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蛇妖不对劲》 48章 胸有成竹 回到营帐时,祈安郡主的亲卫已经在等候,将一枚储物戒交在徐彧手中,完成了任务后便守在营帐外站哨。 “有劳了。”谢过之后,徐彧进入营帐中,不用担心有人打扰,开始心神沉思。 林辰炼化真血的进度比较缓慢,他准备将自己推演的炼体法门传授给他。澹台想蓉的先天弊缺已经被补全,修行可以被提上日程。 冰肌玉骨。 她的天资虽然不是十分罕见,和黄金种族更是无法相提并论,也算是上佳之姿。冰肌玉骨这种天姿体现在道法修行之上,为她寻找一门合适的修行之法很重要。 做这些倒不是徐彧大包大揽,浪费修行时间。他力求每一境都打磨的无暇,这样大道登高才不会因为某些缺陷而半途崩殂。打磨打磨,锻打琢磨,自然需要时间的积累,破境快对他不是好事。 如今他问世才三年,不说根基底蕴怎样,他即将步入第三大境,这样的速度已经非常快, 为林辰和小师姐规划修行,推演术法,也是在旁征博引,类似于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能够发现一些被自己潜意识忽略的修行问题。 这样做的前提是,他的境界要领先二人,才能高屋建瓴。 打开储物戒,他发现还有百枚的雷音石。林辰整理陈裕一行人的储物戒时,没有发现雷音石,能够判断秘境中那些清微王府修士并非嫡系,没有资格修行清微正统秘法。 由此可见雷音石的价值,可以用于再兑换一批修行物资。 至于那三个问道境,早就打破了人道巅峰桎梏,不需要雷音石辅助修行。 亲卫带来的储物戒中,修行物资数量巨大,远远超出他的要求,属于是祈安郡主的补偿。有功之臣没有提任何条件,作为掌权者不能真的就一笑置之,有功必赏不一定能收拢人心,起码不会离心离德。 他先以祭炼之法,将招魂葫初步的祭炼,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之后,将所有的物资一应扔进招魂葫中炼化,他继续开辟周身穴窍。 一连几日,徐彧潜心于开窍冲关,一整条大脉穴窍完全打通之后,气血流经之时犹如火龙巡宫,能额外的炼化更多的精气汇入内景小天地之中。 等到周身大脉奇经全部穴窍打开,就是胎藏境圆满之时,届时如大龙入海,血气奔腾不息。 每打开一处穴窍,招魂葫内便会倾泻本源之精灌溉,将穴窍充斥完满,辅以炼体之法将之炼化为自身本源,只是几日时间,他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趋势。 仅是一条大脉就有如此的裨益,他立刻开始开凿第二条大脉。有了一整条的大脉冲关经验,对于开窍他越发的得心应手,血气本源顺着大脉一路势如破竹,越来越快。 越来越多的穴窍被打开,尤其是寻常不可见的隐匿穴位,他渐渐的生出一种明悟之感,觉得自己正在打开人体宝藏,五脏神宫在与经络穴窍遥遥呼应。等到打开全部的穴窍,到时不再需要以精气灌溉,会形成海水倒灌的局面,不再续需要为穴窍炼化精气。 穴窍会源源不断的产生精气,汇聚在周身大脉之中灌入内景小天地,届时会有想象不到的收获,神宫境的修行也会得心应手。 如此他笃定自己摸索的方向没有错,才会生出这种得心应手之感,就如同将箭技锻炼到炉火纯青,刚一拉弓搭箭,眼中就已经看见箭矢正中靶心的景象。 “胸有成竹原来说的不是技艺精湛,而是一种状态和境地,一笔落下就已经知道全局状貌。”他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念头通达。 道论之中记载,人身正穴有三百六十一处。加上经外奇穴,单、双之穴,全部穴位共七百又二十。 但是徐彧发现远不是如此,十二正经冲关一半,他打开之穴窍总数已经远超七百之数,此外还有奇经穴位。 而且道论之中的人体经脉有三百六十五之数,暗合周天,他发现也不对,那些经络末端处的旁支末节冲开之后,还有许多隐匿的脉络。 “是因为我不是人族,还是因为道论只说普世认知,并不囊括修行圆满的状态?”他心中也有疑惑。 嗡嗡。 大智圆镜中映照徐彧周身经络,一条血气长龙越来越壮大,在他经络之中冲走。一处处穴窍如同长河中一处处瘀滞之处,长龙所过之处治水疏关,行无所隘。 打开的穴窍越来越多,徐彧的身躯如同周天,容纳着星辰闪烁。 半月过去,徐彧在最后一处穴窍前停下。只要冲开这处穴窍,就彻底打通周身穴窍脉络,身躯真正的浑炼一体。但他隐隐有所感,尚且有欠缺之处,而且他冲关太快,也需要打磨一番,彻底的巩固被打开的穴窍。 他心中有一种念头,胎藏境以这种方法打磨圆满,有望冲击最强之境! 招魂葫炼化了龙血古地树楼中上千枚品秩极高的灵蕴果,在他冲关开窍过程中借助了大量的本源之精,如今招魂葫中的本源之精剩余不多,他也想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守在营帐之外的亲卫,感受到营帐中那团燃烧了半月有余的火炉终于平息,高声道:“敢问徐小旗是否闭关结束?” 徐彧有开牙建府之权,这只是种说法,并不是真的建造府邸招揽人手,是组建小队的权力,官职对应军中小旗职位。 “何事进来说。”闭关结束,徐彧在体悟身体的变化,适应蜕变后的身躯。 亲卫进入营帐汇报道:“清微神王府发起了拔筹之战,郡主知道你在闭关,没有打扰你。” 作为郡主身边亲卫,也是心思玲珑剔透之辈。话只说了一半,言下之意闭关已经结束,作为乾王府种子选手理应参战,不然拔筹之战乾王府胜算不大。 也因为只说了一半,祈安郡主没有强行要求徐彧参加,徐彧若是觉得不需要或者惜命,也可以装作不知,有个台阶下。 徐彧问道:“清微神王府派遣高手来了?” 亲卫闻弦知雅意,立刻道:“上一次拔筹之战清微神王府大败,这次敢主动邀战,肯定是派遣了高手,这也是郡主没有打扰你闭关的原因。” 背靠一方神朝圣地,天才弟子众多,神王府这一次是要洗刷耻辱而来,派遣了天骄弟子前来狙杀徐彧。祈安郡主的态度是希望徐彧暂避锋芒,正好借口在闭关。 “打的就是天骄!”徐彧起身,正要以清微神王府的天骄验证闭关所得,砥砺打磨一番,最好是能手刃神王府天骄。 何以偿命,以命抵命。 47章 开解 “做的不错。”回营路上,祈安郡主不吝赞赏。 随行的修士,看向徐彧的目光也都带着几分敬重。因为他不仅替他们出了憋屈已久的郁气,还避免了他们无谓的牺牲。 这些人中大部分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修行投靠乾王府,渐渐的在一场场的战争和拔筹之战中,他们有亲人,有好友,有同门一个个的离去。 也渐渐的,他们和乾王府多了许多不一样的感情。 徐彧安安静静走在人群之中,听着乾王府修士们的喜怒哀乐,让祈安郡主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身上的那股子沉稳安静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有一副好皮囊,即便是初来乍到,在喧嚣的大军和众修士中,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仿佛他本来就是如此,那个太擂台上骂阵的是他,人群中安安静静之人也是他。 他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郡主,按照我们约定,我有开牙建府之权。” “稍后就会有人安排此事,将林辰与澹台想蓉与你编制一队,不受任何人节制,直接对我负责。”祈安郡主应允。 众修士心中钦羡,开牙建府之权不是特例,是已有之先河,比如李淳。这样的人才,为了避免过早的夭折,乾王府都会给出一定的特权。或许他们不会输在拔筹之战中,但寻常战事很容易被阵斩。 另外就是,人心是复杂的,人的光鲜总会刺到别人的眼睛。比如现在的徐彧,如果将他编制进入某个队伍中,很难保证领队之人是否会公证对待他,这种因素极有可能会导致他身殒在某一场战事中。 徐彧点头:“接下来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我会安排亲卫守在你的营帐之外,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打扰。”祈安郡主同样应允,修士总需要修行的时间。 “我还需要大量炼化血气的灵植、丹药,从我的军功中扣除。最好是一些价值不高,但蕴有精气之物。”徐彧想了想,补充道,“我手上有一些用不到的物资,希望能够能兑换我修行所需之物。” 价值不高,需要兑换的军功也就少,以招魂葫炼化精气之后,于他而言都是一样。在龙血古地中击杀的神王府修士,遗留下来的储物戒之中有很多修行资源,包括两个问道境的私藏,无用之物比如法器,兑换资源用于修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而且,不用担心乾王府追查的物品的来历。 祈安公主还是应允:“军功兑换修行物资,王府武库也接受等价交换,这是保证所有人修行的基础。” 得到确定的回复之后,徐彧抱拳行礼,独自返回自己的营帐。 修行之人大多喜静,每逢大胜举行庆功宴,并不是所有修士都会到场,徐彧显然也是如此。祈安郡主已经做好徐彧狮子大开口的准备,甚至一些过分的要求,在一定的尺度内也不是不能应允,毕竟他的价值巨大。 没想到的是,徐彧只是提了都不能算是条件的条件,就离去了。功法、奇珍、法器、天材地宝,甚至是权力美人,一应没有。 前往林辰的营帐之中,他是世家子弟,家族中又有修行之源贸易的营生,将储物戒一应之物交给他,由他与武库的负责之人兑换所需。 然后他来到澹台想蓉的营帐外。 “小师姐。” 澹台想蓉惊讶的走出帐外,高兴道:“你不是应该在参加王府晚宴吗?” 乾王府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士气,是以徐彧一人赢六城的消息,早已传遍军中。 “我不喜欢热闹。”徐彧假装看不见她眼中的落寞与憔悴,走进营帐中随意坐下,“我已经向郡主要来特权,以后我们不用参加战场厮杀,修行所需也都会宽裕许多。” 澹台想蓉安静的落在一旁,有些低沉道:“你不用刻意做这些的,时间久了,我会慢慢走出来。” 徐彧没有否认,大方的承认道:“向乾王府展现了价值,如今我们算是有了个安身之处。虽然我想为宗主报仇,但是从没觉得过是我亦或者是你们导致了舟载宗覆灭。” 澹台想蓉安静的听着,默默点头。她不是分不清是非,丧亲破家之痛固然难以接受,但也不会极端的认为是徐彧为了救他们才会导致这一切,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悲痛与愤怒。 “来时的路上我也想过要怎么对你说,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见到你之后,好像又看见了宗主,我觉得那些话不必要说。”徐彧接着道,“我与宗主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对我的拂照之心我是知道的,我相信她也会希望我们好好的走下去。” 旁人这样说,澹台想蓉只当是安慰,但身受澹台怜喜爱的徐彧说出这些,她愿意相信。 “我想过要说哪些话,比如没有花开的草丛亦有春天,就像没有惊喜的日子,依然要从容乐观。” “我不懂怎么安慰人心,只能和你说,浪漫和悲观并不冲突,我时常消极而又觉得生活很美好。丧亲之痛,一定很痛,却不影响你好好的活下去。” 澹台想蓉的眼中多了几分明亮,人生就是如此,总是矛盾对立。她在山门中长大,一直是被宠的那一个,有些道理知道却不知道如何去做,突然面对打击,一直都在消沉中。 “我救过你们,你们也救过我。之后,我愿意相信你们,你们也愿意相信我。生死之交,不过如此。如果你真的愿意相信我......你有没有想过,可能难过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徐彧站起身,走出营帐外。 他知道,以澹台怜的性子,生死之前也会坦然。沈岩问剑清微王府,同样是做该做之事,坦然洒脱。 澹台想蓉不过才十几岁,而他两世为人,作为小师弟也是生死之交,修为也是三人中最强的,总要多一些担当。 林辰和澹台想蓉的心结,也必须要处理,不然日后也会影响他。 离开小师姐的营帐,他径直返回自己的营帐中。林辰那里,澹台想蓉会去说。他们有共同的处境,大概是能够悲欢相通的,有些话哪怕只是转述,也更容易深入人心。 “痛苦的人,只有我一个,娘亲和爹爹也不希望我这样吗?”看着徐彧离去的背影,澹台想蓉心中阴郁散去很多,眼角有泪痕滑落,噗呲一笑,梨花带雨。 小师弟看着很冷,杀伐果断,心其实很柔软呢。 46章 大胜 看似吃亏的赌约,对于神王府来说,徐彧下台不应战,神王府则是稳稳输掉一城。若是赢了,则是扳平输局。 神王府的弟子一上台,直接开启阵法,不给祈安郡主反对的时间。其攻势也迅烈,不给徐彧开口的机会。这个乾王府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十分战力有六分在嘴上。 顿时,徐彧陷入了劣势之中,只能疲于应付,不断的后退游走。佯装在气力不接之时,被神王府弟子一拳打伤,神王府弟子紧追不舍,徐彧被逼入绝境,怒喝道:“看我天地无敌腿!” 他双腿换动如风,每一次鞭腿踢中,都会让对方血气震荡不稳。这一次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腿法名字乱七八糟,但确实不容小觑,是有实力的。 不过强攻必衰,只待他再次气力不接之时,就是彻底落败之时。一时间原本占据上风的神王府弟子耐心应对,看似攻守之势逆反,换成他疲于应对,实则是在等待必杀一击。 连接十几腿,哪怕气血被震的有些运转不灵,但徐彧的攻势明显慢了很多,神王府弟子更加全神贯注应对,只待反击的那一刻。 又是几腿过去,徐彧的攻势渐弱,落败就在眼前。忽然他的气力不接,腿法出现滞碍,神王府弟子喜上眉梢,就等接下这最后一腿反击,却突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口中虽然吐血,但他的脸上全是迷茫。 徐彧缓缓收起拳头,看似力竭:“其实我更擅长拳法,此拳法名为天地黯然失色霸王拳。” 神王府弟子想破口大骂,被一拳震伤了腑脏,重伤之下怒火攻心,昏了过去。 两军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吹过山岭。 神王府将领怒气直冲大纛,大旗猎猎。 乾王府棋手目瞪口呆,他真的懂兵法心计? 此时任谁都能看出,徐彧从一开始就在示敌以弱,故布迷阵。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装疯卖傻有时候会很好用,但一直装傻觉得可以戏弄别人,那就是真傻。徐彧衣襟微微一震,轻浮之色不显,站在擂台之上一身静气,气度自若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遥望周流洲道:“清微神王府不过如此,只会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吗?” 舟载宗覆灭和沈岩的死,让他渴望变强,假以时日他定要掀翻了清微神王府。 原本心性定力不错的神王府修士,对于徐彧骂阵还能置之不顾。此时徐彧恢复本性,平静的一句话让神王府修士都感觉到了羞辱,有人沉声质问:“不过是用计,装疯卖傻胜之不武之辈,也敢大言不惭,神王府的强大岂是你这样井中之蛙能知晓的?” 徐彧鄙夷:“神王府再强和你有什么关系,狐假虎威也敢在人前嘤嘤狂吠?” “不知死活,你敢再打一场吗?你连战两场,我不占你便宜,给你一刻时间调息,尽管服用丹药,我以神王府名誉担保,只分胜负你不必担忧性命之危。”说话之人同为胎藏境,气度磊落,神气内敛,显然是一位好手。 祈安郡主制止道:“徐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会向乾王为你请功,不可受激将也不能小觑天下人,赶紧下台。” 徐彧对着祈安郡主拱手一礼,就准备下台。神王府修士急了,为首将领站起身朗声道:“听你言中之意与神王府似有过节,擂台之上不论其它,你用计胜了两场,也算是本事,但是难以让人服气。” “你只管下台,两军对垒,胜负不是个人恩怨。”祈安郡主沉声,徐彧不清楚神王府将领坐不住的缘由,她很清楚。 向来衔云国被神王府压制一头,今日徐彧反胜一手,对于乾王府军心振作难以估量,明日邸报发出后,必然民心振奋国运上升,不只是赢下几座城池那么简单。 常胜之师突然败了,对军心民心都是极大的打击。神王府想要挽回士气与民心,只能击败徐彧,只要败了,徐彧带来的所有影响都不复存在。 徐彧背对祈安郡主,用力握拳,拳头之上气血之盛凝绕血光不散,哪里像是力竭的样子。他看向神王府将领,道:“赌五城。” 几座城池对清微神王府来说也不算什么,身为统帅,挽回军心是职责所在,可职责不是任意妄为的借口,一位合格的统帅也不会做昏聩的决断。何况徐彧工于心计,谁知还有什么手段,他拒绝道:“赌两子,为示公平,我承诺只分胜负不分生死。” “也好,我赢下四城,即便输了依然胜了两城。”徐彧稍微思量同意了。 没有性命之忧,怎么都不会亏,无非是赢多赢少。他话音刚落,先前那位气度磊落的神王府修士已经上台。原本还是呵斥几句配合他的祈安郡主,见状顿时没了演戏的兴致。 徐彧有斩首神宫的战绩,为人进退有度宠辱不惊,不管是实力还是品行,祈安郡主都有了解,所以丝毫不担心徐彧是在意气用事。 擂台一开始,神王府修士道:“我的话依然有效,你可以服用丹药调息。”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这一场可谓是压轴战,他能上场就能说明实力。然而徐彧一步上前,脚步落下已经站在他面前,轻轻一指点出,他连防守都来不及,直接重伤倒地。 徐彧道:“下次我就不会留手了。” 说完径直走下擂台,擂台阵法还未开启就已经结束。 “好!”祈安郡主上前迎接,以示对徐彧的看重,她身旁亲卫随行,防止神王府恼羞成怒突下辣手。 乾王府阵营爆发山海般呼喊,连胜三场,赢下六城,大胜! 神王府阵营阴云密布,轻轻一指就打伤即将步入神宫境的修士,骂阵时自称林辰的修士,应该是乾王府花费巨大代价从哪个宗门中请来的天才。 有实力,有心计,将会是日后拔筹之战大敌。 神王府的将领面色平静,输局已定,他的战场不是几座的城池得失。为了日后计,他心中在考虑有没有可能,将徐彧斩杀在战场之上。 棋盘之上,乾王府棋手连落六子,头顶国运虹光璀璨。六子足够棋力高深的棋手完成很多苦手,何况乾王府棋手本就棋高一筹。落子完毕,棋盘之上风向逆转,神王府棋手身上的虹光依然璀璨,但已经有了薄弱之势。 冰冻三尺,乾王府想要一夕之间扳回数百年的劣势也不可能。 第九局乾王府棋手避开神王府的哀兵必胜气势,选择了一处无关紧要之地落子,以筑基境出战。第十局也是最后一局,乾王府继续落子筑基境,以必死之心赢下最后一场。 神王府将领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击败徐彧的缘由。有徐彧榜样在先,乾王府的修士从必须用命,变成了愿意用命。 这是士气带来的改变,同样的对战,二者间的区别会造就截然不同的结果。 “传讯王府,派遣天骄!”将领沉声。 45章 同境我无敌 棋盘前神王府的棋手抚了抚唇上须绺,带有得意之色道:“你的棋力高过我,可是无子可用,纵使心中再不甘,依旧要输给我。” 说罢,他再次落下一子,身上的气运虹光炽烈。而乾王府的棋手,像是国运有感,身上的虹光隐隐有不稳的趋势。 神王府一名胎藏境修士站上擂台,嘴角噙着笑意,蔑视的看着乾王府一众修士。 乾王府胎藏修士一片愁云惨淡,接下来想要赢,就要用命了。筑基境的修士虽然不需要背负压力,但也心有戚戚焉。 祈安郡主看向一众修士,肥厚的脸上有为难之色,似乎不知道选择谁出战,目光却隐晦的提醒徐彧。 徐彧站起身,面色轻浮,高傲道:“清微神王府久负盛名,今天我来掂量掂量传言是否如实!” 新面孔,气焰嚣张,一幅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模样,不仅没有引来神王府修士的愤怒,反而大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一定是乾王府新招揽的人手,不知道拔筹之战的生死搏杀。旁人避之不及,他觉得自己可为天下先。 筑基之后迈过修行第一步,觉得大道可期,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 越是在低境界,这样心态的人越多。 但这样的人往往不可缺,比如必死之局时,总要一个不明就里的人替死。没有废物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掌权者。 “你若是赢下此战,我给你开牙建府之权,再满足你任意一个要求!”祈安郡主粗狂的声音掷地有声,在旁人看来有些趁热打铁的意味,生怕徐彧退怯了。 她也没想到徐彧会来这么一出,显然是想狠狠坑一把神王府,她又怎么会不配合。 徐彧大笑道:“郡主放心,区区跳梁小丑,我修行天地无极乾坤无敌风神腿大成,踢碎他的狗脑子就像碾碎一条蛆!” 擂台上的神王府弟子笑的狰狞,在压制怒火,担心对方是故意激怒自己。 乾王府一众修士暗子摇头,什么天地无极风神腿,还有这样的功法?名字又长又花里胡哨的,怎么听上去那么像山下凡俗糊弄人的江湖把式。 就算真的有这样的功法,自报家门别人都知道要防备你的腿法了,你还怎么打?踢碎脑袋和碾碎一条蛆有什么关系不知道,嘴巴是真毒,一句话把神王府的修士骂了三次。 乾王府众人心里畅快,打不打得过先不说,很解气。 “神王府的孙贼,记住小爷我的名字叫林辰,以后闻我大名者必须跪地俯首再退避三舍。”徐彧站在台下气焰极其嚣张。 他嘴里冒的话神王府修士自然不信,但嘴巴太损了,让人三尸神都在跳:“汝娘之,你先给我上来!” 总不能由着他在台下骂,那样不是显得自己很呆,好像站在台上让大家看清他骂的是谁。 “天老大地老二,小爷我站中间排第三,你叫我上去就上去,我说了要跟你打了吗?”徐彧理直气壮。 打擂台和不打擂台的都沉默了。 你不上台骂个什么劲?别人站在擂台上被你骂一通,骂完人还不给机会揍你,怎么那么贱呢? 神王府修士忍不可忍,大吼道:“我要挑战你,你给我上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挑战我?”徐彧鼻孔瞪人。 祈安郡主看着快要神气坏了的徐彧,也是哭笑不得,知道你是故意的,但好歹是修士,怎么能学凡俗骂街,她出言道:“你给我赶紧上台去,不够丢人吗?” 徐彧不屑道:“又不是我站那么高给人骂,我丢什么人,谁傻谁丢人。” 神王府修士浑身发抖:...... 你们自己人说话,为什么还是我被骂? 徐彧一登上擂台,神王府修士立刻冲上来,怒道:“我要撕烂你的嘴!” 乾王府一直被神王府的人压着,不是一般的憋屈,现在看神王府的人怒不可遏,台上乾王府众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丢人的同时又很解气。 徐彧双手摆出一个夸张的起式,大喝道:“看我神风腿法!” 冲上来的神王府修士沉手格挡,徐彧惊讶道:“你居然看破了我的招式?” 看到他吃惊的模样,神王府修士扬眉吐气带有得意道:“过奖过奖!” “夸你呢,你高兴个什么劲?”徐彧开始真的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不好,再次大喝道:“再接我一腿!” 神王府修士正要再次沉手格挡,却被一拳打在脸上,右眼顿时乌青。 “你!”神王府修士大怒,又是一拳被打在脸上,紧接着是狂风暴雨的拳打脚踢。 伤势不重,羞辱意味极强。 神王府修士怒喝道:“够了!” 徐彧气血鼓荡,一脚踢出,神王府修士撞在阵法结界上,口中大口吐血。 观战之人全都沉默了。 “是他说够了的,我只是帮帮他,不想他再挨打。”徐彧耸耸肩膀很无辜。 擂台之下乾王府棋手面有得意,淡淡笑道:“看来是我提下一子。” 赢下一场,徐彧双手负背遥望天际一会后才摇头叹息,打开阵法准备下台。 怒火难遏的神王府修士顿时跳出十几人,大喝道:“敢不敢接受挑战?” 谁都能看出,徐彧能赢实力也是有的,不然也不可能一腿重伤对手,但更多的原因是他嘴巴太贱,与他对手的神王府修士乱了分寸,才被他有机可趁。 一点实力都没发挥出来,输的很憋屈! 祈安郡主正要阻止,谁料徐彧大言不惭道:“如果你们也是这么不经打,还是算了,胜之不武,吾不屑为之。” 神王府修士牙咬切齿,居然还知道胜之不武。 祈安郡主大喝道:“你给我下来,下一场换人!” “我现在大胜,气势如虹!”徐彧大声道,“临阵换将实非明智,郡主你要三思,就神王府这些土鸡瓦狗,在我面前不堪一击,趁胜追击机不可失。” 神王府众人牙都快咬碎了,为什么你们自己人说话,总是我们挨骂? 台下的乾王府棋手苦笑摇头,这小子居然也好意思说兵法,他都懂兵法,自己算什么。 被徐彧一通说教,祈安郡主看似无语凝噎,徐彧趁机道:“须知道不是什么人都配我出手,胎藏之境我无敌,想挑战我也可以,得加筹码。” “好!”神王府将领生怕祈安郡主阻拦,干脆利落道,“这一场我们落两子,赌你们落三子!” 说完就有一位神王府修士跳上擂台,丝毫不给反悔的机会。 正常而言,两子赌两子就已经是加筹码,看似赌注相同,但输了就是两座城池,意义完全不同。神王府将领提出这样的赌约,一是激将徐彧,二是安抚祈安郡主,让她不要横加阻拦。 两子赌三子,乾王府即便输了,算上徐彧上一场赢下一城,不过是损失一城,等于是两场输一城。对于没有李淳注定要输的乾王府来说,还是占了便宜。 以神王府的筹码,徐彧即便这场输了,实际上已经为乾王府赢了一城。何况,看得出来徐彧是有实力的,不然做不到一击重伤对手,万一要是再赢了呢? 输了也是小赚,赢了就是一场赢三城,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44章 对弈 流暇岭上,西风萧萧马嘶喑。 修士间的擂台战,都为了以防对方下黑手,双方都有上万士卒列阵在己方,强烈的煞气汇聚枕戈待发,即便是绝顶元神境想要突袭辣手,也会被浓郁的血煞之气绞杀。 两军对垒相距百丈,中间的空地之上已经被清理出三座擂台,分别对应筑基、胎藏、神宫。擂台以阵石铺设,一旦开启,除非是里面的人开启,绝顶元神之下,外人想要打开,只能以双方的秘钥同时开启。 阵石之上铭刻阵纹,形成一座法阵,能确保擂台之中双方都无法用出越境的修为,以防境界更高的修士伪装,影响公平。 几百年流传下来,一应规则布置绝无漏洞可钻,元神之下可以保证绝对的公平。至于元神之上,问道境的大能还不至于暗算小修士,想要镇杀抬手可为,即便是军阵也无法有效抵挡。 在三座擂台之前,有两个儒衫长衿之人对坐。二人中间摆放一副棋盘,棋盘之上以藏纳之术,绘刻数百座城池山川地貌。 徐彧稍作思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拔筹夺城,不只是修士之间的战斗,还有双方谋士的谋划。 城池之争,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扩大己方版图,争夺更多的国运。国运,本身是一种气运。 而手谈棋弈之道,讲究的是布局谋划,但最根本的还是“气”。“气”死则被提子,也就是输掉棋子。 以城池为战,以山川做局。谋士在擂台之外布局谋划,若是棋高一筹说不定虽败也能不输,毕竟气运尚在。若是棋差一招,看似输下一城,可能损失远不止三五座城池。 将国运视为流动的活水,一旦被斩断必经之处的水道,可能数座城池都会被截断气脉,虽然城池没有输掉,但国运已然不在。 如此一来,拔筹之战就不是一城之得失,关键处的落子,代表棋子打擂的修士处境就会无比凶险。不容有失之下,必然是高手尽出,生死相向,不容留手。说不定哪怕赢下城池气运,打擂的修士也是必死的结局。 台上厮杀,台下的棋局对弈才是最凶险的,也极为考验棋手的心性。每一颗棋子落下,就是一条为己方出生入死的性命,以及一城乃至数城的黎民百姓与国运。 而作为出战的修士,则意味着自己的性命完全掌控在棋手的手中,不由自己。 徐彧跟随亲卫,来到修士的阵营,盘膝就地而坐,等待擂台开始。最前方的则是祈安郡主和几位谋士,郡主负责做出决断,谋士分析棋局和谋划。 双方人马就位,棋盘之前的棋手行礼后开始手谈。棋盘一开,天地间无形的气运,化为肉眼可见的虹光落在二人身上。 气运加身! 见状,徐彧安下心来。气运加身,棋手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国运,但也不用担心棋手做一些兵行险着,甚至是昏聩之举,不然国运反噬必然身死。 身边有修士小声交谈,今日依旧是清微神王府执先手,掌握先手权。长久以来,大多都是如此。不管是国力还是底蕴,清微神王府只要愿意,总能在棋局结束之时做出取舍,掌握下一次拔筹之战的先手权。 祈安郡主重视拔筹之战,由此可见压力体现在方方面面。 大智圆镜外放,徐彧分心关注局势的同时揣摩雷法精义,以及查缺周身穴窍的炼化。 清微神王府落子在一城之上,随即一位筑基修士登上擂台。乾王府棋手落下一子,祈安郡主身边谋士分析此城的利害之处,然后选中一人登上擂台。 赢者棋子留下,输者落下的棋子无效。 这座城池属于前期布手,不是兵家必争之处,拔筹双方修士明显都知道这一点,没有选择生死相向,最后以平局罢手。 一连四局,都是筑基境的擂台,清微神王府修士三人全身而退,乾王府有一人受重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算是不错的结果。 第五局,棋手一子落下,身上虹光乱颤,棋局之上杀机满溢,任谁都知道是一步极为凶险的落棋,而神王府出战者是一位胎藏修士。面容十六七岁,双目有神,浑身气血饱满。 这就是先手的优势,决定派遣什么境界的修士出战。 无关紧要的布手,就以筑基决胜负,作为修行的第一大境界,修士之间的差距往往不会太大。而胎藏则不同,寻常筑基迈入胎藏,和筑下大道根基迈入胎藏,其间的差距会十分明显。 清微神王府底蕴雄厚,背靠一方圣地。乾王府招募的人手且不说山野散修筑基如何,就算有衔云国内的宗门支援人手,也不会将宗门的天骄送上随时身死的战场上。 胎藏境擂台,对于清微神王府而言是很容易取得优势的拔筹战。即便乾王府清楚这一点也无可奈何,这也是祈安郡主得知徐彧是那位袭杀神宫之人,要求他必须出战的原因。 徐彧以为要轮到自己上台了,没想到祈安郡主派遣了另外一人。 对方为首将领露出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祈安郡主身旁有谋士阻止道:“李淳是可以作为威慑对方的重要一步棋,过早上场被对方拼掉,不仅会让接下来的落子变得极为艰难,以后也会彻底失去能威慑对方棋路的优势。” “我心中自有考校。”祈安郡主一意孤行。 李淳属于种子战力,他的存在有一定的威慑力,谋士丝毫不担心他会输,而是担心他会不会被不计代价拼掉,可见他在胎藏境是一位很强的修士。 同境之中,对方可能打不过你,一旦选择拼命,完全可以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 赢不了,和杀不死是两回事。 果然,战斗一开始,清微神王府弟子一出手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李淳的处境顿时危险。 胎藏境有气海的支撑,可以勉强施展一些术法,术法的威势强弱受筑基的影响,李淳的道基平平无奇,但是掌握一种秘术,能以不伤自身修为和根基的前提下,将术法的杀力再加七成,不逊色于一些资质优秀的神王府弟子。 理论上,只要不死,每一次的拔筹之战,李淳都可以稳稳拿下一场胎藏境的擂台,长远来看就是十座百座城池。 面对不要命的攻势,李淳最终还是选择了施展秘术,神王府弟子嘴角冷笑,选择硬接李淳的杀招。 噗。 李淳口吐鲜血,原本施展秘术就有些萎靡的面色更加苍白,无力的瘫坐在擂台之上。神王府弟子则是以被废掉双臂,断掉大道前程,拼掉了他。 神王府弟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以后由神王府供养到死,逍遥一世,没必要再和李淳拼命。李淳作为乾王府种子人才,不管是他自己还是祈安郡主都十分惜命,自然不会选择继续拼命。 平局。 最强人选重伤,无法继续参战,没有了威慑,神王府接下来布手会肆无忌惮。一时间乾王府众多修士压力剧增,交谈声消失,弥漫着阴沉的气氛。 43章 道基圆满 回到营帐之中,徐彧正准备继续体悟雷法,林辰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脸狐疑的看着徐彧。 这么快,不像是饱受摧残的样子,不会是不行吧? “你有事?” “我有药。”林辰应道。 徐彧微微侧了侧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小胖子。 林辰奇怪道:“不会是什么都没发生吧,” 见到徐彧有不耐烦之色,他连忙解释,徐彧顿时脸黑,有想把他再打胖两圈的冲动。 出卖色相和卖友求荣之间,林辰选择了卖友色相求荣。 不过军中盛传的事情,肯定是空穴来风,有据可查的。徐彧秉承天地之毓秀而生,相貌自然不用说,祈安郡主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热切,其中的可能性不多。、 打量了一会小胖子,他漫不经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郡主不喜欢我这样清瘦的?” 林辰先是不解,然后如遭雷击,想到传闻中祈安郡主三百斤的体型,他的眼神之中有挣扎,最后归于颓丧,留下一份邸报默默转身走出营帐。 林辰眼中有看破红尘之意。 看来托身乾王府,寻找一处强有力的靠山,这个重任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短短一息不到间,疑惑,惊愕,挣扎,为之认命。 徐彧拿起邸报查看最新的山水轶事,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龙渊现世。清微神王府打开的那处秘境的确为龙族某处古地,后续风波持续了很久,不过当时他正在流亡,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古地连接着龙渊深处,而龙渊中似乎也出现了什么变故,并没有关闭古地,反而龙族有就此重新行走世间的趋势,走出多位龙族天骄于人世历练。 对于人族而言确实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对于万古世家和圣地大教,龙族的天才会是所有天骄证道之路上绕不过去的大敌。在邸报的最后,隐晦的指出断绝了的真龙血脉,似乎重新延续了下来。 一份邸报看完,祈安郡主麾下的亲卫送来一个储物袋,转述道:“郡主让我告诉你,拔筹之战在三日后,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过分,都可以尽管提,她和乾王会尽量满足。” 查看储物袋中的雷音石,数量有上百枚,徐彧道:“我需要闭关,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照顾好我的两个同门。” 亲卫重复了一边他的话,确定无误后离去。拔筹之战是国运之争,祈安郡主的态度可见对拔筹之战的重视,已经到了严峻程度。 抛开这些念头,徐彧静心安神,尝试以雷音石辅佐清微神烈秘法的修行。初一尝试,他立刻发现了雷音石的玄妙。 听上去是石头,实则雷音石是某种祭炼手法的产物,更像是...... “药石!”徐彧脑海灵光一现,雷音石既没有雷音,也不是石头,名字很具有迷惑性,其本质是一种药石丹丸,“即便是我,想要丹成雷力都十分困难,何况是那些天资平平之辈,清微神王府中总不可能全都是比我天资更好的妖孽。” 那么想要修行清微神烈秘法,就需要外力的辅助。清微秘法宗旨是丹成雷力,雷音石便是那枚“丹”。所谓的丹成雷力,原来是以丹道辅佐,并不是修行出类似道果金丹后凝练雷力。 他不再犹豫,直接吞下一枚雷音石,运转清微神烈秘法。 内景天地之中,雷音石一进入其中,自然而然的与高天之上的雷霆电光相融,完成了从无到有的关键一步。 雷丹,成。 轰轰轰! 道一雷火云篆引动,紫电横空,雷音轰鸣。沉寂在“太阴”之中的阴雷,也被他顺势推上高天,与雷丹相会。 在清微篇中,雷有五雷,即五行之雷,也就是五雷正法。徐彧更进一步,凝练阴阳,囊括五行,成就阴阳二雷。 从太阴之中升腾起的那一道雷意,与高天之上阳雷交汇,在雷音石的吸引下,从电光碰撞相斥,逐渐融合为一。 訇轰! 一声纯正的雷音炸响,紫光耀天,光明大放。冥冥中,内景天地里有无法看见的炁在流动,升腾沉降有序。那股无法言明的炁,勾连白昼与黑渊。 太阴与太阳,彻底交融。 徐彧猛然睁开双眼,有阴阳道图旋转在眸中,只是道图之中阴阳二鱼各生一眼。黑色阴鱼生白眼,白色阳鱼生黑眼。 “成了!”他的兴奋之色跃上脸颊,至此阴阳共济的道基彻底铸就圆满。 内景天地之中,各种异象出现,徐彧仔细感受。每一种异象,都是阴阳交互带来的衍化,天地虽然依旧黑白二色,但给人之感却不再只是黑白。 高天之上一轮紫电大日横空,阴阳二雷电光游走碰撞,落下雷霆火雨于黑渊之中。徐彧用心感受诸多变化,体悟古师云篆,大智圆镜催动到极致,每有收获就会震动频频,代表着他的心境波动。 道基彻底完成,第一大境的修行至今才算圆满。他终于可以着手下一步的修行,当即招魂葫打开,纯粹的精气倾泻而出,他一口豪饮而下。精气一入体内,周身气血沸涌,仿佛平静的油锅中泼入凉水,在脉络之中滚滚奔腾。 练体法门运转,真血熔炼,他的肌体被映衬的透明如琉璃,各处经脉穴窍一一浮现。就连周天正穴之外,隐藏在经络旁支细末处微不可查的隐穴都清晰可见。 顺着脉络流走,本源之精裹挟气血,一路如冲关破城,打开一处处穴窍。一连破开十八处小窍,七处大穴,五个藏匿寻常不可见的隐穴,饮下的本源之精耗尽方才结束。 徐彧长出一口气,体态无比舒适,血气更为旺盛。他没有继续冲关开穴,而是以自身气血滋养冲开的穴窍,将之稳固。 修行之法已经有了,破境不是他所追求的,打磨圆满,夯实稳固,力求境界无暇才是最重要的。 一连三日,徐彧都在以大智圆镜映照自身,静心体悟身体的微毫变化,算是为自己推演的炼体法门查缺补漏。确定此法在第二境修行无缺之后,他会将之传授给林辰和澹台想蓉。 清晨的号角声想起,军士们开始了一天的操练。营帐之外,祈安郡主的亲卫前来传话,告知今日是拔筹之擂,不可耽误时辰。 徐彧气息一振,衣襟猎猎抖落灰尘,神采奕奕走出营帐。 42章 拔筹 内景天地之中,白昼高天上,有雷霆在不断的震荡。 徐彧全力运转清微神烈秘法,心神沉入招魂葫中体悟道一雷火云篆,以真龙卵胎的鱼龙九变风雷变化之道印证,鼻息之间渐渐有风雷声喷吐。 高天雷音依旧不大,却越来越绵长,有如丝如缕延绵不绝的趋势。 清微神烈秘法以丹成雷力,水火之咒入门,炼就大丹阳炁,成就大阳内景。清微神王府的弟子如何修行此法徐彧不知,在摹刻下鱼龙九变之后,这是一篇为他量身创造的法门。 不需要任何的破门之举,修行之时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他的道基本就是以纯阳之气点燃火种,再以水火逆推成就阴阳,唯一需要他揣摩之处便是对雷法的领悟。 在黑渊地面中,同样有阴雷在酝酿。随着大智圆镜催动到极致,徐彧鼓荡周身气血,清微神烈秘法运转之数,已经超越他身体能够成就的极限。 片刻后他睁开眼,轻轻叹息一声,又失败了。 这是第四次尝试修行清微神烈秘法,按说这篇丹道雷法极为适合他,却始终卡在最后一步无法迈出去。 “丹成雷力,到底少了什么?”他郁结。 秘法中的丹,不仅仅是“金丹”,篇内又没有详细诠释,他始终差了一步关窍,无法倒转阴阳,将阴雷上推高天,以雷力逆推成丹。 大教的传承,即便是得到了功法,没有师门的长辈教授关键的秘旨所在,也无法修成。 营帐内的气机平静下去,守在帘外的林辰走了进来,神色古怪道:“刚才有传令兵通报,祈安君主召见你。” “郡主?”徐彧看着林辰古怪的表情,感觉的他是在故意憋着什么不说,“什么事?” 林辰解释道:“乾王掌兵权,祈安郡主掌控修士调度,我们都是归她管辖,她才是我们直系上司。等会要是郡主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你要三思再三思。” 应该是为了核实军功,至于会让郡主亲自召见,麾下有人能潜入敌方大营斩首神宫,出了这样的人才,不蠢的上司都会懂得礼贤下士。 徐彧也不怕被知晓自己有潜行之术,初来乍到想要获得更多的修行之源和特权,必须要彰显自己的价值。衔云国郡主有吞噬一方圣地的野心,能够累世励精图治,知道一个贤明的君主该如何做。 流暇岭战事关乎国运,衔云国君主将之交托于乾王,可见乾王品行如何。乾王在边军之中声望极高,也不会是没有容人之量之辈。何况,徐彧终究只是个二境小修士,不值得他们针对。 目送徐彧远去,林辰摇头叹息。可惜了,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是种错误。 层层通报后,徐彧进入祈安郡主的大帐,一入营帐便让他大感意外。 上首案牍后方之人,身形魁梧壮硕,体如宝塔伟岸,浑身毛发浓密,五官被挤成一团,随意的窝在脸盘上。如果站起来的话,就是个庞大的肉球。 这是一名女子,祈安郡主?徐彧疑惑的拱手行礼,总感觉哪里不对。 见他行礼,案牍前的侍女方惋惜的看了徐彧一眼才通报,祈安郡主抬起头,随手将书卷扔在一旁,举手投足间豪爽之气十足。 砰! 祈安郡主拍案,粗犷的声线怒道:“你就是徐彧?知道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敢问郡主,我何错之有?”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清微王府发起了拔筹之战?”祈安郡主怒气之中还有烦躁。 不像是在施加下马威,徐彧不解的看向侍女,侍女便为他解释起来。 清微神王府与衔云国的战事,在流暇岭进行了数百年,双方有一时的得失,可始终都未能真正的跨过流暇岭。 对于双方民心来说,平衡的局面已经成为常态,很容易因为常年战事的损耗,激起民心逆反。于是,在战场之外还有一处看不见的争斗,被称为拔筹之战。 双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修士之间发起擂台战,同境厮杀,败者则割让一城之地,这样也能让修士间的纷争宣泄。不然总会有修士遭受丧亲之痛,哪怕违反军令也要行寻仇之举。 清微神王府虽然也是以一洲之力与衔云国交锋,拔筹之战也局限于元神之下,清微神王府毕竟是一方圣地道统,对年轻弟子的培养,在质量上要胜过衔云国。至今为止,衔云国已经输出三十多城,所以拔筹之战又有夺城之战的说法。 放在几百年的战争中,这已经是衔云国拼尽全力的结果。 徐彧斩首一位神宫,之后又被乾王不计代价斩杀二十多名神宫境,彻底激怒了清微神王府,发起了拔筹之战。 祈安郡主道:“不过你能穿过大军,袭杀神宫境,也是大功一件。” 侍女递上三枚身份令牌,并示意乾王府已经收录了徐彧三人的谱牒文书,递上一本军功悬赏册子,上面罗列军功计算条件以及可以兑换之物。 徐彧不动声色,翻看起悬赏册子,等待祈安郡主的下文。 “雷音石?”他在册子上看到一物,介绍一栏中没有说明用处,武库中存储的数量也不多,正在修行雷法的他对此很敏锐,“这是何物?” 祈安郡主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侍女介绍道:“但凡是清微神王府的嫡系弟子,都会有此物,具体有什么作用谁也不知,猜测是和其道统传承有关,几百年日积月累之下储量也不多。” 徐彧心中一动,平静道:“需要多少军功兑换?” “和你想法一样的修士多不胜数,不要觉得和圣地传承有关就会是好东西。”祈安郡主提醒道,“雷音石属于战略物资,可以用于和清微神王府交换俘虏,你要是想要,武库之中任你取用,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徐彧明知故问。 “这次的拔筹之战,你必须参加。”祈安郡主斩钉截铁。 营帐之中,一时间安静下来,营帐之外的嘈杂声显得格外清晰。祈安郡主的条件在徐彧预想之中,他摇头道:“我不过是修行某种雷法,对雷音石感兴趣罢了,用命换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不值得,何况我也可以斩杀清微神王府的弟子,缴获雷音石。” 祈安郡主大笑:“。雷音石也只在清微神王府嫡系弟子身上才能缴获,获得途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二境小修士也敢和我谈条件,看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与你直言了,我可以给你开牙建府的特权独自为一队。不听调度,只受我的命令” 成为乾王府麾下,就要入编听人调度参与战斗,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很多时候等于将生死交在指挥者手中。祈安郡主见他之前必然调查清楚,知道澹台想蓉二人与他的关系。 “将雷音石送到我的营帐中,属下告退。”徐彧拱手离去。 祈安郡主颇为满意:“宠辱不惊,心性上佳。有手段,天资也不错,是个好苗子。” 一旁的侍女却面色古怪。徐彧的长相自然是俊美,所以从他一进帐,侍女就尽量不去看他。不为其它,只因为军中之人都知道一则传闻。 祈安郡主好美色。 军中杀才们个个畏之如虎,一般的小体型真的吃不消,况且郡主容颜......大可不必如此随心所欲。 没想到今日郡主对徐彧称赞有加,却不为所动。 难道郡主所好之色并非男色?想到这里,侍女忽然惴惴不安。 41章 斩首 数万大人开始冲阵,先锋部队忽然出现骚动。 坐镇三军之中的乾王,询问身旁神宫修士:“怎么回事?” 因为有修士的存在,斥候和令旗手很难在战事中发挥作用。 “应该是清微神王府那边新招揽的修士。”神宫修士看了一眼就不再多说。 乾王颔首。 被招揽来的修士,大多属于山野散修,为了修行资源,战场之上最愿用命。尤其是刚刚加入军伍的修士,自认为冲杀凡人军阵如砍瓜切菜,下起手来也黑,连凡俗军士都不放过,只求战功兑换更多的修行资源。 “传令新招来的修士,给我杀穿对方先锋部队。”乾王语气平静。 对方不与修士捉对,屠戮军士,这种事情常常能遇到,不能任由对方乱杀一气。对方下黑手在前,必须要狠狠还击,不然士气滑落不说,人手损耗又要经过一系列的调动,整备军事。 很快就有一支小队,在军士的掩护下,突然从侧面冲杀进入对方先锋部队。衔云国原本已经要崩溃的先锋前线,迎来了援助之后快速的调整队形,稳固住了防线。 厮杀声冲天,血腥味弥漫,横尸遍地。 战争,是要死人的。 先手未能得利,乾王府调来修士支援,清微王府的修士快速撤退。徐彧在云水身状态中,跟随着这一支队伍,快速的穿插在清微王府的大军之中,很快来到后方大营。 以万为单位的大军厮杀,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气机会被察觉。想要争取到优渥的修行资源,仅仅是一个投名状对他远不够,战场之外不允许刺杀,在战场上就没有约束了,军阵之中云水身很难被防备。 他蛰伏暗中没有轻易动手,视线在寻找神宫修士的方位。他随时可以迈入神宫境,且五脏神宫早已打开,只是没有深入修行神宫罢了。碍于没有将内景阴阳交融,将境界打磨圆满,才一直没有破境。 以他天生神圣的跟脚,体质本就不凡,又以龙血真血洗炼周身,单以躯体论,只要不是神宫境五脏全开的圆满修士,他有把握刺杀不成也能全身而退。 跟随先锋部队撤下的修士小队回营复命,进入一处大帐之中,主位之上一位神宫修士端坐,是负责调度这支小队的首领。 大智圆镜外放,确定四周没有其他的神宫修士后,他仔细感知主位上神宫修士的气机。 “五行不显,说明尚未五座神宫全开,达到内景五行循环的程度。气机运转顺畅,不是在刻意掩饰修为。”他快速的分析。 “哼!”神宫修士听完汇报,拍桌而怒,“没有完成冲散敌军先锋阵型的任务,你们惜命撤退,真当清微神王府是养闲人的吗?” 正要继续发作,他忽然眉心刺痛,本能生出危机感,有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袭来,他正要一手捏诀施展护身术法,一把匕首已经将他的头颅平整的从脖子上斩下。 主位之下的修士带队立刻结阵,要将偷袭之人困在营帐之中,徐彧浑身气血鼓动,手指并拢,连连点出。 不求一击必杀,只要重伤或者逼迫对方回防,无法拖延住他就行。 然而,被他点中之人毫无例外身死或重伤,绝无幸免。他也是瞬间的微微错愕,然后将几具尸体收入戒指中,立刻远遁。 他从未和同境交手,修行之后的唯一一场厮杀,也是在峡谷之中的无法之地,面对的是神宫和元神境,甚至是问道大能,险象环生几乎丧命。 我这么强? 混迹军阵之中,快速的朝着乾王府军阵撤离,他有些不自信。 跟脚强代表着修行天资好,不能代表杀力。而施展的指力,虽然是参照力道云篆推演出来的法门,原本只是一部残缺的炼血之法,他也不过是推演到第二境,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杀力有多强。 “看来我一直都妄自菲薄了,别的不论,只说我已经冲开五脏神宫,哪怕没有深修圆满,也不是同境胎藏修士能够媲美。”一场袭杀之后他才恍然过来。 能和问道大能肉搏,和其不是炼体修士,身躯相对孱弱有关,也和他自身的底蕴有关。以寻常修士来说,他境界位比神宫境,躯体天生地养,又以龙血洗炼进一步让肉身变得更强,参悟的大道云篆中,有力破万法之道等。 单以肉身强度、杀力来说,他绝不能以胎藏境视之。何况筑下阴阳道基,对他的反哺也是潜移默化的,这种改变他自身很难察觉到。 战事还没有结束,徐彧的任务已经完成,直接去守备营帐记录军功。 “神宫境?”守备官眼神一亮,看着地上的尸首,再三确认后道,“等我和前线确认。” 神宫境不是不能死在战场之上,也不是没有不可能死在胎藏境手上,但那都是混战之中,此时战事刚刚打响,一个还需要纳投名状的胎藏修士,拎着一具神宫境和几具胎藏境的尸身来领功? 确认战况之后,守备官神色不善的盯着徐彧:“虽然能确定这几具尸身没问题,但你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冲杀进敌军大阵之中,衣不染血全身而退的?” 倒不是瞧不起徐彧,而是职责所在,冒领军功向来是大忌。先不说徐彧是天骄之子,会不会选择上阵冲杀。即便真的是,区区一个二境,天资再强,秘术再多,想要独身一人杀进数万大军之中,斩首神宫修士全身而退...... 二境始终是二境,数万人就是站在哪里不动,以二境修士的气海大小,真气枯竭又能杀多少? 徐彧不觉得守备官是在刻意刁难,说道:“等到战事结束,自然就知道我的军功是否属实。” 他的态度倒是不错,守备官点点头,看来是真有本事的,说道:“你先回营休整。” 等到徐彧回营,场上战事突生变故,清微神王府的神宫境修士突然穿凿阵型,直接向着乾王大纛杀来。 “怎么回事?”乾王皱眉。 不同于胎藏筑基境的修士冲阵,大修士不得干预兵锋,元神就是绝顶战力,一般只会坐镇大后方。神宫境是主导一场战事的核心战力,轻易不会出动,毕竟神宫境一旦厮杀,军士会死伤无数,所以军阵中的修士厮杀,向来以筑基和胎藏二境为主。 战事才刚刚开始,对方就出动神宫境冲阵,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用兵在奇在诡,往往能有建树,可不代表奇诡就是不按套路。 片刻后有谋士接过谍报,汇报道:“谍报,敌方大后方无异常,中军大营似乎出现了骚乱。” 紧接着又有文书从后营递来,乾王看过之后略微思索,下令道:“务必将清微王府的神宫修士全部斩于阵中,不计代价!” 守备大营传来的消息如果是真的话,枭首冲阵的神宫修士,就算是一场大胜! 谋士接过守备营的文书,看过之后就已明白。己方修士于敌方中军,悄无声息斩首神宫修士全身而退,再将报复冲阵的修士斩杀,就会是一场人心的大胜。 这对于一直处于劣势的衔云国,意义重大。 “传令祈安郡主,负责徐彧事宜。”见到乾王依旧在关注战事,谋士代为下令。 40章 衔云 无暇洲,流暇岭。 因为常年兵事,数千里的流暇岭从原先郁郁芊芊,有春树暮云之美名的森繁地貌,变成如今草木稀疏的山脉大岭。 流暇岭南接无暇洲,北接周流洲,是晓光神朝与衔云国兵事前线。 衔云国位处衔云洲,一洲之地便是一国。衔云国历经七代君主励精图治,治下有人杰地灵之态,民心大势蒸腾上升。以当初区区弹丸之国囊括下整整一洲之地,以国运立道统的七代野心昭然若揭。 作为毗邻的晓光神朝,自然不会坐视衔云国坐大。 “双方都是以国运立道统,争的是民心国运。”徐彧为澹台想蓉讲解道。 晓光神朝想要汲取衔云国的一洲国运,衔云国则是想要蚕食神朝圣地的浩大气运。但国运立道统,其根本还在民心,主旨是凡俗民生兵事。晓光神朝大修士尽出,一夜之间就能覆灭一洲,但对于国运之争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以望气术观之,双方的凡俗战场就如两股相争的“气”,战事若胜,这股气就能席卷对方千里,不仅能蚕食对方的“气”,冥冥中也能汲取本国民心增长。 林辰点头道:“一洲之气运,足以让晓光神朝再辟一脉道统,丝毫不啻于神兵镇压道统气运,轻易不会派遣大修士打破局面。双方兵事数百年,也有用兵事养民心,以民心长国运的目的,将民心可用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流暇岭便是二者国运分界,数百年来攻守之势转换数次。即便没有大修士插手凡俗兵事征伐,晓光神朝毕竟是一方圣地,不说底蕴累积,就是以十二洲人口之数征调兵力,也不是衔云国一洲之地能比拟。 所以多年来晓光神朝南下更多,衔云国很少能打过流暇岭北上,导致整座无暇洲常年成为兵锋之地。二者夹缝之中,是一洲之地内无一国一派的典型。 晓光神朝也有增养国运之心,更不会扯下圣地脸皮,以十二洲之力发动攻势,磨灭一个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大蛊。 神朝之侧,不是什么人都敢酣睡。更不是什么人都能以一国之力,席卷一洲。 衔云国不灭,常年征战,晓光神朝就有源源不断的国运稳固道统,退而求之将衔云国养肥,只要始终在掌控中,迟早会是神朝盘中餐。 不管是远虑还是近谋,都没有一棍打死衔云国的道理。 负责衔云国战事的,自然是道统脉络在周流洲的清微神王府。直观来说,可以理解为清微神王府和衔云国,双方兵锋交错数百年。 衔云国之中乾王府士卒最敢用命,乾王往往身先士卒,乾王府自然就成了徐彧三人最好的栖枝。 徐彧三人领了衔云国的投名状,要在今日之中的战事中,斩下三个清微神王府二境修士的头颅,作为加入乾王府麾下的敲门砖。 大修士不会参与战争,为防被斩首,将领身侧都有会修士随行护佑,久而久之就有了不成文的底层修士间的厮杀。 这种厮杀,往往都会决定着一场小型战事的走向。 澹台想蓉神色憔悴,忧心道:“真的要这样做吗?” 军阵冲杀不同于两两捉杀,战场上瞬息万变,尤其是万人军阵杀气汇聚,就是绝顶元神也要退避三舍,他们这样的小修士稍有不慎就是身死当场。 徐彧正色道:“报仇这种事,从早到晚。” 他不想论对错,只想用清微神王府的血,砥砺修行。夏无忧覆灭舟载宗,就要做好有朝一日身死魂灭的准备。 澹台怜从未说过什么,相处的时日也不长,但徐彧知道她的护佑之心。沈岩问剑身死,在他看来本身就是无声的托孤。 可能是福德洞天的命悬一线,可能是谢灵韵的算计狠辣,也可能是韩利的人心险恶,他很承念澹台宗主的恩情。 何况,世间男儿,也不只是沈岩有血性。 “有机会加入乾王府手刃敌寇,却要如同丧家之犬仓皇度日,那还修行做什么,不如死了。那种道,难使我心念通畅,不是我的道。”徐彧认真的看着二人,最后目光落在林辰身上。 秘境之中二人有生死交情,但渌水国林家尚在,林辰父母尚在,他有退路也有理由不加入乾王府。交情再深,也没有理由逼着别人一起用命。 小胖子冷笑道:“你看不起谁,我已经传书给二老,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然后他颓丧起来,话痨说了一堆。 回去当个富家翁,战战兢兢度过余生,担忧清微神王府的清算,或者是在某天被路过的大修士,因为心情不好一巴掌拍死? 那样活着,等于死了,没什么滋味。 战鼓擂动,号角吹响,三军整装待发。 徐彧率先走出营帐外,遥望山岭。己方大军肃穆列队,军营陈列,将领在誓师,军士操戈,呼喊声如山崩。 天空之上,杀气凝聚成云,大战还未开始已是戎马倥偬,肃杀之气让人心神俱震。 嗡! 嗡! 乾王身先士卒,骑在一匹神异的角兽之上,拔出腰间青锋怒喝,数万大军步履整齐,每一步都踩的大地震动,远远观看仿佛地龙翻身卷起黄沙。 “照顾好小师姐。”徐彧迈出营帐,向军阵后方走过去。 完成投名状,才能正式入乾王府麾下,拿到衔云国的谱牒,成为朝廷认可的修士。有了谱牒文书之后,不管是立功奖赏还是月例修行资源,都会有衔云国一应理事。 投名状只要能完成,如何完成的乾王府不做要求,但必须是军阵之中。包括清微神王府也有类似的律令,对于修士,兵事恩怨战场了结,或者是下战书约战。 不然到处搞暗杀乱成一团,不仅对人才的损耗大,也容易牵扯道统之争。 尤其是处于弱势一方的衔云国,对此约束极严。弟子死了师父上,师父死了老祖上,一点规矩都不讲,那还打什么国运之战,比谁的底蕴雄厚,请大能出山就是。 第二境的修士,在战场之上是修士之间战斗的主力,神宫境足以担任守护将帅职责,问道不出的情况下,绝顶元神就是动用修士的最高战力。 徐彧自信能够在军阵之中冲杀有自保之力,带上林辰和澹台想蓉就未必了。尤其是战场之上都是杀才,他们还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没有厮杀经验,乱阵之中很危险。 39章 世间有沈岩 “把你的狗爪子收回去。”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徐彧从被锁定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夏无忧怒道:“你要阻我?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真的要掀起道统之争?” 声音的主人沉默。他与夏无忧不对付,才会第一时间赶来竞争秘境,但刚才夏无忧以秘宝在这处无法之地中短暂的追溯时光,抓捕到一些画面。 清微神王府的人,死于三个小修士手中。尤其其中一位还是夏氏嫡系,牵扯到的因素比较多,比如道统传承秘法是否会遗落在外,清微神王府的脸面等等。 不论事情起因是什么,夏无忧都有必须要出手的理由。 无关对错,只因立场。 他要是横加阻挠,那便会成为道统之争,代价不是他能承受的。 因为他的稍加阻挠,徐彧带着澹台想蓉二人,经由祭坛上的门户仓皇逃离秘境。夏无忧虽然愤怒被阻,顾不上计较那么多,跨越虚空门户追去。 海外大域,徐彧遁入水中,凭借大道亲水,全力施展云水身,带着二人拼命遁走。几息的间隔,夏无忧出现在海面上,神识外放感应许久之后面色阴沉,朝着渌水国呼啸而去,如风雷遁走,气势汹汹。 舟载宗上空,夏无忧一身气势倾泻而下,哪怕有护山大阵在,门中弟子皆被恐怖的气势压迫的抬不起头,尚未筑基者更是跪倒在地。 澹台怜站在山门之前,正欲开口询问,夏无忧平静的语气中藏着无尽的杀机:“一个小小宗门,门中之人却胆大包天,居然敢杀我清微神王府之人。” 山门前的澹台怜被惊的元神都在跳动,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宗门大祸临头。 不由她分说,天空之中一只巨掌横压而下,威势凝聚不散,尚未落地就已经压塌山脉。夏无忧寒声道:“清微神王府的颜面不容冒犯,今日覆灭舟载宗者,清微神王府夏无忧。” 澹台怜眸中神色复杂,在那仿佛毁天灭地中的一掌下,以心头精血为代价送出一道传书后,最后只剩释然。 轰! 山脉塌陷,舟载宗山址三百里山脉深陷地下,地下河流大渎涌上地面,顿时山水气运混乱。 冲天的烟尘之中,一点灵光微微盘旋飞出,夏无忧伸手一招,拿捏住澹台怜以精血为代价,燃烧元神送出的传讯。 “少年人不要总是看书,也要起而行之,照顾好蓉蓉。” 夏无忧手指轻轻捻动将之磨灭,嘴角冷笑更胜,神识铺展开,确定整座舟载宗生机殆尽后呼啸离去。 山水间似乎还有人声轻叹,悠悠传远。 曾经渌水国的山上一流宗门舟载宗,传承三千年,一掌之下烟消云散,只剩下呜咽的山间风声和一片废墟。 远在海面之下逃遁的澹台想蓉,忽然心中悲恸莫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神色凄然。 心血来潮! “娘亲!”她潸然泪下。 徐彧的遁速微微停顿,神色阴郁,几息之后平复心境带着二人继续逃遁。 此日,晓光神朝于海外打开一处龙血古地的消息不胫而走,各方大势力闻风而动,争执碰撞多有摩擦发生,年轻一代的天骄甚至摆下生死擂搏杀,各种传闻飞散,相比之下一个小国的宗门覆灭没有掀起任何浪花。 此日。 一袭青衫客,手提三尺剑,自青棂山中御风而起前往周流洲。 一路有山水景色怡人,途径日暮,有余晖落在鬓间碰撞过他的目光。偶遇露华,有细雨披拂在青衫之上,为他拭去风尘。青衫客眼中无喜无悲,过眼皆不见。 七日后。 龙血古地的风波已经平息。 清微神王府前,青衫客静默伫立。 庞大的王府庇护在大阵之中,飞檐雕栋,层峦耸峙,端庄威严,如巨兽蛰伏,使人望之生怯。青衫客磊落一身,身上儒雅之气似乎要盖压下整座王府的气势。 有王府门事上前询问,然后匆匆进入府中,眼神惊疑。 身躯魁梧如巨塔的夏无忧走出府门,一身气势渊渟岳峙,炯炯双目神光逼人,打量着眼前扬言寻仇之人。 “你是何人?”夏无忧并不认识此人,观气机也不过区区元神,竟然寻仇清微神王府,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青棂山修士沈岩,以舟载宗澹台怜道侣之身,前来问剑。”青衫客抬眼直视夏无忧。 夏无忧明了。 当日为了王府颜面覆灭整个舟载宗,当时自报了家门,今日有人上门寻仇也是理所应当,他也必须要接下这场。 沈岩虽是元神之境,他反手就能镇杀,出于王府颜面他还是问道:“所为何事?” “求死!”沈岩掷地有声。 王府大门前,寂静无声。一袭青衫,立于硕大王府前,渺小之极。仅仅二字,却气冲云霄。 许久之后,夏无忧道:“你可知青棂山是太章圣地承认的道统脉络,你虽然只是元神境,在神朝之中也箓有谱牒,你这是要掀起两大圣地的战争。” 沈岩作为一山之主,为道侣而来赴死,若是死在王府之前,等于是夏无忧灭了太章圣地在他洲的执掌道统之人。 沈岩直爽道:“无妨,来此之前我已遣散山门弟子,传书上告祖庭。报上青棂山之名,是不坠师门风骨,剩下的就只是她的未亡人之身。” 夏无忧面容严肃:“道统脉络之事,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揭过去的,今日你来问生死,我不能成全你一场。” 沈岩大笑道,剑眉怒扬,星目神采飞驰,逼视夏无忧这位境界不可知的大修士,清朗道:“世间事在沈某眼中只有两种,天上月与心上人。” 天上月常在,没有他拂照也不会增减分毫。心上人不在,其它已经无关紧要。 夏无忧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虽不解风情,你虽只是元神,所言所行值得我敬重,我会全力以赴。” 言下之意,沈岩绝无活路。 “死得其所,求之不得。”沈岩洒脱大笑。 夏无忧无法体会沈岩此时道心,他修行近千载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生还有许多他未曾见过的景色境地,于是郑重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岩眼中有缅怀之色,赴死当前嘴角笑意温柔:“山上道侣三百年,聚少离多,匆匆人间。如果我们还能一同被人梦见,便是再次相逢。” 不知道为何,夏无忧竟觉得道心震动。 沈岩抱拳问礼,夏无忧郑重回礼。 长剑出鞘,剑声未落,沈岩神形俱灭,王府之前只有他爽朗的大笑声依稀。夏无忧抱拳久久之后方才直身,遥望天际心绪难明。 人之一生,大多一言就可带过,有些人总会留下些什么。 此后人间风月,世间深情,当知有沈岩。 38章 鱼龙九变 徐彧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的去触碰卵胎,顿时一股吸力将他的手指包裹,他的体内有先天本源在被缓缓的吸食走。 不过他并不担心,他能感受到卵胎的情绪,就像是婴儿咬住了他的手指,在跟他玩闹。而先天本源的流失,纯属卵胎的本能,对他纯粹的本源的渴望。 “这是什么生灵?”他有些羡慕,对方还未出生,仅凭借本能就能吸走他的本源,要么是它的天赋神通极为特殊,要么是本源比他强大。 不管是哪种情况,作为天生的神圣而言,对方的跟脚是要胜过他的。 不会真的是真龙吧? 他有些怀疑葫生,总不能随便遇到一个先天神圣,跟脚就比他强。如果是公认的最强血脉之一,被誉为黄金种族的真龙,倒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是处于有灵众生最顶端的生灵。 稍作考虑,他取出招魂葫,倾泻一道纯粹的本源之精,浇灌在卵胎之上。让卵胎“吃饱”,情绪稳定陷入沉眠,他才能有所动作。不然察觉到危险,卵胎说不定能引来树楼中用来保护它的力量。 然而卵胎传递出嫌弃的情绪,并没有汲取倾倒出的本源之精,无奈之下徐彧只能将之收起,尝试以自己的本源之精去安抚它。 大量的本源之精灌溉,卵胎再次欢快起来,整个卵胎都在抖动。 徐彧很有耐心,他随时可以炼化招魂葫中的本源之精,用作自我补充。现在让它吃,等会就是它被吃,有借有还的买卖不会吃亏。 有了他的本源滋养,他明显的感觉到卵胎传递出亲切的情绪,对他显得亲近许多。很快,卵胎就吃饱了,却没有预想中的安睡。 卵壳变得明亮起来,内里一团光芒不断的在变幻,甚至传递出一股情绪,让徐彧把手放在卵壳上。 不会是陷阱吧?他谨慎再三,对方弱小,不代表只能被吃。要是树楼乃至整个秘境有什么后手布置,卵胎觊觎他的本源充沛,设计吃了他不是不可能。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卵胎传递出生气的情绪,最后徐彧还是将手掌放了上去。真有什么布置,卵胎想要坑害他,身处此地他想逃也逃不掉。 手掌传来柔软的触感,像是小兽在他的掌心蹭脑袋。紧接着,一股庞杂的念识涌动传出,徐彧短暂惊讶之后立刻沉心感受。 就像是小孩子,吃饱了开始展示自己的本领,希望得到夸奖,卵胎在向他演示大道神通。 “鱼龙九变?” 他心神有些失守,尽管清微王府的问道大能,还有林辰都在猜测秘境是否和龙族有关,他也只是当做一种猜测。 此时,掌心下的卵胎,正在向他展示名为鱼龙九变的大道神通,这是真龙血脉才能领悟的大道神通,足以说明卵胎是一枚龙蛋。 不是蛟龙,是真龙血脉! 鱼意指凡俗,龙寓意大道超脱。九是极道之数,变是大道衍变。鱼龙九变,以鱼身化为真龙之身,即以桎梏之身成就超脱所在。 神通的宗旨在于,以不同的大道砥砺,不断的蜕变。每一次的蜕变,都是一场升华,九次之后圆满大道之数,将自身打磨的圆满无暇。届时不仅是真身强大,也掌握诸多道法。 鱼龙九变又被称为真龙九变,与真凰涅槃是公认的最强的神通之列。 “不愧是古今寰宇,三千界中最强之列。”徐彧细心感受,受益颇多。真龙九变另一个难得之处在于,每一条真龙领悟的都有所不同,但都会是最适合自己的。 天姿的不同,会导致一门术法未必能够适合所有人,真龙的血脉传承却能够适合每一个真龙后裔。由此借鉴,他催动招魂葫,引动云篆本源,与真龙九变相互印证。 这次,卵胎中传出了惊讶的情绪,这个让他感觉亲近的生灵,居然掌握如此多的大道,能够慢慢揣摩明悟的话,会大大缩短真龙九变的过程。 尤其是其中一枚大道云篆,能摹刻诸法。 “风雷是一变。” “水火是一变。” “山泽是一变。” “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两两借鉴印证大道,双方都明白这是难得的机会,都将道与法催动到自身的极致。法理交织,道韵交融,一念间就能衍化诸多可能。 蛋壳之上渐渐有神纹流动,真龙生灵在不断的借鉴然后将徐彧的云篆大道摹刻。徐彧的内景阴阳天地中,逐渐也有了灵韵充斥,不再是单调的黑白二色。天地间有风息出现,白昼高天上有雷光闪动,清灵之气下沉,准备蕴化山泽。 对于二者来说,彼此在成就,是一场天大造化。同时摹刻领悟如此多的大道,虽然短暂的时间内只有雏形,也能为日后省去了无数的苦功和时间积累。 渐渐的神魂感到疲惫,催动大智圆镜有些后继无力,徐彧退出了道法交织的境地。 诸多大道云篆终究不是他自身的,真龙却能容纳诸多大道。卵胎还在悟道的状态中,他却无以为继,此时就能看出借助外力和与生俱来之间的天赋差距了。 论跟脚,他远不及黄金种族。 “所以,还是把你吃掉吧?”他手掌磨砂真龙卵胎。 卵胎内传出恐惧的情绪,内中生灵想不明白,二者如此亲近,相互之间都进行大道交感了,他居然要把自己吃掉! 徐彧托起真龙卵胎,还想安抚它的情绪,忽然间祭坛绽放神光,整个树层震动,祭坛之上一道虚空门户出现,真龙卵胎倏的飞进门户中消失不见。 徐彧:......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以为拿起卵胎时触动了某种禁制,全神戒备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时,没想到对方居然以天赋神通逃了。 他还来不及生出更多的情绪,整个树楼开始出现震动,空间有崩溃不稳的趋势。顾不上其它,他立刻施展云水身,返回二层将林辰和澹台想蓉带上。 空间层层破碎,像是一块块镜子破裂脱落,折射出虚空和现实场景,美仑美奂让人迷离,整株树楼化为掌心大小,遁入祭坛门户消失不见。 “嗯?”一道强大的目光注视过来,“是你们!” 守在树楼之外的夏无忧,在空间破碎之后第一时间发现了三人,虽然不能动用神通术法,一身血气鼓荡,仿若巨大的熔炉,一手伸出直接要将隐匿中的三人拘拿。 境界相差太多,云水身失去了作用。 气机被锁定,恐怖的危机感降临,徐彧感觉如坠冰窖,浑身血气都难以运转,全力催动大智圆镜也无法逃脱锁定。 离开秘境的虚空门户只有十几步之遥,却如天堑不可跨越! 37章 先天卵胎 登上二层的过程中只是觉得脚步有些重,登上二层后冥冥中的阻力更强了,三人都觉得脚步变沉。林辰还好,炼化了一点本源真血,体质有所改善。 对于澹台想蓉,让她有些难受,似乎是树楼刻意针对。作为第二境胎藏修士,修为境界不高,可步履稍稍变重不是多大的影响,此时却感觉很不舒适。 和第一层的阴森诡异相比,二层有了秘境的样子,树枝之上不再挂着石棺,而是挂满了鲜红晶莹的果实。果身上有流动的暗色纹路,抬眼望去有数千之数,如同挂满了明暗不定的红色灯笼。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澹台想蓉忍不住道,秘境太过诡异了。灯笼状的果实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比峡谷遍地的灵植品相和灵韵更高。 林辰再三确认后:“这是灵蕴果。” 顾名思义,蕴含某种灵韵和力量的灵植果实,具体作用取决于吸收了什么样的灵韵及力量,一般用于培养血脉之力。 这里的灵蕴果品秩比寻常的灵蕴果更高,灵韵更纯粹,是吸收了某种强大而纯粹的力量所结果实。 空气中有腥甜的香味越来越浓,这些果实将他们当成了养料,在散发血污的力量。徐彧道:“这里是某种生灵的孕养之地。” 从火蛟将众人驱赶进峡谷,漫山遍野的灵植,树楼一层的石棺,此时想要将他们血沸化为养料的灵蕴果,都是在为某个被孕生的生灵做准备。 树楼参天,不知隔断出多少层空间,又会有多少宝物,是难以想象为了孕养一个什么样的生灵,才会有如此大的手笔。 林辰惊疑不定:“不会连接着龙渊吧?” 之前清微王府的问道境就有猜测,这里是一处龙血古地,那样的话,这处秘境孕养着什么生灵不言而喻。 徐彧也感觉不可思议,自天外之战后,龙族强者陨落大半,象征着真龙血脉的古龙巢崩陷,据说依然有真龙存在,但真龙血脉延续之法断绝。 如今的龙族蛰伏在其祖地,一处名为龙渊的虚空世界,为三千八百界之一。 以道门的立场而言,龙族是有功之士,为了抵御天外来敌几乎亡族灭种,以至于这种生而强大,被誉为黄金种族的生灵,只能在典籍中见到。 “同为天生神圣,黄金种族的强大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和我相比,谁更胜一筹。”徐彧对龙族不感兴趣,只对真龙的神圣跟脚好奇。 他虽然是诞生于一处小洞天世界,但跟脚是功德生灵,又秉承前世大道,只论跟脚的话,他自认为不弱于传说中的真龙火麟。 不过也就是有些好奇,比拼跟脚毫无意义,再好的跟脚一样要大道登高,砥砺前行。蹉跎不前,再好的跟天赋没用。 徐彧咧嘴一笑:“既然你要吃了我,那就看看谁能吃了谁!” 蕴养先天这种事情他太熟了,这一层的灵蕴果想要将三人污染血沸,他也有将对方蕴养神圣的底蕴给吃掉的想法。 和人族炼神返虚,逐步修行就可大道有成截然不同。先天神圣的修行方式是不断的壮大本源,凝练自己的大道。简单地说,就是不停的吃。 先天神圣之间的争斗,同境之中除了比谁道法立意高,对自身的大道领悟更透彻,剩下的就是比谁更能吃。 他一挥手,招魂葫飞出,疯狂的吞噬树枝上的灵蕴果,就连空气中的血脉之力都没有漏过。 一个不剩。 林辰和澹台想蓉相视一眼。 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眼神。 入宝山不觊觎是不可能的,前提是真的是有益的宝物。原本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将那么多的灵蕴果洗劫一空。 问题是灵蕴果中的血脉之力会污秽人体,取之无用,就算是这样徐彧都不放过。 林辰眨了两下眼:搬不走树楼,就把树楼搬空。 澹台想蓉同样眨了两下:那么多的灵蕴果要来干什么,血污之力强的可怕,会死人的。 徐彧收刮一空后,抬头望向第三层,喃喃道:“吃掉一个先天神圣,说不定能补全我的一部分大道。” 就像他炼化的那枚火丹,同为先天,不是同根同源,炼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停顿了好一会后,澹台想蓉和林辰两人同时惊恐的眨眼:他还要吃活人! 林辰释怀了,终于明白徐彧为什么觉得澹台想蓉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和他那些想法比起来,就没什么人不可爱。 “继续登楼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你们炼化真血和本源,在这里等我。”徐彧稍作考虑,做出了决定。 在秘境之中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若不是一开始二人就闭合周天,尽可能的减少被血污的力量影响,现在估计已经血沸燃尽精血了。 继续登楼会有什么危险不知道,至少没有了血污的力量影响,这一层相对安全很多。 二人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登上第三层时,让徐彧有些意外,整个楼层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大智圆镜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机流动,他细心感受下,发现那股气机朝着更高的树层流动。 “真的是在孕养某种生灵。” 不是这一层什么都没有,而是都被当做养分吃掉了。进入云水身,他小心翼翼的朝着上层再次出发。如果是孕养某种生灵还好,他担心是某个老怪物在孕育新生。 毕竟这样的手笔太大了,这还只是前几层,树楼之高少说也有上百层,用于孕育什么生灵需要如此大的手笔,总不能真的是一条真龙。 一连几层,渐渐的徐彧也感受到了压力,不在云水身的状态中时,开始有些步履维艰了。毫无例外的,每一层都空荡荡的。 直到第九层,他再次看见了一处祭坛。 与其说是祭坛,说是一座石台更贴切。和树楼下的开始祭坛同出一源,不过只有丈许见方,而石台之上的东西让他眼神一凝。 “先天卵胎?” 不管是道韵还是气机,他都很熟悉,不同的是,他是葫芦母胎所孕。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小心翼翼走上前,站在石台之前观看。似乎是察觉到有生灵靠近,也可能是感受到他身上的神圣气息,卵胎中的生机变得活跃起来,传递出欣喜的情绪。 徐彧面露微笑,是烤了吃还是直接炼化? 1章 我的神经病兄弟们 冗长的梦境之后,徐彧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一缕轻盈的风带着些许的凉爽,让他精神一振,有些飘飘然好似在随风摇曳,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舒适感让他忍不住想要伸个懒腰。 我的手呢? 他倏然一惊,然后发现自己真在随风飘荡的......挂在一根藤上。而他自己,变成了一个葫芦。 而且还是个浑身毛,绿油油的葫芦。 不只是他一个葫芦,数了一下后,像他这样的葫芦,周围还有六个,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不止我一个这么丑,啧,那个葫芦格外的丑,丑到细看都是种残忍。一个葫芦都能丑成这样,这要是人该怎么活。 然后他心中一沉,那个葫芦不就是自己吗? 郁闷了很久之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虽然他现在是个葫芦,依然有种瞪掉眼睛的错觉。 老者皓首苍鬓,腰间别柴刀,慢悠悠的从远处走来。只见他一步跨过好几个山石台阶,肩上扛着丈长合抱粗的大树,一只手举着一杆旱烟时不时的嘬上两口。 这老者,身体着实有些硬朗。 只是这一幕,看上去莫名的有些熟悉。 老者走到葫芦藤前,随手将大树扔在地上,砸起一片泥灰,地面都狠狠震了一下,仔细端详七个葫芦一会后,眼中有光声音沧桑道:“好啊好啊,越长越大了,今天就给你们再搭一个架子,别把你们挤着了。” 徐彧:...... 只是搭一个葫芦架子,需要这么大阵势? 他还想继续看看,一股浓烈的困意涌上,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之中一个个破碎的画面不断浮现,寰宇之初一片混沌,有一生灵于混沌中诞生,身躯横亘百万里,名为祖龙。 混沌中陆续有生灵出现,祖龙作为第一个生灵,掌握法则与秩序,被共尊为至高。最后为了有灵众生有一片安居栖息之地,以身化为一方世界。 和徐彧所知的龙凤麒麟三族中的祖龙不同,但毫无疑问此祖龙更强大。祖龙化身万千,身躯崩碎,其中一块极小的碎片闪烁流光,明灭不定,在他“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仿佛有什么壁垒被冲开,徐彧心头有光明大放之感,眼前重归明亮。这一次他看清了自己体内的景象,空洞的葫芦内一点流萤般的微光越来越亮,似一枚大道真文,又似一枚玄奥的符箓云篆。 福至心灵让他明白了刚才的一幕,那点流萤之光就是祖龙身化世界剩下的那块极小的碎片,帮他打破了胎中之迷。 重见光明后,外面的世界一切再次清晰起来,耳边不断的有呼喝声。徐彧“睁眼”看过去,是他左边的邻居,咋咋呼呼像是在和谁干架。右边的邻居也不甘示弱,如老僧念经一般低声默诵,嗡嗡的像十几只苍蝇飞来飞去。 真是造孽。 他哀叹自己不幸,左边的邻居葫芦一惊一乍,右边邻居催的人昏昏欲睡。更远处的几个葫芦,大致都是如此,只不过离得比较远,左边邻居动静又太大,听不清是什么状况。 藤下老爷子抽着旱烟,一脸忧愁的盯着葫芦们,低声无奈道:“你们兄弟七个要快快长大,把那蛇精和蝎子精除掉才好。” 徐彧顿时一怔,之前那股莫名的熟悉感突然清晰了。 我变成了葫芦娃? 随即他又平静下来,打破胎中迷了,自己都成了祖龙一点真灵本源转世,变成葫芦娃......“还是没办法接受好吗,祖龙变成葫芦娃,这是什么落差?” 虽然记忆里过去了很多年,他还是清楚的记得原著结局,尽管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祖龙转世,可也不想沦为一座石头山。 “我是谁,我在哪,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啊......”一声高亢的惨叫,打断了徐彧的思绪。收拾心绪后,他很是头疼。 不怪老爷爷愁云满面在那腾云驾雾,就这六个神经葫芦,打妖怪的本领不说,个个都有柏拉图之姿。亏得老爷子身子硬的很,不然非被折腾出神经衰弱不可。 打不打妖怪他没有兴趣,但蛇精对他和另外六个兄弟很有兴趣,准备抓了所有葫芦炼丹。既定的发展方向中,他们一开始全都不是妖怪的对手,准确的来说一直都不是妖怪的对手。 最后战胜了妖怪,代价是七个葫芦连成一心,却也变成了一座七色大山才能彻底镇压两个妖怪。根本就不是正义打败了邪恶,穿山甲死了,老爷子死了,小妖们也死了,蛇精和蝎子精被镇压,葫芦兄弟变成石头,完全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该没的没了,不该没的也没了,死的就剩下一首脍炙人口的儿歌。 “我已经勘破胎中迷,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结局。”他想道。看其他几个患者......几个兄弟,应该都是转世,正在勘破胎中之迷。他是祖龙转世,其他葫芦能和他在一根藤上荡秋千,来历绝对不会差。 他们刚出生的时候实力不如两个妖怪,但想要暂时的苟一下,以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神通,一心想躲妖怪也没辙。 只要稳健的发育过幼生期,蛇妖什么的还不是随手拿捏。再想到还有六个和自己一样身世不凡的兄弟,到时候证道长生,为所......逍遥自在好不痛快! 目前唯独可惜的是,大家都还没有进入最后成熟,落地就能打妖怪的阶段,都是绿油油的青稚颜色,身上还长着白色的短毛,也就是毛都还没长好,无从根据颜色分别排行顺序。 葫芦藤在架子上攀折像蛛网一样,也无法用谁离根近谁先成熟的方法判断,不然就能知道自己是老几,天赋神通是什么,说不定还能稍微猜测其他几个神经病兄弟前世都是什么猛人。 “和妖怪之间的直接冲突是老爷子被抓走了,葫芦兄弟为了救老爷子加剧了冲突。”徐彧觉得有必要趁着其他葫芦在神经病期,先委婉的劝诫老爷子一番,消除短兵相见的冲突,争取发育时间。 “老爷子,在纳凉呢?”他打了个招呼。 老爷子似乎有些诧异,惊喜道:“好孩子,你居然没有傻?” 徐彧:...... 你傻,你全家都傻。 “老爷子......”他刚想继续说,老爷子吐了一口烟,啐了一口老痰,说道:“娃儿,什么老爷子,我是你爷爷。” 徐彧:...... 过分了啊,我尊敬你年长,你居然想当我爷爷? “原来也是个傻的,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说完老爷子在鞋底磕了磕烟锅,站起身在葫芦藤下小解完回屋去了。 徐彧:...... 不仅想当我爷爷,还滋我一脚? 2章 小东西挺别致 山中无岁月,时间一点点过去。 藤条越来越粗壮,叶子也越来越繁密,渐渐的开始泛起毫光,代表着葫芦在趋向成熟,徐彧心中也越来越急。 几次和老爷子沟通无效,让他放弃了游说的可能。其他几个葫芦,每天都在上演着六重奏,他只能尽可能的多汲取养分,壮大体内的那团萤光本源。 “时辰,你给吾让开,兄长,吾来助你劈开这天!”突然间一声大喝,听着梵音颂唱昏昏欲睡的徐彧被吓了个机灵,他猛然朝着隔壁的邻居葫芦看去。 玄妙的道韵弥漫,刚猛无铸的威势铺开,爆发出浓郁的生机,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徐彧发现体内的萤光也在被道韵影响,并在快速的汲取生机,顾不上去想太多,他静心守神用吸收根藤养分的方式努力吸收道韵。 风止沙落,道韵存留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消散一空。徐彧满意的同时有些惋惜,时间很短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本源之光凝实了不少。 等了很久,邻居葫芦再也没动静,他看了看夜色中的小屋,老爷子显然没有发现这一切。 “喂喂喂?” 没有得到回应,他努力摇晃几下,晃晃悠悠的荡起秋千,勉强碰到了邻居葫芦:“兄弟,碰一个?”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猜错的话,邻居这场持久旷日的胎中迷最终未能勘破,本源沉寂葫芦内等待开始新的葫生。 唯一证明过他曾来过的痕迹,大概就是藤叶汲取了生机,绽放的毫光又明亮了些许。 回想邻居上一世最后的呼喝,他能联想到的就是盘古大神。时辰,应该是三千混沌魔神中排位名列前茅的时辰道人,掌控时间大道。但邻居显然不是盘古大神,是和盘古开天的同行者。 对此他心中毫无波澜,谁祖上又没有阔过呢,何况邻居还不是开天的主角。 “难道七个葫芦都是开天辟地的存在,最后陨落,转世来到这里?”他不禁疑惑。 自己这条祖龙和认知中的祖龙不是一回事,但有了盘古大神作为对比,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这株葫芦藤多夸张。 是巧合还是有人幕后操作,有人刻意为之的话,盘古级别的存在已经是寰宇最绝巅者,谁能当做傀儡操作?巧合的话,集齐七个创世者打妖怪,有这样的巧合吗? 一夜过去,五重奏彻夜不歇,迎来清晨第一缕曦光时,徐彧右边的邻居突然绽放无量光。 “无量,无量!摩诃,摩诃!” “如是汝闻,一时吾在彼岸......” 每颂一段经文,右边邻居葫芦身上绽放的金光便璀璨一分,几次过后犹如金光宝葫芦,排云照穹,天光晓色都黯淡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十方刹那界,魔主沉浮!” 金光陡然内敛,虚空扭曲,狂傲不可一世的笑声震动山林,幽冥难言的气场延伸,很快一切又消散,重归寂静。 “喂喂喂?” “碰一个?” 又一个失败者。 有大智比丘开辟十方琉璃净光界,使亡者往生,为冤者伸张,一时入佛陀境,以大慈悲许宏大之愿,渡修罗阿鼻地狱,众生业力反噬,于轮回中入魔湮灭。 说的应该就是右边这位邻居,又一位开辟世界后身殒者,也证实了徐彧的猜测,一根藤上七大拿。 奇怪的是,右边的邻居解谜失败后,彻底的安静下来。精神小葫们也随着佛魔葫的沉寂,开始焕发新的生机,若不是葫芦身上偶尔神纹一闪而逝,看上去和普通的葫芦没有什么区别。 他心有所感。其他葫芦哥几个,不是没办法勘破胎中迷,而是本源不足,还需要汲取足够的天地之精。左右两个邻居之所以失败,都是放手一搏,因为今晨第一缕曦光之后,葫芦们就会进入“青年”状态,如果还未能勘破胎中迷,前世就会彻底消散。 就如同那婴儿,不能因为你不想出世就不出生,个头在长,到了一定时间总要出生,天规地律如此。 “距离成熟又进了一步。”他感慨,一个个送人头的时候快来了。 汲取了佛魔葫芦消散的生机,他体内的本源萤光再次凝实许多,有了壮大的趋势,约摸着再有一次就会蜕变。本以为还能吃上几波,临门一脚的时候中道崩殂,索然无味中还有几分不爽。 但对于老爷子,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葫芦孙子们不再让人堪忧,有了朝着老爷子正义梦想发展的好兆头。于是老爷子坐在藤架下,抽了两锅烟,滋了两次肥。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彧除了尝试和老爷子沟通,就安心的汲取养分。葫芦藤越来越粗壮,叶子闪烁的宝光越来越强烈,但始终不见成熟的迹象。 一股奇怪的感觉开始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总感觉自己缺失了一些东西。正是这种缺失,造成他迟迟不能成熟。 他将疑惑说给了老爷子听,老爷子收起烟杆,结印在身前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的功夫地面上一块石头被顶开,露出一个瘦长的脑袋钻了出来。 “老爷爷,你叫我来有何事?” 穿山甲? 徐彧看着这个长得挺别致的小东西,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始作俑者,模糊的记忆也在回想和穿山甲有关的一切。。 整件事情的起因,是穿山甲钻破了镇压二妖的大山。而大山就是葫芦娃的“母亲”,是天神炼化雷霆凝聚的一枚葫芦。穿山甲连两个二妖手下的蛤蟆精都打不过,居然能钻破镇压二妖的葫芦。 明知道是镇压二妖的神山,还专门去打洞不说,然后和老爷子相遇,是因为穿山甲卡在了山石之中呼救。钻山而生的穿山甲,连雷霆“母葫芦”都能钻破,会被卡在石头中? 之后穿山甲对如何镇压二妖,“母葫芦”的来历和下落,以及取宝葫芦籽的方法一清二楚。当二妖萌生想法以葫芦籽炼七星丹的时候,穿山甲再次出现,以身殒为代价,帮助二妖落实了要炼丹的决心。 原著可以认为是神话故事,逻辑不严谨。可徐彧转世来到这里,旁边还有六个开天辟地的大拿在荡秋千,让他不敢当做故事看。一个不小心,真就被人吃下肚子。 “这小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啊。”他的念识在穿山甲身上上下打量。 3章 大娃出世 老爷子将徐彧的疑惑说了出来,穿山甲想了想说道:“葫芦籽是雷霆法则凝聚,先天圆满具备种种神通。但一分为七,导致先天不足。所以葫芦想要成熟,就要历经三灾五劫补足后天弊缺。” 先天不足,如同婴儿在母胎中难以成形,最终或是胎死腹中,或是难以存活,葫芦的情况是第一种,难以成形。 “那要怎么补足?”老爷子询问。 “葫芦籽是雷霆所化,自然不需渡雷灾。这么久过去,那蛇精和蝎子精应该已经得知消息,定然不会让葫芦安然成熟。二妖洞府距离此地八百里有余,蝎子精擅长风门遁术,所过之处阴风怒号寸草不生,如此之远肯定会亲自带领群妖前来。” “二妖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有两位,其中一位是天生大道近火的赤练蛇,修炼一门火丹术有望金丹大道。火克木,赤练蛇必然随行。” 老爷子点头道:“雷、风、火三灾,如此就补齐了,那便静候群妖上门。” 徐彧:...... 穿山甲又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徐彧安心的等待妖怪上门,补全自己的先天残缺。一连过去十几天,依然不见妖怪踪影。 徐彧有些怀疑风门遁术有没有穿山甲说的那么强,总不能此时蝎子精还在赶来的路上吧。 “老爷子,十几天了,算上之前的时日,一月都有余,八百里的路程走都走完了,穿山甲说的靠不靠谱?” 老爷子掏出烟杆点上,美滋滋的嘬上一口,道:“叫我爷爷!” “好的老爷子,要不你把穿山甲叫来再问问?” 一锅烟丝燃尽,老爷子目光坚定的站起来,说道:“几日前我就已经差穿山甲去询问山神。” “山神?”徐彧想起来,还有一位无所不知的山神。 对于山神,老爷子也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大山深处有一座山神庙,供奉着山神。 又是两日过去,穿山甲不负所望的带回来两件东西。它拿着其中一枚珠子,内有火焰跳动,说道:“这是山神以神庙之下的地心山火炼化的一缕火精,埋在根下供葫芦汲取,藤叶会受到地火煅烧。” 它又拿出一块指甲大小的晶石,寒气森森,周围不断有水雾凝聚再冻结成冰粉,簌簌落地。 “这是用乌龙潭下千年才能凝聚一滴的冰珀,和百兽采集了三天的琼露炼化成的珀珠,打碎之后琼露会被冰珀冻结,融化时会有玉露金风吹起。” 老爷子按照穿山甲所说,率先将火精埋在藤根之下,一缕火焰从根部蔓延至整条藤蔓,霎时间燃烧起熊熊烈火,仿佛一条幼小的火蛟盘踞。 徐彧正想静心汲取这道火精,发现火焰正在快速的被一个葫芦吸走,整个葫芦被烧的如同玉石,内里火光耀眼。 那是火娃?他有些郁闷,这位葫芦兄弟天赋神通就是火,抢不过他也是没办法的事。同时也有些失望,今生能够修行,跟脚当然是越强越好。 七个葫芦中,论道法之强,当属老四火娃。术法万千,只论杀力,雷法当之无愧的万物慑服,其次就是火法。焚山蒸海,煅烧万物。 而老四同时兼修雷火二道。 自己不是火葫芦,说明今后修行在杀力之上不是绝巅。 火焰燃烧了三天三夜,一缕火精才彻底熄灭,虽然大部分都被火葫芦吞下,但火精煅烧之后的藤叶晶莹璀璨。徐彧静心感受一番,以往的缺失感弱了很多,而他葫芦内的那团本源传出跳动之感,让他感到有蜕变的趋势。 接着是珀珠,即便是能力举山石的老爷子,费了一阵功夫才将这枚冻结千年的冰珀打碎。霎时间寒意弥漫,掀起刮骨的风声。 徐彧对穿山甲所说的玉露金风感到新奇,并没有风,但有风声,风声却如刮骨钢刀一样。 其它几个葫芦还没有生出意识,这一次他疯狂汲取。珀珠是水运凝聚,但最后是以金风的形式散开,所以没有出现水娃抢夺的场面。按照老爷子之言,不管是冰珀还是琼露,都是水运凝聚而成,因为凝聚的环境不同形成之物不同。 琼露是水运与森林之中木之精交融,蕴有生机,向来是炼丹疗伤的上佳之物。冰珀则是水运与玄冰相融,因而寒冷异常。 又是几日过去,冰珀彻底消散,徐彧那种缺失感也随之不见。可惜的是,本源之光汲取了水运之后依然没能完成蜕变。 经历过先天的三灾,七个葫芦的生机气息勃勃生发,连老爷子都清晰的感受到了内里蕴藏的生命即将破壳,每天坐在葫芦架下眯着眼喜不自禁。 徐彧却是在思考五劫的事情,三灾已经结束,五劫应该就是和妖怪战斗最后成功重新封印妖怪,属于后天功德圆满。最后变成大山永镇二妖的结局,要怎么改变,一点头绪都没有。 之前想着只要不参与和妖怪的战斗,不去完成宿命,自然就能避免。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原本群妖上门的事情没有发生,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但也意味着可以“改命”,代价却是后天五劫不能圆满。 堪比盘古大神的祖龙转世,先天条件如此优越,必然不能留有瑕疵。 就在考虑有没有二者兼顾的方法时,穿山甲带来了一个消息:“不好了,老爷爷上山砍柴的时候被妖怪抓走了!” 尽管之前出现了一些变故,老爷子会被妖精抓走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不行,我要去救爷爷。”一声清脆的怒喝传来,将正在沉思的徐彧吓了一跳。 只见左边的邻居葫芦,红光闪烁,不多时就从绿皮青涩变成了一枚红葫芦。 这就是大娃?成熟的前一刻才会变色?他若有所思,如此他就没办法从葫芦的颜色上区分自己是老几,会拥有什么天赋神通。 一声巨响,红色的葫芦落地,惊雷滚过大地一般,一个稚气孩童出现,看上去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眉宇间器宇轩昂有怒气作势待发,浑身战意高昂,而裂开的葫芦化作两道流光,变成红色葫芦叶编织的短衣和短裤,出现在大娃的身上。 穿山甲见到大娃出世,急忙上前高兴道:“太好了,你们葫芦兄弟个个神通广大,这下老爷爷有救了。我们赶紧出发,迟了老爷爷怕是会被妖怪害了。” 徐彧感觉不妙,穿山甲这是要忽悠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个的送。他正要开口阻止,大娃却伸手道:“等等!” 4章 六识圆满 面对穿山甲的怂恿,徐彧虽还没有来得及劝说,看样子大娃并不傻,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不怕莽,就怕送。 就在他组织措辞准备游说时,大娃转过身背对众人,褪下裤子就嘘嘘,嘴里念念有词:“大大,小小,起,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穿山甲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尴尬的无处安放,细长的嘴巴张大,一时愣在那里。 徐彧:......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总感觉有些突兀?大娃似乎进入了忘我状态,徐彧只好出声打断道:“大哥,好身手!” “好身手好身手!”众葫芦一片附和。 徐彧再度生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无言感,环视众葫芦,敢情都会说话,一直在装闷葫芦。 提上裤子,用力的往上拽了拽,大娃转过身好奇道:“我还没说我的天赋本领,你就知道了?” “大哥的天赋神通是什么?”徐彧也很好奇。 道家神通诸般,只说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术之中,天罡三十六术中有名为大小如意的神通。再比如水娃的天赋神通,地煞七十二术中有唤为喝水的神通,能吞江饮海。 大娃力大无穷,身形可大可小,但具体到是哪种神通,究竟是什么大道,无从得知。 大娃稚嫩的声音娇喝道:“法天象地,力破万法!” 旋即,他的身形开始急速增长,转眼就超过百丈,如同一座小山。似乎是达到了极限,再也无法继续变大,大娃怒喝道:“我要以力证道,命若天定我便破了这个天!” 虚空中震荡,大娃浑身流光游走闪烁,明灭不定间的颜色给人似金非金,如玉非玉之感,类似琉璃波光,最后凝聚成一枚道韵古朴的云篆。有壁垒破碎之声如重锤擂鼓,大娃的身躯再次暴涨三十丈。 “原来是力道极致衍生的法相天地。”徐彧连忙凝视大娃身上的那枚云篆,努力的去感受那股道韵。 所谓云篆,意指符箓。葫芦意喻福禄,也有符箓之意。世俗凡人喜欢养葫,就是希望养福得禄。而有道真仙往往在葫芦身上写符文箓宝诰,就是将葫芦视为天生的符纸。 葫芦七人本身就是一种天然的“符纸”,承载转世的一点真灵本源,本源大道就是一种符文真箓。就徐彧而言,真灵本源很残缺,还要不断蕴养成长,比如还没有圆满五劫。 大娃法天象地百丈之后就到了极限,受刚刚出世修行不足以及本源不足的影响,做不到那种万丈身躯,呼气成云的程度。 之后再涨三十丈,虽然不多,却是他前世意志的体现———力破万法,打碎天地桎梏。 人身本就是枷锁,修行超脱是悖逆天道,会受到种种大道桎梏。大娃的资质一览无余,修行无桎梏,别人破境如渡生死关,他则是破境如喝水,甚至他所走之道就是打破桎梏,枷锁越强他会更强。 对此徐彧没有什么感想,他承载祖龙真灵本源,所走之路不同,前世也是天资惊艳。 “给他足够时间,不知道能不能打破宿命的桎梏。”他想道。 三千大道,命运和时间都是名列前茅的强大法则,但若论最强,当属力之一道。不过这是徐彧自身记忆中盘古大神的那个时空,祖龙那个时空最强当然是祖龙,力之一道就很弱。 他决定不能让大娃走歪路,说不定可以帮助他避开五劫圆满变成石山的命运,当即劝说道:“大哥,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我们所走之路不同,我认为当坐而论道,可以论证借鉴一番。” 穿山甲急忙道:“当下之急是先救出你们的爷爷,你们葫芦兄弟一个个本领通天,降妖轻而易举,到时候再论道也不迟。” 大娃扬起骄傲的小脑袋,道:“没错,区区两只小妖,待我拿了他们救出爷爷就回来,弟弟你在这里安心稍等就是。” “大哥,你毕竟刚刚出生,修行和本源都有所欠缺,不如等我们全都出生,七人一起出手更为稳妥。”徐彧接着劝说。 大娃有些犹豫,他是莽,但不是蠢。 穿山甲又道:“等你们全都出世了,老爷爷早就被妖精给害了,救人如救火,哪能等得起。老爷爷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们的种子带了回来,含辛茹苦的把你们灌溉养大,就是为了等你们成熟去惩治妖精,你们葫芦兄弟不能辜负他的一片用心。” “还是先救爷爷要紧,弟弟放心,我会小心行事。”大娃说完脚下蹬碎山石,一个纵越下山去了。 徐彧冷视,穿山甲绝对没安好心。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出世,之前他还想着越迟越好,能够多汲取养分补足本源。现在他只想越快越好,攘外必先安内,内奸不除他想劝说其他几个葫芦就不可能。 而穿山甲在大娃离开之后,在几个葫芦身上来回打量一会后,才钻土静悄悄的离开。 “大哥已经去救爷爷,你不快快跟上为他指路。还待在这里干嘛?”徐彧右边的邻居葫芦出声。 泥土松动,穿山甲的脑袋冒了出来,一双眼睛转了转才说道:“我是担心老爷爷不在,没有人看护你们灌溉施肥。” “那为何又躲在地下?”徐彧本就有戒心,对它反常的行为更不会信。 穿山甲:“我习惯了。” 在右边邻居的催促下,它只好离开。 见到穿山甲走山麓小道下山离开,徐彧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它躲在泥土之下没有离开的?” “我天生六识圆满,虽然要等到成熟之后才能真正领悟神通,但方圆百丈内对我如烛光映照暗室,一切无所遁形。”邻居葫芦解释。 之前徐彧猜测他前世是某位立界的佛陀,现在证实了这个猜测,他应该就是二娃,天赋神通千里眼顺风耳。 所谓六识,是指眼、耳、口、鼻、舌、身、意,指的并不是身体部分,说的是一切形与色、一切有无声之音、香、味、触、法。六识修行圆满,就会智觉圆满,见佛陀之境。 佛门大德也未必能修行其一圆满,二娃天生六识圆满只能是佛陀转世。大娃的身躯只有百丈高,二娃的千里眼顺风耳应该是被限制后的天眼通和天耳通。 徐彧心头火热,六识神通非佛法精妙不能领悟,但他现在是纯粹的一枚大道本源,本身就是一定程度上的大道象征,说不定能摹刻六识神通。 到时洞彻一切,镜智圆满,修行将不再有桎梏瓶颈。大娃那种桎梏强我更强的修行之法他理解不了,能做到和他一样破境如喝水,领悟什么法都是一样。 即便不行,试试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忽悠道:“你既然天生六识圆满,尚未凝聚神通,可知道六识圆满都能明悟哪些神通?” 5章 六识智镜 “你既天生六识圆满,尚未凝聚神通,可知道六识圆满都能明悟哪些神通?” 二娃与他念识交感,疑惑道:“难道你知道?” 徐彧知道有戏。 如盘古、祖龙这些存在,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时时刻刻都在变得更强,没有修行一说,也就没有修行上的经验可以给他借鉴,但他勘破胎中之迷,诸多见识和理解是二娃没有的。 二娃如果知道六识神通,他还没什么机会。哪怕是亲兄弟,也不能让你轻易知道大道根本。比如他知道大娃走的是以力证道,但不知大娃的根本大道是什么。 蛇妖就是这样破尽葫芦兄弟神通的。 你不知道六识神通的话,那就不是兄弟我馋你本源神通,作为过来人体悟一下你的大道本源,借鉴之后帮你论证一番,好让你凝聚最强神通,难道不应该再说句谢谢吗。 徐彧道:“天眼通能照见十方界,见众生之相、一切有形与色,无所阻碍。” “能眼见一切所想见,可终究只是有形色之物。”二娃兴趣缺缺。 修行之道,天地交泰,大道本源,清浊之气升降,法理秩序都是无形色所在。 徐彧:“他心通能知一切有灵众生所思所想。” “他人怎么想与我有何干?”二娃还是兴致缺缺。 “宿命通,能知自己及众生过去未来之宿命因果。” 二娃说道:“六识圆满即能趋利避害,不染因果灾祸,宿命之说无关紧要。” 徐彧心中最为认可的六识神通,当属宿命通。天眼通天耳通于当下无关紧要,洞察宿命才是他想要的能力。对于二娃的反驳,他也不在意。六识圆满天生强大,心高气傲眼界高,等到他经历修行就知道现在的想法错的多离谱。上一个这么跳的是个猴子,也是天生神圣。 他想了想又说道:“漏尽通,这是一门圆满超脱的神通,能让智慧只增不减,永寿加持,是超脱之外的术法。” “这神通好,只要加持下去,眼通宿命通能见可察的皆可知。大哥是一力破万法之路,我便走一法胜万法之道。”二娃开心道。 徐彧也认可他的说法,漏尽通是理论上的佛门神通,理论上佛陀都无法证得漏尽通。因为说是智慧无限的增长永不衰减,有足够的时间就能加持到洞彻一切、诸法皆同。可佛陀也不能全知全能,佛陀降魔也要有大法力、大神通。既然还需要法,意味着佛陀也做不到诸法皆同。 何况佛门有智觉圆满即是佛的说法。 能圆满说明有上限,也说明佛陀能力也有上限,又怎么永远增长,所以他才说是理论中的神通。 徐彧为难道:“漏尽通过于玄妙,我也不知道如何修行。或许想要证得漏尽通,必须要前五通圆满。” 前五通圆满就是无所不知的状态,加在一起就能达到漏尽通的效果,他觉得漏尽通是前五通衍生出来的“果”,而不是具体的“术”。 二娃道:“你可能是受六识不满限制,所以无法理解,在六识圆满的状态中,说不定就能找到漏尽通的法门。” 一股念识向他用来,顿时将他包裹,两种本源灵光交互,徐彧顿时生出通透之感。 这可是你主动的,不是我馋你。 念头一转,他收起诸多念想,念识交融二娃也能知道他所思所想。 原本之中,七娃会所有葫芦娃的天赋神通,再加上吞拿拘人的宝葫芦法器,才能轻而易举擒下葫芦兄弟。七娃的存在,代表葫芦兄弟的本源大道能被摹刻学习,徐彧才生出摹刻其他葫芦本源的想法。 这些道与法不是自己的本源之道,哪怕不能衍生天赋神通,对于日后修行也是庞大的底蕴。 念识交汇,徐彧以祖龙前世的种种大道认知,结合二娃的圆满六识不断的推演,进入忘我状态,时日不知。 他从理解最简单的神足通开始,念生即至就是神足通。意思是,生出想要去哪里的念头,念头结束人就已经到了。有了理论和结果,他只要不断推演就行。 很快他就推演出大概,二娃开心道:“这就是神足通吗,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徐彧遗憾道:“这只是在我们共同的念识中演示,神足通再强终究只是术,想要真正的修行完成,还要有具体的法支撑。” 佛门不管是武学还是神通,都讲究以佛法修为加持。懂了没用,还要不断的练习和感悟,以及自身的修为要达到才行。 推演出理论中的神足通后,徐彧的本源萤光之中,也出现了一点别样的光芒,不过他忙着推演,没有注意到。 有了神足通的推演经验,接下来推演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天眼通也推演完毕。他本源之中那点别样的光芒,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透彻。 眼耳心足四通是具象的概念,他心通稍微超出了徐彧本身的认知,有祖龙的认知也不是不能理解,磕磕绊绊也推演完毕。当推演宿命通时,他遇到了阻碍。 盘古大神的时空中,有三千大道之说,命运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大道法则,玄之又玄。和祖龙本身的大道不同,更是超出了徐彧自己的认知,而越是强大的大道法则越是难以参悟,他始终无法推演明白。 二娃对此并不在意,能够轻易明悟那就是徐彧所说的佛陀了,况且佛陀也要一步步修行加持,六识神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能够四通有成,他已经很满意。 他的念识退去,徐彧发现自己依然念识运转通透,这才发现本源之中有一块椭圆透彻如镜面的薄光。念头所至,他知道这是智镜,于佛门中唤作的大智圆镜。 每一种六识神通的圆满,都是智觉圆满的一种体现,修行本人就会有以此智慧映照己身的能力,甚至有佛经专门修行智镜。 “七娃能够摹刻他人神通,应该是他的大道本源缘故,我的本源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他满足自己生出智镜,却也有不小的遗憾。 能够摹刻下二娃的六识圆满神通,肯定比四识神通具化出来的智镜更好。他的智镜只能映照自身,不能洞知宿命增长智慧。 “即便如此,也足够我查缺补漏自身,对以后修行也有很大帮助。”他总结。 忽然有炸雷响起,一声娇喝震荡:“我要渡苍生之厄!” 徐彧从体悟本源中醒来,二娃出世了,按照原著意味着大娃已经被抓。 有自己的提醒在先,莽娃终究还是扑街仔。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橙色短衣打扮的二娃,等待着他展示天赋神通。穿山甲再次及时的出现,带来坏消息:“不好了,那蛇妖本领高强,把你们的大哥抓了!” 6章 废物竟是我 二娃一跃而起,跳上老爷子居住的茅草屋顶,说道:“待我看看大哥和爷爷怎么样了。” 他的双眼中射出尺许橙光,眸子里一个个画面不断闪过,须臾后道:“可恶的妖精,大哥本领高强,那蛇妖肯定是用了什么阴损的招术!” 说罢,他跳下屋脊,顺手扯下一根葫芦藤。 等待他展示天赋神通的徐彧问道:“二哥,你这是在干嘛?” “我刚才听到蛇精在念叨一些破我神通的诡计,又有许多法宝,着实滑溜溜的甚是缠人,我要用藤条束缚之法定住她!”二娃义正言辞。 徐彧没心思理会那么多,道:“你还没说你的神通是什么,蛇精又是准备用什么诡计,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二娃专心的在空中缠绕各种绳结,转眼间愣是模糊而又细微的绑出个人形,手艺之精湛令人惊叹。 好一个前凸后翘斩人腰! 有这手艺不抓几十个女妖精助自己修行都可惜了。 穿山甲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尴尬的无处安放,细长的嘴巴张大,一时愣在那里。 这个画面有些熟悉。 一时间徐彧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是什么手艺,什么虎狼之藤!不是说六识神通只有立地成佛的大德才能圆满吗,这束缚绳艺是什么状况? 果然是魔性深种,佛爷终究是对师太动了心。 和大娃不同,徐彧助他修行六识神通,念识交融彼此仿佛一人,关系显然亲近了很多。忙了好一会,二娃这才慢慢解释起来。 在他落地出世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无穷的污浊之气,带着强烈的恶意,专门搅扰他的心神思绪,心窍有闭塞的趋势,四识神通之中的他心通再也无法施展。 即便是天眼通和天耳通,能够施展的程度也极为有限。 “是这方天地意志的禁锢吗?”徐彧分析。眼耳通最后还是被削减成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不过神足通却是保留了下来,这给了他不少信心。 一切并非不可改。 在葫芦母胎中体会过六识神通的强大,二娃遗憾道:“可惜我未能圆满六通。” 徐彧看着他手中的藤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兄长才学广博,何惜之有哉,吾神往矣。 穿山甲开口道:“你这神通刚好克制蛇妖的阴谋诡计,救出爷爷和大哥轻而易举,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去救人。” 徐彧对劝说二娃的把握很大,可还没开口,二娃浑身暖黄如玉石般的云篆铭纹闪烁,已经消失不见。 徐彧:...... 念起神通动,念落人已至,这就是神足通,旁人插嘴的间隙都没有。 穿山甲在二娃离开之后,在几个葫芦身上来回打量一会后,才钻土静悄悄的离开。徐彧念识一动,大智圆镜中映照出穿山甲的身形,躲在葫芦藤下的泥土之中。 “你又习惯了?”他语气不善。 穿山甲讪讪钻出泥土,说道:“我去为你二哥引路。” 一溜烟的跑下山去,远远的飘来一些断断续续的言语,大概是仙人板板,二娃六识圆满,这次又是怎么被发现之类的。 它当然追不上二娃的神足通,徐彧只是单纯的想将这个小东西支开,免得又生出什么坏心。等到穿山甲离开,他故技重施,想要摹刻下一个葫芦娃的大道本源,奈何四周一片静悄,无人回应。 真·闷葫芦。 静心等待成熟的时间里,他念识沉浸在本源之中,在大智圆镜的映照下,他对祖龙本源的理解深刻不少。 直到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再次出现,三娃出世。 这说明此时二娃,扑街。 黄色葫芦叶衣服的三娃,结束了漫长的孕生等待,落地一样大声宣泄激动的心情,喝道:“万法不侵,拳压一世!” 徐彧心中的失落又多了一些,自己也不是防御最强的三娃,同时也不是杀力最强擅长雷法和火法的四娃。 大娃以力证道,一力破万法。二娃六识圆满,一法胜万法。三娃金刚不坏,万法不侵。这样下去,就连留给自己的词儿都不多了。 相比前面两个娃子,三娃正常了很多。落地之后一样尝试自己的神通天赋,手劈山石,头撞山石,脚踢山石,甚至是整个人直挺挺的撞进山石。 虽然看上去多少也是有些大病的,相比前面两个起码还算是正常范围内。 终于正常了一个。 徐彧长出一口气,真害怕自己也会被传染,万一自己也变得那么羞耻,还转世干嘛,是为了社死吗? 当他细看石壁上的人形痕迹,发现在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那里,又有什么突兀的东西深入石壁,撞击出一个更深的小坑。 心情就很沉重。 终究是自己错了吗,三娃充分诠释了什么叫铁打的汉子打铁的本领。 联想大娃和二娃,他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葫芦兄弟们个个都身怀绝技本领过人不成,葫芦成熟的标志是从绿色变黄,对吗? 劝说还是要劝说的,他开口道:“三哥打桩......打铁的身躯好本领!” “不好了......”山下一道声音远远飘来,穿山甲虽迟但到。 看着气喘吁吁赶来的穿山甲,徐彧淡淡道:“不好了,蛇妖本领高强诡计多端,我们的二哥也被妖精抓了。” 穿山甲:??? 好像在哪听过这话。 它刚想换个说法,徐彧又抢先道:“三哥本领高强,一身铜皮铁骨,这次纵是那蛇妖再多阴谋诡计也无计可施,事不宜迟快点去救爷爷吧。” 穿山甲:...... 这句也好熟悉。 三娃点头道:“弟弟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了。” 徐彧:...... 看着三娃远去,山间只有风吹过山石,呼呼声呜咽哀凉,也吹的少年的心绪凌乱。 穿山甲看向徐彧,小声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感受到他的念识剧烈起伏,穿山甲嗷了一声,大叫道:“我去给你三哥引路!” 说完撒腿就跑,细长的尾巴在身后摇出了残影,小短腿迈的太快一个跟头摔倒,直接抱成一团滚下山去。 求生欲很强。 几天之后,徐彧心中莫名生出烦乱之感,有焦急的情绪滋生,冥冥中感受到有一种外力笼罩在他身上,让他迫不及待的冲破。 “我要出世了?”他顿时怒了,“原来废物竟是我?” 7章 抓到你了 对于自己到底是哪个葫芦,徐彧一直都是心有期待。 前面四个葫芦天赋神通之强不言而喻,尽管自己不是,他心里失落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还有机会。 蓝葫芦也就是老六,天赋神通能以遁法隐匿身形,保命最强。紫葫芦老七,能够摹刻下所有葫芦的天赋神通,还有一枚大概率是吞拿万物的宝葫芦法器,说得上是与人争斗捉杀最强。 “废物竟是我!” 此时他有了出世的征兆,可他并不是火葫芦,那么只会是和火葫芦同时出世的水葫芦。 七个葫芦中,最没存在感的不是隐身的六娃,而是水娃子。和其他几个兄弟比起来,除了能浇浇地湿湿土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七分之一的概率,他也有想过自己会是老五,但可能性不大。 现在就很难过。 “好歹我是唯一一个勘破胎中迷的,怎么就变成最废的了?”落差太大,他接受不了。 转念一想,他觉得还有机会。勘破了胎中之迷,承载的不只是祖龙的一点本源,还有真灵。 二娃的天赋神通都能改变,勘破胎中之迷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地方。原本的水娃子对比其他葫芦很废,不代表承载真灵的自己也是。 一阵山摇地动中,火娃出世了。 “大衍之数五十,我为道一!” 和前面三个葫芦问世不同,四娃的出世天象丛生,云层汇聚凝练成火海,穹庐都在燃烧一般。忽有一团紫电雷光从云层中升起,照耀火海。 瀚海升明月! 海是火海,月是雷光。紫电惊空,火云霞蔚。似乎有一道摇曳的身姿踏浪而行,脚下金莲蔓延。 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里种金莲。 火海金莲。 在她周身有符箓大道演化,有三千术法横空。神女起舞环绕,瑞兽尾随护行。 言出法随,大道随行。 所有景象一闪而逝,异象如倒卷漏斗,呼啸间涌入四娃体内。他的身躯火焰流光乱闪,最终凝聚一枚怪异的云篆。 徐彧的心间无端冒出一个念头,那道身影是一位古师。在三千大道之外,再辟一道,道法传承为后世师。 “看上去是一位女子?她不是开天大拿,而是一位辟道大能。”他想道。 不过她绝对也是一位惊才绝艳万古之辈,开天是为了万物生灵,辟道也是为后世有灵众生寻找道路,都是莫大功德。 四娃闭着眼,在体悟自己的天赋神通。片刻之后他才睁开眼,手中一团难以难明的火焰腾跳,有雷光闪烁。 一滴滴火焰滴落在地,坠落的之处虚空扭曲,他惋惜道:“可惜我时日尚浅,不然一缕就能焚锻山河。而这雷霆,更是微弱,三个哥哥都不是蛇妖对手,施展在她身上不过酥麻电击之感。” 嗯?为什么听上去那么奇怪,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火娃接着道:“我需要一个帮手才好,五弟你快快成熟。” 原著之中的确是水火齐攻......奇功,火娃和水娃同时成熟。果然,随着火娃话音落下,徐彧感觉那层包裹自己如蛋壳胎膜的力量消失,他的本源之光大放,升腾直上冲破黑暗。 同样是惊天动地的大动静,不过隐隐中有什么声音飘来。 一时间本源之光连接天地,徐彧陷入顿悟之中,对外界不再感知。有无穷恶念飞来,是天地之间的后天污浊之气,要来毁坏他的道基,本源之中大智圆镜轻轻一震,仿若抖落灰尘,让他的本源与念识纤尘不染。 至此,徐彧成熟。 问世之后,他才真正体悟到本源的种种玄妙。他也同样感到可惜,这只是祖龙一点本源真灵,十分的残缺。祖龙本源有三千的话,他只承载了其一。 从明悟中醒来,他感受到有目光幽幽的在注视自己,他想了想,弱弱的说道:“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我要这地再也埋不了我的心,我要......蛇妖助我修行?” 注视的目光消失。 “没什么气势。”火娃撇撇嘴,又说道,“五弟,你的神通又是如何?” 幽幽的注视感再次出现! 徐彧:...... 他的内心是拒绝的,不想和神经病兄弟们一样变态,找个借口学着大娃尿遁:“我先去尿尿。” 为了自己不成为一个变态,即便没有尿意也只能假戏真做,对于他来说无所谓,控水之术罢了。褪下裤子在悬崖边,他念头一动,一股清澈的泉水顶着山涧罡风射出了数十丈。 徐彧:...... 第一次施展控水之术,有些生疏。 身后的火娃大声道:“五弟,好本领!” 徐彧:??? 他意兴阑珊,最终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不好了!”之前隐隐飘来的声音再次传来,穿山甲出现,“不好了,妖精把你们的三哥也抓住了!” 徐彧陡然冷视。 穿山甲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尴尬的无处安放,细长的嘴巴张大,一时愣在那里。 好熟悉的目光,好熟悉的感觉! “我,我是来报信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穿山甲小尾巴呼呼的快速摇动,却被一股无形的冰凉之感包裹住,腾在半空,两条短小的后腿转成了圈。 徐彧上前,眯着眼打量穿山甲,奇怪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为了救二哥和爷爷,被蝎子精扔下悬崖摔死了吗?没有把二哥和爷爷带回来让妖精再抓走,怎么凑齐五劫?” “你怎么知道......”意识到不对,穿山甲连忙住口。 徐彧却是笑了出来,坏东西,抓到了你。 看着他有些森然的笑容,穿山甲意识到大事不妙,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转,说道:“我说错了,我是想说我怎么知道。” 火娃在一旁也听出了不对劲,葫芦们刚出世的时候心智单纯,不代表蠢。他们先天生出灵智,大道同生,是天生的神圣,本能中趋利避害,祈福躲灾。 徐彧走上前拎着穿山甲的尾巴放在眼前,说道:“四哥,烤了它,今晚填道硬菜。” 火焰腾起,四娃娇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8章 好厉害的妖精 火焰还未沾染,只是被火娃的意识锁定,穿山甲就已感觉灵魂深处传来痛苦的焦灼感,顿时大叫道:“我说!” 正想说下去,它突然化作一团灵光炸开,消散一空。 “怎么回事?”火娃以为是徐彧出手杀了穿山甲,询问道。 徐彧以大智圆镜照彻方圆,摇摇头道:“不是我,是秩序的力量,消散的毫无踪迹。” “这方天地的秩序之力?”火娃若有所思,“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越是如此,越说明一切不简单,没有从穿山甲口中问出什么,能让火娃知道有问题,也算是收获。 终于有葫芦愿意听话了,徐彧突然有些感动。他想了想说道:“连三个哥哥都不是妖精的对手,我们打上门去只会重蹈覆辙。你我先天本源不足,当务之急是先补足自身,增强实力。” “你的本源大道为水,我为火。阴阳共济,水火交融,确实能更进一步。”火娃认同。 参悟一位辟道古师的本源大道,绝对大有裨益。徐彧当即应允,二人坐在葫芦架下神念开始交融,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将他惊醒。 这是哪里? 火娃依然盘坐在他对面,二人四目相对,但已经不在葫芦架下。四周阴冷幽暗,时不时有空旷的回声层层迭荡传来,远处只有几团火盆燃烧,勉强可以看清几丈内的景境。 山洞? 顺着火娃的目光,他转身看过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宽大如床的石座之上,一袭缥绿长衣侧倚,衣襟垂落,露出一条修长大腿,雪白的肤色在昏暗的山洞中尤为刺眼。 青丝长发随意的挽了几道青螺式发髻,却又未盘起,散落在胸前身后。一只胳膊露出长衣撑住侧脸,却将胸前白皙的侧峰挤压的更加惊心动魄! 慵懒而优雅。 身躯的主人正在淡漠的注视,目光中带着几分好整以暇的戏谑。 “该死的头发......蛇精?”徐彧下意识改口,本源之光中的大智圆镜不知为何异动,镜中将蛇精映照的分毫毕现。 火娃也大声呵斥:“妖精,快还我爷爷!” 蛇精站起身,赤足落在石地上,缓缓走了过来,衣袂下双腿来回换步,修直的雪白润光交替晃动,随着裸足落在黝黑的地面上。 散落在身前的青丝挡住了细腻,峰势却耸动可怕。 不愧是妖精! 蛇精俯视道:“穿山甲是怎么死的?” 声音清冽幽冷,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徐彧方才看清蛇精面目,和想象中的竖瞳三角脸完全不一样,五官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真要找出区别,那就是那张脸很符合她的身份,可以祸乱天下。 双眼狭长眼角上挑,唇线薄长如刃,眉峰细长而平缓,也平缓了几分锐利的眼神,却更加冰冷高傲。 火娃刚想口吐真火,蛇精随手一挥飞出一件长鞭法宝,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倒在地上。 “小弟弟,你也要动手吗?”蛇精好整以暇。 嗯?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徐彧收起心神,思绪急转。蛇精远比想象中的强大,抬手间就将火娃镇压了,让他心中大惊,拖延道:“你想干什么?” 蛇精冷笑道:“穿山甲是怎么死的,老实说出来你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穿山甲?”徐彧意识到不对,“穿山甲怎么死的,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又是怎么知道的?” 身为反派领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立场对立的小喽啰死活,又为什么关注一个小喽啰。 蛇精眼神一动,也察觉到了不正常,蹲下身来仔细打量徐彧,想要看出端倪。如此近距离,徐彧能嗅到她身上妖冶的香味。 这个妖精,道行极高! 尤其是目光撇过,蛇精下蹲的双腿露出衣襟之外,格外的丰浑。 嘶! 好厉害的妖精! “你勘破了胎中之迷?”蛇精平视过来。 原本还担心妖精道法之高,各种脱身的心思不断,闻言后,徐彧反而平静了下来,这个蛇妖很不对劲。 经受住了考验,徐彧很快就发现了许多问题。 很明显,她是被蛇妖抓进山洞的,抬手就能镇压火娃,可以窥得一斑她的修为。还有,另一个反派代表蝎子精去哪了? “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要不要诚实回答我的问题。”蛇精一挥手,“将他们带下去看押。” 旁边的黑暗中跳出两只人立的大蛤蟆,手持长叉,大声道:“是,大王!” 一只蛤蟆精拎着被裹严实的火娃,一只蛤蟆精推搡着徐彧往前走,二人被各自带进一个黑暗的山洞中,石门轰然落下,眼前彻底黑暗。闸门关闭前,隐约中能听到“叫我女王大人”之类的呵斥。 徐彧:...... 夜深,一缕皎月从石顶的小洞落入洞内,徐彧望着天色发呆。他的力量被封住了,也让他意识到法术的重要性。 故事的进展好像也脱轨了。 一夜过去,阳光落入洞内的时候,石门打开,蛇精的身影出现,昨日的慵懒和魅惑不在,气质上换了个人。 石门关闭,蛇精神色恬静的看了徐彧好一会,说道:“我是天下道门正统脉络,洞真宗大师姐。” 徐彧心中波澜四起,念头纷杂,蛇精一句话中信息量太大。 “怎么样,愿意谈谈吗?” “我确实是转世,跟脚不能告诉你。”徐彧开诚布公。 一瞬间,蛇精眼中光芒闪烁,有惊讶,有欣喜,有释怀。 蛇精道:“果然,这方福地小世界千年轮转一次,宗门典籍记载之中从来没有勘破胎中迷的记录。” “那你怎么会觉得我勘破了?” 蛇精:“福地小世界运转从来无误,极为稳定。能够影响它的,必然是外部力量。定然是出现了从未记载的原因,才会导致小世界紊乱。至于为什么认为你勘破了胎中迷,是因为这个小世界的特殊性,也只有你们才能轻易影响一个世界的运转。” “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徐彧不解。 蛇精莞尔一笑:“三千小世界,八百中千世界,以及我所在的唯一大千世界。这方小世界只是三千其中之一,也可以称为福地小洞天。” PS:今天就一章,我要调整一下后续情节,大纲也在重新调整,是个很繁琐的活需要一点时间。这章有看着不很对劲的感觉的话,是伏笔后面会解惑。 9章 助我修行 这方世界名为福德小洞天,千年轮转一次,为洞真宗执掌。 洞天之内,天时自转,因为道则不全,世界的时间和发展是既定的,可以理解为千年一次轮回,每次轮回都在重复一样的事情。 洞真宗发现了这处福地之后,并成功的握在手中,成了洞真宗的私有。累世经营下,洞真宗就如小洞天的老天爷。 每一处洞天都是钟天地毓秀所生,有其特殊之处。有出产稀珍药植的,有能孕养天材地宝的,甚至有洞天之中的生灵可以修行,才有了开天门飞升上界的说法。 福德小洞天可以汲取散落在大千之中的福德,甚至是重聚有大功德在身的残魂,看似无用,洞真宗另辟蹊径反而发现了福德小洞天的妙用。 以招魂葫的种子,于雷池中炼化,在每一次的千年轮回前种在洞天之中。招魂葫只有一种用处,吞噬魂魄。结合福德小洞天的特殊之处,就能很大程度上引来真灵转世。 然后宗门弟子“下界”历练,完成宗门的布置,如三灾五劫,让转世之人德行圆满,洞真宗采摘最后“成熟”的福德造化。 “招魂葫能拘拿灵魄,可谓是邪物,所以要先以雷霆洗炼,才能让真灵存留,而不会被葫芦炼化。不然有伤天和,会让宗门气运沾染业力。”蛇精解释道。 葫芦兄弟们个个天赋不凡,成长起来后潜能无限,但在最初就要面对“老天爷”下凡的洞真宗子弟,就如蛇精擒拿火娃,抬手间就可镇压。 徐彧问道:“那为什么一定是七个葫芦,为什么是蝎子精蛇精?” 蛇精道:“招魂葫种子能生出几个葫芦,取决于洞天能引来多少真灵,葫芦的作用只是用来存纳真灵,这一点宗门也无法决定。 “这方世界之中,本来就孕养两只强大的精怪,分别是一只蝎子与一条蛇妖,为祸天地,被宗门镇压。宗门再多的布置,也要符合小洞天的意志,降妖伏魔正好让你们功德圆满。” 老爷子和穿山甲则是纠正布置的宗门弟子,所以老爷子会道门术法,穿山甲身死蛇精立刻得知。尤其是穿山甲身死,徐彧一开始误以为是因为天地意志,其实是死于洞真宗的后手。 于洞真宗而言不过是一只炼化横骨的小灵兽罢了,泄露天机死也就死了。 徐彧还是存有戒心,道:“那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觉得你们掌控天地,即便我知道了也翻不起浪,还是觉得我勘破胎中之迷,未来可期可以用于宗门培养?” “我们一点灵光降临这方世界,转生成为蝎子精的师弟真灵陨灭了。”蛇精道。 徐彧不说话,心中分析蛇精的可信度,得出的结论是不可信。 蛇精的话中,漏洞太多。她是如何以出现变故,推测出葫芦兄弟有人勘破胎中之迷的,二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外力影响这样的理由......最大的外力影响不应该是洞真宗吗? 然后是福德小洞天、洞真宗的说辞,是蛇精的一面之词,真相是什么,她就是说七个小矮人,只要有人相信,那就是真的。 最为重要的,徐彧承认自己勘破胎中迷时,蛇精的反应在大智圆镜中无所遁形。按照她所说,找到了出现变故的缘由,对宗门的布置影响并不大,无非是失去了一只刚开始修行的小灵兽,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复杂的反应。 如果洞真宗所在的世界,是三千八百界中唯一的大千世界,是所有位面的上界,洞真宗是所谓的正统,又有能力拥有洞天福地,实力可见一斑。蛇精身为宗门大师姐,地位尊崇,一个已经流程熟稔的小洞天,那么多弟子可以为宗门效力,为何需要她亲自下界。 越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何况。 他瞥了一眼那双白皙赤足,心驰神往,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会骗人。 蛇精再次莞尔一笑:“我知道一时间你很难相信我,我确实有不可说的秘密,但我可以教你修行之法助你修行,实力强大到无需忌惮我,我们再通诚合作。” “蛇妖,你要助我修行?”徐彧佯装惊讶。 蛇精留下一篇道门正统法门《玄天感应篇》离开。 经文内容并不深奥,通篇八百言,一些关窍之处体悟几次,就是凡人也能修行此法,这才是正统法门的珍贵之处。 徐彧是第一次接触修行之法,玄天感应篇入门不深,有蛇精在旁注经要领,磕磕绊绊运行几次后,呼吸间有了风息,代表法门修行有成。 让他觉得棘手的,是文字。蛇精所在世界三百大洲,一洲之大如同一方中千世界。语言之多,文字变化,不胜枚举,所以道门定雅言传法天下。 雅言,可以认为是流传最广,通用的官话,也是天下道门公认比较接近大道的文字。 想要修行,尤其是道门正统,不懂雅言则入门无法。 雅言文字,每一个都有“道韵”,想要理解雅言,必须要日积月累的领悟感受。由此来看玄天感应篇字数不多,实际上包罗很广,也有以一篇普世之法让雅言推广给普罗大众的目的。 凡人想要修行,只能在修行之人口述中摸索,自己领悟经文要义是不可能的。可只要修行下去,必然会慢慢认识雅言,并一代代传承下去。 徐彧称赞:“不愧是正统。” 他也有疑问,蛇精所在世界是唯一大千世界,那他所知的洪荒又是什么。 蛇精眸中审视之意强烈,看着他解释道,“那也曾是大千世界之一,不过崩碎了。传闻中只剩下一颗球体作为种子,被炼化的大日带领着在一条星河中穿梭流放。” “崩碎?”徐彧有些难以接受,如果洪荒不曾存在过倒还罢了,真的存在的话,有天道强者镇压时空,有圣人轮掌天地,怎么会崩碎。 蛇精带有惋惜道:“洪荒的大道法则过于极端,真正的视生灵如刍狗,不允许有超脱的强者出现,甚至不允许过强的力量影响大道运转。生灵没有超脱之路可走,即便是大千世界,在面对强敌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也会在朝夕见崩碎。” 她所说的,徐彧无法反驳。他认知中的洪荒确实如此,以盘古大神开天,混沌三千魔神陨落,以此补充三千大道法则。在大道完整之后诞生了完整的天道意志,酝酿一次次量劫,不断的削弱生灵。 强如圣人也不算超脱,只是不朽长存,还要受到大道意志压制。唯一的合道者,更像是个天道的话事人,依旧不算是真正的超脱。 “你来自洪荒?”洪荒已经破碎,蛇精对徐彧更感兴趣。 10章 炼化本源 徐彧不做回应。 在蛇精的一些常识介绍后,他无法确定之前的想法是否正确。三千八百之数的世界,不乏旷古烁今者。有天骄能打破小世界桎梏,做到“举霞飞升”,那么开辟一方小世界也属于开天大能。 大娃究竟是不是盘古大神那个时代的佼佼者,祖龙开创的又是什么级别的世界,在跳出认知的局限后,他的判断也没那么绝对了。 另一方面是他对蛇精抱有戒备,不会因为传授一篇法门就推心置腹。初见时冷傲冰霜,此时热情好客。 呵!善变的女人。 “什么样的敌人能粉碎大千世界,你所在的世界比洪荒世界更强大,所以无需担忧?”他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蛇精没有得到答案,失去了耐心道:“并不是你所想那样,至于敌人,那都是以后的事。” 石洞之内只有一束光,目送蛇精离去,黑暗和寂静再次将徐彧笼罩。 玄天感应篇并非功法,属于筑基法门。日积月累之下,达到类似重返先天的效果,内息与外景交互,形成内外相接的天人感应局面,呼吸之间都是在修行。 也就是吐纳天地精气。 他的跟脚天生神圣,生来百脉俱通,此法对他无用。但也不会告诉蛇精,蛇精存有目的昭然若揭,说是合作却又不肯说出来,事关他的身份隐秘,说不定随便透露一丝,就会让蛇精做出盘算,无异于打草惊蛇。 只是,第一次修行,好像修了又好像没修。 徐彧闭目养神,以大智圆镜映照灵台,体悟雅文。 灵台听上去玄之又玄,即紫府泥丸宫,是人体祖窍,其重要从称呼可见一斑。 凡俗说的开窍,大多意思指的就是祖窍。祖窍开窍之后,神思无所碍,佛家又有勿使惹尘埃的说法。 他出世之时受大智圆镜庇护,没有被后天浊气污秽,周身百窍俱通,没有闭塞。神思无碍,有大智圆镜映照,加上本源真灵中对大道的理解,领悟玄天感应篇八百言对他来说相对轻松。 体悟完毕之后他再次以玄天感应篇运转周天,全力之下呼吸间风声呼啸,片刻之后就停了下来。 “灵气贫瘠,哪怕是我天生神圣,也没办法修行。”他心情郁郁。 裤子脱了,纸准备好了,就等一泻千里的快感,放了一个屁就没了。缺乏天地精气,有吐纳呼吸之法也没用。 又是一夜过去,蛇精再次到来,一身溶月衣襟,整个人肃静典雅,依然赤着的双脚显得格外醒目。 她取出一枚溢散着水汽的冰珠,说道:“这是乌龙潭中的水运所凝聚,汇聚了整个小洞天三成水运。” “什么意思?”徐彧不会认为因为所谓的合作,蛇精会全心的对他好。 水运对他补足本源很重要,他也曾想过去乌龙潭试试运气,说不对冰珠心动不可能,但她更怕被算计。 蛇精平薄的唇线微微起伏,不屑道:“你也应该发现了,即便你能吐纳修行,但依旧被我的秘法压制,无法动用神通,我想要对你不利还用得到如此麻烦?” 徐彧:...... 女人,你大可不必如此诚实。 “洞天精气稀薄,只能依靠一些特殊的手段增强修为,我会为你寻找能够增强本源之物来提升你的实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蛇精道。 徐彧考虑再三,接过冰珠吞下。沁人心脾的爽意瞬间将他淹没,口齿之间有一股股淡淡芳香,让他不禁有些思绪缭乱。 “等你炼化水运,我会再给你一枚火丹,这是我师门长辈放在乌龙潭中,用于聚拢火运的一缕丹火。福德小天地灵气贫瘠,盛产五行气运,我会为你寻来最能助长你修为之物,本来这些都是我师门的布局,对你而言是个机会。”蛇精稍作解释,要让徐彧知道她的付出。 五行,又叫五德。福德洞天能够聚拢福德,能演化五德是另一种奇特之处。 他问道:“为什么不用于增长你自身修为,就因为我有前世记忆,觉得我是大能转世,将宝都押在我身上?” 蛇精犹豫再三,仿佛还没下定决心,说道:“时机成熟我会全部告诉你。” 再次目送她离去,盯着背影徐彧叹道:“余震更为凶残。” 地貌起伏多地震,尤其是险要陡峭之处,往往前面先是峰峦耸动让人惊心动魄,后面的余震更是凶残无比,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惊吓的心神失守。 谢灵韵。 蛇精为了彰显诚意,留下了一个名字。 徐彧品味片刻,不仅是手有余香,气质端庄冷傲,连名字都带着韵味。 洞天虽小,那是对比大千世界。按照穿山甲和老爷子的说法,动辄八百上千里,这样庞大世界的三成水运,在他体内炼化之后奔腾如长河,即便本源对这股水运异常悸动,疯狂的吞噬,他还是有吃撑了的难受感,只能慢慢炼化。 本源灵光蜕变在即,只差临门一脚,有了庞大的水运补充,尚未完全炼化,莹莹流光已经毫光绽放,变得炽烈起来。 这个过程徐彧没有参与,吃饱了就应该美美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本源充足后的反哺体现在方方面面,首先是他发现自己能够施展天赋神通了。 “蛇精......谢灵韵以秘术对我的压制消失了。”他意外惊喜。 不过他不准备马上做什么,接下来谢灵韵还会源源不断的送宝,以及传授修行之法,此地就是最佳的修行福地。更何况逃脱了之后,“老天爷”下凡的她想要抓自己易如反掌。 石门洞开,谢灵韵到来,手心一团幽光闪烁,看着稚子身形的徐彧道:“比我预想中的要快,今天将这枚火丹炼化,然后我传你宗门正统修行法门。” 火丹吞入腹中,徐彧没有着急炼化,斟酌道:“我能感觉到本源缺失,应该就是用来控制我们的手段吧?” “此事你不用操心,专心炼化火丹。”这次她没有停留。 火丹并不是丹药,是一种法器。谢灵韵给的火丹,确切说是一枚十分纯粹的火精,他的师门长辈孕养在洞天中汲取功德造化,借此助长火精的灵性,生出灵识后就是一枚先天胎胚。 再继续孕养下去,锻造成器,就是一件潜力不可估摸的道器。火丹的跟脚是火之精,炼化先天生出灵识,同样可以认为是天生神圣,由此可见汲取功德造化的重要性。 这是真正的仙家手段,让凡俗开窍,让顽石点头成金。 他不打算炼化火丹。 “我有没有可能将这枚火丹炼化成为自己的法器,铭刻上祖龙云篆,以本源孕养成为一宗道器?” 11章 线条夸张 值得部署这么多手段,这枚火之精绝对不凡。 按照谢灵韵师门前辈的计划,火丹最后能成为天生神圣,可毕竟是后天重返先天,属于天资极差的那种。 要弥补这种缺陷,火精的本源是重中之重。祖龙大道本源不是“水”,但亲近于“水”,即大道亲水。炼化火丹是天然的大道冲突,于他无益。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炼器的想法,一是没有炼器之法,二是即便是炼制成器,驾驭起来那种大道冲突依然还在。 “未来有无限可能,也是建立在当下一思一行。谢灵韵存心不良,眼前这关迈不过去,哪有未来。”他开始炼化火丹。 可惜归可惜,性命攸关的当口,一点可惜不足为道。 炽热的痛感游走在他周身经脉之中,大道相冲下,焚炼之苦被放大数倍。他开始运转玄天感应篇,以火丹焚炼脉络,与外景天地交互尽可能的吞纳火丹中纯粹的精气。 一丝不甘的意念传出,那是火丹的灵识种子,大智圆镜微微一震将其磨灭,徐彧心领神会。 在他的内景天地中,一枚毫光绽放的云篆,被无尽的大火焚烧。本源被焚炼,让徐彧更加痛苦,只能以智镜保持灵台清醒。 以先天精火,洗炼他的先天本源。 持续了几个时辰后,大火逐渐消散,徐彧的本源变得璀璨纯净,光芒给人一种圣洁之感,他很满意洗炼的效果。 优雅,真是优雅。 以一枚即将成形的先天神圣,成全自己的跟脚更加纯粹,对火丹太残忍,对他的结果也是明显的。 “以水运补足本源,以火丹淬炼纯粹,有些期待谢灵韵接下来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他望着洞口微光出神。 一连数日,谢灵韵带来各种奇物,不过论效果难以和冰珠火丹并论,全都被他炼化融入本源,直到她带来一枚葫芦。 徐彧看着她手中那枚靛蓝葫芦,只有拇指大小,远远看出能感到灵蕴其中,神光内敛。他的心神不由的晃动起来,大智圆镜震动频频,才将他的心神安抚住。 好狠毒的女人! 徐彧怒视着她,出自本能物伤其类的悲痛将他淹没。 “最能对你有益的无非是同根而生的几个葫芦,洞天内能够对你有用的东西,这几日都被我收刮一空,我在它成熟那一刻将它炼化,也不算是他曾来到这世间,算是转世失败。”谢灵韵平静的说道。 见他不说话,她接着道:“你们一体同心,我能理解你对我的愤恨。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做,毕竟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得罪你没有任何好处。” 一番解释下,徐彧渐渐冷静下来。 先不说第六个葫芦被她炼化,这些天来她将师门在洞天内的一应部署全都摘了果子,用于自身还情有可原,却全都送了出去。这些部署,只看那枚火丹就知道珍稀程度,洞真宗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 “你到底在谋算什么?”徐彧质问。 谢灵韵神色中有一丝无奈,她隐藏的很好,不过大智圆镜映照的十分清晰,不是刻意造作出来的。 大智圆镜是四识神通推演圆满的结果,其中一识是他心通,他做不到他心通,可谢灵韵是在演戏的话,徐彧会本能的生出异样感。 一直以来,他都能确定这个漂亮到过分,称得上祸水的女人,从来没有说谎,他的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丝她要对自己不利的预感。 “炼化这枚葫芦,我传你宗门直指大道的功法,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谢灵韵离去。 常人拇指大小的葫芦,对于身形五六岁的徐彧,刚好握在手中。指肚来回磨砂葫芦,他开始炼化。 不管怎么说,六娃已经彻底扑街,不可改变。谢灵韵不知七个葫芦的玄妙之处,否则估计不会这么轻易送出来,对于他是难得的造化。 一枚银泥铁书般的云篆真文浮现,这是六娃的本源,也是一位位比开天辟道大能的残破道果。他不敢轻易炼化,因为他很清楚随意将这种道果本源炼化会是什么下场。 大智圆镜不断轻动,徐彧念识中快速的推演种种可能性。有推演圆满四识神通的经验,很快他从中找到了方向。 第六个葫芦的天赋神通是遁法,和他记忆中一样,让他再次体验了纠结的心情。 一力破万法、一法胜万法、万法不侵、术法杀力最强、什么都不会、挪移遁匿保命最强、摹刻诸法拘拿万物。 石洞内有水雾弥漫,一缕灵动的气感在其中来回穿梭,咚咚声接二连三。那缕气感有忧伤的情绪波动,对着石壁愤愤。 闪现撞墙就算了,一直闪现一直撞! 在大智圆镜中推演完毕,理论完美,实践起来一直咚咚咚。 一顿理论猛如虎,修行之时只剩痛。 “抛开实践的理论都是纸老虎!”他再次催动大智圆镜。 片刻之后水雾越来越浓郁,汇聚成云团状,凝重欲雨。云水陡然收缩,石洞内再次回归原样,那缕气感消失不见,也不再听闻鼓声。 徐彧游荡在旷大的山腹内,心身皆自由。 云水身。 即自由无所拘的状态。 这是他领悟出来的道法。 不得不说玄天感应篇中的雅言八百字,每一个文字都是为了阐述大道创造出来,一个字往往能代表的含义需要凡俗文字著书来解释。在他一直撞墙之后,是从雅言文字中找到了云水身的修行方向。 山腹大厅内谢灵韵不在,一只硕大的蜈蚣正在和老爷子正在角力摔跤,青红两只蛤蟆精拄着钢叉旁观,伸着脖子瞪着眼睛的模样让人有些似曾相识。 得知这些妖怪乃至老爷爷都是洞真宗弟子后,徐彧对他们无感。值得一说的是,老爷子的肱二头肌,真棒! 蜈蚣统领明明是妖躯,被老爷子甩面条一样掼来掼去,看着都疼。 肌肉的尽头,力量的真谛。 他一路前行,在一间石室内感受到了谢灵韵的气息,穿门而入的瞬间,徐彧伸长脖子瞪着眼睛。 一身妖冶的红裙,半裹着一具挺拔窈窕的身躯,裙襟未能裹住的地方...... 这雪白的光泽、这惊人的线条、这夸张的曲度。 嘶。 12章 越漂亮心越脏 “谁?” 谢灵韵冰冷的声音怒斥。 徐彧赶忙收敛心神,维持云水身穿墙而逃。 他是祖龙转世,绝不会对美色垂涎,也不会因为区区人类的身体倒吸冷气,在潜行状态中发出声音。更不会因为心神摇动,导致差点云水身消散,被人发现。 “一定是那擅长说谎的女人太机警。”他返回自己的石室反思。 很快,妖冶的红裙走进石室,一脸狐疑的看过来。 “你为什么会流鼻血?”谢灵韵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眸光如霜,衬上一身红裙,冷艳不可方物。 徐彧无辜的眨了眨眼,风轻云淡道:“我说是撞墙撞的,你信吗?” 她语气微怒:“你自己信吗?” “狗都不信。”徐彧忧伤,谁闲着没事撞墙玩,多少是有大病。可事实就是如此,又不能说自己破开了她的秘术压制,在修行神通。 解释不清楚。 谢灵韵坚信自己的灵识不会错,朱红的唇线微挑,冷笑道:“刚刚有人闯进我的房间,除了你还能是谁?” 就不能是隐身娃想要偷看你宝贝放在......嗯,六娃扑街了。 徐彧欲言又止,反问道:“你对我施展的秘法,现在来怀疑我?” 这叫啊,叫倒打一耙。他心里得意。 沉默了一会,谢灵韵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说道:“我传你一部正经。” 她的神色肃穆,徐彧见状也静心守神,仔细聆听。 经文不长,谢灵韵讲解一些重要术语关隘所在,留下他在石室中参悟。 《五行小劫经》。 这部经书要比玄天感应篇深奥的多,想要吃透经文要义,一些雅言文字必须要领悟透彻。有大智圆镜的辅助,加上玄天感应篇八百言的雅言底子,除了一些道家术语还有些模棱两可,参照谢灵韵的讲解,小半个时辰徐彧基本将经文字义理解的差不多。 “难怪她说是一部正经。”他心有所思。 一本正经本就是极为严肃的词,能在道家道统中列为正经的,都是能够直指大道所在的典籍。事实也如此,五行小劫经听上去没什么,领悟之后才知道玄妙之处。 以特殊法门淬炼人体五脏,打开五脏神宫,此后体内便五行之力生生不息,如此算是修行小成。之后便是各处器藏及脉络,打通人体大五行,外接天地阴阳,直指大道,登高无碍。 道统有三千大道,八百旁门,皆能证就长生的说法。 五行小劫经看似一部练体之法,有外门旁支之嫌,以他的理解,和祖龙真灵中对大道的认知,五行小劫经绝对是道家正统修行之法,堂皇大道,周正无邪。 不过经文不全,应该是脱离自另一种更为完整的修行之法,也就是残篇,只是自成体系罢了。 比如经文中有提到肺为娇脏,名为华盖神宫,为水之上源,相关联的是肾脏,为封藏神宫,为气之根,五行属水,可以理解为二者互为始末。 不过封藏神宫修行的讲解中,提到了决渎神宫,即六腑中的三焦。但决渎神宫如何修行,却没有言明。 这部经书更偏向于“炼体”,主张人体內炼,而不是旁门中横练体魄的练体,更不是道法一途,让他很难受。 道理还是那个道理,他是先天神圣,且有大道本源所在,五行小劫经的法门再好也不适合他。 聊胜于无,他还是尝试修行,他的本源大道亲水,百脉俱通,想要冲开五行之水肾脏的封藏神宫不难。 没有灵气,他以本源之精裹挟气血,按照经文讲述的脉络运行功法,神识随行之下,生出了遇到关隘之感。以前他从未有这种感觉,这就是修行之法的重要性,才有财侣法地缺一不可之说。 雄浑本源之精涌泻,如浪潮拍打砥柱,几次之后血气轰鸣而入,他的神念中看见了光彩大放。 大智圆镜轻轻异动,他忽然生出微弱的不安之感。 参悟经文时智镜就有微弱的反应,他以为是在印证经义,此时强烈了一些,以至于影响了他的心神。 智镜示警。 顾不上冲关成功的欣喜,查看封藏神宫内景,徐彧正襟危坐,重新以大智圆镜推演。 “源自谢灵韵?” 从玄天感应篇,到五行小劫经,都是道门正统修行之法,他笃定没有任何问题,谢灵韵不会在这方面糊弄他。在她的观念中,徐彧勘破胎中之迷,有前世大能记忆,在功法经文上做手脚是贻笑大方。 但也正因此,她很清楚徐彧的跟脚,每次传法都避开了道法的修行,不是修经脉就是內炼神宫,绝对是有意为之。 “理由大概会是见我无法修行前世之法,认为是天地灵气薄弱导致,所以传我炼体之法。”想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暴露了很多。 即是大德大能转世,为何只修行她所传之法,不见修行本我大道之法?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心越脏。 她是在试探什么,还是修炼这门功法有问题? 徐彧心神沉默。 没能将宿命通推演完全,不然大智圆镜可以为他演化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施展云水身,前往谢灵韵的石室。 这一次谢灵韵跏趺而坐在石床之上,双手结印如宝瓶,有丝丝圆满之感。在她手心中,一枚紫色的葫芦熠熠生辉。 徐彧:...... 那是七娃。 他一直在静心修炼无法离开石室,同时谢灵韵也在进行着自己的事情。六娃和七娃下场如此,其他葫芦不言而喻。 离开她的居所,他暗中观察其他的小妖,私下这些宗门子弟讨论的都是部署出现意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探听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返回自己的石室,他静坐等待谢灵韵的到来。 日光再次落入洞孔中,谢灵韵再次准时到来。 “修行的如何?有没有不解之处,需要我为你讲解?” 徐彧闭目,淡然道:“按照你所想,我乃天生神圣,又有前世记忆,即便五行小劫经修行门槛很高,对我来说也不算难事。昨天你已经为我细致的讲解了关隘所在,今天此问无非是想知道我打开了哪处神宫,以此推测我大道跟脚是什么。” 说完他缓缓睁开眼睛,逼视过去:“对吗?” 谢灵韵秋水般的瞳眸中错愕之色不加掩饰,冰冷道:“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蠢,明知道这些还要点破,你知道这对你并不是好事吗?” 13章 坦诚 徐彧沉默不言。 谢灵韵心中分析一会后,微怒道:“我的灵识并没错,你偷偷进入过我的石室?” 此时再提此事,意思是知道了徐彧直言拆穿是有后手准备,比如破开了她的秘术压制,以及她无法察觉的遁术神通。 他还是沉默。 “你的天赋神通再精妙,碍于你的修为太低,即便逃遁也不会太远。这里是一座大山腹部,我只要将整座山体封闭,你也逃不出去。”谢灵韵微笑。 徐彧轻叹一声,大智圆镜中谢灵韵微微一笑,暗室顿时有光彩生辉之意。这个女人美则美矣,但是也符合她蛇精的身份,心思如蛇蝎。 “无法修行,就算是我的遁术再玄妙,也对抗不了你们这些掌握洞天内生杀的宗门子弟。可以和我说说你的计划了吗?”徐彧看上去只能无奈认命。 谢灵韵青丝微动,点头道:“你知道这点便好,天生的神圣并不仅是因为钟天地之睐导致极难出世,更多的是人心比神通更可怕,没有成长起来的神圣和草芥没有区别。” 话中有提点之意,徐彧睁开眼睛看向她,不知她的用意为何。 “在我下界之前,宗门内部出现了一些变故,我身为大师姐,领事所有弟子,在宗内权柄位比长老。”谢灵韵话中充满落寞。 很多时候权力太大,注定要接触一些事情,并不是自身不想就可以的,大势的浪潮会推动你参与进去,身不由己。 权柄虽大,但她只是一个弟子,实力不足德不配位,很多时候扮演的是过河卒。 她接着道:“为了避开这次的漩涡,我请命下界,但我知道的消息太多,有人不愿意看见我重返宗门。” 徐彧中正评价:“墙头草往往都是最先被铲除。” 谢灵韵不置可否。 “在不干扰洞天小世界运转的前提下,宗门对洞天内一切生灵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 原本应该与她一同下界转世的“蝎子精”,痕迹消失的干干净净,这让她有了危机感。之前说的是因为徐彧勘破胎中迷,不过是说辞。 “老天爷”下界,怎么可能会轻易身死,也只有掌握生杀的洞真宗才能做到。 她担心的是,宗门某些人的目标是她。由于洞天正值千年轮回中,宗门无法强加干涉出手,蝎子精会不会是被殃及池鱼。 她这样推测,原因不止这些,宗门在洞天内的诸多部署,都出现了改变,似乎都是在针对她这个掌握洞天权柄的大师姐。 “任务结束之后,我有宗门信物可以打开洞天的大阵,离开这里。但是从我下界之后,信物就失效了。”谢灵韵说出至关重要的一点,她被困在这里了,那么她的猜测很大程度上会是对的。 徐彧暗中始终在观察大智圆镜,没有任何的异动和警示,他道:“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 谢灵韵:“你不像其他生灵,只能按照这方天地强加给你的意志去做事,勘破胎中迷后有自主的意识。” “你是天生神圣,只要你成长起来,宗门就无法忽视你,有你吸引目光,我许多准备才能施展。” 徐彧:......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和宗门内斗,让我把命搭进去。 “即便宗门不对你出手,我此时也可以掌握你的生死,选择与我合作,届时我们一起逃脱,你还能赌我会信守承诺,有一线生机。”谢灵韵说的很直白。 其中利害不难想明白,徐彧赞成:“你怎么知道宗门不会选择把你困死在洞天内?” 她冷笑起来:“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蠢?” 徐彧凝噎。 内斗结束不管是谁笑到最后,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获利,不会放任一个小洞天的收益不管。就以那枚火丹来说,孕养成为先天神圣后潜力无限,修行之人很难不心动,准备之久、部署之长的的幕后之人更不会轻易放弃。 宗门只要想收割千年一次的硕果,肯定会尽快下手。谢灵韵作为墙头草,双方都知道她的立场,只要她发现没有生路可走,肯定会将一切部署都破坏掉,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为了避免损失,洞真宗的高层就不会坐视不管。 想清楚这些,徐彧讥讽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做主动入瓮的蠢事?” 谢灵韵坦然:“我只是年轻一代弟子,修为也不是其中最出众的,上山修行不过二十载,和那些道龄几百岁的长老们怎么争?” 实力不如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需要我怎么做,希望你考虑清楚再说。”徐彧很平静,一字一顿道,“如果你骗我,就要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谢灵韵没有立刻回应,眸子直视他,内心在斟酌,许久后郑重道:“与其说是帮我,不如说我让你知道这些,是希望你能抓住一线生机,奋力而起。天幕大开时会有很大的异象,你是天生神圣,又占据了洞天诸多天地造化,沾染此方小天地的气息极为浓郁,必然会被第一时间注意到,只要你能分开宗门的注意力片刻,我说不定就有机会逃走。” 这一招啊,叫杀猪局。徐彧很不爽。 之前送宝原来是为了把人养肥,然后让人宰。 简单来说,谢灵韵做如此之多,就是为了让他知道真相,不甘殒命,然后成为她的挡箭牌。前提是已经将徐彧养肥,即便是他想逃避都没有可能。 徐彧闭上眼睛,送客。 他对洞真宗的内部倾轧,谢灵韵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知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丝毫没有兴趣。 对谢灵韵的算计也无话可说。没有立场,无关对错,只是为了活命。 换做是他说不定会手段更辣。 能确定的是,谢灵韵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完全坦白。萦绕在他心头的淡淡危机感,因为她的坦诚谈话,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浓了。 谢灵韵用的是阳谋,让他无法拒绝。知道她还有更深的算计也没关系,她在徐彧身上的布局能有效就行。同样是为了活命,他捏着鼻子也要往里钻。 至于是不是在骗他......没有那个必要。福地天幕打开之时,洞真宗发现千年一次的布局成为了别人的苦手,好处全都被吃干抹净,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心思深沉的可怕。”徐彧抬头看向洞口,眼神冰冷。 PS:上面是完整的一章字数,说一下构思,稍微有点多,不是凑字数。 大家来看书肯定不是来看我讲述葫芦娃打妖精的动画片,所以写的时候需要有很多的出入和新的设定,这一点大家都能明白。 戏说不是胡说,需要按照原著添加色彩润笔,没有逻辑性的胡写也没有可读性。所以我不会没头没脑的胡写,也不会按照原著去复述一部动画片,这样就会有一些和原著不同的地方作为伏笔。 因为有原著的先入为主,有些伏笔包括最后情节走向,可能会让一些读者认为原著不是这样的,这本书由蛇精开始,写的绝对不是葫芦娃救爷爷的故事,所以专门解释一下。 14章 我即老六 翌日。 谢灵韵将炼化后的紫葫芦送来,施展了术法解开了徐彧身上的禁制,言道:“这是第七枚葫芦,也是招魂葫的种子。本来会留待下一次洞天轮回,重新栽种在洞天之中,我以炼器之法将它炼制成一宗法宝,你用来防身或者是汲取其中本源壮大自身皆可。” 大智圆镜震动,徐彧面无表情的将葫芦收下,假口道:“我要寻找一处火运浓郁之处,尽可能的壮大本源提升实力。” 谢灵韵点头道:“极西的千里外,有一处山脉,你可以去那里炼化地心之火。宗门打开天幕时,势必会受到天地意志反噬,会被阻碍半刻钟左右,足够你做出反应了。” 他依然平静:“各凭本事。” “希望我们都能活下来,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谢灵韵温婉一笑,仿佛冰山融化,笑靥迷人。 徐彧转身就走,算计的时候没见这么说。 都分道扬镳了,还说什么做朋友,大家离得越远越好,你去死的那种。 阴阳相隔,这个距离刚刚好。 重见天日,徐彧坐在一处山石之上心情沉重,着手先炼化老七的葫芦。那个蛇蝎祸水在葫芦上做了手脚,但他不觉得她会得逞。 洞真宗经营着福德小洞天,对洞天的了解可能如观掌纹,但若说对用来摘取功德果子的招魂葫有多了解,那倒未必。 知道用刀可以切菜,菜烧好能吃就行了,还会研究刀是真么锻造的吗?要说洞真宗对招魂葫一点了解也没有,也绝不可能,他自信不会比自己更了解。 一棵藤上所结,同根同源。 老七的天赋神通是摹刻所有葫芦的天赋神通,这一点他一直都眼馋的很。 神念沉入葫芦之中,没有任何炼化的痕迹,先天道韵昂然,可见谢灵韵撒谎。 葫芦内景中,五枚云篆微光点点,其中一枚让他本能亲近,比起他的本源之光像是杯水与池塘。还有一道熟悉的道韵,是属于老六的,招魂葫只摹刻下他的大道韵律。 “这是?”他心中不由的伤痛,像是天生的本能一般。他的本源真灵没有补足蜕变前,明亮程度与这五枚差不多,五枚云篆意味着和他某种程度上一体同生的五个葫芦全都陨落了,“她把其他几个葫芦都炼化进来了!” 在底部有一洼五彩氤氲的水池,先天精气浓郁而精纯,与五枚云篆气机遥遥相连。水池有禁封的力量阻止他靠近,不懂阵法的他不敢蛮力破坏禁制。很显然,这是谢灵韵的后手所在,轻易不能打开。 云床涌动,山间风声穿过林梢,徐彧盘坐在一块干净的山石之上,催动大智圆镜领悟紫葫芦内景空间中的道韵。 日光倾斜移动,皓月东升西落,一连几天过去,大智圆镜频频震动,预示着他每每有所得。三天后他睁眼从静坐中醒来,取出别在腰间的靛蓝葫芦,全力催动智镜。 其他几个葫芦的大道本源再精妙,暂时对他无用。能不能在洞真宗收割小洞天时争取一线生机,还要应在云水身之上,揣摩六娃的遁法奥妙,尽可能的将云水身完善乃至推上更高的层次,才是最重要的。 “云水身是结合老六和我的本源大道领悟出来的遁术,即便是道家修行之中,也认为是除却九字真言以外最难揣摩的术法。” “云水身实则是一种状态,如山风吹过悬崖,溪水流过山涧,自然而然。我施展起来还过于刻意,如果能达到自然而然的状态,就不会引起任何神识察觉。” “我本身没有问题,归根结底是因为这是老六的大道,不是我的道。” 他不仅是想逃出洞真宗的狠手,心中还有一个念想。谢灵韵百般算计,让他不得不成为挡箭牌,云水身更加完善后,会不会有可能在洞真宗毫无察觉的情况逃离,让谢灵韵算计落空,图为他人做嫁衣。 尝试许多次,无论在大智圆镜中怎么推演,都无法将云水身推演的更加完善,他意识到遇到了瓶颈:“我的境界和修为不够,没有足够的力量将云水身施展的更加精妙。” 无论任何道法,都需要修为支撑,否则修行还有什么用,领悟强大的术法就行了、 他转而尝试修炼五行小劫经,打开五脏神宫,释放被封存在体内的先天精气,壮大自己的本源。 具体修行起来并不难,先天本源充足,功法上的难点谢灵韵已经讲解过,不是很明白的地方有大智圆镜印证。 他的体内轰鸣声不绝,精气不断冲击神宫关隘,犹如统率大军冲阵,摧城拔寨。每打开一处神宫,内景天地有光明盛放,他的躯体光辉灿灿,照耀整片山林。 随着最后一座神宫冲开,他再次陷入深思。神宫虽然全部都打开了,他隐隐有种感触,五脏神宫的修行并未圆满。 “还是因为境界不足。”他自然而然的明悟。 修行的法门是没错的,但五行小劫经是一部修行功法。依仗天资他可以强行冲关,但终究境界不到,在此境之前的修行以及境界他也全都没有。如果将神宫的修行视为第三境,他前两境根基为空,即便楼阁建造再高,依然是浮萍。 只是冲关成功,并没有将五行小劫经修行有成。神宫之内是什么样,又有什么玄妙,一无所知。 他决定另辟蹊径。 “老六的大道不是我的,用他的大道本源去施展呢?” 能否成功他也不知道,有了想法总要尝试一下。在大智圆镜十几次的推演下,他找到了一种可行的方法,却非常冒险,以至于虽然有智镜推演出结果,他都犹豫再三,智镜的推演,往往都会和实际有些许偏差。 推演中需要将老六被炼化后的本源葫芦,投入招魂葫内,引动招魂葫内摹刻下的道韵,与老六的本源云篆相合。然后再以自己对老六云篆的感悟,引起本源共鸣,可以短暂的催用老六的本源云篆片刻。 最为关键的是,这依然是他的人道与法,他需要真身进入招魂葫。如此一来,他与招魂葫可视为一体,而老六的本源道韵摹刻在葫芦内,即二者也同为一体。 那么,短暂的片刻内,勉强可视为他即老六。 简而言之,他进入招魂葫内,以招魂葫施展云水身。但真身进入葫芦内,和一缕神念进入不一样,危险程度有云泥之别。 老七的招魂葫有类似“炼化万物”之能,躯体随意进入,有被炼化之险。 15章 天幕大开 最终,徐彧一咬牙,催动招魂葫将自己拘拿了进去。 不试,只能等死;试了,方法有用的话,还有一线机会。 被吸入葫芦的一瞬间,他的神识都被封闭,也就是说一旦被老七的招魂葫锁定,神魄都无法挣脱。 葫芦内景天地中,他身形如芥子,五枚云篆如大日悬挂高空。虚空中有无形的力量扭曲,要将他一身的道行,连带躯体神魂都要消融。 他顿时心中一惊,全力催动本源,四肢百脉中先天精气鼓荡,皮肤毛孔都在喷薄精气,抵抗那股消融的力量。 同时他取出腰间的老六葫芦扔出,消融的力量立刻开始蚕食。 他艰难的抵挡,体内的精气不断的外放被消融,直到一枚云篆冲天而起,与虚空中的同一种道韵相应,悬挂在天,熠熠生辉。 徐彧立刻以自己的大道感悟,去引动高天之上的那轮新日施展云水身。刹那间他的神识洞穿虚空。他之前盘坐的山石之上,一枚紫色的葫芦静静躺在那里。 随着他心念一动,招魂葫从山石之上冲天而已,虚空中一丝波澜未起,眨眼间他已经来到一株葫芦藤下,不远处有一栋茅草屋。 他立刻将自己放出招魂葫,躺在地上觉得十分虚弱。 一念间横渡八百里。 穿山甲曾说过,老爷子居住的地方,距离蛇精洞穴有八百里之遥。 “八百里已经是我的极限,毕竟修为不足。先天精气被消融的太多,下一次的话,连八百里都没有。”不过徐彧已经很满意。 谢灵韵曾在他不知觉间,将他拘禁走,他现在也算是初步达到“老天爷”的程度了,逃走的机会大大增加。 这次尝试,损失了两成的本源精气,让他心疼不已,不敢再尝试第二次,于是尽可能的吐纳精气补充自己,静待天时。 时间一天天过去,徐彧漫无目的的在整个世界中游走,偶尔能遇到天地精气稍微充足一些的地方,大多是一些山水格局相成,汇聚了一些运势之处。 普通的灵气于他无用,他需要转换成为本源之精,保持本源的纯粹,其中的火耗能达到八成之多。损失的两成本源之精想要以洞天内贫瘠的灵气补充,几乎是不可能的。 先天神圣是钟天地之青睐所孕,不仅孕育的条件苛刻,在修行之路上天资极强,但很难成长起来往往易夭折也在于此,所需资源庞大,成长相对资质来说极慢,一旦行踪跟脚暴露,容易被更强大的存在觊觎。 路经一条大渎之时,他准备效仿龙蛇走读之法,尽可能的汲取水运时,天空中惊雷滚滚,声音令万物蛰伏心惊,仿佛有极为恐怖的事情发生。 徐彧毫不犹豫的施展云水身冲天而起,在一团云朵之中隐匿身形气机。他忽然向天南望去,那里有磅礴的气机直贯天际。不止如此,各个方向不断的有异动,皆是大动静。 谢灵韵动手了。 徐彧站在云端上,眸光冷淡,嘴角蔑笑。鹿死谁手,谁才是挡箭牌尚未可知。即便不知道她在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后手,只要能逃出去,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 思绪短暂的分散,他收敛心神尽可能的让自己处于六识巅峰状态,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让谢灵韵算计落空,是迎对洞真宗。 轰! 强烈不甘的情绪席卷天地间弥漫而过,洞天内万物生灵包括徐彧,都不禁生起一丝愤怒和不甘的情绪。 天地意志被击溃了。 至此,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一切都在朝着谢灵韵所说的发生。 天幕裂开一道巨大的裂隙,直要撕裂苍穹,蔓延千百里,仿佛一只巨大的幕后黑眼在审视,狰狞而让人畏惧。 笼罩在洞天之外的大阵彻底打开。徐彧没有着急,谋定而动可以后发先至。 被天地意志的影响下,凡事修行有成的生灵,心头都有一股屠刀临身的生死危机,一道道神光冲天而起。 一股陌生的意志降临,气机和谢灵韵有七分相似。气机横扫天穹,冲天而起的神光一扫而落,湮灭消散,仿佛璀璨的烟火。 洞真宗的意志以极快的势头扫过大地,时而有停滞趋势,忽然汇聚向一处,只是那股气势就要地摧山崩。 轰! 又是一道震天巨响,有徐彧熟悉的气机波动,是谢灵韵出手了。蛰伏于暗中,出手雷霆之势,直接将那股意志击穿震碎! 只有仙法才能打败仙法。 同为洞真宗弟子,谢灵韵知道对方的修行功法,知道他们的习惯,针对起来一出手就效果出乎预料。 虽然击穿了对方,却没有一击必杀。 徐彧眼中光彩一闪而逝。 就在此时! 趁着对方被谢灵韵拖延住,他毫不犹豫进入招魂葫,施展云水身冲进“天眼”之中。 没有任何阻碍,瞬间穿过被撕裂的壁垒缝隙,简单的有些让他不敢置信。还来不及欣喜,他就被一道强大的气机锁定。 “唔?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一位云锦长衫的中年修士盘坐在一座如碗倒扣的大阵外,在他身前是不足一尺长的裂缝,一缕微不可查的气机在他面前转瞬远去。 中年修士的心头有些激动,又是一个“大年份”,有意外的收获!从洞天内逃出来的那股气机,遁法之玄妙,若非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贯穿了两界,沾染了洞天内的独特气息,他也无法察觉。 太快了,有时候也并非好事。 洞真宗的中年修士身体神光外放,连术法都不要使用,哪怕那缕气机已经遁走极远,他一手伸出转眼就要将之拿住。 他轻笑出声,颇为得意:“蝼蚁罢了,再强的天资没有修为支撑,又有何用?” 作为神宫境大修士,他距离人道巅峰的绝顶元神之境只有一步之遥,拘拿一个尚未踏上修行之路的小泥鳅再简单不过。 招魂葫中的徐彧,只感在那只大手下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阵法之外有强大的修士坐镇,谢灵韵对此没有提起过,仓促之间他想不到应对的方法,心中一横朝着阵法之上的那道裂口冲去。 16章 灰色的光 中年修士有些意外,本以为拿住对方只在反手间,没想到他居然会反其道行之,仗着遁法之精妙,让自己必中的一手落空了。 小泥鳅是想重新逃回洞天之中,他也不在意,反而有些欣喜,这次真的要有意外的收获。 刚刚只是随意出手,知道对方遁法精妙后,他单手在胸前捏诀,再次擒拿而去。 徐彧奋力施展云水身,全身莹莹发光,将本源精气催动了极致。他并非要是逃回小洞天,那是自投罗网,他是想要进入裂隙之中,遁入虚空求一丝生机。 以他对老六本源的虚空挪移理解,自信遁入虚空之后可以安然离去。即便是有什么危险,那也是后话,先过了当前这关再说。 中年修士的反应极快,他刚遁入裂隙,大手再次拘拿而来,绝无再次侥幸的机会。他飞出招魂葫外,全身精气喷射,五脏都在轰鸣,本源在躁动,怒吼一声双掌推出,迎向那只光手。 噗! 鲜血狂喷,徐彧的身体出现裂痕,崩碎在即。 以卵击石。 光手略微的受阻,却无伤大雅,依然向他抓来。但对于已经进入裂隙的徐彧来说,光手受阻的一瞬间对他已经足够了。 云水身状态中,他以气机裹挟招魂葫飞入虚空深处。混乱无序的虚空之中,他几次转折,彻底失去了气机。 中年修士狂怒! 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要遁入虚空之中,虽然虚空是秩序混乱,甚至是无法之地,寻常生灵难以活下去,但此时被他逃脱了是事实。 洞真宗将会多一个潜力无限的大敌! 带着懊恼和不安,他伸手直接探入洞天之内。 已经逃脱了一个,另一个绝不容有失。 正在和洞真宗弟子斗法的谢灵韵仰头望天,面色平静中还有一些疑惑,唯独没有对死亡的畏惧,然后在光手虚握中化为虚无。 “你在干什么?”斗法的弟子不满。 中年修士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要以为你是宗主之子,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想将她擒下成为鼎炉,与她纠缠许久,让一个洞天生灵逃走,这个代价你能承受吗?” “我是下一任宗主,有什么不能承受?”被违逆了面子,他恼羞成怒。 中年修士冷声道:“你最好期待他不是天生神圣,不然整个宗门都有覆灭之厄!” 斗法的弟子噤若寒蝉,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横穿在虚无之中,到处充斥着恐怖的力量,那些力量或扭曲或狂暴,上一刻还是平静无波,下一刻就有可能出现吞噬一切的虚无漩涡。 徐彧内心万分焦急,他的身躯趋于龟裂,需要动用精气本源维持。即便有云水身的状态,加上大智圆镜,让他避开了诸般危险,但他的本源精气在快速的消耗,云水身的状态维持不了太久。 没有了足够的“精力”维持,他的神魂深处出现虚弱感,大智圆镜也快要无法催动时,一点灰光出现在他的感知中,隐隐连接着另一方世界的气息。 若非大智圆镜,即便那道灰光在永恒黑暗的虚无中很耀眼,以他此时的状态也未必能够发现。 努力调动本源精气维持云水身,他快速的朝灰光冲飞过去,片刻的灰蒙后他的神魂虚弱到再也撑不住,陷入沉眠之中。 昏睡前他也是有疑惑的。 为什么光会是灰色的,五彩斑斓的黑吗? 微微的刺痛感伴随着一段意识,始终在他脑海中萦绕,不让他彻底灵识消沉。 “你再不醒来,我们就要喂妖兽了!”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想起,徐彧陡然惊醒。 谢灵韵! 顾不上这个妖精是怎么出现在身边的,他睁开眼就看见一头长相狰狞的怪物在远处不断的徘徊。 呵,小玩意,长得真丑啊! 他想也不想,心念一动将丑东西拘进招魂葫。片刻之后,葫芦内只剩一点纯粹的精气,他吞下那点精气,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强烈。 杯水车薪。 他以大智圆镜打量自己的身躯,浑身布满裂痕,像是快要裂掉的瓷器。内里骨头不知断了多少,经脉大片的损伤,想要运转最为简单的吐纳呼吸之法都不行。 最为严重的是五脏神宫,摇摇欲坠好在还依然释放屡屡先天精气,不然他此时应该已经死了。 “招魂葫能炼化本源?”谢灵韵清冷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响起。 徐彧深吸一口气,闭气良久才有些适应浑身剧痛感,虚弱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谢灵韵笑道:“我担心你的安危,从来就没有离开你,刚才要不是我将你唤醒,你已经葬身兽口了。” “这就是你的后手?”他冷声。 谢灵韵道:“你的身躯破碎,我只剩一点真灵,勉强算是活下来了,现在说那些还有意义吗?” 这点徐彧颇为认可,她早就摊牌了,彼此都知道是在相互算计,当时为了活下去用什么手段都不重要。 他何尝没有让谢灵韵当自己的替死鬼。 现在不是清算那些的时候,先恢复伤势最为重要。 谢灵韵幽幽一叹,说道:“我做了两手准备,把招魂葫送给你就是其一。” 她将一点真灵,藏在葫芦内的本源精气水池中,如果自己的真身出现意外,只能赌徐彧能够逃出生天。正是因为分出真灵,才导致她实力大损,不然身为宗门大师姐,二代弟子中的天骄佼佼者,也不会和人斗法许久拿不下。 “他对我垂涎已久,暗中修行一门采补之术,宗门内有姿色的女弟子不少都成为了他的鼎炉。作为宗主之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长老们都不会拒绝他,我赌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愿对我痛下杀手。”谢灵韵道。 如果换成是别的弟子,必然会听从宗门安排,直接将她击杀。但她敢赌,这样既能为徐彧逃脱争取时间,还能多一手生还的后手,就比如现在。 赌错了,实力受损,她活下来的机会更小。又或者,沦为男子的修炼鼎炉,以她的祸水程度,不管是身姿还是美色,下场绝对凄惨。 徐彧默默的听着,这个女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17章 拿捏 谢灵韵接下来的话,让徐彧对她的狠辣又有了新的认知,她说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悄无声音的放开禁制,让你误以为我死后秘术失去作用,在你放开心神吞噬葫芦内的先天精气时,对你进行夺舍。” 徐彧心情复杂。 当着正主的面,光明正大的说要怎么弄死他,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只能怪你太蠢太贪心,怪不得我。你都想要得到的东西,我炼化后为什么不用?” “你会入宝山而空手归吗?何况是这么多天生地养的神圣本源?” “再不济这枚招魂葫摹刻下了大道,成为一枚极为难得的至宝种子,我为什么要送给你?就因为我随便找了个理由,你就信了?” 一连的质问,徐彧除了沉默只能沉默。谢灵韵早就有言在先谁能活下去更凭本事,大家只管相互算计,就差说我正在准备弄死你,你可千万别上当,他因为贪婪落入圈套又能怪谁? 如果她不说出来,徐彧自认谢灵韵的算计绝对能成功,不过夺舍却不会成功,因为打开了禁制之后,在大智圆镜之下她的真灵无所遁形。 她所有的布置看上去都是在赌可能性,但最后都成功了,正是因为她太了解人性的贪念。 当然,能理解立场,但不影响他更加的防备谢灵韵,对她的心狠手辣有更直观的认知。 徐彧问道:“既然你说了出来,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夺舍?” 谢灵韵没有解释。 早在他昏睡时,她就已经尝试进行夺舍,比起他放开心神,失去意识的他更容易被夺舍。她只剩一点真灵,如何能拒绝一具天生神圣的躯体? 但大智圆镜的存在,让她失败了。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却知道夺舍的计划不可能再进行,有最好的机会都无法成功,其它情况更不要说。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说出来,说不定还能换取些许的好感。而这些原因,她当然不会真的傻到都说出来。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谢灵韵的声音一改清冷,糯软的让人发麻。 徐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当一个人用很荒唐的理由敷衍你的时候,不管原因是什么,你都应该知道不要再问,问了也没结果。 谢灵韵接着道:“以你的状态,很难在北海大墳中活下去,葫芦内的本源之精都可以给你,足够你恢复伤势并有所精进。” 知道了她的后手,但他担忧强行破开禁制会损毁本源云篆,这个女人不会单纯到什么都说出来,徐彧道:“条件?” “你要为我重塑身躯。有招魂葫在,炼化本源精气对你不难。”谢灵韵传来的神识很平静,内心也很忐忑。她也知道自己狠辣的蛇精印象会让人观感如何,担心徐彧拒绝。 徐彧言简意赅:“我不会。” 谢灵韵多了几分认真:“你只要以五行之法重铸出五脏神宫,达到五行生生不息的状态,然后将我的真灵放入其中,不断的为我补充先天之境,剩下的我自会完成。” 她是要以招魂葫为母胎,在有足够的先天之境下,以五行生生之法重新孕育自己的身体,与胎儿在母体中形成是一样的道理,关于重返先天、胎息、赤子如婴儿之类的道论,玄天感应篇和五行小劫经都有提及。 最为重要的是胎儿从无到有诞生的那一点灵光,谢灵韵如今就是一点真灵状态,理论上是能够实现的,而且她依然还是她。 徐彧不爽道:“所以你传我五行小劫经,早就谋算到这一步了吧?” 对此她没有什么不能坦言的,说道:“这是我在得到招魂葫后能想到,也是最稳妥的方法,而且我也会身具后天五德之体。” 先天之躯皆为神圣之姿,为天生地养,只有大道能孕育。谢灵韵所说之法也是重返先天,也是先天之精孕养,但不是先天五德。 手段通天的大修士或许能生养先天之体,诞生之后也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培养,但无法左右其先天意识。谢灵韵的一点真灵分属后天,这一点无法更改却能为自己谋划修行之路。 同为五德之体,先天和后天的差距极大,也不能否认后天五德之体的强大,绝对是天骄之质,有大道登高问鼎久视的潜力。 徐彧终于忍不住了,冷笑道:“后天五德之体,肯定比不上我的先天神圣之躯,所以你连夺舍失败后都计划好了?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算计我?” “我将生死交给你,你还不愿信我?”谢灵韵一副委屈可怜的语态。 这点说的没错,徐彧认可。有大智圆镜在,他已经分析出谢灵韵为何放弃夺舍的缘由,大概率已经在他昏睡时尝试过了,因为大智圆镜庇护他的神魂不受外力侵染,让她知道夺舍不可行。 不管她有什么算计,她只是一点真灵,无法夺舍,就没有其它法子伤害他。 徐彧的神念进入招魂葫,谢灵韵如言打开了禁制,神念引动下,葫底那池氤氲五彩的本源之精飞出葫口,落进他的口鼻中。 谢灵韵的一点真灵,也随之飞出,悬浮在他身前。招魂葫内只能以本源之精的状态存在,其它一切有形之物都会被炼化,没有了五彩源池,她也就失去了容身之地。 面对徐彧的目光,谢灵韵羞涩难耐,仿佛被直视灵魂,让她生出不着片缕被人打量之感。 庞大的本源之精注入体内,徐彧闭目炼化,数个时辰之后他的伤势逐渐恢复,被招魂葫消融的本源之精不仅补足,还有所增长。 先天神圣的本源之精,不是谢灵韵为他寻到的那些山水气运能媲美的。炼化之后,他也明显感到对招魂葫内的大道云篆感触更深。 他伸手捏住谢灵韵的真灵,嘴角露出笑意。 坏女人,终于把你拿捏了! 谢灵韵娇羞道:“你在干什么?” 尽管不想承认,但徐彧手指尖传来的感觉让她有肌肤之亲感。 徐彧嘴角笑意转冷,寒声道:“你对我诸多算计,我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谋划,你美则美矣,但你心肠更毒,我要怎么处置你呢,不如将你炼化了,永除后患吧?” 18章 大墳 将谢灵韵的一点灵光捏在指间,徐彧很开心。 这个女人是真的心狠手辣,一直暗戳戳的,明里暗里在算计他,终于落在他的手中了。 谢灵韵很平静,微弱的灵光传出神识:“虽然你我各自为政,但也都是为了活命,你是要准备失信于人了吗,不怕道心崩碎?” 言下之意,她所做一切事出有因,所说的也都兑现了,也有过谋害他的想法,但终归是没做。君子论迹不论心,她是在质问徐彧的道心。 在她看来徐彧此时还没有真正踏上修行之路,却是大能转世,觉醒前世迷,没有修为有道心。大道登高,道心是任何修士都要经历的一道生死关。 徐彧只是平淡一句:“说完了?” 并不是蠢货,居然也能说出这么蠢的话? 除掉谢灵韵可能做法上欠妥,他绝不会良心不安。谁知道她暗中算计过自己多少次,又有多少算计在等着自己,不除掉她才会道心难安。 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谢灵韵慢悠悠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蠢货,难道我像是蠢货?” 闻言,徐彧本能的警醒。她在洞天之内,连逃出之后的计划都做了翔实的安排,就这么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别人的手中,不是她会做的事。 谢灵韵道:“你就不想将欠缺的本源弥补完整?” “什么意思?”徐彧明知故问。 他一直在炼化精气,弥补大道云篆的缺失,本源一直在被凝实,但缺失的部分怎么弥补他并不知道。 可以用量填补凝实,无法改变大道本质不足的缺陷。 “如果都不留下控制的方法,洞真宗就不怕出现过于强大的生灵无法收尾吗?”谢灵韵飞出他的指肚,“你们的种子孕育于一朵功德彩莲之中,洞真宗在种子即将萌发之时,种入洞天内,让你们先天缺失,限制转世真灵勘破胎中迷后的不稳因素。” 徐彧恍然,难怪洞真宗能够种出先天神圣,原来靠的是功德法宝。以功德炼制的法宝,可以夺天地造化,许多神妙之用堪称逆天。 也难怪洞真宗只将小洞天用于收割功德,不想培养属于宗门的先天神圣,除了难以控制之外,比如非我族类、日后喧宾夺主的太多隐患,还有日后成就有限的原因,不值得花费海量资源和心血去培养。 收割功德,用于炼制功德法宝,再以法宝创造资源,直接获利更省心省事。 谢灵韵见他沉默,继续道:“功德彩莲被我以芥子纳须臾之法,收在我的真灵之中,我们有交易的基础。” 她能重获新生,得到一具天资更强的躯体,徐彧能完善缺失的大道。 徐彧道:“我也可以炼化你的真灵,自己取。” 谢灵韵丝毫不掩饰讥讽:“先不说你没有炼化之法,我都没有活路了,会不会做出玉石俱焚之事?” 我可以死,但你也别想得到你想要的。 很俗套,也最能让人投鼠忌器。 得到了所有葫芦的先天本源,也摹刻下了他们的大道,百步已行九十九,徐彧对她的提议是心动的。 “我答应了。”他掌心腾起一团火焰,瞬间包拢谢灵韵的真灵。 腾腾火焰中,谢灵韵的一点真灵湮灭于无形,大智圆镜微微异动有所警示。 “我们还会再见。”微弱的声音悠悠传出。 最终还是没能将她彻底除掉,徐彧不觉意外。她喜欢赌可能性,不会用命去赌。能在招魂葫中分出真灵留下后手,也有可能在别处留下同样的后路,说不定是在进入福德洞天之前就有所安排。 至于功德彩莲补足大道本源之说,他是不信的。他承载的本就是残缺的祖龙大道,那是创世生灵的大道,一朵彩莲就能补全,还要修行干什么。谢灵韵不知道他的来历跟脚,不然也不会说这么傻的谎话。 他环视四周,林影森森,到处充满着污秽的气息,吐纳精气都做不到。毒瘴如山岚飘荡,远处时有嘶吼声传来。寻常的一株草植都比他的个子还要高,远处的草丛沙沙响动,有虫蛇之类的东西在爬游过来。 按照谢灵韵所说,此地应该是一处名为北海大坟的地方,不管是听上去还是看上去,都绝非善地。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正是天高任鸟飞的时候,他不想久留,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寻觅一处安生之地,慢慢修行成长才是正经。 他纵跃来到一颗巨树之上,大智圆镜笼罩周身十丈范围,沉静心神。 如果北海真的是一片水域,大坟又是在海上,判断出方向对他并不难。很快,他感知到了天地间庞大的水运走势,睁开眼眺望而去。 “这方世界真的有三百中千世界那么大,一片海域恐怕都广袤辽阔的无边无际。此处的水运已经很稀薄,说明我的位置距离岸边不是太近,但水运大势尚未被山运冲撞消散,距离岸边也不会太远。”他在分析。 考虑再三,他腾起身形,在树枝上跳跃,朝着一个方向前行。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方位分布,但认准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总能离开这里。 至于会不会误入险地,这种可能性不大。大多险恶之地都会绝断天地,类似于无法之地,所以才会成为险恶所在。比如他身后相反的方向,天地间的水运大势越是向那里深入,就越微不可查。 凭借着大智圆镜,一路上绕开那些强大的气机,弱小的凶兽,或是灵植,收进招魂葫炼化精气补给自身,让他陆续能施展云水身,速度大大增加。 几天之后,他感受到了空气中水气变得湿重,他知道越来越接近海岸。此间虽然炼化那些弱小的凶兽,得到的精气非常少,一路上不断的积累,也让他在云水身状态全力遁走了数次,行经的路程有万里之遥。 又是一日过后,水气更加浓郁,其中裹挟着丝丝灵韵,不再是大坟中充斥污秽气息。 这意味着即将走出大坟,抵达边缘。又是半日,空气中有很淡的烟火气息。 和谢灵韵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学会了处处谨小慎微。他不再贪快,退出云水身静坐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好,同时收敛气息,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何方道友在此!”一声大喝传来,声源听上去不远。 徐彧念头一动,缓步走上前去。对方也很谨慎,明显气息内敛,有刻意藏匿行踪之意,在凶兽遍布的大坟之中也属正常。 来人是一位年岁不大的青年男子,一身粗衣短衫,手握一柄并不精致的短刀,身后背着一头形似鹿兽的野兽,双眼戒备的盯着徐彧。 见到徐彧主动现身,他眼中戒备之意不如一开始那么强烈,开口询问,大概意思是道友是哪个门派弟子在此历练。 19章 心思缜密 对方用的是雅言,徐彧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或许是担心妖兽化形,又或是以此探知一些简单的信息。 如果是修士,连用雅言进行简单的沟通都不行,要么是修为很低,要么是师门传承平平。 一个照面见徐彧也能判断很多信息,对方气机不强,修为不高。见到自己是个稚子,眼中戒备之色便松懈,是个多少有些色厉内荏之辈。 衣物有些寒酸,目的应该是为了猎食。 他就坡下驴,装作天真的语气:“我是洞真宗子弟,名叫......徐坤,和师门走散了。” 男子闻言先是眉头一皱,不着痕迹后退两步。 在他看来这个孩子没什么修为,能大概听懂雅言但不熟练,交代的也不够详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一切很符合孩子的心性,更不是妖兽化形,初步断定没有危险,男子笑道:“那你也算是命大。” 男子名叫韩利,是名为流云宗的外门弟子,轮值在此,负责接应宗门子弟来此历练事宜。 “你也算是命大,年纪小小和师门走散,居然没有丧命大墳内。”他招呼着徐彧同去流云宗的驻地,下一步再做安排。 一路上大多是徐彧在听,他在说。 天下笼统划分为五部,中部大荒,西部镜荒,东部云荒,北部为海域,南部南荒。 荒即极远辽阔之意,一部数十洲,一洲横跨少则十万里,多则数百万里。大墳只是北海一洲之地,幅员百万里,位置上算是近于镜荒。 古语墓而不墳。即墓穴埋在地下,坟才是埋在地上,然后以土掩盖。墳有巨大土山之意,也有埋葬之意。 解释到此,他才知道北海大墳,并不是大坟。 北海下接九幽,是传说中的古神之墓,北海大墳是幽冥的力量形成,漫长的岁月过去,死气和幽冥的力量诞生了无数的凶残污秽的生灵。 幽冥的力量极不稳定,所以大墳之内的危险大多来自各种凶恶生灵,还有频率极高毫无征兆出现的错乱时空。徐彧自忖,他遁匿虚空时,大概就是因此进入的大墳。 “飞仙圣地这次安排一批弟子来大墳中历练,到时候你可以乘坐他们的跨洲渡船返回镜荒。”韩利道。 除却道门三大正统,那些拥有完整道统且体量庞大的传承,或是数万年底蕴或是雄踞一方氏族,有镇压气运所在,门内资源优渥,天才如过江之鲫,地位远超一般的教派,被修士公认为是修行的圣地。 韩利所在流云宗属于飞仙圣地附属,也要在飞仙圣地的渡船到来之前,将一应事宜安排好。 勉强进食一些简单的吃食后,韩利张罗着收拾自己的木屋,这间木屋就是流云宗的驻点。说白了就是流云宗把弟子扔在这里,保持着了解大墳的动态,毕竟是一处险恶之地,至于弟子的起居衣食,宗门不会理会。 在飞仙圣地的渡船到来之前,徐彧应邀留在驻点。就在韩利转身准备铺床之时,整座木屋被流动的波光笼罩。 徐彧一脸不解的看着韩利,韩利不急不缓的铺好床,盘膝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眼角有阴冷,笑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了。” “我不都已经告诉你了,我叫徐坤......”徐彧佯装迷惑。 韩利笑着挥手打断道:“不用哄骗我,这里已经被我布下小乾坤颠倒阵法,你是逃不掉的,我也用引气符再三确认过了,你一点修为都没有,阵法之内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徐彧好奇的打量他所说的小乾坤颠倒法阵,人嘛,第一次都没有什么经验,总是会新奇一些。 “看来我猜测的不错,你是大墳中清灵之气诞生的先天神圣吧?虽然不是一般的罕见,宗门的典籍上也有过十几次的记载。”韩利微微停顿,“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与人说过话了,话多一些你不要见怪。” 徐彧问道:“看来你身上也有些秘密,我是哪里露了破绽?” “没有点秘密,谁又愿意被流放在这大墳之外?”韩利倒是很平静,“你身上的破绽太多。” 对于徐彧洞真宗弟子的身份韩利并不怀疑,一洲之地那么大,宗门林立,小宗门更是多不胜数。但一个稚子,出现在北海大墳这样的险恶之地,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要再三警惕,韩利只是稍加试探就发现了很多问题。 他示意徐彧也坐下谈谈,算是打发时间:“大墳靠近云荒。” 徐彧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在示敌以弱,看上去是多年未与人交谈,表现的稍微热情话多了一点,实际上一直在验证,暗中还在用某种符箓确定自己的修为如何。 洞真宗子弟来大墳历练,师门长辈肯定会为子弟讲述简单的风土人情,大墳靠近云荒而不是镜荒这种常识,徐彧哪怕再小,只要跟队了不可能不知道。何况一个寻常小宗门,总不可能真的是从云荒而来,跨越五部亿万里之遥进行历练。 所以真的有洞真宗这个门派,也是镜荒内某个宗门。 韩利接着道:“靠近北海数十万里范围,只有一处修行圣地,名为晓光。晓光圣地并不是一个教派,而是一方神朝,附属辖域有十数万里之广。哪怕你真的横跨亿万里路程来此,也必然会途径神朝领地,不可能不知道。” 圣地历练子弟都有师门长辈同行,可以认为是护道人,都是修行有成的大修士,有专属的法宝横跨区域,比跨洲渡船更方便更快。 晓光神朝确实有几艘跨洲的商贸渡船,其中也有途径大墳的,一般停靠时间不会过长,船上修士也只是象征性的关注大墳外围有没有强大凶兽出没,以免生出祸端。晓光神朝是最靠近大墳的势力,凶兽一旦上岸为祸,最先遭受损失的也是晓光神朝。 这方面的信息,一般都是船上修士直接与韩利接洽,不会真的进入大墳外围去探查。 圣地弟子外出历练,也绝非不会乘坐渡船,但韩利很清楚神朝的弟子不会。 徐彧再次点头道:“破绽确实很多,可那也是我的秘密,因为这个你就要对我打生打死?” 韩利的心思是很缜密,可他想不明白,哪怕修士有红尘争渡之说,二人不过是初次见面,无冤无仇,他就要致自己于死地?这是什么道理。 20章 明珠暗投 韩利起身,正视徐彧,认真道:“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怀疑你是大墳内走出来的天生神圣。” 徐彧眼神迷惑,佯装不解:“这又有什么关系?” 天神的神圣,跟脚过于不凡,幼年时期在修士的眼中堪比至宝,因为秉承大道而生,不管是炼化丹药用来筑基还是体悟大道,抑或是炼制成为神器道兵和身外身,都是上佳之选。 一言蔽之,天生神圣钟天地毓秀,承造化而生,没有修士能不眼红。 “你并非人族,为什么懂雅言?你好像有恃无恐,我自信的是你破不开阵法,你又在自信什么?”韩利不解。 他迟迟没有动手,说了许多的话,就是想不着痕迹的试探出徐彧的底牌。对阵法自信,但他修为不高,面对一尊天生的神圣生灵,哪怕确认对方没有修为,也不敢大意。 徐彧愿意听他说这些,只是想知道他想要对自己不利,是怎么避开大智圆镜的。 “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徐彧同样正视他,“你话太多了。” 进入云水身的瞬间,五脏气血轰鸣,徐彧奋力出拳。 韩利双手结印,想要调动阵法之力,瞳孔中的光却依然在不断的涣散。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韩利,他轻声道:“如果你在启动阵法的一瞬间就出手,没有术法应对,还能打我个措手不及。” 论修为,韩利和谢灵韵相差太远。论谋划,同样相差甚远。为了试探徐彧的底牌,反而给了徐彧反应的时间。 聪明过头就是蠢了。 韩利虽然死了,阵法依然运转,云水身的状态中徐彧轻松走出阵法,这才是他自信所在。在韩利看来,小乾坤颠倒法阵稳操胜券,那是他对天生神圣的大道神通不了解。 阵法,还属于法的层次。大道神通,是在道的层次。他充满自信的阵法,在徐彧看来破绽百出。小乾坤颠倒法阵或许十分神妙,至少以韩利的修为布阵,困不住徐彧。 就像他可以轻易试探出徐彧的身份有问题,是信息差的优势。 何况,他腰间还有招魂葫。 前有谢灵韵,后有韩利。徐彧望着苍茫的大海,修行世界的人拥有了超越凡俗的力量后,做事也更不愿讲道德和规矩。 还未上岸,又被上了一课。 韩利留下了不少东西,大多都是一些灵韵微弱没有什么用处的材料和器物,自愿流放在大墳边缘十几年,就是有什么好东西也都被用于修炼了。 至于他为什么甘愿枯守大墳之外,身上又有什么秘密,徐彧不感兴趣。不过其中一本类似于海图的册子,让他找到了云荒部洲的方向。 还有一块非金非铁的令牌,上面篆刻兽纹图腾,气韵古朴,不知道有什么用,他收入怀中。 清理干净后,他遁入海水之中。云荒部洲距离大墳最近的一处岸口位置,大约有十三万里,是一个名为渌水国的小国。 国家虽小,却是几条大渎汇入北海的隘口,也是渌水之名的来历。 渌,有渗滤之意。 国内有几条大渎流经,所以渌水国以水运立国。对于大道亲水的徐彧而言,是一处很好的修行之地。 没有修行之法,是他必须要解决的根本问题。 财侣法地,法比地更为重要。拜入宗门是最简单的办法,也能一定程度上解决财的问题。 如此,他的跟脚又成了避不开的问题,他决定上岸之后再说。 在海水之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浩大的水之力,有外力的加持他不需要施展云水身,也能飞速遁走。方向不错的话,三五日就能抵达渌水国。 大智圆镜笼罩周身,只要不深入水下,避开海域中强大的海兽不难。 一连两日,期间一座巨大山岳凌空飞过,厚重的威压之感让沿途水域的海兽全都慑服潜入水下。山体有明显开凿的痕迹,上面有修士往来不绝,成百上千的黄巾力士在搬运货物。 “那就是晓光神朝的跨洲渡船?”徐彧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会是一座山岳。 目送跨洲渡船远去,徐彧稍稍降低了遁速,避免被渡船之上大修士误以为尾随。 又是一日多过去,大陆遥遥在望,他选择在夜间人烟罕至的地方上岸,转折几次确定没有被人察觉到,在一处人家中换了一身打扮,寻一处破庙住下。 渌水国以国运截留大渎水运,修士无法汲取无形的山水气运修行,但可以用于孕育一地风水,时间久了就是那人杰地灵之在,能反哺国运。 他也不敢贸然炼化水运,会被冥冥中的国运反噬,引来大修士的关注。 整座渌水国,于徐彧是一座宝藏。经历过福德洞天灵气贫瘠,大墳之中恶瘴污秽丛生,抵达渌水国后他才真正了解为何修士强调财侣法地,也让他更渴望修行之法。 按捺住本源对充沛水运的悸动,他考虑着接下来怎么做,心神催动大智圆镜,想要找到一种可行的方法,遮蔽身上“韵味”。 即便他内敛气息,但纯粹的道韵,还是能够让修士对他如鱼觅饵,可以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韩利的前车之鉴,对他是个警醒。 推演几次后,他决定放弃挪移大道云篆的隐匿之法,选择大智圆镜。隐匿之法再玄妙,是他人之法,境界和修为不足时施展起来终归有破绽。大智圆镜则是自身之法,施展时自然而然,浑然自若。 大智圆镜可以涤荡心神之尘埃,使自身神魂不受浊气闭塞,也能敏锐察觉心神变化,逆推之下他很快就找到另一种运用之法。 多番推演后,朦胧的气机将他包裹在内,逐渐的气机越发微弱,直到不可察觉。 徐彧伸指在身前画出一面水镜映照自身,外表看上去除了清秀许多,和普通的孩童没什么两样。 内里大智圆镜笼罩神魂,五脏神宫闭合,百脉停滞。此时的他如同明珠之外涂抹油蜡,晦暗无光,蒙尘暗投。 多番印证后,大智圆镜的逆推之法还是存在瑕疵。相比之前他身上的气韵已经不再那么显眼,在修行有成的修士眼中也不过是颇具灵慧,有不凡的修行之姿。 离开破庙,感受着烟火气息,他朝着城中走去。 21章 舟载 二月十五,时值惊蛰。 渌水国水运充沛,逢到春雨时节,整座出云城都被笼罩在朦朦水雾中。春雨淅沥,路边草木生,道路上泥泞难行。 徐彧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步履看似艰难的走在泥路上。道路虽然难行,加上雨水不断,路上依旧有不少人与他同行。 道门三大正统有祭三事五之说,每逢三或五的日子,凡是道家正统都会广开山门收录弟子,为天下人常开一扇修行之门。 久而久之,宗门教派为了彰显正宗,都会遵循祭三事五的月例,不过大多都是一月两次,不会过于频繁。舟载宗作为渌水国内山上仙家宗门,今日也会山门大开收录弟子。徐彧和路上同行之人,都是为此而来。 路上行人有锦衣华服,也有农家短打,徐彧这般衣衫破烂的也有不少,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毫无例外的所有人都趟着泥泞前行,以示心诚。 这些人中有官宦子弟,也有渌水国内世家子弟,熟识之人三三俩俩并肩同行,衣着寒酸抱团取暖的也不在少数。 徐彧身后远处一辆马车快速前行,追上他后并行数十步,车上一位中年青衫男子倨傲道:“我是南林陈家管事,修行传家十三代,今日我家少主也参与舟载宗子弟选拔,我观你颇有几分灵动之意,想收你为少主侍童,你可愿意?” 这是第六个前来询问之人,徐彧不做理睬,前方就是舟载宗山门,不用担心这些拜师山门的世家子弟乱来。 见他不做回应,中年管事眼中有愠色却不敢恼怒,放缓马车速度,等待自己少主前来。 在徐彧身旁两步外,一个锦衣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见到陈家管事吃瘪,忍不住讥讽道:“又一个看中你修行之姿的,招揽人才也没有点诚意,起码像我一样同行赴雨才是。” 见到徐彧一样不理会,少年接着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他们都是想将你收入家门成为奴仆,我是诚心诚意,以你的资质,加上我林家的财力,你在宗门内至多十年就有一飞冲天之姿。” 同行一段之后,徐彧和名为林辰的少年踏上了青石铺就的山路,眼看宗门越来越近,林辰笑容可掬道:“你的资质尚可,但要知道舟载宗选拔子弟不只看资质,还有其他考验,想不想知道都是些什么考验?” 大智圆镜中映照一团模糊的人影,徐彧抬头,被头发遮挡的眼睛看了一眼前方。一座供人休憩的短亭中,一位女子端坐在那里,其余一概看不清,不管是面容还是衣饰。 见到他抬头,林辰以为他被说动了,赶忙道:“选拔弟子看资质是首要的,心性也十分重要,天资合格后就要接受问心,问心的内容有些复杂。” 短亭中女子好奇的看了过来,徐彧很不适应这种感觉。能知道她是“看”了过来,但除了她是个女子,什么都看不清。显然这是一个修行境界远高于他的修士,以至于大智圆镜都跨越不了境界的隔阂。 他想保持低调的进入舟载宗,然后安心修行,林辰泄露考题吸引来对方的注意力,让他不满道:“你是怎么知道考题的?” “林家是修行世家,这点小事不值一提。”林辰谦虚道,但少年脸上的得意之色飞扬,“舟载宗身为一流的山上宗门,很多事情对于世家而言都不是秘密。” 为了证实林家的实力,林辰拣选了几个舟载宗的秘闻。比如宗主前段时间第七次远赴海外群岛,要为先天弊缺的独女寻觅宝药。宗主独女在几日后跑出宗门,游戏玩闹世俗时被某某官宦子弟冲撞,连国君都为此动怒。 甚至晓光神朝在一处海域之上寻觅,据说是一处秘境古地的消息也有。 他说的越多,短亭中女子的目光频频投来,让徐彧无可奈何,只能道:“你要是闭嘴,我就答应你。” 林辰激动难耐,有这样一个天资不凡的小弟,以后在宗门中想站不稳都难,正准备再许诺,想到条件是自己闭嘴,只好悻悻的闭上嘴巴,好一会后他才觉得不对劲。 自己堂堂林家少主,未来林家的接班人,掌控着一国的三成修行资源贸易,为了拉拢一个未来的大修士,许下那么多利益无果,原因是他是嫌我话多? 越想越气愤的林辰,明明一脸气呼呼的模样,盯着徐彧想要找回林家大少的尊严,却又不敢出声。 经过短亭时,女子起身落落大方的与他们同行,声音恬静道:“你们是来参加舟载宗弟子选拔的?” 林辰看了一眼徐彧,见他不想说话,回道:“前辈是陪同家中晚辈来参加宗门大选的吧?” 女子笑道:“我刚刚无意间听到你知道宗门选拔弟子的考题,也想打听一下。” 无处发泄的林家大少,找到了新的交谈对象。 一路上面对女子的一些考题提问,林辰有条不紊的分析回答,大多能得到女子的认可。眼看山门在即,一块巨大山石立在山路一侧,镌刻舟载宗三个大字,山石一侧有宗门弟子坐在案桌之后登陆记载报名之人信息,女子好奇道:“你刚才在山下说宗主远赴海外,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前辈与宗主交识?”林辰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不知道是你是哪家长辈,或许与林家还是世交。” 女子微微思量,点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对了,你的那些秘闻是从何而来?” 说话间三人来到登陆接待的宗门弟子面前,林辰觉得再说这些事情不妥,眼神示意稍后再说。 侧坐在案桌后的舟载宗弟子,睁开惺忪睡眼见到三人,顿时起身恭敬道:“见过宗主。” 女子平静的走上前,转身看向徐彧说道:“这个小家伙天资不凡,破格收入内门,无需考核了。” “对了,这个小胖子有些不老实,等会问问他的考题还有那些关于我的小道消息是哪里来的。” 她是宗主? 徐彧:...... 林辰:...... 考题先不说,当着正主的面,说人家的隐私八卦,什么和道侣分居两地不得不说二三事,还一本正经有鼻子有眼的,真的好吗? 愣了一会,女子进入山门大阵中消失不见,徐彧淡淡的说道:“我觉得舟载宗宗主会在今天返回山门。” 林辰:...... 一路上不怎么说话,开口就不说人话? “我很胖?”他愤愤不平。 轮到徐彧再次无语了。关注点是不是有些不对,一路上和舟载宗的宗主商量着选拔怎么作弊,说人家夫妻感情不睦,现在关心自己胖不胖?不应该想想会因为哪只脚先迈入山门,被一道法术劈死吗? 被开了后门的徐彧很有觉悟:“你敢质疑宗主的话?” 林辰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好了进入宗门后相互扶持的吗,你现在就临阵倒戈了?” 似乎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徐彧微微沉默,然后说道:“对啊,我现在进入宗门了,可你还没有。” 嗯?看着年纪不大,你能不能当个人? 看着徐彧走进护山大阵,林辰站在山风中长发凌乱。 22章 修行的起点 有宗主破格钦点,专门的领事弟子安排一切事宜,交接完善的很快。 宗门内山,徐彧站在自己的小屋前。 “这里就是我大道登高第一步。”他轻声自语。 远景看山,葱葱郁郁,花树丛丛。近处是一片湖泊,湖面平整如镜,无波无澜不起丝毫涟漪。湖边一处小屋,就是他以后的栖身之所。 舟载宗名为舟载,山门宗址是在山脉之上,地下的地脉水系交错,有几条大渎暗道流经,如此形成一处山水相依的格局。宗门大山内布有大阵,能够截断地下大渎水运,以望气术观看,整个宗门如同一座舟山,其下四通八达的大渎裹挟庞大水运汇聚,是以名为舟载宗。 徐彧所选住址只是水运充沛之地,灵气都有所欠缺,附近没有其他弟子居所,在内门中并不算优渥之所。整个湖泊是地脉之下水运的映射,并不是真实存在,在湖泊之下就是一处阵眼,连通地下大渎,方便他汲取炼化水运,这才是他看重的。 一路颠沛,最终还是如愿以偿。 小屋许久没有人居住,到处落着一层薄薄轻灰,随便扫了一眼屋内,他拿出一枚贝壳,贝壳上有芥子须臾法阵,里面有宗门给予的被褥桌椅等生活所需,他取出一枚玉简握在手心,直接盘膝坐地。 玉简之上可以查阅宗门藏经阁所有典籍,是内门弟子才有的待遇,外门弟子想要阅览需要相应的贡献。 夜光如水,初阳干露。 时间一天天过去,有大智圆镜,徐彧一目十行,快速的观阅一部部典籍。藏经阁的典籍包罗广泛,不只是功法和术法,山野轶事、修炼心得、天文地理等等,都是他正需要的,帮助他了解这个世界。 尤其是山水记载。五大部洲,广袤亿万里,即便舟载宗传承近三千载,能记载之事大部分也都局限于云荒一部。 初步的对修行的世界有所了解,徐彧开始潜心专研舟载宗诸多功法秘笈。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博闻强识下藏经阁的所有典籍后,他开始催动大智圆镜整理归纳,高屋建瓴为自己找到一条适合的路。 一只纸鹤从远处飞来,掠过湖面围绕着小屋盘旋几圈后,钻进门缝缓缓落在徐彧身前,将他从静坐中唤醒。 纸鹤是门内传讯所用,上书三日后观礼几个字,徐彧看了一眼后,继续琢磨自己的事情。 渌水国虽然是一方小国,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是整个云荒面临北海大墳的前线要塞。大墳之中每每有异动,渌水国就会成为云荒的目光所在,加上大渎流经,水运之强,不可以凡间小国视之。 舟载宗传承不过三千载,能成为渌水国首屈一指的大宗门,与名为青棂山的宗门是山上姻亲之好密不可分。 青棂山是太章圣地的旁支别脉,远赴他洲最后在渌水国开枝散叶。太章圣地奉行兵事之道,青棂山一脉相传,修行之法讲究以战养战。舟载宗嫡传功法妙用诸多,破境快后劲绵长,但不适合斗法厮杀。 从两千年前双方有弟子结为道侣,一攻一辅相互取长补短,舟载宗和青棂山发现了合则双利的一面,便鼓励门中弟子结为道侣。 如今的舟载宗宗主,与青棂山山主三百年前便结为道侣,各自需要执掌宗门,聚少离多才会传出那么多山下的闲言。 每月祭三事五,有招录天资不错的弟子,双方则会以祭礼和观礼为由,让年轻一辈的弟子多了交识的机会。这是门派道统的延续之法,徐彧不感兴趣也不去多想,不参加就是了。 女人,只会耽误修仙。 舟载宗的核心功法名为三十六宫秋夜,传承自开山祖师所创,是一部能直达人道绝巅,绝顶元神之境的功法。 于人体五脏神宫之外,再辟三十六处神藏,挖掘人体潜力,大成之时意蕴绵长,一步登入绝顶元神。听上去是借鉴了五脏神宫修行之法,实际上是截然不同的路。 万古以来天骄几何数,可修行体系依然以道门之法为正统,所以辟道者,可为天下师。每一种自成体系的修行之法开创,其中难度之大,只有踏上修行之路后才能体会。 有五行小劫经为参考,五脏神宫之外还有六腑,周身百窍,徐彧想借助三十六宫秋夜推演出五脏六腑百窍的完整修行之法。 十数次之后神魂不稳,他才放弃了继续推演。三十六宫秋夜之法的桎梏太大,他的修行见识和境界也不足,想要推演一套完善的修行体系不可能。 “那边按部就班,从筑基开始。”他睁开眼睛,遥望窗外月色,呼吸间风雷声呼啸,吐纳水运。 人道修行有四个大境,筑基、胎藏、神宫、元神。 筑基有三个境界,炼气吐纳天地之精,人体与大天地交互,这是修行之根本;吐纳运转周天后,以天地之精反哺自身,这是修行之目的;之后是奠定修行根基,这是修行登高之倚仗。 胎藏一境,更多是意在养精。 之后是神宫有五个境界,每打开一座神宫就是迈过一境,即人道巅峰登临元神绝顶之境共十境。 只是奠定根基,有相应法门完成筑基很简单,对于徐彧而言都不需要刻意筑基,甚至他此时五脏神宫都已经打开,只是没有深入修行每一境。 他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一步跃入第三大境,且很快就能神宫境圆满,登临绝顶元神。 至于绝顶之上是什么,只有圣地与道门三大正统才有相关的传承修行之法。道门为天下人打开修行大门,也有法不轻传之说。 “我要铸造的是大道根基。”一月有余的博览群书,归纳整理,加上谢灵韵重铸五德之躯的想法,和三十六宫秋夜修行思路,他已经有大概的方向,內炼阴阳和炼化五行。 阴阳和五行,暗合人体之数。其它术数之法,要么脱胎于阴阳五行,要么不适合用于奠定道基。诸如三才偏向于“势”,所以在风水阵法中往往绕不开三才之说。四象偏向于“象”,即星象天象,脱胎于阴阳之说,配伍与五行运转。 吐纳水运炼化精气片刻,他停下来继续推演筑基之法。 资质有强弱之分,道基自然也有高下之说。修士都想为自己筑下更强的大道根基,能不能与适不适合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天资只有三分,想要铸造十分的根基属于不能,受先天限制。大道冲突,本源悖逆,属于不适合。 “我的本源大道虽然不是‘水’,但大道亲水,修行水法事半功倍。参悟雷火大道,形成水火共济的局面,缔造阴阳最为合适。” 雷火大道与祖龙的大道,本质上是两种不同的道,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相冲克制之说。不同于五行相克,例如金克木,反过来木无法克金。两种大道各自亲近水火,有水火之冲不意味着相克,这种大道冲突既可以是对立,也可以是交互的契机。 例如阴阳,阴盛则阳衰,阳盛则阴衰,二者之间又相生。 推演许久,这是他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基,并不是十分完美。水火之道,虽然是阴阳调节,其根本并不是阴阳。 对此徐彧并不满意,他的先天条件优越,完全可以奠定更强的道基,有一个更高的修行起点。 23章 太刺激了 “水是最接近道的形态,处至阴。火是最为接近‘太阳’的形态,为至阳。以阴阳相冲化万物的道说,以水火之道逆推阴阳。” 清晨的曦光落在湖面之上,徐彧站在湖畔吐纳第一缕初阳的紫气。 尝试推演一夜无果。 阴阳水火之说是道门正统道论,以此为出发点,他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可能是契机,也可能是境界和对大道认知不足。 一道遁光不急不缓落在湖畔之前,一袭烟墨长裙,腰间丝绦随风飘展,长衿环绕出盈盈腰身,衬托的双腿修长高挑。身影静默伫立在湖泊之畔,眸中倒影秋水湖光,有遗世独立的柔美静好之气。 徐彧好奇的看着来人,澹台怜平眉微蹙,说道:“你的天资不凡,既然拜入舟载宗,为何还要荒废时日?” 进入舟载宗一月有余,修行资源按照内门弟子发放,徐彧的灵机不仅没有寸进,依然还是拜入山门时的狼狈模样,连衣物都没有换洗过。 宗主? 徐彧听出声音,微微躬身,他一进入山门就急于找到适合自己的修行方向,一坐就是月余,没有想过梳洗打扮之事,对此他不作任何解释。 澹台怜转念一想,毕竟徐彧年纪尚小,初来乍到没有熟识之人,自己只是将他安排进内门,没有拜入门中哪一脉师承,连字都不识,又怎么修行。相比她那个女儿,比徐彧大不了几岁,她因为宗门事务疏于管教,门中子弟宠溺,导致她骄纵跋扈,徐彧身上的那股子静气让她很欣赏。 她眸中湖光抖动,有慈爱之色,道:“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修行,诸事皆可来问我,现在去清洗一番,我们准备出发。” 澹台怜的心里变化徐彧不知,他疑惑:“要去哪?” 他的内心是拒绝的,筑基之法还没有推演完成,有什么事比自己奠定大道根基更重要。 “门内没有传信......”想到他不识字,澹台怜耐心解释,“去青棂山观礼,我正好有要事需要与......青棂山山主商榷。” 徐彧心思泛动,青棂山与舟载宗是山上的姻亲宗门,自己现在跟随在宗主身边修行,是不是有机会可以观阅青棂山的典藏?核心功法不能查阅,一些阐述修行的道典用来印证自己的推演也好。 转身进屋,引出一道清水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上宗门的云袖水纹长衫,头发随手束在脑后,徐彧再次与澹台韵见礼。 再见徐彧之事,澹台怜眼角带笑,更为满意了。 作为天地所养,后天污秽无法侵染,徐彧身上有琉璃透彻的灵韵,加上大智圆镜导致他由内而外的沉稳静气,梳洗过后的徐彧精致漂亮的不像话,可以预见将来会是个让无数女子倾心的风流后生。 澹台韵忍不住笑道:“你这模样,倒是可以在大典之上当个道童祥瑞。” 不明白道童祥瑞的意思,徐彧大概能理解为是吉祥物,他伸手一划召出一面水镜。 镜中之人,除了年纪尚小,其他的......帅惨了。 “你会控水之术?”澹台韵颇为意外,就算徐彧识字能看懂那些粗浅的典籍,也不该修行如此之快,想要施展术法至少要到第二大境才能做到。 徐彧念头转动,找了个借口:“林辰说我大道亲水,宗门内水运充沛,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宗门之外做不到这样。” “林家的那孩子见识还是有些的。”提到林辰,澹台怜心情有些不美丽,不想再说什么,带着徐彧御风而行。 山门之前,一群年轻的弟子早已等候,林辰也在其中。见到徐彧和宗主到来,狐疑的眼神打量了很久,从身形上确定是徐彧,小声道:“徐彧?” 见到徐彧点头,他走上前上下打量,居然年纪轻轻就比我长得好看?再过几年岂不是舟载宗所有弟子的梦中情男? 舟载宗开山祖师是一位女修,道统传承多偏向水法,虽然也招收男弟子,大部分以女弟子居多,这是天生的体质决定。 像林辰这样的世家弟子,不缺修行资源和功法,拜入舟载宗的目的无非是寻觅道侣,攀附舟载宗巩固世家地位。单以相貌论,他感受到徐彧带来的强大压迫感,不过没关系,徐彧的修为不及自己,这是劣势。 澹台怜正在和门中长老交谈,见到林辰走过来,徐彧正想开口打招呼,林辰面有傲色道:“你怎么知道我已经迈入胎藏之境了?” 徐彧:? 就在他二人交谈时,人群之中一个比徐彧年纪稍大的小姑娘,宮裙锦衣,两只大眼睛可可爱爱,脸上一副怯怯模样,偷偷的打量徐彧,眼中有狡黠。 澹台怜有事要与青棂山商议,便临时更替了带队的长老,左右不过是三百多里路程,对于绝顶元神的修士而言转瞬即到。 腾云落在青棂山门前,有巡山弟子赶忙上前见礼。徐彧跟在澹台怜身侧,心里在想着找什么借口借阅青棂山的典藏,对其余之事一概不关心。 林辰和他是两个极端,作为世家少主,交游人脉是他的天赋神通,一路上和青棂山领路弟子热络交谈,让青棂山弟子都在误以为难道我们认识? “嗨,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有空去舟载宗看看,我请你喝酒,就算是回娘家了。”林辰越位上前拍着胸脯,拉着领路的弟子勾肩搭背。 徐彧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澹台怜,宗主大人正在看着他肉乎乎的屁股,大概是想把他一脚踢回舟载宗的。徐彧有心提醒小胖子,腰间却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他侧目看过去,一双乌黑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在看着他。 “你是谁?”澹台想蓉之前没有见过徐彧,突然出现在母亲身边,身上那股子静气,和澹台怜如出一辙,年纪又比自己稍小,很难不让人多想。 不是因为被母亲冷落,纯粹是觉得徐彧和澹台怜的关系有问题。 徐彧不知道此时小女童心中熊熊之火正在燃烧,说道:“徐彧,刚入门的弟子,以后跟着宗主修行。” 他大概能猜出澹台想蓉的身份,原因很简单,澹台想蓉和澹台怜的眉眼太像。 澹台想蓉眼神明亮,刚招入门中的弟子,不应该都是外门子弟吗,居然跟在母亲身边修行?年纪小小看上去除了长得好看一些,灵机看上去还不如自己,母亲也从来不收弟子,一个刚入门的外面弟子,居然成了母亲的弟子? 她看着澹台怜的高挑的背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刺激,要说二人之间没点什么,娘亲你自己都不信吧。 太刺激了,爹爹知道吗? 徐彧压根不知道她脑海里已经歪了多远,心中生出想法,笑道:“你就是我的小师姐吧?” 澹台想蓉眼神更明亮了,眼中有狡黠之色飘过,徐彧提醒了她,开心道:“对,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师弟了,修行和宗门里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叫我。” 不应该是请教吗,为什么会是有不懂的叫你?徐彧不解。 正在和领路弟子交谈甚欢的林辰,忽然有危机感产生。 什么情况,小弟怎么突然就成了宗主的弟子,还和自己未来的媳妇聊得那么开心? 澹台想蓉的细微变化,当然瞒不过徐彧的大智圆镜,只觉得是小孩子天真烂漫,至于性格骄纵什么的,他也不在乎,只要自己的目的能达成,说道:“小师姐,青棂山是太章圣地一脉,会不会有很多不俗的道论之说藏书?” 澹台想蓉一时间楞在那里,搞不明白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会对书感兴趣,不应该是求着我带你在宗门里为非作歹吗。有事你可以叫我,我带你无法无天,可你问我书的事情,还是枯燥的道论,让我怎么回答。 24章 答案 澹台怜眼角有笑意,越发的对徐彧满意。 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了,将徐彧带在身边修行,正好能磨砺磨砺她跳脱的性子。 “你师弟想看青棂山的道论典藏,观礼之后你就带他去吧。”澹台怜应允了。 澹台想蓉笑嘻嘻道:“观礼没什么意思,我这就带小师弟去。” 说完,拉住徐彧的小手,摇摇晃晃的跑开了。澹台怜没有阻止,澹台想蓉脾气骄纵,说是舟载宗的弟子宠出来的,那么在青棂山绝对是纵容出来的。 太章圣地传承是兵事之道,门中弟子多为男子,对澹台想蓉的放纵简直无法无天。任由她带着徐彧游逛青棂山,不用担心出事。 看着两只白嫩的小手,悠悠荡荡的远去,林辰的内心复杂。 这么快手都拉上了,我拿你当兄弟,你图谋大嫂? 有求于人的徐彧,只能由着澹台想蓉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逛完大半个青棂山。 进入藏书的楼阁之后,在看守弟子的热情招呼声中,简单的做了登记,他便不再理会小丫头,催动大智圆镜一目一页,要尽快的将青棂山的典藏看完。 听着哗啦啦的翻书声,几息就是一本书,澹台想蓉瞪大了眼睛。 这真的是在看书?如果不是修行之人,普通人翻书都未必能翻得这么快。 不过看徐彧认真的模样,安静的站在书架前,她觉得他不是在闹着玩。 难道他的天赋是看书特别快?她觉得很有可能,不然天底下哪有人会喜欢看书。 本来她刻意带着徐彧离开澹台怜的视线,就是为了刺探情报,现在她都有些不忍心打扰了。很快徐彧就翻完了一个书架,朝着下一个书架走去,不休不憩看书完全不要命的架势,彻底打破了她的认知。 世上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非人。 大家都是小孩子,不应该喜欢玩玩闹闹吗,你这样子不是显得我很呆? 转眼半天时间过去了,澹台想蓉干脆自己玩去了,很快就忘了徐彧还在看书这回事。好不容易离开母亲的管束,回到青棂山不疯玩怎么行。 观礼的时间并不长,澹台怜和自己的道侣,也就是山主沈岩,商议完正事,嘱咐一声徐彧的事情,留下女儿陪陪父亲就带着弟子返回宗门去了。 就算没有女儿陪着,青棂山山主也没有在意徐彧。两派是千年的姻亲宗门,就凭徐彧是舟载宗弟子的身份,在青棂山也不会被为难。 就连看守藏书楼阁大门的弟子,都忘记了徐彧的存在。 怎么会有人一整天都在看书,应该是和小师妹离开了。 夜幕降临,整个世界似乎都忘记了什么,此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还在聚精会神的观阅书籍。 直到一个月后,澹台怜驾驭一道虹光落在青棂山,神色颇为焦急。 事情大概的经过比较曲折。 一月过去,澹台想蓉被青棂山的弟子护送返回舟载宗,徐彧不见了! 面对母亲的问话,她奇怪的反问道:“小师弟不是在观礼后就回宗门了吗?” 如果他还在青棂山,人生地不熟怎么会不来找她这位师姐,毕竟起居事宜需要安排。 澹台怜传讯青棂山,山主询问弟子,没有在青棂山发现徐彧,山主回复:难道不是和女儿回舟载宗了吗? 传问林辰,小胖子幽怨道:“他不是和想蓉师姐在一起吗?” 得知并不是这样,而是徐彧不见了,林辰忍不住的欣喜。见到他神色不对劲,澹台怜奇怪的看着他。 一同拜入山门的好朋友不见了,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最后是澹台想蓉说了一个不可能的猜测:“他不会还在青棂山的藏书楼阁里看书吧?” 修士吐纳精气能够辟谷,但至少也要第二大境才能做到,也不可能一个月不进食。徐彧如果还在青棂山观阅道论典籍,进食起居需要解决,青棂山的弟子不可能没有见过他。 另外,修行进入忘我后不知时日很正常,可观阅枯燥的道论,一个月? 当澹台怜在藏书楼的三层看见徐彧时,他依旧在聚精会神的翻书,她的内心和澹台想蓉的想法是一样的。 真有这样的人? 看他的架势是从一楼翻阅所有典籍,一路看到三楼,准备要把三楼的所有典籍翻遍。 以前是因为澹台想蓉骄纵,让她很是头疼。现在她作为长辈,因为孩子太喜欢看书学习感到头疼,她自己都觉得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 她知道之前是错怪徐彧了,以为他拜入宗门一月有余不思进取不知修行勤勉,现在想来一直都在看书?而徐彧被误会了,也没有解释什么。 如此一想,澹台怜疑惑难解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柔和。随便扫了一眼,发现他真的是在看道论之说,也明白为什么青棂山的弟子没有见到他。 道论之说过于枯燥,年轻弟子一般情况下不会来专门看道论,遇到疑惑直接问师长就是。 大智圆镜感知到有熟悉的气机靠近,徐彧转身看过去,然后躬身行礼。 看见他谦逊的模样,本想责怪的话又被澹台怜咽了下去,柔声道:“能看懂吗?” 月余的时间,翻看了诸多典籍,徐彧依然没有找到筑阴阳道基的思绪,避开自己是否看得懂典籍的问题,毕竟一些道论以雅言著书,不应该是五六岁的他能看懂的,他借口道:“弟子翻阅一本阐述阴阳大道的典籍时,觉得很有趣,可也有不解之处。” 澹台怜啼笑皆非,还真有问题,这就是看书成痴吗。 “说来听听。” 她也想知道这个小弟子一直都在看什么。 徐彧略加思索,磕磕绊绊的说出疑惑。 听到是筑基之事,她欣慰颔首,徐彧原来是在寻找筑基的解答,她严肃起来:“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与阳是完全独·立的两种大道,初步修行之人都会将阴阳乃是一体两面的说法误解为同为一体。想要做到阴阳调和,还需要促使二者交融,这才是水火共济的关键。这些距离你修行还远,我说了你也无法理解。” “你天姿不错,当下之事是争取筑下大道根基,日后才有望打破人道巅峰桎梏。不过筑基之事不可大意,你要多多询问我。” 二者交融,那不就是太极?徐彧的思绪被打开了。 这个世界没有太极之说,阴阳本就是两种不同的大道,正统道论中认为三千大道殊途,同归。 前半句是对大道的笼统认知,后半句两个字讲述的是修行圆满后的状态。 在祖龙对大道的认知中,不存在两种大道糅合为一,那样的存在只有天道,是诸多大道的融合。 道论中也是如此,他一直以正统道论推演,没有想到过太极。 “太极图能成为先天至宝是有原因的。”他想到了洪荒大千世界。 见他还在思考,澹台怜道:“大道已定,阴阳大道就不可能再融合为一,不然大道秩序不稳时空崩碎。不同的道能融合为一,三千之说就成了笑话,想要达到阴阳共济,除非是先天而生,彼时没有大道秩序的束缚。所以我辈修行之人,才会追求阴阳共济的境界,也就是超脱之境。” 徐彧生出一个念头:或许我可以? 25章 道一 不管是跟脚还是大道本源,徐彧都是先天之姿,上上之选。 依道论之说而言,只要找到阴阳共济的方法,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隐隐中他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就连大智圆镜都在异动频频,给予他提示。 这段时间接触的信息量又太大太驳杂,一时间他也意识不到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见到徐彧怔怔站在那里,澹台怜也没有打扰他,他眼中神光变化,说明是在认真思考她的讲解。 哪个师长能够拒绝一个学习认真爱听讲喜欢思考的孩子呢? 青棂山的弟子对于修行之事还是太过于散漫,山门弟子上千人,月余之久居然没有人来观阅过道论,不然为何没有人发现徐彧? 本就因为澹台想蓉在青棂山被弟子娇惯的无法无天,就颇有微词的她,觉得要和道侣沈岩说道此事,要定下严苛的律令,督促子弟修行之心不可懈怠。 返回舟载宗,回到自己的小屋,徐彧吐纳水运炼化精气,补充连续催动大智圆镜的损耗后,再次静坐琢磨筑基之事。 阴阳交融还要先水火共济,目前缺了点契机,他选择先领悟大道。一点神识进入腰间的招魂葫内,引动葫内大道云篆,开始交感揣摩。 大智圆镜异动频频,徐彧有些不解,这种感觉在澹台怜解惑之时就出现过。他抱守心神,智镜外放朦胧微光,将他本体笼罩在内,念与识彻底与外界隔绝。 大智圆镜中模糊的映照出一枚云篆,徐彧立刻在葫芦内景天地中找到了那枚如大日悬空的云篆。 辟道大能的大道,能让我借鉴筑基? 那枚代表着雷与火大道的云篆,是一位古师的本源大道,也是他尝试水火共济的关键所在。大智圆镜中重现四娃出世之时的异象。 “大衍五十,我为道一!” 海上升明月,海是火海,月是紫电雷光。 古师行走在海面之上,引动雷月与火海,大道轰鸣,神女环绕,瑞兽尾随。 他琢磨不清,这与阴阳共济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大智圆镜的这种异动,是他恍然想到太极之说时出现的。 他全力催动大智圆镜,镜中不断重复着异象画面,神识与雷火云篆共鸣,隐隐中像是抓住了什么,但是又没有把握住。 “大衍之数五十,我为道一,雷与火......道一雷火?”他识海之中明光大盛,终于抓住了那点灵光。 混沌初开,是一道雷光划开混沌。先有光后有声,光为一道火光划开混沌,声是火光发出的雷声,其为道一雷火。所以雷霆能震慑万物,火光能让生灵畏惧,它是一切之始。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九,遁去的一最初指的就是它。 古师在这方世界的三千大道之外,再辟的道就是道一雷火。大道由它起始,它超脱于大道之上。 “道一雷火是洪荒世界的最初,这位古师横渡虚空借鉴过洪荒大道吗?”已经明白了要怎么做,他好奇古师是如何知道道一雷火的,毕竟那是开辟洪荒世界的起始。 洪荒大千,谢灵韵提起过,他在不少道论典籍中也看到过,都含糊不清的提到过道门正统布法天下,为凡人常开一扇修行之门,是因为洪荒大千崩碎的前车之鉴。 随后他推翻了想法:“混沌的概念是有和无,是一种状态,并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世界,道一雷火划开混沌或许是所有大千的起始,而不是洪荒大千独有,那么所有世界位面都在混沌之中,不然无法解释那么多道论之说的观点与洪荒大千相同。” 比如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九。 有共同的起始,最后会衍生出不同的道与法,但最初的本质都是相同的。 大智圆镜中的天地异象之中,他一直认为古师之道是雷与火。雷霆大道和火之大道,是已定的道,哪怕她修行到圆满之境,也不能算是另辟一道。 她踏浪行走在火海之上,雷月之下,大道轰鸣异象丛生皆因她的存在,她的道所在。火海辟地,雷光开天,她是“道一”。 徐彧心有戚戚焉。 都是一根藤上的兄弟,为什么相比之下自己平平无奇。前世祖龙开辟的是中千或者小千世界,所以在这些开天辟道大能面前才会黯然失色吗。 “老六还排在我后面,挪移大道比起我的本源大道,不管是开天还是辟道,都有所不如,老六的前世应该比祖龙还不如。”他转念一想,念头通畅了。痛苦,是可以转移的。 筑基的方向有了,方法找到了,他开始领悟雷火云篆。 古师的“道一”之道也不完善,不然就不会真灵转世,而是得到真正的大超脱。确切的说,“道一”这条路能不能走通,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他不强求能领悟“道一”,能够得到启发,或者稍微掌握精义,完成筑基就行,他有自己的道。 湖畔。 听闻徐彧回山,想要带着小师弟为非作歹的澹台想蓉,第一时间赶到徐彧的住处,正一脸纠结的坐在湖边,两只粉嫩的小脚丫在并不存在的水中荡来荡去。 木屋里缕缕道韵波动,很微弱但很纯粹。 这个小师弟太可怕了。 刚从青棂山回来,立刻就闭关。 读道论可以一个月不休不眠,修行之初还没有筑基,就开始参悟大道,看上去快要成功了。明明就是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小屁孩,做的事情总是匪夷所思,该不会是一个怪物吧? 这样下去,娘亲大人那里会失宠的。 澹台想蓉胡思乱想,脑袋里各种山下的话本故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 推演已经有了结果,准备放松一下的心神徐彧,一出门就看见了她,来到湖畔站在她身侧,奇怪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正在出神的澹台想蓉被吓了一跳。 发现是徐彧,有种被撞破心思的心虚。 有各种话本故事增加光环,徐彧仿佛浑身写满了阴险恶毒,她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来找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玩?可是他和母亲的那些秘密又好想知道。 徐彧则是奇怪,听林辰说,澹台想蓉是那种被惯坏了熊孩子,不是一般的胆大妄为,为什么看上去不像?明明胆子就很小,看来小胖子满嘴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澹台想蓉忽然可怜兮兮的问他:“你以后是不是会让我劈柴洗衣服还不给我饭吃,动不动用小树条打我?” 徐彧:??? 26章 重新开始 送走了澹台想蓉,徐彧前往外门找林辰。 “纯粹的火种?”林辰不解。 舟载宗的传承偏向水法,他不明白徐彧要火种干什么。 徐彧懒得解释:“我有大用。” 他的要求不算高,只要够纯粹,品秩如何不重要,难就难在纯粹上。 林辰想了想说道:“冥火可以吗?冥火只在阴气深重的地方存在,燃烧死气为焰,不能沾染一丝任何其他的气息,否则熄灭。” 冥火能够满足纯粹的要求,但不适合用于逆推阴阳,他需要的是至刚至阳的火种或者火丹。林辰一连想到几种纯粹的火种,都被否决了后,徐彧道:“我要用来筑基。” “纯阳果怎么样?”林辰作为渌水国修行世家的大少,修行上的见闻丰富,第一时间就为徐彧找到了合适的筑基之物。 纯阳果是用于淬体之用,蕴有极微弱的纯阳之气,乃是汲取大日之精所凝练,长期服用能够淬炼躯体,鼓荡气血,是炼体之处最佳的灵植。虽然效果甚微,胜在易种植产量高,不需要太多的资源培养。 “林家就有种植纯阳果,既然是你要用,量大管饱!不过我是有条件的,近些时日我就要冲击内门弟子的考验。”林辰道。 徐彧点点头,外门弟子进入内门需要经过考核,以林辰的修为境界肯定够了,但考核以名次取优,所以通过考核也不代表能成为内门子弟。很可能会出现有人年年考,每次都通过考核,但来年依旧还要考的情况。 除非迈入第三大境,成为神宫修士,可以担任宗门执事之位,获得比内门子弟还要优渥的修行资源。 徐彧道:“我和小师姐说说,让她想想办法,成与不成我也不知道。” 以澹台想蓉的身份,只要林辰通过考核,临时多加一个名额或者成绩并列,并不是什么难事。 林辰心中吃味,自己内定的未来媳妇,事到临头还要别人出面才能请动。 感觉自己很多余。 很快徐彧就明白了林辰说的量大管饱,上午商定的事情,下午林辰就交给徐彧一件须臾法器,是一枚能够储物的戒指。 戒指内部存放一种类似俗世柿子的果实,表皮坚硬,像是覆盖一层树皮,论品相还不如凡俗果子,想不到竟然是灵植。 足足上千斤!当饭吃都能吃半年。 林辰收起嬉笑,认真道:“你的天赋出色,不要浪费了,不够的话跟我说,纯阳果管够。如果你真的能以纯阳之气筑基,绝对有望绝顶元神之境。如果能将纯阳之气凝练大日真火,打破人道巅峰桎梏也是有可能的。” 即便是舟载宗和青棂山这样一国山上的一流宗门,也不过只有宗主是元神大修士。人道巅峰之境,是许多修士一生都要仰望的山顶,所以才有绝顶之说。 告别林辰,回到自己的小屋,徐彧先吞服下一枚纯阳果细细感受。 正如小胖子说的,纯阳果蕴含极微弱的纯阳之气,若非是大智圆镜明察秋毫,这点纯阳之气在他的体内产生不了任何涟漪。 有一点没错,纯阳果的纯阳之气十分纯粹!对于徐彧来说,这就够了。 水火共济只是过渡,能够用于逆推出阴阳就行。 他一念动,戒指中的纯阳果全部收进招魂葫中,炼化之后只得到一丝纯阳精气,将之吞下后开始蕴养。 “接下来是水磨的功夫,不断的汲取天地之精壮大纯阳本源,摹刻古师大道。” 以纸鹤传讯之法,分别告知澹台想蓉和澹台怜后,他进入云水身,遁入大地之下,来到舟载宗山脉下的地脉。 和地上不同。冲腾乱走的磅礴水运,厚重凝实的山运,没有大阵梳理,整个地脉和大渎交汇之处气机无比紊乱。 这是天地之势相冲,舟载宗也只能远在地表之上布下大阵,借来水运稳固宗门山水运势。 招魂葫打开,只是稍微引导,暴躁的磅礴水运疯狂涌入葫内。山运不能动,会影响宗门根基。水运有汇入北海的大渎不断补充,用之不竭,不用顾虑。 几息之间,招魂葫就被装满,徐彧跏趺而坐,开始吐纳水运炼化,开始了坐关。 转眼就是三个月,内景之中纯阳之气以他自身气血滋养,已经凝聚成形,初步可以铭刻理与法。 又是三月过去,他再次醒来,眼中疲惫之色浓郁。纯阳之气虽然纯粹,但不足够承受古师大道,几次险之又险的处于崩溃边缘,若不是大智圆镜查缺补漏,每每即将崩溃时预警,早在第一次铭刻古师大道时就失败了。 三个月来他心神始终在催动大智圆镜,心力消耗严重。短暂的调息之后,他开始正式筑基。从现在起,要引导纯阳交互自己大道本源的法理,逆推到阴阳之道,最后以太阴之道承载自己的本源大道,以太阳之道承载道一云篆,将古师的大道彻底融为己身道基。 半年后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心力交瘁睡了三天之后才醒来。道一雷火这条路终究不是他自己的道,哪怕属于同根而生,很大程度上能够催动道一云篆,有大智圆镜查缺补漏,想要将辟道大能的“道”,哪怕只剩下一点真灵本源,化为己用都是极为艰难的事。 一瞬间他有了放弃的念头,作为祖龙一点本源真灵转世之身,他深知承载古师一点真灵本源有多难,若非有种种先天的优势,和祖龙对于道的认知,他尝试都不会尝试。 “阴阳交互是我能想到最完美的道基,实在不可行只能退一步筑水火道基。”徐彧对此也很无奈。 虽然道基只是大道登高的根基,只能代表未来大道的方向,但将道一大道的一点本源真灵源摹刻在自己的道基中,优点是大道可期,能在祖龙的大道上“更进一步”,弊端是以他的条件都极难达成。 大智圆镜轻轻一动,仿佛抖落尘埃,徐彧恍然过来,抛开颓丧的念头,再次找到林辰,要来大量的纯阳果,将林家的库存都搬光了。 修行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一次失败不代表什么,有希望争取的事情,哪怕多失败几次也没有什么。遇到挫折就避开退怯,只会在山脚下绕圈,永远登不上顶峰。 “永远不缺重新开始的勇气!” 徐彧再次来到地下,眼中神光璀璨,斗志昂扬。 27章 问鼎 轰...... 天穹之上浩大之音震荡,如海浪不绝,如山岳震动,似青铜倒柱,像是钟声又像是鼎鸣,不是人间任何一种声音,捕捉不到但大地之上生灵此时全都有感,望向天穹。 “闻仙鼎!” 四荒五部三百洲无数人惊呼。 大道法理交织的异象,闻仙鼎现世,预示着有生灵即将迈入最强之境。 有大修士揣摩大道之声,断定道:“是筑基境!” 无数神念在天穹之上捕捉闻仙鼎异象,对于大修士而言是难得的机会,可以直观的参悟大道法理。 一声鼎鸣钟声后,无数人翘首。 有生灵正在冲击最强筑基之境,引来大道共鸣。但一声鼎鸣只能代表大道有感,认可对方的资质,不代表冲击成功。 不过依然无数人心情激动,即便冲击失败,也代表着一位天骄问世,有资格迈入最强之境。能够引动闻仙鼎现世,任何一个修士都足以自傲。 可鼎鸣之后许久,不见动静。 是失败了吗? 只有大修士知道,闻仙鼎的异象没有退去,对方还在冲击。 问鼎之势依旧在。 一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轰...... 浩大之声再次响起。 明明是第二次鼎鸣,这一刻闻声之人都会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是第三声。 成功了! 鼎响三声代表着迈入最强之境,一个最强筑基境出现了。以筑基境的特殊,最强筑基境预示着未来无限可能。 轰! 鼎鸣再响,这是第五声,代表着不仅迈入最强之境的门槛,也是当世最强之境,可能不是同境之中最强的那一个,绝对是当世同境中最强之一。 轰...... 第七声。 冲击之人迈入古往今来同境最强之列! 无数天骄仰望天空,心情难言。大道修行之初,哪怕天资不凡,在修行第一境的时候,他们的道心“心智”也处于懵懂状态,有资格冲击最强已经是极限,只有极为少数的绝顶天骄才有资格问鼎同境最强。 现在有生灵问鼎古今最强之列,是可以和古师同境比肩的存在。即便是境界更高的修士,在面对大境界差距不大的天骄之子时,也不敢说绝对无敌。现在有人于筑基同境之中,有绝对的无敌之姿。 大道异象退去,天地恢复平静,各方大势力异动。如果将问鼎之人收录门中,以对方的大道根基之强,培养起来将会是庇佑道统镇压气运的存在。 渌水国,舟载宗。 澹台怜站在山巅上,心绪很平静。以舟载宗的传承,门中弟子能筑下道基,有望人道巅峰就是终点。问鼎最强,那种程度距离舟载宗太遥远。 不过闻仙鼎现世,她还是有期待的。她此生无望更高的境界,依然希望有人能够问鼎最终之境。 七声不是闻仙鼎的极致,传闻之中九声才是,据说是那超脱之境,所以才会被称为闻仙鼎。 人在大道山巅之上,是为仙。 她遥望徐彧的住所方向,别人都问鼎成功了,也不知道他闭关三年筑基成功了没有。 地脉之下,徐彧深吸一口气,胎藏内景运转,暴走的水运如溪流涌入他的口鼻中。 三年的时间,失败十几次,在失败后又一次次总结,这一次他勉强成功的筑基成功。筑基成功,则迈入第二大境胎藏。 胎藏类似于丹田,凡俗的丹田只能用于存纳气息,修士的胎藏则是道基衍化的内景。 内景之中,永恒黑白二色,上为白昼,下为深渊,寓意阴阳,不过并不完善,勉强算是成功了。 他觉得,还行。 筑基之时动静比较大,毕竟不是寻常道基,好在深在地下,水运和山运冲腾,山水紊乱,筑基的动静被遮盖了,不至于暴露自己跟脚不凡。 回到自己的小屋,房间内一尘不染,床铺被褥一应俱全,屋子干净整齐却没有居住的痕迹。床上还有几套尺寸不一的衣服提醒了他,坐关三年因为本源精气充足和修行的原因,他的身形已经到凡俗十四五岁少年的模样,身上的衣服早就变成短衣短裤了。 他稍作犹豫,引水清洗一番换上一身合适的衣服,静坐在桌前推演功法。 蕴养纯阳之时,他借鉴了青棂山一部名为纯阳指的炼体法门。 法门很粗浅,主要以炼血为主,达到炼血如汞就算修行有成。不过其立意很高,宗旨堂皇浩大,以身为炉,熔炼人体。 在这个立意上,不仅仅只是应该炼血,必然要将身体打熬一体,才能达到熔炼人体内圣外王的目的。 之前是碍于境界不够,迈入胎藏境可以继续推演下去。筑基完成,也需要着手修行一些术法了,作为争渡护道之用。 忽然有人哼着艳词小曲带着猥琐的笑声传来,林辰推门而入:“你是?” 稍作迟疑,林辰道:“徐彧?你终于出关了?我都开始有些怕你了,你是怪物吗,居然有人筑基先看两个月的道论,然后再坐关三年,你筑下的是不是纯阳之道?我打小就知道你小子行......” 徐彧:...... 他原本对这个世界接触的就不多,又坐关三年,一直在感悟大道,出关之后还有些厌世情绪,林辰一出现,立刻就把他拉进红尘人世间,让他有些......烦。 经年不见,一见面徐彧一句话都还没说,林辰恨不得把这些年的话都说完,让徐彧觉得话痨或许也需要找郎中看看。 “你怎么会在这?”他问道,一边打量林辰,宗主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林辰越来越有肉了。 感受到了来自他目光中的揣度,林辰也开始仔细打量徐彧,顿生浓浓的危机感。 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徐彧坐关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澹台想蓉搬来了湖畔住下。借口照看好兄弟房屋,林辰进入内门后也成功落户湖边。 在他有心经营之下,已经和澹台想蓉的关系拉进了不少,徐彧一出关,他有了久违的不祥之感。 “闭关还能让人长高,变得好看?”林辰吃味,不祥之感告诉他,徐彧将会是一生之敌,已经威胁到他的颜值了。徐彧的体型在上下生长,他在横向生长。 横向的肆无忌惮,不羁如野狗。 大道交感,确实能人拥有道韵,潜移默化下会影响人的心性和外相。徐彧认真的想了想,真要这么说,林辰问的也没错,他点头道:“嗯。” 林辰不知道怎么接话,想要和徐彧拼了。 傻子都能听出来他是胡说的,他认同了岂不是在说自己连傻子都不如,才能说如这么蠢的话? 居然用一个字就侮辱了自己的智慧,还有更过分的事情吗?当他看见徐彧坚定不移认真的目光,仿佛在看傻子一样,他立刻知道了答案。 有。 徐彧大可一字不说,用眼神就能侮辱他。 “你刚筑基完成,我已经胎藏圆满,这样挑衅我会挨揍的知道吗?”林辰身上的肉都在抖,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气。 不明白小胖子为什么突然生气,他还是坦诚道:“我随时可以迈进神宫境。” 嘶! 林辰咬牙,居然有人用了短短两句话,仅仅十一个字,侮辱了他三次。 28章 报之以李 祖师堂。 出关了之后,徐彧前来拜见澹台怜,告知平安。堂内正在议事,他在堂外耐心等候。 一般的宗门事务,传讯通告即可。因为祖师堂的特殊地位,需要在祖师堂召开的议事,都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顾名思义,祖师堂代表着一个道统的传承,会悬挂开山祖师画像,或者是记述道统来历供奉谱牒。旁支别脉的话,还会有祖庭之说。例如青棂山,是太章圣地的别支,山门内有自己的祖师堂,祖庭在太章圣地。 只要太章圣地认可青棂山,太章圣地的宗典祭祀之时,青棂山的人是可以到场的。 议事结束,澹台怜召见了徐彧,再见这个弟子时,她也有些惊讶,徐彧的变化太大了,三两年的时间居然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实际年龄才八岁。 事实上,徐彧才三岁。 对于修道之人,这些也不算奇怪,毕竟元神修士寿三千。路边一个少年,都有可能是活了几千年的大修士。 徐彧前来觐见,澹台怜询问了一些修行上的事情。已经猜到他筑基成功才会出关,听到他亲口说出迈入胎藏境时,澹台怜十分满意。修道三载,直入第二大境,没有辜负他的天资。 “你筑下了什么道基?”澹台怜有意为他物色适合的术法和门内资源。 在她看来没有正式收徐彧为弟子,却很喜欢这个弟子,徐彧跟在她身边修行,与亲传弟子没两样。 徐彧微微犹豫,才说道:“是水火之道。” 之前就有询问过澹台怜关于水火共济的道论,又与林辰要了大量的纯阳果,这些事情瞒不住,也不能全盘托出,他的跟脚在人族始终是个隐患。 在他犹豫的瞬间,澹台怜似乎想到了什么,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直觉却觉得很有可能。她不露痕迹的说道:“刚才祖师堂议事,你可知道是何事?” 过场之话,徐彧配合道:“弟子不知。” “在你出关之前,有人问鼎古往今来最强筑基之境。虽然闻仙鼎打乱了天机,依然有善于扶乩蓍卜之术的大修士推算出,此人当在云荒之北。现在五部四荒的目光齐聚渌水国,连舟载宗都接到了晓光神朝的布告。” 渌水国是海边之国,是最接近北海大墳之在,云荒之北莫不过渌水国。 知晓各种典籍的徐彧自然知道闻仙鼎,以为澹台怜是在勉励他,道:“有人问鼎最强?相比之下,弟子的道基平平无奇。” 澹台怜一时凝噎。 她在怀疑徐彧就是那问鼎之人。 五部四荒生灵亿万,每一刻都有无数人同生同死,徐彧与那问鼎最强之人同时筑基说不上巧合。 但她知道徐彧最初想要筑下什么道基,水火共济已经十分不凡,他还想更进一步阴阳共济。先不说他能不能成功,如果成功了绝对有资格问鼎古往今来最强筑基境。 “你是不知,还是另有原因?”她问道,转念一想,“罢了,今后与谁都不要提筑基之事,记住你今日所说,你的道基乃是水火之道。” 她宁愿徐彧不是问鼎最强之人。尽管心中十分怀疑,她还是遏住询问的念头。这样做不管是对站在身后的女儿,还是她自己和徐彧,是最好的做法。 天下间都在搜寻那个最强筑基,区区胎藏境的修士,卷入这样的风波绝非好事。徐彧不是,自然最好。若是的话......从现在起徐彧都只能不是。 “你已迈入胎藏,按照宗门律例,要下山去执行宗门任务,想蓉正好突破神宫境在即,需要养魂草作为破境之用,这就当做是你的历练任务。”澹台韵还觉得不稳妥。 徐彧筑基三年,如今的形象很容易引起门内弟子注意,出于一些可能存在的事情,将他打发下山去能省去很多麻烦。 他看了一眼乖巧站在宗主身后的澹台想蓉,颔首躬身,告退。 澹台想蓉小跑着追上来,如今的她已经十三岁,出落的身姿高挑,容貌继承了母亲端庄秀丽。双手背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在徐彧身旁,时不时的看上一眼,乌黑的大眼睛带着笑意。 徐彧没有理会她,心中在想着澹台怜的反常。养魂草可以壮大神识,有过开五脏神宫经历的他很清楚神识的作用。但养魂草不是什么珍惜灵植,舟载宗绝对不缺,说不定林辰都能随身掏出十几株。 澹台怜安排给他的任务,目的是什么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是出于某种考虑在保护他。 是发现了什么吗?徐彧心中疑惑。 他看向澹台想蓉,眉目间和宗主越来越像,问道:“我记得你因为天资不凡,导致先天弊缺,有夭折之相,需要补全本源之精,宗主一直在为你寻找合适的宝药?” 澹台想蓉抿着嘴巴,俏生生的点点头,脑袋后的小马尾一甩一甩,满是阳光青春的气息。她没想到只会看书修行的小师弟,也会关心她的事情。 徐彧道:“寻找养魂草不难,跟林辰要一些就是,足够你破境之用。” 澹台想蓉破境需要的,直接找林辰,根本不必麻烦。 “我有法子可以帮你补足本源,只是十分麻烦,需要找林辰确认一下。”他想投之以桃。 小姑娘喜出望外道:“真的?” 如果是沈岩和澹台怜做这些,她觉得理所应当。如果是师门弟子,她会诚心感谢,可能感谢的方式有些不同寻常。换成是徐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很开心。 回到住处,已经接到他传讯的林辰掏出一副图册放在桌上,道:“这是海外群岛分布,在东南方位一处名为烟霞礁的岛上生长的有养魂草。” 他手指在海图上划动,圈住了一个小黑点。 “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澹台想蓉奇怪,狐疑的看着二人,觉得有什么事情在隐瞒她。 澹台怜给徐彧的历练任务,在她看来是因为徐彧坐关太久,母亲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下山走走,入世体悟人生况味。 徐彧:“那里的养魂草品秩比较高。” 林辰和澹台想蓉相视一眼,知道和不知道他计划的都沉默了。 澹台想蓉比较跳脱,腹诽着这个借口狗都不信。 小胖子有些心虚,觉得徐彧太敷衍了,哪怕他不知道计划,这种话他都不信。 徐彧不管那么多,爱信不信。约定明日出发,上床静坐推演炼体法门。 29章 开界 翌日,三人在山门前汇合,朝着渡口出发。 林辰取出一件法器,化为一艘渡船,装载上精源之后启动法阵,三人乘浪出海。 看了一眼精源,徐彧专注阵法的构造。宗门用于弟子的月例供给,他从没有去取过,作为主要的修行资源,一般发放的都是精源。 精源的种类很多,类似于水运与玄冰相融会形成冰珀,与草木之精相融会形成琼露等。天地之精与五行源气交互,就会形成蕴含天地精气或是五行源气的产物,统称之为精源。 也因为是交互之物,往往都含有后天浊气,对于徐彧而言不适合用于修行。与其慢慢炼化,不如直接吐纳天地之精或者是炼化水运,少去了提炼的繁杂,何况再转化为本源之精后所剩无几。 不管是天地间的灵韵之气,还是精气,于他的跟脚都益处不大,只有精纯的本源才能用于修行。天生神圣之所以易夭折,成长艰难体现的方方面面。 作为内门弟子,月例存放三五年是常有之事,这方面不用担心会引人注意,他索性也就没取过。 有阵法及精元支撑,不用担心气海枯竭,林辰最大程度催动渡船,虽然是品秩不高的法器,很快也远赴海上三千里路程,他提醒道:“前方海域被晓光神朝封锁了,我们需要绕道,预计会多出半日的路程。” “晓光神朝?”徐彧问道,“他们还是寻找那处秘境?” 闭关之前,澹台怜就有提到过晓光神朝在海外寻常一处秘境,告诫门中弟子不得轻易参与。 林辰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大智圆镜忽然异动,感受到两道强大的神识探查过来,徐彧心神瞬间戒备,准备进入云水身状态。不过对方虽有恶意,尾随上百里后离去。 在三人看不见的大阵之中,负责看守门户的两个晓光神朝修士神念目送三人远去。其中一人道:“不过是三两个胎藏小修士,打杀了也没意义。” 另一人道:“秘境就快要打开了,长老们此时正在全力以赴,顾不上外围,关键时刻我们的职责不容有失。” “看上去是渌水国内宗门的弟子,无碍。”一人笑声和煦。 另一人不再多说,本想随手打杀了那三人,若不是他们还算守规矩远远就绕开,就算有人相劝他也会出手。 感受到那两道强大的神识退去,徐彧提醒道:“回来时方向偏转千里,不要再从这里经过。” 澹台想蓉和林辰不解,也没有多问,晓光神朝在此寻觅秘境,绕开也好,没必要触霉头。 入夜之后,海上一片昏暗,徐彧大智圆镜外放,防备一些善于隐匿的海兽袭击,心神在考量胎藏境的修行。 胎藏是八百旁门密宗的道论,全名胎藏界,意为“理”之源,即悟性。对比大道正统之说,相当于金丹大道。意为筑基之后,一切修行始于此。 金丹,可以认为是自身的道果,而不是真的在体内长出一枚石头。金丹大道距离刚修行的修士而言太过遥远,开辟胎藏界更适合初涉修行之人。 胎藏的修行,类似武者丹田,对于道门正统弟子来说,一般称之为气海。 徐彧筑下道基,内景天地自成,无需再去开辟气海,他需要做的是更进一步将内景熔炼。他的阴阳道基极为不凡,但筑造的太勉强,内景天地黑白分明,尚且没有真正做到阴阳交互。 简单来说,他的道基是有缺陷的。 “前面就是烟霞礁了。”林辰出声提醒。 前方幽暗的远远海面之上,有一团氤氲垅光涌动,霞光在上空映出一架虹桥,烟霞之名由此得来。澹台想蓉沉寂了一路,目的地就在眼前,按捺不住跳脱的性子正要说什么,虚空忽然震动! 有幽冥之光大盛,晦涩气机弥漫铺展,法理交织出道纹横落,徐彧瞬间施展云水身将三人包裹在内。 “收敛心神,念识不要外放,闭合周身无漏,这是开界之光,能使人永寿沉沦!”他心神内敛之前提醒一句,全力催动大智圆镜,笼罩周身百丈范围。 轰鸣声不绝,道韵在震动,强光璀璨,有人在强行开界。徐彧左手握着一枚紫色葫芦,右手捏着道诀,全神贯注的以大智圆镜感知外界。 许久之后幽冥之光消散,天地间重见光明。他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 刚才明明是在昏暗的北海之上,大智圆镜感知不到更远处的景象,不妨碍他推测出不妙的结论,他们被卷入另外一界中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所处之地在一处山谷之中。天空之上几股浩大的神识交错,匆匆一扫而过,有愤怒之声响彻:“这里不是僧宝净界!” “消息有误,王府弟子向我靠拢,神宫之上所有人警戒。” 徐彧念头一动,难道是晓光神朝打开了那处秘境? 晓光是以国度立道统的修行圣地,有十二脉络传承,开府封王各自辖据一洲。对方自称王府弟子,应该是晓光圣地之人。 确认暂时安全后,寻觅到一处隐蔽之地,徐彧将二人唤醒,简单的将事情讲述一遍,然后看着澹台想蓉解释道:“我有一法,可以炼化本源,帮助你补全先天缺陷,不过效果十分微小,需要大量猎杀妖兽。此法不宜人前显露,所以和林辰商议寻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没想到被卷入此界。” 澹台想蓉乖巧的点点头,徐彧不做多想。林辰虽有惊讶她不似平日骄纵,想到现在的处境澹台想蓉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分析道:“晓光神朝为了打开海上这处秘境,筹备了十数年之久,隐有传闻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暗中甚至在调动大修士,我们恰逢被卷进来不能怪你。” 这便是徐彧带上林辰的原因,作为修行世家的子弟见多识广,消息来源也多。 “若不是你提醒,哪怕是法则稳定的一界,打开之时的界光也会让我们神魂受创。”澹台想蓉道,“原来晓光神朝要找的是一处僧宝净界,不怪筹备多年。” 僧宝意指佛宝、法宝、僧宝三宝合一,是证得道果的涅槃大德留下内景衍化成为的小千,会遗留下道统传承等。 林辰感慨:“绝顶元神已是人道巅峰,多少修士一生无法越过的生死大关,证道大德那样的境界太遥远,遗留的道统足以开辟一个大派。若是留下证道神兵,连圣地气运都能镇压。” 这样的秘境,哪怕是圣地也无法视若无睹。 澹台想蓉眼中有光,跃跃欲试道:“虽然不是僧宝秘境,能让晓光圣地筹谋十数年方才打开,也绝非一般的秘境,” 30章 神朝 在澹台想蓉看来,秘境代表着机遇、天材地宝,充满着对未知的探寻。徐彧能够理解,心性本就未定的年纪,又是宗门中最受宠的小师妹,哪怕性格乖巧不似外界传闻那般,初到秘境会感到新奇很正常。 但理解归理解,他不认同。自己就秉承造化而生,很明白福缘之说对修士有多大吸引力,可反之福缘太大,接不住就容易被砸死。 三人区区二境修为,不说秘境之中的危险,只是晓光神朝的修士随手就能覆灭他们。没有实力,一切都是虚谈。 在林辰看来,澹台想蓉在宗门无法无天惯了,进入秘境要是能老实那就不是她了,好在不至于胡闹。秘境之中的机遇,往往都伴随着巨大的危险,何况神朝修士岂会任由他们摘取果实。 “不知这里是什么秘境。”徐彧抬眼望去,千山笼翠,古树参天,有禽鸟冲天高飞,远处断崖有飞瀑乘风倒卷。 生机郁郁,风生水起。天地间有广袤苍茫之气,使人望之壮怀,仅仅是一片山脉就看不见尽头。他们处于一处谷中,视野能见的更少。 林辰摇头道:“天下间秘境之多,谁也不可能都知道,尤其是那些大德大能者遗留的内景小千,可能隐匿虚空中万年,重见天日之时连记载过的典籍都磨灭了。” “如何寻找出口?”徐彧想的是快点离开,不要横生枝节。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寻觅机缘之事......他自己很容易成为别人的机缘造化。 小胖子稍作回忆,介绍道:“开界之前一般会有大修士持秘宝,干扰一界法则秩序,维持两界通道。现在的情况,看上去神朝修士并没有带秘宝前来,而是通过某种方法打开的秘境,不然也不会被一同卷进来。只能等神朝知道消息,再次强行开界。” 他们远在万里之外的海域都被卷进来,显然神朝的修士也没有预料到这样不可控的结果。 徐彧皱眉。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他们都不好,尤其后者。届时神朝打开通道,想要离开秘境,逃不过神朝的盘查。澹台想蓉和林辰还好,一个背后是舟载宗,一个是渌水国修行世家,有根可查身家清白,神朝未必会与他二人计较。 他身上的秘密又不能与二人说,沉思许久后他才提议二人直接加入神朝的修士,早早免去顾虑。 “那你呢?”澹台想蓉问道。 徐彧:“我在暗中策应,正好猎杀妖兽炼化本源,到时候只要你们能安然无恙,我有办法跟随你们一起离开。” 闻言的林辰目光不定,拒绝道:“神朝将此界视为囊中之物,以圣地向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们的态度如何不好说。此时现身,被随手打杀了的可能性更大。” 徐彧看了他一眼,小胖子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他给出的建议对二人十分有利,甚至做好了关键时刻被出卖的准备,毕竟在宗门之内三人分属同门,在这未知之地,有神朝的压力倾覆,以三人不深的关系而言做不得什么。 他直言:“你要和我共进退?” 渌水国林家或许和舟载宗相比起来不值一提,可毕竟是累世传代的修行世家,作为接班人的林辰看似憨厚,绝不会是个蠢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徐彧再过多的遮掩反而让人离心。 林辰咧嘴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担心神朝会对你不利,难道我就不应该担心神朝视我如蝼蚁?何况。”他看了一眼澹台想蓉,“你大可以和小师姐二人离山历练,执意要带上我,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 徐彧有些转不过弯,小胖子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带上他只是为了稳妥,看中他的见多识广,徐彧和门中其他人也不认识,没想到被误会成想要撮合他和澹台想蓉。 工具人能不能不要有那么多的感情。 想要解释什么,林辰伸手打断。握拳在胸口捶了捶,道:“好兄弟,在心中。” “你明白就好。”徐彧深以为然的神色。 澹台想蓉奇怪的看着二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像是和自己有关,她问了个严肃的问题:“可到时候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林辰和徐彧同时沉默。 这种兄弟情深的时候,你不应该为之感动吗,为什么要说扫兴的话,这样会显得我们俩都很呆。最后还是林辰幽幽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你在暗中策应。” 迟早需要面对神朝修士,那么徐彧的提议最为稳妥。澹台想蓉翻了个白眼,所以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小师弟考虑的周全。 一道微弱的神光升空,立刻引来神朝修士,见到二人,为首之人面容清癯,是徐彧当时感知到的两股神识之一,因为他阻止另外一人,三人才幸免于难。查验过舟载宗的身份令牌,他道:“原来是舟载宗的弟子。” 作为看守外围之人,他也被开界之光卷入此界。 林辰将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对方道:“另外一人呢?” “我也不知,当时我们正在烟霞礁上猎杀妖兽,忽然就出现在这里。”林辰憨厚的神色中带着几许茫然。 为首之人考虑再三,道:“也好,此界极大,想要探索需要人手,不过你二人要跟紧了,不要生出是非,否则别怪我言之不预。” 林辰面色一喜,与澹台想蓉躬身行礼。清癯修士对其他人道:“我还有事和供奉商议,你们按照计划行事。” 他又看了一眼林辰二人,说道:“两个求活的小修士,吃点苦头可以,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目送清癯修士离去,徐彧开始打量这行神朝修士,林辰也在有意无意的打听一些基本的信息。算是有清癯修士的拂照,小胖子取出储物戒,一股脑的将所有东西全都倒出来又装回去,媚笑道:“我是渌水国林家子弟,这些就当孝敬前辈了,等到离开此界,还有厚谢。” 为首的一名神宫修士对林辰的家底不感兴趣,二境小修士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还是道:“看在你把身家全部交出来的份上,诚心也上道,客卿也吩咐过不为难你们,出去之后我要十枚用作开辟神宫的丹药,不过分吧?” 林辰露出肉疼之色,开辟神功的丹药价值不菲,一枚能够造就一位神宫修士,十枚对于林家也是一笔极大的开支。不过见到他肉疼,那名神宫修士似乎很满意。 “好,我斗胆送前辈十枚用作开辟神功的丹药,还请前辈不要嫌弃。”小胖子姿态摆的很低,他很清楚自己肩负着三人的性命,在这秘境中惹恼了神朝修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很清楚,只有送出有份量的东西,自己才有活着的价值,毕竟要事后兑现,秘境之内神朝的修士轻易不会让自己出现意外。 神宫修士满意道:“那就跟着我吧,不过有言在先,这些人跟着我做事,你们是外人,有些事我肯定要分清的。” “我懂,吃点苦头受点累,都是应该的,就是我和师姐二人修为太低,有危险还请前辈援手。”林辰很上道。性命拿捏在别人手中,必须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会来事,也会说话,更上道,加上有清癯修士的吩咐,名为陈裕的神宫修士对林辰很满意。 31章 蛟群 林辰在明面上不断套取信息,徐彧在暗中观察这群神朝修士,结合林辰套取的信息做分析。 晓光神朝谋划这处秘境,原以为是一处僧宝秘境,没有太多危险,而且这一批的神朝修士作为打开秘境壁垒的先锋,只有三位问道大能坐镇,没有投入太多的高层力量。 林辰一行人中,修为最高之人是名为陈裕的修士,第三大境神宫境,其余十几人则都是胎藏境界,对于神朝来说他们也是底层的先锋卒子。 陈裕带领的队伍,负责探索西南方向区域,每行进三百里就要传讯,汇报探查情况。千里之后原地驻扎,在不知道秘境是何来历之前,坐镇的问道大能十分谨慎,确保方圆千里之内安全,等待神朝救援就可。 “问道境,是超越人道巅峰的境界吗?”徐彧远远尾随,在山林之中只要小心一些,只有一位神宫境,不需要施展云水身藏匿,“对于神朝来说三位问道大能不算什么,随便一位恐怕都是能覆灭舟载宗这样一国山上一流宗门的存在。” 晓光神朝十二道统脉络中,这一支隶属清微王府,所治之地为周流洲,执掌者自然是清微神王,属于境界不可知的强者。遍观一洲山水志的徐彧,对清微王府有一些粗浅的了解。 清微王府以雷法著称,传承之法为《清微神烈秘法》,听上去很像寻常宗门的三流术法,实际上是御使神雷,劾治妖鬼,杀力极强的道统之术,兼顾术法和功法一体。 清微王府所在周流洲,也是晓光神朝十二洲的屏障,南接无暇洲,常年兵事不断,是国运和道统之间的纷争。 一路之上没有预想中的危险丛丛,行进三百里后,陈裕传讯汇报情况,众人暂时休整。徐彧却察觉了一丝不对的征兆,大智圆镜也在微动。 林木翻飞,一条巨大的身影从泥土之下窜出,顿时将一行十几人冲撞的人仰马翻,飞落的泥土中一张巨口开合,直奔陈裕。 “好畜生!”陈裕先惊后怒,掌心雷光闪烁,击向巨口。 吼! 黑影口中雷光炸开,吃痛怒吼后退,盘踞在山林之中,一双猩红眼眸凶光逼人,俯视众人。 陈裕趁机与其拉开距离,方才有时间打量是何物袭击。体长十数丈,身粗如磨盘,浑身长满坑洼鳞片,有崎岖狰狞之感。似蛇非蛇,腹下无爪,蛇首无角,额骨凸起有峥嵘之势。 是一条将要化蛟的蛟蛇。 蛟蛇外形丑陋,观之凶戾,之前蛰伏在地下众人没有感应,此时气血汹涌,散发出暗红色的水雾,有腥臭之味。 “屏息!”陈裕提醒道,“我来拖住此獠,你们传讯供奉前来支援。” 身为神宫境的陈裕很清楚,蛟蛇气血之盛远在神宫境之上,不过雷法天然克制妖邪凶魅,才让对方忌惮不敢上前。 不过这只是开始,山林之中大地震动,一道道嘶吼不断响起,陈裕顿时变色,大叫道:“退!快点退!” 很显然,众人无意间踏入了这群蛟蛇的栖居之地,情势之凶险绝非他能抵挡。 轰轰...... 陈裕毫不犹豫的打开神宫,体内有两团盈盈之光绽放,双手不断凝聚雷霆推向前方,以雷法威慑蛟蛇群,争取后退的时间。 林辰和澹台想蓉撑起一片水光,众人速度快了不少,陈裕有些惊讶的看向二人,仓促之间顾不得说太多,一手拎一人裹挟众人飞退。 徐彧隐匿身形在一条蛟蛇之上,转身向后望去顿觉头皮发麻,山林已经夷平,尘土飞扬,冲撞之声不绝,蛟蛇群数量有数百之多,汇聚在一起宛如地龙翻身,有掀翻山岳之势。 没有遁法支撑,蛟蛇群眼看就要追上众人,徐彧正想着如何救下林辰和澹台想蓉,天空中一只巨掌翻拍而下,他立刻远遁离开蛟蛇群。 轰隆! 大地坳陷,蛇群被一掌拍入地下。 神朝的问道大能出手了。 一掌的威势,覆灭蛇群,不过也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不远处的一片山谷中,火光冲天而起,远在数里外都能感受到炎热的炽意,紧接着是更多的火光冲天。 “是火蛟,快走!”巨掌再次出现,握住地面上仓皇逃窜的众人瞬间远去,火蛟群呼啸追去。 徐彧望着追逐的火云,小心的隐匿气息,大智圆镜外放,等到火云走远,确定四周无人,他从储物戒中取出招魂葫,将蛟蛇尸身全部收走。 犹豫再三,他决定追上去。天空上时不时有神光绽放,爆发巨大的声响,地面上的山林不断的被砸出深坑,徐彧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最初的蛟蛇,若非陈裕有雷法威慑,以他神宫境的修为绝非对手。也就是说蛟蛇堪比元神修士,而火蛟能逼迫问道大能避开锋芒,很大程度上是占据了数量优势,但其强大肯定胜过普通蛟蛇。 元神境界已是人道巅峰,等到招魂葫炼化蛇尸后,精元之浓在葫芦内景中化为一方池水,徐彧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不够纯粹,还有许多血气污秽,胜在数量庞大。” 他盘膝坐下,运转自己推演出来的炼体秘术,以纯阳血气炼化血污,内景阴阳小天地中在快速的吸收精气。 内景阴阳运转,庞大的精气眨眼间被吞噬一光,转化为阴阳二气融于天地间。 他不禁有些头疼,原本以为有招魂葫在,能够勉强维持他的修行。筑下阴阳道基之后,他对于修行资源的需求更大了。 数百条相当于绝顶元神的本源之精,尽管血污驳杂,炼化之后数量锐减,但只剩下几缕于他有用的阴阳二气,未来大道暂且不说,胎藏境要打磨圆满都需要很长时间。 摒弃杂念,他起身朝着已经远去的火云追去。 想那么多无益,捡尸使我快乐! 以神朝问道大能折腾出的动静,蛟蛇群明显是打了小的惹来老的,整个秘境如果都是这样的凶兽,等于是源源不断的精气供给,能省下无数苦功。 他希望神朝的修士能坚持的久一点。 一路不断的收起火蛟的尸身,炼化之后他发现火蛟的本源之精中有微弱的“火精”存在,于是徐彧更快乐了。 一条火蛟的尸体,能够炼化的精元不比普通蛟蛇多,可火精的存在意味着质的区别。尤其他以水火逆推阴阳道基,一条火蛟的本源对他来说胜过几十条蛟蛇。 一路上不断的捡尸,不断的追过去,渐渐的徐彧快乐不起来了,他发现有某种力量在压制大智圆镜,导致他神识出现了不畅。 以智镜推演之后,他发现火蛟群在有意识的将神朝修士往某个方向驱赶,他抬眼望去,发现那是一片峡谷。 32章 快乐升级 徐彧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清微王府的三位问道大能发现的更早。 兼顾府中弟子人手,他们的御空速度并不快。以火蛟群的速度,完全能够最上来,但火蛟始终不紧不慢的在后方追赶。每每想要突围或者是改变方向,火蛟群则会立刻冲上来,迫使他们向既定的方向逃窜。 只要朝着某个方向,火蛟就并不会发动攻击,虽然暂时安全,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想要突破数量庞大的火蛟群,必须三位问道境同时出手。 三人同时出手,意味着无法兼顾王府弟子,自身的危险也会大大增加。况且同时出手只是有机会突围,面对数量越来越多的火蛟汇聚在身后,突围的可能性并不大。 “数量如此多的蛟蛇,这里应该是某处龙血古地。” “暂时按兵不动,看看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只是没有化蛟的蛟蛇,我担心会有更强大的龙血妖兽。” “他们的目的是那处峡谷,距离越近,神魂受到的压制越严重,进入那片峡谷后,如果遇到‘无法’的禁神领域,我们的情况就危险了。” 三人的神念不断的交流,却都默契的没有提及王府弟子。现在庇护着他们,是为了关键时刻用作牺牲,给他们三人创造突围的机会。 不知道火蛟群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难想明白绝非好事。三人心中也都有私心,峡谷应该是火蛟很重视的所在,说不定会有天大的机缘。 在秘境之中,危险往往也代表着机遇。 越靠近峡谷处,神魂受到的压制越严重,术法也开始运转不灵,轻微王府一行御空的速度逐渐慢下来。火蛟群依旧不紧不慢的在后方追赶,一路上越来越多的火蛟升空加入,以至于形成了围三缺一的局面。 进入峡谷,或许会死或许有机会活下来,不进峡谷立刻就会被火蛟群淹没。 远远缀在后方的徐彧颇为惊讶,火蛟有灵智他可以接受,妖兽懂兵法,会捕捉心理? 修行已经这么难了吗,连妖兽心都这么脏了。 将王府一行驱赶进入峡谷后,数量庞大的火蛟群围堵在峡谷入口之处,不再深入。众人一进入峡谷,立刻消失在徐彧的视线之中,里面自成小天地。 快速的将火蛟精元汲取一空,徐彧进入云水身,小心翼翼的从火蛟群下方进入峡谷之中。 一进入峡谷之中,浓郁的天地精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充满馨香之气,饶是王府的三位问道大能都愣住了。 漫山遍野的花草盛开,散发着药香之气,各种灵植随处可见,目之所及的更远处,一株株人高的树木挂满了流金果实,一看就是品秩极高的灵果。 整个峡谷如一条宽阔的大道,两侧的灵植让人眼花缭乱,所有人进入后都下意识的顺着峡谷延伸的方向望向最深处。 一株遮天蔽日的古树屹立,枝叶闪烁玉石光彩,像是一株玉树。但因为峡谷是无法之地,目力难以看清古树全貌。 三位问道大能脸色有些难看,在峡谷这座宝山中不敢轻举妄动。无法之地中他们的神魂被压制,所有术法都无法施展。 云水身状态的徐彧,静静的站在众人之后,心里开始筹划。 所谓无法,本身就是对大道的一种运用,以“道”禁“法”,整座峡谷可以视为一座巨大的排斥法则之力的大阵。 不过对徐彧的影响不大,他的云水身是自身大道赋予的天赋神通所领悟,不在“法”的范畴。但也仅局限于此,就连大智圆镜都无法外放。 人群中忽有哀嚎和嘈杂声,为首的一位问道大能呵斥道:“什么事?” 满面遍野的灵植,有人忍不住诱惑,吃下之后发现情况不对。峡谷中的灵植精气充裕,而且蕴含一种强烈的血气之力,刚吃下去是只觉得能壮大滋养血气。 但灵植中的血气之力不受修士控制,渐渐的会出现血沸的状况,吃下灵植的几人开始肌体通红,浑身蒸腾水汽的状况。 “愚蠢!”一位问道大能呵斥,并不在意王府弟子的死活,“真以为有长满灵植的秘境?” 灵植生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需要汲取天地精气,即便是特殊的福地洞天出产天材地宝,数量也是有限的,像峡谷中漫山遍野都是品秩很高的灵植,显然事出反常。 沸血不受控制之后,那几人很快精血燃尽,散尽全身的精气融入整个峡谷之中。 另一位问道境大修断定道:“应该是龙血古地之类的秘境。” 我之琼露,汝之砒霜。 峡谷中之所以能生长如此多的灵植,多半是某种生灵的真血所生,生长的灵植也含有其血气。没有相应的血脉或者手段将之提炼,吃下后身体难以承受其中“血脉之力”,和吃下毒药没有区别。 血脉之力想要带着身体蜕变,承受不住就只能死。这种力量,比专门污染修士修行根基的血污等诸多力量,危险的程度还要更高。 徐彧发现不只是如此,空气中弥漫的药香也有这种血脉之力,三两株影响不大,到处都是真血灵植,散发出来的药香汇聚在一起一样会慢慢侵蚀人体。 他悄悄来到林辰身后,在他后背写字告诫。不能运转功法,但进入胎息和闭合毛孔,可以很大程度的减少身体被侵染的程度。 能以真血蕴养海量的灵植,峡谷中必然有什么秘密,清微王府的三个问道大修商议片刻后,决定向深处前进。 确定距离足够,大修士的本能感知也无法察觉,他打开招魂葫疯狂收割漫山遍野的灵植。 又可以快乐了。 灵植的品秩较高,又是某种生灵的真血所生,相比炼化火蛟得到的本源还要精纯,只是几十株就能炼化一缕阴阳二气,快乐升级! 内景阴阳是一片小天地,不能以一般气海胎藏视之,只要招魂葫炼化的速度能跟上,他来者不拒。 不到两刻钟,几百株灵植炼化,葫内凝聚出一滴鲜红泛着灿金色的液体。 “真血?”他喜出望外。 33章 冲突 火蛟炼化后,不仅有本源之精,还有火精。徐彧没想到的是,灵植被招魂葫炼化后,不仅得到远比火蛟纯粹的本源之精,还能够凝聚真血。 经由招魂葫炼化,真血中的血脉之力已经被洗炼,只剩下最本源的精元,依然对他有大用。 徐彧就地跏趺坐下,一口吞下真血,运转炼体法门。他要以身为烘炉,炼化真血。 招魂葫凝聚的真血,是某种强大生灵散落之后再次被凝聚,不管是威能还是效果,与原本都天差地别。 胜在足够的纯粹,品秩够高。 好比大道神兵即便崩碎了,一片碎屑无法和神兵本身相比,也不具备种种威能,其本“质”依然是神兵的程度。 得自青棂山的炼体法门,立意高远,端正堂皇,经由大智圆镜推演,修行的方向也没有错,可修行的条件苛刻。第一步就要以身为炉,炼化血液,法门也止步于这一步的修行。 徐彧以全身纯粹的精血孕养那滴真血,使其不断壮大,招魂葫中不断凝聚真血补充。他将自身当做养料是旁门外道,有些“以身养蛊”,但有招魂葫不断的炼化灵植,为他补充本源,不用担心血气枯竭,出现蛊成身死的情况。 炼化的进度十分快,很快他的体内透出红光,将肌体映照如琉璃,穴窍经络清晰可见。 轰隆隆。 炼血过半之后,如金似汞的血液勉强维持身体运转,开始在经络中流走,发出微弱的轰鸣声,仿佛金铁在管道中流动,发出碰撞。 经络在被拓宽,细微之处被强硬的撞开,随之显现出平时不可见的一些穴窍。 映照周身,炼血有成。 徐彧开始以大智圆镜推演炼体法门的下一步,参照葫内力道云篆,演化出一门适合自己的“式”,也就是争斗厮杀的手段。 将全身纯阳刚猛的血气,汇聚于一点,暗合某种道理,以点破面,气势堂皇浩大,有力破万法韵味。 纯阳指力。 “接下来就是要以血气蕴养周身经络穴窍。”找到了下一步的修行方向和具体的法门,他暂时停下推演。 身前百丈内的灵植被收刮一空,留下光秃秃的泥岩,和四周的繁花似锦相比,丑陋而狰狞。 徐彧是快乐的。 百丈见方,和整个峡谷相比微不足道,也就是说将灵植收刮一空,足够他许久的修行之用。 可招魂葫的内景空间有限,不可能将整片峡谷都装进去,让他有些感叹:“快乐的尽头是忧愁。” 索性带不走,他暂时也用不上,炼化的精元全部用于孕养葫内的大道云篆。一直靠葫芦修行,手里富裕的时候也要反哺葫芦。 葫身上紫色的神纹不断闪烁,游走葫身,徐彧所过之地灵植席卷一空。比起他慢慢的炼精化气,招魂葫的速度更快,少了他的中转过程,效率更高。 嗡。 葫芦轻轻一颤,震出污秽杂质。至此,徐彧彻底放心,招魂葫炼化的快则快矣,没有经过提纯容易被污秽本身的灵性,尤其是招魂葫内蕴大道云篆,珍惜程度超越寻常法宝范围。能够排出驳杂,不需要担心招魂葫被污秽了。 疯狂收割! 寸草不生,快乐加倍! 越发靠近深处,那株参天古树显露出来的细节越多。 与其说是一株巨树,更像是一栋摩天高楼。树枝鳞次栉比,错落有序的形成一层层空间,以主干为界限,左右两边划分界限分明。 在古树之下,清微王府的三位问道大能在查看一处祭坛。祭坛材质只是普通玄罡岩,玄罡岩的特点是极为坚硬,能历经千年不朽。 祭坛之上岁月痕迹很重,不少地方斑驳脱落,还有色变之处,唯有阵纹依然完整。三个问道修士正在观摩祭坛之上的图刻,想要推测出这处秘境的具体来历。 图刻粗糙模糊,寓意象征大于表达意向,徐彧却感到有些熟悉。 “那块令牌?”他取出一块斑驳古朴的令牌,上面的图刻与祭坛如出一辙。令牌从储物间取出之后,对祭坛也有所感应,上面的兽纹有要活过来的趋势。 令牌来自流云宗的弟子韩利,而这处秘境在海上打开,他自愿流放海上十几年,二者间的联系不言而喻。 手握令牌,他念头活泛起来。若只是一次寻常的误入秘境,他此行的收获已经颇丰。炼体秘法再上一层楼,对力道云篆有了新的感悟。他周身血气以某种强大生灵的真血熔炼成功,获得大量的本源之精,只要找机会和澹台想蓉二人离开此地就好。 寻觅造化,抢夺机缘,是在有实力的基础上,即便他天资再不凡也只是二境修为。想要从神朝手中争抢机缘这种想法,还是算了。 可打开祭坛的令牌在他手中......整个峡谷最为重要所在是树楼,峡谷外围已经让他收获颇丰,树楼之中又会有什么? “你们二人,上前来。”一位问道大能环视王府子弟,一眼就看见衣饰不同的林辰和澹台想蓉,“将手放上去,试着能不能催动祭坛。” 一时间林辰和澹台想蓉面色为难,这是要被当炮灰了。三位问道大能出于一些顾忌,不敢轻易试探祭坛,指使别人试探是最安全的做法。有外人在,当然不会让王府弟子当炮灰。 又有一人微笑道:“只是尝试,不一定有危险。” “你们也可以不试。”最后一人冷视,话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势比人强,林辰和澹台想蓉磨磨蹭蹭走上前,站在祭坛之前犹豫不决。 要不要放手一搏? 小胖子心中在犹疑,峡谷是无法之地,问道大能也无法动用术法。虽然境界的差距也会体现在肉身的强弱上,但至少是个机会,不至于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难题在于清微王府人多势众,人数有很大的优势。 一位问道大能劝说道:“我也想等神朝和王府的强援到来,将你们全须全尾的带出秘境。可我们现在处境很危险,打开祭坛说不定有离开峡谷和秘境的方法,不打开的话被困在这里,我们所有人迟早都要被血污侵染。” “以你们二人的修为,必然会血沸而死在我们之前,这也是在给你们找一条活路的可能。我可以承诺,只要此次无事,你们可以安全离开秘境,如何?” 不论立场,不论人心,问道大能说的是事实,算是比较公平的交易。他需要林辰和澹台想蓉配合,不然打杀了也无济于事。 他们不做,就需要王府弟子来做,到时候就会离心离德,在无法动用术法的情况下,众叛亲离不是明智的选择,林辰两个外人很好的缓和了这种冲突。 可是,人都是自私的,有立场。再公平的交易,需要用自己的命交换时,就不再有公平之说。 和澹台想蓉相视一眼,林辰准备出手先发制人,站在他身旁的问道大修士冷笑着先一步出手,一掌压下风声呼啸。 砰! 劲风鼓荡,出手的问道大能后退数步,手臂震痛,另外两位问道境踏步上前,怒喝道:“是谁?” 徐彧施展云水身,带着二人隐匿远远离开,饶是他的体质加上炼血有成,硬接问道境的纯粹掌力,也在五脏震荡嘴角溢血。 林辰和澹台想蓉关心之色急于脸上,他摆摆手阻止他们出声。 “是另一个舟载宗的弟子。”王府客卿说道。 徐彧轻叹一声,很多时候强者和弱者之间,因为力量上的悬殊,有些冲突无法避免。身份暴露了,也就没了退路。 他目光低沉,有狠厉之色。有些狭路,终究不能避免。 34章 不死不休 “舟载宗?很好。”被徐彧震退的问道大能怒笑,即便是吃了亏,他也不觉得一个小小的胎藏修士,真能和他对抗,和整个清微王府乃至神朝对抗,“希望你的宗门,能为你们的愚蠢承受住我的怒火。” 在他看来一个小国的不入流门派,和蝼蚁没有区别,随手打杀了也就打杀了。 一洲之地,渌水国这样的小国林立,没有几百也有上百之数,更不要提一个小小宗门。背靠清微王府,身后有一方圣地撑腰,身为问道大修士,除非是一方大教,否则没有资格让他动怒之后罢手言和。 徐彧叹息的同时,林辰弯下腰掀起衣摆,从小腿内测抽出一把匕首交在他手中。云水身状态中,徐彧不受无法之地影响仅限于自身,澹台想蓉二人只能隐匿身形,连储物戒都打不开。 匕首刃口锋利异常,匕身篆刻符文,是一把法器。 寻常的金器想要伤到问道修士不可能,法器则不同,何况是林辰为自己准备的后手,他在徐彧手心写下几个字。 可破玄罡岩。 匕首作为法器,品秩不高,但作为林辰的不时之需,胜在绝对锋利和坚硬。 澹台想蓉也看明白了小胖子的用意,看着徐彧轻轻颔首。 神朝的修士,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秘境! 不然,舟载宗和林家,都会有覆灭之灾。 “现在要轮到你们成为炮灰了。”徐彧开口大声道。 顿时,王府子弟们神色精彩。 和他交手的问道大修士怒道:“你为何能在无法之地隐匿身形?” 徐彧接着诛心:“问道境都不敢触碰的祭坛,你们不碰只是会被血污慢慢侵染,等待救援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触碰祭坛则身死当场。” 林辰惊讶的看着徐彧,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脏,真脏。 平日里看上去挺沉稳安静的一人,不是读道论就是在修行,居然也会诛心。 触碰祭坛会不会死,没人知道,但绝对没人愿意去赌。 他的话音刚落,问道大能双脚踩的地面一震,身形快到只剩残影,一拳递出,空气震荡出尖啸。 徐彧带着二人避开到另一处,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够,必须要让对方自乱阵脚,他才有机会。 “就这点本事吗,你也配问道?” 又是一拳递来,徐彧故意接下一拳,再次吐血,声音虚弱道:“看来问道境也不过如此,给我一些时日踏入问道,杀你如屠狗!” 感觉到一拳打在实处,地面上有血迹滴落,出手的问道境心中一喜,终究是区区第二境的小修士,听闻被嘲讽,怒斥道:“混账,若不是无法之地,你也配我出手,杀你只要吹一口气!” “看出来了,确实口气很大,那又怎样?”徐彧语气平静。 不仅是林辰,连澹台想蓉都看出他的用意了,明明可以避开却要故意接拳,是要激怒对方,在给一位问道境大能设局。 二人再次相视一眼,读道论的心都这么脏吗?徐彧的语气越是平静,对方怒火越盛,就算知道是别有用心,身为问道大能的骄傲,被一个胎藏修士讥讽,明显实力碾压的情况下,又急需安稳住王府子弟人心,他有不得不怒的原因。 “你的一身修为,都修到狗身上了,打在身上不痛不痒,就只有这点能耐?将来我必问鼎问道最强,你最好你能活到那时候,也好让你知道何为问道境。”徐彧反手握住匕首,准备出手了。 “不过是掌握了某种秘术,真的以为胎藏和问道的差距是秘术可以弥补的吗?”接连两次打伤徐彧,迫使徐彧不断避退,只能嘴上逞能,盛怒之下他再次出拳。 呲。 轻轻一声磨砂,一颗人头高高飞起,徐彧运转周身气血,趁势一指纯阳指力点在对方心口上,确保对方必死。 林辰和澹台想蓉目瞪口呆。 一位问道境的大能就这么死了? 那可是问道大修士,打破人道巅峰桎梏,超越绝顶元神的存在。 二人彻底对徐彧刮目相看。 砍下头颅还要再补上一击,从做出决断然后执行,谋断之果敢,心思之阴险,手段之毒辣......斩获不俗。 一缕纯粹的本源之精吞下腹中,伤势快速恢复,徐彧从尸身上取下一枚储物戒指,拍了拍招魂葫,将对方尸身连带藏匿的元神拘拿进葫芦。 境界相差太多,以他的修为,想要强行拘拿问道境的神魂是痴人说梦,但无法之地中神魂被压制,而招魂葫又天然克制魂魄。 身死,气机彻底消散,剩下两位问道大修士也彻底慌了。 一个胎藏境的修士,真的杀了问道境! 原以为拿下一个小修士手到擒来,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分出了生死,他们二人不以为意的心态下,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援手。 恢复伤势后,徐彧微微思索,再次开口道:“你们在明我在暗,瞎子打架也敢随便出拳,修行到问道境都不用脑子的吗?” 砰! 他主动出手,目标是剩下的两个问道修士。将他们杀了,清微王府的修士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更方便逐一击破。 一击未能建功。 两位问道境其中一人全凭本能感知接下他一击后,只是掌心流血,另一人顺势补上一掌,徐彧再次负伤。他看着互为倚靠站位的二人,眉头微皱。 能够修行到问道境,都不会是蠢货,一人大意被他抓住破绽,剩下两人立刻防御抱守。他不得不承认,对方二人一心防守他也无可奈何。 其中一人又怒又惊:“你真的要与清微王府,整个神朝为敌?” “都这种时候了,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用?”徐彧叹道。 “修行的世界就是如此,你境界尚低,不知道问道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习惯了旁人不敢触犯他,他现在也身死了,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我可以道心立誓,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徐彧不再废话,寻找机会出手。 强者为尊的世界,弱小就是错误,现在他是强者,人为鱼肉。道心之说他是不信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王府弟子,人多口杂之下,一位问道大修士死在秘境之中,清微王府不可能不追查。 轰! 突然天地摇晃,巨大的震荡之力波及整个天空。 两位问道修士神色大喜,有人在强行打开这处秘境古地,神朝的援手到了! “你已经没机会了,这处秘境的位置已经被锁定,王府这次肯定高手尽出,打开秘境顶多一时三刻。我们一心想逃,你能杀光我们所有人吗?”要以道心立誓的那位问道境,冷笑着说出诛心之语,在给所有王府弟子提醒。 35章 重伤 问道境修士的态度转变之快,前一刻还在道心立誓求全,一旦占据优势,还是会选择赶尽杀绝! 没有言和的可能,只有你死我亡。 王府弟子一哄而散。 神朝的援手就在秘境之外,只要撑到秘境打开,他们就可以活命。 不蠢的人都能想明白,王府的一位问道境大能在舟载宗弟子手下喋血,即便他不想继续手上染血,此刻迫于形势他都必须杀心四起。 否则,秘境打开之时,就是舟载宗将要覆灭之时。 他们人数众多,有上百之数,只要分开逃散,活下去的机会就很大。舟载宗的弟子有秘法可以在无法之地隐匿身形,可终究是二境的修为,想要出手也要能追上才行。 狠戾之色在徐彧眼中闪过,云水身催动到极致,一颗颗头颅飞起,转眼尸身消失不见。林辰和澹台想蓉被他带着在人群中穿梭,面色有些不忍。 但二人也知道,此时容不得徐彧有一丝的心软。二人紧紧握拳,只希望徐彧能够更快一点,神朝之人就在秘境之外,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噗! 徐彧忽然身体前冲,口喷鲜血。不仅是他,连带他身边几个王府弟子都被一拳打杀。 他的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站起身继续追杀王府弟子。 这是阳谋。 先是提醒王府弟子逃逸,趁着他在人群中大开杀戒,锁定他大概的范围,两位问道境无差别出手。 至于会不会波及王府弟子,别人死总比自己死要好。 徐彧心弦紧绷,顾不上伤势,只想着要快,再快点。处理完这些人,还要更为棘手的两个问道境,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王府的弟子没有还手之力,包括神宫和元神境。他们也没想过要反击,问道境都身死了,如何反击?看不见敌人在哪,要做的是拼命的远逃。 对于徐彧而言,纯粹的收割生命,手起刀落,你追我赶,没有什么好说的。 片刻后,他主动现身,盘膝坐在草地之上,打开招魂葫恢复伤势。尚未修行之前,他需要拼上命驾驭招魂葫施展云水身,才能做到瞬息百里。 现在已经是胎藏境,虽然没有沟动挪移大道运转施展遁术快,但绝对够快。快到只剩下两个问道境站在那里,都没有来得及第二次出手。 饶是王府的两位问道境,一路修行经历血与火洗礼,此时也不由觉得徐彧心狠手辣。在他这样的年纪,他们二人绝对做不来这样的事,短短数息,上百条性命连带毁尸灭迹。 不过,他也力竭了。再难维持秘术,显出了身形。 问道境二人相视一眼,冷笑着同时出手,不过目标是林辰和澹台想蓉。哪怕徐彧力竭了,他们也不敢大意,逼迫徐彧被动防守。想要护住两个同门,迟早会露出破绽。 久守必失。 澹台想蓉看了一眼徐彧,从始至终她和林辰都是个旁观者,现在轮到她做些什么了。 “小女娃姿色不俗,天姿也不错,稍加培养就是不错的修行鼎炉。”一人狞笑,企图扰乱徐彧的心神。 攻向林辰的另一人,忽然转变方向,同样攻向澹台想蓉。已经做好奋力一击的林辰暗道不好,徐彧果然扑救向澹台想蓉,顿时要面临夹击之势。 两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论心脏手黑不在话下。明明已是稳操胜券的局面,还是选择了阴险的设计。 徐彧浑身精血一震,有微弱轰鸣声响起,颓色一扫而空,再次进入云水身。 噗呲! 能破玄罡岩的匕首,毫无阻碍的刺进一人心脏,他抬头看过去,是不可思议的眼神,然后那双眼睛高高的飞起。 头颅飞起在空中,眼神依然不解。 他不是已经力竭了吗,哪怕是装的,之前偷袭的那一拳绝对震碎了他的五脏,除非他是神宫修士炼化了五脏。明明是必死的局面,自己二人还小心的布局,为什么突然就成了自己身死了? “孽障,我死了也要拉着你陪葬!”头颅在空中不甘怒吼,他知道徐彧有某种法门,可以让元神都无法逃脱。 有无名无色之火燃烧,却又能清楚的看见,瞬间点燃了头颅,火焰也包裹住了徐彧,让他身形无处藏匿。 “是元神之火,专门焚炼神魂!”林辰大惊,大吼着提醒。 徐彧浑身腾起无色之火,已经准备身退的另一个问道境,再次攻上来。仓促间,徐彧只能勉强和他以拳对拳,问道境双臂震痛血气鼓荡,徐彧则是不断后退口中狂喷鲜血。 “我要你死!”最后一个问道境戾笑。 居然会被一个胎藏小修士逼到拼命,已经委曲求全立道心之誓,结果两个问道境身死,元神俱灭,他也差点就要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窜。 奇耻大辱! 今日不杀他将他挫骨扬灰,日后修行都会有心魔梦魇。 轰! 天地再次震荡,一声大喝回响天地:“清微王府之人何在,我乃夏无忧,速速前来!” “狗叫什么,叫声大秘境就是你的,当我不存在?” 紧接着就是轰鸣之声。 此时徐彧和问道境的厮杀已经到了关键,问道境修士疯狂挥拳,徐彧口中鲜血不断,染红自己的胸前,也染红了问道境的衣衫。 “给我死!”一直都在憋屈,终于能扬眉吐气,必须要杀之才能后快。 林辰和澹台想蓉想要助拳,可是问道境疯狂的攻势,带动的气场让他二人无法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彧的挨打,眼中的神光都开始涣散。 澹台想蓉双眸被血丝染红,眼角泪光泛动。小胖子双手握拳,眼睛瞪的欲裂。 徐彧忽然气机一震,身上燃烧的元神之火逐渐熄灭,涣散的眼神重新出现光彩,不过此时他的已经受伤极重,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他放弃了对抗,硬挨一拳,一指戳在问道境的眼睛上,鲜血飙射。趁着对方吃痛哀嚎,他费力的抬臂割首,再将元神拘拿进入招魂葫中,然后瘫倒在地。 狭路相逢,必须要敢换命。 好在对方无法打开储物戒,徐彧到底是占据了兵器之利,能一击毙命。 源源不断的本源之精注入体内,他扔出一块令牌,艰难道:“祭坛......” 昏迷之前,他模糊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机降临,忍不住的心生大恐怖之感。这是比问道境还要强大的存在,连无法之地都不能第一时间彻底压制。 36章 树楼 浓郁纯粹的本源之精游走体内,快速修复损伤的躯体,徐彧缓缓睁开眼睛,澹台想蓉和林辰面带忧愁的围在他身旁。 “醒了!” “还活着!” 二人喜出望外,以徐彧的伤势之重,居然还能活下来。 虽然不知道当前的处境,确定暂时还安全后,徐彧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周天主动修复伤势,大智圆镜中开始复盘。 问道境的元神之火,差点将他的神魂引燃,若不是大智圆镜能够庇护神识不受侵染,他此时绝对神魂燃尽彻底身亡了。 伤势如此之重,一部分是因为他大意导致,一部分是因为元神之火。 还剩两位问道境时,对方一心想逃,他绝无把握留下,只能故意现身示敌以弱。所以对方以澹台想蓉设计时,他设局更在前,才没有仓促应战,借机将其中一人逼入绝境,愤怒之下点燃元神之火。 彼时神朝修士已经进入秘境,他当机立断任由元神之火点燃,刻意落入下风,以身犯险留下最后一位问道境。 没想到的是,一直庇护神魂不受侵染的大智圆镜,差点没有挡住元神之火,以至于他神魂受损出现滞碍,佯装无力还击变成真的无力还击,如果不是炼血有成,早早打开了五脏神宫,还有天生神圣的不凡体质,差点真的身死当场。 他在恢复伤势,林辰和澹台想蓉二人的心情逐渐深沉下来。 当时局势,徐彧是为了救下他二人不得不出手。被问道大能威胁时,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想,是牺牲自己保全舟载宗和林家,还是想要独活,触碰祭坛会不会有性命之危,交情不深的徐彧没有选择苟全自身,而是救了他们。 夏无忧看见他三人打开祭坛,必然会追查清微神王府之人覆灭始末,之后会掀起什么风浪,徐彧所做之事可能欠缺深思,但绝对无错。 怪不得徐彧,不代表他二人不忧愁以后,可以确定一点,晓光神朝内没有他们容身之处了,林辰低声道:“以后只能远赴他洲了。” “这就是娘亲说的,修士之间尔虞我诈吗?”作为两派宠儿,澹台想蓉对很多事情耳濡目染,没有亲身经历过。 原本和神朝修士和气一团,可以顺利的离开秘境,最后却变成生死仇敌,只因为一念之间。变换之快,乃至于徐彧掀起一场屠杀都没有用太长时间就结束,她还未能适应过来。 一切来的突兀,去的仓促。 徐彧伤势恢复大半之后,从招魂葫中取出一缕纯粹的本源之精,交在澹台想蓉手中:“可以用于补全你的先天弊缺,不算是海上白走一趟,经历这一遭。” 想了想他又取出一滴金灿的鲜血,交给林辰:“慢慢炼化,不可贪多,不然会有性命之忧,能帮你炼血锻骨,洗炼天姿。” 他需要时间恢复伤势,让二人空等不如尽可能的提升实力。 二人被胁迫时,徐彧选择了出手相救。他重伤之时,神朝名为夏无忧的大能到来,林辰和澹台想蓉得到他的令牌,也没有将他丢下。 谁都没说,三人心中都很清楚其中的生死相托。 三人寂静无声,徐彧在参悟《清微神烈秘法》。清微王府三位问道境,除了最后一人因为他伤势太重来不及,其余两人的储物戒都被他拿到,其中一人保留有一枚玉简,记载的就有这篇功法。 作为晓光神朝十二道统脉络之一的传承,其价值不言而喻。 以大智圆镜推演许久,他确定这是一篇远不止元神境界的功法,可以打破人道巅峰的桎梏。 清微神烈秘法是雷道修行之法,玄妙之处在于并不是以雷法为根基,是以內炼丹法为秘旨,讲究丹成雷力。 以此法结丹,能成雷道。即,是直指金丹大道之法,修成煌煌雷霆之威。 开篇讲到,师端坐静默,密念水火咒入门,炼就大丹阳炁,成就大阳内景,蕴养雷意,养出雷丹。再以雷意养神,成就雷灵元神,彼时初显我即雷神行世间,破开元神枷锁轻而易举。 推演数次之后,确定功法完整,徐彧恢复伤势的同时开始着手尝试修炼。 清微雷法主内炼丹道,杀力于雷法中不算最强,却给了他熔炼道基内景更进一步的契机。参悟雷火云篆印证,以大智圆镜查缺补漏,很快他就找到了入门所在。 当澹台想蓉二人初步炼化完毕,他已经开始凝聚雷意。 三人登上云梯般的主干,朝着上层走去。不是为了探索机缘,而是寻找离开秘境的方法。既然有祭坛,说明秘境是某种布置,才会以祭坛为门户,留下专门的令牌成为钥匙。有开门之法,那么往来秘境必然会有通道,总不能每次进出都要声势浩大的开界,不然留下钥匙是多余之举。 踏上树楼第一层,所见景象让三人头皮发麻。 树枝之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石棺,棺身之上被浇灌以黑色的凝血,一些黑血低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黑色血花,散布阴森之气。 石棺之中有微弱的擂鼓声,像是心脏跳动,偶尔会有尖锐刺耳的抓挠声传出,让阴森的楼层显得诡异可怖。 林辰率先道:“怎么和阴间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赶紧走。” 徐彧点点头,黑色的凝血应该同为某种生灵的真血,血脉之力更强,停留时间越长受到血沸的影响越强。 以树楼的庞大,三人踩在灰黄的树皮之上行走,像是踩在纹理交错的木板之上。错落有致的树枝,天然的隔断出一层层空间, 每一层有数丈高,空间宽广,如同枝叶穹顶,木板土地,感觉新奇。 “似乎有阻力。”林辰敏锐的捕捉到微妙的变化,越往高处走,脚步会越重。对此徐彧点点头,树楼不会平白无故立在这里,从第一次的景象就可以看出些端倪,树楼之中有特殊之处才是正常。 他开口道:“可惜修为不够,不然将整座树楼炼化成精,会是庞大的草木之属的生机本源。” 澹台想蓉和小胖子相视一眼,同时看向徐彧。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找离开的路,顺便采摘点天材地宝什么的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吧,你居然在想着要把整个树楼都给搬走,不对,是炼化。这是一个二境修士该想的事吗,神朝修士都不敢这么想吧。 人有多大胆,秘境多大产? 林辰多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宗门里无法无天的澹台想蓉,只要是在徐彧身边就会安安静静,一副可可爱爱的模样。 并不是因为爱,是徐彧脑子里想的比她还要无法无天。 37章 先天卵胎 登上二层的过程中只是觉得脚步有些重,登上二层后冥冥中的阻力更强了,三人都觉得脚步变沉。林辰还好,炼化了一点本源真血,体质有所改善。 对于澹台想蓉,让她有些难受,似乎是树楼刻意针对。作为第二境胎藏修士,修为境界不高,可步履稍稍变重不是多大的影响,此时却感觉很不舒适。 和第一层的阴森诡异相比,二层有了秘境的样子,树枝之上不再挂着石棺,而是挂满了鲜红晶莹的果实。果身上有流动的暗色纹路,抬眼望去有数千之数,如同挂满了明暗不定的红色灯笼。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澹台想蓉忍不住道,秘境太过诡异了。灯笼状的果实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比峡谷遍地的灵植品相和灵韵更高。 林辰再三确认后:“这是灵蕴果。” 顾名思义,蕴含某种灵韵和力量的灵植果实,具体作用取决于吸收了什么样的灵韵及力量,一般用于培养血脉之力。 这里的灵蕴果品秩比寻常的灵蕴果更高,灵韵更纯粹,是吸收了某种强大而纯粹的力量所结果实。 空气中有腥甜的香味越来越浓,这些果实将他们当成了养料,在散发血污的力量。徐彧道:“这里是某种生灵的孕养之地。” 从火蛟将众人驱赶进峡谷,漫山遍野的灵植,树楼一层的石棺,此时想要将他们血沸化为养料的灵蕴果,都是在为某个被孕生的生灵做准备。 树楼参天,不知隔断出多少层空间,又会有多少宝物,是难以想象为了孕养一个什么样的生灵,才会有如此大的手笔。 林辰惊疑不定:“不会连接着龙渊吧?” 之前清微王府的问道境就有猜测,这里是一处龙血古地,那样的话,这处秘境孕养着什么生灵不言而喻。 徐彧也感觉不可思议,自天外之战后,龙族强者陨落大半,象征着真龙血脉的古龙巢崩陷,据说依然有真龙存在,但真龙血脉延续之法断绝。 如今的龙族蛰伏在其祖地,一处名为龙渊的虚空世界,为三千八百界之一。 以道门的立场而言,龙族是有功之士,为了抵御天外来敌几乎亡族灭种,以至于这种生而强大,被誉为黄金种族的生灵,只能在典籍中见到。 “同为天生神圣,黄金种族的强大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和我相比,谁更胜一筹。”徐彧对龙族不感兴趣,只对真龙的神圣跟脚好奇。 他虽然是诞生于一处小洞天世界,但跟脚是功德生灵,又秉承前世大道,只论跟脚的话,他自认为不弱于传说中的真龙火麟。 不过也就是有些好奇,比拼跟脚毫无意义,再好的跟脚一样要大道登高,砥砺前行。蹉跎不前,再好的跟天赋没用。 徐彧咧嘴一笑:“既然你要吃了我,那就看看谁能吃了谁!” 蕴养先天这种事情他太熟了,这一层的灵蕴果想要将三人污染血沸,他也有将对方蕴养神圣的底蕴给吃掉的想法。 和人族炼神返虚,逐步修行就可大道有成截然不同。先天神圣的修行方式是不断的壮大本源,凝练自己的大道。简单地说,就是不停的吃。 先天神圣之间的争斗,同境之中除了比谁道法立意高,对自身的大道领悟更透彻,剩下的就是比谁更能吃。 他一挥手,招魂葫飞出,疯狂的吞噬树枝上的灵蕴果,就连空气中的血脉之力都没有漏过。 一个不剩。 林辰和澹台想蓉相视一眼。 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眼神。 入宝山不觊觎是不可能的,前提是真的是有益的宝物。原本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将那么多的灵蕴果洗劫一空。 问题是灵蕴果中的血脉之力会污秽人体,取之无用,就算是这样徐彧都不放过。 林辰眨了两下眼:搬不走树楼,就把树楼搬空。 澹台想蓉同样眨了两下:那么多的灵蕴果要来干什么,血污之力强的可怕,会死人的。 徐彧收刮一空后,抬头望向第三层,喃喃道:“吃掉一个先天神圣,说不定能补全我的一部分大道。” 就像他炼化的那枚火丹,同为先天,不是同根同源,炼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停顿了好一会后,澹台想蓉和林辰两人同时惊恐的眨眼:他还要吃活人! 林辰释怀了,终于明白徐彧为什么觉得澹台想蓉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和他那些想法比起来,就没什么人不可爱。 “继续登楼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你们炼化真血和本源,在这里等我。”徐彧稍作考虑,做出了决定。 在秘境之中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若不是一开始二人就闭合周天,尽可能的减少被血污的力量影响,现在估计已经血沸燃尽精血了。 继续登楼会有什么危险不知道,至少没有了血污的力量影响,这一层相对安全很多。 二人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登上第三层时,让徐彧有些意外,整个楼层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大智圆镜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机流动,他细心感受下,发现那股气机朝着更高的树层流动。 “真的是在孕养某种生灵。” 不是这一层什么都没有,而是都被当做养分吃掉了。进入云水身,他小心翼翼的朝着上层再次出发。如果是孕养某种生灵还好,他担心是某个老怪物在孕育新生。 毕竟这样的手笔太大了,这还只是前几层,树楼之高少说也有上百层,用于孕育什么生灵需要如此大的手笔,总不能真的是一条真龙。 一连几层,渐渐的徐彧也感受到了压力,不在云水身的状态中时,开始有些步履维艰了。毫无例外的,每一层都空荡荡的。 直到第九层,他再次看见了一处祭坛。 与其说是祭坛,说是一座石台更贴切。和树楼下的开始祭坛同出一源,不过只有丈许见方,而石台之上的东西让他眼神一凝。 “先天卵胎?” 不管是道韵还是气机,他都很熟悉,不同的是,他是葫芦母胎所孕。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小心翼翼走上前,站在石台之前观看。似乎是察觉到有生灵靠近,也可能是感受到他身上的神圣气息,卵胎中的生机变得活跃起来,传递出欣喜的情绪。 徐彧面露微笑,是烤了吃还是直接炼化? 38章 鱼龙九变 徐彧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的去触碰卵胎,顿时一股吸力将他的手指包裹,他的体内有先天本源在被缓缓的吸食走。 不过他并不担心,他能感受到卵胎的情绪,就像是婴儿咬住了他的手指,在跟他玩闹。而先天本源的流失,纯属卵胎的本能,对他纯粹的本源的渴望。 “这是什么生灵?”他有些羡慕,对方还未出生,仅凭借本能就能吸走他的本源,要么是它的天赋神通极为特殊,要么是本源比他强大。 不管是哪种情况,作为天生的神圣而言,对方的跟脚是要胜过他的。 不会真的是真龙吧? 他有些怀疑葫生,总不能随便遇到一个先天神圣,跟脚就比他强。如果是公认的最强血脉之一,被誉为黄金种族的真龙,倒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是处于有灵众生最顶端的生灵。 稍作考虑,他取出招魂葫,倾泻一道纯粹的本源之精,浇灌在卵胎之上。让卵胎“吃饱”,情绪稳定陷入沉眠,他才能有所动作。不然察觉到危险,卵胎说不定能引来树楼中用来保护它的力量。 然而卵胎传递出嫌弃的情绪,并没有汲取倾倒出的本源之精,无奈之下徐彧只能将之收起,尝试以自己的本源之精去安抚它。 大量的本源之精灌溉,卵胎再次欢快起来,整个卵胎都在抖动。 徐彧很有耐心,他随时可以炼化招魂葫中的本源之精,用作自我补充。现在让它吃,等会就是它被吃,有借有还的买卖不会吃亏。 有了他的本源滋养,他明显的感觉到卵胎传递出亲切的情绪,对他显得亲近许多。很快,卵胎就吃饱了,却没有预想中的安睡。 卵壳变得明亮起来,内里一团光芒不断的在变幻,甚至传递出一股情绪,让徐彧把手放在卵壳上。 不会是陷阱吧?他谨慎再三,对方弱小,不代表只能被吃。要是树楼乃至整个秘境有什么后手布置,卵胎觊觎他的本源充沛,设计吃了他不是不可能。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卵胎传递出生气的情绪,最后徐彧还是将手掌放了上去。真有什么布置,卵胎想要坑害他,身处此地他想逃也逃不掉。 手掌传来柔软的触感,像是小兽在他的掌心蹭脑袋。紧接着,一股庞杂的念识涌动传出,徐彧短暂惊讶之后立刻沉心感受。 就像是小孩子,吃饱了开始展示自己的本领,希望得到夸奖,卵胎在向他演示大道神通。 “鱼龙九变?” 他心神有些失守,尽管清微王府的问道大能,还有林辰都在猜测秘境是否和龙族有关,他也只是当做一种猜测。 此时,掌心下的卵胎,正在向他展示名为鱼龙九变的大道神通,这是真龙血脉才能领悟的大道神通,足以说明卵胎是一枚龙蛋。 不是蛟龙,是真龙血脉! 鱼意指凡俗,龙寓意大道超脱。九是极道之数,变是大道衍变。鱼龙九变,以鱼身化为真龙之身,即以桎梏之身成就超脱所在。 神通的宗旨在于,以不同的大道砥砺,不断的蜕变。每一次的蜕变,都是一场升华,九次之后圆满大道之数,将自身打磨的圆满无暇。届时不仅是真身强大,也掌握诸多道法。 鱼龙九变又被称为真龙九变,与真凰涅槃是公认的最强的神通之列。 “不愧是古今寰宇,三千界中最强之列。”徐彧细心感受,受益颇多。真龙九变另一个难得之处在于,每一条真龙领悟的都有所不同,但都会是最适合自己的。 天姿的不同,会导致一门术法未必能够适合所有人,真龙的血脉传承却能够适合每一个真龙后裔。由此借鉴,他催动招魂葫,引动云篆本源,与真龙九变相互印证。 这次,卵胎中传出了惊讶的情绪,这个让他感觉亲近的生灵,居然掌握如此多的大道,能够慢慢揣摩明悟的话,会大大缩短真龙九变的过程。 尤其是其中一枚大道云篆,能摹刻诸法。 “风雷是一变。” “水火是一变。” “山泽是一变。” “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两两借鉴印证大道,双方都明白这是难得的机会,都将道与法催动到自身的极致。法理交织,道韵交融,一念间就能衍化诸多可能。 蛋壳之上渐渐有神纹流动,真龙生灵在不断的借鉴然后将徐彧的云篆大道摹刻。徐彧的内景阴阳天地中,逐渐也有了灵韵充斥,不再是单调的黑白二色。天地间有风息出现,白昼高天上有雷光闪动,清灵之气下沉,准备蕴化山泽。 对于二者来说,彼此在成就,是一场天大造化。同时摹刻领悟如此多的大道,虽然短暂的时间内只有雏形,也能为日后省去了无数的苦功和时间积累。 渐渐的神魂感到疲惫,催动大智圆镜有些后继无力,徐彧退出了道法交织的境地。 诸多大道云篆终究不是他自身的,真龙却能容纳诸多大道。卵胎还在悟道的状态中,他却无以为继,此时就能看出借助外力和与生俱来之间的天赋差距了。 论跟脚,他远不及黄金种族。 “所以,还是把你吃掉吧?”他手掌磨砂真龙卵胎。 卵胎内传出恐惧的情绪,内中生灵想不明白,二者如此亲近,相互之间都进行大道交感了,他居然要把自己吃掉! 徐彧托起真龙卵胎,还想安抚它的情绪,忽然间祭坛绽放神光,整个树层震动,祭坛之上一道虚空门户出现,真龙卵胎倏的飞进门户中消失不见。 徐彧:......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以为拿起卵胎时触动了某种禁制,全神戒备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时,没想到对方居然以天赋神通逃了。 他还来不及生出更多的情绪,整个树楼开始出现震动,空间有崩溃不稳的趋势。顾不上其它,他立刻施展云水身,返回二层将林辰和澹台想蓉带上。 空间层层破碎,像是一块块镜子破裂脱落,折射出虚空和现实场景,美仑美奂让人迷离,整株树楼化为掌心大小,遁入祭坛门户消失不见。 “嗯?”一道强大的目光注视过来,“是你们!” 守在树楼之外的夏无忧,在空间破碎之后第一时间发现了三人,虽然不能动用神通术法,一身血气鼓荡,仿若巨大的熔炉,一手伸出直接要将隐匿中的三人拘拿。 境界相差太多,云水身失去了作用。 气机被锁定,恐怖的危机感降临,徐彧感觉如坠冰窖,浑身血气都难以运转,全力催动大智圆镜也无法逃脱锁定。 离开秘境的虚空门户只有十几步之遥,却如天堑不可跨越! 39章 世间有沈岩 “把你的狗爪子收回去。”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徐彧从被锁定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夏无忧怒道:“你要阻我?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真的要掀起道统之争?” 声音的主人沉默。他与夏无忧不对付,才会第一时间赶来竞争秘境,但刚才夏无忧以秘宝在这处无法之地中短暂的追溯时光,抓捕到一些画面。 清微神王府的人,死于三个小修士手中。尤其其中一位还是夏氏嫡系,牵扯到的因素比较多,比如道统传承秘法是否会遗落在外,清微神王府的脸面等等。 不论事情起因是什么,夏无忧都有必须要出手的理由。 无关对错,只因立场。 他要是横加阻挠,那便会成为道统之争,代价不是他能承受的。 因为他的稍加阻挠,徐彧带着澹台想蓉二人,经由祭坛上的门户仓皇逃离秘境。夏无忧虽然愤怒被阻,顾不上计较那么多,跨越虚空门户追去。 海外大域,徐彧遁入水中,凭借大道亲水,全力施展云水身,带着二人拼命遁走。几息的间隔,夏无忧出现在海面上,神识外放感应许久之后面色阴沉,朝着渌水国呼啸而去,如风雷遁走,气势汹汹。 舟载宗上空,夏无忧一身气势倾泻而下,哪怕有护山大阵在,门中弟子皆被恐怖的气势压迫的抬不起头,尚未筑基者更是跪倒在地。 澹台怜站在山门之前,正欲开口询问,夏无忧平静的语气中藏着无尽的杀机:“一个小小宗门,门中之人却胆大包天,居然敢杀我清微神王府之人。” 山门前的澹台怜被惊的元神都在跳动,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宗门大祸临头。 不由她分说,天空之中一只巨掌横压而下,威势凝聚不散,尚未落地就已经压塌山脉。夏无忧寒声道:“清微神王府的颜面不容冒犯,今日覆灭舟载宗者,清微神王府夏无忧。” 澹台怜眸中神色复杂,在那仿佛毁天灭地中的一掌下,以心头精血为代价送出一道传书后,最后只剩释然。 轰! 山脉塌陷,舟载宗山址三百里山脉深陷地下,地下河流大渎涌上地面,顿时山水气运混乱。 冲天的烟尘之中,一点灵光微微盘旋飞出,夏无忧伸手一招,拿捏住澹台怜以精血为代价,燃烧元神送出的传讯。 “少年人不要总是看书,也要起而行之,照顾好蓉蓉。” 夏无忧手指轻轻捻动将之磨灭,嘴角冷笑更胜,神识铺展开,确定整座舟载宗生机殆尽后呼啸离去。 山水间似乎还有人声轻叹,悠悠传远。 曾经渌水国的山上一流宗门舟载宗,传承三千年,一掌之下烟消云散,只剩下呜咽的山间风声和一片废墟。 远在海面之下逃遁的澹台想蓉,忽然心中悲恸莫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神色凄然。 心血来潮! “娘亲!”她潸然泪下。 徐彧的遁速微微停顿,神色阴郁,几息之后平复心境带着二人继续逃遁。 此日,晓光神朝于海外打开一处龙血古地的消息不胫而走,各方大势力闻风而动,争执碰撞多有摩擦发生,年轻一代的天骄甚至摆下生死擂搏杀,各种传闻飞散,相比之下一个小国的宗门覆灭没有掀起任何浪花。 此日。 一袭青衫客,手提三尺剑,自青棂山中御风而起前往周流洲。 一路有山水景色怡人,途径日暮,有余晖落在鬓间碰撞过他的目光。偶遇露华,有细雨披拂在青衫之上,为他拭去风尘。青衫客眼中无喜无悲,过眼皆不见。 七日后。 龙血古地的风波已经平息。 清微神王府前,青衫客静默伫立。 庞大的王府庇护在大阵之中,飞檐雕栋,层峦耸峙,端庄威严,如巨兽蛰伏,使人望之生怯。青衫客磊落一身,身上儒雅之气似乎要盖压下整座王府的气势。 有王府门事上前询问,然后匆匆进入府中,眼神惊疑。 身躯魁梧如巨塔的夏无忧走出府门,一身气势渊渟岳峙,炯炯双目神光逼人,打量着眼前扬言寻仇之人。 “你是何人?”夏无忧并不认识此人,观气机也不过区区元神,竟然寻仇清微神王府,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青棂山修士沈岩,以舟载宗澹台怜道侣之身,前来问剑。”青衫客抬眼直视夏无忧。 夏无忧明了。 当日为了王府颜面覆灭整个舟载宗,当时自报了家门,今日有人上门寻仇也是理所应当,他也必须要接下这场。 沈岩虽是元神之境,他反手就能镇杀,出于王府颜面他还是问道:“所为何事?” “求死!”沈岩掷地有声。 王府大门前,寂静无声。一袭青衫,立于硕大王府前,渺小之极。仅仅二字,却气冲云霄。 许久之后,夏无忧道:“你可知青棂山是太章圣地承认的道统脉络,你虽然只是元神境,在神朝之中也箓有谱牒,你这是要掀起两大圣地的战争。” 沈岩作为一山之主,为道侣而来赴死,若是死在王府之前,等于是夏无忧灭了太章圣地在他洲的执掌道统之人。 沈岩直爽道:“无妨,来此之前我已遣散山门弟子,传书上告祖庭。报上青棂山之名,是不坠师门风骨,剩下的就只是她的未亡人之身。” 夏无忧面容严肃:“道统脉络之事,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揭过去的,今日你来问生死,我不能成全你一场。” 沈岩大笑道,剑眉怒扬,星目神采飞驰,逼视夏无忧这位境界不可知的大修士,清朗道:“世间事在沈某眼中只有两种,天上月与心上人。” 天上月常在,没有他拂照也不会增减分毫。心上人不在,其它已经无关紧要。 夏无忧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虽不解风情,你虽只是元神,所言所行值得我敬重,我会全力以赴。” 言下之意,沈岩绝无活路。 “死得其所,求之不得。”沈岩洒脱大笑。 夏无忧无法体会沈岩此时道心,他修行近千载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生还有许多他未曾见过的景色境地,于是郑重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岩眼中有缅怀之色,赴死当前嘴角笑意温柔:“山上道侣三百年,聚少离多,匆匆人间。如果我们还能一同被人梦见,便是再次相逢。” 不知道为何,夏无忧竟觉得道心震动。 沈岩抱拳问礼,夏无忧郑重回礼。 长剑出鞘,剑声未落,沈岩神形俱灭,王府之前只有他爽朗的大笑声依稀。夏无忧抱拳久久之后方才直身,遥望天际心绪难明。 人之一生,大多一言就可带过,有些人总会留下些什么。 此后人间风月,世间深情,当知有沈岩。 40章 衔云 无暇洲,流暇岭。 因为常年兵事,数千里的流暇岭从原先郁郁芊芊,有春树暮云之美名的森繁地貌,变成如今草木稀疏的山脉大岭。 流暇岭南接无暇洲,北接周流洲,是晓光神朝与衔云国兵事前线。 衔云国位处衔云洲,一洲之地便是一国。衔云国历经七代君主励精图治,治下有人杰地灵之态,民心大势蒸腾上升。以当初区区弹丸之国囊括下整整一洲之地,以国运立道统的七代野心昭然若揭。 作为毗邻的晓光神朝,自然不会坐视衔云国坐大。 “双方都是以国运立道统,争的是民心国运。”徐彧为澹台想蓉讲解道。 晓光神朝想要汲取衔云国的一洲国运,衔云国则是想要蚕食神朝圣地的浩大气运。但国运立道统,其根本还在民心,主旨是凡俗民生兵事。晓光神朝大修士尽出,一夜之间就能覆灭一洲,但对于国运之争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以望气术观之,双方的凡俗战场就如两股相争的“气”,战事若胜,这股气就能席卷对方千里,不仅能蚕食对方的“气”,冥冥中也能汲取本国民心增长。 林辰点头道:“一洲之气运,足以让晓光神朝再辟一脉道统,丝毫不啻于神兵镇压道统气运,轻易不会派遣大修士打破局面。双方兵事数百年,也有用兵事养民心,以民心长国运的目的,将民心可用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流暇岭便是二者国运分界,数百年来攻守之势转换数次。即便没有大修士插手凡俗兵事征伐,晓光神朝毕竟是一方圣地,不说底蕴累积,就是以十二洲人口之数征调兵力,也不是衔云国一洲之地能比拟。 所以多年来晓光神朝南下更多,衔云国很少能打过流暇岭北上,导致整座无暇洲常年成为兵锋之地。二者夹缝之中,是一洲之地内无一国一派的典型。 晓光神朝也有增养国运之心,更不会扯下圣地脸皮,以十二洲之力发动攻势,磨灭一个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大蛊。 神朝之侧,不是什么人都敢酣睡。更不是什么人都能以一国之力,席卷一洲。 衔云国不灭,常年征战,晓光神朝就有源源不断的国运稳固道统,退而求之将衔云国养肥,只要始终在掌控中,迟早会是神朝盘中餐。 不管是远虑还是近谋,都没有一棍打死衔云国的道理。 负责衔云国战事的,自然是道统脉络在周流洲的清微神王府。直观来说,可以理解为清微神王府和衔云国,双方兵锋交错数百年。 衔云国之中乾王府士卒最敢用命,乾王往往身先士卒,乾王府自然就成了徐彧三人最好的栖枝。 徐彧三人领了衔云国的投名状,要在今日之中的战事中,斩下三个清微神王府二境修士的头颅,作为加入乾王府麾下的敲门砖。 大修士不会参与战争,为防被斩首,将领身侧都有会修士随行护佑,久而久之就有了不成文的底层修士间的厮杀。 这种厮杀,往往都会决定着一场小型战事的走向。 澹台想蓉神色憔悴,忧心道:“真的要这样做吗?” 军阵冲杀不同于两两捉杀,战场上瞬息万变,尤其是万人军阵杀气汇聚,就是绝顶元神也要退避三舍,他们这样的小修士稍有不慎就是身死当场。 徐彧正色道:“报仇这种事,从早到晚。” 他不想论对错,只想用清微神王府的血,砥砺修行。夏无忧覆灭舟载宗,就要做好有朝一日身死魂灭的准备。 澹台怜从未说过什么,相处的时日也不长,但徐彧知道她的护佑之心。沈岩问剑身死,在他看来本身就是无声的托孤。 可能是福德洞天的命悬一线,可能是谢灵韵的算计狠辣,也可能是韩利的人心险恶,他很承念澹台宗主的恩情。 何况,世间男儿,也不只是沈岩有血性。 “有机会加入乾王府手刃敌寇,却要如同丧家之犬仓皇度日,那还修行做什么,不如死了。那种道,难使我心念通畅,不是我的道。”徐彧认真的看着二人,最后目光落在林辰身上。 秘境之中二人有生死交情,但渌水国林家尚在,林辰父母尚在,他有退路也有理由不加入乾王府。交情再深,也没有理由逼着别人一起用命。 小胖子冷笑道:“你看不起谁,我已经传书给二老,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然后他颓丧起来,话痨说了一堆。 回去当个富家翁,战战兢兢度过余生,担忧清微神王府的清算,或者是在某天被路过的大修士,因为心情不好一巴掌拍死? 那样活着,等于死了,没什么滋味。 战鼓擂动,号角吹响,三军整装待发。 徐彧率先走出营帐外,遥望山岭。己方大军肃穆列队,军营陈列,将领在誓师,军士操戈,呼喊声如山崩。 天空之上,杀气凝聚成云,大战还未开始已是戎马倥偬,肃杀之气让人心神俱震。 嗡! 嗡! 乾王身先士卒,骑在一匹神异的角兽之上,拔出腰间青锋怒喝,数万大军步履整齐,每一步都踩的大地震动,远远观看仿佛地龙翻身卷起黄沙。 “照顾好小师姐。”徐彧迈出营帐,向军阵后方走过去。 完成投名状,才能正式入乾王府麾下,拿到衔云国的谱牒,成为朝廷认可的修士。有了谱牒文书之后,不管是立功奖赏还是月例修行资源,都会有衔云国一应理事。 投名状只要能完成,如何完成的乾王府不做要求,但必须是军阵之中。包括清微神王府也有类似的律令,对于修士,兵事恩怨战场了结,或者是下战书约战。 不然到处搞暗杀乱成一团,不仅对人才的损耗大,也容易牵扯道统之争。 尤其是处于弱势一方的衔云国,对此约束极严。弟子死了师父上,师父死了老祖上,一点规矩都不讲,那还打什么国运之战,比谁的底蕴雄厚,请大能出山就是。 第二境的修士,在战场之上是修士之间战斗的主力,神宫境足以担任守护将帅职责,问道不出的情况下,绝顶元神就是动用修士的最高战力。 徐彧自信能够在军阵之中冲杀有自保之力,带上林辰和澹台想蓉就未必了。尤其是战场之上都是杀才,他们还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没有厮杀经验,乱阵之中很危险。 41章 斩首 数万大人开始冲阵,先锋部队忽然出现骚动。 坐镇三军之中的乾王,询问身旁神宫修士:“怎么回事?” 因为有修士的存在,斥候和令旗手很难在战事中发挥作用。 “应该是清微神王府那边新招揽的修士。”神宫修士看了一眼就不再多说。 乾王颔首。 被招揽来的修士,大多属于山野散修,为了修行资源,战场之上最愿用命。尤其是刚刚加入军伍的修士,自认为冲杀凡人军阵如砍瓜切菜,下起手来也黑,连凡俗军士都不放过,只求战功兑换更多的修行资源。 “传令新招来的修士,给我杀穿对方先锋部队。”乾王语气平静。 对方不与修士捉对,屠戮军士,这种事情常常能遇到,不能任由对方乱杀一气。对方下黑手在前,必须要狠狠还击,不然士气滑落不说,人手损耗又要经过一系列的调动,整备军事。 很快就有一支小队,在军士的掩护下,突然从侧面冲杀进入对方先锋部队。衔云国原本已经要崩溃的先锋前线,迎来了援助之后快速的调整队形,稳固住了防线。 厮杀声冲天,血腥味弥漫,横尸遍地。 战争,是要死人的。 先手未能得利,乾王府调来修士支援,清微王府的修士快速撤退。徐彧在云水身状态中,跟随着这一支队伍,快速的穿插在清微王府的大军之中,很快来到后方大营。 以万为单位的大军厮杀,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气机会被察觉。想要争取到优渥的修行资源,仅仅是一个投名状对他远不够,战场之外不允许刺杀,在战场上就没有约束了,军阵之中云水身很难被防备。 他蛰伏暗中没有轻易动手,视线在寻找神宫修士的方位。他随时可以迈入神宫境,且五脏神宫早已打开,只是没有深入修行神宫罢了。碍于没有将内景阴阳交融,将境界打磨圆满,才一直没有破境。 以他天生神圣的跟脚,体质本就不凡,又以龙血真血洗炼周身,单以躯体论,只要不是神宫境五脏全开的圆满修士,他有把握刺杀不成也能全身而退。 跟随先锋部队撤下的修士小队回营复命,进入一处大帐之中,主位之上一位神宫修士端坐,是负责调度这支小队的首领。 大智圆镜外放,确定四周没有其他的神宫修士后,他仔细感知主位上神宫修士的气机。 “五行不显,说明尚未五座神宫全开,达到内景五行循环的程度。气机运转顺畅,不是在刻意掩饰修为。”他快速的分析。 “哼!”神宫修士听完汇报,拍桌而怒,“没有完成冲散敌军先锋阵型的任务,你们惜命撤退,真当清微神王府是养闲人的吗?” 正要继续发作,他忽然眉心刺痛,本能生出危机感,有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袭来,他正要一手捏诀施展护身术法,一把匕首已经将他的头颅平整的从脖子上斩下。 主位之下的修士带队立刻结阵,要将偷袭之人困在营帐之中,徐彧浑身气血鼓动,手指并拢,连连点出。 不求一击必杀,只要重伤或者逼迫对方回防,无法拖延住他就行。 然而,被他点中之人毫无例外身死或重伤,绝无幸免。他也是瞬间的微微错愕,然后将几具尸体收入戒指中,立刻远遁。 他从未和同境交手,修行之后的唯一一场厮杀,也是在峡谷之中的无法之地,面对的是神宫和元神境,甚至是问道大能,险象环生几乎丧命。 我这么强? 混迹军阵之中,快速的朝着乾王府军阵撤离,他有些不自信。 跟脚强代表着修行天资好,不能代表杀力。而施展的指力,虽然是参照力道云篆推演出来的法门,原本只是一部残缺的炼血之法,他也不过是推演到第二境,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杀力有多强。 “看来我一直都妄自菲薄了,别的不论,只说我已经冲开五脏神宫,哪怕没有深修圆满,也不是同境胎藏修士能够媲美。”一场袭杀之后他才恍然过来。 能和问道大能肉搏,和其不是炼体修士,身躯相对孱弱有关,也和他自身的底蕴有关。以寻常修士来说,他境界位比神宫境,躯体天生地养,又以龙血洗炼进一步让肉身变得更强,参悟的大道云篆中,有力破万法之道等。 单以肉身强度、杀力来说,他绝不能以胎藏境视之。何况筑下阴阳道基,对他的反哺也是潜移默化的,这种改变他自身很难察觉到。 战事还没有结束,徐彧的任务已经完成,直接去守备营帐记录军功。 “神宫境?”守备官眼神一亮,看着地上的尸首,再三确认后道,“等我和前线确认。” 神宫境不是不能死在战场之上,也不是没有不可能死在胎藏境手上,但那都是混战之中,此时战事刚刚打响,一个还需要纳投名状的胎藏修士,拎着一具神宫境和几具胎藏境的尸身来领功? 确认战况之后,守备官神色不善的盯着徐彧:“虽然能确定这几具尸身没问题,但你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冲杀进敌军大阵之中,衣不染血全身而退的?” 倒不是瞧不起徐彧,而是职责所在,冒领军功向来是大忌。先不说徐彧是天骄之子,会不会选择上阵冲杀。即便真的是,区区一个二境,天资再强,秘术再多,想要独身一人杀进数万大军之中,斩首神宫修士全身而退...... 二境始终是二境,数万人就是站在哪里不动,以二境修士的气海大小,真气枯竭又能杀多少? 徐彧不觉得守备官是在刻意刁难,说道:“等到战事结束,自然就知道我的军功是否属实。” 他的态度倒是不错,守备官点点头,看来是真有本事的,说道:“你先回营休整。” 等到徐彧回营,场上战事突生变故,清微神王府的神宫境修士突然穿凿阵型,直接向着乾王大纛杀来。 “怎么回事?”乾王皱眉。 不同于胎藏筑基境的修士冲阵,大修士不得干预兵锋,元神就是绝顶战力,一般只会坐镇大后方。神宫境是主导一场战事的核心战力,轻易不会出动,毕竟神宫境一旦厮杀,军士会死伤无数,所以军阵中的修士厮杀,向来以筑基和胎藏二境为主。 战事才刚刚开始,对方就出动神宫境冲阵,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用兵在奇在诡,往往能有建树,可不代表奇诡就是不按套路。 片刻后有谋士接过谍报,汇报道:“谍报,敌方大后方无异常,中军大营似乎出现了骚乱。” 紧接着又有文书从后营递来,乾王看过之后略微思索,下令道:“务必将清微王府的神宫修士全部斩于阵中,不计代价!” 守备大营传来的消息如果是真的话,枭首冲阵的神宫修士,就算是一场大胜! 谋士接过守备营的文书,看过之后就已明白。己方修士于敌方中军,悄无声息斩首神宫修士全身而退,再将报复冲阵的修士斩杀,就会是一场人心的大胜。 这对于一直处于劣势的衔云国,意义重大。 “传令祈安郡主,负责徐彧事宜。”见到乾王依旧在关注战事,谋士代为下令。 42章 拔筹 内景天地之中,白昼高天上,有雷霆在不断的震荡。 徐彧全力运转清微神烈秘法,心神沉入招魂葫中体悟道一雷火云篆,以真龙卵胎的鱼龙九变风雷变化之道印证,鼻息之间渐渐有风雷声喷吐。 高天雷音依旧不大,却越来越绵长,有如丝如缕延绵不绝的趋势。 清微神烈秘法以丹成雷力,水火之咒入门,炼就大丹阳炁,成就大阳内景。清微神王府的弟子如何修行此法徐彧不知,在摹刻下鱼龙九变之后,这是一篇为他量身创造的法门。 不需要任何的破门之举,修行之时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他的道基本就是以纯阳之气点燃火种,再以水火逆推成就阴阳,唯一需要他揣摩之处便是对雷法的领悟。 在黑渊地面中,同样有阴雷在酝酿。随着大智圆镜催动到极致,徐彧鼓荡周身气血,清微神烈秘法运转之数,已经超越他身体能够成就的极限。 片刻后他睁开眼,轻轻叹息一声,又失败了。 这是第四次尝试修行清微神烈秘法,按说这篇丹道雷法极为适合他,却始终卡在最后一步无法迈出去。 “丹成雷力,到底少了什么?”他郁结。 秘法中的丹,不仅仅是“金丹”,篇内又没有详细诠释,他始终差了一步关窍,无法倒转阴阳,将阴雷上推高天,以雷力逆推成丹。 大教的传承,即便是得到了功法,没有师门的长辈教授关键的秘旨所在,也无法修成。 营帐内的气机平静下去,守在帘外的林辰走了进来,神色古怪道:“刚才有传令兵通报,祈安君主召见你。” “郡主?”徐彧看着林辰古怪的表情,感觉的他是在故意憋着什么不说,“什么事?” 林辰解释道:“乾王掌兵权,祈安郡主掌控修士调度,我们都是归她管辖,她才是我们直系上司。等会要是郡主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你要三思再三思。” 应该是为了核实军功,至于会让郡主亲自召见,麾下有人能潜入敌方大营斩首神宫,出了这样的人才,不蠢的上司都会懂得礼贤下士。 徐彧也不怕被知晓自己有潜行之术,初来乍到想要获得更多的修行之源和特权,必须要彰显自己的价值。衔云国郡主有吞噬一方圣地的野心,能够累世励精图治,知道一个贤明的君主该如何做。 流暇岭战事关乎国运,衔云国君主将之交托于乾王,可见乾王品行如何。乾王在边军之中声望极高,也不会是没有容人之量之辈。何况,徐彧终究只是个二境小修士,不值得他们针对。 目送徐彧远去,林辰摇头叹息。可惜了,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是种错误。 层层通报后,徐彧进入祈安郡主的大帐,一入营帐便让他大感意外。 上首案牍后方之人,身形魁梧壮硕,体如宝塔伟岸,浑身毛发浓密,五官被挤成一团,随意的窝在脸盘上。如果站起来的话,就是个庞大的肉球。 这是一名女子,祈安郡主?徐彧疑惑的拱手行礼,总感觉哪里不对。 见他行礼,案牍前的侍女方惋惜的看了徐彧一眼才通报,祈安郡主抬起头,随手将书卷扔在一旁,举手投足间豪爽之气十足。 砰! 祈安郡主拍案,粗犷的声线怒道:“你就是徐彧?知道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敢问郡主,我何错之有?”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清微王府发起了拔筹之战?”祈安郡主怒气之中还有烦躁。 不像是在施加下马威,徐彧不解的看向侍女,侍女便为他解释起来。 清微神王府与衔云国的战事,在流暇岭进行了数百年,双方有一时的得失,可始终都未能真正的跨过流暇岭。 对于双方民心来说,平衡的局面已经成为常态,很容易因为常年战事的损耗,激起民心逆反。于是,在战场之外还有一处看不见的争斗,被称为拔筹之战。 双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修士之间发起擂台战,同境厮杀,败者则割让一城之地,这样也能让修士间的纷争宣泄。不然总会有修士遭受丧亲之痛,哪怕违反军令也要行寻仇之举。 清微神王府虽然也是以一洲之力与衔云国交锋,拔筹之战也局限于元神之下,清微神王府毕竟是一方圣地道统,对年轻弟子的培养,在质量上要胜过衔云国。至今为止,衔云国已经输出三十多城,所以拔筹之战又有夺城之战的说法。 放在几百年的战争中,这已经是衔云国拼尽全力的结果。 徐彧斩首一位神宫,之后又被乾王不计代价斩杀二十多名神宫境,彻底激怒了清微神王府,发起了拔筹之战。 祈安郡主道:“不过你能穿过大军,袭杀神宫境,也是大功一件。” 侍女递上三枚身份令牌,并示意乾王府已经收录了徐彧三人的谱牒文书,递上一本军功悬赏册子,上面罗列军功计算条件以及可以兑换之物。 徐彧不动声色,翻看起悬赏册子,等待祈安郡主的下文。 “雷音石?”他在册子上看到一物,介绍一栏中没有说明用处,武库中存储的数量也不多,正在修行雷法的他对此很敏锐,“这是何物?” 祈安郡主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侍女介绍道:“但凡是清微神王府的嫡系弟子,都会有此物,具体有什么作用谁也不知,猜测是和其道统传承有关,几百年日积月累之下储量也不多。” 徐彧心中一动,平静道:“需要多少军功兑换?” “和你想法一样的修士多不胜数,不要觉得和圣地传承有关就会是好东西。”祈安郡主提醒道,“雷音石属于战略物资,可以用于和清微神王府交换俘虏,你要是想要,武库之中任你取用,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徐彧明知故问。 “这次的拔筹之战,你必须参加。”祈安郡主斩钉截铁。 营帐之中,一时间安静下来,营帐之外的嘈杂声显得格外清晰。祈安郡主的条件在徐彧预想之中,他摇头道:“我不过是修行某种雷法,对雷音石感兴趣罢了,用命换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不值得,何况我也可以斩杀清微神王府的弟子,缴获雷音石。” 祈安郡主大笑:“。雷音石也只在清微神王府嫡系弟子身上才能缴获,获得途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二境小修士也敢和我谈条件,看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与你直言了,我可以给你开牙建府的特权独自为一队。不听调度,只受我的命令” 成为乾王府麾下,就要入编听人调度参与战斗,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很多时候等于将生死交在指挥者手中。祈安郡主见他之前必然调查清楚,知道澹台想蓉二人与他的关系。 “将雷音石送到我的营帐中,属下告退。”徐彧拱手离去。 祈安郡主颇为满意:“宠辱不惊,心性上佳。有手段,天资也不错,是个好苗子。” 一旁的侍女却面色古怪。徐彧的长相自然是俊美,所以从他一进帐,侍女就尽量不去看他。不为其它,只因为军中之人都知道一则传闻。 祈安郡主好美色。 军中杀才们个个畏之如虎,一般的小体型真的吃不消,况且郡主容颜......大可不必如此随心所欲。 没想到今日郡主对徐彧称赞有加,却不为所动。 难道郡主所好之色并非男色?想到这里,侍女忽然惴惴不安。 43章 道基圆满 回到营帐之中,徐彧正准备继续体悟雷法,林辰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脸狐疑的看着徐彧。 这么快,不像是饱受摧残的样子,不会是不行吧? “你有事?” “我有药。”林辰应道。 徐彧微微侧了侧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小胖子。 林辰奇怪道:“不会是什么都没发生吧,” 见到徐彧有不耐烦之色,他连忙解释,徐彧顿时脸黑,有想把他再打胖两圈的冲动。 出卖色相和卖友求荣之间,林辰选择了卖友色相求荣。 不过军中盛传的事情,肯定是空穴来风,有据可查的。徐彧秉承天地之毓秀而生,相貌自然不用说,祈安郡主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热切,其中的可能性不多。、 打量了一会小胖子,他漫不经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郡主不喜欢我这样清瘦的?” 林辰先是不解,然后如遭雷击,想到传闻中祈安郡主三百斤的体型,他的眼神之中有挣扎,最后归于颓丧,留下一份邸报默默转身走出营帐。 林辰眼中有看破红尘之意。 看来托身乾王府,寻找一处强有力的靠山,这个重任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短短一息不到间,疑惑,惊愕,挣扎,为之认命。 徐彧拿起邸报查看最新的山水轶事,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龙渊现世。清微神王府打开的那处秘境的确为龙族某处古地,后续风波持续了很久,不过当时他正在流亡,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古地连接着龙渊深处,而龙渊中似乎也出现了什么变故,并没有关闭古地,反而龙族有就此重新行走世间的趋势,走出多位龙族天骄于人世历练。 对于人族而言确实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对于万古世家和圣地大教,龙族的天才会是所有天骄证道之路上绕不过去的大敌。在邸报的最后,隐晦的指出断绝了的真龙血脉,似乎重新延续了下来。 一份邸报看完,祈安郡主麾下的亲卫送来一个储物袋,转述道:“郡主让我告诉你,拔筹之战在三日后,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过分,都可以尽管提,她和乾王会尽量满足。” 查看储物袋中的雷音石,数量有上百枚,徐彧道:“我需要闭关,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照顾好我的两个同门。” 亲卫重复了一边他的话,确定无误后离去。拔筹之战是国运之争,祈安郡主的态度可见对拔筹之战的重视,已经到了严峻程度。 抛开这些念头,徐彧静心安神,尝试以雷音石辅佐清微神烈秘法的修行。初一尝试,他立刻发现了雷音石的玄妙。 听上去是石头,实则雷音石是某种祭炼手法的产物,更像是...... “药石!”徐彧脑海灵光一现,雷音石既没有雷音,也不是石头,名字很具有迷惑性,其本质是一种药石丹丸,“即便是我,想要丹成雷力都十分困难,何况是那些天资平平之辈,清微神王府中总不可能全都是比我天资更好的妖孽。” 那么想要修行清微神烈秘法,就需要外力的辅助。清微秘法宗旨是丹成雷力,雷音石便是那枚“丹”。所谓的丹成雷力,原来是以丹道辅佐,并不是修行出类似道果金丹后凝练雷力。 他不再犹豫,直接吞下一枚雷音石,运转清微神烈秘法。 内景天地之中,雷音石一进入其中,自然而然的与高天之上的雷霆电光相融,完成了从无到有的关键一步。 雷丹,成。 轰轰轰! 道一雷火云篆引动,紫电横空,雷音轰鸣。沉寂在“太阴”之中的阴雷,也被他顺势推上高天,与雷丹相会。 在清微篇中,雷有五雷,即五行之雷,也就是五雷正法。徐彧更进一步,凝练阴阳,囊括五行,成就阴阳二雷。 从太阴之中升腾起的那一道雷意,与高天之上阳雷交汇,在雷音石的吸引下,从电光碰撞相斥,逐渐融合为一。 訇轰! 一声纯正的雷音炸响,紫光耀天,光明大放。冥冥中,内景天地里有无法看见的炁在流动,升腾沉降有序。那股无法言明的炁,勾连白昼与黑渊。 太阴与太阳,彻底交融。 徐彧猛然睁开双眼,有阴阳道图旋转在眸中,只是道图之中阴阳二鱼各生一眼。黑色阴鱼生白眼,白色阳鱼生黑眼。 “成了!”他的兴奋之色跃上脸颊,至此阴阳共济的道基彻底铸就圆满。 内景天地之中,各种异象出现,徐彧仔细感受。每一种异象,都是阴阳交互带来的衍化,天地虽然依旧黑白二色,但给人之感却不再只是黑白。 高天之上一轮紫电大日横空,阴阳二雷电光游走碰撞,落下雷霆火雨于黑渊之中。徐彧用心感受诸多变化,体悟古师云篆,大智圆镜催动到极致,每有收获就会震动频频,代表着他的心境波动。 道基彻底完成,第一大境的修行至今才算圆满。他终于可以着手下一步的修行,当即招魂葫打开,纯粹的精气倾泻而出,他一口豪饮而下。精气一入体内,周身气血沸涌,仿佛平静的油锅中泼入凉水,在脉络之中滚滚奔腾。 练体法门运转,真血熔炼,他的肌体被映衬的透明如琉璃,各处经脉穴窍一一浮现。就连周天正穴之外,隐藏在经络旁支细末处微不可查的隐穴都清晰可见。 顺着脉络流走,本源之精裹挟气血,一路如冲关破城,打开一处处穴窍。一连破开十八处小窍,七处大穴,五个藏匿寻常不可见的隐穴,饮下的本源之精耗尽方才结束。 徐彧长出一口气,体态无比舒适,血气更为旺盛。他没有继续冲关开穴,而是以自身气血滋养冲开的穴窍,将之稳固。 修行之法已经有了,破境不是他所追求的,打磨圆满,夯实稳固,力求境界无暇才是最重要的。 一连三日,徐彧都在以大智圆镜映照自身,静心体悟身体的微毫变化,算是为自己推演的炼体法门查缺补漏。确定此法在第二境修行无缺之后,他会将之传授给林辰和澹台想蓉。 清晨的号角声想起,军士们开始了一天的操练。营帐之外,祈安郡主的亲卫前来传话,告知今日是拔筹之擂,不可耽误时辰。 徐彧气息一振,衣襟猎猎抖落灰尘,神采奕奕走出营帐。 44章 对弈 流暇岭上,西风萧萧马嘶喑。 修士间的擂台战,都为了以防对方下黑手,双方都有上万士卒列阵在己方,强烈的煞气汇聚枕戈待发,即便是绝顶元神境想要突袭辣手,也会被浓郁的血煞之气绞杀。 两军对垒相距百丈,中间的空地之上已经被清理出三座擂台,分别对应筑基、胎藏、神宫。擂台以阵石铺设,一旦开启,除非是里面的人开启,绝顶元神之下,外人想要打开,只能以双方的秘钥同时开启。 阵石之上铭刻阵纹,形成一座法阵,能确保擂台之中双方都无法用出越境的修为,以防境界更高的修士伪装,影响公平。 几百年流传下来,一应规则布置绝无漏洞可钻,元神之下可以保证绝对的公平。至于元神之上,问道境的大能还不至于暗算小修士,想要镇杀抬手可为,即便是军阵也无法有效抵挡。 在三座擂台之前,有两个儒衫长衿之人对坐。二人中间摆放一副棋盘,棋盘之上以藏纳之术,绘刻数百座城池山川地貌。 徐彧稍作思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拔筹夺城,不只是修士之间的战斗,还有双方谋士的谋划。 城池之争,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扩大己方版图,争夺更多的国运。国运,本身是一种气运。 而手谈棋弈之道,讲究的是布局谋划,但最根本的还是“气”。“气”死则被提子,也就是输掉棋子。 以城池为战,以山川做局。谋士在擂台之外布局谋划,若是棋高一筹说不定虽败也能不输,毕竟气运尚在。若是棋差一招,看似输下一城,可能损失远不止三五座城池。 将国运视为流动的活水,一旦被斩断必经之处的水道,可能数座城池都会被截断气脉,虽然城池没有输掉,但国运已然不在。 如此一来,拔筹之战就不是一城之得失,关键处的落子,代表棋子打擂的修士处境就会无比凶险。不容有失之下,必然是高手尽出,生死相向,不容留手。说不定哪怕赢下城池气运,打擂的修士也是必死的结局。 台上厮杀,台下的棋局对弈才是最凶险的,也极为考验棋手的心性。每一颗棋子落下,就是一条为己方出生入死的性命,以及一城乃至数城的黎民百姓与国运。 而作为出战的修士,则意味着自己的性命完全掌控在棋手的手中,不由自己。 徐彧跟随亲卫,来到修士的阵营,盘膝就地而坐,等待擂台开始。最前方的则是祈安郡主和几位谋士,郡主负责做出决断,谋士分析棋局和谋划。 双方人马就位,棋盘之前的棋手行礼后开始手谈。棋盘一开,天地间无形的气运,化为肉眼可见的虹光落在二人身上。 气运加身! 见状,徐彧安下心来。气运加身,棋手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国运,但也不用担心棋手做一些兵行险着,甚至是昏聩之举,不然国运反噬必然身死。 身边有修士小声交谈,今日依旧是清微神王府执先手,掌握先手权。长久以来,大多都是如此。不管是国力还是底蕴,清微神王府只要愿意,总能在棋局结束之时做出取舍,掌握下一次拔筹之战的先手权。 祈安郡主重视拔筹之战,由此可见压力体现在方方面面。 大智圆镜外放,徐彧分心关注局势的同时揣摩雷法精义,以及查缺周身穴窍的炼化。 清微神王府落子在一城之上,随即一位筑基修士登上擂台。乾王府棋手落下一子,祈安郡主身边谋士分析此城的利害之处,然后选中一人登上擂台。 赢者棋子留下,输者落下的棋子无效。 这座城池属于前期布手,不是兵家必争之处,拔筹双方修士明显都知道这一点,没有选择生死相向,最后以平局罢手。 一连四局,都是筑基境的擂台,清微神王府修士三人全身而退,乾王府有一人受重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算是不错的结果。 第五局,棋手一子落下,身上虹光乱颤,棋局之上杀机满溢,任谁都知道是一步极为凶险的落棋,而神王府出战者是一位胎藏修士。面容十六七岁,双目有神,浑身气血饱满。 这就是先手的优势,决定派遣什么境界的修士出战。 无关紧要的布手,就以筑基决胜负,作为修行的第一大境界,修士之间的差距往往不会太大。而胎藏则不同,寻常筑基迈入胎藏,和筑下大道根基迈入胎藏,其间的差距会十分明显。 清微神王府底蕴雄厚,背靠一方圣地。乾王府招募的人手且不说山野散修筑基如何,就算有衔云国内的宗门支援人手,也不会将宗门的天骄送上随时身死的战场上。 胎藏境擂台,对于清微神王府而言是很容易取得优势的拔筹战。即便乾王府清楚这一点也无可奈何,这也是祈安郡主得知徐彧是那位袭杀神宫之人,要求他必须出战的原因。 徐彧以为要轮到自己上台了,没想到祈安郡主派遣了另外一人。 对方为首将领露出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祈安郡主身旁有谋士阻止道:“李淳是可以作为威慑对方的重要一步棋,过早上场被对方拼掉,不仅会让接下来的落子变得极为艰难,以后也会彻底失去能威慑对方棋路的优势。” “我心中自有考校。”祈安郡主一意孤行。 李淳属于种子战力,他的存在有一定的威慑力,谋士丝毫不担心他会输,而是担心他会不会被不计代价拼掉,可见他在胎藏境是一位很强的修士。 同境之中,对方可能打不过你,一旦选择拼命,完全可以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 赢不了,和杀不死是两回事。 果然,战斗一开始,清微神王府弟子一出手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李淳的处境顿时危险。 胎藏境有气海的支撑,可以勉强施展一些术法,术法的威势强弱受筑基的影响,李淳的道基平平无奇,但是掌握一种秘术,能以不伤自身修为和根基的前提下,将术法的杀力再加七成,不逊色于一些资质优秀的神王府弟子。 理论上,只要不死,每一次的拔筹之战,李淳都可以稳稳拿下一场胎藏境的擂台,长远来看就是十座百座城池。 面对不要命的攻势,李淳最终还是选择了施展秘术,神王府弟子嘴角冷笑,选择硬接李淳的杀招。 噗。 李淳口吐鲜血,原本施展秘术就有些萎靡的面色更加苍白,无力的瘫坐在擂台之上。神王府弟子则是以被废掉双臂,断掉大道前程,拼掉了他。 神王府弟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以后由神王府供养到死,逍遥一世,没必要再和李淳拼命。李淳作为乾王府种子人才,不管是他自己还是祈安郡主都十分惜命,自然不会选择继续拼命。 平局。 最强人选重伤,无法继续参战,没有了威慑,神王府接下来布手会肆无忌惮。一时间乾王府众多修士压力剧增,交谈声消失,弥漫着阴沉的气氛。 45章 同境我无敌 棋盘前神王府的棋手抚了抚唇上须绺,带有得意之色道:“你的棋力高过我,可是无子可用,纵使心中再不甘,依旧要输给我。” 说罢,他再次落下一子,身上的气运虹光炽烈。而乾王府的棋手,像是国运有感,身上的虹光隐隐有不稳的趋势。 神王府一名胎藏境修士站上擂台,嘴角噙着笑意,蔑视的看着乾王府一众修士。 乾王府胎藏修士一片愁云惨淡,接下来想要赢,就要用命了。筑基境的修士虽然不需要背负压力,但也心有戚戚焉。 祈安郡主看向一众修士,肥厚的脸上有为难之色,似乎不知道选择谁出战,目光却隐晦的提醒徐彧。 徐彧站起身,面色轻浮,高傲道:“清微神王府久负盛名,今天我来掂量掂量传言是否如实!” 新面孔,气焰嚣张,一幅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模样,不仅没有引来神王府修士的愤怒,反而大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一定是乾王府新招揽的人手,不知道拔筹之战的生死搏杀。旁人避之不及,他觉得自己可为天下先。 筑基之后迈过修行第一步,觉得大道可期,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 越是在低境界,这样心态的人越多。 但这样的人往往不可缺,比如必死之局时,总要一个不明就里的人替死。没有废物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掌权者。 “你若是赢下此战,我给你开牙建府之权,再满足你任意一个要求!”祈安郡主粗狂的声音掷地有声,在旁人看来有些趁热打铁的意味,生怕徐彧退怯了。 她也没想到徐彧会来这么一出,显然是想狠狠坑一把神王府,她又怎么会不配合。 徐彧大笑道:“郡主放心,区区跳梁小丑,我修行天地无极乾坤无敌风神腿大成,踢碎他的狗脑子就像碾碎一条蛆!” 擂台上的神王府弟子笑的狰狞,在压制怒火,担心对方是故意激怒自己。 乾王府一众修士暗子摇头,什么天地无极风神腿,还有这样的功法?名字又长又花里胡哨的,怎么听上去那么像山下凡俗糊弄人的江湖把式。 就算真的有这样的功法,自报家门别人都知道要防备你的腿法了,你还怎么打?踢碎脑袋和碾碎一条蛆有什么关系不知道,嘴巴是真毒,一句话把神王府的修士骂了三次。 乾王府众人心里畅快,打不打得过先不说,很解气。 “神王府的孙贼,记住小爷我的名字叫林辰,以后闻我大名者必须跪地俯首再退避三舍。”徐彧站在台下气焰极其嚣张。 他嘴里冒的话神王府修士自然不信,但嘴巴太损了,让人三尸神都在跳:“汝娘之,你先给我上来!” 总不能由着他在台下骂,那样不是显得自己很呆,好像站在台上让大家看清他骂的是谁。 “天老大地老二,小爷我站中间排第三,你叫我上去就上去,我说了要跟你打了吗?”徐彧理直气壮。 打擂台和不打擂台的都沉默了。 你不上台骂个什么劲?别人站在擂台上被你骂一通,骂完人还不给机会揍你,怎么那么贱呢? 神王府修士忍不可忍,大吼道:“我要挑战你,你给我上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挑战我?”徐彧鼻孔瞪人。 祈安郡主看着快要神气坏了的徐彧,也是哭笑不得,知道你是故意的,但好歹是修士,怎么能学凡俗骂街,她出言道:“你给我赶紧上台去,不够丢人吗?” 徐彧不屑道:“又不是我站那么高给人骂,我丢什么人,谁傻谁丢人。” 神王府修士浑身发抖:...... 你们自己人说话,为什么还是我被骂? 徐彧一登上擂台,神王府修士立刻冲上来,怒道:“我要撕烂你的嘴!” 乾王府一直被神王府的人压着,不是一般的憋屈,现在看神王府的人怒不可遏,台上乾王府众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丢人的同时又很解气。 徐彧双手摆出一个夸张的起式,大喝道:“看我神风腿法!” 冲上来的神王府修士沉手格挡,徐彧惊讶道:“你居然看破了我的招式?” 看到他吃惊的模样,神王府修士扬眉吐气带有得意道:“过奖过奖!” “夸你呢,你高兴个什么劲?”徐彧开始真的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不好,再次大喝道:“再接我一腿!” 神王府修士正要再次沉手格挡,却被一拳打在脸上,右眼顿时乌青。 “你!”神王府修士大怒,又是一拳被打在脸上,紧接着是狂风暴雨的拳打脚踢。 伤势不重,羞辱意味极强。 神王府修士怒喝道:“够了!” 徐彧气血鼓荡,一脚踢出,神王府修士撞在阵法结界上,口中大口吐血。 观战之人全都沉默了。 “是他说够了的,我只是帮帮他,不想他再挨打。”徐彧耸耸肩膀很无辜。 擂台之下乾王府棋手面有得意,淡淡笑道:“看来是我提下一子。” 赢下一场,徐彧双手负背遥望天际一会后才摇头叹息,打开阵法准备下台。 怒火难遏的神王府修士顿时跳出十几人,大喝道:“敢不敢接受挑战?” 谁都能看出,徐彧能赢实力也是有的,不然也不可能一腿重伤对手,但更多的原因是他嘴巴太贱,与他对手的神王府修士乱了分寸,才被他有机可趁。 一点实力都没发挥出来,输的很憋屈! 祈安郡主正要阻止,谁料徐彧大言不惭道:“如果你们也是这么不经打,还是算了,胜之不武,吾不屑为之。” 神王府修士牙咬切齿,居然还知道胜之不武。 祈安郡主大喝道:“你给我下来,下一场换人!” “我现在大胜,气势如虹!”徐彧大声道,“临阵换将实非明智,郡主你要三思,就神王府这些土鸡瓦狗,在我面前不堪一击,趁胜追击机不可失。” 神王府众人牙都快咬碎了,为什么你们自己人说话,总是我们挨骂? 台下的乾王府棋手苦笑摇头,这小子居然也好意思说兵法,他都懂兵法,自己算什么。 被徐彧一通说教,祈安郡主看似无语凝噎,徐彧趁机道:“须知道不是什么人都配我出手,胎藏之境我无敌,想挑战我也可以,得加筹码。” “好!”神王府将领生怕祈安郡主阻拦,干脆利落道,“这一场我们落两子,赌你们落三子!” 说完就有一位神王府修士跳上擂台,丝毫不给反悔的机会。 正常而言,两子赌两子就已经是加筹码,看似赌注相同,但输了就是两座城池,意义完全不同。神王府将领提出这样的赌约,一是激将徐彧,二是安抚祈安郡主,让她不要横加阻拦。 两子赌三子,乾王府即便输了,算上徐彧上一场赢下一城,不过是损失一城,等于是两场输一城。对于没有李淳注定要输的乾王府来说,还是占了便宜。 以神王府的筹码,徐彧即便这场输了,实际上已经为乾王府赢了一城。何况,看得出来徐彧是有实力的,不然做不到一击重伤对手,万一要是再赢了呢? 输了也是小赚,赢了就是一场赢三城,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46章 大胜 看似吃亏的赌约,对于神王府来说,徐彧下台不应战,神王府则是稳稳输掉一城。若是赢了,则是扳平输局。 神王府的弟子一上台,直接开启阵法,不给祈安郡主反对的时间。其攻势也迅烈,不给徐彧开口的机会。这个乾王府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十分战力有六分在嘴上。 顿时,徐彧陷入了劣势之中,只能疲于应付,不断的后退游走。佯装在气力不接之时,被神王府弟子一拳打伤,神王府弟子紧追不舍,徐彧被逼入绝境,怒喝道:“看我天地无敌腿!” 他双腿换动如风,每一次鞭腿踢中,都会让对方血气震荡不稳。这一次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腿法名字乱七八糟,但确实不容小觑,是有实力的。 不过强攻必衰,只待他再次气力不接之时,就是彻底落败之时。一时间原本占据上风的神王府弟子耐心应对,看似攻守之势逆反,换成他疲于应对,实则是在等待必杀一击。 连接十几腿,哪怕气血被震的有些运转不灵,但徐彧的攻势明显慢了很多,神王府弟子更加全神贯注应对,只待反击的那一刻。 又是几腿过去,徐彧的攻势渐弱,落败就在眼前。忽然他的气力不接,腿法出现滞碍,神王府弟子喜上眉梢,就等接下这最后一腿反击,却突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口中虽然吐血,但他的脸上全是迷茫。 徐彧缓缓收起拳头,看似力竭:“其实我更擅长拳法,此拳法名为天地黯然失色霸王拳。” 神王府弟子想破口大骂,被一拳震伤了腑脏,重伤之下怒火攻心,昏了过去。 两军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吹过山岭。 神王府将领怒气直冲大纛,大旗猎猎。 乾王府棋手目瞪口呆,他真的懂兵法心计? 此时任谁都能看出,徐彧从一开始就在示敌以弱,故布迷阵。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装疯卖傻有时候会很好用,但一直装傻觉得可以戏弄别人,那就是真傻。徐彧衣襟微微一震,轻浮之色不显,站在擂台之上一身静气,气度自若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遥望周流洲道:“清微神王府不过如此,只会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吗?” 舟载宗覆灭和沈岩的死,让他渴望变强,假以时日他定要掀翻了清微神王府。 原本心性定力不错的神王府修士,对于徐彧骂阵还能置之不顾。此时徐彧恢复本性,平静的一句话让神王府修士都感觉到了羞辱,有人沉声质问:“不过是用计,装疯卖傻胜之不武之辈,也敢大言不惭,神王府的强大岂是你这样井中之蛙能知晓的?” 徐彧鄙夷:“神王府再强和你有什么关系,狐假虎威也敢在人前嘤嘤狂吠?” “不知死活,你敢再打一场吗?你连战两场,我不占你便宜,给你一刻时间调息,尽管服用丹药,我以神王府名誉担保,只分胜负你不必担忧性命之危。”说话之人同为胎藏境,气度磊落,神气内敛,显然是一位好手。 祈安郡主制止道:“徐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会向乾王为你请功,不可受激将也不能小觑天下人,赶紧下台。” 徐彧对着祈安郡主拱手一礼,就准备下台。神王府修士急了,为首将领站起身朗声道:“听你言中之意与神王府似有过节,擂台之上不论其它,你用计胜了两场,也算是本事,但是难以让人服气。” “你只管下台,两军对垒,胜负不是个人恩怨。”祈安郡主沉声,徐彧不清楚神王府将领坐不住的缘由,她很清楚。 向来衔云国被神王府压制一头,今日徐彧反胜一手,对于乾王府军心振作难以估量,明日邸报发出后,必然民心振奋国运上升,不只是赢下几座城池那么简单。 常胜之师突然败了,对军心民心都是极大的打击。神王府想要挽回士气与民心,只能击败徐彧,只要败了,徐彧带来的所有影响都不复存在。 徐彧背对祈安郡主,用力握拳,拳头之上气血之盛凝绕血光不散,哪里像是力竭的样子。他看向神王府将领,道:“赌五城。” 几座城池对清微神王府来说也不算什么,身为统帅,挽回军心是职责所在,可职责不是任意妄为的借口,一位合格的统帅也不会做昏聩的决断。何况徐彧工于心计,谁知还有什么手段,他拒绝道:“赌两子,为示公平,我承诺只分胜负不分生死。” “也好,我赢下四城,即便输了依然胜了两城。”徐彧稍微思量同意了。 没有性命之忧,怎么都不会亏,无非是赢多赢少。他话音刚落,先前那位气度磊落的神王府修士已经上台。原本还是呵斥几句配合他的祈安郡主,见状顿时没了演戏的兴致。 徐彧有斩首神宫的战绩,为人进退有度宠辱不惊,不管是实力还是品行,祈安郡主都有了解,所以丝毫不担心徐彧是在意气用事。 擂台一开始,神王府修士道:“我的话依然有效,你可以服用丹药调息。”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这一场可谓是压轴战,他能上场就能说明实力。然而徐彧一步上前,脚步落下已经站在他面前,轻轻一指点出,他连防守都来不及,直接重伤倒地。 徐彧道:“下次我就不会留手了。” 说完径直走下擂台,擂台阵法还未开启就已经结束。 “好!”祈安郡主上前迎接,以示对徐彧的看重,她身旁亲卫随行,防止神王府恼羞成怒突下辣手。 乾王府阵营爆发山海般呼喊,连胜三场,赢下六城,大胜! 神王府阵营阴云密布,轻轻一指就打伤即将步入神宫境的修士,骂阵时自称林辰的修士,应该是乾王府花费巨大代价从哪个宗门中请来的天才。 有实力,有心计,将会是日后拔筹之战大敌。 神王府的将领面色平静,输局已定,他的战场不是几座的城池得失。为了日后计,他心中在考虑有没有可能,将徐彧斩杀在战场之上。 棋盘之上,乾王府棋手连落六子,头顶国运虹光璀璨。六子足够棋力高深的棋手完成很多苦手,何况乾王府棋手本就棋高一筹。落子完毕,棋盘之上风向逆转,神王府棋手身上的虹光依然璀璨,但已经有了薄弱之势。 冰冻三尺,乾王府想要一夕之间扳回数百年的劣势也不可能。 第九局乾王府棋手避开神王府的哀兵必胜气势,选择了一处无关紧要之地落子,以筑基境出战。第十局也是最后一局,乾王府继续落子筑基境,以必死之心赢下最后一场。 神王府将领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击败徐彧的缘由。有徐彧榜样在先,乾王府的修士从必须用命,变成了愿意用命。 这是士气带来的改变,同样的对战,二者间的区别会造就截然不同的结果。 “传讯王府,派遣天骄!”将领沉声。 47章 开解 “做的不错。”回营路上,祈安郡主不吝赞赏。 随行的修士,看向徐彧的目光也都带着几分敬重。因为他不仅替他们出了憋屈已久的郁气,还避免了他们无谓的牺牲。 这些人中大部分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修行投靠乾王府,渐渐的在一场场的战争和拔筹之战中,他们有亲人,有好友,有同门一个个的离去。 也渐渐的,他们和乾王府多了许多不一样的感情。 徐彧安安静静走在人群之中,听着乾王府修士们的喜怒哀乐,让祈安郡主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身上的那股子沉稳安静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有一副好皮囊,即便是初来乍到,在喧嚣的大军和众修士中,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仿佛他本来就是如此,那个太擂台上骂阵的是他,人群中安安静静之人也是他。 他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郡主,按照我们约定,我有开牙建府之权。” “稍后就会有人安排此事,将林辰与澹台想蓉与你编制一队,不受任何人节制,直接对我负责。”祈安郡主应允。 众修士心中钦羡,开牙建府之权不是特例,是已有之先河,比如李淳。这样的人才,为了避免过早的夭折,乾王府都会给出一定的特权。或许他们不会输在拔筹之战中,但寻常战事很容易被阵斩。 另外就是,人心是复杂的,人的光鲜总会刺到别人的眼睛。比如现在的徐彧,如果将他编制进入某个队伍中,很难保证领队之人是否会公证对待他,这种因素极有可能会导致他身殒在某一场战事中。 徐彧点头:“接下来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我会安排亲卫守在你的营帐之外,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打扰。”祈安郡主同样应允,修士总需要修行的时间。 “我还需要大量炼化血气的灵植、丹药,从我的军功中扣除。最好是一些价值不高,但蕴有精气之物。”徐彧想了想,补充道,“我手上有一些用不到的物资,希望能够能兑换我修行所需之物。” 价值不高,需要兑换的军功也就少,以招魂葫炼化精气之后,于他而言都是一样。在龙血古地中击杀的神王府修士,遗留下来的储物戒之中有很多修行资源,包括两个问道境的私藏,无用之物比如法器,兑换资源用于修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而且,不用担心乾王府追查的物品的来历。 祈安公主还是应允:“军功兑换修行物资,王府武库也接受等价交换,这是保证所有人修行的基础。” 得到确定的回复之后,徐彧抱拳行礼,独自返回自己的营帐。 修行之人大多喜静,每逢大胜举行庆功宴,并不是所有修士都会到场,徐彧显然也是如此。祈安郡主已经做好徐彧狮子大开口的准备,甚至一些过分的要求,在一定的尺度内也不是不能应允,毕竟他的价值巨大。 没想到的是,徐彧只是提了都不能算是条件的条件,就离去了。功法、奇珍、法器、天材地宝,甚至是权力美人,一应没有。 前往林辰的营帐之中,他是世家子弟,家族中又有修行之源贸易的营生,将储物戒一应之物交给他,由他与武库的负责之人兑换所需。 然后他来到澹台想蓉的营帐外。 “小师姐。” 澹台想蓉惊讶的走出帐外,高兴道:“你不是应该在参加王府晚宴吗?” 乾王府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奋士气,是以徐彧一人赢六城的消息,早已传遍军中。 “我不喜欢热闹。”徐彧假装看不见她眼中的落寞与憔悴,走进营帐中随意坐下,“我已经向郡主要来特权,以后我们不用参加战场厮杀,修行所需也都会宽裕许多。” 澹台想蓉安静的落在一旁,有些低沉道:“你不用刻意做这些的,时间久了,我会慢慢走出来。” 徐彧没有否认,大方的承认道:“向乾王府展现了价值,如今我们算是有了个安身之处。虽然我想为宗主报仇,但是从没觉得过是我亦或者是你们导致了舟载宗覆灭。” 澹台想蓉安静的听着,默默点头。她不是分不清是非,丧亲破家之痛固然难以接受,但也不会极端的认为是徐彧为了救他们才会导致这一切,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悲痛与愤怒。 “来时的路上我也想过要怎么对你说,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见到你之后,好像又看见了宗主,我觉得那些话不必要说。”徐彧接着道,“我与宗主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对我的拂照之心我是知道的,我相信她也会希望我们好好的走下去。” 旁人这样说,澹台想蓉只当是安慰,但身受澹台怜喜爱的徐彧说出这些,她愿意相信。 “我想过要说哪些话,比如没有花开的草丛亦有春天,就像没有惊喜的日子,依然要从容乐观。” “我不懂怎么安慰人心,只能和你说,浪漫和悲观并不冲突,我时常消极而又觉得生活很美好。丧亲之痛,一定很痛,却不影响你好好的活下去。” 澹台想蓉的眼中多了几分明亮,人生就是如此,总是矛盾对立。她在山门中长大,一直是被宠的那一个,有些道理知道却不知道如何去做,突然面对打击,一直都在消沉中。 “我救过你们,你们也救过我。之后,我愿意相信你们,你们也愿意相信我。生死之交,不过如此。如果你真的愿意相信我......你有没有想过,可能难过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徐彧站起身,走出营帐外。 他知道,以澹台怜的性子,生死之前也会坦然。沈岩问剑清微王府,同样是做该做之事,坦然洒脱。 澹台想蓉不过才十几岁,而他两世为人,作为小师弟也是生死之交,修为也是三人中最强的,总要多一些担当。 林辰和澹台想蓉的心结,也必须要处理,不然日后也会影响他。 离开小师姐的营帐,他径直返回自己的营帐中。林辰那里,澹台想蓉会去说。他们有共同的处境,大概是能够悲欢相通的,有些话哪怕只是转述,也更容易深入人心。 “痛苦的人,只有我一个,娘亲和爹爹也不希望我这样吗?”看着徐彧离去的背影,澹台想蓉心中阴郁散去很多,眼角有泪痕滑落,噗呲一笑,梨花带雨。 小师弟看着很冷,杀伐果断,心其实很柔软呢。 48章 胸有成竹 回到营帐时,祈安郡主的亲卫已经在等候,将一枚储物戒交在徐彧手中,完成了任务后便守在营帐外站哨。 “有劳了。”谢过之后,徐彧进入营帐中,不用担心有人打扰,开始心神沉思。 林辰炼化真血的进度比较缓慢,他准备将自己推演的炼体法门传授给他。澹台想蓉的先天弊缺已经被补全,修行可以被提上日程。 冰肌玉骨。 她的天资虽然不是十分罕见,和黄金种族更是无法相提并论,也算是上佳之姿。冰肌玉骨这种天姿体现在道法修行之上,为她寻找一门合适的修行之法很重要。 做这些倒不是徐彧大包大揽,浪费修行时间。他力求每一境都打磨的无暇,这样大道登高才不会因为某些缺陷而半途崩殂。打磨打磨,锻打琢磨,自然需要时间的积累,破境快对他不是好事。 如今他问世才三年,不说根基底蕴怎样,他即将步入第三大境,这样的速度已经非常快, 为林辰和小师姐规划修行,推演术法,也是在旁征博引,类似于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能够发现一些被自己潜意识忽略的修行问题。 这样做的前提是,他的境界要领先二人,才能高屋建瓴。 打开储物戒,他发现还有百枚的雷音石。林辰整理陈裕一行人的储物戒时,没有发现雷音石,能够判断秘境中那些清微王府修士并非嫡系,没有资格修行清微正统秘法。 由此可见雷音石的价值,可以用于再兑换一批修行物资。 至于那三个问道境,早就打破了人道巅峰桎梏,不需要雷音石辅助修行。 亲卫带来的储物戒中,修行物资数量巨大,远远超出他的要求,属于是祈安郡主的补偿。有功之臣没有提任何条件,作为掌权者不能真的就一笑置之,有功必赏不一定能收拢人心,起码不会离心离德。 他先以祭炼之法,将招魂葫初步的祭炼,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之后,将所有的物资一应扔进招魂葫中炼化,他继续开辟周身穴窍。 一连几日,徐彧潜心于开窍冲关,一整条大脉穴窍完全打通之后,气血流经之时犹如火龙巡宫,能额外的炼化更多的精气汇入内景小天地之中。 等到周身大脉奇经全部穴窍打开,就是胎藏境圆满之时,届时如大龙入海,血气奔腾不息。 每打开一处穴窍,招魂葫内便会倾泻本源之精灌溉,将穴窍充斥完满,辅以炼体之法将之炼化为自身本源,只是几日时间,他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趋势。 仅是一条大脉就有如此的裨益,他立刻开始开凿第二条大脉。有了一整条的大脉冲关经验,对于开窍他越发的得心应手,血气本源顺着大脉一路势如破竹,越来越快。 越来越多的穴窍被打开,尤其是寻常不可见的隐匿穴位,他渐渐的生出一种明悟之感,觉得自己正在打开人体宝藏,五脏神宫在与经络穴窍遥遥呼应。等到打开全部的穴窍,到时不再需要以精气灌溉,会形成海水倒灌的局面,不再续需要为穴窍炼化精气。 穴窍会源源不断的产生精气,汇聚在周身大脉之中灌入内景小天地,届时会有想象不到的收获,神宫境的修行也会得心应手。 如此他笃定自己摸索的方向没有错,才会生出这种得心应手之感,就如同将箭技锻炼到炉火纯青,刚一拉弓搭箭,眼中就已经看见箭矢正中靶心的景象。 “胸有成竹原来说的不是技艺精湛,而是一种状态和境地,一笔落下就已经知道全局状貌。”他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念头通达。 道论之中记载,人身正穴有三百六十一处。加上经外奇穴,单、双之穴,全部穴位共七百又二十。 但是徐彧发现远不是如此,十二正经冲关一半,他打开之穴窍总数已经远超七百之数,此外还有奇经穴位。 而且道论之中的人体经脉有三百六十五之数,暗合周天,他发现也不对,那些经络末端处的旁支末节冲开之后,还有许多隐匿的脉络。 “是因为我不是人族,还是因为道论只说普世认知,并不囊括修行圆满的状态?”他心中也有疑惑。 嗡嗡。 大智圆镜中映照徐彧周身经络,一条血气长龙越来越壮大,在他经络之中冲走。一处处穴窍如同长河中一处处瘀滞之处,长龙所过之处治水疏关,行无所隘。 打开的穴窍越来越多,徐彧的身躯如同周天,容纳着星辰闪烁。 半月过去,徐彧在最后一处穴窍前停下。只要冲开这处穴窍,就彻底打通周身穴窍脉络,身躯真正的浑炼一体。但他隐隐有所感,尚且有欠缺之处,而且他冲关太快,也需要打磨一番,彻底的巩固被打开的穴窍。 他心中有一种念头,胎藏境以这种方法打磨圆满,有望冲击最强之境! 招魂葫炼化了龙血古地树楼中上千枚品秩极高的灵蕴果,在他冲关开窍过程中借助了大量的本源之精,如今招魂葫中的本源之精剩余不多,他也想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守在营帐之外的亲卫,感受到营帐中那团燃烧了半月有余的火炉终于平息,高声道:“敢问徐小旗是否闭关结束?” 徐彧有开牙建府之权,这只是种说法,并不是真的建造府邸招揽人手,是组建小队的权力,官职对应军中小旗职位。 “何事进来说。”闭关结束,徐彧在体悟身体的变化,适应蜕变后的身躯。 亲卫进入营帐汇报道:“清微神王府发起了拔筹之战,郡主知道你在闭关,没有打扰你。” 作为郡主身边亲卫,也是心思玲珑剔透之辈。话只说了一半,言下之意闭关已经结束,作为乾王府种子选手理应参战,不然拔筹之战乾王府胜算不大。 也因为只说了一半,祈安郡主没有强行要求徐彧参加,徐彧若是觉得不需要或者惜命,也可以装作不知,有个台阶下。 徐彧问道:“清微神王府派遣高手来了?” 亲卫闻弦知雅意,立刻道:“上一次拔筹之战清微神王府大败,这次敢主动邀战,肯定是派遣了高手,这也是郡主没有打扰你闭关的原因。” 背靠一方神朝圣地,天才弟子众多,神王府这一次是要洗刷耻辱而来,派遣了天骄弟子前来狙杀徐彧。祈安郡主的态度是希望徐彧暂避锋芒,正好借口在闭关。 “打的就是天骄!”徐彧起身,正要以清微神王府的天骄验证闭关所得,砥砺打磨一番,最好是能手刃神王府天骄。 何以偿命,以命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