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婚撩人:大院假千金逆袭白富美》 第1章 开局就是修罗场 陆蓁做了一个香艳的梦。 男人的唇很软,却带了微微的凉意。 胸腔里的空气似乎都被他掠夺光了,让她几近窒息。 燥热,酥麻。 身上像是有团火在烧。 这种陌生又躁动的感觉让陆蓁情不自禁搂住对方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陆蓁,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孟淮安,不是你的前未婚夫许敬明!” 恍惚中,有人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 “当初给我下药勾引我的人是你!” “前两天答应和我订婚的是你!” “今天看到你许敬明跟你妹妹订婚,气得跳湖的是你!” “现在抱着我不肯撒手的也是你!” “陆蓁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耳畔的嗓音嘶哑破碎,却冷得吓人。 陆蓁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寒气逼人的俊颜。 面前的男人26岁上下,剪了个板寸,侧脸线条漂亮而流畅,看起来棱角分明。 他身上的白衬衣和绿军裤都湿透了。 包裹着他劲瘦的身躯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让他看起来凭空多了几分诱人的性感和桀骜不驯的野性。 这个唇上带着咬痕,长得贼帅的男人不是年轻时的孟淮安吗? 陆蓁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碧波荡漾,垂柳拂岸。 远处还有碧瓦红墙隐于初春的第一缕夜色之中。 眼前的场景陆蓁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地方—— 七八十年代京市的什刹海。 陆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白毛衣、喇叭裤和红棉袄。 啧啧,这品味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没错了! 所以,她这是重生了? 只是,孟淮安这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她什么时候勾引过他了? 还下药 但凡她脑子没被狗啃光了,都做不出这么脑残的事情! 而且,上辈子她和孟淮安并没有什么瓜葛。 如果非要扯上点关系,也不过是他差一点点就成了她的准妹夫。 怎么这辈子一睁开眼,孟淮安就变成她未婚夫了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在脑袋快要炸裂的同时,陆蓁终于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一世,陆嘉兰竟然提前两年就回到了陆家。 真千金一回归,她这个冒牌货自然而然也就被戳穿了。 上辈子她身世爆雷,已经是她和许敬明结婚之后。 有次陆母突发疾病需要输血,可她的血型却对不上。 直到那时,陆家人才知道当年在香山市他们抱错了女儿。 后来陆家人辗转寻回陆嘉兰,准备把她许配给孟淮安。 谁知陆嘉兰在香山时已经和一个知青好上了。 再加上孟淮安性子孤僻暴戾,是军区出了名的刺头儿! 那时候他又不知惹到了什么人,军区到处都是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也不知是陆嘉兰信了那些风言风语,还是她的老相好太会哄人? 总之最后,陆嘉兰竟放着堂堂军区师长的儿子不嫁,和一个小白脸私奔了。 而这一世,陆嘉兰身边已经没了那个小白脸。 一个月前,她单枪匹马来到京市。 那时候陆蓁已经和许敬明已经订了婚,一家人正热热闹闹地准备年夜饭。 陆嘉兰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衫,可怜巴巴地出现在军区大院,说她才是陆家真正的女儿。 这年头虽然没有亲子鉴定,但她身上带了当年的出生证明等资料。 加上她那张和陆母七分相似的脸,陆家人当时就信了七八成。 等陆父陆母带着她和陆蓁去医院做了血型配对,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看到亲生女儿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陆父陆母满心愧疚,自然要想尽办法弥补对她的亏欠。 这一个月来,全家人都把陆嘉兰当小公主一样供着。 就连陆蓁这个冒牌货也因为鸠占鹊巢心里有愧,处处让着陆嘉兰。 可陆嘉兰却依然不开心,说是羡慕陆蓁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而她明明只比陆蓁小了半个钟头,终身大事却到现在还没个着落。 恰逢前阵子孟淮安从部队返京养伤。 听闻这个曾经的大院刺头已经成了军区的黑马,陆母便动了将陆嘉兰许配给他的念头。 谁知孟淮安这边前脚才刚刚上门,后脚就被人下了药,和陆蓁滚到了床上。 虽说两人并未做到最后一步,但却好死不死被陆家人逮了个正着。 陆蓁勾引“准妹夫”的事情瞬间传遍了军区大院,她多年积攒的好名声也毁于一旦。 可陆蓁心知肚明,这药不是她下的。 她自己当时也中了招。 若不是孟淮安意志力惊人,在关键时候刹了车,她的清白只怕就这么稀里糊涂交代出去了。 但没有人肯相信她的解释。 陆蓁百口莫辩,只好在陆母的主持下和许敬明退了婚。 好在孟淮安是个有担当的,愿意对陆蓁负责。 谁知没过几天,陆家就把陆嘉兰许配给了许敬明。 美名其曰是补偿许家。 到此时陆蓁才明白,自己是被人给算计了!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但18年的情份,就算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 因为这些年的情份,陆蓁一直不愿意把人心往太坏的方向想。 但陆嘉兰和许敬明的订婚犹如兜头一盆冷水,让她彻底认清了现实—— 没有血缘的,始终比不过亲生的。 养得再久的感情,也抵不过亲生女儿天天在耳边诉苦。 陆蓁当时气得浑身发抖,可念着多年的养育之恩,她还是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恶气,没当场翻脸。 但到底不愿意再面对陆家人的虚情假意,随便吃了两口便悄悄地离开了订婚宴。 谁知大院里的三姑六婆们像是受了谁的怂恿一般,不约而同对她指指点点。 “狐狸精”、“臭婊子”、“骚贱货”、“勾引妹夫”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陆蓁到底只是个18岁的年轻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满心委屈,又愤怒不已。 激动之下浑浑噩噩地跑出了大院,来到什刹海散心。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竟遇到一个喝醉酒的小混混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陆蓁奋力反抗,慌不择路时一脚踩滑掉进了什刹海,被随后赶来的孟淮安救了起来。 “孟大哥你误会了,我没想自杀!是刚才有个小混混追我,我慌不择路才会掉进什刹海的。” “陆蓁,你当我是傻子呢?” 孟淮安幽深锐利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更多的却是愤怒, “刚才我亲眼看见你跳进什刹海的,那时候你身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第2章 我把他还给你 没人吗? 陆蓁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情形,觉得这件事处处都透着古怪。 那个小混混一身酒气,眼神却很清明。 而且,他当时不像是真的想调戏她,而是对她动了杀机! 不过这事也忒他妈凑巧了。 不怪孟淮安误会她。 如果她自己不是当事人,只怕也跟他一个想法。 “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 夜风料峭,冻得陆蓁打了个寒颤。 她伸手拧干了毛衣上的水渍,抬头对上孟淮安的视线,一字一顿道,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给你一个交代的。” 明知道这个女人不可信,但看着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孟淮安心里却无端生出几分动摇。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军装外套,面无表情地披到她身上,“先穿上再说。” 就在这时,有两道人影匆匆跑了过来。 见此情形,陆嘉兰眸光一闪,随即就哽咽道,“姐,你就这么恨我吗?” “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不和你计较了,可你怎么能够在我的订婚宴上自杀呢?” “你要是舍不得许大哥的话你为什么不直说,非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咱们姐妹一场,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坏了情份。你要还爱他,我把他还给你就是了。” 听到这话,孟淮安眼中刚刚融化的情绪又凝固成了坚冰。 见状,陆蓁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别胡说,好端端的我为什么想不开要自杀?我那是被人追杀才会失足落水的” “姐,你就别蒙我了!” 陆蓁还没说完,陆嘉兰就一口打断了她, “咱们生在皇城根儿脚下,这么好的治安,谁敢堂而皇之地追杀你啊?” 见孟淮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陆蓁便知道,这也是让他耿耿于怀的点。 “一个月前潘家园那边才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一死五残的案子。” 陆蓁的视线在孟淮安身上一掠而过,随即又转向了许敬明, “这件事上了新闻,全京市的人都知道。我说得对吗,许妹夫?” 不知是不是许敬明的错觉,他总觉得此刻陆蓁看他的目光透着寒意,且十分陌生。 尤其是这声“妹夫”,不像是旧情难忘,更像是在讽刺什么一般。 他疑心陆蓁是知道了什么,可转念一想,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会的! 当初陆母找上门来,说两家定的是娃娃亲,陆嘉兰才该是他的未婚妻,想要把这门亲事换回来。 那时候他虽然也有些动摇,可他心里也确实喜欢陆蓁。 陆蓁性子好,又生得美,模样放眼整个京市也是顶尖儿的! 若不是她做错事在先,他是不会主动抛弃她的。 他为她顶住了诱惑,连陆家亲生女儿都舍弃了,可她却做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来。 一想到这里,许敬明就感觉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她怎么敢怪他? 他和陆嘉兰订婚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又有什么错! 心里这么想着,许敬明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 算了,毕竟是他爱了很久的姑娘。 而且这件事一查就知,说谎也没有任何意义。 “陆蓁同志说的没错,打从去年知青开始大量返城起,京市的治安就越来越差了。” 这件事陆嘉兰是真的不知道。 毕竟那时候她才刚刚回来,满脑子都是官司,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别的。 “就算如此,这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儿” 陆蓁没理她,而是径直看向孟淮安,“孟淮安,现在你相信了吗?” “我真的没有随便为了哪个阿猫阿狗就寻死觅活的,而是真的有人想要谋害我的性命!” 听到这话,许敬明顿时黑了脸! 可一想想陆蓁大概是因爱生恨,才会说他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他心里的那点子气又顿时消了下去。 恨的反面就是爱。 陆蓁心里怨他,说明她还爱着他! 只是因为一时糊涂才会做了错事。 只要他愿意开口哄哄她,说不定他还能享享齐人之福。 她让他丢了那么大的脸,再把她娶进门是不可能了。 但把孟淮安给他戴的这顶绿帽子还回去,让他也尝尝这种奇耻大辱,还是挺解气的! 想到这里,许敬明挑衅地看了一眼孟淮安。 孟淮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幽深又锐利,让许敬明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野兽给盯住了。 他背脊一寒,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也不敢与对方对视。 “如果真的有人追杀你,那就报警。” 陆蓁知道,这男人还是不肯轻易相信自己。 “不瞒你说,我正有此意。”陆蓁抬腿就走。 见状,陆嘉兰顿时慌了心神,“姐,你干嘛去?” 陆蓁慢条斯理地勾了勾唇,“你没听到吗,当然是去报警咯。” “姐,你别闹了,我们相信你就是了。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回头感冒了该怎么办?” 陆嘉兰慌乱地扯了扯许敬明的衣角,目光闪烁, “我跟你保证,我和许大哥绝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怪你。爸妈那边我也会帮你兜着的。对不对,许大哥?” 许敬明看了一眼陆蓁因为被水打湿而曲线起伏的身体,突然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兰兰说的对,这件事闹大了对你名声也不好。陆蓁,你还是跟我们回去。” 陆蓁原本就有几分怀疑,此刻见状,心里顿时笃定了八分。 “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要什么名声啊?”陆蓁加重了语气,慢悠悠说道, “前几天被人下了药,今天被追杀。我退让一次,对方就变本加厉一次。” “对方嚣张到这种程度,我只能报警让警察叔叔来保护我了!” 陆嘉兰面色又白了几分。 “可这几天正是爸升迁的关键时期,你这么做万一对他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姐,你就不怕成为陆家的罪人吗?” 不得不说,这顶大帽子扣得十分漂亮。 如果她还是18岁的陆蓁,兴许就被吓唬住了。 可惜她身体里住的是一个久经沧桑的灵魂。 “你这么说,我就更得报警了。万一逮到了犯罪份子,说不定上面还会奖赏咱爸呢。” 顿了顿,陆蓁又道:“除非,这犯罪份子就是内鬼!” “兰兰,我记得我那天是喝了你从汽水厂带回来的橘子水才中招的。那汽水瓶,我现在还保留着呢!” 第3章 我的心一直在你这儿 陆蓁道:“我记得以前听人说过,公安那边好像有什么刑侦手段,可以食物化验出里面残存的药物。” 孟淮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一下震惊的变成了陆蓁。 她只是随口诈一诈陆嘉兰而已,并没有想到孟淮安会出言附和。 难道这年头的刑侦水平已经这么高了? 那边,许敬明也变了脸色。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陆嘉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陆蓁,你那天难道真的被人下了药?” 陆蓁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见状便笃定许敬明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她本不欲理他,此刻却改了主意,“许敬明,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蠢的人吗?” 许敬明想起陆蓁从前的为人处世,又看了陆嘉兰一眼,脸上顿时像吞了半截苍蝇,腻味的很。 “姐,你这是在怀疑我吗?”陆嘉兰咬了咬唇角,泫然欲泣地说道, “我知道你怨我回来之后就分走了爸妈的爱,可你也不能这么诬陷我啊!” “我只说那橘子水有问题,可没说那是你动的手脚,你大可不必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揽事情。” 见她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却并没有多少慌乱,陆蓁心里不由得暗自狐疑。 难道那药真不是陆嘉兰下的? 可如果不是她的话,那这个下药的人就只能是陆母了。 陆蓁的心一分一分沉了下去。 上辈子她虽然也和陆家闹僵了,但却并没有到这种地步。 她原以为这一切都是陆嘉兰主导的,可原来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为了夺走她的婚事,他们宁可毁掉她的名声! 是,她确实不是陆家亲生的。 可她好歹在他们身边陪了18年,他们怎么能够狠心到这种地步? 不过是桩婚事而已,只要他们开口,她难道不会给吗? 就像北冰洋汽水厂的那份工作一样。 哪怕汽水厂的待遇放眼整个京市也是拔尖儿的。 可他们开了口,她不一样二话没说就让给陆嘉兰了吗? 两辈子她都没想占着陆家千金的名份不放。 当初陆嘉兰回来时,她也曾经想过要离开。 是他们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有了亲女儿就不要她。 还说这些年都是她代替陆嘉兰陪在身边,她也是陆家的一份子,他们绝不会因此亏待了她。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亲人,这些年他们就是她的全部,那些情份是作不了假的! 所以一开始,她是真的信了他们的话,想要同陆嘉兰和和美美地做对好姐妹。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家人就渐渐和她离了心。 开始对她鸡蛋里挑骨头,不管她做什么都看她不顺眼。 这一个月以来,无论她如何退让、迎合都不能让他们满意。 就好像她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原罪,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一般。 这些她都能忍,毕竟她欠了他们的养育之恩。 但毁她名誉的事,她不能忍! 既然陆家人的心是石头做的,那她也就没必要再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陆蓁闭了闭眼,再开口时眼中的情绪已经收了个干干净净, “再说了,就算不是你,你难道敢保证不是别人吗?” 陆嘉兰不知想到什么,面色猛然一变。 “姐,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不仅怀疑我,居然连怀疑爸妈哥嫂都一起怀疑了吗?” “他们巴心巴肝地对你,你怎么能这么想他们呢?” “姐,我对你太失望了!” “行了陆嘉兰,你也甭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陆蓁讥诮地勾了勾唇角, “你放心,你稀罕的东西在我眼里一钱不值。” “我可以走,但得等我找回自己的清白再说。” 陆蓁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见她动了真格,陆嘉兰顿时慌了心神。 不行,她得回去一趟。 若事情真像她想象的那样,那她必须得先毁了那两个汽水瓶再说。 情急之下,陆嘉兰拔腿就走。 没走两步,她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许大哥,我得回去通知爸妈这件事,但我姐一个人我又不太放心。万一她一时又想不开寻了短见” 许敬明扫了一眼早已追上去的孟淮安,心里也有些着急。 他并未注意到陆嘉兰眼中的算计,只觉得她这话正中下怀,便催促道, “别担心,这里有我呢,你快去。” 听到脚步声,陆蓁便知道孟淮安追了上来。 但不知为何,他并未与她并肩而行,而是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 刚重生回来就是修罗场,这会儿陆蓁一直在脑子里默默复盘这些天发生的事。 见他不搭理自己,她也乐得清静。 直到走进派出所,她才意识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不见了。 一回头,果然看到孟淮安挺拔如松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胡同里。 得,敢情这位陪她走这一遭,只是为了亲眼看到她报警啊! 陆蓁苦笑一下。 说到底,连续几次的误会已经让他们之间产生了怀疑和隔阂。 而信任一旦动摇,想要再修复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 从派出所录完口供出来后,天已经黑透了。 方才在派出所里烤着火盆还不觉得冷,此刻被夜风一吹,陆蓁顿时冻得打了个哆嗦。 她拢了拢身上的军装外套,刚走下台阶,就看到许敬明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蓁蓁。” 他一反刚才的冷漠,脸上带着惯常温和的笑意,从夜色中抬起头来专注地注视着她。 许敬明的长相是偏斯文俊秀挂的。 尤其是鼻子上架的那幅金丝眼镜,让他周身上下都透着股儒雅随和的书卷气。 上辈子,陆蓁也曾被这样温柔的表象短暂地迷惑过。 但此时此刻,眼前这幅虚伪的面孔只会让她胃里一阵接一阵地翻涌。 “你来做什么?”陆蓁的神色冷了下来,“许敬明,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说。” “蓁蓁,我知道你是在怨我出了事没站在你这边。” 许敬明眸光一黯,神色顿时有些难过,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这儿。这件事,我也是被人蒙骗了的!” 第4章 还他一顶绿帽子 陆蓁心中一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起之前自己的猜测,她随即放缓了语气。 “许敬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许敬明原本只是随口哄哄她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敏锐。 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以后也别再说了!” 陆蓁深知他的性格,见状冷哼一声,抬腿就走。 “别。”许敬明顿时乱了分寸,他飞快拽住她的手腕, “我可以告诉你,但在那之前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和孟淮安那事儿,你真是被人陷害的?” “答案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陆蓁猛地甩开他的手,冷冷道, “你要是不信,就不要再来问我了。” “我要是不信你,这会儿也不会站在这里等你了。只是蓁蓁,你也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啊。” 许敬明一脸委屈,说着说着甚至还红了眼眶, “这种事搁谁头上谁受得了啊?谁家大老爷们受得了自家对象被别的男人碰啊!” 陆蓁内心毫无触动,甚至有点儿想笑。 上辈子许敬明给她戴绿帽子可不是一次两次。 这辈子她竟然阴差阳错还了他一顶绿帽子。 虽说还得不是太彻底,但她好歹也算报了一箭之仇了。 “那我最后再说一次,药不是我下的。” 陆蓁耐着性子道,“至于是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许敬明目光闪烁地避开她的视线。 “那你和孟淮安,真的没睡吗?” “啪!” 他话音未落,陆蓁已经抬手一耳光朝他结结实实地扇了过去。 “许敬明,你别他妈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陆蓁转身就走。 许敬明挨了一耳光,心里反而踏实了。 “蓁蓁,你别生气,我信你还不行么” “我不想听你那些有的没的,你就直接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你和陆家合谋的?” “当然不是!”见她怀疑到自己头上,许敬明一脸惊愕, “蓁蓁,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谁知道呢。”陆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毕竟假千金可没真千金吃香!” 这一刻,许敬明觉得自己好像被她扒得连内裤都不剩,一丝不挂地站在了她面前。 “陆姨是去我家提过换亲的事,我妈同意了,可我没同意。” 许敬明慌乱地低下头,艰难道,“蓁蓁,我对你是真心的!” 陆蓁心里一阵抽搐,像是掉进了万年冰窟。 原来下药之前,陆母已经起了换亲的念头吗? 软的不成,他们索性来了硬的。 为了促成陆嘉兰和许敬明的婚事,他们甚至不惜毁了她的名声! 可是,为什么? 现在的许敬明,还不是后世的那个亿万富翁。 不管论家世、长相还是个人能力,他和孟淮安都没有任何可比性。 孟家底蕴深厚,虽然因为孟淮安大伯的事,孟家现在暂时式微。 可孟淮安好歹是师长之子,再怎么也比“大资本家”的孙子来得强。 陆家和许家的联姻,是上一辈定下的。 那时候许家还是四九城赫赫有名的人物。 若不是陆奶奶和许奶奶是闺中密友,这门亲事也轮不到陆家来高攀。 只可惜风水轮流转,后来许家被贴上“大资本家”的标签,一夜之间就败落了。 陆家也不是没想过要退掉这门亲事。 可陆奶奶要脸,做不出这种言而无信的事,最终还是把陆蓁许给了许家。 要知道当初陆蓁和许敬明订婚,陆母尚且不痛快了好一阵子。 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许敬明以后会飞黄腾达。 以她的性格,怎么放着孟淮安这种乘龙快婿不要,硬生生把自己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除非这是陆嘉兰自己坚持的! 想起自己之前的怀疑,陆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陆嘉兰说她之所以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因为她养父喝醉酒无意中说漏嘴了。 这原本也不是说不通。 如果她不是一回来就盯上了许敬明 如果她不是绝口不提上辈子那个小白脸 如果不是陆蓁恰好知道她养父是个滴酒不沾的 她兴许就真的被陆嘉兰给骗过去了。 但现在想想,一个正常的18岁小姑娘,可没有陆嘉兰这种心机和手段。 她兴许会因为缺失的亲情和错位的身世嫉妒陆蓁,却不会对她有这么深的敌意! 如果说下药陷害她和孟淮安是陆母所为。 那么陆蓁笃定,今天订婚宴上这个连环套,绝对和陆嘉兰脱不了干系。 那些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和那个调戏她的小混混,都出现得太凑巧了。 就像精心安排过的一般,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难道陆嘉兰和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陆蓁被这个猜测惊了一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许敬明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蓁蓁,你信我!我和你妹妹的婚事是我妈和你妈瞒着我定下的。” “我原本打死不同意,但我妈以死相逼,我才不得不妥协的。” 许敬明抓住陆蓁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摁,“你听听,这颗心它只为你跳动!” “蓁蓁,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做好我爸妈的思想工作,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 许敬明说得情真意切。 若不是深知他的为人,陆蓁兴许就真的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可现在,她连半个字都不信! 这狗东西,怎么有脸和她谈真心? 陆蓁恶心到了极点,刚想抽回手嘲讽他几句,突然看到拐角处的小胡同里站着一道人影。 孟淮安换了身将校呢大衣,手里抱着一件厚厚的军用棉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和许敬明。 见她视线扫过来,他掉头就想离开。 见状,陆蓁顿时改了主意。 “你骗我!”陆蓁顿时红了眼眶,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噙满了雾气, “我虽不是妈亲生的,可她好歹养了我18年,我不信她会这么对我的!” “许敬明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自己想娶陆家真千金,所以才会故意编排我妈?” “我要是说半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许敬明急得指天发誓,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姑姑,陆姨和我妈说这事时,她也在场呢!” 陆蓁这才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搓了搓被许敬明握过的地方,回头对着黑暗的小胡同说道, “你听清楚了孟淮安,我俩被人算计了!” 第5章 是不是有狐狸精在勾引你 许敬明的面色刹那间变了几变。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陆蓁,不可置信地说道:“陆蓁,你诓我?” “话要说清楚,我诓你什么了?”陆蓁嗤笑一声, “怎么,你们毁了我的前程和名声,我连知道真相的权力都没有了?” 许敬明一时语塞,胡同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孟淮安这狗男人已经走掉了? 那她刚才的戏岂不是就白演了! 陆蓁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陆母带着陆嘉兰和陆家大嫂气势汹汹地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见她和许敬明站在一块儿,陆母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陆母心脏不好。 若是从前,陆蓁只要一见到她生气就会乖乖顺毛安抚她。 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她犯了病。 但此时此刻,她内心却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姐,许大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陆嘉兰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许大哥,你今天才和我订了婚,转头就和我姐拉拉扯扯的。你这么做,把我置于何地?” “你心里要是没有我,你直说就是了。我不会死皮赖脸缠着你的!” 陆嘉兰转身扑进陆母的怀抱,哭哭啼啼地抽噎起来。 许敬明惊愕地看着她,“兰兰,不是你让我看着点你姐,怕她想不开寻短见的吗?” 陆嘉兰:“我是让你看着她,可没让你和她叙旧情啊!” 许敬明想要解释,陆嘉兰却抬手捂住了耳朵, “你别说了,我刚才隔了老远就看到你俩拉拉扯扯了。” 许敬明涨得满脸通红,不断和陆蓁使眼色,“陆蓁,你快给兰兰解释解释。” 陆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敬民,大嫂平日里冷眼看着你也是挺靠谱的一人,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不稳重起来?” 陆家大嫂姚佩雅睨了一眼陆蓁,似笑非笑道, “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不自爱的狐狸精在故意勾着你?” “你说实话,别怕!真要有什么,大嫂给你做主。” 陆蓁讥诮地扯了扯唇角。 看样子,这家人是准备继续往她头上扣屎盆子,让她彻底翻不了身了! 陆蓁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陆嘉兰,见她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目光还时不时往派出所里面瞟上一眼。 陆蓁很快回过神来—— 陆嘉兰该不会真的信了她汽水瓶的说辞,以为她手上拿捏着证据,才会唱这一出的? “敬民,你是个聪明人,可别关键时候犯糊涂啊!” 见许敬明不吭声,姚佩雅脸色也不好看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威胁道,“兰兰才是你对象,谁亲谁疏不用我教你?” 许敬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蓁。 陆蓁不言不语,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许敬明用力地闭了闭眼,“大嫂,你误会了。我和陆蓁没有你们想的那些事情!” 陆蓁并不意外许敬明会做这样的选择。 倒也不是他有多爱她。 而是但凡不是个傻子,都不会在明知对方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亲手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蓁蓁,看不出你还挺有本事的!”姚佩雅脸上的笑容都要扭曲了, “到了这时候,还能让敬民这么护着你。” 陆嘉兰的哭声越发凄惨。 “大嫂这屎盆子扣得好没道理” 陆蓁刚刚开口,陆母突然抬起手腕一巴掌扇上了她的脸颊。 这一耳光用尽了全力,陆蓁脸颊顿时起了五根鲜红的指印。 “你还嫌咱们家不够丢人吗?” 陆母神情扭曲地看着她,眼里闪着愤怒的光,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养了你这么个孽障!” “妈,您养我一场不容易。这一巴掌您打了,我也受了。” “但您得说清楚,我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恼了您老人家?” 舌尖卷去口腔里的铁锈味,陆蓁抵着腮帮子意味不明地轻笑道, “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认账,想要往我头上泼脏水,您们得拿出点儿真凭实据来。” “否则单单因为报警的事就扇我耳光,我怎么瞧您老人家也像是在心虚什么” “你,你”陆母面色顷刻间变了数变,她手掌捂着心脏的位置,唇色渐渐发白。 路灯昏暗,陆蓁清亮如水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陌生,就那么倔强地看着她。 想想她刚才的话,突然间陆母就不敢与她对视。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失去自己的控制。 “妈,我究竟错在哪儿,值得您如此大动肝火?” 陆母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妈,你别生姐的气了。要不你还是让我回香山市。”陆嘉兰双肩抽动,哽咽道, “爸如今正在升迁的关键时候,不能因为我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坏了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 “走什么走?你才是正儿八经的陆家千金,要走也不该你走!妈,你看嘉兰多懂事啊,这些年虽然在外面长大,却处处为家里着想。” 姚佩雅扫了一眼陆蓁,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不像有的人,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的,半点也不顾念家里的名声!” 陆母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被挑了起来。 “你还有脸问我错在哪里?但凡你为家里着想过半分,会这样不顾大局吗?” “陆蓁,这些年我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好吃好喝的都先紧着你。没想到却养出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所以我就活该被泼脏水,活该被人追杀,却只能忍气吞声吗?” 陆蓁眼神微凉,“有哪个当妈的看到女儿命都快没了,第一反应是责怪她?” 陆母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心虚的同时又生出几分莫名的恼羞成怒。 “你放肆!”她抬手又想朝她扇去。 一只大掌如铁钳般牢牢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腕,随即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山岳挡在了陆蓁的面前。 “报警就是不顾大局?报警就是不为陆家着想?陆伯母,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孟淮安漆黑如玉的眼眸里闪过锐利森冷的光芒, “您究竟是在为犯罪份子开脱?还是在说这犯罪份子就是陆家一员呢?” 第6章 男人不过是个玩意儿 大约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孟淮安身上总是带着股冷冽的气势。 尤其是他眼角那道寸许长的疤痕,硬生生中和了他清俊的眉眼,将帅气逼人的五官衬出几分凌厉。 所以每当他不笑时,哪怕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儿,那强大的气场都会让人心生畏惧。 此刻被他这么一逼问,陆母竟忘了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小辈。 “我,我没那意思我就是怕对家里影响不好,影响你陆伯父升迁。” “陆蓁同志既然敢报警,就说明她确实是问心无愧。” 孟淮安这才放开她的胳膊,回头将军大衣披在了陆蓁的身上, “希望陆伯母能放下心中的成见,别再给她难堪了。” 这些日子见多了不公的待遇,陆蓁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 但不知为何,此刻她鼻子却有些莫名的发酸。 “孟大哥,你也别怨我妈误会。” 见状,陆嘉兰目光微闪,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委屈之色, “要不是刚才看到我姐和许大哥拉拉扯扯,她也不会这么生气!” “刚才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孟淮安脸上没什么情绪,但目光却如出鞘的剑,带着微凉的寒意, “明明是你未婚夫缠着陆蓁不放,你为什么不责怪他这个始作俑者,而要怪你姐姐呢?” 陆蓁惊愕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眼中的感动因为这句话淡了下去。 她以为他刚才离开了,原来并没有。 他在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 现在再来亡羊补牢还有意义吗? “我没有缠着陆蓁不放”许敬明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我只是在询问她报案的事情。” 他抬眸看向陆蓁,目光里带着些隐晦的哀求。 陆蓁对他的求救视而不见,却也没有拆穿他的意思。 她还要调查刚才许敬明说的话,现在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气氛逐渐尴尬起来,四周只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对不起孟大哥,这件事都怨我。” 见陆母拉不下脸,陆嘉兰只得咬着唇角,怯生生地说道, “我就是看姐姐和许大哥走得近,所以一时有些吃醋,犯了小性子。许大哥,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见她知情识趣地给自己递来台阶,许敬明长舒了一口气。 但想想她把自己当枪使,他眼底又忍不住闪过一丝厌恶,越发怀念起陆蓁的好了。 “你一时冲动我不怪你,但下次别再这样了。” 可孟淮安却并不买账。 “你应该道歉人的不是我,而是你姐姐。因为你的小性子,她刚才白白挨了一巴掌!” 陆嘉兰眼中闪过一抹难堪和嫉妒。 她不介意在适当的时候示弱低头,可让她向陆蓁道歉,这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 明明陆蓁只是个冒牌货,可眼前的两个男人却不约而同地护着她,对她这个真千金视而不见。 凭什么? 她到底哪里不如陆蓁,要处处落在下风? 陆蓁好像总是比她命好。 上辈子她被迫嫁给许敬明这个“资本家”的孙子,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婚姻,觉得她嫁过去是去受苦。 谁知改革开放之后,陆家凭借着从前的底蕴东山再起。 没过几年,许敬明就成了京市首批亿万富翁。 而陆蓁明明没有生育,许敬明却依旧对她不离不弃,如珠似宝地宠着。 反观她呢 一想到半年前的那个梦,陆嘉兰就毛骨悚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梦里,她走马观花似的经历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上辈子,她所有悲剧的源头都是嫁错了人。 原本她是拿了一手好牌的,却因为感情用事被她打得稀烂! 一想到自己被周思成那小白脸骗去边疆吃了半辈子的苦。 被家暴被出轨,还为他流了好几个孩子,年纪轻轻就成了黄脸婆,得了一身重病郁郁而终。 而陆蓁却一路躺平享尽了荣华富贵。 她心里就无端生出一股恨意! 这些东西,明明都该是她的。 她才是陆家真正的千金,而陆蓁不过是个冒牌货。 可她却偷走了她家人、男人,她的亲情、爱情,她的风光,甚至是她的人生! 这辈子,她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只要抢了陆蓁的这门亲事,抱紧许敬明的大腿,未来又何愁不能吃香的喝辣的! 至于孟淮安,陆嘉兰也不是没有犹豫过。 上辈子和她的婚事吹了之后,孟淮安终身未娶,30几岁便死在了战场上。 关于孟淮安至死都是个老光棍的原因,军区大院有很多传闻。 有人说他性子孤僻,注定孤独终老。 有人说他那方面有问题,不能“人道”,所以不敢祸害人家姑娘。 也有人说他性取向有问题,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终身未娶也不奇怪。 还有人说他被陆嘉兰伤透了心,对她念念不忘,至死都没有将她放下。 对于种种匪夷所思的传闻,陆嘉兰更偏向于最后一个。 梦里她被谣言所骗,又被周思成那个小白脸蛊惑,眼睛像被猪油糊了似的,看不到孟淮安的帅气。 可返京后见到孟淮安的第一眼,陆嘉兰就被他那张帅气又野性的俊颜给征服了。 这世上长得帅的男人不少,不管是周思成还是许敬明,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比起孟淮安,他们都好像差了点儿什么。 孟淮安性子清冷,身上却有种勾人的魅力,尤其是那爆棚的荷尔蒙,总是轻易就能让她心跳加速。 再加上上辈子被周思成那样折磨,让她曾无数次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孟淮安。 那样的后悔早就变成深入骨髓的遗憾与执念,让她对孟淮安的感情变得十分复杂。 不是没有动摇过。 但一想到孟淮安是个短命相,再加上亿万富翁夫人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她心中的天平还是逐渐偏向了许敬明。 心动算什么? 男人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 这辈子她要夺了陆蓁的人生,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 只要有钱,以后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第7章 这门婚事,我随时可以取消 陆嘉兰原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明白了。 所以哪怕陆母竭力反对,她也一口咬定非许敬明不可。 陆母不同意,她就“绝食”相逼,还说要是嫁不了许敬明这辈子就找个尼姑庵出家去。 陆母拿她没办法,只得妥协了,说会给她想办法。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办法竟然是给陆蓁和孟淮安下药! 她只想拆散陆蓁和许敬明,却没想让嫁给孟淮安。 所以看到两人订婚时,她心里的嫉妒就像春日的野草疯狂地生长。 就算她不要的男人,也轮不到她陆蓁来捡漏! 因为她,她上辈子过得那么凄惨。 这辈子,她一定要把她经历过的十倍、百倍地还给她。 在来京市前,她就在香山给陆蓁挖了个坑。 只要她敢回去找她亲生父母,等待她的必将是水深火热、痛不欲生的苦日子。 但她万万没想到,陆蓁竟然跟上辈子一样留了下来,还马上就要和孟淮安扯证了。 而上辈子不近女色的孟淮安,竟然主动向上面打了结婚报告。 一想到以后她要看到这两人卿卿我我,她心里的嫉妒和愤怒就怎么也摁不住了! 凭什么? 明明上辈子她才是孟淮安的白月光。 她不能忍受孟淮安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辈子就算她一样没选择他,他也得为她守身如玉! 想到这里,陆嘉兰把已经涌到嗓子眼里的愤怒和不甘又咽了回去。 她现在还不能和陆蓁翻脸。 她得想办法把她从陆家逼走。 让她在京市没办法立足,像条丧家之犬一般滚出京市! “姐,对不起!今晚是我太冲动了。” 陆嘉兰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之色,轻轻扯了扯陆蓁的衣袖, “我就是,我就是嫉妒你和许大哥曾经订过婚,怕你心里还挂记着他,才会犯了糊涂。” “姐,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她到了这时还不忘打着道歉的名义在给她上眼药,陆蓁差点儿被气笑了。 瞧瞧这茶气冲天的样子,连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望尘莫及。 若陆嘉兰不是重生的,她把名字倒着写! “你不用嫉妒,更不必担心。我和许敬明的婚事当初是妈做的主,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而且我对抢别人对象没有任何兴趣!这世上好男人多了是了,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 陆嘉兰怀疑她在内涵自己,但是她却不能接这个茬。 否则的话,不就坐实了许敬明是她抢来的吗! “更何况,一个在我出事时对我没有丝毫信任的男人,你觉得我会稀罕吗?” 许敬明眼中泛起一抹苦涩,想要说什么又不知为何咽了回去。 孟淮安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好像也被讽刺了。 “陆蓁同志,关于这两次的事我向你道个歉!” “道歉不敢当,是我应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才对。” 不管孟淮安刚才有没有袖手旁观,他今天救了她都是不争的事实。 他不是她的谁,她不能强求他一定要站在她这一边。 更何况哪怕他不信任她,但她也能感受到他对她释放的善意。 在所有人都视她为洪水猛兽的此刻,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孟淮安同志,我欠你一次恩情。以后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违法,只要我能力所及,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孟淮安微微一怔,眼神立刻变得深晦复杂起来。 原本陆蓁不生气,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他总觉得她此刻的眼神太过平静,仿佛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就好像他们不是已经订了婚的未婚夫妻,而是普通陌生人一般。 等还清了恩情,她就会和他划清界线。 “好啦,都快成一家人了,怎么还客套起来啦!” 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夜色中走了出来,是陆家大家长陆敬源。 见状,陆嘉兰连忙上前挽住了他的手,亲热道:“爸,您怎么来啦?” “你们迟迟没回,我来看看你们。” 见大女儿站在原地没动,陆敬源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芒, “蓁蓁,今天的事爸已经听说了。你报警是对的,咱们不能助长犯罪份子的嚣张气焰,爸支持你!” “谢谢爸。”陆蓁终于开了口。 陆母的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陆嘉兰身子也猛地一僵。 陆敬源瞟了一眼妻女,视线又落到了陆蓁脸颊的红痕上,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今天的事,你们都得像蓁蓁道个歉。” “老陆?”江秀芝一眼震惊地看向自家男人。 陆敬源投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人已经走到了陆蓁身边。 他抬手揉了揉陆蓁的脑袋,叹息道:“蓁蓁,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 “你妈她不是故意的,爸代她向你道个歉。你看在爸的面子上,别跟她一般计较好不好?” 陆蓁抽了抽鼻子,逼回了眼中的雾气。 上辈子陆母因为陆嘉兰和她的小白脸私奔的事怨上了她。 觉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和陆家人的关系也不可避免地走向崩坏。 唯有陆父和陆家二哥站在她这边,说这一切都是陆嘉兰自己选择的,与她无关。 她感念陆父的情份,但陆家,她已经不准备留了。 “蓁蓁?” “爸你说哪里话。”陆蓁笑意不及眼底,“我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宦海沉浮多年,陆父那会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 刚才的事她可以不计较,但这几天的事,她却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陆父眸光微闪,却什么都没说,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爸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淮安啊,陆伯伯今天去军区,首长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陆敬源掏出一份盖了公章的纸递到孟淮安手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结婚报告上面已经批了。今天我也和你爸妈商量过了,我们一致希望你和蓁蓁明天就去把证扯了。” 孟淮安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陆蓁,欲言又止。 月光透过浓密的树枝落下斑驳的光影,让他一半沐浴在细碎的月光中,一半笼罩在暗色的阴影里。 陆蓁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她知道,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种答案。 “陆伯伯,我可以和陆蓁单独谈谈吗?” 陆父看了一眼陆蓁,陆蓁掉头朝旁边的小胡同走去。 孟淮安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却良久都没有吭声。 陆蓁停下脚步,郑重道:“孟淮安同志,你如果不想娶我的话不必勉强。” “这门婚事,我随时都可以取消。” 第8章 给你介绍个对象 陆蓁起床时,陆家人还在睡觉。 以往陆家人的早饭都是陆蓁在做,但今天她直接撂了挑子。 去军区食堂买了豆汁焦圈和油糖饼随便对付了几口,陆蓁就带着自己全部的积蓄出了门。 陆嘉兰回来之前,陆蓁已经在北冰洋汽水厂上了一年多班了。 这年头的北冰洋汽水是用纯天然无污染的橘子酱和橘子油制造,不像后世还要添加香精色素。 哪怕零售价1毛5一瓶,依旧是供不应求的紧俏货。 因为旗下的拳头产品都很畅销,所以北冰洋汽水厂的待遇在京市也是头一份。 就连看门大爷一个月也有28块钱工资。 像陆蓁这种刚参加工作的正式工,一个月能领到42块钱。 陆蓁不是个浪费的。 这一年多她省吃俭用,除了每月给陆母交10块钱生活费,剩下的全攒着了。 拿到年终奖后,她又花160给自己买了辆自行车。 就这样,她的小金库里还存了258块8毛8。 这笔钱看着好像不少。 但她不仅要给自己安置一个新家,还得留下一部分原始启动资金,所以每一分钱都必须掰成两半花。 原以为钱才是个大难题。 可等陆蓁蹬着自行车跑遍了大半个北京城,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 南城,大杂院。 “姑娘,不是大妈不肯帮你,可你看看咱们这院子,别说空房子,就连地震棚现在也没有空闲的!” “大妈,您再帮忙想想辙。咱院里没有房,这附近其他大杂院的也行。” “我要求不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陆蓁从印了“北京站”的军绿色帆布包里抓了一把话梅糖塞到张大妈手里,冲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话梅糖您可千万别嫌弃,拿着给您小孙女甜甜嘴。” 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再加上陆蓁人美嘴甜,张大妈被她撒撒娇心就软了一半。 “好姑娘,真不是大妈不肯帮你。我实话跟你说了,现如今这北京城里,想找个房子比找个对象还难!” 张大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从去年开始知青就大量返城。就拿咱们院来说,别说地震棚,就是三代同屋的也不在少数。” 陆蓁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大妈说的都是实话。 北京城素有“东富西贵、北穷南贱”的说法。 一开始,陆蓁还想找个治安和环境相对良好的地方。 所以起初她是没瞧上南城,而是把目标放在了东边。 但当她骑着自行车跑遍了大半个北京城,不知道碰了多少次壁之后,她终于想起了一个被自己遗忘的问题—— 现在是1979年3月,正是“知青返城潮”的高峰期。 上一世,从1978到1980年,每年都有好几百万知青大量返城。 1700万返城知青不仅给城市就业带来了空前的压力,就连住房也成了个老大难的问题。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四九城里就连掏大粪的都得竞争上岗。 竞争之激烈,卷得之厉害,丝毫也不输给后世“考公大军”。 要不然陆嘉兰也不会死咬着她汽水厂的工作不放。 毕竟她要文凭没文凭,要技能没技能。 就算是陆家人,也很难给她找到个满意的好工作。 “多谢您了大妈,那我再去北边看看。” 连大杂院都找不到房子,陆蓁其实对北城也没抱太大希望。 但找不到房子,她就不能搬出来住,就没办法彻底和陆家断绝关系。 重来一次,她不想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所以独立出来是她要做的第一件事。 当然,她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回到香山市,去找她的亲爹亲妈。 但上一世,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他们放弃的那个? 毕竟陆家人找回陆嘉兰之后,他们却并没有来找过她。 这件事解不开,在她心里就一直是个结。 从私心里讲,她愿意相信他们是有苦衷的。 亦或者跟她一样,也是被陆家人给蒙骗了的。 所以这辈子,她愿意再给彼此一个骨肉相认,重新开始的机会。 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会将自己的全部赌注押在他们身上。 上辈子没上大学一直是她心里的遗憾,这辈子她不会再错过这个机会。 1979年,是非应届生可以参加高考的最后一年。 错过了这一次,她将再也没有机会踏进大学校园。 今天是79年3月5日,离高考还有4个月零2天,留给她的时间少得可怜。 她丢掉书本的时间太久,也并没有太过扎实的基础。 这样短的时间,想要考上一所理想中的大学并非易事。 “我劝你别去浪费那个时间了。我有个老姐妹就在北边,前儿我才去看了她。北边的情况跟咱们这儿差不多。” 见她要走,张大妈连忙叫住了她, “姑娘,我瞧着你也是返城的知青。急着找住处,是家里没人了吗?” 陆蓁笑笑没答话。 见状,张大妈以为自己猜中了。 “那你四九城里还有亲戚可以投奔吗?要没有,大妈给你出个主意。” “要是有亲戚可投奔,我哪会这么着急呢!” 陆蓁的手指无意识地绞了绞衣襟,苦笑道, “大妈您真是菩萨心肠,有什么好主意快教教我呗。” “我瞧你年纪也不算小了,有没有考虑找个对象?” “你长得这么水灵,要信得过大妈,大妈保证给你找个条件好的。这样一来,住处的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陆蓁没想到她出的竟是这个主意,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好姑娘,你别觉得难为情。你看看周围的人,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 张大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叹道,“我瞧你像是才回京,户口还没办下来?” “没京市户口可就没购物本,就算有住处,吃的用的也是个大问题。还不如找个对象嫁了,一举两得!” 不知为何,陆蓁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孟淮安的身影。 “谢谢大妈,我” 她刚想拒绝,大杂院的狭窄通道上突然拐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着英姿飒爽的将校呢大衣,看起来冷峻内敛、沉稳帅气。 只是那双眼,带着惯常的清冷,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孟淮安,他来这里做什么? 第9章 她不乐意嫁给你 昨晚,陆蓁和孟淮安之间进行了一场无效的沟通。 彼时他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 并再三强调会对她负责,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其实陆蓁很想告诉他,没必要因为别人的一个错误就赔上自己的婚姻。 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儿戏。 但孟淮安在这件事情上相当强势,没说两句两人就火药味十足了。 最后他们也没说出个结果就不欢而散了。 后来陆蓁想想,这事儿其实不怨她,更怨不上孟淮安。 他们之间隔着时代的鸿沟和新旧思想的碰撞,会有分歧其实挺正常的。 再者,这年头的姑娘哪个不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 像她这样跟男人“滚”到过一张床上的,这辈子就等于是贴上了这个男人的标签。 甭管对方是地痞流氓还是混子无赖,她似乎都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除非她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能够豁得出去脸皮不在乎别人的唾沫星子。 也不惧怕随时随地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可人毕竟是群居动物。 在这个还不能轻易远走他乡的年代,一个女人想要背负着骂名特立独行的活着,并非一件易事。 这是时代的大环境所致,哪怕她是个重生者,也不能和时代的洪流对抗。 想到这里,陆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边,张大妈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姑娘你放心,大妈绝不会坑你!我要给你介绍这人啊是我儿子的战友,人品保证没问题!” 张大妈拽着陆蓁的手就朝大杂院里面走去, “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提干了,不仅长得帅能力还强!” “要不是姑娘你实在长得太招人了,大妈还舍不得把这么好的小伙子介绍给你呢。” 陆蓁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说些什么。 远处,孟淮安的目光如岩浆一般落在她身上,烫得她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大妈,多谢您的好意,但是真的不用了!” 陆蓁挣开大妈的手,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就不劳你费心了。” 扔下这句话,陆蓁落荒而逃。 身后,张大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一转身,就看到孟淮安长身玉立地站在枣子树下。 “淮安,等急了?这事儿怨我,刚碰到个姑娘可水灵了,就想给你牵牵红线来着。” “谁知道人姑娘不乐意,跑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孟淮安本就沉郁的脸色顿时又冷了几分。 。 陆蓁骑着自行车蹬出了老远,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的老辈儿人不仅和气敦厚还特实在,就是热情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这要搁在人情冷漠的后世,这大妈妥妥会被人怀疑她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不过刚才大妈说想要给她介绍她儿子的战友? 这人该不会就是孟淮安? 陆蓁惊出一身冷汗。 孟淮安该不会以为她和大妈是特意约好今天来相亲的? 陆蓁猛地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撞上前面的电线杆子。 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寸的! 要真是这样,这误会可就闹大了 陆蓁有心回去解释两句,又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人孟淮安什么都没说,她就巴巴地跑去解释,怎么想都有点上赶着想要嫁给他的味道。 算了,反正回头她还要还他军装外套。 到时候他若是问起,她就替自己申辩几句。 他若是不问,证明人家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也就不说了。 而且,孟淮安不也没告诉别人他是已经订了婚的人吗? 既然如此,她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这么想着,陆蓁又心安理得地蹬上了自行车。 可还没骑两步,她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的。 陆蓁摸了摸额头,发现有些烫,大约是昨晚落水时受了凉。 见附近没有药店,天色又不早了,她只能强撑着往北城去了。 结果不出张大妈所料,她又白跑了一趟。 租房子这条路看来是彻底行不通了。 难道她想要留在京市,就真得像张大妈所说找个人嫁了不可? 陆蓁有些沮丧。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走这一步。 她相信孟淮安说要负责是真的。 除了有担当之外,他职业的特殊性也不允许他传出什么负面绯闻。 但如果他只是迫不得已才娶她,那他们多半会成为一对怨偶。 那样的婚姻,光是想想也令人窒息! 上辈子她和许敬明当了一辈子貌合神离的怨偶。 这辈子,她不想再把自己往火坑里送。 回到军区大院时,天已经黑透了。 陆蓁将自行车锁在楼下,拖着饥肠辘辘的身躯回了家。 她才刚刚走到走廊上,就听到屋子里隐隐传来了陆家二哥陆振远的声音。 陆父如今还是正团职,还够不上独栋小楼的级别。 军区在红砖小楼里给他分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三居室的房子听起来好像已经很不错了,但摊在一家八口人身上就有些不够用了。 主卧被一分为二,隔成了两间卧室。 陆嘉兰没回来时,陆蓁和陆奶奶住一间,二哥住了另一间。 剩下的两间房一间给了陆父陆母,一间给了大哥大嫂。 陆嘉兰回来之后,陆母就在阳台上搭了铺床,让陆蓁把床位腾出来给陆嘉兰住。 陆振远心疼陆蓁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可他在家里不上不下的,向来不怎么得宠。 他没能力左右父母的决定,就只能把自己的床位让出来,自己到单位申请了宿舍。 虽然这番好意到最后还是便宜了陆嘉兰,但陆蓁却是承他这个情的。 上一世,陆振远对她也很好。 她和陆家人闹僵之后,二哥还会背着家里人偷偷照顾她。 只可惜因为娶妻不贤,二哥年纪轻轻就闹出了事故离开了人世。 隔了两辈子的生离死别再次听到二哥的声音,陆蓁有些激动。 她快步上前,才刚推开门,有什么东西就迎面朝她扔了过来。 “你死到哪里去了?”陆母暴跳如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有本事出去鬼混,有本事就别回来啊!” 陆蓁又累又饿还带了病,一时间闪躲不及。 眼看着那装满热水的搪瓷缸子就要砸到她的身上,一道人影突然冲了出来将她护在了怀中。 第10章 结婚不是结仇 “妈,您这是在干嘛?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我也想好好说,可她配吗?”陆母怒不可遏。 “说好了今天去领证,她一大早就溜出去了,害得我在孟家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给人赔礼道歉,我又找谁说理去?” 陆蓁皱了皱眉头,有些搞不懂孟淮安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昨晚他明明和她说了今天没空领证,为什么却不告诉孟家人? “二哥,你没事?”陆蓁没理会陆母的质问,只抬眸看向陆振远。 “二哥没事。”陆振远温柔地笑了笑,偏过身时又冲她使了个眼色, “蓁蓁,你今天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才会耽搁了的,对?” 陆蓁知道陆振远是在帮她找台阶,可她却没打算顺着这个台阶下。 陆蓁抬眸看向陆母,目光沉静,“妈,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我一个人就能把证领了吗?” 陆母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孟淮安今天也没去,不是吗?” 昨晚孟淮安说今天有重要的事要耽搁。 但原来他所谓的重要事就是去大杂院探望战友的父母。 这只能说明,他并非铁了心要娶她。 否则的话,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能阻止他带着她去领证儿。 他把探望战友父母排在和她领证儿前面,就足以说明这场婚姻只是一场阴差阳错的错误。 若非那天那瓶加了料的橘子水,他应该娶的人是陆嘉兰才对。 不过算了,她也不是非嫁他不可! “妈,我知道孟家条件很好。但结婚不是结仇,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母心中一动,想起昨天亲闺女的话,面色顿时缓和了几分。 “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 闻言,大嫂姚佩雅突然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孟同志若不是真心想娶你,干嘛向上面打结婚报告?还不是你跳湖轻生才会让他伤了心!”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陆母刚刚转晴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陆蓁没理姚佩雅,而是抬头看向陆振华,“大哥,大嫂这是把爸的话当耳旁风吗?” “你给我闭嘴!”陆振华瞪了妻子一眼, “爸都说了这件事谁也不准再提了,你非要再挑事是?” “陆振华你什么意思,我为兰兰打抱不平也有错吗?” 姚佩雅面子上挂不住,顿时涨得满面通红, “跳湖的事咱们姑且不说,她骑着自行车跑出去鬼混,害得兰兰差点迟到了又怎么算?” 陆振远皱了皱眉头,“大嫂,你这么说考虑过蓁蓁的名声吗?” “大嫂,你抹黑我没关系。但鬼混两个字传出去丢的可不只是我的脸。” 陆蓁打断了陆振远的话,冷声道, “都是陆家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么造谣生事,是想害兰兰也嫁不出去吗?” 陆母原本是很满意姚佩雅这个儿媳的。 但和女儿相比,儿媳就是外人了。 “佩雅,捕风捉影的事以后就别瞎说了。你也是当大嫂的人了,就应该有个大嫂的样儿。” 顿了顿,陆母又面无表情地睨了一眼陆蓁, “你今天害兰兰迟到的事我就暂时不追究了。但自行车钥匙你必须交出来,以后这车就归兰兰了。” “妈,兰兰还看上我什么东西了,您不如一次性说清楚。” 陆蓁既不哭也不闹,只十分平静地说道,“也免得您一次又一次地开口,怪麻烦的!” “放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陆母脸上先是露出尴尬之色,随即又恼羞成怒道, “陆蓁,你别说得咱们家好像亏待了你似的!” “你现在是吃闲饭的,把自行车让给兰兰这个挣钱的有什么问题吗?” “听起来似乎没有问题,但妈您别忘了我的工作是怎么没的。” 陆母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你这是怨上我们了?” “女儿不敢。但是妈,陆家如果容不下我就直说,我没有非要赖着不走的意思。” 陆蓁不卑不亢地说道,“您犯不着用这种方法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我在这个家里只是个外人。” 陆母被她噎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我说什么来着,有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姚佩雅火上浇油道,“你对她再好她也不知道感恩的。” “大嫂,做人要讲良心。我如果不感恩,会把自己辛辛苦苦找到的工作让出去吗?” 陆蓁神色淡然,不疾不徐道, “这些日子,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乖乖听话照做,为的就是想报答爸妈的养育之恩。” “可你们却把我的退让当成了理所当然。不仅没有体谅过我半分,反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既然你们没想把我当一家人看待,当初又何必把我留下来?”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陆嘉兰突然抽噎了起来,“妈,都是我的错!这自行车我不要了,还是让给姐姐。” “没记错的话这自行车也是我自己赚钱买的,没让家里出一分钱?” 陆蓁讥诮地勾了勾唇角,“不知道妹妹这让字从何说起?” “够了!”陆母猛地拍了拍桌子,恼怒道,“陆蓁,你这是想造反了吗?” “妈,您看,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在您这儿都是错的!” 陆蓁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 但不知为何,此刻她鼻子却突然一酸,眼中竟涌出一阵热意, “既然如此,咱们何苦再为难彼此。不如好聚好散,全了这场母女情份。” 大哥陆振华皱了皱眉头,“蓁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二哥陆振远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哑声道:“蓁蓁” 陆母猛然一怔。 万万没想到这个向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儿竟会变得这么决绝。 就在这时,陆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 “蓁蓁,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但这种气话可不敢乱说的。” 陆蓁:“奶,我没说气话,我是认真的。” “姐,你要是容不下我的话,我明天就买票回香山。” 陆嘉兰转身扑进陆母的怀里,低声啜泣道, “工作我会还给你的,许大哥我也会还给你的” “不,你才是陆家的女儿,该走的人是我不是你。” 陆蓁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淡声道, “妈,既然当初的事是一场错误,那现在也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了。” 第11章 陆蓁,你在威胁我? 见她说得如此笃定,半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陆母越发慌乱起来。 不,陆蓁不能走! 如果她走了,她该拿什么来和孟家人交代? 总不能把兰兰撕成两半,一个女儿同时嫁给两家人? 昨晚老陆说他升迁的事出了变故,现在还得靠着孟家周旋。 如果这时候得罪了孟家,老陆升迁的事就彻底泡汤了! “放肆!你当我们陆家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陆蓁微微一怔。 她原以为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陆家人巴不得让她离开。 可听陆母这口气,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 “妈,您知道我昨天报了案的?” 陆母的脸色顿时难看得像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 “陆蓁,你在威胁我?” “我说了,我只想好聚好散。妈如果肯成全我的这点念想,以前的事我可以一笔勾销,不再追究了。” 是,她确实可以把这件事追究到底。 但别说过了这么多天,证据早就没了。 就算有,她难道真能把陆母送进监狱不成? 有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在,陆母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她如果一意孤行把她送进牢房,那这辈子都会背上忘恩负义、白眼狼的名声。 与其如此,还不如趁此机会与陆家划清界线呢! “陆蓁,你好,你真好!” 陆母死死地看着她,脸色铁青。 那模样,似乎打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但由她眼中的挣扎,陆蓁知道,这番话她是听进去了的。 “妈,您别那么看着我,怪渗人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陆蓁叹了口气, “但任谁天天被人算计,只怕都会跟我一样担心哪天睡一觉起来就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趁着事态现在还能控制,不如咱们好聚好散。要不然等派出所那边查出点儿什么来,就不是你我说了算了。” 这话一出,陆家两兄弟不约而同看向了她,“蓁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蓁没吭声,目光一直落在陆母身上。 陆母紧紧地咬着牙关,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妈,既然姐姐铁了心要走,不如您就成全了她。” 陆嘉兰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慌乱,拉着陆母的手撒娇道, “也省得她成天疑神疑鬼的,觉得咱们全家都要害她似的。” 陆母的眉棱骨不易觉察地动了动,半响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看向陆蓁。 “你这话是认真的?” “千真万确。” 报警不过是个姿态,告诉陆家人她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和陆家人闹个鱼死网破。 陆母闭了闭眼睛,“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 “凭什么?陆家养了她18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屋子里的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唯有姚佩雅还搞不清状况, “妈,您就这样放走她,那也太便宜她了!” 陆蓁:“那依大嫂的意思呢?” 姚佩雅:“要走可以,但你得把这些年养你的花费算清楚了再说。” 陆蓁抬眸看向陆母,“妈也是这个意思吗?” 陆母避开她的眼神没吭声。 “我懂了。”陆蓁道,“多少钱?说个数。” “我养你18年,你说该值多少钱?”陆母血气翻涌,早已失去了理智, “陆蓁,这笔钱少说也有几千块,你还得起吗?” 听到这话,陆蓁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比起压死人的情份,钱都是小事。 这笔钱现在看起来也许是笔天文数字。 但几千块就买断了她和陆家的情份,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钱我暂时拿不出来,不过我会给你们打张欠条的。” “妈!”见自家母亲越说越不像话,陆振远终于忍不住了, “这笔账怎么能这么算呢?陆家确实养大了蓁蓁没错,可您别忘了,她爹妈也养大了兰兰。” “你给我闭嘴,吃里扒外的东西!” 陆母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泄,闻言顿时怒不可遏,抬手就朝他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妈我一天没死,这家里就一天轮不到你说话。” 陆振远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脸颊顿时起了五根鲜红的指印。 他还想说些什么,陆蓁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哀求道, “二哥你别说了,这件事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振远,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姚佩兰见不得有人帮陆蓁说话,闻言把矛头指向了陆振远, “蓁蓁她爹妈什么条件,咱家又是什么条件,花费的钱能一样吗?” 陆振远原本是舍不得陆蓁离开这个家的。 此刻见全家人没有一个向着陆蓁的,他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就算比不了,但他们养大兰兰也是不争的事实。妈,您总不会想被人戳脊梁骨?” 陆母抬手又想揍他。 “妈,有话好好说。您这样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您是恼羞成怒呢!” 陆蓁挡在了陆振远前面,眼神微凉,像只护短的小兽。 陆振远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毫不畏惧地看向陆母。 昏黄的灯光下,他神色坚毅,和平日里那个唯唯诺诺,少言寡语的男人判若两人。 “那就让她补差价。” 姚佩雅虽然不喜自家小叔子胳膊肘往外拐,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蓁蓁,以两家的条件,让你补2000块差价不过份?” “养育之恩大如天,这笔钱并不算过份。”陆蓁平静地说道, “不过嫂子既然把账算得这么清楚,那咱们是不是也应该算一算工作的那笔账呢?” 姚佩雅面色猛然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工作是我自己考上的,没动用家里半点关系。嫂子,我也是人,不能靠喝西北风过日子。” 陆蓁道,“既然兰兰顶了我的工作,是不是该给我表示表示呢?” 陆母紧抿了唇角没吭声,一张脸黑得几乎能够拧出水来。 姚佩雅气得差点跳起来,“好啊陆蓁,还说你不是白眼狼,这下你总算原形毕露!” “嫂子这话好没道理,对我有养育之恩的是爸妈又不是她陆嘉兰。”陆蓁神色冷淡, “如今你们既然要把这份恩情连本带利讨回去,那我又凭什么要把自己辛苦得来的工作拱手让给她?” 第12章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被你们占了,我还得背上个白眼狼的名声?” 陆蓁扫了一眼一直低声啜泣的陆嘉兰,“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正好我还没工作,北冰洋汽水厂工资高,福利又好。这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工作,我也不想轻易放弃。” 陆母用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目光狰狞。 “陆蓁,当初是你心甘情愿把工作让给兰兰的,难道你现在要出尔反尔不成?” “当初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把我当外人看。”陆蓁沉默了片刻,道, “妈,您也没见过谁把工作让给一个外人的道理?” “妈,您别听她胡说八道的。汽水厂又不是她开的,她说收回来就收回来啊?”姚佩雅冷笑道, “反正现在汽水厂的工作已经被兰兰顶了,我们不认账,她又能拿我们怎样?” 陆嘉兰眸光一闪,啜泣声顿时小了许多。 见状,陆蓁哪里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陆嘉兰,你该不会以为你在汽水厂上了几天班,就真的站稳脚跟了?” 陆嘉兰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神色,咬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陆蓁真有什么后招不成? 不行! 北冰洋汽水厂不仅工资高福利好,还天天都能喝到甜丝丝的汽水。 这么好的工作,她打死也不会还给陆蓁的! “你可别忘了,主管这件事的周主任现在还在沪市出差。你如今只是暂替我的工作,但还差最后一道手续没办下来呢!” 看着陆嘉兰气急败坏到忘了遮掩的样子,陆蓁慢条斯理地扯了扯唇角, “我一天不签字,你一天就不算汽水厂的正式职工。” 陆嘉兰眼中闪过惊疑之色,脸色刹那间变了几变。 她抽了抽鼻子,又要掉泪。 陆蓁:“我劝你别在我面前用这招。你的眼泪攻势对我来说没用。” “若是把我惹烦了,指不定我会做出什么事呢!” “够了!”陆母胸膛剧烈起伏,冷声道,“这工作我们买了,要多少钱你说。” “北冰洋汽水厂的正式工,怎么着也得值个一千块?” 陆蓁坦然地对上她的视线,淡声道,“不过看在妈的面子上,我可以给兰兰打个八折。” “八百?”姚佩兰顿时拔高了声线,“你怎么不去抢!” 陆蓁没理她,而是看向了陆振华。 “大哥,你说句公道话,八百块买一个北冰洋汽水厂的正式工,贵吗?” 八百块当然不贵,但这话说出口就是在打自家媳妇儿的脸。 陆振华的脸色不太好看,“蓁蓁,你非得闹到这种地步吗?” “大哥,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陆振远惊愕地看向自己一向敬重的兄长, “明明是你们把蓁蓁逼到这种地步的,为什么在你们口里全都成了她的错?” 所有人都说是陆蓁勾引未来妹夫,但陆振远深知她的为人,压根儿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况且,刚才蓁蓁一说报案他妈就妥协了。 这件事摆明了就有另有隐情。 木讷如他都看得出来,他不相信一向比他聪明的大哥会看不出来? 陆振华目光闪烁,紧抿了唇角欲言又止。 “振远,陆蓁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护着她?”姚佩雅忿忿不平地说道, “明明是她自己不检点,勾引妹夫,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怨得了谁呢?” “大嫂,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陆蓁看着她,突然轻笑了一声, “如果你非要往我头上泼脏水,那我今天还就不走了。” “反正我昨天已经报了案,我相信警察同志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的。” “姚佩雅,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振华太阳穴猛地跳了跳,眼神里带了警告,“蓁蓁,你也适可而止。” 陆奶奶叹了口气,看向陆母,“够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别把谁当傻子。” “以汽水厂的工资待遇,再加上年终奖,800块一年半不到就赚回来了。这工作,是咱们家占了蓁蓁便宜。” “秀芝,听妈一句话。咱们家和蓁蓁好歹情份一场,什么欠条不欠条的就别提了。就像蓁蓁说的,好聚好散。” “妈,您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姚佩雅小声嘀咕道, “反正都闹翻了,您何必还念什么情份不情份的!” 江秀芝:“妈,我觉得佩雅说得也不无道理。” 1200块钱哪怕对他们这种家庭也不是小数目。 眼见着陆蓁这枚棋子是用不上了,和孟家的婚事也多半是黄了。 对孟家,她无论如何也要有个交代。 况且陆蓁居然敢威胁她! 这笔钱要是不算在她头上,她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这件事您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糊涂!秀芝,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鼠目寸光了?” 陆奶奶杵了杵拐杖,环视了一眼众人,怒其不争道, “难道真要咱们陆家被人戳脊梁骨,你们才甘心吗?” 姚佩雅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 “奶,瞧您说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又不是咱们,就算戳脊梁骨也戳不到咱们头上啊!” “你给我闭嘴!”陆奶奶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没忍住,冷声道, “咱陆家迟早要被你这个搅事精给毁了不成!” 姚佩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敢和陆奶奶顶嘴,只能委屈地看向自家男人。 “陆振华,你也是这么想的?” 陆振华看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的陆奶奶,没吭声。 “这日子没法过了!” 姚佩雅被捧惯了,哪受过这种窝囊气,闻言猛地站起身来, “陆振华,我们离婚!!” 陆振华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烦躁地揉了揉脑袋。 “好了,你也别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吓唬人了。” 陆奶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叹息道,“是我老婆子多嘴,以后你们的事我都不管了。” “妈”陆母不安地喊了一声。 “秀芝,我知道这些年你操持这个家不容易。可做人啊,不能够太贪心。” 陆奶奶没回头,脚步却停顿了下来, “兔子逼急了还知道咬人呢!你和蓁蓁好歹母女一场,不要最后落得个什么都不剩。” 第13章 和陆家断绝关系 “咱们家以前多和气啊你再看看现在,闹成什么样了?” 陆奶奶步履蹒跚地走向卧室, “秀芝,想博个好名声不容易,想毁掉却是分分钟的事。你啊,好自为之。” 这些年,江秀芝甚少和婆母红过脸。 此刻被这样不轻不重地数落一顿,顿时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瞬间臊得满面通红。 是她把这个家弄得乌烟瘴气的吗? 还不是因为陆蓁这个不知感恩的丧门星、白眼狼! “我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才会遇到你!要不是你,我们老陆家怎么会家宅不宁?” 陆母越想越气,也不管手边的东西是什么,抓起来就朝陆蓁扔了过去, “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最好以后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陆蓁刚想避开,却突然眼冒金星。 她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包了书皮的新华字典狠狠地砸在了她的额角,殷红的血渍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蓁蓁,你没事?”陆振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我没事。”陆蓁撑着桌子缓了缓神,然后漠然地用手背擦干了额角的血迹, “二哥,能麻烦你帮我拿纸和笔过来吗?” 陆振远捏了捏拳头,冷着脸进了卧室,给陆蓁拿来了纸笔。 陆蓁二话没说打了一张欠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妈,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陆母面无表情地接过欠条,视线落在“抚养费”三个字上面,脸色顿时黑得吓人。 白眼狼果然就是白眼狼。 打这种欠条,她都没法拿出去给别人看。 要是知道他们家问陆蓁要抚养费,外面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难听的闲言闲语呢! “如果您没有异议,从今天开始到我还款之日,这笔钱我会按照银行利率给您算利息。” “别再叫我妈了,我没你这么狼心狗肺的女儿!” 陆母小心翼翼地折好欠条,放进自己口袋, “从今天开始,你和我陆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陆蓁没说话,她扶起桌子缓缓站起身来,进了自己和陆奶奶的卧室。 屋子里昏暗又狭窄,只容得下一架双人床和一个五斗柜,就再也摆放不下多余的东西了。 陆奶奶坐在床边,看着她叹了口气。 “奶,我要走了。” 陆奶奶一直对她不好也不坏。 从前她没有因为她是陆家唯一的女儿就多偏袒她几分。 陆嘉兰来了后她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对她有什么改变。 所以陆蓁其实没有想过,这辈子她会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的。 虽然她也并未站在她这边,但对她来说,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陆家对不住你!”陆奶奶揉了揉她的脑袋,叹息道, “但是蓁蓁啊,别怨你妈,她也曾经真心疼过你” “我知道。”上辈子她和陆家人闹僵时,陆奶奶已经因为脑溢血走了。 这辈子因为她对她释放的这点子善意,陆蓁不想她落得同样的结局。 “奶,您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您血压高,平时就别老吃咸菜了。” “有空让爸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您可千万记住了,一定一定放在心上!” 听到这话,陆奶奶苍老的眼中终于落下几滴浑浊的泪水。 “我老了,在这个家说话也不管用了。蓁蓁,你别怨奶奶” “您放心,不会的。”陆蓁笑了笑,没把这话当真。 不是陆奶奶说话不管用,否则她也不能顶着重重压力定下许家的婚事。 但人都是趋利避害,本性自私的生物。 她又不是陆家的亲闺女,陆奶奶不站在她这边再正常不过了。 陆蓁随便收拾了一下,就提着行李袋出了卧室。 她才刚到客厅,姚佩雅就猛地夺过她的包,冷笑道, “蓁蓁,如今你也不是陆家人了,让我检查一下这包没毛病?” 陆蓁眼神微凉,“大嫂这是把我当贼看了吗?” “这谁说得清楚呢。”姚佩雅避开她的视线,讪讪道, “万一你夹带私货,偷偷拿走点什么东西,那我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陆蓁本就只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姚佩雅自然查不出什么。 她翻翻捡捡地扯出几件衣服扔到地上,得意道, “你看,被我逮到你手脚不干净了!这几件衣服是妈给你买的,你不能带走。” “大嫂,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劝你不要做得太过份了!” 陆振远顿时红了眼,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既然蓁蓁还了陆家的钱,那这些东西就该是她的,她凭什么不能带走?” “没事。”陆蓁神色淡淡,“属于陆家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带走的。” 姚佩雅以为这么做是羞辱了她,殊不知这件事传出去只会被人说陆家太过刻薄。 陆蓁索性连身上的外套都脱下来扔到了姚佩雅的面前。 “大嫂可要检查仔细了。出了这道门,你再来给我泼脏水,我是不会认账的!” “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你身上还没搜呢!” 反正已经把人得罪狠了,姚佩雅索性恶人做到底。 她抬手就要去扯陆蓁的衣衫,陆振远猛地挡在了两人之间。 “杀人不过头点地。大嫂,这件事如果传到文工团去,你就不怕人家说你刻薄吗?” “陆振远,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姚佩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愤怒地回头看向姚振华, “振华,你们老陆家专门养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吗?” “够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陆振华捏了捏眉心,强忍着怒火道, “是不是要把我们陆家人的脸丢光了你才甘心?” 姚佩雅平日里虽然骄纵,但陆振华真的发了火,她还是挺怵的! 她讪讪地退到了一旁,小声嘀咕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也不看看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 陆振华白了她一眼,她终于不吭声了。 陆蓁没理会两人的小动作。 她弯腰从行李袋里拿出孟淮安的军装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冷声问道, “你们检查完了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第14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蓁蓁,你嫂子年纪小不懂事,我替她赔个不是,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见陆母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不吭声,陆振华只好开口道,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大哥不放心,就算要走也等明天早上再说。” “大哥说的没错。姐,今晚你就先别走了。” 陆嘉兰眸光微闪,随即上前挽住陆蓁的胳膊,亲热地笑了笑, “否则回头你若是出了什么事,爸妈又该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毕竟养了18年,闹到这种地步陆母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她其实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但架不住亲闺女跟被人下了蛊似的,非许敬明不可。 那毕竟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啊。 她又亏欠了她这么多年,如今怎么再忍心看着她寻死觅活的? 她原本已经豁出脸皮去求许家了,谁知许敬明是个眼瞎的,竟瞧不上她的兰兰。 她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在听了好友的蛊惑后,一时冲动做了糊涂事。 她原想等事成之后悄悄咪咪把婚事换过来,再把孟淮安补偿给大女儿。 这样既不会伤了谁的体面,两个女儿也都有了着落。 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谁知她那个媳妇儿也不是个省心的。 她都把她打发回娘家了,她又折回撞上这件事,一时冲动嚷了出来,闹了个满院皆知。 然后这件事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了。 就像今晚一样,也不知怎么地就跟中了邪似的,话赶话就彻底闹崩了。 她其实没真想大半夜的把陆蓁赶出门,但又抹不开面子,说不出挽留她的话。 所以此刻心里也惴惴不安,盼着老大把人留下。 此刻听了小女儿的话,江秀芝如醍醐灌顶,心里的那点子愧疚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果然是个坏心肠的,就连临走了也要给她下套。 她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老陆家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想到这里,陆母恨声道:“今晚你给我留下。你自己要找死我不管,但不能连累了我们老陆家!” “陆阿姨,您要是不放心的话,要不我再给您写个保证?” 陆蓁漠然地看着她,冷笑道,“出了这道门,我的生死与陆家再无半点关系!” 陆母被“陆阿姨”三个字刺了一下,到嘴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姐,你说这话是要扎我们心窝子吗?咱们姐妹一场,我也不想和你闹成这样的。” 瞥见陆母的神色,陆嘉兰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一点儿难过又愧疚的表情。 “你就听妈的话,今晚留在家里,明早我请假送你到火车站。” “还有你回香山市的火车票我也给你包了,就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也算是弥补对你的亏欠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到陆蓁手上。 “这是你亲生父母在香山市的地址,你可千万要收好了,别弄丢了回头该找不到人了。” 陆蓁心中一动。 这时候由京市开往香山市的火车票可不便宜。 就算硬座也要38块钱一张,相当于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陆嘉兰对她的敌意就差没刻在脸上了,怎么会对她那么好心?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嘉兰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花血本儿给她买火车票的,所以她一定是有所图谋。 想起陆嘉兰从前好几次明里暗里诱导自己回香山的事情,陆蓁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以陆嘉兰的心性,她让她回香山,绝不单单是想把她撵出京市这么简单。 那么香山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 如果她贸贸然回去了,一定会落入陆嘉兰的圈套。 心里这么想着,陆蓁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谁跟你说我要回香山市了?” 说这话时,陆蓁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落在陆嘉兰身上,不肯放过她脸上每一点细微的表情。 陆嘉兰有些错愕,又有些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似笑非笑道, “姐,既然你已经跟陆家断绝了关系,那你留在京市还有什么意义?” “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陆蓁神色淡淡,转身欲走。 看着她身上的军装外套,陆嘉兰越发不安起来。 “姐,你可真狠心啊!难道你就半点儿也不想你的亲生爹娘吗?” 想起上辈子的事,陆蓁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陆嘉兰,你说我爹妈虐待你,还把你嫁给地痞流氓换彩礼。你拿得出证据吗?” “他们好歹养了你18年,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在背后抹黑他们。就你这份毒蝎心肠,我自愧不如!” “我没有。”陆嘉兰一脸委屈,“姐,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这么诋毁我!” 走廊上安静得反常,就连各家各户平日里嘈杂的电视声都小了不少。 “我有没有诋毁你,咱们到香山市走一趟就真相大白了。” 陆蓁刻意拔高了几分声线,掷地有声地反问道, “如果我冤枉你了,我甘愿坐牢!” “如果是你说了谎,你也必须在京市日报上连续刊登一周的道歉信息。陆嘉兰,你敢吗?” 陆嘉兰惊疑不定。 一时分不清她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你看,你不敢!”见她不敢吭声,陆蓁讥诮地笑了笑。 她也不给她反击的机会,趁着她还没回过神,抬腿就走。 陆振远刚想追出去,身后,传来陆母怒不可遏的声音。 “你今天要是敢追出去,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一路上,陆蓁感觉有不少视线透过玻璃窗悄悄打量着她。 陆蓁一个都没有理会。路过二楼时,她却刻意放缓了脚步。 片刻后,果然有人追了上来,“蓁蓁,你哎哟,你这身上怎么这么烫?” “天杀的,知道你生病了还一件衣服都不让你带,他们这心也忒狠了!” 说话的是秦婶儿,在妇联工作,为人最是古道热肠。 当然,也是最八卦的! “走,到秦婶儿家去。我那儿有退烧药,你先吃一片再说。” “谢谢婶儿,我没事。” 陆蓁无意对陆家人做什么。 但她敢保证,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不出明天她会往她身上泼更多脏水。 就跟上辈子一样。 既然一味的退让并不能博取陆家人的怜悯,那她至少得学会自保! 第15章 还有挽救的余地 “他们养了我18年已经仁至义尽了,并不欠我什么。” 暗夜里,陆蓁的笑容落寞又真诚, “如今我已经不是陆家人了,自然不能拿他们一针一线。” 秦婶儿叹了口气,“真断了?” 陆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点儿难过的神色。 就在这时,楼梯上有人匆匆走了过来,冲陆蓁啐了一口。 “呸,白眼狼、狐狸精!要不是你自己做出不检点的事,你妈会那样对你吗?” “一个未婚大姑娘不知羞耻爬大男人的床,想想我都替你害臊!” 说话的叫刘桂花,她女儿和姚佩雅是一个文工团的,平日里关系不错。 “桂花婶儿,那件事我已经报警了。”陆蓁目光凌厉地扫了她一眼, “您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到派出所告你一个诬陷罪!”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儿子那发小傅向东你知道?他就在你报警那个派出所当片儿警。”秦婶儿担忧道, “蓁蓁啊,我听向东那小子说你昨儿还被人追杀了。可我再想多问那小子又说什么案子没查出来,不能透露太多。” “你说你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惹上什么脏东西了。要不赶明儿秦婶儿领你去雍和宫转个运?” 陆蓁自然知道傅向东是秦婶儿子的发小。 她之所以去那个派出所报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借傅向东的口把这件事传出去。 所以昨晚报案时她特意和傅向东攀了下关系,说了一下自己在大院的遭遇。 傅向东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好同志,赶明儿她一定要请他下顿馆子。 “是有这么一回事,这发烧也是昨晚被追杀时不小心掉进什刹海给闹的。” 陆蓁伸手抱了抱秦婶儿,撒娇道, “多谢您秦婶儿,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赶明儿得空了我一定来找您。”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闻言,刘桂花哔哔道, “要我看有些人啊就是亏心事做多了,才会遭报应的!” “我说你差不多行了,老大不小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姑娘,你好意思吗?”秦婶儿瞪了她一眼, “刘桂花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外面胡咧咧坏蓁蓁的名声,小心我到上面举报你!” 陆蓁猜到了秦婶儿会为她说话,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维护她。 方才在陆家受了那么多委屈她都没觉得有什么,此刻鼻子却莫名一酸,声音就哽住了。 “婶儿” “蓁蓁你放心,有秦婶儿在,绝不会让人说你坏话的!” 有了秦婶儿这句话,陆蓁心里就稳了。 只要舆论风向不朝一边倒,她这名声就还有挽救的余地。 她朝秦婶儿鞠了个躬,眼中已经带了几分热气,“谢谢婶儿。” “嗐,跟婶儿瞎客气什么!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秦婶儿难道还不知道吗?” “上次要不是你舍命相救,我那小孙子就该没命了” 秦婶儿正说得唾沫飞溅,三楼突然传来了一阵争执声。 隔了一道厚厚的水泥板,陆蓁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激烈。 刘桂花侧耳听了一嘴,冲着陆蓁啐道,“呸,搅家精!陆家摊上你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她话音刚落,陆振远忿忿不平的声音就划破夜空传遍了整个红砖小楼。 “妈,您口口声声说是蓁蓁害得咱们家变成这样的。可您仔细想想,兰兰没回来之前咱家是这样的吗?” “瞧瞧,人毛头小伙子都比你活得明白。”秦婶儿瞪了刘桂花一眼,叹息道, “只可惜啊,老陆家也就只有陆老二这么一个明白人了” 陆蓁没搭腔,也没去细听陆母说了些什么,只勉强笑了笑, “婶儿,我得走了,要不然回头又该让我妈我陆姨和我二哥为难了。” “嗳,好。那你有地儿去吗?” “有的,婶儿。” “那就好,你路上小心点儿。” 陆蓁走出老远,秦婶儿又追上来吼了一嗓子, “蓁丫头,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可千万记得来找你秦婶儿啊!” 陆蓁推着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 一边走她一边想,也不知道现在医务室还有没有人值班? 不对,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她现在饥肠辘辘,饿得都快吞下一头牛了。 离开了陆家,她就没了购物本和粮食本,以后吃饭就得从黑市上想办法了。 短时间还能对付过去,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 好在她口袋里还有两三斤粮票,省着点儿吃的话,够她对付几天的。 想着想着,陆蓁已经走到了军区大院的门口。 隔了老远,她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门外的马路牙子上来回徘徊。 许敬明,他在这里做什么? 大院管理严格,哪怕大院家属进出都需要证件。 外面的人想要进来,不仅要受到警卫的严格盘查,还得走一定流程。 这个点儿,许敬明自然是进不来的。 就连她,断了和陆家的关系,以后想要再进来只怕也很难了。 狐疑归狐疑,陆蓁心里却并不想见到许敬明。 如果她前脚才和陆家断了关系,后脚就站在在大院门口和许敬明聊天。 哪怕她什么都没做,陆嘉兰也会借机泼她一身脏水的。 想到这儿,陆蓁推着自行车转身就走。 她宁肯绕道走后门儿,也绝不跟许敬明扯上半点瓜葛! 谁知身后,许敬明已经看到了她。 “蓁蓁!”许敬明扯开嗓门儿在马路牙子上冲她挥了挥手,“蓁蓁我在这儿” 这个杀千刀的,是生怕别人不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是? 陆蓁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脚下却走得更快,冷不防就踢到了一粒石子。 她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被这么冷不丁一吓,脚下又打了滑,整个人就朝前摔了过去。 得,这人一旦倒霉起来,喝凉水也要塞牙缝! 陆蓁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了眼。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道矫捷的身影从旁边的小树林里冲了出来。 来人一手握住陆蓁的肩膀,用自己高大挺拔的身躯帮她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 第16章 年轻的孟淮安真纯情 来人一手握住陆蓁的肩膀,用自己高大挺拔的身躯帮她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 另外一只手则牢牢地攥住了自行车龙头,单手将已经快要倒地的自行车提了起来。 陌生的男性气息混合着一股雪后松木的清冽,将陆蓁包裹得严严实实。 暗夜中,陆蓁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对方激烈的心跳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你没事?”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清冷,低沉又磁性。 是孟淮安。 陆蓁平复了一下心跳,“谢谢你孟同志,我没事。” 孟淮安“嗯”了一声,迅速挪开了搁在陆蓁肩膀上的大掌。 凌厉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马路上的许敬明。 “门外好像有人在叫你。”他道。 “别管他。”陆蓁唇角微抿,好看的眉眼里带了几分不太明显的愠色。 “可一直放任他这样的话影响也不太好” 孟淮安借着昏黄的路灯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在判断她这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需要我帮忙吗?” 陆蓁错愕地抬头,有些不明白之前还袖手旁观的孟淮安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主动? 但她刹那的沉默看在他眼里,却变成了心软的表现。 孟淮安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神色已经冷了下来。 “抱歉,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着,他迅速停好了自行车,也不看陆蓁,抬腿就走。 未行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孟淮安一回头,就看到陆蓁倒在了冰凉的水泥路上。 “蓁蓁”大门外,许敬明焦急地喊了起来。 听到声响,警卫也从值班室跑了出来。 “我来。”孟淮安抢在警卫之前将陆蓁抱了起来。 交代警卫帮忙看好自行车后,他就抱着人朝医务室飞奔而去。 几分钟后,陆振远行色匆匆地出现在大院门口。 他没看到被警卫推到值班室的自行车,扫了一遍不见陆蓁的身影,便急匆匆地奔出了大院。 。 陆蓁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务室的病床上。 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她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突然压下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察觉到有人正在解自己的衣服纽扣,陆蓁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你在干嘛?” 孟淮安像被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手,平日里冷峻的俊颜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我你发烧了,医生让我帮你测量温度。” 向来不动如山的男人此刻似乎有些慌乱。 他垂眸避开陆蓁的视线,像是自证清白般将一支老式的水银温度计递到了她的手上。 “医务室里没有值班护士,都是男的。所以我” 陆蓁从未见过孟淮安如此模样。 记忆中这个男人素来冷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她有些新奇地打量着他,那目光烫在孟淮安身上,他脸颊的红晕顿时蔓延到了脖子上。 “既然你醒了,那就自己来。” 他胡乱将温度计塞到了她手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尽管他步履依旧从容,但不知为何,陆蓁却从他的背影中嗅到了一丝仓惶的味道。 原来年轻时的孟淮安竟然如此纯情吗? 陆蓁唇角绽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的笑意。 她将温度计塞到了腋下,想要坐起身来,身子却沉甸甸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几分钟后,孟淮安端着一个印有“为人民服务”的白色搪瓷杯走了进来。 “烧到多少度了?”他问。 “395°。”陆蓁接过水,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 因为喝得急,一滴水珠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沿着她弧度漂亮的下颌线蜿蜒而下。 陆蓁的脖子修长纤细,在暖黄的灯光下宛如莹润的白玉。 看着那滴水珠落入她的锁骨窝,孟淮安只觉得口干舌燥,竟生出一种想要拭去那滴水的冲动。 他喉结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艰难地挪开了目光。 “怎么烧得那么厉害,你白日里没有吃药吗?”孟淮安的声音有点哑。 “没。”陆蓁又渴又饿,竟一口气将那杯水喝得干干净净。 她摇了摇头,刚想说话,肚子里突然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响声。 陆蓁:“” 真是丢死个人了! 陆蓁尴尬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却因此错过了孟淮安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就在这时,值班的王医生拿着针筒药水走了进来。 孟淮安将温度计递给了他,“烧得有点厉害。王医生,这不碍事?” “先打一针把烧退了再说。”王医生一边敲开玻璃管针剂,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道, “这种天穿得这么单薄,不发烧就怪了!蓁丫头,不是我说你,你们年轻人再爱美也得有个限度啊” “今年倒春寒厉害,你可千万别把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儿。” 孟淮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深晦之色。 见他愣在原地,王医生回头睨了他一眼。 孟淮安感知力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王医生?” 王医生轻咳一声,“我要给蓁丫头打针了,麻烦在场的男同志回避一下。” 在场唯一的男同志顿时闹了个满面通红,同手同脚地走出了病房。 打完针,陆蓁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一双带了薄茧的大掌正在摸她的额头。 “怎么还这么烫?”孟淮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隐隐的担忧。 “怎么,着急啦?”王医生戏谑地看着他,笑道, “我听说你小子当初在战场上受了伤,连麻药都没上就硬生生把子弹头取出来了。现在不过是点小感冒,你就沉不住气啦?” “那不一样。”孟淮安声音低哑,“姑娘家娇气,跟大男人没法儿比。” 王医生从前是中医出身,闻言伸手搭上了陆蓁的脉搏,为她诊脉。 “她体质本来就弱,这阵子又内忧外患、郁结于心。一下子爆发出来,所以才会来势汹汹。” 王医生叹了口气,道,“体质的事只能慢慢调理了。至于发烧,先观察着,如果到天亮还不退,就必须往医院送了。” 第17章 我不想和你做对怨偶 孟淮安抿了抿唇角,没吭声。 等王医生走了,他才轻轻推了陆蓁,“陆蓁同志,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睡梦中的陆蓁皱了皱眉头,眼睛轻轻眨动了几下。 大约是实在太乏了,她挣扎了几下又翻身继续睡了。 毕竟男女有别,孟淮安不好对她有太过直接的肢体接触。 他想了想,索性打开了铝皮饭盒,径直放到了她的鼻子下面。 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瞬间飘散开来,勾得陆蓁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却正好看到孟淮安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孟淮安这人气场重,身上又总是有种超乎年龄的深沉。 记忆中,陆蓁似乎很少见到他笑。 因而此刻看到他眼中浅淡的笑意,就如在料峭春寒中看到的第一抹绿意,竟让她生出几分惊艳之感。 这么帅的男人,陆嘉兰是瞎了眼吗,竟然两辈子都错过了! “既然醒了,就先起来吃点东西。” 孟淮安一本正经,仿佛刚才那个促狭的人不是他一般。 铝皮饭盒里白白胖胖的饺子瞬间勾起了陆蓁的食欲。 她艰难地撑起了身子,但因为烧得浑身乏力,刚起身到一半又栽回了被窝。 孟淮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饭盒大步走到她旁边。 他一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了起来。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两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吃,我再去给你倒杯水。” 孟淮安端着搪瓷杯出了门,再回来时陆蓁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半的饺子。 见她像是饿狠了的样子,孟淮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慢点,没人跟你抢。”他顿了顿,又道,“他们连饭都没给你留吗?” 陆蓁笑了笑没说话,吃饭的速度却放缓了下来。 孟淮安沉默了一下,又道:“我刚才去陆家找你了。” 陆蓁错愕地抬头,“你找我做什么?” “就今天领证儿的事,我听说陆伯母生了好大的气。” 他以为这是他和陆蓁的事,只要他们俩说好就行了。 却做梦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成为陆蓁和陆家决裂的导火索。 “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去陆家解释。” 陆蓁用筷子戳了戳铝皮饭盒里的大白菜猪肉饺子,突然没了食欲,“没必要。” “我和陆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用再向他们解释什么了。” 孟淮安:“抱歉,这事儿都怨我。” “我和陆家闹崩是迟早的事,就算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也会有别的原因,所以你不用为这件事感到自责。” 陆蓁沉静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半讥半讽之色,看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别样的妩媚, “还有件事我早就想说了,婚姻是件神圣的事,你不必因为一个错误就勉强自己娶我。” “孟淮安同志,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的人生,我自己会负责!” 孟淮安眸光一黯,漆黑如墨的眼瞳里闪过一抹陆蓁看不懂的光芒。 “你是说,你想取消咱们的婚约?” 不知为何,陆蓁觉得他这会儿的目光有些冷。 她想了想,不答反问,“孟淮安,你觉得勉强的婚姻有意义吗?我不想和你做一对怨偶!” 孟淮安艰难地张了张嘴,半响才低低地问了一句,“如果我说不勉强呢?” 屋外突然响起了喧哗声,听动静是有人吃坏了肚子专程过来找王医生看病的。 这么一分神,陆蓁就有些没听清楚他的话语,“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孟淮安低头掩住了眼底的情绪,“所以你是决意不回陆家了吗?” “嗯,不回了。”陆蓁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今天去大杂院” “我今天去大杂院是去找房子的,不是去相亲的。” “我知道,张伯母都跟我说了。” 见她解释得认真,孟淮安突然轻笑了一下,“那你找到房子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陆蓁塞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嚼着, “现在大量知青返城,家家户户都一房难求。”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孟淮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是打算留在京市还是回香山市?” 陆蓁也不瞒他,“如果可以,我还是想留在京市。”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那张陆嘉兰留给她的纸条。 陆蓁从口袋里掏出纸条飞快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脸色刹那间已经变了几变。 “怎么了?”孟淮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没事儿。” 说来也巧,陆蓁的亲爹也姓陆,叫陆云峰。 她亲妈则姓苏,叫苏月琴。 上辈子陆蓁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认他们,是因为被陆家蒙骗了。 陆家人说当年是她亲生父母故意换了两家的孩子,才会害得他们骨肉分离。 她当时年轻,听信了陆家人的洗脑,对他们心中有愧! 又不耻自己有对人品卑劣的亲生父母,便在陆家人的恳求下,断绝了回香山的念头。 等她醒悟过来前往香山时,她亲妈已经因病去世,而她亲爹也在妻子死后不知所踪。 据当地人说,她亲爹亲妈虽然过得清贫,却很宠陆嘉兰这个女儿。 别说虐待,连根头发丝儿都舍不得碰她一下。 什么把她嫁给地痞流氓换彩礼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当年陆家人找到陆嘉兰时,苏月琴已经生了重病。 也不知陆家人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上辈子她亲爹亲妈并没有认回她。 有人说是陆家人以权势压人,他们才会忍气吞声,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 也有人说是他们见钱眼开,收了陆家人一大笔钱将她卖给了陆家。 真相如何,陆蓁已经不得而知。 但这件事却成了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因为当时在那边待了小半个月寻找亲爹的下落。 所以哪怕隔了许久,陆蓁至今依然记得那个地址。 可陆嘉兰给她的地址却跟她记忆中的地址差着二三十里地的距离。 究竟是这辈子她的重生扇动了蝴蝶的翅膀,导致她亲爹亲妈搬了家? 还是陆嘉兰给了她一个假地址,特意挖了坑让她跳? 第18章 迟早会有那一天,你害羞什么 陆蓁倒并不是想隐瞒孟淮安什么。 但没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亲爹亲妈地址的,更没办法指证陆嘉兰这个地址是假的。 所以她只能含糊其辞地笑了笑,“等在京市这边站稳了脚跟,我还是要回香山走一趟的。” 孟淮安也不知信没信,但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手中的搪瓷杯递给了她。 “再喝点儿水吗?” 陆蓁接过搪瓷杯喝了一口,发现竟然甜丝丝的。 “这是麦乳精?”好久没喝过这味道,陆蓁竟然有点儿怀念。 “嗯。”孟淮安脸上没什么表情,“王医生给的。” 王医生刚好从门外路过,听了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孟家这小子是傻的? 明明是自己买的,偏偏要把功劳推在别人身上。 难怪这小子一大把年纪还娶不到媳妇儿呢,口是心非果然是要吃大亏的! 等回去他一定得跟他儿子说,以后离这孟家小子远点儿,免得他有样学样,让他老王家也绝了后。 。 军区小红楼。 陆敬源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被秦婶儿拦了下来。 “老陆啊,秦姐跟你做了这么多年邻居,知道你是个好的。但今天这事儿,实在是你家做得不太厚道了!” 秦婶儿扯起大嗓门,声音洪亮得足以让整幢楼都听到, “你们要嫌弃蓁蓁,当初就不该将她留下。既然留下了,就该善待人家。” “好好的闺女大晚上被你们撵出门,连件外套都不让人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杀父仇人呢!” “我听说蓁蓁还没走出军区大门就昏倒了,现在还在医务室躺着呢。” “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是不是就落了个逼死养女的名声,你说你以后还怎么在军区做人啊?” “秦姐,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最近工作忙,就没顾得上家里。” 陆敬源脸上还带着笑,但那笑意已经不达眼底。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秦婶儿这么做,等于当众把他面子摁在地上摩擦,他以后想要回旋遮掩就很难了。 但秦婶儿是大院里出了名的难缠人物,她男人军职又比他高,他是得罪不起的!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蓁蓁一个交代的。” 扔下这句话,陆敬源也没心情和她继续周旋,径直回了屋。 “老陆,你不说今晚要忙到很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见自家男人脸色不好,江秀芝连忙迎上前来,赔笑道, “你别听秦婶儿胡咧咧,这件事” “够了!”陆敬源猛地拍了拍桌子,脸上已是山雨欲来, “江秀芝,我前几天跟你说的话,你是当耳旁风了吗?” 江秀芝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男人。 陆敬源又提高了声音,“你从前一直把蓁蓁当亲生的养,怎么能因为一点误会就和她离了心呢?” 江秀芝不明所以,下意识答道:“那还不是因为她自己太不懂事,什么事情都要和兰兰攀比!” 见自家媳妇儿如此不上道,陆敬源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真是榆木疙瘩! 他都暗示得这么明白了,她居然还不顺着台阶往下走。 陆嘉兰看懂了父亲的意思,连忙道:“爸,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别怨妈” “当然都是你的错!她是姐姐,你凡事就该让着她。做妹妹的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你还是我陆敬源的女儿吗?” 见亲闺女如此上道,陆敬源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今天把话给你们撂这儿,不管发生了什么,蓁蓁都是我们老陆家的一份子。” “你要是不把你姐找回来,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凭什么?兰兰才是你亲闺女!”江秀芝气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呕出来, “陆敬源,你失心疯了吗?” “你闭嘴!”陆敬源太阳穴上青筋直跳,压低声音道, “不把蓁蓁找回来,和孟师长家的婚事怎么办?” “又不是非她不可!”江秀芝面色讪讪,不服气道, “实在不行我把我娘家侄女介绍给孟家。” 陆敬源冷声道:“不行,你以为人人都有资格嫁进孟家吗?” “我实话告诉你,孟家之前给孟淮安相看了好几个,孟淮安一个都没动心。” “只有蓁蓁,才让他点头打了结婚报告的!” 。 孟淮安才把从王医生那儿换来的苹果洗干净,转身一看陆蓁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她像是带着浓重的心事一般,就连睡梦里眉头也微微蹙起。 孟淮安把苹果搁在洗干净的搪瓷杯里,犹豫一下还是上前抱起了她。 他一手搂住她的后背,一手托住她的膝盖弯,尽量避开和她的过多肢体接触,让她舒服地平躺在病床上。 这些日子她好像瘦了不少,抱在怀里都感觉不到什么份量。 孟淮安深邃的眼眸里闪过复杂的光芒。 他转身出了病房,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装满水的搪瓷盆和一条干净的蓝色手帕。 将沾了冷水的手帕叠放在她的额头上,他隔一阵子就替她换一次帕子。 但一小时过去了,陆蓁的额头依然很烫,丝毫也没有退烧的迹象。 孟淮安皱了皱眉头,起身去了门外推醒了正在打瞌睡的王医生。 “要不你给蓁丫头试试这个。”王医生递给他一瓶医用酒精,又交代了他用法。 一听说要擦拭腋下、前胸后背等私密的位置,孟淮安麦色的肌肤上顿时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我刚才听人说,你们今天已经领证了?”见他这样,王医生忍不住打趣道, “新媳妇儿也是媳妇儿,反正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小子还害羞什么?” 孟淮安投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面无表情地进了病房。 他没敢去解陆蓁的纽扣,只弯腰脱掉了她的袜子。 陆蓁生了一双很好看的脚,细嫩又白净,脚趾头像嫩藕牙似的,能够轻易地被他包裹在掌心。 孟淮安喉结微动,然后目不斜视地低下头,拿酒精打湿了棉片,不断擦拭着她裸露在外的脖子、掌心和脚心。 过了一会儿,王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递给他一支温度计。 “你再给蓁丫头量量温度,如果还不退烧就赶紧往医院送,别回头烧成肺炎了。” 孟淮安捏着温度计,站在原地没动。 王医生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见状连忙笑道:“懂了,我这就回避。” 第19章 等她好了,我们就领证 “王医生走得干脆,剩下孟淮安一个人进退维谷地在原地愣了半天。 最终他还是没给她测体温,而是拿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发现没那么烫了,他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陆蓁醒过来时,孟淮安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怕吵醒他,陆蓁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孟淮安猛地惊醒了过来,抬手就去摸她的额头。 这个动作他做得非常自然,就像是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一般。 “你”陆蓁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姐,好好的你怎么就病倒了” 陆嘉兰红着眼眶跑了进来,一眼就瞥见了孟淮安搁在陆蓁额上的手掌。 她脚步一滞,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在心里排练了许久的话竟被她瞬间忘到了九霄云外。 身后,陆敬源大步走了进来。 对此情形,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只要陆蓁能嫁给孟家小子,不管她乐不乐意认他们,他和孟家结亲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还不赶快给你姐道歉!”陆敬源轻咳一声,用手肘撞了撞发呆的亲闺女。 陆嘉兰猛然回过神来,低头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之色。 “姐,今天是我不好,不该因为一时的嫉妒就和你置气。” 陆嘉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咬着唇角怯怯地看着陆蓁。 她红红的眼眶带了泪,看起来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姐,爸刚才已经狠狠批评了我一顿。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跟我回家!” “是啊蓁蓁,陆家才是你的根。”陆敬源道,“不回去,你又能去哪儿呢?” 陆嘉兰跪下去的那一刻,陆蓁就知道自己已经处在了十分被动的位置。 哪怕这会儿医务室里没几个人,但不出明天,陆嘉兰跪着求她回家的事情必定会传遍整个军区大院。 回去,她肯定不愿意。 不回,舆论的风向就会偏向陆家。 陆嘉兰姿态做得足,哪怕以前站在她这一边的,也会因此骂她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不得不说,陆嘉兰这一招还真是够狠的! 陆蓁用力地闭了闭眼,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烦躁。 “陆伯伯,您不用担心陆蓁无处可去。” 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孟淮安突然开口说道,“等她病好了,我们就会去领证。” 陆蓁愕然地看向离自己咫尺之遥的男人,有些搞不懂孟淮安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她以为他们刚才已经达成了取消婚约的默契,这男人怎么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 孟淮安朝她眨了眨眼睛。 “姐,你和孟大哥真的要领证了吗?” 陆嘉兰的唇被她咬得泛白,留下几道深深的牙印儿。 陆蓁看得出,这一次她是真的很伤心,伤心到连她眼中的泪水都情真意切了几分。 “对。”短暂的犹豫之后,陆蓁已经平静地点了头。 既然已经和陆家断绝了关系,她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去了。 和孟淮安的事可以从长计议,但要紧的,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这也太突然了?” 陆嘉兰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掐出几道明显的血痕。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陆敬源警告地看了一眼亲闺女,笑呵呵道, “你姐夫已经打了结婚报告,领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姐夫”两个字刺得陆嘉兰心里又酸又痛,她突然觉得亿万富翁的老婆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陆伯伯,蓁蓁的事您就不用再操心了。” 孟淮安语气平静却强势,“一切有我,我会安排妥当的。” 陆敬源也是老狐狸了,怎么会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暗示。 但他今天必须把陆蓁带回去。 只有陆蓁从陆家出嫁,他才能享受到两家联姻带来的最大好处。 “淮安,身为一个男人你有担当是好事,但蓁蓁毕竟是陆家的女儿” “陆叔叔,你就听我孟大哥的。”陆蓁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您和陆姨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拖累您们。” 陆蓁眼角泛红,眼眶里噙着要落不落的泪珠,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如果害得您们家宅不宁、夫妻反目,那我宁可不嫁,明天就买票回香山市。” 见陆敬源面露迟疑之色,陆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难怪陆嘉兰成天茶里茶气的呢,你别说,这一套某些时候还真管用! 不过说到底,还是陆家舍不得让她回香山。 只有她留下并嫁给孟淮安,陆家才有利可图。 她要是真的狠下心拍拍屁股走人了,陆家可就半毛钱利益都捞不到了。 “蓁蓁,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妈她只是一时气话而已。” 陆敬源不着痕迹地审视着陆蓁,似乎想要分辨她是在吓唬自己,还是认真的? 陆蓁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平静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陆叔叔,您和我陆姨做了几十年夫妻,应该了解她的性子。” 目光飞快扫了一眼病房外围观的人群,陆蓁低头时苦涩地笑了笑, “她若真的只是说说气话,这会儿就该跟您一块儿来了。” 陆敬源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心里又暗暗埋怨妻子心眼太小,不肯为大局着想。 这丫头跟狐狸一样狡猾,分明是看准了江秀芝不在场,故意拿她当借口呢! 可偏偏人家说得合情合理,饶是他口才再好也没办法反驳半分。 “姐,你是不是还在埋怨咱妈”陆嘉兰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了孟淮安, “孟大哥,你劝劝我姐。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孟淮安的大掌隔着被子轻轻捏了捏陆蓁。 陆蓁瞬间会意,哼哼唧唧地往床头靠了靠,整个人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顿时没精打采的。 “你们出去,陆蓁还发着烧呢。” 孟淮安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将她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摁了摁,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你们要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心疼她的话,就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些有的没的。” 第20章 你总不会爱上我了吧? 陆嘉兰的眼眶又瞬间红了几分。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在陆敬源警告的目光中闭了嘴。 陆嘉兰心有不甘地剜了一眼陆蓁。 那目光如刀子一般锋利,让陆蓁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淮安,蓁蓁就先拜托你了。” 见孟淮安态度坚决,陆敬源脸色微微一沉,但随即他又若无其事地笑道, “等明天天一亮,我就让你陆伯母去菜市场买只鸡煲了汤给蓁蓁送来。” “爸,今晚我就留在这里陪我姐。” 陆嘉兰还磨磨蹭蹭地赖在原地,不肯离开。 “走,别打扰你姐休息。”陆敬源扫了她一眼,率先踏出了病房。 等病房的人都走完了,陆蓁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孟大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帮我解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我不单单是在为你解围。”孟淮安沉默了片刻,突然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陆蓁同志,我刚才的提议是认真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和你领证。” 陆蓁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 她心跳陡然乱了节奏,“我以为我们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孟淮安,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 “陆蓁,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我是被勉强的?” 孟淮安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神色复杂地问道, “你觉得我像是为了内疚就搭上自己一辈子的人吗?” “那你是为什么?”陆蓁偏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语出惊人道, “总不能是爱上了我?” 灯影昏黄,她的目光好像带着一种能够堪透人心的力量,让他几乎无所遁形。 孟淮安避开她的视线,艰难道:“因为我和你一样,需要一门婚事来摆脱目前这种尴尬的处境。” “我想把户口从孟家迁出来。可除非我结了婚,向单位打报告分了房子,否则我没办法迁出我的户口。” 陆蓁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孟淮安说喜欢她,她肯定会觉得十分扯淡。 毕竟他们才接触过几次,总不能因为上床未遂,他就突然爱上她了? 真要那样的话,也绝不是喜欢,而是见色起意! 若真是如此,她一定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但孟淮安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让陆蓁找不出任何破绽。 可她还是有些怀疑,“为什么是我?以你的条件,只要你愿意,这京市有的是姑娘排队和你领证。” 孟淮安避开她的视线,短暂的沉默后他才哑声说道, “大概是因为咱们处境相似。对他们来说,我和你都是多余的人,不是吗?” 孟家的事,陆蓁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原来他娶她,是因为同病相怜。 “可我已经不是陆家千金了,凭你的条件,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 孟淮安幽邃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你不愿意?” 陆蓁:“不是不愿意,只是” “这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孟淮安微微蜷缩了手指,飞快打断她,“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把证领了。” “至于酒席的事,等领了证我向上头申请了房子,咱们再来补办好吗?” 陆蓁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可耻的心动了。 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过随时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腥风血雨的日子。 而嫁给孟淮安,就可以把之前流言蜚语带来的伤害化解到最小值。 再者,抛开情情爱爱来说,孟淮安确实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上辈子这个男人一直洁身自好,她并未听到他有什么风流韵事。 至少,他比许敬明靠谱多了!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听过他的那些传闻。 这里面让她最在意的,还是陆嘉兰是他白月光这件事。 之前她一再告诫他不要因为责任就勉强娶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刚才他的回答,似乎已经排除了这一条? 毕竟,以孟淮安的性格,他总不至于做出“当不了你男人,就当你姐夫”这种狗血的事情? 至于性取向和性无能这种事,说实话,陆蓁并不在乎。 她是个有精神和身体双重洁癖的人。 上辈子自打发现许敬明出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允许他碰过她。 一次“脏黄瓜”,终身都是“脏黄瓜”。 谁爱用谁用,反正她不稀罕! 因为这样的心理障碍,所以这辈子她不介意和孟淮安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酒席的事可以推迟,但不能不办,而且必须是在军区办。” 不是她爱慕虚荣。 但以她和孟淮安现在的情况,如果他不能把她热热闹闹地娶回去,回头势必又会是新一轮谣言的开始。 只有孟淮安足够重视他们之间的婚礼,大家才不会轻视她,才能尽量化解之前的流言和伤害。 “没问题。”孟淮安抬头看了她一眼,“都听你的。” “我还有一个要求。”陆蓁想了想,认真道, “我只想以陆蓁的身份嫁给你,你能接受吗?” 孟淮安不答反问,“如果娶你的不是孟青山的儿子,而只是孟淮安,你还愿意嫁吗?” “当然!”陆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又不在乎你的身份地位。” “那我的答案也跟你一样。”孟淮安眼中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你是不是陆家千金,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陆蓁吐了一口气,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所以,咱们俩只是契约婚姻吗?” “契约?”孟淮安眼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就是各取所需,搭伙过日子的意思。”陆蓁以为他不明白,连忙解释道, “你看,你帮我摆脱陆家的纠缠,我帮你自立门户,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当然,如果你觉得以后过不下去了,跟我说一声,我也可以和你离婚。” “离婚?”孟淮安咬了咬腮帮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考虑得还真是周全。” 第21章 可以离婚,不可以戴绿帽子 “先说断后不乱嘛。”陆蓁并未察觉他逐渐危险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就算是契约婚姻,我也希望彼此能够有一定的契约精神。” “如果以后你喜欢上了别人,请直接告诉我。咱们可以离婚,但你不可以在婚内给我戴绿帽子!” “放心,不会有这种事的!”孟淮安额上的太阳穴跳了跳,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顿了顿,他又迟疑着问道,“不过,这个约束对双方都有效吗?” “当然。”陆蓁答得斩钉截铁,“我这个人一向很公平的。”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孟淮安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病床边沿,一锤定音道, “等你烧退了,咱们就去领证。” “恐怕没这么快”陆蓁有些为难地看向他, “陆家的户口簿不在我身上,想要领证恐怕还要先过他们那一关。”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孟淮安将搪瓷杯里的苹果递到她手上, “陆家那边,我自有办法。” “你哪来的苹果啊?”这苹果又红又大,闻着还有一股诱人的果香。 陆蓁前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此刻却被一个普普通通的苹果勾起了口水。 “拿粮票和王医生换的。” 王医生拿着药正往隔壁去,听到这话脚步猛地一滞。 这孟家小子之前不还把麦乳精的功劳推到他身上吗? 怎么才这会儿功夫,就突然不装了? “有刀吗?”陆蓁四处扫了一眼,想要把苹果一分为二。 这年头苹果可是个稀罕物,她哪里好意思吃独食。 “你自己吃。”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孟淮安脸部冷硬的线条顿时柔和了几分。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公平公正的契约婚姻,应该由她带头做起。 婚姻中不管哪一方太过自私,都不会长久的。 “没有刀。”孟淮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你先吃,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啊?”陆蓁直觉有些不妥。 他们俩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这种地步? “快吃。”孟淮安从她手里接过苹果塞到了她的嘴边, “一会儿等你睡着了,我还得出去办点事。”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被他这么一打岔,陆蓁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等香甜的苹果入口,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嗯,必须出去。” 孟淮安显然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陆蓁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那你快去,不用管我了。” “没事儿,也不差这点儿时间。” “哦。”陆蓁小口小口地啃着苹果。 那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可爱样,就跟孟淮安以前在野外作战时看小松鼠进食一模一样。 孟淮安一时看得出了神,连陆蓁把剩下的大半个苹果递到他手边他都没察觉到。 “你吃那边我没动过的。” 陆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他不接,她又道,“要不我还是去问王医生找把刀。” 说着她就想跳下床,却被孟淮安伸手拦住了。 “不用。”孟淮安接过苹果放到嘴边,对准她啃过的地方就咬了一口。 陆蓁臊得满面通红。 可孟淮安却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陆蓁怀疑他是故意的,但又找不到什么证据。 她索性翻身背对着他躺下,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这一睡,竟一觉睡到了天亮。 等陆蓁再次醒来时,值完夜班的王医生已经抱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 “蓁丫头,这是你妹妹刚才给你送的早饭,这是淮安给你买的。” 陆蓁打开一看,发现陆嘉兰的饭盒里除了粥、咸菜还有鸡蛋和白面包子。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陆蓁不动声色地问道:“王伯伯,兰兰她人呢?” “她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孟家那小子说,刚把他给叫走了。” “哦。” 陆嘉兰这哪里是送的早饭,分明是送的糖衣炮弹! “王伯伯,昨晚辛苦您了,您吃完早饭再回去。” 陆蓁将孟家的饭盒塞到了王医生怀里,不等他拒绝,她已经跳下了床。 可走了两步,她就猛地停下了脚步。 算了。 不管陆嘉兰找孟淮安做什么,此刻她都没权利干涉他的事情。 “怎么不追啦?”王医生笑眯眯地咬了一口包子,一脸八卦地问道。 “追什么?” 陆蓁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极其自然地拿着孟淮安的蓝色手帕出了门, “我去洗漱一下而已。王伯伯,您是不是想得有点儿多了?” 王医生看破不说破,“孟家小子冷是冷了点儿,人还是很优秀的。蓁丫头,你可得把他看紧咯!” “王伯伯,这您就不懂了。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 陆蓁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开始跟他胡侃起来, “这男人啊就像放风筝,拽得太松了太紧了都不行。您得给他一定的空间和信任,只要线拽在您手里,您还怕他飞了不成?” 王医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连着“啧啧”了好几声。 “可以啊蓁丫头,你这可是真人不露相啊!” 陆蓁心想她哪里是真人不露相。 上辈子她只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充其量不过是个嘴炮王者而已! 心里这么想着,陆蓁面上却不动声色,装腔作势地笑道, “要不回头我上您家去,给您闺女传授几招?” 王医生指着她笑了笑,还没说话,病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蓁蓁。”陆振远手上捧着一个饭盒和一袋“高干粉”走了进来。 “二哥,你怎么来了?”陆蓁惊讶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这个点你还不去上班吗?回头就该迟到了。” “我来看看你,马上就走。”陆振远有些局促地看了看王医生, “王伯伯,蓁蓁她没事?” “没事,已经退烧了,以后注意着点儿就行了。” 王医生一边说一边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了兄妹俩。 “这是你爱吃的三鲜馅饺子,我刚从饭店买的,还热乎着呢,你趁热吃。” 陆振远把带了体温的饭盒塞到陆蓁手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粮票和二十块钱放到床头, “蓁蓁,这些你先拿着,等哥回头发工资了,再给你送来。” 陆振远抬了抬手,想跟往常一样揉一揉她的脑袋。 但手到半空,又不知为何收了回去。 第22章 你和他的关系,看起来好像不错 “二哥”陆蓁顿时红了眼眶,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钱和粮票我不能拿。” 哪怕吃住都在单位,但陆振远和她一样,每个月都得往家里交十块钱生活费。 一下子把半个月工资给她,他下半个月就该喝西北风了。 更何况这袋“高干粉”陆振远买的是最高标准的,一袋得七块钱了。 “听话,让你拿你就拿着。” “二哥,这钱我真不能拿!”陆蓁态度坚决, “你放心,我现在还不缺钱。如果哪天我真混不下去了,一定管你开口。” 陆振远在家里本来就是个不受宠的。 若是被王秀芝知道他拿了这么多钱给她,回头不仅是她会被人戳脊梁骨,还会连累他跟着一起挨骂。 “你不必骗我。”陆振远笑容苦涩, “以你的性子,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你也不会再向我开口的。” “你现在是不是巴不得和家里划清关系,离我们姓陆的越远越好?” 陆蓁没想到这个内敛到近乎木讷的二哥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没有说话。 此刻她可以编出无数个理由把话说得漂漂亮亮的。 但面对这样赤诚的陆振远,她不愿意骗他分毫。 “二哥” “蓁蓁,我知道这次的事是家里对不住你。二哥没用,没办法改变什么” 陆振远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几分沙哑, “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和二哥也生分了!” 见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神色憔悴,明显是没睡好的样子,眼下还有些明显的黑眼圈,陆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不会的二哥。我跟你保证,陆家是陆家,你是你。” “那你听话,把这些东西收着。你现在没了户口本,以后粮票就成了大问题。” 陆振远小心翼翼地将钱和粮票往她面前推了推,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我一哥们儿说好了,他专门在黑市上捣鼓这些,以后你的粮票二哥给你包了。” 陆蓁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两辈子都亲情缘淡薄,让她过早地学会了独立。 她可以一个人面对疾风骤雨,也从不缺从头开始的勇气。 但她受不了别人这样掏心掏肺地待她。 “成,二哥,以后我要是缺粮票了一定跟你开口。” 说着,陆蓁将钱塞进了陆振远的口袋, “钱我真不缺,粮票咱们一人一半。” 陆振远还想说些什么,陆蓁已经一口打断了他, “二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也不能让你饿肚子是不是?” 陆振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意。 他还想说些什么,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咳声。 陆蓁一抬头,就看到了提着包站在病房门口的孟淮安。 他低垂了眉眼,神色难辨。 但不知为何,陆蓁却感觉到了他身上莫名的低气压。 “孟大哥。”陆蓁冲他点了点头。 孟淮安这才抬步走了进来,视线在陆振远身上停顿了片刻,随后冲他点了点头,“二哥。” 这声“二哥”让陆蓁和陆振远两兄妹同时愣在了原地。 孟淮安性子清冷。 整个军区大院,除了他堂哥孟远舟,他和谁都不亲近。 所以这声“二哥”,让陆振远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领悟了什么,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孟淮安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从包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服递到了陆蓁面前。 “我估摸着尺码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试试看,要是不合身的话我马上去换。” 陆蓁一上手,就知道这套衣服质地不错。 不仅如此,款式也很新颖。 不像是百货大楼的成衣,倒有点儿像“友谊商店”的舶来品。 这一下,受宠若惊的变成了陆蓁。 “这也太破费了友谊商店这么早就开门了吗?” “不破费。”孟淮安神色淡然,“今天是咱们领证的日子,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你们”陆振远眼中闪过一抹错愕的神色,“今天就要去领证吗?” “对。”孟淮安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二哥,等我的房子分下来,就请你来我和蓁蓁的新房喝喜酒。” “好,好。那你一定提前告诉我,我好给你和蓁蓁备份大礼。” 陆振远汗湿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身上的棉衣,目光却匆匆地从墙上的挂钟掠过, “蓁蓁,时间不早了,二哥得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等过几天我再回来看你。” “那你路上小心点儿。” 见他背影匆忙,甚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陆蓁总觉得手里这些轻飘飘的粮票沉甸甸的。 孟淮安的视线落在她手上那些粮票上,“你和你二哥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二哥是陆家对我最好的人。”陆蓁点头笑了笑,“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 “那一块儿,正好我也没吃。”陆蓁将粮票搁到床头,伸手打开了两个饭盒。 饭盒里装的都是饺子,孟淮安那盒是“猪肉茴香”馅的,里面还躺了一颗煎蛋。 陆蓁自幼就不爱吃茴香,便把它递给了孟淮安。 见她端起三鲜馅的饺子吃得香甜,孟淮安眸光微闪,虽然没说什么,唇角的笑意却淡了。 他把煎蛋放到她碗里,低声道:“这个你吃。” 陆蓁将鸡蛋一分为二,“咱们一人一半。” 说着,她又挑了两只胖嘟嘟的三鲜饺子到他饭盒里,“你要尝尝这个吗,可好吃了。” 孟淮安筷子微顿,迟疑道:“你要尝尝我这个吗?” “不啦。”陆蓁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打小就不爱吃茴香馅儿的。” 孟淮安筷子一顿,眼底就多了一丝歉然,“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吃茴香。” “嗐,这有什么。”陆蓁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咱们俩刚刚开始,磨合的事情还多着呢!以后有什么事情如果我做得不够好,你也多担待着点儿。” “嗯。”孟淮安唇角绽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第23章 这是我对象! 吃完饭,孟淮安拿着饭盒去外面清洗,陆蓁则匆匆换上他给自己新买的衣服。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铁骨铮铮的大直男,孟淮安的眼光是刁钻的。 乳白色的呢子大衣剪裁流畅,款式也简单大方。 就算搁在后世也绝对不会过时。 再配上他买的水蓝色高领毛衣和黑色裤子,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绝对百分百。 “好看吗?”陆蓁唇角噙着笑,对推门而入的孟淮安问道。 孟淮安没答话,漆黑如玉的眼眸却在这一瞬间亮得吓人。 “不好看吗?”陆蓁刚刚升起的自信因为他的沉默变得不确定起来。 难道说,她和孟淮安之间存在着审美代沟? “很好看!”孟淮安喉结滑动,飞快地撇开了视线, “你感觉好些了吗?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先去把证领了?” “你已经拿到户口本了?”陆蓁被他的高效率给惊了一下。 “嗯。”孟淮安从自己的军装外套里掏出两个户口本和介绍信塞到她手上, “等领完证,就把你的户口也一并迁出来,你就不用担心粮票的问题了。” “哦。”陆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才一个晚上,这男人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她迷迷瞪瞪地跟着孟淮安去了派出所,直到办事员在“结婚证”上盖上了公章,也没能回过神来。 这年头的结婚证比a4纸略小,就像一个大红奖状。 “结婚证”三个字上方悬挂着国旗,中间则是一颗金光闪闪的五角星。 证件左边的图框里写着“勤俭持家”,右边则写着“计划生育”。 “这是国家发给你们的结婚补贴。” 办事员把棉花票、油票和布票朝两人的方向推了推,并在证件上盖上了票证已发的公章。 “谢谢您同志,这是我们的喜糖,您别嫌弃,收着图个喜庆。” 见陆蓁还在愣神,孟淮安伸手接过票证,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喜糖递给了对方。 孟淮安出手阔绰,喜糖买的都是“花生牛轧糖”和“红酥虾塘”这种高级货。 办事员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嫌弃。 “你们不是说还要迁户口嘛,就在隔壁。走,我带你们过去。” 有了办事员的指引,户口迁移就顺利多了。 不到十分钟,一切手续都办理完毕。 办事员又交代道:“粮食关系就不归咱们派出所管了,得到街道办办理,你们去的时候记得带上户口本哈。” 陆蓁丢失的神魂终于在这一刻归位,朝办事员连声道了谢,她这才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 “你啥时候买的喜糖,我咋不知道?” 孟淮安扯了扯唇角没说话,下一秒却抓住她的手腕往她掌心里塞了两颗喜糖。 “新婚快乐!”他飞快地放开她的手,声音里却隐含着笑意。 陆蓁被整得有点儿不会了。 不就是个契约婚姻吗,竟然整得这么隆重? 她有心想问几句,可看着他那双深邃又专注的黑眸,到嘴的话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剥了一颗“花生牛轧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一点一点渗透进陆蓁心里。 真甜呐! “你不吃吗?”陆蓁将剩下的一颗糖剥开递给他。 “嗯?” “不是说新婚快乐吗?”陆蓁脸颊微微发烫,却依然勇敢地迎上他的视线, “结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落下,这一刻,孟淮安眼中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他没有说话,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往上带了带,然后就着她的手低头含住了那颗喜糖。 指尖微湿,陆蓁的脸颊更烫了。 这男人,看着不声不响的,怎么这么大胆?! 陆蓁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好在现在时候还早,大街上空荡荡的并没有几个人。 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走,先把粮食关系办下来。” 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追了上来,“陆蓁同志,请等一等。” 陆蓁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前天给自己录口供的年轻民警。 “傅向东同志,有什么事吗?” 傅向东:“你前天说的那个追杀你的小混混,我们查到他的踪迹了。” “当真?”陆蓁心里猛然一喜,“你们抓到他了吗?” “昨晚东四胡同那边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其中有个人跟你描述的小混混很像。” 傅向东挠了挠脑袋,有些抱歉地笑道, “我们去时他已经跑了,不过我打听到对方在江湖上的诨号叫林二狗,手上没沾过血,向来只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对你下了狠手?” 陆蓁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但猜测不能当成证据。 若她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就胡乱攀咬陆嘉兰,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十分不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之前我压根儿就没见过这个人。” “要不你再仔细回忆回忆,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傅向东道,“如果你能多提供点儿线索,我们才好顺藤摸瓜。” 陆蓁眸光一闪,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最近并没有和其他人发生过冲突。” 看到她的神色,孟淮安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傅向东还想问些什么,他已经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傅同志,该说的那天录口供时她不是已经全都说了吗?” 傅向东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心里猛然一惊。 眼前这个帅气得不像话的男人明明气势惊人,刚刚他怎么就忽略了他的存在呢? “这位是?” 孟淮安微抿了唇角不说话,只把目光看向陆蓁。 “这位是”陆蓁停顿了一下,赧然道,“是我对象!” 傅向东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了几分,“原来陆同志已经结婚了啊。” “嗯,今天刚领的证儿。” 孟淮安伸手抓出一把喜糖递到傅向东面前,“傅同志,吃喜糖不?” “多谢。”傅向东接过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陆同志,那我就先进去了。等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我再通知你。” 陆蓁目送着他远去,刚想说话,就看到孟淮安的目光朝拐角的小胡同扫了一眼。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一道俏丽的身影隐入胡同里。 那是陆嘉兰? 第24章 她好像自作多情了 陆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孟淮安,“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孟淮安微垂了长睫,掩住了眸底的风云起伏。 陆蓁原本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但因为他的这句话,她心里却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敢确定她刚才并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陆嘉兰。 以她的目力都能认得出来,就更别说是孟淮安了。 明明就没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孟淮安为什么要故意瞒着她呢? 不知为何,陆蓁脑海中莫名闪过前世的一句话—— 挂在嘴边的未必是真,唯有放在心上的才会绝口不提! 再想想早上两人一起出去的事情 该不会陆嘉兰真是孟淮安的白月光? 她早上才给孟淮安找了借口,这才不过半天功夫,他就啪啪打她的脸。 陆蓁感觉腮帮子隐隐作痛。 艹,草率了! 可如今证儿都领了,总不能马上就退货? 算了,反正想再多也没用。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且说好了只是各取所需的契约婚姻,孟淮安只要不给她戴绿帽子,不管他心里有谁她也没权力干涉。 迅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之后,陆蓁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接下来两人又去街道办转了粮食关系。 出了街道办,大街上已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陆蓁心里却生出了一丝茫然。 “怎么了?”孟淮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没事,就是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这话说出来陆蓁就觉得有些不妥,但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孟淮安面色微变,“陆蓁,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已经结婚了?” “为什么这么说?”陆蓁有些茫然。 “咱们已经结婚了!”孟淮安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你自然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不知为何,陆蓁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等等,孟淮安的意思该不是要带她回孟家? 可孟家的情况 陆蓁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她以为她昨晚已经和孟淮安说得很清楚了,他们的婚姻只是他们俩的事,跟陆、孟两家都没有任何关系。 可看孟淮安此刻的态度,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 见她沉默,孟淮安的脸色又难看了一点儿。 眼见着男人即将炸毛,陆蓁连忙安抚道, “我当然知道咱们已经结了婚,可你家的情况真的没有关系吗?” “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孟淮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昨天我已经提升了团职,有资格分房了。等下我就向上面打报告,等房子分下来,咱们就可以搬出去了。” 陆蓁顿时惊了一下。 军区的升迁除了看功绩,还得熬资历。 以孟淮安的年纪,除非他立过特别大的功劳,否则想要年纪轻轻升到团职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不然她那个便宜老爹陆敬源也不会40多岁了还在正团职的位置上举步不前。 “孟淮安,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吗?!” 她眼中崇拜的光芒顿时取悦了孟淮安,他唇角微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也没多厉害,就只立过5次二等功和2次一等功而已。” 陆蓁:“”没想到她一不小心就嫁了个战斗英雄! 上辈子她只知道孟淮安升迁很快。 从一开始军区大院的刺头儿到后来大院里传说中的人物,他好像只用了几年时间就颠覆了别人对他的认知。 但她却不知道,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了得了。 不过一想想他在这背后付出的艰辛、汗水和鲜血,最后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陆蓁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孟淮安,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 “你以后外出执行任务时,能不能尽量小心一点啊?” 陆蓁思忖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斟酌道,“答应我,尽量别让自己受伤好吗?” “为什么?”孟淮安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深光。 “因为”陆蓁被问得哑口无言,情急之下脱口说道,“因为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陆蓁发誓,说这句话时她脑子里真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一个年轻有为、铁血铮铮的军人如果就这么牺牲实在太可惜了! 哪怕他只是个陌生人她也于心不忍,更何况他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她只想提醒他,如此而已。 但显然,孟淮安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哪怕他一个字都没说,但她就是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那些微妙的情绪。 陆蓁赶紧为自己找补。 “我是说战场上炮火无情,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家人着想。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会担心的。” 孟淮安眼神微沉,唇角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诮, “放心,没人会在乎我的死活!” 初春的“杨花”在骤起的疾风中打着转,裹挟着黄色的尘土飘飘荡荡地糊了路过的行人一脸。 孟淮安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中半眯了眼眸,眼神中透着股看透一切的漠然与不屑。 但不知为何,陆蓁却在这种桀骜不驯的冷漠中察觉到了一丝他深藏于心的难过。 她的心跟着抽搐了一下。 无关情爱,只是突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 如果她死了,这世上会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呢? 大抵是没有的。 “不会的!”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陆蓁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地说道, “孟淮安你相信我,这世上一定会有人在意你的安危。” 孟淮安眼底闪过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片刻的沉默后,他突然轻轻笑了笑,“走。” “去哪儿?” “北海公园或者天安门,你选一个。” “天安门人多,北海公园清静一点儿。”陆蓁不解地看向他,“不过咱们去那儿干嘛?” 孟淮安打开吉普车的副驾门,冲她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地说道:“照相。” 陆蓁挑了挑眉,愕然道:“还要照相留念?” 说好了只是搭伙过日子,再加上时间仓促,所以她什么都没准备。 可他却又是喜糖又是照相,还送了她新婚礼物的,衬得她好像对这桩婚事太不上心了。 陆蓁琢磨着,回头应该回一份礼物给他,多少也算是自己的心意。 可一时半会儿,她又想不出该送孟淮安什么才好? “申请材料上需要咱们的合照。”孟淮安发动车子,冷酷地看了她一眼。 得,她好像自作多情了! 第25章 第一桶金稳了 陆蓁讪讪一笑,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乍从繁华的后世回到这个物资贫瘠的年代,眼前的这一切让陆蓁既陌生又熟悉。 大街上电线杆子林立,跟蜘蛛网似的在半空中交叉成一道庞大的电线网。 没有高耸入云的建筑,没有璀璨的霓虹灯,也没有各种大型户外led显示屏。 四车道的大街上看不到任何豪车,穿梭往来的全是各种“三蹦子”、自行车和人力三轮。 时不时还能看到一辆牲口拉的大车和大解放、212吉普、伏尔加并排齐驱。 当然,没有拥堵的交通,也就意味着没有了过街天桥。 甚至连红绿灯都简陋得不像话。 整个京市最繁华的,也只有苏式建筑林立的天安门和长安街这一片儿了。 不过有舍就有得。 此时的“北海公园”也远不像后世那样游人如织、拥挤不堪。 翠柏苍松将湖光塔影、楼台亭阁映衬得如同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置身其中,陆蓁竟有一种久违的轻松。 这两天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总觉得自己踩在半空。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想划船吗?”孟淮安在离她咫尺之遥的距离默默地注视着她,突然道。 陆蓁心里闪过一刹那的雀跃,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虽然重活一回,但心境到底是不同了,她做不到跟从前一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等照完相,我想去书店看看。” “你要买书?”孟淮安领着她朝“北海公园快速冲印部”走去。 “嗯,我想参加七月份的高考。”陆蓁也不瞒他,“所以想买些复习资料。” “我堂哥的未婚妻在京大上学,她那里应该有不少复习资料。” 孟淮安脚步微顿,抬眸看她,“需要我帮你问问吗?” “有学霸的复习资料当然最好,不过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陆蓁总觉得“堂哥的未婚妻”这个说法听起来特别的生分。 想想上辈子孟远舟和丁佳佳的事,她疑心孟淮安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但想想他清冷孤僻的性子,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会。” “那就辛苦你帮我问问。”陆蓁也不推辞,落落大方地笑道, “若真能弄到学习资料,等回头得空了我请你堂哥和堂嫂吃饭。” 孟淮安:“不急,等回头办酒席时我想把所有亲朋好友都请来,到时候再一块儿。” 陆蓁微微一怔。 孟淮安性子清冷,再加上孟家那些破事,所以他向来不怎么和孟家那些亲戚往来。 但因为她的一句话,他就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哪怕只是搭伙过日子,但被人这样重视,依然是件很幸福的事。 陆蓁甜甜一笑,“好,都听你的!” 孟淮安去冲印部付了钱,照相师傅就拿着一台“海鸥”相机走了过来。 陆蓁拘谨地站在孟淮安身旁,突然有些紧张。 孟淮安也没好到哪里去,刀削斧凿般的容颜此刻紧绷成一线,活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照相师傅看着镜头里别扭的两人,不乐意道, “我说你们俩小同志能不能别那么端着啊?你们看看别的小夫妻,再看看你们自己。”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杀父仇人呢!” “咱们一块喊茄子?”陆蓁尴尬地笑了笑。 “好。” 笑容定格的前一秒,孟淮安不着痕迹地往陆蓁身旁挪动了一步。 “你看,这就很好嘛!”照相师傅满意地笑了笑, “两位小同志,你们能不能把这张照片卖给我们冲洗部做样照啊?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做主把这次照相的钱退给你们,还可以额外给你们两块钱当报酬。” 小伙子一身将校呢大衣帅气英挺,姑娘也长得盘靓条顺的。 这样照一挂出去,保准他们冲洗部的生意红红火火,客似云来。 “样照?”陆蓁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满是狐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孟淮安,给单位的资料不是应该交证件照吗?” “是我没和师傅交代清楚。”孟淮安眨了眨眼睫,面不改色地答道, “没事,咱们再重新照一张证件照就行了。” 照相师傅:“小同志,这张照片卖不卖,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不卖。”孟淮安冷酷地拒绝道。 照相师傅不甘心,等两人照完证件照后又继续游说他们。 孟淮安小心翼翼地将取照片的小票叠好放进军装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答道, “抱歉,我们单位有保密政策。这照片挂出去我怕给您惹麻烦!” 照相师傅被吓得不轻,二话不说地闭了嘴。 陆蓁疑心他是在故意唬人,车子开出好长一段距离后她还是没忍住,轻轻撞了撞他的手肘。 “孟淮安同志,你刚刚真的没有说谎吗?” 孟淮安握住方向盘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半晌才道:“你是指什么?” “当然是保密的事情啊,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我吗?” “我没有唬他。我的情况特殊,确实不能过多曝光。” 孟淮安不动声色地吐了一口气,视线扫过街道旁的电影院后迅速转移了话题, “你想去看电影吗?最近好像上映了一部从国外引进的新电影叫《追捕》。” 《追捕》两个字顿时触动了陆蓁的雷达。 这部电影她当然记得! 上辈子《追捕》火得一塌糊涂,电影院内场场爆满,可谓是一票难求。 那时候她和许敬明刚刚新婚不久,为了讨好她,许敬明硬是花高价买了两张“黄牛票”。 据后世统计,当时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华国人都看过这部电影。 “追捕”的风潮很快就席卷了整个神州大地。 杜丘式的风衣被抢购一空,大街上到处都是“真由美”的化妆品和帽子。 影迷们戴上不舍得撕掉标签的蛤蟆镜,背诵着大段电影台词,用“横路敬二”来骂人。 “我想看!”陆蓁顿时被带偏了思绪,一颗心激动得狂跳起来。 这两天她就连睡觉都在琢磨该怎么挣到自己的第一桶金? 但想来想去,都没有特别满意的方案。 现在,机会不是就来了吗? 第26章 他把家底都给她了 26章之前设定有大修改,请老读者看下作话。 —————— 如今虽然已经是改革开放的第二个年头,但很多政策却并没有立刻松绑。 在时代的洪流和巨浪面前,哪怕是最先知先觉的那批人,也还在小心翼翼地观望,不敢轻举妄动。 上一世,京市的第一家个体饭店还要在80年才会出现。 许多东西都只能小打小闹,否则的话就很容易被打上“投机倒把”的标签。 所以哪怕清楚地知道时代的走向和脉络,陆蓁也不敢任性妄为。 毕竟现在的政策还没有彻底放开,万一行差踏错一步,她就很可能被当成“典范”来对待。 可此刻,她求之不得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像《追捕》这种现象级的电影哪怕在后世也不多见。 只要把握好了机会,她就可以顺利地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 “这会儿快晌午了,要不咱们先去吃点儿东西再去看电影?”孟淮安看了一眼时间,道。 “好。” 孟淮安先去买了票,又把车子拐到“民族饭庄”门口停下。 “想吃什么?” “我要个面筋白菜就行了。” 这会儿还没有菜单,陆蓁朝卖饭的窗口扫了一眼,捡着最便宜的点了一个。 孟淮安没多说什么,让她自己先找张桌子坐下,而他则排到了队伍后面。 等再回来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份面筋白菜、一个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和几个白面馒头。 见他如此破费,陆蓁顿时不好意思了,“这顿我请客。” 孟淮安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却瞬间淡了几分。 “快点吃。”他将涮好的羊肉卷放入她的碗中,淡声道, “要不回头该赶不上看电影了。” 陆蓁心里惦记着电影,顿时被他带跑了思路。 不得不说,纯天然无污染的食材就是好。 哪怕是简单的烹饪方式,可单单是食物自带的鲜甜,也足以秒杀后世了。 一顿饭吃得陆蓁美滋滋的,差点儿忘掉了时间。 孟淮安也不催她,由着她尽了兴才站起身来。 陆蓁想要去结账,却发现孟淮安早就付了钱。 她想把钱补给他,他却告诉她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 陆蓁顿时忘了补钱的事,拽着他的衣襟急匆匆跑向停车的地方。 两人掐在电影开场的前一分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惹得周围人频频注目。 但很快,众人就被精彩的电影情节所吸引了。 电影院内鸦雀无声,就连见惯了后世各种电影套路的陆蓁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电影结束时,场地里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见大家都在激动地讨论着剧情,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场,陆蓁知道,她的第一桶金稳了! “在想什么?”见陆蓁从出了电影院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孟淮安忍不住问道。 “如果我说我想做点小生意,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孟淮安猛地一脚踩了刹车。 “你不是说想报考大学吗,为什么又突然想做生意了?” “不行吗?”见他这样,陆蓁顿时有些紧张,“是不是部队上不允许?” “部队上没有这样的规定。”孟淮安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而且据我所知,因为知青返城的就业压力,上面已经了知青们允许自谋职业,自己开个小饭店、小卖部什么的。” “这消息你从哪里听来的,可靠吗?”陆蓁被这个消息惊了一下。 上辈子她虽然吃到了改革开放的红利,但却并不知道有些政策居然出台得这么早。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前几天,我大伯已经平fan,顺利返京了。”孟淮安道, “据我所知,上个月工商局刚向上面提交了报告,个体劳动已经放开了,只是不许雇工而已。” 他这么一说,陆蓁就全明白了。 孟淮安的大伯孟清水在出事之前级别就很高了,这次回来势必会得到重用。 所以这个消息来源,可以说是百分百靠谱。 只是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 如果不能雇工的话,不管怎么折腾也只能是小打小闹。 她一个人精力有限,又要复习又要做生意的话,兼顾起来本就不易,更别提做大做强了。 陆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她还在沉思,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个钱包。 钱包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着一大摞粮票和数额不菲的纸币。 “你这是干什么?”陆蓁惊讶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钱的事有我呢!”孟淮安低垂了眉眼,神色莫辨, “你好好复习你的,别想着做生意的事了。” 陆蓁粗略扫了一眼钱包里的大团结。 好家伙,足有二三百块。 孟淮安出手可真是阔绰! 这是连家底儿都一并给她了吗? “孟大哥,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 她和孟淮安只是搭伙过日子,她怎么能让他养她呢?! 而且,这也不是缺钱不缺钱的问题。 她是立志要做真豪门的女人,光靠孟淮安的那点薪水根本就不够看。 所以她还是自力更生,努力赚取自己的第一桶金。 孟淮安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没吭声,下一秒却狠踩了油门,再次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他都没再说话,但陆蓁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 她有心想要解释两句,但每次刚想说话,他就故意转过视线不与她对视。 连续两次陆蓁也看出来了,这男人就是故意的! 算了,等他气消了,她再和他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陆蓁叹了口气,靠在副驾上闭上了眼。 她原本只想眯一会儿,谁知这一觉竟然睡沉了。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吉普车并没有停在军区大院,而是停靠在了百货大楼门口。 这一觉应该睡了很久,日头都有些偏西了。 阳光从头顶洒落,给空中飘荡的白色杨花裹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一团杨花从车窗飘荡而入,落在了孟淮安的鼻尖。 孟淮安正合眼假寐。 淡金色的光晕柔和了他侧脸冷硬的线条,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狂野,多了几分丰神俊朗。 陆蓁这才发现,孟淮安不仅睫毛浓密卷翘,五官其实也生得十分俊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只不过他平日里的气质太过冷冽,才会让人下意识就忽略了他的长相。 那团不合时宜的杨花看得陆蓁心痒手更痒。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要替他拂去那团杨花。 可手才伸到他面前,就被一只敏捷的大掌给捉住了。 第27章 这男人太犯规了 睁眼时孟淮安眼底闪过幽深锐利的光芒,像一只被惊醒的野兽,寒气森然。 陆蓁感觉自己的小心肝猛地颤了一下。 这样的孟淮安太吓人了,让她感觉他随时随地会掐断自己的脖子。 “痛、痛痛”陆蓁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抱歉。”孟淮安像是这才醒过神来,周身气势猛然一收。 他飞快放开她的手腕,揉了揉眉心,“刚才梦魇住了。” “没事。”陆蓁猜测他警惕心如此高,是跟他的职业有关,也没往心里去,只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把车开到这里来了?” “走,下车去给你买几套衣服。”孟淮安打开车门跳下去,见她还愣在原地没动,又道, “你从陆家出来,不是什么都没带吗。” 见陆蓁还没开口,孟淮安已经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了一口。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容颜,让陆蓁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不会连这个也要拒绝?”孟淮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烦躁。 得,看样子是没有她拒绝的余地了。 “那不能!”陆蓁从善如流地笑了笑,跳下车跟了上去, “我就琢磨着也别光给我买了,我也给你买一套。” 孟淮安的神色果然柔和了下来,“我平时都穿军装,用不上。给你买就行了。” 陆蓁没答话,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该送点儿什么给他才好? 进了百货大楼陆蓁才知道,羊城一家服装厂正和百货大楼联手搞展销会。 而她身上穿的这件白色呢子大衣,也是孟淮安在这里买的。 “我还以为这妮子大衣是你在友谊商店买的呢。” “友谊商店是要用外汇券的。”孟淮安侧头看了她一眼, “你是有什么需求吗?如果有的话回头我找人换点外汇券,改天带你去。正好,我有个熟人在那边上班。” 陆蓁是对“友谊商店”有点想法,但目前还不是时候。 “好啊!”她落落大方地点头笑了笑,“不过我没什么需求,去逛一逛长长见识就行了。” 这年头不讲究顾客至上。 尤其是京市百货大楼的售货员,仗着自己是铁饭碗,一个赛一个大爷。 看到那些穿着寒酸的,个个鼻孔朝天,全都不拿正眼看人。 陆蓁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冷落的机会,谁知售货员们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一见她的打扮,有个圆脸售货员立马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哟姑娘,您这身呢子大衣不是咱家的吗?瞧瞧,穿在您身上简直就是咱们的活招牌啊!” “这身段,这气质,简直绝了!姑娘,咱们家还有别的款,您看您要试试吗?” 她这么一吆喝,立刻引来了几个围观的顾客,甚至还有人指明要陆蓁身上这款呢子大衣。 陆蓁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 售货员30来岁上下,中等长相,但脸上却随时都带着笑,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 最主要的是这眼力价、这反应力、这情商和口才,简直就天生该吃销售这碗饭的! “劳驾,麻烦您把这几套都拿给我对象试试。” 孟淮安连点了几件成衣,有水蓝色的呢子大衣、红色的高领毛衣,也有印花的确良衬衫 见他出手阔绰,售货员顿时笑得乐开了花。 “用不了那么多,有套换洗的就够了!”陆蓁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再说咱也没有那么多布票啊。” “别担心,除了领证时发的布票,我自己还攒了不少。” 孟淮安因为她的这个小动作勾了勾唇角,压低声音道,“今天布票管够!”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炸开,差点酥了陆蓁这个声控一脸血。 这男人也太犯规了! “那也别这么破费,咱们回头买床上用品也得用布票呢。” 陆蓁心里暗自腹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 “要我说成衣只买一件就够了,剩下的都扯成布,这样节约。” “没事,你如果喜欢就都买下来。” 孟淮安的声音一本正经,耳根却悄悄染上了绯色, “至于床上用品要是布票不够的话,我再去兑一点就行了。” 陆蓁:“???” 等等,这个男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说,陆蓁却臊得满面通红。 她想要解释,却又怕越描越黑。 好在售货员拿着成衣走了过来,化解了她的尴尬。 “姑娘,我们这儿原本没有试衣服的规矩。不过看您是我们老顾客的份上,我给您破个例。” “就是试衣服的地方离这有点儿远,得麻烦您对象先等等。” “那我先去了?”陆蓁恨不得脚底板抹油。 孟淮安神色淡淡,视线却不知为何没有落在她的身上,“没事,我在这儿等你就好了。” 不得不说,孟淮安眼光真是毒辣。 他随手点的几件衣服都像是为陆蓁量身定做的一般,惹得售货员连连称赞。 “姑娘,我当售货员这十来年,接待过的顾客少说也有万儿八千了,可就见没过一个比您更俊的!” 售货员说得天花乱坠,“瞧这衣服,合该它就是您的。您要不买我都替您可惜!要不,您穿过去给您对象看看?” 陆蓁又看了她一眼。 售货员也不怯场,笑眯眯地对上她的视线。 这售货员确实是个销售奇才! 不仅口才好眼睛还毒,知道孟淮安才是那个给钱的大爷,所以竭力怂恿她穿给孟淮安看。 “好。”陆蓁捡了水蓝色的呢子大衣换上。 还未走近,她就看到孟淮安的眼睛亮了亮。 “把刚才的衣服都包起来。”孟淮安扭头看向售货员。 售货员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小得意劲儿。 “不用”陆蓁话未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道阴魂不散的声音。 “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 陆嘉兰与许敬明肩并肩站在了离陆蓁两米开外的地方。 见她回头,陆嘉兰突然亲热地挽住许敬明的手,冲她挑衅地笑了笑。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孟淮安的身上, “孟大哥,咱们又见面了。” 又? 这女人,是在挑衅她吗? 第28章 你该改口叫他姐夫了 孟淮安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视线扫过两人时,却不动声色地往陆蓁的方向靠了靠。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陆蓁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唇角的笑容却更盛了。 许敬明一直知道陆蓁长得好看。 但此刻这个打扮光鲜靓丽笑容明媚的陆蓁却依然让他有眼前一亮的惊艳之感。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但看到陆蓁身边一身将校呢大衣,帅气英挺的男人时,又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轻轻扣住了陆嘉兰的手指。 陆蓁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回头对售货员说道, “其他的我就不要了,帮我把这件水蓝色的呢子大衣包起来就行了。” “别担心布票的事,你喜欢就都包上。” 孟淮安骨节分明的大掌突然搁在了她的肩膀上,是个半搂的姿势。 陆蓁微微一愣。 孟淮安向来极有分寸,除了必要的肢体接触,他一直都恪守君子之道。 像这样的亲昵行为,在她看来倒像是刻意为之。 可他这么做究竟是想刺激谁呢? 陆嘉兰吗? “我不喜欢的确良的,还是把它换成棉布,那个穿着舒服。” 这种场合,陆蓁不想拂了他的面子,于是任他搂着自己的肩膀没动。 两人亲密的样子,刺激得对面的一对小情侣齐齐红了眼。 “好,听你的。”孟淮安道,“不要的确良,但其他都得包上。” 他语气里已经不复刚才商量的口吻,而是少有的强势。 陆蓁嘴唇翕动了一下,到嘴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陆嘉兰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 她快步上前挽住陆蓁的手腕,笑道:“姐,你这呢子大衣可真好看!” “能脱下来给我试试吗?我也想和你穿一样的。” 陆蓁还没开口,孟淮安已经抢在她前面对售货员说道, “劳驾,再给她找件一样的款式。” 陆嘉兰眼睛都亮了,她冲孟淮安甜甜一笑,“孟大哥你真好,谢谢你!” 陆蓁诧异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孟淮安性子冷,向来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 他待人总是冷冷淡淡,更很少在意别人的感受,可今天他却主动接了陆嘉兰的话 这个反应其实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但陆蓁却突然弄不明白他到底是哪一种了? “不好意思,姑娘身上这件水蓝色呢子大衣就只有这一件了呢!”售货员歉然地笑道。 “那算了。既然姐姐喜欢,那就让给她!” 嘴里这么说着,陆嘉兰眼底却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爸说了,我是妹妹,就应该让着姐姐。” 陆嘉兰本就生了一副白莲花的模样。 像温室里的兰,身上总是带了种楚楚可怜的味道,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尤其是她低着头一脸落寞的模样,更是惹人心疼。 果然,听到这话立刻有人出来打抱不平了—— “奇了怪了,别人家不都是姐姐让着妹妹吗?为什么到了你们家却相反啊?” “瞧瞧,这做妹妹的多懂事啊!姑娘,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妹妹,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她摘下来。” “你们别这么说我姐姐” 陆嘉兰垂眸掩住眼底的得意,又咬了咬唇角,怯怯地看向孟淮安, “孟大哥,你别听他们的,赶快给姐姐买下来。” 孟淮安抬眸扫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售货员已经笑嘻嘻地看向了陆嘉兰。 “姑娘,我这人脑子笨,你的话我怎么听着有些糊涂呢?” “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这衣服明明是你姐姐先看中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是你让给她的了呢?” 陆嘉兰原本吃准了陆蓁会顾忌脸面与形象,不会当着孟淮安和许敬明的面和她撕破脸。 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她的好事!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嘴里却可怜巴巴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一时嘴快没过脑子!” 说着,她又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泫然若泣地看向孟淮安。 “孟大哥,我真没有和姐姐抢衣服的意思。你赶紧替姐姐把衣服买了,要不然回头姐姐又该误会我了。” “这个又字用得真是妙极了!不过兰兰,若真是这样,你难道不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吗?” 陆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却很犀利, “为什么我不误会别人,却单单只误会你呢?” 陆嘉兰没想到陆蓁会和她一个钉子一个眼的。 往日不管她说了什么,陆蓁都跟个二傻子似的忍气吞声。 这两天不仅处处和她针锋相对,而且还跟变了个人似的,口才了得。 难道是之前的事情把她刺激得脑子不正常了? 还是说她也跟她一样,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不,不会的。 如果陆蓁真的知道了什么,怎么会嫁给孟淮安这个短命鬼呢! “得,我算看出来了,这妹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不是吗,看着处处退让,其实处处都在给姐姐挖坑。谁要是当她姐姐,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刚才谁说稀罕这样的妹妹的,赶紧带回家去别祸害别人了。” “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嘉兰不明白自己怎么才楞个神的功夫,围观的人就变得如此刻薄了? 她连忙咬了唇角,可怜巴巴地说道,“你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就别和我一般计较了。” “我比你大了半小时,是你姐,让着你原本也是应该的!只是” 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过,陆蓁颇为惋惜地笑道, “这呢子大衣,就算让给你你穿着也不合身啊!” 陆蓁足有1米69的个头,纤细高挑,看着瘦,身上却十分有料。 而陆嘉兰刚刚1米6,胸前还平坦得像飞机场。 这呢子大衣穿在她身上,就跟小孩儿偷了妈妈的衣服穿,确实不合身。 “还有,你早上不是看到我和孟淮安领证了吗,怎么还一口一个孟大哥叫得这么亲热啊?” 陆蓁斜眼扫了一眼孟淮安,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带着别样的风情, “兰兰,你该改口叫他姐夫了!” 第29章 你还过不过日子了? 许敬明从未见过这样的陆蓁。 从前的陆蓁像是被一层温婉的皮给束缚住了。 他知道她很好看,但看久了也就觉得不过如此。 此刻脸明明还是那张脸,但她眼角微微上挑时带着的妩媚,却让她身上无端多了股让人心痒的骄矜劲儿。 尤其是她拐弯抹角讽刺陆嘉兰时那种狐狸般的狡黠,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就连眼角那道似讥似讽的流光,都变得莫名的勾人。 像是有什么东西撕开了她温婉的表象,把那具好看却无趣的皮囊给激活了。 这让许敬明无端想起以前在书里看过的一个词—— 风情万种。 心里像是有无数个钩子,勾得许敬明心里痒痒的。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能好看到这种程度呢? 许敬明还在懊恼着自己以前错过了太多,却猛地听到了“姐夫”两个字。 像是有人在寒冬腊月兜头泼下一瓢冰水,冻得许敬明连浑身的血液都凝固成了冰块。 他猛地抬头看向陆蓁,眼神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雄兽,泛红的眼眶里带着一丝凶狠与不甘。 “蓁蓁,你已经领证了?” “蓁蓁”这个脱口而出的称呼让陆嘉兰和孟淮安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头。 “对啊!”陆蓁冲孟淮安摊开手,脸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来得早不如赶得巧,吃喜糖吗?” 孟淮安瞬间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放进她掌心。 但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视线余光处,陆蓁能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知道他想解释什么。 也感受得到他此刻落在自己脸上的那道视线有多滚烫。 但她却像浑然不觉般,径直走到许敬明和陆嘉兰面前,笑嘻嘻地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许敬明双手颤抖着,不肯去接那喜糖。 握住陆嘉兰的手却猛地一用力,痛得陆嘉兰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嘉兰脸色难看,就连笑容都跟着扭曲了几分。 但她却不能在此刻表露出来,否则不仅是面子,就连里子也跟着一块儿丢光了! “姐姐说哪里话,我这不是一时不习惯,还没改过口来吗。” 陆嘉兰牙齿都快咬碎了,还得强撑着笑道, “多谢姐姐、姐夫,祝你们百年好合!” 陆嘉兰把“百年好合”这四个字咬得重重的,语气里却带了嘲讽的意味。 孟淮安再好也是个“短命鬼”,有什么好得意的? 等年纪轻轻守了寡,有得她陆蓁追悔莫及的! 陆嘉兰伸手接过喜糖,笑容狰狞地递给许敬明,咬牙切齿道: “许大哥,不吃吗?” 许敬明这才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红着眼接过喜糖紧紧地捏在了掌心。 “麻烦您,帮我把这件水蓝色的呢子大衣包起来。” 陆蓁不再理会他们,转头看向旁边的售货员, “对,其他的都不要了。” 孟淮安眼底沉沉,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刚想上前,陆蓁已经抢在他前面给了钱。 “走,再去扯点棉布。”陆蓁神色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但那笑容看在孟淮安眼里,却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微沉了唇角,面无表情地跟在了她身后。 擦身而过时,许敬明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住陆蓁。 孟淮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许敬明顿时被他身上的低气压骇得闭了嘴。 卖布的区域和成衣区是分开的,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陆蓁一路上兴趣盎然,甚至还随手买了些诸如弹弓、发夹等小玩意儿。 孟淮安几次想开口和她谈谈,但陆蓁不知是不是存心的,总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打断他。 他疑心她是故意的,但她的神色又十分自然,让他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个棉布行吗?”陆蓁指着一匹白底带着紫色碎花的棉布笑吟吟地问道。 “好看。”孟淮安想从她脸上找出点儿生气的痕迹,却最终无功而返。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此刻的陆蓁像是带上了一个笑容面具,把自己的真实情绪给藏了起来。 “拿来做半裙、连衣裙和衬衣都很好看。” 孟淮安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另外一匹浅蓝色斜纹棉布上,道,“这个也不错。” 陆蓁再次折服于他的眼光。 这个花色既简单又大方,不管做衣服裤子还是床上用品都行,还可以给孟淮安安排一件衬衣。 她在两个花色之间犹豫了片刻,指着浅蓝色斜纹棉布说道,“那就买这个。” 孟淮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突然对售货员说道:“麻烦您,这两匹布都给我包起来。” 陆蓁以为他搞不清楚状况,哭笑不得道:“孟淮安,你知道一匹布有多少米,能做多少件衣服吗?” 就这一匹布,就够做两套床上“四件套”,外加好几套衣服的了。 孟淮安的脑回路显然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默默地从钱包里拿出布票推到售货员面前,“我说了布票管够的。” 陆蓁扫了一眼那些布票,确定这不是他随便攒攒就够了的。 这年头的布票是定量供应的,每个京市人不分男女老少每年都只有17尺3寸的布票。 就这,还算是多的。 一些南方亚热带地区每年每人只有7尺4寸的布票。 且所有布票都有时间限制,过期就没办法再兑换。 所以哪怕孟淮安有部队上的补贴,也攒不了这么多布票。 用脚趾头想,陆蓁也知道这些布票是他临时找人凑的。 想想时间如此仓促他却能做到这种程度,陆蓁心里的那点子无名火就散了大半。 “有票也不是这么浪费的,你还过不过日子了?” 她笑着瞪了他一眼,眉眼间多了几分娇嗔的味道。 孟淮安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却坚持道:“那听你的,白底紫色碎花的那个就扯15尺。” 15尺,足够她做一条连衣裙和一条半裙绰绰有余了。 原以为孟淮安是个不会过日子的,没想到他心里面却门清儿。 陆蓁没再推辞。 付钱的时候,孟淮安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红底鸳鸯图案的锦缎,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第30章 他给的底气 吉普车一进军区大院,陆蓁就开始莫名紧张起来。 重生不过两天,她的日子却过得贼刺激。 这精彩程度,都快赶上别人风平浪静的小半辈子了。 原以为不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她都能平常心对待。 谁知轮到丑媳妇儿要见公婆,她却开始不淡定了。 “孟淮安。”陆蓁紧张地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 “我第一次上门,是不是该给你爸妈买点什么礼物啊?” “不用。”孟淮安眼底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笑意很快就融进了暮色余晖中。 “你又不是客人,买什么礼物?” “哦。”尽管结婚证已经到手,但陆蓁还丝毫没有“已婚人士”的自觉。 直到此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她和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了。 孟家住在军区大院的独栋小洋房里。 与隔壁的红砖小楼虽然只隔了一个小花园,却泾渭分明。 车子停下来时,陆蓁紧张地看了看堆满了后排座位的棉布,迟疑道, “这些也要全部拿进去吗?”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孟淮安坚持要买的,但别人肯定不会管这么多,只会把账算在她头上。 她虽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但结婚第一天就给未来公婆落下一个“败家娘们儿”的印象,总归是不好的。 “别担心,凡事有我呢!”孟淮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正色道, “在这个家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做你自己就好。” 陆蓁微微一怔,脑海中蓦地想起一些前世的事情。 上辈子她和许敬明也曾有过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 但这种因为荷尔蒙冲动带来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柴米油盐的琐碎中。 许母是她见过最刁钻的婆婆。 在外面对谁都和和气气,笑脸相迎。街坊四邻谁不夸她一声“好人缘”。 唯有陆蓁知道这个绵里藏针的婆婆有多厉害,是个典型的“杀人不见血”的笑面虎。 起初她也仗着夫妻恩爱,向许敬明诉过苦。 但许敬明却从来没有为她说过一次公道话。 他总是说他妈年轻的时候吃过很多苦,把他们兄妹拉扯大不容易。 还说当儿媳妇的,孝顺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不该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和他妈斤斤计较。 那时候她年轻没经过事,和陆家闹僵了之后又没了娘家撑腰,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渐渐地她就冷了心肠,一心扑在了事业上。 等挣了一些钱之后,许敬明就开始飘了。 他埋怨她冷心冷肠,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开始借着应酬在外面花天酒地。 她也不是没有反省过自己。 但等发现许敬明在外面养了个“俏寡妇”时,她就彻底放弃了这个男人。 也闹过几次离婚,但许敬明却死活也不肯。 每次喝得烂醉时,他就把她堵在家里又哭又闹,说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后来钱挣得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捆绑就越来越深。 她断了离婚的念头,只和许敬明约法三章。 她不管他在外面如何胡闹,但他如果敢让他的小情人闹到她面前来,她宁愿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和他一拍两散。 从那以后许敬明就低调了许多,和她过起貌合神离、“相敬如冰”的日子。 上辈子一直求而不得的话,这辈子却从另一个男人嘴里听到了。 陆蓁心里百感交集。 原来婚姻这条路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走。 只要身旁的男人肯站在你这边,你就会拥有足够的底气! 陆蓁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她冲他甜甜一笑,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你自己吗?” 孟淮安脚步一滞,耳根迅速浮上些淡淡的红。 “哥,你回来啦。” 就在这时,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突然推门走了出来。 小姑娘生了一张鹅蛋脸,皮肤白净五官俏丽,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比陆蓁矮不了多少。 看到陆蓁,她眼前一亮,脸上顿时带了几分笑意。 “蓁蓁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孟淮安淡淡扫了一眼孟双星。 接收到自家兄长的死亡视线,孟双星吐舌笑了笑,“我忘了,现在该叫嫂子了。” 陆蓁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对珊瑚色的小发夹塞到她手里。 “这是嫂子的一点儿小心意。” “真好看!” 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把发夹戴到了头上,像只花蝴蝶一样转身扑进了屋里。 “明天我就去告诉袁姗姗,我也是有嫂子的人了!” “妈,妈你快来看我嫂子给我买的发夹漂亮不?” 陆蓁莫名松了一口气。 上辈子她和孟家接触不多,但却一直知道孟淮安和家里不和。 以至于他都牺牲了半个月,孟家人才辗转得到消息,连他葬礼都没能赶上。 她一直担心和孟家人相处不好。 但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子,剩下的人应该也不难相处? 别墅里,一个气质温婉,模样清丽的中年女人迎了出来。 “孟伯母好。”陆蓁冲她笑了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孟淮安突然冷下去的神色。 “嗳,好姑娘,快进来。” 齐静娴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看到孟淮安手里抱着的棉布时,她目光一闪,却并未多说什么。 “孟双阳,快来跟你嫂子打声招呼。” 齐静娴冲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一个男孩儿招了招手。 孟双阳和孟双星是一对龙凤胎。 两人大小只差了5分钟,孟双阳是家里最小的那个。 他像根木头桩子似的坐在那儿,对亲妈的声音视若无睹。 齐静娴尴尬地笑了笑,“这混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蓁蓁,你别和他一般计较。” “不碍事的孟伯母。”见孟淮安脸色一黑就要发作,陆蓁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襟。 孟淮安抿唇看了她一眼,转身将棉布送到了储物室。 “蓁蓁,你先坐会儿。”齐静娴松了一口气,拉着陆蓁坐到了沙发上, “饭菜快做好了,等人来齐了就可以开饭了。” 孟淮安从储物室走出来,“还有谁要来?” “是你陆伯伯一家子。”齐静娴看了一眼陆蓁,笑道, “今天你俩不是领证吗,我想着大喜的日子,两家人好歹也应该一起吃顿饭聚一聚,所以就把他们叫来了。” 孟淮安眉棱骨微微一动,声音当即就沉了下去, “我不是说过了,结婚是我和陆蓁两个人的事吗?” 第31章 就你会疼媳妇儿吗? 齐静娴笑容一滞。 她不安地朝陆蓁的方向扫了一眼,脸上露出点局促又愧疚的神色。 “对不起,我以为只是吃顿饭,没什么的。” 孟淮安冷笑一声,“哪次不是你以为” “够了!”一道高大威严的身影从楼梯转角处走了下来。 孟青山冷冷地瞪了长子一眼,“你妈也是为你们好,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挑三拣四的。” 孟淮安用力地闭了闭眼,似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就请她下次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擅作主张了!” 齐静娴低下头,想要藏住脸上的难堪之色,但她微微颤动的双肩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你给我闭嘴!” 孟青山气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上的低气压瞬间感染了屋子里每一个人。 孟双星吓得往自己双胞胎弟弟身边躲了躲。 孟双阳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背脊绷得笔直。 “孟淮安,你这些年在部队上到底学了些什么?你肚子里的大道理都被你喂狗了吗?” 孟青山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双手指着自家不孝子道, “去,给我关半小时禁闭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出来!” 孟淮安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冷冷道:“请问孟师长是以什么名义关我禁闭的?” “如果是上司的身份,抱歉,我不是你麾下的士兵,不归你管。” “孽子!”孟青山随手抓起一个茶壶就要朝他扔过去。 “算了老孟,这件事不怪淮安,是我不好!” 见状,齐静娴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我原以为能借此机会缓和一下蓁蓁和她家里的气氛,却没考虑到孩子们的感受。” 孟淮安嗤笑一声,毫不领情。 见状,孟青山再也忍不住了,茶壶在半空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砸在了孟淮安肩头。 茶壶“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你就惯着他,你看看他还有没有个当晚辈的样子!” 齐静娴尴尬地笑了笑,“这次是我有错在先,不怪他。” 她话音刚落,孟双阳就猛地站起身来冲进了一楼的卧室,“砰”地一声摔上了房门。 孟青山脸色更黑了,“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齐静娴愣了愣,随即委屈地低下了头。 一颗泪珠落到了她的脚背。 见状,孟双星扯下头上的发夹扔到了陆蓁面前,红着眼睛说道, “都怨你!我们家好久都没吵架了,如果不是你,妈妈和大哥就不会闹矛盾!” “星星!”齐静娴抬手一耳光朝女儿扇了过去, “谁教你这么和嫂子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小姑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她却咬着唇不肯哭出声来。 “对不起,是妈不好,妈不该打你的!” 齐静娴连忙将她抱入怀中,摩挲着她的脸颊后悔道, “星星,你别生妈的气打疼了吗?” 孟双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母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孟青山看了一眼默默流泪的妻子和女儿,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终他只黑沉着脸瞪了一眼自家长子,冷冷道:“这下你满意了?” 陆蓁看着眼前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场景,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她知道孟淮安和孟家人不和,但第一天就闹成这样,她是做梦也没想到的。 见孟淮安紧抿了唇角脸色铁青,她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淮安。”她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孟淮安双眸血红,胸膛起伏不定。 见状,陆蓁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不断拿手掌摩挲着他的背部,无声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也不想以后想起今天都是不好的回忆?” 听到这话,孟淮安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他眼中血色慢慢隐退,紧绷的背脊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孟伯伯、孟伯母,这件事是我和淮安没事先和家里沟通,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陆蓁语气恭敬地说道,“闹成这样是我们的不是,在这儿我先向您二位赔个不是。”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语气里便多了几分不卑不亢的意味。 “我和陆家的事二位想必也有所耳闻,如今我已经不是陆家的女儿。我嫁给淮安,也只是以陆蓁的身份。” “方才淮安怕我受委屈,所以才会一时着急语气重了点儿。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想必我们大家都有了共识。” 陆蓁抬眸看向齐静娴,神情认真地笑道, “孟伯母,这样的误会我相信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对不对?” 齐静娴抹干了眼泪,强颜笑道:“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先和你们商量。” 说着,她又伸手推了推怀中的女儿,“还不赶快给你嫂子道歉。” 孟双星两只眼睛哭成了红兔子。 她咬了咬唇,慢腾腾地走到陆蓁面前,认认真真朝她鞠了个躬。 “嫂子,对不起” 陆蓁弯腰拾起发夹,温柔地替她簪到发间,然后朝她使了个眼色。 孟双星犹豫了一下,怯怯地扯了扯孟淮安的衣袖,撒娇道, “大哥,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孟淮安抿着唇角不肯吭声。 陆蓁笑着推了推他,低声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你好意思么?” 孟淮安这才勉强扯了扯唇角,认真道:“你平时怎么跟大哥耍小性子,大哥都可以不计较。” “但你若是不尊重你大嫂,就别怪大哥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孟父孟母,锐利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 “混小子,就你会疼自家媳妇儿吗?” 孟父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突然抬手将齐静娴扯入了怀中, “我警告你,我尊重你媳妇儿,你也得尊重我媳妇儿。你以后再敢欺负我媳妇儿,老子照样揍你!” 孟淮安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已经打不赢我了!” “嗐你这混小子,过来跟你老子单挑一架。”孟青山挽起衣袖,跃跃欲试, “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第32章 美色蛊惑 孟双星冲父亲扮了个鬼脸,“爸,您还是别丢脸了。我大哥已经连续蝉联了三届兵王了。您呀,打不过他的!” “臭丫头,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孟青山假装瞪了一眼女儿。 齐静娴讨好地看了一眼孟淮安,“老孟,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都是一家人,星星向着她大哥怎么了?” “没错!”孟双星也连忙给父亲使眼色, “爸,终于让我逮到您的错处了。您就说您该不该罚?” 孟青山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不安地看了一眼自家长子,笑道, “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兄妹俩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说,罚什么?我认了!” “罚什么由大哥”星星的视线在孟淮安与陆蓁之间来回游荡,突然改口道, “不,由大嫂说了算,我听她的!” 陆蓁也从善如流地笑了笑,“那就罚孟伯伯待会儿多喝两杯酒。” “大嫂,你这分明就是包庇爸嘛!” 星星懊恼地跺了跺脚,装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引得众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屋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孟淮安漠然地勾了勾唇角,那笑意却丝毫也未到达他眼底。 陆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余光扫到满地散落的陶瓷碎片时,迅速转移了话题。 “星星,家里扫帚搁在哪儿呢?我来把客厅打扫一下,别回头把人弄伤了。” “大嫂你歇着,这点小事哪用你亲自出马,我来就行了。” 星星屁颠颠地跑了出去。 一边跑她一边回头满眼崇拜地看向陆蓁。 没想到这个新大嫂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比大哥还厉害啊! 往日里家里吵架,不冷战个十天半个月的绝对不会消停。 大哥的倔强性子随了爹,惹毛了都是六亲不认的主儿。 可在大嫂面前,他却温顺得跟只小绵羊似的,简直让她大开眼界。 孟双星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 以后大嫂就是她的新偶像了! 星星一走,客厅里的气氛就尴尬了下来。 陆蓁担忧孟淮安的肩膀刚才被砸伤了,于是不动声色地笑道, “孟伯母,厨房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虽然厨艺不好,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其实陆蓁的厨艺还算拿得出手。 但这辈子她没打算把自己困在柴米油盐里,所以坚决不会在这时候表现自己。 “不用,你钱阿姨都弄得差不多了。”齐静娴连忙道, “要不你让淮安带你去楼上参观一下,熟悉熟悉环境。等回头吃饭我再叫你们?” 这话正中陆蓁下怀,她连忙给孟淮安使了个眼色。 顺着老式的木质旋转楼梯拾阶而上,就来到了二楼。 二楼上铺着暗红色的木质地板,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却打扫得十分干净。 孟淮安给她拿来拖鞋换上,才带她上了楼。 楼梯将二楼一分为二,向右是一个书房和一个卧房,左边两间则全是卧房。 孟淮安领着她在书房对面的房间停了下来。 “这是我们的房间,你要进去看看吗?” 他眼中残留的戾气因为这句话碎成了烟尘,在暮色四合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陆蓁耳尖有点热,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答应和孟淮安领证儿的那一刻她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好啊。”她率先进了房间。 他才尾随而入,她就猛然回过头去,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 “孟淮安,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孟淮安站在原地审视着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陆蓁却在这样的对视中慢慢察觉到了危险的意味。 她正要解释,他已经抬手开始解他大衣上的纽扣。 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他的风纪扣上,配上他那张清冷俊美的脸,莫名生出一种禁欲之感。 陆蓁呼吸一滞,心脏就乱了节奏。 孟淮安将将校呢大衣随手甩在旁边的原木椅子上。 尔后他像是不经意般扯了扯衬衫领口,漫不经心地挑眉问道,“还要继续脱吗?” 陆蓁看着他轻轻滚动的性感喉结,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是故意在用美色蛊惑自己。 “当然要。”她本着输人不输阵势的原则,答得十分干脆,目光却已经悄悄挪开了。 孟淮安继续面无表情地解着衬衫纽扣。 劲瘦的腰肢和漂亮的八块腹肌在他的衬衣里若隐若现,挽起的衣袖下是流畅的手臂线条。 他像是刻意放缓了自己的速度,每一个动作都格外的性感和撩人。 若不是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出卖了他,陆蓁还真以为眼前的男人是个“老司机”。 陆蓁轻咳一声,“那啥,不用全脱,就这样就行了。” 孟淮安骨节分明的手指停留在最后一颗纽扣上面。 他像是颇为遗憾般“哦”了一声,可等陆蓁靠近时,他的背脊却下意识地绷直了。 “放松。”孟淮安1米88的大高个,陆蓁足足矮了他一个脑袋。 她踮起脚尖扒开他的衬衣,果然看到肩膀上有一片明显的淤青。 “有药酒吗?”陆蓁皱了皱眉头,“孟伯伯这下手也忒狠了。” “不碍事,小伤而已。” 孟淮安根本不把这点伤放在眼里,见她皱眉他还安慰道, “其实老爷子已经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以他的准头是不会砸偏的。” 陆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孟家的气氛真的十分古怪! 孟淮安看着和家里水火不容,但其实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刚才在本能地替孟青山辩解。 “孟淮安,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啊?” 他这种不在乎自己的态度让陆蓁有点莫名的不爽。 想想他上辈子的悲剧也许就是由这种对小细节的疏忽累积而成的,她就决定纠正他的态度。 “保家卫国的前提是要有一个好身体,你对自己都这么不上心,又怎么保护别人呢?” 孟淮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 陆蓁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他,正琢磨该怎么哄哄这个祖宗,他却突然哑声说道, “你说得对!我以为没人在乎的!” 第33章 你后悔和我领证了吗? 这是陆蓁第二次听到孟淮安说这句话。 如果第一次她还可以当成是偶然,那么此刻她就不得不重视这句话里沉甸甸的份量了。 在孟淮安的潜意识里,孟家不是他的归宿,这世上也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因为无所牵挂,所以他不在乎自己的伤势,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这个发现让陆蓁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了一下。 不十分痛,却让她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说不出的难受。 她突然有些心疼面前的男人。 他看着风光,是个被很多人崇拜敬仰的战斗英雄。 但他又孤零零地游走在这个人世间,像无根的浮萍,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都是无根的人,同病相怜。 也难怪孟淮安会选择她做他的协议妻子呢! “孟淮安,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孟淮安在逐渐浓郁的夜色里低着头,背影寂寥。 陆蓁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弛下来。 她一边从医药箱里翻拣出药酒替他揉在淤青的地方,一边郑重其事地说道, “但在那之前,你首先得学会爱自己。” 陆蓁把这句话送给自己也送给孟淮安。 这辈子她要抛弃前世的种种,不困于心,不惑于情。 努力活出精彩,做最好的自己! 孟淮安没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陆蓁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他才低低地答了一声“好”。 楼下,有敲门声传来。 听到陆嘉兰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和孟父孟母打招呼,陆蓁一阵没来由的心烦。 “我去洗个手。”陆蓁放下药酒,转身去了卫生间。 孟淮安这间卧室很大,还配备了专门的卫生间,里面甚至还安装了一个白瓷浴缸。 但除此之外,其余的陈设就十分简单了。 一张叠放得十分整齐的毛巾、一个杯子、一把牙刷和一个香皂盒就是全部所有。 陆蓁用手浇了凉水洗了把脸,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回头时却看到孟淮安斜靠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他眼底已不复方才的寂寥,又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与清冷。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陆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难道我脸上长花儿了吗?” “陆蓁,你后悔了吗?”孟淮安突然开口问道。 陆蓁不明所以,“后悔什么?” “后悔和我领证。”孟淮安突然挪开视线,不去看她的眼神, “抱歉,我答应了你结婚是咱们两个人的事情,没想到第一天就食言了。” 他顿了顿,又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还让你见识到我家里乌烟瘴气的一面” 后悔吗? 可能在家庭大战突然爆发的那一瞬间,她确实是懵逼的。 甚而生出过那么一丝丝微妙的后悔—— 早知道孟家的水那么深,她就不往里面跳了。 但在孟淮安对孟双星说出“你可以不尊重我,却不能不尊重你大嫂”的那一瞬间。 她心里那些微妙的不爽就被他治愈了。 她能感受到他给出的诚意。 或许无关于情爱,但他给足了她一个伴侣应有的尊重,这就够了! “后悔有用吗?”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答反问。 孟淮安抿了抿唇角没吭声,眸色却突然黯淡了下来。 “孟淮安,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卖。” 陆蓁敛了唇角的笑意,正色道,“我这个人也从来不喜欢回头看。” 孟淮安轻轻吐了一口气。 “如果你不想下去,待会儿可以不下去,我来应付就行了。” “不必。”陆蓁道,“都在一个大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 陆蓁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想叮嘱他一会儿记得收敛一下脾气。 但话未出口,走廊上就响起了脚步声。 “蓁蓁、淮安,该出来吃饭了。”敲门的是齐静娴。 “来了。”陆蓁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孟淮安,见他神色淡淡,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又扯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陆蓁这才上前打开了房门。 见齐静娴还站在走廊上没有离开,陆蓁便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 “孟伯母是有事要交代吗?” “蓁蓁”齐静娴局促地搓了搓手,笑道, “今天的事是孟伯母办得不漂亮,但人已经来了,就没有再拒之门外的道理。” “你能不能看在我和你孟伯伯的面子上,暂且忍耐一二?” “放心孟伯母,我心里有数的。” 毕竟以后是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 既然齐静娴把姿态放得这么低,陆蓁不可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 说罢,她又侧目看向孟淮安,笑道:“对,淮安?” 接收到她递过来的眼神,孟淮安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神色淡漠地垂着眼睑,但齐静娴却像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好孩子,伯母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陆蓁觉得她的态度有些怪异,但一时半会儿又琢磨不清楚到底哪里有问题? 三人下楼时,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姐、姐夫,你们来啦。” 一见陆蓁,陆嘉兰就亲热地迎了上来。 就仿佛今天百货大楼那些龌龊从未发生过一般。 陆蓁对她的厚脸皮佩服得五体投地,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客套地冲陆敬源夫妇点了点头,“陆伯伯、陆伯母,晚上好。” 这个称呼像是打破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伪装,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蓁蓁,都是一家子哪有隔夜仇。你怎么还在生爸妈的气啊?” 陆敬源微皱了眉头,冲身旁的妻子使了个眼色, “秀芝,你说你这当妈的也没个当妈的样子,跟自己孩子计较什么?回头该让亲家看笑话了。” 孟青山觑了一眼自家长子的神色,笑了笑没搭腔。 陆敬源之所以唱这一出,就是算准了以孟青山的性子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原本想让孟青山出面做个和事佬,如此一来陆蓁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不给自己公公的面子。 谁知孟青山这个大老粗却压根儿不接茬。 他心里暗自诧异,却不得不把这独角戏唱下去, “当着亲家的面儿我来做个和事佬。秀芝,你赶紧给咱闺女道个歉!” 第34章 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江秀芝压根儿拉不下这个面子。 但想起陆敬源在家里警告她的那些话,她又只能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和委屈,哽咽道,“蓁蓁” “陆伯母。”江秀芝才刚刚起了个头,孟淮安已经开口打断了她, “今天是我和蓁蓁扯证的大喜日子,就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了!” 他语气听着像是在商量,但态度却强势得根本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江秀芝本就不情不愿,被他这么一打断,到嘴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孟青山适时地朝厨房吆喝了一声,“小钱,你的鱼还没烧好吗?” 保姆钱阿姨端着一条红烧鱼从厨房走了出来,笑吟吟道:“已经好了首长,可以开饭了。” “来来来,老陆、秀芝,大伙儿都坐过来。” 齐静娴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五粮液,上前拉住江秀芝的手,带着她朝餐桌旁走去。 “今晚我可是把我家老孟压箱底的五粮液都翻出来了,你们一定要多喝几杯。” 陆敬源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笑着对孟青山道, “那我今晚一定要和亲家来个不醉不休!” 桌子上摆了八个菜,四荤四素。 有蒜泥肘子、红烧鲤鱼、爆三样、炸丸子、砂锅白菜炖豆腐、油炸花生米、醋溜白土豆丝和拍黄瓜。 孟淮安替陆蓁拉开了自己旁边的凳子。 陆嘉兰刚想坐到陆蓁身边,孟双星已经亲热地挤到了她们中间。 “嫂子,今晚我要和你坐一块儿,你不介意?” 这小丫头,还挺有眼色的! 陆蓁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当然,嫂子欢迎还来不及呢。” 陆嘉兰不好意思和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 她正想绕到孟淮安那边,孟双星已经朝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使了个眼色。 孟双阳脸上带着点不情愿的神色,身体却十分诚实,抢在陆嘉兰之前落了座。 陆嘉兰再蠢也知道自己是被这一对双胞胎给针对了。 她笑容一僵,指甲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偏偏孟双星还跟没事人似的对她笑道:“嘉兰姐,你怎么还不坐啊?” 陆嘉兰悻悻地笑了笑,灰溜溜地坐到了大嫂姚佩雅身边。 “来,老陆、振华,我敬你们一杯。” 孟青山给桌子上的男人斟满了酒,又朝自家长子看了一眼, “臭小子,你要喝点儿吗?” 孟淮安摇了摇头,“不了,还是您陪陆伯父喝。” “这男人结了婚果然就是不一样了。”陆敬源“啧”了一声,笑道, “淮安,以后我家蓁蓁就交给你了。你小子可不许欺负她哦!” 孟淮安朝陆蓁碗里夹了一个大肉丸子,垂眸道:“放心陆伯父,不会的。” 孟青山:“老陆你放心,以后这臭小子要是敢欺负蓁丫头,我一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见孟青山一反常态,话里话外决口不提“亲家”两个字,陆敬源心底陡然沉了沉。 “就冲亲家这句话,我先干为敬了!”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陆蓁。 陆蓁眼观鼻、鼻观心,低调地吃着菜,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个隐形人。 “大嫂,你尝尝这个,钱阿姨烧的鱼可好吃了。”一旁,孟双星殷勤地为她夹着菜。 孟淮安也像是在和自家妹妹争宠一般,不断地往她碗里放东西。 没过几分钟,陆蓁碗里就冒了尖儿。 孟家保姆的家常菜做得十分不赖,陆蓁挑剔的味蕾很快就被征服了。 她越发心无旁骛,只盼着赶紧吃完这顿鸿门宴了事。 见状,陆嘉兰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酒过三巡后,她冲陆敬源使了个眼色, “爸、妈,您们不是说给姐姐准备了新婚礼物吗,怎么还不拿出来?” “还是你们姐妹感情好,要不是兰兰提醒我都差点儿忘了。” 陆敬源用手肘撞了撞妻子。 江秀芝从包里拿出一块手表递给了他。 陆敬源并未去接那块手表,而是朝妻子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江秀芝知道他的意思。 她不情不愿地扯了扯唇角,将手表递到了陆蓁面前。 “蓁蓁,这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儿心意,就权当是你的嫁妆了。” 这是一块辽市产的“孔雀”牌手表。 陆嘉兰回来之前,陆蓁也曾心心念念了好久,但江秀芝却一直压着她不准她买。 陆嘉兰回来的第二天,她手腕上就多了块“孔雀”牌女士手表。 令人讽刺的是,这块被陆嘉兰炫耀了好久的手表,此刻却变成了她的“嫁妆”。 “陆伯父陆伯母的心意我原本不该推辞。”陆蓁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过这不是兰兰的手表吗,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饶是陆敬源脸皮向来很厚,此刻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羞耻感。 他目光凌厉地扫向妻子,“我不是让你给蓁蓁买新的吗,你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江秀芝觉得自己十分冤枉。 家里攒了许久的工业票早上刚刚给陆嘉兰买了自行车,中午陆敬源就打电话回来说要给陆蓁买手表。 她一时半会儿凑不到工业票,便让陆嘉兰拿她的手表凑数。 她原以为陆蓁眼皮子浅,见了这块手表一定欢喜得不得了。 谁知她竟然当众嚷了出来。 果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爸,这事不怨妈,家里一时凑不出工业票,所以她才出此下策的。” 陆嘉兰连忙为母亲解围,“姐,咱们姐妹俩关系这么好,你一定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孟青山脸上的笑容淡了。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朝妻子使了个眼色。 “老陆啊,蓁蓁既然嫁进我们孟家,就是我们孟家的人了。这手表,你还是留给你家兰丫头。” “蓁蓁,这是我和你孟伯父在友谊商店拿外汇券给你换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齐静娴拿出一块“梅花”手表放到了陆蓁面前。 又从手腕上褪下一只莹润透亮,水头极好的玉镯子替她戴上。 “这玉镯子是我们孟家传给长媳的,今天也一并交给你了。” 第35章 她是我的责任 陆敬源感觉这顿饭快要吃不下去了。 这些年他一直很满意江秀芝这个妻子。 她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顺公婆,在外面待人接物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军区的人都说他娶了个贤内助,他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自打他们认回亲生女儿开始,这个家就逐渐乱了套。 江秀芝也跟变了个人似的,频频做出一些没有脑子的事情。 本来哪怕是他们这样的人家,给闺女陪嫁一块国产手表也不是什么丢份儿的事情。 好歹100多块钱呢! 哪怕是块二手表,但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能糊弄过去。 毕竟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不是吗! 可拿亲闺女戴过的表给养女做嫁妆,这不是磕碜人吗?! 尤其是他们才给亲闺女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他就是想装穷别人也不会信的。 最他妈烦人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孟家给的可是块进口的瑞士表,得用外汇券去“友谊商店”兑换。 一块“梅花”表少说也要300出头,寻常人家根本就戴不起。 还有那玉镯子,光看那翠绿翠绿的色儿也知道不是普通传家宝。 孟家如此重视陆蓁这个儿媳妇,可他们却把养了18年的闺女当根草。 这么做不是把孟家的面子往地上踩吗? 这要是传出去,谁不得“夸”一句他陆敬源鼠目寸光。 把一个好好的结亲变成了结仇。 陆敬源感觉自己脸都快被打肿了!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瞪了一眼江秀芝,皮笑肉不笑道, “老大,刚才我让你把自行车给蓁蓁推过来,你是不是给忘了?” “爸是说白天您让妈给蓁蓁买的那辆永久自行车吗?嗐,让我搁在自行车棚里了。” 陆振华只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父亲的言下之意,闻言连忙笑道, “刚才佩雅一直催我,我一着急就忘了这事儿。等明儿一早我就给蓁蓁推过来。”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会不明白这是陆家人在亡羊补牢。 孟青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齐静娴给拦住了。 “爸?”陆嘉兰委屈地看向父亲。 把手表让出来是因为母亲答应给她买块新的。 凭什么她摸都还没摸过的自行车要让给陆蓁这个贱人? 父亲这是被陆蓁灌了什么迷魂汤!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陆嘉兰一个人,江秀芝也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男人。 她有心想要质问两句,可见丈夫和长子都在给自己使眼色,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陆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家人在她面前打眉眼官司,眼神漠然。 陆家要讨好孟家她没意见,但不能拿她来做筏子。 她不是他们不用时可以随手扔掉,要用时又可以随便拿来当棋子的玩意儿。 “陆伯父您忘了吗?过年那会儿我才拿年终奖和工资给自己买了一辆自行车,还新着呢!” “这自行车您就算给我,我也骑不了,还是留给兰兰。她上班远,需要这个。” 陆蓁站起身来,将那块孔雀手表搁到对方面前,态度恭敬,笑容却透着几分嘲讽, “从前我没有和兰兰抢东西的意思,现在就更不能夺人所好了。” 她这话等于直接挑明了陆振华在说谎。 这自行车根本就不是为她买的! 陆敬源脸上的笑快要绷不住了,可当着孟家人的面,他又不能发作。 “蓁蓁,爸知道从前你和你妹妹有些误会,可” “陆伯伯,蓁蓁既然嫁给我了,就是我的妻子。” 一直没吭声的孟淮安突然开了口。 灯光下,他微抿了唇角。微凉的眼神从陆蓁手腕上的玉镯一掠而过,似乎有些不高兴。 “以后不论她缺什么都是我的责任。您为她操心了十八年,剩下的时间就交给我。” 陆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却又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她在桌子底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正要说话,他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带了些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玉镯子,以及玉镯之下白皙滑腻的肌肤。 孟淮安的力道很大,捏得陆蓁腕骨隐隐作痛,可他自己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 是因为她收了这个玉镯吗? 陆蓁看了一眼他阴云密布的黑眸,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也是,这只玉镯子一看就很贵重。 她和他本来就是契约夫妻,她只是名义上的陆家长媳,收下这只玉镯子确实不妥。 陆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示意他将手拿开。 可身旁的男人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玉镯边缘摩挲着。 孟淮安的掌心很烫。 像是一团火,让陆蓁微凉的肌肤迅速升温,甚至泛起了一片浅浅的红。 陆蓁挣扎了几下,孟淮安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那漆黑的眼瞳像暗夜深渊,无端让人心惊。 “话不能这么说。淮安,你知道疼媳妇儿陆伯伯很欣慰。” 见孟淮安如此维护陆蓁,甚至不惜当众让自己碰了个软钉子。 陆敬源心里又是不爽又是庆幸。 不爽的是他没把他这个长辈看在眼里,庆幸的是还好孟淮安在乎陆蓁。 只要在乎,他就有办法拿捏他! “但蓁蓁毕竟是我陆家的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可能不管她。” “是么?可据我所知,陆伯母好像已经把陆蓁赶出陆家,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孟淮安突然放开陆蓁的手,似笑非笑地环视了一眼众人。 他像是只失去了耐心的兽,冷漠地撕破了众人伪善的伪装,不耐烦再和任何人敷衍。 “既然陆蓁已经和陆家没有任何关系,那她自然也就不是您的责任了。” 孟淮安猛然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了方寸之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压迫感。 他从将校呢大衣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了陆敬源面前。 “陆伯伯,我知道蓁蓁给您们打了张欠条。这是1200块钱,您数一数,看对不对?” 陆蓁猛然抬头看向他。 欠条的事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孟淮安是怎么知道的? 第36章 姚佩雅成了替死鬼 “淮安,你在说什么欠条?陆伯伯怎么听不明白呢?” 陆敬源一脸迷茫。 也不知是他演技太好还是城府太深,孟淮安一时间竟闹不清他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情? “这件事,陆伯伯问问陆伯母就知道了。” 陆敬源面色阴沉地看向妻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他动了这么大肝火,甚至连平日的风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江秀芝再蠢也知道自己坏了他的好事。 她嘴唇蠕动,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又咽了回去。 屋子里顿时沉默了下来,除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眼见着事情不妙,陆振华连忙在桌子底下推了推妻子。 “爸,您也别动那么大肝火,这事怪不了妈。欠条是蓁蓁自己心甘情愿打的,又没人拿枪逼着她!” 姚佩雅以为自己领会了丈夫的意思,连忙为婆婆排忧解难道, “再说了,陆家养了她18年,她吃咱们的喝咱们的,如今想和咱们断绝关系,难道不该付出点代价吗?” “秀芝,你简直糊涂啊!”陆敬源猛地拍了桌子,面色铁青, “你都一把岁数了,怎么能听了小辈的挑唆就做出这种糊涂事呢?你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听到父亲的话,陆振华眸光一闪,随即也沉了脸。 “佩雅,我知道你平日里对蓁蓁有些意见,但你怎么能怂恿妈做这种事呢?” 姚佩雅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瞠目结舌地看向自家男人。 “我没”她刚想为自己辩解,桌子底下,陆振华已经用力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别再狡辩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当人家大嫂的!” “看样子我以前真是把你给宠坏了,你自己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姚佩雅脸色惨白。 她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丈夫推出来给婆婆做替死鬼了。 一颗滚烫的泪珠自她眼角滑落,姚佩雅低下头,想要藏住此刻的难堪与狼狈。 可那泪水却像不听话似的,不断地往下落。 她用力地抓了抓衣摆,嘴唇数次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还有脸哭!” 耳畔,传来陆振华的训斥声。 姚佩雅猛然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突然觉得眼前这张英俊儒雅的面孔十分陌生。 陌生到她像是从来就不曾真的认识过他一般。 “这件事都怨我,是我心眼小容不了人。” 姚佩雅反手擦干了脸颊的泪水,咬着唇面无表情地说道, “蓁蓁,嫂子给你赔个不是。要打要罚我都认了,你别怨妈。” 说完,她看也不看陆振华一眼,绷直了脊背转身出了大门。 陆振华坐立不安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追,又顾忌着什么坐在原地没动。 齐静娴眸光微动,笑道:“振华,赶紧出去看看,别回头出什么事了。” 陆振华这才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他速度极快,没跑一会儿就追上了疾步而行的姚佩雅。 “佩雅,你听我解释” 陆振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就想哄人,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可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姚佩雅抬手一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泛红的眼眶里带着愤怒的光。 “所以我就活该是你们家的牺牲品?陆振华,你真让我恶心!” 。 “你看这事闹的” 客厅里气氛尴尬。 齐静娴拿起酒瓶递给女儿,“星星啊,赶紧给您陆伯伯斟杯酒。” 孟双星接过酒瓶,乖巧地“哦”了一声。 “家门不幸啊!” 陆敬源连喝了几杯闷酒,才抹了一把脸,叹息道, “老孟啊,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孟青山和他碰了个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过了的事就别提了。” 齐静娴也跟着宽慰道:“不知者不为罪,我相信蓁蓁也不会怪你的。对,蓁蓁?” 见她和稀泥,孟淮安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当然。”陆蓁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陆伯伯,这事确实是我心甘情愿的,您不必放在心上。” 陆敬源不知被触动了什么情肠,顿时红了眼眶。 “蓁蓁啊,是爸对不住你!” 说着,他又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冲身旁一言不发的江秀芝摊开了手。 “还不给我拿来。” 江秀芝愣了愣才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陆敬源扫了一眼,便抓起借条撕了个粉碎。 “蓁蓁,不管你信不信,你永远是爸的闺女。以后别再提借钱的事了,再提你就是在打爸的脸!” 他将装满了“大团结”的信封推到了孟淮安面前, “淮安啊,这钱你收回去。我要是拿了,那我陆敬源成什么人了?” “陆伯伯,您要真为蓁蓁着想,这钱您就必须得拿着。”孟淮安压根儿不为所动, “因为之前的事,她的处境已经够艰难的了,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 “您要是不想再让她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您就把这钱收了。要不然,我就只能在其他地方给她找回名声了。” 陆敬源不是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威胁,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他正要反驳,身旁的妻子突然悄悄抓住了他的手腕,眼中露出一个哀求的神色。 陆敬源身子猛然一僵。 之前的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也不相信陆蓁是会给“准妹夫”下药的人。 但有些事他一直不愿意往深里想。 直到此刻,陆敬源才不得不正视这个一直被自己逃避的问题。 难怪向来乖巧的陆蓁会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和他们划清关系。 陆敬源用力地闭了闭眼,把满腔的荒唐和怨愤都强压了回去。 “好好好陆伯伯都听你的。为了蓁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敬源接过信封扔到妻子怀里,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现在你满意你了?” 江秀芝面色煞白,委屈的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 见状,孟青山给陆蓁使了个眼色。 “蓁丫头,你和淮安一起给你陆”孟青山顿了顿,改口道, “陪你孟伯伯和你陆伯伯喝杯酒。” “好。”陆蓁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陆伯伯、孟伯伯,我和淮安敬您们一杯。” 陆敬源眸光一闪。 他默不作声地“哧溜”了一口酒,这才慢条斯理地笑道, “蓁蓁啊,这酒也喝了礼也收了,你是不是该改口喊爸妈了?” 第37章 男人再帅也不能当饭吃 陆蓁笑容一滞。 她借着喝酒的功夫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玉镯,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礼,果然是不能随便乱收的。 但现在当着陆家人的面退回去也不合适。 还是等回头还给孟淮安,让他去处理。 见她不吭声,陆敬源又道:“你不想认我和你妈没关系,但你和淮安既然已经领证了,再喊伯父伯母就不合适了。” 话说到这份上,陆蓁再推脱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且甭管她和孟淮安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在外人面前她都是孟家人了。 改口也是迟早的事。 明知道陆敬源这么做是为了讨好孟青山两口子,陆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她给孟青山和齐静娴斟满了酒,落落大方地笑道, “爸、妈,我年轻不懂事,往后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您们二老多多海涵。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了!” 腥辣的液体入喉,呛得陆蓁眼泪都出来了。 她也就因此错过了齐静娴眼中的惊惶和孟青山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啪嗒”一声巨响,身旁有酒杯摔碎的声音乍然响起。 一个瓷片飞溅而起,在陆蓁脸颊划破一道细长的口子。 火辣辣的疼痛让陆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抬手摸了摸,黏糊糊的液体就染红了指尖。 身旁的椅子被人一把推开,跌落在地。 陆蓁一回头,就看到孟淮安黑沉着脸,面无表情地摔门而去。 “混账东西!”孟青山用力地拍了拍桌子,面色铁青。 齐静娴低着头,像做了错事般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陆蓁不是傻子。 她知道孟淮安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发这么大脾气。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刚才她说错话了。 只需静下心来想一想,她便知道孟淮安的雷点是什么了。 难怪从她进入孟家到现在,她一直没听他开口喊过齐静娴一声“妈”。 她以为他性格如此,却万万没想到,他和齐静娴的关系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 “老孟,淮安他这是怎么了?” 陆敬源眸光一闪,脸上带出点恰到好处的错愕, “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视线余光处,陆蓁看到他鼻翼微张,瞳孔放大,拇指与食指也无意识地搓来搓去。 这个小动作陆蓁再熟悉不过了,上辈子陆敬源兴奋时就会如此。 陆蓁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她很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巧合。 但陆敬源眼底的算计再明显不过了,让她想要为他找个借口都不行。 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把她架在火上,逼她改口,不单单为了讨好孟青山夫妇,还是在故意刺激孟淮安! 他一边说把她当亲女儿,一边这样算计她。 可笑的是,她还因为上辈子他对她释放的那些善意,一直念着他的好。 她总以为,哪怕他在利用她,可他心里也对她存了几分父女之情的。 原来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陆蓁瞬间红了眼眶。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大步朝外追去。 “不管你的事,是这臭小子又犯浑了!” 孟青山烦躁地揉了揉脑袋,见陆蓁追了出去,他连忙对女儿喊道, “星星,赶紧拦住你嫂子。” 孟淮安速度极快,陆蓁追出去时,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 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姐,还以为姐夫对你有多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陆嘉兰一晚上的憋闷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她得意洋洋地看着陆蓁,心里除了幸灾乐祸还有庆幸。 她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像孟淮安这种脾气古怪的男人果然不能嫁。 跟个定时炸弹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 这种男人,长得再帅也不能当饭吃啊! “大喜的日子他就敢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姐,你说你这日子以后该怎么过啊?” “你说够了没有?”陆蓁用力地闭了闭眼,冷冷道,“说够了就给我滚!” “我好心给你提个醒,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她话音刚落,一颗小石子突然砸在了她的后脑勺上,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谁,谁在哪儿装神弄鬼?”陆嘉兰四处张望了一下。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婆娑树影随风摇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疑心是陆蓁暗算自己,可陆蓁就站在她跟前,连动都没动一下。 陆蓁:“你怕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被鬼找上门了?” “你少他妈吓唬我!” 陆嘉兰原本不信,但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猛然变了变。 就在这时,又有几颗小石子朝她砸了过来。 其中一颗落在她的脸上,把她鼻子都快砸歪了。 陆嘉兰感觉自己鼻尖下面黏黏糊糊的,伸手一摸竟然出血了。 “鬼,有鬼!”陆嘉兰面色煞白,尖叫着跑了。 等她走远了,陆蓁才朝小花园的方向扫了一眼,“出来。” 两个人影从长势浓密的“万年青”后面走了出来。 “嫂子,你真厉害,你是怎么发现我们在那儿的?”孟双星笑吟吟地问道。 陆蓁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目光却看向了孟双阳。 “准头还挺稳的,练过?” 孟双阳偏过头不看她,神情倨傲。 陆蓁一下子乐了。 这臭小子还挺高冷的,跟他哥一个样儿! 孟双星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嫂子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打脑袋了。”孟双阳回头凶巴巴地瞪了他姐一眼, “回头要是长不高,小心我跟你算账!” 也许是在娘胎里受了损,孟双阳虽然比他姐只小了五分钟,但个头比他姐还矮了两三厘米。 难怪他会如此在意这件事呢! “每天睡觉前坚持喝一杯牛奶,个头保证蹿得很快。” 孟双阳眼前一亮,“当真?” 陆蓁一本正经地点头,顺手把白天买的弹弓递到了他面前,笑道:“我从来不骗人。” 孟双阳眼中的光又亮了几分,他手指轻轻动了动,一副想接又不好意思接的模样。 “这个不白给你。”陆蓁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知道你哥平日里最爱去哪里吗?说出三个地方这弹弓就归你了。” 孟双星听出了她的意思,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嫂子,别找了,你找不到的。” 第38章 对他动心是很危险的事 陆蓁被她给逗笑了,“怎么,你哥难道还会凭空消失了不成?” “我哥可厉害了!他要是想藏起来,没人能够找得到。” 孟双星眉眼里带了些小骄傲,一看就是他哥的小迷妹。 但笑着笑着,小姑娘又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阳阳以前试过好多回了,从来就没有一次成功过。” 陆蓁从这话里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她正想说话,孟青山突然陪着陆敬源夫妇走了出来。 “老孟啊,今天这事都怨我。要不是我多嘴,也不会惹淮安生那么大的气!” “改天等淮安气消了,找个时间我请客,专程给他赔罪。” 孟青山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道, “你甭管这个臭小子。他是小辈儿,哪轮得上你给他赔罪。”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陆蓁面前。 “蓁蓁是没找着淮安吗?” 陆敬源在陆蓁面前站定,看了她半晌才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你今晚先跟爸回去,等明儿淮安回来再让他到家里来接你?” 闻言,孟家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孟双星扯了扯双胞胎弟弟的衣角。 姐弟俩一左一右地站到了陆蓁前面,孟双星甚至还挽住了陆蓁的胳膊,呈一个保护的姿态。 “陆伯伯,这好像不太合适。您把我嫂子带走了,一会儿我哥回来找不到人咋办?” 小姑娘偏着脑袋,脸上带着懵懂又纯真的笑意,脆生生地问道, “再说了,我嫂子嫁过来第一天您就带她回娘家。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孟家容不下她呢!” 陆敬源今晚一再受挫,情绪本就不佳。 见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敢和他叫板,他眼中顿时变得阴沉沉的。 但一想起这是孟青山的宝贝闺女,他到嘴的训斥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瞧我,光顾着心疼我家蓁蓁去了,还没星星这丫头考虑得周全。” 陆敬源清了清嗓子,指着孟青山尴尬地笑道,“亲家,你这闺女了不得,以后是个人物!” “她这是被我们惯坏了,所以成天没大没小的!” 孟青山微抿的唇角终于露出点儿笑意。他没怎么用劲儿地拍了拍孟双星的脑袋,嗔道, “有这么跟你陆伯伯说话的吗?还不赶紧道歉。” “陆伯伯我错了!”孟双星冲她爹扮了个鬼脸,嬉皮笑脸道, “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一定不会跟我这个丫头片子一般计较的对?” “那当然。”陆敬源吃了个哑巴亏,也没有了再周旋的兴致。 他拍了拍陆蓁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 “蓁蓁,我和你妈就先回去了。要是遇到什么事你尽管回家找我,爸给你撑腰。” 陆蓁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等他都走出一段路了,她才突然开口喊住了他,“陆叔叔。” 陆敬源以为她后悔了,神色一喜,“怎么了,蓁蓁?” “以前让您费心了。”夜色中,陆蓁眼神冷漠, “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您就不用再为我操心、算计了!” 她把“算计”两个字咬得重重的,陆敬源一听就明白,自己方才的举动已经被她看在了眼里。 他想要解释,可陆蓁却并未给他机会,转身头也不回地回了小洋房。 客厅里杯盘狼藉,齐静娴和保姆钱阿姨正在收拾桌子。 见了她,齐静娴连忙笑着迎上前来。 “蓁蓁,你刚才还没吃饱?要不我让钱阿姨再去给你煮碗面?” 陆蓁摇头笑了笑,“不用了,谢谢孟姨。” 齐静娴眸色一黯,随即又没事人似的笑道:“那好,今天你也累了一天,赶紧回屋洗个澡。” 不是没看到她眼中的落寞,但陆蓁却只能当作没看到。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今知道这是孟淮安的底线,她就不能再越雷池一步。 说到底,孟淮安才是她在这场婚姻里的交易对象,其余人只是附带。 所以她首先要照顾的是孟淮安的情绪,而不是其他人。 “我等会儿再去洗。孟姨,家里有缝纫机吗?我想做点儿东西。” 孟家对她来说,毕竟还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还没对这个家熟悉起来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说一点儿不尴尬那绝对是假的。 所以她必须找点事情来给自己做。 否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东想西想的,也很难受。 说一点都不埋怨孟淮安吗? 那肯定是假的。 如果他们不是契约婚姻,而是自由恋爱。 孟淮安敢在结婚第一晚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她保证不会善罢甘休。 但现在,说到底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各取所需而已。 没有期望,自然也就谈不上有多失望。 而且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陆敬源,在这件事情上,她和孟淮安都是受害者。 换位思考一下,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孟淮安的感受。 但理解归理解,这件事也让她暗暗警惕—— 对孟淮安这样的男人动心,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儿! “有的,在储物室。”齐静娴打开储物室的门,笑道, “你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妈,让我来。”星星从门口挤了进来,笑吟吟道, “我给嫂子打下手,保证绝不添乱。” 陆蓁其实能感受到两人释放的善意。 但今晚她已经耗费了太多心神,此刻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你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就别跟着裹乱了。” 察觉到她的沉默,齐静娴连忙把闺女拖出了储物室, “蓁蓁你忙,我就在外面,有事你随时叫我。” “好的,孟姨。” 齐静娴替她掩上了门。 陆蓁靠在椅子上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个小时接触,但孟家人给她的感觉都不算很难相处。 她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 尤其是齐静娴,跟她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甚至带着点儿讨好的意味。 齐静娴是孟淮安的后妈没错,但卑微成这样本来就很反常。 孟淮安这个人虽然性子冷,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可每每和齐静娴相关,他就跟吃了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总之,这个家处处透着诡异。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想起上一世城府颇深的许母,陆蓁突然心动一动。 难道说齐静娴的温婉卑微,只是她装出来的? 又或者说,这里面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第39章 你别和他生分了 陆蓁上辈子是个工作狂,一忙起来就没个数。 等她把那匹浅蓝色斜纹棉布裁剪好后,发现已经是晚上11点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伸了个懒腰。 推开储物室的大门时,她却愣住了。 除了保姆钱阿姨和孟淮安,孟家人全部都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都没睡。 14寸的黑白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无声的画像。 孟双星窝在齐静娴怀里小鸡啄米似的打盹儿,已经困得不行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陆蓁。 星星从沙发上跳起来,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冲陆蓁咧嘴笑了笑, “嫂子,你忙完啦!” 一见这样,陆蓁就知道他们这是在专程等她。 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一时兴起忘了时间” 陆蓁本想客套地问问他们怎么还没睡,但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 “星星、阳阳,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去睡。” 陆蓁抬手揉了揉双胞胎的脑袋,孟双星十分享受地把脸颊往她掌心蹭了蹭。 孟双阳全身紧绷,似乎有点儿抗拒,但不知为何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等两小只都回了自己房间,陆蓁才在孟青山对面坐了下来, “爸、孟姨,你们是在等我吗?” “蓁蓁”孟青山艰难地起了个头,“淮安他还没回来。” “我知道。”如果孟淮安回来了的话,家里早就闹出动静了。 “我知道今晚淮安做的事不厚道!我也没脸让你原谅他” 孟青山双手撑着膝盖,拿手搓了搓脸,停顿了片刻才道, “但是蓁蓁,淮安那小子混是混,心眼却不坏!他也不是冲着你,就是对我们成见太深” “这里面有很多误会,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反正是我这个当爹的没做好,却让你跟着受连累。” “蓁蓁,这事儿是我们老孟家对不起你。你可以生我的气,但千万别因为这个就跟淮安生分了。他这些年也不容易!” 前世陆蓁虽然跟孟家接触不多,但也见过几次孟青山,听过他的一些传闻。 都说孟青山带兵是铁血手腕,向来说一不二。 少有的几次见面,他给陆蓁留下的印象也是威严英武,气势很重。 今晚短暂的接触之后,她也看得出,孟青山是个暴躁性子。 但此刻褪去了军人的光环,这个说一不二、强势霸道的男人,也跟寻常父亲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陆蓁甚至觉得他素来高大挺拔的身躯有些微微佝偻。 就连鬓边的白发似乎也多了几根。 看得出,孟青山是很在乎孟淮安这个儿子的。 并没有因为生了龙凤胎就变成了后爹。 但父子俩之间的隔阂,也是显而易见的。 陆蓁轻轻叹了一口气,“爸,今晚的事我也有责任。之前有些事是我没有弄清楚,不能全怪淮安。” “等下来我会和淮安好好沟通,以后他不乐意的事我也绝不会再犯。这事儿在我这里已经翻篇了,您就别再往心里去了。” “孟姨,我是淮安的妻子。如果我都不站在他那一边的话,就更没有人会站在他那一边了。” 陆蓁站起身来,朝齐静娴微微颔首,“所以有些事还请您见谅,多多担待着点儿!” 听到这话,孟青山这个铁血汉子瞬间红了眼眶。 齐静娴捏了捏丈夫的手,神色不变,“蓁蓁,我懂的,你不用解释。” 陆蓁转身回了孟淮安的房间。 她原本是想泡个澡,可等把浴缸放满了水,才发现自己没有洗漱用品。 陆蓁正想将就着随便洗把脸,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蓁蓁,我把洗漱用品给你放在门外了,你洗完了早点儿睡。” 陆蓁穿好衣服打开门时,齐静娴已经走了。 地上的竹篮里放着崭新的毛巾、牙膏牙刷、杯子、皂角洗发水和雪花膏。 还有一套没穿过的棉纱背心和三角内裤,应该是孟双星的。 陆蓁痛痛快快泡了个澡,又拿毛巾擦干了头发。 在屋子里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吹风机。 没办法,她只能打开窗户,准备用自然风把头发吹干。 窗外,夜色浓郁。 陆蓁站在窗边,习惯性地想掏出手机刷刷短视频。 在口袋里摸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自己早就回到了一个没有手机的时代。 她失笑着朝床边走去,那里放着一本书,是《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陆蓁并不知道,就在她离开窗边的那一刻,窗户斜对面的树荫下突然走出来一个挺拔的身影。 男人下意识地跟着她离开的方向追逐了两步,等发现她折回来时,又飞快退回了暗处。 陆蓁靠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书,等头发都干得差不多了,她才关上窗户拉熄了灯。 看到二楼的灯光暗了,男人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陆蓁原以为这一夜都会辗转难眠。 谁知枕着孟淮安的枕头,呼吸着他的味道,她竟然很快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等再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陆蓁拿起手表看了一眼,已经早上八点半了。 新婚第一天就睡过了头,她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洗漱完毕匆匆下了楼,孟家人已经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了。 齐静娴坐在客厅沙发上织毛衣,看样子才刚起了个头。 见了她,她连忙起身笑道:“蓁蓁,昨晚睡得好吗?你先坐一坐,我让钱阿姨给你煮碗鸡蛋面去。” 陆蓁也不客气,“谢谢孟姨。” 钱阿姨做的鸡蛋面很香,陆蓁连汤汁都喝完了。 见状,齐静娴小心翼翼地问道:“蓁蓁,一会儿你有什么安排?要不要我陪你去逛街?” 陆蓁也不隐瞒,“抱歉啊孟姨,我要去我二哥那里一趟。” 齐静娴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闻言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陆蓁只当没看见,跟她交代了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后,就径直出了门。 一路上,她都感觉有不少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那些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嘲笑的、讥讽的,无一不是充满了恶意。 陆蓁一个都没理会。 上辈子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她如果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也就白活一辈子了。 陆嘉兰这一招,对她已经不管用了! 走到大院门口的警卫室,陆蓁敲了敲门,对值班的警卫笑道, “劳驾,我的自行车落您们这儿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那个结婚第一天就被自家男人丢下,独守空房的陆蓁吗?” 陆蓁刚想反驳,身后突然传来隐含怒意的男声,“刚才的话,有种你再说一遍!” 第40章 孟淮安是不是有隐疾? 刘桂花一回头,就看到了离她咫尺之遥的男人。 陆振远紧咬着牙关,神情愤怒,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揍人一般。 刘桂花原本被他吓了一跳。 可一见对方是那个向来内敛寡言的陆家老二,她心中的惧意顿时去了大半。 “我难道说错了吗?昨晚孟淮安彻夜未归是整个大院都知道的事。” “新媳妇儿结婚第一天没圆房,被男人丢在家里独守空房的,你妹妹可是咱大院的独一份!” 旁边有人接茬道:“不光是咱大院?放眼整个北京城恐怕也是独一份的。真是丢死个人了!” “要我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这姑娘家啊还是得自重才行。放着好好的未婚夫不要,非要抢妹妹的男人。这不,报应来了!” “活该,谁让她自轻自贱呢!人家一分钱彩礼都没花就白娶了个便宜媳妇儿,当然不会珍惜。送上门来的女人,不睡白不睡嘛!” “也是,男人都是贱皮子。他在你身上花得越多就越稀罕你!不要钱的轻贱货,人家当然不在意。” “照你这么说,主动送上门去的人家爷们都不稀罕睡,那不是更惨啧啧,这要是我啊,干脆扯根裤腰带吊死算了!” 旁边有不怀好意的眼睛朝陆蓁浑圆挺拔的胸部瞟了一眼,颇为惋惜地说道, “这孟淮安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虽说是白得的,可好歹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啊!他这暴殄天物,也忒狠心了!” “要我说啊这也不能怪人家孟淮安,本来人家是能娶个正儿八经的陆家千金,谁知却被个冒牌货给赖上了。这要搁你身上,你不憋屈吗?” “你们说够了没有?”陆振远气得浑身发抖,额上青筋直跳。 他“砰”地一拳砸在了刘桂花身旁的墙壁上,梗着脖子怒吼道, “你们谁家没个女人?你们谁不是从娘肚子里蹦出来的?这样欺负一个姑娘家,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那凌厉的拳风擦着刘桂花的耳畔划过,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还想反驳,却在看到陆振远血红的眼眸和他不断滴血的手背后蓦地闭上了嘴。 旁边还有人不服气,小声嘀咕道:“怎么,许她自己犯贱,还不许咱们说啦?” 陆振远用力拽住那人的衣领,抬手一拳朝他砸了过去。 “二哥,不要。”陆蓁飞快抓住了他的手腕,冲他摇头道, “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脏了你的手!” 陆振远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似在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身体里的暴力因子。 见他胸膛剧烈起伏,陆蓁连忙用手摩挲着他的背部,无声地安抚他的情绪。 “二哥,我真的没事。清者自清,我又没做亏心事,不怕别人乱嚼舌根。” 陆振远去年年底刚评上单位的先进分子,有希望提干。 万一他因为打人被人告到了单位,肯定会影响他的风评。 她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就自毁前程! 陆振远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可紧握成拳的手背依旧青筋暴绽。 “滚!”良久,他才松开那人的衣领,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再让我听见你们说我妹妹一句坏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骂骂咧咧地后退了几步,忿忿不平道, “陆振远你他妈疯了吗?陆嘉兰才是你亲妹妹!她算你哪门子妹妹?情妹妹吗!”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顿时发出一声哄笑。 谁也没有注意到,处在外围的孟淮安因为这句话猛地停住了脚步。 “你放屁!”陆振远双眸血红,挣开陆蓁的手就朝那人扑了过去, “少他妈拿你那些肮脏的思想来想别人!”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动手,陆蓁已经一耳光扇在了那人的脸上。 “臭婊子,你敢打我?”被个女人当众扇了耳光,李卫国面子上挂不住了。 他作势要扑上来,却被陆振远一拳打倒在地。 “李卫国,我劝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 一直神色平静的陆蓁终于动了怒。 她目光如刀子般在那人身上剜过,冷冷道, “否则我不介意到你们钢铁厂保卫科走一趟。想必他们很乐意知道,厂子里丢的那些零件到哪里去了。” 李卫国是大院一个连长的老家堂弟,来京后一直赖在堂哥家里不肯离开。 这连长抹不开面子,为他找了个钢铁厂的临时工,他不感恩就算了,还嫌弃不是正式的。 这人平日里手脚不干净,上辈子就闹出过偷窃钢铁厂零碎配件的事情,被判了两年劳改。 陆蓁这话本是随口诈一诈他,谁知李卫国却立马变了脸色,骂骂咧咧地走了。 “桂花婶儿,我不管你是收了谁的好处来传播这些谣言的。” 陆蓁环视了一下四周,清冷的黑眸里带着锐利的锋芒,逼视得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在看到人群外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后,陆蓁微微一怔。 随即她就面无表情地从他身上挪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刘桂花身上, “但麻烦你回去告诉她,如果再让我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我绝不会再念旧情,一定会把之前的事情追查到底。” 刘桂花目光闪烁,心虚地说道:“你胡咧咧什么,我才没收谁的好处,我就是路见不平而已。” “屁!我早上明明看到你跟人在小树林鬼鬼祟祟地嘀咕什么。” 秦婶儿扒开人群走了进来,指着刘桂花的鼻子骂道, “刘桂花,你个丧尽天良的黑心东西,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准败坏蓁丫头的名声?” 秦婶儿扒住刘桂花的衣领,“走走走,跟我到军区走一趟。” “不杀杀你们这股歪风邪气,咱们大院迟早要被你们这些人闹得乌烟瘴气的!” “别,秦婶子,我错了还不行吗?” 刘桂花见势不妙,挣脱秦婶的手撒腿就跑。 人群外,一只大长腿轻轻绊了她一下,刘桂花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孟淮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视线冰冷,“欺负了我媳妇儿就想走,你真当我老孟家没人了吗?” 第41章 脑子长裤裆上了 孟淮安明明什么都没做,周身的低气压却冻得四周的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刘桂花早就听过这个煞星的名头,此刻被他骇人的气势一吓,顿时结巴起来, “我,我我也没说什么啊”她连滚带爬地往前面挪动了一段路, “孟家小子我警告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就告到上面去!” “放心,我不打女人。”孟淮安冷冷地扯了扯唇角, “不过我不介意问问你男人,他是怎么管教他女人的?” 一想起自家男人的拳头,刘桂花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男人早就警告过她不要蹚这潭浑水,是她一时没忍住收了陆嘉兰的东西。 早知道她就不贪图那点小便宜了! 刘桂花追悔莫及。 但仗着孟淮安是个男人,不好拿她怎样,她索性往地上一躺,撒泼耍赖道, “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昨晚不是你自己把你媳妇儿扔在家里不管的?” 孟淮安面色微变。 他下意识地看向陆蓁,可陆蓁的视线却一直落在陆振远渗血的手背上,压根儿就没看他一眼。 “二哥,你这手上的伤得处理,和我去医务室。” 陆振远原本是不想去,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改了主意,低声道:“好。” 眼见着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孟淮安的脸色顿时黑沉如水。 可偏偏刘桂花还在一旁作死地嚷嚷道:“要不是你自己糟践她,我们哪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啊?” 孟淮安的眼神突然变得阴冷。 他用力地咬了咬腮帮子,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刘桂花从这轻笑声里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立马识时务地闭了嘴。 孟淮安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到了众人身上,一字一顿道, “我知道最近大家对我们家的事十分关心。今天既然大家都在,那我就把话说清楚了。” “蓁蓁是我心甘情愿、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谁要是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孟淮安。” 孟淮安将“心甘情愿”四个字咬得重重的, “昨晚的事是一个意外,和我媳妇儿无关。你们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话,我就只说这一次。再有听不懂人话乱嚼舌根的,那就等着后果自负!” 说完,孟淮安拔腿就朝医务室走去。未行几步,他又突然停顿了下来, “对了,劳烦诸位帮我给陆家带个话。我既往不咎的前提是他们别再往我媳妇儿身上泼脏水。” “如果再有一次,我不介意掀了桌子让大家都别好过!毕竟,陆家没养过我。我媳妇儿念旧情,我可不会念!” 同样的话陆蓁刚才说过,此刻孟淮安再说,顿时勾起了大家的兴趣。 “淮安,话说一半你就走了,这也忒不厚道了。”秦婶儿眼珠子一转,笑问道, “泼脏水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之前你和蓁蓁那事果然跟公安同志说的一样,是被人算计了?” “我就说蓁蓁不是那种人嘛。咱打小看到大的闺女,又孝顺又懂事,对街坊邻里也没有不好的。怎么会突然做出那种事情呢,这也忒反常了!” “我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有和秦婶儿交好的人立马接茬道, “之前我看蓁蓁和那许家小子感情还不错,都快谈婚论嫁了却突然出了这种事,这也忒古怪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孟淮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秦婶儿瞪了一眼自家老姐们儿—— 就你嘴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被你们这一说还真是,哪有姐姐和姐夫解除了婚约,又把妹妹补偿给姐夫的道理?” “这也不是那些没见识的小门小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说出去也不怕寒碜人!” “你们不觉得陆蓁的态度也很奇怪吗?这丫头平日里那么温顺,这次却铁了心要和陆家断绝关系。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呢!”秦婶儿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 “由此可见,蓁蓁这丫头被逼到什么地步了” 孟淮安突然开口说道:“秦婶儿说的不错,蓁蓁要真是个没良心的,有些人只怕现在已经坐牢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众人被他勾得心痒痒的,可孟淮安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陆嘉兰隐在几步之外的警卫室后面,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明白为什么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大家突然都向着陆蓁了? 明明她把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今天是铁了心要把陆蓁钉在耻辱柱上。 谁知半路杀出几个程咬金,坏了她的好事。 陆振远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才是他的亲妹妹,他竟然维护一个外人也不维护她。 还有孟淮安这个蠢货,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陆蓁昨晚那样对他,他居然还心甘情愿为她出头。脑子是长在裤裆上了吗? 。 医务室里,王医生一边替陆振远包扎伤口一边唠叨道, “振远,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呢?这要是再多用上三分力,你这手指就该直接骨折了。” 陆振远低着头不说话。 他也想忍。 可一想到那些人那样诋毁蓁蓁,他就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二哥,你今天没去上班吗?”见他不吭声,陆蓁给王医生递了个眼色,笑着转移了话题。 “嗯。”陆振远这才低声说道,“我今天有事请了半天假。” 陆蓁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诧异道:“你昨晚就回来了,那怎么没来孟家吃饭?” 陆振远微微一顿,“昨晚我加班,回来晚了,就没过来。” “我正说去你单位找你,你就回来了。”陆蓁笑了笑, “二哥,等你事情忙完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呗?” “我已经忙完了。”陆振远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蓁蓁,你找我有什么事,是孟淮安那小子让你受委屈了吗?” 陆蓁刚想答话,医务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见孟淮安,陆振远脸上的笑意就淡了。 “二哥” 孟淮安刚起了个头,陆振远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拽住他的衣领就朝他一拳砸了过去。 “别叫我二哥,你不配!” 第42章 留给你以后的媳妇儿吧 陆振远这一拳用尽了全力,丝毫也没有留情。 孟淮安轻轻偏了偏脑袋,拳头就擦着他的脸颊滑了过去。 “二哥,别!” 陆蓁下意识地上前阻止,两个男人却不约而同避开了她。 陆振远的拳风再次呼啸而至,这一次,孟淮安没有再让他得逞。 “差不多得了,二哥。” 孟淮安拿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那笑意却丝毫也未到达他眼底, “我是看在蓁蓁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的” 陆振远的手腕像是被铁钳给钳制住了,动弹不了分毫。 他这才知道,方才那一下是孟淮安放了水的。 要不然以自己的身手,别说是揍他,只怕连近他身都很难。 陆振远顿时涨得满面通红,他死死地盯着孟淮安,眼中血丝若隐若现。 “孟淮安,你既然娶了她就该好好对她!这么羞辱自己的女人,你算个什么男人?” 孟淮安面色微变,眼底如海浪沉沉翻涌。 他下意识地朝陆蓁的方向扫了一眼,却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陆蓁也在看他,但她的眼神十分平静。 像暗夜的星空,看似璀璨,里面却藏着一个他永远也无法触及的深。 孟淮安被这样的眼神惊了一下。 他有些狼狈地收回视线,哑声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错了我自己会向她负荆请罪,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我是她二哥,你欺负了她我就得揍你,就算打不赢我也要揍你!”陆振远愤怒地看着他, “孟淮安我警告你,蓁蓁她不是没有人撑腰。你要再敢伤她一次,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让你脱层皮!” 孟淮安眼神一沉,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面色不善地盯着陆振远,似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欲言又止。 片刻后,他忽然松开了陆振远的手,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轻笑道, “二哥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那就好。”陆振远也收了情绪,沉默地退到了一旁。 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蓁蓁,我们聊聊?”孟淮安突然有些紧张。 “好。”陆蓁神色不变,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二哥你等我一下,一会儿我还有事找你。” 陆振远朝孟淮安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孟淮安扯了扯唇角,抬手虚虚地揽住了陆蓁的肩膀,与她并肩走出了医务室。 出了门,陆蓁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脚下的步子突然快了。 清幽的女人香被风一吹,就从鼻尖散去。 孟淮安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沉默地前行,直到走到小树林,孟淮安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陆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时依然神色平静,“孟淮安,你想跟我说什么?” “对不起,昨晚的事我不是冲你来的!” 孟淮安抬脚将面前的小石子踢出了老远,低着头有些艰难地说道,“我” “我知道,昨晚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陆蓁开口打断了他,认真道, “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忌讳,下次不会了!” 她明明是在认认真真的道歉,眼里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孟淮安心里却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就好像自己不小心错过了什么一般。 昨晚那个紧张他伤势的姑娘好像不见了。 此刻的陆蓁似乎又变回了初见的模样,大方得体,却客套疏离。 “陆蓁”孟淮安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半响才道,“你真的不生气吗?” “有一点。但后来我认真想了想,如果我是你,我也一样会生气的。”陆蓁看着他笑了笑, “这件事我们都有错,就一笔勾销了。不过孟淮安,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你说。” “你看,在此之前我们其实都是陌生人。我对你知之甚少,你对我也了解不深。”陆蓁道, “会发生误会,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有问题咱们就面对,一走了之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说对吗?” 孟淮安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 “我说错什么了吗?”察觉到他的异样,陆蓁开口问道。 “没有,你说得很有道理。”孟淮安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这件事是我的问题,以后我会尽量改正。” “那你以后有什么忌讳,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陆蓁抬头看他,“我怕我一不小心又踩了你的底线。” “好。”孟淮安沉默了片刻才神色郑重地答道, “不过有些事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你能给我点时间吗?” 陆蓁心中一动,知道他要说的事多半和孟家这种古怪的氛围有关。 “不急,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开口也不迟。” “好。” 陆蓁冲他落落大方地笑了笑,“那这件事咱们就算过去了?以后谁也不准再秋后算账了。” “嗯。”看着她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孟淮安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宁可她骂他一顿,甚至无理取闹地发顿脾气,也好过这样不咸不淡、冷冷清清的模样。 “对了,这个你先收着。”陆蓁拿出昨晚事先写好的欠条, “昨天谢谢你给我解围。这钱我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算利息的。” “这钱从拿出去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要你还我。” 孟淮安眸色一黯,“你就当是我给你的彩礼。” “不行,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已经足够了。” 陆蓁愣了愣,强行将欠条塞入进了他的手中, “没有哪家姑娘的彩礼有这么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自个儿给卖了呢!” 孟淮安紧抿了唇角没说话,掌心里的欠条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 “还有这手表和这玉镯,你帮我退给孟姨。” 陆蓁从手腕上褪下玉镯和手表,一股脑地塞到了他的外套口袋里。 孟淮安用力地闭了闭眼,声音突然沉了下去,“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了,你拿着就是了。” “不行,这也太贵重了!万一弄坏了你家的传家宝,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陆蓁语气轻松地笑了笑,态度却很坚决,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就留着给你以后的媳妇儿。” 第43章 是得留给我亲媳妇儿 孟淮安错愕地抬头,沉沉黑眸跌宕起伏。 他用力地咬了咬腮帮子,随后又用舌尖舔去了口腔里的血腥味。 “以后的媳妇儿”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半晌才道, “你已经为自己找好退路了吗?” 陆蓁觉得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危险。 她本能地否认道:“当然不是,可” “你说得没错。”孟淮安好似不想听她说话,突然打断道, “这玉镯子是我亲妈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是得传给我亲媳妇儿。” 难怪昨晚在饭桌上,他会因为一个玉镯而情绪激动呢! 陆蓁了然地“哦”了一声。 孟淮安神色难辨地看着她,似想说些什么,目光却在看到她脸颊的伤痕后微微一变。 他咽回了在喉间打转的话语,抬手轻轻抚上她脸颊的伤痕,皱眉道:“这是怎么弄的?” 孟淮安指腹带了些薄茧,摩挲着她伤口时有些微微刺痛。 陆蓁被他指尖的温度灼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昵。 她下意识地偏了偏脑袋,“没事,不小心弄的。” “昨晚之前都没有。”孟淮安的指尖依旧贴在她脸颊,不肯挪开。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眼底突然多了几分懊恼之色,“是我弄的吗?” 见他面有愧色,陆蓁假装瞪了他一眼,笑嗔道:“对啊,下次还敢这么莽撞吗?” “对不起!”孟淮安眸色沉沉,“我好像总是让你受伤。” 陆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关系,下次别再这样就行了。”陆蓁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过了片刻又抬起头来, “我得走了,待会儿要和我二哥出去办点事,中午可能就不回来了。” “好。”孟淮安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目送着她走远了,他才将掌心揉成一团的欠条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 陆振远带着陆蓁在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 “蓁蓁,雷子就住这里。不过他这人有些江湖习气,你” “没事二哥,我相信你交朋友的眼光。” 上辈子商海浮沉,陆蓁和三六九教的人都打过交道。 何况雷金山这人陆蓁也知道,为人虽然有些不拘小节,但对朋友却最是仗义! 上辈子二哥出事时,他那个恶毒媳妇儿还在奸夫床上。 后来是雷金山给二哥收的尸,事后他又找人把那奸夫胖揍了一顿,让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为此还差点惹上官司,逼得他不得不逃往鹏城,在那边待了好几年才敢回京。 陆振远看了她一眼,似想叮嘱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他带着陆蓁七弯八拐地进了一个三进院的大杂院,敲开后罩房的大门时,开门的却是一个年轻姑娘。 “振远哥,你来啦。快,屋里坐。” 姑娘长了一张鹅蛋脸,眉眼清秀,看起来和陆蓁差不多大小。 “秋霞,你哥呢?” “我哥他去火车站了。” 雷秋霞好奇地打量着陆蓁,弯弯的眉眼里带着笑,目光却很快又落到了陆振远身上, “振远哥,这位是你对象吗?” “别胡说,这是我妹妹陆蓁。”陆振远皱眉道,“你哥去火车站干嘛?” “谁知道他的,成天不务正业,想一出是一出的。” 雷秋霞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忧愁道,“昨晚他喝了酒,突然说要去鹏城走一趟。” “一天提心吊胆的挣了几个钱,我还指望他存个媳妇儿本给我娶个嫂子,谁知道转头就给败光了。” “我听说去一趟鹏城的火车票得抵我一个月的工资呢,你说他这一天天的到底在瞎折腾什么?” 陆蓁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秋霞姐,你知道雷子哥去鹏城做什么吗?他有说过他坐多久的火车走吗?” “不知道,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雷秋霞道, “早上提了个行李袋就出门儿了,说是去碰碰运气,买到什么时候的票就什么时候走。你听听,这话靠谱吗?” 陆蓁扯了扯陆振远的衣袖,低声道:“二哥,咱们去火车站走一趟。” “成。”陆振远没问她为什么,二话不说点了头。 两人蹬着自行车去了京市火车站,一看售票大厅黑压压的人群,陆蓁顿时傻了眼。 这年头的火车站又脏又乱,就跟沙丁鱼罐头似的挤满了人。 有等车的干脆拿报纸往地上一铺,直接躺在了角落里。 偶尔一阵冷风吹过,大厅里就飘荡着一股熏人的臭脚丫子味道。 兄妹俩在售票大厅找了几圈,都没见着雷金山的身影。 陆蓁只能作罢,“算了二哥,看来是我运气不好。回去,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原本她找雷金山只是想碰碰运气,因为他经常在黑市转悠,可能会有“蛤蟆镜”的货源。 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她,让雷金山动了去鹏城的心思。 只可惜因为早上那场事故,让她硬生生错过了这个天赐良机。 陆振远将陆蓁送回了军区大院,谁知才到大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雷子,你怎么来了?”陆振远惊喜地刹了车。 “你们前脚刚离开我后脚就回了。听秋霞说你找我,我就过来看看。” 雷金山的视线落在陆蓁身上,挑眉道,“振远,这就是你那宝贝妹子?” 雷金山语气轻佻,目光里却并没有邪气。 “雷子哥。”陆蓁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初次见面,我请你吃顿饭。” 三人随意找了一家饭馆坐下。 雷金山美滋滋地抿了一口酒,抬眸看她时目光古怪,“你说你想让我帮你带蛤蟆镜?” “对!”陆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这事儿不成吗?” 雷金山不置可否地问道:“你打算要几副蛤蟆镜?” 陆蓁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二百四十块钱,“我就只有这么多了,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早知道如此,她昨天就不该逞能买什么呢子大衣的。 18块钱留着买蛤蟆镜它不香吗? “这么多,你就不怕赔个底朝天吗?” 雷金山搁下酒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轻佻顿时变成了郑重, “蓁丫头,我和振远是铁哥们,他妹妹就是我妹妹。原本你开了口,雷子哥不该拒绝。但这事儿不成,我不能帮你!” 第44章 掉马了? 陆蓁没想到雷金山会拒绝自己。 她放下筷子给雷金山斟了杯酒,又往陆振远碗里夹了块红烧肉,这才慢条斯理地笑问道, “雷子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不相信我这个黄毛丫头的判断,还不相信你自己的眼光吗?” 雷金山的杯酒已经放到了唇边,又搁了回去。 他眼中多了一抹兴味,挑眉道:“这话怎么说?” “容我猜猜,雷子哥这次去鹏城,是因为《追捕》?”陆蓁不答反问, “看电影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很想拥有一副蛤蟆镜,穿一身和高仓健同款的单排扣小尖领风衣呢?” 雷金山沉默不语,陆振远看着两人打哑谜,一头雾水。 “蓁蓁,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追捕》,什么蛤蟆镜,高仓健又是谁?” “二哥有空去看看新出的电影就知道了。” 陆蓁笑着看向雷金山,这一瞬眼睛像是在发光, “雷子哥,你说连你自己都抵挡不了的诱惑,别人又能不能抵挡呢?所以我敢打赌,这蛤蟆镜一定会大火!这笔买卖,咱们一定稳赚不赔!” 雷金山依旧不说话,他一个人自斟自饮,连续干了三杯才突然失笑道, “没想到我一个大男人,到头来竟然还不如一个丫头片子有气魄!”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不瞒你们说,我今天在火车站其实是抢到一张票的。但临了我又动摇了,把票给退了。是不是很没出息?” “不会的雷子哥,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说实话,雷金山的商业嗅觉如此灵敏,是陆蓁万万没想到的。 如果不是占了重生者的优势,她也未必能抓到这次商机。 但雷金山仅凭一次电影就看到了机会,并且付诸了行动,光凭这一点,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上不少了。 而且雷金山的动摇也并不奇怪。 毕竟现在改革开放的浪潮才刚刚掀起些波澜不惊的小浪花。 这段日子,就像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 所有先知先觉者都是摸着石头在过河。 经历过曾经的那十年,没有人知道风向会不会突然改变? 所以犹豫、迟疑,甚至是动摇都是在所难免的。 “我相信你以后一定是做大事的人!” “就冲你这句话,雷子哥我决定豁出去了!” 雷金山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突然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爱拼才会赢!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了。” “那现在雷子哥肯带我一个了吗?”陆蓁和他碰了个杯,眉眼弯弯地笑道。 雷金山看了她一眼,咬牙道:“一周后我出发去鹏城,到时候如果你还没改变主意,我就带你。” “好。”陆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为什么要推后一周?” “我手里还有些票和东西,我准备把它们全部处理了,背水一战。” 原本他是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但此刻却被陆蓁的话激起了雄心壮志。 人生难得几回搏。 输了就输了,他雷金山赢得起,也输得起! “蓁蓁,你说推迟一周会不会太晚了?万一被别人抢占了先机” “不会。”这场《追捕》风波声势浩大之浩大,持续时间之久,绝对是现象级的。 短短一周,耽误不了什么。 “去一趟鹏城不容易,准备充足一点有备无患。如果可以,我建议雷子哥可以顺便进点风衣面料回来。” “就算我带回了风衣面料,可如果没有会做风衣的裁缝,也无济于事啊。”雷金山似乎并不赞同她的提议。 “我认识一个手艺很好的老师傅,只要给他图纸,他肯定能做出成品。” 陆蓁看了一眼陆振远,不肯多说。 毕竟她二哥对她知根知底,说多了是会引起怀疑的。 “当然,风衣的事不急。这个毕竟是有技术门槛的,不是谁都能做的。先把蛤蟆镜的市场抢占了再说也不迟。” 雷金山仔细琢磨了一下,看她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赞赏,“是这么个理儿,那就听你的。” 陆振远一直沉默地吃着菜,此刻却若有所思地看了陆蓁一眼。 陆蓁有些心虚,“二哥,你咋这样看我?” “没事,就是觉得咱们家蓁蓁好像突然长大了。” 陆振远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手到半空又克制地收了回去,若无其事地拿起酒瓶给雷金山斟了一杯, “最近不仅变得懂事了,也能独当一面了。” 陆蓁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不会! 她已经尽量藏拙了,她二哥不会是发现什么端倪了? “人总是会变的嘛。”陆蓁讪讪一笑,接下来的时间便尽量不再多话。 好在陆振远要赶着去上班,这顿饭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等他走了,陆蓁才叫住了雷金山,“雷子哥,你能弄到海绵吗?” “海绵?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雷金山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道, “我有一哥们在床垫厂工作,上次我去他哪儿时好像见过。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这年头海绵还没有普及,陆蓁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问,没想到他却真的知道。 “拿来做填充。”陆蓁不好意思跟他说自己打算做文胸,只能含糊道,“你能想办法帮我弄点吗?” “不好说,得去试试运气才行。”雷金山看了一眼时间,迟疑道, “床垫厂在丰台那边,路不好走。骑自行车的话来回得3个半小时起步。咱们现在出发的话,回来估摸天都得黑了。你确定要去吗?” “去!”这可关系着她的挣钱大计,别说只有3个半小时,就算天上下刀子她也得亲自跑一趟, “不过我得先回家打声招呼才行。” 毕竟她才到孟家,第一天就晚归着实不妥。 两人骑车回了军区大院,雷金山在门口等她,陆蓁自己回了孟家。 家里静悄悄的,除了保姆钱阿姨外并没有第二个人。 陆蓁同钱阿姨打了声招呼,出来时雷金山正蹲在门口和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侃大山。 “来,尝尝这个。”雷金山给她递过来一串冰糖葫芦,咧嘴笑道,“味道还不错。” 陆蓁接过冰糖葫芦刚咬了一口,一辆军用吉普径直停在了她的面前。 孟淮安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径直落在了同样在啃冰糖葫芦的雷金山身上, “蓁蓁,这位是?” 第45章 舒服吗? “这是雷子哥,我二哥的铁哥们。” 陆蓁连忙将嘴里的冰糖葫芦咽了下去,指着孟淮安对雷金山说道, “雷子哥,这位是我对象孟淮安。” 孟淮安微抿了唇角,对雷金山矜持地点了点头,“您好,雷” “雷金山。”雷金山将糖葫芦叼在嘴里,把手在衣服上用力擦拭了片刻,才跟孟淮安握了握手, “蓁蓁,你结婚这种大事你二哥那闷嘴葫芦居然不告诉我。早知道的话,我该给你和孟同志备份礼物的。” “前两天才领证儿,还没办酒席呢。”陆蓁看了一眼孟淮安,笑道, “雷子哥你放心,回头吃酒一定少不了你的份儿。” “这可是你说的。”雷金山爽朗地笑了笑,“要是回头忘了我可是不依的。” 孟淮安沉默地看着两人说笑,忽然抬手碰了碰陆蓁的唇角。 陆蓁微微一怔。 孟淮安若无其事地将拇指上沾着的糖渣示意给她看,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些宠溺, “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察觉到周围有好几道目光都在看着自己,陆蓁唇角那块肌肤顿时有些发烫。 她赧然一笑,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孟淮安,我得和雷子哥去趟丰台,晚上回来得可能会晚点儿,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丰台?孟淮安似若有所思。 他扫了一眼身形魁梧的雷金山,突然冲吉普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上车,我送你们去。” “这也太麻烦” 陆蓁刚想拒绝,雷金山已经搓了搓手掌,自来熟地笑道, “那敢情好,我馋这吉普车很久了。孟同志,等会儿能让我过把瘾吗?” “没问题。”孟淮安将车钥匙扔给了他,自己则替陆蓁拉开了后排座位的车门。 见状,陆蓁迟疑道:“雷子哥,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没事儿,那点酒还不够我塞牙缝呢!”雷金山满不在乎道。 陆蓁还想说什么,可察觉到孟淮安投来的视线,她又蓦地闭上了嘴。 这年头压根就没有酒驾的说法,以孟淮安的聪明,她继续坚持只会露出马脚。 陆蓁坐到了后排座位上,还未坐稳,雷金山已经一脚狠踩了油门,开着吉普兴奋地蹿了出去。 陆蓁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孟淮安怀里。 孟淮安微烫的掌心贴在她的腰上,哑声道:“小心。” 雷金山以为孟淮安是在跟他说话,连忙笑道:“孟同志你放心,我车技很好的!” 20分钟后,军用吉普开出了京市。 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被抖得浑身差点散了架的陆蓁:“” 神他妈的车技很好,雷金山对自己的车技到底有什么误会? 她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一边颠簸的节奏中打起了瞌睡。 等陆蓁被一个急刹车惊醒时,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孟淮安怀里睡着了。 她下意识地擦了擦唇角,确定没有口水后才心虚地坐直了身子。 方才还在闭眼假寐的男人第一时间睁开了眼,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后的哑,“醒了?” 陆蓁脸颊微烫,恶人先告状道:“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忍心。” 孟淮安唇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转瞬即逝,随后他眼中就多些隐晦的自责, “昨晚没睡好吗?” 陆蓁下意识地反驳道:“没有的事,我睡得可香了!” “是么?”孟淮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陆蓁:“” 昨晚她真的没有失眠好吗!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探探口风再说。”雷金山恋恋不舍地将车钥匙还给了孟淮安。 陆蓁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并未下车,“那就辛苦你了,雷子哥。” 雷金山匆匆进了家具厂。 孟淮安在离吉普车两米开外的地方掏出了烟盒,刚含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却突然瞥到了陆蓁的动作。 他将烟原封不动地放回了烟盒,快步走回了吉普车,“脖子怎么了?” 陆蓁:“没事,可能是刚才不小心睡落枕了。” “我帮你揉揉?”他嘴里是征询的意思,微烫的大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陆蓁拒绝的话在孟淮安按捏的动作中咽了回去。 这力道,这手法简直舒服得无可挑剔! 要不是知道孟淮安是个军人,她甚至怀疑他是受过专业培训的。 “好。” 陆蓁从来不是矫情的人,第一时间就放弃了抵抗开始享受起某人的糖衣炮弹来。 见她绷直的身体逐渐放松,半眯了眼眸乖顺得像只猫咪,孟淮安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春日午后的微风熏人欲醉。 陆蓁在孟淮安舒服的力道中再次生出了困倦,雷金山却因为疾步狂奔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刚走到吉普车旁,就听到车里的男人哑声问道:“舒服吗?” “嗯。”陆蓁低哑的声音没了平日的清冷,慵懒、魅惑,像撒娇的猫儿带着不自觉的撩人。 雷金山脚步一滞,神色顷刻间已经变了数变。 大白天的,孟同志不至于饥渴到这种地步?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紧闭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了。 发现自己脑补过头的雷金山讪讪一笑,刚想说话,孟淮安却朝他做了噤声的动作。 雷金山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直到陆蓁在孟淮安的按捏中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事情不顺利?”孟淮安抬手虚虚地捂住了陆蓁的耳朵,压低声音问道。 “嗯,我哥们说这些海绵是床垫厂从外地运回来的。”雷金山也小声道, “价格虽然不高,但却算是稀缺物件,厂里看得紧,所以没人敢打它的主意。” 孟淮安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犹豫了片刻才道, “你帮我看着点儿我媳妇儿,我去去就来。” 他将陆蓁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后排座位上,脱下外套垫在她的脑袋下,这才跳下车子,轻掩了车门。 雷金山看着他走向床垫厂。 也不知孟淮安跟看门的大爷说了些什么,方才还对他十分倨傲,各种检查他的证件甚至还敲诈了他一包烟的老头儿此刻竟客客气气地将孟淮安请了进去。 “啧,狗眼看人低!”雷金山轻啐了一口。 十分钟后,雷金山再次跌掉了下巴。 那个搂着孟淮安肩膀,和他说说笑笑一起走出来的男人雷金山曾经有幸见过一面。 是床垫厂说一不二的一把手。 据说平日里为人最是正直,对人对己都十分严苛,从不徇私舞弊。 孟淮安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让这样的人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和他称兄道弟的? 第46章 老牛吃嫩草 直到孟淮安把人带到自己面前,雷金山还处于懵逼状态。 “这是雷金山,我朋友。”孟淮安道。 “头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贺云飞十分热情地同雷金山握了手, “以后在丰台遇到什么事尽管找我,能帮忙的我绝对不会推辞!” 雷金山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客套,贺云飞已经将视线投向了后排座位上熟睡的陆蓁。 午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车门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白皙无瑕的肌肤打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车子里的女孩儿乌发雪肤,明眸皓齿。 浓密的睫毛在她眼睑处投下一道黛青色的阴影,像蝶翼一般,随着她的呼吸轻颤。 哪怕只是一个侧脸,但贺云飞依然窥到了她完美骨相下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 他眼里闪过一刹那的惊艳,随即又惊喜地看向孟淮安, “可以啊头儿,你这棵万年铁树真的开花啦?我还以为你逗着我玩的呢!” “都跟你说了你嫂子在休息,你小子非不信!” 孟淮安神色淡淡,微翘的唇角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从雷金山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炫耀。 得,就虐狗呗! 被虐的单身狗贺云飞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压低声音道, “这事不能怪我,谁叫你以前一副打算把光棍进行到底的架势,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喝不到你的喜酒呢!” “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孟淮安冲陆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慢条斯理道, “喜酒的事咱们以后再说。你先告诉我,你嫂子的忙你到底帮不帮?” “头儿,你这不是埋汰我吗?”贺云飞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咱们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你又救过我几次性命。别说一点海绵,就算你要我这条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别瞎说,我拿你命做什么?”孟淮安道,“海绵你照市场价给我,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知道。”贺云飞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 “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兵,还不知道你的规矩吗?!” “转业到地方感觉怎么样?”孟淮安也跟着笑了,“还习惯吗?” “不习惯也得习惯啊。”贺云飞沉默了片刻才满不在乎地咧嘴笑道,“总不能一直做个废物!” 雷金山这才发现他的站姿不似正常人,脚有些微跛,像是曾经受过重伤的样子。 雷金山突然有些动容,脱口道:“你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不管走到哪儿都会发光发热的!” 贺云飞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转身时却突然红了眼眶。 “走,先去帮你嫂子把海绵搬过来。” 孟淮安瞥了一眼车内睫毛微颤的小女人,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角。 片刻后,三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陆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孟淮安一口一个嫂子的,弄得她都快不好意思了! 陆蓁用手搓了搓脸,又猛地想起什么,迅速跳下了车朝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孟淮安,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把钱付了。” 孟淮安眸光一黯,随即又指着贺云飞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是我战友,你叫他小贺就行了。” 陆蓁笑容一僵,对着这个比自己至少大了五六岁的男人,这声“小贺”着实叫不出口。 “贺同志好。” “嫂子好!”贺云飞冲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贺云飞似乎对她十分好奇,一路上问东问西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威严的大厂长。 陆蓁招架不住他过份热情的态度,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身后,传来贺云飞小声的嘀咕,“完了,小嫂子好像害羞了!” 孟淮安唇角微翘,“嗯,她面嫩。” “头儿,咱小嫂子年纪也太小了点儿。你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孟淮安脸色一黑,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你小子是不是很久没挨揍,皮痒了?” 。 买完海绵,贺云飞非要招待三人吃了晚饭才准他们离开。 吃饭时贺云飞一再劝酒,孟淮安却克制着没喝,只在陆蓁这个小嫂子被劝酒时替她挡了两杯。 返程时是孟淮安开的车,陆蓁刚想爬到后排座位,孟淮安却绕到副驾驶那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坐这儿。”黄昏的晚霞落入他的眼中,孟淮安黑眸里像是盛满了细碎的光。 “哦。”陆蓁慢腾腾地坐上了副驾驶,孟淮安突然探过身子靠近她。 两人只隔了呼吸之遥的距离,只要他一低头,就可以轻易地吻住她。 陆蓁的呼吸顿时乱了节奏。 她下意识地想去看后排座位上的雷金山,偏头时脸颊却蹭到了他的唇上。 柔软的触感让两人同时愣在原地。 “别动。”孟淮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微哑。 他俯身拉过安全带替她系上了,然后又脱下身上的外套,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用。”她担心他冻感冒了,“你” “听话。”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发烧才好,回头再冻着,就该病上加病了!” 后排座位上,喝得半醉的雷金山突然探出脑袋, “孟同志,你和我蓁蓁妹子的感情真好!” 陆蓁和孟淮安迅速对视一眼,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陆蓁将脑袋探出车窗,假装欣赏风景。 孟淮安一脚狠踩了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隔了良久,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第47章 我太喜欢你了 孟淮安的车技极好。 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被他开得四平八稳的,一点颠簸都没有。 终于不用再被折腾的陆蓁靠在副驾上一边吹着徐徐晚风,一边愣神发呆。 等她回过神来时,孟淮安已经将雷金山送到了家。 陆蓁扯了扯他的衣袖,“孟淮安,可以送我去一趟百货大楼吗?” 孟淮安调转车头,二话不说将她送到了百货大楼。 陆蓁赶在售货员下班前买了钢丝和宽的松紧带。 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金属排扣,这年头的塑料纽扣又大多都是黑白色的。 好容易找了些带颜色的彩色纽扣后,陆蓁索性全部包圆了。 “同志,请问您们这里有蕾丝卖吗?” 赶着下班的售货员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什么叫蕾丝?没听过。” 陆蓁赶紧把之前领证时剩下的喜糖塞了两个到她手里,售货员脸上这才好看了许多。 “同志,麻烦您再帮我仔细想想,我真的有急用。” 蕾丝是舶来品,16世纪就已经广泛盛行于西欧,并逐渐传遍全世界了。 根据陆蓁前世的记忆,这个时候的华国早就已经有蕾丝的存在了,只是应用的范围极窄。 陆蓁又把蕾丝的样子仔细给售货员形容了一下。 售货员一边剥了糖纸把花生牛轧糖塞进嘴里,一边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的是抽纱?用来做花边那个。” “对对对。”陆蓁眼前一亮,“咱们这里有抽纱卖吗?” “有,你等着。” 这意外之喜让陆蓁心情大好。 不过这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到上车时她又再次犯了难。 钢丝是买到了,但把它做成钢圈还是需要些技巧的。 之前她只打算做纯棉的“修饰型”文胸,注重实用性。 但既然找到了蕾丝边,美观性也可以安排起来,再用塑料纽扣就有些不太搭了。 所以还是得金属排扣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儿。 “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见她托着腮坐在副驾上忧愁的叹气,孟淮安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陆蓁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无所不能的男人,眼前蓦地一亮。 “有纸笔吗?” “有。”孟淮安给她找了一个空白的小本,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英雄”牌钢笔递给了她。 陆蓁迅速在小本上画出了排扣、圈扣和钢圈的样子,“孟淮安,这个你能做得出来吗?” 孟淮安扫了一眼,沉吟道:“不一定能让你满意,但我尽量。” 陆蓁冲他狗腿地笑了笑,“孟淮安,你真厉害!” 浓郁的夜色掩盖了男人耳畔浅浅的红,孟淮安没答话,但唇角却微微上翘了几分。 回到家时,孟家人已经吃过晚饭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了。 见她和孟淮安联袂而入,甚至还在边走边讨论什么,孟家人全都摆出一副“惊掉下巴”的表情。 “咋样,我就说嫂子能治服咱哥。” 孟双星冲龙凤胎弟弟得意地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愿赌服输,拿来。” 孟双阳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塞到她手里。 孟青山抬头瞪了一眼龙凤胎儿女,脸上紧绷的神色却松懈了下来。 陆蓁同众人打了招呼,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储物室忙活了起来。 孟淮安问她要了钢丝,也开始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孟双星端着切好的苹果在门口探了探脑袋,“嫂子,你在忙什么啊?” 陆蓁打量了一下她已经发育得很好的胸部,神秘地笑了笑:“你来,嫂子给你做个小礼物。” 给孟双星量胸部尺寸时,陆蓁原以为她会害羞,谁知她却两眼放光, “嫂子,你这是要给我做胸罩吗?” “嗯。”陆蓁有些惊讶,“你知道?” 这年头的人还十分保守。 刚才去百货大楼时陆蓁顺便逛了里面的内衣销售柜台。 柜台只有尺宽,里面的品种十分单调。 除了汗衫和背心之外,最出格的也不过是仿“布拉吉”的胸罩。 这种胸罩看起来像是裁掉了半截的小背心,有很宽的肩带和背带,开口在背后或者侧面。 做工粗糙,样式呆板,里面也没有任何填充物。 不仅无法修饰胸型,还可以有效地将挺拔的胸部包裹成一个不起眼的形状。 这种造就了第一代“太平公主”和乳t内陷的胸罩,却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 陆蓁原以为在这种大背景下,孟双星对胸罩的了解应该十分有限,没想到她知道的却比她想象的多。 “嫂子你不知道,我们班有个和我不太对付的女同学,她爸妈都是外交官,过年时给她从国外带回来最新款的胸罩。” 孟双星塞了一块苹果到陆蓁嘴里,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打那以后她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成天仰首挺胸地在我们面前炫耀,可讨厌可讨厌了!” “没事,嫂子给你做一件比她更漂亮的。”陆蓁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 “真的?”孟双星眼前一亮,抱着陆蓁的腰就往她怀里蹭了蹭, “嫂子你真是我的亲嫂子,我可太喜欢你了!” 陆蓁冲她挥了挥手,“你先出去玩,等需要时我再叫你。” 孟双星蹦蹦跳跳地出去了,陆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白底紫色碎花的棉布进行裁剪。 她将肩带、背带、上下碗口等部位分别裁剪出来,再拿宽的松紧带做成了“上捆”,最后用薄薄一层的海绵缝合成了杯垫。 把这些部位进行简单缝合后,一个简易版的胸罩就初步成型了。 “星星”陆蓁拎着胸罩的肩带欣赏了片刻,正准备叫小姑娘进来试一试大小。 下一秒,储物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孟淮安的视线落在陆蓁指尖还在不断晃悠的胸罩上,清冷帅气的俊颜顿时红成了猴子屁股。 第48章 被陆蓁调戏了! 陆蓁也没想到孟淮安会在这时候进来。 她下意识地想将胸罩藏起来,又觉得这个举动实在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 反正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什么?! “好看吗?”她落落大方地将胸罩肩带拎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半弯的眉眼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我的第一个赚钱项目。” 孟淮安原本已经挪开了视线,可听到她隐含笑意的声音后,他又突然回过神来—— 这丫头,分明是在故意调戏他! “好看!”孟淮安也不躲了,甚至坦荡地将打磨好的钢圈、排扣和圈扣递到她面前, “这些都是用来做这个的么?” 昏黄的灯光在他幽邃的黑眸里映出两簇小小的火苗。 这样滚烫的目光,让陆蓁几乎有些无所遁形。 她很快败下阵来,主动转移了话题,“你弄好了?快,给我试试。” 孟淮安将东西递给她,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好调整。” 陆蓁将钢圈缝合到半成品的胸罩里,又在肩带上安上圈扣用来调节肩带的长短。 最后再将排扣缝到背带上,又给胸罩前面缀上些漂亮的蕾丝花边,一个比后世最时髦的胸罩虽然还差了一定距离,但在这会儿却完全够用的胸罩就新鲜出炉了。 “你做得很好!”陆蓁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又将胸罩放在灯光下欣赏了片刻,这才回头问道,“漂亮吗?” 孟淮安的视线在胸罩上停顿了片刻,就很快落到了她半弯的眉眼上。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她白皙细腻的脸庞,这一刻的她眼底好像倒映着细碎星光,衬得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很漂亮!”他喉结迅速滚动了几下,眼神顿时变得幽深暗沉。 “孟淮安,我感觉我要发财了!”她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像是被她感染到了,唇畔也带了细微的笑意,“那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放心的,不会的。”陆蓁笑着调侃道,“你没听人说吗,糟糠之夫不下堂!” 孟淮安:“” “嫂子,你叫我?”星星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 “嗯。”陆蓁将手里的胸罩递给了她,“你试试这个怎么样?” 星星瞄了她大哥一眼,拎着胸罩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间。 “我去瞧瞧。”陆蓁追了上去,未行两步她又回过头来, “对了孟淮安,刚才那些东西你能帮我再多做一点儿吗?我打算给自己和孟姨也做两件。” 孟淮安不知想到什么,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挪动了一下。 “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做。”陆蓁将他的沉默当成了无声的拒绝,连忙道。 “没事,我给你做。”孟淮安飞快地挪开视线,哑声道, “那钢圈的大小,需要调整吗?” “要!”陆蓁下意识地答道,“你帮我把钢圈弄成大中小三个型号。” 孟淮安的视线再次从她身上一掠而过,声音仿佛又哑了几分,“好。” 陆蓁也没在意,换了拖鞋就蹭蹭蹭地上了楼。 等走到孟双星的房间门口,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等等,刚才孟淮安询问钢圈大小时,该不会是在目测她的胸围大小? “嫂子,怎么样,好看吗?” 孟双星推门走了出来,为了显出身上的胸罩,她还特意换了一条连衣裙。 “好看。”陆蓁偏着脑袋欣赏了一下小姑娘挺拔迷人的曲线,又突然皱起了眉头。 沉思了片刻后,她将小姑娘推进了屋子,掩上门道, “嫂子可以看看你只穿胸罩的样子吗?这样才方便我给你做更细致的调整。” “没问题。”小姑娘虽然有些害羞,但倒也并不扭捏。 陆蓁仔细观察了片刻,果然发现“侧比”的位置还需要再调整一下。 半小时后,陆蓁将修改好的胸罩送给了孟双星。 孟双星爱不释手,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太好了,明天我终于可以在那个讨人厌的家伙面前扬眉吐气了!” 少年人的爱恨都是不加掩饰的。 陆蓁被她逗得忍俊不住,笑道:“星星,你可以帮嫂子打个广告吗?” “打广告?” “就是在你的女同学面前帮嫂子宣传一下这个胸罩,如果她们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带她们来找嫂子。” 孟双星就读的那个学校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多是“红二代”,非富即贵。 因为这批胸罩是纯手工制作,注定了她只能走高端路线。 于是陆蓁将第一批客户群定位在了这群不差钱的红二代和军嫂身上。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陆蓁同她道了晚安,这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推开门,她就看到孟淮安站在床前,正在弯腰换床单。 陆蓁脚步一滞,立刻想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今晚她和孟淮安该怎么睡? 第49章 我的腰很好! 听到声音,孟淮安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站在门口做什么,不进来吗?” “这床单不是干净的吗,你换它做什么?”陆蓁这才掩门而入。 “给你换床新的。”孟淮安换床单的手停顿了片刻,“这床旧的我睡。” 见他主动提出了分床睡,陆蓁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没看错人,孟淮安虽然脾气急了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 陆蓁:“今晚我打地铺你睡床。” “以后床都归你。”陆蓁想要上前帮忙,孟淮安却拒绝了她,“我来就是了,你去洗漱。” “哦。”陆蓁转身去了浴室。 等她洗漱回来后发现孟淮安就只简单粗暴地在木地板上铺了一床床单,下面连个褥子都没垫。 “这怎么睡?”陆蓁眉头微皱,“木地板这么硬,这么睡一晚,明早起来你的腰就该废了!” 孟淮安微垂的长睫轻轻眨动,里面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他将床上的枕头扔了一个在地铺上,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不会的,我的腰很好,没你想的那么废!以前野外行军时我们也经常幕天席地。” 陆蓁这才注意到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枕头,大概是白天齐静娴送上来的。 不过孟淮安没碰那个新的,依然拿的是她昨晚睡过的那个。 “我去找孟姨要床褥子。”陆蓁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行, “你这又不是只睡一晚上,而且被子也只有一床。这么冷的天,你总不能不盖被子?” 孟淮安赶忙拉住她的手腕,“别去。” “为什么?”陆蓁有些不解。 孟淮安叹了口气,“你难道想让他们知道咱俩是分床睡的?” 陆蓁当然不想。 要是被孟家人知道她和孟淮安没有圆房,那将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让她眼睁睁看着孟淮安因为她受这种罪,她也确实于心不忍。 “可”陆蓁低头沉默地看着地铺,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别担心,我晚上裹着军大衣睡就好了。”孟淮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像是安抚, “放心,我身体很好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陆蓁咬了咬唇,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孟淮安揉了揉她的脑袋,从医药箱里拿出跌打药酒,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可以帮我上个药吗?” “哦。”陆蓁伸手接过药酒,抬头时却看到孟淮安背对着她将衬衣褪到了腰际。 昏黄的灯光自头顶落下,像是给他小麦色的肌肤裹了一层蜜,充满了健康诱人的光泽。 孟淮安的肩背线条十分流畅,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感和爆发力,沿着窄窄的腰线向下收入洁白的衬衫里。 这种似有若无的诱惑,远比全部脱光了来得更有冲击力! 这刺激的画面,但凡是个身心健康的人都受不了! 陆蓁脸颊一烫,顿时把方才的纠结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有些心虚地收回视线,倒了些药酒在掌心,开始替孟淮安揉他淤青的地方。 柔若无骨的掌心贴上肌肤的那一刻,孟淮安喉结微动,平稳的呼吸顿时乱了节奏。 他下意识地绷直了脊背,身体僵硬。 陆蓁却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孟淮安,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疤啊?” 方才只顾着欣赏美色,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他身上有许多道大大小小的伤疤。 其中一道伤疤几乎横穿了他的腰际,看起来触目惊心! 陆蓁忍不住拿手指摸了摸那道伤疤,发现那道疤痕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粉色,看着像是才愈合不久的新伤。 “这个当时是不是很危险啊?” “执行这个任务时我们遇到了些突发状况,损伤惨重。” 孟淮安轻轻闭了闭眼,将一闪而过的血色隐入幽黑的眸底。 他修长的手指用力抓住了身侧的床单,过了好半响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沉沉地说道, “我当时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我队友死伤过半。” 陆蓁从他的轻描淡写中嗅到了一丝惊心动魄的味道。 她知道他的职业很危险,但这却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份危险。 “孟淮安”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背部的伤痕,有些后怕地问道, “你是不是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别动。”孟淮安嗓子微哑,反身用大掌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 陆蓁这才察觉自己好像有些越轨了。 她慌乱地收回手指,“所以你这次是回来养伤的吗?” 他眸光一闪,沉默了片刻才含糊其辞地答道:“算是。” 陆蓁直觉他这话隐瞒了部分真相,但他既然不想说,她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擦完药,陆蓁去卫生间洗掉了手上的药酒。 “睡觉吗?”孟淮安坐在床畔的地铺上,安静地看着她。 气氛莫名尴尬了起来,陆蓁避开他的视线,慌乱道:“你先睡,我突然想起我楼下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下楼只是她临时找的借口,但真正做起事来陆蓁还是十分专心的。 上辈子为了赚钱,她曾经涉足过很多行业。 从最开始的服装零售到服装批发,再到开创自己的成衣品牌。 等嗅到房地产的商机后,她又跨行做了装修设计。 也卖过电子产品,开过连锁超市,代理过国外的化妆品牌。 因为只有高中文凭,一路走来磕磕绊绊。 但好在每一次她都凭着自己野蛮的直觉都抓住了商机。 因为凡事亲力亲为,所以陆蓁学到了不少技术,但也因此拖垮了自己的身体。 上辈子她开创自己的成衣品牌时也曾想过进军胸罩市场,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又把这个计划搁置了下来。 虽然没做过,但技术还在她脑子里。 等最初的生涩过去,慢慢地陆蓁的缝制技术就开始变得娴熟起来。 一口气缝制了十来个半成品的胸罩,一直忙到晚上11点,确定孟淮安已经睡熟了,她才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谁知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孟淮安穿着条运动裤,半裸着上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 晶莹的水珠自他碎发滑落,滴到他结实漂亮的腹肌上,再沿着他性感的人鱼线没入他的运动裤 就,又性感又野性! 简直要人命了 第50章 这男人也太会了! 前世做大做强之后,有不少人往许敬明床上送美女。 但在意识到许敬明说话没她管用后,也有不少人试图拿小鲜肉讨好她。 帅哥陆蓁见过不少,但像孟淮安这样性张力爆棚的,确实是独一份。 那流畅的肌肉线条,绝不是健身房里吃蛋白粉练出来的那种肌肉可以比拟的。 不管是紧实漂亮的肌理还是强大的爆发力,都恰到好处。 就连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疤,都像是无数的勋章,彰显了他强大坚韧的军人英姿。 但他身上那种清冷的气场,又让他身上多了种矛盾的气质,像猎豹一般,危险又迷人。 这一刻,陆蓁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胸腔里沉寂已久的心脏重新焕发了新的生命力。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甚至想对面前的男人吹声口哨。 无关于情爱,就是一种异性与异性之间的原始吸引力。 很迷人,但也仅此而已。 “你怎么还没睡?”陆蓁收起了自己的那点子小花痴,目不斜视地从孟淮安面前路过。 “睡不着,就替你做了点东西。” 孟淮安随手指了指桌子上堆放的钢圈、排扣等小零件,然后面不改色地踱步到床头,拿起衣架上的白衬衣披上, “你看看合不合适,明早我要出去一趟,不行的话待会儿我就替你改了。” 陆蓁从那一堆零件中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大号钢圈。 根据她多年练就的目测能力,几乎只要了零点零一秒,她就断定那是孟淮安替自己做的。 最关键的,这数据还贼他妈准确! 这男人眼睛有毒? 就离了个大谱! “谢谢,都挺好的。”陆蓁冲他笑了笑。 “你满意就好。”孟淮安勾了勾唇角,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扣着衬衣纽扣。 往日里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却无限放缓了自己的速度。 明明是一个极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带了点撩人的意味。 再加上他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让陆蓁怀疑这男人就是存心的! “剩下的放在那儿,等我回来再替你做。” 衬衣里绝美的风光,随着最后一颗风纪扣的合拢被掩盖得严严实实的。 就连他性感的喉结都带着种半遮半掩、欲说还休的味道。 方才的诱人顿时变成了清冷的禁欲,却反而更勾人了! 陆蓁咽了咽口水,才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再次加快了速度。 这男人也太会了! 陆蓁感觉自己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睡。”她索性快速拉熄了灯,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孟淮安躺在地铺上,听着床上响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翻身将脑袋埋入了柔软的枕头里。 鼻尖充盈着一股淡淡的女人香,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那香味似有若无,却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鼻尖一点一点钻进他的心里。 孟淮安深吸了一口气,困意在平稳的呼吸间渐渐降临。 已经一个多月无法很好安睡的他枕着那香味,一夜好梦。 。 第二天陆蓁起床时,孟淮安已经晨跑回来了。 大冷的天他只穿了个运动长裤和无袖的白色背心。 细碎的汗珠打湿了他麦色的肌肤,顺着他线条迷人的肌肉上一路蜿蜒向下。 “早。”他声音里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微喘,低哑破碎。 继眼睛快要怀孕之后,陆蓁感觉自己耳朵也快要怀孕了。 “早。”陆蓁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身而过,径直进了卫生间。 看着她逐渐泛红的耳垂,身后的男人唇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吃完早饭后孟淮安就出了门。 陆蓁则一头扎进了储物室,一口气做了十几个大中小号的成品胸罩出来。 做完之后她又拿同色的白底紫色碎花棉布做了几条带着蕾丝花边的同款内裤。 这种在后世已经烂大街的款式,此刻却绝对是引领潮流的存在。 这一点,由齐静娴的反应便可见一斑。 “这真是送给我的?” 齐静娴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那雀跃的小表情跟她女儿孟双星拿到礼物时一般无二。 由此可见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无关年龄。 “嗯,孟姨要不要试试看?”陆蓁点头笑了笑,“如果合身的话,还得劳驾您帮我宣传宣传。” 齐静娴是军区文工团的。 虽然现在已经退居二线当上了文工团副团长,不再参加演出,但常年跳舞早就锻炼出了她出众的身材和迷人的气质。 新款的胸罩穿在她身上,让她本就出色的仪态更上层楼。 齐静娴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眼中的欣喜却是瞒不了人的。 “蓁蓁你放心,孟姨敢打包票,我们文工团的姑娘们一定会喜欢你这款文胸的。” “那我就先谢谢孟姨了。” 陆蓁把不要钱的好话说了一箩筐,哄得齐静娴心甘情愿出门替她打广告去了。 她自己则一头扎进储物间,继续忙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保姆钱阿姨在外面叫她,她才揉了揉自己快要断掉的老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此刻已经是午饭时间,但不知为何,孟淮安并没有回来。 孟青山和龙凤胎中午向来是不回家吃饭的,因而此刻偌大的小洋楼里,就只有她和钱阿姨两个人。 陆蓁看了一眼桌上的绿豆排骨汤和两个小菜,随口道:“钱姨,以后中午只有咱们两个人的话,随便吃点就行了。” “那不行。”钱阿姨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淮安临走前专门交代过,说你身子骨不好,得好好补补。” 陆蓁微微一愣,没再多说什么。 她端起排骨汤默默地喝了一口,觉得今天这排骨汤滋味格外的好。 钱阿姨觑着她眼下的淡色黑眼圈,欲言又止。 察觉到她的神色,陆蓁笑道:“钱姨,想说什么您直说就是了。” “昨晚起夜时我看到你们房里的灯很晚才熄。”钱阿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苦口婆心道, “蓁丫头,你们虽然是新婚燕尔,但你才大病初愈,也别太纵着淮安才是。” 陆蓁:“???” 纵什么纵,说得她好像是勾着男人不放的狐狸精似的! 陆蓁刚想解释,一抬头,却看到孟淮安一脸复杂地站在客厅门口,正眼神幽怨地看着自己。 第51章 像被狐狸精吸干了精血 陆蓁颇为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狗男人这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她欺负的小媳妇儿呢! 钱阿姨并未看到门口的孟淮安,继续自顾自说道, “而且淮安前阵子受过很重的伤,如今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了,但却到底伤了身体,经不起这样折腾!” 陆蓁:“” 得,看来她这吸男人精血的狐狸精名声是跑不掉了! 陆蓁又瞪了门口的孟淮安一眼,不动声色地笑道:“钱姨放心,淮安他不是您想的那种人,他有分寸的!” 孟淮安:“” 看着他吃瘪的表情,陆蓁心里暗爽。 她笑吟吟地朝他抛了个媚眼,谁知钱阿姨却突然叹了口气, “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淮安这孩子从小受了不少苦,导致他性子独、心思重,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陆蓁心中一动,给她夹了一块儿排骨,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瞧着钱姨好像很了解淮安,您在孟家很多年了?” “不瞒你说,淮安是我从小带到大的。”钱姨不无得意地说道, “他出生没多久家里就出了变故,由那时开始,淮安就由我一手奶大了。” “钱姨,我回来了。”钱阿姨还想说些什么,孟淮安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淮安回来啦,吃饭没,我给你盛碗绿豆排骨汤去。” 钱阿姨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起身就往厨房走去。 孟淮安在陆蓁身旁坐了下来,俊逸的脸上带了些淡淡的疲色。 陆蓁挑了挑眉,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早上走的时候,这男人还神清气爽的。 怎么不过短短一个上午,他真的像是被狐狸精吸干了精血一般,眉眼里透着说不出的倦怠。 “没事。”孟淮安垂下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是昨晚没休息好吗?”陆蓁有些懊恼。 早知道她就不该听孟淮安的,放任他睡木地板。 “不是,你别胡思乱想,我昨晚睡得很好。” 孟淮安的否认并未打消陆蓁的疑虑。 可还没等她继续追问,门外的小花园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笑声。 “嫂子,看我给你带谁回来了!” 孟双星带着一群和她差不多大小的丫头片子涌了进来,陆蓁数了数,足有七八个之多。 这丫头,也太给力了! 陆蓁连饭也顾不得吃了,站起身来就迎了上去。 “欢迎欢迎。星星,这些都是你同学么?” 陆蓁还想客套几句,孟双星已经开门见山地说道, “嫂子,我们是趁午休时偷跑出来的。你赶紧的,把胸罩拿出来给她们试试。” 见自家妹妹嚷嚷得这么大声,孟淮安默默地端起碗,进了厨房。 陆蓁忙得不亦乐乎,不断把合适的尺码分发到不同的人手中。 “你们排好队,我点着的人跟我上二楼。” 星星在这群小丫头里似乎颇有威望,一副大姐大的架势。 都不用陆蓁操心,她就把一群人管理得服服帖帖的。 很快,第一批试穿的小丫头就满意地下了楼。 “星星,你家这胸罩怎么卖啊?” 星星给陆蓁使了个眼色,陆蓁沉吟了片刻,笑道, “我们家的胸罩分普通款和定制款,普通款8块钱一件,定制款的12块一件。” 她话音刚落,四周就不约而同抽了一口凉气。 有个女孩儿拉着陆蓁的手撒娇道:“嫂子,这也太贵了,就不能便宜一点儿吗?” “8块你们还嫌贵呢?就郑雯雯那胸罩你们也看见了,折合成华币得小20块钱呢!” 陆蓁还没开口,孟双星已经咋咋呼呼地说道,“我嫂子做的比她那款便宜了一大半不说,还比她那个漂亮!” “不是我吹牛,那外国人的尺码穿在咱们身上能合身吗?” 孟双星仰首挺胸,展现出自己迷人的曲线, “你们再瞧瞧我嫂子做这个,反正我是挑剔不出任何毛病!” 这帮天之骄女们本就是不差钱的主儿,又真心喜欢这款胸罩。 于是都不用陆蓁开口,孟双星就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洗脑了她们。 当即就有两个女生掏了钱,买下了自己试穿的胸罩。 剩下一个看上去更不差钱的却还在犹豫,“嫂子,什么叫定制款呢?” “定制款就是我根据你的胸围尺码为你量身定做,保准服服帖帖,绝对合身!” 小姑娘似乎还有些犹豫,“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啊,都是一样的款式。” “定制款除了保证合身之外,还可以任由你自己挑选花色。” 陆蓁道,“另外在开业大酬宾期间,我还会为定制款客户送上一份精美礼物。” 小姑娘眼前一亮,“是什么礼物啊,嫂子?” 陆蓁拿出蕾丝内裤递到她面前,笑道:“自然是和胸罩配套的同款内裤。” 做工精美的蕾丝内裤顿时征服了小姑娘们贫瘠的审美。 方才已经付了钱的两个小姑娘有些后悔地问道:“嫂子,这内裤单卖吗?” “抱歉,这蕾丝内裤我们只提供给本店的定制用户。” 陆蓁深谙人性虚荣心的弱点,闻言想也不想地答道,“是不对外单卖的。” 甭管什么时代,物以稀为贵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更何况陆蓁走的就是高端路线,自然要让客户享受到独一份的尊荣。 要让她们享受到远超于产品之外的卓越服务和超额附加值,她们才会心甘情愿为你买单。 果然,听到陆蓁说蕾丝内裤不单卖,方才还在犹豫的小姑娘二话不说掏了钱。 陆蓁笑眯眯地收了她的定金,又为她测量了胸围,并保证明天一定把成套的定制款交付给她。 剩下的几个小姑娘见状都有些心动。 但凡不是实在囊中羞涩的,都选择了陆蓁的定制款。 陆蓁收钱收得手软,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4块钱一条的内裤,可不比8块钱一件的胸罩赚得少! 关键它的做工还特别简单,比胸罩省事多了。 可如果不配套而是单独卖的话,哪怕是蕾丝内裤,这年头的定价也绝不会超过2块。 送走了一群小姑娘,已经是中午一点过了。 陆蓁这才感觉到了饥饿。 她正想去吃饭,孟淮安却突然走了过来,“陆蓁,我们聊聊?” 见他一脸严肃,陆蓁心中微沉,“出什么事了?” 第52章 少女怀春 孟淮安手指轻叩着桌子,似在沉思该如何开口,但陆蓁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点为难之色。 她转身进了厨房,给自己热了一碗绿豆排骨汤。 可等她再坐在桌子前面时,他却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陆蓁低头喝了一口汤。 孟淮安:“等你吃完再说。” “怎么,怕说出来我就没有胃口了?”陆蓁搁了筷子,笑眯眯地看向他, “放心,我的抗打击能力没你想的那么弱。” 孟淮安依旧坚持,“先吃完。” 陆蓁慢腾腾地啃着排骨,心里却迅速开始琢磨起来。 排骨啃到一半,她突然猝不及防地问道:“是关于我让星星帮我宣传胸罩,帮我拉客源这件事情吗?” 孟淮安没想到她竟然敏锐到了这种程度。 但话既然已经开了头,就只能继续说下去了,“是。陆蓁,你难道没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妥吗?” 猜测变成了现实,陆蓁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抬眸看他,正色道:“我可以听听你的理由吗?” “我刚才听到你的胸罩卖8块钱一件,这个价格即便对已经参加了工作的成年人来说也并不便宜,更别说星星她们只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了。” 孟淮安微抿了唇角,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万一这件事情闹到学校去,肯定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陆蓁抬手打断他,认真道, “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不妥,我会马上停手的。” 她原本还想解释一下,此刻听了他的话,却断了这个念头。 8块钱一件的胸罩在这个时代来说确实不便宜。 别说是孟淮安这样的钢铁直男,就算大部分女性估计也接受不了这个价格。 她们宁愿把钱添补家用,或者多买几斤肉吃,也绝不会花在让自己变美这件事情上。 毕竟这个年代还很保守,你很难在吃穿都成问题的大环境下追求什么女性的自我觉醒。 所以她才会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产品定位在高端路线,只瞄准极少数已经已经脱离了基本物质需求的人群。 她也无法向孟淮安解释,她这个胸罩之所以这么贵,是因为它是超越时代的产物。 毕竟她做的这款胸罩已经是后世的“第三代”胸罩,要到90年代末期才会出现。 说白了,她既然吃了时代的红利,走在了时代的前沿。就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能理解她。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用了孟家的资源。 孟淮安担心这件事给自家妹妹造成不好的影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有件事我得向你解释一下,我的胸罩确实不便宜,那是因为它值这个价!” 陆蓁想了想,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让星星给我介绍她同学,绝不是仗着她们年纪小就对她们坑蒙拐骗,而是因为她们恰好是我的目标用户群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孟淮安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时,齐静娴带着一群文工团的同事走了进来。 见两人面色古怪,屋子里的气氛也有些微妙,齐静娴笑容一滞,有些尴尬地问道:“蓁蓁,你现在有空吗?” “有的孟姨,您稍等我片刻。” 陆蓁迅速把碗筷收进厨房,出来时齐静娴已经招呼同事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了。 “齐团长,这是您儿子吗?” 文工团的姑娘们都不约而同地打量着孟淮安。 那目光里有惊艳,有含蓄也有含羞。 有个新来的小姑娘肆无忌惮地看着孟淮安,眼底的兴味昭然若揭,“怎么以前都没听您提起过?” 齐静娴微微一顿,手上的小刀差点儿戳破果皮削到了她的手指。 她的笑容越发尴尬,“是我们家老大。他平常都待在部队里,很少回来。” 方才还落落大方的姑娘们此刻你推搡我一把,我推搡你一下。 时不时还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少女怀春般的羞涩。 也有少数几个知情的带着看好戏的神色,将目光投向了陆蓁。 陆蓁假装没看懂屋子里的暗潮涌动,笑道:“孟姨,我好了。” “那让她们先吃点水果就开始。” 齐静娴将切好的苹果递到孟淮安面前,“淮安,吃苹果吗?” “不用了。”孟淮安神色冷淡地站起身来,目光在陆蓁身上停留了片刻, “陆蓁,你先忙。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说。” 陆蓁抬眸看他,脸上笑容不变分毫,语气里却带了点征询的味道,“可以吗?”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孟淮安一下子就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是在问他,她可以把胸罩卖给齐静娴的同事们吗? 孟淮安神色微变,唇角的弧度也跟着沉了几分。 短暂的沉默后,他欲言又止道:“可以。” 扔下这句话,孟淮安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新来的小姑娘目光炙热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了,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看向陆蓁。 “齐团长,这位是?” “这是我儿媳妇陆蓁,我身上穿的胸罩就是由她亲自设计的。” 小姑娘眼中的光亮一下子就熄灭了,她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喃喃道:“原来你儿子已经结婚啦” 其他人原本也有些失望,见她这样,反而幸灾乐祸地笑了。 齐静娴不安地看了一眼陆蓁,似乎怕她生气。 陆蓁脸上依旧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是哪位要了解新型文胸的,跟我来。” “我我我”姑娘们争先恐后地举手,仿佛方才的失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时间,陆蓁忙得脚不沾地。 也许是文工团的姑娘们经济实力更“雄厚”一些,也许是她们的职业注定了她们会走在审美的前沿。 总之十几个姑娘几乎不约而同选择了陆蓁的“定制款”胸罩。 只有那个对孟淮安“一见钟情”的小姑娘一脸挑剔地看着胸罩,皱眉道, “怎么是棉布的啊,这显得多没档次啊!” 在这个把穿一身“的确良”当成时髦的年代,小姑娘会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 “因为棉布是纯天然的,不像的确良那样穿着不吸汗。这个会更舒服更透气。”陆蓁不卑不亢地笑道, “当然,你要想更上档次的也不是不行。我可以拿丝绸给你做,但价格还会贵一点儿。” “那你给我做一个棉布的,一个丝绸的,都要定制款。” 小姑娘一副不差钱的口吻,迟疑道,“不过我可以先去楼上试试吗?” 第53章 她只想破坏咱们的婚姻! “你刚才还没试穿吗?” 陆蓁给她测量了胸围,找了一件适合她的尺码,笑道,“那你试试这件。” 说着她就想带她上楼,旁边有人拉住了陆蓁, “陆同志,你刚才说的那个丝绸文胸是怎么卖的?和棉布的文胸有什么区别?” “丝绸文胸的定制款是15块一件,普通款是12块一件。” 见陆蓁被拖住了脚步,小姑娘连忙道:“那你忙,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好,那你去上楼左拐倒数第二间屋子试穿。” 陆蓁抽不开身,只得冲着她的背影叮嘱了一句,然后继续介绍两款文胸的优缺点, “丝绸光泽度和弹性都比棉布好些,穿起来轻巧飘逸,垂感性也比棉布强,不像棉布那么容易褶皱。缺点是容易勾丝,不耐用,价格也会高一些。” 一群人又拉着陆蓁问了些问题。 陆蓁正说着,忽然听到二楼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听声音,像是有人摔门时发出的声响。 她正想出去察看,突然发现屋子里的女孩儿都露出了暧昧又了然的笑意。 方才那个拉着她问东问西的女孩儿,也是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陆蓁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刚推开门,就看到孟淮安面色阴沉地从楼梯上大步走了下来。 路过齐静娴时,他面色不善地扫了她一眼。 “孟淮安”陆蓁开口叫了他一声,他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片刻后,院子外响起了吉普车发动的声音。 陆蓁追出去时,刚好被汽车尾气喷了一脸。 “蓁蓁,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静娴一脸不安地走到陆蓁身旁,“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孟姨,这事儿和你无关,你别往心里去。” 陆蓁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时却看到不差钱的小姑娘拿着胸罩下了楼。 她脸上还强撑着若无其事的笑容,可眼睛却已经有些红了。 陆蓁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她假装没看到小姑娘的红眼圈,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笑问道:“怎么样姑娘,尺码还合适吗?” “谢谢你,很合适。”见她这样,小姑娘眼圈更红了。 她抽了抽鼻子,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同事给打断了。 “哟,雯雯你这是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吗?” 陆蓁抬眸一看,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是方才拉住她的那个姑娘。 苏雯雯忿忿地瞪了她一眼,一张俏丽的小脸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 啧,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一看就是有八卦的样子! 如果换个场合,陆蓁可能就端起自己的小板凳摆上瓜子茶水看大戏了。 但工作场合她是绝对敬业的,任何外在干扰都不能让她分心。 “刚才还有谁没测量胸围的?”陆蓁笑眯眯地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跟我来。” 。 陆蓁挨个儿给文工团的姑娘们测量了胸围,然后和她们约定了取货的时间。 临走前,苏雯雯犹犹豫豫似乎还想跟她说些什么,却被她旁边的同事拉走了。 “蓁蓁今天的事我好像又帮倒忙了。”目送着众人离去,齐静娴轻轻叹了口气, “苏雯雯这事儿,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姑娘在国外长大,性子直,有些观念和咱们华国人不太一样。但她心眼不坏的!” “有人喜欢淮安,不正好说明他足够优秀而我的眼光也不赖吗!” 别说她和孟淮安只是契约夫妻。 就算他们是真夫妻,她也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的。 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 如果一个男人存心要出轨,即便她今天防了苏雯雯,明天还会有李雯雯、张雯雯。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能被轻易就勾搭走的男人,不要也罢! “而且孟姨您也不用妄自菲薄,今天的事您帮了我很大的忙,回头我还要好好谢谢您呢!” “当真?”齐静娴的眼睛亮了亮,那是一种被人肯定后的自信, “我京市还有一些朋友,都是些不差钱的主儿,等星期天休息时我把她们一并介绍给你。” 陆蓁先是被她逗得会心一笑,尔后又被她敏锐的直觉给惊了一下。 从头到尾齐静娴都没问过她关于胸罩方面的事情,但她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市场定位是走的高端路线。 该不该说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呢? “比真金还真!”陆蓁拿起了自己的“帆布包”,笑道, “孟姨,我准备出门去买点丝绸,你要一起去吗?” 许是陆蓁方才那番话鼓励了齐静娴,她的状况要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好啊,我正好知道有家店的丝绸质量还不错。” 齐静娴带她去了一家专做旗袍的老字号。 陆蓁选了一个暗红色的缎面和一个黑底暗花的缎面做胸罩的面料。 “蓁蓁,你给孟姨的胸罩孟姨很喜欢。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要不就给你做件旗袍?” 齐静娴指着一匹颜色清淡的缎面说道,“你身段儿好,穿这个一定很好看。” 从某种角度说,旗袍确实更能展现女性的身段美,用它来搭配胸罩再合适不过了。 “那我就谢谢孟姨了,等回头我再送你一套黑色的缎面胸罩,保证” 陆蓁凑在齐静娴耳畔说了一句什么,惹得齐静娴脸上飞起红霞,冲她轻啐了一口。 从旗袍店出来,两人又去百货大楼逛了一圈,直到日暮降临,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家。 一进门,陆蓁就看到孟淮安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见两人说说笑笑的进来,他唇角刚刚勾起的弧度又瞬间沉了下去。 “你跟我来一下。”陆蓁跟他回了房间。 “陆蓁,你能不能离齐静娴远点?” 孟淮安像只不安的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趟,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说过在这个家你不用讨好任何人,和你结婚的人是我不是她!” “所以呢?”陆蓁抬眸看他,目光沉静, “跟你结了婚,我就连选择和谁逛街吃饭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你真以为她给你介绍客户是为你好吗?”孟淮安用力地闭了闭眼, “我告诉你,她这么做不过是想破坏咱们俩的婚事而已!” 第54章 男德标兵 最后这句话,孟淮安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陆蓁有些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你有证据吗?” 孟淮安薄唇微抿,没吭声。 陆蓁想了想,道:“我能问问,今天下午你和苏雯雯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孟淮安:“谁是苏雯雯?” “就是让你情绪激动,摔门离开的那个小姑娘。”陆蓁道, “你这么笃定孟姨想破坏咱们的婚事,是跟她有关?” “难道不是吗?正常姑娘家遇到有妇之夫都会避嫌。” 孟淮安微垂的眼睫里带了些冷漠和厌恶, “她明知道咱们已经结婚,还非要凑上来说想和我做朋友。这样的企图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陆蓁都想给他鼓个掌了。 孟淮安这男德水准,搁在男德班都算是男德标兵了! 不过他这反应,陆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此刻她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清楚。 “所以,你因此断定苏雯雯是孟姨派来的?” 孟淮安嗤笑一声,“除了她还会有谁?” 他说得如此笃定,有那么一刹那,陆蓁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她认真回忆了一下下午的事情,又觉得这件事不像是齐静娴的手笔。 那时候她要陪着苏雯雯上楼试穿,却被她同事故意拉着问东问西。 起初她以为这只是个巧合,直到后来这些人一块嘲讽苏雯雯,她才知道她们是故意给苏雯雯创造机会。 下午在客厅初见孟淮安时,苏雯雯分明表现出了对他的浓厚兴趣。 小姑娘眼里有光,那些少女情怀的惊艳绝不是装出来的。 同事一场,她们不可能不知道苏雯雯是直来直去、热情大胆的性格。 所以这样的推波助澜不像是在帮她,反而像是故意挖坑给她跳。 “有没有可能,她确实是对你一见钟情呢?” 陆蓁把下午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孟淮安一言不发地听完她的讲述,良久才眸色沉沉地看向她,“陆蓁,你这是在为齐静娴辩解吗?” 陆蓁被他给气笑了,“我不为任何人辩解,我只是在陈述自己见到的事实。” “你别被她装出来的假象给骗了,她那个人惯会扮猪吃老虎麻痹别人。” 孟淮安眼神沉郁,紧抿的唇角带着克制的隐忍,“等你被她坑了,一切都晚了!” 陆蓁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孟淮安两次情绪失控都跟齐静娴有关,他们之间存在着这样深的成见,绝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存在分歧,但这既然是你的意思,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片刻的沉吟后,陆蓁郑重其事地说道,“由这一刻起,我会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的。” “但是孟淮安,不管你信不信,我做那些不是为了讨好她!” 明明事情已经按照自己的设想在走了,她也尊重他的意见站在了他这一边。 但不知为何,这一刻孟淮安却有些没来由的心慌。 看着她突然沉寂下来的黑眸,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对了,那些已经收了定金的单子,希望你可以让我做完。”陆蓁语气平静, “我并非贪图那点利益,但作为一个商人,我希望能守住自己最基本的信誉盘。” 孟淮安皱了皱眉头,“我没有让你不做” “那就好。”楼下传来声响,陆蓁侧耳听了听,笑道,“楼下在叫我们吃饭了,下去。” “等等。”孟淮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还有什么事吗?”陆蓁回头看他,眼神平静。 “这是我找人弄到的生肌祛疤膏,据说是以前宫里面的方子,效果很好。” 孟淮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底青瓷的瓶子递到她面前,“你脸上的伤,拿这个试一试。” 陆蓁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不甚在意地笑道:“一点小伤而已,再过两天它就自己愈合了。” 孟淮安盯着她额上还未散去的淤青以及脸颊那道细小的划伤看了半响,莫名觉得碍眼。 “可你到底是个姑娘家,留了疤不好看。” “我知道了,放那儿,我回头擦就是了。” 见她不肯接,孟淮安只得将祛疤膏放到了桌上。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齐静娴将汤放在桌子上,见两人神色平静,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嫂子。”孟双星热情地冲陆蓁挥了挥手,“来坐这儿。” 陆蓁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却没搭腔,而是径直走向了长条桌子下首的位置。 孟淮安看了看原本给他们预留出来的位置,心里没来由地一沉。 饭桌上,星星一直拉着陆蓁说东说西,讲述自己今天在学校如何扬眉吐气。 陆蓁脸上一直带着得体的微笑,安静地倾听。 但不知为何,孟淮安却觉得那笑容像层虚假的面具,让她由里到外都透着种格格不入的孤寂。 吃完饭,陆蓁转身回了卧室。 孟淮安想跟上去,却被孟青山给叫住了。 “淮安,你这几天去那边效果如何?” 孟淮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蓁的背影,见她似乎没听到,他这才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垂下长睫,神色淡淡。 孟青山还想问些什么,抬眸时却看到了他脸上的抗拒之色。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孟淮安回到房间时,陆蓁已经洗完了澡,正背对着房门安静地坐在窗边。 她随手挽了个丸子头,低垂着脑袋露出雪白纤细的脖梗。 屋子里有淡淡的雪花膏香味传来,可放在桌子上的祛疤膏却原封不动。 孟淮安皱了皱眉头。 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刚想开口,视线却在看到她手上正在摆弄的钢圈后猛地一怔。 阳台上已经摆放着许多做好的排扣和钢圈,但看得出,她的动作依旧十分笨拙,并不娴熟。 由孟淮安这个角度,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她手指被钢圈戳出的细小伤痕。 那一道道细小的血丝,像钢针一般在他心里狠狠地扎了一下。 “我来。”他唇角抿出一个隐忍的弧度。 “不用了,我已经差不多快做完了。” 陆蓁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钢圈,脸上笑容明媚,却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你看看,这技术还不赖?” 第55章 疏远 孟淮安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 “陆蓁,你是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这么说?”她回头看他,眼中带了些惊愕与不解。 “我”孟淮安的视线落在那些钢圈上,“以前这些不都是我帮你做的吗?” “原来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陆蓁愣了愣才笑道, “刚才闲着没事,我就自己做着玩了,发现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 “是么?”孟淮安眼中跌宕起伏。 “是真的。”陆蓁轻轻叹了口气,认真道, “孟淮安,我真没生气!但我总不能一直依赖你对不对?” 孟淮安呼吸一滞,蜷缩的手指用力捏成了拳头。 “你又不能一直待在京市,迟早是要返回部队的。” 陆蓁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异色,神色不变地说道, “我要是不学会自力更生,等你走了我又去依赖谁?” 孟淮安没答话,滚烫的视线却一眨也不眨地落在她身上,似乎想剥开她的伪装,将她里里外外看个清楚明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眼中汹涌翻滚的情绪隐入了沉沉的黑眸里,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得对!”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下了楼。等再上来时,手上就多了一摞复习资料。 “这是我帮你找的复习资料,丁佳佳说她都用不上了,可以全部送给你。” “多谢。”陆蓁眼前一亮,惊喜道,“等回头我做套内” 顿了顿,她又改口道:“等忙完这两天你帮我约个时间,我请她吃顿饭表示感谢。” 孟淮安愣了愣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里。 可等手上的火柴都快烧到手指了,他还是没把它点燃的意思。 他拿牙齿咬着烟嘴,泄愤般地磨了磨,半晌才意味不明地笑道, “陆蓁,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这是个机会?” 论人脉和资源,放眼整个军区大院都不如他堂哥。 只要陆蓁肯给丁佳佳做一套新款内衣作为酬谢,以后她的客源一定会源源不断。 可她宁可用齐静娴的人脉,也不愿意接过他递过来的橄榄枝。 原来在她眼里,他还不如一个齐静娴! “我知道。”陆蓁叹了口气,“但是孟淮安,我怕欠你太多了还不完。” “我没想过让你还!” 孟淮安用舌尖狠狠地抵了抵腮帮子,烟上的过滤嘴似不堪重负,在他嘴里断成了两截, “你既然嫁给我了,就是我孟淮安的妻子。我身边的资源,你当然可以随便使用!” “是么?”陆蓁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突然笑了。 孟淮安从她这声轻笑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你不信我?” “这话不公平!”陆蓁平静地与他对视,“孟淮安,你又何尝信过我呢?” 她确实不该在没征询他同意之前就让星星帮忙,但齐静娴带同事来时,她是问过他的。 是他点了头,她才会继续的。 可转头他就后悔了 她不知他哪句话可以当真,哪句话不能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她索性全都不要了。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孟淮安失笑一声,将剩下的半截烟头揉成了碎末,扔进了垃圾筐里, “行,那这件事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了。以后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再干涉你了!” 他抬手扯过衣架上的衣服,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陆蓁无声地叹了口气,半响才拿起阳台上的钢圈和排扣,下楼去了储物室。 。 凌晨两点,孟淮安躺在黑暗的寂静里,无声地注视着雪白的天花板。 距他咫尺之遥的床上空荡荡的,枕头上清幽的香味似乎也淡了许多。 继昨夜难得的好眠之后,孟淮安再次失了眠。 他在地铺上辗转反侧半响,突然认命般地坐起身来,在黑暗中愣了愣神。 片刻后他扯过衣架上的外套,飞快地冲出了屋子。 走到楼梯间时,他却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像只无声的猫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储物室的灯光透过门板的缝隙泻了一地,随之传来的还有缝纫机踩动的声音。 孟淮安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半靠在墙壁上,摸出一支烟点燃。 缭绕的烟圈模糊了他清俊的容颜,孟淮安在这样的沉默中不知站了多久,才转头回了卧室。 路过床边时他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那个跟它主人一样洁净整齐的床铺。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躺回了地铺。 五分钟后,他又鬼使神差坐起身来,猛地扑到了床上,将脑袋埋入柔软清幽的枕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睡着的,就连孟淮安自己也不知道。 金色的阳光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散落一地斑驳的光圈,刺得他眯了眯眼。 等意识到自己在床上睡了一宿后,他猛地弹跳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地铺。 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孟淮安心底微沉,快速洗漱完毕之后,他匆匆朝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间,就看见陆蓁从储物室推门走了出来。 齐静娴正在客厅练功,见状迎了上去。 见她神色倦怠,眼下带着黑眼圈,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蓁蓁,你这是熬了一个通宵吗?” 陆蓁将用布袋包好的胸罩递给了她,笑道:“孟姨,这是您们文工团同事预定的胸罩,麻烦您替我转交给她们。” 说着,她又拿出一套黑底暗纹的缎面文胸, “这是我答应送您的,您试试看,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真漂亮!”齐静娴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光滑的缎面, “蓁蓁,我已经和我朋友约好了明早过来,到时候你记得别出门哦。” 陆蓁有些歉然地笑了笑,“抱歉啊孟姨,我手头还有些急事要处理,短时间内恐怕都不能接文胸的活了。” “那算了,等你有空再说。”齐静娴遗憾地“哦”了一声,想问什么却没开口。 陆蓁转身回了储物室,还没坐稳孟淮安就推门走了进来。 “陆蓁,你是故意的吗?”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她,眼底带了些薄怒, “我只是让你离她远点,又没说让你不做这个生意!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孟淮安,你讲讲道理。”陆蓁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叹息道, “我既然要疏远她,又凭什么再用她的资源?” 孟淮安神色猛然一变,“所以你不肯用我的资源,也是因为想要疏远我?” 第56章 你小心媳妇儿跑了 陆蓁避开他的视线,“我没这么说。” 孟淮安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你没这么说,但你这么做了!” “孟淮安,我不想跟你吵架。” 熬了一个通宵,陆蓁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的,连跟他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她将剩下的胸罩打包好,小心嘟囔道:“要不你让我先睡一觉,等我睡醒了再陪你吵?” 孟淮安被她给气笑了。 可看着她困倦到极点的样子,他心里的那点怒气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帮我把这个交给星星,我答应了她同学今天交货的,不能言而无信!” 她将手上的东西塞到他怀里,然后十分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道, “顺便再帮我跟钱姨说一声,早饭我就不吃了,我要回屋补瞌睡去了。” 孟淮安不知想到什么,面色猛然一变。 他将怀里的东西塞到她手上,十分冷酷地说道:“这是你和她的事,你还是自己交给她。” 说完,他不疾不徐地出了门。 等离开陆蓁的视线范围之外后,他就一个纵身跳上了楼梯,以灵敏得不像话的身手翻到了二楼。 推开半掩的卧室门,凌乱的床铺映入眼帘。 孟淮安做贼心虚地反锁了房门,迅速将被褥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干形状。 但他左看右看都不满意,又抬手将被褥扯散,学着陆蓁的方式开始重新折叠起来。 门外,脚步声渐近。陆蓁抬手推了推,门却纹丝未动。 “孟淮安?” “来了。”孟淮安慌乱地掖好被角,迅速脱掉外套,重新换了一件衬衣。 随手扣了两个衬衣纽扣后,他这才慢条斯理地打开了房门。 陆蓁一抬眼,就看到了肌理分明的八块腹肌,以及在衬衣里若隐若现的人鱼线。 “刚才在换衣服。”孟淮安像是在解释,视线余光处却瞟向了床畔。 “哦。”陆蓁昏沉沉的大脑因为美色的冲击清醒了几分,她十分怀疑地扫视了他一眼, “可你刚才那件衬衣不是今天才新换的吗?” 孟淮安:“被我刚才不小心弄脏了。” “那扔在那儿,回头洗衣服时我顺手帮你洗了。”陆蓁道。 孟淮安面色微变,随手扯起衣服就进了卫生间,“不敢劳驾你,我自己洗就行了。” 陆蓁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凶巴巴的背影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等孟淮安洗完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时,发现陆蓁已经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浓密的黑睫在她白皙的脸颊投下一道鸦青色的阴影。 陆蓁红唇微微嘟起,让她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稳重与清冷,多了几分孩子气的味道。 孟淮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弯腰将人轻轻抱起。 怀里的人不知梦到了什么,微皱着眉头用脑袋在他怀中无意识地蹭了蹭。 孟淮安身体一僵,连呼吸都跟着放缓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又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转身进了卫生间,绞了热毛巾替她温柔地擦拭了脸颊和手掌。 等他出去了,陆蓁才缓缓睁开眼,盯着紧闭的房门发了好一会儿呆。 。 吉普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学校门口,孟双星打开车门,却扭扭捏捏地不肯下车。 孟淮安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淡声道:“有话就说。” “哥,你是不是跟我嫂子说了什么啊?”星星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同学的家长想找我嫂子订制胸罩,可嫂子刚才跟我说她不做了。” 孟淮安微微一愣,“你同学家长也跟你嫂子订购这个?” “对啊。” 孟淮安皱了皱眉头,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她们不会觉得这胸罩很贵吗?” “哥,你在想什么呢?我嫂子做的这款胸罩比丁小雨她爸帮她从国外带回来的质量还好!” 孟双星用“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向他哥, “那些大人们个个都是人精!嫂子的胸罩要是不好,她们怎么会心动?” 孟淮安突然沉默了下来。 见他这样,孟双星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哥,真是你不让嫂子做的?” “你傻不傻,这还用问吗?” 孟双阳推开另外一边车门跳了下去,冲孟双星丢去一个白眼, “嫂子兴致勃勃地准备大干一场,却半途而废。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专程折腾自己。” 孟淮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孟双阳性子叛逆,又处在青春期,平日里除了孟双星这个龙凤胎姐姐,横起来连他老子孟青山的账都未必会买。 他会帮陆蓁说话,确实有些出乎孟淮安的意料之外。 “哥你别这么看着他,阳阳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喜欢嫂子了。” 孟双星一眼就看懂了自家大哥的心思,“大嫂送给他的弹弓,他连碰都不肯让人碰一下呢!” “就你话多!”孟双阳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 “马上要迟到了,你还走不走了?” 孟双星纹丝不动,甚至还拿手推了推她哥,“哥,你到底怎么得罪我嫂子了?” “我担心你同学那些家长因为胸罩太贵,跑去学校举报,会连累你嫂子。所以让她别做你同学的买卖了。” 孟淮安懊恼地搓了搓脸,有些艰难地说道, “昨天因为别的事我们又闹了些矛盾,你嫂子可能以为我不愿意她用家里的资源,就” “我嫂子真硬气!”孟双星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末了又瞪了孟淮安一眼,吓唬道, “哥,你要是不想打光棍,就赶紧去把我嫂子给哄好。要不然以我嫂子那独立的性子,你小心哪天她扔下你一个人跑了!” 孟淮安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孟双星冲他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跳下车走了。 。 陆蓁是被一阵喧哗声给吵醒的。 她翻身下床,赤脚走到窗户边,一眼就看到两个戴着被看章的人正在院子门口和保姆钱阿姨说些什么。 钱阿姨一脸为难的模样,目光还时不时地朝二楼瞟上一眼。 陆蓁心里一沉,连忙穿好衣服下了楼。 “钱姨,出什么事了?” 钱阿姨不吭声,却不停地冲她使眼色让她离开。 “你就是陆蓁同志?”为首的一个被看章说道, “我们是市场稽查部的,有人举报你在家里投机倒把,我们现在要对你住的地方进行搜查。” 第57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说话的这人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陆蓁以前从未见过他。 她笑吟吟地望向对方,“同志,咱们以前认识吗?” 眼镜男目光微闪,摇头道:“不认识。” 陆蓁挑了挑眉,笑嘻嘻地问道:“那您是怎么第一眼就认出我来的?” 眼镜男不防陆蓁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慌乱。 见状,他旁边的短发女人立马板了脸,沉声道:“你这个女同志态度端正点儿!” “现在是在追查你投机倒把的事情呢,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我告诉你,你要是不配合的话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这些年被看章几乎成了一个权威的标志,若换了一个人,只怕早就被这番话吓得瑟瑟发抖了。 但经历过前世种种,对方这种欲盖弥彰的模样,让陆蓁越发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不是我不肯配合,可您们好歹也得拿出正规的手续让我心服口服,不能说搜救搜?” 陆蓁笑容不变,她狐假虎地威指了指身后的小洋楼说道, “毕竟这里面住的可是一位首长,要是丢了什么机密文件,您们负得了那个责吗?” 两个被看章微微变了脸色。 但陆蓁敏锐地发现,对方似乎有备而来,眼里只有慌乱,并无惧色。 “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既然找到这里,能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吗?”短发女扯开嗓门厉声道, “就算是首长做错了事也一样要受罚,你越用首长的名义来吓唬、阻拦咱们,就越说明你做贼心虚!” 说着,她伸手推开钱阿姨,冷笑道:“我告诉你,今儿这里我还搜定了!谁敢阻止我,就是阻扰革命工作!” 一看她这样,陆蓁就知道对方是个dou争经验丰富的老同志。 她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硬茬儿,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钱姨,麻烦您去给孟姨打个电话,把情况如实汇报给她就行了,其余的什么都不用说。” 她不能拿这种事情去打扰孟青山,即便孟青山愿意帮她,以他的身份也不方便出面。 但她方才也不是单纯地吓唬对方。 这里毕竟是孟青山的住处,万一要是丢了什么机密文件,就算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钱阿姨急匆匆地去了。 陆蓁后退两步堵住了门口,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搜查可以,请您们拿出正规的证件和手续来。要不然我怎么知道您们是不是冒充的?” 眼镜男和短发女对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递到了她面前,语气却已经不复方才的强势。 “刚才是我没说清楚,搜查谈不上,但因为有人举报你贩卖高价胸罩给学校学生以及文工团的人,所以我们不得不例行检查一下。” “当然,我们检查的范围只和你有关。至于首长和其他人的房间我们一概不进。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全程监督。” “至于手续,从前工作时并没有这个流程,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准备。如果你需要,回头我们会给你补齐,但现在还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陆蓁扫了一眼,那工作证上确实盖了“市场稽查部”的大红公章。 对方这番话也确实合情合理,她再拒绝就难免会被人扣上阻碍公务的大帽子。 “配合工作是我应该做的。”陆蓁侧开身子让出道路,不卑不亢地笑道,“二位里面请。” 她将两人带到储物室,“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就在这时,钱阿姨匆匆而来。她为难地看了陆蓁一眼,凑在她耳畔小声说道, “小齐说她在开会,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陆蓁看了一下时间,现在都快中午12点了。 “我知道了,谢谢钱姨。” 钱阿姨欲言又止,“蓁蓁啊,你别怪你孟姨,她估计是真的抽不开身,要不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陆蓁笑了笑,还没说话,短发女已经拿起缝纫机上的两个缎面文胸说道:“这就是你做的胸罩?” “对。” 短发女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沉声道:“这是你投机倒把的赃物,我们得没收了!” “慢着!同志,配合您们的检查没问题。但给我扣投机倒把的帽子,您们得拿出证据来。” 陆蓁抬手拦住了她,“据我所知现在上面已经开放了个体劳动,不知道我是违反了哪一条法规呢?” 大约是没想到陆蓁对政策竟然如此清楚,短发女的面色刹那间变了几变。 但她很快沉了脸,冷笑道:“就凭你一个胸罩8块钱,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 陆蓁:“有哪条法规规定我的胸罩不能卖8块钱?” “你还敢狡辩!”短发女用力地拍了拍缝纫机, “百货大楼的汗衫、背心才卖1块多钱,你这都8块了,不是压榨老百姓的血汗钱是什么?” “您也说那是汗衫、背心了。东西不同,价格自然也就不一样。”陆蓁讥诮地勾了勾唇角, “但凡您能找出和我相同款式的胸罩,比我便宜上几倍的,这个投机倒把的帽子我认了。” “可要是找不出,您就是在诬陷群众,打击群众自主创业的积极性!是在和改革开放的政策对着干!” 短发女没想到陆蓁比她还会扣大帽子,脸色顿时难看得吓人。 最近上面一直在鼓励个体积极自主创业,要是被人知道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们挨处分事小,只怕连工作都会丢了。 可一想到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她又收起了心中的惧意。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上面是开放了个体劳动,可没让你们乱来!”短发女黑沉着脸,冷冷道, “再说了,论政策你有我清楚吗?我们可是天天都在和投机倒把份子打交道的。” “是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陆蓁愕然地回头,就看到一身军装的孟淮安逆光站在门口,俊美的脸上带着阴沉之色, “那麻烦这位同志把相关政策文件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 也不知是孟淮安周身的气势太过慑人,还是短发女自己心虚,她嘴唇翕动了半响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一张英俊的面孔从孟淮安身后冒了出来,那人唇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淡声道, “拿不出来吗?没关系,你拿不出来,我倒是拿得出来。” 第58章 听说你们分床睡(1) 看到孟远舟,眼镜男人眸光微动。 但他很快就垂下了视线,假装不认识他一般。 孟远舟冲身后一个身材高挑,模样清丽的女孩子说道:“佳佳,你去我车上把那份红头文件拿下来给这二位看看。” 丁佳佳脆生生地应了一句,等她再踩着高跟鞋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份红头文件。 孟远舟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这文件如假包换,二位要检查一下吗?” 哪怕这是皇城根儿下,但能够随随便便拿得出红头文件的也没有几人。 眼镜男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他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上面的雾气,等再抬头时已经镇定了下来。 他用颤抖的手接过孟远舟手上的红头文件迅速扫了一眼,“这文件没错,是真的。” “哪二位还继续查吗?” 孟远舟唇角那抹吊儿郎当的弧度已经迅速沉郁了下去,漆黑的眼底顿时多了几分凌厉。 知道自己惹到了硬茬儿,短发女人擦了擦额上细密的冷汗,讪笑道,“不,不用” “查还是要继续查的。虽然文件有了,但流程我们还是得走完。” 眼镜男人笑容温和地打断自家同事,态度却很强势, “之前有人写匿名信ju报,说陆蓁同志两天之内就卖了20几件胸罩。我们得查一查这是她自己做的,还是请了雇工?” 但凡让他发现陆蓁请了一个雇工,这件事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让陆蓁脱一层皮不可! “没问题。”陆蓁根本不怕他查,“我的房间在二楼,二位请。” 陆蓁带头朝二楼走去,路过孟淮安时,他手指微动,抓住了她的手腕。 “没事。”陆蓁冲他笑了笑,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孟淮安犹豫一下,跟了上去。 眼镜男人连厕所都没放过,还是没发现第二架缝纫机的存在。 正当他准备失望而归时,目光突然扫过了阳台上残留的钢丝和一堆已经做好的钢圈和排扣。 “陆蓁同志,这也是你做的吗?” 陆蓁有些意外。 昨晚下楼时她把自己做的钢圈和排扣全部拿走了,所以这些零配件只可能是孟淮安在她离开之后做的。 “这些都是我做的。”不等陆蓁答话,孟淮安已经朗声反问道, “夫妻之间互帮互助,应该不算是雇工?” 眼镜男人讪讪一笑,“当然不算。” “那就好。”孟淮安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家里还有其他房间,二位需要全部检查一遍吗?” “不用了,我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眼镜男十分识时务地赔笑道, “刚才是职责所在,还希望二位见谅。” 说着,他向短发女同事使了个眼色,一言不发地朝楼下走去。 才刚走出小洋楼,他脸上的笑容就沉了下去,目光狠狠剜了女同事一眼, “你不是说孟家大家长还在西北吗?” “是还在大西北啊。那位亲自跟我说的,难道还有假吗?”短发女人一脸懵逼, “他若是已经返京了,那位还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抓孟家人的把柄吗?” “蠢货!”眼镜男人狠狠跺了跺脚,风度全无地吼道, “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他要是没回来,孟远舟能拿得出红头文件吗?” 短发女人的脸色顿时比死人还难看三分,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惶,“这么说咱们这次是站错队了?” “咱们只是公事公办,例行检查而已,哪有站过什么队?” 眼镜男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朝她投去一个警告的眼色, “这事到这儿就结束了,以后孟家再有什么,你可别再叫上我了。” 他是想押宝,是想升官发财,但前提是他得有这个福气享受! “老周,这事儿我真不是故意坑你的,你就别生气了!”短发女人神色难堪地赔笑道, “对了,等下我就不回办公室了,有人问起来你记得帮我打个掩护。” “回来。”见她抬腿就走,老周顿时沉了脸,“你到哪里去?” “我得去告诉那位一声,孟家那位大家长已经回来了。” “史桂香,平日里你瞧着不是挺精明的吗,这会儿脑子都被狗啃了?”老周用手指了指她,怒其不争地说道, “即便孟家行事隐秘,可这么大的事你以为那位真不知道吗?他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不会,你是说那位故意坑了咱们?” 史桂香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可他” “咱们对那位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损失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老周叹了口气,道,“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 市场稽查部的人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就安静了下来。 陆蓁默默地看了一眼堆在阳台上的钢圈和排扣,再抬头时神色已是如常。 “孟淮安,这件事对你们家会有什么影响吗?” 孟淮安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晦暗。 他沉默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道:“我们家!” “嗯?”陆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你既然嫁给我了,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孟淮安低着头不看她,用很轻却很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的一切你都有权利分享。所以,这是我们家!” 不知是不是陆蓁的错觉,她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幽怨的意味。 “孟淮安,你”她错愕地看着他,目光复杂。 “对不起,陆蓁。之前是我自己把问题想得过于复杂了,又没表达清楚,才会让你误会了。” 孟淮安突然抬起头来,沉静的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让你别把胸罩卖给星星的同学,不是害怕连累星星,而是担心她们的家长因为价格问题闹到学校去,会对你影响不好。” “你说得对,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没信任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支持你发展自己的事业。” “我只是不想让你和齐静娴走得太近。她不是什么好人,我怕你被她给骗了!” 陆蓁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才低头笑了笑,“如果我说我没怎么生气,你信吗?” “我信!”孟淮安幽邃的黑眸里风云起伏,半晌才道,“但你也不信任我了,不是吗?” 第59章 听说你们分床睡(2) 陆蓁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掉落在地面的钢丝,低着头没吭声。 孟淮安抬手掰住她的肩膀,轻轻捋了捋她散落肩头的发丝。 “我知道我这个人有很多臭毛病,脾气也不怎么好。但是陆蓁,你能不能再试着相信我一次?” 她其实不是没有信任过他。 任谁经历过那样原生家庭的算计和伤害,都会对人性充满戒备和怀疑。 但这两天她一直在努力和家里每一个人和睦相处,甚至尽力缓和家里的气氛。 这对她来说,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他,她不会在受过伤害后还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触角,对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释放自己的善意。 可是他却搞砸了这件事情,让她像只小乌龟般,又沉默地缩回了自己的保护壳。 一想到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孟淮安就懊恼不已。 “陆蓁。”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指腹很烫,落在她微凉的耳垂,像是冰火两重天。 这种强烈的刺激让她耳垂像是燃了一把火,源源不断地灼烧着她的肌肤。 “孟淮安”这个动作有些过于暧昧了,陆蓁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想要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又追上来,低头贴在她耳边,用低沉微哑的嗓音说道:“好不好,蓁蓁?” 陆蓁:“” 这男人,简直太犯规了! 陆蓁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钱姨:“淮安。” “进来。”孟淮安刚分了个神,陆蓁就像条灵巧的游鱼从他手底下滑跑了。 指腹似乎还残存着柔软温热的触感,孟淮安有些遗憾地摩挲了一下手指,想要忽略掉指尖的痒意。 “有事吗,钱姨?” “马上要吃午饭了,我来问问你,远舟他们今天中午要留在家里吃饭吗?” 钱姨的视线在看到被孟淮安裹成一团放在桌子上的地铺后微微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 “要是留下来的话,我好多准备两个菜。” “要的。”孟淮安的视线还追逐着陆蓁的身影,压根就没发现自己已经露馅了,“辛苦钱姨了。” “嗳,那我就下去准备了。”钱姨笑呵呵道, “你们俩也早点下来,远舟好歹也算半个客人,把人家单独留在下面不合适。” “我跟你一块儿下去,钱姨。”陆蓁趁机溜出了房门。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孟淮安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即他又快步追了上去, “蓁蓁,这是我堂哥孟远舟,这是他未婚妻丁佳佳。” 陆蓁:“远舟哥、佳佳姐,谢谢你们刚才的解围。” “举手之劳而已。第一次见面,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丁佳佳伸手拉过她, “这套衣服是我托人从香江带回来的,我自己穿着小了些,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 陆蓁打开牛皮纸一看,里面是一件粉樱色的羊毛衫和一条米色的半截羊绒裙。 无论是剪裁、质地还是款式都极其精美,上面的吊牌也没拆。 陆蓁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二手货,而是丁佳佳特意为她准备的。 估计不想让她有什么心理负担,她才会故意那么说的。 “谢谢佳佳姐。”陆蓁大方地笑道,“那我就不和你客气啦。” 丁佳佳模样清丽,虽然只是中上之姿,但身上却有一种明艳爽朗的气质,让人觉得很舒服。 陆蓁无法想象,像她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辜负孟远舟这样的好男人。 “嗐,不客气是好事。你不跟我客气,我才好跟你开口。”丁佳佳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听淮安说你做文胸的手艺很好,今天来是专程来向你讨两个文胸的。” 陆蓁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孟淮安。 “既然堂嫂都开了口,这个面子咱们当然得给了。” 孟淮安双手虚虚地摁着她的肩膀,在她耳畔低声笑道,“对,蓁蓁?” 陆蓁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是孟淮安特意安排的。 要不然以丁佳佳的家世,她绝不会主动开口问她讨要胸罩的。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楼上的那堆钢圈和排扣,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话。 仿佛在寂静的死水里投下一颗颗小石子,那些细微的涟漪虽然不足以搅动陆蓁的心湖,却到底还是让她动容了。 “当然。”陆蓁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等会吃完饭,我给佳佳姐测量一下胸围,保证给你做两套漂亮的文胸。” 孟淮安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陆蓁,你可以给我详细讲一下你被举报的事情吗?” 孟远舟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突然开口说道,“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陆蓁本就狐疑,闻言心中一动,连忙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远舟哥,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吗?” 孟远舟沉吟了半响才开口说道:“你不觉得这个举报来得有些蹊跷和突然吗?” 丁佳佳:“会不会是蓁蓁的客户里有居心叵测的人?” “不像,两拨客人我是分开接待的,按理说他们不可能知道对方。”陆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孟淮安,道, “可举报的人知道得很详细,甚至还知道我两天内卖了20多件文胸出去。” 她说得含蓄,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孟淮安。孟淮安沉了脸,冷哼道,“我就知道肯定是她在背后捣鬼!” “未必。”孟远舟道,“也许陆蓁是被我家老爷子连累了也不一定。” 正说着,齐静娴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蓁蓁,我刚开完会就听说你被人举报了。怎么样,现在处理好了吗?” “没事了孟姨。”见几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陆蓁连忙笑道, “有远舟哥出面,这件事已经摆平了。” 。 孟远舟带着丁佳佳离开后,陆蓁回了卧室补瞌睡。 孟淮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也要午休。” 陆蓁垂眸静静地看着他,孟淮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索性翻身背对着她。 午后暖风和煦,阳光寂静。 陆蓁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很快入睡,半梦半醒中,她突然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音。 她睁开眼,和孟淮安迅速对视了一眼。 孟淮安一把翻身坐起,将地铺裹成团扔进了衣柜里。 片刻后,孟青山和齐静娴走了进来。 齐静娴在孟青山连续给她递了几次眼色后,才尴尬地开口笑道,“蓁蓁啊,我刚听钱姨说你和淮安还在分床睡?” 孟淮安伸手搂过陆蓁的腰,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的事!” “是么?”孟青山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大步走向了衣柜。 他抬手一拉,裹着军大衣的床单就咕噜噜滚落到了他的脚下。 第60章 以后这床就分你一半了 孟青山扫了一眼衣柜门下方露出的床单一角,抬手一拉,裹着军大衣的床单就咕噜噜滚到了他的脚下。 他回头瞪了一眼自家不争气的儿子,“这是什么?” 孟淮安面不改色,搂着陆蓁的手甚至还更用力了一点儿, “蓁蓁昨晚没休息好,我睡觉又不老实。为了不打扰她,中午就随便搭了个地铺将就一下。” “胡闹!”孟青山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不过也没有再继续追究的意思。 他抬眸看向陆蓁,方才还板起的脸瞬间堆满了温和的笑容, “蓁蓁啊,你孟姨说你今天被人举报了,能给爸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陆蓁看了一眼齐静娴,只见她神色坦然,完全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是啊蓁蓁,中午吃饭时你也没说清楚。现在的新政策我也不懂,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对你有没有影响,只好把你爸给叫回来了。” 齐静娴眼底带了些担忧之色,“如果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别不好意思,也千万别和我们客气!” 陆蓁这才知道,孟青山居然是齐静娴专程叫回来的。 说实话,在得知自己可能是被熟人举报了之后,陆蓁的第一目标就锁定在了齐静娴身上。 毕竟按照孟淮安的说法,整个家里她最有动机。 齐静娴倒也未必是故意针对她,她很可能是想给孟淮安添堵,所以才让她跟着遭了池鱼之殃。 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齐静娴做的,她为什么不藏着掖着,反而要让孟青山来插手这件事? 陆蓁想不明白她的底气从何而来,只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况且,中午齐静娴说她是开完会才知道这件事的。 可听钱姨的意思,齐静娴当时分明是接到了电话的。 陆蓁闹不清她们之间到底是谁在说谎? 却知道若这一切都是齐静娴在演戏,那这个人的城府也太深不可测了! “爸,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办得不漂亮,让您跟着操心了。” 陆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瞎说什么呢?你响应国家号召,堂堂正正地创业,爸高兴还来不及呢!” 孟青山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字正腔圆地说道, “而且我问过你大伯了,你做这个完全符合国家政策。即便是被小人诬陷了也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跟你大伯替你撑腰!” 孟淮安冷冷地扫了一眼齐静娴,接茬道,“爸说得没错,举报你的小人都没愧疚,你做什么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齐静娴被他这一眼看得脸色煞白,她惊愕地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孟青山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陆蓁, “蓁蓁,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你孟姨不懂这些,下次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找我就行了。” 陆蓁看了一眼孟淮安。 见他点头,她才接过纸条,落落大方地笑道:“谢谢爸。” “一家人,客气什么!行了,你和淮安继续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孟青山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趁陆蓁不注意,他又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给他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你给老子争气一点!” 孟淮安面无表情,权当自己眼瞎了。 孟青山已经走到了门口,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折了回来。 他弯腰抱起地上的床单和军大衣,小声嘟囔道:“这个弄脏了,我让钱阿姨给你们洗一洗。” 陆蓁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孟青山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接下来她和孟淮安必须得睡在一张床上了。 脸颊莫名染上了浅浅的粉樱色,陆蓁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被孟淮安搂着的地方顿时升了温。 孟淮安也觉得那片肌肤很烫。 不仅烫,还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像是被烫着了,猛地放开她,不自然地说道:“你别听老头子胡说八道,晚上我就去把床单偷上来,继续打地铺。” 陆蓁被他给逗笑了,忍俊不住道:“你信不信你前脚才把床单偷上来,后脚爸就敢到咱们门口听壁角?” 孟淮安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也跟着乐了。 别看老头子平时带兵严厉,你别说,这事儿他还真的可能做得出来! 老头子倒也不是抱孙心切。 但知子莫若父,他一直担心他在战场上出什么事,所以才会催着他结婚生子,盼着他有个牵挂和念想,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去拼去搏。 想到这里,孟淮安笑容淡了,“没事,等下午我出门偷偷买一床床单回来。” “算了,钱姨天天都守在一楼,你未必逃得过她的法眼。” 再说了,就算买回来床单又怎样? 没了军大衣,她也不可能真的让孟淮安就着一张床单睡硬地板。 陆蓁拍了拍双人床,十分慷慨地笑道:“以后这床就分你一半了。” 孟淮安猛然一怔,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陆蓁” 陆蓁被他幽邃的眼神看得有些赧然,别过眼不肯与他对视。 “反正这本来就是你的床,我之前鸠占鹊巢,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说着,她逃也似的跳下床,“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自己睡。”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孟淮安很快反应过来。 “我想去旗袍店一趟。”陆蓁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向他报了地址。 两人下楼时,孟青山已经离开了。 齐静娴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钱阿姨坐在她身旁一边叹气一边给她递帕子。 听到脚步声,齐静娴转过身子飞快地擦拭了脸颊的泪痕。 孟淮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擦身而过。 陆蓁权当没看见,面不改色地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储物室。 见她手上拿着两个缎面胸罩,孟淮安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面色微变。 他刚想开口,钱阿姨突然追了出来,笑道:“蓁蓁、淮安,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好提前准备。” 孟淮安看了一眼陆蓁,“我都可以,钱姨您按照蓁蓁的口味准备就行了。” 陆蓁:“谢谢钱姨,您做的都好吃,我不挑的。” “你这孩子,嘴真甜!”钱阿姨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道, “淮安,你别跟你孟姨一般计较。她也是心里苦,才随便和我发了发牢骚。” 第61章 自己娶的媳妇儿自己疼 孟淮安神色不虞,“钱姨您别理她,她一贯如此,每次做了坏事就只会装可怜!” 钱姨看了一眼陆蓁,讪笑道:“她就那性格,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我是看在双星双阳的份上才懒得理她的。”孟淮安冷哼一声,道, “不过也不用忍太久了,等房子批下来我就搬出去。钱姨,您以前答应了要和我一块走,不会变卦?” “那时候钱姨是担心你一个人没人照顾。”钱姨又看了一眼陆蓁,笑眯眯地说道, “现在你已经和蓁蓁结了婚,有人照顾了,钱姨就不去打扰你们俩过小日子啦!” 孟淮安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从前就说好了我要给您养老的,您怎么能变卦呢?” 钱姨愕然地抬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这孩子就是个实心眼,都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还记得那时候的玩笑话。” “我许下的承诺,多少年都不会变的!”孟淮安一锤定音,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搬家,您就跟着我一块过去。” 说着,他又抬眸看了一眼陆蓁,“等以后蓁蓁有了身孕,您还得帮我们带孩子呢!” 陆蓁眼中闪过一抹愕然之色。 下一秒,却见他冲自己递过来一个眼色。 陆蓁:“” 孟淮安这家伙,拿她当借口就算了,还要让她当说客? 她笑眯眯地站在他身旁,坚决不肯接茬。 钱姨似有些心动,终于松口道:“那我再考虑考虑,就是到时候你爸那边不好交代。” 孟淮安不以为然,“没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去跟他说就行了。” “嗳。”钱姨笑眯眯走了,“那你们早去早回,晚上钱姨给你们弄好吃的。” 看着她的背影,陆蓁皱了皱眉头。 孟淮安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陆蓁,你是不愿意钱姨和我们住一块儿吗?” “怎么会,房子是你的,你想让谁住都没问题。” 陆蓁摇了摇头,眼底多了几分思索的神色,“我在想的不是这件事。” 孟淮安抿了抿唇角没吭声,眼底的神色却沉了下去。 “走。”陆蓁率先转身。 走了几步,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没动。 陆蓁:“怎么了?” 孟淮安吐了一口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陆蓁没跟上他突然跳跃的脑回沟,愕然道。 他指了指她手上用牛皮纸包裹好的胸罩,闷闷不乐地说道:“那你拿胸罩去旗袍店做什么?” “当然是寄售啊!”答完了她才意识到他在担忧什么,于是哭笑不得地说道, “孟淮安,你成天能不能别胡思乱想啊?” “我只是觉得旗袍店的客户群和我的客户群刚好重叠,所以想去碰碰运气,多给自己找条路子而已。” “哦。”孟淮安紧绷的脸部线条终于柔和了下来,他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啊?” 陆蓁干脆地拒绝道:“还是别了,你不会高兴听到的。” 孟淮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瞬间变了几变。 他一脚将路上的小石子踢出老远,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你说,我保证不生气就是了。” “当真?”陆蓁挑眉笑了笑,就只差没把“怀疑”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看着她眼底狐狸般狡黠的光芒,他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发痒。 于是一个没忍住,对着她的脑门就是一个暴栗,“臭丫头,我在你这里就这么没有信誉度吗?” “那可不好说。”陆蓁捂着额头冲他翻了个白眼,“上次是谁答应我遇到事情不会再一走了之的?” 孟淮安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等脚下的小石子都快被他祸害完了,他才闷闷地说道, “对不起,每次遇到她的事我就忍不了自己的臭脾气。” “算了,都过去了。”见他这样,她反而有些不忍心了。 “不过孟淮安,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不高兴,你还打算听吗?” “我要听!”他点头坚持道。 “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违和吗?如果孟姨存心装可怜,为什么不在你爸面前装?” 陆蓁思忖了片刻,道,“你本来就怀疑她了,她在咱们面前装可怜不是浪费表情吗?” 当时孟淮安出言讽刺她,齐静娴明明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才强忍了下来。 没道理孟青山面前她都能忍,钱姨面前她却不能忍了。 孟淮安不以为然,“谁知道呢,她这个人城府很深,指不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陆蓁没再说话。 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带了偏见,甭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怀疑对方别有用心。 这种日积月累的成见,她没打算靠几句嘴皮子功夫就能化解。 但有件事她必须去证实一下。 “你包里还有剩下的喜糖吗?”她突然转移了话题。 “有的。”他从车里拿出一包糖递到她面前。 她并不伸手接糖,反而拽住了他的手腕朝前走去,“跟我来。” 他眼中的郁色顿时散了大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乖顺得就像是条大狼狗。 一路上有不少打量的目光,每次她同人打招呼时,他就适时地散上两块喜糖。 “以后我不在家,还希望大家帮我多照看点儿我们家蓁蓁。” 于是有人笑着打趣道:“瞧瞧,刚结婚的小两口感情就是好。” “那当然,自己娶的媳妇儿可不得自己疼吗!”他抬手扣住她的手腕,一脸坦然。 陆蓁唇角抽了抽,没吭声。 心里却想,这男人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片刻后,陆蓁敲开了秦家的门。 “哟,蓁丫头,今天哪阵风把你和淮安给吹来了?”秦婶笑眯眯地问道。 “我来给秦婶儿您送点喜糖。” 陆蓁把剩下的喜糖全都塞到了她怀里,拉着她的手撒娇道,“顺便还想求您老人家帮我个忙。” “我就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你秦婶儿呢!” 秦婶儿将他们迎进屋,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红糖水,“说,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陆蓁对她低声说了几句,秦婶儿连忙点头,“那你们先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秦婶儿已经走到门口,又折回厨房拿了个空碗。 十分钟后,她端着一碗酱油回了屋,压低声音道:“蓁丫头,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打听出来了。” 第62章 心疼这个男人 陆蓁剥了一颗糖塞进她嘴里,又十分狗腿地替她捏了捏肩膀。 “辛苦秦婶儿了,快给我说说。” “我找刘桂花那闺女旁敲侧击了,听说她们昨天有段编舞出现了严重的失误,所以今天齐团长才会把她们叫去开会,挨个敲打她们。” 秦婶儿被她哄等得心花怒放,笑道,“据说会议一直开到12点过,中途齐团长一直没离开过会议室。” 陆蓁挑了挑眉,“那电话是谁接的?” “不知道。怕她起疑,我没敢问得太详细。”秦婶儿摇头说道, “但我知道姚佩雅这两天在和陆振华闹矛盾,一直住在文工团没回家。听说今天上午陆嘉兰去了文工团,估计是想劝她大嫂回家。” 陆蓁愕然:“她没去上班吗?” “好像是感冒了,请假在家休息呢。”秦婶儿“啧”了一声,嗤笑道, “这亲生的啊就是不一样,宝贝着呢!” 陆蓁没接这话,只笑道:“谢谢您啊秦婶儿,这次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你再跟婶儿这么客气,婶儿可就生气了哈!”秦婶儿瞪了她一眼,假装生气道, “蓁丫头啊,以后你没了娘家,秦婶儿这里就是你娘家。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婶儿给你撑腰!” 说着,她又看向孟淮安,“孟家小子我跟你说,你要是敢仗着我们蓁蓁没娘家就欺负她,我可是不依的。” 孟淮安的神情有些恍惚,听到这话他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勉强笑道, “放心秦婶儿,我就算欺负谁也不敢欺负她的!” 见他心不在焉,陆蓁连忙笑道:“秦婶儿,我和淮安还有点事要办,等改天得空了再来看您。”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红砖小楼。 陆蓁等着他询问自己,可直到吉普车开到旗袍店,孟淮安都一直没有吭声。 陆蓁只得戳了戳他的手臂,“那我先进去了?” 她才刚打开车门跳下去,他就开口叫住了她, “陆蓁,你今天去找秦婶儿求证,是因为你怀疑钱姨吗?” “是。”陆蓁把电话的事情跟他说了,直言不讳道, “她们俩说的话有冲突,我想去弄个明白,究竟是谁在说谎?”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既然齐静娴中途没出过会议室,那说谎的就另有其人了。 孟淮安双手撑着方向盘,脑袋深埋于双臂之间,半晌才用力搓了一把脸, “有没有可能是陆嘉兰在中间捣鬼?她当时也在场,最有动机和嫌疑了不是吗?” “孟淮安,我知道你和钱姨的关系很好。”陆蓁叹了口气,道, “可当时钱姨的原话是——小齐说她在开会,走不开!” 孟淮安抿着唇角不吭声,脸色却很难看。 他像是有些疲惫,缓缓后仰了身子靠在椅背上,良久才哑声道, “陆蓁你知道吗,钱姨从小把我带到大,她在我生命中一直充当了母亲这个角色。我对她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片刻,眼尾却渐渐红了, “如果连她都在欺骗我,我不知道这个家里我还能信任谁?” 陆蓁抬眸朝他看去。 因为逆着光,这一刻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他此刻十分难过。 阳光透过车窗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 这一刻,连他素日挺拔的背影都仿佛透着种沉默的孤独。 这种感觉陆蓁再了解不过了。 前世在许家,她也曾经有过许多次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刻。 看到这样的他,陆蓁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有些心疼这样的孟淮安。 陆蓁返身坐回了副驾驶室。 短暂的犹豫之后,她还是将手掌落在了他身上,缓缓地摩挲着他的背部。 两个人都安静地坐在阳光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淮安才消化完了自己的情绪,冲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其实事情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陆蓁终于开了口,道, “也许钱姨这么做确实有她的私心,但举报的事未必是她做的。” 孟淮安扯了扯唇角,想笑。但那抹弧度才刚刚勾起,又很快沉了下去。 “你不用安慰我了。陆嘉兰确实有动机,但她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细节。所以举报你的人只可能是齐静娴或者钱姨。” 孟淮安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 仿佛刚才的那些落寞只是她的错觉,他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理智的男人, “开会不能让齐静娴完全摆脱嫌疑,但说谎却可以加大钱姨的动机。” “我只是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这几天她和你相处得不是还不错吗?” 陆蓁想起一个细节,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钱姨明知孟淮安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却还是要把她和孟淮安分床睡的事情捅到齐静娴和孟青山面前。 父子俩都是暴脾气,一句话不对就会炸火药桶。 如果有齐静娴掺和进去,那就像是在火药桶里泼了汽油,效果绝对成倍增长。 也就是父子俩都顾忌着她这个新媳妇儿的颜面,不好意思为了这种事针尖对麦芒,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若钱姨真是为了孟淮安好,大可以私底下和他沟通,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捅出来。 还有刚刚她专程追出来说的那些话,看着像是在安慰孟淮安。 可在她听来,却像是故意给齐静娴上眼药,颇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 孟淮安很小就失去了母亲,钱姨要获取他的信任,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要挑拨一个年幼的孩子,在他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更是再容易不过了。 孟淮安性子这么偏激,对齐静娴偏见这么大,很难说这里面没有她的手笔。 但她这么做的理由呢? “陆蓁,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陆蓁还在沉思,孟淮安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耳垂,沉静的目光里藏着些许隐晦的温柔, “但她毕竟是把我从小带到大的人,所以请给我一点时间,这件事我还需要去仔细查证一下。” 第63章 该我讨要我的奖励了 陆蓁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垂如此敏感。 明明只是一个极简单的动作,她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他的动作。 酥麻的触感由耳垂处迅速蔓延,流窜到背脊和四肢百骸,一阵接一阵地发麻。 “我知道钱姨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这事不急。你也不用为了给我一个交代,就草率得出结论。” 陆蓁迅速跳下车,呼吸不稳地说道,“我先进去了,你等我一会儿,很快的。” 指尖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温度却渐渐凉了。 孟淮安愣了愣神,良久才自嘲地笑了笑。 。 陆蓁进去时,旗袍店的老板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 “姑娘,您的旗袍还得等两天呢!咱们这儿都是精细活儿,速度没这么快。” “我不是来拿旗袍的。”陆蓁笑道,“我今个儿来,是想和您谈笔生意。” 等陆蓁说明来意,老板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姑娘,不是我不肯帮你。不瞒您说,我这是祖传手艺,小本买卖,全靠一帮老客户撑着。”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皮肤白净,身材干瘦,说话也斯斯文文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陆蓁绝不敢相信那么漂亮的旗袍是出自他的手里。 “以前我也是被人整怕了。要不是去年底家里两个小子一起返了城,穷得都快要揭不开锅了,我也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重操旧业。” “我叫您季叔?”陆蓁莞尔笑道,“政策的事您不用怕,往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至于这文胸,您放心,我不让您担任何风险。卖不出算我的,卖出去了我给您抽成。您啊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帮我向客人推荐一下就行了。” 听她这么一说,季明泽顿时有些心动,“那我这不是占您大便宜了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啊这是互帮互助、互惠互利。”陆蓁趁热打铁道, “季叔要是愿意,卖出去一件胸罩我给您抽一块钱,一套我给您抽一块五。您看成吗?” 只是几句话的事就白得了五斤多大米,省着吃够他一家四口吃好几顿了,还不用担任何风险。 季明泽一听就动了心,咬牙道:“成,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这要是卖出去了,我该怎么找你?” 陆蓁给他留了孟家的电话号码,临走前季明泽又叫住了她, “姑娘,你说政策会越来越好是真的吗?” “放心季叔,肯定会的。” 陆蓁冲他摆摆手,转身时却差点撞进一副宽厚的怀抱。 一股雪后松木的清冽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席卷而来,下一秒,对方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距离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近,近到只需一抬头,她就能吻上对方的唇。 腰上的手臂修长有力,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存在感极强。 之前被她压下去的那些躁动又升腾了起来。 这一次,连气息都被赋予了攻击力。 陆蓁稳住身形,后退两步拉开彼此之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是等急了吗?” “没有,我就过来看看。”孟淮安像是不经意般,又抬手揉了揉她的耳垂, “事情办完了吗?办完了就走。” 陆蓁像只炸毛的猫,下意识地瞪了他一眼。 可察觉到男人眼中的戏谑之后,她又意识到自己是反应过度了。 “走。”她半眯的眼眸闪烁着潋滟又狡黠的光芒,唇角绽开一抹明媚的笑靥。 在男人失神的瞬间,她不甘示弱地将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腰上。 孟淮安的腰背瞬间绷得笔直,脚下的步伐也跟着乱了节奏。 陆蓁这才挑衅地冲他勾了勾唇角,率先走了出去。 回到家,她就一头扎进了储物室,照着丁佳佳的尺码给她做了一套纯棉内衣和一套缎面内衣。 见时间尚早,她又找到了在楼上做体能训练的男人,笑眯眯道:“孟淮安,帮我个忙呗?” 自打刚才被调戏了后就异常沉默的男人此刻好像终于回过神来。 他随手扯过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渍。 然后当着陆蓁的面,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地脱掉了身上早已湿透的白色背心。 “好啊,等我洗个澡就帮你送过去。” 漂亮又流畅的背肌线条堪称完美。 窄腰翘臀包裹在运动裤下,和那双笔直的大长腿完美融合,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和力量感。 陆蓁被这样的视觉盛宴惊了片刻,等回过神来时脸颊已经染上了浅浅的粉。 这睚眦必报的狗男人,他就是故意的! 她不过小小地调戏了他一下,他立马就报复了回来。 这么强的报复心,难怪讨不到媳妇儿呢! 陆蓁一面腹诽着,一边拿了复习资料去了阳台。 被荷尔蒙冲击的大脑在她连续念了几遍清心咒之后,终于沉静了下来。 陆蓁一头扎进书本里,连孟淮安是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注意到。 隔了多年重新捡起书本上的知识无疑是不容易的。 文科还好,但数学书上那些陌生又复杂的计算公式,几乎将陆蓁绕得头昏脑涨。 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有人拉开了阳台的灯。 “休息一会儿,吃完饭再看也不迟。” “哦。”陆蓁乖乖放下书,和他下楼吃了晚饭,又回到房间继续挑灯夜读。 孟淮安像是故意放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一晚上都没发出什么动静。 晚上10点半,陆蓁还在和一道数学题较劲儿。 一双大掌从身后捂住了她的眼,随即手指又滑到太阳穴,替她轻轻揉按了起来。 “这道题我会。”孟淮安垂眸扫了一下书上的题,道。 “当真?”因为太过惊讶,陆蓁甚至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举动过份的亲昵了。 “骗你是小狗!”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沉沉的黑眸里带了些宠溺,“不过做出来了有奖励吗?” “先做出来了再说。” 她将笔递给他,他却并不肯接,而是握住她的手,迅速在草稿纸上答起题来。 “如何,没骗你?” 他手臂圈着她,低哑的嗓音携裹着湿润的热气喷洒在她耳畔,像是诱哄般低低说道, “现在,该我讨要我的奖励了蓁蓁,你可不能耍赖哦!” 第64章 接到大订单 “你等下。” 陆蓁有些不信邪,又拿起笔重新计算了一遍。 居然是对的! 这男人26岁就升到了正团职,她以为这些年他一头扎在部队上,就算不是个文盲,肚子里也绝对没有多少墨水。 可单看这骨力遒劲,力透纸背的钢笔字,就知道他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一般,他突然低声笑道:“我15岁跳级读完高中去参的军,在部队上又被推荐上了军校。” 陆蓁:“!!!” 是她小丑了! “那这道题你会做吗?” 她又翻出了一道困扰自己的难题,他依旧轻轻松松解答了出来,顺便还给她整理了一下解题思路。 “理科是你的弱项吗?”他问。 “也不算。”她还在复习刚才的解题思路,闻言顺口答道,“就是丢太久了,有些忘了。” “丢太久了”他不知想到什么,眸光微微闪动,“你高中毕业也就一年多?” 陆蓁心里猛然一惊。 完犊子了,说错话了! “嗐,你当谁都跟你这种学霸似的,学过的知识点过了很久都不会忘啊。” 陆蓁平缓了呼吸,面不改色地答道,“一年多对我们学渣来说已经算很久了好吗!” “是么?”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 “也许你的天赋不在这上面,下午看你和旗袍店老板谈生意时,不是挺游刃有余的吗?” 陆蓁刚刚平稳的心跳再次乱了节奏。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这句话到底是随口之言还是有心的试探? “动动嘴皮子的事跟学习能一样吗?”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拿了一道题去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只扫了一眼,便指着她草稿本的一角说道:“这道题你下午不是算对了吗?” 陆蓁:“” 累了,毁灭! 陆蓁恨不得拿个胶布把自己嘴给封起来。 跟孟淮安这种聪明人打交道真是太难了,多说多错,还是当个哑巴比较保险。 “怎么不说话了?” 见她一脸吃瘪的模样,他喉中逸出一抹沉沉的低笑,突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这狗男人,还上瘾了不成? 陆蓁回头瞪了他一眼,用力将他的手拍开。 “学霸,你知道干扰一个学渣学习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吗?” “是么?我看你是想逃避刚才的惩罚。”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她慌乱地环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孟淮安,你干什么?” “既然你耍赖,我当然要行使自己的权力,讨要我的奖赏了。” 他将她放在床畔,单膝半蹲在她面前,与她鼻尖相触。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 近到他们呼吸交错。 近到她可以数清楚他浓密的睫毛有多少根。 近到她甚至以为,下一秒他就会吻住她。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白底青花的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汁轻轻涂抹在她淤青的额头上。 他的指尖带了明显的薄茧,划过伤口时生出一些细微的痛感。 “你想要的奖励就是这个?” 她垂眸看他,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跌宕起伏。 短暂的紧张退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谁让你不肯给自己抹药呢!” 他一副拿她没办法的口吻,“是我害你受的伤,我当然要负责的。” 原来他对她这么好,只是因为他强烈的责任感所致。 陆蓁为自己方才一时的紧张而感到好笑。 也是,他们才在一起几天,像他那样的性子,哪会那么快喜欢上一个人! “听起来怪委屈的?”她云淡风轻地揭过了方才的暧昧,打趣道。 “不委屈!”他突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深,如夜色浓重,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陆蓁被这一眼整得又有些不会了。 她轻咳一声,刚想说点儿什么,楼梯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嫂子,有电话找你。” “找我?”陆蓁愕然。 孟家的电话她就只给了旗袍店的季老板,但都这个点了,就算季老板真的接了什么单子,也不可能冒昧地打电话过来才对。 她一头雾水地下了楼,拿起电话一听对方却是丁佳佳。 “佳佳姐,是我给你做的胸罩有什么问题吗?” “别紧张。”丁佳佳一听就笑了,“你的胸罩很棒,所以我想给你介绍个大客户。” 陆蓁还在琢磨这客户到底有多大,电话那端已经换了人。 “陆蓁是吗?你好,我叫姜宁宁,是佳佳的好朋友。” 电话那端的女声很好听,但不像丁佳佳说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儿,反而带了些江南女孩儿的婉转,偶尔几个词还能听出几分蜀地独有的味道。 “你的胸罩我看了,挺喜欢的,所以想和你预定几个。” “没问题。”陆蓁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材质和款式,又道, “要不你明天过来一趟,我好给你测量一下胸围。或者你给个地址,我去找你也成。” 姜宁宁声音一顿,“做胸罩还需要测量胸围吗?” “那当然。”陆蓁笑道,“我们这是定制款,只有测量了你的胸围,才能让你的胸型更漂亮,穿起来更挺拔。” “原来是定制款啊”姜宁宁笑了笑,“也成,那我明天来找你。” “那明天见了,宁宁姐。” 她刚想挂掉电话,又听对面突然说道:“对了陆蓁,我要是订购的数量多的话,你可以给我打个折吗?” “当然没问题。”陆蓁道,“不过你要多少件啊?” “300套。大号、小号各60套,剩下的全部做成中号。” 姜宁宁沉思了片刻,道,“至于材质么,一半纯棉的,一半缎面的。” 陆蓁倒吸了一口冷气,“宁宁姐,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300套,她一个人得做到猴年马月去了? 要没有高考,她还可以接下这个单子慢慢做。 但如今她时间仓促,根本吃不下这个单子。 而且一下子就要了300套胸罩,姜宁宁这是要搞内衣批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