发现什么端倪 西屋里,床上。 川岛梦子正躺在程海怀里。 程海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她已经凸起的腹部:“梦子,这次回收传单,我也不会料到会弄成这样” “你呀,你料不到的事多着呢?”川岛梦子伸出手指点了点程海的额头:“一个保安团的小喽啰怎敢当街顶撞警察局长?” 程海一把捉住她那只作怪的小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你是说” “不错!”川岛梦子抽回手,又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用一双销魂蚀骨的眼睛盯着他:“明天找那个喽啰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程海现在被她这一挑逗,呼吸已经开始急促 川岛梦子却翻身到了床的另一头 俯在他身下的川岛梦子,那滑腻柔软的肌肤,都让程海浑身上下无处不叫嚣着 程海血液迅速冲上脑袋,让他瞬间沉沦…… 第598章 他是钱科长的小舅子 上海伪市政府三楼办公室。 当众顶撞伪警察局长周宇的那名小喽啰,正站在程海面前,耷拉着脑袋。 “你那天不是挺能说的?我今天问你,怎么就不吭声了?”程海也是心绪不宁,解开外套脱了下来,扔在椅子上。 “程团长,我真不知道他就是警察局长,要不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 “你还敢狡辩!”程海拿起桌上的瓷茶杯就往那小喽啰身上砸去。 小喽啰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那瓷茶杯便不偏不倚砸在了刚走到门口的叶锦元脚边 叶锦元刚出院,脚上的伤还有些没好利索,他摸了摸那处伤口,才抬头微笑着对程海说道:“程团长,好大的官威哟。您这是审案还是” “叶秘书,一点小事。”程海看到叶锦元手里的文件:“文件搁这里。” 叶锦元似乎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临走好意提醒了程海一下:“这是钱科长的小舅子。” 说完,叶锦元带着一抺意味深长的笑容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二楼钱科长办公室里。 钱科长再次问叶锦元:“叶秘书,你真的跟程海提点了一下,他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小舅子?” “确定!”叶锦元掂了掂钱科长送给他的那件铜制古玩:“现在就看那程海识不识趣,肯不肯放你那小舅子一马。” “只要叶秘书把话带到就好。”钱科长一想起自家那母老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她那宝贝弟弟平安无事,他一个头就两个大。 叶秘书拿着铜制古玩转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钱科长,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别动就往别人身边埋钉子,犯忌讳!” 这话一出,倒叫钱科长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这人嘛,的确是钱科长安排到程海保安团那边的。 可自己也没有要自家小舅子去跟警察局长犟嘴呐! 一想到这里,钱科长突然明白了,自家这小舅子是暗暗怪周宇不该抢了钱科长那个警察局长的位置。 虽然明面上调到市政府,职位是要高了一个级别,可是哪有警察局有实权,来钱的地方又多,自家小舅子与之前的待遇一比,自然是对周宇心生怨怼 这小子,不!这祖宗,闯祸还真不挑地方。 日本人对于抗日分子散播反动传单这事,是比刨了他们家祖坟还要痛恨三分,这小子却将这样一件原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情,变成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而三楼程海在得知面前这名所谓的小喽啰是钱科长小舅子,脸上浮现不自然的微笑:“原来你是钱科长的小舅子!” “程团长,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个有眼无珠的愚昧之人!”钱科长小舅子低头认错,以为他会看在自己是钱科长小舅子份上,能放自己一马。 程海刚准备质问他,却不料一抬头,便看到川岛梦子已经待在门口,他也不知道她来了有多久。 川岛梦子踱步走到程海身边,一只手搭在程海肩膀上,眼睛却是斜睨着钱科长小舅子:“阿海,你心软了?” “梦子,我我正要质问他”程海一时不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问题。 谁知,上一分钟川岛梦子一只手还搭在程海肩膀上,下一分钟就已经伸出了另一只手,掐住了钱科长小舅子的脖子:“说!你为什么要加入保安团!是不是钱科长指使的!” “我我不不明白你说什么!”钱科长小舅子被川岛梦子锁住了喉咙,一时气也不顺了。 “不明白?”川岛梦子的双手又紧了紧,此时钱科长小舅子已经被她掐得直翻白眼 程海怕她在自己办公室里闹出人命来,还是上前用力掰开了她的手:“梦子,你别冲动。” 钱科长小舅子见川岛梦子松了手,揉了揉脖子,退后至门口,指着程海:“你别假惺惺的当好人!你不过就是一个靠裙带关系爬到这个位置的孬种!” 程海正搂着川岛梦子,劝慰她要她少生气,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时,就听到这钱科长小舅子竟如此出言不逊,一时腾地气血翻涌,双目一下子呈赤红色,不顾一切冲到门口就将他推倒在地,抬脚就往他心窝子里一脚一脚猛踹着,痛得他在地上翻滚着叫爹喊娘的 而川岛梦子早已双手抱胸,走到门口:“阿海,你这人还是心太软了,你有心放他一马,他却一点也不领情!” 程海几人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整座伪市政府大楼。 可是这伪市政府所有人都清楚,这程海的夫人川岛梦子可来头不小,因此谁也不敢靠近,只能是暗错错地去给苏市长报信 很快,苏市长匆匆赶来,后面还跟着个腿脚有些不方便的叶锦元叶秘书。 一路上,苏市长还再三确定:“你跟程团长说了那小子是钱科长的小舅子?” “说了,我也是想着程团长能看在同僚的面子上,能放钱科长小舅子一马,谁知还是闹成这样”叶锦元在看着痛得在地上连滚带爬的钱科长小舅子时,马上就住了嘴。 “你们这是”苏市长见川岛梦子也在,顿时语气都低了三分:“梦子小姐也在。” “苏市长,这人我必须带回梅花堂。”川岛梦子冷冷地对苏文锡说道,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你可别从中作梗! 苏文锡哪体会不到她话中的意思,但这个人毕竟是钱科长的小舅子,就是拖都要拖到钱科长露面才行。 否则就这样让川岛梦子带走了人,等下在明面上没法向钱科长交代。 于是苏文锡打着哈哈对川岛梦子说道:“梦子小姐,要将人带走,也总得有个理由?” 一旁的叶秘书早就看到苏文锡暗示自己赶紧去通知钱科长。 于是他趁着众人都在观望着看热闹,溜到二楼钱科长办公室:“钱科长,你家那位小舅子,这回可算是惹上了大麻烦。川岛梦子要带他去梅花堂审讯。” 钱科长一听,手里握着的白瓷茶杯掉落在地上,一下子摔得粉碎 第599章 把水搅浑,才好摸鱼 叶锦元见钱科长呆愣住,只得善意地提醒他:“你再不去,等你那小舅子到了梅花堂,那就晚了!” 钱科长这才着急忙慌地跑到了三楼办公室。 三楼走廊上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政府办公人员。 钱科长胖乎乎的手扒拉开人群,正冲到正跪在地上的自家小舅子面前,指着他怒吼道:“还不快给我滚!” 小舅子看见姐夫来了,那还不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跪下!”已经失控的程海,面孔扭曲,他掏出手枪指着钱科长小舅子的脑袋。 钱科长见状,赶紧上前:“程团长,千错万错,都是这混账东西的错!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同僚的面子上,就当他是个屁,给放了。” 程海和川岛梦子对望了一眼,川岛梦子走到钱科长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 “梦子小姐,我就知道您是菩萨心”钱科长话还没说完,川岛梦子那双纤纤玉手就轻拍在钱科长那张圆圆的脸上。 “钱科长,不错!你这脸是很大。”川岛梦子用手指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又扫视了围观的众人一眼:“你们都不要干活的?” 顿时众人都各归其位,走廊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几名和当事人相关的人,以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苏市长和叶秘书。 钱科长见川岛梦子一脸的笑意,以为她只是吓唬吓唬自家小舅子,也跟着附和笑了笑:“还是梦子小姐大人有海量!” “呸!你这小舅子,当众跟警察局长顶嘴!破坏治安稳定,给那些撒传单的抗日分子有机可趁!”川岛梦子瞬间眼色一变:“钱科长,你脸大,并不代表你面子也大!” 钱科长一下子慌了神,那张胖胖的大饼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眼看着自家姐夫不管用,跪在地上的小舅子瞳孔微缩,又开始犯浑:“我刚才只不过是说了程团长是仗着梦子小姐的势,现在看来我说得并没有说错!” 程海本来还有些动摇,想劝劝川岛梦子的,可这不知死活的钱科长小舅子,竟然又出口戳他的痛处。 当下程海就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来人,将他押到车上,送去梅花堂!” 很快就来了两名保安团的人员,两人上前押着钱科长小舅子两只胳膊,就往楼梯间拖去。 苏市长知道自己再不开口,钱科长会记恨自己:“梦子小姐,我看” 川岛梦子冷笑着掏出手枪顶住苏市长的脑袋:“苏市长,你也要替这个勾结抗日分子的叛徒求情?” “不,不,不。”苏市长吓得赶紧举起双手:“梦子小姐,你误会了,你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你们还磨叽什么?”川岛梦子示意那两名保安团人员将那小舅子拖下楼梯间 钱科长见苏市长都被川岛梦子用枪指住了脑袋,知道这事已成定局,心中多多少少对苏市长肯为自己出头,还是心存感激的 虹口医院。 今天是赵子悦复诊的日子。 徐来抽了个空陪她一起去了门诊部。 两人刚出门诊部,就见钟良匆匆赶来:“来哥,市政府出事了。” 徐来本是要给赵子悦去药房拿药:“是不是钱科长那个小舅子被带去了梅花堂?” “来哥,你“ “那小子口无遮拦,迟早的事。”徐来看了赵子悦一眼,怕她刚出院没多久,站久了身体吃不消:“要不你先去车上等?” “我看还是我自己去拿药靠谱些。”赵子悦夺过他手中的药单 “可钱科长就在我们警卫室里,等着你回去帮忙。“钟良一想到钱科长那胖乎乎的脸上,被挠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就心有余悸。 这小表情落在徐来眼里,也不由眸子闪了闪:“他还真是慌不择路!这事求我能有什么用?哪个不知道我们岩井公馆和梅花堂是面和心不和?” 可一想到这钱科长自己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徐来还是决定去会会他 吉普车刚驶进岩井公馆大门,就看到钱科长那矮胖的身体,居然从警卫室里一下子就蹿到了吉普车前 办公室里。 钱科长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坐在一旁木沙发上,哭得那个伤心:“徐来老弟,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个母老虎,凶得那个呐” 徐来皱眉,看着他脸上被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忍住想笑的冲动,还是递给了他一杯水:“先喝口茶。” 钱科长接过茶杯,刚低头想喝一口,却还是将茶杯搁在一旁:“徐来老弟,你得说句痛快话,只要你救了我家小舅子,以后但凡是你有所差遣,我绝不含糊!” 见徐来还是喝着茶,没有点头,钱科长似乎是豁出去了,他“噗通”一下跪在徐来面前,倒头便磕着。 他那颗硕大的脑袋在徐来面前磕得砰砰作响。 徐来只能起身先去关上门,再去扯钱科长起来。 可钱科长肉乎乎的胳膊一甩,就是不肯起来,嘴里还叨念着:“你不答应,我就磕死在这里,反正我回去也是个死。” 徐来知道钱科长向来就怕他家母老虎,若是钱科长家那母老虎的弟弟真有个三长两短,母老虎不说打死他,打残他倒是真的。 毕竟钱科长能混到如今这地位,都是靠他家那位母老虎娘家出了大钱的。 正所谓这官场上的潜规则是: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 钱科长见徐来面色有所缓和,又连磕几个响头:“我家夫人说了,只要能救出她弟弟,多少钱她都出!” “唉,钱科长,钱兄,你是知道的,这可不是花钱就能了事的。”徐来紧锁眉头,想了又想,才一把扶起钱科长。 “你答应了?”钱科长还是不肯起来,犟在地上跪着。 徐来只得松了手:“你喜欢跪着就跪着。” “你倒是说句痛快话呀。” “你先起来,我就有办法。”徐来无奈摇了摇头。 钱科长一听:“你这是答应了?” “我试试,但不能保证。”徐来其实真没把握,可为了自己接下来已经规划很久的行动,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试试。 钱科长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泪,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身上带了多少钱?” “钱?” “不是我要钱!”徐来见他那心疼钱的样子,真是又气又好笑:“你这小舅子的事,关键在于他是和警察局长周宇顶嘴才发生的争执,就算要人担责,也不应该是你小舅子一个人的责任?” “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把水搅浑了,才能浑水摸鱼” “我可没这么说。你还磨叽什么?去警察局找我们的周局长。”徐来拍了拍钱科长那肉嘟嘟的胳膊 第600章 养条狗,也只有主人能骂、能打 上海伪警察局。 此刻的周宇,黑色伪警察服穿在身上,脚蹬一双擦得锃亮的牛皮靴子,正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小曲,双腿搁在桌上晃哪个晃 周宇正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手掌打着拍子,那样子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一点也没察觉自己会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降 突然桌上电话铃声响起,周宇不得不伸手拿过话筒:“不是说了没什么大事,都不要把电话接进来哟,是来哥,那当然得见” 周宇放下电话,立马起身将收音机关掉,再把桌上整理了一番,这才端坐在办公桌前,随便拿着文件,装出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 “周局长,这么忙,那还真不好打扰你。”徐来站在办公室门口。 “是来哥哟。”周宇赶紧放下手中文件,走到门口,搂住徐来肩膀:“你来了,我做弟弟的就是再忙,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不是?” 徐来笑着指了指周宇:“就凭你这张巧嘴,这警察局长的位子就没人比你更适合坐。” 周宇拥着徐来坐到沙发上:“喝酒还是喝茶。” 徐来瞥了一眼办公桌旁那排柜子上摆着的那台破旧收音机,皱眉道:“你这台收音机还不扔了?” “扔什么扔?”周宇从食品柜子拿出茶罐和红酒:“想喝什么,自己选。” “茶。”徐来朝门口拍了拍手:“钱科长,还不快进来?” 周宇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徐来,钱科长抱着一台崭新地手摇式铜制大喇叭唱片机,正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周宇一看到钱科长,也只是微愣了几秒:“钱科长,您也来了。” 钱科长只是点头微笑着,可这笑在周宇看来,比哭还难看:白白胖胖的脸上,一道道长长的血痕,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蠕动着 他将怀里抱着的铜制大喇叭唱片机搁在那台老旧收音机旁边。 徐来见状,接过周宇身手里的茶罐和红酒:“周宇老弟,你看钱科长还真对你不错,知道你还在用这台破收音机,就硬拉着我去百货店给你买了这台最新款的唱片机。” 周宇不得不过去看了看,又摸了摸那铜制大喇叭:“钱科长,这得花不少钱?” “小意思,周老弟喜欢就好。”钱科长又从腋下拿出几张黑胶唱片:“这几张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唱片,咱放上去试试?” 周宇回头看了看徐来:“你们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感情这周宇还不知道自家小舅子被程海夫妻俩弄到梅花堂的事。 钱科长轻咳了几声,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徐来只得拉周宇到一旁说了一下事情来龙去脉。 “那个臭小子是钱科长的小舅子?”周宇懵了,他还以为那事已经过了,也就是自己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一个保安团小喽啰而已,自己没去想那么多 可这事牵扯到了梅花堂,周宇深知如果自己出面帮钱科长的小舅子,说不定忙没帮到,自己反而有可能搭进去。 于是周宇眼睛瞪了徐来老久。 “你瞪我也没用。”徐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人家钱科长都求人求到这份上” “得!两位老兄,你们不是来给我送礼的,是来索我命的!”周宇又瞟了一眼那崭新的大喇叭唱片机:“这东西我还真无福消受。” 这下钱科长真急了,他也顾不上门是开着的,外面还有自己昔日的属下不时在门口经过,又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周宇面前:“我小舅子要是救不回,那我也活不了。” 周宇也没料到平日高高在上的钱科长,会来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自己这个刚上任没多久的警察局长跪下 一旁徐来赶紧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周宇只得去拉钱科长起来,可钱科长这吨位,他要是自己不起来,那基本没人能拉他起来。 “嘿,你们这是讹上我?!”周宇突然明白这钱科长平时只进不出的人,怎么一下子舍得花重金给自己买一套如此精美的唱片机。 “哪有的事。”徐来只得从另外角度去说服周宇:“我们都是替日本人办事的中国人,如果这都不能团结一致,互相帮衬着,那么以后他们日本人对我们稍不满意,就能够将咱们各个击破!” 这话糙理不糙! 可周宇却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两位老兄,容我再细想一下。” “别想了,先一起去梅花堂!”徐来只得赶紧拍板,他知道要是赶在去梅花堂在之前,钱科长小舅子被他们梅花堂的人动了刑,那肯定是凶多吉少 虹口区。 梅花堂地下审讯室里。 幽暗的灯光下,钱科长小舅子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木制刑架上,身上一条条豁开的鞭痕,显然是刚刚动过刑… 犬养健正从上面匆匆进入地下室:“梦子,徐桑和钱科长,还有周局长在影佐将军办公室,正在给钱科长小舅子做保。可你现在这样做,程桑以后在市政府怎么立足?”犬养健见川岛梦子手里还拿着带血的皮鞭,知道刚刚是她给动的刑。 “师兄,梦子不是一时激愤。”川岛梦子瞥了一眼已经打得昏死过去的钱科长小舅子:“阿海在市政府,这些人表面恭顺,背后却对他指指点点,他在保安团也难以服众。” 犬养健皱眉,目光落在她明显大起来的肚子:“这里血腥味太重,你还是先上去休息。” 川岛梦子摸了摸隆起的腹部:“师兄,一定要拿到他勾结抗日份子的口供,就算是屈打成招也再所不惜!” 犬养健只得低下声音:“你呀,都是要当母亲的人,这些粗活就叫他们去干。” 川岛梦子轻哼一声:“谁叫他一口一个说阿海是仗了我的势,既然这样说,我就干脆坐实了又怎样。” “梦子,你是不是真喜欢上他了?”犬养健不无担忧地看着她。 “师兄,就算是养条狗,那也只能是主人骂得,主人打得。”川岛梦子那张漂亮的脸,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显得莫名阴森 第601章 能全须全尾出来就不错了 梅花堂三楼办公室里。 影佐贞昭目光在站着的三人面前来回扫视着。 “我我小舅子是犯了浑,但但说他勾结抗日份子,他他是绝对没这个胆的。”钱科长一急,说话就结结巴巴的。 影佐贞昭目光又往周宇身上移去:“他是来替他小舅子求情的,那你这个警察局长又所为何事?” 周宇双目微凝,看一了眼钱科长,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徐来:“那天的事,我也有责任,他小舅子是对我出言不逊,我也是一时冲动打了他小舅子。这不,当时并不知道是钱科长小舅子,要不然老上司的面子,我总是要给的。” 影佐贞昭面带微笑点点头:“徐桑,他们都有各自的人情在里面,那你呢?” “我?咳,我就是个带路的,他们怕自己没进梅花堂,就被人误会是抗日分子,给“卡擦”掉了。”徐来很郑重地解释着,说完还不忘做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不错,真不错,有点敬畏之心,这是聪明人做法。”影佐贞昭依然微笑着看着三人 这时川岛梦子走了进来,她先是对影佐贞昭深鞠了一躬,然后才看向徐来几人。 “你们这都是来求情的?”她声音柔和,仿佛同刚刚给人动完刑的执鞭女人剥离了似的。 徐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挑:“不是求情,是来澄清事实。” “对,对,对,就是澄清事实的。”钱科长那张被抓花了的脸,瞬间又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局长,如果是澄清事实,那天你为什么要打他小舅子?说说看。”影佐贞昭又将矛头直指周宇。 周宇就将那天钱科长小舅子的所做所为,全部再复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的,当时他回收一位妇女手里的传单,那妇女手里抱着孩子,态度不怎么好,也有点不情愿,但最终传单还是给了他小舅子,他小舅子却嫌她磨叽,心里就有点不高兴,将刚收上来的传单圈成筒,就要打那妇女抱着的孩子,我就上前去阻止,他不服,就闹了些小矛盾” “小矛盾?”影佐贞昭收敛笑意,转身去背后刀架上取下一把倭刀,一把搁在周宇脖子上。 这下周宇腿都吓软了,连连求饶:“影佐将军,我也是看当时四周有好多报社记者盯着我们这块,所以才阻止他小舅子的这种行为,要是那帮记者拍下他小舅子殴打小孩子的相片,就会对我们造成不好的影响” “结果呢?”影佐贞昭手中的倭刀又紧了紧。 “结果结果,他小舅子明知我是警察局长,还叫嚣着他们保安团不归我管,叫我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周宇一脸菜色,眼睛也极不自然地往钱科长那边瞟 “钱科长,你可听清楚了,你家这个小舅子,我们抓他过来,可一点也不冤!”川岛梦子趁机进言。 钱科长此时唇色惨白,一时嗫嚅着,不敢再做半句辩解 “影佐将军,刚才听周局长这么一说,倒像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徐来知道既然自己来了,这事能不能善了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要让钱科长知道自己是豁出命帮了他的。 “啪!”的一下,倒霉的钱科长原本已经惨不忍睹的大胖脸上,顿时又多了一个五指印。 是川岛梦子打的,她收回手掌甩了甩:“徐桑,你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不响得好好的?” 徐来眸光扫了一下她隆起的腹部:“梦子小姐,你这样动粗,就没想过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积阴德?!” “徐桑,别人或许会被你这张簧口利舌所迷惑,我川岛梦子一定不会!” “噢~你意思是说影佐将军还没你看得清楚?”徐来唇角一弯:“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把钱科长小舅子就这样从市政府抓过来,就没有一丁点公报私仇的意思?!” “都给我住口!”影佐贞昭本来就为四二九空战失利的事情而忧心不已:“梦子,你先出去。” “将军…” “这里还轮不到你替我做主!” “可” 这时,一直站在外面的犬养健听到苗头不对,只得进来,拖着川岛梦子就往外走 走廊里。 川岛梦子甩开犬养健的手:“师兄,你” “梦子,你冷静些,现在你人也打了,气也出了,剩下的交给影佐将军去处理。”犬养健劝说道 眼看着犬养健拖走了川岛梦子,影佐贞昭并没有阻止:“钱科长,今日就先聊到这里。” 见影佐贞昭下了逐客令,钱科长真是急疯了,他一想起等下回去,该怎样面对自己那个凶狠的婆娘,心就一阵堵得慌,直到眼冒金星,血液一下子往脑门顶上冲。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脚像踩了棉花一样,周围人的呼叫都听不见了,最后闭上眼咕咚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几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伸到自己面前,然后自己便被无尽的黑暗包围着 当钱科长醒来时,已经被徐来几人送到了离得最近的虹口医院。 看着手腕上插着的针管,钱科长叹了一口气。 “醒了。” 徐来,他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这地方幸亏我熟悉,先喝口粥。” 钱科长挣扎着靠着床头:“周老弟没事?” “他能有什么事?早就回了警察局。”徐来实话实说。 “其实这次他就算不帮忙,我也不会怪他,刀都架他脖子上了,谁不怕?”钱科长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你看到你这手里的粥,我倒还真有点饿了。” 将食盒放在病床旁边的矮柜上,徐来帮他打开食盒递给他:“医生说了,你这是急火攻心,休息几天就没事的。” “我那小舅子” “他在你隔壁病房” “他挨打了?” “你就先顾好自己,只要是进了梅花堂的犯人,不死即残。像你小舅子这样只受了皮肉之苦,全须全尾出来的,还真是头一个。”徐来其实还着急去跟汤先生接头,商量那批即将到手的军用物资怎么从徐州运往延安…… 第602章 明的不行来暗的 正当徐来焦躁之际,钱科长夫人进了病房。 她一见钱科长,便哭天抢地扑到了他怀里。 “老钱,那天杀的小娘们真不是个东西,你小舅子被他们欺负得就只剩一口气了。呜呜呜~” 看样子她是从隔壁病房过来的。 徐来只得退到门边,用手做了一个“我先走了”的姿势 钱科长见徐来走了,一把推开钱夫人:“你疯了!在日本人的医院,也敢叫嚣着说梦子小姐的不是。” “我”钱夫人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这话是有点不适宜:“可你没看到你小舅子那惨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 “夫人这次要不是岩井公馆的负责人出面帮忙,你那好弟弟就得背上抗日分子的罪名,被他们枪毙掉了。” 钱夫人这才止住了哭泣:“千怪万怪,就怪那个程海,讨了个日本女人做老婆,就很神气了” “啪!”钱夫人被钱科长狠狠甩了一记耳光:“你还在这里瞎咧咧,你丈夫的命也会被你咧没有了,到时你就当寡妇去!” “你”钱夫人被他这一记耳光打得眼冒金星,正要发作,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原来是苏市长。 他一接到钱科长住院的消息,就马上赶过来了。 钱科长见状,赶紧要自家夫人去了隔壁看她弟弟… “钱科长,这次没能帮上你的忙,我心里” “苏市长,你什么都别说了。”钱科长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为了在这乱世混口饭吃,又有谁愿意顶着汉奸走狗的名头哟。” “还是钱科长通透。”苏文锡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这紧赶慢赶的,就是怕钱科长记恨自己不肯替他出头。 钱科长也是久混官场的:“苏市长,我这次总算是明白了,别看日本人委以官职给我们,一到关键时刻,他们踩死我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苏市长一听他这言论,赶紧关上病房的门。 “钱科长,我知道你受委屈,我也是被那日本小娘们用枪指着脑袋。”苏文锡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就有一股邪火在心头涌动着 “还不是那靠裙带关系进来的程海?!动不了日本小娘们,我们还动不了他?”钱科长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一股子的恨意全都算在了程海身上 几天后。 程海一身笔挺的西服,正意气风发地走进上海伪市政府大门。 可伪市政府的办公人员见了他,就像见了鬼一样,都躲躲闪闪的 程海理了理自己新剪的发型,一时也并没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可当他去自己后院保安团训练场时,就是平时见了自己都会热情打招呼的保安团队长,今天都是极不自然的只是点头问了声好,然后又开始板着脸,监督着众保安团人员的日常训练 程海就算是再蠢,也明白这是在孤立自己,他揪住那个保安队长的衣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团长,您就饶了我,我以后绝对服从您命令,您要我指东,我绝不打西。您要我杀鸡,我绝不撵鸭!”那保安团队长本来就是钟良派过来的,现在伪市长苏文锡对他们私下里发话了,那他们不更加得听市长大人的话,一起合力孤立程海? 正所谓众口铄金,程海一时气得只能待在自己办公室里想对策。 正当他要出办公室去找苏市长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只得先接过电话:是川岛梦子。 “今天下班我去接你。” “咳,你有身孕,到时还是先回家等我。”程海总觉得今天这市政府里的人都有点怪怪的,到底是谁能让他们都对自己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钱科长? 叶秘书? 不!他们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影响力。 难道?程海背脊发凉:苏市长,苏文锡? 在这偌大的市政府,恐怕只有他有这个影响力。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梦子那天用枪指着苏市长的脑袋? 是!肯定是! 苏市长一定是记恨上了。 程海气得猛砸了一下桌子:你们都在看我笑话是?等我做出了成绩,把你们的蔑视连同你们的尊严都通通踩在脚下! 伪市长办公室里,脸上伤疤还未好全的钱科长正跟苏文锡喝着茶,闲聊着:“还是苏市长有办法。” “他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明里,看在那个日本小娘们的面子上,我们得敬着他。可在暗地里,我们玩他,可不就易如反掌?!”苏市长举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先干一杯,等会儿下班,还有更精彩的好戏,我们就拭目以待。” 钱科长紧紧握住茶杯,往嘴里大灌了一口:“什么好戏?!” “到时你迟些下班,就在办公室的窗户口看着就行。”苏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开门:“现在请你回到你自己的办公室,有什么情况得一级一级反映,我可不是一个徇私的人!” 钱科长知道苏市长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的,好让外人都知道自己因这次苏市长没为自己出头,两人已经是水火不容 于是钱科长配合着他,骂骂咧咧地出了市长办公室 直到快要下班,钱科长也没有下楼,只是静静地待在窗户边看等着看好戏 很快,川岛梦子就开着车子到了伪市政府大门楼下。 她今日一身素色和服,头上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用一支木制发簪挽了一个发髻。 走到台阶边上时,她还不忘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这时,她刚跨上一阶台阶,就看到程海从市政府大厅里出来,便止住了脚步。 这让躲在自己办公室窗户边偷窥的苏市长捏了一把冷汗:怎么不往前走几步? 原来苏文锡早就吩咐人,通知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提早半个钟头下班,然后要清洁工在台阶上涂了一些肥皂 可现在川岛梦子只跨上了一阶台阶,这计划恐怕是要落空 第603章 苏伪市长的计划落空 正当苏市长忧心川岛梦子怎么不跨上台阶时,程海已经从大门口走下了台阶,在走最后几个台阶时,还激动得直接跳过去到了川岛梦子面前,于是他拉着川岛梦子的手走到车旁。 “阿海,今天市政府怎么人都走光了?”川岛梦子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又抬头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市政大楼。 躲在窗户后面想看热闹的苏市长赶紧缩回了脑袋,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这日本小娘们,还真是吓人。” 过了一会儿,当他再次伸出脑袋去看大门口动静时,却发现川岛梦子两人已经开车走了,可台阶下那个肉乎乎的一团是个什么东西? 苏市长这才猛拍自己额头:“糟了!光叫钱科长看热闹,忘记跟他说这台阶上擦了肥皂的事!” 苏市长自己拎了一大桶水下了楼。 到了下大门最后几个台阶时,他小心地边冲着台阶边下来。 直到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苏文锡才看到地上抱成一团的钱科长,他那一线天的眯眯眼已正瞪着自己。 “苏市长,你这”钱科长伸手让他拉一把起来:“我这幸好反应快,抱着脑袋成团滚下来的。要不真又就是旧伤未愈,又得添新伤了。“ “咳,我没想到那日本小娘们不上当。” “可刚才程海走下来他没有滑倒?” “他我叫人把肥皂涂在了最后几个台阶他没走,直接跳过去的”苏市长一脸的歉意 刚爬起来的钱科长一听,就知道苏市长打得什么主意:“苏市长,这日本小娘们,还真是走运,就这样都能让她避过去!” 苏市长摇摇头,又晃了晃手里拎着的洋铁皮空桶:“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修理这两人。” 钱科长一点也没为刚才滚下来的事生气:“苏市长,今后像这种事,您交给我去做,我保证得万无一失!” 钱科长这番表白,正中苏市长的的下怀:“这日本小娘们,是得该好好整整了,要不然她不知道我苏某人也不是吃素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两人聊得越来越投机,于是回到办公室里又商讨了很久,想出了很多方案,达成了共识,一定要给这日本小娘们一点颜色瞧瞧 回到家里的川岛梦子和程海,看到东头屋里的灯熄灭了,知道程妈已经睡下,就没去打扰她老人家,径直回了西头的屋内 程海解开衬衫袖扣,坐在桌旁拿起一本书在看。 川岛梦子走过去,从他身后抱环抱住他的腰,俏脸贴在他脖颈处:“刚才在饭店吃饭,你似乎心情不好?” 程海伸手握着她那双白嫩的小手:“梦子,没事,市政府的那些人就是眼红我有你这样一个好夫人,肯事事为我出头。” “不对!你没说实话!”川岛梦子抽出手,再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肩胛骨轻轻地揉捏着:“阿海,如果市政府那里做得不舒心,我可以请求影佐将军把你的保安团独立出来。” “怎么独立出来?”程海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转过身来面对着川岛梦子。 “那还不容易,在市政府旁边找个地方,不和市政府的人搅和在一起。”川岛梦子其实没说出口的话是:你们之间的矛盾早就在影佐将军的预料之中。 原来影佐贞昭之所以先把程海安排在伪市政府内办公,只不过是想等程海和伪市政的那些人产生隔阂时,再提出这个方案,这样不仅苏市长会举双手赞成,程海也会为影佐将军帮自己解决了难题也心存感激,以后也会更加忠于梅花堂。 “梦子,你真好。”不明就里的程海,还以为她是处处为自己考虑。 殊不知川岛梦子只不过利用他做傀儡,达到自己来幕后操控保安团这股势力的目的。 “到时,你的那个保安队长得换一换不,凡是不听命于你的,都得换!”川岛梦子媚眼一转,那仿佛夏日那干燥的火种在她眼底燃烧着 这看得程海怎能不心簱摇曳:“梦子,你也感觉那保安队长有问题?“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川岛梦子点了点他的额头,顺势坐在了他怀里,如玉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脖颈 轻轻将她放在床上,顺势袪去她身上的束缚,那对软玉就丰满圆润,敖敖娇娇的挺立着,没有丝毫谦虚 此时川岛梦子已经闭上眼睛,只感到唇瓣一热,男人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年轻身上的气息,就是比那些中年油腻要好闻得多。 使得她全身酥酥麻麻,那宽大的手掌侵入软玉,她忍不住发出愉悦的呻吟 程海只觉得眼前川岛梦子如盛开的罂粟花,有毒,但让人欲罢不能 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着淫靡的味道 黄浦江边。 “什么?要我们想办法,把那些军用物资从徐州运出去?!”汤先生听完徐来汇报完所有信息后,本来徐来提出的要打通一条通往延安的生命线,他都一时无法协调过来,这个条件,更加是无法完成 “现在有很多热血青年想去那里发光发热,报效国家,怎么就连这个都做不到呢?!”徐来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要不他自己早就去实施这个计划。 “今日不同往日,以前还是可以,现在就连租界里居住的外国人,那些日本浪人都敢抢。”汤先生说得也没错。 以井上日昭为首的那帮日本浪人,才不管你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只要是有钱人,都照抢不误。 如果碰到硬茬一点的有钱人,那明抢不行,他们就来暗的,比如绑架个人质,再进行敲诈勒索,这样来钱快,一般有钱人往往害怕他们撕票,而不敢报警 第604章 又没炸死 这也不行,那也办不到… 徐来简直要抓狂了:“我猜,老汤,接下来是不是你又要对我说:自己解决。” 汤先生笑得很勉强:“现在组织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要我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可能会有点小小的违规。”徐来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你要动用艾老板那边的关系?”汤先生沉思片刻:“这正是国共合作时期,不算违规” “好!”徐来正等着他这句话:“有你这句话,我就放手去做了。” 可汤先生总觉得徐来有些不对劲 岩井公馆。 钟良急急上楼,进了办公室。 “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徐来正在批阅着文件。 “我们安插在市政府保安团的弟兄,就在今天,大多被程海给清退出去。”钟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袭来。 徐来搁下钢笔:“这是迟早的事。” “那这些被清退出来的弟兄怎么办?” 徐来知道这些人大多是以前跟过钟良表哥的一些国军散兵,有一定的军事素养,若是用好了,对自己以后这潜伏工作还是很有利的:“那还不容易,让他们都回警备队。” “这到时程海那边会怀疑到我们的。” “他们弃之如敝,我们偏要视若珍宝。”徐来将手中的钢笔往桌上那堆文件里一掷 伪市政府办公大楼。 市长办公室。 “什么?梦子小姐,这真是影佐将军意思?”苏市长面上吃惊,心里却开心不已:“是不是程团长在这市政大楼受委屈了,才想着要搬出去的?” “那哪能呢,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们市政府安全而已。”川岛梦子一身宽大的素色印花和服,很好的遮住了她日渐增大的肚子 而在二楼办公室里的钱科长,正躲在窗户后面,不时伸出胖乎乎的脑袋,看着进进出出搬东西的那些保安团众人 “钱科长,怎么不出去看下热闹?”是叶锦元。 “叶秘书,你又笑话我。”钱科长赶紧拉上窗帘,一脸的心虚。 “我笑话你干什么?”叶锦元放下文件:“那间大办公室又空出来了,你不搬进去?” 钱科长给叶锦元沏了一杯茶:“叶秘书,我总算看明白了,这太扎眼的东西还是别伸手的好。” “怎么?怕了?”叶锦元轻吹了一下杯口的茶末,眼睛却是盯着钱科长。 “怕?”钱科长摇着他那颗硕大的脑袋:“别人用过的办公室,或许我还会再搬进去,但程团长用过的办公室,就是倒贴我钱,我也不会搬进去滴!” “想不到钱科长还真是个讲究人。”叶锦元喝了一小口茶:“茶不错,谢了。” 看着叶锦元端着茶杯出去,钱科长才记起他手中那个茶杯可是紫砂做的,赶紧追出付出:“叶秘书,喝完了记得还回来。” 可哪里还有叶秘书的身影:“这叶秘书,还真鸡贼!” 钱科长只得又悻悻地回到自己办公室,无聊地翘着二郎腿 直到程海的保安团差不多全部搬走,市政府人员也开始陆续下班。 苏市长却一直在自己办公室没有离开 钱科长眼看下班时间到了,便出去锁好自己办公室的门,拎着公文包正要下班,见市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便走近一看:“苏市长,您怎么” “等他们全部搬走,我再回去。” 可钱科长不明白苏市长这是何意,正准备离开。 “你最好也等他们搬完后,再下楼比较好。”苏市长一副善意提醒他的样子。 “噢?苏市长的话还是要听的。”钱科长走进市长办公室。 “别多想。我只不过不想看到程海这小人得志的得瑟样。”苏市长又到窗口看了看:“看样子得搬到天黑。” “这程海就是仗着娶了个日本小娘们,得瑟,再得瑟,看他能得瑟多久!”钱科长简直是咬牙切齿蹦出来的这几句话 “终于来了。”苏市长突然抻了抻站酸了的腿,指着窗外对钱科长说道。 钱科长不知道他口中说得是谁,赶紧凑到窗户边一看:是川岛梦子:“这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这日本小娘们又在捣什么鬼。” 她站在台阶下,始终没有跨上台阶一步的意思。 见苏市长还是看着窗户外面,钱科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又在台阶上涂了肥皂?” 苏市长这才回过头来:“哪还会用第二次?” 钱科长见天色已晚,再不回去,自家那个母老虎恐怕又要跑过来闹腾:“苏市长,你是知道我家那个母老虎的。” “你觉得命重要些,还是被你夫人责骂几句重要些?”苏市长面色变得凝重。 这苏市长话里有话,钱科长一时也不好先回去:“我不着急的,等着苏市长您一起下班,也是我的无上荣幸。” 这马屁拍得一点都不好,所以苏市长也没高兴到哪里去 天刚黑,川岛梦子还在市政府大楼外,在和程海闲聊着。 “梦子,说了你早点回去。”程海摸了摸她那隆起的腹部。 “没事,今天是你们保安团搬家的好日子。”川岛梦子其实是怕苏市长出面阻止,让程海难堪而已,这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就没那么顺利进行 “程团长,东西基本都搬到保安团的新址。“保安团的新任队长报告汇报情况。 程海挥手让他退下,然后伸手搭在川岛梦子肩膀上:“这下可以放心了?!” “我们去新地方看看去。”川岛梦子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不行,先去吃晚饭,新地方我们有的是时间去看。”程海揽住她的肩膀上了车 可车开了没多远,程海感到车内有一股烧焦了的气味,赶紧踩了刹车,果断护住川岛梦子就下了车 市长办公室里。 靠在窗户边看热闹的苏市长,眼见程海夫妻俩就要被炸死,却又让这两人逃脱了 第605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随着一声巨响,汽车爆炸,一时火光冲天 此时的川岛梦子,脑袋上的木簪已掉落在地,一头如云的长发披散开来 “梦子,你没事?”程海拉着她一路狂奔到伪市政府旁边的花坛边。 川岛梦子捋了捋一头乱发,回头看着那辆已燃起熊熊烈火、早已烧得面目全非的车,脸已气得扭曲变形:“阿海,不管是谁干的,我都要他死无全尸!” 程海从未看到她这种表情:惨白的脸被长而直的头发半遮着,一只眼睛藏在头发后面,发出幽暗的光芒 “你还看着我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叫警察局的人过来,勘探现场!”川岛梦子怒吼着。 程海扶着她先去了保安团的新地方:市政府旁边一栋独立三层楼的办公楼院 而躲在伪市政府办公室里的苏市长有点着急了,双手互搓着,在里面来回不停的走着 钱科长见此情形,不得不开口:“苏市长,这车里炸药不会是你放的?” “钱科长,这日本人搞这么个保安团,你知道是为什么?” “不是保护我们所有政府办公人员安全的吗?” “明面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他们派来监视我们一举一动的。” 苏市长这么一点破,钱科长才明白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车子就在我们市政府大楼爆炸,等下警察局的那帮人来了,你就不怕怀疑到咱们头上。”钱科长只得用上“咱们”这个词,因为这事只能把自己扯进去了,苏市长才不会想着灭口来杀自己。 果然,苏市长刚刚阴晴不定的脸终于有了笑容:“钱科长,你很会做人嘛。不过,你不用怕,他们抓不到证据的。” 钱科长听了,心里也有了底,于是很狗腿地帮他倒了一杯茶:“就算警察局来了人又能怎样,车都炸成渣了。” 因为是炸了川岛梦子的车,所以伪警察局出勤很快,而且又是周宇这个警察局长亲自带队 周宇先是带队去现场勘察了一番,火灭了之后,又去了保安团所在的办公楼。 刚进了伪市政旁边的独立三层办公楼,就看到迎面走来怒气冲冲的程海:“程团长息怒。” 程海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周局长,你看这事闹得” “梦子小姐呢?”周宇并没有想进办公楼的意思,只是站在台阶外面等着川岛梦子出来。 此时的川岛梦子已经重新梳洗了一番,又恢复了平时的妩媚动人。 她踏着木屐,“咯吱咯吱”地缓缓走到周宇面前,面带微笑:“周局长又亲自带队,可查出一些什么来?” “根据现场勘察,是人为放了定时炸弹在车里,不过这枚定时炸弹制作并不精确,以致于在起爆时,泄露了一些气体,造成了延后爆炸,要不后果真就不堪设想了。”周宇一本正经地看着手下递给自己的勘察结论报表。 “啪啪啪!”川岛梦子反手就对周宇几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 “梦子,你”程海没想到平日挺温柔的她,竟然出手如此狠厉。 “住口!阿海,是个人都看得出这车是炸弹炸的,还用勘察?!”川岛梦子柳眉倒竖,怒了程海一眼:“你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这枚定时炸弹不是质量有问题,那么我们两个早就炸死了!” 程海赶紧闭嘴。 而被她连甩几耳光的周宇捂着打肿的脸,一脸委屈和不忿:“梦子小姐,我只是根据现场勘察结果,如实告之于你,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你是得罪的人太多了,怎么就你的车这样三番五次被人扔炸弹?!” 这话一出,更加惹恼了川岛梦子,本来上次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被炸、公寓财产全部洗劫一空的事情,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周宇这样一说,对她来说,仿佛是捅破了天似的。 她伸手就掐住了周宇的脖子:“你再敢提上次的事情,看我不扭断你的脖子!” “不提不提了,还请您高抬贵手,好歹我也是来帮你破案的?”周宇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日本女人,心中早已骂开了:妈的,你生个儿子都会没屁眼,因为你干的就是没屁眼的事 “哟,他们都说这怀了孕的女人脾气大。周局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没事惹梦子小姐生气干什么?”是苏市长,他算好时间,见周宇也来事发现场,那他不也得到场来表示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 周宇见苏市长来了,赶紧悄悄退后几步:“苏市长,您忙,我去现场再看看还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去去,这里我来平息梦子小姐的怒火。”苏市长凑到川岛梦子面前低声下气陪着不是。 川岛梦子撇开脸不看苏市长。 周宇见此情形,带队赶紧撤出了这栋新办公楼 不一会儿,那辆爆炸的汽车残骸已经各自区分开来。 伪警察局的众人又在现场认真讨论分析着各个残部件造成的原因 勘察的伪警察们都在忙碌着,根本没注意到脸被打肿的周宇正怒火冲天朝他们这边走来 周宇走到汽车残骸面前,飞起一脚,就踢得它们稀碎的:“还验个屁,通通都给我回去!” “局长,这可是日本人的车,我们不管的话,以后会很难做的”其中一名伪警察善意提醒着自家局长。 早已被川岛梦子打得气血翻涌的周宇,哪里还管什么日本人的车:“日本人的车是车,我们中国人就不是人了?!” 那伪警察被周宇一时骂得抬不起头来。 周宇无处发火,正扬起巴掌就要打那伪警察,却被一只手抓住:“周宇老弟,发什么火,不如去我办公室坐坐,这些粗活让他们去干就成了。” 周宇扭头一看:“钱科长,你怎么没回去?” 钱科长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将视线重新挪回到周宇身上:“我原本只是想看看他们搬家的热闹,没想到竟会出了这岔子。” “看来想看热闹的不止有你,你们苏市长也是乐此不疲~”周宇指着伪市政府旁边那栋独栋办公楼:“他刚去,你要不要也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钱科长知道周宇被人煽了耳光,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这才想着再烘把火,把周宇拉到自己阵营:还是那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嘛 第606章 去静安寺许个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本来伪市政府保安团搬新地方,对程海他们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这汽车突如其来的爆炸,让程海和川岛梦子顿时没了庆祝的心情。 原本订好的酒店宴请宾客的,也只是走了个过场,两人便匆匆离席回家 “今日在酒会上,梦子你怎么不跟影佐将军提及车子被炸的事情?”程海刚进屋,就忍不住问道。 “不告诉他,也也迟早会知道,在那种场合,就别扫他的兴。”川岛梦子去里间洗漱了一番,谁知感觉小腹传来一阵刺痛,人不由得抓紧了一旁的桌角,却无意中打翻了一旁的瓷制花瓶 花瓶摔碎的声音很响,惊动了早已上床休息的程妈。 她披上外衣,走到西屋门外,伸手敲门:“阿海。梦子怀着身孕,你得让着她些。” “姆妈,没事,就打碎了一个花瓶而已。” 只是打碎了一只花瓶?程妈怔住了:算了,小俩口的事,自己还是少操心。 于是程妈便又回了自己屋里 西头房间里,川岛梦子正倚靠在床上休息。 程海扯过被子给她盖上:“梦子,现在好些了没有?” 川岛梦子紧蹙眉头:“叫辆黄包车,马上送我去医院” 听到她声音略微颤抖,程海顿时心里一慌,只得急匆匆出了院子,去叫了一辆黄包车 虹口医院里,门诊室内。 医生正在给川岛梦子做检查。 门外程海正焦急等待着。 好不容易看到川岛梦子从门诊室里出来,程海迎了上去:“怎么样?” “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川岛梦子面色如灰。 “不会,不会的。”程海退后几步,看着她,又上前轻轻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喃着:“没事,梦子,即使这胎保不住,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可川岛梦子心里清楚,自己那时为了避孕,寒良的药物吃了太多…… 今日汽车突然爆炸,自己又卯足了劲拼命往前跑 一想起这些,川岛梦子心绪更加不宁,她捏紧手中刚才医生给自己开的药方:“你去帮我拿下药。” 程海自然是照办。 可是等他去药房拿完药,再回头找到川岛梦子时,却见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傍晚的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里。 赵子悦正看着徐来“回收”来的那些传单和报纸:“来哥,你说这名飞行员的女朋友是不是很傻?” 果然女人侧重点都比较清奇。 徐来将铜制大喇叭唱片机声音调小,靠在酒柜旁看着一脸唏嘘不已的赵子悦。 他知道赵子悦说的就是上次自己去武汉,临下船没有救上来的那个女孩王璐璐:“她也许是一时想不开。” “不过她男朋友的确很优秀。”赵子悦将手中报纸随意放在一旁,那张报纸上的国军飞行员陈怀民,永远定格在了他上飞机前照的那张相片上(当时国军飞行员出任务上飞机前,都要照一张相片,把每次出任务都当最后一次出行) 这位国军飞行员,当时二十二岁的美好年华,在武汉四二九空战中,刚上空飞行了五分钟后,就击落一架日军战机时,被日军空军主力盯上,五架敌机集中火力向他所驾驶的飞机开火,最终陈怀民所驾驶的飞机被击中机翼,但他这时没的选择跳伞,反而冲向了日寇高桥宪所驾驶的头机,与之同归于尽 赵子悦见他没什么反应,又从那堆传单和报纸里翻出一份报纸看着:“陈怀民的姐姐为此改为陈难,他们一家人该是多么痛心” 正当赵子悦将报纸卷成筒,想去打看似没一点反应的徐来时,客厅里电话铃声响起。 徐来赶紧一闪身,便去接电话。 “程妈,怎么了?你慢点说” “好,我马上赶过来,接你去医院” 看着徐来拿了外套要匆匆出门,赵子悦也穿鞋了上鞋子:“是不是程妈出了事?我跟你一块去看看。” 徐来略一点头,两人匆匆开车去了霞飞路接了程妈,马上往虹口医院赶去 虹口医院手术室里。 川岛梦子面色惨白,她正躺在无影灯下的手术床上,任凭医生在她身上动着手术 手术室外面的程海看到匆匆赶来的姆妈和徐来、赵子悦,只是点了一下头,把姆妈拉到一旁:“你怎么叫他送你来?” “少爷不是外人,我”程妈刚要辩解,手术室的门开了 走廊一旁的赵子悦拉了拉徐来的胳膊:“我们还是先走。” 徐来眼眸微闪,上前揽了揽程妈的肩膀:“程妈,我先走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姆妈,梦子出来了。”程海看了一眼徐来搭在自家姆妈肩膀上的那只手。 徐来略一颌首,便转身挽着赵子悦的胳膊出了医院大门 病房里,打着吊瓶的川岛梦子侧身睡下。 看样子她并不想理人。 程海只得拉自家姆妈出去。 走廊里。 程妈拉着程海的手拍了拍手背:“阿海,女人碰到这种事,心里是很不好受的,你去陪陪她,我去问问医院有没有家属铺位,我们今晚先在医院里陪她一下,看看明天她情况怎样” “姆妈,要不你先回去” “那怎么行?至少今晚我不能回去。”程妈推着他到了病房门口:“你进去陪着她。” 出了虹口医院的徐来深吸了一口气:“子悦,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来哥,我知道你自责。可程海他是个成年人了,做了决定就没有回头路。”赵子悦知道他担心什么。 “你说是什么人要炸死他们?” “先上车,我们路上再说。”徐来可不想在这日本人开的医院给人落下话柄 病房里,程海轻轻推开房门 “我知道你没睡”程海正要开灯,川岛梦子后脑勺好像能看到他一样:“不要开灯,就着月光正好。” 程海依言坐到她床头,看着她那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梦子,你别伤心,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以后?还会有孩子?”川岛梦子笑得很凄凉:“不会有了” “梦子,就算是不会有了,也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去孤儿院去收养一个” 川岛梦子伸手捂住他的嘴唇:“阿海,也许像我这样沾满鲜血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有孩子” 程海将自己手掌覆在她伸过来的手掌上,然后慢慢移开她的手掌:“你不愿意收养别人的孩子,也没关系,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去静安寺许个愿,捐些香火钱就在南京路” 程海话还没说完,川岛梦子突然坐了起来,猛地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第607章 真假美猴王 上海伪市政市长办公室。 一大清早,钱科长就到了市长办公室。 苏伪市长见他慌慌张张的,顿觉好笑:“钱科长,你慌什么?” “今天一大早,科室里都传开了,说是那个日本小娘们昨晚受了惊吓,回去就流产了,现在还在虹口医院病床上躺着。”钱科长一脸唏嘘。 “这下他们保安团可以消停一会儿。”苏伪市长正想趁着这机会张罗着给自己配置个保镖组,这样出去就不用程海来指派他们保安团的人跟着自己。 钱科长一反刚才的唏嘘,关上房门,笑嘻嘻地走到苏市长面前:“最近有个发财的门路,就是” “说。”苏伪市长正愁这段时间被程海那帮人看得紧,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听说徐州那边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有不少人在打扫战场” “停!你的意思是贩卖军火物资?那风险太大。”苏市长摇头。 “我们哪用贩卖军火物资,只需要帮个小小的忙而已,就您抬抬手,顺水人情而已。”钱科长凑到他耳边,小声将怎么帮这个忙说了一遍。 苏市长倏地瞪大眼睛,盯着钱科长:“这事太大了。” “大什么大?你以为他们个个都清正廉洁呀?这乱世,不捞些真金白银伴身,还真指着给这些日本人卖命能赚几个钱?”钱科长继续怂恿着他。 “你让我先考虑考虑。”苏市长对于这个自己抬抬手就能过去的事,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我的个老兄,我再给你透点底,这桩生意就连天皇的表弟也插了一脚,你怕什么?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钱科长把天皇表弟都抬出来了,就看苏市长会不会动心。 天皇表弟?苏市长笑了:“这皇亲国戚贪起财来,比我们还狠,他就不怕他天皇表哥知道?” “你是怀疑根本就没这号人?”钱科长知道不再给他下剂猛药,苏市长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他就是经常跟在岩井总领事身边混饭吃的松本。” “他?”苏伪市长顿时来了兴趣:“钱科长,我们坐下来详谈一下。” 于是两人在办公室里密谋着他们的“发财大计” 虹口区梅花堂三楼办公室内。 影佐贞昭正在训斥犬养健:“梦子她流产需要休息,梅花堂的一些具体事务,你得多尽尽心!” “haii~”犬养健一脸虔诚。 “目前高层要我们密切接触一下国军汪先生身边的拥护者们,你的,明白?” “影佐将军,您的意思是高层已经打算放弃跟国军总裁进行谈判了?” “表面上谈还是要谈的,只是高层等不了那么久,如果不行,就要我们见机行事,策反国军的二号人物汪先生,支持他另立国军政府,这样我们才能在南京乃至上海,更好的推广我们的大东亚和平政策。” “影佐将军真的是将中国名着给摸了个透。我记得《西游记》中不是有一出精彩桥段:真假美猴王。” 听到犬养健言之有预的夸赞,影佐贞昭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说如来佛祖那时打死的究竟是孙悟空还是六耳猕猴呢?” 犬养健笑道:“那要看谁当这个如来佛祖了。” 这话仿佛说到了影佐贞昭心坎里了:“犬养君,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还请影佐将军明示!”犬养健简直就是受宠若惊,低头一鞠躬。 “通透!”影佐贞昭转身拿出白布手帕擦拭着刀架上的倭刀:“你准备一下,去趟香港,找到高宗武,加紧对汪先生的策反工作。” “haii!” 看着犬养健退下,影佐贞昭抬头看着房梁上:“伊腾拓真,你下来。” 躲在房梁上的伊腾拓真这才一跃而来,站在影佐贞昭面前:“将军有何吩咐?” “这些日子,梦子她身体抱恙,你去保安团给我盯紧些,市政府那帮人可不能让他们翻了天去!” “可将军你的安危” “比起我们大日本帝国未来的前途,这些个人安危不算什么。”影佐贞昭拍了拍伊腾拓真的肩膀:“我知道你对我的忠诚,可是我们日本的国土面积受海平面不断上升的影响,不久的将来,日本人民终将会无依无靠,所以我们要尽快拿下中国这个地大物博的国家,为我们日本的国民谋求一条生路!你的明白。” “haii!影佐将军真是高瞻远瞩!伊腾唯将军是从。”伊腾拓真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可将军安危也是伊腾担心的。” “你不必焦灼于这一点!”影佐贞昭倏地转身从刀架上抽出那把倭刀,挽了个刀花,便紧贴着伊腾拓真的脖子:“伊腾,我的身手如何?就算不带枪支,一般人可近不了我身的。” “haii!”伊腾拓真面无惧色:“伊腾明白将军苦心,定将他们看牢了!” 上海伪市政府旁边的保安团的三层办公楼内。 程海这几天由于川岛梦子流产的事,一直闷闷不乐。 这不,新上任的队长正变着花儿哄程海开心:“程团长,要不我们去福州路找找乐子?” 程海正斜躺在办公椅上,享受着保安队长的按摩:“找什么乐子?没心情。” “那里的姑娘水灵又体贴啊!”保安队长正说得眉飞色舞,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伊腾拓真一枪打中了胳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东西!”说话的是跟随伊腾拓真而来的小林君,他正指着那名保安队长训斥:“还不快滚!” 那名保安团队长捂住受伤的胳膊,一脸委屈望着程海,希望他能帮自己说上话。 可程海却眉头紧锁,拔出枪来对准保安团队长胸膛,连开几枪 “两位满意了?!”程海收回手枪:“来人!把这忤逆犯上的家伙给我拖出去喂狗!” 外面迅即进来两名保安团的士兵,将那名队长的尸体抬了下去 伊腾拓真眼睛微眯:“看来梦子眼光还不错,程团长也是个狠人!” 而一旁小林君则用手帕捂着鼻子,他看起来还是闻不惯这地上的血腥气。 程海也只是微扯唇角:“伊腾君,小林君。这里刚刚弄脏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那我们就去福州路的小东来见识见识?”伊腾拓真似笑非笑盯着一脸阴沉的程海 第608章 立功心切的程海 程海拿不准伊腾拓真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梦子在家养身体,我实在是没心情” 听到程海这样说,小林君一颌首:“程桑,我们去小东来,是另有要事。” 程海一怔,摇头表示不明白。 “小东来暗藏国军的特工,很有可能是国军特工的一个联络点。”伊腾拓真冷声道。 程海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滩血迹:“就这样去,不怕打草惊蛇?” 小林君随声附和道:“那程桑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程海打量着两人:“如果情报准确,那么就一定要放长线钓大鱼。” 其实程海也没有多大把握,之所以这样说,也只是为了奋力一搏。 毕竟现在川岛梦子需要休养,自己若不能再做出一点成绩,那么她必定会受到影佐贞昭的责罚。 可这提议一出,就连伊腾拓真似乎都受到了启发似的:“程桑,你的意思” “我们可以先在小东来附近租个店铺,如果小东来真是国军方面的地下特工联络点,那么我们就能先摸清他们的规律,然后再一网打尽!”程海表情复杂 “好!没想到程桑竟有如此气魄!”伊腾拓真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小林君,那从今往后,我们就跟着程桑,为他保驾护航!” 程海坐回到办公桌前:“不过,租店铺需要钱,这些你们解决。” “我会如实向影佐将军汇报的。”伊腾拓真和小林君对视一眼,便匆匆离开 傍晩。 霞飞路。 程海回到家里,便把伊腾拓真和小林君到过保安团的事跟川岛梦子细说了一下。 川岛梦子经过十几天的调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坐在藤椅上的她,只是精神上有些萎靡。 “阿海,你提出的建议很好。”川岛梦子拉过他的手:“我们是得放长线钓大鱼。” 程海握紧她的手:“你不知道我自从当了这个保安团的负责人,每天都过得很憋屈,我也想做些事来证明自己。” “嗯,不错,知道进步了。”川岛梦子伸手刮了他鼻子一下:“你说的,得空了带我去静安寺许愿的。” “那是自然。”程海伸手捉住她那捣乱的玉手:“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只不过姆妈她” “我姆妈没事的,她很通情达理,还老是叮嘱我,要我不能惹你生气” 程海话还没说完,顿觉嘴唇一热,川岛梦子那带着红酒芬芳的唇瓣就这样印在他唇上 “你喝酒了?”程海忍住内心的悸动,缓缓推开她,凝视着她那略带伤感的眼睛。 “有些烦闷,喝了一点点红酒。就一点点”川岛梦子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 见程海冷着一张脸,川岛梦子只得又主动握住他的双手:“阿海,我真的没事了,都十几天了,明天我都打算去跟影佐将军要求指派些任务。” “明天就回梅花堂?”程海心疼道:“就不知道多休养几天。” “好啦,我真的没事。”川岛梦子本来是打算还休息一段时间的,可影佐贞昭派他最得力干将去盯着程海的保安团,她怕程海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见程海还是低头梗着不说话,川岛梦了索性抬起胳膊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然后从藤椅上站起来,再用双条修长的腿紧锢住在他腰间,眼睛里早已经是星星点点:“我身体好没好,试试就知道了。” 正值青春年少的程海,哪能受得住她这一撩拨,顺手紧握住禁锢在自己腰间两条大长腿,就这样抱着她到了床上 手指顺势钻进了她的睡袍内,隔着薄薄的玻璃丝袜,抚摸着她那滑嫩柔软的肌肤 此时的川岛梦子已经全身酥麻,嘴唇发出小声的呢咛 “你声音真美。”他这样一说,川岛梦子本来呼吸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目潋滟,玉臂环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不知低语了一些什么。 惹得他加快了节奏,很快两人便到了忘我的境地 法租界洋滨泾教堂。 林荫小道上,艾老板在听着王天木的汇报。 “小东来已经被梅花堂的人盯上了?”艾老板瞳孔微缩:“消息可靠?” “伪市政府保安团有我们的内线,绝对错不了。”王天木信誓旦旦。 “那常姐她们知道被盯上了没有?”艾老板深知现在自己在暗处,这些在上海的日本汉奸走狗都在明处。只要这些小日本没拿到确凿证据,他们是不敢在明面上轻易动小东来 “还没来得及去通知“王天木哪里能去通知小东来,他们现在也只能窝在法租界跟安娜租的公寓房顶层内。 好在是顶层那一排已经被王天木全部租下来,这样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还可以上天台,跃过天台到对面的天台,然后下楼 “好了,小东来那里我找机会通知。”艾老板也不想王天木他们过早暴露,到时在上海这个地界,再找一个藏身之所,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傍晚的小东来,钱科长趁着谈生意的时机,把徐来约到了这里。 站在外面迎客的常姐,见是两位熟客,不禁笑脸相迎上去:“钱科长,徐先生,紫玉阁里有请。” 钱科长一听紫玉阁有请,马上就知道是紫玉姑娘早就准备好了酒菜,只巴巴地等着自己来呢。 当下他那胖胖的大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钞票:“常姐,费心了。” 徐来见他这驾轻就熟的样子,知道他平时没有少来,也不戳破他,只是与他一前一后进了小东来的紫玉阁 第609章 话已带到 小东来,紫玉阁内。 一身紫色缎面旗袍的紫玉打开房门,将钱科长和徐来迎了进来。 “紫玉,你再去帮我们去张罗些酒。”钱科长见桌上没酒,也是想支开紫玉,单独跟徐来聊一下苏伪市长对那份批文的看法。 紫玉哪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嘴里应了一声,就扭着她那勾人心魄丰润翘挺的臀部出了房门 钱科长看到她出去,就迫不及待关上门。 徐来见他那谨慎小心的样子,就不禁好笑:“钱科长,你关上门,就以为别人听不到了?” 钱科长一愣,不知徐来意指何处,只是讪讪道:“谨慎些总是要好的。” 徐来也不同他辩解,示意他坐下,然后再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喝酒聊天,不谈正事。” 钱科长见他在纸上写着东西,就顿时领悟他所言的意思。 “徐来老弟,这也太谨慎了?” 徐来笑了笑,在纸上写道:“你忘记了我们岩井公馆是干什么的?” 钱科长这才神情肃穆:“难怪岩井总领事如此看重于你。” “我们吃的就是这门饭,不处处小心,随时就可能会掉脑袋的。”徐来在纸上又写了一句:批文什么时候能下来? 钱科长正要说,徐来立马阻止,要他写在纸上。 钱科长虽不以为意,但还是照他的意思将批文的时间地点写在了纸上:“苏市长说了,只有这个时间点和这个码头,他有完全的把握,不被日本人查到,你看怎样?如果行,他立马给你这份批文。” 徐来拿起这张纸用打火机点燃烧掉:“钱科长,以后这个地方你就不要来了。” “为什么?” “已经被梅花堂的人盯上的地方,能有好果子吃?”徐来似是无意中往身后的木架边看去,吓得在暗室里偷窥他们的常姐赶紧缩回脑袋。 “常姐,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紫玉不知她为什么吓成这样。 “刚才听徐少爷说我们被梅花堂的人盯上了。” 梅花堂? “这不可能的,我们向来行事谨慎” “行事谨慎有什么用?出一个内奸就够赔上我们全部人的性命。”常姐到底是老特工:“不过,他们梅花堂应该没抓到什么真凭实据。” “常姐,你分析得不错,如果他们抓住了把柄,就不会是只盯着我们小东来,而不动手了。我们还是先等等看。”紫玉下意识地紧攥住手中的白酒瓶… 从暗室里出来的她,脸上又挂上了她那招牌式的笑容 钱科长和徐来在紫玉阁里相谈甚欢,紫玉也是个善解人意的,频频为他们布菜倒酒 直到深夜,徐来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他踉踉跄跄站起来:“我得回去了,你们继续” 徐来话还没有说完,就打着酒嗝,夹着公文包出了紫玉阁 在这深夜里的徐来,他刚开车到马斯利花园大门口,就有一位身穿黑灰色立领西服的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吉普车上。 徐来抽着香烟,烟雾缭绕,视线却是看向车窗外天空中悬挂的那轮明月。 “艾老板,该通知的我已经帮你通知了,接下来就看她们怎么去应付。” “话带到就好。那批子弹的事” “半个月左右。” “好,这是百分之二十的定金。”艾老板将一个金属手提箱递到徐来:“交易余款,到时我会将资金存入汇丰银行的保险柜。” “艾老板一向爽快。”徐来扫了一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这个时间,子悦应该睡着了 艾老板见状,推开车门:“深夜打扰,实属无奈。” 徐来知道艾老板可能误会了,但他却不想解释:“我家那位肯定又要大发脾气喽~” 艾老板会心一笑:“她在乎你,才会生气。” “看来艾老板对此深有体会呐。”徐来也不客气,关好车门,便一踩油门驶进了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那个方向 紫玉阁里。 钱科长见徐来走了,马上反锁住房门 此时的紫玉一双美眸正盯着他看:“老钱,你什么时候接我出小东来?” “快了快了,都给你在我家附近买了一栋小洋房喽。” 钱科长忍不住吻上她那两片微微向上翘的唇瓣 大床摇曳 良久两人才恢复平静。 紫玉半枕在钱科长的怀里,撒娇道:“明天带我去看看那栋洋房,行不行” 钱科长一捏她的小翘鼻:“那必须的。” “嗯,我跟常姐说了,要她宽限宽限,等我出了小东来,再补齐那些赎金。”其实这是常姐的主意。 既然小东来被梅花堂的人盯住了,那么索性将骨干力量慢慢分散出去,这样一旦和梅花堂发生正面冲突,也好将损失减到最轻。 像紫玉一样,有人愿意包养的,都直接散出去。 没人包养的,就自己赶紧找下家,或签订秘密协议,随便找个男人假结婚真结婚都行。 这样就算是梅花堂要查起来,也只剩下那些浮上面上的真正的小姐,她们一问三不知的,就算是被抓住了,也不会动这个联络点的根基分毫 看着钱科长熟睡了,紫玉披上了外套,悄悄地出了房间 “常姐,他说给我买了一栋小洋房,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就能够再捎带着几位姐妹过去,以保姆丫鬟什么的身份住在我那里,也算比较安全。”紫玉提议道。 常姐拍了拍她的手背:“紫玉,要你陪这胖男人,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为党国效力,一切都是值得的。况且这老钱倒还是对我有几分真情的。”紫玉一想起钱科长那白胖的笑脸,也不禁觉得好笑。 “紫玉,他毕竟在为日本人工作,你得注意你的立场。”常姐一脸严肃。 “属下明白!”紫玉收敛笑容 第610章 李代桃僵 上海伪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梳着中分头的苏伪市长正在看着公文,一脸的烦闷 办公室门口的钱科长则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轻敲了一下:“苏市长~” “进!” 苏伪市长没抬头。 钱科长迟疑了几秒,还是走进了办公室。 “说,事谈得怎么样了?”苏伪市长将公文放到一边,抚了抚额头,看起来有什么为难的事让他有些头痛。 钱科长也有学有样的,拿了一张纸一支钢笔,写上了徐来对批文时间地点的要求。 苏伪市长微皱眉头:“这个时间段,深更半夜的,怎么着都不方便。” 钱科长却有不同看法:“我觉得这徐来老弟办事靠谱,这把重要的话写在纸,就是他昨晚教我的。你别说,这些搞情报出身的就是会玩脑子。” “可他怎么偏偏选在那天凌晨?这到时去哪里找人帮他开船?”苏伪市长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这次徐来一共借调两艘大货轮出港去徐州运军用物资,不带搬运工也就罢了,这深更半夜,有哪个船长会跟着他去徐州那个硝烟还未散去的地方。 挣那钱,说得不好听,那可能会是有钱赚,没命花的赔本买卖 钱科长知道苏伪市长顾虑什么,于是他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到苏伪市长面前小声道:“他手下就有会开船的。” “真的?” “那当然,苏兄,我们只是给他出具一份批文,不需要担任何风险的。”钱科长将手中的钢笔递到他手中:签了这个批文,我们就是无本万利。” “还无本万利!到时追责起来,我又岂能逃脱关系?”苏伪市长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不签,自己实在也需要一大笔钱来疏通上下关系;签字的话,又怕到时查出什么来,会牵扯到自己头上,到时自己乌纱帽不保倒是小事,弄不好要脑袋搬家的大事呀! 钱科长神秘一笑,摊开那份批文,指着批文上运输物品的名称:“你看,这物品名称,我们就填棉纱,到时出了事,他徐来运的不是棉纱,那同我们可没有半毛钱关系不是?” “你想出来的?”苏伪市长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钱科长: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了? 钱科长嘿嘿一笑:“苏兄,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徐来老弟,他可处处替我们着想” 苏伪市长顿时豁然开朗:这大手笔生意凭徐来一人是扛不住的,那位日本天皇的皇亲国戚肯定打通了码头那些日本宪兵看守的关系,自己这一批文下去,既使万一有什么麻烦,也算不到自己头上,失职只能是他们码头负责人的勘验不得力罢了。 这样,自己只要大手一挥,批文一下,徐来那边就得付自己辛苦费,那还真是无本万利的好买卖 “苏兄,还等什么,签字。”钱科长双手奉上钢笔 霞飞路一栋西式小洋房里。 紫玉正在吩咐下人打扫着卫生。 “紫玉小姐,您看厨房里的菜备得可还行?”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正从厨房出来。 紫玉挽住她的胳膊:“走,去看看。” 那小丫头提醒着她:“你现在可是大家小姐,我是烧火小丫头,你得矜持着点。” “就你主意多。听你的。”紫玉松开小丫头的手,两人便去了厨房 一辆吉普车驶进了小洋房内。 从车里出来三个人:徐来、赵子悦和不敢开自己车过来的钱科长。 听到外面有车开进来,紫玉就知道一定是钱科长他们来了,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微微褶皱的旗袍,便出了大门去迎接他们 紫玉其人,赵子悦在小东来的时候是认识的,也许是分属国军不同的派系,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因此也没有过什么深交 “紫玉姐,好久不见,这身材愈发婀娜多姿了。”赵子悦将随身带来的礼物往紫玉旁边小丫头手里一放,便拉着紫玉的手亲亲热热进了屋内。 撇下徐来和钱科长在身后。 “钱科长,艳福不浅呀,这金屋藏娇的,你不怕你家夫人发现?”徐来打趣道:“隔这么近,我真为你捏把汗嘞。” “你们玩情报的不讲究个什么什么”钱科长一着急,一进想不起那个词来。 “灯下黑…”徐来拎着牛皮公文包,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钱科长:“我真是佩服你,我家里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你还能同时搞定两个女人。” 钱科长拍了拍腑下夹着的公文包:“徐来老弟,我们还是进去说正事。” 徐来的目光这才落在钱科长腋下夹着的公文包上:“批文到手了?” “你说呢?” “那还等什么?进去呗。”徐来请钱科长走前头 西式小洋房内。 钱科长和徐来去了后院一处僻静的花园围椅旁,两人坐下来正细谈批文的事情 “徐来老弟,不瞒你说,这事来苏市长有点犹豫的,可我照你吩咐的话一说。嘿!他还真就一下踏实,马上就签了这批文。”钱科长这话是说得挺情真意切的。 只有徐来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冲着他公文包里的金条而来 “那还真是多谢钱兄美言。”徐来伸手问钱科长要批文。 钱科长毫不犹豫从公文包里拿出牛皮袋子装着的批文给他。 徐来拿出来稍稍看了一下署名的和印章,又放回了牛皮袋子里:“很不错。” 钱科长笑道:“我也只是个跑腿的” “明白。”徐来收好批文,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包金条和一叠钞票。 “麻烦跟苏市长讲一下,没有那么多金条,这法币现在还算是硬通货” 钱科长那胖乎乎的大手拿过金条和钞票:“不妨事,不妨事,金条留给苏市长,这钞票我拿,这不就皆大欢喜。” “还是钱科长通透。”徐来正是此意,但却不能说在明面上,否则,钱科长心里就会有个疙瘩。 现在他自己提出来自己分了这些法币,那就是皆大欢喜 钱科长收好金条和钞票,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徐来见他那便秘样,就知道他还憋着话没说。 “你这过几天就半夜出发去徐州,不怕梅花堂和那帮日本浪人盯着?”钱秘书抓住他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发自灵魂的一问。 “他们?钱秘书,不瞒你说,到时他们自顾不暇”徐来又压低声音告诉钱秘书:“到时有一场好戏看,你就瞧好了。” “徐来老弟,若说你有背景,可以上下疏通关系,那我相信。可是几天后的事,你是能掐会算?”钱科长怎么觉着这事有些悬乎。 “不错,我当然能掐会算。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知道了。”徐来拍了拍自己手里的牛皮公文包,一脸的意味深长 第611章 掷飞镖 上海郊外小农场。 大窑洞内。 在一堆配件面前,钱永直哀叹着:“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哟” “怎么?闲得慌?还掉起书袋子来了。”徐来从他身后拍了他一下肩膀。 钱永一脸惊喜地转身过来:“来哥,是不是有新配件运过来了?” “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 “跟我跑趟徐州。”徐来蹲下来拿着一片废弃的枪械配件把玩着:“两艘货轮,你开一艘,魏华开另外一艘。” “来哥,开货轮?我看你是开玩笑?”钱永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爹需要人照顾,我哪里也不去!” “你阿爹的事我来安排。”徐来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他自己也会开货轮,只是这次是明面上去汇山码头,那些码头上巡逻日本士兵不认识自己的,还真没几个。 “你怎么安排我都不放心。”钱永那种知识分子的倔劲一上来,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动。 “我看阿爹,都能帮老农们在田里干活了,是你这小子离不开你爹。”徐来一语中的。 钱永哪里会承认这事:“我不管你怎么花言巧语,不行就是不行。” “好,我跟你阿爹去说说。”徐来作势要走。 “等等。”钱永没办法,只要徐来跟他阿爹一开口,他阿爹是肯定会同意的。 于是徐来将这次的行程计划一一详讲给钱永听。 钱永听完,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来哥,这小日本也有光做生意不打仗的部队?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徐来看得出他的担心:“放心,这趟生意,有日本天皇的表弟压阵,万无一失。” 日本天皇的表弟? 钱永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别瞪得跟个铜铃似的,吓人。”徐来略显嫌弃瞥了他一眼 伪市政府旁边的保安团。 三层办公楼的院子里,伊腾拓真和小林君正在靶场练习枪法,旁边的保安团所有成员都在围观学习。 程海和川岛梦子开车进院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程海皱眉,想跟身旁的女人说什么,还是叹了一口气,将车停入车库后,两人下车朝靶场走去。 “哟,程团长来了,给大家也露一手呗!”小林君存心想程海当众出糗,可当看到川岛梦子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声音又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可程海被他这么一激,反而燃起了斗志:“不知小林君是要怎么个比法?活靶还是死靶?” 小林君撇了撇嘴:“随便。” “好,我们今天就玩个新鲜一点的,不玩枪,咱玩飞镖怎样?”程海自小就跟徐来一起长大,徐来小时候喜欢用弹弓打鸟,他喜欢用镖掷田间飞跑的老鼠,而且一掷一个准。 这些他从未在川岛梦子面前展示过。 现在看来想要在自己下属面前立立威,还真的把这看家本领给拿出来了。 不知内情的川岛梦子虽不知程海飞镖掷得如何,可程海的枪法怎样,她是心知肚明的:能打中个七环八环算是不错的了,还要用飞镖掷活动靶子,那可不为他捏把汗么? 毕竟不管怎样,他总算是自己的丈夫,如果他在众人面前丢了人,让也相当于她自己也丢人。 “小林君,你真要比,我跟你比枪法。” “哎,程桑都主动提出来比掷飞镖了,梦子小姐怎么还不放心?有你这样护短的吗?!”是一直冷眼旁观的伊腾拓真,他身背一个长条形背包,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一杆狙击枪。 “你”川岛梦子还要说什么,却被程海阻止。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程海吩咐手下去枪械库取出一摞飞镖和飞盘。 小林君拿过一把飞镖掂了掂,甩手一掷,那飞镖就正中了前面的靶心。 程海示意手下抛出那一摞飞盘,然后身体一个飞旋,手里的那摞飞镖就甩向散落在空中的那一摞飞盘 在命中飞盘的那一瞬间,众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直到飞盘跌落到地上,众人才发现每个飞盘的正中都插着一支寒光闪闪的飞镖 瞬间全场掌声雷动! 就连伊腾拓真都不禁鼓起掌 而小林君捏在手里的飞镖却始终没有再掷出去 川岛梦子哪能看不出小林君的难堪:“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林君跟在她身后,直至走到一处角落,两人才停下脚步。 “小林君,你在珞珈山上是救过我的命,这点我很感激。” “我就是看他不上眼。” “我嫁给程海,一是军部的命令,这点谁也无法改变;二是既然程海已经是我丈夫,还请小林君在这人多的场合,能够给予他一定的尊重!”川岛梦子说完,对着小林君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拜托了!” 小林君双手攥得紧紧的:“你就情愿嫁给一个支那男子,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川岛梦子顿时愕然:“小林君,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弟弟一样” “亲弟弟?梦子,我有亲姐姐,我会稀罕你这个姐姐!”小林君终于爆发了 川岛梦子看着转身离开的小林君,脑袋里被什么塞得满满的,一直嗡嗡作响 而此时的程海却大步流星走到川岛梦子身旁,揽住她的腰枝:“看得出小林君一直喜欢你。” “咳! 我给你添麻烦了。”川岛梦子略一低头,露出了她那白皙漂亮的脖颈。 程海抚摸着她的细腰:“傻瓜,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有人暗恋你,很正常。” “你不生气?”川岛梦子可不想这个时候跟程海闹掰,只要是策反了国军汪先生那帮人马,这程海就能成为梅花堂的眼线,可以随时随地制衡这些支那人 “程团长,市政府那边有情况”保安团新上任的队长匆匆赶来,可在看到川岛梦子在一旁时,声音却戛然而止 第612章 程海夜探小东来 见自己属下看到川岛梦子在场,竟一言不发,程海只得喝斥道:“她是我夫人,你说!” 那保安团队长才又道:“内线汇报,说是苏市长给钱科长签署了一份什么批文” “什么内容?”程海和川岛梦子对视了一眼:“去我办公室里再说。” 办公室里。 面对新上任保安队长一问三不知,程海怒了:“连批文上的内容都搞不清,他来汇报个屁!” “平时就算苏市长有批文要签署,都是通过叶秘书存档后,发放下去,可这次”那新上任的保安队长,可不想像他的前任一样,被程海几枪打死了,连冤都没处伸 果然,一听到他这样一解释,程海铁青的脸色,才有所好转:“你告诉内线,让他务必打听出批文上的内容。“ “是!程团长!” “慢着。”那保安团队长刚转身要走,川岛梦子叫住了他。 “夫人有何吩咐?”那新上任的保安队长,显然有点害怕她,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 “这些钱你先拿着,打点关系用得着。”川岛梦子从包里拿出一叠美钞递给他。 见他犹豫着不敢接,程海便拿过钞票塞在他手里:“夫人给的,你收下便是。” 保安队长收下钱微鞠一躬,便退了下去。 川岛梦子等他走远,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到程海的办公椅上:“阿海,上次你开枪打死了那个前任保安队长,给他的家人善后没有?” 程海一愣:“没有。” 川岛梦子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你不该轻易动了杀机。” “可我若不杀他,何以在伊腾和小林君面前立威?”程海现在一到保安团见到这两个人就把他们扔出去 “阿海,他们两个在这里只是暂时的。”川岛梦子哪不知道程海有抵触情绪? 被看穿心思的程海也不藏着掖着:“我会做出成绩,让他们通通滚蛋!” “我相信你。”川岛梦子站起来抱住他:“今天你表现得很好。” 本来还有些愤懑的程海,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变得平静 而拍着程海背部的川岛梦子眼神却变得狠厉。 她知道影佐贞昭之所以派伊腾拓真两人来保安团,并不完全冲着程海来的,大部分还都是冲着她来的 “梦子,晚上我要去小东来探听一下那里的虚实。”程海查到和钱科长来往密切的紫玉姑娘,已经搬出了小东来的紫玉阁。 “你一个人去,我有点不放心。”川岛梦子娇嗔道。 程海看到她眼神里的妩媚,心一下子好像被撩拨了一下,一下子痒痒的、麻麻的 “那你要怎样才放心。”程海伸手环过她的小蛮腰,轻咬住她耳垂低喃着:“等下你是不是就会放心些。” 川岛梦子仰头看着他,红润的嘴唇一下子被低下头的他狠狠汲住 办公室里间的门打开,又关上。 程海将柔软的她轻放在睡床上:“床很小,只能你懂的。” 袪却束缚,袒诚相见 “这下你满意了?”程海刚拿起衣裤准备穿上。 可那妙曼的人影还是缠上了他的后背:“不行” 程海的背部感受到那两团软玉,手上的衣裤被人夺走 看着川岛梦子因恩爱后而充满晕红的脸,程海忍不住再次伸手抚摸着她:“小妖精,要不要再来一次” 川岛梦子见他挑衅似的目光,又再次推翻了他 整个休息室里都都充满了一种诱惑的味道 五月十九日。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注定是令世人都难以忘怀的。 这一天,福州路的小东来灯火通明,附近的好再来赌馆也是宾客盈门,还有小东来旁边一家新开张的胭脂店也是门庭若市。 胭脂店里此时观顾的姑娘,大多是福州路红灯区的那些风尘女子。 胭脂店里的化妆师傅们,都正忙得不可开交地给姑娘们化妆 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年轻女子刚化完妆,从亮片小坤包里掏出一张钞票递给化妆师傅:“喻师傅,您的手艺是不错,但可不可以优惠点啦?” 那中等身材的年轻师傅接过钞票:“小婉姑娘,这一分货一分价,你看看你这小脸蛋,我保准你今晚能钓个金龟婿。” “看在你嘴甜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啦~”那个叫小婉姑娘的,拎着亮片小坤包就进了旁边的小东来 一辆黄包车停在了小东来门口,穿着深紫色西服的程海从黄包车下来,看了看旁边胭脂店外面摆着烟摊的商贩。 那商贩对程海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程海便理了理已经梳得很整齐的头发进了小东来 常姐看到程海,觉得很面生,便警惕地上前拦住他:“先生,您是” “你就是常姐?我是钱科长介绍来的,市政府的那个钱科长。”程海从衣兜里拿出一叠钞票递到常姐手里:“还劳烦常姐帮我引见一下,温柔些的就好。” 常姐一听是钱科长介绍来的,便暂时打消了顾虑,去了隔间将刚进来没多久的小婉叫了出来:“小婉,客人喜欢温柔的,你记住了喔。” 本来还在大大咧咧咳瓜子的小婉瞬间扔掉瓜子,拍去手上的瓜子皮,又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调整至温柔状态,才跟着常姐去见程海 程海本就是来探听一下虚实的,见常姐带来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直觉她应该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 在常姐的一通介绍下,那小婉姑娘就亲热地挽着程海去了里头的一个包间里 汇山码头。 两艘货轮停泊在旁边,蝎子朱均和魏华正指挥着纺织厂的工人,将卡车上的棉纱匆匆往两艘货轮上搬 第613章 月朗星稀的夜晚 一九三八年。 五月十九日。 深夜。 汇山码头。 正当棉纱刚运到货轮上,十几辆军用边三轮摩托由远及近飞速朝这边奔来 刺目的摩托车大灯照得正要上货轮的徐来几人,都几乎睁不开眼 “通通都给我拿下!”这声音很熟悉,徐来马上想到了是犬养健。 用胳膊肘遮住眼睛的徐来大喊道:“犬养君,你们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犬养健示意跟随而来的军用边三轮摩托车熄掉大灯。 他的脚还未好全,脚一跛一跛的走到徐来几人面前:“在未审核完运输手续之前,货轮一步都不能移。” “人家都说好了伤疤才忘了疼,你倒好,伤还没好,就在外面蹦跶,真不爱惜自己。”徐来拎着公文包下了货轮。 “批文!”犬养健并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 徐来眸子微闪,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批文,递到犬养健面前,又缩了回来,扭头对身后的魏华喊道:“魏华,莱卡相机端起来,准备拍摄。” 犬养健不解:“徐桑,你这是为何?” “为何?这批文可只有一份,你人多势众的,等下气急败坏,把这批文给撕了,我向谁去喊冤?”徐来这才又将批文递给犬养健。 犬养健瞥了一眼徐来身后魏华,正手持相机拍摄着,也不以为意,收回目光,打开手中的批文翻看了一下,然后还给徐来:“批文是真的,但不代表你这两艘货轮上就都是棉纱,这货不对版的事多了去!” 徐来抬手示意魏华收好相机:“犬养君,你想怎样?” “搜!”犬养健食指和中指并拢一举手,军用边三轮摩托车上的日本宪兵纷纷下车。 看着那些日本宪兵一个个冲上两艘货轮,徐来几人却都十分淡定。 犬养健也不多言,双目盯着徐来,生怕他跑了似的。 “放心,犬养君,你们检查,我们去上面包间慢慢等。”徐来说完,便示意魏华和钱永上了货轮的包间内,只留下犬养健一人在原地孤零零地站着 而此时程海正在小东来的包间里。 娇小玲珑的小婉见他正襟危坐在那里,也只是微微一笑:“先生,想听什么小曲。” 程海只是举起手中的红酒杯:“陪我喝点酒就好了。” 一身粉色缎面旗袍的小婉见状,也只得挨着他坐过来,举起手中的红酒杯:“那我先干为敬。” 看着小婉喝完她手中的那杯红酒,程海也喝了一小口,然后将红酒杯搁在一旁玻璃茶几上。 “先生喜欢安静,那小婉就给先生按按头。” 小婉见程海没吭声,便拿了一张黑胶唱片放在唱片机上,调好声音大小,一曲舒缓的《长相思》便从唱片机里缓缓流淌出来 随着音乐,小婉轻揉着程海的头部。 程海闭目享受着:“小婉,手法不错。” 小婉手略一滞,又瞬间恢复常态,继续按摩着他的头部:“小伎俩而已,只是为了能在这乱世混口饭吃。” “喔~” 程海也只是随口问问 货轮上船舱包间里。 徐来正闭目养神,钱永和魏华却在大眼瞪小眼。 “不要慌,这上面全是棉纱。”徐来突然睁开眼睛。 “如果他们在里面塞些什么东西”钱永担心。 “你还真是个大脑壳。”魏华半躺在休息床上:“船上还有我们雇佣的水手。” “水手?我怎么没想到呢?那里面有好几个都是来哥花高价请来的美国水手。”钱永好像后知后觉。 徐来扫视了两人一眼:“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出去透透气。” 钱永和魏华对视了一眼,再抬头只看到开门的背影 关好包间的门,徐来走出船舱,看到犬养健正站在甲板上仰望着天空 徐来走到他的身后站定:“今夜月色独美。” 犬养健没回头,只是淡淡道:“你们中国文字真是博大精深,这个“独”字用得很好。” “哦,是吗?”徐来指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你不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大,格外清晰明亮?” “没有星星的夜晚,只有月亮挂在空中,那它真孤独。”犬养健还是淡淡道。 “不,说不定等下就有两颗流星划过呢?”徐来语速平稳,似乎在诉说自己此刻的心情。 “徐桑,你还是自求多福。”犬养健依旧定定地看着那轮孤独的明月 徐来并不再多言,只是掏出一根香烟,又抬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块擦拭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金表,看到时针和分钟指向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唇角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 “那是流星吗?”搜查完两艘货轮船舱里物品的日本宪兵,正站在甲板上惊奇的发现,在那一轮明月之下,竟有两道影子在下面一掠而过 “有什么惊奇的?!”犬养健这才转身喝斥那些发出惊叹的日本宪兵们:“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飞机。” 他说这话时,还不忘得意地对徐来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带着几分不屑,徐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怎么?徐桑,你似乎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犬养健仿佛是抓到了徐来的什么痛处。 “我只是痛心!”徐来收敛起刚才的笑容,眼睛盯着犬养健:“我早就向我们的岩井总领事汇报过,今日晚国军会派轰炸机飞往日本本土领空,可三浦三郎不但不上报给日本参谋本部,还痛斥我们岩井总领事,说他信口开河。把我冒着生死,从国军那里搞到的情报,付之一炬!” “徐桑,这是我从出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犬养健被徐来的这番“胡说八道”给雷得外焦里嫩。 “是不是笑话,明天早晨就可以就分晓了!”徐来一脸笃定 犬养健冷哼一声,招手让在甲板上看招闹的日本宪兵队长,过来汇报先前的搜查结果。 那日本宪兵队长低着头:“犬养君,里面的确都是棉纱” 犬养健冷笑道:“你们船底下查没有?” 那日本宪兵不解,这船底下还能藏什么东西? “你带几个会水的下到船底看看。”犬养健见他笨头笨脑的,上前就踹了那日本宪兵队长的屁股几下 第614章 棉纱被“土匪”劫了 潜到货轮底下查看了一圈的日本宪兵们,又湿漉漉地爬上了甲板。 “报告犬养君,船底下什么都没有阿啾!”那日本宪兵队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全部喷在了犬养健脸上。 “八嘎!你们的,给我下去再仔细搜一遍!”犬养健从衣兜里掏出一方白色棉布手帕,将脸上被喷的鼻涕细细擦去 “犬养君,我要是你话,就会带着他们赶紧撤回去。”徐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是吗?”犬养健就不信了,这么大艘货轮会不夹带着一点私货! 看着犬养健如此笃定的神情,徐来便不再相劝,只是打了一个哈欠,还是去了船舱里 直至凌晨,犬养健他们都没在货轮上查出什么来 货舱里。 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货物,徐来也没恼:“犬养君,您可满意了?” 犬养健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收到的情报是这两艘货轮上面,应该是有军火枪械之类的货物,怎么就变成了棉纱,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真不放心,犬养君,干脆跟我一起跑一趟满洲?”徐来不咸不淡地提议。 “你你们这两艘货轮的棉纱是要运往满洲的?”犬养健瞬间明白自己这次闯大祸了:“这难道是军用物资?” “不然呢?这可是避开了几乎所有市政府的人员,苏市长秘密下的批文。”徐来冷笑道:“这本来是十分机密的事,现在恐怕再过几个时辰,整个上海的抗日分子都会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候,我这两艘货轮就是想走,都走不了啰!” “你你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我命令你来清查我押运的这两艘货轮了吗?没有?”徐来眼睛顿时变得锐利,说话的语气也拔高了几分:“反正耽搁了时间,都算你头上。” 犬养健这才突然想到先前徐来,他为什么要人给摄个像做个见证,原来他挖了这个坑在这里等着自己! 这时,再次潜到货轮底下搜寻了一趟的日本宪兵们,他们还是一无所获地上了甲板 “犬养君” “撤退!”犬养健制止那日本宪兵队长再说下去,自己倒先行下了货轮 不一会儿,那十几辆军用边三轮又闪着大灯呼啸而去 “来哥,这两艘货轮上的棉纱真要全部运到满洲?”这时睡眼惺忪的魏华打了一个哈欠,正从舰艇里出来,还不忘伸了一个懒腰,手都差点蹭到徐来脸上。 “一路上这时间都错过了,要是真在半路上碰到土匪什么的,那可就不一定喽” “明白!我这就去驾驶舱开船。”魏华顿时明白了徐来的意思 徐来看着魏华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你明白什么?我这绵纱可不是运往武汉的。” 徐来抬手看了看劳力士金表,又估摸了一下时间,在过杭州湾时,汤先生组织的潜伏人员已经约好了在那里动手 一路上,正如徐来所料,假扮土匪的共党潜伏人员,在货轮经过杭州湾时,果真受到了一群武装到了牙齿的“土匪”的突袭! 好在“土匪”们只谋财,没害命。 卸下货轮上所有的棉纱后,那些全副武装拿着步枪的“土匪”们只是把徐来他们全都逼回货轮船舱内 良久,见那些“土匪”满载而去,徐来才长舒了一口气:“这人一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魏华、钱永一众水手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惊吓。 “来哥,这货都被劫了,我们怎么办?”魏华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来哥怎么一点反抗都没有,这可不像平时的他。 徐来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按原计划,去徐州!” 钱永原本蔫了唧的,一听徐来还是打算去徐州,立刻来了精神:“我这就去驾驶舱!” 徐来没有跟魏华说过到徐州,去运大阪师团在那里在战场上打扫到的子弹枪械。 可钱永知道,所以他很麻利地开动了其中一艘货轮,朝徐州方向开去 魏华虽不知道徐来要去徐州干什么,但还是招呼剩下的水手各司其职,自己也匆匆上了驾驶舱开船 徐来在魏华的驾驶舱内。 他看着魏华转着舵盘:“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徐州?” “来哥,那里现在战火纷飞,你去就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去搞子弹枪械。”魏华习以为常,他知道来哥不告诉自己,就一定有来哥的理由。 于是他只是默默地认真开船,跟在钱永开的那艘货轮的后面,并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当徐来跟着两艘货轮渐渐驶离上海时,福州路上的小东来也是暗流涌动 直到凌晨,小婉见程海在自己的按摩下,似乎已经入睡,便随手拿过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 可谁知薄毯刚盖上他身上,却被他伸手擒住了自己的手腕。 “哎呀!”一阵刺痛从手腕传来,小婉不禁惊呼出声。 顿时包间内的静谧一下子就打破了。 “先生,您这是”小婉咬住嘴唇,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一副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爱。 程海却似视若无睹,另一只手拔出手枪,顶在她额头上:“说!你手掌虎口为什么起了茧!” 小婉一皱眉:“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小婉,你这手不仅按摩功夫好,恐怕枪法也不错?”程海拿枪的手又紧了紧。 被枪顶住脑袋的小宛,一脸的惊恐:“先生饶命!先生饶命,我就是一混饭吃的陪酒女” “不说实话是?”程海解开领带,将小婉的双手绑了个结实,然后往布艺沙发上一掷。 沙发上的小婉圆眼一转:“原来先生喜欢玩刺激的,早说嘛” “啪”的一下,程海又掏出手帕堵住了她的嘴:“结我安静,否则”程海拿着手枪又对着她的脑袋比了比:“这漂亮的脑袋若是打成了西红柿,那就不好看了。” 小婉圆眼还是盯着他,一点也没害怕,反而对他似乎多了几分好奇 这时,包间门却突然开了,十几名保安团士兵冲了进来 第615章 常姐明面上的老板可是傅筱庵 程海见是自己人冲了进来,也不着急:“人控制住没有?” “都押在前厅里。”伪保安队长上前报告。 “很好。”程海瞥了一眼沙发上的小婉:“这女人给我看好了,我去前厅看看。” 前厅里。 常姐和一众小东来的姑娘们均被双手绑住,都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程海冷哼一声:“常姐,你还要装到几时?!” 常姐心知不妙,但好在自己的小组骨干成员,已经大都撤出了小东来,剩下一些外围人员,也不足为惧:“先生,您原来不是来照顾我生意的,而是来拆我台的,算我眼瞎倒霉!” “还嘴硬?”程海示意手下给她展示从密室里搜出来的电台:“这样的风月场所,想必不需要电台来联络?” “电台?”常姐开始装糊涂了:“这明明是一台收音机,是大老板寄存在我这里的。” “那里面的密室又如何解释?”程海冷冷问道。 “密室是大老板建造的,和我没关系。”常姐依然推诿着。 “你大老板人呢?”程海有些不耐烦了,上前就攥住常姐的下颌。 “大老板不常来,他不联系我,我是找不到他的。” 程海知道这种情况再多问无益,一挥手示意先将前厅这些人抓回保安团。 常姐倒没反抗,可她身边那些不知情的姑娘们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竟吓哭了大半 “我们犯了什么法,这深更半夜,要带我们去那种地方”其中一位身材丰腴的年轻女子哭泣吵嚷着。 程海本来就没休息好,听到如此聒噪的声音,抬手就是一枪,将那女子一枪爆了头,那白色脑浆混合着血水,顿时迸溅四周,吓得那些本在叽叽喳喳的姑娘们顿时哑了嘴 “再嚷嚷,下场就都跟她一样!”程海收枪入鞘 深夜。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卧室里。 赵子悦睡得正香,却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给惊醒。 是谁这么大半夜扰人清梦? 赵子悦迷迷糊糊披上外套,出了卧室去开门:“是谁呀?” “我,紫玉。” 紫玉?难道她和钱科长的事被钱科长夫人知道了? 赵子悦只得赶紧开门让她进来。 只是随便挽了一个发髻素着一张脸的紫玉闪身进来 “紫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常姐被市政府保安团的人给抓走了。”紫玉哪能不着急,如果常姐被这些人审出点什么来,自己处境岂不是很危险,那么自己在上海多年的潜伏,不就化为了泡影? 这比钱科长老婆发现了紫玉和钱科长的关系更为棘手:“紫玉姐,来哥他押货轮去了北边,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你” 紫玉“咕咚”一下跪在她面前:“子悦,我知道你跟岩井总领事妹妹关系一直很好,不如去求求她” 赵子悦赶紧拽她起来:“紫玉姐,你先起来再说。” “那你是答应帮忙了?”紫玉眼里充满了希冀的目光。 赵子悦轻吸一口气:“紫玉姐,你真是病急乱投医。” 紫玉不知她这是何意,一时茫然地看着她。 “你总知道常姐幕后老板是谁?”赵子悦摸了摸下巴,正视着紫玉,她可不想把自己搅合进这件事 常姐明面上的幕后老板其实就是傅筱庵。 此时的傅筱庵自从被撵出当时上海民国的中国通商银行后,野心不死。 霞飞路上。 他的傅家堂上经常是客常满,杯中酒不空。 这时日本人也瞄上了他,想让他代替苏文锡这个影响力不大的傀儡上海市长。 这处小东来,正是他名下的产业之一。 这就是为什么常姐被程海的保安团搜出了电台,她也一点也不怵的重要原因。 她相信,只要傅筱庵知道她被伪市政府保安团抓了,傅筱庵会在第一时间出面搭救自己的。 可紫玉她不知道这层关系:“常姐明面上的大老板是谁?” “这个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赵子悦眼波流转,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也不能对紫玉明说:“要不明天我们去一趟保安团,看能不能见到常姐。” 紫玉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明天见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好,明天才有精神去跟那些牛鬼蛇神斡旋。“赵子悦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水果茶 上海伪市政府旁边的保安团。 三层楼的办公楼,灯火通明。 小东来的姑娘们被集中关在三楼尽头的一处大房子里。 只有常姐和小婉两人关押在一楼审讯室里的看守室里。 在这深更半夜,程海本想着先回去休息好了,明天再来审这些人。 可是当他打着哈欠正走出审讯室时,却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犬养健。 看到犬养健一脸的怒火,程海知道定是在徐来那里吃了瘪,但看在他是川岛梦子的师兄份上,程海还是很恭敬地略一颌首:“犬养君,深夜前来,不知” “听梦子说你抓了一窝抗日份子?”犬养健眼神中带着不信。 “咳,是不是,还得明天过审了才知道。”程海试探着反问道:“汇山码头那里” 犬养健看了一点程海身后的手下:“去你办公室说。” 一心想先回去休息的程海,此时也只得很无奈地领着犬养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 犬养健开门见山:“程桑,你那线人提供的情报可能有误。” 他用了“可能”这词,也是看在自家师妹的面子上。 程海虽不知他深夜前来的用意,可还是替自己在市政府的那个线人鸣冤道:“苏市长给他签了一份运输棉纱的批文,这没错?” 这?犬养健一时无语,可随后他思虑一下:“可那两艘货轮里面的确全都是棉纱。” 程海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怒气冲冲地来了:“那就证明情报是正确的,没搜出东西来,不能怪线人,否则以后谁还敢替我们保安团当线人?” 犬养健满腔的怒火这才得到些许平息:“程桑,我也知道你前几天,也是不得已才杀了前任的保安队长立威,这些梦子都跟我说过。” “咳,你是梦子的师兄,也是我的师兄,有什么事,你尽管明说。” “梦子果然没看错你。”犬养健这才说明来意 第616章 这到底是谁羞辱谁 程海在听完犬养健的来意后:“你意思是要连夜突审这些嫌疑分子?” “是的,程桑,如果我不能在这些嫌疑分子身上,审出些东西,那三浦将军那里我就交不了差。”犬养健对程海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程海赶紧扶起犬养健,他知道这可是犬养健对这自己个中国人最高的礼遇。 犬养健的确也在三浦三郎那时交代不过去:你说徐来那两艘货轮可疑,我就派了一大队宪兵任你调动,偌大的两艘货轮,你却愣是连一根鸡毛都没查出来,这叫三浦将军的脸面往那里搁哟 尽管程海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但眼前的人可是川岛梦子最敬重的师兄,他不想让川岛梦子担心:“犬养君,要不一起去审讯室去审审?” 这可不正中犬养健的下怀 审讯室内。 常姐被绑在刑架上。 程海和犬养健坐在审讯桌前。 “给她松绑。”犬养健示意旁边保安团士兵。 “这就放了?”士兵不解。 程海见状:“你们给嫌疑人松绑便是。” 松完绑的常姐活动了一下手腕,就往门边走。 “你回答完我的问题就可以走了。”犬养健拦在她面前。 “哦?你问。”常姐知道落在日本人手里,定是轻易脱不了身,便返回去坐在审讯桌前。 见常姐如此合作,犬养健也坐回到审讯桌旁边。 “先说说暗室里那个电台是怎么回事。”犬养健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着常姐。 “我说了,电台是我的大老板的。”常姐毫不避讳交代着。 “你大老板是谁?”犬养健还是很冷静地问道。 可一旁的程海却有点受不了,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犬养君,我实在太困了,去隔壁侦听室休息一下。这里你做主就好。” 说完连看都没看常姐一眼,便去了隔壁侦听室 犬养健没有觉得意外,只是看着程海出了审讯室后,又回头盯着对面的常姐。 “怎么?你就没什么好交代的?” “我的大老板叮嘱过我,不能透露有关他一切信息,所以我无可奉告。”常姐话说得很轻声:“这深更半夜的审讯,还真是令人生困。” “不交代,没关系。你说困,我也可以帮你提提神。”犬养健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走到常姐面前,将短刀架上他脖颈上,然后慢慢地往上划拉着,直到划上了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 常姐下意识脑袋侧了侧,堪堪躲开这把寒光闪闪的短刀。 可犬养健哪里会容忍她的躲闪? 短刀似乎一不小心划拉在她的肩头,旗袍布料本来就很薄,这下瞬间一半雪白的肩头便露了出来。 看得旁边两名士兵直吞口水。 拿着短刀的犬养健看到他们如饥似渴的表情,心中顿时了然 “说出你的大老板,你就少受些苦头,何乐而不为?”犬养健在她面前挥动着短刀。 “我我说了,他会杀了我全家”常姐此时面上的十分害怕,虽是有七分装,但那三分却是真的。 旁边那两名保安团士兵猥琐的样子,像是两头饿狼,随时一声令下,便会扑上来 “说得好像你现在不说,我就会放过你似的。”犬养健手中短刀又划拉了一下她另外一个肩膀,那薄薄的旗袍布料便沿着肩膀耷拉在胸口和背部,露出了胸背的雪白一片。 一览无余的胸前起伏只是用红绸肚兜紧裹着,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让一旁的保安团士兵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常姐下意识的伸出双手遮住胸前划破的布料,喷火的眼睛盯着犬养健:“在全家性命和我一个人的性命面前,你说我能如何抉择?” “如何抉择是你自己应该思考的事情。”犬养健收好短刀:“我给你十五分钟的思考时间,不然” 常姐看着他的目光瞟了那两名保安团士兵一下,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可自己若是这样轻易供出大老板来,对方未必会信,就算信了,也未必会放过自己,唯今之计,只能是先拖延时间,等到天亮再说 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犬养健耐心似乎已经用光。 “怎么,还是不打算说实话?”犬养健绕到她身后,猛地伸手将她身后的布料一撕,顿时旗袍四分五裂 旁边的那两名保安团士兵看得直吞口水,熬夜的疲劳顿时一扫而光,两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 此时常姐只得双目紧闭,全身蜷缩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狼狈 可犬养健哪能让她如愿,按住她肩膀,然后生生地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逼着她站直身体 犬养健见她还不招,便递了个眼色给了旁边那两名保安团士兵,自己转身去了隔壁观察室内 观察室里正小憩的程海,是被一阵阵毛骨怵然的惨叫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时,便看到犬养健背对着单反玻璃而立。 “犬养君,你这是怎么搞的?”程海起身走到犬养健身旁。 犬养健只是轻扯了一下唇角:“她嘴太硬,我只是要给她一点羞辱而已。怎么?程桑还怜香惜玉起来了?” 程海此时真是欲哭无泪:“犬养君,你回头看看,这到底是谁羞辱谁?!” 犬养健侧目看到程海一脸气愤地瞪着自己,只得转身看向单反玻璃,透过单反玻璃,看到的不是常姐被那两名保安团士兵蹂躏的画面,而是那两名保安团士兵捂住各自流血不止的双眼,痛得在地上打滚…… 而只着红亵衣白内裤的常姐,手里却紧握着一支锋利的银制发簪,上面殷红的血顺着发簪针尖,往下滴成了一串串的血珠 第617章 飞到日本本土,撒下百万抗日传单 在单反玻璃前看到一这切的犬养健,怎么也不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风月场所的女人,竟然能刺瞎两名孔武有力的保安团士兵 程海直冲进审讯室内,掏出手枪指着常姐。 常姐只是怔怔看着手中带血的银簪,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程海叫进来几名保安团士兵:“送他们去医院!” 那几名士兵七手八脚将已经刺瞎了双眼的两名士兵扶出了审讯室内。 此时审讯室内只剩下常姐和程海两人对峙着 良久,程海坐回了审讯桌前。 睡意全无的他盯着蹲在角落里的常姐。 此时她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披在胸前,很好遮住了她裸露的肩头,双手握住那支银簪,一直低头看着地面 “八嘎呀路!”这时犬养健冲了进来,他恼羞成怒,想冲过去一刀捅了常姐,被程海拦下。 “程桑,你这是干什么?” “她一人能刺伤两个士兵,绝不是一般风尘女子。”程海皱眉,拉着犬养健坐到审讯桌前。 这话一出,原本沉默不语的常姐,她低着的头稍稍抬了抬,又低了下去 犬养健刚坐了没几分钟,还是沉不住气,又再次冲到常姐面前。 还没等犬养健出手,常姐就已经将手中带血的银簪刺在自己的脖颈上:“你只要再过来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这样你们就休想从我嘴里得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犬养健瞳孔猛缩,手握短刀就要往她心窝上刺,程海却只是坐在审讯桌前静静地看着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 “住手!”是三浦三郎的声音,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略有点秃顶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秃顶男子一身西装革履,看样子不是等闲之辈。 他看到蜷缩在角落里只着红亵衣白内裤的常姐,眼神顿时一线杀意掠过犬养健后,才神色如常脱下西装外套,上前给常姐披上:“我们先回去!” “她不能走!”犬养健急了,对三浦三郎大吼道:“我们从小东来密室里查出来了电台,那里肯定是些抗日分子的老巢!” “啪!”的一下,犬养健脸上多了一个五指印。 这下程海也慌了,他不能看着川岛梦子的师兄就这样挨打不是? 所以他赶紧上前扶住犬养健:“三浦将军,犬养君也是一番苦心。” “一番苦心?”三浦三郎冷笑:“你知道她是谁的人?就这样贸然抓人?” “她不是抗日分子吗?”程海也不解了,这三浦三郎怎么也维护上这个女人。 “这位先生是傅筱庵先生,小东来的幕后大老板就是他!”三浦三郎气得手指是直戳犬养健的脑门:“而傅先生是我的线人!” 原来如此,程海似乎明白了什么。 本来犬养健来提审这个常姐,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可现在看来是犬养健帮自己躲过了一难 “既然如果,那我送傅先生和常姐先出去。”程海很识趣给傅筱庵和常姐带路 审讯室里只剩下三浦三郎和犬养健两人 送完傅筱庵两人回来的程海,站在门外侧耳听了听审讯室里面没一点动静,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里面两人对视着,仿佛推门进来的程海是空气一般 程海只得后退出去,刚想把门给带上,三浦三郎却开口了:“把小东来抓来的那些人放了。” 程海拉门的手一顿,眼睛却看向了犬养健,犬养健对他递了个眼神,程海这才出去放人 三浦三郎轻叹了口气:“犬养君,你赶紧回梅花堂,影佐将军可能要被遣送回国了。” “为什么?”犬养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回答他的却是三浦三郎离去的背影 天刚破晓。 梅花堂内。 三层楼上办公室里的影佐贞昭,面如菜色看着桌上的那一堆电文纸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犬养健,此时是进退两难 “进!”影佐贞昭整理着资料,看到不敢进来的犬养健,便对他招了招手,没有了平日的严厉。 “将军,您真的要回本土了?”犬养健不明白,自己犯的错,影佐贞昭为什么要替自己扛下? 影佐贞昭只是指了指桌上的那堆电文,示意他看一下。 原来这些都是潜伏在武汉的日本特工们,刚刚发回来的加急电文。 这电文上尽管字句长短不一,可表达的竟都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有两架国军飞行员驾驶的马丁b-10轰炸机,于昨晚十一点四十八分,从浙江宁波机场起飞出发,就靠着那一轮明月为参照物,飞过了日本长崎长空、福冈上空、留米上空、左贺上空、及九州各个城市,在撒下传单的同时投下了无数照明弹! 这要投下的不是传单和照明弹,那日本本土岂不是 犬养健拿着电文的手颤抖着:“这不是马后炮吗?!” 影佐贞昭颓然跌坐在办公椅上:“这是国军方面刻意透露给我方潜伏特工的。” 这是诛心之举! 犬养健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身体下意识地往墙边靠着,才没有倒下去 说起这次中国空军的“人道远征”,那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成功的: 其实国军方面起初是想挂实弹袭击日本本土的,无奈中国空军当时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不仅远行的飞机控制在老美飞行教练手里,轰炸的大吨位炸弹也因方方面面原因,无法从国外进口。 如果不是国军高层一系列重大战略失误,不是那笔能够买一千架飞机的各界捐款,被总裁夫人挪用,一直躺在香港银行里生利息,那么这次撒传单的“人道远征”,或许就是真炸弹的空投到日本本土了。 而不是后来由老美去对日本九十八座城市实行战略轰炸 对国军总裁及夫人那种怒其不争,恨其不为的行为感到十分的可耻,可惜了这么多英勇无畏的中国空军飞行员的奋勇牺牲…… 第618章 徐州之行(一) 徐州港口。 两悬挂着日本膏药旗的大货轮停靠在港口。 徐来站在船头举着望远镜看着徐州方向的津浦线铁路。 魏华和钱永走过来。 “来哥,徐州已经沦陷,我们得赶紧找到大阪师团。”魏华一脸的焦急。 徐来知道他担心什么,自己开来的这两艘大货轮,挂的可是日本膏药旗,如果碰到国军撤退的部队,他们这些船长水手都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徐来将手中的望远镜扔给魏华:“你在港口守着,我跟钱永去津浦铁路沿线找到大阪师团。” 魏华没反对,钱永却连连摇手:“我去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但凡懂点枪械知识,就轮不到你跟来哥去。”魏华对于钱永的害怕嗤之以鼻。 “我我是怕我爹以后没人照顾!”钱永一下子理直气壮。 徐来见两人掐起来了,也不着急,只是抱着双手在胸前,认真地看着两人像斗鸡一样互相瞪着 终于,钱永还是妥协了:“我跟来哥去还不成?” “走!”徐来瞥了钱永一眼:“先去弄辆单车。” 这主意不错。 钱永一想到等下不用走路去,心情也就好了一些,跟着徐来屁颠屁颠地下了船 徐州刚沦陷,街道上基本都没有什么人,更别提什么单车的踪影。 “来哥,你说的单车呢?” “这不是在找?”徐来看到前面停了辆已经有些变形的单车,他走上前试了试,又将变形部分又扳回原位置,再次试了试:“这辆不错,还能骑。你试试?” 钱永一听让他试试,那他当然得当仁不让,可当他骑得比较顺利时,徐来一下子跳着坐在了单车后面 于是钱永只得拼命蹬着单车往津浦铁路进发 就这样,骑骑停停,终于到了津浦铁路沿线。 “来哥,你看在铁路两旁休息做饭的是不是他们大阪师团?”钱永指着铁道两边正在生火煮饭的日本士兵。 那些日本士兵着装整齐,一点也不像是从战场上撤退下来的士兵,倒像刚从大本营出来的援军。 没错,那一众日本士兵,正是大阪师团。 徐来从怀掏出一面日本膏药旗朝他们挥舞着。 可那些日本士兵仿佛当徐来两人是空气似的,充耳不闻,扬耳不招。 这下急坏了钱永:合着自己这样费力白拉的蹬了这么久的单车? “来哥,他们是不是耳聋眼瞎了?” 徐来示意钱永沉住气,两人这才推着单车慢慢往那众日本士兵靠拢 直到徐来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也没拿正眼看徐来两人一眼。 徐来没办法,只得用日语问了一句:“你们井命将军在哪里,我们是来找他谈生意的。” 这话一出,众日本士兵一下子沸腾了,一反刚才的冷漠,热情地拥着徐来两人到了一处军用账篷处,其中一位少佐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进去禀告一下井命将军。” 少佐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井命将军请你们进去面谈。” 徐来两人略一点头,便进了账篷内。 此时的井命一身茶褐色日本将军服,却坐在办公桌前正吃着烧鸡,里面连半张军事地图也没有,只有一些军用物资散落四周。 井命见徐来两人进来,热情地迎了上来:“坐下来吃点东西。” 徐来哪有心情吃烧鸡,看着桌上烧鸡旁的清酒:“井命将军,这徐州会战刚刚结束,我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跟您做生意,当然也是速战速决的好。” 井命笑了,鼻子下那一小撮胡子也一抖一抖的:“徐桑倒是个痛快人。” “咳!”钱永小声提醒着徐来:“这里离港口有十几公里,东西怎么运出去,可是个问题。” 井命笑看着钱永:“徐桑,你身边的这位朋友说得没错,这么多的军用物资,要运到港口的大货轮上,的确是有些难办。” “那井命将军可有什么好办法?”徐来目光落在账篷里那一堆军用物资上。 “徐桑,你还是先看看这批军用物资的样品。”井命指着旁边那一堆东西。 徐来侧身吩咐钱永:“你是行家,去看看,估摸个大概就行。” 钱永也不客气,走到那堆军用物资面前,蹲下来后,翻开找了一些枪械配件看了看,又拾起一些散落在地的零星子弹看了看 “怎么样,这些货都还行?”井命见钱永一脸严肃,当下也有些紧张。 “来哥,这些能用的大概有一半多一点的样子,可这些只是样品,实际上东西的利用率有多少,很难估算得到的。”钱永如实告诉徐来,至于价钱多少,那就是徐来跟井命两人的事了。 徐来皱眉,钱永说的没毛病,这些都只是些样品,要是万一自己拉回去的只是两货轮废铜烂铁,那自己亏大了都是小事,该如何兑现对艾老板和延安方面承诺的那些子弹,那才是大问题。 井命哪能看不出徐来他们的担心:“徐桑,我们从战场上打扫来的军用物资,其实就放在这津浦铁路上火车车厢里。” 这下别说是钱永,就连徐来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盯着井命:“井命将军,这火车可是国军方面的,你们怎么能在上面放军用物资?” “咳,这有什么奇怪的。”井命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徐来两人。 原来大阪师团是作为援军赶赴徐州的,他们面对这乌拉拉从徐州战场上撤退的国军士兵,实行的是将其放走,条件只有一个,留下一列完好的火车,供他们师团囤积军用物资。 国军方面在大阪师团的放水之下,大部队成功搭乘津浦铁路上的火车撤退,而国军也信守承诺,留下了一列火车供大阪师团使用 钱永的嘴巴此时张得比几个鸡蛋还要大,他自我感觉有些失态,又赶紧合拢了嘴巴。 可是他还是好奇呐,便开口问道:“你们这样贻误战机,不怕高层怪罪?” 接下来小个子井命将军的解释更让钱永大跌眼镜。 原来井命觉得国军子弹少,到时真打起来,那还不得拼刺刀? 拼刺刀的伤亡比一般是二比一,也就是说国军可以用两个国军士兵拼掉一个日本士兵,井命就觉得很不划算,还不如各自安好,互不干涉来得经济实惠 第619章 徐州之行(二) 井命见徐来两人还有些不相信,便将还未啃完的烧鸡往盘子上一放,又拿过白色棉制手帕擦了擦油光水滑的嘴巴和双手,这才取下衣帽架上茶褐色日本军帽戴上。 “走!带你们去火车上看看。” 徐来两人跟着他来到了津浦铁路上的那一列火车旁。 那是一列有着八节车厢的铁甲火车。 原本的标准配置应该是: 第一节为材料车,用平板货车改装,专载钢轨、枕木和修路器材; 第二节系炮台车,共分三层,下层安装重炮,中层安设山炮,上层安设追击炮及重机关枪,并安装了旋转炮塔,大炮从原来的三向射击改进成可以四向射击; 第三节系机枪车,在车厢两旁挖射击孔数处; 第四节为火车头; 第五节系官长乘坐附餐车; 六到八三节和前 一到三节相同。 第八节后,另挂铁闷罐车一节,以步兵两排驻守,作为掩护部队。 车厢两旁的钢板之间又加筑钢筋水泥夹壁,各列车都无门窗设备,第二到七节直接通行,车身涂防护色油漆,每列车装备山野炮七门、迫击炮两门、机关枪二十四挺。 可惜现在只剩下一列空壳的铁甲火车,里面全部腾出来运完国军部队后,就是日本方的井命和大阪师团用来囤积打扫战场上的军用物资 见徐来两人盯着这列铁甲火车,久久没出声,井命搓着双手笑道:“徐桑,这铁甲火车用来囤货,你们是不是觉得太大材小用了?” 徐来微微一笑:“哪里,这铁路沿线铁轨都已破坏殆尽,只能用来放这些军用物资,这叫物尽其用。” 其实徐来看着这被毁坏的一节节铁轨,心里很不是滋味 井命却会错意了:“徐桑,这车厢除了有通风口外,没有车窗,因此” “没关系,我们上去看看,我只是觉得可惜了这好好的铁轨”徐来摇摇头,装作很心痛的样子 小个子井命带着徐来两人上了列车,钱永一看到车厢里面的那些军械零配件,就目不转睛 “钱永,你仔细看看,我和井命将军去车头谈谈。” 于是小个子井命带路,徐来走在他身侧,跟着井命来的几个日本士兵也想跟上来,却被井命拦住:“你们在下面等着。” “将军,这” “没事,徐桑是朋友。”井命一挥手,那几名日本士兵应声下了火车 列车的车头部位,还是有车窗的,井命顺手打开其中的一扇车窗,一股新鲜的空气一下子就透进了里面 “徐桑,刚才你可是在心痛这些铁轨被损坏了?”井命仿佛看穿了徐来的心思。 “呃,哪有,只是” “如果这铁轨能正常使用,那根本你们就不用冒风险到徐州来。”井命伸手探向窗外:“只是如果不把这些铁轨损坏,那我的上司就必定要我们师团乘着这列铁甲火车,追击那些撤退的国军。” “原来” “不错,正如徐桑心中猜测的一样。”井命这才将自己的苦衷同徐来一一道出。 原来这沿线铁轨并不是国军破坏的,他们国军着急撤退,哪还有时间弄这些个? 是井命,他不想以一个区区师团的力量,去抗衡国军撤退的这几十万大军,才在国军顺利撤退后,将铁路沿线的铁轨损坏 “徐桑,要不然,哪里会让你亲自跑一趟?这八节头的铁甲列车沿着铁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开到上海火车站。” 徐来点头,这下就打消了他一路而来的疑虑。 “徐桑,放心,我们大阪人做生意,讲究的是钱货两清,松本上次发电文说的要减去百分之二十的运输费用,我们也认同。”井命对着徐来一颌首。 徐来走到车窗边,眺望着津浦铁路沿线:“井命将军,我愿意再追加全款的百分之二十,你帮我们将这八节车厢的物资搬到那两艘货轮上。” “这路有点远,恐怕”井命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你一个师团,这么多人,这点货都运不完?还是再追加百分之二十的款项太少?”徐来指着列车前面被拆得七凌八落的铁轨又道:“井命将军,您能骗过别人的眼睛,却骗不过我的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铁轨要重新装上,让这铁甲火车跑到徐州港附近,应该不难办?” 小个子井命被徐来看穿,也不气恼,只是抚掌笑道:“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修复一段铁轨,对我们大阪师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只能在晚上悄悄进行。”徐来接着他的话茬说了下去。 “我果然没看错人,徐桑真是个明白人!”小个子井命由衷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徐来笑看着眼前的井命,对这个连打仗都要按大阪人做生意原则来盘算的日本人,又多了几分了解 见徐来对着自己投来狐疑的目光,小个子井命打着哈哈道:“徐桑,我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这些人都是我从大阪带出来的,都是一些沾亲带故的亲戚朋友邻居,我只是想着等战争结束,能尽量全须全尾带他们回大阪,不让他们的父母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 “战争牺牲的大多都是老百姓的儿女。”徐来不禁有感而发。 这下小个子井命眼睛亮了:“徐桑,你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们大阪人就喜欢做点小生意,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小生意?徐来转身放眼望去身后车厢里那成堆成堆的军用物资,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小个子井命的肩膀:“井命将军,您的确做的是一些小生意!” “嘿嘿,徐桑,不着急,总有一天,我要带着我的大阪师团,再做一票大生意!” 这时钱永也差不多对这八节车厢的军用物资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正从后节车厢往徐来和井命的头节车厢走过来。 “钱永,怎样?” 钱永推了推金丝眼镜:“还行。” 徐来嘴唇轻扯,他清楚钱永说“还行”,就是指这批货很好,超出了预期的意思 第620章 影佐贞昭当了背锅侠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大楼。 三浦三郎面对一直低着头的影佐贞昭咆哮着:“影佐,看看你们梅花堂干的好事!” “属下不知这小东来是您名下的一处秘密情报机构” “不知道?行动前不会先告之一声?还是当我们宪兵总部是摆设?!”三浦三郎操起桌上一个墨水瓶就往影佐贞昭身上砸去 可影佐贞昭却没有丝毫避让,任墨汁流满全身:“三浦将军,徐州会战已经结束,土肥原将军应该会回来了?” 说起土肥原贤二,三浦三郎更是气得青筋暴起:“他?好好的情报工作不搞,硬是要逞能,当上了十四团的师团长,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竟然不听大本营的命令,私自带着他的部队,就要往河南地界追击国军二十多万的中央军!” “他那个师团区区两万多人,怎能与在河南境内全德式装备的国军中央军队抗衡?”影佐贞昭原本以为自己就算是被问责,遣送回日本本土,也不怕梅花堂群龙无首,可这样一来,土肥原贤二不仅不回来,还有跟撤退至河南的国军中央军大干一场的架势 “你才知道他是个疯子?”三浦三郎是十分了解土肥原贤二这个人性格的。 “我立刻启程去趟徐州,将他拦下!他这是公然违反大本营的命令,将自己和十四师团陷入绝境之中!”影佐贞昭一时忘了自己要回日本本土向天皇谢罪! “影佐,这事你就不要管了,赶紧收拾收拾先回本土,如能得到天皇的原谅,那你就还有机会返回上海。”三浦三郎看了看桌上的加急电文,摇摇头,他知道这次影佐贞昭回日本,大部分也是替自己背的黑锅。 因为中国空军会在五月十九日这天,飞往日本本土进行突袭,这个情报岩井英一曾明确清晰的用文字资料形式,上报过自己。 都怪自己刚愎自用! 三浦三郎抚额,感觉脑袋有点发胀。 “三浦将军,既然您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那就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影佐贞昭知道再多说无益,反而直面自己应承担的负责,可能还能早一点再到中国来 可正当两人商量着对策时,身穿藏蓝色和服的岩井英一连门都没敲,便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岩井总领事,先坐下来消消气。”三浦三郎示意影佐贞昭赶紧离开,以免等下遭受池鱼之殃 看到影佐贞昭匆匆离开,岩井英一出言讽刺道:“出了事,有知道找人背锅的,还有知道回国避难的!” 三浦三郎知道岩井英一为何生气,自己虽然比他官大半级,可是谁叫自己贻误军情,以致各国舆论哗然? “岩井君,先喝口茶,消消气!” “我又没生气!”岩井英一见他递来茶盏,宽大的和服袖子一挥,便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还说没生气。”三浦三郎从角落里找出扫把,清扫完地上的茶杯碎片,又随手放在一旁。 “你别跟我玩这一套。我们岩井公馆费心费力搞到的重要情报,你当时却说我们这情报是假的,国军空军的飞机根本飞不到我们日本本土领空!现在打脸了?而且还是“啪啪啪”响的那种!”岩井英一的唾沫星子都喷了三浦三郎一脸,可他也只能是受着。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脸:“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可他们国军方面只是撒了一些传单,又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杀伤力。” 看到三浦三郎还在为他自己刚愎的行为辩解,早有准备的岩井英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报纸,摔在了办公桌上:“你自己好好仔细瞧瞧,重要的地方,我用红笔划了杠!” 三浦三郎不得不拿起那一叠报纸认真看着 “如果你看不懂,我可以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你听!”岩井英瞪着他…… 原来这次中国空军“人道远征”行动,在当时已经轰动了世界,世界舆论也为之震惊! 各国的电台报纸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都争相报道,对这次中国空军的“人道远征”也予以高度评价。 当时的《新华日报》、《大公报》、《申报》等各大报,都在头版醒目位置报道了这次中国空军对日本本土的“空袭”新闻: 如《大公报》说:中国空军初次远征日本,在九州各地散发传单,唤醒日本迷梦,发扬中国德威。 《申报》则称:冲破万里长空,完成神圣使命,神鹰队长征三岛,散发传单不滥杀无辜,以正义人道告诫敌国。 《新华日报》也如是说:我神勇空军征日创伟举,长崎佐世保传单飞舞,惊破敌胆魂,我为维护人道,免伤无辜并未投弹,警告残暴敌寇,万吨炸药随时可至 三浦三郎将看完的报纸,撕了个粉碎:“八嘎呀路!” “哼!你现在就是呀几个路都没用!你终将为你们的愚蠢而付出代价!”岩井英一只是冷冷地看着发疯般的三浦三郎:“我劝你还是理智些,想想接下来怎么应付各国记者的采访!” “徐桑呢?要他帮忙想想办法。” “你现在想起了他?晚了,他去了徐州。” “他去徐州干什么?” “你说呢?他去硝烟弥漫的前线,就是去给你们的这些情报机构擦屁股的!” 原来徐来明面上是岩井英一派去徐州刺探情报,暗地里却是为了促成和大阪师团这桩生意,正所谓是公事私事两不误。 “他到了徐州?”三浦三郎眼里又闪现希冀的光芒:“岩井总,你若能联系到他,要他务必找到土肥原将军,将之带回上海。梅花堂影佐贞昭若是回了日本,没人主持大局,那必定会是一盘散沙。” “哼!您不是还有井上日昭他们,可不能让他们太闲了!”岩井英一才没那么傻,那土肥原贤二是徐来能劝得回来的?说不定还把徐来给搭进去了。 三浦三郎皱眉:“那帮我带个口讯,你总是可以办到的。” 本已走到门口的岩井英一又折了回来 ,毕竟他们现在同为天皇效力,在这关键时刻,他是得和三浦三郎同仇敌忾 第621章 打算盘,我们也是小日本的祖宗 徐州港。 即将满载而归的两艘大货轮就要启航了。 “来哥,岩井总领事发来的急电。”魏华拿着一份刚抄好的电文出来。 徐来接过电文去舱内包间里去译电,看后沉默良久 紧接着,货轮上的无线电台,又接连发来一份同样的电文。 这是怕自己不肯去呐! 徐来知道在徐州这么大一个范围,要找到土肥原贤二的第十四师团,那是谈何容易!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在徐州多停留一天,那未知的事情是自己无法预料的 “来哥,该启航了。”钱永过来提醒徐来。 徐来抬手看了看劳力士金表:“钱永,给你一小时,帮组装几支枪,再配些手雷、子弹。” “来哥,你这是” “时间紧,赶紧去!” 看着钱永去了船舱内给徐来组装枪械,魏华就猜出了几分:“来哥,岩井总领事这是要你” “魏华,你们只管安心将货轮开到香港。”徐来低头思忖了片刻:“最多半天时间,我会乘快艇赶上你们。” 原来徐来把这两艘货轮上军用物资的交易地点,定在了香港,这样无论是国军还是延安方面,是交易还是取货都是最稳妥的选择。 “来哥,你不说清楚,我不走!”魏华知道他们这两艘货轮之所以一路畅通无阻,是因为挂的是日本膏药旗,而且他们还有日本和国军的双重特别通行证,就算是遇到国军,也可以说是替国军高层办事。 徐来微眯着眼睛:“这两货轮的东西,比我们任何人的命都重要!” 魏华虽不知徐来这两货轮军用物资具体要卖给谁,但他也隐约猜到了几分:“你一个人去,就不怕回不来?” “我这又不是去送死,只是传个口讯而已。” “传什么口讯?就不能发个电文去?”魏华不解。 徐来轻叹了一口气:“我就简单点来说:发电文,对方可以拒收或说信号不好。你说如果因此发生点什么,谁来担责?” 魏华这才有点明白:“就是说如果是自己人亲自去传了这个口讯,那就不一样了,出了事,这责任反正是对方扛。与岩井总领事无关。是不是这意思。” “不错。” “可还是不对,如果半路你我是假如,那” “下属不就是拿来牺牲的?”徐来淡淡一笑,看向远方的海平线 看着两艘货轮重新启航,渐渐驶离徐州港,徐来才又返回津浦铁路沿线找到井命。 帐篷里的井命,由于身材矮小,竟全身趴上那张办公桌上,一手打着算盘,一手不知道在填写什么。 “井命将军,这些粗活怎么不叫你副官去干,多劳心劳力。”徐来进了帐篷。 井命抬头一愣:“徐桑,这是不是货有什么问题?” “货没问题,是岩井总领事要我找到十四师团的土肥原贤二将军,给他捎句话。”徐来瞟了一眼桌上的算盘。 “他?那个刚愎自用的家伙,岩井英一是想要他回上海。”井命并没有停手,还是不停的拨弄着算盘 看着打得噼里啪啦响的算盘,徐来笑道:“没想到井命将军打起算盘来,也不逊色于我们中国的账房先生。“ 算盘亦称珠算,是我们中国古代人民创造的一种计算工具,素有“中国计算机”之称。 算盘的出现,历史悠久。算盘产生于汉代之前,是由古代的“筹算”演变而来的。 珠算一词,最早见于汉末三国时代徐岳撰《数术记遗》,书中有“珠算,控带四时,经纬三才”的记述。 算盘名称之见于算书者以宋代《谢察微算经》为最早,可以确定至迟在宋代,有横梁的穿档的大珠算盘已经出现。 至元代,算盘的使用已十分流行。宋元之间的刘因就写有《算盘》诗。明代记载更多,如《瀛涯胜览》、《九章详注比类算法大全》诸书都有关于算盘的记载。 明初时,中国算盘流传到日本,其后又流传到俄国,又从俄国传至西欧各国,对近代文明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从15世纪开始,中国的珠算盘逐渐传人日本、朝鲜、越南、泰国等地,对这些国家数学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以后又经欧洲的一些商业旅行家把它传播到了西方。 现在,世界各国的学术界一致公认,珠算盘是中国发明的,中国是珠算的故乡。不仅如此,在世界已进入电子计算机时代的今天,珠算盘仍然是世界上普遍使用的计算工具。即使是在美国、日本等高度现代化的国家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学习使用算盘。 美国、英国、法国等国家都把珠算列入小学课程,美国还专门派人到日本去学珠算,而日本应考珠算技术等级合格证的人每年都有增加。 正如日本珠算教育联盟会长荒木勋所说:“在中国诞生又传播到亚洲各国而发展起来的珠算,通过日中两国专家的合作,正在走向世界范围的普及。” 日本现在对珠算的重视程度,要远远超过我们中国本身。 这也是由于近年来中国出现了太多的所谓披着“砖家”“叫兽”外衣的汉奸,小小的珠算算什么,就连老祖宗留下来的中医瑰宝都要弃之脑后,真是令人心寒,他们怎么对得起这些抛头颅撒热血的先辈们! 言归正传! 看得出井命是在核算他这个师团每人应该分得多少钱。 徐来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走到井命旁边,全喷到他脸上:“照你这样算,就算到明天早晨,你都算不完。” 井命被他吐出来的烟雾给呛到了:“徐桑,你明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只是想你告之一下,土肥原贤二将军的十四师团现在到哪里了。” “我只做生意,别的免谈!”井命继续打着他的算盘。 “好,我们就再做一笔交易。”徐来从角落里又找来一把算盘:“我在两小时之内帮你把这账算完,你提供他们十四师团的位置。” “两小时?有意思。”井命自诩为珠算高手,知道再怎么样打得快,也得要四五个小时。 “怎么,这算是等量交换的生意了?”徐来见他犹豫:“你是不敢赌?” “只要是生意,我们大阪人就做!”井命摸了摸鼻子下的那一小撮胡子又补充道:“如果你真能在两小时之内算完这些账,我不但告诉你,他们十四师团的行进位置,我还送你一匹上等好马,方便你追上他们。”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徐来当下不再与他多说什么,将账本摆在桌子中间,两把算盘放置在账本一左一右,嘴巴上还咬着一支钢笔 他这是要干什么?小个子井命带着好奇,看着徐来两手左右开弓打起算盘来 第622章 追上土肥原贤二的日本十四师团 井命屏住呼吸,看着徐来双手在两个算盘上不停拨拉着 突然,他惊奇发现徐来左手珠算和右手珠算的,不是同一页账目,而是上页和下页同时进行着计算,这样速度自然要快上一倍,再加上嘴咬着的钢笔写下算好的结果,不到一个半钟,徐来就将账目给井命算清楚了 “这么快,该不会算错了?”井命拿起账目翻看着 徐来拍了拍手,又活动了一下手腕:“井命将军,你也算是个内行,我有没有糊弄你,还能逃过你的法眼?你实在不放心,随意抽几页自己算算。” 小个子井命还真就抽查了几页。 他用算盘拨拉算了那几页,还真是不差分毫。 “咳!这个” “怎么,想反悔?”徐来出言相激。 “徐桑误会了,只是土肥原贤二的十四师团,已经向河南追赶国军而去”井命的意思是就是告诉徐来,现在去,他也是追不上了。 “他一个师团两万多人,就敢去追赶数倍于他的国军?”徐来知道这事很棘手:“这应该不是参谋本部的决定。” “还是徐桑通透。”井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土肥原他就是一疯子。” 原来土肥原贤二不甘心国军主力就这样溜了,造成日本军部想在中国速战速决的美梦破碎,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他卯足了劲,一路朝河南追去 井命见徐来表情坚定,明白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告诉你也没事,他带着他的十四师团正日夜兼程在赶往兰封。” 赶往兰封? 徐来也不解这是何意:“那他们不是很容易陷入国军的包围之中?这仗还有这么打的?” 井命揉了揉鼻心:“徐桑,那现在你还要去送命?” 徐来哪里会想去送命,只是如果这事办不好,会失去岩井英一对他的信任。 这与其是一次任务,莫如说是一次考验。 一次生与死的考验。 出题人远在上海,自己这个考生是临阵脱逃,还是迎难而上,都在一念之间 “还请井命将军借地图与我一观!”徐来知道自己不能犹豫,再犹豫,土肥原贤二所带领的十四师团越往河南靠近,自己就越多一分危险。 地图? 井命走到角落里,那张皱皱巴巴的地图被他闲置在一旁,表面的灰尘都很厚了 徐来接过那张地图,往旁边拍了拍,去掉表面的灰尘,然后摊开在桌子上:“还请井命将军指点一二。” 井命凑过来看了看,好不容易找到河南省的位置:“他们要到兰封,就必须沿陇路(宝鸡至边云港),一路西进或可碰一下运气” 徐来看着地图上的河南兰封,其标注小得就只剩下一个小点 徐来骑着井命给他准备的那匹汗血马,追赶着土肥原贤二的十四师团而去 直到天黑,刚入陇海路,徐来就看到前面有大队人马正推着辎重枪炮前进着 徐来策马靠近一些,才确定正是一众身穿茶褐色军服的日本士兵 徐来一时百感交集:他之所以追上来,并不完全是为了完成岩井英一交给自己的任务,而是想亲自证实一下,这土肥原贤二是否真的带着十四师团深入河南,要与退守至河南的国军决一死战。 现在看来并不是井命危言耸听,而真是土肥原贤二这个战争狂魔,他自己私自带队进入河南境地! 这可怎么办? 徐来真想插翅回到上海,将这一重大情报汇报延安,汇报武汉,可自己现在还必须找到土肥原贤二,将三浦三郎的命令传达给他,让他带队迅速返回大本营 正当徐来犹疑之时,后面的日本士兵发现了他,并将他团团围住。 徐来只得下马,用日语说道:“我是岩井公馆的负责人,我找土肥原贤二将军,有紧急公务相告。” 端着枪的众日本士兵见他会日语,也稍微放松了警惕。 其中一名日本小队长走到徐来面前上下打量着:“我去通报一下将军。” 徐来看着那名日本小队长屁颠屁颠地往队伍前面跑去,那头上戴着门帘一样的日本军帽,也在耳朵两侧一耷一耷的,像极了一只奔跑的泰迪 过了不一会儿,那小队长跟在土肥原贤二身后,朝徐来这边走来 “徐桑,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土肥原贤二目光落在徐来身后的马背上。 徐来也扭头看了看马背上的那个大布褡子:“一些防身的武器,让您见笑了。” 原来那大布褡子里装的正是钱永在货轮上,临时帮他拼凑的几支枪械和一些手雷。 土肥原贤二笑道:“徐桑,你回去。请你转告三浦将军和岩井总领事,多谢他们的关心,但我意已决。” 徐来摇摇头掏出电文:“还请您过目一下,签个字,我好回去交差。” 土肥原贤二冷笑道:“我都准备战死在河南了,签不签这个字,还有什么意义?” 见自家将军不悦,身后的日本士兵纷纷举枪对准徐来 第623章 权衡之下的利益 徐来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都对准了自己,没有丝毫慌乱。 他退后靠在马背旁,拍了拍马背上大布褡子里那鼓鼓囊囊的枪械武器:“土肥原将军,您若不在上面签字,我回去也是交不了差,这交不了差,也是难免一死” 土肥原贤二夺过身旁一名日本士兵手里的步枪,对准徐来的额头:“徐桑,你想求仁,我便让你得仁!” 说着便扣动了扳机,枪响了! 可徐来并没有倒下去,原来土肥原贤二是在试探他,枪是朝天放的。 “有胆量!”土肥原贤二吼道。 “土肥原将军,我刚刚都想拉动这马背上的手雷,可我一想到我远在上海的那帮兄弟,以后该何去何从,我就决定赌上一赌。再不济,我若死在您的枪口下,那消息便肯定会传到岩井总领事耳朵里,那到时我也算是为他而死的,他必定也得善待跟着我的那些兄弟们。” 土肥原贤二瞳孔微缩,他明白徐来这话里有话,自己若是不签这个字,杀了徐来,消息传回上海,那必定也坐实了自己冒险激进去河南的铁证! 不杀徐来,徐来也会拉着他当垫背,之所以没这样做,也是为了岩井公馆跟着徐来讨生活的那帮兄弟 土肥原贤二犹疑中,可一旁的日本士兵们却早已看不下去了,纷纷叫嚣道:“将军,这支那人太无耻了!我们杀了他!” 土肥原贤二右手一抬,制止他们说下去:“徐桑,把电文拿过来,我签!” “将军!”众日本士兵趋步上前,枪口只离徐来不到半米的距离。 土肥原贤二拿过电文签完字后,又对徐来郑重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徐桑,麻烦你转告三浦将军和岩井总领事,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徐来收回签了字的电文,小心翼翼折叠成小块,再藏到衣袖夹层里 看着徐来骑马远去,旁边的日本小队长有点不屑地撇嘴道:“将军,您这也太小谨慎了。” 土肥原贤二瞪了那小队长一眼:“赶紧归队!日夜兼程!赶赴兰封!” 徐来在策马奔腾之际,也不忘回望这支日本十四师团的部队:区区两万人马,等我回了上海,将这一情报汇报给上级,定能将这些小日本牢牢钉死在河南,让他们有去无回 徐来几人在香港交接完物资,便回到了上海。 上海日本领事馆。 岩井英一看着徐来递给他那份签了字的电文:“不错,是土肥原将军的字迹。徐桑,你辛苦了。” 徐来只是淡淡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岩井英一见他一脸疲态,也不好再暗示徐州物资买卖的事情。 不过洞若观火的徐来岂会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岩井君,松本现在” “他在岩井公馆。” “那我现在就回岩井公馆。”徐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待徐来刚走,岩井英一便吩咐麻田一郎备车去宪兵总部大楼 三浦三郎看着手中那张签了字的电文,难以掩饰心中的狂喜。 “三浦将军,这次要不是徐桑冒着生命危险,你和我都有被参谋本部召回去的可能。”岩井英一不无得意道。 “咳,以前对徐桑多有误会,岩井君,你可别放在心上。” “三浦将军,别说你,就是我,对他也是既用且防的。”岩井英一对他会心一笑:“不过我的用人标准是:用人不疑,疑人也要用。否则光靠我们自己日本的这一点人口,迟早都是要拼光的。” “原来这是你对徐桑的一次考验。”三浦三郎将土肥原贤二那份签好字的电文,放入牛皮文件袋里封存好:“这签了字的电文,如果土肥原贤二能得胜而归,我们就无需拿出来了。但如果他失败而归,那么这就是我们同他划清界限的一柄利器!” 这次的事情,使岩井英一和三浦三郎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可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的日子就愈发没那好过了。 这不,中村和山口整日除了去虹口区东宝兴路的日本慰安所去鬼混,就是在清酒喝花酒 井上日昭这段时间也只收购了一些不起眼的小铺面,法租界那些大铺面和房产,他边都摸不着,几乎凡是有富人着急出国而贱卖的工厂、店铺、房产,都被徐来和松本收购了过来,出价也比他们多上两成! 这就是傻子也愿意多赚两成的钱? 更何况这些都是一锤子买卖,这些富人早就办好了出国手续,只等国内的资产一变卖,就带着家人马上远走高飞,你就是要秋后算账,也找不到人影! 井上日昭他们生着气,岩井公馆里却一派喜气洋洋。 办公室里,房门紧闭。 徐来正在跟松本算着这次徐州之行的军用物资买卖赚了多少钱。 松本看着徐来刚做出来的报表:“徐桑,这一趟我们赚了这么多?” “你激动个什么劲?”徐来扇了扇他的脸。 此时松本兴奋得连脸上都溢出了油脂,他一把挡住徐来的手掌:“你不在上海这些天,井上日昭他们趁机收购了好几家商铺和工厂。” “我们手指缝里流出来的东西,他们喜欢捡,就让他们去捡好了。”徐来一点也不着急,有了钱还怕买没地用? 最重要的是自己将那份,关于土肥原贤二带着日本的十四师团私自赶赴河南的情报,已经顺利上报给了汤先生,接下来能不能将这十四师团歼灭在河南,就看国军方面如何采取对策 “徐桑,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些钱如何花出去。”徐来指着桌上的那一大摞汇丰银行的支票 外面这时传来敲门声。 松本正要出去,打开门一看,是赵子悦,她正拿着一叠稿件。 “你们两个男人,大白天的关着门,神神秘秘的,是商量着干什么坏事?”赵子悦踩着半高跟鞋一嗒一嗒的进来,将手中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扔:“这些新闻稿,你过目一下。” “这些不是向南负责的?”徐来挥手让松本赶紧离开 赵子悦扭头看着松本溜了,轻哼了一声:“向南说身体不舒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徐来又翻了翻稿件:“这些天我不在,辛苦你了。” “是啊,你不在岩井公馆,他们什么事都问我,你得加我工资。”赵子悦又从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打开笔帽,再递到徐来面前:“这些稿件没问题的话,你签完字,我就可以安排下去,让他们马上校对排版。” 徐来皱眉:“向南是不是跟魏华又闹别扭了?” “谁知道呢?不过你说的那个情报靠不靠谱?”赵子悦又往前递了递手中的钢笔,示意他签字 徐来刚提笔签完字,魏华却没有一点预兆地闯进了办公室 第624章 向南调去上海伪市政府 看到魏华匆匆闯进办公室,徐来皱眉:“什么事?” 魏华瞅了一眼赵子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子悦眼波流转:“你们这些男人呀,老是神神秘秘的。” 说完拿着徐来刚签完字的稿件出去 见赵子悦走远,魏华这才回头对徐来说道:“向南她要辞职!” 辞职? 徐来不解:“为什么?” “有人挖墙角呗。”魏华说得酸溜溜的:“她要去市政府,当苏市长的秘书。” 徐来更不解了:“苏市长不是有叶秘书吗?她去掺和什么?” “叶秘书自从那次替你们挡枪后,身体一直还没调理过来,这不就”魏华苦恼道。 “你去会比较合适。”徐来沉吟片刻。 “来哥,你可别逗我了,我去了,那还不是”魏华阴着脸。 “你速记什么的,专业知识比她过硬多了,苏市长没理由选她不选你。”徐来舒展眉头:“不过这事得你点头。” 魏华转念一想:那市政府人多嘴杂,不比在岩井公馆,向南毕竟是个女孩子 徐来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东西:“你想好没有,我这正要去市政府找钱科长办点事” “我我怕到时候向南知道了”魏华又犹豫。 徐来去衣帽架拿过外套穿上,到了门口,见魏华还站在原地不动:“哎” 魏华这才察觉徐来已经到了门口,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出去 直到车库旁,徐来上了车,魏华又往后退了退,似乎拿不定主意。 徐来没办法,摇摇头后,启动车子往大门口开去。 这时魏华似乎下定决心,从后面追了上来。 徐来唇角微弯,只等他追上来,自己就再加大一点油门,反正就这样魏华跟了一路,直到徐来从后视镜里看到魏华实在是跑不动了,才将车子靠边停下,摇下车窗,探出头来:“上车。” 魏华双手撑着膝盖,正在喘着粗气,看到车子停下,又赶紧快步跟上,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来哥,不带你这么捉弄人的。”魏华捂住还在狂跳的胸口。 “捉弄你?”徐来按住方向盘,扭头看向他:“我有这个必要?魏华,我就想告诉你,决定了的事,就不要犹豫,一犹豫,机会就稍纵即逝,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 “咳。”魏华心虚的轻咳了一声,头看向窗外…… 上海伪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徐来把魏华简单介绍给苏文锡后,又去了钱科长办公室 “钱科长,几天不见,愈发红润了。”徐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金条:“还是老规矩。” 钱秘书接过金条,掂了掂又火速放入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这次你得给我多批点。”徐来坐到钱科长面前,手指节敲了敲桌面。 钱秘书自从包养了紫玉,花销日渐增加,这些金条,就犹如雪中送炭:“现在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也盯得紧,要想多弄点炸药,怕是会” 徐来笑着指了指他,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金条:“这个足够打点上下了?” “咳,这个”钱科长赶紧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徐来老弟,不是我不愿帮这个忙,实在是这仓库就这么点大” 徐来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钱科长,钱兄,这是一份煤矿的购买合同,够不够再申请一倍的炸药?” 这?钱科长视线落在那份煤矿转让合同上:“你连杜老板的那个大煤矿都给拿下了?”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还是不你懂的你多给我批一点炸药,今后这个煤矿的百分之五的利润就直接打到你账上。”徐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上面有人才好办事,我就是一跑腿的喽啰” 钱科长还是犹豫,徐来只得又给他加一把火:“这炸矿洞的炸药,威力又不大,能出什么幺儿子?还不是那帮日本浪看着我们岩井公馆收购了这些个矿产,眼红找茬呗。” 钱科长这才拿出批文,“啪啪”几个章盖下去,又签上自己的大名,放近了嘴巴轻呵了几下,待到墨汁印泥干透后,才将批文递到徐来面前:“这个总够了。” 徐来接过来随意瞥了一眼,点了点头,又十分小心放入了公文包里:“钱兄办事,我还能有不满意的?” 钱秘书收好印章和金条:“这几天不知怎么了,叶秘书老是请假,搞得苏市长很恼火。” “放心,从现在开始,你们苏市长就要多云转晴。”徐来轻拍了一下手里的公文包,十分笃定说道。 可钱科长还是不怎么信:“为什么?”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徐来起身,去了市长办公室。 苏市长见徐来进来,笑眯眯地招手道:“徐来老弟还真能忍痛割爱。” 徐来笑道:“苏兄也是太客气,魏华他自己有才华,您又赏识” “不过,有人与我推荐了你们岩井公馆的向南,如果两个人都能来我办公室,那是再好不过。”苏文锡说得很委婉,可徐来岂不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如果一下来两个人,那我岩井公馆人手会不够”徐来又扭头问魏华:“魏华,你说呢?“ 魏华似乎跟苏市长达成了一致:“我听你们的安排。” “你不会人手不够的,到时等叶秘书身体好了,他去你那里,岂不是一个顶两个?”苏文锡眼神有些闪烁,原来这个坑是给徐来挖的。 徐来怎会不知苏文锡的难处:这阴损的招应该另有其人。 一定是三浦三郎,他想在岩井公馆安插他自己的人,才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子,可是向南是怎么搭上苏市长这条线的,这的确是值得令人费解 第625章 一坑连一坑 面对这样一个坑,徐来知道跳与不跳都由不得自己,如果自己极力反对,倒会让日本人起疑:“苏市长,您说笑了,叶秘书哪能屈尊到我们岩井公馆?” 苏市长微微一笑:“我也只是信口一说,徐来老弟,你可不要当真。” 听着两人的谈话,魏华知道自己是被当枪使了,可想收回刚才的请求,也已为时已晚。 这市长办公室,又不是菜市场买菜,还可以讨价还价的 一路上,徐来开着车,瞥见魏华一脸难堪,也只是淡然一笑:“魏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来哥,我不该” “你不必自责,你就是不提出来去市政府,他们还会有其他各种理由往我这里塞人的。”徐来看到魏华一脸难堪,只得出声安慰:“对了,你和向南的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来哥,我没这个心思,现在国难当头”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徐来将车别停在街道旁边,侧过头盯着魏华:“你别说这些没用的,结婚和工作不相冲突。” “那你怎么跟子悦姐还不结婚?”魏华这话噎得徐来一时回不上话 “咳,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计划?现在是说你的事情,你倒好,往我身上扯。“徐来一掌拍在他肩膀上,痛得魏华直呲牙 “来哥,不带你这样对兄弟的。”魏华摸了摸吃痛的肩膀:“我也不是不想跟向南结婚,只是我现在所做的事情,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不想她” “诡辩!”徐来又扬手想拍他的头,被他躲了过去 岩井公馆一下子就调走两人,赵子悦就更忙碌了。 这不,徐来屁股刚挨着办公椅,她就来“兴师问罪”的来了。 照例敲了敲了门,赵子悦捧着一大摞文件资料进来。 “徐大负责人,这些文件麻烦你赶赶工。”赵子悦没跟他客套,直接将那一大摞文件资料搁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你再不招人,我可要真的辞职不干了。” “怎么这么牢骚满腹?容易长皱纹。”徐来看着一脸光洁的赵子悦,故意逗她。 果然,赵子悦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现在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我还不能发发牢骚,吐吐酸水?” 徐来眼睛顿时亮了:“还吐酸水?那孩子肯定不是我的。” 赵子悦气得拿起桌上的文件就往他身上摔去 “徐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松本兴冲冲进来,正好见到这场面,只得又退回到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看都看见了。”正弯腰捡散落在地上文件资料的徐来抬头就看到松本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松本这才走近徐来,又侧身对赵子悦一点头:“赵小姐,听说我们岩井公馆一下子就调走了两名得力干将。” “是啊,要不我怎么会跑过来发牢骚?”赵子悦刀了徐来一眼,还是去给两人泡了茶。 松本扬了扬手中的调令:“赵小姐,我就是来送好消息的。” 这不是总部的调令? 徐来扫了一眼,心中一沉,这也太快了。 赵子悦犹疑凑过去一看:那叶锦元三个字赫然在调令上出现。 “怎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松本又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自顾自的又道:“他可是你们两个的救命恩人,现在又能调到一处工作,真是缘分不浅。” “什么缘分不浅?我看是害人不浅。”赵子悦小声嘀咕了一句,见徐来黑着一张脸,索性小碎步移到门边后,再趁机开了溜 这操作,看得松本是目瞪口呆:“徐桑,她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惊讶什么?”徐来将刚才拾起来的那摞文件资料又码整齐,再放在办公桌上:“叶秘书什么时候来上班?” 松本递过调令给他:“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来没好气地拿过来看了一眼,就放进了抽屉里:“明天?那正好这些让他来审阅批改。” “不会?徐桑,这么多文件资料,叶秘书他一个人能扛下吗?”松本的嘴巴成了o字型。 “我相信他的能力,他可以的。”徐来坐回到办公桌前:“说,今天你来不会只是催促我来办这件事,应该还另有隐情。” 松本笑道:“还是徐桑深知我心。岩井君要我来送这份调令,就是要我提醒你,这叶秘书身份不简单” “多谢关心。”徐来何尝不知道叶锦元的身份不简单。 上次叶锦元出手救人,也只是为了赵子悦,救徐来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这段时间,梅花堂安静了不少。”徐来转移话题。 “还不是影佐将军要回国了?”松本冷笑道:“明眼人都知道是替三浦将军背的锅。” “松本君,这下属替上司背锅,不是挺正常的?”徐来心知肚明,这松本是来替岩井英一探口风的。 毕竟此去徐州一趟,为了追上土肥原贤二的十四师团,徐来可算是差点搭上性命的。 岩井英一也怕他徐来心中有什么不痛快,派松本来试探原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徐桑,岩井君果然没看错你。你也是能以大局为重的人才。”松本伸出大拇指称赞道 虹口区梅花堂。 三楼办公室里。 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得知影佐将军即将回日本,都火急火燎地进了他的办公室。 此时的影佐贞佐,一身黑色和服,正站立在那一排刀架上的倭刀面前。 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他并没有回头,只是用手帕轻拭着刀架上的刀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要记得帮我天天擦拭我的这些宝贝。” “haii!” “haii!” 面对背对着自己的影佐贞昭,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表示对他的尊重。 影佐贞昭擦拭完这些倭刀,才缓缓转身过来,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写满日文的资料:“这些你们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川岛梦子上前拿过来,分了一半给犬养健,自己则翻看自己手中的那一半 良久,川岛梦子才抬头,很崇敬看着影佐贞昭:“将军真是令人钦佩。” 原来这些资料都是影佐贞昭针对土肥原贤二带着十四师团私自深入河南地区,而为了迷惑国军设的一些局。 影佐贞昭却略显疲态,挥手让两人出去 两人走到门口,犬养健又忍不住折了回去:“今晚我们送送将军。” 影佐贞昭目光阴晴不定:“只要国军高层相信了你们散播出去的这些消息,我就有机会回来!至于送行…就没必要走这些形式。” “谨遵将军教诲!我和师妹定不辱使命!”犬养健在得到影佐贞昭肯定答复后,再次转身和川岛梦子一起离开 第626章 兰封大战前夕 上海伪市政府旁边的独栋三层办公楼。 办公室里的程海,右眼皮子直跳,他伸出手掌按了按两眼皮,干脆闭目养神 “阿海!”川岛梦子进来,见程海睡着了,只得上前摇了他的胳膊。 程海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看是川岛梦子,才定下心来:“梦子,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是在梅花堂?” “影佐将军不许我和师兄送他。”川岛梦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程海见她这样,忍不住握紧她的手:“梦子,都立夏了,你怎么手脚发凉?” “我我”川岛梦子不想瞒他:“我可能要去武汉。” “去武汉干什么?!”程海一下子敏感起来,她不会是要去见李士群? 一想起她曾经跟李士群在酒店里做过的那些龌龊事,程海就怒火中烧,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难怪我右眼皮直跳!” 川岛梦子为了安抚他,只得关上门,又搂住他的脖颈,抚摸着他的背部:“阿海,这次去,是影佐将军的命令” 程海用力掰开她的双手,一把捉住她两腕,直视着她:“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傻子?!” “啪”的一下,川岛梦子挣脱他还不是易如反掌:“阿海,此次行动关系到影佐将军能不能重回上海,你不可意气用事!” “什么事就非得要你一个女人去办?!”程海气得青筋暴起,一双眼睛已经是赤红。 川岛梦子知道再不给他吃颗定心丸,他会失控,于是她俯身吻住他的嘴唇 程海哪敌得过她这样的攻势,顺手环上细腰 川岛梦子感到自己腰间传来一阵滚烫,知道他已经沦陷,嘴角不禁上扬,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她像催眠一样呢喃着,一双玉手上下求索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贴着听到胸膛上传来剧烈的心跳声,便抬手用指尖滑过他的喉结,胸膛,腹肌 办公室里间的门被粗暴踹开 被程海抱在怀里的川岛梦子眼眸流转,知道他会再次臣服在自己的温柔乡里 程海感觉全身上下都被一种清凉袭击,他如同在瀑布下被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水流速度快速而又有力度,让他终于忍不住 直到那瀑布给他的压力渐渐消失,他才慢慢恢复平静 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人,程海的心还是软了下来,一把捏住她的俏鼻:“早去早回。” 川岛梦子也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腻歪着望着他:“你呀,就是个小气鬼,一点也不自信。” 程海一听:也是,像自己这样年轻力壮的男子她不喜欢,难道会去真心喜欢那种糟老头子? 可一想到自己怀里的女人要去见李士群,程海心里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 “傻瓜,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发誓,如果我川岛梦子此去武汉,做了对不起阿海的事情,我就天打五雷轰!” 程海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我都发毒誓了,你还不信我?”川岛梦子眼波一动,伸手用食指点了他额头一下:“不许哭丧着脸。” 程海这才又揽住她轻吻着 慢慢地,川岛梦子感到腰间一热,知道他又 川岛梦子趁程海睡着了,才穿上衣服出了办公室。 却在走廊里碰到了小林君。 “你一直在外面等着?”川岛梦子见他脸色有点不好,就猜到是为什么。 “梦子小姐,我知道你这也是为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才不惜献身这个支那人的” 办公室里传来里间的开门声:“住口,小林君!程海是我的丈夫!你不可以这样说他!明白吗?” 接着就对小林君一个响亮的耳光 办公室里偷摸起来的程海在门后听到这些,心里甭起有多解气了 直到出了保安团的大门,气冲冲的川岛梦子才止住脚步,扭头对后面跟上的小林君说道:“你差点坏事!” 小林君不知所谓,直到川岛梦子把程海在办公室里偷听两人讲话,小林君才明白川岛梦子刚才为什么打他一巴掌的用意:“梦子小姐,是小林君疏忽了!” “那一巴掌打疼你了。”川岛梦子示意他上车再说,因为她发现程海正在办公室走廊外看着自己这边 乔装打扮后的川岛梦子,再次孤身一人登上了去武汉的客轮 岩井公馆。 徐来正在为国军高层对土肥原贤二要攻占兰封的忽视而担忧着…… 当时镇守兰封的是国军总裁嫡系二十七军,其武器全是德式装备,军中还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坦克营。 可二十七军国军军长桂永清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要他镇守兰封,对付像战争狂魔般的土肥原贤二,及带领的日军十四师团,均是辎重武器压阵的日寇,那胜算的几率,真的是肉眼可估的失败 如果此时在土肥原贤二所带领的日军十四师团还尚未到达兰封之际,国军火速增兵国军二十七军,那么胜算的几率就会加大很多 “徐桑,截获一份电文。”洋子拿着一份手抄的电文进来。 徐来拿过来,火速破译后,电文内容令他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可自己又无可奈何 第627章 国军总裁怒了,全部国军精锐倾巢而出 将破译好的电文亲自送到上海日本领事馆,徐来看了看时间,决定直接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推开房门,看到赵子悦回来,徐来有点惊讶:“怎么回来这么早?” “早?我可是到了下班时间回来的。”赵子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平时不是挺有时间观念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徐来没有跟她做过多的解释:“你马上给徐处长发电文:说土肥原贤二所带的十四师团就要攻占兰封。” 赵子悦不解:“这情报高层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有什么用?他们一点也不重视!现在日本军部又改变做战方针,如果土肥原贤二的十四师团能顺利拿下兰封,那么日本军部将会再派第十六师团增援,到时要想将土肥原贤二所带的十四师团围歼,那就难上加难了。” “总裁不是准备派出精锐部队增援兰封?你这远在千里,就是再着急也没什么用。”赵子悦善意提醒他 徐来刚倒的茶杯重重一放,溅出来的水花便洒到了手上:“你是要抗命?” “你!”赵子悦怒目道:“我只是个发报的,到时徐处长怪罪下来,挨训的又不是我!” 徐来知道自己有些失控,只得耐心解释道:“高层若不派兵赶在土肥原贤二他们进攻兰封之前,将日本的十四师团歼灭,那等他们小日本的十六师团援军到了,他们就成合围之势,国军就会被反包围!” 赵子悦听他这么一解释,便知晓了其中利害,原本想泼他一脸水的手,又将杯子悄悄放下,上了楼去暗室发报 徐来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他的心里此时十分的忐忑不安 很快,武汉那边徐处长就回电了。 赵子悦拿着电文匆匆下了楼。 徐来拿过来一看,就只有轻飘飘的三个字:知道了。 这可怎么办? 徐来将电文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沉思良久的徐来眼见夜幕降临,还是决定去趟徐公馆 “来哥,你饭都不吃”赵子悦刚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徐来拿上外套在门口穿鞋。 “我等下回来再吃。”徐来打开门,回望了赵子悦一眼,又扫了一下餐桌上的饭菜,还是急匆匆去了徐公馆 此时钟良和一众警备队的队员,都搬进徐公馆已经有些时日了。 钟良见徐来匆匆进来,以为有什么紧急任务:“来哥,你这是?” “守好大门。”徐来早就知道川岛梦子已经派人盯上了徐公馆,没有发难,只是暂时没有抓到把柄而已。 趁着这次川岛梦子去了武汉,徐来想将书房里那台能改装成电台的中频收音机转移出去 钟良见他只是叮嘱自己守住大门,便也不敢再多问 深夜。 武汉八路军办事处。 因着张国焘叛逃出延安,延安高层十分重视,于是在办事处落脚,正等着机会劝张国焘回延安。 不料在这深夜里,又收到一份署名为“云雀”从上海发来的电文。 电讯室里的电讯员深知兹事体大,连忙去了伍豪同志的住所汇报情况。 此时的伍豪同志正在跟其他同来的延安高层商讨怎样处理张国焘叛逃一事 “什么事?“伍豪同志看到电讯员手里的电文署名,拿过电文细细看了一遍又遍 其他同志都纷纷围上来,伍豪同志却将电文往身后一背:“一份普通电文。” 在场同志都懂保密条例,都不再追问 武汉珞珈山,听松庐。 门外站岗的国军士兵们皆是全副武装,见钱大钧匆匆跑来,便持枪拦住了他:“钱长官,总裁和夫人已经睡下,请您明日再来!” “我有十万火急的情报,要面呈总裁!”钱大钧没办法,只得扯开嗓子冲里面喊道 侍卫们对于这位钱大长官也是莫可奈何,他可是总裁的救命恩人,要是换了别人在这里叫嚣,那早就当场击毙拖出去扔后山喂狗喽 果然听松庐里卧室的灯一下子就亮了。 国军总裁身穿睡衣,只是披了一件外套就出来。 庭院里就看到钱大钧站在大门外张望。 国军总裁皱眉,吩咐庭院里的侍卫,让钱大钧进来 “总裁,这是他们八路军办事处送来的情报,说是务必您亲自过目。”钱大钧之所以敢摸老虎屁股,那是因为他在发生西安事变时,他替总裁挡了子弹 总裁看后,由不屑变为怒目圆瞪:“给老子把徐恩增给摁了!” “总裁息怒!”钱大钧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这情报来源也不一定” “这字迹是谁的?你眼瞎?!”总裁震怒,一旁的钱大钧只有连连称罪的份。 钱大钧抖抖手手接过电文仔细看了看,还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这可是延安伍豪的亲笔字。”总裁戳了戳他的脑门:“赶紧通知军事委员会的所有在武汉的成员,马上去会议室开会!” 钱大钧连连称是,临走又犹豫了一下:“总裁,那徐处长还抓不抓?” 总裁气急,随手操起身旁的文明棍就往他身上砸去:“混蛋!还要我说第二遍!” 钱大钧这才逃也似地去通知众人开会 徐处长住所。 当他在床上搂着丰腴身材的姨太太正在翻云覆雨之际,被突然闯进来的钱大钧一行侍卫队抓了个正着。 旁边姨太太吓得用绸缎被子紧紧裹住全身。 徐处长却不慌不忙穿好衣服,低头对瑟瑟发抖的姨太太叮嘱:“别怕,叫大太太火速打电话给立夫” 钱大钧有些不高兴了:“徐处长,我也是奉命行事” 徐处长伸手:“那钱大长官,按程序办。” 钱大钧板着脸,手一抬一挥,命令身后侍卫队的士兵给徐处长上了铐,推搡着出了卧室 可就算是这样,当国军总裁修改作战方案,派出增援部队,猛将王耀武、宋希濂、胡宗南等全部主力出动,想在豫东平原死死围住土肥原贤二和他的十四师团,眼看土肥原贤二他们就要插翅难逃,又有幺蛾子出现了! 第628章 川岛梦子得到新情报 当国军总裁接到兰封沦陷的消息,气得想将所有贻误战机的军人统统抓起来给毙了! 原来负责防守兰封的国军第二十八军军长桂永清,只是敷衍抵抗了几日,便弃了兰封城,仓皇出逃,让土肥原贤二和他的日本十四师团,在兰封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 徐公馆大门口,几名行迹可疑的人在四周走动着。 徐来开车出来时,并没有正眼瞧他们一眼,只是专注于开车 梅花堂内。 现在只有犬养健坐镇。 他在收到土肥原贤二带领的十四师团已经占领兰封的电文时,饶是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他,竟然也忍不住高兴得欢呼着 他急于将这个消息上报给三浦三郎,于是便叫上了小林君一道去了上海日本宪兵总部。 办公室里,得到这个消息的三浦三郎掩饰不住狂笑道:“哟西!哟西!” 犬养健和小林君对望了一眼,又同时给他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还请三浦将军早做决断,将情报传给作战部!” 本来土肥原贤二的擅自举动,已经让三浦三郎很头痛。 可现在不一样了,土肥原贤二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兰封。 只要土肥原贤二所带领的十四师团得到些许的休整,那么就可以趁着国军散漫之际,再将十四师团的主力转移到黄河边上,那那么日本军部就可以沿水路出发,给十四师团输送各种战略补给 三浦三郎一想到这些,兴奋得赶紧给岩井英一打电话,让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此时的岩井英一正在领事馆,听徐来汇报这段时间岩井公馆的一些日常工作。 接到三浦三郎的电话后,他表情为之一变,对徐来摇了摇摇手,阻止他汇报工作日常,然后挂掉电话的同时,喜笑颜开的说道: “徐桑,土肥原贤二将军竟然以区区两万兵力,攻占了兰封!这这消息实在令人振奋!” 徐来极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他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可不是麻田,赶紧准备一下,我要马上去宪兵总部!”岩井英一急于出去,竟然将徐来留在了办公室而不自知。 出了办公室走了几步路,他才发觉徐来还在办公室里没出来,这才又折了回去:“徐桑,你先回公馆准备准备,这可是一个值得刊登的新闻!” 徐来其实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微笑道:“岩井君,那我回去要他们先想好一些标题” 岩井英一没有在意他说什么,只是关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连连说了几个“好”后,同麻田二郎匆匆去了日本宪兵总部 刚回到梅花堂的犬养健和小林君,也是一脸喜气洋洋 “犬养君,徐桑这几天出入徐公馆比较频,这”在徐公馆盯梢的梅花堂忍者回禀道。 办公室里,犬养健正听着这名忍者的汇报,目色微凝:“你们先盯着,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川岛梦子去了武汉,影佐贞昭又被遣送回日本本土,梅花堂一时禁不起折腾,犬养健也听从影佐贞昭临行之时的教诲:一切唯稳,稳中才能求胜 汉口大酒店。 乔装成中年妇人的川岛梦子,顺利的入住了酒店顶层包间。 她用房卡打开门后,又利落地关上房门。 然后将包袱一扔沙发,便开始对房间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在没发现窃听装置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去了浴室洗了一个澡,再从浴室出来时,身着吊带连衣睡裙的她,便成了一名身材丰腴、波涛汹涌的美人儿 她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又重新装扮成中年妇女的模样,下了楼去跟李士群接头 一身西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李士群去了酒店餐厅部,走到预约好的餐桌前,愣是没认出川岛梦子来:“这位女士,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乔装成中年妇女的川岛梦子开口道:“才多久没见面,你就不认识我了?李先生还是善忘哟” “你” “对,是我。”川岛梦子示意他坐下。 环视了一下四周,川岛梦子才将这次的来意同李士群说明:“我们高层已经决定放弃对国军总裁的和谈,如果真要和谈,也只能是汪先生。” 这话一出,倒是让李士群心中一暖:“梦子小姐所言极是,可汪先生在国军里处处受限,又怎能代表国民政府和你们日方和谈?” “汪先生可以另立国军中央!”川岛梦子那双犀利的眼睛正视着李士群。 李士群稍一思忖后,又斟酌着回答:“兹事体大,我得回去跟汪先生先谈谈。” 川岛梦子见服务生上菜,便也停止了和李士群的探讨。 等所有的菜肴都上齐后,川岛梦子才起身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红酒。 “听说你结婚了?”李士群话语中带着几许酸味。 “我不结婚,等着你娶我?”川岛梦子目光灼灼,直射到他内心深处。 “我” “这是“话”不好接,还是“人”不好接?”川岛梦子微笑着举起玻璃酒杯,和他手中的酒杯轻碰了一下,传来清脆的声音,环绕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面红耳赤。 “李先生,还有一事,影佐将军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李士群有点微醺地看着川岛梦子,透过那双勾人的媚眼,又生出几分色胆来:“要不,去你房间再谈?” 川岛梦子皱眉,她想起先前在程海面前发的毒誓不禁觉得好笑:自己早已将生死奉献给了大日本帝国,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又何惧五雷轰顶? 于是川岛梦子忍着心中的不快,和李士群一起上了酒店顶层房间 第629章 事与愿违,徐来痛心疾首 卸下伪装,川岛梦子又成了那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 看得有些醉意的李士群眼睛里的欲火直喷涌而出 “李桑,这次还有一件事,你要在国军军事委员内部传递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李士群早已按捺不住扑了上来,一反先前在餐厅里的温文尔雅 川岛梦子微皱眉头,一个反手,就将李士群撂倒在沙发上 “梦子,你下手也太狠了!“ “我要是下手狠,你早就摔地上!”川岛梦子欺身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李士群面前,又探出手来攥住他一只手腕,用力一压,痛得他直呼叫痛,川岛梦子才松开手。 “李桑,我们得先谈正事。”川岛梦子的波涛汹涌直逼李士群而来。 李士群闻到那股含苞欲放的芬芳,一时失了神,便急不可耐问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川岛梦子见他已入套,便也不藏着掖着:“影佐将军要你在国军军部高层,借机散播我们日本大本营要进攻河南,并要集中兵力拿下河南这块的假象。” “就这小事?”李士群笑了,色胆包天拖过她的玉手:“都不要我传,他们那些军事委员会的高层都怕得要死,还有人甚至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什么馊主意?”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川岛梦子无奈,只得陪着笑脸,俯下身子,凑到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可是李士群却早已是膨胀不能自已,一翻身就连人滚下了沙发,躺在了地毯上 四目对视,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欲望 川岛梦子手肘撑住,不让他脑袋靠近自己:“你先告诉我,他们给你们的国军总裁出了一个什么馊主意?” “第一战区司陈潜令向总裁提出“决堤花园口”的方案,说是什么“以水代兵”。”李士群说完,便上下其手 川岛梦子在得到这一情报时,简直就是欣喜若狂 于是她闭上眼睛,任凭李士群带来的狂风暴雨 直到汗流浃背,才彻底放松 武汉国军军事委员会上。 “娘希匹的!桂永清他是要造反呐!”国军总裁气得开了骂。 “总裁息怒!”一名国军军官站起来,此人正是时任第一战区的国军司令长官程潜。 国军总裁目光如炬:“你说!” “先前果夫先生也提出以水代兵之法。我们的军事顾问法肯豪森也认为,为了确保陇海交通大动脉,维持与动力资源大省山西的坚固联系,中国最初的战线必须推进至河北的沧州至保定一线,而黄河则为最后的战线……宜作有计划之人工泛滥,以增厚其防御力。” 在场的国军高层将领,如白崇禧、熊斌、何成璞、黄新吾、刘仲元等将领均附议 “你先拿出个方案,且一定要保密。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此法!”国军总裁深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这样,郑州危矣。郑州危矣,武汉也会告急,到时还 请总裁决断!”程潜正在苦口婆心劝说之际,前线又来了加急电文。 “总裁,日军又派出第十六师团救援土肥原贤二部,商丘失守!镇守商丘的第八军军长黄杰弃城而逃!这“程潜一看,大惊失色,开始有些语无伦次:“我得赶紧回前线” 说完在副官的护送下,程潜连招呼都来不及跟国军总裁打一下,直接冲出了会议室,上了军用吉普车绝尘而去 只剩下在坐的国军高级军官面面相觑 国军国事委员会在一片: “总裁三思” “总裁决断” “总裁不可” 等等此起彼伏不同声音中,国军总裁匆匆退会而结束 傍晚。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里。 赵子悦刚收到武汉电文就下了楼。 “来哥,这下我们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 徐来不解,拿过电文一看:“我们的徐处长绕来绕去,倒把自己绕进去喽。” 原来国军总裁盛怒之下,关了徐恩增的静闭。 可徐来却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这位徐处长背后有立夫、果夫这两位超级大佬给他撑腰,过个天,走走过场就会放了 有一点可以确定,自己冒险发到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的那份情报,伍豪同志收到后,应该及时上报了国军总裁 可接下来河南的战况却事与愿违,一日比一日糟糕。 徐来在岩井公馆审核着日本侵略者攻占兰封、商丘的所谓“捷报”,内心却在滴血 兰封会战,国军十几个师,二十多万的国军精锐中央军,被土肥原一个两万人的师团追着打,歼灭战打成了被歼灭战,真是奇耻大辱! 徐来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手掌成拳,“砰”的一下砸在了办公桌上 “来哥,你这是?“正进来申报进行日常训练的钟良从未见过徐来如此失态,站在门口,一时不敢进来。 “钟良,你来得正好,陪我去靶场练练!”徐来连外套都懒得穿,径直去了岩井公馆后面的射击靶场 徐来在靶场尽情举枪射击靶子,直到一个个靶子中心被击穿成一个个大洞,他才停下来 钟良递过毛巾和茶杯:“来哥,是不是叶秘书惹你不高兴了?” 原来叶秘书调来岩井公馆已有几天,每天跟赵子悦都有说有笑的,钟良就以为徐来 “哟,钟大队长也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了?”后面传来叶锦元不咸不淡的声音。 徐来没有回头:“钟良,你先下去。” “来哥”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徐来斜睨了钟良一眼,钟良只得退下,在路过叶锦元身旁时,还不忘盯了他一眼 叶锦元走到徐来身旁:“徐大负责人,今日是什么事让你不痛快了,连这枪靶子都让你“蹂躏”至此?” “想不想比一比?”徐来随手扔过一把枪给叶锦元。 叶锦元拿在手里,却如同烫手山芋一样又扔了回去:“我只是有一份稿件需要你审批” 徐来这才注意到他腋下的确夹着一个文件袋 第630章 花园口决堤前夕 徐来放下手枪,示意叶锦元将那份稿件递给自己。 叶锦元双手递给他,倒也十分恭敬。 徐来翻看了一下:“叶秘书真是文采斐然。” “能为岩井公馆效力,是我的荣幸。”叶锦元眼神闪烁,笑意盎然 徐来扬了扬手中稿件,一言不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点也没察觉到身后,叶锦元向他投来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 办公桌上那份稿件,一字一句都在敲打着徐来心坎上。 可是此时他所处的位置,不允许他流露丝毫痛心和不满。 原来这份稿件是给土肥原贤二和日本军部歌功颂德的。 正是由于这个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的猛打猛冲,才让日本军部稍稍改变了作战策略。 他们派了日本十六师团与土肥原贤二的十四师团分头夹击。 拥有高精尖辎重武器的两路日寇,刚摆开阵式,国军第八军军长黄杰却不战而逃 徐来从抽屉里拿出中国地图,用放大镜查看着离商丘仅五十公里的河南省会开封 他推测日寇下一步目标应该就是开封。 这也只是自己一个人推测,说出去有谁会信? 可不说,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徐来只得借机寻求多方求证 深夜,黄浦江畔。 八成新的黄包车依旧停靠在岸边。 头戴黑色毡帽的汤先生,他在听了徐来对河南战区中日作战的军事分析后,长时间陷入了沉默 “老汤,是我分析得不对?”见汤先生一直不表态,徐来以为是自己推测有问题,忍不住开口追问。 汤先生今天很奇怪,他并没有责怪上次徐来直接给武汉八路军办事处发电文,而只是拍了拍徐来的肩膀后,又拉着黄包车默默地沿着黄浦江边慢慢地走着 这看在徐来眼里,就像是默默耕耘的老黄牛在田里辛勤劳作着 第二天徐来到了岩井公馆,他才从松本嘴里知道驻守开封的国军一四一师又是未加抵抗,弃城而逃,六月六日,就在昨日,开封已沦陷! 土肥原贤二所带领日军十四师团和后援日军十六师团继续向西推进,紧接着,日军军部又连续不断往开封方向增兵,大有剑指中原重镇郑州之意! 河南危矣!郑州危矣! 武汉也将直面危机! 中原更是危矣! 就在六月六日到九日这三天里,国军高层和总裁不思如何用军事力量与日寇殊死一搏,而是将希望寄托在“以水代兵”上,密谋想将河南郑州黄河南岸的渡口:花园口,将之决堤! 为了保证奇袭效果,不仅没有提前通知那里民众转移,反而还严密封锁消息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 办公室里,三浦三郎在认真听取川岛梦子从武汉带回来的情报。 “国军高层和他们总裁已经无计可施。”川岛梦子抑制不住一脸喜悦:“李士群还说他们国军高层将领还给他们总裁出了个馊主意。” “什么馊主意?”三浦三郎顿时来了兴趣,原本坐着的他,身体也微微向前倾了倾。 “三浦将军,您就当一个笑话来听。”川岛梦子呡唇一笑:“他说他们的高层将领在军委会上提议,要将会于郑州市黄河南岸的花园口渡口,用炸药炸开,来个“水漫金山”,您说好笑不好笑?!” 三浦三郎听了,面色一变:“梦子,这可不是什么笑话!如果花园口真的决堤,那么我们军队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将军,那可如何是好?”川岛梦子捂住吃痛的肩膀。 “梦子,你这是?” “没事,被狗咬了一口。”川岛梦子一想起连日来被那李士群蹂躏,这肩膀上的伤也是被他寻欢作乐之时给咬伤的,就轻叹了一声。 三浦三郎皱眉:“梦子,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不!梦子为了大日本帝国,九死不悔!”川岛梦子一脸倔强。 三浦三郎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日本军部其实早已经决定放弃所谓的“由北向南”的进攻计划。兰封会战,只是土肥原贤二将军他为了立功,他自作主张打的。” “您是说我们日军军部压根没有想过要打郑州?”川岛梦子惊讶:“可是” “那都是军部放的一些烟雾弹。”三浦三郎眸光如炬:“我们军部南下要打通的也不是平汉线,而是津浦线。即使是要进攻武汉,也是应沿长江“由东向西”进行推进。” “那我们要不要通知土肥原贤二将军一下。”土肥原贤二就是她心目中神一样存在的人物 “不必,他自己必须为他的莽撞而付出代价。” “将军,他可是我们日本特工界神一般的人物,就这样” “我们得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川岛梦子一时无以言表 回到梅花堂,犬养健见到川岛梦子一脸失魂落魄,便关切询问道:“梦子,是不是那李士群又折磨你了?” “师兄多虑了。”川岛梦子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左肩:“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只是” 这下犬养健急了:“梦子,有什么不可以对师兄说的?” “师兄,你还是亲自去问三浦将军。”川岛梦子此时想着的却是如何回去跟程海交差,这肩膀上的伤 傍晚,回到家中,程妈已经做好了饭菜,见川岛梦子左肩似乎有点吃痛,便上前关切道:“梦子,你出去办差这几天,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你这肩膀” 本来怀揣心事的程海并没有注意到川岛梦子的异样,现在看来也觉察出了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631章 一点小伎俩就骗过了程海 可川岛梦子却一脸镇定:“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灯光下,川岛梦子那张千娇百媚的脸略显苍白,但一点也掩饰不住她对男人们那致命吸引力 程海目光落在她左肩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前,伸出手来解开她上衣纽扣。 她别过身去,有点为难。 “怎么,几天不见,你我倒生疏了?”程海目光停留在她光洁脖颈上那几道红痕,心底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发什么疯?”川岛梦子干脆将衣领往下拉,雪白的左肩上还渗着鲜血的伤口,一下子就呈现在程海面前。 “梦子,这枪伤,你怎么不先去医院先处理一下?”程海看着她白嫩肩膀上那个令人悚目惊心的擦伤。 这很明显就是子弹擦肩而过才造成的伤口。 程海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内疚起来:“梦子,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保护你,都是我不好!” 川岛梦子装作很生气,侧过身背对着他。 程海手忙脚乱从柜子里找出医药箱:“梦子,幸好家里有云南白药粉,这个治枪伤有奇效。” 他拧开小药瓶,用棉签沾上一点药粉就往她身上轻轻地涂着,一时也忘了问她脖颈间红痕是哪里来的 川岛梦子见他聚精会神给自己涂药的样子,内心也似小蚂蚁在噬咬一样,眼角的泪不禁夺眶而出 “梦子,是我弄疼你了?”程海赶紧住手,掏出蓝格棉制手帕为她擦拭掉眼角的泪珠:“先涂点药,明早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川岛梦子点点头,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头也搁在他肩膀上:“阿海,我也是身不由己。” 程海拍了拍她的背:“你好好休息,我去隔壁书房凑合一晩。”程海掰开她的双手,又摸了摸她的脸蛋,凝视片刻,才依依不舍去了隔壁房间 川岛梦子和衣躺下。 她瞥了一眼左肩的伤,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一关总算过了。 原来川岛梦子也是个狠人,她怕自己和李士群的事被程海察觉,就狠狠心,李士群咬伤了她的左肩,她便在咬痕开了一枪,制造了人为的子弹擦伤。 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川岛梦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岩井公馆。 徐来和赵子悦,还有叶锦元的八卦已经传遍了整个公馆。 “你听说了吗?我们这位风度翩翩的叶秘书是赵小姐的青梅竹马” “那叶秘书的母亲是日本人” “是啊,这青梅竹马怎么回事?” “叶秘书是在北平出生的,那不就从小认识叶秘书?” “咳!你们是很闲吗?” 是钟良,在经过走廊里时,这几个从上海伪市政府临时抽调过来的工作人员在窃窃私语 文化部因魏华和向南的调走,而大换血。 都是跟着叶秘书过来的心腹。 几人见到钟良一脸不高兴,也都各自散去 办公室里,徐来将审核后签字的那份稿件递还给叶锦元:“稿件很不错。” “这是文化部所有人员的心血。”叶锦元掂了掂手中的稿件,一点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那,辛苦他们了。”徐来依然波澜不惊:“等下我还要去领事馆。” 叶锦元只是稍一点头,便夹着稿件出了办公室。 徐来知道上次同汤先生接头,他应该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老汤,你不说,不代表我打听不到。 徐来抬手看了看劳力士金表:还早,现在岩井英一应该还在办公室。 徐来没犹豫,开车直接去了日本领事馆 刚停到车下来,就看到松本匆匆进去。 徐来不解,这几天松本都在苏珊娜那里过夜,怎么会有空这么早过来? 还是先进去看看情况。 徐来加快脚步,想赶上松本,可转念一想,又放缓了步子 徐来见松本走进了岩井英一的办公室,又看到门口有士兵站岗,瞬间明白松本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跟岩井英一汇报。 自己该怎么办才能听到这两人的谈话,徐来瞟了一眼隔壁办公室没人,就闪身进去。 拿出一个听翁扣在墙壁上,徐来耳朵凑上去认真听着。 可里面没有说话的声音。 徐来皱眉,又侧耳听了听,只听到有人翻看资料的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徐来只得收回听翁,又悄悄退出了隔壁办公室。 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 很快松本便出来了,看到徐来:“徐桑,岩井君在里面。” 他侧身一让,徐来也对他略点了下头,便进了办公室里。 岩井英一本来要说进门怎么不敲门时,可一抬头看到是徐来,便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问道:“徐桑,松本刚刚给我报告了好消息,你是不是也有好消息?” 徐来看着岩井英一不着痕迹将桌上的那份文件放入抽屉里,心下便有了计较,但自己又不能直接问,只好淡然说道:“也算是好消息。那份关于土肥原将军在开封大捷的新闻,已经排好版。” “那还等什么?立刻发头版头条。”岩井英一不解道。 “我是怕这其中牵涉到宪兵总部和梅花堂那里” “影佐将军都回日本了,三浦将军一向保持中立,我们岩井公馆没什么好怕的。”岩井英一一撇嘴,鼻子下的那撮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他见徐来不知所谓,便笑道:“徐桑,河南战事凶险,我们不把土肥原将军捧得高高的,那他以后回到上海,我们不就” 徐来疑惑地看着岩井英一充满智慧的小眼睛,已经猜到他此话的几分深意 出了日本领事馆,松本还在门口等着他:“徐桑,去保罗酒喝几杯去。” “是不是和苏珊娜又闹别扭了?”徐来看着左手搓着右手的松本:“一个女人而已,要不给你换一个。” “嗨,还是先上车。”松本已经替他打开了吉普车门。 徐来心中一动:也好,等会多灌他一些酒,如果能套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在松本的推搡之下,徐来才勉为其难上了车,朝朱葆三路的保罗酒驶去 第632章 松本身上的情报 朱葆三路。 保罗酒。 此时才下午三点多,离员工上班还早。 台顶部也只是开了几盏小射灯。 胡彪和白婷在台里,两人正懒洋洋地擦着高脚玻璃酒杯。 “你们倒是清闲得很!”徐来不咸不淡这一说,倒叫白婷看出了端倪。 她推了推胡彪,示意他去拿点吃食和酒。 后面跟着进来的松本也是一脸颓丧。 “哟,松本君,这离酒营业时间还差得远,你这是” “白小姐,给我来两瓶酒,白的红的都要!”松本似乎想跟徐来一醉方休。 白婷目光移向徐来,徐来点头,她才又从台下面拿出一瓶白酒。 这时,胡彪也从后厨拿来了一碟花生米和一盘牛肉干,还有一瓶陈年红酒。 松本手里此时已经拿了一瓶白酒在手。 “松本君,这酒混着喝伤肝!”胡彪眼角不时往徐来那边看去。 “胡桑,你不知道,喝了伤身,不喝却伤心呐。你不会懂的。徐桑,我们去里面喝!”松本揽住徐来的肩膀,可惜他个子太矮了,踮起脚尖才够得着徐来的肩膀,徐来只得肩膀略沉一下,让他手臂够得着。 可就算是这样,松本也只是勉强揽住了徐来的一半肩膀,那样子有些滑稽,但白婷和胡彪却忍着笑意,不敢上前打扰两人 包间里,松本先提了一杯:“徐桑,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先干一口!“ 徐来举起酒杯,微怔道:“干杯就干杯,你失恋,可别扯上我。” 松本小酌一口,又掂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嚼巴嚼巴着说道:“那个叶秘书,也真是,明明家里有着如花美眷,还要来撩拨赵小姐” 徐来脸色微变,知道松本误会了,但他也没打算解释,只是淡淡一笑后,轻啜了一口白酒:“还是白酒够劲!” “那是自然。”松本开始大倒苦水:“徐桑,你说我对苏珊娜那么好,又给她买房,又给她买珠宝首饰,又给她钱花她还居然给我甩脸子!” “苏珊娜生你气了?” “我不知道。唉,再干一口。”松本又举杯跟徐来碰了一下。 两人推杯换盏。 松本已经有些微醉,他走到徐来身边坐下:“徐徐桑,你说这女人为什么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呢?” 徐来想起赵子悦也有时就莫名其妙生气,然后也莫名其妙的不生气:“松本,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开心的日子” “几天?她都半个月都不让我碰了!”松本气得将手中的杯子猛地一顿。 半个月? 不让碰? 徐来虽没吃过猪肉,却也知道这开了荤的男人,那是停不下嘴的:“要不,我帮你去小东来找个水灵小姑娘” “不不徐桑,你不知道,我就喜欢闻那白俄女子身上那味道,那体香呃,令人陶醉” 白俄女子美不美还两说,那身上的味道还能叫体香?明明是体臭好! 徐来本搞不懂这些个小日本怎么都喜欢白俄女子,这下从松本这里找到答案了:“看不出松本还是个痴情人” “你你别笑我,徐徐桑,我我真的很佩服你,赵赵小姐经经常跟叶秘书眉来眼去,听听说前几日还去戏院看了戏,那那可是一票难求的京戏”松本打着酒嗝盯住徐来的脸:“你你都一点也不生气,我真怀疑你们” 徐来拿酒杯的手微微一抖,这看在松本眼里,却认为他是吃醋了:“徐桑,你怕什么?他叶锦元不就仗着是三浦将军的亲信?哼!油头粉面的” 徐来极不自然地吃了一片牛肉干:“他怎么说也是我和子悦的救命恩人,我相信他们之间只是朋友间的相互往来” “徐徐桑,你的心真够大的。”松本此刻的心全在怎么哄好苏珊娜身上:“不行,你得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让苏珊娜高兴” “女人嘛,就喜欢一个浪漫,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就是有点费钱。”徐来知道想从松本嘴里套出有用的情报,还得下一番功夫不可。 “什什么好主意?”松本原本迷迷瞪瞪的眼睛,顿时亮了,他搂过徐来的脖颈:“快快的,快快的说,否则我就告诉赵小姐,你想去小东来!” 徐来无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松本眼眸更亮了:“徐徐桑,难怪你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果然是高招!” 徐来又帮他倒满一杯白酒:“我哪有你命好。你天生是皇亲国戚,我呢?唉不提了,不提了” 松本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拿叶秘书无可奈何:“徐徐桑,我们都这么好的朋友了,这自己的女人,还是得看紧点,要不然随时给你戴顶有颜色的帽子,就够你受的。” 徐来略显尴尬,却没有反驳他的话:“松本君,,你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那当然,徐桑,你放心,这叶秘书,他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哦?他在宪兵总部。既有人脉又有实力,走哪里都是” 徐开始拿话套他。 松本又是一杯酒下肚后,已经有些吐词不清:“河河南那场战役,就就是土肥原贤二将军自己私作主张打的。如如果后续他师团没有足够的增援,一一旦国军总裁真的采用“以水代兵”之策,那那么他和他的十四师团能不能有人活着回来还两说。” 以水代兵?徐来心中一沉,一种不好的感觉袭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此时的徐来隐隐觉得这 事情诡异。 且不是以他一已之能化解得了的 第633章 松本的女人苏珊娜被杀 酒过三巡。 松本已经不胜酒力,斜斜躺在椅子上:“徐徐桑,你去帮我去办那件事,只要把苏珊娜哄开心了,花些钱那都不是事。” “我扶你去躺一会儿,保准你今晚能看到苏珊娜。”徐来扶起东偏西倒的松本到沙发上 可徐来刚要转身,却被松本一把揪住衣袖:“徐徐桑,告诉你一个秘密” 可话还没说完,松本头一歪,已经沉沉睡去 徐来拂开松本的手,心里默念着:你要告诉我的秘密,我已经猜出七八分了 法租界。 花店里,身着淡色洋装的安娜,正在修剪玫瑰花枝上的刺,看到着一套白色西服的徐来到了她的店门口。 “安娜小姐,给你介绍个大单。”徐来靠在木门框边,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抽着。 “哦,徐,你是要给赵小姐送花吗?”安娜那双棕褐色的大眼睛微笑着看着徐来。 “呃”徐来心中一动,又连吸了几口香烟:“这些红玫瑰全部送到保罗酒。” “求婚?!”安娜脑海里冒出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不是”徐来正要解释,安娜连连摆手:“我明白,要保密。” 她说完还还不忘用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傍晚,松本才慢慢苏醒过来,他拍了拍额头:“我这是在哪里?” “松本君,鲜花我给你准备好了,等下就看你的表现喽。”徐来指着房间里堆满的红色玫瑰花。 “单子给我。”松本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 徐来也不跟他客气,购买单递给他,同时也收了他那叠钞票:“松本,这大上海的红玫瑰,我可差不多全部给你收集过来,等下就看你的表现。” 松本看也没看单子,就往口袋里一塞:“我得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徐来抬手看了看时间:“你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松本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直到华灯初上。 保罗酒的客人们陆续到场。 白婷招呼着每个客人先去台领一支红玫瑰,并告之这红玫瑰是要送给苏珊娜的。 客人们基本都认识苏珊娜,以为又是哪个追求者想出来的新花样,也欣然愿意帮这个忙,反正出来玩,就是图个热闹嘛 可正当客人们都陆续到齐了之后,苏珊娜却迟迟没有来酒。 这下急坏了松本,白婷只得打电话去苏珊娜家,可打了好些个,就没人接电话:“奇怪!下午约好了的,怎么这会儿连个电话都不接了?” 徐来见他垂头丧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将那叠钞票塞还给了他:“松本君,这些玫瑰花就当我买的。” “你要这么多花干什么?”松本不解。 “可以每天送一束给子悦,估计能送一两个月。”徐来只得又叫来人手,将花先寄养在花店,又给了些寄养费,并叮嘱花店老板,每天送一束花到岩井公馆,署名签收人是赵小姐就行 原本是如果苏珊娜来了,就每个客人送她一束支玫瑰花,可现在人家根本不出现,那就是苏珊娜不太想搭理松本 松本不甘心,想起了房间里还有一束红玫瑰大捧花:“徐桑,跟我一起到她公寓房去!” 徐来见他手里的那束“漏网之鱼”,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坐上车,就往苏珊娜的公寓楼驶去 到了苏珊娜所在的那个房间,松本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刚推门进去,就闻到一股血腥气 松本下意识打开室内的吊灯,却看见苏珊娜一丝不挂躺在客厅中央,浑身上下都有触目惊心的伤痕。 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只有刀柄留在外面,而所造成的创伤口,从里面流出来的鲜血已经蔓延至她身体的四周 松本忘记了害怕,冲过去蹲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然是没有了呼吸! 一旁徐来拖松本起来:“松本君,这是谋杀,不能破坏现场,我们得报警!” “徐徐桑,你说什么人会对她一个女人下手?”松本站起身,退后几步,摇摇头,也许是害怕,也许是下午喝酒过量,总之,他扔下那束鲜红的玫瑰花,就忍不住开始干呕着,直至再也控制不住,跑去了洗手间狂吐着 徐来只得打了电话报警。 法租界巡捕房很快就来人了。 带队的崔斌见是徐来,也只是点了个头,就招呼众租界警察开始勘察命案现场 洗手间里的松本终于将胃内的所有东西呕吐完,双手本来是撑着洗手台,现在也因虚脱而打着颤 “崔警长,她这是” 崔斌看了一下还在忙碌的下属们,眼神示意徐来借一步说话。 两人去了旁边房间。 “初步判断,应该是先奸后杀,而且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崔斌略低了一下头:“还请你那位朋友节哀” 徐来皱眉:“可蹊跷的是,就算是奸杀案,也不用弄得这么血腥,像是有深仇大恨。” 是啊,那女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刀伤,伤口两边的皮肉外翻,整个人都鲜血淋漓 徐来看过血腥场面也不少,可像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本来一刀就致命了,死后还补这么多刀,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崔斌瞟了一眼外面:“他们也勘察得差不多了,尸体我们得带回巡捕房,毕竟是在租界发生的命案。” “徐桑,我知道谁是凶手!”松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房门外:“一定是那帮该死的浪人!” “先生,在案件没查清楚之前,我们不得妄自揣测。”崔斌闻到了松本一身的酒气:“你和徐先生也得去我们巡捕房做完笔录才能回去。” 徐来知道这是必须走的程序,便也十分配合,只有松本不满的咆哮道:“我们又不是凶手!凭什么要做我们的笔录!” 徐来看到松本赤红的双眼,像极了一只被惹毛了的兔子,那定是谁惹他,就会被咬上一口的。 可这里毕竟租界,如果事情上升到外交事件,那哪怕松本是皇亲国戚,也无法逃脱责任。 徐来只能低声劝道:“松本君,人家也只是例行公事,我们配合一下也是应该的。” 松本眯了眯眼,盯着崔斌看了一会儿:“徐桑,这你朋友?” 徐来微笑点头,却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第634章 松本被捕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刘督察长亲自过问了白俄女子苏珊娜的命案。 徐来和松本在做完笔录后,准备回去,崔斌却匆匆追上了两人:“我们督察长说了,松本君得留下。” 这?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崔斌。 崔斌眨巴眨巴眼睛,一挥手,就上来两名巡警,将松本反手押着。 “你们凭什么抓我?”松本挣扎着,愤恨的眼神直视崔斌。 “带走!”崔斌头一偏,那两名巡警便二话不说,将松本就这样押了下去。 “崔警长,借一步说话。”徐来深知这情况不妙。 崔斌碍于和徐来的交情,只得拉他到中央巡捕房门口的一处立柱下:“徐少爷,这事与你无关” 徐来更不解了:“你们头这是什么意思?” “这上面人的心思,我哪猜得到。”崔斌摇摇头:“只是刘督察长刚才发话了,这松本就是杀害苏珊娜的凶手。” “那怎么可能?”徐来心一沉:“他下午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做案时间。” “徐少爷,我劝你别淌这趟浑水为好。”崔斌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徐来的肩膀,转身就进了中央巡捕房 松本如果是一般的日本人还好说,可他是日本天皇的表弟,身份不容小觑。 这点难道租界巡捕房的刘督察长不知道? 徐来索性找了一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岩井英一家里的电话。 虹口区。 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一处日式民宅内。 接电话的是洋子,她在听到松本被法租界巡捕房抓了之后,面露惊讶,捂住话筒,匆匆去了她哥哥的书房。 此时的岩井英一还在书房里研读《三国演义》,见洋子慌慌张张拉门进来,便皱眉道:“什么事?” “徐桑的电话,说是松本被法租界中央巡捕房抓起来了” 岩井英一这下比洋子还要惊慌,赶紧出去拿起话筒:“徐桑,松本怎么被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给抓了?” 徐来只得将刚才在苏珊娜所住公寓房内发生的命案,又跟岩井英一讲了一遍:“岩井君,可松本根本没有做案时间,而且那苏姗娜有明显被人轮奸的迹象” “好了,你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和麻田一郎赶到租界巡捕房!”岩井英一来不及换衣服,身穿着居家的宽大黑色和服,就叫上麻田一郎,趿着木屐就紧赶慢赶开车去了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可是直到岩井英一两人驱车赶到时,却被告之刘督察长早就回了自己的别墅 这可怎么办?岩井英一现在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徐来只得在巡捕房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开了房间,以商量对策。 岩井英一在房间里来回在走动着,麻田一郎也烦躁不安。 徐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岩井英一猛然一拍手:“这应该不是冲着松本他本身来的,而是冲着我们日本政府来的。” “那这么说,他们法国人就应该知道松本是天皇陛下的表弟”麻田一郎知道这次不同以往,这可是命案,而且作案手法十分凶残,说不定明天法租界的报社就会报道出来也不一定,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带队冲进巡捕房,将松本救出来,以解岩井英一的麻烦。 “松本身份一向保密,那他们是怎么知道他是天皇陛下的表弟这层身份的?”徐来提出质疑:“我想他们应该不知道松本的身份。” 岩井英一一下子冷静下来:“要不还是麻烦徐桑去找崔队长问问。” “已经问过了,他劝我少管闲事。”徐来知道这事不简单:“明天还是找个律师,走一下程序,先将松本保释出来再说。” “对!我被气糊涂了,明天就找法租界的大律所,律师都熟知法租界的法规,就算以后打起官司来,也胜算大些!”岩井英一打了个哈欠 酒店房间内,徐来给赵子悦打了个电话:“子悦,今晚我在法租界这边,不回去了。” “你回不回去的,不需要跟我报备!”赵子悦抬头看了看墙上挂钟:“听说你今天去保罗酒?” “这谁在你面前嚼舌根的?” “那就是去喽?” 赵子悦正要挂掉电话,电话那头的徐来又急急道:“从明天起,每天你会收到一束红玫瑰花” “什么红玫瑰,白玫瑰的,我才懒得跟你扯闲篇!”赵子悦挂掉电话 “嘿,接我的电话就是扯闲篇,那跟你那青梅竹马去戏剧院看戏,就是正事?”徐来对着话筒里的忙音质问 南京路哈同大楼。 通源洋行内。 办公室里,山口和中村正聆听井上日昭的教诲。 “刘督察长那里已经收了我们的好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山口一脸得意。 “哼!我要你们杀了那个女人,嫁祸松本,没叫你们去强奸!”井上日昭抄起手杖就朝山口背部打去 中村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井上先生,都是手下们不懂事,看那白俄女子娇嫩嫩的,一时没忍住” “啪”的一下,为山口求情的中村也挨了一记手杖 “要不是这松本屡屡坏我们的好事”井上日昭挥手让两人退下,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喃喃自语着 自从徐来从徐州搞到的军用物资,贩卖出去赚了一笔快钱后,就要松本出头收购上海滩的地产。 这严重触及到了井上日昭他们这帮浪人的利益。 他们不得不对松本出手,哪怕他们和松本同为日本人,而且还明知他是天皇的表弟这个身份,井上日昭还是压抑不住他自己内心深处那股子贪婪,对松本出手了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则那刘督察长有把柄被这些日本浪人抓住,二则刘督察长也收到了到井上日昭巨额贿赂,便设了这个局,让松本去钻,如果让他知道松本的真实背景 第635章 电台被发现? 半夜里,徐来在酒店房间里也是辗转难眠。 松本先前透露给自己的情报很重要,他想赶紧联系上汤先生,可现下松本又牵涉到一起命案,怕是一时脱不了身 第二日清晨,徐来和岩井英一找了一家法国人开的律所。 可开出来打官司的费用令人咂舌。 “输赢不论,一千大洋?”岩井英一讶然,用法语质问道:“那我找您打官司的意义又在哪里?” 那金发碧眼的法国男子眨巴着蓝眼睛,一脸的狡黠:“谁说律师打官司就稳赢的?” 徐来看着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心里着急着,面上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眼前这名难缠的法国律师:“罗伯特先生,我知道您学识渊博,可我们只想知道如果您接手这案子,胜算有几成?” 那金发碧眼的男子双肩一耸:“我要和当事人聊过才知道。” 岩井英一示意徐来跟自己出去商量一下。 见两人出去,那金发碧眼男子也无所谓撇了撇嘴 律所外面。 “徐桑,我看这个罗伯特有点靠不住,还有没有其他律所,我要确保松本能平安无罪出来。”岩井英一脸凝重。 “岩井君,这打官司,没哪个律师能拍胸口说稳赢的。”徐来皱眉,本来时间不多了,可自己还要在松本这件事情上纠缠多久,还真是令人着急! “那退一步讲,先保释出来总可以?”岩井英一怕的是夜长梦多,松本如果在法租界巡捕房关久了,那里的人肯定会对他动刑,到时落下病根,天皇陛下怪罪下来,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徐来思忖再三:“我去跟罗伯特律师再商量商量。” 还没等岩井英一同意,麻田一郎便匆匆赶来:“岩井君,三浦将军有急事找您。” 难道松本的事,三浦三郎这么快就知道了? 徐来知道该是自己为他分忧的时候了:“麻田君,你们先回去,我等下进去再同罗伯特探讨一下。” 岩井英一一言不发,拍了拍徐来的肩膀,就上了那国辆加长版的庞蒂拉克 目送车子离开,徐来才又进了律所 罗伯特见徐来又返回,也不感到意外:“商量好了?“ 徐来皱眉:“先给你五百大洋,你有能力保释他出来,再给你五百。官司打赢了,另付你两千大洋。” 罗伯特蓝色眸子微眯看着徐来:“徐先生还真是大手笔。只要我的当事人真没杀人,我就能打赢这场官司。” “那就一言为定。”徐来同他握手:“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尽管说。” 罗伯特耸耸肩表示不置可否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看守所内。 一身囚衣的松本在接待室见到罗伯特律师 谈话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眼看就要已超出了会面时间,马上就有两名法国巡警上前催促罗伯特和松本两人结束谈话 在会客室外面焦急等着的徐来,一见罗伯特律师出来,马上迎了上去:“罗伯特律师,能保释出来吗?“ “这案件太棘手了,凶手应该不止一个人,手段残忍,所以”罗伯特似是有难言之隐。 徐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支票:“先前给了五百大洋,这五百大洋你先收着,只是麻烦你务必尽全力为松本君辩护!” 这下罗伯特不好意思了:“尽全力维护当事人的权益,是我做为一名律师的基本职业操守。” 徐来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准备上吉普车去徐公馆,却被罗伯特拦住了去路:“要真想赢这场官司,就只能依靠舆论的力量。” 大家都是明白人。 徐来瞬间就知道罗伯特的意思:“干脆将这起凶杀案公之于众,让想栽赃陷害的人无法徇私。” “嗯哼~”罗伯特微笑点头 徐公馆。 吉普车驶进公馆,徐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现在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这么多。 钟良他们当班的去了岩井公馆,不当班的则去了好再来赌馆,所以徐来进去时,一个人都不在家 徐来径直上了二楼书房。 打开房门,就见夹在门缝里做记号的那根鸡毛不见了,他不由眉头微皱:看来今日必定是不太平的一天 徐来没有多想,取下画框,推开暗格,旋转着密码箱 就在这时,一把手枪对准了徐来的后脑勺:“徐桑,举起手来!” 他只得依言而行,两只手举过头顶顶,慢慢转身过去,面对来人。 “梦子小姐,你的枪得拿稳些,如果擦枪走火可就不妙了。”徐来并没有一丝毫想反抗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看着这个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的日本女人。 “进来!”川岛梦子没理睬他的冷嘲热讽,对着书房窗外喊道。 两只铁八爪便甩上了窗台,牢牢锁定后,两名忍者便“蹭蹭”地沿着绳索攀沿而上,翻过窗户,迅速收回带爪绳索,别在腰间。 “把他绑了!”川岛梦子发号施令。 徐来十分配合,伸手便要他们绑住自己。 也许这两名忍者从来没见过这么合作的人,对视了一下,才上前将徐来用绳索绑住。 “梦子小姐,你绑住我的手脚,我用什么帮你打开保险箱?”徐来淡笑着看着一脸得瑟的川岛梦子。 “徐桑,盯你很久了。”川岛梦子坐到椅子上,顺手拨通了一个电话:“三浦将军,我是川岛梦子,在徐公馆发现一部电台他在这里,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什么?您要亲自来haii!” 挂掉电话,川岛梦子洋洋得意告诉徐来:“徐桑,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岩井总领事正在和三浦将军议事” “这不就是你们早就设计好了的?”徐来索性一步一跳到墙角靠着,低着头,不再看川岛梦子一眼。 这让川岛梦子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哟,心虚了?” 徐来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再搭她的话 第636章 弄巧成拙 上海宪兵总部大楼。 办公室内,三浦三郎刚刚挂断电话,抬头便看到岩井英一面露为难:“徐桑家里私藏电台,这可不是小事。” 岩井英一深吸一口气:“还是先去看看。” 三浦三郎心知肚明川岛梦子布局了月余,今天正是收网的好时机,便不再多说什么,毕竟眼见为实 三浦三郎几人赶到徐公馆时,公馆里里外外被梅花堂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梅花堂还真是下了血本。”麻田一郎给岩井英一打了车门,不禁感慨道 “麻田,你哪这么多废话,上楼。”岩井英一一甩和服衣袖,先行上了二楼书房 “梦子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岩井英一看到徐来五花八门绑着靠在墙壁旁。 可川岛梦子没回答他,看到三浦三郎进来,便九十度一鞠躬:“三浦将军,徐桑他私藏电台,就在这保险柜里锁着。” “她怀疑我这保险柜里有电台。”徐来靠在墙边,懒懒地对众人说道。 三浦三郎瞥了一眼徐来,又转头对川岛梦子命令道:“把保险柜打开。” “haii!”川岛梦子立刻掏出听诊器贴在保险柜的门面,手也搭在旋纽上,慢慢地转动着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保险柜还是没有打开。 这时角落里的徐来一蹦一跳地到了她面前:“你给我松绑,我来开。” “你?”川岛梦子冷笑道:“徐桑,你想毁了电台。” 从三浦三郎进门时笃定的眼神,徐来就知道这是他们针对自己,张网以待许久的一次收网行动 “梦子小姐,这保险柜有双重保险锁的,你就算打开了一重锁,那还有一重锁,你要三浦将军和岩井总领事等到天黑?”徐来嗤笑道。 一旁的三浦三郎显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梦子,还是请你快点将锁打开。” “haii!将军!看来徐桑又给这个保险柜安了一道防线。”岛梦子心里很清楚,上次自己潜入徐公馆时,这保险柜还只有一道密码锁。她对三浦三郎和岩井英一两人九十度的鞠躬,然后又开始旋转密码锁 徐来只得挪到一旁静静看着川岛梦子开锁。 他知道在保险柜没打开之前,谁也不敢给自己担保,就算是岩井英一也不会 果然不出徐来所料,川岛梦子真的在夜幕降临之前,打开了这个双重保险的密码锁 可当她打开保险柜时,却呆愣在当场! 里面是一叠叠码得整齐的美钞和一条条小黄鱼,这些东西已经占据了整个保险柜的 “半壁江山” “怎么了?哑巴了?被金条晃了眼了?”徐来双臂一振,那原本被五花大绑的绳索,一下子滑落到地上。 “你”川岛梦子能说上次潜入这书房的时候,保险柜里放着的就是一台可以改装成电台的老古董中波收音机? 那当然是不可能这样说出口的。 “三浦将军,岩井总领事,想必松本君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徐来见岩井英一对他明显有所回避,便呵呵一笑:“我匆匆回来取这些美钞和金条,想着给松本打官司用,没想到先是梦子小姐用枪指着我后脑勺,把我绑,然后您二位又急促急忙赶过来,都不替我辩解半句,我真是寒心呐!” 这一字一句都打在川岛梦子脸上,她恼羞成怒,命令手下将保险柜抬出来,又仔细搜查着暗格里各个角落,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珠丝马迹! 此时徐来怒了,他退后几步,还是掏出西服口袋里的手帕,将保险柜里的金条全部取出来,包在手帕里,然后打开公文包,放了进去,这才走到岩井英一面前:“岩井君,虽然你不信任我,但是现在是松本君危难之际,我就算不看你的面子,我和松本同僚一场,我还是想奋力一搏,以尽人事,才后听天命!” 这话说得岩井英一竟然无言以对。 “好了,你们就在这里好好找电台,我还约了罗伯特律师谈松本的案件。”徐来裹挟着公文包,匆匆下楼,直到开着吉普车离开,竟然无一人敢拦车 徐来一路加大油门,直到黄浦江畔,才缓缓停下车 他摇下车窗,掏出香烟,猛吸了几口,才定了心神 原来那台中波收音机一直藏在这辆吉普车后备箱的暗格里,只要川岛梦子稍稍回过味来,就有可能在吉普车上搜到 刚才真是太险了,还好有松本这事拿出来做挡箭牌。 徐来打开公文包,从那包金条钞票里摸出一根短波管。 原来他是将中波收音机和短波管分开放的,这样即使被川岛梦子搜到,她也拿不到自己的把柄。 毕竟单独的中波收音和单独的短波管不放在一起,谁也不能说这是一部电台 一想到这里,徐来的心情更加复杂,眼下情形,只能利用吉普车内的电瓶连线用中波收音机改装的电台,向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给伍豪同志发这份令举世震惊的情报 说干就干,徐来又深吸了一口烟,将烟蒂弹出了车窗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下车,去后备箱拿出工具电线接好,然后再将短波管安装进中波收音机,一台可以发报的临时电台,就这样组成了 这时夜幕降临,月亮照在波光粼粼的黄浦江上,在这看似宁静的夜晚,徐来一个人坐在车里,手不停的敲击着按键,那“嘀嗒嘀嗒“的声音显得格外动听 发完电报,徐来迅速拆解电台,电线 收拾妥当,徐来抬手看了看劳力士金表:时间刚刚好,他还得去到律所找罗伯特商量明天的相关事宜,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去送公文包里的“定海神针” 看得出罗伯特这个虽然人贪财,但能力还是不错的。 在法租界开律所,罗伯特就一定有他的人脉。 只要将罗伯特的心定下来,松本才能从这个案件中全身而退。 这案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松本是被冤枉的,可这年头,被冤枉死的人还少吗? 徐来边开车边想着这一切,幸好自己反应及时,要不然今天就真栽在川岛梦子一众人手里了,他脚下深踩了一下油门,吉普车便朝前如离弦之箭飞快驶去 第637章 这些天都不会去岩井公馆 深夜。 南京路哈同大楼。 通源洋行内。 井上日昭拄着手杖来回踱着步,看得出来他很焦虑。 “井上先生,徐桑那小子,去请了罗伯特做松本的辩护律师,还花了大价钱给上海各大报社曝光了这桩凶杀案,要求公审此案。”中村也是忧心忡忡。 只有山口满不在乎:“不要等到公审,直接在看守所弄死他不就完了?” 井上日昭只是盯了他一眼:“夜深了,你们先回去休息。” 在这个深夜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在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的伍豪同志他们。 “首长,张国焘他不听规劝,我们也不必给他留面子” “登报申明一下也无不可” “还是不能公之于众,这样会让别人看我们党的笑话” 伍豪见同志们都各抒己见,也不阻拦,只是将目光落在刚收到的一封落款“云雀”的电文上面。 他担心深入虎穴的“云雀”,这样频频往八路军武汉办事处发报,会不会暴露,更为这封电文上的内容震惊,如果情况属实,那么河南那么多民众怎么办? 这个月份正是河南那边要爆发大雨的时节,如果真是“以水代兵”,那给河南民众该带来多大的危害? 去见国军总裁直谏? 如果国军总裁执意如此,那他去见与不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日寇在南京做下那么惨无人道的恶行,使南京民众深受其害。 可现在自己中国人要掘开黄河大堤,就为了保住武汉,而牺牲掉河南数以几十万计的老百姓的性命? 为了自己政权的稳固,国军总裁就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就可以把民众当刍狗,不当人吗? 伍豪同志将手中电文纸攥得紧紧的 他身边八路军办事处的同志们依然在为张国涛叛党一事,而争论不休时,伍豪同志已经走出屋子,一个人到了院子里去透透气,心里在想着应该如何将这件惊天大事汇报给延安高层 上海法租界。 从罗伯特的律所出来,徐来看了看满天的繁星,又思忖片刻,还是先将车里的那台中波收音机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想到了还未转移的麻哥和小伍,把中波收音机藏在那个安全屋里,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徐来敲门进入小院里,见小伍和麻哥两人都是睡眼惺忪。 麻哥举起煤油灯:“来哥,这么晚了” 徐来拎着那台中波收音机进了屋:“你们怎么没用电?” “他还不是怕被发现?这几天,那些日本浪人老在租界晃悠着。”小伍想想就觉得烦人。 这下徐来马上打消了将收音机藏在这里的想法,分两个地方藏,比较稳妥,这里藏个短波管应该没问题,如果不是专业人员,一般人看到这个小管子,也就以为是废灯泡里的一个小配件而已 “来哥,什么时候送我俩出城?”麻哥可不想成天龟缩在这小院子是,无趣得很。 “还要过段时间。”藏好短波管的徐来看似随意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下:“我来就是看看你们还短缺什么。” “谢谢来哥关心。”小伍倒不着急,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他还是很舍不得的,如果 “来哥,说句心里话,要不是是我们哥俩惹上了那些个日本浪人,我们就还在上海生活得好好的,这些日本人简直太可恶了,明明这是中国的土地,他们却在这里横行霸道,还有没有天理了?!”麻哥忿忿不平:“来哥,要不,我们兄弟俩就跟着你干!”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徐来不确定他们是想留下来,目光直视麻哥。 “我们哥俩虽不知道你是哪方面的人,但只要是杀小日本,我就跟着来哥,”小伍也挺了挺腰杆。 徐来想起自从送走了徐缺,这好再来赌馆一直没有个主事的,一直要钟良兼差,长此以往,怕也是会让别人抓住小辫子 见徐来一直保持沉默,两人以为他为难,便也不再吱声 “福州路有个叫好再来的赌馆,是我的产业,你们哥俩去那里先帮我看看馆,你们看如何?”徐来观察着这哥俩脸上表情变化。 小伍麻哥一听,马上如捣蒜般点头答应 徐来想起徐缺,他在重庆那处秘密训练基地,也不知他能不能接受那种强化训练? 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但愿徐缺能在那里百炼成钢 吉普车开在路上,徐来竟一时不知驶向何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句话又在徐来心底升腾着,直到他又重燃斗志 吉普车刚回到马斯利花园大门口不远处,便看见一辆黑色别克车停在大门口。 那不是叶锦元的车子? 徐来停下车子,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了几口,看着叶锦元从车里下来,再绕到副驾驶那边,将车门打开。 身着天水碧修身旗袍的赵子悦下了车,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大门口,叶锦元便止住了脚步,目送她进去 徐来掐灭烟头,扔到一旁的洋铁皮垃圾桶里,才发动吉普车缓缓驶到那辆别克车身旁,将车窗缓缓摇下,伸手敲了敲别克车窗:“叶秘书还真是好雅兴,这么晚了还有空送别人的女朋友回家。” “徐大负责人,你都说了是女朋友了,又不是你夫人,我当然有机会。”叶锦元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可阁下似乎忘记自家的夫人了?” “谢谢你提醒,我得先回去了。”叶锦元微微一笑,方向盘一转,便驶离了大门口 徐来回到家里的时候,赵子悦已经换上了睡衣,见他回来了,便递过一杯茶给他:“刚泡的菊花茶,下火的。“ 徐来一把推开茶杯:“我又没上火。” 赵子悦重重放下茶杯:“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你没人惹我不高兴!”徐来还是又端着那杯菊花茶喝了一口。 “这几天你忙松本的事,岩井公馆的文件稿件都堆积如山了,你再不去处理,我们不知要加班到几时!”赵子悦发着牢骚:“今天本来打扮一番,要跟洋子去逛街,刚要出门,又来一堆电文文稿” 所以说她今日这一身天水碧的旗袍不是穿给叶锦元看的? “咳!玫瑰花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赵子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菊花茶,慵懒的靠在柜子旁:“就为了宣誓个主权,你用得着花这些冤枉钱?” 呃,他能说这本来不是买来送她的? 当然不能! “本来下午是要去岩井公馆办公的,可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可能这些天都不会去岩井公馆。”徐来喝了一口菊花茶,对着赵子悦举杯称赞:“茶泡得不错。” 赵子悦看着他上楼的背影:“你想累死我们呀,还这些天都不去!” 刚到二楼玄关处的徐来,扭头对赵子悦说道:“并非我不想去,而是今天发生的一些事,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 “什么事?你说清楚!” “我累了,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徐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俱疲 第638章 崔斌,下属背锅不就是常规操作? 一大清早,那辆黑色加长版的庞蒂拉克车停在了马斯利花园大门口。 车上司机下来,很恭敬地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 “岩井君,我们一定要在这里等徐桑?”原来司机就是麻田一郎,后座的人自然是岩井英一。 “麻田君,我错怪了徐桑,当然得道歉。”岩井英一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衬衫,走到大门口张望了一下:“奇怪,这个时辰了,都还没有出来。” 麻田一郎凑过来:“要不我们进去瞧瞧?” “进去?不行!”岩井英一退后几步:“那样显得我太主动了。” 麻田一郎听得一脸懵逼:都到人家家门口了,还在讲究面子? “那我主动总行了。”麻田一郎摇了摇头,一脸嫌弃进了马斯利花园 可是没过多久,麻田一郎就匆匆出来:“岩井君,徐桑已经出去了。” “他定是为了松本去了中央巡捕房,你啰嗦什么?赶紧开车!” “开车去哪里?” “你这不废话?” “这下不怕自己主动了?” “麻田,我发现今天你欠打!我们是去看松本的。”坐在后座位上的岩井英很生气,要不是麻田一郎在开车,他真想乎他一大嘴巴子! 麻田一郎看到他那想抽自己又不能的样子,顿觉好笑:“岩井君,我早就跟你说了,徐桑家里不可能藏什么电台,就算他真藏什么东西,那他还能让梅花堂那帮蠢货知道?” 岩井英一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又隐隐担心:“照你这么一分析,难道是他们都被徐桑给耍了?” “耍不耍的不知道,可事实摆在面前”麻田一郎心里一下子也没底:“徐桑真有如此心机,如果他是我们对手派来的,那可就太危险了。” “麻田,你分析得对。” “哈哈!我是看您心烦,逗你开心呢。”麻田一郎眼见中央巡捕房要到了,这才边开车,边笑道:“徐桑如果真要是对手,他还会火急火燎去救松本君?” 见岩井英一不搭他的话,麻田一郎也不恼,继续开他的车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崔斌正在警长办公室里翻看着卷宗。 “崔大警长,我能不能进来?”徐来站在办公室门外敲门。 崔斌抬头一见是徐来,赶紧上前拖着徐来就往外走:“你怎么还来?那个案子已经成了定局。” 崔斌哪能拖得动徐来,反倒被徐来一个反手,推进了办公室,然后一个勾脚,将门关上。 “你知道松本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的日本人。”崔斌抖了抖被徐来折痛了的手腕。 徐来趁势一腾空一撑手,坐到了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顺手拿着笔筒里的一支钢笔把玩着:“如果我说他是日本天皇陛下的表弟,你信吗?” 崔斌一时傻了眼,不敢相信:“徐少爷,你别是为了捞他,吓唬我?” “我吓唬你?”徐来将手中钢笔重重放回笔筒:“我只是善意提醒你一下,抓松本的是你,审松本的还是你,到时受罪的一定是你。” 崔斌经徐来一提醒,就有些慌了:“我也是替上面的人办事” “我只知道如果出了什么差池,那背锅的肯定是你这个做下属的。”徐来跳下办公桌,凑到他耳朵边:“是命重要,还是这个警长位置重要,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崔斌正了正歪掉的警帽,心里却没了先前的平静,赶紧去找刘督察长商量对策 刘督察长见他慌慌张张进来,也没多大惊讶:“崔斌,什么事这么慌张。” 崔斌先是往门外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凑到刘督察长耳边:“听人说,我们抓的那个松本,是日本天皇的表弟。” 刘督察长瞳孔微缩:“你听谁说的?” “咳,我知道您今时不同往日,可如果那松本背景如此不同寻常,那么到时倒霉的”崔斌怎么也不好意思倒霉的是他自己,所以话头就此打住。 “事情已经做下,如果反悔,那会是两头不讨好。”刘督察长又语重心长劝道:“你不也收了钱?收了钱就得替人家把事情办好。反正都是他们日本人窝里斗。” 崔斌心中一动:“您是说要动他的人也是日本人?” “不然我也不会接这个案子。”刘督察长意味深长盯着崔斌。 崔斌一时看不透刘督察长到底事先知不知道,可是自己怎么想怎么就心里不踏实。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那一包金条,轻轻放在办公桌上:“那刘督察长,没别的事,我就去忙了。” 刘督察长瞥了一眼桌上的金条:“崔警长,记住了!拿与不拿这份钱,你这事都已经做了。” 崔斌退后几步到门口,眼看着他要打开门,后脑勺被一个重物狠狠打击了一下,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感觉手里粘粘乎乎地,又低头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粘了鲜血的金条:“刘督察长,你” “拿着金条滚出去!”刘督察长眯着眼睛,目光中透着一股子狠劲 第639章 以退为进 上海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徐来刚走出巡捕房,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加长版庞蒂拉克。 他赶紧往相反的方向急走,想避开车内的人。 “徐桑!”是麻田一郎。 他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徐来眼睑往上翻了翻,还是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过身来:“麻田君,这么巧,这都能碰上?” “岩井总领事在车里等你。”麻田一郎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汽车。 徐来淡笑道:“我和罗伯特律师约好了,去他律所聊一下松本的官司怎么打。” 麻田一郎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也不好在这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你刚才是去见刘督察长了?” 徐来瞟了一眼他身后那辆熟悉的车子:“你们要想有所突破,还是去找崔警长比较有用。” 麻田一郎脸色微变:“徐桑,多谢!” 车里,岩井英一从后视镜看到徐来朝自己相反的方向离开,赶紧打开车门下来,朝前走了几步,却还是停了下来,他感觉喉咙一下子哑了似的,叫不出声来 “岩井君,徐桑刚才说了要我们去找崔警长” “知道了。” 岩井英一也是经历大风大浪过来的,瞬间便领会了其中内涵,于是转身便进了巡捕房 麻田一郎还傻愣在原地:“这就知道了?两人是在打哑谜么?”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大楼。 办公室里,三浦三郎面对一言不发的井上日昭,真想拔出搁在办公桌后的倭刀,一刀刺穿他才好。 “三浦将军,现在怎么办?”井上日昭拄着金属手杖,神情没了平日的嚣张。 “自己扛着。” 这四个字一出,井上日昭更着急了:“将军,我们真不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他只是个日本平民,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三浦三郎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惹出来的祸,自己解决!” 井上日昭刚要再出言相求,却见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已经到了门口等候着。 “你们俩又是为谁而来?”三浦三郎现在心里特别后悔,招了井上日昭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日本浪人。 犬养健目光落在井上昭身上,一时无话。 “你还不快回去!各大报纸都刊登了关于白俄女子在自己公寓内,被人轮奸致死的大新闻!”三浦三郎见井上日昭还不走,将办公桌上的那叠报纸往他身上一摔 看着井上日昭捧着那一叠报纸,如丧考妣出了办公室,犬养健和川岛梦子才进去。 “将军,刚刚得到潜伏在武汉特工传回来的情报,请您过目。”犬养健将手中文件双手奉上,只字不提刚看到的一幕。 三浦三郎接过来翻看了一下,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哼,他们国民政府和他们的总裁,不是揪着南京战役不放吗?我们倒要看看如果他们国军真炸开了花园口,使黄河水倒灌入,如果到时知道真相的中国民众,会对他们的国军总裁是多么的失望!” “可将军,土肥原贤二将军他们十四师团不就会”川岛梦子一着急,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请求着他上报日军军部大本营,对自己昔日的上级施以援手。 “梦子,你这是干什么?”犬养健赶紧伸手拉她起来,她却挣脱钳制住自己胳膊的双手,还是跪在地上,用膝盖移到三浦三郎面前,死命的磕了又磕,直至额头磕得鲜血直流,也没有丝毫停止下来的意思 “梦子!你这是要以下犯上!”三浦三郎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 “不!梦子此举并非私心,是因为土肥原贤二将军,他实在是难得的特工奇材,如果我们大日本帝国失去这样的人,就犹如自断手指!”川岛梦子一时激愤,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已 她的恳切言辞,似乎打动了三浦三郎:“你先起来。” “不,将军若不施以援手,,梦子长跪不起!”川岛梦子又是如捣蒜般磕头 看到她满面鲜血淋漓,三浦三郎终于软下声音:“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们的土肥原贤二将军,他死不了!” “真的?”川岛梦子抬起头来,一脸鲜血,已经看不到她的本来面目。 “师妹,三浦将军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犬养健趁机掺扶起跪地不起的川岛梦子 法租界。 律所里。 徐来正和罗伯特讨论着松本的案情,岩井英一带着崔斌已经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徐来眸光微闪,还是起身对着两人说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对罗伯特律师说。” 脑袋缠了不知道多少圈绷带的崔斌,马上上前对罗伯特说:“我愿意当证人!” 罗伯特蓝色眼睛一亮:“崔警长愿意做证,那是再好不过了。” 徐来示意崔斌坐下来慢慢说,自己却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徐来倚在窗户边,掏出老刀香烟点燃开始抽着,那忽明忽暗的烟头就像极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来一根。”是麻田一郎,他走到徐来身边。 “徐桑,你不要怪岩井君,他心里是向着你的。”麻田一郎解释道。 徐来只是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悠悠道:“既然生疑,我还是离开这里,也许去美国才是我的宿命。” 麻田一郎急了,还想开口相劝,却被徐来出手制止:“先把松本救出来再说其他。” 麻田一郎只得猛吸了一口烟,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武汉国民政府门口。 一袭长衫的伍豪同志站在外面等着士兵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军官出来,见是他,立马笑脸相迎:“原来是先生您呀。可真是不巧了,总裁他在珞珈山上,这” 伍豪同志皱眉,立刻转身就要走,却被那名军官拦住:“先生,如果您是为了国焘先生的事来,就不要找总裁了。” 听到他善意的提醒,伍豪同志嘴角微扬:“他?不足挂齿也!” 说完,他便上车吩咐司机往珞珈山方向开去 第640章 岩井英一的麻烦事真多 岩井英一和罗伯特去巡捕房找刘督察长,却碰了一鼻子灰。 “刘督察长,我们要保释松本,还望您按章办事。”罗伯特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跟刘督察长商量着。 “呵,罗伯特律师,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鄙人从来都是按章办事的。”刘督察长冷笑道:“这松本犯的可是命案,且现在各大报纸都刊登了这则凶残至极的惨案,我如若就这样将人放了,那怎么堵住民众的悠悠之口?” 罗伯特皱眉:“可现在证据不足,松本先生也只是嫌疑人,完全符合取保候审的资格。” “只是嫌疑人?”刘督察长瞥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岩井英一,皮笑肉不笑说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犯,而且还是主犯,他若不交代出其他从犯,那他就得从速审判,恐怕到时也得从重处罚!” 岩井英一这时有点坐不住了,却被罗伯特按住,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罗伯特见刘督察长似乎软硬不吃,便让岩井英一在外面等一下,自己和刘督察长单独谈谈。 “现在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您就交交底,什么条件才能放人。”罗伯特蓝色的眼睛盯着刘督察长的一举一动。 刘督察长摸了摸下巴:“什么都得按章办事,这原则既然你都知道,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对?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罗伯特见他软硬不吃,只得先行退了出去 上海日本领事馆。 办公室里,岩井英一根本无心办公。 他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把松本的事上报时,麻田一郎已经带着崔斌到了自己跟前 “岩井先生,您可要救救我。”脑袋上缠着绷带的崔斌一脸惶恐,对着岩井英一便跪了下去 岩井英一心中一动:扬汤止沸,莫若釜底抽薪。 于是他踱步走到崔斌面前:“崔警长,你只要说出是谁杀了苏珊娜,也就是那个白俄女子,我就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这?” 看得出崔斌还是有些犹豫,岩井英一叫麻田一郎进来。 “叫两个暗卫进来。” “岩井君,您这是?” “二十四小时保护崔警长的安全。” “haii!我这就去安排!”麻田一郎应声退出 “崔警长,你现在可以说了。“岩井英捺着性子一微眯着眼睛。 崔斌赶紧先去关上门,才又转身走到岩井英一面前:“咳,是中村和山口那帮浪人干的,本只是杀人,没想到他们见色起意,竟然先奸后杀,真是禽兽不如!” 岩井英一知道就凭中村和山口他们,是不敢这么做的。 否则以刘督察长现在的身份,是完全没有理由包庇这些日本浪人。 “这些浪人也太放肆了!”岩井英一忍不住拍案而起,见崔斌吓得缩作一团,这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崔警长,巡捕房估计你是待不下去了。”岩井英一想起徐来很有可能不会回岩井公馆,头又有点胀痛。 崔斌也有自知之明,他赶紧站直身体,郑重一点头:“多谢岩井总领事关怀体恤!” 武汉。 珞珈山下,伍豪同志下车,向警卫通报来意,警卫请他稍等。 伍豪略一点头,便在山下等着。 他发现今日的珞珈山,比平时要有所不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而不想让外界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不见有人来,伍豪心下有些着急,面上还不得不维持常态 正准备离开时,从山上匆匆赶过来的钱大钧,他疾步走到伍豪同志面前,一脸的歉意:“先生如此着急找我们总裁,原本应该是要给回复的。可是现在军务繁忙,恐先生久等,才派属下告之您。” “既然你们总裁军务繁忙,那我就再找时间一述。”说完将“云雀”发送到八路军的电文递给了钱大钧:“这是我方情报人员发来的急电,这内容如果属实,那你们总裁这么做, 是要当千古罪人的!” 钱大钧展开电文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拿着电文的手,也不由自主抖起来。 稳了稳心神后,钱大钧赶紧拉了伍豪同志的胳膊到了山下一旁僻静之处。 “你方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钱大钧问得颇为急切。 从他复杂的表情里,伍豪同志已经得到了答案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大楼。 办公室里,三浦三郎和岩井英一面对面坐着。 良久,三浦三郎才从沉思中抬起头来:“此事得妥善处理。” “梅花堂必须向徐桑道歉!” “井上日昭必须勒令他的手下投案自首” “这两点做不到,就别怪我将天捅个窟窿!” 岩井英一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顶! 三浦三郎知道梅花堂没从徐公馆搜出电台,冤枉了徐来,也打了岩井英一的脸。 可井上日昭和松本之间,那是私人恩怨,只因松本是天皇陛下的表弟,这事情就变得颇为棘手 见三浦三郎还没表态,岩井英一只得起身:“如果三浦将军不能给我个明确的解决办法,那我只能将这两件事情原原本本上报,到时后果请你自负!” 看到他已经走到门口,三浦三郎只得叫住他:“岩井君,有事好商量。井上日昭那里,我定叫他把此事处理好,松本一定毫发无损回来。至于梅花堂他们错怪徐桑这事,一个支那人而已,走了就走了,你又何必如此挂怀?” 岩井英一侧身看向三浦三郎:“我好心来同你商量,你既然没有半点诚意,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其实岩井英一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此番前来,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松本和徐来,也是为了他自己。 如果助长了这种习气,今日他们敢陷害天皇陛下的表弟,那么明日又来陷害一个像自己这样驻上海的总领事,又有何不可呢? 松本和徐来,在岩井英一眼里,那就是左膀右臂的存在:一个帮他捞钱,一个帮他搞情报,赚政治资本 第641章 让程海去顶罪 六月的上海,已是十分闷热,树上蝉鸣此起彼伏地叫着“热热热”! 办公室里已经开着风扇,三浦三郎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本来这是除去岩井英一左膀右臂的大好时机,可梅花堂的那些人也太不中用了,在徐公馆不仅没搜到电台,还被徐来反将一军,惹得岩井英一上门兴师问罪。 现在处处受人掣肘,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三浦三郎无奈,只得叫住作势要走的岩井英一:“岩井君,给我几天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岩井英一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微笑着缓缓说道:“三天之内,如果我没见到松本回来” 他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三浦三郎烦躁得解开衬衫纽扣,对着铜质电风扇不停的吹着 冷静下来的三浦三郎,瞳孔微缩,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得请他回来,对付你们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外务省大臣!” 想到对策的三浦三郎,立马下楼召集了一支精锐小分队:“你们的任务是去郑州,找到土肥原贤二将军,哪怕你们战至最后一个人,都要把他给我护送回上海!你们的!明白?!” “haii!谨记将军教诲!”已经化装成老百姓的日军精锐小分队,齐声回复着 至于松本的事情,三浦三郎也只得去找刘督长,看还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上海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办公室内,铜质风扇前,摆着一盆冰块。 刘督察长正听着黑胶唱片,手里端着茶杯,嘴里呡着茶水,两只脚也搁在办公桌上晃悠悠地,那透心凉的感觉,看着都觉得十分惬意无比呀 他眼瞅着身穿黑色条纹和服的三浦三郎进来,也没有想放下搁在办公桌上的那两条腿 三浦三郎也没有丝毫介意,只是走到办公桌前,将腰间配挂的倭刀往桌上“咣当”一扔。 刘督察长面色微变,稍稍将两条腿往一旁挪了挪:“三浦将军,你这是何意?” “把门关上。”三浦三郎将靠墙的一把椅子拖过来,坐到办公桌前 霞飞路。 西院里,川岛梦子躺在藤制摇椅上,程妈正在帮她换药:“梦子,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额头磕成这样,如果恢复不好,留了疤就不好看喽。” “姆妈,你给我涂的就是灵丹妙药,不会留疤的。”川岛梦子见程海拎着公文包,黑着脸进来,知道他肯定是碰了钉子。 “阿海,姆妈熬制的药太神奇了,涂上去冰冰凉凉的。”川岛梦子见他还是不搭话,径直去了屋内。 和程妈对视了一眼后,川岛梦子便进了屋内,一探究竟 程海还是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川岛梦子只得上前,搭上他的双肩,为他轻轻揉捏着 良久,程海才伸出手,覆盖在她揉捏的手上:“梦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井上日昭那帮浪人做出来的事,要我们保安团出面顶包。” 川岛梦子手一僵,难道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是三浦将军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去违抗 可是如扛下陷害松本的罪名,那程海也难逃一死 川岛梦子缓缓放下双手:“阿海,我去找三浦将军问个清楚。“ 程海猛地拂手回头,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伤口,她只是“嗤”了一下,咬了咬唇轻声道:“阿海,你放心,我相信三浦将军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道理?他们做下的龌龊事,要我背锅,这算是哪门子道理?”程海突地拔高了声音,惊得门外进来的程妈端着汤碗的手一抖,热汤洒到了她手掌上,她也只得忍着疼痛将面端了进来。 “姆妈”面红耳赤的两人见程妈进来,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大的事。先吃些东西再说。”程妈将两碗面搁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姆妈她真是一个好母亲。“川岛梦子看着桌上的那两碗面:“阿海,我们先吃面,等下一起去宪兵总部问三浦三郎要个说法!” 看到川岛梦子语气如此坚定,程海以为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也不再纠结:“梦子,今天太晚了,我们还是明天再去也不迟。” “先吃面。”川岛梦子见把程海哄开心了,心里稍稍平静了些许 夜深了,川岛梦子见程海已经熟睡,便换上黑色夜行衣,翻墙出了院子 虹口区梅花堂内。 犬养健正在梧桐树下仰望星空,他想起了自己远在日本的妻儿老小,不禁暗自神伤 突然感觉到后背有一阵疾风袭来,他本能身躯往前一弓,躲过那人的突然袭击。 可那人却丝毫不慌乱,一击未中,那人手中的匕首又上前往犬养健后背刺去。 犬养健被逼得只能翻滚至一侧,然后一个旋转,一脚将那人手中的匕首踢飞 “师兄身手如此敏捷,梦子自愧不如!”原来来人竟是川岛梦子。 此时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她,将蒙面黑巾缓缓扯开,露出姣好的容颜,只可惜额头上的那道伤口,破坏了这美丽容颜的完整 “梦子?就知道是你!”犬养健没感到意外,同出一个师门,怎会不清楚自家师妹的身形手法。 “师兄,三浦将军要程海顶罪,这事你知道吗?” “梦子,我略有耳闻。”犬养健低声说道:“你难道想救程海?” 川岛梦子稍一迟疑,冷声道:“我怎么可能为一个区区支那人,而破坏我们大日本帝国在中国的吞并计划?” “那你深夜前来,不是为了程海?”犬养健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也不是,只是觉得程海就这样顶出去,还没有发挥他最大的利用价值。” “放心,程海这次死不了。”犬养健,拍了拍川岛梦子的肩膀,安抚道:“程海如果出头顶了罪,你说程海他妈妈会不会去求徐桑?” 原来这是个陷阱! 让徐来进退两难的陷阱! 川岛梦子美眸瞬间亮了:“三浦将军这招还真是高明!” “现在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犬养健伸手拂过她额头的碎发,注视着那块疤痕:“这样伤口才会好得快。” 川岛梦子收回匕首,朝犬养健深深一鞠躬:“多谢师兄指点!” 第642章 国军总裁的无情 院子西厢房内的程海似乎是被噩梦惊醒,他吓得猛地一起来,额头上冒着汗珠。 他一摸身旁,川岛梦子居然不在,他便开始惴惴不安 恍惚间,他透过窗户口,看到一个黑影翻墙进来,只得摸黑下了床,走到门后,静静等着 黑影却是翻窗进来的,看到程海还靠在门边,不禁笑出了声:“阿海,是我。” 原来那黑影是川岛梦子。 程海听到声音,转身回头一看,果然是川岛梦子正扯下蒙面黑巾,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去梅花堂问了师兄,他说你不会有事的。” 程海见她眼眸流转,便信了几分:“都说了明天我们再去三浦将军那里” 川岛梦子抱住他:“我等不及要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 温香软玉在怀,程海听着她那动人的话语,心下特别感动。 双手捧着她那白皙的脸庞,目光灼灼 “我都一脸的疤了,你还这样看着我”川岛梦子那双如水美眸里,却像有一双勾子似的,将程海的魂都勾去了大半 他动手解除束缚 那曲线分明轮廓便呈现在程海面前,他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血液迅速冲上脑门 这一夜如此纠缠,川岛梦子也生出了些许不舍,可军令如山,她不得不遵守着 身旁的男人却不知道明日去顶罪,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睡梦中还伸出胳膊,将她圈地在怀里 不仅他不知道,连川岛梦子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也许这就要看他在徐来心目中到底占了多少份量 此时的深夜,徐来正在黄浦码头等着汤先生的到来。 这也是头一次他等汤先生。 面对黄浦江两岸的霓虹灯闪,徐来手里的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他的心情也跌到了谷底。 终于,那辆八成新的黄包车由远及近向他而来 “为了证实一些事情,来晚了。”头戴黑色毡帽的汤先生,略带歉意对徐来说道。 这也真是破天荒第一遭。 徐来疑惑看着汤先生:“什么事情?” “伍豪同志已经去了珞珈山,也找了国军总裁,可这次却连面都没找着。”汤先生表情复杂。 汤先生绝口不提自己越级上报的事情,难道这“以水代兵”这事是真的?! 徐来难掩震惊,他手紧紧攥住那根还未吸完的香烟,直到香烟灼烧到手指,他才喃喃问了一句:“老汤,就没有办法阻止这人间浩劫?” 汤先生面对他直视着自己的目光,艰难的摇了摇头 徐来只觉胸口闷热,堵在那里不舒服,他冲到黄浦江边大吼了一声,才稍稍恢复烦躁的情绪,对着汤先生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那可是几十万鲜活的生命! 他!节节高升!成了国军总裁,格局是越来越大,离死亡也越来越远!他自我感觉自己站在了中国的顶端,将眼界放大到了客观世界! 老百姓的命,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堆数字!他的部下们也不过是棋盘里的棋子。 为了能够“将军”赢棋,他可以舍弃任何车、马、炮、卒,只知天下,不见苍生!” 如此失态,如此愤慨的徐来,汤先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你要控制好你的情绪,还有许多任务等着你去完成。” “难道拯救这些老百姓的生命,不比所谓的这些任务要来得重要?!不行,我得马上去郑州” “你疯了?莫说你去不了郑州,就算是去了,也只是多送一条人命而已,什么都阻止不了!” 汤先生顺手拿起黄包车上的水壶,朝徐来头上淋去,想让他清醒一点。 谁知被水壶淋湿头的徐来,却一个猛子扎到了江里,荡起一阵阵的波光粼粼 水底下的徐来任水呛入自己的鼻孔、嘴巴 当那窒息的感觉漫遍全身,他脑海里照进一道光亮,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慢慢走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声音环绕着他,久久没有散去 江上突然冒出个人头来,一时水花四溅 “你这小子,刚才吓死我了!”汤先生连拖带拽,将徐来拉上了岸 徐来坐在岸边,拧着湿哒哒的裤管:“你吓什么,会游泳的人,怎么可能会淹死?除非背上绑块大石头!” 汤先生见他还犟嘴,气得在岸边找来一块大石头搬过来:“这石头够大了,我再找根麻绳来,帮你绑上” “别老汤,你还来真的。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你比那妇人更毒!” “小子,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蹬下去” “信信信!”徐来心情复杂,可面上又不想汤先生太过担心,只得勉强一笑,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悲凉 夜半时分,徐来才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内。 打开客厅里的灯,一身湿哒哒的徐来进来。 他看了看赵子悦的卧室门紧闭着:“这没良心的,我还没回来,她居然能睡得着?” 可一看自己一身都湿淋淋的,还是先去了浴室。 没想到推开浴室门,便看见衣架上早已经挂好了自己的换洗衣物。 徐来拿起来闻了闻,有一股香皂的清香:“算她有良心。” 洗完澡的徐来坐在客厅里倒了杯红酒。 想着刚才在黄浦江畔,汤先生跟自己的谈话,徐来只能拿起红酒,一干而尽。 又倒了一杯,再喝 直至脑袋昏昏的,才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第643章 他们在病房里跟徐来道歉 在客厅沙发上蜷缩了一夜的徐来,还在沉睡着。 赵子悦推门走出卧室,见他还在沙发上躺着,也见怪不怪自顾自地扭了扭脖子:“这人,还想罢几天工,整个岩井公馆都乱套了!” 见他没动静,哼!不搭理自己?赵子悦心想:我还不想搭理你呢。 洗漱完毕,又换上短袖真丝浅蓝旗袍的赵子悦,本想上前摇醒他,可一看到茶几上那空了的红酒瓶,手还是落在了红酒瓶上 收拾妥当的赵子悦刚出马斯利花园的大门,就看见几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大门口旁边。 这阵仗可以确定不是来找自己的。 赵子悦走到其中一辆汽车旁边,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摇下。 “赵小姐,徐桑他在家?”是麻田一郎。 “在家,不过昨晚喝了一整瓶红酒,现在还在客厅沙发上睡着。” “没事,我们再等等。”后座的岩井英一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赵子悦直起身子,看了看后面几辆车:“你们这么多人都是来找他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麻田略显尴尬一笑:“他们都是来道歉的。” 他们?哪个他们?还道歉?赵子悦本想拦辆黄包车去岩井公馆的,可是这样子,留徐来一人在家里,恐怕不妥。 加上家里暗室里还有 谁知道他们真是来道歉,还是又来搜查的? 麻田一郎看到赵子悦一脸疑惑,只得下车,请她到一旁听自己细说这来龙去脉 赵子悦听了,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可如果他知道要程海去顶罪,那” “所以岩井君才着急找徐桑商量。”麻田一郎摇摇头,他也被这些事搅得头都有点发晕。 “麻田君,要不我们先上去,你同他讲讲,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赵子悦知道徐来罢工,也只是为了替他自己洗清“冤屈”,如果轻易就松口,以后他在岩井英一心中的份量就没那么重要 开锁后,赵子悦两人进屋,本在沙发上睡着的徐来被开门声惊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麻田一郎也进来了,便想坐起来,可是浑身无力,脑袋也胀痛,索性还是躺在沙发上,眼睛瞪着天花板:“麻田君,请你告诉岩井君,我意已决,过两天我就办移民,去美国跟我父母团圆,这糟心事,谁喜欢操心,就让谁去操心算了。” “徐桑,岩井君可是诚意满满的,现在梅花堂的犬养君和梦子小姐,都已经在大门 口等着” “咳咳,这事就当过去了。”徐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子悦,帮我倒杯水,口好渴” 赵子悦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心里叨叨着:装,你接着装,等下人家撤了台阶,看你下不了台,怎么办!!! 徐来接过她手中的玻璃水杯,喝了一大口,手也有些发抖,一个不留神,玻璃水杯竟然从手里滑落,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赵子悦摇摇头,又在心里暗自叨叨着:接着装,看你能装多久! 她面上还是极为平静,又去厨房拿来扫帚簸箕,将地上的玻璃渣子扫干净 “徐桑,你怎么了?”麻田一郎上前询问。 徐来指了指一旁的短沙发:“你你坐。” 他的喉咙沙哑,麻田一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麻田一朗的手猛地缩了回来:“赵小姐,徐桑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高烧了。” 也是,昨晚泡在黄浦江里泡了那么久,又和着湿衣服和汤先生聊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开车路上又迎了风,情绪也不好,不发烧才怪 “赶紧送医院!”徐来再次昏睡前,只听到赵子悦这句急切的话语 虹口医院。 当徐来醒来时,已是时近中午。 仰头看着挂在铁架上的玻璃点滴瓶,徐来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 可当他环视病房四周,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 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徐来转头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赵子悦。 “都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赵子悦弯腰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眼睛却是斜看了着这满屋子的众人 徐来抬起另一只没插针管的手,对岩井英一招了招。 岩井英一一脸欣喜,马上凑到他跟前:“徐桑,你好好养着,他们都是来对上次的事情,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说完便扭头示意犬养健和川岛梦子过来。 两人对着徐来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徐桑,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唐突了!” “唐突?”徐来撑着手肘靠在床头,来回的指着两人:“你们居心叵测,明面上是看不惯我,想陷害我,实际上,你们是冲谁来的? 别把人都当傻子,以为只有你们梅花堂才对大日本帝国是忠心耿耿的。 如果你们真想拿出一点点诚意,你们就去对岩井总领事道歉,他才是上次事情最大受害者!我反正都已经离开岩井公馆了,你们大可不必惺惺作态!”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面色各异: 岩井英一是一脸的感动和羞愧, 麻田一郎则是露出敬佩的神色; 而犬养健和川岛梦子明知徐来是在挑拨离间,却在这种情况下,拿他莫可奈何 这时,站在最后面的三浦三郎终于发声了:“犬养君,梦子,你们还不赶紧向岩井总领事赔罪?!“ 两人又只得转身对身后站着的岩井英一深鞠一躬:“岩井总领事,还请您多多包涵!” “哼!”徐来却不以为然:“以为只要道歉了,这事情就能揭过重来?” “徐桑,你到底要怎样?!”川岛梦子有些沉不住气,对他怒目相视。 “我能怎样?我们跟人若是诚意道歉,那是要下跪磕头认错!”徐来凝视着川岛梦子:“道歉得有个道歉的样子,不是你摆个姿势,就可以不了了之的!” 三浦三郎见此情景,只得站出来当和适佬:“徐桑说得对。只是要在这公共场合下跪” “三浦将军,他们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经我同意,拿着枪,带着人马,指着我的脑袋,将徐公馆团团围住之时,那时他们就不怕徐公馆外面有民众看热闹?”徐来冷笑看着病房里这些个惺惺作态的日本侵略者 第644章 花园口决堤事件,牵动着历史的进程 见川岛梦子和犬养健面露难色,徐来又对身旁的赵子悦吩咐道:“子悦,我想休息,你帮我送一下客。” 赵子悦望着病房里的众人,这些人她一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她怎么开得了口? 正当赵子悦迟疑该不该开口时,外面匆匆走进来一名日本宪兵队长,在三浦三郎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面色大变。 三浦三郎示意岩井英一跟他出去一下。 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徐来、赵子悦、麻田一郎、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几人 病房走廊里,三浦三郎告诉岩井英一:郑州市黄河南岸的渡口:花园口,于凌晨,被人为炸开决堤,他们日军的十四师团和十六师团,被困被围,土肥原贤二生死未卜! 岩井英一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谁炸开的花园口?” 三浦三郎心情重重:“应该不会是土肥原将军,他不会蠢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可如果是他干的呢?” “所以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内查明真相!”三浦三郎目光如炬,紧握着双手便又进了病房 “犬养君,梦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们应该为自己的错误向徐桑和岩井总领事郑重道歉!”三浦三郎知道如果在这非常时刻,还在内耗,那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将于事无补! “三浦将军,您的意思” “不错!向徐桑磕头认错!”三浦三郎此时只想快刀斩乱麻。 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情形,自己不得不跪 徐来示意赵子悦往旁边站一站,他要仔仔细细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下跪的样子 见两人磨磨蹭蹭的,三浦三郎一脚踹在犬养健的后腿窝上。 “扑通”一下,犬养健就跪在了徐来的病床前,川岛梦子见状,不敢回头看三浦三郎,也只得跟着跪了下来 徐来见好就收,示意一旁的赵子悦扶两人起来。 “既然大家都如此坦诚,这个道歉我就接受了。”徐来轻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开心 随后进来的岩井英一,看到犬养健和川岛梦子已经向徐来下了跪,也道了歉,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还得需要徐来去调查花园口决堤是谁干的,岩井英一便请三浦三郎等一众人先出了病房 等岩井英一再折回病房时,徐来早已闭上眼睛在睡觉 睡觉就睡觉,自己坐在这里等等也好。 徐来当然没睡着,是装睡的。 他先是抬了抬眼睑,看到岩井英一正在病床左边的沙发上,翻看着报纸,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直到傍晚,麻田一郎拎着食盒匆匆进来,看着岩井英一还在沙发边坐着,撑着手肘,在打着瞌睡 “岩井君,还是回去,这里有赵小姐照顾就行了。”麻田一郎见他一脸疲态,将食盒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 这时,赵子悦正好提着热水瓶进来 直到傍晩,岩井英一两人才离开病房。 “睁开眼睛,他们都走了。”赵子悦上前将窗户打开,外面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灼热,清风徐徐吹进了病房里面,也吹在了徐来脸上 输了一天液的徐来,一直粒米未进,正感觉饥肠辘辘的,只得打开眼睛,又摸了摸肚子:“呵呵,还真有些饿了。” 赵子悦盯了他一眼,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那么烫了。” “是你手掌摸了我额头才降的温。”徐来开着玩笑,一抬头就发现病房门口拎着食盒来看他的钟良,在低着头偷笑:“钟良,来了就进来。” 赵子悦这才后知后觉转身看到了钟良:“你还带了这么多报纸,是怕他闷得慌?” “咳,来哥不是有每天看报纸的习惯嘛,我就把这两天的报纸全部拿来了。”钟良献宝似的将手中那一摞报放在徐来病床上,然后才把食盒递给赵子悦:“这吃饭,就麻烦子悦姐喂喂他” “嘿,你小子,安排得挺明白的,还不快滚!”徐来见赵子悦脸以肉眼可见的红了,示意钟良赶紧撤退 “先吃饭!”赵子悦夺过他手中刚打开的报纸 补充了营养,徐来总算有了点精神,便想下床坐到沙发上靠靠 他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这几天的报纸。 当他看到晚报头条新闻,是报道的郑州花园口决堤事件,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手微微抖动着 回想起今日在病房里,三浦三郎对自己的前后态度,这分明就是想利用岩井公馆做宣传,以此事件来大肆渲染,国军总裁对中国民众的残暴不仁,从而动摇中国全民抗日的决心 徐来揉揉鼻心,将报纸递到赵子悦手里。 赵子悦一看,根本就不相信这是我们国军总裁下的命令:“来哥,这一定是那些日本侵略者炸的!他们能对南京进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就能炸毁个花园口,致使河南民众数几十万之众丧命的!” 徐来摇摇头,不想同她辩驳,知道真相又如何? 他站起来,从衣架上挂着的西裤口袋时掏出一包香烟来 赵子悦不相信,翻看着一张又一张的报纸 倚在病房窗户边的徐来却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香烟,都不需要用打火机来续燃香烟 望着远处西下的残阳,徐来心生一股悲凉 这次花园口决堤,淹死了八十九万的河南民众,三百九十万的人无家可归,一千二百万人因此而受灾。 且决堤造成大面积无法耕种的“黄泛区”,数十年间都是“百里不见炊烟起”“唯有黄沙扑空城”,从而间接导致了历史上惨绝人寰的一九四二年的河南大饥荒,该饥荒又导致了三千万人受灾,死亡三百万人 有人说“花园口决堤”是正确的,可我们回头看看,国军从东北一路溃逃至上海、南京、徐州那时民国灭亡了吗? 为什么单单花园口不决堤,民国就会灭亡? 日军若是要进攻,又岂能是一条黄河就能阻挡住的! 国军总裁所做出的这“以水代兵”的决策,只能感动他自己,用民众死亡为代价,来换取那些他口中所谓的“战略意义”,纯粹就是不切实际的自我幻想和空谈! 十几个师,二十万的中央军,被土肥原贤二一个两万人的师团追着打,歼灭战打成了被歼灭战,甚至还吓得用“花园口决堤”来阻止这区区两万人的进攻! 实际上,据后来统计,包括二肥原贤二的十四师团,和后来增援的十六师团,由于“花园口决堤”,被围困被消灭的仅仅只有七千四百五十二人而已! 这难道不是国军总裁决策不当,而造成的奇耻大辱吗? 这难道不是中国民众所承受的无谓牺牲? 在国破家亡的生死关头,国民政府竟然挥不出一记重拳,这也是它最终走向失败的重要原因! 国运就是那么神奇,人还是那群人,老百姓都信你的时候,就会有精气神,国家气血就旺,寒了老百姓的心,就会自取灭亡 第645章 被人算计的程海 盛夏的上海,树上已是蝉鸣声声 刚出院的徐来站在自家窗户前,伸手拨开厚重的金丝绒窗帘,推开窗户,看着对面那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出院到今天,徐来一直在家里。 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是偶尔看看书,翻翻报纸,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 这些天,各个报刊杂志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整个中国乃至全世界都知道了中国郑州花园口决堤的悲惨事件 厨房里,赵子悦在厨房里忙着熬绿豆汤 正当徐来想从窗户边转身到沙发坐下时,却看到程妈一个人朝这边匆匆而来 徐来打开门:“程妈,您这是” 看到满头大汗的程妈,徐来心疼不已,连忙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程妈站在客厅中央,双手捧着茶杯,一脸局促不安 “程妈来了,正好,我熬了绿豆汤。”赵子悦端着一个砂锅,从厨房里出来:“等下舀到小碗里,再加点小冰块,就算完美了。” “少爷,程海被巡捕房的人抓了,说是他杀了人”程妈放下茶杯,紧紧攥住徐来的手腕,一下子跪倒在他面前:“少爷,您一定要救救他,他怎么会跑到白俄女子住的公寓里,去杀死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外国人” 徐来紧锁眉头:这我不找事,事还是找上我了。 “程妈,您先起来再说。”徐来搀扶起她坐到一旁,示意赵子悦先给程妈盛一碗绿豆汤。 “您先喝完这个,再慢慢说。”赵子悦将加了冰块的绿豆汤递到程妈手里。 “这~” “你不喝,我就不帮忙。”徐来看到已有花白头发的程妈,还要为自己儿子的事,顶着大太阳奔走,就不觉有点心酸 程妈一听,几下就喝了这碗加了冰的绿豆汤。 赵子悦也给程妈打来一盆水,让她先洗把脸后,才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听着程妈的叙述,结合自己的一些推断,徐来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是要拿程海去顶罪啊! 可程海也真够糊涂的,怎么就轻易相信了川岛梦子的鬼话? 徐来思忖片刻,让赵子悦先送程妈回去,自己则开车去了上海日本领事馆 岩井英一见徐来找他,自然是十分高兴。 “徐桑,是不是想通了,愿意回岩井公馆。”岩井英一笑眯眯地泡着茶 “岩井君,你们怎么能叫程海去顶罪?”徐来开门见山,也正好趁这件事,给岩井英一个台阶,而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好重回岩井公馆。 岩井英一心知肚明,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程海?顶什么罪?” 徐来不想跟他打嘴仗:“替松本背锅!” “松本不是还被关押着?”岩井英一今天本是要去接松本出来的,可现在徐来堵在办公室,他一时动弹不得。 站在办公室外等着的麻田一郎,不时探头进来看看究竟,却被岩井英一盯,又缩了回去 走廊上的麻田一郎来回踱步:这两人要耗到什么时候? 徐来也不答话,拿了一本书架上的杂志翻看着,还不时给自己续续茶水 “徐桑,这是三浦将军的意思。”岩井英一拗不过他,只得说实话:“今日罗伯特律师帮松本办取保候审手续。” 徐来轻叹一声:“程海他姆妈今天找到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也是” 岩井英一夺过他手中的杂志:“好了,徐桑,一起去巡捕房看看。” 也是,岩井英一这算盘打得精:去接松本回来,顺便看看程海是怎么回事,两边不得罪 上海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刘督察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摆着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而崔斌的警长位子,被一个陌生巡警代替 羁押室内,一脸胡子拉碴的松本,身穿着囚服从里面出来。 看到岩井英一和徐来,他像孩子一样,一下子失声痛哭起来 徐来示意他冷静,等罗伯特律师办完保释手续,才可以放人 徐来见岩井英一和罗伯特跟羁押室里的巡警队长,正在办理相关手续,自己便退出了羁押室内,去办公室找了刘督察长 “刘督察长,我想见程海一面。”徐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金条,放到他面前。 刘督察长拿起来掂了掂,又“咣当”一声扔在桌上:“非是我不肯帮这个忙,实在是上面的人盯得紧,我也不好” “一个小时?” “半个小时?” 刘督察长这才又伸过手去,重新拿着那包金条:“十五分钟,多一秒都不行!” “成交!”徐来紧锁眉头答应 当徐来回到羁押室内,松本已经办好了相关手续,正准备出去。 见徐来坐在那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脸胡子拉碴的松本扯出一个笑脸:“徐桑,还不快走?我可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岩井英一知道他是要见程海,便示意松本出去再说 羁押室里,徐来看着对面坐着的程海,他一身桔黄色的囚服,看起来没有了平日的精气神 “你们只有十五分钟谈话时间!”旁边的巡警冷冰冰地说完,便走出了羁押室 “你为什么顶罪?” 徐来盯着面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原因重要吗?”程海扬了扬手中的手铐:“放心,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走过场? 徐来瞳孔微缩,原来是三浦三郎骗了他。 “你就这么相信他?” “不然呢?等我出去了,三浦将军还许我更高的官做!”程海满不在乎现在自己是囚服在身,手铐在手。 “哼!”徐来起身要起,可看了看手腕上劳力士金表,还是又坐了下来:“时间紧迫,我就简明扼要告诉你:松本那个情人:你以为真是松本他撞破他情人的奸情,才激情杀人的?苏姗娜!她就是被井上日昭那帮手下浪人给轮奸的。” 程海随之脸色大变:“可就连刘督察长向我保证,只要我是认下了这事,到时杀几个保安团的士兵,这事就过去了。” “你是首犯,没有道理从犯伏法,首犯却放过的道理!”徐来摇摇头,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眼神里真是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第646章 找证据证明花园口不是土肥原贤二炸开的 上海滩,十里洋场。很多人会被名利蒙蔽双眼,徐来面前的程海正是其中的一员。 他听了徐来的解释,还是坚定相信三浦三郎和川岛梦子不会骗自己:“来哥,你放心,以后就算是兄弟我飞黄腾达,也不会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 这话一出,气得徐来没了平日的冷静,腾地一下站起来,伸手就攥紧他的衣领:“要不是你姆妈求我,我都懒得搭理你!” 程海却用力掰开了徐来的双手:“时间到了!” 徐来后退几步,直到门旁,才摇摇头:“程海,如果从今日起,川岛梦子还会主动来看你一眼,就算我胡说八道!” 那在外面掐着时间的巡警正推门进来,却看到徐来早已在门后等着出去:“哟,到底是体面人,还挺识相的!” 徐来只是略一颌首,便了了羁押室,只留下程海坐在那里回想着徐来刚才给自己说过的话。 他想到与川岛梦子恩爱缠绵的那些日子,根本就不相信她会对自己如此绝情 徐来出了巡捕房大门,见岩井英一还没走,自己正想与他背道而驰,可岩井英一还是追上自己:“徐桑,你想救程海,就必须做一件事。” “什么事?”徐来冷冷道。 “帮助梅花堂拿到郑州花园口决堤真相的证据!”岩井英一郑重对他一点头。 帮助他们拿到这个证据? 徐来瞬间明白了,这还是个连环计:“他们梅花堂不是能人辈出?还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抢功劳?” 岩井英一为之一滞:“徐桑,我也有我的不得已。” 徐来又何尝不知道岩井英一也是为了松本,才被三浦三郎他们裹挟着进了这个圈套 居酒屋内。 岩井英一与徐来对饮了几杯清酒后,他才对徐来敞开心扉,大吐自己的苦水:“我一心想救出松本君,没想到他们如此算计” “哼,我看他们不是算计你,而是算计我。”徐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 这清酒寡淡无比,对于徐来的酒量来说,再喝个几瓶都没问题。 岩井英一端酒杯的手一滞,苦笑道:“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徐来又忽地一笑:“我看啊,他们麻烦也不小。” 岩井英一不解,瞪眼盯着徐来看。 徐来也不想把话说破:“我们还是说程海的事情。” 岩井英一便将三浦三郎的要求复述了一遍给他听。 原来郑州花园口决堤,国民政府一口咬定是日本军队用炸药炸的。 这舆论消息一天天如铺天盖地而来,就连岩井英一所在领事馆,都遭受了来自驻上海各国记者的强烈谴责 三浦三郎派出的精锐小分队,在郑州附近救下四处逃窜的土肥原贤二残部后,土肥原贤二由于不能自证清白,一直被关押在日本军部。 如果真是土肥原贤二炸的花园口,那他会毫不犹豫认下。 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土肥原贤二,不会蠢到给自己自掘坟墓? 可日本军部本来就派系林立,一个搞情报的特工头子,居然来掺和他们军部的事情,而且还以区区两万人的兵力,将国军二十万的部队,愣是给逼得节节败退,这能不叫日本军部颜面扫地? 而如果在短时间拿不到花园口是国军总裁亲自下令干的证据,那土肥原贤二不仅是要遣送回国那么简单,大概率是会要了他的命! 徐来忍着悲愤问道:“那岩井君认为这花园口当是谁炸的?” “这”岩井英一先是摇摇头,再又点点头:“花园口决堤,对土肥原贤二没有半点好处。但依着他带着十四师团,仅两万人追击国军二十万中央军到河南的那股疯劲,也不得不令人怀疑呐” 就连岩井英一都有些怀疑土肥原贤二的动机,可对于知道真相的徐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敢做却不敢认,这样的国军总裁,能带领中国军队走多远? 这样的愚民宣传政策,激起徐来的一腔热血,他决定,不仅是为了救出程海,主要是想让中国民众,世界民众知道一个真相而已 新闻的第一要素就是真实性,其次才是新鲜性和导向性。 “只要三浦三郎肯马上放了程海,我就配合他们找出花园口决堤的真相!”徐来知道如果这件事情处理妥当,那么自己将进一步获取岩井英一对他的绝对信任。 只是汤先生和上级会不会同意自己这一举措,以及潜伏在上海的两股国军特工势力,会不会在知道是自己揭露真相后,而对自己打击报复,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岩井英一没想到徐来答应得如此爽快,高兴得抚掌道:“徐桑,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来!我们再干一杯,明日我就去跟三浦将军汇报这个好消息。” 看到岩井英一笑逐颜开,徐来知道自己如果搞到了花园口决堤真相的证据,那么,就岩井英一所在的日本领事馆,也会相应地减轻很大的压力。 至少驻上海各记者不会再对岩井英一进行围追堵截似的采访和质疑 回到家中的徐来,已经是筋疲力尽。 要搞到国军总裁“以水代兵”的证据,谈何容易? 还是得去一趟武汉。 要想在武汉找到李士群,寻求他的帮助,那也只能依靠川岛梦子出面。 要不是徐处长到现在还被国军总裁关禁闭,徐来才懒得找李士群帮忙 一想到徐处长还关在禁闭室,徐来顿觉不堪:堂堂国军一处处长,竟然连情报都上报不及时,也是活该! 第647章 先放了程海 霞飞路中路。 吉普车停靠在街道旁,徐来一手拎着礼盒,一手叩响了木质双开大门上一只铜环。 门很快就开了。 程妈肉眼可见的疲态,看在徐来眼里,有点难以名状的不好受。 老人家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意离开自己居住多年的地方。 她这也是为了儿子 “少爷,您来了。”程妈将他迎进了院内 徐来将手中礼盒轻轻放在院里石桌上,程妈两手捻着衣角,有些局促不安,没了在徐公馆的自在 “这些花草都是您种的?”上次送程妈回来时,徐来连院子都没进。 “只有每天摆弄着这些花花草草,才觉得生活有点滋味。”程妈给他倒了杯茶:“西湖龙井,少爷,您最喜欢的茶。” 徐来其实还要赶着去梅花堂,可程妈现在这个状况,着实让他不放心。 可自己目前的处境,又不能接程妈去自己那里,真是左右为难。 很好掩饰自己不安情绪后,说道:“程妈,您放心,程海少则三天,多则一个星期,就能回家了。” “真的?”程妈那浑浊眼睛里才有了些许光彩 “我怎么会骗你?况且梦子小姐也是在日本人那里说得上话的。”徐来掏出手帕,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好了,不哭了。“ 程妈连连点头,急忙急促去了厨房,又拿出一盒打包好的糕点:“这些糕点,带给赵小姐吃,她喜欢。” 徐来只得接受:“程妈,那我得走了,要不然岩井总领事等久就不好。” 他没打算告诉程妈是去找川岛梦子,程妈知道的越少,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梅花堂门口,岩井英一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刚停到院子里,徐来的吉普车也随后进去 徐来看到松本也来了,一时也不知道岩井英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上前跟两人寒暄几句 “哟,几位这么早就来了?“川岛梦子一身粉樱花图案和服,脚踏着木屐迎了徐来几人,带着去了影佐贞昭平时办公的地方。 岩井英一第一个进入办公室,他看到里面的陈设还跟影佐贞昭没回日本是一模一样,不禁感叹道:“梦子小姐,你和你师兄,看来都是念旧之人呐。” 松本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倚在门边跟麻田一郎闲聊着。 可徐来他不能这样做,他答应了程妈的事,就一定得做到,更何况程海是被日本拿来当替罪羊的! “徐桑,你笑什么?”川岛梦子语气温柔,眼神中那团雾气,却始终让人难以琢磨。 “我笑了么?”徐来带着些许嘲讽:“程海可是你的丈夫,你就不担心自己变成寡妇?” “有徐桑在,不会的。”川岛梦子唇角含笑,眼眸却冰冷。 岩井英一见两人话不投机,赶紧和稀泥:“徐桑,梦子小姐,我们都是为了救程海” 可徐来似乎并不买岩井英一的账:“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狠心刨坑给自己丈夫跳的。” “少废话,你早一天拿到情报,程海就早一天出来。”川岛梦子将一个文件袋扔到徐来手里:“这是国军总裁在武汉的行程时间规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拿到他们炸毁花园口的计划书。” 徐来看都没看,就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我去找三浦将军说理去!” “你!” “什么你呀,我的!梦子小姐,你以为国军总裁像你的那些裙下之臣,或者入幕之宾们,贪财好色无脑?!”徐来拍了拍自己的牛皮公文包:“如果这事件真是他国军总裁下令干的,他还会留下只言片语寸纸,好让你们抓住把柄,来反击他?” 岩井英一见两人已是剑拔弩张,只得上前隔开,充当和事佬:“梦子小姐!徐桑他也一心为了大日本帝国着想,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把事情办好,就坐下来好好谈谈。” 徐来不得不买岩井英一的面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道:“梦子小姐,程海放与不放,其实是迟早的事,你我心知肚明。” “哦?” “你以为松本君会放过杀了他情人苏姗娜的真正凶手?或者可以说是凶手们?”徐来所言不虚,就算松本对苏姗娜感情没有那么纯粹,但他作为男人的面子就不要了? 这些浪人对他的情人苏姗娜,那是又奸又杀,松本能咽得了这个气? 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他就一定会伺机报复! 倚在门外和麻田一郎闲聊的松本,自然也听到了徐来的这一通讲话。 可松本也只是眉头一挑,便又继续与麻田一郎闲聊着,仿佛是装聋作哑般没听到。 “徐桑,与其在这里跟我打嘴仗,你还不如去找井上日昭问个清楚明白。”川岛梦子好一招祸水东引! 徐来上前几步逼视着川岛梦子:“先放了程海,我就会配合你们梅花堂,将情报搞到拱手于你们!” 岩井英一也没想到徐来会提这样的要求:“徐桑,要立刻放了程海,恐怕还是得找三浦将军商议后,才能做决定。” 可川岛梦子岂会让徐来拿着自己搜集来的情报,就这样轻轻松松走了? 她拦在徐来面前:“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徐来举起公文包:“我凭本事拿的。” 川岛梦子伸手就抓住公文包底部边缘,徐来一个侧身让开,正相持不下,门口的松本却双手夺过两人互相拉扯的公文包,又朝麻田一郎扔去 看到几人匆匆下了楼,一脸气急的川岛梦子只得拨通电话告诉三浦三郎,这里发生的一切 上海日本宪兵部大楼。 三浦三郎在听到徐来的诉求后,沉默了良久。 岩井英一正要开口为徐来做保,徐来却先于他开了口:“三浦将军,只要你安排先放了程海,如若我拿不回那份可以证明土肥原将军清白的情报,我愿以命相赔。” 这下可好,三浦三郎还没放话,岩井英一倒急了:“徐桑,何必下这样的赌注” “哎~岩井君。徐桑他既然如此有把握,我马上去法租界中央巡捕房交涉。”三浦三郎当然不能错失能把徐来逼入绝境的机会 第648章 川岛梦子的阴毒 上海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三浦三郎在关闭的办公室里,和刘督察长聊了许久 刘督察长额头都皱成了“川”字形,他摘下警帽,又捋了捋大背头发:“三浦将军,这里是法租界,不是你们宪兵总部大楼。” 三浦三郎却大言不惭:“刘督察长,您就不打算给自己留条退路?我们大日本帝国要拿下整个中国,已经是指日可待!” 刘督察长腾地一下站起身,指着三浦三郎鼻子吼道:“你出尔反尔!先是要我帮你把松本除掉,等下又冒出个主意,又要捞出松本,让那个你们保安团团长程海来顶罪。 你以为这法国人的中央巡捕房是菜市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这案子上海多家媒体都已经曝光了,上头盯得紧,我压力有多大?” 三浦三郎面对刘督察长的指责,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咬文嚼字般告诉他:“你冲我吼也没用!自己想办法解决!” 刘督察长冷笑道:“我当然可以解决,大不了我就当一回包青天,将真凶抓捕归案,那我名利双收,又有何不可?” 谁知三浦将军却也没有退让:“三天内,能不能放?” “这要看抓到真凶的速度了。”刘督察长话里有话 巡捕房羁押室里。 一直没看程海的川岛梦子,破天荒地来了。 她可不得赶在程海出来之前,好在他面前讨个好,卖个乖? 程海关在这里,可没有松本那么好待遇,一进看守所,就被里面号头安排在马桶旁边炕头睡。 程海也好歹是个伪保安团的团长,哪受过这种屈辱?自然是不甘心,这里面可由不得他逞强,结果号头一个眼色,就被里面的小弟们打得浑身是伤 程海暗暗发誓只要自己出来了,一有机会就得把这些打过自己的人往死里整 “程海,有人见你!赶紧起来!”狱警操着警棍用力的敲了敲牢房的铁栅栏。 被打得七荤八素的程海,原本蜷缩在马桶旁,一听狱警召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长官,是叫我?” “你耳聋了!不叫你还在谁叫这个名字?”狱警有些不耐烦了,又重重敲了几下,指着一旁看热闹的其他犯人:“你们都给我抱头蹲下!” 犯人们都听话的抱头蹲下了,只有号头在蹲下的同时斜睨了程海一眼:“你呀,就别想着有人捞你出去!” 程海路过那号头身边时,装作很不小心踩在他脚背上,还用力反复碾压了几下:“哎呀,不好意思,我眼瞎,没看到你的脚” “程海!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是不想去?”狱警又狠狠敲了敲刚打开的铁栅门 在羁押室看到川岛梦子那一刻,程海激动得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可一看到自己又脏又破的手,还是缩了回去 “程海,你受苦了。”川岛梦子极力忍住想吐的冲动,眼前的程海,才短短几日,便鼻青脸肿的,人也消瘦了不少 两人经过短暂的交流,川岛梦子才庆幸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本来程海已是当替罪羊,是万万没有出来的可能。 就算松本想找真凶报复,也不必请巡捕房来抓人,自己在日本侨民虹口区雇杀手,杀掉几个日本浪人,岂不是更方便快捷,来得痛快? “梦子,你说可不可笑?来哥上次来看我,居然跟我说,你不会来看我?我反正是不信的。”程海咧嘴笑道,可一笑却牵扯着嘴角的伤口 川岛梦子眸光一闪过一丝阴狠,又瞬间恢复常态。 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很好掩饰自己的心虚:“徐桑还真是会唉,不说他了,阿海,你放心,三天之内他们巡捕房必定会放了你。我答应三浦将军” 她这样欲言又止的,倒勾得程海很着急:“梦子,你答应他什么了?是不是又要去武汉见那个人?!” “阿海,你冷静些,我若不答应,三浦将军是不会肯放你出来的。”川岛梦子一咬牙,仿佛下了一个什么天大的决心似的:“我跟你说实话,本来你是出不来了的,是我苦苦哀求三浦将军,他才” 程海面色一惊,身体也微微颤抖着:“梦子,三浦将军,他是骗了你我?” 川岛梦子见他情绪有点激动,只得压低声音告诉他:“你现在不要问那么多,出来了,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平复一下自己情绪,等两天来,我们就可以团聚了。” 程海感动得一塌糊涂:“姆妈在家还好?” 川岛梦子目光瞟向别处几秒钟,又移回来直视程海:“她找过徐桑,请求他帮忙,只是他” “他一定是没有答应,是不是”程海摇摇头:“梦子,我们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时间到了!”狱警高声提示着程海两人 看着程海转身进去,原本面色平和的川岛梦子,此时柳眉倒竖:还好,先让程海误会徐来,到时只要自己去武汉,也拿回了那份情报,那徐来和三浦三郎的赌局 他不死也得死! 一想到这里,川岛梦子才又转瞬变回了刚才那个温婉可人的她 而回到看守所牢房的程海,在得知自己过两天就能放出来时,便对同一个牢房里的犯人们趾高气昂起来:“你们都给我听到好了!小爷过几天出去,又是保安团团长,你们在租界也就罢了,只要到了我那一分三亩地,哼哼哼!” 那个被他碾踏了几脚的号头却不屑道:“你这死刑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就别做梦喽。” 程海恼怒了,这些天所受的屈辱,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 他像疯子一样冲向那个号头,双手紧紧掐住号头的脖子,脚也没停着,稍稍屈膝,然后抬起膝盖往号头小肚子上猛撞去 旁边犯人们见号头已经被程海掐得直翻白眼,也顾不得程海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疯劲,一涌而上,抓住程海的胳膊,却怎么也掰不开。 直到有犯人叫狱警过来,狱警才装腔作势吹了几声哨子,又敲了几下警棍:“你们都给老子规矩点!日子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等到时送你们去煤矿挖煤,你们就知道什么是暗无天日的日子!” 这下程海总算放了手,那个号头因窒息,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而程海则耀武扬威似的,将自己炕上的枕头,移到了原来号头睡的地方,号头的枕头也被他顺势扔在了臭气熏天的马桶旁 第649章 日寇重新制定攻占武汉计划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 铜质风扇不停歇转动着,徐来也没了前几天的烦躁,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资料。 “来哥,你就这样骗了人家的情报过来,也太不厚道了。”赵子悦递给他一杯菊花茶。 见徐来不吭声,赵子悦反手捶一下自己的后背:“这一天天的陪着你,比上班还累。” “明天就去上班。”徐来眼眸微闪,似笑非笑看着赵子悦。 “算我没说。”赵子悦本想着这个时间点,正是平时接收徐处长电文的,可脚刚跨上一个台阶,却又生生停下:“瞧我,差点又忘了我们敬爱的徐处长正在关禁闭。” 徐来这才抬头看向她:“过几天我会去武汉一趟。” “什么事?”赵子悦心一咯噔,这非常时期,跑去武汉,岂不是自投罗网。 “去见李士群。”徐来不想多说其他:“明天我去岩井公馆,会把事情安排好,你就只需日常管理就行。再说了,还有你那青梅竹马帮你,你不会很累的。” 赵子悦被他这么一噎,没好话可说:“你只是我上司,还管天管地的” “想要名分,我也可以给你。”徐来看到她脸被气红,顿时心情大好。 接着就是一阵“嘭”的卧室关门声。 “这女人,一天天的,在家休息还不好,现在一说明天要去上班,也不高兴哎~”徐来又继续看手上的资料,面色却愈发凝重 武汉珞珈山上。 听松庐。 钱大钧受徐处长夫人的重托,想为徐处长求情,可站在门外的他,却听到总裁在办公室里,不知在跟谁打电话,听语气都像是吵架似的: “他们轻弃名城,贻笑友邦!就这么发电文!必将安庆夺回!” 国军总裁重重放下电话,见钱大钧在门外徘徊,便有点不耐烦招手要他进来 钱大钧这才知道日本驻台湾的一个混成旅,叫什么波田支队的,已经由芜湖沿长江西进,趁雨夜突袭安庆,川军二十七集团军杨森部作战不力,一夜之间就被逐出城外,这让国军总裁怎能不暴怒? “总裁息怒!”钱大钧收了徐处长夫人的好处,也自然先得替总裁宽心,才好说接下来的话:“我们还有江防要塞马当,谅那些日寇也不敢近身!” 国军总裁面色这才稍许缓和:“等了多时,有屁快放!” “是!总裁!”钱大钧立刻双腿一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次日寇想沿长江西进,直逼武汉而来,若不是这武汉有日本特务,给日本军部通风报信” 看到他又不敢讲下去,国军总裁十分恼怒地抄起桌上茶杯,就掷到了钱大钧的头上 好在杯里茶水是温的,钱大钧只是抹了抹脸上的茶渍:“如今我们特务一处处长徐恩增被关禁闭多日,他下面的人自然懒散” 国军总裁皱眉,手一挥:“你传我口谕,先放他出来,命他将武汉城内的日本特务肃清,以戴罪立功!” “是!总裁!”钱大钧见事情成了,赶紧出去传国军总裁的口谕 钱大钧这个人虽然贪财好色,但他还是有一个“优点”的,那就是别人求到他头上的事,只要事情没办成,给他的好处,他会悉数退回,这也是他能在国军内部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还真是“盗亦有道,贪亦有道”呐 被放出来的徐处长,自然对钱大钧是千恩万谢:“钱长官,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您出面,才救下老弟我” “徐处长,言重了,我虚长三岁而已,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事要烦劳老弟您的。”钱大钧一拽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道:“如今总裁他为武汉的安危日日忧心,你明白该怎么做了。” 徐处长盯了一眼钱大钧拽住自己的手,又用自己另一只手覆盖住他的手,拍了拍:“老兄放心,除恶务尽,此次我定将武汉城内的那些狗日特们,统统给揪出来,以儆效尤!” 南京路哈同大楼。 通源洋行内。 井上日昭正在看这个月的帐目,山口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井上先生,三浦将军亲临,我们” 井上日昭放下帐本:“慌什么,随我出去迎迎他。” 山口亦趋亦步跟在井上日昭身侧,小声提醒着:“三浦将军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井上日昭这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办公室里,飞速旋转的铜质风扇,都驱散不了井上日昭的愤怒,只是在三浦三郎面前,他又不得不压下这团如火山般要喷出来的火:“三浦将军,这事手下的确是下手没个轻重“ “这是下手没个轻重的事?”三浦三郎皱眉:“叫你们去杀人,没叫你们去轮奸!你的这些下属,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眼下该怎么办,还请三浦将军明示!”井上日昭金属手杖一顿,杀意顿现! “怎么办?交出凶手!”三浦三郎头看了一下外面守着的山口等众浪人。 井上日昭脸色大变,握紧金属手杖的手,指节都有些发青了:“他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年,这事虽是办得有些瑕疵,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好!你这样说,就当我没来过,这个锅我可以换人去背!”三浦三郎转身就要走 “就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井上日昭根本没料到这件事竟然会如此反复横跳。 三浦三郎脚步微顿,扭头盯着他:“现在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刘督察长放话出来,说是要抓到真凶,还冤屈者一个公道,你自己掂量着办。” 井上日昭金属手杖一转:“山口和中村绝对不能动。” 自从失去塔尾和井手两员得力干将后,井上日昭不管干什么,都没有先前那么顺风顺水,如今再失去山口和中村的话,那就等同废了他自己的双手双脚 三浦三郎略一点头,表示赞同 第650章 着手准备炸毁日本海军军火库 岩井公馆。 徐来一到办公室,钟良就上来找他。 “来哥,现在的天气”钟良见徐来示意自己,只得先去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好:“那小日本的海军军火库,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徐来示意他坐下,然后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在草稿纸上迅速画出一张日本海军军火库与本田纱厂之间的地形图。 钟良看着他用铅笔笔尖指出放入炸药成功后的逃跑路线,哈哈大笑道:“来哥,你放心,不需要派人接应,我送了大半年的菜,那些小日本根本都不检查我运菜的车。现下正是瓜果盛产的季节,再加上我的易容技术” 徐来见他有点自信过了头,不由皱眉:“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如果你不能全身而退,我们整个警备队的成员,都会面临日本人的盘查,你说你就能保证,每个队员,在日本人严刑拷打之下,绝不招供的?!” 钟良这才低下头:“来哥,是我考虑不周。” “明白就好。”徐来再次跟他讲解了这次行动的备用方案:“这个方案如果不需启动,那自然是最好。” 钟良拿起图纸又仔细看了几遍,直至牢记于心后,才递还给徐来。 徐来拿出打火机,点燃图纸一角,看着它在自己手里燃烧着 钟良原本走到了门口,手都搭在了门把上,但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这几天你要去武汉,在这几天,我们又正好炸毁日本海军军火库,你真的放心?” “这样才能出其不意。”徐来将要燃尽的图纸,轻轻放入茶色玻璃烟灰缸里,看着它焚烧殆尽 钟良一下子就领会到了徐来的用意,转身旋转门把出了办公室 这时徐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是岩井英一的电话。 “徐桑,程海今日下午就能放出来,你” “岩井君,多谢!我安排明日的船票去武汉。”徐来去武汉,只是去应个景,对于怎么给三浦三郎提供,国军总裁下令炸毁花园口的证据,他早就有了两种以上的预案 上海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看守所内。 一身桔色囚服的程海正在睡觉,旁边的犯人们,都不敢靠近他,大热天的都挤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个号头更惨,被程海强制安排在靠马桶旁边炕上躺着,除了吃饭,不准他移动分毫,这样才能让他闻到马桶里散发的那股刺鼻的尿骚味 中午时分,狱警来送中饭,手里拎着一木桶像潲水一样的“饭”和窝窝头,腋下还夹着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程海!这是你的衣服,吃了这顿中饭,等你家人办好了手续,你就可以出去了!” 程海接过他手里那个牛皮纸包好的衣物,那像潲水一样的饭和两个看不出颜色的窝窝头,都扔给了旁边那个唯一自己进来,没打过自己的小个子男子:“给你,老子出去了,什么吃的都有了。记住,如果出来了,有困难的话,到市政府旁边的保安团找我。” 那小个子男子千恩万谢后,拿起窝窝头就啃。 其他犯人领到吃食,又都蜷缩在角落里。 只有那个号头一听程海下午就能出去,还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在程海耳朵里听来,分明就带着几分不屑。 于是程海走到那号头面前:“本来我临走,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的,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看着程海笑得一脸诡异,那号头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挪。 可程海哪会让他如意,又拽住他头发,往靠马桶的那边移了移:“你睡觉的地方在这个位置,不准越界,明白吗?” 那号头知道现在不能跟眼前这个要出去的人对着干,否则吃亏的还得是自己。 可程海却得理不饶人,将一旁马桶盖揭开,一股臭气冲天气味,直冲那号头鼻子里 程海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拖着那号头脑袋到了打开的马桶上方:“我也服伺你一下!” 说完脚往马桶的中部轻轻有节奏的踢着,那快要溢出马桶的尿,便溅到了那号头的脸上、脖子上:“这“桂花洗脸”的滋味,还不错?自己亲自尝尝,才能体会到这美味不是?” 原来刚进来的程海,就被号头欺负,本来睡在马桶旁边,就够糟心的,这号头撒尿的时候,还不许程海动,而且脸必须朝着马桶这边。 程海便在号头撒尿时,脸上就会时不时溅上他的尿液。 那号头还戏称程海这是“桂花洗脸”,还问他香不香 那号头现在知道自己惹的这个人,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尽管程海百般羞辱自己,他还是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 羁押室里,程妈和川岛梦子正在焦急等着程海出来。 程海换好衣服出了看守所,见到程妈和川岛梦子,只是张开双臂抱住这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姆妈,梦子,你们别哭,我这不是出来了?” 程妈这才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都瘦了,我们先回去,姆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程海又看了看羁押室门口。 川岛梦子自然猜出他在看什么:“徐桑在外面等你。” 程海目光闪烁,一言不发松开手,先行走出了羁押室 门口,徐来靠在吉普车边,不时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他等下还要去黑市买去武汉的船票。 徐来对外说是明天出差,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先发才能制人,一定不能让川岛梦子抢占了先机。 见程海出来,徐来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他更在乎的是程妈的心情:“程妈,现在你放心了?” 程妈拉住徐来的手:“这次程海能出来,少爷您出了大力,我” “姆妈,他就是来看笑话的,我们走!”程海在川岛梦子的挑唆下,认定是她救了自己:“我们走!” 徐来眸色一沉,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满全身。 果然,川岛梦子在程海和程妈上了她的车,走过去面对徐来,轻挑柳叶眉,那挑衅的目光,直刺徐来心底 徐来没有退却,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然后再缓缓靠近她,低下头,在她的耳朵边低声警告:“梦子小姐,如果程妈母子,再有什么闪失,我绝不会放过你。” 徐来说完,抬头便看到看了看正伸出车窗外的程妈,退后几步,同她微笑挥手告别 第651章 徐来提前出发去武汉 霞飞路中路。 程海刚下车,程妈拦住他:“站住了,我先去放好了火盆,你等下跨过去,去去晦气。” 程海和川岛梦子对视一眼:“姆妈,您别着急,我等你安排好了,再跨火盆。” 很快,程妈打开大门,随后去了厨房,将早已准备好的铜质火盆端到了大门槛中间。 然后她拿出夹在腋下的蒲扇,又用力扇了扇,铜质火盆里的炭火一下烧得很旺 “阿海,还不赶紧跨过去?”川岛梦子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她是对中国这种去晦气的习俗感到新奇,还是为程海出来而感到真是很高兴,这个中滋味,恐怕她自己也很难分辨出来 程海很顺利跨过了那烧得红红的火盆,程妈又从怀里掏出一方包了东西的红色手帕。 她小心翼翼打开,原来红色手帕里包裹着的是,一根用几股红色丝线拧成的一股红色红结。 “姆妈,这是?”程海疑惑。 程妈笑着抓住他的左手手腕:“左手红绳绕三圈,喜神护体!” 看到自家姆妈认真顾将红绳缠了自己手腕三圈,然后系好:“这是我从静安寺求来的,梦子也有一根,她系的是右手。” “是吗?”程海这才注意到川岛梦子,她右手手腕上还真戴着一根和一样的红绳 傍晚,赵子悦收到武汉徐处长发来的电文,徐来正在二楼的卧室准备行李。 “来哥,徐处长来消息了。”赵子悦倚在卧室门口:“说是要你配合清剿在武汉潜伏的日本特务。” 徐来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我们的徐处长已经闭关出来了。” “不带你这么损上司的。” “我可是十分尊重我们的徐处长,说他关禁闭出来,才是对他的大不敬~”徐来收拾妥当,拎着行李箱就准备出去。 “今晚就去武汉?” “当然,你给我们敬爱的徐处长回个电报,就说我已经出发去了武汉。”徐来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纰漏。 “可他” “潜伏在武汉的日本特务,到时我会提供给他的。”徐来凑近她:“倒是你,我不在上海的这几天,你可别趁机跟你的青梅竹马去看个戏,喝个茶的,人家毕竟是有家室的男人,到时人家原配夫人打上门,我不在家,你多少是要吃点苦头的!” “你!”赵子悦没想到他越说越不正经:“滚!” “我可是善意的提醒。”徐来见已经惹毛了她,拿着行李箱,后背挨着卧室门边,一顺就顺到了走廊,然后楼梯直下 赵子悦攥紧手中的电文纸:“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时霞飞中路西厢房内,正和程海你侬我侬的川岛梦子,突然就打了个喷嚏,右眼皮也直跳个不停 本来在行鱼水之欢的程海,见川岛梦子突然停下来:“梦子,是不是不舒服?” “呃,没事,阿海,我就是突然想到你才回来,我明天就要去武汉” 冷不丁程海封住了她的红唇 良久,两人才分开,程海捧着她的脸:“要不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阿海,今晚我们不说这个,就谈风月,如何?”川岛梦子怎么会带程海去武汉,两个男人见面,那还不得掐起来? 于是她一双如勾子般的媚眼看向程海。 被关了好些天的程海,哪里抵得过这样的诱惑,伸向她的束缚 颇具规模的美玉便呈现在他眼前,在灯光的映照下,像是被热水泡着的水桃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他感到唇瓣一热,女人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那宽阔的手掌侵上软玉,她也半真半假地忍不住发出愉悦的呻吟 屋内大汗淋漓,窗外月明如水 轻风吹拂着,外面的树影婆娑 清晨,汉口码头。 易容成一个中年男子的徐来,他一袭长衫,拎着一只皮箱,正从客轮上缓缓走下来 他摸了摸鼻孔下的小八字胡,看了看码头附近有个公用电话亭,便拎着箱子,毫不犹豫去了那里 挂掉电话,徐来从电话亭里出来,又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汉口大酒店而去 开好房间的徐来,刚放下行李,就有人敲门。 徐来从猫眼里看了看,是徐恩增,他一身深灰色中山装,倒也显得很精神。 徐来很快就开了门。 徐恩增四下张望了一下,才进了房间。 “处座,您一个人来的?”徐来惊讶于徐恩增的大胆,平素他可是惜命如金的。 徐恩增摘下黑色礼帽,放在茶几上:“徐来老弟,我长话短说,总裁他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要我肃清潜伏在武汉的日本特务,这反正都是要人命的事,我还怕什么?” 见徐来还是站在自己面前:“你怎么不坐?” “您站着,我做下属的,怎好坐着?”徐来指了指一旁藤质沙发:“这武汉真是火炉,我前脚刚到,得先去冲个凉。” 徐恩增笑道:“你呀,就是太多礼了,还不快去洗洗?” 直到徐来拿着换洗衣物去了浴室,徐恩增才慢慢收敛住笑容,眼神也变得狠厉。 他稍坐了片刻,便起身去了窗户边,看着酒店附近摆烟摊的商贩,他掏出一面小圆镜,放在窗台有阳光的地方,往那烟摊商贩的脸上有节奏的晃了晃。 那烟摊商贩在接收到徐恩增给自己发出的信号后,便撇下摊位,招呼附近的几家小摊贩后,全都朝汉口大酒店而来。 风吹过他们的对襟上衣,腰间别着的手枪枪把,若隐若现 浴室里的徐来卸下伪装,又将花洒拧开,如雨的水柱倾泻在他那健硕的身躯上 他拿着香皂,刚往自己身上擦着,就听到浴室门外有一些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在常人听来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徐来耳朵里听来,却是在释放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 他来不及多想,抓起一旁宽大的白色浴巾一端,放在花洒下淋湿,然后一手快速旋转着,以至成了麻花长条状,正在这时,浴室门猛然被人踹开,一群身着黑色对襟短打衣服的彪型男子,便一下子蜂涌而入 第652章 利用徐处长牵制川岛梦子 浴室里,徐来面对突然闯入的彪型大汉们,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将手中早已卷成麻花的白浴巾,往众人手背上抽过去,众人皆感到手背火辣辣的疼,手枪纷纷掉在了地上 徐来手腕一抖,大白浴巾一展,便围住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顺势往地上一滚,手中便多了两支手枪,这手枪自然是捡了这些彪型大汉刚才掉下的 那些彪型大汉纷纷后退,但因这“人心”太齐的缘故,都卡在了一个小小的浴室门口,竟然动弹不得 “哟,都不要我用枪顶着,自己倒先卡住了,这可怪不了我!”徐来淡淡道,下一秒却反身一记飞腿,将卡在门口的众人往外一踹 “啪啪啪!”徐恩增肉肉的手掌直拍着:“徐来老弟的身手,还真是不错!” 只用白色大浴巾裹住下半身的徐来双手持枪,指着客厅里的众人:“处座,您这下马威也真狠!我差点一丝不挂就给这帮糙老爷们给看光了!” “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退出去!”徐恩增挥手示意让众手下退出房间。 徐来却指着浴室内掉落到地上的枪支:“这些都兄弟们吃饭的家伙,可别忘记拿了!” 众彪型大汉纷纷又进去弯腰拿枪,却又是好一顿卡 看着众人出去,徐来才去浴室换好衣服出来:“处座,您有什么吩咐,直说。别在属下我,脱得光光的时候,您这样一搞,传出去,我丢脸可就丢大了!“ “呃,我这不是焦心嘛。”徐恩增也不好一见面就开口问他,潜伏在武汉日本特务的情报。 徐来摸了摸肚子:“您看,我刚洗完澡,这肚子都是空空的” 徐恩增马上堆着笑脸:“早就给你在酒店备好酒菜,走,边吃边聊!” 徐来知道眼前这位看着和蔼可亲的徐处长,却有一百八十个心眼子,那欺软怕硬的本事,就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反正在他手下当差,经常会开表彰大会,但要落在实质上的东西,他就会给你画饼充饥。 要不他的手下真都是一点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说花架子也不全对,一点养家糊口的钱,没人会给他拼命是真的。 就像刚刚闯进自己浴室的那帮彪型大汉,哪需要掏什么枪?直接将自己按倒在地上不就行了? 可别人又不傻,平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个部门的同事兄弟,谁会下狠手? 都是走走过场就散了而已。 不过这次徐来到武汉,也需要面前的这位徐处长,牵制住即将到来的川岛梦子,以及阻止潜伏在武汉的日本特务跟她接头。 这样就能够为在自己取到国军总裁下令“以水代兵”的确凿证据争取时间。 到时自己只要抢先一步将证据送到三浦三郎手中,就算是三浦三郎再偏袒,也不得不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以后如若川岛梦子还能侥幸逃回上海,那三浦三郎对她及梅花堂在获取情报的能力,也将产生莫大的怀疑 酒店包间里。 酒过三巡,徐来眼睛微眯,侧目看了看包间外站着的两名彪型大汉:“处座,不瞒您说,我这次来武汉,也是被逼无奈,真不是不听您的命令,私自行动!” 早已喝得红光满面的徐处长,脸上都笑出了褶子:“你刚才说的,我已知晓。可你如果真将这证据搞到手,到时总裁知道了,我可不替你担责!” “属下明白,您不比艾老板,他在总裁面前多威风” 徐来一提起艾老板,徐恩增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还不是假清高?他在上海利用他的情报网,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徐来对于艾老板在上海组织自己的情报网,贩卖烟土和军需物资的事情,也都是有所耳闻的:“处座,艾老板在上海大肆捞钱不假,可他也是实打实地对手下兄弟很好!” 借着酒劲,徐来装作对徐恩增经常短缺自己的活动经费发着牢骚,而旁敲侧击着 从这老狐狸身上搞点钱,那还真是要了他半条老命似的。 “徐来老弟,只要你提供的潜伏在武汉这些日本特务的信息正确,到时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徐恩增继续给徐来画着大饼。 徐来夹菜的手一抖,那红烧肉便滴溜溜掉在了餐桌上:“可惜了这么大坨红烧肉如果夹起来用茶水洗洗,还是勉强能吃。可是味道终究会差点意思” 见徐来顾左右而言他,徐恩增顿时明白,自己如果不出点血,这情报徐来他是不会轻易拱手给出 酒足饭饱后,徐来打着嗝,准备回酒店房间再睡个回笼觉。 这大夏天的武汉,街道上就犹如炭烤一样,白天根本就没行人走动,一般都窝在家里在避暑。 只有偶尔几辆黄包车和小汽车穿梭在大街小巷 “处座,谢谢谢您的盛情款待。”徐来似乎喝酒喝得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见徐来还是不肯将情报告诉自己,徐恩增站起来,因是喝了不少酒的原因,正步履蹒跚往外一倾斜,身体竟向徐来那边倒去。 幸亏徐来伸手及时,要不然徐恩增准得摔倒在地上 可徐恩增却抱住徐来失声痛苦着 你想被一个大胖子男子抱着,而且是在这大夏天里,那是有多酸爽就有多酸爽 徐来只得屏住呼吸,头往一旁偏去,然后才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徐来老老弟,这这次你可得帮我!”徐恩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徐来根本就挣脱不了 徐来见时机已成熟,还是将川岛梦子即将来武汉的消息,透露给了徐恩增:“处座, 只要盯死她,就能顺藤摸瓜,将潜伏在武汉各个角落的日本特务揪出来。 至于徐恩增他们能抓住多少潜伏日本特务,那就看他们的本事 第653章 徐来上珞珈山 徐恩增这才放开徐来,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那暴雨转晴的胖脸上,又堆起了像橘皮一样褶子的笑容 回到酒店房间,原本有些醉意、步履踉跄的徐来,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马上又恢复了常态。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刚才被徐恩增这个大胖子抱过,衬衫上都有他的一股酸臭气味,他还是决定先去洗个澡 深夜。 沙发上的徐来,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檀香,当那檀香的点到手指间皮肤上,他就被那种烧灼感给刺激醒来。 他甩掉手指之间夹着的那根檀香,抬起手腕看了看劳力士金表,正是凌晨两点半。 徐来立马起身换了一套黑色夜行衣,易容粘了八字小胡子,然后仔细检查了一下绑在自己腰间的枪械和攀爬工具,然后才从酒店后面围墙下,撬了一辆单车从后门骑了出去 到珞珈山背面的陡坡时,已是凌晨三点多。 这个时间,正是国军守军防备最弱的。 上次珞珈山上发生了刺杀事件,位于山背的陡坡,也加强了防卫,架设了强光探照灯。 尽管如此,徐来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取下腰间缠绕着的带爪铁钩绳索,他奋力往上一扔,便“唰”的一下缠在了悬崖上面的一棵硕大的歪脖子树干。 徐来又用力拽了拽抛出去的绳索,感觉牢靠后,才从腰间摸出粗布厚手套戴上,这才双脚蹬着山壁,双手往上交错攀爬着 到了悬崖的半山腰,徐来又稍事停歇了一下,摸出怀里的那只不锈钢小酒壶,拧开盖子又喝了几小口,感觉这酒一下肚,感觉身上又蓄集了力量,人也为之一振。 揣好不锈钢小酒壶,徐来将带有锋利金属八爪鱼的绳索又往上面大树干一抛一绕,抻了又抻,确定牢靠后,再往山顶攀爬而上 到山顶时,已近凌晨四点。 靠悬崖这边的山上,不仅树木长得茂盛,因没有什么人来的缘故,杂草也有一人多高。 徐来收拾好攀爬工具,又拨开前面草丛,缓缓向国军总裁所住的听松庐方向而去 可是走过悬崖边上的这一片草丛区,前面的情况让徐来不得不又重新退回到草丛里藏匿着 原来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国军士兵朝这边走来。 看样子,这队拿着手电筒的国军士兵,也只是来后山例行巡逻,检查安全的。 在这队士兵例行检查走后,徐来面对的最大难题就是,不远处高高的塔台上,那一左一右的强光探照灯。 它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在循环交替扫视着整个后山 还有架着那两挺“二四”式重机枪。 这两挺重机枪是仿制德国g08式重机枪为蓝本,仿制而成的。 “二四式”重机枪并没有完全照抄g08,机枪枪身全长0895米 ,枪身全重为四十九公斤。为了减重当时摒弃了g08笨重的三十八点五公斤脚架,而金陵兵工厂自研的脚架重量只有二十九公斤重。 它的发射是792毫米毛瑟步枪弹,和捷克式机枪、汉阳造的子弹兼容。另外这款机枪理论仰角射程可以达到三千五百米,有效射程一千米。 因此,民“二四”重机枪经过一些小改造,加装上一些三脚架,瞄准装具,弹鼓等设备后,便可以秒变成一挺防空机枪。 杀伤力很大是它最大的优点,但它的缺点是:枪管较短,膛线少,采用大口径毛瑟弹射击时感觉后坐力很大,而且弹道很分散导致精度很差! 如果不是一名优秀的重机枪手,他可能一口气打完两百发子弹,也不见得能打倒一个人 徐来一想到这里,额头不由得都拧成了“川“字形,也只得抬手看了看手表,又不时估摸着两道强光探照灯和这重机枪,两者交替空隙的时间是多少 盛夏的草丛里,除了闷热,蚊子也特别多,徐来身着的夜行衣从头包裹到了脚,可是脸上还是时不时的有蚊子在叮咬,汗水也已经湿透了整个后背 可他还只能紧咬住牙关,在心里重复计算着,直至精准为止 徐来看着手表,在心里读着秒数,趁着两道强光探照灯并列成一条平行线时,他才一个翻滚,堪堪避开强光探照灯 藏在树后的徐来再次读着秒数,几起几落后,终于成功避开了强光探照灯的搜索,到了它们的射程之外 凭着惊人的记忆,徐来在脑海里好似浮现一张珞珈山的俯瞰立体地图。 他按图索骥,很快就找到了国军总裁所住的地方:听松庐! 他爬上听松庐外围墙的那棵香樟树上,眺望着听松庐里面的情形 这么晚了,国军总裁的书房,灯怎么还亮着? 原来,这次徐来并不是真的要窃取已形成公文的正式文件。 如果那样做,对还在合作时期的国共双方,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既要在日本军部能为土肥原贤二开脱,又要保住国军总裁在中国民众的一丝颜面,那就只能是潜入国军总裁的书房,窃取他的私人印章,在空白信笺上盖个章,然后再模仿他的笔迹,拟一份几可乱真的关于下令“花园口决堤”命令。 毕竟这上不得台面的杀敌几千,自损八十万的昏招,国军总裁如果不想被人捉住把柄,大概率是不会形成公文,来让后世中国民众来诟病的! 如果按照徐来的思路,那这份加盖了国军总裁真正私人印章的亲笔信笺,到底是真是假,就会争论不休 徐来看了看劳力士金表,时间已经逼近凌晨四点三十分,如果再不动手,在这盛夏的时节,天就该要大亮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徐来眼里的劳力士金表,它的秒钟每走一格,都显得那么的漫长 豆大的汗珠在徐来额头、鬓边滑落,徐来不断擦拭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汗珠会滴落在树下偶尔巡逻经过的国军士兵脸上 第654章 徐来窃取国军总裁私章 听松庐内。 书房里电灯终于熄灭了! 徐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环视了一下听松庐外围墙。 如果他要从树干上直接跃入围墙内,那势必会发出声响。 可如果此时跳下来,依着地面而行,就恐巡逻的国军士兵发现。 这可怎么办? 徐来站在树杈之间,双臂展开,各抓住一根稍粗壮的树枝,试了试两根树枝的弹力 放下两根树枝后,徐来又伸出食指,闭上一只眼睛,单眼估算着自己所处位置,和围墙墙上的间距和角度。 要确保自己依靠两根树枝的弹力,和身体的惯性,自己能精准的落在围墙之上,而不偏差分毫,对只是进行了目测的徐来,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徐来再一次确定和围墙之间的间距和角度后,他又展开双臂,两手紧紧攥住两端树枝,双足在树杈上借力一蹬的瞬间,双手松开树枝,顺着树枝给的反弹力,人便如同离弦之箭,往听松庐的围墙上飞去 力度、间距、角度都没有偏差分毫。 已经蹲在围墙上的徐来,弓着身体,小心而缓慢地沿着围墙,要绕到书房后侧。 可是他前行一段距离后,感觉一脚踏在一块松动的墙砖上。 眼看自己就要失足跌落下围墙,而即将会摔在地上那块松动的墙砖,也会发出声响,从而将引来巡逻国军士兵,对自己进行围追堵截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徐来在缩回那只脚的同时,一只手快速捞起那块摇摇欲坠的墙砖。 深吸了一口气,徐来才将手中墙砖,小心搁在身后围墙上 绕到书房后面围的徐来,等着听松庐里面巡逻士兵出去后,才跳下围墙。 为了不发出声响,徐来在双脚落地的同时,双掌撑地后,紧接着又抱住脑袋,几个翻滚后,在书房后门停下后,这才慢慢站起来。 他不想惊动听松庐前门的守卫士兵,在摸到书房后门时,并没有用自己带的解锁工具,而是寻了一根韧性极好的细树枝来插入锁孔里。 在这寂静的夜里,就算就细微的声音,都会比白天的声音放大很多倍 使用韧性好的树枝,这样就避免用铁丝,而产生金属与金属之间的摩擦,从而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 溜门撬锁,这项活,徐来显然来是经常干,所以很快他就打开了书房的后门 可让徐来没想到的是,借着月光,他看到的是,国军总裁并没有离开,只是伏在书桌上睡着了! 这下如何是好? 徐来心里咯噔一下,现在真是进退两难呐。 算了,还是硬着头皮,先往窗户旁边那厚重的丝绒窗帘后面躲一躲。 这时如果再轻举妄动,惊醒了国军总裁,徐来就是有九颗脑袋,也不够国军总裁砍的 躲在厚重窗帘后的徐来,屏住呼吸,那真是度秒如年。 要不是书房墙上那面铜制大吊钟,走针在滴滴答答地旋转着。 在这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的深夜里,自己这手腕上的劳力金表走针声音,国军总裁肯定是能听到的。 幸好有了这面铜制大吊钟 “铛铛铛铛铛!”铜大吊钟的钟摆敲了五下,发出了浑厚的敲钟声。 原来已经五点整了。 伏在书桌上的国军总裁,被这报时的钟声,给惊醒了。 他看着窗外,天空已经开始微微发亮…… 他揉了揉面部,脸上略带疲惫,但还是强撑着起身出了书房 躲在厚重丝绒窗帘后面的徐来,这才躬身缓缓接近那张紫檀木的书桌 可是徐来找遍了整个书桌的大小抽屉,和各个柜子,都没找到国军总裁的私章。 如果私章国军总裁他贴身藏着,那该怎么办? 徐来眼看着天就要大亮了,索性就想着这白天反正是没机会出得了珞珈山,倒不如找处安全些的地方躲起来,等到了今晚凌晨,再伺机而动也不迟 清晨。 汉口码头。 化妆成商贩和挑夫的国军特工一处成员,正分散在马头各处 尽管靠岸的客轮只有半个小时到,徐恩增还是亲自到达现场,在码头对面酒店房间里,正用望远镜看着对面码头 “处座!客轮还有五分仲靠岸,请问还有什么最新指示?”进来的是一名长相略为粗矿的年轻男子。 “王保,川岛梦子此人狡诈多变。你要手下兄弟们都切切记住一个特征,那就是不管她怎么易容、化妆,她那双丹凤眼是无法改变的!”徐恩增放下望远镜,一反平时和善面目,眼神凌利盯着王保。 “处座英明!川岛梦子的相片已经发给各路同仁,沿途也设好了跟踪暗哨!”王保即刻转身离开 原来徐恩增关于这次对川岛梦子的盯梢,是下了血本的。 整个汉口区都设置了流动暗梢,或汽车,或黄包车,或单车,步行的 此时化妆成一名老妪的川岛梦子,正站在客轮船头看着逐渐靠近的汉口,她并不知道有人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她去钻 客轮靠岸,头上裹着蓝花棉布,身穿褴褛粗衣的川岛梦子,背着一个灰色包裹,一个人正夹在下船的人群中缓缓走着 正如徐恩增所料,她再改头换面,那双与老妪年龄不符的丹凤眼出卖了她 她刚上了一辆黄包车,便被王保几人盯住 机警的川岛梦子拿出一个圆形化妆镜,装作照脸,实则是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跟踪。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身后那黄包车跟了自己一路,居然在离自己几米距离的茶馆停了下来,付完车钱后,又从容进了茶馆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收好小圆镜子,川岛梦子这才吩咐黄包车夫往前面的一处十字路口停下 川岛梦子下了黄包车,站在十字路口前,又弯下腰系了系布鞋上的搭带,眼角余光趁机扫了扫,发现自己的右后方有个正在跟报童买报纸的礼帽男子有点可疑。 于是她慢慢站起身,闪身去了自己左后方的一条小巷内 第655章 炸毁日本海军军火库遇到意外 川岛梦子闪身进入小巷内,等了数分钟,才从里面缓缓出来。 那个刚跟小报童买报纸的礼帽男早就不见了踪影。 川岛梦子还是不放心,走到那小报童面前,从怀里摸出了一颗糖果,蹲下来递给他:“小朋友,刚才那个戴白色礼帽的叔叔是不是在你这里买报纸了?” “是。”那挎着大布包的小报童嘴里说着,眼睛却盯着她手中的糖果:“奶奶,这糖果我不能收。” 奶奶? 川岛梦子略一怔忡,才记起自己这身装扮,报童叫自己“奶奶”,也的确没叫错 她将糖果塞进报童上衣口袋里:“你能告诉我,刚才那叔叔去哪个方向了?“ 小报童捏了捏口袋里的那颗糖果,抬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银行:“那里,他包里鼓鼓的,应该是存钱” 川岛梦子这才立刻站起身,往银行相反的方向疾步走去,只留下还在原地的报童,抓了抓脑袋:“这奶奶走路好快的。” 川岛梦子在确定没人跟踪自己后,才去了武汉的一处日本潜伏人员的联络点 与此同时,上海日本海军军火库。 钟良还是像往常一样,易容成那老农模样,推着一车新鲜瓜果到了军火库大门外面。 那些值守的日本士兵,都认识这个平时不怎么言语,但非常会来事的送菜老农:“哟西哟西,这黄瓜看起来多水灵。” 易容成老农的钟良,那不得赶在推车里翻拣出几条卖相好的黄瓜,点头哈腰地递到那几个日本士兵手里:“这大棚种植的,就是比一般黄瓜水分多而甜。” 那几名日本士兵,平时也是拿习惯了,吃着手里的,还不忘指着那竹筐里的西红柿:“这个也哟西哟西!” 钟良立马兜了好些个给这些看门的日本士兵吃。 这也难怪,天气炎热,今年西瓜成熟的又慢,只能拿这些来解解渴 “老头,你们农场什么时候西瓜成熟,一定要多多的送来,钱的,大大的有!“刚吃完两条黄瓜的一个日本士兵凑过来问钟良。 钟良谄媚笑道:“太君们,请放心,只要西瓜熟了,你们这里就会是头一份!” 钟良嘴上是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暗道:还想吃西瓜,今天就送你们通通上西天!哼! 日本士兵边啃着西红柿,边打开铁制路障,让钟良的蔬菜车通过 可是钟良刚拉着推车进去,一辆军用边三轮摩托车疾驰而来,拦在钟良的推车前:“慢着!” 原来是日本海军的佐佐木少佐,平时他挺冷静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说话这么严厉? 钟良心里打着鼓,这推车最下层的那七八个大冬瓜里,藏着可是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 正当钟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时,那佐佐木少佐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农,这西红柿我想拿几个给我夫人尝尝鲜,拜托了!” 原来是这样。 钟良的心都要突突到嗓子眼了。 这也难怪,今天这天气热得连树上的知了,一大清早都扯开嗓子不停地叫唤着:热热热! “您早说,我不就直接送您府上就行了?”钟良掰开一片大青菜叶子,麻利地包上几个大西红柿,又找了几根稻草绳一搓,然后几下几转,就将西红柿捆包了个结实 看到那佐佐木拿着西红柿开车走远,原本点头哈腰的钟良,才敢转身将推车推进了厨房里 跟那个日本厨师长交接完后,钟良撩起一片衣襟擦了擦汗。 当他低头擦完汗时,才暗道:不好! 自己这脸上可是有易容膏的,这样用力一擦,会不会 日本厨师长并未注意他的异样,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钟良刚卸下的那堆蔬菜上:“老农,这次怎么叶子菜那么少,这些瓜菜占了大半?” 原本推车走到厨房门口的钟良,也只得停下脚步,但他还是不敢抬头,眼睛盯着脚尖:“这冬瓜是大棚新出来的,所以我就擅自作主,给太君们先拿来尝尝鲜。” “哦~哟西哟西”那厨师长本就长得肥头大耳的,听到钟良这么一说,对那堆大冬瓜产生了兴趣。 只见他走到墙角边,一手就抄起一只约摸有十一、二斤的大胖冬瓜,掂了掂:“还够沉的。” 怎么不沉?里面全都装的“大家伙”,可以将整座日本海军军火库夷为平地! 钟良知道此时自己还是得尽快离开这里。 毕竟藏在那些个大冬瓜里的定时炸弹,只有五分钟就要起爆了。 自己一个人如果走大门,就能全身而退,那在隔壁本田纱厂接应自己的警备队众兄弟,就可以在预定的时间安全撤离 可事情往往就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那日本厨师长平时也没怎么检查钟良送过来的蔬菜,今日像是跟这大冬瓜杠上了。 细心的日本厨师长,很快就发现手里的大冬瓜中间,有一条非常细微的裂缝 “慢着!”日本厨师长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钟良:“这冬瓜怎么会有裂缝?” 钟良只得放下推车,微低着头,缓缓走到那厨师长面前,接过他手中的冬瓜看了看:“可能是搬上车的时候,磕碜了一下,就” 那厨师长半信半疑:“那样会不会是坏了的?” 钟良微扯了一下唇角,双手捧着冬瓜,小心放在案板上,又拿起一旁的菜刀:“坏没坏,一刀切下去不就看到了?” 这下轮到厨师长有点尴尬:“还是等下切开的好,现在还早,离中午还的三个多小时。到时再洗切炒菜,吃起来口感也新鲜。” 钟良原本举起的菜刀,又轻轻搁在案板一旁。 他头还是低着。 不过这看在日本厨师长眼里,只是一个支那人对他们大日本帝国的臣服而已! 钟良见日本厨师长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那还不赶紧推着车子跑? 于是他又再次转身去厨房门口,拉着推车准备撤退 第656章 惊天一炸 可钟良刚走到厨房门口,却听到“咔嚓”声。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日本厨师长将那个大冬瓜搬到墙角时,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那大冬瓜中间的小细缝变成大细缝,就 这冬瓜本就是有一条细缝,而且皮也是脆生生的,哪禁得起钟良和这日本厨师长两个人来回折腾? 电光火石之间,不容钟良犹豫,顷刻间,他手中的刀,就已经划破了那日本厨师长喉咙 那喷射而出的鲜血,溅了钟良一脸 此时钟良知道这军火库的正门是不能走了,将日本厨师长的尸体稍做掩饰后,钟良便从厨房后门出去,翻墙而过。 几名警备队员正在下面接应着钟良。 在看到他满脸的血迹后,众人知道行动肯定是出了些偏差。 但离定时炸弹爆炸时间不到一分钟了,在接应到钟良后,众警备队员只得掩护着钟良,在这个军火库与本田纱厂之间,仅能容两人通过的小巷道里撤退 军火库厨房里。 一名日本军官正好进来找吃的,却在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是来自墙角。 他小心翼翼上前,掀开那一堆瓜果,看到了厨师长眼睛瞪得大大的,脖子上那一条深红血刀口,令人触目惊心 那名日本军官“啊啊啊”大叫起来,他的声音顿时引来了一大群看守军火库的日本兵士 “长官,这冬瓜里面藏着炸弹,还有红绿灯闪烁!” 一名日本士兵发现冬瓜里的定时炸弹,那计时器显示进入的倒计时竟然只有不到十秒就要起爆了 厨房里,顿时场面一阵混乱。 可这混乱没多久,就被定时炸弹惊雷般的爆破声给轰得无影无踪 刚上大卡车的钟良等警备队众人,都不由自主探出脑袋往军火库方向看去: 军火库已经在一阵爆炸声中夷为了平地,那冲天的火光,吓得附近居住的居民都来不及收拾东西,便纷纷逃出家门 “钟队长,赶紧换下。”一名手下递给钟良一套黑色警备队的制服。 也对,披上了这层黑皮,自己就能全身而退了 军用卡车在回岩井公馆的路上,那是畅通无阻。 一屁股坐在卡车厢里的钟良一直在后怕着:多亏来哥谨慎,要不然,此次就算任务完成了,自己的小命也会交待在那里,跟着那些小日本化成了烣烬 海军军火库爆炸,很快就惊动了三浦三郎所在的宪兵总部。 在自己的辖区,发生了这么大的恶性事件,三浦三郎知道若不能查出个水落石出,那么日本高层肯定会降罪自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三浦三郎砸光了办公室能砸的东西 “啊!“的狂叫一声后,三浦三郎终于冷静下来,他马上下令封锁交通,严密盘查在爆炸前后这段时间里,军火库出现的一切异常 “给我张贴告示,凡是能提供军火库爆炸线索,核实后,赏大洋一百,帮助抓住破坏者的,核实后,赏大洋五千!”三浦三郎正唾沫横飞命令着身边的副官 武汉珞珈山上。 时近中午,徐来躲在书房已是饥肠辘辘,窗外的太阳光照得他晃眼。 正当他要从窗帘后面出来透透气时,书房的门开了,进来一名勤务兵,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赫然放着一碟梭子蟹炒年糕。 这是要在书房吃中饭? 徐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晚上还好藏,大白天的,自己如果还躲在窗帘后面,那被发现的几率要大很多 更要命的是,这勤务兵放下的这一碟香气四溢的江浙名菜,让徐来馋得喉节滚动,不禁轻吞口水 还好,勤务兵放下吃食,很快就出去了 “总裁!” 书房外面传来守卫的声音,应该是向国军总裁在敬礼。 很快书房的门推开了,国军总裁刚要踏进书房,却被钱大钧叫住:“报告总裁!机要室传来最新电文:位于上海虹口区的日本海军军火库,于今日清晨被炸毁。” “是吗?这我得去机要室看看。”国军总裁语气充满了愉悦 徐来一听,知道钟良他们行动成功了,心下也是很高兴。 看来国军总裁一时半会不会来书房了? 徐来的目光又落在那碟梭子蟹年糕上 半小时后,书房门又重新推开,此时的徐来已经躲到书柜后面,国军总裁的视野盲区,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 国军总裁似乎心情大好,关好房门,打开铜制风扇,坐到书桌前,拿起那碟梭子蟹年糕开始吃起来 不到五分钟,那碟梭子蟹年糕就已经见底,国军总裁这才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开始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这些都不是徐来所关心的,只是觉得奇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国军总裁怎么还躲在书房不出去?要是依着他的性格,那还不得马上召开记者招待会,将这事公布于众? 正当徐来疑惑不解时,国军总裁似乎是有些困乏了,居然伏在书桌上睡着了 徐来看了看劳力士金表,暗自数着秒数,等国军总裁睡沉了后,徐来才敢慢慢靠近他 原来那碟梭子蟹年糕里,徐来给下了迷药,难怪国军总裁这么快就疲倦入睡了 徐来将手摸进国军总裁上衣内侧暗袋里,里面果然是一枚印章。 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慢慢拿着印章,从口袋里掏出来,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摞国军总裁专用的便签纸。 他只是撕下了最后一张,又拿着国军总裁的私章,在嘴边哈了一口气,盖在便签纸的最尾处,然后将私章放回原外处,便签纸则折叠稳妥,放好在自己贴身口袋里藏好 第657章 是谁往国军总裁吃食里放了曼陀罗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大楼。 三浦三郎正在跟岩井英一通电话,看到有宪兵带着人在门外等着,便先搁了电话。 “进!” 进来的两人,一个正是为了给自己妻子送西红柿,而逃过一劫的佐佐木;另一个则是日本军火库旁边的本田纱厂的本田老板。 三浦三郎示意两人先坐到一旁沙发上,又拿起话筒:“岩井君,今日清晨发生的这起特大军火库爆炸案,你们领事馆,面对所有来访的各国记者,都要统一口径:那就是内部人员抽烟,不慎引燃了里面的炸弹才引起的。明白吗?” 挂断电话,三浦三郎坐到茶几旁的沙发上,亲自给佐佐木和本田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本田受宠若惊似的站起来:“三浦将军为我们沏茶,真是太平易近人了!” “本田,你先坐。”佐佐木少佐对这日本商人一贯阿谀奉承的嘴脸,大为反感。 三浦三郎却不以为意:“佐佐木,你作为幸存者,说说你的看法。” 佐佐木对他略一点头道:“我当时是为了给我妻子送西红柿,才开车匆匆忙忙离开的” “你觉得当时有什么异常?” “也许真的就是一场所意外,毕竟今天气温格外闷热”佐佐木突然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好像记起了什么:“送菜的老农当时推车里面是大冬瓜居多,不过平时送菜,瓜菜的数量不会超过一半,今天早晨送的那车菜,却几乎都是一些西红柿、黄瓜、冬瓜” “这些也不能说明什么。”三浦三郎略一沉吟:“那老农有没有” “这”佐佐木脸色一变:“我马上去查。” 见佐佐木起身要走,本田才开口道:“这个不必查了,是郊外一家小农场雇的老农。” “你知道那小农场的老板是谁?”三浦三郎感到瞬间有了一点头绪,人也跟着精神了不少。 “是岩井公馆的徐来,因为我们本田纱厂的蔬菜,也是这家小农场提供的。”本田前来提供消息,也不仅仅是为了告示上的那悬赏,更是觉得如果自己不主动站出来说,等到这宪兵队总部大楼的人查出来,那自己的纱厂会面临被封都是小事,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那还得两说! “本田,你可还记得那送菜的老农长相?” “记得。” “那就到,我叫技术科的人来根据你的叙述,画出人脸图,这样我们就可以先暗中监视这老农。”三浦三郎想的是,徐来去了武汉,还没回来。 如果他在武汉搞到了能证明土肥原贤二清白的证据,那此时就不宜封了他的农场,以免打草惊蛇。 可是佐佐木和本田却不理解他的苦心,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尤其是佐佐木,他激动说道:“支那人而已,抓住他审就是!就算是错杀了,这又跟杀死一头猪有什么区别?!” 三浦三郎皱眉:“佐佐木,本田,你们提供的线索都很有价值,不过我有我的计划” 佐佐木好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将军阁下,您的意思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三浦三郎只是嘴角往下稍撇了撇,吩咐门外的士兵请技术科的人来 通过佐佐木和本田两人的口述那老农的面部特征,画像很快就在那名日本画师的不断修改之下,顺利完成:“二位,请看,是不是这样的。” 佐佐木和本田凑到画板前一看,都惊呆了: “真像!” “真像!” 两人异口同声道 傍晚。 武汉珞珈山上。 徐来借着夜色,翻出了听松庐围墙,爬上了围墙外面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靠着大树杈,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按原路返回 听松庐内,书房里的国军总裁悠悠转醒,看了看窗户外面,天已经全黑了,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抚了抚额头,感觉口有点渴,便起身倒水。 可刚站起来,口袋里的私章却弹了出来,落在了自己脚边。 不对劲! 国军总裁摸了摸秃了顶的脑袋,目光落在了那碟自己早已吃空盘的梭子蟹炒年糕上。 他又翻了翻书桌里的各个抽屉,没有少什么东西,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钱大钧!你给我进来!” 守在外面的钱大钧听到总裁在书房里高声叫自己,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危险。 拔枪、踹门、端枪、瞄准,几乎一气呵成! “你这是干什么?!”国军总裁见他拿枪指着窗外,气得厉声喝斥道。 “总裁,我以为您遇到危险了”钱大钧吓得赶紧收回手枪,双手垂下,静听国军总裁发落! 国军总裁这才放低了声音:“我睡这么久,怎么不见你叫醒我?” “总裁,不是看您昨晚都没睡什么,这不就”钱大钧也是见国军总裁难得的有一次好觉,也不敢打搅他,只得在书房门外守着,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他是不会进去叫醒国军总裁的。 “盘子化验一下。”国军总裁本来就是一个疑心特别重的人,现在稍感觉有点不对劲,那当然得先查个明白再说 “您的意思是说”钱大钧不敢大意,马上将盘子拿下去 没一会儿,钱大钧匆匆又进了书房:“总裁,这盘子里有有曼陀罗” “曼陀罗?”国军总裁紧锁眉头:“赶紧给我去查!是谁在我的吃食里放这种东西!” 钱大钧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心中哀叹着:是谁有这天大的胆子呐 他不敢再想下去,赶紧招呼侍从室里的众人,将国军总裁单独使用的小厨房给团团封锁住 原来是徐来略通中医药理,知道曼陀罗的花瓣中,含有起麻醉作用的几种生物碱(莨菪碱、东莨菪碱及少量阿托品)。 因此徐来在小农场种植了少量的曼陀罗花,将花瓣阴干,再细细碾压成末,以备不时之需 这蔓陀罗花瓣里含有的这几类碱,可以阻断人的副交感神经,抑制中枢神经系统,从而使人的肌肉变松弛,汗腺分泌汗液受到抑制,这也是“蒙汗药”名字的来源。(曼陀罗花原产于印度,是茄科野生直立木质草本植物,它还有多个别名,如洋金花、醉心花等。)也是神医华陀用来制作麻沸散的重要原材料 第658章 死里逃生 原本躺在在大树上的徐来,正在闭目养神,却听到树下有许多脚步声,似乎是往听松庐内的小厨房方向而去。 徐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听松庐内,这些都是国军总裁身边侍从室内卫人员该有的衣着和枪械配置: 均着褐色卡其布中山装,一人配戴两支德国制左轮手枪,一支枪可以上六颗子弹,两把枪一共十二颗子弹,没有其他预备子弹。 难道国军总裁是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国军总裁有一支庞大的侍卫队伍,来保护他的安全的。 国军总裁的侍卫由内到外分为内卫、中卫、外卫,一共三层。 外卫人数最多,国军总裁去到哪里,他们负责整个城市、街道的保卫工作。 中卫负责他住处、办公和会议地点附近街道范围的保卫。 内卫则是跟随在国军总裁身边。 现在内卫倾巢出动,那一定是国军总裁遇到了危险。 因为内卫始终跟着国军总裁的,负责不让其他人太靠近他。一般人见到他会自然避开。除非是他点名要见的人,此外即使是自己人,内卫也不会让他们靠近 国军总裁最贴身的内卫人员称为侍卫官,军阶比较高,为中、上校。侍卫官不只一个人,有很多个。 紧贴着他跟前的内卫,就叫做“侍卫官”。 稍微远一点,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叫做“侍卫”。他们的阶级就低一点。 侍卫官在要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从少校到上校,每个人都要轮班。 而管理侍卫官的就是这位侍从室主任钱大钧了。 此时的钱大钧已是汗珠如雨下,正带着侍卫们将小厨房里的工作人员,全部赶到听松庐旁边的小会议室,进行盘查 徐来正愁怎么避人耳目,去到后山悬崖边,再按来时的路返回。 现在看来难度又降低了不少。 趁着这珞珈山上都在审问那些工作人员之时,徐来已经拿出缠在腰间带铁八爪钩的绳索,几个回旋,那绳索上的铁八爪钩,便牢牢缠绕在距离下一棵樟树的树干上 直至后山,那塔台上的两道强光探照灯依旧在交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射着 可徐来却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强光探照灯的扫射频率,比来时要加快了。 这可怎么办? 密集程度这么大,要想在短短五秒钟跑到一棵大树后隐藏,那一定不能出半点错。 徐来看着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默念着秒数,又估算了一下速度。 还是不行! 这树木的间距不一,要保证每跑到一棵树木的时间不超过五秒,那简直是不可能做到,除非 徐来抬头看了看塔台上那两挺民“二四”式重机枪,那也只能是乞求上苍,到时这重机枪精准度不够 就在这时,徐来身旁蹿过几只硕大的老鼠,不知什么原因,直冲塔台上而去 原来是塔台上看守的国军士兵,夜深人静了,也有点打瞌睡,便拿出一只鸡腿出来啃着,却不料让树林里这些老鼠们给闻到了肉味,那可不得带着“一大家子”,全体出动 这下塔台上国士兵们忙着赶那些硕鼠,徐来正好趁着这个空档,一路摸到了悬崖边,正要掏出带铁八爪勾的绳索,往悬崖旁那棵大树下一抛一绕, 却被旁边树叶枝划破了衣衫。 在这静谧的夜里,这“撕拉”声无限放大,一下子就惊动了塔台上的国军士兵们。 他们顺着强光探照灯的方向,一下子就发现了徐来的踪迹。 机枪手们马上就位,他们配合十分默契,送着编带子弹,重机枪的声音一下子就划破了长空 这种被重机枪追着打的恐怖,徐来还是第一次碰到。 幸好这重家伙不精准,在在他的身后砸下一个个坑后,徐来已经一路滑到了悬崖底部。 扒开藏在树丛里的单车,徐来翻身上车,两腿如旋风般拼命蹬着单车 这时他身后整个珞珈山都因为他的出现,而灯火辉煌! 听松庐内,当得知有刺客从悬崖边逃跑,国军总裁的脸绿了,去了小会议室,指着钱大钧:“你跟我出来一下!” 钱大钧知道后山重机枪一响,准是出大事了。 跟在国军总裁身后走着的钱大钧到了书房。 “关门!” 国军总裁阴着一张脸:“他若是想取我性命,我早就毒发身亡了!你传我口谕,穷寇莫追!珞珈山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且今晚的事情,不准外传!” 钱大钧马上一路狂奔,去执行国军总裁的命令 可次日清晨,徐恩增却一大早就开车到了珞珈山下,一见钱大钧亲自在执勤,便心感不妙。 停好车,徐恩增刚走到钱大钧面前,还没开口说话,钱大钧却先开口了:“徐处长,这一大清早的,是要扰人清梦么?” 徐处长心一沉:莫非总裁对自己又有什么不满? 他可是官场老油条,还是一脸堆笑道:“我是来报喜的。” “什么喜都没有昨晚的惊吓刺激!”钱大钧拨了拨枪套,一脸的不耐烦。 “若说我抓住了川岛梦子和她在武汉的那些小日本特务呢?”徐处长一脸狡黠。 钱大钧抓住他那肉肉的手腕:“当真?!” “这事我还能骗你?现下关在了我们一处的审讯室里。”见钱大钧面色略有好转:“钱兄,这珞珈山上一向铜墙铁壁的,应该没什么大事发生?” 钱大钧审视着他:“我知道你们搞情报的有一套,可等下见了总裁,你可得装不知道,要不然,天皇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徐恩增还急着在国军总裁面前邀功,那肯定是连连点头答应 第659章 表功的徐恩增 听松庐内。 徐恩增内卫的带领下,进到了书房。 此时国军总裁正拿着一叠便签纸在翻看着。 这一切落在徐恩增眼里就明白了七、八分:这徐来胆子还真大,居然还真敢来这珞珈山 “有事说事。”国军总裁放下那叠便签纸,这便签纸可不是一般的纸,上面拓印的青天白日十二角星徽图案,是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所以 “报告总裁!我们一处于昨晚抓到潜伏在武汉的日特共二十七名,还有刚从上海到汉口的川岛梦子。”徐恩增挺起胸脯,认真汇报着。 国军总裁眸光一闪,拿起那叠便签纸掂了掂:“徐处长,这可是大功一件。” “谢总裁肯定!”徐恩增欲言又止。 “说!”国军总裁见他一脸便秘样,指着他命令道。 “是!总裁!就是这川岛梦子,她是个死硬份子,怕是从她那里审不出什么东西。”徐恩增为难。 “她拒不交待,你就送她一程。”国军总裁冷冷道 “是!总裁英明!”徐恩增得到指示后,转身便出了书房。 等在外面的钱大钧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怎样?” “看不出。”徐恩增没说假话,这次自己抓了二十几名日本间谍,总裁也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这次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能捉住这么多日本特务,一则是徐来消息准确,二则是徐恩增在国军总裁的重压之下,不得不搅尽脑汁,布了一个分段接力跟踪计划,用在刚从码头下船就被自己人盯上的川岛梦子。 所谓分段接力跟踪:就是指在掌握目标活动规律之后,为了减少暴露的可能性,在其前往地区可能必经之路或者来往场所预先埋伏人员,分段接力进行跟踪 但由于徐恩增并不知道川岛梦子具体会经过武汉哪里,所以他的这个分段接力跟踪,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那是非一般跟踪所能比拟的。 但好在通过这种跟踪手段,将川岛梦子秘密联络武汉日特潜伏点的人员,都一一起获。 这让他在国军总裁面前有了交待,命和地位也总算是保住了 “我送你下山。”钱大钧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徐恩增谦让着让钱大钧先行 被关押在国军特务一处审讯室的川岛梦子,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下船就被人盯上了。 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徐来? 川岛梦子一想到这里,马上猜到了他可能提前一天到了武汉。 这该死的徐来,太狡猾了! 可现在自己身陷囹圄,怎么办? 她下船时,根本没时间跟李世群联系,而是先去了几个联络点,要他们打听清楚国军军事委员会重要成员有哪些,自己再从中寻找能证明国军总裁下令“花园口决堤”的证据,如果没有纸质证据,那么能证明的录音如果搞到手也是好的。 川岛梦子不是没想过直接上珞珈山,可她更清楚,现在的珞珈山,自从发生行刺事件后,防御更加严密。 自己到时非但拿不到证据,命也没了,那肯定是不划算的。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谨慎换来的也是束手就擒,那还不如直接上珞珈山。 自己自寻死路,也就算了,还连累整个武汉的情报系统瘫痪 “川岛梦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徐恩增看着眼前一身囚服都掩饰不住艳丽容颜的娇美女子,那胖胖脸上的眯眯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欲火 川岛梦子见状,轻拂了一下额头的乱发,目光如丝 徐恩增也是色胆包天,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可不是一般人,但奈何他也是精虫上脑,居然命令狱警将她押到自己的办公室 徐恩增关上门,双手互搓着走到戴着手拷的川岛梦子面前。 川岛梦子从他眼睛里读懂了那股最原始的欲望,她知道自己逃跑的机会来了 “徐处长,您就不怜香惜玉,打开我的手铐嘛~” 那柔柔弱弱的声音,听在徐恩增耳朵里,是多么的勾魂。 可他知道眼前这日本女人也是有些手段的,他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枝:“美人,我可不敢,到时你跑了,我上哪捉你” 川岛梦子眼波流转,不再在这个问题跟他多做纠缠,手铐戴着,的确不方面。 算了,要想自由,还是得牺牲点什么,就当被狗咬几口 一想到这里,川岛梦子唇角微扬,用手铐圈地住徐恩增的脖子,媚眼如丝地看着他,那带着勾子的眼睛,让徐恩增一下子兽性大发 地上、沙发上,到处都是扯碎的破布 沙发上那对软玉傲挺着 徐恩增的胖脸都挤成一堆,仿佛很痛苦似的,又仿佛很享受,眼睛周围都眯成了两朵大菊花 他是盘算着这川岛梦子反正都难逃一死,倒不如在死前让自己好好享受一番。 没想到这川岛梦子床上功夫也不弱于她搞情报的能力。 要不是国军总裁下令,非杀她不可,那自己肯定会想方设法金屋藏娇的。 此时的徐恩增忘记了川岛梦子,她可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日本特工。 她之所以忍着厌恶,和徐恩增行鱼水之欢,那也只是想将功折罪,看能不能把关在这里的同伙救出来 眼前胖胖的,肉肉的男人,正像一条白白的蛆虫一样在蠕动着,汗珠如雨下 川岛梦子在他陶醉恍神之际,环着他脖子的手铐猛地往他后颈窝一砸。 可是徐恩增是个大胖子,后颈窝脂肪太厚,这一砸,非但没把他弄晕,反而把他给搞清醒了:“美人,想砸晕我跑喽?” “那哪能呀。我只是想给你按按。”川岛梦子媚笑道。 徐恩增又不是傻子,这个举动太明显了,怕死的时候,他也是个灵活的胖子。 他马上从沙发上抽身站起来,退后几步,拿着衣服就开始穿。 可他不知道的是,一丝不挂的川岛梦子手里,已然握着一把德式左轮手枪 第660章 逃脱的川岛梦子 刚提着裤头的徐恩增,他还没反应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那圆溜溜的大脑袋 徐恩增感觉到太阳穴一凉,抬眼一望,白花花的川岛梦子正托枪盯着他微笑着:“徐处长,感觉如何?” “你…你以为你逃…逃得了?”徐恩增说这话的时候,提着裤头的手却吓得一抖,裤子就掉到地上,露出了白花花的一片 川岛梦子紧了紧枪把,嗤笑道:“现在我们也总算是“坦诚相见”了!” “你你这毒妇!” 川岛梦子上前跨了一步,一把拾起他掉落在地上的裤子,从裤子口袋里找出一串钥匙,攥在手中 “咚咚咚”办公室外敲门声响起。 徐恩增慌了,自己一身光溜溜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的样子,可不能让自己这些下属看到。 川岛梦子见他一脸慌张,唇角微扯,只是将手中的枪扬了扬,示意他将外面的人打发走 两人就这样在办公室僵持着 川岛梦子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时间久了,是一定会露出破绽来的。 她只得先用裤子将徐恩增捆住,然后自己随便找了一套衣服穿上 “徐处长,你就好好在办公室里待着。”川岛梦子从地上捡起几块破布塞进徐恩增嘴里,将打开的手铐铐在他两只脚上:“铐在脚上,也挺合适。” 此时徐恩增连哼都不敢哼,他心里拎得清楚,只要自己惊动了外面的人,川岛梦子肯定会与自己同归于尽 直到夜幕降临,国军特务一处处长办公室的门,都还是紧闭着的。 可一处的所有人都不敢进去,因为他们都知道打扰了处座的好事,可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此时的川岛梦子拿着从徐恩增那里搜来的钥匙,趁着看守换岗之时,成功的打开了审讯室旁边羁押室的门。 里面被关着的二十几个日本间谍,都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人形。 要带这么多人出去,川岛梦子有些犯难了,再者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只要国军一处的人发现了被绑着的徐恩增,那非但他们出不去,自己也将会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羁押室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换岗的看守接班来了。 川岛梦子来不及细想,她只能抓紧时间,帮众人将手镣脚扣给打开。 “等下门一开,你们赶紧跑!”事已至此,川岛梦子只能拔出手枪,躲在羁押室的门后,等着看守的到来 很快,当两名看守脚步越来越近时,川岛梦子示意羁押室里的众人故意乱叫乱喊着 外面刚换岗的两名看守,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本来想着值个夜班,还能打个盹,没想到这帮孙子还真能闹,看爷爷我开门进来,不逮一个揍一个!”一名看守骂骂咧咧打开羁押室的门,川岛梦子只等他一进来,立马将他的嘴捂住,旁边的日本间谍们,也攥紧他的双腿,让他无法挣扎 另一名看守见同伴进去了,里面没有一点动静,觉得有点奇怪,便也探头探脑的进来,川岛梦子也如法炮制,一手捂住他的嘴,在众人的配合下,扭断了他的脖子,将软榻榻的两名看守拖进了角落里 然后川岛梦子吩咐其中两人身形和看守差不多的日本间谍,换上两人的衣服,装作押解自己出去 直到川岛梦子几人刚逃出国军特务一处,后面便枪声大作 汉口码头附近,,已经改头换面的川岛梦子几人,正焦急地等待着前来汇合的同伴们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一个人都没等来 “梦子小姐,他们可能已经”其中一个日本间谍低着头,不敢再说下去。 “再等会。”川岛梦子尽管心里知道他们能逃出来的机率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想有奇迹发生 被川岛梦子绑在办公室里的徐恩增,一跳一跳地到了办公桌前。 他双手在桌角边来回摩擦着 终于解放了两只手的他,将口中塞的布给拔了出来,然后找了一根铁丝,捅开了脚上的铐子 匆匆穿上衣服的徐恩增打开房门,冲出去,用力吹响了口哨 那些正准备逃跑的日本间谍,便又被抓了回来 审讯室里。 徐恩增双手叉腰,指挥着手下,对这些妄图想逃跑的日本间谍们一一动刑。 什么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电击这些常规操作,通通都过了一遍后。 徐恩增还不觉解恨,松开有些勒脖子的衬衫领扣后,他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在手下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那手下一怔:“处座,这样的话,人就没了。” 徐恩增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手下吓得赶紧去叫人抬刑具进来 手下们很快将一个大木盆抬了进来,里面全是普普通通的蚂蟥,大概有成千上万只。 “先放一个人进去试试!”徐恩增一想起川岛梦子对自己的戏耍,便眉头一锁,吩咐手下将其中一个日本间谍扔进大木盆里。 一只两只蚂蟥对人体没什么太大的威胁,可是这成百上千只蚂蟥在人身上吸上一口会怎么样? 徐恩增饶有兴趣的上前盯着那些蚂蟥,在那日本间谍身上,一点一点蚕食吮吸着他身上的鲜血。 那人全身上下瞬间布满了蚂蟥,一阵阵地惨叫,大木盆水面上很快就鲜红一片。 就连国军特务一处这些平日杀人如麻的手下们,都感觉十分恐怖,把头扭过去,不敢看那人的惨状 可徐恩增却非但一点也不怵,还指着大木盆里已经被蚂蟥吸成人干的日本间谍:“你们瞪大眼睛看看,谁还嘴硬,这就是下场!“ “嗯!啊!”一名经受过严刑拷打的日本间谍见状,竟然当场咬舌自尽! “来人呀,将这些统统都给老子拍下,老子要寄给三浦三郎那小日本瞧瞧!看他还敢不敢再派间谍到武汉!”恼羞成怒的徐恩增几近癫狂,他在审讯室里发泄着自己在川岛梦子那里受到的屈辱 第661章 先人一步的徐来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大楼。 三浦三郎本来就被海军军火库炸毁一事,正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又传来在武汉整个日本间谍情报网,被国军特务一处连锅端的消息,此时的他,真想扇面前这个侥幸死里逃生的川岛梦子几耳光。 可还不等他动手,川岛梦子自己倒扇起自己耳光来:“将军,都是梦子的错!请将军责罚!” 那“啪啪啪”几下打脸,她那白皙好看的脸上,顿时浮现几个鲜红的五指印 三浦三郎只能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梦子,此时事件,还有颇多疑点。我们暂且搁下,等土肥原贤二过来,我们的情报网就可以很快再次重新建立起来。” “将军,您是说土肥原将军他” “对!等下岩井君和徐桑就要过来,将能证明土肥原将军没有炸开花园口的证据带过来” “他居然这么快就拿到证据了?”川岛梦子一听徐来又抢在自己前头,心下就更不好受了 三浦三郎上下打量着川岛梦子:“梦子,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穿着逃出来的那套极不合身的中山装 她连连点头后,准备退出办公室,却没有想到跟刚进来的徐来撞上了。 “哟,这是?”徐来慢条斯理整了整簇新的白衬衫,才故意仔细打量着她:“原来是梦子小姐,居然还比我早回上海” 可一身狼狈不堪的川岛梦子,也只是冲他翻了个白眼,就急冲冲地走了。 “走了?”徐来和身边的岩井英一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怎么都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呢? 看起来真是有点不厚道! 徐来收回目光,伸手做了一个请岩井英一汇报情况的手势。 岩井英一很是受用的对徐来一点头,又对三浦三郎深深一鞠躬:“三浦将军,这是徐桑从珞珈山上搞到的证据。” 三浦三郎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岩井英一手中递过来的信封。 他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便签纸,上面赫然写着国军总裁密令程潜(时任第一战区总司令并兼任河南省主席),程潜便决定由二十集团军司令员商震具体负责花园口决堤事宜 三浦三郎看了好几遍,才抬头问道:“可这是私人便签条,这可信度” 徐来上前两步,指着便签上的印章和拓印的青天白日十二角星徽图案:“三浦将军,这印章可是做不得假的,而这青天白日星徽图案,是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只有国军总裁一人使用,别无分号!” 徐来的言下之意就是:哪怕这便签上的内容是假的,别人也无法反驳。 见三浦三郎还是将信将疑,岩井英一不得不加把火:“徐桑此去珞珈山上,九死一生,才获取的情报,我们不该质疑!” “咳!岩井君,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 “既然三浦将军如此不堪信任于我,那我撕了它!”徐来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岩井英一赶紧拦住他:“徐桑,不可冲动!” 这下三浦三郎急了,他知道徐来的话不无道理,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国军总裁会写入公文里? 而这便签纸是的内容先不论真假,这便签纸没假,这印章也是真的,那还怕什么? 怕军部那些吹毛求疵? 只要有了这一证据,澄清这花园口决堤非日方所为,那土肥原贤二不就很快可以出来了? 思及至此,三浦三郎搓着手,堆着笑:“徐桑,你别冲动,你孤身一人独闯珞珈山,还真是有气魄,有担当!” 徐来面色才有所好转:“那三浦将军,岩井总领事,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我还得先回去” 岩井英一心领神会:“徐桑,这几日你不在,岩井公馆压了好多事等着你去处理。” 徐来跟两人略一点头,自己便先行出了办公室 三浦三郎见徐来走远,这才关上门,示意岩井英一坐下。 “徐桑刚为我们拿得这份珍贵的证据,可是” “但说无妨!”岩井英一表情很严肃:“在帝国的利益面前,其他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三浦三郎将那封证据放入抽屉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画像,给他看:“这个老农,在我们海军军火库被炸的当天,送过蔬菜。” “你的意思是这人有嫌疑?”岩井英一端详了这纸画像一会儿:“这人难道和徐桑有关?” “是的,这老农正是徐桑郊外小农场请的人。”三浦三郎抚额:“现在也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老农就是他投放定时炸弹。” 岩井英一原以为他是又抓住了徐来什么把柄,原来竟然是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思忖再三,岩井英一还是开口道:“既然那老农有嫌疑,那我们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也赞同我们将那老农先抓起来审讯?”三浦三郎没想到他不仅说到,还能做到。 岩井英一平静说道:“我们情报部门,都有怀疑一切的本能。” “你就不担心徐桑知道了会不高兴?” “先不要惊动他,私下调查清楚,就当是我们情报部门的一次内查。”岩井英一接过他刚泡好的清茶:“而这次郑州花园口事件,我们岩井公馆会针于对国军方面栽赃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阴谋,用文字的方式公之于众!” 三浦三郎不得不对岩井英一竖起大拇指:“岩井君,你真不愧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栋梁,难怪天皇陛下对你的才干都赞不绝口。” “将军谬赞了!”岩井英一起身,对他深深一鞠躬:“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领事馆和各位领事商讨如何揭露国军总裁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污蔑!” 原来此时的关于日本军部,命令土肥原贤二炸毁郑州花园口的各种谣言,已经满世界飞。 日本驻上海的领事馆门口,每天都被各国记者堵得水泻不通 这给身为总领事的岩井英一,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要不是这次徐来从武汉带回来了这张写有国军总裁亲笔涵的便签纸,那么他非得被这些如波涛般汹涌的国际舆论,逼得引咎辞职不可 第662章 真正的老农被梅花堂悄悄带走了 上海日本领事馆。 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车刚停下来,在大门口等候着的各国记者便蜂拥而至。 车内的麻田一郎扭头问岩井英一:“岩井君,这可怎么办?” “没事,准备下车。”岩井英一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推开车门下去。 面对各国记者的“长枪短炮”,岩井英一都微笑以对,并认真地对各国记者解释道:“全世界的记者朋友们,你们最好都到郑州进行一下实地采访,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 这话一出,引起了各位国记者的强烈不满: “明明是你们日本军部给中国人民造成的巨大灾难,还要随时栽赃给别人,真是贼喊捉贼!” “国军中央社都已经从郑州发出了第一条电讯:敌军将该处黄河堤坝轰毁一段,致成决口,水势泛滥,甚形严重。” “国民政府军委会政治部部长陈诚,也在武汉召开中外记者新闻发布会,向我们到会的各国记者,都已经通报黄河花园口大堤被日军炸开详情,并且义正词严、强烈谴责日军令人发指的暴行。” 面对各国记者的轮番轰炸,如此的舆情汹涌,岩井英一没有退让,而是示意麻田一郎去找了一张椅子,他站在上面,好歹不会被这些牛高马大的外国记者们所“淹没”。 他拿着洋铁皮大喇叭吼道:“各国的记者朋友们,稍安勿躁!我们已经掌握了国军方面下令决堤花园口的铁证!” 这下使围上来的各国记者又是一顿议论: “他们日本就是拒不认罪!” “他态度如此反应强烈,会不会里面真有隐情?” 各种声音纷至沓来 岩井英一抬起双手,用力往下压了压:“明天,最多明天!我们的内部报刊,将详细披露关于这次郑州花园口决堤事件,请拭目以待!” 至此以后,《泰晤士报》、《华盛顿邮报》等西方媒体接连在报纸上提出疑问,日本媒体更是连篇累牍报道,说“支那军队不惜掘开黄河,淹没中支数省”,同时大篇幅报道日本军队所谓救济黄河灾民的情况 真相到底如何?历史终将给出了答案 岩井公馆。 徐来坐到办公桌前,正在撰写关于是谁下令炸毁了花园口,以致决堤的真相。 他在稿纸上才写下“郑州花园口决堤真相”几个字,就被匆匆进来的钟良给打断了思路。 “来哥,不好了。”钟良甚至忘记了关门,直接冲了徐来面前,慌里慌张地说道。 徐来抬头盯了他一眼,示意他先关门 “什么事?” “炸毁日本海军军火库,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其中有一条漏网之鱼。”钟良顿了顿:“当时那佐佐木少佐,正当班,我去送菜,他顺了一些西红柿,着急拿回去给他妻子” “没被炸死?倒是便宜他了!”徐来也没想到平日里恪尽职守的佐佐木少佐,会为了他自己妻子,而去急冲冲送西红柿,而逃过一死! “钟良,你别慌,老农他什么都不知道。”徐来知道梅花堂抓了老农去,老农也不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因为老农的妻子、儿子、儿媳、孙子都死在日本人手里。 徐来现在担心的是,老农见到梅花堂的这些日本人,会不会情绪激动 “来哥,我们现在要不要去做了那个佐佐木少佐?“钟良知道如果让佐佐木少佐去辨认老农,一定是会看出破绽来,送菜的人不是那个真正的老农。 徐来摇摇头:“现在做了他,就无异于将自己赤身裸体呈现在敌人面前,倒不如” 听到徐来说出的这个主意,钟良这才恍然大悟:“还是来哥想得周到。“ “这几次叫警备队的兄弟们消停些,没事就不要外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那天去接应你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要是让有心人记住了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容貌,那警备队就有可以被他们连锅端” “来哥,放心,包括我自己,一切行动听指挥!”钟良这才屁颠屁颠地开门出去 “这钟良,说什么还要关上门说的?“赵子悦手捧一大摞需要徐来审批的初稿:“来哥,这段时间你不在上海,成堆的初稿都没敢发出去,都是关于澄清日本军部没有下令炸毁郑州花园口的稿件。” 徐来随意翻了翻,又瞟了她一眼:“我看你神采飞扬的,是不是我没在上海这几天,给你和你的青梅竹马腾了地?” “哼!”赵子悦作势要走,徐来情急之下,不得不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开个玩笑。”徐来顺手虚掩上房门:“现在说正经的,这些初稿是你以我的由头压着不发的?” “不不是你这样盯着我,我心里发毛。”赵子悦挣脱他的手,心虚地退后几步。 “以后这种低级错误,你再不要犯了!”徐来语气有所加重。 “来哥,这花园口决堤,死了我们八十多万的同胞,还有许多无家可归的老百姓!这事不是日本人干的,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赵子悦梗着脖子,把头扭到一旁,去发现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机警靠近房门,然后猛地一下打开一看:“松本君” “呃,打扰到你们了,我”松本有些不好意思。 徐来盯了赵子悦一眼:“她呀,就是个大麻烦!” 赵子悦便心领神会开始嚷嚷:“谁叫你身上有别的女人香水味,说是去出差,实际是还不定去干什么龌龊事!” “子悦!松本君在这里”徐来轻咳几声,示意她赶紧走 见赵子悦走远,松本才转过身来:“徐桑,听说此去武汉,你是收获满满,真是恭喜恭喜。“ “说,找我什么事。”徐来其实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井上日昭那帮人,说是给我一个交待,可他们却只是将几个无关紧要的浪人交给了法租界中央巡捕房,任他们处置。我的苏珊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是真咽不下这口气也好,还是真舍不得苏珊娜也行,反正这口气,你是咽定了!”徐来欲言又止,他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都知道山口和中村可是井上日昭的左膀右臂,要是真动了这两人,井上日昭本就是浪人性格,到时他可不会管松本是不是“皇亲国戚”,没好果子吃,那是肯定的 第663章 替他扛下所有的汤先生 老农被梅花堂带走,徐来心急如焚。 可他只能在心里告诫自己:沉住气,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可是他的上线,汤先生却连夜采用了紧急联系方式 夜晚的黄浦江,依旧是晚风习习,虽然夹杂着一些闷热,却比白天的炽烤要好上许多 汤先生还是戴着那顶黑色毡帽,拉着那辆八成新的黄包车缓缓而来 徐来一人靠在吉普车旁,眼睛是看向波光粼粼的黄浦江 “你以为不看我,我就不说你了?!“汤先生把毡帽一摘,往徐来身上一掷。 徐来下意识地接住毡帽,回过身来:“老汤,你要是命令我撤退,那就免了!” “你倒想得美。”汤先生指着他:“你擅自去珞珈山,窃取情报,已经触犯了纪律!” 徐来皱眉,将毡帽抛还给汤先生:“怎么处置我都行,不过得等我把这些事情办完后” “你还嫌事闹得不够大?”汤先生整个人都不好了:“谁叫你去伪造国军总裁的信函?谁叫你去炸毁海军军火库的?” 原来这两件事,徐来都没有跟汤先生汇报过具体的实施时间,这纯属他的私人行为。 “老汤,炸军火库的事,我这不一老早就跟你提过?”徐来又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毡帽,将它抻了抻,又仔细地重新戴在汤先生头上:“你先听我解释。” “你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这事就别想糊弄过去。”汤先生面色有所缓和:“把你的爪子拿开!” “好好好,我拿开我拿开还不行。”徐来收回手,又退后几步:“这毡帽戴在您头上,还真是戴出了一种学者的风范。” “少贫!赶紧说!” “炸军火库,那是我手下那帮兔崽子,趁我去了武汉,他们背着我干的。”徐来眼珠一转,这瞎话还真就张嘴就来。 汤先生轻哼一声:“你不默许,他们敢动手?!你以为我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咳,我哪敢骗您,您要不信,可以派人去调查。”徐来信誓旦旦。 “那去珞珈山窃取国军总裁的私章和专用便签,又是怎么回事?不要跟我说那只是你的魂魄去的!”汤先生反唇相讥。 “汤先生,窃取便签和国军总裁私章是真的,上面写的事情也是真的,字是我仿写的。就这么个事,您看着办。”此时徐来一脸的肃穆,静等汤先生的回复。 “你不是不知道国共两党尚在合作时期,你把这个事情曝光出来,难道不知道后果的严重程度?!”平时很冷静的汤先生,此时却异常暴躁。 “是真相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徐来反问。 “你不可理喻!”汤先生指着他:“你这个态度,明天就撤回延安,接受调查!” “汤先生,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还国民一个真相,而不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纸是包不住火的,掩耳也盗不了铃!”徐来转身想上车,却被汤先生一把拽住。 徐来没有挣脱,只是定定地看着镜片后,汤先生那双愤怒的眼睛 “你受党的教育多年,竟然还做这种糊涂事,你教我怎么说你?“汤先生知道再争执下去,争执不出一个结果,于是断然的松开了手 “我是受党的教育多年,是党给了我信仰,相信我们能够建设一个新中国!可是我的信仰不仅是党给的,更是受苦受难的四万万同胞给的!”徐来眼眶含泪,却克制着,始终没有让它掉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老汤,在信仰之上,我最信仰的是良心!” 良心? 汤先生面色微怔,一时无语。 “一切信仰都应该是在良心的基础上,才能建立的!”徐来激动得戳了戳自己的心窝:“我最信仰的就是我的良心!我认为所有中国同胞都有权力知道真相!” 汤先生长叹一声:“你先回去!一切照旧。” “老汤,你”徐来面对汤先生突然来的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一时还真是难以接受。 刚才的问责,难道汤先生就这样算了? 徐来不解,想再说几句,却被汤先生制止:“你说得对,人得先对得起良心” 汤先生缓步走到黄包车前,又回头盯了徐来一眼:“自己把老农的事情处理好。” 在徐来的诧异中,他才拉着黄包车,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许多年以后,徐来才知道汤先生为了今日的他,扛下了所有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他这就原谅我了? 此时的徐来竟没料到,汤先生对自己,是鞭子高高扬起,轻轻落下 老农? 老农还被关押在梅花堂,也不知情况如何 深夜。 梅花堂地下室。 刑讯室内。 老农正被五花大绑在刑架上。 “梦子小姐,用哪种型具?”一名忍者问刚进来的川岛梦子。 此时的川岛梦子已经换了一身和服装束,她手一摆:“别吓着老人家。” 那老农一直是低着头的,川岛梦子随手拿起一根牛皮鞭,用鞭子把柄托起老农下巴:“老人家,我们都好吃好喝的供了你大半天了,这深更半夜的,你就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在蔬菜里面藏炸弹的?” 她语气轻柔,像是在问一个邻家老伯:这路怎么走 老农在鞭子把柄作用下,不得不逼视着川岛梦子:“我就一送菜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得知这些日本人是因为怀疑他去军火库送菜,将炸弹藏在了里面,才把他抓来审问后,就开始一问三不知。 这些小日本,害得老农家破人亡,老农莫说不知道前因后果,就是知道些什么,也绝不会透露半句给他们! 川岛梦子鞭子一松,老农下巴失去了支撑,便又低着头,仿佛他从来就没有清醒过。 川岛梦子皱眉,对身旁忍者命令:“让他睁大眼睛,一秒都不能闭着!” 她声音依旧温柔如水,只是眼睛里透着不相符的丝丝狠厉 第664章 刚烈的老农 此时的老农,被几名忍者按在刑讯桌前,有个忍者揪着他的脑袋,还有一个忍者一直用大瓦数的台灯照着他的眼睛。 只要他一眯眼睛,马上就有人拍他脑袋,不让他睡 “说!是谁指使你往军火库送炸药的?!”揪着他脑袋的忍者有点不耐烦了:“这老头,都折腾了三个钟头了,还不肯说,来,你替我一下,我扛不住了。” 连审讯老农的忍者都有点扛不住,更何况是老农? 可老农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直到天亮时,审讯他的众忍者都已经是疲惫不堪,老农也是在崩溃的边缘 在隔壁观察室的川岛梦子,正趴在桌上打着瞌睡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川岛梦子惊醒,一看墙上的挂钟,已是早上八点钟了。 难道是审讯出了结果? 她打开观察室的门一看:“三浦将军,您怎么来了?” “审讯出结果没有?”三浦三郎走进观察室,在单反玻璃前站定,看着隔壁昏死过去的老农,示意川岛梦子过来:“既然这老农是在小农场作工,那就一定和他背小农场的老板有瓜葛。” “将军,您的意思是”川岛梦子瞬间明白了三浦三郎话里话外的意思 待在梅花堂一天一夜没回去的川岛梦子,都忘记了还有丈夫的存在。 这不,程海见她昨夜未归,只得将保安团的一些事宜安排妥当,便来梅花堂一探究竟。 他拎着自家姆妈做好的饭菜,到了梅花堂找到了川岛梦子。 川岛梦子正在看着手里一叠审讯记录单。 她一页页的看着,嘴角含笑:“老农不识字,只要拿着他的手按几个指印,这还是不手到拈来?” “梦子,都中午了,你一定肚子饿了?”程海没注意她喃喃什么,只是兴冲冲地提着食盒放在她面前:“姆妈现做的。” 川岛梦子先是眉毛一蹙,将手中的那叠审讯单子,不着痕迹地放入抽屉里,然后合拢,才挪了挪桌上的食盒,正准备打开,来接班的犬养健正好进来。 “程桑也来了。”犬养健似乎有什么话,不好当着程海的面说。 川岛梦子笑着说道:“他来给我送饭的。” “哦~”犬养健见程海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示意川岛梦子。 川岛梦子当然领会其中意思:“阿海,我送你出去。” “梦子,你黑眼圈这么重,不回去休息一下。”程海关切问道。 川岛梦子心中一动:“阿海,高层急需结果,我不得不我先送你出去。” 犬养健见程海看向自己,只得走到单反玻璃前,看着刑讯室里的一切 川岛梦子送走程海回来,赶紧从抽屉里拿出那一叠审讯记录:“师兄,那老农,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不得不” 犬养健随意翻看着审讯记录:“梦子,你做得对。那老农又不识字,这按了手印,当然也算他的口供。” 川岛梦子神情凝重,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食盒上:“我得给他送点吃的,他现在可得好好活着。” 川岛梦子先前就有了三浦三郎的指示,现在又得到自家师兄的全力支持,这下干劲更足了 刑讯室里,老农迷迷糊糊醒来,看着桌上的吃食,尽管很饿,但他还是将头一偏:“我我情愿饿死,也也不能冤枉人!” 川岛梦子冷笑道:“你不愿意吃,那更好,你死了,你的老板就更死无对证!” “你什么意思?”老农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一日可以三变的日本女人,本来就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的他,不禁忍不住恶心地吐了一地的酸水 川岛梦子掩鼻退后,身体靠在审讯桌前,仰头“咯咯”笑道:“你反正不识字,审讯你的记录,我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喏,你看你左手食指,是不是还沾有红色印泥?” 老农抬起左手掌一看,果然自己的左手食指上沾着那鲜艳的印泥 “吃不吃饭,随你,反正口供到手,你活不活着,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川岛梦子指着桌上的饭菜,又转身对看管他的忍者们吩咐:“他若不吃,就倒掉!” “你你们太卑鄙了!”老农拿起桌上的饭菜就开始吃起来 川岛梦子招手示意那几名忍者出来 观察室里。 川岛梦子背着手,在这几名忍者面前走来走去,最后好像还是做了决定:“你们的,这几天,对那个老农,一日三餐,好好养着他。” “梦子小姐,这不是浪费粮食?”一名忍者不解:“审讯记录都到手了” “啪啪啪”几下,那忍者就被川岛梦子扇了好几个耳光:“照做!” “haii!”那名被打的忍着低头应声,打肿的脸都不敢捂一下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 办公室里。 三浦三郎将一份审讯记录递给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迟疑了一下,还是一一看了看:“三浦将军,就凭这样一份所谓的供词,就能证明徐桑指使一个大字都不识的老农,去炸毁军火库?你这也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岩井英一愤怒之下,将手中的审讯记录往空中一抛,在洋洋洒洒的纸片中 “岩井总领事,中国有句俗话,叫做:空穴来风,未必无音!”三浦三郎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弯腰一张张捡起那些审讯记录纸 “三浦将军,中国还有一句俗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岩井英一本职就是外交官出身,哪里能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审讯记录,其中的那些猫腻呢? 看来他是想致我于死地呀! 思及至此,岩井英一便不再跟三浦三郎废话,阔步走出了办公室。 三浦三郎拢好刚才散落一地的审讯记录纸,手轻拂掉上面粘染的灰尘:“如果土肥原贤二将军回来,这将会是一崭新的局面。” 此时此刻的三浦三郎既想土肥原贤二回上海,又不想他这个关健时刻回上海。 土肥原贤二本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如果让他知道是徐来那份情报救了他的命,那他绝对不会允许三浦三郎轻易动徐来 第665章 提审徐来 岩井英一摔门而去,倒提醒了三浦三郎,他急忙去电讯室给日本军部发了一个电文。 电文发过去,很快就有回复。 三浦三郎看到电文内容,手微微颤抖着。 原来三浦三郎发电文过去,就是问土肥原贤二的近况。 谁知徐来在珞珈山上搞到的那份便签信函,却真的成为了给土肥原贤二脱罪的有力证据。 其实从当时日寇面对各国的舆论压力,就算没有徐来搞到的这份国军总裁便签信函,他们也秘密派出了自己的记者,到河南、豫东、安徽、和江苏一带实地了解,因“花园口决堤”而造成的受灾情况,和对当地民众的一些明查暗访,都已经拿到了是国军总裁下令炸毁花园口的旁证。 这日寇莫说是做过的事不承认,那这没做过的事,那他们还不得喊冤声震天?! 土肥原贤二回到上海,继续掌管梅花堂,那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三浦三郎慌了,一定要赶在土肥原贤二回上海之前,将徐来及岩井公馆,这颗嵌在自己心里这根毒刺给拔了 这几天川岛梦子吩咐手下给那老农好吃好喝的供着。 那老农虽不知她为什么这样做,但为了能活着,有朝一日能帮徐来做证,他对这些小日本送来的吃食,来者不拒 岩井公馆为了配合岩井英一,也都忙得人仰马翻的。 徐来桌上那堆积如山的稿件,基本上全部都是日本军部澄清“花园口决堤”真相的文稿,和从实地发回来的相片和现场采访记录 这桩悬案,直至上世纪七十年代,台湾“国防部”出版的《抗日战史》一书第十二册中,不打自招,羞羞答答地承认是国民党军队炸开了花园口,并大言不惭把这一行为称为国民党抗战的一大成就:“对挽救国家危亡,做出至高贡献。” 其实早在一九七六年,时任台湾”宣传部“副部长的董显光在《蒋总统传》中,就直言不讳地承认,”我方将黄河堤炸毁”。 可在当时为什么不敢承认? 又真的只是为了保护武汉吗? 可当时,最终武汉也没保住啊! 八十九万中国老百姓,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成为了国军总裁的挡箭牌。 这可是比日寇的南京大屠杀,都还多两倍多的普通中国老百姓啊! 这也是徐来甘愿冒着受处分,甚至于被开除暗杀也要揭露的真相。 这或许是他新闻专业出身的人,一个本能的职业操守,他在当时是这样做了,不计后果的做了 这时各国舆论,都已不完全趋向是日本军部的人干的,而有不少的各界开始怀疑“花园口决堤”的真相,到底是国军总裁一手炮制的人为惨局,还是日本军方的土肥原贤二的私下行为 “徐桑,好消息!“岩井英一匆匆进来,拿了一份电文递给徐来看:“你的事迹,连天皇都表示了赞许!“ 徐来淡淡一笑:“岩井君,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本分!” “徐桑,你就别谦虚了,就连我都没得到过天皇陛下的这般称赞“ “哦?真是这样?”徐来这才就坡下驴,从岩井英一手里拿过电文:“这电文我可以自己收藏吗?” “当然可以。”岩井英一笑道:“就是一份嘉奖电文。” “那我可得当护身符,好好贴身带着,以后谁再质疑,我就拿出来给那些人看看,一准得亮瞎他们的眼睛不可。”徐来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个小布包,将电文折叠好,小心放进去 两人话都还没聊几句,就有人敲门。 “进!” 是钟良,他满头大汗快步走到徐来面前:“犬养健,他带着几卡车的宪兵,把我们岩井公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来和岩井英一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了,你先出在外面等着。”徐来挥手对钟良说道,言语中透露着些许无奈 “徐桑,我下去看看。“ “还是一起。”徐来自嘲道:“说不定他们是来给我贺喜的。” 两人刚走到大门口,犬养健已经带着宪兵队的人,将大门都封锁了,只许进,不许出的。 而钟良也带着一众警备队员,与他们对峙着 岩井英一见状,只得先行几步,越过重重包围,走到犬养健面前:“犬养君,这大热天的,这是干什么?“ 犬养健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双手抱着那把倭刀,面带严肃:“我奉三浦将军之令,前来请这里的负责人徐桑,去我们梅花堂谈点要事!” “可有手令?”岩井英一示意身后的麻田一郎先不要拔枪。 麻田一郎手已经搭在枪套上:“他们这样,就是不给您面子!” 徐来按住他拔枪的手:“麻田君,这大热天的,很容易擦枪走火,我们不如请他们进去一聊?” 可犬养健此时仿佛拿到了圣旨一般,从一旁帮他拿着公文包的宪兵手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岩井英一:“我们此次前来,是针对海军军火库被炸毁一事,对岩井公馆的负责人徐来,进行问讯。” “问讯就问讯,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岩井英一将提审文书递到徐来手里。 徐来只是瞟了一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徐桑,你那小农场后面大窑洞里,都是做些什么的?你心里没有一点数?”犬养健笑得很得意。 徐来脸色微变:“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们?”犬养健盯了岩井英一和麻田一郎一眼:“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旁听一下,会令你们大开眼界的。” 岩井英一听他说什么大窑洞,一时云山雾罩的:“徐桑,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清着自清。”徐来跟一旁的钟良低语了几句,钟良才撤走了大门口的众警备队员:“犬养君,我这就跟你们走一趟。” 看着徐来被犬养健和一众宪兵带走,麻田一郎有些着急了:“要不,我们去看看?” 岩井英一却摇摇头,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手表:“我们还是先去火车站接土肥原贤二将军。” “他回来,怎么宪兵总部都不知道?”麻田一郎将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开过来,又打开后车门,抬起手挡住车框,以免上车的岩井英一碰到了脑袋。 一套动作下来,是行云流水 第666章 土肥原贤二回到上海 上海火车站。 土肥原贤二为了自身安全起见,只私下通知了岩井英一来接他。 岩吉英一也没含糊,他调动了自己的贴身暗卫,在上海火车站四周潜伏着。 站台上,一身黑色立领衬衣的岩井英一,身边只有麻田一郎陪在左右 麻田一郎在岩井英一耳边说道:“火车还有五分钟到站。” 火车缓缓入站停下。 站台上来接人的人也不少。 麻田一郎护着岩井英一一路前行,直到最后一节车厢,才停下脚步。 原来,几个身穿灰色衬衫的男子正朝自己这边过来。 “岩井总领事,麻田君,你们辛苦了。”中间那个中年男子就是土肥原贤二,他对岩井英一两人一颌首后,又转身对护送自己回上海的几名随行人员吩咐:“你们的,可以回去交差了。” 那几名男子应声后,稍一点头,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徐桑没来?”土肥原贤二有些意外:“不是在电话里跟岩井君说过,要他务必一起来的?” “他”岩井英一看了一眼麻田一郎,麻田一郎便心领神会道:“将军有所不知,他一大早就被梅花堂“请”去了。” “竟有这事?”土肥原贤二怔住了,这么些天不在上海,梅花堂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明知徐来救了自己的命,这些手下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他! 真是愚蠢至极! 土肥原贤二脸色愈发难看:“我们先去梅花堂瞧瞧。” 他本来是想先去宪兵总部,给三浦三郎一个惊喜,没查到反倒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将军舟车劳顿,还是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再”麻田一郎其实也没想到他会反应如此激烈 “不是我不愿休息,是他们不想让我休息!”土肥原贤二眸光微缩,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三浦三郎是想趁着自己还没回上海,先借梅花堂之手,铲除异己啊! 到时自己回上海,这得罪人的事都得自己替他背黑锅。 土肥原贤二一想到这里,就径直上了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 可车刚驶出火车站,从车的正前方,居然冲出一群身穿土布短襟衣服的持枪男子。 开车的麻田一郎没有慌,他用力一踩油门,车便直直冲向这群持枪男子。 坐在后车座上的岩井英一和土肥原贤二,两人都紧紧抓住一旁的手把。 好在这是一辆防弹轿车,对于冲击力没有那么大的手枪而言,就如同给它挠痒痒一般,它丝毫未损。 在麻田一朗高超的车技之下,很快就甩掉了这一群突然闯进来的持枪男子。 而且布置在火车站四周的暗卫们,在看到动静后,都火速追上那群持枪男子,火车站一场激烈的枪战,便由此展开 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车内。 面对这样的场面,久经战场考练的土肥原贤二自然是面不改色。 只有岩井英一有些后怕往后瞧了瞧:“麻田,可以开慢点了,看样子他们是追不上的。” 从后视镜看到岩井英一略有些发白的脸,麻田一郎松了松油门:“我们现在去哪里?” “梅花堂!”土肥原贤二这下更坚定了要去梅花堂一探究竟的决心。 “这?”岩井英一有点意外:“将军,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不应该” “徐桑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是他真有什么,也应该由我亲自过问。”土肥原贤二深吸了一口气:“今天还是要感谢你们,没有领事馆的暗卫们出手,我们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岩井英一赶紧摆手道:“真要感谢,还是得感谢我们的天皇陛下,将他自己的暗卫漂洋过海送到我身边来。还有这辆防弹车,也是天皇陛下,耗费巨资给我配制的。”岩井英一这时的感谢,也是十分真挚的 土肥原贤二眸子暗了暗,可又瞬间释然:“天皇陛下也是体恤岩井总领事,在这波诡云谲的大上海,你总是处于风口浪尖上,你有你的使命,在徐桑这件事情上,没见你护过一次短,是真正做到了以我们大日本帝国利益为首要,你也真是我值得敬佩的人之一。” “将军过誉了。”岩井英一十分谦虚点头回应道 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很快就驶入了梅花堂 地下刑讯室内。 徐来在犬养健的陪同下,一进门,就看到钱永和他老爹都被五花大绑在刑架上。 “你们这是?”徐来装作不解,指着被绑的钱永和老爹。 “这两人可是你小农场的人。”川岛梦子一听犬养健“请”了徐来到梅花堂,她就忙不迭的赶到了地下刑讯室。 徐来嗤笑道:“我可是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犬养健和川岛梦子两人:“你以为我是问他们?他们当然是我小农场的人,我眼又不瞎!” “你意思是我眼瞎?”川岛梦子气得额头都冒汗了。 “哪有的事。梦子小姐自己怎么总爱对号入座呢?”徐来站在刑讯室,环顾了一下四周:“哟,还真连个座都没有。” 犬养健见状:“梦子,你去观察室。” 师兄开口,川岛梦子当然得卖他的面子,扭头就出了刑讯室 “徐桑,现在我们可以聊一聊大窑洞的事情了。”犬养健示意手下从外面搬了两条椅子进来。 徐来也不客气,径直坐在其中一条椅子上:“先给他们松绑,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以。”犬养健吩咐手下给钱永和他老爹松绑,又扭头得意洋洋指着站在身后的记录员:“从现在开始,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录在册!” “haii!” 而隔壁的川岛梦子在单反玻璃前,拿着耳机听到隔壁师兄说开始记录,她赶紧转身打开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卡带式录音机 刑讯室内长时间的沉默,让犬养健感到一阵窒息 终于,徐来缓缓开口了:“关于大窑洞的事情,没有岩井总领事的授意,你认为我敢私自这样做?” 犬养健此时的嘴巴惊讶得可以塞下一个大馒头 如果这真是岩井总领事的意思,那么这事就闹得有点大了 此时的犬养健才明白梅花堂可能被人当枪使了。 可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审问下去 第667章 看不惯叶锦元的钟良 可是不管犬养健怎么问,徐来都是那句话:是岩井总领事吩咐他办的 徐来被梅花堂的人带走,赵子悦表面冷静,心里却十分焦急 她走到叶锦元办公室前,又踌躇不前 “怎么不进去?”正当赵子悦转身想走时,叶锦元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 赵子悦不知心虚还是怎么,转过身来时,头竟然磕到了墙角上 看到她额头上磕出了一道血口子,叶锦元心头一紧,赶紧扶着她开门进去 这一幕正好被楼下的钟良一抬眼就看到了。 这还得了? 本来钟良就看叶锦元不顺眼,这下他的愤怒到了极点。 他三下两下就冲进了叶锦元的办公室。 叶锦元正在给赵子悦额头上的伤口上药,见钟良一脸杀气腾腾进来,也不以为意,继续给赵子悦上药 钟良最讨厌他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上前扯住叶锦元的衣领,挥拳就对着叶锦元的面门砸去 可钟良一拳却扑了个空,人也差点撞到墙壁上。 “钟良,我们出去再说。”赵子悦皱眉,她本来想打听徐来的事情,被他一搅和 可钟良却不买她的账,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都是我多管闲事,你们孤男寡女,爱聊多久就聊多久!” “钟良,你”赵子悦赶到楼梯口时,钟良已经冲出了大门 赵子悦没有犹豫,开着吉普车追上了钟良:“上车!” 钟良只是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不跟人家腻歪了?自从叶锦元这小子来了岩井公馆,你就天天围着人家转!你这样做,对得起来哥吗?!” 赵子悦气极,停车下来,把钟良拽一旁:“你知道叶锦元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市政府一小秘书嘛。”钟良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他是三浦三郎安插在岩井公馆的心腹。”赵子悦秀眉微蹙。 钟良心一惊:“宪兵总部的手伸得这么长?” “你以为呢?”赵子悦示意他先上车 “什么?你叫我跟他赔礼道歉?我呸!一杂种!”钟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是我小时候在北平时的朋友。”赵子悦冷不丁说道。 这?钟良马上闭上了嘴巴,怎么没听来哥说起过? 原来钟良只是道听途说,这叶锦元是中日混血儿,才话赶话说了刚才那话 沉默了一会儿的钟良:“可他既然是三浦三郎的心腹,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赵子悦闭了闭眼:“钟良,这世上的人,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上次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和你来哥,都可能没命了。” 钟良这下尴尬了:“子悦姐,刚才我人也得罪了,我” 赵子悦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先回去,你来哥,他他不会有事的。” “真的?只要能救出来哥,莫说要我跟叶秘书赔礼道歉,就是下跪磕头,都行!” 吉普车掉头,又开回了岩井公馆 “子悦姐,徐桑他”岩井洋子拿着一份文件,正习惯性往徐来办公室走去,上到楼梯一半,才记起徐来被梅花堂的人“请”去协查。 “洋子,他没事”赵子悦欲言又止。 “我还是给我哥哥打个电话,问下情况。”洋子知道她哥哥今日一大早就去火车站接土肥原贤二了。 “那就有劳洋子小姐了。”钟良见她肯为徐来出头,自然对她很客气 没一会儿,洋子就打听到自家哥哥已经赶去了梅花堂,她赶紧告诉赵子悦和钟良:“麻田君说,要我们岩井公馆沉住气,静等消息就好。” 钟良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向叶锦元办公室:“子悦姐,看来我这“歉”也不必“道”了。” 赵子悦脸色微凝,可一旁洋子她是摸头不知尾:“钟队长,你是得罪了谁?” 钟良呶了呶嘴:“还能有谁?叶大秘书呗!” 洋子一听,大眼睛一转,马上就明白了钟良话里话外的意思。 现在整个岩井公馆都传疯了,这叶秘书放在市政府好好的秘书工作不干,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某人 赵子悦见洋子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样,知道是她可能想歪了,于是上前便挽住她胳膊:“洋子,你不要听钟良胡说。他这也就是为了他的来哥,正着急上火,要不我准要他好看。” “哦~”洋子小声在赵子悦耳边说道:“他倒是挺忠心的,徐桑眼光真不错。” “咳,你们嘀嘀咕咕聊什么?我不懂,我得去召集兄弟们去梅花堂守着!”钟良说罢便真去召集人马 “子悦姐,你是拦不住他的,我看他除了徐桑,谁的话在他面前可能都不管用。”洋子看着钟良匆匆而去的背影:“要不,我再打个电话给麻田君,我们一起去梅花堂,这样钟良也就不敢冲动犯错。” 赵子悦已经忧心如焚,洋子能出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梅花堂地下刑讯室里。 审讯一直僵在那里,直到土肥原贤二和岩井英一一众人等到来 隔壁观察室内,川岛梦子见土肥原贤二来了,这可是她最敬仰的前辈,赶紧放下手中的耳机,去了刑讯室 “将军,您回来了。”犬养健见到土肥原贤二,也是惊讶万分,这写有国军总裁下令花园口决堤命令的便签,应该刚送到日本军部没几天,就这么快放人,这足以证明土肥原贤二,他在日本本土参谋本部份量有多么重要! “把人通通放了。”土肥原贤二环视了刑讯室内,钱永和老爹都站在角落里,一脸的颓然 “放人?!”犬养健觉得不可思议:“将军…” “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土肥原贤二真想将他的脑门给戳穿,让他脑子里进的水,能不能多放点出来。 “将军,他们私造枪械,就这么放了?”犬养健梗着脖子。 “你们还有脸提?!”土肥原贤二这下更生气了:“梅花堂一个月多大的开销,你们就连一根葱都要岩井总领事给报销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赶过来的川岛梦子和犬养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感到莫名其妙 第668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土肥原贤二皱眉,犬养健赶紧上前:“将军,总领事,这地方潮湿,我们到隔壁观察室可好?” “先把人放了!”土肥原贤二怒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犬养健双手交叉互搓着,又瞥了几眼岩井英一和徐来:“这两人可以先放了,可那老农已经承认了是徐桑指使他,在送菜推车里放定时炸弹。” 这? 还是岩井英一打着圆场:“要不这样,这两个人先放回小农场,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随时召来问询。” 徐来眸光一闪而过一丝担忧,但也只得强行压下:“土肥原将军,您回来得正好,要不我真会被他们给冤死。” 土肥原贤二见犬养健还杵在那里,只得又瞪了他一眼。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可如果就这样放了,三浦将军那里自己该怎么交待。 还是得拖到他来了,自己才能撇清关系。 打定主意的犬养健,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徐桑,我保证这两人等下安全送他们回小农场。至于那老农所说,我们已经做了审讯笔录。” 说完示意手下将老农按了手印的审讯记录纸,递到徐来面前。 谁知徐来连看都不看,直接给了身旁土肥原贤二一观:“将军,岩井总领事,这样的供词,你们相信不是屈打成招,亦或是强按手指印?老农大字都不识的一个人,他能说出这么条理分明,有理有据的话来?” 土肥原贤二翻看了几页,又递给了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挑眉道:“将军,徐桑说得不无道理。还是得当面对质才公平。” 犬养健咬牙不语。 土肥原贤二更加暴怒了:“犬养健,把老农带过来。” “他他”犬养健吞吞吐吐,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 在土肥原贤二的“注视”下,犬养健不得不带着钱永两人去另外房间休息,再吩咐手下将老农带到刑讯室来 看到老农精神不错,似乎无恙,徐来目光只是在他身上稍作了停顿,又转向犬养健:“可以开始了。” 可犬养健却迟迟没有开口。 土肥原贤二烦躁上前:“我来问。” 犬养健又下意识地退后几步。 岩井英一正感到不解时,麻田一郎从外面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洋子和赵小姐在外面,还有” “还有什么?说!”岩井英一头都大了:这都是些什么事?! “钟良带着警备队所有成员,也在外面候着。”麻田一郎这才抬头看了看土肥原贤二,略带尴尬点了点头 此时土肥原贤二有些恼怒,他将衬衫领扣松开,走到老农面前:“老人家,你别怕,你们东家老板,徐桑,他也在这里,有什么还是赶紧说了。“ 老农咬着嘴巴,略微浑浊的双目含泪,看了一眼徐来,才似下定决心,张开嘴巴 刑讯室里众人几乎都惊讶不已。 徐来眼神中更是惊讶中带着痛心,痛心中又混合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 原来那老农的舌头竟然被生生地割了下来,只留下一小截在口腔内,显得那么恐怖 徐来彻底怒了,他指着犬养健的鼻子骂道:“海军军火库被炸的那天,我还在珞珈山上,我又不是孙猴子,还有分身术不成?” 这?犬养健稍一怔愣,便反击道:“这是你蓄谋已久的,故意做出不在上海的样子,就是为了给自己脱罪!” “是!我是蓄谋已久!为了炸军火库,又为了逃脱责任,不惜去珞珈山送死你这逻辑也太牵强了?”徐来冲上前就逮住犬养健的衣领:“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农,你为什么要割掉他的舌头?难道不就是因为他不识字?现下更好了,开口说不了话!就全凭你们提供所谓按了手印的审讯记录,就能将屎盆子往我身上扣!” 说完徐来气得双手掐住犬养健脖子 眼见就要闹出人命,岩井英一示意麻田一郎上前阻止。 麻田一郎看到犬养君已经被徐来掐得白眼直翻,也只得用力抱住徐来的腰,直往后拉:“徐桑,你冷静些!手下留情!” 徐来这才松了手,指着捂住脖子,喘着粗气的犬养健咆哮道:“岩井总领事他省吃俭用,就为了及时发放经费给你们!你们却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你们不是想搞死我,是想置岩井总领事于死地!” 这话一出,岩井英一和麻田一郎的脸瞬间惨白。 他们这才明白犬养健,为什么敢如此明目张胆为难徐来,一心想搞垮扳倒他,原来幕后还有人撑腰! 可岩井英一碍于土肥原贤二的面子,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冷着一张脸:“麻田,我们去外面等着,相信土肥原将军会给我们岩井公馆一个合理的交待!” “haii!”麻田一郎顿时心领神会:这是岩井英在一以退为进 很快,刑讯室里只剩下徐来、土肥原贤二、犬养健、老农 而在观察室内的川岛梦子,眼见三浦三郎却迟迟未出现,就判断出他是不会来淌这趟浑水了 “徐桑,让你受委屈了!”土肥原贤二居然面对徐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徐来那还不得赶紧扶起他:“将军,您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徐桑,你在珞珈山上获取的情报,十分及时,要不,我的,就只能被遣送回日本本土了!”土肥原贤二这话其实是说给一旁犬养健听的。 犬养健知道,今日自己如果不有所表示,那么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刑讯室,还就真是两说。 于是他走到土肥原贤二面前,深深一哈腰:“将军,借您佩刀一用!” 说完,他便抽出土肥原贤二腰间的倭刀,将自己左手按掌在桌上,手起刀落 顿时,犬养健左手的一根尾指便斩断在地上,断指处血流不止 可徐来并没有解恨似的,弯腰拾起地上的那根断指,然后拿出手帕包好:“犬养君看来是想学壁虎,断尾求生呐。” “你”犬养健忍着疼痛,将手中的倭刀递还给土肥原贤二。 第669章 来日方长,专心搞情报 土肥原贤二只是从裤兜里掏出白色棉制手帕,将沾了血迹的倭刀仔细擦拭干净,再将刀入鞘:“徐桑” “土肥原将军,我并不是得理不饶人,这根手指既然我收下了,那这事就一笔勾销但如果” 犬养健忍着剧痛:“徐桑,如果一根手指少了,还可以再加一根!” 说完他便还要去拔土肥原贤二腰间倭刀,却被徐来给拦住了: “犬养君,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之事,我只带走他们三个,以前种种,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后若是还有类似事情发生,那就休怪我” 事已至此,三浦三郎又迟迟未曾露面,犬养健也只能暂时点头答应 徐来这才从裤袋里掏出一小瓶玻璃装的粉末:“这个云南白药粉,止血很快!” 见徐来并没有将那断指归还给自己的意思,犬养健只得自认倒霉接过小药瓶 徐来对土肥原贤二略一点头:“将军,我得先带他们回小农场,失陪了!” 看着徐来带走了三人,犬养健还是一脸不忿 “你的!愚蠢!”土肥原贤二指着犬养健:“明知他是岩井总领事的心腹,而我也是因为他提供的情报证据,才能重返上海!你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这些小动作!” “可是将军,我也是” “你不要跟我提那个人的名字!”土肥原贤二气得用食指直戳他的脑门:“这样关键时刻,他怎么不来!” 这下隔壁川岛梦子再坐不住,她冲到刑讯室里,对着土肥原贤二就是“扑通”跪下:“将军,师兄他是考虑不周,但他心是好的。海军军火库被炸毁,梦子就是凭直觉,他徐桑一定脱不了干系!” “那你倒说说看,他怎么个脱不了干系?就凭他小农场是军火库的蔬菜供应商?还是根据军火库隔壁:本田纱厂那个唯利是图的本田老板,他的怀疑?据我所知,他在小农场说是买蔬菜,可他到底仗没仗势,给没给钱,你又知道多少?” 土肥原贤二深吸了一口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一个无良商家的话,你们也信到骨子里了?这次要不是岩井总领事公私分明,一点也没有袒护徐桑的意思,你失去的将不是一根手指那么简单!” “可” “你们就省省!把心思用在搞情报上,不要老是将心思放在徐桑身上!”土肥原贤二深深知道,自己重回上海,许多事情还要倚仗岩井英一。 他可是掌握着整个日本情报系统经费发放的权力人物,要是真在明面上得罪了他,这情报还要不要搞? 哼!来日方长,等到策反国军汪先生之时,就是岩井公馆下台之日 见土肥原贤二胸有成竹,川岛梦子一颌首:“梦子谨记将军教诲!” “你们专心搞情报,可别被井上日昭那帮浪人给抢去风头!”土肥原贤二怀疑三浦三郎就是想削弱梅花堂的势力,好提升他自己所掌控的,以井上日昭为代表的日本浪人地位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撒下,就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以至长成参天大树 梅花堂外。 钟良见徐来几人出来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一时竟忘记跟岩井英一打声招呼,冲上去,就给了徐来一个大的拥抱 “呃,这大热天的,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徐来无可奈何拍了拍他后背。 钟良这才不好意思松开,对岩井英一略一鞠躬:“谢谢岩井总领事!” 岩井英一没有多说什么:“徐桑,你自己看着安置。” 徐来心里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哥哥!”洋子见徐来全须全尾的出来,很是高兴,挽着赵子悦的胳膊就到了自家哥哥面前 岩井英一吩咐麻田一郎开车过来:“洋子,我们就先行一步。” “哥哥,我还得先回”洋子看到徐来身后还有三个陌生人,也就止住了嘴:哥哥要她跟着回去,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送走岩井英一几人,徐来这才转身指着钟良,又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警备队:“还不快滚!” “是!” 钟良正了正帽子,马上后转,一挥手,后面警备队成员们赶紧上了军用卡车,一溜烟儿的,全都一下子没了影 “走~”早已护着老农三人上了吉普车的赵子悦,从驾驶室车窗探出头来 吉普车在开往城外小农场的路上。 老农一直低着头, 钱永和老爹也是心事重重。 这些,徐来都在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该怎么安抚他们,徐来一时还没头绪 很快吉普车出了城,赵子悦在小路旁停车:“来哥” “怎么停车了?”徐来在沉思中惊醒。 “我“赵子悦是想问怎么安排后面三个人,可是她又不好当着人家的面 “开车回小农场,一切如常!”徐来知道如果这时很突兀地送走三人,那必定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只能先静观其变。 可当他的视线落到老农身上时,却愧疚地别过脸,望向车窗外 第670章 大窑洞的问题 车很快到了小农场,安顿好钱永和老爹,徐来搀扶着老农进了小院 “老农,您先在这里休养着。”徐来让老农先坐在床上,老农却一把扯住他胳膊。 他似乎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只能“啊啊” “老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面对被小日本割了舌头的老农,徐来心存愧疚。 他索性坐在老农身旁:“不错,那小日本军火库被炸,是我暗中策划的。” 这下老农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腾”一下从床上起来,猛地一下跪倒在徐来面前。 徐来吓了一跳,赶伸手扶起他:“老农,您” 徐来看着连比带划的老农“啊啊啊”表达着情绪,又捶胸顿足,又指指徐来,又是竖起大拇指 徐来终于明白了老农的意思:“您的意思是小日本鬼子的军火库炸得好?” 老农连连点头。 “只要是杀小日本,就算是为你家人报了仇?” 老农又点点头,还不忘记拍了拍胸口,又伸手在徐来面前摇了摇,意思就是说他绝对没有在日本人面前承认什么。 徐来紧锁眉头:“老农,我相信你对那些小日本什么都没说。要不然,你和钱永,还有老爹,是走不出梅花堂的。” 老农一愣,一时还不明白徐来话里意思,只是听到徐来相信他所说的话,他眼眶都红了 正在这时,安抚好自家老爹的钱永进来,见老农这样,赶紧上前劝慰道:“老农,您别太激动,先躺下休息。” 老农扯了扯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冰片五十克、硼砂(煅)五百克、朱砂六十克、玄明粉五百克;制法:以上四味,朱砂水飞成极细粉,硼砂粉碎成细粉,将冰片研细,与粉末及玄明粉配研,过筛,混匀,每日喷涂于伤口处。”徐来写下这个药方,正是明代陈功实《外科正宗》里冰硼散的配方:“这是冰硼散配方。你不是要进城给你老爹抓药吗?这些一起买回来。天气炎热,老农舌头每日喷敷一些,可以减轻一下疼痛。” 一旁老农听了,摆手示意不要麻烦。 徐来握住老农的手:“你不要把自己当麻烦,以后,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是啊,老农,我和来哥,都是您的亲人,您就放心养伤。”钱永扶着老农躺下:“我们去城里抓药,很快就会回来。” 老农便领了他们的意,躺在床上。 徐来帮他把枕头挪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后,才和钱永离开 进城路上,赵子悦开着吉普车。 徐来一言不发,坐在旁边的钱永忍不住开口:“来哥,你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对不起,让你和你老爹受惊了。”徐来想的是,幸好梅花堂把他们捉去,还没来得及动刑,否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能猜到你们在干什么,但请你以后别什么都瞒着我!”钱永情绪有点激动。 “如果你和老爹想走,我会安排妥当。”徐来是有苦衷的,如果凡事都跟他讲透了,那他危险就更大,越少知道,就越安全 “停车!”钱永拍打着车窗。 赵子悦只得靠边停下。 徐来和钱永两人下了车,站在乡间小路边 “我不走。”钱永看着田埂下那沉甸甸的稻田,轻风吹来,便如同一片金黄色的麦浪 “不是你现在走,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再” “风声没那么紧,我也不走!” “你要闹哪样?你和你老爹回老家,这才是最安全的。” “这是我和我老爹的意思。”钱永盯着徐来:“那军火库是你安排人炸的。” 这?徐来并不否认。 这些定时炸弹,都是出自钱永之手,又加上这次梅花堂对小农场的突然袭击,钱永怎会猜不到是怎么一回事? “上车!风声过后,我安排你们回老家。” 钱永按住车门,不让他打开:“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并不是完全为你考虑,也正是为了我老爹,才做出这个决定。” 置死地而后生! 徐来没想到钱永会做这样的决定,一时竟不知再怎么劝说 两人再次站在田埂上。 “来哥,我很好奇,这次梅花堂已经发现了大窑洞私造枪械,按理说,你的“顶头上司”,他怎么可能会不闻不问?” 徐来只得将自己和松本两人,合伙倒卖军用物资的事情告诉了钱永。 钱永推了推金丝眼镜:“你意思是说,大窑洞里枪械设备,那日本人岩井英一还一时不确定这处地方,它到底是不是他名下产业?” “大抵就是如此。”徐来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两人便上了吉普车…… 赵子悦一转方向盘,便到了城门口,一通盘查后,吉普车才开进了城 此时徐来将要直面岩井英一的置疑。 他深深知道,与其让岩井英一派人来“请”自己,那他还不如主动去澄清一下 送钱永去中药铺后,徐来不敢多做停留,立刻去了领事馆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日本领事馆。 吉普车停下。 “来哥,我在车里等你。”赵子悦知道眼下这情况,自己是需要回避的 办公室里,岩井英一在看着文件,洋子在一旁坐着,正百无聊赖拿着钢笔在稿纸上胡乱画着 办公室走廊里,徐来看到麻田一郎在外面候着,便招手问他:“岩井君,他~” “洋子也在里面。”麻田一郎脸上洋溢着丝丝微笑。 这也是,洋子在,麻田一郎哪能掩饰住自己的小表情 徐来轻敲了一下门,洋子抬头一看:“徐桑” 岩井英一连头都没抬:“洋子,你出去一下。” “知道了,哥哥~”洋子很识趣,知道哥哥一定有什么机密事情跟徐来谈,扔下钢笔,就出去找麻田一郎聊天 办公室里只剩下岩井英一和徐来。 “徐桑,那个大窑洞怎么回事?”岩井英一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然后才抬头盯着徐来。 “如果我说是为了自给自足,岩井君,你可相信?”徐来在心里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不要把松本牵扯进来,毕竟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他从没有去过大窑洞,如果太过牵强,会引起岩井英一怀疑。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私造枪械,是犯了军部的大忌。”岩井英一何尝不知道徐来跟大阪师团在徐州做的交易? 只是这些都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的。 在这乱世,井上日昭他不也时常跟国军的一些高层,联手倒卖生活物资? 第671章 不甘心的佐佐木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岩井君,那只是一些战场上弃用的散乱枪械配件,都是残破不堪的。我们收购拉回来,然后再重新组装一下,纯粹是废物利用而已。如果这也算是私造枪械,那我真是无话可说~” 岩井英一追问道:“那这些枪械你卖去了哪里?” “岩井君,你就不要为难徐桑了。”是松本,他匆匆赶来。 “松本?” “是我跟徐桑合伙做的生意。”松本看了一旁的徐来一眼:“要不是徐桑,我们警备队就只有烧火棍使。” “这从何讲起?”岩井英一怔住,他不明白松本为何这样说。 “最高层拨下来的那些经费,每个月大头是梅花堂领了,然后是井上日昭他们,还有程海的保安团,轮到我们”松本将支出账本放在办公桌上:“如果说梅花堂领经费,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可井上日是昭他们那帮人,吃喝嫖赌,又不是在编人员,他们只是日本的民间组织,还每个月在领事馆拿大笔经费” 原来岩井英一在那次跟井上日昭为了经费,而有了争执后,就将发放日本在华的各路间谍经费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松本去办。 这样岩井英一就不会跟他们起正面冲突。 岩井英一原本想着这样做,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就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徐来和松本不想让自己为了这点事分心,两人在暗中倒贴钱财,才将这事摆平。 岩井英一随意翻看了支出账本,一页页的,都是大笔大笔的开销。 日本高层拨的款项,是绝对付不起这么多纷繁复杂名目的费用。 放下账本,岩井英一起身走到徐来两人面前:“先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松本轻咳了一声:“我去泡茶。” 徐来看了看时间:“我就不喝茶了。还有一堆事情,得赶去处理一下。” 岩井君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松本见徐来要走:“徐桑,再要紧的事情,喝了这杯茶走。” 徐来只得端过来小饮了一口,才匆忙离开 “松本君,这经费如此紧张,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岩井英一皱眉:“这些枪械真如他刚才所说的,除了供给自己警备队,就贩卖到了东南亚地区?” 松本将泡好的茶放在办公桌上,再轻轻推到他面前:“不仅警备队的枪械,就连保安团的枪械,徐桑也是在提供。要不然他们那帮人,大手大脚惯了,全部直接给经费,那还不是无底洞?” 岩井英一神情落寞,他没想到徐来在背后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还怀疑他 松本哪能看不出岩井英一心态变化:“其实对于徐桑,我也是怀疑过他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岩井英一追问。 “只不过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嘛,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松本一想起井上日昭那帮人奸杀了他的苏姗娜,就气不打一处来:“井上日昭他们那帮卑鄙小子,看不惯我,可以冲我来,对一个女人下手,算什么本事?!他们私下贩卖烟土,强买强卖的事,还干得少吗?!” 岩井英一知道前段时间因为苏姗娜的死,松本对井上日昭那些日本浪人,那是恨得连后牙槽都痒痒的! “你去一趟岩井公馆,叮嘱一下原时信,要他机灵些,那叶锦元也不是省油的灯!”岩井英一一连数日,被各国记者堵在领事馆大门口,好一轮疲劳轰炸,追问关于“花园口决堤”事件,与日本军部到底有没有关系,已经差点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松本刚走,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如魔音贯耳似的 “宪兵总部电话?接进来。”岩井英一听是三浦三郎电话,心知一定没什么好事 原来三浦三郎在佐佐木少佐的口中得知,梅花堂所抓住的那个老农,和平时去海军军火库去蔬菜的那个老农,长相虽相似,但是高矮却有着明显的差别。 难道这炸毁军火库的,是另有其人? 岩井英一不敢再深想下去,只得用踢皮球的方式,结束了和三浦三郎的谈话:“三浦将军,你告诉佐佐木少佐,怀疑不能当证据,最好等他有了确凿的证据,再来麻烦你我,也不迟。”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三浦三郎听着话筒里的忙音,也不得不将自己手中话筒重重一放,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佐佐木少佐:“你都听到了,没有证据的事,以后就不要报告到我这里来!” 佐佐木少佐愕然,当时梅花堂去小农场抓老农时,他也在场,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不,他一想到身高不对,就赶紧来宪兵总部禀报。可三浦三郎却不重视自己的发现。 因为佐佐木所在海军军火库被炸毁,而作为一个唯一幸存者,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揪出幕后黑手。 他在下定决定自己去查真相同时,却还是对三浦三郎很有礼貌打了个招呼:“haii!三浦将军,打扰了!” 可佐佐木并没有因三浦三郎的话,而就此止步,反而激起了他想查找真相的决心。 从宪兵总部出来,佐佐木没有犹豫,就往成衣店买了一身便装,然后骑上单车,就往城外小农场而去 顶着炎炎烈日,佐佐木好不容易骑车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日本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证件!” 佐佐木摸了半天,才记起自己那张特别通行证件,落在了成衣店 “我的,证件的,没带,能不能”佐佐木着急,他想着出其不意去小农场,找到那老农的邻居们,侧面打听一下那老农的家庭状况,想再从中找到些许证据 “回去拿证件再过来。”日本士兵没有因为他一口流利的日本话而放行。 佐佐木有些恼怒,刚才在三浦三郎那里碰钉子,使他更加火冒三丈! 他伸手就拔出王八盒,对准那日本士兵的脑袋:“现在总可以过去了?!” 他的冲动,致使所有守城的日本士兵马上紧急关闭城门,尔后将他和那名日本士兵团团围住 “住手!”山口挤进重重包围,高举着自己的证件:“先放下枪,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原来三浦三郎见佐佐木神色不对,就估计他可能还会去小农场一探究竟,于是便要井上日昭派人盯着,以免发生突发状况 第672章 傍晚的小农场 回到岩井公馆的徐来,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旋转的铜制风扇,思绪却飘往了别处 “来哥,你找我?”钟良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来哥难道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怼叶锦元的事情了? 心虚的他弱弱地问了一句:“来哥,我今天” “进来,我有话跟你说。”徐来皱眉。 钟良一步一挪到了徐来面前。 “你带十几人去小农场布置一下,我怕他们明的不行,来暗的。”徐来见他那怕打的模样,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说!我不在时,你是不是找叶秘书的麻烦了?” “我我哪有的事。” “吞吞吐吐,比女人还扭捏。你最好直说,要是我从别人嘴里问出来的,就” “我说,我说还不成?”于是钟良把为什么想打叶秘书,却反被人制服的事情,跟徐来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还不服气辩解道:“子悦姐一有什么事,就跟他商量,你说这算什么?我打他都是轻的” “哟,你钟大队长成天喊打喊杀的,真威风。”赵子悦捧着一份文稿进来,眼睛冷冷盯着钟良。 钟良那还不得赶紧闪人:“这个差不多下班了,我得赶紧去召集他们去…” 临走,他还很贴心帮两人关上门。 “关什么门!”赵子悦放下文稿,转身去打开房门:“来哥,你不能老是纵容钟良他们乱来!” 徐来拿起文稿一看:“你的叶秘书不是挺能的?让他做!” 赵子悦一听,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头略略回望了门口一眼,又转回来,直视着徐来:“钟良胡闹,也算了。你也这样,我可没心情哄你!” “钟良不知内情,想替我出头,那原也正常。你这又是为了谁?”徐来将手中文稿重重一摔:“你和叶秘书是什么关系,我没任何意见。只是希望在岩井公馆,你不要太明目张胆。钟良是我兄弟,他的反应很正常,他不知道我们不是他是真的拿你当大嫂看的” 赵子悦咬唇沉默了一会儿:“现在我就拿这份文稿给叶秘书去修改。” “拿都拿过来了。”徐来压了压办公桌上那份文稿 虹口区。 梅花堂后,独栋二层西式洋房外。僻静处,环境清幽。 土肥原贤二抬头看了看那一尘不染的牌匾:重光堂。 那是他刚来这里,亲自题的字。 走进去,客厅里左侧花架上的文竹,还是那么郁郁葱葱 “将军,您去徐州之后,影佐将军经常来打点这里”川岛梦子嗓子有些沙哑,看起来似十分伤感。 土肥原贤二只是负手站在那盆茂盛的文竹前:“他有心了。” “影佐将军是不是再也没机会来上海了?”川岛梦子移步在他身侧,眼含泪光。 土肥原贤二微微转身看向她:“梦子,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川岛梦子从他目光中读到了答案 “在火车站袭击您的那些支那人” “派人暗中查询即可。” 城外。 山口帮佐佐木摆平了城门口的那些守卫。 “佐佐木少佐,你一查到底的精神,真令我们钦佩!”山口想利用佐佐木打探徐来的小农场,真是什么好话张嘴就来。 “那山口君,我就先去打探一下情况。”佐佐木扫了一眼他身后众浪人。 山口对他深深一鞠躬:“佐佐木少佐,那我们在这里静候佳音。” 佐佐木略一点头,便骑上单车,去老农所在的村里打听情况 骑着单车、一身便衣的佐佐木,对这里淳朴村民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他看到村头一个中年妇女,正抱着一个约摸不满一岁的小男孩逗着玩,便马上停下单车,推着走上前,走到那中年妇女跟前。 他先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软糖,逗那孩子:“想不想吃糖?” 孩子伸手想拿,可那中年妇女却退后几步:“你是什么人?” “这位大姐,我没有恶意的,就是看孩子可爱哦,这些软糖,你收下,给孩子吃。”佐佐木堆着笑脸,看起来十分真诚。 那中年妇女才稍稍放松警惕,接过他手中那捧软糖:“这穷乡僻壤的,你来这里是干什么?” 见这中年妇女态度有所好转,趁机问道:“这位大姐,您知道这附近小农场,还招不招人?” 中年妇女正想开口,抱着小孩却不停哇哇直叫,眼睛盯着中年妇女手里的软糖。 中年妇女拍了拍小孩的背,又腾出一只手给小孩剥了一颗软糖,塞进小孩嘴里,小孩可算消停不吵了。 “小农场出事了,我们村的老农,听说舌头都给日本人割喽!”中年妇女一只手掌窝在自己嘴边,小声跟佐佐木说道:“他呀,全家人都被日本兵给杀了,只有他幸存了下来。” “哦,大姐,原来如此。”佐佐露出一脸失望:“我也是朋友介绍过来,说是这里一个小农场招管事,我不就想来试试。没想到” “没出事的时候,我家男人就偶尔去那小农场打个零工,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我家男人”中年妇女叹了口气。 佐佐木猜出了几分出她言下之意,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谢谢大姐,要不是大姐实诚,我这样冒冒失失就去了小农场,不就得罪日本人,那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那可不。”中年妇女见佐佐木递过来的大洋,赶紧推托道:“这大洋我不能收” 佐佐木见她嘴里说着“不要”,眼睛却盯着那块大洋 “这大洋~大姐,你就收了。”佐佐木示意她拿着:“就当给孩子买身新衣裳的。” “那我就收下了?”中年妇女接过大洋:“哦,对了,那老农,听说日本人怀疑他炸了军火库” “大姐,你也知道上海的那个军火库被炸了?”佐佐木看似随意问道:“有没有可能,这老农就是为了报仇,才将炸药藏进送蔬菜的推车里才” 佐佐木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朝这边跑过来… 第673章 佐佐木是海军少佐?那可是极好的猎物 原来匆匆跑过来的中年男子,是那妇女的丈夫。 一身粗布麻衣的丈夫,扯住妻儿,竭力护在自己身后,并很警惕地瞪着佐佐木。 佐佐木见状,连连摆手:“这位大哥,你可别误会” 他还想问些什么,那丈夫早已经拖着自家妻子的胳膊,转身往自己家里走去 佐佐木只得掉转单车,朝与村子相反的小农场骑去 一辆军用卡车出了城门口,沿着下坡路,行驶了大约半里路都不到,就被一群日本浪人拦下。 为首的山口趿着木屐,大摇大摆走到军用卡车面前。 钟良从驾驶室探出头:“山口君?” “你们的,车的,调头回城。”山口手中的王八盒子晃了晃。 这看在钟良眼里,那纯粹就是送上门的欠打坯子! “好!调头就调头。如果多有冒犯,还请包涵。”钟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跟他从嘴里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一点都不搭界。 山口心里虽有些不安,但在手面前,他可不能露怯,于是手一挥,让众浪人散开 钟良一打方向盘,军用卡车果真左转调头,笔直就往城门口方向急驰而去 坐在副驾驶室的警备队员沉不住气了:“队长,我们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了?” “叫后车厢的兄弟们抓好扶手,站稳喽!”钟良车开到离城门口不远处,又调头往山口他们方向全速冲去! “队长,你这是要撞死他们?”坐在钟良旁边警备队员,怎么也没想到自家队长竟然有这么虎?这可是日本人,他敢公然这么做 “怕了?”钟良嗤笑道。 “我我又不是吓大的!” 钟良不再搭话,军用卡车直冲山口他们而去 “山口君,那帮支那人又调头回来了!”一名浪人看到冲着自己呼啸而来的军用卡车,吓得退后几步大声喊道:“快闪开!” 众浪人看到这军用卡车来势汹汹、尘土飞扬,那还不得纷纷撤到田埂上站着。 只有山口硬着头皮站在田间路上,眼看着军用卡车就要从他身上压过去,可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钟良开的那辆军用卡车,竟然左侧轮胎着地,右侧轮胎上扬,与地面呈约三十度角度 当军用卡车保持这种左侧单边轮胎行驶的姿态,沿着下坡路,急速开到山口面前几米时,军用卡车因为下坡惯性使然,居然成功从山口的头顶飞了过去 当众日本浪人回过神来时,才后知后觉知道钟良开着军用卡车又折回来,竟是戏耍他们 “八嘎呀路,钟良的,死啦死啦地!”军用卡车急速行驶而扬起的尘土,喷满了山口全身,他吓得跌坐在地上,再也沉不住气,破口大骂道。 而军用卡车里的钟良等人,根本没时间“欣赏”这一切,很快便行驶到了小农场 钟良停好军用卡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前面不远处停下单车。 那不是佐佐木少佐么?他怎么一身便服,骑着单车到了小农场? 钟良不敢多想,下车招呼警备队的十几号人下车 很快,佐佐木就被警备队众人截住了去路。 一名警备队员趁机按住佐佐木的单车笼头:“请调头回去!” 原本要前行去找到老农一探究竟的佐佐木怒了,他冲动地推着单车前进,却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却始终无法前行分毫 钟良见状,怕迟则生变,赶紧吩咐:“留两个人看住他,其他人分两组,一组去大窑洞驻守,另一组去小院保护老农的安危。大家伙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警备队成员依令行事。 很快就只剩下钟良三人和佐佐木对峙着。 佐佐木本来一心只想去小院看一看那老农的音容相貌,可当钟良一开口,他就感到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再一抬头盯着钟良:这双眼睛,还有这身高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佐佐木心底涌上脑海 佐佐木老是盯着自己看,为了打破这尴尬局面,钟良不得不堆着一脸假笑:“这位先生,私闯私人小农场,这不合规矩!” “我是佐佐木,海军陆战队的少佐!”佐佐木对钟良产生了怀疑,便也没了刚才的豪横,反倒跟钟良套起近乎来:“看兄弟的制服,应该是岩井公馆警备队的?” 钟良知道不能让眼前这人再有接近老农的机会,必要的时候 不行,城门外下坡路等着的山口等众日本浪人,如果知道佐佐木在小农场失踪,那么就会引起他们的无限遐想 于是钟良当机立断:“把这位先生,连人带单车抬上卡车车厢,我们亲自送他进城!” 在佐佐木一声高过一声抗议声中,两名警备队员,很坚定地执行了钟良交代给他们的任务:行云流水般先是缴了他的王八盒子手枪,然后一人抬着单车前笼头,一人抬着后座杆,连人带单车给抬上了车,并麻溜地锁好了车厢 当军用卡车再次出现在山口等众浪人视野里时,已是傍晚时分 山口的头发上还有一些尘土都未来得及清理干净,一见钟良开着军用卡车里传来佐佐木的呼救声,他便想也不想地带着众日本浪人尾随在后面 钟良怕山本他们追不上来,还特地放慢了速度 直到开着军用卡车出了城,也一直保持着这不紧不慢的速度 卡车车厢里,佐佐木知道已经出了城,也不再大呼小叫,靠坐在车厢边闭目休息着 直到军用卡车慢慢悠悠进了市区,钟良停车下来,招呼跟着两名警备队员,打开车厢门,将佐佐木连人带单车“请”了下来。 钟良用佐佐木那把王八盒子抵在佐佐木的腰后:“记住,你若再去小农场找麻烦,碰到他们些警备队员,那可就没我这好脾气,还会送你回城!” “那又当会如何?”住灰头土脸的山口几步上前,扶了一把佐佐木,并大声质问钟良。 “送你们上西天,也不是不可能的!”钟良扬了扬手中的王八盒子,又将枪里面弹夹取下,再把枪抛还给佐佐木:“子弹无眼,你们大可以再去试试!” 山口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佐佐木阻止:“山口君,算了,我本来只是有点怀疑这下” 山口一听,知道佐佐木应该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也只得就坡下驴:“那我们护送少佐一程!” 见山口“啪”的一下,对自己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佐佐木此时此刻,颇为受用 “队长,这骑单车的也是日本人?还是个海军少佐?”钟良身后的那两名警备队员,互相对视了一眼,眸子瞬间亮得像星星,就像极了饿狼看到了美味可口的猎物一样 第674章 川岛梦子接到新任务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大楼。 办公室里,三浦三郎正听着井上日昭的电话汇报 他刚挂掉电话,佐佐木便敲门进来。 “将军,多谢您的关心。”佐佐木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三浦三郎双手交叉,手肘搁在办公桌上,下巴微扬:“坐!” 佐佐木有些踌躇。 三浦三郎也并不勉强他:“佐佐木少佐,今日可有收获?” “我向村里的人打听了,那个老农全家除了他自己,其他家人都被当时进上海城的日本士兵给杀了。我想他会不会对我们大日本帝国进行报复,而伺机炸毁了军火库?”佐佐木知道现在只有眼前的三浦三郎能保自己,他可不想被送回本土,接受相关机构无休止的调查 “哦?原来这老农还有这种事?我倒是错怪犬养健他们了。“三浦三郎是怪梅花堂将老农屈打成招,这下收不了场,间接得罪了土肥原贤二,真是太得不偿失! “不过现在徐桑名下那座小农场,我没能进去。”佐佐木想起刚才的糟心事,便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 “今天发生的事,我已经了解。”三浦三郎见他似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出口,便追问道:“你是不是还想到了什么?” 钟良那熟悉的眼睛一直在佐佐木脑海里浮现,可他也说不好钟良哪里不对劲:“我只是在想,如果老农真为了报家仇,那么多的定时炸弹又谁提供的?他一个农村老头,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去买足够炸毁整个军火库的定时炸弹。” 三浦三郎沉默了一会儿:“佐佐木少佐,这件事我们会持续关注,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海军基地我是回不去了。”军火库爆炸,只有佐佐木他自己一个人侥幸生还,海军陆战队高层责令自己找出始作俑者,否则 “这事件一时半会恐怕是难以查出结果。你就在宪兵总部宿舍楼先住下,我明天再拨几名宪兵给你,你的安全和日常起居就交给他们来办。”三浦三郎也只得暂时这样 虹口区。 重光堂内。 土肥原贤二举着放大镜,正站在军事地图前仔细查看着 川岛梦子进来,看他如此投入,便也在他身后远远的等着 “梦子,你来了。”土肥原贤二没有回头:“我们的波田支队已经抵达了国军的江防要塞,马当要塞的封锁线外。” “将军从战场上回来,还惦记着那边的战况,真是令梦子钦佩不已!”她上前看了看军事地图:“这马当要塞可 一块硬骨头。” 土肥原贤二这才扭头回看她一眼:“梦子,你看我们的军部应该如何破局?” 川岛梦子上前看了看:“如果从江上打开通道,很难。” “哦?”土肥原贤二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川岛梦子当仁不让地侃侃而谈:“这江里埋下的水雷、沉船和人工暗礁,很很难全部排查,他们国军的大炮更是在射程之内,对我们的扫雷艇造成了无法顺利排雷的困境。” “接着说。” 川岛梦子唇角微勾:“那波田支队只能用陆路迂回进攻如果再辅以七零一新开发的那种特殊药物。小小马当,就如同探囊取物。” “梦子,火车站刺杀事件,梅花堂应该先放一放。”此时土肥原贤二,心思还没有从战场上完全收回。 川岛梦子大概猜到了他要自己做什么:“将军,请吩咐!” 土肥原贤二指着指军事地图上的马当要塞:“驻守要塞的守军为国军第十六军军长李韫珩,要想方设法搞到他部队现在的动向。” 川岛梦子蹙眉道:“将军,我们在武汉情报系统失利,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土肥原贤二瞳孔微缩:“梦子,过几天李士群会来上海,你” 川岛梦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那处子弹的擦伤愈合在她心底还有隐隐作痛 “梦子明白,定不会让将军失望!”川岛梦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眼角却有一滴泪划过 岩井公馆。 钟良停好车,就上去找徐来汇报情况。 “佐佐木和你打照面了?”徐来皱眉:这可是一个大隐患。 “来哥,放心,我找机会解决!” “你怎么解决?暗杀?还是制造车祸?”徐来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那不然呢?投毒?” 徐来吸了几口烟,又将烟头狠狠按在玻璃烟灰缸里:“先不要动他。” “为什么?” “为你的小命!”徐来见他还没开窍:“现在土肥原贤二重回梅花堂,他可不是像犬养健那样的草包,他是那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将人置于死地!” “那我们不更要干掉佐佐木?一旦让佐佐木告诉土肥原贤二” “你急什么?佐佐木他只认三浦三郎,现在我们是多做多错!不做就不会错!自己回去好好琢磨去!”徐来见他还杵在这里,拿起桌上的文件就往他身上招呼过去:“还不快滚!” 钟良夺过他手中的文件,又放回到桌上:“来哥,子悦姐,是不是又生你的气了?” 徐来听他这么一讲,当下就变脸了:“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 “嘿~怎么就成了我惹的祸了?我不就”钟良还要辩解,可无意识抬头往门口一瞥,却看见赵子悦正站在门口,看样子是等着徐来一起回家 那钟良可不得赶紧闪人? 看着钟良像夹着尾巴逃跑狐狸一样,赵子悦只是唇角撇了撇:“这么怕见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子悦,刚才我也说了他” “男人的嘴,哄人的鬼!”赵子悦摇摇头出了办公室 第675章 徐来给小组布置任务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 先后进屋的两人各忙各的,开始长时间的不说话。 直到赵子悦拿着一份电文下楼。 徐来接过她手中的电文,看了看:“我们徐处长又要高升了。” “那是好事,我们不也跟着沾光嘛。”赵子悦站在铜制电风扇面前,故意将风全部挡住。 “这一处、二处又准备分家,估计又是总裁的意思。”徐来知道国军总裁疑心很重,这两个处如果搞好关系了,对他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只有让徐处长的艾老板两帮人马对立起来,他才能从中制衡 “他们神仙打架,我不管,只要不少我的经费就行。“赵子悦转身过来,背对着铜制风扇,还是把风挡得严严实实的。 徐来哪不知道她的小动作,也不跟她计较,坐在沙发上,随手操起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风 赵子悦见他没一点反应,又伸手放了一张黑胶唱片,将声音开到了最大 徐来摇摇头,看到茶几上水果盘上的苹果,便拿着小刀开始削皮 苹果刚削好,门外传来敲门声。 徐来起身开门。 “来哥,你要我顺道买的。”是魏华。 徐来接过他手里几包牛皮袋子东西:“你回。” 站在门口的魏华往里瞧了瞧:“她生气了?是得好好哄一哄。” “多嘴!”徐来东西到手,又反手将门一碰。 被关在门外的魏华呆了呆:“这过河拆桥也拆得太快了?不是说还有重要的事情商量,看来这是没得商量。” 徐来转身进了客厅,在经过赵子悦身旁时,将刚削好皮的苹果直接塞进她嘴里:“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卤猪头肉。” 赵子悦本想拿苹果扔到他脸上,可一听他说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卤猪头,便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嗯,还是有点甜的 厨房内,徐来将魏华帮他买的吃食,一一放入碟子里装好 两人在餐桌上对坐着。 看着桌上的几碟小吃,赵子悦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片卤猪头肉开吃起来 “子悦,我去魏华那里,刚才忘记给他钱了。”徐来见她吃得正香,便趁机说道。 赵子悦好看的眉眼一挑:“又背着我想搞小动作?” “你这么不放心我,那就一起去。”徐来放下筷子,一副等她的样子。 赵子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跟你一起去,一个人在家吹着风扇,吃着美味小吃,不比你出去喂蚊子,强多了?” 徐来对她竖起大拇指,故作有点不快地起身出去 魏华和蝎子朱均就住在东北角的别墅。 见徐来进屋,赶紧关上房门。 蝎子朱均耷拉着脑袋:“来哥,火车站刺杀土肥原贤二,是我立功心切” 原来在火车站的那帮刺杀土肥原贤二的人,正是蝎子朱均和杜老板的徒弟王樵两人联手干的。 “蝎子,王樵是杜老板的人,偶尔要他们的人帮个忙是可以。”徐来示意蝎子朱均坐下,目光扫视了他那只断过手指的手掌:“杜老板是倾向于艾老板那边的,这点你难道不清楚吗?现在高层又传出消息,说是我们一处,很快就要和艾老板的二处剥离开来,到时我们两家就是竞争的关系!” 蝎子朱均只是低头不语,可一旁的魏华却像炸锅了一样:“蝎子,不带你这样对兄弟的!我这跟你睡在一屋的,都不知道你策划了这么大一行动!” 这时蝎子朱均抬起头盯着魏华:“你知道有什么用,刺杀还不是失败了?” 魏华不理蝎子朱均,开始对他“落井下石”:“来哥,以后有什么任务,一定要交付给我,蝎子他靠不住!” “你!”蝎子朱均本来就为刺杀失败而懊恼不已,魏华这么一激,倒更叫他无地自容,转身就要回自己卧室 徐来眼神闪了闪:“蝎子,在兄弟面前,你还不能听几句闲话了?!“ “来哥,我” “都坐过来,你们不是想要立功,我这就有一个立功的机会,只要成功了,马上汇报徐处长,给你们记一功,那不是手拿把掐?” 听到有立功表现的机会,不止蝎子朱均眼睛闪了,就连刚刚在损了几句蝎子朱均的魏华,眼睛都亮得像两只小灯泡,连忙挨着徐来坐下 “这名日本军官,叫佐佐木,是个少佐“徐来指了指摆在桌上关于佐佐木的一些资料:“蝎子,你要做的是,利用你的人脉,摸清楚这人的行踪。” 蝎子朱均连忙点头答应:“来哥,你放心,包打听清楚。” 魏华这下不干了:“来哥,合着没我什么事了?” 徐来抓住他脑袋两只耳朵摇晃了几下:“还好,脑袋里没进水。” “来哥,你别老打趣我!”魏华甩掉他的手。 “你到时负责狙击。”徐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这里面是提炼好了的毒药,行动前,将它涂抹在子弹头上,以确保刺杀的万无一失。” 魏华接过小玻璃瓶晃了晃,想打开看个究竟,却被徐来制止:“这东西挥发很快,你涂抹在子弹头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带医用橡胶手套。” “这到底是什么毒药?”蝎子朱均的好奇心被徐来勾起。 “这是乌头碱,它是一种毒性很大的生物碱,其溶液注入人体后,通过消化道及粘膜吸收,神经末梢和中枢神经系统先兴奋,后抑制转为麻痹,最后由于呼吸窒息、心脏麻痹、心力衰竭而迅速死亡。”徐来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魏华赶紧将这小玻璃瓶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来哥,这什么乌头碱不好弄?“魏华挨着徐来坐下。 “这不是你要关心的问题。”徐来嫌弃地挪了挪,靠到一旁的扶手:“反正任务已布置,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如果此事能成,那徐处长必定会为你们请功。” “我们的徐处长,向来小气。”蝎子朱均嗤之以鼻 魏华却精神抖擞道:“蝎子哥,你还不知道。据可靠的小道消息,我们特工总部又要分家了。“ 蝎子朱均瞅了一眼徐来,有些不可置信。 徐来点了点头,证实魏华的消息:“你忙着刺杀土肥原贤二,哪还顾忌其他?” “这么说是真的?” “高层还在商讨中,不过应该快了。”徐来指了指桌上的那堆关于佐佐木的背景资料:“这个你们好好研究一下,记住,稳妥第一。” “来哥,你就放心。这狙击枪加上这涂了毒药的子弹,就算打不中他要害,他也是必死无疑!”魏华信心满满 第676章 馄饨摊前起风波 深夜,川岛梦子才从梅花堂回家。 她见西厢房的灯还亮着,知道程海还在等自己。 李士群要来上海,川岛梦子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搪塞程海,内心便有点忐忑不安 推门进去,程海面带不悦之色。 “阿海,我回来有点晚,你是不高兴了?”川岛梦子搂住他的脖子,“唧”一下亲了一口:“等我~我先去洗个澡” 可谁知程海一伸手紧锢住她全身 ,俯下身子在她红润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 感觉到疼痛的川岛梦子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趁机推开他,只是冷冷地用她那漂亮的丹凤眼盯着他 直到程海情绪稳定后,她才幽幽开口:“阿海,是不是在保安团碰到了不顺心的事?” 程海深深叹了一口气:“做什么都有人监督着,能顺心?” 岩井英一推荐崔斌去保安团当副团长一事,川岛梦子也有所耳闻,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阿海,你为这个生气,太不值得” “可他还拉来了不少人。”再傻的人都知道,这高层就是想分程海这个团长的权,不让他在保安团一家独大。 川岛梦子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你是说他以前在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那些下属?” 原来崔斌因上次松本被诬陷一案,坚决不跟刘督察长同流合污,而被刘督察长清算出局。 那么崔斌昔日在巡捕房的下属,都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排挤,一听说崔斌当上了伪上海市政府的保安团副团长,那还不是赶着过来投奔? 乱世之中,庸庸碌碌的人们,都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不让妻儿老小饿肚子,就阿弥陀佛了。 何况进这保安团,待遇也不低,更何况有昔日上司罩着,那日子也过得舒坦些 只苦了程海,他一个靠裙带关系上来的团长,人家明面上对他恭敬有加,背地里却总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到程海耳朵里,让他觉得十分丢面。 “阿海,你与其恨天恨地恨人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帮市政府清除隐患。立了功,还怕别人不服气你?”川岛梦子循循善诱。 “你是说市政府有国军间谍?”程海眼神闪烁,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人生方向。 “不错!”川岛梦子眸光微闪:“你出计划指挥,要崔斌去实施具体计划,到时有了功劳,那就是你指挥调度得当,如果出了事情,那责任就是他们抗命,没按你的计划去一一实行~” “这样也行?”程海总觉得这样做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不行?”川岛梦子媚笑道:“崔斌一个当下属的,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得替人顶包、背黑锅的。” 程海瞬间释然:“还是梦子替我分担了这么多,可是” “再不睡,都要快天亮了” 程海赶紧拉黑白炽灯 解除束缚,汗水在背上滴成一串串,顺着脊椎往腰下流淌着 起起伏伏中,空气里弥漫着旖旎,一时雪白在肌肤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低呤浅唱,辗转反侧着 窗外树影婆娑,仿佛在风中叹息着 一连几日佐佐木都躲在宪兵总部大楼,未曾出去过半步。 这让想急于立功的蝎子朱均,真是百爪挠心呐。 他已经派人在宪兵总部大楼附近,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蹲点,可却连佐佐木的影子都没捞着半个 上海伪市政府大楼。 秘书处办公室里,魏华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修改稿件时,居然把钢笔都拿倒了。 这让坐他对面办公桌的向南,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明天周末,小天他不上学,我们带他去郊外玩?”向南敲了敲桌面,提醒着神游天外的魏华。 “向南,明天我得去岩井公馆一趟,来哥有事找我。”魏华一直住在以前梅娘和张法尧住的那栋别墅,离徐来所住的别墅,只有不到三分钟的路程,有什么事还必须去岩井公馆才能说得清的? 这更加激起了向南的好奇:“你这几天总是出状况,苏市长明面上不说,可心里却是不舒服的。” “向南,有什么事,下班再说,行吗?”魏华知道瞒不住她,索性把心一横。 向南看了看办公室门口,时不时的有人经过 终于挨到了下班,魏华推着单车从大门口出来,向南早已在那里等着他。 看着将一头秀发剪短的向南,就算是站在夕阳里,也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她见到魏华,冲他甜甜一笑:“我在这儿“ 魏华这才缓过神,将目光从她那素净娟秀的脸上挪开,推着单车直奔她面前:“上车,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于是年轻男孩,驮着齐耳短发女孩,穿梭在大街小巷 单车越骑越快,女孩不得不抱紧男子的腰:“魏华,你骑慢些” “向南,你抱紧点,马上就要到了!” 黄浦江边,魏华停好单车,向南走到他面前:“现在可以说了。” 魏华犹豫了一下,将要刺杀佐佐木的事情告诉了向南。 向南听了,只是看着他:“太危险了” “向南,只要是杀小日本,再危险,我也干!”魏华自从家人被日本士兵杀害后,就一根筋的想着怎么复仇。 向南被他气笑了:“你以为我会阻止你?” 魏华诧异道:“那你还这个表情?” 说完还不忘比划着一个拉长脸的动作。 向南飞了他一眼,伸手就拧住他耳朵:“你女朋友关心你一下,还不行吗?” “哎哟,疼”魏华捂住耳朵:“你下手也太狠了。” “不狠,你不长记性!”向南扭头看到斜对面的馄饨摊:“我肚子饿了,你得请我吃东西。”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魏华也看到了那家馄饨摊,扶起单车,拍了拍后座:“上车!” 馄饨摊前,两人吃得差不多时,一队伪保安团的士兵正朝这边而来 馄饨摊主见伪保安团的人来了,赶紧收摊 “哎!我们一来,你就要收摊,怕我们不给钱?!”带队的伪保安队长,拿着王八盒子,用枪口顶了顶自己头上歪了的帽檐,一只脚已经踩到了魏华坐着的那条长凳边角上。 魏华皱眉,想起身跟他理论,却被身旁的向南一把拉住 第677章 与保安团的冲突 魏华隐忍着,从衣兜里掏出钱放在桌上,将碗中仅剩下的一个馄饨吃完,拉着向南准备起身就走。 可两人才起身,长条凳却因为失去了受力的平衡点,一脚踩在边角的那名伪保安团队长,身体由此失去了重心,一个趔趄,连人带枪摔了个四仰八叉,那顶本就戴歪了的帽子,也飞出去了老远 向南看着他那滑稽样,再也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这时,伪保安团队长已经被手下们七手八脚扶了起来,看见向南笑得花枝招展的,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奋力甩开搀扶自己的手下,拿过一旁手下帮他捡起的王八盒子,又走过去弯腰拾起帽子戴上,冲到已经转身要走的魏华和向南面前。 “两位,刚刚看了热闹,就想走?”那伪保安团队长扬了扬手中的王八盒子。 魏华和向南对视了一眼,没打算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可那伪保安团队长哪里会放两人走,又顶了顶帽檐:“兄弟们,给我围喽!” 他一声令下,众伪保安团士兵,便朝魏华和向南围了过来。 那馄饨摊主见势不妙,收拾好东西想推车走人,却不料被一名伪保安团士兵看到:“队长,这老头想跑!” “你还看着我?押着他给我们下馄饨!他跑了,兄弟们吃风啊!”伪保安团队长一脸不耐烦。 听到自家队长这么一吼,手下士兵赶紧跑过去了两个,一左一右监督着那馄饨摊主 被众伪保安团士兵围着的魏华和向南却一点也不慌。 “你们保安团的责任不是保护市政府办公人员的安危吗?”向南冷冷看着他们。 魏华则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展开给他看:“瞪大你的眼睛看看。” 那伪保安团队长斜瞟了一眼:“一个小秘书,就敢骑在我们保安团头上拉屎?!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向南忍住恶心想吐的冲动:“小秘书又怎么样?我们可是正式在编的市政人员!” “向南,我们走!”魏华知道自己还有重任在身,不想跟这种地痞流氓一样的人作过多纠缠。 “想走?”那伪保安团队长仰天大笑道:“先赔了医药费再说!” “医药费?”魏华眼神闪烁,知道这事不可能善了:“你是断了胳膊,还是断了腿?要不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别是那个地方伤了,那事就大了。” “你说哪个地方伤了?”保安团队长一下听出了魏华在奚落他,气得用枪顶住他的脑袋。 “我是一番好意,要你去医院看看,如果真是那个地方伤了,磕了,那你这辈子连人都做不了喽!”魏华目光还不时往他裤裆扫了扫。 向南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少说两句。 那伪保安团队长一时骑虎难下,竟然拉动了枪栓,食指也搭上了扳机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别克车从一旁路过,后座的人吩咐司机开慢点。 那司机一瞥眼:“苏市长,那不是魏秘书和向秘书?” 苏文锡探出头一看,心道不好,这保安团的,怎么跟魏华两人引了冲突? “停车!你下去看看。”苏文锡示意司机下去。 司机依言靠边停车下去 “魏秘书,你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司机话音未落,便被伪保安团士兵一左一右押住动弹不得。 那原本情绪激动的伪保安团队长,一听又有人过来,回头一看:这不是苏市长身边的司机吗? 可现下这形势,他也是进退两难,只得硬起脖子:“这没你什么事!” 司机听了,脸色微变,挣脱束缚,连连退后几步,压了压双手:“好,你有枪就是道理!” 看着司机退了出去,那伪保安团队长才扭头紧了紧手枪:“看到没有,连市长司机都要让我三分!今儿个,你要不赔了我医药费,你是走不出这地的!” “赔多少?”魏华不露声色,应付着问道。 那伪保安团队长见他口气软了下来,也收枪入鞘:“里里外外赔个五十大洋” “好!”魏华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答还是答应得爽快:“我现在没带这么多现钱” “没带现钱不要紧。”那伪保安队长拍了拍王八盒子:“写个欠条,反正你在市政府上班,离我们保安团也近。” “这”魏华很为难:“要不叫她帮我回去取?” “你当我傻呀,她回去,再报个案,我今天不就白忙活了?”伪保安团队长头一歪,马上手下就拿来了纸笔,递到魏华面前 回到别克车里的司机,看着苏文锡,欲言又止。 苏文锡立刻明白,他气得双手成拳:“这帮保安团的无赖,明着是保护我们市政府的安全,暗地里却连我身边人都不买帐,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要猖狂到几时!” 司机看到苏文锡想下车,便出言相劝:“市长,您不要跟他们这些下三滥计较,只要局面没有闹得不可收拾,我们还是等等看为好。” 苏文锡原本要推开车门的手又放下来:“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跟这些小喽啰讲道理,有失身份!” 于是两人静坐在车里,远远看着事态的发展 此时的魏华嘴唇微勾,计上心来:“好,写欠条就写欠条,不过我有个条件。” “嘿,你还跟我们队长谈条件?”一个伪保安团士兵上前指着魏华的鼻子,就开始数落:“别给脸不要脸!” 魏华和向南对视了一眼,又道:“就一个条件,你们在这馄饨摊吃东西,先给摊主馄饨钱,我就马上写欠条。你说写五十大洋,我写六十大洋,你们看划不划算?” 那士兵在队长耳边嘀咕着:“队长,这小子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队长冷笑道:“照他说的,先给付了馄饨钱。” 士兵听令,赶紧掏出钱给了那馄饨摊主。 那馄饨摊主见状,有点难以置信。 “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再啰嗦,小心我把你这摊位给掀了!”士兵威胁。 摊主只得抖擞着接过钱,双手合什,不停地道谢 “好了,馄饨钱,我也给了,现在写欠条!”队长指了指早已摊开在桌上的纸笔,还有一盒红色的印泥。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专业碰瓷”。 魏华没多想,拿起钢笔就往纸上写下欠条: 今还欠款六十块大洋整。欠款人:魏华。 那伪保安团队长见他放下钢笔,一点也没有盖手印的意思,便急了:“怎么不盖手印?” “我刚想起,这欠条应该一式两份,要不你拿去欠条,等下又加点什么,我可赔不起。”魏华眼珠一转,堆着笑脸解释道:“所以一式两份,你先盖手印,我再在旁边盖一个手印,这样才童叟无欺。” 那伪保安团队长咧嘴笑了:“当秘书的,就是穷讲究。没问题,一式两份,双方盖手印,公平合理。” 看着一式两份的欠条打好,两人的手印也盖得清晰明了,魏华这才折好其中一份欠条,小心翼翼放入口袋里收着 第678章 心跳加速,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坐在黑色别克车里的苏文锡,看着一场闹剧似地勒索,就这样结束,示意司机开车 此时魏华也踩着单车,驮着向南,沿黄浦江畔前行 向南搂着魏华的腰,迎面而来的微风,吹拂着她额头上的碎发,她不由得将脸挨在他后背:“魏华,你这样捉弄他,不怕他以后给你穿小鞋?” 魏华一听,加快了踩单车的速度:“我当然怕,可是转念一想,怕有什么用?你越是怕他,他就越得寸进尺。光脚的是不怕穿鞋的,但光脚的总是怕不要命的!” 向南气得搂腰的双手又掐了掐。 这下魏华有点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被她搂紧了的缘故,还是她那双撩人的小手,让他心痒难耐,他单车笼头开始歪歪扭扭的走“之”字路线 “向南,你手松一松,我都快呼不出气来。”魏华侧目对坐在单车后座的向南求饶。 “我担心你,你却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向南见单车摇摇晃晃的,只得又松了松双手 夜晚。 徐来在马斯利花园东北角的别墅里等着魏华回来。 “来哥,你别着急,这天气容易上火。”蝎子朱均递给他一块西瓜。 徐来接过西瓜,往中间狠狠咬了一口:“这魏华,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也是才打听到佐佐木的消息。”蝎子朱均看了看时间:“平时这个时间也该回来的。” 徐来几下吃完西瓜,又掏出手帕擦了擦:“确定明晚佐佐木会去福州路的长乐茶楼听戏?” “确定!明天周末,有名角登台,佐佐木虽说是日本人,可他却是一个标准的京剧迷。”蝎子朱均脸上呈现一丝紧张。 徐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这种情绪:“是不是怕人多,魏华一个人应付不来?” “就怕佐佐木不走正门。”蝎子朱均拿出长乐茶楼的地形图:“来哥,你看,这个偏门专供二楼贵宾席,要是” 蝎子朱均的担心并不是多余,可近距离刺杀,一则难以接近,二则就是难以脱身 徐来皱眉:“明天你混进茶楼,见机行事。” “我?”蝎子朱均不明白徐来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但是要魏华近距离刺杀,就会有暴露的危险 这时,门外传来锁孔旋转的声音,应该是魏华回来了。 “来哥,是不是那个少佐有消息了?”魏华关好门,抄起桌上一块西瓜就开吃。 “嗯,明晚七点整,他会在长乐茶楼听戏。”徐来见魏华似乎兴致不高,可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 反倒是蝎子朱均开口戏谑道:“是不是向南她又跟你催婚了?” 魏华苦着一张脸,把在馄饨摊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徐来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伪保安团队长,本是一个市井小人,可架不住他会拍马屁,把个程海吹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又善于帮助程海敛财,这样的人,程海怎会不收为心腹? 可自从崔斌来了他们伪保安团,当了伪副团长,程海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 徐来也了解崔斌虽不懂什么民族大义,但是要他压榨老百姓那些苦哈哈赚来的钱,他是伸不了那个手的。 程海和他的心腹们,见了崔斌就窝一肚子火,怪他来了,就像个挡财门神一样…… 蝎子朱均听了魏华说起写的那两张模棱两可的欠条,就忍不住“嘎嘎”笑出了声,到嘴的西瓜都差点喷了出来:“魏华,那明天他们拿着欠条问你兑现金,你真打算这样打发他们?” “那不然呢?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以后他们还会敲诈勒索,永无宁日。来哥,你说是不是?”魏华对自己的“神来之笔”感到十分得意。 徐来却深吸了一口气:“魏华,我不管你和他们伪保安团的怎么闹,你别忘了明晚六点半之前,你必须到达指定的狙击位置!” 魏华知道自己有点得瑟过头,收敛起笑容,郑重对徐来保证:“明晚六点半之前,哪怕是下刀子,我也一定到达狙击位置。” 徐来起身,和蝎子朱均对视一眼,才转身出了门 回家已是深夜。 赵子悦一反常态,靠在柜子边,将铜制风扇的开关一拨一拉的。 “子悦,这大热天的,你拿它出什么气?”徐来趿着拖鞋,上前制止她 。 “哼,你们瞒着我,鬼鬼祟祟的,以为我就不知道了?!”赵子悦又一拉一拨的按着开关。 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这么晚了,别置气了,下次再有什么任务,一定让你去!” “好~正好明叶秘书请我明天七点去长乐茶楼听戏”赵子悦松了开关,准备回卧室。 谁料徐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扳过她面对自己:“明天不许跟他看戏!” “你管不着!”赵子悦试图想甩开禁锢自己的手,可她的劲道没有徐来大,一拉一扯之间,便倒在了他怀里 她感觉到徐来的心跳在加速,就慌忙手肘撑住他的胸膛,抬头瞪视着他:“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应我明天不去看戏!”徐来前所未有的强硬,让赵子悦一时失神,她红着脸,低了低头。 “来哥,我接近他,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没想像,是你多想了。”徐来看着她低了头,知道她心已软下来,自己声音也放慢了不少:“这次行动太危险了” 赵子悦这才猛地抬头:“所以,你们的目标人物是在长乐茶楼?” 看到徐来眼神有所躲闪,赵子悦顿时全然明了:“原来你不许我跟叶秘书去看戏,只是为了怕我,影响你们的行动?” 徐来一时失神,手劲也松了松,赵子悦趁机摆脱了他的禁锢 赵子悦在打开卧室门时,回头冲徐来嫣然一笑:“来哥,刚才你心跳特别厉害,得去医院看看,年纪轻轻如果得心脏病就不好了!” “哎,你这嘴,也不知道开没开过光的,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徐来下意识按住自己心脏部位,感觉心跳还真是比平时要快很多:“心跳还真就加速了” 第679章 伪市政大门口的风波 清晨。 上海伪市政府大门口。 伪保安团队长带着一队人马早早守在一旁,等着魏华的到来 魏华踩着单车,远远地就看到这群“讨债鬼”在等自己 “哎,你们还真是起得早。也对!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魏华停将单车推入停车场,身后的伪保安团长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管你口中的什么鸟儿、虫儿。六十块大洋,拿来!” “什么大洋?什么六十块,我不是给你了?”魏华肩膀一沉,顺势躲开那伪保安团队长的手爪 “兄弟们,这小子想耍赖!“伪保安团队长手一挥,众保安团士兵就将魏华押到了一旁 不一会儿,苏文锡的黑色别克车缓缓驶入了车库,当他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拉拉扯扯的一幕,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司机:“把程海给叫过来看看,欺侮人都欺侮到市政府大门口来了!” 司机一想到昨天自己在那保安团队长面前受的委屈,当下就应声,一溜儿就去了隔壁伪保安团那栋三层楼的办公楼 魏华早就瞥见苏文锡的车来了,因为他就是踩着这个时间点来的! “你们再不松手,就摊上大事喽!”魏华是看戏不怕班子大。 他平日也最恨这些对日本人点头哈腰,鱼肉自己同胞的二狗子,更何况自己家人惨死在日寇手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那还不得好好报复一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自己亲手写的欠条,亲手画的押,想赖账?门都没有!”那伪保安团队长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欠条,在魏华面前抖了抖。 魏华笑道:“你自己念一下,看那六十块大洋我给了你没有!” 那伪保安团队长拿起念了一遍:“今还(hai)欠款六十块大洋整。欠款人:魏华。这白纸黑字,盖了手印,你还想赖账?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你魏华欠我六十块大洋没有还!” 魏华不动声色道:“队长,您念错了,应该是:今还(huan)欠款六十块大洋。欠款人:魏华。这白纸黑字,你们都按了手印的。” 那伪保安团队长一下子就傻了眼,这字还能这样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着他那眼睛瞪得像死鱼眼似的,魏华嘴都笑瓢了。 “你!你竟敢诈我!”伪保安团队长气得上前就薅住魏华的衣领。 魏华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他知道马上就有人替自己解围 果然不出所料,程海和崔斌一正一副俩伪保安团长,还有伪市长司机正往他这边赶 “黄队长,这是怎么回事!”程海怒目而视,他那个气哟,今早黄队长说是有一大笔钱收,他真没想到这黄队长,是去伪市政府去收魏华的钱。 这黄队长还真是胆大包天! 连伪市长秘书的钱都敢讹诈! 黄队长赶紧拿出欠条给程海看:“团长,您看,这白纸黑字的” 程海瞥了一眼欠条,又瞟了一眼魏华:“这欠条是你写的?” “是!”魏华冷笑道:“也不是!当时他们人多势众,我是被迫才” 程海见伪市政府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瞧:“这事暂且到此为止!黄队长,领着你的人滚回保安团去!” 那黄队长梗着脖子,有点不情愿,嘴里还在叨叨着:“这白纸黑字的” 程海气极,一脚就踹上了他的小肚腿:“再不滚,老子打断你的腿!” 那黄队长才不情不愿地招呼着手下慢腾腾地回去 程海见他们走了,这才走到魏华跟前,假腥腥地安慰道:“魏秘书,手底下人不懂事,刚才我也教训他们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魏华只是冷冷道:“我不会放在心上,可程团长,您的那些手下,若不好好约束一下,迟早会给你捅大娄子的!” 程海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又打着哈哈指了指魏华:“你不愧是来哥带过的人,说话办事就是利落!” “程团长,你可比我近水楼台,怎么来哥的磊落,你倒也没学上几分。”魏华语气平淡,却字字戳到程海的心尖尖上 看着魏华迈上台阶进市政厅的背影,程海阴沉着脸愈发难看,而一言不发的崔斌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伪市政府市长办公室内。 司机正在向苏文锡绘声绘色地汇报,刚才在伪市政府发生的这幕 原本在喝茶的苏文锡,乐得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给喷司机脸上 “这魏秘书还真有点意思!总算是给我出了一口恶气。”苏文锡一挥手,让司机出去。 司机走到门口,好像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苏市长,那个崔副团长好像跟程团长不对付。” “不早说?”苏文锡脸上笑得更像是盛开的菊花 伪保安团团长办公室。 程海面对耷拉着脑袋的黄队长,直冲到他面前戳着他们的脑门:“人家一摇笔杆子的,你还硬要去丢人现眼!” “我我不我错了!”黄队长表面是认了错,可心里还是不舒服:这小子敢捉弄我?反正我多得是时间,天天盯你的梢,那还可不得抓住你的小辫子! 看着黄队长眼神闪烁,程海知道他心里还是不服:“黄队长,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兄弟们过得好些,可你也知道,现在空降的崔副团长,他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你以后若不小心行事,那我的位置万一被他代替,你们” 程海这么挑拨,黄队长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公鸡:“那崔副团长一来团里,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只要属下我找到机会,看我不” “哟,黄队长又要伺机报复谁了?”是崔斌,他手里还拿着一份材料报表。 黄队长见他进来,只是叫了一声:崔团副。 他便低着头侧身出去 崔斌却一点也没介意,只是将手中材料报表递给程海:“这些枪械损耗都在这里,还请程团长过目一下。” 程海拿过材料报表,随便翻了翻:“我知道了。” 崔斌也不多言,转身便出去。 程海这才坐回到椅子上,揉了揉额头。 他现在正头疼着,这枪械报损,搁原先本不是大事。 可就是上次由于梅花堂去徐来的小农场,大闹了一场后,负责这一块的岩井总领事就以各种理由搪塞,不给他们保安团按时发放经费和补给枪械 第680章 长乐茶楼 夕阳西下,天气也不似白天那么炎炎似火烧。 长乐茶楼。 门口竖着一张京剧名伶的巨幅海报,那扮像正是穆桂英出征穿着的元帅服:头戴女帅盔,插长雉尾,身穿大红女靠,凤纹靠旗,斜披女蟒,配云肩玉带,左手水袖抱令旗宝剑,右手执红色马鞭真是好不威风! 附近卖花小女孩提着花篮,穿梭在前来看戏的人群中,门口的位置早就被糖炒栗子摊位、香烟摊位占了个全乎 一辆单车在长乐茶楼对面巷子后面,由远及近而来 骑单车的正是魏华,他背着一个长条形布包,可是到达指定位置楼下的他,并没有停下单车。 因为他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可时间紧迫,如果不按时到达指定的狙击地点,那么自己将失去这次绝佳的刺杀机会 该死的黄队长!魏华没想到一次无意的得罪,竟为自己这次的任务,埋下来一个巨大的雷! 眼看着就要过了六点半,魏华还在长乐茶楼附近转悠着 他骑着单车到了一家杂货铺,看到柜台上有电话机,便停下单车,给徐来打了个电话:“来哥,我被保安团的黄队长给盯上了。” 电话那头的徐来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魏华是不可能按照指定时间到达狙击位置:“魏华,你听我说,你的任务取消,立刻直接回家!” 魏华挂掉电话,又瞥了一眼身后不远跟着那个鬼鬼祟祟的黄队长,只得按徐来刚才的吩咐,原路返回 “来哥,让我去。”赵子悦从卧室里出来。 她一身短袖藕荷旗袍,如藕般的胳膊,白得让人晃眼。 徐来一声不吭,从卧室里替她找来一条素色薄纱披肩:“把这个披上,会更好看。” 赵子悦忍住一丝的笑意:“既然是你命令我披的,那你帮我披上。” “你爱披不披。”徐来转身想出门,却还是折回来,拿过她手中的薄纱,真的要替她披上。 赵子悦后退几步:“来哥,你就别闹了,天气这么热,我再披上这么大片薄纱” “咳,我这不是怕你被人家占便宜。”徐来此时真想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赵子悦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将薄纱塞到他手里:“你自己把自己裹严实了。” 看着拎着亮片小坤包的赵子悦,徐来将手中薄纱往沙发上一抛,又拿出关于佐佐木的全部资料:“五分钟内看完!” 赵子悦挽在手腕上的亮片小坤包,往徐来手中一挂:“拿着。” 赵子悦身着绣着粉荷花的藕荷色短袖旗袍,拿着资料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看着,时而低头,时而抬头记着什么 五分钟不到,赵子悦已经将资料熟记于心。 她这才抬头将手中资料递还给徐来:“时间不早了,叶秘书在大门口等着我。” “确定不要我送你?” “确定你到时得踩着点来帮我制造混乱就成。”赵子悦正在门口换上一双低跟白皮鞋。 徐来看着她袅袅婷婷出了门,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嘴里喃喃道:“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咳!不!谁是羊谁是虎,谁知道?” 徐来一想到这里,不由勾唇一笑,又薄唇微抿着上楼换衣服去了 而与此同时,跟踪了魏华一路的黄队长,见他回了家,觉得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搞的,在长乐茶楼转了这么多圈圈,又直接回家? 不对头,很不对头,这长乐茶楼今晚有北平来的京剧名伶演出《穆桂英挂帅》,这上海必定有各界名流前来捧场,这其中 黄队长于是踩着单车,又马不停蹄跑到程海家中 此时,川岛梦子正好要出去,与迎面而来的黄队长,差点撞了个满怀。 “梦子小姐,小的唐突了。”黄队长一见是她,赶紧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 川岛梦子看样子心情不错,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程团长在家,你们聊。” 黄队长又是一顿点头,目送川岛梦子上了黄包车 西厢房内,正坐在桌边擦枪的程海,见黄队长来,只是示意他坐下:“进来时,看到我夫人出去了?” “是。”黄队长不解其意,只得如实回答:“程团长,今日我一路跟踪魏华,他在长乐茶楼转悠了几圈,不知怎地,又直接回去了” “等等,你说什么?长乐茶楼?今晚长乐茶楼不是有北平来的京剧名伶,演出叫什么来着” “《穆桂英挂帅》,对!就是这个!”黄队长邀功似的说道。 程海皱眉:“我一听这“咿咿呀呀”的,就头痛。可梦子她喜欢听戏”程海一说到这里,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黄队长是个惯会察颜观色的:“程团长,要不我叫兄弟们” 程海见自家姆妈端茶起来,便制止了黄队长再说下去 六点五十。 长乐茶楼。 赵子悦和叶锦元从侧门上去,到了二楼包间。 “锦元,你破费了。”看到叶锦元替自己拉开了椅子,赵子悦坐下来,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端着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喝茶。” 叶锦元接过茶杯坐下:“子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北平的四海茶楼” 赵子悦脑袋里一闪而过那时候的自己,在大人的陪同下,第一次去看戏,自己贪玩,就迷了路,幸亏遇到了比她大三岁的叶锦元 “都小时候的事情一恍就过去这么多年,我们都长大了”赵子悦清楚自己今晚来看戏的目的,于是把话头又拽了回来 赵子悦端起茶杯轻呡了一口,头也微微侧目看了看四周,这不看不要紧,自己左边二楼雅座坐着的妙龄女郎,不正是川岛梦子,可旁边的男子不是程海,有点眼熟,却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再往右侧一看,赵子悦更一惊,这不是自己今晚的刺杀目标:佐佐木,日本海军少佐! 天呐~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赵子悦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着正视前方,等着好戏开锣 第681章 长乐茶楼的刺杀 长乐茶楼,晚七点整。 一时一楼、二楼座无虚席。 二楼雅间的赵子悦和叶锦元对视了一眼,都看向前面,台上的大幕也缓缓拉开 赵子悦明面上看着台上京剧名伶的表演,可心底里却似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正当台上的名伶唱至高潮部分: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 头戴金冠压双鬓, 当年的铁甲又披上了身, 帅字旗飘如云, 斗大的穆字震乾坤, 上阿上写着浑天侯,穆氏桂英, 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哪, 都只为那安王贼战表进, 打一通那个连环战表,要挣乾坤, 宋王爷传下来一道圣旨, 众阿众武将,跨啊跨战马】 台上的名伶字正腔圆的唱腔,伴奏锣鼓声震天时,赵子悦也想起身借口去洗手间时,可隔壁左边二楼雅间,正在此时却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原来是程海在家里听黄队长那么一讲,心里越发不踏实,还是来看一下才心甘 他先是要黄队长进来,查看一下情况,再向自己汇报。 却不料意外撞见川岛梦子居然是在和李士群在看戏!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程海持枪疾步上楼,面对正惊愕看着自己的川岛梦子和李士群,他气得手抖着对准李士群:“下去聊聊!” 被抓了现形的川岛梦子,一点也不着急,她冷静对程海低声道:“阿海,趁着没人注意,你先回去,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程海其实心里知道,如果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得可是自己的脸,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见程海梗在那里,川岛梦子上前一手就夺过了他手中的枪,拉着他就往楼下走去 看到这一幕的赵子悦,刚回头,却发现叶锦元也正往那边看。 “咳,就当没看见。”赵子悦喝了一口茶,准备起身去洗手间 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的枪走火了,“砰砰砰”几下,顿时整个茶楼都乱作一团 这下打乱了赵子悦的计划,她只得在叶锦元的搀扶下,从侧门出去 没错,擦枪走火的正是在楼梯间,相互拉扯的程海和川岛梦子。 在楼梯间两人对峙着,闻迅赶来的黄队长一队人马,杵在楼梯口,正是进退两难 这时身着黑色衬衫的李士群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一手夺过枪,拽着川岛梦子胳膊就往外走 黄队长气极,可跟上去,又怕川岛梦子怪罪:“团长,这” “收队!”程海咬牙切齿 叶锦元和赵子悦此时已经跑到茶楼对面的街道上。 “子悦,我先送你回去,你在这里等等。”叶锦元便去前面不远停车场去开车 从茶楼里跑出来的人群中,佐佐木正被几名日本宪兵护卫着出来。 赵子悦瞥见叶锦元的车已经倒了出来,可这机会难得,没有犹豫,在因慌乱而从茶楼跑出来的人群中,她逆流而行 终于,她挤到了佐佐木身边日本宪兵身边。 距离目标人物:佐佐木,还隔一人之遥 就在这时,装扮成茶楼小二蝎子朱均出现在那名日本宪兵身侧 他似乎因着急逃跑,而用力过猛,将那名碍事的日本宪兵撞偏在旁。 这样就给赵子悦制造了一个靠近佐佐木的机会。 此时佐佐木见被人挤过来的是一位妙曼女子,便也没怎么在意 赵子悦手心握着微型注射器,将针头一下子就扎进佐佐木后颈窝,一推一拉之间,针管浓缩的乌头碱液体,便注射进了佐佐木身体里 刚做完这一切,赵子悦的胳膊就被一只大手擒住往外拽。 她心一惊,抬头一看:是徐来。 他怎么来了?一脸严肃的他,身上白色衬衫微微敞开,衬托出他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格外清晰 “别盯着我看,赶紧走!”徐来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催促着她 两人刚跑到茶楼对面,叶锦元的车也刚到,他摇下车窗,看着两人:“既然徐先生来接人,那我就先行一步!” 徐来放开攥紧赵子悦胳膊的手,一个箭步就到了车窗面前:“叶秘书,子悦他是我女朋友,以后请她听戏,你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那样子像是一个十足吃醋的男朋友,抓住了女朋友跟别的男人鬼混现场一样! 叶锦元目光扫了一眼徐来搭在他车窗上的双手:“有本事,自己看管好自己女朋友,别在我这里撒野!” 正在这时,茶楼门口不知怎么了,一下子又有了一阵惊呼声,在这黑夜里,响彻云霄 茶楼门口莫名其妙死了一位日本少佐,随行保护的几名日本宪兵自知难逃其咎,马上打电话报告日本宪兵总部 日本宪兵总部迅速做出决定,将福州路这一片全面封锁,只许进不许出,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所有人原地接受盘查! 看着乌泱泱的日本宪兵们涌入长乐茶楼,徐来和赵子悦对望了一眼,知道今晚恐怕难以脱身 而在车里的叶锦元却勾唇一笑:“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反正没杀人。” “要不是你拐了我女朋友听戏,我才懒得来这破地方!”徐来冷笑道,搂住赵子悦细腰的手,又紧了紧,似乎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赵子悦只得低低在徐来耳边警告:“来哥,我是得配合你把这出戏唱好了,可你别太得寸进尺~” 徐来眸光微闪,低头在她耳垂旁小声笑道:“做戏得做全套,你这样不配合,别逼我出大招叶秘书看着呢,不想穿帮你就冲着我微笑一个” 看着赵子悦唇角上扬,徐来忍住一肚子的笑意:“对,保持住,等下,如果接受盘查时,一定要把叶秘书扯进来这样我们才有脱身的机会。” “蝎子朱均呢?” “他早就出了福州路。”徐来的手又紧了紧:“专心点!眼睛别到处乱瞟!” “你!”赵子悦见前面那一队日本宪兵,正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不得不配合徐来,两人就像一对刚闹别扭的情侣 第682章 宪兵总部的斟别(一) 整个被封锁的福州路,各个出口都是日本宪兵总部设置的关卡。 日本宪兵总部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锁定了主要嫌疑人 :在佐佐木两侧雅间的川岛梦子、程海和李士群,及叶锦元和赵子悦、徐来,还有黄队长一队保安团的队员,长乐茶楼的老板,就连护卫佐佐木的那几名日本宪兵,也扣押起来 于是在这深夜,日本宪兵总部大楼的会客厅里,十几位“嫌疑人”,都不知所措站在大厅里 靠在大厅角落里的李士群,本来到嘴的“肉”,又飞了,还碰到这档子事,心里是烦躁多于惶恐 而川岛梦子却一点也不着急,她知道就凭李士群提供的,这份马当要塞的绝密情报,三浦三郎就得不看僧面看佛面 果然,最先叫进办公室的正是川岛梦子和李士群 三浦三郎看了看李士群提供的关于马当要塞情报,不由自主站起了身:“好!李桑,你的情报太重要了,这李韫珩还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想学你们的国军总裁,当什么“抗日军政大学”的校长,大战在即,还想着要策划大肆铺张办结业典礼” 川岛梦子见三浦三郎心情大好,趁机进言:“那我和李桑的嫌疑可以解除了?” 三浦三郎上前拍了拍李士群肩膀:“李桑,请你前来宪兵总部,只是权宜之计。” 川岛梦子顿时心领神会:“那三浦将军,我们” 李士群一听三浦三郎话里有话,知道这次抓捕,不是冲着自己和川岛梦子而来的,连连鞠躬:“多谢三浦将军关爱,可这么晚了” “梦子,你带李桑去礼查酒店休息,该付的酬劳,一分都不能少!” “haii!梦子遵命!程海他” “放心,我知道他不可能刺杀佐佐木。” 川岛梦子听了才稍稍放心,又退后几步,和李士群并肩从后门出去 而在大厅里等着的程海,见两人还没出来,本就窝着火的他,不顾守在门口的日本宪兵阻拦,径直冲进了办公室。 可当他看到里面只有三浦三郎坐在那里,他的脑袋一阵轰鸣 “三浦将军”随后赶来的几名日本宪兵,正为自己的疏忽,而懊恼不已 三浦三郎却阻止他们将程海带走:“你们的,先下去!” 那几名日本宪兵依言退下。 这下程海倒有点不知怎么开口:“三浦将军,我只是担心梦子她” “程桑,你差点破坏了我们即将到手的情报!”三浦三郎将手中钢笔一扔,眼神似刀子般瞪着程海 程海低下了头:“我” “你先回去,梦子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她是在为大日本帝国做事!”三浦三郎示意门外的日本宪兵进来:“带他从后门出去!” 而还在大厅里的众嫌疑人直到半夜,都无人问津 倚在墙边打着瞌睡的赵子悦双手抱在胸前,看样子很疲惫。 叶锦元见状,赶紧将脱下薄款马甲,想给她披上。 可是还没来得及接触到她,靠在赵子悦身旁的徐来,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叶秘书,我女朋友,不劳您费心。” 赵子悦看着叶锦元手拿着薄款马甲,想挣脱徐来怀抱,却被徐来小声警告着:“你可别坏事。” 赵子悦这才只得顺从,偏过脑袋依靠在他肩膀上:“这下你满意了?” 徐来唇角微扬,下颌一抬,看着叶锦元:“当然” 叶锦元只得扭头看向别处 在这漫长的黑夜里,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焦急地等待 程海一个人回到家里,程妈将早就熬好的银耳莲子羹端了出来,她没看到川岛梦子回来:“梦子又加班了?” 程海接过银耳莲子羹,刚送到嘴边,又重重放下。 程妈见儿子心情不好,又拿起蒲扇给他扇风:“姆妈知道你们都很忙,可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程海一想到此刻的川岛梦子,很有可能跟李士群在一起,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啪!”的一下,将桌上的银耳莲子羹拂在地上 程妈脸色一变:“阿海,你是不是和梦子吵架了?” “姆妈,我心烦,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姆妈再给你去盛一碗,你这孩子,有什么心事全闷在心里”程妈摇摇头出去 此时的川岛梦子和李士群正在礼查饭店包间里。 川岛梦子将寄存在酒店里的包裹拿了出来:“李桑,这是你的酬劳。” 李士群伸手将包裹格挡开:“梦子,我来这一趟,不为钱” 川岛梦子忍住心中的恶心:“上次你咬了我肩膀一口,我自己在这里给了自己一枪。” 在李士群还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川岛梦子已经掀开了一侧肩膀上的衣服,那侧肩膀赫然一道暗红色的伤疤 李士群瞳孔微缩,拿过她手中的包裹扬了扬,越想越觉得窝火:“我真就比不过那个毛头小子?一个吃软饭的,你倒当他是个宝?” “他自有他的用处。”川岛梦子又将衣服拢了拢:“你好好休息,包裹里有明日去南京的船票。” “南京?也是,我还是国军驻南京的潜伏者。”李士群自嘲道:“国军总裁还是不想议和,我也没有办法。” “放心,我们大日本帝国已经放弃跟你们国军总裁议和。”川岛梦子人已经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他微微一笑:“加紧对你们国军副总裁策反,才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李士群轻叹道:“我们的汪先生也是左摇右摆,得给他一记猛药才行。” 川岛梦子打开房门,似笑非笑:“一切会水到渠成的。” 看着川岛梦子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李士群将手中包裹重重往地毯上一摔,那包金条和大洋,便掉在地上,四散滚落 川岛梦子回到家里,程海已经和衣躺下,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听到开门声,程海也没有回头,还是背对着川岛梦子,一声不吭 第683章 宪兵总部的斟别(二) 川岛梦子也没打算跟程海解释什么,而是和衣背靠背躺下 良久,暗夜里,程海终于开口:“怎么就回来了?” “交接完情报,当然回来。你想我在外面过夜?” 程海:“” 就在程海无语之际,川岛梦子那玲珑有致的身体,又悄然转身抱住他,柔软的唇在他耳垂轻咬着。 程海感到一阵酥酥麻麻袭满全身,他再也忍不住翻身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下,辗转反侧 与此同时。 宪兵总部会客厅里。 剩下这些要斟别的众人,自然有沉不住气的。 比如那黄队长,在别人都困得打瞌睡时,他却刻意走来走去,而且脚步踏得很重 保安团的成员,自然是不敢有微词,可旁人不会容忍他这样。 这不,长乐茶楼的老板,不仅无端被卷进这场斟别里,而且茶楼也只能暂时停业,这里里外外的损失,就够他喝一壶的。 “黄队长,大家都在休息,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弄得“嘭嘭”响的。”茶馆老板一脸疲惫地看着他。 “休息?我睡不着,大家都别想休息!摊上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情睡觉,莫非这刺杀少佐的事,是你干的?”黄队长本来就窝着火,面对茶楼老板的指责,终于爆发了 原本在假寐的徐来和赵子悦交流了一下眼神,徐来就起身挤到黄队长和茶楼老板中间,开始劝架 而在宪兵总部大楼办公室里的三浦三郎,同样也一夜未眠,他在等待着佐佐木的尸检报告 当晨曦微露时,土肥原贤二和犬养健也匆匆赶到宪兵总部大楼 看着办公桌上的尸检报告,三浦三郎一时陷入了沉思 “三浦将军,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土肥原贤二隐隐觉得佐佐木的死,没那么简单。 三浦三郎只是将佐佐木的尸检报告递给土肥原贤二手里:“你不要怪梦子,是我叮嘱她不要大晚上的打扰到你。” 土肥原贤二接过尸检报告翻看着,犬养健也凑过来看了看,不禁惊呼出声:“乌头碱?这药剂毒性极强” 土肥原贤二目光扫了犬养健一眼,犬养健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正在这时,一名宪兵跑了进来:“三浦将军,不好了,会客厅里的那些支那人打了起来!” “知道了。”三浦三郎挥手让他下去 土肥原贤二见宪兵出去,便放下尸检报告:“我们去看看?” 三浦三郎又拿起尸检报告掂了掂:“犬养君,你先问清楚是谁起的头,带进来。” 犬养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退出了办公室 很快,犬养健就问清楚了原由,将两名“始作俑者”带进了办公室里 此时的黄队长,好好的中分头,被茶楼老板愣是抓成了鸟窝。 而茶楼老板也没讨到好,脸上也被黄队长挠得豁出了几道血道子。 两人一进来,就互相指责对方: “看你那样,就是心虚!” “我心虚?你才心虚?大半夜的瞌睡都不带打一个的,说你不是凶手,谁信呐!”那茶楼老板也不示弱,他觉得自己反正不是凶手,说起话来就特别理直气壮 犬养健见两人越说越不像话,想上前阻止,却被三浦三郎叫住:“犬养君,让他们说!” 黄队长和茶楼老板这才停止争吵,低着头,双垂下手 “不争了?”三浦三郎踱步走到两人中间:“你们不是都指证对方是凶手?那好,拿出证据来,否则,你们两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宪兵总部!” 三浦三郎刚刚和颜悦色的脸,突然一沉,声音也高吭起来:“说!你们谁先说!” 这话一出,吓得两人均是一哆嗦。 茶楼老板眼珠一转,他盯在黄队长上身衣服口袋里,那鼓鼓囊囊的,里面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这关键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还讲什么仁义道德? 于是他伸手就往黄队长上衣口袋直掏。 黄队长来不及躲闪,口袋被茶楼老板翻了个底朝天。 那口袋里的东西“啪嗒啪嗒”几下,就掉到了办公室的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要不这掉到地上的玻璃瓶和玻璃针管,指不定就碎了 这下办公室里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黄队长身上 面对众人的不解,黄队长更是将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是什么?怎么在我口袋里?” “装,可劲装!”茶楼老板这下得瑟了,一下子就蹦到黄队长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难怪你一大晚上的,弄那么大的动静,原来真是作贼心虚呐!各位太君,这肯定就是杀人凶器!” 看到这没脑子的两个人还在互掐着,三浦三郎一个眼神示意犬养健将两人先看押下去 三浦三郎正要弯腰捡地上的玻璃瓶和针管,胳膊却被人拽住,他抬头一看: 是土肥原贤二。 “慢着。”土肥原贤二在阻止他后,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双白色手套戴上,然后再拾起地上的这个玻璃瓶和针管,直到宪兵总部技术科的人将这两样东西拿去化验,他这才对三浦三郎解释:“如果真像技术科的人所说,佐佐木少佐是中了乌头碱的剧毒,那刚才这两样东西,就很有可能是乌头碱毒液,所以” 三浦三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是我疏忽了。要不是土肥原将军机警,恐怕我也会此人好深的心机”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门口站岗的两名宪兵,又将另一半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这时犬养健也折返回来,见两位将军面色凝重:“既然凶手已经找到,会客厅里的那些人” 犬养健见两人只是看着自己,却一言不发,心里就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684章 宪兵总部的斟别(三) 犬养健刚暗自神伤之际,闻讯而来的岩井英一,却不顾门口宪兵阻拦,急匆匆闯进了办公室 三浦三郎见是他,挥手让门口宪兵先退下。 “两位将军,这长乐茶楼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这事”岩井英一想问的是和徐来有没有关系,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我知道这事我本不该干预” 土肥原贤二轻吸一口气:“岩井君,我们都知道你的难处,刚已锁定了凶手,是保安团的黄队长。” 三浦三郎微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土肥原贤二的意思:“等一会儿,不止是徐桑,凡是牵涉其中的人,都可以各自回去。” 岩井英一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位将军有所不知,眼下徐来还有一份关于共党方面的军事情报要去南京核查” “区区共党,不足为虑!”犬养健有些不屑,自然说出来的话也就不那么中听。 岩井英一眸光一闪,还是没有接他的话,与他这个级别的计较,有失自己的身份:“两位将军,事关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利益,就算是再微小的战况情报,我们岩井公馆也绝不会放过一丝一毫!” 土肥原贤二不禁点头:“岩井君,如果军部的人都和你一个想法,何愁大东亚共荣不能早日实现?!” 三浦三郎也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更清楚徐来搞情报的能力,要不是上次他搞到能证明土肥原贤二没有命令十四师团挖开“花园口”的直接证据,那么土肥原贤二早就被军部的人给处理了。 虽说这次徐来是有嫌疑,但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三浦三郎不好动他,土肥原贤二对他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岩井英一对着两人深深一鞠躬:“既然凶手已经找到,那我就在总部大楼外面等着,规矩还是不能破的!“ 看着岩井英一离开,就连犬养健都不禁感慨:“两位将军,这岩井总领事不愧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优秀外交官,连护短都护得这么不着痕迹。” 这话一出,土肥原贤二脸色微变,但在三浦三郎面前,却不好发作。 “犬养君,你去会客大厅说凶手已经抓获,他们可以自行回去。但近期内最好不要出上海,以随时配合调查!”三浦三郎为了缓和气氛,只得将犬养健先行支开 犬养健刚进会客大厅,就看到众人目光齐刷刷朝自己投来。 他走到众人中间,神色严肃,视线却落在徐来身上几秒,又收了回来:“事情已经基本查清,诸位可以先回去。只是近期如果要离开上海的,请提前到宪兵总部报备一下。” 众人一听,哪敢有异议? 犬养健手一挥,示意看守会客大厅的宪兵们,打开大门 宪兵总部大门口,徐来和赵子悦远远就看到了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 “樱子,你来了。”叶锦元刚出总部大门,就看见一身淡黄色和服的川田樱子朝他急走而来 一不小心,她那笨重的木屐,磕在凸出地面一块石头上 叶锦元不得不伸手扶住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川田樱子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徐来和赵子悦:“这” 叶锦元唇角微搐:“樱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川田樱子心领神会 加长版庞蒂拉克车里。 面对岩井英一的质问,徐来只是低头不语。 赵子悦不得不开口解释:“岩井君,都是我的错,我喜欢听戏,叶秘书恰好搞到了戏票” 岩井英一听赵子悦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眉头锁得更紧了:“徐桑,你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在大厅广众之下争风吃醋?” 徐来轻咳了一声:“呃,我没来得及争风吃醋,刚到长乐茶楼对面,就见茶楼里面的人都往外冲” 这下开车的麻田一郎乐了:“徐桑还真是运气太好了。” 坐在副驾驶的岩井英一轻咳了一声,麻田一郎马上闭嘴,专心开车 徐来知道岩井英一之所以没有深究,只不过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赵子悦一想起昨晚茶楼,碰到川岛梦子和李士群也在看戏,就觉得事情非同一般,可眼下实在没有机会跟徐来说这些,她内心十分煎熬 好在岩井英一看在两人一夜都没休息好,还是吩咐麻田一郎送两人回了马斯利花园 回领事馆路上,麻田一郎再也忍不住开口:“岩井君,叶秘书自己已经结婚,怎么还追着赵小姐不松手,这其中恐怕” “开你的车~这男女之间的事,你懂什么?”岩井英一揉揉鼻心,想起近段时间公务繁忙,已经有好久没去见安娜了 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的徐来和赵子悦,两人一进门,就大眼瞪大眼瞅着对方。 “看够了没有?”徐来唇角一弯。 赵子悦那双秀丽的美眸里透着感激,还有一些莫名的情愫,都让徐来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心虚后退几步至二楼楼梯口:“我是为了掩护你,没想占你便宜,再说是你自己主动靠在我肩膀上的,我” 瞬间,赵子悦气得脸红了,她拿过沙发上的靠枕,用力掷上他身上:“你脑子里能不能想些正经事?!昨晚川岛梦子和李士群在长乐茶楼,两人可不会是单纯约会听戏那么简单?!” 徐来顺手抱住靠枕:“日寇已经陈兵马当要塞附近,据我在岩井公馆得到的日方情报,日军打算一周之内拿下马当要塞” “那怎么可能?”赵子悦似乎忘记刚才和徐来之间的尬聊:“马当要塞可是由德国军事顾问德国顾问团总顾问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他们倾力设计的。建筑了几个月的工事,耗资巨大,坚固无比,怎么可能” “世界格局风云莫测,德国顾问团很快就会退出国民政府。”徐来摇头道:“日寇早已向德国提出抗议,要求德国政府召回全部在华的军事顾问。” 原来自当时中国全面抗战爆发后,由于中国军队在抗日战争中的表现,大大出乎日寇的预料,使日本军国主义者叫嚣的“三个月内灭亡中国”的狂言彻底破产。 因此,日本政府才向德国提出抗议,妄图用“釜底抽薪”这一手段,迫使中国军队投降 即便如此,德国政府的命令却遭到了德军顾问团的抵制,在他们眼中,这是一种严重的不守信用和背信弃义行为。 可是,德国顾问们的抵制却遭到了德国政府传来的更加严厉的命令,如果不回国,则将“以叛国罪论处”,他们在国内的家属将要受到牵连。 无奈之下,德国顾问团只得听命回国。 但是,仍然还是有三位德国顾问,他们舍弃一切留在了中国,这其中就包括历任国军总裁四位德国顾问中的第一位总顾问,马格斯·鲍尔的儿子 第685章 南京之行受阻 上海伪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钱科长在讲黄队长被宪兵总部给抓了的消息,苏文锡听了,眉开眼笑的,这不,嘴巴都险些乐得合不拢 “如果坐实黄队长是杀死佐佐木少佐的真凶,那日本人肯定是不会轻饶了他的。”钱科长越想越痛快:“苏市长,黄队长如果是共党,那程团长不也” “钱科长,慎言慎言呐。”苏文锡嘴上是这么说着,其实暗自高兴得不得了:“等下程团长还要来我这里报备他们保安团的物资清单哟,这不就来了!?” 原来程海早就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了,他听到钱科长那幸灾乐祸的话语,觉得特别刺耳,又不好公然回怼他 钱科长在看到程海那一瞬间,肉肉的胖脸上,当然是堆着假笑,一步三回头走出了市长办公室 苏文锡此时也摆正了姿势:“程团长,有什么事情说,等下我还有个会。” 程海皱眉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出门前川岛梦子叮嘱他:一定要沉住气 “关于我们安保团这个月的物资” 他话还没说完,苏文锡就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这个物资方面,我条子已经批了,至于岩井总领事那边,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们保安团得多学学人家岩井公馆的负责人,听说徐来可是你过命的兄弟,人家怎么就可以自给自足,有时还能帮岩井总领事填漏补缺” 程海手中批条捏得更紧了:“苏市长,多谢提醒。我这就自己去找岩井总领事。” 苏文锡只是双手一摊,并没有阻拦转身要走的程海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上海日本领事馆。 岩井英一正在办公室内和徐来商讨去南京的事宜。 “岩井君,现在去南京,阻碍重重,我”徐来一脸为难。 岩井英一手关节轻敲着桌面:“徐桑,现在因为佐佐木少佐死因扑朔迷离,宪兵总部对所有嫌疑人,都采取暂不能离沪的要求,我也是头痛不已呐。” “李士群已经向梅花堂提供了马当要塞的重要情报,我们岩井公馆,若不再趁此扳回一局,那么动摇的可是岩井君,您在日本本土参谋本部的信任,和对你能力的质疑。我无所谓,倒落得一身轻。” 徐来知道眼下这情形,自己暂时是去不了南京。 可他丑话必须说在前头,要是新四军在南京附近有什么异动,那就是宪兵总部霸道,阻挠岩井公馆去南京刺探情报,贻误军机。 到时顺利把岩井公馆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又没什么不好的。 岩井英一也是左右为难,一时不知怎么回复徐来。 正当他想好怎么开口时,麻田一郎匆匆报告进来。 “说!” “呃,程桑在外面求见您。”麻田一郎瞟了一眼徐来。 徐来便略一点头:“那你们忙,我就先回岩井公馆。” 徐来出了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一身保安团制服的程海。 程海想上前打招呼,却还是止住了脚步。 徐来也只是盯了他一眼,同他擦肩而过 此时的程海知道,自己和徐来是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程海在苏文锡那里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他知道今日若不能顺利从岩井英一这里拿到这个月的物资配给,那么自己在保安团的威信将一落千丈 他忐忑不安走进办公室里。 麻田一郎见他进来,对他鄙夷一瞥后,又匆匆出去。 “程桑,你这是”岩井英一打量着眼前的程海,他也心知肚明程海是来干什么的,可他就是想为难程海一下。 “这批文” “这等小事,你吩咐崔团副来不就行了?”岩井英一微笑着对程海说道。 程海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可在岩井英一面前,他哪敢说半个“不”字? “岩井总领事,是我唐突了,这事我回去马上交接给崔团副。” “这才对嘛~堂堂保安团一个团长,亲自跑领事馆,也太跌份了不是?”岩井英一双肘撑着桌面,眼神锐利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程海,毫不避讳露出自己的不屑一顾 程海垂下的双手攥得紧紧的,面上还得强颜欢笑:“那岩井总领事,打扰阁下了!“ 看着程海后退至门口,才转身离开,岩井英一才长叹道:“这人就是一只喂不饱的狗!但愿徐桑不要受他反噬才好。” 岩井英一估摸着程海已经走远,才吩咐麻田一郎去趟宪兵总部 虹口区。 重光堂内。 土肥原贤二俨然将这里当成了集办公、会客、居住于一体的接待场所。 川岛梦子进来准备汇报情况时,土肥原贤二正在看报。 “梦子,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川岛梦子面色一僵,对他一鞠躬才站直了身体:“上次火车站的刺杀,是杜月笙门徒王樵他们干的。” “梦子,他们这些宵小,不用理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土肥原贤二紧锁眉头:“军部已经定在了六月二十四日,对马当要塞发起进攻,想在一个星期之内,一鼓作气!拿下马当要塞!” 川岛梦子摇摇头:“按照马当的建筑工事,一个月能拿下,都算不错的。军部这口气也太大了。” 土肥原贤二摸了摸下颌:“梦子,要不怎么说需要你帮忙?” “我?”川岛梦子还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土肥原贤二眸光微闪:“我们在上海虹口机场附近驻扎的野战瓦斯队、迫击大队和步兵临时发烟部队,已经在去马当的路上。” 川岛梦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您是说要我们梅花堂配合他们” “对!因为毒气弹需要南京的毒气制造厂和化学武器装配厂,进行协调运输,所以梦子,你务必赶在六月二十四日,波田支队在发起对马当要塞总攻前,将防毒面具和毒气喷洒装置,安全运送到马当要塞附近:波田支队的驻扎地!你的,明白?!” “hiai!梦子必不辱使命!”川岛梦子知道此次南京之行,必定凶险万分,而且又避免不了再次跟李士群这只老色狼打交道。 土肥原贤二仿佛猜到了她内心所想,轻拍了她一下肩膀:“梦子,帝国需要你,你必须全力以赴!” “hai i!梦子必定排除万难,使命必达! ”川岛梦子满脸坚定,上前聆听土肥原贤二对她此次南京之行,一些具体规划和建议 第686章 都是冰镇杨梅惹的祸 傍晚,当川岛梦子告诉程海,自己要即刻去南京,他的脸一下子就黑成了煤球。 本来他被苏文锡像踢皮球一样踢给了岩井英一,岩井英一又不卖自己的账,居然要崔斌这个空降的团副,来交办保安团的物资和费用,这就是很明显想架空自己这个保安团长的权力 川岛梦子知道程海受了委屈,可自己眼下也是时间紧,任务急,没有时间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阿海,你知道军令如山,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程海像着了魔一般,突然想到了什么:“梦子,上次你不是说只要我们保安团能揪出,是谁在火车站刺杀土肥原将军,那么我就可以立功授奖了?!” 川岛梦子见他一脸认真,也拗不过他:“那是一定的。不过,我不在上海的这几天,阿海,你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上海有太多双眼睛盯着我们,也有太多人希望我们倒霉。” 程海的心绪这才平稳了不少:“此次去南京” “这次事关重大,师兄和小林君也与我配合执行任务。”川岛梦子这样说,也是为了打消程海的顾虑,好让他在上海安安分分的,不给自己拖后腿就行 程海解开衬衫领扣,心里莫名烦躁,掩上房门,看着川岛梦子那丰腴多姿的身材,喉节不自觉滑动。 他动情抱着她:“我们再生个孩子,好吗?” 川岛梦子眼角滑过一颗泪珠,她永远不可能怀上孩子了 清晨。 上海伪市政府旁边保安团。 三层独栋办公楼。 众保安团成员到大门口卸刚送到的物资。 崔斌正拿着清单在和那运输的司机核对 “这新来的团副就是有本事,能从日本人那里申请到这么多的物资。“ “那是,下午财务就会发我们津贴。” “是发一个月,还是” “当然是补发齐全” 几个保安团士兵边搬着装有枪械的木箱,边闲聊着,可都在看到程海开车进入院内时,同时闭上了嘴巴 崔斌见到程海的车拐了进来,便将手中清单递给身旁副队长:“姜副队长,你帮我清点一下。” 那姜副队长也很上道接过清单,继续和司机对着车上卸下的物资 “程团长,这些物资已经运过来,正在交接。”崔斌两手垂着,很是恭敬。 程海却似乎不领情:“崔团副,到我办公室坐坐,这里姜副队长能应付过来。” 崔斌耸耸肩,不置可否跟在程海身后进了办公室 程海给崔斌泡好了茶:“你跟来哥认识时间也不短了。” 崔斌嘴唇一撇:“程团长,不会是要跟我叙旧?” 程海双手一摊:“我们有旧可叙?” “你说没有就没有。”崔斌手中茶杯转了转,杯口对着嘴,可好像又想到什么,还是放在了桌上:“来哥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个你是知道的。” 程海目光一凛,他知道眼前的人,永远不可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只有 崔斌其实也只是想提醒一下他,做人要懂得感恩戴德 “程团长,我在保安团也只是想混口饭吃。”崔斌的确是肺腑之言 可程海此时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是吗?我看就连岩井总领事都很看重你。” 崔斌知道多说无益,理解你的人,无需解释。 不理解你的人,你就是说一箩筐的话,他都认为你是在诡辩 “不把茶喝完了再走?”程海叫住正走到门口的崔斌。 崔斌扭头看着程海,又瞟了一眼桌上的那杯茶,然后只是笑了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气得程海抓起桌上的茶杯,朝门口狠狠砸去 “海哥程团长”是黄队长。 他就这样轻易被放出来了? 程海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黄队长走到程海面前:“海哥,是梦子小姐向三浦将军求情做保,我才能放回来的。” 梦子他们不是今天要去南京执行秘密任务? 怎会为了保安团这点小事,而替黄队长出这个头? 不不不,她不是替队长出头,而是替自己出头! 一想到这里,程海刚才不快又减轻了几分 此时川岛梦子一行三人,正乘船去往南京的路上 岩井公馆。 徐来正准备去小农场,赵子悦敲门进来。 “去小农场?带我一个。” 徐来又坐回到办公桌前:“没有的事。” 他怎么可能带赵子悦去小农场? 好不容易趁着梅花堂的精锐去了南京,正好小农场大窑洞有一批枪械刚配制好,正要找机会运往香港。 这批枪械是要提供给新四军第一支队的。 等枪械安全到达香港,再经由香港中共地下党开设的商行,通过正规渠道“卖”给新四军第一支队 “没有的事?”赵子悦紧了紧抱在胸前的搪瓷杯:“本来洋子拿来了一些冰镇杨梅看来” 徐来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抱着的搪瓷杯子:“特地给我送的?” “不是!”赵子悦身子一侧,半个背对着徐来。 上次在宪兵总部会客厅,要不是徐来将她藏在包包空心提手里的玻璃药瓶和针剂,趁着黄队长和茶楼老板吵架,放到了黄队长身上,到时宪兵总部逐个排查,那 可是徐来今天明明要去小农场,却不带她去,她怎能不生气? “生气了?”徐来伸手想拿过她手里的搪瓷杯,可她身手敏捷,一个闪躲之间,便到了门边。 赵子悦扬了扬手中搪瓷杯:“这个是送给我救命恩人的!” “要送给你那青梅竹马?”徐来冲口而出,刚一说,就后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子悦脸一下子煞白! “你说的,我就送给他吃去!” 徐来追到门口,看着赵子悦去了叶锦元办公室,徐来懊恼握紧了双手。 可是现在自己必须去小农场,将那批重要的枪械运送到香港,而且刻不容缓 钟良进来,见徐来站在办公室门口:“来哥,卡车已备好,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徐来将门锁好,夹着公文包先行下了楼 钟良侧了侧脑袋,跟在徐来身后:这大热天的,来哥怎么整个人都凉嗖嗖,就像掉冰窖里似的 第687章 枪械变茶叶 直到军用卡车开到城门外,徐来也没说一句话。 钟良手握着方向盘,眼睛正视前方,却再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来哥,跟子悦姐吵架了?” “开你的车!”徐来看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树木,根本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钟良只得夸张地紧闭嘴巴,继续认真开车 军用卡车路过小农场时,果园里种的那一片杨梅树,已经红透了顶 徐来心中一动:“停车!” 钟良依言踩了刹车,只是在心里嘀咕着:这批枪械,买家不是催得急,来哥怎么还有闲功夫看杨梅树? 就在钟良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已经不知不觉跟在徐来跟后到了那片杨梅树下 老农正在杨梅树下剪枝,徐来走过去:“老农,这杨梅挂果不错。” 老农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修剪枝条的剪子。 他舌头被日本人割了,只能“咿咿呀呀”的比划着。 徐来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想摘些杨梅下来,做些杨梅酒。 “来哥,这杨梅长得真大颗,要不我们捎些回去”钟良看到徐来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寒意袭人 可接下来的话却又让钟良大跌眼镜。 “钟良,你就在这里,帮老农摘杨梅。嗯,摘个五六七八筐!”徐来还没等钟良反应过来,早已上了军用卡车。 “来哥,到底五、六、七、八筐,是摘多少筐?”钟良踮起脚冲徐来背影喊道。 “越多越好!”徐来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一只胳膊扬了扬 钟良没办法,又扭头看着老农:“他这到底是唉,问你也是白问” 老农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看守小农场的警备队员。 钟良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尴尬:自己真是太有出息了,摘个杨梅还要一个哑巴老农来指点,丢脸都丢到家喽! 他心里是这样叨叨,嘴上却很客气对老农说道:“老农,那我们还等什么?你去拿竹筐,我去叫我那些兄弟们过来,大家一起摘杨梅!” 老农面带笑意,顺手摘下一串杨梅塞在钟良手中,又用大拇指竖了竖,意思让他尝尝这杨梅 徐来开着军用卡车到了大窑洞附近停下 守大窑洞的警备队员们,见是徐来,都纷纷围了上来:“来哥,这批货一出,我们就可以回公馆了?” 徐来知道这批枪械一出,大窑洞是不可能再重新启用,只可惜了这里面的机器设备:“先把这批货搬上去!” 警备队员们也不好再追问,听令去大窑洞将打包好的枪械搬了出来 在大窑洞画装配图的钱永,一门心思全都在制图上,徐来到了他身后,他都没有发现 “钱永,这里可能都要先封存。”徐来不忍说,可又必须说。 钱永手中铅笔陡然一掉,笔尖在图纸上画出一道不规则的线条 徐来帮他拾起铅笔:“这些都是你手绘的枪械装配图?” 钱永攥紧铅笔,一言不发。 徐来拿起一叠图纸翻看着:“钱永,你真是一个机械天才。” 钱永夺过那叠图纸,还是一言不发。 徐来知道他不愿离开上海,不止是为了他老爹,还是因为故土难离的缘故 “钱永,只是大窑洞不能再继续,我们得重新找地方” “真的?”钱永眼睛亮了,又瞬间黯然道:“来哥,可现在去哪里找一个”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徐来只能是暂且安抚一下钱永,他可不想这样的人才流到国军手里 上海港。 松本办完了通关手续,正在码头负责人的办公室里喝茶。 可他还没等到徐来将那一卡车枪械,却迎来了山口那日本浪人的刁难 松本正因为苏姗娜的死而耿耿于怀,这帮人又来挑衅,他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可自己今天是一个人,松本一时间也只得沉默以对。 山口见他不说话,又见他手里拿着的报关单,一把夺过去一看:“又是运往香港的茶叶!” 松本又拽了回来:“不关你事!” “哼!运茶叶是不关我事,可如果不是运茶叶,而是”山口看到一辆军用卡车疾驰而来,就马上中止了和松本的谈话,挥手示意众浪人拦住那辆军用卡车 军用卡车戛然停下。 钟良推开车门跳下来,见是山口一行人,也不着急:“你们现在连宪兵总部的活都要抢,真是威武霸气!” 面对钟良对自己竖起的大拇指,山口冷笑道:“废话少说!我们上车搜!” 一旁松本急了,要是让山口搜出车上的是枪械,那丢脸是小,到时候闹到他天皇表哥那里,自己肯定在上海待不下去的。 钟良却走到松本身侧,低声告诉他:“松本君,车上的就是茶叶,他们今日恐怕是枉费心机!” 松本的眼睛都直了,他喃喃道:“不是这什么情况?” “来哥早就知道他们必定不会甘心,所以”山口正朝钟良两人这里走来,钟良也就马上闭上了嘴巴 果然,那群日本浪人一箱箱的抬下来,然后一箱箱的用铁撬棍撬开木箱,见里面的都是茶叶,顿时都傻眼了 本来山口等着看松本的笑话,可是在一箱箱木箱打开后,看到查到的都是茶叶,他的脸顿时由红变深,直至成猪肝色 这下松本一下子由惶恐变成得瑟:“山口,这些都是茶叶,你该不会想往这些茶叶箱子里放些枪械,来刻意栽赃?!” 山口沉着脸,手一挥,想马上撤离上海港。 可松本哪会让他如意:“山口君,你们不出示宪兵总部的搜查令,就擅自搜查货物,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山口眉头拧成了麻花:“你想怎样,直说!” “就想着你这些手下都孔武有力,干脆他们好人做到底,把这些货全部搬到货轮上去!” 情报有误? 这是蹦进山口脑袋的第一个念头 第688章 偷天换日 山口转念一想:不可能,一卡车茶叶能值多少钱,这报关单上填写的保价金额,可超过了这卡车茶叶市值的上百倍。 这不应该是一卡车茶叶的保价金额,而是 糟了!中了徐来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一定是临时找了其它码头发货! 想到这里,山口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统统都下来,我们去虹口港!” 这下莫说是松本,就连钟良也不想放山口走。 “拦下他们!”钟良一挥手,从驾驶室里跳下几名警备队员,均手持一杆三八大盖。 这种就是三八式步枪,在抗日战争中,日军使用得最多的枪械就是三八式步枪,在防尘盖和机匣上刻有“三八式”字样,被我国军民称为三八大盖。 该枪威力大,穿透能力强,精准度高,被日军使用了近四十年。 三八式步枪的特点就是打得比较准,这与它当时设计的瞄具有直接关系。 三八式步枪准星形状为“∧”形,用燕尾槽与准星座配合,可以横向调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前期生产的三八式步枪,没有准星护翼,而后期生产的则有准星护翼。 三八式步枪的表尺,与一般步枪的板状弧形表尺不同,它是一个可以立起的“框”式表尺,上面有三个缺口照门(其中表尺框板上有两个缺口照门,游标上有一个缺口照门),相应地有三种用法。 平时携带步枪时或目标在三百米米以内时,表尺框在向前扳倒的状态下使用,这时表尺框板上的缺口照门所对应的射距为三百米; 当目标在四百米以上时,则将表尺框向后立起并将游标上移,使用表尺框板上的另一个缺口照门,此时这个缺口照门所对应的射距为四百米; 当目标在五百米以上时,则使表尺框仍在立起的状态下,将游标下移到定位,使用游标上的第三个缺口照门,此时这个缺口照门所对应的射距为五百米; 当射距大于五百米时,则逐次上移游标,使游标上的缺口照门与目标距离相对应。 三八式步枪的标尺最大射程为两千四百米。 看到岩井公馆警备队居然配备了三八式步枪,山口震惊了:“你你们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器装备?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钟良欺身上前,蔑视道:“怎么不可能?你忘记了?我们岩井公馆不管是枪械还是物资,一般不劳岩井总领事操心,都是自给自足。” 钟良话音刚落,他身后几名手持三八大盖的警备队员逼近山口。 山口一时动弹不得,而正在检查货物的那些浪人,也不得不停下来,向山口这边靠拢 眼看一场激战再所难免,得到消息的上海港负责人,匆匆赶来劝说:“大家都是为了大东亚共荣,何必搞得兵戎相见?” 钟良冷笑道:“你给评评理,我们的货还没下车,他们就翻了个底朝天,我只不过要他们搬上船,这也算过分?” 那负责人额头上已经是豆大的汗珠直滚,他边用袖口擦着汗珠,边将山口拉到一旁。小声劝说道:“山口君,莫说他们车上的是茶叶,就算是枪械,没有宪兵总部的搜查令,一样也是不能随意搜查的。” 山口眉头紧锁,气得憋出一句话来:“你说怎么解决?” 负责人又点头哈腰道:“我们码头有搬运工,你出费用” 山口一听要他出搬运费用,小眼睛一瞪,吓得负责人又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负责人显然是不想淌这趟浑水,可这两拨人,他哪拨都得罪不起,他索性一跺脚:“算了,这搬运费用我们码头免了!” 山口面色这才有所缓和:“你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了。” 看到山口朝钟良那边扬了扬下颌,负责人只能自认倒霉应下 于是负责人又一脸堆笑走到钟良身侧:“他那边同意出搬运费,帮你们把这车茶叶全部运上船。” 钟良故意犹豫了一下。 可负责人却急了,连连双手合十请求道:“就当卖鄙人一个面子” 钟良这才手一挥,示意身后警备队员放下三八大盖 看着山口众浪人从容离去,松本有点懊恼:“钟队长,你怎么就轻易放走他们?” 钟良安抚般拍了拍松本的肩膀:“松本君,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松本不解其意:“你是说那车枪械已经运出去了?我怕山口带着他那帮人,又去别的码头去检查,那么就危险了!” “咯,我们的那车枪械不是来了?”钟良指了指那辆迎面开来的那辆军用卡车。 松本双手互搓着,激动道:“所以徐桑早就料到山口他们会有这出?” “那倒不是。”钟良怎能说是有人发现了山口的意图,去小农场通风报信? 松本也没打算多问,只要货不出问题,他有钱赚,其他的事那都不叫事! 当徐来亲自开车送过来的那卡车枪械顺利运上船时,落日的余晖已经洒满了整个货轮 看着货轮鸣笛缓缓离开码头,徐来几人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徐桑,要不要去酒喝一口?”松本由于苏珊娜的死,一直郁郁寡欢,近日来都是泡在保罗酒买醉。 徐来转动了一下手腕上劳力士金表,想起了赵子悦上午将一搪瓷杯冰镇杨梅送给叶锦元,气就有些不顺,正想着怎么开口拒绝松本的邀请,那不知死活的山口,带着他那些浪人,又气急败坏地杀了个回马枪。 原来山口带着一众日本浪人,将上海的各个港口、码头都搜了个遍,都不见徐来他们的那车枪械… 山口突然想到徐来会不会玩黑下灯,所以又着急忙慌的匆匆赶到上海港…… 山口看到渐行渐远的大货轮,口中连连对着徐来大喊大叫道:“八格牙路!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坏!” 徐来为了避免山口口中的唾沫喷到自己脸上,不得已连连后退至一旁电线杆旁:“山口君,你没得羊癫疯?” “你!”山口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指着徐来大叫道:“你的,狡猾狡猾的干活!” 此时徐来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连连摇头:“我刚到码头,你就连番污蔑我这样不好?!” “来哥,你同他废什么话!”钟良可没徐来那么好耐心:“兄弟们,抄家伙!” 于是一杆杆三八大盖,那黑洞洞的枪口,又再次对准了山口众浪人 第689章 步枪与倭刀的较量 被围住的山口众浪人,他们背靠着背,纷纷抽出腰间佩戴的倭刀,和那一杆杆三八大盖对峙着 “哟,这刀还真气派。”钟良走到山口面前,伸手夹住刀尖 可山口正在气头上,钟良这一举动,无异于在他心尖上点火 山口手握刀柄,突然使暗力一旋,眼看钟良手掌虎口要受伤 徐来一眼瞥见,来不及多想,扯下衬衫一粒纽扣,往山口握刀柄的手背,一弹一抵疾射而去 眼看刀尖要割在钟良手掌虎口上,山口握刀柄的手背,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刺痛袭来 “咣当”一声,山口手握着的倭刀掉落在地 钟良本是几乎脑袋一片空白,在看到倭刀落地那一瞬间,便本能后退几步,又被一只大掌扯住后背衣裳:“闪开!” 钟良扭头一看:是徐来。 山口握住受伤的那只手,正冷冷盯着破坏他“好事”的徐来:“偷袭算什么本事,敢不敢用刀比划比划?” 徐来几步上前,一脚踩住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倭刀刀尖,那倭刀便如同弹簧一样,呈一个弧度上划。 徐来趁势握住刀柄,挽了一个刀花后,将刀柄对着山口:“刀给你。” 山口一把拽过刀柄,直直向徐来刺去 徐来在倭刀刺过来的上一秒,便已经闪躲开来,于是倭刀并没有刺入徐来身体,而是插入了地面,刀柄却抵在了由于惯性而身体向前倾的山口的胸口上 山口身后众日本浪人见他吃了亏,连连上前扶起他:“山口君,我们跟他们拼了!” 山口却抬手阻止:“我们走!” “山口君” “废话少说,要不是徐桑手下留情,那抵住我胸口的就不是刀柄!”山口对徐来稍一点头,自己便率先扬长而去 剩下众日本浪人也只得跟在山口屁股后面走了 “来哥,你身手真不错!”钟良想说几句感激了话,可到了嘴边,却只说了这个。 徐来瞥了一眼他,淡淡道:“帮我把卡车上的那几筐杨梅卸到吉普车里!” 钟良本想还说几句,见天色已晚,也只得照做 深夜。 马斯利花园大门口,一辆黑色别克车停下,从驾驶室下来的年轻男子,打开后座车门,小心护住车门顶框,以防要下车的年轻女子碰着头。 “叶秘书,谢谢你送我回家。” “子悦,你我之间,不必说谢的。”送女人回来的年轻男子,正是叶锦元。 赵子悦扭头看了看西南角小二层的灯还没熄,唇角突地微弯,又回头挥手对叶锦元告别 站在窗边,正举着望远镜的徐来,在看到这一幕时,气得走到门口,用力踢了踢那一排装满了杨梅的筐子 等到赵子悦进了马斯利花园,她看到别墅的灯竟然熄了。 有这么巧? 自己刚进花园,这 赵子悦打了个哈欠,已经疲惫的她,不做多想,走进别墅院子,又漫步到了大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却不料灯突然又亮了。 是徐来,他正坐在沙发上冷冷看着自己。 赵子悦只顾着注意徐来的表情变化,一时没注意大厅门口,一字排开的那几大筐红彤彤的大杨梅,她也人随着平时习惯往前走,却被这排杨梅给绊了一下,整个人险些栽进筐里 好在她及时稳住了心神,才注意到这几筐红得赏心悦目的杨梅。 她弯腰推开其中一筐杨梅,去卧室拿了睡衣出来,准备去浴室洗澡。 在她路过自己身边时,坐在沙发徐来伸出一只脚,想绊倒她。 赵子悦抿唇一笑,一个侧身绕开,面对着他,又退着走到浴室门前。 两人距离相隔很远,赵子悦却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赵子悦不想深究,她实在很困,又打了一个哈欠的她,还是决定先去洗个澡 坐在沙发上的徐来见她对自己不闻不问,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一时就连抽烟都压也压不下来 赵子悦洗完澡,换上暗粉色绸制睡裙,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一眼就看到徐来在沙发上猛抽着香烟,旁边玻璃烟灰缸里烟蒂又多了好几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几步到了他跟前,一把夺过他手里香烟,按在玻璃烟灰缸里狠狠地掐灭:“没事别抽这么多烟!” “我有事!”徐来皱眉,又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低头继续抽着。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 赵子悦瞟了一眼门口那几筐杨梅:“来哥,这杨梅是送我的?” 徐来轻咳一声,自己却倒将手中香烟掐灭,起身走到那几筐杨梅面前,伸手拣起一颗大杨梅放进嘴里:“我给自己摘的,准备洗干净,用来泡杨梅酒。” 赵子悦尴尬一笑:“这杨梅搁门口挡着路,要不搬到厨房去?” “好啊,既然你发现了问题,那你就得解决它。”徐来站起身,似笑非笑走到厨房门口倚靠在一旁,示意她搬杨梅进来。 赵子悦心里却嘀咕开了:他这么晚都不睡,合着是等着自己回来搬杨梅? 赵子悦擦着头发婉拒道:“我头发还没干,所以” 徐来轻哼一声,去浴室拿了一条干净的大浴巾出来:“你那巴掌大的毛巾,能擦干这么长的头发?真没脑子!” 赵子悦正要还嘴,脑袋上就被徐来扔过来的大浴巾罩住了 她正准备掀开大浴巾,却感到头顶有一只大手隔着大浴巾,在轻柔地帮她擦头发 一瞬间,她感到室内空气都凝结了,有一种莫名窒息感袭满全身 那只大手将她的头发擦至半干不干时,又推着她到了铜制电风扇面前,才掀开大浴巾,低头在她耳边小声喃喃道:“头发很快就吹干了,乖,等下将那几筐杨梅搬进厨房,摘洗干净了,用竹盘晾到阳台上去。” 赵子悦回头看着他,他手上拿着大浴巾,笑眯眯看着自己。 “如果我说不呢?”赵子悦总算明白,眼前这人就是故意整自己。 “可以,除非你津贴什么,都不想要就行!”徐来看着她气得小脸通红,就觉得此时的她特别可爱 第690章 杨梅事件,必须妥善处理 靠在厨房门口的徐来,盯着赵子悦的后背。 此时赵子悦正背对着徐来,在水池里摘洗着杨梅:“来哥,把这些洗完,那不得到天亮了” “明天批你一天假,在家休息睡觉!”徐来立刻帮她把休息日程安排妥当 好!反正明天休息,而且这杨梅看起来红艳艳艳的,等下自己再挑些最大最红的做点冰镇杨梅 一想到这,她的心情一下子好很多,竟然边摘洗着杨梅边哼着小曲 听到她欢快哼着小曲,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那倚在门边的某人就开始不高兴了: “今晚又是叶秘书送你回家?” 徐来这酸溜溜的话一出口,赵子悦洗杨梅的手一滞,扭头看着他:“难怪我一进门,你就阴阳怪气的!你居然监视我!” “我阴阳怪气?”徐来指指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人家都上车了,还对着车挥手告别的” 赵子悦总算清楚了徐来要她摘洗杨梅,纯粹是在拿自己开涮! 赵子悦现在是背对着徐来的,她唇角上扬:哼!叫你捉弄我! 她双手掬起一捧水,猛然转身往徐来脸上、身上泼洒开来 徐来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水攻”,当然得还手。 他上前抓住赵子悦作乱的双手,禁锢在胸前:“看你还怎么淘气!” 距离很近,赵子悦闻到徐来身上那股薄荷皂的清香后,狂跳的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红着脸低声道:“放手~” “放手可以,你保证不再泼我水。” “我保证~”赵子悦眼眸一转,被他这么一说,狂跳的心慢慢趋于平静 面对脸红心跳的赵子悦,徐来感觉自己嗓子有些干,喉结不自觉微微滑动了一下:“好~” 可徐来刚放手,赵子悦却立刻又掬起一捧更满的水,往徐来身上直泼 泼了水的赵子悦当然想着要跑到卧室里去“避难”,可刚跑到客厅,就被徐来扯住了后衣领。 显然那薄薄的绸制睡衣,是禁不起徐来这大男人的手劲的。 “刺啦刺啦”几声,绸制睡衣便被徐来硬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赵子悦整个白嫩的后背都呈现在他眼前 可令徐来刺目的却是,赵子悦她背部上方,那个暗红色铜钱大小伤疤,那是上次在礼查饭店,她替自己挡了一枪,而留下的疤痕 心中一软,他一时忘记了刚才她和叶锦元在花园大门口的那一幕 而赵子悦在感到后背一凉时,就暗道不好,想护住后背,又护不住前胸 下一秒,一条薄毯覆盖住了她后背,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薄毯裹住她的前胸,徐来双手从后背环上了她腰,蓦地,他将赵子悦腾空打横抱起,小心翼翼,一步一趋,直至进到卧室,他才轻轻放她到床上躺着 四目相对,赵子悦下意识别开脸:“出去~”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咳,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徐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一定是自己魔怔了 可正当要起身出去,他衬衫一粒扣子,却被赵子悦自然垂下来的一缕长头发给缠住。 徐来只得又伸手去解开,可能是她头发还有些没干,也可能是头发很长,在扣子上绕了几圈。 越解越紧,急得徐来额头冒汗 赵子悦见状,只得伸过手来解扣子上的长发,谁知头一抬,自己嘴唇竟然无缝贴到了徐来嘴唇上 唇上传来的柔软温热,让徐来脑子“轰”的一下,情不自禁细细品尝着这难得的芬芳 “啪!”的一下,正当徐来沉浸在这芬芳里,脸颊就被挨了一耳光 看到赵子悦羞得脸红通通的,徐来也只得捂着脸认怂出去 走到卧室门口的徐来,还不忘扭头对她保证:“子悦,我做过的事,我会负责的。” 赵子悦闭了闭眼睛,又顺手操起一旁的枕头,往他身上扔去:“谁要你负什么责!” 徐来接住枕头,勾唇一笑:“你不要我负责,那你生什么气?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跟我在一个屋住了这么久,估计以后没人敢娶你,我呢,也估计没有别的姑娘敢嫁我,要不咱俩以后凑合凑合” “滚!”赵子悦从牙齿缝里崩出这个字 徐来“逃”出卧室后,又很贴心帮她关上门。 “厨房里的杨梅,我帮你去洗,你好好休息” 徐来话音未落,卧室的门后又传来“咚咚”两声,应该是赵子悦扔来的拖鞋发出的声音。 听到里面的动静,徐来知道她听清楚自己说的什么,于是他很满意地去厨房摘洗杨梅 边干活,他还不忘记摸了摸自己嘴唇,微不可察地自言自语着:“我可是实话实说,这整个上海滩,谁不知道你赵子悦是我的女人?” 直到大半夜,徐来不仅摘洗干净了那几筐杨梅,还挑出了一大盆最大最红的杨梅,那是留给赵子悦做冰镇杨梅的! 他捶了捶肩背,进了二楼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他眼前老是浮现赵子悦那白嫩后背上方,那个铜钱大小的伤疤。 那伤疤是她替自己挡子弹留下来的。 尽管当时请了最好的外科医生,可这种子弹留下来贯穿伤,要想不留下一点疤痕,那就是华佗再世,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夜,不仅徐来和赵子悦两人难以入眠,同样夜不能寐的程海,一个人躺在西厢房里,也是辗转反侧,他想着川岛梦子在南京如果又遇到那个人的纠缠,就心烦意乱的 不,他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自己能逮住刺杀土肥原贤二的凶手,或者在上海市政内部,挖掘出国军和共党间谍。 那么自己在日本人面前,也能抬起头来,以后就不会有人说自己是靠裙带关系才混上的这个保安团长 第691章 开个机制冰厂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赵子悦一觉睡到自然醒。 走出卧室,她便看着餐桌上那一大盆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杨梅,上面还撒了一层薄薄的冰糖。 在当时物资如此紧俏的年代,能搞到冰糖也真是不容易。 赵子悦走近一看:桌上的杨梅等冰糖化了,放进冰柜。 这个冰柜,是钱永趁着空闲徐来做的,当然,他给小农场也做了一个小型冰窖,来储存水果蔬菜 其实钱永他就是用那种榉木制作外壳,中层则是用的黄铜板隔热,内膛用锡板做保温层。 木制冰柜分上中下三层。 上下层放冰块,中间空间比较大,就放要冷藏的食物。 理论上钱永是可以制造出用氨为制冷剂的冰箱,奈何当时的上海,电压极其不稳,莫说用这种氨为制冷剂的冰箱,就是点个白炽灯、铜制风扇都有些时断时续的,恼火得很! 民国时期,机制冰一吨要大概六到八个大洋,有时供给不足时,价格更高。 要不是保罗酒需要大量的机制冰,那么,钱永哪怕做了这台物理制冷的冰柜,也会由于没有机制冰,而毫无用武之地。 徐来本是想在家休息一天,可早晨在制作冰镇杨梅的同时,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商机,那就是将小农场后面的大窑洞,改造成机制冰厂。 在这赤日炎炎的夏天,那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呐。 至于大窑洞内的那些车床等设备,可以先搬到其他地方,先避避风头再说。 于是他便留下字条,自己一人开车去了日本领事馆,找岩井英一商量此事。 这也是徐来不得已而为之的,因为现如今在上海开机制冰厂,是怎么也绕不开日本人。 日寇占领上海后,趁租界外商逃难之机,已经基本垄断了上海的机制冰厂,等于变相垄断了整个上海的水产行业。 因为想做水产,就必须用到机制冰,日寇这种釜底抽薪的做法,逼使中国商人不得不暂时退出这两个利润丰厚的行当。 徐来要想在这机制冰生意插上一手,光有本钱,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没有日本高层的支持,那开机制冰厂,就犹如镜花水月,触不可及 徐来在日本领事馆和松本汇合后,就一起去了办公室找岩井英一商量此事 “岩井君,这商机稍纵即逝,要是让井上日昭那帮浪人抢了先机,那就“松本见岩井英一沉默不语,又急切地想说服他。 徐来知道要岩井英一即刻下决心,也是强人所难:“松本君,这事如果难办,我们再找其他项目。” 其他项目?松本更着急了:有哪个项目比眼下这个项目来钱快又稳定? 这时岩井英一终于开口了:“徐桑,你说说看,建机制冰厂需要些什么设备。” 徐来和松本对视了一眼,才介绍道:“制冰厂需要冷冻机与机房、制冰池、冰桶、起吊设备以及冷藏冰的库房。这其中大窑洞可以做冷藏冰的库房。” 岩井英一追问道:“如果将机制冰厂设在郊外,那冷冻机的用电怎么解决?” 徐来一时语塞,可先做通岩井英一的工作,才是重点:“我们可以在郊区自建发电站。” 自建发电站? 岩井英一摸了摸下颌:这可不是小事! 见岩井英一还是犹豫,徐来又道:“这些设备,我们都可以从德国进口,再者燃料的话,我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松本拍手附和道:“徐桑真是商业奇才!” “松本君,我也只是想为岩井君分忧,这战事越是吃紧,他这个情报机构经费的发放人,要用钱的地方就越多。这粥少僧多的,呃,就算岩井公馆可以自给自足,可保不齐”井上日昭不知什么时候在门口候着,徐来只得打住闭嘴不说。 岩井英一也只得让徐来和松本先回去:“这事容我再好好想想。各方面的协调,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被人揪住小辫子不放的!” 松本头一甩:“徐桑,我们先走,看来岩井君又得头痛了。” “是啊,总部拨款有限,有些不在编的人员,比我们这有编制领的经费都要多。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呐~”徐来在出办公室门时,装作才看到井上日昭在外面似的:“哟,井上君,这是?” 井上日昭金属手杖一顿,略一颌首,便算是跟徐来两人打过招呼了:“两位,借过一下。” 松本不屑搭理他,径直走出了办公室,和徐来并肩而行:“徐桑,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明明知道苏珊娜是我的女人,他们这些混蛋还” 看到麻田一郎走过来,松本便停止了发牢骚:“麻田君,井上那个讨债鬼又来了!” 麻田一郎摇摇头:“没办法,要不是看在三浦将军的份上,我们总领事是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的!” 看来麻田一郎也讨厌井上日昭,松本像遇到知音一样,想跟麻田一郎多聊几句,却不料麻田一郎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水:“徐桑,这个麻烦你转交给洋子。” 徐来拿过来一看:“夜来香花露水?麻田君,你还真细心。这夏天蚊子多,我怎么就没想到?” “徐桑,拜托了!”麻田一郎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又走了,脸上居然还有些害羞! 这?这?松本没想到五大三粗的麻田一郎还会害羞:“徐桑,他和洋子什么情况?” “你去问他。”徐来顺手将花露水放进了裤子口袋里,心里却想着:要不也给她买一瓶? 这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一旁的松本以为徐来对洋子也有好感,拖着他的胳膊走到大门外僻静处:“徐桑,你不会也洋子?” 他把“喜欢”那两字给省略掉,眼神中带着惊讶 徐来双手插兜,甩开他的手:“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刚才你那表情不就是对!用你们中国人的俗语说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松本刚追到吉普车前,可吉普车却没有要等他的意思,一溜烟儿的就开去了岩井公馆 办公室内,徐来将花露水送到洋子手里,又闲聊道:“洋子,麻田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这么细心。” 洋子打开花露水闻了闻:“我就前几天跟他闲聊时,说这个牌子的花露水很难买到” “哟,徐大负责人还会送人香水,真是难得。”是叶锦元,今日赵子悦休息,有份加急文件,他不得不亲自送过来,却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洋子见叶锦元进来,拿着花露水的手紧了紧,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得低着头地匆匆走了 第692章 新四军驻扎新塘镇郊区 眼看着洋子拿着花露水走了,徐来有些无奈:“叶秘书,你每天上班还真准时。” 叶锦元放下文件,本来走到门口了,还是回头问了一嘴:“子悦她今天怎么没来?” 徐来掂了掂他刚送来的文件:“你倒挺关心她的。” “那是自然。”叶锦元神情也很自然。 “她是我女朋友。”徐来话说得很轻。 “不好意思,我比你早认识她”叶锦元略作沉思状道:也就个八、九、十来年。” “哎,你”徐来正准备反驳,叶锦元却已经离开了办公室门口 徐来气得举起手中的文件就想摔,可在半空中还是轻轻放到了桌面上 南京至句容附近的新塘镇郊区。 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二团第二营部分部队,秘密驻扎在这里。 这支新四军部队其实就是为了设伏容县城驻扎的日军。 这里驻扎的日军,不仅有重武器,还配备大型汽车、坦克、骑兵,如果日军还启用飞机空中压制的话,新四军人再多,也无法同这些重型器械相抗衡! 我们的新四军不得不在新塘镇郊区等候着,只要从香港转抵南京的那批枪械(也就是上次徐来组织运往香港的那批枪械)到位,就可以对这些小鬼子顺利开展伏击。 因为其中就有钱永将民“二四”重机枪加装上了三脚架,瞄准装具,弹鼓等设备的重机枪四挺。 这种改造好的重机枪,便变成了一挺防空机枪。 这款机枪理论仰角射程可以达到三千五百米,有效射程一千米,所以到时打伏击战,用来对付日军的飞机,那是再好不过了! 京句公路是日军后方交通的生命线,运输频繁,如果伏击成功,那么会对日军后方的物资运输产生迟滞效果,大大减轻国军在正面战场的负担 新塘镇郊区农家大院。 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二团第二营部分部队,正在院外操练。 从远处策马而来的便衣侦察兵,飞奔至院子外面,一勒缰绳后,便翻身下马,匆匆跑进了院内的指挥所里。 分队队长正在看着作战地图,见便衣侦察兵进来:“报告什么的免了,说情况!” 那便衣侦察兵接过勤务兵递来的那个军绿色大水壶,对嘴“咕咚咕咚咕咚”几下后,才擦了一把嘴角的水渍说道:“前面小路上来了两男一女,看样子是老百姓路过这里的,我们要不要” 那分队队长放下铅笔,双手掐着虎口:“传我命令,队伍即刻隐蔽!” 听到命令,一旁的勤务兵马上出去正在院外操练的新四军去密林隐蔽。 那侦察兵也迅速帮分队队长藏好作战地图,恢复农家大院的模样 当那两男一女,一行三人路过农家大院时,分队队长和勤务兵都早已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 勤务兵在院外化身为砍柴小伙。 瞥见两男一女路过,也只是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盯着那名年轻村姑打扮的女子看了又看。 “小伙子,你眼睛往哪里看?!”其中那个站在村姑左侧年轻男子,一脸不高兴对勤务兵吼道。 那勤务兵腼腆一笑:“大哥,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说完,低着头还不忘又偷偷瞄了那村姑一眼。 “小林咳,人家小孩子,咱就别计较了。”村姑劝慰着年轻男子。 原来这一行三人,就是从上海赶往南京的川岛梦子、犬养健、小林君三人。 川岛梦子之所以阻止小林君,也是不想节外生枝,完成三浦三郎交代的任务才是首要的。 小林君只得悻悻后退几步。 犬养健碰了碰川岛梦子的胳膊,示意她进去看看,顺便讨口吃的。 三人之所以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那是因为三人知道在上海往南京这一路,都有新四军的伏击小分队,要是在路上太招摇,不等到南京,就会被这群神出鬼没的善于打伏击战的新四军给灭了。 更重要的是川岛梦子几人想考察一下,即将要运送毒气罐的京句公路沿线,是否安全可靠。 于是川岛梦子便一人进了院子。 一身月白绸缎的分队队长,正在院中打着太极,见川岛梦子进来,也只是淡淡道:“姑娘在这偏僻地方,不怕碰到老虎莽蛇?” “那先生可怕?”川岛梦子打量着他。 “我?”分队队长捋了捋下颌发白的胡子:“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倒没什么可怕的。” “哦~”川岛梦子其实进来也只是想讨口吃的,并不愿节外生枝:“那先生,我们三人想在您这里讨口吃的,再上路,能否行个方便?” 那分队长又捋了捋胡子:“相逢即是缘。” 这时,那砍柴的勤务兵也抱着刚砍好的柴火进来:“先生,劈了些干柴,我拿去厨房,等下好生火做饭。” 分队长笑呵呵道:“厨房不是还有些馒头,你去蒸一笼,给这姑娘带到路上吃!” 川岛梦子见他没有留人吃饭的意思,也不介意。 因为她此刻只想早点到南京,将护送任务完成就好 馒头很快就蒸熟打包好了。 看着三人走远,勤务兵还是有点担心,伸长了脖子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队长,我怎么觉得这几个人有点古怪。” 分队长轻拍了一下脑袋:“如果他们不只是路过的老百姓,我们就更不应该打草惊蛇。” 原来队长早就看出了了些许端倪,只是部队潜伏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完成 而前面赶路的川岛梦子几人,又何尝不对这农家大院产生怀疑? “梦子,你难道没发现院子角落草垛里,隐约有步枪的枪把露出来?”小林君见已走远,这才说出憋在心里的疑惑。 川岛梦子只是和犬养健对视了一眼,并不说话,只是背着那一大包馒头继续赶路 走在后面的犬养健拍了拍小林君的肩膀:“小林君,你认为我们三个能制服那农家大院,里里外外的百十来号人?” 小林君脸色顿变:“犬养君这这院外还有人埋埋伏?不会?” 犬养健摇摇头:“你没看到院外不远的密林里,没有鸟儿在树上落脚?”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密林里藏了人,而且还不少!”犬养健拄着一根路边拾的树干,沿着羊肠小道追上川岛梦子的步伐 第693章 川岛梦子与日伪南京城防部司令接头 川岛梦子一行三人,一路朝西北方向前行,好不容易天黑之前赶到了城门口。 由于几人是秘密出行,只得混在老百姓的队伍里,排队接受检查 犬养健和小林君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良民证和通行证,一一给守城日本士兵看过后,都顺利放行,只有到了川岛梦子这里,她那已经掩饰了不少的灰头土脸,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 只是她那曼妙的身材,就算是几块土蓝花布裹着,也是难以掩盖的。 日本士兵一看到花姑娘,就难免馋涎欲滴,这么伸手就往川岛梦子那丰腴的翘臀上摸去。 川岛梦子只好不着痕迹侧了侧身子:“麻烦长官看一下我的证件。” “证件的等下再看!”那日本士兵见她还敢反抗,顿时恼羞成怒,一把将川岛梦子从队伍里拽出来:“花姑娘的,摸几下又不会掉块肉的,要不你的,进不了城的!明白?!” 一旁的小林君气急,冲上前想找那日本士兵理论,川岛梦子却对他摇头制止,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小菜一碟,我自己能搞定。 果然,川岛梦子低眉顺眼道:“小兄弟,我们借一步说话。” 那日本士兵不疑有它,手中步枪扔给另一名日本士兵:“你的,帮我先拿着,等下的,就轮到你快活快活的!” 帮他拿枪的日本士兵眼巴巴的看着川岛梦子和那名日本士兵去了城墙根下,笑得一脸的猥琐 川岛梦子在城墙根儿站定,背对着那名日本士兵,开始脱掉外套。 那名日本士兵互搓着双手上前,就要抱住她,却不料扑了个空都是小事,而且还摔在泥土地面上,像是个狗啃泥! 川岛梦子则早已站在他身后,一脚踏在那日本士兵后背上:“滋味不错?” 那扑倒在地的日本士兵一听川岛梦子说的是日本话,而且是带北海道口音的,一时连痛都不敢喊了,掀开刚才她盖住自己脑袋的蓝花土布外套,只是爬起来不住磕头认错 在这个非常时期,川岛梦子并不想把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只得又弯腰将那日本士兵扶了起来:“我们来南京执行秘密任务,如果你再横加阻拦” 那日本士兵连连点头称是 刚进南京城,川岛梦子几人都是两眼一摸黑。 正当几人犯愁之时,一辆道奇轿车开了过来,在几人身旁停下。 一个熟悉的脸庞探出车窗:“先上车。” 是李士群,他胆子还真大。 可川岛梦子知道自己一行三人,不能公开在南京城露面,毕竟在战场上使用毒气,是违反国际公约的。 低调行事,才能不给土肥原贤二将军添麻烦,现在天色已晚,三人也只能搭乘李士群的车离开 一路上,李士群边开车边说道:“是土肥原将军给我发了电报,知道你们这两天就要到南京,要我务必安排妥当!” 车子一路开来,这南京城市的街道,一时没有了往昔繁华,到处斑驳掉落的残缺招牌,连路灯都忽明忽暗的 说话间,李士群已经将车开进了一个民宅院子里 安顿好川岛梦子几人,李士群准备开车离开,可是当他刚准备发动车子时,后座的车门却被人打开了。 他从后视镜一看:是刚洗完澡的川岛梦子。 “我想兜兜风。” “梦子,兜不了风,现在南京城实行宵禁,八点以后,除了巡逻的日本士兵,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李士群双手抓住方向盘,一脸为难。 “那就去城防总部。”川岛梦子轻抚着秀发,这看在李士群眼里是那么的妩媚动人。 李士群有些为难,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很微妙,名义上还还是国军潜伏在南京的卧底人员,公开身份也只是南京城里给日本商人跑腿的一个买办而已。 “李桑,你不用担心,我有特别通行证。”川岛梦子扭头盯着李士群,他那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令川岛梦子内心十分不屑一顾。 李士群小眼睛顿时亮了:“梦子,你怎么不早说。” “三个人只有我有特别通行证。”川岛梦子依然云淡风轻。 原来川岛梦子不想当着师兄犬养健和小林君的面说这事,让他们心存芥蒂 李士群在南京潜伏已久,日军的城防总部在哪里,他自然门儿清 川岛梦子和城防总部的司令官很快就接上了头。 办公室里,正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面日本膏药旗,那上面赫然写着“武运长久”,它的意思是祈求战场上的日本士兵永久幸运,这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两人谈妥运输毒气到马当要塞等相关事宜后,川岛梦子还是说出了路过新塘镇郊区时,那处农家大院所遇到的异常。 那矮个日本司令官却唇角往下一撇,满脸不屑:“那些所谓的新四军伏击队,穷得连军装颜色都统一不了,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 “既然司令长官如此自信,倒是梦子长他人志气了,抱歉!”川岛梦子为了完成土肥原贤二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也不好固执己见 毕竟攻破马当要塞,才是目前日寇军部的重中之重,对于这样连军服配制都参差不齐的共党新四军,飞机大炮一出,马上就能打得他们抱头鼠窜,也确实是没必要过多在意 出了日伪南京城防总部大楼,事情谈妥了,川岛梦子才长舒了一口气 “梦子,要不去我家坐坐?”李士群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到川岛梦子斜靠在靠垫上,那慵懒妩媚的样子,真是令人血脉偾张 可他刚说完这些,一把冰冷的匕首却悄无声息架上了他脖子。 当他感到脖子一凉时,川岛梦子的声音,就如同鬼魅般传进了他的耳朵:“李桑,我做人做事,都很讲规则的。你的明白?!” 李士群眉头微皱,尽管脖子上架着匕首,却还是色胆包天道:“那如果你的丈夫死了呢?” 话音刚落,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又紧了紧:“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他的生死,只能由我决定!” 李士群眸光一凛:“梦子小姐,你把匕首放下,我就开个玩笑而已。现在已到宵禁时间,你不送我先回去,我就得在宪兵大队过夜了。” 川岛梦子淡笑道:“那你下来,我来开车。” 李士群拨开脖子上的匕首,乖乖下了车 川岛梦子坐到了驾驶座位上,调节了一下座椅,对正要上后车门的李士群说道:“车后面玻璃灰尘太多,麻烦擦擦。” 李士群不疑有它,从车内拿了一块抹布下来,就往车后走去 川岛梦子从后视镜看着正在擦后车玻璃的李士群,唇角微微上扬,发动车子,猛踩油门,道奇车便喷着浓烈的尾气,消失在正拿着抹布,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李士群视野里 第694章 枪械被扣在香港港口 和汤先生接完头的徐来,回到马斯利西南角小二层里,已是深夜时分。 他内心很焦急,因为汤先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运往香港的集装箱,被香港码头负责人以手续不齐全,硬生生的扣押,而一时提不了货。 客厅里赵子悦,也因刚接收到徐处长的加急电报,而惴惴不安 “回来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赵子悦正心里嘀咕着,徐来却掏出一瓶香水扔到赵子悦怀里。 赵子悦被他那突如其来举动给吓了一跳:“送我的?” “嗯~” 又嗯?赵子悦拿出香水打开一看:“夜来香花露水,这个和洋子今天用的那款一模一样。我今天还借了她的用了一点,驱蚊效果很不错。” “好用,以后再多买些。”徐来松了松衬衫袖口,正想上楼。 赵子悦只等他跨上那阶台阶才开口:“你先别急着,喏~有一份加急电文” 徐来拿过一看,本来心已跌到谷底,现在面色更加凝重:“一处那么多人,却偏偏给我们组下暗杀令。” “香水不错,谢了。”赵子悦起身回房,后襟却被一道力量往回扯。 下一秒便被身后徐来拉到了面前:“一声轻飘飘的谢谢,就这样打发我了?” 赵子悦拿着香水的手一抖,险些滑落在地。 他略带血丝的眼睛盯着赵子悦:“陪我喝几杯。” 香水握在手里紧了紧,赵子悦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脸上疲态一眼就能看到:“好你松手我去拿酒。” 徐来目光下移,这才觉察到自己手攥着她的衣襟,便撒手回来 两小杯酒下肚,徐来就感觉有丝醉意。 平日喝个一两斤都没一点问题,今日也许是忧心的事在心上,徐来头一歪,竟倒在赵子悦的肩膀上 “喂喂喂!”赵子悦慌了,男人的头怎么这么重,尤其是这喝醉酒的男人 可无论怎么推开他的头,他就是很执着再次回弹到赵子悦的肩膀 无奈,赵子悦只得先扶他上楼。 可赵子悦才扶着他踏上第一阶梯,却由于重心失衡,两人竟摔倒在地上 赵子悦感到自己背部着地,再一睁眼,徐来整个人都扑在自己身上,混含着烟草薄荷的气味直钻入她鼻内 没办法,看来扶他上楼是不可能的,赵子悦又看了看沙发:他喝醉了,从上面翻滚下来,那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可是赵子悦心一软,还是扶他去了自己的卧房 扶着他躺下,赵子悦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起身想去浴室洗个澡,胳膊却被徐来拽住:“别走” 赵子悦低头一看,他眼睛还是紧闭着的。 伸手用力掰开他的手,他又探过来再次攥紧赵子悦的胳膊 这男人喝了酒手劲还真大! 赵子悦只得打消了去浴室先个澡的念头。 总不可能自己就这样在床头坐一晚上? 这人占了自己的床,还四仰八叉躺着,留了一个床头空隙只够自己坐着。 好在自己脚够长,在一番努力之下,终于勾到了梳妆台前的靠背椅。 一步一挪的,好不容易到了床头。 赵子悦暗喜不已,伸出双脚搁在椅子上,头靠着床头 赵子悦总算舒服了一些,可他却又搭过一只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怎么早没发现他是这德行?赵子悦心中不禁哀叹道 直到半夜,赵子悦才靠着床头沉沉睡去 屋外星光灿烂,光线顺着窗户撒进了卧室的床上。 徐来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咳嗽了几下,他缓缓睁开眼睛:这不是自己的卧室,这是子悦的卧室,她的卧室有一股自然的艾草香味。 然后他想撑着起来,却猛然发现自己将身边可人儿的手抓得紧紧的。 昨晚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自己强迫了她? 不会的,就算自己再苦闷,也不会做这种 “醒来了?”赵子悦一只手撑着下颌,用力想甩开他紧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 暗夜里,看不清对方的脸,赵子悦脸一热,想立刻站起来退后几步,一只手却被他还是紧紧攥着 徐来撑起另一只手肘,慢慢坐在床沿上问道:“我昨晚没发生什么?” 赵子悦面色微红:“你是想发生些什么?” 呃,好在卧室里的光线很暗,他应该看不清自己脸红了。 徐来这才发现自己还抓住了她的手不放 呃,他心一急,想从床上起身,又想松开赵子悦的手。 结果“酒精后遗症”又在徐来的体内,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 下一秒,他手不但没有松开,还再次绊住了赵子悦的手腕 当他上半身压在赵子悦那柔软的软玉上,他浑身上下的毛细血管都为之展开。 他脑袋里残存的一丝理智,被这柔软席卷得一丝不剩 他发烫的唇覆上了赵子悦的水润唇瓣,直到舌尖传来一丝刺痛 他忍着那一点点疼痛,仍不想松口,只因这芬芳太甜美了 力道越来越重,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赵子悦又羞又急,只得伸手揪住他两只耳朵 “好疼!”徐来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赵子悦这才趁他愣神之时,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站起身来 “啪”的一声,赵子悦摸到了卧室的开关,吊顶灯一下子亮了。 原本在黑暗里的两人都被这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睛 徐来凭着感觉下床,慢慢适应了光线,他看到赵子悦散乱着头发,正靠在门后,白晳的手掌遮挡着眼睛 “你挡住门,是不想让我出去?”徐来深吸一口气,回想这半夜里,自己的情难自禁,心中滑过一丝酸楚:自己重任在身,原也不该有过多的牵绊,只是一想到眼前她替自己挡子弹的情形,他还是忍不住冲上去,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为什么要拼了命的救我?是不是” 赵子悦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掌, 眼睛定定地看着嘴角噙着一丝鲜血的徐来:“放手” “你不回答,我绝不放!”声音低哑而坚定。 赵子悦眼睫毛微微眨了眨,眸光微润:“保护你,只是我的任务。” 她的任务? 徐来猛然松手,这么简单的回答?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徐来垂下手,赵子悦侧身让开门口 第695章 川岛梦子一行三人回上海复命 川岛梦子在南京昼伏夜出,运送毒气的时间还是定在了凌晨。 当川岛梦子三人,跟随日本运输大队途经京句路时,还是川岛梦子还是忍不住提醒日本运输大队长:“这段路我们还是得多加小心。” 那日本运输大队长轻蔑一笑:“梦子小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新塘镇附近驻扎的那些小股共党新四军?不堪一击散兵游勇而已。” 川岛梦子又透过车窗看了看后面车厢里的重武器,知道他所言非虚,但她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当日本运输大队押运的毒气罐车,行至新塘镇附近公路上时。 守在公路一侧的新四军侦察兵发现了这队运输大队的行踪。 侦察队长在得知消息时,将他刚发现的情况,立即命令侦察兵去告诉自家分队长,看分队长怎么定夺 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二团第二营部分部队驻扎地。 此时的新四军分队长,正在农家大院内,看着桌上的作战地图。 收到消息的新四军分队长,额头都拧成了“川”字形:“车上有重武器,我们如果动手,讨不了好,放行!” “放行?他们那车上,除了有重武器,还有一个个刷了新油漆的大铁桶,那里面也不知装的是些什么。”侦察兵挠了挠头,就这样放弃大好伏击的机会,他觉得分队长也太谨慎过了头。 分队长摇摇头,手上铅笔往桌面上一掷:“正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才不能轻举妄动!” 侦察兵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得依令退下 只等侦察兵出了院子,新四军分队长绷不住地狠狠踹了一旁厚重的大木桌子。 那大木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结实得很,分队长没踢动它,却将自己脚给踢痛了:“我还他娘的不知道要拦截?!攒的子弹都没有人家手里枪多!说好了增援枪械,这都几天了,连根鸟毛都没送来!这伏击怎么打?拼人头?赤膊上阵?!真是够叫人够憋屈的!” 公路上,日军运输大队此时已经顺利通过了京句公路,新四军小分队一个打日寇绝佳伏击战机会,就这样生生被错过 延安高层在收到驻扎在新塘镇新四军分队加急电报后,立即发给上海地下电台,命令他们协调好运往新塘镇新四军的枪械补给 辗转收到电文的汤先生,一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与徐来的接头,要到明晚。 可是延安高层催促如此急迫,不得已,汤先生只得拨通徐来在岩井公馆办公室电话 办公室里,徐来本就因昨晚没有睡好,一直精神有点恍惚。 听到桌上电话铃声响起,他只是定定看着座机,听着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徐来没有接这个电话,因为他通过电话拨打的频率,可以判断出是汤先生对他进行催促。 看来还是得亲自去一趟香港 虹口区重光堂。 顺利完成任务的川岛梦子三人,正在同土肥原贤二汇报此行任务的全过程 “很好,你们比预计时间提早了一天。”土肥原贤二很满意,对三人大加赞赏:“你们先下去休息,梦子留下。” 犬养健和小林君九十度的鞠躬后,很识趣退出去 只待两人退下,川岛梦子上前几步,站到土肥原贤二身侧,聆听他的教诲。 “梦子,如果这次在马当要塞使用毒气,被国外记者发现加以报道,你们当如何应对?” 川岛梦子不解他为何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这些外交方面的解释,不是一向由领事馆出面澄清的?” “我要的不是澄清,而是将这些负面消息扼杀在摇篮里!”土肥原贤二站在军事地图面前,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近乎变态地从中国地图的东北角一直抚摸到西南角:“这大好河山,资源丰富。若能早日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所有,那么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所有臣民,都将会以这块新大陆上为供养基地,到时候称霸东亚,甚至一统全球,也不是不无可能!” “haii!将军之胸襟韬略,令梦子叹服!”川岛梦子满怀激动:“有什么新任务,您尽管下令!” “从即刻起,你要程桑保安团暗中派人盯着上海各大小报社,关于马当要塞的战况,在没有攻下之前,绝不能让这些报社发出半点动静!” “可是我们无权干涉外国人办的报社,这”川岛梦子为难,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阻止不了的,就买下所有相关新闻报道的报纸!”土肥原贤二面色依旧平静 这几天,程海派人天天跟踪魏华和向南,可依旧一无所获 保安团内。 这不,程海正在为没查出伪上海市政府里面一点异常,而对着黄队长发脾气:“叫你们跟踪两个小秘书,你们都能时不时的跟丢,我都替你们丢脸。” 程海说到激动处,还不忘偏着头,凑在黄队长面前,用自己宽大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脸颊 见黄队长还没有走,程海抬脚就往他屁股上一揣:“有没有点眼力见?!” 那黄队长原本还要辩解几句,一见川岛梦子来,赶紧溜之大吉 “怎么?黄队长又惹到你了?“川岛梦子走到程海面前,伸手按着他的双肩,让他坐下,然后站至他身后,又为他按摩着头部 程海扭着盯着川岛梦子:“原想揪出市政府的潜伏者,没想到一群饭桶,竟然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 川岛梦子顺势环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这棘手的事不如交给崔团副去办” 程海一激动,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一拽,她便跌坐在息的怀里:“梦子,你真是我的智多星。” 川岛梦子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这几天我不在上海,你没偷偷去小东来,见那个小婉姑娘?” 小婉?程海由她一提醒,才记起那次去小东来执行任务时,随便指的一位姑娘,不禁哑然失笑:“梦子,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她哪能跟你比” “是吗?”川岛梦子一招以退为进,成功转移了程海的注意力。 要不等下他一回过神来,会没完没了地怀疑她去南京,和那李士群会不会有所暧昧 果然,川岛梦子那娇嗔吃醋媚态,使程海暂时忘却了问她这个问题。 “眼下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这段时间,全力跟踪上海国外开设的各大报馆,凡是他们报道马当要塞战战况的报纸,如果阻止不了,就买下来” 后面的声音被川岛梦子的惊呼声代替 原来程海早已按捺不住,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打横抱住她后,一脚关上办公室的门,迫不及待地朝里间休息室走去 第696章 另辟蹊径,运送枪械到新塘镇郊区 “什么?你要去香港?”一天都没理睬徐来的赵子悦,终于开口了。 徐来故作轻松道:“你也想去?” 赵子悦从冰柜里舀了一小碗冰镇杨梅搁在他面前:“借花献佛,看看味道怎样?” 徐来端着碗,碗里的小勺也不用,低头咬了一颗在嘴里含着:“你亲手制作的东西,我都喜欢。” 呃,来哥怎么说话怪怪的? 赵子悦干咳几声,岔开话说道:“老农从小农场送来几坛红薯酒,我也泡上了杨梅,都放你二楼的储物室了。” “休息一天,搞得自己这么累。”徐来终于吃完了那颗杨梅,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 赵子悦听他这么一说,那还不就坡下驴? “徐处长给我们这组的刺杀任务,你规划好没有?他又连发两次电文在催了。” 徐来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站起身去酒柜拿酒,可一想到昨天就是喝酒才 他终究还是将酒瓶放回酒柜里:“你马上往武汉发电文,就说苏文锡刺杀价值不大,他的伪市长位置,很快就要被人所取代。” 赵子悦心一惊:“傅攸庵真有可能替苏文锡?” “我的情报什么时候出过错?” “那也得按上司要求做。”赵子悦不想同他讨价还价。 徐来起身走到到她面前,鼻尖对鼻尖,眼睛对眼睛:“明天去香港的行程,我已经决定好了。” 驻扎在南京城外新塘镇附近的新四军,因为没有相对精良的枪械装备,已经错失一次对倭寇打伏击的最佳战机会,如果再不早点解决这个运送问题,那么 要她负责?赵子悦以为自己听错了:“来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香港?回来再” “不方便!”徐来往前又靠了靠,他脚尖都对上她的脚尖,她不得不往后一仰,脑袋差点没磕在后面柜子上的铜制风扇上。 好在徐来眼疾手快,伸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四目相望 今晚没喝酒,怎么还是有眩晕感? 徐来护住她站到安全距离,才后退几步:“是和松本合作的那单生意出了一点小麻烦” 赵子悦无奈:“那徐处长这里我就只能回:行动正在筹划中” 看着赵子悦上楼去发电报,徐来跌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茶几上那一小碗,红彤彤的冰镇杨梅出神 刚才也没喝酒,怎么一接近她,心跳就会加速,而且口干舌燥,看着她那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说话时,自己就想,就想 徐来开始烦躁,从兜里掏出老刀香烟,点燃后开始猛抽一口,夹在手指缝之间的香烟,因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而微微颤抖着 可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都不在徐来的掌握之中。 本来约定和松本一起去香港,可松本临时被岩井英一召去办其他的事情 现在香港形势比上海更为错综复杂,如果松本不与自己同行,那么光靠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去了香港,也无用武之地 还是去一趟上海港,看能不能协调一下,既然交不了货,那干脆把整个集装箱的货物退回上海 可是货物迟滞这么久,就会贻误战机,徐来真是左右为难 正当徐来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松本打进来的一个电话,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原来松本被岩井英一召去办其他事,没有时间去押送煤炭去南京,就只能拜托徐来。 与松本两人合伙开办的煤矿,平时都是由松本跟货运火车一起押货去南京,从不假手于徐来。 可这次松本是什么事情,比押送煤炭去南京还要重要的? 徐来没时间多想,既然有了这个机会,那自己就一定要好好盘算一下,怎么借用这个机会,将退回来的那一集装箱枪械,利用货运火车,顺利运抵南京,送到驻扎在新塘镇的新四军手中 徐来马上叫了钟良,跟他一起去了上海港,找了那里的负责人,同香港港口的负责人沟通。 一阵电话沟通后,终于香港港口负责人表态,今晚就有一艘回上海的货轮,正好将货物退回来 徐来自是千恩万谢,那上海港口负责人却掂了掂握在手里的金条:“徐先生出手一向阔绰,我也只是在自己权限范围内,帮了你一个小小的忙而已!” 搞掂了那一集装箱枪械退回上海的问题,徐来接下来就要去日伪上海货运火车站,去协商运送煤炭到南京事宜 有了松本事先打电话的铺垫,徐来跟日伪上海货运火车站的负责人,打起交道来,那就容易得多。 长期留学日本的经历,使徐来跟面前这位日伪货运部的站长沟通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压力。 “要不是松本说你是中国人,我还真以为你应该出生在北海道。”那一身列车制服的中年车站站长,一听徐来用一口纯正的北海道口语跟自己交流,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第697章 再次刺杀苏文锡 上海市伪政府市长办公室。 崔斌站在办公桌前,听候苏文锡的差遣 崔斌明面上是来保护苏文锡安全,实际上他还身负另一层任务:甄别在市政潜伏的中共和国军的间谍。 其实他也是今日一大早到保安团报到,程海就莫名其妙派给他这样一个任务。 崔斌进伪保安团只为了混口饭吃,也只能接受这个任务,带着投靠他的那帮昔日手下,在伪市政府大院里,替代黄队长,担任保护苏文锡安全的任务 姜副队长见自家副团出来,赶紧从走廊的另一头迎了上去:“崔哥,怎样?苏市长好不好相与?” 崔斌伸手替他扣好军纪扣,又帮他正了正军帽:“在市政府,你得注意仪表。苏市长不喜欢邋里邋遢的人。” “嘿嘿,市长嘛,拿笔杆子的官,当然规矩就多些。我会注意的!”姜副队长挺胸站定,对崔斌敬了一个军礼 崔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带着兄弟们去大院各个角落检查?!” “是!副团!”姜副队长又行了个军礼 市政府旁边的伪保安办公楼小院里。 程海正在听取黄队长的汇报。 “团长,各个报社都已经安排好人手,保管关于马当要塞战况的新闻,一个字都发不出去!”黄队长信誓旦旦保证 徐来从货运火车站站长办公室出来,去了停车场。 停车场迎面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男子。 他刻意压低了帽檐,徐来看不清楚样子,与他擦肩膀而过,上了一辆白色雪佛兰轿车 就这样匆匆一瞥,徐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杀意,可白色雪佛兰早已驶远 傍晚,徐来做好了饭菜,只等赵子悦回来 可是等到天都黑了,人还是没回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徐来打开门:“又和叶秘书看戏去了?” “是我,蝎子!”蝎子朱挠了挠头,闪身进门关门:“魏华来电话说,苏文锡刚刚在市政府遇袭” “魏华没事?”徐来知道苏文锡对魏华还是颇为欣赏,有什么活动,经常带着他一起出席。 “咳,他误打误撞,替苏文浩锡挨了一枪。不过”蝎子朱均似是有点犹豫:“袭击苏文锡的是一男一女,魏华说那女的很像很像子悦” 子悦?还一男一女? 徐来突然想到了今日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个男子,那男子的眼神 是他! 王保!徐处长手下九大太保之一的王保! 他怎么又来上海了?! 难道徐处长又在上海安插了人手,是自己不知道的?! “魏华在哪个医院?”徐来说话间,已经穿上了鞋子 虹口医院。 病房里,魏华一只胳膊已经打上了绷带。 旁边向南正在照顾着他:“一天到晚就知道逞能,那子弹又没长眼睛” “咳咳”徐来站在病房外轻敲了几下。 “来哥”原本躺着的魏华,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躺着休息。”徐来上前又轻按他的肩头。 可魏华还是憋红了脸:“来哥,我想上洗手间方便方便” 徐来没尴尬,一旁向南却腾地一下脸红了,她拂了拂耳畔短发,嗔怪道:“你想去洗手间,怎么不早说?” “呃,这不是来哥” 徐来嘴唇轻搐了一下,他想起了那次中弹住院,他不也是不好意思要赵子悦 向南深吸了一口气:“呃!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看着向南出了病房门,魏华这才又从病床上起来 徐来扶着他从洗手间出来:“这下你能说说今日市政府发生的枪袭事件了?!“ 魏华坐到病床上慢慢躺下:“来哥,子悦姐她可能” 徐来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赵子悦瞒着自己,联合王保,对伪市长苏文锡进行这次的刺杀行动。 可行动失败了,赵子悦又负伤,她会回到马斯利花园吗? 徐来只得强忍着不快:“苏市长你救的?” 魏华哭丧着脸:“哪里,我是被他推出来,当了挡箭牌!” 徐来给他倒了一杯水:“喝点水,把你看到的经过,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当魏华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时,徐来才知道魏华之所以会替苏文锡挡子弹,那真是纯属苏文锡拿他当人肉盾牌 当时伪市政府大院里的工作人员正是下班时间,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一辆白色雪佛兰开进伪市政大院里,从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两个都戴着黑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要不是魏华对赵子悦很熟悉,一般人还真是看不出她是谁 此时魏华也正整理苏文锡办公桌上的东西 然后和苏文锡一同出了伪市政府的大门,迎面“正巧“碰到稍作伪装的赵子悦和王保 情急之下,苏锡文竟然拉着身旁的魏华拦住自己 好在魏华还算机警,在胳膊受到枪伤时,立刻护住苏文锡蹲下,然后进到了最近的一个办公室里 这时保护伪市政安全的崔斌等人也已经赶到 看到一击不中,前来增援的伪保安团人员越来越多,赵子悦和王保也不敢多做停留,迅速开车从伪市政府大院撤退 “她受伤重不重?”徐来双手成拳 “不清楚,当时场面很混乱”魏华努力回想着,但还是摇了摇头 徐来见魏华没有大碍,又叮嘱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当他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家中时,赵子悦已经坐餐桌前吃着饭,左手手掌还绑着纱布 “受伤了?” “嗯,你还没吃饭?”赵子悦避开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放下筷子,一脸心虚:“就是一点擦伤,已经上了药,不碍事的。” 第698章 找出问题,也得解决问题 徐来坐到她对面,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她,抄起面前碗筷重重一摔,筷子掉落在地,饭碗也裂成两瓣:“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徐来声音震耳欲聋,赵子悦不得不抬头直视着他:“我们特工人员,第一要务,就是隐藏自己的一切秘密” “不打算说实话,是吗?!”徐来掰住她那只受伤的手掌 赵子悦吃痛着,包扎手掌的白色绷带,已经渗出了鲜血,她还是咬牙坚持着,直到唇角都流血了,也只是定定地瞪着徐来 这一刻,徐来在她眼里读出了一丝嘲讽:“好!你不说是?” 徐来手一松,赵子悦本能地缩回那只受伤的手掌:“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看我不顺眼,可以要求调我去别去” 可下一秒,他赤红着双眼,将她的双手分开禁锢:“你说不说!” 赵子悦别过脸去不理睬他。 “好,你不说,我会让你说的。”徐来作势要解开她旗袍上襟的纽扣。 别过脸的赵子悦再次扭头盯着徐来,那双解开自己纽扣的手顿时停了:“你是想到了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那么想知道真相,那我不妨告诉你。”赵子悦趁他愣神,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肘猛地撞了他肚子一下。 痛得他捂住肚子,不得不后退几步。 赵子悦一步一步逼近徐来:“我说过保护你,只是我的任务,是你想多了!” “任务?谁交待你的任务?”徐来眼眸微冷地盯着她。 “自然是徐处长的命令:他说如果你能为他所用,就尽力保全你,如果你有通共嫌疑,可以就地诛杀!”赵子悦拢了拢微敞的上襟:“你现在满意了?” 徐来眸光一黯:“我可以申请你调离上海!” 赵子悦淡然一笑:“不需等你申请,任务失败,我是什么结果,你不清楚?”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什么结果,不由你说了算!” “那由谁说了算?”赵子悦美眸一挑。 “自然是我!包括你的去留,还有你的生死!”徐来双手紧攥她的胳膊 她眉头紧蹙,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还在滴血的手掌 徐来不等她回过神来,扛着她就往沙发上一放:“躺好别动!” 说完他转身拿来小药箱,拆掉已经浸满鲜血的绷带,用医用碘酒消毒,撒上止血药粉,然后用干净地绷带仔细包扎。 赵子悦一直低着头,看着他给自己包扎伤口。 徐来刚好一抬头就看到她眼睛里有一丝惊慌掠过:“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她双脚往后缩了缩,还是一言不发。 徐来合上药箱:“早点去休息,一切有我。” 看着他上了二楼,躺在沙发上的赵子悦眼睛盯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 武汉汉口黄坡路。 国军特工总部。 徐恩增对面王保的汇报,气得直拍桌子:“一群饭桶!连一个小小的苏文锡都干不掉!总裁本就对我们一处颇有微词,这下又让二处那帮人看了笑话!” 王保低着头:“这次兄弟们能全身而退,还是多亏徐来他们那组及时出手相助,要不然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见您” 一听王保提起徐来,徐恩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此人老生反骨!要不是他不肯听令出手刺杀苏文锡,现在哪有这么多的麻烦?” 原来刺杀苏文锡行动失败这件事,早就传到了二处艾老板的耳朵里,徐恩增在他面前一时也抬不起头来 “其实徐来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这苏文锡人微言轻,迟早是要下台的”王保话还没说完,脑袋上被桌上的砚台给砸出了血。 是徐恩增,他手举着砚台,还想要砸他一下,但看到他已经是满脸的鲜血,便还是住了手。 “哐当”一声,砚台被徐恩增扔到了桌上:“你呀你,怎么就相信了徐来那套说辞?就是因为那苏文锡人微言轻,干掉他才容易些。你看好了,如果等他下台,那傅攸庵上台,我们要想对付此人,也就更难了!” 被徐恩增这么一砸,王保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因为苏文锡人微言轻,才好下手,反正他顶着的可是日伪市政府市长的头衔 一想到这里,王保觉得自己挨徐处长这一砸,还真是活该! “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就好,去医务室包扎一下伤口。”徐恩增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挥手让王保退下 徐恩增刚刚坐下,就收到来电讯科的一封加急译电:日军波田支队于六月二十四日,将会对马当要塞发动总攻。 看到落款代号是雏凤,徐恩增伸出手指弹了弹这份加急电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算你识相!” 原来这“雏凤”是赵子悦在国军特工总部的代号。 其实这份情报是徐来截获自梅花堂的电文,破译了一个通宵,才破解出来的。 这样以赵子悦的名义发往国军特工总部一处,那徐恩增就没理由再问责于她 徐恩增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份情报是出自谁的手笔:“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把赵子部安插在他身边,还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看了看时间,马上驱车去了珞珈山,向国军总裁汇报这份情报 珞珈山上。 听松庐内。 总裁办公室里。 国军总裁看着徐恩增送过来的这份情报:“波田支队于六月二十四日全面进攻马当要塞?” “是的。这是我们一处的谍报人员发回来的一手情报。”徐恩增从总裁脸上看不出悲喜,他也只得站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哼!那又怎样?马当要塞坚如磐石!岂是倭寇一个小小的支队想攻就能攻下来的?” 徐恩增脸色微变:看来总裁对这份情报还不甚满意:“可这些倭寇如果像上次打南京一样,使用毒气,那” “你就不会想办法?”国军总裁目光如炬,直视着徐恩增:“既然你有发现问题的能力,那就一定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是!总裁!”徐恩增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是自己解决不了这个难题,还是必须先应承下来。 要不然依总裁的脾气,革职是小,触了他的霉头,这项上人头保不齐才是大事 看着徐恩增摸着脖颈出去,国军总裁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老狐狸,就只想着邀功的美事!哼!” 第699章 中村和山口的再次发难 岩井公馆。 办公室里,徐来正准备去货运火车站,赵子悦拿了文件进来。 “这份双重加码的电文,需要马上译出来。” 她面色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徐来只得拿过她手中的文件,坐回办公桌前,并放下公文包:“我知道了。” 赵子悦如往常一样,正要走出办公室,却与迎面而来的钟良差点又撞上。 钟良见是她,也止住了脚步。 徐来抬头看了一眼:“冒冒失失的。” 赵子悦没有停留,快走几步下了楼。 “来哥,你这几天是不是和子悦姐吵架了?”钟良看到了赵子悦一只手还打着绷带。于是凑到徐来面前问道。 见他低头在译电文,没空搭理自己,只得退后站着等他先忙完手头上的事情。 “什么事,说。”电文很短,徐来很快译完了。 “从香港退回来那个集装箱已经到上海港了,只等我们去签收。”钟良也是因为徐来承诺了这批枪械退回来,让他挑一些留给警备队。 徐来折好译电,放入公文包里:“先去领事馆一趟。” 钟良见他不提这事,急了:“来哥,你不是答应让我们警备队” 徐来从左边抽屉里找出一张信笺:“按上面写的枪械型号 拿,到时可别翻得乱七八糟的。” “是!我要兄弟们开车先在码头等着。”钟良将信笺揣入怀里后,便站直身体,满脸喜色说道。 徐来瞥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去开车?” 钟良接过他扔来的汽车钥匙,屁颠屁颠先行下了楼 上海日本领事馆。 办公室里。 岩井英一看着译好的电文:“徐桑,这事你怎么看?” “我只是搞搞情报在行,对于这些关于外交方面的事情,我真是一窍不通。”徐来心里还惦记着上海港那集装箱里的枪械。 岩井英一放下电文,指了指电文上的内容:“他们军部要对马当要塞使用毒气,我没意见,可他们都不支会我一声,到时背锅的又是我们领事馆!” 徐来知道自己如果一点看法都不说,那也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岩井君,这纸是包不住火的,与其去质问军门,还不如早点想好对策。” “徐桑,你说得对。”岩井英一皱眉:“可我们领事馆人手不够,怎么才能使那些报社不乱写?” 这烫手山芋还抛得真及时! 徐来心里不由苦笑,面上还得装得云淡风轻:“岩井君,要不问问三浦将军?他若知道此事,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岩井英一一心中一动:“徐桑,我果然没看错你。” 徐来笑道:“我只不过随便说说。今日煤矿要出煤运往南京,我” “你去忙你的。这几天松本不在上海,你多担待些。”岩井英一本想还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徐来就算是再想知道松本去哪里,也不能主动开口询问 上海港。 钟良正指挥着警备队的成员在码头卸货。 徐来靠在吉普车旁看着,刚想拿出香烟抽一根,几辆军用边三轮摩托车疾驰而来。 带头的正是山口和中村。 两人先行跳下军用边三轮摩托车,大摇大摆走到徐来面前:“今日被我们抓个正着,徐桑,如果想解释,就到了三浦将军面前解释!” 徐来没理会他们,直接上了吉普车,将车开至一另处树荫下 “中村君,他还这么嚣张?“山口气极。 中村看了看码头上那些正在卸货的警备队员:“他们一个队的编制,竟然有一百多号人?你不觉得蹊跷?” “怕什么?等下宪兵队一来,我看他还能玩出花?”山口冷哼道。 钟良拿着信笺逐一清点了一下:“货已齐全,可以发车。” 见此情景,中村命令手下开车跟在钟良他们的卡车后面。 “中村,我们怎么不把这一卡车的货,先扣下?”山口不解。 中村摇摇头:“我们十几号人,他们一百来号人,就算不动刀枪,都可以碾压完我们!” 山口无语,只得继续盯着岸边船上那个集装箱 徐来见钟良他们开车走了,也不着急,坐在吉普车里,点燃一根香烟开始抽着 “你看他,还开始抽烟了!“山口那是一个着急:“不行,我得上船看住那些货!” 坐在吉普车上的徐来,从车后视镜里看到山口带着手下,直往码头奔去,却冲着对面驾驶舱的船长打了个手势。 那船长便心领神会指挥水手们撤去搭在岸上的甲板,自己则启开发动机,一转舵盘,货轮就缓缓启航 赶到岸边准备上船搜查的山口众人,也只能是望“船”兴叹喽! “八嘎呀路!”山口顿时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气得对着港口直跳脚 这时,徐来扔掉烟头,掉转车头,往货运火车站驶去 “中村,我们要不要跟上?”山口迫不及待发动军用边三轮摩托车,车尾的排气管叫嚣着,冒着青烟,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中村冷笑道:“徐桑惯会声东击西,我们去岩井公馆!” 山口转动着车把,瞳孔微眯:“还是中村想得周到,他徐桑就是没有私售枪械一事,那警备队不按编制管理,也够他喝一壶的!” 于是中村、山口一行日本浪人,全部开着军用边三轮摩托车到了岩井公馆 奔着去岩井公馆抓现行的中村和山口,刚到大门口,便被警备队的一众人拦住了去路 中村粗粗一估算,光阻止他们进去的警备队员都上了两百人,还不包括在院一里卸货的钟良带的那队人马。 “山口,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打电话汇报下。”中村想着这事态严重,得请井上日昭亲自出马不可 山口虽心有不甘,可自己手这稀稀拉拉十几号人,实在撑不起这么大个场子,也只得点头同意 上海货运火车站。 和货运站长对接完货物清单,拉煤矿的一队货车便缓缓驶入了站台 看着搬运工人半裸着上半身,在卖力搬货上火车车厢,徐来便吩咐搬运队的工头,去附近买些西瓜给他们解解暑 这时辗转停靠在杭州湾的那个集装箱,也已经用卡车运了过来,只等着搬上货运火车车厢 第700章 开往南京的货运火车 卡车上那一个码放整齐的木箱,都是要运往驻扎在南京郊区新四军小分队的。 徐来抬头看了看赤日炎炎的天空,又招手示意搬运队的工头过来,拿出一个小纸包:“麻烦你那些伙计加点班,将这车货物搬到火车车尾那节车厢上” 那个工头接过小纸包撕开一个小角一看:是一根小金条。 他回头看了看在候车室里吃西瓜的日本士兵们,又扭头回来对着徐来会心一笑:“徐先生,您放心,这卡车上的货,我们就当搬的是空气。” 徐来微笑点头,看了看手腕上劳力士金表:“那就抓紧时间。” “好嘞~” 有了金条加持,那卡车上的木箱,很快就搬上了火车车尾的车厢 此时已经上了货运火车的徐来,正车头跟押运煤炭的日本士兵队长闲聊着:“大热天的,这一路上都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也许是徐来流利的北海道口语,拉近了与日本士兵之间的距离:“徐桑,谁说不是呢?不过到了晚上就会凉快些。要是川崎君能在句容公路那一段稍作停留就好了。” “哦?这是为何?”徐来故作不解。 那日本士兵队长压低了声音:“距离那不远的容城县,有一个卖盐水鸭的老店,那味道” 他看到巡逻的士兵路过,又暂时止住了话头。 徐来似乎秒懂日本士兵队长的意思:“到时我请列车长在那个路段停一会,也应该不会耽搁什么大事?” “你是说川崎君?他老古板一个,他是不会同意的。”日本士兵队长咽了咽口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徐来不时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火车比预计时间是要快上六到八分钟,在句容公路附近接货的新四军,能否翻上最后那节车厢,将那些枪械顺利取走? 这些显然已经超出了徐来的控制范围 好不容易等到晚饭时间。 徐来拿过铝制饭盒,打开一闻:天气太闷热,刚做好不久的饭菜,竟然有一丝馊味 身旁日本士兵队长揭开看了看,也是一脸嫌弃:“徐桑,要是在容城县,那冰块镇着的啤酒,就着盐水鸭,那滋味” “真有那么好的味道,说得我都有些心痒难耐。”徐来视线落在另一个还未开启的盒饭上:“这盒饭是?” “川崎君的。”那日本士兵队长用筷子慢慢扒拉着饭粒,竟是一口也吃不下 徐来拿起盒饭:“我给他送去。” “他那张冷脸你可别被冻着。”那日本士兵队长耸耸肩 与此同时,岩井公馆大门口的对峙刚刚结束。 中村和山口被钟良请进了办公室里。 岩井英一、三浦三郎和井上日昭也先后赶到。 见此情景,岩井英一只得先开口问道:“你们有什么,就当面说说说。” 这话当然是说给中村和山口听的。 “各位,我只想问岩井总领事一句:一个警备队,四十到五十个人员的编制,怎么就有了三、四百人?”山口满脸得意,仿佛抓住了岩井公馆的小辫子。 这个?岩井英一还真不知道警备队具体多少人数,只得用询问般的眼神看着钟良。 本站在门口的钟良不得不进来澄清一下:“各位,这事本不该我来解释,只不过负责人去押运送往南京的那一列车煤炭” “你说什么?徐桑去了南京?”山口不淡定了,上前就揪住钟良的衣领。 钟良盯着他的手:“井上先生,这是您手下一贯作风?” 井上日昭金属手杖一顿:“山口,不得无礼,我们听钟队长的说辞。” 钟良朝众人略略点头,从腋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摞记录册,双手递给三浦三郎:“将军,我们正式编制的队员一共四十五人。” 正式编制的队员只有四十五人? 众人皆是不解。 钟良走到三浦三郎身边,帮他翻开记录册:“将军,其他编外人员,都是我们负责人自己拨的款。” 还有这操作? 岩井英一靠过去也跟着看了看:“还真是。” 他指了指记录册,又指了指井上日昭:“看来徐桑替我分了不少忧,我还不清楚” 井上日昭不甘心,金属手杖一转:“他自己贴钱,扩充警备队,我是相信的。可他是为了岩井君您,这有点难以确定。” 钟良转过身,面对着井上日昭微笑道:“是,要像你们一样,明明是编外组织,却连一根针都要岩井总领事报销,这才是学习的典范!” 井上日昭眸光一闪而过地狠厉:“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岩井总领事还真是好眼光!” 岩井英一皱眉:“三浦将军,这事您怎么看?” 一直低头在翻看记录册的三浦三郎抬头看着众人:“岩井君,你能得徐桑如此人才,实是令我羡慕!” 这算是恭维岩井英一还是反讽? 钟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心想要是来哥在就好了 此时的徐来,正在搀扶着川崎列车长从容城县的日军卫生所出来。 “川崎君,您稍等一下,我去那条街买几只盐水鸭。”徐来抚着他坐到一棵大榕树下。 川崎刚打了针,肚子还隐隐作痛:“也好,我休息一下。” 徐来转身疾步去了对面拐角处街道 原来徐来给列车长川崎送饭盒之时,趁机给他饭菜里放了导致腹泻的巴豆 火车不得已停在了离容城县不远处 当徐来一手拎着盐水鸭一手扶着川崎,重新回到货运火车上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川崎稍做休息,在驾驶室里捂着还有些胀痛的肚子,便还是坚持指挥着他的助手开始启动火车 第701章 徐来回上海 货运火车上。 徐来拎着盐水鸭过了日本士兵队长的休息室。 “你的,盐水鸭~” “哟西~徐桑,我不知该怎么感谢。”那日本士兵队长接过盐水鸭,对着徐来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徐来托住日本士兵队长的胳膊肘:“不必客气,我也只顺带捎的。” 那日本士兵队长又去厨房找了大盘子,将几只盐水鸭改切成小块,端到休息室给那些日士兵们也尝一尝 趁着这个空档,徐来去了最后面的车厢。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厢,嘴角不自觉上扬:这批枪械终于送到了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二团,第二营部分部队手里 岩井公馆。 正当钟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岩井英一却发话了:“一切等到徐桑从南京回来再说。” 这? 山口有点不服气,想上前理论,中村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山口君,不可造次!” 山口甩开中村的手,这才冷静下来,知道现在多说无益 可井上日昭金属手杖往地面狠狠一戳,那力道有些大,地面竟捅出了一个小洞:“没想到岩井总领事这是要护短呐!” 护短? 岩井英一略一皱眉,又转身看向三浦三郎:“三浦将军,我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日月可鉴!说我护短?!那徐桑这个你们口中的“短”,他都不在岩井公馆,不在诸位面前!他在给南京军部送煤炭的路上!你们说我怎么护这个“短”?!” 三浦三郎从没见过岩井英一如此生气:“既然岩井总领事说了要等徐桑回来,那就一定会禀公处理。” 岩井英一又看了一眼钟良:“钟队长,你下去照常值守。” 三浦三郎和井上日昭对视了一眼,将手中记录册递还了给钟良 几日后。 上海货运火车站。 徐来从回程的货运火车下来,径直去了停车场。 那辆吉普车还是静静停在角落里 徐来开车先去了日本领事馆。 办公室里,岩井英一没有问徐来去南京顺不顺利:“徐桑,警备队人员严重超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来知道这一定是井上日昭那帮日本浪人在捣鬼:“这个松本君也是知道的” 岩井英一皱眉:“哦?他怎么从没跟我说过?哪怕提一嘴也好过我一无所知。” 原来岩井英一并不是因为徐来私自招募生气,而是自己事先一点也不知情而不高兴。 “岩井君,这些琐碎事情,可能松本他…他也不想叨扰到你。” 听到徐来这样解释,岩井英一面色也有所缓和,可瞬间又怒火直冲:“其实井上日昭他们,又何尝没有虚报经费?为了不激发矛盾,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他们何止虚报经费这么简单? 徐来心中一动,可他知道如果岩井英一不问,他不能主动说出这些 岩井英一身为日本外交官,这察颜观色的本事比一般人更是敏锐:“徐桑,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井上日昭那边的面子,我们可以不顾,可三浦将军的面子我们不能不给”徐来不好说得太直接,他还是怕引起岩井英一的反感。 岩井英一轻咳了一声,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正在这时,麻田一郎敲门进来,双手递上了一份电报:“岩井君,急电!” 岩井英一拿过来一看:“徐桑,看来我们有得忙了。” 徐来看到岩井英一面露喜色:“一定是好消息。” “你们慢慢聊~”麻田一郎这时适时退下。 岩井英一放下电文:“徐桑,松本去德国采购制冰机和小型火力发电机一些机器,已经洽谈妥当,他正和运送机器的货轮一起在返航途中。” 难怪就连运送煤炭去南京这么重要的事情,岩井英一都没派松本去,原来是为了办这件大事去了德国 “岩井君,我现在回上海了,三浦将军那边该怎么交代,才是当务之急。”徐来知道这警备队扩编的事情,如果不能得到岩井英一的认可,那是迟早是会取缔多出来的编外人员。 岩井英一此时也是拿不定主意:“徐桑,我们最好能私下跟井上日昭他们达成协议。” 徐来眸光微闪:“这事我定会办得漂亮!” “好!徐桑,你从没让我失望过!”岩井英一抚掌笑道:“只要郊区的制冰厂和小型火力发电机建好,那么我们将来就有更多的资金。” 徐来抬起手腕看了看劳力士金表:“现在差不多是下班时间,钟良那边我连照面都没打” “我怕是你自己急着去见赵小姐?”岩井英一这时心情大好,果然徐来是他的幸运星 子悦? 徐来是有好些天没见到她了。 这些天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和她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怎么自己还怕见一介女子? 徐来自嘲着忽地笑了 掐着点岩井公馆还未下班,徐来赶了回去。 办公室里,徐来交代钟良一些事宜:“你领着兄弟们分工合作,切记要穿便装行事,在没查到他们确切的据点之前,不要暴露自己!” “来哥,我定会办得妥妥的,在请示你之后,再动他们这些宵小!”钟良见徐来话是跟自己说,眼角余光却瞟向了门外掠过的那一角水蓝色绸裳 钟良识趣退出办公室。 果然门外站着的是赵子悦。 她见钟良出来,稍对他点了一下头,便敲门进了办公室 “回来了~” “咳,回来了。” 两人一坐一站地望着对方 “徐处长来电,询问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在战场上,减轻国军士兵吸入日军投放的毒气弹”赵子悦看了看门口四下无人,才急急问道 连日来精神高度集中,此时的徐来只想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子悦,等下你开车,我们回去再说。” 赵子悦怎会看不到他的疲惫,实在是徐恩增在他不在上海的这些天里,几乎是每日按时发来电文,问同样的事情 第702章 绘制简易防毒气弹护具草图 徐来回到家里,倒头便沉沉睡去 直到半夜,他才被空空如也的肚子给“叫”醒来。 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的他,还是拿了换洗衣服,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厨房里,一张纸条压在瓦罐下,他抽出来一看,那娟秀的字迹正是赵子悦的:熬了些瘦肉粥,冰柜里留了几块西瓜。 唇角微扬,这一刻他有了家的感觉 瘦肉粥下肚,又吃了一块西瓜,他整个人都感觉清爽了。 她说徐处长发了几通电文,都是要自己想出对付日军毒气弹的办法。 其实国军高层早已下令要研发机构研制防毒面具,可是凭当时的国力和技术,就算是研发成功了自己国家的防毒面具,也难以投入量产。 因为这些制作防毒面具的原材料,大都需要依赖进口。 这些制作防毒面具的原材料,国外的供应商就因着物以稀为贵,漫天要价,而且质量还是提供给最差一等级的 徐来掏出棉制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渍,又躺在沙发上痴痴盯着手中的棉制手帕。 从卧室里走出来,正准备去厨房倒茶喝的赵子悦,一见他这样两眼直直盯着手中的那块手帕,本来有些睡眼惺忪的她,一下子吓得睡意全无。 “来哥,你没事?”赵子悦按住胸口那颗狂跳的心,小心翼翼靠近他,又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谁知徐来居然抓紧她那双白嫩的小手:“别捣乱!” 哎!是你抓住我的手,还说我捣乱? 真是谁有力,谁有理了? 赵子悦正想挣脱他的禁锢,他却突然松手了。 这下猝不及防,赵子悦便跌坐在地上 “唉哟~”赵子悦索性坐在地上。 徐来这才似乎回过神来,想拉她起来。 可赵子悦却并不领他的情:“给我去倒杯水,我喝口水就会没事。” 徐来也不跟她辩解,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茶出来:“你站起来,我就告诉你防止毒气弹的办法。” “真的?”赵子悦一手握紧茶杯,手肘撑着地面,很快就站起身来,连茶都忘记喝一口。 见她唇都干得有一条细小的裂缝,徐来伸手握住她手中的茶杯,帮她送到她唇边:“你先喝口水,我去楼上拿了稿纸和铅笔就下来” 赵子悦机械的喝了一口茶,却不料咽得太急,被呛到了,“噗”的一下,喷到了徐来肩膀上 “幸好我比你高大半个头,要不然,你这口茶非得喷我脸上不可。”徐来没有去擦湿了的睡衣,只是定定看着她。 几日不见,她还是那么呃谈正事要紧 “我去楼上给你拿纸笔。”赵子悦放下手中茶杯,几乎一路小跑上了楼 拿到纸笔的她,又着急忙慌下楼。 可她穿的是拖鞋,又走得急,一脚便踏空,人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头朝下摔下楼梯 她自己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却意料之外地被一个宽厚的怀抱给护住 徐来刚准备开口提醒她先别动,因为他自己还站在楼梯的第一个台阶,稍有不慎 可是,没有那么多可是,赵子悦还是本能的挣扎着,所以再下一秒,两个便都摔在了地上 怎么一点也不疼? 赵子悦正诧异着,徐来恼怒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还不起来?压坏了我,你可负不起这个责!” “我我压你哪里了还还我负不起责?你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一个小女子负责?!”赵子悦还没回过神来,徐来又是一声“诶呦” 然后又是赵子悦一声惊呼,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都压在徐来身上 “你起开。”徐来脸憋得通红的。 赵子悦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 刚才她手无心抓到那软绵绵,又突然大 她脸热到了耳根,又慢慢漫延,红透了整个脸蛋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徐来盯着她右手紧攥着的纸笔。 “噢~”赵子悦赶紧把纸和笔塞进了他怀里,然后双手捂着脸,逃也似回了自己卧室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唱片机旁边的柜台,将铜制风扇移了移,不让它对着自己正面吹。 可身体还是有些异样,他又去冰柜再拿了一块西瓜 好不容易去了火,徐来才坐到茶几前,开始画着草图 直到天微微亮,他才在沙发上小憩片刻 卧室里,赵子悦辗转反侧许久,也难以入眠,看着窗口的天空微微泛白,又扭头看着桌上的闹钟 她又用被子蒙住脸,身体靠墙那边躺着,还是睡不着。 算了,反正天都要亮了,自己还是早点起床 她推开卧室门,见徐来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便蹑手蹑脚去洗漱一番才又出来。 看到茶几上的草图,她不禁拿起来一看:正面图是一个长五寸、宽四寸棉布,就类似一个口罩的形状; 剖面图则是一个分三个间断的分层,分别标明木炭颗粒,直径由大到小铺垫着 赵子悦拿图纸的手有些抖,眼睛也不由湿润着。 她仰了仰头,再低头看着沙发上沉沉睡着了的徐来。 这男人,睫毛竟然比一般女孩子的还长 她忍不住探出手摸了摸徐来眼睑下黑而长的睫毛,徐来似是有感应,手像赶蚊子似的挥了挥。 吓得赵子悦赶紧缩回手,好在徐来没有醒,他只是侧了侧身,抱着枕头又挪了挪,仿佛是感觉这个角度舒服些,又渐入梦乡 直到天色大亮,徐来才睡醒。 与其说是睡醒过来,还不如说是被身上盖的两层薄毯,给捂得热醒来的 徐来一掀毯子,赵子悦正靠在铜制风扇一旁吹着风 “醒来了。”赵子悦笑眼弯弯:“图纸画得不错,这不我怕你冷着,就多给你盖了一床毯子。” 徐来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子悦,你这叫人起床的方法,还真是挺特别,我可会牢记在心里的。” 赵子悦扬了扬图纸:“就算做好了这炭包,可眼睛的防护怎么办?” 徐来夺过她手中的图纸:“这可是我从罗伦斯那里学来的。” 罗伦斯? 赵子悦眼睛一亮:“他既然能想到用木炭,做这种过滤炭包,那怎么护眼也应该有办法的。” 徐来心中一动,可现在罗伦斯在武汉 第703章 上司将徐来的功劳据为己有 赵子悦这话是提醒了徐来,可是做护眼的护具,那就会涉及到使用透明玻璃。 可玻璃制品本身就容易碎,制作成本也不低,大批量生产,也不现实。 “子悦,你发个电文给我们的徐处长。”徐来知道这图纸得赶紧送去武汉,江防马当要塞的战事已经进入胶着状态 赵子悦很快就发电文过去请示徐恩增 “来哥,电文上说把图纸放在汇丰银行保险柜,有人会前来取走。”赵子悦递给刚接收到的电文给徐来看。 “子悦,这事你去办一下。”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他今天得抽空去小农场一趟 武汉珞珈山。 听松庐内。 徐恩增站得笔直,眼睛却紧盯着面前国军总裁。 国军总裁拿着他送过来的图纸看了看,又轻轻放在桌面上。 总裁还是一言不发看着图纸,徐恩增有些沉不住气,正准备说这是自己手下绘制的,总裁却指了指桌上的那张图纸:“这个办法不错,是你想出来的?” 徐恩增一听总裁认可这份图纸,眼珠略一转动:“总裁,这是卑职和几名属下想了好几个昼夜才想出来的。” 可国军总裁却突然手掌成拳,猛砸了一下桌面,震得桌上文件和茶杯“哐当”做响! 吓得徐恩增连连低头后退几步:“卑职无能!请总裁息怒!” 国军总裁摆手道:“可均(徐恩增字可均)呐,我不是冲你发火。” 徐恩正掏出手帕擦拭着额头上冒着的冷汗,一听总裁不是对他发得火,这才又上前几步:“总裁,您得注意身体。” 国军总裁轻吸一口气:“这么简便好用的办法,他们国防部没有一个人想出来” 徐恩增马上揣摩出了总裁的心思:这些人以建研究所、搞防毒面具的研发为由头,花了大钱不说,还没出半点成效。 一到需要用到防毒面具的时候,就说研制的防毒面具不合格,还不能投入大批量生产。 把个暗中敛财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总裁能不胸闷气短? 徐恩增也不敢多言他们的不是,毕竟国防部那些人,在明面上也是不能得罪的:“总裁,我这个只不过是土办法,哪能比得过专业的防护用具。” “你可别小看这个土办法,制作成本低,基本每个士兵都能配备到位,在战场上拼的就是人数和枪械。”国军总裁话锋一转:“不过像这样的炭包过滤袋,只是掩住口鼻,眼睛” 徐恩增马上表态:“这防护眼睛的护具,我回去就跟处里技术科研究” “可均呐,你好好研究一下,到时我给你记一大功!”国军总裁脱掉白色手套,指着徐恩增,目光严厉,真是恩威并施呐 徐恩增得到国军总裁的赞许,心里自然是得意洋洋,出了办公室门,便撞上了钱大钧。 “哟,今日我们的徐处长怎么春光满面的,现在不是已经夏天了?”钱大钧腋下夹着文件,显然是送去给国军总裁的。 徐恩增只是笑笑不语走开了。 “嘿,还跟我兜圈子?”钱大钧摇摇头进了总裁办公室 郊外农场。 大窑洞内。 “来哥,这里要建制冰厂?”钱永不敢相信:“那机器怎么办?” 徐来也知道他会一时接受不了:“钱永,情势迫人” “情势迫人?我看你是当汉奸上瘾了。”钱永也只敢小声叨叨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财迷心窍”钱永赶紧改口。 “放心,以后这制冰厂还是你来管理,再加百分之五的股份。”徐来看到他表情变化如此之快:“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赶紧往回收一收。我有正事跟你商量。” 制冰厂都不算是正事,那什么才是正事? 徐来的话成功勾起了钱永好奇之心。 徐来示意他坐下,然后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草图:“你这德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看看,这防护眼罩,用什么材质的替代品。” 替代品?钱永推了推眼镜,将草图展平仔细看着:“这框架可以用橡胶代替,这镜片可以用赛璐路来代替” “镜片用赛璐路代替不行,它的属性易燃,不适合用在战场上。”徐来怎会不想到镜片用赛璐路代替,可它这一遇高温就熔的特质,防不防毒的先放在一旁,就已经被它自带的特质给灰飞烟灭喽 用于战场?钱永眉毛一挑,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就是你所说的正事?!” 徐来说着收回草图:“你没能力做到,就说没能力做,还问东问西的,真啰嗦!” 钱永气呼呼说道:“用玻璃就能做到。” 他提出来的橡胶和玻璃都是当时市面上的紧俏物资。 如果从国外购卖,那么这价格上就不能让士兵们普及使用 玻璃、玻璃 徐来在钱永面前走来走去,转得钱永脑仁都生疼:“来哥,这防毒眼罩不是我做不出来。只是这玻璃又不是路上的垃圾废品,能予取予求的” 钱永这样一说,徐来眼前仿佛看到了光明一般,顿时一亮:“你刚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怎么了?”钱永见他神色怪怪的,下意识挺了挺腰杆:“我说这防毒面罩不是我做不出来” “下一句!” 还下一句?钱永索性豁出去了这,像背书一样的语气又说道:“这玻璃又不是路上的垃圾废品” “对对对,就是这垃圾废品!”徐来兴奋得拍了拍钱永的肩膀。 由于力道过大,痛得钱永弯下了腰:“哎哟我说垃圾废品,又没说你是垃圾废品” 刚还想瑞叨叨什么的钱永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来哥,你不会是想在上海收集那那些玻璃酒瓶什么的?“ “你猜对了。”徐来笑道:“到时只需将回收来的酒瓶,用切割玻璃的专用机器,切割出相应尺寸的镜片,再用毛边机,将镜片边缘打磨平整,然后用与之相配套的橡胶配件固定” “橡胶特性是密封性能好,那个也可以” “也可以利用废品回收,再次加以利用!”徐来接过钱永的话头,他也已经想到了回收这些东西的最佳人选 第704章 马当要塞失守 徐来想到的正是先前安插在“好再来”的麻哥和小伍两人。 这两人以前的老本行就是收废品。 他们应该对上海滩的各个废口站和回收地点了如指掌。 可他们如果频繁露面,又怕被程海发现。 毕竟两人还背着一个“私下买卖日本军服”的罪名。 不过在徐来的指点下,两人现在都是绫罗绸缎穿着,鼻子下小胡子粘着,只要不是近距离相认,程海他们那些保安团成员,是察觉不到他们就是麻哥和小伍。 战况危急,徐来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的,叮嘱钱永几句,便又开车赶到“好再来赌馆” 可不等徐来将刚制作好的防毒眼罩送往马当要塞,这场战事已经于六月二十四日晨发生 马当位于江西省和安徽省交接的地方,地处彭泽县北端,紧挨着长江边,马当山险峻异常,与长江上游的小孤山遥遥呼应,宛若长江天堑的两个有力的拳头,互相依仗,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尽管国军高层对江防要塞马当,寄予了厚望。 可是“县官不如现管”,马当要塞附近的国军十六军军长李韫珩,在明知日寇虎视眈眈之下,还是在搞他的形式主义,于六月二十四日晨八时许,大肆铺张举办隆重的所谓“抗日军政大学”的结业典礼! 而这些重要情报,早已被马当要塞封锁线之外的波田支队所掌控。 李韫珩于六月二十四日上午八时举行他的军政训练班的结业典礼时,各部队主官都悉数到场,且会后还在庆祝聚餐。 早就得知消息的日军波田支队,在毒气弹的加持下,果断于六月二十四日凌晨四时就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由于第十六军第三一三团主官都去开会,来不及赶回阵地失去指挥,一支多达六千人的日本纵队:日军波田支队,很快登陆成功,占领了香口,并迅速扩展攻势,扑向长山防线 由于缺少主官指挥,香口随之失守,日寇随即向马当挺进。 与此同时在马当的李韫珩收到失守消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驻所会沦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镇守马当至香口隘口的二队队长鲍长义借着地形用炮火伏击了日军,日军伤亡上千暂且撤军。 可日军波田支队整顿了不到一天就发起了第二波攻势,鲍长义率军迎敌,双方冒着雨在泥泞中血战一天,最终日军再度被击退,一时攻不进马当。 但马当附近另一座重要城市香山已经被日军攻陷,马当俨然成为一座孤岛,镇守九江的刘兴急电李韫珩询问战况,问他要不要增援? 为了掩盖自己调走军官以至香口失守的失误,李韫珩竟然谎报军情,他宣称一六七师的增援已经全数到达,马当附近的失地指日便可收复。 实际上李韫珩根本没和一六七师的师长薛蔚英通气,薛蔚英更是无视上级白崇禧的增援令按兵不动。 六月二十五日增援的六十师配合当地残军重新夺回香山,但波田支队忽然赶到,两军经过一段拉锯战后国军败退,香山二度失守。 与此同时马当水面出现大批日军舰队,国军飞机以及大炮不断轰炸水面和陆地上日军,日军碍于地形一时未能攻上要塞。 但国军飞机撤离之后,太白湖口的两个国军炮台被日军炸毁,没有了炮火掩护,马当要塞遭到日军重炮的强烈轰炸直至城墙崩塌,城墙倒塌之后日军冲进要塞里和国军士兵交战,此时马当要塞已经岌岌可危。 然而一六七师的师长薛蔚英在这天傍晚才和李韫珩取得联系,他带着援军慢吞吞地向马当驶去。 期间为了掩人耳目,他弃走公路大路,而选择走路途最长的小路,最终花费了半天才到马当,此时马当已经陷落。听到马当陷落的消息,国军总裁大发雷霆,他严令各军一定要收复马当香山香口三镇。 六月二十七日从另一边增援而来的一零五师先拔头筹收复香山,薛蔚英带着一六七师猛攻马当要塞,但日军凭借要塞险要的地形多次击退国军。再加上一起进攻要塞的五十三师和一六七师行动不一致,力不往一处使,导致要塞久攻不下,随着日军增援到达,国军只好撤出战场,马当要塞正式宣告陷落。 战后李韫珩被剥夺一切职务,薛蔚英被军事法庭处决。一直奋勇作战的鲍长义害怕国民党中央追责,在不久的将来,还是投靠了汪精卫的伪军。马当要塞防卫战以国军的惨败告终,此时中国各界民众对国民政府大失所望 “不够重视、战情瞒报、增援不力”归根到底还是由于内部不团结,若此时国军军队上下一心,将领尽职尽责,士兵互相救援,那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是没有如果! 办公室里,当徐来看着桌上的那一摞报纸,都是铺天盖地报道马当失守的消息,他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徐桑,我回来了。”是松本的声音。 是啊,这时候他也该从德国回来了。 徐来强忍着疼痛,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徐桑,你脸怎么这么白?是哪里不舒服?”前来送电文的洋子比松本自然要细心多了。 徐来勉强笑道:“老毛病了,吃些陈皮就能缓一缓。” 说完便从抽屉拿出一个小瓷罐,揭开盖子,倒出一些陈皮吃了些,又喝了一些温开水。 “松本,好久不见,你瘦了。”洋子这才对身侧的松本打招呼。 松本咧嘴一笑:“洋子小姐,你总算注意我的存在,我也就不虚此行!” 洋子不理会他的揶揄,放下电文,稍一鞠躬后,便退出了办公室 松本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徐桑,德国一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本来我们日本也是有制冰机和火力发电机卖的。可是价格昂贵,我和岩井总领事一商量,还觉得去趟德国,哪怕是不买,看看也不亏。” “哦,你倒坐下来说说看。”徐来这时已经稳定了心神,将靠背椅挪了挪,请松本坐下 原来此次去德国,松本是抱着游玩的态度去的,可没有想到那里的商业机器,不仅质量上乘,价格比松本他们本国的要便宜一半,还派专家技术员来中国负责调试安装,这不就当场拍板买下来全套设备 第705章 法租界的冲突 上海伪市政府保安团。 三层办公楼内。 程海正吹着铜制风扇,啃着西瓜,听着黄队长的汇报。 敞着风纪扣的黄队长正眉飞色舞说道:“这上海滩所有的报刊杂志,关于马当要塞之战使用了毒气弹的报道,不是被我们口头警告,就是全部买下。只是租界那边的报社我们就” 程海一听“租界”两字,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呸!那个刘督察长,得空可要给他一些教训!”程海一想到自己曾经在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受的罪,就气不打一处来。 黄队长哪不明白自家团长心中的那根刺? 可现在是租界报社,他们保安团够不着,和刘督察长不搭界,这 食君之禄,也得担君之忧不是? “团长,要不,派两个人跟踪他,逮住机会,再”黄队长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程海阴沉着脸,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西瓜递给黄队长:“这事不急。租界的报社,我们的人不好插手,你拿些钱,去请青帮的人做。” “还是团长思虑周全。”黄队长咬了一口西瓜,一脸的谄媚 岩井公馆。 徐来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一上午,都没有人接。 此时的他,正和松本去上海港。 货轮上,两人听着德国来的工程师在介绍各类机器配件,及等下运输时搬运的先后顺序 “松本,徐桑,总算找到你们了。“是麻田一郎,他正气喘吁吁上了货轮,火急火燎的,看样子有什么急事 松本正高兴着,见麻田一郎哭丧着脸,便故意打趣道:“麻田,又在洋子那里碰钉子了?” 那德国工程师见有人上船,便停止了介绍。 徐来用流利的德语跟他说道:“利昂先生,稍等下。” 德国工程师利昂微一点头:“徐,那我进舱休息一下。” “那我先送您进舱。”徐来很客气请利昂先进了船舱 麻田一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松本君,岩井总领事的车路过租界霞飞路时,被一群从东北逃难来的大学生给堵住了,现在”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松本不解道。 麻田一郎摇摇头:“我不清楚,岩井君他是接到一个电话才去的租界。” 这时徐来已经到了两人面前:“麻田,不管怎样,我们先去租界看看。” 霞飞路是一条横贯法租界的大马路。 岩井英一去那里,应该是去花店见安娜,肯定不会带着麻田一郎去,暗卫也不敢在法租界公开露面,毕竟岩井英一只是被一些气愤填膺的流氓大学生给堵住了去路。 徐来几人开车很就到了事发地点。 下车后,徐来去电话亭给巡捕房打了个电话报警,然后再飞奔至岩井英一连人带车被围的地方。 他奋力扒开那些大学生人群,看到岩井英一一个人坐在驾驶室里,低着头,一时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还好这辆特制的加长版的庞蒂拉克车,既防弹,又坚固,岩井英一只要不出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受到攻击的。 可先挤进去的麻田一郎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几名大学生给按在了前车盖上。 松本则躲在街道对面,他哪见过这阵仗,一时吓得不敢露面。 可徐来挤进去,还没跟岩井英一搭上话,就被几名大学生给按在了车窗前:“你们日本人为什么要在正面战场上,违反国际公约,使用明令禁止的毒气弹!” 徐来立刻明白了租界应该是有报社,如实报道了马当要塞的战况。 “我是中国人。”徐来只得解释道。 中国人? 几名大学生面面相觑后,更加不肯松手了:“还中国人?是汉奸!同学们,这人是汉奸,大家都来打汉奸!” 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徐来的背部 好在没过多久,法租界巡捕房的人已经赶了过来,那些东北来的流亡大学生,便一哄而散 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车开在回日本领事馆的路上。 麻田一郎在全神贯注开车。 徐来的脸肿起老高,嘴角也有破了皮,渗出了血渍 后座的松本一直低着头,岩井英一皱眉道:“麻田君,先去虹口医院。” 麻田一郎略一点头,便驶到前面的岔路口,往一旁抄小路往虹口医院开去 急诊室外面。 麻田一郎和岩井英一对视了一眼:“今日多亏了徐桑。” “是啊。”岩井英一侧身看了看坐在排椅上的松本,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尖 “你在门口盯着点,我去跟松本聊聊。“岩井英一知道刚才在霞飞路,松本一人躲在街道旁边,是不好意思面对他们 岩井英一坐到他旁边:“松本,刚才的事情,不必懊恼。你又不是专业的军人,遇到事情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见他还是低头不语,岩井英一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渐渐黑暗的天幕 过了半个钟,急诊室的门开了。 徐来红肿的脸已经上好了药,受伤的背也缠上白色的绷带。 他步履缓慢走了出来:“岩井君,你们不必担心,” 麻田一郎上前关切询问:“徐桑,我先送你回去。” 徐来一瞅松本低头坐在长椅上,嘴唇轻扯,想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只得忍住道:“麻田,你得照看好岩井君。我还是让松本君送好。” “先出医院。”岩井英一看着这里人来人往的 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车行驶在去马斯利花园的路上。 “徐桑,此事租界报道我们大日本帝国违规使用毒气弹,完全是胡说八道!”岩井英一皱眉,心里却骂了梅花堂八百遍了:说什么万无一失! 说不定此时领事馆已经围满了各国报社记者 岩井英一揉了揉鼻心,闭了闭眼睛,仰靠着座椅,又倏地眼大眼睛:“麻田,先送徐桑回家。” “麻田君还是送我去岩井公馆。”徐来明白此时是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到了:“我会召集大家迅速澄清此事。” “可” “岩井君,你放心,我拟文会有分寸的。”徐来清楚就自己主动请缨,比岩井英一命令自己,那是两回事。 面对因自己负伤的徐来,还想着先去拟文,替自己解决麻烦,岩井英一颇受感动:“徐桑” “这都是我应尽的职责。”徐来捂了捂受伤的嘴角,忍着钻心的疼痛对岩井英一表态。 第706章 川岛梦子面见吴四宝 上海市政府旁边保安团。 小三层办公楼里。 程海刚挂掉电话,见黄队长杵在门口没进来:“怎么?不好意思见人?” 黄队长这才快步进来,抬手就甩了自己几个耳光:“是属下办事不利,才” 程海攥住他的胳膊:“好了!这事不能全怪你。” 原来黄队长拿了钱,是去请了青帮季云卿手下吴四宝。 杜月笙去了香港,黄金荣又闭门不出,张啸林虽然门徒众多,但实力还是比不上季云卿。 此时的季云卿俨然已成为上海滩默认第一帮派大佬。 黄队长气得咬牙:“这吴四宝,拿了钱不办事,我喊几个兄弟说道说道去!” 程海却按住他坐下:“黄队长,那吴四宝有季先生撑腰,你还去同他理论。”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黄队长有些不甘心:“二十根小黄鱼扔黄浦江还有个响动” 程海皱眉,不甘心又能怎样? 这上海滩谁不知道那吴四宝就是季云卿手下的得力干将加亲信? “可吴四宝收了钱,也不至于连个屁都不放?”黄队长愤愤道。 程海脑海中闪现一个人:刘督察长。 怎么一时把他给忽略了? 一定是他在从中作梗! 想到这里,程海吩咐黄队长:“你去约一下吴四宝,就说我请他去长乐茶楼听戏。” 长乐茶楼? 黄队长心中一动:“是!团长!” 黄队长刚离开,身着浅玫色掐腰小洋装的川岛梦子,脚踏一双白色高跟鞋进来:“阿海,法租界报社关于我们军部使用毒气弹的新闻,怎么已经满天飞?!” “梦子,连岩井总领事的车在租界都有人敢拦着闹事,他们有什么是做不出的?”程海不答反问道,随手给她倒了一杯水。 川岛梦子握着茶杯:“你不是请了青帮的吴四宝去阻止?” 程海挠了挠耳朵:“他在租界吃得开,我就” 川岛梦子冷笑道:“结果呢?” 程海无语,事实摆在面前,自己被人讹诈了呗! 程海耷拉着脑袋,川岛梦子知道他此刻心里十分懊恼,便转到他身后了,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你错怪吴四宝了,他在租界虽然吃得开,但也要给刘督察长几分面子。” 程海抬手捉住她那滑嫩的小手,仰头盯着她:“我去叫黄队长请他晚上看戏,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川岛梦子将整个脸蛋埋在他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来,弄得程海脖子上痒痒的,那心里就更是如百爪在挠 程海呼吸愈发急促,反手抱住川岛梦子就往办公室里间走 两人一番云雨后。 程海心情才舒畅不少,他起身准备穿衣服,却冷不丁被一双玉臂从后背抱住了他,他顿感自己的后背抵上了一对软玉,原本平静下的呼吸,再次感到又有些喘不匀 感觉到他的异样,川岛梦子如无骨的美女蛇,玉臂攀爬在他脖颈上:“别动!就让我这样好好抱抱你。” 程海只得忍住体内强烈的冲动,低哑着嗓子:“梦子” “晚上我陪你一起去看戏。我们是夫妻,吴四宝那人,我虽然没什么接触,但此人背景复杂,我可不想你在他面前吃瘪。” 川岛梦子激情过后,嗓子也有点哑哑的,不过这更加增添了她魅惑人心的说话: “吴四宝此人身材高大,满脸横肉。早年是公共租界跑马厅的马夫,后来改行当汽车司机。 他曾给上海丽都舞厅的老板高鑫宝开汽车,拜高鑫宝为“先生”,同时,又投靠上海青帮头子季云卿,成为青帮的得力门徒。 青帮与洪帮闹矛盾时,洪帮组织人马,深夜翻墙潜入季云卿家里行刺,正当两个洪帮枪手准备对熟睡在床上的季云卿开枪时,被吴四宝发觉,他从侧面开火,两个行刺者同时应声倒地。 接着,他又指挥季家的保镖,将潜入季家的三十多个洪帮分子全部消灭,自己无一伤亡。 季云卿为感谢吴四宝的救命之恩,将自己的干女儿佘爱珍许配他为妻。 而且他在法租界有持枪资格,这在一般青帮头目里,是从没有过的殊荣。” 听川岛梦子这么一说,程海开始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不已:“梦子,先前是我小看了他,才派黄队长去同他打通关系。” “阿海,你们中国不是有句成语叫: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川岛梦子之所以想和程海一起去会会这吴四宝,其实是另有目的 傍晚,长乐茶楼二楼雅间。 吴四宝果然如约而至。 他身旁带着四名高大壮汉,都是膀大腰圆。 他吩咐四人在楼下守着,自己则进了二楼雅间。 进门一见程海和川岛梦子两人,有些意外:“程团长,这位是?” “我夫人梦子。”程海笑着介绍道:“她久仰您的大名,想着眼见为实。” “哦?”身材魁梧的吴四宝,看到如此妖娆可人的川岛梦子,那也一时恍了神 川岛梦子却落落大方伸手:“吴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吴四宝一反平时的蛮横霸道,双手在自己黑色对襟绸裳上擦了又擦,才紧紧握住她的手:“梦子小姐,你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呐。” 吴四宝此番能来,也是碍着程海的妻子,川岛梦子是梅土肥原贤二的得力干将。 自己虽然与同样拜在季云卿门下的李士群,两人没打过照面。 但却听闻师父季云卿说过李士群深得日本人的重用,与眼前这日本女人川岛梦子也关系匪浅。 在吴四宝看来,上海滩以后定是日本人的天下,如果能就着程海这条线,攀上日本人这棵大树,那么以后自己在上海滩,那不就更加风光无限? 想想都痛快! “吴桑,你的手劲真大!”川岛梦子不着痕迹提醒他放手。 吴四宝这才收回心思:“让二位见笑了,我本一粗人,有什么唐突的,还请二位海涵!” 吴四宝又是对程海抱拳一施礼,程海心中不悦才减轻了些:“吴先生豪爽英气,不必自谦。请坐。” 三人坐下,此时对面台上的锣鼓声响起,黑色厚重的金丝绒大幕,业已徐徐拉开,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第707章 川岛梦子撺掇李士群和吴四宝合作 虹口区。 重光堂内。 一身浅蓝色条纹和服的土肥原贤二,正站在军事地图前凝视着长江南岸一带。 “梦子,我们的一零六师团在舰炮掩护下,向纵深推进,配合正面进攻的波田支队包围了九江。”土肥原贤二仿佛后脑有眼睛一样,对面的是军事地图,可话却是说给刚进来的川岛梦子。 此时的川岛梦子也是一身白底粉樱花的和服,脚上的那一双袜子,白得有些晃眼:“土肥原将军,按您的吩咐,我已经向吴四宝抛出了橄榄枝,就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土肥原贤二缓缓转身,面对川岛梦子:“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已经陈兵长江南岸,相信不久就能拿下武汉了。” 川岛梦子会心一笑:“您真是高瞻远瞩。” 土肥原贤二指了指对面的红木沙发:“我们坐下说。” “haii!”川岛梦子应声坐下。 “此次我们军部在正面战场上使用毒气弹的事情,国际舆论一片哗然,此事你怎么看?”土肥原贤二如行云流水般的泡好茶,给她端了一杯放在面前。 川岛梦子略一点头致谢:“这是领事馆应该面对的问题。” “你说得不错。” “将军,筹备上海特工总部的办公地方,我已经找到了,还请您移步去看看。”川岛梦子没顾得上喝面前的茶,赶紧起身,对着土肥原贤二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就在大西路六十七号。” “哦,你倒说说看,为什么选那个地方?”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这是一处幽静隐蔽的院落。院子对门是“云飞”出租汽车行。几十米的围墙,长长的空旷的围墙,使人根本无法隐藏,利于防卫。 西邻是专与我们日本人做生意的商人住宅群。 东邻六十五号则是美国驻沪海军陆战队的兵营。”川岛梦子感觉口有些干,这才弯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土肥原贤二思忖片刻:“梦子,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其实设在哪里并不重要。他们国军内部派系林立,对于即将要成立的临时特工总部,只要是隐蔽性好就行。” 川岛梦子赶紧站起来:“梦子明白将军是想以华制华。毕竟只有他们国军特工内部,才更懂得怎么去对付这些潜伏在上海的国军间谍。那事不宜迟,梦子即刻就去办!” 土肥原贤二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木盒:“梦子,这个你带上。” 川岛梦子双手郑重接过木盒,又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梦子定不负将军重托!” 傍晚,徐来批改好桌上的文稿,整理了一下桌面。 “来哥,你这打算睡办公室了?”一身素色旗袍的赵子悦倚在门边:“这大热天的,人都走光了。” “睡办公室?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免在哪个旮旯角落里冲出来一些激进的青年学生,再把我这英俊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摩擦,我这就毁容喽~”徐来自嘲道。 赵子悦看着他脸上刚愈合的深色伤疤,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厚道,又捂了捂自己的嘴巴,才又道:“怕没女孩子喜欢?” 徐来掏出手帕轻按了一下脸部受伤的疤痕:“男儿无丑样。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给我兜底?” 兜什么底? 赵子悦本来还为刚才对他的嘲笑,心里还有些内疚的,现在看来不必给他好脸。 “那你睡办公室,我可得 回去。”赵子悦拿过桌上的车钥匙,就准备往外走。 想走?想一个人霸着房子吹着铜制风扇,啃着冰镇西瓜?! 那哪能行? 徐来冲到门口,夺下她手中车钥匙:“我伤的是脸,又不是胳膊。” 锁好门后,徐来追上了早已走下楼梯的赵子悦 车刚开出大门口,便被叶锦元拦住了去路。 徐来目光一凛,却还是探出车窗:“哟,叶秘书,你这是” “我车坏了,麻烦徐先生送我一程。”叶锦元瞥了一眼坐在后座的赵子悦。 徐来从后视镜里看着赵子悦:“不顺路” 可就算是遭人拒绝,叶锦元也毫无尴尬之感,他拉开副驾驶车门,很自然坐上了车。 徐来轻吸了一口气:“叶秘书还真是喜欢强人所难呐~” 叶锦元拢了拢衣袖,微笑道:“我有一条劲爆消息,应该能让你绕道送我一程。” 徐来踩刹车的脚松了松:“说说看。” “还是边开车边说。” 听着两个大男人的谈话,后座赵子悦开始脑仁有点疼,下意识抚了抚额头,看向车窗外 徐来唇角一扯,还是照叶锦元的意思启动了车子 可车子一路都行驶到了虹口区,也就是叶锦元的住所。 叶锦元也没开口说什么那条所谓的劲爆新闻。 见叶锦元推车门下去,赵子悦忍不住开口问道:“锦叶秘书” “叫我?”叶锦元这才走到后座车窗前:“子悦,你放心,劲爆新闻已经告诉了徐先生。” 看着他扬长而去,赵子悦不解道:“来哥,可他刚才什么都没说” 徐来方向盘一打,掉头往马斯利花园驶去 这让赵子悦更好奇了:叶锦元摆了来哥一道,可来哥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徐来又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赵子悦,边开车边笑道:“他刚才是敲的摩丝密码。” 这两男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摩丝密码,难道有什么事不想自己知道 回了马斯利花园家中,两人都没说话,徐来坐在沙发上看着近期的报刊杂志。 赵子悦则从冰柜里取出一只杀好了的整鸡出来。 看了看报纸,徐来还是心烦不已,叶锦元告诉自己这个消息,难道只是为了赵子悦的安危? 不知不觉走到厨房门口,他倚在门边,看着赵子悦忙碌的身影:“子悦,这鸡炖得可真香。” 围着碇蓝布围裙的赵子悦搁下菜刀,扭头看着他:“这鸡是钟良从小农场拿过来的。要感谢,你就感谢老农,他养的那些鸡,原本就宝贝得不得了,要留着下蛋的。一听钟良提起你受伤了,这不要钟良隔天去他那里拿只鸡送来,还说你要是鸡吃腻了,还有十几只水鸭” “呃,这点小伤也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你是傻还是脑子生锈了,就不知道躲一下”赵子悦一说到这里,又气呼呼操起菜刀切着白萝卜丝 见徐来没回声,赵子悦又扭头盯了他一眼:“没看到鸡汤熬好了?有手有脚的,自己盛!” “子悦,丁默邨是你在湖南培训班学习时的老师?”徐来冷不丁地问道 第708章 日本上海临时特工总部 赵子悦手中菜刀一顿,稍不留神便切伤了手指。 徐来见状,赶紧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又拿出药箱,帮她手指上伤口消炎止血 轮到缠绷带时,靠她太近,徐来紧张得手都抖使不上力。 “我自己来。”赵子悦拿过他手中的绷带。 徐来起身在铜制风扇的木柜旁靠着,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抽着 良久,徐来才又道:“现在李士群正在积极策反他的老上司:丁默邨。” 赵子悦蹙眉,抚摸着自己那只受伤的手指:“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可以向组织报告我的问题,我可以退出小组。” 徐来猛吸了一口香烟,看着窗外的明月,一时也是进退两难:“我们的徐处长对你颇为重视,我想就算是我反映了这个问题,他非但不会将你调离上海,反而会要你利用与丁默邨之间的师生关系,而大做文章!” 赵子悦去冰柜拿出几块冰镇西瓜,递给徐来一块:“这大热天的,吃一块静静心。” 徐来掐灭烟头,接过她递过来的西瓜,咬了一口:“很甜。” “甜就好。”赵子悦又坐回到沙发上,吃着西瓜:“厨房里的菜” “菜我来做。”徐来几口吃了那块西瓜,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双手揽过她的腰后。 赵子悦慌了,双脚不由往后缩了缩:“你” “别动。”徐来解下她身后系围裙的细带:“你一动,那我便宜就占大了,不,应该是你便宜占大了。” 赵子悦作势要打他,可他却早就扯过她身上的围裙,退后几步才站起来,将围裙系在自己身上:“你看我像不像一个家庭煮夫?” “像?这哪是像,根本就是。你少贫了,我肚子还饿着。”赵子悦被他逗笑了,红唇微抿,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很快,徐来便做好了饭菜。 赵子悦一看:“萝卜丝怎么弄成了凉拌的?说了虾仁炒萝卜丝的。” 徐来又端上一盘菜:“虾仁炒萝卜丝。” 原来他将切好的萝卜丝分成了两份:“你陪我吃了这么些天的清寡无盐菜,我可不得给你做点下饭菜?” 赵子悦唇角微扬,端起米饭就开吃,可那只受伤的手又扯动了,吃痛得放下了饭碗。 “我来喂你。”徐来逗她,伸手要端过她的饭碗。 赵子悦一手抢过饭碗:“你别闹,我还有只手可以用!” 看着她急得红扑扑的脸,徐来不禁伸手捏了捏,然后闪身又去了厨房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 宅院内。 程海跟踪川岛梦子而来。 川岛梦子一见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阿海,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程海步步紧逼到她面前:“要不是我这一路跟过来,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又置宅子,又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川岛梦子拢了拢薄如蝉翼的水红色纱质披肩:“你跟踪我 ?” “不然呢?”程海鼻尖都戳到了她的鼻尖上,四目相对,两人互不相让的盯着对方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一声熟悉的轻咳声将两人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去。 是土肥原贤二,他匆匆走过来:“你们夫妻两人要吵架,回去去吵,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明面是将二人都骂了,实际上指责的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将军,都是梦子办事不利!”川岛梦子对着土肥原贤二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侧目却瞥见程海愣在当场,便扯住他的胳膊,递了个眼色给他。 程海也只得学着川岛梦子的样子,给土肥原贤二深鞠了一躬。 “好了!”土肥原贤二挥手让两人退下 门口,川岛梦子见程海还未打消疑虑,便故意冷脸瞪着他:“你这下满意了?!等下将军不定要责罚于我!” 程海惭愧得低下头:“我并不知你们有任务。” 川岛梦子缓和了一下语气:“你先回家。” 程海还是望里面看了看:“我知道梅花堂的规矩,我也是关心你” 川岛梦子摇了摇头,一把拉他出了巷子里:“趁将军还没动杀心,你赶紧回去!” 程海这才回想起刚才土肥原贤二那双似刀子般的眼睛,的确很疹人,关于这人杀人不眨眼的手段,他虽没亲眼见过,但还是有些耳闻的 送程海上了黄包车,川岛梦子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她分明感觉到土肥原贤二对程海动了杀意 回到宅院内,川岛梦子上前几步,站在土肥原贤二身后:“将军,梦子之过,还请您责罚!” 土肥原贤二转过身来,表情严肃:“梦子,看你刚才很紧张他,你不会对他动了真情?!” 川岛梦子知道多说无异,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对着自己右肩捅了下去,然后又迅速拔出来,顿时鲜血外涌 “梦子对大日本帝国绝无二心!” “你牢记便是!”土肥原贤二看着她流血不止的肩膀,没有半点动容,只是冷冷道:“那李士群怎么还没来?” 此时川岛梦子的脸愈发苍白:“是我发现程海跟踪我,我才临时改了同李士群约谈的时间,还请将军见谅!” “他若太碍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haii!梦子谨记!”川岛梦子此时因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伏在病床一侧的程海见她醒来,赶紧握住她的手:“梦子,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再也不跟踪你了!” 川岛梦子抬头看了看挂在架子上的玻璃点滴瓶:“赶紧叫护士过来换点滴瓶。” “好呐~” 看着程海出了病房,川岛梦子又往枕头上靠了靠,她心里清楚,程海一定以为自己此次受伤,是土肥原贤二对自己的惩罚 第709章 去昆明策反丁默邨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 宅院内。 川岛梦子肩膀受伤,只得在家休养几天,和李士群商讨上海日本特工总部的事情就落在了犬养健身上。 此时的宅院内,犬养健已经吩咐梅花堂的忍者们打扫一新。 一身蓝绸裳头戴礼帽的李士群进来,见是犬养健:“梦子小姐她” 犬养健略一颌首:“李桑,她受了一些伤,在家休养着。” 李士群不再多问,此次前来,他还身负重任。 “李桑请坐。”犬养健看到李士群坐下后,自己才在一旁的红木短沙发陪坐着:“本来土肥原将军是要亲自来的,只是临时有事” 李士群摆手道:“有劳将军费心,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我的老上司一事” “你觉得他会来上海?”犬养健试探着问道。 李士群一手搁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我得亲自去趟昆明。” 犬养健点头:“如果你能劝得动你老上司丁默邨,那么” 犬养健知道丁默邨是国军少将参议,如果能将此人策反,那梅花堂必是是大功一件! 李默群环视了四周:“没来之前,我在电话里已经跟梦子小姐也稍作了沟通,看起来这里环境不错,很适合我们将来开展工作。” “到时,这宅院外头的巷子里,将所有可疑商贩行人通通赶走,换上我们自己的人。门口设置暗桩,就万无一失了!”犬养健接过他的话头又补充道:“只是李桑前去昆明,危险重重” “我也是为此事纠结不已。” “李桑,我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不会梦子的丈” 犬养健摇摇手:“程海他只不过外围人员罢了。要他去监视市政府那些人还勉强可用,碰到棘手的大事,那还是非你们这样有一定能力的出手才行。” “那人是谁?” “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李士群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有哪一号人物,他认识的,总不会是自己潜伏在南京后,一直没敢联系的师父季云卿? 犬养健从他那震惊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想的是什么:“李桑,不是你师父,是他新近收的弟子:吴四宝!” 吴四宝? 这人李士群早有耳闻,只是因着自己在南京有卧底任务,就算自己到了上海,都不敢去自己师父季云卿那里去请安,这实在是不应该:“他能同意当我手下,给我保驾护航?” 犬养健点头:“他听说自己要保护的人是你,他二话不说就立马同意。” “可我现在实是不能去见师父” 李士群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进来,朝自己一抱拳:“吴四宝见过两位!” 这位黑绸对襟衣裳的大汉竟是吴四宝? 李士群赶紧起身走到他面前,虚扶了一把:“吴老弟不必这样客气,我们以后就同在一个锅里吃饭了。” “士群兄如此胸襟,叫小弟很是佩服!”吴四宝对两人一点头,坐下商讨去昆明的路线 岩井公馆。 为了掩盖日军在正面战场上使用化学武器的事情,岩井英一要求徐来务必每天要出不同的文章,来掩盖或粉饰这件事情。 连去郊外看一下新建成的火力小型发电站的时间都没有,他也不知钱永跟那德国工程师合不合得来 门外敲门声又响起:“徐桑,急电!” 是洋子,她今日穿得倒十分素雅,一身浅月白薄棉短袖旗袍,勾勒出她那苗条的身材。 “进!”徐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就行。” 洋子依言,又似有些不甘心,在他面前又来回走了几步。 徐来这才有所察觉:“洋子,今日为什么穿得如此朴素?” 朴素? 平时子悦姐不是也这么穿的? 到她身上就朴素了? “来哥,是不是不好看?”洋子下意识拉了拉胸襟。 徐来拿起电文看了看,抬头见她还没走,顿觉有些意外:“洋子,你还有什么事?” 洋子有些扭捏低了低头:“没什么事,那我出去了。” “嗯。”徐来从抽屉里找出译电本,开始译出电文 电文一出,徐来算是忧喜交加:他喜的是驻扎在新塘镇的新四军,终于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忧的是这电文上要他们岩井公馆严查,那股新四军哪来的三八大盖和轻机枪。 这可如何是好? 总不得随便找个替罪羊搪塞过去? 替罪羊? 徐来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看着刚译好的电文:还是得先去领事馆知会岩井英一,要是到时梅花堂又查到自己头上,那自己就被动了 黄浦路一百零六号。 上海日本领事馆。 办公室里,岩井英一看着徐来送过来的电文:“徐桑,此事你怎么看?” “我?”徐来故作不解:“你是说这场战斗,还是新四军那边的武器为何一下子装备如此精良?” “两者皆有之。”岩井英一示意他知无不尽。 “岩井君,这次战斗是新四军打的一个经典的伏击战。”徐来指着地图上的新塘镇附近的那段句容公路道:“可这武器装备怎么来的,似乎不应该是我们来查,平时不是都是交给梅花堂” 第710章 保安团又来“发财”机会 此时的梅花堂内。 土肥原贤二在大发雷霆。 很显然他们也已经知道了新四军埋伏在句容公路,给那里的日军运输大队,打了一个伏击战。 “将军,又让共党钻了空子!”川岛梦子伤势刚好,便来了梅花堂,一听到这个消息,肯定是怒火中烧。 土肥原贤二示意她稍安勿躁:“梦子,此次的调查任务为何交给岩井公馆,你可有什么看法?” 川岛梦子头一低,摇头表示并不知其中缘由 “此次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二团第二营部分部队在南京至句容此次战斗持续约一小时,击毙我日军四十余人,损毁汽车若干,而新四军一方却无一人伤亡!这真是我们帝国军人的奇耻大辱!”土肥原贤二站在军事地图前:“梦子,你知道吗?这战事时间拉得越长,对实现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大东亚共荣,是十分不利的。” 川岛梦子蹙眉道:“延安高层还出了一份什么“论持久战”的宣言,这种言论,如果在上海各界传散开来,对我们的大日本帝国,岂不是更为不利? 论持久战? 土肥原贤二轻蔑一笑:“他们中国人,最爱窝里斗了。我们就是要利用这点,不断分裂他们内部。” 川岛梦子豁然开朗:“原来将军要在上海设立一个由国军那边投诚过来的特工总部,就是要分化他们内部,分化成越多小块,他们越不合,我们大日本帝国就越有机会利用他们的弱点,来达到统治这些支那人的目的。” “梦子,你看到的还只是一点皮毛,等我们策反国军的汪先生后,这偌大的中国,就四分五裂,我们就好分而食之!” 川岛梦子恍然大悟:“难怪将军你,以及军部,都想速战速决,拿下武汉,这国军的军心又该动摇,到时策反汪先生,然后将我们控制住的上海特工总部明面交给汪先生管理,实际上他们一举一动还是掌控在我们手里!” “不错,现在是流火的七月,我们梅花堂眼下要做的是什么,相信不需要我多言了?” 川岛梦子点头:“梦子定不负将军所托,会紧密跟进李士群建立上海特工总部一事!” 土肥原贤二掐指一算:“他们也应该要回上海了。” 川岛梦子上前一步:“那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的宅子,我已经叫人布置妥当,只等丁默邨他一来,好戏就可以开锣了。” 土肥原贤二叫住刚要出去的川岛梦子:“梦子,你去保安团,拿着我的手令,命令程海,只要是查到谁看那个什么“论持久战”的言论,先抓起来!” “haii!” 上海伪市政府旁边。 保安团三层办公小楼院内。 程海正在训斥崔斌:“崔团副,你在市政府内,就没有查到一星半点异常?!” 崔斌略黑的脸庞上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团长,我们保安团职责不就是保护市长安危,保护市政府安危?” “你!” “那没什么事,我还要去领事馆领取上个月的经费。兄弟们都等着发饷。”崔斌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便退出了办公室。 这下气得程海拿起一旁的花瓶往门口砸去。 顿时那个白瓷青纹花瓶碎成了渣 有人敲门进来。 “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的!”程海又抄起一个花瓶准备砸 “阿海,是我。”川岛梦子跨过门口一地的碎片,又寻来扫帚,将门口的瓷片打扫干净,然后放在门外,才拍了拍手进来。 程海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川岛梦子坐到他对面:“我来是传达将军的意思,所有在上海传播“论持久战”的人,你都有权力将他们以通敌罪或破坏大东亚共荣,统统抓到保安团来。” 程海这才抬头:“我们保安团没这个权限,要是警察局那边” 警察局? 川岛梦子轻笑道:“你无需顾忌他们,只管抓人就是。” “要是抓错了人,或许抓到了有些背景的” “什么背景?都没有我们大日本帝国背景大!”川岛梦子站起身走到他身侧,手指轻弹了他额头一下:“有发财的机会,你就是不好好把握~” 这一娇嗔,程海顿时领会了她的意思:不管是不是通敌,只要是藏有“论持久战”的书,统统抓到保安团,有点背景的人,都会求上门,至于这保证金,到时还不是大把大把的进自己的腰包? 见程海若有所思,川岛梦子这才坐回他对面,双手撑着桌面:“现在心情好了没?” 程海动情握住她那双柔荑:“梦子,这世上,还是你对我最好。” 川岛梦子反手覆住他的大掌:“你才知道呀,老是对我疑神疑鬼的。” “我程海发誓:以后绝不怀疑梦子,如有违,就让我不得”他的嘴被川岛梦子的手捂住。 “你我既是夫妻,不必发此毒誓。”川岛梦子也是说着让自己也真假莫辨的甜言蜜语 “咳~”是黄队长,他其实也是为了今日是发晌的日子,来问问程海。 先前是看到办公室门口的瓷片碎了一地,他不敢靠近。 后来看到川岛梦子来了,地上的碎片扫干净,他才麻起胆子过来瞧瞧。 程海怎会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 川岛梦子也笑意盈盈起身:“黄队长,你们聊。”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手令给程海:“这是将军手令,你就放胆去做!上面还有宪兵总部的令章。” 这言下之意也够明显的,程海郑重收好手令,送川岛梦子出去 门边的黄队长自然是点头哈腰的 没过多久,程海便哼着小曲回来,见黄队长还在门口等自己,便招手让他进来。 “团长,这兄弟们今日发饷”黄队长又哈着腰给程海递了一根烟:“您看” “放心,崔团副去领事馆。”程海挥手让他再靠近些:“把后院那几间空闲出来的杂屋给拾掇拾掇,过了今天,我们保安团可要又添新人。” 添新人? 黄队长不解。 程海心情好,化掌成拳的手只是轻轻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附耳过来!” 黄队长馋媚靠近:“还请团长明示。” “我们发财的机会来了!到时,就不必靠领事馆那些三瓜两枣”程海将刚才川岛梦子向自己交代的事情,跟黄队长复述一遍后,又叮嘱道:“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黄队长双目圆睁,那样子仿佛看着白花花的大洋往自己跟前涌来 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团长,您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人没有,到时他就是没有那本什么“论持久战”的书,我们就” 程海心中一动,这黄队长的意思,他怎会不明白:“你不会是想给那个长乐茶楼的老板” “咳,这我也是一心为公不是?”黄队长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长乐茶楼老板,富得流油,我们随便刮一点不就” 程海只是抬脚踢了一下他的屁股:“滚!” “得嘞!”黄队长那还不屁颠屁颠出去筹备办捞大钱的“正事”,那几个饷钱,早就被他抛到了九宵云外 第711章 说服丁默邨叛逃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 办公里,井上日昭又在跟三浦三郎诉苦:“三浦将军,那保安团既有编制,发饷又及时,哪像我们,从申请经费到报销,那岩井总领事总是推三阻四的。” 三浦三郎淡笑道:“你是羡慕程海他借着抓捕那些反动分子,能捞不少钱?” 井上日昭见心事被戳穿,金属手杖一转:“不仅保安团,那岩井公馆里的人,又哪个不是薪酬丰厚,我那些手下有点闲言碎语” 三浦三郎合上文件,抬头认真看着他:“上海滩如今风云莫测,高层如果策反了国军的汪先生,到时不管什么保安团,还是岩井公馆,都得通通撤销!你的明白?!“ 通通撤销? 井上日昭摇头:“那怎么可能?高层不是挺器重岩井总领事的,怎会?” “亏你还是搞情报的高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三浦三郎要不是觉得井上日昭对自己还算忠心的份上,早就一张船票打发他回日本本土了! 井上日昭双腿一并:“还请将军明示!” 三浦三郎于是把梅花堂着手建立上海特工总部的消息告诉了井上日昭。 井上日昭这才恍然大悟:“将军,是井上肤浅了!” 三浦三郎虽没跟他明言,但井上日昭是何许人? 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边策反国军汪先生,一边开始着手建立伪政府的特工总部,这样才能断掉岩井英一的一只臂膀,把情报信息这一块,牢牢掌控在军部高层手里 “知道就好!你们先蛰伏,会有你们反击的机会!” “将军,到时候,恐怕他们这些支那人自己都会窝里斗,根本就无需我们出手,我们就在后面看好戏,实在收不了场,我们再出面劝和劝和就行了。”井上日昭一想到这些,再也掩饰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而三浦三郎也像受到他的感染一样,也大笑道:“对,说得没错,好戏还在后头,我们且沉住气!” 云南的昆明。 四季如春。 装扮成商人的李士群和随从的吴四保,刚下出了火车站,就被一群短襟打扮的壮汉盯上了。 “我们被盯梢。”李士群不得不压低声音跟一旁的吴四宝说道。 “没事,你相信我的身手,定保你平安。”吴四保本就比李士群高一截,他一手护住李士群,迅速往火车站一旁的民宅小巷里走去 两人躲到巷子内才稍作停歇。 “等下我们分头走!我去引开那些盯梢的人。”吴四宝果断决定:“再在圆通寺汇合即可!” 圆通寺是李士群和丁默邨约定见面的地方。 眼下这种情况,也只好如此了! 李士群没有犹豫,匆匆走到出了巷尾 而面对尾随而来的盯梢者们,吴四宝则大摇大摆朝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走去 圆通寺,位于昆明市区内的圆通街,是昆明最古老的佛教寺院之一,已有一千两百多年的历史。 它不同于其它庙宇,建在深山或偏僻之处,它建在闹市里。 在这样的地方接头,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就更容易逃脱。 李士群在吴四宝的掩护下,摆脱了跟踪,在圆通寺内跟丁默邨顺利的接头。 寺庙一间禅房外,有两个高大男子在外面警戒着。 禅房里,正面墙上挂着一幅花鸟山水图,衬托出室内环境清幽素雅。 紫檀木雕花靠椅上,一双耳朵稍尖的男子正是丁默邨,他端着红泥小盏品着茗茶。 数日没见的老上司,今日见了,李士群觉得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处座,您” “士群呐,我现在不是什么处座,只是一个被发配到这偏远地区的闲棋冷子罢了!”丁默邨对于国军总裁把他贬到昆明,还是耿耿于怀的。 李士群站在他右侧,又端起红泥小茶壶为他续上茶:“不论您走到哪里,您都是我永远的上司。” 丁默邨又轻啜了一口茶:“说,你放着南京那大好地方不待着,偏千里迢迢跑到昆明来看我这失势的上司,你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 “那哪能。”李士群还是低眉顺眼的站在离他不远处:“汪先生已经着手跟日本人和谈,我们只要跟着汪先生走,那必定是前程一片大好。” 丁默邨面色稍变:“这可是背叛党国” “你还在等着我们那位国军总裁再次启用你?”李士群提高声音:“你别自欺欺人了!” 丁默邨知道,就连平日对自己关照有加的陈氏兄弟,见自己没了利用价值,也是对自己不闻不问的。 他多次托人托关系去探陈氏兄弟的口风,都是无果而终 李士兵见他有所动摇:“国军特工总部又要一分为二,可始终没有您的位置,您知道这是为什么?” “杀鸡儆猴!任人唯亲,不就是我们这位国军总裁的真实面目?”这下说到丁默邨的痛处了。 国军内部,只要是嫡系的,他总裁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对于像自己这样边缘化的人,是杀是留,也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您说得没错!汪先生若不是被他排挤至此,那汪先生也不会着急跟日本人合作,来达到他曲线救国的目的。”李士群接着道。 曲线救国? 这是个什么说法?丁默邨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其实这个所谓的“曲线救国”言论,丁默邨早有耳闻,只是当时他还在邮电检查处这个位置上坐着,本想着可以一劳永逸。 可谁承想艾老板这个人真是他的克星,在暗处不停收集自己贪腐的证据。 这还不是一查一个准? 哼!这国军上下,哪个屁股干净! 这很明显是艾老板看自己不顺眼,要置自己于死地呐! 不行!自己不能在昆明这个偏远地区坐以待毙! 丁默邨的表情变化尽收李士群眼底:“您不必着急回绝,此次前来,我也只是个牵线搭桥的,主要还是要看您的决心。” 丁默邨起身开始踱步:“这个国嘛,就是一把椅子,谁坐在上面,谁就能对百万大军发号施令,谁就能用笔尖决定千万人生死。汪先生也是被逼无奈。打又打不过,和又不愿和,真是两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士群也不藏着掖着了:“日本方面已经着手筹备上海特工总部,想您能当这个特工总部的主任。” “我?”丁默邨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事轮到自己头上。 “是的,日本高层同意每月拨款日元三十万作为我们特工总部的活动经费,您看”李士群又再次进言。 正当丁默邨要开口答应之时,禅房的门突然被人踹开 第712章 丁默邨被迫离开昆明 禅房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是吴四宝! 可丁默邨不认识他,只看到外面守着的两人都倒地不起,本能地从腰间对着他拔枪相向 “你们快从寺院后面走!”吴四宝来不及解释这门口的两人为什么会倒地不起 丁默邨见不是来刺杀自己的,赶紧跟随李士群两人向寺院后门奔去 直到三人出了后门,吴四宝才将刚才禅房外面的情况告之两人:“两位,我本一路保护士群兄而来,可看到有人将禅房外面打昏,我就觉得有点 不对劲,只能等那人走了,我才进来通知你们。” 见丁默邨一脸的疑惑,李士群才告诉吴四宝的身份。 就在这时,吴四宝发现一路跟踪到禅房的那人带了一群国军士兵过来:“不好!这么多士兵过来,我们还是先跑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丁默邨一时也只能任两人裹挟着往前跑 那追至寺院后门的国军士兵一看四下无人影,也只得作罢收队 丁默邨三人跑到一处民宅。 李士群见他推门便入,连忙攥住他胳膊:“不敲门,等下会吓到里面的人怎么办?” “这我自己置办的一处私宅。”丁默邨在他愣神之时,甩开他的手,推开房门,先行进去 民宅小院内,三人坐在石凳上。 “按说这云南王龙云同汪先生私交甚好,怎么还会盯着你丁兄?”李士群不解。 丁默邨瞟了一眼守在院门边的吴四宝,又轻叹一口气:“可能是我们的那位总裁知道了一些风声,要云南王这边注意我的一言一行也说不定。” 李士群这才恍然大悟:“老弟明白了,这走走过场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丁默邨却没有他这么好心情,这虽说是走走过场,但国军那位总裁的嗅觉也太灵敏了? 李士群刚来昆明就被盯了,便走露了消息,就有人盯着他 好在云南王龙云和汪先生私交甚好,面对国军总裁的命令,那总是要打些折扣执行的。 因为在这乱世,谁也不傻!特别这些军阀出身的头目,更是秉承着做人做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的一贯原则。 难怪刚才追他们的人,到了寺庙后院门口,硬只是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 “那丁兄,我们就此别过。”李士群还是想着赶紧离开昆明这个是非之地。 丁默邨却似乎有些动摇:“你帮我转告一下土肥圆将军,容我考虑一下,在我去上海前,我的家人得先安排妥当。” 原本起身示意吴四宝走的李士群,听到丁默邨这样说,知道他这算是同意去上海:“丁兄,那我赶紧回上海,向将军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丁默邨低头沉吟片刻:“还是我送你去火车站。昆明这地界,易进难出。” 守在门口的吴四宝早已打开了木门,见两人在商谈:“两位,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以后到了上海,多的是时间长谈。” 李士群、丁默邨起身,三人便一同前往昆明火车站 丁默邨送走李士群两人,回到昆明自己所在的公寓。 刚洗了个澡的丁默邨,还没来得及把头发擦干,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阿兄,有武汉急电。” “进!”丁默邨指着桌子:“放这里。” 送电文的正是他亲弟弟丁时俊。 “阿兄,你就不看一下?”丁时俊见自家阿兄坐在那里发呆,以为是知道了什么:“特工总部又分家了,阿兄是知道了么?” 分家? 难道是总裁来电文是想重新启用自己? 可看到电文的内容,丁默邨的心凉透了: 国军总裁裁撤了主管邮电检查,即隶属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的特检处,那么自己被总裁重新启用的机会几乎为零! 裁撤了主管邮电检查的特检处的职能并入第一处:即以第一处为基础,建隶属中央党部秘书处的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中统或中统局),局长由国民党中央秘书长朱家骅兼任,徐恩增任副局长,由徐负责日常实际工作。 第二处扩大为隶属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首任局长由陈立夫兼任,艾雨浓任副局长。这个局简称“军统”。 丁默邨手中的电文被他揉搓成了一团后,他还不解恨,又展开揉皱的纸团,将之撕成碎片,然后将之抛到空中 那一小片片的碎纸,如同雪花落在丁默邨的头顶、肩上、脚边 在这骄阳似火的八月里,丁默邨原本想着能官复原职的心,却被这封从武汉传过来的电文给冻成了冰! 总裁,艾雨浓,你们既然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见自家阿兄铁青着脸,丁时俊疾步走过去,扶着他坐下:“阿兄,现如今我们恐怕连昆明都待不下去了!” 是啊,原本这云南王龙云还在观望,以为国军总裁只是一时盛怒,才将自己“发配”到昆明,一直都是以礼相待。 可这电文现在既然能到自己手里,那么云南王龙云也迟早会知道此事的。 丁默邨想着前尘往事,现在就连陈氏兄弟都视自己为弃子,那么自己还犹豫什么? 现在投靠汪先生、投靠日本人,还落得个主动,如果再拖几天 不行,自己得当机立断! 他看了看墙上的铜制吊钟:现在火车还未出发,和李士群一道回上海,还是来得及的! “时俊,你听我说,马上去把金条、大洋、现金都带上,其它都不用管了!我们去火车站!”丁默邨本就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在这危难降临之时,更是快刀斩乱麻! “阿兄,那存在昆明银行的那些钱” “听阿兄的,再晚,我们哥俩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好!我听阿兄的。”丁时俊向来对自己家阿兄言听计从,于是便不再多话,赶紧将金条等值钱的东西装在藤制箱子里 第713章 命令赵子悦离开上海 昆明火车站。 丁默邨兄弟俩正拿着车票,往李士群、吴四宝所坐的车厢赶 两人向车站检票员出示了车票,可检票员却拦住他们:“你们不是这节车厢的乘客。” 丁默邨故作着急,给自家弟弟使了个眼色:“这火车就要开了,你就行个方便让我们先上车” 丁时俊会意,掏出一把大洋直接放进那检票员口袋里:“出门在外,麻烦行个方便。” 那检票员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大洋,正犹豫间,丁默邨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附在他耳边:“小兄弟,落袋为安。” 还不等那检票员反应过来,丁默邨两人早就登上了火车 车厢里,丁默邨很快就找到了李士群所在的位置 “丁兄 ,怎么”李士群旋即了然。 丁默邨坐到他对面位置:“我答应你去上海,这是我阿弟丁时俊。” 还站着的丁时俊赶紧伸手同李士群一握,才坐到自家阿兄身旁位置 “吴老弟他” “他喜欢到处看看。” “哦”丁默邨瞬间明白吴四宝是去排查车厢里有没有可疑人等 火车缓缓开出站内,吴四宝才回到座位上来 傍晚。 上海长乐茶楼。 黄队长带着伪保安团的一队人马,持枪冲进了茶楼。 “给我去办公室里搜!”黄队长那中气十足的样子,活像是一只得了势的大公鸡。 他一拔腰间的手枪,几步就踩上了木制长凳,一大步就上了茶桌上,“叭叭叭”的朝天就放了几枪! 吓得看戏的观众们都抱着头蹲着。 有胆大的伸抻着脑袋问道:“长官,这是怎么了?” “蹲好!”黄队长居高临下冲他挥了挥手枪:“这茶楼老板涉嫌通共!” 那得原本抻着脖子的观众又吓得缩了回去,老老实实抱着脑袋低着蹲得更往下了 “你们抓我干什么?!”一脸无辜的茶楼老板,挣扎着从茶楼里间,被几个伪保安团的士兵押着出来 黄队长见人押出来,立马下了桌子,别上手枪,脱下军帽,中分头发甩了甩,重新戴上,又正了正军帽,一扬手:“收队!” 那被押着的茶楼老板一见是黄队长,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他开口辩驳,一个巴掌就招呼在他脸上:“少废话,有什么冤屈,到保安团去喊!” “你们这些无法” 不等那茶楼老板说完,另一边脸也挨了一记重重的巴掌 深夜时分。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 二楼书房里。 徐来还在看着时事报刊,书桌上玻璃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这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他扫视了一下桌上那张电文,眉头皱得更深了 书房门是虚掩着的,赵子悦端着一盘切成等边三角形西瓜的果盘进来。 “来哥,吃点水果,少抽烟”赵子悦伸手轻轻抽去夹在他手指的香烟,语气十分柔和 徐来对她勾勾指手,示意她放下果盘,然后又挥手让她出去 果盘是放下了,可赵子悦却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 她双手撑在书桌上,借力一按,臀部就坐到书桌之上,正好面对徐来,呈俯视状看着徐来。 徐来用手上的报刊遮住自己的脸:“你别玩什么花样,明天我亲自送你上船离开。” 赵子悦当然不服,粉唇一嘟,手一扒拉,就把挡住视线的报刊给扒拉下来:“不就是我以前的老师丁默邨要来上海,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徐来索性放下报刊,起身抱着着她出去,放在门口。然后关上房门 门外的赵子悦却一点也不在意,去找了备用钥匙:咖嚓! 书房里的门又开了! “我有备用钥匙!”赵子悦趿着拖鞋,食指串在钥匙圈上,慢悠悠地旋转着靠近徐来。 徐来侧目盯了她一眼:“这是徐处不,现在应该叫他徐副局长的命令,你敢不从?!” 赵子悦拿起桌上的电文:“这电文明明是要我们见机行事,万不得已才要我撤退的!” 徐来抢过电文:“现在不正是万不得已吗?” “反正我不走,就算你送我上了船,我总有办法回上海的!”赵子悦凑近他耳朵,一字一句说道。 徐来闭了闭眼,起身对她说道:“你这么喜欢书房,那我让给你就是。” 赵子悦见他还没有答应自己,着急拦住他:“吃了西瓜再走!” 徐来没办法,只得返回去坐下,拿起牙签扎了一片西瓜吃起来 “甜不甜?”赵子悦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马,咽着口水:“我可是一片都没舍得吃,全给你端来了。” 徐来又扎了一片西瓜往自己嘴里送:“是吗?” “你挑什么眉?”赵子悦面对他怀疑的眼色,有点生气。 “就是不相信你的意思,怎么这都看不懂?”徐来眼见水果盘里只剩下几片西瓜,便推到她面前:“我吃饱了。” 赵子悦挥拳晃了晃,可还是敌不过西瓜的诱惑,拿了一根牙签将剩下的那几片一起串起来,全部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着 见徐来还不松口,赵子悦擦了擦嘴:“反正我不走,大不了我明天去火车站” “你去火车站想去干什么?”徐来见她一脸认真,就感觉大事不妙:“你想去刺杀” “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赵子悦在他面前侧了侧头,那神情就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徐来知道她说得出,也做得出,一时情急,扯住她的胳膊:“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撤离上海?” 赵子悦扫视了一下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又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笑得眉眼弯弯:“除非” “除非,你也跟我一起撤离”赵子悦一把甩开他的手,退后几步:“晚安!” 徐来眸光一闪,明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暗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赵子悦突然又回头:“你别搞什么小动作,比如往我茶里头撒点什么” 可话还没说完,赵子悦感到头有点眩晕,接着就感觉自己被一个宽阔的胸膛给包围住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喃喃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 “西瓜” 她只看到徐来的嘴型说的好像是“西瓜”两个字,就软绵绵地倒在了他怀里 第714章 帮崔斌捞人 上海港。 一辆吉普车停下。 从车上下来三名男子。 两名高个男子扶着一名瘦小个子的男子,三人缓步朝客轮检票口走去。 “来哥,她怎么这么沉?”其中一名男子抱怨道。 徐来瞪了他一眼:“魏华,趁着梅花堂去火车站接丁默邨他们,将子悦送去武汉,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魏华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檐,低声道:“等下送她到包间,我们得快些下船,要是她醒了,我们都” 眼看都排到自己检票了,徐来没空跟他废话:“拿出船票来!” 魏华掏出船票给检票员:“这位小哥喝大了,我们怕耽搁了上船时间,所以” 那检票员见他亮出来一根金条,便拿着桌上的记事本,稍稍一挡,那根金条就到了那检票员手里:“二位,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位小哥如果在船上出了什么事,我这岸上的,可不负责这上船以后的事。” “那是自然。”魏华又压了压帽檐,两人这才又扶着女扮男装的赵子悦上了客轮。 找到包间,徐来和魏华扶着赵子悦靠在床边。 “来哥,还是等客轮差不多要开的时候,再给她服下解药?”魏华生怕赵子悦这会儿醒来,他可不想赵子悦找自己算账。 谁知就在这时,靠在床边的赵子悦抬手扯了扯衣领扣子。 徐来只得帮她解开一颗:“魏华,你先去车里等我。” “哦~”魏华一听,如释重负,高兴得撒腿就跑 鸣笛声响起,徐来才拿出一粒白色小药丸,塞进昏睡中的赵子悦嘴里吞下,又给她喂了一些水。 眼看服了解药,又喝了点水的赵子悦睫毛动了动,徐来知道她马上就要醒了,只得闪身出了包间,帮她合上房门后,才匆匆忙忙下了客轮 送魏华到伪市政府后,徐来便驱车去岩井公馆。 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一身伪保安团制服的崔斌,正站在那里来来回回走动着。 这大热天的,不去警卫室等着,顶着个大太阳,应该是有什么十分焦急的事情。 徐来开到他身侧,探出车窗:“崔队副,你这是在太阳底下消毒杀菌呐?!” 早已急得满头大汗的崔斌,哪还顾得上徐来的调侃:“徐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这不着急么。” 徐来示意他上车:“我们路上说。” 崔斌上车,徐来递给他一瓶汽水:“喝了它。” 车子开到阴凉处停下,徐来才问道:“说,什么事?” 崔斌擦了控嘴角的汽水汁:“长乐茶楼的老板,你记不记得?” “他怎么了?”徐来不动声色反问道。 “他无端被黄队长以通共罪,抓进了保安团。”崔斌 深吸了一口气:“别人通不通共我不知道,这长乐茶楼的老板是我多年的邻居,就凭从他办公室里搜出一本什么哦,什么《论持久战》的小册子,就就说他通共了。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徐来知道肯定是那黄队长因上次的事,而迁怒于这茶楼老板。 这事真要论起来,这茶楼老板,还真是受了自己和子悦的事情才牵连进去的。 可依黄队长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不让这长乐茶楼的老板,脱一层皮,是断断不会将之放回去的。 徐来掏出香烟,递给崔斌一根:“抽根烟,我先想想。” 崔斌知道此事棘手,可是毕竟是多年的老邻居,自己真不忍心他枉死在黄队长这样的无赖手中 崔斌是性情中人,这点毋庸置疑。 徐来并不想找程海去讨这个人情,可是崔斌求到自己这里,况且这长乐茶楼老板和黄队长结怨,也与上次自己将注射器放入黄队长口袋里扯得上一点关系。 “去市政府找苏市长。”徐来扔掉香烟,启动车子,往伪市政府方向开去 可一到伪市政府,却不见苏伪市长,就连钱科长等办公人员都不在。 这人到底去哪里了? 崔斌叫过姜副队长一问,才知道都去火车站接一个重要的人,只留了少许人在伪市政。 重要的人? 徐来猜到了他们应该是去接从昆明而来的丁默邨。 对于丁默邨,徐来虽然没打过交道,还是有些了解的,此人贪财好色又性情狡诈,在情报界还是有一定手段的。 可眼下还是得先将长乐茶楼老板救出为要。 崔斌也不在乎伪市政的人去接谁:“徐少爷,眼下苏市长不在,我们, “还能怎样?去隔壁小三层瞧瞧。”徐来无奈摇摇头 伪保安团小三层办公楼里。 黄队长正在休息室里数着钞票和、大洋和金条。 这些都是他这几日从那些所谓持有“论持久战”小册子的被赤化的疑犯家属手中收来的保证金。 交足了保证金的,就可以马上放人,没钱交的就只能先关着,到时是死是活,全凭心情 “黄大队长,一个人在这里乐不思蜀呐~”崔斌有求于他,只得堆着笑脸在门边敲了敲。 黄队长被崔斌这一敲,吓得他手中刚数的钞票掉落了一地,看来他又得重新数一遍才数得清。 徐来忍住想笑的冲动,轻咳了一下。 本来黄队长是没把崔斌这个副团长放在眼里的,自顾自的捡着地上的钞票的,一听这咳嗽声才抬起头:“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徐大少嘛,怎会屈尊到我们这座小庙来?” 徐来强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再小的庙,路过也要进来烧烧香,拜拜佛不是?” 听话听落音,就在黄队长嘚瑟之际,崔斌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包金条掏出来,放到黄队长的怀里:“还请黄队长高抬贵手,放个人。” 黄队长拿着布包掂了掂,眼睛斜视着崔斌:“放什么人?” “长乐茶楼的老板”崔斌小心翼翼说道。 黄队长一听是替长乐茶楼老板求情的,马上翻脸不认人,将手中沉甸甸的那包金条塞还给崔斌:“除了他,谁都可以放!” “嘿,你个黄队长,我好歹是这里的副团,你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崔斌急了,有点沉不气,已经握掌成拳,想揍这卑鄙小人一顿 第715章 丁默邨遇袭 崔斌举起拳头,却不料黄队长指着自己的脑袋:“来啊,往这里砸!” “黄队长,你是不是会错意了?崔副团他这是自己头皮痒了,抓头发而已。”徐来笑呵呵地拉黄队长到一旁安抚着。 黄队长扭头看了崔斌一眼:“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就偏偏不信这个邪。徐大少,我可是个不畏强权,绝不向歪风邪气低头的人!” 这恶心的话一出,徐来不由眼皮略略往上翻了翻:“我们当然知道你黄队长是秉公办事,绝对没有为难人的意思。” 这话听得黄队长十分受用,他得意地掏了掏耳朵,又歪着脑袋看向崔斌:“崔副团,你听听,人家为什么能受岩井总领事的如此青睐,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你!”崔斌本来垂下的手又瞬间成拳,冲到黄队长面前,一拳朝着他的面门砸了下去 徐来不是护不住,是这黄队长不打他一顿,还真是难平心头之愤! 几拳下去后,黄队长已经被打得满脸的血渍。 也不知他含混不清地说了些什么,“呸”的一下,从他口腔里竟然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这样把黄队长彻底惹毛了,他指着徐来和崔斌:“好啊!你们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我且记着!” 他知道现在程海配合着梅花堂去火车站,为一个从昆明来的大人物做安保工作,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保安团里的士兵,也不会为了自己一个区区队长,去得罪副团的。 这就是他妈的现实! 黄队长恶狠狠地盯着还想上前打自己的崔斌:“徐大少,你别拦着他,今儿个他不打死我,就休想带那茶楼老板走!从他茶楼办公室里搜出了《论持久战》的小册子,他不是共匪,就有鬼了!” 徐来看到黄队长那歇斯底里的样子,知道今日这事必定不会善了。 这黄队长之所以没对自己过于为难,也是明白自己同程海关系不一般。 可崔斌不同,他打了黄队长,就等于打了程海的脸,不仅茶楼老板一时半会救不出,看黄队长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恐怕等下那茶楼老板,还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崔副团,还是让黄队长冷静冷静。”徐来推搡着崔斌出了休息室 上海火车站。 丁默顿一行四人下了火车,见站台上有一众衣冠楚楚的人正往他们这边看。 “士群老弟,那些人是来迎接我们的?”丁默邨面对新的环境,还是有些忐忑的。 “正中的那位穿灰色中山装的,就是我们上海市市长苏文锡,旁边都是市政府的一众要员。”李士群言简意赅介绍道:“这可是土肥原将军为了表示诚意,特地安排的。” 丁默邨点头,这土肥原贤二不仅是做给自己看的,还是做给现如今还在武汉苦苦挣扎、犹豫不决的汪先生看的。 汪先生是民国元老之一,曾是中山先生麾下的四大助手。 论资历与胡汉民、廖仲恺等人不相上下,但是因手中没有兵权,而导致在国军部他只是一个空有其虚名的副总裁。 被国军总裁所代替的汪先生,和国军总裁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北伐战争时,两人曾一度联合对付桂系李宗仁、白 崇喜。 其实令两人彻底决裂关键应该是西安事变。 国军总裁当时身陷西安之际,留在南京的何应钦害怕自己无法掌控局面,就好比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意思。 他公然向当时在国外养病的汪先生发去电报,恳求他回国主持大局。 但是当汪先生回国才知晓西安事变已经得到解决,无奈之下,汪先生只好亲自去溪口面见国军总裁。 可当时所有人都知道汪先生此时回国的目的,因此国军总裁与他彻底决裂。 之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初,汪先生也曾是坚定的主战派,曾一度表示即使牺牲也绝不充当日本人的傀儡。 但是随着前线战事的不断失败,汪先生便逐渐开始向主和派转变,暗中拉帮结派,成立所谓的“低调俱乐部” 甚至在武汉会战时期,汪先生在接受各国媒体采访之时,就不顾国军总裁抵抗到底的原则,公开宣称可以有条件地接受日本方面提出的议和条件。 汪先生此言一出,直接引发了各界一片哗然 这样的人,当然就落入了日本人要策反名单的头一名。 言归正传。 丁默邨一行四人刚下火车,只是缓步行走了几步,在站台上迎接他们的苏文锡等伪市政要员们,便朝他们快步走过来 火车站里, 双方是一阵寒暄。 火车站外, 梅花堂和伪保安团的成员都隐蔽在各个角落,以防意外发生 很快,苏文锡和丁默邨很客套地说了些官方辞令后,便请丁默邨一行人先去礼查饭店下榻 伪市政府的车队缓缓驶出上海火车站,一切都似乎很顺利。 川岛梦子见车队离开了火车站,便招呼梅花堂的众人也乘车追随其后,为他们保驾护航 而程海所带的保安团成员,则迅速抄小路赶在伪市政府车队的前面。 这样一前一后,就确保伪市政府车队能万无一失 可就在伪市政府的车队到达礼查饭店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由于这礼查饭店已经由日本军部接管了,按道理应该戒备是非常森严的。 所以不仅伪市政的要员们放松了警惕,就连在前后为他们保驶护航的梅花堂和伪保安团,都放松戒备,正准备“打道回府” 当丁默邨下车,在众伪市政府要员的簇拥着要走进礼查饭店之时,一颗子弹破空而来,朝着丁默邨的脑袋直直射去 可惜丁默邨的反应十分敏捷,就在前一秒他察觉到礼查饭店对面顶楼,有一道强光反射到车前盖时,他下意识就知道那是狙击枪瞄准镜反光所致 这赤日炎炎的八月,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却给了这个即将卖国求荣的大汉奸丁默邨喘息的机会,暂且逃过了一劫 正由于丁默邨的反应迅速,及时从车窗外一跃而入到车内,才堪堪避开了这本可以将他脑袋开花的致命一击 第716章 查找狙击手的任务交由丁默邨负责 礼查饭店门口。 伪市政府要员们,顿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音,吓得抱头鼠窜 钱科长也被其他人裹挟在其中,也往礼查饭店内挤进去。 可他一回头,原本在他身侧的苏市长苏文锡不见了踪影,急得他额头汗如雨下 “钱科长,搭把手!” 原来苏文锡一时情急之下,竟双手抱着头蜷缩在饭店门口角落里,在钱科长的视野盲区。 还好他人没事。 钱科长伸手拽起苏文锡,又往外探了探:“苏市长,那枪手估计一击未中,早跑了。我扶您去大厅那边沙发上坐坐。” 程海带着众保安团士兵,往礼查饭店对面顶楼天台上奔去 可当他们气喘吁吁到达顶楼天台时,现场除了遗落的一颗铜制弹壳外,那名狙击手早就没了人影。 程海不甘心,他走到挨着这栋楼层四周的建筑物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情况,只能收队下楼。 正好碰到随后赶过来的川岛梦子。 “阿海,天台上有些什么发现?” “现场只有一颗铜制子弹壳,估计是狙击手来不及捡起来,就逃跑了。”程海从衣兜里掏出用格子手帕包着东西,递到她手里:“你看看,这子弹是从什么型号的狙击枪射出来的。” 川岛梦子打开格子手帕,仔细看了看那颗铜制子弹:“65毫米口径的子弹,这应该是用三八式步枪改造的狙击枪。” 这可怎么办?这三八式步枪又不是什么罕见的枪械型号,要从哪里查起,真是有点伤脑筋。 川岛梦子见他一言不发:“阿海,你先带保安团士兵将礼查饭店那些市政府的人护送回去,这狙击手的事,梅花堂来处理。” “梦子,这”程海还是有点担心,光凭一颗子弹,难道就能查出幕后之人? 川岛梦子将那枚弹壳包好放入口袋里:“你放心去就成。” “梦子!将军叫你过去!”是犬养健,原本他还在大西路六十七号做准备,一接到土肥原贤二的电话,说礼查饭店出枪击案了,便赶了过来 土肥原贤二一行人接了丁默邨四人,直接将车开到了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宅院 宅院警卫室内的忍者,看到防弹玻璃的汽车驶到了门口,赶紧打开大铁门,让汽车通过 大宅院内,犬养健停好车下来,马上打开车门,让土肥原贤二下车:“将军,这几天我们都在日夜赶工,总算弄了个大概。” “我们还先进去说话。”土肥原贤二对刚下车的丁默邨几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丁默邨几人也回以点头,才和土肥原贤二一同进了宅院正厅。 “丁桑,觉得这地方做你们特工总部的大本营怎么样?”土肥原贤二问道。 “将军,这宅院隐蔽安静,是个办公的好地方。”丁默邨一颌首。 这时,川岛梦子不失时机拿出那颗狙击手在现在留下的那枚子弹壳,双手很恭敬递给土肥原贤二:“将军,这是现场留下来的那枚子弹壳。” “哦?”土肥原贤二并没有接:“你给丁桑看看。” 丁默邨唇角轻扯了一下,知道是在试探自己,只是瞟了一眼那枚子弹壳:“这是三八式步枪的子弹壳,看来那名狙击手也是个极为谨慎的人,用三八式步枪改成狙击枪,可不只是加一个光学瞄准镜这么简单。”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都点头表示认可。 尤其是吴四宝,他对枪械拆装零配件十分熟悉,这要得益于他有一个南通同乡在上海开汽车修理行的,有一台大型车床设备,车床的用途大得很,什么零件都可以车出来,吴四宝因此经常去他老乡那里学习车工技术,此后他修理枪械的能力逐年递增,他自己和手下的枪械,经他改造调节,大大提高了射击精准。 可在这个场合,吴四宝却一言不发,他从外形看起来,是一个十分粗鲁的汉子,可他在社会上多年的摸爬滚打中知道,自己只是个跑腿的,不能抢了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位上司的风头。 因此,尽管他在枪械方面懂得比丁默邨还多,却在这些日本人面前三缄其口。 土肥原贤二和川岛梦子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丁桑竟只是瞟了一眼,便看出其中端睨,李桑的推荐,还真是值得信赖!” 川岛梦子也趁机进言:“将军,梦子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说看。” “既然这狙击手是冲着丁桑来的,那么这事就做为特工总部的第一件要事,交由丁桑和李桑办理,揪出其幕后黑手,您看”川岛梦子话是对土肥原贤二说的,眼睛却看向了李士群那边。 李士群何许人,马上起身接过那枚子弹壳:“将军,梦子小姐,这事就交给我们特工总部。” “能为将军分忧,是我等的荣兴。”丁默邨也欠身表态,只有一旁的丁时俊心不在焉地随声附和着 和丁默邨几人交接完毕,土肥原贤二几人便匆匆离开了这座宅院 只等他们一走,丁时俊才似能呼吸均匀似的,重重地吸气呼气了几口才开口道:“阿兄,都说日本人个个凶残之极,我看他们对我们也十分客气嘛。搞得我瞎紧张一通。” 丁默邨皱眉:“阿弟,以后这种话得咽回肚里!” “我” “你阿弟心直口快,丁兄不必生气。”李士群堆着笑脸,劝说着一脸懊恼的丁默邨。 丁默邨这才要丁时俊自己去找地方先休息 大厅里这下只剩下丁默邨、李士群、吴四宝三人。 “四宝,你懂枪械零配件,你说说看,这事要怎么查?”这些天的相处,李士群对这位自己的新手下,还是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丁默邨其实正为这件事情头疼:若不查出这名狙击手和其幕后背景,那自己能不能在上海站稳脚跟就两说。 现在一听吴四宝懂枪械,这不就跟着李士群叫着“四宝”,又显得亲近了许多。 第717章 吴四宝主动请缨 吴四宝也不客气,他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自己先把事办漂亮了,还怕面前的这两位上司不给自己奖赏吗? 他们俩要想在上海立足,那肯定少不了自己这个在上海混迹多年的老江湖: “两位老兄,这宅院刚落成,什么检测刑讯设备还未到位。这颗子弹壳容我回去仔细检查一下,我再叫青帮弟子去打听,上海有那些有车床设备的厂家和修理厂最近接过枪械改造的活。” 丁默邨看了看刚才与土肥原贤二交接完,放在雕花木桌上那一本共三十万日元的支票簿,心下顿时有了考量:“那我们分头行动。这几天,我和士群老弟就筹备这特工总部需要的东西,先列出清单,再按轻重缓急,四宝你就和我阿弟一起去将之一 一采购齐备。” 吴四宝抱拳对两人道:“那四宝就先行去办眼下急事。” 丁默邨打开支票簿,随手撕下一张五千日元的支票递给吴四宝:“不管花多少钱,把事办成就行。” 吴四宝看了一眼支票,又瞥了一眼李士群,见李士群微微摇头,便婉拒道:“这钱不钱的先放一边,四宝在上海这地界,先吃面,后给钱的面子还是有的。” 丁默邨见他如此豁达,就更得要他拿着这张支票:“士群老弟,我看你不点头,他这支票是不敢拿的。” “丁兄,老弟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四宝,既然丁兄要你收下,你便收下就是。” 吴四宝这才双手接过支票,退出了宅院内 上海保安团。 程海带人回来时,正好看到吉普车从保安团开出来,他本想装作没看到,可惜迟了,那吉普车缓缓朝他驶来 徐来示意崔斌在车上等着,自己先下了车:“程海,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请你抬个手。” 可还没等程海开口问是怎么回事,那黄队长就捂着脸赶了过来:“团长,他们打我。” 程海没看他,还是对徐来问道:“抬什么手?抬手打人吗?” “我是来求人的。”徐来扫了一眼黄队长:“黄队长,你可不要冤枉我。” 程海抬头看了看当空的烈日:“进去说话。” 见此情景,崔斌想下车,徐来却扬手制止,示意他在车上等就行。 黄队长从程海铁青的脸上,猜到他此次出任务,可能不怎么顺利,自己还是不触这个霉头的好 办公室里,昔日的好兄弟,竟到了相对无语的地步 黄队长很有眼力见的给两位泡好茶,便退在了程海身侧,将刚才崔斌为了保茶楼老板出来,而不惜出手打他的事情经过说给程海听。 程海转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徐来。 徐来只得解释道:“这是你们保安团内部的事,我不予置评。只是那茶楼老板的家属求情到我面前,我才去找的崔斌,没有想到就起了这么大的冲突。” “来哥,我相信你。”程海一扬下颌,示意黄队长放人。 黄队长一听自家团长要他放人,当下就有点不乐意了,嘴上也故意提醒着:“团长,那保证金” 程故作难堪,正似要发火,徐来却适时说道:“黄队长,保证金绝对到位,去放人~” 看着背过身去的程海,和面带微笑的徐来,黄队长紧了紧双手:“是!团长!” 当徐来扶着早已是遍体鳞伤的茶楼老板出来,本在车上等着的崔斌赶紧下来,一起将茶楼老板扶上了车 “来哥,程海还是给了你面子。”后座的崔斌扶着茶楼老板。 那茶楼老板显然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尤其是那双眼睛,肿得像鱼膘似的,脸上更是青一块,红一块 “崔斌,他伤势不轻,先送他去医院。”徐来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睛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人。 那茶楼老板知道是徐来救了自己,艰难开口道:“多多谢徐徐大少的仗义相救。” “你要谢就谢崔副团。”徐来凝神看着前方,车子很快就驶入了一家医院 保安团休息室里。 黄队长正清点完今天收上来的保证金。 这些资金,程海跟黄队长特意交待过,不要入公账,放保安团的小金库保险箱里。 那当然也少不得黄队长的辛苦费。 黄队长在这一瞬间,忍着脸上的疼痛,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就跟定团长了,因为团长有肉吃,他就有肉汤喝,挨点打算什么?谁人不是人前显贵,人后遭罪的? 就连团长私下里不也还要受他那个日本婆娘的气? 更何况,只要崔斌在保安团一天,自己明的打不过,给他使些绊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一想到这里,黄队长通体都觉得舒畅起来:今天这打挨得值! 于是他拿着整理好的保证金清单,跑到程海办公室里去邀功 傍晚,马斯利花园。 徐来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关门,身后的魏华却抢先进了门 徐来关好门,打开铜制风扇,坐到沙发上,解开衬衫领扣,双脚搁在茶几上,开始闭目养神 “来哥,先喝口水。”魏华一脸馋笑。 徐来接过茶杯:“你小子是不是又闯祸了?” 魏华挠挠头:“礼查饭店的事,你听说没有?” 徐来突然脸色一变:“你干的?” 魏华心虚的点了点头:“我我,这也没想到他反应如此迅速谨慎,竟然能从我的枪口下逃生。” “丁默邨要是这么容易被干掉,那他在昆明早死几次了!”徐来又何尝不知道这丁默邨的到来,对他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魏华稍一怔愣:“来哥,看来你很了解他嘛。” “谈不上什么了解。”徐来还是喝了一口魏华递过来的茶水:“此人阴险毒辣又记仇,本是和我们徐副局长、还有艾老板他们平起平坐的人物。在内部斗争中落败,被总裁发配去了昆明。” 这丁默邨他来上海投靠日本人,如果真得了势,少不得会对曾经对他自己使过绊子的人,要以牙还呀、以血还血的 第718章 李士群拉拢唐惠民 徐来长时间的沉默,让魏华感觉事态愈发严重。 良久,徐来才缓缓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负责侦办此事的人,应该会马上进行一次内部甄别。” 内部甄别? 魏华傻眼了,子悦姐刚走,现在进行甄别,那他们肯定会怀疑到她身上。 “那怎么办?” “你还是照常上班,接下的事我来想办法。”徐来按了按直跳的左眼皮。 魏华走到门口,手握着门把回头道:“来哥,你放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魏华,你不要轻举妄动,徐副局长那里,我会跟他说这次刺杀行动是我计划不周。至于日本人的内部调查,经常都有的事情,我们不都能应付过去?”徐来不得不先安抚好魏华的情绪。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起,徐来拿起话筒:“钱永,明天制冰厂正式开工?好,这真是个好消息,我一定去。” 魏华一听制冰厂明天开工,顿时来了兴趣:“来哥,我想” “明天你和向南请个假,一起去郊外散散心。”徐来故作随意抬手指着门口,示意他赶紧消失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宅院内。 日伪临时特工总部。 丁默邨正在临时开辟的办公室里整理着文件。 弟弟丁时俊从门口匆匆进来:“阿兄,车库大门已按吩咐开着,土肥原将军配给我们的那两辆小汽车,也要车夫在一旁不时擦擦车,和新来的杂工聊聊天。” “很好,阿弟,接下来就得招兵买马了。”丁默邨归类好文件,示意丁时俊坐下。 “既然我们不用土肥原将军提供的小汽车,可是这样做是为什么?” “我们初来上海,你阿兄就遭人暗算。这次你阿兄命大,可保不齐下次人” 丁默邨警惕地看了看门外,确定四周无人经过才又关好门: “这样就给附近的人,造成我们这个宅子里的人,始终在家的错觉。我们以后出门办事,必须临时去车行租车使用,这自备的小汽车,尽量少用,你可明白阿兄的苦心?” 丁时俊不得不佩服自家阿兄:“阿兄,你脑子就是比我好使。” 丁默邨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你去门口等着去迎一下,他们应该就要到了。” 丁时俊对他阿兄言听计从,但凡他阿兄的吩咐,他是不会打半点折扣的 原来丁默邨初来乍到,他将日本人给他的经费,除去自己和弟弟丁时俊的日常所需开支以外,全部交给了李士群。 所以两人在合作之初,还是相互信赖,是背靠着背的关系。 而李士群也不负丁默邨的期许。 他知道要挖人过来,从国军中统里找突破口相对比军统要容易些。 军统现在就如同国军总裁的东厂,现管的副局长艾雨浓,虽然严苛,但对属下是给钱给枪给权力。 而中统则如同西厂般,头目徐恩增可谓是铁公鸡一般的存在,对下属经常是没钱没枪没权力,大家私底下怨声载道,就是不敢捅到国军总裁那里去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士群利用自己在中统的老关系,马上找到唐惠民,他是当年与他起办过《社会新闻》的老熟人。 当唐惠民打开房门,一见是李士群,不由眉毛一皱,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李士群已经倒向了日本人这边:“士群兄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李士群冲他微笑道:“不请我进来坐坐?” 唐惠民警惕地看了看他身后,确定没人跟踪后,才让他进去 李士群坐下后,也不跟他说废话,他打开公文包,将几沓钞票往唐惠民面前一放:“哥哥我知道你五行缺金,心中窝火,这不就送点及时雨来了?” 唐惠民那消瘦脸上的眼睛,紧盯着桌上的那几沓钞票:“你这是?” “你收下便是!”李士群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对金钱的无限向往。 唐惠民拿过其中一沓,在手里把玩着:“这么多日元,是怎么来的?” 李士群含笑道:“上海这地界,日元还是很流通的。” 此时的唐惠民还是中统上海区的情报组长,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他更怕是对头军统艾老板设的一个局:“士群兄,你在南京潜伏,怎么还有闲心跑到上海来给我送日元?” 李士群知道眼前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主:“我来打听一个事。这些钱就当是报酬。” “什么事?你先说说看。”唐惠民在自己没搞清李士群意图前,是绝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只能先试探试探他。 李士群试探问道:“听说你们中统徐副局长,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一个特别行动小组?” 唐惠民点头:“是有这样一个小组。不过他们是由徐副局长直接领导的,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更多的一些具体情况。” 李士群也不过是随便一问,他打量了一下唐惠民的住处,只有一张床和几把椅子,地方十分简陋:“堂堂中统的情报组长,竟然住得如此简陋,你们徐副局长也太不爱惜人才了。” 唐惠民轻摇了一下头,并不辩驳,只是又追问道:“士群兄打听这个特别行动小组,是不是与礼查饭店的行刺事件有关?” 李士群暗道不好,这唐惠民应该猜测到自己此来的意图,赶紧起身往门口跑。 可当他跑到门口,唐惠民却没有追上来:“士群兄能念着以前在一起共事的情分,没有将我这个情报小组一窝端,还送来这燃眉之急,我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 金钱的魔力还真大! 李士群明白鱼儿已经咬勾,可自己抓钓杆的手还得先拽一拽,确定鱼儿是否真的上勾了没有 于是原本吓得想逃命的李士群又折了回来:“这点钱算不得什么,要是唉,先不提了,我知道你对党国的忠诚” “哼!我等对党国忠诚有什么用?!总裁他只对他的嫡系青睐有加。你看原本特工总部三个处,就丁处长犯了一点错,就被总裁抓住不放,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赶到了昆明,你说其他两位,屁股就干净?!”唐惠民终于忍不住开始跟李士群大讨苦水 第719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李士群见时机成熟,也不藏着掖着,便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了唐惠民 唐惠民一听,马上联想到礼查饭店的枪击事件:“士群兄,这事我敢打保票,这绝对不是我们中统的人干的。不过” 李士群明白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惠民老弟看来对这个中统特别行动小组还真是知之甚少呐~”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唐惠民也是深谙其中道理的:“士群兄,请容我考虑几天,不,三天,就三天!” 李士群看得出他的挣扎,也了然他必定会倒向自己这边,便还是留给他空间和时间:“我等你的好消息。” 唐惠民起身送他至门口:“只要汪先生揭竿而起,我等必定追随。” “好,一言为定。”李士群拱手告辞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 宅院内。 丁时俊和吴四宝还有一名髯须大汉进来。 丁默邨正在厅堂浇花:“四宝,这位兄弟是?” “这就是我那位同乡,他在上海开器械维修店已有多年。”吴四宝一拱手:“张鲁,还不快见过丁先生?” 那髯须大汉赶紧上前一抱拳道:“丁先生,张鲁一介粗人,愿为效力。” 可丁默邨见他一脸的络腮胡子,就有些不喜,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开器械维修店多年,可知道在这大上海,将三八步枪改良成狙击枪的师傅,都有哪些?” 张鲁和吴四宝对视了一眼:“这个” 丁默邨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就更是不喜:“好了,既然不方便说”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是李士群,他刚从唐惠民的住所赶回来。 说服了唐惠民的李士群,此时心情十分愉悦。 他一进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张鲁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就听吴四宝的话。 吴四宝再三叮嘱他,李士群没回来之前,什么都不能说。 这一点直到李士群进来,丁默邨也体会到了几分。 可他初来上海,根基未稳,也只能是故意装糊涂:“看士群兄心情这么好,一定是有好消息。” 李士群赶紧在丁默邨耳边,小声将唐惠民要投靠他们的事情告诉了丁默邨。 这中统上海情报小组要投靠自己,那可是大喜讯。 丁默邨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这时李士群给吴四宝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知道什么,赶紧说! “咳,丁先生,我这兄弟木讷,还请不要见怪。”吴四宝说话的同时,朝张鲁使了个眼色。 张鲁这才开口:“据我所知,在上海能将这三八大盖改造成狙击枪的手艺人没几个。可就算他们有这个手艺,这狙击枪上的光学瞄准镜也不是那么好搞到手的。” “你是说要想知道是谁改造成了狙击枪,还得从配件的源头查起?”丁默邨眼神一凛,他心里清楚,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那么自己在上海滩将会面临各界无休无止的刺杀。 吴四宝见张鲁又低头不说话,简直急得想踹他几脚:“长得五大三粗的,怎么说个话像娘们唧唧的?!” 张鲁又一抱拳:“如果硬要说上海有谁有这能力,那还要数一个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年轻人,只是他因他父亲去年生了一场重病,修车厂早就顶给了别人” “那他人呢?”丁默邨心中一悸。 “陪他父亲养病,听说是在郊区的一个农场。”张鲁又看了一眼李士群:“我记起来了,他叫钱永,他父亲别人都称他老爹,是上海本地人。” 李士群马上对丁默邨说道:“这事丁兄看怎么办?” “派人盯住钱永,先不要惊动他。等证据确凿,再抓他不迟。”丁默邨缓缓开口。 李士群点头:“丁兄所言极是。四宝,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四宝定当竭力。”吴四宝又道:“那我这兄弟” 张鲁赶紧对丁默邨和李士群一抱拳:“愿为两位先生效力!” 话都说到这份上,如果不收留张鲁,倒显得自己小气。 于是丁默邨笑着对李士群说道:“士群老弟,张鲁兄弟你来安排,这些人事调动的事,你比我在行。” 李士群看出了丁默邨的顾虑,于是呵呵一笑:“看张鲁兄弟也是个练家子,就跟着我出去走动走动,给我保驾护航。四宝,你先带张鲁兄弟下去安顿。” 丁默邨只等两人出去,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唐惠民他真的会投靠我们?” 李士群请他先坐下来:“是的,不过我们也要一步一步的来,到时再抓住时机,将潜伏在上海的军统人员一网打尽!” 李士群知道丁默邨现在最恨的是艾老板。 果然,丁默邨一听到“军统”这两个字,便咬牙切齿:“士群老弟,不愧是我的智囊。先拉拢中统,打压军统,然后再各个击破!真是好计策!” 李士群微微低头一点:“丁兄,我们将来同为汪先生效力,无须分彼此,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破不说破,李士群见丁默邨已经入了套,便愈发对他客理让:“丁兄放心,你以前是我的上司,以后也是。” 看着李士群那诚恳的脸庞,丁默邨放松了警惕,他也清楚自己比李士群在国军中的威望要高出许多,这就是李士群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去昆明请自己来上海的重要原因 这边上海日伪临时特工总部的帷幕才刚刚拉开,梅花堂那帮人也没闲着,联手井上日昭那些日本浪人,在上海开展了日军内部逐一的调查 岩井公馆。 警卫室辟出了一处临时调查室。 负责人正是川岛梦子和犬养健。 川岛梦子和犬养健轮流问询记录了岩井公馆所有在册职工,在那天礼查饭店枪击案发生时,他们这些职工在哪里,干什么,还必须出具两个以上的人证明。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徐来和赵子悦的身影,川岛梦子有些不耐烦了,叫来钟良:“钟队长,你们负责人怎么不在?是不是心虚带女朋友跑了?” 这话中带刺,钟良哪听不出来,他忍着不悦:“梦子小姐,本来这郊区制冰厂开张,我们负责人是不想去的,可是他若不去,那些人就都嚷嚷不开工,那厂长也没办法,只得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求他” 川岛梦子听他这叽叽歪歪扯了一大通,都没说到徐来什么时候回来,气有点不顺了,揪住他的衣领:“你少废话,就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哪能知道,说不定天色晚了,睡在小农场的小院里也不一定。”钟良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川岛梦子不怒反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师兄,我们先回去!” 犬养健看到川岛梦子给自己递了个眼色,顿时明了她的意思 第720章 穷追不舍的川岛梦子 上海郊区。 制冰厂经过一个多月的连续赶工,终于在大窑洞附近建成开工。 钱永看到徐来的吉普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岔路上,赶紧和身边的那名德国工程师说了一句:“利昂先生,我的伯乐来了。我得失陪一下。” 吉普车下两男一女。 钱永走到三人面前:“向南,你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向南俏皮的歪了歪头。 “哪里哪里。你剪了短发,更显明媚。魏华,可得看好了。”钱永打趣着略显紧张的魏华。 “咳,钱永,来哥在旁边”魏华转移话题。 徐来只是瞥了几人一眼:“我去同德国工程师打个招呼,你们慢慢聊。” 三人看着徐来往德国工程师利昂那边走去,向南不禁好奇:“子悦姐怎么没来?” “咳,听来哥说,她在家休息。 这大热天的,一个头疼脑热,人就提不起精神来。”魏华胡诌八扯的,有点心不在焉,故意四处张望着 向南也没深究,对着那片树林,展开双臂,闭上眼睛,深呼吸着感慨着:“这制冰厂建这里真好,山清水秀。远离了城市的嘈杂,很安静~我喜欢~” 那“我喜欢”三个字刚从喉咙里发出声,便硬生生的又吞了回去。 原来是向南看到树林那边的小路上,川岛梦子和犬养健竟然开着军用边三轮摩托车,带着一路人马,往制冰厂这边疾驰而来。 向南顿时没了心情,装作没看见似的,赶紧转身背对着他们。 见魏华也往那边瞧,扯过他胳膊:“别看他们,恶心。” 魏华挠了挠脑袋,有点心虚也转过身来:“是他们闯进来的好不好?说得好像谁愿意看他们一样。” 钱永看到摩托车来了,赶紧往前面不远处,正在和德国工程师利昂闲聊的徐来:“利昂先生,来哥,有客人来了。” 徐来扭头一看:这两人不是在搞内部甄别,怎么有兴致跑到这郊区来了? “钱永,你带利昂先生先去看看车间里机器运转情况,如果发现什么问题,趁着利昂先生还没回德国,我们可以好好请教一下他。”徐来对利昂略一点头,便去了摩托车停下的地方。 川岛梦子和犬养健坐在军用摩托车上,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只是冷冷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徐来 “徐桑,我们来,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那天在礼查饭店门口的枪击事件发生时,你在哪里?”犬养健示意川岛梦子开始记录。 看着俩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徐来也收敛起笑容:“那天,正好崔副团找我,我们一起去了保安团,崔副团还跟黄队长起了冲突,对了,后来,程海,你丈夫也在场。” 川岛梦子认真记录完,合上记录本:“赵小姐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徐来就知道她一定会问这个:“我哪管得着她?女朋友而已,哪一天跟别的相好跑了,也正常。梦子小姐,你也是女人,想必最清楚女人的心思?!” 川岛梦子冷冷道:“徐桑,请你好好配合我们工作。” “我已经配合完你们的工作,我还有事,就恕不奉陪!”徐来转身就往制冰厂方向走去。 可川岛梦子哪肯放过徐来? 当徐来刚路过魏华和向南身边:“你们跟我进去。” 可穷追不舍的川岛梦子却飞奔至徐来身边:“徐桑,赵小姐去哪里了,还请正面回答!拜托了!” 说完对着他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这日本女人还真是假模假式惯了! 一旁的魏华真想一巴掌呼死她,可向南在身边,他要镇定,不能让川岛梦子看出半点破绽。 不知情的向南却脱口而出:“梦子小姐,子悦姐她有点头疼脑热,在家休息,你们这是” 此言一出,川岛梦子笑了:“还是向南小姐爽快!那我们失陪了。” 徐来表面十分镇定:“向南,你怎么知道她在家休息的?” “魏华告诉我的。”向南不知道自己祸从口出,还瞪了魏华一眼:“早说子悦姐来不了,我又” 那一队军用摩托车消失在森林旁小路尽头,徐来才回过头,一脸严肃看着魏华和向南两人:“魏华,一切我能应付过来。你先带向南回去!” 向南从没见徐来面色如此之差,还想问清缘由,被魏华拉到一旁,将他自己擅自去刺杀丁默邨失败的事情告诉了她 向南猛地一抬头:“那跟子悦姐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可是在我行动之前,她回老家处理一些事情,如果川岛梦子查到她这段时间都不在岩井公馆,那么不止是她,就连来哥,和整个岩井公馆都会受到牵连。”魏华一时气息都有些乱了。 向南想了想:“那子悦姐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就别在这里给来哥添乱了。”魏华找了一辆单车,带着向南便回了城里 而制冰厂里的,身穿棉军大衣,头戴棉军帽的徐来,和同样用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钱永利昂,一起查看了整个制冰厂的机器运行流程,一切运转正常 制冰厂休息区。 徐来三人脱掉军大衣军大帽。 “这瞬间就感觉到了冰火两重天,真是太奇妙了。”徐来伸出大拇指对着利昂表示敬佩。 利昂摆摆手:“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徐先生,您还不知道?钱永和我是同学。” 原来利昂是钱永在德国留学时的同学。 难怪这制冰机比预计的安装时间提前了十来天。 有两个机械工程师安装,那效率肯定是要快上一倍。 眼下这制冰厂已经投入生产,徐来本来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晚的,就是怕机器出现故障。 可眼下日本启动了内部甄别,还是得赶紧回马斯利花园一趟,先去应付一下川岛梦子,及他们这帮难缠的日本小鬼 第721章 川岛梦子去马斯利花园 正当徐来要赶着回城,松本却急冲冲赶来了。 “松本君,你不是有事去领事馆了?” “呃,事办完了,还是想过来看看。”松本一脸的神秘,将徐来拉到一旁:“前天我来跟利昂聊了,他说可以为我们提供做冰棍的机器,只不过这价格有点” “你来的路上没遇到梅花堂的人?” “他们?神出鬼没的,我没空搭理。” 看来松本还不知道梅花堂的人,此去是找赵子悦做内部甄别的。 于是徐来微笑道:“松本君,这做冰棍的机器,钱永说了他可以仿制出来,咱们就不用花那冤枉钱。” “也是,他现在也是股东,得出一份力。”松本想着又能省下不少钱,心里高兴着,顺嘴就把岩井英一着急找他的事情说了出来:“徐桑,有件事情让岩井君挺头痛的。” “哦?”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什么事?” 眼看着川岛梦子他们要到马斯利花园了,徐来的内心十分焦急。 松本确定四下无人,凑到他耳朵边小说道:“他们梅花堂在积极筹备一个由国军那边投诚过来的人员,组成的特工总部。” “难怪梅花堂这么着急进行内部甄别,原来是想一家独大。”徐来又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松本君,你来了正好,我要赶回去一趟,川岛梦子她像打了鸡血一样,跑去马斯利找子悦做内部甄别,子悦她还头疼脑热着。” 松本一听,不由摇摇头:“真不知道这川岛梦子是不是脑子有病,抗日分子抓不到,偏偏逮住自己人整!真没劲!” “谁说不是呢?”徐来拉开吉普车车门:“松本君,这里就麻烦你了。” 松本目送徐来的吉普车消失在小路尽头后,才转身去了制冰厂 徐来赶到马斯利花园门口时,就见几名保安将川岛梦子拦住。 川岛梦子跟那名保安队长解释着:“我只是进去找一个朋友。” “找个朋友?”那保安队长嗤笑出声:“你这气势看起来倒像是捉奸的。” 川岛梦子不以为耻:“捉奸又怎么了?谁想着自家先生在外面勾搭狐媚子的?” 眼看着小美人红了眼眶,保安队长有点心软了:“可我们这里有规定,没有房主的确认,不管是谁,都是不能进的。” 徐来将车开到两人面前:“梦子小姐,上车。” 那保安一见是徐来,马上又换了一副嘴脸:“哟,是徐大少的客人,那真是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川岛梦子冷笑着上了车 吉普车缓缓开进了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的院内。 车内。 “梦子小姐,一个人?” “他们在外面候着,这里毕竟是法租界。”川岛梦子很笃定地看着徐来:“怎么?都到家门口了,不打算请我上去坐坐?” 徐来掏出一根老刀香烟,点燃抽了一口:“子悦她头疼脑热的,你确定要打扰她?” “抱歉,我只是公事公办。希望徐桑你,也不要因私废公。”川岛梦子略一点头,很是恭敬。 徐来唇角微撇了一下:“好,我配合,只是能让我先抽完这根烟,行吗?” “就算你想抽完这包烟,我都没意见。”川岛梦子身体往后又靠了靠,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淡定。 徐来微笑着说道:“子悦不在我车里时,我都会在车里小坐一下,抽根烟,缓和一下情绪,再回家。在她面前,我得保持最好的一面,不让她感到有丝毫的压抑。” “徐桑以后定是个好丈夫。”川岛梦子随意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金戒子,一点也不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根香烟抽完,徐来整了整衣襟,推开车门下来。 他又帮川岛梦子打开了车门:“梦子小姐,请下车。”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走着。 当走到门口时,徐来拿出钥匙旋转着门锁。 门很快就打开了。 徐来弯腰解鞋带时,头微不可查往下低了低,正好看到门侧那块玻璃上倒映出东北角那栋别墅的窗户边站着人影 “徐桑,家里怎么静悄悄的?”川岛梦子一脸警惕看向房间里。 “子悦她在卧室休息。”徐来换上拖鞋,侧了侧身子:“你不换鞋进来?” 川岛梦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脱鞋准备进去。 徐来直起腰,正准备对着东北角打手势时,卧室里却传来赵子悦那熟悉的声音:“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下门口玄关处的两人都是一愣,徐来迅速对着东北角做了一个终止行动的手势,这才关上门:“是梦子小姐来做内部甄别。” “哦?”身着淡黄绸缎睡衣的赵子悦趿着拖鞋,一头黑发散乱的披在肩膀上,苍白的脸上有一点点的晕红,真是头疼脑热的标准模样 见徐来眼光里透着惊讶,赵子悦趁着川岛梦子一个不注意,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接下来,川岛梦子还是很认真询问了赵子悦一些事发当天,她在哪里的一些问题 徐来则靠在窗户边,抽着香烟,目光凝视着东北角的别墅窗口 “来哥,梦子小姐问询完了,你去送送她。”赵子悦挽了挽发梢,眼睛往自己身上的睡衣扫了扫:“我这样,也不方便出门,头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徐来按灭香烟,走到赵子悦身边,盯着她那如幽潭般的眼睛:“不舒服,还逞强~” 赵子悦狡黠一笑:“梦子小姐为公事而来,我就是病得起不了床,也非得爬起来不可~”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般的眉目传情,川岛梦子蹙眉道:“那梦子还是先告退。” 赵子悦见徐来丝毫没有去送川岛梦子的意思:“要不还是我去送” 却不料下一秒被徐来打横抱起,直接走进卧室,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他俯下身体在她耳边小声道:“好好休息,等下再找你算账。” 客厅里,川岛梦子见两人进了卧室,只得一跺脚就走向门口玄关处 门口,徐来对着川岛梦子的背影大声道:“梦子小姐,你等一等,我送你” 川岛梦子此时肺都要气炸了,她扬了扬手中的记录本,头也不回走向马斯利花园的大门口 第722章 生病的赵子悦 卧室里。 赵子悦抱着枕头,歪在一旁睡着了。 她怎么这么疲惫? 徐来看着她那略显苍白的脸庞,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却被她突然伸过来的手给抓住:“别动~我太累了” 徐来只得抽开手,看着熟睡的赵子悦:她怎么一声不吭回来了?难道是半路跳了船,自己游回来的? 好像不大可能。 徐来摇了摇头,合上房门,去了东北角的别墅。 蝎子朱均正擦拭着狙击枪,见徐来推门进来,赶紧放下狙击枪:“来哥,你怎么又取消行动?” 徐来操起他刚放下的狙击枪,瞄准了窗口,又颓然放下:“她回来了。” 蝎子朱均愕然:“你们不是送她上了客轮,怎地” “总之她回来了,而且现在的情况,她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徐来知道自己这关是过了,可接下来还有无数关等着自己过 朱均夺过他手上的狙击枪,又细细擦拭着:“其实你也不想她离开上海,不是吗?” 徐来神情为之一怔:“我没有。” “没有吗?”蝎子朱均放下狙击枪,盯着徐来那略略不自然的脸庞 夜幕降临,徐来开车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卧室里,赵子悦是被饭菜的香气给勾醒来的。 她揉了揉散乱的长发,翻了个身就下了床。 推开卧室房门,她便看到徐来正从厨房端着菜出来,腰间还围着碎花围裙 “噗嗤!”看着他如此装扮,赵子悦终究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过来吃饭。”徐来面上也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赵子悦唇角一撇:现在还是不要惹他为妙,等下他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又会“送”自己回武汉 两人相对坐下。 桌上清粥小菜,豆腐汤,还有一碟粉蒸排骨,上面撒着嫩绿葱花 赵子悦舀了一口汤,放在唇边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又舀了一口。 徐来看着她喝汤时微眯着十分惬意:“汤好不好喝?” “好喝。”赵子悦下意识冲口而出。 “既然好喝,那你说说为什么又回来了?”徐来冷不丁的问她,声音低沉而沙哑。 赵子悦手中的汤勺悬在半空,大眼珠子左右移动着:“要不是我回来,你今日就难逃川岛梦子的魔爪。” 徐来皱眉,也不再多言,只低头吃着菜。 赵子悦见他真生气了,只得起身去了贮藏室,取了一些杨梅酒回来。 倒上两杯,赵子悦端起其中一杯:“来哥,这梅梅酒颜色真好看。” 徐来伸手握住她递来的玻璃酒杯,又轻轻放下:“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 又来了,赵子悦只得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杨梅酒:“你得为我的劫后余生,先干一杯!” 徐来脸色微变,可他还是收敛住心绪,举杯和她碰了碰,在唇边微抿了一口:“现在可以说了~” 于是赵子悦将自己在客轮上遇到的事情,又跟徐来复述了一遍, 原来徐来给她喂完解药后下了客轮,客轮行驶到了途中,竟撞到了礁石 还好她抱着一块木头漂到了附近的岸上 徐来看着她,觉得这也太难以置信:“你又糊弄我?” “我这头疼脑热的,就是在海里泡久了,这难道还能作假?”赵子悦知道这倒霉的事情,能碰上的机率很小。 好在上湖南培训班时,学过荒野求生,如果一般女孩子,不死都会脱层皮 赵子悦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联想到丁默邨这位曾经的教官:“来哥,丁教官他” “丁默邨?”徐来放下筷子:“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教我不省心?” 赵子悦一愣,听他这么一说,还有人惹到他了:“我这可是天意,谁叫你们两个背着我使坏?” 徐来皱眉:“就是你口中的丁教官,他来上海是助纣为虐的!” 赵子悦本夹粉蒸肉的筷子一抖,那坨粉嘟嘟、肥嫩嫩的肉,就掉到了桌面上 “吃个饭都不留神!你知道全中国还有多少人现在流离失所,连饭都没有吃的!”徐来也不知怎么了,怒从中来。 赵子悦面色愈发潮红,伸出手就拈起桌面上的那坨肉往嘴里塞,边嚼还边鼓着腮帮子看着徐来:“来哥,这下你满意了。我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 徐来白了她一眼,便自顾自抿了一小口杨梅酒:“酒泡得不错。” 赵子悦见他不生气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徐副局长那里,你” “吃饭!”徐来又抿了一大口杨梅酒:“现下你是不能回武汉了。” 赵子悦眼睛一闪,瞬间又恢复常态,低头吃着饭,不再看徐来。 徐来对她的态度,尽收眼底:“要不是魏华私自行动,你还是得回去的。” “魏华他怎么了?” “他刺杀丁默邨,也就是你的丁教官失败,才引起日本人对整个日本在上海的特工机构,进行内部甄别。”徐来瞥了她一眼。 她一愣,差点又把饭碗打翻,幸好徐来眼疾手快,伸手帮她扶住饭碗,可不小心手碰到她的指尖,感受到了来自她指尖的冰冷:“你手怎么这么冰冷?” “头还是有点晕,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突然感觉有些冷?”赵子悦放下饭碗,抚着额头:“这里又很烫。” “你在海里泡了这么久,一定是感染了风寒。”徐来放下酒杯。 “我不能去医院,要是梅花堂的人知道我在海里泡了这么久,那”赵子悦以为徐来要送她去医院,便起身想往卧室走去。 “你想多了,我可没想送你去医院。”徐来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赵子悦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脚步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却跌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明明是一个小女子,却偏偏要处处逞能。”徐来看着怀里红晕更甚的赵子悦,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赵子悦推开他的手掌:“我我头好晕。” “你还是少说些话!”徐来只得抱她进卧室:“看着没几两肉,怎么这样沉?” 赵子悦躺在床上,有气无力指着他:“你,出去!” 徐来没理她,去拿了些冰块敷在她额头上:“这样好受些没有?” 赵子悦不理他,只是盯着天花板 第723章 国军总裁密令军统,严密监视云南王 夜里,徐来一直半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墙上的铜制挂钟,每隔半小时,就去卧室给赵子悦额头上换一次冰帕子。 他知道这风寒之症,在半夜尤为容易反复,可目前只能通过物理降温,才能缓和她的病症。 她说得没错,自己如果此时送她去医院,就无异于不打自招。 可是都两个小时过去了,她的烧还是没有退下来,而身体又忽冷忽热的,怎能令徐来不焦心? 他起身去厨房看了看熬开了的浓姜汤,拿了抹布裹着泥罐把手,将姜汁小心倒入碗中,又将泥罐放在灶火上继续熬着 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又去卧室给她换上一条冰帕子。 还好办了个制冰厂,这冰块倒是予取予求 昏睡着的赵子悦无意识的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好渴,我想喝水。” “想喝水?我这就去端。”徐来摸了摸她那烧得布满红晕的脸,赶紧去厨房端来那碗稍稍冷却下来的浓姜汁。 徐来一手扶着她,一手端着碗送到她唇边,可她却蹙眉将头别过去:“太烫了,不喝。” 徐来赶紧自己尝了一口:是还有点温热,可是这姜汁如果完全冷却下来,喝了发汗效果可就没那么好。 这可怎么办? 就在徐来恍神之际,赵子悦一个无意识地挥手,差点将他手中的碗给打碎了。 徐来看着她那昏昏沉沉的难受小样,心中一恸,当务之急,是得给她灌下这姜汁水。 于是他自己喝了一大口姜汁水,然后俯身吻上赵子悦那因发烧而红得像要滴出血一样的唇瓣 可她的牙关却紧闭着,徐来只得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将自己口腔里含着的姜汁水,徐徐送入她的唇瓣深处 就这样,徐来好不容易亲口喂完这碗浓姜汁水,可她的双臂又无意识的缠上了自己的脖子,自己怎么用力掰都掰不开。 “唔,这味道不错。”赵子悦闭着眼睛,咂巴着嘴巴,又似乎不满的嘟起嘴唇:“我还要喝。” 徐来只得低头哄着她:“厨房还有很多,你放开手,我去再盛一碗过来,好不好?” “不好,等下你又给我碗里下药,又想赶我走!” 她昏昏沉沉的,怎么这个还记得这么清楚? 徐来无奈将手中的碗搁在一旁,又扯过棉被给她盖上,想着能挥发些汗来。 可她又将被子直接踹掉:“这大热天的,盖什么棉被!” 松开徐来的脖子,只着吊带绸缎睡衣的她,又往里拱了拱,那修长而白皙的大腿便呈现在徐来面前。 徐来定了定心神,还是将她打翻的棉被给她盖上,在她又要踢棉被的同时,俯身隔着棉被抱紧她,在她耳边小声劝慰着:“听话,捂出一身汗,自然就不会头疼发烧。” 赵子悦布满红晕的脸起初是难受很明显皱了一团,可渐渐地由于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集,皱成一团的脸又慢慢舒展开来。 徐来见她已经满头大汗,心知那碗浓姜汁水起了作用 过了约摸一刻钟,徐来起身掀开棉被,只见她乌黑的长发粘在脸颊上,浑身都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如果不给她擦拭一下,恐怕待会儿又要着凉 这个姑奶奶,还真是要人命! 她若清醒过来,知道浑身上下被他都看完了,估计清楚以后也很难嫁出去,一定会对自己不依不饶的 怎么办? 徐来看了一眼她那嘴唇微张的俊俏小脸蛋。 算了,万一她嫁不出去,自己就以身相许也不是很吃亏。 徐来一想到这里,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武汉珞珈山。 听松庐院内。 书房里传来总裁摔东西的声音,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得到近卫的报告,匆匆跑进去。 “总裁,您~”钱大钧看到地上掉落的话筒,在微弹的电话线作用下,大起大落的反复弹跳着,像极了眼前这位国军总裁的心绪不宁。 国军总裁只是指了指书桌上的电文让他看。 钱大钧小心翼翼靠近书桌,他不敢拿起来,只是定定地看着电文上的内容,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明白了总裁为什么大动肝火。 钱大钧此刻在内心里小心斟酌着字句:“总裁,一个丁默邨跑到了上海,也不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此话一出,总裁的脸色又变了变:“慕尹(钱大钧,字慕伊),你给雨浓发封密电,令他派小组去昆明盯住龙云。关于丁默邨此人,令他伺机而动!” “是!总裁!”钱大钧哪敢再多言,豆大的汗珠已从两鬓滴落 此时在上海霞飞路公寓的艾老板,正在和王天木商量刺杀丁默邨一事,手下匆匆拿过来译好的急电递给艾老板。 艾老板面色一凝:“天木,刺杀丁默邨的事情暂缓,你组织一个小组,即刻奔赴昆明,严密监视龙云的一举一动。切记只能跟着,绝不允许龙云有所察觉。” “总裁他是” “慎言,我们做下属的,只需按命令办事。”艾老板阻止他再说下去。 其实艾老板又何尝不明白总裁因丁默邨从昆明叛逃一事,对龙云这位云南王产生了怀疑。 可总裁还是忌惮这位云南王的地方势力,又不得不命令他暗中监视这位云南王龙云。 总裁如此看重此事,自己绝不能把这事办砸了。 思及至此,艾老板从保险柜里拿出两条沉甸甸金灿灿的大黄鱼给王天木:“这些就暂且做为他们在昆明的活动经费。” 王天木眼眶一热:“老板,属下定不负所托!” 艾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昆明的人员,你来安排。自此,我们军统在云南也有了眼线,这是好事!” 王天木这才恍然大悟:“老板真是高瞻远瞩,这一来咱坚决执行了总裁的命令,二来又扩充了咱们军统的势力范围。这下徐大胖子又准备要在总裁跟前哭鼻子啰!” 艾老板轻咳了一声,又感到鼻子有些痒痒,只得掏出蓝格棉制手帕捂住鼻子 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老匹夫,敢跟我斗?哼!” 第724章 徐恩增的诡计 而在武汉的徐恩增从钱大钧那里打听到军统的最新消息:总裁又给了军统那边在昆明的任务。 他心中那个又气又急,在自己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就连手下端来解暑的那一大盘西瓜都没动一块 丁默邨叛逃到上海日本人那里,如果自己能将这个人干掉,那必将在总裁面前露个大脸。 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徐来? 不行,他现在可是中统少将级别的特别行动组组长,是中统安插在上海的定海神针,绝不能让他冒险。 唐惠民? 也不行,书生气太重,也只能搞搞情报工作,要他去暗杀丁默邨,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只有那个王保还可堪一用。 只是王保此人刻板,不会变通,一切都是遵照条条框框来办事的,他在中统可算得上是“特工中的特工”。 丁默邨又是一个极其狡猾两面三刀的人,徐恩增怕王保过于守旧,而被丁默邨来个反杀,那就得不偿失了 徐恩增竟不自觉地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徐副局长,上海密电。”电讯处又送来急电。 徐恩增拿出译电本,很快就译好了电文,是特别行动小组发来的急电,说是赵子悦因特殊情况,暂时回不了武汉,还请副局长责罚云云 赵子悦? 徐恩增那肥胖脸上的小眼睛,一下聚焦成了两道亮光,他不由拿起了一块西瓜狠狠咬了一大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赵子悦早年间可是丁默邨的学生。 据传闻,当时这丁默邨对她这位学生是“关怀备至”,可惜是流水有情,这落花却无意,一时之间,那丁默邨是铩羽而归 可是赵子悦的身份丁默邨是知道的,要怎么才能令丁默邨打消对赵子悦的怀疑,并对她重新燃起火苗? 徐恩增一块西瓜一块西瓜的啃着,终于在啃完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西瓜时,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炮制一份假档案,就说赵子悦受不了集训之苦,又冲撞长官,早就将她除名出去 徐恩增真是想一出就是一出,马上亲自拟好电文,又去了档案室,亲自将赵子悦的那份秘密档案拿出来,换上他自己刚才拟好的新档案资料 一切准备就绪,中统和中军统之间的明争暗斗,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上海马斯利花园西南角小二层。 卧室里,赵子悦揉了揉眼睛,伸手撑了个懒腰,顿觉全身上下清爽。 昨晚头都昏昏沉沉的,怎么今日醒来,人一下子就像没事的人一样? 她猛然坐起,这才发现不仅床上的床单被子都换了,自己身上那条淡黄色绸缎吊带睡裙也换成了白色棉制睡衣。 她下意识地将双手护在胸前,难道? 她甩了甩脑袋,用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先是吃了来哥做了清粥小菜,豆腐汤,还有一碟粉蒸排骨,上面撒着嫩绿葱花 然后聊了以前在湖南培训班的丁教官 然后自己头晕眼花,来哥抱自己进了卧室 接下来是自己额头发烫,来哥给自己敷了冰帕子 朦胧之中自己喝了姜汁水,自己是怎么喝的? 怎么就记不得了? “咕隆”一下,赵子悦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还是先起床 正当她趿着拖鞋打开卧室房门时,却看见徐来早已坐在餐桌边看着报纸。 “起来了,去洗漱一下吃东西。”徐来用报纸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赵子悦只是怔怔盯着眼前的徐来:他几时说话这么柔和了?难道是对自己做了亏心事? 赵子悦心一沉,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打掉他举起的报纸,直视着他:“说!是不是你做的?!” 徐来避开她那喷火的眼睛,低头看着餐桌上的糜肉粥:“这粥当然是我一大清早起床为你熬的。” 赵子悦顾不得什么形象,径直坐到他对面:“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 “你想问什么?你说,我听。”徐来还是低着头替她舀了一碗粥,再缓缓推到她面前:“肚子饿了,这个趁热吃~” 看着诱人的肉糜粥,赵子悦咽了一下口水,还是先去洗漱一番才出来。 她舀着粥,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尝着。 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一碗粥下肚后,赵子悦才总算全身通透,又瞥了徐来一眼。 徐来心虚地拿着报纸正起身往客厅走。 “站住!”赵子悦休息了一晚上,现在体力充沛,是时候问他个清楚明白了。 徐来立在原地,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怕什么? 徐来一想到大不了负责嘛,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于是他索性闭了闭眼,一副豁出去的架式:“子悦,你听好了,姜汁水是我亲口喂给你喝的!用棉被裹住你,抱着你,让你出了一身大汗的,也是我!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赵子悦见徐来耳根都红了,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我衣服是你换的?!所以你给我洗了” 天哪,那我岂不是全身上下被他看光,摸遍了? 赵子悦感觉自己脸颊又滚烫滚烫的 趁着她在回想之际,徐来放下报纸,小心挪动着步子往门口玄关处走去 赵子悦猛地一抬头,见他想开溜,只是懒懒开口道:“你就这样敢做不敢认~” 徐来身形一震,转身就冲到她面前,伸手按住她双肩,盯着她那双秋剪般的黑眸:“我敢做,也敢认。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做。” “你!”赵子悦想挣脱他的双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无耻!” “哎!我为了你,昨天一晚都没怎么睡,你可要讲点良心,要不是我,你烧怎么退得这么快?”徐来的脸又往她面前靠了靠。 赵子悦这才发现他眼眶都发青了,自知理亏的她,才又低了低头:“那你也不能没经我的允许就就” 徐来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摸着:“子悦,我说过会对你负责,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护你周全一天。” 赵子悦脸更红了:“你你先放手,我我不怪你,总成了?” 徐来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还不放手,赵子悦只得又提高音量:“你去开车,我们一起去岩井公馆,这样川岛梦子就暂时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徐来只得把手放下,可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不要我负责?” 赵子悦气得抬腿就踩在他脚背上:“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徐来吃痛的放开手,这女人怎么一阵温柔一阵凶悍的 第725章 制造机会让师生重逢 于是顶着浓重黑眼圈的徐来开车去了岩井公馆。 徐来前脚刚进办公室,松本后脚就跟了进来。 “这一大清早的,难得看到松本君。”徐来给自己泡了一壶浓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松本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仔细地盯着徐来看了很久:“昨晚熬夜了?” “有事说事。”徐来又接连打了个哈欠:昨日还真是折腾了一晩,正想着在办公室打个盹,可这平时就算找自己,也不会这么早来的松本,却让他一时没时间。 松本仿佛会心一笑道:“徐桑,我了解,我了解。放心,我只占用你五分钟时间。” “说。” “就是我们制出的冰棍叫什么名字,我和钱永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到一个好名字。” 徐来摇摇头,松本这财迷,冰棍都还没生产出来,就开始想着给冰棍取名字。 可是不将他打发走,自己恐怕是没时间休息。 在又打一个哈欠后,徐来拿起钢笔,在稿纸上写了两个字:“你看这两字如何?” 松本拿起稿纸一看:“心悦?” 徐来眯了眯眼睛,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他只得靠在椅背上:“就是心生欢喜、心悦于你的意思” “这寓意好”松本拿着稿纸在办公室里边看边傻乐着:“不枉我大清早来你这里取经。我得去印刷部打师傅设计出图案,印出蜡纸,好用作包裹冰棍所用” 刚走到门口的松本,又回头看了一眼:咳,这徐桑昨晚是怎么折腾的,竟然累得刚到办公室就睡着了? 不管了,办正事要紧。 一想到这里,松本又迈开脚步,下楼去了印刷部 上海虹口区。 重光堂内。 川岛梦子正将一份绝密电文递到土肥原贤二手里:“将军,请过目。这是武汉特工小组发回来的情报。” 土肥原贤二稍稍瞥了一眼,便搁下手中握着的放大镜:“徐来那女朋友:赵子悦,她竟然是从国军湖南特工培训班被开除的学生,还跟丁默邨有过一段暧昧不清的师生关系?梦子,这还真是有趣得很!” 川岛梦子美目流转:“这情报是否属实,还有待进一步查证,不过” “讲!” “我们是不是可以制造机会试探一下?”川岛梦子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杀机:这徐来不仅蔑视自己,还屡屡坏自己的好事,这下有了机会,那还不得好好恶心他一番! 土肥原贤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梦子,这丁默邨虽说在国军那边是个少将参议,但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能为我们梅花堂所有,跟岩井公馆抗衡,现在情况尚不明朗,你的明白?!” “haii!”川岛梦子见心思被土肥原贤二戳穿,也不再藏着掖着对徐来这个岩井公馆负责人的质疑:“丁默邨他刚到上海,就被人盯上,将军就不感到一点点蹊跷?” 土肥原贤二又拿起放大镜在面前的军事地图上仔细的看着:“这事容易,过两天就是周末,三浦将军请了我们和岩井领事为丁默邨接风洗尘,到时要三浦将军多发张请柬给徐桑和他的女朋友,那不就成了?” “还是将军高明!”川岛梦子发自内心敬佩眼前的土肥原贤二 土肥原贤二举起放大镜,看着军事地图,不由开始有些担忧道:“我们大日本帝国目前速战速决的目的,暂时是不可能了。所以我们以后的重心策略要放在“以华制华,以战养战”这个重点上来。” 武汉会战进行了两个多月,还没有打得国军投降。 这样战事时间一拉长,最后真像从延安发出来的那本《论持久战》所说的那样,陷入战事相持阶段,那对他们以后的战略布署,是极为不利的。 川岛梦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军,您是说我们要利用丁默邨和赵子悦那层微妙的师生亲关系,来激化岩井公馆和上海特工总部之间的矛盾,我们才好从中获利?” 土肥原贤二侧身看了一眼川梦子:“你也得要叮嘱你家那位程团长,管好他的下属。我们是要他们去抓通共份子,不是叫他们借机肆意敛财!上海的富商们都联名告到三浦将军面前,面对面,将军也很为难。” 川岛梦子脸色微变,但她也不敢替程海辩驳,只是深深一弯腰,便退了出去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 宅院内。 吴四宝匆匆进来。 “丁先生,李先生。刚刚查到那钱永有岩井公馆撑腰,所以一时不好再查下去了,您二位看” 原本正在和李士群商量一下先去宪兵总部拜访一下三浦三郎将军的丁默邨,脸色一下子不好了:“这岩井公馆什么来头,你们竟然这么怕?!” 李士群见吴四宝杵在那里,是说也不是,不说也是,只得连连挥手道:“四宝,你先下去候着,我等下再找你。” 眼见吴四宝出去,李士群才同他开始讲岩井公馆的背景 “这么说,那岩井总领事和三浦将军他们是不对付?”丁默邨总算摸着一点头绪:“也就是说要暗杀我的,不一定是中统或者军统的人,还有可能是岩井公馆的人。” “哎,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李士群堆着笑脸。 现在这上海特工总部刚刚搭建了一个雏形,眼前这位老上司的威望尚在,自己这几天出去拉拢同僚过来,也有是有一定底气的:看,我的老上司都弃暗投明,你们还犹豫什么? 这样的潜台词,李士群是运用得如火纯青! 眼看着中统驻上海的情报组长唐惠民,他就要带一队人马过来,可不能让丁默邨在这个关键时刻跟岩井公馆生了嫌隙。 丁默邨如今也是寄人篱下,此时自己又毫无建树,就算查出了是岩井公馆干的,自己又能耐他何:“那负责人是?” “他叫徐来。他父亲可是以前跟过中山先生的元老级人物。”李士群斟酌着字句:“此人同他父亲一样,对我们那位刚愎自用的总裁,也是颇有微词的。” 见丁默邨似乎想起了什么,李士群将早已准备好关于岩井公馆成员的一些资料背景递给他:“你看看,知己知彼,以后相处起来,才会溶洽些。” 丁默邨随意翻开看了看:“这岩井公馆办公人员,基本是都是中国人。” 李士群收敛笑容:“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以后若是能为我们所用,那总比让日本人来监视我们要好得多。” “土肥原将军不是答应我们,在用人方面,全部是由我们来做决定?”丁默邨皱着眉头,在翻到一页资料时,手陡然一顿:“她怎么在岩井公馆?” 李士群瞟了一眼:“哦,你说赵小姐,她正是徐来的女朋友。怎么?你认识?” “有过几面之缘。”丁默邨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在上海 第726章 推拒不了的宴会 岩井公馆。 走廊里,一身白色短袖连衣裙的赵子悦,她手中捧着一叠文件,正匆匆往徐来办公室走去。 “子悦~”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她只得停住脚步,缓缓回头对那人微笑道:“叶秘书,有什么事吗?” 身着白色衬衫的叶锦元,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干练,他眼眸微闪,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后:“最近可好?” “头疼脑热了几天。没什么大碍。”赵子悦见办公室里的人出来了,连忙进去送资料 尽管叶锦元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可他还是感到自己那喜忧参半的心绪,一直在困扰着他 “来哥,这些资料都是校对完毕,只等你过目签字”赵子悦见徐来眼睛盯着桌上的请柬,仿佛老僧入定般。 好奇心的驱使,她放下资料,抽走他手中的请柬一看:“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宴会” 徐来抬头深深地凝视着她:“刚才叶秘书跟你说了什么?” “他?”赵子悦微愣,难道眼前这男人吃醋了? “他问我最近可好?是不是挺莫名其妙的?” 她声音很小,不过离徐来很近,他应该是能听见的。 徐来唇角几不可察微搐了一下:“他还真是挺关心你的。” 原本转身要走的赵子悦身形一滞:“是啊,总比有的人装模作样的好。” “你!”徐来声音小得可能只有自己听到:“我需要装模作样?” 赵子悦见他嘴唇蠕动,又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好还是转身要走。 可这时,徐来还是叫住了她:“这个周末,三浦将军邀请我们去礼查饭店参加宴会。” “什么名目?”赵子悦感觉自己右眼皮直跳,胸口也有些闷闷的。 “给你的丁教官接风洗尘呐~”徐来看着她的背影,一丝担忧从眼底一滑而过。 赵子悦这才明白刚才徐来话中有话,她猛然转身,慢慢走到他面前,双手撑着办公桌面:“我可以不去吗?比如头疼脑热,身体有恙再或者我们俩吵个架,不就有理由不去了” “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徐来也起身撑着办公桌面,两个人头碰头挨着,那样子 赵子悦感到传来一阵酥麻,是他的鼻尖触碰到自己的鼻尖了。 那就怎样,自己绝不向他低头退缩:“我不躲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我们挑个日子订婚!” 这下徐来如墨似漆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光彩 他轻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小雀跃,双手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白嫩的胳膊:“你你这是要我为那晚的事情负责?” “后悔了?”赵子悦的头又往前挪了挪,直到能听到徐来胸膛里那快速的心跳声 “订婚可不是小事,我得” “你就给句痛快话,答不答应。”赵子悦的耐性似乎被他磨光了。 徐来放开她,跌坐在椅子上,微闪了一下那好看的桃花眼:“那总得要征得双方父母同意” “来哥,定个婚,走个形式而已,你想哪里去了?!”赵子悦狡黠一笑 “咳,你不早说”徐来握成拳的手,掩住嘴干咳了几声,可心底却有一股似有些失落 “来哥,就这样说定了。下个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我们就在那天订婚。”赵子悦看着他往后退着走,直到退到门口,才转身出去 坐在椅子上的徐来,这才察觉自己的手掌心刚才因紧张而沁出了汗水,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潮湿的手心,唇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着,心里又涌起一股莫名的甜蜜 上海伪市政府。 市长办公室。 苏文锡正拿着手中烫金的请柬把玩着,一脸的愁容。 “市长,您叫我来”钱科长在门外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苏文锡有反应,只得开口小声问道。 苏文锡这才似惊醒了般,抬起头看向钱科长,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进来:“钱科长,这些日本人真不把中国人的命当命。” 钱科长吓得赶紧关上门,才快步走到苏文锡面前,低着头劝慰道:“市长,慎言呐!” “唉,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慎言个屁!”苏文锡将请柬往他手中一塞:“你看看,这些日本人办得是人事?” 钱科长不解其义,拿起 请柬看了又看:“一个晚宴,没什么不妥的。” “你再看看是在哪里?”苏文锡此时的脸像苦瓜一样皱成了一团。 “礼查饭店?上次那狙击手”钱科长此时有点同情面前的市长大人,还好自己没有收到请柬 可下一秒,苏文锡却指着他:“你得陪我去赴这个晚宴。” “市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日本人的脾气,没有请柬,是根本进不去的。”钱科长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摆手解释:“并 非我不愿意陪您去。” 苏文锡那个恼呀,他只是盯着钱科长,直勾勾的说道:“没事,我夫人不去,带你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下钱科长更惊慌失措:“我我又不会拳脚功夫” 拳脚功夫? 苏文锡眼睛一亮:“钱科长,你把崔副团长叫进来,我有事同他商量。” 钱科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市长终于想起崔副团长这个“护院” 第727章 阻止汪夫人去昆明 傍晚。 上海法租界霞飞中路公寓楼顶层。 正当王天木再次和手下确定好刺杀方案,门外却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王天木打开房门,见是久未谋面的孙远和副站长赵理君。 两人闪身进来。 “还好你们没有出发。”孙远拿着艾老板的手令,递给王天木。 王天木皱眉:“昆明方面不是已经派小组入驻了?” 一旁的赵理君不动声色道:“王站长,你屋里的电话响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接?要不,老板也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紧急派我们来通知你。” 王天木哪里没听到自己房间里,那响彻整个顶楼的电话铃声,只是他认为没有什么事能比刺杀丁默邨这个叛徒汉奸来得重要。 于是他觉得电话铃声很吵,而烦躁地拔掉了电话线:“说重点!” 赵理君神情严肃,附耳道:“老板密令:命令我们俩人务必将即将到达昆明的汪夫人护送回武汉。” 汪夫人去昆明? 王天木的神情愈发凝重,在昆明入驻的军统行动小组,怎么会没传回关于这事的一点音讯? “理君兄,我们路上说。”王天木知道兹事体大,不管汪夫人去昆明是什么目的,总裁都是不愿她与云南王龙云会面的。 总裁的心意,那必定就是艾老板的心意 看着王副站长要走,一名手下急了:“王站长,那我们这次行动” “行动暂停!孙远负责日常管理!” 王天木没有回头,和赵理君并肩下了楼梯 南京路哈同大楼。 通源洋行内。 井上日昭正拄金属手杖,对山口和中村布置新的任务:“我们要护送的人,于凌晨一点会到上海火车站,届时,我们必须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山口有点不甘心:“这么重要的任务,三浦将军怎会放心交给我们?” 井上日昭手杖“唰”的一下出鞘,尖锐之处已经指向他脸脸颊不到两毫米之处:“你这是在置喙我?” 一旁的中村,赶紧拉住山口的胳膊,往后疾退了几步,低着着头:“井上先生,我们定依令行事!” 井上日昭冷哼一声,收杖入鞘:“行动起来!” “hiai!” “hiai!” 两人躬身退下 此时的礼查饭店外围,有几队戴着白底红字臂章的日本宪兵,在交叉巡逻着 饭店大门口,正站着两组日本宪兵,他们在逐一核查参加宴会嘉宾的身份 伪市长苏文锡和崔斌两人是最后到场的。 下了车,崔斌护着苏文锡朝饭店门口走去。 “苏市长,我们迟到了。”崔斌眼见门口除了守门的日本宪兵,就没有其他人。 苏文锡不紧不慢地走着:“没事,今晚的主角又不是我们。” 两人经过核查,很顺利地进了礼查饭店。 “苏市长,看来三浦将军的致词,我们也没听到。”崔斌护着苏文锡往人群中走去。 苏文锡往台中央看去,那个面庞消瘦的壮年男子,应该就是近日投诚过来的国军少将参议:丁默邨。 此时的丁默邨正在台上唾沫横飞的发表着自己的卖国言论:我们和日本民族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同宗同源,我们因此也是能实现大东亚共荣圈的” 台上的汉奸粉墨登场,台下的看客麻木不仁,摄像的日本记者正在挑选角度,给台上的这些小丑们,选取合适的角度,拍摄着相片 一时台下的掌声,摄像的镁光灯交相辉映 角落里的徐来和赵子悦趁机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正准备透口气,却看到同样退出来的苏文锡和崔斌两人。 苏文锡一见是徐来两人,赶紧走到两人面前套近乎 于是四人找了一僻静处坐下,开始闲聊 本想着点个卯就回去的徐来两人,却还是逃不过川岛梦子精心布下的局。 这不,一袭上面缀着同色亮片黑裙包裹着的川岛梦子,手里拎着一个同款小坤包,正朝徐来这边款款而来。 “徐桑,请你跳支舞,不介意?”川岛梦子话是对徐来说的,眼睛却是盯着赵子悦。 赵子悦拂了拂额前碎发,微笑着回答:“梦子小姐,今日宛如一条美人鱼,就连我这小小女子看了都心动不已” 而坐徐来对面的苏文锡两人,却被川岛梦子视若无睹。 苏文锡和崔斌对望了一眼,还是低头喝着茶,不敢吭声 “赵小姐,你这样说,我不相信,我想听听徐桑对我是个什么印象。”川岛梦子眼波流转,大有把徐来逼到墙角之势。 徐来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不就一支舞嘛!梦子小姐,我们还没来得及宣布一个好消息” 话说到这里,徐来很自然地握了握赵子悦的手:“我们下个月初九就要订婚了,你不恭喜我们?” 川岛梦子眸中瞬间带着冷光盯住徐来:“不就订个婚?那安全感还是很低的” 赵子悦瞥见一身白色西服的丁默邨正往这边缓缓而来,干脆挽住徐来的胳膊,头也微微靠在他肩膀上:“来哥,我都说了不要那么麻烦,直接结婚,多好。” 徐来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说,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接话道:“夫人说得有道理。”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川岛梦子脸上浮现一闪而过的难堪,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这两人的意图。 “丁桑,想必这位赵小姐,您不陌生?”川岛梦子侧目看了看刚过来的丁默邨。 此时的丁默邨眼睛盯着一脸素颜的赵子悦:“梦子小姐,她是我曾经的学生,当然是有些印象的。” 川岛梦子不再多言,只是手伸向徐来:“徐桑,我们去跳舞?” 徐来瞳孔微缩:“丁先生,久仰,我是岩井公馆的负责人。” 丁默邨只是伸手同他握了握,淡淡道:“幸会。” 徐来抽回手,目光直视着川岛梦子,起身拉着她那白嫩的手往舞池中央走去 坐在赵子悦对面的苏文锡两人,也识趣地挪到了隔壁那桌空着的位置 第728章 徐副局长的新任务 “丁教官,如今是上海滩的大红人,还记得我这不起眼的学生,真是” “子悦,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丁默邨整了整白色西服,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尊称您为丁教官,就是对您的尊重。”赵子悦知道对面坐着的人,既不能惹恼他,又不能让他多想:“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下月初九就要结婚,到时还希望您能来恭喜我。” 丁默邨:“” 这时,舞池里的曲风一变,是周璇的《何日君再来》。 “这音乐不错,丁教官,我们也去跳一曲,如何?” 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昔日学生,丁墨邨不禁百感交集,回想起当时在湖南培训班时,教导学生的第一堂课:“我们要坚决维护一个主义,一个党,一个领袖” 舞池里,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合拍地跳着慢舞 “老师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丁默邨还是盯着赵子悦那双清澈的眼睛。 赵子悦只是莞尔一笑:“生逢乱世,什么主义,什么党,还什么领袖,都不如活下去重要。” “子悦,你真这样想?”丁默邨不由搂着她的腰又紧了紧。 赵子悦轻蹙了一下眉,又仿佛春风拂面般笑道:“我家先生不也在为日本人做事?那我又有何立场评判您?” 丁默邨顺着她的视线往徐来那边看去:“他还真是一表人才。” 赵子悦淡淡一笑:“像我这样的弱女子,在这命如草芥的乱世,能找到他这样的依靠” “不,我也可以”丁默邨一想到自己家里的那个母老虎,顿时泄了气 而搭着徐来肩膀正在翩翩起舞的川岛梦子见状,不由轻笑出声:“徐桑,怎么跳个舞都魂不守舍?都踩我好几脚了。” “是吗?”徐来这才回过神,面对着千娇百媚的川岛梦子:“你这样对男子投怀送抱的,程海他就不介意?” “他?我自然有本事让他对我死心塌地。”川岛梦子一个旋转,就换了一个舞伴搂着 而徐来谢绝了其她舞伴的好意,深深一弯腰后,便退出了舞池 回到座位上,徐来刚刚坐下,苏文锡便递给他一杯红酒:“徐来老弟,这位丁先生” 徐来接过红酒,同他和崔斌碰了一下:“喝酒!” 苏文锡只得和崔斌对视了一眼,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崔斌一杯红酒下肚,似是有些许醉意,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黑色绸缎领结:“这宴会太拘束了,还要打什么领带领结的,勒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苏文锡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四下张望,确定没被有心人听去后,才小声劝说道:“崔副团长,慎言,慎言呐。” 崔斌知道自己失言,只是嘿嘿一笑,干脆又给两人倒了些红酒:“这酒不错。” “这酒进口好,后劲很大,”徐来夺过他手中的红酒瓶:“喝了这杯,我们可以各自回家了。” 崔斌抬起手腕,很夸张地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十点,早过了宵禁时间。” “崔副团长,我们有特别通行证,你呀,不能再喝了。”苏文锡皱眉:本想带他来保护自己,却没想到待会儿,可能要自己送他回去,这他妈的真是倒霉催的! 终于一曲舞毕。 赵子悦稍对丁默邨一点头:“老师,看来有人找你。” 丁默邨侧目一看:是三浦三郎、土肥原贤二和井上日昭相携过来 正脱身回来的赵子悦坐到徐来身旁:“苏市长他们人呢?” “回去了。”徐来不看她,只是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筒灯照射在玻璃酒杯上,呈现五彩斑斓的颜色,像极了孔雀展翅时的样子 “那我们也回去。”赵子悦抽下他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放在桌面上,才慢慢靠近他,挽住他的胳膊,眼神中带着希冀 徐来大掌覆盖在她手上,这才面对着她:“好,我们回去。” 两人如热恋中的情侣,赵子悦倚在徐来肩膀上,缓缓向被三浦三郎等人包围着的丁默邨走去 同这些今晚的重要人物一一道别后,徐来和赵子悦才又携手出了礼查饭店 礼查饭店门外的立柱后面,有一道被月光拉长了的人影。 那人影见两人出来,便从立柱的阴影中向两人走来。 是叶锦元。 他定定地站在两人面前:“徐先生,我有话跟你单独说。” 赵子悦刚想开口,徐来却拍了拍她的手:“你先上车。” 看着赵子悦上了吉普车,徐来才转身微笑着看着叶锦元:“叶秘书,她回上海是个意外。” “意外?”叶锦元口中喃喃道:“她在上海才容易发生意外。” “现在这情形,她一时走不了。” “丁默邨是个危险人物。”叶锦元一反平时的温文尔雅,很烦躁地松了松衬衫袖口。 徐来对他这一小动作,尽收眼底:“我们下月初九结婚。” “结婚?” “本来订婚的,可眼下只能结婚。”徐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略略往上挑了挑。 叶锦元脸色微变,又瞬间恢复平静,他对徐来稍一点头:“那祝愿你们能顺利结婚。” 看着叶锦元离开的背影,徐来琢磨着他刚才所说的话,知道他或许并没有恶意,只是人嘛,都是关心则乱的 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徐来才似乎明白了叶锦元话里有话 看着赵子悦刚接收到了加急电文,徐来掏出老刀香烟,点燃开始吸着 赵子悦也没想到远在武汉的徐副局长,竟然要自己去接近丁默邨,从而制造刺杀他的机会 第729章 昆明之行达成的所谓“口头协议” 不错,赵子悦在中统内部的档案可作假,可是经得住细查吗?! 徐来一根接一根抽着香烟,直到呛到旁边的赵子悦轻咳出声。 “你闻不了香烟味,就去卧室待着!”徐来没来由地发火,他将烟蒂狠狠按在玻璃烟灰缸里 一向坚强的赵子悦,就连上次背部中枪都没哭的她,此时眼眶里泪水却如断线的珍珠,无声地落了下来 低着头生闷气的徐来见她还没走,抬头正还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当他看到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瓣,忍着不哭出声来的赵子悦,他再也控制不住,将她揽入怀中 他心中所有的不安,都化成了和风细雨的言语,他在她耳畔轻声安抚着:“别怕,一切有我” 下一秒,他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刺痛。 是她张嘴狠狠地咬着他肩膀。 他忍着疼痛,任她咬着,直到她平静下来,他才轻柔抚摸着她那如云秀发:“傻瓜,都离开上海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刚才说的一切有你,怎么,又想反悔?”赵子悦抺了一把眼泪,哭红了的双眼直直盯着他 “你眼睛都肿成核桃,我我去冰柜拿些冰,要不你这样明天怎么见人?”徐来顾左右而言它时同时,慢慢放手站起身,心虚地小心移动着步子往厨房走去,就怕她突然又给自己肩膀来上一口 在这深夜里,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两拨蛰伏在上海火车站的人马。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共同的目标出现:汪夫人陈璧君。 山口和中村的任务是接到陈璧君,将其安全护送至虹桥机场,乘专机去昆明。 而军统这边的任务则是拦下陈璧君,遣送她回武汉。 因此,王天木和赵理君这正副站长,难得一回的目标一致,混进了上海火车站,穿着车站制服的两人,正在站台上等待着列车的到来。 可预定的时间到了,这趟乘载着那位特殊人物的列车,却迟迟未到 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天木和赵理君面面相觑,都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而在暗处观察着站台动静的中村放下望远镜,对一旁的山口说道:“你去列车休息室打个电话回去。差不多晚点两个小时,这不合常理。” 山口也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听他这么一说,那还不赶紧去休息室打电话。 当山口听到电话里传来井上日昭说的那句:“你们可以撤退了,目标人物已经乘专机离开上海飞往昆明。”时,知道自己和中村又当了一次别人的烟幕弹 清晨,云南昆明。 龙云官邸。 昆明近郊的海源寺附近的灵源别墅书房内。 一位身穿墨绿色真丝旗袍的短发女子,推了推脸上的黑色圆框眼镜:“来意已言明,接下来就看您的态度” 和她对坐着的儒雅年轻军官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汪夫人,您先生的来意我龙某人已知晓” “给句痛快话,我不能在昆明停留太久。”短发女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谢谢您的好茶。” 见她已经站起身,这位云南王龙云知道若不先敷衍一下,那此时的汪先生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毕竟此时的汪先生在国军内部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要给自己使点小绊子,那也是易如反掌。 但如果汪先生投靠了日本人,那么自己在国军内部又少了一个对手。 于是龙云话锋一转:“汪夫人放心,龙某定当唯汪先生马首是瞻。” 汪夫人陈璧君这时已经走到门口,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放心不少:“看来我家先生还是没看走眼,若我家先生有您这样一位滇军首领跟他一起举事,那何愁我家先生曲线救国的大业不成?” 龙云瞳孔微缩,还是帮她打开了房门,很恭敬地送她去了昆明机场,送她上了来自上海日本人的专机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 丁默邨正在打电话,见自家弟弟丁时俊进来,示意他先等一下。 “三浦将军,您过誉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提议,您能采纳并实施,那就是您的功劳。”丁默邨一脸的阿谀奉承 原来汪夫人在上海火车站的前一站就下来,正是丁默邨给日本人出的主意,同时再用井上日昭手下的那帮日本浪人,守在上海火车站来掩人耳目,吸引潜伏在上海的军统中统那帮人的注意。 这招就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上海日本宪兵总部大楼。 办公室里。 三浦三郎挂掉电话后,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土肥原将军还真料事如神,这支那人对付支那人,就是知己知彼” “三浦将军,没说我的坏话?”是土肥原贤二,他站在门外,等他打完了电话,才趿着木屐缓步进来 “你说笑了!我夸你还来不及。”三浦三郎一高兴,拿出了一瓶珍藏了几年的清酒:“喝一杯庆祝一下?” 土肥原贤二却阻止他打开清酒:“我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等我们把国军的副总裁汪先生扶植成一个新的国民政府总裁时,我们再来喝这杯庆功酒也不迟。” “哦?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计策了?”三浦三郎放回那瓶珍藏了几年的清酒。 土肥原贤二于是将他的设想说了出来:“到时跟汪先生的谈判代表可以提出:不要领土、不要赔款、两年内撤兵的条款” 三浦三郎听后,脸色大变,指着土肥原贤二:“你” “你听我把话说完。”土肥原贤二压下指向自己的手指:“如果没有这些做诱饵,那他汪先生又凭什么在他们国军内部起兵反他们的总裁?” 三浦三郎还是有些不明白的摇了摇头:“到时这白纸黑字写在协议里” “写在协议里又怎样?如果他汪先生起兵,不能赶他们的总裁下台,这协议就是废纸一张。” “那如果成功了?” “如果成功了,那也只是他们国军内部斗争的结果,到时汪先生掌控了国军上下,那不等同我们掌控了国军上下一样?” “我明白将军的苦心了,以后我们宪兵总部必全力支持建设好上海特工总部,让他们支那人在明面上管制他们支那人,我们就当那幕后操纵者,岂不省心省力得多?” 可土肥原贤二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作为一名在中国多年的资深特工头目,他知道日本本部参谋这一举措也是无奈得很。 就算拿下武汉,他们日本本土的劳力、粮食、能源都无法支撑他们在中国进行长期的抗战,他们这才对延安高层提出来的《论持久战》的小册子如此害怕。 这也是当时日本参谋本部不得不改变其政治和军事战略,企图“以华制华、以战养战”来达到他们侵略全中国的目的 第730章 武汉会战结束 岩井公馆。 徐来正在办公室里奋笔疾书着 这时松本正捧着一大盒冰棍进来:“徐桑,尝尝我们自己制冰厂生产的冰棍。” 徐来抬起头来,看着他手里的那一大盒冰棍:“包装不错。” 松本笑眯眯地说道:“主要是你名字取得好,现在整个上海滩,没有哪里不知道“心悦”这个系列的冰棍的” 说着便剥了一根递到徐来面前:“你尝尝!” 徐来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接,可是一个没稳,冰棍掉在了办公桌上的稿纸上 “怎么那么不小心!我又要重写一份。”徐来看着因冰棍而晕染开来的字迹,心情莫名感到有点忐忑 松本现在高兴着,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态度不好:“你这写的什么?” “结婚报告!”徐来没好气地说道。 “你和赵小姐要结婚了?”松本高兴之余,可一想到惨死的苏珊娜,一下子心情就低落下来 “打完报告,还要进行审核。”徐来不知道这是丁默邨背后想出来的缓兵之计。 丁默邨以赵子悦曾经在国军办的湖南培训班(历史上的临训班)进行过培训为由,建议梅花堂对她进行审核后,才能批准她与徐来结婚。 至于通不通过审核,那就要看丁默邨对她的调查结果。 这样一来,不是他不愿成人之美,而是为岩井公馆甄别可疑人员。 此时的赵子悦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暂停手中岩井公馆的一切事务,赋闲在家 法租界霞飞中路公寓楼顶层。 房间内,王天木和赵理君都耷拉着脑袋。 还是王天木先开口:“理君兄,还是你在上海主持日常工作,我回武汉负荆请罪。” 赵理君没想到平日里自己老给他使点小绊子,在关键时刻,他居然将过揽在他自己一个人身上:“这” “放心,我这可不是为了你。”王天木苦笑道:“我是上海站站长,如果我们两个人都因为这件事离开上海,又有谁能接替我们这个位置,我只是不想老板为难。” “看来老板重用你,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赵理君明白了王天木的意思:这事反正是要有人背锅的,那他一个人背就好了又何必连累其他人? 王天木整理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拎着藤制箱子准备回武汉述职。 门刚打开,就见孙远站在门外:“你怎么” 孙远指了指自己身后,原来是艾老板来了 房间里,孙远见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自己,马上明了的他,赶紧后退着出了房间 “这件事到此为止。”艾老板目光停在王天木手里拿着的藤制箱子上。 到此为止? 这任务失败,高层就这样轻易不追究了? 王天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和赵理君对望了一眼 艾老板冷笑道:“你们以为总裁要真心拦住她陈璧君,她能出得了武汉?!” 这?难道是总裁他故意放走她去与云南王会面? 总裁他就不怕汪先生真生反心? 王天木看艾老板的眼神由疑惑转为微缩,他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可赵理君似乎没他那么多顾忌:“老板,您的意思是总裁他他故意撕开一条口子让汪先生去钻?” 艾老板既没有承认又没有否认:“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只需抱定一条原则:那就是跟着总裁走!明白吗?!” 赵理君本还想说些什么,听了艾老板这一席话,还是闭上了嘴 见两人不再提及此事,艾老板示意王天木放下藤制箱子:“现如今是八月流火的时节,武汉气温更甚之。我等都在劝总裁早日撤出武汉,退守重庆,可总裁却还在一力苦苦支撑着。” 当时国军很多高层将领根本无心恋战,只想着速速撤退至重庆这座有着“天府之国”之称的盆地山城。 与日本侵略者的武汉会战,国军总裁于十月二十号,还在武汉苦守着,直至十月二十四日,才不得不下令放弃武汉,退守陪都重庆。 武汉会战,中国广大官兵总体上是英勇顽强的,大量杀伤了日军,并给日军以重大反击。 但由于国军最高层决策者及有些高级将领作战指导欠妥,以致在消耗敌人的同时,过多消耗了自己,再加上当时国民政府虽然完成了表面的统一,实际上各派军阀林立: 西北的冯玉祥,山西的阎锡山,就连国军总裁把陪都定在重庆,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成都是川军刘湘的地盘。 就连云南王龙云这样的地方军阀,也是表面归顺国民政府,实际上国军总裁一时也是鞭长莫及的。 国军总裁之所以选择重庆作为陪都,他是参考了中山先生的《建国方略》中,很多当时的建设设想都是围绕着广州、重庆、和上海。 国民政府在形式上统一中国后,就围绕着这三个城市进行了建设。 重庆的地理位置是东有大巴山、武陵山,北有秦岭,是天然的防御屏障,易守难攻。 且还背靠长江三峡,有利于物资运输,也更利于东面江汉平原等地联系。 重庆山石坚硬,更有利用筑建防空洞,当时国军的空中力量最为薄弱,这都是必须考量的范围。 而且国军总裁很早就控制了长江沿线各省,都是自己的固有地盘,而且主要是军政长官都是自己嫡系 中日武汉会战对比: 中方阵亡人数,国军军事委员会统计为二十五万四千六百二十八人,再加上负伤超过四十万余人。 究其主要原因是就是一味的战略防守,与日军拼消耗。 且在指挥体系中,受人事关系影响过大,许多兵力调配不是以作战需要为依据,而是按派系及资历任官,职务与所属兵力严重不匹配,造成“屋下架屋,床上叠床”的重复而浪费物资。 下达命令、报告的转达,自军事委员会至基本战略单位的师,要经过战区、兵团、集团军、军团、军五个层次才能到达,难免贻误战机。 而反观当时日本方面。 它是一个岛国,战略物资是严重匮乏的,主要依赖输入。 当时日本的经济实力并不很强。 据日军战史记载:“七七”事变时,日本的储备黄金,包括发行纸币的准备金,全部只不过十三亿五千万日元。 而这么少的黄金储备量,就注定了日本从最初发动侵华战争时,就只能“谋求早期解决”。 直到武汉会战开始,当时日本的军校,就连学校教学用的步枪都被收回,用于装备扩建军队。 最后由国军主动战略撤出,武汉会战才得已告终。 第731章 国军副总裁开启投敌卖国求荣之路 就中日武汉战役而言,日军占领了武汉三镇,并控制了中国的腹心地区,取得了胜利。 但就战略而言,则日本并未能实现其战略企图。 当时日本本土参谋本部认为“只要攻占汉口、广州,就能支配中国”,可是他们占领了武汉后,并未达到他们大本营想达到的效果。 日本的侵华战争,并未因占领武汉、广州而结束。 而当时的中国政府也未因武汉、广州的失守而屈服! “一时之进退变化,绝不能动摇我国抗战之决心!” “任何城市之得失,绝不能影响于抗战之全局!” “更哀戚、更坚忍、更踏实、更刻苦、更猛勇奋进,戮力于全面、持久的抗战!” 这样的抗战到底的呼声在全国各地,借着各大报纸而频频发声! 可是国军中的那位副总裁,和他的“低调俱乐部”成员却总是有着不同的看法,这种看法,在武汉会战结束后,更加坚定了他所谓“曲线救国”的投敌卖国决心! * 傍晚。 在这落英缤纷的多事之秋里,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还维持着表面的灯红酒绿。 被迫赋闲在家的赵子悦,只得时不时的去保罗酒坐坐,聊以打发时间。 在喧闹的酒里,赵子悦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手中摇着红酒,眼睛看着舞池里的各色男男女女,在疯狂的扭臀摆胯 “师姐,彪子去巷尾买烤鸭去了。”白婷夺下她手中的红酒玻璃杯:“不能空腹喝酒。” 赵子悦又挪回红酒杯:“一醉解千愁,你就让我喝。” 白婷哪不知道她的苦衷? 赵子悦现在是进退两难,既不想以身饲虎,也不想离开上海,因为她身上背负着的任务,不允许她离开 赵子悦挪了挪酒杯,还是又端起来往唇边一送 正在这时,一只大掌握住了她拿酒杯的手:“先吃些烤鸭。” 赵子悦抬头一看:是徐来。 此时的他薄唇微启,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白婷,你说巧不巧,我买烤鸭正好碰到来哥,他帮我付了钱” “嘘~”白婷食指竖在唇边,制止胡彪再说下去。 谁知徐来却回头对两人说道:“我们去办公室说事。” 不是特地来找子悦姐的吗? 还有我们两个什么事? 难道是有任务了? 白婷顿时双眼放光,这些天她觉得自己都闲得发霉。 赵子悦瞟了徐来一眼,起身要走,却被徐来按住肩膀:“你们先去办公室。” “哦~”白婷扯着胡彪的胳膊就去了后面的办公室 徐来这才放开手:“这几天怎么连五金厂都不去了?” “不想去。” “你喜欢待这里?” “是的。” “这可是你说的。”徐来眸光微闪,唇角微扬,笑得像一只狐狸 一排红酒墙的办公室里。 白婷的嘴巴呈“o”字型:“什么?艾老板调我回重庆?” “准确的说是调你去四处。”徐来说得轻描淡写。 “不去!” 徐来拿出船票拍在桌子上:“爱去不去。” 自从国军总裁正式迁入陪都重庆后,艾老板启用原有重庆军统的办事处,已经进行了大肆扩张,可以说是到了军统的全盛时期: 军统利用原在重庆的特务组织,捷足先登,首先抢到观音岩下罗家湾的警察训练所,共有一座三层、一座两层的旧式楼房,另有一片大大小小的平房,作为军统局的临时办公处; 然后又把隔壁重庆市警察局游民习艺所占了过来,与四川军阀杨森在中二路的“渝舍”成为了邻居。 这次艾老板又趁机将内部科、股逐次升格为处、科,并新设许多处、室、科、股,大量扩充人员。 他首先把书记室升格为秘书室,秘书室内初设文书科和译电科,后因业务大量增加,这两个科又分别扩充为文书组和机要组,组内再设科。 秘书室以下的各处,习惯上按序号排列。初设一、二、三、四处,后来才发展到八大处。 一处,即军事情报处,由特务处时期的情报科升格而成。与特务处时期有所区别的是,它不是按地区而是按业务分工设置内部科室。先后设有军事情报科、军运科、策反科、谍参科和国际科。 二处,即党政情报处,由特务处后期设立的党政科升格而成。 下设党政科、侦防科、航检科、中共科和经济科。 二处的核心是中共科。这是在国共二次合作以后新成立的一个科,任务是集中处理有关中共的问题。 二处的经济科是一个权力极大的科室。这个科的权力也令人咂舌,能以局本部名义直接指挥财政部缉私处、货运管理局、国家总动员会议经济检查组领导的各地经济检查队,权力之大,无不使人侧目。 三处,即行动处,由特务处行动科升格而成。下设行动科、警稽科和司法科。不久,又将警稽科、司法科从三处中划出,成立警务处、司法处。 行动处主管军统行动工作,领导全国各地的行动总队、大队、队、组等近八十多个,并负责指导军统特务团和总裁侍从室特别警卫组的任务。 四处,即电讯处,由特务处电讯科升格而成。下设通讯科、机务科、工务科、考核科、电监科,并单独设有一个人事科,负责管理该处的电讯人员。 由于该处工作的特殊性,艾老板将其安排在重庆马鞍山独立办公,同时包括规模庞大的军委会技术研究室。 五处,即司法处,下设审讯科和狱管科。 六处,即人事处,由军统人事室扩充而成。下设人事行政科、考铨科(类似于现在的干部考察)、福利科及卡片室。 七处,即经理处,由军统会计室扩充而成。下设综计科、审计科、预算科、财务科及现金出纳股。 八处,即总务处,由军统总务科扩充而成。下设庶务科、管理科、交通科,并领导汽车大队、电话队、农场、官兵消费合作社。 此时白婷要调去的四处,正是在重庆马鞍山独立办公的电讯处。 赵子悦一听白婷要调去重庆,内心还是替她高兴的:“师妹,上海危机四伏,你去重庆挺好的。” 白婷瞥了一眼桌上的船票:“那彪子呢?” “你说呢?这桌上只有一张船票。”徐来又点了点桌面:“艾老板调你去电讯处的人事科,你正合适。” 电讯处,还是人事科? 那自己以后岂不是天天对着那一群无聊的人和那堆看不完的档案? 白婷仿佛看到自己一身工作装,然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盘成一坨发髻,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翻阅堆积如山的档案 她猛地一个激灵:“这重庆整日里雾蒙蒙的,不行,我得找艾老板说说,我” “军令如山!”徐来顺手拿了一瓶珍藏版的红酒打开 第732章 又接军统的新任务 白婷听徐来这么一说,顿时泄了气,她何尝不知道艾老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况且能去重庆,这要放在其他驻上海的军统特工来说,那可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由于丁墨邨、李士群等人的倒戈相向,潜伏在上海的中统和军统人员的日子,都日益艰难。 远在重庆的汪先生,还未与日本人达成共识,丁默邨所在的上海日伪特工总部,也不敢放开手脚,对潜伏在上海的中统和军统的人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在静待着时机 此时日伪特工总部,丁默邨已经成功收服了中统潜伏在上海的情报组长唐惠民。 唐惠民为了表忠心,将他所在小组的成员,悉数拉进了以丁默邨为首的日伪特工总部,充当他的爪牙 眼看自己去重庆已经成了定局,白婷还是心有不甘,拇指和食指捏住徐来衬衫一角,轻轻扯了扯:“来哥,你就帮我向老板求求情。” 她那双杏眼看上去也是可怜巴巴的。 徐来和胡彪对视了一眼后:“我一军统编外人员,又有何立场去找老板求情?” “你现在就可以要求加入。”白婷开始胡搅蛮缠。 原本生闷气的赵子悦见此情景,只得拿过胡彪手中的牛皮袋子,放在白婷鼻尖下晃了晃:“这烤鸭得趁热吃。” 果然还是自家师姐懂自己的心思:“嗯,好香~” “知道香,那还不赶紧来吃?”赵子悦将牛皮袋子拆开,又接过徐来手中早已打开的红酒,示意胡彪去拿玻璃高脚杯 四人一口烤鸭一口红酒下肚,果然气氛都似乎融洽了几分 白婷的脸颊上飞起了红晕,拉着赵子悦到一旁,低声嘀咕着:“师姐,我知道我没你那本事,我也知道那丁教官要是知道我在上海,定不会像迁就你一样,定会先把我抓起来的” 这小丫头,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怎么就是不想走? 赵子悦扭头回望正在和胡彪闲聊的徐来,心中一动,在白婷耳边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来哥,才不想离开上海的?” “他?”白婷斜睨了赵子悦一眼:“师姐你想多了,就他那臭脾气,也只有你受得了他,我喜欢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白婷打了个酒嗝,似乎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师姐,你可别多想,不是他” “他?”赵子悦低头蹙眉:这样看来,是真的有这么个人存在,平时也没见她跟什么温文尔雅的男子来往过,那到底是谁呢? 赵子悦假装生气,板着脸道:“你一定是胡诌的~” 白婷酒醉心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对对对,我是胡诌的” 看着将头歪在自己肩膀上的白婷,故意闭上眼睛,又蹭了蹭自己的脖子 这小丫头,竟然在自己面前装醉。 赵子悦本想揭穿她,可手到了她鼻子旁,却又放下了:既然她去重庆已经成了定局,那替她安全考虑,自己在这关键时刻,可不能再节外生枝 夜深人静。 送白婷回了曹公馆,吉普车上的两人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回到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里,两人还是各自弯腰换鞋子。 “哎呀!疼!”原来心不在焉的两人换好拖鞋时,却同时抬头,两人的额头又碰在了一起。 赵子悦捂着额头,见徐来唇角上扬,一脸的笑意,心情就更糟了:“你的头是什么做的,就不知道让着我?” “根据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原理,我受到的冲击也是一样的。”徐来微笑着看着她。 “你!”赵子悦手指着他。 徐来却顺手握住的手指,凑近一看:“这额头还真碰出了一个大包,我去煮个鸡蛋,给你敷一敷。” 赵子悦甩开他的手:“假好心!” 徐来缩回手:“等下有笔赚钱的买卖,需要你出马。” 赵子悦倒了杯温水坐在沙发上,她倒要听他说说看,有什么大生意需要她去谈的。 很快,徐来就拿了一个刚剥了壳的熟鸡蛋出来 他小心翼翼拿着这枚白嫩光滑的鸡蛋,在她额头受撞的地方,轻轻地来回滚动着 赵子悦感到额头一有种炙热袭来,她想偏过头去,却被一只大掌禁锢住她的下颌。 那双如秋剪般的美眸便这样,再次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的眼里、心里 原本要损她两句的徐来话锋一转:“你忍着些,到时额头留了疤” 就这样,赵子悦怔怔地看着他,听凭他用鸡蛋,在自己的额头轻轻揉敷着 “差不多了。”徐来又凑近仔细看了看她的额头,才放开托住她下颌的手掌 赵子悦赶紧移开目光:“你刚刚说什么买卖,需要我出马?” “需要你打听到唐绍仪的住址。” 唐绍仪?他可是中华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国民党中绝对的元老。 赵子悦表示不解:“他还在上海?” 徐来点头:“上海沦陷前,其他国民党元老级人物,都纷纷远走他乡,可就在此种环境下,他却坚持留在上海” 赵子悦摇摇头:“难道他这样的人物,也会跟日本人有所勾连?” 徐来拿出一份文档递给她:“你自己看,里面有他和土肥原贤二在一起的合照。虽然是偷拍到的,但足以看清楚相片上的两人是谁。” 赵子悦抽出里面的资料相片一看,她面色愈发凝重:“我怎么才能打听到他的具体住所?” 徐来低头沉吟片刻:“后天丁默邨,会” 赵子悦身形一颤,还是压住心中的怒火:“这些人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去当日本人的狗!” 徐来揽住她的肩膀:“这本是军统他们的任务,艾老板出了大价钱要我搞到唐绍仪的具体住所,我我” 赵子悦点燃手中的资料相片:“你不必解释,只是打听住址,并没有什么危险。” 徐来呆立在原地,其实他接到汤先生的命令,也是要见机刺杀唐绍仪,这和军统的任务不谋而合 烟灰缸里的燃烧殆尽纸灰,偶尔扬起几片,像一只只黑色蝴蝶翩翩起舞 他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经过,还是忍不住攥住她的胳膊。 “放手~” “不放!” 不放?赵子悦只得踮起脚尖,才够到他的耳垂边,故作轻声细语说道:“利用就是利用,因为解释就是最大的掩饰” 徐来低下头看着她用力一根根掰开自己的手指,顿时千万种情绪都涌上心尖,直至冲向脑门。 他反手搂住她的细腰,俯下头,汲住她那樱红唇瓣,辗转着,吮吸着 直到透不过气来,他才挪开,好看的桃花眼定定地盯着她那微肿的唇瓣:“我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我。” 赵子悦一时又羞又恼:自己刚才好像还回应着他 她那娇羞的微表情尽收徐来眼底,他又低头在她耳畔轻吻着,直至含住那粉嫩的耳垂 她唇瓣之中发出来的嘤咛声,让他一时情难自已。 可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重任,松开后她的耳垂,他动情抚摸着她那微微潮红的脸:“相信我,只要我活着一天,绝不负你。” 赵子悦羞得将脑袋埋进他那宽阔的胸膛里,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此刻,她感到莫名的平静 第733章 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三国演义》 秋风萧瑟,上海大西路附近的街道上明显少了许多行人。 一辆黄包车停在了街道边的茶楼旁。 从黄包车下来两名妙龄女子。 其中一名大圆眼女孩指着茶楼顶部悬挂着有些破损的牌匾:“春和茶楼?子悦姐,这茶楼真有你说得那么好?” “洋子,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赵子悦莞尔一笑,挽住她的胳膊就往里面走 赵子悦带着岩井洋子找了一处靠台前一点的位置。 岩井洋子落座后,才环顾了一下四周: 桌椅板凳雕栏都是红木材质的,台上正襟危坐着一位长须老者,他面前摆放了一张矮几,矮几上搁着一方长条形的醒木、纸折扇,还有一条绸质白方巾 “子悦姐,这就是你们中国的说书先生?”洋子目光落在台上,头却往赵子悦这边侧了侧。 赵子悦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这些天都在研读《三国演义》?今天老先生就是从这本书的第八回讲起。”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岩井洋子显然有些兴奋:“这章我看过了,说的是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 “你真聪明。”赵子悦挪过瓷制茶壶,斟了两小杯茶:“我们就一边品着茉莉花茶和糕点,一边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洋子接过茶刚要说“好”时,台上的老先生醒木一拍,倒吓得洋子吐了吐舌头,开始凝神听台上的说书先生开讲,连木桌上的云片糕、赤豆糕都忘记拿起来吃 台上的说书人讲得正起劲:“回身一看,见貂蝉立于床后。卓大怒,叱布曰:“汝敢戏吾爱姬耶!”唤左右逐出:“今后不许入堂!” 吕布怒恨而归。路遇李儒,告知其故。儒急入见卓曰:“太师欲取天下,何故以小过见责温侯?倘彼心变,大事去矣!”卓曰:“奈何?”儒曰:“来朝唤入,赐以金帛,好言慰之,自然无事。”卓依言。 次日,使人唤布入堂,慰之曰:“吾前日病中,心神恍惚,误言伤汝,汝勿记心。”随赐金十斤,锦二十匹。 布谢归,然身虽在卓左右,心实系念貂蝉” 台下的众人正听得入神之际,从正门外进来了一拨腰别手枪的便衣人马。 他们簇拥着一位壮年男子进来。 看样子是事先包了二楼的包间,不一会儿一楼大厅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洋子嘟着小嘴,有点不高兴:“子悦姐,那人是谁啊,这么大派头?” 赵子悦没有回头看二楼包间里的那人,只是靠近洋子道:“我们听老先生讲故事就好了。” “嗯,还是子悦姐通透,那些无关的人,关我们什么事?”洋子转念一想,又拿起一块糕点,开始又聚精会神听着台上的老先生讲故事 “卓寻入后园,正见吕布和貂蝉在凤仪亭下共语,画戟倚在一边。卓怒,大喝一声。布见卓至,大惊,回身便走。卓抢了画戟,挺着赶来。吕布走得快,卓肥胖赶不上,掷戟刺布。布打戟落地。卓拾戟再赶,布已走远。卓赶出园门,一人飞奔前来,与卓胸膛相撞,卓倒于地” 台下众人正听得入神,台上的老先生却是醒木猛地一拍:“这正是:冲天怒气高千丈,仆地肥躯做一堆!!! 未知此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那说书的老先生说完这一段,便喝了一口茶,起身往后台休息室走去 正听得欢喜洋子眼见那老先生走了,身体不由往靠椅上靠了靠:“子悦姐,这就没了?” “老先生只是退台休息一下,等下再上台讲下一回。”赵子悦拈起一块薄薄的云片糕,塞进她嚷嚷着的小嘴里:“吃一口这个,再呡一小口茉莉花茶” 台下两人的互动,全都落入了二楼包间里刚才那壮年男子的眼里。 他端着茶杯啜了一口后,递给身边的手下:“你去把下面那位姑娘请上来。” 那名手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有两位姑娘” “穿水碧蓝旗袍的那个” 那手下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吓得那手下赶紧退后几步,才转身下了楼梯,往赵子悦那桌走去 那手下刚下楼,另一名手下却开始担心说道:“丁主任,这里人多嘴杂,我怕不安全” “不是有你保护着?小通,我相信你。”此人正是丁默邨。 一旁叫小通的高个男子,正是张小通,他原本是上海市国民党党部的中统室主任,和丁默邨是拜把兄弟。抗战以后,张小通一直潜伏在上海。自丁默邨来上海后,张就投靠他落水当了汉奸。 张小通没办法,只得吩咐其他人散开,扩大了保护圈 赵子悦和岩井洋子正在认真听台上的老先生讲故事,却不料被走过来的一个彪型大汉挡住了视线 这下洋子第一个不乐意了:“先生,麻烦你让开一下!” 那大汉只是看着赵子悦:“我家先生请姑娘上楼一叙。” 赵子悦似乎是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二楼包间里的丁默邨:“你跟你家先生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那大汉碰了钉子,一时晃知该怎么办,只得也看向二楼包间里的丁默邨。 丁默邨其实心知自己扣住她的把柄,说她有嫌疑,也只是捕风捉影,便挥手示意那大汉先退下 这一来二去,洋子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子悦姐,那二楼的人是谁呀?我看他就是冲着你来的。” “一个无聊的人。不要理他,我们看老先生说书。”赵子悦内心很矛盾,如果不是为了铲除这些汉奸,她是绝对不会接近这样的民族败类 傍晚,茶楼里的人渐渐散去,赵子悦看了看时间,知道徐来这个时候应该来接她回去:“洋子,我们走。” 洋子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她看着桌上还有几块糕点,便还是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包好:“我拿些回去给哥哥尝尝。” 赵子悦只是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尖:“你呀,我老早就吩咐老板给你打了几份糕点,我们一起去柜台那边去取。” “真的?”洋子那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两人刚走到柜台边,那老板却十分歉意说道:“二位,刚才这糕点被那位先生高价买走了。” 顺着那老板的目光,洋子看到那位二楼排场挺大的男子,正捧着一大包糕点对她们这边微笑着 第735章 鲜花扔进了洋铁皮垃圾桶 洗手间里,赵子悦用香皂一遍又一遍搓着丁默邨刚才抓过她的那只胳膊,直到整条胳膊都红肿着,她才罢手 “子悦,你没事?”徐来在洗手间外面敲了敲门,门一下子开了,赵子悦面无表情走了出来。 他看到她胳膊上的那一道道红痕,心一下子被刀扎了似的,伸手拥着她坐在沙发上 他用棉签沾着薄荷油,在她那红肿的胳膊上轻轻纺涂抹着,每抹一处,嘴唇都会再轻轻吹拂一下 她极力想收回被他按住的手腕:“不用你管。” 徐来知道她心中委屈,擦完薄荷油后,又轻轻揽她入怀,大掌轻拍着她的后背:“若感到不舒服,任务随时可以终止。” 赵子悦这次没有推开他,只是小声喃喃道:“我只是没想到以前的老师,他会投靠日本人,太叫人恶心了~” 徐来拍她背部的大掌一顿,唇角微扬:“也许他本来就是那种人。” “像吕布,三姓家奴?”赵子悦整个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抿着嘴唇,眼睛弯成了新月 丁默邨和李士群有着相似的经历,他早年间曾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投靠中国国民党,现如今又投靠日本侵略者,给这些日本侵略者当汉奸走狗,所以徐来调侃他是“三姓家奴”的吕布,那也是一点没错的。 良久,赵子悦才轻轻推开徐来:“你是不是在春和茶楼附近安排了暗哨?” 徐来拇指和和中指蜷在一起,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个“崩崩”:“还算你有点眼力见。” 赵子悦抚着额头:“你这样,我脑子会笨掉的。” 原来徐来早就在春和茶楼附近布置了人手:“我未来的夫人,我当然得保护好。” “你”赵子悦这次倒没反驳他,只是想着前路漫漫 “后天,唐绍仪会在自家设宴,到时上海那些有点头脸的汉奸都会去拜访。”徐来盯着她:“如果丁默邨要你陪同,你只需记住唐绍仪的住址” 赵子悦微微点头,抬头盯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她从他那如墨似的眸子里,读出了担心、无奈、还有怜惜 清晨。 岩井公馆。 吉普车刚开到大门口,就有人拦住车,手里还拿着一捧鲜花。 徐来皱眉,只得轻踩了一下刹车 那人凑过来,将那捧鲜花从后排车窗外递进去:“赵小姐,这是丁先生送你的花。还望您收下。” 赵子悦只得推拒道:“你转告丁先生,他有何立场送我鲜花?” 那人正是丁默邨的心腹:张小通。 他见赵子悦不肯收,捧着鲜花的手僵在半空中 “好了,赵子悦!你给我下车!”徐来似是很不高兴,猛按了几下喇叭。 这下可好,把钟良他们整个警备队都惊动了 赵子悦知道自己再不下车,场面可能就无法收拾 下车后,赵子悦示意张小通去大门口一侧 而钟良俯身在车窗边:“来哥,这丁默邨竟然如猖狂,我们得给他这个手下一点颜色瞧瞧!” “回去!”徐来发动车子,自顾自地开了进去 而大门口一侧的赵子悦,正上前劝说张小通离开:“你把花带回去,就说我心领了。” 张小通低头看了看捧在心里的花束,又抬头看着赵子悦:“你通过审核,丁先生是出了大力的,就算你花束还是收了,这也是他对之前的事情一点歉意。” “他真是这样说的?”赵子悦歪着头唇角含笑:“那这束鲜花我还真是不收不行喽~” 她心里清楚,丁默邨若不松口,她还得赋闲在家 她接过张小通手里的鲜花:“你现在可以回去复命了。” 张小通见她收了鲜花,又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丁先生说你会日语,想要你陪他参加一个宴会。” 会日语的人,他身边会没有?这样的借口也想得到 “我刚解除审核,这有点不合适。”赵子悦只得故作勉强答应 张小通见她没有拒绝,那还不赶紧撤? 要不然,自己可是孤身一人来的,岩井公馆那些警备队员,又该找自己的麻烦 看着张小通坐着黄包车走了,赵子悦将请柬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坤包里 赵子悦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人从后面夺过了捧在手里的鲜花 “你”赵子悦回头正要开口,却看到一双微皱眉头的桃花眼映入自己眼帘:“我” “喜欢鲜花?以后我每天送你一束!”徐来掂了掂刚从她手里夺过的花束,侧目看着楼梯口的洋铁皮垃圾桶,一个优美的弧度,那花束便被他抛了进去 上海伪市政府大楼。 这时伪市政府已经被改名为“上海特别市政府”,苏文锡也毫无悬念被傅筱庵接印上任。 这几天伪市府各色人等,都在为办公地点要从浦东搬离至江湾(就是以前国军的市政府办公地点)而苦恼不已。 这不赈济部的钱科长在办公室里,跟已经被撤职的苏文锡大眼瞪小眼。 “苏市不!苏秘书长,你也别懊恼,这傅市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折腾,就由他折腾去。”钱科长因着和苏文锡关系走得近,也被傅筱庵排挤,心中自然是忿忿不平。 被降为秘书长的苏文锡阴沉着一张脸,走到窗口:“且让他先得意几天,你看他出入四辆汽车护送,可比我当时的排场大得多。” 钱科长也走到窗前,看着进来的那几辆车子,轻哼道:“他还真是把自己当个官,我看他这样做,就是怕死。没几天,国军的“锄奸团”就该盯上” “哎,慎言,慎言~”苏文锡马上制止他的这番言论:“钱科长,我们做好本分就行。” 钱科长自知失言:“我也是替您打抱不平!” “哼!这次国军元老唐先生,宴请上海各界有头脸的人物,他都没在邀请之列,你猜是为什么?”苏文锡说得有些幸灾乐祸。 钱科长舔笑道:“那还不是您的面子大,唐先生他也不是那种见风使舵之人。” 苏文锡只是笑笑,他才不会让钱科长知道那是因为傅筱庵一上任,就想着在日本人面前表现,帮助日本人在上海大开烟馆、赌馆、妓院、白粉馆 傅筱庵以和日本军方合作为由头,用力过猛,将上海滩的各界商业巨头都得罪了个遍,苏文锡只是躲在暗处,看这抢了他位置的傅筱庵还能当这市长多久 第736章 三浦三郎会见唐绍仪 唐绍仪府邸在法租界内福开森路十八号。 这唐绍仪原本是国民党的元老之一,却在这个时候从香港回来,就连他在上海的妻子和女儿都不能理解他,更何况生性多疑的国军总裁? 他已年逾七十,这次请上海各界伪政府部门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想着汇集大家的力量,劝国军总裁下台。 此人搁现在就是一“愤青”的存在。 世人对他的评价就是:具体来说,是他曾劝清帝退位,劝袁退位,劝段(祺瑞)退位,又劝孙(中山)退位,劝国军总裁退位,而不知除清室被逼外,余皆不听其言,国军总裁尤误会,以及干祸。 其实以他这个年纪携妻女去香港或国外,都不失为一个安度晚年的好去处。 可他却偏偏赖在上海不肯走。 赖在上海不肯走,也可以像黄金荣一样闭门谢客。 可他却还要仗着自己的老资格,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此时他的宅院内,朋客都差不多到齐了,只有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还没到 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两鬓斑白的唐绍仪拄着文明棍,正翘首以盼 这时一名老管家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唐绍仪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可当他出去相迎时,却发现丁默邨、李士群一行四人中,除了一名身着浅绯色旗袍的妙龄女子,还有一位身穿黑底白鹤和服的日本人 顿时他老脸一垮,拉丁默邨至一旁:“你把日本人带来干什么?!” 丁默邨示意他稍安勿躁:“唐老,您不是提议要总裁下台,让汪先生上台,好能日本人和谈的吗?怎么?这可是宪兵总部的三浦将军,我怕你们交流不通畅,还特地带了翻译过来。” 唐绍仪没办法,人都到府门口了,只能先请他们去书房一叙 一路上,跟在丁默邨身后的赵子悦,边走边暗暗记下这栋宅子的一些人员分布,好回去后画出图纸以供参考。 书房里。 宾主一轮寒暄后,三浦三郎又示意李士群奉上拜礼。 李士群打开木匣子展示给唐绍仪。 这唐绍仪有个嗜好,就是喜欢收集古董。 一看到眼前这元代的龙纹云青花瓷瓶,眼睛都直了。 他不禁起身伸手抚摸着:“这元代的青花瓷可是精品中的精品呐~” “唐老,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三浦三郎顺势起身,对着唐绍仪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在丁默邨的建议下,唐绍仪派老管家临时安排了一间隔音好的雅间,单独招待三浦三郎他们 月上树梢,徐来在窗口抽着香火烟。 虽然沿途派了人保护赵子悦,可是跟到半路,却失去了她的踪影。 徐来这才意识到丁默邨比想象中还阴险狡诈。 不行,自己不能在家里坐以待毙! 一根烟还有大半没有抽完,徐来却将它硬生生掐断 他不想再等一秒钟,随手抓起衣架上的外套,便出了马斯利花园 徐来刚到大门口,赵子悦正从一辆黄包车下来。 月光下的她,走下黄包车,从小坤包里掏出大洋递给车夫:“谢谢~” 那黄包车夫接过大洋,点头后,又拉起车转身走了 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徐来迎了上去,解下外套为她披上,拥着她走着 两人回到家里。 赵子悦去卧室拿了稿纸和笔,将唐绍仪的住宅内外人员 布置细细画了出来 徐来为她沏了一壶水果茶,摆在茶几上。 她递过画好的稿纸:“你看看。” 徐来看了看她画的图纸,眉头皱得更深了 唐绍仪住在上海法租界,即便是军统特工,也不可以带枪进入。 而唐绍仪府邸又雇用了大量保镖。 除此之外,法租界也派了法警在府邸外围保护他。 现在他跟三浦三郎会面后,日本方面也即将派出了相当的守卫力量,也去保护他的安全 此时的唐府,不要说进去杀人了,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徐来看着这些画好的各方势力派出的“兵力图”,陷入了沉思 赵子悦当然清楚就算是知道了唐绍仪的住址,要想刺杀此人,也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可既然艾老板只是要徐来搞情报,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子悦,除此之外,唐绍仪还有什么嗜好?”徐来摇摇头:这不管派谁去,都是死路一条。 嗜好? 赵子悦突然想起来:“喜欢瓷器古董,算不算是嗜好?” 徐来心中一动,又在图纸上加上这一条信息:“这三浦三郎去和他会面,说了些什么?” 赵子悦笑道:“无非是邀他出山,担任伪职。” “那他同意没有?” “似是而非。”赵子悦一想起那小老头说的那些之乎者也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时,就忍不住轻叹一声:“他们的交谈,我全程翻译,你说我能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些什么?” “那青花瓷瓶收了没有?” “自然是收了。他一拿起到那个青花瓷瓶,便爱不释手” 原本徐来还在犹豫该不该将这图纸交到艾老板手中,可听赵子悦这么一说,他便还是决定将这图纸交到艾老板手中 赵子悦揉了揉有些微肿的脚踝,这动作自然被徐来捕捉到了,他拿来了薄荷油,托着她双足,轻轻地在脚踝和足后红肿部分轻轻涂抹着:“以后不要穿高跟鞋了,伤脚” 赵子悦缩回双足,两膝抱曲在自己怀中,低着头,下颌搁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第737章 想赖账的赵理君 法租界。 霞飞路。 安娜的花店内。 徐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雕花木盒给花店的老板娘:“安娜小姐,这是他送你的。” 安娜随意扔在一旁玻璃茶几上,发出哐当的声音:“他人呢?” 徐来赔着笑脸:“他实在是抽不开身” 安娜一听岩井英一根本就没有要来的意思,抓起那雕花木盒就往地上一扔。 那雕花木盒便一摔为二,里面装着的月白珍珠项链,便掉落出来,在地上闪发着幽幽的光泽,很是低调奢华 安娜那双蓝眼睛也看直了,徐来见状,赶紧弯腰捡起来,双手递到她面前:“他知道你喜欢珍珠,这可是他托人去杭州湾好不容易找到的” 安娜瞥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 “明白,你的心意,我定会带到!”徐来将珍珠项链往她手里一塞:“安娜小姐,我自己还有一事相求。” 安娜抚摸着那串珍珠项链:“你说。” “你那几栋公寓楼,还有空余的房间没有?” “这”安娜拾起地上的雕花木盒,将手中项链放进去,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你别误会,我只是帮一个朋友问的。”徐来又顺手抽出旁边花架上的一朵香水百合:“这百合不错,等下麻烦你的店员,帮我包一束。” “哦?”安娜笑了,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有一个房客就在这几天退了房,就在花店对面公寓楼的三楼最右一间,我钥匙给你,你自己去看。” 说着打开抽屉找出一把铜制钥匙,递给徐来:“看在你跑腿的份上,这束花我亲自帮你搭配一下。” 徐来拿过铜制钥匙,轻轻掂了掂:“多谢!” 花店对面的公寓楼楼梯口,徐来刚准备跨上台阶,便看见一人匆匆下楼,与自己擦肩而过 这人是? 徐来望着他的背影,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摇了摇头,徐来直接去了公寓楼的顶层:王天木他们潜伏的住所。 不错,徐来只是打着租房子的幌子,其实是要去见一个人,那就是军统潜伏在上海的副站长:赵理君。 此时赵理君自从接到艾老板交给他的刺杀任务,便坐立难安 正在房间里徘徊之时,门外响起两长两短的敲门声,赵理君眼睛一亮,赶紧去开门 房间里,徐来将唐绍府邸内外分布图,都一 一详细绘制给了赵理君。 赵理君拿着分布图看了又看:“这围得像铁桶一般,外人根本无法进入。” “图已带到,艾老板是个一诺千金的人,想必” 徐来暗示着他。 赵理君眼底寒光一闪,双手用力将手中图纸撕了个粉碎 徐来瞳孔微缩:“理君兄,这是要替你们老板毁约?” 赵理君冷哼一声:“毁约又怎么了?你难道敢在这法租界” 这时,门突然开了,是王天木:“你们这是?” 徐来见是王天木,也没感到意外:“我按老板的要求给了他唐绍仪宅院的分布图,可现在看来,他不想付酬劳” 王天木扫视了一地的碎片,心里了然:“理君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天木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骂开了:你这追命太岁,得罪了徐来,你可以一走了之,我们这些兄弟能在法租界潜伏下来,还得亏他 赵理君不等他话说完,倏地从大腿内侧拔出一把匕首,就搁在了徐来脖子上。 徐来却一点也不怵,只是淡淡道:“你们军统威胁人的动作还真是挺统一的。” 王天木摸了摸鼻子,有点无奈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握住了赵理君搁在徐来脖子上的匕首刀尖 看着他握住匕首刀尖的手,指缝间流出的鲜血滴在徐来的肩膀上,赵理君终于动容了:“王天木,我敬你是站长 ,可你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 “徐来老弟他不是外人。”王天木虽感觉手心火辣辣地疼,还是没有松手,只是将匕首从徐来脖子上挪开 赵理君重重吸了一口气,放开了匕首的刀柄 徐来掏出棉制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鲜血:“还是天木兄仁义!” 王天木将匕首往空中一抛,再伸手抓住匕首刀柄,往赵理君面前一递:“还请理君兄收好。” 赵理君将匕首放入刀鞘:“他搞来的这张图纸一点用都没有。” 王天木看向徐来。 徐来冷笑道:“那这地址总是真的。至于你说的什么图纸无用,此言差矣!” “你!”赵理君目露凶光。 “你什么你?!天木兄,不是图纸无用,而是他赵理君无能!”徐来不理赵理君,只是似笑非笑看着王天木那只滴血的手掌 赵理君哪里受过这等嘲讽,气得青筋暴起:“你这情报贩子,眼里就知道钱!” 徐来目光又扫视了王天木受伤的那只手:“是你自己不按规矩来,还害你的同僚受伤。” 王天木知道如果不给酬劳,那自己这拨人就无法在法租界继续潜伏下去。 他只能拉赵理君到一旁,言明自己这处公寓顶层,也是靠着徐来的担保,才能租下来的。 赵理君扭头看了徐来一眼,还是从怀里掏出用方格棉布包好的金条:“你去给他。” 王天木见他妥协了,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拿过金条塞到徐来手里:“一点小误会,还请徐来老兄不要介意,” 徐来掂了掂金条,嘴角噙着笑:“看在天木兄的份上,我还送你们一个信息:唐绍仪痴迷古董瓷器,这是一个接近他的捷径。” 赵理君粗眉一挑,双手抱拳:“多谢指点。” 听到这句话的徐来,他本已走到门口,又回头定定盯了赵理君一眼:“还有,他不喜欢生人靠近,一般情况下,就只有一位老管家近身伺候着。” 就在赵理君两人听了这些,还在瞑思苦想着,徐来已经推门而出 第738章 军统刺杀唐绍仪 上海福州路。 文源斋。 一名伙计正拿着一个木匣套入锦缎面的布囊里。 头戴墨色瓜皮帽的掌柜再三叮嘱道:“这是送唐老府上的瓷器,你可得仔细着。” 那伙计眯眼一笑:“掌柜的放心,我都去过他府上好几次了。” 说着伙计便将那大锦缎布囊双手抱在胸前出了店门,顺手招了一辆黄包车上去 当黄包车到了法租界内福开森路附近时,伙计便叫车夫停下,给了车钱后,伙计才小心下了黄包车,生怕怀里的古董瓷器有半点闪失 就在伙计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时,他就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当他转身想跑时,从天而降的一张麻绳纺织的大网,已经将他牢牢罩住。 当他反应过来想张口叫唤时,嘴巴里已经被破棉布给牢牢堵住 很快有人把他连同麻绳网一起抬到了一处杂屋内。 “人已经抓来了。” 原来是赵理君的手下。 赵理君一个眼神,那手下便知道他是何意,马上扒出那伙计身上的那本临时通行证 赵理君从木匣内取出那个青瓷花瓶,装入事先准备好的金丝楠木盒子里面 他拿着伙计身上的临时特别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唐绍仪府邸大门口才停下。 门口护卫拦住他:“稍等。” 赵理君也不着急,候在大门外等着 直到里面的老管家匆匆出来:“怎么换了人来送?” 赵理君听到他的质疑,便低了低头:“原先那伙计请假回去,我是掌柜的远房表弟,掌柜说今日送的这个瓷器,是上上品,生怕磕着碰着,还特地用金丝楠木盒子装着,您老看看。” 那老管家也跟着自家老爷见过许多宝贝的,今日一瞧,这古董花瓶,竟然连装着它的都是如此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里面的古董瓷器,那岂不是无价之宝? 老管家深知自家老爷对古董瓷器的痴迷程度,如果让这宝贝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让定会重重责罚自己。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老管家还是让赵理君稍等片刻,进去通报唐绍仪。 唐绍仪一听,这古董瓷器,竟连装的匣子都是金丝楠木的,那里面的古董瓷器 “你带他进来,护卫们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唐绍仪略一沉吟,吩咐老管家。 老管家这才低头退出前厅 在两名护卫搜完赵理君全身后,才将他放了进去。 他紧紧跟在老管家身后,穿过几道回廊,转角处均有护卫把守 直至他跟着老管家到了前厅。 “老爷,这位是掌柜的表弟,说是今儿个的古董瓷器,品相不同以往的,所以要他表弟亲自送来。” 唐绍仪一看到赵理君手上那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原本有些混浊的眼睛,一下子透出异样的光芒:“老管家,赶紧给掌柜的表弟沏茶点烟。” 老管家马上沏好茶,又去拿香烟时,一时找不到火柴盒,只得到前厅旁边的小厨房去拿 赵理君没有回头看老管家,只是很谄媚地将金丝楠木盒子打开:“老爷,您看,这可是初唐时期的青花瓷,请您细细品鉴。” 唐绍仪不疑有他,戴上白色棉制手套,很是小心拿起那金丝楠木盒子里的青花瓷瓶 略低着头的赵理君,放下金丝楠木盒子。 这时,赵理君再稍一抬头看着唐绍仪,他正拿着放大镜全神贯注细细品鉴着那青花瓷瓶 赵理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金丝楠木盒子的隔层,那隔层里藏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赵理君没有犹豫,拿起匕首,踱步走到唐绍仪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匕首一抹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直至赵理君感到唐绍仪不再挣扎,才将他拖到沙发后面,稍加掩藏后,才从容走出了唐绍仪府邸,沿途正好碰到老管家。 “怎么不多待一会儿?”老管家觉得有点奇怪。 “你家老爷对那瓷器很满意,可是伙计又请假了,店里忙不过来,我得早点赶回去。”赵理君见老管家没有起疑心,便装作不识路一样:“你们府上我是第一次来,这左拐右绕的” 那老管家呵呵一笑:“这府上如果不是经常来的人,还真容易迷路。那我就先送你出去。” 赵理君又略低了低头,一副很谦卑的样子,就这样两人出了府邸 和老管家从容告别后,将手中先前在唐绍仪府邸顺走的那几盒火柴,直接扔进垃圾桶。 再经过几道关卡,当赵理君顺利离开后,那老管家才发现自家老爷已经被人割喉 岩井公馆。 赵子悦的办公室里。 她看着桌上白瓷瓶里的那束香水百合,不禁伸出手指弹了弹,那香水百合上游走的水珠便瞬间滑落在她的手心:凉凉的,很清爽 “子悦姐,有特大事件发生,我已经帮你拿好了相机。我们现在就出发!”是钟良,他一身全副武装的进来。 赵子悦握紧手掌,那一滴水珠便顺着手指缝溢了出去 “什么大事?”赵子悦已经拿起帆布袋子,跟着钟良匆匆下了楼梯 可两人刚出了警卫室,就有几名黑色便服的男子拦住了去路,其中为首的正是张小通。 赵子悦心下便猜到了几分:“你们这是” 她知道徐来去了领事馆,一时半会是赶不回来的。 可是张小通要想在岩井公馆门口带自己走,也没,那么容易。 “你们岩井公馆不是消息灵通吗?”张小通眯起眼睛打量着赵子悦:“就在两小时前,唐绍仪在自己府邸被人杀害了!” “啊!?这怎么”赵子悦只得故作惊讶:“你们不去缉拿凶手” “赵小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张小通拿出特工总部的调查令:“还请赵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赵子悦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你们家丁主任怀疑我泄露了唐老的行踪?” “赵小姐,丁主任也是公事公办!”张小通仍旧是有礼有节的。 可钟良却怒了:“你们特工总部还真是闲得慌,敢到这里来撒野!” 赵子悦微微摇头制止他:“钟队长,我跟他们走一趟,清者自清。” 钟良急了:“子悦姐,我怎么跟来哥交代?” “赵小姐,还是请跟我们走一趟!”张小通此时已经打开了一旁的黑色轿车车门 第739章 丁默邨的花招 看着赵子悦被张小通一行人带走,钟良气得直跺脚。 他又不能跟这些人起正面冲突,只能去通知徐来。 日本领事馆的电话一直占线,钟良只能上楼找洋子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 宅院外,如往常一样,停着几辆黄包车,车夫们正在擦拭着车子,眼睛却不时的四处张望 一辆黑色别克轿车缓缓驶入宅内。 张小通下来,又拉开后座车门,请赵子悦下来:“赵小姐,请。” 赵子悦一言不发跟在张小通身后,直到了最里头的一栋楼房。 张小通指着一间还未来得及挂牌的办公室:“丁主任在里面等着你。” 赵子悦唇角微勾,也只是微点一下头,便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丁默邨一人。 赵子悦手中帆布袋子又紧了紧,一双如秋剪般的美眸打量着室内的布置:“丁主任搞这么大的排场,是又要给我扣帽子?” 丁默邨原本正襟危坐,见她嗔问,有些急切走到她身解释道:“如果我真怀疑是你泄露了唐老的行踪,那就不是请你到我办公室里问话这么简单了。” “哦?”赵子悦伸出双手,冷冷看着他:“那你就例行公事,把我铐着抓去审讯好了。” 丁默邨只得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先坐下,喝口水,我随便了解一下,你就可以走了。” 赵子悦接过茶杯,坐到了他办公桌前:“问。” 丁默邨见她肯配合,暗自松了一口气,也回坐到她对面办公桌。 赵子悦食指轻敲了一下茶杯,端到嘴边准备喝一口,却还是放了下来。 丁默邨见了,也只是目光紧了紧,摊开早已准备好的记事本,拧开钢笔笔帽,开始了发问:“你去唐绍仪,就唐老家的事,还有谁知道?比如比如你跟你男朋友说过没有” 赵子悦轻笑道:“丁老师变成了丁主任,说话都变得愈发拐弯抹角的。” 丁默邨脸色微变,却还是重复问了一句:“有还是没有?” “我去唐老府邸,整个岩井公馆的人都知道。”赵子悦不咸不淡地回复着。 丁默邨扯了扯领口,又松了松袖口,双手撑在桌面上:“你明白我要的答案是什么。” 眼前这个人,赵子悦是越来越觉得陌生,眼下若是跟他翻脸,对大局不利,她莞尔一笑:“丁主任,唐老的死,你们仔细勘测现场,得出结论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自己人身上!” 自己人? 丁默邨觉得这话很讽刺,他忽而拿起记事本合上:“你是不打算配合,那我也不好讲什么师生情谊了。” 赵子悦笑了:“我很配合呀,我都说了整个岩井公馆都知道我去了唐绍仪府邸,做三浦三郎的临时翻译。” 丁默邨脸色愈发不好,他知道赵子悦言下之意指的是什么:是你丁主任指定要我去的,现在出了事,又想着找人顶包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连我倒的茶都不肯喝一口?”丁默邨一只手掌紧紧成拳,似是心有不甘。 “不是我不肯喝,只是您以这样的方式请我来,不觉得有点幼稚?”赵子悦双手交握在一起拢了拢,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质疑。 这看在丁默邨眼里,却是如春风化雨般:“我我就是想单独见见你” “以这样的方式?”赵子悦轻蹙眉头,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既然老师只是真心请我来喝茶聊天的,那现在茶也喝了,天也聊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丁默邨拦住她:“我们这么久没见面,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比如可以聊他” 赵子悦轻吸了一口气,转身坐下:“前段时间要不是说我的身份可疑,他现在已经是我丈夫了。” 丁默邨有些心虚:“我初来乍到,也只是公事公办,你不要介意~” “好,我相信老师的难处,可现在你还不肯放我回去,我可就百口莫辩了。”赵子悦顿了顿:“上次你请我去当三浦三郎的翻译,他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你利用职务之便,又这样” 丁默邨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清楚,只要有徐来在,赵子悦就绝不可能心甘情愿跟自己:“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离开他,他背景复杂,到时如果你会受牵连的” “谢谢老师提醒。”赵子悦浅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丁主任,土肥原将军在前厅等你。” 丁默邨面对笑意盈盈的赵子悦:“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赵子悦心里清楚,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的,可他对自己的怀疑还是没有打消,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再冲撞他,怕他会狗急跳墙:“随便。” 丁默邨将办公桌抽屉锁好,才匆匆忙忙去见土肥贤二 当他到了前厅,发现不止是土肥原贤二,就连岩井英一也来了, 跟在井英一身后的不是麻田一郎,而是一脸怒容的徐来 还不等丁默邨反应过来,土肥原贤二看了一眼岩井英一:“岩井君,人是你那里的,还是你问。” 丁默邨知道是为了赵子悦的事情,前来兴师问罪的:“不知何事,竟然惊动了两位。” “何事?”岩井英一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徐来:“你无故去岩井公馆抓人” “哟,将军、总领事都到我们这座小庙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呀~”众人寻声望去,是李士群。 此刻的他,一身黑色立领便服,微胖的脸上堆着和蔼的笑容,走到众人面前:“大家都是自己人,全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误会?”徐来面对眼前这位笑面罗刹,饶有趣味问道:“误会就是招呼都不打,就随便抓人?” 李士群脸色变了变,他用眼神暗示丁默邨先不要开口说话:“赵小姐是我请她来的,只是问询一些情况而已,没有半点恶意。” “那她人呢?”徐来追问。 “在我办公室。”李士群对身边的张鲁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张鲁便去请了赵子悦到前厅 丁默邨这才明白李士群的“良苦用心”,幸好办公室还未挂牌,说是李士群的办公室,也是无可厚非的。 李士群这样替自己挡了一下,丁默邨又多了几分对他的依赖 赵子悦刚到前厅,李士群便抢先一步开口:“赵小姐,我请你过来问询一些情况,没想到却让丁主任招来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赵子悦一听,眼波流转之间,马上明白了李士群这是息事宁人的作法,而自己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将丁默邨逼到墙角:“是有些误会,不过,李副主任,我现在可以走了?” “那是自然!”李士群对着土肥原贤二和岩井英一深深一低头:“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真是抱歉!” 赵子悦心中不由暗叹:这李士群做戏还真是一流 第740章 吴四宝探听法租界的军统秘密据点 李士群送走前厅众人,赶紧去了后院办公室找丁默邨。 丁默邨一脸尴尬,李士群却视而不见,只是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汇报给他听。 丁默邨一时眼神游移不定,望着墙上的铜制吊钟:“确定是赵理君干的?!” “四宝在法租界还是有些人脉的,这是他从一个情报贩子手里买到的消息,”李士群当然不会跟他做这种无谓的保证。 军统这是杀鸡儆猴呐! 丁默邨脸上肌肉不自主的抽搐:“士群老弟,你说说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士群知道此时已经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怒火:“我们应该揪出潜伏在上海的军统人员,并还以颜色!” “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丁默邨知道在这上海,自己刚刚立住脚,不适宜过多的抛头露面。 得到了丁默邨的首肯,早有计划的李士群赶紧去找吴四宝,吴四宝便利用自己在青帮的人脉,许下重酬 此时,得手后的赵理君,早已在王天木的安排下,登上了去重庆的客轮 * 吉普车行驶在路上。 徐来开着车,后座的赵子悦望着窗外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车不是往岩井公馆的方向:“这是去哪里?” 徐来只是紧紧握住方向盘,吉普车很快就到了南京路的一处鞋店停下:“你在车里等我。” 赵子悦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刚从日伪特工总部出来的她,也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地坐着 很快,徐来便从车里拎着几个袋子出来 他将袋子放在副驾驶上,又将车开回了岩井公馆 两人进了办公室。 “换上~”徐来从几个袋子中拿出一双有搭扣的咖色矮跟布鞋。 赵子悦才发觉自己左脚后跟白色袜子已经渗出了鲜血 她看着那只悬在空中拿着鞋子的手,一时出神 徐来皱眉:“要不要我帮你换?” “我袜子”她蹙眉接过他手里的鞋子,坐在靠椅上上。 徐来瞥了她一眼,去了医务室拿来药箱,蹲下来,小心脱下她左脚的袜子 “嗤~”袜子脱下时,还是会碰到后跟的伤口,主要是血液有些凝固后,会和袜子有一个剥离,她还是忍不住轻哼出了声 徐来目光微闪,将她左足搁置在自己腿上,用沾了医用酒精的棉签帮她清理了一下伤口,后敷上止血粉,又用消毒棉布仔细包扎好 她将左足慢慢收回:“谢谢~” 徐来没理她,去洗手间洗干净手,从另外的袋子里拿出一双棉袜:“鞋店老板送的,换上。” “哦~”赵子悦嘴上说着,心里却感到一丝甜蜜从心底涌到全身 穿上袜子后,她蜷缩在靠椅上,呆呆地看着搁在一旁的棉布鞋。 “怎么?嫌丑?不肯穿?”徐来没好气拿起来又小心翼翼帮她穿上:“买大了一码,正好。” 原本低着头的赵子悦这才嗫嚅着问:“我是不是耽误了很多事情?” “知道还不回自己办公室干活?”徐来对上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还是有点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哦~”赵子悦尝试着站起来:这鞋子穿着还真舒服。 她又走了几步,竟然对后跟的伤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见徐来背对着自己,以为他生气了,赶紧收拾好换下来的鞋子和袜子准备离开 “手里的东西扔垃圾桶。”徐来转身过来,指着先前搁在桌上的另外两个袋子:“等脚好以后,穿这个。” 赵子悦一时还真没回过神来,可下一秒她手里换下来的鞋子袜子,都被他拿过去,直接扔进了走廊里的洋铁皮垃圾桶里。 赵子悦只得拎着他说的那两个袋子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飓坐下来的赵子悦才长吐了一口气。 她看着桌上的香水百合,还是那么娇嫩欲滴,刚才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随手打开袋子一看:一双几乎平跟的白色皮鞋,还是带着搭扣的,她又打开了另一个袋子,黑色皮鞋,还是几乎平跟的,只是没有搭扣 可怜那双换下来的高跟皮鞋,那可是自己花了大半个月的薪水 她捂了捂有点心疼的胸口,嘴里喃喃自语着:“可恶,他能扔,我不能捡呀?” 她一想到这里,突然直了直背,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拿起桌上的稿件开始了工作 傍晚,徐来路过汤先生的裁缝店时,看到挂出来“今日打烊”的字样,知道汤先生是有急事找他 秋天的黄浦江畔,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面对汤先生的质问,徐来将赵理君处所得的金条悉数奉上:“这是他们给的报酬。” 汤先生黑色毡帽猛地一脱,本想抬手指着他,在看到那几根黄灿灿的金条时,手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拿过他递过来的金条,揣入怀里:“新四军最近缺衣少食的,还好南方天气不冷,这些也可以买好多粮食” “就当我交的党费。”徐来讪笑道。 谁知汤先生马上变脸:“你擅自和军统作这种买卖,本是要处罚你的,看在你还唐绍仪是有可疑,但他这样一个国军元老级人物就这样死了,我们潜伏在上海的其他同志,要给你做的事擦屁股,得用多少纸,还有未知的牺牲”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关我们什么事?” “关我们什么事?要是国军那边就一口咬定是我们干的,到时这真假莫辨,谁能担起这个责任?” “那怎么办?”徐来这时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法租界的报社里,有我们的同志,会尽力会将此事引向日方。他们不是想用这些汉奸走狗对付我们吗?我们也可以说这些汉奸走狗拉拢唐绍仪不成,所以图穷匕见!”汤先生表情严肃,似乎对徐来很不满意:“还有,你没有向我汇报你要结婚的事!” 这?徐来尴尬了:“又不是真结婚不,也没结成你怎么知道的?” 汤先生故作神秘:“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尽在掌握之中。” 徐来从他眼里读出了戏谑:“老汤,想怎么惩罚我,直说!” “臭小子,还敢威胁我!”汤先生额头成皱成了“川”字形:“如有必要” 第741章 丁默邨找军统的麻烦 回家的路上,徐来脑海里响起刚才汤先生说的话:“如有必要,为了你的安全,组织是允许你结婚的” 这不很奇怪吗?组织就是再开明,也不会允许自己和一个中统特工情报人员结婚的。 这太矛盾了! 莫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所处的位置太重要,组织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回到马斯利花园小二层,已经深夜时分。 躺在沙发上的赵子悦听到动静,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我们的徐副局长都连发三封电文,等你的回复。” 徐来拿起茶几上的加密电文,匆匆去了二楼书房,又匆匆下楼:“我们中统的情报小组组长唐惠民,已经确定投靠丁默邨他们” 这让还坐在沙发上的赵子悦顿时睡意全无:“那怎么办?” 徐来烧掉电文纸:“你就回复:我已知晓。” 赵子悦困惑了:“就这样?” 徐来掏出打火机,打了几下,打火机都打不燃,他索性将打火机一扔,又找来火柴,这才将嘴上叼着的那根香烟点燃:“以静制动,才能让对手找不出破绽。” 以静制动? 赵子悦也没做多想,放下怀里的抱枕,就上楼给徐副局长回电报去了 徐来站在阳台上,抬头看到月亮已经隐入了云层,他又深吸了一口烟。 虽然自己这个组是完全独立于上海中统潜伏组织之外的,可徐副局长将此事连发三封加密电文告诉自己,那问题一定是很严重。 那么一定要尽可能的想办法通知上海其它中统潜伏小组成员火速撤离才是! 可自己并没有他们联系和交流方式,那徐来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可是实行起来,怕是要引起丁默邨他们那帮人的怀疑。 毕竟是阎王好说,小鬼难缠呐~ 匆匆下楼的赵子悦又拿来一份电文:“来哥,徐副局长命我们想办法通知其他中统潜伏人员,迅速撤离原有据点。” 徐来将自己想到的办法告诉了赵子悦。 “不行,这样做你会暴露的。”赵子悦轻轻摇了摇头:“徐副局长这甩锅的本事还真是无人能及。” 这么多的抗日力量,若是被这些汉奸出卖,这也是徐来不想看到的 “不行,我得出去一趟。”徐来不顾赵子悦的阻拦,还是去了东南角的别墅 “什么?” 蝎子朱均和魏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异口同声惊呼道。 “我长话短说,蝎子朱均,你明天去各大报社登出寻人启事,里面加入暗语:意恐迟迟归。”徐来知道这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超出了常理,丁默邨他们并没有打算动在上海潜伏的中统特工,反而将矛头对准了军统。 这就表示他们已经知道是军统的人刺杀了国军元老唐绍仪,他们这么做,就是赤裸裸地报复! 岩井公馆。 办公室里,徐来刚刚坐下,麻田一郎就闯了进来:“徐桑,不好了,岩井总领事这回恐怕是摊上大事了。” 徐来手中钢笔顿时掉落,:“麻田君,我们边走边说。” 徐来从下楼梯到上了吉普车,听到麻田一郎大致讲了事情的经过后,顿觉事情并没有朝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 原来吴四宝通过青帮弟子四处打听,得知军统租了法租界霞飞路一栋公寓顶层,就马上报告给了丁默邨 可法租界那栋公寓正是安娜名下的,若是到时查到岩井英一头上,那么后果 吉普车很快就到了法租界霞飞路那栋公寓楼下。 徐来透过车窗看到公寓楼下已经被两拨人马围住,可仔细一看,竟然是法租界的巡捕拦住了吴四宝等人的去路 “麻田,看来事情并没有到无法挽回的余地。”徐来皱眉:“你还是先回去,以免给岩井君遭来麻烦。” 麻田低头:“那一切就拜托徐桑了!” 麻田一郎迅速下车离开后,徐来才去了保罗酒找到胡彪:“你立刻通知王波、李晓东和黄子明,有紧急任务。” 胡彪没有问原由,很快召集了三人 法租界霞飞路公寓楼下。 吴四宝正跟点头哈腰跟巡警解释,眼神却似有点倨傲:“ 我们怀疑这顶层有军统的人出没” “我不管你们口中所说的中统军统,还是日本人,在法租界,你们这些人都不得放肆。”那巡警傲慢得鼻孔都朝天 “你就不怕刘警长…” “威胁我?” …… 楼下闹哄哄的,早已惊动了顶层房里的王天木他们。 可是如果这时候冲出去,那就等于不打自招。 王天木沉得住气,可手下们却有点慌神:“现在副站长不在,要是他在,一准” “闭嘴!”王天木知道他们对自己这个“空降”的站长有诸多不满,这下全都爆发出来了。 众手下被他那青筋暴起的样子,吓得噤若寒蝉 “咣当”一声,窗户玻璃被打碎,一个人影破窗而入。 那人影还没有站稳,便被几人架到了王天木面前。 “我是王波呀,教官,你不记得我了?” 王波?王天木凑近一看,还真是他:以前在湖南培训班的学员。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从这个窗户下去,楼下有人接应”王波没有挣扎,只是急切地看着王天木:“情况紧急,等逃出去了再细说!” 王天木示意手下放了他:“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从窗口撤离。” 直到顶楼的军统人员顺着窗户口左侧的下水管,一个个爬下去时,公寓楼正门的两拨人马,还在交涉中 这时,青帮的一名弟子匆匆走到吴四宝身边,低头耳语了一番。 吴四宝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撤!” 原来吴四宝在公寓后门也安排了青帮弟子监视着,只不过是在法租界,大家都不能明目张开枪,这样束手束脚的,倒给王天木等人创造了逃跑的机会 正门公寓交涉的法租界巡捕见吴四宝众人离开:“呸,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仗着青帮和我们刘督察长交好,就不把我们这些底下的喽啰放在眼里!” “那长官,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收队呗!安娜小姐对我们平日里没少进贡,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那法租界巡捕队长用警棍顶了顶军帽帽沿,转身迈着横行的螃蟹步收队回去 转角处,吉普车内的徐来见此情形,马上掉转车头飞速驶离法租界 第742章 还是有漏网之鱼 当吴四宝众人赶到公寓楼后门的时候,王天木众人正在胡彪、王波、李晓东、黄子明,这个被军统艾老板已经边缘化的特别行动组,在他们的指挥下有序撤退 可吴四宝众人哪里肯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兄弟们,抄家伙,捉住一个抗日分子,赏大洋一百!” 由于双方都不敢在法租界开枪,一场近身巷战已是不可避免 吴四宝带着手下挥舞着铁棒、斧子飞奔追着王天木众人身后 正在转角接应王天木的胡彪听到喊打喊杀声,只得将卡车倒退至公寓后门的出口处,探出脑袋:“快上车!” 王天木被前来接应的王波推上了车厢,而站在车厢上接应的李晓东和黄子明,则伸手拉着王天明的手下们,一个一个的上车 胡彪在后视镜看到吴四宝他们只差几米就要追上车尾,心知再不开车,大家都会跑不了 吴四宝见卡车开动,将手中的铁棍扔了出去,打在正爬上卡车王天木的手下们,吴四宝的手下纷纷效仿,将手中的铁棍刀斧甩了出去 被吴四宝众人扔中了那些来不及爬上车的王天木手下们,背部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击,而纷纷跌落下来 可胡彪知道此时绝不能心软,否则这卡车上的人也跑不了,他知道吴四宝在法租界有相当的人脉,所以才敢不给那些法租界巡捕们面子,而公然起了争执 胡彪眼角余光再瞥了一眼后视镜,便果断踩油门加速行驶而去 那些来不及上车和被吴四宝众人打中后背的军统人员,除了少数逃脱,其他被吴四宝他们都抓了个正着 上海日本领事馆。 办公室里。 徐来正直看着心神不宁的岩井英一:“岩井总领事,该怎么办?还请早日定夺!” 岩井英一似乎把心一横:“徐桑,如果安娜在这个时候不见了,你说事情会不会” 这?难道他是要 “你舍得?”徐来试探着问道。 岩井英一摇摇头:“我心慌意乱,徐桑,你得帮我拿个主意。” 徐来知道此时如果安娜突然消失了,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岩井君,安娜只不过是个房东,如果她就这样不见了,反而会引起有心的人怀疑,从而” 岩井英一眼睛一亮:“你是说” “顺其自然。”徐来微笑道:“我们怕什么?他们本来就看岩井公馆不顺眼,我们大可把水搅浑” 岩井英一似乎心情大好:“徐桑,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 徐来知道这事还是得跟安娜沟通好,否则她不仅自身难保,还会牵扯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毕竟这顶层的租客是自己介绍给安娜的:“那我这就去办。” 办公室外的麻田一郎见徐来走远,赶紧进来:“岩井君,徐桑他是不是有嫌疑?” “刚才试探了他一下,他并没有顺着我说的话,他并不赞成安娜消失”岩井英一摸了摸小胡子,眼睛深邃悠长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 日伪特工总部。 宅院内。 吴四宝正指挥着众人,将在法租界公寓抓到那几个军统人员押进地下审讯室 主任办公室里,丁默邨正焦急地等待着。 “阿兄,好消息,四宝他抓住了好几个军统的人回来。”丁时俊兴冲冲地跑进了办公室,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丁默邨本在局势不明朗的时候,还不想这么大张旗鼓公然和军统的人作对。 可眼下这军统的人,就连国军元老级别的唐绍仪,他们都下得了手,那么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都不得而之 “阿弟,我们去看看。”丁默邨示意弟弟丁时俊一道去了观察室。 审讯室就在观察室的隔壁。 丁默邨看着观察室一应俱全崭新的录音机和侦听耳机等设备和桌椅,一时感慨万千 而丁俊时却好奇地走到单反玻璃前:“阿兄,你看,这玻璃很神奇,我们可以看到审讯室里,而他们却看不到我们” 丁时俊看到李士群和唐惠民进来,便退到丁默邨身后站着:“两位副主任也来了。” 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李士群和唐惠民却一点也不在意。 也是,面对不是同一段位的人,又何必浪费口舌? 李士群踱步到单反玻璃前:“看来这些新进置办的刑具,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唐惠民只是笑了笑:“这种血腥场面,我就不在这里丢人现眼。” “惠民老弟搞情报的出身,自然是不喜看到这些。我们都理解。”丁默邨在国军时,和唐惠民的私交不错,因此在这事上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电讯室才是属于你的战场。” 只有丁时俊在他阿兄身后小声嘀咕着:“一个白面书生,见血就晕” 唐惠民只是推了推金丝眼镜,对着丁默邨稍一点头,便退了出去 “阿弟!你刚才什么态度?”丁默邨原本微笑着的脸突然一变,眼神也犀利起来,要。 这样的阿兄,丁时俊还第一次见到,他悻悻道:“阿兄,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你呀,你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丁默邨皱眉:“唐副主任对侦听和无线电破译上的天分,在国军内部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你呢?除了胡咧咧,你还会什么?!” 李士群见状:“丁兄,你阿弟还小,以后多多调教,那也是前途无量” 丁默邨还没来得及回复,丁时俊却抢先说道:“我自然是青年才俊,用不着你在我阿兄面前装好人!” “阿弟,你”丁默邨正要训斥他几句,却看到单反玻璃对面的审讯室内,那几名五花大绑的军统人员,被皮鞭打得皮开肉绽的,却还是不肯开口招供 第743章 帮王天木出城 上海霞飞路。 安娜的花店。 徐来进去的时候,花店里已是满屋狼藉。 一身黑色洋装的安娜,正蹲在地上捡拾着散落一地的花瓣,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瞥,见是徐来,只是撇了撇嘴角,又回过头继续捡着 徐来知道这一定是吴四宝的手下干的,在这法租界,吴四宝和刘督察长的关系,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安娜没地方出气,心情自然不好。 可是时间紧迫,他不得不开门见山:“岩井君很担心你。” “担心?那他怎么不亲自来?”安娜将刚捡入木筐里的花瓣又猛地全部倒在地上,那些花瓣、枝条、破碎的花瓶便混合在一起滚落得到处都是 徐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条小黄鱼,轻轻放在玻璃桌面上:“安娜小姐,如果这事真扯到他身上,他将面临遣送回日本本土” “什么?”安娜的脸色变了变,她也曾想事情弄到那种地步。 徐来郑重点了点头,将玻璃桌上的金条往她面前又挪了挪:“安娜小姐,不管公寓楼顶层住的是不是军统的人,他们立功心切到时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那那我该怎么办?”安娜坐到玻璃桌前的藤椅上,盯着那根金条出神 徐来定了定心神,找来扫帚,将地上的花瓶碎片清扫干净,才坐到她对面,将那条小黄鱼又往她面前挪了挪:“安娜小姐,是爱花、惜花之人。与其在这闹市贩卖这些花卉,不如在近郊找处好地方,建个大型温室花房,自己也可以潜心研究各个品种的花卉” 安娜低头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双手:“我我考虑一下” “你可以慢慢考虑,可是岩井君他”徐来似是欲言又止。 安娜轻咬了一下唇瓣,似是下了决心:“我同意这个方案,只是到时我怕” “到时你可以招募护卫,郊区四通八达,他吴四宝就不怕有人会”徐来只得宽她的心。 安娜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是,到时就是调些你们警备队员过来,也是可以的。” “那是自然,到时换上便服,谁又能去指认是警备队的?”徐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曹公馆。 自从白婷去了重庆军统总部四处电讯处的人事科,老管家也请辞回去。 那些鸽子也一时没有合适的人来饲养,徐来在征得白婷的同意后,便派樊伯来照看。 樊伯本就孤家寡人一个,自然是愿意的。 现在王天木一行人暂时没了去处,胡彪也只得暂时将他们一行人安置在这里。 院子里。 王天木手里拿着一把碎玉米粒,正喂着笼子里的鸽子:“胡彪,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城。” “快了,我们组长说,只要老板那十根金条的经费一到,马上就安排你们出城。”胡彪从他手里拈了一些小玉米粒,也嘟起嘴逗弄着那些白鸽 “你们组长?他就一编外人员,还敢提箱条件?”王天木手掌一抛,那些小玉米粒便往那些鸽子身上撒去 胡彪讪笑道:“所以” “所以什么?”王天木拍了拍手:“吞吞吐吐的!” “所以得劳你的大驾,给老板发个电文,问一下那十根金条什么时候到位,我们组长才能拿去打通各种关系,好送你们出城。” “胡彪,你们组长骨子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情报贩子!”情况紧急,当时大家都只顾着逃命,谁还有空背着那台笨重的电台一起跑。 胡彪笑道:“要电台?这容易解决,跟我去书房。” 王天木跟着他进了书房。 胡彪很快从壁柜里拿出一台破旧的中波收音机。 他小心翼翼将这台中波收音机放在书桌上:“现在不就有了电台?” “这也能当电台?”王天木要不现在是寄人篱下,他非得 胡彪又从壁柜里拿出短波管和耳机等一些零配件。 王天木摇摇头:“你们组长还真是个人才!” 胡彪有些小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谁说不是呢?” 王天木的头更摇得像拨浪鼓 很快,王天木就组装好电台,电文发去了重庆 在得到重庆艾老板的明确回复后,王天木才对胡彪说道:“老板说马上派人去汇丰银行,将金条汇入你们组长的帐号里。” 胡彪知道事不宜迟,便赶紧出门,可回头看到桌上的电台还没拆开藏回壁柜里,于是又折了回来 徐来去汇丰银行确定金条汇入自己帐号后,又匆匆去了日本领事馆。 “她真的同意去郊外建什么温室花房?”岩井英一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小胡子都一翘一翘的,他又摸了摸翘起来的小胡子:“还是徐桑有办法。” 徐来又似面露难色:“这事宜快不宜迟。可现在要出城” 岩井英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特别通行证:“想填个什么身份,自己填,我盖章就行。” 徐来正是为了这张特别通行证而来,他自己的特别通行证,自然是不能用于进出城的。 那也是因为上海沦陷后,日本人管控越来越严苛。 以前出入城,只需亮明特别通行证即可,现在出入城,要逐个登记,徐来如果用自己的特别通行证,就一定会招来日伪特工总部那无休无止的调查之中。 这也是岩井英一不想看着的。 岩井英一何尝不知道土肥原贤二费尽心思,组建这样一个由国军投诚过来的特工总部,就是用来制衡他们岩井公馆。 岩井公馆只负责对外宣传、情报搜集,并不像这日伪特工总部一样,那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于是徐来在帮安娜安置到近郊的同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王天木一大帮军统人员,装扮成去近郊修缮花房的工人,分批送出了城 第744章 赵子悦提出接手保罗酒吧 上海大西路六十七号。 日伪特工总部。 观察室里的丁默邨三人,正站在单反玻璃面前,看着隔壁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阿兄,再这样用刑下去,他们都会直接去见阎王。”丁时俊不无嘲讽道,眼睛还不时瞥了一眼李士群。 李士群只是眯了眯眼:“人已经抓到,可怎么审,还是劳烦你这青年才俊出手才行。” 丁默邨知道李士群话里有话,可自家阿弟是个直肠子:“这有什么难的,只是要费些钱。” 李士群的嘴角抽了抽,还是忍住没说话,只是侧目看着丁默邨,仿佛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丁默邨轻咳了一声:“阿弟,这事你别掺和,先回办公室。” 可丁时俊却不依:“阿兄” “回去!”丁默邨怒喝道。 丁时俊只得喃喃道:“给他们吸食些烟土,让他们上瘾不就成了?” 丁默邨又瞪了他一眼,他只得悻悻出了观察室 丁默邨哪里没听清楚自家阿弟刚才说的话,他只是不想自家阿弟过多插手刑讯这摊子烂事 一旁李士群却不露声色去了隔壁审讯室,示意为首的张鲁,将那几个奄奄一息的军统人员松了绑:“去医务室叫人来,给他们清理包扎伤口。” 张鲁马上照办。 这时从法租界回来的吴四宝进来,在李士群耳边小声报告着:“藏匿在公寓顶层的这些军统特工,是军统上海站的据点。” 李士群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这一切看在隔壁观察室的丁默邨眼睛,顿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这吴四宝不在第一时间向自己这个主任报告,反而 李士群似是感应到了丁默邨的不快,他下意识看向单反玻璃,可看到的却只是镜子里的自己 正当丁默邨恼羞之际,李士群已经推门进来。 “丁兄,刚才四宝着急,不知你在观察室,就先去了审讯室。”李士群此时还要利用丁默邨在国军中的影响,因此对他说话很是小心斟酌:“这公寓楼的房东是个白俄女子,她可是岩井总领事的相好,这” 丁默邨这下面色才稍有缓和:“士群老弟,我们只需向土肥原将军负责。” “你的意思是,该怎么查,还是怎么查。不必顾忌岩井总领事?”李士群又假意问丁默邨,只为了以后若是有什么责任,他可以将责任推脱到丁默邨身上 李士群这事事请求自己的态度,倒叫丁默邨一时放心不少,心情也自然也好:“士群老弟,我们要想在这大上海站住脚,就得一心扑在梅花堂、扑在土肥原将军这头。” 李士群也是半真半假伸出大拇指称赞道:“丁兄,你真是通透之人,跟着你,兄弟们都不会吃亏的!” 丁默邨被这马屁一拍,有些得瑟道:“士群老弟,你就放手去做,我一力支持。如果真查到那岩井总领事的相好,和国军军统有一点点关联了,我们都必须把这事给坐实了!这也是土肥原将军希望看到的结果!” 李士群又何尝不知道最想岩井公馆倒台的就是眼前的这位丁大主任? 丁默邨这个人贪财好色,不择手段。 李士群深知他对赵子悦的喜爱,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却从不点破他 其实吴四宝已经查到安娜,他之所以将那栋公寓顶层租给王天木他们,徐来当时是做了担保的。 至于徐来知不知道他做担保的人,是不是军统的人,那就不是他李士群所要考虑的问题。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水搅浑,才能摸到大鱼。 思及至此,李士群又摆低姿态询问道:“丁兄,四宝还听到一些风声,说是那白俄女子之所以敢租公寓房给王天木他们,那岩井公馆的负责人是做了担保的。” “哦?”丁默邨一听到这里,眼睛里顿时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丁默邨忍住心中的狂喜,故作镇静:“猜测只是猜测,一定要有证据才行。” 李士群点头表示深为赞同:“还是丁兄高瞻远瞩。四保他先前去了那白俄女子的花店,一言不合,就好一通打砸,刚才被我训斥了一顿。他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糊涂蛋!” 一听李士群表示对吴四宝不满,丁默邨的心情更加好了:“士群老弟,你呀,就别跟这些莽夫计较。” “是,是,是,丁兄就是比我心胸宽广,要不是你劝我,我真还想去痛斥他一顿!”李士群一脸愤懑 送走了王天木,又安顿好了安娜,徐来暂时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次行动胡彪已经露了脸,实在不宜再出现在保罗酒。 徐来也想关掉保罗酒,可是如果这样刻意,又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想什么呢?”赵子悦递给他一杯咖啡:“提提神。” 徐来接过咖啡,又搁在茶几上,还是拿起报纸看着。 “你报纸都拿倒了!”赵子悦伸手弹了弹他展开的报纸,“好心”提醒着他。 “喔~”徐来慌忙将报纸拿正,没几秒还是放下报纸,看着赵子悦:“要不,你替我拟份保罗酒的转让公告” “你要转让保罗酒?”赵子悦没想到他纠结这个:“来哥,保罗酒要不交给我经营,反正是晚上才开门,并不耽误我白天在岩井公馆的工作。” 徐来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又吐出一串长长的烟圈,才悠悠道:“不行!” “怎么不行?那些日本军官现在都喜欢去保罗酒,我也可以见机行事,从中探听不少情报。”赵子悦如秋水般的眼眸盯着他。 “日本军官?”徐来又往玻璃烟灰缸里弹了弹:“他们都只是在东亚同文书院学习的一些日本将军子女罢了。” “那岂不更好?”赵子悦一心想着能利用保罗酒探听日方情报,一点也没察觉到徐来的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黑成了炭 第745章 夜来香的别称 赵子悦正自顾自说着,却不料徐来已经掐灭手中香烟,双手插兜站起身:“天色已晚,早点休息。” “哎,你”赵子悦见徐来径直上了楼,只得在他背后大声道:“你是组长,就了不起呀,我我去请示徐副局长” 本已经上了楼梯的徐来缓缓转过来,看她的眼神自带着浓浓的怒火:“徐副局长不是要你趁机接近你的“恩师”,你都做不到,还想从那些日本纨绔弟子中套取情报?” “我我又不是小绵羊”赵子悦见他那犀利的目光,原本踏上楼梯台阶的一只脚,又不自主地缩了回来 徐来嘴角微向下撇了撇,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直逼到她面前,脸对着脸只有零点一毫米的距离停下 吓得赵子悦整个身躯往后一仰,眼看她就要摔个四仰八叉,徐来还是长臂一伸,稳稳地搂住了她的细腰。 她那长而直的黑头发,便毫无预兆地撩在了他的脸上、脖颈里 徐来只感觉自己鼻子里钻进一缕清香,那是夜来香的味道 见他愣神,赵子悦索性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送我的花露水,是不是很好闻?” 面对这张清丽脱俗的俏脸,徐来一时恍了神 赵子悦麻起胆子,踮着脚尖,在他微张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后,又凝视着他:“相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一切不是还有你吗?” 徐来被她这一吻,点燃了他整个身体。 他低头狠狠吻住她那红润的唇瓣,有点血丝的眼睛盯着她那有点闪烁的黑眸:“入了狼群,你能全身而退?” 赵子悦低下头,躲过他那炽热的眼神:“国如果破了,每个中国人都别想全身而退。” “所以,你”徐来抓住她的双肩:“给我时间考虑考虑” 徐来对这日本人在中国开设的东亚同文书院,还是颇为了解的: 小日本早在中日抗战爆发前的三十年,也就是一九零一年,从南京搬到上海静安寺路。 这里面的学生大部分是日本人。 他们学习中国的历史、文化政治、地理、语言,甚至是方言,同时实行大旅行计划。 所谓的大旅行计划,就是每位学生每年都要到指定的中国各地去做调查,时间两个月到半年,他们收集各地的各种资料,应有尽有。 如调查某地的主要粮食种植品种,粮食作物的产量,估计能否做到自给,调查某地的风土人情,有一个到成都的调查小组,把市面上所有的地图都买了,亲自用皮尺丈量城墙的厚度高度,哪座房子在什么位置?做什么用的?标注得清清楚楚,实际记录在案。 他们小日本对中国觊觎之心,由来已久。 这东亚同文书院更是打着学术交流的幌子,在当时的中华大地上,无所不用其极地搜集我们的各个领域的情报资源 赵子悦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犹豫、不舍 她把心一横,原本搂住他脖子的双手,慢慢地往下移,直到触摸到他腰间的皮带扣,她的手才稍作停留 她一咬牙,有些微抖的手尝试着解开皮带扣子,却被一双炽热的大掌给紧紧握住,她耳边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你非要这样做不可?” 她仰着头,凄然一笑:“你不是喜欢我吗?只要你答应我” 徐来气极,掰开她的双手,并紧紧钳制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一个旋转,将她双臂直接按在一旁的墙上 面前的她,此时头发有些凌乱,却一时动弹不得。 徐来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压下身体里的那团火:“你这是要同我做交易?” 赵子悦别过脸去:“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保罗酒不让我接手,我还可以去其他酒唔” 下一秒,徐来已经低头堵住了她那正在喋喋不休的唇瓣 那唇瓣似是抺了蜜,徐来脑袋一片空白,只想汲取这美好 口腔里的缠绕,让两人皆忘乎所以,惟天地之悠悠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客厅墙壁上铜制挂钟的钟摆,正好响了十下,铜制指针也正好指向晚十点 两人被这清亮的声音惊得拉回了现实 一脸绯红的赵子悦松开了手,可徐来却没有打算放过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往上一挑:“怎么?怕了?” “我我才不怕呢!”赵子悦硬起头皮分辩道:“我又不是没有见识过男人” 这女人还敢嘴硬,徐来呡了呡嘴唇,又狠狠地吻了下去,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松口道:“保罗酒里的客人,可不会像小东来的人那么斯文” “对!他们都像你一样不斯文” 这话惹来的就是徐来对她又一番深入浅出的热吻 “唔!”徐来突然松口。 原来是赵子悦趁机咬了他的舌头,刺痛之下,徐来只好放开她。 赵子悦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渍,又定定看着徐来。 徐来用拇手拭了拭嘴边,唇角微扬,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角也跟着往上扬了扬:“晚安。” 赵子悦腮帮子都被他气肿了,占了自己便宜,就想跑:“所以你到底是同不同意我接手保罗酒?” 徐来淡笑道:“看心情~” 还要看心情? 赵子悦一时情急,没话找话道:“呃,你送我的夜来香花露水,我每天都在用。” “这个?我刚才在你身上闻到了。”徐来转身上了楼,直到走到二楼楼梯转角处,又探出头:“你知道夜来香别名叫什么?” “不知道” “夜来香开花时月光斜影,余香暗涌。如果打造成头饰,特别适合女孩子别在发稍,因此也叫玉簪花。”徐来看着楼下她那双闪着光芒的大眼睛,一股莫名的悸动,让他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 第746章 丁默邨揣着明白装糊涂 虹口区。 重光堂。 洋房内宽敞的客厅里。 一身褐色和服的土肥原贤二,此刻正在认真听取丁默邨的工作汇报。 “将军,这安娜被他们安排去了近郊,打听到说是她好久以前就想建造一个温室花房,来培育一些自己喜欢的新品种” 丁默邨见土肥原贤二的脸色黑了下来,知道是自己啰嗦,吓得豆大的汗珠直流:“您看要不要把她监视起来?” “不必。”土肥原贤二宽大和服袖摆一挥:“这事不着急,你回去好好看住那几个军统人员,要好吃好喝供着他们。” “这”丁默邨似乎一时猜不透土肥原贤二的意思,又微躬身向前探了探。 “死人是没有用的,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威胁你的,明白的?!”土肥原贤二那双聚焦的小眼睛,透出幽幽的亮光 丁默邨好似一下子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您是说” 土肥原贤二笑道:“只要他们活着,总有人会想办法救他们,或者杀人灭口。” “属下明白!”丁默邨望着面前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在华头号特工,此时心里又多了对他的几分忌惮 出了重光堂,在外面等候着的心腹张小通,赶紧打开那辆凯迪拉克防弹车的车门 一路上,后座的丁默邨都闭目养神,坐在前座副驾驶座上的丁时俊却急不可耐开口了:“阿兄,土肥原将军说怎么处理?” 丁默邨微微打开眼睛,又闭上,揉了揉鼻心:“还能怎样,先养着。” 丁时俊不乐意了:“阿兄,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我们可别让李士群他们” “咳!你闭嘴!”丁默邨怒了。 这时,开车的张小通微瞟了一眼身旁的丁时俊:“丁主任放心,我张小通与您共进退,您兄弟两个说得话,我张小通是绝对不会外传的!” 丁默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家阿弟有你一半懂事,就好喽~” 张小通目光微闪,脸上流露出感动之色:“您放心,时俊老弟他可比我聪明。” 这时丁时俊才笑道:“张小通,你可以啊,说话这么讨人喜欢。” “哪里,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张小通原本是上海市国民党党部的中统室主任,与丁默邨是过命的拜把兄弟,因此丁默邨到上海投靠日本人后,他也跟着投靠了丁默邨。 他也是没什么政治观念的人,只是一味的觉得跟着自己昔日的大哥走,就是讲义气,够哥们。 再加上日伪上海特工总部的酬劳,比他在中统高出了不知多少倍,这还不包括其他的灰色隐形收入,这也是他铁了心跟着丁默邨当汉奸的重要原因 回到大西路六十七号,丁默邨便去了自己办公室,将那几名收押的军统特工资料又单独整理出来,放进保险柜里。 他知道土肥原贤二为什么不赞成现在审问那几名军统特工,是因该眼下还有别的更迫在眉睫的事情 土肥原贤二不说,他就不追问。 作为下属就必须有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自觉。 要是在上司面前卖弄自己的小聪明,就只会落得跟《三国演义》里面杨修的下场一样。 那杨修就是自作主张说什么“主公既已说鸡肋鸡肋,弃之可惜,食而无味”,猜到主公曹操要撤军,却先于主公曹操通知士兵赶紧整装待发,惹来主公曹操的不满意,而后被杀之 虹口区。 梅花堂。 三楼办公室里。 川岛梦子和犬养健正亲自打扫着室内的边边角角。 室内很快就焕然一新,川岛上梦子又伸手拭了拭桌面,看了看手指,没有沾染一丝灰尘,她这才满意得露出了笑脸:“师兄,这次影佐将军回来,看到这里与他走时一模一样,一定会很欣慰的。” 犬养健收拾好扫帚拖把:“梦子,我们这些时日的隐忍蛰伏,还是值得的!” 原来在土肥原贤二的运作下,本已回日本本土的影佐贞昭,就在这几日会重回上海 清晨。 福州路。 秋雨绵绵。 小东来旁边的银器店内,只有老掌柜一个人坐在柜台前发着呆 这时一位年轻男子收好棕色油布雨伞,甩了甩雨伞上残留的水滴,才进门搁置在门后边角落里。 老掌柜见来了客人,连忙起身相迎:“这位先生,想置办些什么?” 年轻男子好看的桃花眼微挑,一脸笑意问道:“老板,我想借您店里的工具,您能否行个方便?” “这”老掌柜为难,心里也有些不乐意:看这年轻男子仪表堂堂,原还以为来了个大主顾,却来了个想省钱,自己亲自动手的! 那年轻男子仿佛看穿了老掌柜的心思,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条小黄鱼,放在柜台上,又推移至老掌柜面前:“这些费用,够不够?” “够!当然够。”老掌柜心想:这都够自己再买几套工具的钱 银器店内室里,年轻男子将公文包里的图纸拿出来展开。 图纸上竟然是用铅笔手工绘制一根玉簪花的草图,包括外面形状和内部剖面图和细节上的嵌珠,都绘制栩栩如生 将打制银簪材料和工具摆放至比较顺手的位置后,那年轻男子开始化掉银锭 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前脑后滴落,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只是拿着细砂纸,仔细打磨着手中那根还未成型的素银簪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银器店内室的年轻男子,终于制作好了镶着淡黄珍珠的素银玉簪花簪子 他将簪子很小心放入一个宝蓝色的丝绒袋子里,然后再贴身放在胸口的内侧衣袋里,又按了按胸口,确定放好后,才收拾了一下桌上残留的东西后,出了银器店内室 银器店外,路上行人因着连绵的细雨,而行色匆匆。 只有他撑起棕色油布伞,缓步在街道行走着 直到天黑,他才走着回到了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 第747章 送赵子悦一枚银簪防身 暗夜里,那一排排梧桐树下,只有微弱的路灯照在回家的途中 如丝的细雨在空中飘飘洒洒而下,他撑着那把棕色油布雨伞,从大门外缓缓踱步进来 相隔甚远,倚在窗口边的赵子悦看着在眼里,却感受到了他负重前行的无奈 他推门进来时,赵子悦已然关上窗户,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杂志 “送你一份礼物。” 他递过来的宝蓝色布袋,赵子悦一时怔愣:这不年不节的,他为什么要送东西给自己? “来哥,你出去大半天,就是为了去找这个?”赵子悦接过布袋,打开一看:是一枚打造极为精巧的素银簪子。 这年轻男子正是徐来。 见她疑惑,徐来又拿过来簪子,一按嵌在花瓣上的淡黄色细小珍珠,那簪子便成了如剑和剑鞘分离的两部分,那簪蕊竟尖利如针 “这是?”赵子悦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徐来又按住那淡黄细小珍珠上,将分离出来的那根素银簪子簪蕊部分,又重新组装在一起。 见她那如秋水般的眸子紧盯着自己,徐来又低头将簪头部分镶嵌的淡黄细小珍珠一推,那簪头竟然是空心的:“这里面可以藏些东西。” 见她还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素银簪子,徐来只得抬手在她眼前又晃了晃:“给你防身用的。” 赵子悦后知后觉回过神来:“防身有手枪,这银簪能顶什么用?是要回到冷兵器时代?” 徐来见她小瞧自己精心打造的这枚簪子,目光微沉,合上簪头,对准茶几上的一只苹果,抬手一按簪头上淡黄珍珠,数十根如头发丝细小的银针,便射在了那只苹果上:“你说这银针上再涂点乌头咸什么的” 赵子悦不待他说完,一下子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她这才发现这枚素银簪子,竟然是玉簪花的形状,连花瓣上的绒毛都刻画得纤毫毕现 “你若不喜欢,我收回。”徐来趁她不注意,又从她手里抽回了银簪 赵子悦心中一动,眼波流转:“小气,一枚银簪而已。” 徐来收回银簪,又重新放入那宝蓝色袋子里:“我明天就去保罗酒,贴上出售告示” “不行!” “那你就戴上这枚银簪。” “你是说为我准备这枚玉簪花银簪,是送我防身也就是说你同意我经手保罗酒?”赵子悦眉眼弯弯,惊喜藏都藏不住的从眼底溢了出来。 徐来好看的桃花眼微挑了一下,却没有直接回答她:“你说呢?” 赵子悦眼神左右游移了一下,突然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宝蓝色布袋子。 徐来侧身让过,她用力过猛,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徐来眼疾手快,随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一甩,便垫在了赵子悦的身下 赵子悦趴在抱枕上,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徐来:“你就不会伸手拉我一把?” 徐来蹲下来,俯下头:“我就喜欢看你趴在地上的样子” “你”她还是不甘心,撑着膝盖仰头看着徐来:“你既然喜欢看那就看个够。” “那是自然。”徐来微笑间,一只手已经揽住了她的细腰。 腰间传来他手心的温度,赵子悦稍一愣,还是挣扎着想甩开他。 “别动!”原来徐来已经将那枚银簪别在了她鬓边 “很美~”徐来松开手站到一旁,靠在立柜旁,眼神炽热 赵子悦撑着手肘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鬓边的银簪:“真的?那我得去照照镜子。” “呃~我是说簪子很美!”徐来看着她去卧室的窈窕背影,唇角微弯 气得赵子悦走到门口,都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才进了卧室 赵子悦从梳妆台前的抽屉里找出那把羊角梳。 这是他去年送给自己的,可在市面上却从没见到过有这样的梳子卖 不想了,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枚玉簪花银簪别在一旁,有些显得参差不齐。 轻轻抽出银簪,搁置在一旁,又用那把羊角梳仔细梳直了头发,然后挽了一个小发髻在后脑勺,再将银簪又斜插在小发髻上 她侧了侧头,那枚玉簪花银簪在壁灯的映照下,散发着洁质的光晕 清晨的虹口港。 港口附近各个关口,都被一众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队把守着。 几辆防弹车停在码头边,正在等着从日本横滨港而来的大客轮。 其中一辆防弹车里坐着的是岩井英一和麻田一郎。 “岩井君,这可是最高安保级别。这人来头肯定不小。”麻田一郎透过后视镜,看着隐蔽处的那一架架高射机枪,握着方向盘的手,在这个深秋时节,竟然有些微微出汗。 “影佐贞昭!”岩井英一也是刚刚接到通知才知道的。 他?麻田一郎有点震惊:“没想到他还能再来上海!” 岩井英一指着港口慢慢靠近的客轮:“瞧,马上他就要来了,我们下车!” 麻田一郎赶紧下车,帮他打开了车门 这艘可以乘坐几百人的客轮上,只下来了不到十个人。 其中一身和服的影佐贞昭,竟然礼让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先行。 “影佐这家伙,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麻田一郎摇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岩井英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他似乎猜到了那个年轻男子是谁 但他此刻并不想跟麻田一郎言明,只是向也同时下车的土肥原贤二、三浦三郎几人走去 麻田一郎也只得紧紧跟在他身后 影佐贞昭见土肥原贤二几人迎了过,赶紧拉土肥原贤二到一旁,低语了几句。 土肥原贤二听后,目光扫视了一旁的年轻男子:“我们先上车。” 岩井英一还来不及同影佐贞昭寒暄几句,他们几个就十分着急地簇拥着那个年轻男子,上了一辆凯迪拉克防弹车呼啸而去 只留下岩井英一和麻田一郎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748章 影佐贞昭准备和汪集团进行秘密谈判 上海日本领事馆。 办公室里,徐来敲门进而入。 “徐桑,安娜这些天还好?”岩井英一抚额看着桌上的那些文件,一脸的无奈。 徐来盯了一眼桌面,又收回目光:“她现在忙于培育新品种的花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你许久不去见她” 岩井英一苦笑道:“这段时间,可能更没时间去她那里~呃,不说这个了。影佐将军来上海了,还带来了一些先进的移动侦听设备,看来他是想要在上海大展宏图,一雪前耻呐~” 影佐贞昭又来上海了? 一定是土肥原贤二在日本军部的人那里做了担保。 可徐来知道岩井英一他能说影佐贞昭,自己却不可以附和:“影佐将军一心为了大东亚共荣,倒是有心了。” 岩井英一微皱眉头,似是还有难言之隐:“徐桑,我看他此次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又从何说起? 徐来一时也参不透他话里的玄机。 难道影佐贞昭此次来上海,还有什厉害的重要人物同行? 不可能。 自己做日伪的情报工作这么多年,要是有什么日本的重要人物来上海,是不会打探不到一点风声的。 见他低头沉思,岩井英一又淡然一笑:“徐桑,你们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岩井君,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徐来略一点头,便要退出办公室。 岩井英一好像想到了什么:“影佐将军这次重返上海,我们也得表示表示欢迎,听说赵小姐经营的那家酒环境不错,你安排一下,这周末,我们就在那里为他洗尘。” 徐来脚步顿了顿,转头又极为认真点头答应:“岩井君,放心,我一定做好安保工作!” “不,安保工作由警察局接手。”岩井英一轻描淡写来了一句,又拿过一份文件翻看着 傍晚。 朱葆三路。 保罗酒。 徐来推门而入。 几名服务生正在整理台,赵子悦拿着一瓶红酒正往格子柜上放,见到徐来,叮嘱了台旁的服务生几句,便和他去了办公室 徐来思索再三,还是告诉她道:“影佐贞昭回上海了。” 赵子悦下意识摸了摸发髻上的那枚玉簪花银簪:“所以?” “岩井英一发话了,要在这里给影佐贞昭洗尘。”徐来直言不讳:“我们还得做好他的安保工作。” “都是些千年的狐狸。”赵子悦秀眉轻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徐来就知道她会这么想:“子悦,我们潜伏下来,主要任务是搞日方情报,不是来搞刺杀的。” 赵子缕了缕鬓边的碎发,唇角微微撇了撇,:“我只是说说而已,哪有人会蠢到在自己地盘下手的。” 她那微微上翘的粉嫩红唇,让徐来一时看得失了神,他手掌微蜷,心跳加速,脸也慢慢凑过去 赵子悦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本想避开,却被他双手禁锢住了自己的下颌,她一时动弹不得,只能闭上眼睛 她微张着双唇,意料中的吻没有薄下,只感觉他在自己耳边低低笑道:“我看你额头碎发有点多,帮你整理一下。” 随后她感到自己额头上的碎发,被他那有些微凉的手指拂了拂,她才骤然睁开眼睛:“你!” 徐来噙着笑:“这身淡色旗袍穿在你身上很别致。” 见他转移话题,赵子悦有些恼羞推开他:“还不是你小心眼,怕酒人多嘴杂,给我置办了这些素得再不能素的衣裳。” “人美穿素色的才更飘逸脱俗。”徐来说得理直气壮的。 赵子悦也不与他真计较:“钟良他们肯做影佐贞昭他们的安保工作?” “不,是由伪警察局派人来。” “伪警察局?” 徐来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还是跟赵子悦先通个气,也好让她不要一时冲动,造成不必要的被动:“谁都知道这伪警察局里的警察就是一个摆设,这影佐贞昭要岩井英一如此安排,就必定有他的小心思!” 赵子悦果然明白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那这样看来,这影佐贞昭肯定还有后手。” “你真聪明。”徐来趁她一时愣神,如蜻蜓点水般,低头在她唇上轻吻而掠过 “你无聊~” “这次有进步了,不骂我无耻。”说话间,徐来人早就闪身到了门口 虹口区。 梅花堂。 三楼办公室。 影佐贞昭一进去就看到里面的陈设,一如往昔。 “将军,您的办公室,我们一直没有挪动,就是知道您会回来。”川岛梦子从他身后进来,对着他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犬养君呢?” “他去准备周末去保罗酒的安保工作。”川岛梦子似是有点不解:“既然已经要警察局他们负责安保,我们又” 影佐贞昭冷笑道:“我就是要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川岛梦子不好再追问:“将军,您不先休息一下。” “休息?从再次踏入上海那一刻起,我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影佐贞昭走到办公桌后面的刀架前,拿起架子上的倭刀,握了握铜制刀柄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影佐贞昭转身拿起话筒:“好!我马上到重光堂来。” 这是土肥原贤二叫他去商量一件惊天大事,也是他重回上海的主要任务之一:那就是过几天,国军的汪先生集团会派代表高宗武、梅思平等到上海,与日本军方代表:就也是他影佐贞昭等进行秘密会谈。 两者密谈的核心内容已经基本拟好:日汪所谓的“和平协议”条款,以及汪先生等人从重庆逃离路线计划。 关于汪的逃离计划,日方的初步设想是:汪接受日本政府确定的“和平”条件后,先寻找借口设法去昆明。 在他到达昆明之际,日本政府公布“和平”条件。 再后,由汪发表声明与国军总裁断绝关系,然后乘飞机飞往越南河内再转香港,在香港发表“收拾时局的声明” 可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当时的时局,身在历史洪流中的人,谁都无法预判 第749章 程海的新任务 上海伪保安团。 程海自从将崔斌他们打发去伪市政府负责伪市长的安保工作后,日子愈发过得滋润。 这不,没事的时候,黄队长几个心腹正陪着他在休息室打麻将,他自然是赢多输少 程海背对着休息室门口,刚摸了一个幺鸡的他高兴得一拍桌子:“哈哈!想不到最后一个幺鸡都让我摸到了!清一色,给钱给钱!” 他把麻将一推,十分得瑟地看着面前瞪大眼睛的三人:“怎么?输不起啊!?” “咳~”坐他下首的黄队长指了指门口,见他仍伸着手,又挤眉弄眼地往门口方向一抬下巴 程海这才回头一看:是川岛梦子站在自己身后。 “跟我去办公室。”川岛梦子冷脸扫视了屋内几人,扭头就往办公室走去 “团长,这”黄队长紧张得说话都结巴:“梦子小姐,不不会怪罪我我们玩忽职守。” 另外两个保安队员也看着程海,一脸的惶恐 见几人吓成这样,程海指了指他们:“瞧你们这点出息,你们等着,我去去就回!” 休息室里的几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敢冒险,手忙脚乱的扯过桌布一角,将桌子上的麻将很利落地打包捆好,然后塞进了一旁放杂物的木柜子里 办公室里,川岛梦子坐在靠背椅上,身体向后倾着,椅子的两只脚随着她慢悠悠地一仰一合,时而落在地面上,时而悬空着 程海进来时,她又猛地坐正,靠背椅子的脚和地面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先喝口茶消消气。”程海赶紧给她泡了一杯茶。 川岛梦子接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那茶杯便溅出了点点茶水 程海怕溅出来的茶水浸湿桌上的文件,只得掏出手帕,仔细擦拭干净:“梦子,兄弟几个闲着也闲着,不就打个牌,至于” “你陪我去趟静安寺去祈个福。”川岛梦子面色平静:“你换件衣服,我在车里等你。” “这?” “嗯?!”在川岛梦子的盯视下,程海只得马上去了内室换衣服 福特车行驶在去静安寺的路上。 “梦子,你怎么突然想起去静安寺祈福?” 跟和程海同坐后座的川岛梦子只是摇开车窗,看着外面的天空。 开车的小林君却忍不住告诉他:“程桑,梦子她这些天压力特别大,你不知道?” 程海一听,连忙握住她的手:“梦子,你是碰到什么麻烦事?怎么不说给我听?” 梦子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用略带疲惫的眼睛看着他:“阿海,先去静安寺祈福。” 静安寺的香火还是像往常一样旺盛 面对大雄宝殿的东厢殿那尊千年古樟树观音,川岛梦子和程海都手握着点燃的线香,很虔诚跪拜在佛像面前 出了静安寺,车子并没有开回保安团,而是驶入了一栋院落里。 “这里是东亚同文书院。”川岛梦子面对一脸惊讶的程海,说得很轻描淡写。 程海神色慌张:“梦梦子,你带我来这里是” 川岛梦子一反先前的冷淡,握了握他的手:“有个重要的人物,需要你保护。” “我?”程海透过车窗玻璃,看着戒备森严的大院内:“这里高射机枪林立,还需要我保护?” 驾驶座上的小林君面无表情:“梦子,车停哪里。” “往前开,有一栋暗红墙砖的独立小院前停下便是。”川岛梦子指着前面拐角的小路 车子停下,小林君坐在车里,并没有下车。 程海和川岛梦子并肩走进了那栋暗红墙砖的小院里。 那小院里居然是日式的房舍。 正当程海环视着四周,房舍的格栅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位身穿黑色立领学生装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出来。 他对川岛梦子一点头:“梦子小姐,这位是” “程海,我丈夫,他来负责你日常出行的安保工作。”川岛梦子躬身对着他,一脸的恭敬。 保护一个学生? 程海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慌乱之中只得伸手同他年轻男子握了握手 回家的路上,程海看到川岛梦子还是心事重重:“梦子,不就是一个日本学生,需要我帖身保护他?” 川岛梦子咬了咬唇瓣:“先回家。” 开车的突然小林君微抖了一下手,车子往旁边一偏,险些撞在一旁的大树下 “小林君,你怎么开车的?!”看到川岛梦子的头都被车框磕出了一个大包,程海心疼得伸手去抚了抚 停下车的小林君,紧握方向盘的双手,青筋直爆:“梦子,那我先回去了。” 川岛梦子推开程海的手:“小林君,你开车,我放心。” 程海神色变了又变,但是川岛梦子既然开了口,他也不好再反驳 岩井公馆。 钟良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徐来连眼皮都懒得抬。 钟良一点也不介意:“来哥,想不想听件有趣的事?” “有屁快放!” “关于程海的。”钟良微低头看着徐来的面部表情。 程海? 他能有什么事? 徐来抬头,有些不耐烦道:“看你这么幸灾乐祸的,他家着火了?” 钟良凑近徐来,却被徐来一大掌压住他的一边脸:“故弄玄虚,你闲的慌,就去操场跑五十个圈。” 钟良急了:“程海他陪着一个年轻日本男子,在南京路逛街买东西。” “那又怎样?”徐来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手却不自觉的微抖了一下 “看,你还是记挂着他的。”钟良见此情景,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你不知道,他那毕恭毕敬的样子,比在他那日本老婆面前,还要小心翼翼些” “他们保安团不就是做安保工作的?可能是哪位日本将军的儿子就说不定。”徐来随口一说。 钟良也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这些日本人,自己在上海作威作福就够了,还把自己的儿女送来上海,去那个什么东亚同文书院,学习我们中国的各种文化” 第750章 保罗酒吧的阴差阳错 周末,下午。 上海朱葆三路。 一身便装的周宇,带着伪警察局的一众人马,化成商贩,潜伏在保罗酒附近的各个街道要口 酒里里外外也都换上了岩井公馆警备队的人,充当服务生。 徐来这样做,也是不想赵子悦被梅花堂抓住什么把柄。 这次接待的人员里面,除了日方的几位,还有伪市政府新上任不久的伪市长傅攸庵做为陪同。 这傅攸庵此时也已经是国军领袖的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丁默邨防备过严,中统局的徐恩增,也便暂时将目标放在了这伪市长傅攸庵的身上。 他没有通知徐来,只是派了自己的心腹王保那组执行刺杀任务。 此时一身青衣便装的王保,正带人守候在保罗酒对面。 透过望远镜,王保看到徐来开着吉普车下来,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放下望远镜后,又不甘心拿起再仔细看了看。 徐来下车后,好像无意识往王保藏匿的方向看了看。 这下王保就更加确定,酒门口车里下来的正是徐来无疑。 王保知道,徐来在场,这刺杀的任务就不能在保罗酒门口执行。 他握着望远镜,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换个地方进行狙击 可王保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这组刚撤退至傅攸庵住处附近时。 伪警察局一个刚进警局没多久的警员,收受了苏文锡的高额报酬,早已准备好,就在保罗酒对面杂货铺里守着,只等傅攸庵一露头,就近距离射杀他。 夜幕降临,徐来站在酒门口等着“贵客”们的到来。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来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更别提车子经过 影佐贞昭玩花样,倒也稀松平常,可这岩井英一也没来 就在徐来忐忑之时,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拉克车行驶了过来。 徐来长舒了一口气,马上迎上去。 岩井英一身深蓝色西服,在麻田一郎严密护卫下,进入了酒里。 徐来跟在身后:“这里一切都布置妥当。” 岩井英一扫视了酒四周,霓虹灯闪,窗明几净:“徐桑,辛苦你了。” 这时,本在台里还在擦拭台面的赵子悦,见岩井英一来了,赶紧走了出来:“岩井总领事,您来了。请往这边坐。” 岩井英一微微点头:“赵小姐,你不必紧张,只不过是一场私人聚会。” 赵子悦看了徐来一眼:“您是不知道,他已经忙了一下午,生怕有半点闪失。” “哦?”岩井英一若有所思:“我们听赵小姐的,去那边坐。” 没过多久,又有人进来,却不是影佐贞昭,而是程海和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着酒的陈设,似乎很感兴趣。 岩井英一见到那年轻男子,脸色不自然变了变,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对徐来说了一句:“徐桑,失陪一下。” 徐来起身走开:他知道年轻男子定是来头不小。 影佐贞昭这又是唱的哪出? 徐来的目光落到程海身上,他瞬间就猜出了几分…… 此时的影佐贞昭,正在重光堂的大厅里,和土肥原贤二一起接待秘密从重庆来的高宗武和梅思平,他们两个是代表汪集团谈判而来的 保罗酒里。 岩井英一将那名年轻男子迎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又示意麻田一郎带程海去对面桌候着。 徐来见此情景,赶紧去台,要赵子悦准备一些酒品和吃食端过去。 赵子悦将倒好的两杯红酒,和一些果脯肉干放在木制托盘上:“那年轻男子是谁,怎么岩井总领事在他面前都这么小心翼翼?” “可能是某位日本高官的儿子。”徐来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 赵子悦端起木制托盘:“我去送?” 徐来点头,靠在台边:“小心点。”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赵子悦摇摇头,觉得徐来啰嗦。 一身素色旗袍的赵子悦端着木制托盘走到两人面前:“两位,请慢用~” 正在用日语同岩井英一聊天的那名年轻男子听到赵子悦的声音,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岩井君,这位是?” “这间酒的老板娘,赵小姐。”岩井英一察觉到他看赵子悦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暗道不好,千万别 “赵子悦!先生您是”赵子悦将木盘里面的红酒等东西摆在桌上,微笑着同他握了一下手。 可他一直握着赵子悦那白嫩小手不松,眼睛看到她头上那枚斜插的玉簪花,顿时亮了:“没想到赵小姐也喜欢玉簪花。” 赵子顺势抽回了手,又下意识摸了摸鬂边那枚素银簪子:“一枚素银簪而已。” 岩井英一摸了摸小胡子,眼神游移了一下:“赵小姐,这位是影佐将军的小儿子:影佐文隆。” “原来是文隆君。”赵子悦对年轻男子略一点头,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谁知那影佐文隆却起身拦在她面前:“赵小姐,玉簪花的花语是:纯洁善良、幸福、美好、独立” 赵子悦不自然地瞥了一眼靠在台边的徐来,却发现他没有一点替自己解围的意思,心中一窝火,便微笑着对眼前的影佐文隆说道:“你这是在夸赞我吗?” 影佐文隆似是感觉到自己的唐突,马上放下拦住她的双臂:“不,不是夸赞,而是赵小姐人如其花,就像这玉簪花一样纯洁美好~” 岩井英一见状,只得也起身道:“文隆君,赵小姐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哦~”影佐文隆的目光只得从赵子悦身上移开:“可这酒怎么就我们几个人,不应该是宾客盈门的?” “这个”赵子悦望着岩井英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个话。 岩井英一笑着解释道:“上海治安不像日本,抗日分子很猖狂,你本来是给影佐将军接风,他没空,你来了也一样。” 影佐文隆眼睛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坐了下来 转身回到台里的赵子悦,用木盘轻拍了一下徐来的胸口:“刚才多尴尬,你都不来替我解围。” 徐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木盘:“你不是说一个毛头小伙子而已?怎么,这都怕?” “他是影佐贞昭的儿子,替他老子来赴约的,要不我早就一簪子戳过去了。”赵子悦双手撑住下颌,看着在落地窗前桌边,坐着的岩井英一和影佐贞昭 影佐文隆?徐来瞳孔微缩,心不由往下一沉:这年轻日本男子绝对不是影佐贞昭的儿子,他莫非是 这该死的影佐贞昭,居然把这么大一块烫手山芋递到自己跟前,让自己真是进退两难 第751章 刺杀傅攸庵失败,徐恩增又接绝密任务 保罗酒里。 岩井英一不时看向落地窗外的街道。 呃?那不是傅攸庵的专用福特车? 这时岩井英一脸上才稍稍露出笑脸:“文隆君,看来今晚一切,都是影佐将军筹谋。” 影佐文隆目光全落在台里的赵子悦身上:“你们都费心了,以后不要搞这么大阵仗,我来中国的这些天,就像一个囚徒似的。” 岩井英一示意麻田一郎出去迎接一下傅攸庵一众人。 可是麻田一郎刚走出门口,从酒街道对面冲过来一名青衣持枪男子,他对着刚下车的傅攸庵抬手就是一枪。 负责傅攸庵安保工作的崔斌,只得扑过去将傅攸庵推回后座车内,自己的胳膊却替他挨了一枪,顿时鲜血染红了衣袖。 可崔斌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伸手想关上车门,可那名持枪男子似是不要命,冲到崔斌面前,一把拂开受伤的他,对准刚坐到车后座的傅攸庵再次扣动扳机 可那名持枪男子运气实在太差,竟然子弹卡壳了!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持枪男子失去了最佳刺杀的时机,下一秒就被崔斌等人给按倒在地 酒里的徐来见此情形,只得当机立断,带领服务生打扮的众警备队员,护着岩井英一和影佐文隆等四人,匆匆去了办公室的密道 等周宇带人赶进保罗酒时,只剩下赵子悦一人在收拾桌台 车上的傅攸庵在保罗酒受了惊吓,一时没了回家的心思,便吩咐司机去了伪市政府 潜伏在在傅攸庵回家路上的王保众中统特工,直等到半夜都没有傅攸庵的福特车开回家 南京路的一处民巷小院内。 这里是中统的一处据点。 行动失败的王保,马上命令手下发电文给远在重庆的徐恩增。 重庆一处中西式砖木结构二层黄色小楼里,徐恩增刚收到王保从上海发回来的电文。 看完电文上的内容,徐恩增将电文纸揉成了一团,顺手就扔进了办公室墙角的洋铁皮垃圾桶里 可当他正准备给王保拟电文时,桌上的电话又响起。 是钱大钧打过来的,说总裁有急事相商。 徐恩增的脸更绿了,刺杀失败,莫不是总裁也得消息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紧紧抓住话筒,里面又传来钱大钧的催促声:“徐副局长,你有没有在听?十万火急之事!” “好,我马上就来!”徐恩增哆哆嗦嗦挂掉电话,赶紧命人备车 隐藏在重庆黄山密林之中的云楼,正是国军总裁在重庆的办公居所。 总裁办公室外。 钱大钧看到匆匆而来的徐恩增,赶紧迎了上去:“可均兄,你可总算来了” “总裁是不是知道行动失败了?”徐恩增还心心念念王保刺杀傅攸庵失败,怕总裁的雷霆之怒。 “你想多了!赶紧随我进去!”钱大钧挽住他的胳膊就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总裁背对着徐恩增,正拿着放大镜看着墙上 的军事地图。 他听到门开了,也没有转身:“可均呐~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中统上下齐心协力来办一办。” 徐恩增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总裁他不知道刺杀傅攸庵的行动失败了? 一时语塞的徐恩增站在原地杵着,不知开口说什么才好:“总裁明示!” 国军总裁低头沉思片刻,又抬头凝视着军事地图:“大好河山呐~” 徐恩增只得垂手等候着国军总裁的示下。 良久,国军总裁解下身上军绿色的披风,挂在衣架上,才缓缓转身坐到红木书桌前。 他拧开派克金笔,在便签纸上迅速写下一行字,递到徐恩增面前:“阅后即焚!” 徐恩增双手接过便签纸,定睛一看:“总裁,您这是” “尽力去办就是。”国军总裁眼光一凛:“不要伤他性命!” 徐恩增双脚一并,身体微向前倾低头道:“是!总裁!” 徐恩增点燃手中的电文放到洋铁皮垃圾桶里,正准备出去,又突然想起还没跟总裁汇报:“总裁,刺杀傅攸庵失败” “我已知晓。”国军总裁似是有些疲惫,挥手让他出去,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出了办公室,望着满山的绿树,徐恩增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可均兄,总裁吩咐我送你下山。”钱大钧一直在办公室外候着 两人沿途经过几个关卡下了山,在下山的途中,徐恩增心事重重的,要不是钱大钧搀扶着,不知要跌倒几次 “可均兄,总裁没革你的职?看你魂不守舍的。”钱大钧上下打量着他。 徐恩增只是苦笑道:“要是革职就好喽~” 钱大钧指了指他:“可均兄真是幽默风趣。” 徐恩增走到山脚下等着自己的福特车。 司机连忙下来,给他开了车门。 他弯腰准备进去,还是转身对钱大钧说道:“请帮我向总裁转告一声,可均定全力以赴!” 钱大钧想开口追问一下,但是终究还是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便转身上了山 虹口码头附近的一处铁井盖,从里面被人顶移开来。 徐来第一个出来,此时已是深夜,四周乌漆嘛黑的。 接着麻田一郎、程海、岩井英一、影佐文隆四人才先后爬上来。 保罗酒有密道,这在宪兵总部都是有备案了的。 所以岩井英一和麻田一郎没有什么好奇的。 只有影佐文隆一脸的兴奋,还有程海的不以为然 刚移好铁井盖,远处就有一束手电筒的光亮朝他们射来 程海护在影佐文隆面前,很警惕地拔出手枪,伺机而动 徐来察觉到了程海的紧张,示意他收起手枪:“是宪兵队巡逻的。” 是啊,这里是虹口区,是日本侨民的聚集地,没有什么可紧张的 很快,巡逻的日本宪兵队队长,在了解情况后,便去调集了人手,护送岩井英一和影佐文隆安全回去 第752章 意外的惊天大情报 上海伪市政府。 傅攸庵伪市长遇刺的事情,像是插了翅膀,传遍了整个伪政府。 现在伪政府里的要员们,人人自危。 尤其是始作俑者:苏文锡苏大秘书长 ,此刻正窝在马科长的办公室里,惴惴不安小声叨叨着:“马科长,听说刺客被保安团的崔副团长抓住了。” 马科长也探头往办公室门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赶紧关上房门:“苏兄,你这次也太急功近利了,一个新来的警察,能办成什么事?” “就是因为新来的生面孔,别人才会认不出来嘛。”苏文锡眼神游移之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吓得苏文锡整个人都抖了抖。 “苏秘书长在这里吗?”是魏华。 苏文锡现在是伪政府的秘书长,魏华身为秘书,秘书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得向他汇报。 原来是魏华,苏文锡轻轻拍了几下胸口:“吓我一跳!” 打开门,魏华见两人神色慌张,迟疑道:“你们也是听说傅市长被” “嘘~马科长伸手拖着他进来 再次关上门后。 马科长总算松了手。 “苏秘书长,我是来找您,下午傅市长本是要出席一个会议,您看安排谁去列席会议,当他的会议记录员?”魏华似乎并不想去,才找苏文锡有此一问。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敢去开会?”马科长眼睛都直了,不管什么,命最重要。 要是自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还不赶紧避避风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再次置于险境。 魏华并不知道两人的心事,只是再次追问道:“那~要不,我还是先确定一下傅市长要不要列席这个会议。” “我同你一起去。”苏文锡只得硬着头皮跟魏华去了市长办公室 。 一夜未眠的傅攸庵,见苏文锡和魏华一同前来:“你们这是?” “这不,您下午本还有一个去梅花堂的会议,您看要不要取消?”苏文锡表面上对傅攸庵还是颇为恭敬。 傅攸庵翻看了一下记事本:“崔副团长” 崔斌昨晚替他挡了一枪,还在医院躺着。 “你去找姜副队长安排一下我的出行安保,这个会议极为重要,我不得不去。”傅攸庵看着记事本上那打着标重记号的会议,一脸无奈 保安团内。 程海每天去做影佐文隆的安保工作,崔斌又受伤住了院,那个被安保团抓住的刺客查出来是伪警察局新来的警察,便将他送到了伪警察局的看守所先关着。 打听到他被关到了伪警察局,苏文锡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些。 想到马科长和现在的伪警察局长周宇还是有些旧交情的,他便要马科长先去周宇那里探探口风,自己又急冲冲去岩井公馆找徐来帮忙。 办公室里,徐来正在猜测影佐文隆真正的身份,却见苏文锡在门口张望着:“苏兄,你站门口干什么?” 说话间,徐来已经走到他面前,将他迎了进来 苏文锡先是吞吞吐吐,可后来他心一横,反正自己也是孤注一掷:“不瞒徐来老弟,昨日刺杀傅攸庵的人是我派去的,你跟周宇关系好,我想” 徐来一听:“苏兄,此事可是死罪,不好开玩笑的。” 苏文锡反正豁出去了,打开公文包,将里面的大洋金条悉数倒在办公桌上:“徐来老弟,这几乎是我的全部家产,你一定要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呀呜呜呜呜” 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连一向沉稳的徐来也被他惊到了。 徐来只得赶紧掏出手帕塞住他的嘴,然后火速关上办公室的门,反锁后再将桌上那些金条大洋,又统统扫进了公文包里 “呸呸呸。”苏文锡吐出嘴里的手帕,拿在手中擦着眼睛“扑通”一下跪到徐来面前:“徐来老弟,你不救我,我就不起来呜呜呜” 徐来将公文包扔到他怀里:“这个忙,我帮不了。” 帮不了?原本在擦眼睛的苏文锡突地站起来:“我有情报,有特大情报!你可有兴趣?” 徐来无奈摇摇头:“不管什么情报,刺杀现任上海市长,没人有胆去背这个锅。” “背什么锅,只要周宇让那小子开不了口就万事大吉了。”苏文锡嘴里说得仿佛那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蝼蚁 徐来皱眉:这苏文锡还真是想赖上自己。 “你拿着这些东西直接去找周宇。”徐来下逐客令。 苏文锡似乎下定很大决心:“徐来老弟,这个情报要是别人我还真不敢说,可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瞧眼前这人,为了活命,连拍起马屁来,都有些不择手段。 “哼!这上海滩有什么情报是我不知道的?”徐来试探他道。 “我知道徐来老弟是上海情报界的翘楚。”苏文锡凑到他面前:“这个情报对我们是没有什么用,可是对国军那边” “苏兄,我郑重告诉你,我不感兴趣!而且出了这个门,我就当你今天没来过。”徐来打开房门请他出去。 可苏文锡把徐来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蹲下来抱住办公桌的桌腿,他就是不肯撒手 “来哥你们这是”赵子悦见办公室里的两人如此奇怪,只得后退几步:“你们慢慢聊,我下班先去保罗酒。” 徐来还来不及叫住赵子悦,她早已经跑没影了 徐来只得又重新关上门。 “你说,你说,什么惊天大情报!”徐来松了松袖口,他一想到赵子悦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恼羞。 他干脆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瞪着还抱碰着桌腿的苏文锡。 苏文锡见徐来似有松口,赶紧站起来,拿起笔在稿纸上写了一行字:“这是跟影佐贞昭一起回来的那个日本年轻男子的真实身份。” 徐来拿起一看:岩井英一口中那位影佐文隆的真实身份,竟然日本首相近卫文麿的儿子近卫文隆 这怎么可能? 徐来迅速拿出打火机烧掉那张稿纸 第753章 你在算计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算计你 看着玻璃烟灰缸里慢慢燃烧的稿纸,徐来一时不知如何给苏文锡脱困。 “徐来老弟,徐来老弟?!”苏文锡被呆立在那里的徐来弄得不知所措:“我这情报可千真万确,听说他” 徐来挥手示意他住口:“苏兄,这市长的位置,对你就这么重要?” 苏文锡其实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自己市长才做不到半年,就被傅攸庵给挤下来台,这全市政府上上下下谁不在自己背后看笑话? 可现在出了事,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但嘴巴还是挺硬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失败了,就得赶紧查漏补缺” 徐来抬手看了看劳力士金表:“你提供的这个情报真假姑且不论,现在这个时间,警察局早就下班。” “徐来老弟,你就帮老兄这个忙,只要我过了这关,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跟老兄我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文锡一激动,又要下跪。 还好徐来眼疾手快,一手挽住他的胳膊:“我倒想出了一个主意,只需” “只需怎样?”苏文锡一激动,反手就拽住徐来的胳膊。 徐来感到胳膊一阵生疼:“你放开,我就说。” 两个大男人,在办公室里拉拉扯扯,还关门闭户的,苏文锡这才后知后觉十分不妥,赶紧放手,可这手一放,连带手里的公文包也掉落在地,那些金条大洋又撒落一地。 苏文锡已经顾不得这些,躬着身凑到徐来面前,聆听他这个可以救自己于水火的主意 虹口区,梅花堂。 傅攸庵的防弹轿车刚驶到堂口,却被门口的卫兵告之要他改日再来。 开车的魏华不解:“这梅花堂怎么外围都有这么多宪兵队的人把守,神神秘秘的。” 傅攸庵面色一沉:“魏秘书,掉头回去!” 也是,这傅攸庵自诩冒着生命危险,来开这个早就预定了的重要会议,现在连梅花堂的一个负责人都没见到,就被门卫给轻飘飘地打发了回去。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这搁哪个汉奸也是受不了嘞! 其实梅花堂并没有真正怠慢他的意思。 此时在重光堂在内,影佐贞昭他们正是和汪先生派来的谈判代表高宗武、梅已经到了接近尾声的时候,双方必须得尽快拟定协议,再由高宗武和梅思平带回重庆,交到汪副总裁的手里签署后,才算协议生效 这几天里,影佐贞昭等为日方代表们,与高宗武和梅思平已经初步签订了《日华协议记录》和《日华协议记录谅解事项》,同时达成协议的还有一份《日华秘密协议记录》。 其中《日华协议记录》的主要内容是: 一、“日华缔结防共协定,承认日军为防共驻兵,以内蒙地方为特殊防共地区”; 二、“中国承认满洲国”; 三、“中国承认日本人在中国本土有居住、营业之自由,日本承认废除在华治外法权,并考虑归还租界”; 四、“承认日本的优先权,特别是关于华北资源之开发、利用,为日本提供特殊的方便”; 五、“中国应补偿因事变而造成在华日本侨民所受之损失,但日本不要求赔偿战费”; 六、“本协定规定以外的日本军队,于日华两国恢复和平后,立即开始撤退”。 这份被称为“重光堂协议”的卖国文件,被汪集团的谈判代表梅思平缝在他的西装马甲内,准备经由香港带回重庆,向汪、周佛海秘密汇报 高宗武一直和梅思平吃住都在重光堂,梅思平倒没什么,可高宗武是个好色之徒,一天不碰女人都心痒难耐。 谈判整整进行了一个星期,这不可把他给憋坏了? 土肥原贤二只得同意他的请求,等到了晚上,派几个宪兵跟着保护他,但只有一点,不能出了虹口区。 高宗武一想到虹口区有温柔可人的日本女人,当然连连答应 上海伪警察局。 一辆凯迪拉克防弹轿车呼啸闯了进去。 正在门口迎接的伪警察局周宇,那还不赶紧屁癫屁癫过去亲自打开后座车门:“丁主任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弟惶恐” 丁默邨冷着一张脸没说话,身旁张小通紧了紧腰间的牛皮皮带:“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也敢阻拦我们特工总部提审犯人?” 周宇一听,赶紧堆着笑脸:“这位兄弟说得对,我就是一个绿豆大的官,只要手续齐备,一切都好商量的嘛。我们这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咳~丁主任,要不我们进去细说一下?” “你别推三阻四,我们丁主任时间宝贵得很,你把人马上交出来。”张小通很嚣张拔出手枪,在周宇面前晃了晃。 周宇只是笑笑,可伪警察们不干了,将丁默邨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放肆!”周宇假意喝斥道:“你们知道特工总部是什么地方,也敢围上来,都给我退下!” 那些围上来的伪警察们听话地退了下去 “周局长还真是教导有方,个个令行禁止,不错不错。”丁默邨拿出土肥原贤二的手谕,递给周宇:“这是土肥原将军的手谕,要我们带走此人,彻查傅市长刺杀一案!” 周宇细细看了看后,小心折叠放入口袋里:“连梅花堂的公章都盖上了,我这就要这些不懂事的放人。” 原来丁默邨派人来提过几次刺杀傅攸庵的这个新来警察,都被以“手续不全”为由,拒绝提审。 “看来周局长也是个令行禁止的人。” 丁默邨话里的嘲讽,周宇哪里听不出,已经往回走到台阶上的他,又扭着看丁默邨:“丁主任,我们同为大东亚共荣而奋斗,本就应该令行禁止不是?我这就将人亲自提来交给你。” 丁默邨脸色愈发难看,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我们都是为日本人做事,谁也比谁高贵不了哪里去! 可是人还没有从警察局提出来,丁默邨也只得暂作忍让 第754章 被坑的丁默邨 周宇目送丁默邨带着人开车走了,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终于把这个大麻烦送走了。” 大麻烦?还笑得这么开心? 身边原本一脸气愤的伪警察队长疑惑看向周宇:“局长?” 周宇收敛笑容,敲了一下身旁那个伪警察队长的脑袋,然后一言不发背着手去了自己办公室。 他拨了一个电话:“来哥,人已经出发,可他坐的是防弹轿车。” “我知道了。”站在窗口处的徐来已经看到丁默邨那辆凯迪拉克防弹车,正朝自己所处楼房的街道行驶过来 车子里的丁默邨正闭目养神。 “阿兄,接个普通犯人而已,为什么要调用这辆防弹车?”丁时俊瞪了一眼坐在自己旁的那个刺客。 那个刺客被铁镣铐住,嘴巴又塞了破棉布,一直坐在那里低着头。 丁默邨冷笑一声:“我要看今日谁有这个胆子来救人!” 丁时俊觉得不可思议:“那些人不要命了?” 两人说话间,车子突然右侧倾斜 张小通只得握紧方向盘,减速行驶:“主任,右侧前轮胎爆胎了。” 丁默邨面色微沉:“出门前都不检查的?!” 车子颠簸得越来越厉害,张小通不得不踩下刹车 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丁默邨,来不及阻止,丁时俊就已经推开车门下去。 他蹲下来一看,右侧前轮是被一颗坚锐石子扎破的,看来并不是人为刻意。 “阿兄,这不能怪小通,是地上的石头划破了轮胎。” “主任,这里不安全。你和时俊老弟还是先回特工总部。”张小通下车关好车门,很快就调来另一部车。 丁时俊为了安全起见,自己先押着那名刺客下车 这时,站在他们车对面小楼窗户边的徐来,已经拿出那把特制弹弓瞄准了丁时俊的一条腿 徐来接连两发,很准确击中丁时俊的两条大腿中。 顿时丁时俊因吃痛受不了,双膝“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原本坐在防弹车里的丁默邨看到,心知不妙,想推开车门下去,却不料车门早就被张小通锁死 在这一瞬间,张小通为了保证丁时俊的安全,不得已上前搀扶着丁时俊上了那辆备用轿车上 可当他转身想再将那名刺客押上那辆备用车时,却发觉那名刺客已经被两名黑衣人抬到了街道附近的一辆没挂车牌的汽车上 那辆车接到人后,没有片刻停留,倒车,转弯,加速一气呵成 张小通气极,只得拔出手枪,对着那辆没挂车牌的轿车一顿射击。 可那轿车开得实在太快,张小通又害怕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权衡利弊一下,还是放弃了追逐那辆车的打算 得知消息的影佐贞昭,在第一时间,竟然有责怪丁默邨,只时在电话里淡淡地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上海日本特工总部。 办公室里,本来想讨好卖乖的李士群看着话筒,呆立在一旁:出这么大的事,影佐将军都一点也不生气,这不合常理 接下来他屁股刚挨着座椅,还没来得及坐下,电话铃声又骤然响起。 他满怀期待地又拿起电话:“影佐将军” “我是梦子。” 电话那头的竟然是川岛梦子。 李士群的魂都差点被她那魅惑人心的噪音给勾走了:“梦子,你找我也是为了那名刺客逃脱的事?” “不~一名刺杀市长的小喽啰,还不值得我们兴师动众。” “那” “你带两名心腹来梅花堂。”川岛梦子看着眼前迫不及待要出去的高宗武:“记住不要告诉除你们三人之外的任何人,你们的行踪,明白吗?” 李士群虽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此时特工总部里,由于刺客半路逃跑,丁默邨心情不好,正大发脾气,自己这一出去,还正好避避风头 于是李士群带着吴四宝和张鲁急冲冲往梅花堂赶去 傍晚。 保罗酒。 五彩斑斓的吊球灯在不停滚动闪烁着。 各国水手大兵和舞女们或舞池贴着面跳着,或卡座上嘻闹着 在战乱的年代,这里全然是一片歌舞升平 赵子悦脱掉外套搭在一旁,只着素色旗袍,她那只头上的素银簪子,在灯光照射下,闪过一丝素洁的光亮 “子悦,给我来杯威士忌。” 赵子悦正低头查看着帐本,一抬头见是叶锦元:“叶秘书” 叶锦元眼神晦暗不明:“他怎么能让你接手这个龙蛇混杂的酒?” 赵子悦只是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我自愿的。” 叶锦元移过玻璃酒杯,端起来饮而尽 他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摸出钞票,轻轻压在玻璃酒杯下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时酒门口突然出现一些小骚动。 赵子悦寻声望去,那不是上次跟岩井总领事一起来的影佐文隆? 跟随而来的程海几人,很紧张地护在他身边。 影佐文隆一眼就看见赵子悦在跟一名年轻男子聊天,稍一怔愣后,还是很热情迎了过去 叶锦元是背对着他的,此时正要转身离开,一扭头便看见了影佐文隆:“你来中国了?” “叶桑,我喜欢中国的文化,我就央求父亲在东亚同文书院给我申请了一个名额。”影佐文隆话是对叶锦元说的,可眼睛却像是粘在赵子悦身上一样。 这样炙热的目光,盯得赵子悦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微睑着眼睛:“叶秘书,你们认识?” “嗯,在日本上学时的同学。”叶锦元没有回头,拍了拍影佐文隆的肩膀:“我们好久不见,去那边叙叙旧。” 影佐文隆又瞥了赵子悦一眼,还是跟随叶锦元去一旁的卡座。 程海几人也紧紧跟随其后 第755章 男人就该喝最烈的酒 夜晚。 黄浦江畔,秋风萧瑟。 头戴毡帽的汤先生在听到徐来紧急汇报后,一时陷入了沉思 良久,汤先生才抬头看着徐来:“我去核实。” 徐来见汤先生着急要走,不知怎地,他没有了平时的冷静,一把扯住汤先生的衣袖:“他” 正拉着黄包车要走的汤先生回头,目光落在拽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上:“你这是” 徐来惊觉自己失态,悻悻放手 汤先生盯着他的眼睛:“臭小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来尴尬一笑:“就是许久未见,想跟你多聊几句。” 汤先生放下黄包车把手,双手抱胸:“和女朋友吵架了?” “哪有的事。好着呢。”徐来眼睑微颤:“就是她我也说不准” 徐来一想到那近卫文隆看赵子悦的眼神,就觉得有一种无名之火噌噌往上升。 “还说没有吵架,都写脸上了,这可不行。”汤先生话锋一转:“情绪稳定是我们必备的素质,你自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女人嘛,哄哄就好,千万别跟她拧着来。” 看着汤先生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徐来凑到他耳边:“你传授下经验” 汤先生一手就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领悟!” 徐来摸了摸自己脑袋,他只有在汤先生面前,才能卸下所有伪装 先行离开的汤先生拉着黄包车走远,徐来也上车去了保罗酒。 一路开车都有些心绪不宁,徐来索性将油门踩到了底 当他走进保罗酒,却没看到赵子悦在台里,一问台里的服务生,才注意到赵子悦在不远处的卡座上,正在跟两个西服年轻男子碰杯闲聊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她,似乎很开心 隔得有些远,徐来没有看清那两名男子的脸,可一旁站在两名男子身后的几个中,有一个人他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程海。 这几天不都是程海在负责近卫文隆的安保工作? 徐来皱眉,还是从台里拿了一瓶最烈的威士忌和几个玻璃酒杯,踱步走到几人面前 正和近卫文隆几人聊得开心的赵子悦,由于周围嘲杂的音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徐来,又给面前的近卫文隆和叶锦元斟了些红酒:“来,干了这一杯,我得失陪一下。” 见面前的两人看着自己身后,露出奇怪的表情,赵子悦只得扭头一看:是徐来。 徐来微笑着将手中的那几只玻璃酒杯摆在桌上,又打开威士忌倒满酒杯。 赵子悦见他神色不对,连忙夺过他手中的酒瓶:“来哥,这酒太烈了哎”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腰间一紧,是徐来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眼眸中带着挑衅看着叶锦元:“叶秘书,好雅兴。” 叶锦元侧目看了一眼近卫文隆:“这是我在日本的同学。” “哦~原来都是熟人,那我们更应该喝一杯。”徐来将桌上盛着威士忌的玻璃酒杯,一只一只慢慢推到两人面前:“男人嘛,就该喝点烈酒。” “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这酒我干了。”近卫文隆笑得很勉强,但他还是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威士忌 叶锦元看着徐来的眼神愈发深遂,似是有点无可奈何,他也端起酒杯:“既然盛情,我们不得不领。” 徐来唇角微扬,举起玻璃酒杯,与两人碰杯后:“我先干为尽!” 眼看着他仰头喝着这杯威士忌,赵子悦眼色微变:也不知他吃晚饭没有,前几天还胃疼 下意识她伸手握住他手中的酒杯 徐来低头盯了她一眼:“男人们喝酒,你一个女人凑什么热闹?” 面对他的当面斥责,赵子悦气得红了眼眶。 可在明面上,自己还是得给他面子,于是赵子悦很快就松手站起来,笑容中有些勉强:“那你们喝,我失陪一下。” 徐来这才松开揽住她腰间的手,顺势坐在她刚才坐的位子上,眼睛却是盯着近卫文隆手里那杯满满的威士忌:“叶秘书,看来你这位日本同学, 是不敢喝这酒。” 叶锦元看着一身素色旗袍的赵子悦,已经起身走到了台处:“徐大负责人,人家只是个来中国念书的学生,你就别为难他,这两杯我一个人喝了。” 徐来手中的空酒杯还是端在半空中:“文隆君不懂中国人喝酒的习惯,叶秘书难道也不懂?” 叶秘书目光扫视了一眼近卫文隆,将自己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后,又去抢近卫文隆手中的那一杯。 近卫文隆只是稍侧了侧身,躲过叶锦元,一仰头,手中那杯威士忌,便一古脑地喝了进去 “咳咳咳!”他剧烈咳嗽着,身后的程海不得不上前劝道:“文隆君,这酒太烈” 近卫文隆格挡住他:“你退后!” 徐来只是瞥了一眼程海:“文隆君,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子悦的未婚夫,徐来。” 近卫文隆面对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掌,下意识握了一下:“幸会” 两个字刚说出口,他身体就往后一倒,幸好程海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 程海几人手忙脚乱地扶着喝醉了的近卫文隆出了酒,徐来也只淡淡地看着纹丝不动叶锦元:“你日本同学喝醉了,不去送送他?”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太多了,不差我一个。”叶锦元自斟了一杯威士忌:“我本一个人来买醉的,碰上他只是巧合” “我相信。”徐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干完这杯,我估计你这醉也应该买得差不多了。” 叶锦元举了举玻璃酒杯,淡笑道:“把赶人走的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我看整个上海滩也惟有你一个。” 徐来一饮而尽后,将玻璃酒杯倒扣在桌面上:“我自己都有时看不懂自己,你怎么可能看懂我?” 叶锦元面对他的奚落,并没有生气,也举了举玻璃酒杯一饮而尽 第756章 赵子悦接到徐副局长的绝密任务 深夜。 酒里的人少了很多。 徐来一个人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他背对着台那边。 台里的赵子悦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拿起外套披上:还过半个小时,就到了约定收重庆电文的时间,她不得不提前一些回去。 低声跟酒领班吩咐了几句,她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素银簪,随手拎着小坤包朝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她故意放缓脚步,坐在门边徐来却正眼也没有瞧她一眼 赵子悦出了保罗酒,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徐来,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 他这是怎么了? 这么晚了,他真要自己走着回去? 正当赵子悦懊恼之时,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减速靠了过来。 突然,后门车门打开,一只手伸向她,趁她注意力全在门口,一下子将她强行拉进了车里 赵子悦挣扎着,却被一支手枪顶住了脑袋:“别动,自己人。” “是你?”赵子悦看着眼前拿手枪顶住自己脑袋的男子,这不是徐副局长身边的得力干将:王保。 “可” “有紧急任务,我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请你单独一叙。” “我一个小小的情报人员,还劳中统督察室主任亲自接见,真是受宠若惊。”赵子悦目光落在顶住自己脑袋的手枪上。 王保见状,赶紧放下手枪,吩咐司机开到一处僻静处 王保示意司机下车 车内只剩王保和赵子悦两人。 王保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徐副局长要我亲自交到你手里的绝密文件,你看后,我就得销。” 看着一脸凝重的王保,赵子悦接过文件,打开翻看着 “他竟然是日本首相近卫文麿的儿子近卫文隆?”赵子悦将文件刚递还给王保,还是忍不住质疑道。 王保收回文件:“如果你还有疑问,你大可发电文去徐副局长。” 赵子悦推开门车:“我会按文件上的计划见机行事。” “我们也会在事情有所进展时,全力配合你的行动。”王保一脸严肃 当赵子悦回到马斯利花园时,已经凌晨。 她十分疲惫推开门,见屋里的壁灯开着,便弯腰换上拖鞋进去。 徐来靠在沙发上,见她回来,只是定定看着她:“去哪里了?” “我能去哪里?黄包车能有你吉普车跑得快。”赵子悦倒了杯水喝着。 徐来揉了揉额头,感到喉咙有些发痒,先是轻咳了几声,后来咳嗽声越来越剧烈。 赵子悦放下茶杯,去卧室拿着换洗衣服,正要去浴室洗澡。 “噗”的一声音,徐来口吐鲜血,从沙发上倒了下来。 赵子悦回头一看时,徐来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流在唇角 赵子悦飞奔过去,半跪在地上,扶着他的头,揽他入怀:“来哥,我扶你起来。” 徐来却一把拽住她胳膊,眼神复杂:“你别大惊小怪,只是喉咙受了酒精的刺激,毛细血管出了一些血而已。” 赵子悦蹙眉,瞪了他一眼,还是拿了沙发上的靠枕,将他头枕在上面:“我去给你泡些罗汉果。” 徐来挪了挪靠枕,干脆躺在地上 赵子悦很快就泡好了罗汉果,见他还赖在地上,也只是将泡着罗汉果的杯子搁在茶几上:“爱喝不喝!” 徐来抬起头看着她:“你就是这样对待伤员的?” 赵子悦索性坐到地上,靠近他道:“你自己逞能要喝那么多酒的。” 她靠自己这么近,徐来看着她那粉嫩红唇一张一合的,一时情不自禁长臂一伸,揽她入怀 “你松开!” “不松!”徐来趁机凑过去,将嘴角的鲜血全都蹭在她衣服上 这下赵子悦更生气了:“好呀,拿我的衣服当抹布。” “大不了我赔你一件就是。”徐来眼神闪烁:“这件本来就脏了,扔了也不算可惜。” 赵子悦眼珠一转:“好呀,你是暗戳戳怪我,不该同叶秘书和那个什么影佐文隆喝酒?!” 听到这话,徐来稍一愣神,松了力道,赵子悦便趁机逃脱了他的“魔爪” “去洗澡?一起啊!”徐来扶着还有些头晕的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 “嘭”的一声,赵子悦关上了浴室的门。 徐来又坐回到沙发上,端着罗汉果茶喝着,一脸的惬意 可浴室里的赵子悦心事重重,她边洗澡边回想着王保在车内给她的那份绝密文件。 看样子,徐副局长并不想来哥知道此事。 可这个行动如果要瞒着徐来进行,几乎是不可能的 客厅里的徐来喝完罗汉果茶,见她还没出来:“你没事?” 可赵子悦一时想得入了神,竟然没听到徐来的声音。 徐来只得敲了敲浴室的门,谁知浴室的门竟然没有关好,徐来触不及防跌了进去 这下可好,该看的,不该看的,又被徐来看了个遍 赵子悦羞恼地胡乱披上衣物,从浴室里冲了出去 徐来呆愣了一会儿,想追出去,却见她已经进了卧室 “哎,我有正经事跟你说”徐来走到卧室门口,想敲门,还是垂下了手:“那个影佐文隆身份不一般,我们都得离他远点。” 躺在床上还心神不宁的赵子悦一听他这样说:难道他知道影佐文隆的真实身份?那他为什么瞒着自己? 哼!反正自己是任务在身! 一想到这里,赵子悦走到卧室门后:“我还就同他来往,你管不着。他既然是影佐将军的儿子,那么我从他嘴里,总能套出些情报。” 哼!你跟我打马虎眼,我就陪你着你打马虎眼! 徐来气得抬脚想踹门,头又感到一阵晕眩:这威士忌太上头,还是明天找时间好好跟她谈一谈 伪上海市政府大楼里。 现在是伪秘书长的苏文锡,此时他轻松惬意地躺在办公室里大靠背椅上,翘起二郎腿,嗑着瓜子。 他正哼着小曲,门突然开了,吓得他猛地弹起来,一看进来的是马科长:“吓我一跳!” 马科长见苏文锡兴高采烈,知道这事已经有人帮他办妥。 “苏兄,这下可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了?”马科长并不问他事情的细枝末节,这些自己不知道更好。 苏文锡关上门后,顺手勾住他的脖子:“我现在想通了,这官职什么的,都踏马是虚的,以后我们哥俩就齐心合力搞钱!” 马科长听话听落音:“还真有一桩发财买卖与苏兄商榷商榷” 两人正要谈这桩发财的买卖,门突然又被人推开 第757章 傅攸庵的打探 推门进来的是魏华。 他看到苏文锡一手勾住马科长的脖子,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魏秘书,我只是看马科长头上长了几根白头发。”苏文锡赶紧放开马科长,招手让魏华进来说话。 原来魏华刚从伪市长办公室出来,傅攸庵要他找苏文锡过去,说是有事问苏秘书长。 这下苏文锡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莫非这傅攸庵知道刺客是自己派去的? “苏秘书长,我话已带到,就先去忙了。”魏华很有礼貌微点了一下头,便退出了办公室。 马科长见苏文锡迟迟不去,只得提醒他:“苏兄,苏兄?” 苏文锡才回过神来 走廊里,苏文锡站在伪市长办公室外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敲门进去。 他知道这傅攸庵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当年傅攸庵跟着当时的清末近代工业中最大的垄断者,也是大官僚中最大的工商业资本家盛杏荪门下,当过盛氏总账房的帮办,那算盘打得那个一个精 正当苏文锡冥思遐想之际,傅攸庵突然开口了:“苏秘书长,这梅花堂的影佐将军,你跟他打交道比较多,能不能跟我说说他有什么喜好。” 苏文锡听他这么一问,又似在云里雾里:“啊?” 傅攸庵一反平时的倨傲,还亲自给苏文锡倒了一杯热茶。 苏文锡拿不准傅攸庵找自己是为什么事,但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茶。 “傅市长,您怎么会有此一问?”苏文锡只是轻抿了一口茶,便放在桌上,又靠近了傅攸庵一些。 “哦,也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去梅花堂例会时,他们好像在忙什么,连必开的例会都暂停了。”傅攸庵他此时也是心有不甘:自己险些被人刺杀,影佐贞昭却什么都没说,仿佛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将案件交给丁默邨那帮人去审。 可路上那刺客又被人劫走,这事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 傅攸庵此时并不知道想要自己性命的始作俑者,竟然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文锡。 “咳,傅市长,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苏文锡似是想到了什么:“保安团的程海,他或许能多知道点。” “程海?” “对~”苏文锡见傅攸庵对自己并没有产生怀疑,那颗急得怦怦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上海日本同文书院。 独栋别墅内。 此时的程海可以说一夜未眠。 他正守在床前,看着宿醉还未醒的近卫文隆,心里却骂开了:不能喝酒,还要喝,要真是喝死了,就死远点 程海血气方刚的,自从负责近卫文隆的安保工作,自己还没有睡个囫囵觉,更别提回家陪自己的美娇娘 正当程海胡思乱想时,近卫文隆缓缓睁开了眼睛:“程桑,我不是在酒,怎么” “文隆君,这是同文书院。”程海挤出一丝笑容。 近卫文隆抚着胀痛的脑袋,才回想起昨日在保罗酒的种种:“程桑,那赵小姐真是徐桑的女朋友?” “是。”程海本想说不是的,转念一想,还是照实说,这样说不定更能激起这位首相儿子的好胜心。 果然这近卫文隆眼睛一亮:“女朋友又怎样?结了婚还可以离婚不是?” 这下轮到程海瞪眼相看了:这日本人还有这种理论?不!应该是歪理邪说 可程海只是面色微变了变,还是附和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一夜的宿醉,近卫文隆已经是腹中空空:“程桑,麻烦帮我找点吃的来。” 见程海盯着自己,他又大言不惭道:“程桑,这真爱可以跨越生死,世俗的眼光没那么重要。” “咳~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 “程桑,你这么一说,我这肚子”近卫文隆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 还好这近卫文隆今日没打算出去,程海才得已“逃出生天”。 可没想到的是,程海刚回保安团想小憩片刻,办公室外的伪市长傅攸庵似乎已经等自己等了许久 没办法,这位新上任的傅攸庵伪市长,可不是苏文锡那样的草包,不能轻易打发走。 程海叫来黄队长给他泡了一壶茶 “不知傅市长亲自前来”程海一脸疲惫,在喝了一杯茶后,人也精神了不少。 “程团长,一点心意。”傅攸庵将手中拎着的一盒茶叶放在桌上。 程海不清楚他的来意,推过那盒茶叶:“傅市长不必客气,但凡我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傅攸庵也不藏着掖着:“这几日,梅花堂似是” “原来傅市长也在这里。”进来的是川岛梦子。 傅攸庵赶紧转身对着她低头颌首:“梦子小姐,打扰你们了。” 看到傅攸庵要走,川岛梦子拦住他:“傅市长恐是有什么误会?” “没没什么”傅攸庵结结巴巴说道。 川岛梦子见程海一脸疲态,知道他昨晚定是没有睡好:“阿海,你去内室休息,我跟傅市长有话要单独聊聊。” 程海听她这么一说,正是巴不得 “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疑虑了。”川岛梦子手搭在那盒茶叶上。 傅攸庵上前几步:“梦子小姐,这可不是普通的茶叶。” 川岛梦子冷笑道:“我知道你想打听什么?影佐将军并不是不重视你被刺客袭击一事 ,只是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操心而已。” 更重要的事情? 傅攸庵也是个一点即透的人:“梦子小姐,是不是汪先生他” “影佐将军为了能和汪先生合作,这几天也是殚精竭虑。”川岛梦子似是随意敲了敲那盒茶叶:“傅市长,你这心意我若不收,你定会惴惴不安。” “梦子小姐给了我一颗定心丸,我真是感激不尽。”傅攸庵总算是安心不少 马斯利花园西南角的小二层楼里。 赵子悦正在卧室里清理着自己的衣物,腮帮子也是鼓鼓的,看起来很生气。 徐来揉了揉眼睛,发觉自己还睡在沙发上,才想起昨晚喝了许多威士忌,然后 完了,子悦一定会生气! 徐来刚从沙发上起来,就看到赵子悦拎着行李箱从卧室里出来。 “你要到哪里去?” “我去酒小住几天。”赵子悦清楚自己如果不搬出去,徐副局长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就无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