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回归后她飒爆了》 重生 轰隆隆——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的女子脸色苍白,汗如雨下,手紧紧的握在一处,似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像是做了噩梦般一样。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房间,将暗沉的房间照耀的瞬间明目。 伴随着闪电而来的是一道巨大的雷声,“轰——”。 床上的女子听着这道惊雷,手抓紧被褥,瞬间弹坐起来,她瞳孔放大,胸口深深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随着道道响彻惊天的雷声划过,安宁逐渐恢复听力,四肢也逐渐回归感觉,浑身酸楚,像是已经死了一回。 “大小姐,您没事。” 一个熟悉且着急的声音传入安宁的耳畔。 安宁瞳孔一缩,身体也微微一颤。 她转头看过去,视线有些模糊,只勉强看得出是一个十四十五岁少女,穿着一袭绿色襦裙,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待眼神更清明了些才看见那姑娘正在用担忧的目光望着她。 是月色,是她曾经最亲信的丫鬟。 安宁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抬起手看了看如今还稚嫩无比的手。 这一切不得不让她相信,她回来了。 她竟然回来了,她从那个高度文明的修仙界回来了。 她一共经历了三世,第一世,她活在痛苦与水深火热中,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将她牵了线,让她往东就往东,让她往西就往西,她的意志明明不是如此,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 直到她死后,她才知道她所经历的是一本名唤《嫡殊》的小说的剧情,这是一本虐文,作者将女主虐的死去活来,经历了各种磨难,出轨流产强制爱最后he的一本小说。 不幸的是,她是这里面的女主。她明明早就不喜欢太子了,却控制不住自己在外人面前摆成一副花痴样,明明她才富学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为了衬托太子的白月光,在外人面前故意显得粗鄙不堪、毫无才学。 第二世,她回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可她的身体却无缘无故被一具陌生的灵魂占据了,她回不去,被排挤在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成为了其他人,而她则成了一个孤魂野鬼,无处可去。 她跟在这个占据她身体的女人附近飘荡,亲眼看着那个占据她身体的人将太子拉下马,也亲眼看见她嫁给了书中的男二,也就是前世灭了将军府满门的仇人。 何其可笑,用她的身体,嫁给了她的仇人,更可怕的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没有任何办法。 后来她又转世了,带着原有的记忆,她去到了一个可以修仙的高度文明的世界,那里一夫一妻,文明和谐,人人平等,她不仅差一点修成正果,还实现了真正的觉醒。 在书中的这个世界,第一世围绕着男主在转,第二世围绕着男二在转。 作者刻画了无数的恶毒女配,女性的微弱低势和丑恶,就为了突显男主男二的优秀强势和魅力,就连她这个女主,也只是男主谋略大道上为了突显他有人情味的工具罢了,尽管他出轨,可他爱女主;尽管他使计让女主流产,可她爱女主;尽管他看着女主家满门被灭无动于衷,可他爱女主··· 许多许多的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呵,在修仙界只差最后一步却历劫失败,想来也是因为心魔所在,也许天道都看不过眼了才送她回来了。 也罢,既然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么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人占据她的身体,她不仅要亲自守护家人,要报仇,将男主男二拉下马,她还要做出一番事业,女子为何只能困于宅斗,女子为何要为了男人雌竟,女子为何要以千古刻板岁月而活。 她偏不! 安宁的眼神慢慢从虚无变得坚定,嘴角轻轻的勾起一个弧度,苍白的嘴唇却没有让人失了半分颜色,应该说,相貌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做为女主,从前的安宁也分外美丽,却仿佛失了真的油画,没有生机,而现在的她却仿佛一朵在寒月里盛开的牡丹花,活的生生不息。 月色一时之间看呆了,心里隐约觉得这位从小到大跟着太子后面跑的小姐好像不太一样了。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小姐,我现在去让人去通知夫人,夫人知道小姐您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安宁点点头,瞬间眼眶里就带着些猩红的湿润。 她的父母,一个是邺国的大将军,一个是当朝阁老的独女。 她的身份在整个邺国,除了皇室,可以说的上是最为尊贵的了,可上一世因为她嫁给了太子,让将军府陷入了夺嫡之争,最后满门被灭于二皇争储,直到最后,父母都不曾怪罪她一句。 直到在刑场的一刻,他们还在心疼她,“宁宁啊,太子妃的路不好走,以后,你会更加艰辛了···” 想起这些,安宁就觉得心痛如绞。 此时房间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 “宁宁啊”,隔着屏风,无比熟悉的声音穿过安宁耳畔,眼泪再也绷不住的往下掉。 喘息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安宁忍了忍眼中的泪,用袖子擦干,娘亲看到她哭会难过的,她已经为她难过无数次了,这一世,她不想再让她难过。 林氏一进来,就看见眼眶红红的安宁,她立马上前,坐在床边握住安宁的手,语气带着些急切和安慰,“宁宁怎么了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用手摸了摸安宁额头。 安宁的手死死抓住被褥,将眼泪憋回去,露出一个笑容,随后瑶瑶头道:“没事没事,就是太想娘了。” 林氏听她一说立马松了口气,抬起手点了点她鼻子,“傻丫头,娘随时都在,倒是你,整整昏迷了三日,吓死娘了。” “对不起娘,您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让你担心的事了。”安宁抱住了林氏的腰,保证道。 “对了。”林氏缓缓拉开她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怒火,她控制自己神色严肃的正色道:“谁将你推下的水?” 敢欺负她林之清的女儿,活腻了! 女配穿越 安宁的手微微顿住。 她的确是被人推下水的,推她的人,是尚书府的嫡女叶挽颜,是她第一世的情敌,也是这本书里无脑的恶毒女配之一,更是太子的爱慕者。 “娘,这件事,交给我亲自处理。” 安宁垂了垂眸,前世,叶晚颜的下场也很惨,几乎喜欢男主的,除了因为她是女主外,最后都不得善终了,当然,她也很惨,所以这件事情,她想亲自处理。 林氏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她女儿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笑眯眯的点点头,一脸欣慰的看着安宁,语气柔和道:“看来我家宁宁长大了,知道处理事情了,宁宁你放手去做,天塌下来都有将军府和为娘的撑着。” 安宁一脸笑意的点头,这就是她娘,整个大邺都找不出像她娘一样张扬自由的人了,她也要做这样的人。 “娘,还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这件事,势在必行! 安宁停顿一秒,随后看着林氏,眼神无比认真,一字一句无比坚定,“我要同太子退婚!” 她同太子赐婚的圣旨是在三日前下来的,刚好那天因为圣旨下来,她心情颇好,同时又有人邀约,所以去游了湖,船上遇到叶晚颜,因为嫉妒她与太子的婚事,所以在她落单之时将她推入了水中。 这一世她绝不与太子成亲,所以退婚,势在必行! 安宁看着她家娘亲的表情,如果刚刚是诧异,那么现在就是震惊。 “宁宁,你说真的?”林氏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安宁从小就跟着太子屁股后面跑,凡事各种各样的宴会、诗会都会遇到她,也在公众场合下,说过非太子不嫁,因此林氏听到她刚刚的发言,一时之间有些不相信。 安宁坚定的点头,拉着娘亲的手,“娘亲,我想明白了,凡事不可强求,既然他不喜欢我,那我又何必非要上赶着去贴他,娘亲以前你不是也说了吗,这世上那样多的好儿郎,我要什么找不到?何必自降身份。” 她爹娘本来就一直觉得太子并非良配,可架不住她喜欢。 想当初她为了追太子,付出了这样多,婚后还拉了一向中立的爹与太子站了一队,可从始至终,太子都没有看过她一眼,直到最后才渣男回头,幡然醒悟。 林氏狂喜的拉紧安宁的手,脸上露出热烈的笑容,“好好好···宁宁你终于想通了,我跟你爹就一直不看好太子,皇室复杂,还三妻四妾,我家宁宁必然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何必嫁入皇室受罪,何况我看那太子也并非真的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爹······” 说着说着,林氏拿起手帕捂住眼睛,感觉要哭了似的。 安宁立马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娘,您放心,以后我不会犯蠢了。” “好好好,明天我就书信一封给你爹,让人快马加鞭送往边关,让圣上退亲。”林氏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写信。 “不,娘,这件事也交给我,你们别插手。” 安宁眼中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冷意。 赐婚的圣旨本就是由她爹求圣上下的,若是再由她爹向圣上请旨退婚······ 当今圣上倒是一位明君,但架不住朝臣之口,别人会只道安大将军将圣旨当儿戏,想求赐婚就求赐婚,想求退亲就求退亲。 “这···”林氏迟疑了片刻,也反应了过来。 “娘放心,交给我就是。” 林氏点点头,欣慰的看着安宁,心想女儿真是长大了,连这些都想到了。 她走的时候还在嘱咐安宁,若是实在不行了记得告诉他们,便是让那些人说了去了,也一定不让她受委屈,惹得安宁连连保证。 安宁清醒的消息传遍整个将军府,大家纷纷高兴。 除了一处,菡萏院。 “系统,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让我传送到女主身上吗?怎么传送到了女配的身上?”安岳暗恼道。 “滴,001也不知道,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女主应该失足落水,然后宿主可以趁虚而入,但不知道为什么,女主醒了,在他人清醒的状态下,无法掠夺身体。”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安岳耳脑海中响起。 “意思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做女主了?” 安岳狠狠皱眉,早知道破系统这样不靠谱,她就不来了。 “是的,宿主。”001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其他女配呢?这样多身份高贵的女配,怎么给我安排了一个庶女?” 说起这个就气,明明一开始来的时候,说好了会让她身为书中的女主,身份高贵,容貌倾城,奈何原女主脑子不好使,若是由她来使用那具身体,完成任务岂不是事半功倍。 “不行,其他女配也处于清醒状态,况且宿主你已经入侵了这具身体,无法再回到灵魂状态,既来之则安之。” 安岳咬牙切齿道:“那我的任务是不是没变?” 来之前给她的任务是攻略男二。 “变了!001检测到,宿主的任务变成,让男主女主走完剧情线和攻略男二。” 男主女主走完剧情线? 意思是不去干扰他们? “意思是,不能扶持男二上位了?” 原着是男主最后登上的皇位,该死,她想做皇后,她想体验一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不是,走完剧情线的意思是,让男主女主走完虐身虐心的剧本最后he,至于登没登上皇位不受001管辖。” 安岳抓狂的闭了闭眼,心里暗骂道:破系统,你倒是说完。 “滴,001关机。” ······ 呵呵,果真是破系统。 轰隆隆—— 轰隆隆—— 傍晚的雷雨声持续了一整夜。 有人安静入睡,有人一夜无眠。 直到早晨醒来的时候,安宁还呆坐了一会儿,缓了缓神,才又确定了她已经回来了的事实。 “小姐。”月色推开门,端了盆洗脸水进来。 安宁洗漱完吃完早晨,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她被造谣的第一天! 谣言 她记得三天前她落水,是被一名男子救起来的,那名男子是大骊书院的夫子,名唤顾清照。 十四岁中举,十五岁入朝为官,三年后差点封王拜相,在官途璀璨之时,毅然决然选着辞官,进入了大邺最盛名的书院做了夫子,为大邺培养了诸多人才。 人人都道,此人大好前程却弃之如敝,有人感叹,有人惋惜,却不无一人不道可惜。 她倒是觉得,顾清照做了夫子,为大邺培养了诸多人才,如此大邺这繁华之城,少不了这位夫子的添砖填瓦。 “唉”,一声轻叹。 安宁揉了揉眉头,在前世的今天下午,便传出了她和顾清照的诸多流言,各种难听的话都有,什么早已私相授受,她绿了太子,顾清照对她一见钟情,不惜以身犯险下水救她,各种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前世她与顾清照根本就不认识,因为这些流言,人家救了他一命,她连道谢都没有去,不仅如此她还处处躲着顾清照,反观顾清照,行的端坐的直,坦坦荡荡,对比之下,她前世确实是蠢得可怕,越躲就越坐实了这些谣言。 “月色,下帖,备礼,今日下午,我去拜访顾先生,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是。” 将军府下帖之后,短短几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京都,他们刚刚才听到将军府大小姐安宁和顾先生的桃色艳闻,人家立马就下帖拜访顾先生,说感谢顾先生的救命之恩了,任谁看,都觉得这传桃色艳闻是有心人传的,毕竟若真有点什么,躲还来不及,谁会迎头而上啊。 到了下午,马车备好,下人拿着一摞摞的书往马车上搬。 这是安宁准备的谢礼,全部是些孤本,读书人嘛,肯定是喜欢书的,况且顾先生这种云海风清的人,也肯定不喜欢俗物。 从将军府出发,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便停下了。 “大小姐,到了。” 安宁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光景瞬间顿住了。 这是? 茅草屋? 京城里被女子议论纷纷的男子,通常是太子和七皇子,在顾清照辞官之前,还有很多讨论度,但在他辞官几年后,就很少有人再议论他了。 她没听说过他住这样的地方。 安宁缓步从马车上走下来,踩在脚上的是微微湿润的土地,连续下了几天的雨,一闻便是一股清香的青草味。再环顾四周,风景优美至极,再看朝右看过去,茅草屋外竟有十数来颗的枫树,如今正值秋月,一片片枫树勾勒在不冷不热的阳光下,金灿灿的,如梦里才能见到的朦胧景色,枫叶缓缓的、悄悄的飘落在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像是火烧云,无法形容的绝美境地,风微微吹过,沙沙作响,悦人耳目。 安宁往屋旁的另一侧看去,离茅屋的十多米之外还有一方溪流,清澈见底,倒影着整个山间树木,溪流穿过的声音,“叮咚叮咚”的作响,她闭眼仔细的聆听这悦耳的大自然声响。 “哐当”,身后响起开门身。 安宁缓缓随着衣衫转头,在那一刻她不禁感叹道:神仙似的地方,住了神仙般的人物。 他站在茅草屋的门槛外,身影挺拔俊秀,面容清润如玉。一袭白衣,一根发簪束发,身上再无其他,像是不染世间一切尘埃的仙人。为何她往日总是盯着太子看,明明这样的人物,这一身的气质,才是举世夺目。 “安姑娘。” 他开口了,声音清冷带着疏离却又不失礼。 安宁收回目光,带了些许歉意的施了个礼,刚刚是她冒犯了。 “抱歉,顾先生。” “安姑娘,当日只是举手之劳,安姑娘无需言谢,寒舍也并没有招待姑娘的地方,还请回。” 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失温柔,语气也很诚恳,并非那种刻意的驱人。 安宁抿了抿唇,她想他大概是不想沾染这世俗。 安宁朝顾清照走了几步,在他身前停下,诚恳道:“安宁并非故意来叨扰先生,一是为前几日的救命之恩,二是为今日坊间流传的谣言,抱歉,是安宁让先生深受其中了。” 安宁抬起手,刚想再次带着抱歉,顾清照一只手放在她手臂下,拦住她往下蹲的身形,带着些许的疑惑问道:“姑娘抱歉什么?” 安宁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真是好深邃的眼睛,仿佛那眼里有无尽宽广的世界,星辰云海,潮起潮落,什么都可以想象的到。 安宁缓缓放下手,是了,他们都没有错,她无需感到抱歉,该感到抱歉的,是那些无端散布谣言的人,是那些将谣言当市井笑料的人,而不是他们。 “多谢。” 无需抱歉,但可以道谢。 顾清照轻笑,这一笑,仿佛地上那片火烧云,动人心神。 言语间又比方才更多了几分温柔,“安小姐,虽不知你遇到了什么,但现在的你,很好。” 从前他们没有什么私交,每次见面,都是因为太子,他或许见过她为爱犯傻,见过她在太子面前献殷勤,见过她各种各样的不堪,但这一刻,他仿佛知道她不一样了,与从前那个安宁彻底的、脱胎换骨的不一样了。 安宁笑意也更深,“今日,为先生带了一些薄礼,是一些孤本,还望先生收下。” 顾清照思索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再征求道:“我将它们带入大骊书院的图书室,可以吗?” 安宁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当然,全凭先生做主。” 待她再坐上马车,掀开车帘回头望去,看着刚刚打开的门又紧闭了,这样好的风景,若是在屋门前做一个石桌石椅,岂不是很好。 再看看手里红的似火的枫叶,这片枫叶,是她刚刚站在屋前和先生聊天的时候,从树上掉落下来,刚好落在了她的肩上,于是她就将这片树叶带回来了。 安宁喃喃道:“相逢即是有缘,将你带回去,此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安宁来的坦荡,回去的也坦荡。 坊见的谣言只不过谈论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渐渐消失了,趣闻要有趣才谈,没有意思的东西,谁还会去谈论,安宁此举已经证实了,她与顾清照之间的清白,加上一些仰慕顾清照的文人竭尽澄清,此事片刻间便烟消云散。 原身安岳 她记得前世因为这些谣言,她躲着顾清照,连答谢都没有去。因此很多人说她是因为心虚··· 事情发展到后面,是将军府出面的,若是再敢言论无稽之谈,便将人抓进京兆尹,那些百姓虽不敢再明着议论,背地里却始终觉得她与顾清照之间不明不白,而这件事情过后,让将军府在民间也颇有微词,说将军府是强权欺民。 况且明明一开始还是有很多人相信顾清照的为人的,就是因为堵嘴,给顾清照身上也污了一笔。 不过,这件事解决了,不代表结束了。 今日一大早,她就让人查了这流言的源头,想来到傍晚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书房里灯火明亮。 “大小姐,属下查到了。” 安宁闻声翻了一页手上的书,“谁?” “是···”侍卫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是,二小姐。” “嘭!” 安宁猛地合上手上的书,被书吹过的蜡烛疯狂舞动,在烛光下的脸变得忽明忽暗。 “你说,谁?” 侍卫咽了咽口水,艰难的答道:“是二小姐。” “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现在关在柴房,有人看守着。” 安宁点点头。 “退下。” “是。” 安宁的手轻轻摩擦着手底下的书,神色不明。 安岳? 前世,将军府满门抄斩,安岳来求她,让她进太子府做个侍妾免逃一死。 可她没有答应,一旦进入太子府为妾,终身都不能逃脱,要一辈子困死在东宫了,何况她根本做不到姐妹共事一夫,因此她没有答应,但她当时已经在想办法了,如若不是安岳在赴刑场的时候私逃被斩于当场,说不定她就将她救出来了。 可惜,没有如果。 前世这场流言没有查到幕后主使,因为等事情闹大的时候再去查,人早就跑的没赢儿了,如今倒是··· 可为什么,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污了她的名声,对她有什么好处? “月色,几时了?” “小姐,都已经巳时了,应该休息了。” 罢了,那就明日一早再说。 次日。 与昨日的雨天不同,一早起来天气微风和煦,空中鸟语花香。 安宁吃着厨房做的粥,有些心不在焉。 “待会儿吃完饭,让安岳过来。” “是。” 在另一旁的菡萏院,安宁的贴身侍女刚走。 安岳皱眉,“她找我做什么?” “滴,001不知道。”机械的声音在安岳耳畔响起。 安岳不理会,仔仔细细的思索她看见的书本里的剧情。 她记得剧情里,安宁会遇到这次谣言,此事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在京都闹得很大,但是安宁并没有出面解决,更没有亲自去拜访顾清照,后来安宁和太子每次吵架,太子都会将此事搬出来,成为虐身虐心的导火索,难不成她记错了? “系统,是不是我剧情记错了?” 不应该啊,她是记得有这一段。 “滴,系统检测出女主行为与剧情发生偏差。” 那也就是她没记错? 为什么会发生偏差? “宿主,因为某些原因,你穿越错身体了,导致时空错乱,所以原剧情崩坏,你的任务是完成女主男主的虐文剧本,否则视为任务失败。” 不管了,先去看看。 书房。 “小姐,二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自从安宁醒来,就很喜欢写书画画,等人也喜欢在书房中等。 “哐当。”声音重复响起两次。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 安宁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然后抬头。 在看见安岳的一瞬间,她瞳孔微缩,身体一僵。 是那个女人! 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女人! 她不会认错的,她的灵魂跟在她身边几十年,就算是只是一个眼神,她也认得。 眼前这个陌生的灵魂上一世,用她的身体嫁给了她的仇人,今世又占据了她二妹的身体,真是喜欢她安家人啊。 “大姐姐安。” 她装模作样的行了一个礼。 安宁缓缓放松身体,微微倚靠在椅子上,用一种极其危险的语气道:“二妹妹,你为何,要害我?” 她从桌子上甩出一踏纸。 安岳一脸懵,看着在空中散落下来的纸,瞬间脸上涌出屈辱和怒气。 给人东西用甩的,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 从安宁的视角看着安岳的神色,她强压下脸上的怒火,摆出一脸委屈的表情,然后蹲下身体慢慢的捡起地上一张张纸,然后仔细看。 安宁没错过安岳眼里闪过的诧异和震惊。 难道不是她? “系统,怎么回事?这些是原身的安岳做的?”安岳在心里默默的问001。 “是的宿主。” 安岳闪过一丝无语的表情,一来就让她背锅,渣系统,真是选了一个好身体。 坐在上位的安宁眼睛里闪过晦暗不明,不是她,那就是她真正的二妹妹安岳。 安岳是三四天前做的这件事,那么说明这个女人是在这两天才来的,很有可能是与她同一天。 可是第一世的安岳,这两天并无异样。 她在修仙界待了一世,知道这种做法叫夺舍,但是夺舍是有条件的,要么夺舍的原身快要濒临死亡,要么虚弱至极,只有这两种情况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安岳她··· “二妹妹就待在这里,查清之后,我会放你出来。” 她要知道,安岳是为什么突然会死亡或者是陷入昏迷。 出了书房后,安宁带着一众人前往菡萏院。 最后搜集到了一张纸,和她的大丫鬟青丝的口供。 “二小姐说她很痛苦,不想活着了。” “奴婢第二天看见床下一摊血,可是二小姐起来的时候,身上并无任何异样,奴婢也没有多问。” ··· 安宁手上那张纸写的,“我不想这样,为何要这样···”,还有只剩半截的“痛苦。” 安宁握着那截纸,失魂落魄的走出菡萏院。 她知道了,真正的安岳自杀了,剧情安排她做迫害安宁的事情,比如三天前的流言,比如时常的嫉妒,还有以后的种种,安岳也是与她从前一样,为了剧情,为了男主服务。 流光郡主 可是因为那晚她回来了,剧情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最先影响到的,便是她身边的人。 安岳不想跟着剧情走,有了自己都意识,却又奈何不了剧情,于是在她回来的那晚,自杀了,所以那个女人过来了。 轰隆隆—— 轰隆隆—— 天空又开始乌云密布,雷声作响,风雨欲来,狂风乱作在安宁耳边,将发丝吹得凌乱无比,她坚硬的站在狂风中,直直挺立,如同一棵枝干壮大、茂密青葱的百年大树,无论多大的狂风都吹不动半分痕迹。 安宁躯体沉静片刻后,双手颤抖的狠狠捏紧,手上的纸也跟着紧做一团,皱巴巴的纸仿佛前世众人乱做一团的人生。 望着灰暗的天空,时不时打过几声响雷,闪过几道惊心的闪电。 安宁眼框此刻已经无比的泛红,语气也无比的悲凉,带了几丝不甘,带了几缕恨意和不服,“安岳,姐姐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控制不了自己,就如同当初的我,如同现在世界上千千万万个你,要怪就怪这个世界,要怪就怪这天道。”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缓缓落下,过了片刻,她再手抖的摊开手上皱巴巴的纸条,将她仰起来对着天,宣誓道:“好!你非要规则,非要天定,那我就一点点撕破所有被规定的框架,一点点打烂你的规则!我不信命,更不信天!” 人定终究胜天,我会一点一点点撕开这道口子,让所有规则灰飞烟灭、支离破碎,就从···你最钟爱的男主开始! 安宁在风中凌乱半刻钟后,将手中的纸再一点一点的整整齐齐的折好,放入到胸口。 “姐姐会让你看到这一天的,我发誓。” 回去后,安宁躺在床上发了三天的烧。 林氏以为是因为现在的安岳,她前几天传的谣言让安宁太伤心了,以至于怒急攻心而发烧,于是便罚了安岳跪祠堂。 至于那个传谣言的人,自然是去蹲监狱去了。 三日后。 安宁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开始策划让太子退亲,至于现在的那个“安岳”,前世她还没死就占了她的身体,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更别说还用她的身体嫁给了灭族仇人,这笔账在今后也会一笔一划的算清楚,现在就先在祠堂跪着。 让太子退婚,要先从他的白月光下手。 安宁唇角微勾,露出倾国倾城的笑容,“月色,今天下午带你去逛街。” 月色担忧道:“啊,小姐,可是你身体才刚好。” 安宁笑意更深,“已经完全好了。” 就连那口气,也已经顺了,心中有志,灵魂重燃。 她们大概巳时的时候出发,在京都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物。 卖吃食的、衣着的、武器的纷纷叫嚷着。 “快来看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最终逛了一圈她们进入了京都最大的成衣店——锦丝阁。 一走进去小二就殷勤的招呼道:“客官随便看。” 锦丝坊很大,一进去,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各种颜色的布料,满门琳琅,叫人看花了眼。 刚好安宁注意到立马挂着一袭红色溢彩的锦缎,正打算走过去瞧瞧,身后却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哟,这不是安大小姐吗?怎么?陛下才赐婚,就迫不及待出来选嫁衣了?” 众人闻着声音看过去,女子穿着一袭蓝羽鳞凤锦缎,头上叉着几只镂空的金钗,在边角挂了几只珍珠,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这头上戴的手艺一看就不是普通官家小姐,脸长的也是极其出色,鹅蛋脸,带了些许的婴儿肥,大眼睛,画着一袭柳叶眉,十足的贵气。 她看着安宁手边的红色锦缎,露出一脸不屑的模样。 安宁唇角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流光。 前世唯一一个劝她远离太子的人,刀子嘴豆腐心。 流光是当今五王爷的嫡女,一出生就被赐封号为流光,希望其流光溢彩,也算是宠爱万千了。 但因为后面有异国使臣求亲联姻,而当今圣上又没有适龄的公主,所以流光便被当今圣上封为了公主派去和亲,最后客死他乡。 “喂,你看什么看!” 流光看到安宁一直盯着她看,有些毛骨悚然,这什么眼神?怎么有种怜惜的感觉? 她浑身一麻,起鸡皮疙瘩了。 “你今天哪跟筋不对?” 流光语气比刚刚弱了几分,不对啊这女人,往常不都是看见她便乖乖来行礼,她说往东,她不敢往西的吗? 莫不是被赐婚刺激傻了?还是前几天落水脑壳进水了?她不自然的挠了挠脑袋。 看着安宁不动,她娇蛮的又出声道:“喂,你还不快过来向本郡主行礼。”流光将头抬高几分,用一种俯视的眼神看她。 安宁勾着唇角,慢步从容的走过去。 她越走进一步,流光眼睛就瞪大一步,她已经感觉到现在的安宁和以前的安宁的变化了,如果说以前的安宁只是一朵还未开放的花骨朵,那么现在的安宁便是完完全全的绽放了,从容优雅,再没有以前的局促之意。 安宁看着流光脸上的表情转换,心里面不由得轻笑,流光郡主,很单纯。 “你···为何?”流光狠狠皱眉,诧异的问道,她想问她为何突然这样大的变化。 安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意浓郁道:“饿不饿,我请你吃饭。” 流光刚想轻蔑的拒绝,肚子却突然发出一阵声响“咕咕~” 完了,怎么这个时候肚子响了。 流光泪流满面的看着不争气的肚子。 安宁和月色强忍笑意,“走流光郡主,请你吃,不吃白不吃。” 流光听见这句话顿时狠狠点头,说得对,不吃白不吃! 正好京城最大的酒楼就在锦丝坊的隔壁,几步之遥。 名唤,雅食楼。 两人坐在一间名唤青丝阁的雅间。 珠帘玉翠,微风从窗外吹进,紫色的珠帘如同算盘一样发出一阵阵叮咚清脆的声响,悦耳至极。 坐在这个位置,从窗外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还有几盆娇艳欲滴的杜鹃放在窗前,随着清风拂过一缕缕的花香,静雅至极。 白月光倾城 “你要吃什么?”安宁开口问旁边的流光。 “哦哦···”她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嗯?她怎么真跟这个女人来吃饭了。 身后的侍女们看着她们家郡主如此模样,也不禁脸上挂出笑意。 “哼。”流光清了清嗓子,“既然你要破费,那我也不能不接受你的好意,小二···” “来咯,客官请吩咐。”小二拿着菜单候在一旁。 “给我把你们楼里的招牌都上一遍。” 说完她看了看安宁,得意的仰了仰头。 心理想道:招牌十八道,看我今天不把你吃穷。 “好勒,客官们稍等。”小二拿着菜单退下。 过了一会儿,菜上齐了,流光正准备正夹着一块肉往嘴里送,安宁突然开口道:“流光郡主,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流光嘴里停下正在咀嚼着的嘴,翻了个白眼,然后艰难的咽下,“我就说,你请我吃饭肯定不安好心。” 安宁不言,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流光。 流光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两口,搽了搽嘴问道:“什么忙?” “你认识,一个叫倾城的女人吗?” 流光手上的茶杯“嘭”的砸在桌面,印着青色淡雅花纹的茶杯瞬间四分五裂,庆幸的是里面没有水。 “你怎么知道这个女人?”她声音拔高,惊恐的看着安宁。 安宁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看来那个女人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就已经认识太子了,前世那个女人是他们婚后才出现的。 安宁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自然是,太子告诉我的。” 啊? 流光懵了。 太子说的? 怎么会? “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告诉你?他说了些什么?”她没想明白,太子哥哥怎么会告诉未来的正妃他现在有外室这件事。 “他想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希望那位姑娘进东宫后我能妥善安置。我与太子婚期如今也定了,因此想问问郡主关于那位姑娘的事情,以便安置的更细致一些。” 安宁心里暗想,今日骗了你,抱歉了流光,来日必定偿还,不会再让你走上前世的老路。 流光松了口气,这样说,倒是也说的过去,既然太子哥哥都告诉她了,也没什么不能说。 下人收拾了流光身前破碎的茶杯,又重新沏了一杯茶上来。 “咳,那个女人啊,是太子哥哥之前去运河治水的时候认识的,当时那边因为官府贪污朝庭发下来的银钱,发生了暴乱,许多匪寇流民揭竿而起对向官府,就在暴乱的紧急关头之下,那个女人,只身为太子哥哥挡了一剑,从此以后太子哥哥便将人带在了身边。” 流民?暴乱?运河? 不对! 前世那个叫倾城的女人身份是渠县县令七品官的女儿,渠县离运河远的很。 怎么回事?那个女人的身份有问题! 安宁眼里一道暗茫划过,试探的问道:“太子说,让我为那位姑娘安排一个得体的身份,不知道那位姑娘原本的身份是什么?” 真是可笑,前世她直到死,都以为叶倾城是渠县县令的女儿。 流光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她的身份···” 安宁看出她的迟疑,开口道:“没事,若是郡主不好开口,过几日我亲自去问太子,也好早日为那位姑娘安排一个可以进太子府的身份。” 流光点点头,“也好,但是你放心,那个女人肯定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她不可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的,就连侧妃也悬的很,但是···” 流光欲言又止,“嫁入皇室,你还是少动真情。” 她不是说太子哥哥不好,但是太子哥哥已经心有所属了,那个女人的身份那样的麻烦,太子哥哥还是将人带在了身边,他显然是动了几分真心的。安宁又这样喜欢她太子哥哥,若是不收一收心回来,以后少不了被伤到。 嫁入皇室若只是为了权势也就罢了,为了感情,不值当。 安宁点头轻笑。 就这是流光,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这一世没有这种担忧了,这一世,她不可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有她在,苍澜也不可能登上皇位。 ··· 下午流光要回王府,因此安宁和流光用过午膳之后,就坐王府的马车一道回将军府了。 外面风声潇潇,树叶哗哗,书房内的人却充耳不闻。 书房一只纤纤玉手,手一圈一圈的研着上好的磨,整个书房内充斥着墨香,若是仔细看,书房内的格局依然和她刚回来那日大有不同了。 至她回来后,就将从前的书房内搁置的什么女则女诫全部烧毁了,放上去的都是兵书、史册、传记、孤本,还有以往收藏的准备送给太子的名画,也被一一挂起来了,整个书房,焕新一洗。 片刻后,安宁放下研磨的手,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唰唰的书写,从安宁视角看过去,上面写着太子的名字——苍澜,箭头指向叶倾城。 苍澜和叶倾城是在运河认识的,说明叶倾城是运河那边的人,太子若只是想单纯的提高叶倾城的身份,让她进东宫地位能更高一些,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不过看流光刚刚的那个态度,好似叶倾城的真实身份有很大的问题。 前世的叶倾城也算是满腹学识,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难不成,是因为贪污被满门抄斩的风县县令的女儿? 安宁将所有线连起来,看着桌子上的纸,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这样,才说的通,大邺贪污罪极重,一经察觉,满门抄斩,叶倾城是罪臣之女,所以苍澜前期才会一直藏着掖着她,直到婚后才细致的安排那女子的身世,清清白白的再入太子府,若是此事被朝臣知道了···怪不得苍澜将人藏着。 呵。 一抹讽刺的笑挂在嘴边。 “萧决。” 话刚落,一袭黑衣男子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恭敬的行礼道:“属下在。” “去查一查,去年被满门抄斩的运河风县县令的家眷,和渠县县令的家眷,还有···” 安宁语气冷下来,“查一查太子在郊外的各大别院,找一个名唤倾城的姑娘。” 桃花村见 萧决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神色恭敬道:“是,大小姐。” “等等,切莫让人察觉了。” “是,大小姐请放心。” 说完便退出书房,再次将门合上。 安宁细细的撕碎手中的纸,扔入脚边的炭盆,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化成灰烬。 第三日的傍晚十分。 萧决将查到的东西,安静的放在安宁所在的书桌上。 待萧决退下时,安宁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眼前墨迹未干的画,“月下仙人独一酌。” 这画中的背影似仙非仙,竟让她想起了前几日的顾先生。 安宁轻笑的摇摇头,暗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随后她拿起桌子上萧绝呈递上来的信封,半响过后,眼中流露出刺骨的冷意。 果然,渠县县令连女儿都没有,前世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位嫡女,再看运河风县县令,倒是有一位嫡女,名唤倾城,只不过,不姓叶罢了。 安宁将刚刚已经看完的一摞纸放在桌子上,看着手中的最后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京都郊区三十里外,桃花村。 看来,她要去见一见这位叶姑娘了。 第二日一早,安宁便出发了。 三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大概一个时辰,便到了。 安宁一下马车,看到的便是进入村子的门口,门口上面稀稀落落的挂着一个牌匾,写着桃花村三个字,看那块匾应当是不久前才挂上去的,只是被这几日的狂风吹斜落了。再看牌匾上桃花村三个字,是用小楷写的,笔落温婉,游刃有余,可以看出下笔者的心性,必然是不骄不躁、才华横溢。 一走进村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秋来万花落,萧条几何时。 这样一大片桃树,枝干光秃秃的,地上还有早已腐败的花朵,嫣红的桃花是早已在春日里就已经败光了的,如今在秋日里来,倒是无端有几分伤感。 顺着门口的那唯一一条路走,很清冷,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老爷爷,大概年轻人都在进京都里发展了,留下这些老人闲适的在这里养老。 “姑娘,你找谁啊?”一位杵着拐杖的老婆婆一边烧水一边问道。 安宁微笑,礼貌的答道:“不知道老人家可知道在这村子里,有一位同我一般年纪的姑娘,她住在哪里?” 老人家颤巍巍的答道:“哦,你说倾城姑娘啊,你啊,顺着这条路走到底,就到了。” 安宁礼貌点道了谢,朝村子里最里面走去。 终于到尽头处,看见一袭青衣女子,坐在屋前的树桩处,手里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眼前的茶壶。 扑面而来的茶香瞬间侵入安宁的鼻子,深道悠远,苦涩醇香。 好茶。 只见这时倾城才缓缓侧头,看向安宁。 四目相对。 安宁这一刻感觉,这是一张好熟悉的脸,却又好陌生的脸。 前世无数次,她因为眼前的这位女子争风吃醋,因为眼前的这名女子对苍澜伤心欲绝,苍澜喜欢叶倾城,每次来她屋里的时候都会说很多刺耳痛心的话。 “你怎么没有倾城半分的懂事?” “你怎么什么都不如倾城?” “你最好别在王府里给倾城半分的委屈受。” ··· 各式各样的话在她脑海中响起。 在她的印象里,叶倾城每次在的时候,都会装柔弱装无辜,眼神里总有一些不明意味的胜利,有她在的地方,瞬间就可以将苍澜的所有注意全部吸去,一时间在王府盛宠一时,是她和苍澜虐心虐身剧情中一个重要人物,加重了矛盾线,直到后来苍澜突然醒悟,说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于是将后宫所有嫔妃全部送出了宫,其中包括叶倾城,她也不知叶倾城的后半生是如何的。 前世安宁憎恶叶倾城,觉得没有她苍澜就会爱上自己。那时的叶倾城为了争宠使了很多手段,看起来对苍澜的爱并不逊色她半分,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剧情的作用。毕竟这样一身气质的姑娘,到最后如何会沦落为王府使劲手段成为宅斗的一员。 安宁踏着脚下的枯叶,缓缓走向前去,在叶倾城面前停下,施了一礼,温和道:“可否向姑娘讨杯茶喝?” 这一次她来,并非带着恶意。 叶倾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从叶倾城的视角看过去,来人一袭淡紫色衣衫,轻柔似烟的面料,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一袭秀发如同瀑布,光亮如丝,只简单用了一根白玉兰簪子。一身的气质不似寻常家贵女,带了些淡然和大气,像上位者的气质,却又带有书香味的参杂,浑然天成、独一无二。那张脸,一眼惊人,凡是见过,必有印象。 叶倾城回过神来温声道:“姑娘请坐。”在她对面,还有一个树桩,树桩上有一些枯叶覆盖,安宁也不在意,用衣袖轻拂,缓缓的坐下身。只见叶倾城拿起滚烫的茶壶,将碧绿的茶倒进精致的茶杯里,递到她面前,“不算什么好茶,姑娘别嫌弃。” 安宁拂开衣袖用手接过,“岂会。” 入口醇香,口齿留香。 茶算不上什么好茶,茶技却绝对算得上好茶技。 安宁品完茶,将茶杯放下,细听风声,树叶摩擦声,此时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二人相对无言,不知在等谁人开口。 这时,一片不知从哪来的落叶飘在叶倾城面前,叶倾城将树叶捡起,放入袖口轻笑,柔声道:“落叶尚存了几分颜色,若是做成书签,可以保留得更久一些,只可惜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存的。”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莫名的伤感。 安宁声音微微暗沉,眼里明亮了几分,“原来,姑娘是荷花。” 荷花遗世独立,香气淡然。 叶倾城莞尔一笑,“姑娘谬赞。” 安宁也低头一笑,这一笑,是对那段时间的释然了,紧接着她抬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是将军府安宁。” 叶倾城闻言,眼里波澜不惊,只有一丝的诧异闪过,转瞬即逝,语气也依然温和,没有丝毫变化,“原来是安姑娘,安姑娘,为何会大老远来寻我?” 冤案? 这下轮到安宁诧异了,看这个反应,她不知道? 圣上赐婚离现在,已然有七八日了,也就是说,苍澜这七八日里,都没有来见过她,或者说,在瞒着她。 安宁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前几日,圣上与我和太子赐了婚。” “嘭!”桌子上的茶杯被打碎在地上。 这一刻,叶倾城的眼里才是真正的出现了震惊的情绪,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呼吸急促,皱着眉望了望地上已经碎了的茶杯,又望了望左边的地面,睫毛频繁颤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说辞来回答她。 安宁眉头轻微一紧,她刚刚若是没有看错,叶倾城眼里有震惊、有慌乱还闪过一丝愧疚与挣扎,独独没有难过与爱意。 若是听到自己心爱的人有了婚约,第一时间的反应除了震惊肯定还会心痛至极,而叶倾城给她的反应,像是不得已而非要为之。 半响过后,叶倾城才缓缓松开已经抓皱的衣袖,神色疲倦,嘴唇染了些苍白,语气无力道:“安大小姐,是来兴师问罪的的吗?” “岂会,我若是兴师问罪,今日便该大张旗鼓的来找姑娘了。” 现在就连她带来的人,都在门口处等着,她是孤身一人前来,又兴什么师,问什么罪? 叶倾城缓缓抬头,眉头轻蹙,愁意浓重,欲言又止,“我···” 她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安宁看出她的迟疑,直接点破道:“姑娘,不喜欢太子?那为何待在太子身边?看姑娘也不像喜欢权势财物之人。” 若非因为情爱,也非权势财物,那为什么?耗费半身畔一人左右,终归是有所图的。罪臣之女若是想寻庇佑,可她救太子一命,只要不入太子府,就能靠着救驾的功劳,名正言顺的找个地方生活,而想入太子府,倒是艰难万分了。 叶倾城瞳孔一震,面色带着些痛苦,手重新紧紧的抓紧衣袖,“姑娘···我···” 安宁眼中一凝,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惊,难不成当年阮县令的事另有隐情。 她开口试探道:“叶···不对,该唤你阮姑娘。” 阮倾城身体一疆,她突然轻笑一声,不再挣扎,一口气松了下来,缓缓坐直身躯,蹙眉的看着安宁,语气带了些秋凉之意,“原来姑娘知道我的身份。”她神色中有些疑惑,“那为何,不让人拿我?我本是罪臣之女,又有什么资格···” 她轻叹一声,似是接受了命运,喃喃道:“如今活着,已经是天恩了。” 安宁看着她这副模样,缓缓起身,在她面前蹲下,捡起一片已经零碎的茶杯碎片,“阮姑娘,人不该像这茶杯一样,一摔就碎了,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别人,特别是眼里心里,只有权势的男人。” 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的盯着阮倾城。 阮倾城心跳不由自主的停滞,面上格外急切道:“安姑娘,你是不是知道···?” 安宁将手中的碎片放在阮倾城面前,菱角锋利,杀人利器。 “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阮倾城猛地起身跪在安宁面前,急切悲痛道:“求安大小姐,为父申冤。” 说着就想磕一个头,安宁立马拦住她,将她扶起来。 “阮姑娘不必如此。” 被扶起来的阮倾城眼里通红,这一刻,她看安宁,如同救世主。 “只要安大小姐肯帮我,上刀山下火海,阮倾城义不容辞!”,语气坚定无比道。 她想,只要能还父一个清白,哪怕让她现在去死,她也是愿意的,在这世上,她已然孤身一人,活着似浮萍般漂流无依,此前太子曾承诺帮她为父申冤,可时至今日,已经一年了,毫无音讯。 安宁的出现,像是一道光,又给她将死的心,注入了一道希望。 安宁轻柔道:“不必如此,阮姑娘,我会帮你的。” 她们一起坐下梳理当初的整个案件。 这个案子,是当初太子亲审判了风县县令阮勤贪污之罪,满门抄斩,在抄家的时候,阮父拼死将阮倾城送了出去,阮家除阮倾城外,全部被斩。 后来阮倾城随着流民逃亡,无意间看见太子与匪寇厮杀,带了目的去帮太子挡了一剑,想以此恩让太子重查此案,太子一时动了怜惜之情,于是答应了,将阮倾城匿名带在了身边,但如今一年过去,杳无音信。 安宁重新握着温热的茶壶,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经重新沏上一壶茶了。 “太子亲审的案件,他自己不可能去推翻,否则会让其失去朝中威望,也会让七皇子有可趁之机。” 阮倾城点点头,“这些我何曾没想过,但仍是傻傻的报了一丝希望。” “阮姑娘手中可有什么证据?” 阮倾城摇头,“我只知道,让父亲定罪的,必定是朝中重臣,我父亲小小县令,怎敢贪污那样一笔巨款,何况我父亲当初申冤的时候说那笔巨款根本就没有到他手里,后来我问太子,他说朝中是清清楚楚点了银钱数量派重兵发往了风县,这其中也没有遇到劫匪,最后在我家被灭门之前的前一个晚上,在丰县一处山洞发现大量银钱···证据···确凿···”最后几个字,她说的有气无力。 她自然是不相信她父亲说谎的,她父亲一向爱民如子,为百姓做过无数好事,当初赈灾迟迟没收到朝廷银钱,她家几乎散尽了家财救助百姓,就连她们都吃不饱,何谈什么贪污。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精神一震,“安大小姐···你说,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那批运送银钱的官兵,偷天换日··· 那些官兵若是被刻意安排··· 安宁沉重的点点头,有可能。 两人默契的视觉交流,安宁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悠悠的说道。 “以我对太子的了解,此事多半与太子也脱不了干系。若是阮县令贪污事件存疑,太子不会就这样下定夺。如今皇室夺嫡火热,朝中大臣基本分为了两波。若此事与太子无关,那就与另一位脱不了干系,太子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 达成共识 阮倾城听到安宁一番话,震惊的身体都要倒了下去,她捂住胸口急喘,面上变得青紫,似是过不去一口气了。 不好!惊厥! 安宁立马站起来抚着她的背为一边安慰她一边为她顺气,半响之后安宁终于放下了手,她松了口气,递给阮倾城一杯茶让她压一压,“阮姑娘,没事。” 阮倾城泪流满面,眼中带着恨意,胸口还微微急切的喘息,她咬牙切齿道:“若真是如此,那我这些时日岂不是···” 认贼作父。 安宁皱眉,狠狠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努力,查清楚此事。” 阮倾城上半身倒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安宁等她好一些了再缓缓开口道:“阮姑娘,此事我会去查。现在,你是要离开,还是要留下?” 阮倾城毫不犹豫道:“留下。我信任姑娘,虽不知姑娘为何帮我,但此举一定是冲着太子来的,我会为姑娘做一个有用的人,也会为我父洗清冤屈。”说到最后四个字,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阮倾城缓缓称起身躯拿起桌子上的碎片,摸了摸锋利处,“毕竟姑娘说的对,我就是粉碎了,也要像这碎片一样,撕开一道口子。” 她起身,眼中带着敬意和决心微微拂了一个礼,“就此拜托姑娘了。” 安宁轻叹一声,点点头。 一切都明了了,前世的叶倾城估计也是如此认识太子的,作者大抵也是安排的一个虐文剧本。可后来大概是因为剧情的力量,再加上男主的光环,便生生将一个想报仇的人,变成了某人的白月光和恋爱脑,纵然被屠了全家,依然很爱。在作者眼里,爱情至上。 如今她在,断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安宁辞行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阮姑娘。” 残风吹过,落叶卷过,待人走过,这里恢复一片寂静,仿佛无人来过。 最后只留下一句话,“你可以相信我,因为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她终归是要,让她们都觉醒的。 阮倾城看着安宁离去的背影,那双死寂沉沉的眼睛,有了光亮,“我相信。” 有时候不问为何,只问直觉。 待安宁回将军府后,便让萧决再次去查当初的细节,不可遗漏。 而明日的大戏,也要开场了,浑水才好摸鱼。 苍澜,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翌日 “大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夫人此刻出发,大概午时就能到寺庙了。”萧决恭敬的回禀道。 安宁点点头。 今日有一出大戏,母亲还是眼不见为净。 快接近午时,正是街道人声鼎沸之时。 “小姐,小姐,不好了!”安宁在书房内大老远就听见了月色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 月色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气喘吁吁的跑到正在书房研磨的安宁面前,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急切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门···门外,跪着一个女子,说她和太子两情相悦···”月色一时之间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安宁研磨的手停都未停顿一刻,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她还说,求小姐成全她和太子···”月色一边说话一边喘气,说完咽了咽口水,眼睛眨巴两下,等她家小姐的反应。 半响过后,她家小姐···没反应··· 月色欲哭无泪,“小姐···刚刚门口围着好多人,现在肯定更多了。” 安宁放下墨条,缓缓抬头,正好就看着从外面飘进来的一片一片泛黄落叶,秋季正是落叶季,她的语气也如同秋风的萧瑟没有一丝波澜道:“嗯,走,去看看。” 再过一刻钟,大概太子就快来了,这个时间,选的真好。 安宁走到将军府门口,便看见一袭白衣飘飘,头上一根簪物素衣披发、气质如尘的女子跪在那里。若用一个字形容,那便是美,弱柳扶风,柔态之姿,宛若刚刚落下来正在香气四溢的玉兰。那绝美的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眼眶泛红,任谁看,都于心不忍她跪在此处。 女子一看见安宁,立马往前跪行两步靠近安宁,眼中泛着透明的泪光,眉头轻蹙,声音带着无尽痛苦的祈求道:“安大小姐,我与太子两情相悦,求安大小姐给我一个容身之处。”说完她立马不似痛的往地上磕头,“求求安大小姐给我一个容身之处,求求安大小姐了。” 安宁捂着胸口,倒退两步,似是不可置信,她瞪大双眼气急道:“姑娘你···”她微微偏头,像是伤心欲绝不敢再看这一幕。 周围路人议论纷纷。 “圣上不是才下旨赐婚安大小姐与太子吗?这女子突然冒出来不是打安大小姐的脸吗?” “咦,我瞧着她有些眼熟,这个女子好像一大早就去过了太子府,怕是与太子确有私情。” “正妃还没进门,这也太不体面了。” “难不成安大小姐连一个妾侍的位置都容不下,善妒善妒,以后可怎么了得。” ··· 正当百姓议论的正火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切雄厚的男声,带着些许的担忧。 “倾城!” 众人纷纷寻着声音往后看去,只见一众侍卫拨开人群,露出了一个穿着黑色蟒纹的男子,容貌堪称俊美,一张脸棱角分明,一双眸子带着些焦急和凌厉,他微微抿着薄唇,眉头紧皱,脚下健步如飞。 这不是太子又是谁? 苍澜疾步走到那女子身前,第一时间便将她扶起来,眼中带着些疼惜的意味,但看着女子这样发丝凌乱如此狼狈的模样,眼中又带着些不可置信。他的语气严厉还带着几分喘息声,声音拔高的指责道:“倾城,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名唤倾城的女子立马轻靠在太子身上,哭的伤心欲绝,像一朵凋零凄美的花声音满是绝望:“殿下,倾城待在殿下身边无名无分一年多,从来没说过什么,可殿下知道为何,今早我来太子府想求殿下给倾城一个名分吗?” 闹剧开始 不待沧澜回答,倾城又继续说道:“因为昨日,安大小姐来桃花村找了倾城,让倾城离开殿下。”她泪眼朦胧,满含爱意的看着苍澜,抓紧他的衣袖祈求道:“殿下,我不想离开殿下,所以今日只能来求安大小姐开恩。” “安宁!”苍澜转头看向安宁,一双怒眼仿佛要喷火似的,额头青筋爆起,周身的气压瞬间低沉了下来,他咬牙切齿道:“你去找了倾城?” 安宁眼睛闪过一丝冷意,等她缓缓转过头时,眼中却只剩下委屈:“殿下,安宁昨日确实是去找了倾城姑娘,我也是为着倾城姑娘好,倾城姑娘无名无份待在殿下身边一年了,安宁想着,待我进府就将倾城姑娘接进来,再怎么样也有一个妾侍的身份,总好过无名无分的跟着殿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堂堂太子殿下在养外室。” “你!”苍澜气急,该死!若是坐实了养外室这件事情,明日在朝堂上参他沧澜的奏折就该漫天了,“安宁,你休的胡言,什么养外室,本殿是准备在你进府后将倾城接进来,也算是给你的体面。” 呵,安宁在心里冷笑。若只是纳妾,何须在婚后纳,只有侧妃才能在正妃成婚后进府。 “殿下!”叶倾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倾城自知身份低微,可殿下曾经答应过倾城,要迎倾城为侧妃,殿下可记得?倾城绝不为妾。”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瞬间沸腾起来。 侧妃? 太子殿下竟然答应纳这个女子为侧妃?要知道侧妃,那可是要入皇室宗牒的,日后太子登基,少不了一个贵妃之位。且不说这女子与太子一年之久都没有名分,这在民间已经属于无媒苟合了,便是纳妾都是于理不合,这还想等正妃进府将她纳为侧妃? 荒缪,简直荒谬至极! 百姓一脸鄙夷的看着苍澜,活脱脱看一个荒谬到无法言说的负心汉眼神。特别是其中还有些读过书的书生,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太子,如此荒谬之事怎的是他们大邺一国储君做的出来的?在美色面前,居然如此···如此不能克制···有些读书人在人群后脸色难看的甩袖。 苍澜面对百姓的指责,脸色难看至极,倾城怎么回事?听不出这是他的缓兵之计吗?这里围着这样多人,这样闹下去成何体统?他是答应过倾城的侧妃之位,后面自然也是会给她的。该死!都怪安宁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为何突然会去找倾城,这该死的女人,就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把倾城搬到台面了。 “住口!”苍澜突然大声呵斥道议论纷纷的人群,一双眼凌厉至极,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 大家一瞬间都被惊了一跳,人群立马寂静无声。 苍澜狠狠甩袖,用一种嫌弃厌恶的眼神看着安宁,恶狠狠道:“安宁,赐婚圣旨已经下了,本殿也答应过会娶你了,你别得寸进尺!”他用手狠狠指着安宁,“你如今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吸引本殿的注意罢了,本殿与倾城行的端坐得直,休要用后宅手段为了得到本殿的宠爱就行污蔑之举。本殿告诉你,休想本殿会喜欢上你。若不是你让安大将军求旨,本殿根本就不会娶你!。” 他的语气越发恶劣,带着一股羞辱的意味:“本殿是答应过倾城会纳她为侧妃,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我们两情相悦堂堂正正,本殿的身份如何做的出外室之举?不过怜她无父无母安排了一所住处,我们婚前清清白白。你休的空口白话污蔑本殿与倾城,待你入府后,本殿自会禀名父皇原由纳倾城入府,你休的因为嫉妒再提此事!” 一番话,将此事全部转移为安宁因为争风吃醋所以别有用心的故意闹出此事,将这件事只转化为后宅的小事,而不是太子的失德之举。男子自古风流,便是一时之间议论半响,过一段时间就会立马消失无踪,说不定还能成为美谈,反而安宁妒忌的名声会长存在百姓心中。 顺便用一副命令的口吻指责安宁,同时也通知了周围百姓,不得胡言乱语。 安宁看着他那副小丑的模样,差点笑出声。 说不过没理由就开始污蔑加捂嘴了,她因为嫉妒?她算计此事?太子殿下以权压人,若是平日里百姓们可能会被他带着跑了,可今日那些看客百姓看看谁会信他的说词,来者多是正直读书人,礼义廉耻四个字还是懂的。 虽心中是如此想,但安宁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半分,而是靠在门框,一脸苍白之色,任谁看了都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带着绝望的语气无力道:“既然殿下对这门婚事如此勉强,那不如···就退婚。”她用袖子掩面,被挡住的眼睛划过冷意。 众人却以为她在掩面而泣,纷纷私语指责太子。 “你!”沧澜更加气急败坏,该死!这个女人!为了争风吃醋,退婚的事都说的出来了,好!好得很!苍澜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本殿不想?若是可以退婚,本殿巴不得立马与你这样粗鄙不堪,毫无学识的女人退婚!” 这番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口而言,已经是赤裸裸的羞辱了。那些文人雅客听见纷纷面带怒色,但敢怒却不敢言,便是女子无才学,有学识的君子也做不到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羞辱女子。 待苍澜气消下去,才发现刚刚言论的不适。“哼!”他脸色难看的牵着倾城,对着安宁甩袖离去。 待他走后,众人才纷纷出声,“这太子也太过分了···” “太子居然是这种人···” “安大小姐,你别伤心,我们都支持你退婚···” “对对对,如此何以托付···” “太子也太荒唐了···” “可惜太子不是先生教出来的,连对女子的尊重都做不到···” ······ 都不是傻子 读书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且不说若这两人当真是两情相悦,便是忽略其他的,那太子完全可以禀名圣上让圣上册其为侧妃,让正妃侧妃同一天入府。太子此言说是为了给安大小姐体面,可看太子对安大小姐的态度,如何会在乎给不给安大小姐体面。 再者,先入府为妾再抬侧妃也是可行的。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和一男子私定终身,一年了都无名无份,这难道还不算无媒苟合?如今人家还闹在将军府面前,在未来正妃面前求一袭之地,简直是有失体统。加上刚刚太子那番言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此事做的太不妥了。 而且还是忽略其他的情况下···比如说此举有宠妾灭妻之嫌,身为太子,在大庭广众连给正妃应有的尊重都做不到,还光明正大承认与其他女子两情相悦,便是正常体面人家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底下人眼神变得越来越鄙夷··· 安宁唇角微勾,缓步走到众人面前,半蹲下身躯向众人行了一个礼,“多谢各位。” “不谢不谢,传闻安大小姐毫无才学,今日一见气度如此,恐见传闻非真。”一秀才感叹道,才学可以作假,这气质如何作假,一袭青衣瘦弱无比,却透露出峥峥之骨,寒梅之意。他向来看人很准。 群众纷纷符合,“说的是,传闻的安大小姐粗鄙无理,我倒觉得,太子今日···”后面的他不敢说了。 “女子要与心喜之人成婚才是,望安大小姐早日觅得良人。”说话的是一女子,她用一副鼓励的眼神看着安宁。 “先生曾言,女子立世不易,饱受千年框教之理。还希望安大小姐,不要限于这繁琐的框架之中,女子亦可顶天立地,亦可活出自己的风采。越某欣赏安大小姐的敢爱敢恨,但若对方不值得,及时收手,也是一种智慧。”说话的是一名粗布麻衣的男子,一袭正义之色义正言辞。 安宁微怔,想不到在这个时代竟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敢问公子先生是谁?” “顾清照,顾先生。” 原来是他···她果然没看错,顾清照,是无意间落入凡尘的人。这样的言论和思想,只有在那个高度文明的修仙界才能听得到、做得到。没想到在这本虐文中,竟然能听到这样的言论。 安宁再次向众位道谢,直到人群纷纷散去。 此事了结,正值午时。 “小姐,太子也太过分了。”月色愤愤不平道。 此事安宁正准备用午膳,“事情办好了吗?” 月色撇着嘴垂头丧气道:“嗯···”,一回来,小姐就让她闭府,谁也不见,就连林阁老都不见,还对外宣称重病。“小姐,为什么要称自己病重啊,那不是自己咒自己吗?” 安宁轻叹一口气,轻缓的说道:“当然是···为了火上浇油。”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眼中闪过一丝冷色。这件事比想象中进展的顺利,多亏了倾城。 记得昨日在桃花村里,她脸色严肃语气慎重的问倾城。 “阮姑娘确定吗?” 阮倾城毫无迟疑,“名声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为父申冤,倾城万死不辞。” 今日一出闹剧,一是为了与太子退婚,二是为了让倾城的身份顺其自然的暴露在大众面前。浑水摸鱼之意便是今日之事过后,七皇子苍栎必定会派人前去查倾城身份,到时候她便撒下一些饵。一旦查出来倾城的身份,苍栎必定会大肆宣扬,此时当初陷害了阮父之人情急之下便会露出马脚。当初的事是太子亲审,苍栎知道了阮父背后的端倪,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今日门庭外的事情一过,关于她的婚事,苍栎也必定会出来倒油。将军府势力重大,苍栎巴不得太子与她退婚。甚至不用她去大肆宣扬,自会有人刻意传播顺便让人在圣上面前说一说今日的笑闻。明日圣上的折子里,怕是有一半都是参他苍澜的。 一箭双雕,坐山观虎斗,而她们就得渔翁之利。阮倾城也不会有任何危险,苍澜不会让自己的白月光出事,七皇子也不会让唯一的证人出事,阮家被抄斩的事还能再度暴露出来,让人关注,再在暗中重新彻查。加上倾城说他的父亲爱民如子,等此事发酵过后,她再让人将消息传入风县,民意也是证据之一,民意呼声高了,那圣上就得摆在明面上彻查了。而她现在就趁背后之人慌乱之余,收集证据,为阮家平反,这也是扳倒太子的第一步。 应当说,一箭三雕。 “小姐,为什么要火上浇油?”月色疑问道。 安宁起身点了点月色的脑袋,“小丫头,不用知道为什么。” “哦,好小姐,反正月色都听小姐的。”月色呆萌的样子惹得安宁不由自主的摇头一笑。 “对了,今日的事你这丫头办的漂亮。”安宁突然夸奖到月色。 今日的看客,是她故意安排的,她刻意让月色将那些读过书明事理的书生引来,否则很容易被苍澜倒打一耙。 月色笑嘻嘻的抿嘴笑道:“哈哈,小姐,我让人在将军府隔壁举行了一场读书会,来的人全部都是读书人,其中不少还是顾先生的弟子呢,怎么样我聪明。” 安宁点了点头,往她碗里加了一个鸡腿,“聪明,你最聪明了。想要什么奖励,去库房里随便挑。” 月色眼睛放光,“谢谢小姐!” “哦,对了!”月色突然想到什么,“小姐,那个···二小姐还在祠堂,昨日那边就在问什么时候放她出去,已经好几日了,小姐,要不要将她放出来啊。” 昨日小姐出门了,她没来得及禀告,差点儿忘了这件事。那个安岳,一肚子坏心眼,还找人陷害她家小姐,哼,最好不要放出来。 安宁有些诧异,哦对,差一点忘了,安岳还在祠堂。 “将人放出来。” 就让她去找七皇子,就看这一世她有没有本事实现前世的帝后之路了。 ··· 只是争风吃醋? 在另一头的太子府。 苍澜此刻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他端坐在书房,神色严肃,眉头紧皱眉目间满是思考,丝毫不复方才的不得体模样。 坐在他对面的人落下一子白棋,感叹道:“殿下,心绪总算冷静下来了。” 苍澜落下一子,棋局已定。 平手。 “殿下心绪是冷静下来了,可对于此事终归是心慈手软了些。”,被唤先生的人无奈叹息一声:“唉,不过一女子而已,殿下太重情了些,成大事者,如何能置儿女私情为重啊!”他规劝道。 太子抿唇,语气无比坚定,“先生不必再劝,我必然是不可能处死倾城的,哪怕事到如今给她侧妃之位太难,但只要我登上皇位,也不算辜负了当日的承诺。为今之计,还是先想想如何对付七皇弟。”沧澜眼神闪过一丝寒意,这才刚出事,那边就迫不及待动手了。 安宁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此举到底给他惹了多大的麻烦!可恶!沧澜刚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在想到安宁的那一刻又瞬间冒起了怒火,他控制住自己猛吸一口气,胸口再往下一沉,将气缓缓突出,眼神才又回到方才的模样。 陈瑟看见殿下如此,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殿下怎能如此轻易就能被两女子左右情绪。“罢了,事到如今,七皇子必定会派人去查倾城姑娘的身份。既然殿下执意不肯处死倾城姑娘,那便让他去查,便是他查出来也无妨。倾城姑娘救殿下一命,阮家的事不牵连她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 陈瑟与太子眼神相交,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明意味。太子眼神也变得格外阴婺,“先生放心,什么都不可能查到的。” 陈瑟点头,只要那件事查不出去,一切都只是儿女间争风吃醋罢了。“七皇子让人在民间大肆传扬此事,那便让他传扬,我们不必阻止。这件事闹大之后对谁有好处圣上心知肚明,我们只需要装一装受害者。这装受害者的关键,便在安大小姐身上。” “安大小姐如此爱慕殿下,必然不愿意让殿下名声受损,过几日殿下便邀安大小姐出门游乐。到时候在这街上走一走,让百姓看看殿下与安大小姐和睦相悦的模样,自然就破了这传闻中对殿下不利的谣言。” “百姓最是好忽悠了,只要让他们看见殿下与安大小姐郎才女貌、恩爱非常,谁还会说殿下在婚前不给正妃体面,还有什么宠妾灭妻的言论。只要安大小姐肯配合,一切都好说。” 苍澜点头,他也是如此想,想起安宁那个女人,沧澜不屑道:“先生放心,安宁那个女人,别说本殿下亲自邀约,就是只传一句话,她也会开心的找不着头脑。”突然,他眼色瞬间阴沉下来,“到时候,民意反转,便可让人传出前段时间的流言是七皇弟为了争储刻意为之。一是为了让本殿失民意,二是为了逼本殿与将军府退亲。” 陈瑟不明意味的笑了,此举甚妙!七皇子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不得不说殿下只要不涉及那两个女子,头脑还是清醒的。 罢了,他也不执着殿下与那两女子的事,这件事若是办的好了,反而能成为刺向苍栎的利剑。 他们此刻完全忘了当时安宁说要退婚的话。在苍澜心中,从来没觉得安宁说要与他退婚那句话是真的,他只当是一时吃醋的气话,只要事后敷衍的哄她两句,便又可回到从前。 时间转瞬即逝,将军府已经闭府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安宁就待在书房练书法和画画,不曾踏出将军府半步。 今日的安宁穿着一袭青竹颜色的翠绿衣衫,仍然是薄纱的质地,头上只一根翠绿簪子交相辉映,她正神色专注的提笔游龙,也不知道手里在写画什么东西。秋日已深,这些天天色也已经渐凉,门打开的瞬间,有一丝寒风的冷意打在安宁身上,让胳膊上瞬间就起了一粒粒的鸡皮。 她停下笔。 “查到什么了吗?”安宁拿起手边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瞬间热气暖遍全身,驱散了阵阵寒意。 萧决脸色沉重,深皱眉头,“此事,确实是太子母族,徐丞相负责的。” 呵!安宁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果然是他,她没记错!那看来此事铁定与太子脱不了干系了!安宁眼中寒光逼人,她想起此时还在太子府的倾城,果然前世是一湘深情喂了狗,她怎称得太子白月光这三个字,这三个字,辱了阮倾城! “关于此案,查到什么端倪没有?”此刻她说话都带了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怒意。 “未曾,这件事几乎是查不到半点端倪的痕迹,但有一件事属下觉得颇为怪异。” 安宁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初押运官银的将士,全部死在了风县匪寇的暴乱中,无一例外。” 押运官银的将士? 她记得当初押运官银的将士都是朝堂精挑细选之人,武功高强,其中还有一名年纪轻轻的皇城校尉,是圣上的人,现在看来,怕是徐相和太子安插在圣上身边的人。那批将士个个武功高强,对了!安宁猛地抬起头,神色诡异,眼神透露出一股一股的杀意。耗费财力人力培养出来的将士,怎么就被匪寇杀的一干二净?越是没有可疑的地方越可疑! 安宁突然讽刺的轻笑出声,“萧决,这件事你觉得奇怪在哪里?” 萧决神色认真的回答道:“奇怪在全军覆没!挑去押运官银的将士,每一个身手必然都是佼佼者,而匪寇虽然也不乏武功高强之人,但不可能每一个都是高手,全军覆没也太奇怪了些···” “继续查,盯着太子丞相府和七皇子的人。” “是!” 将军府有一只暗卫,如今令牌在她手里,萧决则是暗卫的首领。想起前世,她傻乎乎的将这支暗卫给了苍澜,让苍澜在夺帝的路上,走的是一帆风顺。 驴仙道士 如今,这支暗卫,成了苍澜的挡路石。苍澜,你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呵,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府的人最迟在明日就会来找她了,想以她破局,休想。 “萧决,有远名的道士找到了吗?”这把火烧的还不够烈,她来添一把。 “找到了,前脚刚将人带回将军府,大小姐可要现在见人?” ··· 驴仙道士慌张的被前面的男子推着走,他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他走在路上突然就被人用黑布蒙了眼睛,然后又被人甩在了马车上,跑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直到方才才停了下来。 “你们到底绑我做什么啊?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不记得我得罪过这户人家啊。”他欲哭无泪道,他刚刚来的时候看了周围的环境,这户人家必定非富即贵,但是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啊,他也没得罪,到底绑他来干嘛啊。 “少废话,我们大小姐要见你。”萧决抓着他瘦弱的身躯往书房的方向去。 驴仙道士像是提小鸡仔似的一样被萧决提着脖子的衣领,他心中更加欲哭欲泪忐忑不安。直接他被推进书房看见安宁的那一刻心中那颗提心吊胆的心才终于松了口气,看着此女子的面目为善不是凶恶之人,必定不会伤害他。 “咳。”他瞬间将身板挺的笔直,整理了衣袖,摸了摸发冠,还好,发冠还没塌下来。“这位姑娘,绑我来所为何事啊?” “驴仙道士?”安宁看着他手上的小动作,唇角染上几分笑意。方才听着书房外的动静,一抬眼就看到驴仙道士被萧决从门外推了进来,打了个踉跄才勉强站稳。在看到她那一刻,又开始整理衣衫,他还是如从前一般,想必这会儿心里正在想着招摇撞骗她呢。 “正是!”驴仙道士腰板再挺值了几分,眼中染上傲娇。想他驴仙道士,不说在整个京都是远近闻名的仙道,但在一些偏远小镇上好歹也算是方圆几里的传说了,现如今在京都虽然比不得那些得道高僧,但好歹也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名气的。 “请你前来,是想让你帮个忙。”安宁打开书桌上的檀木盒子,一瞬间驴仙道士的眼睛亮的异常,一眼望去那盒子里竟满是黄金银票! “咳。”驴仙道士侧过脸,想装作不在乎金银财宝,但还是忍不住用斜视的方向朝那盒银子看去,明明眼中满是贪婪了,却依然顾做坚定:“姑娘想让我贫道帮什么忙啊?还要将贫道五花大绑来?” 安宁将盒子关上,缓缓回道:“这只是定金。” 居然只是定金! 驴仙道士立马回过头,双手抱拳声音满是诚意道:“姑娘想让我帮什么忙?赴刀山下火海,贫道在所不辞!” 安宁轻笑,将手上的盒子再次打开,往他的方向推了几寸道:“驴仙道士果然是爽快人,想必前几日将军府的安大小姐和太子的事情,驴仙道士也听说了。”说完,安宁轻叹一声:“我呢,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我只需要你出这道门的时候对外···说:安大小姐忧思成即将疾命不久矣,破除疾病唯一的办法便是和太子退婚。” 一语惊天! 驴仙道士瞪大双眼身躯猛地倒退两步,用手指着她:“你你你···你你你···你是安安安···”,他话都被吓的说不利索。 “我是安宁。” “你你你···”驴仙道士继续后退,直到身躯抵在了门口,他背部用力想顶开门出去。安宁看着他的动作,丝毫不慌,门外可是萧决顶着呢,他出不去的。 意识到他出不去的时候,他欲哭无泪,脸上悲泣的祈求道:“不是,安大小姐,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得罪不起皇室,这种言论我要是说了,我还有命活着吗?”。他又不是没活够,去掺合皇室的事情。 “放心,我保证你不但能活,还能出名,从此以后在京都名声大震,这不也是你所求的?若你是在不放心,我会派人护着你的安全,皇室也不可能会自降身份去杀一个道士,毕竟,你说的只是实话,不是吗?”安宁眼中胜券在握,“更何况,你已经进了将军府,这番话无论怎么流传出去,也不管你配不配合,都是出自你的口中。驴仙道士还是想清楚些,到底要不要这些钱还有保护你的人。” ··· 呵呵呵,他这才反应过来,从他进府的那一刻,就上了个贼船,还是只能上不能下那种,一旦自己下去就会被鲨鱼啃食的干净,这哪是商量,分明是威胁。 过了大约一刻钟,安宁再问道:“想好了吗?” 驴仙道士无语,他有的选吗,他要是不同意,一出门可能皇室还没动手杀他,眼前这个女人先杀了他。杀了他之后再传播方才她自己说的话,反正死无对证,她想退婚,说不定还可以将他的死栽赃给太子··· 这样一想,驴仙道士浑身打了个冷颤,“你···你你你,不会过河拆桥。”,他又不是不知道,为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家做事,很容易就被过河拆桥了,到最后说不定尸骨无存。 安宁看着他额头的冷汗,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她不由得轻笑出声,“放心,我不是这种人。况且,你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我只是想退婚,又不是想参与夺嫡,你说是不是?” 驴仙道士松了口气,也是,安大小姐只是为了退婚,他活着,太子有可能会相信她是真的生病了只有退婚才能解,他要是死了栽赃到太子身上,太子又不是傻的看不出安大小姐像他宣战吗?一个女子为了终身大事算计也就罢了,是万万不可能参与夺嫡的。 想明白之后,驴仙道士点头:“好,答应你”。只要此事不露出破绽,他不但能得到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财,还能像安大小姐说的一样,闻名京都!反正贼船已上,不如顺水推舟。 安岳算计 安宁让人将驴仙道士送出了将军府,也说到做到派了两个人保护他的安全。 “大小姐,驴仙道士的事我让人去办了,不出三日整个京都都会知晓此事。”萧决回禀道,“还有一件事,大小姐之前让人盯着二小姐,二小姐今日出府了,去的是···七皇子府。” 呵!安宁眉目寒光一闪,果然按耐不住了吗?七皇子苍烁和安岳··· 在另一边的七皇子府。 从远处看,两人正坐在一处凉亭闲聊座谈。 婢女在一旁斟茶,苍栎挥手让她们退下。他看着眼前容貌清秀,闲定悠悠神情自若的女子,眼中有些沉着的思索。他亲手拿过侍女放在一旁的茶壶为安岳倒起茶来,在茶落在茶杯的瞬间滚滚浓烟升起阻挡住两人的面庞,这时苍栎出声悠悠的问道:“安二小姐,不知前来七皇子府是所谓何事?” 在听到安岳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众所周知安大小姐和太子的关系。朝堂众人几乎都已经默认了将军府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势力,他确实是没想到将军府的庶女会突然来找他,而且还是在这种突然生变的时候。这也有些让他不得不怀疑今日将军府庶女来找他是不是有人想算计些什么。 比如···将前些天的市面上的谣言,栽赃到他身上,说是将军府联合七皇子府散布的··· 前些日子太子那外室在将军府闹那一出,在整个京都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安大小姐是不是真心想退婚他不知道。但是就这件事,他可往里面填了不少油。若是那日安宁说的想退婚为真,那太子便失了将军府一大助力,若为假,也可让太子在民间失了民声,堂堂太子养外室,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这里面可有不少他的手笔,太子也不蠢,必然能猜到,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苍烁看着眼前的女子,眼里划过一道暗芒。 “回七皇子,小女此事前来,是想···助七皇子一臂之力。”安岳一脸胜券在握的说道,似是相信七皇子必然会选择她。 “哦?”苍烁一脸饶有兴致的问道:“助本皇子一臂之力?你助什么?怎么助?” 安岳低下眸子嘴角挽起一个弧度轻笑,看来苍烁是在怀疑她此行的用心了,她抬眸一脸诚意的说道:“如今我大姐姐已经和太子撕破脸皮了,再无可能再嫁太子府了。” 苍烁眼神一凝,却不语。 安岳心想,不拿出一些诚意,这位是不会相信她的:“如今大姐姐病重在府,怕是父亲母亲也断然不会允许大姐姐再自降身段嫁入太子府了,况且此次大姐姐已然是醒悟了。” 寥寥几句,包含了太多意思。今日她若是只是以将军府庶女来,七皇子不会多看她一眼,但若是她是以将军府的代表来,那么这关系顷刻间就会拉近。提出安大将军和夫人,是代表了将军府主人的立场的。她其实不知道安宁是真的在装病,也不知道她是真的醒悟了,她只是刚好利用这件事误打误撞,想成为七皇子的人,至于事后,她自然会帮助七皇子扳倒太子,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毕竟她要做皇后,眼前便先将这关过了。 苍烁的手轻扣茶桌,半响后开口,“意思是,安大小姐在装病?为了···退婚?” 这话问的着实犀利。若是不承认就是在骗他,若是承认了,就必须将这件事落实了。 安岳心里怒骂:狡猾的老狐狸。“七殿下,不管大姐姐怎么想的,总归将军府做主的不是她,何况还有我这个女儿。” 这话就说的太明显了。 苍烁细细打量着安岳,那神情自若的不似说谎。他也曾想过,这件事闹出来怕是安大将军会不满太子,不会再让其女嫁入太子府,可架不住安宁为爱痴狂,她有多喜欢太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安大将军又是一个宠女狂魔,万一耐不住安宁非要嫁,安大将军也没有办法,否则当初怎么会去求圣上赐婚。 但刚才安岳的话里话外意思便是,将军府准备换人战队,为了以示诚意,特地让安岳前来七皇子府,毕竟安岳也是将军府的女儿。安宁不入太子府,将军府还有一个女儿,让安岳和七皇子府联姻···这若不是太子的算计,那对他来说必然是相当有益。 思考片刻后,他眼神犀利的看着安岳,“安二小姐,既然如此,便让我看到实质的诚意,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待将军府与太子府退亲之时,便是我来将军府下聘之时。” 他也得防着安岳是太子与将军府刻意安排来算计他的人。 安岳眉头微皱,她不满意这个答案,下聘?下的是正妃的聘还是侧妃的聘? “七殿下···” 苍烁看着她那副模样,心中有些不屑,一个庶女难不成还敢肖想他的正妃之位不成? “安二小姐还是将诚意拿出来再说。” 言下之意便是先将安宁和太子的婚约搞黄,否则嫡女嫁太子,庶女他便是给了正妃之位也拉拢不了将军府分毫,便是侧妃之位都只是浪费。 安岳也不再多言,心里想到:也罢,他还没看到她的诚意和实力,因此才会置喙。安岳缓缓起身,朝苍烁行了一礼,语气满是坚定:“自然!还请殿下看着。必要之时,殿下也可火上浇油!” ··· 安岳在回将军府的马车上与系统对话:“宿主,你这样会毁了男女主的姻缘的!” 安岳心里不以为意:“你说的走虐文剧本,退婚不也是虐。安宁现在肯定不是假的生病,她就是因为太子而伤心过度了,若是到时候她听到她和太子退婚了,不是更虐心虐身?” 系统001:“可是,他们以后要是成不了亲了怎么办?” 安岳不屑道:“放心,安宁那样喜欢太子,不可能轻易放弃,再说,等我扶持七皇子登上帝位,赐她们婚便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扳倒太子让七皇子上位,她的目标可是皇后,至于安宁,后半生便在那和太子虐来虐去。 将计就计 系统001:“说的也是,那宿主你准备怎么做能让他们退婚?” 安岳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她不是病了吗?若是一直病着呢?再在民间传一些谣言,不退婚就会命陨,这种谣言声势大了,皇室必然会下旨退婚。不然不退婚的话到时候安宁病死了皇室还要背锅,还会让将军府心寒,更何况当今圣上还是个圣名之人,孰轻孰重必然能分的清···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原着里面有一个招摇撞骗的道士,叫驴仙道士。前期他主要是在大邺的小乡村、县城还有偏远地区行骗,骗术颇为高明。后来不知怎的名声突然传到京都,大家纷纷云说这个道士是个云游的隐世高手,算命一算一个准,只算穷苦人家不算富贵。 驴仙道士出名后,被这个世界的男主也就是太子想尽千方百计的招纳,到了剧情后面太子才知道这个道士只是个骗子,但名声已起,太子不但不揭穿他还进一步帮他造势。可以说太子和驴仙道士二人是互相成就的,太子以驴仙道士的名声做了很多事,比如说前世民间传言的“太子是上天派来的真龙天子”一言就是驴仙道士传出来的,在民间深信不疑。而驴仙道士在太子登基后,也成为了大邺的国师。 如今在京都应该有些人已经知晓驴仙道士了。好像在过不久,驴仙道士的好名声就会突然爆发在京都,如果找他散布安宁的谣言,应当是事半功倍。不仅如此,她还要再将此人拉拢到七皇子的麾下,让七皇子如虎添翼。 想到七皇子,安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正妃之位,她势在必得!她会让苍烁知道,只有她,才能做她的正妃,也只有她,才能在原着太子是男主的情况下,让七皇子斗倒太子! “系统,你能找得到原着里面的驴仙道士在哪吗?” 系统001:“滴,正在查询中···此人正在京郊巷尾福来客栈。” 京郊?驴仙道士来京城了?怎么比原着提前了?莫不是因为她的到来打乱了一些顺序? 也罢,既如此也省的她出远门。 安岳掀起马车帘子头朝外面命令道:“去京郊巷尾福来客栈。” “是。” 听见马夫没有任何意义,安岳满意的点头。这马车是她出门后固来的,她才没有傻的用将军府的马车去七皇子府,平白惹人怀疑,就连侍女她都没有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安岳下车了,她一去客栈很顺利的就找到了人,身着道袍的人,只此一人!除了驴仙道士,再无他人。 “姑娘找我何事?”驴仙道士出口问道安岳,他也是奇了怪了,昨日无故被绑迫不得已上了一条贼船,今日又有一个穿着富贵的姑娘一上来就说有笔大生意要跟他做,还让他移步到现在的酒楼。看看这密不透风的包间,不会又想让他上一贼船?再看眼前姑娘的面相,不像昨日姑娘那般面善··· “我乃安大将军府的人。有一笔生意要和道长谈谈。”一来安岳就自爆身份,一则是因为她如果直接提让驴仙道士散布关于安宁的谣言,怕是再多钱财也喊不动眼前此人。在原着中,驴仙道士是极其的喜钱但他却更惜命,因此她需要借势,借安宁和将军府的事逼他行事。二来,将此事栽赃到安宁头上,哪怕事后暴露,也能让安宁和太子狗咬狗,而她则完美脱身。三来,事成后捏住驴仙道士的把柄,让他为七皇子效力,后期为七皇子造势。 一举三得! 驴仙道士坐在对面则是完全懵了?将军府?京都有几个将军府?他小心翼翼的问出声:“敢问姑娘是哪个将军府?” 安岳神情自傲,“自然是安大将军府。”一说出这个名字,她就笃定了他一定会答案。 驴仙道士此刻也意识过来了,他扯了扯嘴角。看来找他的人不是一波人啊···听说将军府的现在的主人不是只有两位小姐吗?将军夫人前段时间去烧香了,现在还没回来。将军在边关··· 难不成眼前的是二小姐?瞬间他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安岳看到了也不在意,以为是安大将军府这几个字震慑住了他,见人迟迟不回,她反问道:“如何?” “咳。”驴仙道士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位小姐想让贫道帮什么忙?” “想必道长已经听说了前些日子我家大小姐和太子的事情,现如今我家大小姐因为太子重病在床想与太子解除婚约,只需要一个契机···” 呵!驴仙道士的脸更难看,这和早上安大小姐说的内容有什么区别?一件事情他还要被人找两次···他又扯出来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姑娘,我不是不想答应你,只不过这皇室的事,我一个百姓···” 还没等他说完,安岳就开始威胁了:“所以道长是不怕得罪将军府了?” 呵呵,这一个比上一个做的还不体面,起码上一个一开始就把钱摊出来了,这一个不但开始就威胁,还画饼! “姑娘,这样可否,让贫道想一想,三日之后同样在这个位置,哦不,一日!一日之后我给姑娘答案。”驴仙道士心想,怕是此事跟安大小姐有些关系,万一是故意的,三日的时间岂不是耽误了她的事,因此改口了一日。 安岳听见他这样说,虽然不满,但也知道此事不可急于求成,一日便一日,她等得起。 待安岳走后,保护驴仙道士的两个暗卫便立马便向将军府传了消息。 ··· 在将军府的安宁接过萧决递过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一女子找驴做同样的事。” 这女子想都不用想,除了安岳还有谁?才从七皇子府出来,就去找了驴仙道士,看来是达成共识了。 安宁眼中划过一丝肃杀,前世的安岳能将身为太子的男主拉下马,将男二七皇子推上皇位,无疑是有脑子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她不得不说,这一步安岳走的漂亮。 黄雀在后 但是可惜了,如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安宁将纸条放进香炉里看着它一点点燃尽,火的影子映射在她的瞳孔上。想起今天早上她威胁驴仙道士说如果他不答应做这件事,待他走出将军府的那一刻,不管之后外面谣传的是不是他说的话都会变成他说的。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驴仙道士来了将军府,如若她想,她大可以将驴仙道士大摇大摆的请回来,而不是让萧决无声无息的绑回来,因为她早就猜到了安岳会去寻驴仙道士。 安岳是想当皇后的人,她回来的第一步,必定是去找七皇子投诚。可投诚却不是嘴上说说的,是要拿出诚意证明她的实力和打消七皇子戒心的。此次她和太子的事情闹的这样大,圣上在上朝时还发了大怒,这无疑对七皇子是个绝佳的机会。安岳也知道,因此她一定会将手插到她的婚事上。 她如今因太子“重病”在身,安岳只需要将此事坐实,而恰巧驴仙道士是个绝佳的机会。换句话说,她将驴仙道士绑回京都,也有一原因是为了给安岳行方便。 最重要的一点若是安岳联合七皇子动手,那便能将此事与将军府摘个干净,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有让其他人知道驴仙道士来了将军府的原因。她若是真的将驴仙道士请进将军府,后又在民间传起来这样对皇室不利的流言,那必然会有许多人怀疑到将军府,甚至觉得将军府居心不良。 可如果是安岳背地里联合七皇子做的此事,消息不从将军府走漏,而是从外界开始,那么怀疑到谁都有可能。首当其冲的就是七皇子府。偏偏七皇子在事出后以为这全是安岳的功劳,他必定又会在背后煽风点火、火上浇油,这一来就坐实了此事是七皇子所为。当然,所有的一切,都要等她退婚之后才能暴露,毕竟她现在可是“命悬一线”,等不了多久了。 前世的这个时间点,太子与七皇子还算是表面平和,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动作,因为原着的前半部分都在走虐文剧情。但是今生,她绝不可能让他们一片祥和。她便是要看这狗咬狗,两败俱伤的场面。还有安岳既然想进七皇子府,她便成全她。 安宁唇角微勾,望着窗外已经快如同入冬的场景,天气越来越冷了,她也越来越期待了。 “萧决,将计就计,让他答应并且配合安岳。还有阮县令的事,继续盯着,待退婚这件事一出,那边肯定更为惶恐,到时候给一些假的饵,人一旦谨慎过度,也会因为任何风吹草动被逼得不得不出手。” “是,小姐!” 次日下午。 大概是安宁这几日都待在书房不见天色,下午便来了花园透透气。她坐在花园中央的摇椅上,用脚时不时的巅在地上慢悠悠的晃荡着摇椅,于昨日不同的是,她身上还披着一件翠绿色的披风。今日的天气比起昨日来,是更冷了一些,已经有快渐渐入初冬的征兆了。她抬起眼睛半咪着看着今日的天空,这片天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阴沉···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倾倒感。 身后脚步声响起,“大小姐”,萧决来了。 安宁“嗯”了一声,示意他往下讲,待萧决汇报完,就恭敬的退下了。 从萧决来到萧决走,安宁面上都毫无波澜,和她设想的一样,安岳以为驴仙道士答应了此事,一大早就兴致冲冲的雇了一群乞丐纷纷散布“太子克她”的谣言,到了差不多这个时辰,整个京都都已经在纷纷谈论此事了。 安岳以为是那群乞丐的功劳,殊不知还有她在一旁推波助澜。毕竟京都这样大的地方,不过短短半日,只靠一方的乞丐,是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的。七皇子现下应当还在观望,但最多明日就会按耐不住趁着京都的这把火烧得正旺,在朝堂之上浇油,太子前些日子是毫无动作,如今也只能玩火自焚了。看着这天色,最多不过一刻钟,人就要来了。 “小姐。”月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太子府让人送来了一张请柬,邀小姐你去赏菊。” 安宁唇角微勾,瞧瞧,这就来了。 月色的声音在身后继续响起:“但是月色已回绝了,说小姐你重病在身。”随后月色在后面跺脚并且义愤填膺道:“太子也太过分了,外面都传了好几日小姐重病了,除了第二日太子差人来送过东西,就再也没有来过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邀小姐赏菊,无非就是急了,想给自己洗一洗身上的脏东西,全然不管小姐你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不管?呵!岂止!他还很有自信! 安宁眼尾染上了一抹这个天气才有的冷意。在苍澜的心中,是决计没有怀疑过她装病的,因为他觉得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情,她都依然爱他,依然能原谅他,甚至重新舔巴巴的赶上去讨好他,更何况前几日他送的东西她还收下了。所以不管她生了多重的病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只要不死就好。也就是这份他自以为的爱让他很有自信,他觉得只要是自己的邀约,她不管身负何种重病都会坚持赴约,因此连太医都懒得请。 “月色,距离你拒绝太子府时,已经过了几时?” “没多久,一刻钟都不到。”门房来报的时候,她为了回消息跑的很快,因为心中很是气愤。现在想想,早知道刚刚回绝的时候语气态度更恶劣一些才对,臭太子怎么配得上她家小姐,她越想越气,“小姐,重病让人赏菊,真是荒唐死了,这真的是一个太子能干出来的事吗?” 安宁轻笑,“正是太子才做的出来这种事情。外面传言我重病在床不得起身,如若这个时候我去赴约了呢?” 月色瞳孔睁大:“他故意的!” 安宁轻轻点头,语气也轻飘飘的,“此举不但能破了我重病在身的谣传,还能让百姓知道我们已经重归于好,过往种种皆是误会,这个误会说不定还是有心人故意散播出来的。” 比如说···七皇子。 病危 “他也太过分了,小姐。” 呵,岂止是过分。如今想来,从前的沧澜简直是将从前的安宁那颗真心摔在地上踩了又踩,不过如今已经伤不到她分毫了。 安宁悠悠道:“月色,去将我屋里的檀香点燃,点重些,要一进门就熏人的那种。看这天色,大概半个时辰,沧澜请的御医就该到了。” “是,小姐。”重病之人通常为了掩盖药味,会在房间熏上重重的檀香。 待月色走后不久,安宁才扯下盖在身上的披风从摇椅上站起来,她将披风抖了抖再重新系在身上,随后缓缓抬起头看这乌云密布的天色,暗道今晚必定又要雷雨大阵了。就在她准备抬腿走的那一瞬间,天色诡异万分,无数乌云迅速地聚集在头顶,空中还有隐隐的闪电一划而过。 看着这诡异万千的天色,安宁突然笑了,她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对着天轻蔑地笑出声,“怎么?你不满吗?连续多日阴雨雷声,是在警告些什么?可惜,你也只能看着,看着你钟爱的男主怎么一步一步,一刀一刀的在我手里落败,最后成为一堆烂泥。” “轰隆隆——”一道巨大的雷声从天空响起。 安宁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生气吗?生气就对了,那些被剧情控制的女配,不知道是不是该更生气。天道能怎么办?能劈死她吗?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这个世界被她改变。 从前她在修仙界就学过,毁了一个体系,可以再重新创造一个体系,天道不敢自毁,它若是自毁,这个世界就没了。它也不能杀死现在还做为这个世界女主的她,杀了她,这个世界也会崩坏。 她不想做女主,她想这个世界千千万万的女性都做自己的女主,她要毁灭恶毒女配这个词,而到那个时候,新的体系也已经形成了,天道更不能拿她怎么样,这才是她的目的! “我们···来日方长。” 安宁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一打开房门瞬间一大股檀香味弥漫出来。 “怎么样小姐?这味道浓不浓郁?”月色在一旁邀功似的问道,她可是将这府里所有的檀香都找来了。 安宁点点头,“不错。” “大小姐,太子现在正带着御医往清慈院来了,外面的人恐怕拦不住多久。”一婢女焦急的在门外禀告道。 月色心里一惊,“小姐,御医把脉是否会···”露馅? 安宁摇摇头道:“放心”,这种事,她敢做就不可能会发生露馅的事,一道冷意从眼底划过。 说完安宁就躺上床,月色立马跟上将床帘全部放下。她在床帘里边看到她家小姐将头上唯一的发簪抽下,瞬间发丝倾散在床榻上。随后又看到她家小姐将簪子插入手上一个不知名的穴位,几乎是瞬间她家小姐的脸色就变得苍白无比。 安宁放下簪子,眼神示意月色。 月色立刻将好奇的心咽下了肚子里,二人做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交换。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吵闹声。 “还不让开,我们太子带着御医来看安大小姐了。”一个男声用着强势的语气的命令清慈院的侍女。 “我家小姐病重,大夫说了不得打扰,万一让病情更严重了,奴婢担待不起。” “本殿带的是太医,岂是民间那些庸医可以比的?还不让开。” 正当婢女急得不知道怎么办为好的时候,身后“咯吱”一声,门开了,出来的是月色。 她向太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太子殿下,我家小姐病重,大夫说了不能吵闹,不能吹风。太子殿下这架势,知道的是来给我家小姐看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几天那件事来故意报复我家小姐的。” “放肆!”此话一出,苍澜大怒,区区一个婢女竟敢骑在他头上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无人敢回话。倒是月色面上一丝怯意都没有,她家小姐刚刚说了,太子现在不敢得罪将军府,这个脸今日她便下了,拿她如何?太子敢打杀她吗?反而闹得越不和越好,这个时候,将军府的态度就该拿出来。 一时之间僵硬在此,月色再次出声:“太子既然强行要打扰小姐,那便去,将军府为臣,太子殿下今日便是拿了整个将军府也无人敢说什么的。”说完,月色退开一步,将路让了出来。 此话一出,苍澜脸直接绿了,这该死的婢女!将军府就是这样教养下人的!他带御医来分明是好意,不谢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如此曲解,还敢扣大帽子在他头上,什么叫拿了将军府也无人敢说什么?圣上还没死! 好!好得很!一时之间他竟是怒火中烧。 太医在后面吓的冷汗直流,知道将军府狂,不知道将军府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也如此狂,偏偏太子还拿她一丝一毫半分也没有。 “咳,太子殿下,不然还是先让老朽看看安大小姐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哼!”苍澜拂袖,上前猛地推开房门,瞬间一大股檀香扑面而来,引得人退后三步。 这···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病的多重才用这样重的檀香啊。 御医颤颤巍巍的走进去,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对着月色说道:“麻烦这位姑娘了。” 月色点头,将安宁的一只手拿了出来。 御医在摸上安大小姐的脉搏那一刻,他简直魂都要吓出来了,“这这···这···” “如何?”苍澜在一旁焦急道。 气丝若游,脉搏无力,这是将死之人的脉搏啊。 御医欲哭无泪的看着太子。 “本殿问你如何?” “殿下饶命,下官这···这···安大小姐这是回天乏术的前兆,下官无能为力。”来之前他也以为民间夸大其词了,没想到竟然真是如此,他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被太子抓来了。 太子刚刚还怒火中烧的心一瞬间掉进冰窖,他怒目呲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圣上暴怒 什么叫回天乏术?什么叫无能为力? 苍澜眼睛气的通红,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再说一次!” 御医立马跪倒在地求饶道:“殿下,这安大小姐的情况便是让整个太医院来,都是无能为力啊。” “废物!”一道巨大的怒吼在房间里回响。 “太子殿下,说了不能在此吵闹!”月色急切道。 “咳咳咳。”帐内传来一阵咳嗽声,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月色,怎么了?” “小姐。”月色立马焦急的掀开床帘,里面有一个面色如纸,眼下漆黑的人儿,这不是安大小姐是谁? 随着床帘的拉开苍澜的最后一个怀疑也打破了,他抿着唇,原本心里还怀疑床内的人不是安宁··· 安宁被月色扶着起身,在看到苍澜的那一瞬间一口血猛地喷出:“殿···殿下···”,随后立马晕了过去。 太医立马上前查看,他颤颤微微的握住安宁的脉搏,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这这这···”。 “说!她怎么样了!”沧澜压低声音怒吼道。 “安大小姐刚刚这是怒急攻心了,这情况本就···现在还病上加病,这···怕是···怕是时日无多了。” 月色红色眼睛控诉道:“太子殿下这下满意了!” 苍澜狠狠压下心中那口气,居然真的要死了,安宁···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心里面好像少了些什么,想起她从小到大都跟在他的身后,他说往东她不敢往西,这样他平时万般厌烦的人,居然要死了··· “不,本殿不会让你死的。”他喃喃道,将军府还有用,人一死必定结仇。“照顾好你家小姐,本殿一定不会让她死。” 说完苍澜就带着人走了。 待所有人走后,安宁才睁开眼睛。 “小姐,你怎么做到的?”月色好奇道,明明前一秒她家小姐一点儿事都没有,怎么太医一来就变成了回天乏术了。 “刺了一个穴位让经脉逆行,但是管不了多久。”这是她在修仙界学的,修仙界的医术比这里发达了千万倍,这个时代的医术连穴位都没有开发完整。 月色崇拜道:“小姐你真厉害。” 安宁揉了揉脑袋,“娘呢?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了?现在也是时候回来了。” 月色点点头,“我立马去找萧决过来。” “让他来书房。” ··· “小姐,按您的吩咐,夫人已经在回来了。”萧决语气顿了顿,“回来的路上我让人向她解释了小姐您装病的原由,但是其他的没有多说什么。” 安宁点点头,装病可以说成为了退婚故意装的,免得娘担心她。但是叶倾城的事她不准备告诉其他人,她的身份在没有彻底捅出来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没有几天了,这条婚约最多不过月底便能退了,不知道退婚一事,能影响到多少人。 “这几日太子那边有没有动静?” “正好想来向小姐禀告,昨日我跟踪了丞相府的公子,发现他晚间和刑部尚书在花楼见面了,属下本想靠近,但发现门口有守卫把手,不得靠近分毫。”他又顿了顿用一种怀疑的语气道:“属下觉得涉及刑部,也许会和卷宗有关。” 刑部? 卷宗? 安宁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寒意,前段时间她让萧决盯着丞相府和太子府,特别是丞相府家的公子,这个在阮家灭门事件上看起来毫不显眼的人,既能和官场打交道,又能让人足够忽视,果不其然,有动作了。 当初刑部尚书便是丞相引荐上去的人,为了避嫌,这些年都甚少交往,昨日为何突然就见面了,若只是巧合的单纯喝花酒,那又为什么带守卫把手在门口?此地无银三百两。 怕是多多少少与卷宗沾点关系。 “不过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昨日大概只是想再次确认阮家灭门之事没有纰漏罢了,还到不了要重新调出卷宗的地步,毕竟当初阮家刚灭门时的那份卷宗,必然是已经完善到他们放心的地步了,才会放进刑部去。” 刑部与丞相府勾结··· “继续盯着,不急。待我退婚后,送太子一份大礼。”安宁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这局棋,就快搅乱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苍澜,这份礼,你可得接好了才是。 “是小姐。”说完,萧决呈上一张图纸。 上面有着各个官员的名称,师出何处,出身如何等等的东西。 朝堂局势,分庭几何,她前世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她也是要卷入这一诡谲夕风云的人了,如何能不去了解这些。 皇宫。 此刻太监宫人颤颤微微的跪了一地。 “哼,这个混账!”宣帝看了奏折后起身将奏折狠狠甩到地上,语气已然是暴怒。“嘭”宣帝突然一掌狠狠的拍向桌子,勃然大怒·道:“逆子!他做的这叫什么?” “圣上息怒!”底下的太监纷纷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 过了片刻,宣帝深吸一口气,将怒意压下去,用手扶住青筋爆起的额头:“德羽,你说太子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跪在一旁的太监将头埋得更低了,“圣上,太子爷年岁还小。”他说完就擦了擦头上的汗,圣上这话问的,他敢去指责太子爷吗。 果然不出意外,圣上又怒了,“还小?都要成家的人了还小,朕看他是将朕这些年教他的礼义廉耻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出去都好笑,你知道外面那些读书人是怎么议论太子的吗?养外室?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太子真要是喜欢,一个女子,太子纳了就是了,谁会多说什么?啊?这堂而皇之闹到未来正妃家门口去了,还把安毅那宝贝女儿给气病了。”说完他又忍不住扶额。 “现在外面传言什么?说安宁因为太子病入膏肓,说什么要和太子解除婚约才能好,明摆着这不是说太子克妻?你听听,这说的什么?传出这谣言的好像是一个民间道士,民间道士都开始卜起卦来了。太子他前几日对安宁病重的消息是管都不管,这克妻的谣言一传出来,就知道带太医去了。” 越说越气,气死他了。 赐死 “朕从小就教导太子,不但教他为君之道,朕还教他仁善之义,徳羽,你说,太子他眼里没有安宁这个正妃,他眼里是不是也没有朕这个父皇啊?” “圣上息怒。”虽然他心里面也觉得太子爷此事确实是荒谬了,但这种话他不能说出来,说到底,他虽然是圣上的心腹但他也只是一个奴才罢了。 “御医此刻应该回宫了,传他过来,朕问问那小丫头如何了。” “是。” 宣帝深叹一口气,前几日他在朝堂大发雷霆训斥太子,小题大做的罚了他几年俸禄,想让他将功补过好好处理此事。只要处理好民意,后宅之事说小也不小,可说大也不大。只要将他那后院的事妥善处置,想办法缓和与那小丫头的关系,将民间的怒意平下来,此后再引以为戒,此事便也就此作罢了。 他本以为,太子被他训斥后,回去就会处死那个女子,但是这过了几日,太子是毫无动作,百姓的言论也不管,将军府也不去安抚。前几日还以差事搪塞过去,直到今日传出“克妻”的言论才开始动作,别以为他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无非是想要闹大再祸水东引罢了。 哼,就算那安家小丫头答应,也不看看安毅和宁之清答不答应,这两个人可都不是好惹的,特别是宁之清的父亲,天天奏折上参太子,刚刚摔的那一本就是他呈上来的。 太子明面上歉意无比,行动上却半分也无,他不怕得罪这些人,也只是赌自己拿捏了安家小丫头罢了,趁着时机再去倒打一耙老七。可这分寸要是拿捏不好,太子也真是不怕阴沟里翻船了!况且他还没死,就在这算计着夺嫡上位了。 宣帝眼中闪过一阵冷意。 “微臣参加圣上。”前来的便是给安宁问诊的张御医。 “平身。”此刻宣帝平静下来了,面上已经看不出喜怒。 “谢圣上。”张御医颤颤微微的起身,心里暗道他到底倒了什么霉,不但被太子抓去了将军府问诊,如今还要再来一次心惊胆战的面圣。 “你去了将军府看了安家那小丫头?如何啊?可无事?” 张太医此刻手都在发抖,声音也不平稳,“回···回圣上···安···安大小姐···” 宣帝皱眉,“吞吞吐吐,有什么说!” 张御医立马跪倒在地:“安大小姐,命不久矣。” “嘭!”这一掌比刚刚还要猛,此刻桌子也已经颤颤巍巍有些站不稳了,宣帝站起身,瞳孔瞪大,粗矿的声音整个大殿都听得到:“你说什么?” 张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迫不得已再复述了一遍。 好!好得很! 宣帝咬牙切齿,简直好得很,这下他废储的心都有了。安毅人还在边关,女儿在京都被太子活活气死,说出去,他这个皇帝都要被百姓一口一个唾沫喷死。 “传太医院所有太医,一定要将人救活,否则朕摘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还有,传令下去,将太子禁足太子府,那天那个在将军府门口闹事的女子,直接问斩。” “是,陛下。” 宣帝卸了一身力的坐在龙椅上,他狠狠揉了揉太阳穴。他都没想到安家那小丫头居然病的这样重,任凭谁来看,这也只是个闭门不出的借口罢了,就算真病了,可这就短短几日,怎么就命不久矣了。 “徳羽,去查一查传出那个太子克妻的道士,是个什么来头。” 在大邺也是有不少得道高僧或隐世高手可以算未来通前世的,因此大家对这类人还算尊敬。 在宣帝心里,他不是不相信有人可以算命,但对这件事仍然是存了疑,这究竟真是隐世高手,还是有人为因素···哼,这是人是鬼,一查便知。倘若是真的,他也不介意太子背下这克妻之名。 宣帝一身寒气让整个大殿都冷下了几分。 “是,圣上。” 太子被禁足,太医院此刻也全部涌进将军府。一时之间京都出现这样大的阵仗,太子一党人心惶惶。 七皇子府。 此刻苍烁正在美滋滋的卧在床榻上享受美人在怀,嘴里还吃着美人亲自剥的葡萄,他开怀大笑。 没想到这安岳倒是有些本事,短短一日整个京都都知道了“太子克妻”,最重要的是,她还真的让安宁“病入膏肓”了。此女子,妙哉!光凭这份计谋胆识,他也是决计要让她入他府中的。 “咻!”突然一阵寒光袭来。 苍烁反应迅速的侧头并推开身上的美人儿,随后只见一只箭直直的插进墙壁。 “啊!”美人儿被吓的哆嗦。 苍烁不耐烦道:“闭嘴,滚出去。” 美人儿委屈道:“是,七殿下。” 苍烁看着墙壁上泛着寒光的箭并未唤人进来,因为他看到箭上有一张纸条。他将箭抽出来,摊开那张纸条,只一瞬间他瞳孔瞪大眼神一凝。 “来人!” 侍卫进来:“七殿下有何吩咐?” “召集府上侍卫,跟本殿来。” 太子啊太子,这一次你可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 此刻太子正在府上与圣上带来的人僵持不下。 徳羽面露难色道:“殿下,奉圣上旨意,处死当日在将军府闹事的女子”,他暗道这殿下怎么突然像脑子坏了似的,明目张胆抗旨,怪不得将圣上气成那样。 “不行!容我进宫向父皇禀明此事。”太子脸色灰青无比,这一次是他失算了,他不知安宁竟然因为这件事病成了那样,否则他早在前几日就该上门了,这下别说算计老七,就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还让父皇震怒下旨要倾城的命。 苍澜看着身后抓着他衣袖欲哭无泪的女子,一双眸子是满是清冷的倔强,嘴里还一直说着让自己赴死的话,他如何忍心?何况倾城曾救过他一命。 “徳公公,倾城对本殿有救命之恩,当初的事该罚的本殿已然罚了,若是要了她的命,岂不是显得本殿忘恩负义?” 倾城的身份瞒的很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对他有救命之恩。 面圣 眼下万不得已,先将人保住再说,舅舅想必已经将倾城的身份安排好了,现在说出救命之恩也无妨。 “这···”徳羽犹豫了,救命之恩?他没听说过。 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当然有救命之恩!”,众人寻着声音往后看,只见一袭紫袍的翩翩公子手握题诗白扇而来,这不是七皇子是谁? 众人行礼道:“参加七殿下。” 苍烁看着苍澜将那名女子护在身后,不禁唇角微勾的嘲讽道:“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是痴情种,难为弟弟我还带了人来救你的心上人。” 他本来以为在圣旨下,太子为了熄盛怒会牺牲那名女子,没想到啊,这居然将人护的好好的。啧,这人啊,一旦有了软肋,往后可就处处是漏洞了。 苍澜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你来做什么?” 苍烁脸上漏出几缕意味不明的笑,他缓缓走到倾城身边,“啧,梨花带雨,果然是美人儿,难怪太子殿下舍不得。” 倾城被他直直的盯着,为了避开他的目光有些不适的退后了两步,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眼中露出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冷意。 徳羽出声,恭敬道:“七皇子,刚刚您说这位姑娘对太子有救命之恩?” 苍烁手中白扇摊开,“不止有救命之恩,还有灭门之仇,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啊?” 瞬间众人都惊了。 尤其是太子,他的双手克制的捏紧,脑中思考万千,倾城的身份被查到了,本在一年前就被抹除的人,他如何查到的?苍澜心中瞬间冷静了下来,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这句话明晃晃的是个套,什么叫灭门之仇?他和倾城哪来的仇?苍澜一脸正色道:“七皇弟在胡说些什么?” 苍烁依旧笑意盈盈,“胡说?本该被满门抄斩的阮方之女,怎么不但没死,还在太子殿下身边,差点做了侧妃?” 苍澜眼睛一咪,“七皇弟真是日日都盯着本殿不放啊···” 呵,看来是真的!那纸条上的东西,他本来还半信半疑,苍烁唇角微勾,“太子少避重择轻,公然之下包庇罪臣之女,甚至许其侧妃之位,太子还是在父皇面前说个清楚。”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哼,苍澜,这一次你必断一臂。 凌霄殿 看着跪在底下的二人,圣上揉了揉眉心,“到底怎么回事,太子你说。” 刚刚老七已经复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忍着心中的怒火再给了太子一次机会亲自明说。 七皇子眼底闪过一丝阴婺,事情如此明了了,父皇还要给太子一次自辩的机会,简直是偏心偏到没眼儿了。 这时,一袭白衣如雪的倾城打断太子,她猛地跪行在几步到圣上面前磕头道:“圣上,求圣上明察,我父是冤枉的!” 此刻大殿寂静无声,连七皇子都惊了。 “冤枉?”宣帝冷哼一声,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他手指轻扣龙椅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整个大殿都是威压,若是寻常人怕是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阮倾城流了几滴冷汗,眼中满是坚定,他抬头望着圣上,“圣上,我父是冤枉的,太子殿下可以证明此事有疑点!” 众人眼神又望向太子,太子瞳孔急缩,一滴冷汗冒了下来,“倾城!你···” “圣上!”阮倾城又打断他,“小女乃运河风县县令阮方之女阮倾城,我父是因贪污之罪被满门抄斩,可事有隐情。我父在风县,是个人人爱戴的好官,民意皆向,事出之时,我父从未见过官银的影子!在水灾之际更是散尽家财救助百姓,家人女眷皆食不果腹,如何会贪污!” “你说太子可以为你证明?”宣帝此刻眼中泛着寒光,不怒自威的看着底下众人。 “倾城!”太子想打断她。 倾城磕了个头并未理会,“回禀圣上,在家父被满门抄斩之后,小女侥幸逃出来,无疑间路过一地发现太子殿下被人追杀,于是危难之际为太子挡了一剑,可小女醒来后就向太子言明了身份,也因为家父隐情想让太子重新彻查,小女从头到尾并未隐瞒过半分罪臣之女的身份。好在太子殿下不愧是大邺储君,经小女一说,就发现家父之事确有疑点,遂将小女留在了身边,然后再暗地里彻查此事。” “小女与太子殿下清清白白,是太子殿下不愿意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被无端冤枉,才背负了辜负安大小姐的骂名将小女留在了身边。太子殿下不让小女身份暴露也是因为怕小女有危险,害怕当初陷害家父的幕后主使对小女下毒手···” 此话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番话看似是有道理,但是当初风县的事,不是太子亲审吗? 苍澜听见这番话心里瞬间七倒八歪,不容他反应多时,他立马道:“请父皇治儿臣失察之罪!当初阮县令之事,儿臣听审判此事的陈大人所报证据确凿,因此没有疑问的下了令。可事后经阮姑娘所述,却发现仍有疑点。后来儿臣再仔细梳理并且思考阮县令之事,发现可能是有心人刻意制造证据,误导了陈大人,此事是儿臣的失察。求父皇赐罪儿臣!” 该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苍澜一个冷眼就向倾城看过去。他刚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在脑海里思考了这件事的预后,若是处理的好便是好处,若是处理的不好··· “嘭!”宣帝才身前才换的桌子又隐隐约约裂了几道缝隙,他震怒道:“太子!贪污之罪岂是儿戏!我大邺只能有该死之人,不能有枉死之人!” 阮倾城一听此话,头立刻抬起,她眼泪顺着眼底哗哗流下,眼睛通红无比,她大声的喘息着,极力的呼吸克制住即将要哽咽出的声音,“大邺只能有该死之死,不能有枉死之人。”父亲,这是圣上说的,您在天上听见了吗? “砰砰砰!”磕头声在大殿之上响起,阮倾城不要命的往地上磕,血迹顺着额头上流下来,她祈求道:“求圣上下令再次彻查此事!” 重查 宣帝给徳羽使了个眼色,徳羽立马将人扶了起来。阮倾城站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都带了无数光亮。 徳羽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倒是坚韧。圣上是一明君,如今此事翻到圣上跟前了,多半是要重新彻查了,若事情属实,那这姑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宣帝冷哼的看着一脸血的阮倾城,“你别高兴的太早,朕问你,你说你与太子之间清清白白,那前几日你为何去将军府闹了那一出?那一出你可知满城尽皆知!” 是啊,众人看着阮倾城,此事说不通啊,在将军府外闹的那一出不但毁了自己名声还将太子搭了进去。 太子心里一惊,立马在心中思考说词,此事一旦说不妥,那倾城这条命就可能保不住了。 “父皇,是儿臣指使的,是儿臣不想娶···” “圣上!”倾城又打断他,“是倾城故意的,因为倾城想面圣!”说着她再次跪下磕起来头。 在那双低到众人看不见的眸子里,全是智慧与冷静。她没想到,太子竟会保她至此,在皇殿上他居然想将此事担在自己身上。阮倾城的眉眼从挣扎变得更加坚定,她不想欠太子人情,从今天开始,他们便再无瓜葛,所有后果,她一人承担。 “哼,你倒是胆子大!”宣帝脸上不怒反笑,一方小小县令倒是养了个好女儿!如果不是现在安宁情况危急,他倒是想夸一句此女子有勇有谋了。 从去将军府闹事就开始算计,将此事闹得全城尽知,又明知太子会护着她舍不得杀她,这圣旨他是早下晚下都得下,这皇城她是早进晚进都得进,简直好得很! 苍烁在一旁眼中闪过诧异,那张纸条,莫不是她让人射进来的。 “圣上,倾城一人所为倾城一人承担,哪怕五马分尸给安大小姐赔罪也在所不惜,只求圣上还我父清白!”阮倾城脸颊上泪水和血水一同落下,在安静的大殿上发出“滴滴滴”的声音,这倒是让宣帝看的有些不忍了。 宣帝叹道:“有疑点必然要查,太子,你查出的疑点有哪些?说给朕听听。” 苍澜将头低下去,这件事能查但不能彻查,如若非要彻查···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此举风险虽大,但若能成,不但能消了将军府怒意,还能挽回在民间的名声,甚至成为民心所向。 罢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回父皇,疑点一便是,阮县令在渠县确实是民意所向,经常做善事,家中内眷也经常布施穷苦人家,水灾之时家中也的确是破布不堪,长年累月的锈迹也不似做戏。其二,那批官银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在渠县一处山洞之中的,因为当时儿臣在搜寻官银之时发现了阮府的侍卫,后来由陈大人亲审,有画押字据在手,证明阮方贪污。但而后细细想来,那批官银并不是朝堂当时拨出的全部,而只是一部分。后来根据阮府之人招供,另一部分官银早就被阮方用在了平日里吃喝玩乐和女眷身上,但这又与疑点一相悖···” 宣帝淡淡开口道:“所以你查到什么线索了?” “儿臣想,如若官银没有到阮县令手里,那有没有可能是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发往风县!事关户部,兹事体大,因此儿臣才想暗中查探,免得打草惊蛇。” 苍烁冷笑,好一个太子,祸水东引之事倒是做的好!户部可是他的人。 “父皇,既然如此,那便继续查!官银有可能不发,也有可能是让人在半路被人悄无声息的劫走了,反正儿臣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查就查到底!”苍烁似笑非笑的看着苍澜。 苍澜不理会苍烁,而是继续义正言辞道:“父皇,既然此事儿臣已经追查良久,不若让儿臣继续彻查以便将功赎罪!” “父皇”,七皇子开口道:“太子殿下这么久都没查出来结果,还是换个人来查,免得让人会说太子殿下是贼喊捉贼。” “你!放肆!”苍澜手指苍烁,气的脸色铁青。好一个苍烁,待来日他必定将他五马分尸! 苍烁吊儿郎当的摊开扇子,“皇兄火气别这么大,臣弟也是为了你好。” “够了!”宣帝怒道,“吵什么?” “太子,如若此事向你所述,是为了追查冤案而与阮倾城纠葛,朕便解了你的禁足,你自去将军府请罪。将你查到的所有证据疑点也全数交上来,这件事你二人不得插手,朕会亲自安排。如若如你所述,当真是失察有过而导致阮家冤案,查清后朕自会处置你。” “是,父皇。”太子恭敬道。 “还有你,阮倾城。”宣帝严肃道:“去将军府请罪,你这条命能不能留下来,全看安家那小丫头。” 她做的事,本就是拿命来赌,自己承担后果也是应当。宣帝可惜的看着阮倾城,可惜算错了一步,那便是谁也没料到,安家那小丫头会病的如此重。 “是,多谢圣上。”阮倾城眼里闪过一丝感激与敬佩,这一步她赌对了。父亲在世时就说过,当今陛下是位明君,仁义慈善。她如今行的事哪怕圣上现在将她处死也无人能说什么,可是他却让她去将军府,这样她兴许就能名正言顺的活命了,案情有疑,她现在可能是冤案遗孤,至少在查出实情之前,她不会死。 只有一种可能,如若她父亲不是冤枉的,她才会死。 “叩谢圣上!”最后阮倾城带着哭腔,狠狠扣了一个头。 “都滚。”宣帝挥挥手不耐烦的撵人道,这一天都在些什么事儿。 阮倾城出皇宫后便和太子直奔将军府。 太子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一旁只招待倾城进去的婢女,脸色难看至极。 “太子请回,小姐不想见您。”月色说完就扣上了大门。 苍澜没办法只能脸色难看的挥袖而去,将军夫人回来了他不能硬闯将军府,倾城一时半会儿在将军府也不会有事,罢了。 友谊 想起今日倾城在皇殿上所言,苍澜脸上带了两分沉重的疑虑。倾城究竟是为了帮他开脱所以故意如此说,还是真的如她所言,一切皆是算计··· 想起她往日的单纯无邪,温柔似水,苍澜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罢了,他怎么能如此想倾城,她那般单纯,又如何能算计这么多,她定然只是为了帮他开脱前几日的事,所以不惜以身犯险。 诚然,此事对于他而言是有些风险,但误打误撞之下反而另有一条出路。想起在大殿他想替倾城开脱被挡了回去···他的倾城···他叹息一声,日后他上位,一定许她贵妃之位。 太子这边还在想着他与倾城的以后,将军府安宁已经在与倾城相谈甚欢了。 “疼不疼?”安宁此刻已经将染血的帕子拧红了两盆水了,刚刚倾城进来的时候半边脸上全是血,头上一个好大的窟窿,把她都惊了一跳。 倾城摇摇头,开心的笑道:“不疼,从我家发生那件事后,我从来都没有今天这样开心过了。”说着她眼泪就掉了下来,“安大小姐。”她突然就跪下了。 “诶,别!”倾城将小心她扶起来,责怪的看着她:“跪什么?小心一点,等会儿又流血了怎么办?还有,别叫我安大小姐,叫我名字就好,我们不用这么生疏。” 安宁也露出一个格外开心的笑容,其实她也没想到,她竟然跟前世的情敌成为了朋友,还是一个让她疼惜的朋友。 “嗯!”倾城狠狠点了个头,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她拼命忍着不让它掉落眼眶,声音有些哽咽道:“阿宁,谢谢你,没有你,我父亲可能永远都没有昭雪的那一天了”。 从她们第一日见面开始,这一切便是眼前女子的算计,一步一步,一环扣一环,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见到了圣上,也真的活着走出了皇宫。 安宁伸出手抱了抱她单薄到可怕的身躯,心疼道:“没事了,你放心,这只是第一步,我一定会让你父亲昭雪的。”说着她就松开了倾城,在她的注视下去梳妆台拿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盒子出来,打开的一瞬间,药香四溢,沁人心脾。 她将药拿过来,涂了一点药膏在手上然后想抹在倾城额头上。 不料倾城微微避开了半分,迟疑的问道:“这药,是不是很贵?”说着她就垂下了眸子,她现在身无分文··· 安宁叹了一口气,这药是她自己做的,是修仙界的配方,在修仙界很多药材都是有灵气的,这样做出来一盒可以生白骨肉死人。 这里虽然没有灵气,但是做出来药效确实也会比其他普通伤药效果更好,但是确实很贵。 “再贵也比不上你的脸。”说着她就上手朝伤口抹了上去,一瞬间倾城额头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就被清凉感所覆盖。 倾城看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女子轻叹,“阿宁,我真是何德何能能遇到你。” “这段时间你就在将军府住下,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抹完药后,安宁眼中闪过一丝沉重。 此事圣上还未下旨,多半是在思考让谁来查。按理说悬案应当归属刑部,但圣上迟迟没有下旨,怕是关于官银这一案也有所疑虑了。 倾城看出她眼中的凝重出声问道:“怎么了,阿宁?” “无事,倾城你失血过多,先去休息,厢房我让月色安排好了。” 阮倾城没有勉强自己身体,她点点头,跟着刚进来的月色走了。 倾城走后,安宁眸子里尽是深思,根据前几日萧决呈上来的官员名单,刑部尚书名唤叶深,是十年前的探花,因徐丞相举荐,成功进入刑部。叶深在十年的时间里,从刑部一个小官做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一介白衣能够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定然自身也是有能力的,这些年叶深也颇得圣上赏识。 叶深是徐相举荐,按理说徐相也算是叶深的恩人了,但是这个叶深和徐相十年的时间里都察觉不到有什么联系,除了前几日徐相的公子徐潮和叶深在花楼里偶遇之外,她不相信花楼是巧合。 这反倒给她一种刻意避嫌的感觉。 为什么要刻意避嫌? 安宁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在前世徐相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是时不时的针对七皇子,安安稳稳辅佐太子上位罢了,如今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阮方的案子,说不定是个契机。 当初在风县,太子是带的刑部郎中陈业去查的贪污案。太子为了脱责必然会说此事是陈业查案,他只看了证据,因证据确凿所以下令··· 陈业是个突破口。 “宁宁。”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 安宁收回心神,在倾城来之前她才将娘亲劝走,她娘必定是冲着倾城来的。 随着一声“咯吱”声,身后的门打开:“宁宁?” 安宁站起来,眼神示意月色将门口守住,月色心领意会的点点头。 “娘。”安宁拉着林氏的衣袖让她坐下,“别去找倾城的麻烦。” “我知道。”林氏翻了个白眼儿,“你当你娘我傻看不出来这是你的算计啊,我只是突然听见外面人在说那姑娘的身份,所以过来问问,宁宁,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姑娘的身份?” 在林氏看来安宁这副沉默的样子就是默认了此事,她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安宁的额头,“你真是长大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敢做。” 安宁抿了抿嘴,正在思考怎么解释的时候,林氏一脸骄傲的说道:“不愧是我林之清的女儿!” 嗯?安宁抬头看着她娘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由得抚了抚额头,无奈道:“娘!这件事你别插手了,我有分寸。” 林之清欣慰的点点头,她女儿真是长大了,“好!娘不插手,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再给娘说,还有当初推你下水的那个人呢?可别忘了啊。” 退婚 叶挽颜? 她差点忘了,叶挽颜是刑部尚书叶深的嫡女。 很好,来的正好。“娘,你提醒我了。” 安宁唇角勾起一抹笑,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翌日。 皇宫 “如何,那丫头醒没有?”宣帝看着底下太医跪了一排,语气焦急的问道。 这误会都清了,再怎么着也比之前好。 别看昨日他轻信了阮倾城的那番话,实则他也是在给太子台阶下,顺道安抚将军府。否则就凭一女子一言,如何能这样轻易的就再翻案了。与其让百姓再言论说太子养外室,倒不如给太子留一个好名声,在民间造势,也顺道与将军府解清误会,没准儿这样一来安宁那丫头情况就会好一些了,否则太子岂不是真要与将军府结了仇了。 宣帝心里叹了一声,也不知太子能否感受到他的用心良苦。 “回禀圣上,安大小姐的脉看似比前些日子好些了,好似心中那口郁结疏散了,可就是迟迟昏迷不醒,不管臣等如何用药都不行,就像···” 宣帝怒道:“就像什么?” “就像中邪了。”底下太医纷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命能保住吗?” 底下太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回道:“回圣上,这一时半会儿来看,也说不准,安大小姐迟迟不醒,万一哪天···”毕竟他们只是太医,不是神医,万一这时候保证了,之后出了什么问题,圣上不得摘了他们脑袋吗。 宣帝在大殿上踱步,“退下,尽力而为。” “是。” 看着退下的太医,宣帝闭了闭嫌恶的眼神,不中用,一群饭桶。 中邪?宣帝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哼,现在太子的名声在民间是好一些了,百姓纷纷称赞太子大义,为了一桩冤案忍辱负重,就是唯独这克妻的名声还不怎么好。 徳羽刚从宫外回来,就急忙来向圣上禀告,“奴才参见圣上。” 宣帝看着徳羽头上还来不及擦的汗,语气稍微温和了些:“你回来的倒是快,查到什么了?” “奴才查到了那名道士,那名道士名为驴仙道士,在一些城镇中颇有名声。那些被这道士救过的人都说这道士是什么隐世的高人,能力很强,能卜会算,消了许多血光之灾。驴仙道士前些日子也是受人所托,才来到京都,无疑间路过将军府看到安大小姐与太子···因此才会有这一说···” 宣帝沉思,如此听来倒是有几分本事··· “徳羽,拟旨。”太子克妻这一说,信则信,不信则不信,主要看信的人是谁罢了。对于安将军夫妇,肯定是宁可信其有,若是解除了这婚约,能让安宁好起来,他们巴不得。如果不能好,反而让太子洗刷了这一名声,错不在太子,也能让人安将军夫妇怨气消一消,若是迟迟不下旨,反而让人觉得皇室不明事理,如此一来,得不偿失。 罢了,这一门婚约,太子是无缘了。 “···着解除太子与将军府安宁婚约一事···” “是圣上。” “还有阮方一案,着令刑部彻查。” “是,遵旨。” 两道圣旨同时下来。 将军府的圣旨是林氏去接的,因为女儿“重病在床”。在安宁拿到那明晃晃的圣旨那一刻,心里有一口气狠狠的吐了出来,她对着天,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与此同时,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作响,一道一道的闪电照亮了整个京都,吓到人外面的人急忙的收摊回家,行人也旅步匆匆。 京都好久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暴风暴雨了,这一切刚好发生在安宁解除婚约的那一天。后面又有人传闻,什么神灵显灵了,安大小姐身体才好了··· 只有安宁才知道,那哪是什么显灵,那是震怒,是不满。 “阿宁,恭喜你,终于退婚了。”倾城脸上满是真诚点喜悦,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也听说了眼前的姑娘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太子,但是突然间就不喜欢了,还算计着退婚。想到这她眼里闪过一丝愧疚,“阿宁,我···” 安宁在雷声划过那一瞬间拉住倾城的手,温声道:“跟你没关系倾城,我很庆幸你不是真的喜欢太子,只是因为不值得,他配不上你,不是因为任何的其他原因,别多想,好吗?” “嗯!”倾城狠狠的点头,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覆盖,连人的影子都模糊的看不清楚,只看得见已经变了颜色的地板和被风吹打下来的落叶,好凄惨的一幕,从前若是看见这样的景象,她不免会觉得悲凉万分。可如今她坐在有炉火的房间,周身都是温暖的,身边还有一人在安慰着她,“过去的,总要释怀的”。 两人相视一笑,“是啊,过去的,总要释怀的,我们努力的,也只有眼前了。” 她再次抓紧她的手,“我会帮你的,倾城,如果你愿意,将军府就是你的家。” 倾城点头,“我也会尽我所能,完成你想做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在黑暗里,你却给了我唯一希望的光,这束光她原以为是太子,可是当光真正照耀进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太子只是雾霾。 在这个雷雨交加,电闪雷鸣的下午,两个女孩儿的友谊却变得格外深刻,仿佛有了一种冥冥之中的牵绊,变得很有默契,俗称“知己”。 “明日我要去见一个人,圣上已经下旨,让刑部彻查此事。让刑部彻查,主负责人就是刑部尚书叶深,而叶深此人多半与丞相府有关系,若是他去查,必然查不出什么结果,若是有结果也只是替罪羔羊罢了,是铁定查不出幕后主使的。” 幕后主使是谁,她们两都心知肚明,刑部去查,无疑是贼喊捉贼。 叶倾城也在担忧此事,“阿宁,你要去见谁?” “大骊书院夫子,顾清照。”她对顾清照的品行信得过,也对他的学生印象深刻。当日在将军府门口说出的那番不属于这个时代话的,便是顾清照的学生。 再见顾清照 而现在的刑部侍郎聂远,出自大骊书院,也是顾清照的学生之一。对于聂远此人,她也派萧决去查了,论学识、人品和能力,无疑都是拔尖之人,且年纪轻轻就凭一己之力坐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叶深尚且还有徐相举荐,而聂远此人却是货真价实凭自己能力坐上去的。 他为人处世公正清廉,从他家中就可以看出来,日子过的清贫,家中唯一老母,有时连药都买不起,偶尔还靠顾清照接济。 安宁眼里闪过敬佩,对顾清照敬佩,也对聂远敬佩,朝中若都是这样的官,又何谈冤案。 太子府 “嘭!”一声巨响从地上传来,陈瑟一进门就看见一瓶上好的青花瓷被砸的稀碎。 “殿下。”陈瑟皱眉,沉声劝道:“还请稍安勿躁。”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下人离开。 待人都走完,苍澜坐在书房的上位抚了抚额头,按着太阳穴,他声音低沉的懊恼道:“先生,是孤大意了。” 他没想到,安宁的身体竟然会病的那样重,他更没想到,会有人在民间传他克妻的谣言。 “先生,这件事你怎么看?”他冷静下来,一双鹰勾似的眸子犀利无比,漏出了几分凌厉的杀气。 “有人暗箱操作”陈瑟肯定道,毕竟谁都不是傻子,“殿下是栽在了那位阮姑娘和安大小姐身上,容属下说句殿下不爱听的话,那位阮姑娘怕是一开始就有所图谋,否则这样蹊跷的事情怎么会看似这样的巧合,又巧合的这样顺利。还有安大小姐,病的蹊跷,克妻的谣言怎么来的?没有人指使,谁敢在民间随意传污蔑储君的谣言?” 倾城? 苍澜眼中罕见的露出几分冷意,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先生,今日在朝堂上,她虽说出了阮县令的事,但也确实替孤解了一围,为父之心孤倒是理解,况且此事这时暴露出来,未必不是好事。” 陈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家殿下只要不遇到那位阮姑娘和安大小姐,可以说是有勇有谋,有为储的心和能力。可只要涉及到这两位女子,瞬间就可以失去思考的能力。 “殿下,她若只是一名单纯的女子,在朝堂之上又如何能想得到那些说词,看似都是无意但却处处充满算计,试问殿下,若只是一名闺中女子,如何想得到这样算计可以面见圣上?想不到又如何说的出来?” 苍澜沉默了。 倾城···你当真如此算计于我吗? “先生,那安宁重病又作何解释?”若是阮倾城为了阮方算计他,他尚且可以理解。可是安宁怎么可能?她说退婚他从来都不曾相信过,她怎么可能为了退婚装病?难不成是欲擒故纵? “殿下,此事要么是有人算计,要么就是人心易变,总归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 算计? 苍澜沉思,要说安宁变心他是不相信的,但若是算计,想要一个人生病,往吃食里加点料也不是不可以,难不成将军府有苍烁的人? “先生,此事我会再查。还有那驴仙道士,现在暂且动不得,一动就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等风波过了,再将人抓回来拷问。” 陈瑟点头,“还有殿下,阮方的事,多加小心,做好了这储君之位便是板上定钉再也动摇不得,若是做的不好···” 两人心知肚明的看着彼此,做的不好,那便是阴沟里翻船了。 不过这种可能,几乎没有,而且也没有谁信,毕竟他现在可是收留了冤案事情的遗女,倒是苍烁,趁着这次他必然让他再永无翻身之日。 次日一早。 安宁坐着马车往之前那片郊外去,因为退婚圣旨是前一日下的,因此只能行事低调。她在府外让人租了一辆貌不起眼的马车,一大早就出发了。 阮倾城没有跟去,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小心为妙,不能让人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否则功亏一篑。 安宁下马车看着这样的场景,想起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她刚刚重生回来的那几日,对比着那一次见的景色。 如今那大片大片的红枫叶已经全部枯萎掉落在土壤里慢慢地腐化了,草地也变成了干巴巴的黄色,唯有那道溪流还一如往昔,只是如今已经值冬了,怕是里面的鱼儿也没有往常那般活跃了。 但是有一点一样,那就是上次来的时候,前一夜也下了雨。安宁看着鞋上沾的湿润的泥巴,好像空气的味道。 她轻叹一声,又要看见那样神仙似的人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安宁走过去准备上台阶叩门,这时门发出咯吱的声响,瞬间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愣了。 还是一袭白衣如云端似的人,墨色的发仅仅用一根粗劣木头挽起,相似的位置相似的场景,安宁有些恍然,没想到来了两次,她都没有敲过门,是不是真巧? “顾先生”安宁行了一礼。 顾清照回了一礼,声音如这寒凉的天一样清爽又如同秋风一样温凉:“安姑娘”,他看着她身后的马车未等主人就行远,不解的看着她,“安姑娘,是有事吗?” 安宁唇角微微勾起,点了点头,声音带了些许祈求:“是有事找先生相求。”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会答应,不过也不能这样说,相信一个人也还是有原因,可能是因为顾清照的人品,也可能是因为他超前的思想,或者仅仅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她来这里,带了竟然有十足的把握。 只见顾清照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眼里没有闪过任何诧异,好似他知道她所求之事是为何了。 他轻叹一声,声音依旧温润无比:“抱歉姑娘,这里没有能招待姑娘的地方。” 安宁挑眉,所以会被拒绝吗? 顾清照看着眼前的姑娘抿唇底下头,他再出声道:“若是姑娘不嫌弃,不远处有两个石墩。” 一瞬间,安宁的眸子亮了,眼睛弯出一个月亮般的弧度。 她就知道,她的直觉告诉她,今天不会空手而归。 梅树 “先生请带路。” “先等一等,姑娘,你要喝茶吗?上一次姑娘来,是顾某招待不周,这一次顾某便请姑娘喝一杯茶。” 安宁挑眉,喝茶?怎么喝? 只见顾清远又回到茅草屋,待他再出来的时候,一手拿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个很旧的茶壶和两个茶杯,立马还有一把蒲扇,另一手抱着些许的柴火,“走姑娘。” 安宁上前想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却被他微微侧身躲开了,他柔声道:“来者是客,怎么能让姑娘拿东西。” 安宁跟着顾清照走了一会儿,一路上她看着沿途的风景,都在心里感叹。这里居然还有梅树,倒是都未开,不过含苞待放。 看着这样的景色,呼吸着这样的空气,书里说的世外桃源不过如此了。 顾清照看见安宁一直盯着梅树看,他停下脚步,解释道:“这里原本没有梅树,是顾某种的,不多,但是在冬日里,很美。”他看着眼前一袭桃色衣裙的姑娘,再看看那含苞待放的梅花,这颜色,倒是很称。 安宁感叹道,“原来如此。”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很喜欢梅花,遗失而独立。 在梅树包围的中央,果然有两个石墩,中间还有一个诺大的树桩可以用来放东西。安宁诧异的看着他,原来是这样,她露出一抹笑容。 她也觉得应该是这样,神仙一样的公子,在神仙一样的地方偶尔煮一煮茶,喝一喝酒,与世无争,就与这寒梅一样。否则就一茅草屋独居,显得未免伤感了。 安宁正准备坐下,顾清照叫住她,安宁不明所以,她看着他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树桩上,然后将拿出茶壶和茶杯,最后再拿出垫在那竹篮上的丝帕递给她,“别把衣裳弄脏了。” 安宁怔怔的接过那方手帕,很旧但是很干净。她看着眼前正在捯拾着柴火的人,安宁不禁感叹他竟然如此的细心。既然如此她也没再客气,将那放丝帕垫在石墩上坐了下去。 这时顾清照已经将火点燃了,“姑娘可以烤一烤火。” 安宁看向那堆柴火,离她比较近,若是煮茶他需要站起来。 原来他是怕她冷,“多谢顾先生。” “姑娘可以说一说,有什么事顾某可以帮得上忙的。”他边说边将茶壶架在已经烧的火旺的柴火上,拿着一把蒲扇往与她相反的反向吹去。 本来是有些冷的天气,此刻坐在这里她却觉得尽是暖意,“顾先生可知道了,风县县令阮方的贪污之案在这些天有反转之说?” 顾清照正在扇着蒲扇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又如无常,“略有耳闻。” 安宁垂下眸子,眉头微皱,片刻后她站起来微微弯腰道:“安宁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相助。” 顾清照用蒲扇将她的手抬起来,“姑娘说说看。” 这时顾清照开始放茶叶进去,霎那间茶香四溢,随着微风拂过,沁人心脾。 安宁未开口,她竟有些不想打扰这一片刻,微叹一声,她抬起头看向顾清照,眼中一片坚定与清明,“阮方之事,圣上已然下令,着刑部彻查,但刑部尚书叶深此人,不出意外,怕是不会还阮县令一个公道。因此我想让顾先生的学生,刑部侍郎聂远接手此事。” 此刻一只端着茶杯的手正好出现在她眼前,看着眼前碧绿的茶水,鼻子里不由自主的闻着浓郁的香味。安宁的手缓缓接过茶杯,两人指尖微碰,却没有人慌乱。 安宁拿着手里那杯温热的茶水,心里又在感叹,那样温凉的人,手竟然是那样的热心还是那样的细,就连茶都要等到温热才递给她。 安宁看着他,他若是去京都多接触接触女孩儿,会有无数女孩儿喜欢上他。 “姑娘先尝尝茶暖一暖身子。”对于方才的事,他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安宁入口即是清甜的味道,丝毫没有茶的涩感,丝滑干口,也没有丝毫的苦味。 “原来先生喜欢这样的茶。”不像男子喝的,倒是···“先生是特意给我备的?”她想多了,怎么可能? 安宁皱眉,“抱歉,我···” 顾清照打断她要抱歉的话,“是给姑娘备的。” 什么? 安宁诧异了一瞬间,立马反应过来,“原来,先生知道我会来。”她笑了,一瞬间在这梅园里,冬色都压不住她分毫的颜色。 也是,顾清照是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怕是外面那一切都已经猜到是她所为了。因为她重生之后来见过她,他又怎么会认为她是那种为了情爱要死不活,甚至气到病危的人,怕是从始至终,眼前人,都未信过。 “阮方之案,确实是有可疑。大邺只能有该死的官,不能有枉死的清官。在其职谋其事,聂侍郎是公正严清之人。”一句话,表明了立场。 只有安宁知道,这句话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大邺只能有该死的官,不能有枉死的··· “顾先生,拜托了。”若是之前的礼是为了求助,那这一礼就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 坐在马车上往回走的那段路,安宁心里想着顾清照,就像她之前认为的那样,为何放着封侯拜相的富贵日子不过,而要到大骊书院做一个教书先生。 或许是一人之力薄,而众人之力厚。一个人的权势管不了各地方的贪官和不公,但是如果各地方的都是清廉品正的官,那就不会出现像阮方这样的事。若是朝堂之上也是这样的景象,那天下和睦,大邺永世繁荣也不远了。 今日她彻底的懂了顾清照这样做的用意,也懂了他的坚持和一直在做的事情,就凭他说的那句话,教书匠又岂是真正的教书匠。 安宁走的后门,在确保没有被任何人看到的情况下回了将军府。 “小姐,您回来了。”月色听见外面的叩门声开了门,安宁进去后,月色再确保了一遍外面没有人再关了门。 安宁回到屋里褪下外衣,坐在床边问道:“月色,今日将军府情况如何?” 向来如此便对吗? “小姐,今日御医想过来把脉,我将他们挡走了,我说小姐你醒了但是不想见人,让他们明日再来,幸好他们没有说什么。” 安宁点点头,在将军府内也没有人敢硬闯。前几日圣上派了一群太医来将军府,现在还留了两个没有走,圣上让他们住在将军府里随时随地的观察她的病情,以防她出什么意外。 只要情况是好转就行。 “明日等太医过来给我把了脉,你就让萧决传出消息,说我身体渐愈。” “是小姐。” 若是她没记错,七日后是贵妃大寿。这个寿宴,她必须去,所以在寿宴之前她必须好起来。 七日的时间,刑部查不出什么“假”东西,来得及。 次日 “林夫人,安大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修养便可。”探脉的太医以及旁边另一个太医都松了口气,他们总算可以向圣上交代了。只是说来也奇怪,安大小姐这病好的突然。 两个太医面面相觑,难不成当真是因为太子··· 而另一旁的林氏一把握住安宁的手,眼眶泛红道:“好!太好了!好了就好。” 安宁安抚的摸了摸林氏的手背,“娘别担心。”说完她微微转过头,“这些日子多谢各位太医了。” 林氏也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侍女立马拿着重重的荷包递上去。 两位太医辞道:“不敢,不敢,林夫人,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安宁微微笑道:“两位太医收下,如今我身体已经痊愈,两位太医功不可没。” “这···”两位太医面面相觑,“那就多谢林夫人和安大小姐了。” 安宁点点头,“月色,送一送太医们。” 她的身体已然痊愈,那太医也自然该回皇宫了。 待太医走后,林氏松了口气收回了方才担忧的眼神,眉头微皱的问道:“宁宁,如今婚退了,你有什么打算?” 安宁挑眉,“嗯?什么什么打算?” 林氏用一种心知肚明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昨天一大早的去找谁了?大骊书院那个夫子?顾清照?” 安宁抚额,她真是千防万防没有防住她娘,“娘,没有这回事,你别乱想。” “为娘的从很早之前就觉得顾清照不错,长得好学识高,关键是人品好,比那太子强上不知多少,只是年龄大了点。你若看上的人是顾清照,那以后···” 安宁把林氏劝走后总算松了口气。 倾城熟轻熟路的在桌子上伸手递了一杯热茶给安宁,笑道:“夫人也是担心你”,她自己拿着热茶轻轻饮了几口。她现在当真是觉得将军府就像家一样。前些日子渐凉,林夫人怕她冷,还让人给她准备了几件冬装。今日她穿的这身,就是林夫人让人做的。 “你看阿宁,我的衣服好看吗?林夫人让人给我做的。” 安宁失笑的点点头,她就知道她娘会顾着倾城,“好看。” “你们真好。”她来将军府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如今她的衣裳首饰,都是林夫人备的。林夫人不但不计前嫌,还对她格外好,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我娘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没有伤害到我,也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你帮了我很多。倾城啊,这个世道,很多人想为难折磨一个男人,不是从折磨那个男人自身入手,而是折磨他喜欢的女人,好像让他心痛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可被他喜欢的女子做错了什么?” “这个世道的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事,规则造就了不平等的地位。可能会有一些女子,为了荣华富贵或是为了情爱甘愿为妾,但她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在她们眼里,在所以世人眼里,这是常规。所有人的习惯了如此,也觉得理应如此。 但向来如此,便是对吗?这样的结果,获利者又是谁?” 倾城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仿佛轻描淡写,但在她心中却在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甚至在她心里,也觉得她方才说的那些是习以为常,是理当如此。 “阿宁,你说的对。”她声音都低沉了些许,“女子的不幸,大多数由男子而起。”就连她爹,院子里也有几个姨娘,她知道她娘是伤心的,但却不能说什么,因为说了,就是错的。 “倾城,你不是问我想做什么吗?我想改变。” 阮倾城瞳孔微颤,改变?好一个伟大的词,她手握着已经凉了些许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桌子与茶杯瞬间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我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安宁笑出声,她倒是没看出来,倾城此刻的气势仿佛一个女侠要行侠仗义似的。 看看外面的天色,该说正事了。 安宁慎重道:“六日后,贵妃寿宴,我会去一趟皇宫,倾城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一起去? 阮倾城迟疑道:“阿宁,我的身份不合适,而且我怕去了,会给你带来麻烦。” 身份确实是不合适,但是正是因为不合适,才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惊慌。 “圣上如今正觉得亏欠将军府,我带你进宫只要圣上不发话就无妨。你去,是利大于弊,一来,你进宫可以去认一认有没有你眼熟的面孔,二来,你的出现兴许会引起背后之人的慌乱,我们就看看在宫宴之时有没有人向你下杀手,三来,我需要一个趁乱的机会。” 倾城现在脱离了剧情的控制,但是其他恶毒女配没有,作为太子的白月光,她的出现到哪里都是一场腥风血雨,特别是皇宫这种地方。现在要相信剧情的力量,而她则要趁乱,将刑部尚书叶深拖下水。 阮倾城也很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阿宁你的意思是?” 安宁点点头,“相对来说,你入宫不合适这一点,影响最小。不合适又怎么样,作为将军府大小姐,偶尔胡来一次撒撒气又如何?特别还是曾经害我生病,害我解除婚约的女子。” 入宫 二人相视一笑。 安宁勾唇,说不定还会有除此之外的惊喜。 六日后 安宁身着一袭鲜艳的颜色,衣裙上绣着几朵似真似假的红色牡丹,看起来艳丽无比,从侧面看那几朵牡丹的锦丝还在反光,像是真的在风中摇晃的模样。 今日安宁的唇脂也额外的鲜艳,称的她肤色雪白,一身张扬的气势。头上也罕见的多戴了几只珠钗,做工精致用材昂贵,一看就是出自贵族的大小姐。 而旁边的阮倾城,则只是穿了一袭简陋的衣裙,甚至比丫鬟穿的都要差上几分,头上也没有任何的珠宝首饰,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她是将军府的奴婢。 安岳也在一旁,比起安宁,她穿的就较为素静,一袭翠绿色的缎子,上面印着一朵一朵的白花,在光线下也流光溢彩。 安岳用奇怪的眼神望着眼前二人,她是出门才知道,安宁居然要带着曾经的情敌进宫,而且林氏也没有阻止,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安宁和安岳一个马车,而阮倾城则坐马车外边。 到马车上后安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姐姐,为何要带着那个女人进宫?” 安宁淡淡道:“你不觉得带她进宫显得将军府大气?” 此举不但彰显出将军府不计前嫌,而且事后若是刑部查出阮倾城一家是清白的,那将军府也能称的上仁义之举。 安岳皱眉,倒也是,但是为了区区名声,这牺牲也太大了,难不成是因为太子要求的? 安岳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安宁,她心想果然是书中女主,男主虐我千万遍我待男主如初恋,就连白月光也要女主牵线。 思及此安岳收回目光。 心里暗道:不过也好,证明女主还爱男主,只要她们俩剧情线不崩就无所谓。 不多时大家就到了皇宫。 贵妃庆生是开晚宴,但是大概下午就要去,去了之后在皇宫和贵女们一起交谈论诗,等待晚宴的开始。 “哟,这是谁啊。”安宁刚到御花园就听到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 众人寻着那道声音看去,只见那名女子穿着一袭黄色缎子,头上簪着几根名贵的孔雀羽翎,显得人格外的娇嫩活泼。 只可惜那个鄙夷的眼神和说出口的话瞬间就破坏了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安宁嘴角微勾,果然是除了倾城外的原着又一大恶毒女配,这不是推她下水的叶挽颜是谁? “叶小姐。” 叶挽颜用恶毒的眼神看着她,嘴里尽是讽刺,“听说安大小姐被气病了,还被退婚了,啧,这怎么不在家好好修养呢,非要来皇宫做什么?万一让别人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安宁神色未变丝毫,轻言慢语的回道:“叶小姐何时会医术了?我痊愈是太医的诊断,邀我来皇宫的帖子也是贵妃娘娘亲自下的,叶小姐是对太医和贵妃娘娘有什么意见?” 叶挽颜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了,她用手指着安宁气急败坏道:“你!” 该死,安宁怎么回事?从前不是唯唯诺诺话都不敢反驳半分,如今怎么能言善道的,而且还穿的这样光鲜亮丽。病了一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叶挽颜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安大小姐就好好保重,太子妃的福气既然连老天爷都不让你享受,那从今往后还是莫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她嘴角得意的仰起一样笑容,挑衅的看着安宁,天知道太子与安宁退婚的事情她有多高兴,如今太子妃的位置空出来了,她叶挽颜势在必得。 “祝叶小姐如愿以偿。”说完安宁就准备转身离开。 叶挽颜叫住她,“还有啊,如果将军府太穷,我可以让我爹爹接济接济你们。” 瞬间周围都发出一阵一阵的嘲笑声。 安宁顿住脚步,不解道:“叶小姐何出此言?” “你看看你身边那个丫鬟,将军府已经寒酸到克扣丫鬟的衣食了吗?”叶挽颜一脸嫌弃。 确实是,阮倾城穿的很简陋,一袭白衣洗的还隐隐约约有些泛黄,头上带着一根用的很旧的素簪,周围的小姐们带的丫鬟都比她穿的好上太多了。 “叶小姐,这可不是我将军府的丫鬟,这位是阮小姐,阮倾城。” 阮倾城? 这三个字在人群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众人纷纷窃窃私语。 叶挽颜瞳孔瞪大震惊道:“你疯了,你怎么能把她带进宫,她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这种地方岂是她能来的?况且她现在还是罪臣之女,你···你你你···” 阮倾城这三个字她熟的不能再熟了,当初这个女人在将军府闹的时候她就派人去打听了,听到太子想纳她为侧妃的时候,她心里简直嫉妒的发疯,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若是以后她进了太子府一定要亲手弄死这个女人。 虽然后来太子说是因为查清案件而收留了这个女人,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结果好巧不巧,这个女人一家的案子落在了她爹手里。 她已经跟她爹说了,一定要弄死这个女人,不能让这个女人一家平反。否则到时候圣上封她个县主什么的,做太子的侧妃岂不是更名正言顺。 一时之间,叶挽颜看阮倾城的眼神都变了,她用那种打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阮倾城,其中还夹带着几丝控制不住的杀气。 安宁慢走过去,在叶挽颜身边停住,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用一个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叶小姐,我也不想带她进宫,只不过有些人想,所以安宁也没办法。”说完安宁退后一步,轻叹道:“叶小姐还有事吗?” 叶挽颜瞳孔瞪大,露出凶狠的眼神死死盯住阮倾城,皇宫里谁想见一个罪臣之女?除了太子还有谁?果然,她想的没有错,太子和那个女人之间就是有些什么。 该死,真该死!这个女人,长的就是一张会勾引男人的脸,“哼,区区一个罪臣之女,也活不了多久了。” 安宁笑道:“那可不一定,要当真是冤案,这身价可就上来了,你说是,叶小姐。” 说完,安宁就转身。 “等等,安小姐。” 情云南月镯 安宁转身,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想走没有那么容易。前世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可是被百般为难和嘲笑的。 前世正好就在这个时间她与一众贵女在御花园论诗,她明明满腹才学,饱读诗书,却在轮到她要作诗的时候,怎么也做不出来,此后整个京都在传将军府安大小姐胸无点墨,毫无才学。这种流言传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剧情安排她的高光时刻,才洗脱了这种流言。 也好,既来之则安之。 方才说话的是丞相府嫡女,徐青俞,也就是太子的表妹。若是她父亲没有去求圣上赐婚,这太子妃之位,就是徐青俞的了。 “徐小姐。” 徐青俞其实心里很惊讶,以往唯唯诺诺的安宁在病了一场之后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但是她面上丝毫不显心中的诧异,而是语气柔和道:“安小姐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块儿在这御花园赏赏风景,吟吟诗作作画。”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安二小姐和阮姑娘,一起来。” 安岳刚刚看着这场面,心里叹道不愧是女主和各大女配的硝烟战火,还没回过神就突然被点名了,她下意识的朝安宁看去。 阮倾城恭敬的站在安宁身后,也同样一言不发。 叶倾城见三人都不说话,于是挑衅道:“喂,你们不是不敢,难不成将军府还能出两个草包啊。还有阮倾城,啧,小地方出身的,量你也没学过什么东西,别说作画了,就是看画你都不会。” 周围纷纷响起嘲笑的声音。 徐青俞眼神示意众人,嘲笑声才逐渐停下。 就在众人以为安宁会拒绝的时候,安宁深叹一口气,“好啊。” 她走上凉亭,身后二人也跟着一起走上去。安宁站在徐青俞身前,“徐小姐想玩什么?诗?画?琴?” 徐青俞依旧是淡淡的笑,“都可,各位可以自己选。” 安岳选了诗,阮倾城选了画,剩下的琴自然由安宁选了。 首先是诗。 徐青俞作为出题官。 “如今正值冬季,大家便以梅为主题。” 叶挽颜举手道:“那我先来。”她得意的看着安岳,心里不屑道:一个庶女罢了,能做的出什么好诗。叶挽颜思考了片刻后开口道:“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做乾坤万里春。” 众人纷纷鼓掌,徐青俞也不由自主的感叹道:“叶妹妹好诗。” “那是自然。”叶挽颜骄傲道,从小到大她学的最多的就是诗词歌赋,这京中贵女有谁及她几分?她挑衅的看着安岳,“该你了,叶二小姐。” 安岳抽了抽嘴角,比诗?还是梅花?那她背的可多了,装作思考了片刻后,她开口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好!”身后传来一阵掌声。 众贵女纷纷往后面看去,只见太子和七皇子还有其他公子都过来了,刚刚说“好”鼓掌的便是七皇子。 安宁看见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眼里划过诧异。他怎么也来了···难不成···片刻后安宁微微轻笑朝那道身影点了点头,顾清照也唇角微勾以示回应。整个过程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好!”苍烁再次鼓掌,“安二小姐好才学!” 还有一些被安岳的诗惊艳到的公子纷纷符合道:“是啊是啊,没想到安二小姐竟然如此惊才艳艳。” “作得太好了,这一首梅!安二小姐往日里真是低调了。” “这京都中的第一才女怕是要换人了。” ··· 一时之间都在赞赏安岳的诗,就连苍澜也多看了安岳两眼,气的叶挽颜直蹬腿,旁边的徐青俞眼里也划过一丝暗色。 太子的眼光朝阮倾城望去,阮倾城立马偏过头去。这一幕刚好又被叶挽颜看见,她忍住心中的气装作活泼的开口道:“各位公子,如今我们正在以画、诗、琴作为玩乐,这诗才刚结束呢,接下来还有琴和画呢。” “哦?安大小姐也参与了?”太子转过头看着安宁,似是关心的问道。 “自然,安大小姐身后的那位阮姑娘可是选了画呢。” 此话一出,众人才纷纷看到阮倾城,大家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是不解,阮姑娘?阮倾城吗?和太子之前闹的火热的那位? 太子倒是面色无常,看起来坦坦荡荡丝毫不怕众人的眼光,如此一来倒是显得旁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既然如此,那孤就来给各位讨个彩头”,苍澜将腰上的玉佩扯下来,“这块暖玉,孤有一对,琴和画胜者赏。” 苍烁摇开手中的扇子打趣道:“皇兄,你这可就厚此薄彼了啊,这诗可也是万里挑一,这诗的第一名难道不该赏?” 苍澜笑道:“倒是孤的不是,忽略了安二姑娘。前段时间景国贡献了一颗夜明珠,那孤就把这颗夜明珠,送给安二姑娘了。” 青俞用手帕掩笑打趣道:“太子表哥倒是欣赏安二小姐,前段时间青俞向太子表哥讨要那颗夜明珠都没给我呢。” 叶挽颜愤恨的看着安岳,该死的女人,不但抢了她的风头,还吸引了太子殿下的注意。 “既然皇兄也来下彩头,那皇弟我自然也不能推脱。一只钗,一把匕首,一只手镯。”说完就有人将东西从后方献了上来。 众人看见了纷纷倒吸一口气。 “这···这不是太妃那只情云南月镯吗?”这只手镯是先帝赐予秦太妃的定情之物,份量太重了。早几年秦太妃就曾有言,说这只手镯将来是要赐给七皇子妃的,如今七皇子竟然将它拿来当彩头了! 在场之人,除了安宁和顾清照,大家眼里都是震惊,就连太子眼里也划过一道阴婺。 苍澜表情严肃道:“七皇弟,这可是秦太妃要赐给你未来太子妃的东西,开不得玩笑。” 画梅 该死难不成老七想趁此时求娶安宁。 “不错,这只手镯谁接了,谁就是未来七皇子妃。”经七皇子认定后,众人纷纷抽气,这只手镯,谁敢接? “老七!”沧澜严肃呵斥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苍烁表情吊儿郎当无所谓道:“自然是不能儿戏,所以各位要慎重考虑要哪一样。” 现场一片寂静。 “老七!”苍澜劝说无果再次严肃的问道,“此事秦太妃可知晓?” 苍烁叹了一口气,不耐烦道:“皇兄,这只情云南月镯现在在我手里,是我的东西,我想赐给谁,由我自己做主。怎么?难不成皇兄自己没有好姻缘还见不得别人有?” “你!”苍澜狠狠甩袖。 苍烁目光朝向安岳,笑道:“既然是由安二小姐先开始的,那安二小姐就先请。” 安岳此刻心跳的非常快,前几日她去七皇子府,当时七皇子就承诺了正妃非她莫属,没想到今日他竟然敢如此的明目张胆。 情云南月镯,她看过原着也知道是什么,这对手镯的意义可是非凡,能带上她的人只有七皇子妃。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安岳想看她如何选择。 安岳看着眼前的三样东西,摆在第一件的就是情云南月镯,第二件是一把匕首,上面镶嵌满了各种昂贵的宝石,做工精致,第三件是一只珠钗,上面一颗东珠稀世罕见,总的来说,都很昂贵,但都没有情云南月镯昂贵。 “七皇子,还是比完再选。”安岳退后一步道。 这时候她一上来就拿青云南月镯会太过于引人主意和猜测,她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庶女,枪一定会打出头鸟,而将军府也不会成为她的靠山。 “好。”苍烁勾了勾唇角,他倒是无所谓。 “第二场,比画。一柱香的时间内,就还是以梅为题。” 一注香燃起。 各位贵女们纷纷动笔,其中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穿的一袭朴素的衣裳,气质温婉大气,让人无法忽视她分毫。若是只看气质,也会由人猜想这是不是哪家的大小姐,只是那朴素的衣裙,无端让人多了几分怜惜之意。 沧澜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往那道身影看去,他眼神暗了又暗,倾城身上穿的是什么?将军府竟如此苛待于她,穿的衣服竟然连下人都不如。从前倾城跟着他的时候,他从未让倾城吃过半分的苦,他们是怎么敢的。 苍澜眼神犀利的望向安宁,这个女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苛待倾城。虽然他们退婚了,她却依旧喜欢他,所以会吃倾城的醋,故意折磨倾城。哼,他就知道,退婚了又如何,只要他想,这婚就还能再赐,老七那只情云南月镯的算盘,注定会打空。 “一柱香时间到。” 随着一声响起,众人纷纷停笔。 宫女们将画拿起来排在一起,好供人观看。 “这副画!谁画的?妙哉,简直妙哉!”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很激动的声音,他走上前去看那落款提名,“阮倾城,阮姑娘画的?好画,好画。这画中之人形似栩栩如生,这意境梅中仙人也不过如此。” 说话的人正是平日里格外痴狂画画的大骊书院夫子,任寻。他在大骊书院也专门教画画这门课程,可以说算得上大师级别的人物了,得这样的人这样的夸赞,结果不言而喻。 “多谢夫子谬赞。”阮倾城谦虚道。 众人纷纷赞赏不已,唯有太子一人在释放冷气。 倾城什么意思?这里是皇宫,她不仅不收敛还如此张扬,这样惹人注意,再看看那只碍眼的情云南月镯,难不成她看上七皇子妃的位置了?她的身份,可坐不上七皇子妃的位置。 任寻惊喜的朝阮倾城问道:“阮姑娘,这画中人,是谁啊?可是你自己?” 这梅园里,有一个女子的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是一袭身影而已,却无端看出许多故事,让人产生众多联想。 这副画中没有一只开放的梅花,而全部是只剩残肢的梅树。画中唯一的颜色就是这名女子的背影,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全然成为了这名女子的衬托之物,清冷的画风却有寒霜的倔强之意,以人喻梅花,这形似真的太绝了。 阮倾城摇摇头,“是一个在梦中救赎我的女子。” 安宁微微低头露出一个笑容,她从看到那副画的第一眼,就知道画中之人是她自己,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个桃花园,只是这副画将桃花全部换做了梅花。 安宁感受到此事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视着她,她朝那道目光望去发现顾清照此刻正在注视着她,在这个所有人注视着阮倾城的时候,唯独他注视着她。 他好像···认出画中人是她了?怎么认出来的? 顾清照朝她轻轻点头一笑,霎那间安宁有些微怔。这样的人,明明是走在哪都不会让人忽略的存在,却在有男主男二的时候成为了大家的背景板,可是她能看到他,无论他在哪里她都不能忽略那一道身姿。与其说她是梅,不如说顾清照更像,那神仙般的气质和身姿,也是多亏了男主男二在,才能让他免受受欢迎的困扰。 一旁的叶挽颜将手里的帕子都快搅断了,她恶狠狠的盯着阮倾城,她没想到一个区区县城的落魄户竟然有如此的画技。 此刻无人关注到叶挽颜恶毒的面孔,而是纷纷围着阮倾城。叶挽颜愤恨的开口道:“不算!说的是画梅花,这画中哪来的梅花?” 众人纷纷诧异的朝这声不合时宜的声音看去。 “此言差矣。”任寻反驳道,“画画,除了重形之外,更重的是神!这位姑娘的画里虽然没有一朵梅花,可那画里的背影之姿却是梅花寒霜凛冽之态,老夫这么多年,看过不少画,画的栩栩如生的物多的是,但形好仿神却难现。这位阮姑娘的画,以人喻物,惟妙惟俏,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作画主题和情感之意,如何能敷衍的说没有梅花的形就没有梅花的意啊?” 惊! 大家纷纷符合道:“任先生说的是。” “顾先生,你说是不是啊?”任寻将话题抛给顾清照。 众贵女在看到顾清照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这是谁?不但长的这样好看,还有一身出尘飘然的气质,这样的人物她们怎么没有见过? 刚刚任先生唤他为顾先生? 人群中有些人震惊的看着他。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难不成,是顾清照,顾先生?” 任寻大笑道:“哈哈哈哈,正是你口中说的这位顾先生。” 一开始顾清照说他要来参加贵妃晚宴的时候,他还不相信。这小子这几年的生活,深入简出的,从来不问教书以外的世事。 就在前几日他突然跑过来告诉他说他要进宫,这可着实把他给惊喜坏了。这小子如果想通了要出山,那这朝中可又多了一名为国为民的好官呐。 此刻许多读书人围过来,“居然是顾先生,久仰久仰。”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了。” “顾先生,曾经我看过你写的书,我有一些不懂的地方···” “顾先生···” “顾先生···” 此刻那些贵女们也有些震惊,她们好像在很早几年前听说过这个人物,顾清照今二十四岁,十八岁时辞官,距离现在已经有六年。 那时她们才十岁左右,对这个人印象很浅,只知道当时顾清照辞官的一两年内京都中还有热议,但是过了一两年后,就没什么人在提起。这样渐渐的就被人淡忘了,如今现下突然提起来,她们却又能马上想起这样惊才艳艳的人物。 这样的人,是如何会埋没在京都之中的。 对于他的事迹她们还是记得一些,十四岁中举,十五岁入朝为官,十八岁的年纪拒绝了朝堂的拜相,毅然决然去做起了大骊书院的夫子,从此以后这个人就在朝堂销声匿迹了,只有一些他的学生急得他,但通常都不会提及。 此刻众人还沉浸在顾清照的震惊中,任寻开口了,“哎呦,你们干什么,围在一团,我不是让顾先生点评画吗?”任寻将人群扒拉开。 此刻顾清照的清冷的目光聚集到那副画上,声音缓淡的如同流水般清澈,“这副画,你若不说主题,就这样看着我也觉得她应当是梅花。画中之人当得起这梅花之意,寒风萧瑟开不败,形在灵魂不在身。” “好!”任寻拍手,没想到这小子真当点评了,“这样说,你们还有异议吗?” 众人自然是没有意义的,叶挽颜脸色难看至极,但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眼前两个人的学识,她若真要抬杠,只会惹人笑话。 徐青俞露出一个祝贺的笑容,她对着阮倾城恭喜道:“既然如此,那就祝贺阮姑娘喜得这画的第一了。” 这画比完,第三比的自然就是琴了,这也是徐青俞最擅长的领域。从前若说作诗,那叶挽颜是当之无愧的京都第一,而弹琴,徐青俞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声每年都是换着人当,不是叶挽颜就是徐青俞,当然,因为徐青俞的性格温婉大雅而更得百姓偏向。 “安大小姐,你先请。”徐青俞温柔的谦让道。 安宁看着眼前温柔的面孔,微微点了点头。 徐青俞在前世,喜欢的是七皇子,而不是太子。因此她对她没有什么敌意,反而因为她让父亲向圣上请旨赐婚,而让徐青俞免于嫁给太子,她的心中还带了几分感激。 如今在这御花园,看似徐青俞与前世一样对她没有什么敌意,但她突然出声叫住她比试琴画诗,倒也是存了几分刁难之心的。兴许是因为丞相府终归是太子一党,此举也算作是对她的试探。 又正因为丞相府是太子一党,徐青俞作为丞相府嫡女,就算再喜欢七皇子也永远不可能嫁给七皇子。 如今她与太子退婚,太子要么继续打她的主意,要么就娶徐青俞,当然她觉得太子不会就这样放弃将军府,毕竟他不娶徐青俞,丞相府也只能支持他,或者像前世一样杀鸡取卵。 前世苍澜就想只将她封为贵妃而娶徐青俞为皇后,虽然后面没有施行,但却绝对动过这样的想法。 “安大小姐用我的琴。”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姐抱着她的琴走过来放在安宁面前。 安宁立马道谢,她看着这位姑娘的面容,好像有些印象,但是又记不得到底是谁。 罢了,待会儿再问。片刻后,她手起手落。 “铛铛铛!”一道杀伐果断的声响瞬间传遍整个御花园,有人被震的身体立马打了个抖,瞬间无数双眼睛明亮的看着安宁。 大珠小珠落玉盘,似战场上马蹄声,刀剑相向声,还有杀气毕露的气势,将每个人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每个人的心中变得无比热血沸腾,像是有一厢莫大的豪情却无处使。 过了一会儿突然激烈的声响变的小了,变得仿徨悲伤、不知所措。随着安宁手里一声一声的拨弄着琴弦,有些人眼里甚至泛着泪光,他们仿佛在眼前看到了无数马革裹尸的场景,看见了无数家人离别的场景,但在这其中又看见了故人重归的喜悦,身后守护的意义。 直到最后一个音落尾,安宁慢慢收回了手,望着快要残缺的天空,心里叹道:天空也不管地上人的喜怒,在灾难面前也永远可以这样美丽。 众人还沉浸在这乐声中无法自拔。 “拍拍拍!!!”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先鼓起了掌声,一片剧烈的掌声响起,就连顾清照也拍了手,他看着她,眼里尽是欣赏之意。 “安大小姐这琴,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只知道刚刚在听那琴声的时候,仿佛已经过完了喜怒哀乐的一生,着实是,太厉害了!” “是啊是啊,我现在眼角还有泪光,悲痛和喜悦交加,遗憾和释怀重逢,实在是人生之理。” “一首琴音不但弹出了战场,还弹出了荣耀。” “太厉害了。” ······ 苍澜和苍烁也纷纷震惊道看着安宁。 夕阳残 特别是苍澜,整个脸色漆黑无比。从前的安宁唯唯诺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为何与他退婚了之后,不但气质仿若新生,还将琴弹的如此的厉害,难不成以前故意藏拙?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弹琴?”苍澜置疑的看着安宁。 安宁不温不热道:“我一直都会,太子殿下又没问过。” 苍澜脸更黑,难不成这个女人又在欲擒故纵不成?想及此他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既然从前藏拙,那为何退婚后又不藏了,若不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那又是作何解释?果然,女人都是如此。 有人问道:“对了,安大小姐,这首曲子名叫什么。” 还不待安宁回答,顾清照便道:“夕阳残。” 《夕阳残》? 天哪! 竟然是《夕阳残》! 众人的震惊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夕阳残》是百年前留下的残曲,从来没有人找到过完整的曲谱。 这完整的曲谱如今不但被人找到了,还被人弹出来了。 有人好奇问道:“安大小姐是如何找到这残谱的?” 安宁摇摇头,“没找到,是我自己补齐的。” 自己补齐的? “现在的小女娃娃真是太厉害了。”任寻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浪注定要死在沙滩上咯。” “安大小姐太厉害了,竟然能自己补齐全谱。” “是啊,我现在还沉浸在那曲声中无法自拔。” “我看今后谁还敢说安大小姐毫无才学,这分明已经是大师级别了,这京都还有谁能与安大小姐比琴的?” 此话一出,徐青俞的脸色更加苍白万分,在安宁弹第一个音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输了,她输在了她引以为傲的琴上面。在她袖子里,两只手已经被指甲刺出了血。 叶挽颜看见她的模样嘲讽道:“那这琴还比不比了?徐姐姐可还没弹。” 她讨厌安宁,但是也讨厌徐青俞。如今安宁和太子已经退婚,圣上是断不可能再赐婚于二人了,现在徐青俞就是她最大的对手,身为太子表妹,这个身份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这样想着,叶挽颜的眼神暗了几分,但是也正是因为徐青俞的身份,圣上反而会忌惮几分,若是徐家人又出了皇后···不管怎么说,她才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选。 徐青俞脸色苍白,她脸上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安妹妹的琴技超群,青俞···甘拜下风。” 她现在再弹,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了。 有人打趣道:“徐小姐的琴可是京都第一,如今徐小姐都认输了,这结果不言而喻了。” “是啊,是啊。” “没错。” ··· 苍烁轻笑一声,将手中扇子锁紧,“没看出来,安大小姐居然有如此琴技,我这太子皇兄真是眼拙了。” 这话可无人敢接。 苍澜脸色难看至极。 苍烁走到安宁旁边像只孔雀一样再次摊开扇子,用手微微晃动,还露出了一个骚包至极的表情,“既然结果都已经出来了,那三位小姐就来选这彩头了,安大小姐,你先请”苍烁言语轻佻道。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安宁身上。 她神色未变分毫,缓步走到太监举着彩头面前。 “七殿下真是破费了。” 这三样东西,价值连城。 “为美人儿破费,应当应当。” 在众人注视下,安宁的手朝情云南月镯移动过去,她抚上那只手镯,入手一片温凉。传闻这只手镯有养身之效,是先帝特地为秦太妃寻来的。 众人看着安宁将手放在情云南约镯上不由得心底泛起震惊之意,什么意思?安大小姐这是想做七皇子妃? 就连苍岳也微微皱眉,她怎么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安宁不应该直接选了旁边两样东西吗? 正当安宁想将镯子拿起来的时候,苍澜出声道:“安大小姐,可要慎重,这只手镯对七弟来说意义非凡。你若是喜欢这样的手镯,改日孤再替你寻一只。” 这番话可就是明晃晃的表态了。 周围众人感觉到空气又明显的冷了几分,安大小姐、七皇子、太子···这是什么修罗场? 安宁回过头,语气温和的拒绝道:“不劳太子费心。”说完,她就拿起情云南月镯。 周围除了顾清照之外一片哗然,同时安岳也微微瞪大了瞳孔。 众人纷纷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什么意思?安宁真的想做七皇子妃?这当真是不喜欢太子移情别恋了? 安宁拿起情云南月镯细细的端详,“是好看,像一片蔚蓝的海。”随后她转头看向七皇子,轻叹一声,“只是可惜了,安宁无福消受。”说完,她就将手镯放回了原处。 此刻周围众人才纷纷吐了口气继续呼吸,刚刚吓得他们提心吊胆的。苍澜也舒缓了眉头,他就说安宁不会只是为了气他就胡来,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样的性子,看来进了东宫后,还要好生调教。与此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安岳。 反倒是苍烁惋惜道:“可惜了,安大小姐,我倒是觉得这手镯与你配的很。” 安宁微微一笑不予回应,然后随手就拿起了旁边那把镶嵌满宝石的匕首。 苍烁眼里闪过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失望,“既然如此,下一位谁来?” 这个难题抛给了接下来的两个人。 苍澜再次开口道:“七弟别闹了,这两位姑娘的身份也做不了你的七皇子妃。” 阮倾城眼里一片淡然,而安岳唇角则是带着一丝僵硬的微信。 什么意思? 大庭广众之人,说她是庶女配不上七皇子? 此刻安宁开口了,“如何配不上?太子是在说我二妹妹,还是说阮姑娘?” 此话一出就将苍澜处于尴尬的境地了,他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贬低他心爱之人的身份和苍岳将军府庶女的身份,若是他敢说苍岳,那将军府和太子的隔阂可又要深一道了。 苍澜眼神犀利的看着安宁,这个女人到底要给他多少惊喜? “孤的意思是,以七皇弟的身份,选定正妃之事,不可如此儿戏。” 苍烁算计 剩下的这两个女人,阮倾城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剩下的便是安岳。 沧澜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他倒是此刻才明白老七在打什么主意。安宁的婚事如今父皇是不会再插手了,也就是说以后安宁婚姻自由,可全凭自己和安大将军夫妇做主。可是安岳的婚事,可以向父皇请旨赐婚。 虽然安岳仅仅只是一个庶女,但是将军府只有唯二的两个女儿,在安宁现在未嫁给他的情况下,迎娶安岳,让将军府偏向七皇子府。在这种关系的情况下,此后他要是再向将军府求娶安宁,基本就不可能了。 安岳绝对不能进七皇子府。 “啪”苍烁猛地一下将手上的扇子缩成一团,他眯了眯眼睛,阴阳怪气道:“皇兄啊,你自己没好姻缘还非要阻碍弟弟我的好姻缘吗?” 这句话已经是第二次说了。 “你···” 苍烁直接打断苍澜,看着身后两人道:“两位姑娘,接下来该谁了?” 阮倾城和安岳面面相觑,纷纷露出为难之色。 阮倾城朝苍烁行了一礼,推辞道:“倾城身份低微,实在配不上秦太妃的情云南月镯。”说完她便上前将镯子旁边的簪子拿了下来,随后用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安岳。 在场之人一言不发。 阮倾城拿了簪子,那剩下的情云南月镯就留给安岳为难了。 众人心中纷纷猜想道难不成这安家二小姐要成为七皇子妃了? 苍烁似笑非笑道:“安大小姐和阮姑娘都看不上这情云南月镯,那你呢?安二小姐?” 安岳抿唇,缓慢的走到情云南约镯面前。 苍烁打趣道:“怎么?安二小姐这是也看不上这镯子?” 在太子严肃的目光下和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安岳拿起了那只镯子。 这只镯子本来就是她的,只是一开始不好拿,等其余二人选剩下了,再拿这镯子便也说得过去了。 “安岳多谢七皇子。” 一声谢恩,此局已定。 此刻众人看向安岳的目光都变了,从方才的欣赏多了几丝打量。虽说只是将军府庶女,不好反驳七皇子的赏赐,但这镯子她要是真不想接,大可向安大小姐和太子求助,又岂会直接谢恩。 不过也是,一个庶女如何能不对堂堂七皇子妃的位置心动。 而一旁的徐青俞看着安岳手中的桌子,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身躯也靠着凉亭的台柱缓缓往下滑了几分,但这一幕没有被除安宁以外的任何人看到。 太子审判的看着安岳,眼里带着些许凛冽,他语气严肃道:“安二小姐可想清楚了,这镯子接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该死,这一刻他还有什么想不通的,眼前这二人怕是早就串通好了才有今日这一幕。 苍烁走到安岳身边,拿过安岳手里的镯子一把就套在了她的手腕上,“皇兄可不要吓到她了。” 安宁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勾,她出声解围道:“时候不早了,该去晚宴了。” 苍澜见此也只有黑着脸作罢。 众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设置晚宴的青玉宫出发,在去的路上没有一人说话,寂静无比。 直到到了大殿,大家纷纷入座之后才开始窃窃私语。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秦贵妃驾到。” 众人立马站起身来行礼。 “各位爱卿请坐。” 安宁看见她娘和流光群主跟在皇后身后,进宫之后她娘就被皇后传召了。 林氏看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安宁也稍作回应。 流光群主的位置刚好在她的旁边,她一坐下来就偏头靠着安宁小声道:“诶,我刚刚听说你们在御花园比了琴画诗,你赢了琴,你那个妹妹赢了诗,你带的那个女人赢了画。天哪,简直不可思议,安宁原来你不是草包,那你怎么之前什么都不会?” 安宁无奈道:“也没有人问过我会不会弹琴啊。”她之前只是做不出来诗,但是她一直会弹琴,现在没有剧情的限制了,诗她也是会做的。 流光咽了咽口水,惊叹道:“可惜了我没有看到,今个儿个下午我一直在陪皇后娘娘闲聊没有去御花园,早知道我也去玩儿了,下次你让我听听你的琴声。这居然能将徐青俞给比下去,你可太了不起了。” 安宁失笑的点点头。 宴会正式开始了。 宣帝面容带笑,语气温和的问道:“朕听说今儿个下午在御花园发生了些好玩儿的事情,大家说来听听啊。” “父皇,你可不知道今天下午的琴、诗、画比试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苍烁语气激动的讲述了今日下午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 “哦?安家两个小丫头倒是出乎人的意料,安宁这丫头还会弹琴,还将徐家那小丫头比下去了。”宣帝目光朝安宁望去,“你这丫头身体如何了?” 安宁起身,“已无大碍,多谢圣上关怀。” 宣帝点点头,一脸慈祥道:“那就好,好了就好。朕这儿,有一只百年的灵芝,就赏给你这小丫头好好补身体了”。 皇后也笑脸盈盈的附和道:“本宫也有一株尚好的雪莲,待会儿让人给你拿过来。” 圣上和皇后赏了灵芝和雪莲,而秦贵妃就投其所好赏了一把好琴。 安宁再次谢恩。 今日下午她娘一进宫就被皇后召去,为了什么不言而喻。皇后是太子的生母,想必是为了解释太子前些日子做的事情,想与将军府缓和缓和关系,顺便再试探试探她娘的态度,看看这门婚事还有没有可能罢了。从前她喜欢太子,太子和皇后不屑一顾,如今她退婚了,不但太子,就连一向看不起她的皇后都来做好人了。 这时候宣帝看着安宁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面色一僵。阮倾城?她怎么在这?难不成刚刚老七口中说的阮姑娘是阮倾城?怪不得,他没听过那个官员姓阮的。哼!安家这丫头,看来是趁着这次宴会伺机报复了。 也罢,小丫头的胡闹,随她,就让她撒撒脾气,泄泄火。 安宁算计 宣帝收回目光,“安家另一个小丫头呢?” 安岳被点名后立马站起来行礼,“臣女参见圣上。” 宣帝点点头,“倒是个标志的姑娘,今日你做的那首诗朕也听说了,好一个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往日里做诗,叶家那小丫头算得上一绝,她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今日你这一首,又让这京都的才女之名多添了一位。徳羽,赏南合琉璃镯一对。” 安岳谢恩道:“臣女多谢圣上。” 安岳跪在地上谢恩之时,正好将手上那只情云南月镯露出来了。 此刻下午不知情的那些大人纷纷议论道:“这不是秦太妃的那只手镯吗?” “是啊,是啊,这怎么会落在将军府二小姐身上?” “这只手镯不是说以后赐给七皇子妃的吗?” 宣帝此时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老七,怎么回事?” 他倒是知道老七拿这只手镯做赌注了,但是没想到真的会送出去,哼,这个老七,一向喜欢胡闹。 苍烁收起扇子,立马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他收起平日里的吊儿郎当,面色严肃道:“父皇,儿臣想请一道赐婚圣旨。” “嘭!”宣帝猛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子,他用手指着苍烁用一种隐隐约约的哀其不争气的语气道:“正妃之选岂是你用做赌注来随意选取的?” 秦贵妃看着即将要发怒的圣上,立马安抚的解释道:“圣上,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这件事臣妾和秦贵妃都是知晓的。” 宣帝皱眉,怒意却散了两分,他小声斥责道:“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秦贵妃笑道:“这俩孩子啊,本就两情相悦,今天下午之事,是他们小年轻玩的情趣罢了。烁儿不说,今日臣妾也是想请一道赐婚圣旨的。” 说完秦贵妃的嘴角就不找痕迹的往下沉了两分。 烁儿怎么回事?不是说情云南月镯给的是安宁,怎么突然变成了那个庶女安岳。一个庶女如何能占着七皇子妃的位置。 皇后在一旁脸色也沉了几分,她又一种为难的语气说道:“这···可是秦贵妃,安二小姐毕竟只是庶女,做七皇子妃这身份怕是···” 宣帝也点点头,“皇后说的也有理。” 跪在底下的安岳将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凭什么? 就因为她是庶女就不能嫁给七皇子为正妃吗,就因为她是庶女就要受到眼前的身份羞辱吗? 她转过头看着安宁。 她是这样的高高在上,看着这一幕安岳心中更是气愤。都怪该死的系统,穿到谁身上不好,偏偏要穿越到安岳一个庶女身上,搞得她举步为艰。 秦贵妃也笑得勉强,“圣上。”思考了片刻秦贵妃再言道:“那不若就侧妃之位。” 正好,烁儿的正妃之位她是决计不想给一个庶女的,既然皇后都如此说了,她便顺着这个杆子下了,也好让将军府和烁儿知道,不是她不想给正妃之位,是皇后阻拦。 宣帝点点头,老七的正妃,他倒不是觉得庶女的身份有问题,只是对于安家这二丫头来说前脚自家嫡姐差点做了太子妃,后脚庶妹就做了七皇子妃,如此来看未免让人觉得将军府太过招摇。 安岳在听到侧妃两个字那一刻,猛地抬头看向旁边的苍烁,眼里尽是询问和求助。他答应过她,他的正妃一定会是她。 “父皇。”苍烁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宣帝直接打断,“好了,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朕就下旨,赐安岳为七皇子侧妃,着钦天监则吉礼,至于这情云南月镯,既然带在了手上那就继续带着。” 在席贵女有不少人都艳羡的看着安岳,一介庶女能做七皇子侧妃已经很好了,更何况圣上还将象征着正妃身份的情云南月镯赐给了她。便是以后七皇子妃进府,安岳的地位也是府里独一档的,也不需要在正妃面前伏低做小。 此刻安岳的眼睛都红了,却无可奈何。 “多谢父皇。” “多谢圣上。” 圣上决议已定,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安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想起第二世,这个“安岳”占了她的身份后,和太子退了亲,然后在大殿上让圣上对她和苍烁赐了婚,她用着她的身份坐上了七皇子妃的位置,用着将军府的势力助苍烁登上皇位。而这一世她占的是安岳的身份,有她在,眼前的这个“安岳”休想能得偿所愿。 一切都在按最初的计划在走。 安宁拿着眼前的茶杯抿了抿。 这道赐婚圣旨下来,总有人欢喜有人愁。 宴会大概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安宁装作醉酒出了大殿,在她出大殿的前脚,有一道身影也随之跟了过来。 她们一路走,走到皇宫的柳桥旁停了下来。 “出来。” 话一落就看到后方一道身影显现了出来,在夜里都能看见的鹅黄色的衣裙,这不是叶挽颜是谁? 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哼,安宁你说你,蠢是真的蠢,和太子退了婚还要帮别人搭桥。”她看到安宁和阮倾城出了大殿,猜测过不了一会儿太子定会找来。 这个贱人,自己都和太子毫无关系了,还要去给她制造障碍,“你也不喜欢她。”叶挽颜缓步走到安宁身旁。 刚刚她口中说的这个“她”自然是指阮倾城。 她靠近安宁的耳后,悄悄问道:“你还喜欢太子?你知道太子最在意的就是你身后的这个女人,不如我们联手,除掉她?” 安宁眼里闪过震惊的目光,大声惊恐道:“你说什么?叶小姐!你想杀了阮倾城!” 叶晚颜眼里闪过不屑,心想道这个女人不但蠢笨如猪还胆小如鼠。 安宁看着远处一道身影走过来,她拉着叶晚颜的手臂靠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叶小姐,上次在船上,推我的人是你?我找到那个看见你推我入水的丫鬟了” “你胡说什么?”叶挽颜眼里闪过惊慌,手的手使力想从安宁手上拽出来,奈何安宁捏的太紧了她再怎么拽都纹丝不动,她大声道:“快放开我,不是我推的,我没有推你入水。” 落水被救 安宁放开手的瞬间,“啊!” “嘭!”两道落水声猛地响起。 叶挽颜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落水的两人,她慌张的看着自己的手,惊恐道:“不···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 后方两道声音响起。 “倾城!” “安姑娘!” 顿时两道身影一晃眼全部跳入了湖水中。 太子带着阮倾城上来了。 而安宁看着现在与她一样浑身湿透衣裳的男子,顿时心下有些暖意,他应该是怕她出事才跟着来的,“咳咳咳,顾先生,多谢。” 顾清照一言不发,将外衫解下来盖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她在他眼里好像看到了隐隐约约的怒气? 是错觉?顾先生怎么会因为她生气。 “咳咳咳。”一旁的倾城也在咳嗽,“叶姑娘别杀我,我只是想为父申冤,咳咳咳,叶姑娘···”她缩成一团,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 刚刚过来的奴才深感此事不妙,脚下撒了风火轮的就往青玉宫跑。 太子看着那奴才也未出声阻止。 “你胡说什么?”叶挽颜震惊的看着阮倾城道,“我没推你下水,是安宁!我碰都没碰你一下。”叶挽颜此刻有些慌乱,她眼睛通红的看着用眼神审判她的太子,可怜兮兮道:“不是的,太子殿下,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动她一下,是安宁,是安宁推她下水的。” 苍澜又转头看向安宁,在看到她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身上还披着另一个男人的衣衫时,眼里闪过不悦。 苍澜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安宁!” 此刻顾清照看向太子的眼神带了微微寒意,语气也多了两分冰冷之意:“太子,她不是犯人。”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向审犯人一样审她。 安宁唇角微勾,没想到顾先生是这样暖心的人,也是第一个这样懂她的人。刚刚在第一时间他是想带她走的,但是他犹豫了片刻,知晓她不会走,所以他解下了衣衫怕她风寒。这冬日里的风,也被他挡走了全部。 “怎么回事?”宣帝的声音和后方一众脚步声同时响起。 林氏在看到安宁那一刻立马急急忙忙跑过来,她看着安宁此刻的模样,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她蹲下身又急切又心疼道:“我的宁宁啊,你怎么又落水了。” 经林氏这样一说,大家纷纷想起前不久好像安大小姐也落水过。 安宁轻咳两声,嗓子微哑道:“咳,娘我没事,顾先生救了我。” 林氏将目光移向将她女儿身躯挡住的人,这不是顾清照是谁?再看看她女儿身上的外袍,也是顾清照的。 林氏瞬间露出来了一副她懂了的模样,她对着顾清照一脸感激道:“多谢顾公子求了我家宁宁。” 感受到林氏的视线,顾清照礼貌点解释道:“林夫人,方才顾某是恰巧路过,看见安姑娘与叶姑娘推攘的时候不慎落了水,顾某也不能见死不救,只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挂怀。” 此话一出,众人喧哗一片。 安宁与叶挽颜推攘的时候不慎落水?这句话不是明晃晃的指向了叶挽颜推了安宁落水。 林氏猛地站起来,看向叶挽颜,她用手指着叶挽颜无比气愤的指责道:“好啊,又是你,上次就是你在船上推宁宁下水,有第一次还有第二次是。” 此刻刑部尚书夫人甄氏一把拉过叶挽颜将女儿护在身后,“安夫人,这可不能乱说。”说完眼神朝刑部尚书叶深看去,她此刻心里有些急切,心跳加速。自家的女儿自家是知道的,在皇宫里杀人这种事没准儿真做的出来。 叶深给了甄氏一个深沉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不用担心。 林氏眼中怒火中烧,她凌厉的冷哼一声,“上一次,我家宁宁落水我就不想算了,奈何我家女儿心善不予追究,没想到容忍换来的是你们变本加厉是!第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这就是你叶家的家教!” 甄氏也不甘示弱的大声反驳道:“你有什么证据?” “咳咳咳,娘。”安宁拉了拉林氏的衣袖。 林氏看着女儿虚弱的身体,眼里的怒火瞬间化为心疼,“乖,宁宁,我们去换衣服。” “哼,等我女儿换了干净的衣衫再来与你说道,走。” 话语一落顾清照就将安宁抱了起来,同一时间太子看着阮倾城,一时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此刻阮倾城意识还有些模糊,嘴里不停的念叨些什么,突然她惊恐一声道:“别···别杀我叶小姐···我只是想为父申冤···” 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叶大小姐想杀的人其实是阮倾城,但是误伤了安宁? 刑部尚书叶深心里一惊,“圣上。” 宣帝打断他,“先送这两个丫头去换衣服,此事容后再议。” 宣帝眼里此刻已经隐隐约约有些雷霆之意怒而不发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震怒的前兆。宣帝是一位明君,脾气比起之前那几位君王算得上是和蔼了,很少震怒,除了上次太子那一次,徳羽感叹,这次应该要成为第二次了。 顾清照使了个眼神给旁边的刑部侍郎聂远,“聂侍郎,还请劳烦一下,这位姑娘行动不便。” “是,先生。”聂远立马走到阮倾城面前,解下自己都外袍披在阮倾城身上,无视了旁边一脸漆黑太子稳稳的将人抱起。 阮倾城立马神志不清的捉住他的衣袖,嘴里念念碎碎,似乎怕极了。 聂远轻声安慰道:“别怕姑娘,没事了。” 顿时太子心里顿感不悦但又无可奈何,只能黑着一张脸看着顾清照和聂远将人带去了最近的偏殿,宫人此刻也已经备好了衣衫。 二人换好衣服后,就随着众人回到了青玉宫。此刻阮倾城也像是逐渐恢复了神志,只是脸色依然苍白无比,看起来就是受了莫大的惊吓的模样。 叶挽颜此刻神色有些惊慌,她求助的看着叶深和甄氏。而这一幕也刚好落在了众人的眼里。 污蔑 叶深皱眉,此刻做出这种神态是做什么?让人看起来做贼心虚。叶深给叶挽颜使了个颜色,示意她镇定。 果然这个眼神让叶挽颜跳动的飞快的心沉下去了些许,不怕,有她爹在不会怎么样的,大不了就说不是故意的,圣上也不会为难她,最多小惩大诫。这样一想,她心里安心多了。 宣帝此刻说话了,他严肃道:“安丫头,你说怎么回事?” “咳咳咳。”安宁此刻脸上也苍白,她虚弱道:“回禀圣上,臣女方才在席间喝多了,就出去转了转。正好在走到柳桥的时候,看见了身后跟来的叶小姐。臣女本欲与叶小姐闲谈些许,没想到叶小姐突然上前与臣女说了一番让臣女惊吓住的话···臣女一时被惊住便想离开,但叶小姐抓着臣女的手腕不让臣女走,就这样臣女与叶小姐彼此推攘,臣女便落水了。” 宣帝皱眉思索道:“哦?什么话能让你惊吓成这样?” 叶挽颜心里一惊,她猛地开口道:“你别污蔑我。” “朕没让你说话”,宣帝语气带着几分怒意,眼里的凌厉直射叶挽颜,叶挽颜被吓得一愣。 叶深夫妇也面面相觑,这孩子说了什么? “安家丫头,她说的什么?你只管说来,朕给你做主。”一言一语尽是帝王之威,若说平常的宣帝看起来像是个和蔼的长辈,那么此刻宣帝便是让人不容反驳的帝王。 安宁面露难色,她看着想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阮倾城。 众人也纷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阮倾城,难不成真是他们想的如此?但是为何叶家小姐要杀与她无冤无仇的阮倾城? “咳咳咳,叶···叶小姐她说,她···她要杀了阮小姐。” 在场之人印证了心里的想法,个个惊奇的看着叶挽颜。皇宫里公然行凶,杀的还是在查案件之女,为什么?难不成···众人的眼神从叶挽颜身上移到了叶深身上。 “我没有!”叶挽颜大声反驳道。 不行,不能承认,只要不承认,谁能证明她说过这种话?该死,安宁到底为什么会掉进湖里,她根本没用那么大的力。而且她虽然是想杀阮倾城,可她根本没打算在皇宫亲自动手,她故意说这些话也只是想将安宁当刀使除掉阮倾城罢了,毕竟阮倾城现在住将军府里,死在将军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该死,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叶挽颜强行镇定下来。没事的,只要没证据安宁就是污蔑。 “你污蔑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说了这句话?” 此刻大殿一片寂静。 安宁抿唇。 叶挽颜见此心下松了几口气,她得意的看着安宁。 “我证明。” 突然一道声音在大殿响起。 众人寻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竟然是顾清照顾先生。 此刻叶深站出来了,他眼神深邃的看着顾清照,语气低沉道:“顾先生,你说你证明?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叶挽颜也急切的附和道:“对对对,说不定他们是一伙儿的,刚刚就是他救的安宁上来,还将外袍解给了安宁,说不定他们之间就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此话一出叶深立马用一种刀削般凌厉的的眼神瞪着叶挽颜,蠢货!他怎么生出来这样一个蠢货!什么一伙儿的,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也不看看眼前此人是谁,这样一说,他们便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呵。”安宁突然轻笑出声,“一伙儿的?不清不楚的?我请问在场的各位除了叶尚书,还有谁置疑顾先生的人品?” 她用眼神询问了一圈,其中有些官员还是顾先生的学生,他们坚定道:“若是顾先生的人品有问题,这天底下,怕是再也没有君子了。” 很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附和叶尚书,哪怕是太子一党也不敢此刻站出来置疑顾清照的人品,怀疑她和顾清照的关系。 安宁轻咳两声,目光又回到叶尚书身上,“叶尚书和叶小姐觉得我和顾先生是一伙儿的,那为什么我们成一伙儿的了?为什么我们又要一伙儿来陷害叶小姐??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不清不楚了?空口白话即是污蔑!” “顾先生十六岁时考取状元,入朝为官四年,让整个大邺蒸蒸日上,提出了并且落实了多少有益百姓的政策,二十岁时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毅然决然辞官入大骊书院,这些年为我大邺又培养了多少的状元多少的人才?” “他教的学生无一不是正气,无一不是为国为民,而这样一身清正的人,叶尚书和叶小姐却因为区区一个安宁而公然置疑他。安宁真是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一个人为了安宁自毁清誉!” “咳咳咳。”似是说激动了,安宁咳的眼睛通红。林氏立马给她顺背。 “没错,顾先生的人品谁还信不过?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去诬陷另一个人?” “我相信。” “我也相信。” ··· 此刻叶挽颜脸色近乎惨白,她不知道,她根本不认识那个顾清照,她以为只是一个教书匠,无权无势的,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厉害的人。 叶深脸上也挂不住了,他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小女刚刚失言了。在叶某心中,很是敬重顾先生。” “无妨。”顾清照眼神一片清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唯独刚刚在看到安宁的时候透露出了些许的担忧。他似松柏的身姿屹立在大殿之上,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予追究的时候,他却说出一句近似炸弹的话,极赋杀伤力,“当时,我和太子是一起去的,想必太子也听到了。” 这时苍澜不得不站出来了,他确实是听到了安宁说的叶挽颜要杀阮倾城,但是叶尚书是他的人,他自然是能保则保,该死,顾清照将他拖下水了。 “回父皇,儿臣当时确实是听到了,但是这应该只是胡闹之词,当不得真,叶小姐也没有理由去害阮小姐。” 计成 是啊,他们也没搞懂为什么叶挽颜要去害阮倾城。 叶深心里一惊,他突然明白过来,难不成此事怕是有人刻意冲着他来?叶深用打量的眼神注视着安宁。 林氏注视着太子怒道:“哼,当不得真,人都落下水了,还当不得真!怕不是叶小姐想一石二鸟,上次在船上就是你推我家宁宁下水的,这次手又伸到皇宫了,你叶家教出如此歹毒的女儿,今日定要给我个交代?” 甄氏又向方才一样反驳道:“林夫人,这一次落水是我家颜颜无心之失,我们也道歉,该罚也罚,可是你说上一次安小姐也是我家颜颜推下水的,你有什么证据?” “咳。”安宁打断她们,“娘,算了。” 众人听见安宁这样说,纷纷暗道这姑娘竟然如此善良,反观叶挽颜,明明是凶手还一副不知道错了模样,惹人厌烦。 “宁宁!”林氏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你这样善良,以后万一又被欺负了可怎么是好。” 安宁摇摇头示意她安心。 “圣上,安宁倒是无事,第一次落水的事也算了。可是今晚的事无疑是冲着阮小姐来的,阮小姐在将军府住了多日,安宁也算是可怜她,无父无母身世凄惨。如今又突遇横祸,叶小姐今晚的这番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这样的想法,这样让人觉得有些可怕。万一以后阮姑娘出去逛个街,一不注意,在哪就丧了命,到头来还是将军府的责任···” 此刻大家打量的目光都不是聚集在叶挽颜身上了,而是聚集在叶深身上。 毕竟叶深在负责阮倾城父亲的案子。 听说阮倾城父亲的案子有莫大的疑点,若是这贪污案与叶深有关···让自己女儿故意在皇宫中推阮倾城落水。阮倾城死在皇宫里,若是无人察觉到那便是不小心落水死亡,若是被人察觉就说不小心是一时失手··· 反正总归只是女儿家层面的事情,不涉及朝堂。可此事若细细的想··· “圣上,草民认为,叶尚书不宜再受理阮姑娘一家的案子。”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瞬间响遍整个朝堂,坚定有力。 叶深眼神微闪,这件事跟顾清照有什么关系?顾清照都退出朝堂好几年了,今日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贵妃的宫宴里面,而且还如此针对他···不对,太不对劲了,先是安宁落水,落水后第一时间不是为自己求一个公道,而是让大家都视线第一时间转移到阮倾城身上,接而再由顾清照提出卸他的职。 这怎么看都是有人下的连环套,是谁?叶深看着七皇子身边的安岳,他眼里闪过一道暗光···难不成将军府和七皇子结盟了··· 徐丞相在一旁看着,眼睛凌厉的眯了眯。徐潮想上前说话被徐丞相拦住,他眼神示意徐霖别轻举妄动,这个时候丞相府站出来只会让人怀疑到丞相府。 在一片寂静声过后,皇后出来打圆场了,“圣上,臣妾觉得这件事只是件意外,哪里有这么复杂,叶家这小丫头臣妾也是看着长大的,平日里虽然是咋咋呼呼的,但是绝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臣妾倒是觉得顾先生说得对,阮家那丫头的案子就算现在叶尚书清清白白的查出来了,也难免惹人怀疑。为了叶尚书的清白,这件事不如再找个合适的人查。” 方才说话的是秦贵妃,叶尚书是太子一党的人,她自然乐意看见人倒霉,要是再查出那丫头家的是正儿八经的冤案,那太子少不得失察之罪。 叶深扶起官袍,跪在大殿恭敬道:“圣上,叶深绝无二心。今日之事是小女过失之错,微臣往后一定严加教导,还请圣上明鉴。” 宣帝喜怒不表于面,众人都沉浸在一股龙威的气势。 “顾先生,你说你是怎么看的?若要换人来查,该换谁?” 此话一出就连太子也心惊了一跳,若是换人来查··· 顾清照不卑不亢道:“圣上,草民以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只一句话,若说刚才宣帝还在犹豫,那么圣上就彻底下定了换人的决心。 在宣帝心里,是已经起了疑,而在这大殿多少人心里,也有人起了疑,被起了疑的人查出来的案件结果,结果也会被起疑。 阮方一案,看似只是一个县官的小事,实则背后之人手伸在朝堂之上如透明的触须,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时不刻腐败着朝堂,所以这件事并不是表面上的如此简单,这便是一开始宣帝犹豫迟迟没有选定刑部查案的原由。 这时刑部侍郎聂远上前,他目光坚定毫无畏惧道:“圣上,微臣请求亲自调查此事,微臣保证,一定会给圣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大的胆子!此刻叶深看着聂远的眼睛都瞪大了,他竟然敢越级!真是好一个聂远! 宣帝冷笑出声,但眼里却隐隐约约带了一丝欣赏之意,“你倒是胆子大,刑部侍郎聂远,朕记得你。” 此人是顾清照的学生,论能力论手段都是佼佼者,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远传千里,清正廉洁,公正道义。手上从不错冤一个好人,也从不放过一个坏人。 “好!朕就将此事交予你去查,务必给朕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朕看看这朝中还有多少蛀虫!” 一时间站在下面的人都颤颤巍巍,圣上这是当真要动真格肃理朝堂了······ “是,臣定不辱使命!” 阮倾城在一旁的眼睛里也变得泪水盈盈,阿宁说眼前的人信得过,她也相信她阮家人总有昭雪的那一日! 此刻聂远对上了阮倾城的眼睛,他眉头紧皱慎重的点头,眼里尽是坚定,仿佛在告诉她不要担心,他会查出来的。这一刻阮倾城收回了眼眶的泪水,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她微微点了点头以做回应。想起她方才落水的时候,那个安慰她的声音,这是一个很让人信得过的声音和···人。 大乱炖 聂远被那抹故作坚强的笑容晃了眼,他微微一怔,随即又回过神来,脑海中不知为何就不自由自的浮现起方才抱起阮姑娘时那清瘦的身躯,一时之间他的耳朵在无人之处竟有些微微泛红了。 安宁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殊不知她在看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看她。 安宁和安岳、阮倾城、林氏等一行人出了皇宫,将军府的轿子正在皇宫外面等着。 安宁看着站在宫门外的顾清照,他一人独独的站在月光下,像是在等什么人,不远处聂侍郎站在马车旁也没有走。安宁看见这一幕随即对林氏道:“娘,你和二妹妹先行回去。” 林氏笑意都快溢出嘴角的道:“好好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安岳在一旁也没有多想什么,在她心里,女主永远是属于男主的,除了男主外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停留。况且她现在还在懊恼着成为七皇子侧妃,她哪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再去观察别人。 安宁脚步轻快的朝顾清照走过去,刚好就站在了盈盈月光撒下来的那一方区域,她轻声道:“顾先生?你···是在等我吗?” 不是她自恋,只是她觉得这皇宫中人没有会让眼前之人停留的人,之前她在落水时隐隐约约的看见他眼里的一抹怒意,但她以为只是错觉,只是看着此刻站在她眼前的人,比起往日身上的清冷之意又更深重了几分,好像是在她落水之时就如此了。 “顾先生,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安宁此刻眉头微皱,他是否觉得她不择手段了,为了一个人去伤害另一个人。 在月光下一道清淡的声音传来,“你想做的事,可以让你豁出性命吗?” 安宁猛地抬头,什么?什么意思?安宁不解的看着他。 “你想做的事,超过了你生命的承重吗?你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想过自己的身体?今日的事不会让你付出性命,但倘若有朝一日需要你拿命去赌,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 “但你有没有想过,承受你好意的人需不需要,这世间善良的人又不止你一个,豁出性命真诚对人的也不止你一个,你想做什么之前,先考虑会不会辜负自己,再谈对别人的意义。” 顾清照的眼睛清澈的便如天上这一揽明月,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妖魔鬼怪在他眼中都会现行,可时间所有的善意他也尽收眼底。佛家言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顾清照看着她那双直愣愣的眼睛,眼神柔和了下来,语气也比方才多了几分温柔。“安姑娘,顾某不是说教,因为这世间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事情讨论不出对错,便是顾某有时候对一件很小的事也找不出两全之策。但是顾某希望,安姑娘···珍重自身。” 安宁就抿唇站在他身前,没有一语。 过了不知多久,周围的形人都已经走完了,只剩下她和顾清照,还有在等她的阮倾城和在等顾清照的聂远。 安宁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儿便慎重的点了点头,嗓子微哑道:“我在做危险的事情时,身后有无数人的期许,也有无数人的支持。这也是顾先生想要做的事,安宁便也不向顾先生道谢了。”她意会的一笑,“往后凡事,我也在顾先生的考虑里了,所以会小心珍重。” 说完安宁行了一礼,两人便背对而行了。阮倾城看着安宁和顾清照道了别,随即向聂远也道别,一起登上了将军府的马上。 “阿宁。”阮倾城担忧的看着出神的她,“顾先生说什么了?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你本可以不做这些事。阿宁,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的好包括了对所有人,你的善意也包括了叶小姐。所以今晚因为我迫不得已要伤害叶小姐的时候定然心里不安,都怪我···” 她也是个聪明人,如何猜不到今晚顾先生将阿宁拦下来是为了什么。 安宁看着阮倾城那双泛着通红泪光愧疚的双眼,她抿了抿唇拉住阮倾城的双手,“不是,倾城,我们啊,都是命运里的人,活在这样的命运里,谁都没有错。你没有,我没有,其实叶挽颜也没有,错的是那个安排命运的人。而我现在做的,无非是要摆脱命运。但不能是我一个人摆脱命运,我要你,要叶挽颜,要所有人都摆脱命运。” “在考虑这件事情之前,我确实有过些许纠结。正如你所说,我要为了一部分人,去伤害一部分人吗?···可我如果不这样做,那···那些被无形伤害的更多的人呢?你的家人,更多冤案的家人,朝堂的腐败,百姓的生计呢?” “顾先生说的对,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对于无辜的叶小姐,安宁能做的最多的,就是也让她觉醒。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不可能。” 此事阮倾城微微松了口气,“阿宁,顾先生没有责怪你?” 安宁摇头,没有。 顾清照的意思是,她在在意别人的时候,也会有人在意她自己。不管是谁,家人也好,朋友也好,还是眼前的阮倾城也好,就连一向看起来清心高冷的顾清照也在担心她。对自己负责,更是对他人负责。 安宁笑出声,“倾城,别担心。”她一手撩开马车的帘子,“你看今晚的月色真好。” 没有下雨也没有打雷,那说明什么呢? 一往晴空,万里无云。 安岳回到将军府的第一步就是在房间里砸东西,“狗系统,给出来。” 一道冰冷的机器声在脑海里响起,“哔,001开机。” “都是你做的好事,我要气死了。我堂堂一个现代人怎么去给别人做妾?话本里不都是女主穿越过来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然后登上世界的最高峰吗?” 001:“宿主,你的任务只有让原本崩坏的剧情回到原始,让男主女的感情线完好无损,实现虐文剧本。” 想做正妃 安岳无语道:“那不是最多只算一个副本吗?我穿越过来难不成什么都不干,一天盯着安宁和苍澜两个人是!再说我觉得他们好得很现在,安宁那个恋爱脑现在还要死要活的爱着太子,跟本不需要我插手好吗?” 不过说到这,她觉得有些奇怪,那她自己当七皇子正妃的主线是怎么崩了的?前几日,安宁和太子退婚之后她就去七皇子府了,她要求七皇子,如果想和将军府结盟,那她一定要坐上正妃之位,同时她也会尽心尽力帮助七皇子登上皇位。反之,就算了,她一个现代人也有现代人的底线,侧妃?她宁愿不做。 没想到参加了一场宫宴,连象征着正妃的镯子都戴在了她手里,但是她却只是个侧妃?七皇子拿出情云南月镯是给足了诚意的,而秦贵妃就算是再不满意她是庶女的身份,可是她都拿出将军府筹码了,是不是庶女有什么重要的?至于皇后肯定是不愿看到七皇子和将军府结盟所以才出言阻止。 这一切看似说的通,但是太顺畅了。难不成秦贵妃是刻意顺了皇后的意,顺水推舟,看似明面上是她无可奈何反驳不了皇后,其实正中了她的意。 她和苍烁都被秦贵妃摆了一道!好你个老太婆!安岳立马站起来,眼里露出凶狠的目光,她在心底发誓,此仇不报,她安岳绝不善罢甘休! 而此时的清慈院。 “大小姐,二小姐方才回房里砸了不少的东西。”月色便帮安宁洗漱边道。 砸东西? 这倒不像她所为,“砸多少让人给她换多少,毕竟马上要成为七皇子侧妃了,万不可怠慢。” 月色不忿道,“小姐,你怎么对她这样好!她之前还害你来着。” 安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她待她可不好,如果说她的亲妹妹安岳之前是控制不了自己都行为去害她,那么这一个“安岳”就是完全清醒的状态去做了那些事情,包括第二世,她最不能原谅的一点,就是她用她的身份嫁给了灭她满门的仇人。 第二世安岳坐上了苍烁的正妃,完全凭的是她的身份。她以为苍烁是什么人?在朝堂上唯一能和太子分庭抗礼之人,岂是看起来那么好相与的。 今日之事看起来是皇后阻拦安岳的正妃之位,往细了想也就是秦贵妃不满,但是谁能猜的到这一切都是苍烁的算计?他故意拿出情云南月镯,其一是想试探她,看看她有没有可能因为太子一气之下接下情云南月镯,若她不接,那便卖给安岳一个人情。 众所周知情云南月镯的份量,他都拿出这个镯子了,谁还会怀疑他的真心?更何况安宁想必是以将军府的支持来换取的正妃之位,苍烁必然也不敢冒这个险,在让安岳成为正妃的路上让人看起来是尽心尽力。 就连安岳,想必也最多觉得自己和苍烁是被皇后和秦贵妃摆了一道。殊不知她能想到的,苍烁也能想到,就连圣上的心思,苍烁也猜的跟她所差无几。 到最后啊,苍烁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这皇室,都是些老狐狸了。 次日。 在刑部换人彻查阮方一案过后,整个刑部都有些微妙。圣上虽然只是将这件事划给了聂远负责,并没有撤叶深的职,更没有明面上削弱叶深。但是现在刑部的多数人都可以随便聂远调动,若是此事能够彻底的查清,怕是叶深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不好坐了。 叶深查了七日的时间都没有将当初审判此案的刑部郎中陈业收押,而只是让他暂时回府修养,时不时再传来刑部问话。而聂远督办此事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押陈业。 一大早聂远就带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陈府将陈业带往了刑部。叶深脸色难看至极,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好一个聂远!叶深眼里闪过杀意···这聂远在此事了结过后便不能留了。 哼,便让你去查,看你能查的出什么东西。 太子府。 “殿下,今日一大早上,刑部侍郎聂远就将陈业收押了。”陈瑟语气丝毫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苍澜冷笑一声,“那个人教出来的学生,只认死理,这种人在官场是走不了多久的。便让他去查,本殿倒要看看他查得出什么蛛丝马迹。” 陈瑟听见他这样说微微皱眉,“殿下,不可大意。此事还是要随时关注,万不可露了马脚。” 苍澜不以为意,倒是想起顾清照,他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先生放心,那件事早已经清理了千万遍了,无妨的。但是顾清照,先生你怎么看?一个隐世六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陈瑟眼中也闪过微微沉思,此事确实奇怪得很。顾清照想要重新入朝为官不奇怪,毕竟人的想法会随时改变,但是顾清照昨日一进宫,就针对上了刑部尚书叶深,此事奇怪,像是刻意为了此事来的。 “若说是巧合?”两人视线都同时闪过一道暗芒,“若说是巧合,顾清照突然想起去宫宴不奇怪,去了宫宴遇到这件事突然发现不奇怪,毕竟他确实是一个这样的人。怕的就是,他是专门为了这件事专门来!” 没错,两件事单独看倒没什么,合在一起看也可以当成巧合。但是在皇室中生存的人,是万万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巧合的。 “昨日苍烁和安家那个庶女明显是早就搅在了一起,本殿昨日去湖边的时候,也不知为何顾清照也跟来了,还救了安宁。先生你说,有没有可能顾清照成了七弟的人?” 两人眼里都闪过一丝各位的慎重,陈瑟一时间不语。 若是说六年前他认识的那个顾清照,是绝对不可能为任何人招安的,可六年已过,人心易变。 若当真如此,顾清照此人成为敌人未免太过可怕,有智有谋,智近若妖。 “殿下这些日子去试探试探,看看他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 又见 若没有,那今日入宫便显得可疑了,若有,那便尽力招安到自己麾下,若是不能··· 杀之。 将军府。 “阿宁,你唤我过来可是事情有什么进展了?” 安宁放下手中的笔,拉起笔墨未干的纸抖了两下,“倾城,今日早上聂远将审判你父亲案子的陈业收押了。” 阮倾城神情一愣,收押了? “叶深没有收押陈业,聂侍郎一上来就收押陈深。”安宁轻叹一口气,“他的用意很明显,且看着这几日有没有人在刑部对陈业下毒手。若是有,那可能从他身上还能查到些许的蛛丝马迹,若是没有,那就证明陈业多半不知晓这背后的事。当初你父亲一案有人故意给证据,陈业此人也没有能力去细思这件事,很可能也是着了别人的套,加上急于给朝堂一个交代才审判了你父亲的事情。” 她的意思是,陈业此人也许不知情贪污案背后。 “但是情况没有这么遭,万一有人下毒手,他若是知道些什么,聂远一定会将人的嘴撬开。只是倾城,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两人的表情都变得额外严肃。 安宁也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官银贪污事关丞相府,这银子多半落入的是太子的手中。可太子为什么要贪污官银?这样一大笔钱他要来做什么?前世她都不曾知道这件事,前世的苍澜登上皇位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根本没有这一出,也根本没有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去贪污官银,这隐藏的剧情背后究竟有什么鬼? 太奇怪了,越来越扑朔迷离。 阮倾城脸色严肃道深思了片刻,“阿宁,那你的意思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只要做了某件事,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况且这样多的疑点,太子也必须将之前在圣上面前说的那番疑点合理化,即便是半真半假,可也是线索。” 安宁回过神来,她明亮的眸子看着面前素衣披发的姑娘,她那从头到尾坚定的眼神都不曾改变分毫。安宁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那张干透了墨迹的纸张站在倾城身旁,她扬起那张纸,阮倾城接了过去。 在阮倾城越来越震惊道目光中,安宁突然推开身前的书房门,只见像柳絮一般的鹅绒飘了进来,“下雪了。” 她的手接过随着寒风飘落进书房的雪,看着那一片片雪花一点一点在掌心融化,凉透了整个掌心,书房内炭火的温度顷刻间就消散了许多,凉意袭来。 阮倾城紧紧捏着那张纸上前将房门关住,“你受了凉,别吹风。” 安宁无奈道:“好久没看见过雪了。”大邺的冬季是会下雪的,她有上百年没见到了。 阮倾城也无奈,只好将门打开一个缝隙,让雪花微微的飘进来,这样既能看见雪,也不会受凉。 “阿宁。”她将那张纸丢进了安宁脚下的炭盆,瞳孔倒印着那张被逐渐烧的一干二净纸,语气也如窗外的雪花般渐冷了两分,“替死鬼,怕就是进刑部的这位大人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人选了,案是他查得,人是他判的,门也是他灭的。沧澜最多一个失察之罪,况且现在在百姓的心里,从前那个公正道义的太子又回来了,虽案是错判了,但是尽力弥补了,为此还受了天大的冤屈。 安宁目光直直的看着门口的缝隙,随即摇摇头,“只有一个刑部郎中怎么做的出来这样偷天换日的事情,最大的替死鬼啊。”她突然笑出声,“是户部。” 户部可是苍烁的人,如此一来,可就是彻底的明面上扯破脸皮了。 阮倾城一想就想到此处了,“七皇子可做同盟否?” 安宁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自然,他可是与我二妹妹定了亲了。” 说起来这婚事也是赶,钦天监算的下个月吉时日。不过侧妃,没有太多的繁琐礼仪,若是赶也说得过去,只是她觉得她这个二妹妹,必然不是以侧妃之礼迎进七皇子府的。 “黄雀捕蝉,螳螂在后。倾城,我们就做这只螳螂,不仅是刑部,户部也要洗一次血。” 苍澜针对到户部,正合她意。在第一世,将军府做为权谋的牺牲品,被苍烁算计的满门抄斩,此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况且那户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鱼肉百姓,作威作福。 阮倾城站在安宁身旁都感觉到安宁整个人的气质多了一抹肃杀之意。 “阿宁,我去趟刑部。” 安宁点点头,她正想说此事,看这天色,刑部也该来传倾城了。“倾城,你往后可以多去刑部,光明正大的来往,越不遮掩越行的坦荡。” 倾城点点头,她明白。 待倾城走后,安宁在书桌上翘着笔尖来回转动,眉头紧皱,出神的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片刻后她站起身来。 “月色,备马车。” “是,小姐。” 她是想起了昨日顾清照进宫一事,心里有些不安。虽然昨日她对顾清照说,他进宫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她,而只是因为他自己想做,所以不道谢,道谢反而是看低了顾清照。 但是她还是心中不安,她知道顾清照聪明,但是说到底再怎么聪明,他也只是孤身一人文儒的教书先生,也根本不会武艺什么的。 昨日顾清照进宫后,势必有多方势力盯着他,昨日他救了她,今日便凭着救命之恩的由头再去找他一次也无妨。 思及此安宁不再纠结,收拾好之后就出门了。 今日下雪,若是在雪景中赏到那片“遗世而独立”的梅,应当非常好看,上次来的时候那些梅花儿还只是花骨朵,如今想必已经开了。 安宁如同上次一样,下了马车之后就让马车退的远一些。 “咯吱。”如同前两次一样,还没等她敲门,门又打开了。 安宁会心一笑,“怕是顾先生是听到马车的声音了,所以才会开门。”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以为他是凡尘不可及的清高之人,如今却觉得还是人间的冷暖温凉之人。 薪火 记得第一次,才刚见面他就让她回去,言下是拒绝之意,可那开门的动作却已经是道出了无尽的诚意。 顾清照没有走下那方很窄的台阶,而是就站在台阶上,用眼睛注视着她,言语微凉道:“安姑娘,今日下了雪,坐不了那边的石墩。” 安宁点点头,她知道。 他又接着道:“所以,如果安姑娘不介意的话,到屋里来稍作歇息。” 安宁唇角勾的越发明显,眼睛里也尽是笑意,“多谢顾先生。” 顾清照在门口扣住门,显然是在等她先进去。 安宁提起裙摆,踏上台阶,进屋后,一眼就可以收纳到所有东西。在窄小的茅草房里,墙壁一侧挨着仅够一人身躯的床,被褥洗的发白,却很干净,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另一侧是锅碗瓢盆全部挂在墙上,一丝不苟,下面是一个灶台,一旁放着些许的干木。所有的东西都很陈旧,但是一丝不染。 在床对面的另一侧,放着两个小小的木凳,木凳旁边燃着些许零碎的炭火,看着像是新燃不久的。 安宁看着那堆炭火,对顾清照道:“顾先生,又猜到我要来了?”因为她看着那炭盆也是新的,想来他平时并没有烧炭盆的习惯,新的碳和新的炭盆,安宁心里多了几分暖意,“多谢顾先生。” 顾清照神色如常,仿佛为她准备炭盆只是一件寻常之事,他声音温润道:“有没有感染风寒?” 安宁顿了顿,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也算不得什么风寒,顾先生呢?”那日他也落了水。 顾清照道:“没有。安姑娘坐。” 安宁点点头,朝那两个小木凳走过去,嗯?安宁蹲下身摸了摸那木凳,这也是新的? “咳。”顾清照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知道安姑娘你会来,天色愈发冷了,在外面不宜说话。” 顾清照这副关心人的模样,若是让他的学生瞧见了必然瞪大双眸,毕竟在冬日里,他的学生来拜访他都是站在屋外说话,哪有这种请人进屋的待遇。至今为止进过顾清照那间小木屋的,怕安宁是这第一人。 不过安宁倒没有多想,他只是觉得顾先生是个暖心之人。 待两人坐下后,安宁看着对面的人沉思道:“顾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将来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顾清照起身,“未想清楚。”他往炉灶那边走去,在炉灶上面烧了一壶不知是茶还是水的东西,他将那茶壶拿在手上,往旁边的茶杯里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然后在安宁的目光下他伸手将热水放在安宁面前。 安宁用手接过,是水,而且茶杯不烫,烧的刚刚好。 “这水是烧开过的,可以喝,也可以暖手。”顾清照又坐下了。 安宁再一次道谢,刚刚那个话题还没说完。 “顾先生,是在考虑什么?要不要再入朝为官吗?” 顾清照的视线移向安宁的那杯水,他轻叹一声轻声开口道:“是,我在考虑要不要再入朝为官。” 安宁不言,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顾某喜欢乡野山涧,不喜欢朝堂的缕多算计。但于朝堂不外乎江山社稷,顾某的心始终无法让顾某置身事外。” 她知道,是因为他从小所见所学,是因为他无比清醒着,所以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朝堂沉沦,社稷腐败。 安宁慎重的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道:“回来,顾先生,朝堂需要你,大邺的百姓需要你。你在的那些年,大邺蒸蒸日上,称为盛世也不为过。可你走后,朝堂的贪污腐败之意渐起,圣上仁慈又多信于人,圣上需要你,顾先生的学生们也都在等顾先生回去。顾先生···会将迷路的人带回来。” “清醒的人,会感染他人。我想,我懂,因为我也是···如此。从前有人说身上能力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其实我觉得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一个真正见过天地,心中有真理,看过一方草、一片海、一朵花它原本应有的样子,而这个原本应有样子却突然之间变了形,所有人都说它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从来就是如此。而顾先生,安宁想说,先生这样的人是无法欺骗自己那些已经诡变的是正常的,是从来如此的。” “所以,清醒的人才要努力做出改变。” 若是在盛世,顾清照留在大骊书院,为大邺培养无数人才倒是比做官更有益于社稷。可偏偏在他走后,两个皇子因为争储,在朝堂之上肆意勾结官员,那些出自大骊书院的学子有些被策反忘了最初的初心,而那些还保持初心不与其同流合污的官员,也逐渐的被清理出去了。 朝堂官员贪污官银,栽赃陷害下官之事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清照深思良久。 “安姑娘。” 安宁此刻正在看窗外的风景,一道清风般的声响便传来了耳畔,她回头,“嗯?” 顾清照嘴角轻笑,眉眼也微微弯起,眼神里溢出了些许暖意,这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安宁一时之间看呆了,为何在这冬季,却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啊?顾先生?”回过神来的安宁心虚的笑了笑。 “安姑娘,如同阮姑娘的画中,遗世而独立。” 他果然,认出了那画中之人是她。 “现在看来,顾某与安姑娘,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安宁重新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雪景,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 有一个词,叫知己。人生几何遇知己,的确是···难能可贵之人。 来之前,她想给顾先生几个暗卫保护他的安全,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 “时候不早了,顾先生,先告辞了。”她将书上已经温却的水一饮而尽,顾清照随时就接过了她喝过的杯子,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上一次她用的也是同一只。 顾清照从床的墙角拿出一把破旧的伞,伞干微粗,上面还有些许凹凸不平,一看就是自己雕刻的,“安姑娘,路上雪大,顾某送你一程。” 心怡之人 安宁也没有拒绝,他们打着同一把伞,向马车停靠的位置走去。到了马车旁停下来的时候,安宁才发现他的肩膀上都是落雪。顾清照看着斜上方的落水用手不在意的抖了下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将那把破旧的伞递给了安宁。 “想必安姑娘待会儿还有事出行,这把伞便给安姑娘了。” 安宁看着他手上的那把伞,“可是,顾先生,这把伞好像是你家里唯一的一把伞,给了我,你怎么办?” 顾清照轻声道:“无妨,我再做一把。” 安宁轻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那把伞,温声道:“好,那就多谢顾先生了。” 分别后,安宁坐着马车去了京都有名的食合居。 她一进去就有人相迎,跟着婢女安宁来到一座里里外外全是紫色修饰的雅间,抬头一看这间雅间命唤紫曰。 “安姑娘,主人在雅间等你。” 安宁踏过门框,门也随即合上了。 “安大小姐,我可是等候多时了。”一道不正经的男声从紫色珠帘里传来。 安宁撩开珠帘抱歉道:“七皇子久等了。” 苍烁看着安宁手上的伞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看来安大小姐去见了顾先生。” 闻言安宁也诧异道,“七皇子认得这伞?” 苍烁噗嗤一笑,“那可太认识了,六年前每次到落雨天顾先生都是带着这把伞上朝,着实是让人印象深刻,如今过了六年这伞倒是旧了许多。” “原是如此。”安宁将伞靠在墙角,“昨日顾先生救了安宁一命,安宁今日便去顾先生居所道谢得顾先生以伞相送。” 她坐在苍烁对面。 苍烁嘴角似笑非笑,“理当如此,只是在我看来,顾先生和安大小姐倒是郎才女貌得很。” 安宁嘴角的弧度不淡反深,“七皇子慎言。” 苍烁挑眉,瞬间收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安大小姐,言归正传。那日你是以何用意拿那只情云南月镯的?” 当日安宁拿情云南月镯把玩之时,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因此今日他才将她约出来想知道她是何用意。 安宁轻叹一声,颇为愁绪的说道:“如今我二妹妹即将嫁入七皇子府,我和太子的婚事也黄了,将军府总要考虑后路,你说是吗七皇子。” 苍烁眼睛微咪,似在思考她说的真与假。 “安大小姐莫非···” “怎么?信不过我?”安宁反问道。 “怎会?只是安大小姐从前那般喜欢太子,如今当真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安宁从前有多痴狂,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安宁不语,而是看向墙角那把伞,淡淡道:“如今喜欢的,另有他人了。” 苍烁轻笑出声,一侧嘴角轻弯,目光惊奇的看着安宁。 她喜欢上顾清照了?真的假的?这样轻易的就放弃了从前痴之若狂的太子了? “安大小姐···” 安宁打断他,“七皇子,为表诚意,我有一个消息可以透露给你。” “什么?” “阮方的案子,我有一些线索。” 苍烁神色立马变得无比严肃,他慎重道:“什么线索?” “当初,朝堂播送官银之时,派了许多武功高强之人看护,又因为是太子亲自出行,这人比往常还多了一倍。什么样的匪寇有这样的实力能将朝廷派出去的人杀的片甲不留?” 苍烁眼里立马闪过深思。 “有两种可能,匪寇不是真匪寇,护卫不是真护卫?” 安宁点点头,“没错,但是基本上可以排除前面一种。因为如果阮倾城说的是真的,官银从始至终都没有到过阮县令手中,那么那些护送的侍卫多半在途中就被暗杀了,留下的少数护卫可能是知情的,等到了风县后与匪寇的搏杀中被名正言顺的杀害,不留痕迹。” 苍烁眼里带着些怀疑看着安宁,“你如何知道这些的?什么时候查的。” 现在的安宁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一个女人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大的变化,难不成存了心想报复太子? “七皇子倒是不用管我什么查的,反正对七皇子无害,不是吗?这些天,户部也被太子针对的很惨。” 苍烁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板,“看来安大小姐当真是对太子爱之深责之切啊。” “此事,我会去查。阮家既然是清白的,那自然该还其一个公道,不过,安大小姐,阮小姐如今住在将军府,安大小姐不会因为她和太子的事下毒手。” 也不怪他担心,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了报复太子,什么都做的出来。 安宁皱眉,语气僵硬道:“不会。” ”很好。”苍烁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安大小姐,从今以后,咱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只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记得当日安大小姐没有接下情云南月镯的可惜。若是此刻我再问安大小姐,日后以皇后之位相许,安大小姐可愿意做我的正妃。” 苍烁完全忽略了安宁刚刚说她喜欢顾清照的那番话,一是不信,顾清照那种人冷心冷情的,除了一张脸可以看,一身的气势完全是拒人千里之外。二是仍然心存侥幸。 安宁走到墙角拿起那把破旧的伞,用手抚摸道:“安宁已经说过,有心怡之人了。” 顾先生,又帮了我一次,多谢。 “那他可心悦你否?” 安摇摇头,“喜欢一个人也不是非要在一起,比起太子的阴私,这样的人坦荡的让人忘却止步。” 说完安宁就撩开珠帘离开了。 苍烁看着那远离的背影,心中复述了一遍:安宁喜欢顾清照? 他皱眉,刚刚看她的神色倒不像作假。如若是真的,他倒是可以撮合撮合这二人,将军府如今已经靠向了他,安宁和顾清照在一起,便能轻轻松松将顾清照拉入麾下。 如此阵容,他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 就在安宁回将军府的同一个时辰,阮倾城也回将军府了。 “阿宁,我已经事无巨细的将所有东西告知聂侍郎了。” 收留 安宁点点头,“鱼也上钩了,待这尾鱼上钩,饵作废之后,我们再重新下饵。” 没有证据,那就创造证据。 “好,我们便静待时机。” 对了,安宁突然想到什么,“倾城,今晚京都有一次盛大的夜市,不如我们去逛逛。” 在皇宫里发生那出之后,也没有人盯着将军府和阮倾城了,她刚好想起阮倾城来了京都多日,但是一直被困在将军府没有出去玩过,“正事虽然重要,但是心情也很重要。” 阮倾城点点头,“好,这是我第一次来京都,也想去看看。” 夜晚。 整个京都流光溢彩,人潮拥挤。 街道上到处的叫卖声,有吃的喝的还有各种奇珍异宝、药材等等在贩卖。 安宁和阮倾城手里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看着街道边的彩灯赞叹不已。 “这个就是京都的彩灯节,每年的这个时候啊,都有各式各样的彩灯挂出来为春节做准备,从今儿个起,京都就要开始热热闹闹了。” 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挂上自制的彩灯,整个晚上灯火通明,不似旁的夜晚一片漆黑。 安宁看着阮倾城在一个卖簪子的地方停下,她拿起一根上面用玛瑙雕刻着梅花的簪子,惊叹道:“真好看。” 安宁点点头,“是很好看,喜欢吗?喜欢我送给你。” 阮倾城嘴角扬的很高,将簪子放在安宁头上比划了两下,“我想送给你。” 一旁的老板附和道:“姑娘好眼光,这簪子我这摊子可就独独这一只,这雕工是真的堪称一绝。” 阮倾城从自己荷包里拿出所剩不多的银钱递给老板,她正想将簪子插在安宁头上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个酿跄。 安宁立马扶住阮倾城,对着撞人的姑娘道:“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那姑娘带着一帷帽,不停弯腰道歉。 “安大小姐?”她看着安宁突然道,“是你!” 她认识她? “你是?” 那女子突然抓着安宁的袖子,将帷帽摘下,“安大小姐救救我。” 是她! 安宁和阮倾城面面相觑。 是那个在宫宴上借她琴的姑娘。 那姑娘害怕的抓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嘴里一直在求救。 正当她想问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她看着安宁身后,神情一惊,立马带上帷帽。 安宁和阮倾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群府里的家丁正在到处搜寻人。 这姑娘离家出走了? “求安大小姐救救我,我不能被他们抓回去。”她不停祈求道。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安立马宁反过来捉着她的手,“走。” “站住!”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安宁明显感觉到被她捉着手的姑娘身躯僵硬了。 那群家丁走到她们面前,“姑娘,能否掀开你的帷幕让我们瞧瞧。” “放肆!”阮倾城凌厉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你让谁掀开帷幕?” “哟,原来是安大小姐。”那家丁突然讨好一笑,“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刚刚那番话是对安大小姐旁边的姑娘说的,毕竟安大小姐您也没带帷幕不是?小人府中的小姐走丢了,还请安大小姐不要为难小人。” 安宁感受到那姑娘紧张的手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是我将军府的人。” 那家丁嘴角的笑瞬间僵硬了,将军府的人?可这身形太像他们家小姐了。 他们面面相觑,“这···安大小姐,这位姑娘当真是将军府的人,可否让小人们看看?” “呵。”安宁冷笑出声,“好大的胆子,敢冒犯到我将军府头上了,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那些家丁闻言立马怂了,他们讨好道:“不敢不敢,都是误会,我们立马走,还请安大小姐不要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人计较。” 开玩笑,将军府他们敢得罪吗?家主都不敢得罪将军府。这安大小姐和他们家小姐平时也没有交集,应该是巧合。 “滚。” 待人全部走后,方才那姑娘松了一口气瘫软的靠在小摊旁,“安大小姐。”她猛地跪下去,“多谢安大小姐。” “姑娘,快起来。”安宁和阮倾城将她扶起来,“姑娘,不必如此。” 那姑娘将帷帽摘下来,额头被吓的冒了无数冷汗。 “今日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改日有机会,谢楠一定万死不辞。”说完那姑娘就想走。 安宁拉住她,“谢楠姑娘,你有地方去吗?” 一个姑娘离家出走,看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包袱也不知怀里有没有银钱,现在天色也已经晚了,一个姑娘也不安全。 谢楠沉默了,她的确是没有地方没有去。 安宁无奈,“随我回将军府。” “我···我···”谢楠听见这话眼眶都红了,她没想到安大小姐居然是如此的好心人,“可是···不···不行安大小姐,我会连累你的。” 阮倾城也在一旁附和道:“谢楠姑娘不必担心,天色已晚,阿宁也做不出留你一人在外的事,跟我们走。” 就这样,谢楠半推半就的被她们带回了将军府。 在慈清院的花园里,下人多搬来了一个摇椅。 “到底怎么回事,谢楠姑娘?为何你要离家出走?”阮倾城率先问道。 谢楠站在多出的摇椅旁不敢坐下,她颤颤巍巍道:“安大小姐,阮姑娘你们都是好人。我···可是你们今晚收留了我要是被他知道了,会找你们麻烦的。” “谁?”安宁看着眼前熟悉的姑娘,却始终想不起来她是谁,但是她敢肯定,他们一定见过。 “别怕,谁也找不了我麻烦。”安宁保证道。 “是啊,这京都有多少人是敢找阿宁麻烦的,谢姑娘别怕。” 谢楠思考片刻后开口道:“我···我是为了逃婚才跑出来的。我的父亲是御史中丞谢靖,他···他想将我送去丞相府做妾,可是我不愿意,就趁门口守卫不注意遛了出来,今晚要不是遇到两位小姐,怕是···”她忍不住又掉了两滴泪下来。 重男轻女 安宁想起来了这个姑娘是谁。 在第一世,她见这个姑娘的时候,这个姑娘就是以徐潮的侍妾身份出现的,那时候她在宴会上被人嘲笑草包的时候,这个姑娘还出声安慰过她。后来再听说这个姑娘的消息的时候,是在徐潮娶了九公主为正妻之后,九公主将身为徐潮侍妾的谢楠当街活活扒了衣服打死了。 她没有亲眼见过,但是那段时间街头上到处都是这样的传闻。 今夜她若是没有遇到谢楠,一旦谢楠被那些家丁带回去··· 阮倾城在一旁震惊道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御史中丞虽然只是正五品,但是自己家嫡女不至于送去做妾。” 便是侧室她都能理解一二,这做妾未免也太夸张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是···为了我弟弟的仕途。我弟弟读书不行,我家里人便想将他弄去做校尉。丞相府那边也答应了,只要我肯嫁进去做妾,那他们就帮这个忙。” “早知道,就不去上那柱香了。我前些日子去灵隐寺上香,被徐潮看上了。一开始徐潮还好言好语想让我入府做个侧室,可是我不愿意。因为拒绝了他,他就恼羞成怒和我父亲做交易,条件就是让我入府为妾。” “欺人太甚!”阮倾城气愤的站起来,“太过分了,怎么能因为家中嫡子就牺牲女儿。” 安宁眼中也是一片冷意,这一世她不会看着谢楠走上前世的老路。 “你且先在府中住下,你放心,徐潮今生怕是没有那个福气娶你。” 谢楠错愕,“可是,安大小姐,丞相府背靠皇后,若是他知道你收留了我,那肯定会找将军府麻烦的。” “让他找。我倒要看看,他做的了些什么。” 夜深了,安宁吩咐月色准备了一间厢房让她住进去了。 这花园只留下阮倾城和安宁二人。 “阿宁,事关丞相府,你有什么打算?” “谢姑娘父亲那倒是好解决,只要卡死她弟弟的仕途,谢中丞也不敢乱来。不过,徐潮这送上门来的,不利用白不利用。” “只是···一旦如此,势必会牵连到谢姑娘的家人,就看谢姑娘会不会心软了。今日没有找到谢姑娘,明日谢中丞不出意外必然会拜访将军府。到时候再问一问谢姑娘的意见。” 阮倾城点头,“有些父母啊,有了不如没有。” 这个世道,很多地方就是重男轻女,从来只见女婴塔不见男婴塔,为了家里哥哥弟弟的前途,女孩儿一直以来都是被牺牲的一方。 前世的谢楠她记得,在她屈辱的死亡之后,丞相府和九公主为了安抚御史中丞,不但处处提拔其嫡子,甚至连自己都官运通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轰隆隆—— 轰隆隆—— 又是一夜的电闪雷鸣,安宁早上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到处是被雨水打落的树叶,可见昨日的雨下得有多大。 “你可知一大早我唤你前来有何事?”她就站在自家房间门口,看着这淅淅沥沥的雨水。 天气也够冷,足够让人清醒的冷。 “安大小姐···”谢楠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父亲和母亲大概过一会儿时辰便会来急急忙忙的拜访将军府了。” 谢楠眼眶瞬间红了,她心里只想到便是再躲也躲不过去了,她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安大小姐将我交出去,我便说是我死皮赖脸跟着安大小姐回来的,跟安大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安宁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眶红的不能再红,满眼都是绝望。 “谢姑娘还对家人抱有期待吗?” 谢楠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哽咽道:“什···什么意思?” 安宁轻叹一声,真是个单纯的姑娘。 “谢姑娘若是对家人还抱有期待,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我可以救谢姑娘一次,但救不了谢姑娘次次。” 可以救她? “安···安大小姐,你说你可以救我。” 安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愿意,为了你的家人牺牲自己吗?会最后妥协嫁给徐潮做妾吗?”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不···我不愿意。” 她若是愿意她就不会千方百计的逃出来。 想起她父亲对她说的话,只要谢成以后事业有成,她这个做姐姐的就有了依靠,丞相府迟早会提拔她为侧室断不会委屈她。 她的祖母也说她不懂事,为弟弟仕途的大事怎么能如此自私,嫁谁不是嫁,况且还是嫁给丞相府的嫡子,也算是高攀了。 就连她的母亲也来劝她,虽然是做妾,但是他们也没办法,谁让谢成读不了书考不了文官,好不容易丞相府那边愿意牵桥搭线。 “不!”她猛地退后两步,坚定道:“不,我不想。” 安宁不禁点了点头,很好!不想就好。 “你想报复他们吗?” 谢楠怔住了,“报复?怎···怎么报复?” “失去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嫡子的仕途,又比如说···你父亲的官位。” 谢楠愣在原地,她只是不想嫁,却从来没想过报复。 安宁现在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待会儿你父母会过来,你与他们见一面。你放心,我会护着你,在将军府没有人能带走你。” 果然,此时有下人通报,谢中丞与其夫人前来拜访。 安宁让人请他们去前厅了。 谢中丞和夫人王氏坐在前厅,王氏明显有些焦急。 “老爷,你说楠儿她不同意,要是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安大小姐怎么办?那成儿的仕途岂不是?” 谢中丞何尝不是在担心此事,只是盼望着女儿没有不懂事才好。 “夫人,她便是给安大小姐说了,安大小姐也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她又能如何?况且楠儿平日里和安大小姐并无交集,她也犯不着为了楠儿去得罪丞相府。” 王氏随即松了一口气,嘴里念念叨叨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影响成儿的仕途就好。那死丫头也真是的,谢家养了她十几年,正到了她要为谢家做贡献的时候,她居然敢跑。” 做妾 “平日里都怪我太宠她了,看看别人家的姑娘,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胆子大到都敢逃婚了,要是影响了成儿的仕途看我怎么收拾她。” “不就是做妾吗,那做妾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要是她争气一些,得到大公子的恩宠,生个一儿半女的,那侧室之位不是手到擒来吗?届时成儿也算是丞相府的小舅子了。” ······ 站在门口的谢楠脸色惨白无比。 “进去,我在门口等你,放心,他们带不走你。”安宁再次保证道。 谢楠失魂落魄的走进去。 王氏在看到谢楠的瞬间就从座位上跳脚下来,“你这死丫头,当真在将军府,谢府是短你吃的还是短你喝的了?哎哟,我这是遭了个什么孽啊生出你这么个女儿,逃婚的事都敢做出来了,要是被丞相府知道了可怎么得了,你有没有为你弟弟想过啊?” “那娘你有为我想过吗?”谢楠眼眶通红的怒吼道,“你知道妾是什么吗?你看看爹爹后院里的那些姨娘,哪个不是被你磋磨的凄惨无比、毫无人权。妾就是主人家的一个奴隶、玩物!我好歹也是一个御史中丞的女儿,你们将我送去给别人做妾就不怕笑话吗?” 王氏顿时有些心虚的别开谢楠的眼神,“那···那丞相府的妾怎么能和其他府里的妾一样?” “你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天底下除了圣上的妾,谁家不是一样?” “放肆!”谢靖怒道,“这话你也敢说?” 谢楠抿唇,她知道她失言了。 “我知道,让你为妾是委屈你了,但是一开始大公子想纳你为侧室的时候是你自己拒绝了,说到底这也是你自己的责任,明明一开始答应大公子就无事了,你非要拒绝。如今人家只愿意纳你为妾了,你又在家中闹,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楠不可置信的看着平日端庄尔雅的父亲,“父亲!不管是做侧室还是做妾我都不愿意,况且侧室不也是妾吗?” “还有娘,是你从小告诉我以后要当正妻,绝不与人为妾,这话我记到现在!” 王氏假咳了一声,她的确是说过这话。 “楠楠啊,”她语气柔和下来,“娘是说过以后不能与人做妾,要做正妻。可是娘想的是,让你嫁给一个大户人家做正妻,以后好扶持你弟弟。如果只是嫁给那些低贱之人做正妻,那还不如嫁到高门大户里做妾。” 谢靖也斥责道:“这婚事已经定了,不管你愿意嫁还是不愿意嫁,都嫁定了。三日后,丞相府的轿子就来抬你进府。” 谢楠猛地退后两步,拼命忍住眼眶的泪水。 她像是第一天才认识眼前的二人,那么爱面子的父亲,却愿意为了儿子被同僚耻笑,平日里看起来疼爱她的母亲在这一刻也撕破了平日里的伪装。 “走,跟我们回去。” 谢靖使了个眼色,那些家丁就上前想架住谢楠。 “谁敢?”门外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安宁一直站在门外的一侧,刚刚谢家夫妇说的话她都尽入耳底。 外面的天气还抵不住人心凉。 “过来。”安宁对着谢楠道。 谢楠回过神,跑到安宁身后,咬牙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哪怕死!如果她的尊严被践踏了,人生也践踏了,那她还剩什么? 还剩死路一条! “逆女!”谢家夫妇同时道。 谢靖忍住难看的脸色和气的对安宁说道:“安大小姐,此事是我谢家家事,安大小姐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安宁眉眼冷彻冰爽,“若我非要呢?你能如何?” “安大小姐!”谢靖警告道,“不知道安将军府和夫人知不知道安大小姐如此行事?” “呵!”安宁冷笑出声,对眼前二人,她真是一个好脸色都不想给,“谢大人放心,安宁的父母可不是谢大人这样的蛇鼠之辈,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卖。” “你!”谢靖气急,“你到底要如何?” 王氏也不善道:“这将军府怕是安大小姐做不了主,我们要见安夫人。” 安宁讽刺一笑。 “谁要见我?”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只见一袭衣着明紫色衣裙,身批狐裘,头带东珠的妇人走过了。 那一身不容忽视的气势,那不是安将军夫人是谁? “娘,你来了。” “安夫人好。”谢靖夫妇微微行礼客气道。 谢楠有些不安的拽了拽安宁的衣袖,安宁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 “安夫人,今日冒昧打扰,我···” 林氏打断两人的话,“刚刚谁说这将军府我女儿做不了主?” “这···”此时二人有些尴尬,“安夫人,大人的事我觉得还是与大人商量···” 林氏又一次打断二人的话,“本夫人啊,早就不管这将军府的闲事了,这将军府里里外外都是我女儿做主。你们有什么事与她商量。” 随后她转身,看见一个窃窃的身影躲在她女儿身后,她走过去,“你这孩子看起来倒是投眼缘,既然我家宁宁喜欢你,不妨在将军府常住,反正将军府也不至于养不起这一闲人。” 说完她就只给众人留下一个背影。 安宁嘴角轻勾,她娘还是她娘。 谢靖夫妇此刻尴尬无比,脸色也难看无比。 荒唐,堂堂一将军府要一未出格的女子主事,虽早闻将军府夫妇宠女,但却不知晓如此荒唐。 无法,他们又只能与安宁继续聊此事。 “安大小姐,小女已经与丞相府公子定下婚事,三日后便要嫁入丞相府,还请安大小姐不要为难。况且这即将要出阁的女子住在将军府,对安大小姐的名声也不好。” 安宁轻叹一声,眉眼间已经闪过不耐烦了,“我很好奇,圣上是否知晓你们为了嫡子的仕途将嫡女卖给丞相府的事?” 谢靖眼睛微瞪,“安大小姐休得胡言。” 王氏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怎么能是卖呢?” “呀,那看来不是,既然如此,凭你们那个草包嫡子的资质,往后谢成可是升不了一官半职了。若是升了,那就是丞相府有私心,届时我便向圣上举报···” 清醒 谢家夫妇瞪大双眼。 “安大小姐!” 王氏也急切道:“我儿为何不可升一官半职,他是凭自己的努力升上去的。”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安宁堂而皇之的威胁道,“跟武官搭勾的,是谁的地盘?我看他不顺眼,那他这辈子都只能在军营里做个兵。” “欺人太甚!” “安大小姐不怕我向圣上禀告吗?” 安宁无所谓道:“去告啊,告诉圣上你们要把女儿送丞相府为妾,事情一闹大怕是谢大人的官都保不住了。” 偷偷的,没几个人知道还好,若是闹大了,言官的口水都要喷死他们。 所以说为了儿子,这老两口有多尽心尽力了。 “两位想清楚,是得罪丞相府,还是得罪我将军府。” “安大小姐,你往日跟小女并无交集,你为何···?” 这时的谢靖显然是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 “看不顺眼。” 四个字,敷衍了事。 “你!安宁!”王氏瞳孔瞪大,她不敢骂安宁只能用手指着安宁身后的谢楠,“你给我过来,你这是不孝你知不知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今日不跟我们回去,日后我们也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王氏一张脸扭曲的呲牙咧嘴,用极尽恶毒的眼神看着谢楠,那种眼神恨不得她立马去死。 安宁回过头,只见那个小姑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但有一点,她的眼里始终不曾动容过。 很好,只有这样,她才帮得了她。 “母亲。”谢楠从安宁身后站了出来,她用母亲二字与王氏拉开距离。 “我一直以为,就算平日里你们偏宠弟弟,但到底是爱我的,是舍不得我的。但是今日我才知道,你们的爱是有条件的,一旦我触及到你们的利益时,这份爱转眼就可以消失的灰飞烟灭。” “平日里我也是受您教导的,女子不能自贱,永不做人妾。这些教导平日里我也是铭记在心,我以为你们是指望我幸福的。但是我的幸福比起谢成来说,一文不值。”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但是我想说,我不会回去了。我从小也是读过不少书,习过不少字的。我读过的书,习过的字不允许我自己自轻自贱,不允许我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如果我随你们走了,那往后余生活下来的就不知道是谁了,总归再也不是谢楠。” 王氏听着她的一字一句,眼睛突然泛红。 是,她记得。她从小教谢楠为人处世,教谢楠读书,教谢楠要自尊自爱。 可是她没有办法,谢府就谢成一根独苗。若是谢成没有干出一番事业,那她怎么对得起谢家祖上的列祖列宗。女子自古就是为男子牺牲的,便是她再舍不得,可是世道如此,她又有什么办法? “谢大人,王夫人。”安宁此刻出声了,她叫的是王夫人,而不是谢夫人。 “两位要想清楚,是要得罪我将军府还是要得罪丞相府。今日午时过后两位要是没将谢楠的婚书拿来,那安宁就知道这结果了。” 又一次明目张胆的威胁! 谢靖:“安大小姐,谢府若是退了婚书,那成儿的前程您可否多担待些?” “与我何干?”安宁冷眼看着谢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操心嫡子的前程。 “那我谢府若是与丞相府退了亲,明目张胆的得罪了丞相府,谢府之后如何自处?” “这是谢大人的事。” 谢靖夫妇两人脸色难看无比,退婚是吃力不讨好,不退婚也是如此。现在无论拒绝哪边,成儿的前程都毁了。 “安大小姐,谢府得罪不起丞相府。” 很好,这是要坐地起价了。 安宁望向身后的姑娘,“你想让我帮他们吗?” 谢楠摇摇头,“此事与安大小姐无关,安大小姐没有义务帮他们。” 谢家夫妇闻言脸色更是一片铁青。 “今日下午,将军府门口有一出好戏。若是想保你们谢家,下午便带着婚书过来。否则,谢成往后怕是终身入不得官场了。” 谢家夫妇面面相觑,“什···什么,安大小姐的意思是?” 安宁也不多说。 “话以至此,便不留二位吃午膳了。” “对了,王夫人。您自己也是女子,自然也能感受到女子的不易。您希望这样的不幸,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吗?有些事情被默认了千余年,不是安宁一字一句就能让您改变想法的。只是希望王夫人在往后余生中,再多想一想您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女儿。” “送客。” 谢靖和王氏见带不走人,于是带着两个家丁回头土脸的走了。 “安大小姐。”待人走后谢楠才松开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安宁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我年长你些许,便叫我姐姐。” 姐姐?谢楠一怔。 她眼睛落下一滴泪,带着哭腔的抱住她:“安姐姐。” “诶。”安宁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没事了,在这里,谁都不能带走你。” 过了好一会儿谢楠才平静下来,“安···安姐姐,丞相府···我怕徐潮会过来···” “没事。你安姐姐我,求之不得徐潮过来。” 嗯?谢楠一脸呆萌的看着安宁。 “方才我问你的事,你心中有答案了吗?” 谢楠失落的低下头,“一次不够失望,两次不够寒心,三次不够狠心,那四次呢,五次呢?” 她突然抬起头,眼里的伤痛收敛了些许,“安姐姐,虽然我对他们不抱希望了,我也没有想过要报复他们。但是有一点我知道,我不傻,安姐姐你收留我的事我知道不但会牵连到你,也必然会牵连到谢府。可是这不是我的错,谁的错谁承担。这不叫报复,这叫因果循环。我不刻意报复,但是也不会帮他们。” 她拼了命逃出来,就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安姐姐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收留她,现在还在尽力保护她。她断断不会为了谢成背刺安姐姐。 找事 安宁再次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姑娘啊,单纯至极但是却一点儿也不傻,她都有些好奇徐府是怎么养出这样玲珑的女孩儿了。 “乖,回去休息。一切交给我。” ··· 此刻的丞相府才得到谢家夫妇传来的消息。 “嘭!”徐潮将手中的砚台狠狠砸在地上,表情懊恼道:“又是她,安宁!上次在秦贵妃的宴会上就是她,当真是冤家路窄了,连我的人也敢抢!” “公子,这···该怎么办?”一旁的小厮问道。 怎么办? 徐潮露出一丝阴狠的表情。 “我与谢家是名正言顺的定亲,连婚书都在,她安宁有什么资格带走我的妾侍,皇城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走,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徐潮带着一众侍卫浩浩荡荡的往将军府去了。 一路上行人都在议论,纷纷都在猜想发生了什么事。 “安宁!给我出来!”徐潮就在将军府门口大喊大叫。 此刻将军府的另一头。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月色急匆匆的跑过来,此刻安宁刚用完午膳,阮倾城和谢楠也在。 “怎么了?徐潮来了?”安宁一脸不意外道。 一旁的谢楠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手一抖就将桌上的筷子摔下来了。 她脸色惨白一片。 “啊,小···小姐你猜到了?”月色在旁边看着这情况一脸懵道。 “谢楠,别怕。随我出去,这出戏少不了你。” 阮倾城也握住谢楠的手为她打气,“放心,你安姐姐在,没人能欺负你。” 待安宁和谢楠到门口的时候,徐潮嗓子都已经喊的冒烟了。 “咯吱”一声,将军府门开了。 徐潮看着门开了,立马又来劲了,“安宁,你给我···” 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一抹碧蓝色身影,身材高挑匀称,肤白如雪,一双眸子尽是清冷之色,好一个绝色美人儿! 一时之间徐潮竟然看呆了。 “徐公子,大脑将军府所为何事?” 待安宁说话徐潮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你···是安宁?” 上次在宫宴安宁落水一身狼狈,他全程也只看见一个侧脸,根本没有仔仔细细瞧她。没想到今日一见,她竟然变得如此美了? “我是安宁。”她语气冷了两分,徐潮这眼神,让她想剜了他的眼睛。 “呵。”徐潮清醒过来,露出一个阴险的痞笑,这样的脸不知道在床上的滋味如何。既然她带走了他的侍妾,便将她自己赔给他。 “安大小姐为何带走我的侍妾?” “徐公子莫不是老花,这里哪里有你的侍妾。” “好个伶牙俐嘴!”徐潮指着安宁身后的谢楠,“她就是我的侍妾。” 安宁冷笑出声,“谢家姑娘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成了你的侍妾了?徐公子不但得了老花,还得了痴心妄想症。” 徐潮舔了舔嘴唇,用一种淫邪的目光看着安宁,够辣够滋味。不够再辣,还是要臣服在他的胯下。 “婚书都在此,由不得你抵赖!” 众人看见徐潮亮出婚书,纷纷议论道: “当真是如此?这谢中丞竟然让自己家嫡女入丞相府为妾?” “天哪,好好的姑娘竟然要去给人做妾?” “这事我听说了,这姑娘三日后就要入府了,只是不知人现在为何在将军府。” ··· 一时之间,有惋惜的声音,也有质疑的声音,也有觉得婚书大于天的声音。 “呵,诸位不妨想想,堂堂御史中丞,为何要将自家嫡女送入丞相府为妾?” “是啊,是啊,庶女也就算了,这嫡女为何要送去与人作贱。” “我也没有相通,这谢姑娘也担得上这侧室之位。” “丞相府这不是侮辱人吗?御史夫妇怎么答应的。” 徐潮听见这些话顿时脸面挂不上了,“哼,郎有情妾有意,便是妾侍之位又如何,待她入府后我自然会将她提为侧室。安宁,你别转移话题,别管她以什么身份进我丞相府,婚书在此她就是我丞相府的人。今日上午谢家夫妇准备带谢姑娘回家,可是却被你生生拦了下来,你是什么意思?” 此刻人群又传来一阵讨论声,虽然他们觉得这姑娘入丞相府做妾很可惜。但是确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宁与谢楠非亲非故,有什么理由阻止这桩婚事。 “安宁也是第一次看见朝中重臣有强娶强卖的。” “你休的胡言,她是自愿的!” 安宁拉住谢楠的手,“谢姑娘,你说你是自愿的吗?” 谢楠刚刚还躲在安宁身后看着这一切,但是此刻她觉得她不能让安姐姐去面对她应该面对的一切。 谢楠勇敢的走了出来,“我不是!我不嫁!是你逼我!” 人群又炸开锅了。 徐潮气急败坏道:“你!谢楠,别忘了你父母和你弟弟!” “徐公子大庭广众下就敢威胁谢姑娘的父母和弟弟了,私底下还不知道怎样滥用徐丞相的职权欺男霸女,这件事,徐丞相知道吗?” 安宁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讽刺徐潮。 果然徐潮更加气急败坏道:“我说的明明是她父母同意了!就算她不同意又如何?都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婚事都是长辈做主,你一个小辈还与她无亲无故,你凭什么插手?” 安宁眼光突然聚集一处,对那处说道:“是吗?那又说回来了,你若不是威胁,那御史夫妇为何要送自家嫡女做妾?冒着被言官口水淹死的风险,难不成是因为你许了谢家···” “安大小姐!”一道声音从身后猛地传来,众人回头一看,这不是谢家夫妇是谁? 谢靖和王氏脸色比今日上午还要难看,方才她们就过来了,一直目睹了全程。直到刚刚安宁那话要说出口,他们才明白必须出来了,也明白了今日上午安宁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了成儿的前程将自家女儿送出去,这话可不能让她说出口,否则不只是成儿,谢府也会被弹劾至死。 谢楠安宁是保定了,想要谢府无事,就把所有罪责全部推给丞相府,当众挑明这件事,若是以后谢成出了事,首当其冲就会怀疑到丞相府。 徐旭 化被动为主动,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丞相府是注定得罪了。 “安大小姐。”谢家夫妇走上前来,“还请安大小姐救救小女!”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炸开。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御史中丞当真被丞相府威胁了?众人纷纷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一幕。 “你们什么意思?”徐潮看着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人群脸色难看至极,“谢大人,这婚书是你情我愿之事,早前我们分明就已经说好了。” 他吊梢眼威胁的看着谢靖,眼里尽是杀意。 好一个谢家夫妇,在这个时候竟然敢摆他一道。 谢靖收到这眼神顿时心里发凉,但此事也由不得他了。 “谢大人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百姓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安宁在一旁云淡风清的不似局中人。 是她!徐潮瞳孔微缩,他又不蠢,这件事细思就知道这个设局的人是眼前的少女。 好一个安宁!敢得罪他丞相府!他一定要他好看。 而一旁的谢靖压了压那颗受凉的心,故作悲伤道:“前些日子小女随夫人去灵隐寺上香,在途中偶遇了徐公子,徐公子见到小女就对小女一见倾心,过了几日后就来丞相府提亲,可谁知徐公子他···” “谢靖!”徐潮怒火中烧的看着他,他真的敢!这件事明明是他们之前达成的交易,如今却变成他徐潮单方面的胁迫。 好!好得很! “有些话想清楚了再说,本公子没做过的事,任你栽赃这脏水也泼不到本公子身上。” 旁边的王氏身躯一颤,担忧的看着仿佛一脸冷静的谢靖,只有她知道,谢靖手上出了多少汗。 “公道自在人心,谢大人还是把话将明白。”安宁语气轻柔,仿佛只是在担心这家人的境遇。 “那日,徐公子来府上提亲,可没想到他是要纳小女入府为妾!我和夫人自然是不肯,徐公子便拿小儿的前程威胁,说如果不将小女送入徐府,那小儿的晋升就彻底无望了。” 谢靖边说边隐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而身旁的王夫人此刻已经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百姓纷纷怜悯的看着谢家夫妇。 “太欺负人了!丞相家公子也不能强娶啊!” “就是就是!还想纳御史中丞的嫡女为妾,他又不是皇子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太过分了,不知道丞相大人知不知道此事,难不成任由其嫡子欺男霸女不成?” “唉,据我所知,谢家只有一脉单传。拿捏别人唯一的嫡子也太阴险了些,怪不得谢家公子入军营一年了还没闯出来什么名堂,敢情是徐大公子在背后搞事情。” ······ “够了!”徐潮一脸黑的像铁锅,“好你个谢中丞,分明是你拿你女儿做交易,换你儿子···” “闭嘴!” 身后传来一道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 众人顺着声音往后一看,这不是丞相大人吗?丞相大人居然也来了。 谢靖在看到丞相的那一刻眼神里闪过心虚,但他的背脊却挺的越发笔直好来掩饰这种心虚。他像安宁露出一个求助的眼神,可安宁根本没往他的方向看。 安宁看着走过来的中年男子,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徐丞相徐旭,太子的亲舅舅。 前世在苍澜登基后,他想让自己女儿坐上皇后位,在朝中提出罪臣之女不配做皇后,提议将她废黜。苍澜当时对他生了几分感情,不忍废黜她,所以想将她贬为贵妃。 后来她还是登上了皇后的位置,在此期间徐旭可是多次想方设法的弄死她,但奈何她是女主,死不了。 “别来无恙啊,徐丞相。”安宁小声的对自己说道,除了身边的谢楠,没有任何人听到这句话。 “爹。”徐潮看到徐旭来了,顿时气势弱了两分,“谢中丞连同安宁一起陷害我。” 徐旭给了徐潮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随后他走到谢家夫妇面前,行了一个官礼,“谢大人,此事想必是个误会。” “丞相大人。”谢靖额头上都冒汗了,他刚刚鬼使神差的在干什么!徐丞相背靠太子,那可是储君,得罪了他,今后在官场怎么混。 “此事我已经了解到前因后果了。我儿徐潮确实是对令爱多有眷顾,因此得我应允后,让媒婆前来送婚书。这谁知她们搞错了,将侧室的礼送成了纳妾的。谢兄,你我同朝为官,我怎会让你令爱做我嫡子的妾侍。本来想着这是一桩好姻缘,谁知弄得如此模样。人我如今已经处置了,还望谢兄消气才是。” “还有令郞的事。是因为潮儿对令爱实在是太过上心,得知令郞在军营中历练于是也多有关心。想必谢兄是误会了,误以为潮儿想纳令爱为妾,所以去问令郞的事。谢兄因为令爱焦虑忧思过重,这样一来就想多了。今日来,我也是带着诚意来的,令爱若是入府,必然是侧室之位,以后若是潮儿欺负令爱,我也绝饶不了他。” 安宁眼尾泛着冷意,徐丞相这两段话,一边解释一边威胁。 对百姓是解释,看看现在的百姓风向又一边倒了。 而对谢靖则是赤裸裸的威胁加给甜头,他说是得他应允才去送婚书,证明此事是他知情,谢靖要是不知趣就是不知死活。而提出纳谢楠为侧室,又是安抚之意,若是拒绝便是不知好歹。 老狐狸啊。 谢靖此刻却是心里面有些纠结,楠儿若是做丞相府的侧室,那还可以继续商讨成儿的事情,可是安大小姐那边也说了,不退婚,成儿一辈子都不能晋升··· 谢靖转过头看向安宁,一脸自己也是无奈的模样。 徐旭注意道谢靖的异样,开口问道:“怎么了,谢兄?可有什么难处?” 他顺着谢靖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睛,安宁··· 这个女子上一次在皇宫出现他就觉得不是巧合,今日这一出更是赤裸裸的冲着丞相府来的,看来将军府如今已经与七皇子联手了。 不嫁! “这位就是安侄女,想必安侄女听过一句话,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此刻他的语气也是带了些许冷意,神态也是震慑之意。 安宁轻笑出声,颇带些讽刺意味。 “亲事也分好亲事和坏亲事,嫁于你丞相府是什么好亲事?知道的人都知道,徐潮长年累月痴迷于烟花柳巷,府中姬妾无数,除了他是你徐丞相的儿子之外,一无是处。” “安宁!”徐潮暴怒,“你这个贱人!难怪当初太子不愿意娶你,你这样的女人,谁会要?” 徐旭也眉眼冰霜,并未阻止徐潮的辱骂。 安宁又笑了,若是方才的笑是不经意,这次的笑就是明目张胆的嘲笑。 “你真可怜,辱骂一个女子你也只有用能不能嫁得出去来说话了?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百年前的云杉长公主,终身未嫁最后成了摄政长公主,京城富豪之女云婴终身未嫁最后成为了首富,一代侠女曾寒终身未嫁游遍了整个大邺。女子如今是因为环境、因为思想的压迫所以没得选只能嫁人,若是有的选。” 她停顿一秒,笑得更为轻蔑,“徐潮,若是有的选,谁会要你?” 安宁看徐潮的眼神像是看垃圾。 徐潮气的眼前只剩一片漆黑,他手指着安宁,“贱人,贱人!总有一天本公子要将你按在胯下狠狠···” “潮儿!”徐旭打断他,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宁。 “安侄女刚刚的话未免太过。” “怎么?他辱骂我的时候,你觉得太轻?” 徐旭被一个小辈下来脸,顿时脸上也一片铁青。 “哼!”他拂袖,“谢大人,你怎么说?” 又将话题抛给了谢靖。 谢靖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没想到安大小姐居然如此刚硬。 “徐大人不妨问问当事人的话。” 众人视线又回到安宁身上。 当事人? 徐旭没见过谢楠。 他看着安宁身旁切切诺诺的姑娘,“这位是谢姑娘?” 谢楠又一次站了出来,“我就是谢楠。” 徐旭点点头,模样倒是比安宁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乖了不少。 “这孩子看起来倒是温德淑良。” “我不嫁!” 徐旭前脚刚说完,谢楠就大声的拒婚了,声音响彻整个街道。 徐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他很快调整好,以一副温和长辈的话语对谢楠道:“为何?谢侄女,方才我已经解释了,我儿做的那些荒唐事,都是误会。安大小姐口中的那些,也是子虚乌有。这样,我们两家找个地方好好商讨此事,这样站在别人家门口也不好。” 别人两个字,他咬的各位重。 想的好,离开了将军府。谢楠的性子,还不是由他们搓圆捏扁,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安宁在谢楠耳畔轻声道:“别怕,大胆告诉他你不想嫁,我会护着你。” 谢楠抓着安宁的衣袖,眼中闪过坚定的眼神,她不能被带走。 她向前又坚定的迈出了一步,大声而又笃定道:“我不嫁。我不想嫁给徐潮,我不喜欢他。既然之前的事情是误会,那我父亲手中的婚事也不作数了。不用再商议婚事了,我不嫁!” 这是她有史以来,除了逃婚,做出的最勇敢的事了。 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很多次她不嫁,在说完的那一刻,像是庆幸,又像是解脱。 谢靖夫妇此刻尴尬的不得了,但是却不能上赶着说他们想让她嫁。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对徐丞相道:“徐大人,您看···要不然···这桩婚事就作罢,小女实在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徐旭此刻就是心里再窝火也只能温声道“好”。 直到丞相府的人狼狈离去,那道始终用淫秽眼神看着安宁的视线才消息。 安宁看着徐潮离去的方向,肮脏的眼睛,便留给肮脏的驱虫。 “安大小姐···”谢靖此刻说话无比的客气,与上午对比态度明显。 “回,谢大人,王夫人。谢楠在我这里住几日,两位没意见。” “没有没有!”谢靖连连摆手,连徐旭都不敢在安宁面前做的太过火,他们更是得罪不起。 王氏也对谢楠道:“楠儿,那个···你···你这几日便好好待在将军府,少麻烦安大小姐。等你回来的时候,娘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桂花酿。” 若是从前,谢楠必然开心的答应了。只是如今经历了这些许事,她现在再听见这话,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 见谢楠不答,王氏也只能悻悻的不语了。 “咯吱”一声,将军府的门关了。 隔着这道门,王氏的心里突然变的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安姐姐!”在门里面的谢楠猛地跪下来。 安宁立马将她扶住,“快起来。” “不!若是没有安姐姐,我此生便算完了!” “砰砰。”谢楠猛地对着安宁磕了两个头,她眼泪汪汪道:“安姐姐,我真是何其有幸能遇到你。” 安宁无奈,将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乖,我也很庆幸遇到了你。你这样的姑娘,怎么能嫁给那种肮脏的男人,待日后寻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寻不到也没关系,可以一辈子不嫁。” “嗯!”谢楠重重点头。 安宁让月色送谢楠回去休息,而她则径直走向了书房。 这件事对谢楠来了已经完了,但对丞相府和谢府来说,还没完。 阮倾城听见门外有人推门,遂放下了手中的笔。 “阿宁”,她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外面结果怎么样?亲事退了吗?” 因着她的身份不方便出面,所以只能在这里等待结果。 “退了。” 阮倾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姑娘今后也算是可以婚嫁自由了。” 安宁点点头,确实如此。经过此事,谢家夫妇断断不敢再拿女儿换儿子的前程了。 安宁走向书桌,“你画了什么?” 墨迹未干的纸上画的人是一个女子。 是上次在宫宴画的那张图,她画了一个有正脸的。 再算计! “好看吗?”她画了一个下午,因为上次在宫里不能画脸,后来她觉得可惜所以今日又重新画了一副。 “好看!倾城的画技一绝。” 这画画的天赋,叹为观止。 “大小姐。”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萧决来了。 “进来。” 萧决推门进来,看见阮倾城也在心里闪过一丝惊讶。 “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现在在安全的地方。” 安宁眼带笑意,怕是现在丞相府要闹翻天了。 安宁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萧决,“交到七皇子手上。” “是。” 不知道明日,圣上会收到多少弹劾丞相府的奏折。 丞相府 “废物!你们办的什么事情!找个人都找不到”,徐潮怒拍桌子,火气旺盛。 暗卫跪在地上等待处置。 该死,这两日自从安宁那个女人出现后他就流年不利,什么倒霉的事都能遇上,纳个妾还纳出麻烦了。 “爹。”徐潮看着一脸深思的徐旭皱眉道:“人找不到怎么办?” “蠢货,你没想过为什么会突然找不到人吗?” 今日之事一出,他就立马吩咐暗卫去找当日说亲的媒婆,吩咐完这件事他才前往徐潮闹事的地方。 “爹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找到那个媒婆?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早就算好了?是安宁?可是那个贱人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女人,怎么会想的这样深远?” “不对!”徐潮立马反应过来,前些天安家那个庶女和七皇子联姻了,“意思是现在将军府倒戈七皇子府了?七皇子在背后出谋划策算计我们!” 徐潮双眼瞪大,此事细思极恐,他们是什么时候掉入套的? “哼”。 徐旭冷笑出声,“谢家夫妇本就是唯利是图的人,早前商量好的事他们为何反悔?谢家那夫妇怕也是被威胁了。” “七皇子敢明目张胆威胁朝廷命官?” “他当然不敢,从始至终他都可能没有出过面。你没看见今日之事,谢家看向安宁的时候把她当主心骨吗?他们多半是被安宁威胁了。这个女子不可小觑,我们都看错她了。” 徐旭轻叹一声可惜道:“太子倒是失去了一大助力,将军府的势力如日中天,此女又颇有心计。若是为我们所用···可惜了可惜了···不过如今看来,这婚退的也兴许不是巧合···若是如此,那此女子就太可怕了。” 徐旭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杀意,“若是为敌,绝不可留。” “父亲!”徐潮惊道,“她可是安毅的女儿,若是被安毅知道,他怕是会疯了一样灭了丞相府满门,而且林之清的父亲也是德高望重之人,如此做太冒险了。” 徐旭点点头,“若是能拉拢是最好。” 不到逼不得已,谁也不敢走这一步。 “父亲,此前安宁十几年都追着太子跑,你说有没有可能会为了太子回心转意?” 徐旭顿住,“她看着可不像那些痴傻的闺中女子,你看看那说的出那些话的人,会在意什么情情爱爱吗?不过若是因为太子醒悟了倒也说得过去。” “父亲,我有一个想法。”徐潮眼里闪过恶毒的淫邪之意,“若是她跟我,生米煮成熟饭···” 徐旭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 “父亲,我记得皇后的寿宴也要到了,若是在皇宫里当着众人的面失节,她就是不想嫁也得嫁。” “妙计。” 徐潮心里一喜。 徐旭撇了一眼徐潮,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儿子在想什么。 “不过不能嫁给你,她只能嫁给太子。” 徐潮焦急道:“父亲!为何?” “失身于你?今日你才与她闹了间隙,过了不久她就失身于你?你当别人傻子?这是一件一想就能想明白这是有人算计的事,到时候摘花不成反被窃,连累整个丞相府。但她失身于太子便可以说是余情未了。” 徐潮不甘心,还想再言。 徐旭一个眼神就将他瞪了回去,“我去找太子商量此事。你少在安宁身上打主意,你驾驭不了他。” 待徐旭走后,徐潮猛地将他坐过的凳子踹倒,“该死!该死的!” 他想要安宁,他想将那个女人压在身下好好玩弄,摧毁她的自尊,让她向他求饶,让她再也不能摆出今日那副表情。 总有一天··· 待太子登上皇位,就想办法将将军府除了,到时候安宁就是一颗废子任他玩闹。 这样想着,徐潮舔了舔嘴唇,已经在脑海中妄想这件事了。 下午的集市分外热闹。 “来一来啊,瞧一瞧啊,今日的八卦新鲜出炉勒!” “今日刚过午时,丞相府的大公子在将军府大闹特闹,你们应该都知道为什么了!听了丞相解释的原因你们以为都是误会是不是?岂料此事还有反转。就在刚才,帮丞相府大公子提亲的媒婆突然出现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啊?” “快说快说。” “别吊人胃口啊。” “别急,听我慢慢道来。那媒婆啊,今日下午一身狼狈的跑到街上,身后还有一群黑衣人在追杀她,后来出现了一个侠士救了那媒婆。然后那媒婆就在街上叫嚷说丞相府派人来杀她,因为她知道真正的真相!这真相就是啊,丞相府的确是威胁了谢家,让其女儿入自家府门做妾。” “那媒婆说的一清二楚啊,是丞相府大公子亲口给她说的,是为妾而不是为侧室!她还确认了好几遍。今日事发后,丞相为了解释此事,将事情推到媒婆头上,想要杀人灭口。所幸,被人救了!” 众人一片唏嘘。 “丞相府的势力未免太大了,五品官的嫡女只配做他儿子的妾侍啊!” “是啊是啊,只手遮天,背后还想着杀人灭口,毫无王法啊。” “听的我背后一凉,大邺丞相之位是这种人。唉,要是当初顾先生没有拒绝这丞相之位就好了。” “是啊,是啊,我也还记得顾先生···” 而此时被他们讨论的人,正坐在楼上喝茶。 “顾先生,你该重出江湖了。” 成婚 安宁打趣道。 顾清照轻笑出声,“皇后寿宴那天,我会去。” 安宁眼睛一亮,那看来顾先生是准备那天出手了。 “好。” 翌日一早在朝堂上,徐丞相果然被七皇子一党口诛笔伐,圣上也是罚奉半年以做惩戒。 一下朝,徐旭和太子脸色的都难看无比。 “哟,徐相。”身后的苍烁叫住徐旭。 二人回身。 “七皇子,有何事?” 苍烁不加掩饰的嘲讽道:“想不到徐相竟然教出来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日后徐相和太子可要多费心的制止这般荒谬的闹剧了。” “不劳七皇子费心。” 苍烁看着徐旭和太子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昨日里,安宁让人传信过来让他配合演了一出大戏,人是他收买的,刺杀媒婆的杀手是他派的,谢御史如今在朝堂上也是他的人了,今日早朝父皇对徐相也是颇有不满。 不得不说,安宁又帮了他一个大忙,太子如今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哼,咱们走着瞧。”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安岳要出嫁的日子了。 虽是做为侧妃,将军府还是挂满了红色彩灯和绸缎以示喜庆。 “二小姐,您真好看。”丫鬟看着穿着一袭红色嫁衣的安岳不禁感叹出声。 安岳看着眼前的镜子抚了抚头上的流苏,“再好看不也只是侧妃吗?” 她至今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丫鬟不解道:“可是七皇子是以正妃之礼来娶二小姐您的啊,如此宠爱这天底下也只有二小姐您独独一份儿了,这京城有多少大家闺秀都羡慕不已呢。” “是吗?”安岳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大家都羡慕她,是因为大家都是古人,是书中人,而她一个现代人··· 哼,迟早她会凭实力坐上这正妃之位,她会凭实力母仪天下。 此刻屏风里传来三道身影。 “二妹妹。” 是安宁、阮倾城和谢楠。 谢楠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就一直住在将军府没有回去了,一开始她还不自在,住久了之后反而不想走了。 “大姐姐来了。”安岳从刚刚的面无表情立马装作一副喜悦的模样。 “我们来给二妹妹填妆。” 安宁拿出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打开后的一瞬间安岳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这里面放的竟然只是一只木头做的珠串。 安宁看着她僵硬的笑容,唇角微勾的解释道:“这珠子是灵隐寺大师开过光的,二妹妹随身带在身上可以辟邪。” 阮倾城也拿出一个平安袋,“倾城身上没有什么可以贵重的东西,与阿宁去寺庙的时候求了一只平安符希望妹妹别嫌弃。” 安岳脸色僵硬道:“怎会。” 看着谢楠送的礼,安岳僵硬的脸色才好些了。 谢楠送的是一根牡丹金簪,虽然俗是俗了些,但起码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毕竟谁家在别人成亲的时候送辟邪的和平安符啊。 “吉时快到了。” 安岳盖上精致绣花盖头被丫鬟扶出去了。 安宁和林氏也是将人送到了将军府门口,看着她上了轿子才回去的。 “唉”林氏感叹道,“做了七皇子侧妃这也是安岳的造化了,从今往后,便看她自己了。” 而此时的七皇子府也并不是安岳想的那般成亲的热闹。 七皇子虽然是告诉她会以正妃之礼娶她,但是朝中也只有七皇子一派的官员才买账,而且有很大一部分高官都没来,很多人心里都在想毕竟七皇子确实只是纳侧妃,这恩宠要是太过此后压了正妃的风头就不好了。 看着这七皇子府张灯结彩的景象,却连宾客都没坐满安岳深吸一口气。 苍烁解释道:“岳儿,这只是一时的,你知道父皇本就不喜宠妾灭妻,若是这婚礼办的太过,我怕父皇会对你印象不好。你放心岳儿,等你生下一儿半女,我一定会让你坐上正妃之位。”他无比坚定的保证道。 “七皇子。”安岳委屈的扯着他的衣袖,装模作样的落下两滴清泪,“我相信七皇子。” 待他们二人拜完堂,安岳被送入洞房后,苍烁便去迎接宾客了。 安岳坐在洞房里001突然出声了。 “警告警告,剧情偏离太过,宿主必须尽快完成剧情,否则将被抹杀。” 安岳心底猛地一惊,“你说什么?抹杀?什么意思?什么叫剧情偏离太过?” 001:“男女主本该走的虐文剧情线已经快彻底崩了,身为白月光的阮倾城也成为了女主的好姐妹,宿主必须尽快让男女主绑定在一起。” “可是只要安宁还喜欢太子这剧情就不可能崩!” 安岳一脸着急,为什么剧情会崩? 001:“经过检测,女主对男主的好感度已经为-100!请宿主务必在短时间内将二人绑定在一起!” 什么!-100? 安宁不喜欢太子了? “这怎么可能?原着安宁可是爱太子爱的死去活来!”安岳瞳孔瞪大不可置信道。 001:“因为女主觉醒了,有了自我意识,她就不再按照原着剧情走,也不喜欢男主了。所以剧情线彻底崩了,这才是让宿主你来的原因。” “那你怎么不早说?早点说我就不让他们退婚了!” 该死,破系统害死她了。一个纸片人居然有了自己的思想,怪不得前段时间的安宁看着不太对。 001顿时有些心虚:“我也是刚刚知道。” 不行!事已至此她得想想办法撮合男女主,不能还没等她登上后位就被抹杀了。 她记得三日之后是皇后寿宴··· “岳儿。”此刻苍烁进来了。 安岳立马收起自己的焦急,娇羞道:“烁哥哥你来了。” 苍烁喝的有些许多,他罪熏熏的搂住安岳靠近她的脸颊,深情道:“岳儿,你好美。” 这些日子来,他的的确确是被安岳吸引了,这样聪慧果断有谋算的女子,谁会不爱?他甚至真的想过登上帝位后将后位给她。 看着这张花容月貌,洞房花烛夜,良宵不可辜负。 醉春引 三日后便到了皇后宫宴。 大殿至上,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酒杯频频举起,无数的欢声笑语,重位大臣们畅饮美酒,欣赏着众多婀娜多姿的舞女们。 唯有安宁滴酒不沾。 “安大小姐为何不饮酒?可是喝不惯这皇宫中的佳酿?”坐在对面的徐青俞直直的问道。 “安宁酒量不佳。” 苍澜听见这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豪爽道:“这宫里给贵女们喝的都是果酒,不会醉人。不过既然安大小姐喝不惯,孤便赐一壶竹清酒于你。” 此话一出重贵女们纷纷嫉妒的看着安宁,特别是叶挽颜,一双快要喷火的眸子让人难以忽视。 该死,这个贱人不但害了她,还害了她父亲,她一定要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徐青俞也装作一副艳羡的模样,“太子哥哥倒是大方,这竹清酒可是难得得很啊,取自冬天的嫩竹,春天的玫瑰,夏天的露水和冬天的菊花酿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这一来一去,一壶酒就浪费了几年的时间,连我都很少喝到,安大小姐有口福了。” 苍澜宠溺一笑,“表妹说的哪里的话,表妹若是想喝怎么会喝不到?待会儿也给你倒上一杯可好?” “算了算了,还是安大小姐独享。” 两人这一来一和的,让安宁拒绝的话都插不进去。 直到太监将酒拿来,倒了一杯在安宁的杯子里。 “安大小姐尝尝?” 安宁看着杯中散发出清竹香的酒皱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怎么?这清竹酒安大小姐还看不上?” 徐青俞这番话可是将安宁置于火尖上了,这样名贵的酒安宁还看不上的话可真就是不识好歹了。 而此时和圣上正在畅聊的顾清照注意到了安宁那边的异常。 圣上也将目光看过去。 “怎么了这是?”宣帝开口道,他拜拜手示意奏乐的停下,刚刚他们说什么都没听到。 “父皇,刚刚儿臣看安大小姐似乎喝不惯宫里的果酒,于是儿臣便想让她尝一尝这清竹酒。” “哦,这事儿啊。”宣帝看着安宁慈祥道:“丫头,这酒可是好酒,你可以尝尝。” “回禀圣上,安宁不胜酒力,怕要辜负了圣上和太子殿下的一片好心了。” 不太确定,但是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这酒里有问题。 “大姐姐,妹妹可是记得你很能喝的,何时变得不胜酒力了?”安岳假装打趣道。 此刻苍澜的脸已经完全黑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安宁又驳了一次面子。 顾清照唇角的弧度淡了下去,他起身走下台,在安宁桌前停下,就在他伸出手即将拿起酒杯的一瞬间,安宁脸色一变立马夺过酒杯倒进了嘴里。 而顾清照落空的手一僵,神色严肃道看着她,“安姑娘?” 安宁点点头示意没事。 酒味太浓她闻不到下了什么药,喝下去才知道这是醉春引,最顶级的春药,无药可解。 好一个太子! “太子满意了没?”安宁语气冷了几分。 “孤也是好意,安大小姐不喜便算了。”他挥了挥手让人将酒撤了。 “等等,这酒太子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怎么喝了一杯还让人撤了?” 苍澜挥挥手又让人将酒放回来。 “安大小姐喜欢就好。” 醉春引,名副其实的宫廷禁药,药效入酒就只有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酒里的药效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事后谁都查不到是有人下了药使人意乱情迷,所以即使给她了又何妨。 而安宁却是在想,早就已经失传的药,怎么会在太子手里? 安宁回过神,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顾清照安宁出声安慰道:“先生放心,我没事。” 没事?顾清照眉间燃起一抹怒火,那酒要是没问题她会着急喝下去吗? “安大小姐。” 叶挽颜此刻端着一个茶杯走过,“安大小姐既然如今不习惯喝酒了,那便喝茶,这个面子,安大小姐还是要给的?” 安宁接过她手里的那杯茶,在接近唇边的时候便闻到一抹香。 很好!不止一个人今晚想对她下手! “嘭!”安宁手腕一倒,茶杯瞬间落地。 “哎呦,安姐姐,怎么了这是,不会是对我有意见所以故意摔茶。”叶挽颜捂嘴惊呼道。 这可是她专门去青楼买的药,那个老鸨说了只要喝下去良家妇女都能变成荡妇,该死!居然被她给砸了。 看着安宁眼中的冷意,叶挽颜心里惊了一惊。 不可能被看出来的,这药可是她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没有人知道。 “喝茶可没什么意思,正好太子赐了一壶好酒。” 安宁倒了一杯竹清酒递给叶挽颜。 眼看计划落败,茶也洒了,叶挽颜脸色不好的接过酒杯。 “那就多谢安姐姐和太子了。” 太子看着叶挽颜将酒一饮而尽,神色瞬间变幻莫测。 这时安宁突然朝沧澜走过去。 “太子,我们也干一杯,前程往事尽销于此。” 安宁拿着竹清酒上前倒在了太子的酒杯里。 苍澜抿唇,眉头微皱,表情有些许的看不透的意味。 若不是他知道这酒里下的是醉春引无色无味,他都要以为她看出来这酒里有什么了。 这杯酒··· “怎么?太子不赏脸?”安宁笑意淡了半分。 “岂会?” 沧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罢,反正待会儿也是她来解,喝了便喝了,只是叶挽颜··· 安宁在转身的那一刻唇色一白,下腹瞬间燃起一道火。 该死,醉春引不会这么快发作,她喝多了。 顾清照突然大步朝她而来将她抱起,安宁惊呼一声。 “先生?此事不妥。” “你喝醉了。”顾清照不容反驳道。 众人看着顾清照将安宁抱出大殿纷纷惊掉了下巴。 七皇子是一脸兴奋,原来安宁此前说的都是真的,那顾清照岂不是也等于是他的人了。 宣帝也一脸兴奋的看着两人,怪不得顾清照最近想通了想重新入朝为官,原来是为了这丫头。再看看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唉,无福啊。 难忍 在场多数人都是吃瓜,只有太子和丞相脸色难看至极。 不行!不能让安宁落入顾清照手里。 太子给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待那宫女出大殿后,他才找了个借口出去。 在出殿之后顾清照才一边加速步伐一边开口问道:“是什么药?” “醉春引”她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喘息声。 “醉春引是什么?”感觉到身上的姑娘越来越热,他脚下越来越快。 “是···春药。” 顾清照抱着安宁的手顿时一僵,额头也冒出些许的汗。 “能撑到出宫吗?” 他语速比平时快了十倍。 “出不去,前面一定有人在埋伏,先放我下来。” 安宁满头大汗,胸口不断起伏。 该死,这药效太强。 顾清照手臂僵硬的放下她,看着此时在怀里的姑娘面红耳赤,脖子也已经汗湿完了,发丝粘在上面,还有几滴滴进了胸口,嘴里还有些许克制的喘息声。他脸顿时红的不能看,耳朵也在滴血,但同时心里面又很焦急。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出事。 顾清照重新抱起她往之前的河边走去。 “可有解药?” “没···嗯~没有···” 安宁唇角都溢出了几缕血丝,她拼命的咬舌尖克制自己不对眼前的男子上下其手。 “解药···我倒是可以配出来,但是没有药材。先生,找个安静的地方。” 她不想说话了,她此刻动情的太厉害了。 顾清照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的跑,直到到了河边他抱着她跳了下去。 安宁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终于消散了些许的热意。 安宁喘息道:“先生你上去,不必陪我泡冷水。” “我不放心。” 声音依旧是那个清冷的声音,但眼前的这张脸已经与她同样是面红耳赤了。 她没有多余经历再说其他话了,这湖水并不能解了这药。 安宁抽出头上的发簪,狠狠扎进来腹下三寸。 “安宁!” 血一滴一滴流入河水里。 “顾先生!”安宁惊呼,他用手挡着那根簪子的尖端,那簪子险些将他的手插个对穿。 “顾先生你没事?你为何?” 顾清照此刻的眸子掀起千帆万浪的波澜,“安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安宁急切道:“没有解药,只能这样熬过去,忍过半个时辰便好。” “那也不能!这样在水中很容易感染!”他声音带了几分怒气,神色也严肃得很。 “可万一我没忍住···”安宁侧过有些泛红的脸,若是没人还好她一个人撑就撑下去了,如今一个大美人在眼前,她觉得她的意志力已经到了极限。 “咳!”顾清照神色也不太自然,“若是你不介意,我便将你打晕。” 安宁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别有他法。 “好。” 顾清照看着怀里苍白的人将她腰身搂起来一些。 安宁就这样无力的倒在他的肩上时不时的喘息。 “安姑娘?”过了大概一刻钟,顾清照听见怀里的人没了声音,他不敢动只能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安宁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的前世。 梦到了那个被命运牵着走的她,梦到了那个被人褫夺身份的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一直有一个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安宁···安宁···快醒过来···” 安宁猛地睁开眼睛。 “安姑娘?”顾清照焦急道,“没事?” 顾清照见她醒了立马抱着她上岸,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没事了,没事了。” 她眼眶已经泛着血丝,她手撑着地轻咳了两声,声音沙哑道:“顾先生。” “你的手没事?” 顾清照皱眉道:“去寻地方换个衣服再说。” 待安宁和顾清照二人换好衣服后,问了人才知道大部分的人去了青华宫,说是有人在那里苟且。 待二人到清华宫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宣帝对着地上只穿着寝衣的太子震怒。 “皇后寿宴,太子你居然做出这种事!真是让朕失望至极!” ··· “啊,大姐姐你怎么在这?”安岳惊呼道。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朝向安宁,不对啊,安大小姐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吗,那里面的人是谁? “安丫头?”宣帝也莫名其妙,“那里面的人是谁?” “不可能!”苍澜瞳孔瞪大一脸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在这!” 皇后和丞相眼中也闪过不可置信道眼神。 怎么回事?安宁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 安宁眼神里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挑衅,似乎是想故意激怒他。 “太子这话说的好笑,我不在这在哪?” “你!” 难不成她没中药!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送错人? 该死!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此刻宣帝才挥手让人去看里面的人是谁。 婢女掀开床帘后退回来回禀道:“启禀圣上,这里面的人是···” “叶家挽颜小姐。” 众人一片喧哗。 “竟然是她!” “早就知道她爱慕太子,却不知道她竟然敢在皇宫中做这种事。” “天哪,这胆子也太大了。” ··· “圣上,挽颜这孩子一直喜欢澜儿你也是知道的,年轻人血气方刚也是正常,还请圣上不要怪罪这两个孩子了,事已至此,不如就让挽颜做澜儿侧妃。” 皇后这一席话看似是在替两个人求情,实则是暗地里在说叶挽颜勾引苍澜,毕竟叶挽颜喜欢太子众所周知,而太子么··· 叶家夫妇跪在一旁是话都不敢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荒唐事了。 “哼,既然如此那便皇后来下懿旨。”说完,宣帝便拂袖离去。 看着身旁秦贵妃嘲笑的脸,皇后脸色一僵。 圣上连圣旨都不愿意下··· 待圣上走后,众人也纷纷散了。 只在安宁转身之时被苍澜叫住了。 他一脸阴婺到咬牙切齿道:“你的衣服为何换了?” “掉河里了。” “呵,和你旁边的那个男人一起吗?”苍澜手上的拳头捏的咯吱响,看着安宁的眼神都泛着绿光。 “是啊,顾先生又救了我一次。” 叶晚颜如愿以偿 苍澜气的瞳孔张大,眼前一片黑,他手指着安宁咬牙切齿道: “安宁!你怎么敢!” 贱人,这个贱人!宁愿失身旁边的男人都不愿意失身于他,该死的贱人最后还是背叛了他! 苍澜的眼神变得杀意腾腾,恨不得活活刮了眼前的二人。 “我怎么不敢?还没恭喜太子喜得一佳人,叶大小姐的深情也算不被辜负。” 叶挽颜此刻已经穿戴完整,掀开床帘就走了出来。 步伐婀挪多姿,面带春光,眼波泛媚。 她在太子身后对着安宁眨了个眼神。 在大殿上,她端茶给安宁敬酒的时候,安宁靠在她耳边问她:“你喜欢太子吗?” 还没等她回答她又继续道:“如果你真有这样喜欢他,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随后她便喝了那杯酒,跟在了安宁的背后,最后被人打晕了,醒来后黑灯瞎火的感觉到身上有一个男人她还有些惊慌,最后确定了那是太子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那杯酒他们三个人都喝了,安宁也喝了,那为安宁解药的人肯定就是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了。 叶挽颜随即用带着媚意的声音打趣道:“看不出来,风清月朗的顾先生,也有一天为美人折腰啊。” 只要安宁从此以后不再盯着太子,她倒是对她也没什么敌意了。 “恭喜叶小姐得偿所愿。” 说完安宁便同顾清照离开了。 “今晚的月亮又亮又圆,这样的光辉洒在地上,却仿若寒霜,让人有彻骨的冷意。” 说完一阵凉风就吹来了,旁边的树叶也随着风一片一片的掉落,正好就有一片掉落在顾清照肩上。 安宁停住步伐,想帮他摘掉肩上的落叶。 “安姑娘。”顾清照握住她的手腕,眼里和声音里都带了些许的寒意,“知道那药有问题,为何还要喝?” 终于他开口问了。 “若是我没有抢那杯酒,你会喝下去吗?” 那是苍澜以太子身份赐的酒,是丞相府处心积虑的算计,这杯酒无论以什么形式,最后都会被她喝下。 顾清照松开她的手,“太子不配为储君。” 说完他便松开安宁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宁站在原地,看着顾清照离去的背影,头朝天上看着那轮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她是故意的,若是顾清照不来,她兴许不会喝下那杯酒。 可他来了。 既然来了,她便想让他亲眼瞧瞧这当今的储君德不配位,瞧瞧这当今的储君连同丞相一家的阴私,为了皇位,什么都可以算计,心中毫无良善。 让他瞧瞧,在这宫廷之中,她身为一个弱女子的无奈,处处夹缝生存。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储君之位。 顾清照! 即将被封相的人,即将影响一个朝代的人。 她喃喃道:“这世间的一切,不是非黑即白吗?我自以为我还是个保留初心的人,至少我心里面不是只有仇恨。可我最后···还是利用了这样的人。” “呵!好笑!” 安宁嘴角轻嘲一笑。 这世间公平什么?一切都不是公平的,那凭什么那些永远忍受不公平的人不能出来反抗? “天道,人啊,一旦觉醒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意识就会思考了。” 无形之中,这世间的规则又裂开了一条缝。 天道设定的女主良善圣母白莲花的人设被彻彻底底的撕碎了,连渣都不剩。 天色变得些许的灰暗了,安宁在这个皇宫里留下了最后一抹背影。 宫外的月色看着安宁越来越近的身影大喊出声。 “小姐,您终于出宫了,吓死月色了,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安宁坐上马车轻声道:“没事了。” 她今日进皇宫未带一人,就连她娘也告病了。 ······ 而已经回到七皇子府的安岳正在面临着无数系统发出来的红色警告。 001:“警告警告,男女主剧情线崩坏,请宿主快速恢复剧情,否则会被抹杀。” 001:“警告警告,男女主剧情线崩坏,请宿主快速恢复剧情,否则会被抹杀。” 001:“警告警告,男女主剧情线崩坏,请宿主快速恢复剧情,否则会被抹杀。” ···· “闭嘴!” 安岳慌乱无比的在房间里踱步。 这怎么可能? 安宁怎么可能没中招,不对,不对··· 当时安宁喝了那酒,叶挽颜和太子也喝了那酒。 安宁是前脚出去的,叶挽颜是后脚出去的,只有一种可能,太子安排的人认错了人。 “蠢货!”安岳怒骂道,“这真的是男主吗?怎么这么蠢,人都会搞错?要是不确定,两个人都掳过去不就行了吗?” 无语了,她是真无语了。 那药是她让系统帮忙搞来的,早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的禁药,是一种不可能让人察觉的药。 “这样好的机会!” 气死她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如果太子是和叶挽颜在一起的,难不成安宁和顾清照? 这样一想安岳整个人简直是窒息了。 “系统,如果女主和除男主以外的人发生了关系会怎么样?” 001:“故事的设定是男非女处,最后结局1v1。如果女主非结那么这个剧本已经算是崩塌的无法挽回了,宿主那时也可能已经被抹杀了。” 这么说现在安宁还没有跟顾清照? 安岳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时刻房门突然被推开,“岳儿。” 是七皇子来了。 安岳立马收好刚才的表情,而是甜蜜道:“烁哥哥。” 苍烁进来摸了摸她的头,“今日宴会上,让你受惊了。” 安岳摇摇头,“怎会?又不管我的事。” 苍烁宠溺的点了点她的笔尖,“是啊,不管你的事,管你大姐姐的事。” “啊?”安岳一脸懵道。 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诧异苍烁怎么会知道。 “今日太子想算计安宁,但是被我阻止了,哼,那个蠢货用这样下作的手段,这下太子算是和将军府彻底翻脸了。” 安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看着笑的一脸的苍烁,安岳恨不得立马给他一嘴巴。 所求什么? 原来是他! 她就说太子的人是怎么会认错人的,敢情是他在背后将太子的人打晕了将叶挽颜送去太子房中的。 千防万防,真是家贼难防! 看着安岳一脸僵硬,苍烁出声问道:“怎么了,岳儿?” “啊?没···没什么···我就是想到这也太惊险了,太子居然这样算计大姐姐,还好烁哥哥你聪明。” “倒不是我聪明,我也没猜到太子有这一出。是安宁一开始就看出了那酒有问题,她出殿的时候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所以我才派人跟着她以防意外。” “不过此举也确实是让我相信了她与顾清照有情。如此一来,顾清照入我麾下如一员大将,可喜可贺!” 什么? 安岳脸上再一次僵硬。 安宁与顾清照有情? “烁哥哥,我大姐姐和顾清照···?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她自己说的,你不知道吗?那看来你们姐妹的关系不太好啊。” 安岳扯了扯嘴角,岂止是不太好。 苍烁将头埋进她的发丝,“前段时间安宁来找我投诚,她说她不喜欢太子了,我心里存了疑,她便告诉我他与顾清照有情。” 苍说将头抬起来,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啧,一开始我还不太信,今晚之事倒是证明了她的说词。我这个太子哥哥啊,放着明珠不要,如今可要被他人倒打一耙了。” 呵呵呵呵···· 安岳顿时心生无数冷笑,随后嘴里搪塞了无数理由将人送走了。 苍烁再不走她可就绷不住了。 她后悔了!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费尽心思将安宁和太子的婚事搅黄了。 “001,你知道安宁是什么时候有意识的吗?” 001:“不知道,最近上面才开放了这样类似的权限,而且不仅是她,众多恶毒女配也生出了自己的意识,违背剧情的走向。” 安岳心里咯噔一声:“谁?” 001:“阮倾城,谢楠,甚至叶挽颜···” 安岳顿时吸一口气,连太子的白月光也··· 阮倾城可是安宁和太子众多y里的一环啊。 安岳额头上冒出冷汗。 “不行不行···系统你得再帮帮我。安宁明明喝了醉春引,最后却全身而退了,说明这个药也不是书里写的那样厉害。有没有其他小说写的那种,不与人交合就会爆体而亡的那种药?” 001:“宿主,上一次帮你已经是开了挂的行为了,这一次不能直接将东西变出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哪里有这种药,宿主可以自己想办法去买。” 该死的破系统,连开挂都要扣扣搜搜。 安岳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好!” ··· 翌日一早。 安宁、阮倾城和谢楠在一同用膳。 “安姐姐,昨日皇宫里发生了什么趣事没有?” “嗯···叶挽颜成了太子侧妃算不算趣事?” 顿时一根勺子和一双筷子“叮咚”的落在了碗里。 阮倾城和谢楠面面相觑。 “安···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安姐姐喜欢太子全世界都都知道,想必安姐姐此事一定很难过。 阮倾城则是不慌不忙的将筷子捡起,她只是惊讶了那么一瞬,回过神之后心里面是一丝波澜都没有。 “不是故意的什么?怎么了?他纳侧妃管我什么事?”安宁拿勺子宁一头敲了敲谢楠那胡思乱想的头。 “啊?”谢楠一脸懵的抬起头,“安···安姐姐你不喜欢太子啦···” 安宁此刻一脸认真的看着谢楠问道:“你觉得,太子有什么是值得喜欢的吗?” 她是真的挺好奇的。 “嗯···”谢楠想了一时半会儿回答道:“太子长的挺好看的,身份也高贵。只是性格好像不是很好,外人都说他很高冷。我觉得他也不够善良,他从前那么对安姐姐你,而且他还花心。算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是值得喜欢的,安姐姐还是别喜欢他了。” 安宁挑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奖励你的,清醒的姑娘。” 谢楠以后一定不是恋爱脑,她放心了。 阮倾城也在一旁打趣道:“是啊,论相貌,太子比不得顾公子。论才学,太子也比不上顾公子。论人品,那更是说都不用说了,阿宁你说是不是?” 顾清照?安宁突然一晃神,也不知道他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阮倾城注意到她的不对,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 安宁回过神,“顾先生···昨日他因我受了伤。” “啊?” 两人立即起身将她翻来覆去的倒腾,直到确定她无事了才松了口气。 阮倾城看她神色就知道此事不是那么简单。 “那你今日去看看顾先生?” 安宁微微皱眉。 “但他好像又生了我的气。” 旁边的谢楠还在一脸懵,而阮倾城则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因为自己,让别人受了伤就去道谢,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让别人生了气那就去道歉。” 安宁轻笑出声,“倾城说的是,我该走一趟。”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一趟她非来不可。 时隔多日,再一次来到这个仿若世外桃源的郊外。 “四季更替,人在成长。天地是长存的,而人的寿命却有数,如何才能不妄活了这一生。” 地上的枯叶碾落成泥,来年又会焕发新生,人老了死了,生机却依旧源源不断。 安宁就站在枯黄的树枝下,脚踩着能发出清脆声响的落叶,目视着依然结成冰的河流。 若不是还有风拂过,她都快要以为这一切仿佛跟随着时间静止了。 “安姑娘。”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安宁唇角微勾,这一次她没有坐马车而来,马车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她。 “不愧于自己便好。” 这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吗?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人活在世上,有的人求富贵,有的人求融化,有的人求一世安稳。” 顾清照在离她一步之遥的身后停下。 “所以安姑娘,所求什么?” 安宁在这时转过身。 官复原职 繁华终有落尽时,也无风雨也无晴。 风此刻刮的有些急了,二人的发丝缠绕在一处,仿佛在互诉衷肠,可他们的心远不到此。 顾清照那双往日里掀不起任何风雨的眸子此刻却像是灿若星河一样,望着她。 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倒刻的,是她的影子。 “你相信宿命吗。” 他抬手接过落在她耳边的落叶。 这句话一直回旋在安宁的耳畔。 你相信宿命吗? 好耳熟的话。 “我们见过吗?” 顾清照··· 她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她很确定,在她以往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三个字。 可是诡异的熟悉感让她问出了这句话。 顾清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安姑娘,这次来有何事?” 这句话仿佛又将他们拉回了之前的距离。 安宁叹了一口气,在寒风中轻声道:“一为道歉,二为道谢。” 安宁的视线朝他已经包裹好的右手看去,“先生右手,可还好?” 顾清照抬起自己都右手,张了张五指,随后温声回道:“安好。” 说完他转身而去,“咯吱”一声推开那间茅草屋的房门,“安姑娘,进来避避寒,昨夜你泡了凉水,可有染风寒?” 安宁看着他那双似关心的眸子,突然心里好像漏了一拍。 “没有。” 她回去后就让人开了御寒的方子熬药,所以昨夜里的冷水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顾清照看着安宁不动,再次出声道:“进来。” 安宁一走进,屋里就传来一股暖气。 “先生又预料到我会来了。” 次次都提前知晓,提前烧好炭火。 “安姑娘不也是处处计中顾某的心。” 安宁沉默了。 她有什么好反驳的,他说的是对的,她来就是道歉的。 “不必道歉。”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顾清照在灶台烧水的时候便直接背对着她说出了这四个字。 安宁皱眉,眸子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待温热的茶水到了她手上之后,她才看着他的眸子认真问道:“所以,不必道歉这四个字代表的是已经原谅,还是···” 还是到此为止。 “是不必道歉。” 带有磁性的声音再一次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安姑娘,这世间本就是非黑即白。” 好复杂的四个字,非黑即白。 这句话,大概意思是即使他知道她利用了他,也心甘情愿。 “顾先生的境界太高尚了,不似凡人。凡人都有爱恨嗔痴,有六欲之重。顾先生的品行像是超脱了世间所有。” 她真的很感概,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 顾清照反问道:“你怎知我没有?” 安宁笑出声,将随身带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三副中药和一个精致的瓷瓶还有一些纱布。 “也不知道,以后顾先生会为谁折腰。” 安宁起身走向灶台,将药罐子里剩的药渣倒掉,将自己带来的其中一副药放入了药罐子里倒水熬煮。 “这副药对风寒很有用,顾先生喝了就好了。” 虽然好像顾清照面上看起来没有染上风寒,可那灶台上的药罐子却出卖了他,那药罐子里剩的药渣,昨晚想必已经是熬煮过药了。 怕他误会,安宁又解释道:“顾先生昨晚喝的那副药只能是暂时性压制,喝我熬的这副会更好。” 安宁想用火折子将柴火点燃,但是试了好几次都无用。 顾清照见状此身,从身后拿过她手中的火折子。 安宁感觉到身后那温热的气息,瞬间有些慌了神。 顾清照也立马退开,脸上染了些许的红晕。 想起昨日··· 他看似沉静道:“安姑娘,在座位上稍坐片刻。” “哦好!” 就这样,她坐在那个小小的木凳上,看着顾清照宽厚的背影点燃那熊熊烈火。 “好了。” 顾清照坐回来。 安宁看着他手上的绷带都染成了黑色,立马转身将那个精致的瓷瓶和纱布拿出来。 “顾先生,手给我。” 顾清照身形顿了顿,还是将手伸过去了。 安宁一圈一圈的绕开已经脏掉的纱布,露出了昨日里的伤口。 结茧了,也没有影响五根手指的活动,还好是皮外伤。 “顾先生,这个药是我自己调配的,对外伤有奇效。” 她用手沾着晶莹剔透的药膏一点一点的往顾清照掌心上抹。 安宁时不时抬头看向顾清照,怕弄疼了他,可是顾清照眸子却是向下,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终于,药涂好了。 顾清照抬眸的一瞬间,眼里却突然出现一些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的阴郁。 他嗓子微哑道:“多谢。” “是我多谢才是,若不是我,你怎么会受伤。” 直到纱布缠好,安宁才松了一口气。 “这药一日三次,不过七天就能恢复如初。” “多谢。” 又是一句多谢。 安宁回了一句不客气之后正准备起身离去,此刻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顾先生在吗?” 顾清照起身前去开门。 “哎哟,还好顾先生你在,奴才特意来的早了一些,就怕顾先生此刻去书院了。” 原来是皇宫的大太监徳羽。 “哟,安···安大小姐您这一大早的怎么也在?” 房子很小,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片的安宁。 安宁这时起身也走到门口,拂了一礼款款道:“昨日安宁又落水了,顾先生又救了安宁一次,所以一大早上就来答谢了。” “原来是这样。” 这安大小姐怎么跟水这么有缘呢? 徳羽一脸笑嘻嘻的看着眼前二人,做出一副他懂了的模样。 圣上昨日还在说安大小姐和顾先生郎才女貌,这两人要是成了,何愁顾先生再辞官啊?他待会儿回去就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圣上。 “徳公公前来寒舍所为何事。” 顾清照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哦对对,可不是正事呢吗。” 徳羽从袖中掏出一道明晃晃的黄色绸缎,那不是圣旨是什么? “这是圣上下的圣旨,恭喜顾先生官复原职了!” 虽说顾清照之前还没坐上丞相的位置就辞职了,但是这官拜丞相的圣旨是已经备好了的,所以这说是官复原职倒也没错。 线索 德羽直接将圣旨双手呈递给顾清照。 看着安宁在一旁有些疑惑,徳羽解释道:“安大小姐有所不知,圣上是从六年前就免了顾先生的跪拜的,这接圣旨也是如此。” 安宁挑眉,看着一旁云淡风轻的顾清照,顿时心里面又对他有了一些认知。 这个人,到底有多厉害。 厉害到她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书中的世界。 “既如此,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待徳羽走之后,安宁也向顾清照辞行了。 “安姑娘的马车呢?”顾清照清声问道。 这一片茫茫白雪,只有一道车轱辘的印记,是刚刚徳羽公公的马车留下的。 “在这片郊区外面。今日没下雪,外面的风景也很好看,一路走过来甚是赏心悦目。顾先生不用送了,我与先生方向不一致。” 大骊书院在另一头。 安宁的眸子格外的明亮,就这样直直的望着他。 “好。” 顾清照就这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雪中化为一道清晰的颜色,直到越来越远。 从前没有抓住的,现在总不能放了。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看不见了顾清照才转身,两人的身影同时消散在雪色之中。 其实也还好,这片郊区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走路的话大概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突然在安宁的前方传来一道男声。 “快看,那是不是安大小姐?”其中一人在马上用手指着她。 安宁皱眉,他们好像是七皇子的人? 难不成倾城的事查到消息了。 那群人骑着马跑到她面前,其中一人表情严肃道:“安大小姐,七皇子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您。” 安宁语气清淡道:“好,我知道了。” 他们看着安宁此刻正停在前方的马车犹豫道:“那···” “他在哪?” 最后为了避免骑马引人注目,安宁还是坐自己的马车去了食合居。 一进去就有人前来引安宁去到顶级包间。 “小姐请进。”婢女推开房门恭敬道。 安宁脚踏进去的一瞬间,门就合上了。 又是上次同一个位置,同样被风吹的叮咚响的紫色帘幕,旁边生着的香烟散发出滚滚的白烟,是佛教的檀香味。 一道清脆爽朗的声音从帘幕里传出。 “来了?” 安宁撩开帘幕,沉静道:“查到什么了?” 苍烁骚气的散开手里的扇子,一脸八卦的问道:“你今儿个一大早就去找顾清照了?” 安宁坐下,望着突然飘起雪花的窗外,室内的空气好像瞬间就冷却了几度。 看着安宁的思绪好像飘远,苍烁出声打断。 “怎么了?” 安宁回过头,轻笑一声,“自古以来伤春的诗人最多,我倒是觉得冬天才更伤感一些。” 苍烁一脸好奇的问道:“哦?怎么说?” “你看看楼下那些出来摆摊的商贩,手都冻得红肿了也卖不出去几件东西,再看看旁边那些乞儿,冬日雪寒却无衣可避。冬日里还是最容易生病的时节,又有多少穷苦百姓因为看不起病就这样活活病死的?” “京都尚且不能杜绝这些事情发生,再想想其他地方?” 安宁画风一转,突然凌厉道:“所以人人都想做富人,富人几代都吃穿不完。可都想做富人,那钱谁来给?” 苍烁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安大小姐原来早有察觉。” 朝中贪污,铁板钉钉了。 安宁唇角微勾,眼尾泛着些许的厌恶。 “说,你查到什么了?” 苍说烁也不卖关子了,他直言道:“根据太子所言,官银途中遭歹徒埋伏了一次,最后经过殊死搏斗才将歹徒全部剿灭,在这其中他们损失了很大一批人。我根据太子所言的地点去寻了尸体,你猜怎么着?” 这个问题安宁之前就想过。 “尸体没在原地?他们把尸体运哪儿了?” 苍烁猛地一拍手,眼神阴婺道:“在一里外一个山庄的墓地里。” 安宁神色未变,像早有预知,语气清淡道:“如此说来,是早有预谋?提前就选好了地点方便处理尸体。” 墓地,这找起来简直是··· “哼,你知道我让人撅了多少家的祖坟吗?最后还是让我找出来了,杀手的和皇宫派去的侍卫全部在里面。第一时间我就让人查验了,太子口中的那群歹徒可不只是单纯的歹徒,而是死侍,那些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什么歹徒这么狠身上全是致命伤?” 安宁摇头:“这一点不能作证,可以说他们是亡命之徒。” 苍烁眼里闪过一抹暗色:“押运官银的那些人,身上伤口大多数一刀致命。这个···才是最大的不对。” 苍烁继续道:“还有一种可能。这批死侍达成任务后,后面都是自愿赴死。” 这实力真的太恐怖了,有这样实力的人去哪里不行为何去当匪寇? 这些问题安宁之前通通都想过了,她直觉出声问道: “你的死侍有这种实力吗?” 苍烁眉头也是紧皱,眼神严肃。 “没有。你要知道,派去护送官银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个个都是有实力的。但若是他们故意选些不中用的,这种···” 安宁打断他,“不可能。这样在京都暗箱操作,你当圣上是死的?” 说得对,他也是这样想的。 “我这太子哥哥,秘密好像很多啊。” 这一出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些实力高强的死侍到底是哪儿来的?单拎出来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了。 安宁一句话突然让他醍醐灌顶了。 “你有验药吗?” 苍烁瞳孔瞪大,这他是真的没想到。 “时隔太久,若不是毒药仵作是肯定验不出来的,你带块骨头回来,我亲自验。” 解药,她虽然对有一些药不太行。但是验药,可是她的拿手活儿。 苍烁顿时就惊奇道:“你学过医?” 好啊,太子这是丢了块怎样的绝世珍宝? 顿时苍烁看安宁的眼神变成了狼看见骨头。 “这件事,你明面上不得插手,你找人跟聂侍郎透露消息。” 苍烁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至从他知道安宁和顾清照的关系了,他就准备这样做。 做局 毕竟聂远是顾清照的学生,信得过。 这些人,可是扳倒太子的一把好手。 “好,那验药一事就交给你了,等你查了我再想办法告诉他。” 苍烁此刻心里面有些热血澎拜,若真是查出那群尸体被下了药,此时就变得简单了。 虽然不知道安宁医术在什么程度,但是时至今日,安宁论心计与能力是让他刮目相看。 安宁突然话锋一转,脸色沉重道:“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做个局。” 苍烁轻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既而道:“什么?” “陈业现在在狱中,等了一些时日没有人对他下手,背后的人应该是准备以陈业的家人为要挟让他做替罪羊,这样比起让陈业在狱中畏罪自杀来的更可信。这个时候,就需要七皇子在刑部的人手,搅一搅这浑水了。” 苍烁眼里闪过一丝暗芒,“说的好听,我们做局?其实是你想让我做局?” 安宁沉声道:“是我们。” 苍烁冷笑一声道:“所有的风险都让本皇子一个人担了?此事可不小,一旦被查出来了,我这皇子的身份也就做到头了。” 苍烁话锋一转:“除非,你能让刑部的人配合。虽然聂远是顾清照的学生,是足以信得过,但此人铁面无私,行事公道,更不用说顾清照做这等陷害之事了。你怎么保证,刑部查不到我这?” 刑部确实是有他的人,但人心难测,特别是在面临许多酷刑的时候,万一保不住有人反水··· 安宁不慌不忙淡定悠然道:“查?怎么查?如何查?七皇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这野心要来有何用,人安插在刑部又有何用?” 苍烁在她面前露出这种姿态,无非是希望她将聂远彻底拉拢到他那边罢了。 眼见事情不成,苍烁又变回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安大小姐说的也是,” 此举风险大,但回报也大。 安宁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拿起桌上的温茶一饮而尽。 “如此,就说定了。” ··· 顾清照花了三日的时间处理大骊书院的繁琐事,待所有事完整的有序的进行时,才又一次回到了朝堂。 任回丞相之职,朝堂再次分为左右二相,顾清照为右,徐相为左,官拜两方。 安宁和阮倾城走在京都的柳街巷子,平时颇为清冷的大街上此刻变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炮竹声络绎不绝的响起,路上行人也是多面带喜色,他们都在等顾清照第一次下朝。 阮倾城惊喜的看着这一幕,“阿宁,好多人啊,这么多人都想见顾先生,不对,是顾相。” 安宁也笑意盈盈,“从前顾相在的时候,便是这样受欢迎,只是多年过去,好多人忘了罢了,如今顾相又回来了,往日种种记忆自然是又全数的记起了。” 安宁在说话时笑意有些不达眼底,因为她敢肯定,忘了顾清照的人多半都是因为剧情的安排。 因为这个世界,最谣言的只能是男主。 突然间人群有人大喊道:“来了,来了,顾相来了。” “顾相!顾相!” “顾相回来了!” 络绎不绝的人声传来。 顾清照的马车停了下来,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马车帘子。 顿时人群中一片女子的抽气声。 “天哪,这就是小时候传闻中的顾相吗?居然这样俊朗,这周身的气质怕是连咱们太子殿下都比不了。” “顾相这是神仙,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好出尘的人。” ··· 一道清朗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各位,别拥挤在此处,免得有人受伤了。” 顾清照缓缓走下马车示意车夫原路返回,这条路现在人太多,马车若要经过会让人拥挤到一处去。 众人也很听话的在人群中缓缓散开。 顾清照眼睛不经意的看向了一处,他目光一滞。 四目相对了。 阮倾城在安宁身边感觉到此刻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她挑着柳叶眉出声道:“阿宁,顾相看到你了,他会不会误会你喜欢他?” 安宁此刻愣住了。 “什么?” 阮倾城噗嗤一声笑出声,“没什么。” 而就是这愣神的一瞬间,顾清照已经走过来了。 “安姑娘。” 安宁转过去看到的就是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顾先···顾相。” 她停顿了一秒接着道:“听说今日百姓们都来道贺你重新回归朝堂,我也来道贺。” 顾清照的声音比方才更加轻柔,“已经道过了,安姑娘,走。” “好。” 他也没说往哪里去,但安宁就跟着他走了。 而此刻的阮倾城在二人身后笑得脸都要僵硬了。 而背后的那些百姓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纷纷在八卦着。 从来没有听说过顾清照对哪个女子如此过,这还是头一个,年二十六却未娶妻,难不成如今开窍了? 还有一些芳心暗许的女子则是红着眼睛纷纷暗道可惜,只不过二人的确是郎才女貌了。 突然一道惊怯的声音突然从前面的路口传来。 “大人!” 只见一袭穿着破烂旧麻布浑身是伤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她“嘭”的一声在顾清照的面前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道:“求大人救救我女儿,求···” 顾清照立马蹲下身将人扶起来,“大娘快起来。” 那妇人声音颤抖无比,眸子里尽是无助,一双满是污垢老茧的双手不停的作揖祈求。 “求大人救救我的女儿!” 顾清照扶着她快要站不稳的肩膀安抚道:“大娘,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听见顾清照的声音,那妇人惊魂未定的心稳定了几分。 她佝偻着背,一边哭一边说道:“我···民妇有一个年仅13岁的女儿,前些日子他爹去赌坊赌输了,将整个家都卖了也没赔起,于是他就将我那可怜的女儿卖给了赌坊,那赌坊如今将我女儿强行拖走,今日将她卖入了青楼。” 那妇人又想跪下,但是顾清照一双有力的手让她落不到地上。 中计 顾清照:“我随你一同去见启越。” 安宁点点头,“好。” 启越已经在大厅恭候多时了。 看见安宁和顾清照来,启越起身打趣道:“哟,二位,还没来得及恭祝二位新婚燕尔。” 启越手一挥,婢女拿着一个盒子献上。 “我大启别的不多,就属这玉石,数不胜数,素问安大小姐喜欢墨玉,我特地让人打造了两对,恭祝二位百年好合。” 安宁看着盒子里的墨玉,最近送墨玉的人有些多,苍浮云也送了好大一块墨色玉石。 “难为六皇子还特地打听我二人的喜好了。” 安宁的语气不咸不淡,话里话外却是有着些许厌恶之意。 启越倒是也不恼,而是笑道:“安大小姐客气。” 安宁:“六皇子来有何贵干?” 启越唇角一勾,很好,言归正题了。 “本皇子听闻流光郡主与安大小姐交好,所以今日特地来投桃报李。” 安宁冷笑,“哦?” 启越:“想必安大小姐也听说了,我大启望与大邺联姻,以求交好,这联姻的人选嘛,只有流光郡主了。流光郡主即将嫁为本皇子为妃,所以本皇子特地来打听打听未来王妃的喜好。” 安宁脸色更冷,倒是一旁的顾清照客气道:“六皇子,想问流光郡主的喜好,可不该问到将军府来。” 启越:“自然,只不过我听说流光郡主与安大小姐交好,一时情急,安大小姐不会见怪。” 安宁撇过脸,一身冷意。 一旁的顾清照刚想劝两句就被安宁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启越看见这一幕,眼中闪过暗光。 安宁再次侧过身问道:“明人不说暗话,六皇子要如何才能放过流光?” 启越:“哦?安大小姐这话何意,本皇子倒是听不懂了。” 安宁隐忍着怒火,“六皇子,你···” 顾清照轻声呵斥道:“阿宁!” 安宁甩袖,暗暗忍下怒火。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六皇子没什么事的话,请回。” 启越见此笑意更深。 他走上前,“安大小姐,你也知道,本皇子此次来,是为了什么来的,若我得到我想要的,那么安大小姐,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安宁怒目。 好一个启越,真是来跟她谈条件了。 安宁也不是傻子,她随即轻笑一声,“六皇子凭什么觉得,你能拿的出来的东西,可以换我的东西?” 启越笑意也淡了半分。 安宁继续道:“不如,我拿六皇子一半所需来换,如何?” 启越顿时眼里划过一缕沉思。 一半··· 炸药一半的秘方,如果能得到这一半,岂不是很快就能破解另一半。 “好,成交。” 炸药的秘方可比区区一个流光郡主的价值高多了。 安宁:“我要看到六皇子的诚意。” 启越:“安大小姐,本皇子也不是傻子,若是本皇子取消联姻,而你反悔了怎么办?你要知道,你把东西给本皇子,本皇子要是在大邺的地盘反悔,想要走出这里也不容易。” 倒不是他高估安宁,而是她身旁有一个让人忌惮的顾清照在。 安宁闭了闭眼,“好,我给你。” 顾清照在一旁轻声阻止道:“阿宁,此事不妥。” 安宁有些许咬牙切齿道:“不妥?那流光怎么办?你们都不管她,难不成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跳入火坑。” 顾清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想再劝。 一旁的启越则是嘲讽道:“本皇子才刚刚恭祝了二位新婚燕尔,二位可千万别因为本皇子生了嫌隙。” 顾清照冷声道:“六皇子的算盘打错了。” 安宁不管顾清照,直接说道:“六皇子请随我来书房。” 顾清照:“且慢!今日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带走那张东西。” 一时之间,安宁和顾清照气氛微妙起来。 一旁的启越倒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安宁有些气愤道:“顾清照!那是我的东西,管你什么事?” 顾清照好声好气的说道:“阿宁,给了东西的后果,远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严重,不能给,流光郡主的事,我们另想他法。” 安宁:“你!” 她冷笑一声甩秀而去,流留下顾清照和启越二人面面相觑。 顾清照对着启越冷声道:“六皇子,请回。” 启越勾起一抹唇角,好一个顾清照,坏他好事。 不过今日他来,也没想着能这样轻易带走那张东西。 也罢,秘方,他迟早唾手可得。 启越:“既然如此,告辞。” 待启越走后安宁又重新进来了,她瘫软在座椅上。 这戏啊,天天都有,天天不断。 “顾大人,我快变成唱戏的了,你看看我,演的如何?” 顾清照温柔道:“阿宁倒是有演戏的天赋。” 倒不是她天赋,大概是演多了。 安宁:“顾大人,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出手?” 顾清照唇角微勾,“今晚。” 安宁拍椅,“好!我也赌今晚。” 今晚可是个好时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没准儿还能让启越占个两头好。 夜深。 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在环顾将军府的四周。 开头的人手一挥:“动手。” 周围的人纷纷朝着一处地方前去,那便是将军府的书房。 刺客打开书房的人,几人在里面到处翻找。 “找到了!撤!” 一个刺客手里拿着一张纸。 此时将军府的侍卫大喊:“来人,有刺客!” 顿时整个将军府传来刀光剑影之声。 “快!走!” 安宁和顾清照听见动响也起床了。 她赶来看到地面上几具尸体,“怎么回事?” 萧决半跪着:“大小姐,属下办事不利,让两个人跑了,其余几人被捕后自尽了。” 安宁头疼的揉着太阳穴,酿酿跄跄的走进书房,打开格子里,果然,空荡荡的,东西没有了丝毫踪影。 她焦急道:“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决:“是,大小姐。” 在他人看不见的角落,安宁唇角微勾。 很好,鱼上钩了,那么离死,也不远了。 此事另外两个刺客,已经成功的退去了西郊城外。 绣坊 在一袭黑夜踪迹的遮挡下。 “主子,幸不辱命。” 他奉上一张纸。 被唤主子的人伸出手接过纸,这人不是启越又是谁? 启越看见纸上的东西,激动的手抖。 太好了,太好了。 拿到了这个东西,父皇一定会高看他一眼,这样他就有机会与太子争一争那个位置了。 任凭他们怎么想,都绝对不会想到今天晚上他会如此胆大的动手。 所谓不成功便成仁。 还好他成功了! 很好! “通知下去,准备后日回大启。” 黑衣人:“主子,这么匆忙,会不会惹人怀疑。” “哈哈哈哈哈哈,今日将军府遭窃一事,安宁必定会联想到我,但她绝不敢把此事闹的沸沸扬扬,若是被宣帝知道她想用火药的秘方来换流光郡主的婚事,宣帝第一个就饶不了她!所以她不但不会把此事抖出来,反而她还必须帮我隐瞒。后日出发,联姻作废,我这也算是没有失言。” 黑衣人:“是,主人高明。” 启越冷笑,哼,他倒是还以为安宁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漂亮的后宅的女人罢了,只可欣赏把玩,却没有一点实用性。 因为区区一丝一毫的友谊就心软,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 果然,到了第二日,将军府被窃的消息一丝一毫的都没有走漏。 第二日,启越便在朝堂上与宣帝提了第二日回大启之事,他以自己母妃容妃病危做为了借口,那么联姻,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第三日,启越便带着大启的使臣火急火燎的走了,任谁看了都是因为担忧母妃的病情,不得已而为之。 百姓还为这六皇子启越的一片孝心感动到了。 安宁接到启越走了的消息,顿时一笑。 启越没把事情做绝,那他们自然也没将事情做绝。 在启越派人来偷盗诈骗配方后,若他贪心,还想娶流光回去,那么第四日,就会传出诈骗配方被盗的消息,届时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幸好,他还算是识时务,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不过,带着个假炸药回去,启越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阮倾城在安宁房中绣着自己成亲用的手帕。 “阿宁,为什么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按照原计划走。” 他们的原计划本来就是想以炸药配方引启越上钩,然后坐实他偷盗炸药的罪名。 如此一来,不但启越落不了好,大启也落不了好。 安宁摇摇头,“我们的目的终归是迫坏启越和流光联姻罢了,启越本是大启的人,何必在大邺惹这样多的纷争,既然他选择退了一步,那便算了。” 阮倾城点了点了,“也罢。终归是走了,流光也算是过得这一劫了。阿宁,你说启越什么时候会发现那个诈骗秘方是假的?” 安宁唇角微勾,皇室中人其实没有蠢的,只是启越没有把她当作真正的对手罢了。 他把苍浮云当作对手,把顾清照当作对手,唯独对她安宁,掉以轻心。 “很快,他就能想到。” 之所以入局,是根本猜不到大家圈了一个连环套给他,合计着九公主流光顾清照等人一起做局。 在他眼里,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是蠢,他只是看不起女人。 当然,看不起女人的后果,会让他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启越送的那两对手镯,拿去卖了,补贴星辰书院。” 如今流光送来的几座地契,陆陆续续的也招到了学生和老师,如今也一切都在进行中,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启越的钱,不用白不要。 阮倾城笑着点点头。 “好。” 之前顾清照和苍浮云在朝堂上提的补贴之事,也迟迟没有下文。 但是朝堂下了新的律令。 打杀妻子,入刑罚。 一命赔一命。 创新不容易,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 阮倾城:“阿宁,看看我绣的帕子,如何?” 安宁拿过帕子细细端详。 是一对鸳鸯交颈。 安宁赞叹道:“倾城,我知道你画画的很好,却不知晓你的刺绣居然也这般好。” 阮倾城顿时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和愁绪道:“我娘从前是风县最有名的绣娘,她一点一点的卖绣帕,供着我爹考秀才,好不容易,我爹当成了县官,我娘眼睛也熬坏了···” 安宁放下帕子起身安慰她道:“倾城,你爹娘泉下有知,会为你欣慰的,来世,你爹娘也一定能投胎到好人家去,幸福一生。” 阮倾城笑着点点头,目光含着些许泪。 “你说得对阿宁,我爹娘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很开心。如今我在将军府,也算是有第二个家的人了,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安宁点点头。 她也会,她一早就在心中说过这句话,她一定会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 突然间安宁又想到了,“倾城,你绣活这样好,不如···你开个绣坊,大邺的女子,大多都是会刺绣的,绣娘也好招,我们开个绣坊,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提供一个住宿。” 然烟的伙计不好招,女工账房也不好招,但是绣娘却是哪哪都是。 阮倾城顿时眼睛一亮。 “真的吗?我可以开绣坊吗?” 安宁点点头,“当然可以!” “好!那便试试!” 虽然一直以来,然烟的事她也在管,但是她账房不是很有天赋,算账一般都是谢楠在算,平日里她只负责想些新的胭脂花样,试用哪个胭脂好不好用,偶尔出去谈谈生意。 她其实比她们要清闲多了。 如果可以开绣坊,这正好是她的长处。 而且能为无处可去的女子提供一个归处,这件事一想起来,心跳的就很快。 安宁:“倾城,为你的绣坊,取一个名字。” 阮倾城低下头细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 “这个绣坊,就叫···晴光绣坊。希望绣坊的每一位绣娘,往后余生,每一日都是晴天,每一日都有阳光。这个绣坊,不是以盈利为主的绣坊,而是以,生存。” 倾城晴光诞生 我们可以好好活着,和所有的男人一样。 每一日都是倾城晴光。 安宁:“不若,叫倾城晴光。” 阮倾城:“好!这个名字好!” 至此,倾城晴光绣坊诞生在大邺最繁华的都市。 几乎是诞生的一瞬间,倾城晴光绣坊便出了名。 因为它张贴出了一张招绣娘的告示,晴光坐落在大邺最繁华的地段,招的却不是大邺最好的绣娘,而是穷苦、寡妇、乞丐、孤女等等一系列让人耳目口瞪的人。 众人纷纷猜测开设倾城晴光绣坊的主人是谁,直到安宁和阮倾城现身在晴光开门的第一天,她们才恍然大悟。 如果换成是别人,她们只会觉得绣坊的主人疯了,放着大邺那么多好的绣娘不招,偏偏去招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但是这个人是安宁,星辰学院都开了,开个与众不同的绣坊好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安宁向众人介绍着:这间绣坊的老板,是阮倾城,而非她。招收的绣娘,也是阮倾城的主意,与她无关,她只是投了一些资罢了,但是大头还是阮倾城自己出的。 众人又纷纷看向安宁身旁的女子,淡雅如菊,一身气质翩然若仙。 这便是大名鼎鼎为父申冤的倾城县主。 一时之间,阮倾城这个名字在民间迅速响彻。 怪不得绣坊带有倾城二字,原来是倾城县主开的。 倾城晴光四个字,乃是阮倾城亲自刺绣的牌匾。 京都第一人,用刺绣做牌匾,可见技艺之高超。 许多知名绣娘慕名前来,可惜却被拒。 到了下午,一个身穿一袭粗布麻衣,鞋子也洗的暗沉发旧的女子。 她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 安宁和阮倾城正在绣坊内闲聊。 一看见女人来了,二人顿时起身。 阮倾城:“大娘,请进来。” 女人想行礼,却被拦住。 “在绣坊内,可没有什么县主。” 安宁给她倒了一杯茶,她显得很是局促,眉眼间还有些害怕。 “大娘可是来应聘的?” 妇人点点头。 “民妇···民妇听人说,你们招绣娘,而且只招穷苦人家,民妇···民妇家丈夫去世了,我有婆婆和未满十四岁的女儿需要养,但是···民妇···民妇的绣工不太好。” 她脸涨的通红,她绣工其实还可以,只是比起倾城县主在门口挂的那块牌匾,那就显得很差劲了。 “今日上午,民妇见有许多京都有名的绣娘都来应聘了,但是二位小姐都没看上···民妇···民妇也只是来试试,如果不行的话···” 她正准备转身走。 阮倾城温声的叫住她道:“大娘什么时候来做工?” 妇人听见阮倾城的话愣住了。 “什···什么?” 她眼眶突然红了,然后顿时跪下身来磕头道:“谢谢二位小姐,谢谢二位小姐。” 安宁和阮倾城立马拦住她,“快起来。” 她低着头,仍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还以为此番来,不会得到什么结果,竟然···她们竟然要用她,太好了,太好了,她女儿有救了。 她眼底的感激之情溢出来,嘴里一直不停念叨着感谢的话语。 阮倾城:“大娘还没回复我,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妇人几乎是毫不犹豫道:“现在!” 安宁、阮倾城相视一笑。 “大娘现在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刚刚她二人观察了,这个妇人,穿着寒酸,衣服鞋子都穿了好多年,手上有厚厚的茧子,还有一些冬日生的冻疮留下的疤痕,看样子是大冬天给别人家洗衣服导致的这般严重。 她头上钗着一根树枝,衣服有一边的边角有墨水残留的痕迹,尽管她很尽力的隐藏了,她们还是看见了。 那种墨,安宁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大邺很昂贵的一种墨汁,竹青墨,它与其他普通的墨不同的是,普通的墨,落在衣服上会立马晕染成一大片,而竹青墨不会,它清洗不了,而且不会扩散。 大娘这种家庭,根本用不起这种墨。 妇人几乎是立刻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二人,随后她不知所措的又想跪下。 阮倾城很有先见之明的拦住她。 “大娘直说,我们会帮忙的。” 那妇人眼泪顿时就遏制不住了,“我···民妇···民妇的丈夫,是一年前上山采药的时候去世的,前几年我婆婆病重,我丈夫为了给她治病,在外面借了五两银子,为了还钱,我丈夫只能每日上山采药···可是不巧的是那天下了很大的暴雨···他从山坡底下···滑下去了。” 妇人一边哭一边继续说道:“民妇···丈夫死后,家里的重担落在了民妇一人身上,我要养女儿,还要孝顺婆婆,还要还债,为此民妇就去了大户人家为他们洗衣服,本想着日子慢慢会好的,谁知道···谁知道,借钱的那户人家却不依了,他们想要我的女儿去抵债,想要强行纳我女儿为妾,下个月···下个月要是我的钱再还不上···我女儿···她还那么小···” 阮倾城眼泪露出同情的神色。 她虽出身不算富裕,但从小到大,也算是父母的手中心肉中刺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也很少见到听到,这一刻她听到妇人的遭遇,觉得万分心酸无比。 “大娘别担心。” 她朝安宁看去,安宁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妇人。 妇人看见银票的数额惊了。 一百两银子···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不···民妇不能要···这太多了。” 阮倾城拿过银票,“倾城晴光的月钱,是一个月一两银子,五两银子是五个月的工钱,便算是提前预支给你的,我先预支给你六个月的工钱可好?” 妇人呆住了。 在她的目光下,看见阮倾城去一个抽屉里拿出了六两银子,然后把一百两还给了安宁。 她无奈道:“阿宁,这是你最小的银票了。” 顾大人的心思 她本想着让她给十两银子给眼前的妇人没想到她掏出了一百两。 安宁点点头,她也很无奈,然烟赚的钱她基本上都没用,而且都拿去了星辰学院。 她手里的钱,都是她娘给的,她娘实在是太有钱了。 当初十里红妆的嫁妆嫁来的将军府,这间铺子,也是她娘的嫁妆。 所以说她是投资,因为她就出了一个铺子。 大娘又想千恩万谢,二人让她先去还账,然后再来做工。 随着大娘的到来,有许多想来不敢来的人也纷纷前来。 最后倾城晴光初步先招了十个绣娘,往后随着然烟一样,越做越大,会有越来越多的绣娘。 不得不说,京都的贵女是好用,倾城晴光打着阮倾城的名号。 众位贵女和夫人们都知道这位县主与安宁和苍浮云交好,都纷纷前来买面子。 倾城晴光又成为继然烟后,第二大京都潮流。 凡是京中贵女夫人人手一块倾城晴光的帕子。 一个月后。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了。 春季马上要过去了,夏季也来了,众人越穿越少。 倾城晴光发展了一个月,里面的绣娘手艺越发的好,她们本是穷苦人家出身,所以能吃苦、肯学习。 加上倾城晴光给的待遇已经算是极好,所以她们再累,也不会抱怨分毫,反而是心存感恩更多。 这里面的人,多是当初差点活不下去的人,如今能人模人样的活着,已经算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们的两位老板——阮倾城和安宁。 安宁不时长来,阮倾城日日都要来,教她们刺绣,教她们怎么招待客人。 如今倾城时光还和京都最大的成衣铺合作了。 这个合作也让成衣铺的生意变的比以前更为火爆,双赢。 将军府。 书房。 安宁在摇椅上晃着,看着然烟和倾城晴光的账本。 她皱了皱眉,如今然烟和倾城晴光赚的钱都投给了花费最大的星辰学院。 “顾大人,朝堂补贴的事,什么时候能审批下来。” 迟迟不审批,倾城和谢楠的压力也大。 顾清照坐在一旁给安宁扇着扇子。 “最迟这个月底。” 安宁眼睛一亮,猛地坐了起来。 “真的吗?圣上快要答应了?” 顾清照点点头。 “大骊书院的开启,皇室也支助了很大一部分,大骊书院只招收男子,星辰书院只招收女子,不应当厚此薄彼。如今随着然烟的发展,大邺的经济也变得比以往更好了,这些都是可以见得的,皇室拿出一部分钱来支助星辰学院,那么然烟就会有流动的钱,这些钱会越滚越多,越滚越大,我向圣上承诺,五年内,会让大邺更上一层。” 然烟如今开的算是特别好了,不管在京都还是在外地,只是然烟毕竟年份不久,每次赚一点钱,就拿去填补星辰学院,导致然烟如今起来的很缓慢。 一旦皇室能够分担一些银钱,让然烟有一些流动资金,那么假以时日,然烟必然成为京都首富。 而这些钱,一部分又会为国库所纳。 这样算起来,皇室不仅不亏,而且反赚。 既开了学院,钱也能赚到,宣帝没道理不同意。 迟迟不同意的原因,还是因为朝堂上那几个老纨绔。 顾清照眼里闪过一丝深意。 “如今新的一年科考即将迎来,朝堂上,也该大换血了,那些老臣,也该好好反思了。” 一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就是不担心大邺的发展。 对于他们而言,女人经商违背天理,女人开学院冒犯祖宗,不管做什么,反正女人不能做,否则就是离经叛道。 在他们眼里,是从心眼里就看不起女人的。 若是女人能读书了,那日后那些男人怎么办? 女人如今能抛头露面,能够经商,那是不是有朝一日,女人还能入朝为官? 他们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 所以,一步都不能退,否则迟早有一天,要被女人骑在头上,将大邺的天都掀了。 安宁庆幸道:“幸好是宣帝,换成其他帝王,怕是难上加难。” 顾清照点点头。 “若是换成其他帝王,大邺如今也没有现在的地位,有因必有果。若是大邺的国力不足以支撑我们做的事,那么一切都不过是空谈罢了。” 安宁:“说的是,所以有今日的一切,不得感谢顾大人?” 顾清照为官的那些年,可谓是让大邺赶超了大启足足十几年有余。 发展之快,不可置信。 顾清照放下手中扇子,“夫人,你操心国家,比操心为夫更多。” 安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家顾大人吃醋吃到国家身上了。 安宁装作听不懂,“顾大人,我身为大邺的百姓,操心自己的国家不应该吗?” 顾清照轻轻敲了敲安宁的头,“不应该,不管是什么,我都想要占据你心里第一的位置。” 他其实并不想入朝为官,也并不想做什么顾相。 若是可以,他想和安宁一起归隐。 他们找一个偏僻且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只有他们二人,没有外人来打扰他们。 他们不用关心和操心任何事。 每日心里只有吃什么,玩什么,去哪里,而不是现在,感觉很多事情,把她的心里都塞满了,好像无暇顾及他了。 顾清照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其实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而已,褪下了顾相的身份,他只是顾清照而已。 他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大邺,牺牲自己的时间,牺牲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而且感觉他的姑娘,现在每日忙碌,为了这为了那操心。 他很自私,他不想如此。 他宁愿装傻,装作自己无知,也希望他的姑娘不要那样劳累。 看看他,不要看其他人,其他事物,比看他更多。 安宁察觉到她家顾大人情绪不太对。 她转过头,对视上了他的双眸,有些许的暗沉、失落和心痛。 这种眼神只是一闪而逝,快的安宁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安宁愣了愣,转头轻轻吻上他的嘴角。 “抱歉,是我最近忽略你了。” 说出你的欲望 她的顾大人,明事理,懂尊重。 但是他却不是圣人。 尽管他知道,她所做的事,是她的理想,是她想做的事,但是他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自私。 顾清照握着摇椅的手青筋爆起,他转过头。 “抱歉,是我失态了。” 也不知为何,他好像越来越偏执了。 在一起越久,他变得越偏执,但是不如从前了。 若是在从前,他只会鼓励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他永远都会支持她。 可是如今他却私心的想将她绑走。 顾清照眉眼微颤。 “该说抱歉的是我,以后不会了。” 是他没有克制好,他不应该将这些阴雾展露在她面前。 安宁叹了口气。 也许是跟她成亲了,所以顾大人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了,其实这是好事。 她家顾大人太沉重太压抑了。 她伸出手,牵住他宽大的手中,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细茧。 “顾大人,没关系的,嗯?我不会因此厌恶你,也不会因此觉得你很恐惧,相反,我很欣喜。在我面前,你可以暴露所有对我的占有欲,做回你自己,别总这样小心翼翼。” 若是没有经历过第一世的顾大人,也许他真的就是他表面上伪装成的那副模样,可是经历了第一世的顾大人,现在不过是在伪装成从前的自己罢了。 他已经变了,但是他不敢让安宁知道他变了。 “顾大人,我喜欢的,并不是那个阳光正值君子的顾大人,我喜欢的只是顾大人,不带任何前缀的顾大人,嗯?告诉我你对我的占有欲?” 顾清照:“可我这样···是不对的?阿宁,你不应该纵容我,你应该管教我,人的欲望是无限大的,今日你放纵了我,有朝一日,我会越来越过分。” 他的眸子变得深红。 安宁轻笑。 他们本就不是圣人,本就有七情六欲,因着自己喜欢的人产生了一些欲望,而那个人正好是顾清照。 她纵容了又何妨? “没关系,我宠着你,顾大人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顾清照的瞳孔变得越来越幽深。 “我想,把你绑起来,独占你。” 安宁有些诧异,绑起来?特殊爱好? “那···你要试试吗?” 顾清照瞳孔微缩,他危险的靠近,气氛一步步凝结。 “阿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眼睛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安宁点点头,她知道。 “嗯,所以···顾大人要试试吗?” 她不是很介意,这个世界上关于她的所有事,她都想无限纵容着他。 就像他对她一样,无可奈何。 顾清照的手微微颤抖,气息变得有些许的急促。 他小看了眼前的姑娘对他的决心。 她纵容着顾清照做一切不可能的事,他真是···何德何能。 安宁伸出手,摸上她家顾大人的喉结。 顾清照喉结微动,额头上隐隐渗出汗液。 就刚刚的那句话,就让他险些有些受不住了,何况她现在还上手了。 顾清照抓住她乱动的手。 “现在反悔,立刻离开,还来得及。” 安宁看着顾大人被她欺负的已经不成样子,笑出了声。 她靠近他的耳边,微微喘气,“不反悔,怎么?顾大人怕了?” 顾清照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压下。 “今晚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停。” 这一晚,二人极致的纠缠。 顾大人今日褪去了平日风光儒雅的皮,疯狂的她根本招架不住。 虽然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听,但是安宁实在受不住了,他还是收了手。 但是此后却是再也不敢再这般随意撩拨他了。 她算是知道平日的顾大人对她有多温柔多克制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低估了她家顾大人的战斗力。 第二日,安宁睡到了正午才起床,而她家顾大人一大早就去早朝了。 唉,精力旺盛啊。 月色端着洗脸水进来,她脸红的要命,她家小姐从来没这么晚起过床,可想而知顾大人昨夜有多过分了。 “小姐,快起来用晚膳。” 安宁疑惑道:“顾大人呢?” 月色:“姑爷早上好像去找聂大人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安宁点点头,找聂远?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宁洗漱完在饭桌前迟迟没等到顾清照回来。 她有些疑惑,不对劲··· 若是有其他事,顾大人会唤人提前回来说一声。 “月色,备轿,我要去聂大人府上看看。” 月色:“小姐,不然吃了饭再去,您一早上都没吃饭,午饭不吃对身体不好。” 不行,她等不及了。 “在轿子上备些点心,我现在去聂大人府上看看。” 她隐隐约约的心中有些猜测,这种不安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希望不会是她想的这样。 安宁在轿子上草草吃了几口点心就吃不下去了,一到聂府里面就进去了。 没有人。 只有聂母在府中,一脸疑惑的问她怎么了。 月色也很奇怪,明明早上小厮说的顾大人去聂大人府上了啊,这会儿人怎么不见了。 “小姐,他们会不会去办其他公务了?” 安宁摇摇头,顾大人如果不回来吃饭,一定会差人告诉她的。 “走,去县主府。” 她猜人现在在倾城家里。 果不其然,一进去县主府就看到几人围聚在此。 阮倾城和顾清照看见安宁来了立马上前,“阿宁,你来了。” 顾清照则是担忧的问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安宁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 顾清照一副知错的模样,“抱歉阿宁,我上午让人传话我去聂府了,但是聂府聂伯母在,不方便,所以来了县主府。” 他其实是不想让安宁担忧。 安宁看着一旁的聂远一脸阴沉,又朝阮倾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阮倾城低下头,有些为难,眼眶还有些红。 看到这,基本上证实了安宁的猜测。 聂大人的那件事,被人捅出来了。 她直接问道:“说经过,怎么被人发现的?” 阮倾城看了站在不远处的聂远一眼,随后小声的朝安宁说道:“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陈书中。” 过尽千帆终不悔 “昨夜他去醉春楼吃酒,然后遇到了···遇到了聂大人小时候买他的那个员外。他和那个员外不小心喝多了酒,这件事就被捅出来了。” 这么巧? 安宁不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况且那个员外根本不是京都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来了京都。 顾清照:“陈中书昨晚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不是讲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也不是拿着这件事向聂远讨好处,而是在朝堂之上参了聂远一本,奏他德行有失。陈中书身为刑部侍郎,公然在朝堂上参奏上级刑部尚书···” 阮倾城惊道:“意思是,背后有人谋算?” 安宁也是这样想的,怎么可能有这样巧的事,若发生这种巧事,背后一定有人谋算。 阮倾城不解的问道:“可是,他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若是真有背后之人,既然挖出了聂大人从前的事,为什么不传的沸沸扬扬,这样他也不用当出头鸟。” 安宁冷笑一声,“他是当了出头鸟,可这风头也让他出了。让聂大人下台他一定当不成刑部尚书,但如果他亲自大义灭亲,那么他便不一定当上刑部尚书。” 所谓的搏一搏罢了。 阮倾城顿时愤恨道:“胆子真大,也不怕阴沟里翻船。” 如此算计她的聂大人,此人一定会遭报应,不过当务之急,是聂大人的事应当怎么办。 如今朝廷上说什么的都有,难听异常。 还有人说聂大人如青楼名妓,她真是恨不得杀了那些人。 安宁揉了揉太阳穴朝聂远走去,她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聂大人怎么想的?” 聂远抬眼,“劳烦安大小姐为我操心,如今聂某已不堪在朝堂为官,聂某倒是无所谓。” 他朝阮倾城看了一眼,意思很明确。 从前他孤身一人,带着老娘能活多久活多久。 可如今··· 倾城正值风光年华,别人怎么说他他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怕她被人千夫所指。 阮倾城看着聂远的眼神,心都凉了半截。 她走上前,“聂大人,我们婚期将近,你要与我退婚吗?” 她们的婚期已经商议好了,秋日。 还有四个月。 聂远哑口无言。 从前他走进她的时候,也担心过这件事。 可是当真正这件事被揭露出来的事情,他却发现,他无言面对她,对不起她,也不应该把这些肮脏之事带给她。 安宁唇角淡了几分。 “聂大人,也亏的是倾城脾气好,若换做是我,在第一次的时候,你就没有这种担心了。” 安宁的话说的让聂远一惊。 她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失去倾城也可以,你依旧能够和从前一样活着。” 安宁朝阮倾城看过去,“那就退婚了。” 阮倾城怔住了,她没想到安宁会这样说。 “一个一身懦弱,永远在退却的人,你是走不到他身边的。倾城,你需要的,是全心的信任,是至死不渝的爱情,而不是可有可无的思考和不坚定。如果他能接受失去你,不管你已经走了多少步,不管他自己有多么的痛苦,我觉得,你不是他的必选,便算了。” “对你而言,爱情也不是必需品,只是恰巧在这个时间遇到了所爱之人罢了。但是细细的一想,如果所爱之人,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你在一起,那么你也不是非要不可,不是吗?我并不是说,爱一个人要把对方当成命来看待,而是,如果没有对方,你也可以好好活着,那么失去了,也可以。” 在这个阮倾城已经主动朝聂远走了无数无数步的前提下,他依旧退缩,那么真的就算了。 连携手对抗全世界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觉得能走到白头。 安宁转过身又对聂远道:“你担心她,害怕连累她,也没有错。但是如果你能选择放下,那么就坚决一些,第一次坚决,第二次更坚决,她不会缠着你。既然替她做了决定,你何必犹豫。” 按理说,他们的事,她不该插手。 但是阮倾城是意义上也算是她姐姐了,聂远如此对待她姐姐,让她实在恼火。 第一次,聂远就因为不尊重倾城,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有一便罢了,若再有二,她便不想祝福了。 看出安宁的不爽,顾清照也对聂远道:“阿宁说的是。” 聂远睫毛止不住的颤抖,他抬起头望向顾清照:“若是先生,会如何抉择。” 顾清照:“抉择权永远不在我,而是她。” 她若不计前嫌还愿意要他,他怎么可能舍得推开她。 她若嫌弃他,不要他了,他也不会再去打扰。 此时聂远心里仿佛豁开了一刀口子,照了些许光亮进来。 他站起来。 “安大小姐和先生说的是,是我的错。” 他走到阮倾城面前,眼眶微微泛红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 阮倾城眼眶也有些泛红。 “既然如此,便原谅你,但是如同安宁所说,若真的再有下一次···” 她阮倾城的心,也不是铁打的。 阿宁说的没错,她希望的,是一个永远和她一起,不妥协,不退缩,哪怕对抗全世界的人。 当初在阮家灭门的时候,她就有这样的觉悟了。 哪怕只有她一人,哪怕只是凡胎肉体,她也要对抗这个世界的不公,对抗皇室的误判。 虽死不悔。 她一人尚且有这样的勇气,只是单单的人言罢了。若换做是以前她觉得是可畏的,可是如今却不可畏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有着最强大的支撑。 那个人就是安宁。 聂远尚且还没有成为她心里的支撑。 安宁可以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鼓励谢楠经商,开女子书院,还有她开的倾城晴光绣坊。 这些哪一件没有人厌弃,没有人指责。 可是他们不惧。 聂远牵起阮倾城的手。 “再也不会放开了,所有的一切,我们共同的面对。” 看到这里,安宁松了口气。 聂远还算是救得回来。 他的品行三观都很正,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就是自卑。 加害者 她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往后,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人生。 “聂大人的事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是这个世道的错,君子口诛笔伐杀死一个无辜的人,还自诩自己无辜。” 圣贤书读多了,没有自己的思考了。 阮倾城:“世道如此,众人一人一句随口吐槽的话,可以杀死一个清清正正的人,如果需要改变,花的时间会很多,百年,千年···” 安宁对聂远道:“聂大人对做官有什么执念否?” 聂远摇了摇头,他觉得无所谓。 一直以来,他只凭着自己的本心做事,不违背良知,不讨好他人,也无欲无求。生死看淡。 做到刑部尚书的位置,也纯属是运气好罢了。 安宁微笑着点了点头,“别怕,任它流言排山倒海而来,朝堂不要你,星辰学院要你,别人唾弃你,但你仍然是我们的至交好友,我们活的堂堂正正。聂远,抬起你的头,我们不愧对他人,也无需愧对自己,我们的光明,从来不在于身体的干净,就如同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聂远瞳孔微缩,他缓缓起身,在安宁和顾清照面前鞠了一弓。 “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先生会如此执着于你,如今我知道了,安大小姐值得。” 这样的思想,和先生从来就是不谋而合。 他们二人在这样的世界,仿若一道清流。 他聂远已经自诩不在俗世,却任然会被世俗圈禁。 阮倾城也笑道:“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牵起聂远的手,“一起面对。” 当你不认为这件事是耻辱的时候,便没有任何人能指责你。 聂远慎重的点了点头,嗓子略微暗哑的回来一个“好”字。 不出他们所料,第二日,聂远的事就传的大街小巷皆知。 有对聂远碎了滤镜的,有唾弃的,也有不相信的。 这件事情成为百姓的热议,随处可听见的谈论之声。 在第三日的朝堂之上,众臣对着聂远口诛笔伐,请求圣上褫夺聂远刑部尚书的位置。 他却丝毫不惧的应答道:“敢问各位大人,聂远在职刑部尚书,可错判过一件冤案?又可曾徇私枉法过何事?还是说聂远的能力不够,不足以胜任这个位置。” 这一连串的问好问的那些老臣面面相觑。 问能力来说,聂远实在是优秀至极,否则断断没有如此年纪就坐上这个位置的道理。 他秉公断案,手段了得。 前些日子关于官银失窃案,他也立得了重工。 可关键是,他有了那样不可启齿的污点。 一个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 这说出去,堂堂刑部尚书··· 这像什么样子。 那些老臣撇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如今不论能力如何,聂大人你都已经德不配位,堂堂刑部尚书发生过这样的事,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大邺?这岂不是惹人笑话?况且如今百姓纷纷热议,聂大人如今你已然成为一个笑话!” 重臣复议。 聂远不惧的继续道:“何为德不配位?聂某可是做了对不起他人的事,还是做了伤害他人导致德行有失的事?聂某年幼时的遭遇,已然是受害人,各位大人以为你们如今口诛笔伐的是谁?你们脱口而出的话,会让你们有高高在上,品行优良的错觉吗?” 那位老臣气的鼓鼻子瞪眼睛,聂远在朝堂上向来沉默寡言,没想到他今日这张嘴竟然和顾清照似的,让人说不出分半反驳的话。 此时另一个老臣说道:“聂大人虽身为男子,可从前的行为却是与青楼的妓子无异,难道聂大人以为青楼的妓子可以当朝堂的重臣吗?” 此时一声冷笑响遍整个大殿。 “有何不可?” 众人纷纷朝那道视线看去,说话的人不是顾清照是谁? 他身穿一身红衣,眉宇间显得有些不耐,他看重位老臣的眼里,已经带了两分看愚蠢东西的眼神。 他继续道:“这位大人如此瞧不起妓子,可有想过这个身份诞生的由来?” 老臣嗤之以鼻道:“无非是被金钱诱利或是享受这种感觉,否则她们怎会不知廉耻的做这种事情。” 这话他是对着聂远说的,意在内涵聂远也在如此。 顾清照轻轻撇开眼睛,一字一句犀利道:“为了钱财?喜欢这种感觉?那敢问大人为何不去做这样的事。” 老臣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照,他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你!你!我如何会做出这种事,古有圣贤书,不为三斗米折腰,何况,我是男人!” 顾清照:“对,你是男人,因为你是男人,所以你可以轻而易举说的出这样的话,但为什么有一个何况的转折,是因为你也知道,男人,遇不上这种事情,能遇上这种事情的,都是女子。” “那么凭什么,只有女子能遇到这种事情?因为你们如果活不下去了,你们可以去做工,可以去做苦力,你们读了书,也可以养活自己。那这位大人眼里瞧不起的那类女子呢?她们是有机会读书,还是有机会做工?还是有机会能养活自己?” “况且,若是这样的身份,没有人需要,那么它如何会存在?它的存在满足了谁?众位大人仗着男子的身为,高高在上的瞧不起女人,看不起花界女子,你们怎么不想想,受益者是谁?各位大人是逛花楼逛少了吗?如若没有男子进去,花楼它开的下去吗?你们一边歧视她们,一边需要着她们,论德行有失,失的,到底是谁?” 那位老臣气的呼吸急促。 “你!你!你!” 他急得说不出话了。 另一位帮腔的老臣又站了出来。 “顾大人此言差矣,按照你这么说,是因为男子,才有花楼的诞生,但如何不是先有花楼的诞生,才有男子名正言顺的游玩?这些男子的捧场,还养活了她们,否则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活生生的饿死。” 顾清照又是一声冷笑。 “这位大人说得好。” 顾清照的怨气 “那顾某且问你,为何她们离开了花楼就要饿死?为何如今大邺只招男工不招女工?如若她们可以去做工,这位大人还会觉得她们会饿死吗?” “好笑!女子相夫教子天经地义,如今你们搞的这些什么星辰学院,已经违背了天理。” 顾清照:“违背的哪门子天理,大人你的天理吗?既然大人不以为意,那便让觉得合情合理同时饱读诗书的人,来坐这个位置。各位大人天天在朝堂上批判这批判那,可有为大邺思考过前途,可有为大邺的发展提供了一条可切实际的政策?你们天天纸上谈兵,不如退位让闲。” “还有批判聂大人的各位,你们自诩饱读圣贤书,从君子道义的角度来批判他,你们自己可有想过,你们的实绩,哪一点比得上他?” 这番话说的在场的格外老臣面红耳赤。 他们都是前朝就留下来的老臣了,论起资历来,朝堂上哪个比得上他们? 平日里,顾清照还算是尊重他们,如今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被一个晚辈指责,而且还是指责他们对大邺毫无贡献,活了大半辈子,简直丢脸至极。 此刻有一个憋的脸颊通红的老臣说道:“顾清照,你信口雌黄!你说我等对大邺没有功绩,我等活了大半辈子了,一生都贡献给大邺了,你如何说我没有实绩?” 顾清照:“大人做了什么?前朝的时候,大人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让太上皇立后,圣上如今在位,大人催的最多的就是皇家子嗣,大人对后宫倒是甚是通晓。” 一些年轻的官员直接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太好笑了。 “哦,对了,我记得前朝时期,运河水患,大人急的焦头烂额,最后耽误了最好的救援时机。” 那位老臣颤抖的用手指着顾清照,“你!你!你!黄口小儿,我为圣上忧心子嗣有何不对!皇室子嗣,同样也是天下之重!” 顾清照叹了一口气。 “天下之重在于民,黄大人,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黄大人思想陈旧,如今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此话变是暗暗隐喻着他已经老了,该退位让闲了。 此时宣帝出言阻止道:“好了,众位爱卿别吵了,无事就退朝。” 说句实话,每天看顾清照一人怼文武百官,他都觉得心情舒畅。 这些老东西,仗着自己是前朝老臣,每次都非逼着他下旨纳妃生育子嗣。 哼,若不是顾清照解了燃眉之急,还不知道那些老东西想怎样呢。 他现在倒是对浮云挺满意的,浮云的确是比苍澜,更有为君之心和为君之资。 他老咯,也生不出来了。 至于聂远,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名良将。 有顾清照在朝堂当定海神针,他是断然不会让聂远辞官回乡的。 此事他便当不知道,由得他们去闹。 顾清照下朝回将军府。 安宁在饭桌子上一直笑个不停。 她家顾大人这张嘴啊,可从来没输过。 “顾大人,你不怕把那老臣气死吗?” 顾清照筷子一顿有些无奈道:“若是真能气死,也不会在朝堂上这么多年了,阿宁,别笑了,快吃饭。” 安宁实在是忍不住。 她家顾大人虽然平日里也是与那些老臣格格不入,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向尊敬的,今日却一点脸面也不留了。 她知道为什么,她家顾大人大概把昨日晚上的怨气带到朝堂上了。 昨日晚上,她和顾大人正在途中的时候,她月信来了。 顾大人黑着一张脸,硬生生的憋了一晚上。 “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有点好笑。 顾清照知道她在笑什么,稍微有些严肃道:“阿宁,别笑了。” 安宁想努力忍住,但是实在是忍不住。 她家顾大人居然还有这一面。 很好,有烟火气息了。 顾清照实在是无奈,只能看着她笑,看她笑够了之后,再给她夹菜。 安宁一边吃菜一边说道:“圣上看来是对聂大人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顾清照:“有我在,他不会让聂远辞官。” 安宁点点头。 这话说的在理,倒不是她家顾大人夸大了,而是这里面也有着朝堂平衡的关系。 为何她家顾大人这么受圣上重视,这其中也有圣上故意放权给她家顾大人的原因。 圣上就需要一个像顾清照一样的人来牵制那些老臣,同时自己也有真才实学,立的住脚。 顾清照名正言顺的帮圣上挡了许多麻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凭借着顾清照的实力。 当然,也并不是说她家顾大人没有实力,而是如若圣上不放权,她家顾大人没有如今的地位,也就没有能与那些老臣抗衡的能力。 她家顾大人也深知这一点,将这一点利用的淋漓尽致。 圣上知人善用,为君之心也明了。 而顾清照也深知圣上的用心和品行。 二人相互成就罢了。 但凡顾清照没有让百姓尊敬的能力,让大邺蒸蒸日上的能力,还有让圣上信得过的品行,他也走不到现在。 而圣上但凡多一些猜忌之心,也根本得不到顾清照这样的臣子。 关于聂远,便是因为顾清照在朝堂,他有那个能力让那些老臣就此闭嘴。 否则圣上便会天天被那些老臣逼着革除聂远的职位。 如若不给圣上添什么麻烦,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今剩下的,便只有坊间传闻了。 “清照哥哥,那个员外我让人找到了,据人回报,那个员外一个月前突然发了一笔大财,于是半个月前,他举着全家迁往了京都。” 这个员外本来在当地也有钱,只不过地方毕竟没有京都富庶。 突然天降横财,让他在京都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我顺着人查,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顾清照毫不意外道:“是否是秦贵妃?” 安宁点点头,“你又早就猜到了?” 也是,她在心里也暗暗有些许猜疑。 “这次是朝着苍浮云来的,只是这弯子绕的太大了些。” 贾世方 “聂大人如今也被算上是浮云的势力了,顾大人,怕是下一个···就是你了。” 顾清照轻轻敲了敲安宁的头,“此计若不成,你当苍浮云是吃素的?若连这种能力也没有,便也不用肖想那个位置了。” 安宁笑出声,眼里却是有一些暗色。 前些日子,秦贵妃和皇室旁系一脉子弟联系密切,这心里打的算盘已经算是明亮了。 还有那些老臣,如今虽然嘴上说的少了,但心里仍然对苍浮云有非议。 “圣上最忌讳朝臣勾结,秦贵妃的路,走到头了。” 顾清照:“即使她不动手,苍浮云也不会放过她。” 她们本就有着你死我活的仇恨。 但是注定,秦贵妃斗不赢苍浮云。 安宁点点头,“让聂大人闲时去星辰书院授课。” 越受非议,越要光明磊落。 而另一边,聂远在暗牢里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里的阴婺快要溢出来了。 身穿一袭紫色金丝刺绣的人颤颤巍巍的往角落里缩去。 他祈求道:“聂大人饶命,我真的是无意间喝多了才将当年的事抖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还请聂大人饶我一命,从此以后我一定有多远走多远。” 这个人,便是当年买了聂远的员外,贾世方。 聂远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张脸。 他手中青筋爆起,一脸杀意的看着他。 “说,谁,派你来的。” 贾世远止不住的颤抖,聂远的大名他早就听说过了,因此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这个秘密藏的严严实实的,哪里想到··· “聂···聂大人,我当真只是一时喝多了,没有人指使我,聂大人,我如今也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就···就算我无意间将当年的事情抖了出来,你也不能杀我。” 贾世方心安了些许。 虽然他知道聂远手段果决,但是那些百姓也说过,他从来不滥杀无辜,也不错判一件冤案。 这件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贾世方也没犯法,不应该被聂远关在这里。 “聂大人,虽然当初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你也得想象,当初若不是我,你的母亲早就病死了,是我拿了钱,救了你母亲一命,我们之间只是交易罢了,我并没有违反大邺哪条律法,你不能把我关在这。” 说完他胸膛都挺起来了几分。 聂远眉眼的阴影在暗沉的烛光下显得更为可怖,加上这时隔壁传来了一声惨叫,顿时贾世方心里又有些犯怵。 聂远冷笑一声,“是吗?那我应该谢谢你?” 贾世方讪讪的笑道:“不敢,不敢。只求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人一马,从此以后小人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会出现在大人面前。况且···大人怕是也不敢关我太久,我可是良民,如今这件事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要是他们知道我被大人关在了这里,对大人的名声也不太好了。” 很好,在这种情况竟然还敢威胁他。 聂远的声音阴沉至极,“你以为是谁让我把你关进来的,贾世方,说出背后主使,饶你一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贾世远心里一惊。 什么意思? 难不成聂远上头有人? 怎么可能? 这是聂远自己的事情,谁会插手帮他? 他知道的只有一个顾丞相,和聂大人交好。 但是再大的官,也没有理由关他呀,何况那个顾相好像还是好人。 思及此,贾世方又不怕了。 他嘴硬道:“聂大人别诈我了,我当真没有人指使,这件事纯属只是一个巧合罢了。聂大人不能因为你我有私仇,就一直把我关在这里,我的家人知道了,也会去喊冤的,何况听闻大人与顾相交好,顾相那可是实实在在为百姓的人,聂大人还是尽早的放了我。” 聂远冷意更深。 很好,不说,那就被怪他不客气了。 “上刑。” “是,大人。” 贾世方瞪大眼睛大喊道:“你不能对我动刑,你这是动用私刑,聂大人,我国律法,禁止动用私刑,被圣上知道的话,你就完了!” 聂远唇角微勾,“是吗,那就试试。” 顿时,暗牢里响起了一阵阵的惨叫声。 “聂远!你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聂大人,饶命啊聂大人····” “聂远,你不配为百姓父母官,你对我动用私刑,你这个刑部尚书走到头了。” “聂大人,我真的没有任何人指使···” ··· 过了半个时辰,贾世方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了,聂远这时才喊了停。 贾世方现在全身上下的肉都被打烂了,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聂远动了动手上的扳指,面无表情的再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贾世方止不住的喘气,眼神网上翻,他已经眼前一片黑了。 “我···我···无人指使。” 他不信,聂远当真敢杀了他不成。 聂远看出他心中所想。 “你当真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活着走出这里?” 贾世方喘气道:“聂大人不但动用私刑,还想枉杀无辜不成?在百姓眼里清正廉洁的聂大人,原来是这副模样,真是看错你了,也是,像你这样阴暗扭曲的人,怎么可能当的了百姓的父母官,怕是这种动用私刑,草菅人命的事情,聂大人没少做。” 他在赌,赌聂远只是为了泄一己私欲,不敢杀他。 聂远朝属下使了一个眼色。 瞬间刀起刀落,惨叫声溢出整个暗牢。 贾世方的胯下一片血淋淋的,那坨柔就这样躺在肮脏的地上,被老鼠叼去了。 贾世方一个白眼直直的晕了过去。 旁边一盆水倾盆而下,贾世方又被生生的淋醒了。 “咳咳咳咳···” 他晕眩着掉着脑袋。 他是真的没想到,聂远竟然手段恨绝至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贾世方突然大笑。 他恶狠狠的盯着聂远。 “你有本事杀了我,我被你抓进诏狱,大街上无数百姓都看到了,哈哈哈哈哈,你让我拖着这副残区出去试试,哈哈哈哈,让百姓看看,你聂大人是怎么对我动用私刑害我至此的。” 无罪 “或者你再试试,把我的尸体抬出去。” 他方才有恃无恐,正是因为,聂远是光明正大的抓人,而不是私下找人绑了他。 只是他没想到,聂远竟然废了他。 他恨不得啖其血肉,食其肺腑。 聂远阴婺的眼神此时消散了些许。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贾世方,仿佛不识此人。 “忘记说了,聂远奉九公主之命,调查你幕后之人。” 贾世方瞪大眼睛,硬生生吐了一口血出来。 什么? 九公主? 九公主怎么会插手此事? 这怎么会和皇室牵扯到关系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聂远:“说,还是不说。” 贾世方拼命的思考,如若只是聂远私自审他,他的命还能保得住。 可若是九公主下令审他··· 突然贾世方震惊的看着聂远。 他是故意的! 故意先对他用刑,然后再说出是九公主的旨意。 “你!你!你!” 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聂远:“动刑。” 贾世方瞬间惊恐道:“不要!我说,我说。” 他若是早些说是九公主要查,他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刑。 但是此刻他却不敢再向聂远表达半分恨意。 “有···有人指使我,但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只说,与聂大人你有仇,让我把这件事情想办法告诉一个大人,然后他就会给我很多钱。我想着,这件事情本来就是···” 他声音越说越小声,暗暗的盯着聂远怕他生气。 聂远:“继续说。” 贾世方:“我想着,只是告诉一个大人,就可以让贾家到京城里三辈子不愁吃穿,于是我就答应了。但是我也没想到,那个大人居然在第二日就参了聂大人你一本,还把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聂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告诉了一个大人这件事,我···我罪不至死啊。” 聂远:“另一个大人是谁?” 贾世方:“聂大人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是您的下属陈大人,当时那个人告诉我陈大人第二日晚上的行踪,让我去偶遇他,那天晚上,在醉花楼,我假装喝醉,就把这件事透露给他了。” 聂远:“你们如何联系?” 贾世方:“当时我还没来京都,而是在贡城,那个人便找上我了,给了我一大笔的钱,然后我就来了京都,就在前些天,那个人又找上我,给了我陈大人的那天晚上的行踪,然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那个人每次都蒙着脸,也没告诉我任何信息和任何联系方式。真的,聂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聂远起身。 “把他看好了,别死了。” “是,大人。” 贾世方在身后一直拼命的喊。 “聂大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聂远深吸一口气,走出了诏狱。 在踏出门的那一步,便看到一个青衣女子撑着一把伞站在门口。 他顿住脚,目光微闪。 女子转过头,轻轻对他一笑。 她走上前,“聂大人,我来接你回家。” 聂远怔了,眼前的姑娘,清雅的容颜,站在那里如同一朵荷花。 但他却觉得对于他来说如同一道清风,吹过去的瞬间,心里一切的繁杂、厌恶、痛恨、自卑通通消失的干干净净。 清风徐来,聂远盛开。 生命的花苞,终究还是有一天被人为的绽放了。 此时路过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对着聂远指指点点。 “你们看,那就是刑部尚书聂远,小的时候被男子···”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好意思当这个刑部尚书,若是我,早就自杀咯。” “君子一身的清白,早已被踩踏在地上,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还能留着一世清明。” “唉,太耻辱了。” ··· 二人就站在诏狱的门前,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正当聂远想把阮倾城拉在身后的时候,阮倾城转身对众人道:“各位,你们口中的清白,若是只在身而不在心,试问你们在场有哪一个人是身心清白之人?你们都是出阁的姑娘,娶妻的男子,两性交相,你们的清白何在?顾大人任官期间,你们有否受益,京中犯罪可有减少?办事的效率可有增高。” “这位姑娘我且问你,如若是你,有一天被人伤害,你是否会选择自尽以保全清白?” 女子答道:“自然,从古至今,清白都比性命重要。” 阮倾城:“那伤害过你的男子,可会受到什么惩罚?他在伤害你的时候,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心中可有过清白二字的重量。今日,我便想要问凭什么?自古以来,以清白为女子枷锁,而男子冠以风流美名之称,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便只能嫁一人,又凭什么,女子要以性命来守自己被你们冠上的枷锁。” “姑娘,你说的从来如此,便是对吗?今日众人指责聂大人,无非是把他当成了女子,因为伤害他的人是男子,如若对方是个女子呢?谁会去说聂大人的不是?甚至反倒称其一声美名。我偏不认其理,不遵其则。女子贞洁,从不在罗群之下。我们干干净净的为人,在其位谋其利,我们兢兢业业的为了百姓,就仅仅因为把聂大人作为女子的一方,便轻而易举抹杀他的功绩。” “你们哪里是看不起聂大人,你们是看不起女人!你们以女人为耻!但现在还有许多女子,却深深的以为其意,这便是星辰书院诞生的意义,我们教女子读书,教她们生存之计,教她们明事理懂尊重,在各位口诛笔伐他人的时候,不妨想一想,如若是自己该如何。” “这天底下,断断没有让受害人服刑的道理!还有,聂大人从今日任星辰书院的先生之职,我们不自卑,从不自疑,不信从,不跟从。我们堂堂正正,坦坦荡荡!” 说完,阮倾城便上前拉住聂远的手。 聂远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伞,就这样,未婚男女,光天化日之下,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 秦风 谣言是可以杀死人的。 但如今我们的地位不匹配,没有多少人敢当着聂远的身前议论。 即使传的很广阔,也不过私下传。 这还是一个封建王朝,也是我们要打破的封建王朝。 思想和发展是成正比的。 而如今,他们将终身为此努力着。 聂远进入星辰学院的事也闹的沸沸扬扬。 但是好在进入星辰学院的学生都是些贫困女子,他们的家庭根本不敢跟学院硬着杠,有一些人不满聂远教学,于是想带自己女儿回家,但是最后又舍不得钱,只好算了。 皇宫。 檀香细细的浮动在空气中,此时苍浮云和宣帝正在对弈。 苍浮云:“父皇,聂大人已经查出来了,是有人故意为之。” 宣帝毫不意外道:“哦?说说看。” 苍浮云落下一字。 “是秦贵妃,她私下与旁系相连,意图很明显,此次是冲着儿臣来的。” 宣帝面不改色的也落下一子,这棋局到底还是宣帝站了上风。 苍浮云继续说道:“这一次是聂大人,下一次怕就是顾大人了。” 宣帝的手一顿,“朕知道了。” 他站起身揉了揉眉眼,“你先下去。” 苍浮云看宣帝自有衡量,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待苍浮云走后,宣帝叹了一口气。 如今皇室无皇子,夺嫡之争便牵扯到旁系了。 比起让其他旁系上位,他自然更愿意将江山交给自己的女儿。 何况顾清照和聂远等人也支持浮云。 宣帝手一摆,“去,宣秦贵妃。” 一旁的太监恭敬道:“是,圣上。” 这时外面有人来禀告道:“圣上,秦贵妃求见。” 宣帝冷哼出声,“她倒是来的巧,让她进来。” 秦贵妃一袭淡色衣裙,珠钗玉翠也带的少。自从苍烁死了之后,她便一直是这副打扮。 宣帝不禁多看了两眼。 看多了秦贵妃华贵的装扮,如今倒是显得更亮眼了。 秦贵妃拿过婢女手中的粥。 “圣上,您一贯喜欢臣妾做的粥,再尝尝。” 她将粥端在宣帝面前。 宣帝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端起粥尝了尝。 “爱妃这粥,味道不如从前了。” 秦贵妃低头一笑,“圣上是觉得粥不如从前了,还是觉得我不如从前了。” 宣帝放下勺子。 “爱妃,朕对你不好吗?自你进宫数十载,朕从未对你冷落过一刻。是朕太放纵你了,导致你现在愈发的没了规矩。” 秦贵妃苦笑,圣上对她好不好,当然对她是足够好的,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年少时,他们也算是心心相印,说着彼此深爱彼此不负的话。 可是最后,她没成为皇后,她的儿子,也没成为太子。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圣上可还记得年少时答应我的承诺,你说,后位必然是我的,但是最后,我却成了你的妃。” 秦贵妃自嘲一笑。 她和废后的身份地位其实是差不了多少的,她秦家当年也有着从龙之功。 但当年圣上封后之时,徐丞相曾说过,徐家出了三任皇后,没道理如今便只能为妃。 最后圣上综合考虑,还是娶了徐家的嫡女,最后纳了她。 当时她知道的时候,天都塌下来了,可是她真的很爱他,哪怕是做妃,她也嫁了。 她想着,以后她生了儿子,圣上一定会立她的儿子为太子的。 但是最后太子也不是她儿子,他一次又一次的失信于她,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于她。 自从烁儿走了之后,她对圣上,便只剩下恨了。 宣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当初,的确是朕失言,但朝堂平衡不可破,当初的徐家已然出了三门皇后,太后还在时,徐家是断断不可能为妃的。朕知晓年少时的承诺,也深知有愧于你,于是对你越发补偿。这些年,无论你怎么闹,哪怕挑衅到皇后那里,朕都无一不包庇于你,给你的东西,皇后有的你也有,为何还不满足?” 秦贵妃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满足?为人只知道我秦风盛宠十几年,却无人知晓我的苦楚。圣上,我一直想问你,我们年少时的深情到底算什么?你是宠我,可是你不止是宠我,难道你对皇后就不好吗?你对其他的嫔妃不一视同仁吗?你知道为何我进宫后就变得嚣张跋扈吗?是因为!我想证明!证明你对我的纵容,证明你对我是不一样的!” 秦风一边摇头一边退步,她痴痴地笑了。 “可是后来我发现,是一样的。甚至你对苍澜,比对我的烨儿还要好,我们情谊,不一样在哪里?深宫数十年,却发现都是一场笑话罢了。” 宣帝瞳孔微缩,“秦风,你自以为朕对你还不够宠爱,这些年,朕眼睁睁的看着你在后宫谋杀嫔妃,谋害皇嗣,你以为朕不知晓吗?如今皇家子嗣单薄,皆是你一人所为,但朕知晓了这些事情,却从来没有对你问罪,而是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苍澜,因为是皇后所出,朕才要保,秦风,你让朕太失望了。” 秦风贵妃突然无措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 他竟然都知道。 她拿起自己颤抖的双手。 这双手进宫后,染上了多少的鲜血。 “不,不对,如果你还爱我,那为什么,没有让我们的烁儿坐上太子的位置?你因着规矩,让苍澜做了太子,既然规矩可以排在感情面前,那又为何,如今你却因为苍浮云屡次破例?连一个公主都可以坐上这个位置,为什么我的烁儿不可以!” 宣帝看着已然疯魔的秦贵妃,叹了一口气。 “皇后在时,太子即位名正言顺。若是越过嫡子封烁儿为太子,你以为那些老臣允许?太后当初也在,他若坐上那个位置,便是一块烫手山芋,朕也是为了烁儿好,日后的路,朕都为你们安排好了,去一个风水地,闲散逍遥一生不好吗,风儿。” 想起年少时,他也是真的深爱过秦风。 那一年春夏,人群来来往往,他的眼里却只能看到她。 她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她的生命力,她的活泼、单纯,和宫里死气沉沉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 中毒 他见她的第一眼,便已经决定了要娶她。 后来他们二人心心相印,他是真的想让她坐上皇后的位置。 可是他身为帝王,终究是无可奈何。 所以她进宫后,他给予了她无限宠爱。 事事都由着她,她却越发在宫里作威作福。 直到后来,她做的那些狠辣的事让他知道,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秦风,那个他所爱的秦风,再也不见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痛包庇着她。 只要她不太出格,他都容忍了。 直到如今,她将手伸向了前朝,他再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了。 秦风眼泪落下一颗泪,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他说的好听啊,闲散富贵。 可一旦苍澜登上了皇位,他们怎么可能有活路。 她和皇后也斗了一辈子了,谁都不会放过她的。 坐不上那个位置,她和烁儿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终归再也信不了分毫。 “圣上,你好像觉得你对我很好,你还记得苍浮云的母妃吗?当初臣妾记得,你也是对她好极的,你知道她是被我陷害的,你知道但仍然默许了。臣妾在想,若换作是她害我,会不会圣上也会默许她的做法?反正人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秦风觉得心里一片透凉。 她往后退了几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宣帝。 一个能漠视自己女人害死另一个女人的男子,他能有多好,他所有的深情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突然间她就怀疑了,是否当初的一旁深情,也不过是伪装罢了。 宣帝听到苍浮云的母妃,瞳孔狠狠一缩。 他记得,浮云的母妃,是一个民间的女子,毫无根基。 那是他遇到过,最像眼前人的一个女子。 宣帝闭了闭眼。 “是朕错了,朕当初不该纳你进后宫。” 秦风狂笑,“是吗,你后悔了,我这样的恶毒,害了这样多的人,你早就应该处死我的,又何必等到现在。我啊,也后悔了,当初不该嫁给你的,我分明,可以去草原,可以去大漠,可以去看世界,而不是被围困在这座皇宫,每日每夜都等着你的宠爱,因为嫉妒而扭曲,苍宣,你害我杀了好多人。” “你可以独占每一个女人,我却单单只想独占你。我是个妒妇,容忍不了你有其他女人,容忍不了你偏爱别人,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好悔···” 宣帝眼角有片刻的泛红,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做了多年帝王,喜笑再也不露言表。 “秦风,你知道我为何会宠爱浮云的母妃吗?因为,她最像当初的你。” 秦风一听这话狠狠的用手指着宣帝嘶吼道:“借口!都是借口!都是你变心的借口!你若真的爱我,你就该保护我,你知道我算计别人,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在背后遭了多少人的算计!若你真的爱我,你就不会找一个我的替身,是!我是变了!我变得不如从前了,但是我还是叫秦风!我不叫别的名字!” “你若是真为我着想,你就会力排众议,你会立烁儿为太子!在你心里,你对我们只有权衡利弊,你要如何能保证苍澜若是真的登上皇位会留着我和烁儿的性命,你又如何能保证,苍浮云坐上那个位置了不会杀了我,我是杀了她母妃的人!” 借口!都是借口!她再也不信! 什么因为她去找了替身,她又没死! 如果只是因为喜欢的是当初那个秦风,那就不是她! 人都是会变的,他只是喜欢那种类型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叫秦风的女人。 秦贵妃嘴里念念有词道:“不对···不对···你不爱我了,我不会被你骗了,在你心里,女人终归只是,权衡朝堂的用的。” 她一直摇头,想证实宣帝不爱她。 她已经不清楚了,他做的那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害了这样多的人,他却一再包庇,还找了她的替身,是有一点喜欢她吗? 可是为什么,喜欢她却什么都不给她。 “不对···不对的,你不爱我,一切都是借口罢了,烁儿已经死了,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秦贵妃突然低下头,念念道: “自古男人多薄情,你对我是如此,对其他女人也是如此。哪怕当初你是真的爱过秦风,也被你亲手杀死了。” 她的性格不适合后宫的生活,当初的宣帝又如何不知道,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才和她在一起了。 这不是爱。 秦风冷笑一声,抬头看着宣帝。 突然间,他好像老了许多。 “圣上,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 宣帝看着她,终归还是闭了闭眼。 “你有错,朕也有错,事到如今,朕也不强求了。秦风,朕从来没有想过将你打入冷宫,你···出宫去。” 秦贵妃愣住了。 她以为宣帝会将她赐死。 再不济也是打入冷。 没想到他竟然放她出宫。 “你出宫后,世上再无秦贵妃,你去看你想看的雪,去草原骑马,去看大漠,去一切,你想去的地方。” 秦风迟迟回不过神来。 “你···愿意···放我走?” 她声音不可置信的颤抖。 方才的想法再一次动摇了。 为何眼前的男人,复杂的让她再也看不懂一点。 若说不爱,却又如此纵容,若说爱,却又将她逼入至此。 “可惜,迟了···” 她直直的盯着那碗粥。 突然,宣帝咳出了血。 一旁的宫人连忙上前,“圣上,你怎么了?来人,请太医。” 秦风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有些回不过神了。 安宁接到消息入宫的时候,圣上已经中毒一柱香时间了。 她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皇宫。 一入寝殿,里面一群太医焦头烂额。 他们看到安宁来了连忙上前,“听闻安大小姐医术高明,请赶紧给圣上看看。” 他们都要急死了。 安立刻上前塔上圣上的脉。 此刻宣帝已经没有意识了,安宁摸上脉暗道不好。 她从怀里拿出一颗药喂给宣帝。 偏宠 苍浮云在一旁急切道:“我父皇怎么样,安宁?” 安宁眉眼一凝,“不好,剧毒,枫叶红。” 苍浮云心里一惊,“你说什么?此乃剧毒枫叶红?这个毒中毒一个时辰后,药石无解。阿宁我父皇怎么样?还没有一个时辰,毒能解吗?” 安宁迅速写下一张药方交给太医,“快,去煎药。” 太医颤颤巍巍接过药方,“是,微臣马上去。” 安宁拿出银针,一根一根插在龙体上,周围的人都不敢呼吸。 直到一柱香后,她才拔下银针,额头上已经冒着许多虚汗。 这时太医院的药也来了。 太医上前喂药,安宁站起身对苍浮云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毒有少许的浸入五脏六腑。方才的那颗解毒丸和施针保住了圣上的性命,只是···” 苍浮云焦急道:“只是什么?” 安宁:“只是圣上的身体,会大不如前了,以后···要好生将养。” 苍浮云目光一震,意思是,父皇时日无多了··· “我知道了,安宁,麻烦你这两日留在皇宫照看我父皇。” 安宁点点头。 “自然。” 此时一名太监急匆匆的来报,“九公主,不好了,秦贵妃···殁了。” 苍浮云上前揪起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你们把人看好吗?” 小太监颤颤巍巍道:“九公主恕罪,秦贵妃好像是中毒身亡,奴才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中的毒···” 苍浮云松开他。 中毒,那看来也是枫叶红了。 秦风那个贱人也没想活着,如此,倒是便宜她了。 “滚。” “是九公主。” 苍浮云咬牙切齿道:“她也不怕连累秦家,谋害父皇,应当诛灭九族。” 此时龙床上响起一阵咳嗽声。 苍浮云和安宁立马上前。 安宁把上圣上的脉。 喝完药之后,倒是稳定了不少。 苍浮云问安宁,“如何?” 安宁点点头。 “已无大碍。” 苍浮云松了一口气,对宣帝道: “父皇,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宣帝咳嗽了两声,虚弱的问道:“你要诛谁九族?” 苍浮云:“秦贵妃谋害您,理应诛杀秦家满门。” 宣帝伸出手挥了挥,“咳咳咳,你把她带来,朕想问她几句话。” 苍浮云:“她死了,是与父皇中的一样的毒。” 宣帝的手一顿。 随后他闭了闭眼。 “也罢,也罢。你们都出去,朕想静静。” 苍浮云:“是,父皇” 待所有人退出去之后,宣帝缓缓睁开眼睛,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是几个时辰前,秦风放在桌前的。 这是他们的定情玉佩,他们一人各一块。 她的随身被佩戴在身上,而他的那一块玉佩,却在御书房生了灰。 走之前,她将玉佩还给他了。 “咳咳咳。” 宣帝细细的抚摸着玉佩。 年少时,他的性子不适合做皇帝。 他善良、单纯,不忍百姓受疾苦,缺乏了作为帝王最重要的果断狠辣。 后来渐渐的坐上了这个位置,很多的事情,再也身不由已。 为了稳固皇位,他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善权谋。 秦风说得对,是他变了。 在这皇宫里面,谁又不会变。 年少曾想结发为夫妻,岂料年老未曾共白头。 他所有的承诺,皆有泡影。 他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却对不起许多的女人。 秦风、浮云的母亲,还有许多他已经不记得的人。 他当年是如何带着冷漠的心情,看着那些深宫里的女人一个又一个死去的,他对她带着愧疚的心情,却对其他女人,如同千百年的君王一样,漠视。 史上本该留下,宣帝盛宠秦贵妃的史记,如今却是·· “咳咳咳,是报应,秦风。我年少时,一腔热血,也曾像如今的顾清照一般有道义,有原则。” 当初的他,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今却杀伐果断,漠视人命。 他成功的成为了一个上位者。 “剪不断,理还乱。如此,你便走。” 他终究还是大邺的君王。 “嘭!” 一声玉佩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寝宫。 门外的人冲冲赶来,“圣上您没事。” 宣帝闭着眼睛。 “拟旨,秦氏秦风,德行有失,不堪为妃,着废黜其贵妃之位,贬为庶民,尸体···归还于秦家。” 太监掩饰住心里的意外,低下头:“是,圣上。” 而另一边苍浮云知道这道旨意的时候,在寝宫大发脾气,脸色阴沉的可怕。 安宁在一旁安慰道:“浮云,圣上终归是与秦贵妃有些许感情的。” 苍浮云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感情?秦风这个贱人都做出下毒的事情了,他却还放过了秦家,他与秦风有感情,那我母妃呢?” 从前她一直以为,母妃被人陷害父皇是不知情的。 可如今她算是明白了,若父皇真想保母妃,又如何会保不住,哪怕送她出宫。 父皇对秦风,格外开恩。 这个时候她再不明白,她就是傻子了。 安宁掩住眼里的一抹异色。 书中对宣帝和秦贵妃的感情,是有几句描写片段的。 年少时深情,但终究抵不过三宫六院。 那一抹年少时深情,秦贵妃从始至终,都是宣帝眼里的白月光。 若是没有苍浮云的上位,太子按照剧情顺利登基,七皇子苍烁会被封为镇安王,封地朝南。 圣上走之前,会留下一道圣旨,告诫太子兄弟和睦,不得手足相残。 他还专门为秦贵妃留下一道圣旨,将秦贵妃放出了皇宫,随七皇子苍烁共赴朝南。 若是苍烁去了朝南后不再生事,他也能做一辈子的闲散王爷,享尽荣华富贵。 而出了皇宫的秦贵妃,既不会成为苍烁的软肋,也不会此后便一直在皇宫中守寡,与儿子分离两地。 可以说,宣帝将秦贵妃的宠爱发挥到淋漓尽致的。 只是他们还不知满足罢了。 为了那个皇位,鲜血淋漓也不肯罢休。 安宁想起书中的剧情,叹了一口气。 “浮云,作为圣上,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但是作为相公和父亲,他却失职了。” 仁君 “我并不能宽慰你什么,世上有很多错事,有些人一步错步步错,有些人连相遇也是错误,还有选择错了无法回头的路。你可以恨,也可以无法释怀,没有关系的。你可以这样想,从此以后,只有大邺君王,宣帝了。” 苍浮云缓缓抬头,她望着天空喃喃道:“是啊,从此以后,只有大邺宣帝了。” 再也没有,父皇了。 她恨了十几年,想复仇了十年了。 却突然发现,她恨错了人。 她不能原谅宣帝,所以无法勉强自己。 那便从此以后,论迹不论心。 她还记得,她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 她笑起来有一个甜甜的酒窝,每一次她都会被她娘的笑容感染到,可是后来,在夜里,她却总是听见她娘唉声叹气的声音。 她这样的人,不应该存在在皇宫。 活不下去的,这些事,一早就注定了结局。 秦家,她也不会放过。 苍浮云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 两天后,安宁出宫了。 顾清照在皇宫门口接她。 远远望去,就看到她家顾大人的身影了。 一袭白衣,随风而立。 顾清照自然的牵过安宁的手。 他温柔道:“阿宁,我有两日,未见你了。” 安宁拥住他,“我也想你了。” 坐在马上上,顾清照将准备好的茶点拿出来。 安宁惊叹道:“好吃!顾大人,你的厨艺又精进了。” 自从顾清照回家后,除了有些时候来不及回将军府吃饭,其余时候都是他亲自下厨。 他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很好吃,还会做精致的点心。 她家顾大人以后要是不做官了,可以去做厨师。 顾清照笑道:“好吃就多吃一些。” 安宁最近都觉得自己胖了不少。 顾清照:“圣上的情况对外封锁了消息,是否不好?” 安宁对眼色沉重下来,他朝着顾清照点点头。 “时日无多。” 二人心神一凝,心照不宣。 这大邺,要翻天了。 安宁放下手中的糕点。 “顾大人要做好准备。” 顾清照点头,“放心,有我在。”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苍浮云如今根基未稳,稍不注意,就掉进悬崖边了。 “秦氏没有一丝风波传出来,圣上太留情了。” 安宁叹了一口气,“他与秦贵妃有情,却最后走到如此地步。” 顾清照:“圣上有时优柔寡断,有时却又太坚决,若是我,定然不会与你走到这一步。” 安宁突然好奇了,“哦?顾大人会怎么做?” 顾清照伸出手轻轻为她擦了擦嘴边的残渣。 “若是我啊,就带着你游山玩水,留下这个烂摊子了。” 安宁:“不行!若是你也在那个位置,和他一样的处境呢?” 顾清照随即认真思考道:“那谁阻止你做我的妻子,我便除了谁。” 安宁看他这副认真的模样,笑出了声。 除了徐家? 如果是顾大人的话,好像也不是做不到··· 好。 安宁打趣道:“所以说,宣帝是仁君,换成了是顾大人,就变成了昏君,那我岂不是变成了魅惑君王的妖后?” 顾清照轻轻弹了弹安宁的额头。 “胡说,我岂会做对天下不利的事,只是让你做我妻子,和天下并无对立的关系。这只是关系到朝臣的利益罢了。当初的徐家,如日中天,暗中已经隐隐威胁到皇室的地位了,徐家迟早要除,只是如今却是晚了十几年。换作是我,就不需要这些时间罢了。” 安宁乐呵呵的点头。 她真是太爱她家顾大人运筹帷幄的模样了。 “顾大人这样狡诈,我果然怎样都逃不过你种下的陷阱。” 顾清照也顿时轻笑出声。 ··· 此后的日子,大家都很忙碌。 苍浮云忙着稳固朝堂,顾清照和聂远忙着帮苍浮云彻底站稳脚跟。 在圣上身体状况未暴露出去之前,打压那些老臣。 苍浮云如今在朝堂上,在宣帝的默认下,已经把一个前朝老臣逼的辞官回乡了,剩下的人每天都颤颤巍巍的,平日里的话也少了些许。 而安宁则忙碌着星辰学院的事,在圣上中毒的第三天,朝堂便同意了对星辰学院的补助。 然烟顿时抽身,凭一己之力成为京都最大的产业。 阮倾城的倾城晴光如今也开了不少门店,也收留了越来越多的女子。 如今大邺街上人来人往之中,比以往可见的多了许多女子的踪迹。 她们不再帷幕,而是大大方方的就这样出行。 京都也顿时掀起这样一阵潮流。 女子街铺越开越多。 时隔一月,安宁再次去皇宫为圣上诊脉。 宣帝躺在龙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咳咳咳,安宁丫头,朕从前还不知道你会这样的本事,你救了朕一命,咳咳咳,朕却迟迟未封赏你,咳咳咳,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安宁恭敬道:“圣上,这都是安宁应该做的,无需封赏。” 宣帝笑了笑,“你啊,跟你父亲一样,一个性子。你的父亲在边疆保卫着我大邺,你和顾清照二人,在京都守护着大邺,咳咳咳,安宁,朕走后···” 安宁惊道:“圣上!圣上龙体康健。” 宣帝摆了摆手,“好了,朕自己的身体朕知道,朕又不会怪罪你,生死乃常事,咳咳咳,朕也老了,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朕知晓的。只是浮云,摄政还不久,朕只是有些许的担心她,虽然百年前长公主也有过这样的事迹,说来女子登基为帝也不算开先河,只是,咳咳咳···情况不一样,往后啊,安宁丫头,你和你夫婿,多多帮浮云···” “朕一贯喜欢有才之人,知人善用,朕欣赏你,你这丫头,平日里就是扮猪吃老虎,咳咳咳,可精着呢。如今朝廷上那几个老臣,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朕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朕,来替你们开这一个先河,为你们挡一挡那些老臣的腐朽。” 安宁皱眉,“圣上···” 宣帝摆了摆手。 “是男子还是女子又如何?朕年轻时,满腔抱负,只想做为国为民的事情,只要能够让大邺越爱越好,何必拘泥于此。” 科举结束 当初,他还说过,他若登基为帝,不能娶秦风,他便封秦风为大邺第一女官。 他们共济山河。 她真的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也和他一样,看不得困难的人生和悲伤的事物。 若是当初,走的是这一条路,会不会不一样。 宣帝眼睛闭上,声音沙哑道:“回去,朕想休息了。” 安宁有些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宣帝:“是,臣女告退。” 人生中总是有很多选择,无论你身处何种地位,无论受多少人尊重,选择的每一条路,或许都会悔过,但别无他法。 最多能做的,也只有释怀,如同病床上的宣帝一样。 他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或许是为了弥补苍浮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朝堂经历了血洗。 宣帝第一次以铁血手腕,配合着顾清照强行让那些老臣知情趣的主动告老还乡了。 而剩下的一个月,准备科考事宜。 这次科考张贴的告示中,加了一条让整个大邺为之轰动且前所未有的规则。 那便是,女子可参加科考。 此举惹的多少女子欢呼,也惹的多少秀才怒骂。 百年以来,女子位卑,如今再一次打破局面,面向百年长公主在的时期。 这一场面有人欢呼有人阴沉。 安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毫不意外。 之位圣上说的那句话,她就隐隐知道了。 她确实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她会等宣帝走了之后,再行事宜。 只是没想到,宣帝亲自提出了。 这比苍浮云登基后改革,来的更加波涛汹涌,且更加让人信服。 同时他也确实是为苍浮云以及她和大邺的所有女子,开辟了一条道路。 她想,这大概与秦贵妃的死,有关系。 顾清照从身后拥住安宁,将头靠近她的肩颈。 他看见安宁一副深思的模样,问道:“怎么了,阿宁。” 安宁微微笑,“我只是在想,从古自今的深情,最让人感概的莫过于悼念亡妻,死后才让人意难平,为何当初不好好珍惜。” 秦贵妃的死,点醒了宣帝,他好像也是为了完成他们的某种心愿,所以才在死前破釜沉舟。 顾清照沙哑着嗓音,“嗯,我不会的,我只会与你一同赴死。” 安宁笑出声,“我不会的。” 顾清照低头,沉着嗓音“嗯”了一声。 她不会的,她一直要顾清照不要依附她而活,哪怕有一天她真的死了,他还是可以很好的活着,做自己。 哪怕不能很好的活着,至少能竭尽全力为了自己,做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着自己最大的心愿。 而不是心里眼里,只有安宁,成为安宁的附属品。 她不想,所以她不会的。 他们是独立的人,在爱人的同时,还要爱自己。 反过来说,自轻自贱的人,要怎么去爱一个人。 这样的内核,注定只会是悲剧。 所以她的顾大人,别做她的菟丝花。 “顾大人,我带着你,去重新寻一寻你的理想,哪怕不是当初的模样,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 顾清照依旧是微微低哑暗沉的“嗯”了一声。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如今软弱无力,将所有的力量都靠在她的身上。 他会的,他会重新站起来的。 二人两手相交。 ··· 因安宁第二日再一次去皇宫面圣。 宣帝脸色已经苍白的掩饰不住了,任谁来看,都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他躺在病床上,慈爱的看着安宁。 “丫头,咳咳咳,你医术高明,能否想想办法,让朕多活一个月,咳咳咳。科举考试,才张贴出去,最早也要一个月后才能举行考试,朕必须撑到考试结束,成绩出来,才能放心的走,咳咳咳。” 安宁微微抿唇,眉眼微皱。 “会很痛苦。” 宣帝笑道:“有办法就好,有办法就好,你只管去做,朕···不怕。”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怕的事情了。 剩下的,只有他对黎明百姓的交代了。 安宁为宣帝施了针,三天一次。 但是会变的体寒无比,炎夏却如霜冬,骨头疼痛难忍。 不论如何,对于天下百姓而言,宣帝,确实是一个好皇帝。 ··· 一个月后,科举考试。 安宁、阮倾城还有如今星辰学院的老师叶挽颜也报了名,还有许许多多的女子,都跃跃欲试。 一场考试下来,无数人骂骂咧咧。 今年的考题未免也太新奇了,也不知是哪个考官所出,完全颠覆了常理。 顾清照撑着一把伞在门口等着安宁。 聂远也来了,他来接阮倾城。 安宁叫上了叶挽颜,让其一同去将军府畅饮一杯。 叶挽颜也未拒绝。 四人去了将军府的凉亭,这时苍浮云、谢楠和流光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苍浮云:“各位大臣,都回来了。” 几人相视一笑。 谢楠将酒满上。 叶挽颜问道:“谢小姐为何不去科考?” 谢楠摇摇头,露出甜甜的酒窝。 “我现在喜欢经商,我想把然烟做大做强,我想成为大邺第一女首富,还想成为皇商。” 叶挽颜欣赏的看了一眼谢楠,若换作是从前,她定然是看不起谢楠这样身份的女子的。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身份不身份的,并不能让一个人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光彩夺目,也不能让自己变得如同那层身份一样光鲜亮丽。 褪去那层身份,内里不过只是腐败发霉的花生粒。 无人可食,只有弃之。 阮倾城也轻笑道:“楠楠有这样的志向好,如今然烟已经快真的做到了。” 不可置否的是,谢楠真的很多时间精力都耗在然烟身上。 胭脂的颜色,质地,包装,无一不是她亲力亲为。 她还兼顾着算账,外出谈生意。 整个然烟都是谢楠的心血。 就连安宁都没想到,然烟竟然真的能发展到如此迅速的地步。 这一切,多亏了眼前的姑娘。 “来,敬一敬我们的楠楠,祝贺然烟的成功,至于皇商,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众人都朝九公主望去,七人同时举杯。 “祝贺然烟!” 酒后过分事宜 今晚的风花雪月日,日后怕是不容易再有了。 过一个月后,等到浮云登基,日后再想如此,便难了。 注定有人是围困皇宫中的人。 一番痛快畅饮之后,众人其乐融融。 阮倾城突然醉酒的问道:“阿宁,我突然想起来,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试卷出的题很奇怪?谁出的题?顾大人,你出的吗?” 顾清照也带着些醉意摇摇头,“是圣上,亲自出的。” 众人都身躯一顿。 什么? 圣上\/父皇亲自出的? 众人面面相觑。 苍浮云好奇道:“出的什么题?” 安宁:“四个字,旧朝新政。” 什么? 苍浮云心里一惊。 “旧朝新政?” 这自古是推翻了一个王朝之后,才会有旧朝新政的说法。 旧朝新政··· 苍浮云脑袋也喝迷糊了。 “管他的,继续喝。” 这两个月,她闷在宫里,父皇病重,她郁闷至极,心里始终有一口气出不来。 待大家都喝倒后,已经回不去自己的家里了。 在场的,只剩下顾清照还微微清醒。 他让人把其他几人安顿好后,就抱着安宁回房了。 顾清照无奈的看着身上已经喝晕过去的人,酒量不好,还喜欢喝酒。 回房后,他让人送了热水。 二人身上一股酒味。 顾清照看着床上毫无防备的人,伸出想解安宁衣服的手顿了一顿。 “阿宁?” 安宁嘤咛了一声,“嗯?顾大人?” 很好,还记得他是谁。 “阿宁,介意和我一起沐浴吗?” 安宁喃喃道:“不介意。” 随后顾清照伸出指节分明的手,一层一层解下了她的衣服。 他靠在她的耳边,“是你说的,不介意。” 顾清照掩饰住眼里暗色,轻柔的抱住她,放下了浴桶。 随后他解了自己的衣衫也坐到了浴桶里。 安宁碰到水,清醒了几分。 她睁开眼睛,此刻好像反应过来了,安宁脸有些红。 她嗓音微哑道:“顾大人,趁人之危。” 虽然已经赤裸相见过,可是这样的场面她还是有些许的招架不住。 特别是臀下还坐着如钢铁般坚硬的东西。 顾清照做出一副失落的模样,“阿宁,是嫌弃我洗过的水吗?” 安宁看见他这副样子,虽然知道他是装的,却还是心疼不已。 “顾大人更犯规了,老是用美色诱惑我。” 顾清照挑眉,用美色诱惑? 若真要比美色,谁能及得上眼前人。 肤白如雪,嫣红的梅花绽放,被乌黑的发丝微微遮挡。 美的不可方物。 是他家姑娘,低估了自己的美色。 他已忍耐到极致。 顾清照微微侧过头,不敢再看。 安宁见此反而大胆了起来。 她双手拥住顾清照的脖子。 “顾大人,既然都犯规了,不若更犯规一些。” 她一口吻上他的脖颈。 顾清照瞳孔微缩。 她在他身上作威作福,若是再忍下去,他真的成柳下惠了。 顾清照抱起安宁,用帕子一点一点将水擦干净,再将她放到床上。 一夜春光。 第二日醒来,安宁头痛欲裂。 头疼,身子也疼。 她嘤咛一声。 身旁的顾清照立马起床倒了一杯水,他将她扶起来。 “来,阿宁,喝一些。” 安宁迷迷糊糊喝干净水,一张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了。 安宁微瞪了一眼顾清照,嘶哑着嗓子道:“顾大人,你昨夜,未免也太过分了。” 顾清照乖乖低下头,在她以为他要认错的时候,他说:“阿宁,你···当真不记得昨晚了?” 顾清照说完,突然记忆就排山倒海的涌来了。 安宁瞳孔瞪大,将枕头拿出来盖在脸上。 这都什么和什么。 昨夜是她一直不顾自己的身体缠着她家顾大人,她家顾大人说了一晚上的不要了。 天哪··· 顾清照无奈道:“阿宁,我知道你昨晚喝多了,今天起来头会疼,所以没想过分,谁知道···” 安宁一枕头就砸了上前,“别说了。” 说完她又将枕头拿回来捂着。 顾清照轻笑着把枕头拿下来。 “阿宁,别捂坏了。也别觉得害羞,反正,是我心动更多。” 安宁脸颊通红。 “我饿了。” 顾清照:“粥熬好了,醒酒汤也做好了,我去给你端来,喝了醒酒汤,吃了粥之后,你再睡一会儿。” 这时月色急匆匆跑过来。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顾清照问道:“怎么了?” 月色气喘吁吁道:“大小姐,姑爷,聂大人和倾城小姐···” 安宁立即掀开被褥。 “怎么了?” 安宁朝顾清照问道:“昨夜,你怎么安排他们的?” 顾清照一脸无辜道:“我让月色去安顿了。” 月色支支吾吾道:“我···我···小姐,月色错了···” 安宁:“倒底怎么了?” 月色求救的看了一眼顾清照。 “昨夜,昨夜下人不小心,把他们安排到一个房间了。” 安宁顿时扶额。 那二人还没有成亲呢,像什么话? 安宁朝月色微怒道:“你怎么做事的?” 月色往后退了一步欲哭无泪道:“小姐,刚来的下人不认知聂大人和倾城小姐,只觉得他们举止亲密像是夫妻,于是就安排了他们一间房。昨夜···昨夜月色睡得早···” 不认识聂远和倾城? 不认识聂远说的过去,倾城可是如今将军府的义女,说不认识,说不过去。 安宁冷下脸色。 “将人给我带来。” 月色颤颤巍巍道:“是,大小姐。” 她要完了··· 安宁看着一旁发抖的丫鬟,问道:“昨夜你怎么安排的倾城小姐和聂大人?” 那丫鬟回道:“大小姐,奴婢安排了两间房给倾城小姐和聂大人,大小姐,奴婢绝没有安排错房间,请大小姐明察。” 没安排错,那就怪了。 聂远怎么跑到倾城房间的? 她揉了揉眉心。 顾清照替她捏了聂肩,喂她喝粥,“好了,别操心他们的事了。此事多半是聂远半夜跑到倾城姑娘房间的,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另一边。 阮倾城无奈的看着跪在地上谢罪的聂远。 “聂大人,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