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搞事业》 001 穿回九零年 清晨，红彤彤的太阳升起。 上午七点准，石楠镇中学广播器里响起嘹亮的起床号。 家住镇中学附近的校外走读生们，在起床号的催促下，飞快起身穿上白衣蓝裤的运动式校服，匆匆擦一把脸，从抽屉里拿一毛钱，跨上书包就往学校冲。 平房里，睡在床上的李曼君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一阵嘈杂，咕哝一声，拽住薄被往头上一盖。 如此，又懒了一会儿，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下意识在枕头边摸索。 嗯？ 没有？ 手掌又往前伸了伸，去摸床头柜，五指熟练一抓，扑了个空！ 李曼君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翻枕头、掀被子，疯狂找手机！ 找了一会儿，正心慌得没有一点安全感时，忽然瞥见隔壁空着的小床上贴着的小虎队海报，心头猛的一怔。 这是哪儿？ 小小的房间只有十个平方，一横一竖放了两张单人床，再加上一张书桌和一个双门衣柜，就挤得满满当当。 而她此刻，正坐在靠门一竖的这张床上。 对面靠窗的小床空着，墙边贴着小虎队的宣传海报，还带日历。 李曼君做梦一样走下床，来到海报面前，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 1990年？ 揉揉眼，再看一眼，还是1990年5月一号！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陌生记忆突然涌来，李曼君捂住了头。 片刻后，李曼君“呼~”的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栽倒在床上，望着头顶用报纸糊过的木制天花板，满眼不敢置信。 她穿越了。 昨夜她还在大厂内007加班，熬得太晚忍不住就在办公室沙发上睡了一觉。 没想到，一睁眼，就到了九零年。 这具身体的名字也跟她一样，叫做李曼君。 不过一个刚过二十，朝气蓬勃。 一个三十已过，未婚未育，高级社畜。 这一家五口人，父亲李大为在镇政府办公室做会计。 今年初国家干部工资调了一下，工资从原来一个月一百八十块提高到了二百二十块，是家中现在唯一有稳定收入来源的人。 母亲王晓娟中年下岗，打击巨大，每天都在为下半辈子怎么过而感到焦虑，更年期有提前的征兆，脾气一点就着。 李曼君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一个16岁的妹妹和14岁的弟弟。 妹妹李丽君中考失利，现复读中，马上再过一个月就要再战中考。 弟弟李建军读初二，是李大为和王晓娟的心尖宝。 在石楠镇这样的落后小镇里，虽然大家明面上附和国家生男生女都一样的政策，但实际上，除非一胎得子，否则就还要再生的。 这种观念直到二十一世纪也没有消失。 李曼君感到庆幸的是，原身父母虽然硬是要生出一个儿子，但对两个女儿也尽心养育。 李家姐妹俩都卡在了中考这道坎，当李丽君提出要复读时，身处下岗潮中的夫妇俩还是咬牙给她交了昂贵的复读学费。 只是家里现在就李大为一个人在赚钱，还得供两个孩子上学，全家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压力。 李曼君不知道另外一个李曼君去了哪里，或许是穿越到了她的身体里。 想想自己原本007的高强度社畜工作，李曼君为这个同名姑娘默哀三秒钟。 不过眼下她这个新身份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原本的生活累归累，但有车有房，银行卡存款七位数，吃穿不愁。 而现在的她，初中毕业没考上中专，就去了母亲王晓娟的纺织厂做临时工。 今年三月，纺织厂倒闭。 被迫成为无业游民，只有初中文凭的李曼君想重新找个稳定工作太难，已经在家里待业快两个月。 于是乎，李曼君就成了爸妈口中“有手有脚懒得流油”的社会闲散人员。 母亲王晓娟现在就一个想法，把李曼君这个大姑娘嫁出去，让她去嚯嚯别人家。 接收了原身这些记忆的李曼君只想说一句：原来到哪都逃不开父母催婚！ 李曼君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往好了想，这或许是她改变社畜命运的一次机会。 低头看了眼身上洗得发白的旧睡衣，李曼君拍拍脸清醒清醒，下床来到衣柜前。 妹妹李丽君昨夜在同学家里睡的，没有回来。 姐妹一直共用一个衣柜，但李曼君打开衣柜，里面大半都是李丽君的衣服。 李曼君很艰难才找到一条属于原身的裤子，是一条起球的黑色踩跟健美裤。 在衣柜镜子前照了照，洗的发黄的白T恤加健美裤，还有厚底搭扣黑布鞋，除了这张脸还显得青春洋溢之外，这一身都土爆了！ 都说家里孩子多的父母没办法做到一碗水端平，李家也一样。 原身工作那两年，工资都交给家里，身上一分不剩，平时都是捡堂姐表姐的旧衣服穿。 但李丽君就完全不同，时下流行的牛仔裤她有三条，喇叭的，直筒的，紧身的，各一条。 还有一条时尚的白色连衣裙，和一双现在最流行的水晶胶凉鞋。 这些都是李丽君同王晓娟和姐姐磨来的，她嘴巴甜，家里也偏宠一些。 就连屋子里那张靠窗的书桌，也是为李丽君复习功课特意准备的。 可以说，老大在家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老老实实，甚至显得有点木讷。 说起话来也直不溜秋的，不讨喜。 李曼君看着镜子里的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后，拿出原身藏在在枕头套里的两块钱私房揣兜里，打开了卧室门。 母亲王晓娟见她出来，看了一眼堂屋墙上挂钟，九点整，立马忍不住唠叨：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让老天爷给我派你这么个祖宗来折磨我，班班不上，家务家务也不做，睡得比猪都多，真是讨债的鬼！” 叨叨完，就拿着锅铲追在女儿屁股后面问：“上次你吴阿姨给你说的那个对象，你觉得怎么样？” 李曼君有点懵：“谁？哪个对象？” 可能是因为拥有和原身共同记忆的缘故，本该觉得陌生的环境，李曼君居然感觉非常熟悉。 扯了扯身上发皱的T恤，拿起放在窗沿下的搪瓷水杯，又拿起黑人牙膏挤出一点牙膏，叼着牙刷到小院水池接一杯自来水，呼噜噜刷起牙。 002 马街 王晓娟没好气的追过来，锅铲在李曼君头顶虚拍了拍， “你说哪个？还能有哪个？当然是李厂长家那个侄子啊，你到底见没见人家？” 李曼君动作不停，“噗”的吐出一口白泡沫，又喝一口水清洗干净口腔，转身把牙杯牙刷放回窗台，偏头回了两个字：“没见。” 王晓娟脸色骤变，要不是李曼君提醒她厨房里的菜要糊了，那锅铲一准拍下来。 “我不喜欢那个人。”李曼君直言道。 王晓娟一楞，“见都没见你就说不喜欢？” 紧接着眼睛一亮，“那换一个也行啊，听你吴阿姨说东街粮食铺家的小伙也不错的......” 李曼君：“......” 见女儿不吭声，王晓娟只当她是同意了，欢天喜地的跟她说了好几个人选，速度飞快的把饭菜做好，给这“祖宗”端饭厅里。 “过来吃饭！” 家里就母女两个人无业游民，上班和上学的早就已经走了，做的是一个酸菜汤和一盘炒毛豆。 李曼君往厨房橱柜瞄了一眼，王晓娟立马警惕的把橱柜门锁上。 “别看，那块五花肉要留着晚上做红烧的，你弟最爱吃红烧肉了，马上学校就要办校运会，得让他补一补，好在运动会上争个名次。” 提起儿子，王晓娟语气都温柔很多。 李曼君心想，得亏自己不是原身，要不然听见妈妈这明显偏袒的话，不知道心里多难受。 她上辈子是独身子女，没体会过这种父母一碗水端不平的感觉，没想到穿越第一天就体会到了。 李曼君当然想吃肉，从前她每顿饭都带肉，简直是无肉不欢。 酸菜汤和毛豆偶尔吃吃，就当是减肥餐了。 李曼君惊奇发觉，自己还有点阿Q精神。 饭吃完，李曼君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桌子，把碗筷拿到院里水池去洗。 这样就能少听母亲唠叨几句。 这才跟王晓娟待一个上午，她真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来来回回就是找对象，赶紧嫁出去之类的话。 之前因为想要一个自己的房间，妹妹李丽君也时不时在旁拱火，想姐姐早点结婚，这样她就可以一个人拥有一间卧室。 正属于青春叛逆期的小姑娘，李曼君倒是可以理解她对私人空间的追求。 但这个追求要是建立在她姐姐的痛苦之上，那不好意思，门都没有！ 原身家其实不小，三间平房还带个小小的院子，左边侧卧留给姐妹两个，中间最大的屋子一分为二，前面是饭厅加客厅，后面是王晓娟和李大为夫妇的卧室。 右边最大那一间，李建军独占。 院里一边是生活洗漱区，一边搭棚子做了厨房。 这样的住房条件，放眼整个镇中学片区也是数一数二的。 很多人现在还七八个人，祖孙三代挤在一间十几平的小房子里。 这个时候人人都等着单位分房子，商品房还得过几年才兴起来，大家对住房要求也不高，能有得住就好了。 如果再带独立卫生间，那就是豪华总统套间的规格！ 李曼君把碗洗好放灶台上，甩甩手上的水渍，在客厅抽了两卷麻黄的刀纸，冲准备洗衣服的王晓娟说： “妈，我出去了。” 王晓娟问：“去哪儿？” 李曼君举了举手里捏的草纸，目的地不言而喻。 家里没有卫生间，大小号都得跑学校旁边的公厕解决。 当然，厕遁只是为出门转转找个理由。 也是这会儿李曼君才恍然，原来小时候大家家里都没卫生间的吗？ 可惜，儿时的记忆实在是模糊，等她有记忆时都已经是九十年代末尾，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早已经富裕起来，独立卫生间已经很平常。 王晓娟交代：“上完了就回来，今天赶大集，鞋架上那两双新的解放鞋你找村里人帮忙给你爷奶带回去。” 说完，嘴里又忍不住抱怨：“都说老二上不着下不着，可到最后，还不是老二最孝顺......” 李曼君直接把鞋子带上才出去，她懒得再跑回来一趟。 “明天你吴阿姨来咱们家吃午饭，你可别跑了，听见没！”王晓娟扯着嗓子喊。 吴阿姨来干嘛？ 自然是相亲。 李曼君敷衍应着，三步并做两步一股脑冲出去，憋着气在公厕解决完个人情况，拿着两双用黄纸包好的解放鞋朝马街走。 马街从前是专门卖马的地方，后面马没有了，猪牛羊就多了起来，不过名字还是没变，还叫马街。 李曼君觉得，叫农贸市场更贴切，因为一到赶集天，这里啥农产品都有。 今天赶大集，石楠镇周边村子的村民都会过来赶集，有的卖鸡鸭，有的卖自家种的烟叶或是别的草药之类的，全部集中在马街，热闹得很。 要找从老家红星村里出来的老乡不难，李曼君在市场卖鸡鸭那块找到了老家隔壁邻居，托他们回村的时候，帮忙把这两双解放鞋交给李老头和李老太。 李大为上头有一个大哥，下面还有两个妹妹，李大为是老二，也是家里唯一进了单位的人，可偏偏就是不得爹妈喜爱。 当初李大为娶王晓娟时，因为连生两个都是女孩，王晓娟受了不少婆婆的气，夫妇俩都不受待见。 直到后来生下儿子李建军，老头老太对她的态度才稍好一些。 所以，从这件事上来说，李曼君倒是可以理解王晓娟更看重李建军的行为。 并不是她想重儿轻女，而是这个环境，让她变成了这样。 可即便如此不受二老待见，李大为和王晓娟该孝敬的却一点都没少。 老家邻居大叔收好那两双解放鞋，都忍不住感慨：“曼君，还是你爸妈懂事孝顺呐。” 王晓娟要送鞋的目的就此达到，成功获得“孝顺”名号。 她就是要打脸老头老太，让他们看看到底该疼哪个。 李曼君对父母如此做法不置可否，跟老家邻居道了谢，转身离开马街，来到街上转悠。 从九十年代走过去的人们都说，这是一个只要站在风口浪尖，连猪都飞得起来的时代。 李曼君想看看，她能不能做飞起来的那头猪。 003 收牙膏皮 揣着兜里的两块“巨款”，李曼君离开马街，在九十年代初就有三条大街的石楠镇上转悠了整整一个中午。 有人摆摊做小生意，卖衣服卖鞋卖零食，只要能卖的，他们都在卖。 而刚从改革开放走出来的人们，消费热情高涨，只要有得买的，他们都会买。 看着那些生意火爆的摊子，李曼君无意识咽了口口水，她馋了。 而后，钻进了镇上唯一的百货楼。 楼高两层，一楼卖日用百货，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茶，样样齐全。 二楼卖服装鞋帽电子表，还有各种时兴的小饰品。 今天赶大集，人流量比平时大很多，每个柜台生意都很好。 “曼君来啦，要买点什么？” 调料柜的售货员大妈对镇上居民了如指掌，一见李曼君，就认出这是镇办公室李会计家的大女儿，热络招呼。 李曼君叫了一声阿姨，在那高高的展示柜上扫了一圈，笑道：“阿姨给我来两斤白糖。” 说着把两块钱递过去。 白糖一斤一块钱，两斤正好两元。 售货大妈把自封好的白糖上称称给李曼君看一眼，整整好两斤，递给李曼君，“买这么多白糖，要走亲戚啊？” 李曼君只笑着嗯了一声，就抱着白糖朝原身死党刘燕家快步走去。 售货员大妈只能遗憾的收回八卦目光。 刘燕家住在肉联厂背后的大院里，几十户人住在一栋五层的筒子楼。 肉厂八十年代末就迁到了县里，现在厂房变成镇上的鸡鸭屠宰场，一进来，到处都是鸡叫声，鸡毛鸭毛满天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儿，直到跨过大院进入筒子楼，这股味道才消散。 刘燕家在一楼，比楼上住户们多了一个用棚子搭起来的厨房，不用跟邻居抢公共厨房。 这也是李曼君选择来找刘燕的原因。 一个是因为两人关系好，值得信任。 再一个，就是她接下来想做的事，只有刘燕家的单独厨房可以满足条件。 当然了，厨房条件肯定是李曼君自己家的更好，但她可不想让她妈知道她还有私房钱。 这会儿大人小孩都不在家，厨房只属于两人。 刘燕不解的看着李曼君带来的两斤白糖，“你买糖干什么啊？” “你把煤孔打开，火开大点。”李曼君按着原身的记忆，熟门熟路的在刘燕家厨房架子上取下铁锅和勺子，放到煤炉上。 一边操作一边解释：“熬糖稀稀，拿去换牙膏皮。” “牙膏皮？”刘燕一头雾水，“你换牙膏皮干嘛？收破烂吗？” 李曼君挑了下眉，“也可以这么说。” 接着，神秘一笑，“我刚刚在街上逛，发现了一个商机，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看咱俩今天熬出来的糖稀稀。” 刘燕顿时眼睛一亮，立马积极主动的把炉门打开，对李曼君说：“带我带我！” 煤火舔着铁锅底，锅里很快就热了起来。 李曼君把剪开的白糖哗啦啦往锅里倒，用勺子匀速搅动，一边搅一边往里面舔一点点水，很快，小半锅糖浆就熬了出来。 “你家的花生粒呢，给我拿点。”李曼君问。 刘燕家奶奶在老家种了很多花生，卖不掉的那些就都晒好送到了刘燕家里来给孩子们当零食。 刘燕跑进屋把敲碎的半碗花生粒递给李曼君，花生粒洒下，锅里的糖浆熬着熬着，就成了掺杂花生粒的花生糖。 李曼君用撇好的竹签绞上来一块儿，舔了一口，有点烫，但甜滋滋，香喷喷的。 “好吃吗？”刘燕焦急问，手里端着一个洗干净的敞口陶罐巴巴等着。 “嗯，差不多了，装起来吧。”李曼君点点头，把竹签上剩下的绞丝糖递到刘燕嘴边。 她舔了一口，幸福的笑了起来，“甜！” 李曼君看着刘燕手里拿的竹签问她，“你知道哪里能弄到这些签子吗？” 刚刚这根，她是顺手在刘燕家碗柜里翻到的，可能是之前买炸串之类的小吃食剩下来，还没丢。 刘燕想了想，说有，让李曼君等她一会儿，转头就朝楼上邻居奶奶家跑。 这家有个卖糖葫芦串的老奶奶，她家肯定有竹签。 李曼君等了一小会儿，刘燕就冲回来，跑进屋里去拿她奶奶送来的花生袋子，用碗舀了一碗，端上楼，换了一把干净的新竹签下来。 “这一把得有两百根了吧，够吗曼君？”刘燕喘着气问。 李曼君连连点头，“够了够了，一根掰成两根，咱们现在还差一个袋子。” 刘燕立马说：“我有个旧书包，布的，你等着，我去拿！” 又是一阵风似的冲进屋，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个布袋子。 刘燕把糖罐和竹签放在竹篮里跨在手上，李曼君抓着大布袋，两人封好煤炉，锁上们，兴冲冲朝附近居民区巷子里蹿去。 “咱们要怎么收啊？”刘燕新奇的问。 李曼君说：“吆喝呗。” 刘燕顿时怂了，她不好意思张开嘴。 李曼君笑了笑，没逼她，想着票子，深吸一口气，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大声喊： “牙膏皮换花生糖嘞！花生糖，香喷喷甜滋滋的花生糖！” 刘燕脸腾的一红，硬着头皮跟在李曼君身后，生怕左邻右舍发现自己。 好在这片居民区离她家挺远，附近认识她的人应该没几个，听着李曼君若无其事的喊了一会儿，刘燕就越来越自然了，也跟着吆喝起来。 “牙膏皮换花生糖嘞！换糖啦！换糖啦！” 很快，就有还没上学被留在家里的小屁孩们从门里窗里探出头来。 “怎么换啊？” 李曼君大声回：“小的牙膏皮五块换一根糖，大的三块换一根！” 小孩点点头，咚咚咚跑到屋里，把先前藏好的牙膏皮拿上，跑过来换糖。 有个五岁大的小孩，吸溜着鼻涕把小黑爪里的牙膏皮递过来，李曼君数了数，全是小牙膏皮，只有四个。 “还差一个哦。” 说罢，绞了一根花生糖递给另外一个牙膏皮够数的小孩。 五岁小孩垂涎的望了一眼花生糖，狠狠吸了吸鼻，眼珠子咕噜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让李曼君等等他，转身就往家里跑。 跑到家门口，又放轻脚步，瞄一眼躺在屋里眯觉的奶奶，偷偷摸摸来到窗台下，踮起脚，把还没用完的牙膏抓在手里，拧开盖子，把牙膏挤干净，欣喜的拿着空掉的牙膏皮又来找李曼君换糖。 “好，这是你的。”李曼君把糖递给他，小孩吸溜着鼻涕，舔着糖，乐坏了。 “我也要我也要！”其他孩子嚷道。 就这片刻功夫，李曼君和刘燕已经被这附近的小孩们包围起来。 家里有大人的，想让孩子们高兴高兴，也把家里剩下的牙膏皮递给孩子，让他们拿去跟李曼君两人换糖吃。 004 赚了 李曼君和刘燕两人一人吆喝一人换糖，把石楠镇的几条居民巷都走了一遍，一个下午，换来满满一袋子的牙膏皮。 两块钱的熬出来的糖稀稀，刘燕扯出五十根糖稀稀，换来了大牙膏皮60块，小牙膏皮150块。 这个时候的牙膏皮里有特殊金属锡铝合金，有极高的使用价值。 在金属物质十分匮乏的八九十年代，国家也出台了相应的政策鼓励人们将这些牙膏皮回收利用。 像是石楠镇这样的小镇，消息比较滞后，人们都把牙膏皮当成普通废品去卖，最近才有人专门来收牙膏皮。 刘燕挎着空篮子空罐子，看着李曼君背上那鼓嚷嚷的一大包，抹了把额头热出来的汗水，问她接下来去哪儿。 东西收来，肯定要卖出去才有得赚。 李曼君示意刘燕跟上，两人往镇上公交汽车站牌那边走。 她上午出来转悠，就看见有个腰间挎着大包的中年男人在那收牙膏皮，这会儿才是下午四点半，集市都还没散，人应该还在。 果不然，来到车站牌附近，就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拎着一个大蛇皮袋从对面巷子里走了出来。 看样子，是刚收了一批牙膏皮。 李曼君忙招呼刘燕一起找了过去，中年男人眼睛犀利，一眼就盯住了那个鼓囔囔的旧布包，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着问： “这都你们俩收上来的？” 刘燕觉得这中年男人长得像是电影里的黑社会大哥，拉了拉李曼君，有点虚。 李曼君安抚的冲她笑了笑，转头对这男人说：“是的，刚收来的牙膏皮，老板你这怎么收？” 老板说：“按个收，小的一个两分，大的一个五分。” 这个价格让李曼君感觉自己今天碰对了，把布包放下来，当着老板面又数了一遍报给他： “一共是60块大的加150块小的。” 老板也爽快，打开他的蛇皮大让李曼君倒里头，拉开腰上的腰包拉链，数了六块钱递给李曼君。 “你们这石楠镇里，我还是头次收到货，刚刚拿的那些都是约好了从别的镇给我送过来的，你们要是还有，这几天我都在这块转悠，你们有多少我收多少。” 走之前，这个自称自己姓刘的刘老板自信满满的说道。 李曼君和刘燕对视一眼，拎着空掉的布袋和竹篮来到一个小巷里。 刚进巷子，刘燕就迫不及待的催促：“快看看咱们赚了多少！” 李曼君把钱掏出来，虽然只有六块，却数出了六百块的气势。 花生碎是刘燕家里自己种的，不要钱，竹签成本低，刘燕说就当她出的成本了。 那么减去李曼君自己买糖的两块钱，今天下午盈利四块，两人五五分账，一人分得两块整。 这两块钱不算多，可两人想想付出的成本和收获的比例，几乎是翻倍的赚，刘燕乐得合不拢嘴。 约好明天早点开工，继续收牙膏皮，两人各自家去。 ...... 回到家时，上学的和上班的都回来了。 晚饭王晓娟做了红烧五花肉，那香气，馋得李曼君直咽口水。 等菜上齐，父亲李大为先动了筷子，姐弟三个拿起筷子就对准了那碗亮汪汪的红烧五花，你一筷我一块。 三人不争，但也各不相让，能吃到多少全凭本事。 不得不说王晓娟这手红烧肉做得十分到位，就算跟饭店大厨比也毫不逊色。 李曼君搂了个底，酱红色的肉汁全部盖在饭上，吃得非常满足。 “大姐，你吃这块儿，瘦的，你爱吃瘦的。”李建军夹到一块特别瘦的肉块，想起大姐爱吃，放到她的碗里。 李曼君夹了回去，在李建军碗里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我现在喜欢这样的。” 李丽君把筷子伸了过来，“给我给我，我爱吃瘦的。” 李建军憨笑捧着碗，任凭两个姐姐从自己碗里夹走妈妈特意倒在自己碗里的红烧肉。 王晓娟眼看李丽君得寸进尺还要再夹，用筷子啪的打掉她伸出来的筷子：“你吃你自己的，你弟还长身体呢！” 李丽君撇撇嘴，“妈你偏心......” 王晓娟听不得这种话，没好气斥道：“我偏心你怎么长这么大的？喝西北风就能长？” 看着家里三个孩子吃个肉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李大为好笑又有点心酸，示意妻子别再教训了，快点吃饭。 “不吃菜都凉了，再说你难得做一回儿红烧肉，孩子们心里惦记着，可不都想一次吃个够嘛，回头再做一回吧。” 李大为舔了舔筷子上沾到的酱汁，这是真的香！ 王晓娟就是觉得做这个菜太麻烦，才懒得做的。 现在看一家四个全都眼巴巴望过来，没忍住噗的笑出来，得意的说： “我这红烧肉的本事是跟你们姥姥学的，你们姥姥又是跟一位大厨学来的，人家那位大厨可是给大领导做饭的，那可不馋死你们。” “妈，今天这点根本不够吃的，明天再做呗。”李丽君卖乖。 李曼君也狂点头表示认同。 王晓娟把手摆了摆，“下回吧，看我心情。” 姐弟三个对视一眼，无不感到失望。 晚饭吃完，李丽君和李建军还要去上晚自习，走之前，李建军掏出一个用鞋盒做的捐款箱，让家里人捐款。 “怎么又捐款？这次又是哪个同学家里人得绝症了？”王晓娟一边收拾一边不耐的问。 李大为带着眼镜坐在木沙发上看报，嘁了妻子一声，“你这张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就算心里不想捐款，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同学家人的。 李大为问儿子：“是哪个学生家里出事了？” “谁都没出事，你们不看看我这捐款箱上写着什么吗？”李建军拍拍鞋盒，一个字一个字读：“亚运为国争荣誉，我为亚运添光彩！” 84年我国得到了举办亚运会的机会，之后便开始为亚运筹建，但以此时的国力，资金不足，无法完成亚运筹备。 是以，为了国家的荣誉，全国发起总动员，各地工人学生，自发为亚运会捐款。 石楠镇中学也给每个班级的学生们派发了捐款任务。 005 半夜上厕所 “哟，是为亚运会捐款呀！”王晓娟瞬间换了一副面孔，“那是得捐点，这是为国争光的好事。” 转头就对看报的老公说，“老李，你捐十块钱。” 李大为无奈一叹，掏钱投进儿子手里的鞋盒中。 “谢谢爸！”李建军一本正经的鞠了个躬，然后朝正在洗碗的李曼君姐妹俩走过来。 李丽君闪得飞快，甩掉手上的水渍说：“我们班也有捐款任务，我已经捐过了！” “爸、妈，我先去学校了，复读班晚自习要早半小时！”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影。 李曼君曾经也在新闻上看过为了办好亚运会，全国人民捐款支持的新闻。 她是个拥有强烈民族自豪感的人，爽快的对李建军说： “把碗洗了，我捐一块。” 知道大姐现在不工作没收入，一块钱已经很多了，李建军心满意足。 就是洗碗...... “别告诉我你这么大个人碗都不会洗。”李曼君诧异。 李建军还真没在家里洗过碗，正要答应，王晓娟挥着手赶苍蝇一样把李建军推开了， “走走走，上自习去，碗妈帮你洗，让你姐把钱给你。” “妈，这不好吧......”李建军有点不好意思。 王晓娟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顺带又夸儿子懂事了，都知道要帮家里做家务，把李建军心虚得不行。 “姐，那、那我先去学校了。” 李曼君无语的看着挽起衣袖洗碗的妈，往李建军鞋盒里投了一块钱。 刚赚来的两块，腰斩。不过为了国家，咱不心疼！ “爸，妈这样不行，等建军上高中住校后，完全没有独立自理能力。”李曼君进屋前，不忘到李大为那给他提个醒。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得亏李建军天生基因善良，又是个憨憨，要不然不知道要被宠成什么无法无天的模样。 既然已经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李曼君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两个姐弟走歪路不管。 李大为从报纸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有点诧异，而后点了点头。 “你去休息吧，我会跟你妈说的。” 李曼君见父亲听进去了，心里也松口气。 王晓娟洗完碗甩着手上的水渍走进来，往关上的侧卧门瞅一眼，“曼君你们俩刚刚说什么了？什么要跟我说？” 李大为知道女儿的提议是好的，但对上妻子这种脾气不能直接说，不然她一准有一百个理由反驳你。 敷衍回：“没说什么。” 王晓娟才不信，睨了丈夫一眼，起身去拍李曼君的房门，“白天我跟你说的事你可别忘记了，明天吴阿姨来咱们家吃中饭，你必须给我在家，听见没？” 屋内的李曼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知道！” “知道就好，我这也是为你好，现在好后生不好找，咱们总得比别人积极点，才能抢占先机，知道吗？” 李曼君在屋里嗯嗯应着，王晓娟以为她听进去了，这才离去。 晚上九点，镇中学下晚自习，李丽君和李建军噼里啪啦在院里洗漱，闹腾了十来分钟，这才各自回房安静下来。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时代，李曼君觉得夜晚特别漫长，心里盘算着关于九十年代的那些事，居然睡了过去。 李丽君进屋的动静不小，又折腾一会儿才睡。 李曼君被吵醒，迷迷糊糊等屋里安静了，再次沉沉睡去。 不想，睡到半夜，被李丽君晃醒。 “姐，姐你上不上厕所？” 李曼君还以为天亮了，睁开眼，窗外一片漆黑。 “干什么？”李曼君嗓子还有点哑，不是很清醒。 “姐，你陪我上厕所。”李丽君见姐姐醒了，塞给她一个手电筒。 李曼君被她这么一提，生出几分尿意，点点头，穿上拖鞋，姐妹俩打开院门，照着手电，肩挨着肩去附近公厕上厕所。 李曼君几乎没见过这么黑的夜晚，何况这还是一个大镇子，夜晚居然没有路灯。 抬头就能清楚的看到漫天繁星，一闪一闪的，是在大城市里没有过的清晰和多。 伴着星空，姐妹俩上好厕所，照着手电回家。 夜里吹来一点风，李丽君立马害怕的挽紧姐姐的胳膊，那疑神疑鬼的样子，把李曼君也整害怕了。 两人脚步从正常的速度逐渐加快，最后直接一口气冲进家门，跑回房间。 半夜上厕所，真是惊险又刺激！ 睡下前，李丽君说：“早知道我就不扔那个旧夜壶了......” 李曼君困意袭来，敷衍嗯了一声，一觉睡到天亮。 这次李曼君没懒床，知道中午得回来吃饭，格外珍稀上午的时间。 早上李丽君和李建军什么时候出的门，她就什么时候出的门。 李曼君买了三块钱的白糖，守在刘燕家附近目送她家大人离开，这才进门跟刘燕一起做花生糖稀稀。 刘燕家兄弟姐妹五个，下面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为了照顾家里的弟妹给他们做饭，刘燕一直留在家里。 她父母原本都是百货公司的售货员，现在公司倒闭，两人拿着下岗补贴在原先的百货楼里盘了个柜台，做点小生意。 钱是能赚些，可家里孩子五个，经济压力很大。 其中排二的弟弟高中没考上，这个年纪又找不到合适工作，刘燕父母安排他去跟镇上老师傅学汽修。 这不，全家开店的开店，上学的上学，就他还在懒床。 一起来就见到李曼君两人在熬汤，好奇的问她们在干嘛。 李曼君想着自己今天下半天是抽不出空来了，这个刘老二正好可以抓壮丁。 问他：“你今天不去你师父那吗？” 提起这个刘燕就来气，“他把人家的拖拉机给修坏了，师傅赔了好大一笔钱，说要不起他这个徒弟，让人踢回来了！” 刘成要去捂住她姐的嘴，刘燕一巴掌给他拍开，“边去儿，别挡着我和你曼君姐干大事！” “什么大事？”刘成追问。 李曼君笑着问他想不想一起干，刘成狂点头。 刘燕嫌弃：“别带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曼君把自己今天中午要回家吃饭的事说了出来，下午没空，刘燕这才答应带上她弟。 刘成见她们一点糖稀稀就能收几块牙膏皮，两眼放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吆喝起来比李曼君都有节奏。 快到中午时，摆摆手示意李曼君放心回家，剩下的交给他。 “那些村子十天半月都没人去一趟，肯定能收很多牙膏皮！”走前，刘成信心满满的拍胸脯保证一定帮李曼君把糖稀稀全部换光。 李曼君见他上午表现还不错，又叮嘱刘燕下村注意安全，这才回家吃午饭。 哦不，是回家相亲！ 006 他家有皇位啊 李曼君刚到家门口，就发现自家院门大开，里面传来母亲王晓娟大咧咧的嗓门。 “别的咱们不说，但男的最好是有个稳定工作，这样以后夫妻两个日子才好过，吴姐你说是吧？” 吴阿姨手里捧着热茶，笑着点头，“谁说不是呢。” 王晓娟：“我家曼君你是知道的，那身条又高又瘦，脸像我，长得也不差，之前在咱们厂里，还有人说她是厂花呢。” “咱们家曼君现在是还没找到工作，但她有手艺在，以后我跟她爸随便给她盘个裁缝店，那养活她自己完全不是问题......” 王晓娟一边说，吴阿姨就一边点头，嘴里一直说对对对，是是是。 站在门外偷听的李曼君诧异的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想到父母还有这番打算。 开裁缝铺，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以后大家生活越过越好，人也越来越忙，再加上干洗之类的业务，生意是能好起来的。 不过，这是对原身来说。 对她自己，李曼君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完美继承裁缝的手艺。 倒是让母亲王晓娟自己去开一个洗衣店，感觉更合适。这不正好下岗待业在家吗？ 李曼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院里的两人已经提到人选了。 吴阿姨试探性的先拿出两张照片，递给王晓娟看， “喏，两个都是铁饭碗，就是长得可能没有咱们家曼君那么靓，但男人嘛，脸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你说是吧？” 李曼君亲眼看到她妈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也不知道那两张照片上的人到底如何“惊为天人”。 她妈王晓娟自己就是个颜狗，六十年代末那会儿，李家连个好房子都没有，李大为在家里也不得爹妈关心，老大个单身汉也没人帮忙张罗。 但就是因为那张酷似当时文工团某歌星的脸，王晓娟什么都不要，就跟他去打了结婚证。 这事现在还被李大为常提起，属于是年轻时对他颜值的最大证明。 李曼君摸了下自己的脸蛋，翘鼻子大眼睛瓜子脸，确实有点资本。 过于投入自己的美丽颜值中，院门不小心“嘎”的一下，门板往里倒去，李曼君在吴阿姨吃惊的目光下，一个踉跄跌了进来。 “啊这......吴阿姨你来了呀！”李曼君迅速调整尴尬，没事人一样跟吴阿姨打招呼。 两个操心她终生大事的女人正聊到颜值重要不重要这个问题，李曼君主动积极搬了个小板凳加入。 “我看看照片。”李曼君笑着伸出手。 王晓娟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她可没见这老闺女什么时候对相亲这么积极过。 要是早这样，那不早就找到啦！ 王晓娟爽快把照片递过去，李曼君打眼一瞅，咽到一半的口水卡了一下，使劲一用力，才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不行，脸上别的地方我都能接受，但牙我真不行。”李曼君把那两张照片倒扣放到桌上，退给吴阿姨。 “这两人的牙隔着照片我都能感觉到有多龅多丑。”李曼君面上也没有嫌弃的神色，但她坚决的目光，让吴阿姨感受到了她内心巨大的抗拒。 “哎呀，这怕什么啊，他们有工作的，父母也都有工作，还是城里人，家里房子自行车都备好了哎！” 吴阿姨觉得这是什么奇葩理由，怕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不知道挑，忙把对方家里情况说了一遍。 “那这张嘴凑上来亲您的嘴，您受得了吗？”李曼君一句反问，把面前两个中年妇女齐齐恶心得皱了眉。 被这样的嘴亲？还是亲嘴？ 退退退！ “吴姐。”王晓娟狂摆手，“下一个下一个！” 吴阿姨代入自己想象了下那可怕的画面，摇摇头，把照片收起来，打定主意，下次再不给这两人介绍对象了。 这要是万一结婚后姑娘家接受不了两人闹离婚，那她不成罪人啦！ “喏，这个模样好的啊，不过条件就没那么好了，是隔壁镇上粮油厂的，家里兄弟姐妹多哦。” 吴阿姨倒是诚实，优缺点都给李曼君说了，并没有只谈优势避开缺点。 说媒是她的副业，这些年发展得越来越好，全是因为她做媒诚实，不搞那些虚的。 相亲不就是大家男男女女把条件和要求的摆出来，各自配对嘛。鱼和熊掌都想要的那种，她都不想介绍的。 王晓娟跟李曼君凑一起看了下照片，确实是个俊小伙，长得白白嫩嫩的，清秀得很。 “曼君，这个不错。”能得到亲妈认证的颜值，李曼君也没话说。 “吴阿姨，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呢？”李曼君好奇问。 吴阿姨先喝口茶水，这才伸出一个拳头。 王晓娟顿时炸了，“十个？这啥家庭啊，家里有皇位啊！” 吴阿姨被王晓娟这一惊一乍的弄得怪尴尬，李曼君忙拉了拉亲妈衣角，提醒她别这么过分。 吴阿姨这才没好气的瞪王晓娟一眼说：“不喜欢就下一个呗，我这又不是没别的，之前还担心你们只看城里条件好的，现在曼君说要好看的，条件无所谓的话，我这还有一个，你们再看看。” 十个兄弟姐妹，吴阿姨也不赞同，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脑子怎么想的，把这个拿出来给曼君看了。 “喏，最后一个了，再不行我真没办法了。”吴阿姨拿出一张泛黄的一寸免冠照，挥开王晓娟伸出来的手，直接递给李曼君。 王晓娟没好气的笑，“你个小气鬼。” 吴阿姨不搭理她，对李曼君说：“这个模样也是好的，我亲眼看过，高高大大一个俊小伙，独子，家里今年刚起了新砖房，工作也不错，在城里一个化工厂上班，单位过两年就能分套房子，能搬到城里住。” “但阿姨也跟你说，他爸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你要是选了他，得帮忙照顾老人。” 李曼君其实根本不想结婚，但万一相到合适的对象，她也不排斥试一试。 所以格外理智，并没有被照片上的帅气小伙蒙蔽双眼，冷静问： “他家的新房子是不是借钱了？” 吴阿姨惊讶的瞅了她一眼，而后点点头。 王晓娟当即就叹了一口气，李曼君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好让她堵住嘴，免得多年老姐妹，反目成仇。 007 孤儿 吴阿姨也没脾气了，直接把茶杯搁在桌子上，问李曼君： “闺女你跟阿姨说实话，你到底想要个啥样的！” 李曼君也放下照片，坦白道：“我现在其实还不适合找对象。” 这话一出，吴阿姨就看着她直摇头。 李曼君瞬间汗毛倒竖，有种不详的预感。 脑后冷风吹来，王晓娟脱下凉拖鞋，一鞋底板朝她抄了过来，“死丫头，你再说一遍！” 李曼君慌忙起身，一个健步冲到院子里，险些避开从身侧飞来的凉拖鞋。 “乓”的一声响，凉鞋砸到门板上，厚厚的硬塑料鞋跟把门板砸出一个浅坑。 李曼君狠狠咽了口口水，心道这绝对是亲妈，不是亲妈都下不去这狠手，这是真想要砸死她啊。 王晓娟单脚立在屋檐下，黑着脸逼问：“说，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 李曼君撇了一眼落下凹点的门板，在死亡边缘试探，“我真说了？” “说！”王晓娟叉腰一喝，中气十足。 李曼君心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开口便道：“我要找个模样看得过去，家里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能是城里的就更好了......” 李曼君话音未落，就看见她亲妈额头太阳穴突突一跳，鼓了起来，转身就想逃命时，吴阿姨突然“哎呦喂！”拍膝叫了起来。 “晓娟你等等，你先等等......”吴阿姨一把拽住暴走的老姐妹，冲她猛点头，“有、有！” “你别拦我，今天看我不打死这个气死人的不孝女......”王晓娟下意识要挣脱，突然听见吴阿姨说有，一愣，“什么有？” 吴阿姨看向已经退到门边随时准备跑路的李曼君，“她说的，有，真的有！” 王晓娟现在也不想多的，只要老闺女愿意相亲，孤儿她也不介意，示意吴阿姨展开说说。 李曼君扒在门框上，忍不住竖起耳朵，她不信真有这么符合自己‘理想条件’的男生。 见母女俩安静下来，吴阿姨抹了把额头上的急汗，在衣服兜子里掏了很久，掏出一张崭新的照片。 一看就是最近这几天才拍好寄过来的。 “这个，赵勇，年纪也合适，二十五岁的大小伙，是个孤儿，父母在城里给他留了一套房子，如果自行车也算车的话，那就完全符合曼君的条件了。” 没提到工作，那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做零散工。 除了模样和城里的房子，别的都跟先前那几个差远了。 王晓娟心里是不太满意的，但就想看气人的闺女吃瘪，这下李曼君总没话说了吧，可全是按照她说的条件找的。 王晓娟抱臂得意的看向扒在门框上的李曼君，一副胜利姿态，“来，来看看。” “也就是你吴阿姨，换个人人家谁能找到这么完美符合你条件的对象？” 其实王晓娟还想说，换个张阿姨赵阿姨，人家早走人了。 王晓娟以为气人闺女扭头就要跑，正想仰天大笑三声时，万万没想到，李曼君居然一脸惊喜的跑了回来。 路过某只落单凉鞋，还捡了回来，“妈，你的鞋。” 转头就拉着吴阿姨重新坐下，拿起照片看。 崭新的彩色照片上，是一个五官端正，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 身上穿着影楼提供的并不合身的白衬衣，胸前扣子崩得紧紧的，里面扣住的别针都暴露了。 “他这是被强迫的吗？”李曼君甚至有心情开玩笑，“这一脸被迫营业的模样，有点意思。” 吴阿姨看她这模样，总算松了一口气，笑着说： “这照片是我城里小阿姨寄给我的，说是住她楼上的小伙子，平时帮她挺多，从小无父无母怪可怜，年纪到了也没人管，就拉他去照相馆照了照片寄过来给我，让我帮忙看看。” “说是让我有合适的就给介绍介绍，没什么要求，只要姑娘品性好，不嫌弃他这条件就好了。” 王晓娟也来了兴趣，穿好凉拖鞋的她把板凳重新拉回来，坐下问： “他爸妈是怎么回事呢？城里有房子那说明以前至少是个大厂工人啊。” 难道是因为工伤去世的吗？ 吴阿姨叹了一口气，“命苦哟，他父母原本一个大学老师，一个高中老师……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人哪里吃得了那个苦啊，他爸爸抑郁成疾，在他四岁那年就走了。” “没过两年，他妈思念成疾，也跟着去了，就留下个六岁的小娃娃，家里亲戚都不敢收留他，这么小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 “后来情况好了，他家城里的房子还了回来，人就到榕城里来了。” 王晓娟早已经听得眼泛泪光，直叹：“这孩子身世也太苦了。” 再看一眼赵勇的照片，自带一层母爱滤镜，咋看咋觉得那张没有表情的硬脸透出一股坚强倔强。 李曼君抽了抽嘴角，把照片从她妈手上拿过来，又仔细欣赏了一遍，不错，是她喜欢的那种硬汉款。 “吴阿姨，咱们什么时候进城？”李曼君积极的问。 条件这么符合的话，见一面也是可以的，还能趁机省下一笔车费，到时候先看人，剩下的大把时间她就在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 比起男人，搞钱才是是李曼君心里的第一顺位！ 李曼君这反应，王晓娟都还没做好准备呢，眼巴巴看着吴阿姨约到端午后一天进城，把午饭吃完将人送走后，急忙跑回来同李曼君确认。 “你来真的？” 李曼君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嗯的应，“当然是真的，妈，我兜里比脸还干净，汽车票的钱你会帮我出的吧？” 王晓娟没好气的给她屁股来了一巴掌，“别总惦记你那点工资，将来你出嫁，我还得给你置办嫁妆呢，搞不好我还得倒贴给你！” “嘿嘿，那感情好啊~”李曼君嬉皮笑脸。 王晓娟让她笑得没脾气，转身进屋，拿了一张蓝票子出来塞给李曼君。 “一百块？”李曼君发觉她妈可能是疯了。 王晓娟把她推出门，让她滚去买身像样的衣服，到时候别丢了她的脸。 李曼君早知道相亲有这好处，早相他妈一百个了！ 感动不过半秒，王晓娟就追出来叮嘱：“剩下的钱给我退回来！” 008 废品站夫妻 一百块，对现在裤兜里一毛钱也没有的李曼君来说，就是实打实的巨款。 如何利用它让它生出更多的钱，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 李曼君拿着钱就进了百货楼，但并没有依照母亲叮嘱给自己买一身漂亮衣服。 留恋的目光扫过那些洋气的牛仔裤和小背心，李曼君果断掏出二十块，递给柜员，要了二十斤白糖。 得亏现在已经改革开放十年了，但以乡镇的滞后性，八十年代中旬才算是正的改革，这二十斤白糖，但凡是往前数几年，李曼君有钱也买不到。 时间还早，才下午三点半，刘燕姐弟俩还在乡下没回来，李曼君提着沉甸甸的二十斤白糖朝刘燕家走去。 家里没人，但厨房的棚子只是随意扣着搭扣，外人不知道，李曼君却是清楚的，把搭扣从锁眼里一撇，锁压根没锁上，顺利打开厨房门。 李曼君把糖放下，打算端午前这两天干票大的！ 把糖藏好，重新搭上锁扣，又仔细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李曼君离开刘燕家，来到汽车站牌这边转了一圈。 没看到那个收牙膏皮的刘老板，时间没到他不来。 不过站牌后面的废品收购站里两个夫妻档老板正在忙碌着打包这些废品。 李曼君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走进去打听价格。 汽水瓶、酒瓶两毛一个，纸壳五毛一斤，废铜三块一斤，废铁一块五一斤。 听到这，李曼君恍然大悟，难怪那么多人爱偷井盖和电线，铜铁回收价格确实高。 “鸭毛鸡毛呢？”李曼君问。 老板娘见她一直问，问的品类还这么多，怀疑是同行，眼神变得不善起来。 “你到底是买还是卖？我们这忙着呢！”老板娘不耐烦了。 忙碌的男老板也停下手里打包工作看了过来，两口子都警惕得很。 这年头废品收购属于闷头赚大钱类型，多数人都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活计背地里有这么多赚头，所以干这行的人也很敏锐，生怕有人知道自己赚钱，要跟自己竞争。 特别是在石楠镇，蛋糕就这么大，多来两个人大家就都吃不饱了。 之前先后来过好几波收废品的，但都没有汽车站牌后面这家做得长久。 李曼君猜想，这夫妻店应该是有更好的渠道，免去了中间商赚差价，才能这么持久。 不过渠道这种事是忌讳，她来也不是打听这个得罪人的。 “我是想捡破烂，赚点零花什么的，所以才来问问。”李曼君说话语气和和气气，也很有礼貌的样子，夫妻两面色这才好些。 不是同行，那就随便。 “我们家不收鸭毛鸡毛，我们只收硬货，这些软货那个刘大头收，喏，就对面巷子那片，下午四五点他就在那晃悠，你等会去自己去问问吧。”老板娘热情介绍道。 她们这一行都互相认识，也会互相介绍生意。 “对了，你多不多啊？”老板娘突然又问。 什么意思？李曼君撒谎脸都不红，“也有一些的，怎么，量大你们这也收吗？” 夫妻两交换了一个眼神，眼里都是商人的精明和算计，李曼君并不排斥，做生意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事，她也不会吃亏就是了。 老板娘说：“你要是有多的，五毛一两都拿来，不，六毛吧，但要是全干的，有梗的不要。” “所以带梗的都是五毛一两吗？”李曼君问。 老板娘一噎，被迫似的点点头，“对。” “好，那我有多的就来找您。”李曼君笑着说。 但她并没有走，目光落到男老板身后那只大胶桶里的金属器皿，“那是些什么？样式看起来满特别。” “收来的废铜废铁。”男老板答。 夫妻两不愧是做生意的，笑着跟李曼君说这些东西洗洗还能用，问李曼君要不要买个走。 “看眼缘，合眼就带走，不合眼就算了。”老板娘如是说道，手脚麻利的又扎好了一捆废纸壳，“嘭”的往货架上一扔。 臂力真大。李曼君暗暗惊叹，朝那只大胶桶走去，里头有保温瓶，内胆完好，掉了点漆，外头的胶壳又黑又脏。 还有不少的搪瓷盆，都是用牙刷头的胶补了又补，根本用不了了。 李曼君想找一只做夜壶，夜里起夜上厕所的刺激真的不想再体验。 李曼君翻了一会儿，在大桶最底部，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看不出颜色，上手沉甸甸的钵。 圆形，直径三十厘米左右，深度十五厘米的样子，上下窄，肚子胖。 这大小深度都合适，再配一个盖子就是完美的夜壶了。 老板娘眼睛毒辣，见李曼君有意，马上说：“这铁钵是乡下一间老破庙带出来的，听说那庙乾隆年间就建起来了，吃了几百年香火了，能镇宅咧！妹子你眼光可好！” 李曼君乐了，“我就想着拿来做个夜壶，这钵顶多算三斤铁，四块五您买我就拿走，不卖就算了。” 很自然的把钵放了下去，不过没等李曼君放到底，男老板抓起来往称上一称，三斤六两，“五块四，你拿走，我是一分没赚你的。” 李曼君心说我信你个鬼！ 出价，“四块八。” “五块二！” 不咸不淡：“四块八。” “五块总行了吧，不能再少了！” 李曼君叹了一口气，数出四块八毛钱递过去，“四块八，我拿走了。” 男老板想接不想接的，李曼君直接给他塞手上，抱起那黑不溜秋的钵扭头就走。 夫妻两都没拦，跟着一路走出来，直说他们亏死了。 李曼君还是那句话：我信你个鬼！ 顺便又跟老板娘要了块不值钱的破床单兜住这脏兮兮的钵，扛着床单大步朝汽车站牌对面巷子口走去。 等了一会儿，刘燕姐弟两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刘成身上背着的布袋鼓鼓囊囊，刘燕的糖罐子也空了。 “曼君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相亲吗？”后面这三个字刘燕说得很小声，生怕被人听见，她还是有点害羞的，“这就完啦？” 李曼君点点头，只说端午后进城见面，不想再多讨论这事耽误自己挣钱，带两人找到刘老板，也就是废品站夫妻两口中的刘大头，把今天的牙膏皮卖了。 009 乾隆年制 价格没变，刘燕扯糖的手艺又长进了，今天三斤糖收来的牙膏皮换了九块五毛钱。 李曼君拿掉三块成本，余下六块五毛，分刘成一块五，剩下刘燕和李曼君一人两块五。 钱不算多，活还挺累，但是刘燕说，下次带的糖多一些的话，还能收来很多牙膏皮，今天主要是糖不够了，她们也才去了一个大村。 也就是说，后面还有牙膏皮余量。 刘燕姐弟两还打听过了附近有哪几个富裕大村，准备明天多带点糖，下苦力干呢。 刘成虽然只得一块五，但一点都不嫌弃钱少，这种靠自己赚来的辛苦钱，拿在手里都觉得香喷喷。 李曼君跟着两人回家，取出藏在厨房棚子里的二十斤白糖，告诉两人明后天一起弄票大的，把姐弟两惊得一愣。 刘燕惊恐问：“你偷你妈钱啦？” 李曼君一挑眉，“她自愿给我的。”虽然还得退一部分回去，但她先借用一下不过分吧？ 不是偷来的钱，刘燕就放心了。 李曼君跟两人讲：“明后这两天我们早点起，六点半坐第一班下乡的班车去村里收些别的货，牙膏皮、鸡毛鸭毛、破铜烂铁也收些。” “哦，对了，遇到老人问问家里有没有老货。” 万一能捡个漏，就翻身了。 当然，这种属于概率事件，主要还是鸡毛鸭毛，破铜烂铁。 端午节将近，石楠镇这边有过节杀鸭子的风俗，而且很多村子都会提前一天过端午，趁这两天应该能收上来不少鸭毛鸡毛。 姐弟两听完李曼君的计划，再看这二十斤白糖，恍然大悟。 “曼君姐你这是打算正经收破烂了啊。”刘成感慨。 李曼君笑了笑，让两人今晚准备多点袋子，“再带两根扁担，万一东西重，也好挑。” 分开时，刘燕注意到李曼君破被单里的黑铁钵，“你这是买了个啥？” 李曼君说：“夜壶。”刘燕立马退出去一米远，以手做扇扇风，仿佛这铁钵已经被酿出某种味道，“快走快走。” “明天早点起，汽车站牌集合。”李曼君再次叮嘱，这才回家。 到了家里，王晓娟已经在炒菜，见李曼君扛个铁钵回来也问她这是买了个什么东西。 李曼君说是夜壶，立马遭到同样的嫌弃。 “妈，钢丝球你放哪儿了？”李曼君在水池边找不见钢丝球，大声问。 王晓娟从厨房把钢丝球扔出来，啧道：“我让你出去买衣服你就买了个这？” 李曼君挤了两泵洗洁精涂在乌漆嘛黑的铁钵上，用钢丝球先从底部开始刷，“您不懂，这才是刚需，衣服我今天没看到合适的，过两天过节的时候再买吧，咦？” 王晓娟抽空往院里撇一眼，想看看大女儿到底要刷出个什么来，就听见她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把钢丝球一扔，抱起那黑不溜秋的铁钵凑到水龙头底下冲洗掉那些泡沫。 很快，她又把那只黑钵举起来，凑近钵底看了半晌。 王晓娟忍不住问：“怎么了？让你刷漏了？这破钵多少钱？五毛还是一块？” 李曼君顿了一会儿才答：“八毛钱，捡破烂那买来的。” 她可不敢说这个钵得四块八毛钱，说了王晓娟非要逼着她退回去不可。 李曼君抱着这铁钵匆匆进了卧室，路过饭厅时奢侈的拿了一把刀纸，到了房间把铁钵往书桌上一放，仔细擦拭着刚刚刷洗过的底部。 一团陈年老渍被擦掉后，一个四方小印越发清晰，上面写着：乾隆年制。 李曼君呼吸一急，深吸两口气压下心中涌动，又看了一遍这印字。 居然真是乾隆年间的东西？ 她刚刚买下它，只是觉得这只钵很压手，可能是某种特殊金属，才买来试一试。 没想到，刷出了这么四个字。 这要是真的，岂不是捡大漏了？ 可惜李曼君不懂古董，也不知道怎么辨别，只能简单粗暴的把它收起来，等有机会找个懂行的问问。 李曼君毕竟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稳得住，把用旧枕套包好的钵收到床底下后，就出来了。 王晓娟好奇问：“怎么不洗？”真刷漏了？ 老东西就是要看得见老才有价值，刷干净就不是老东西了，李曼君当然不会再洗。 “漏了。”她沮丧的回道，王晓娟啧了两声，说她浪费钱，到底没忍住唠叨起来。 李曼君怕被她妈拿出去扔掉，又补充道：“我过几天拿去退，老板娘知道我，我去退她应该肯。” 王晓娟这才不再念叨。 夜里，李丽君又拿着一个手电筒催姐姐跟她去上厕所，这次为了半夜不起夜李曼君睡前水都没喝，眼睛困得睁不开，“你自己去，我不想上。” 李丽君不干，问她新买来的夜壶呢？ “妈说你今天下午买了个夜壶回来，那你拿来给我先用用吧。” 那可是古董，虽然还没鉴定，但李曼君也不许人把它这么用！ 当即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硬着头皮陪李丽君到公厕上厕所。 姐俩又是一阵风似的跑回来，李丽君抱怨：“公厕怎么要建这么远，就不能弄近点嘛！” “你睡前少喝点水吧。”李曼君无奈的摇摇头，拉灯睡觉。 李丽君唉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墙上的苏有朋海报吧唧亲了一口，入梦与偶像相见。 第二天隔壁领居家的鸡刚叫两声，李曼君就精神抖擞的爬起来了。 早晨有些凉，披了一件长袖衬衣在外头，在堂屋角落找到王晓娟挑水用的扁担麻绳和称，就出了门。 被尿憋醒的李建军不想跑那么远去公厕，他还想再睡半小时回笼觉，鬼鬼祟祟站在大门口，李曼君哗啦一开门，把他吓得啊的大叫一声。 李曼君忙撇开眼，并没有看见什么辣眼睛的场面，等身后窸窸窣窣过了一阵，叮嘱道： “我出门办点事，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你跟爸妈说一声。” “哦！”李建军应了，等李曼君走远，才突然想起来问：“姐你办什么事啊？” 回应他的是清晨冷风，夹杂着一股不可言喻的臊味儿。 少年人似乎又想起了刚刚尴尬的一幕，红着脸恼羞成怒踹了门框一脚，冲进院子里，欲盖弥彰般舀一瓢水冲了一下，这才回房。 唉，家里要是有个卫生间就好了...... 010 分账 六点半不到，李曼君提前抵达汽车站牌，随手买了三人份的馒头和豆浆。 这时豆浆没包装，李曼君带的水壶里全是豆浆。 刘燕姐弟两准时抵达，准备下乡的班车师傅惊奇的看着这三个年轻人，“你们够早的啊，下乡干什么去？” 刘成手上挎着昨晚姐弟两一起熬好的花生糖稀稀，近三十斤有点沉，把篮子放在汽车水箱盖上，等汽车走起来，这里发热，有点硬的糖就软了。 把东西放下，笑着回：“收破烂。” 司机师傅觉得这可真稀奇，“我还头一次见到年轻人搞这个的。” 李曼君和刘燕找了个坐位坐下，扁担和绳子袋子都绑好搁在汽车过道旁，免得当着其他乘客的路。 “师傅什么时候走啊？”李曼君一边问，一边掏出买好的馒头分给刘燕姐弟两。 早上根本没人下乡去，司机走这么早，是为了下乡去把人拉上镇里来，笑着答：“这就走了。” 汽车发动，出到镇子外，接上了押车的女售票员，也就是司机老婆，便一路往乡里开去。 李曼君三人分着喝完了豆浆，吃好早餐，坐了二十分钟的车，就下到第一个村子里。 只有大的村子旁才通车，住在这些村里的人也比较富裕，牙膏用的人多，牙膏皮收上来不少。 李曼君三人分工合作，刘燕姐弟两负责用糖来兑换牙膏皮和鸡毛鸭毛，李曼君负责称其他废旧。 很少有人下到乡下来收破烂，村民们积攒的那些破铜烂铁和废旧纸壳酒瓶子，一下子就有了销处，李曼君的生意开展得比预想中顺利。 废旧加起来挺沉，看着被刘成轻松挑在肩上的废旧，刘燕满意的跟李曼君挤眼睛，得亏带上了这个壮劳力。 主要还是想找老货，李曼君逢人就问：“大爷大妈你们家有没有什么老物件，上了年头那些，四五十年一百两百年的？” 大妈们笑着说：“这可多了去了，我家的鼎罐罐从我婆婆那辈就在用了，七八十年的老物件了，你们也要？” 李曼君当然不是要这些煮饭的老物件，绞了几根糖稀稀递给大爷大妈们吃着甜嘴。 “大爷大妈你们见识广人脉多，要是有谁家想卖老物件或者有老物件的，劳烦帮忙多注意注意。” “那好说。”大爷大妈们乐呵呵应下了。 都是老一辈苦过来的人，节省了一辈子，最多舍得给孙辈买点零食哄孩子，平时不舍得吃，倒是托了李曼君三人的福，尝了几口甜滋滋的糖。 刘燕发现，自己这个小伙伴比自己机灵太多，这些小惠的事情不花费什么本钱也不费什么功夫，怎么她就从来没想到过呢？ 一整天下来走了四个大村子，牙膏皮基本都收光了，鸡毛鸭毛也收上来二十多斤，后面半道上遇到一个来晚的同行，看着李曼君几人身上飘出来的鸭毛味儿，气得骂他们抢了他的生意。 这时候，刘成往两个姐姐跟前一站，那满身无处发泄的青春暴躁气息，加上高大的身形，口气很冲，“你想欺负谁啊！” 那同行只得气哼哼的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迟早遭报应！” 刘成眼睛一瞪，追出去两步，“你再说一遍！” 那人一激灵，跑得比兔子还快。 刘成嘁了一声，转头回到两个姐姐身前，拍胸脯保证： “我一个能打五个他那样的，咱收咱的，谁也不用怕，我保护你们俩！” 李曼君和刘燕对视一眼，噗嗤笑了。 “你们笑什么？”刘成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李曼君冲年轻人竖起大拇指，“你很棒，有你在，我和你姐就安心多了。” 刘成只知道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刘燕打了下他后脑勺，笑骂了声呆子。 二十斤糖稀稀全部换光光，还收了不少破铜烂铁啤酒瓶废纸壳，今天战绩斐然。 坐车返回镇上的时候，司机师傅都喊着要他们加一个人的车票钱，不然不给拉这么多破烂。 李曼君觉得也合理，这年头发货车也得给钱，何况还把汽车车顶占了一大半，引得其他带了货的乘客抱怨。 李曼君爽快加了一个人的车费钱，司机师傅这才满意。 下车时，付了四个人的车票，共两块，加上之前下乡的票钱一块五，今天光车费都用了三块五。 但三人都觉得这一趟值了。 东西卸下，满满一大堆东西，直接拉到收费站。 老板还记得李曼君，见她今天就拉来一大堆废旧，惊讶了好一会儿。 “你们下乡了？这可是个辛苦活，这么大一堆带回来挺难的吧？”老板娘一边翻看一边啧啧感慨。 废铁三十五斤、废铜十斤、纸壳三十斤、汽水酒瓶子三十八个，鸡毛十斤，鸭毛十五斤，后头这两样压满了布袋子，鼓囊囊的。 硬货李曼君用82.4元收的，里面她自己的本钱是81块，刘燕那借了一块四。 软货的鸡毛鸭毛，则是用糖稀稀换的，二两鸭毛鸡毛换一两糖稀稀，大人小孩都觉得赚了。 废旧站老板夫妻俩用草稿纸算了两遍账，共是186块整。 李曼君点点头，“对，是这么多。” 老板娘一边看着她唏嘘一边数钱递给她，“下次有的话再送我这来。” 这小姑娘的废旧打包得非常好，她基本踩一踩就能捆包，比那些大爷大妈送来的杂乱一堆省事多了。 李曼君笑着应好，朝站在对面巷子口，已经迫不及待的刘燕姐弟走去。 刘燕拿出一把零钱递给李曼君，“咱们这次牙膏皮卖了三十八块五。” “我这边186，加起来是224块5毛，咱们先把成本和车票钱拿掉。” 李曼君把本钱103块5拿出来，余下121块。 “怎么分？”李曼君问两人，姐弟两说听她的。 “本钱是曼君姐出的，我和我姐就是打个下手，随便给点工钱就行了。”刘成真诚的说。 刘燕点点头表示赞同。 李曼君想了想，自己拿五，剩下五成姐弟两一人一半。 她把想法说出来，两人都表示没意见，一人分到三十块两毛五，这比熟练工在工地干一天小工还多。 重点是活还没工地上的一半重。 011 保管迷死他 三人又去百货店买了二十斤糖，第二天换了几个村继续如法炮制，收获不如前一天，但也有一百零五的纯收益。 三人按照旧例分账，李曼君兜里的钱终于涨到212块，除去王晓娟那张一百块，她自己剩下的还有112块。 摸着兜里厚厚的零钱，李曼君觉得这两天的辛苦值了。 她连着两天忙得早晚不见人影，晚上一身臭汗回到家，对上王晓娟冒火光的双眼，才猛然想起被抛到脑后的‘相亲大事’。 赚钱太上瘾，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我去烧水洗个澡。”抢在母亲王晓娟开口之前，李曼君冲进厨房，点火热水，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王晓娟站在院中愕然许久，她算是发现了，这几天李曼君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不老实了。 “这两天你干嘛去了？我咋听人说看见你和刘燕姐弟两个在乡下转悠，好像是那什么，捡破烂？” 王晓娟疑惑来到厨房门口追问，好好一个大姑娘干什么不好去捡破烂？这不是丢死人了！ 她既然问了，李曼君也不打算隐瞒了，把水壶搁在灶台上，叉腰回：“对，我去捡破烂了。” “姐你真去了？”李丽君搬着饭碗走过来，满眼不可置信。 李建军把剩下的肉菜端过来。 “饭在电饭锅里温着，姐你先吃点。”李建军关心催促。 李曼君冲弟弟笑了笑，接过菜碗，直接盛饭吃起来。 李丽君凑上前，惊讶问：“大姐你真的收破烂啊！” 李曼君一边扒饭一边点头，忙了一天她肚皮早饿扁了，几大口就吃了一碗饭，又盛了一碗。 李丽君呆滞的望着她这恶狼扑食的模样，艰难咽下嘴里含着的饭，忙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李曼君喝完水，又扒完一碗饭，才对众人说：“我是认真的，妈，我觉得捡破烂挺好的。” 王晓娟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看着李曼君那张布满汗渍的狼狈脸蛋，皱眉问：“你哪里来的本钱？” “我给你那一百块呢？” 李丽君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妈你给我姐一百块干什么？” 王晓娟不搭理她，只问李曼君衣服到底买没买。 李曼君说没买，王晓娟顿时就火了，但就在巴掌落下来的前一刻，李曼君把蓝票子塞进了她怀里。 “明天相亲你穿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就打算穿这身去！”王晓娟气不打一处来，捡破烂，这是什么正经工作？ 李丽君和李建军惊讶的问：“大姐要相亲？” 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李曼君看向李丽君，“你那身白色连衣裙借我一天行吗？” 李丽君答应得爽快，她姐穿当然行啊，可重点是，姐夫是谁啊？ 李丽君和李建军围着李曼君问她要跟谁相亲。 “帅不帅？有我家乖乖虎那么帅吗？”李丽君只关心颜值，她可不想要个又矮又挫的姐夫。 李建军发愁了，小伙子还没做好姐姐要嫁到别人家的心理准备，李丽君问一句他就损一句，“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曼君乐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见了才知道。” 被姐弟两这么一打岔，王晓娟暂时忘了闺女捡破烂这茬，把蓝票子收起来，重新拿了一张二十块的给李曼君做车费。 叮嘱她：“明天好好打扮打扮，丽君你不是刚买一双胶凉鞋？拿给你姐穿一天。” 李丽君有点不乐意，那连衣裙她是穿过几次了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但这双罗马款胶凉鞋她还没穿出门过呢。 不过白裙子得有鞋配才好看，唉，“行吧行吧，回头姐你可得多给我买些好吃的，我还要橘子味的汽水。” 李曼君笑着应下，拍拍弟弟妹妹的肩膀，提起热水进卧室擦澡去了。 王晓娟觉得又省下一笔钱，倒也没再数落李曼君。 不过，捡破烂这事绝对不成，几分几毛的破烂能赚什么钱，看起来又脏又累，不是女孩子该干的工作。 夜里，夫妻两躺在床上，王晓娟把李大为推起来，“你闺女说她想干收破烂的活，你可不许答应，知道吗？” 李大为今天下乡做了一天的超生工作，跟那些婆婆妈妈吵得心力交瘁，这会儿困得要死，敷衍应，“知道了，回头我说她。” 王晓娟这才熄灯睡觉。 “姐，你就这么穿，保管迷死他！” 一大早，侧卧里就传来李丽君得意的声音。 李曼君看着镜子里身姿妙曼，一身白裙的清纯美女，跺了跺脚上有些紧的罗马胶凉鞋，拨了拨半披肩的头发，还算满意。 不过唇色有点淡，显得没有气色，要是有一只豆沙色口红就完美了。 刚想着，李丽君神神秘秘从枕头底下拿了个什么东西过来，让李曼君闭上眼睛。 “你要干嘛？”记忆中李丽君可没少恶作剧，李曼君怀疑的质问几乎是下意识的。 李丽君娇嗔道：“你别管，闭上眼睛嘛~” 李曼君警告她别整自己，这才眯着眼睛闭上。 唇上一凉，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浅浅描绘，涂完润润的。 李曼君睁开眼，李丽君得意的让开，把镜子露出来，“当当当！” “好看吧？我新买的。”李丽君压低声音小声说。 李曼君看着唇上淡淡的粉红色，是变色润唇膏。 镜子里的人浅浅弯起嘴角，温婉动人，双眸清亮，里头含着与她柔美外表截然不同的刚毅。 李丽君有一瞬的晃神，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但就是感觉她姐变得比从前漂亮了一百倍。 今日周六，不用去上课，一家大小全都在。 吴阿姨敲门走进来问，“曼君好了吗？” 李丽君牵着李曼君走出来，见到众人惊艳的目光，嘚瑟说：“我姐漂亮吧！” 李建军两眼放光，“大姐，你这样穿太好看了，以后你也这样穿吧，比海报上的女明星都漂亮。” 吴阿姨都看得楞了一小会，回过神来，由衷夸赞是个漂亮大姑娘。 “说话注意点啊，虽然咱们女孩要矜持，但也不能太矜持让人猜不透你的心思，听见没？” 王晓娟站在汽车车窗下面叮嘱，有点发愁了，她真怕那个无父无母无单位的赵勇看上自家这么好的姑娘。 吴阿姨好笑道：“你放心吧，还有我在呢，我会替咱闺女把关的。” 王晓娟这才放心一点点。 012 赵勇 载满农副产品的客车朝榕城驶去，先是在石楠镇外的沙土路上晃晃悠悠半小时，之后才驶上平整的水泥马路。 客车上热闹得很，吴阿姨谁都认识，各个都跟她招呼，问吴阿姨这是谁家闺女，水灵灵的，有没有男朋友之类。 吴阿姨那张嘴一个人应付七八个人也有条不紊，说还没有呢，让有俊后生就介绍介绍。 有人问她们两人进城干什么，吴阿姨就说李曼君陪她去看望她城里的小阿姨，半句不提相亲的事。 就算事后不成，也不耽误李曼君谈下一个。 李曼君就负责微笑，笑累了，半路上还眯了一觉。 吴阿姨推了推她，“曼君醒了，到了。” 李曼君睁开眼，榕城客运站已经到了，拿起随身带的小布包跟吴阿姨一起下车。 榕城此时的客运站比起后世差远了，售票大厅乱糟糟，上车点也是人挤人，大家扛着大包小包，有的外出打工，有的到榕城来打工。 这时候车站治安也差，吴阿姨一路叮嘱李曼君看好自己的包，提防小偷。 李曼君曾见过高楼林立的榕城，现在放眼望去，一片低矮住房，更远的地方，还有几个工地正待开发。 两人顺着人流挤出客运站，一栋欧式复古高楼当先映入眼帘，这里是榕城从前最高的一座楼，十二层电梯房，是榕城最高档的外国大饭店。 这时候开私家车的人都很少，饭店门口就停了两辆黑色大皇冠。 衣着笔挺的司机下车开门，老板腰里挂着一个哔哔机，手里拿着黑色砖头一样的大哥大走下车，胸前衬衣挂个蛤蟆镜，门童一看就知道是大佬，热情上前迎接。 老板大方，随手给出小费就是一百元。 九零年大陆还没有几个大哥大的踪影，时下最流行的是传呼机，也叫BB机，你想找人，传呼台就帮你传达，给对方发信息，有点类似短信，但没有短信这么方便。 吴阿姨没见过大哥大，好笑的吐槽，“那大佬怎么拿着这么大一块砖？” 李曼君笑笑，说不知道。 心里猜测那个大佬不是港商就是台商大佬，恐怕还是重量级的。 不过这与她一个小市民没有关系，两人在客运站前打到了‘慢慢游’，就是那种用三轮摩托车改造的蓬蓬车，因为速度慢，跑起来一晃一晃的，老百姓给取了个慢慢游的别称。 这种车比出租车便宜，李曼君童年时期的那个时候，大城市里几乎已经没有了，小县城里到了两千年后也逐渐消声灭迹。 倒是后来各地搞开发旅游，这才又把这种蓬蓬车弄出来作为当地的特色出行交通工具，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 再次坐上蓬蓬车，李曼君都有点恍惚，分不清楚眼前这是梦还是现实。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吴阿姨叫她下车，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真的穿回了九零年！ 并且，她还要去跟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相亲。 真够魔幻的。 “你别紧张，一会儿我们先见一见，你们年轻人自己聊一聊，觉得合适咱们再继续。”怕李曼君紧张，吴阿姨安慰道。 李曼君微笑点点头，“没事，我不紧张。” 吴阿姨哦了一声，捏了捏冒汗的手心，她自己倒是紧张起来了。 不过牵线搭桥的事做了也不是第一回，很快吴阿姨就调整好了心态，指着前边一家理发店说，“我小阿姨自己开了个理发店，我们约在理发店见。” 李曼君还是淡定的嗯，眼睛往理发店那边瞟去，店里有两个客人正在做头发，玻璃门边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看起来有点像是她要见的相亲对象。 赵勇半小时前就到邻居婆婆家的理发店里坐着了，巧婆婆还给他免费吹了个造型，说收拾帅气点，一会儿人家姑娘见了也满意。 忙完他的造型又忙着叮嘱了各种事情，什么一会儿见了人家记得多笑笑，打招呼也要热情些，总之，看起来比他这个正主还要积极。 赵勇哭笑不得，但也知道婆婆是一片好心，由着她老人家折腾，全都应下来了。 两人弄到九点的样子，店里来客人了，巧婆婆这才放下他去给客人做头发。 赵勇就在客人休息的小沙发上坐等着，不大的玫红单人沙发容下身材高大的他，娇小得有些可怜。 等待的时间里，赵勇一会儿看看墙上的挂钟，一会儿瞄瞄玻璃门外，看看人来了没有。 这次九点半了，他又往玻璃窗外看了一眼，远远就看见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一个是中年妇女，手里挎着一个布包，一边指着理发店这边一边跟身旁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说着什么。 赵勇心头一紧，这不会就是今天过来相亲的对象吧？ 原本他只想应付应付，不浪费巧婆婆的一片关心，可眼看着那道白色的倩丽身影越走越近，赵勇忽然觉得屁股下头的玫红沙发有点发烫，连带着脸都有点烧。 “......巧婆婆！”赵勇低沉的嗓音里透出一丝无助。 正给客人上药水的巧婆转头看过来，发现赵勇那古怪的神情，心里有数了，探头朝外望去，两个人踩着阶梯走了上来，可不就是她大侄女！ “小姨，忙着呢，生意好啊！”吴阿姨笑着问好。 巧婆眼神飞快的把那白裙子姑娘一扫，哎哎应着，叫赵勇，“小勇，快给你姨和人家姑娘倒杯水来！”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多睡会儿再来也不急啊，这会儿就到了，七点不到就得起吧，小姑娘真勤快。”巧婆手里腾不开，招呼两人坐。 赵勇把小沙发让开，又拿了一张凳子过来，转头去接了两杯水，高大的身影在小小的理发店内走来走去，存在感十分强烈。 “喝水。”他把水杯递给李曼君，指了指她身后的小沙发，礼貌微笑，“请坐。” 李曼君浅笑着点点头，左手压住后裙摆，缓缓坐下，这才伸手来接水杯，“谢谢。” 沙发里还有烘热的余温，李曼君一坐下就感觉到了，不习惯的挪了挪。 抬头一看面前的赵勇，和相片上木楞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上身穿白底蓝色竖条纹的翻领衬衫，下身是一条复古蓝牛仔裤，脚上穿着休闲款皮鞋，头发特意梳理过，脸上清清爽爽，没有留下一根胡茬。 衣着年轻时尚，身材比照片看起来还要高一些，一米八五左右的样子，会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 尤其是眼睛，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对上她的目光，隔了两秒才挪开。 可能是店里太狭窄，李曼君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有点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竟然是温的。 转头去看吴阿姨，她的好像也是温的。 013 她不一定看得上我 赵勇站在门边，送完水背过身去时，暗暗吐了一口热气。 端午这几天气温都有点高，身上的长袖衬衫有点闷，赵勇解开衬衫袖口上的扣子，把衣袖往手臂上撩了小一节，露出半条肌肉紧实的麦色小臂。 总算凉快一点，赵勇也松了一口气，微侧着身，佯装漫不经心的看着玻璃门上映出来的李曼君。 贴身裁剪的白色连衣裙包裹着姣好的身材，细腰上系一条黑金色小皮扣，中和了白裙的纤柔，多了几分立挺优雅。 黑色长发一半用皮筋束起，一半披散在纤薄的背上，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到她发梢上，透着绸缎一半的光泽。 脸颊旁的调皮碎发在微风中轻荡，女主人抬起手指，将它别在耳后，转头看了过来。 阳光遮盖住了脸上细小的毛孔，也遮盖了一切瑕疵，线条饱满流畅的脸庞在光中像是白玉一样完美无瑕。 赵勇喉结滚动，眼睛无法从她身上挪开，试探问：“还要水吗？” 话问出，听见自己暗哑的嗓音，轻咳两声清了清莫名干哑的嗓子，赵勇觉得，自己得先喝口水。 于是，不等李曼君做出回答，对她说声：“我去给你买汽水。”转身大步冲下门前两级台阶，进了隔壁的小卖部。 李曼君嘴角弯了起来，视线落在小卖部门口，看着赵勇掀开冰箱时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粗壮的手臂很有力量，但和他今天这身时尚斯文的打扮不太搭配。 直到手的主人付完钱要转身回来，才收回目光。 吴阿姨和巧婆婆暧昧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今天这两个年轻人，看对眼了。 至少巧婆婆可以肯定，小勇这臭小子是对人家姑娘上心了，平时她可没见这小子有今天这么殷勤过。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橘子味汽水冰冰凉凉的，赵勇挨个把四瓶汽水撬开，插上吸管，第一瓶递给李曼君。 “天热，还是喝点冰的舒服。”语气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声。 巧婆婆调侃，“小勇你今天早上早餐没吃吗？说话声音怎么这么小了？” 赵勇先看了李曼君一眼，见她听了这话笑盈盈的，尴尬的冲巧婆婆那瞪了一眼。 忙回头对她解释，“我吃过了，我平时说话也不大声。” 李曼君嗯的点点头，低头嘬饮料，第一口就是童年的味道。 赵勇暗松一口气，嗓子干得不得了，迫不及待拿起汽水咕咕干了大半瓶。 汽水涌上喉，捂着嘴憋着打了个嗝，抬眼就看见李曼君正看着自己，耳尖瞬间染红。 小小的理发店内气氛有点微妙，巧婆婆和吴阿姨一起问自己的饮料呢，赵勇回过神来把给两人准备的汽水递上，气氛这才重新流动起来。 吴阿姨喝一口汽水，舒服的轻叹一声，笑问：“曼君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赵勇，小伙子挺不错吧？” 李曼君看了眼站在面前这个耳尖通红，面上镇定，实则高度关注自己回答的男人，轻点了点头，“挺好的。” 挺好的......赵勇嘴角刚翘起来一点点，猛的又收了回去，那是好还是不好？ 还是说只觉得有一点点好，但还不够满意？ 赵勇看向已经给客人上好药水正在洗手的巧婆婆，您不说点什么吗？ 巧婆婆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会儿知道来叫我了？先前是谁不上心，什么都说随便无所谓来的？ 不过看年轻人着急的样子，巧婆婆也不想让他错过这么个好姑娘，拿着汽水瓶一边喝一边走上前来说： “曼君啊，眼看着要到中午了，我这店里中午的时候人最多，地方小，不方便坐，要不我让小勇带你去餐厅里坐一坐，吃点东西再让小勇带你去公园逛逛，你们年轻人自己谈你们的，你看怎么样？” 吴阿姨帮腔，“是啊是啊，光在这店里坐着有什么意思，年轻人嘛，多出去逛逛，我就不去了，留在店里帮我小阿姨招呼客人，你们自己玩你们的，别耽误了下午回去的班车就行。” 两个年轻人看看对方，赵勇主动说：“步行街那边有一家餐厅，听说里面的炒饭很好吃。” 话出口，就被巧婆婆推开，“吃什么炒饭！十字街那边不是有家西餐厅吗？吃吃牛排喝喝咖啡呀。” 赵勇识趣闭嘴。 吴阿姨把李曼君拉起来，把她的随身包递给赵勇拿着，把两个人推出了店门，“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跟我们这些大妈也聊不来。” “吴阿姨，巧婆婆，那我们中午就在外面自己解决了。”李曼君不好意思道。 姨侄俩一起叮嘱赵勇好好照顾李曼君，就进了店。 李曼君和赵勇站在大街上，伸手要自己的小布包，“我自己拿吧。” “哦，好。”赵勇把包还了回去，没有坚持要帮她拿。 兴许包里有重要物品，两人刚第一次见面，她对他不放心很正常。 李曼君笑了笑，问他怎么走。 “你想吃什么？”赵勇问。 李曼君还不饿，就说随便吃点日常的就好。 赵勇与李曼君隔着两拳的距离，并排朝步行街那边走去，领她去吃炒饭。 至于巧婆婆叮嘱的牛排和咖啡，赵勇见李曼君没兴趣的样子，没有再提起。 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那些外国佬吃的东西，他其实也不熟练，第一次吃饭，没有人想在心仪对象面前表现不好。 等下次，下次他先提前去西餐厅试一试，再请她一起去。 这家小餐馆赵勇已经来过多次，店老板一见到他就热情的打招呼，瞥见身旁的李曼君，八卦之魂瞬间燃烧，借着赵勇单独过来点饭的空档，暧昧的撞了他一下，“你居然有女朋友了？” 赵勇摇头。 店老板懂了，“相亲对象？” “嗯，给我来两份蛋炒饭，再要一个三鲜汤。”赵勇点单。 店老板拍拍他的手臂，“这个是真不错，你好好把握，我等着今年喝你的喜酒了。” 赵勇无奈的撇了他一眼，“郑哥你别想太多，她不一定看得上我。” 014 不想装斯文 郑财白了他一眼，“男人就要自信点，看不上你她是不会跟你出来吃我这小餐馆的。” “快回去坐着吧，别让人久等，你等着，我把你嫂子叫出来，让她亲手给你们炒两份，你嫂子这手艺你知道的，那就一个字，绝！” 转身去叫老婆之前，郑财又调侃了一下赵勇今天这身打扮，“你刚才走过来，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这身打扮不错，以后多这么打扮打扮，小姑娘一准哭死哭活都要跟着你！” 赵勇心说，我今天就这个打扮，旁边那个也不一定会哭死哭活跟着我。 真是奇了怪了，他这个头自己知道，见了他的女孩子要么不敢看他，要么就觉得害怕，躲得远远的。 今天还是第一次被年轻女孩一直盯着看，他回望过去，她也看着他，那眼神轻飘飘的，似乎不太在意，让人捉摸不透。 赵勇深吸一口气，回到座位上。 李曼君好奇问：“那个老板跟你认识吗？你们在说什么？” “是我们一栋楼的邻居郑哥。”赵勇答，“他问我，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正嘬汽水吸管的李曼君挑了挑眉，“你怎么回的？” “我说还不是。”赵勇看着李曼君，想看她的反应。 然而，她只是嗯的点点头，然后就继续喝汽水，望向店外的街道。 赵勇的汽水在理发店里就喝光了，他起身去倒了两杯水回来，一杯放在李曼君右手边，一杯自己喝。 李曼君打量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好奇问：“榕城里有没有古玩街一类的集市？就像是京都的潘家园那种。” 赵勇想了想，“海洋公园附近有一个小潘家园，不过基本都是骗子，卖些做旧的现代工艺品骗外地人。” “我想去转转。”李曼君提议，“要不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那边走走？” “如果你有别的事情要忙，那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也可以。”李曼君补充。 赵勇忙说：“我带你过去吧，那边乱，你一个女孩子不太安全。” “不耽误你的事吗？”李曼君确认。 赵勇摇头，“我今天的事就是跟你相亲。” 李曼君就笑。 “对了，吴阿姨跟你说过我的情况吗？”她觉得有些信息还是提前告知比较好。 比如她现在是无业游民的事，不管什么时代，人们对工作都挺在意的。 赵勇没想到李曼君会这么说，不过他也正好有些信息想要告诉她。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达成共识。 既然是相亲，那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 “你想知道我的什么都可以问。”赵勇道。 这份主动，让李曼君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点。 李曼君先开口，“我今年20岁，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在上初中。” “目前无业，没有过恋爱经历，不会做饭也不喜欢炒菜，但我可以做其他家务，打打下手什么的。初中文凭，以后就业前景不高，可能不会有太稳定的工作。” “我对对象的硬性要求是在城里有稳定住房，我家不要彩礼也不用三金，结婚也不办酒，领个证请家里人简单吃顿饭就行了。” “我说完了。”李曼君吸了一大口饮料，看着赵勇。 她觉得，这个时代很少有男人能够接受老婆不会做饭炒菜，还有结婚不办酒这种想法。 赵勇低头回忆了一遍她说的信息，仔细想好，才答： “我今年25岁，父母早亡，家里也没有别的亲戚，就我一个人，我这是第一次谈对象，目前工作不稳定，但每个月我保证至少拿五百块回家，你工作找不找都看你自己，我养得起家。” “我家有房子，两室一厅四十平左右，就在巧婆婆理发店楼上，三楼。” “老城区房子有点老，结婚前我会把房子重新装一遍。” “我会做饭，有时间也会做家务，我们在一起的话，我不会让你饿着的。” 听他说到这，李曼君笑，能接受她不做饭，且会做饭的男人，很难对他没有好感。 “那你文化水平是？”李曼君几乎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赵勇似乎有点尴尬，那双总是带着侵略性落在她身上的眼睛垂了下来，李曼君等了一会儿，他才说： “我文化水平很低，吴阿姨可能跟你说过，我父母去世早，所以......我小学都没读完就被迫辍学了......” “我知道……我条件很差。”除了一套政府给的小房子，一无所有。 前一刻还自信阳光的高大男人，此刻微微耷拉着肩膀，偏头看向街道，不看她。 赵勇有些烦躁的撸了撸衬衣衣袖，露出肌肉蓬勃的胳膊，又扯了扯扣得整齐的衣领，解开胸前一颗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薄背心，宽厚的胸膛急促起伏，似乎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他从没这么紧张过。 就好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罪犯，但他并没有犯过罪。 李曼君微楞，她确实有点惊讶，没有文凭，连小学文凭都没有，这出乎了她的预料。 可从这一上午的相处中，她能感觉得到，他并不像是一个没读过书的人，他很有礼貌，一举一动都很收敛，从不让她感觉到被冒犯。 至少对着她是这样的。 可说完全不介意吗？她此刻的不知如何回应，就是她内心对这件事最诚实的反应。 李曼君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焦灼的气氛，老板娘上菜了。 两碗炒饭，一碗是小份装，一碗是加大量，还有一道三鲜汤，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很能激起食欲。 “小妹第一次来吧，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赵勇每次来，都要吃加大份的，他那大胃口，你可别被吓到。” 张慧梅热情招呼李曼君，背地里轻推了推赵勇厚实的肩膀，提醒他把衣领扣好，这像个什么样子，二流子吗？ 却不知，赵勇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这身衣服过于斯文，和他气场不和。 反正现在该交的底都交了，他做自己还不行吗？ 他不想装斯文，装有文化，装有修养，哄骗这个女孩。 张慧梅眼睛在李曼君跟张勇身上来回瞟了两眼，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哪里谈得不愉快了。 明明她刚刚在后厨还见这两人有说有笑的。 “先吃饭吧，吃完去你刚刚说的那个小潘家园。”李曼君抽出筷子，握着筷子中间，递给他一双。 赵勇惊喜的转过头来，忙接下筷子，原地满血复活。 015 有也不值钱 赵勇的饭量和他的体型成正比，加大份炒饭吃得很快，几乎没嚼两口就咽下去，一粒不剩。 是真的一粒米都没剩下，期间不小心掉了一撮米饭在桌面上，他很自然的捡起来就丢进了嘴里。 反应过来时，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李曼君解释，“小时候饿怕了，养成了这种习惯，下次我注意，你介意吗？” 李曼君摇摇头，“怎么会，节约粮食人人有责。” 不过她好像吃不完了。 老板娘手艺确实不错，这份炒饭是李曼君有史以来吃得最香的一份炒饭，但老板娘太厚道，量大得她吃不完。 现在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她来的时候已经吃过早餐，其实不太饿。 如果是正常饭点，她能把面前这盘炒饭炫光，再来两大碗三鲜汤！ 可节约粮食的话已经说出口，李曼君马上就知道了什么叫做拿起秤砣砸自己的脚。 赵勇注意到，疑惑问：“你吃饱了吗？” 李曼君不想为难自己，刚点头，赵勇就把她面前的盘子端了过去，剩下大半碗炒饭掉进他自己的盘子里，几大口就吃完了。 “不浪费嘛，你说的。”他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帅气。 李曼君被这笑容晃了一下，担心问：“你没吃撑吧？” 赵勇摆手，又问她还要不要喝点汤，确定李曼君是真的吃饱了，掏出钱包起身去结账。 两个人这一顿午饭，不到十块钱，张慧梅找零三块，赵勇出门打了个的士，两人直接坐到目的地海洋公园。 太阳更大了，中午的空气燥热起来，李曼君不经意一回头，发现赵勇身上掖在牛仔裤里的蓝条纹衬衫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抽了出来，扣子解开，已然变成了开衫。 “你热不热？”他问李曼君，浓眉大眼直直望着她，他刚刚看旁边的时髦女郎们都撑着一把精致的小伞。 李曼君摇摇头，她还行，前两天下乡比今天还热，刘燕姐弟两热得满头大汗，她倒是还好，天生耐热。 海洋公园人太多，今天又是周末，孩子满地跑，大人紧跟着在后头气喘吁吁的追，一个孩子朝着李曼君直直撞过来，赵勇忙拉着她的胳膊让到一旁。 两人挨得极近，赵勇高大的身躯就在背后，隔着一层薄薄的背心布料，滚烫的胸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小家伙，你差点撞到阿姨了。”赵勇微皱着眉头冲那五六岁大的小孩警告道。 小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身前这个大人像是一头怪兽，吓得一愣，圆溜溜的眼睛里蓄上水雾。 随后赶来的家长忙对李曼君说对不起，又询问她有没有事。 李曼君摇摇头，家长态度尚可，没必要计较。 好笑的看了眼被小孩当怪兽的赵勇，从他身前走开，继续朝前。 跟在身后的赵勇又冲那家长温和的说了一声看好小孩子，别让他们乱跑乱撞，这才略有些遗憾的摸摸胸前似乎还有残留的温热，两大步追上李曼君，嘴角轻咧。 人流越来越多，赵勇微微张开手，借着自己高大的身躯将李曼君牢牢护在身前，两人身体之间保持着一拳距离，不至于贴得太近。 等走过人流最多的入口来到小潘家园内后，周围的行人变少，赵勇这才跟李曼君并排走。 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这看看那看看，心思已经全然不再他身上。 赵勇却觉得周围的东西都没她看好，他有点看不够。 黑发飘来一股淡淡的洗发水花香味儿，是茉莉花的味道。 李曼君走过一家又一家自称古董店的工艺品店铺，又逛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摊子，拒绝了八家老板热情邀请观看唐明皇和杨贵妃画卷的邀请，终于逛到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小当铺。 说是当铺，其实叫做杂货铺更靠谱，门口招牌上写着古董鉴定、回收旧金名表的业务。 门前则摆了一张桌子，铺上黑色的布，上头稀稀拉拉一把古钱币。 李曼君在桌前站了一会儿，坐在店里柜台后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打着一把草编蒲扇说，“十块一枚，都是明清古币，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其他店铺摊贩古币都卖五十块一枚，这是李曼君一路走最常听见的价格，估计就是所谓的公认价了。 赵勇见李曼君很有兴趣的样子，又听这个价格比刚才那些乱要价的便宜这么多，动了心思，“你喜欢吗？” 李曼君摇头，让他别买，老板嘁了一声，一副自讨没趣的模样，重新坐回店内的竹椅上，拿起报纸准备看。 这么快就放弃了客户，李曼君还是第一次见，和之前见过的那些老板完全不同。 他底气很足，但又带着一股蔑视天下的感觉，不屑于同她们这些不懂行的人多谈。 李曼君凭借着从前十年的工作经验判断，这人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她好奇的问：“别家都卖五十块，你们家怎么只卖十块？这古币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之前那些店主，就很热衷于跟她‘科普’，并教她如何辨别古币。 但面前这个，报纸放下，扭头目光不善的撇了她一眼，中气十足的喝道： “我万荣明童叟无欺！从不欺骗！” 李曼君一句不懂行的质问，直接把人惹毛了。 赵勇看出来了，李曼君就是故意的。 至于目的...... “你手里有老货要出手吗？”被那家当铺老板骂走后，两人离开小潘家园来到海洋馆，赵勇买了两张票，请李曼君看海豚。 李曼君诧异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赵勇说：“前两年我也有个朋友干这个，后来出国去了。他说我们这个地方出过几件国宝，但后来就没什么声气了，现在流转在市面上的，都是些有年头但没收藏价值的老物件。” 简而言之，就是有也不值钱。 但几百几千的，也还是有赚头，只是没有新闻上说的几十万几百万那么夸张。 “要我帮你吗？我那个朋友应该有门路。”赵勇站在李曼君身后，一群被父母架在脖子上想往前看海豚表演的小孩全部被他挡在了后面。 016 房子留结婚 榕城海洋馆里刚来了两头海豚，这种动物表演很新鲜，来看的人特别多。 场馆内本来有座位，但前面的人一激动站起来，后头就全站起来了。 李曼君这个视角还不错，看着海豚从水中跃起，顶起了皮球，拍手叫了声好，才回头笑答：“不用，我自己可以。” 被拒绝了。赵勇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往前靠近一点点，看着李曼君被海豚表演吸引的兴奋神采，狐疑的瞥了眼水那边的表演，这好看吗？ 孩子们看得挺高兴，她也看得很高兴，那应该是还行。 “下次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来看一次吧。”赵勇试探问。 表演结束，两人顺着人流退场，离开海洋馆出到广场上，李曼君才有机会转身，“行啊。” 她觉得和赵勇待在一块感觉还不错，话不多，但心思很细腻，方方面面都有照顾到。 得到她的回应，赵勇偏头看天看地，忍不住想笑，又不想让她看出来，憋得有点辛苦。 时间不早，得回去了。 两人又打了个的士回巧婆婆的理发店，这次下车时，赵勇下意识掏钱包，李曼君已经抢先付了车费。 “今天都是你招待我，我只付个车费你不会觉得我过分吧？”李曼君开玩笑的口吻。 赵勇忙说怎么会，默默收好了钱包。看向李曼君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欣赏。 下午三点多了，四点的汽车回石楠镇，吴阿姨早在店门口等得心焦，见两人回来了，同巧婆婆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和李曼君一起回去。 赵勇要来送，李曼君招手打了一个慢慢游，让吴阿姨坐上去，冲赵勇挥了挥手，“不用送了，慢慢游坐不下你了。” 三轮摩托车的空间，后面坐两个人最多能挤个小孩，但赵勇那体格，肯定是挤不下的。 赵勇只能微笑目送，眼看着慢慢游走出街口，突然想起什么，疾步追上前去，刚好前边红灯，慢慢游司机停了下来。 李曼君察觉到后头飞奔过来的人影，探头望出去，就听见赵勇边跑边大声问： “李曼君你看上我了没！” 吴阿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年轻人就是花样多。” 转头看李曼君，她像是愣住了，又像是在思考，吴阿姨都等不急，轻轻推了推她肩膀，“你快说。” 她觉得肯定是看上了，果不然，李曼君也笑了。 只是没等她想好如何开口，绿灯一亮，司机一脚油门轰出去，人就这么走了。 其实她还有机会大声给他一个回答，但真没赵勇这么豁得出去，当街大喊。 两人一个坐在车上，一个站在马路边，遥遥相望，直至再也看不见对方。 赵勇懊恼的猛捶了下电线杆，拳头吃痛嗷一声叫出来，才发觉自己干了件傻事，烦躁的甩甩手，又去抓头发，好好的发型抓成鸡窝，气自己怎么不早点问。 现在好了，联系方式也没来得及留下，人家万一要是看上了，又怎么告诉他！ 越想就越难受，一口闷气憋在心口散不开，赵勇起身靠在垃圾桶旁的道路栏杆上，伸手摸进裤兜，掏出一包烟，打开合盖，用嘴吊出一根，打火机点上。 深深吸了一口，回味两秒，缓缓吐出一缕清香的白烟，压抑了一天的躁动，终于平复下来。 袅袅烟雾里，不断闪过女孩沾染着茉莉花香气的黑发、阳光下柔美的侧脸、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 赵勇又吸了一口烟，迷离的眼神定了定，恢复清明，想起她挥手扇开路人吹出来的烟味儿时不喜的皱眉，心一狠，猛吸了一口，掐掉了手中香烟，扔进垃圾桶！ 上衣口袋里的哔哔机响了起来，赵勇差点被自己气死，他怎么能忘了给她看他的哔哔机呢。 兴许能弥补一下学历上的空缺，让她知道，他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他可以养活得了她，养活得了一个家。 还有，赵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李曼君不会以为他连字都不认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狠狠一抓头发，“烦死了！” 路边的男人踹了一脚垃圾桶，眼看垃圾桶不堪重负转着圈要倒下，又忙把它扶正，打开哔哔机，朝旁边的报亭走去。 拨通电话，对面传来小关的声音，“勇哥，房子有买主了，对方出六万八，这已经是咱们问到的最高的价格了，还答应了现金现付，勇哥我看够可以了，卖吧。” “我不卖了。”赵勇大拇指摩擦着中指，这烟一时半会有点难戒掉。 小关怀疑自己听错，“勇哥你说什么？” 赵勇重复，“你跟那人说房子我不卖了，留着结婚用。” 小关不敢置信：“这淘金的生意人家好不容易才答应同意分咱们一口，那可是金子啊，随便淘上来一块那就是好几千，你要是不干了，那采金船怎么办？订金都交了，人家也不给咱退啊！” 小关急得上火，他们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好不容有了点积蓄能干点大生意，勇哥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不干这个，咱们还能干什么？继续搞货运扛大包吗？”小关想想从前的苦日子，就直摇头，浑身都抗拒。 淘金多好啊，买好淘金船，请人帮忙淘，他们只管坐着数钱就是了。 而且现在榕城那几条江就这么点位置，好不容易人家船老大才同意让他们一截，花出去的人情钱都七八千了。 “你对象都没有结的哪门子婚！”小关觉得要找理由也不带这样的，你起码要给个靠谱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对象？”老子今天就谈对象了。 赵勇心意已决，不想再多说，“房子不卖了，淘金船订金想办法退，我突然觉得那船老大也不太靠谱，没准是个骗子，淘金咱们也不熟悉，先看看再说吧。” 小关跟了赵勇这么多年，知道他的脾气，说不干那就是真不干了，顿时泄了气，“那咱们接下来干什么？为了凑钱货车可都卖了。” “再看吧，你跟我也辛苦了这么多年，这几天就歇一歇吧，好好养养身体，在家陪陪你老婆孩子。” 嘱咐完，让小关帮忙再买辆二手小货车，赵勇挂断了电话。 瞅一眼电话费，四块八毛五，是真特么贵！ 017 学历是硬伤 下午五点半，李曼君和吴阿姨回到了石楠镇。 刚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粽叶的香气，进了院子一看，李丽君和父亲李大为正在包粽子，王晓娟正把煮好的第一锅粽子端出来。 “大姐你回来啦！” 挑热乎粽子吃的李建军第一个发现回来的李曼君，灿烂的笑出一口白牙，“吴阿姨，吃粽子！” “哎，好。”吴阿姨笑着接过李建军递来的粽子，没吃，抓在手里冲王晓娟暧昧一笑，两个老姐妹迅速交换一个眼神，一块进了厨房。 王晓娟煮粽子，吴阿姨就站在旁边一边剥粽叶一边小声说： “那个赵勇不错的，你是不知道，今天见我们曼君第一面就殷勤得不得了，人也大方，一口气给咱们都买了汽水，五毛一瓶呢，不便宜了。” “后头带曼君去吃饭看动物表演，也都是人家主动付钱，曼君跟我说了，他不介意她没有工作，还能把房子装修来结婚，每个月说是能给家里带五百块，我看也不比他们端铁饭碗的差哎......” 王晓娟听见五百块，嘴角扬了起来，先前还担心李曼君真看上这个孤儿，现在这么一了解，觉得也是不错的一个好后生。 五百块，比曼君她爸一个月工资还多了一倍，如果真是这样，日子也过得起来的。 “那他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工资这么高？”王晓娟把粽子全部码好，盖上锅盖，在橱柜里拿一个小竹篮，把煮熟的粽子往里挑， “你爱吃甜的，你家那个喜欢咸的，我两样都装点，你们拿回家慢慢吃。” 眼见王晓娟抓起一大把粽子往篮子里放，吴阿姨哎呦喂的叫了一声，忙把手上粽子放下，伸手去拦，“别别别，太多了我和老王也吃不下啊，差不多拿四五个就行了。” 她这话不假，家里孩子都长大外出工作去了，也不在本镇，家里就一个一岁半大的小外孙女，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这天又热，家里没个冰箱什么东西都放不了两天。 王晓娟见状又无奈的把粽子倒了一点出来，咸甜各装了十个，“你放心，我包得小绝对吃得完，今天你辛苦了，就多吃两个粽子。” 吴阿姨好笑的拍了王晓娟背后一巴掌，“跟我你客气什么。”两人又在厨房里聊了起来。 院子里，李曼君刚洗完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被两个弟弟妹妹叫住追问。 “怎么样，帅吗？”李丽君戏谑的把姐姐上下打量一遍，怎么没有别人说的那种娇羞呢？难道没来电吗？ 李大为和李建军父子俩虽然没问，但眼睛都盯着呢。 李曼君被他们这表情逗乐，噗嗤笑出声来，急得李丽君捡了一张烂粽叶朝她扔来，“你快说啊，笑个屁！” “还不错。”李曼君脑海里露出赵勇那硬朗帅气的五官，还有高大健硕的身材，没控制住嘴角上扬。 成年人，就是要现实点，涩涩也很重要。 不过学历确实是个硬伤，以后多观察观察，沟通能顺利的话，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至于家境之类的，两人半斤八两，她现在每个月连五百都拿不出来呢。 这话说起来就说不完了，李曼君躲进屋里去换衣服，避开了李丽君八卦的嘴。 李大为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吴阿姨正说到赵勇的工作，之前跟人搞货运，听她小姨说做点搬搬扛扛的力气活，偶尔给人跑跑腿之类的，人勤快力气也大，工资比一般工人高不少。 李大为顿时皱了眉头，力气工能有这么高工资？骗人的吧。 再说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这以后干不动了怎么办？ 再一听吴阿姨说小时候日子苦，穷得上不了学，李大为腾的就站了起来，“没有学历这不行的。” 王晓娟转过头来，“人家能赚钱啊，一个人顶你两个人的工资呢，没学历怕什么。” 李大为啧一声，他铁饭碗能一样嘛。 吴阿姨是很看好赵勇的，也帮着说话，“孩子肯定是个聪明的，你看他爸妈从前的学历，那够高吧？五十年代的大学生，那是多少人攀都攀不上的。” “我说不过你们，反正现在这个社会，没学历你什么也别想干。” 李大为想起自己的学历，大专文凭，就是因为没有本科，财务主任他就得让给一个刚来没两年的小年轻。 先前人家还跟他打下手，结果一转眼，升了，成他主任了。 镇长讲：“人家可是大学生，学历高啊，老李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去考个学士学位过来，我一准给你安排，就算你想坐我这位置都没问题！” 李大为还能说什么，不服不行。 你说学历重要不重要。 见王晓娟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李大为这粽子是包不下去了，粽叶一丢，手一洗，“大牛等我呢，我跟他回老家去。” 本来端午要回老家和老人一起过节，王晓娟不肯去，李大为也拿她没办法，打算领李建军回去。 李建军不干，“我不去，去那我上桌吃，看着婶娘堂姐她们蹲在厨房吃，我吃不下饭。” 李大为恨了他一眼，正想看李丽君，人家直接回：“我蹲着也吃不下饭。” 李曼君知道她爸要回乡下去吃晚饭，直接躲房里不出来。 从原主记忆中她已经知道老家那边有多重男轻女，她可不想去给自己找罪受。 李大为无奈一声叹息，夹着他的公文包走了，明天他还得在乡下做群众工作。 王晓娟骂他，“你今年敢不回去，让咱们一家一块儿好好过个节，回头我给你倒水洗脚都成！” 吴阿姨还没走呢，笑打了她一下，给老爷们留点面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闺女好好的专科生，嫁的也是城里的知识家庭，却没想到，生了个女儿，婆家连坐月子都不让在婆家坐。 想起家里的小外孙女，吴阿姨叹息一声，提着粽子家去了。 王晓娟骂归骂，但李大为没逼着她一块儿回老家给那一大家子人做饭蹲厨房，她心里还是感激的，把人叫回来，收拾了一布袋的粽子，让他拿回去，免得被人说。 018 做梦 李大为就又笑了，“要不我们一块儿去呗，大牛开拖拉机等着呢，这会儿大嫂和娘应该把饭都做好了，也不用你去厨房。” “不去！”王晓娟冷笑，“我可不想晚上还得去隔壁舅婆家借住麻烦人家。” 说来好笑，李大为出了一千块重新修整的老房子，人家老太太老头连他们一间房都没留。 “我这还有两锅粽子没煮呢，我去什么去。”王晓娟挥挥手，让李大为快走，别提让她上火的事。 “你今年包这么多粽子干什么？”李大为好奇问。 王晓娟忙碌着头也没回，“你那些主任领导的，这家送点那家送点，这还不一定够呢。” 她也心疼老公天天下乡做群众工作，想走走人情把这活撇了。 李大为楞了一下，看着大热天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的妻子，眼里涌上潮意。 他这辈子，爹不疼娘不爱，兄弟姐妹关系也淡，就一个小妹逢年过节还知道发电报过来问一声。 对他最好的人，不是那些血脉相连的家人，而是妻子。 “让孩子们帮你点，我先走了啊，你也别太累了。” 冲只知道吃的李建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动一动，李大为提着粽子和公文包走了。 夏天天黑晚，乡下吃饭也比较晚，跟着大侄儿一起坐拖拉机回去，时间还来得及。 到了那栋新建成的砖木结构大房子前，明明里头热闹得不得了，李大为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回家的急迫。 见又是他一个人，老头子就不太高兴，碍于身份不好说儿媳妇什么。 老太太就没那么客气，饭桌上当着所有亲戚的面直接问： “她呢？又不来？嫌弃咱们乡下又脏又臭，她自己不也是乡下来的？大过节也不来，让老祖宗们都等着，都是当妈的人了半点事不懂！” 李大为给族里九十多的老祖宗先敬一杯酒表示欠意，解释道： “家里太忙抽不开身，知道您老惦记着，晓娟做了您老最爱吃的肉粽子让我拿来，回头老祖宗多拿几个带回家慢慢吃。” 老太太扒拉了下那布袋子，啧了一声，选了几个装好给老祖宗备着，剩下的搂到柜子里锁上。 大牛家两岁多的闺女眼巴巴跟在后头看着，小小声喊：“重奶奶，我想吃肉粽子......” 老太太不为所动，小姑娘眼看着就要哭了。 李小妹今天特意回家来过节，看不过眼，说了她妈一声，“您拿几个分这些小娃娃吃呗，大过节的。” 李大妹嫁得近，老公外出打工去了，公公婆婆好说话不管她，天天往娘家奔。 看侄子的女儿要哭，把小丫头撵了出去，“走走走，这肉粽是留给你堂弟他们还有小叔吃的知道不？女娃子吃这些要烂牙的。” 小姑娘睁着大眼不懂，堂弟还在堂婶娘肚子里，他怎么能吃肉粽子？ 原本站在灶台前炒菜的大牛媳妇砰的扔下勺子，起身一把把女儿抱走，瞪了一眼这大姑婆，跟正在和二叔李大为和公公李大龙喝酒的老公李大牛说了声： “我妈喊我带囡囡回去吃肉粽子！” 扭头直接出了李家大院，回隔壁娘家去了，留下一脸尴尬的李老头和黑脸的李大龙。 李大为见侄儿急得要死又不敢去追，玩笑似的催他： “你还愣着啊，再愣着老婆孩子回娘家就不回来了！” 老祖宗和其他亲戚们哄笑出声，气氛缓和不少，李大龙阴翳着一张老脸，还骂： “不回来就不回来，下不出崽的女人要她做什么！” 大牛生气的撇了眼他爸，“都什么时代了，爸咋还说这种话！” 心里惦记妻女，冲李大为点点头，还是追出去了。 李大为看着气急败坏的李大龙，无比庆幸家里孩子和老婆都没跟来。 而此时的石楠镇上，李曼君和弟弟妹妹、妈妈一起吃晚饭，有肉有蛋，还有新鲜出炉的各种口味粽子，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舒坦得很。 王晓娟杀了一只鸭，爆炒出来的香辣味儿直击李曼君味蕾，她就喜欢吃辣。 虽然分肉的时候两只鸭腿李建军和李丽君一人一个，自己只轮到两个鸭翅膀，但想想老家那边的女人连桌都上不了，李曼君已经知足了。 至少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正随着时代一点点有所转变。 夜里，李曼君做了一个梦，梦里朦朦胧胧有个高大的身影在白雾弥漫的温泉边冲洗。 水滴从冷硬的发梢滴落，砸在宽厚的肩膀上，顺着肩胛骨中间的腰线一路向下，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散发出浓郁的雄性气息，引她靠近...... 李曼君刚想凑近去看那张背对自己的脸长什么模样，就被镇中学嘹亮的起床号叫醒了。 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糊满天报纸的天花板，李曼君甚至都来不及回味儿，梦境就一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种屏住呼吸想要贴近的暧昧。 “曼君！” 房子前赵燕以手做喇叭冲院里大声喊，“李曼君！” 没有手机便捷通讯的时代，找人基本靠吼，赵燕站在李家院门前喊了好几声，院门才被急匆匆打开。 换回自己土气衣服的李曼君冲了出来，要不是刘燕在这喊，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有正事没干。 “你昨天顺利吗？”刘燕一边走一边把买好的白糖包子递给李曼君，她俩都爱白糖。 李曼君咬一口包子，融化的白糖馅料烫嘴，嘶嘶吸了两口冷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和着包子皮咽下，点点头， “相亲对象人还可以，你和刘成你俩呢？” “今天的糖准备了吗？昨天收获怎么样？你们只两个人没累着吧？” 刘燕一点不客气的点头，“少一个人累那是肯定的，但回报也是值得的，白糖已经熬好了，牙膏皮不怎么有了，我今天只熬了十五斤糖。” 掏出别再腰上的自制拉链布袋，把里面的零钱拿出来， “昨天废旧和牙膏皮除去你给的七十块成本，总共卖了八十块二毛五，你昨天没去，拿三成是二十四块零七分钱。” “今天又花十五块买了糖，剩下这七十九块零九分是你的。”刘燕把钱数了一遍，让李曼君自己也数一遍。 019 好大的一张床 昨天卖出的牙膏皮和废旧刘燕也按照李曼君之前交代的记在本子上。 上面写了日期和收购废旧各多少斤，成本多少，售价多少之类。 这样是为了后期方便对账，也避免分钱不均伤感情，刘燕一开始不太能接受，觉得自己和李曼君感情这么好多点少点也没什么。 直到弟弟刘成昨晚问她：“今天曼君姐都不在，咱们把本钱给她，剩下的收益我们俩五五分？” 刘燕这才意识到，这些账必须算清楚。 “曼君出了本钱，这生意也是她找起来的，她担着最大的风险，你说今天的糖要是没卖完，曼君会跟咱们分摊成本吗？”刘燕没好气的问道。 刘成几乎没想，就摇头说肯定不会，“曼君姐不是这么计较的人。” “那你呢？”刘燕一巴掌拍在弟弟后脑勺上，“这才几十块钱你就想贪上，早知道我就不让曼君叫上你这个没良心的！” 刘成直喊错了错了，求姐姐们带上他，下次再也不动贪心了，刘燕这才放过他。 “再有下次，看我不揍死你！”刘燕指着刘成的胸口，冷冷威胁道。 来自姐姐的天然血脉压制，让刘成不敢再生出一丁点贪心，刚刚也是鬼迷了心窍，现在想清楚了，也知道自己不对，真心说： “姐，是我想错了，我年轻不懂事，下次不会了，你可千万别跟曼君姐说，要不然她不肯带我了。” 好不容尝到点甜头，一天少说都能有二十块的活儿，到了别的地儿他真没法找去。 刘燕当时答应着，这会儿立马就跟李曼君说了，还不忘吐槽： “那臭小子我看着长大的，有贪心没贪的胆子，回头我多打几顿就老实了，曼君你就放心吧。” “要是他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不用你说，我一脚把他踹开！” 李曼君跟着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中有点怅然，多少亲戚兄弟姐妹合伙做生意，苦的时候一起熬，可一旦开始赚钱有了利益，感情就不在了。 像刘燕这种能够保持本心，重感情的人真的不多。 “燕子，有你真是我的幸运。”李曼君一把揽住刘燕的肩膀，想抱着对方脸蛋来一口表达心中的感动。 刘燕吓一跳，嫌弃的把她推开，“你别搞我，肉麻死了！” 刘成已经提着糖在前边等，刘燕朝他一挥手，甩开李曼君就往那边跑，心道，搞钱要紧，没空跟李曼君在这搞肉麻。 换做从前，刘燕肯定要抓着李曼君昨天相亲的事情八卦一阵，但现在她只随口问了一句，李曼君一提到生意，她立马就钻钱眼里去了。 要不是后面刘成追问起来，李曼君自己都感觉昨天相亲的魔幻事件像是不存在一样。 “接下来打算怎么发展啊？要不要见父母啊？”刘成十分八卦的追问。 刘燕笑他，“我看你是自己春心萌动，也想谈对象了吧！” 李曼君笑着摇摇头，“八字才有半撇，等咱们先忙完这阵吧，牙膏皮收得差不多了，等这边收完，我们就得换地方，这里做不长久。” “对了，今天去哪个村？” 没搭上最早的班车，三人走路离开石楠镇，远的村去不了，只能去近的。 刘燕说昨天他们已经把剩下的几个村子都走过了，但有些货拿不动没带上来，今天主要是去取货，然后再走两个最近的大村。 “哎呀，差点忘了！”刘成突然一拍自己脑袋，走到李曼君跟前说： “曼君姐，昨天下水村有个大叔跟我说他家里有老货，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了。” 李曼君心头一喜，“什么样的老货？” “我还没看呢，就听他说好像是些老家具，在他家祖宅里，听村里人说他家经济情况不太好，这是打算连宅子都一块儿卖了。”刘成解释道。 别的具体情况他就不知道了，毕竟昨天就两个人，忙着收废旧都腾不出手，根本没空去看，就只是跟其他村民顺嘴打听了一下。 那肯定要去看看的。 从前的老房子里那些家具用料好，如果保存得好，不算它的历史价值，就看材料，放后世那也值老钱了。 于是三人不在耽搁，先去之前几个村子把没来得及收的货收好打包放熟人亲戚家里帮忙看着，立马动身赶往下水村。 昨天和刘成搭话的大叔正在地里给辣椒苗锄草，见三人找过来要看他家祖宅情况，立马放下活儿，扛起锄头就领着他们往祖宅那边走。 大叔姓胡，下水村这边多姓胡，整个村从前都是一个族的，少有外人。 胡大叔说他爷爷是清末的举人，祖上曾经富裕过，留下一座祖宅，可惜后辈子孙没什么出息，宅子渐渐就败落了。 现在他们一家五口住在村东头老房子里，家里孩子想要做生意缺钱，所以才想把祖宅里的老物件卖掉。 “屋里那些桌椅板凳都还是蛮好的，上次我儿子过来清理了一下，都还能正常使用。” 胡大叔一边说一边领着三人来到一间破败的白墙青瓦大院前，掏出钥匙开锁，领三人进去。 “你们要是有看上的，我也不开什么高价，几十几百你们随便拿走，老祖宗有钱，用的都是好料子，扎实得很，再用一百年也不成问题。” 腐朽的木门一打开，当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大院坝，院子极其宽敞，内里杂草丛生，中间有条石子路直通前方房屋正门。 胡大叔一边用锄头扫路上的草一边说，“这房子就是太大了，家里人少住着镇不住，我们这才搬走的。” 果然，屋门打开之后，内里进深很长，有三四十米，阴森森的。 胡大叔早见惯了，把雕花折木门全部推开，又把左右两边各个厢房房门打开，光线透进来，大堂里几件笨重大家具歪歪斜斜摆放着。 “一部分家具我们搬走了，剩下这些不好搬的都没动。” 胡大叔主动介绍起屋内的高脚凳、长椅、太师椅、八仙桌，刘成和刘燕上前去看，漆都掉了，上面撒着老厚一层灰。 李曼君透过掉漆的部分看了看里头的用料，确实是好料，有点像是酸枝，红酸枝木。 造型是南边一贯的精巧风格，就是太破，已经破到看不出美感，桌面有缺口和坑洼，凳子腿少了一节，立不住，只能靠墙依着。 胡大叔领几人进左厢房。 “嚯！好大的一张床！” 刚进去，刘成就惊呼出声。 020 千工拔步床 两米多宽，四米多长，由五百多个榫卯结构拼接起来的千工拔步床，上有镂空雕花，镶嵌螺钿，不怪刘成第一眼看见就发出如此感慨。 胡大叔很自豪的说：“这是我奶奶的嫁妆，那时候有一句话，说是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从出生到嫁人都不下床，用这来表明姑娘在娘家受到的宠爱，也是家族财力的体现。” “这张床从我奶奶出生就在做，工匠做了十几年，直到我奶奶出嫁完工，当做嫁妆一起带到我们家。” 李曼君面前这张千工拔步床有三进，最里面是床，中间有妆台和洗漱架，最外一间有马桶和座椅，丫鬟一般就在外间睡，随时听候小姐的差遣。 李曼君曾在博物馆里看见过一张八进的拔步床，那种奢华哪怕是隔着百年的时光，也能再次令你震撼。 现在她眼前这架三进拔步床，保存完好，用的还是上好的黄花梨，床上有螺钿镶嵌，哪怕是被灰尘掩埋，也能够感受到它的华丽精美。 床内配件也都保存完好，一个不缺，是一套非常完整的拔步床。 李曼君在心里计算着它的价值，强忍着倒吸一口冷气的冲动，握了好几次拳头才平复内心的激动。 刘燕只觉得好看，但也说，“谁家现在放得下这么大一张床啊。” 言语间多有嫌弃，胡大叔听得尴尬，笑得老实巴交，“这床能拆走的，这些架子以前我奶奶带过来的时候听说也是一片片的。” 刘成走进床里，这摸摸那看看，啧啧称奇，“原来古代的小姐是这样睡觉的啊，难怪从前大家都想当官。” “不对，现在大家也喜欢铁饭碗。” 刘燕看这床够老的，忙让刘成出来，别弄坏了人家的东西。 刘成在那雕花洗脸架子前照了照上面的镜子，这才意犹未尽的退出来。 胡老板摆手说：“随便看，结实着呢！” 生怕李曼君等人不知道他奶奶这床有多好，又补充说： “先前多的是人问，不过他们给的钱太少，我儿子没舍得卖，说这些老物件都算得上古董了。” 谈到钱，李曼君挑了挑眉，一边围着床检查质量一边问：“这床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她问得很随意，像是随便都能拿得出钱来的样子，刘成给姐姐递了个眼色，曼君姐好有老板的气势呢。 刘燕得意一笑，那可不~ 胡大叔试探开价，“两千......行不？” “两千？！” 刘成和刘燕齐齐惊呼出声，九零年的两千什么概念？那得是一个铁饭碗一年的工资！ 放在农村，都能修起来一层毛坯砖房了。 就这破架子床能值几个钱？四五百顶天了！ 姐弟两急急朝李曼君看去，却见她面上毫无惊讶之色，不对，有个形容词叫啥来着？刘燕使劲想了想，一拍脑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胡大叔心里很忐忑，上次被这个价吓走的也不是没有。 李曼君从床后面走出来，面上没什么表情，“木材用料确实不错，但老物件也有老物件的毛病，这床没办法睡人了，我要把木材收走卖掉才能赚点跑腿钱。” “两千块，与我心理预期不太符合，这床我得找人拆，还得找专业的人拆，运费也不便宜，两千的话，算下来我没什么赚头了。” 这话听得刘燕姐弟一愣一愣的，曼君啥时候有这种渠道了？ 而且，两千块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姐弟两接收到李曼君递过来的眼神，默契保持沉默。 气氛有点凝固，胡大叔皱着眉头，非常为难，“那一千八，再少我儿子得骂我了。” 他这也是把心里最低价位报出来了。 李曼君看得出来胡大叔的无奈以及迫切，故作迟疑的想了一分多钟，这才像是下定极大决心一般，真诚道： “那行，我回头找人来拆，你给我留着。” 说罢，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数了五十块递给胡大叔，“这是订金，过几天我找到人和货车就过来拆走，你可不许再卖给别人了。” “咱们做人得讲诚信，您说呢？” 五十块钱相当不少了，乡下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张钱，李曼君拿出钱的那一瞬间，胡大叔眼睛铮的一下就亮起来，好似那见着肉的恶狼。 他连声说：“那肯定的，那是肯定的。”迫不及待伸手来拿钱。 他都没想到李曼君才来看一眼就愿意收走，而且砍价也不是那种特别狠的。 先前那个人过来看，一下子砍他一千五，只肯出五百块，当时他直接就把人赶走了，气得不行。 真当人是傻子呢，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要是真不值钱，这些商贩也不会花钱收走。 有了对比，再看李曼君的爽快和真诚，胡大叔简直高兴得要落泪，这年头这样的人不多了。 “李老板那你啥时候过来啊？”胡大叔老板都叫上了，现在在他看来，李曼君就是大老板，年纪轻轻，事业有成。 李曼君把剩下的钱收好，又对着拔步床转了一圈，“这得看我那个专业朋友有没有空，可能四五天，也可能半个月，你反正放在这也不急，我那边朋友一有空我马上过来。” 胡大叔不疑有他，连声说好，李曼君等人离开时他还不太放心，捂着手里热乎的五十块问她： “这订金你要是不来拉床，我可不给你退了，我等你半个月，要是半个月你还没找到人来，期间又有别家出价要买，我就没办法给你留了。” 刘成急道：“我们不是说好买了吗，多等几天又没什么。” 胡大叔也苦笑，“我家儿子急用钱啊，那边生意不等人，我也没办法不是。” 李曼君示意刘成别说了，多说了露馅，点点头，“那就半个月，等我半个月。” “行，半个月行。” 双方谈妥，直到离开下水村坐上回镇的班车，李曼君这才释放出自己激动的心情，一边深呼吸一边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这次要是成功，那就真的发了。 刘燕急着问：“曼君你真要买那张床吗？” 李曼君坚定点头，就算是想办法贷款她也要拿下那张床，有了那张床，她第一桶金就有了！ 黄花梨的清代三进千工拔步床，她保守估计，至少值五六万！ 021 理解一下爸妈 刘燕惊讶问：“你哪里有这么多钱啊？” 李曼君看着姐弟两，示意两人下车说。 车上不方便说话，等到了镇上，下车后，才对两人讲： “那张床很值钱，这笔买卖一定要做成，你们俩手里有钱吗？咱们合伙买下来，信我，一定能赚。” 刘燕兴奋问：“赚多少？” 李曼君抬手比了个五，刘燕和刘成倒吸一口凉气，“五千！” 李曼君翻了个白眼，她真怕说出真相来这姐弟两激动得晕过去。 “五千快，这也太赚了吧，是连本带利吗？”刘燕狠狠咽了口口水。 李曼君笑着说：“就是你想的那样，纯利。” “完了完了，刘成你快扶我一下，我头晕！”刘燕腿软了，刘成赶忙搀着她，其实他腿也软了，姐弟两互相依靠，都说不清楚是谁搀扶谁。 缓和了好一会儿，姐弟两才平复过来，告诉李曼君他们也没多少钱，姐弟两就这几天跟她收破烂才有点零花在手头，总共加起来也才一百多块。 今天的破烂和牙膏皮卖出去得了一百纯利，李曼君拿五成得五十，订金送五十，两相抵消了。 余下的也只有136. 姐弟两个共160，李曼君136，共296，离1750还有很大很大的差距。 刘燕都不敢想象自己得存多久才能有这么大一笔钱。 “钱我来想办法，你们俩帮我盯着人，这两天我要去城里看看，如果能贷款那就好了，不能的话，我试试我爸妈口风，先跟他们借点。” 李曼君严肃叮嘱：“不许透露风声，要不然这买卖就黄了，还有，这些天刘成你盯着点，发现有人去问，第一时间通知我，绝对不许让这张床跑了！” 刘成拍胸脯保证绝对不放松，那可是五千块啊，他死都不会让这笔钱丢了的。 刘燕也说：“那这几天收破烂和牙膏皮的事就交给我们俩，曼君你想办法把钱弄来，别的都不用你操心。” 李曼君压力山大，但还是淡定的点了点头，成功稳定了军心。 就是莫名的，姐弟俩对她能把钱弄来的事情深信不疑。 姐弟两只留了明天要用的本钱一百块，剩下的六十块全都拿给了李曼君，三人在路口散了，调整好心情，才没事人一样回家去。 又是傍晚六七点才到家，王晓娟一看李曼君那打扮，就知道她干嘛去了。 而且她今天知道李曼君一大早就出了门，下午就在路口那盯梢呢，已经把李曼君等人收破烂的情况落实。 李曼君一进门，王晓娟就坐在堂屋里阴阳怪气：“干什么去了？一整天的不着家，早出晚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搞情报的呢，这么神秘！” 李曼君猝不及防吓一跳，老妈这大嗓门，她是真的服了。 “我干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她早发现她在路口那盯梢了。 那路边就她一个人杵在那，手里拿把瓜子，嗑得嘎嘎响，也没藏着躲着，她瞎了才看不见。 李曼君提水进厨房烧水，这一整天走下来汗哒哒的不冲澡难受得很。 真怀念淋浴啊。李曼君叹了一口气，打定主意等拔步床的事情搞定，一定要去城里洗浴中心爽快的洗个热水澡。 王晓娟被噎了一下，起身跟过来，直接放话，“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李曼君不解，“我也在赚钱啊，虽然不多，但这几天每天也能赚个十块二十块的。” 李曼君不会告诉父母自己的真实收入，她不是原身，她要攒属于自己的存款，没办法为家里无私奉献。 但十块二十块每天，也不低，甚至比很多工作的日工资还要多一点。 王晓娟是个很现实的人，她现实就现实在，只要看得见效益，就不会再说什么。 “真有这么多？什么破烂这么值钱，我也去捡捡。”王晓娟问得一本正经。 李曼君也说得一本正经，指着隔壁的镇中学，“妈，你愿意的话我真的很推荐你去镇中学承包垃圾场，给门卫大叔一包烟让她放您进去，那整个垃圾场都将属于您一个人！” 原本这也是她下一步计划，她都已经想好买哪个牌子的烟给门卫大叔了。 只是现在出现了拔步床，这才想把这个计划延后一点点。 真有了那张拔步床，镇中学可填不满她的胃口，至少也得是城小学的垃圾场才匹配。 王晓娟一时间愣住，李曼君给她科普了一下垃圾分类，还有各类目的回收价值，王晓娟真被她说动了，迟疑道： “那、那真能行？” 不等李曼君回答，又狂摇头否决，“不行不行，我差点被你带沟里去了，这里全是熟人，让人看见我去淘垃圾，人家背后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和你爸呢。” “建军还在学校上学，要是被他老师同学看见他可怎么活！” 李曼君耸了耸肩，帮她补充，“丽君也在。” 王晓娟更不行了，八字还没一撇，她就感觉自己已经被周围所有人看不起。 李曼君很无语，但也不好说什么，金光大道她已经给了，您自己把握不住。 “妈，您下岗补偿了多少钱啊？”洗完澡的李曼君端起饭碗吃剩菜剩饭时，好奇的问了一句。 谈钱？ 那可是要了王晓娟的命，立马拉升到警戒状态，“你个小屁孩问这些干什么，大人的事你少管！” 李曼君扒拉一口饭，“我想把镇中学和小学垃圾场包下来，可能得疏通疏通关系，您能支援我一点吗？” “你还不死心？真要捡垃圾一辈子啊！”王晓娟这次终于清晰的意识到，李曼君她来真的。 “不能吗？”李曼君试探，“一千？五百？两百都不行？” 王晓娟起身，进了卧室，李曼君惊奇的瞪大眼，期待的望着她妈。 “喏，买两条华子，一百块就够了。” “你弟学习成绩不好，我和你爸打算想办法疏通一下关系让他到城里念高中，这得花很大一笔钱，你理解理解爸妈，咱们家就指望你弟出个大学生了，以后他成材了，会记得你这个姐姐的付出好好报答你的。” 李曼君眼里的光黯淡下来，一百就一百吧，老虎嘴里拔牙，也不容易了。 “那丽君呢？”万一妹妹考不上高中怎么办？ 王晓娟叹着气，“我和你爸能供她复读一年，她要是自己不好好把握，就怪不了谁了。” 李曼君收好这一百块，沉默的吃着饭，想问问原身从前的工资，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因为结果肯定不会符合她的预期。 那现在就看她床底下那只‘夜壶'，如果是真的乾隆年制，后续需要的钱应该可以解决。 022 女孩子读书没用 李大为今天晚上九点多才回来，腋下夹着公文包，怀里抱着一个花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歪歪斜斜，鞋子和衣服上全是泥巴，就像是在田里滚了一圈。 “你这是跟人打架去了还是怎么的？”王晓娟惊讶问道，“怎么搞得这么一身回家！” 李大为笑嘻嘻的，把怀里的花盆献宝似的捧进来，“我从老乡家里搞了一盆兰花，蒋主任最喜欢兰花，回头有机会我给他送过去，他一准高兴。” 李曼君姐弟三围了上来，看着爸爸这一身的泥巴还笑得出来，就知道没什么大事。 “爸你眼镜怎么了？”李建军哈哈笑着问，没心没肺。 李大为摆摆手，“没事，今天在乡下追人，不小心摔了一跤，把镜框王摔坏了。” 晓娟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打开拉链检查了一遍，之前放里面的钱只剩下几毛散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这兰花多少钱买的？” 李大为笑着说不要钱，人老乡送的，他家后山上遍地都是，不值钱。 “那钱我留给爸妈了。”李大为冲妻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孩子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 王晓娟深吸一口气，这才把到嘴的质问憋回去。 虽然二三十块钱也不算多，但只要是给乡下老家的公公婆婆，必定会转到大伯哥口袋里去。 这种事情，不管经历了多少次，每一次都能让王晓娟上火。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王晓娟询问，“没饭了，给你下碗面？” 李大为点头，有吃的就行，他不挑。 李丽君拿来帕子让爸爸快擦擦脸，吐槽他这样子可真不像是个干部。 李大为抬手作势要打人，李丽君笑嘻嘻忙跑开。 “没大没小。”李大为没好气。 “您不会是被人给打了吧？”李曼君试探问。 这年头下乡做工作的都是勇士，乡下人只认死理，根本不和你讲道理，他们只知道你是冲着他们未出生的“儿子”来，不打死你都算好了。 李大为洗脸的动作一顿，忙回头往厨房那看了一眼，见王晓娟没注意到，提醒李曼君别嚷嚷。 打他倒是没有被打到，但今天也着实惊险，要不是他是本地人，大哥和大姐带人来得及时，他和另外两个女同志今天别想回家来了。 李曼君嘶了一声，目光落到桌上那盆兰花上，这玩意真能顶用？ 王晓娟煮好面端出来，李丽君和李建军已经回房间去了，学生党不熬夜，明早还得起来上课呢。 屋里就李曼君三人在，李大为呼噜噜吃面，一副饿得受不了的样子，看得王晓娟怪心疼。 她摸了摸那兰花纤长的叶片，好奇问：“这是什么兰花？没怎么见过这种品种。” 李大为摇头，他也不知道，反正是兰花，蒋主任都喜欢，没准一高兴，他就不用下乡了。 “爸，你以后小心点，你年纪大了，万一摔哪儿了我们一家可就完了。”李曼君不放心的叮嘱道。 李大为应着说知道了，不敢多说，怕露馅被妻子追问。 吃完面，李大为一脸可惜的说：“大牛妹妹不上学了，准备南下去打工。” 王晓娟和李曼君都大吃一惊。 李大龙四个孩子，两男两女，李大牛是长子，下头还有个两个妹妹和一个上小学的弟弟。 二妹没上得了初中，到十六岁就嫁人了。 还剩下一个三妹李兰芳，读书非常努力，小学一直是全校第一，后来在离家较近的镇中学读初中，成绩也非常好，年年都是班级第一名。 算起来，今年初三，马上就到中考的关键时刻了。 王晓娟每次说李建军都是，“你看看你堂姐，人家年年第一，你年年倒数第一，也不知道向人家学习学习！” 所有人都觉得李兰芳能考上城里的高中，成为李曼君这一代第一个走出去的人。 然而，现在李大为居然说她要南下去打工？ “你大哥糊涂，这么好的姑娘不让上学去打工？她一个小姑娘才十六岁能打什么工啊！” 根本不用细问，王晓娟就已经猜到肯定是大哥大嫂两人干的好事。 李大为叹着气，他劝过啊，可李大龙直接反问他：“那你是打算帮你侄女交学费？” “上了高中那学费我们这种家庭哪里出得起？她一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去打工，多赚点钱寄回来给家里盖新房。” 李大为还想劝，小姑娘李兰芳冲他苦涩一笑，“二叔，我觉得打工挺好的。” 搞得李大为里外不是人。 李曼君真替这个堂妹感到可惜，摊上了这样的家庭。 “幸好我们不跟他们住一块儿。” 王晓娟白了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别乱说话。” 李曼君无语，得了，她这个小孩还是回房睡觉去吧。 睡之前，迷迷糊糊听见李大为说李兰芳过几天要到家里来住一晚，好去赶早上的班车进城搭火车之类的，让王晓娟准备准备。 后面夫妻俩又说了些话，李曼君已经听不清了，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跟着上学的李丽君和李建军同时出门，先去跟刘燕姐弟汇合，三人一起把镇子上的牙膏皮又收一趟，忙到八点多，把两人送上下乡的班车，这才独自回家。 王晓娟不在家，估计是在隔壁那家里闲唠嗑。 自从下岗之后，王晓娟就一直没出去找其他工作，而是留在家里给家里两个上学的孩子做饭，等李丽君把中考过了再做打算。 厨房灶台上盖着剩菜，李曼君自己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囫囵吃饱肚子，回房间把床底下的钵拿出来。 怕被收费站夫妻两看出来，李曼君又用牛仔书包装好，背在背上来到汽车站牌这里等车。 九点有一趟进城的班车，她正好能搭上。 今天不是大集，街上走动的人三三两两，有点冷清。 班车还没来，李曼君站在站牌下面，看见街对面多了一辆陌生的蓝盖中型货车，好奇的探过去，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高大人影从车身侧面走了出来。 023 来看你 如果你蓬头垢面，穿着睡衣，没有化妆也没有打扮，突然在街上遇见有点好感的相亲对象，你会做出什么反应？ 李曼君扭头就往站牌后面走，心头狂呼，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赵勇惊喜的喊：“李曼君！” 李曼君脚步顿住，深吸了一口气，佯装惊讶的转过身来，“你怎么在这？” 赵勇原本还不敢确定，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想到转过来的人真是李曼君。 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一条黑色裤子，还有一双洗得发黄的白球鞋，头发扎成一个丸子盘在头顶上，额前有几缕短短的碎发自由飘扬。 这个形象，和前两天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 但那双眼睛还是一样的，亮晶晶，闪着光，使得她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你要进城吗？”赵勇大步走过来，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李曼君点点头，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发现他也像是变了个人。 身上是深灰色的短袖，下身一条同色运动裤，脚下是一双较新的解放鞋，头发没有弄什么发型，一头短发自由又张扬。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热气呼了过来，四周空气里全是男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儿，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李曼君心咚咚跳了两下，随即坦然。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这才是他们日常里的样子。 没有第一面的那么帅气精致，但很接地气。 “你怎么在这？”李曼君好奇问。 赵勇指了指身后的蓝色货车解释，“过来帮朋友拉点货，顺便过来看看你。” 那天没能给李曼君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赵勇都快把自己骂死了，回头想了又想，根本等不及巧婆婆帮忙联系，直接就过来了。 拉货，才是顺带的事。 “你等我一会儿，我让他们快一点，我送你进城。”赵勇热情说道。 说完，才想起来问李曼君有没有急事，能不能等一等。 李曼君想着有免费的车可以搭，并不介意等一会儿。 废旧站里的老板娘站在门口看两人搭话，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等到赵勇跑回去后，笑嘻嘻问李曼君： “那是你男朋友？” 李曼君差点忘了汽车站牌后面就是废旧站，瞥见老板娘那火热的八卦目光，摆了摆手，一本正经，“朋友。” “朋友？”老板娘才不信，“朋友会说来看看你？偷偷谈的？” 李曼君摇头说不是，面上也不见如何羞涩，老板娘还真有点被她唬住。 赵勇又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不少东西，见李曼君在跟老板娘说话，也冲她那点头笑了下，才叫李曼君，“他们上货，我没什么事了，你看要不我先去看一眼叔叔阿姨？” 李曼君看着他手里的烟酒和饼干水果，眼睛微睁，“你搞什么？” 不是说过来帮朋友拉货的吗？ 这未免准备得也太齐全了吧！ “你别告诉我说是你路上碰巧买的。”李曼君小声问。 赵勇抿唇轻笑，黑眸灼灼的望着她，“我说了，我是来看你的。” 李曼君被这双眼睛望得心一抖，感受到了一股刺激害怕，这就要见家长？ 身后传来老板娘揶揄的声音，“还想骗我说不是？这还不是啊李曼君！” 李曼君张口想解释，但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回头瞪了嚣张的老板娘一眼，扯过赵勇的胳膊，带着往家走。 “我爸下乡去了，我弟我妹在上课，就我妈在家，你把东西放下打个招呼我们就走，太晚了我怕赶不上回来的班车。”李曼君边走边交代。 赵勇看着自己手臂上那只和自己麦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白小手，暗咽了口口水，哑声应，“好，听你的。” 他想拉她的手，然而刚动个念头，那人就像是知道似的，恰好松开了他的胳膊，大步走在前头，还催他： “你快点，别让人看见。” 赵勇不解，“这怕什么？看见就看见。”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看见呢！ 这样所有人就都知道李曼君已经有对象了。 李曼君回眸看了他一眼，那似恼似威胁的一瞪眼，赵勇就觉得心里像是被猫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得厉害。 “我把东西放下就走。”他听见自己如此说道，声音温柔，脸上烧得慌，都不敢大声，怕她觉得粗鲁。 刚刚王晓娟就不在家，这会儿才间隔不到十分钟，意料之中，家里还是没人。 赵勇站在院子里打量眼前这间小小平房，看见窗台下那一排牙刷杯子，一眼就觉得最左边那个一定是李曼君的。 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明明看起来一样，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凸显出来。 可能，这就是读书读多了，自有那个什么才华在身体里吧。 “你拿的是什么？”李曼君伸手过来接东西，她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赵勇说：“给叔叔准备了一瓶酒和一条烟，饼干是进口的曲奇饼干，留给你和阿姨吃，这些水果罐头我就是随便买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都拿了点。” “对了，橘子特甜，我尝过。”赵勇说完，偷偷的看着李曼君，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这份礼他是照着他去拜码头时的规格准备的，好酒好烟，小几百块钱，应该是很不错的了。 李曼君看着那盒用铁盒包装的进口曲奇，就知道烟酒绝对不是一般水平。 仔细看了下烟酒的品牌，酒是茅台酒，烟是整条红塔山。 李曼君问：“这么多东西你花了多少？” 赵勇笑了笑，“没多少。” “那是多少？”李曼君追问。 赵勇道：“几百吧。” 李曼君：“到底几百？” “就三四百吧......”赵勇让她问得有点紧张，“怎么，叔叔不喜欢吗？” 李曼君差点就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 李大为偶尔抽的也只是一块八毛钱的彩蝶。 “你拿回去。”关系都没确定，她可不好意思收人家这么大的礼。 赵勇急了，“为什么？” “太贵了。”李曼君说得也直接，“我们现在还没确定，你的心意我替我爸妈心领了，烟酒饼干你带回去送你朋友或者退了吧，水果罐头可以留下。” 024 水浒传 眼看李曼君把东西拿起来就要还回来，赵勇傻眼，“李曼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看上我吗？” 李曼君抬起头来，那双黑眸直直看过来，满是无奈，盯得赵勇心头一紧，他总是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说她对他没意思吧，可她总拿眼睛瞅他，时不时还冲他笑一下，刚还拉他胳膊什么的。 既然有点意思，那怎么还把东西退回来呢？ 李曼君把东西往他手上一塞，背起书包，打开门示意赵勇出来，锁上门，返回汽车站牌那。 赵勇提着被退回来的东西，欲言又止，直到李曼君主动询问，“这货车是你在开？” 赵勇颔首。 “你还会开车呢。”她看起来有点惊喜的样子，赵勇心思不在这上头，他就想知道她到底看没看上他。可人家就是不说。 “真好，等我有空了我也要把驾照重新拿到手。”李曼君看着面前这辆蓝色货车，真想上去试一试。 她会开车，但现在二十岁的李曼君还是个没驾照的小白。 心思都落在退回礼物这事的赵勇并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漏洞，有人过来找他，他只能先把东西重新放回车里。 “你先上车。”赵勇把副驾驶座的门打开，示意李曼君先上去。 车斗里的货装得七七八八，他再去检查一遍就可以走。 镇上的人互相之间都脸熟，来找赵勇的人看见了李曼君，但没有多嘴问，跟赵勇公事公办的把账算好，地址对清楚，就分开了。 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赵勇口中所谓的朋友。 “那这些货就交麻烦你帮我送一趟了。”那朋友递给赵勇一支烟，双喜牌的，红色包装很喜庆。 赵勇接过烟别在耳朵上，同那人点点头，又检查了一遍车斗栏杆，确定无误，一步迈进驾驶座。 李曼君一个人坐着的时候感觉货车前面空间还挺大，可当高大的赵勇一上来，四周的空间仿佛被挤压了一般，只觉得狭窄。 “你系下安全带。”他叮嘱道，插上钥匙启动了货车，动作十分熟练，应该是个老司机。 “这些年你都在开货车吗？” 赵勇点头，“我开了三年了。” “你只开车不用帮忙上下货吗？” 赵勇拿抹布擦了擦前窗上的灰尘，“那是另外的价钱。” 李曼君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扯了扯门边的安全带，卡住，又拽了拽，没能拽出来，“坏了？” “怎么了？”赵勇疑惑的看了过来，见她没能拉出安全带，倾身过来帮她。 李曼君一惊，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喉结还有空荡圆领T恤下那片健硕的肌肉，嘴巴微张。 “好了。”赵勇把安全扣扣好，又扯了一下确定扣住，退回去，“这车有些年头了，回头我再修一修，换个新的安全带就不会卡了。” “赵勇。” “嗯？” “你有八块腹肌吗？”李曼君突然问。 赵勇楞了一下，“什么？” 李曼君嘴角微弯了弯，目光灼灼，看向他的肚子，“你有八块腹肌吗？” 这次听清楚了，赵勇不敢置信的撇了她一眼，像是想象不到她居然会说这种话。 “......我开车了，你坐稳。”赵勇觉得她的眼睛能烫死人，忙看向前方，轻踩一脚油门，货车驶了出去，两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胸膛起伏，呼吸微促，耳尖透着粉。 李曼君看着他的反应，没想到他还挺纯情，只是问一下就能害羞成这个样子。 忍不住想逗逗他，笑着又问了一遍，“有吗？” 风吹进来，驱散了小小驾驶室里那股燥热，就在李曼君以为人被自己吓得都不敢说话时，赵勇说：“有吧……” 李曼君一挑眉，“我能摸吗？” “李曼君你耍流氓啊！”赵勇终于忍无可忍，“你再这样老子亲你了！” “哈哈哈~”李曼君没忍住笑出了声，怕他注意力不集中，忙提醒，“你好好开车吧，我不说了。” 赵勇气恼的横了她一眼，见她真老老实实坐着微笑看向前方，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莫名有点小失落。 其实摸也不是不可以，但说出来怎么就像是他在耍流氓呢？ 赵勇又瞄了一眼右方后视镜，她正靠在座椅背上，单手撑在车窗上看外面经过的风景，那双眼，戏谑的看着镜子。 要死，她又知道他在看她！ 赵勇深呼一口气，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拿出水壶拧开盖子猛灌了半壶水。 见李曼君疑惑看过来，故意冷着脸凶巴巴威胁她，“你再看！” 再看他真忍不住要耍流氓了！ 李曼君觉得面前这炸毛的大男人怪可爱的，逗他简直太好玩了，不过开车是得认真点。 见她收敛，赵勇这才皱着两条浓眉继续开车。 出石楠镇这段路不好走，都是黄土和沙子，坑坑洼洼，人基本是晃过去的。 渡过那最不好走的半小时，驶上通往榕城的水泥路国道，这才平稳下来。 李曼君在摇摇晃晃中眯了一小觉，等车走到好走的路段时，她反倒没了睡意。 赵勇见她睁眼，开口跟她说：“我在看书。” “嗯？”李曼君慵懒的声音又撩拨了一下赵勇刚平息下去的心弦。 他说：“我在看书。”老子识字！ 李曼君清醒了点，接收到了对方传递过来的信号，笑着问：“你看什么书？” “水许传，梁山一百八十位好汉……”赵勇眉飞色舞的跟李曼君描述那十八位好汉有多么厉害。 却没察觉到李曼君嘴角荡起的笑意，越来越大，憋得实在辛苦。 抵达榕城下车时，李曼君冲他要记账用的笔，从座位下用来垫脚的纸壳上撕下来一片，写下水浒传三个字，并标注拼音，随后递给赵勇。 “你写了什么？”赵勇有点不敢看，怕是她拒绝的话，又暗暗期待是对方的表白。 结果翻过来一看，【水浒（hu）传】三个大字，腾的一下，从耳尖到脖子，全红了个透。 “谢谢你送我，你快忙你的去吧，回头再见。”李曼君挥挥手，趁着绿灯，快步走到马路对面的海洋公园门口，头也不回，进了小潘家园。 赵勇不舍的叹息一声，觉得今天这短短一截路实在是美好得不像话。 货车不能随便停，深深看了眼塞在后头座位上被退回来的烟酒饼干，驱动货车驶向他的目的地。 025 两千 时近中午，街上到处都是菜香味儿。 小潘家园里的商户们把炒锅放在店门口，就这么翻炒，香气扑鼻，比上次来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一路上少不了有人招揽，李曼君都拒绝了，有不少眼尖的发现她朝万家当铺走去，也悄悄跟上。 在这条街上买东西的商家或许会卖很多假货来忽悠人，但眼睛却很毒辣，李曼君身上的牛仔背包用料很薄，隐约能够看到一点里面物品的轮廓。 那可不像是一般日常用品。 不少干那行的倒爷也会来他们这里淘换，或是出手手上的真货。 李曼君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有人把手摸到了自己的背包上，顿时一个激灵，忙转头瞪眼看过去，“你干什么！” 上次身边跟着赵勇这个成年男子，一路上来没有人敢碰她一下。 看着面前这瘦高个男人，还有街边站着，笑得不怀好意的几个男人，李曼君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里不是三十年后，社会治安极好的2022。 并且，她连手机都没有，更别提立马报警了。 那瘦高个被她呵斥，也不离开，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李曼君冷冷撇了他一眼，把背包放到身前，快步朝万家当铺走去。 见她如此，那几人像是确定了什么，不远不近的跟了上来。 李曼君只能提防着，暂时拿他们没有办法。 万荣明依旧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衫，打着蒲扇懒洋洋坐在店内，另外一只手拿着报纸在看。 “老板!”李曼君几乎是冲进来的，万荣明被她吓一跳，抢劫？ 急忙朝外看去，发现是一个陌生女孩，这才松口气。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了站在店外那几个男人，再撇一眼李曼君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下了然。 “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干什么呢！”万荣明站起身，打着蒲扇来到店外，一看见那瘦高个就忍不住直皱眉，“怎么又是你们几个！” “搞什么呢？想抢劫啊？光天化日之下，街边就有报警亭，你们敢乱来试试！” 那瘦高个嘻嘻哈哈，一副与万荣明十分熟稔的样子，“万叔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可都是良民，你别冤枉了好人。” 万荣明看他说话就烦，挥起蒲扇赶人，“滚滚滚，进了老子店里的客人你敢抢一个试试？！” “哎哎，万叔您怎么打人呢，我们又没干什么......” “滚！”万荣明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几人顿时散去，一步三回头，还要往店里看李曼君。 可惜，人躲在店里，没见着。 李曼君听着外面动静消停，冲走回来的万荣明感激一笑，“万叔，谢谢你。” 万荣明一挑眉，“我是不是见过你？” 问着，不等李曼君回答，忽然一拍蒲扇，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前两天你和一个高个小伙一块儿来过是不是？” “你今天怎么没叫他一起？这地方可乱着呢，你一个小姑娘家也就是运气好跑进了我的店里，要是换个地方，你今天就别想顺利离开，少不得要把身上的钱全部丢下才能走。” 强买强卖，这可是那些商家的拿手戏，专挑软柿子捏，孤身女孩，那更是他们狠宰的对象。 李曼君也觉得自己今天大意了，从前养成的思维影响太深，她都忘了自己的国家三十年前是什么模样。 万荣明见她一副懊恼模样，心道年轻人道行还是太浅，走到门口，把卷闸门放了下来。 室内光线一暗，李曼君心头警铃大作，她眼光不会这么差，看走眼了吧！ 难道这才是真狼窝？ 万荣明把店门关好，走到墙边打开了电灯开关，室内骤然亮起，李曼君见到了万荣明嗤笑的神情。 “就这点胆？那我感觉我今天这生意怕是要做黄了。” “拿来吧。”他指了指墙边小饭桌，示意她把东西放上去，转身走到室内，拿来一把放大镜。 李曼君心头诧异，原来自己以为的伪装，在专业人士面前，如此不值一提。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查过了，我们那边那座庙确实在很早以前就存在。” 李曼君先打好预防针，才把背包里用烂床单包裹的一团拿出来。 万荣明啧了一声，也不知是嫌弃还是什么，等李曼君上手把钵完整拿出来，他才上手碰。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薄薄胶手套，戴在左手上，右手拿着放大镜，拿起这黑不溜秋的铁钵端详。 他时而皱眉，时而展眉，间或唏嘘两声，李曼君站在一旁，一颗心七上八下。 要是这钵就是一个纯纯的大铁钵，她接下来只能去银行碰碰运气了。 至于跟可能有点存款的赵勇借钱，李曼君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过。 万荣明看了足足十分钟，李曼君也不敢开口问，怕先落了气势。虽然、可能、也许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些。 “是个真物件。”万荣明满意的把钵轻轻放下，转头看向李曼君，笑得像是一只老狐狸，“但也不算什么稀奇物件，你要是想卖，我可以收。” “你要是要考虑考虑，请给我二十块鉴定费。” 没有犹豫，连狂喜都持续不到半秒钟，李曼君马上说：“卖！” “看来你是缺钱了。”他试探的问：“手里还有其他货等着周转？” 李曼君没答，只问他出多少钱收。 万荣明果然对得起他之前说的那句童叟无欺，对李曼君比了个二。 “两万？”李曼君问得不可谓不大胆，万荣明拿着放大镜的手狠狠一抖，“你想什么呢！两千！” 李曼君真怕他说出两百这句话，听见是两千，心头暗松了一口气。 “卖吧。”对方实诚，她也不提价。 隔行如隔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提，万一把人得罪了，那就不好了。 下一单生意，她还指着在他这里做呢。 “现金？”万荣明问。 李曼君点头，她连属于自己的存折都还没有呢，一会儿一定要去办一张，身份证她都带来了。 万荣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进了高高的当柜后面，不一会儿，拿了一小沓现金走出来。 全是整齐崭新的蓝票子，联号那种，似乎还透着银行点钱机的气味，新鲜出炉的。 026 你还有多少惊喜 “数数。” 万荣明把钱递给李曼君，又举着放大镜把那乾隆年制铁钵看一遍，然后拿出一个泡沫箱，把它装了进去。 他那边已经完成交接，李曼君这边的钱还没点完。 这年头假钱太多，不得不谨慎。 最终确定都是真钞，李曼君才把钱收下，觉得万荣明人品不错。 “不写个收据之类的吗？”李曼君疑惑问。 万荣明白了她一眼，“一看你就是个没经验的，能得到这个钵，也是踩狗屎运了吧。” 李曼君心说怎么还骂人呢，她这个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事后万荣明告诉她，这行都是灰活儿，也就是这些不值钱的小物件，要是国宝级的那些东西，风险可大了去了。 还写收据？是想把自己送进去吧！ 两千块的只算小东西？ 李曼君表示涨姿势了，把两千块分成好几份，裤腰带别一份，内衣里塞一份，还有一份踩鞋底，都还觉得不够安全。 万荣明见她这样，乐得不行，给她想了个招，“你这样，我给你找个碗继续放包里，假装没卖出去，你再把脸苦一苦，保管只觉得你晦气，没有会盯上你。” “那些人一般不敢真做什么，顶多拿个几分钱的玻璃珠硬逼着你花几百块买下来而已，等出了这条街，公园里有保安巡逻，他们就不敢怎么样了。” 李曼君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今天真的谢谢您了万叔。”李曼君真心道。 万荣明找了个和钵差不多大的碗塞她背包里，戏谑道：“真要想谢我，下次继续找我就是。” “这个碗我爱人买的，三毛五，你找给我吧，回头你也可以拿来吃面。”万荣明笑嘻嘻的，钱上算得清清楚楚。 李曼君可真是服了，那兜里零钱拿出来，硬是凑了三毛五分给他。 万荣明送佛送到西，把卷闸门重新打开，一脸不耐烦的挥挥手， “走走走，这些假得不能再假的就别拿来忽悠老子！” 李曼君一脸“无辜”的抱着旧背包从店里走出来，“唉，您要不收了吧，三块五块也成啊。” 万荣明稀奇的飞快瞪了她一眼，还跟这演上了。 “滚！”他不耐喝道，懒得多说一句废话。 李曼君往四周看了看，不出预料又见到那几张面孔，正注视着她这边的一举一动，听见她和万荣明的对话，几人很失望，嗤笑着撇了撇嘴。 她还没走呢，几人就先走了，走前还瞪了她一眼，一副浪费他们表情的样子。 走前，李曼君小声问万荣明，“千工拔步床，你这能收吗？” 已经躺回椅子上的万荣明眼睛“唰”的一亮，“老物件？” 李曼君点头，万荣明整个人都坐了起来，“要不我陪你去弄过来？那玩意一般人拆不了，你别乱来！” 他那双眼睛像是饿狼见了小白羊，李曼君吓得转身就跑，只留下一句：“过两天我再来。” 就苦着脸离开了。 万荣明一颗心被她弄得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好险没憋过去。 平复半晌，仰天轻笑一声，“随缘，强求不来。” 干他们这行的，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李曼君心惊胆颤的走出小潘家园，来到喧闹的海洋公园里，发现身后没有人跟来，长舒了半口气。 剩下半口，等她先把钱存进银行再说吧。 李曼君觉得走哪儿都不安全，直接打的士到银行大门口，进去办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存折。 直到把存折拿到手里的那一刻，李曼君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真切的喜悦。 两千块，居然就这么到手了。 回想这几天的经历，真的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直到此刻，手握红本本，才感受到真实。 离开银行前，李曼君看了一眼大厅里黑板上写的存钱利率，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年利率百分之十七，原来九十年代银行利率高得这么离谱的吗？ 不相信似的又找银行工作人员问了一遍，对方很热情的告诉她，就是这个利率，如果存三年，直接百分之二十利息率，问她要不要存点。 “谢谢，我暂时不用。”李曼君礼貌微笑。 银行工作人员说没事，递给她一本储蓄利率宣传手册，让她带回去慢慢看，存的金额越大，利息越高。 一千元就是大额存单了，可享受年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利息率。 李曼君拿着红色的宣传册，一脸梦幻的走出银行大门，被风一吹，清醒过来。 银行利率高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反应了当代的高通货膨胀率。 等到明年，她手里的钱又会贬值很大一部分，得赶紧把这些钱，换成真正保值的东西才行。 李曼君在附近找了家米粉小店，吃了一碗米粉，便动身返程。 下午最晚一班车是四点钟，忙了这一大中午，时间已经不容许她再留下，要不然今晚就得花钱去住宾馆了。 预料之外，她在客运站见到了赵勇，看那样子，是特意在这等她的。 “幸好你还没走。”赵勇欣喜的大步走到她面前来，掏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我的哔哔机号，还有家里的电话号码，你以后有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讲。” 他这么一说，李曼君顿觉惊讶，“你的哔哔机号？” 赵勇难掩嘚瑟的把口袋里的哔哔机掏出来，问李曼君要不要学，很简单，他可以教她。 李曼君摆手，“我又没有，等我有了再跟你学吧。” 她得给自己买一个哔哔机了，出门在外方便些。 “你在这等我就是为了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李曼君好笑问。 赵勇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挠了挠手臂不自在的说，“那要不我送你回去？” 李曼君无奈道，“吴阿姨跟我讲你只有一辆自行车，你确定要和我一块坐汽车回去这样送我吗？” “不是。”赵勇惊讶，“我今天没跟你说那货车是我自己的吗？虽然是二手的，旧了点，但我刚把车洗干净了，绝对干净。”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觉得她应该就是非常讲究卫生的，刚刚下完货，马上把车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李曼君讶然，“赵勇，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027 毫无隐私 李曼君没有让赵勇送，现在时间已经不早，赵勇要是送她再回来，天黑路又不好走，不安全。 赵勇把李曼君送上汽车，走之前，给她买了一瓶冰镇汽水，看着汽车使出汽车站出口，这才回去。 李曼君靠在窗边看着他转身离开，才收回目光。 低头看了看手里捧着的橘子汽水，喝了一大口，打出一个响嗝，又把口袋里的纸条拿出来看了看，嘴角缓缓上扬，笑容灿烂。 这个赵勇，除了没文化，其他点都契合了她喜欢的点。 车上小孩被她手里的汽水馋哭了，家长忙着哄孩子，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小孩哇的哭得更大声。 李曼君吹着风，吸着汽水，心情愉悦，只觉得这些小孩的哭声也很动听。 五点半抵达石楠镇，下车后李曼君到附近小卖部买了两瓶汽水拎回家。 上次答应要给李丽君带的，她给搞忘了，幸好李丽君没一直纠缠。 但今天记得，可就不能再忘了。 “曼君回来啦！”坐在家门口的大爷笑着跟李曼君打招呼。 李曼君回应，刚走到另外一家家门口，邻居大妈也在跟她打招呼，“回来啦曼君！” 李曼君笑着点点头，心里觉得奇怪，怎么这些大爷大妈这么热情？ 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过啊？ 直到走到隔壁邻居吴阿姨家门口，撞见正在和吴阿姨聊天的王晓娟和废旧站老板娘，李曼君终于察觉到了情况不简单。 “哟，回啦，还带汽水呢，男朋友买的啊！”废旧站老板娘揶揄道。 李曼君嘴角一抽，解释，“这是我给丽君和建军买的。” 王晓娟先把人上下扫一遍，才没好气的问：“早上赵勇来过了，你怎么不跟我讲一声？” 李曼君万万没想到废旧站老板娘是个大嗓门，看样子，整条街都知道她在谈对象了。 “你没在家，我就让他回去了。”李曼君对吴阿姨笑了笑，又瞪了废旧站老板娘一眼，快步进了家门。 老板娘哈哈笑着，倒是没有什么恶意，纯八卦而已，见李曼君有点生气，忙冲院里说： “可不是我讲的，是你们年轻人胆子大，自己在路上走来走去，大家伙都看见了。” 这年代风气开放，但年轻人面皮子薄，大爷大妈们就爱看她们害羞恼怒的反应，得个乐子。 李曼君当然不是真生气，只是很无语她的大嗓门而已。 镇子太小，熟人太多，做点什么事情就人尽皆知了，一点隐私都没有。 王晓娟追了进来，指着桌上那几瓶罐头笑问： “这是赵勇拿来的吧？你怎么也不留人在家里吃顿饭？” “我进城有点事，没空，下次吧，反正他也不介意。”李曼君把背包取下进了卧室，顺手关了门。 王晓娟奇了怪了，“你进城干什么？我听龙梅讲，赵勇还开个大货车？是他自己的车还是别人老板的？” 李曼君一边找地方藏存折，一边答，“他自己的，二手车。” “真是他自己的？”王晓娟可不管什么二手不二手，“这也相当不错了，你这次可得抓紧，我看赵勇还挺懂事的。” 她都没想到他顺路过来拉货，还记得来看她们，人虽然还没见过，但王晓娟对赵勇的好感度蹭蹭涨。 当然，这其中也有吴阿姨一份功劳。 听见废旧站老板娘龙梅过来问，知道赵勇居然还来看过李曼君，吴阿姨就不停在旁边说好话。 “这孩子不错啊，人家是真看上咱们曼君了，也是真心的，要不怎么顺路拉货也要来看看呢，你回家可得好好跟曼君说说，让她好好把握。” 吴阿姨抓了一把瓜子，边吃边冲王晓娟点头，让她转达李曼君。 李曼君在衣柜里翻了半天也不放心把存折放这里，最后想了想，还是藏在枕套里，睡前摸一摸，才放心。 换了一身宽松旧衣出来，李丽君和李建军下课回来了，见到桌上的汽水和罐头，姐弟两欢呼出声。 “妈，今天过什么节啊？”李建军欢喜问，手已经自觉伸向罐头。 李丽君拿起一瓶汽水，咬开瓶盖狂饮一口，“呃”的打了个嗝，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王晓娟反应过来时，姐弟两已经在吃了，笑骂道：“饿死鬼投胎一样。” 李丽君无所谓，她早就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了，见李曼君出来，笑着说：“大姐，我就知道你说话算话。” 她还记得上次借裙子借凉鞋时李曼君给的承诺呢，本以为还得等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兑现了。 “罐头是赵勇拿来的。”李曼君补充。 正吃着的李建军动作一顿，“啊？”了一声，有种不小心吃了敌军投放糖衣炮弹的纠结。 吃人嘴软，李建军好奇的问道：“那大姐你觉得这人还行不？” 李曼君指了指他手上的罐头，“你觉得呢？” “嘿嘿，挺好。”李建军傻笑，又挖了一勺罐头，甜滋滋沁进了心里，把嘴都给黏住了。 李曼君失笑，拿了一个罐头放回自己床上，免得回来时都被姐弟两吃光了。 朝家外走，“妈，我去跟刘燕他们碰个头就回来。” 王晓娟在厨房忙碌，闻声哎的应了声，继续忙碌。 李丽君和李建军一口汽水一口罐头，坐在屋檐下，看着头顶那方小小天地，胜似过年。 刚刚废旧站老板娘龙梅已经跟李曼君说刘燕姐弟到过了，她直接去了刘燕家。 像是知道她要来，姐弟两正巧等在大铁门外，三人碰头，迅速交换了一下信息。 今天收益八十五块，三人平分。 胡大叔那没有情况，一切正常。 李曼君对姐弟两点点头小声说：“钱我搞定了。” 姐弟两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刘燕确认，“剩下的一千多你都弄到了？” 刘成也在旁紧张提醒，“不会是借了高利贷吧？这个碰不得的！” 李曼君还用他说？ “放心，渠道合法，这个你们别管了，咱们得找个专业人士把床拆下来，最后找个货车拉走。” “你们有认识的人吗？” 刘成想了想，说：“我有个同学，他爸是干木匠的，要不找他爸试试？” 028 学校垃圾场 “咱们镇的吗？”李曼君不想再找同镇的人，邻里邻居的嘴多，难免给她捅出去。 她现在只想闷声发大财。 刘成摇头说不是，“是青山镇的，他们村子离我们镇比较近，所以在咱们这边上学。” “人可靠吗？”刘燕追问。 刘成不敢打包票，但他那个同学平时话不多，看起来挺老实，他爸应该也靠谱。 “那你去问问看，就说帮忙拆老家具，别的不要多说。”李曼君叮嘱。 刘成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刘燕问：“那货车呢？” 李曼君还真犯了难，回到家吃完饭，准备把今天穿的衣服洗掉掏兜时，看到赵勇留下来的联系方式，这才猛然想起，这不有个现成的货车司机！ 虽然两人才见两次，但李曼君觉得赵勇这个人能信。 把衣服洗好晾好，李曼君拿着这张纸来到饭厅角落，抓起座机电话想拨过去，一抬头瞥见墙上挂钟，已经快九点了，这时候打过去好像有点不合适。 犹豫片刻，放下电话，起身回了房间。 算了，等刘成那边把木匠搞定再说。 心里惦记着那张能发财的千工拔步床，李曼君一宿没睡好，凌晨刚眯上一会儿，就被李丽君拽起来陪她去上厕所。 再次从公共厕所跑回家，李曼君彻底绷不住了，掏出两块钱递给李丽君，“明天你买个夜壶回来，以后谁尿谁自己负责倒！” 李丽君被大姐这暴躁的样子唬一跳，忙不迭点头，“知道了。” 李曼君这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继续抓紧时间补充睡眠。 小小睡了半小时，门外传来刘燕的叫喊声，李曼君睁眼醒来，拍拍脸，穿衣洗漱出门，一气呵成。 今天刘成去找同学他爸，李曼君和刘燕两人下乡继续收废旧。 牙膏皮已经收得没有了，但糖稀稀兑换活动还可以继续搞，用来换鸡毛鸭毛。 今天两人只熬了十斤糖，去的村庄也不远，就在石楠镇附近，步行一个小时到半小时之间的小村子。 有前几次下乡打底，现在村里人一听见李曼君和刘燕的吆喝声，家里有废旧和鸡鸭毛的就自发朝两人这边寻来。 老太太们站在家门前的高台上冲两人招手，“小姑娘，这边这边，我家有鸭毛！” 李曼君和刘燕便提着秤和糖过去，短暂的两分钟，老太太们就能跟她们从孙子孙女聊到外出打工的儿子儿媳妇。 如果遇见家里有小孩的，李曼君就让刘燕多扯一根糖稀稀给小孩当零食。 这些四五岁大的娃娃吃着糖，吸着鼻涕，蹦蹦跳跳跟在她们后头，直到两人离开村子走远，他们才被家里老人叫回家去。 如此一天忙碌下来，李曼君觉得无比充实。 今天收的东西少了一点，牙膏皮只得了四十多块儿，鸡毛鸭毛和废纸壳废瓶子也不多，两人一人一个背篓就背完了。 只是，刘大头说他从今天开始，牙膏皮照斤收，六块五一斤。 “怎么变了啊？”刘燕气恼质问：“也不提前说一声！” 刘大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今天就这个价了，你们卖不卖吧？不卖别耽误后头的人。” 附近收牙膏皮的还有四五个人，他们去的是其他镇子，乍一听到按斤算，也诧异了一下。 但随着刘大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几人很快妥协。 刘燕焦急的看向李曼君，“怎么办？” 刘大头连着称完了另外那几人的，每个人都比之前少赚了四五毛钱，转头瞧见李曼君两人还在犹豫，无奈道： “现在就这市场价，不信就自己拿到县里去问，你们也别觉得我坑你们，就这么点牙膏皮，我赚的还不够抵车费。” “曼君？”刘燕拿不定注意。 李曼君叹了一口气，把袋子里的牙膏皮倒到了对方的空蛇皮袋里，“称吧。” 市场饱和，价格就会下压，看来牙膏皮这路子只能短期搞一搞，做不了长期。 称倒是准，二两半，算下来一块六毛二。 比之前照个数算，少了近五毛钱。李曼君和刘燕肉疼。 转到废旧站，两背篓的破烂只卖了四十八块，抛掉成本，今天收益只有三十四块。 和之前那一百多的收益比起来，差了一大截。 但这完全在李曼君的预料之中。 短期之内，居民制造的垃圾量不会突然增加，而是会保持一个匀速增长速度，等过一段时间才会再次暴发。 还想赚到从前这么多钱，就只能扩大范围。 李曼君盯上了镇上两所学校的垃圾场，镇中学的门卫大叔她认识，是李大为的老乡，童年旧友，去年正月里还到她家一起吃过饭的。 趁着时间还早，李曼君领着刘燕来到镇中学门口。 乡镇学校管理并不严格，李曼君说找李建军有事，门卫秦大叔就放他们进去了。 学生还在上下午最后一堂课，两人走在曾经熟悉的绿茵道上，绕过大半个操场，就见到了学生们最不想靠近的垃圾场。 镇中学的垃圾集中在一个四方水泥围墙里，一面开了口子，方便学生们倾倒垃圾。 另外三面墙体较高，里面堆放着厚厚一层垃圾，角落里，一堆干树枝干树叶正在燃烧，整一个无人看管的状态。 李曼君和刘燕一到这里，职业病瞬间就犯了，把衣领往脸上一拉，捂着鼻子，捡了一根破桌腿在垃圾堆里翻找，没扒拉两下，就听见刘燕惊呼一声： “曼君，这里有好大一块铁！” 李曼君转头看去，刘燕顾不得鼻子上滑落的衣领，就像是察觉不到臭味儿一样，两手伸进一堆烂树叶里，抓出个沉甸甸的铁圆盘。 李曼君觉得这玩意儿和记忆力的某样东西十分相似，脑海中灵光一闪，“是下课铃啊！” 二十一世纪出生的学生们可能都不知道，从前的下课铃，其实就是个用铁片围起来的圆环，拿起金属棍往上面一敲，“铛铛铛”非常有节奏。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发了！ 又翻了一会儿，翻出不少用完的作业本和旧课本，其中最醒目的，当属娃哈哈AD钙饮料瓶。 还有不少铁皮文具盒，都是用得很旧很旧的，但作为回收废料，它们很值钱。 029 顺利拿下 “喂！垃圾堆那两个女同学，你们是哪个班的！” 一声厉喝从操场上传来，正翻找垃圾翻得上瘾的李曼君两人，头皮一麻。 齐齐转身看过去，认出那人是学校里的体育老师，匆忙对视一眼，抄起已经快装满的背篓转身就跑！ “鬼鬼祟祟干什么呢！站住！” 傻子才站住。 李曼君和刘燕一口气不停的往校门口跑，连续多日下乡锻炼出来的体力瞬间暴发，居然把中年发福的体育老师远远甩在了后面。 对方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她们的长相，只能从外形大概判断，可能是高年级的学生。 体育老师追到一半，累得直喘气，只能放弃。 见他没有再追上来，李曼君和刘燕一口气冲出学校大门，这才停下猛喘气。 门卫秦叔惊讶问：“你们俩跑什么？” 他走过来一看，好家伙，两个丫头背篓里全是捡来的破烂。 “李曼君你搞什么？”秦叔吃惊的问。 李曼君把气喘匀，擦汗笑答：“捡破烂啊。” 秦叔乐出了声，“真的假的？” 李曼君指了指自己地上的背篓，“你看是真是假。” 秦叔语塞，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你爸知道吗？” “知道啊，这又没什么不能说的。”李曼君叉腰笑道，“您可别小看这些纸壳瓶罐，都具有回收价值的。” 她干得很开心。 秦叔狂摆手，表示他干不来，见李曼君一副热爱的样子不像是玩闹，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询问她们俩刚刚为什么跑出来。 刘燕笑着说：“被老师看到了，怕被抓，我们就跑了。”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已经不再是镇中学的学生，可见到从前的老师，还是会害怕。 两人也是跑出来才猛然想起，她们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不再是学生，有事是可以跟对方商量着来的。 时机正好，李曼君向秦叔打听学校垃圾场的情况，刚刚经过实地考察，她和刘燕一致觉得这是块宝地，可回收垃圾存货量不错。 秦叔说：“没什么情况，就每个星期焚烧一次，每个月垃圾车过来拉一次。” 学校不大，垃圾也不是特别多，学校自己处理过后剩下的垃圾积攒一个月有时候一辆垃圾车都装不满。 至于食堂的潲水，早有附近养猪的收走了。 “那外人能到里面去捡吗？我刚刚看垃圾场里好像都没有人。”李曼君问。 秦叔无语的瞅了两人一眼，“你们俩不就进去了？里头没人，学校不许外人乱进。” 说完，还冲两人眨了下眼睛，表示她们不算外人，他才放进去的。 李曼君懂了，那就是有戏啊！ “叔，那你帮我说一声呗，我想为学校的环保事业做点贡献。” 李曼君凑近，神神秘秘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华子递过去，悄声说：“我背着我爸偷偷买的，您可别炫耀到他面前去。” 看着红色包装上那两个金灿灿的字，秦叔嘴角控制不住疯狂上扬，把烟塞上衣口袋里，欣赏的看着李曼君，“你等着，马上就帮你问。” “放心吧，只要你们不影响到学生，保管能成。” 李曼君得了这句话就放心了，听到下课铃响，挥挥手，“叔，那我等你好消息哈。” 背着背篓，和刘燕来到废旧站，又换了十块钱。 主要是那块铁，其他零散旧书废纸和塑料瓶重量轻，都卖不上多少钱。 回家时在街上遇到放学的李丽君和李建军，两人立马撇下同学朝李曼君这边跟了上来。 “燕子姐。”两人热情同刘燕打招呼。 “丽君、建军。”刘燕笑着点点头，同李曼君挥挥手，回家去了。 人一走，李丽君挽着大姐的手臂撒娇，“姐我口渴了~” 李建军虽然不好意思像二姐这样撒娇，但也期待的看着李曼君。 “想喝汽水？”李曼君好笑问。 两人立马点头，“可以可以！” 李曼君指指街边小卖部，不用她开口，姐弟两自己动手把冰箱盖打开，从里面选了三瓶汽水，开好瓶盖，插上吸管，递给李曼君一瓶。 “多少钱？”李曼君问老板。 “一块五。” 李曼君掏出钱递过去，姐弟三人一人一瓶汽水喝着，美滋滋的回到家。 李曼君叮嘱：“瓶子别乱扔，给我留下来，回头我拿去回收。” 汽水瓶一个能回收两毛钱，加起来就是六毛，当得了李建军三天的早餐钱。 姐弟两乖巧应了，喝完汽水才回去上晚自习，把瓶子放在李曼君常用的背篓里。 第二天一早，李曼君出去买早餐时遇到秦叔，跟她说进学校的事妥了。 “我跟副校长说过了，他说不打扰学生学习就行，你们进去捡吧。” 李曼君一喜，“太好了，叔，谢谢你啊，今天我请你吃早餐。” 李曼君直接把秦叔要买的油条豆浆钱一起付了，秦叔乐呵呵的没有拒绝，感觉她比从前成熟懂事。 李曼君在心里吐槽，身体里住着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灵魂，想不成熟都难。 李曼君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刘燕姐弟两。 “那今天我们直接去学校？”刘燕惦记着垃圾场里那些宝藏，这么大一片垃圾堆，淘起来可有成就感了。 李曼君看向刘成，他没异议，三人拿起工具直奔学校垃圾场。 秦叔站在校门口转悠，见三人来了，直接开门让他们进去。 刘燕姐弟去垃圾场，李曼君没跟着一块儿，她买了一整条华子，等秦叔把所有学生都送进学校锁上铁门，两人一块去见副校长。 只靠秦叔这个中间人联系李曼君心里没底，要亲自见一见副校长，得到确定后，她才放心。 副校长收了烟，很和气的说他们以后随时可以进来，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这下你放心了。”秦叔替她高兴。 李曼君看着手里副校长写的准入批条，笑着点点头。 秦叔回岗位，李曼君拿着批条到垃圾场找刘燕姐弟，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两人。 过了明面，以后她们三人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进来收垃圾了。 三人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垃圾场，仿佛预见了光明的未来，干劲满满。 030 郝建 刘成说木匠搞定了，他同学爸爸答应了，只要五块钱，包他来回路费就行，找个人给他搭把手，两天应该能拆完。 不过得先去看看，他也怕打包票到时候应付不来。 李曼君同意，让刘成带他去下水村先看看，顺便再次跟胡大叔确定一下交易日期。 但没想到，刘成把人领到下水村，意外发生了，原本谈得好好的胡大叔支支吾吾，还要把五十块订金退回来。 刘成马上就感觉情况不对劲，追问：“床还在吗？” 胡大叔一开始还不回答，刘成逼急了，他才说床还在，但不卖给他们了。 “之前说好的，您怎么能变卦呢？”知道床还在，刘成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冲动，好声好气的询问原因。 木匠师傅也说：“谈好再变卦，大哥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不管怎么说，总得给人家一个理由吧。” 胡大叔叹了一口气，才说：“有人出价比你们高。” 至于别的，他死活不肯说了，刘成心里气得不行，但又不敢一下子把关系搞僵，怕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办法，只能给木匠师傅一块钱车费，让人先回家，今天算是白跑一趟。 把木匠送走，刘成又在下水村里打听半天，急忙就赶回镇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曼君。 “曼君姐，那胡老汉忒不靠谱，说变卦就变卦，什么人啊这是！” 刘成很生气，也很着急，那可是五千块的大生意啊，就这么黄了他不甘心。 李曼君乍一听见这个消息，心猛缩了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差临门这一脚，木匠找到了，钱凑齐了，货车这边她也想好联系赵勇过来帮忙了，结果主人家居然反悔。 “订金呢？”李曼君问。 刘成没把钱拿回来，他说他做不了主，要等李曼君亲自来说，胡大叔就没能退回来。 听见刘成这么说，李曼君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这事你办得好，订金已经付了，当初也口头约定好，理在我们这边。” 刘成嘿嘿挠了挠头，不过现在被夸他可高兴不起来。 “重点是咱们还能把那床买下来吗？”刘燕很忧心，她不知道李曼君手里的钱是整整一千七，还是有多余。 李曼君示意她别急，让刘成把他打听到的消息说一说。 “我跟村里人打听，说是昨天有两个外地人到过胡家老宅，回头就听见胡家媳妇在跟人说她们家老床卖出去了，卖了两千块呢。”刘成学着那村里人的模样，一甩手，说得活灵活现。 李曼君觉得事情棘手了，这事不是加价能解决的，她们能加，对方也能往上加。 这摆明是碰到识货的了，对方搞不好根本不缺钱，也不怕他们加价。 “明天刘成你跟我一起去胡家一趟，燕子你留在镇上，就别下村了，现在也收不上多少废旧。”李曼君安排道。 姐弟两点点头，没有异议。 刘成还问：“咱们要不要再多叫两个人，万一跟那伙外地人遇上了呢？” 李曼君又一次被刘成惊喜到，没想到他想得还挺周到。 “那就叫上你那个同学。”李曼君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刘成答：“他姓郝，叫郝建。” 夜晚回家，刘成立马给郝建村长家里打电话，让村长喊郝建过来接下电话。 村里总共两部电话，一部放村委会，另外一部放村长家，村里人要用，就到村长家去打。 刘成守在电话旁等了五分钟左右，对面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喂，郝建吗，明天跟哥们出去办点事呗，哦，你爸跟你说了啊，对对对，就是去下水村，你有认识的哥们吗，再叫两个人呗......” 对面答应下来，刘成又给李曼君家打电话通知她人手找齐，约定好明天早上早点出发，这才休息。 坐在客厅看报的李大为隐约感觉到女儿遇上了事，但对方没说，他也没问，孩子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依赖父母，他总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次日，李曼君起个大早，到百货店时大门才刚拉开一半。 她买了点糖和饼干，礼多人不怪嘛，那张千工拔步床，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跟刘成一块搭车来到下水村外，等了十多分钟，郝建领着两个堂哥也到了。 果然和刘成说的一样，郝建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话不多，介绍完他两个堂哥，就跟着李曼君往胡家走，一路上都不说话。 他个子中等，但身上挺有劲，常年在家务农的人，各个都有把子力气。 另外那两个堂哥长得高大，乍一看还挺唬人。 五人进村，朝胡家走去，才走到半道上，一伙人突然从村子里冲了出来。 为首是两个年轻汉子，抬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一路狂奔。 “你们几个让开！” 李曼君等人急忙往路边退，几人风一样从他们身前跑过，过了三五秒钟，几个手臂上带着袖章的人和穿着白色大褂的大夫狂追而来。 一边追一边喊：“注意孕妇的情况，你们别跑了，再跑要出人命的！” 郝建大堂哥啧了一声，“又抓超生呢，这边村子的人比我们那边还猛啊，跑得飞快。” 李曼君看着围观追来的好事村民们，并没有看到胡家人的身影。 “咱们走吧。”李曼君示意几人别看热闹了，办正事先。 刘成拉了拉郝建，郝建叫走两个堂哥，五人避开村民们沿着田埂绕过，突然听见一道苍老的求救声。 “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啊？”声音微弱，间或夹杂着几声哎呦的吃痛声。 刘成两步冲到溪沟前一看，一个头戴藏蓝色薄帽的年迈老头无助的窝在沟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泪花，口中喊着救命。 “大爷您怎么了？”刘成一边冲李曼君等人招手一边跳下溪勾问。 老人像是从田埂上被撞下来的，刚刚好卡在狭窄的溪沟里，起不来。 李曼君来到沟边一看，忙让郝建兄弟三个去把人拉出来。 老大爷见到有人，终于放心了点，泪眼朦胧的说： “这些狗犊子，跑这么快也不顾着看看路边，我老了动作慢，站也站不稳，不知道被哪个混账东西撞下来了！” 031 缘分妙极了 见老大爷还有气骂人，李曼君几人心里松口气，看着不像是有大事。 而且这溪沟很矮，也就一米二高，乡下老爷子身子骨硬朗，老大爷只擦破了手肘和膝盖上一点皮。 刘成想着把老大爷拉上来就差不多了，李曼君有点不放心，帮人帮到底，让刘成背着可怜兮兮的老大爷，把人送家里去。 李曼君安慰老大爷，“你别慌，没大事，就一点点擦伤，回头用双氧水洗一下，消个毒就好了。” “哎哎，我知道......”老大爷眼泪汪汪的看着李曼君，“孙女你人好啊，你是大好人，菩萨保佑你们这些有良心的年轻人。” “这边，我家在这边。”老大爷抽空给刘成指路。 别看这老大爷瘦巴巴，骨架可重，刘成背了半节路，剩下半节换郝建兄弟三个，可算是把老大爷背到了家门口。 这是一栋两层的木房子，房子外面刷着黑色的漆，有些年头了，油亮油亮的。 房前有个大院坝，四周用水泥砌出小花坛，里面种这青菜蒜苗。 院子里，一只母鸡领着一群小鸡仔围在花坛边转悠，悠闲自在。 房子大门敞开，村里人几乎没有关大门的习惯，大家也不会随随便便进人家的堂屋。 院里没人，屋顶冒着白色炊烟，李曼君往里喊了一嗓子： “有人在家吗！” “谁呀？”屋子侧边的小房子里传来询问声。 不一会儿，一个围着围裙的妇女从小房子里推开门走了出来，见到浑身都是泥和水的公公，妈呀的叫了一声。 李曼君上前解释来龙去脉，这位婶婶赶忙把公公椅子搬出来，让刘成等人把老大爷放凳子上。 看看几人，又望望屋后的山，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还是李曼君说：“你去喊人，我们帮你看着大爷，他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擦了点皮。” 那婶婶忙谢了，拜托李曼君等人帮忙看下老人，忙不迭小跑着往后山跑，去把丈夫和儿子喊回家。 等待的空档，李曼君先把手上东西放下，走进那间像是厨房的小屋子，找了一圈，找到一张干净帕子和脸盆，就着厨房灶上的火，烧一盆开水端出来给老大爷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 脏掉的衣袖退掉，裤腿挽起来，都检查了一遍，骨头确实没大碍。 “您身体结实，要是换个老头被这么一摔，骨质疏松了骨头很容易破裂，搞不好就骨折了。”李曼君笑着说道。 刘成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耐心，明明那边正事还没办成，还能这么不慌不乱。 老大爷洗了把热水脸，眼泪已经擦干净了，那双浑浊的眼睛清亮了不少，看着李曼君感叹： “谢谢你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亲孙女都没这么帮我收拾过，等我儿子儿媳回来，你们留我家吃早饭吧，我请你们喝米酒啊。” “不用了，我们都吃过了，下回再来您家吃。”李曼君委婉拒绝。 正说着，老大爷儿媳妇把儿子和丈夫都叫回来了。 老大爷的儿子一到家，就忙让儿子去叫他叔过来。 于是乎，就在李曼君等人推托着大爷一家的热情邀请时，着急忙慌的胡大叔被老大爷的孙子领了进来。 双方皆是一愣，李曼君当先反应过来，看着大爷问：“这是您爸爸？” 胡大叔点头，“对啊，你们怎么在我哥家？” 老大爷一脸懵，“二楞你认识小姑娘她们？” 胡大叔点头说认识，“先前就是李妹子要买咱们家祖宅里的床来着。” “哦哦，那你们聊你们的。”老大爷欣喜的看着李曼君，觉得这缘分妙极了，还嘱咐儿子别提价，差不多就得了。 “本来就是老架子床，这年头谁家还睡那个啊，你们快卖掉吧，卖给李闺女最好了。” 胡大叔想起昨天的退订金的尴尬，忙给李曼君和刘成投来哀求的目光，希望他们别在老头子面前说这件事。 “爹你放心啊，这床本来就是要给李妹子的，你放心，我先去瘸腿子那给你开点药，回来咱们细说。” 后面这话，是对李曼君说的。 大儿媳妇热情邀请李曼君等人就在家里吃早饭，边吃边谈。 李曼君和刘成几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点点头答应了。 “这感情好。”胡大爷很高兴。 胡大叔一脸尴尬，又不好扫了老人的兴，先借口拿药离开了。 瘸腿子就是村里的赤脚大夫，会点土方子，什么病都能治点，胡大叔跟他买了点药，又要了一瓶李曼君叮嘱过的双氧水回来给老爷子清洗伤口。 等老大爷这边安置好，大儿媳妇那边的饭菜也摆好了，几人上桌。 李曼君拿出带来的糖和饼干，“本来是想直接去胡大叔你家问问情况的，这不是巧了嘛，没想到遇到了大爷。” 胡大叔现在已经想通了，听爹的话。 一来，他感激李曼君及时把老父亲送回来。 二来，李曼君这份真诚，又一次打动了他。 做生意确实该讲诚信，胡大叔举起酒杯自罚一杯，“是我的错，我这就去回了他们，那多出来的两百我也不要了！” 胡大哥也没说什么，少两百就两百，一开始商量好的一家九百，他也还能拿到。 刘成和郝建等人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原本以为很难办的事情，居然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办成了。 这次两边签了合约，还找村长做了见证，算是正式敲定，只等郝建父亲过来拆床，李曼君交钱拿货。 合约写好，胡大叔上午喝的酒也清醒得七七八八，有点为难道： “按照原本说好的，那两个外地老板明天就要过来拉床，我怕他们会发火，到时候打人怎么办？” 怎么办？ 郝建三兄弟外加刘成，今晚就住老宅里守着不走了！ 他们四个人加一起，还怕两个外地人？ 下午李曼君一个人搭班车回家，坐在电话机旁边看着墙上挂钟转到八点整，拿起电话，对着纸条上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起，男人低沉的询问传来，“哪位？” “我，李曼君，是赵勇吗？” 原本懒懒躺在木制沙发上的赵勇一个激动坐直起来。 032 值回本了 隔天，李曼君刚在镇信用社里取出一千八百元现金，转身抱着布包出来时，就见到了赵勇的蓝色小货车。 看一眼信用社大厅里的挂钟，九点整，和约定好的时间完全一样，一分钟都不多，一分钟也不差。 “上车！”赵勇坐在驾驶室冲她招手。 李曼君问他吃早餐了没有，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无奈摇摇头，走到包子铺，“来两个肉包......” 想想赵勇那大胃，又忙改口，“不，四个吧，再加一碗豆浆。” 说着把带在身上的水壶里的水倒掉，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甜豆浆倒进去，付好钱，才上车。 李曼君把买来的包子和水壶递给赵勇，“你先吃，吃完再走，不急。” 昨天郝建他爸就把床给拆得差不多，今早再拆一小部分就完事，有刘成在那边盯着，不用太赶。 赵勇拿着热乎乎的肉包子，直接暖进了心里去，一口包子一口豆浆。 想着这水壶是她用过的，喝的时候脸微微发烫，石楠镇的包子和豆浆怎么会这么好吃！ 四个大肉包赵勇一个人全吃光了，李曼君看得目瞪口呆，“你饱了吗？” 赵勇点点头，“饱了，我们走吧，你指路，这边我不常来。” 李曼君应好，又瞄了一眼他的肚子，今天赵勇穿一件灰色短袖开衫，里面是白色的贴身背心，隐约能够看到背心里面的肌肉轮廓，胃的地方微微凸起来一点，八成吃撑了。 这个时候的人实诚，包子铺的肉包超大一个，李曼君一个人吃一个都有点撑。 撑了都不知道说吗？李曼君暗道，傻了吧唧的。 “你看什么？”赵勇目不斜视，看着前边的路，但不妨碍他察觉到了那道打量的目光。 难不成还想看八块腹肌？ 李曼君听见他这么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的偏头移开视线看向前方的路，“走左边这条。” 赵勇嘴角轻扬，打了把方向盘转到她说的那条道上，下乡的山路蜿蜒曲折，他第一次走，速度控制得很慢。 李曼君感觉蛮安心，渐渐放松下来，倚靠在椅背上，微偏着头，看赵勇开车。 赵勇乍一看是在认真开车，好似不知她的目光，可慢慢的，那耳尖红了起来。 “咳咳！”他警告似的咳了两声，心道怎么有李曼君这么色的女人，老是盯着他看！ 她难道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赵勇觉得李曼君不像是他从前见过的任何一种女人，她大方自信，笑容明媚得就好像她是画报明星似的，你在她眼里很少能见到羞涩矜持。 她望过来时，那目光里是带着欣赏的，气场很强。 赵勇得意的想着，也就是老子，换个男人都把握不住。 太阳爬得越来越高，赵勇扯了扯衣领，把开衫敞开些，透透气。 李曼君忽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儿，淡淡的木质松香，给人一种很清冽的感觉，自鼻尖轻轻飘过，转瞬即逝。 这算不算男人的小心机？ 李曼君看着一本正经的赵勇，嘴角荡起的笑意越来越灿烂。 狭窄的驾驶室内，又冒出了那种让赵勇觉得十分美好的空气，后来李曼君告诉他，这叫暧昧。 从石楠镇到下水村只有一小时车程，车上两人感觉还没十分钟，目的地就到了。 货车走不了进村的小路，只能把车停在路边，两人步行进村。 郝师傅已经把拔步床部件全部拆完，怕李曼君时候安装不起来，心细的给每个部分都做了标记，分别堆放在一起。 雕花和螺钿部分，需要十分小心，未免路上出现磕碰，李曼君昨天就交代赵勇往车里装多点泡沫板。 赵勇当时还真叫她这个要求难住了，后来想起巧婆婆店子里那些装洗发水的泡沫箱子，把整栋楼的邻居都问了一遍，才收集到小半车的泡沫。 “到底是怎样一张床值得你这么费心思？”赶往胡家老宅的路上，赵勇没忍住好奇问道。 李曼君笑着说：“很大的一张千工拔步床。” 赵勇耸耸肩，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床，也不知道李曼君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 “书上说，宠女儿的富贵人家从女儿出生起就开始为她做拔步床，因为工艺繁复，这种床一个木匠要做几千天，从女儿出生做到她出嫁才能完成，所以叫千工拔步床。”李曼君给他科普。 赵勇点点头，有文化的人就是厉害。 看着面前抬头挺胸往前大步走的女人，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喜欢。 胡家祖宅到了。 刘成拿着一片树叶站在宅子门口的树荫下，边扇风边往路上看，第一眼瞥见跟在李曼君身后身材高大的赵勇，眉头一挑，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李曼君横了他一眼，才介绍，“这是赵勇，叫勇哥。” “勇哥好！我是刘成，曼君姐跟我姐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她也是我姐！” 刘成兴奋的伸出手来，赵勇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手，“你好。” 刘成掏出口袋里的烟要散给赵勇，赵勇飞快看了李曼君一眼，忙摆手： “我不抽烟。” 刘成不信，“哥，自己人你别客气啊，来一根嘛，曼君姐买的华子，好抽！” 赵勇还是拒绝，“不了，你留着抽吧。” 李曼君看两人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摇摇头，进了胡家祖宅。 胡大叔兄弟俩和郝师傅都在屋里，床架已经全部用破床单撕成的布条绑好，堆放在堂屋里，高高一摞。 胡大叔笑着说：“来啦！” 兄弟俩眼睛扫过李曼君背在身上的背包，抑制不住的欢喜。 李曼君看向郝师傅，询问床架收拾得怎么样了。 郝师傅把最后一个部分摞好，拍拍手，“我这完事了，你检查一下，一共拆了五百二十八块，那些门扇我都整块放着没拆，想着这样好搬点。” “五百多块？”胡大叔都吃了一惊，“看不出来，这张床拆起来还挺麻烦。” “那可不嘛，这种床，放在以前一个木匠得做十几年。”郝师傅自豪的说道。 得亏了李曼君，他这辈子才有幸见识到这种木工里的精品。 听刘成说李曼君花了一千八百块买下来的，真的值回本了。 033 真亲了他一口 李曼君耐心的数了一遍，确认块数对得上，又进厢房里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的小部件。 确认无误后，把背包放下来，合约和新买的印泥都逃出来，摆在堂屋的老八仙桌上。 赵勇和刘成站在门边，看着李曼君有条不紊的确认好合约细节，取出现金点账，与胡家兄弟完成交易的认真模样，格外迷人。 认真工作的女人就是有魅力。 “成，那你们先搬着，要是人手不够，跟我兄弟俩知会一声，咱们也能搭把手。”胡大叔把钱塞兜里，用手压住，热情的对李曼君叮嘱。 李曼君笑着送两人出去，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开始吧，先把大件的搬出去，一定要小心点，不能磕着碰着。”李曼君对赵勇不放心的叮嘱。 赵勇示意她放心，叫刘成和自己搬，郝师傅搭把手，很快就安排起来。 货车是他的，怎么摆放他自己心里有数，这么多年的老司机了，运货他在行。 “你在这盯着，也帮我们数一下，漏件我可不赔。”他还有力气跟她开玩笑。 李曼君还没说什么，刘成那边没忍住又怪叫起来，还没跟赵勇说上两句话呢，就被他老练的行动力迷得一口一个哥。 搬货的时候，气喘吁吁的问：“勇哥，你跑货车赚钱吗？” “还行。” “那你还缺人不？” “暂时不缺。” “哦，那好吧......” 刘成有点小失落，直到见到赵勇的蓝盖货车，再次激发了兴致。 九零年的一辆车，就算是拖拉机，那开出来也能成为村里最靓的崽，更何况赵勇这辆蓝色货车还比拖拉机显得高级那么一点点，想着一会儿自己要坐这辆车回镇，刘成嘚瑟得不行。 赵勇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这个年轻弟弟，对方捧得这么厉害，他难免也有点飘，对刘成说： “下次，哥让弟兄们把整个车队都开出来，那才叫拉风。” “什么？车队？”刘成不敢置信的问：“哥您别逗我，真的假的？” 赵勇颔首，当然是真的。 “勇哥，你也太厉害了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亲哥了，飞黄腾达了你可别忘了我啊！”刘成谄媚道。 郝师傅简直没眼看，这些年轻人，定力还是太差。 赵勇爽快的笑：“只要哥跟李曼君成了，那带你这个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刘成戳了戳他，示意他往前看。 赵勇抬眼一撇，李曼君站在门边抱着手，微笑看着他。 赵勇张扬的神情立马收住，佯装什么也没说的样子，催促刘成快点，两人一块儿把最后一摞床板子扛了出去。 李曼君把院门关上，把锁锁好，将钥匙送还到胡大叔家才离开。 来到村口，看着车斗里码放整齐，已经用泡沫做好防护的床架子，总算把这拔步床弄到手了。 郝师傅和刘成已经站在车斗里，李曼君坐上副驾驶，赵勇启动货车，先把郝师傅送家去。 除了一开始说好的五块钱拆卸费，李曼君还从背包里掏出三包烟，让郝师傅帮忙带给郝建三人，对他们之前的帮忙表示感谢。 三个大小伙收到烟，又看是华子的牌子，喜不自胜，根本憋不住，马上就拿出去跟村里的年轻人炫耀，很是赚了一波面子。 回到石楠镇时，刘燕已经等候在汽车站牌那，刘成和李曼君下车，指着货车车斗，告诉她拔步床搞定了。 接下来就是要出手的事，李曼君决定冒险一回儿，把镇中学垃圾场的事情安排给刘燕姐弟，她要进城几天。 “几天啊？”刘燕惊讶问，“你去了城里住哪儿？你不回家说一声吗？” 李曼君摇头，“来不及说了，一会你们到我家跟我妈说一声，还有我把赵勇的联系方式给你，有急事就打这个电话。” “天快黑了，今晚得赶到城里去，这批货留在镇上我实在不放心。” “至于住处.....城里多的是宾馆，你们放心吧。” 刘燕还是很不放心，对她来说，进城是一件很大的事，她长这么大，进城次数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也因此，更加佩服李曼君的行动能力和勇气，换做是她，她根本办不到这些事。 “曼君......”刘燕瞅了赵勇一眼，拉着李曼君背过他，小声说： “你、你别做错事啊，咱们住宾馆，不能去别人家的，他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一边说一边回头看赵勇，赵勇一脸莫名的望过来，吓得她飞快转过头去，“曼君，我怎么感觉他不像是好人啊，像黑社会。” “噗！”李曼君忍俊不禁，见小姐妹担心自己的可爱模样，捧着她的脸蛋小声说： “放心，我不是要去他家住，而且联系方式我不是给你了吗？地址也给你，万一我出事了你就拿着这个地址去公安局。” 刘燕这才放心下来，“那你记得每天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好跟你爸妈交代。” “好，那我走了。” 李曼君不敢停留太久，满镇都是熟人，被她妈知道，肯定要追过来看赵勇，耽误事。 目送货车使出石楠镇，刘燕还是忍不住捂住怦怦跳的心脏感叹：“曼君胆子也太大了。” 刘成掰着手指头在算到时候自己能从五千块的收益里分到几百，傻乐。 刘燕一回头，看到他这模样，没好气的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回家！” 刘成嗷的一声，瞪着他姐，委委屈屈跟在身后，敢怒不敢言。 车上，赵勇紧张问：“你不怕你爸妈以为我把你拐走了吗？” “你拐我吗？”李曼君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玩笑道：“拐就拐呗，被你拐走我也不算亏。” 赵勇一愣，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急忙问：“你看上我了？” 李曼君懒懒往椅背上一躺，“算是吧。” 算是吧？ 算是吧是什么意思！ “你靠边停下车。”李曼君突然说。 赵勇搞不清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在前方较宽的路面停下车。 “停了，你要干嘛？”赵勇熄火，狐疑转身正要去看她，一个影子忽然晃过来，紧接着脸颊上就多了股温热的感觉，停了一下，就退开了。 赵勇蓦的瞪大眼，下意识摸摸脸颊，那股别样的柔软温热还有残留。 草，李曼君真亲了他一口！ 034 你嫁给我吧 “你亲我了？” “没有。” “你亲我了！” “没有啊。” “你亲了！” 李曼君笑，“好吧，我亲了。” 赵勇拧着眉，两颗大眼珠子盯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揍她。 可实际上，某人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亲回去！亲回去？ “李曼君，你行！”赵勇败下阵来，咬牙切齿指着她说：“这下你要敢赖账，我饶不了你！” 李曼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反应，眉眼一挑，就这？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不行，这都不亲回来？她刚刚还吃了一颗糖呢。 后来李曼君才突然想到，这是九零年，虽然国家对外开放了，但人们还没有那么放开。 赵勇有贼心没贼胆，流氓罪判得可重了，更何况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他更不舍得吓跑她。 而且，他没糖吃。 接下来一路上，赵勇都在让李曼君再亲他一口，李曼君笑着笑着，睡着了。 望着右视镜里睡容恬静的女孩，赵勇的心柔软成了一滩水，他从没有像是此刻一般，强烈的想要成为另外一个人的依靠。 “李曼君，你嫁给我吧，我们组成一个自己的小家，行吗？”他连以后她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赵勇知道她睡着，不会有回应。 “嗯。” 赵勇瞳孔微张：！！！ 她不会是在说梦话吧？ 路上没有其他车，飞快往右边扫一眼，李曼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朦胧的眼睛，又开口说了一遍： “等我这件事办完，我们就去领证。” 完了完了，赵勇狠狠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要开心得疯掉了！ “我能停下车吗？保证不耽误你进城。”赵勇发起申请。 他觉得开车说这种事不好，容易出车祸。 李曼君示意他随意，赵勇立马把车往路边一停，跳下车绕到副驾驶门边，打开车门，冲李曼君张开手臂，“你下来。” 李曼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跳了下去。 赵勇一把把她接住，抱在怀里猛转了两大圈才放下来，“你真要跟我领证吗？” 李曼君都让他转晕了，手搭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才站稳，见他一脸认真，也认真的回：“真的。” “李曼君，我会对你好一辈子！”赵勇神色极认真，认真得过分，都显得有点严肃了。 没了平时的嘚瑟嘻哈，人也变帅了。 李曼君虽然并不会全然相信一个男人许下的承诺，但听见这种话，心里还是甜滋滋。 “我、我能亲你一口吗？”赵勇小心翼翼的问，眉头紧锁着，李曼君感觉掌下的手臂肌肉崩得硬邦邦。 李曼君没忍住想笑，赵勇很严肃的说，“你别笑。” 李曼君还是控制不住，刚要笑弯腰，一双粗糙大手把她的脸轻轻捧起来，宽大的手掌，完全覆盖住她小小的脸。 赵勇低头，虔诚的在她鼻尖亲了一口。 李曼君感觉自己呆住了一瞬，紧接着心脏砰砰狂跳两下，越来越急。 “咚咚、咚咚！” 赵勇胸膛里的震动比她还剧烈。 男人盯着她的唇，双眼像是着了火，呼吸急促，狂热的男性气息让人脑袋发晕。 赵勇没控制住，屏住呼吸在那张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唇上重重贴了一下，触感软得不可思议。 直到喘不上气，才依依不舍的退去。 李曼君眨眨眼睛，只觉一股热气从脚底板冲上脑门，轰一下，脸爆红，急忙松开赵勇的臂膀转过身去看远处橘色夕阳下田野里摇曳的禾苗。 丝丝凉风吹来，两人剧烈激荡的心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只是转头刚触碰到对方的目光，又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两个人红着脸，猴屁股似的低下头。 良久，赵勇先开口，“上车吧？” “好。”李曼君埋头往前走，一脑袋撞到一样低头走的赵勇肩上，两人像是被电到，猛的一激灵，迅速分开。 赵勇走了两步，突然又折返回来，一把把李曼君娇小的身躯抱进怀中，紧紧箍了一下，深呼出一口气，松开手，把车门打开，大掌将李曼君的细腰握住，直接把人举上座位，关好门。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生怕慢了一步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再啃她一口的冲动。 返回左边驾驶室，开门，上车，关门，检查双方安全带，启动货车。 驶入榕城时，天边夕阳只剩下一缕橘红，转眼间就被苍蓝的夜色覆盖。 街边广告牌亮起，像彩色的星星在眨眼睛，跟后世华丽闪耀的霓虹灯比起来略显单调，但李曼君觉得这就是最美的夜晚。 赵勇家楼下有空地可以停车，两人商量着把货车停在这里，盖上雨布就不怕万一下雨淋湿了。 货车雨布很不好盖，赵勇把折叠的雨布拿出来时，一直觉得自己力气还不错的李曼君抬起来都费劲。 但赵勇抖开雨布，就像是在抖一张轻飘飘的床单，他先把雨布展开成长条状，甩到车架上，而后拉开，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固定住。 这一套雨布盖下来，花了将近二十分钟。 李曼君想帮忙来着，赵勇让她站着别动，“这个活你不熟练的人干不了，你坐车上等我就好。” 有他在哪里还用得上她干这种脏话累活。 李曼君看他背后衣衫被汗浸湿，额头脸颊滚下汗珠，熟练的动作证明这种费力气的辛苦活，他已经做过很多次。 “累吗？”李曼君没有上车坐着，她一直站在车旁看着他忙碌，期间去外面小店里买了两瓶水，递给赵勇一瓶。 他拧开瓶盖，一口气把水喝干，瓶子都让他吸扁了，咧开嘴冲她笑，“不累，习惯了。” 李曼君又心疼又好笑，决定一会儿好好找个餐馆犒劳犒劳他。 拔步床花去一千八百块，减去那些零零碎碎的人情费，她手里还有将近四百块钱，一顿饭还请得起。 经过刚刚的表白......应该算表白吧？李曼君不知道赵勇怎么想，反正她觉得是。 两人现在一举一动都要亲密许多。 等赵勇把雨布捆好，又叮嘱守大门的大爷帮忙看着，两人去了第一次见面吃饭的夫妻小店。 035 连干三碗饭 今天一进门，赵勇就喊得特别大声：“财哥，让嫂子给我们炒两个硬菜！” 我们？ 郑财从收银台后抬起头来，见到跟在赵勇身旁的李曼君，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哟，这是成了啊！ 郑财大声应：“小勇，带女朋友吃饭啊？” 赵勇看了李曼君一眼，欢喜藏不住，眉毛都要飞起来，“对！” 李曼君问：“两个菜够吗？再加一个，今天我请客。” 赵勇才要开口，李曼君立马补充：“不许拒绝！” 赵勇不习惯，别扭的让郑财再加个菜，嘴里嘟囔，“吃饭该男人请客才对，搞得我怪不好意思......” 李曼君才不管他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肚皮都快饿扁了，菜端上来，拿起筷子就开吃。 三个带肉的硬菜，吃得满嘴留香，连干三碗米饭！ 赵勇也早饿了，就靠早上四个肉包子撑到现在，不吃五六碗饭根本填补饱肚子。 三个菜两人直接光盘，张慧梅打的一盆饭，也吃光光。 这顿饭花了十二块，一个肉菜四块钱，分量扎实，味道也好，李曼君觉得花得很值。 “你明天有事吗？”李曼君突然问。 赵勇摇头，“没事，干什么？”难道是要约会吗！ “那你明天陪我去趟小潘家园可以吗？”李曼君想起上次遇到的那几个混子，不得不提防着点。 明知道自己要靠近危险，她绝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处境。 赵勇还以为这是约会，爽快答应下来。 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半，李曼君想在停车场附近找个宾馆，方便盯着货。 赵勇带她来到家对面的小旅馆，二十块一晚，环境还不错，带有卫生间。 主要是离得近，他放心。 过马路时，赵勇鼓起勇气朝李曼君伸出手，李曼君看了他一眼，才把手搭上去。 大手拉着她，掌心暖烘烘的，有点热，但谁都没有松开。 赵勇嘴角的笑容就没退下去过，夜晚会加深人的情绪，他根本就不想和李曼君分开。 等她办好入住手续去找房间，他一路跟着送到房门口，才强装无所谓的摆摆手，叮嘱她： “前台有电话，有事你随时给我打。” 李曼君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货车安全问题，“不会有人偷东西吧？车子就停在那院里能行吗？” 赵勇颔首，“守门大爷之前一直帮我们看货，从没出过纰漏，而且我家就在楼上，有响动我立马就能听见，你放心。” “今天你也累一天了，好好休息。” 李曼君这才安心一点，笑着说：“你也是，今天辛苦你了。” “小事。”赵勇根本不觉得辛苦，今天这点活跟他平时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我进去了？”李曼君指指房门，提醒赵勇他可以离开了。 赵勇像是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让她先进去，再次叮嘱她注意锁门，这才不放心的走了。 李曼君站在门后听着脚步声走远，把背包丢在床上，先去卫生间看了一眼。 不到两平的卫生间里有个蹲厕和洗脸架，墙上挂一面镜子，门背后挂着一条毛巾，像是用过的。 至于热水淋浴什么的就别想了，有个单独卫生间，半夜不用出去上厕所，李曼君已经很满意。 小旅馆房间不大，十平方的样子，里面摆着一米二小床，床边有个床头柜，床对面有一张电视柜，但上面没有电视，只有一个水壶。 这就是房间的全部，没有一次性拖鞋没有一次性牙刷水杯，也没有毛巾和热水。 床单被套甚至有点潮湿的感觉，地面不是地毯和瓷砖，而是灰色的水泥地。 九零年小旅馆普遍是这个配制，李曼君无可挑剔，打开背包，取出当做睡衣的旧T恤和自带的毛巾来到卫生间。 没有热水就简单接冷水擦一遍身上的汗，把自己收拾清爽，换上睡衣，旅馆外的街道已经安静下来。 新鲜娱乐都在开发区，老城区这边的居民八九点就熄灯睡了，四周很安静，只偶尔有出租车和慢慢游驶过。 李曼君关灯躺下，本以为自己不会很快睡着，但可能白天坐车坐累了，一闭眼就沉沉睡去。 一大早，赵勇就醒了。 不放心李曼君一个人待在小旅馆，不到六点半就提着买好的早餐敲响了房门。 李曼君还在做梦呢，窗帘被她拉得严实，屋内昏暗的环境让人分辨不出具体时间。 直到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才猛的从睡梦中惊醒。 “谁呀？”李曼君一边披上长袖外套，一边朝门边走。 门外传来赵勇的声音，“是我，赵勇，我给你带了早餐。” 李曼君哦的应了一声，把门上的门栓拉开，又解开反锁，最后才打开门。 赵勇听着那咔咔咔的几道开门声就放心不少。 门打开，走廊里的阳光照进昏暗的房间，当先映入赵勇眼帘的是一双又直又长的腿。 他心一跳，偏过头提醒，“你没穿裤子。” “啊？”李曼君低头看自己身上的五分运动裤，这难道不算裤子吗？ “你先进来吧。”李曼君懒洋洋打个哈欠，踩着鞋后跟走到窗边，“哗”的把窗帘拉开。 金色的晨光倾倒进小小的房间里，光线下的灰尘像是闪光的精灵，洒落在她的发梢、眼睫、肩膀、小臂上，仿佛整个人都渡上一层神光。 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宽松T恤，被她穿出一股极致的慵懒。 李曼君甩甩长头发，两手熟练抓成马尾，用皮筋绑住，转过身来，就见赵勇像是被人点了穴，愣愣站在门边。 他带着强烈侵略性的黑眸直直撞进她金色的眸子里，喉结上下滚动，暗咽了口口水。 李曼君指指电视柜，“放桌上吧，你先......”她环视一周都没找到一根凳子，指指床，“随便找个地方坐，我洗个脸。” 交代完，提着长裤和毛巾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那双腿已经被长裤覆盖住。 赵勇悻悻收回目光，无意识舔了舔唇，略有点小遗憾。 “你买了什么？”李曼君问，“你自己吃了吗？” 她看桌上东西量挺多，不像是一个人的分量。 036 展开说说 赵勇摇头，“还没，一块吃，我买了油条和包子，还有两袋热牛奶。” “那我吃油条，再来一袋牛奶。” 赵勇把她要的分给她，两人坐在床上吃完了早餐。 李曼君收拾好背包，两人一起下楼，续住一晚，又去对面的停车场检查一遍拔步床，确认没问题，打车来到小潘家园。 一到这地方，赵勇就清醒了，这压根不是什么约会，人家是来办事的，他就是个带有感情的保镖！ 身旁跟着一个赵勇，李曼君讽刺发现，她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如芒刺背的探寻目光。 时间还不到七点半，多数店铺店门都还没打开，只稀稀拉拉又几家早起的正在店门口摆放摊位。 李曼君好笑的在心里想，或许是自己来得太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还没来得及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李曼君直奔万荣明的当铺，见店门还关着，上去就“砰砰”敲门。 隔了一会儿，才听见卷闸门后传来万荣明不爽的骂声： “谁啊，大清早的就上门，没看我店门都还没开吗！” 骂骂咧咧把卷闸门“哗啦”推上去，见到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万荣明楞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 热情邀请，“进来进来！” “怎么这么早？你们就住在榕城吗？”万荣明一边询问，一边又把卷闸门拉了下来。 他有预感，今天这卷闸门都不用打开了。 “拔步床？”他记忆力很好，一看李曼君打算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立马就问。 这东西缠了他好几个晚上没睡好，原本已经放平心态，没想到惊喜立马就来了。 两人打过一次交道，再次接触，就像是老朋友一样熟稔，李曼君点点头，把手里这块螺钿镶嵌的拔步床床帘部件递给万荣明。 “长四米二，宽二米四的千工拔步床一张，床、门帘、窗棂用料都是黄花梨，只有床板和内里的整面背板用的是较差的黄杨木。” “床制成时间应该是清光绪年间，床圆浑凝重、沉穆浓华，大拔步后为床，前有两廊，八柱鼎立，一廊为梳洗妆台，二廊为沐浴如厕。” “床身三面起群龙贺寿围子，正面围雕龙凤戏珠，中间饰以寿字纹，附侧镶嵌贝子螺钿，光彩夺目，彰显华丽。” 李曼君震声道：“拔步床历经百年，未有修补，浑然天成，保存完整，包浆莹润，丰厚通透，是一件极品！” 赵勇起先还能听懂她在介绍床的大小和年份，后面就感觉很虚幻了，这描述的真的是他和刘成一起搬上车的破烂架子床吗？ 什么沉穆浓华，什么圆浑凝重，听起来就像是皇帝睡的龙床。 有文化的人说话果然不一样！赵勇欣赏的看着李曼君，自豪的微扬着头，微笑看着听呆了的万荣明。 万荣明仔细观看手中这块螺钿部件，年代感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上世纪的尖端木雕镶嵌工艺也在这小小一块部件上完美体现。 如果李曼君说的不是诓人的话的话，这一笔生意，他还真吃不下来！ “全部部件都在？没有一个部分损坏吗？”万荣明吸着气问，手激动得微微颤抖。 李曼君点头，“全部都在，我专门找木匠帮忙拆卸，一个零部件都没有损坏，要是你们自己有专家，完全可以重新拼接起来。” “你确定你没有蒙我？”万荣明还是不太敢相信。 李曼君抬手做发誓状，搞起了迷信，“我发誓，骗你我天打雷劈。” 赵勇眉头微皱，不带这样拿自己发毒誓的吧？ 不过李曼君主意正得很，他还是别多嘴了，做好他的保镖工作就行。 万荣明马上问东西再哪儿，他要亲眼确认，然后给李曼君引荐一个大老板。 “但我提前说好，我要拿十个点的中间费。” 李曼君一挑眉，“你确保你能谈成？” 万荣明不悦的睨了李曼君一眼，“你太小看我万荣明的本事了，这整条街，你出去打听打听，还有谁能比我出货速度更快，我万荣明三个字倒过来念！” 李曼君姑且信他一次，试探问：“多久能出手？” 这万荣明可说不准，“运气好三五天，运气不好，等上大半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李曼君道：“三天内你能帮我联系上人，事成后我给你十二个点。” 万荣明嘶的吸了一口冷气，把玩着手上这块螺钿镶嵌部件，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他沉吟片刻，抬起头来对李曼君比了个五的手势，“十五个点，三天内我给你找到买家，要是找不到，我一分钱都不收你的！” “成交！” 李曼君答应得爽快，把螺钿部件夺回来就要收包里带走。 万荣明气恼的叫住她，“这个给我留下来，我总得给人家看看货吧！” “弄坏你赔？”李曼君戏谑问。 万荣明要是有胡子，一准气得吹起来，怕把他惹恼，李曼君忙改口， “这种东西就是因为完整才值钱，要是有一点点缺憾，就没那么值钱了，关乎您的中介费，您在意着点。” 万荣明气呼呼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专门找了一个泡沫盒子把部件装好。 今天这卷闸门是不用开了，送走李曼君两人，万荣明转头立马搬出电话簿开始联系买家。 李曼君和赵勇来到海洋公园，接下来就是等待，她无事可做，但也不能回去，联系电话写的是赵勇的，她们还得待三天。 “我给你付停车费、管理费、还有这三天的误工费，再加上之前拉货的费用还有下次运送的费用，你给我报个数，到时候一块儿结给你。” 赵勇着实吓一跳，“你跟我算这么清楚干什么？不是说好要跟我领证了吗？一家人算什么账。” “你后悔了？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不就行了，咱们俩谈什么钱。”赵勇急得把李曼君拦下来，堵在她跟前紧张问道。 李曼君还真得跟他谈钱，只有谈钱才不伤感情。 “一码归一码，你懒得算的话给我一份收费单，我自己算。”李曼君坚持。 赵勇问她：“你是不是后悔要跟我领证了？” 李曼君摇头，“不是。” 赵勇这才放下心来，见她坚持，只得给她报账，全靠记忆算，还要给李曼君打个折扣。 李曼君看他算得乱七八糟，疑惑问：“你不是跟刘成说你们有一整个车队？这也算个规模了，连个明确的价目表都没有？” 赵勇被李曼君说得一愣，是啊，他们怎么就没想过做一个明确的价目表？ 这样兄弟们就不用总为算账算不清而吵架，还可以杜绝客户们觉得他们乱开价，跑人的情况。 赵勇认真起来：“曼君，这个价目表的事你详细展开说说。” 037 一种很新的东西 价目表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里程、货物品类、车型、服务......不同种类不同情况，你应该比我懂。” 李曼君飞快说完，推开堵在跟前的赵勇，直奔前方垃圾桶旁，飞快捡起刚刚一大爷丢进去的水瓶子。 旁边追上来的两个拾荒老太慢了一步，望着李曼君手里的瓶子恋恋不舍。 毕竟她们这行没有什么技巧，全凭眼疾手快。 赵勇追上来时，李曼君已经又捡了一块硬纸壳在手中，欣喜的对他说： “城里人多，废旧都比下乡好捡多了，你看这才一小会儿，我就已经捡到三个瓶子和这么两大块纸壳。” 她分享的模样，开心得就像是个讨到糖的孩子。 赵勇心情复杂。 从前，他也捡过这些东西，卖掉能换来几分几毛，一整天的饭就靠它们。 他懂得它们的价值，也明白她的欢喜，但是，咱现在真不用捡垃圾了。 “我养得起你，你不用怕没钱花，以后赚了工资我都交给你管。”赵勇眼中全是对李曼君的心疼。 李曼君：“......”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是我的事业。”李曼君很认真的跟他解释。 赵勇显然没听懂，他只觉得她不用这么可怜，害得他心疼。 “再说了，你把钱都给我管，万一哪天我全部花光用光，或者是丢了，你不怪我？” 赵勇笑，“不怪，没了我还能赚。” 李曼君说实话，这话她戳到了她心巴上，“你放心，我不会弄丢的，就算要用钱，也会先跟你商量。” “不用，你想用就用。”赵勇坚持，在他的观念里，男人赚的钱就是要给自己女人花的。 李曼君挑了挑眉，她的独立思想已经在二十一世纪养成，她可以自己赚钱，她会有自己的事业，可以自己养自己，不需要任何人来养她。 看来有些事，结婚前得先跟赵勇说清楚才行。 李曼君把纸壳和瓶子压扁方便携带，做完后领着赵勇在公园人工湖边长椅坐下，跟他说： “我不需要你养我，如果结婚后你要把你的工资交给我保管，可以，但不管是你要用钱，还是我要用钱，我们都要跟对方商量着来，谁也不能自作主张。” “同时，我赚的钱，也会取一部分放入我们的共同账户里，作为共同储蓄。” “还有，我猜你现在手里的积蓄都是靠血汗拼出来的，但在结婚后，我不希望你再这么拼体力，身体很重要。” “你别看你现在人高马大有力气，但高回报的同时也伴随着高风险，一旦出现意外，失去你这个劳动力，对未来我们组建的家庭来说，打击是巨大的，我希望你能够注意这一点。” “最后。”李曼君看着赵勇严肃的面庞轻声说：“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打拼，共同成功，我也会承担属于我的那一份家庭责任。” “哦，菜我还是不会做，这辈子都不会做。”只能接受点外卖这样子。 但现在没有外卖，想让她负责一日三餐，起码再等二十年。 又瞥见一个被扔掉的玻璃瓶，李曼君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迈起来就朝那边走，把赵勇撇下，让他接到万荣明消息就直接到旅馆找她。 赵勇眼睁睁看着她跑没影，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舒缓被震住的心神，想了想，回到家，拿起电话，拨通小关的电话。 “勇哥，最近你忙什么呢，都联系不到你的人，先前那笔订金退回来了一半，现在咱们要做什么啊？” 小关感觉自己在家里坐得都快闲出屁来了。 赵勇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边李曼君说过的话，才答： “我想了想，还是继续干货运，我感觉这行还有更深的市场咱们之前没注意到。” 小关大吃一惊，“啊？” 干老本行不是不行，只是车都给卖掉了，现在拿什么干？ “换新车，更新新设备，听他们说国内又进口了一批重卡，咱们整两辆，再弄几辆小面包车接轻活，重新干起来，还可以开展新的业务......” 一说起来，赵勇就说了小二十分钟，他最近发现百货大厦那边搞起了进出口贸易，很多货单发出来，光是邮局的人力物力，根本送不快。 没准他们能喝上一口邮局剩下的汤也说不定。 最后，赵勇叮嘱小关去搞个价目表出来。 小关很无语，“搞这个干什么？弟兄们心里都清楚啊。” 赵勇：“让你弄你就弄，废话这么多！” “行行行，弄弄弄，可是勇哥，这玩意怎么弄？”小关很无奈，他不会啊，他又不是会计。 赵勇直接把李曼君的话复制过来，“就是里程、货物品类、车型、服务，不同种类不同情况，都写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 小关啧了一声，发现新大陆一样，“一目了然，哥，你还会说成语了？” 赵勇也是一怔，这词好像还是从李曼君那说出来的。 “咳咳！”他掩饰性的咳了两声，突然想起她刚刚说到高回报高风险，沉吟片刻，试探问小关： “咱们要不要弄个安全细则什么的，怎么上货，怎么下货，雨雪天出车注意事项之类.......” 越说赵勇越觉这个想法很不错，根本不需要小关回复，拍板道： “就这么做，再加个安全细则注意事项什么的，咱们既然决定重新开始，那就要做点和从前不一样的！” 他觉得李曼君说得很有道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就当是为了那些等在家里的亲人。 规范起来，尽量避免意外发生，让弟兄们的家人安心，也让弟兄们放下心来，全心全意跟他干。 交代好小关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赵勇挂断电话后，才发现自己激动得腿都在抖。 冥冥之中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正在做一种很新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是李曼君为他带来的，她无时无刻，都在为他指引方向。 就像是这套父母留下来的小房子，如果不是因为李曼君，他已经卖掉去加入淘金。 更不会想到，短短几天时间，淘金那边就突然发生重大事故。 这么想来，车队制定安全注意事项，就非常有必要！ 038 沈太太 万荣明的速度还挺快，三日期限的第二天，赵勇买了一桶白色的墙漆准备把家里重新刷一遍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明早十点钟在外国大饭店见面是吗？”赵勇确认时间地点。 万荣明说：“对，你跟李曼君说一声，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赵勇表示一定转达，挂了电话，看着门边的墙漆，庆幸还没来得及打开，回头再弄也不迟。 随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顺手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男士香水喷了两下，赵勇出门去街对面找李曼君。 正是傍晚，李曼君已经回到小旅馆来了，赵勇敲开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曼君。 “那我得出去给他回个电话，晚饭一起吃？”李曼君一边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一边说。 赵勇自然答应，见李曼君刚洗过头的样子，疑惑问她：“这两天你都在干什么？”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 “捡垃圾啊。”李曼君顺口就答了出来，“这两天的住宿费和饭钱，都没花到我钱包里的一分钱，全是收废旧换来的。” 赵勇深感诧异，“废旧这么值钱？” 旅馆一天25，他就算李曼君三顿都吃馒头包子，那也要二十七八块呢。 废纸壳才五毛一斤，她这两天到底捡了多少垃圾？ 李曼君已经收拾好出门带的布包，挥挥手示意赵勇出去，关门锁上，两人一块儿来到街边电话亭。 李曼君见他一脸震惊，好笑解释：“你不会以为废旧里只包含了纸壳汽水瓶和废铜废铁吧？” “不是吗？” “当然不是！”李曼君一边翻电话簿一边说：“还有很多机械废件，像是废弃的发电机里其实含铜量很高，有一些还能弄出少部分贵重金属。” “这些东西拆开来比整个出售价值更高。”不能再和赵勇说了，万荣明那边的电话接通，李曼君问他有什么情况。 万荣明说：“大佬要看照片，我这边借到一个相机，你过来接我一趟，赶紧拍完今晚洗出来明早好用。” “你一个人？”李曼君谨慎问。 万荣明被她问得无语，“不是我一个还能有谁，道上的规矩我比你懂，快点的吧！” 啪就挂了电话，李曼君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想笑又无语，无奈放下电话，问报亭老板多少钱。 老板瞄一眼时间，撇撇嘴，“一分钟内两毛。” 李曼君嘶的牙疼了一小会儿，把钱放下，街边招手拦下一辆空车的慢慢游，推着不明所以的赵勇上车。 “师傅，小潘家园。”李曼君对司机吩咐。 两人坐下，赵勇才有机会问她要去小潘家园做什么。 李曼君把万荣明要拍照的事说了，赵勇暗暗咋舌，这破架子床，还真有大佬愿意收啊。 傍晚的小潘家园可比上午热闹多了，市民们吃完晚饭到海洋公园走一走，顺路在园里逛一逛，买点小物件回家镇宅什么的。 前世的李曼君来榕城旅游过，就发现这边市民普遍比较迷鬼神，什么古币、开光挂件，很畅销。 就连家里的家具怎么摆放，都得请风水大师先看看，帮忙摆个聚财阵。 两人到时，万荣明的小摊子前就有客人在挑选古币，一个四十出头的卷发女人正一边端碗吃饭，一边招呼客人。 万荣明估摸着李曼君两人抵达的时间从店里走出来，给二人介绍自己的妻子，“这是我爱人沈爱莲。” “沈太太好。”李曼君冲对方礼貌微笑。 沈爱莲一身时髦垫肩西装裙，画着全包深蓝眼线的杏眼弯弯的，冲李曼君点点头。 “那你看着店里，我这两天忙，先跟客户走了。”万荣明背一个相机包出来，跟妻子交代一声，领着李曼君两人离开。 三人打车往赵勇家楼下停车场走，车上，李曼君赞叹道：“沈太太打扮好洋气啊。” 万荣明一脸自豪，“那当然，她是百货大厦里化妆品柜台的柜姐，要不是她正好休假，我还请不来这尊大佛呢，人家可看不上我这小当铺。” 百货大厦？ 赵勇心神一动，闲聊似的说：“百货大厦最近人好多，听他们讲是外贸公司在忙进出口生意？” 这个万荣明依稀记得老婆说过一回儿，“好像是的，海市那边发展很快，咱们这边的也想跟人家学习，这不，百货大厦上头今年成立的外贸公司一下子多了二三十家。” “真好，咱们榕城现在也发展起来了。”赵勇附和道。 李曼君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后视镜里的人，第一次见识到赵勇健谈的一面。 可能是童年的独特经历，过早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见惯人情冷暖，赵勇比同龄人思想要成熟许多，也更能关注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 万荣明这样的人，都不知不觉跟他说了许多内部消息。 但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信息输入，万荣明也不会多嘴讲这么多。 主要还是赵勇能够为他提供他可能感兴趣的信息，两人互相交换。 车程二十分钟，两人一路聊到下车还意犹未尽。 货车雨布揭开一部分，万荣明看着堆叠在车斗里的千工拔步床，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后，就是冲李曼君竖大拇指，“你牛！” 换个人，谁敢把这张价值几万甚至有可能上十几万的拔步床就这么随意堆放在一个小小停车场里？ 李曼君无奈一笑，要不是条件有限，谁想这样提心吊胆？ 万荣明鼓捣了下照相机，咔咔一顿拍，拍了几十张，光是把胶卷洗出来，都得花一笔钱。 万荣明见李曼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笑道：“胶卷钱算我的行了吧。” 李曼君微笑：“当然可以，万叔还是你爽快。” “行了，你别恭维我，明天外国大饭店十点，别迟到。” 再三叮嘱李曼君不要忘记时间，万荣明拿着相机就走，李曼君说要请他吃晚饭，他都拒绝了。 时间不等人，早弄完早放心，他不希望明天出任何岔子。 和他即将到手的中间费算起来，这点胶卷钱根本不算什么。 039 煤老板 目送万荣明离开，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路灯亮起，街边的广告牌闪闪发亮。 “还是去郑哥家？”赵勇询问。 李曼君同意，两人来到郑财家的小饭馆，点了两个菜一个汤，解决了晚饭。 今天是赵勇起身去付的钱，起身时那急迫的样子，生怕李曼君要去抢着结账似的，把李曼君看得忍不住笑。 赵勇结完账，忍着被郑财夫妻俩的调侃回来时，就对上了李曼君灿若星河的双眸，想起自己刚刚抢着买单的样子蠢得要死，脸颊微烫。 “咳咳！”他不自在的轻咳两声，冲李曼君挥挥手，“走吧。” 李曼君拿包起身，两人一块离开饭馆，先去检查一遍货车，赵勇再把她送到旅馆。 分开前，赵勇问：“明天要我跟你一块儿去吗？” “我没事，你有事你就忙你的吧。”李曼君笑着说。 赵勇不放心的暗中观察她的神色，“那可是外国大饭店......”普通人到了这种地方，还没进门就先怯场了。 赵勇可不知道李曼君内里的灵魂来自繁荣的新世纪，现在的外国大饭店，在她眼里就像是十八线县城里的大酒店一样，根本不稀奇。 “我可以，你别担心。”李曼君见他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又说了一遍。 “听说那边经常有外国人，说的都是外语，你不害怕？”赵勇代入自己，光是想象他都有点不自在。 李曼君奇怪的看着他，“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们说他们的，我说我的，外国人有什么稀奇。” 不稀奇吗？赵勇很想问。但想想这么问只会暴露自己没见过几个外国人的事实，便没再说什么。 “那你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没办法，赵勇只能如此苍白的叮嘱一句。 李曼君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快走，站在走廊这里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赵勇飞快扫了眼走廊，空荡荡没人，突然低头，在李曼君嘴角亲了一口。 李曼君只觉得唇上一热，待到反应过来被偷亲想要追究罪魁祸首时，对方已经风一般飞下楼去。 “赵勇！”李曼君咬牙喝了一声。 男人在楼梯转角探出头来，瞄了她一眼，笑得跟偷腥的猫一样离开。 李曼君摸着唇角，笑着关上房门。 第二天早上七点，赵勇准时敲门，给李曼君带了早餐，看着她收拾利索出发，才抱着忐忑回家等待。 李曼君今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上身是浅蓝色的短袖T恤，下身是一条浅灰色运动裤，叫上穿着洗得发黄的白球鞋，一头黑色直发披散着，清清爽爽。 李曼君也很想打扮得更加得体成熟一些，奈何钱包不允许。 现在身上这一身，已经是她从原主有限的资源中，弄出来最不土气的装扮。 来到外国大饭店的旋转玻璃门前，看到玻璃门内照出来的年轻女孩，李曼君找回了从前在大公司上班时的状态。 她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昂首阔步，自信满满的走进旋转门，在金色为主的复古华丽风大堂角落，找到万荣明。 万荣明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系西装，皮鞋领带一配，大背头一梳，眼镜一带，公文包拿在手中，看起来还真像是个正经收藏家。 “沈太太给您收拾的？”李曼君笑着问。 万荣明点头，关键时刻，还得是他老婆出马。 万荣明也打量了一下李曼君今天的装扮，还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最漂亮。 不过今天这一身也算得体，主要是这丫头不怯场，刚刚旁边走过一个外国人，她居然跟人家微笑点头打招呼，落落大方，应对自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低调海归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大佬在楼上总统包间等着呢。”万荣明看了眼今天特意佩戴的手表，对李曼君点点头。 李曼君颔首，两人来到电梯门前，礼仪小姐为两人摁下电梯，两人乘电梯来到位于顶楼的总统套房前。 红色的羊毛地毯铺满整个过道，上面是一朵朵锦绣牡丹图案，这过于饱和的颜色，晃得李曼君眯了眯眼，土洋土洋的。 万荣明适应良好，他很少到这种高档大饭店来，觉得倍儿有面。 深吸一口气，万荣明敲响了房门。 “咔”的一声，房门打开，房间里浓郁的阳光照了出来，一个助理模样的男士背光出现在两人面前。 万荣明道出来意，助理请他们进来，先锁好门，随后领两人到会议间见马总。 这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剃着光头，黑色唐装下脖子上的青色纹身若隐若现，长相也显凶横。 万荣明说过，这个马总是个煤老板，有的是钱，闲得无聊想收点老物件陶冶情操，让李曼君谈价的时候只管提，剩下的都交给他。 “马总好。”李曼君在万荣明的引荐下，跟马总握了握手，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马总要笑不笑，架子摆得足，指指对面的皮沙发：“坐。” 助理端来两杯咖啡，万荣明哪喝过这玩意儿，有意略过不喝，马总却很热情的要他们试一试这洋玩意儿。 万荣明正想一口干，就见李曼君撕开糖包和牛奶小杯，把这些东西加进黑乎乎的咖啡里，用勺子搅均匀，递给他。 “这样喝不苦，咖啡很香，托了马总的福，咱们也试试好东西。” 李曼君冲马总礼貌点点头，又为自己如法炮制一杯加糖加奶的咖啡，浅尝即止。 这咖啡说实话，一般般，不过大佬的东西，都得说棒棒哒。 “很浓很香！”李曼君举起大拇指。 马总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点中了笑穴，笑得万荣明和李曼君心里直翻白眼。 等他笑够，终于步入正题。 万荣明把新鲜热乎的照片拿给他看，也不知道他看懂没有，反正万荣明说得天花乱坠，马总听得挺开心，整个会议室都是他欢乐的哈哈声。 最后来到谈价环节，李曼君‘狮子大开口’，“十五万！” 她给足了对方砍价的余地，却不料煤老板直接一拍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价格一分没砍。 万荣明和李曼君飞快交换一个惊讶的眼神，心脏咚咚狂跳。 040 第一桶金 煤老板钱多行动快，拿出大哥大摇人，摇来一专家和一个司机，一伙人坐着大佬的皇冠轿车，直接来到李曼君放货的停车场。 赵勇在楼上听见动静，下来领几人进去，把车围栏打开，雨布撩开。 车斗上的拔步床露出原貌，那个专家惊叹一声，马上拿着放大镜上去检查。 查了足足半小时，才回来贴在大佬耳边说了什么。 李曼君忐忑的等待着最后结果，就见马总冲自己友善的笑出一颗大金牙，“可以了！” “货不用你送，我让人过来拉。”马总助理跑过来，如是说道。 李曼君问：“那钱呢？” 助理示意她等着，马上跟着马总，让司机跑一趟银行，把现金取了出来。 十五万整，装在一个公文包里，递给李曼君。 整个过程，利落得就像是在给她一沓冥币一样，李曼君和万荣明谨慎的在角落里点了两遍，才敢确定是真钱。 十五万，就这么轻易到手了。李曼君感觉不太真实。 “要不要写个收据或者签个合同？万一事后他们反悔了来要钱又不还我货呢？”李曼君小声征询万荣明的意见。 万荣明摆摆手，“不用，无赖在这行混不下去的。” 想着万荣明多年经验在身，李曼君抱紧这个黑色的公文包，稍微放心了点。 助理喊来一个货车，跟那个专家还有司机一起把拔步床转移到他们的货车上。 事情弄好，马总冲万荣明和李曼君笑了笑，让他们下次有好货再找他，挥挥手，夹着大哥大潇洒离去。 赵勇不好掺和，一直在自己的车上等着，等到马总等人离开，才下车朝李曼君这边走来。 “去我家吧，就在楼上。”他猜李曼君和万荣明要算账，主动说：“朋友找我有点事，钥匙我回头来旅馆跟你拿就好。” 说着，直接把钥匙塞到李曼君手上，根本不等她拒绝，就启动货车出去了。 万荣明“噢哟”的怪叫一声，戏谑问：“什么时候结婚？在哪办？这不得请我喝一杯喜酒？” 李曼君握着钥匙，嘴角轻扬，也玩笑似的回：“那份子钱你可不能少。” 万荣明哈哈笑，“这不是小意思！” 眼睛瞥向李曼君怀里鼓囊囊的公文包，意思不言而喻，他今天这中间费，可丰厚得不得了。 该自己的万荣明一分不会让，但不该他的，一分他也不多要。 两人拿着钥匙找到三楼赵勇家，李曼君第一次来，但直觉告诉她，最角落里那一间墙上新刷了白墙的，就是赵勇家。 拿出钥匙，果然顺利打开房门。 这是一间四十平的小三房，没有卫生间，门口有一个走廊，因为是在角落上，走廊搭了台子，平时可以做饭，算个私人小厨房。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有点简陋。 第一间客厅是长方形的，靠墙一张木制沙发，进门左边一个饭桌、两张椅子，沙发对面一个没有电视的电视柜，上面放着一个长方形鱼缸。 鱼缸里有假的水草，里面没有水也没有鱼，完全是个摆设。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沙发旁边小台子上一部有线电话，整个客厅全貌尽收眼底。 两个卧室一左一右分部在客厅后面，房门关着，李曼君没打开。 客厅里有股气味儿，是从新刷的白墙上散发出来的。 打开墙上电灯开关，李曼君顺手摸了一下，还有点湿润，应该是刚刚刷好的白墙。 灯光亮起，被走廊小厨房挡住一部分阳光，略显昏暗的小客厅瞬间变得明亮。 万荣明已经在木沙发上坐下，李曼君把钥匙揣兜里，才放下公文包，数出万荣明的那一份递给他。 说好的15个点，共是两万两千五百块。 拿出去的时候，李曼君手都颤了一下，万荣明伸手来拿，扯了扯，没扯动，稍微一用力，才拿走。 万荣明“噗！”的吐了口唾沫在手指上，哗啦啦点钱，是两万两千五百块整，没错！ “对了吧？”李曼君都不知道，她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 万荣明点点头，把钱装进自己的公文包里，伸出手，和李曼君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李曼君也期待着，还能有下次合作的机会。 “我回了，你路上小心，这么多现金带着不安全，还是赶紧存银行靠谱。”万荣明好心叮嘱。 李曼君明白，送走了万荣明，把门锁上，回来重新又点了一遍手里的钱。 还剩下十二万七千五，但这钱还有属于刘燕姐弟两的一部分。 李曼君按照当初三人的出资比例算了一下，她得拿出11个点给刘燕刘成。 减去这一万四千零二十五块钱，剩下属于她的部分，有十一万三千四百七十五块。 如此高的回报率，远超一开始李曼君的估计。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钱存银行再说。 李曼君把这一袋子现金装好，关灯锁好赵勇家的家门，直奔银行。 赶在银行人员下班之前把十一万存到了自己的个人账户上。 剩下的现金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给刘燕和刘成的一万四千，还有三千四百多的现金，她留在手上应急。 不过一万七千多现金带在身上，也让李曼君很没安全感，她连个正经包都没有。 马总给的公文包是个旧包，拉链勉强能用而已，害她提心吊胆了一路。 从银行出来，李曼君看着远处百货大厦突出的广告牌，只停顿一秒钟，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商场里人不多，李曼君来到皮包柜台，让柜员帮自己挑一只女士包。 “自重轻容量大，颜色低调些，内袋多的。”李曼君说出自己的要求。 柜员楞了一下，还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要求的，其他女士来，都让她把最好看最洋气的拿出来。 柜员暗暗打量了一下李曼君的穿着，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拿了两只女士手提包出来给她选。 一只中等大小，黑色的，上面配金色暗扣，很时髦。 “这是国外进口包，全真皮的，是我们店里的性价比款，现在活动只要一百八十八。” 041 收获（求票票） 另外一只比较大，自重相对沉，浅棕色，“这只呢皮质差一点，但容量大，上班的女士们都比较喜欢这款，也是搞活动，一百九十八。” 要是李大为站在这，恐怕已经被这个需要花费自己一个月工资的包包吓走了。 李曼君向来对自己舍得，眼也不眨的选了那只大的女士包，可手提可单肩，有点像是后世流行的通勤托特包。 带拉链和内袋，实用，浅棕色日常也好搭配。不过就是有点沉，要是再轻巧一点就更好了。 柜员见她这么爽快，忍不住扬起笑容，一边开单一边热情询问： “我们这里还有几个新款，女士你要不要看看？” “不了。”李曼君摇头。 把旧公文包和随身布包扔进新包里，挎在肩上，来到服装区，她要买两身自己看得过眼的衣服。 商场里这些柜台上的品牌李曼君都很陌生，觉得哪家好看就进哪一家，随便一问，都得百多块钱一件。 这么看来，百货大厦里的商场，在榕城里属于是比较高档的商场。 李曼君给自己买了一套黑色女士西装、一套深灰色运动服、一条牛仔裤、一件衬衫。 又去鞋柜那边买了两双鞋，一双黑色高跟皮鞋，一双运动鞋。 在鞋柜这边，摆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本柜没有温州鞋！ 前两年温州皮鞋因为物美价廉而在全国爆火，但同时效仿的山寨货也越来越多，假冒伪劣商品扰乱市场，搞得大家见了温州鞋就想跑。 想起小时候的温州皮革厂倒闭了的顺口溜，李曼君不禁莞尔。 运动那套衣服直接穿身上，把身上的换下来装在袋子里，走到化妆品专柜的李曼君已经焕然一新。 柜员看她大包小包的提着，热情的给她介绍她们的新产品。 这里可算有李曼君认识的化妆品品牌了，百雀羚的手霜、万紫千红的面霜，还有日牌的香粉。 种类不多，李曼君照着眼熟的百雀羚挑了一个面霜，又选了只日牌变色润唇膏。 日常的有了，重要场合的还差一只，李曼君问：“有没有气场一点的枫叶红？” “啊？”柜员楞了楞，随即试探着拿出一盒进口口红，选出其中一个正红色拿给李曼君看，“这样的您看可以吗？” 是偏橘调的正红，李曼君觉得可以，“就这个吧。” 柜员一边开单一边笑着说：“枫叶红，这说法怪洋气的哎，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口红颜色。” 她们这边，口红都是红的和粉的，枫叶红，感觉确实不太一样呢，下次有顾客来，她就这么介绍！ 李曼君惊奇的在商场隔壁看见了肯德基，这让她有重回到现代的混乱感。 原来这么早肯德基就已经在国内打开市场了，店内生意很好，都是带孩子过来吃汉堡的家长们。 没看见还好，一看见，李曼君还真有点馋了，等服务员问她要点什么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店里。 李曼君看着菜单，点了个19.8元的单人套餐，里面有一个鸡肉汉堡、一杯可乐。 吃饱喝足，提着今天的战利品，打道回府。 刚进旅店，就见到坐在椅子上等候的赵勇，那双眼一直往店外看，像是在找什么。 终于，他找到了自己在等的人。 看着穿着运动套装，涂上变色润唇膏，神采飞扬大包小包走进来的青春女郎，赵勇眼睛瞪得老大。 “钥匙在我包里，现在手上提满了没办法给你，你跟我上去还是在这等我一会儿？”李曼君假装看不见他的惊讶，淡笑着问。 赵勇脸轰的一热，“跟你上去。” 他跟在她后面，修身的运动服将身材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黑色的长发随着走动轻轻飘荡，商场里带来的香水味若隐若现。 视线黏在那纤细的腰上，都想不起来要帮忙提一下东西，直到李曼君喊他，他才有点反应。 赵勇低头偷偷扫了一遍手里的购物袋，里面全是衣服鞋子和护肤品，这得花好几百了吧。 李曼君在包里找出钥匙，打开了房间门，接过赵勇手里的购物袋，放在电视柜上。 放好东西，把赵勇家的钥匙翻出来还给他。 “曼君。”赵勇突然哑着声音唤了她一声。 李曼君回头，“嗯？” “你这样穿真好看。”他真心赞美着，幽深的黑眸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李曼君觉得他不止是为了夸她好看这么简单，放下手里的包，微笑等着他继续说。 赵勇舔了舔干涩的唇，背靠在门后，高大的身躯几乎盖过整块门板，不大的空间里，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有些拥挤。 离他不过半米距离的李曼君能够感觉到从他宽厚胸膛前散发出来的体温，周遭空气都被蒸得有些潮热 赵勇那双眼睛望了她很久，才不自信的开口问：“你还会跟我领证吗？” 刚刚她以全新面貌出现的那一刻，他忽然发觉，自己配不上这么耀眼的她。 这么好的女人，真的是他赵勇可以拥有的吗？ 他们配吗？ 跟她比起来，他是这么的粗俗、蠢笨，文化水平连小学都没有，读水浒传还读成了水许传......还有好多好多，她和他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真的看上他了吗？ 他有什么值得她看上的地方吗？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握成了拳，向来肆意打量她的双眸，微微垂下眼睫。 就在他一颗心沉到谷底时，一张俏丽面庞突然出现在眼前，粉晶晶的唇扬起，对他说：“当然。” 赵勇黯淡的双眸瞬间燃起如火焰般热烈的光芒，“你看上我了对不？” 李曼君点头，“是。” “你刚刚在想什么？怎么突然蔫巴了？” 她大概猜到一些，但不敢确定，毕竟之前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大狗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等她哄哄他。 被她温柔的眼眸注视着，赵勇只觉得胸腔里浓烈的欢喜都要胀满出来，肌肉紧实的手臂抬起，做了早就想做的事情，把她紧紧搂入怀里。 他没说一句喜欢，也没说一句爱，只是用他热烈的心跳来向她表白。 “我刚刚在想，我们哪天领证比较好，我要不要先去见你父母，房子是不是得买点家具进去......” 李曼君埋在他宽厚灼热的胸膛里，听着耳边雷鸣般的激烈跳动，忽然生出想要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的想法。 这一刻她收获了很多，有第一桶金，有即将到来的婚姻，还有赵勇说不出口，但强烈的情感。 或许这片刻只是成年人互相吸引的荷尔蒙在作祟，但她仍相信未来的他们会越来越好。 042 内心变得平静 离家四天，拔步床卖出去了，李曼君打算回家。 回家前，李曼君让赵勇带自己去专卖店买了一个最新版数字哔哔机。 本想买大哥大的，奈何这个地方没有现货，还得预定等港市那边送过来，李曼君等不了，最终决定先买个哔哔机对付一下。 用惯手机的人，手里没有联系工具真的很不方便，也不习惯。 花费十分钟，学会如何使用哔哔机后，李曼君把新买的衣服全部装进来时的背包里，换回原来的衣服。 身上带的现金分别装好，每个包都放一部分，身上也带一部分，退房前往客车站。 赵勇不放心要送她，李曼君想着自己身上的现金还有现在的治安环境，很乐意多一分保障。 两人买了汽车票，一起吃完午饭，李曼君就搭乘下午的班车回去了。 赵勇看着客车走远，这才笑容满面的回家找到巧婆婆，说了和李曼君准备结婚的消息，让巧婆婆做个传话人，他打算正式去见李曼君父母。 按照李曼君原本的打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从家里拿了户口本来榕城，领取结婚证就完事了。 但赵勇觉得这样太草率，恐怕会惹得叔叔阿姨不高兴，决定还是正式一点好。 李曼君这个人主意太大，这是赵勇很欣赏她的一点，可她有时候的一些想法，在他看来有点过于理想化。 现在确实提倡男女自由结婚恋爱，但本地习俗也不能完全抛弃，李曼君觉得这些麻烦，那就他来做好了。 他希望她是被家人祝福的，而不是跟一些无关紧要的习俗对抗，搞得不高兴。 巧婆婆听赵勇这么说，一口就答应下来，她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够修成正果。 欢喜的说：“这你放心，我先跟你吴阿姨通个话，咱们两边选个日子，双方正式见一见。” 想到以后赵勇再也不用一个人孤单的过日子，身边有了知冷知热的人，巧婆婆欣慰又感动，眼眶微红，是真心为赵勇感到高兴。 ...... 下午三点，李曼君回到石楠镇。 才离开短短四天时间，再次踏上石楠镇街道时，她却感觉自己像是离开了很久。 可能是心境上的变化，再看着这条喧闹的街道，她内心变得平静，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急躁。 李曼君先回家，家里没人，李丽君和李建军还在学校上课，李大为下乡，王晓娟也不在家，可能是在隔壁或是其他姐妹家中闲谈。 李曼君推开卧室的门，发现自己的床被人睡过了。 依稀记得之前爸妈说老家堂妹李兰芳准备南下打工，会来她们家住一晚。 被睡过的被褥胡乱堆在一角，枕头上的枕巾也是歪的，李曼君微微皱眉，她不太喜欢自己的领地被人触碰。 但也没办法，难不成让李兰芳睡地上吗？ 李曼君放下手里的包和行李，要带给刘燕姐弟两的那份现金用报纸抱起来，暂时放在新包里。 而后把买来的新衣服收进衣柜，又在衣柜里选出一套干净的被褥，把床单被套枕巾全部换了一遍。 身上的衣服也换下来，穿上新买的牛仔裤和衬衫，家里大木盆放倒，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和被单泡在盆里，等一会儿比较好搓。 “真怀念洗衣机啊......”李曼君一边用帕子擦汗，一边感慨。 炎炎夏日，这一番忙活下来，她一身的汗，却连淋浴都是奢侈。 这会儿国内还没有流行电热水器，但装个燃气热水器应该是可以的，李曼君有点心动，环顾一周，或许可以在厨房旁边靠墙的地方搭个淋浴房？ 念头一起，就收不回去了，李曼君赶紧把盆子里的脏衣服脏床单洗一遍，晾晒好，提上包就准备出去见刘燕姐弟，顺路看看镇上有没有燃气热水器。 前脚刚出门，王晓娟后脚从隔壁吴阿姨家走出来，没料到李曼君已经回来了，母女俩擦身而过，还是李曼君先叫住了她妈。 “妈！”李曼君回头喊了一身径直从自己身旁走过去的王晓娟。 王晓娟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惊讶的转过头来，她刚刚觉得这人眼熟，但没想过会是自家那个土丫头，下意识走过去了。 哪知道，这居然真是她家李曼君！ “你、你这身......”王晓娟指着李曼君身上的新衣服新包还有新鞋子，这丫头居然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行头，洋气得她不敢认。 “你真是我家曼君？”王晓娟惊奇的走过来，摸摸李曼君的衣领、头发、包，“哎呀”叫了一声，脸上表情变幻来变幻去，那叫一个精彩。 “你这几天出去发财啦？”王晓娟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忙把人拉到角落里，想高兴又担忧的询问道。 李曼君把包里给她带的润唇膏拿给她，轻点了点头，“不算发财，就是运气好，出了些从乡下收罗的老物件，赚了个差价，也不多，三四千吧。” “这润唇膏是进口的，涂上去可以变色，我专门给你选的。”李曼君笑着说道。 她不跟母亲说真话，是因为王晓娟这大嘴巴根本什么都藏不住，万一跑到老家去炫耀一番，借钱的亲戚恐怕会踏破她家门槛。 三四千，这个数字就很合适，就算王晓娟吹牛说出去，大家也只会感叹她运气好而已。 到时候她再把热水器一装，直接说钱没了，也就过去了。 王晓娟拿着润唇膏，看着那高档的金属外壳，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赚了钱就好好存着，给我浪费这些干什么，这得花不少钱吧？” “没多少，你喜欢就好，我还买了点吃的，放客厅饭桌上了，现在我要去找刘燕，顺便看看镇上有没有热水器卖，我想给家里装个热水器，夏天冬天洗澡都方便。” 李曼君的话连珠炮一样说出来，王晓娟根本来不及反应，女儿就已经转身大步走远。 过了一小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女儿刚刚说要给家里装个热水器洗澡。 热水器？这得小两千呢，怎么能这么花。 等李曼君回来，她得跟她好好说说。 进口的润唇膏就是香啊，王晓娟深嗅了一口香气，把壳子盖上，宝贝似握在手里走进家门，抬头看到饭桌上那些水果和饼干，她家曼君这是真的挣钱啦！ 043 分钱 “曼君！” 刘燕欣喜的大喊一声，挑着满满一担子废旧朝她快步赶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啊！”刘燕见到李曼君全新的衣服，直夸好看。 刘成稍落后她半步，背上扛着一捆废弃的钢筋，看起来可沉。 两人都不是从学校方向出来的，而是从镇外。 李曼君忙上前去帮忙接一下，对两人笑着说：“事情办成了，我就回来了。” “你们今天下村了？” 刘燕和弟弟对视一眼，事情办成，那就是卖出钱来了。 强忍心中激动，刘燕解释道：“没呢，就是郊外那不是有工厂吗，原先酱油厂的厂房要拆掉了，我和刘成听到消息就赶忙赶过去，收了一批废钢材。” “钱不够，只付了一点订金，就等着你拿钱回来呢。” 刘成也兴奋的说：“曼君姐，这些厂房里的物件我和我姐都谈下来了，好多瓶子收拾一下都还像是全新的一样，咱们自己收拾出来，是不是能直接卖给其他家酱油厂？” 如果可以的话，那可比当废旧一毛一个回收，还多一毛、五分。 李曼君没想到自己才走四天，两人又搞定了一个废厂房，这就算不能二手转掉，卖废旧也能小赚一笔。 “量多吗？”李曼君问。 刘成不知道，刘燕说：“我看过他们老库房，千八百个得有。” “好好的酱油厂，也不知道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刘燕心里觉得怪可惜的。 从前镇上多热闹啊，酱油厂、屠宰厂、纺织厂，每天下班时间一到，街上全是工人们的欢声笑语。 李曼君把包递给刘燕，让她好好拿着，跟她换了一下担子，三人来到废旧站，把今天收来的废旧都卖掉。 钢材沉，换了五十多块钱，废纸废酒瓶，也换了二十五，加起来七十五块钱。 刘燕说，这四天学校垃圾场每天能捡十块左右的废旧，偶尔学校扔个大物件，能上二十这样子。 产出稳定，但不多。 所以她们才把主意打到周边那些破产准备拆建的厂房。 刘成一开始还有点胆怯，刘燕却不管这些，虽然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空手套白狼，但见识了李曼君说干就干的行动能力后，她决定冲一下。 反正到时候要是钱弄不来，最多就是亏个五十块的订金而已。 五十块还而已？刘成觉得他姐飘了。 不过事实证明，今天这一波，五十块订金它不但收了回来，还白赚二十五。 酱油厂后天就要喊挖机过来推平，库房里那些瓶子，他们也不打算要，要不是刘燕姐弟两去得快，人家准备收拾打包全丢给废弃站当废旧回收。 而房子拆卸下来的钢、铁等金属，没人想费劲收拾，直接让挖机一铲子都挖开。 等于是说，刘燕姐弟主动提出花钱包下来这些废料，酱油厂还觉得自己白捡了一笔钱。 “你们报了什么价？”前往百货楼的路上，李曼君问。 刘燕：“钢筋废料两百块，给我们一天时间清理，库房里那些瓶子，八分一个卖给咱们。” 李曼君低声计算道：“一天时间有点紧张，我们需要帮手。” 原身记忆里有一些关于酱油厂的零碎片段，那厂房共三排，有两三百平呢。 只靠她们三个人去扒拉，回本有点难度，被水泥砖块包裹住的钢筋铁钉，需要费些力气才敲得出来。 “要不我又叫郝建他们三来？”刘成试探问。 刘燕赞同，李曼君想了想，用熟人省事，也同意了。 于是乎，后天一块去拆厂房的事情，三人在路上就敲定好了行动方案。 刘成叫人，刘燕去找他爸的朋友借马车，李曼君找工具。 “咱们来这干什么？”刘燕疑惑的望着眼前都快要关门的百货楼，不知道李曼君走这干嘛。 难道是打算买白糖下乡继续收鸡鸭毛和牙膏皮？ 现在有了废厂房，刘燕觉得牙膏皮不香了。 李曼君把自己准备在家里弄澡房的事说了出来，姐弟两目瞪口呆，愣愣跟着她进了百货大楼。 路过自家爸妈的摊位时，还被叫住问他们来干啥。 姐弟两不说话，只想看李曼君怎么买燃气热水器，这玩意儿小两千呢。 刘家父母见没问出来，又无语又憋气，两个孩子这些天捡垃圾捡上瘾，赚了几十百来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夫妇俩对视一眼，决定回家给这姐弟两尝尝粗笋炒肉的味道。 镇上还真有人卖燃气热水器，不过销量并不怎么样，一个月都等不到一个客人。 大多是都是来问问，一听价格，连连摆手，“那还是再凑合凑合吧，大不了冬天屋里多烧点炭，也比你这强啊！” 近两千块的炭，就算大把大把天天放肆烧，那也能烧好几年，不比这什么热水器划算？ 况且燃气也是一笔支出，就洗个澡而已，何必呢。 问了价格后的刘燕也对李曼君说：“何必呢？烧壶热水在屋里擦擦就好了嘛。” 刘成是男生，镇外凡是有水的地方他都去过，提议李曼君想痛快洗，就下河去，那才爽快呢。 “那冬天呢？”李曼君笑着反问，同时对卖热水器的老板说了家里的地址，让他现在去装，啪的就把钱给付了一半。 老板高兴了，刘成和刘燕看得心脏直抽抽。 李曼君心想着，等一会儿你们俩拿到分成时，就不会这么想了。 出了百货楼，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宁静祥和的小镇上，美得像是画家手里的乡村油画。 三人来到镇小学背后的无人空地上，刘燕姐弟两期待的看着李曼君，隐约猜到了她要干什么。 刚刚他们就是看见她从随身皮包里把买燃气热水器的现金拿出来的。 果不然，见李曼君拿出一个报纸‘板砖’，姐弟两呼吸齐齐一窒。 “这么多！”刘燕惊呼出声，随后反应过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叫人听见。 李曼君让二人数数，两人拿着钱的手都在颤抖，他们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一共一万四千零二十五块，姐弟两对半分，一人七千零十二块五毛。 044 淋浴房 当初说的是总共能赚五千块，怎么现在每人到手比五千块还多了这么多？ 账的事情要说清楚，李曼君道：“这个钱，我是按照我们的出资比例来算的，你们俩出资占比百分之十一，我占百分之八十九。” “余下的找人、拉货这些都算在我这里，赵勇那边我也给了两百块辛苦费，我这么分配，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姐弟两摇头，他们觉得很合理，甚至觉得自己拿的太多了，毕竟他们在这件事上能做的都太少了，主要还是靠李曼君两边搭桥。 刘成还花了几天功夫在下水村里守着，刘燕觉得自己是真的白捡了便宜，她只出了点钱，剩下的都是另外两个人在跑。 可李曼君也不接受他们把钱退一部分回来，“咱们做人得讲诚信，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少了不行，多了咱们也不会要。” 姐弟两对视一眼，激动又欣喜，感觉很不真实。 刘燕让刘成掐自己一下，“啊啊啊疼！” 疼，那就是真的。 她们真的一人分到了七千块钱！ 四舍五入那就是万元户了吧？ 刘成拿着钱傻笑，“姐，要不我两一人出一半买个摩托车怎么样？” 就知道炫耀！刘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笔钱我要留着给自己当嫁妆的，谁管你什么摩托车，想要自己挣钱买去！” 虽然被骂，但刘成还是忍不住乐，“不买就不买，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要买......” 李曼君看姐弟两高兴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高兴，眉眼都含着欢喜。 叮嘱两人把钱收好，最好弄个存折本把钱存起来，姐弟两表示明白后，三人这才各自家去。 李曼君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的就听见自家院子里传来的喧哗声。 原来是热水器老板过来给她家安装热水器，周围邻居全部惊动了。 这可是个稀罕物件，连带喷头和配件要一千六百块，李曼君家还没装之前，只有石楠镇首富家里装了两个。 而现在，李曼君家成为了全镇第二家安装热水器的用户，热水器老板刚带着热水器进来，邻居们听见动静纷纷围过来看。 正是晚饭时间，邻居们手里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围在李曼君家院子里凑热闹。 有的打听李曼君家哪里发财，有的问热水器要多少钱，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 刚下班的李大为正和老板一起选位置安装，王晓娟站在一边给两人指位置，随便回头对付邻居们好奇的询问。 脸上是自豪的笑容，“我家曼君买的，年轻人大手大脚，刚赚点钱就飘了，说家里洗澡不方便，非要弄个热水器回来，我劝都劝不动。” “哟，曼君买的啊！”对门大婶吸溜一口面条，惊奇问：“曼君不是不上班了吗？现在干什么呢，这么能赚钱了？” 王晓娟能不知道这老嫂子心里酸吗？谦虚道：“就是运气好，捡破烂捡到老物件，卖了赚点差价。” 捡破烂还能捡出一个热水器来？对门大婶顿时觉得嘴里的面条它不香了。 “厉害呀，曼君运气真好。”她勉强笑着低声说了两句，又看了眼已经装在李家厨房外墙上的热水器，啧啧感叹两声，回家去了。 李曼君的到来，又引发邻居们的一阵热情询问，李曼君的说法和她妈一样，纯属运气。 邻居们也就是凑个热闹，打听出李曼君也没赚多少，一个热水器就花得七七八八了，心里平衡了，笑说几句年轻人加油干，便各自散去。 老板把热水器安装好，找李曼君结尾款，李曼君把钱结清，送走老板，关上院门，就只剩自己一家人。 李大为按照刚刚老板教的步骤，试探着打开热水器，热水“噗”的一下从莲蓬喷头里喷出来，温度有点高，他又把火调小点，温度就刚刚好。 王晓娟惊叹：“没想到咱们家也能用上这个金贵的玩意儿。” 李大为把热水器关掉，甩甩手上的水珠，兴致勃勃的冲李建军招手： “走，咱们去找老木匠买几块板子回来，趁热打铁今晚就把淋浴房弄出来。” 李建军狂点头，乐呵呵跟着老爸出门去买了几块大板子回来。 墙角这块儿本来就是个夹角，用木板把另外两面围起来，顶上盖上一块，上面压好塑料布，最后王晓娟用化肥袋剪开，和旧床单拼起来缝了个门帘，一间淋浴房就成了。 “爸，还差灯泡。”李丽君在旁提醒。 灯泡家里有现成的，但要重新牵根线进来还要费点功夫，李曼君忙叫家人们先把晚饭吃了再做。 一家人围坐一桌，一边吃饭一边看一看厨房旁边多出来的淋浴房，眼里全是期待和满足。 晚上去上晚自习时，李丽君和李建军逢人就说他们今晚要回家洗热水澡，把一群同学羡慕得不行。 李大为吃完了晚饭，撸起衣袖，不知去哪里找了一根电线，让李曼君帮忙打手电筒，为淋浴房装上了电灯。 “行了，把电闸打开试试看。”李大为拍拍手，示意老婆把电闸打开。 王晓娟用拖把头把电闸推上去，李曼君拉下淋浴房外的电灯线，唰的一下，小小的五瓦灯泡亮了起来，把不大的淋浴房照亮。 “成功了！”李曼君欣喜道。 李大为夫妇俩对视一眼，看向女儿高兴的小脸，教训孩子乱花钱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 “谁先洗？”李曼君转头问爸妈，雀跃的神情就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一个小小淋浴房，就能让她开心这个样子，是李曼君自己都没想到的。 王晓娟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快点的吧，等会你弟弟妹妹就要回来了。” “好咧！” 李曼君立马往卧室冲，找好睡衣，拿上香皂和洗澡帕冲进淋浴房。 浴帘放下勾在木板钉子上固定住，打开热水器，适宜的温水冲出莲蓬头，重生的第二十六天，李曼君终于洗上了心心念念的热水澡。 当热水肆意从身体滑落，打上香喷喷的香皂，揉搓出绵密的泡泡时，李曼君心中也升起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她要过得更好，她要用上洗衣机电冰箱，住上宽敞的楼房，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明亮办公室！ 045 福利房 晚上李丽君姐弟两下课回到家，为了谁先洗澡，差点打起来。 最后王晓娟站出来，“丽君，你是姐姐你就不能让让弟弟？” 李丽君哼的一扭头，两人的争吵这才结束。 李大为坐在电灯底下看报纸，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李曼君赚钱经过。 李曼君捡能说的说了，李大为对她以捡垃圾为事业的事，再也不说什么。 “酱油厂那边准备推了重建，好像是准备建楼房做政府的福利房，咱们要不要也申请一套？”李大为突然说。 正给儿子递干净校服的王晓娟惊喜的问：“真的假的？” 李大为点头，“蒋主任说的，那应该是真的，从前总羡慕人家单位分福利房，这次应该轮得上咱们了。” “就是地方偏僻了点。”酱油厂离镇上还有段距离呢，也不知道怎么会把房子建在那边，小半小时路程，周围全是农田，路也不好走。 说是连带着也会把路修起来，但到底怎么个修法，什么时候修好，也说不清楚。 最主要的是，李大为感觉这事没这么简单。 可他打听了，大家都说上面没什么动静，可能就是单独搞个福利房。 “那感情好啊，咱们家符合指标了吗？要交多少钱？”王晓娟兴致勃勃的问。 单位这房子，交钱就是意思意思，她们未必买不起。 可能是李丽君刚给家里买了热水器，夫妇俩也把她当大人看了，询问李曼君觉得怎么样。 夫妻两的意思是，能分一套不管住不住，都是有大好处的。 李曼君疑惑问：“咱们家有钱吗？” 虽然是单位分福利房，但两三千也得交出去，她记得之前王晓娟还说准备用钱送李建军进城读高中呢。 “要交多少钱？”李曼君没在这个时代生活过，对此还有些陌生。 她对小镇上的住房没什么想法，但石楠镇离榕城只有一个半小时车程，要是未来能通高速，石楠镇的房子价值肯定会变高。 可那至少也是十年后的事了。 李曼君只恨自己前世不是榕城本地人，要不然她就能知道石楠镇未来的发展方向。 但不管怎么说，能买到房子总是好的。 “可能要交个三四千的样子。”李大为看向王晓娟，家里财政大权她掌握，他都没她清楚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王晓娟嘶了一声，兴致勃勃的表情渐渐收起，她在心里算一笔账。 儿子读高中的费用，女儿的学费，还有家里的生活开支，连李曼君之前留在她手里的钱都算了，堪堪六千块。 真要是交三四千出去，儿子读高中的事就不够办了。 对送李建军进城上高中这件事，王晓娟非常执着，李大为也比较支持，他觉得学历很有用，所以在能力之内，一定会给孩子们最好的教育。 李曼君也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她在想，这房子自己能不能买下来。 明后年市场经济预备要彻底放开了，上面开座谈会后，南方房地产产业也将进入井喷时代。 紧接着就是炒房热和房地产泡沫。 再过几年，商品房兴起，福利房将会取消，房价如同脱缰野马，一路狂飙。 而石楠镇，确实有发展潜力。 如果她没记错，后世的榕城一直不断向周边乡镇扩展，把相邻几大村镇全部规划进了榕城市的范围。 现在国家的高速网络刚刚铺开，石楠镇的地理优势暂时不明显，但只要交通发展起来，从石楠镇到榕城，最多半小时。 如果两地通地铁的话，石楠镇搞不好还能挤进个四五环。 想想后世榕城四五环都要近两万的房价，李曼君心头微动。 李大为夫妻两被钱难住，还在犹豫。 李曼君回到卧室，打开新买的面霜做睡前皮肤护理，突然觉得，这笔投资非常划算。 四千块现在对她来说完全没有负担，可如果她出了钱，房子产权上怎么写？ 爸妈会同意把她的名字写在房产证上吗？ 李曼君又有点犹豫了，她不想当怨种，家里三姐弟，她不介意最后房子给谁住，但她自己必须要掌握房子的自主售卖权。 “淋浴洗起来就是舒服。”李丽君擦着头发走进来，看见姐姐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涂面霜，惊喜的冲了过来。 “哇，是万紫千红的面霜！”李丽君期待的看向姐姐，“大姐，给我用用嘛~” 李曼君好笑的点点头，示意她自己拿。 李丽君立马把干毛巾丢掉，用手挖了一点点乳白的面霜，在脸上点点点，然后全部抹开。 “好香啊~，多少钱啊？”李丽君觉得，能赚钱了真好，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买，不用伸手跟父母要，还得被说一顿乱花钱，骚打扮。 李曼君把面霜盖好，收进属于自己的那个抽屉里，淡淡一笑，“不贵，几块钱。” 小小一个铁盒，40克容量，盒盖上印着繁花，有种民国老上海的感觉。 跟后世几千上万的大牌护肤品比起来，李曼君真的觉得老国货便宜到令人心疼。 她对护肤品要求不高，保湿滋润就够了，精简护肤，早睡早起，多锻炼身体，皮肤从没出过什么问题。 原身这张脸也是，皮肤天生好，抗造耐晒，整个五月她都在外面跑，没怎么做防晒，居然也没黑多少。 李丽君擦干了头发，还忍不住闻一闻手指上残留的香气，再次感叹： “能赚钱了真好。” 李曼君脱鞋躺到自己的小床上，笑着说：“读书更好。” 李丽君撇撇嘴，“读书有什么好，一天到晚都在看书做作业写卷子，一点都不好！” 考不好害得被爸妈骂得狗血淋头，说她的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好像她自己没用过功似的。 有些天生脑子就好使，像是李芳兰，人家一边干农活一边读书，轻轻松松就能靠第一。 而且人家现在也不读书了，可见她也觉得读书一点都不好。 “大姐，外头是不是很好玩？怎么她们都想去外头打工？”李丽君坐在床沿，一边梳头一边好奇的问。 李曼君闭着眼感受困意，听见李丽君这句问话，觉得她好像很向外外面的世界。 046 收瓶子 她睁开眼，侧身对着对面的小姑娘说：“外面确实很精彩，但读了书，才能走的更远，见识外面更多的风景。” 李丽君散漫的哦了一声，梳了好一会儿头发，才关灯躺下。 房间里早已经放了新买的夜壶，李曼君半夜再也不用被喊起来陪李丽君去上厕所。 一觉睡到自然醒，天边才刚刚露出一点光亮。 穿越这么久，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没有电脑手机的夜晚，九点多就睡了。 看一眼桌上的闹钟，才六点钟。 李曼君已经睡不着，轻手轻脚穿上衣服，带上原来的布包，把皮包里的现金和随身物品转过来。 剩下的存折都放在带锁的抽屉里，收拾好这些才带着布包和一顶草帽出门去。 早餐店开门最早，李曼君在店里点了份油条豆浆，炸得酥脆的油条切断泡进撒糖的豆浆里，等豆浆都浸透了，吹吹凉一口吃下去，满口都是迸溅的豆浆汁。 李曼君很爱这个吃法，几分钟就把油条豆浆全部吃完。 今天有两件事要办，都和酱油厂有关系。 第一件事是跟酱油厂负责人把后续的账单结算。 第二件事是要把酱油厂里的那些包装玻璃瓶运出来。 近千只瓶子，不管是李曼君家还是刘燕家，都放不下。 李曼君想起了吴阿姨家空置的小卖部，一间搭建在镇中学后门的木板房。 那里原先是镇中学正门，后面校门口改成临街的，原本的正门成了后门，只有垃圾车走那边。 刘燕应该去借马车了，李曼君负责找工具，草绳箩筐都不能少，玻璃制品运送少不了这些。 李曼君趁早跑到镇附近的村子里，跟那边的人买了两挑稻草回来。 这东西不值钱，可李曼君突然要，对方还是收了她两块钱才肯帮她挑到酱油厂那边去。 箩筐家里有一对，刘燕家也有一对，但不够，李曼君想了想，买了两斤散装饼干直奔吴阿姨家。 听李曼君要借一下自家的箩筐和小卖部用用，吴阿姨小小吃惊了一下。 “箩筐我们不用，你拿走就是了，借小卖部是要干什么呢？”吴阿姨询问。 她外孙女刚醒，被吴阿姨抱在肩上，揉着眼睛，看见李曼君带来的饼干，小手一指，奶声奶气，“饼干！” 李曼君抓了两块饼干笑着递给她，小姑娘立马就笑了，可爱得很。 “我和同伴们找到一批货，我想借来当两天库房，您看您这边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您给我算租金，是几天就是多少。” 李曼君把剩下的饼干放到吴阿姨家客厅桌上，转头微笑看着她。 吴阿姨听见这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小卖部也不开了，你要用几天就拿去用吧，谈什么租金不租金的，那地方现在也租不出去。” 说着把外孙女放下，让李曼君帮忙看会儿，进屋去给她找小卖部的钥匙。 李曼君高兴的说：“吴阿姨，谢谢啦，回头租金该多少我还是算给您，这便宜我不能占，您肯把地方借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蹲下身，冲吴阿姨外孙女招招手，因为她刚刚给了饼干，小丫头笑嘻嘻就朝她一颠一颠的跑过来。 还把手里吃了两口，糊满口水的小饼干递到她嘴边，“给，你吃。” 李曼君摆摆手说自己不要，让她自己吃，她这才塞进自己的小嘴里，高兴的说：“好吃！” 吴阿姨把钥匙拿了出来，递给李曼君，“你忙你的去吧，租金的事不要提了，回头等天冷了上你家给我小囡囡洗个热水澡。” “这热水器好是真的好，冬天洗澡可方便多了。”吴阿姨笑眯眯道。 李曼君感激的笑笑，这才是小事一桩，谢过吴阿姨，拿着钥匙和借来的两对箩筐去跟刘燕姐弟汇合。 刚到镇外路口，就见刘成拿着一根马鞭，拽着马，一脸小心和害怕。 刘燕让他扶住马，把车板绑好，见李曼君来，招呼她上车。 李曼君把筐子往车上一扔，和刘燕一起坐在车板边缘。 “刘成你行不行？”刘燕幸灾乐祸。 刘成牵着马，轻拍了下马屁股，马不爽的打了个响鼻，把他吓得蹦出去两米远。 李曼君和刘燕被逗笑，但很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 这马有点倔，刘燕牵出来时还好好的，这会儿直接停在路边吃草，不动了。 刘成和李曼君轮番上阵，好一通尝试，这才让这马乖乖向前。 都是黄泥巴土路，走得一晃一晃的，李曼君看这架势，叮嘱另外两人：“一会儿打包的时候一定要多塞稻草，不然都给碰碎了。” 姐弟两点点头表示明白。 走了半小时，终于抵达酱油厂。 那边的负责人已经到了，正和施工队商量着从那个地方下手推倒。 刘燕上前，把李曼君介绍给对方，酱油厂负责人问：“钱拿来了吧？” 李曼君点头，双方一起进库房，点货算账。 一共一千二百五十八个瓶子，全是新的，只是囤积久了，上面落了灰尘，需要清洗一遍。 八分钱一个瓶子，李曼君付了一百零六毛四，外加明天捡钢筋的尾款一百五十，共250.64元钱。 这个数字算出来，负责人和李曼君都楞了一下，而后两人都笑了。 “行，那你们快点搬，明天早上就要推了。”酱油厂负责人冲三人摆摆手，就忙别的去了。 李曼君三人开始打包工作，稻草已经提前久位，先把稻草铺一层在箩筐底部，然后放瓶子，放完一层就把缝隙里全部塞满稻草，一只箩筐能装三层共七十只。 刘成赶着马车走了三趟，中午就都拉完了。 酱油厂负责人最后让他们把厂里那些废纸也都搂走了，不收钱的。 李曼君让刘成给人家散了两只烟，合作非常愉快。 还打听出来，这酱油厂原本是镇政府的地，现在镇政府要收回建房，打算建那种带卫生间的大房子。 看来李大为那边说的消息是准确的，镇政府确实要在这建房子分福利房。 下午的时间，李曼君三人都在洗瓶子，洗好的瓶子焕然一新，亮晶晶平铺满整个地板。 047 讨公平（求月票） 傍晚，李曼君经过秦叔，打听到了隔壁镇酱油厂的联系方式，马上打电话过去，问对方要不要收瓶子。 “什么价啊？”对方问，听起来不是很感兴趣。 李曼君报价：“一只一毛八。”比市面批发价格还便宜两分钱。 对方想了想，有点心动，问他们能不能送，能送货的话他就收了。 李曼君心头算盘打得飞快，“那我得算上运费，三十块。” 对方一口答应，“行，那你什么时候送？” “后天吧。” 对方也爽快，就这么答应了，让李曼君后天把瓶子送过来。 搞定了瓶子，三人一心都扑在明天的废弃厂房上。 李曼君回到家中，李大为那边也把福利房要交的钱打听出来了。 “说是要建大的，八十多平一套，还带独立厕所和厨房，不过这种钱就要得多了，得交五千五。” 双职工家庭，两三年也不定能存下来五千五，单位里很多老同事听了，都在想着怎么凑钱呢。 单位福利房已经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今年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大家都不想错过。 王晓娟听见大房子，还是带卫生间和厨房的，心头痒得不行。 可现实却是钱包不够。 想借钱吧，找谁借呢？ 李大为试探问：“要不你跟孩子她小姨那问问？” 她小姨夫和小姨都在县里单位上班，八几年他们就分上房子了，这么多年过去，家里也没什么用大钱的地方，没准能借点。 李大为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房子，万一借不到钱，手里的钱要买还是买得起，就是没余钱，日子过得紧巴巴。 王晓娟被李大为说得意动，拿起打电话就要给妹妹打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 “我、我开不了这个口。”就算是亲妹妹，但姐妹们嫁人后也不常联系，太难为情。 “算了，先不打吧，这不还没确定嘛，万一就跟以前那样，放鸽子了呢？” 王晓娟站起身来，进厨房把做好的菜端上桌，叫李曼君：“洗好没？洗好了过来吃饭！” “来了！”李曼君穿好衣服，一身清爽的从淋浴房出来，拐进厨房盛饭。 李丽君和李建军今天没回来吃，两人带着李曼君昨天买回来的八宝粥，说下午不回家吃了。 王晓娟拿他们没办法，随他去了，但还是给两人留了饭菜，只吃八宝粥不顶用，晚上下自习了肯定喊饿。 三人在饭桌吃饭，王晓娟突然看着李曼君叹气，“你说说，你要是不装这热水器，咱们家就能换套大房子了，唉，浪费。” 李曼君咽下嘴里的饭，觉得亲妈很无语，“昨天您不洗得挺痛快？” 王晓娟被她这话一顶，恼羞成怒，啪的放下了筷子，无由来就要发火，“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李大为忙劝，“哎呀，吃饭呢，说这些干什么，房子的事情再想办法嘛。” 说着给李曼君使眼色，“你也是，少说两句。” 李曼君把碗筷放下，王晓娟瞪她，“怎么，你还想跟我撂筷子？” “没有。”李曼君无奈，“我是想说，福利房的钱我可以出一半，但以后房产证上得写上我的名字。” 夫妻两都楞了一下，王晓娟问：“你不是把钱都花光了吗？” 随即反应过来，女儿变精明了，还知道藏私房钱了，一时间心情复杂，又高兴房子有着落，又有点别扭。 “你弟以后要娶老婆还要养我和你爸，按照习俗，这房子是给你弟留着的，你好心想帮他一把我们也高兴，他也念你的好，可你要在房产证上写你的名字，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曼君要不是把碗筷放下了，这会儿听见王晓娟这句话，饭都得喷她脸上。 “妈，看见外头写的标语吗？男女都一样，都是传后人，您怎么还这么老封建？这法律都说明了，儿子女儿一样要赡养父母，也一样拥有遗产继承权。” 李曼君看向李大为，“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房子我出了钱，我有一份这不是很正常吗？爸你说呢？” 李大为倒是没这么迂腐，只是李曼君这种想法他还是头一次切身感受到，心里总有点不得劲。 他觉得大女儿最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她自己。 当然他觉得这也正常，人都自私，可从前，曼君从不跟弟弟妹妹分得这么清楚。 李曼君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让爸妈不太舒服，缓和了语气，有点委屈的说： “我只是觉得，这样公平点。” 王晓娟问她：“你是觉得我偏心你弟你妹了？” 李曼君很想反问：难道不是吗？ 不过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们不想把房子分我一份那就算了吧，这钱我不出了，留着给自己当嫁妆。” 她这么一说，李大为反倒清醒过来，看着王晓娟说： “我觉得曼君说的有道理，家里存款本来也有她一份，房子有了，如果用这钱去买房子，以后三姐弟分房，她也合该占大头。” 王晓娟光顾着震惊女儿的想法，倒是差点忘了存款里还有李曼君的一份。 现在听李大为这么一说，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再看李曼君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想想她这些日子早出晚归，赚了钱还给自己买口红带好吃的，家里又添了热水器，心也软下来。 论孝顺，她家曼君没得说的。 “那你还能出两千多？”她试探问。 李曼君点头，“这几天我把废弃厂收拾出来，凑一凑应该能凑够。”也不能让爸妈觉得她赚钱很容易。 “那行，等那房子弄下来，就写你爸和我，还有你的名，但现在这房子我提前跟你说好，你和丽君，都不能分，这是你弟弟的老婆本。” 王晓娟觉得李曼君也大了，搞不好马上就要嫁人了，所以得提前跟她把情况说清楚。 李曼君没意见，但放学回来的李丽君知道后，当即把书包“啪”的朝李建军身上一扔，气呼呼进屋，摔了门。 那嘭的一声巨响，听得王晓娟和李大为心都抖了一下。 “这丫头怎么这大气性！”王晓娟震惊住。 李建军被书包砸得靠在厨房外墙上，不知所措。 048 豆腐渣（求月票） 李曼君满心都是废弃场明天的活儿，根本顾不上家里这些小别扭，躺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没有起得很早，等镇中学起床号响了才起来，在家里等刘燕姐弟的电话。 学校垃圾场先放两天，现在主要是废弃酱油厂那边的‘大生意’。 要用的工具昨天下午李曼君三人已经全部收到吴阿姨家的小卖部里，现在三人汇合，到车站牌那等郝建三兄弟过来，人到齐，一起拿着工具，牵着马，来到酱油厂。 挖机已经就位了，负责人正指挥师傅们把厂房推平。 轰隆隆一阵巨响之后，整个三百平的三排厂房全部被推到，机器反复碾了几遍，被砖头和水泥包裹的钢筋露了出来。 看到这些钢筋，李曼君几人深吸一口气，撸起衣袖开干！ 敲水泥需要点技巧，李曼君给几人演示了一遍怎么敲。 怕一天敲不完，李曼君安排郝建两个力气大的堂兄先把那些含钢筋量大的挪到厂房旁边，这样就算24小时内没能敲完，剩下的她们也可以继续处理。 人不站在旧厂址上，不耽误人家开工，想来人家也不会说什么。 六人人手一把锤子，邦邦敲到中午，李曼君抽空去镇上把大家伙的饭带过来。 她早上特意叮嘱过王晓娟把饭做好，还给她留了五十块钱，连带着下午的晚餐和夜宵也包含在内。 自己家里做的，量大管饱，肉还多。 九零年的乡下，吃不饱的人还很多，吃肉都是一件值得开心很久的大事。 郝建家有个木匠爸爸，生活还不错，一个月能吃上两三回肉。 他两个堂哥家里就比较困难，一年闻到的荤腥味儿，都是在村里人的喜丧宴席上。 一看李曼君带来的大海碗里盖着一层亮晶晶，薄厚均匀的五花肉片，顿时觉得今天这活光是这碗午饭，就能把工钱抵消了。 “大家快吃，吃完了轮流休息一下，咱们继续干。” 李曼君提前给众人打预防针，“晚上可能还得加班，我把手电筒都准备好了，大家辛苦点，回头咱们一人两斤肉当加班费。” 猪肉两块五一斤，五花两块八，排骨三块。 五块的加班费很不错了。 郝建和两个堂兄点点头，三人都没话说，肉片包裹着米饭一口塞进嘴里，才觉满足。 李曼君还给大家带了水，用五公斤的白酒塑料桶提着，杯子是单独带的，大家吃完饭，又喝半碗水，便继续开工。 这种体力活主要还是靠刘成郝建他们四个男人，等到大部分带钢筋的转移出去后，李曼君和刘燕带着棉手套，围着布口罩，拿上工具在废墟上翻找工厂遗落的东西。 有很多东西酱油厂的人都不要了，大件机械他们已经挪走，但还有不少小零件，这些东西收起来也有个三十四斤呢。 说老实话，要不是实力不允许，李曼君看着废墟上的红砖块，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拉走。 不过工厂这边可能也会来清理也说不定，毕竟还有不少红砖是能用的。 后世也有专门帮工地拉废渣的生意，那可赚钱了，新楼旧楼通吃。 新的拆，旧的拖，还有很多地方把新楼门窗拆掉，直接给工人抵运输拆卸费的。 这种崭新的门窗，一转手，还能小赚一笔。 有的公司专门做成规模，从中可获利不少。 闷头干活太沉闷，几人在闲聊间听见李曼君说起这些，忍不住好奇问她： “曼君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要不是看你们弄这个，我都不晓得原来这些看起来不值钱的东西这么有赚头呢。” 问话的是郝建，他话并不多，这还是李曼君第一次听见他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话。 她丢开眼前碍事的砖块，“多看报纸多读书，我都是从报纸和书本上学到的。” 郝建狐疑的想，原来是这样吗？ 读书看报还能学到这么多有用的东西？ “还是曼君姐你厉害，换我看书看报可看不出这些东西。”刘成拍马屁都不用打草稿。 不过他也是真佩服李曼君，就像是那架子床，他就不知道它能值这么多钱。 想到自己手里的存折本上写的数字，刘成嘴角止不住的笑。 李曼君跟着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报读书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但她这些知识并不是看报读书学来的。 之前的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大厂社畜，其实背地里每天回到家，她还是个手工区阿婆主（自媒体视频博主）。 手工人手工魂，看见废料DNA就会自己动，她有什么办法？ 想起从前，再看看自己此刻灰头土脸的形象，李曼君只能轻叹一声：命运无常。 下午还是李曼君回去拿饭，大家就等待的同时休息一下。 夜里不回去了，李曼君带来了手电筒和夜里要吃的夜宵。 王晓娟知道她晚上不回来，还有点担心，“要不我去陪你们干会儿？” “您干不了。”李曼君拒绝。 王晓娟只好把他们要吃的夜宵做得扎实点。 糯米蒸熟，往里面包各种菜，再抹上一层香辣椒，包裹起来，一个个用碗扣好，放在保温的棉被里，等到夜里吃，还能留下余温。 这完全就是街边糯米饭的加大豪华版，李曼君看见楞了一下，才笑着说：“妈我走了。” “晚上你们干活小心点。”王晓娟叮嘱。 李曼君应着，背着一背包的吃食回到废墟，大家吃饱喝足，打着手电筒干活。 白天干了大部分，现在剩下的六人也忙到凌晨四点，才把活全部干完。 不过钢筋敲出来还不算完，还得拉回去。 马在旁边吃了一整天的草，现在是该它出力的时候了。 刘燕照亮，刘成赶车，李曼君和郝建三人上货，刘成拉了三趟，估摸道：“得有七八百斤了。” 李曼君默默看了眼自己手上敲出来的泡，还有劈了的指甲，心里想的却是，幸好这工厂比较豆腐渣，几乎是砖块夹着钢筋，水泥只有一部分，要不然手敲断都打不出来。 现在刘燕回想起自己急吼吼就把这活拿下，还是有点后怕。 真上手了，才知道从这活上捞钱，太特么难！ 也是运气好，遇到个‘豆腐渣’工程，要不然两百块就要打水漂了。 049 歇不了（求月票） 废旧站的龙梅打着哈欠一开门，就见到拉着满车钢筋的李曼君几个，吓一跳。 “这么多？”龙梅小小吃了一惊，她前天就听见李曼君三个说要去弄废弃厂，本以为这三个人顶天了也就弄个百多斤。 没想到，李曼君居然告诉她，除了面前这一车，后面还有三车。 龙梅老公也被惊动走出来，实打实佩服面前这是三个年轻人。 “收吗？”李曼君问。 夫妇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收，当然要收。 不过也告诉李曼君，下次这么大的量，他们可以自己送进城里去卖给工地，还能赚多点。 龙梅今天得用上计算器了，一边摁一边拿铅笔在草稿纸上核对。 “一共是915斤，废钢筋一块二一斤回收，你们这还带了点水泥，我再打个九五折，总价算下来是......” 李曼君抢先道：“1043，多的一毛就算了。” 此时龙梅面前的计算器才刚把价格算出来，1043.1元，还真和李曼君算的一样。 “你这口算可以啊。”龙梅戏谑道。 李曼君谦虚的笑了笑。 龙梅老公把现金拿了过来，递给李曼君。 除钢筋之外，李曼君和刘燕还捡了不少零碎，加起来也有52块钱，总共便是1095块。 钢筋全部送到废品站后，郝建三兄弟就被刘成带到早餐店里吃早餐去了。 刘燕跟着李曼君在这边结算，见李曼君拿着钱出来，眼睛都亮了。 她发现，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财迷，见钱眼开。 “怎么样？卖了多少啊？”刘燕小声问。 李曼君把总价告诉她，刘燕实在没忍住激动得挥了挥拳头，“太好了！这一宿没白熬。” 李曼君也笑，“本来我困得要死，但现在把账一结，那是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刘燕哈哈笑出了声，她也一样。 两人去马街那边买了十二斤肉，让老板娘给分成两斤一条的，用粽叶叶子穿起来，拎着这加班费去找刘成四人。 他们四个早吃完了早餐，蹲人家店门口巴巴盼着李曼君两人回来，见到李曼君和刘燕手上提着的五花肉块，欣喜的笑着站了起来。 李曼君把郝建三人的肉条递上，又给他们结算了工钱。 刘成通知兄弟来时并没有说工钱多少，郝建三人估摸着应该能跟城里工地上的小工差不多，十块到十五块这样子。 没想到李曼君直接一人给了三十，说给他们按两天工时来算的。 再加上两斤好肉，郝建两个堂哥都不敢伸手接钱。 “这、这太多了吧。” 两位堂哥性格老实，觉得自己就是帮一下朋友的忙，十块五块意思意思就算了。 更何况，还多给他们加了两斤肉，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李曼君直接把钱交给郝建，经过两次的相处，她知道这个话不多的年轻弟弟，其实才是三兄弟里拿主意的人。 郝建是初中文化水平，两个堂哥小学文化，思想上也要开通一些，人比较灵活。 他看了刘成一眼，见刘成笑着不停催促自己收钱，才把李曼君递来的钱收下。 “忙了这么一天一夜，你们辛苦了，早班车快发了，赶紧回家补个觉。”李曼君笑着说。 郝建三兄弟拿着工钱，拎着肉，欣喜的点点头，搭下村的班车回去了。 走前，郝建还跟李曼君说：“下次要是还有这样的活，曼君姐你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能来。” 李曼君应了好，目送三兄弟搭乘班车离开，这才开始跟刘燕姐弟分账。 钢筋这一笔，除去刚刚买肉的钱和给郝建三人的工钱，还剩下919块，扣除200成本，余下719块。 怎么分？ 这次的酱油厂是刘燕主张拿下的，本钱是李曼君出的，两人一人拿四，刘成拿三。 “你有意见吗？”李曼君问刘成。 刘成挠了挠头，没说话。 他现在算是搞清楚了，能找到活和能出得起本钱的人，比出力的人能赚更多。 李曼君入账287块，但现在这几百块钱，已经不能令她生起任何波澜。 刘燕刘成也是一样，姐弟两都想着休息两天后再下乡收鸡鸭毛，要是顺便打听到老物件，那就赚大发了。 三人分了钱，姐弟两回家补觉，李曼君的事却还没忙完。 她拎着肉到家时，李大为正好出门上班，李曼君忙问： “爸你帮我叫大牛哥了吗？” 李大为点头，“说了说了，昨晚上就给村长打电话让他帮忙说了，一会儿应该就到。” “你这一宿都没回来啊？”李大为看着李曼君眼下浅灰，皱眉问。 李曼君点点头，拎着肉进厨房，李大为忙着上班，也来不及问她怎么现在这么能吃苦了，夹着公文包一路小跑到汽车站牌下，赶车下乡。 蒋主任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说他送的兰花不错，但关于他回办公室这件事，却一字不提。 李大为心里隐约已经猜到，蒋主任的胃口大了，他那盆小兰花，人家看不上。 况且蒋主任已经跟他透露了福利房的事，在人家眼里，人家也没白拿他的兰花。 “唉~”想起手里这个不讨喜的差事，李大为就长叹了一口气。 班车司机见他唉声叹气的，主动跟他说起话，说他家曼君了不起啊，都给家里装热水器了。 全镇第二家，第二天就在小镇上传开了，谁听了不得说上一声羡慕。 李大为脸色好起来，自豪的点点头，“那是啊，我家曼君能吃苦又有头脑，年轻人敢闯敢干。” 司机嘴角微抽，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李曼君可不知道她爸正在外头夸她能干呢，用剩饭给自己炒个蛋炒饭，炒到一半王晓娟发现了动静，走进厨房里一看那乱七八糟的一锅，“去去去”的把李曼君赶走，接过锅铲亲自给她炒了一盘。 李曼君发现，自从她说了要出一半钱买福利房后，王晓娟就对她好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但总体来说，还不赖。 李曼君吃了一盘香喷喷的蛋炒饭，困意上来，但她还不能回房间躺下，隔壁镇上的酱油厂还等着她去送瓶子。 用毛巾沾冷水敷了一分钟的脸，清醒过后，李曼君拿着包又出门了。 王晓娟惊讶的问：“熬了这一宿了你还不歇一会儿？” 李曼君摆摆手，歇不了。 050 分家吧（求月票） 堂哥李大牛开来了他的拖拉机，这原本是大队上的生产物资，后来改革开放，包产到户，这拖拉机就闲置了。 李大牛小时候天天跟着开拖拉机的老师傅，老师傅喜欢他，就教会他怎么开。 后面公家要出这辆拖拉机，李大龙来跟弟弟李大为借钱，为儿子买了这辆拖拉机， 现在李大牛不农忙的时候就开着拖拉机接点拉货的散活。 李曼君本来没想过要跟大伯一家有什么牵扯，但原身记忆里有小时候堂哥帮她揍人的记忆。 想了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让李大为帮忙打电话，看看这个堂哥人到底怎么样。 李曼君把人领到吴阿姨小卖部那上货，李大牛看李曼君两条细胳膊，让她一边歇着，“我来吧，这点东西一会儿就上完了。” 李曼君熬了一宿，确实头晕脑胀的，正好乐得轻松，站到拖拉机拖斗里，多塞几把稻草，把瓶子压实，免得途中颠簸破裂。 李大牛很快就把几大筐瓶子搬完，李曼君锁好小卖部的门，两人便出发了。 李大龙在前面驾驶，李曼君坐在后面车斗边缘，抓着护栏，“突突突”驶离石楠镇，走上黄泥路。 拖拉机速度不快，路也不好走，但因为李大牛驾驶技术好，整个车斗都很稳。 清风伴着松林的淡香吹拂面庞，李曼君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只觉得整个人肺都像是被洗过一遍似的，干净舒爽，困意也醒了。 堂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李大牛好奇问：“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瓶子？” “酱油厂里处理的，我收来了。” “那这是准备拉到隔壁镇卖掉？” 李曼君嗯了一声，问起嫂子和小侄女囡囡，李大牛突然叹了一口气，不是很想说，敷衍应了句都好，就陷入沉默。 李曼君不敢深问，两人不再说话。 等李曼君以为他要沉默这一路时，李大牛又突然说：“我妈想让我把囡囡送人。” “啊？”李曼君惊了一下，自家的孙女，居然想送人？ 李大牛夫妻两个目前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不可能因为养不起要把女儿送人。 李大牛也觉得难以启齿，更何况是跟还没结婚的妹子说这些。 可闷在心里实在难受，正好李曼君又问了，他没忍住想要说出来。 李曼君试探问：“那你们准备送？” 李大牛怒吼了一声，但不是冲着李曼君，“怎么可能！囡囡是我女儿，谁敢把她送走试试看！” 李曼君松一口气，幸好堂哥没糊涂。 李大牛说，他妈还有更离谱的呢，听人说哑巴会生儿子，想找个哑巴过来给他生儿子，气得他媳妇差点要跟他离婚。 李曼君原本以为奶奶要把孙女送人就够离谱了，没想到伯娘这女人还能更离谱。 “大哥。”李曼君诚心建议道：“我觉得你该分家了。” 李大牛一愣，分家？ “对，分家，你和嫂子还有囡囡自己分出去过。” 李大牛飞快回头看了李曼君一眼，妹子明明是个文文静静的人，怎么能说得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发现，这次见到的妹子胆子大了好多，主意也正了。 “自己赚钱自己花，谁也管不着，腰杆都能挺直。”李曼君如实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一下子让李大牛脱离大家庭，他只觉得彷徨恐惧。 他自己真能养活自己的小家吗？ “大哥你为什么不专门出来拉货呢？就说今天你给我跑这一趟，我也得给你二十块吧，一天拉上两趟，三四十还不是轻轻松松？” 李曼君给他算一笔账，“就算遇上特殊情况，一个月总有几天出不了工，可平均一天二十块怎么能都挣到，那一个月就是六百了。” “现在铁饭碗工资才多少？两百多点，我爸养我们这一家都养得活，你六百还养不了你们三个？” 李曼君继续说：“大家现在生活慢慢好起来了，建新房的要拉砖瓦，做生意的要进货，村里还有人要买肥料，这些都是生意啊。” 李大牛犹如醍醐灌顶，他怎么就没想过专门出来跑货呢？ 还不是因为家里老人不同意，说什么庄稼才是农民的命根子，守住地就等于守住了家，有饭吃，什么都不愁。 出门打工能赚几个钱？ 就算能赚，那也是他一个小学文化的人能赚来的？ 李大牛心里清楚，因为他是家里长子，父母就总想把他和他们栓到一块儿。 还说他没什么本事，不如小弟聪明，老老实实种地才是他的归宿。 而他也就天真的信了。 “人家能找我吗？”李大牛忐忑的问李曼君，心中某些禁锢似乎松动了。 李曼君肯定道：“当然会找你啊，大哥你没发现咱们石楠镇都没几个人有拖拉机吗？你这可是稀缺资源，只用来帮老乡带点肥料回村，也太浪费了。” 不说别人，光是她这里，日后肯定都有用得上李大牛拖拉机的时候。 这乡间小路和城里柏油大马路不同，在村镇之间，大货车还没这小小的拖拉机好使呢。 “大哥，你可以去砖瓦窑那蹲一蹲。”李曼君建议。 李大牛心中一动，这下是真不说话了，他紧张起来，总觉得分家是头猛兽，只要他动一下，它就会吞了他。 可是接下来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李大牛的想法。 两人把瓶子送到了酱油厂，李曼君说自己找车间的王主任，门卫就帮她把人叫出来了。 王主任检查了一下瓶子，点好数，让财务把钱结给李曼君。 加上说好的三十块运费共256.44元，扣除成本盈利155.8元，再算上结给李大牛的20块运费，到手135.8元。 李大牛拿着到手的二十块运费，眼睛一亮，本还想客气一下说兄妹之间不用这样，但推了两轮后，还是收下了。 两人准备离开时，王主任突然叫住李大牛，“哎，你这拖拉机还有活吗？没活的话我这有几十箱酱油你帮我送到榕城乐天超市一趟？” 李曼君忙拍了下愣住的李大牛，替他应道：“可以啊，我哥下午正好空着。” 李大牛这才反应过来，忙应说自己可以，“行的。” 051 亲姑子（求月票） 王主任让他来上货，问价格：“四十行吧？” 李大牛眼睛蓦的一张，“行、行。” 话说完，手都是抖的，这也太多了！ 可李曼君却不这么想，这四十块里还包含了上下货的钱，也就是她堂哥应得太快，要不然还能再加十块。 “曼君，要不你等我一会儿，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家......”李大牛才想起来，差点忘了妹子。 李曼君摆摆手，“我这里小事一桩，货送到了，这几个空箩筐不碍事，我自己搭班车回去就行。” 从这个锦山镇直接去榕城都要近两个小时，再绕一趟榕城，那就更耽误时间了。 “回头你可以给他们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李曼君小声叮嘱堂哥，多长两个心眼子，这酱油厂的单子要是长期跑下来，可比接散单稳定多了。 李大牛点点头，感激的对李曼君说：“妹子，真的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自家兄妹，我今天还要谢你的，看来只能下次再请你吃饭了。” 李曼君冲堂哥挥挥手，让他快忙去，便担着一担空箩筐搭班车回石楠镇了。 李大牛看着她走远，深吸一口气，把拖拉机倒进酱油厂，跟着王主任来到仓库上货。 李大牛力气大，话又不多，就像一头青牛，稳稳当当把货全部上好，跟王主任拿了地址，朝榕城驶去。 王主任跟他说：“货送到，点清楚了，那边就会把运费算给你。” 李大牛表示明白，进了城，他不认识路，但想着四十块的报酬，鼓起勇气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跟路人问路。 乐天超市是大超市，榕城人都知道，李大牛一问就问到了，把货顺利送到，又帮忙把货卸下来，老老实实等在一边。 超市接头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老实的货车司机，不像是那些老油条，抽着烟，还要顺他一个打火机或是一条口香糖，满口黄颜色，猥琐得要命。 偏他还不能得罪了这些师傅，城里的货车司机全是一帮一伙的，联合起来，把他们这些要用货车的商户逼得只能把他们供起来。 之前倒是还有一支车队比较诚信，可最近这两月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不干了，他们超市只得去跟那些老油条打交道。 有了对比，就觉得李大牛很不错。 虽然是个破拖拉机，但让他去负责周边那几个镇，拖拉机还好使呢。 超市负责人把钱结算给李大牛，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一回生二回熟，李大牛记得妹子交代的话，要长点心眼子，并没有马上应下来，而是留了个村长家里的电话，又记了超市的电话，说晚上回去看看行程，有空就跟超市说。 这也是给自己留个余地，万一明天地里有活要干呢？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李大牛心里想的却是，回去就跟爸妈说自己明天不下地了。 毫无意外，回到家一说，李大龙就不乐意，非逼着问大牛为什么不下地。 大牛一咬牙，说自己接到个拉货的活，想去拉货。 李大龙知道拉货有钱拿，神色这才缓和下来，问他：“人给你几块钱啊？” 大牛差点就把今天赚的六十块全说出去了，话到嘴边，突然看见扒在大门外的女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他今早出去时说过，要给囡囡买糖回来的，小丫头就一直盼着，可爷爷在堂屋里，她不敢进来，怕爷爷奶奶要把她送人，到时候就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大牛到嘴边的话一转，“人家老板还没说，但二十块应该有的。” 想了想，把李曼君今天给的二十块运费拿出来，“这是曼君今天给我的。” 钱淑芬从厨房探出头来，“你跟她忙活这一天，你们还是堂兄妹呢，死丫头才给你二十？” 李大龙眼睛一瞪，“你这婆娘说谁死丫头！” 他倒不是维护侄女儿，而是惦记着弟弟手里的工资，既然想要从老二那‘借’钱，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女儿？ 传出去让老二知道了，还不得跟他生分了？ 被丈夫一吼，钱淑芬不敢吱声了，怕被李大龙打。 “娘们就是欠揍！”李大龙低骂道，完全看不起女人。 大牛不敢苟同，但也不敢和他爹辩解，看出父亲已经同意自己明天不下地，转身出了堂屋，抱起看到他就眼睛亮起来的囡囡，来到水池旁。 媳妇儿任艳正在洗菜，见他过来哼了一声，还在为婆婆要给他找哑巴的事生气呢。 大牛把囡囡放下，让她去叫妈妈，任艳看到女儿就心软了，跟着大牛没好气的来到两人卧室里。 开口正要问他想干啥，手里就被塞了一卷纸进来，低头一看，四张十元，是四十块钱！ “曼君给你的不是给爹了吗？”任艳又惊又喜，“怎么还有这么多？” 李大牛见媳妇露出来的笑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曼君让我多长两个心眼子，我想着，超市这个爹娘不知道，就没说，拿给你收着，等钱攒够了，咱们自己分出去过。” “哎？你、你咋还哭了！”李大牛吓一跳，忙伸手给媳妇儿擦眼泪。 可那眼泪越擦越多，媳妇哭着哭着还笑了起来。 任艳气笑打了他一拳，“李大牛啊李大牛，你这头牛可算是有点男人的担当了，我任艳没看错人！” 说罢，飞快亲了不明所以的女儿一口，撸起衣袖干活去。 那积极劲儿，看得婆婆钱淑芬唬一跳，还以为她让鬼上身了。 “活见鬼了，欢喜个什么劲儿......” 钱淑芬看不得她这欢喜样子，大声喊：“明天大牛要去给人拉货，你得下地！” 任艳低头翻了个白眼，但想想以后的日子，忍了。 下地就下地，只要李大牛能让她们娘两从这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分出去，她豁出去了。 对了，回头一定要好好感谢曼君这个堂姑子，这才是亲姑子呢，比家里那两个唯唯诺诺的亲姑子都暖心。 ...... 李曼君半下午时回到了石楠镇，在班车上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到百货楼里买了很多小孩爱吃的零食，来到吴阿姨家，把借来的箩筐和小卖部钥匙都还了。 “你说你还客气什么，之前不是才拿了饼干来嘛。”吴阿姨嘴上客气，心里却是高兴的。 “对了，我小阿姨给我来电话了，明天赵勇要来你家见父母，我刚跟你妈说了，你们两个这是要成了吧？”吴阿姨暧昧的道。 李曼君刚刚在路上已经接收到第一条哔哔机信息，就是赵勇发来的，她一下车立马打电话过去，赵勇说他明天和巧婆婆要一起来她家正式见家长。 “吴阿姨，明天你可得一起来我家坐坐。”李曼君大方邀请。 吴阿姨欢喜应下，她做的媒，肯定要来。 052 见家长 赵勇选的是周六，李曼君家里人都在家的时候。 王晓娟算着时间，清早就把李丽君从床上拽起来。 李丽君好不容易等到周末能睡个懒觉，不肯起来，王晓娟直接上手揪耳朵。 “啊啊啊，疼疼疼，妈妈妈你松手，我起来还不行嘛！” 隔壁床上的李曼君翻了个身，继续回笼觉。 李丽君冲姐姐的背影哼了一声，“懒猪~”被迫跟母亲出门去买菜，当免费提货架子。 走前，王晓娟还把李大为叫了起来，让他把家里卫生搞一搞。 “这次可是正经见面，可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家里邋里邋遢的，曼君的面子做父母的可得给她撑足。” 王晓娟一番叮嘱，才喊上又懒在椅子上的李丽君，提着菜篮子去了马街。 她要买一只鸭，再买一条猪腿，鸭子做个爆炒干锅，猪腿炖汤，加上白萝卜，汤鲜味美，一浓一淡，都有选择，免得不合胃口。 家里人全部都起来了，院里挺热闹，李曼君愣是睡到了八点半，才被哔哔机的提示音叫醒。 她这是在补大觉，家里人都知道，默契的没来叫她起床。 赵勇发来一串数字代码：【我出发了】 李曼君揉揉眼睛，把哔哔机放下，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起床穿衣。 李丽君听见屋内动静，从洗水台的窗户望进来，“姐，你今天是不是要打扮打扮？” 姐妹共用一个衣柜，李曼君新买的衣服她都看见了，眼馋得想要借来穿穿，姐姐倒是不吝啬。 然而，那套黑西装，穿她身上就像是个餐馆服务员，李丽君照着镜子转了一圈，就苦着脸脱下来，叠好放回衣柜去。 而那双高跟鞋，她试过也不合脚，最后都只能放弃。 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穿它们的机会，李丽君立马怂恿姐姐拿出来穿穿。 李曼君拉开窗帘布，推开窗户，知道李丽君心中所想，嫌弃的摇摇头，“那是正装，今天穿不合适。” “那什么时候穿合适啊？”李丽君追问。 李曼君想了想，还真想不到最近能穿它们的机会，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得这么远，买了这么一套正装。 不过，放一放也不怕，以后总有机会。 “以后吧。”李曼君打开衣柜，选了牛仔裤加衬衫那套，头发梳顺，就披在肩上，没有扎起来。 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又把之前买回来的化妆品取出来，做好面部保湿，打开粉饼擦了一层均匀肤色，再把眉毛浅浅描一层，涂上那只枫叶红的口红。 李丽君洗完菜跑进房间，眼睛瞬间瞪圆。 “姐，你这口红好显气质啊！”李丽君惊叹道。 李曼君扣好口红，回眸冲她微微一笑，“等你中考成绩出来，要是考上了，姐带你去商场买一只给你当奖励。” 李丽君先是一喜，紧接着又不安的问：“我还是学生，我也能涂吗？” 李曼君还真没想到这茬，她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班里的女生们似乎也很朴素。 “那给你买套衣服，口红等你考上大学再给你买，怎么样？”李曼君笑着问。 李丽君笑笑，眼眸垂了下去，“那个，我去看看妈的猪脚炖得怎么样了。” 李曼君疑惑的一挑眉，她怎么觉得最近李丽君有点奇怪？ 每次提到学习和中考上的事，她都有明显的逃避情绪，是不是复读再考，压力太大了。 恰好听见厨房里传来王晓娟对李丽君的叮嘱，“马上就要中考了，这次你要是再不加把劲，我们家可再供不起你复读了，你得想想以后能干点什么。” “妈！”李曼君沉沉喝了一声，走进厨房把有情绪的李丽君推出去，“你别想多，顺其自然就好了。” 转头对不解的王晓娟说：“你别老说这些话，给丽君增加压力，我也一样，接下来大家都少提中考的事，行吗？” “怎么就有压力了？这说两句鼓励她的话还不行？你们现在的孩子也太脆弱了吧。”王晓娟完全不能理解。 拿鸡毛掸子到处扫灰尘的李大为回头说：“听曼君的，谁都不许提了。” 他也察觉到，老二最近有点不太对劲，特别容易暴躁，还敏感，要是让她知道家里人背着她说了她点什么，一准炸膛。 王晓娟嘁了一声，继续跺她的鸭肉块儿，等会下锅爆炒。 李丽君进了卧室，翻开一本书，佯装认真看书的样子，整个人却愣愣的，双眼透出迷茫，不知思绪飘到了什么地方去。 十点钟，王晓娟的菜都准备齐了，吴阿姨也到场了，李曼君哔哔机又响了起来。 赵勇又是一段数字代码：【我快到了】 李丽君无奈一笑，怎么着，这是不好意思进来，想她去接啊？ “妈，赵勇他们快到了，我去接一下。”李曼君一句话，把李大为和王晓娟都搞得紧张起来。 两人腾的站起来，想忙一下，但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站着等。 李曼君打开家门刚往外走了两步，就遇到了赵勇和巧婆婆两人。 赵勇又穿了她们相亲第一次见面的蓝白衬衫，头发也弄了一下，胡子刮了，清清爽爽一个高大俊小伙。 手里提着烟酒糖，还有一只果篮，见李曼君走出来接，没忍住笑得灿烂。 走近了，发现李曼君今天画了妆，气质和平常的随意慵懒大不同，大方明丽中又透出一股小女儿的娇俏，心脏猛缩了一下。 “巧婆婆。”李曼君礼貌叫人，把人领向前，冲院里喊：“爸妈，吴阿姨，巧婆婆和赵勇来了！” 李大为和王晓娟早已经等在门边，闻言迎出门去，吴阿姨先介绍双方，赵勇站上前，叫了叔叔阿姨，跟李大为握了握手。 王晓娟看赵勇那人高马大一个帅小伙，两眼放光，满意得不行，忙招呼人进屋坐。 赵勇把水果和烟酒放到堂屋桌上，“叔叔阿姨，这是给你们带的一点礼物，希望你们不嫌弃。” 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粉色包装纸包过的小盒子，递给站在人群后面的李曼君，“这个是给你的。” 飞快把盒子塞给她，就转开了目光，好似多看一眼，要被她烫着一样。 053 黄金大花 李曼君今天的样子，好看得赵勇都不敢多看，怕在长辈们面前失态。 他看向站在次卧门边的李建军和李丽君，“这就是丽君和建军吧。” 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递了过去，是见面礼。 王晓娟和李大为对视一眼，暗暗满意着，礼节习俗都顾念到了，就是让人心里舒畅。 李曼君见姐弟两傻着，好笑道：“不会谢人吗？” 李建军挠头讪讪问：“叫、叫什么啊？” 姐夫吧，有点早，叫哥吧，又显身份。而且，红包都收了，不改口吗？ 吴阿姨打趣道：“收了红包，肯定要叫姐夫啊。” 李建军和李丽君对视一眼，两人扭捏的叫了声姐夫，李建军的声音轻得像是蚊子在叫。 李丽君就大声了，“谢谢姐夫！” 喊得赵勇都不好意思，偏头望了李曼君一眼，嘴角上扬。 巧婆婆和吴阿姨对视一眼，曼君爸妈都没反对，这就说明事情办得挺好，让家长满意了。 李大为招呼赵勇上桌坐下，王晓娟拉着吴阿姨去厨房忙活。 其实也没什么要忙，饭菜都准备好，就把赵勇拿来的果篮拆开，把水果洗出来，让李建军端上桌去。 王晓娟还看了看烟酒糖，两瓶酒，两条烟，一盒糖，和果篮一起凑成六件双数。 吴阿姨都忍不住赞叹，“这是下了功夫打听咱们本地习俗了。” 再一看烟酒牌子，吴阿姨低呼一声，“哟，茅台的酒，烟是红塔山，这糖也是进口曲奇。” “啊？”王晓娟忙过来看，心里飞快打了下算盘，这快一千块的东西了！ 这新女婿，出手大方啊。 王晓娟把一瓶茅台酒拿出来，“今天喝这个，你快去把老王和囡囡叫来！” 这感情好，吴阿姨拍膝盖站起来，回隔壁叫自家老王过来。 “小姨，好久没见啊。”王叔叔走了进来，手里牵着小外孙女，热情的打招呼。 巧婆婆哟的站起来，张开手哄囡囡，“来，祖姨婆抱一下。” 正被李大为盘问祖宗三代的赵勇见此情景，暗松了一口气，起身拿出烟，散给王叔叔。 “这是你家未来女婿？”王叔叔接过烟，赵勇帮他点着，自己没抽。 他戒烟了，除非必要，不抽了。 实在避不开的，也尽量抽得慢一点，或者点了放下。 李大为笑着看赵勇，心里很满意，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疏离样子，让老王坐下，点了点头说： “年轻人自由恋爱，我们做家长的都插不上嘴，由他们去了，只要他们年轻人自己过得好，我们做家长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王还看不出来李大为装样子？ 暗拍了他一巴掌，小子你就装吧，这得意劲儿谁看不出来？ 李建军听妈妈的话把一瓶茅台拆了放到饭桌上，老王眉心一跳，猛吸了一口手上的华子，暗喜，今天有好酒喝了。 赵勇主动上前同两位男性长辈说话，他经历丰富，什么都能说上一点，听到李大为吐槽乡下的活不好干，想了想，说： “叔叔，我有个朋友在榕城，能在单位里说上点话，回头我跟他说一下您的情况，他可能有办法。” 卧室里正和李丽君准备一起拆礼物和红包的李曼君往门边靠了靠，赵勇还认识单位里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他从前在榕城经营车队这么多年，有点人脉关系也很正常。 只是，刚第一次见面就要帮家里办这么大的事，不太好吧？ 求人办事，肯定得给人好处才行。 只是赵勇话已经扔出去，李曼君不好出去给他拆台，想了想，赵勇还留了余地，他说可能有办法，没说一定能搞定。 万一要给的好处太多，就不办了。 如果不多，她自己出。 李丽君用胳膊肘撞了下姐姐，“姐夫在城里还认识当官的？” 李曼君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听他说。” 八成是飘了，吹牛皮呢！ 李丽君对这个也没什么兴趣，催促姐姐拆礼物，她则把姐夫送的红包拆开。 “哇，两百！”李丽君乐疯了，眼睛盯着两张百元大钞，亮得像是恶狼一样。 李曼君心道这赵勇是真飘了，本地习俗她知道，一般就送个二十五十的意思意思，他居然包了两百块！ 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钱？ 李曼君没怎么有好气，叮嘱李丽君收好不要乱花，拆开了自己手上这个小盒子。 粉色的包装纸，上面配个红色拉花，先拆拉花，再撕掉包装纸，露出一个大红色的包装盒。 看盒子上写的某某金饰，李曼君已经猜到里面大概会是什么。 掀开盒盖，一朵黄金大花项链静静躺在里面，盒子要是再小一丢丢，就要盛不下这朵大花了。 李丽君见了都没忍住小小声说她未来姐夫的眼光，“好土啊。” “这能带出门吗？”李丽君啧啧摇头，“给钱让我戴我都不戴。” 李曼君看了下压在盒子底部的票据，金花加上链子，共有15克，克价90，无工费，共计1350元。 抬头撇见李丽君那嫌弃的模样，李曼君把盒子收进带锁的抽屉里，摇头轻叹：“年少不知黄金香啊~” 当然，戴她也是不会戴的，赵勇这直男眼光，她有点承受不住。 “什么香？这土了吧唧的还香？”李丽君摸着自己的两百红包，这才香呢。 为了不让亲妈把红包收走，李丽君求李曼君不要跟王晓娟说红包数额。 这事是能瞒着的？ 李曼君摇头：“说肯定要说，但你要是能合理安排好这份红包，爸妈或许不会收走。” 但可能性不大。李曼君心里坏笑，能留二三十就很多了。 果然，王晓娟把饭菜全部弄好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收姐弟两的红包。 李建军留了二十块，李丽君也只能留二十，这二十怎么用，还得跟家长报备。 李丽君气鼓鼓的，王晓娟轻打了她一下，提醒她家里有客人，给谁甩脸子呢，这大喜的日子。 李丽君这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饭桌上，王叔要给赵勇敬酒，赵勇说要开车不能喝，以水代酒，喝了一肚子的水。 男人们酒过三巡，女人们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巧婆婆切入正题，说两个年轻人这就算定了，接下来结婚的事，母方这边有什么打算。 054 平等尊重 李曼君主意正得很，老早就给李大为和王晓娟打预防针，说过她不办酒的。 起先李大为和王晓娟都不同意，这像什么话骂，结婚不办酒，传出去亲戚朋友还以为他们把女儿悄悄卖掉了呢。 但李曼君一句反问，就让王晓娟歇了一半的心思。 “家里这么小怎么办？不说我姨我舅他们，就光老家乡下的都得五六桌了，咱们这屋子怎么摆得下？” “至于去老家办，妈你应该也不想回去累死累活的，让那些人吃现成吧？他们可不一定会给我们家上礼，你乐意让他们白吃白喝的话，我没意见。” 还真让李曼君说准了，老家其他亲戚还好，李大龙和李老头这，从来就没给李大为上过礼。 王晓娟想风光嫁女儿的梦瞬间清醒一半，去了老家，可风光不起来，光是出阁的屋子，都难弄。 再想到要找人帮厨干活的人情债，她们长居镇上，和老家来往不多，平常要上班，也没办法回乡下去帮人家，人家凭什么又要帮你？ 李大为还有点犹豫，“去饭店呢？” 他看同事家儿子女儿结婚都在饭店里请，只管出钱，剩下人家饭店都给你办妥当，省事。 李曼君犀利的问：“福利房不要买了吗？咱们有这么多钱？” 李大为平常送出去的礼不少，他算了下，有礼金的话，饭店钱是能抵消的。 如果不办，礼钱还真没有了。 纠结许久，直到今天巧婆婆问起，李大为还是很意动。 最后是李曼君拍板，“那就弄三桌，一桌请爸妈的朋友同事，一桌请老家那边的亲戚，一桌请我舅我姨。” 李大为想了想，没吭声，就是默认了。 什么都不办不好，办太大了也不好，现在这样刚刚好。 “那还有其他的吗？”巧婆婆问。 光说女方家了，李大为问赵勇他有什么想法。 赵勇喝水都像是喝醉了似的，痴痴看着李曼君说：“我都听曼君安排，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好，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李曼君清了清嗓子，道： “不要彩礼也不给嫁妆，我只有一个要求，男女双方互相平等尊重，共同承担家庭责任和家务。” 巧婆婆看了赵勇一眼，你小子捡大便宜了，遇到个什么都不要的女人。 赵勇笑笑，他确实占了大便宜，能娶到李曼君这样的好女人。 不过李曼君的要求也没有巧婆婆以为的那么轻松，他懂李曼君的意思，她想要的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婚姻状态，她要的是尊重、公平、自由、独立。 赵勇站了起来，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干，在李大为和王晓娟面前许下承诺： “叔叔、阿姨，以后我会好好对曼君，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干涉，保持对她的基本尊重，你们就放心吧！” 李大为和王晓娟站起来，回敬一杯，他们对他很放心。 可对自家女儿，那就不是很放心了。 果不然，下一秒李曼君就犀利的问赵勇：“如果我不同意生孩子，你也能尊重吗？” 赵勇明显怔了一下，巧婆婆脸色瞬间就变了，王晓娟急喝：“李曼君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玩笑，玩笑，小勇巧姨你们别往心里去。”李大为尴尬解释。 李丽君和李建军暗地里给大姐竖了个大拇指，这是位真正的勇士。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愣怔过后的赵勇想了一下，说：“那就等你同意生的时候再生。” 王晓娟和李大为抬手抹了把额上冒出的汗，大松一口气。 李曼君也没有继续追问更极端的话题，比如一辈子不生什么的，赵勇现在这个回答，她已经满意了。 这就是她要的尊重，赵勇愿意给她这份尊重，她也得给他点甜头。 饭局结束，两个年轻人单独出门散步，走到河边时，李曼君抬头对赵勇说： “我喜欢小孩。” 赵勇脸上的惊喜几乎控制不住，忙抓住她的肩问：“那你刚刚又说你不想？” “我说我不想了吗？”李曼君戏谑一笑，“我只是想在我想的什么再想，而不是被逼着去想。” 赵勇被她这话绕晕了，急问：“那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李曼君拿开肩上的大手，转身脚步雀跃的往前走，回眸冲他一笑，“看你以后表现咯~” 赵勇停在原地想了两秒，笑了起来，两大步就追上她，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一把将李曼君的细腰握住，把她举起来对着那红红的嘴重重贴了一贴。 李曼君惊叫一声，紧接着满头黑线，打了赵勇硬邦邦的胸膛一拳头，她涂着口红呢！ 可赵勇并没有发觉，只以为李曼君害羞不好意思才打自己，而且也不痛，他觉得更像是打情骂俏。 嘴上留着红色的唇印，殷勤问李曼君：“明天日子好，六一儿童节，我们上民政局吧？” 李曼君心里想着要不要告诉他口红掉色的事，坏笑着招招手，男人果然上钩，期待的低下头靠近，李曼君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红唇印。 赵勇深邃的黑眸里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他根本受不住她一点主动，但凡她主动一点，他就想把她整个都吃了。 只是还没等他行动，李曼君已经跑出去老远，顺手扯一把河岸边的蓝色野花，挥一挥叫他回去了。 六一儿童节领证这件事，李曼君觉得也还不错，答应了。 只是这么一来她又不能跟刘燕姐妹一起捡垃圾，下午等赵勇和巧婆婆离开，她得去找两人说一声。 很有可能，以后这石楠镇里的活，她都要转给刘燕姐弟。 跟赵勇结婚后，她只是偶尔回石楠镇小住，如果还要拿分成，就算现在刘燕姐弟没说什么，以后两边也会生出间隙。 所以，还是现在就把账分好吧，如果刘燕姐弟还想做石楠镇的生意，她就留给他们。 如果两人都不做了，她想交给郝建。 她也不要镇中学的分成，只要郝建下乡时，帮她打听老物件，事成可以给他分红。 那些老东西，是真值钱，且现在大家还没什么古董的意识。 但要是再过几年，通讯快捷，信息发达起来，就没她捡便宜的机会了。 所以还得趁这几年消息滞后，多收点老物件。 055 男人得哄 进家门前，李曼君还是抽出一张纸巾，让毫无知觉的赵勇把脸上和嘴角的口红印擦掉。 赵勇大惊，赶忙擦掉，把脸都擦红了。 男人的面子就是他的底线，李曼君看得乐死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红扑扑，眼眸里泛出泪水，水盈盈的眸子，看得赵勇纵使有再多的没好气，也只能低声说她一句： “你就笑吧，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曼君神色一淡，不怒自威，“你想家暴？” 赵勇忙摆手，“不不不，我开个玩笑。” 怕李曼君真当真，脸色都变了，急忙解释自己从不打女人，也不会随便打人。 经过前几次相处，李曼君自然知道赵勇不是暴力狂，不过随口逗他罢了，见他这么焦急的跟自己解释，反倒心中有点点后悔。 不过，赵勇给的安全感她确实感受到了。 “行了，我信你，我们进去吧。”李曼君这么说，赵勇才捏捏手心里紧张出来的细汗，长舒一口气。 这还没结婚，他感觉自己都要落下个怕老婆的名头了。 只是......光这么想一想，心里就甜滋滋的是怎么回事？ 赵勇认真想了一秒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的倾向，得出答案是没有，笑着跟李曼君进门。 王晓娟按照本地习俗，把赵勇带来的礼返还一半，让他带回去。 临了，还给包了一个红包，里面放着八十八块钱，是给赵勇的见面礼，表示女方也很满意他这个未来女婿。 赵勇对这些不是很懂，巧婆婆看在心里，回头就跟赵勇说： “你这对未来岳父岳母还是不错的，不像是那些卖女儿的人家，别说红包了，回礼都不给。” “你跟曼君你们两个就算修成正果了，以后你可对人家好点。” 这话都不用巧婆婆叮嘱，赵勇对着李大为夫妇俩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李大为和老王看得好笑，还真以为他喝水都喝醉了。 李大为和王晓娟把人送到门口，李曼君继续送到汽车站牌那边，赵勇今天借了朋友的小面包车开过来。 放在后世可能觉得很普通，但在这小小的石楠镇上，且还是只有单位局长什么才有私家车用的年代，已经算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不少小孩好奇的围在面包车前转，见主人来了，又一窝蜂散开。 巧婆婆先上车，赵勇突然问李曼君：“你喜欢吗？” “什么？” 赵勇眼睛看别处：“项链。” “哦。”李曼君顿时笑了，“我很喜欢，你买的我都特别喜欢。” “真的？”赵勇立马转回目光，垂眸兴奋的看向她，喜笑颜开，积极说： “那下次还给你买一个！” 李曼君笑眯眯应：“好，下次我们一起去选。”选时尚精美的，拒绝土大花。 男人就得哄着，你越哄他越晕头转向，对你掏心掏肺。 赵勇就很受用，大受鼓舞，说明天领完证就带李曼君去买结婚戒指，他听说人家结婚现在都流行买对戒，也要给李曼君整一套。 李曼君什么都说好，唯独赵勇说明早开车来接她，被她拒绝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明早自己搭班车进城就好了，你早起开车我不放心，这几天忙着这个见家长的事你也挺辛苦，明天多睡会儿，等我来找你。” 来回快三小时的路程，赵勇来回跑也麻烦，不如她自己花几块钱搭车来得方便。 赵勇依依不舍的看她一眼，“曼君，你对我真好。” 李曼君微微一笑，在心中道，你对我也很好啊。 见家长这件事，她都没想到赵勇会办得这么好，给她省下了许多麻烦事。 李曼君挥挥手，目送面包车驶远，没有先回家，而是进了学校垃圾场。 果然在垃圾场里找到了刘燕。 刘成应该是下乡去了，有段时间没去，村民们又攒了不少可回收废旧。 牙膏皮生意很难做了，刘老大现在三天才来一回。 刘燕见李曼君还涂了口红，惊讶的微张了张嘴，才道：“曼君，你现在打扮得是越来越洋气了。” 李曼君笑着说：“你也可以。” 现在她们都不是先前手里连一百块都凑不出来的时候了，刘燕分到手的七千块，拿出一百来买身新衣服穿戴也不是问题。 新衣服刘燕当然也买了，这不是还得捡破烂，不舍得穿嘛。 李曼君很自然的从兜里掏出口罩带上，挽起衣袖扎好头发，拿起墙边的木棍加入扒拉队伍。 刘燕看出她有话要说，先开了口：“曼君，你和赵勇的事谈妥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谈妥了，不办婚礼，到时候就在镇里饭店摆三桌，你和刘成一起来啊。” 李曼君想了想，又说：“明天我和赵勇要领证，我要进城，又要请假，你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呢！这是好事啊。”刘燕眼睛笑得弯弯的，她是真的不介意，因为学校里的活其实不多，她每天半下午过来一趟就好了。 只是刘成那里，刘燕做不得他的主。 她和曼君关系铁，能为姐妹两肋插刀，自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从前曼君还帮她请过病假，天天替她做值日生呢。 想了想，刘燕决定还是跟李曼君提一下，“那我弟那边收上来的，他可能要多算他自己一部分，你觉得可以吗？” 话说到这，李曼君停下了手里的活，把扒拉出来的三个塑料瓶丢进筐子里，对刘燕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什么？你不做啦？”刘燕无由来的一慌，没有曼君，她一个人做不成啊。 “你可以的燕子。”李曼君拍拍她的肩膀，“最近我不是都没来吗，你一个人不也做得挺好的？还帮咱们找到了废弃酱油厂的活，让我们一人赚了三百块。” 被夸了，刘燕没忍住嘴角微扬，“我哪有这么厉害啊，就是运气好，刚巧让我遇到罢了，如果那天是你在镇上听见了消息，你肯定第一时间就过去了。” 李曼君道：“我是这么想的，一来，我跟赵勇结婚后，长居榕城，镇上这边我确实不方便常来。” “二来，榕城那边应该也能找到新活，所以我打算到那边找事做。” 056 领证 “最后一点，咱们手里这笔钱，我想好好利用起来，现在都开放第十年了，未来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我想乘着这股东风拼一下。” 李曼君看着惊讶的刘燕，小声道：“我有预感，再过两年，市场经济就全面开放了，到时候遍地都是机遇，你难道就真想一辈子待在镇上？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繁华？” “燕子，其实我也是认真想过的，你和刘成手里有那一笔钱，或许真可以思考一下，该怎么去用它。” “当然，我也不是让你一股脑盲目投资，只是觉得，咱们不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混下去，就像是牙膏皮的生意，总有做完的一天。” 刘燕有点懵了，曼君说的这些，她其实也偶然想起过。 只是她一个初中文化水平的人，又没有一技之长，她能干些什么呢？ 就像是爸妈说的那样，到了年纪，找个条件还过得去的男人嫁了，生儿育女，安安稳稳过一生。好像已经是她人生很好的结局。 刘燕羞愧的看了李曼君一眼，她都不好意思告诉曼君，她其实在听见她说要跟赵勇结婚的那一瞬间，自己心里想的就是曼君找到了一个好男人，以后可以不用再扒拉，只要在家里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就好了。 心里甚至还有点羡慕，想着自己要是也能相亲到一个像是赵勇这样的男人，那就好了。 不，有赵勇条件一半都可以，只要他有上进心还不打老婆，她都觉得很满足。 却没想到，曼君会跟她说，她不再跟她们合伙捡垃圾，是因为她已经想好要去榕城这个更加广阔的天地里打拼。 结婚生子，只会占据她生命的一小部分而已。 刘燕越想越觉得惭愧，手里拿到七千块钱，给自己和家里人买了一套新衣服后，她就想着把这笔钱存起来，以后当做自己的嫁妆。 如果嫁的男人不靠谱，她有钱可以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不用看男人脸色。 平常就靠扒拉，挣点生活费，也够了。 可是她却没想过，扒拉生意要是和刘老大的牙膏皮一样，越做越没得做了怎么办。 刘燕焦虑了，夜晚和妹妹挤在一张不到一米一的小床上，热出一身黏糊糊的汗水，翻来覆去睡不着。 此刻，她生起买一张新床的想法，想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 明明她现在有这个能力，且一张床的价钱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刘燕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为什么她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没能想起来这些事呢？ 钱花了还可以再赚嘛！ 曼君为了能天天洗热水澡，马上就买了个热水器，现在每天扒拉完回去冲个澡，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第二天热情满满，继续投入工作中。 看到曼君她就觉得特别有干劲，日子特别有奔头。 次日一早，李曼君从家里拿上户口本，来到汽车站牌前等车进城，就发现刘燕早早就坐在那边了。 “你怎么在这？”李曼君惊奇问。 刘燕抬起头来，顶着一对熊猫眼，委屈巴巴的撅了撅嘴，“都怪你，李曼君！” 李曼君哭笑不得，“我怎么你了？怪我什么？” 刘燕气鼓鼓的说李曼君害得她一晚上没睡着觉，现在眼睛又干又涩，只想流眼泪。 班车还没来，李曼君在刘燕身旁长板椅上坐下，试探问： “那想了这一晚上，你想出什么来了吗？” 刘燕重重点头，“我要继续干！你前期投入的那一部分本钱退还给你，以后这生意你不干，我和刘成继续干。” 账她都算清出了，现场掏出来，四十二块八毛钱。 李曼君一挑眉，“这数字你怎么算出来的？” 刘燕把小本本拿出来，三人合伙的每一笔收入支出，账目她都记得很清楚，本子一翻，一目了然。 就连李曼君之前私掏腰包给秦叔买华子的钱也算给她了。 李曼君把钱收好，笑着说：“燕子，你这账本做得很好看，我觉得再练练你都可以去当会计了。” 刘燕得意的笑出两颗小虎牙，站起身来，背上她的背篓，拍拍李曼君的肩膀，“苟富贵，勿相忘。” 李曼君噗嗤笑出声，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哈的笑声在安静的街道上传出去很远。 太阳升起，金色的晨光洒下来，落在两个年轻女孩张扬的笑脸上，牙齿白得反光。 刘燕全面接手了石楠镇上的扒拉生意，多浪费一分钟就是浪费一分钱，没空陪李曼君等车，挥挥手先走了。 八点整，班车载着一部分在乡里登车的客人进入石楠镇，李曼君上车，进城。 九点半左右，李曼君在赵勇家楼下汇合，两人拿着户口本，直奔民政局。 现在还没有上五休二，一个星期要上六天班，一般大家都轮流放假。 民政局里周日还有人在上班，加上今天又是六一，大部分人流都集中在学校里，民政局里根本没有登记的新人。 李曼君和赵勇是今天第一对，办事人员给他们核对了信息，又问两人是否自愿，确定双方完全自愿，予以办理结婚。 “啪！”的一个鲜红公章盖下去，赵勇提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昨晚他激动得一宿没睡好，幸好曼君没让他开车去接，要不然熬夜后路上开车肯定很危险。 “恭喜你们！”工作人员把两个红色的小本子递过来给两人。 李曼君和赵勇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是是带着大红喜字的页面，上写着：持证人李曼君、赵勇。 两人一人一本，页面上方有一个相框虚线。 办事人员说：“尽快把合照拍了，自己贴上去就可以了。” “好的，知道了，同志谢谢你。” 赵勇谢过办事人员，突然想起什么，让李曼君在门口等一等，风风火火跑到对面小卖部里买了一包烟和一包糖，返回来递给办事人员。 “这是我们第一份喜糖，同志你可一定要收下。”赵勇眼里的喜气都要满出来。 办事人员笑着又说了两句对这对新人的祝福，这种事他们常遇见，喜糖收下了，沾沾喜气。 057 婚纱照 李曼君在门口等他出来，好笑问：“送了？” 赵勇点头，“送了。” 说着，剥了一颗，递到李曼君嘴边，硬是要她也吃一颗。 他自己则吃了一颗接一颗，好似甜不够似的，笑着笑着，眼眶有些潮热，忙转开头看了远处好一会儿，才回头，专注的看着她。 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了，赵勇的大掌把李曼君小小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里，拉她来到照相馆。 相馆老板一看这种一对对的就知道的来拍结婚证件照的，熟门熟路放下红色背景纸，让两人坐过去。 “咔嚓咔嚓”两下就拍好了，李曼君今天也化了妆，相馆老板说效果相当好。 可李曼君看那黑乎乎的胶片，不是很相信。 照片不能马上就洗出来，要等五天才能拿到，留下签名，到时间报名字来取。 赵勇结账的时候，忽然看见展示的玻璃柜台上压着的其他人的婚纱照，指着照片问： “你们店里还能拍这种吗？” 男的打领带穿西装，女的穿漂亮华丽的大裙子，还带头纱的。 他就觉得今天这照片拍得怎么这么不得劲，心里欠欠的，原来是他忘记了要拍婚纱照。 小关结婚的时候，他老婆就吵着要拍这种照片，不拍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不容易两人才去拍的。 一拍回来，那个欢喜劲，把小关伺候得舒舒服服。 当时小关就跟还没结婚的那些弟兄们说：“这女人啊，就是要哄着的，把她们哄高兴了，咱们老爷们在家里才舒坦。” “但是你要是哪里惹她不如意，那你就等着吧，不出两天，屋顶都能给你掀咯！” 相馆老板推了推镜框，瞄一眼赵勇手下指的照片，镜片后的眼睛唰的一亮。 “有啊，你们要不要来一套？我马上把化妆师叫过来，免费给你们化妆，还送摆台大相框。”老板极力推荐。 指指对面照片墙，欧式油画大相框，可气派可洋气。 还有站在照片墙前看照片的李曼君，“你爱人这么漂亮，穿起婚纱来肯定更漂亮，这么好的日子里，拍下美美的婚纱照留作纪念，以后你们翻出来看，那多美好。” 赵勇听得两眼放光，他还没跟曼君一起拍过照片，今天日子又好，确实得来一套。 “你们这个送摆台大相框的多少钱一套？” “999一套，天长地久，包您满意，婚礼那天还能再送您一套免费摄像。” 赵勇暗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小关老婆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能拍成，原来这婚纱照一套居然这么贵！ 可看看照片上的婚纱，粉色的蓬蓬公主裙，是真特么好看。 又回头看看李曼君，她穿上肯定还能更好看。 赵勇还是很想拍，特别是天长地久这个寓意好，一咬牙，“999就999！” 李曼君狐疑走过来，“什么要999？赵勇你还没结好账？” 结果低头一看，赵勇手指底下指着一张穿着婚纱的女孩结婚照，李曼君瞬间懂了。 “你看看你喜欢吗？咱们也拍一套吧。”赵勇很上头。 李曼君扫了眼柜台里那些照片成品，正是时下从西方进来的西式婚纱照片，国外的婚纱是白色的，但跟本土的喜好结合，就有了各种颜色。 其中以粉色、红色最受欢迎。 新娘子盘着新娘头，头发梳得蓬松后撒上金色的亮片，配粉红头纱和珠花，化上从沿海传来的港风妆容，还挺好看，有种特别的韵味。 只是999元，这是要抢劫？ 现在的胶卷可不像是从前了，国产胶卷直接打破了从前的国外胶卷垄断市场，现在一个胶卷才五块钱。 摆台相框什么的，也用不了多少成本，999绝对的大冤种。 “还有其他套餐吗？”李曼君看赵勇那上头劲，不忍打击他，微笑问相馆老板。 相馆老板眼珠子精明一转，得，这种事还得是男人的钱好骗，女人可能计较了。 不过今天这个男客人也是很少遇见的，一般夫妻两进店来，都是女的哭死哭活要拍，男人都嫌贵，还觉得拍这些花里胡哨不顶用，不如去买两身新衣裳。 “就像是这种的七寸单照片，加上服装费和化妆费，拍一册十张多少钱？”李曼君说出了更明确的需求。 赵勇想说话，拍就拍好的，他出钱。李曼君眼睛一扫，昨天给李丽君和李建军包两百块红包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说他呢。 一开头就送这么多，以后过年过节需要送的时候该怎么送？ 最主要的是，她不希望他打肿脸充胖子，自家的人还好，她震得住。 但要是旁边那些亲戚知道他有钱，麻烦事才刚刚开始。 帮吧，你自己吃力不讨好，不帮吧，人家说你没有血脉亲情，人情淡薄，看不起穷亲戚。 赵勇只得悻悻闭嘴。 不过婚纱照是要拍的，经过李曼君和相馆老板一番交锋，最终定下99元拍十张做成相册。 一下子减去九百块，赵勇心里一转就明白过来，相馆老板想坑自己呢。 幸亏有曼君，要不然真做冤大头了。 “再加个刚刚说的那个什么油画相框，要多少钱？” 赵勇看向李曼君说，“咱们也弄一个挂在床头上，多好看啊，洋气。” 洋气？ 你小子是没见过后世垃圾场里被扔掉的那些大相框吧？拾荒人都嫌碍事。 李曼君摆手，“不用了，相册看着方便，够了。” 赵勇：“做一个吧，别人都有你也得有。” 小关老婆逢人去她们家吃饭，就要显摆一下那大相框呢。 李曼君挑了挑眉，“你想要？” 赵勇“咳咳”低咳两声，装作不在意的这看那看，“还行吧，主要是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这些。” 相馆老板见李曼君有所松动，笑着说：“加五十块就能换个大相框，挺划算了，再加一个呗，大家现在都兴这个。” 李曼君看了眼装作不在意的赵勇，无奈的笑着点点头，“加吧。” 男人嘴角翘了起来，又极力压下去。 这傻瓜真是憨得怪可爱。趁相馆老板进去找服装的空档，李曼君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赵勇的脸。 啧，糙的，手感不好。 男人一把擒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李曼君，光天化日的想干什么.....” 李曼君娇媚一笑，转身进了试衣间，把心神荡漾的赵勇丢在外头。 058 大花被面 “对，帅哥你把手搭在美女腰上，然后头低一点，轻吻美女额头，哎对对对，深情一点，不要动哈，保持......” “咔嚓”一声快门摁下，相馆老板把眼前这对亲密的男女拍了下来。 从前胶卷贵，相馆老板练就出了精准抓拍的本事，如果不出意外，到时候照片洗出来，应该就是两人状态最好的时候。 相馆老板又让两人换个姿势，把背景墙从大红色换成郊外风景。 趁这空档，赵勇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身旁穿着粉色婚纱，满头珠花，妆容精致的李曼君，无比期待一会儿相馆老板会指导什么亲密动作。 虽然两人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可这种面对面距离不到二十厘米，互相做亲密动作的体验，还是让赵勇控制不住心跳加快。 反观李曼君，就像是个工具人，让笑就笑，喊摆动作就摆动作，或是垫脚亲吻赵勇下巴，或是搂住他的腰对望，都没半点扭捏，好几次撩人而不自知。 “你怎么这么自然？”又一组照片拍下来后，赵勇没忍住疑惑问道。 会不会是从前跟其他人一起这样拍过照片？ 李曼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就是摆拍然后看镜头笑而已，这有什么不自然的？” 跟后世嘴对嘴亲，或是两人穿着背心短裤躺垫子上拍私房款亲密照比起来，照相馆里这些动作和姿势，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你不自然吗？”李曼君回忆他刚刚的表现，笑道：“我看你进入状态还挺好的。” 其实她还想说，他穿这身西装礼服，看起来挺拔高大，英俊帅气。 不过转念一想，男人不能太夸，夸他就要飘，便把这份心思藏在眼底，看着他的时候，眉眼弯弯。 赵勇心里美滋滋，媳妇夸他了哎！ “咱们的照片肯定很好看。”赵勇笃定，自信满满。 照片已拍完，两人正准备去换衣服时，对门小学的学生们做完演出活动出来了。 家长陪着孩子，高高兴兴走进照相馆，想要拍个照片留念。 “哇，妈妈，是新娘子，我要和新娘子一起拍照！” 小女孩一进门，就见到了李曼君二人，惊喜的跟爸爸妈妈说道。 家长不好意思的冲李曼君那笑笑，低头对孩子说：“不能这样子，没有礼貌哦。” 小女孩今天也化了妆，脸蛋像是红屁股，眉心点了个美人痣，头发梳成两个小包包，上面盘着亮闪闪的银色拉花，身上穿着裙子，觉得自己今天可美了。 要是能和新娘子一起拍照，那今天就圆满了。 “妈妈，我想和新娘子拍照嘛，新娘子衣服好好看。”小孩拽着爸爸妈妈的手臂央求。 家长没办法，抬头朝李曼君这看了过来，这个新娘子还真是漂亮，新郎也高大英俊，真是般配的一对。 “这位妹妹，不好意思啊，我家女儿最喜欢新娘子的衣服了，看到你这么漂亮，想和你拍一张合照，你看要是你时间足够的话，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们一起拍一张照片？”妈妈问得很客气，还有点尴尬。 小女孩直接跑到李曼君面前双手握着放在胸前求她：“漂亮的新娘子，求求你啦~” 这小女孩绝对是个社牛，李曼君没忍住被她这样子逗笑，点头答应。 跟小女孩一起拍完照从相馆里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赵勇带李曼君到附近吃了一碗榕城特色米粉，吃的时候，时不时就抬头看她两眼，感觉今天像是在做梦一样。 低头掏出裤兜里的红本本瞥一眼，没错，是真的结婚了。 李曼君也觉得神奇，上辈子单身三十年都没谈恋爱的她，居然在90年的儿童节，跟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领了结婚证。 “吃好了吗？”赵勇结完账走回来，“吃好的话我们再去批发市场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李曼君回神，点点头，拿上包，和赵勇一起来到榕城最大的批发市场里。 这里有服装、家电、家具、日化用品、烟酒糖果等上百种商品，只要你想得到的，这里都有，而且价格走的都是批发价，比商场卖场里的划算很多。 赵勇说他家里主卧的床比较小，只有一米二宽，想到以后两个人一起生活，李曼君想要换一张大床。 可找遍市场，一米八的床都很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尺寸，款式又太老气，选来选去，李曼君只好先选一张一米五的深色简约木床。 先付订金，等东西全部买完，到时候赵勇自己开车过来把东西拉回家。 路过家纺店，赵勇问：“我们去选两套你喜欢的被面吧？” 李曼君摆手说不用，“我妈说她要给我准备两套，到时候我从家里带过来。” 赵勇诧异，“咱们不是说好不回嫁妆的吗？” 按照普遍意识，这些床上用品一般都算是嫁妆的一部分。 “早做好了的，反正先别买，到时候再看吧。”李曼君继续往前走，过两天家里要摆三桌席面，得买些烟酒糖果带回去。 饭店里可不给你包这些，都要主人家自己准备好。 虽然说了互相不送彩礼嫁妆，但是王晓娟觉得什么都没有也不好，想准备四套被子给李曼君带走。 其中两套她自己以前用厂里员工价买的布，老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只差棉被要找老师傅弹。 为此，昨晚上特意跑过来跟李曼君说了，省得她和赵勇又去买新的浪费钱。 不过李曼君阻止了母亲要继续补充另外两套凑齐四套的想法，这些大花被面，两套就够了，再多点她真的会谢。 至于原有这两套的棉被，李曼君知道爸妈手里没什么钱，自己出了棉被的钱，让王晓娟找老师傅弹两铺两盖，一套薄的一套厚的，一年四季就够了。 赵勇什么都听老婆的，那个家她想准备弄就怎么弄，他只做个负责掏钱的工具人和搬运工。 李曼君买好糖果烟酒这些，又给自己买了一套洗漱用品放在榕城用。 路过卖盆的店铺，问赵勇在家怎么洗澡。 “夏天家里擦擦，冬天去澡堂，堂子就在咱们家斜对面。” 李曼君叹了一口气，洗澡真的很不习惯，算了，先买个澡盆凑合吧。 059 火辣少女 等榕城的商品楼建成，她一定要买一套有独立卫浴的大房子。 应该也快了，估计明年开春后就有几个楼盘要开盘，到时候她一定要去看看。 怕自己忙忘了，李曼君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赵勇拿，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和笔，在待计划那页写下：改善型刚需房一套。 赵勇稀奇的凑近粗粗扫了一眼, 好家伙，小小的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的，全是待办事项。 其中第一个写的居然是上大学！ 李曼君已经把本子收起来，回头跟赵勇拿东西，为他分担一部分。 赵勇摇摇头，这点东西他一个人完全拿得动。 “曼君，你还要上大学？”采购完回去的路上, 赵勇没忍住问了一嘴。 李曼君嗯的点点头，看向震惊的赵勇，叮嘱道：“你有空也多读点书。” “等搬到榕城来，我就去找相关的机构，先把专科读了，然后专升本。” 原身起步门槛太低，初中毕业文凭，得先考专，而后才能继续升本。 赵勇看了李曼君许久，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他内心是极为震惊的，不，是震撼！ 这在赵勇看来, 继续上大学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遇到李曼君之前，他甚至听都没听身旁的人有这种情况。 当然, 他一点都不怀疑她还能继续读下去。 只是李曼君居然想考大学，她居然还要继续读书！ 两人下车，来到赵勇家楼下, 把今天买的东西先放好, 一起下楼来, 赵勇送李曼君去汽车站。 她今晚还要回石楠镇。 “你怎么都不说话？累了？”李曼君关心问。 想想今天这一天，领证拍照，又大采购，在几个小时的密集时间内做了这么多事，疲倦也很正常。 赵勇眉头无意识皱着，显得有些严肃，“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李曼君懂了他的沉默为哪般，莞尔一笑，“要不下次我去机构时也帮你问问你这种情况，能不能考个文凭？” 赵勇顿时没忍住笑起来，“行，那你也帮我问问。” 话说出口，见李曼君答应得一本正经，赵勇心里开始打鼓，这事要是让小关他们知道，不定要怎么笑他呢。 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去考劳什子文凭。 只是老婆这么努力，他也不能拖后腿啊, 要不然以后家庭地位不保！ “我今天看楼下停车场里停了好多新车, 怎么回事？”李曼君好奇问。 听见她提起来，赵勇才想起自己有重要事情忘记跟她说了。 “是我和小关几个弟兄一起新添的装备，我打算继续干老本行，这些天他们先联系老客户，我这边等和你把结婚的事情忙完，就得出车了。” 李曼君一挑眉，赵勇的事，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清楚，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居然都换了这么多辆新车。 “你们是贷款还是合伙共同出资？”李曼君问。 赵勇神秘一笑，有几分自得，“都是我的车，弟兄们跟着我干，我给他们开工资分红。” “跟以前的不同，我那次听你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这次我要申请挂牌弄正式点，也搞个公司，装装门面。” 说话间班车来了，李曼君听了一半，也只能先按捺住好奇。 赵勇让她别急，“回头等你那边办妥了，咱们回家我再跟你仔细说。” 李曼君颔首，以后就是夫妻了，她这边的情况也会跟他说清楚，总不能两夫妻共睡一张床，却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干嘛。 李曼君承认，跟赵勇结婚，她有赌的成分。 但好在运气不错，她没赌错人。 从这两天赵勇的表现来看，不管是见家长时的红包、金项链，还是今天拍婚纱照时面对999高价的意动、大采购时出钱的爽快，都能看出，他家底颇丰。 再想想刚刚楼下停车场里那一排卡车小面包，李曼君挑了挑眉，心里计算得出金额，不说多的，小几十万肯定是投进去了。 赵勇从前到底跑的什么货车，居然能攒下这么丰厚的家底？ 想想他的年纪，李曼君心底还是有点佩服他的。 她带着未来的信息，在这折腾一个月，也才弄出拔步床这点水花。 而且纯属运气，可遇不可求，不能复制。 算了，人比人气死人，反正现在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比的。 想开了，李曼君往椅背上一靠，眯眼闭目养神，盘算着以后到了榕城要怎么发展。 班车摇摇晃晃驶上前往石楠镇的黄泥路，李曼君眯了一觉再睁眼，石楠镇到了。 提着买来的烟酒糖果，来到家门口。 李曼君刚要推门而入，合上的大门“哗”一下从门里被推开，一个人影冲出来，差点跟她撞一块儿。 “姐？”冲出来的李丽君心虚的叫了她一声，似是没想到出门就遇到她。 李曼君眼睛微睁，她面前的李丽君，上身穿一件小背心，下身一条紧身喇叭裤，脚上踩着一双不知道跟哪个同学借来的不合脚白色高跟鞋，纤长的脖颈上还系着一条橘色丝巾，一副社会人打扮，一点看不出学生的样子。 她还画了妆，蓝色的眼影都超出了眼眶的界限，红红的大嘴巴子跟吃了小孩似的猩红。 李曼君脑子划过妹妹日常的清纯学生模样，再看眼前这个火辣少女，惊讶问： “李丽君你受什么刺激了？” 正为李丽君的变化震惊着，门里突然传来李建军一声大喊：“李丽君你快跑！” 话音未落，王晓娟就抄着扫帚冲了出来。 “李丽君，今天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是你妈！” 李丽君喊了一声“完蛋”，转头就跑，脚上的高跟鞋歪歪扭扭，要摔不摔，李曼君都替她捏把汗。 王晓娟没追上她，气得把扫帚往地上一扔，转身把过来拦自己的李建军一顿臭骂： “你们这帮子没良心的，我们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们这么大有什么用，不如当初一把子把你们丢粪桶里溺死算了！” 李曼君挑了挑眉，又不是她惹的，怎么你们你们的骂起来了？ 李曼君逮住想往回缩的李建军：“什么情况？” 李建军也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呢，学校一下课他就回家了，刚进门就听见二姐和妈在吵架，吵着吵着妈就要打二姐。 他当时就一个念头，拦着妈，让二姐快跑，再然后的李曼君就看见了。 (本章完) 060 不想读书 “好像是因为二姐今天没去学校上课，她说她不读书了！” 李建军急急的问：“大姐，二姐是不是真的不上学了？” 李曼君皱起眉头，李丽君刚刚那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昨天人都还好好的。 李曼君把手上东西交给李建军，让他先拿回家, 小心的喊了王晓娟一声，“妈？” 王晓娟正撑着扫帚大口喘气，一副气狠了的样子，浑身都在抖。 李曼君真怕她喘上来气厥过去，忙走上前，抬手拍背给她顺气， “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丽君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应该是去她同学家了, 不用担心她。” 李曼君担心二字一说出，王晓娟瞬间炸毛，“我担心她？我巴不得她给我死外头再也别回来！” 都是气话，谁也不当真，王晓娟要是真这么舍得，她就不会特意留在家里给姐弟两做饭，等李丽君到中考结束。 眼看街坊邻居被动静吸引过来，王晓娟这才跟着李曼君进家。 “你跟赵勇的事情办妥了？” 李曼君把户口本拿出来递给王晓娟收好，又把属于自己的那本红本子递给她看。 看到这个红本子，再想想英俊帅气还懂事的女婿, 王晓娟总算气顺了些。 把红本子还给李丽君, 叮嘱她收好，又看了看她买回来待客的烟酒糖果，原本大喜的日子, 应该高高兴兴的，结果李丽君给她来这出！ 王晓娟又有点上火, 李丽君给李建军使了个眼色, 李建军会意, 忙去倒了一杯水回来给妈妈，“妈你喝杯水休息一下。” 王晓娟看他也不顺眼，“你刚刚拦着我干什么？要不是你拦着我，她李丽君今天的腿就得给我断在这！” 李建军心虚的耸耸肩，不敢回嘴，退到一边，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李曼君等王晓娟把这口气顺了，轻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王晓娟不说，估计是要等李大为回来。 李曼君也只能先压下疑惑，见王晓娟并没有要去做饭的意思，冲李建军抬了抬下巴，“你去煮饭。” 李建军错愕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大姐没搞错吧，他什么时候煮过饭啊。 李曼君才不惯着他，飞快看了王晓娟一眼，见她顾着气李丽君都没来得及袒护她的宝贝儿子，踹了李建军小腿一脚，“快去。” 李建军欲哭无泪，又不敢再上去挨母亲的骂, 委委屈屈进厨房，淘米煮饭。 家里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李大为进门的那一刻才结束。 老夫老妻了，一看对方脸色就知道有大事，李大为把公文包一放，疑惑问坐在凳子上一语不发的王晓娟： “谁招你惹你了？怎么还没做饭？” 王晓娟憋了许久，李大为一问，一股脑就说了出来。 “做饭？我还有闲心做饭？你家李丽君说她不想上学了，要跟人家李兰芳一样南下打工去！” 李大为神色一凝，“怎么回事？” 抬头看向厨房的李曼君姐弟两，“丽君呢？” 李建军嘴快，“跑同学家去了。” 李大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孩子们平时打打闹闹他从没管，可现在距离中考不到半个月，这样的紧要关头李丽君说放弃，绝对不行！ “读书是关乎她一生命运的大事，不能这么由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李大为气得拍桌，当即就要去把人找回来。 李曼君怕爸妈都在气头上会起反效果，把李大为拦了下来。 “爸，先吃饭吧，我和建军把剩菜热了热，吃完了我去把她叫回来。” “建军还要上晚自习呢。” 王晓娟听到这，把李大为叫了回来，“先吃饭。” 一家四口，沉默的吃完晚饭，没人敢提李丽君一个字。 李建军飞快吃完回学校上晚自习，吃过饭的李大为夫妻俩都冷静了下来。 李丽君那性子，吃软不吃硬，越是逼得紧，她只怕还跑得更远些。 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要搞清楚，她为什么不想读书了。 “这都马上要中考了，临门一脚的事，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说不读就不读？”王晓娟觉得这件事有鬼，“指不定是哪个狐朋狗友教唆的。” 李曼君不这么想，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回忆了一下最近李丽君的情况，其实很多次李丽君都流露出了不对劲的信号。 但她们都忽略过去了。 李丽君不可能不想读书，她每天下自习回来都会温习一下功课才关灯睡觉，有时候梦里还在背诵课文。 如果她真不想读书，当初就不会求着爸妈让她复读。 只是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还得问本人才清楚。 “我去找她！”李曼君起身。 她承载了原身的记忆，姐姐一直期待妹妹能继续上学，分配到一个好工作。 就算是李曼君自己，如果她穿越的节点不是现在，而是三年前，她也会努力提升学习参加高考。 文凭有多重要，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她太清楚了。 李曼君拿了一个手电筒照亮，去李丽君同学家找她。 李大为不放心，又怕跟着去李丽君见到自己不敢回来，拿了个手电筒，远远跟在大女儿身后。 李曼君心下微暖。 李丽君果然在她同学家里，见李曼君来，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撇了撇嘴，不等李曼君开口，就让她别劝了，她已经决定南下打工。 李曼君看着她已经卸下浓妆，变得干净秀丽的俏脸，勾唇轻蔑的笑了下。 李丽君立马皱眉，“你笑什么！这很好笑吗？我是认真的！” 李曼君在同学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一本正经的问： “车票买了吗？什么时候走？五号我喜宴你不吃了？” 李丽君一愣，紧接着梗着脖子说：“我吃了再走不行？！你管我什么时候走。” 李曼君打量她身上这身新衣服，“你姐夫给的红包买的？” 李丽君不说话，她手里的钱太好算了，总共就昨天留下的二十块红包钱。 李曼君了然的点点头，担忧的问：“我听说从榕城到东市火车票单程是十五块多点，你有钱买票吗？” 李丽君诧异的看着她：“你居然不是来劝我的？” 看那神情，似乎还有点小失望。 (本章完) 061 外来打工妹 李曼君笑，“我当然是来劝你的，但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劝了，你去意已决吗，那我做为你姐姐，关心一下你南下的情况也没问题吧？” “你、你——”李丽君瞠目，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怒瞪李曼君，“你要气死我啊！” 眼眶一红，泪珠子就掉了下来，气呼呼抬手背一擦，根本擦不完。 “真气哭了？”李曼君挑了挑眉，收敛了笑容, 嫌弃的丢了一张纸给她, “就这点道行, 还跟我演？” 等李丽君把眼泪擦干，李曼君抱臂道：“说吧，到底是为什么闹这一出？” “我不是闹！”李丽君严肃纠正，还显稚嫩的面庞因为刚刚气哭，这会儿红扑扑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听说以后中专不包分配了，得考上大学才行，高中学费又这么贵，咱们家现在又是这个样，我想想，还是算了吧。” 重点是, “最近我学习总学不进去, 我感觉中考我肯定考不上了，昨天妈让我好好想一想以后的出路，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我八成是考不上高中的, 不如现在南下打工去。” 这话有赌气的成分，李曼君一听就听出来了, 李丽君这是怪王晓娟打击她的自信心。 而王晓娟也确实打击到了她的自信心, 今天这么闹，也不是只为了闹，而是她自己真的压力大，担心复读了还考不上丢脸，干脆用南下打工逃避。 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压力。 “我又不像李建军，他根本不用担心考得好还是不好，反正爸妈都给他准备了钱，人家肯定能上榕城的高中读书呢。” “我又没有人给我准备钱送我上私立，要是我没考上，所有人都要笑话我，还复读呢，复读都是浪费钱” “你不能这么想。”李曼君看她越说越钻牛角尖，急忙喝住了她。 “如果你只是担心高中学费的问题，那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爸妈要供你上高中肯定是供得上的，就算他们供不上，姐也会供你！” “只要你考得上，高中学费生活费你根本不必担心。” 李丽君惊讶抬头，“姐” “因为有我。” 李曼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你上个月摸底考试是班里前五名吧, 我看见你的成绩单了，如果按照这个水平，榕城一中、二中确实悬，但三中、四中还是有很大希望。” “都到这临门一脚了，先考了再说，至少要有一个结果，不管好坏。” “而且我对你有信心，去年你差几分，今年你这么努力，学习进步很多，考上是很正常的事。” 李丽君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真的吗？姐你觉得我能考上？” “当然，我还想着等你也到榕城了，周末有空我们姐妹就一起出去逛街呢。” “还有一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李丽君好奇问：“什么事？” 李曼君把自己准备考专再升本的事说了出来，李丽君听得瞪大了眼睛，显然十分吃惊。 “学历有多重要不用我说了吧？不过我这种就不能考单位什么的了，我以后只能指望我们家出一个女书记来罩着我咯。” 女书记？ 那不就是在说她。李丽君神情得意起来，一改先前颓势，拍胸脯说： “要是我进单位，我肯定罩着我姐！” 知道还有姐姐支持自己，做自己的坚强后盾，李丽君忽然发现，环绕在头顶上的阴霾消散了。 李曼君起身道：“回家吧，明早还上课呢。” 李丽君忙点头，刚站起来，忽然想起爸妈，又有点犹豫。 李曼君好笑道：“放心，就是他们喊我来叫你回家的。” “妈消气了？”李丽君谨慎问。 这肯定是不那么好消下去的，但李曼君自信道：“到家你就冲进卧室去关好门，爸妈的怒气我来解决。” 这下李丽君彻底放松了，搂着李曼君的胳膊甜甜说：“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李曼君无奈叹道：“谁让我是你姐呢。” 跟同学道了谢，姐妹俩手挽手回家了。 在路上，李丽君说她之所以这么想南下打工，是因为听到她打工回来的同学说在厂里一个月轻松能拿五六百块钱。 对一个从没离开过镇子的小姑娘来说，这就是她所能想到的工资天花板了。 这个时候的东市经济发展迅猛，遍地都是代加工工厂，也急缺人手。 李曼君不由得想起九十年代的南下打工潮，应该就是李丽君闹着要南下的这个时候。 当时有人专门跑到省外招收工人，带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农村年轻姑娘们，后来还有一部电视剧，叫做《外来打工妹》。 杨钰莹唱的主题曲《我不想说》，更是传遍大街小巷，红极一时。 有些人，抓住了机会，就此翻身，留在这座城市生根发芽。 但更多的人，只是打工浪潮中不起眼的一朵小浪花，最终被时代洪流淹没。 或许是李大为已经提前交代了，或许是王晓娟深知女儿吃软不吃硬的本性。 李曼君姐妹俩回到家时，夫妻俩已经回屋睡下了，房间灯关着，黑乎乎的窗棂下，隐约可见两道鬼祟身影。 李丽君大松一口气，洗脸刷牙，进屋睡觉。 第二天，如往常一般，准时起床，背起书包去上学。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家里人不再提起，主要是不敢提，马上紧要关头，连李建军都被李曼君勒令不许惹二姐不高兴。 王晓娟和李大为开始轮番给家里亲戚打电话，通知他们来吃李曼君的出阁酒。 “什么？这就把证都领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大龙震惊的声音，李大为皱着眉把电话拿远了点，等他说完，才道： “他们年轻人不想太麻烦，一切从简，就简简单单一家人吃顿饭，大哥你和大嫂大牛任艳他们说一下，还有爸妈他们，到时候一块儿来喝喜酒。” 李大龙啧啧两声，才说好，一定来。 转头跑回家将此事告知李老头李老太，两个老人都不怎么高兴。 李老太觉得很没面子，“怎么能不到老家来出阁？村里人知道了怎么看咱们家？老二他好歹也是个干部啊。” 她还指望着老二家办喜事来点领导什么的，在村里涨面子呢。 (本章完) 062 迎客 “来啦，快进去快进去，来来来，吃糖吃瓜子，自己拿啊。” 王晓娟一边招呼来客，一边朝身旁的李曼君和赵勇说：“这是从前纺织厂里的孟阿姨，你还记得吧？” 李曼君和赵勇站在饭店门边, 见人就把喜字盘子往前递，里面是些糖果瓜子和烟。 “当然记得，孟阿姨好。”李曼君把盘子地上，又抓了一把糖果给孟阿姨带来的小孙子手上。 孟阿姨点点头，拍拍小孙子的小脑袋，“说谢谢阿姨叔叔了吗？” 小孙子腼腆一笑，不好意思开口。 “谢过了对吧，快进去吧。”王晓娟摆摆手, 打圆场。 孟阿姨打量一番赵勇，冲王晓娟挤眼睛，那意思是，你这女婿不错。 王晓娟笑眯了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这话说得没错，她现在看赵勇，只觉得哪哪儿都顺眼。 模样长得好就不说了，出手还大方，今天这三桌酒席本来应该是女方办的，没想到人家早就悄悄把钱给付了, 选的还是最高的规格。 李曼君撇了赵勇一眼, 又充大头。 赵勇不知道自己给她撑面她怎么还不高兴了，给李大为单位同事递烟，大方爽朗, 有问有答，李大为觉得很拿得出手。 人一高兴, 就想吹点牛，对同事说：“我们家这女婿可厉害着呢, 准备要在城里开公司了。” 赵勇感受到身旁李曼君的刀子眼，只尴尬的笑了笑，暗暗后悔早上一高兴，就跟岳父吹了点牛皮。 虽然这是事实，但被李曼君这么一瞪，就好像是自己真吹了牛似的，怪不好意思。 不过心虚归心虚，面上赵勇还不忘借机宣传一下自家车队，拉一拉潜在顾客。 石楠镇单位里这些人，要是能找上他，那肯定就有大生意。 现在大家就喜欢跟单位的人做生意，虽然给出去的好处也不少，但回报也高。 反正不管是大鱼还是小虾，赵勇都不放过。 车队现在重新开始，只有从前那些老顾客，那怎么能算是发展呢。 李曼君静静看着赵勇熟练的给人家介绍业务，还不让人觉得厌烦, 心里想着, 可能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吧。 又过了一会儿, 老家亲戚来了。 大牛开着拖拉机，把一家老小都拉了过来，李大为和王晓娟忙上前去迎接二老。 大喜的日子，王晓娟觉得他们愿意来，只要不作妖，她就能好好招待他们。 只可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李老太太撇开王晓娟伸出来搀扶的手，搭着李大为的手先下了车。 钱淑芬和任艳带着囡囡下来，最后是李大龙和大牛搀扶着的李老头。 李大为冲李曼君二人喊：“爷奶来了！” 赵勇先看李曼君一眼，他观察细致，已经看见王晓娟被老太太撇开手的一幕，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李曼君小声叮嘱：“不用太热情，跟着我叫人就行。” 赵勇觉得李曼君的反应奇怪，他父母早逝，从小就羡慕人家有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向往亲情的温暖，还想着要把李曼君的爷爷奶奶，当成自家亲爷亲奶来孝顺。 李曼君现在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等接触过赵勇就不会觉得她的反应奇怪了。 李曼君上前叫人，给囡囡抓了一把糖果，“叫姑姑姑父来听听。” 囡囡害羞的看了赵勇一眼，好一会儿才小小声的叫了声姑父。 赵勇觉得她可爱，又给她抓了一把糖，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够了够了，吃太多糖长虫牙。”任艳捂住女儿抓得满满的小手，不许她再接糖。 囡囡也不闹，她已经拿到两把糖了，可以吃好久了。 “大伯，伯娘。”赵勇跟着李曼君叫人，给李大龙递上烟。 李大龙嗯了一声，把烟叼在嘴里，看着赵勇，这是要他点烟的意思。 赵勇微楞，想去掏打火机，李曼君摁住了他的手，惯得他，拿红包来再说。 然而，身为大伯大伯母，李大龙两人并没有准备红包，上下打量一遍赵勇，要笑不笑的，跟着李大为进去了。 “你家这女婿干什么工作的？”李大龙问李大为。 李大为指着街对面的货车，“那是小勇自己的车，他自己做司机拉货。” 李大龙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居然还有车。 把嘴里的烟拿下别在耳朵上，啧道：“只是个货车司机啊，怪不得这么没眼力见。” 给大伯递来烟，都不知道要点上。 李大为嘴角笑容有点耷拉，大哥就是心里酸呢，他能看不出来？ 转头去招呼二老，给他们安排好坐位才出来，对赵勇说：“进去陪陪你大爷他们。” 李曼君抢先，“还得等老舅老姨他们呢。” 赵勇差点忍不住要笑起来，这媳妇知道疼男人，都不舍得他吃点亏。 不过不去招呼也不好，赵勇轻捏了捏李曼君的手背，把盘子里剩下的几根散烟倒进李曼君的喜盘里，“我去陪陪，你和妈在门口招呼吧。” 李曼君哭笑不得，这妈叫得倒是顺口。 王晓娟瞪了女儿一眼，“还是人家小勇懂事。” “是是是，人家小勇懂事，我不懂事。”李曼君翻了个白眼，到底谁是亲生的啊。 转头往饭店里看了眼，赵勇不知道说了什么，李老头和李大龙父子俩笑嘻嘻的，还夸上他了。 见赵勇游刃有余，李曼君放下心来。 “曼君你今天就穿这身？”任艳牵着女儿走了出来，看着李曼君身上的日常装好奇问。 王晓娟可算是找到同盟了，她早先就让李曼君置办一身结婚穿的衣服，好家伙，人家还凶她，说没这个必要。 “我早说她了，人家自己主意大得很。”王晓娟吐槽，好似李曼君身上这身衣服跟她有仇。 李曼君冲堂嫂子笑笑，瞥见李建军和李丽君姐弟两的跑过来的身影，往那一指，“喏，我让她俩买了两朵红花，别在胸前就行了。” 正说着，姐弟两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李建军把手里的花递上， “给，你要的红花，我们可跑了两条街才买到，其他家都没卖的。” 任艳摇头失笑，“快带上吧，不然都不知道谁是新娘谁是新郎。” 说完，拍拍女儿的肩膀，给她递了个眼色。 小姑娘有点羞怯，但在妈妈的鼓励下，还是小步小步挪到李曼君身边，“姑姑。” 李曼君弯下腰，捏了捏这肉嘟嘟的小脸蛋，柔声问：“什么事啊？” (本章完) 063 赔钱货 囡囡手里攥着一个红纸包，小声说着恭喜姑姑，把红纸包递给她。 乡下送红包没那么讲究，找不到红包就用红纸把钱抱起来当做红包。 李曼君诧异的看了任艳一眼，“这是？” “这是我和你哥的一点心意。”任艳目光真诚。 李曼君收下了，“谢谢哥和嫂子。” “谢什么，要不是你, 你哥现在还在家里死命种地呢，他那个呆脑壳，要不是得你提点，哪里想得到要给人家运货赚钱呀。” 任艳欣喜道：“现在你哥得了酱油厂和城里超市的单子，平时再接点散单，够养活我们一家了。” 李曼君也很惊喜, 没想到李大牛还真开始拉货了。 只王晓娟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还没等她细问，王家人来了。 王晓娟有五个姊妹, 她是老三，上面一个大哥一个二姐，下头还有一个四弟一个小妹。 和李家不同，王家二老对五个孩子都很好，从不偏心谁，所以兄妹五人关系都很好。 李曼君大姨没能赶来，她嫁到省外去了。 小舅也没来，单位出差，王晓娟通知得突然，来不及请假, 托哥哥给李曼君和赵勇带了小红包。 小姨和小姨夫都来了, 夫妻俩在国营企业上班，工资高, 穿得很体面。 小姨烫着头, 画着烟熏妆，涂着大红唇，身上的一条垫肩鹅黄包臀裙，跨个白色皮包, 非常时髦。 不知道是不是全国统一的，李曼君发现，所有外甥都有一个时髦小姨。 时髦的小姨眼光也很挑剔，见李曼君这身朴素打扮，直皱眉，“你干什么呀？结婚穿这么素，谁看得出你是结婚啊，小年轻打扮起来嘛，跟你妈学得老气秋横的。” 敢这么说王晓娟的人，也就只有王晓婵了。 王晓娟气笑了，“我老气秋横，你洋气行吧，好好个人怎么就长了张烦人的嘴。” 大舅王汉文怕两人在门口吵起来，忙喝道：“都多大的人了，今天是我外甥女大喜的日子，谁敢吵吵我给他轰出去！” 说着，上下一扫李曼君, 自带亲舅滤镜，“我看着就挺好的嘛，人家年轻人天生丽质，哪像是你们这些厚脸皮还得靠擦粉，看这大红花，多喜庆。” 说完，霸气递给李曼君一个大红包，冲她一挑眉，就进去找外甥女婿，打算敲打敲打。 王晓娟看向妹夫，请他进去，又朝李大为那喊了声，让他招呼下。 剩下姐妹两个停在门口，王晓婵眼睛毒辣，指着二姐亮晶晶的嘴巴子问， “变色唇膏？” 王晓娟得意的说：“曼君给我买的，好看吧，日本进口的。” 王晓婵点点头：“还行，你也多打扮打扮，就这样挺好。” 说完看向李曼君，笑眯眯塞给她一个红包，“你老公怎么样？听你妈说条件还不错，有车有房的。” 李曼君谢谢小姨送的红包，才答：“赵勇挺好的。” 王晓婵揶揄的看了她一眼，心疼道：“好就行，走吧，也没什么人来了，你进去坐下歇会儿。” 李曼君点点头，示意母亲和小姨先进去。 她等到人已经到齐，把喜盘子里剩下的糖果分给饭店服务员们，这才入座。 饭菜陆续上来，一桌十二人，都是硬菜，分量也足，看着就有胃口。 再配上李曼君买回来的好酒，宾客们吃得很高兴。 钱淑芬和李老太和王晓娟等女眷坐一桌，饭吃饱了，钱淑芬凑过来问王晓娟： “你这女婿崽又有车又有房的，出手这么大方，彩礼应该给了不少吧？” 王晓娟正跟以前的工友们聊天呢，抽空回了她，“我们家没要彩礼。” “什么？没要彩礼！”钱淑芬突然大声，一副恨不得宣告全世界的样子。 正在给李大龙和李老头敬酒的赵勇回头看了一眼。 李大龙给他挡了回来，“来来来，小勇咱们继续喝，不用管她们，女人就是咋咋呼呼的。” 王晓娟尴尬的瞪向钱淑芬：“你这么大声嚷嚷干什么！” 见朋友们全部都看了过来，钱淑芬反倒更得意，笑眯眯道： “我哪里嚷嚷了，我就是说事实而已，没有彩礼，这不就是女的赔钱倒贴嘛。” 这话说得难听，王晓婵站了起来，问钱淑芬什么意思。 钱淑芬还不晓得王晓婵的厉害，嗤道：“这还用问我呀？都说女儿是倒贴的赔钱货，我看这话没说错。” 王晓婵脸色一沉，捡起手边的筷子就朝钱淑芬身上“啪”的扔过去，“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钱淑芬一瞪眼，“她小姨你要跟我动手？” 王晓婵挽起衣袖就要开干，她老公张福海赶忙给她拦了下来，摇摇头。 王晓娟冷冷道：“大嫂，咱们这话今天还真就得说清楚了，什么叫女儿都是倒贴的赔钱货？我家是嫁女儿，可不像是有些人，卖女儿！” “你说谁卖女儿？”这可踩到了钱淑芬的痛点，当初嫁李兰芳姐姐时，钱淑芬漫天要价，多次出尔反尔加彩礼的骚操作，可是传遍全村了。 王晓娟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这么下钱淑芬面子，她能忍？ “嘭”的一拍桌，“王晓娟，笑话谁呢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王晓娟也不示弱，眼睛一眯，狠光一闪，“今天我女儿大喜的日子，你敢闹下你试试！” 眼看两个妯娌差点当场打起来，亲戚朋友们赶忙上前相劝。 男人桌的李大龙和李大为急忙冲上来，各自拉住自己老婆，直到李老头沙哑着声音叫两人消停，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王晓娟还气不过，指着钱淑芬说：“你给我滚，跟你做妯娌我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钱淑芬本已经被李大龙压制，听见王晓娟这话，抬腿还要来揣她，被李大龙狠狠一瞪：“皮痒是不？！” 钱淑芬这才消停。 这事闹得难看，李大龙面子也过不去，直接把钱淑芬赶回家了。 送走钱淑芬，回头来，宾客们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王李两家亲近的亲戚。 大舅王汉文看到李大龙回来就忍不住说他：“你看看，曼君大喜的日子，她伯娘这事闹得” 王汉文开着两个门面，做五金生意，在本地算是比较有声望的人，在李老头一家看来，这种人不能得罪。 李大龙这种欺软怕硬的，对上王汉文，只得连声说抱歉，回头他肯定收拾钱淑芬。 李大为和稀泥说算了，这事才过去。 (本章完) 064 搬走（求月票） 好好一场婚宴，被这么一闹，李曼君感觉自己又为镇上的人们添加了不少饭后八卦。 朝赵勇那看了一眼，赵勇沉着脸，目光晦涩，想来应该是已经见识到了李家人的真面目。 刚才酒桌上还对李大为尊重客气的他，等李大龙厚脸皮再问起车队招人的事时, 再也没了先前的热情，淡淡把话岔开了。 李大龙感觉到了这份疏离，知道这是把新女婿给得罪了，在心里骂了声小器。 赵勇把李大龙的小心思全部看在眼里，心里冷笑，敢骂我媳妇, 还想我对你好脸？ 没揍李大龙都是看在他是长辈的面子上！ 李家二老嫌弃李大为那屋小，拿了剩下的烟酒, 就让大牛开拖拉机回村了。 刘燕刘成姐弟默默吃着肉喝着酒, 吃完打包带走，和李曼君和赵勇说声恭喜，算是最后离席的。 亲朋好友都散去，大舅和小姨小姨夫回家里坐了一会儿，聊天到下午才搭乘班车回去。 下午四点半左右，家里就只剩下自家人，王晓娟还在为钱淑芬说的话上火，碍于女婿赵勇在，才没跟李大为发作。 “你大姑和小姑没空来, 这是她们俩托你奶带来的红包，你们自己收着，以后自己还礼。”李大为从裤兜里掏出两个红纸包的红包，递给赵勇。 赵勇接过，转手就交到李曼君手上。 李曼君算了算今天收到的红包，爸妈同事的爸妈自己收了，这些叔叔阿姨也没交给她, 这礼金以后得爸妈自己还。 而她和赵勇这边, 收到大舅小舅小姨三个，堂哥堂嫂一个，加上两个姑姑的，共是六个。 打开来看，两个姑姑各送了二十块，这是习俗，做姐妹的，家里兄弟有好事，都得包大红包。 乡下一般送五块十块的，两位姑姑包了二十，算是很多的了。 大舅和小姨送得多，一人两百块，小舅也送了八十八，堂哥大牛这边也是包了十块。 小夫妻俩没多少私房，十块对她们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全部加起来，538块钱。 李曼君拿出礼薄，一笔笔记上，以后后好还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王晓娟问李大为：“你哥嫂的红包呢？” 李大为尴尬的摇摇头，王晓娟深吸一口气，暗翻了个白眼, 李大龙这对极品，她都说倦了！ 李大为补充：“大牛和他一家的，大牛送了也相当是大哥大嫂送了。” 王晓娟往李曼君那边一指，“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咋不看看她舅她姨送了多少？” 媳妇家里的事，赵勇明智的保持沉默，如无需要，不发表意见。 李曼君把礼薄合上，对爸妈说：“这事过去了，我本来都没指望他们会把咱们放心上，这下好了，伯娘这一闹，今年过年咱们就有理由不回去了。” 这么一想，还真是好事一件，王晓娟心里的郁气消散不少。 突然一拍脑袋，才想起来气过头，把孩子她大姨的红包给落下了，忙掏出来递给李曼君。 “这份是你大姨的，我看了，一百八十块，这些钱我和你爸就不要了，你刚结婚，自己拿去置办点东西吧。” 明理这方面，李曼君觉得自家爸妈比李大龙一家不知高了多少倍。 李兰芳姐姐当初嫁人，因为钱淑芬一分彩礼钱都不给带回，连嫁妆被褥这种东西也才准备了一套旧的，双方闹得很是难看，害得这个堂姐一直在婆家被看不起，抬不起头来。 直到后来生了个儿子，这才好过点。现在逢年过节，堂姐都不回娘家。 718块礼金入账，李曼君把钱收好，领赵勇进房间收拾行李。 从今晚开始，她就不能在娘家住了。 李曼君本来想着今晚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再搬的，但王晓娟说这是习俗，今天日子好就得搬走，要不然对家里兄弟不好。 至于怎么个不好法，王晓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就是挡兄弟财运之类的。 而且以后她回娘家来，还不能跟赵勇一起睡，得分开睡，不然又是对家里兄弟不好。 李建军这小子还算有良心，直接说：“姐你和姐夫想在家睡就在家睡，我不信这些。” 王晓娟给了他个爆栗，“大人说话小孩闭嘴。” “迷信。”李曼君吐槽这无理的封建恶俗，把两套新打好的棉被交给赵勇，让他先搬走。 她的东西并不多，几套衣服，四双鞋，身份证件存折带上，新买的护肤品不过简单几瓶，旧背包拿出来，一个背包就装完了。 对了，可不能落下她的黄金大花项链。 李丽君心情复杂，姐姐没走之前，她特别想要一个自己的房间。 现在想要的得到了，心里却空荡荡的。 “姐，你还会回来吗？”李丽君拉着她姐的胳膊，好似她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李曼君被逗笑，“你想什么呢，我这又不是出国，当然会回来。” “时间不早不能跟你耽搁了，再晚回城天都要黑了，等你中考完，随时可以来榕城找我。” 说罢指指窗下书桌，“家里地址和电话，我的你姐夫的哔哔机号都抄在桌上，随时可以联系。” 李丽君这才松手，全家一起送两人上车。 刘燕也来了，早早就等在赵勇货车附近，见李曼君来了，递给她一包花生。 “这我妈煮的盐水花生，你带着路上吃。” 说着话，想着从前自己两人一起做花生糖收牙膏皮的日子，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起来。 忙背过身去，深吸几口气把这股潮意憋回，转过头笑着对李曼君说：“我们都要加油啊。” “一起加油！”李曼君握了握拳，姐妹俩默契的碰了一下。 赵勇打开副驾驶座把李曼君的背包先丢上去，转身朝她伸手，李曼君搭上他的手，赵勇轻松一托就把她送座位。 两人上车关好车门，冲家人们挥挥手，缓缓驶离石楠镇。 李曼君在后视镜里看着爸妈弟妹朝自己挥手，心间忽然涌起一股酸涩，她竟有些舍不得这些家人了。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垂在膝盖上的小手，赵勇道：“你还有我呢。” 李曼君侧头看向他，男人认真开着车，面朝前方，嘴角微微翘起。 “你很高兴？”李曼君问。 赵勇实在憋不住，笑得灿烂。 漂亮媳妇娶到手，怎么可能不高兴！ (本章完) 065 入住新家（求月票） 下午六点半左右，李曼君两人抵达榕城。 先把车停进停车场，李曼君拿背包，赵勇一手提一套被褥，两人迎着邻居们惊讶的目光，上到三楼，来到赵勇家。 不, 现在应该说是她们两人共同的家。 房子赵勇全部粉刷了一遍，原先的旧鱼缸和旧床都清理出去，屋子里家具并不多，但都整整齐齐的。 赵勇把被褥放到木沙发上，取出钥匙打开了两个卧室的房门，并给了李曼君一份备用钥匙。 李曼君把背包放下, 开始巡视新领地。 先去次卧，这个房间很小, 一个小衣柜, 一张一米小床，就摆满了，都不能再放下一张书桌。 打开小衣柜，里面放着一套旧被褥，棉花硬邦邦的，也不知道是睡了多少年的。 屋子里还有灰尘的味道，可见赵勇极少进这间房间。 来到主卧室，这边就宽敞很多，正中间的床是新买的一米五大床, 上面铺着一套蓝白格子被褥。 床左边靠墙立着一面四开门大衣柜，是两个衣柜拼起来那种，猪肝红色，带一面穿衣镜。 另外有两扇带着锁，里面应该放着不少重要物品。 床的右边是一扇窗, 窗下放着一张书桌, 桌面上放着一些零碎物件，李曼君在这找到了当初在赵勇身上闻到过的男士香水。 赵勇把新被褥搬进来, 李曼君选了一套蓝色大花被面换上, 余下的收起来放衣柜里。 赵勇衣服也没几件，只占据衣柜小小一点位置，等李曼君的衣服也放进去，挂衣区就挂满了一半。 两人忙了好一会儿，才把所有东西归置好。 期间赵勇下楼买来两份炒饭，两人就着刘燕送的水煮花生，简单吃了顿晚饭。 饭吃好，洗脸洗脚房门关上，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两个人。 赵勇神神秘秘冲李曼君招手，两人来到主卧室，赵勇打开了带锁的衣柜，从一堆旧衣中扒拉出一个黑色行李包，丢在床上，打开了拉链。 李曼君好奇看去，里面黑乎乎的一层塑料袋，赵勇扒开后，还有好几层报纸，最后才露出里面一沓百元现金。 赵勇全部倒出来，共是十五万整。 这么多现金赵勇居然就藏在一个衣柜里！ 李曼君深吸一口气，吃了一颗煮花生压压惊, 才问：“这是什么钱?” 赵勇好笑的看着她震惊的模样说：“放在咱们家，当然是咱们自己的钱。” 李曼君没控制住上扬的嘴角，试探的看了赵勇一眼，赵勇冲她点点头，她立马把这些钱归拢到身前欣赏了一番。 “赵勇，算上楼下那些车，还有面前这十五万，你这身家都小一百万了吧，你才二十五岁，你告诉我你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曼君把钱用报纸重新包好放进行李袋，盘腿坐在床上拷问赵勇。 赵勇把钱重新锁到柜子里，又给了李曼君一把衣柜的钥匙。 两人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妻，赵勇这算是把家底全权交付了，“以后你要用钱就自己拿。” 李曼君拿不拿且放后说，钥匙收起来先，她也不隐瞒自己的情况，把存折拿出来。 上面是十一万元整。 赵勇惊讶的一挑眉，随即了然，“是那张拔步床卖得的钱？” 李曼君颔首，赵勇更觉吃惊，“没想到一副架子床居然值这么多钱，早知道我跟着你干好了。” 李曼君把存折拿回来收好，“你别打岔，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你从前干什么的？” 赵勇答：“跑货的，我十七岁就跟着他们跑了，十九岁学的车，后来有了驾照就自己跑。” 李曼君又不是傻瓜，跑什么货能赚这么多钱，赵勇不说她就已经猜到了。 这几年跟货运相关，且最赚钱的，只有灰色地带。 李曼君：“你把手伸出来。” 赵勇狐疑的把手递到她面前，李曼君用手指在他手掌心写了两个字，赵勇眼睛瞬间瞪大，“这你都知道？！” 赵勇服了，李曼君怎么这么聪明！ 李曼君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不是牵头的，应该是跟在大佬后面喝到汤了对吗？” 赵勇沉默，她又说对了。 “为什么现在不做了？” 赵勇叹了一口气：“累了，想安稳，后面我带着小关他们出来跑货运，也挺挣钱。” 现在管控越来越严格，风险也比从前要大很多，法律法规更规范详细，很多以前不算违规的事，现在变成不合法。 违法的事不能干，所以他不干了。 “不说以前了，说说以后。”李曼君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拍拍床垫，让他坐上来说。 小小的房间，橘黄的灯光，面前是一张床，床上坐着喜欢的女人，她还喊你过去一起坐。 这场景，难免让人心猿意马。 赵勇咽了口口水滋润干渴的嗓子，深深看了李曼君一眼，转身去把窗帘和门都关上。 李曼君见到他这动作，心里一咯噔，“你干嘛？” 赵勇没回答，说有点热，就把上衣脱了，露出上半身精壮的肌肉。 李曼君看了眼，嗯，确实是八块腹肌。 赵勇在她身旁空位坐了下来，高大的身躯靠近，李曼君瞬间感觉床变小了，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赵勇回眸看她，怕她退得掉下床去，倾身把她拉住，哑声提醒道：“你别掉下去。” 李曼君反问他：“你挨这么近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想和她困觉！ 赵勇深沉的眸子里燃着两团火，喷出的鼻息洒在她面前，李曼君感觉自己身边全是他浓烈的气息，炙烤着她，要把她蒸熟。 赵勇贴近，想亲她一口，李曼君吓一跳，抬手落到那宽阔的胸膛上，推了推，触感滚烫，里面像是含着一团岩浆似的。 没好气道：“起开，我跟你谈正事呢！” 人没推动，赵勇垂眸看着自己胸膛上这只小手，被他麦色的身躯称得格外白嫩，像是嫩豆腐，想咬一口。 “赵勇你是狗啊，你咬我干什么！”李曼君忙把手从从赵勇嘴上抽开，惊呼出声。 听见她的声音，他才有点清醒，双眼水雾迷蒙的看着她，“我们明天再说正事，现在先办正事，行吗？” 李曼君听得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嘁道：“关灯。” 赵勇动作飞快的把灯关了，微弱的路灯灯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朦朦胧胧，气氛暧昧。 (本章完) 066 小翅膀到底是啥 他亲吻她的脸，她的衣服扣子. “停！” 什么情况？ 李曼君叹了一口气，把人推开，打开灯，对红着眼的赵勇说：“我好像来月经了。” “什么？”赵勇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那种颜色。 李曼君推开他下床，一股热流涌出, 她整个人一僵，“好像是真来了！” 赵勇还想问她到底什么来了，就见李曼君灰色的运动裤后面，一团浅红晕开，惊了一大跳，旖旎瞬间消散。 “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赵勇急得跳下床来，这么大反应把李曼君搞得很尴尬。 “你没见过？”她一边问一边站着不敢动，让赵勇去帮忙找刀纸来。 天知道她居然忘了还有月经这件事，什么都没有准备。 按照原主的记忆，五月份她应该要来一次的，但可能是穿越或者其他因素影响到了身体激素，五月整月她都没来过月经，自然而然就忘记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来得这么巧。 赵勇真没见过，他只听说过，还是很离谱的那种传说，说是女人一个月会流血好几次。 他从小一个人长大，身边没有女性长辈教导他这些知识, 其他的女性也羞于说起这些事，根本无法获取正确信息。 李曼君听见他问自己一个月是不是要来好几次，绷不住笑出声，下身又是一股热流涌动。 赵勇让李曼君别动, 冲出客厅拿了一大把刀纸进来, 李曼君接过, 让赵勇出去。 “等一下。”她又把他叫住, “你帮我去买几包卫生棉来，要一包夜用的两包白天用的。” 赵勇点头, 又担忧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李曼君摆摆手，“没事，你快去。” 赵勇又看了她一眼，确定人并没有因为流血就要死掉，赶忙穿好衣服裤子鞋子，拿上钱和车钥匙出门给她买卫生用品。 已经晚上十点多，老城区街道上人都没几个了，只有饭馆餐厅里还有人在喝酒吃夜宵。 赵勇把停在楼道的自行车锁解开，骑着自行车满大街找商店。 附近几家百货店都关门了，他从二环骑到一环百货大厦附近，才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在药店里买到了卫生棉。 没有李曼君说的那种夜用和白天用的，只有套装，里面有夜用的也有白天用的，一包十二片。 巴掌大的一包，要五块钱。 棉球一大包才一块多点, 刀纸一斤才六毛。赵勇有被这昂贵的价格惊到, 没想到女生用的卫生棉居然这么贵。 想着李曼君以后都要用，赵勇买了四包，又骑着自行车，快速往家赶。 他怕李曼君一个人失血过多晕倒了。 “我买回来了！” 赵勇开门冲进来，抬眼一看，李曼君正站在厨房台子前，面前是一个盆，盆里是她换下来的裤子，正泡着准备洗。 小关说女人来这个好像不好碰凉水来着，赵勇把买来的卫生棉塞李曼君手上，把她拉开，“你别碰凉水，放着我一会儿洗。” 李曼君没矫情，拿着卫生棉进卧室换去了。 结果打开一看，现在的卫生棉居然没有小翅膀，淦！ 这一晚，李曼君睡得很不好，整个人僵直的躺着，也不敢乱动，身下垫着旧床单，怕不小心侧漏脏了新被褥。 家里没有洗衣机，洗床单要命。 赵勇也没睡好，搂着媳妇能看不能碰，难受了一夜，天一亮就受不了起来了。 冷水往脸上泼，总算压下了那股躁郁。 下楼把早餐买回来，便蹲在床头，看着媳妇睡觉，等她醒来。 这一刻的温暖，赵勇等了二十年。 现在，他又有一个家了。 李曼君一觉醒来，睁眼就看到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乍一看有些许陌生，吓一跳，缓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赵勇的脸。 是了，她已经结婚了，现在搬到了榕城。 “你怎么起这么早？”李曼君揉着眼睛懒懒问。 赵勇看着她慵懒的模样，莫名有股娇憨的可爱，没忍住往前靠近，亲了亲她的脸。 李曼君嘴角扬起浅笑，把要后退的人衣领子拽住，仰身在他唇上贴了一下，有些干燥，微微起皮，刺刺的。 看着赵勇慢慢红起来的耳尖，李曼君倒回床上，得逞的笑。 赵勇呼吸一促，“你惹我的！” 起身就要扑到床上去，被李曼君用手一挡，“不妙，你别动我，要漏了” 话音未落，就感觉身下一股异样，李曼君整个人僵住，没有小翅膀的卫生棉，太草了。 赵勇看她这模样也不敢再靠近，退了下去，好奇问：“什么漏？怎么漏？” “你还想看看？”李曼君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赵勇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让我看看。” 自己的媳妇，他必须要了解她的方方面面。 李曼君无奈失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下床穿鞋，回头一看，旧床单上果然多了一滴血渍。 “你用的卫生棉不好用吗？”赵勇也看见了，疑惑问。 他都听见李曼君吐槽这卫生棉好几次了，说什么没有小翅膀之类的。 所以，到底啥是小翅膀？ 李曼君一边在衣柜里拿裤子，一边回：“不好用，但总比没有用的好。” 她昨晚就在想，幸好穿越到了九十年代，要是再早十年二十年的，她都不知道上哪去找卫生棉。 “你出去啊。”李曼君见赵勇还在房间站着，把脏掉的旧床单拉出来递给他，“拿去局部清洗一下，晾干今晚接着用。” “哦。”赵勇应了一声，深邃大眼定定看了她两秒，这才不舍的退出去，跟她说：“你要上厕所吧？我下去帮你排队，你弄好快点下来。” 附近这几栋楼里就一个公共厕所，早上是最挤的时候，上厕所还得排队。 李曼君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奇怪的应了声，换好衣服裤子，又把换下来的脏东西找张旧报纸包起来带下楼扔掉。 来到楼下公厕附近，那叫一个热闹，队伍从公厕门口一直排到路口。 “哟，这怎么有个男的在这，小伙子你怕是排错了队，男厕在那边。” 赵勇转身回这大妈，“我给我老婆排，不行吗？” 周围的女人们顿时笑开了，这事可稀罕，她们头回见这样的。 (本章完) 067 君达货运（求月票） 赵勇往路口搜寻李曼君的身影，见到她，立马挥了挥手。 他人高马大的，光是站在那儿就已经够显眼了，这一挥手，所有目光都朝李曼君这看了过来。 她们要看看，是怎样一个天仙老婆，让男人这么宠，上厕所还帮排队的。 李曼君到来现场才知道，原来赵勇说的排队是帮她在女生队伍里排，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大厂打工人，也忍不住脚趾抠地。 「你快回去。」李曼君小声对赵勇说。 赵勇把位置让给她，难得见她不好意思，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这弥漫的恋爱酸臭味，惹得前后的大妈大姐们翻白眼。 赵勇毫不在意，得意的冲那些大妈大姐们一挑眉，这才离开。 幸好前面没两个人，很快就轮到李曼君，要不然她真是恨不得给赵勇那嘚瑟的脸上来一脚。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人又觉得甜蜜又没好气呢。 一上完厕所回到家里，李曼君就对埋头洗床单的赵勇说：「下次你别给我排队了，我自己排。」 这才一会会儿，回来的路上她就听见有人在议论，「今早有个男的给老婆排队上厕所，你们说这稀奇不稀奇。」 「我家那个老公，懒死的货，别说早起帮老娘排队了，拉屎还得我喊他他才去，人比人气死个人。」 「哎!这是那个老公给排队上厕所的天仙吧？」 揶揄的话一传来，李曼君三步并做两步，逃也似的冲进家门。 赵勇见她恼羞成怒的模样，不以为然，「让她们说去呗，我早点帮你排队，能给你省不少时间呢。」 这倒是真的。 李曼君不禁失笑，不过还是不许赵勇再给自己排队了，「我起得早，早点下去就好了。」 今天是因为身体原因，才睡了会懒觉。 赵勇见她是真的不想自己去排队，略显失落的哦了一声，指着桌上的早餐，「你快吃，吃完我带你认识下楼里的邻居。」 「对了，之前买的喜糖我放了一份在这，你收哪里去了？」李曼君走进屋，没看到糖果的踪迹。 可折叠的方形小餐桌上放着一袋豆浆和肉包子油条，李曼君洗好手，拿起来吃，没吃完，剩下一个包子，赵勇晾好旧床单走进来，两口就塞进嘴里吃光了。 「我找找。」他翻翻电视柜，把糖果找了出来。 两人吃好，又准备了一下，出门认门。 赵勇住的这栋房子共四层，每层有四户，他家在三楼角落，比较熟悉的就是隔壁的邻居和二楼一楼的人。 四楼只有两户，是外来租房的，早出晚归经常遇不到，没什么交集。 两人先到隔壁邻居家，这里住着一对年轻小夫妻，有两个孩子，正忙着给孩子穿戴送去学校。 「孙哥和孙大嫂，两人就在楼下街边开文具店的。」赵勇对李曼君说。 两人敲敲门，房门是敞开的，里面的人望了出来，是孙大嫂，噢哟一声，「就猜到是你们，巧婆婆已经跟大家伙说了，小勇你结婚了，娶了个漂亮老婆。」…. 孙大嫂是个自来熟的人，接了李曼君递的喜糖，又让两个儿子认人叫人。 见她们忙着要去学校，赵勇和李曼君客气两句就转到下一家。 三楼左面的两户里，其中一户是巧婆婆家。 理发店开门比较晚，巧婆婆正在家里煮面吃早餐呢。 这个熟了，把糖放下两人就走。 左面角落里那家没人，门锁上了，赵勇说晚上再来，「这里住着一对中年夫妻，还有她们一双儿女，全家人从农村过来，在附近开早餐店，出门都 很早，晚上回来应该能遇到。」 李曼君点点头，人太多，只能记个大概。 二楼几户人都还在家，一家住着个单身大叔，余下三家，两家是单位里上班的，剩下一家就开饭馆的郑财和张慧梅一家五口。 每家都说了几句话，李曼君和赵勇才离开。 一楼全是门面房，都是做生意的，除去巧婆婆的理发店，还有家小卖部和两家服装店。 这些人赵勇都认识，偶尔还得喊他帮忙拉点货回来，生意上偶有往来。 知道赵勇又把货运搞起来了，继续找他下单。 喜糖发完，周围这些邻居李曼君都混了个脸熟，大家看起来都比较好相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和谐很重要。 赵勇继续带李曼君熟悉周边环境，菜市场，超市，这些地方都逛了一遍，买了点菜回家，中午打算自己做饭吃。 李曼君提前说过自己不喜欢炒菜，所以她负责择菜洗碗，赵勇掌厨。 「看不出来你还炒得有模有样，从前经常做饭吗？」李曼君站在厨房门边，看着赵勇翻炒，满眼惊喜。 赵勇摇头，「我一般都在外面吃。」 从前他一个单身汉，这跑那跑的，根本没空在家做饭吃，做了一个人吃也觉得不香，只偶尔夜晚下点面条当夜宵吃。 李曼君更好奇了，「那你怎么会做饭？」 赵勇苦笑道：「小时候我为了吃饱饭，赖在饭店后厨给大师傅打下手，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中午做的是芹菜牛肉，西红柿炒鸡蛋，再配个丝瓜汤，两人吃三个菜，很丰盛了。 李曼君递上海碗，就是之前万荣明强买强卖的那个大海碗，花了她三毛五呢，得利用起来才不亏。 赵勇单手把锅里的汤倒进海碗里，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 李曼君收拾锅灶，盛好饭，两人坐在小方桌上吃午饭。 「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李曼君问。 赵勇给她夹了一筷牛肉，让她多吃点，「明天吧，就在楼下，离家近。」 楼下整个停车场，还有周围那几个仓库，赵勇的公司全租下来了，办公室就在其中一个仓库里。 摆上几张办公桌，接上电话，墙上挂好价目表和员工注意事项，就是办公室了。 赵勇神神秘秘的跟李曼君说，「公司名字叫做君达货运。」 「就是李曼君的君。」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等待她露出惊喜的神情。 然而，并没有。 李曼君想的是，万一离婚了，这个公司名岂不是很尴尬？. 悠闲小神 068 她一点不厉害 赵勇生气了。 就因为李曼君问他：「公司这个名字你已经注册了？万一要是我们离婚，你公司名可改不了，会不会很尴尬？」 然后，赵勇就沉了脸。 才结婚呢，就跟他提离婚？ 赵勇带着气来公司，小关第一眼就发现了大哥不对劲。 「刚结婚呢，勇哥你这是什么表情，可一点都不喜庆啊。」小关八卦的问。 没出车的刘超、姜宇等弟兄也好奇的围了上来，「勇哥，嫂子呢？怎么不把嫂子带来让大家伙见见？」 「勇哥，嫂子没见到，这喜酒你不能不请吧？」 大家伙哈哈笑着起哄，让赵勇请客吃饭，庆祝他新婚。 赵勇刚听了李曼君那句离婚的话，本就心堵，再看小关几人嘻嘻哈哈的起哄，心里更堵了。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办公室，皱眉问：「怎么这么脏？不是跟你们说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注意点卫生，这是办公室，接待客户的地方，不是垃圾场！」 起哄声瞬间停下，小关几人面面相觑，总算察觉到大哥心情很不美妙。 小关指使刘超和姜宇，「愣着干什么，还不是你们几个弄的，快点打扫干净，这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二人嘁了小关一声，才去拿扫把抹布过来收拾。 办公区域不大，只放了几张办公桌，很快就打扫干净。 赵勇指着会议区，「那边也扫一扫。」 好好的地方，都快成棋牌娱乐室了，乌烟瘴气。 看着整洁下来的办公室，赵勇心头的气顺畅许多。 小关给他泡了一杯茶，赵勇端着坐在属于自己的老板椅上，浅饮一口，让小关把公司里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去会议室开个会。 赵勇再次郑重申明，今时不同往日，想要做大做强，陋习就要改掉。 「我让小关给大家都安排了工位，你们以为是拿来干什么的？睡觉？」 大家先是哈哈笑了几声，才意识到老大的严肃，悻悻收敛。 赵勇长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工位是用来办公的，墙上规章制度也不是挂着好看的，一个个的都给我背熟。」 「还有，大家都有自己的职称，以后有客户在，该叫经理叫经理，该叫老总就叫老总，别哥啊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黑社团。」 众人点头，表示记下了。 赵勇心里也清楚，很多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但他要的是一个态度。 把人敲打了一遍，挥挥手，让大家忙去，只留下小关。 「业务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赵勇又喝了一口茶，微微皱眉，「下次给我换别的饮料。」 他才二十多岁，端着个玻璃保温杯喝茶，总感觉怪怪的。 换茶是小事，小关说：「老客户基本都拿回来了，现在咱们扩张业务，业务部还得再招两个接线员专门负责接电话。」 「对了，还要招个专业的财务，这账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做得乱七八糟的。」…. 赵勇点点头，让小关快点招人。 「那招两个女接线员？」小关笑得有点兴奋，「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咱们这全是男人，来两个女员工，也能活跃活跃办公氛围。」 赵勇瞥他一眼，「你看着办。」 「那财务呢？要不把从前帮忙做税务的小徐挖过来？」之前每次找小徐，都得送人情给红包，也花不少钱，不如直接招进公司里来好了。 赵勇想了想，小徐这人不错，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精通人情世故，办事灵活，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 小关笑，「试试？」 「工资开他之前的两倍，你去试探下。」该省的地方要省，不该省的地方就要舍得。赵勇让小关马上就去办。 小关离开前，犹豫道：「勇哥......不是，赵总，大家都在问你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呢，要不要安排？」 赵勇沉吟片刻，让他先等等，「我先问问你嫂子。」 李曼君好像不是很喜欢热闹，不问她就先安排了，恐怕不高兴。 小关挑了挑眉，「赵总，您这可才结婚呢，就被老板娘拿捏了？」 「嫂子是不是特别厉害？」 赵勇瞪他一眼，「滚！」 曼君是他见过的最温柔的女人，才不像小关家那个，把自家男人管得死死的，接个女客户电话都要吵一架。 他家曼君是有文化的人，明事理又聪明，说话从不跟他大嗓门，一点都不‘厉害，好吧。 小关瞥见赵总嘴角荡起的浅笑，肉麻得狠狠抖了抖，摇摇头表示搞不懂，刚才还一副气不顺的样子，这会就笑得让人恶心。 不过，他也更加好奇嫂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居然能拿下他家赵总这样的男人。 他原先还跟弟兄们吹牛皮，说这世上不可能有能降服勇哥的人，没成想，勇哥就相亲见了一次，他这脸就被打得啪啪响。 为了结婚，房子不卖了，淘金也不干了，又做回了老本行，还把公司开在家楼下，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回家方便和老婆热炕头。 还美其名曰，这边场地合适。 合适个屁，连个正经房子都没有，全是仓库，办公室和员工宿舍都得弄在仓库里。 好在勇哥这人讲义气，舍得花钱装修，把仓库整得像模像样，每个宿舍都隔起来，还搭了个洗澡间。 赵勇回到办公室，给老客户们打几个电话联络感情，顺便把开新公司的事情宣传一下，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公司重新开始，还没正式营业，事情不多，把公司里的事交给小关，赵勇提前下班回家。 兴冲冲开门进去，以为马上能见到李曼君，却没想，屋里空荡荡。 推开卧室门，床上也没人。 赵勇有点失落，来到客厅打123呼李曼君，等了快二十分钟，对面才给他回电话。 「什么事？」 赵勇听着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疑惑问：「你在哪儿呢？还回不回来吃晚饭了？」 「我在看场地，还得跟房主谈一谈，晚点才回家，晚饭你自己看着办吧。」 自己看着办？！ 赵勇深吸一口气，挂掉电话，郁闷倒在沙发上躺尸，都有老婆了，为什么他还这么寂寞。 随即又感到疑惑，李曼君说她在看场地，这是要干什么，忙得人影都见不到。. 悠闲小神 069 大辣片（求月票） 晚上八点多，天黑透了李曼君才回家。 两手提得满满当当，刚刚她吃完饭顺路在街边逛了下，买了半个大西瓜，还有几件衣服和零食。 赵勇正坐在家里翻电话本，公司马上正式开业，得叫几个领导老板来捧捧场。 叫人不能白叫，人家愿意给面子，他起码要整一顿好酒好菜招待，完事可能还得去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 不过心里惦记着媳妇，刚听见开门声，就把头转了过来。 「你吃了吗？」李曼君风风火火走进来，把西瓜放在厨房案板上，「你切开，我们一人一半，走了一天我渴得嗓子冒烟。」 赵勇忙起身来接她手上的东西，一提，还挺沉，特别是她的女士大包，里面一沓厚厚文件，堪比字典。 「我吃过了，你呢？要不我给你下碗面？」赵勇放下包，想给她倒杯水，壶提起来才发觉，早空了，他没烧水，又转到厨房切开西瓜，先让她拿两片吃，开火烧水。 「我在楼下吃过了，你多烧点水，我顺便洗个头。」李曼君在卧室里笑着说。 外出跑了这一天，汗水加灰尘，摸起来头发都有股泥巴的感觉，不洗难受。 赵勇见她还乐呵呵的，就知道八成有好事，到走廊共用洗漱台接满一壶水放在炉上烧，啃着甜滋滋的西瓜进屋，「你新买了睡衣？」 李曼君对着镜子照了照身上宽松舒适的浅蓝睡衣睡裤，上衣是背心，带子是宽边的白色荷叶，裤子是短裤，收边也是白色荷叶，一整套看起来很可爱。 赵勇眸光微暗，看着她露出来的两节大白腿，皱眉叮嘱：「这你可不能穿出门到处晃。」 「睡衣谁穿出去啊。」李曼君白了他一眼，把袋子里给赵勇买的睡衣递给他。 「还有我的？」赵勇惊喜的看着她，见她颔首，一呲溜把西瓜全部扫进嘴里，忙扔了西瓜皮把手擦净，打开塑料袋看自己的睡衣。 是一套灰色的短袖加五分裤，纯棉的，摸起来微有点硬，但洗过后就会变得很软，吸汗又凉快。 这两天两人共睡一床，赵勇还不太好意思，都穿着长裤。 不过夏夜闷热，上衣是从来不穿，光着的。 就这，李曼君半夜被他身上传来的热气蒸醒了好几次。 今天回来路上刚好看到内衣店，果断买了两套睡衣。 「别总光膀子，文明点。」李曼君如是说。 赵勇比划着她给自己买的睡衣，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笑得满足。 等李曼君提水和脸盆去走廊洗头时，急忙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衣出来，从腰上围起来。 「你干嘛？」李曼君脑袋已经压盆里，头发湿的，不好起身，只能微微偏头不解看向赵勇。 赵勇站在她左边，高大的身躯把她挡得严严实实，「怕你冷。」 李曼君擦了把眼睛上的水珠，哭笑不得，这天热得人恨不得一头扎冰箱里去，还冷？…. 赵勇补充了一句：「我陪你。」 说着，又皱眉低声喃喃，「要是有个独立卫生间，确实是要方便很多。」 李曼君一边洗头一边想着家里客厅空荡荡的角落，试探问：「咱们买个冰箱？」 赵勇眼睛一亮，「可以啊，再买台彩电。」 以前一个人呆习惯了，他从来不觉得客厅里没声音有什么不对劲，反正每天回家都很晚了，倒头就睡。 可就在刚刚等待李曼君回家的短短两个小时里，他忽然觉得家里安静得可怕，要是有点人声就好了。 李曼君洗好头发，用剩下的温水把身上也擦了一遍。 赵勇这才又 想起来，家里没吹风机。 他翻出一张干毛巾递给李曼君，「今晚先用毛巾擦擦，明天我们去看彩电和冰箱，顺便把吹风机买回来，下次你就方便了。」 说着，偷偷摸了摸李曼君的湿发，心里感叹，女孩子的头发真长。 卧室里的立式风扇呜呜吹，李曼君抱小半个西瓜放在左手边，又拿了两包零食放在一旁，把皮包里的资料全部拿出来放在面前，一勺西瓜一口零食，对着台灯做计划。 赵勇关好门走进来，见她这样认真，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电话他已经打完了，这几天他难得清闲，本以为可以好好陪着李曼君玩几天，没想到她是个闲不住的，刚来就忙得不见人影。 赵勇搬了张椅子，坐在李曼君身旁，对着电扇吹，手里也抱着大半个西瓜，学着李曼君的样子，拿铁勺挖着吃。 一边吃，一边看看她到底在写什么。 嗯，没看懂，就光看见她的手指很漂亮了，纤长却有力，握笔的时候小手指微微翘起，指尖肉肉的透着粉白光，像果冻。 赵勇木木的往嘴里递了口西瓜，艰难的把目光移到别处，把电风扇调到最高档，用冷风把腹下隐秘的燥热吹散。 李曼君好好写着计划，一股狂风吹来，刚洗好披散在肩上的头发丝哗啦一下全倒着吹到眼前，黏在她嘴巴里，思绪被打乱，烦躁撩开发丝转头对赵勇说： 「我不热，你把风扇头定住自己吹。」 她这身体是真抗热，面前窗户大开，有自然风吹进来，比风扇吹得舒服。 李曼君心静自然凉，赵勇心不静吹电扇最高档也凉不了。 但也知道自己刚刚打扰到了她，拿着电风扇和吃完的西瓜皮去了客厅。 桌上放着几包李曼君买回来的零食，赵勇见她刚刚吃得挺香，好奇翻了翻，是饼干和辣片。 李曼君这么大人还吃小学生的辣片？ 赵勇抬了抬眉，其实他也爱吃这些小学生零食，但他现在是成年人，不太好意思在人前吃。 等赵勇偷偷摸摸吃完三包大辣片后，李曼君才忙完从卧室里出来。 一来到客厅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辣条味儿，忙走到桌子前翻找，一包都没给她留下。 李曼君没好气的瞪了眼靠在沙发上神情不太自然的赵勇，「你想吃就吃，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明天买回来赔我。」 赵勇还以为她要生气发飙，没想到自己都做好了狡辩的准备，她居然只说了句让他赔，楞了下，下意识点头，「好。」 应完声，又是一怔，这不是不打自招了？. 悠闲小神 070 选址（求月票） 李曼君看他懊恼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倒杯水，在他身旁坐下来说： 「我已经看好场地了，准备租下来开个废品回收站，价钱今天也谈好了。」 赵勇神色认真起来，看向她，一脸惊讶，「这么快你就把场地租金都谈好了？」 「怎么？看不起我？」李曼君抿了一口水，漫不经心试探。 赵勇怎么可能看不起她，他就是有点受到冲击而已。 这年头做生意的女人很少很少，少到十个里面都未必有一个，就算有一个，那也多半是夫妻搭伙，女的辅助老公。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看不起，赵勇主动问：「你一个人搞得来吗？要不要我帮你？」 李曼君勾唇自信一笑，但也没把话说满，「暂时不用。」 毕竟之前她可是来做个调研的，就是来卖拔步床那三天。 在那三天里，她一边收垃圾一边拿到榕城几处废品站售卖，定价、选址，心里早就有数。 再加上在石楠镇里和废品站老板娘龙梅打了一个月的交道，别的行业什么情况她确实不懂，但废品回收这块儿，也算入门了。 榕城废品回收站有几家比较大的，分散在城市几大居民区，找的都是老旧的房子，租金低，面积大。 这种回收站，根本不太在乎地理位置，只要你家价格好，那些捡垃圾的人就算多走几里路也会选择价高的回收站出售。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路要宽，能让货车进来。 李曼君先前就基本确定了大概的位置，今天走了一整天，终于在城南靠近高速出口那块儿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子。 是一间废弃平房，红砖房四间，带一个很大的院子，从前住户自己做木材加工，院子里搭了棚子，用来做废品分拣仓库再好不过。 租金也谈下来了，每年三千块，签三年，三年一改，租金半年交一次。 房主人很不错，答应把院子里剩下的木材边角料全部拉走清空，屋里还留了些家具，住人都没问题。 唯一的缺点就是棚子有点破旧，需要重新补一补，但这都是小事。 李曼君喜欢这里，除了它大和交通方便之外，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附近有好几个垃圾堆。 那地方距离高速出口只有三四公里，以后要是有大货车进出也方便。 而且附近是城乡居民结合区，马路直通城内，她今天打车的时候看了下时间，只需要十五分钟就能回到家。 自己骑车的话，二十分钟搞定。 这个通勤时间，李曼君非常满意。 赵勇默默听着她的分析和开店计划，只觉得这个女人浑身都在散发出一种光，形容不出来，但让人想把目光留在她身上。 「你今天完了吗？」 两人躺在床上，准备入睡，身旁的人突然问了一句。 李曼君啪的关灯，「没呢，睡吧，晚安。」…. 黑夜里，又问：「那什么时候完？」 「至少七天，你自己算。」李曼君把手垫在枕头下压着，睡了。 许久，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只剩下电风扇呜呜吹动的声响。 李曼君第二天七点就自然醒了，穿衣收拾好，拿上现金和准备好的合同，准备去找房主签合同。 赵勇也醒了，伸手摸摸旁边，摸了个空，心里空落落的。 李曼君见他醒来，这才轻声问：「楼下那锁着的自行车是你的吗？」 「是啊，你会骑车吗？那车我很少骑了，你要是会骑车以后你拿来骑。」 「行啊，钥 匙在哪儿，我今天就需要用它。」 打车挺贵的，公交车她又等不及，有个自行车用那真是很不错。 当然，如果可以选，李曼君会选小电驴。可惜这不是时代局限住了，没有嘛。 赵勇下床来，把钥匙找给她，「你真会骑？」他还是有点怀疑。 李曼君把钥匙拿走，「当然会，你今天要去公司吗？」 赵勇颔首，今天就正式开始上班了，不能再像之前那么随便，不过他是老板，出门「应酬」不一定都在公司里。 「我可能下午才有空去看冰箱彩电，你呢？」李曼君一边整理西装裙一边问。 「我应该不忙，明天才正式开业，今天主要是去看看，查缺补漏的，没意外的话下午应该有空。」 赵勇换好衣服走出来，见李曼君一身职业打扮，微愣了下，「用不着这么正式吧？」 李曼君把头发扎起，拎上包，转了一圈，「像不像卖保险的？」 赵勇摇摇头，认真道：「不像，像是那些外企的白领，很漂亮。」 「李曼君，真的，我有点担心你出门遇到坏人了怎么办。」赵勇说得自己都急了，「要不我让小关陪你去。」 这个小关李曼君没见过，但听到赵勇提起过好几次了，赵勇需要跑腿传话的事，都是他在办。 「他不用忙吗？」李曼君有点意动。 赵勇见她没拒绝，立马打电话给小关，「对，你到我家来一趟，现在。」 小关很快就到，他就住在公司宿舍里，两分钟就来了。 第一眼见到李曼君，就没控制住朝赵勇那飞了下眉毛，嫂子确实漂亮啊。 一身职业装，非常有气质，手里拿着皮包，目光坚定而自信，微笑冲他点点头，自我介绍时，语气一听就是文明人。 李曼君友好伸出手，「你好，我是李曼君，今天恐怕要麻烦你了。」 「嫂子你、您好，您叫我小关就成。」在兄弟面前满嘴荤话的人，此刻老实得像只鹌鹑。 赵勇交代道：「你今天陪你嫂子出去一趟，嫂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懂？」 小关瞪了他一眼，搁着装什么老板腔，咱哥几个谁不认识谁。 转头面对李曼君，却笑得格外和善，「那行，嫂子您有事尽管吩咐。」 「那我们走了。」李曼君好笑的瞥了眼赵勇，两个人出行自行车用不上，钥匙放下，两人打车走的。 身边有个人确实方便，城南那块地挺乱，因为小关的存在，李曼君底气都足了很多，不用担心拦路抢劫。 小关得知李曼君一个人跑到这边找地方找人，准备开废品回收站，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说话语气也不自觉认真起来。. 悠闲小神 071 印刷机（求月票） 房东到得早，见李曼君穿得这么正式，身边还有人跟着，很是惊讶。 没想到还是个女大老板嘞。 原本在半年交一次房租这件事上房东态度还有点强硬，想一年一交，现在立马变了，提都没提，两人顺利签下租房合同。 钥匙拿到手，李曼君先把新场地检查了一遍，漏的地方记下来，马不停蹄去找人过来换雨棚，让小关帮忙盯着。 她自己也没闲着，在附近市场买来一台二手公斤称，又找一块木板，写上废品回收站几个字，做成吊牌挂在大门口，这回收站基本就可以开门了。 「还得打个价目表，做两盒名片，还有招工广告......」 李曼君坐在原房主留下的小马扎上，面前是一个木箱子，直接被她当成了桌子，在上面写着待办清单。 四件空房子可利用，一间做办公接待室，一间做宿舍，剩下做仓库，专门放贵重金属类。 废纸塑料易燃，防火还得注意，每个区域放什么，怎么放，都要规划好。 雨棚换得很快，一个上午就弄完了，小关看李曼君忙得头都不抬，把午饭买回来，两人就着这木箱子一起凑合吃完了午饭。 饭吃完，李曼君问小关：「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二手家具市场吗？」 这回收站里还得添置不少东西，桌椅板凳、货架、打包绳袋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知道啊，老板娘你要买什么？」小关发现李曼君办事果断又有条理，颇有魄力，不叫嫂子改叫老板娘。 他们跑货运的，榕城有几条街，哪条街卖什么，心里清清楚楚，都用不着地图。 「那太好了，我这有一份清单，你照着买回来，我还得去趟打印店印点东西。」李曼君把笔记本上的清单撕下来递给小关。 「对了，大概要多少钱，我先拿给你。」 小关把清单上的物品都看了一遍，他刚刚把君达货运公司里需要的东西置办齐全，对这些办公家具价格很清楚，让李曼君先拿八百块给他，多退少补。 「这些打包用的绳子袋子什么的，咱们公司有自己的渠道，我跟那边说一声，让他们以批发价给您这边送来，老板娘你看你要多少？」 这样能省下一点钱，反正老板老板娘是一家，赵总知道了肯定也是这么安排。 李曼君心里一喜，没想到还能蹭上老公公司的便宜，报了个数字给小关。 两人分头行动，小关跑二手家具市场，李曼君跑打印店。 「老板，我要印两百张广告和一百张名片，能给多少优惠？」 一进打印店，李曼君把包放在空置的打印机上，抬头就问。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是和谐友爱就能提高效率，谈钱的时候谁都不客气。 虽然她这只是区区三百份，但也得拿出三千份的气势，创业不易，能省一分是一分。…. 打印店老板表示可以打个九折，城南片区就他这一家打印店，李曼君还真没地方做对比，索性总价不高。 李曼君把自己准备好的草稿递给老板，「名片就照着这个弄，广告词也写好了，你照着打印出来。」 「明天我能过来拿吗？」 「可以的，明天下午你过来取，今晚就加班帮你打印出来。」老板笑着说。 李曼君看了眼他店里的几台复印机，又看了看墙上的经营许可证，上面写着打印店的名字，新恒复印。 暗自点点头，记下了。 「你们店里有废纸吗？」李曼君试探问。 老板把草稿递给打字员，听见她的询问，诧异转过头来，「你还没走啊，我们店 里废纸少，怎么，你要？」 他已经看见草稿纸上写的内容，名片要印「绿曼环保回收公司，总经理李曼君」，广告上写的也是免费上门回收之类的广告语。 再加上那张招工广告，不难猜出，他面前这个年轻女人是做什么行业的。 李曼君点头，「要啊，量大的话我可以免费上门来收，价格就和废品回收站里的一样。」 店老板扫了眼草稿上的地址，距离倒是不远，「我这也不是很多，你要是不嫌麻烦，每个月来一趟。」 能来点钱算点，几块钱还能买好几瓶汽水呢，何况也不用他们送去。 李曼君笑了，「那说好了，回头我让人送个框子给你们，专门用来装废纸。」 店老板被她逗笑了，这可真是一点苍蝇腿都不放过。 离开之前，李曼君还说：「要是有淘汰不用的机器电子类产品，都可以联系我，电话就在草稿上，二手的东西我们公司都收。」 「真的？用不了的印刷机你那也收？」店老板见李曼君要走，急声叫住了她。 李曼君转身，挑眉问：「收啊，算废金属，你有？」 说着，重新走进店里来，问老板如何称呼。 「我姓金，名恒，看你比我小点，叫我老金或是金哥都行。」 「金哥。」李曼君直接叫哥，好奇问：「是哪里有印刷机要出手？」 她已经看出来，这个金恒并没有印刷机，但他知道哪里有。 李曼君从包里掏出一包烟，递一根给金恒，「金哥，来一根，帮忙搭个线，回头请您吃饭。」 金恒惊讶的看她一眼，「你也抽烟？」 李曼君摇摇头，「我不抽，不过身边的人抽，常备着。」 说回印刷机的事，金恒一边吸着李曼君递的华子一边笑着说他有个朋友在印刷厂做个小领导，上面更换新设备，这批老旧的就淘汰了，正在找出手的买家呢。 李曼君原先以为是一两台，没想到这一打听，金恒说有十几台。 「要不我把他电话给你，你自己去联系？」金恒背过身去吐出一口烟圈，他也忙呢，没空去帮李曼君搭线。 这可不行，没熟人自己去联系算怎么回事？对方肯定不鸟她。 剩下的烟李曼君整包给了金恒，让他帮忙问问他朋友，能不能约个时间见一面。 金恒拿着烟，看在李曼君落在这里的三百分订单的面上，点头答应。. 悠闲小神 072 买彩电（求月票） 「我就帮忙问问，后面的事我不掺和了。」金恒提前说好。 李曼君感激，「那就麻烦你了金哥，下次有朋友公司要做名片，我给他们推荐你这里。」 这话金恒爱听，「那感情好，你回去等消息吧，这会儿人家也在上班，我得等他下班才好打电话，有回音联系你。」 又能帮到朋友，又能给自己拉客，一举两得，金恒笑着目送李曼君离开，立马就给朋友那边打电话联系。 什么下班不下班的，就是客气下。 李曼君离开打印店，又去电信公司开户给废品站安装座机。 工作人员承诺明天上午过去帮她装电话，留下地址后，李曼君便直接回了回收站。 哔哔机响个不停，李曼君找电话亭给赵勇回电话。 「你那边忙完了吗？」赵勇问。 李曼君看着头顶偏西的太阳，「差不多了，你呢？」 赵勇也忙完了，两人约着到电器城楼下碰头，挂了电话。 李曼君回到废旧站，小关正和二手家具的卖主一起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这么快？」李曼君惊喜的走进去，她准备当办公接待室的房间里已经摆了一套桌椅，还有一张木制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 空地上，几个货架已经立在那里，全是精钢焊接的，旧是旧了点，上面还有些锈迹，但胜在结实。 小关和卖主把床搬进隔壁屋里，拍拍手应道：「正好遇到老朋友，老板娘您要的东西一口气都买齐了。」 话音未落，又去搬剩下的一张木桌，放在公斤称旁边，以后收购记账就在那边。 全部东西搬完，小关把钱结给卖主，把人送走，将剩下的五十多块钱递给李曼君。 「这是账单，老板娘你对一下。」 李曼君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恐怕还得浪费好几天时间。」 账单一点没错，就是账记得粗糙了些，不过也能看懂，李曼君把单子和剩下的钱放进包里收好。 小关一口气干了半瓶水，擦一把额头的汗，不好意思的笑着问：「那还有什么要忙的吗？」 「没了，今天到此为止，你是回公司吗？我给你打个车？」李曼君问。 小关摆摆手，「不用了老板娘，您这边没事那我就先回公司了。」 他自己打车离开了。 李曼君锁好门，打车到家电城和赵勇汇合。 见到赵勇，立马说：「回头你要把小关的打车费报销一下，还有，过两天等我这边整顿好了，咱们在家里请你那些弟兄们吃顿饭，就当庆祝我们两个人新婚和开业。」 是哦，明天他们俩的公司都开业了。 赵勇惊喜的看着李曼君，把买好的汽水瓶盖咬开，插上吸管递给满头大汗的她，「你不嫌弃我们这帮大佬粗到家里坐吗？」 李曼君一口气喝了好大一口冰镇汽水，舒服的打一个气嗝，笑着说：「你收拾我是没意见的。」 赵勇无奈的叹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要不去饭店请一顿吧，省得收拾了。」 李曼君走进卖电视机的店里，主要是黑白机，夹杂着几款新出的笨重彩色电视机。一边看一边问赵勇：「这边有自助餐吗，算人头随便吃的那种？」 她觉得小关他们应该比较喜欢这种管饱的实在自助餐。 赵勇眼睛一亮，「还真有，就在咱们家隔壁那条街上，好像是家川味火锅自助店，十块还是多少一个人，有肉有菜的。」 越说赵勇越觉得好，「曼君你说的这个好，先前我请他们去饭店，一个两 个回来跟我抱怨说吃不饱，还不自在，那这次就请他们吃自助餐，让大家伙敞开了肚子吃。」 「有多少人？」李曼君吸着汽水问。 「七八个吧。」 「行。」 「这个多少钱？」李曼君看向默默跟在身后，几次想开口介绍都插不上嘴的销售员。 销售员听见她的询问，热情瞬间提起，笑着说： 「这款彩电显示屏是二十四寸的，刚到的进口电视机，店里就这一台，质量很好，就是价格贵一点，要四千二，不过您现在买电视机，我们还给您一只电饭煲。」 赵勇听得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彩电真贵。 不过面上还是很镇定的问李曼君：「你喜欢这个？」 一排电视机摆在一起，放着同样的广告，他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李曼君就是看哪个显示屏画质更清晰，屏幕大小更合适。 因为家里房子是纵向的，客厅电视柜到沙发之间的距离比较远，尺寸大一点看起来舒服。 「还有更低的折扣吗？」李曼君问销售员，希望能再便宜点。 销售员见夫妻两个都夹着皮包，别着哔哔机，知道他们是有钱人，购买几率非常大，忙安抚道：「如果您诚心要，我去帮您问问老板看能不能再少点。」 李曼君颔首，「去问吧。」 销售员一喜，示意二人稍等。 赵勇眼里含着笑，看着李曼君好奇问：「你猜她老板能给咱们少多少？」 李曼君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赵勇摸摸鼻子，讨了个没趣，弯腰贴在电视机面前，研究它到底哪里值得四千多块钱。 「金子做的不成。」他嘟囔。 李曼君拍拍电视机屁股，「还真有金子。」满脑子都是回收旧电视机旧冰箱。 赵勇一看她那火热的眼神就知道这媳妇收废旧收得快疯魔了。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他关心问。 「挺顺利的，我去复印店打印名片的时候还得了个消息，或许能收一批二手印刷机。」李曼君一边说，一边到别的区域看了看。 这家电视机专卖店里，还卖电扇电饭煲等小家电，不过没有冰箱。 赵勇又吃一惊，「你收破烂的还打印名片？」 李曼君强调，「我是正经环保回收公司，当然用得着。」 赵勇想到自己，出门直接跟人家说自己是老板，还真是怪怪的，用名片的话，递过去人家一看就明白。 「你在哪儿印的，给我也印一份，我把钱给你。」赵勇兴致勃勃。 李曼君自己说的，亲夫妻也要明算账。 李曼君好笑的让他把钱拿来，一准给他办妥。 073 憋疯了 夫妻俩谈好一笔「小生意」，销售员带着价格回来了。 「四千一，最少了，电饭煲还是送您。」销售员也有点紧张，毕竟现在能过来买彩电的人也不多。 李曼君和赵勇对视一眼，赵勇说：「你喜欢咱就买。」 说着就准备掏钱，李曼君没阻拦，只道：「冰箱我买。」 赵勇把钱递给销售员，回头听见李曼君这话，微皱了皱眉头。 电视机帮忙送上门，但两人还要去里面看冰箱，就让店员先打包，一会儿一块儿找个车送走。 来到卖冰箱的店，赵勇就说：「你别分得这么清楚，我懂法的，我们现在财产共有，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你别总我啊你的，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俩多生分呢。」 他说得还怪委屈的，李曼君心里小小诧异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见她改得这么快，赵勇一噎，他还想了好多话，居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你......」赵勇烦躁的挠挠头，看向李曼君的目光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李曼君一口把剩下的汽水吸干，把瓶子塞他手上，「拿着，两毛钱一个呢，别扔了。」 拍拍手，跟销售员看起冰箱来。 结果销售员说，没现货，要预定，店里的都是展品，没办法拿走。 赵勇已经平复好郁闷的心情，上前追问：「要等多久？」 「最快也要两星期，现在是供不应求，特别是现在这个季节，冰箱需求比平时更大，你们恐怕得等等了。」 销售员也很无奈，她倒是想立马卖，可国内冰箱去年刚渡过寒冬，现在迎来一波热潮，不制冷的冰箱都能卖出去。 「那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赵勇知道李曼君想要冰箱，试探问。 销售员立马说：「别的地方也是一样的，现在冰箱供货太少了，大家都一样，除非您认识冰箱厂的人。」 赵勇一挑眉，李曼君狐疑的看向他，赵勇冲销售员摆摆手，牵起老婆的手走了。 「干嘛？你有门路？」回到彩电店门口，李曼君小声问。 赵勇得意的冲她挤了下眼睛，让她别管了。 两人回到家，赵勇让送货员把电视机给自己安装好，便坐到沙发上，拿起电话打电话。 「林总，吃饭了吗？今年这天真热啊......」 李曼君好奇的看过去，赵勇摆摆手，指指送货员，让她管着电视机就行。 邻居们家里早就买了电视，不过是黑白的，但这也方便牵电视线到赵勇家。 送货员本来想明天再来给李曼君牵电视线，李曼君从包里拿了十块出来，送货员二话不说，加班把她家的电视线牵了过来。 电视机打开，几个频道轮番试了一下，播放顺利，可以看了。 李曼君把送货员送走，回来时赵勇已经挂了电话，正在厨房切菜。 见她来了，羊装自然的说：「我找朋友订了一台冰箱，过几天就送到。」 李曼君兴味儿的看他一眼，赵勇侧过身，把切好的肉条倒进锅里，大火勐炒。 「你躲什么？」李曼君靠在门框上，戏谑说：「赵总认识的人挺多啊，给我介绍介绍呗？」 赵勇回过神无奈的撇了她一眼，「你别这样，好好说话。」 不过有件事他还真要跟她说一声，「明天公司开业，晚上我安排了饭局，你有空一起吗？」 「可以啊。」李曼君一口答应下来，她也想看看赵勇平时都跟什么人打交道。 赵勇嘴角翘了起来，他现在 就开始期待明天了。 晚饭是简单的两道菜，夫妻俩把饭桌搬到沙发前，坐在沙发上边吃饭边看电影频道播的赌神。 发哥和刘德华现在红得发紫，街上到处都是他们的海报和电影盗版碟。 「还得再买个影碟机，可以租碟回家看。」赵勇给李曼君夹了一快青椒肉丝，让她多吃点。 「等公司开业，忙起来我可能有应酬，晚上你要是不想做饭就去郑哥店里吃。」 李曼君看他眼睛直勾勾放在电视机上，饭都吃到了鼻子上，伸手给他拿下来，「知道了。」 赵勇揉揉鼻尖，回眸看她，眼神直勾勾的，李曼君刚回头，嘴角就被亲了一口，心里一软，轻踢了他一脚，「好好吃饭。」 「哦。」赵勇眼里含着蜜一样，浓稠得化不开，电视不看了，就着她下饭。 李曼君感觉这男人是憋疯了，一吃完饭，飞快的把碗洗完，上床拉灯睡觉。 两人明天都有一堆事要忙，加上她那个还没走干净呢，赵勇也不可能干什么，端来热水和干净帕子放在床头，「你先擦擦再躺。」 无奈放下脸盆出去，顺手把门给她关上。 李曼君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房门底下缝隙透进来的柔和灯光，中间位置被一道黑影挡住，他站在门口，等着她洗好了进来收拾。 李曼君嘴角扬起，下床把个人卫生处理好，伸手敲了下房门，就上床了。 剩下的活儿只管交给门外的人就行。 她是真困，赵勇上床时她已经睡死过去，毫无察觉。 第二天，夫妻两一起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一块儿下楼吃完早餐，各自忙碌。 李曼君骑上自行车，来到废旧回收站，把大门敞开，在门口挂上做好的招牌，自己放个礼花炮，就算开业仪式了。 时间还早，也没有人上门，李曼君来到宿舍把身上的衣服换掉，穿着旧衣服，拿起扫帚抹布打扫卫生。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打扫中渡过。 看着被打扫干净的办公室和宿舍，还有摆放整齐的院子，李曼君很有成就感。 一个上午都没来人，就电信公司过来安装座机，李曼君心里有点小失落，不过开门第一天，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也属正常。 午饭在附近小饭店炒了个饭，吃完后李曼君把大门锁上，拿上两个编织筐，骑上自行车来到新恒打印店取广告单和名片。 顺便把赵勇要制作名片的事一块儿办了。 一个框子留在打印店装废纸，另外一个框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正好把广告单全部放里面带走。 074 饭局 走前，金恒说：「李经理，我那个印刷厂的朋友我昨晚联系上了，他说他这周五下午有空，你看你这边......」 「可以啊，我周五有空！」李曼君欣喜应道。 今天周三，那就是后天，回头记下来，别搞忘记了。 李曼君的小本本上写满了行程，周三晚君达开业饭局，周六晚请客自助餐，现在再加一个周五下午与印刷厂见面。 金恒把对方联系方式给了李曼君，让他们接下来自己联系就行。 「那我刚加的那份名片，下午下班前能弄好吗？我这有急用。」晚上就有饭局，李曼君觉得赵勇肯定用得上。 金恒道：「没问题，我给你加急。」 我挥挥手，上了自行车，「金哥，回头有时间一块吃饭，我请客。」 金恒笑着答应了，反正店离得近，就隔了一条街，随时可以安排。 李曼君把东西带回店里，重新开门，把招工启事贴在门柱上，过往的行人就能看见。 现在不似后来，想招人，各大平台上发一下信息就行了，只靠一张招工纸，什么时候才能招到人李曼君自己心里都打鼓。 不过总是要适应的，店里只有一个人不方便，她要跑业务的话，店里得留有人在。 还有现在偷鸡摸狗的人多，东西多起来，得有人盯着。 因为工作时长算起来几乎是全天二十四小时，李曼君准备开高点工资，一个月二百二，包吃包住。 李曼君在报亭买了一本故事会看着打发时间，等到下午三点多左右，来了一小波人，收了一百多斤的废纸壳和三十多只玻璃瓶。 知道她这里比别处价格多给两分钱，这些专业的拾荒者表示下次还到她家来。 李曼君人手发了一张小广告，麻烦人家帮忙宣传宣传。 不过识字的人不多，上门回收旧家电这类目，暂时只能随缘。 下午四点多，又来了一个，说是前头来的那波人介绍的，他们都在附近那几个垃圾堆捡垃圾，人传人就都知道李曼君这家废旧站里价格高了。 这位大叔专程拉了一三轮车的废旧过来，一个人就抵得了前面那一小波全部总量。 过称，结算，记账，分类堆放好，李曼君关上大门，今天的生意就做到这。 按照拾荒的时间点，傍晚才是真正的交货高峰期，但晚上有饭局，李曼君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可见多个员工有多重要。 李曼君骑车先回了家，洗把脸，换上西装套裙，穿上黑色高跟鞋，头发披散下来，浅浅打个底妆，画眉，涂上口红。 在镜子前照了下，气色是有了，整体形象也不错，就是缺了点佩饰点缀。 李曼君把赵勇送的黄金花朵吊坠掏出来比划了一下，一秒放弃。 最后选了原主留下的一对白色塑料方块耳钉带上，感觉瞬间就上来了。 她还年轻，单穿黑色西装套裙过于沉闷，头发披散下来，中和了严肃，添加了几分柔和。 再配上白色的方块耳钉，身上有了其他色彩中和，看起来娴静温雅。 今晚她不是主角，也不需要给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舒服就好。 李曼君刚拿上包准备出门，小关就跑着冲了上来，「老板娘你好了吗？怕你找不到地方，赵总让我来接你。」 李曼君看一眼墙上挂钟，下午五点半，关上门，挎着包走了出来，冲小关点点头，「走吧。」 「......哦、好。」小关迟疑了下才反应过来，心想着，赵总这老婆也太有面子了。 两人打车来到赵勇请客的大酒店，小关一路领着李曼君上了二 楼。 一路走过花开富贵、紫气东来、十全十美，赵勇出现在兰亭阁门前，冲二人招手，「这边。」 李曼君大步走来，高跟鞋踩得哒哒响，自信美丽。赵勇眼前一亮，随即笑开，牵起她的手，「走，我给你介绍。」 包间里已经来了四个客人，是两对夫妻，一个是梁主任和他老婆，夫妻俩都在单位上班的。 还有一个是做建筑材料生意的邱总和他二婚娶的年轻老婆，剧团舞蹈演员邱太太。 这是赵勇目前最大的甲方，公司里的单子大头都在邱总这里。 「这是我爱人，李曼君，绿曼环保公司的总经理。」赵勇如是介绍道。 四人神色各不相同，梁主任和邱总客气的点头笑笑，邱太太微微惊讶，而后微笑，不以为然。只有梁太太走上前来，笑着同李曼君握了握手。 「年轻人就是厉害啊，这么年轻就自己开公司了，我叫温玉凤，年纪可比你大得多了，你叫我温姐或是凤姐都行。」 「温姐。」李曼君把名片拿出来，递给两位女士，同两人问好，而后跟梁太太坐到了一起。 赵勇见李曼君已经和两人聊起来，不需要自己带领，留下小关招呼客人，自己出去等余下几位客人。 后面又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夫妻，落单的那位男士年纪和赵勇差不多，叫孙海涛，还没结婚。 他带来了赵勇最想见的人，邮局的路盛名。 路太太一过来，邱太太就热情的迎了上去，神色间少不了谄媚。 穿着一袭裁剪合身白色长裙的路太太二十七八的样子，浓黑的齐腰长发披在脑后，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眼神清冷，透着傲气。 面对邱太太的谄媚，她只是微微笑了笑，反应冷澹。 梁太太戳戳李曼君，「海外留洋回来的研究生，看不上我们这些文化水平低的人，比较傲气。」 说完冲李曼君眨眨眼睛，起身惊喜道：「路太太，好久不见！」 拉了拉李曼君，「这是小赵爱人，李曼君，年纪轻轻就自己开公司了，小夫妻刚新婚，小赵第一次带人过来，麻烦大家伙多照顾照顾。」 路太太眼眸微垂，她个子高，又穿了高跟鞋，比李曼君等人都高出半个头，从上往下看人时，有股谁也没看在眼里的感觉。 但李曼君触及她的目光时，只感觉到了对方的惊讶。 「你自己开公司？」路太太声音不重，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没有一点口音。 075 传授经验 因为这口标准普通话，路太太在本地的梁太太邱太太等人中，总显得格格不入。 「是的，刚开的，一切还在起步阶段。」李曼君把名片递给她，路太太微弯了弯唇，「你还准备了名片啊，我以为国内的人都不喜欢用名片。」 李曼君笑笑，表示自己在听。 路太太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把名片放进随身的手包里，冲李曼君微微一笑，「绿曼环保回收，我记住了。」 看李曼君那不骄不躁，稳如老狗的自信目光，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另外一位女士，是林太太，她老公就是赵勇昨天买冰箱时找的林总，也是和赵勇有生意往来的甲方。 李曼君扫了一眼，就明白，今天这顿饭，只有孙海涛和赵勇小关是平级的，剩下的不是甲方就是单位里的人脉，得捧着。 男人们那桌喝酒吹牛聊生意聊国家大事，都带着目的。 女人们这边气氛就松快许多，主要是林太太和邱太太一直在跟路太太攀谈，问她国外的趣事。 路太太人是清冷了些，但有问必答，梁太太颇为照顾李曼君，气氛还算融洽。 大家喝着果汁，聊着聊着，就来到李曼君身上，问她和赵勇是怎么认识的。 李曼君笑道：「邻居介绍的。」 邱太太立马问：「那你们是一见钟情还是赵总狂追啊？」 这话李曼君不直接回答，只是低头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羊装不好意思。 邱太太猜测，「不会是你追的赵总吧？」 梁太太嘁道：「怎么可能，人家小李这么漂亮能干，肯定是小赵追的人家！」 林太太本在跟路太太说话，突然听见这个话题，也好奇的插嘴问：「谁追谁？」 李曼君见大家热情高涨，心知躲不过，正要开口，隔壁桌赵勇突然喊了一声： 「当然是我追的她！她能看上我就不错了，我可不敢奢望她主动追我。」 顿时所有人都笑了，邱总和林总对视一眼，心道这年轻人还在新婚蜜恋期，等到以后，尝过了婚姻的苦，恐怕就再也说不出这种话来了。 不过这个话题一开，就有点收不住，大家最感兴趣的还得是五十多岁的邱总和二十多岁的邱太太这对老夫少妻。 林太太玩笑问：「邱总你呢？你是怎么把剧团女主角追到手的？」 邱太太转头期待的看着邱总，看他要说什么。 却没想到，邱总把眼睛一瞪，得意的说：「我用得着追人？肯定是别人追我呀！」 众人哈哈大笑，邱太太表情明显一僵，碰的砸了下果汁玻璃杯，「听他乱吹，明明是他先跑到剧院来追的我，这男人是一喝酒就飘了。」 看她真有点生气，林太太不敢问了，梁太太忙打圆场，气氛又变得融洽起来。 酒过三巡，男人们借着酒劲在这探讨各自的家庭地位，都以自己是一家之主为荣。 梁太太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声：「老梁，你是不是喝多了？」 梁主任讪讪一笑，仰倒在椅子上，苦笑着退出战局。 可苦了赵勇，新婚嘛，过来人们都忍不住想给他传授点经验，什么钱得把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保证家庭地位。 还有女人不能惯着，越惯越蹬鼻子上脸，得狠狠收拾。 路盛名端着醒酒茶，脸颊红彤彤，坐在一旁看邱总和林总得意洋洋的说自己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地位，眼睛笑眯眯的，不发表任何言论。 邱太太是彻底的笑不出来了，不过看赵勇被前辈教导，看向李曼君的眼神颇为得意。 有种我不好过，但看别人比我更不好过， 我就觉得高兴的感觉。 李曼君是看出来了，邱太太是真的没有什么家庭地位。 不过她和邱总，一个贪钱一个贪色，倒也合拍。 林太太尴尬的小声跟李曼君说，男人就是这德行，等生了儿子就好了。 李曼君暗挑了挑眉，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冲她笑笑。 梁太太用手肘轻轻拐了李曼君一下，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别害怕，小赵肯定不会听他们的。」 「这帮大老爷们就是吃饱了闲的，自己家里过得乱七八糟，还好意思给人家传授经验，笑死我了简直。」 「要不是你家小赵请客，我是不准我家老梁跟这几个混一块儿的，都什么玩意儿。」 这话她说得很小声，表情十分生动，李曼君没忍住笑了起来。 梁太太自己也忍不住笑，拍拍李曼君的手，问她有没有空，约着逛商场什么的。 李曼君有些心动，她也发现自己衣服太少了，点点头，「那温姐你有空的时候联系我，我们一起去逛逛。」 梁太太颔首，又转头去问路太太，「路太太，有空一起逛街去吗？你眼光好，帮我们挑挑衣服。」 梁太太这话可不是恭维，路太太的衣品，是在场女人们中最好的。 当然，底子好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身高腿长，长相也明亮大气。 「像是模特。」李曼君私下里跟梁太太如此感叹过。 梁太太立马激动的抓着她的手说：「还真是模特，去年模特大赛的亚军呢，路太太在国外读的是服装设计，她家里的衣服都是她自己设计的，这从国外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李曼君惊讶的看了路太太一眼，对方回眸望过来，澹澹问：「李经理也一起吗？」 李曼君颔首，她便点头：「可以啊。」 梁太太惊喜不已，她先前约了路太太好多次，人家都不约呢。 「我觉得你挺特别的。」饭局散后，在酒店门口等司机过来接时，路太太突然走了过来，对李曼君笑着说道。 李曼君微愣，随即也笑着说：「你才是最特别的，我在国内还没见过你身上这样的裙子，现在的裙子色彩和设计都有点夸张，你这条裙子简简单单，有种简洁的高级感，刚刚一进门把我给惊艳到了。」 李曼君说的是大实话，她站在路太太面前，都觉得自己土气，一个是时尚界弄潮儿，一个是乡村女企业家。 「你说的是认真的吗？」路太太好笑的问。 李曼君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076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她哈哈笑了起来，大方爽朗，和饭局上的优雅文静感完全不同，像是解开了身上的壳子，露出本真的自我，喜悦的情绪能感染到身边的人。 「李经理，你最有眼光，这裙子是我自己设计的，要是你喜欢，我也可以要帮你设计一条。」 「再见，有趣的宝贝~」走前，路太太轻轻拥着李曼君的肩膀，贴了贴她的脸，才在她老公路盛名惊讶的目光中，上车离去。. 赵勇送走客人们，满身酒气的回头一看，就见自家媳妇捧着脸，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轻喃着：「美女贴贴？」 「什么美女贴贴？」赵勇狐疑问，猿臂伸了过来，一把把老婆锲入怀中，「给我也贴贴。」 说着话，就把嘴凑了上来，浓浓的酒气熏得李曼君嫌弃的一推，「一边去，谁要跟你贴贴。」 「你喝了多少？没醉吧？」李曼君看着他迷瞪瞪的眼，担忧问。 小关已经喝趴下了，孙海涛他们俩一起打的出租车，已经先走了。 现在酒店门口就剩下她们夫妻俩。 赵勇脚步还算稳当，嘴里说着他没醉，就是有点晕，犯困，但半边身子都朝李曼君身上压了过来，死沉死沉的。 李曼君忙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怕人睡倒在酒店大门口，自己没法把人弄回去。 一上车，赵勇就开始呼呼睡，等下车，李曼君拍拍他的脸，他就迷瞪瞪醒来，顺从的跟着她下车，上楼，回家。 李曼君打水准备洗漱，赵勇从沙发上踉踉跄跄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她去哪儿他走哪儿，钻到空子还要抱一下亲一口。 李曼君偏头躲开，拧帕子让他擦擦，把身上衣服换下来，臭死了。 赵勇换好衣服坐在床头，把帕子递给她，红扑扑的俊脸凑到她面前，「我要老婆帮我擦。」 李曼君狐疑的扫了他一眼，「你醉没醉？」 赵勇也反问她：「你醉没醉？」 李曼君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拿起帕子给他擦脸，刚靠近，腰上就多了一双大手，紧紧抓着她的腰，两只手刚好一握。 「你干嘛？」 「你干嘛？」他学她，眼睛半眯着，不见一分清醒，双眼雾朦胧，视线跟着她转动。 「学我说话是吧。」李曼君把洗脸帕往盆里一丢，嘴角凝起一抹坏笑。 男人把她的腰往前一带，直接搂住，仰头望着她，「学我说话是吧......」 李曼君戏谑道：「说你爱我。」 身前的俊脸微怔，而后道：「说你爱我。」 逗她玩儿？ 李曼君把他的脸捧起来，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锁住他闪烁的双眸，一字字教，「说，我爱你——」 掌中的脸热度似乎更高了，然后头一歪，倒在她掌上，睡了。 李曼君没好气的嘁了一声，把腰上这双手解开，人往床上一撂，出去倒水。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自己简单洗漱一下，换好睡衣，关灯上床。 刚躺下，一个滚烫的身躯就压了上来。 李曼君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呢，人就是翻了个身，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她怀里，浓密的两扇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一小片阴影，不薄不厚的唇轻抿着，睡得香甜。 李曼君轻轻划了下他长长的眼睫，心想酒品还不错，就是粘人了点。 睡得晚，两人都醒得晚。 李曼君醒来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姿势都没变过，紧搂着她的长臂把她的肩膀都压麻了。 「我头好疼......」 赵勇声音哑得厉害，李曼君把他的手从肩上拿下来，甩了甩胳膊， 起床给他倒来一杯温水。 赵勇一口气喝干，嗓子干哑得以缓解，半靠在床头上，一副虚弱模样，感觉自己人都要没了。 当然，这里面有装的成分。 从前家里就自己一个人，难受只能自己忍着，现在不一样了，看李曼君为自己忙来忙去，端水买早点拿药的关心自己，赵勇根本不想起来。 「吃两片药，再睡会吧，我得去开店了。」李曼君把药片和水杯递给赵勇，催促他快点吃了。 赵勇把解酒药吞了，见她拿起包就要走，不舍的喊住她，「今天不要去了行吗？我养你啊。」 李曼君好笑的撇了他一眼，「我现在还不到要你养的时候，你给我老实躺着吧，长点教训，下次少喝点。」 其实没喝多少，赵勇腹诽。 饭桌上的酒，什么时候得真喝什么时候要少喝，他心里清楚得很，昨晚是因为公司开业大吉，高兴才多喝几杯。 真喝醉了，他怎么可能还走得回来。 更何况，有媳妇在，他怎么敢喝醉了呢。 只是被她围着转的感觉太美好，舍不得清醒而已。 赵勇眼巴巴看着媳妇离开，听见嘭的关门声，立马瘫下来，躺在床上，回味昨夜媳妇说的话。 「我爱你——」 赵勇把脸埋进媳妇睡过的枕头里，嘴角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真是，听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俗话说得好，男人喝到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单纯的李曼君还不晓得自家男人居然也是个演员。 她刚到废品店里，就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询问赵勇的情况，听见他嗓子不再干哑的回自己说：「曼君，我想你。」 李曼君果断放心的挂了电话。 赵勇心里一惊，难道演戏的事被发现了？ ...... 今天一开门就有附近居民过来卖废旧，李曼君上午还挺忙，收货登记，然后分拣，能踩扁的踩扁，能拆的就拆掉。 意外收到一个放音机，李曼君鼓捣了一下，惊喜发现居然还能用，立马把之前在报亭和故事书一块儿买回来的音乐磁带装进去，邓丽君的甜蜜蜜响了起来。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滋滋滋......好像花儿......滋滋滋开在春风里......】 杂音刺耳，李曼君忙把放音机关了，回头拿给专业的再修一修，这五块钱收来的放音机倒手还能赚一笔。 收来的废旧里，偶尔能捡漏，像是这个放音机，李曼君今天开店成本就能赚回来。 买彩电送了个新的电饭煲，李曼君就把家里那个旧的带到店里来，中午打算自己煮点饭。 电饭煲插上电才想起来，米都没买呢。 无奈放下，正要锁门去对面小饭馆买午饭，一个年轻光头男人神情忐忑的出现在门外，探头问：「大姐，你这是在招人吗？」 077 姚兆文 李曼君皱眉转身，「喊谁大姐？」 转过身的女人脸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门外的男人明显一愣，露出尴尬的笑试探问：「你是老板吗？」 李曼君颔首，奇怪的打量他。 穿着一套灰蓝色的工装服，手里提着一个旧旧的行李包，身材中等，一米七二七三的样子，五官端正，眼神有些躲闪，光头格外刺眼。 因为脸上有胡渣，李曼君也看不出他到底几岁，大概不会超过三十。 「你有事？」李曼君想起他刚刚询问招工的事，又问：「你想应聘？」 男人笑着点头，「我可以吗？」 他那心虚忐忑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心生警惕，但李曼君没开口，他始终规矩站在门外的行为，给人感觉不像是个坏人。 李曼君没答可以不可以，而是试探问：「你是哪里的人？」 男人说自己就是本地人，李曼君听他口音也确实是当地口音，又问： 「你这是......刚出来？」 男人一慌，急忙解释，「我不是坏人，我真不是坏人！」 李曼君反倒笑了，招招手让他进来说话，男人神情明显一喜，他提着行李包走进来，左右看看，把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几张文件。 「这是里面给我的证明，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我的大学毕业证......」 「大学毕业？」李曼君一挑眉，把他摆开的证件拿起来看，还真是榕城大学的学位证书，学的是财务。 好好一个大学生，怎么混进去了？ 又看了看他的身份证和里面开的证明，原来他叫姚兆文，是个28岁的年轻小伙子，因为挪用公款被送进去的。 李曼君用脚勾了一张塑料板凳过来，让他坐着说。 姚兆文说他是被人整的，家里当时又穷补不上漏洞，就进去坐了三年牢。 现在刚出来，找了两天工作都没人要，见到李曼君这里有招工启事，抱着碰运气的态度过来试一试运气。 毕竟他这头光头太扎眼了，正经单位一看见，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赶走。 「你就不知道买个帽子？」李曼君好笑问。 见她居然不反感自己，还跟自己开玩笑，姚兆文心里顿时升起了希望。 他苦笑，「手里没钱。」他也不敢回家，怕父母见到了还要为他操心。: 李曼君也没想到答桉这么简单粗暴，愣了下，又拿起他的毕业证书看了看。 「我这要的是个看店的，平时帮忙做点分拣工作，都是体力活，你学的是财务，我这也用不需要啊......」 「我能搬东西，我什么都能干的！」姚兆文急忙道。 李曼君看他的身板，可不怎么结实。 正要拒绝，昨天骑三轮来的大叔又拉了满满一三轮的货进来。 「废铁你家怎么收？」大叔笑着问：「也是比别家多两分吗？」 李曼君一看三轮车上满当当的锈铁板，先问他哪里弄来的，确定是从废旧汽车上拆卸下来，并不是偷来的，才笑着说： 「是，废铁我家一块四二。」 重金属价格时常变动，前些日子一块五，现在都降到一块四了。 这些金属李曼君打算先囤着，等涨价再出手。 像是玻璃塑料纸板类，价格稳定的，积攒到一定数量就立马出手用于周转。 「行，那就卖给你家，老板你称下。」大叔把三轮车刹住，见到姚兆文，直接招呼，「小兄弟，搭把手，这废铁可沉。」 「哎哎，来了！」姚兆文立马放下 手里的证件，上前帮忙。 没想到他看起来瘦弱，上手力气却挺大，李曼君见他已经上手搬了，到嘴的劝阻咽了回去，指着公斤称，「放上来。」 一车铁板过称，有一百三十多斤，李曼君记录结账，送走了乐呵呵的大叔。 回过头来，姚兆文已经把收来的铁板搬到了堆放点，还整理了一下，让它们看起来更整齐，占地面积更小。 整理完，拍拍手回头看着李曼君，笑得苦涩。 李曼君心里一软，「你吃午饭了吗？」 姚兆文报赧的轻摇了摇头，「没。」其实他已经三顿没吃了。 李曼君拿上钥匙，「走吧，行李先放这，我请你吃午饭，当是刚刚你帮忙的感谢。」 「真的吗？」姚兆文眼睛唰的亮了起来，李曼君点点头，锁了大铁门，领他来到斜对面的快餐店，让老板炒两个菜一个汤。 「老板，多给我盛两碗米饭。」姚兆文冲老板叮嘱。 老板看了两人一眼，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干这么多碗饭的人，不过也还是多打了两碗饭给两人。 李曼君不怎么饿，吃一碗饭一碗汤就饱了。 姚兆文像是饿死鬼投胎，三碗饭下肚，把剩下汤菜全部扫光，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不好意思的冲李曼君笑。 李曼君无奈抬手喊：「老板，再加个菜，多来两碗米饭。」 姚兆文感激的直说谢谢，一边吃一边对李曼君说： 「你别看我长得不高大，但我也是个男人，力气肯定是比你一个女的大多了，那些活我都能干的，有我帮忙你也能省力气啊老板。」 「而且我会记账，以后咱们店里要是交税这些麻烦事，我都可以帮您的......」 这话就有说头了，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白说。 李曼君听懂了，这事她从前在公司里也看财务干过，大家称之为合理避税。 不过她还是要敲打姚兆文，毕竟这小子有前科，他说是被人整的，可她又没亲眼见到，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跟我说这个，我只要一个看店的搬运工，就这么简单，你说的那些，我自己都会弄。」 她一个收破烂的小店，现在还轮不到要交税的地步。 至于以后，她自然可以找更专业更靠谱的人去干。 「老板你也是大学生啊？」姚兆文惊讶问。 李曼君甩着钥匙扣，戏谑反问：「你看我像吗？」 姚兆文点头，「像啊！」 李曼君噗嗤一笑，摆摆手让他不需要这么刻意的讨好，直言道： 「你怎么跟我保证你不会挪用我店里的公款去***自己的事？」 姚兆文脸色一沉，他都交代了，她怎么还不信呢？ 不过这也是正常人会有的顾虑，至少李曼君还给了他一个证明的机会。 078 大学生 姚兆文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打了个饱嗝，又喝了半杯水，认真坐直，对李曼君说： 「进去过的人都不会想再进去的，我被整了这一次，也算是看明白了，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我自己业务上的不熟练，还有对人性抱有的天真，才导致这种低级错误出现，让人有可乘之机......」 「停！」李曼君抬手示意他打住，「别说了，都是废话，告诉我你家地址还有电话号码，我要跟你父母核实一下。」 知道了他家里的地址和父母联系方式，至少能降低一部分风险。 李曼君承认，自己也很贪心，万一姚兆文靠谱，那她可就是用最低的成本，赚来一个大学生。 而且她看姚兆文也不像是敢挪用公款的人，他脸上那种被冤枉的气愤和失望，不像是假。 最主要的是，他是大学生啊！ 姚兆文沉默的看了李曼君足足十秒钟，内心剧烈挣扎，最后还是向现实妥协，跟李曼君回到回收站，给家里父母打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姚母惊喜的啜泣声，李曼君提着的心就放下了。 「妈您别哭了，我现在在李经理这找到了工作，等我稳定下来再回去看您和爸，你们就放心吧。」姚兆文抹着眼泪，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安抚母亲。 电话挂断，姚兆文怨气满满的问李曼君：「这下李经理你信了吧？」 李曼君微微一笑，递出刚刚自己草拟的合同，「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姚兆文看着白纸上手写的合同，楞了一下，合同还能这样的？自己写自己摁手印，能有法律效应吗？ 李曼君摊手，「现在大家都这样。」 潦草的九零年代，就是这种狂野的风格，大家都在弯道过车，这就是规则。 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有大把的私人小作坊用这套。 姚兆文看了李曼君好几眼，心想，这不会是个黑心老板吧？ 不过还是在这份潦草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月二百二十元，包吃包住，一周一休，实习期三个月，只发放百分之八十，期满自动转正。 「几号发工资啊？」姚兆文好奇问。 李曼君把合同折好放进抽屉柜里锁上，回头撇了他一眼，「活都没***就想着拿工资了？」 「当月工资次月五号发，行吗？」她又补充。 姚兆文欣喜一笑，国企和单位会当月发当月工资，一般大公司次月十五号发，李曼君这比大公司的还早，他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李曼君领他来到宿舍，「以后你就住这，办公室里安了电话，有事及时联系我，还有，离店前一定要检查好水电门窗，防火特别要注意。」 「如果因为你的失责而丢失财物，你要负全责。」 姚兆文仔细听着，在心里想，这份工资不好挣啊。 李曼君带着姚兆文把店里转了一圈，回收价格是多少，分拣怎么做，大件怎么收，都说了一遍。 怕他记不住，又把自己做的工作守则递给他，「背熟这个，能让你避免大部分失误。」 姚兆文拿着这份手写的员工守则，又一次忍不住问：「老板，你大学学什么专业的？怎么想起来收破烂？」 李曼君好笑道：「你别猜了，我初中毕业，收破烂能赚钱，就这么简单。」 说着把账本打开，「记账是你老本行你应该知道怎么记吧？」 见姚兆文点头，松口气，「那我就不教你了，反正先照着我这个格式继续记录下去，每一笔都要记录，哪怕是一分钱的。」 「然后每天关门后再做个汇总，记在 另外的母本上。」 一整个下午，李曼君都在跟姚兆文讲解废旧的分类，还有违禁回收物品。 「那些不能收的，碰都别碰，知道吗？」 姚兆文认真点头，「我知道，您放心吧，违法的事我心里清楚得很。」 「也是。」李曼君意味深长的露出一抹浅笑，姚兆文知道她在内涵什么，再次气愤保证：「我真的是好人！」 李曼君把零钱箱和钥匙递给他，「我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先把身份证给我。」 有人看店，李曼君就能抽身去办点别的事了。 先拿姚兆文的身份证去打印店复印两份留在手里，又去附近农贸市场买了一袋大米和两天吃的菜，还有炒锅和煤炉。 她刚才问了姚兆文，他说他可以自己做饭吃，她只需要负责给钱就行。 自己做比在外面吃便宜，宿舍门口用桌子弄个灶台很简单。 李曼君把买来的东西递给姚兆文，让他自己收拾去。 快下班之前，有人送了两个开业花篮过来。 姚兆文接的，探头问门里算账的李曼君，「老板，是个叫赵勇的人送的，祝贺您开业大吉，是放门口还是搬进来啊？」 李曼君抬头看，两个大花篮，红艳艳的，还挺喜庆，轻轻一笑，是赵勇的风格没错了。 「搬进来放门边吧，快关门了，明天再摆出去。」 直觉告诉姚兆文，这个赵勇关系和老板不一般，好奇一问，原来是老板的老公送的。 「老板你都结婚了？」姚兆文很震惊，他刚刚已经知道自家老板现在才二十岁，还以为她单身呢。 李曼君收拾好包包，又检查了一下今天的账目，笑着拍拍姚兆文的肩膀，走了。. 姚兆文一个人在回收站里住下，一夜都没睡好，门外有狗叫都能惊醒他，生怕遭贼。 好在都是虚惊一场，平安渡过了第一晚。 一早，姚兆文就把赵勇送的花篮摆到门口去，结果等半上午李曼君过来时，花篮上的鲜花已经被附近路过的小孩们薅秃噜了。 「姚兆文！」李曼君朝里面喊。 姚兆文急匆匆跑出来，手里带着手套，他刚刚正在整理废纸壳，笑嘻嘻道：「老板你来啦。」 一回头，花篮还在，但只剩下个篮子，鲜花一朵都没有，用来作配的棕叶也只剩下孤零零一片，笑容逐渐消失。 「老板，我、我忙着屋里的活没注意看，他们......」 李曼君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她小时候好像也干过这种事。 079 谈判 “办公桌上那些广告传单，你晚上下班了拿出去发一发，还有今天下午我有客户要见，晚上可能直接就回家了，你做好总账。”李曼君叮嘱道。 姚兆文诧异的问：“咱们收破烂的还有客户要见呢？” 李曼君笑道：“当然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收来的东西卖给谁？人家又怎么会在这么多家回收站之间选择咱们？” 姚兆文点点头表示涨见识了，又好奇问：“那咱们这些东西都卖给谁？” “正在找。”李曼君回得十分光棍。 姚兆文一噎,感情啥都没有，不过看老板这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东西卖不出去。 李曼君检查完上午的入账，转头见姚兆文一副迷茫的样子，解释道： “别担心，这些天应该会有人主动过来找咱们，你到时候多留心。” 姚兆文点点头表示明白，见她开始收包要走，忙问： “老板你就不怕我携款潜逃了？” 昨天还对他警惕得很，怎么现在就这么放心了？ 李曼君笑，“这点风险都担不起，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这次印刷厂的废机器要是能拿下，整个店被姚兆文搬空了她都不怕。 况且，用人不疑，为了盯着姚兆文她就不去见印刷厂的人，这不是捡了芝麻丢西瓜嘛。 “店里你盯着，我得走了。”李曼君提上包，对着墙边破掉的半边镜子整理好仪容，风风火火离开。 西五路茶餐厅里，印刷厂孙武刚到，就见到一个疑似目标人物的年轻女人东张西望的走了进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他抬手，招了招，女人见到，笑着走了过来，“是孙经理吗？我是绿曼的李曼君。” 孙武点头,起身抬手示意服务员上茶,指着对面的位置，请李曼君坐下。 “没想到李经理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孙武抿了一口茶，探究的目光在李曼君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你一个女的怎么想到要跑出来开公司？” 李曼君忍着对方轻视的探究目光，微微一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凉茶，一口喝干，才道： “孙经理，国家没有法律规定女人不能开公司吧？” 孙武一愣，随即哈哈一笑，“确实确实，那我们来说说印刷机的事吧，我那有十五台，说是废机，但其实修修还能用。” 李曼君放下茶杯，“孙经理，我是收废旧的，在我眼里,这些机器就是废铁废钢废铜,不知道孙经理是打算按斤过称还是按数来出？” 两种方式，各有说法。 称重的话，有些不属于金属的零件就要扔掉。 按台出的话，当然就不能和称重一个价格。 孙武一怔，终于多看了面前这个年轻女老板一眼，年纪不大，奸商的感觉就已经出来了。 “李经理下午有空吧？要不咱们先看看货再谈？” 李曼君同意，两人茶没喝完，又动身。 见面地是孙武选的，本来离印刷厂就不远，两人步行过去，十来分钟。 淘汰下来的机器都露天放在空地上，上面连张塑料都没盖，已是锈迹斑斑。 李曼君有点无语，就这孙武还打算用二手印刷机的价格出手卖给她。 就算真有冤大头乐意接手，修都不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 不过这十五台机器，也不是全部都烂到不能用，其中有七八台，看起来情况要好一点。 李曼君把这些机器全部看了一圈，沾了一手的铁锈，孙武领她到员工宿舍门口的洗漱台洗手，试探问：“李经理你觉得机器怎么样？” 李曼君耸耸肩，“就是破铜烂铁，不过咱们都是朋友介绍的，当然是友情价，您说是吧？” 孙武点点头，让李曼君出个价。 “按台收吧，你我都省点事，我看你们这么久都没卖，是因为之前的人出价没达到心理价位是吧？” 孙武静静听她说，没否认，也没说是，只道： “刚刚你也看了，有七八台还是能用的，这批机器是我们厂二十年前专门从北边苏俄进口的，当时花了不少钱，都是当时质量最好的机器，现在就算再用十年也不是问题。” “其他的你当破铜烂铁收了我没问题，按照现在市场价来就行，但剩下那七八台，你当二手收走，回头一倒手，肯定还有得赚。” 李曼君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听着孙武的话，眉头微皱，叉腰看向空地上那些锈迹斑斑的机器，嘶了一声。 “孙经理，你这可真有点为难我了，就算它们还能用，可我一个收破烂的，我也不认识其他印刷厂的人出手这些机器啊。” “你看，要不那八台你们留下，反正你们都是印刷厂的，肯定比我认识的门路多，内部转手一下，我就只收剩下那七台废铁怎么样？” 李曼君一脸为难，满眼都是真诚，跟孙武大眼瞪小眼。 最终，孙武败下阵来，“小姑娘，算你厉害，行行行，你说个价都拉走吧，我看着闹心。” 李曼君反复确认：“都按照废铁来回收是吧？” 孙武眼睛都要瞪起来，破罐破摔的连连点头。 李曼君从包里掏出新买的计算器，啪啪摁了一遍，递给孙武看。 孙武一扫，九百块，等于说一台才六十块，可那就是废铁的价格。 “我今天就可以预付全款。”李曼君也不是什么便宜都要占，总要给人家一个好印象，以便后续长久的往来。 印刷厂和造纸厂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没准店里的废纸就有销路了。 孙武无奈的笑了，“行，那你跟我去财务室做个结算。” “最多给你放三天，三天后你就得全部搬走。”孙武又补充。 李曼君表示这些都不是问题，跟孙武来到财务室，把账结算清楚，拿了收据。 “那我现在就去联系货车过来拉走，麻烦孙经理给门卫说一声，别误会了。” 孙武笑着送走李曼君，回头跟看门大爷说了一声，“那个收破烂的要是带人来拿东西，别拦着。” 看门大爷哎的应着，头也不抬，继续看报纸。 每个单位总有这么一个闲懒汉，孙武也拿他没办法。 李曼君一出印刷厂大门，就找了个报亭给家里打电话。 080 找大舅 “妈，我爸在家吗？” “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啊！”王晓娟噼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因为自打李曼君跟赵勇来到榕城，就没给家里报过一次信。 李曼君扶额，无可辩驳，毕竟确实是自己忙忘了，捂着听筒等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才继续问： “妈，你帮我问问大舅，他认不认识印刷厂的，我这有几台二手印刷机低价出手。” 大舅开五金店，和这些机械工厂应该都有联系，比她无头苍蝇一样去找要靠谱得多。 “对了，也问问我爸，看看他单位里有没有认识需要印刷机的人。” “知道了。”王晓娟一边答应一边问：“你急着出手吗？我也就是问问，不一定有人要。” 李曼君从报摊上拿了瓶水，打开喝一口润润被烈日晒干的嗓子，语气轻松的回：“有一点急吧。” “行，我知道了，晚上回你，你这是外头的电话吧，时间不早，赶紧回家给小勇做饭去，刚结婚勤快点，也给人家小勇留个好印象。” “知道了，就这样吧。” 王晓娟絮絮叨叨，李曼君心疼电话费，啪的给挂了。 李曼君把钱递给报亭老板，顺便问了下时间。 报亭老板回，“五点整。”给她找零。 李曼君拿上零钱，走到前边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赶公交回家。 到了楼下，没上去，转身进了后面的停车场，手里还拿着一盆刚刚在公交站台旁小摊上买的发财树。 赵勇正坐在办公司里打电话，面前站着一个女员工，给他说车队的行程安排。 小关敲敲门，赵勇抬头撇了一眼，招手让他进来，又说了一会儿电话，才挂掉。 “怎么了？”赵勇疑惑问。 小关卖了个关子，指指门外，“老板娘，您进来吧。” 赵勇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谁？ “赵总好啊。”李曼君抱着发财树走了进来，揶揄道。 赵勇腾的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惊喜问：“你怎么来了？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女员工茫然的看向小关，小关介绍说：“叫老板娘！” “老板娘好。”女员工笑容甜美。原来这就是老板娘，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小。 “你好，我叫李曼君。”李曼君把发财树递给赵勇，冲她点了点头，递上一张名片。 赵勇冲女员工挥挥手，“你先去忙吧，回头把邱总那边的单子往前排一下。” 女员工接下任务离开，小关也识趣的出去忙了。 简单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夫妻两个。 赵勇把发财树摆在桌上最中间，非常高兴，“你怎么到我这来了？” “新公司开业，我得来看看啊。”李曼君顿了下，才继续说：“顺便来你们这租个车。” 李曼君打量着这个简陋的办公室，瞧见背景墙上的价目表和员工守则，走过去，看了一下。 “赵总，您这还接我的散单吗？”李曼君玩笑的问。 赵勇给发财树浇了一杯水，起身来到媳妇身后，笑着说：“你的单就是大单，怎么，谈到大生意了？” 李曼君嗯的点点头，把自己买了十五台印刷机的事告诉赵勇。 赵勇可惜道：“印刷厂我还真不认识什么人，这事只能靠你自己想办法出手。” 李曼君本来也没打算要他帮忙，“你看我找个多大的车合适？” 赵勇表示车是小事，重点是，她放哪儿。 “你店里能放完吗？” 李曼君还真有点为难，不过收拾一下应该也能堆下来。 赵勇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想把货再压一压，等铁价格回升再出。 “能先卖一部分那当然是最好。”那些废旧机器赚不了多少。 不过李曼君也不强求，反正她亏不了。 赵勇把李曼君要租车的事跟小关说了一声，让他帮忙安排，夫妇俩就下班走了。 家门打开，李曼君一眼就看见了挂在沙发墙上的欧式大相框，里面正是她和赵勇一起拍的婚纱照。 惊喜道：“照片你去拿回来了？” 走到相框前细看，照片上的她穿着粉色的蓬蓬裙，带着粉色珠花，轻轻依偎在穿着西服的赵勇怀里。 照片拍得很甜蜜，可挂在这门显眼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尴尬？ “有人来家里做客怎么办？”李曼君已经开始要社死了。 赵勇才不管这些，他就是挂出来让人看的。 “挂着，喜庆，就这样，你别管了，还有一本相册，放在房间桌子上，你看看，拍得真的挺不错的，下次咱们还去找那家相馆拍。” 赵勇背着手，站在相框下面，越看越满意，特别是他老婆，照片里美得像是海报明星，不，比明星还漂亮。 李曼君走进卧室，果然在桌上看到了相册，是蓝色的壳子，中间一个大爱心镂空，里面就是她和赵勇额头贴着额头的甜蜜大头照片。 翻开来看，里面每一张照片都有烫金包边，一共十张，后面还有空位，可以继续放照片。 “你真好看。”赵勇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轻声感叹。 李曼君回头看他，“你还是本人好看一点。”他的照片似乎都没有本人帅气。 赵勇无所谓，老婆好看就行了。 晚饭两人简单吃了一点，刚吃完半小时，家里电话就响了。 在卧室躺着看书的李曼君立马丢下书冲了出来。 “谁电话？”赵勇瞄了她一眼，这着急忙慌的。 李曼君没空回他，把电话接起来，对面果然是她妈。 “你大舅说他朋友打算开个印刷厂，要找点便宜的二手印刷机，让我先问你一下，你这机器到底能不能用。” 李曼君心里一喜，“肯定能用，不过二十年的老机子了，肯定要修一修，但我这也便宜。” “你确定能用？”王晓娟还是不太敢，旁边的李大为拿着手抄的地址戳了戳她，“你怕什么，曼君说能用肯定就能用。” 王晓娟白他一眼，“我这不是保险点嘛，万一有问题，人家不得来找我哥麻烦？” 李大为无语了，“本来就是二手的，贪便宜怎么可能没点毛病呢，你让开，我来跟曼君说。” 王晓娟气哼哼的朝电话里说了声：“你爸跟你讲。” 081 夫妻打架 李曼君在电话这头听得一头雾水，李大为接过电话，她才知道，大舅那边已经给她做担保把工厂地址和电话都弄来了，让她只管把机器送过去。 但她妈怕机器不好日后人家找麻烦，这才支支吾吾的。 “你记下一下，我把电话和地址跟你讲。”李大为看着手里抄来的地址和号码，一字字念给李曼君。 “妈你帮我谢谢大舅，回头我给他买茅台喝。”李曼君玩笑道，能先出掉一批货，放松了很多。 王晓娟和李大为问了下赵勇公司的情况，就挂了电话。 “成了？”赵勇偏头看着李曼君，见她笑眯眯的就知道是好事。 李曼君得意的挑着眉，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抓了一包大辣片，边吃边看电视机里正在播的老版红楼梦。 这会儿正演到贾环告状贾宝玉，贾宝玉被他爹揍得哭爹喊娘，王夫人苦劝的场面。 楼下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被老演员们演技吸引的李曼君还没反应过来，赵勇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李曼君惊疑不定的望向他，“楼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曼君反手摸到沙发缝里的遥控器把电视静音，小孩惊吓的哭叫声和女人的惨叫声越发清晰，还伴随着打砸的声响，老楼房隔音差，那声响就像是在耳边一样。 “好像是咱们楼下武建设家，我去看看，你待家里。”赵勇交代完，穿着拖鞋就下楼去了。 动静这么大，惊动了四邻，隔壁孙大哥也急匆匆赶了下去，李曼君来到门外走廊，孙大嫂正把两个也想跟下去的儿子撵进屋。 孙大嫂把门锁好，转身见李曼君在走廊张望，小声道：“八成是武建设又喝多打老婆了。” 李曼君很惊讶，之前认门时赵勇跟她说过，二楼武建设一家都是在单位上班的人，武建设还敢这么闹，不怕被举报？ 李曼君这么想的，也把疑惑问了出来。 孙大嫂给了她一个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小声说：“哪儿家夫妻不是吵吵闹闹，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外人少掺和，免得惹来一身骚。” 正说着，楼下的动静已经小了不少，应该是武建设被人邻居们给拉住了。 孙大嫂探头往下看，却只看到二楼过道上的邻居们，并没有看见当事人夫妇。 反倒是孩子的哭声越发大，激得孙大嫂心痒，匆匆跟李曼君说了声帮忙盯着她家两个小子别出来凑热闹，就下楼去了。 李曼君瞅了眼孙家窗户后面那两个小脑袋，挥挥手警告不许出来，见两个小孩缩回去，走到楼梯口，探听楼下的动静。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有骂武建设的，有劝他老婆冯茜的，听起来似乎不严重，但空气里却飘来一股澹澹的血腥气。 李曼君实在是想下去看看，刚下了决心要下楼，楼下突然骚乱起来，有人在喊：“快打120，人晕倒了！” 赵勇的呵斥声传来，“还吵什么，先把人送医院啊！” 武建设好像没动静，有孙大嫂的声音，说他个天杀的，醉死了。 紧接着，李曼君就看见赵勇抱着个人，在孙大哥等人的簇拥下匆匆跑下楼。 孙大嫂赶着武建设呜呜哭的儿子回来了，见到楼梯口的李曼君，转达道： “你家小赵和我家老孙送冯茜去医院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别担心，他晚点回来。” “这边巧婆婆他们去找居委会的人，武果没人管，我先把他带家里来，那个武建设真不是个人，打老婆居然下死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男人......” 李曼君刚刚已经看见赵勇抱着人下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垂眸看向孙大嫂牵过来的小孩。 八岁大的小男孩，读二年级了，下楼的时候她碰见过，会乖乖叫她李阿姨，看起来有些腼腆。 但现在，武果眼睛哭得红彤彤，一副受惊模样，缩在孙大嫂身边，浑身颤抖着，蓝色的夏季校服皱巴巴的，上面沾染了浓浓的酒气还有几滴血渍。 有血？ 李曼君忙问：“你没受伤吧？” 武果愣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仰头问孙大嫂：“我妈会死吗？” “小孩瞎胡说，你妈没事的啊，等你舅舅他们来接你你就能去看她了。”孙大嫂给李曼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会儿再细说。 敲开家门把两个儿子叫出来，让他们领着武果去玩。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烦恼，在孙家两个儿子的热情招待下，武果情绪缓和不少。 孙大嫂帮他擦了把灰扑扑的小脸，又拿了一把糖饼让他们吃，见武果被安抚住，才出门来见李曼君。 两人来到李曼君家里，孙大嫂刚坐下就长叹一口气，“我看这次啊，冯茜肯定是对老武死心了，好好的夫妻两，居然动起刀子来。” 李曼君递给她一杯温水，震惊问：“都动刀了？” 孙大嫂点点头，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刚刚骂武建设她骂得最大声，嗓子都干了。 “小李，我跟你说你是没看见，那武建设喝了酒，凶起来六亲不认的，冯茜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他抱怨了一句，他立马就拿起刀子要砍人......” 明明没看到事情经过，但在孙大嫂描述得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 李曼君越听眉头皱得越深，“这都不报警？杀人犯法的！” 孙大嫂又用那种你还太年轻的眼神看了李曼君一眼，“所以我说你们年轻呢，你说谁报警？万一冯茜醒了，说我们害她老公，你说你怎么办？”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们都是外人不好管。” “那冯茜人没事吧？”李曼君问。 孙大嫂摇头，她感觉这次冯茜真有点不太好，这两口子打打闹闹好几年了，但从没有哪一次闹得要进医院。 “等她娘家人到了自己处理吧，这次武建设怕是不好交代了，冯家哥哥也不是吃素的，不过我猜啊，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就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李曼君表示不理解，“这都把人打进医院了，怎么可能轻轻放下？” 082 打开新思路 “闹大了孩子就没爸爸了，还能离是怎的？” 孙大嫂又喝了一口水，起身注意到墙上的婚纱照，惊讶道：“哟，你和小赵还拍了婚纱照啊，怪好看的唉，花了多少钱？” 话题就这么被转移开了,李曼君笑笑说不贵，孙大嫂意味深长的叹了声：“这人啊，自己扶不起来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冯茜性格软弱，又没主见，被武建设搓圆捏扁了这么多年，让她往东不敢往西，回头武建设哄两句,夫妻两个的小日子又过起来了。 孙大嫂是个火爆的脾气，但夫妻两个一起开文具店，孙哥在外也总是说这个家都靠他一个人挣钱，没他不行。 杯子里的水喝干了，孙大嫂羡慕的看了眼墙上的婚纱照，放下杯子回家看着孩子。 刚出李曼君家门，就惊讶问：“小果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快进去，进去跟弟弟吃饼干去。” 武果小声的问：“孙阿姨，我爸呢？” “他还能有什么事，醉昏头了都不知道现在清醒了没有，咱别管他。” “我不是关心他......”武果轻喃道，小小的肩膀耷拉着，突然回头朝李曼君家看了一眼。 李曼君站在门口，冲他微微一笑，他没有什么表情，把头转了回去，跟在孙大嫂身后进屋了。 赵勇和孙哥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冯茜已经醒了,身上有多处内伤,眼睛都肿得睁不开，看起来挺严重的。 后面她娘家人来了，两人把人交给他们，就回来了。 武建设到底醉了，举着刀也没砍中人，冯茜侥幸捡回一条命。 爷爷奶奶还在乡下，外公外婆年迈，舅舅在医院管着妈妈，武果还留在孙大嫂家里。 李曼君等赵勇洗漱完进房间，询问他武建设现在什么情况。 赵勇换了睡衣在床上躺下，关了灯，长臂把老婆搂住，压在怀里，疲倦道： “还能有什么情况，被冯家兄弟一盆冷水泼醒，暴揍了一顿，哭爹喊娘的，在医院病房里跪着,又是求饶又是道歉的，看着就让人来气。” 可他和孙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冯家兄弟把人打死,等人揍得差不多了，他们俩就上去劝。 好在冯家兄弟是讲理的人，感谢他们把冯茜及时送到医院，倒是没把他们跟着武建设一块儿揍。 “那冯茜呢？她怎么说？”李曼君翻了个身，背对着赵勇火一样的坚硬胸膛，窗外夏风吹拂到脸上，可算凉快了些。 赵勇眼皮子已经困得合上了，懒懒答：“哭呢，不知道。” “是我我就离婚，不但离婚，我还要找人把这个武建设暴打一顿，再送进去坐牢！”李曼君代入自己，阴恻恻的咬牙道。 赵勇顿时一个激灵，朦胧睡意瞬间消散，“曼君，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没啊。”她就是单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而已。 赵勇微微撑起身，俯身过来看她的表情，李曼君闭着眼睛，一副平和模样。 但赵勇还是很认真的说：“你放心，我绝对不打你，我怎么舍得打你，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你不知道吗。” “那我要是给你戴绿帽子还被你当场发现呢？” 赵勇瞠目，这是什么鬼假设！ 李曼君没听见回答，反倒认真起来，又翻身转回来，面对面的盯着他，“你说啊，你会怎么样？” 男人眸光晦暗不明，顿了几秒才生涩道：“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他也真的喜欢你，那我和你离婚，我成全你们，只要你是真的幸福就行。” 李曼君一怔。 “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 不揍死那个敢勾引他老婆的男人他就不姓赵！ 赵勇一把把人摁进怀里，躺下，抱紧，“睡觉。” “不是，你......” 粗糙大掌直接捂住了她的嘴，沉沉道：“睡，不许说话。” 李曼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拍拍腰上箍得像是铁棍一样的手臂，让他松一松，气都快喘不上了。 夜已深，外头马路上安静得只有远处闹市区传来的轻微人声，不吵，反倒更像是助眠的白噪音。 床上的两人动了几下身，便昏昏睡去。 李曼君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餐就跟小关找了辆货车，上印刷厂把那八台能用的印刷机拉走，直奔新安镇，把货送到舅舅给的地址。 因为提前电话联系过，舅舅的朋友早就在工厂外等着了，双方见面寒暄一阵，看了货后，没废话，直接收了。 主要是价格便宜，一台五百块，直接送上门来，比其他二手印刷机价格足足低了三倍。 上午跑一趟，除去货运费，李曼君净赚3400块。 这次交易，也为李曼君打开了新思路，现在很多国营大厂生存艰难，搞不好她能从中捡漏。 那些在大厂内不值钱的东西，换个地方，就是别人正需要的物资。 而且现在的信息也没有后世那么发达，各地存在严重信息差，同样的东西，在榕城并不值钱，但换一个地方，可能正好就是刚需。 想到这，李曼君除了在回收站回收废旧和到处发上门回收的小广告之外，一有时间就开始往榕城各大工厂跑。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榕城内的各大工厂，李曼君全都走了个遍，每天一早出门，晚上七八点才回家。 赵勇想见个人都见不到，根本找不见老婆的身影。 不过货运公司里的事情也很多，有大单时赵勇要亲自上阵压货，夫妻俩这段时间都在为了各自的事业奔忙，谁都不会因为需要等待而无聊寂寞。 这期间，果然如李曼君之前预测的一样，有好几家专门回收废纸和废钢铁的人到回收站找李曼君谈价格。 像是她店里收来的这些废旧，他们可以都收走，价格也和其他家一样的，跟着市场价格来。 在经过谨慎的验证确定些人都是正规的后，李曼君和一家钢铁厂，一家造纸厂还有一家饮料厂签了供货合约。 以后每半个月双方联系一次，货多的话，他们会立马派车来收。 三家工厂中有两家是榕城本地的工厂，价格虽然比不上自己带到其他地区出售赚得多，但胜在省事。 在把榕城各大工厂都转过一圈之后，李曼君更加确定了回收站赚钱的方向——本地即将倒闭的国营工厂。 083 水泥厂 这天，李曼君回家拿现金，正准备去东郊水泥厂跑一趟，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辆警车停在楼下。 周围的街坊领居全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孙大嫂在自己文具店门口冲李曼君招手：“小李、小李！” 李曼君小跑来到孙大嫂面前，指着那警车好奇问：“嫂子,这是怎么了？谁家出事了？” 孙大嫂招招手示意李曼君贴近点，在她耳边小声道：“武建设家又打架了，可你猜这次怎么着？” “小果不是生病请假了嘛，这小子今天在家里见他爸又打人，居然跑下楼来，到电话亭那打电话报警了。” 孙大嫂还怕李曼君不信,指着前方的报亭,“喏，就在老杰叔家报亭打的电话呀。” 李曼君听完孙大嫂的话，又是吃惊又是担忧，“小果怎么想起来报警的？是冯茜让他报警的吗？” 孙大嫂摆摆手，“这我哪晓得，现在警察正在家里调解呢，小果他爷爷奶奶这两天不是也来了吗，老两口坐地求警察别带走儿子呢，小果可被他爸骂惨了。” 孙大嫂是真心担心孩子，武建设要是恼羞成怒打孩子可怎么好？ 只是现在二楼那家里全是人，乱糟糟一团，她还得在店里看着，想去看一眼也走不开。 “要死的老孙，整天就知道跑，这会儿又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孙大嫂气呼呼的叉着腰，让李曼君上去看看，回来跟她实况转播一下。 李曼君无奈点点头,挤开看热闹的人群，艰难来到二楼楼梯口。 好家伙，警察、邻居、武家冯家亲戚,满满当当一堆人，她只能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一眼。 可惜重要任务都在屋子里，什么也看不着，邻居们也被民警拦在武家门口，“散了散了，都不要去上班啊！” 民警驱赶，邻居们也没挪动，只是往后退了一点，伸长脖子往前探。 八岁男孩报警抓自己父亲，这事可新鲜，要是放在后世，今日头条热搜就是他了。 李曼君瞅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什么动静，想着警察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转身上楼回家拿现金去了。 下楼来到文具店跟孙大嫂说了一声，“有警察在呢，应该没什么事，而且这次闹得这么大，武建设应该会收敛不少。” 孙大嫂连连点头，十分解气的说：“早该报警了，这次真是大快人心。” “小果这小子是个好样的。”孙大嫂对武果赞不绝口。 李曼君说自己还有事要忙,顺便买了一盒签字笔，挥挥手走了。 打车来到东郊水泥厂，笑嘻嘻趴在门卫室窗口上，“大爷，我是绿曼环保公司的经理李曼君，麻烦您能帮我叫下你们副厂长吗？我之前跟他联系过。” 门卫大爷手里那个收音机，听得入迷，闭着眼睛，摇头晃脑。 “大爷！”李曼君大喊了一声。 门卫大爷不耐的皱起眉头，懒懒的掀起眼皮子，烦躁的上下扫了李曼君一眼，“您哪儿的啊？” “我还以为您聋了呢.......”李曼君小声嘀咕了一句，面上笑容展开到最大，把名片递了过去，“绿曼环保公司的，先前跟你们副厂长电话联系过。” 实际上电话只打到了业务部办公室，毕竟这是她唯一可以查询到的水泥厂公开联系方式。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能见到人一切好说。 门卫大爷眯着眼把名片看了一遍，又抬眸扫了李曼君一眼，疑惑问：“你是这家公司经理？” 李曼君的声音掷地有声，“对！” 门卫大爷啧了一声，李曼君懒得管他在啧什么，见他终于舍得关掉收音机给自己打电话叫人，暗松了一口气。 门卫室前有一颗大树，炎炎夏日晒得厉害，李曼君站在树荫下来回踱步等待。 足有二十五分钟，才见到一个穿着蓝色短袖工装，头戴安全帽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 “人呢？”那男人问门卫大叔，“是谁找我？” 和先前面对李曼君的消极态度完全不一样，见了副厂长，门卫大爷早早就站在门口等着，“钱厂长，是个年轻的女的，喏，就树底下那个。” 绝口不提李曼君名片上介绍的身份。 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都见到好几个了，不想着好好工作，净想找后门。 穿的那身衣服，紧紧包在身上，还踩双高跟鞋，嘴巴涂得红艳艳，一看就是勾引人的狐狸精。 钱厂长狐疑的抬头往那树下面看了一眼，压根不认识，转身就准备走。 幸好李曼君早早发现动静，自己主动走了过来，才把钱厂长叫住。 “绿曼环保公司经理李曼君？之前联系我了？”钱厂长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眼睛亮晶晶的女孩，看破不说破，“去我办公室聊吧。” 李曼君忙应好，跟着钱厂长来到他办公室。 办公室里刷着绿色的护墙，办公桌也透出一股陈旧的味道，看在李曼君眼里，都像是年代剧里的那些镜头。 窗外树上夏蝉嘶嘶叫着，钱厂长用青花陶瓷杯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厂长。”李曼君双手接下，先干了一大口。 钱厂长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搭在一起搁在桌上，疑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曼君放下水杯，开口道：“听说水泥厂里积压了一堆牛皮纸，我公司就是做环保回收的，想问一下水泥厂是不是准备出手。” 钱厂长眼睛微眯，“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他抓过刚刚随手放在一边的名片又重新看了一遍，“绿曼环保回收公司，是在我们榕城的公司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李曼君笑道：“工厂积压牛皮纸的事情我是听你们这里的工人说的。” 她这段时间天天守着上下班的点在这些大厂门口蹲守打听消息，工人们进进出出的，聊天的时候总会带上工厂里的情况。 有些是吐槽工资低，绩效少，更多的却是在聊工厂效益降低，为工厂的未来感到担忧。 水泥厂内积压了一批牛皮纸的事，就是车间工人们倒苦水时听见的。 至于没听过绿曼公司，李曼君是这样解释的。 “我这是新开的公司，钱厂长忙着厂里的事，不知道很正常。” 084 有野心 钱厂长手指摩擦着手中这张小小的名片，和常见的白底黑字不太一样，他手里这张名片是绿色的，上面用烫金字体印出文字，四周还有一条金色边框。 绿色和金色搭配，在这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的闷热办公室里，透出丝丝凉意,精致得让人不舍得轻易把它扔掉。 “李经理这名片是在那家印刷店印的？挺贵吧？”钱厂长突然好奇发问。 李曼君都是一愣，这厂长的关注点怎么有点奇奇怪怪。 不过还是答道：“城南新恒复印，老板姓金，钱厂长要是也想打印名片，跟老板说我的名字，可以给你打个折。” 钱厂长挑眉追问：“能打几折啊？” 李曼君心道,还真起意了？ “九折，友情价。”她笑着答。 钱厂长哦了一声，放下名片，顿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我们厂里那批牛皮纸有多少吗？” 李曼君不知道，但省里最大的水泥厂之一，数量肯定不会少于千吨。 她来时就做好了准备，不管多少，都要一口吃下。 钱厂长伸出三根手指，“近三十吨，你全拿下的话，四千！” 四千？ 一斤六分？ 这能赚的也太少了，李曼君摇摇头，试探砍价，“三千？” 钱厂长沉默了一会儿，挥了挥手。 李曼君笑着起身，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李曼君,是绿曼的总经理，也是老板。” “钱东升。”钱厂长很官方的点点头。 三千的订单，并不能触动见过大风大浪的副厂长，但他很佩服李曼君灵敏的商业嗅觉。 水泥厂积压牛皮纸的事知道的人其实很多，但找上门来的，李曼君是第一个。 冲这行动速度，他就有预感，这个新出来的绿曼以后肯定会在榕城留下深深的痕迹。 钱厂长打电话叫来一名财务，让他带李曼君去看牛皮纸。 近三十吨牛皮纸，全部堆积在包装车间的仓库里，这些牛皮纸是用来做水泥包装袋的。 但李曼君还知道，这些牛皮纸在烟花爆竹厂里，也是必要的包装材料。 得益于前世积攒的知识，见到这些牛皮纸的第一时间，她脑海里已经跳出好几家省外的烟花爆竹厂名字。 不过现在这些爆竹厂到底是不是已经存在，还有待核实。 对李曼君来说，最差的结果就是把这批价格低廉的牛皮纸当成废旧回收掉。 所以，她一点都不急躁，跟财务把钱付了，还跟他们商量，请容许自己先借用一下他们的仓库。 财务表示理解，近三十吨牛皮纸,一时半会运不完，答应了李曼君的请求。 下午，李曼君吃着雪糕回到店里，并把给姚兆文买的那根递给他。 “快吃，要化了。” 姚兆文惊喜的点点头，脱掉脏兮兮的手套，洗了手才拿起雪糕吃。 闷热的下午，上门回收来的老旧电风扇嘎嘎的转动着，吹出几缕凉风。 两人吃着雪糕，享受这片刻的惬意。 雪糕吃完，李曼君把自己去水泥厂的事说给姚兆文听，问他知不知道那些烟花爆竹厂的存在。 李曼君这可问错人了，姚兆文刚出来，和她这个刚穿越不久的半斤八两，一问三不知。 不过，他积极表示自己可以去问问父母，老一辈人脉广，消息灵通得很。 说完，很佩服的看着李曼君，“老板，您这说干就干的行动能力，我是真打心眼里佩服。” 想当初，他要是被人整的时候，豁出去干点什么，就不会白坐几年牢。 李曼君笑笑，被人夸谁会不开心。 姚兆文试探的提道仓库的事，“老板，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李曼君示意他讲。 姚兆文道：“是这样的，原本我以为咱们就在店里收收破烂什么的，但现在我看老板你还在外面拉这么多生意，每次不是十几台印刷机，就是几十吨牛皮纸，着急忙慌要出手，太被动。” “我想着，既然有钱，要不然老板您干脆自己买个仓库，咱一步到位？” “我算过账，咱们公司流水充足，自己建仓库比租划算多了。” 李曼君坐直了身体，这个姚兆文，有点子东西啊。 见老板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姚兆文继续说：“您看咱们背后那大片荒地怎么样？对门快餐店的老板在这块两年多了，他说他来到这，就没见这块地种东西。” “以前石场的会把石料堆在那，后面那些地的主人们听到消息，跑过来要收场地费，石场的觉得租金太贵，就搬走了。” “但是！”姚兆文嘿嘿一笑，“我打听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人家地的主人们要得并不多，甚至还比其他堆场便宜，是那石场的厂长占便宜占习惯了，一毛不拔，双方闹起来才搬走的。” 说完，姚兆文自己也觉得自己想太远，让李曼君听听就算了，一切还是以眼前为主。 就目前来看，他们没有建仓库的必要。 既如此，那为什么姚兆文会提这一嘴呢？ 那是因为，他发现自家这个女老板，她野心可不止是眼前这个小小回收站。 没看名片上写的都是公司？ 如果她只想守着这个店，就不会每天顶着烈日到各大工厂蹲守大半个月。 李曼君并没有立马表态，她自己想了一会儿，把这件事先放心里，等出了这匹牛皮纸再说。 姚兆文摸不准她什么想法，以为老板不予以采纳，说了点当下实际的。 “老板，咱们要不要买个三轮车？这两天顺着小广告打电话叫我上门回收的还蛮多的，次次找车太麻烦了，而且这个钱咱们自己买车，用半年就能回本了。” 李曼君最近都不怎么记账本，因为她发现姚兆文做的账比她做的好多了，就放开交给姚兆文负责。 每次上门回收，都要花五块钱找个三轮，次数多起来，成本就升高了。 李曼君问姚兆文：“买辆三轮要多少钱？” 姚兆文果然不是兴致来了临时提议，他早就把价格打听好，二手的，全新的，各牌子的价格，他都提前打探过。 听见姚兆文毫不迟疑的报出价格，李曼君把玩着指尖上的签字笔，暗自思索，是不是要提前给姚正文转正。 085 内衣店 赵勇出差已经第五天了，沿海建房子的多，邱总接到一批大单子，点名了要赵勇亲自走一趟。 赵勇正好也想去南省看看，就和同行的孙海涛两人搭伴走了。 李曼君正在到处打听各地烟花爆竹厂的价格时，温玉凤打来电话，约她去逛街。 正好放松一下，李曼君爽快答应下来。 温玉凤还约了路太太，三人周二上午约到百货大厦楼下碰头。 温玉凤和李曼君同时到，两人一个从公交车上下来，一个从出租车下来，在大厦门口小广场上遇见，温玉凤激动的朝李曼君挥手，李曼君小跑着迎过去。 “路太太还没来呢，外头晒，我们到门口等她。”温玉凤一边说一边挽起了李曼君的手臂。 李曼君初时有点不适，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询问温玉凤境况。 “我都好啊，你呢？听说小赵出差了，他怎舍得丢下这么漂亮的小媳妇的。”温玉凤打趣，上下扫了眼李曼君的打扮，说普通都客气了，简直素得不行。 “你这个小姑娘对自己也太糊涂了，长得这么漂亮，身条又这么好，就要打扮起来，这么素不好看。” 李曼君真诚道：“所以我这不就是想跟着温姐你和路太太一起，让你们帮我打扮打扮嘛。” 温玉凤拍胸脯保证，今天李曼君要是买不到合适的，她陪她逛到天黑。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大厦楼下，没等一会儿，路太太就来了。 司机把她直接送到大厦门前，刚走下车来，等在门路的两人眼睛就看直了。 路太太标准的模特身材，五官不是精致那挂，明亮大气，上身一条鹅黄丝绸吊带，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修长的手臂，白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下身是一条同色的丝绸长裤，裁剪流畅，垂感极好，缎光自带高级感，湖水蓝的矮跟缎面凉拖鞋，和手里提着的小包是一个颜色，突然跳出的两点亮色，一下子就把人眼球抓住。 路太太撩了下披在身后如绸缎般柔顺的黑色长发，微微抬手冲两人挥了挥，“抱歉，我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温玉凤没反应过来，别说是她了，进出的路人都看得挪不动眼，路太太这一身回头率杠杠的。 随着路太太的走动，随风飘荡的缎面绸裤，看起来就十分凉快。 “李经理，你好像黑了一点？”路太太客气的试探问。 李曼君这才从惊艳中回归神来，无奈苦笑道：“最近跑业务，防晒没做到位，好像是黑了一点。” 说着话，李曼君和温玉凤的眼睛却控制不住在路太太的挺立饱满的胸前流连。 路太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又看了看温玉凤黑色蝙蝠衫下的，神秘一笑，一手挽起一个往商场里走，“走，带你们去看个好东西。” 温玉凤和李曼君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种莫名的兴奋。 路太太直接把两人带到了二楼一家女式胸衣店，和现在外面小店里卖的那些内衣不同，这里的样式，孩子都要了两个的温玉凤看了一眼，脸刷的就红了。 当然，这是正经内衣店，里面卖的款式都极为接近后世的聚拢形钢圈内衣，款式也很好看，李曼君只觉眼前一亮。 在她看来，外面街边小店卖的内衣其实只能当成一件防凸起的内衣来穿，样式老气不说，穿上去完全没有胸型，稍微穿得紧身一点，缺陷完全暴露。 也正因如此，两人刚刚看见路太太穿着吊带时，才会又惊艳又惊讶。 因为她的一点都不外扩，还饱满挺立，形状特别好看，也很性感。 见李曼君适应良好，已经在售货员的招呼下挑选起来，路太太把目光看在摆手抗拒的温玉凤身上，“买两套吗？蛮好穿的，也好搭配衣服。” 温玉凤疯狂嫌弃，“我就算了吧，你们两个年轻，你们选，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弄这些给谁看啊。” 路太太一挑眉，小声说：“穿给梁主任看呀。” 温玉凤嘁了一声：“都老夫老妻了，他不会喜欢这个的。”强装镇定。 她今天算是开了眼了，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李曼君和路太太，内心居然这么狂野。 现在的年轻人是真开放，她这个中年妇女看看就好。 “曼君你选好了吗？”温玉凤去跟李曼君说话，怕了路太太的极力推荐。 却没想，路太太并没有放过她，选了一套暗夜紫色的拎到她面前比划了一下，“这个很适合你，大小应该也刚刚好的，你信我，去试试看，你一定会爱上的。” 李曼君已经选好两套走过来准备结账，温玉凤像是见到了救星，忙朝她这走过来，冲路太太连连摆手， “我真的不用，我不习惯这个，我不喜欢勒着，曼君买好咱们就走吧，还一家店都没逛呢。” 却不料，李曼君看见路太太手里的内衣，惊喜说：“这个真的蛮好看的，路太太眼光就是好，温姐，你就试试呗，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这句话一般国人拒绝不了，温玉凤迟疑着，就被两人推进了试衣间。 等待的过程中，李曼君直接就把新买的换上了，路太太看着她，满是欣赏和善意。 她发现，她和李曼君真的很合得来，虽然两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但她们的想法，总能触碰到一起去。 “好了没有啊温姐？”李曼君冲换衣间里大声问。 温玉凤好半晌才应声，又过了两分钟才走出来，用手做扇扇着红扑扑的脸，“真是太热了，你们店里也不说开个电风扇。” 售货员拿着内衣问：“姐，那这套就给您装起来了？” 温玉凤嗯嗯点了点头，快一步去了收银台，不用看就知道，李曼君和路太太正得逞的笑呢。 路太太笑了笑，继续领两人去其他服装店，没再继续刺激温玉凤。 李曼君也没再问温玉凤觉得好穿不好穿之类的话，三人说着林太太的八卦，在路太太的主导下继续逛。 当然，主要是温玉凤在说。 “你们知道不，林太太又上山了，要在山上住三个月，连吃三个月素呢，我都佩服她，我一天不吃肉我都受不了。” 086 有线索 李曼君接话好奇问：“为什么上山？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温玉凤摆手，啧啧道：“求子啊，说是那座庙的送子观音特别灵，她就去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林总外头的那个大着肚子找上门来了。” 小三拿着一张不知道哪个三无医院开的单子，一口咬定说肚子里的个男孩，把林总高兴的，居然让她在家里住了下来。 当晚林太太就气得晕倒了，两个女儿赶忙给爷爷奶奶打电话，两个老人上门来，一下子把小三震慑住领了出去，这闹剧才消停。 可两个老人一听三肚子里是男孩，就动了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心思，带到二老家里，亲自照顾着，准备孩子一生，如果是男孩，就给钱让三走。 “说是要出二十万，现在先给十万稳住那小三。” 温玉凤摇摇头，只觉得林总这一家子把人欺负得太狠了，“林太太是真的脾气好，换做是我，我不得打死这不要脸的东西！” 路太太很少听见这种狗血八卦，疑惑问：“男人都出轨了，感情破裂，她为什么不离婚？” 温玉凤眼睛一瞪，“离婚？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她辛辛苦苦操持的家，就这么拱手让人？那不可能！” 路太太眉头微皱，“一段充满背叛的婚姻，根本不值得留恋，只会不断伤害到自己。” 李曼君赞同的点点头，“而且离婚前，这个男人还得狠狠打一顿，断子绝孙最好，再把财产迅速转移到自己和孩子名下，因为这种事，男人责任最大，就得给他们点教训。” 这下换另外两个人震惊的看着她，下意识动动嘴唇想反驳一下，却发现，好像就是这样，无可辩驳。 两人齐齐冲李曼君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狠啊。 就是不知道赵勇知道不知道，知道了的话，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温玉凤不禁有些想笑，不过心里还是觉得路太太和李曼君的做法都太极端了。 古人云，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日子只要还能过下去，为了孩子，总要维持住体面，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路太太的时尚感几乎是与生俱来，明明商场里的衣服都大同小异，但她总是能搭配出令人惊艳的效果。 李曼君直接不动脑了，站着让路太太帮自己搭配，一口气买了四套，并直接换上了一套新买的。 上衣是泡泡短袖衬衫，外搭一件高腰红色小马甲，下身配复古蓝牛仔喇叭裤，鞋子不用特意配，穿她自己的黑色高跟鞋就刚刚好。 这套是温玉凤最喜欢的，“年轻，就该穿鲜艳点，这红色就特别洋气。” 路太太又拿来一对金色方扣耳钉，让李曼君带上。 首饰就是有一种魔力，明明只是一点点点缀，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时尚感立马就上来了。 温玉凤看得心痒痒，也让路太太给自己搭一身，因为搭配得太好，店里的女店员们全部围了过来，跟着她学搭配，把这些搭配记下来，到时候就穿在模特身上做展示。 李曼君和温玉凤都有了收获，路太太却没买衣服，只挑了一根皮带和两副耳环，为表示感谢，李曼君抢着付了钱。 路太太说她在家里有自己的“小工厂”，穿的衣服都是她自己设计后，由专业裁缝定制的。 偶遇嫌弃裁缝裁剪得不好，还会亲自上手。 李曼君心想，还是有钱人玩得高级，不说别的，就路太太今天这一套丝绸的衣服，光是面料就不是市面上轻易能找到的。 “路太太，您这些设计都比得上私人高定了，您真的不考虑开一个私人工作室？” 李曼君玩笑的说：“虽然我现在还买不起，但如果您真愿意给我做衣服，我一定攒钱买一套！” 温玉凤也兴奋的说：“我也是我也是，路太太您这眼光真的太厉害了，您看看这满大街的人，就您穿的这一身格外亮眼。” “哦，还有曼君今天这身，刚刚我们从商场出来的时候，还有星探追上来问她要不要做明星呢，哈哈哈。” 这可真是个大乌龙，那个星探以为李曼君是学生，说了一大堆条件，结果李曼君回了一句我已婚后，那人果断掉头走了。 想起来那场面，路太太脸上的笑意都深了许多。 李曼君无奈吐槽：“明星也是人，已婚就不能做明星了吗？”差一点她就要进军演艺圈了呢，还怪遗憾的。 温玉凤不追星，但她儿子追星，最喜欢的就是张曼玉，《人在纽约》这部电影，电影院放一次她儿子就去看一次，做梦都说要娶她做老婆。 可想而知，要是知道张曼玉已经结婚，她儿子得心碎多久。 路太太的司机来了，三人停下话茬，路太太上车，探出车窗不舍的挥挥手，今天太愉快，她真不想就这么结束。 但路盛名快下班了，要是没看见她在家里迎接，能盘问她一晚上。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路太太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扬，比起路盛名为了哄她高兴的敷衍赞美，李曼君和温玉凤眼中亮晶晶的惊艳与羡慕，才是真的对她能力的肯定。 开个私人工作室？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司机的询问打断了，听着那些与路盛名有关的饭局安排，路太太吐出一口浊气，靠在椅背上敷衍的应着。 “曼君，你最近在忙什么？”温玉凤好奇问。 两人目送路太太上车后，因为温玉凤家就住这附近，李曼君这边家里就自己一个人，不想早早回家去，正好陪她走一段。 两人顺着马路边人行道走，温玉风闲聊问起，李曼君把自己在水泥厂收了一堆牛皮纸的事说了出来。 没想到，她找了这么多天的消息，居然在温玉凤这得了线索。 “山东有家烟花爆竹厂，牛皮纸五毛一一斤，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去转转。”温玉凤说得肯定，李曼君心中一动。 就是可惜了，温玉凤也没联系方式，只是知道有这么个消息。 但对最近无头苍蝇一样的李曼君来说，她这一句话，重若万钱。 087 自助火锅 温玉凤到家了，邀请李曼君干脆去她家吃晚饭算了，李曼君说公司还有点事，拒绝了。 温玉凤见她真不想，也不再强求，“那下次等你有空我们又聚啊。” “好，下次我请客。”李曼君笑着挥了挥手。 温玉凤也笑，她知道李曼君这是要感谢她给的这个消息，玩笑似的说：“那到时候我可不跟你这个大老板客气哦。” 李曼君的哔哔机响了，附近有报亭，走过去回了电话。 对面接起来，是赵勇。 “曼君，我回来啦，晚上一起在外面吃吧，就上次带小关他们去过的火锅自助店，我在那等你，你快过来。” 电话对面的赵勇既兴奋又迫不及待，好久没见到媳妇了，他想得心都疼，事情一办完，等不了大部队，一个人先坐火车赶回。 这才刚下火车，就赶忙打电话约李曼君晚上见面。 这种像是情侣一样的热恋感觉，让人上头，赵勇瞄了眼包里带的礼物，恨不得立马飞到老婆面前去。 出差这几天，李曼君早晚都能接到他的电话，有时候到了店里还有电话打过来，说的话有时候只是一句“想你”就挂了。 李曼君感觉得出来，他很忙，但也很想念自己。 这种时刻被人惦记着的感觉，还挺不错。 不过随之带来的，就是夜晚降临后，独自一人面对空房间的寂寞和空虚。 也是在这一刻，李曼君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习惯有赵勇陪伴的感觉了。 “你现在在哪儿啊？”李曼君惊喜的问。 “火车站门口。” 那离她这里不远呀，而且从火车站去那家火锅店更近。 李曼君抬眼往四周看了看，“你找个显眼的位置等着，我来接你，我们一块儿去火锅店。” 赵勇知道她人在外面，因为他刚刚已经往家里和回收站都打过电话，一个没人接，一个回说老板出去了。 听见李曼君这么说，赵勇心中一暖，不过还是不忍她跑这一趟。 但李曼君很坚持，赵勇没办法，只能来到火车站门口拦车的石墩子上坐下，时不时摸一下随身背包，翘首以盼。 李曼君很快就到，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出租车停在了石墩子前，她打开车门探出身冲他笑着招手，“快上车！” 看到车里探出来的年轻美女，赵勇先是抗拒，随即反应过来，眸光一闪，被老婆美貌击中。 路太太亲手搭配的效果，在赵勇深邃的双眸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把背包提起来，大长腿一跨就挤进后座，李曼君想往旁边让一让，免得太拥挤，却不想一只粗糙大掌一把扣住了她的腿。 门关上，背包放在两腿中间，李曼君回眸，两人中间本来就没有空隙，赵勇还是往她身上挪了挪，落在她腿上的掌心里传来一股想要将她灼穿的滚烫。 赵勇沉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眼角余光施舍了一点点给她脚边的购物袋。 “买了多少新衣服？我报销。”他嘴角微微翘起，眼睛专注的盯着她。 “咳咳！”司机师傅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咳嗽了一声。 李曼君好笑的把面前这张快要凑到自己脸上的大脸往外推了推，“真报销？” 赵勇颔首，“以后你买衣服都算我的。”男人赚钱给自己老婆买衣服，天经地义。 何况这次去南省，他又小赚了一笔。 赵勇抬眼朝前方后视镜那淡淡撇了一眼，没有再凑近李曼君，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挨着李曼君，腿上的手指动来动去，捏一下，摸一会儿。 李曼君警告的拍了一巴掌，那只关节凸出，掌心带茧的糙手才老老实实不再动。 李曼君看看他的背包，好像跟出差前一晚收拾出来的大小差不多，应该是多不出装礼物容量了。 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但很快就被抚平，人在身边比什么都实际，况且他每天都打好几个电话跟她分享他在南省的所见所闻，她已经感觉到很多惊喜。 李曼君转头看向窗外，却能够感受到，身旁那双眼睛一直在看自己。 他纠结着，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告诉她：“你今天这样穿特别好看，我最喜欢你打扮的样子，屁股又翘腿又长，好看得我心都不会跳了。” 这般直白粗俗的话威力巨大，李曼君撩了撩眼前乱飞过来的几根碎发，脸颊发烫，回眸瞪了他一眼。 赵勇喉头一滚，内心涌动，面上反而冷下来，只是落在腿上的手摸到她的手，紧紧握着，两人手掌里很快就蒸出一股黏答答的汗渍。 司机师傅望着不出太阳的白云天，从上衣兜里掏出汗巾擦了把脖子和脑门上的汗水，“这天闷热得很，晚上恐怕要下大雨了” 车停在自助餐火锅店店门前，赵勇先下车，把背包一甩背在背上，朝李曼君伸手，“我拿。” 李曼君把几个购物袋全部递给她，一身轻松的走在前边，熟门熟路的进了火锅店，“两位。” “那坐靠里这边行吗？”服务员笑着问。 李曼君微笑颔首，跟着服务员来到里面的四人坐，赵勇把背包和购物袋放在里侧，让李曼君坐着，转身就去自助台夹菜。 自助餐就是快，锅底是现成的，服务员把锅底端上，打上小气灶，白色的大骨汤慢慢沸腾滚开。 赵勇夹了三大盘肉片，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三盘一起倒进锅，烫一下就夹起来，暴风吸入。 李曼君给他倒杯凉茶，“你吃慢点，不觉得烫嘴吗？” 还记得上一次她们俩带小关他们过来吃火锅，知道全场随便吃之后，那家伙，一盘又一盘的肉丢下锅，一筷子一口，几分钟就炫完一锅，看得店老板脸都绿了。 吃饱散伙前，为感谢小关上次对自己的帮助，李曼君送了他一条丝巾让他带给他老婆。 事后小关还总跟赵勇说，他老婆收到那条丝巾后高兴了好久，连带着他回家的伙食都变好了，让赵勇帮忙谢谢嫂子。 赵勇那次也是第一次吃自助火锅，完全丢开老板的架子，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回到家后，才可怜兮兮的跑到老婆面前问李曼君嘴烫伤了要吃什么药。 李曼君没好气的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丢他面前，让他喝冰水自愈。 088 大雨 赵勇倒是不傻，冰水消肿镇痛的，治不了他烫伤的嘴，只能忍着好几天清淡饮食，滴辣不沾。 现在嘴已经好了，就着特辣的蘸水，呼噜就是一大口肉。 烫到了，就拿起手边李曼君递过来的凉茶豪饮一口，有三盘肉打底，速度才放慢下来，给老婆烫烫菜，递递纸巾。 和他这个大老粗比起来，李曼君吃东西的动作要文雅很多，骨汤浓郁，反倒不想吃饭，也不想沾蘸水，就清汤滚一下，白菜煮得甜甜的，她吃得停不下来。 赵勇帮忙烫的肉片都还盖在米饭上，堆成一个小山包，李曼君最后一口气扒完，夫妻俩都吃得十分满足。 “你也觉得好吃吧？”赵勇自问自答的说：“那下次我们还来这家吃。” 比起去大饭店里面对精致菜色无法随心所欲，他更喜欢这种没有拘束的感觉。 而且这家的汤底是真不错。 李曼君揉着肚子点头，两人喝茶消食，打算坐会儿再走。 赵勇这时开始去扒拉他的背包，而后神神秘秘的拿了个东XZ在背后，问李曼君：“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李曼君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带东西了，面上露出几分惊喜的神色，猜道： “不会是项链吧？” 赵勇摇头，“你再猜。” “手链？” 赵勇摇头，神色有一点不易察觉出来的慌张。他预感到，自己买的礼物好像并不是她所期待的。 李曼君仍然保持期待的微笑，只是嘴角的幅度怎么看都透着一丝僵硬。 “难道是笔记本？”李曼君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猜测离谱。 幸好，赵勇摇头说不是。他放弃了让她继续猜，递了个拳头过来，轻轻松开手掌，一个触感冰凉凉的东西落到李曼君掌心。 她低头看，原来是一个水红色的塑料发卡，半透明的塑料里包裹着一颗暗红色的玫瑰花，指甲盖大小，鲜艳欲滴。 “好看。”李曼君半是违心的赞叹道，欣喜的把披散的头发撩起一半，扣上发卡，转过身让赵勇帮忙看看是不是好看。 她身上的高腰马甲就是鲜红色，和这发卡的颜色正好配到了一起。 见她笑得开心，赵勇暗松了一口气，“好看！”和他买的时候想象的画面一模一样。 两人结账准备离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晚间的狂风猛拍过来，鼻尖全是潮湿的灰尘味儿。 李曼君伸出去的半只脚忙缩回来，赵勇把她拉到身后，用宽阔的身躯为她挡住被风吹过来的雨点。 “这么大的雨要不我们再等会吧。”赵勇看了眼房屋上空的电闪雷鸣，皱眉道。 李曼君点点头，两人跟着其他食客一起退回火锅店。 七月的雨不冷，只让人觉得焦躁，等了十来分钟，见雨势还没有转小的架势，李曼君烦得原地转圈。 堵在门口的食客越来越多，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还有耳边叽喳的颜色笑话，赵勇看了转圈的李曼君一眼，把购物袋递给她，“你边上等我，我去买把伞。” 李曼君一愣，这哪里有伞买？又不是24小时便利店十步一个是后世，这旁边全是小饭馆，百货店都没见着一个。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那高大的身影就已经顺着饭店门口的屋檐一路小跑而去。 比李曼君预想中的回来得要快很多，不到五分钟吧，赵勇就拿着一把雨伞冲了回来。 大雨并没有变小，还有越下越猛的趋势，门口等待的食客们见赵勇拿着一把伞回来，忙问他在哪儿买的。 “借的。”赵勇匆匆回答，就朝李曼君那笑着招手，让她过来。 “手里有伞你怎么不打伞回来，没淋湿吧？”李曼君摸着他身上的衬衣担忧问。 赵勇摇头，“没事，我躲着雨呢。” 他把伞撑开让她打着，自己跑到马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见他跑回来，李曼君忙把伞让他打着，拎起购物袋，偎在他身上，两人一块往出租车那走。 路边下水道这已经水流成河，赵勇让李曼君在岸边站着，先把购物袋和背包丢进车里，长腿一垮，把自己当成人桥，大手握着她的腰，把她拎进车。 滚到车坐上，李曼君都惊呆了，好大的力气！她脚底连水都没碰到一滴。 赵勇飞速钻进车内，收好伞关上车门，一气呵成。 虽然动作很快，但身上还是打湿了。 不过一路回到家，这雨也没停下，李曼君庆幸，“幸好你借来了雨伞，要不然这么大的雨，就要被困在自助店里了。” 赵勇把伞撑开晾在走廊过道上，走进屋把背包放下，把湿透了的衬衫脱了下来，李曼君翻找出毛巾递给他，去厨房烧热水。 两人都得洗个澡，李曼君很快烧好第一盆水，让赵勇先洗。 他身上确实难受，没推辞，提桶进主卧，用热水过一遍身体，顺便洗个头，总算是舒服了。 李曼君就没这么方便，头发长，得和澡分开来洗。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塑料雨棚上，像是夜晚吟唱的小调。 李曼君哼着不成调的歌，脱掉衣服，摘下红发卡，把头发挽起来，坐进宽大的浴盆里，正洗到一半，“啪”的一下，电灯剧烈闪烁两下，灭了。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李曼君下意识叫了一声，随后就听见左邻右舍传来的嘘声。 “又停电了。” “我刚才说这么大的雨，雷又这么大搞不好要停电，看吧，真停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 李曼君刚要开口喊赵勇，对方先冲了进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突然出现，她吓一跳，忙蹲下缩成一团。 “曼君？”赵勇在黑暗中寻找她的身影，并不难找，房间不大，脚尖碰到了澡盆边缘。 “你没事吧？”他担忧问，伸出手想碰碰她，摸空后，又蹲下来。 李曼君无奈主动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尴尬道：“我还没洗完。” 所以别乱伸手了，光着呢！ “没事，就是停电了，等雨停应该就会恢复，你别怕，家里有蜡烛，我去找一下，你别乱动，小心摔倒。”赵勇安抚。 李曼君嗯的点点头，让他快去找蜡烛。 089 坏女人才看 片刻后，客厅亮起烛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卧室内泄进来淡淡的光亮，终于不再是一片昏暗。 只是，赵勇捧着蜡烛进来，就不出去了，反手还把门关上，蜡烛搁在书桌上，在屋里帮她找睡衣找毛巾，一副操心模样。 “你干嘛？”李曼君用打湿的毛巾裹着自己，有了遮掩，就没有之前那么胆小了。 赵勇不答反问：“你要穿哪一件睡衣，我帮你找出来。” 如果细听，可以听见嗓音有一丝丝暗哑。 他翻找着，突然翻到她今天的购物袋里，拿出了一只胸罩。 四目相对，赵勇控制不住，沙哑着嗓音动情恳求：“曼君，我想看你穿，行吗？” 烛火跳跃，灯芯奋力燃烧着，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还有几分干燥。 后来怎样李曼君昏昏沉沉记不太清了，反正半夜来电，她已经累得睡死过去。 倒是趴在身旁的某人，似乎采走了她身上的精气，格外精神，爬起来倒水，收澡盆，帮她收拾干干净净，才上床熄灯，一脸餍足的搂着她睡去。 迷糊间，心里还在幸福的想，原来有媳妇是这样的滋味儿，怪不得小关他们以前总是一脸神秘的催促他快找个老婆过“好日子”。 天亮了，李曼君先醒，发现身上干爽，床上的凌乱也被收拾干净，昨夜记忆回笼，转身看向身前人。 赵勇还在睡，箍在她腰上的手像是铁棍一样，她使劲才能令他松动一点，刚翻好身，就又揽了上来。 麦色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口齿不清的呢喃着梦话，仔细听，好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李曼君弹了他一脑崩，人醒了。 看见她，他先是愣怔，而后笑起来，灿烂的笑颜和清澈的黑瞳，看起来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又涩又纯，李曼君心颤动了一瞬。 不过随着大脑逐渐清醒，那股少年气消失，瞳色愈深，属于青年的成熟身躯贴过来，眷恋的低吻着她的发。 昨晚只洗了澡，还没来得及洗头，李曼君伸手把他推开，好笑问：“油吗？” 赵勇明显没跟她的脑电波同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说：“香。” “屎也香？”这话问出口，她就想打一下自己嘴巴，李曼君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却没想到，某人直接把她抱个满怀，下巴抵在她柔软温热的脖颈上，哑声说：“你哪里都香，屎也香。” “滚！”李曼君顿时没好气的把他推开，看着他那无辜的样子，自己气笑了。 “不早了，快起吧，老板也不能总这么迟。”李曼君把衣服穿好，将床头柜上的衣服丢给赵勇。 他靠在床上，伸手勾住她的手指，痴痴缠缠的，李曼君倒是从来不知的，他居然这么粘人。 “干嘛？”她转头好笑问。 赵勇嘴唇动了动，话还没说出口，耳尖诡异飘上一点潮红，好在他肤色黑，轻易看不出来。 “你、你昨晚，好像很懂.” 话说半截，怎么都不好意思说下去，烦躁的挠了挠头，好在头发浓密，倒是不怕被薅秃。 李曼君起先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他羞涩的跟她小声说：“我跟你是第一次，你是我初恋。” 然后，抬起头，黑眸直勾勾盯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李曼君这次明白他想问什么了，却故意不说，“你猜~” 赵勇神情一凝，失落的神态是那么明显，他居然没有追问，松开她的手，起身穿衣服。 李曼君到厨房里下面条时，他忽然从背后搂住她，咬牙切齿的说： “我管你是第几次，反正你现在是老子的人！以后也只是老子的！” 恶狠狠说完，又用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茬扎她的脖子，反复说：“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赵勇觉得能跟李曼君结婚，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从前受的苦，或许都是为了换来这一次的幸运。 如果是这样，他希望从前再苦些，这样就能早点遇到她了。 不，早了也不好，早了她就得跟着他过苦日子，她这么娇娇嫩嫩的，肯定吃不了苦。 现在就刚刚好，他的事业正在不断向上，他要让她过好日子。 李曼君把面条捞进碗里，撒一把葱花，浇上热油，两碗简单的葱油面就做好了。 推开身上的人形挂件，“吃面！” 赵勇不松手，直到李曼君用不耐的语气再说一次，才无奈的松开手，端面进屋吃。 李曼君的手艺做出来的葱油面真算不上什么美味，赵勇却像是在吃什么珍馐，一口接一口，两分钟就全干完了。 “你别总吃这么快，对胃不好。”李曼君皱眉提醒。 赵勇哈哈一笑，“习惯了，以前我跟狗抢饭吃，那只狗眼睁睁看着我两大口就把它的饭吃光，气得直冲我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曼君艰难的咽下嘴里的半口面条，心疼的瞪了眼大大咧咧的他，“以后不许说这些。” “为什么？”赵勇茫然问。 李曼君不讲道理，“没有为什么，我说的话你听不听吧。” “听，我听。”赵勇最怕她生气，举手投降。 不过还是忍不住执着的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懂？”是因为有练过吗？ 李曼君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有这么重要吗？刚还说不在意，都骗鬼！ “你不会动脑自己想？我就不能是看过？”李曼君坐在门边换鞋，才想心疼心疼他，又来踩雷。 赵勇瞠目，“你看过？在哪儿看的？和谁一起看？那是坏女人才干的事。” 李曼君眉头一皱，这就是教育落后形成的代沟吧！ “我看过所以就是坏女人了？”她眼里含着小火星。 赵勇被她瞪得结巴了，“是、是小关他们说的，看这些的女人都不是好的，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声气越来越小，可见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李曼君拿起门后挂着的棒球帽盖在头上，洗头来不及，提包就走。 赵勇吓一跳，隐约意识到自己踩了雷区，大步追上来，小声说： “你不是坏女人，我错了，我嘴笨，我态度不好，你别生气。” 孙大嫂从楼下上来，揶揄的打量夫妻俩，“小赵，小李，上班去啊？” 090 要出差（求月票） 李曼君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点点头，错开赵勇，快步下楼走了。 赵勇急得想追，被孙大嫂拽住，“女人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你最好别往上赶，先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怎么，小夫妻俩吵架了？”孙大嫂眼里的八卦之光熊熊燃烧。 赵勇沉着俊脸稳重摇头，“没事，她忘东西了，我给她送。” 探头往楼下看，老婆呼呼踩着自行车，已经驶远了。 赵勇很苦恼，打发走八卦的孙大嫂回到家，气恼的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曼君怎么可能是坏女人，再也没有比她好的了，女人看过怎么了？ 是啊，他家曼君就看过怎么了！！！ 想到她这些懂，都是学习来的，赵勇心里大石彻底放下，随即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透着寒光，拿上手提包，直奔公司。 “关伟呢？”赵勇把公文包啪的拍办公桌上，对助理说：“让他给我滚进来！” 一听赵总叫了全名，助理小姑娘就知道，小关哥要完。 傍晚，李曼君和姚兆文沟通好自己要出差的事宜回到家，就发现，衣服已经洗了，碗也洗了，地都拖得铮亮。 晒干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床上，因为她习惯自己的衣服自己收，免得到时候找不见，都要亲手放进衣柜，所以那个“田螺姑娘”没帮她收进去。 赵勇把炖好的红烧肉端进来，“妈打电话来了，说你爱吃红烧肉，让我做给你吃。” “哦，对了，刚刚梁太太打电话过来找你，听见是我接的没说是什么事，让我转告你有空给她回下电话，有事跟你讲。” 天气热，厨房开着火，赵勇把上衣脱了，只系了一条围裙在身上，肩膀鼓涨的肌肉线条像群山山峰一样，锁骨露出全貌，刚剪的寸头很硬，温良和野性两种矛盾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碰撞出一种全新的男性魅力。 李曼君放下包一回头就看到这画面，微眯了下眼睛，冷淡应：“哦，知道了。” 来到沙发前懒懒斜躺着，眼睛跟随赵勇行动转动，一边给温玉凤回电话。 “你老公不在旁边吧？”温玉凤鬼鬼祟祟的。 李曼君瞄了眼在厨房里炒菜的男人，肩胛间崩出一条沟壑，至臀上而止，被裤腰挡住，猿背蜂腰，蜜色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 李曼君拿起桌上赵勇倒的温开水抿了一口，润润唇，“放心，他在厨房专心做饭，温姐你说。” 电话里，温玉凤含着笑意，还有羞涩的兴奋跟她说：“我没想到老梁居然好这口，怎么多年了，我们第一次这么和谐，他昨晚还说要跟我再要个女儿呢” 李曼君眼前浮现出路太太选的那件暗夜紫内衣，笑了。 温玉凤说：“我才不要生了呢，而且现在政策不允许啊，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和路太太，还得是你们年轻人会玩。” 李曼君听得出温玉凤的语气很开心，有种蜜里调油的甜腻，小声提醒她：“那你们可悠着点，做好措施。” 温玉凤嗔了她一声，“哎呀，李曼君我是真怕了你，不说了，你快吃饭去吧，过两天我们再约。” “那恐怕不行，我这两天要出差，等我回来再请你和路太太一起去吃饭。” “可以，祝你顺利哈。” 赵勇把最后一道菜端上，脱掉围裙，对着电风扇狠狠吹了一会儿，重新把衬衫穿上。 “梁太太和你说了什么？看你笑的，这么高兴？”赵勇好奇问。 温玉凤特意叮嘱了连老公都不能说，李曼君当然不会说。 “没什么，就是我们一起买的衣服特别好看，她同事夸她了，说路太太眼光好。” 赵勇“哦”一声，把筷子递给她，“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李曼君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红烧肉，入口即化，她眼睛一亮，“跟我妈的手艺有一拼。” 赵勇权当她消气了，让她多吃点。 “你刚刚说你要出差？” “嗯。”票她都已经买好了，就是后天上午十点半的火车。 赵勇一惊，饭都吃不下，担忧问：“你和谁？姚兆文一起吗？你要去哪儿？路你认识吗？” 如果有姚兆文一起，他还放心点。 可一听李曼君打算一个人去，车票都买好了，还是要去山东这么远，赵勇腾的站了起来，急得直转圈。 可他也知道，她决定了就一定会去，绝无更改，又坐回来，说： “我陪你，是哪儿趟车？我现在就让晓雯去帮我买票，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坐火车去这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 晓雯就是他办公司里那个小姑娘助理，人个子不大，办事却比小关他们靠谱多了，李曼君总听到赵勇夸她，说人家读过书的人脑子就是好使。 李曼君咽下嘴里香喷喷的红烧肉，摇摇头，“不用，你公司也很忙，你走了小关他们怎么办？我没问题的，你放心，到地方随时跟你汇报。” 她也有点没底，但这话不能说，一说出来，赵勇更不让她去了。 这一步要是不迈出去，她的事业就无法发展下去。 李曼君从包里拿出刚到新华书店买的地图，“我有地图，还有嘴可以问路，你不要把我想得这么脆弱。” “我身上也不会带太多现金，你放心吧，小偷拐子我都防备着。” “非要去？”赵勇眉头紧锁。 李曼君颔首，“非去不可。” 赵勇再三确定她没有反悔的意思，抓了抓头，拿起电话开始给她联系人。 “这是周总的电话和他家地址，以前我在北边的时候帮过他一次忙，你要是遇到麻烦马上给他打电话，他肯定会帮你的。” “还有这些，我这两天都挨个打过招呼了，都是从前我在北方认识的朋友” 临上火车，赵勇心里发慌，反复叮嘱李曼君一定要联系他的朋友们。 可那些联系人里面，只有周总一个人是山东本地人，还不一定跟她要去的爆竹厂是一个地区。 不知道的啊，还以为她要把北边全部逛一遍才回来。 “行了，我会联系他们的，火车进站了，不说了，做好准备。” 李曼君看着站台上这丧尸围城般的人群，深吸一口气。 火车到站，车门刚打开就被堵得水泄不通，夫妻两另辟蹊径，赵勇开路，拽着她往前挤到车窗下，把她行李往里面一扔，将已经扒在车窗上的李曼君双腿抱起来往里送。 李曼君扒着窗户，呲溜一下滑了进去。 夫妻两配合默契，看呆了车厢里的乘客们。 火车开动，月台上留下好多只鞋子，也不知道是哪位乘客着急上车留下的。 091 绿皮火车初体验 两天两夜的长途火车，从南跨到北，李曼君从来没坐过。 本来要买软卧，结果没买着，最后只买到一个硬卧的中间位置。 一开始，李曼君觉得蛮新奇，但看见三层硬卧中间的空余高度后，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段从南到北的旅程难度。 从前李曼君出行，不是飞机就是高铁，最长的行程是出差，从国内飞到国外，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商务舱睡一觉就到目的地了。 可现在，躺在中位卧铺上，盯着上铺晃动床板，李曼君怎么都睡不着。 最惨的是，还不如找个软座，至少还能起来坐一坐。 火车过道上倒是有几张小板凳，李曼君微微仰起身想去看看，脑袋不出意外的被低矮的床位嗑了一下。 不痛，她揉揉就略过，毕竟这已经是被磕到的第三次。 抬眼望去，全是人头，车厢里，过道上，甚至是座椅那单薄的脊梁上，全都是人。而过道上的小板凳，早就被人群淹没。 行李架上，不但有行李包还有鸡鸭竹笼，里面的活禽叽叽喳喳的叫着。 炎热的夏季，这么多人挤在车厢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食物、禽类粪便和体汗的臭味儿。 李曼君缓缓呼出一口气，实在没有下床的勇气，重新睡下去，开始躺尸。 第一次出行完全没经验，故事本也没带，没有手机的时代，长途车上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车厢内拥挤的情况，直到抵达下一个大型城市后，才稍有缓解。 但也只是稍微好了一点点，装满活禽的鸡笼被带走了，空气里那股鸡鸭屎味儿消散许多。 中午到了，火车在中转站停留，当地妇女拿着热水壶靠到窗边，向车上乘客们兜售热水。 有经验的乘客自带了保温瓶，里面装着热水，就着自带干粮凑合就是一顿。 睡在李曼君下铺的是一对带小孩的夫妻，这种硬卧是带娃妈妈们出门首选，性价比较高，尤爱下铺。 家长准备得十分充分，带来碗筷，把袋装方便面放进碗里，自带保温瓶里的热水浇上去，盖上盖子泡泡面。 小孩闻着方便面的香气，馋得大张着嘴，舌头往外伸，等待妈妈投喂。 只是保温瓶里的热水温度不够高，泡出来的泡面并没有熟透，但孩子不管这些，吃得一脸幸福。 至于火车上的售货员，以目前过道这拥挤程度来看，推车根本推不过来。 李曼君半坐起来，把被子叠在身后当成靠背，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赵勇准备好的保温杯先喝了一口温水，而后又拿一个他事先准备的面包出来吃。 全程，她都不能直起腰，好在身后的车窗有四分之一的位置在视线之中，看看外面的风景，倒也还好。 赵勇知道老婆完全没有长途出行的经验，准备的食物都是打开就可以直接吃的，但也准备了碗筷还有两袋方便面，交代李曼君想吃热乎的，就在中途站买热水泡开。 还让她中途要离开床位，随时把背包带好，并叮嘱上下铺帮忙看着位置，免得上个厕所走回来，位置都被占了。 中午饭李曼君囫囵解决，经过一上午的适应，到了下午，精神明显活跃起来。 下铺两个小孩，一个四五岁，一个七八岁，大的那个话特别多，小的很好动，玩着玩着，就顺着梯子爬到了李曼君的床上，虎头虎脑的打量她一眼，又飞快缩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在李曼君给他投喂半块面包后，直接坐在李曼君床位上，叽里咕噜口齿不清的跟她说话。 李曼君觉得他好玩，也逗逗他，一转眼就到晚上。 那个大的小女孩，表现欲极强，家长也很鼓励，并没有什么会吵到其他人的顾虑，毕竟比起前方硬座车厢里传来的打牌声，他们这已经显得很温和。 小女孩唱歌，歌声嘹亮，车厢里的大人们都在给她鼓掌。 李曼君靠在窗前，微笑看着她们，偶尔交流几句，就全熟了。 小女孩妈妈和善的跟李曼君说，她要是躺得太累，可以到她们床前的椅子上坐，或者是吃东西什么的。 晚饭李曼君就买了热水，在下面小桌上泡面吃，吃完让那个大女孩帮自己看着位置，去上了个厕所。 这个过程，李曼君简直不想回忆第二遍，幸好厕所离她这边只有一节车厢，要不然光是从一群不认识的男女老少中间穿过去，就能把她挤扁。 而火车上的厕所，那才是真的绝望，大小便随地，也不冲，卫生情况极差。 老一辈人们对绿皮火车脏乱差的评价，李曼君切身体会了一遍。 夜里，只有过道上亮着两盏昏暗的小灯，货车哐哐哐向前行，李曼君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船上，摇摇晃晃，耳边一直是“轰隆隆”的声响。 这种情况持续两个夜晚，以至于抵达目的地济南站下车后，李曼君双脚踩在实地上，都还有种飘着的感觉，一停下站在原地，就感觉自己在移动。 但其实，不管是她还是周围的景物，都是静态的。 李曼君看着周围并不是完全陌生的济南火车站，深呼一口气，把背包背在身前，跟随人流出站。 站前广场才是最乱的地方，李曼君谨记赵勇的叮嘱： 随身行李紧拉着，不要买任何东西，不要打任何的公用电话，不要在任何摊位前驻足，遇见戴墨镜的绕开走，遇见三两成群又空手而来的年轻人一定避开。 如此，一路坚定又鲁莽的走出了火车站范围。 途中，她看穿两次碰瓷，遇见一对埋头到处找票和钱包的年轻情侣，还亲眼看着一个外地汉子被两个本地黄牛带走。 李曼君全都没管，她只能管好自己。 在距离火车站挺远的地方，李曼君找了个当地小吃路边摊，要了个煎饼。 老板娘热情的给她卷了一根大葱，听见她的外地口音后，更是极力怂恿她试一口。 李曼君拒绝不掉，忍着全身抗拒，咬了一小口老板娘亲手剥好的大葱，整个痛苦面具，极大取悦了老板娘夫妻俩。 092 归心似箭 向老板娘问到此地有名的大酒店位置后，李曼君打了一辆车，直接去到大酒店开一间房，并给赵勇汇报了一下安全情况。 这三天里，哔哔机没有赵勇发来的呼叫，想来也是知道她在火车上回复不了。 但她这边到站时间一到，他的呼叫立马就来，可惜因为火车晚点两个小时，李曼君直到抵达酒店才给他回电话。 “明天一早我要去这里的客车站搭客车，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到地方了我再跟你说。”李曼君趴在酒店大床上打了个哈欠，一路舟车劳顿，真没精神和赵勇说太多。 赵勇知道她安全抵达放心了不少，这三天他一颗心一直提着，看个报纸都担心她会不会被拐子给拐了，或者被小偷偷走了钱和证件，独在异乡急得眼泪汪汪。 可转念一想，以他老婆这智商，应该不能够，才稍微安心点，继续保持工作状态。 知道她已经十分疲惫，但赵勇还是要叮嘱她检查门窗，把门后保险栓锁好，“那你早点睡，明早我叫你起床。” 李曼君把门窗全部检查完毕，直接大字型躺在柔软的被子上，冲挂着免提的电话道了声晚安，闭上眼就睡沉了。 这一夜，李曼君睡得一点都不好，耳边总是响起火车的轰隆隆声，一闭眼就感觉回到了火车上，身体是飘的。 可能，这就是火车后遗症？李曼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反正这种感觉持续了两天才结束。 而此时，她已经联系到烟花爆竹厂的厂长。 “你这边有多少牛皮纸？”留着地中海发型的胖厂长穿着略显紧绷的工装服，手里随时拿着一张手帕擦汗，背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李曼君倒是不觉得热，笑着说：“三十吨。” 厂长惊喜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淡定，“你要多久才能带过来？我这边是货到付款的，没有预付款。” 家里有人干货车生意，李曼君来之前早就问清楚了，跟厂长保证，“十天之内，肯定能把货送到。” “好不好哦？”厂长有些狐疑，但与先前水泥厂副厂长钱东升的精明腹黑相比，爆竹厂厂长简直不要太诚恳。 李曼君拍胸脯保证货都是好货，厂长想着她不远千里的赶过来，也挺佩服她的，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说只要货没问题，有多少他要多少。 厂长热情邀请李曼君，“李经理，晚上一起吃宵夜吧，我请客，咱们哈啤酒吃蛤蜊，来都来了，尝尝咱们本地的特色嘛。” 李曼君摆手说不了，自己回去还要安排人手把货送过来，婉拒了厂长的热情邀请。 厂长见她拒绝，隐约猜到她的顾虑，也没有再执着，知道她要在本地留一段时间，给她推荐了几个景点。 事情就这样谈成了，比李曼君想象中要顺利很多，但这只是个开头，还要把那三十吨货给拉过来。 回到宾馆，李曼君立马给姚兆文打电话，让他联系货运公司把三十吨牛皮纸运过来。 “老板，谈成了？”姚兆文惊喜问。 李曼君嗯的应了一声，告诉他他最想知道的信息，“当地是五毛二一斤，我给五毛一一斤，厂长全要了。” 别看这一分钱的差价不起眼，但量上去了，能省下六百块呢。 至于这六百块的余量厂长会怎么处理，李曼君就管不着了，她只需要对售价守口如瓶。 姚兆文在心里算了一下，这可是三万块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扣去三千的收购价格还有运输费，老板跑这一趟，净赚两万多！ 电话挂断后，李曼君又给赵勇打电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问他公司能不能马上安排三辆长途货车。 赵勇一听这话就知道生意谈成了，先道了声恭喜，又兴奋说：“你这一趟回来不得请我吃大餐。” 李曼君不跟他嬉皮笑脸，“车！车能不能安排？” “放心，我让孙海涛给你送，价格你们自己谈还是我跟他谈？”君达货运最近被邱总给包圆了，好在他好朋友孙海涛那还有。 赵勇自己也没想到，重新干货运，居然刚好碰上南省大搞房建，而榕城又是重工业大省，大量建筑钢材一趟趟往南省送，让他赶上了这股风口。 倒是百货大厦那边的事，一时半会来不及研究，只能挪到明年春节之后。 李曼君跟赵勇要来孙海涛的电话自己谈好价格，转告给姚兆文，让他负责联系。 又给水泥厂那边打去电话，给人知会一声，自己公司的人这两天要去上货。 等一切安排下来，李曼君也没闲着，真到爆竹厂厂长推荐的几个景点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人家这边发展就是迅猛，房子看起来都比榕城的要高要新。 李曼君还特意去了一趟海边，这时大港码头船只往来不绝，岸边渔民兜售新鲜海产，非常热闹。 这里的海鲜很便宜，李曼君边逛边吃，各类海鲜全都吃了个遍。 可惜，路程太远，要不然真想带些回去给家人朋友们尝尝。 不过榕城离海也不远，坐三小时火车就能到南省，那边也是海鲜遍地，想吃多少吃多少。 只是这时交通不便，许多人知道家附近有海，但一辈子都没去看过一眼。 姚兆文那边花两天时间把货全部装车送出榕城，第六天，李曼君就接到了孙海涛弟弟孙海洋亲自送来的三十吨牛皮纸。 “嫂子，货都送到了，您是要跟我们一块儿走还是火车？”孙海洋客气的问。 李曼君知道他们还要在当地找货，不会空车回程，加上不想麻烦人，谢绝了他的好意，选择独自乘坐火车返回。 这次有经验了，她一早就提前买了软卧，揣着赚到手的两万一千五百元钱，再也不觉得车程漫长辛苦，归心似箭。 赵勇掐准了时间到火车站来接，李曼君抵达榕城火车站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七点，不过又晚点了，下午九点半才到。 她背着包走出站台，一眼就看见长手长脚，依靠在柱子上，手里拿根烟却不点，快化成望妻石的赵勇。 “不好意思，火车又晚点了，你等了多久啊？”李曼君又心疼又好笑的问。 赵勇开着小蓝盖货车，等红绿灯时冲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也就两个多小时吧。” 李曼君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虽然男人很可怜，但她想着兜里的钱，就忍不住高兴。 “瞧你乐的，赚了多少？”赵勇好奇问，嘴角也跟着她一起咧开。 小半月没见面，他才发现，他是这么的想她，真是那什么一日不见，如隔好几个秋。 李曼君比了个二，赵勇原地打了把方向盘，掉头直奔夜市街，这还不庆祝，像话吗！ 093 考上了 整个七月份李曼君都在忙，忙起来都顾不上别的，直到家里打来电话，才猛的记起来，妹妹李丽君中考成绩早该出来了。 “姐，我考上了！” 电话那头，李丽君激动得声音都炸了起来，李曼君还听见了跺脚声。 “我考上了四中，姐，我能到城里上高中了，我真考上了，我都不敢相信” 李丽君兴奋的给姐姐描述考完后这段时间的紧张期待，还有出了成绩，但还没收到通知书之前的忐忑不安。 直到拿到从邮局寄过来的录取通知书，她这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安定下来。 紧接着便是考上的狂喜，还有迫切想要告诉家人们，一起分享喜悦的激动心情。 李曼君含笑听着她说完，嘴角扬起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已经被李丽君那又蹦又跳的狂热喜悦感染，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坐在她身旁的赵勇还注意到，老婆紧张的手一直捏着衣角，最后松口气似的缓缓放开，指尖不自觉轻敲起来。 半晌李丽君平复下来，期待的小声问：“姐，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算，当然算。”李曼君答应了会管她的学费和生活费，自然不会反悔。 就当是替原主照顾好她的家人们了。 李丽君没想到姐姐回复得这么快，连一丝思考的犹豫都没有，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她积极问道：“那我以后周末都来你店里给你当免费工” 话没说完，就被王晓娟拽走了，“你可算了吧，好好读书，别给你姐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曼君听到李丽君主动提出要以工抵学费，对这个妹妹的看法又改变了些，她并不娇气，只是习惯了用那些刁蛮的方式去争取父母家人更多关注。 但她并没有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什么该自己去争取，什么不该自己去要，她心里很清楚。 王晓娟说：“曼君啊，你现在生意做得怎么样？丽君的学费，我和你爸还是负担得起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她知道大女儿能赚钱了，可她已经嫁人，再拿钱贴补娘家，赵勇该不乐意了。 “妈，我生意做得挺顺利的。”李曼君知道父母在顾虑什么，把赵勇拽了过来，给他使了个眼色。 赵勇毫无防备，急得连连摆手，他要说什么? 可惜，李曼君已经把电塞他手里了，“妈，我去上个厕所先，让赵勇跟你说。” 人有三急，王晓娟想把她留下也留不下，只能略尴尬的跟赵勇说李丽君考上高中的好消息。 “妈，恭喜啊，看来咱们家要出个大学生了。”赵勇反应能力很快，躲不掉，脑子立马转起来，看了眼“上厕所”的某人，说：“这么大的好事，我这个做姐夫的可得给丽君包个大红包，鼓励下她们，好好学习，以后天天向上.” 话说了一通，电话对面的王晓娟和李大为已经明白赵勇的意思，他并不介意老婆帮助娘家，甚至还很支持。 毕竟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妹妹弟弟要是能读到大学，他这做姐夫的面上也跟着沾光啊。 李丽君听着电话里姐夫的声音，还有姐姐的鼓励，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握成拳，她一定要考大学！ 李建军凑在电话口傻乐呵的问：“姐夫姐夫，那我考上了有红包吗？” “有，姐夫绝不厚此薄彼，你小子要是能考上，姐夫也给你包大红包。”赵勇在那一声声的姐夫中逐渐迷失自我，大方笑着答应。 李建军立马说：“姐夫，我不要红包，我就想摸下你的车行吗？” “要是我也考上了，姐夫你教我开车呗。” “行行，都行，只要你考上了，你想开几辆都行，那最大的货车你知道有多大吗？国外有一款货车，大到你能在上面建房子” 赵勇居然还聊起来了，把少年人的心勾得直痒痒，被刺激得对天发誓一定考上高中，还要考一中。 李曼君心道就你小子那吊车尾的成绩，四中都够呛。 觉得上厕所也上得差不多，把电话要了过来，让李丽君和李建军趁着暑假，来城里玩几天。 “真的吗？”姐弟两高兴疯了，他们早想去了，但爸妈压着不让，怕打扰了姐姐姐夫。 李曼君好笑道：“我先说好，来了就得听话，不许乱跑乱窜，我要是没空，你们俩就给我在家里老实待着，或者跟我去店里干活。” “行啊，我干活可行了！”李建军隔着电话举起双臂，秀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李丽君嘁了一声，“你这胳膊还没姐夫小臂粗呢，别给大姐添乱。” 李大为把这两个烦人崽赶一边，拿起电话给李曼君说，让她帮忙感谢一下赵勇。 “什么事啊？”突然感谢是为哪般？不可能是为了赵勇要给李丽君包的大红包吧？ 李大为说，他已经从乡下调回来了，并且还从计生办那边转到了另外一个科室。 这可真是救了他一条老命，前段时间遇到几个难搞的，他们在村里暂住的地方，窗户都让人砸烂了。 后来领导亲自到村，带着派出所的人做了一通工作，情况才有所好转。 只是这日子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政策也没说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走，任务指标也比较模糊，只要想想以后，李大为和同事们就发愁。 李曼君看了赵勇一眼，对方不自在的挠挠头，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看新闻联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背着她干了什么坏事。 叮嘱姐弟两入城注意事项后，李曼君挂了电话，用手指戳了戳男人硬邦邦的小手臂， “我爸说，谢谢小赵，我现在每天都能准时下班回家看，曼君你对人家好点，这么好的女婿可不好找，用心把握。” 赵勇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侧身问她：“那你怎么回的？” “我说，爸我知道了，我肯定对你们的女婿好~” 拉长的尾音，太过故意，赵勇耳尖染上了一点红，拿不准她什么意思，试探问：“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么问，就是有气！ 赵勇轻咳两声，猜测道：“因为我没告诉你？” 094 姐弟进城 李曼君点点头，但其实她也不是生气，只是不喜欢他做事情不跟自己商量。 而且还是跟她家人有关的事。 「花了多少钱？」李曼君问。 赵勇不是很想说，像是他故意要邀功似的。他之所以会做这件事，只是因为李大为是李曼君的父亲，他想她高兴而已。 但顶不住李曼君的逼问，赵勇还是说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的人情钱倒是不多，一顿饭加上唱歌跳舞，两千块左右，还给扔了一个七折的单子。 李大为单位不是要弄那个福利房嘛，赵勇一想，自己这又有现成的货车，还有现成的人脉，不得好好利用一下？ 邱总现在做得大，对石楠镇这种小单子不放在心上，让他自己谈，谈下来多少他就给多少，他信得过兄弟。 李曼君挑了挑眉，「这七折的单子是货运公司的还是邱总家的？」 「邱总家的，我进货价拿的是六折。」赵勇笑了起来，老丈人单位一听能拿到七折的价，立马就把他老丈人的工作调回来了。 所以，他不但成功完成老丈人的工作调动，还给货运公司拉了单子，并从邱总那赚了一小笔差价。 李曼君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真有点女干商的意思了。 偏偏一个女干商张了一张正气十足的脸，差点就把她迷惑住，以为他是个只知道讲兄弟义气，还没什么心眼的货运大哥。 李曼君心里服了，但面上不动声色，就赵勇隐瞒不报的事情跟他讲了好一会儿，确定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才放过他。 八月的榕城仍旧处在炎热之中，甚至比前面六七月还要热些，周遭空气被烈日炙烤，看人都感觉有点扭曲。 李曼君头上带着宽檐帽，脸上架着从山东买回来的墨镜，她给赵勇也带了一个，开车的时候戴着，阳光就不会刺眼。 李曼君手里还撑着伞，为了不被晒伤，穿的衣服都是长袖长裤的丝质面料。 站在汽车站上车点焦灼等着，终于看见从石楠镇过来的客车。 车顶棚上鸡笼鸭笼各一个，里面是镇上养殖户自己养的土鸡土鸭，在城里非常好卖，价格还比镇上高几毛。 李曼君想起了王晓娟的手艺，爆炒土鸭什么的，想想都流口水。 李丽君和李建军从车上走了下来，姐弟两紧挨着，茫然四顾，寻找姐姐的身影。 榕城客车站在李曼君看来并不大，还显得有点破落。 但对李丽君姐弟两来说，这车站的车好多，人也好多，一抬头四周都是陌生的楼房，榕城好大，大得他们两个都要被淹没了。 正茫然间，听见有人在叫他们的名字，闻声寻去，见到那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姐弟两忙朝这边小跑奔来。 李曼君摘下脸上墨镜，露出自己的模样，李丽君和李建军看清楚脸，激动喊着姐。…. 「走吧。」李曼君笑着点点头，走在前面，领两人出站。 李丽君这看看那看看，眼珠子转得飞快，新鲜的事物太多，只觉得眼睛不够用。 上一次姐弟两到榕城，还是七八岁的时候，跟着爸妈来城里售卖爷爷奶奶送来的土鸡土鸭。 时隔太久，记忆已经很模湖了，姐弟两只记得，来榕城他们吃到了米花糖，还给留在家里的大姐带了一只一块钱的钢笔。 那时候大姐刚要上初一，老师让用钢笔写作业，不许用圆珠笔和铅笔。 李建军指着对面的外国大饭店兴奋说：「二姐，你还记得这个大饭店吗？那次我们就是在这卖完了剩下的土鸭子，旁边有卖米花糖的，爸还给我们一人买了一块儿。」 李丽君摇摇 头，她只记得米花糖了，至于剩下的，都不在记忆之内。 李曼君招手打了一辆慢慢游，催促姐弟两快点上车，免得一会儿晒中暑。 她不提，姐弟两还没觉得热，一听她提起，才注意到城里的气温比镇上高了好几度。 「城里为什么这么热？」李建军抱着自己和二姐的书包，挤在最里面，看着车外打伞的行人好奇问。 李丽君已经读完初中课程，得意的解释榕城和石楠镇地理环境的不同。 李建军心情好，根本不在乎她的语气，气得李丽君骂了他一声傻蛋。 李建军冲大姐嘿嘿笑，二姐就是个怪婆，他才不理。 李曼君看着两人打闹，被太阳晒得烦躁的心情也好起来，嘴角始终含笑。 慢慢游把三人送到家楼下，李曼君付好车钱，问两人饿不饿。 两人都摇头，出发前才吃了早饭，一点都不饿。 「行，那先回家，等下午太阳下去一点咱们再出门。」 一路过来，两人已经被城市的大给镇住了，乖巧得不得了，什么都听姐姐安排。 家里不算大，还没住过楼房的李丽君姐弟两个，里里外外稀奇的转了好几圈。 李曼君让他们把包放沙发上，从冰箱里拿了三瓶冰汽水出来，一人一瓶。 李建军站在冰箱前，把门打开，又关上，转头问姐姐，「大姐，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自己做冰棍吃了？」 李曼君指指冰箱上面的塑料冻冰盒，「想吃自己做，不过要注意卫生。」 李建军立马就想玩，又被李丽君打开的彩色电视机吸引注意力，里面正在播国外引进的电影，是李建军从没看过的警匪片，一下子就定在原地。 李曼君听着电视机里传出来的浓浓翻译腔，推开次卧的门，安排姐弟两：「侧卧丽君睡，建军你睡沙发。」 李丽君心里暗喜，大姐果然还是偏疼她一点。 李建军神经大条，毫无知觉，睡地上他都可以，因为晚上他可以一个人承包电视机，简直不要太快乐。 姐弟两都很满意。 电视台定时播放的，电影看到正精彩的时候，停了，李建军和李丽君这才依依不舍关掉电视机，把妈妈准备的东西从书包里拿出来。 用西瓜泡泡糖塑料瓶装好的爆炒辣子鸡两瓶，还有昨天傍晚和吴阿姨一起包的本地小吃一兜，一种糯米做的粑粑，里面包着豆面，软软糯糯很好吃。 李曼君把东西放冰箱，这不明天早午饭都有了。 姐弟两刚到的第一天，李曼君想带他们去外面吃。 当然，主要是家里会做饭的人这两天有应酬，晚上回不来。 ://.Ьb.. 悠闲小神 095 半大小子饿死老子 傍晚太阳落山，气温稍微降低点后，李曼君带着姐弟两个去百货大厦里，吃了一顿肯德基。 在石楠镇上，根本都没人知道这种西式快餐，李曼君以为姐弟两和后世的青少年一样，都会喜欢这种食物。 却没想到，翻车了。 李丽君觉得汉堡超难吃，特别是沙拉酱和生菜夹在一起，眉头瞬间皱起来，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般的困惑。 最后只挑出鸡肉块和面包饼吃完，生菜放一边，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还是不愿意浪费食物，忍着难受吃完了。 李建军感受要好一些，觉得还挺特别的，好奇问：「大姐，外国人平时就吃这个吗？」 李曼君点点头，「差不多。」 「他们不做饭的吗？这吃完了好腻！」李丽君捧着可乐，「不过可乐挺好喝的，比汽水好喝。」 汽水里有股浓浓的糖精味儿，一口回甘，甜得齁。 当然，这个感受也是因为喝多了。 大***她们，直接买了两筐托人从城里带到镇上放家里，她和建军每天想喝都能喝上一瓶，可把班里的同学们羡慕坏了。 可惜，大伯带着堂弟来他们家一次，就带走半箱。 看堂弟那饿死鬼投胎一样，怼着汽水瓶一口喝干一瓶才舍得松口的样子，李丽君就忍不住吼他：「这我姐给我和建军买的！」 然而，被惯坏的堂弟根本不管这些，还冲她做了个鬼脸，直接跑到李大为那理直气壮的喊：「二叔，我还要喝汽水。」 李大为是个心软的，不过在李丽君的瞪视下，只拿网兜捡了十瓶让李大龙带回老家。 得亏姐弟两先前早把另外一筐藏在床底下，没叫堂弟看见，要不然一筐怕是都得被送回去。 李大为想的是家里两个老人家这辈子都没尝过什么好东西，本意是让李大龙拿回去给家里人都分分，大热天还要下田看田水，有个汽水甜甜嘴也舒服。 只是二老宠孙子，只浅浅尝了一口，剩下的全部给小孙子了。 李大牛家的囡囡连瓶子都没碰到，气得任艳又在家里大吵一架。 最终以李大牛自己用拉货钱给女儿买汽水而结束。 「还不敢买多呢，大堂哥只买了两瓶，囡囡一瓶，大嫂一瓶，要不然鬼知道又要被谁贪了去。」李丽君喝着可乐，气鼓鼓的跟大姐吐槽。 李建军想起那半框汽水，也肉疼得要命，「是大姐买给我和二姐的，又不是给他们的，爸就知道做好人。」 李曼君问：「爸妈没吵架吧？」 李建军摇摇头，「二姐没让说，妈还不知道。」 结果就是妈去数筐子，以为是被他们姐弟两个自己偷喝光的，被骂了一顿。 「我才冤枉，什么都没做，妈就怀疑我。」李丽君可委屈，还瞪了李建军一眼。 李建军气恼道：「你瞪***嘛？我不也背黑锅了吗？妈也怀疑我了啊。」…. 怀疑和怀疑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李建军承认是自己偷喝了，王晓娟只是轻飘飘一句喝太多不好。 换成李丽君，就是你当姐姐的怎么不知道看着弟弟点，巴拉巴拉的，反正都是她的错。 好在李建军还算够义气，说也不怪二姐，是他求她的，这事才过去。 事后李大为自然得买一斤五花肉回来，给姐弟两做封口费，保证了家庭和谐。 李曼君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快点吃完了带你们逛逛这边的夜市。」 李曼君不希望姐弟两一直陷在这种计较之中，十瓶汽水，她回头给他们补回去就是了。 为了几个极品亲 戚，不值当一直生气，心里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敬而远之即可。 只是可怜她爸妈，恐怕一辈子也摆脱不了这些老家的亲戚。 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夫妻两个都是心善的人，硬不起心肠的，她太了解了。 一到夜市街，姐弟两就把不开心全都抛开，街边很多小摊子，卖些小玩意和小吃食，刚在肯德基没吃饱的姐弟两，又加餐一顿。 鉴于口味问题，第二天李曼君带着两人去吃了自助火锅，获得一致好评。 李丽君胃口比较小，吃亏了。 李建军这半大小子，吃起来能饿死老子，又把他二姐亏的那部分吃回了本。 姐弟三人都很开心，还是喜欢国内的口味，对国外的肯德基西餐什么的，再也没什么高贵期待。 「也就那样吧。」李建军吃着路边烤串，如是说道。 李丽君看着江边骑车玩耍的年轻人们，江对面就是四中校园，她感受城市里的这一切，发达的交通，喧闹的人群，忙碌的上班族，悠闲的学生们，心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从前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已经很大了，现在才发现，家里那一方小天地，在地图上都找不出来。 「怪不得大家都想进城里来，原来城里这么好。」李丽君感叹道。 李曼君提醒李建军把垃圾扔进垃圾桶，不要乱丢，转身见李丽君一脸感慨，轻笑着说： 「所以我才要你们努力读书，读书是我们这些普通孩子看见世界最便捷的一条路，要是没走好这条路，以后会很辛苦的。」 李丽君重重嗯了一声，李曼君就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 扭头去看李建军，这小子多少有点那什么社交牛逼症在身上，见路边有青少年在玩自行车，凑上前去跟人家聊了起来。 「你在哪个学校？」人家问他。 他毫不犹豫的说：「我家在镇上，就是石楠镇你们知道吗？我在镇上的学校。」 几个少年骑的是山地自行车，城里都不多见，镇上压根没有，李建军一看就忍不住被吸引，问人家能不能让他试试。 几人觉得他这人挺有意思的，教他怎么骑。 李建军摇摇晃晃骑了两圈，还试了一次从花坛斜坡冲下来，才意犹未尽的把车还给那几个少年。 「你跟你姐夫她们住哪儿啊？回头一块儿玩怎么样？」几人不舍的追问地址，还想下次去找他。 李建军摆摆手，学着武侠剧里的大侠一抱拳，「有缘再见！」. 悠闲小神 096 暑假工 李建军笑嘻嘻小跑追上了在江边等着的两个姐姐，一本满足的跟两人说那山地自行车好沉，比自行车重多了。 李丽君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少年，没想到其中一个居然跑了过来，忙拍拍弟弟肩膀，坏笑，“人家追来了，你是不是把人家的车骑坏了。” 当然是没有的，李建军疑惑上前两步，“有什么事吗？” “李建军，这是我家的电话，你不是还要在你姐姐家住几天吗？过两天我们要去郊外参加骑行活动，一起呗？” 说着把抄着电话号码的作业纸递给李建军，还要他也留个电话好方便联系。 “谢浩然，可我没有车，也能去吗？”李建军有点兴奋，期待的回头看了李曼君一眼，“姐，我能去吗？” “普通自行车可以吗？”李曼君微笑询问面前这个个子不高，但长得还挺帅气的男孩。 谢浩然点头，“可以的，不是正规比赛，有自行车就可以。” 李曼君看向李建军，“如果你想去，可以骑你姐夫的自行车去，但你认得路吗？” 李建军个子高，腿长，普通自行车就算刚接触，很快就能上手。 不等李建军开口，谢浩然立马表示：“姐姐你放心，我们可以过来带他，我在榕城长大，这里的路我熟悉得很。” 李曼君挑了挑眉，等待李建军的回答。 “我想去。”他开心的说。 李曼君把包里随身携带的纸笔取出，给谢浩然写了家里电话和地址。 “后天见！姐姐们拜拜！”几个少年冲李建军和李曼君姐妹挥挥手，骑着车风一般飞走了。 李建军高兴得一直笑，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特别的活动，和学习无关，只是单纯的娱乐。 而在镇上，根本没有人会组织这种活动，放假后大家不是下河摸鱼洗澡，就是上山掏鸟蛋。 虽然也很有意思，但那是在没有接触到更有意思的东西之前。 现在的李建军只是觉得城里花样多，还没意识到，这是城乡之间的教育差距。 想出门肯定要准备一些零花钱，李曼君直接把姐弟两带到回收站里，让他们赚零花。 “我有事要出门，你们两个都听姚兆文安排。”李曼君把棉手套递给两人，一人一双，踩着三轮车走了。 今天有一单上门回收的活，游戏厅更新换代，有一批老旧游戏机要出售。 这些东西不懂的就容易被坑，但也不能全部砸开了看里面有没有夹带私货，所以得专业人士上手。 商人奸诈，会在游戏机里塞东西增重，姚兆文上次就吃过亏，一单生意倒赔了五块钱。 李丽君和李建军年纪也不小了，不需要时刻盯着，前两天玩得太开心，为了不让两人觉得赚钱很容易，李曼君今天就让他们来体验一下生活的苦。 姚兆文问两人能干些什么，姐弟两茫然摇头，看着堆满各种回收旧物，乱糟糟的院子，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行吧。”姚兆文叉腰看了一圈，把打包塑料的活交给两人。 “你们两个跟我来，看着我做，这些塑料瓶的盖子先拿下来，放在旁边的框子里，然后把瓶子踩扁......” 姚兆文演示了一遍，让姐弟两上。 两人虽然带着手套，心里却还是觉得触碰垃圾很脏，做得小心翼翼。 有客人上门，姚兆文熟练过称算账记账，收了两个拾荒者的货，回头一看进度，十五分钟过去了，面前的塑料瓶小山依然耸立在那。 姚兆文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老板的弟弟妹妹，千万不能生气，这才把心里深深的无语压下去。 “要不让我来接待客人？”李丽君尝试提出交换工作。 她感觉姚兆文那个活好像比较简单。 姚兆文挑了挑眉，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 双方交换工作，骑自行车的大叔来了，他的货向来都是最重的，因为他专门捡废旧钢铁。 李丽君想上称，吃奶的劲儿用出来都挪不动，忙把李建军也叫来，这才艰难上称。 幸好她会看公斤称，重量倒是没错，但钱算错了，多了五毛钱。 大叔秉承着对李曼君的信任，数都不数就走了。 等李曼君拉着货回来，一对账，差了五毛钱。 “姚兆文。”李曼君在办公室里喊了一声，姚兆文忙撇下正在打包的姐弟两冲进办公室，“老板，什么事？” 李曼君把账递给他看，错的地方她已经划出来了，“这笔算多了五毛钱，你改一下。” 人不是机器，出错很正常，李曼君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修正就好了。 姚兆文仔细一看时间，不是自己做的，“这单是李丽君记的。” 李曼君脸疼。 傍晚给姐弟两结算工钱时，把这事说了出来，扣掉李丽君五毛钱。 她自知理亏，垂着头，老实巴交。 又去看李建军打包好的塑料，上称过了一遍，二十五斤，一斤三分钱，七毛五分工钱。 李丽君打包的更少一些，加上扣掉了五毛，还倒欠回收站一毛。 听到工钱的李丽君惊呆了，“这么少？” 还不够一瓶汽水! 可前天他们吃的肯德基套餐，一个都快二十块钱。 两人在心里算了一下，按照今天这个速度，一顿肯德基的钱得赚四十天！ 好夸张的数字，姐弟两对李曼君的工钱结算提出质疑。 李曼君可不惯着，看向姚兆文，“我相信一开始姚兆文有问过你们能做什么活，每一种工作的价钱都不一样，你们可以有很多选择，但能力只能选择这一种。” 二人哑口无言，顿觉赚钱好难。 李丽君眼珠子一转，“那我能直接去捡垃圾来卖给你吗？” 她看那些拾荒者，每次卖掉一堆就是十几块，多的还有一百多呢，一天都快能赚她爸一个月的工资了。 李曼君点头，“当然可以。” 晚上，赵勇回到家，见李曼君一本正经的跟李丽君说什么垃圾比较值钱，如何分类，又到哪里去捡，怀疑自己幻听了。 】 “你干嘛？丽君和建军好不容易来玩一趟，你就想让人给你打工啊？” 说着，玩笑的补充一句，“雇佣未成年可是犯法的。” 李丽君解释：“不是的姐夫，是我要让我姐看看我的本事！”斗志昂扬。 “缺线啊？”赵勇放下公文包，往沙发上一坐，“跟姐夫说，你姐不给姐夫给。” 李曼君看他一眼，“你吃饱了的话可以回房间休息一下，衣服换一身，臭死了。”一股烟酒气。 这是要赶人的架势，赵勇无奈的看了弟弟妹妹一眼，姐夫先撤，你们加油。 李丽君捂嘴偷笑，李建军则是一脸遗憾，到手的零花钱没了。 097 我果然是废物 一大早，家里电话就响了，睡在客厅的李建军一个鲤鱼打挺飞速将电话接起来。 果然是谢浩然打来的，“我们快到你姐家楼下了，你快点下来。” 说完就挂，电话费怪贵的。 “大姐，二姐，我走啦！”李建军一边穿鞋一边冲屋里两个卧室里说。 赵勇煎了几个粑粑在盘子里，让李建军一会儿跟他姐说，很早就去公司了。 李曼君懒了会儿床，才穿戴整齐从主卧走出，拿了两块钱给李建军，“买水的，还有午饭。” 李建军平时叫得凶，但姐姐真给钱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要，别扭的说：“来的时候妈给了我和二姐一人五块钱，我还有。” 说完，指指桌上姐夫煎好的粑粑，拿了自行车钥匙就往楼下跑。 李曼君追出门口叮嘱：“记得吃早餐，不要太晚回来！”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学生，姐你放心吧。”声音渐远，人已经没影了。 李曼君还有点担心，这也没个天才电话手表什么的可以联系。 但想想一群半大小子在一块儿，迷路什么的也不至于，不去想了。 李丽君惊喜的指着桌子说：“姐，姐夫煎了粑粑。” 李曼君还能不知道她馋了？好笑道：“吃吧。” 姐妹俩洗漱好，吃完早餐，乘公交车来到店里，李曼君翻出一个框子还有一把旧铁钳子，装备直接给李丽君准备好，戏谑说：“你可以出发了。” 李丽君跟她姐来劲，二话不说，拿起框子和铁钳就朝附近的垃圾场进发，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发誓一定要让姐姐看看自己的本事。 结果，刚找到垃圾场，被高温酝酿出的食物臭味儿扑面而来，逼得李丽君往后倒退几米远。 幸好，还带了口罩，把口鼻捂住，咬着牙向垃圾山靠近。 有瓶子！ 李丽君惊喜的往前跑，钳子刚探出去，突然出现一只脚，“啪”的踩到瓶子上，挤扁往蛇皮袋里一装，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丽君小声冲那背影喊：“我先看见的。” 对方理也没理，很快又扒拉出好几张废纸壳。 天气越来越热，垃圾场四周没有任何遮挡，全露天的，李丽君看看自己手里的框子，她速度不快，眼睛也不尖，一上午就拾得几只破瓶子。 其中一个罐头盒子还是一位大妈看不过眼，故意留下让她捡的。 李丽君心情很不好，这种焦躁在太阳的暴晒下，无限放大。 她果然是个废物！捡个垃圾都捡不到，太丢人了！ 李丽君气鼓鼓提着框子回来，往地上一扔，对正坐在称重台前吃雪糕吹风扇的李曼君说： “不公平，李建军出去玩，我也要出去玩！” 她知道自己无理取闹，还不想承认自己没本事赚到钱，以为姐姐会教育自己几句，心想着被骂了也好，顺坡下驴，这件事就过去了。 没想到，李曼君哦了一声，咬着雪糕拉开放零钱的抽屉，抽了两块钱递给她，“去吧。” 李丽君傻眼，随即一喜。 只是刚伸出手，就突然想起来，早上李建军没拿这钱，特有骨气的哼了一声，“我自己有。” 李曼君澹笑着看她走出去，没五分钟，又回来了，不会坐公交车。 姚兆文在一旁看着，差点笑出声。但叛逆期的小姑娘他不敢惹，只能憋着，脸憋得通红。 李曼君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带上遮阳帽和墨镜，冲被自己气到的李丽君招招手，带她去坐公交车。 安装最新版。】 想着她以后要在城里念高中，顺便去了一趟四中，把回收站到四中，四中到家、到客车站，这三条路线都领着她坐了一遍。 年轻人学习能力强，很快李丽君就学会了。 李曼君叮嘱她，“要是遇到没有站牌的公交车站，你可以问问附近的人，人长着一张嘴，还是要会说话的。” 李丽君焉了吧唧的点点头：“嗯。” 李曼君看得出来，妹妹有点自卑，她性格和没心没肺的李建军不一样，对自己的出身很在意。 原本在小镇上她还属于拔尖的，结果到了城里，发现所有人都比自己厉害，所有的同龄女孩打扮得都比自己洋气，自然而然，就感觉到了差距。 特别是在看见李建军一来就和城里男孩们玩到了一起，那种自卑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李曼君拍拍小姑娘的耷拉的肩膀，笑着说：“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你就跟姐姐说，姐教你。” “姐你要是也不会呢？”李丽君呆呆问。 李曼君觉得她真的想太多，“我要是也不会，就学呗！” “对了，我已经报了成人中专培训班，下个月我就要去上课了。”李曼君突然想起这件事，顺口说了出来。 李丽君瞪大了眼，“姐你真要上大学啊？”先前她以为姐姐就是为了鼓励她说一说。 “那店里怎么办？” “成人班不一样，上课时间一般在晚上，大部分靠在家自学。” 李曼君开玩笑的问妹妹：“你猜我们俩谁能先考上大学？” 李丽君毫不犹豫，“肯定是我啊，我只要读三年就可以高考，你还得先考大专。” 李曼君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那可不一定哦。” 李丽君被这一激，瞬间燃起了斗志，笃定道：“肯定我先！” 李曼君就笑笑，不说话。 李建军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铝水壶，说是参加比赛赢的奖品。 因为用的是姐夫的自行车，赵勇一到家，就献宝似的把奖品送给姐夫。 虽然只是学生俱乐部组织的小活动，但学生们凑钱准备了奖品，谢浩然是亚军，拿了一套游戏卡牌，可把大家羡慕死了。 奖品赵勇没要，心意领了，捶了下小伙子的单薄的肩膀，差点给人撅一屁墩儿。 姐弟两要走时，还给了李丽君一个大红包。 里面的钱实际上是李曼君出的，有三千块，足够李丽君三年学费。 上高中大头就是学费，每学期学杂费和住宿费这些加起来需要五六百元。 李丽君觉得这红包拿着烫手，赵勇和李曼君开车把姐弟送回家，一进家门李丽君就赶忙把钱交给爸妈。 李建军拿着铝水壶，高兴的跟爸妈说：“这是我参加自行车比赛赢的，城里的学生放假后还会参加俱乐部，参加活动会有奖品拿。” 李大为看看儿子的水壶，又看看妻子手里拿的厚红包，有些感谢，做父亲的不好意思开口，就对李丽君叮嘱： “你要记住，你能读高中，都是因为你姐，这钱以后等你工作了，得还给你姐。” 李丽君看向姐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李曼君温柔的摸了摸妹妹的发顶，回以微笑。 098 开洗衣店 因为公司里很忙，赵勇得赶回去，夫妻两没能留在家里吃晚饭。 王晓娟舍不得让女儿女婿就这么走了，也不管是哪一餐了，坚持做了顿饭，炒了李曼君最爱吃的辣子鸡，让两人吃完再走。 期间，李大为领着李曼君夫妻俩去了一趟原先的酱油厂原址，福利房地基已经在打了，一部分材料也运来了，马上房子就要建起来。 房子没有模型，大家也看不到屋子的格局，只说了最后建成大家抓阄选房子。 现在财务那边已经开始催缴福利房的购置费，按照面积大小价格分为两档。 一种是先前李大为说过的，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的八十平大套房，房子面积是实打实的套内面积，没有公摊，交五千五。 一种是最近才提的四十五平小套房，每楼有一个公共卫生间，交两千八百块。 李大为再次询问李曼君的意见，问她还要不要参一股全家弄个大套房。 如果现在手里紧的话，他和王晓娟就自己出钱，拿小套房。毕竟机会难得，怎么都得占一个。 主要是他和王晓娟现在也不清楚李曼君手里的钱到底有多少，这又给李丽君包了三千块的学费，这么大一笔巨款已经出了，他们不好意思再催女儿共同出钱弄大套房。 李曼君安静听完父亲说的话，根本不用想，“爸，还是按照之前咱们说好的，要拿就拿大的。” 不等李大为询问她紧手不紧手，李曼君先问道：“爸，丽君的生活费，您那边还能应付吗？” 李大为忙点头，“行的行的，这你别操心了！” 生怕李曼君还操心妹妹读书的事，急忙说：“现在丽君也考上高中了，你妈说她自己准备开个洗衣店，顺便搭着卖些以前从厂里拿的布料，做点袖套鞋垫卖，钱嘛是赚不了几块，但家里买菜买米钱还是能挣出来的。” 李曼君心里一松，那她就放心了。 回家吃饭的时候，李曼君还建议王晓娟：“咱还可以再进点针线、皮筋、扣子这些搭着卖，小东西进货成本不高，就算卖不出去也不至于亏太多。” 大家伙刚从艰苦时代走过来，村镇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都会自己缝补做衣裳，针线扣子都是她们需要的。 王晓娟还真没想这么多，听女儿这么一建议，记下了，准备到时候试试。 等李曼君夫妻俩回城后，王晓娟就为开店的事准备，门面她早已经看好了，不需要多大，主要租金得便宜，位置差不多就行，把成本降到最低。 家里缝纫机搬过来，再买个二手熨烫机放着，叫李大为和李建国帮自己做几根挂衣服的竹竿，就拿着大大的蛇皮袋子进城下货去了。: 王晓娟也不敢下多，怕万一卖不出去亏死，就拿了一百米的皮筋，还有两盒扣子，外搭些针线。 路过服装批发区时，还看了看人家店里的样式，把好看的样式记下来，想着回去自己琢磨看看能不能也做出来，没准有人喜欢呢？ 最后回去时，被几条花丝巾迷了眼，鬼使神差的进了十条。 洗衣店正式开业这天，李大为买了卷小炮在门前放，噼里啪啦响了十多秒，简简单单就开业了。 选的是赶集天，王晓娟还有点小紧张，把铺好的货全部摆在大门口显眼位置，自己坐在缝纫机前，一边练练手一边关注着店外的行人。 没想到，不过一小时，那十条花丝巾就卖出去六条，很快到了中午，剩下的丝巾就全被挑走。 女人们买了丝巾还要搭一把扣子，在补点针线，一整天，店里的洗衣缝补主业一点生意没有，反倒是这些副业小商品全卖空了。 因为进货不多，后头来晚的只能抢到几颗扣子，这些扣子和镇上百货店里的不一样，不是纯色的黑扣子，而是花花绿绿的，样式很多。 看着热销的扣子和丝巾，王晓娟忙把卖得最好的款式记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就进城进货去了。 这一次进得比上次更多，拿回去一摆上，丝巾偶有人问价，但因为不是赶集天，人流量少了很多，加上价格小贵，三块五块一条，一天能卖个两条的样子。 倒是那些扣子，因为前一天很多人没抢到，后面王晓娟一补货，就清了一大半。 王晓娟一看这架势，主业先放一边，又进城两趟，带回来满满两大口袋的扣子，都很好卖。 特别是遇到赶集的时候，先前的顾客还把周围的婶娘姑嫂姐妹都带过来，十里八乡都知道石楠镇上有一家扣子店卖的扣子特别好看。 薄利多销，一颗扣子看起来赚不到一分，但上千上万颗扣子，加起来那就很可观了。 扣子卖了快一个月，月底一算账，王晓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大为看着报纸，听见身旁的吸气声，镜片下的眼睛往上瞟了瞟，“多少啊？没亏本吧？看你生意还蛮好的，我们单位那几个女同事都去你店里买了好几次呢。” “没亏没亏，赚了！”王晓娟激动的把他面前的报纸拿下来放一旁，把老式算盘往他面前一摆，李大为看得莫名其妙，懒得瞧算盘，让她干净说。 王晓娟深吸一口气，乐呵呵的比了两个手指。 “二百？”李大为眼睛一亮，可以啊，这都顶他一个月工资了。 不想，妻子得瑟的摇摇头，还是比了个二。 总不可能是两千，进的扣子都没两千块这么多呢。李大为狐疑问：“到底多少？” “哎呀，你真是笨，二嘛，不是二百那就是你两个月的工资咯！” 王晓娟把装钱的鞋盒子搬到面前，抱着它，非常得意。 她现在可比单位上班的赚得都多！ 李大为心情复杂，高兴嘛也高兴，只是总觉得，家庭地位不保了。 不过还是很高兴的，鼓励妻子继续好好干。 同时他也比较冷静，叮嘱得意忘形的妻子，“下个月大家伙新鲜劲过去了，销量可能会降低，你拿货的时候悠着点。” “行了行了，我知道的，这还用你说。”王晓娟白他一眼，扫兴。 李大为无奈笑笑，继续看报。 099 亚运会直播 果然被李大为说中了，次月扣子销量明显下滑，丝巾倒是还紧俏着，马上入秋了，脖子上系一条丝巾时尚又美丽。 王晓娟早被老公打了预防针，心态平稳，减少了扣子的进货量,下了些丝巾扣来混着卖，这些水晶扣，也小火了一段时间。 百货店那边卖扣子的柜员跑过来看热闹，顺便跟王晓娟打听扣子在哪里进的货，进货价多少之类的。 王晓娟又不傻，这是能说的？ 说出去了她的生意还有没有得做了？ 打着哈哈把人敷衍走了，回头就给李曼君打电话,问她城里现在都流行什么。 “这两天店里生意也还不错,你上次让我进水晶扣搭着丝巾卖，客人们都很喜欢，现在你们城里人时兴的东西，在乡下特别紧俏呢。” 李曼君已经开始上夜校了，一周三节课，没课的时候忙完工作就抱着书靠在沙发上看。 她一边看着三十年前有些陌生的教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回着王晓娟的话。 “快入秋了的话，往后天气越来越冷，到您店里的大部分又都是女顾客......可以下点耳罩、手套、唇膏、护手霜这些来卖。” 王晓娟一边听一边拿笔记，“唇膏这个好，你上次送我那只变色的唇膏，我觉得特别好用，又滋润颜色又新鲜。” “这个不行，这个太贵，您要考虑您的客户群体的消费能力。”李曼君忙提醒，顺手拿着红笔在书本上画了一道重点杠。 王晓娟哦了一声，“那进些便宜的？” “嗯，但一定要是正规厂家生产的,要进嘴里的东西,安全得注意。” “好好，我晓得了，那你忙，我还得忙着给你爸和建军做饭呢。”匆匆说完，啪的就挂了电话。 李曼君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赵勇端着炒好的菜走进来，心疼道：“累了就放会儿，忙一天了还回来学习，脑子容易疼。” 李曼君点点头，起身要去盛饭，赵勇让她坐着，自己去盛了两人的饭过来。 “吃完一起下楼跟大家伙看亚运会？”赵勇指指楼下，“大家伙都聚在郑财家饭店里一块儿看电视直播呢，可热闹了。” 李曼君看了眼丢在一边的书，纠结的瞪了赵勇一眼，“你是要动摇我学习进步的心！” 赵勇哈哈一笑，直接把书本捡起来丢卧室里,吃完饭就拉着半推半就的李曼君下楼去郑财家看电视。 “这可是大家伙凑钱一起办的亚运会，不看你会后悔的。”赵勇开着玩笑,希望老婆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 “学习什么时候都能学，但亚运会就只有这一次。” 李曼君挑了挑眉，她居然觉得赵勇说的很有道理！ 还没走到郑财家饭店呢，远远就已经看见店门口站了一圈人，街坊邻居们都来了，挤不上座位的，就站着看。 几十个人对着一台二十一寸黑白电视机，一边讨论一边看，随着运动员们精彩的赛程，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 被气氛带动，李曼君心中热血开始沸腾，和赵勇一起站在门边小板凳上，看着里头的黑白电视机。 此刻比赛来到了中对韩的女子乒乓球团队赛，已经是最后一场了。 我国女乒乓球员们年轻的面庞上还带着稚气，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此刻的她们满头大汗，红色的运动服被汗湿透，紧紧贴在后背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2112号的红衣女运动身上，她的名字叫邓亚萍。 年仅十七岁的她，在今天的决赛局中，以二比零的成绩，帮助我国乒乓球女子团队拿下了第一名。 一阵格外激烈的欢呼声爆发，人们激动得蹦了起来，“赢了赢了，二比零，咱们赢了，邓亚萍赢了！” 李曼君嗷的吼了一声，直接从凳子上跳到了赵勇身上，兴奋的跟他说：“我们国家赢了！是我们国家赢了金牌！” 她眼里闪动着喜悦和泪光，那浓浓的民族自豪感溢满出来，深深感染到了他，一颗心也随着人们的欢呼，剧烈跳动着。 “嗯，是我们赢了。”赵勇稳稳托着她，两个年轻人额头抵着额头，共同分享此刻的喜悦。 这不止是一枚金牌的胜利，还是一个从阴霾中重新走出的国家，一次漂亮的开场。 刚刚经历了改革开放，彼时的国人们还处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迷茫阶段，生于当下的赵勇并不知道，这一年的亚运会就像是一束光，破开了我国头顶上遮盖的乌云，重新凝聚起了全国十二亿人民的心。 一个坚强的民族，正在世界的版图上冉冉升起，熠熠生辉。 整整十六天的比赛，我国体育健儿们总共获得了341枚奖牌，其中金牌183枚，超过总数一半以上，让这个夏天有了圆满的结束。 李曼君激动的心情，直到电视播放结束，才从那股子兴奋劲中缓过来。 夫妻两手牵手往家走，要上楼时，李曼君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着自己，回头看去，是二楼的武建设和冯茜夫妻两。 两人带着儿子武果，也是刚从郑财店里看完运动会重播回来。 经过上次武果报警那件事后，家楼下这对夫妻两总算消停了两个月，但冯茜和武建设闹得这么大，也没离婚。 最近李曼君上下班偶尔会碰到去上班的冯茜和武建设，夫妻两说说笑笑，恩恩爱爱的，武建设时不时还会用恶意的目光瞥她一眼。 李曼君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后来听到巧婆婆说，报警后，警察问武果为什么会想起来报警。 小孩子没心机，面对的还是最信任的警察叔叔，就老老实实说了。 “楼上的李阿姨说，打人是犯法的，所以爸爸打妈妈的时候，我就报警了。” 然后这个事，自然传到了冯茜和武建设的耳朵里。 冯茜是什么态度李曼君不知道，反正武建设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十分不善。 这次两家遇到一起上楼，因为赵勇在，武建设的恶意收敛了很多，假模假样跟赵勇打招呼，感谢他上次送冯茜去医院。 赵勇冷淡的点点头，搂着李曼君的肩膀先走了。 到了家里，赵勇安抚似的摸着老婆的脸，狠厉道：“你别怕，那混蛋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腿都给他打断！” 100 被暗算 国庆加中秋假已经结束，姚兆文得了四天假期，特地回了趟家，在家里跟家人好好待了两天，还出门在家附近旅游了一趟。 假期结束后，给李曼君带来了他妈妈亲手做的桂花糕，说是他们老家那边的特产, 榕城都买不到的。 这种桂花糕不是软糯的哪一种，而是有点像是酥皮月饼的感觉，香香脆脆，吃完还有一股浓郁的桂花香一直留在身上，满满都是秋天的味道。 李曼君觉得特别好吃，一口气吃了两个, 才放下手，把剩下的用盒盖盖好, 放在随身托特大包里, 打算带回去给赵勇尝尝。 今天店里比较忙，李曼君下班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个小时，快七点钟才从废品回收站离开。 入秋之后，天就黑得越来越早，这两天又是阴天，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暮色昏沉，路灯也还没亮起来。 姚兆文有点不放心，“要不给赵总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吧，今天天有点黑。” 李曼君把包放到自行车篮筐里, 摆摆手，“没事, 走过前边这一段, 后面都有路灯的。” 姚兆文想着天天都这么走也没什么事，路上哪里有个坑老板都记得, 也就放心了。 “那老板你路上骑慢点。” “嗯嗯, 你关门早点休息吧。” 李曼君跨上自行车, 朝家的方向驶去, 途中经过一段正在修缮的路段，地上全是水泥坑，天色比刚刚更暗了，李曼君怕摔跤，下车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走着走着，忽然在地上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起先以为是树影并没有在意。 不对劲，都走过了有树的那个地方，这树影怎么还在？ 前方三十米处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最近夜间温度降低，路上行人少了很多，前方路灯路段，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再看见那道“树影”李曼君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深呼吸着，缓慢推动自行车，一只手伸向包，在身后掀起冷风的那一刻, 猛的抓起皮包朝身后挥了过去！ “草！”低骂的浑浊男音响起, 李曼君看着出现在面前这三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男子, 心跳骤然加速, 抢劫？还是拐子？ 来不及想，看那个被自己用包拍到脸的男人狰狞着脸朝自己举起手中铁棍，李曼君下意识啊的叫了一声，扔下自行车就往前狂奔。 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啊！”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必然十分狼狈，但前方的路灯就像是救命稻草，只要跑开这段漆黑的坑洼路，前面就有很多居民，她就能得救了。 至少，身后追上来那三个男人也会有所忌惮。 然而，狂奔中的李曼君根本注意不到脚下，等她一只脚踏空时，后背一击重击随之而来，天旋地转，她掉进了下水道中，情急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头，避免磕碰晕厥过去。 李曼君重重摔倒在下水道里，小腿挂在了管道上，整个人成U型状态，背部迟来的钝痛，疼得她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五个人影围拢过来，站在下水道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们逆着光，李曼君看不起他们的脸，但也从后面多出来的两个人看出来，这五人是蓄意谋害，还特意为她准备了这个陷阱。 没有井盖的下水道，深度莫约有两米左右，里面是旱的，只有两根水泥管道，人掉下来，死不了。 他们都算好了的，并不是想要她的命。 身体传来的痛刺激着李曼君的神经，意识反倒无比清醒，知道这几人不图命，她就开始怀疑，是打击报复。 可她有得罪到这样的人吗？ 李曼君脑海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念头，就是武建设找人报复自己。 但随即她自己就否定掉了这个怀疑，因为武建设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废弃回收站在什么地方，而她也从未在楼里邻居中说起过。 “没死吧？”拿着铁棍那人蹲了下来，语气戏谑的问，还伸出棍子想戳戳她。 李曼君偏头躲开了棍子，手上却提不起力气，好像扭到了，动一下手腕骨酸疼得厉害。 她让自己保持冷静，强忍背后传来的钝痛，对几人说：“钱都在包里，你们都拿走，里面有两千多块现金。” “还有外面那辆自行车，你们也可以拿走。” 听见这话，几人嘿嘿怪笑起来，为首那个对身边四人说：“她居然还挺镇定，不愧是做老板的人，这胆子就是不太一样哈。” 其他四人就笑，仿佛这是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似的。 说着话，把李曼君掉在下水井边的包拿了起来，整个倒翻，李曼君的BB机，笔记本、墨镜、钥匙、名片，还有要带给赵勇的桂花糕，散落一地。 几人把东西全部倒出来，捡起BB机和钱包，打开看见里面的现金，相视一笑，把钱分了揣在怀里。 “李曼君是吧？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哥几个给你个忠告，这女人啊就是不适合做生意，你还是老老实实滚回家给男人生孩子吧。” 为首那人站起身，用铁棍指着李曼君，威胁警告： “记住了，生意就不是你个臭婆娘能做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价钱，偏你要比大家多几分，你说你是不是欠打？今天就先给你个小小教训，要是你还不懂事，下次可就不止是掉下水道这么简单！” 留下狠话，五人就走了。 李曼君松口气，等着那几人骑上自行车嘻嘻哈哈走远，才大喊发声希望能引起过路人的注意。 可掉在这黑乎乎的下水井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背的钝痛变成了刺痛，脑袋也晕乎乎的，喊着喊着，李曼君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本就昏暗，更是分不清是晕了还是光线不行，整个人都很昏沉。 废旧回收站里，姚兆文正在准备晚饭，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这个时候，谁啊？ 姚兆文关掉火，放下锅铲小跑来到办公室内，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认识李曼君吗？” 对面的人一开口，姚兆文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忙说自己认识。 “那你快点来一下吧，我们在下水井里找到的她，人好像快不行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几名工地农民工，他们路过下水井时听见了求救声，发现了掉在井里意识昏沉的李曼君，照着名片上头电话打过来的。 姚兆文一听人要不行了，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把钥匙拿上，锁上店门朝事发地狂奔而去。 李曼君被众人送进了榕城市医院，她还有点模糊意识，听见姚兆文喊自己的名字，让她不要睡，随后眼前就出现赵勇焦急的面庞 (本章完) 101 住院 医生拿着病历本走出诊室，往走廊过道上扫了一眼：“谁是李曼君家属？” 靠在墙上沉默着的赵勇立马冲了过来，“我！医生她怎么样了？醒了吗？” 医生问：“你是李曼君什么人？” “丈夫。” “病人背部受到重击，好在没有伤到脊椎，只是淤青，后脑在掉落途中有受到撞击，可能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左小腿中度擦伤，左手腕脱臼.” 医生每说一句话，赵勇的脸色就更沉一分，跟在他身后的姚兆文都能感觉到他强忍着的担忧和愤怒，脸色看起来非常吓人。 医生无奈的看了赵勇一眼，“要报警吗？” 赵勇没有回答, 只是问：“我妻子醒了吗？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现在人已经醒了, 家属请放心，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但接下来还需要住院接受治疗，明天早上再照个片检查下有没有内伤瘀血什么的，这是缴费单，你先去把费用交一下。” 姚兆文看了赵勇阴沉沉的脸一眼，主动把缴费单接过来，“赵总，我去缴费，你快去看看老板吧。” “谢谢你。”赵勇真心感激道。 姚兆文摆摆手，拿着缴费单快步离开。 李曼君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直到看见赵勇出现在面前, 才有真实感。 身上没有一处不痛，她想坐起来, 赵勇一个疾步冲过来, 轻轻压着她的肩膀, 温声道：“你不要动，小心手。” 晚了。 李曼君还不知道自己手腕骨折, 撑了下床, 虽然很快就被赵勇制止，但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想起自己今晚的遭遇，李曼君气得低低骂了句脏话：“我草他妈！” 见她还有精神骂人，赵勇一直绷着的下颚微微放松，轻轻吐出一口气。 “疼吗？”他满眼担忧的问，听见她抽气，他很不得替她受这份罪。 就是这一句心疼的询问，李曼君瞬间就委屈起来，憋着嘴，鼻头猛的泛酸，想哭。 赵勇看见她红起来的眼圈，心都揪在了一起，忙俯下身，轻轻把人抱在怀里安抚，“没事了没事了，你什么都不要想，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好好养伤知道吗？” “嗯嗯。”李曼君瓮声瓮气的轻轻点点脑袋，就被赵勇的大掌扶住, 让她别乱晃，会晕。 感受着爱人温暖宽阔的怀抱, 李曼君泪水彻底决堤，明明吊着药水也不是疼到想哭的地步，但被人安慰关心着，就是忍不住，委屈得直流眼泪。 泪水浸透身前的衬衫，赵勇心猛的一紧，眼圈泛红，“你别哭，乖乖你别哭，我心疼得要死了。” 粗糙的大掌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和脸，手上动作轻柔得生怕重一点就会伤害她。 娇嫩的脸蛋被擦伤，几道细细红痕是那么的刺眼，赵勇肩背紧绷着，蓬勃的背部肌肉鼓起，极力克制着力量，把所有温柔都留给怀里的人，不敢用力抱她。 过了好一会儿，李曼君终于宣泄掉心里的委屈和害怕，深吸一口气，躺在充满消毒水味儿的病床上，对面前这个眉头紧皱的男人笑着说：“我饿了。” 赵勇眉头微松，也笑了，轻轻摸摸她的头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要吃肉。” “好。”他什么都答应，叮嘱她乖乖躺好，转身走出病房。 嘴角的笑容，在踏出病房那一刻，瞬间消失，只余下满脸狠戾。 姚兆文交好费用拿着收据往病房走，一抬头就对上了赵勇戾气满满的面孔，浑身一颤，脚步猛的一停，“赵、赵总——” 妈妈！老板她老公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去杀人一样！ 赵勇拍拍姚兆文的肩膀，示意他先进去，抬腿越过他，大步离去。 高大的身躯带着生人勿进的强大压迫感，在路过医患和家属们的小心避让下，消失在走廊过道里。 “勇哥，嫂子怎么样了？” 小关、刘超、姜宇三人见赵勇从医院大厅里走出来，立马围了上来，关心嫂子的情况。 “轻微脑震荡和外伤，手腕脱臼。” 三人顿时露出愤怒的神色，刘超狠辣道：“连嫂子都敢打，特么这人要是被老子逮到，老子弄死他！” 赵勇左手手指摩擦了一下，突然很想抽根烟。 小关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把口袋里的烟掏出来递给他一根，打开打火机想给他点上。 赵勇摆摆手，会有气味儿，媳妇鼻子灵得很，把烟夹在指尖摩擦，抬头看着医院广场外黑压压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气氛正凝重时，忽然转头问三人： “这附近哪里有吃的卖？你们嫂子想吃肉。” 时间很晚了，附近小饭馆早收摊关门，姜宇忙说：“这附近有条夜市街，那边应该有吃的。” 赵勇挥挥手，姜宇在前面带路，四人一起朝夜市街走去。 赵勇问：“你们三开车来的？” 小关嗯呢点头，赵勇吩咐他一会儿把姚兆文带回去，又对刘超和姜宇说： “你们俩去找罗永平，让他把人找出来。” 两人点点头，马上转身就走。 小关和赵勇来到一个卖烤串的小摊前，买了点烤串和一份炒饭，刚好旁边有卖馄饨的摊子，小关买了一份回来，说老板娘吃点热乎的比较舒服。 两人买好东西回到病房，赵勇把缴费的费用补给姚兆文，让小关送他回去。 媳妇现在躺医院里，这些日子得靠姚兆文帮忙打点，赵勇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把姚兆文弄得受宠若惊。 回去的路上，姚兆文坐在小关的货车副驾上，弱弱试探问：“老板这件事，赵总要怎么办啊？” 小关敷衍，“就找公安呗。” 怕姚兆文也担心自己被打闷棍，安抚他：“你好好给老板娘看着店子，别的你不用操心，那些人不会找到店里来的。” “不会吗？”姚兆文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全，这可是打击报复啊，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小关不想多说，只拍拍他的手臂，“他们不敢。” 姚兆文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其实他是想问，小关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总觉得之前赵总那狠戾的表情，不太对劲。 但显然小关不想他知道太多，姚兆文也只能玩笑似的提醒一句：“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小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方向盘一打，转身走了。 (本章完) 102 大哥饶命 医院里，李曼君高高兴兴吃完一根串，还想吃下一根时，护士进来换药，看见了那香气扑鼻的麻辣肉串，眉头一皱。 “6号床家属，病人现在要忌辛辣！” 赵勇啊了一声，迫于护士的威压，只能抱歉的看了老婆一眼，把剩下的串串全部炫完。 李曼君：“.” “来，尝尝馄饨，里面有肉的，也很香。”赵勇舀一颗馄饨送到李曼君嘴边，温声哄道。 李曼君眼睛始终盯着串串，但肚子咕咕叫，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张口吃了一颗，眼睛顿时一亮，“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我喂你。”赵勇坐在床前，喂得认真。 护士感觉自己有被虐到，把吊瓶换好，再次叮嘱不能吃辛辣，默默离开。 李曼君连续吊了六七瓶药水，赵勇一直坐在旁边帮她看药，直到后半夜所有药水全部吊完，才在租来的陪护床上眯会儿。 半夜李曼君总会因为翻身拉扯到后背大片受伤肌肉，疼得直哼哼，她哼一声，赵勇就醒一次，蹲在她床边，轻声的哄着，直到她再次睡去。 这样折腾了一晚上，几乎没睡到觉，早上护士查房很早，赵勇干脆起来，去把早餐买回来，又给她打水洗漱，用医院的轮椅推李曼君去照片。 忙碌到半上午各种检查才结束，李曼君怕他累倒，劝他回家休息。 “我不困了，旁边也有护士，换药的事我可以叫他们，上厕所我叫旁边的人帮忙就行，你快回家补个觉，晚上给我带好吃的，我想吃你做的菜。” 后面这话只是为了让他回家找个理由，但如果不这样说，李曼君知道他是不会走的。 “对了，这事别跟爸妈说，我不想他们担心。”李曼君忙叮嘱。 赵勇点点头，看她坚强的模样，眼圈几次蕴红，侧过身深吸一口气，把这些情绪压下去，叮嘱她有事一定要让护士给自己打电话，才不放心的离开。 走出医院，赵勇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电话亭，给刘超打电话，询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勇哥，人找到了。” “好，我现在过来找你们。” 赵勇挂断电话，掏出零钱付了话费，来到路边抬手招下一辆出租车，上车直奔目的地。 赵勇在城南棚户区外下车，早就在这等候的刘超和罗永平立马迎了上来。 中等个子，留着光头，穿着褂子的罗永平长得一副憨厚像，但认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此刻，这个狠角色摘下挂在光头上的墨镜，冲赵勇点头哈腰，喊年纪比他小的赵勇叫哥。 几个手下站在马路边，见大哥这般模样，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这人谁啊？ 不过这好像不是他们该问的。 罗永平外号大头，榕城里混的没有人不认识他，在城南这片，更是说一不二，这边的小混混都怕他。 赵勇面无表情，不想跟罗永平废话，让他快点带路。 罗永平谄笑着，招呼上小弟，领着赵勇和刘超往巷子里走去，在一户破败的小楼房前停下，“嘭”的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大门。 院中正在吃饭的三个男人站了起来，满眼凶恶，但在见到罗永平那一刻，瞬间怂了。 “大头哥，这是？” 三人茫然的看着全然陌生赵勇和刘超，两人都长得十分高大，其中一个穿着深灰色衬衫黑西裤，手里拎着个黑色文件包，看起来像是做生意的老板。 可这老板，看他们的眼神，实在是很不友善。 三人匆匆与赵勇对视了一眼，眉头齐齐皱了起来。 罗永平并没有要跟三人解释的意思，对赵勇二人说： “就是这三，另外还两个，一个在老娘家里，另一个是他们的小头头张山，应该也在这。” 那三人听着罗永平说的话，一头雾水，但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妙，忙说：“大头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未落，刘超一个起跳冲了过来，他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挥出的拳头狠狠砸下来，三人完全不是对手，一脸懵逼的被刘超几拳头捶倒在院墙下。 三人惊惧质问：“大头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超抬脚对着开口质问那人狠狠踹了一脚，那人抱着心窝子，一口血呕了出来，倒在地上满眼恐惧的只求饶：“哥、哥你饶命.” 刘超呸了一声，举起铁拳还要打，一个人急匆匆从屋内跑了出来，正是五人组中为首的张山。 “大、大头哥！”张山慌张的喊了一声，眼睛飞快望向三个被打得吐血的小弟，人都是懵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把罗大头给得罪了。 罗永平无奈的看他一眼，指着身旁的赵勇说：“知道这是谁吗？” “你说你们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人家在道上混的时候，你哥我都还在村里玩泥巴呢！” 说完这话，罗永平带着手下们往后退了一步，就是随便赵勇处置的意思，他不管了。 张山抬眼望向那个光是站在原地就无法让人忽视的陌生男子，对方看他的眼神，戾气极重，好像想要杀了他。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根本没见过这位兄弟啊。”张山无辜辩解道。 连罗大头都不敢得罪的人，他一个小混混吃饱了撑的敢去得罪他？ 刘超朝他走了过来，冷冷问他：“昨晚你们干的好事，这么快就忘记了？” 张山看着面前这个眼神不善，身材高壮，一脸凶横的男人，再想想他刚刚一个打三个的凶残模样，不禁打了个哆嗦，想往后退。 见他似乎想起来了，刘超上去就是一拳，专业的打手和张山这种业余的可不一样，出手又快又狠，张山连躲都来不及，就被一拳打倒。 刘超朝他膝盖重重踹了一脚，摁住他的肩膀，让他跪趴在地上，紧紧箍着他想反抗的双手，“你再动，特么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在刘超的威胁下，张山不敢再动了，脸贴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睁着双眼求饶的望向赵勇， “大哥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嫂子，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大哥求你给小弟一个机会，求你了！” 103 反击 赵勇置若罔闻，眼睛扫过这乱糟糟的院落，瞥见门边花坛的铁棍，单手解开衬衫袖口，把袖子挽起，露出肌肉虬结充满力量的手臂。 他将铁棍拎起，大步朝张山走来。 张山又害怕又绝望：“哥、哥、不要.不要” 赵勇在张山面前停下，冲刘超抬了抬下巴，“超，松开他。” 刘超又打了张山一拳以示警告，这才把他松开。 张山一得到解脱，立马爬起来想要跑，赵勇眼皮微垂，眸光中飞快划过一抹狠色，高高举起铁棍，朝张山左手臂重重挥了下去！ “啊！！！” 惨叫声在院中响起，听得罗永平等人头皮一麻。 张山捂着剧痛的手臂，倒在地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嚎叫不止。 赵勇往前走了一步，又挥起一棍，对准那只手，狠狠一击！ 咔的一声脆响传入张山耳中，他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左手被打断了，钻心的剧痛传遍四肢百骸，他咬着牙，整整五秒后，因为剧痛而抽搐的嗓子才叫出声：“啊啊啊！” 墙角便那三人吓得脸都白了，眼睁睁看着赵勇举起铁棍，一棍接着一棍照着同一个地方挥下去，张山整个人疼到晕厥，浑身剧烈抽搐，双眼暴出，像是一条被丢在案板上瘧杀的鱼，他却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那冰冷的黑眸里，根本没有一点人性，就像是在打一个死物件，连着挥了八九棍，才把棍子随意往旁边一丢，停下动作。 他抬头朝他们三人看了过来，“谁指使的？” “是、是城里几家废弃回收站老板让我们这么干的.”只有一人颤抖得厉害，答上了赵勇的问话。 余下两个，一个晕倒装死，一个尿了裤子，口中无意识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神志不清。 赵勇嫌弃的撇了三人一眼，问明地址，招呼上刘超，冲罗永平点点头，“今天麻烦您了。” 罗永平受宠若惊，“您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哦，对了。”他一脚踏出大门，又转过身来，罗永平惊得一激灵，“让他们把拿走的东西送回去，一件都不能少。” “当然当然。”罗永平殷勤应着，目送两人走远，转身忙呵斥那三人：“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张山送医院去！” 疼也是能把人疼死的！ 不过那只手是接不上了，骨头都碎成了渣，八成得截肢才能保命。 被罗永平这一声吼，三人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把浑身抽搐已经意识模糊的张山抬去医院。 “便宜那几个混蛋了！”刘超嗤道。 这要是放在从前，起码得全部弄残废。 赵勇不想多生事端，警告的睨了他一眼，“这件事到此为止，现在不是从前，你小子要是不想进去就注意点分寸。” 被训斥了，刘超也不生气，嘿嘿憨笑一下，“知道知道，这不是替嫂子气不过嘛，再说了，我出手哥你还不放心吗？倒是您，下手忒狠，我真怕他疼死了您手上沾上人命。” 赵勇看着前边出现的废旧回收站，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不会。” 他现在是有家的人，他绝不会因为这些混蛋把自己送进去。 “罗永平不会坐视不管的，怎么说都是他的人，还得给他留几分薄面。” 刘超点点头，“行，知道，回头我让姜宇给他送几瓶好酒几条好烟，把面子给他补上。” 赵勇沉沉嗯了一声，给他使了个眼色，刘超小跑两步来到回收站门前，用脚“邦邦”踹了两下铁门，发出刺耳的响动。 里面的人骂骂咧咧冲了出来，一见一脸凶相的刘超，声音都弱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这两个陌生男人，警惕问：“你们要干什么？” “呵！”刘超冷笑一声，绕着他转了一圈，把人盯得心虚发毛，才道： “我身后这位，是我哥，昨夜我嫂子被人打了闷棍丢下水井里，这会儿还在市医院病床上躺着，你说我们来干什么？” 刘超一开口，这家店的老板心就虚了，但还是装不解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事别挡着我做生意，麻烦让让。” 刘超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两只铜铃大眼瞪着他，吓得店老板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你们想干嘛？信不信我报警！” 刘超哈哈笑出了声，“放心，我们是良民，不打人。” 刘超从兜里掏出一把医院缴费单，塞进老板上衣兜里，大掌拍了拍，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懂点事，别逼哥们儿我跟你玩狠的你知道怎么办，对吧？” 刘超冲他咧嘴笑出一口大黄牙，又拍拍老板颤抖的身子，转身朝等在门边的赵勇走来。 “勇哥，好了。” 赵勇撇了眼那吓得浑身发抖的老板，很是鄙夷，这种人，也就敢背后玩阴的，正面拼，根本不是他媳妇的对手！ “走吧，得回家给你嫂子做饭了。” 刘超冲那店老板抬手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才笑嘻嘻招手拦停出租车，和赵勇一起离开。 留下店老板一脸惨白的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隔天中午，李曼君靠在赵勇从家里拿来的柔软棉被上，一边看书一边单手拿着牙签在吃老公削好的苹果块时，病房门前来了三个陌生男人，询问靠门的病人家属： “这六号床是不是叫李曼君？” 病人家属狐疑的看着鬼鬼祟祟的三人，指了指靠窗的床位，“那呢。” “谢谢谢谢。” 三人谢过病人家属，提着水果篮和营养品朝窗边走了过来。 李曼君早听见动静，吃着苹果块儿，睁着杏眼看着这三个一见自己就咧嘴笑得油腻的中年男，秀眉微皱。 咔嚓咬下一口酸甜可口的苹果肉，“你们有事？” 其实她已经隐约猜到这三人的身份，赵勇给她送饭的时候跟她说了，事情他已经解决，以后不会再有人敢背后玩阴的。 她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但邱太太听到她住院的消息过来看望时，啧啧跟她感慨： “你们家那些货车司机可真狠，平时看起来憨厚老实，没想到居然这么凶，我家老邱说他们为了给你出气，把人家手直接打断，人差点都要打死了，这事你知道哇？” 李曼君疑惑摇头，“你说的是谁啊？” 邱太太小小声：“就是那个刘超啊，你可得提醒你家小赵注意点，这种冲动的员工很容易给公司带来麻烦的。” “哎呀，我也就这么一说，忘记你现在是个病人得好好休息不能操心这些事，你不要多想，好好养伤，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留下李曼君一顿心惊肉跳，幸好人没被打死，要不然事情就大条了。 —— 背锅侠刘超：喵喵喵？？？ 104 和气生财 三家废弃回收站的老板，把果篮和营养品放下，又给李曼君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说了句：“和气生财。” 李曼君看了看自己脱臼包着消肿药的左手，又挪了挪身子，刚动一下，整个背都是火辣辣的疼。 几人忙喊她快躺着不要动了, 为首那位眼中露出几分心虚的愧意，开口道： “李老板，我们几个是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现在看来，还是你们年轻人有魄力啊，咱们哥三个是真佩服。” 李曼君垂眸冷笑一声，还是坐了起来，把三人塞过来的红包单手打开来看了看, 都是蓝票子, 共二十张，两千块钱。 “哦，这是医药费，照着单子上补的，余下的就当是我们三一点点小小心意。”他们忙解释。 李曼君把红包放在枕边，三人见她收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另外两个准备离开，为首那人却没动，又试探着跟李曼君提起废品回收价格的事情。 李曼君觉得他们的脸皮是真的厚，都这样的关系了，居然还想让她加入他们, 把价格降下去。 “就凭我这一身伤, 其实我是可以报警的, 故意伤害导致他人重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李曼君微笑着, 用最平和的语气告知三人。 三人脸色顿时一变, 其中一个立马恼羞成怒,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况且你手里就干净了？你和你老公干的事，我们都一清二楚，那可比你这更严重！” 李曼君淡定反问他：“你有证据证明吗？”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赵勇既然已经说事情办妥，她相信他已经处理好那群小混混的问题。 三人面色又是一变，最后还是为首那人站出来做和事佬，让李曼君别动气，好好养伤，他们先走了。 李曼君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客气的笑着说：“谢谢三位老大哥来看望我，等我出院，再亲自上门感谢。” 三人嘴角一抽，一副你可千万别来的惊恐模样。 李曼君笑着目送三人离去，转头看向柜子上的果篮和营养品，单手拆开一盒，把营养品分给隔壁两床的病友和家属。 赵勇白天要忙着公司里的事情，有时候不能再医院照顾她，都是这些病人家属帮的忙。 隔壁床病人的老婆接过了营养品，见刚刚那三人一副不善的模样, 关心问： “小李, 没什么事吧？” 李曼君微笑摇摇头，“没事。” “那就好，有事你就说一声，咱们随时在的。” 李曼君点头说了声谢谢，半躺下继续看书吃苹果。 书半天看不进去，脑子里想的都是赵勇到底干了什么，等他下午过来送饭，一定要问清楚。 没想到，李丽君倒是先来了。 李曼君见她背着书包从病房外走进来时，才猛然想起来，今天周末，学校放假。 上高中后，每周六上午李丽君都要先到姐姐家里说一声才回石楠镇。 有时候是李曼君买了补品和零食，要她带回家去给父母吃。 有时候，也没什么事，就是帮忙带个话之类的，主要是不放心妹妹一个小姑娘自己住学校，每周见一次心里放心点。 这周李丽君不想回家，这样能节约车费钱，况且回家就住一晚，还不如待在宿舍多看点书。 上午李丽君先是给姐夫家里打电话，本想告诉姐姐自己这周不回家，没想到没人接。 她又打了回收站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到了下午，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背着书包到姐夫家想着晚上蹭顿饭再回学校去。 没想到，姐夫说姐姐摔跤住院，在医院打吊瓶呢。 李丽君刚开始以为没什么大事，因为姐夫的表情实在太淡定了，她还好奇问：“怎么摔的呀，摔个跤还要吊水马？” 赵勇怕说了真相会影响小姨子学习，就骗她说：“骑车过井盖翻了，以后你天黑走路一定要仔细看路，现在偷井盖的坏蛋太多了。” 这不，拿上姐夫做好的晚饭，李丽君就来给姐姐送饭了。 “你怎么来了？”李曼君惊讶问。 李丽君见她手上脚上包着药，手臂上还吊着药水，比她还惊讶。 “姐，你怎么摔一跤都能摔成这样！”李丽君飞快放下书包，来到姐姐病床前，心疼得伸手想摸摸她，又无从下手。 李曼君说自己没事，指着旁边的凳子让她坐，“你姐夫呢？” 李丽君这才想起来告诉姐姐，“姐夫本来要和我一块儿来给你送饭的，刚出门电话就响了，好像是公司有急事，又怕你饿着，让我先把饭给你送来，他晚些时候就到。” “姐，你怎么住院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姐夫又忙，谁照顾你啊？爸妈知道了吗，你跟家里说了吗？” 李曼君摇摇头，严肃叮嘱她：“不许跟家里说。” “为什么呀？”李丽君不解，照着姐姐指使把桌面上的东西清理干净，把姐夫做好的饭菜摆到小桌上，“你一只手行吗？我喂你吧。” 李曼君拒绝了，她右手没事，可以自己拿筷子，“你给我扶着点汤碗仔细别洒了就好。” “我不想爸妈担心，他们来了也做不了什么，爸要上班，妈也要看店，我这里还行，过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李丽君无奈轻叹，“好吧，那这两天我放假就在医院照顾你，有事你只管叫我咯。” 李曼君笑着点点头，尝了两口汤，用排骨和玉米炖的，很清甜，又多喝了几口才开始吃饭。 “你吃了吗？”发现李丽君盯着自己看，李曼君疑惑问。 李丽君点头，“我和姐夫在家里先吃过了，我是看你吃得很香的样子，看来胃口挺好，那身体应该没大事，对吧？” 李曼君看着妹妹这张可爱的脸，心情非常好，一边吃一边询问她在新学校里是否适应。 李丽君什么都说好，老师好，教室好，同学室友都好。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姚兆文来了一趟，汇报了一下这两天店里的营收，还有钱包、BB机和自行车已经被还回来。 “这几天辛苦你，堆积的废旧一个人处理不来的话你去请两个小工帮忙。”李曼君吩咐道。 姚兆文说知道，见李曼君这有人陪，坐一会就回去了。 (本章完) 105 爱她到骨子里 李曼君终于可以出院回家。 医生说背部淤青已经消了，多注意手腕，三月内不提重物，避免二次脱臼，基本没啥事了。 主要还是年轻身体恢复能力强，李曼君感觉自己的手腕几乎没有酸痛的感觉，端个碗拿个盆完全没问题。 不过尝试提了一下温水壶, 察觉到一点点酸涩感，马上放下水壶，决定还是要老实听医生话。 “不是说了不能提重物！”赵勇拿着从医院带回来的药走进客厅，正好看见李曼君放下水壶的画面，生气的轻喝了一声。 李曼君心虚的冲他笑了下，垂着手，像是个做错事的学生, 无措又尴尬。 赵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把药包放下，找出最轻的塑胶水杯给她倒了一杯水，严肃叮嘱：“接下来三个月内，记得不要动左手。” 李曼君根本不渴，但还是把水杯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见赵勇绷紧的脸重新放松，背过身暗暗吁了一口气。 她从前倒是不知道，他冷起脸时的样子这么“冻人”。 李丽君已经回学校上课去了，晚上小夫妻两一起吃完简便的晚饭，李曼君总算找到机会询问赵勇之前是怎么解决那几个小混混的事。 “你问这个干什么？都过去了。” 赵勇提一壶烧开的水进来，倒进放了小半盆凉水的澡盆里，给李曼君兑洗澡水。 面上神色如常, 大脑疯狂转动, 想着如何应付李曼君接下来的追问。 住院一星期, 医院条件有限, 她头发已经油得打绺子，赵勇却觉得媳妇怎么都是香的, 夜晚跟她挤在病床上, 一点不嫌弃。 李曼君还看不出来他心虚？ “我问都不能问了？”她坐在床沿，仰头探究的盯着他。 赵勇已经想好措词，含糊道：“就是小关刘超他们带着几个兄弟把人揍了一顿。” “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揍一顿就都老实了。”他一脸鄙夷。 李曼君眉头狐疑皱起，“可我看他们像是专门在道上混的，这些人最喜欢拉帮结派，要是找人回来报复你们怎么办？。” 那三个废旧回收站老板是解决了，可那帮小混混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人。 原本她也没想过去招惹那些混混，毕竟主谋是其他废旧回收站的对手。只要是能把这些对手处理好，这次被打闷棍的事，就算心里再气，她也不会去找这帮小混混打回来。 因为她根本惹不起这种人。 见媳妇真的很担心自己和公司，赵勇挠了挠后脖颈，只得再透露一些信息。 “我以前认识几个在道上混的，他们内部有自己解决的办法，你别想了，真没事。” 眼看李曼君还想问他认识谁，赵勇真怕了，把毛巾放床边，关门就走，“你快洗, 不然水都凉了，我去给你烧洗头的水。” 李曼君看着紧闭上的房门，愣了愣，随即无奈叹了一口气。 再亲密的夫妻之间也需要各自的空间，他不想她知道，那她就不问了。 舒舒服服在家里洗完澡洗完头，关灯睡觉。 夜里，李曼君迷迷糊糊间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还伴随着激动的抽气声，惊醒了她。 侧身一看，原来是赵勇在做噩梦。 “曼君、曼君.不要打.”赵勇的手胡乱对着空气挥打。 李曼君忙抓着他的手轻轻晃，“我在这，赵勇你醒醒。” “曼君！”他突然低吼一声，整个坐直起来，猛的睁开眼。 “你没事吧？”李曼君关心询问。 他见到她出现在面前，忽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浑身都在颤抖。 李曼君赶忙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温柔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赵勇脑袋埋在她颈肩，轻轻磨蹭，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度和脉动，委屈的说：“我梦见你被人打了，我想冲上去救你，却怎么都跑不过去，你要把我吓死了.” 李曼君心里一软，把肩上的脑袋捧起来，告诉他那是梦，不是真的，赵勇激动的情绪才缓缓安定下来。 李曼君伸手打开灯，想去给他倒杯热水，一回头，男人双眼通红，眼睫上沾着两滴水珠，眨呀眨，就滚落下来。 她慌了，“你怎么哭了……” 赵勇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不想她下床离开自己去倒水，大手压着她的脑袋固定在胸前，不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脆弱的样子。 他真的太害怕，害怕梦里的事会发生，害怕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伤，害怕下一次没那么好运气，他会失去这个女人，房子变得和从前一样冰冷空虚。 李曼君听着耳边传来的吸气声，还有清晰的心脏跳动，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酸酸涩涩的疼，双手环住他的腰，等他缓过来。 隔了一分钟，赵勇才松开她，把人压在身下，说要老婆亲亲才能好。 李曼君依着他，仰身在他唇上轻啄了几下，瞬间点燃了男人体内的火苗。 “说你爱我。”她哄他。 赵勇羞恼的深深看她一眼，低头急切地深吻她。 李曼君热情回应着，不说出来也没关系，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 重阳节的前一晚，李大为打来电话，叫李曼君和赵勇回家过重阳节。 李曼君想着自己身上的伤已经看不出来，加上上次中秋就没回去，问赵勇有没有空。 赵勇颔首，李曼君就答应了。 到了过节这天，两人上午把各自公司里的事情安排好，赵勇开出他的蓝盖小货车，夫妻俩带上李丽君和买好的糖果烟酒回到石楠镇。 “爸、妈，我们回来啦！”李丽君兴冲冲提着东西跑进家门，边跑边喊。 王晓娟和李大为从厨房里探出来，见到大女儿和女婿，笑得见牙不见眼。 “先坐会儿，我这边马上就做好了。”王晓娟乐呵呵说道。 李大为见厨房里没什么活要干了，摘下围裙走进堂屋里来，问赵勇：“今晚不回去吧？咱们爷俩喝两杯。” 李曼君抢答，“不能喝，明天还有事，今晚得回去，丽君明天也还要上课呢。” 李大为顿感遗憾，赵勇安慰岳父，“没事，爸我喝茶陪你。” 喝茶哪里有酒来得痛快？ 不过也没办法，开车不能喝酒，李大为只能悻悻点头。 李建军跳了出来，“爸，我陪你喝！” (本章完) 106 重阳节 李曼君抬手给了李建军一爆栗，“小屁孩别闹，喝你的饮料。” “就是，小屁孩。”李丽君跟着说了一句，气得李建军要揍她，姐弟两又要打起来。 “李丽君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上个高中嘛，你以为你就是大人了！” 李大为好笑的对赵勇说：“这姐弟两现在各在一处，没了他们吵吵闹闹的，我和曼君她妈都觉得不习惯。” 王晓娟在厨房里笑着喊：“丽君你让着点弟弟，一回来就打架，你们俩上辈子是冤家吧！” 李丽君翻个白眼，“凭什么要我让他，他长得比我还高大呢，女士优先，该他让着我！” 李曼君把东西都放下，进厨房去给王晓娟打下手，顺便堵住她妈偏心的嘴。 王晓娟知道她做饭是什么水平，没指望她能干什么，况且厨房里的活已经干的七七八八，让她站在旁边陪自己说话。 聊着聊着，提到老家那边，王晓娟忙往客厅看一眼，见李大为和女婿在说话并没有注意，回身对李曼君说：“村里要上粮了。” 李曼君不解的看着妈妈，上粮又怎么了？ 每年秋收过后，农民都要按照定额把要上交的粮食送到粮食局，相当于粮税。 这个情况，从古延续至今，直到2006年国家宣布取消粮税，农民才不需要交粮。 李大龙一家种着老家的所有田地，年年都要上粮，从前靠人背，靠牛拉，后来李大牛有了拖拉机，老李家总是村里第一个把粮食交齐的。 王晓娟见闺女那傻乎乎的样子，提醒她一会儿听他爸怎么说她就知道了。 “反正，不管你爸说什么，你都不许答应听见不？”王晓娟不放心的叮嘱。 在对待老家亲戚这件事上，母女俩战线统一，王晓娟都这么说了，李曼君猜到肯定没好事，点了点头。 “差不多了，你把电饭锅断电拿出去。”王晓娟一边吩咐李曼君，一边朝院里打架的李丽君喊：“进来拿碗筷，准备开饭了。” 李丽君拍了李建军手臂一巴掌，“你去。” 李建军气鼓鼓的瞪着姐姐，“一起去！” 一起就一起，李曼君哼了他一声，两人挤着一个门冲进厨房。 “小心别摔了我的碗！”王晓娟没好气提醒。 节日少不了鸡鸭，王晓娟炖了一只鸡，又炒了一个爆辣的血酱鸭，配两个炒菜两个凉菜，就六个人吃，很丰盛了。 李曼君姐弟三个都是重口味，怼着那只鸭子吃，这一次，李曼君的碗里多了一只鸭腿。 是王晓娟夹过来的，两只鸭腿，她和李丽君一人一只，剩下两个鸭爪，都给了李建军。 因为李建军最喜欢啃鸭爪。 李丽君没什么感觉，从前但凡有两只腿，她都有一只，不给就闹，王晓娟和李大为都怕她闹，就算她人不在也会把多的一条腿留给她。 但在李曼君的记忆里，她只有吃翅膀的份，无关喜好。 李曼君看着碗里的这条鸭腿，略有些惊讶的看了王晓娟一眼，她冲她笑笑，“吃啊，你不是最爱吃鸭腿了吗？” 李曼君颇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心里泛上一丝苦涩，不知是属于她的感觉，还是原身残留的情绪。 原来，父母是知道她喜欢吃鸭腿的，但以前从来没给她留。 “要喝鸡汤吗？妈炖的鸡汤比我炖的好喝多了。”赵勇在旁询问，他察觉到了妻子的情绪，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李曼君点点头，赵勇立马拿了只空碗专门给她盛一碗放在面前，“还有点烫，凉凉再喝。” “谢谢。”李曼君冲他浅浅一笑，她没事，只是有点惊讶妈妈的变化而已。 赵勇见状，才放下心来，端起茶杯陪李大为喝酒。 喝着喝着，李大为突然问：“小勇，你过两天有空吗?” 赵勇疑惑问：“爸，有什么事吗？” 王晓娟给大女儿夹了一筷子凉菜，给她使眼色，李曼君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李大为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说，先说起老家今年粮食丰收，又讲了讲秋收事后他和王晓娟忙着工作和看店，没能回老家帮忙收割稻子的事。 最后，才提到上粮的事。 “你大伯家里就大牛和小牛两个男娃，小牛还小，大牛现在又接了活，这几天都不在家，要去给人拉货，家里就两个老人在，这上粮的事，就你大伯一个人，还没拖拉机，光靠人背那就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天。” 李大为看了赵勇一眼，赵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听明白了，岳父应该是想让他帮忙上粮，货车一拉，也就一个上午的功夫。 赵勇觉得没问题，这种小忙又不影响什么。 转头去看李曼君，李曼君笑着说：“拉一趟货也是要收五十块钱的，但既然是大伯家，就收二十块好了。” 李大为无奈的瞪她一眼，“你大伯你还要收钱？就一个小忙。” “就一个小事，那他们怎么不让大牛哥用拖拉机拉？”明明李大牛也有拖拉机的，找自己儿子不比找堂女婿更方便？ 李大为：“这不是大牛抽不出空来嘛，你大伯没骗人，大牛这些日子确实是不在家。” 李曼君还要说，赵勇忙拦下来，这点小事而已，不好跟长辈争执。 “爸，那您跟大伯说一声，看看后天早上行吗？我后天早上应该有空，一早上弄完。” 李曼君忙问李大为：“有人给上袋吗？” 李大为说村里人会帮忙的，看着赵勇满意的笑了起来，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他起身马上去给李大龙打电话，告知他时间。 王晓娟盯着丈夫打电话的背影，剜了他一眼。 转头，又来瞪李曼君，说好了不答应的，怎么还答应了？ 李曼君无奈扶额，侧头看向赵勇，赵勇忙小声解释，“老人家好面子，在村里更是这样，也不耽误什么功夫。” “他们可不会因此就感谢你。”她就是知道给这些人帮忙，人家会觉得是理所当然，要是办不好还埋怨，才不想搭理他们。 其实也不是要他们的钱或是东西，但一句感谢的话总是要说的吧？ “这么多年，家里的粮食一袋都没送到咱们家里过，每年春耕要买化肥了，就知道找你！” 李大为打完电话喜滋滋刚坐下，王晓娟的声音就出现，李大为哈哈谄笑道：“我知道你是最大气的，这才敢答应。” 王晓娟白他一眼，懒得说了，招呼女婿，“小勇你多吃点啊。” 赵勇笑着点头，给老婆夹菜，“你也多吃点，放心，没人能白占你老公的便宜，你且看吧。” 李曼君狐疑一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107 两百斤新米 到了要上粮这天，赵勇起了个大早，把早餐给老婆热在锅里，披上一件旧夹克就出发了。 六点钟的天还是灰蒙蒙的，空车走得快，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就来到了李家所在的红星村。 村内没有马路，车只能停在村子口。 昨晚提前打过招呼，赵勇让李大龙和村里村民们的粮食先提前搬到村口来，这会儿，村口已经堆了好几家的粮袋。 一辆货车，能拉五吨粮，李家的只占一角，反正都要拉，拉一家是拉，拉几家也是拉。 李大龙一听赵勇主动问村里其他亲戚，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嘴上还客气的说：“小赵，这会不会太麻烦你啦。” 赵勇大方道：“没事，反正车空着也是空着。” 李大龙得了这句话，从村长家里放下电话，立马就跑回家给李老头说了。 “那你去跟你叔公舅公他们几家说一声，平时人家也帮咱们挺多的，这次也让他们沾沾咱的光。”李老头惊喜叮嘱。 李老头很爱面子，上次李曼君结婚没在村里办，他就觉得不爽快。 后面秋收收粮，按照他们乡下的规矩，外嫁的女儿女婿都得回家来帮忙，回来得越多越有面，说明自家女儿虽然嫁了过去，但心还是向着娘家的。 村里人要是看见了，谁不说一声羡慕？ 嫁出去的李大妹和李小妹都回来了，还把儿子也带来，就连和娘家僵了几年的李兰芳姐姐李兰桂，也带着女婿回了娘家。 这么多人，两天时间就把李家二十亩地收干净了。 那两天，李老头面上可有光了，谁见了都羡慕他们李家的女儿女婿孝顺。 但偏偏，李曼君和赵勇没来，有些村民心里酸，就故意问：“不是说老二家的女儿嫁城里去了吗？有车有房的，这么能干怎不回来帮忙？” 李老头面上的嘚瑟瞬间僵住，只能敷衍说：“开公司忙呀，哪有这空闲，人家干一天顶咱干一个月呢，他们说了要来，是我不让，挣钱谁嫌多你说是吧。” 只是村里人那看破不说破的笑容，还是像根刺一样扎进了李老头的心里。 这次上粮，逼着老二李大为，非要李曼君和赵勇两人来一个。 “这曼君也真是，你看看别人家结完婚那个不回门来拜亲？她倒好，进了城，直接不回来了！”钱淑芬啧啧感叹。 任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回门也不是回村，爹妈都在石楠镇，人家是回石楠镇。” 钱淑芬听见这小小声的嘀咕，扭头就狠狠瞪了她一眼，这儿媳妇，自从大牛出去拉活后，就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婆婆放眼里了！ 不过不等她发作，小儿子和村里几个半大小子乐颠颠的跑了回来，边跑边喊： “姐夫来了，姐夫来了！” “什么姐夫，哪个姐夫？”钱淑芬不过脑就直接问。 任艳心想，除了曼君家的今天还有哪个姐夫会来？忙把菜洗好拿进厨房准备早饭。 妹夫来得这么早，早饭肯定还没吃。 “妈，是大姐夫，他开了车来，蓝色的货车，这么大个。”李小牛张开手，兴致勃勃的比划。 李曼君在姐妹中年纪最大，比先出嫁的李兰桂大两个月，所以李小牛叫的大姐夫是堂姐夫，而不是他自家亲大姐的姐夫。 钱淑芬哟了一声，“还真来了啊。” “你爹你爷呢？” 李小牛说：“在村口呢，爷叫回家吃饭，大姐夫说先把粮上齐再来，他们在上袋。” “妈。”李小牛凑到钱淑芬耳边小声道：“爷说要给大姐夫两袋米做车费。” “什么？”钱淑芬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爷亲口说的？” 李小牛嗯呢点头，不想听他妈唠叨，招呼上小伙伴，又一窝蜂朝村口跑去看热闹了。 逢人就说他大姐夫开车来帮大家伙拉粮食，小伙伴们都想坐上车去威风威风，个个捧着李小牛，他简直开心到飞起。 “小牛回来啦。”赵勇靠在车边，冲他招招手，直接把他抱到车盖上，还摸摸他的脑袋，一副喜爱模样。 李老头和李大牛看他这样子，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来，他刚刚说的话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刚刚大家伙都在车前感谢赵勇帮忙拉粮，他一边说不客气应该的，一边把他爷俩推到人前，说： “都是我家大伯和爷爷的意思，大家乡里乡亲的又都是亲戚，反正我拉一家粮车也还空着，爷爷就说顺道帮大家伙一起把粮食拉到镇上去。” 村民们诧异又惊喜，赶忙看向李家父子两，说着感谢的话。 “那车费也要给点，不然大家伙都不好意思了，我家四百斤粮食，那我家出两块钱，就照这个，大家伙一起凑钱，就当是大家伙一块儿租的车了，李叔你看咋样？”舅公家的小儿子不好意思的建议道。 他们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靠人背很辛苦，有个车那可舒服太多。 李老头连连摆手，“这怎行，都是亲戚，还收你们钱那不能够。” “小赵，你说是吧？”李老头看向赵勇，也是试探的意思。 赵勇点点头，“是，爷爷说得对，本来大伯叫我来就是觉得大家辛苦，想帮帮乡亲们，我家爷和大伯都帮亲戚出了的。” “爷和大伯是不会亏待我，大家伙就放心吧！”赵勇笑呵呵的。 掏出兜里的烟散给要上袋的几个年轻小伙，又递给李老头和李大龙一人一根，“爷，伯，抽根烟，咱们等大家伙上完粮再家去吃饭。” 说着，把烟给两人点上，又打开车门，把后排缝隙里放的小马扎拿出来扶着年长的李老头坐等。 村里人看了都夸这孙女婿孝顺，问李老头：“这么好的姑爷，新打的米不得给两袋让姑爷带回去尝尝？” 说完就跟赵勇夸赞，“咱们红星村出的米特别好特别香，城里人都专门跑咱们这来收米。” 李老头心里苦笑着，被众人高高捧起来，强忍着肉疼，好面子的放出话，两袋怎么够，夫妻两个人吃，怎么都得两百斤。 赵勇慵懒的倚靠在车门边，手里夹着没点的烟，笑着说：“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咱们村里自己打出来的米。” 108 生意少了 李小牛根本没听清爷爷和爸爸的话，只以为是两袋米，急匆匆就跑回去跟钱淑芬说了。 现在坐在车盖上跟小伙伴们耍威风的他并不知道，回家还有一顿竹笋炒肉在等着他。 赵勇在老家吃饱了饭，听够了村民们的感谢，带着爷爷和大伯送的两百斤刚打出来的新米，利落完成红星村的上粮任务。 他先把一百斤米送到岳父岳母家，才在王晓娟和李大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带着剩下一百斤新米回家。 傍晚，李曼君回到家，饭菜已经准备好摆在桌上，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赵勇盛了两碗满满的白米饭，一碗放到她面前，别有深意的说：「你尝尝今天我煮的米味道怎么样。」 李曼君端起饭碗吃了一口白米饭，是比之前吃的要有嚼劲些，米粒一颗一颗的，很香。 「不错啊，比之前的还好吃点，你今天买新米了？」李曼君一边问，一边夹菜和米饭混着一起吃，更香了。 「好吃吧。」赵勇在她身旁坐下，朝厨房里抬了抬下巴，「新米，红星村产的，爷爷让我带回来的，一共两百斤，我给咱爸妈留了一百斤在家，剩下一百斤咱们自己吃。」 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完这几句话，李曼君差点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放下碗快，起身来到厨房。 木制米桶里装满了白花花的大米，旁边还靠着大半袋没装进去的，李曼君捞起来看了一眼，惊讶的「哈？」了一声，盖好米桶回到客厅沙发，就见赵勇笑的一脸得意。 「我打听过，你们红星村产的米确实比一般的米要贵点，七毛钱一斤，这两百斤，就算一百四十块，我跑一个上午，这个收益还行吧？」 李曼君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这何止是行吧，这可太行了！ 「赵勇，真有你的。」李曼君重新再沙发上坐下，端起饭碗，愣是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这么好的米，我居然第一次吃到。」李曼君感慨。 赵勇大口往嘴里扒拉，连连点头，这贵价的米味道就是不一样！ 今天夫妻俩把电饭锅里的米饭全部刮光了也还没吃饱。 无奈，只得再吃点饼干之类的小零食，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消食。 家里电话响了起来，李曼君立马接起来，果然是王晓娟打过来的。 问她：「晚饭吃了吧？」 「是啊，吃的今年的新米，妈你们呢？」李曼君笑眯眯的。 「一样的，你别说，这米味道就是香哈。」王晓娟语气里全是满足。 多年郁闷今朝得散，李曼君不用看就能想象到她妈此刻的惬意。 母女俩又聊了点家常，才挂断电话。 赵勇偏过头来，「现在天越来越冷，黑得也早，你要不就早点下班吧，路上不安全。」 李曼君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事，摇摇头，「没事，也就那一节路还没装路灯，我打个手电筒就好。」…. 赵勇没应声，他不放心。 接下来几天，五点半左右赵勇就会到李曼君的店门口来等她，接她回家。 头两天李曼君挺惊喜，赵勇骑着单车，她坐在后座上，看着道路两旁秋日落叶飘落，还蛮有电影里那种小情侣约会的浪漫。 但光是浪漫也不能当饭吃，没几天，小关那边就要炸。 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很多合同和账目需要赵勇亲自签字批准，更何况偶尔还有应酬，他替赵勇去了两场，因为不是老板亲自来，人家非要灌他酒，喝得人都要死了。 都是开公司的，虽然自己这个公司只有两个人，但李曼君很理解这种突 ***况，就让赵勇有事的时候不要来接自己了。 赵勇屈于现实，把李曼君的自行车改造了一下，装了一个探照灯在篮筐上，这样晚上也安全些。 有时候事情不紧急时，他还是会到李曼君店里接她回家，把人送到家里，再回公司加班应酬。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进入十二月，榕城一夜入冬，气温从原本的十一二度，直接降到一两度。 最冷的一天，直接零下一度，南方的冬天总是夹着湿冷的寒风，体感温度还要往下降两三度。 姚兆文吐槽宿舍里太冷了，申请要买电热毯和电暖炉。 李曼君批了，还让他多买两床棉被，免得夜里冻着。 「用电你可要小心，人走电关。」李曼君提醒了一句。 姚兆文说知道，拿着老板给的钱，骑上三轮车，马上去把过冬要用的东西买了回来。 天一天天冷起来，两人把办公点从大门边挪到办公室里，白天就烧一个炭炉。 这种炭炉李曼君从前没见过，像是一个胖肚坛子，陶制的，上半部分包裹盖子都做了镂空的小洞洞，里面铺一层灰，烧上炭，把盖子盖好，可以把脚直接放在上面烤。 热气顺着镂空的小洞洞传上来，脚心烤得发烫。 但把脚放下又舍不得这样的温暖，李曼君总是烤一会儿又把脚放下来，然后再把脚放上去。 姚兆文找来几根费木料，钉了一个四方架子放在碳炉上，找一张旧薄被搭着，一个暖桌就成了。 李曼君当时看着这个自制的暖桌，心里想，这不就是日式的暖桌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了的缘故，店里的生意比之前澹了很多。 原本李曼君和姚兆文两人一天才能打包好的废旧，现在半天就全弄好了。 剩下大半天，就是坐在暖桌里，等着卖家上门卖废旧。 李曼君感觉有点不对劲，姚兆文翻着账本，嘴里滴咕：「这不应该啊。」 两人正为这惨澹的生意感到困惑时，那位总蹬三轮车来卖废钢铁的大叔来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李曼君忙穿上从农贸市场买来的老棉鞋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大叔，好几天没见到你过来了，没什么事吧？」 大叔摆摆手说没什么事，就是天冷，他出来的次数少了些，积攒够了才拉过来出掉。 「李老板，你家今天什么价？」大叔好奇问。 当日收购价李曼君都会写在一块儿小黑板上挂在公斤称旁，上面写着废铁一斤1.12元。 多的那两分，是李曼君家的惯例。 李曼君把价格告知，大叔眉头却皱了起来，「这么便宜？那我不卖了！」. 悠闲小神 109 算账 没给李曼君询问的机会，大叔骑着三轮车就走，走时还看无语的瞪了李曼君一眼，仿佛她是要骗他钱的女干商。 这般变化，出乎二人预料，姚兆文奇怪道：「咱们家比市场价还多了两分钱，他怎么还说便宜？」 李曼君脑海里忽然抓到了什么，走进办公室把姚兆文的棉外套拿给他，「你悄悄去其他几家废品回收站看看。」 「啊？现在吗？」姚兆文拿过棉服，有点懵。 李曼君颔首：「就现在，快去。」 又不放心的叮嘱：「悄悄的，别让人发现是你。」 姚兆文哦哦应下，穿上外套，又拿了个**帽戴起来，把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骑上李曼君的自行车离开。 李曼君往炭盆离加一块炭，又埋了两个生红薯放灰里闷上，来到院里看了下这个月囤下来的废旧。 废纸摞得高高的，像座山包。塑料类的量轻却最占面积，院子四分之一的面积全用来放塑料了。 玻璃瓶类全部用框子装起来，一个框子一个框子摞起来，有几百个。 最后是废铜废铁，也占了不少位置，差不多有个两吨，占据大半个院子。 余下角落里还放着几台旧电视盒旧电机，这些东西李曼君会亲手拆掉，把里面值钱的铜专门弄出来。 有些维修后还能使用的，就卖给二手回收店里赚些差价。 但总的算起来，最赚钱的还是重金属类目，上个月废铁价格比较高，之前的囤货李曼君都已经出掉。 现在剩下这两吨，都是这个月低价收来的，成本平均在一块一毛钱一斤。 压着两吨货，就相当于压着四千多块的货，整个院子的废旧加起来，有六七千块钱。 一般除去各种成本，一千块里能赚两百多。 李曼君心里计算着这半个月的营收，相比上个月，这个月半月的收获量只有上个月半月的三分之一。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月入九千到月入三千，这中间差距巨大！ 而像是之前牛皮纸那样的好事，这两个月都没再让李曼君遇见。 不过这也正常，捡大漏本来就是带着运气成分。她能捡到这一次，就已经非常幸运了。 十一月时，李曼君把所有开公司所需要的资料准备好，到工商局正式注册了绿曼环保回收这家公司。 现在，公司的账户上有七千块的货，和六万的现金流。 李曼君自己的私人银行卡上，有八万块。 和之前十一万的身家比，开店五个月，四舍五入她的身家提升到了十五万。 和有钱的比起来不算什么，但如果和普通人比，她现在一个月就赚了别人三年工资。 那么，城里另外三家回收站呢？ 他们这五个月来的盈利又是多少？ 假定榕城废旧生产总量是固定的，收益也是固定的，那么她的加入，会导致另外三家回收站每个月盈利降低至少三千元。…. 继上次被三家对手打击报复之后，李曼君又一次感受到了对手的杀气。 她哈出一口热气，暖暖冰凉的手指头，拿起梅花启子把几台旧电视拆卸下来，边收拾边等姚兆文回来。 等了一个多小时，她这边正好把几台旧电视拆干净时，自行车的铃声响起，姚兆文裹着一身寒风回来了。 李曼君把拆下来的铜部件丢进分类框子里，起身看向门口，姚兆文停好车，把帽子摘下，表情看起来很不好。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曼君，「城里另外三家回收站的收购价平均比咱们家的多了两分钱。」 「三家今天的购售价我都抄下来了，三家一模一样。」姚兆文表情气愤，「他们肯定是故意针对咱们家，想要靠提高价格来打击咱们。」 「我还在他们店门口看见好多咱们的老顾客，大家都想赚钱，自然是谁家价格高就卖给谁。」 姚兆文急问道：「老板，咱们现在怎么办？他们要是一直这样搞下去，到咱们店里来的人肯定越来越少。」 此刻，姚兆文又无比庆幸老板没有听取自己当初的建议，把旁边的荒地买下来建仓库。 要是以现在这个收货量，怕是连店里这个小小院子都堆不满。 李曼君看着姚兆文抄回来的回收价格，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每一个品类都比她的价格高两分。 纸类本来盈利就不高，赚的就是个积少成多，两分单看起来不高，按照一吨来算，一吨成本就往上加了40块钱。 这其中，还有她店里抬高的两分，所以这三家回收站，每吨的成本相较于从前，提高了八十块。 本来一吨废纸也就赚个百八十块，纸类这一项，这三家回收站等于赚了个寂寞。 当然其他类别上他们能把这个成本赚回来，但是，她也可以加价不是吗？ 他们最好一直坚持比她店里多两分。 「他们疯了。」李曼君把纸张放在桌上，掀开碳炉盖子，用钳子把刚刚闷在里面的红薯拿出来，自己一个，递给姚兆文一个。 姚兆文不解的看着她，「老板，你还吃得下？」 「不是，你什么时候烤的红薯？」他走的时候炭盆里还什么都没有呢。 「你走后烤的，闷了一个小时，正好。」李曼君就喜欢吃碳灰闷的红薯，直接对着炭火烤，一不注意就烤焦了。 现在这样就刚刚好，皮酥里嫩，甜甜软软的，天冷的时候吃上一个，浑身都暖和了。 姚兆文看她吃得享受，气愤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一个红薯吃完，冷静了。 「他们要是存心想搞死我们，那我们加价他们肯定也加价，老板，咱们明天要不要把价格往上再提点？」 李曼君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盲目跟对方干到底。 但这想法只有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拍拍一手的灰，李曼君站起身，把账本拿出来，两人一起算账。 先算自己的帐，再依据自己的账推算对方的帐。 姚兆文挑了挑眉，他又忍不住想问：「老板，你真没学过财会？」 他怎么感觉老板算账比他都利索的样子，这真是一个初中毕业生该有的算术水平？ 李曼君指指自己办公桌上放着的夜校专科经济类教材，「这不是正在学。」 姚兆文：「呃.....」老板学得好快。. 悠闲小神 110 你不要卷了 两人算了一下午，收获还是可以的。 三家回收站现在的大概现金流都推算出来了。 “假如他们一直坚持比咱们多两分，那么咱们把价格提高到保持每月营收平衡的情况下，最多三个月，也就是到明年春节过完，他们就撑不住了。”姚兆文拍桌而起，欣喜道。 按照农历算，90年的除夕在公历1991年2月14号，现在十二月中旬，刚好就是春节后。 李曼君笑着补充：“还得让他们知道我们提价了。” 姚兆文拍胸脯道：“这还不简单，我每天拿个大喇叭到那些垃圾场喊，保管他们急急忙忙就要往上提价。” 但凡这三家老板中有一个大学毕业证，也不至于让他和老板这么快就找到应对方案。 可惜，他们三个平均学历只有小学毕业。 “那三家老板都是夫妻店，也不会请专门的会计，这笔账，保管让他们算到头秃。”姚兆文自信满满。 李曼君拍拍手，合上账本，应对方法找到了，但心里并不觉得高兴。 第二天，姚兆文就把黑板上的收购价提高到和另外三家一样的价格。 而后，一手提着大喇叭，一手提着他自己做的手提小火盆，来到附近最大的几个垃圾场拉客，说自己家价格提高了，可以到自家来卖。 李曼君在店里等了没多久，就有两个老顾客过来探虚实，得只和其他三家回收价一样，还是选择就近卖给她。 其余三家很快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跑到姚兆文所在垃圾场查看，发现她们提价，回去又把价格往上提了两分，也照葫芦画瓢，拿大喇叭过来喊。 接下来的日子，在专业拾荒者们看来，是一段十分魔幻的日子。 手里的废旧突然变得值钱起来，今天这家回收站加两分，明天另外三家就会再往上加。 有些心思活泛的，还干起了二道贩，今天买下其他同伴的所有废旧，隔几天等价格上涨了，再一口气卖出去，小赚一笔。 没有人知道的是，绿曼废旧回收站里收来的囤货，也会悄悄出掉一部分。 而买家，不是二道贩，也不是上游厂家，而是城内另外三家回收站。 再这种微操下，绿曼的流水一直保持着稳定的数额，积压的库存始终保持一定定量，避免了价格崩坏后的风险。 姚兆文这些天主要就负责拿个大喇叭去垃圾堆拉客，有时候另外三家喊急眼了，想打人，姚兆文就说：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还想被打断手？” 对面三家嚣张气焰瞬间就萎了下去，更是下了要把绿曼搞死的狠心，疯狂往上提价。 到了元旦前一天，上游厂家如约下来把货拉走，看到废品回收站的价格，都吃了一惊。 疯了吧这是，一个个都不要赚钱了在这搞慈善？ 来到绿曼这边，以前都是这一家的货最多，这个月居然还不到上个月四分之一。 “怎么少了这么多？”上游公司打电话来问李曼君，货物变少的情况。 如果太少了，还不够装一个整车的话，他们出了运费，是要亏钱的。 要么李曼君自己喊车送来，要么他们改成一个月来一趟。 李曼君无奈的说：“其他家收购价太高，我店里还要赚钱，当然比不了他们，不过你们放心，春节后我这货量肯定能上来。” 对方听她这么说，又想起其他三家那高得离谱的回收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城里三家老店想把这家新店挤垮呢，五六年了，还是这个套路。 可每次他们都能成功。 因为同情李曼君，没再计较这次货车装不满的事，双方约定下个月一月来一次，就这么过去了。 赵勇知道老婆的店被挤兑时，元旦都已经过去两天。 今天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小关和姜宇可没假，两人按照赵勇写的名单，把要维护的人情全部走了一遍。 因为上次李曼君被打闷棍的事，这次特意又去了趟罗永平那，这才从对方口中得知，四家回收站暗地里已经斗了一个来月。 罗永平看着小关两人送来的上好烟酒，热心的问了一句：“要不要我找弟兄们帮嫂子收拾收拾那三个不知好歹的？” 小关和姜宇忙谢过他的好意，婉拒了。 后面和赵勇打电话时提了一嘴，本以为他知道呢，没想到李曼君一点风声没透露，该上夜校上夜校，该开店开店，没事人一样，赵勇知道才怪。 赵勇挂了电话，抱着装满开水的玻璃瓶走进卧室，掀开被子一角，把热烘烘的玻璃瓶放到李曼君脚下。 李曼君熟练的用脚把玻璃瓶一捞，把周围的被子都滚一遍，被窝里顿时暖和起来。 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热水玻璃瓶就是榕城人的保温神器，等早上起来，口渴了打开橡皮塞还能来一口温开水，十分解渴。 赵勇掀开被子躺进被窝，侧身看着靠在床上看书的妻子，“你店里有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嗯？什么事？”李曼君还在算题，下意识回问，手里的笔根本没有停下，刷刷做题。 赵勇要是知道卷这个词，此刻一定会大喊一声：你不要卷了！ “都要睡了，你先把学习放放？”赵勇一脸无奈，小声商量。 李曼君点点头，把手上这道题做完，才把书本放下，关掉顶灯，开着床头小台灯，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 赵勇自然的把她往身前捞，她整个窝在他怀里，背靠热源，舒服的发出一声轻叹。 赵勇这才有机会询问她店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事都不跟自己说。 “你知道了？”李曼君有点惊讶：“姚兆文告诉你的？” 赵勇含湖说不是，李曼君就猜到，应该是他那个道上的朋友。 她先问他听到的消息是什么样的，确定赵勇得到的信息是正确的，这才澹笑着说： “我是觉得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才没有跟你说，况且，你公司里出了困难，你也没跟我讲不是吗？” 赵勇无言以对，只能担忧问：“那照这个价格搞下去，你的店没有客源，岂不是要垮了？” 李曼君转了个身，面对他狡黠一笑：“放心，目前没亏钱，我和姚兆文已经把他们拿捏了。” 没亏钱？赵勇心头微惊，罗永平可是说，她店里这个月高价收来的东西连一个车都没装满，这还没亏钱？ 李曼君看他惊讶又好奇的样子，眼珠一转，“你想不想看我是怎么算帐的？” 赵勇：“......” “来嘛来嘛！”李曼君要爬起来，每次她想带动他一起学习，他就说看报纸看电视新闻也是学习，就是不想看书。 她不想勉强他，就算了。可现在是他主动感兴趣，她怎舍得错过这大好机会。 然而，刚爬起来半个身子，就被他一把拽进被窝里。 111 有老货 元旦过完没几天，李曼君接到了刘燕打来的电话，让她下乡一趟，有老货。 李曼君一直忙着和榕城三家对手店搞价格战，要不是刘燕突然联系，她差点记不起来还有这档子事。 主要是线埋得太长了，自从和赵勇结婚离开石楠镇后，一直到现在，整整半年时间乡下那边都没什么消息，李曼君暂时也就放下了一夜暴富的幻想。 但这次，刘燕说：“瞧着像是真的，我弟在那户人家里磨了他好几天，那人才肯把东西拿出来给人看。” 李曼君听得心头一动，问是什么物件。 刘燕道：“是一套茶具，一个壶四个杯子，壶盖丢了，那家人宝贝得很，说是老祖宗留下来给家里子孙的，带着福气，家里穷得饭都吃不上还不舍得卖。” “行，那我明天早上就来。”她先去看看到底情况怎么样。 看货李曼君是不会的，但她知道老物件身上有岁月的痕迹，自己先去看看，如果有可能是古董，回头少不了得再去找万荣明来鉴定。 晚上下班回家，李曼君跟赵勇说：“我明天去趟乡下，要是时间太晚赶不上回城的班车，我就在家里住，可能后天早上才回来。” “老家有事吗？”赵勇吃了一惊，担忧问。 李曼君摆摆手，把新买回来的暖水袋拆出来，一边灌热水一边解释自己要和刘燕姐弟去乡下看个物件。 提到物件，赵勇就懂了，先前他还帮她拉过一架拔步床呢，就是那破烂架子床，让她赚到了第一桶金。 可见，这种物件要是遇着了，那可直老鼻子钱了！ “怎么不用玻璃吊瓶了？”看她用暖水袋灌热水，赵勇狐疑问，“这玩意儿有玻璃吊瓶暖和吗？” “有没有它暖和我不知道，但肯定比玻璃瓶安全。”李曼君把热水灌满，塞好暖水袋的塞子，递给赵勇，“你摸摸看，这样就不烫手了，但温度还是足够的。” 今天中午她到店附近的小集市上熘达了一圈，没想到摊子上有人在卖暖水袋，她就买了四个个。 一个给姚兆文在宿舍用，暖手暖脚都行，抱在怀里有个热乎的，就不觉得冷了。 一个给了李丽君，学校宿舍不能用电热毯，学生们有得受。 剩下两个，一个明天带回石楠镇给父母，另外一个带回家自己用，把玻璃吊瓶替换下来。 玻璃瓶的橡皮塞有点松动，她晚上老是担心瓶子漏水，还是用专业的暖水袋放心点。 阴雨多天，今天终于出太阳了，李曼君上午九点多来到石楠镇，刚下车，就见到了穿着一身大红棉袄的刘燕。 半年没怎么见面，两人还是跟从前一样熟悉，手挽手先去了趟李曼君家，把从城里带来的热水袋还有些吃的放家里。 刘燕说乡下路滑泥巴多，李曼君就在家里把王晓娟的塑料雨鞋给换上了。 重新弄了一套方便走泥巴路的行头，门口传来摩托车引擎的嗡嗡声，李曼君惊讶的看了刘燕一眼。 “刚买的。”刘燕还有点不好意思，“总往下乡跑，还是自己有个摩托车方便点，就是现在天冷了，得穿厚实些。” 李曼君惊喜的拍拍她的肩膀，快步走出院门，一辆黑色摩托车停在门口，它的主人穿着一件皮夹克了，头上带个毛线帽，脸上架个黑墨镜，派头十足。 “刘成？”李曼君惊讶的喊了一声。 车上的大小伙把墨镜摘下来，得瑟的冲她一挑眉，“曼君姐，上车。” 刘燕无奈的瞪了弟弟一眼，“就你爱得瑟。” 说罢，两人上车，刘燕坐中间，李曼君坐末尾，刘成带着两人，驾驶摩托车驶出石楠镇。 天冷，头顶照着太阳也不顶用，好在三人早有准备，把围巾当成面罩，倒也还好。 去人家里不能空手，而且刘成早就说过，那家人又穷又倔，饿死都不卖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给他郁闷了好久。 现在靠着时不时送些米面油盐，才让对方放下心里防备，不再这么抗拒。 经过乡里时，李曼君和刘燕下车，在街上唯一的一家百货店里买了一条烟，一瓶酒，还有两箱八宝粥。 刘成觉得有点太大手笔了，万一那倔老头还是不肯卖，岂不是打水漂？ 李曼君让他放心，“有你先前打了这么多次底，这次不上点硬货他很难松嘴。” 她此行目的是要看一眼物件，要是对方根本不肯拿出来，那才是白跑一趟。 得了李曼君这句话，刘成拍胸脯保证今天肯定让那倔老头把东西拿出来给她瞧。 上次他只见到一角，还没等他细看呢，就被收回去了，这次不看个全套，他就睡在他家，赖着不走了！ 单干了这半年，刘成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刘燕小声跟李曼君说：“他呀，现在睁着眼睛都能说瞎话，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又开个摩托车，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哪里来的大款呢。” 风声吹散了刘燕的声音，李曼君听了个删减版，但也知道，刘成这半年来，变化很大。 “年后你们打算干些什么？”李曼君试探问。 摩托车都买了，姐弟两可不像是只想守着一个垃圾场的意思。 刘燕还真有打算，只是还没确定，所以也没跟李曼君说，她最近还打算进城找李曼君商量一下的。 没想到刘成在乡下有收获，正好李曼君这次来了，虽然还在车上，但却没忍住跟李曼君说起自己的计划。 她和刘成下乡这半年，收获很多，除了用糖换鸡毛鸭毛和收废旧之外，偶尔预见有村里人上山采来草药，也会收了拿到镇上赶集天的时候出掉。 从外地来了一个药材商，专门收购草药，要的量还大。 但村里人手里都没多少存货，药材商每次只能在镇上蹲点，等集市的时候人多，才能收一些。 他想让刘燕姐弟两帮忙下乡收药材，他可以给两人一些报酬。 刘成差点就答应了，反正对他来说收什么都是收，不过是顺带的事。 但刘燕不这么觉得。 112 美但穷 她想的是这个药材商都能从外地跑到石楠镇这种小地方来收药材，还舍得给她和刘成跑路费，这说明倒卖药材的利润肯定很大。 现在这个年代，很多偏远山村不通水电，也不通车，村民收集的药材根本卖不出去。 刘燕就觉得，她可以试一试,帮村民们把药材销售出去，不给药材商赚差价。 并且重点是，她老家那几片山头，就有人专门种植药材，这不就是现成的资源吗？ 村人保守，肯定更乐意跟她这个本地人做生意了。 刘燕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忐忑的问李曼君：“曼君,你觉得这事能赚钱吗？” 李曼君在心里粗略计算了一下，点点头，“赚钱肯定能赚，但想要赚得多，首先就得保证村民们手中的药材货量足够大。” “最困难的还不是这个，是路难走，你得花费很多时间在路途上。” 刘燕期望的脸一垮，“那就是办不成咯。” “那也不是，你们毕竟对这片山村熟悉，多个外快渠道还是容易的。”李曼君说得很慢，大脑也在飞速思考下一句，“你们可以细化只做一个分类，细分。” “细分？”刘燕眨巴眨巴眼睛，这词她第一次听到呢。 李曼君说：“就像是东北人参，只那一样，就成了整个东北的招牌，药材我不懂，但你们要是真想干,就找咱们当地的土中医问问，挖掘咱们当地特产，单个分类做大做强，成本上相对也会节约很多，还能推广当地特色，助农脱贫致富。” 刘成开车的速度不知不觉降了下来，他觉得曼君姐说的这段话，完全可以抄到笔记本上当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刘燕是反复在心里复述李曼君这段话，“助农脱贫致富”这六个字，好像击中了她心中热血。 她老家和红星村不一样，红星村地平土肥，离镇子又近，当年是先进大队代表，产出的米特别香，村里人靠着肥沃的土地，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而她老家，四面全是山，田地很少，多是山地，村里人一年四季混在山里，挖草药、摘山果，才勉强不饿肚子。 在她老家,但凡是能混出去的，全都走了，只留下舍不得根的老人们守着破败的旧房子。 她家还好些，爷爷奶奶种花生供家里孩子读书，进了单位，勉强算是走出了山洼洼。 但像她们这样的只是极少数，村里还有很多人穷的家里兄弟姐妹只能共穿一套衣服。 “到了，前面不通路，我们得走上去，周家房子就在那半山腰上。” 刘成把摩托车停在一个泥巴坪前，在往前已经没有路了，大车进都进不来。 拖拉机来到这个泥巴坪，也只能掉头。 李曼君从摩托车上下来，手里提着烟酒，看着眼前这条入泥泞的上山小路，不由得冲刘成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你们下乡收废旧，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能收到东西吗？”李曼君好奇问。 先前她们一起去的都是镇子周边大村，这样偏僻的小村，完全没来过。 当然也是因为交通工具限制了行动范围，现在刘成自己有摩托车，周围偏僻小村全部被他走了个遍。 “当然能收到东西，因为地方偏，时不时还有意外收获呢。”刘成指的是那些山间野味。 刘燕笑着说：“有些村民会进山打猎，那些野鸡野猪，有人专门会到镇上来问，一倒手油费钱就赚回来了，还能有些剩余。” 刘成很喜欢这样的工作，自由没人管，到处跑到处看，还能赚钱，比学什么汽修有趣多了。 李曼君一边踩着泥巴上山，一边听着姐弟两开心的分享工作，回头看，远处山峦起伏，枯叶灰黄透着寂寥，近处屋舍几家，门前鸡鸭嘎嘎叫，一条小狗崽正甩着尾巴围着自己绕，阳光从云层照射下来，给这所偏僻的小山村渡上一层神秘的光。 “好美！”李曼君停在原地，赞叹道。 刘燕赞叹的眼神中略带几分苦涩，“可就是穷，穷得饭都吃不起。” 三人的胶桶鞋上已经沾了厚厚一层泥巴，半山腰上传来狗叫声，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刘成仰头朝上面大喊一声：“周爷爷，我是阿成啊，我又来看你了！” 老人呵斥家犬：“小黑，不许叫！” 不一会，一个头发花白，六十多的老人从上边探出头来，热情冲刘成打招呼，“小娃，你又来啦？” “这两个女娃子是哪个？”他疑惑问。 周家屋门前还有个石阶大坎，因为路基坍塌，形成一个歪斜的高高的台阶，刘成先迈上去，转过身又来把两位姐姐拉上去。 他介绍道：“这两个是我姐，听我说你家有一套宝贝，想来见识见识。” 说着，指着李曼君说：“这是我大姐，李曼君，特地从榕城赶来的。” “老人家，您好啊。”李曼君把手里提着的烟酒递上。 周爷爷穿着一身黑棉服，上面全是补丁，棉絮都露了出来，这么冷的天，脚上穿的是一双草鞋，露出来的脚踝干瘦细直，满是沟壑的面庞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亮起一点光，冲李曼君和刘燕点点头，笑了笑。 周爷爷的儿媳妇和孙子好奇的在低矮的木屋前打量三人，两个孩子衣着单薄，脚上穿着破破烂烂不合脚的保温鞋，脸黑成花猫，小手黑得发紫，上面满是冻疮。 见到刘成手里的两箱八宝粥，大眼睛亮晶晶的，几人往屋子这边来，两个小孩就腼腆的笑着，绕到刘成身边。 之前见过几次，不认生了，还知道每次刘成来就能吃饱饭，看着他直笑，小手指了指八宝粥，要吃。 昏暗低矮的堂屋里，各种杂物混在一起堆在角落，勉强收拾出一个火炕，三脚架上放着锅，里面热着一锅像是菜粥的食物。 家里坐的凳子只有三根，周爷爷一根，李曼君一根，刘燕一根，刘成就蹲在火炕边。 两个孩子早就把八宝粥提进里屋，周家儿媳不一会儿拿了三瓶出来，给客人吃。 李曼君学着刘成和刘燕的样子，把八宝粥放在火边，天冷，先热一热。 113 梅兰竹菊 几人闲聊几句，才说到正题，周爷爷这次倒是出奇的配合，可能是已经看出来，李曼君是真正的卖主，亲自起身，进屋里把那套宝贝拿了出来。 一张绣着花纹,已经黑的看不出原本材质的布，包裹着一个四方盒子。 周爷爷不假他手，谁都不让碰，两个小孙子直接被儿媳妇带到里屋去了，扒在门框上往堂屋里看。 周爷爷把包裹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露出黑色的四方盒,李曼君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阿嚏！”周爷爷自己被灰尘弄得打了个喷嚏,幸好盒子是放在吃饭的小桌上，要不然屋里这几个人心肝都要颤一颤。 终于把盒盖打开，四只如玉般透着瓷器莹润光泽的小茶杯摆了出来，白玉低，上面是红色的梅花和乌黑的枝干，颇具美感。 每一只杯子上面的花纹都不同，另外三只，一只是绿色的竹，一只是墨色的兰花，还有一只是淡黄的菊花，四只正好是梅兰竹菊四君子。 周爷爷把最大的茶壶拿了出来，缺了一个盖子，壶口敞着，是一只白色胖肚单耳瓷壶，上面有墨色的山水。 周爷爷儿媳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套老祖宗传下来，带着福气的宝贝，原以为是什么金光灿灿的东西，再不济是条小黄鱼也好啊。 可就是这么一套茶具，真的好让人失望。 李曼君微垂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惊艳,她被这套瓷器的釉色惊艳到了。 不是干白,而是透着玉色，润度非常高，并且很薄，火塘里的火光照过来，玉色底色上又多了一层跳跃的火光，整套杯子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忽然有了生命的气息。 “周爷爷，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李曼君小心问。 不出预料，不让碰，能让看已经很不错了。 刘燕姐弟两对这些老物件是一窍不通，倒是觉得这套茶壶蛮有意思的，但更多的，也看不出来了。 李曼君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凑近点欣赏一下行吗？” 刘成眼巴巴看着，周爷爷心软，点了点头，“小心点，这可是我周家的福气。” 儿媳妇靠在门边，嘴角撇了撇,狗屁的福气，要是真能带来福气，她男人也不至于这大冷天的还要去河边捞鱼，就为了给老头补补身体。 家里穷的都用野菜炖粥了，米还是上次刘成小弟送的，要不是有人家送的这一袋米，家里早揭不开锅。 有时候儿媳妇总忍不住在心里默问老天，为啥别人家光景这么好，自家守着福气却还过成这猪狗不如的日子。 如今在看老头宝贝的福气居然就只是一套杯子，心中更加郁闷。 怨气过重，李曼君都察觉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儿媳妇冲她咧嘴一笑，憨厚朴实。 李曼君回以微笑，收回目光，再桌前蹲下，近距离观察这套瓷杯。 不能上手碰，她就看不了杯底和茶底的标记，没办法，只能睁大眼睛仔细看，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不一样的痕迹。 然而，她不是万荣明，盯着看了半晌，周爷爷都有点不高兴了，也只是再茶壶底部看见几个模糊的蓝色印记。 屋内昏暗，这地方也没通电，根本看不清楚细节。 李曼君无奈放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从周爷爷的描述可知，这套瓷器很有些年头了。 刘燕好奇的问：“这套宝贝周爷爷您的祖先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话刚出口，李曼君就感觉不妙。 一下秒，周爷爷放晴的脸瞬间转阴，把宝贝仔细收起来，进了屋，闷声闷气的要赶人。 儿媳妇忙上前打圆场，刘成和李曼君又是好一通解释，周爷爷这才从屋里走出来，勉强答应李曼君过几天带万荣明来看。 三人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中午在周家吃了八宝粥，囫囵垫了肚子。 儿媳妇送三人到山脚下，周家的儿子也回来了，夫妻两解释了一下周爷爷为什么这么忌讳人家问宝贝出处。 因为这套宝贝是当年周爷爷的爷爷在富人家干活时偷出来的，跑得匆忙，掉了个茶盖，也没顾得上捡起来。 这种事，一般人是不会跟外人说的。 刘燕表示又涨知识了。 周家儿子还有点不好意思让三人就这么走了，留吃晚饭，李曼君三人婉拒。 “那个......”周家儿子看向李曼君，欲言又止。 李曼君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说。 周家儿子回头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小声问：“我家这套杯子，值钱吗？” 李曼君无奈一笑，“不管值钱还是不值钱，也得爷爷舍得卖才行。” 儿媳妇眸光闪了闪，小心翼翼凑上前，贴在李曼君耳边问：“要是爷爷肯卖，能卖多少啊？” 李曼君微微后退，一副为难样子，“这不好说，得我朋友来看过才知道，如果是真的老物件，几百块到几万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也有可能一文不值。”李曼君又补充。 周家夫妻两眼中刚燃起的火苗，瞬间又变得黯淡，但并未完全熄灭。 三人骑车回到石楠镇，天都黑透了，各自家去。 王晓娟给她留了饭，李大为关心问：“去了多远啊？这么晚才回来。” 李曼君说了周家所在村子名，李大为都吃了一惊，“跑这么远！” “那地方可偏得很，也是出了名的穷。”李大为从报纸里抬起头，叮嘱李曼君下次不要这么晚才回来。 她们这些年轻姑娘小媳妇，到这种偏僻村庄，一不小心可就回不来了。 李曼君狼吞虎噎吃着妈妈留下的晚饭，点点头，“喊了刘成一起的，他去过好几次了，没事。” 先前李丽君想着姐姐嫁人自己就能一个人霸占一间房，可现在她自己都进城里读书去了，今夜李曼君躺在床上，想着这事就忍不住笑出声。 现在，这个房间被她一个人承包！ 心里惦记着周家的茶具，第二天李曼君起个大早，赶了最早一班车回榕城，马不停蹄就去找万荣明。 “稀客啊！”万荣明惊喜的从炭盆前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话是这么问，但两人眼神一对上，就知道有新家伙。 李曼君把新买的胶桶鞋放在他面前，笑着说：“万叔，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114 不是一套 “李曼君，你这找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万荣明一屁股摔倒在路旁草丛里，想哭又想笑，表情丰富得刘成忍不住笑出声。 李曼君拍了年轻人一下，两人赶忙把万荣明从深深的草从里拉起来。 万荣明让刘成看看自己的屁股，刘成拍了拍，安慰道：“没事，这两天一直出太阳，草是干的，没脏。” 话是这么说，但万荣明总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后面的衣服裤子，不是很信任刘成。 直到李曼君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衣服没脏，三人这才继续往山上走。 周爷爷一家子都在，周家儿子儿媳热情接待三人，刘成把李曼君带来的米和肉交给周家儿媳，三十斤大白米，还有一条十斤的五花肉。 见到肉，周家两个孙子馋得眼睛都直了，跟在妈妈身后，喊着要吃肉。 周家儿子有点不好意思，笨拙的挠了挠头，领三人进堂屋烤火，拿出三个大青碗，给三人一人倒了一碗热水。 “喝点热水暖和暖和，这么冷的天，麻烦你们还跑一趟。”周家儿子讪讪道。 周爷爷从里屋走了出来，李曼君马上起身，把万荣明介绍给他认识。 “这是我叔叔万荣明，瓷器收藏家，对瓷器很有研究。” 万荣明暗暗瞪了李曼君一眼，半真半假的话真是张口就来，现在的年轻人变得狡猾咯。 他脱掉手套，伸出手跟周爷爷握了握手，粗糙干裂，是一双吃过苦的手。 周爷爷情绪没有上次高，看三人的目光都带着淡淡的敌意，好似要来抢他的宝贝似的。 周家儿媳妇走出来，热情邀请三人今天下午在家吃晚饭，她去把肉做了，晚上吃顿好的。 刘成摆摆手，“不用了嫂子，我们坐坐就走。” “那怎么好意思，肯定要吃顿饭再走，之前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我们也不好意思留，你看今天有肉有菜的，留下吃嘛。”周家儿媳妇笑得腼腆，眼神真诚。 李曼君冲她笑笑，“没事的嫂子，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下午还有事，真没时间久留，下次有机会再来好吗？” 夫妻两无奈的笑着，怕被嫌弃，点点头，没有再坚持。 李曼君三人倒不是嫌弃，而是晚上留下吃饭，回去天就黑透了，刘成骑车不安全。 再有就是，米肉本就不多，她可怜两个小孩，想留着他们一家自己多吃点。 周爷爷默默听着几人说话，扒拉着烧火棍，情绪十分低落。 李曼君试探问他能不能把茶具再拿出来看看，周爷爷烦躁的哼了一声，周家儿子忙走到父亲身前，小声劝了几句，周爷爷这才答应。 李曼君看得出来，周爷爷那颗坚定不卖的心已经动摇。 不过现在还要等万荣明看过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价值的古物。 如果不是，这些天她和刘成带过来的东西，就当是打扰他们的费用了。 周家儿媳特意点了一根蜡烛，放在小桌边，好让万荣明看得清楚。 茶壶加四只茶杯被周爷爷小心的摆出来，李曼君看向万荣明，万荣明点点头，上前近距离观看，还把放大镜掏了出来，带上手套想把茶杯拿到手上细看。 李曼君和刘成见状，忙要喊停，却没想到，周爷爷居然没有反对，只叮嘱：“仔细别摔了。” 万荣明颔首，他是专业的，放心好了。 李曼君和刘成对视一眼，不由得紧张起来。 怕不是古董，又怕真是古董，但是不值钱的老物件。 两人暗暗祈祷，起码要能回本吧。 万荣明看了很久，一只一只看过去，一壶四只杯，看了半个小时。 “万叔，怎么样？是好东西吧？”周家儿子紧张问。 万荣明先把东西全部放好，摘下手套收起放大镜，没说好不好，只说：“确实是老物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端起青碗，一口一口喝着热水。 刘成心头一喜，是老物件就好，没白跑一趟。 周爷爷一脸自豪，“我就说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都是有福气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嘛。” 李曼君觉得今天很适合谈一下价格，试探问周爷爷有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周爷爷没说话，周家儿媳妇先急着问：“你们多少钱收啊？” 李曼君看向万荣明，他说：“这四只茶杯和一只茶壶，不是一套的，应该是原来的主人家想要凑齐四君子，在器状差不多的杯子里挑选出来的。” “这种货，我们行里叫散装货，老是老，但没有成套的有收藏价值。” “而且，壶盖也丢了，这只壶不值钱，另外四只杯子成色倒是还不错。” 屋内几人听见这话，都很吃惊，纷纷朝小桌上看去，四只杯子大小差不多，茶壶也挺好，怎么看出来不是一套的？ 周爷爷也急了，让万荣明道出依据，可不能乱说。 万荣明放下青碗，指了指那四只茶杯上的彩绘，“有红有绿还有黑有蓝，要知道，我国各个朝代瓷器工艺都有很大不同，像是红梅上的红，就应该是明清时期才有的工艺。” 他还说了很多，什么唐宋元明清，釉色都各不相同，用的土胚也不同，只要仔细查看杯体上的釉色和胚土，就能知道是什么时代的产物。 最后，万荣明做了个总结：“这四只杯子，都不是同一个朝代的物件，最晚的是黑白那只，最近的是红梅这只，也只有这只最出彩。” 此出彩非彼出彩，这里的出彩是指颜色。 屋内几人，除了李曼君，其他人已经听懵了。 周家儿子最关心价格，李曼君就说现在这个情况，自己还得回去想想。 又问了周爷爷一遍，要不要卖，是单卖还是一套卖。 周爷爷像是被万荣明的话打击到，很不高兴，可万荣明说得有理有据，他自己越看都越觉得像是这么回事，没坚持多久，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在儿子和儿媳妇期待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卖吧。” 李曼君和万荣明对视一眼，两人起身，说要出去谈谈。 两人来到周家最远的猪圈旁，万荣明用手捂着口鼻，没好气的瞪了李曼君一眼，这挑的是什么地方！ 李曼君也没办法，总不能上山去吧？ 也就这里比较隐蔽，还隔音。 115 不服不行 都是老熟人了，李曼君早就看穿万荣明压在心底的激动，直接问： “什么情况？” 说到这些老物件，万荣明都忘了猪圈的臭味儿，看着李曼君感叹：“我说你们几个这门路走得够偏的。” 更让他惊讶的是，居然还真让他们碰到了好东西，真是走狗屎运了。 “你均我一只杯子我就告诉你。”他开始坐地起价。 李曼君抄起猪圈旁的猪食勺作势打要他，万荣明灵活的跑出去几步，嘿嘿笑的很贱。 “你们这行规矩是这样的？流行半路截胡是吧！”李曼君没好气质问。 不过万荣明越是这样，说明这套茶具价值越高。 要不然以万荣明的眼光，一般物件他根本看不上眼。 万荣明也不生气，还劝她：“你最好全套一起收了，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话，那四只杯子，正好凑齐了宋元明清四朝，茶壶就差了点，是晚清的物件，还缺了个盖，不值什么钱，你自己带回家插花或是怎么样随你，当个摆件吧。” 说完，他又无奈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卖给我，但我这人就是有个毛病，看到好物件就想收到自己手里来。” “这样，你把红梅那只卖给我，我保证给你个公道价格，剩下那三只，我给你找买家，也不要你鉴定费和中间费了，你看，我这够厚道了吧？” 乍一听，还真是厚道得不得了了，四只杯子的钱最终她还是能拿到。 还白嫖了鉴定费和中间费，想想都很划算。 李曼君差点就要答应了。 突然，身后猪圈里传来猪的哼哼声，她顿时一个激灵，脑子无比清醒。 万荣明都说了正好集齐宋元明清，如果其他三只先出手，卖给同一个买家，对方要是知道还有一只能凑齐四个朝代，那不得想办法弄到手？ 而且这四只杯子妙就妙在，器形一样，收集爱好者狂喜！ 万荣明手里攥着一只，还是四君子中打头的梅，还不是随便他怎么开价？ 就这一只的价格，操作一番，恐怕能抵得上前面三只的全部。 只是，看穿万荣明的套路她又能怎样？ 她有得选吗？ 也只有万荣明才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给买主布这个局。 李曼君只能告诉自己，做人不要太贪。 万荣明暗中观察李曼君的神色，见她一副了然模样，心中很是欣赏。 他挺喜欢李曼君这种通透的人，不会钻牛角尖，还舍得让利。 “你说，我开价多少比较合适？”李曼君这么问，就是默认了万荣明提出的方案。 万荣明松了一口气，不想闻到猪屎味儿，站在原地比了两次二。 两百到两千之间，看她自己把握。 跑乡下就有一个好处，物主不懂价值，时常能捡漏。 李曼君从猪圈旁走了出来，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对了，你带了多少现金？”李曼君突然回头问。 万荣明嘿嘿一笑，把棉夹克拉链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钱夹，递给李曼君两千块现金。 “你看，老大哥够厚道吧。”怕她准备不够，现金随时带身上。 李曼君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我真是服了你了。” 钱还给他，自己拍拍腰杆，钱她早带上了，全栓裤腰带上呢。 万荣明一愣，也冲李曼君竖了大拇指，咱就是一句话，不服不行啊！ 两人有备而来，周家人怎能招架得住，几番试探下来，价格敲定在2088这个吉利数。 对周家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可以把房子修缮一下，还能再多养几头猪，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老祖宗留下来的福气真带着福哩~”周家儿媳捧着现金，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真假。 李曼君三人耐心等着，顺便把买到手的茶具用碎布和稻草垫好，以防路上颠簸。 等周家人把钱全部检查过，确定无误后，李曼君三人这才带着茶具离开。 远远的，都还能听见半山腰上传来两个小孩欢喜的说话声，说着要去上学，要买书包，要买文具...... 回到石楠镇，下午六点左右，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回城的班车已经没有了，李曼君带着万荣明来到自己家，李大为一听李曼君说这是个古董专家，惊喜无比，硬是要把家里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让万荣明帮忙看看。 万荣明又无奈又好笑，干脆跟他聊起自己年轻时去北边收货的事，说的哪个离奇，什么黄大仙拦路，守墓人得怪病的。 李建国贴着父亲坐在一旁，听得又怕又入迷，夜里万荣明跟他住一间屋子，还非要万荣明给他继续讲，吓得半夜不敢起夜，差点被尿憋死。 第二天，得知万荣明要和大姐一块儿回城，依依不舍的送到汽车站牌下。 刘燕姐弟也来了，李曼君把昨晚回来后跟万荣明借来的两千块，给了姐弟两。 说好找到老物件，她就给他们提成的，这两千块就是提成。 她自己身上的现金昨天买茶具已经花完了，只好找万荣明暂借一下。 “两千？这么多！”刘燕吓一跳，这太多了吧。 李曼君让她安心拿着，“你和刘成之前跑了好几次，每次都不空手，真算下来，剩下也不多。” 刘燕这才收下，还给了李曼君一大包盐水花生，冒着热气，特意起个大早给她煮的。 “那我们走了，有空你到城里来，我们再聚。”李曼君探出车窗，冲刘燕挥了挥手。 李建军也跟姐姐挥了挥手，踩着上课铃冲进站牌斜对面的学校。 “马上期末考，你学习认真点！”李曼君大声叮嘱。 李建军回头露出一个鬼脸，“知道啦！” 李曼君挑了挑眉，叮嘱人学习原来是这个感觉，怪爽的。 回到榕城，两人直奔万荣明的店铺，在屋里把账算清楚。 万荣明给了李曼君一万八千块，收了她的红梅茶杯。 之前借的两千不用还了，算起来就是两万块买了她的一只杯子。 剩下三只李曼君在他店里买了个好一点的盒子装好，带回家。 万荣明让李曼君等一等，借来朋友的相机，把整套茶壶摆出来，一起拍了几张照片。 116 大哥大 “洗出来后给我两张留作纪念。”李曼君说。 万荣明一口答应下来，摸着他那只红梅茶杯，爱不释手。 这一趟李曼君跑下来，赚了一万六千块，外加三只杯子和一只破茶壶。 “对了，这茶壶真不值钱？”李曼君狐疑问。 她总觉得就这样拿去插花，很别扭。 万荣明说她这是穷病, 手里没点物件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破烂都能当成宝贝供起来，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你要是觉得这些东西就是物件，那它就真是个物件，那些杯子，你用开水烫一烫用来当茶杯都可以。”万荣明一本正经的说。 李曼君拿上自己的杯子, “告辞！” 她手里的宝贝还没多得像是万荣明这样, 可以拿古董当茶具的地步。 万一摔了一只，她心都要滴血。 万荣明哈哈大笑，追出店门来跟她说：“放心，一有消息我马上联系你。” 李曼君没有回头，嗯嗯应了一声，手里捧着的盒子里有一万多现金，还有她刚收来的宝贝，又不敢让人看出来，还得佯装很轻松的样子，实在考验心理素质。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走着走着就习惯了。 李曼君直接打车回家，被赵勇影响, 她现在一有钱不想着存银行, 总想带回家放柜子里。 因为现在去银行取钱很麻烦，金额过万要排队还要预约, 不像后世, 取款机里直接就能取。 平时要用到的流动资金, 还是放家里比较方便。 李曼君想着，等换了房子，一定要买个死沉的保险柜，专门用来放这些贵重物品。 赵勇打开家门，见客厅亮着灯却没人，狐疑的走到窸窸窣窣的卧室里，就见李曼君举着一只箱子，正满屋子乱转。 “你回来啦？这是在干什么？”赵勇新奇的问。 李曼君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藏自己的宝贝，赵勇一问，丧气的坐在床上，“我想藏个东西，但感觉放哪里都不够安全。” 赵勇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见状放下手包，伸手来拿盒子要帮她藏。 “不要动！”李曼君紧张的护住盒子，赵勇一脸懵，“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李曼君又笑起来，把盒子放床上，打开里面的杯子让他看。 赵勇一瞧, 怕老婆觉得自己不懂欣赏, 连声说：“挺好的, 挺好的。” “这东西是瓷的, 还是别往柜顶放的好。”他转在屋里转了一圈，从床底下拉出一只空行李箱，“放地上吧，平时咱们出门都锁好门，不会遭贼的。” 他经常十几万几十万的现金往家里衣柜放，都没出事。 李曼君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在行李箱里，推入床底下，拍拍手，走出房间跟赵勇说：“我放了点现金在衣柜里。” 赵勇点点头表示听见了，“对了，我今早拿走了两万块。” “哦。”她刚刚放钱的时候就发现了，原本有十五万现金，她去放钱时只剩下十三万，就猜到是赵勇把钱拿走了。 以为赵勇是把钱用到公司里，李曼君也没问，挽起衣袖想帮忙洗个菜。 赵勇摆摆手把她轻轻推开，“你去对门跟巧婆婆借个火烧盆炭，这水冷得很，你别碰。” 李曼君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提着炭盆去找巧婆婆借炭火。 赵勇嘴角扬起，看着面前透着暖光的家，心里暖洋洋的。 过了一个星期，李曼君照常提前下班回家，就发现家里沙发上多了两只购物袋。 自从跟对家打价格战，店里生意减半后，她和姚兆文经常上午就把活干完了，剩下的时间无事可干，干脆提前回家休息。 可能是受过年文化影响，新年临近时，都不希望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希望保持住当前趋势，来年再迎新气象。 加上其他三家回收站一直打压，李曼君干脆把心思全部投入到学习上，争取早点中专毕业。 姚兆文被她带动，每天干完活，也捧上一本财会书，想考个证什么的。 因为老板说了，只要他能考上会计师证，就让他当会计，升职加薪。 换个老板说这话，姚兆文都觉得搞笑，这小小回收站用得着会计吗？ 但这话是他家李经理说出来的，他就觉得她是认真的。 家里没人，赵勇这个时间还没下班，有时候需要应酬，不到十点以后回不来。 李曼君放下包，拿起电话呼赵勇，等了没两分钟，对方就回电了。 “沙发上的购物袋是你拿回来的？”李曼君疑惑问。 赵勇说是，还让她打开来看看，有惊喜。 李曼君狐疑挂掉电话，打开了购物袋，里面是个盒子，上面是全是英文，还有价格图画，好像是移动手提电话。 李曼君把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砖块一样的东西，拿起来沉甸甸的，估计小一斤。 两个购物袋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李曼君拿出里面的英文版说明书，确实是手提电话，也就是九十年代风靡全球的大哥大。 所以，之前赵勇拿了两万块钱，就是去买这两个家伙了？ 还一买买两个，莫非也有她一份？ 李曼君又呼了赵勇一次，对面猜到她已经看见了购物袋里的东西，笑着说： “你选一个你喜欢的，我现在在交入网费，弄完就回家。” 李曼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拿着黑块头看了看，玩过智能机的她居然无从下手，只能拿起说明书查看使用说明。 说明书上还有繁体的中文翻译，李曼君看着这个中文翻译，差不多已经猜到赵勇是从哪里搞来的了。 又过两天，从庙里下山回来的林太太组织饭局，叫上了邱总夫妻两、梁主任夫妻，和路盛名夫妻俩。 李曼君来到包间里，看见邱总和林总放在面前的黑方块，才知道，原来赵勇几个这是到港市搞批发去了。 怪不得现在内地两万块都买不到一台的大哥大，他们只花了一万块的售价。 邱总和林总都没有给妻子带，路盛名没参合大哥大批发，自然也没有。 只有赵勇给李曼君带了一只电话，她刚坐下，瞬间成为全场焦点，邱太太让她快点把大哥大拿出来亮一亮。 (本章完) 117 贷款别沾边 李曼君见大家伙也只是好奇而已，大方把放在包里的“黑砖头”拿了出来。 “这手提电话特别沉，电池还特别不经用，一块电池就用半小时。” 李曼君一番玩笑的吐槽，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说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温玉凤和林太太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带着羡慕。 邱总和林总都说赵勇把他们害苦了，现在家里老婆也朝着要大哥大呢, 要罚他喝酒。 赵勇自罚三杯，两人这才满意，就着李曼君吐槽的话题，也吐槽了一下入网费贵得要命，信号还不好。 明着是吐槽，暗里是炫耀，下半年南省大搞开发区建房子, 明年形势一片大好, 邱总赚得盆满钵满。 赵勇、林总、梁主任, 包括路盛名在内，各自都有收获。 一高兴，兴致上来，就全喝多了。 邱总和路盛名有专门的司机接，梁主任喝得一滩烂泥一样，温玉凤扶都扶不起，只好跟着路盛名夫妻一起顺路回去。 林总今天做东，喝的不算多，跟李曼君一起把赵勇扶上出租车，看着他们离开，夫妻两这才坐着公司专车结束今日的聚会。 距离大酒店越来越远, 李曼君抬手拍了拍瘫在座椅上的赵勇, “都散了，你别装了。” 赵勇睁开眼睛, 侧头看着她, 笑了起来, 单纯又带着几分傻气。 “你高兴什么？”李曼君好笑问。 赵勇靠了过来, 呼出的气息滚烫, 带着一股醇厚的酒香，小声道：“回家你就知道了。” 李曼君挑了挑眉，从包里拿出一片解酒的药片递给他，毕竟也是真喝了不少酒。 赵勇把药片往嘴里一放，干吞下去，靠在她肩上休息，眼睛微微眯着，等着酒劲散去。 出租车在家楼下停下，夫妻两下车，李曼君看到路边有卖馄饨的小摊子，问赵勇要不要吃。 刚刚在饭店，好酒好菜虽然很多，但也没见他吃两口。 赵勇揽着媳妇，用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你买了喂我吃。” 喝了点酒就黏糊得紧，李曼君哭笑不得，夫妻两手挽手来到馄饨摊子前，要了一份加大碗馄饨打包回家吃。 屋外飘起白色的雪花, 下雪了。 屋里两人坐在自制的暖桌前，一个喂一个吃, 碗里的馄饨冒着热气，一口下肚，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 赵勇一口气吃完了一大碗馄饨，酒劲也缓了过来，拉着李曼君来到卧室，让她坐在床边，掏出衣柜钥匙打开衣柜，把里面的黑色旅行袋拎出来，放到她面前。 “什么啊？”李曼君嘴上问着，手已经把拉链拉开。 赵勇靠在衣柜门上，抱臂冲她抬了抬下巴，“你看就知道了。” 袋子打开，看见几张后报纸，李曼君心里已经猜到，把报纸全部拿出来，全是一万一扎的现金，加上之前的十三万，一共是三十三万整。 “快过年了，各处的帐全部结清，这份是我的那份。”他说得很淡定，仿佛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但那幽暗的双眸，还是期待着她惊喜的反应。 见了钱，谁能不高兴？ 李曼君嘴角越翘越高，忍不住扑上去，嗅了一口金钱的香气。 赵勇轻笑：“财迷。” 李曼君才不管他怎么说，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激动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 两人坐在床上，中间隔着三十三万现金。 赵勇说：“这笔钱，留二十万周转，剩下十三万，我想咱们先买辆小轿车，你觉得怎么样？” 李曼君想买房，她今晚已经跟邱太太打听到，明年春节之后，榕城第一批商品房就要开售了，其中一个楼盘特别好，就在榕城一小附近。 这可是妥妥的大户型学区房。 邱太太说，房价可能会稍微贵一些，有渠道的现在已经开始找人交定金提前预定了，到时候正式开盘时，可能会很火爆。 不过，此刻大多数人还停留在单位会分配福利房的想法中，商品房的需求主要是针对外来人口，购买人群大多是外来商人。 圈层很重要，加上附带的学校，李曼君很心动。 邱太太说最小的户型也有一百二十平，全款拿下近三十万。 除去需要的流动资金，她自己手里的积蓄再加上赵勇手里的钱，不买车的前提下，勉强足够。 想到这，李曼君跟赵勇提出了自己明年想买房的想法。 赵勇一愣，“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住着也挺好的啊。” 李曼君说：“房子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大的，越早买越早享受，我想要独立的卫浴和厨房。” “那要多少钱？”想到冬天洗澡问题，赵勇有些松动。 他知道李曼君喜欢洗澡，夏天有时间的话，一天要洗一次，条件不好也要擦一擦才上床。 现在天气冷了，她每个星期要去澡堂两次，为了便宜点，直接冲了洗澡卡，能打八折。 但对李曼君来说，这怎么能比得上自己在家里洗的舒适方便。 “加上装修，大概需要三十五万。”李曼君答道。 赵勇知道她手里也有十万左右的存款，这么算起来，两个人的积蓄加起来四十五万，留二十万现金做流动资金，剩下也只有二十五万。 距离买房也还差十万呢。 他的车泡汤了？ 把流动资金全部投入，那是不可能，手里没有足够的现金流，风险太大。 “要不过完年再说？”赵勇皱眉道。 李曼君看着面前这堆现金，叹了一口气，“要是能有房贷就好了” 房贷？ “你想贷款买房？”赵勇忙说：“这可不兴说啊，贷款压力很大，咱们把握不住。”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能不借款就不借，非到了要借的地步，也是谨慎再谨慎。 前两年邱总想做大做强，跟银行借了一笔巨款，没想到后面两年建筑业一直不温不火，钱没赚到，还要赔钱，银行账单、法院传票、私人欠债，一窝蜂涌来，邱总被逼得差点喝农药。 赵勇亲眼见过邱总最落魄的样子，你有钱的时候，不需要借款人家还要求着你借。 可一旦你没钱了，公司现金流出了问题，那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跳出来了，缓一天都不行。 (本章完) 118 祭奠公婆 李曼君也就这么一说，现在又没有房贷这种业务，想买房要么借钱要么全款。 实力还达不到，她也不是非要马上就买，只是这个房价它并不会停在原地等你。 “算了，随缘吧，你想买个什么样的车？”李曼君不再执着, 有多大本事办多大事。 只是她随缘了，赵勇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儿，总觉得是自己委屈了老婆。 “要不咱们把现在住的这套给卖了？”这样就能凑齐空缺。 李曼君忙打住他这个想法，“别，这套是你父母留给你的，能别动还是别动吧, 钱可以慢慢赚。” 今年年尾要不是遇上那三家对手，她也不至于连着三月没钱入账。 赵勇不知道她的思绪已经飘远, 感动的抱着她, 说过段时间要带她去给父母扫墓，告诉父母自己现在过得很好。 李曼君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结婚这么久，还没祭拜过过世的公婆。 家里没有二老的相片，也没有香案，她之前问赵勇怎么不准备，赵勇苦笑着说：“没有找到他们的照片。” 一张都没有。 “我已经不记得我爸妈长什么样子了。”赵勇无奈道。 李曼君见他情绪变得低落，忙把话题拽回来，问他想买个什么样的小汽车。 赵勇早看好了, 十几万的选择并不多，只有进口车。 他现在生意做得好，需要一辆车充门面, 而且轿车用起来也方便些。 李曼君也不懂，让赵勇自己看着来，她只负责坐车。 “对了，既然家里有车，那我是不是应该把驾照学起来？”李曼君笑着问道。 赵勇又是一愣，“女司机？” “女司机怎么了？”李曼君不解的追问。 赵勇忙说没什么，夫妻结婚半年多，他已经知道自家老婆最讨厌性别歧视，不敢踩雷，让她想学的时候跟自己说，他给她选个靠谱的驾校。 不过睡之前，还是忍不住轻声说：“有我开车，也用不着你开，开车多累，你坐着享受不好吗？” 李曼君反问：“那我能随叫随到？你随时可以给我当司机还不发脾气吗？” 赵勇：“啊这.” 还在嘴硬，“我听说女人开车很容易出车祸，你自己开车我也不放心” “这话又是谁说的？做过精确的数据调查吗？”李曼君眉头皱了起来，总感觉自己能被周围这些男性发言气死。 “你在外面跟他们吃饭，也是这样说我们女人的？”李曼君转身面对他，一把把他衣领抓了起来，眼睛微眯着，假意审问道。 赵勇无奈抓住了衣领上这只审问的小手, “你别多想，我从不说别的女人，我只说你好。” 李曼君嗔了他一眼, 油腔滑调的。 赵勇眸色一暗，长臂带过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己，飞快盖上了被子。 被窝里传来李曼君没好气的声音，“这么多现金放家里太危险，明天记得存银行去！” 男人声音沙哑，敷衍回应，“知道.” 腊月二十号那天，赵勇提了新车回来，崭新的黑色家用型小轿车。 刚到手，就来接李曼君下班。 两人环城开了一圈，李曼君看着赵勇打方向盘的舒爽模样，羡慕得直抓手。 她会开车，但只会自动挡，并且现在没驾照，只能干看着。 车开到家门口，楼下邻居们都围了上来，周围就只有家里在市政府上班的廖宏伟有一辆红旗专车接送，这是身份的象征，大家只能远远看一眼。 赵勇就不一样了，在邻居们眼中，这就是个开货车的小伙子，就是身边一样的普通人。 却没想到，不声不响，居然直接开了一辆进口小轿车回来，怎能不让大家伙感到震惊。 随后想到赵勇开的货运公司就在小区背后，这半年进进出出很多大货车，才惊觉，原来开货车现在这么能赚钱。 文具店里，孙大嫂和孙哥感慨：“这一辆小轿车十几万，咱们家不知道要攒多久才能买得起。” 家里开着文具店，在楼里也算是比较富裕的，但十几万的小轿车，那是想都不敢想。 孙哥整理着被客人翻动过的笔记本，“别想了，咱们一辈子都买不起。” 李曼君和赵勇正好走进店里来，赵勇买了烟和糖，准备散给邻居们，让大家一起热闹下。 这边的习俗是谁家买了彩电冰箱这样的大件，都要买点烟和糖让大家沾沾喜气。 听见孙哥的话，李曼君笑着说：“孙哥，以后咱们国家发展越来越好，技术也越来越强大，汽车肯定也会越来越便宜的。” “不用一辈子，只需要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家家户户就都能买得起车了。” “噢哟！”孙大嫂连连摆手，“家家户户都能买车，这怎么可能，那咱们国家的人不是人人都成百万富翁了。” 李曼君笑笑，没有再解释，把糖递给她们吃，心想着，你们就等着看这个国家强盛起来吧。 第二天，是李曼君休息的时候，赵勇也把公司里的工作放了放，两人到丧葬店买好香烛纸钱，又去花店买了两只祭奠花篮，开车来到榕城公募山，祭奠赵勇的父母。 二老的坟墓是最近这几年赵勇到乡下去迁过来的，选了最好的风水宝穴，夫妻合葬，背靠大山，面朝大海方向。 唯一遗憾的就是找不到两人的照片，墓碑上只有一个空白的头像。 李曼君把鲜花放在墓碑前，赵勇点燃香烛，递给李曼君，两人一起对着墓碑拜了三拜，把香插上。 李曼君对着墓碑说：“爸、妈，我是你们的儿媳李曼君，我和赵勇来看你们了。” 说罢，跪下去，尊敬的轻嗑了一个头。 赵勇没想到她会跪下，阻拦不及，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伸出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眼角有些泛红。 腊月的风吹得两人身上衣服沙沙响，两颗炙热的心却更贴近了。 两人一起烧了很多纸钱，赵勇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把这半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希望父母在天有灵，不要牵挂。 直到风雪来临，两人才下山离开。 (本章完) 119 发奖金 年关将近，腊月二十六赵勇公司就开始放年假了。 他今年下半年主要业务都在建筑类材料上，工地停工，货运也随之停了下来，一切都要等年后才重新开始安排。 各地年货也到位了，现在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卖年货的商贩, 水果、烟酒糖，对联鞭炮，再加上商贩们用大喇叭播放的新年歌曲，热闹非凡。 赵勇破天荒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暖和和的媳妇已经离开, 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回收站还在开门，李曼君打算开到二十八再关门，等年后初八开业。 这两天店里忙着对账、清库存，还挺多事的。 李曼君提前把这个月的工资结算给姚兆文，工资是220元，新年补贴80元，再加500元奖金，一共是八百元整。 “还有奖金？”姚兆文惊喜的看着从信封里拿出来的几张蓝票子，原以为有过年补贴就很不错了，没想到老板还额外给了两个多月的奖金。 李曼君笑着说：“明年咱们再加把劲，争取拿更多奖金。” 想到有奖金拿，姚兆文斗志满满，“谢谢老板, 明年我一定好好干！” 李曼君也跟着笑了笑，两人又交流了一下对手三家回收站目前的状况。 “他们年前要是算过账就会发现自己现在手里积压了大批高价货，想降低成本只能咬牙把货全部亏本出掉。”姚兆文坏笑着说。 他们绿曼好好开着, 对面最多每个月少赚三千块。 但他们这边收不了高价货，对面三家就要多收一万五以上的货, 连着三个月囤积下来，一家近五万。 这还不算这三个月价格战拉升起来的成本，恐怕还不止这么多。 大家都是小生意，没有什么太大的资本可以消耗，每家亏本积压这么多库存，够他们喝一壶了。 李曼君给自己接了杯热水，一边吹一边小口浅饮，听着姚兆文说的话，面上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笑容，只有冷淡。 姚兆文奇怪问：“老板，他们马上要爆雷了，你怎么不高兴？” “快过年了，这样搞大家新年都过不好。”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对方先动的手，她和姚兆文只是恰巧懂得怎么算账才逃过一劫。 要是换成其他人，好好一个店就要这样被那三家整垮了。 没有客源，就没有收入，回收站迟早关门大吉。 姚兆文也有些担心，“他们要是年后还继续坚持跟咱们打价格战，怎么办？” 总有人失去理智豁出去不管不顾的，对方要是发现了他们的算计, 说不准会狗急跳墙。 这个李曼君倒是不担心，冲姚兆文摆了摆手, “放心，他们不会的，又不是家里有矿，钱烧得慌。” 姚兆文点点头，心里实在痒痒，兴致勃勃穿上棉大衣，就要去对家店门口转转，看看情况。 李曼君叮嘱他骑车小心点，一边烤红薯吃一边等姚兆文回来。 他去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一回来就哈哈哈大笑三声，“老板，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李曼君一挑眉，拍拍手上的灰，放下烤红薯好奇问他怎么回事。 原来是年底清货，三家一对账才发现自己这三个月持续性亏损，手里的钱直接缩水一万多。 仔细查看账本才发现每个月月初、月中、月末，都有一大批货突然送过来，原本他们以为是二道贩子赚差价。 但现在三家老板坐在一起一块儿说起这事，才发现原来每家每月在这三个固定时间点都有大批货突然送来，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就是这些多出来的货，让他们一个不注意，每个月都处在亏本状态。 而这些货，自然是李曼君这边每个月以低于对家两分收来的货，她压下来，每月都会给对面送三次。 由于月初、中、末价格依次往上叠加，她的成本始终的保持在平衡以内，还能赚出房租水电和员工工资。 现在三家坐到一起一合计，立马判断出是绿曼这边搞的鬼。 三人后知后觉，这个年轻女人和从前那些小老板不太一样。 有一人就想不这么干了，再干下去，大家都一起亏钱，这还有什么意思？ 为首的却不同意，想三家结合起来，再搞两个月，彻底挤兑走绿曼。 然而，队伍里有了不同的意见，三人始终谈不到一块儿去。 一个说要只要为首那家负责损失，自己就跟着干。 一个说他认栽了，不干了，这么搞下去家里婆娘过年都不让回去了。 三人谈着谈着，就吵了起来。 姚兆文先前去的两家回收站都没打听到什么，走到第三家时，才发现这三家老板正站在店门口吵架，还动了手，邻居过来劝，乌压压一堆人，差点就要报警了，真是好大一场热闹。 他站在人群外看戏，一不小心看入迷，就回来晚了。 李曼君想过三人会因此吵起来，但没想到还会动手，看来现在三家的损失都超出了他们的预计范围，情绪才会这么失控。 暗道一个爽字，李曼君笑着对姚兆文说：“后天关门，新年后开门回收价格还是跟从前一样。” 姚兆文点头：“知道，这次看他们还舍不舍得继续烧钱。” 李曼君看了眼墙上挂钟，四点多，“今天提前下班吧，反正剩下的货都已经全部清掉了。” 姚兆文哎的应了一声，早下班他还能回家跟父母一起吃晚饭，吃饱了晚上再回来看店就行。 而且现在院子里没什么货，也不用担心被偷被抢，好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看着兜里的八百块年底工资，姚兆文问李曼君：“老板，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你说。”李曼君收拾好包包，挎在肩上站在门口等姚兆文说完就走。 却发现，年轻人突然扭捏起来，支支吾吾的问她：“那个、你觉得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啊？” 李曼君“哈？”了一声，有点没听明白，问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你要送我新年礼物吗？”她惊喜问。 “不是！”姚兆文答得干脆利落，李曼君微抽了抽嘴角，是她自作多情了。 (本章完) 120 和解餐 “咳咳”轻咳两声，姚兆文不自在的说：“家里给我介绍了个对象，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就想给她送个礼物，但我不会挑，老板你也是女的，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懂, 对吧。” 李曼君明白了，揶揄的扫了他一眼，大半年过去，姚兆文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一头浓密的自然卷，留着时下男明星们最流行的的四六分中长发型。 看起来也是个精神小伙呢。 “她什么年纪？做什么工作的？平时穿者打扮是什么风格，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李曼君笑着说。 姚兆文说：“跟老板你差不多大, 高中文化, 在饭店做收银员, 平时打扮得挺朴素的，对了，她特别喜欢刘德华！” 李曼君想了想，又问他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关系确定了没有，手牵了没。 姚兆文难得红了脸，小声说：“牵过手了。” “那就是女朋友了吧？” 姚兆文嗯的应了一声，李曼君看得好笑，给了他几个选择，“冬天的话可以送她围巾，或者你可以买稍微贵重一些的首饰, 项链或是手链, 又或者直接带她去看偶像的电影。” 还可以打组合, 又送礼物又去看电影, 反正只要是互相喜欢的人，送什么都是对的，有心意就好。 姚兆文很认真的记下来, 笑容里都透出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儿。 李曼君打趣他有好消息告诉自己，裹好围巾，把脸捂严实，骑上自行车下班回家。 这几天断断续续下雪，下完第二天又出太阳，地面总是湿哒哒的。 李曼君骑车骑得很慢，悠哉悠哉驶到主干道上，却没想到，迎面走来三个人，打头那个很眼熟，另外两个用**帽把脸捂得严实，看不出来是谁。 李曼君停下车，狐疑的看着走过来的三人。 “莫老板？”她不太确定，总感觉面前这张眼熟的脸有点肿，难道是几个月没见，长膘了？ 来人正是榕城另外三家回收站的老板，离得近了，李曼君才发现三人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一点伤, 难怪要捂得这么严实。 想起姚兆文刚刚才说三人窝里斗打了好大一架, 李曼君的手放进包里，握住了电话, 警惕问：“有事？” 三人不说话，站在她面前看了她半晌，也不像是要动手的意思。 李曼君不耐道：“没事别挡着道，我要走了！” 为首的莫老板这才开口，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个便饭。 李曼君想都没想，“不好意思，没空。” 说完，推着车就要从三人身旁走过，莫老板急忙说：“大家都是同行，这三个月你不好过，我们也不好过，这都快过年了，大家一起坐下好好谈谈，谈妥了好好过个年，行吗？” 李曼君脚步不停，冷笑问：“怎么谈？” 三人跟着她快步走，说坐下来再谈，李曼君没搭理，一个滑步冲刺，上车呼呼瞪着两个轮子，把三人远远甩开。 三人没有追来，她一路骑到家门口，刚把车停下，包里的大哥大响了。 李曼君拿起来接听，电话里传来莫老大哭笑不得的声音，“李老板，我们是诚心的，你给个面子不？” 李曼君嘶的吸了口凉气，顿了顿，道：“我要带家属。” “行！” “地址给我。” 对面给她报了家饭店名字，李曼君放下电话，拎包回家。 赵勇正准备下楼买菜，夫妻两在家门口碰个正着，赵勇惊喜问：“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好久没有在外面吃了，要不我们一块去吃火锅吧。” 反正家里没菜了，买回来做也挺麻烦的。 李曼君开门进屋，把外套换了一件，回身冲他笑着说：“可以，正好有人请客。” “谁啊？”赵勇好奇问。 李曼君把对家三个老板要请自己吃饭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赵勇脸色一沉，“三个大老爷们来堵你一个女的，要不要脸！” 李曼君倒是觉得他们是要跟她认输，好笑道：“他们本来就没皮没脸的，反正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呗，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赵勇瞄了眼自己身上的居家灰色棉袄棉裤，狠狠点头，肯定不能穿这身去。 进屋换了一身行头，外穿一件黑色夹绒厚风衣，把车钥匙拿上，“走，开车去。” 李曼君点点头，夫妻两开车来到莫老板说的饭店。 就是一家普通小餐馆，三人已经在大堂里坐着了，一直在往门边看，先是瞥见一辆黑色小汽车，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绕道副驾把门打开。 随即，李曼君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三人飞快对视一眼，互相怂恿对方起身去接人。 “上次把你找的人打断手的，不会就是这个吧？”其中一人紧张的问莫老板。 莫老板抬手示意两人别慌，他们这次是来和解的，又不是欺负她，怕什么。 可夫妻两一到面前，他们立马就感受到了从赵勇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他淡笑说：“你们谈你们的，我就跟我老婆过来混个饭，三位大哥不会介意吧。” 三人头摇成拨浪鼓，忙说不介意。 夫妇二人就坐，莫老板忙让服务员上菜，缓解来自对面那让人浑身难受的注视。 赵勇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挺有礼貌很讲道理的样子。 李曼君要拿水壶给自己两人倒热茶，对面三人立马接手，给两人倒上热茶。 “谢谢。”李曼君客气的冲对方笑了笑，直奔主题，让他们有话就直说。 莫老板焦灼的等着服务员来上菜，冷不丁听见李曼君的声音，“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强忍着对面男人暗含威慑的注视，给李曼君敬了一杯茶，让她别计较，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明年都恢复正常的收购价。 李曼君喝了茶，爽快的说可以，三人都楞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居然答应得这么随意。 “我随时都可以，主要还是看三位老大哥，你们想玩我就奉陪到底，你们不想玩了，我也乐得轻松。”李曼君笑着说。 三人尴尬的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忙说一切到此为止，五人一起吃了一顿一点都不香的饭。 (本章完) 121 回家过年 莫老板找的这家餐馆有点类似农家乐的风格，饭菜都是家常的味道，赵勇觉得挺和胃口，连干了五碗大米饭，完事还把剩下的都打包了。 他知道老婆在饭桌上吃不香，根本尝不出这美味，带回去给她热一热, 她肯定也觉得好吃。 “咱们去商场逛逛吧。”赵勇提议，“快过年了，给你买新衣服。” 还有戒指。 当初结婚的时候说好了下次要带她去买戒指的，结果忙着忙着，就给忘了，一直拖到了年底。 今天二十九号，两人都休息，正好可以出去逛逛。 李曼君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听见赵勇的话, 又想再睡一觉，又想马上去逛商场。 最后还是迅速爬了起来，穿戴好，化个美美的妆，两人一块儿出门。 两人来到楼下邻居家开的早餐店吃早餐，老板问两人：“小赵，今年去哪儿过年啊？” “去我老婆家。”赵勇让他给整个糖心煎蛋，“我爱吃溏心的，一定不要煎太熟。” 又问老板一家今年开业到哪天，明天还开不开门。 “一年忙到头也就这两天能休息几天，明天早上就不开了。”老板娘笑着端来两人点的哨子粉, 期盼着新年的到来。 李曼君玩笑道：“那我们明年再来你家吃。” “行, 欢迎你们多来。”老板娘也乐呵呵的, 还多给李曼君添了一勺肉沫, 免费的。 夫妻两吃好早餐, 想着商场也不远，打算一边消食一边走过去, 路过黄金一条街还能看看戒指。 “我不是很想买黄金的。”李曼君委婉试探。 赵勇一心都是买金的, 听她这么说，以为她想给自己省钱，忙劝解道：“银的不值钱，金的大气。” 李曼君好笑的摆摆手，“不是，我是想买钻戒，买个小的。” 赵勇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电影里外国人戴的钻戒啊，行，咱们去看，有就买，买个大的！” 这话李曼君听得心里甜滋滋，结果两人来到首饰店一问，店员抱歉的说：“咱们这都只有金银玉，没有钻戒，你们想买钻，可以去百货大厦里面看, 那边应该有。” 两人又转到百货大厦的珠宝柜台, 柜员听说要看钻戒, 热情的拿出来一盘让李曼君选。 她手指纤细, 皮肤又白，带上钻戒，赵勇觉得只要是她戴过的，都好看。 李曼君选了一颗六爪三十分的女戒，和一只素圈铂金男戒，女戒赵勇付的钱，男戒她付的钱，两人互相戴上。 赵勇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一想到自己戴的戒指是她买的，就觉得高兴。 商场灯光多，李曼君手上的戒指在灯光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一闪一闪的，赵勇轻声说：“还怪好看。” 又翻过自己的手背看了眼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一起去买衣服。 李曼君衣服这半年来陆陆续续买了不少，现在家里的衣柜大部分都是她的衣服，倒是赵勇的只有几件，略显可怜。 她主要都在看适合他的衣服，觉得合适就拿到他身前比一比，让销售员拿合适的尺码。 赵勇就跟着她，好脾气的随便她怎么折腾，让换衣服就换衣服，让试鞋就试鞋，格外享受这种被老婆围着转的感觉，背着服务员，飞快偷亲她一口。 小夫妻看向对方的眼神都要甜出蜜来，羡煞旁人。 “小关总说最怕跟他老婆出门逛街，我看那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从前还真信了他的邪。”赵勇吐槽道。 李曼君让他少跟小关吐槽他老婆，这种行为不好。 赵勇忙解释，“我没说，我还劝他少说点，小心他老婆回去给他跪搓衣板，哈哈哈。” 李曼君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劲，觉得这身衣服不错，让销售员装起来，掏出钱包付账。 “给爸妈也买一身吧。”路过中老年服装店时，赵勇提醒道。 他不说，李曼君差点忘了，想着过年大家一起高兴高兴，也给弟弟妹妹带了一套衣服。 两人逛完商场，又去超市买了不少年货，傍晚在外面吃完火锅才回家。 第二天年三十，两人睡到八点半才起来，把要带回去的年礼都装车，检查好门窗电气，锁上门，朝石楠镇驶去。 回家的人太多，路又很窄，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快中午两人才抵达石楠镇。 之前李曼君和王晓娟天真的以为上次结婚和大伯娘吵了这么大一架，今年总算有理由不回老家过年了。 却没想到，该来的还是逃不掉，家里双亲都在，就没有不回去团聚的道理。 况且在钱淑芬看来，上次赵勇开车回老家帮忙送粮，两家就算和解了。 王晓娟用要看店的理由，也只拖到了年三十这天早上。 李建军前一天已经跟来镇上买年货的李大牛先回去了，李家二老最喜欢孙子们围在身边这种人丁兴旺的感觉。 李建军一回家，家里好东西全部拿出来，随便吃，怕孙子不够吃，还要往衣服口袋里塞两把。 李家女孩们是没有压岁钱的，但李建军这三个孙子，每年都有大红包。 李丽君比较狡猾，每年都哄弟弟把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拿出来请客，要么买零食，要么买烟花。 更小的时候，李建军总是后知后觉，玩过了，吃开心了，才想起钱没了，委屈巴巴跑到爷爷奶奶面前哇哇哭。 李丽君就躲在山背后不下来，直到天黑家里喊吃年夜饭，才跑下来。 因为老李家有规矩，大过年的，不许打孩子，这才逃过一劫。 李曼君把这些儿时的事说给赵勇听，赵勇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故事里没有她的存在。 于是好奇问：“那你呢？你过年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李曼君淡淡道：“在厨房里帮忙准备年夜饭。” “你怎么不出去跟她们一起玩呢？”他有些不解。 李曼君无奈一叹，这种事男孩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女孩子不帮忙做家务就是不懂事、不听话、不讨喜。 这些无形的束缚，捆住了她们的脚，把她们固定在厨房里，离开了这个地方，就浑身不自在。 因为在厨房以外的地方出现，就会感受到异样的目光，明明四周没有人，但总感觉在被人窥视一举一动。 那种异样的窥视无处不在，好似一不小心，内心那一点不可见人的秘密就会被它们看见，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窃窃私语。 李曼君觉得自己现在还好，一年就这么一次，况且她现在已经嫁人成家了，他们不敢管她。 但家里的两个堂妹，时时刻刻都要待在这样的环境里。 (本章完) 122 以为在剁仇人 李曼君夫妻两把给父母准备的新年礼物都放在石楠镇，接上父母和李丽君，一家人一起朝老家驶去。 这些天雪下了又融化，路上泥坑很多，小轿车走得艰难，等抵达红星村口时，车身上已经全是泥巴。 脚下的路很烂, 村民们撒了些稻草在路面上，正好铺出来一条进村小路。 不过黑色的小轿车就算是被泥巴弄得脏兮兮，看在村民眼中，那也仍旧耀眼。 李大龙几乎是在听见村民们议论有人开了一辆小轿车回来的一下秒钟，就立马领着两个儿子和李建军迎到村口。 果然是老二一家！ 李大龙惊讶的看着站在后备箱往下拿年货的李大为，“这就是曼君他们新买的车？” “大哥！”大过年的, 往日纵使有再多矛盾，见到亲人李大为还是很开心，热情的同对方打招呼。 点点头说这就是女儿女婿买的新车，又叫三个男孩过来帮忙拿年货。 他和王晓娟买了不少，再加上李曼君夫妻两买来的，水果、瓜子、糖、烟酒，堆满了整个后备箱。 李丽君和李曼君也冲大伯笑着喊了声：“大伯。” 李大龙敷衍的跟两个侄女笑笑，就喊王晓娟：“你嫂子正在杀鸡，你快领着曼君姐两去看看。” 王晓娟早知逃不掉厨房里的活，从袋子里掏出自己做的罩衫，招呼上李丽君就走。 至于李曼君，她回到副驾驶座上，佯装忙碌的样子，李大龙看了, 也不好再喊她。 毕竟人家现在不一样了, 小轿车买起来，打扮得时尚又洋气，拎着个包, 看起来就不像是从前那副老实好拿捏的样子。 东西卸下，赵勇又把车挪了个位置，众人这才一块儿往李家老屋走去。 村里不少人跟在他们身后，跟他们打招呼，等人进了屋，这才散去。 没一会儿，整个村就都知道李家老二出息了，闺女嫁了个有钱的大老板，开小轿车回来过年了。 村长听到风声都特意来了一趟，连带着村里那几家在外面混得还不错的人家，也来李家坐了一会儿。 都是来看李家那个大老板女婿的，围着赵勇，问他做什么生意，今年赚了多少钱，有机会一起吃饭之类。 李曼君把带来的糖果倒在盘子里，拿给大家吃，众人客气的说了声谢谢，连多一个眼神都不放在她身上。 这个时代乡下的男人们都这样，觉得成功都是男人的功劳，女人啥也不是。 李大为微微皱眉，别的女人他管不着, 但当这个被忽视的女性变成了自己的女儿, 他就觉得不舒服。 明明他家曼君赚的也不少, 买车钱里也有她出的一份，却被这些大老爷们说得像是他家曼君沾了赵勇天大福气一样。 于是，李大为故意说起李曼君在榕城开店，自己能赚不少钱，还是个体户老板呢。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她，那眼神不是赞赏，而是怀疑和惊讶。 李曼君冲众人笑笑，从包里拿出名片发给大家，“以后大家有这方面的生意都可以联系我。” 这些村里混的比较好的人，有些大字不识一个，看见李曼君发的名片，认出了经理两个字，这才真正认真起来。 这时，放在包里的大哥大响了，李曼君道了声失陪，走到放包的桌前把大哥大拿起来，走到屋外平坝上接电话。 是姚兆文打来的，祝贺老板除夕快乐，旁边还有一道女声出现。 “老板，你给我的建议很好，我现在正带她看刘德华的电影呢，还买了银手链，她很喜欢。”姚兆文这话说得很小声，应该是背着女孩说的。 李曼君听了，为他高兴，“那就预祝你追求成功！” “我在乡下信号不太好，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李曼君大声对着电话说道。 不是她故意大声，而是大哥大接收信号比较卡，不大声对面根本听不清。 挂断电话，李曼君拿着电话走进屋，诡异的安静，村长等人呆呆的看着她，眼神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复杂。 赵勇则一脸自豪。 李曼君心道，姚兆文这个电话打得可真及时，让她成功装了个逼。 结果还没爽一会儿，李老太就在厨房里喊：“曼君，你过来！” “干嘛？”李曼君疑惑问。 老太太就是不说要干嘛，只喊她过去。 李曼君无奈起身，来到厨房里，李老太直接往她手里抹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灰，黑乎乎的，白嫩的手心立马一片漆黑。 “这什么呀？”李曼君话音未落，李老太就朝她肚子上摸了一把，“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该有点动静了吧？” 突然的触碰把李曼君吓一跳，急忙往后退，皱眉看着不到自己肩高的李老太，“奶你干嘛？！” 李老太笑得很怪，“这是锅灰，用小牛吃过的锅烧的，能保你生男娃。” 还瞪了李曼君一眼，“就摸一下，看你吓的，奶还能害了你，就是摸摸看你肚子里有没有崽，怎么样，有了吗？” 李曼君缓了足足五秒钟，才忍着反感答：“还没有。” 在灶台前烧火的钱淑芬立马就说：“这么年轻，早该有啊了，你堂妹刚嫁过去第三个月就怀上了，你们还年轻，要是有毛病就抓紧去卫生院。” 说着从灶台前探出一个头，热心道：“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很厉害的，你需要的话就找伯娘，伯娘带你去。” 李曼君看着她那真诚的双眼，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们都身在这个怪圈里，一辈子也挣脱不开，并且也不希望其他女人挣脱，最后都跟她一样，或者是比她过得更惨，那就显得她自己是幸福的。 “不用了伯娘，我们身体好得很。”李曼君笑着回道，语气轻松。 钱淑芬撇撇嘴，“有毛病就治，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李曼君没理她，走到任娟面前的热水盆里，把手上的锅灰洗了。 李老太脸色一变，仿佛被冒犯一般愤怒盯着李曼君，只是还不等她说教，李曼君已经先拿起菜刀，回头问她：“奶，这猪脚要怎么切？” 老太太气冲冲说：“不知道！问你伯娘去！” “好的。”李曼君好脾气看向钱淑芬，钱淑芬拧着眉走过来给她演示了一下，李曼君说自己学会了，举起菜刀“嘭”的一刀砍下去，猪腿骨瞬间断裂，弹跳着从案板上飞起来，把身后的婆媳俩吓得连退三步。 “你轻点”李老太颤着声提醒道。 却不敢看李曼君那杀气腾腾的目光，心里暗道，这丫头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冲得要命。 这才说她两句，就举刀子砰砰砍，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剁仇人。 任娟看着婆婆钱淑芬变绿的脸，在一旁闷笑。 (本章完) 123 年夜饭 在女人们的操持下，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被摆上桌。 村长和那些村里人已经回自己家去了，李大为和赵勇看要开饭了，起身来到厨房帮忙拿碗筷什么的，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李大龙和李老头对视一眼，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样才像个爷们。 不像老二, 怕老婆，没出息。 至于小赵，新婚夫妻还腻糊着，都是年轻过的人，能理解。 李丽君早偷跑出去跟李建军和李小牛玩去了，三人带着李大牛的女儿囡囡, 玩到要开饭才回来，属于是精准卡点。 没有个十几年的经验都做不到这么精准。 “也不知道兰芳到哪里了？”钱淑芬站在家门口的平坝上, 往村口张望。 李兰芳南下打工大半年, 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往家里寄钱回来，为了多赚些，年前大部分工人都回家了，就她还在继续加班，直到29号才休息。 这么晚回来，火车票都抢不到座位，只买得到站票，要站八个小时才能到榕城站。 从榕城搭客车到石楠镇，还要从镇上再搭半小时的车才能到家。 年夜饭能不能赶上，不好说。 钱淑芬只盼着她今天能到，要是过了除夕, 大年初一街上可没车回来了。 “等到六点, 还没到咱们就开饭。”李老太对众人说道，拍拍小孙子的小脑袋，给他抓一把水果糖安抚：“再等等啊, 要是饿了奶给你先夹个鸡腿吃。” 李老头眼睛一瞪：“看你惯的，这么大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大家都没动筷他敢先吃？！” 李老太疼爱孙子，嘟囔道：“就一个鸡腿，又没什么的。” 李大为笑着说：“不急，等兰芳到了大家再一起吃，过年嘛，团团圆圆最好。” 钱淑芬难得的冲他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又喊李大牛开拖拉机出去看看，万一路上能遇到，把妹妹接回来。 李大牛哎了一声，又冲李建军和弟弟招招手，两个男孩高高兴兴跟着去了。 村里响起鞭炮声，一家响过后，一连串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大家都要开始吃年夜饭了。 村口传来拖拉机的哒哒哒声，李曼君几人走出屋，是李大牛几人回来了。 李建军手里拿着李兰芳的行李包，李小牛怀里抱着一袋罐头，李兰芳穿着桃红色的厚夹克, 满脸笑意的走在后头。 “李兰芳回来啦！”李丽君呜呼一声，直接跑了出去。 李兰芳见她跑过来，冲她挥手笑, 半年多不见，这个原本稚嫩的女孩打扮的成熟了，烫了发，穿着时髦的衣服。 唯一一口家乡口音，始终不变。 “大姐！”李兰芳笑着喊李曼君。 李曼君指指站在身旁的高大男人，“这是大姐夫，赵勇。” “姐夫过年好。”李兰芳有点不好意思。 赵勇笑笑点点头，“过年好。” “快快快，开饭吧，先吃饭！”钱淑芬欢喜的招呼道。 大半年没见到女儿，看着她瘦下来的脸颊，暗暗红了眼眶，借着忙碌遮掩。 王晓娟啧啧感叹两声，妯娌两把热在灶台上的硬菜端上桌。 李小牛和李建军去烧了香和纸，这事在李家只能男孩做，女孩碰一下都不让的。 该祭的该拜的都做完，李大牛抽了一卷鞭炮，用烟头点上，扔了出去。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众人捂着耳朵躲进屋里，只有隔壁领居家被声音吸引过来的小孩们站在一旁等鞭炮响完，一窝蜂冲上去找没炸的炮头，揣了一小兜，用香点着玩。 李家虚掩上大门，全家人分两桌坐，正式吃年夜饭。 李曼君坐在男人那桌，她不坐这赵勇就要去追老婆一起坐小孩和女人那桌，李老头赶忙把李曼君给留了下来。 加上先前李曼君接电话装的那个逼，老头子看她的眼神和往常不太一样了，李曼君仿佛获得了某种资格，可以和他们一起坐一桌。 大半年不知家里消息的李兰芳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固有的观念仿佛受到了冲击，整个人楞了许久，才在母亲的呼唤下回过神来。 吃饭的时候，她心里一直在回荡着一个声音——原来家里女孩是可以和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原来这是可以的！ 年夜饭吃完，王晓娟和钱淑芬婆媳俩收拾碗筷，男人桌那边重新加两个菜，继续喝酒。 李曼君起身也要跟着她们忙活，倒不是她多勤快，只是想帮王晓娟分担一点。 李大龙突然喊李曼君老实坐着，“那些活放着让兰芳她们干，你现在都是老板了，怎么能还干这些活，坐下坐下，咱们聊咱们的。” 李曼君惊讶的环视一圈，发现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为此感到惊讶，奶奶和伯娘居然什么都没说。 所以说，女人能自己赚钱，真的很重要。 至少此刻在李老头和李大龙眼里，她似乎已经区别于其他女人。 不过李曼君不喜欢听他们吹牛，还是起身离席去厨房帮忙洗碗。 没蹲一分钟，赵勇走了进来，挽起衣袖蹲在她身旁，拿起洗碗布熟练擦洗。 李曼君惊讶问：“你不喝了？” “你在这洗碗，我可不敢喝。”他戏谑说：“要不然回家你肯定要让我跪搓衣板。” 李曼君弯唇笑了起来，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跪过搓衣板了。” 两人一个洗第一遍，一个冲，很快就洗完一盆碗。 任娟在旁看着妹妹妹夫，心里有一点小羡慕。 正想着自家的男人要是能有这份心就好了，李大牛居然真出现在了厨房里。 他拎起门边的扫帚走了进来了，冲媳妇憨厚笑一下，什么话也不说，低头就开始干活，把厨房和堂屋扫得干干净净。 李大为忽然觉得屁股底下的板凳长了针一样，不由自主站起来，脑子说不要动，身体不听使唤的朝厨房走去。 王晓娟得意的一挑眉，心道算你识相，不过还是给男人留足了面子，意思意思就好，让他回去继续陪老人多喝几杯。 李大为这才毫无心理负担的走回去继续跟大哥和父亲喝酒。 李大龙原本还笑哈哈，忽然对上钱淑芬刀子一样的眼神，顿时觉得手里的酒它不香了。 (本章完) 124 浓浓年味儿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厨房里的活就干完了。 李建军打开堂屋里的黑白电视机，调到中央台，等着看春晚直播。 村里有电视的人家不多，就三户人家里有，除去村长家，还有李家跟村里一户富户家里有。 李家这台还是二手的, 当初李大为在镇上买了一台电视，二老来城里看见了，一直说老家要是有一台就好了。 李大为咬咬牙，把同事家里换下来的二手电视机买下来，送回老家，圆了二老的心愿。 虽然得了个孝顺的名，但回到家里, 夫妻两为此大吵一架。 这次吵得很凶, 王晓娟直接回娘家去了。 夫妻两攒点钱不容易，要养三个孩子，还都在上学，王晓娟那次是下了狠心不回来的。 最后是李大为亲自跑到大舅哥家里，打了保证，说以后再也不会偷偷给老家贴补，这才把媳妇哄回来。 如今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王晓娟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新闻联播，倒是乐呵呵的，仿佛一切都已经随着时间淡去。 屋里烧着三个炭盆，大家三三两两围着一个，绕成半个圆等着春晚开播。 李建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副牌, 李曼君姐弟几个一边看电视一边打斗地主, 输了就喝水。 李建军一直输一直喝，厕所跑了好几趟。 李小牛输不起，输多了就耍赖，大过年的长辈们喜欢热闹, 就逗着他玩, 难得没有偏颇, 让斗地主这个游戏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李曼君夫妻两个赢得最多，弟弟妹妹吵着说她们夫妻这样不公平，李曼君就放下牌，留赵勇自己一边，她到弟弟妹妹背后做指导。 她们欢欢喜喜笑闹着，长辈们看着春晚，时不时随着电视上演的小品哈哈大笑。 这一刻的李家，格外的和谐美好。 到了零点，新年钟声响起，小山村活跃起来，一簇簇烟花被点燃，在夜空中绚丽绽放。 “走走走，咱们去放烟花！”李小牛拿出买好的小烟花，拽上哥哥姐姐们往外走。 李曼君夫妻两跟在后面，看着他们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烟花放出来，五颜六色的烟火在夜色中美得不真实。 后世为了环保，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 这样的年味儿，李曼君很久没感受到了。 冬夜很冷，但人们的心却暖洋洋的。 赵勇把她抱在胸前，给她挡风，她的背紧靠在他滚烫的胸前，两人看着烟火燃尽，才回屋。 李大为兄弟两坚持要守夜，王晓娟给他们烧了个旺旺的火盆，又给热了两盘小吃食，众人便各自睡下了。 李家房间不多，外嫁的女婿和女儿不能睡一屋，赵勇跟着李建军和李小牛睡一个房间，李曼君姐妹三个一起睡在李兰芳房间。 夜里，姐妹三说了很久的话，李兰芳在一家纺织厂上班，一周一休，有时间的时候她也会跟同宿舍的工友们出去玩，去海边看海。 李兰芳跟李丽君说，海很大很蓝，而且那边的冬天一点都不冷，只要穿一件夹克就足够过冬。 李丽君羡慕又向往，李兰芳又跟她说，能读书就好好读书，在工厂里上班一点都不好玩，很辛苦。 “我们厂是两班倒，一次白班一次夜班，长期轮下来，人都不太受得了。” “隔壁镇子的电子厂更累，三班倒，没日没夜的干，很多人吃不消。” “还有的女工们在本地找到了男朋友，就不干了。” “大多数还是像我这样的，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往家里寄钱，自己手里没留多少，有时候生个病都多不出一分来买药，所以啊，还是读书好啊.” 李兰芳偏头看向睡在自己左边的李丽君，很是羡慕，“我原以为你要考不上了，还想着到时候劝你想办法去上专科也别来打工。” “都是我姐鼓励我的。”李丽君被窝里的脚，伸过来勾了勾李曼君，冻得李曼君一哆嗦，没好气的笑道：“李丽君你莫挨老子！” 李兰芳把横在自己身上的腿撂下去，紧挨着暖烘烘的李曼君，两人隔开李丽君这个冰棍。 李丽君不干，非要挨着两个姐姐，姐妹三个顿时笑做一团。 老屋木楼板不隔音，姐妹三个在楼上笑闹，楼下的李建军和赵勇听见了动静，敲敲床头木板，喊她们小点声。 于是乎，楼上楼下就这么聊了起来，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困倦睡去。 很早钱淑芬就起来了，热好锅灶把昨夜凉掉的菜热起来，给一大家子做早餐。 王晓娟和任娟随后，三人轻手轻脚，惯着自家孩子睡到中午才去叫。 初一不走动，一家子就自己在家里闲聊，如此渡过了新年第一天。 年初二回娘家，几家人各自准备，小轿车坐不下李曼君一家，李建军被留在老家陪伴二老。 李小牛也被钱淑芬嫌弃年纪小走不动山路，留在了家里。 李曼君和赵勇带着爸妈和妹妹先回到石楠镇，在家里准备了一番，带上年礼，前往王家所在的新安镇。 大姨小姨早就到了，她们今年带老公回娘家陪老人过年，很是热闹。 李曼君婚礼时大姨没来得及，这次见了赵勇，又给包了一个红包，弄得赵勇怪不好意思。 好在他和李曼君也准备了很多年礼带过来，一家一条烟一瓶酒，外加一百块红包，大姨、小姨，大舅、小舅，一家一份。 前一年王汉文把老家房子翻修了一遍，在老宅旁边新建了两间屋子，和老宅打通，整出来一个类似四合院样式的房子，中间院子非常宽敞。 赵勇的车可以开进来，停在院子里。 王家所在村庄并没有红星村富裕，但王汉文兄妹几个都有出息，把老屋修得比全村的都好。 穿越后，这是李曼君第一次见到外公外婆，二老身子骨很硬朗，相较于李家二老，思想上要开明很多。 在外婆家呆的这两天，李曼君觉得很舒服，家里表弟表妹带着她和赵勇逛遍了附近的山坡，几人挖了两麻袋的冬笋，一家分一点，带回家。 到了初四，大家一起吃完早饭便各自离开，李曼君夫妻俩回到石楠镇又住了一晚。 初五下午回到榕城，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两人瘫坐在沙发上，齐声感叹：“终于过完这个年了。” (本章完) 125 废钢渣 年初八李曼君的回收站就开门了，几家回收站达成默契，停止了去年的价格战，收购价回归正常水平。 李曼君家仍是比市场价多两分，至于其他家，有的也加了一分，有的则保持原来价格, 大家相安无事，都迎来了年后第一波收货热潮。 店里生意稳步上升，最高兴的当属姚兆文。 过年追到了女朋友，现在饭碗也保住了，而且看老板的意思，干得好年中还会发奖金。 现在他是工作也稳定了, 对象也有了，就等着攒钱结婚。 至于其他的工作，姚兆文也想过, 但最后还是决定安心在回收站继续干。 因为并不是所有老板都不介意他有案底，还能容忍甚至是鼓励他在上班时间空闲时看书考证。 论工资待遇，目前他根本找不到平替。 论工作自由度，绿曼完胜！ 再说了，他老板有格局，跟着她干活，就是有奔头。 开门第一天，两人开了个小会，粗略定下了今年的工作计划和目标。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稳步上升，保住基本盘的同时，尝试开发其他相关类目。 李曼君给自己定的小目标是今年赚十五万。 回收站旁边那一大块荒地, 两人又盯上了。 李曼君端着饭碗, 一边吃午饭一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一片长满荒草的地，目测大概有一百多亩。 荒地上基本都是草根和细碎的砂石, 因为无法耕种, 一直荒废着。 这一百多亩地, 有三分之一是私人用地, 剩下三分之二属于政府管辖的无主地。 姚兆文当初兴致勃勃建议她把这片地租下来做仓库，现在经过打探，得知余下三分之二属于政府管辖后，姚兆文就说了两个字：“麻烦。” 要和政府打交道，就会变得很麻烦。 但李曼君心中有一个计划，仓库就是其中的一环。 她想承包垃圾场，只是现在看来时机还不够成熟。 有了念头，李曼君经常关注榕城本地新闻，还有上面的动向。 她是穿越者没错，但这个时间点她人都还没生出来呢，也并不是什么都能先知。 李曼君只知道一个大体的发展方向，但具体到一个省一个城市，还得努力去了解细节。 好在回收站生意回暖，现在每个月能稳定八九千的进账，给了她不错的底气，让她有心思去布置下一步计划。 先前联系过的水泥副厂长钱东升突然给李曼君打了一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废渣。 “什么的废渣？” “钢厂的废渣。” 李曼君问：“有空面谈吗？” 钱东升很忙的样子，“这样吧，我给你个地址, 你自己去跟正主碰头。” 李曼君听得出他很谨慎，心里已经有数了，这恐怕是不能在明面上谈的事，跟他要了联系方式。 挂了电话，李曼君突然想到，自己过年的时候应该给钱东升送份年礼来着。 然而，她并没有送。 当时赵勇还问过她，君达那边要批发年礼，要不要给她带几份。 当时她在脑子里想了一圈人物关系，发现自己并没有可以长期维护的关系，就此作罢。 谁能想到钱东升这种大厂副厂长还会再次联系她呢？ 这通电话接得突然，李曼君缓了两分钟，决定先按照钱东升给的地址去看一看情况再说。 但直觉又告诉她，钱东升应该不至于坑她。 联系地址就在当地，跟姚兆文说自己要出去一趟，李曼君带上包，骑着自行车就出去了。 去年打了半年的基础，现在榕城的路就没有她不认识的，骑车半个多小时，来到钱东升给的地址。 并不是钢铁厂，而是一个职工小区，现在是上班时间点，工人都在上班，按道理说里面应该没几个人。 但李曼君推着车子走进去，发现小区楼下有很多工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要么聊天吹牛，要么动象棋打牌，一副闲散模样。 这两年各厂效益都不太好，有些已经在破产倒闭的边缘，就剩最后一口气半死不活的吊着。 但工人连工厂都不去，彻底摆烂的情况也属少见。 李曼君的进入引起小区工人们的注意，一个穿着短袖背心的爽朗大姐问她：“你找谁呀？” 李曼君掏出包里的纸条看了一眼，靠近这位大姐，“姐，请问朱耀威是住在这吗？” 附近还在打牌吹牛的工人们齐齐朝她这看了过来，李曼君不禁有点紧张，面上强自镇定。 “你是他什么人？你找他干什么？”短袖大姐狐疑问。 李曼君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她看，解释道：“我是废品回收公司的，朋友介绍我过来，说是他有废品要出，我就来看一看。” 话音落，那些狐疑审视的目光顿时变得温和了许多，短袖大姐上下打量她一眼，示意她跟自己来。 李曼君把自行车锁好，跟着这位热心大姐上了职工宿舍楼，两人刚走到二楼楼梯口，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年轻男人就走了下来。 大姐指了指他，“喏，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说完，撇下李曼君就走了。 李曼君面前这个工装青年男子，看起来三十刚出头的样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发型潦草，下巴冒着青茬，乍一看过去，觉得他文质彬彬的。 但仔细一看，这人眼神中透着一股不羁的狂放，挺像是电影里演的那种表面老实实则腹黑的反派人设。 要不是钱东升亲自推荐，李曼君断不会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她这点心眼子，在这种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你就是朱耀威？”李曼君试探问。 他先把她上下扫了一遍，点点头，往楼下走。 李曼君跟上他，递上自己的名片，他拿过去看了一眼就还了回来，“用不着。” 路过她停放的自行车，他随手指了指打牌那帮人，让他们看着点，别乱动人家东西。 其中不乏年纪比他大的老工人，但都对朱耀威毕恭毕敬，忙答应下来。 “直接去工厂？”李曼君看他一直往外走，疑惑问。 朱耀威转身冲她颔颔首，就继续在前带路。 李曼君见他话不多的样子，保持沉默。 (本章完) 126 事事关心 两人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一家小型钢铁厂，里面机器全都停了，一个上班的工人也没有，就只有大门口一个看门的年轻门卫。 是的，门卫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再是老大爷。 李曼君顿时觉得朱耀威是厂里的一股清流。 两人来到生产车间, 朱耀威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哗啦一推开，满地都是用肥料袋装起来的废渣。 这还自带打包的？ 李曼君暗挑了挑眉，在朱耀威的准许下，走进去转了一圈。 装袋的废渣都摆在明面上，但还有很多没装袋的放在钢斗里。 “这里一共多少吨？”李曼君问。 朱耀威说：“目前这里有两百吨。” “我不会要担责任吧？”李曼君很心动，但也怕惹上麻烦。 朱耀威笑了笑, “放心，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不会牵扯到你，万一，我是说万一走到那步，有人问了你就说不知情。” 上面领导固守成规，一点不懂灵活变通，现在厂里都发不出工资，员工们家里都快买不起米吃饭了，他们还是死活不肯答应。 要不是为此，他也不会冒这个风险。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干，他就已经想好了最差的结果。 李曼君沉吟片刻，还是没忍住提醒他一句：“要是事情暴露, 你有可能会坐牢的。” 他诧异看了她一眼, 而后讥讽一笑，“我要是不这么做，有职工家里就要出人命。” “刚刚带你来找我的那位大姐，她老公得了尿毒症, 再不拿钱交到医院去, 人就要没了。” “还有刚刚打牌那几位老工人，孩子上学期的学费都还欠着学校的，孩子回家哭着说再不交学费，他就得辍学回家。” “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的日子比你想象的过得还要苦” 朱耀威摘下眼睛，用衣角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定定看着李曼君说：“他们需要钱，工厂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发放他们该得的工资。” 李曼君怔了片刻，好奇问：“最近的新闻你看了没？上面要给地方工厂放开权限，让地方工厂想办法自救。” 朱耀威听见这话，眉头一皱，“哪一天的新闻？” “前几天？”李曼君也不确定，她最近新闻和报纸看得很多，早记不清了。 朱耀威看了她半晌，忽然嗤笑一声，“没准过两天你再看新闻, 这个意见就被否决了。” 李曼君也笑了，“没准又过两天，计划还是市场的诘问, 又有了新的的答案。” “再等等，总有拨开云雾看青天的那天，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 朱耀威突然问：“那你觉得明年是计划还是市场？” 李曼君想了想，答道：“不管是计划还是市场，实践会告诉我们答案。” 从未来人的上帝视角来看，她知道以后将是市场经济的胜利，但现在两种观点正吵得不可开交，她可不想被当成任何一边的支持者。 “我就是收废品的小老板，我只管收我的废品。”李曼君掏出计算器，认真道：“我们还是先来谈谈价格吧。” 朱耀威足足盯了她五秒钟，才松开紧皱的眉头，说她：“你一个个体户小老板，还挺关心国家大事。” 李曼君哈哈敷衍，“书上说的，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 要不是因为知道未来大势，她敢冒险跟他做这单生意？ 两人离开工厂，朱耀威想请她去家里吃饭，再跟她聊一聊刚刚的话题。 李曼君可不敢跟他继续聊，果断拒绝，“我老公还在家等我一起吃晚饭，下次吧，有机会的话。” 应该是没有机会了。李曼君在心里暗暗补充。 朱耀威看得出来她很不想聊这些，不再勉强，略感遗憾。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想法相似的，结果对方只是个想赚钱的个体户小老板。 “两百一吨，知道你这个小老板一口气吃不完，我可以给你先垫一半，每吨你先给一百，事成后再一起结算。” 他急需一笔钱，先给员工们发工资，安抚人心，好让工厂重新开工，不可能完全垫给她。 就算人是钱东升介绍的，靠得住，那也不可能。 李曼君没有什么不满意，朝朱耀威伸出手，对方戏谑的扫了她一眼，才伸手跟她握了握手。 “合作愉快。” 朱耀威笑：“尽快支付全款。” 李曼君嘴角微抽，“好的，请放心。” 跟朱耀威分开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 赵勇还没回来，李曼君把顺路买来的菜放到厨房灶台上，先淘米煮饭等他回来炒菜。 刚煮好饭，楼梯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曼君转头看过去，赵勇见到她眼睛一亮，夫妻两似乎都有好信息要说，齐声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就笑了起来。 赵勇快步走到她面前，兴奋的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那个？” 李曼君把菜放到他手上，接过他的文件包，“先说好消息吧。” “我接到一个长途大单！” 李曼君为他高兴，又问：“那坏消息呢？” 赵勇无奈的看着她说：“我们要分开了，这一趟跑下来，起码一个月。” “你刚刚想说什么？”他不想提这个令人难过话题，忙问她那边又有什么好消息。 不过李曼君似乎并没觉得分开一个月有多么难过，简略说了一下自己刚和朱耀威达成协议收购废钢渣的事，继续问赵勇这边的长途单是怎么回事。 “上头有个大老板，用五百车的生活物资跟国外一家公司换飞机，咱们这边不是有个罐头厂？找我们帮忙送五十车货，就我一个车队还不够，孙海涛兄弟两也一块走。” 说起这个大老板，赵勇一脸玄幻的表情，这可是真的空手套白狼。 什么条件都没有的情况下，在火车上听见几个工人说起国外有人要卖飞机，立马就开始行动，找到国内一家航空公司把价格谈了下来。 随即把国外卖飞机的公司请到国内，知道对方国家急缺生活物资，而自己本地刚好又有大量积压的生活物资后，就提出以五百车皮生活物资兑换四架飞机外加一架飞机的零部组件。 一顿忽悠下，没想到对方真就答应了，并且不限制物品种类，给了大老板极大的发挥空间。 但采购需要大笔资金，所以他又和银行商量贷款，承诺飞机到国内后立马给银行一架做抵押，成功贷款六千万。 最后便是购置积压商品，发货换飞机。 这一套操作，罐头厂老板说起时，赵勇等人听的是目瞪口呆，只觉得无比玄幻。 但这就是真的，并且现在他们就要带着五十车皮的罐头前往边境交货，而且这已经是第三架飞机了。 李曼君听着听着，觉得这个事怎么这么耳熟呢？ (本章完) 127 跑长途 脑中灵光一闪，不是很确定的问：“这个大老板是不是姓牟？” 赵勇惊讶的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李曼君说看新闻的时候好像听过有这么个人在卖飞机。 心里想，这位可是想把喜马拉雅炸开一个口子，将印度洋暖流引到我国西北地区，改善气候环境的鬼才。 只可惜，这么项目过于离谱, 没有成功。 因为地理交通不便，铁路和航运成本都太高，罐头厂老板选择了性价比最高的高速货运。 从南到北国边境，赵勇要带着车队离开一个月。 晚上吃过晚饭后，李曼君拿出一只空的行李包，赵勇把刚压箱底的冬衣又翻了出来，听说北边现在还冷，得带两件厚衣服。 李曼君担忧的叮嘱：“时间有剩余的, 你们不要太赶，晚上最好两个人一起开车，互相有个照应，太晚了就停下来休息，千万不要疲劳驾驶。” 赵勇越听她说越不舍，结婚这么久，这还是他们夫妻两第一次要分开这么长时间。 “我好舍不得啊~”他放下了正在收拾的行李包，一把将还在给自己准备随身物品的她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脸蹭着她的脸。 李曼君感觉到他的不舍和眷恋，放松下来，软在他怀里, 手握住他粗壮的手臂, 轻抚着，“每天都要给我打一个电话。” “.嗯。” 身后的胸膛越来越热，像是着了火，烫得惊人。 “吧嗒”一声轻响, 屋里的灯被男人反手关掉，两人一起倒在泛着洗衣粉清香的床单上。 两天后，赵勇就带着车队出发了。 李曼君想送他，他不让，怕自己看见她站在车后面挥手，就不想走。 他虽然是公司的老板，却也不会什么活都完全抛给手下弟兄们去做。 何况这次还是去这么远的地方，几乎横跨了整个国家，他不亲自去，留在公司里也会很担心。 小关也去了，公司里只留下姜宇。 赵勇不让送，李曼君还是悄悄在楼上看着他们车队走远，这收回目光。 转身拿上包，下楼去君达公司跟姜宇说了声自己要用车，让他帮忙腾一辆出来。 大货车已经全部开走了，剩下的都是面包车和小型货车，为了这趟长途大单，邱总那边的单都先往后放了放。 用车紧张，姜宇下午打电话到李曼君的回收站, 抱歉的跟她说公司这边近期安排不上。 “老板娘，要不我给你找一下其他同行师傅，你看行吗？” 榕城单独接散单的货车司机还挺多的，他们接单不稳定，一般会挂靠在君达这边，要是公司这边有多的单子接不下就会推给这些散单同行。 “行，麻烦你帮我找两个。”李曼君拜托道。 姜宇应下了。 李曼君挂了他的电话，马上又给邻市钢铁厂打电话，这算是回收站上家之一，店里的重金属都是这家公司过来收。 电话接通，李曼君问他们要不要钢渣，她这有一批要出。 “要啊，不过你什么价？” “三百八一吨。”李曼君说：“包送货。” 对方嫌贵，“包送货也要不了这么多啊，废钢才多少钱一吨你我心里有数，这样，三百一吨，你有多少我们全收。” 李曼君心道这价砍得也太狠了，“三百五十一吨。” “三百二吧，咱们也不要争了。” “行！” 价格谈好，李曼君又见了朱耀威一面，之前说好的不算了，她要拉一车货付一车款。 朱耀威很不高兴，说李曼君就是个奸商，出尔反尔。 可两人还没正式签合同呢，李曼君觉得不算。 她才不管他怎么说，只有她自己会对自己的钱负责，一下子付掉全款一半，万一半路出点什么事，她不信朱耀威还拿得出钱退给她。 职工小区里那么多工人，就盼着工资到手呢，拿到手的钱，谁还舍得还出来。 所以不管朱耀威怎么说，李曼君只能承诺拉一车就付一车全款，并且有多少她拿多少。 朱耀威想了想，同意了。 这次两人都长了心眼，当场签了份合同才算完。 “我车已经找好了，明天早上就来。”李曼君挥挥手。 这次她说话算话，带来两辆大货车，一天拉两趟，三天就把堆积在车间里的两百吨钢渣全部拉走。 李曼君也和之前说好的一样，货款按次结算。 三天时间，有惊无险的渡过，朱耀威拿到了他要的钱。 李曼君这边一倒手，扣除人工费和运费，一吨赚了110块。 “你们这边够一车了你就打电话叫我。”李曼君把自己的名片塞他手上。 这次朱耀威倒是不说用不着，然后给她还回来了。 他意外发现，这个小女老板还挺有钱，并不像是他一开始以为的那样。 李曼君把这一次赚来的两万两千块打进公司账户上，姚兆文算账的时候，只觉得今年的半年奖又希望了。 他看着账本，时不时抬头撇李曼君一眼，欲言又止。 李曼君早发现了，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姚兆文嘿嘿一笑，尴尬的说：“老板，现在店里生意越来越好，还有上门回收的电话也很多，我一个人又要看店，又要打包废品，还要上门接货，我感觉我体力有点支撑不住……” 李曼君这些天都在外面跑废钢渣的事，上午直接去朱耀威那边，下午从邻市结完账回到榕城已经很晚，所以就直接回家了，店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姚兆文一个人。 但今天她回到店里发现，店内一切井井有条。 李曼君深知，自己现在能够放心的在外面跑业务，都是因为店里有姚兆文在的缘故。 所以，她其实也在考虑提高他的待遇。 但这次好像不是提高待遇就能搞定的了。 姚兆文苦笑着试探提议道：“老板，咱们要不再多招个人吧。” 李曼君想了想，让两人都暂时放下手里的活，来到办公室，面对面坐着商量要招个怎样的人。 姚兆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老板，我想尝试跑业务。” 李曼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以后账谁来算？ (本章完) 128 小三儿子满月酒 在李曼君的店里，姚兆文身兼数职。 他现在既是打包员，也是会计，还是上门小工，忙的时候午饭都来不及做，只能去对面小饭馆凑合一顿。 晚上下班累得够呛，之前还挺喜欢自己买菜做饭的, 现在看见那盆还没来的洗的碗，直接跑女朋友家里蹭饭去了。 这些变化都是因为一个字，累。 其实李曼君也累，打包是回收废旧里最消耗体力和精力的一环，特别是那些精密电子零部件拆分，姚兆文根本不懂, 都是她在做。 想到这些，两人对视一眼，确实该再招一个人进来了！ 因为姚兆文想跑业务，李曼君看他挺有信心，决定让他去试一试。 不过前提是，账他还得继续负责，同时还要把新招来的人培训好，确保店里不会乱。 这次李曼君明确了要招一个体力人员，主要负责分拣打包和看店。 上门业务姚兆文继续做，等新来的员工熟练上手后再看情况交出去。 人倒是挺好招的，包吃包住一个月一百八，这样的条件算是很不错了。 新来的员工叫王大胜，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壮小伙。 他是外地来的，因为家里经济原因没能继续上高中, 初中毕业后跟着家里叔叔进城打工, 做过服务生, 也在工地干过小工。 但都因为家里父母身体不好需要照顾，总干不长。 今年他从过年一直照顾父母到四月份，见父亲身体好转，母亲一个人可以应付后才出来。 可这时候工地招工的早招满了，去不了工地，就辗转找到了李曼君这里。 王大胜老实肯干，干活很下力气，姚兆文在店里带了他三天，细分类的打包工作他已经可以独自一人完成。 店里不怎么忙的时候，李曼君在店里看店，姚兆文就骑着三轮带他熟悉上门回收业务。 王大胜刚来路还不怎么熟，两人晚上睡一个宿舍，姚兆文就拿出笔和纸画地图，教他认路。 有姚兆文这样勤勤恳恳的师父，王大胜这个徒弟也慢慢被带出来了。 又一次接到朱耀威那边的电话后，李曼君把王大胜留在店里，带上姚兆文，两人一块儿去了工厂。 去年的年终奖，姚兆文用它换了一辆自行车，两人一人骑着一辆，踩得脚下生风。 其实像是朱耀威这种自己找上门的业务，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 主要还是拓展那些还不知道有绿曼存在的工厂, 过年的时候李曼君没想起来维护发展人脉, 这次她吸取经验教训，重新做了一个电话本。 本子上记录着所有联系过或者接触过的公司工厂联系方式, 姚兆文顶着尴尬，开始给电话本上的人打电话。 一开始脸皮薄，对方觉得烦，姚兆文能独自脸红好半天。 后来打得多了，越来越坦然，就算会被骂，也能淡定挂了电话继续打下一个。 把老客户交给姚兆文维护后，李曼君就只负责新客户的开发，满城的跑，满城的转。 偶尔乡下有消息传过来，就下乡去看看。 但好运气不是一直有，假古董很多，真的是一次都没遇见过。 天气越来越热了，气象专家们从四月初就一直在说今年可能有大旱，南方中部各省都一直在为防旱作准备。 但到了四月末，气象专家们又重新发布消息，说受气流影响，可能会有暴雨。 李曼君从榕城车站走出来，这次下乡又是炸胡，根本没有老物件。 但那户村民听说了有人高价收老物件，从家里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一个破罐子，兴致勃勃找到了郝建，说想让专家给他鉴定鉴定。 “这可是从我祖爷爷那辈一直传下来的，要不是家里缺钱给娃看病我也不可能违背老祖宗遗愿把它拿出来。” 郝建没有什么经验，就跑去找刘成，刘成看那罐子跟曼君姐之前看的那些差不多样式，就给他曼君姐打电话。 李曼君大喜啊，马不停蹄赶到村子，还怕自己眼力不够，走之前特意去找万荣明学了两手。 好家伙，在众人的期待下，那村民捧出来一个陶罐，李曼君把底一翻，“明乾隆制”四个简体大字印在上头，绝了！ 山村路远，她又在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回到榕城。 天气有点闷热，汽车站旁有位老奶奶正抱着泡沫箱卖冰棍，李曼君掏出两分钱，买了一根，边吃边往公交站走。 冰棍吃完的时候，公交车也刚好到，坐车回家，天就开始阴沉沉的了。 客厅座机响了起来，李曼君以为是赵勇打来的，最近他们已经返程，再有两天应该就到榕城了。 电话里传来了温玉凤的声音，“曼君啊，在家呢，吃了吗？” 李曼君看了眼饭桌，她一个人懒得做饭，从楼下打上来的快餐，正吃着呢。 “吃了，温姐你呢？有什么事吗？”李曼君笑着问。 温玉凤啧啧两声，李曼君瞬间坐直身体，有八卦可听了。 “林总家办满月酒，你去不去？” 李曼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林总家谁生了，上次过年前才见林太太，她刚从山上修行完毕下山，就算那时候怀上了这会儿也才刚两个多月呢。 温玉凤没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小姑娘没往那方向想，唏嘘提醒：“上次我不是跟你和路太太说过嘛，那小三生了，还是个大胖小子，你家小赵没跟你说啊？” 李曼君恍然大悟，原来已经生了，居然还高调的要办满月酒，真是狗血又刺激。 温玉凤说，小三坐满月子就拿钱走了，还是林太太亲自伺候的，现在那个儿子被林太太抱回家里养，那爱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她亲生的。 外人看笑话，人家一家子根本不在乎，还要大办满月宴，邀请了邱总、赵勇、路盛名几人，请他们去吃满月酒。 李曼君听完，虽然不懂，但内心大受震撼。 赵勇没跟她说，可能是忙忘了，也有可能是知道她不喜欢林总混乱的私生活，没敢跟她提。 几家这么熟，人家邀请了，还是要去的。 温玉凤和邱太太不是很说得来，路太太已经确定了她不会去，她就只能来约李曼君。 到时候有个人陪着自己尴尬，就没那么尴尬了。 (本章完) 129 这么猛的雨势 林家把满月酒办在榕城最大的百盛大饭店，开了三十桌，商界政界的人脉都来了。 林太太穿着一身暗红洋装，身后跟着抱孩子的保姆，一脸喜色到处招呼客人。 邱太太和邱总一块儿来，赵勇还没回家，李曼君一人代表全家, 和梁主任温玉凤夫妻一块儿进场。 礼物是昨天她和温玉凤一块儿去商场挑选的，买了宝宝穿的衣服，还包了1888的红包。 这个数额是李曼君昨晚跟赵勇商量出来的，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 邱总送了五千大红包，邱太太还拿了一个金锁挂在小宝宝脖子上，林太太谢过大家，又安排他们坐好，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 那被保姆抱在怀里的小宝宝李曼君只看了一眼, 白白胖胖的，模样不是很像林总，可能比较像妈妈。 小孩确实可爱，刚满月的宝宝很乖，大厅这么多人说话他也没醒，只一个人呼呼的睡着。 邱太太接到怀里抱了抱，说是要沾沾喜气。 温玉凤和李曼君对视一眼，两人微微一笑，等着开席。 来的人太多，原先准备的桌子不够坐，林总母亲腾了一桌出来招呼那些重要人物，把两个小孙女送到了李曼君她们这桌。 “乖哦, 跟着几个阿姨一起坐。”保养得很好的林母看起来不过五十左右, 安置好两个孙女，又拜托温玉凤帮忙看看。 温玉凤看着林母走远, 把位置往后挪了挪, 好让两个小姑娘挨桌子近一点。 两个女孩经常见到温玉凤和邱太太，乖巧的叫：“温阿姨，邱阿姨。” 轮到李曼君，没见过，冲她尴尬的笑了下，露出一口小米牙。 李曼君冲两个漂亮的小姑娘笑了笑，温玉凤介绍：“这是赵叔叔的妻子，小李阿姨。” 姐妹俩又喊了一遍小李阿姨，李曼君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果汁，让她们一会儿想吃什么告诉自己，自己帮她们夹。 邱总已经转到重要人物那一桌去了，邱太太不喜欢那种场合，留下来跟李曼君她们一块儿。 见到两个小姑娘这么乖巧，就忍不住想逗逗她们，“莉莉、洋洋，你们喜欢小弟弟吗？” 莉莉是姐姐，上小学了，比较懂事，点点头，“弟弟很可爱。” 洋洋则皱着小眉头，哼了一声, 声音奶奶的说：“弟弟总哭，爸爸妈妈都围着他转, 奶奶说爸爸妈妈有了弟弟就不要我和姐姐了，邱阿姨，奶奶说的是真的吗？” 莉莉听见妹妹这话，情绪低落的耷拉着小肩膀，懂事的孩子更敏感，她不像是妹妹有什么不满就都发泄出来，她只是默默看着爸爸妈妈温柔的照顾小弟弟，暗暗难过。 邱太太求救的朝李曼君这边望了过来，李曼君无语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糖果，询问姐妹两的爱好，把话题岔开了。 邱太太暗松一口气，她就是想逗逗姐妹俩，可不想挑拨林总的家庭矛盾。 不过林母也真是，怎么能跟孩子说这种话呢？ 邱太太爱怜的看了姐妹俩一眼，等菜上来时，不停给她们夹菜，像是要弥补刚刚的失言。 洋洋年纪小，有吃的很快就忘记了不高兴。 莉莉一边吃着三位阿姨给夹的菜，一边频频回望爸爸妈妈的方向，爸爸妈妈正抱着小弟弟在满月庆典四个大字下面合影纪念。 “莉莉，带妹妹过来。”林太太忽然朝两个女儿招手，叫她们一块儿去拍照。 邱太太主动起身，把姐妹俩牵了过去，回来时啧啧摇头，“真是想儿子想疯了。” 她说的小声，只有坐在她身旁的李曼君和温玉凤听见了，三个女人对视一眼，难得脑电波撞到一块儿，都觉得林家这事办得不可理喻。 饭店的菜挺好吃，李曼君吃了不少，她最近胃口特别好。 邱总还在喝酒，邱太太懒得等，让司机开车先走了，顺路还送了李曼君一程。 下车时，好笑的问李曼君：“李太太你跟赵总结婚块一年了吧，什么时候有好消息告诉我们？” 李曼君看着她打趣的媚眼，摊手笑：“不知道，随缘吧。” 邱太太嘁了她一声，看着快要下雨的天空，挥挥手让她快走。 李曼君笑笑，目送邱太太家的车驶远，刚走到家楼下，一条闪电划过夜空，紧接轰隆一声雷响，大雨一刻也不迟疑，哗啦啦落了下来。 街上行人错不及防，急忙朝屋檐底下跑。 李曼君暗暗庆幸自己回来得早了几秒钟，要不然就要变成落汤鸡了。 抬步上楼，楼上传来脚步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手里提着伞，正要下楼。 赵勇回来了，刚进家门就下暴雨，怕李曼君正好在回来的路上，拿了伞下楼来接她。 夫妻两在楼梯过道碰见，李曼君吓一跳，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谁，一个虎扑冲了过去。 赵勇笑着托住扑上来的老婆，在她发顶亲了一大口，“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宴席就结束了吗？” “我们吃饱就先回来了，邱总和梁主任还在喝酒呢，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李曼君笑着质问道。 “我也才刚进家门，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这不是突然就下雨了嘛。” 赵勇干脆抱着她往楼上走，掂了掂，好像轻了一些，皱眉问：“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李曼君狐疑问：“有吗？我感觉我还重了些。” 赵勇又掂量了一下，“真的轻了。” “我看是你的错觉。”李曼君哈哈笑道，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松木香味儿，特别有安全感。 巧婆婆从家里提着桶出来倒水，被赵勇抱在身上的李曼君跟她来了一个对视，嗷的低呼一声，忙从赵勇身上滑了下来。 赵勇嘴角含笑，大大方方跟巧婆婆招呼，“这雨下得大，婆婆你记得关好窗户。” 巧婆婆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这些年轻人哟~ 夜里雨下得很大，雷声轰隆隆像是要把天都炸开，李曼君不安惊醒，发现身旁人不在，还以为自己之前见到赵勇回来是在做梦。 屋内亮起烛光，赵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屋内，李曼君这才清醒，坐起身问：“又停电了？” 赵勇颔首，让她把薄被盖好，别着凉。 他把蜡烛放在桌上，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大雨还在一直下，屋外狂风呼啸，路灯一闪一闪的，要灭不灭，看起来像是短路了。 道路两旁的小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垃圾桶翻倒在地上，垃圾飞得到处都是。 眼看着忽闪的路灯啪一下彻底熄灭，赵勇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这么猛的雨势，他在榕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本章完) 130 积水 “这么大的雨，车停在楼下没事吧？”李曼君担忧道。 外面的风吹得窗户砰砰响，还好年后赵勇才把窗户重新钉了一次，要不然肯定挡不住现在这么猛的风。 李曼君侧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凌晨四点十五分。 赵勇把窗帘拉上，走到床边拿衣服，一边穿一边不放心的说：“你继续睡, 盖好被子别着凉，我下楼去看看。” 李曼君指了指客厅，“门后有雨衣。” “知道了，我去把车挪一下就回来。”回身摸了摸老婆的脸蛋，赵勇披上雨衣，穿着雨鞋, 打着手电筒出门了。 说是挪车很快回来，但李曼君等了十几分钟都还没回来。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屋檐雨棚上，像是在敲鼓一样，吵得人心烦。 君达货运的停车场上全是积水，赵勇把自家的小轿车开进来，停在地势稍高处，车灯一开，停车场低洼处积水已经快到小肚腿了。 特别是宿舍，因为是库房改造的，地势比较低，雨水哗啦啦朝宿舍门前流，门口的排水沟也翻了出来，一点点往宿舍内渗进去。 此时公司员工们都在宿舍内休息，还不知道有水漫进来了, 赵勇只觉得庆幸, 幸亏自己过来看了一眼，这要是等到他们明天醒来，宿舍都给淹了。 赵勇把员工们喊醒，又是检查排水沟，又是叮嘱众人做好防范, 最后还用砖头围在库房门口挡水，他这才回家。 李曼君迷迷糊糊已经睡过一觉，赵勇上床时只觉得身旁一股凉气，冻得一哆嗦。 赵勇忙往旁边退了点，把薄被给她掖好，这才睡去。 七点多夫妻两就被楼梯过道上的喧闹声吵醒了。 赵勇凌晨去停车时，楼下地面积水还好，只过脚背，属于正常。 但这才过去两个多小时，楼下积水已经到小腿肚，楼里要去上学的孩子们都要急哭了。 “迟到了老师要骂的！”武果站在楼梯口焦急跺脚，楼下积水太深，下去裤子都要打湿。 雨势也并没有因为天明而变小，雨伞刚撑开就感觉要被吹歪，不敢弄湿校服，武果只好往楼道里退。 孙家两个儿子也跟着爸爸站在楼道里，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暗暗盼望着父母今天可以帮忙给老师请假。 不用去学校的话就太好了！ 很快, 要上班的, 要开店门的，全都挤在楼道里。 巧婆婆担心自己的理发店想去看看, 穿着雨衣雨鞋就想出去，孙哥赶忙将这老太太拽回来，“您别乱跑，这水深着呢！” “哎呀，我店里刚进的一批货还扔在地上呢，这么深的水肯定都流进去弄湿了！”巧婆婆着急得不行。 最后在邻居们的劝解下，到底没有淌水过去。 邻居们堵在楼道里，感叹这样大的雨几十年难得一见。 李曼君夫妇两个洗漱干净准备去上班，也被堵在楼道口。 一辆出租车驶过，飞溅起来的水花三米高，靠近街边的孙家父子三人，急忙往后退。 “要死啦！”孙哥气冲冲的骂道。 “爸，今天肯定要迟到了。”孙家大儿子皱着小脸，很无奈。 小儿子假装难过，拽着他爸的手，“爸爸你给老师打电话请假吧，就说我们家被水淹了，不能去上学了。” 孙大嫂拿着两双雨鞋匆匆跑下楼来，听见儿子这话，对着他后脑勺上就是一爆栗，“一天天就想请假，再这样期中又考不及格。” “把鞋子换上，让你爸把自行车推出来，推你们到学校去。” 孙大哥欲哭无泪，但为了孩子的学习，还是把自行车推出来，两个儿子扶到车坐上，他站着推。 “我给姚兆文打个电话。”李曼君往楼上走，在过道上给店里打电话，问姚兆文店里的情况。 “我们这还好，昨晚上我和王大胜看雨太大，已经把纸壳那些都搬到库房里去了，咱们这地势比较高，没有积水。” “不过外面的路上全是黄泥水，恐怕不太好走，老板你要不等雨停再说吧，店里有我和王大胜看着。” 李曼君嘱咐两人自己也小心，多备点蜡烛，怕晚上还不能来电。 这场雨下得大，城里很多地方都停电了，现在雨也不停，抢修人员没办法出门维修。 李曼君今天原本要去朱耀威工厂里拉废钢渣，只好又给他打电话解释了一下。 “等雨停我立马联系师傅过来拉走。” 这是小事，朱耀威没说什么，还问了她城区的情况。 “我这边倒是还好。”李曼君答。 “之前气象新闻上在说什么厄尔尼诺异常气流出现，中南部都会有持续性大雨，这雨恐怕还没这么简单，你多注意吧。” 说完，朱耀威就挂断了电话，他那边也很忙，工厂重新开工，事情繁杂又多。 赵勇下楼去公司看了一眼，车和人都好，就是还有一车砖等着要送，但现在这情况出门不安全，赵勇在办公室打了很多电话跟顾客解释。 又叮嘱车队员工们及时注意防水，这才顶着一身雨水回到家。 李曼君烧了热水在灶上，赵勇用水桶接半桶水，兑半壶开水，在屋里擦了擦，洗了个头，换上干爽的衣服。 楼下早餐店还是坚持开门，他们店里台阶做得高，水没漫进去，李曼君打了两碗米粉回来吃。 夫妻两一边吃米粉一边把收音机打开，接收最新新闻报道。 休息半天，下午来电了，雨势也变小了很多，只是毛毛雨。 打开电视一看，气象专家们都在说那什么厄尔尼诺，还督促居民们做好停电停水准备。 赵勇立马出门去买了一大把蜡烛回来。 到了晚上，果然又停电了，大雨一直下，时不时停一小会儿，连续下了半个多月。 专家们说今年中南部的降水量已经超过往年的好几倍，非常危险。 榕城情况不太乐观，积水最深的地方一米二，居民出行靠划船。 李曼君这期间只到过店里两次，回来一身泥水。 雨太大，店里也没什么生意，姚兆文和王大胜权当是放假了，两人还挺乐观，听听广播磁带，悠闲得很。 (本章完) 131 支援灾区 到了五月底，榕城的雨变得很小了，积水慢慢褪去。 但在别的地方，传来噩耗。 洪水决堤，房屋倒塌，人畜全部被大水冲走，疟疾、瘟疫感染施虐。 榕城电力已经恢复，电视上播放的惨烈景象，看得国人纷纷落泪。 我国第一次向国际申请援助，海外侨胞，港台同胞，各地商人社会团体纷纷向受灾地区捐款援助。 事发点距离榕城并不远，就在邻省，各地救灾物资需要发往受灾地，路盛名半夜给赵勇打来电话，邮局要征用他们的车队，给灾区运送物资。 赵勇大半夜爬起来，都来不及准备什么，就带着车队出发了。 李曼君在家中焦急等待，电视新闻一直播，时刻关注着灾区的动向。 姚兆文打电话过来，“老板，上面组织捐款，咱们公司捐多少？” 前一天赵勇也才接到捐款电话，小型公司企业，都有指标。 君达捐了两万，李曼君也早就准备好了一万，让姚兆文以公司的名义捐赠出去。 又以个人名义，捐了五百元。 街道里，巧婆婆和社区人员也在组织居民捐款援助灾区民众，李曼君这五百元就是捐到社区里的。 大人小孩都来捐款，武果把自己的小猪存钱罐都砸开，分分角角一共二十五块八毛一分，全部捐给灾区。 社区给了他一朵小红花，并在组织的社区捐款活动上，特别提到武果，表扬他，希望大家向他学习。 孙家两个儿子一看见武果的小红花，立马回家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都捐了出去。 听说各地还有明星义演，表演所得收益全部无偿捐赠给灾区，全国人民都在为这次赈灾做努力。 赵勇一走就是半个月，期间偶尔打电话回家，也只是报平安，很快就挂了。 后来，李曼君在榕城日报上看到了君达货运的照片。 照片上，小关、刘超、姜宇等人，与人民子弟兵们站在一块儿，一个个灰头土脸，眼神却亮得惊人。 而赵勇，站在人群之后，手里正在接着从货车上卸下来的包裹，并没有看着镜头。 君达货运的横幅就竖在货车顶上，榕城日报记者特别报道了他们的事迹，还做出了表扬，呼吁其他社会人士积极参与救助。 同篇报道里，还有邱总和路盛名站在一起握手的照片，标题是“邮局领导感谢建筑商人无偿捐赠”。 李曼君这边还震惊着呢，电话就响了。 是温玉凤，她惊喜说：“曼君你看报纸了没有，今天的榕城日报，老邱和你家赵勇的公司都上报纸了哎！” 换源app】 “老邱厉害呀，一下子捐赠灾区五十万的生产物资，平时看起来抠门，没想到他还挺爱国的。” 李曼君说自己已经看见了，温玉凤问她光荣不光荣，李曼君哭笑不得，“都是为了灾区民众。” “是啊，希望大家都快点好起来。”温玉凤感叹道。 李曼君也由衷希望这场灾难快点过去，又跟温玉凤聊了点林太太家的八卦，才挂掉电话。 赵勇回来时，六月已经快过去了。 人黑了，还瘦了，一进家门，直接摊在床上睡了一天，起来就喊着要吃老婆做的面。 他倒是清醒，知道其他饭菜李曼君弄不好，只要求吃面。 李曼君心疼他辛苦了这么久，开火给他下了一碗青菜汤面，配两个煎鸡蛋。 赵勇一口气全吃光，汤都喝干了，长手长脚的瘫软在沙发上，意犹未尽的说：“真好吃！” 李曼君拿出那份榕城日报，问他这上面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咦？这就发出来了？他们速度还挺快，我以为写稿子得写个把月呢。”赵勇把报纸拿到手里，欣赏一番，才指着邱总和路盛名那张，好笑说：“摆拍。” 记者媒体又不是闲的吃饱饭没事干，大把的事迹可以报道不写，偏偏报道他们。 李曼君一挑眉，难怪她第一眼看见这照片时，总感觉小关等人动作有点不自然呢。 赵勇一本正经的看完了整篇报道，最后得意的指着那张君达货运的横幅问李曼君：“显眼吧？” 李曼君点点头，“这广告打得很不错。” 赵勇嘿嘿笑了一声，李曼君白他一眼，“得瑟。” “累吗？”她又忍不住想心疼这傻瓜，坐到他身旁，给他揉揉肩膀。 赵勇当然要说累，这样老婆才心疼自己呢。 一脸苦相的说起了在灾区发生的事，每天货车都不停，两人轮着开，物资一趟一趟往受灾点运，有的地方山体滑坡严重，车开不过去，就组织人来搬。 那些人民子弟兵最是辛苦，年纪都比他小，不怕苦不怕累，他们车队停下休息，他们还坚守在岗位上。 “姜宇特别感性，看着这些小伙子一声不吭的干着脏活累活，偷偷抹泪好几次。” 其实他也偷偷抹过眼泪，但这种有损男儿气概的事怎么能跟老婆说呢。 “我就没哭过，想哭就忍着，男人嘛，有泪不轻弹。”赵勇哈哈说道。 “对了，还有邱总，我就说他这种贵人不适合去灾区，但看路盛名都去了，他非要去一趟，到地方发现得住在帐篷里，还没床，坐着睡，吃也吃不好，喝口热水也没有，就后悔了。” “你是没看见他当时那表情，丧如那什么考？” 李曼君提醒：“如丧考妣。” “对，就是这个意思，物资一送完，照片一拍好，马上就熘了。” 邱总是跑了，他还不能走，路盛名还在呢，他和弟兄们也确实想多帮点忙，就待到了最后。 “我觉得路盛名这人不错。”赵勇总结道。 李曼君想着他能够一直坚守一线，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领导。” 她忽然沉默下来，肩上按摩的手也停了，赵勇狐疑转身，就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啦？手累了就不按了，我睡了一觉已经不累了。”他以为她是给自己按摩按得累了。 李曼君却摇摇头，有些失神的说：“我这几天应该来月经的，但一直没来。” 还有上个月，也没来。 好像是有一点点浅浅的红，后面就没有了。 132 怀孕 夫妻俩对视一眼，赵勇拧着眉道：“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万一是什么妇科疾病，早发现早治疗。 李曼君点点头，她早觉得不太对劲了，但人就是这样，对去医院有种本能的抗拒。 好像不知道结果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自己没问题。 夫妻俩都没往怀孕哪方面去想，因为这两个月，赵勇不是跑长途就是去支援灾区，两人亲热的次数都很少。 于是乎，夫妻俩怀揣着有病就治的心态来到医院时，听见医生问：“你没有什么妊娠反应吗？” 两人齐齐“啊？”了一声。 医生一看这夫妻两就呆呆的，直接说：“你怀孕了，已经七周半。” 李曼君傻眼，“我怀孕了？这不可能啊，我什么反应都没有。” 赵勇还发蒙着，“我老婆是怀孕了？没有其他病吗？” 医生服了这对夫妻，怎么这反应和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 人家听见怀孕，高兴得都能蹦起来，这两人怎么看起来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作为医生，她还是真诚恭喜，“恭喜你们，胎儿很健康，你们要做爸爸妈妈了。” “对了，李曼君是吧，你确定你一点异于平常的反应都没有吗？” 李曼君想了想，她最近唯一和平时不同的反应就是吃得更多了，胃口特别好。 医生都羡慕了，“你这样的孕妇可是万里挑一，换成别人，这个时候早就孕吐吐得不行了。” “这孩子，你们要的吧？”鉴于李曼君的反应实在算不上多么惊喜，医生小心的又确认了一遍。 “要，肯定要，当然要！”赵勇激动的站了起来，连声说要。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夫妻两对视一眼，李曼君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怎么都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了一条小生命。 李曼君的情况很好，医生什么药也没开，就只是叮嘱要补充营养，还有忌口，尽量不要吃刺激性食物。 赵勇认真记着，李曼君还处于游离状态，医生看着她们，好笑的摇了摇头，冲门外喊：“下一个。” 妇幼医院离家不远，两人步行来的，回去的时候赵勇怎么都不让李曼君走路，打车回的家。 从上车到下车，都不到一分钟车程，司机师傅有点无语。 李曼君不要他扶，赵勇非要扶，好似她是大熊猫一样珍贵。 把她送回家，倒好热水，摆上零食水果，打开电视让她看着，匆匆忙忙出门去买医生说的鱼啊骨头汤什么的，打算回来炖给李曼君喝。 李曼君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前忙后，一脸傻笑的样子，心里那一点纠结终于散去，摸了摸还没什么感觉的肚子，笑了起来。 其实，生小孩也没这么可怕，对吧？ “驾校我已经报了，培训班还要上，店里也会去，公司的业务我还会继续开发。” 李曼君说完，端起赵勇煮得奶白的鱼汤，吹吹凉，喝了一口，“真鲜！” 赵勇不敢说不，只能让她多喝点，转头就给岳母打电话，告知这个好消息，企图让王晓娟来劝劝李曼君。 “我跟你说，女人怀孕生孩子那不是一般的情况，一个不小心就要出问题，那什么驾校你就先不要去了，开车多危险啊，万一磕着碰着，你赔我外孙！” 李曼君横了赵勇一眼，某人装作没事人一样，在厨房里忙碌着，耳朵却早竖得尖尖的。 王晓娟还说：“那什么培训班也不要去了，你这都要当妈的人了还上什么学，也不怕被人笑话，还是夜校，晚上走路回家这么黑，摔一下哦，那你可有罪受！” 李曼君听得烦了，“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要是照您这么说，我不要了岂不是更没烦恼！” 王晓娟顿时尖叫一声，“老李你快来，你这女儿我管不了了！” 李大为接过电话，忙把女儿情绪一顿安抚，“你不要生气，你妈就是这么一说，你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 然后，李曼君就听见了“啪”的一巴掌，她爸倒吸了一口凉气。 隔着电话她都能想象到爸爸被妈妈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的画面，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会负责的，你们放心吧。”李曼君说完，先挂了电话，不想再听王晓娟的念叨。 但她没想到，王晓娟这次居然直接杀到榕城家门口来。 也不知是不是得到了确定的结果，李曼君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变得嗜睡了，早上睡到九点才起。 赵勇巴不得她多躺会，根本没叫她，把要喝的水和小零食放在床头就去公司了。 等李曼君一觉醒来，洗漱好，背上包，拿好自行车钥匙打开门，就对上了王晓娟灿烂的笑脸。 身后跟着李建军，手里抓着一个鸡笼，里面是一只咯咯叫的老母鸡。 “你们怎么来啦？”李曼君惊讶让开门，放两人进来，“店里不开门啊？你生意不要做了？钱不要赚啦？” “吴阿姨帮忙看着。”李建军答完，看了眼姐姐的脸色，不太好，怕这两个女人吵起来会殃及自己，找个借口就跑下楼去了，说去买冰棍给她们吃。 王晓娟喊不住他，只能无奈摇头，转身打量起女儿的家。 这是王晓娟第一次到赵勇家，之前每一次来进货她都忙着赶车，加上不想麻烦孩子，一直没来过。 李建军记忆力很好，时隔一年，还能把妈妈领到姐姐家来。 王晓娟打量这间小屋子，两室一厅，还有个自己围起来的厨房，屋里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电视柜旁插着一把鲜花，香香的。 “怎么不买个蕾丝罩布把沙发、电视、冰箱这些盖起来？好看又防灰。”王晓娟觉得这还是有点单调了，主动表示回头就给女儿女婿缝一套罩子。 转完屋里，又去厨房找刀，准备杀鸡。 李曼君忙拦住她，“刚下车就忙活，你不累吗，先进来坐着休息下。” 王晓娟翻了翻锅盖，看见高压锅里炖剩下的猪脚汤，点了点头，“小勇真是不错，遇到这么好的男人，你还不知道珍惜。” “我很珍惜。”李曼君回。 王晓娟仿佛逮住了她的漏洞，立马说：“你知道珍惜，那你还要去学驾照，去上夜校？” 133 拿人手软 李曼君已经不想生气，让王晓娟别忙活了，跟自己去外面吃。 给赵勇打电话，跟他说了一声，免得一会儿李建军回家进不了门。 快中考了，怕李建军备考压力大，王晓娟特意带他到城里来放松的。 李曼君只觉得无奈，就李建军这性格，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压力。 李建军真买雪糕去了，买回来见姐姐家门都关了，只听见屋里母鸡在咯咯叫，一头雾水。 他倒是不傻，知道姐夫公司就在这背后，又拿着快要融化掉的雪糕跑下楼去找姐夫。 赵勇知道他要来，早在公司门口等着了，见小舅子拿着融化的雪糕走进来，招呼他进自己办公室待着，等自己忙完再领他出去吃午饭。 李建军坐了一会儿就待不住，见姐夫在业务厅里忙着，溜到停车场看货车。 员工们都知道他是赵总小舅子，逗他要不要一起去送货。 李建军忙摇头，“不了不了，我等我姐夫。” 员工们还要逗他，给李建军烟让他抽，小关走了出来，没好气道：“客户那边都催了，还不快走！” 员工们跟赵总都能开玩笑，但面对小关这个“管事妈”，立马怂了，纷纷上车离开。 小关嘁了一声，转身就把李建军放到鼻尖轻嗅的烟抢过来，叼在自己嘴里吓唬小孩，“这玩意小朋友不能碰，要是让你姐夫知道，非凑你不可。” 李建军不服气的反驳：“我不是小朋友，我都十五了。” 那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小关，拍拍小朋友的肩膀，领他回去。 “你姐姐姐夫吵架啦？” 李建军奇怪的看他一眼，“没有啊，伟哥你听谁说的？” “咳咳，没谁，乱猜的。”小关摸了摸鼻子，又好奇问：“那咱家阿姨怎么都来了？” “我妈是来给我姐送老母鸡的，我姐怀宝宝了。”说到这，李建军傻气一笑，兴奋说：“我要当舅舅了！” 小关吃了一惊，“嫂子怀上了？” 见李建军猛点头，小关嘿了一声，往业务厅扫了一眼，勇哥这嘴可真严实，大喜的好事居然提都没提。 不过也知道现在的人谨慎，没坐稳不会往外说，免得到手后有意外，总不好再挨个亲朋好友又解释一遍。 小关挑了挑眉，把李建军领到自己办公室，拿出一副象棋，两人下了起来。 “曼君，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王晓娟狐疑问道。 母女俩刚从饭店里吃了饭出来，城里饭店的味道还没自家做得好，王晓娟觉得太不划算。 但女儿请客，她嘴上说着不划算，不好吃，但身体比嘴诚实，母女俩一块儿吃完了四盘菜。 李曼君把手上的遮阳伞收起来，拉着迟疑的妈妈进了商场。 “给你买衣服。” 王晓娟看着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那一家家装修高档的店铺，心已经飞了起来。 “在这买衣服得好贵吧。”她感叹着，有点不知从何下手的无措。 李曼君笑笑，直接领着母亲进了一家女装店，让服务员按照王晓娟的喜好给她挑选。 时尚美丽的衣服摆在面前，由着你一件件看，还不用自己花钱，这谁能不迷糊？ 李曼君趁着妈妈试衣服的空档，又去肯德基爷爷家买了两杯冰可乐，等王晓娟试得冒汗就端上去，“加冰的，外国人最爱喝的饮料您也尝尝。” 王晓娟下意识新奇的接过去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打了个汽嗝，浑身凉爽。 再然后，见李曼君手里拿着一杯，低头就是一大口，瞬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一把夺过。 “不能喝冰的，以后都不能喝。” 李曼君傻眼。 结果就是王晓娟不舍得浪费，一人喝了两杯，试衣服途中跑了三趟厕所。 李曼君哭笑不得。 母女俩把百货大厦逛了个遍，给王晓娟选了两身衣裳，又给李大为买了一身。 逛完大厦又去海洋公园，吃了好吃的，看了好玩的，等到晚上，把赵勇和李建军叫过来，一起在外面吃了一顿饭才回家。 自此，王晓娟早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进城。 等到第二天一早，被李曼君送到汽车站时，才猛然想起。 可想起来也早就晚了。 李曼君指着李建军和她自己手上拿着的袋子，笑着问：“买的衣服鞋子喜欢吧？” 李建军也收到了一双白球鞋，直点头，“喜好！谢谢姐姐姐夫。” 赵勇站在李曼君身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岳母已经被老婆搞定，他这下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王晓娟看着自己进城一趟的收获，想笑又想哭。 李曼君揽着妈妈的手臂，送她进站上车，贴在她耳边笑着说： “要是我不赚钱，您和我爸哪里有这福可以享受？您说是吧。” “我总不能使劲用赵勇的钱来孝顺你们，你和爸不是总怕你们女婿介意嘛。” 王晓娟没好气说：“小勇才不是这种人，我心里知道的，你就能吧你！” 真是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去驾校、上夜校的事，王晓娟是再也不好意思阻止了。 只来得及叮嘱李曼君：“注意不要碰凉的，也不要喝冰的，听见没有？” “知道，保证不喝冰的了。”李曼君笑呵呵的。 王晓娟看她这不认真的样子，很头疼，嘱咐赵勇盯着点，汽车缓缓驶出汽车站。 李曼君挥挥手，让李建军到家给自己打个电话保平安，看着汽车驶出视线，转身冲心虚的某人“哼”了一声。 赵勇不自在的看向别处，手臂虚虚护在她身侧，免得被拥挤的人流撞到，彻底歇了让老婆留在家里安心养胎的心思。 既然拦不住，那就随她去吧。 但自行车是不让李曼君骑了，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都知道她怀孕了，还是早期，骑车不安全。 李曼君自己回想起来也有点后怕，早上让赵勇送自己去店里，下午就坐公交或是打车回家。 驾校在城郊，距离李曼君的店子还挺近的，有时候中午不忙，直接过去练两把。 因为有前世开车的经验，李曼君上手很快，教她的驾校老师都夸她学得快，让其他同班同学向她学习。 134 驾校打人 李曼君肚子还不怎么显怀，她又喜欢穿宽松的T恤，以至于驾校的老师和同学们没有一个知道她怀孕了。 李曼君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故意去提一嘴，就好像是因为自己怀孕就要别人特殊关照一样，干脆不说。 这个年代学驾照很贵，报名费要两千元, 能过来学的人，要么是单位给报销，要么就是有钱的小老板。 而在驾校里，驾校老师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管你是单位的还是小老板，都得听教练的。 要不然人家不认真教你，你就一直学不会。 李曼君的同班同学，年纪都比她大, 她们一个班有六个人, 只有她一个女学员。 李曼君刚到驾校那半个月，每天都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这些大老爷们八卦起来比村口七大姑八大姨也差不多了多少，功力甚至更胜一筹。 说得最离谱的，就是说她是某煤老板小秘，过来学车是为了方便给大老板开车，好方便出去那啥啥。 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听得李曼君恨不得把自己耳朵给堵上。 背着她说的还好，有些人本性就烂，你站到面前了他们还说。 “哟，小蜜来啦！” 二班的六个男学员, 站在休息处的棚子底下, 见李曼君来了，其中一个带着蛤蟆镜的, 直接这么招呼她。 这是这个星期才新来的，出手大方, 时不时请同班学员们去吃饭, 还把教练的烟和饮料都包了。 李曼君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只听见周围的人叫他周哥。 “人家不搭理你呢周哥。”旁边学员怪笑着提醒道。 李曼君只当是耳旁风，径直从六人身前走过去。 “小蜜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姓周的又戏谑的冲她笑了一声：“都是同学，晚上我请客，一起去吃饭啊！” 李曼君不理会，他恼羞成怒，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一个坐台的还真当自己是贞洁烈女了！” 李曼君脚步一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挑眉嗤笑一声，“瞪什么瞪！” 李曼君没回他，转身走了回来，一边走一边拧开手里矿泉水的瓶盖，走到他面前时，刚好打开盖子，在几人戏谑的声音中，抬手，把满满一瓶矿泉水直接倒在了那人头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 出乎几人预料，那个姓周的直到李曼君瓶子里的水快倒干, 才猛的反应过来，挥手挡开。 “草，你这臭娘们找死是吧！”他怒骂一声，抬手就要来打李曼君。 李曼君早预估了他的反应，前世一个女孩独居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防身手段都没有，身体灵活一侧身，矿泉水瓶对着他那张脸狠狠一砸。 “嘭”的一声响，蛤蟆镜被瓶子打掉，歪歪挂在一边耳朵上，姓周的眯了下眼睛，下意识抬手要挡。 就在这时，李曼君突然出手，一手摁着他的肩膀，一手拽着他的胳膊，脚迅速探出，对准他脚后跟一绊，狠狠把他摁倒在地上！ 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猛踹其一脚，转头就朝驾校老师们的休息室跑。 身后的人艰难爬了起来，抬腿要追，小腿刚被她踢了一大脚，整个筋都是麻的，刚迈腿又摔一跤。 旁边的学员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把他扶起来。 “周哥你没事吧？” “别管老子！”他恼恨的命令道：“给我弄死她！”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朝休息室冲了过来，李曼君就站在自家李教官身后，手里拿着电话，随时准备报警。 李教官抽着李曼君之前送的好烟，把气势汹汹的几人堵在门口，中气十足的骂道：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驾校，不是你们的家，要闹给我回自个儿家闹去！” 几人被迫停在休息室门口，其他几名学员见教官发火，有点打杵，只姓周的一人隔着门窗喊李曼君滚出来。 李教官厉声一喝：“你小子喊谁滚呢？一帮大老爷们闲着没事干在背后编排人家一个女孩子，你们要点脸不？” 此话一出，几人面露悻色，忙狡辩说自己可没有。 眼看围过来看热闹的学员越来越多，匆忙散了，只留下姓周的一人站在这里继续狡辩。 他倒是想说李曼君打人呢，可也要脸，这么多人在这围着看热闹，一说出来，保管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在驾校成为名人。 最终，只能恶狠狠的警告一句：“你给老子等着，最好别让老子在驾校外头碰见你这贱人！” 李曼君可不怕他，反正她刚刚打爽了，接下来就该动脑子解决问题。 回头，她就悄悄把小关约了出来，让他帮自己查一下这个人。 小关张口想说什么，李曼君直接道：“知道你们有渠道，要多少钱我给你，还有，这是封口费，不许跟赵勇说。” 额外给了小关一个五百块的红包，小关死活不肯收，李曼君只得把钱花到他老婆那，又买了不少东西给她送去。 “记住，不许告诉赵勇。”李曼君再三叮嘱。 小关无奈的苦笑着，应下了。 李曼君没跟他说为什么要查这个人，小关只以为是李曼君那边生意上遇到的人，拿着李曼君从驾校教练那弄来的一点信息，走罗永平的路子，把人查了个底朝天。 这人叫周大宝，在驾校里豪横得很，大家都以为他是啥大老板，结果就是一家小洋货公司的经理。 小关把他的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他老婆的单位、儿子的学校地址班级，一股脑全部给了李曼君。 “嫂子，这够了吗？” 李曼君笑着点点头，把买来的进口香水递给他，“我送给弟妹的。” 小关忙说嫂子客气，替老婆收下了。 回到驾校，轮流练车的空档，李曼君在休息棚里排队，周大宝毫无意外的朝她走了过来。 自从上次被李曼君打过一次后，见到李曼君落单，他就会往前揍，倒是不会动手，只在她耳边说一些威胁要报复的话。 不过这次还没等他开口，李曼君就转头，用话家常的口吻先对他说： “周大宝，听说你儿子在三小上学？一年级三班是吧？长得高高壮壮的，左脸还有一颗痣，跟你挺像的。” 周大宝脸色惧变！ (本章完) 135 偷吃雪糕（除夕快乐！） 顺利拿到驾照时，李曼君肚子已经显怀了。 七夕那天赵勇找了个大酒店请了一桌，算是正式宣布李曼君已经怀孕这个消息，朋友们纷纷表示祝贺。 李曼君到了这个时期，才开始有点感觉，她现在走久了心脏会感觉不舒服，还尿频, 走路不能走太急，急了心跳就会加快。 好在每月产检都很顺利，医生说宝宝很健康，各种排查也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但相比起后世的产检，这个时期的产检项目要少很多，李曼君只能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保持良好心态, 有利于宝宝健康。 店里第二季度生意平稳, 回收站和其他业务加起来, 每个月平均收益能达到一万五以上，最多的那个月盈利有三万。 肚子渐渐大起来，李曼君减少了见客户的机会，除非是朱耀威这样的老客户，新来的那些，都交给姚兆文负责。 他在业务这块儿干得越来越顺手，加上还要兼职店里的会计，底薪还是220没变，但李曼君给他增加了提成。 有钱就有干劲，干得最猛的那几个月，姚兆文的业务都跑到周边省份去了, 拖回来一大堆低价废钢材, 薄利多销，小赚一笔。 他还想跳过中间商自己去联系上端客户, 把废品直销到需要的厂家里去。 李曼君倒也没有立马否定, 只让他去试一试, 先实践再下定论。 姚兆文就喜欢老板这一点，不守旧不古板, 具有冒险精神，是个说干就干的实干派。 当即就兴致勃勃申请了一笔差旅费用，带着想法实践去了。 然后，不到一个月就灰头土脸的跑回来告诉李曼君，此路不通。 上端客户要求高，到他们手上的材料基本是个半成品了，加上人工和时间成本，还不如直接从中间商那采购材料。 “对不起老板，浪费了这么多钱。”姚兆文不好意思的掏出一大叠报销单，心情低落，还有点忐忑，怕老板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李曼君把报销单拿过来看了一遍，放进装单子的文件筐里，从抽屉里拿了一包小饼干递给他。 最近她老是饿，胃口更是好得不得了，赵勇买了很多饼干给她备在身边，随时可以吃。 “尝尝看, 香葱味儿的，我最近这段时间特别喜欢这种香葱的味道。”李曼君笑着说。 “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 有市场就说明有需求, 那些中间商能一直存在，说明有人需要他们。” 姚兆文心里一松，拿起饼干冲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自己把饼干拿回家去吃。 转头，带上棉手套，就加入了王大胜的打包队伍。 “姚哥，你黑了。”王大胜看着他黝黑的后脖颈，玩笑道。 姚兆文摸摸脖颈，又看看自己黑黑的手臂，无奈苦笑，“八月的太阳可真是太毒了。” 王大胜嘿嘿一笑，谁说不是呢。 幸好，老板弄了个二手冰柜在店里，里面全是能量饮料和冰棍冰水，热得难受随时可以拿，免费的，说是员工福利。 就是可怜了老板，这大热天还得捧个保温杯，喝热水，还让他们吃雪糕冰棍的时候离他远点。 李曼君也有受不了的时候，就偷偷的拿根雪糕放在杯子里等它融化，然后喝融化的雪糕水。 不过后来被中午来给她送饭的赵勇发现，逮个正着。 平常不是小关送饭就是刘超来送饭的，那天好死不死，赵勇亲自来了。 李曼君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被抓包的委屈，可能孕妇情绪不太稳定，这样一件小事让她鼻头发酸，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吓得赵勇忙去给她买了一根她最爱吃的红糖糯米雪糕。 一般雪糕五分钱，她这个要两毛呢，也属于是当代雪糕里的雪糕刺客了。 李曼君立马就高兴了，咬了两口，觉得身体没有一点不舒服，反而非常舒服，一口气炫完了一根雪糕！ 那之后，虽然王晓娟还是三五不时打电话来叮嘱不许吃冰的，但李曼君可以偷偷在家里想吃就吃。 赵勇问了好几个医生，有的医生说不能吃，有的医生又说看孕妇情况来，可以适当吃，还有的医生说只要孕妇没问题，想吃什么吃什么。 这么多回答，把人都弄晕了，夫妻两都没什么经验，赵勇只能寻求身边有经验的人，孙大嫂说她怀孕的时候想吃啥吃啥，根本没问题。 又去问冯茜，她说还是要注意的，她当时怀孕完全不敢乱吃，母亲和婆婆都盯着。 倒是一些保子汤药吃了几幅，实在吐得厉害才停药，热心的问赵勇要不要，方子她还留着。 赵勇一听就觉得这什么保子汤不靠谱，表示感谢后拒绝了，回到家都没跟李曼君提过。 反正问到最后，李曼君选择摆烂，赵勇问来的这些信息，还没有她从前刷某书贴子上看到的靠谱。 反正就是因人而异。 赵勇观察老婆几天，见她确实没什么不舒服，就随她去了。 榕城这日头来得猛烈，不给喝点冰的他怕她中暑。 最近这几天，李曼君发现自己体重一天一个变化，楼下巧婆婆家买了一个体重秤，她每天下楼称一回，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晚上回家问赵勇：“我是不是变胖了？” 赵勇一边给她拆裤头，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胖啊。” 岳母叮嘱过，可不能在这时候说真话，会出大事。 手上的裤头像是有它自己的想法，赵勇折腾了半天，直接把松紧带卡裤腰里头了。 李曼君的裤子都小了，但满大街都没有后世那种孕妇裤卖，李曼君就想着自己回家DIY一下。 赵勇很积极的要帮忙，现在松紧带直接卡裤腰里，掏都掏不出来。 李曼君早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好脾气的笑了两声，拿过来扔一边，“算了，我让我妈给我做两条，咱们这些业余的就不折腾了，浪费材料。” 赵勇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我给妈打电话，顺便问问建军的成绩出来了没有。” 李曼君拿了一个巧婆婆送的地萝卜，撕开皮，咬一口甜甜脆脆的，特别解暑。 (本章完) 136 稳的一匹 李建军的中考结果已经出来了，可能是姐姐姐夫准备的大红包和教开车的承诺起了效果，这小子吊车尾考上了城里最差的高中——榕城湾镇高中。 不过好歹是考上了，能上高中，以后不管怎么走都比初中毕业或者读中专好。 王晓娟和李大为原本还准备了一笔钱，想走走门路，现在这笔钱直接省了。 “对了, 今年年底能交福利房，咱们那栋一共是八层，你爸手气背，抽到了一楼，可真是气死我了。” 王晓娟又气又高兴，毕竟马上就能住进新家，就算是一楼, 那也是又大又新的好房子。 李曼君安慰：“一楼也挺好的, 现在你们还年轻嫌弃一楼矮，等你们老得上不了楼了，就知道一楼有多香。” “潮湿的话，装修上费点功夫，也能住得舒服。”妥妥的养老房。 王晓娟听见女儿这么说，心里那点介意瞬间消失，李大为也在旁边附和，“养老方便，以后该他们羡慕咱们。” 王晓娟说，正好今年开店赚了些钱，加上李建军那又省下一笔，争取过年前把新房子装好, 好让李曼君回家坐月子。 “我算过日子了, 你应该是过年前后生, 到时候回家来, 我正好可以照顾你和我乖乖大外孙。”想到这，王晓娟一点不觉得累，特高兴，特兴奋。 连李大为想起来都激动得直搓手, 两人问都没问过赵勇意见，默认了女儿要回家来坐月子。 李丽君一放暑假就回家了，此刻听到爸妈和姐姐的对话，凑到电话面前来补了一句： “姐，我们二月底才开学呢，我给你带宝宝！” 连李建军都说：“我已经做好要给你洗尿布的准备了。” 王晓娟轻轻打了他一巴掌，“去去去，有点出息，男的不能碰这些，影响你气运，考不上大学。” 李曼君马上听见李丽君嘁了一声，估计白眼又飞上天去。 她不禁觉得有点好笑，王晓娟某些观念，这辈子应该是说不通了，只能慢慢去改变，一点一点的，进程可能会十分缓慢。 就连李大为, 都不怎么提起这些旧糟粕。 李曼君本来还想呛声, 问王晓娟那赵勇这个当爸的能不能洗尿布, 随即又放弃了。 当年她爸就洗过丽君和建军的尿布，王晓娟三次月子，一次坐得比一次舒坦，生李建军的时候因为是男孩，李老太破天荒头一遭来镇上住了两个月，伺候到王晓娟出月子去上班为止。 后头也是被钱淑芬叫回去的，要不然老太太还不想走。 伺候孙子，她心甘情愿。 李曼君在原身的儿时记忆里翻到了她很小就带弟弟妹妹的画面，老太太一走，王晓娟和李大为都要上班带不动李建军，就花钱请邻居帮忙带。 然后大一点的李丽君就由姐姐带着，所以姐妹俩从小感情就深。 其实李曼君还没想好怎么坐月子，如果可以，她希望是在榕城。 可家里确实太小，王晓娟过来很不方便。 李曼君想找个月嫂，后面又想，月嫂还不够，得有人做饭。因为赵勇也不是随时能在家里，他公司那边也有得忙，特别是年关的时候。 那就还得要一个做家务的钟点工帮忙做饭搞卫生。 榕城这个房子这么小，买房计划也因为银行现在没有房贷业务需要全款而被迫延后，突然容纳两个外人，怎么想都觉得拥挤。 并且，还没有独立卫生间！ 但这还不是让人最烦恼的，最让李曼君忧心的是产后恢复工作的问题，育儿嫂肯定是要长期请了。 这一点她跟赵勇商量过，他也同意，现在两人就已经在人才市场里打听，挑选合适人选。 如果王晓娟不提，李曼君压根没想过回娘家坐月子。 现在这么一想，回石楠镇似乎也不错，反正过年都要回去的，到时候请个月嫂专门照顾孩子，王晓娟帮忙做饭，还有弟弟妹妹可以搭把手，会轻松很多。 重点是，石楠镇有房间住，还有独立卫生间和热水器，越想越心动。 “你觉得呢？”李曼君询问赵勇的建议。 赵勇不放弃的折腾着弄不好的松紧带，沉吟片刻后，点点头说：“我觉得回家你肯定会舒服点，况且妈也愿意照顾你，有爸妈在你身边，到时候我回公司上班也放心。” “咱们再请个专业的月嫂带孩子，到时候多给妈点钱，就当是请她照顾你一个月。” “等你身体恢复好，再找个育儿嫂在家里带孩子，次卧收拾一下给育儿嫂住还是能住下的，晚上孩子跟我们睡就行。” “或者育儿嫂带着住都行，反正我公司离家近，我能盯着。” 李曼君终于露出放松的笑容，“那暂时就这样决定咯。” 赵勇见她这样，又忍不住提起年初要是不买车，直接买房就好了。 李曼君反过来安慰他：“没事，该是我的房它也跑不掉，晚点也好，好房子还在后头呢。” 赵勇心里好受了一点，想着今年一定要再多赚一点钱，争取明年买上大房子。 王晓娟速度是快的，李曼君的孕妇裤很快就做好托人给她送到榕城汽车站，赵勇开车过去把裤子拿了回来。 王晓娟一口气做了三条，还照着李曼君描述的给她做了两件哺乳睡衣。 衣服样式像是广字盘扣旗袍，要喂的时候解开侧边扣子就行了，不需要全部把衣服撩起来。 李曼君觉得这样式特别好看，都可以外穿，她妈这手艺，不继续做衣服真是太可惜。 裤子则全做长裤样式，用纯棉的料子，九月初的天气穿正好，裤头宽松还不勒。 李曼君拿上病历本，穿着妈妈做的宽松孕裤，踩着一双平底凉鞋，独自开车去市医院孕检。 原本想在家附近的妇幼医院生，近点方便，林太太说市医院她有认识的产科医生给李曼君，赵勇觉得有熟人放心，夫妻两又改变了主意。 大医院条件好，万一生产有意外，也能及时进行治疗。 家里的小轿车赵勇偶尔开出去应酬撑门面，平时都停在楼下停车场里，李曼君要孕检的那天，一定给她腾出来。 快七个月的孕肚李曼君感觉还行，完全不影响她开车，反正她开得慢。 身后的车喇叭打个不停，李曼君自觉走右车道，让他们超，谁打喇叭也不能影响她稳得一匹。 医院了多的是独自一人过来做检查的孕妇，谁家都不是大款，还要上班赚钱养家呢。 李曼君平常也不需要赵勇来，需要的时候她会叫他，赵勇那天不管有什么应酬，通通推掉，谁也没他老婆孩子大。 李曼君这次就做些常规检查，做完出来马上去上了个厕所，真是一点尿都憋不了。 没想到从卫生间出来，居然碰到了路盛名和路太太。 (本章完) 138 搞不到钱就迷茫 “你会迷茫吗？”钟雪莉好奇的看着李曼君。 迷茫？ 李曼君摇摇头，“我只想怎么搞钱，搞不到钱就很迷茫。” 钟雪莉被她这句话惊到，像是没想到她居然是个这么庸俗的人，庸俗得特别可爱，特别有生机。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不像是个20岁的小姑娘。” 李曼君心里咯噔一下, 谨慎的撇了钟雪莉一眼，这位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显然她想多了。 钟雪莉只是觉得她的想法不像是这么年轻的女孩会想到的而已。 “我流产了，意外流产，就在上个月，所以没来得及参加你们上次的邀请。” 李曼君虽然猜到了一点，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和心疼的眼神。 “你别这样看着我, 我不难过。” 钟雪莉皱起眉头，神情满是自责和愧疚, 但不是为自己没能好好留下那个孩子。 而是她曾为流产感到高兴，虽然只是片刻的，但也足以让她抑郁消沉许久，充满了负罪感。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李曼君听，好奇的问她：“在我一直以来的印象里，你总是把工作和事业放在第一位，那在你得知怀孕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它是个麻烦？” 李曼君“嘶”了一声，关掉了欢快的音乐，安静的想了一会儿自己得知怀孕时的心情。 其实，她当时第一个反应并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明明这个事情的发生在预料之中, 毕竟她默许了不做措施，但当时整个人都是漂浮的。 医生的叮嘱都是赵勇在记, 他的欢喜和关怀，让她印象深刻。 也正是在他不断的“提醒”下, 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怀孕其实也并没有这么可怕。 很多想法在一瞬间就过去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抓紧时间安排好后续的工作，争取不要因为生产而耽误生意。 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生命的跃动也时不时会出现，她开始期待它的出现。 “我有一瞬间很害怕，但这种害怕不是因为孩子的到来，而是一种我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非要总结一下，那我想我恐惧的来源是在于我的计划被打破了吧。” 李曼君耸了耸肩，“但工作上的变化也很多，人这一生的变化更是无法预测，可人也是灵活变通的，问题总会解决。” “你看，我驾照也学了，成人班的考试也顺利过了，它并没有给我带来麻烦，是我把它想得麻烦了。” “随着生产期越来越接近，我越有干劲, 我想给它我能给的最好的。”李曼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突然鼓起来一块儿, 它动了一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它，但每一次李曼君都觉得很神奇。 “雪莉，我们不需要勉强自己，也不要往自己身上增添枷锁，我们要爱自己。”李曼君温柔的笑着说道。 “如果它的到来违背了你的意愿，你可以做一切决定，前提是不会伤害到自己。” 钟雪莉诧异的看着她，她突然觉得她又没有那么庸俗了，她简直超脱了。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想要，你会去找赵总商量吗？” 李曼君毫不犹豫的回：“不会，我只会通知他。” “这、你不怕伤害到你们夫妻的感情吗？”钟雪莉瞪大了眼睛，极其震惊。 不，是震撼！ 李曼君失笑，又把音乐打开，音响声很大，里面传来她模糊又清晰的声音。 “因为那是意外啊，但现在不是，这是我允许的，只是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而已。” 她完完全全掌握了自己想要生育的意愿。而幸运的是，搭档也很给力。 也可以说是因为搭档给力，她才决定在这个时候要一个小孩。 钟雪莉呆住了，她觉得李曼君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身上一点都没有被当前社会主流意识裹挟的痕迹。 但钟雪莉不知道的是，走到李曼君这一步，是无数个前辈牺牲自己，才为女性同胞争取到的权利。 虽然还没有达到最好的那一步，但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和改善。 未来，还会更好的。 李曼君轻叹道：“我感恩生于这个时代。” 不知道为什么，钟雪莉感觉自己身上的负罪感突然减轻了许多。 虽然那次真的是个意外，但当丈夫和亲人们问起时，她总感觉好像是自己错了一样，她应该为此感到难过和愧疚，不应该觉得松口气。 凡是不愧疚不难过，就是她狠心她无情，她对不起路盛名。 但她也是幸运的，路盛名是唯一一个对她没有任何指责的人，他让她不要多想，这只是意外，跟她没有关系。 还说，她要是觉得做衣服会开心，他愿意把存款交给她，去做她想了很久的成衣工作室。 是了，她也应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而不是一直围在路盛名身边，以他为生活重心。 她有点讨厌路太太这个称呼。 “李经理，你有没有兴趣投资一下我的项目？” 李曼君惊讶看向她，这话题未免跳得太快。 不过嘴巴比身体更诚实，立马兴奋问：“什么项目？你想好要开个人工作室了？” 钟雪莉笑着点点头，修长如天鹅的脖颈高傲抬起，“你不觉得我这个项目很值得投资吗？” 李曼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点头，看起来像是认真思考过才给予她肯定的回复，和敷衍的那种完全是两回事。 钟雪莉心里的阴霾又散去很多，她笑道：“我打算拿百分之四十的份额出来给你们。” “你们？”李曼君哦的扬起音调，看样子还要找邱太太她们咯。 钟雪莉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她不打算要路盛名的钱，她要做一件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的事情。 可她自己手里确实拿不出多少钱，只能找李曼君等人要投资。 李曼君挑了挑眉，“那我得回去认真算笔账，过两天再给你答复怎么样？” 钟雪莉摇头，“不行，最晚明天你就要给我答复。” 说着，还冲李曼君眨了下眼，她可是大美人，这带着撒娇意味儿的媚眼谁能顶得住。 李曼君反正是上头了，也感觉到，自己和钟雪莉的相处亲昵了很多。 把钟雪莉送到小区外，她还不忘反复叮嘱李曼君不要忘记回复自己。 直到李曼君疯狂点头，这才放过她，深吸一口气，脚步轻快的走进小区。 李曼君在后视镜里看见路盛名从楼里走出来接钟雪莉，满眼关心的询问她们去哪儿兜风了，钟雪莉冲他笑笑，说了几句话，又变得鲜活起来。 路盛名回头朝李曼君那看了一眼，像是知道她在关注，冲她感激一笑。 (本章完) 139 朱耀威你完了 赵勇总算是发现老婆这个产检时间有点太久，一忙完手上的工作立马就给李曼君打电话。 “回来了吗？怎么这么久？” “我在医院遇到钟雪莉和路盛名了，她刚坐完小月子，心情不太好，我就带她出去兜兜风，产检结果一切正常，我现在刚回到店门口，想着下车再给你打电话的。” 李曼君一手接电话，一手打着方向盘，把车屁股倒进回收站大门边，免得挡住来往的车辆。 “刚拿驾照就敢带人出去兜风？李曼君你挺厉害啊。” 李曼君心想这语气也太阴阳怪气了，哼哼两声没回声。 赵勇自讨没趣，但也松口气，嘱咐：“晚上早点回来。” 李曼君说知道了，挂断电话，车熄火，拔钥匙下车。 王大胜探出头打了声招呼，“老板。” 李曼君微微一笑，示意他忙着，径直进了办公室。 见姚兆文还在办公室里，李曼君微诧，“咦？你还没去钢铁厂那边吗？” 上午她要产检，就把朱耀威那边收废钢渣的事交给了姚兆文，现在都快下午两点怎么还在办公室里。 废钢渣拉走后要送到邻省去，绝不可能这么早就收工回来。 姚兆文正在打电话，听见李曼君疑惑的询问，抬头冲她打了个眼色，捂住电话口小声说： “老板，是钢铁厂打来的电话，找您。” 李曼君一看他那心虚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在对面工位上坐下，把包放下，让姚兆文把电话递给自己。 “我家经理刚好回来了，我让她亲自跟您说。”姚兆文跟电话那边说完这句话，才把电话给李曼君。 李曼君一接起来，对面确定她是本人后，一连三问。 “请问你和朱耀威是什么关系？” “关于倒卖废钢渣这件事，你知不知道这是违反我们工厂规定的？” “麻烦你们公司提供一下从今年3月份到现在9月份之间的订单信息，配合我们的调查。” 对面语气非常严厉，完全是审问犯人的感觉，难怪姚兆文刚刚是那种表情。 见老板眉头皱了起来，姚兆文担忧的小声问：“朱耀威好像被查了，我上午去过钢铁厂，没见到他，工厂其他人还把我赶了出来。” 所以他这个时间点才会出现在办公室里。 当时他就感觉朱耀威可能是出事了，但没想到对面的电话这么快就会打过来。 李曼君给他一个淡定的眼神，一一回复了对面的询问。 “没有什么关系，他卖废品，我收废品。” “你们工厂什么规定我也不知道。” “抱歉，订单信息属于是我们公司的私人信息，不能公开的，十分抱歉。” 对面没想到李曼君的回应居然是如此轻飘飘的，一点没有被吓住的意思。 几个人对视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靠在窗前，一副你们爱咋咋地的朱耀威身上。 窗外，工人们没有待在车间工作，而是全部围在办公楼楼下，喊着让他们把朱副厂放出来。 气氛有些许凝固，等他们还想再问电话对面的绿曼公司时，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了。 “还打吗？”办事员拿着电话，询问身后的厂长。 没有人回应，只有朱耀威嗤笑的声音，“你们随便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午饭还没吃呢，先走了。” 说着就要从几人面前走过去，打算打开办公室的门出去。 厂长忍了又忍，终于是没忍住吼了一声：“朱耀威，你完了你！” 朱耀威开门的手一顿，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他，笑了笑，“完了就完了，至少我问心无愧。” “不像某些人”他故意顿了顿，镜片下的眸光犀利而尖锐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停在厂长脸上，“如果我完了，他绝对不会好好站着。” 说完，不顾对方气得涨红的脸，拉开办公室大门，一路小跑下楼，路过工人们时，笑着招呼道： “走走走，饿死了，先吃饭，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这操蛋的规矩，工厂没有正式开除他之前，他还得继续在这厂里工作。 虽然上面的人他看不惯，但底下这群人的生死他放心不下，不管怎样，都要把离职带来的麻烦降到最低，他才会走。 回收站里，姚兆文看着老板遗憾的模样，没忍住跟着叹了一口气。 “这下业务又少一个。”废钢渣还是挺能赚的，可惜了，朱耀威看样子要完蛋了。 李曼君打开保温杯喝了两大口热水，起身道：“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帮我把今年的账本拿出来，我一会儿要盘一下账。” 见姚兆文还在为朱耀威这边的废钢渣感到可惜，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继续发展其他的客户吧。” 怕他自己给自己找压力，李曼君又说：“回收站今年生意很红火，那些都是副业，店里这些才是主业。” “对了，你会计师证考了吗？”李曼君好奇问。 姚兆文眼睛顿时一亮，“考了。” “过啦？”李曼君试探。 姚兆文点点头，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十月还有一次综合考试，通过了的话，就能顺利拿到证书了。 李曼君真憋不住尿了，摆摆手示意他等自己回来再继续说，飞速朝厕所奔去。 这院子原本没有厕所，年后新增加了王大胜这个员工，李曼君就决定在院子里弄个小厕所，好方便两人日常使用。 当然，她自己也懒得总跑公厕，自从院里有了卫生间，工作的幸福感都蹭蹭往上涨。 解决好个人问题，李曼君回到办公室盘账。 今年一二月份几乎不赚什么钱，都用在价格战上面了。 但三月有了废钢渣这个单子，一直到现在的九月底，公司收益很不错，现在账目上除去积攒的四万货之外，还有十万。 她自己的私人账户上还有十二万，存的定期，吃点利息，因为一直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投资项目。 除去必须留在公司账户上的四万流动现金之外，她总共能动用的钱有十八万。 所以，投多少给钟雪莉好呢? 李曼君有点纠结。 140 快递员出现 李曼君盘算半晌，突然发现，自己连钟雪莉到底是干什么都不清楚。 直接去问钟雪莉好像有点冒失，想了想，李曼君拨通了温玉凤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温玉凤的婆婆，家里年轻人上班，小孩上学，只有老人在家。 李曼君请老人家帮忙告诉温玉凤一声，让她下班后有空给自己回个电话。 一晃眼一下午时间就过去了，五点左右店里忙了一阵，都是过来卖废旧的拾荒者，他们一整个白天都在垃圾场蹲守，积攒足够量后基本都在四点半到五点这段时间送过来。 现在城里几家回收站价格差不多，年前那段疯狂的日子早已经远去，他们都是哪边近就去哪边。 不过也有不少老客户，一直坚持到绿曼回收站交货，因为老板会给他们多加两分钱。 这种小手段，为李曼君的店留下了不少稳定卖家。 叮嘱姚兆文跟邻省的钢铁厂说一声废钢渣下个月没有了，李曼君拿上包下班回家。 先把车开回停车场停好，赵勇就坐在办公室里等她过来，见老婆回来，开心下班，夫妻两一块儿回去。 赵勇提议一起去买菜，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李曼君好笑问：“又有什么好事？” 夫妻相处这么久，两人某些小心思小动作都瞒不过对方，赵勇这模样，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赵勇本还想回家再说的，李曼君问了，顺势说道： “姜宇从东市回来了，昨天下午花十五块火车票把报关单连夜送到东市，今早又坐火车回来，一趟送两份报关单，除去车费一单净赚七十块！” 两单就是一百四十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不用上货扛包累死累活，也不用顶着烈日寒风担心车子抛锚不能按时把货物送到雇主手上。 “百货大厦那边的公司说我们真是太快了，下一批报关单还拿给我们送，他们给我们取了个名，你猜叫什么？” “什么啊？”李曼君一边看菜一边好奇问。 “快递员，超级快就能把单子送到海关审核，所以是快递员。” 赵勇觉得这个名非常合适，决定以后专门负责送报关单的人员就叫快递员。 李曼君一怔，快递员？ 她已经好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 其实在去年赵勇就曾对榕城百货大厦里新搬来的多家外贸公司多有关注，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一直没能行动。 随着海市那边的外贸业务越干越火，榕城这边的外贸商们纷纷效仿，到了今年，东市的外贸业务也做起来了。 东市开公司成本较高，这些外贸公司大多选择距离东市不远的榕城建立公司。 赵勇从90年一直盯着这些外贸公司，直到今年的九月初，他才下定决心去接触这些外贸公司。 原因是，他发现传统邮局的文件寄送业务特别慢，而外贸公司的报关单有极大的时间限制，超过一定时间就会失去效果，需要重新申请。 但邮局现在还没有正式将文件相关的邮件进行调整，还是以从前送信的速度来送文件。 运气好，五六天能到，运气不好，一个月都还没送到。 于是，外贸公司就把运送文件的活放了出来，一百块送一单，就一个要求，快，非常快！ 这个消息是九月中旬放出来的，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外贸公司员工们会叫自己的亲戚或者朋友帮忙去送。 赵勇早就盯上外贸公司，一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带着姜宇上门去了。 接了两单，一单一百块，姜宇立马搭最近一趟前往东市的火车，夜晚抵达东市，第二天海关一开门就把报关单送到。 外贸公司的人才刚走进办公室呢，那边海关的审批就下来了，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狂喜。 赵勇今天一整天就在跟这两家外贸公司商量，要承包下两家公司的所有报关单运送业务。 因为姜宇的给力，谈的很顺利。他还准备继续再联系其他外贸公司，打算把整栋楼的报关单都吃下来。 这可比运货赚钱多了，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同时完成很多订单。 现在赵勇准备让姜宇单独负责报关单这条线，姜宇这人有点文化，人也灵活懂变通，换个人来他根本不放心。 “这么顺利，还得感谢你，今晚想吃什么，你说，我都给你做。”赵勇挽起衣袖，指着整个菜市场，让李曼君随便挑。 李曼君没忍住笑起来，想了想，指了指前边卖鱼的池子，“那就给我做一条清蒸鱼吧，要最大的。” 赵勇比了三根手指，“ok！” “洋气了。”李曼君忍俊不禁。 赵勇飞起浓眉，“那是，我还准备报个外语班，你是不知道，他们那边公司里的客户都是老外，说日语的、英语的、德语的，还有不知道是什么语的，反正都你跟他说国语他们一句都听不懂。” 赵勇靠在老婆耳边小小声说：“本地人说方言，骂人的他们也笑哈哈的，哈哈哈哈！” 李曼君无语的拍了他一巴掌，“得意忘形了你。” “对了，你谈成的生意你谢我做什么？”她又没帮他去谈业务，也没有提醒过他什么。 在李曼君看来，这些信息和机遇，都是赵勇自己抓住的。 瞅了眼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高大男人，眼神越发柔和，她挑老公的眼光还是蛮不错的。 赵勇拿着老板递过来的渔网兜了一条最大的最肥的鱼，让老板称，转头对站在一旁避开这股鱼腥味儿的李曼君认真说： “要不是你那个时候提醒我，让我做好规章制度，走正规路线，今天这两家外贸公司也不会马上就同意把报关单都交给我。” 而这些，如果没有李曼君提醒，他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会想起，但绝不是这混乱迷茫的两年。 正因为有去年打下的基础，规章制度相对完善，再加上六月份登报的名气，其他想插手的人还没入局就被他们君达货运直接踹出局。 赵勇再次感叹：“还是老婆你有远见，这方面我要向你学习。” 赵勇完全没有大男人低头跟女人学习的别扭，只怕老婆把他甩下。 李曼君都上专二了，按照这势头，明年九月，她就是大专生了。 想到这，赵勇忽然感受到了一点学习的压力。 这次报外语班，他一定要好好学，学历上咱们追不上，语言上必须要占优势！ 李曼君鼓励他好好学，学会了也教教自己，“没准以后我也要跟老外做生意呢。” “对了，你打算学哪国语言？”李曼君笑着问。 赵勇嘶了一声，这问题得好好想想。 141 她们是认真的 李曼君夫妻俩吃完晚饭时，温玉凤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曼君你找我什么事啊？”温玉凤疑惑问。 李曼君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无聊了想找你聊天来着，那个路太太的事，你知道了吗？” 温玉凤其实已经知道钟雪莉小产的事，但这事人家不对外说她不会出去宣扬，现在听见李曼君这么问，下意识以为她说的是钟雪莉小产的事。 刚要兴奋的跟李曼君八卦一下，那边的声音先一步传来，“她打算开个成人服装定制工作室，喊我投资，我正考虑呢。” 温玉凤猛的吸了一口气，好家伙，差点给她说漏嘴了。 “哦，你说这事啊，我知道，她下午给我单位打电话来着，怎么样，李经理你觉得这投资靠谱吗？” 钟雪莉参加过模特比赛，还拿过奖，本身在圈子里就有一定的名气，她自己给自己的工作室做招牌，李曼君觉得是很不错的。 但钟雪莉的服装设计水平到底怎么样，其实她了解得很少。 钟雪莉穿者打扮很时尚，衣服也基本是她自家养的团队制作，但这不代表她本人实力。 所以，李曼君找温玉凤，就是想跟她打听一下钟雪莉从前的情况。 “她啊，国外研究生毕业的，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还在那个法国巴黎还是什么地方的一家服装店，叫什么圣什么兰的？记不清了，反正听邱太太说，是家国际老品牌做实习生。” “后面嘛，路盛名出国学习，两人看上眼了，就回国结婚了，再后面你知道的，这人确实嘛是有才华。” 温玉凤一口气说太多，猛灌一口茶水，才继续道：“这次她决心出来干事业，我是大力支持，伟人说咱们妇女能顶半边天，可你看近几年，是不是倒退了？” “现在这样好，出来工作的女人越多，咱们女人越有地位，我是没什么钱，但也要小小支持一下。” 李曼君没想到温玉凤还有这格局，不过转念一想，原先的这几个太太圈子里，好像也就温玉凤一直坚持上班工作。 虽然她是铁饭碗和其他工作不一样，但以邱太太和林太太背后的人脉关系，想要上班，找个工作不要太容易。 但没办法，两人都说家里老公介意，一直在家里做家庭主妇。 林太太年纪大点，家里不愁吃穿，还要照顾孩子，有这种想法可以理解。 邱太太年轻没小孩，以前还是剧团女主角，确实有点堕落了。 当然，这话是温玉凤说的，李曼君可不敢吐槽这几人。 说白了，她还没这个资格，她们之间的交际，并没有平等这一说。 大家表面维持得很好，实际上，就连温玉凤也只是拿她当一个听话的倾听者罢了。 温玉凤就是典型的那种，你可以好，但不能比我好的人。 除非两人之间差距拉得很大，你好到她怎么也追不上，那么你们的关系也会很和谐。 李曼君看得清楚，并不会真的交心，反倒没有什么烦恼。 倒是钟雪莉，她对你好不好，你马上就能感觉到。 如果非要从温玉凤几人中选出一个人做合作伙伴，李曼君不用想，就会选钟雪莉。 “那你打算投资多少？”李曼君试探问。 温玉凤想了想，说两千。 她们夫妻两个都是职工，生活富足，但手里现钱真没多少，两千块已经不少了。 赵勇看着电视轻轻嘁了一声，“梁主任私房都不止两千块，就是不看好路太太的项目，又不好直接拒绝而已。” 李曼君暗挑了挑眉，跟温玉凤打听其他人是什么想法。 邱太太倒是表示要出一万，钱什么时候给？不知道。 林太太直接说不参与，她现在带儿子没有空的。 李曼君思考了一夜，也问过赵勇的意见，“你觉得我拿多少钱合适？” 赵勇把英语、日语、韩语、新加坡语、法语、德语等选择写再一张草稿纸上，先划掉法语和德语，这两种语言他的舌头不配学。 “看你是想支持一下还是真的合作了。” “赵总这话怎么说？”李曼君直了直身子，身体越发笨重了，她怎么坐怎么躺都不会太舒服。 赵勇又把日语划掉，不好滴干活，不学！ “你觉得钟雪莉这个项目怎么样？” 李曼君想了想，还不是之前分析的那些，本身在圈内有一定知名度，其次专业对口，最后，审美很好。 “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而且国内还没有什么叫得出口的时尚定制品牌，有的就是老字号，但那个和这个完全是两种风格。” “我觉得，市场需求是存在的。”越说，李曼君自己越肯定，抬手示意赵勇不用发表意见了，她已经想好了，要干就认真干！ 赵勇：“.” “对了，你把那什么韩语、新加坡语都划掉吧，学英语，这个以后用处大。” 老美市场马上就要打开了，而且说英语的人群基数大，未来十几年都用得到。 就是可怜的她房子，还得往后延一延。 幸好这几年房价涨得慢，要是放到97年之后，她肯定先买房。 第二天下午，李曼君就给了钟雪莉准确的答复。 “八万买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分三个月完全交付，你觉得可以吗？” 由于在其他几人那里听到最多的一笔投资也只是一万，以至于冷不丁听见李曼君说要给八万时，钟雪莉在沙发上楞了足足三秒。 路盛名这几天都请假在家陪她，见状，担忧的送来一杯咖啡。 他都说要给她投资了，她还拒绝，现在知道要钱的艰难了吧。 路盛名刚这么想，就听见他老婆笑出了声，惊喜的连连点头，声音兴奋得都有点结巴，“可、可以，完全可以！” 回头，就对他说：“你认识的那个律师呢，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现在马上要他帮忙拟一份商业合同！” “什么？”路盛名一脸迷茫。 钟雪莉站了起来，原地狠狠捏了捏拳，压下心中激动，才恢复平时的冷静，眼睛亮亮的对路盛名说： “我要跟李曼君合作，她给了我八万！” 路盛名惊讶的说：“是赵总给她的吧。” 钟雪莉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中气十足的否定道：“NO！是绿曼公司自己的！” 自己的？ 路盛名神色微变，李曼君居然这么快就能拿出八万块来陪他老婆玩？ 两个当事人可不觉得这是玩，她们是认真的！ 142 创建品牌 十月份李曼君和钟雪莉的合同就签好了。 中途邱太太送来了一万，占股百分之三。 温玉凤在得知钟雪莉已经筹到钱之后，那两千元并没有再送来，也就是说，这间工作室最后的参与者只有李曼君和邱太太。 第一笔款到手之后，钟雪莉就着手准备，店面选址，原料进购，员工招聘等事情，都是钟雪莉一手包办，李曼君只做个甩手掌柜。 她始终觉得，外行不能插手内行，否则就会使得一件原本很顺利的事情变得糟糕。 只有在钟雪莉主动来征求建议时，李曼君才会做些无关紧要的选择。 比如品牌名，两人加上邱太太一起，商量了好几天，新华字典都快翻烂，但最后确定下来的是一个英文名——Sherry. 跟雪莉名字同音，还与法语的“亲爱的”同音，钟雪莉从法国毕业，这个品牌名对她来说有不一样的含义。 钟雪莉说：“我希望每一个Sherry的客户，都能够感受到这个品牌的温柔和美好。” 这是一个主要面向女性的品牌，李曼君和邱太太都觉得非常浪漫，于是全票通过用它做品牌名和店名。 知道李曼君等人选用的品牌名后，温玉凤直接叫她它SHY。 李曼君脑中灵光一闪，“就用SHY这三个大写字母做品牌符号，你们觉得怎么样？” 邱太太想象不出来，一脸迷茫，钟雪莉是个行动派，立马掏出纸笔在草稿上将三个字母组合绘制出一个长方形品牌标。 递给李曼君和邱太太看，邱太太只觉得好，李曼君拿着看了又看，笑了起来，“这是独属于我们的标志。” 钟雪莉笑着说：“我现在已经在为我们第一批设计打板，等到明年开春，我们学着别人国外的品牌也做一场发布会，将SHY的名气打出去。” 提到未来，钟雪莉浑身都是干劲，邱太太从没见过她这般清醒的状态，心下微微触动。 “我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打下手怎么样？”邱太太突然羞涩的询问道。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钟雪莉爽利的伸出手，“邱女士，工作室感谢你的到来，我真的太需要帮手了！” 邱太太惊喜的望向李曼君，李曼君冲她点点头，摸着比上个月更大的肚子戏谑说： “我这个孕妇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等我卸货后，有需要随时招呼一声。” 两人都体谅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让她别管这么多，安心等着看成果就好。 “就是不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到时候我给小宝宝还有你设计一套亲子装怎么样？”钟雪莉笑着说。 亲子装这个概念，国外比较流行，但国内还没有过这样的噱头呢，她想尝试一下亲子市场。 李曼君惊喜的点点头，“钟设计师亲手打造的我怎么可能拒绝，不过医院没说是男还是女，我现在也不知道呢。” 邱太太伸手来摸了摸李曼君圆圆的肚皮，笑嘻嘻说：“我听她们说肚皮圆的一般都是男孩。” 李曼君轻抚肚子，狐疑道：“我前几天晚上总会梦见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会不会是它在暗示我它其实是一个小棉袄呢？” 钟雪莉不搞迷信这一套，“男女都一样，小孩小时候都长得差不多，我先做好样板，到时候再根据性别做一些细微改变就好了。” 邱太太有点信了，认真道：“做梦很灵的，搞不好真是个女孩呢。” 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工作室选在榕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这是钟雪莉个人的商铺，当初父母给她准备的陪嫁。 没有房租，开店压力相较于其他店面就要小很多，让钟雪莉有足够的底气和时间去慢慢准备。 虽然说是要等明年春天再让工作室亮相，但店里装修一弄好，钟雪莉就已经开始接订单了。 邱太太把她从前戏剧团的女成员们都叫了过来，这种私人量身定做的贴心服务，很让人眼前一亮。 店面装潢由钟雪莉一手设计，她的审美真的比较超前，但又没有超太多，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感觉。 店铺没有设计敞开的大门，只留了一扇高大复古门引客人进入，余下全做成玻璃橱窗，刚做出来的成衣样板立在橱窗里，非常抢眼。 从工作室门前路过的女士，总忍不住停下驻足观赏，大大的玻璃面反射出人们的身影，俏丽的女孩们会接着反射出的影子，将自己的身体融合进模特里。 这样，就能够看到自己穿上这美丽的成衣时的模样了。 工作室内一片纯白，能搭配一切浓淡颜色，因为李曼君曾提到过四季不同的系列服装展示，钟雪莉马上会意到她的点，在装修上特别设计了纯白的底色，方便随时更换季节风格。 从店外看进去，冬季的装潢风格就像是一座冰蓝色的水晶宫，一件件美丽的成衣矗立在冰雪之中，令人流连忘返。 榕城的圣诞节还没有兴起来，只在肯德基或者是百货大厦的外贸公司里出现。 钟雪莉和李曼君商量着，打算今年圣诞做一个圣诞主题，拿下第一批订单，为来年春展做预热。 营销钟雪莉明显没有李曼君擅长，更何况李曼君前世早就经历过商家各种营销手段，储备量丰富，结合工作室情况提出几个要点后，钟雪莉茅塞顿开，又兴冲冲准备去了。 进入十二月后，李曼君感觉自己的腿明显肿了起来。 她现在都不敢上称去称自己的体重，反正那个数据一定不是她特别想看到的。 最近一次产检时，医生说她胎位不太正，把李曼君夫妻俩吓一跳。 好在医生很快就说：“距离预产期还有六七周，这段时间你尽量保持左侧侧睡，有可能会自己翻转回来。” “对了，你想好是要顺产还是剖腹了吗？”不等孕妇回答，立马又建议道：“你这情况都还不错，推荐顺产。” “我再想想吧。”李曼君不想承认，她其实有点怕。 转头看向身后的赵勇，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手掌里的温热透过衣服渗进心底，李曼君心安了些。 (本章完) 143 九二股市 现在月份大了，李曼君不方便开车，赵勇坚持早上送她上班，下午让小关或是刘超开车来接，反正谁有空谁接，不放心让李曼君自己回家。 两人从医院出来，李曼君迈步都觉得不舒服，从前的鞋子完全穿不了，赵勇特意买了大两号的平底棉鞋给她穿。 黑漆漆的老棉鞋，又憨又丑，赵勇却觉得可爱。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怀孕的老婆，只觉得哪里都透着可爱，特别是肉乎乎的脸蛋，让他爱不释手。 李曼君瞄他一眼，又好气又想笑，“看什么？” “看我老婆好看呗。”赵勇笑着答。 李曼君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油腔滑调，横他一眼，“开车门。” 赵勇任劳任怨的把车门打开，扶她坐进去，知道她现在手变短了，把安全带系好，又飞快偷亲那肉乎乎的脸蛋一口，才心满意足关上车门，载她回家。 车上，李曼君把手伸进衣服里抹了抹肚子，明显能够摸到一些粗糙的纹路。 她已经很努力在擦油，可这妊娠纹却还是没放过她。 幸好，只有一点浅浅的，不太看得出来。 李曼君最近很郁闷，人肿了，夜里睡不好觉，还长纹，没有一件事能让她感到开心。 赵勇看着后视镜里那张郁闷的小脸，试探提议，“要不去巧婆婆那洗个头？” 对了，她现在洗头更麻烦！ 李曼君点点头，想到巧婆婆的手指按摩头皮时的舒爽，眼里总算露出一点微光。 “随便剪个头发吧。”摸了摸自己披在肩上有点泛油的黑色长发，李曼君道：“剪短点生产后方便收拾。” “啊？”赵勇不舍，“你要把头发剪短吗？” 他现在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长发飘飘的模样。 李曼君还嫌长发麻烦呢，早就想换个发型了。 赵勇把车停到家楼下，领着李曼君去找巧婆婆，把人安置好了，这才回公司去。 走前反复叮嘱李曼君：“可别剪太短，太短了你会后悔的。” “知道啦~”李曼君被他惹笑，心情又好起来。 巧婆婆剪完上一个顾客，走过来跟李曼君比划要剪多短。 李曼君说：“就锁骨这里吧。” 巧婆婆往门外探了一眼，赵勇已经走没影了，要不然铁定冲回来。 “要不再短点？”巧婆婆指指墙上港星大美女的利落短发，“你脸小，剪这个发型肯定好看，再给你烫一下尾巴，随便捯饬一下就能出门。” 李曼君有点心动，但脑子里立马响起某人走前的叮嘱，摆摆手，还是坚持锁骨长度就好。 巧婆婆也不勉强，咔嚓几刀下去就剪好了，然后才给李曼君好好洗了个头。 李曼君剪的是平的锁骨短发，巧婆婆顺便还给她剪了个八字刘海，发尾烫一个外翻卷。 李曼君一开始担心烫一个卷会不会显老，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还蛮洋气的，很有民国留洋归来富家千金的感觉。 “李阿姨你要买报纸吗？”武果抱着一布兜报纸走了进来，腼腆的问道。 冯茜想让孩子锻炼一下胆量，就去报亭拿了一些报纸过来让武果周末拿到公园去卖。 武果不好意思去公园，就在家楼下转悠，见到邻居们就小小声问一句。 邻居们看他懂事可爱，都会买一份，整天下来，报纸已经卖掉一大半。 “有什么报纸呀？有经济报吗？”李曼君笑着问。 武果说有，孩子很认真的给她找了一份，双手递过来，“李阿姨，六分钱。” 李曼君找了六分零钱递给他，又付了巧婆婆的理发费用，拿着报纸回家。 今天轮到她休息，不用去店里了，李曼君就在家里简单收拾了下家务，看时间差不多快到赵勇回来的时间，淘米先把饭用电饭煲煮上。 等赵勇回来炒个菜，再把昨天吃剩的大萝卜炖排骨热一热就能吃。 李曼君把电视机打开，钻进暖烘烘的桌子里，拽一个让王晓娟帮忙做的靠枕垫在腰后面，抖开刚刚买的经济报看着打发时间。 【为避免上月海市股民排队购买股票时发生的过度拥挤情况再次发生，上交所将于1月19日发行认购证，海市居民可凭借身份证无限制购买认购证，摇号购买股票，认购证发行价为30元每张，海市居民可在限购时间内购买】 看到这则新闻，李曼君瞬间坐直起来，“92股市！” 第一批百万富翁.一套连号认购证炒到一万元以上，平均价值五十万元.83支新股加入.完全放开涨跌幅限制！ “呼~”李曼君深深呼出一口气，足足半分钟才缓解掉因为过分激动呼吸不畅的感觉。 一个巨大的机遇出现在她面前！ 今天是几号来着？ 李曼君赶忙看了眼日历，今天是12月19号，还行还行，赶得上热乎的。 不行！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她的资本金也要到位才行。 赵勇下班回到家，正想跟老婆打声招呼，刚开口就被她抬手打断了。 这是她不想要被打扰时的手势，赵勇狐疑的走过去，就见李曼君正拿着一个本子在算账。 一堆账算得乱七八糟，他是一个都没看懂。 但他感觉到了她身上传来的紧迫感，好像是要准备去干什么大事似的。 “行吧，你先忙，我去做饭了。”赵勇识趣的保持安静环境，做饭的音量都刻意控制着。 等他把晚饭端上桌，埋头算账的人才抬起头来，递给他一张报纸，“你看。” “看什么？”赵勇擦擦手上的水，接过报纸不解问。 “看关于海市即将发行认购证那个新闻。” “你什么时候关注起股市来了？”赵勇在她身旁坐下，揶揄道。 去年海市上交所和深市的深交所相继开业，情况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上交所情况还不错，深交所就惨了，没摸着门路，冷得很。 之前邱总和林总还想学人家老外玩一玩这股票，但两人啥也不懂，研究半天，直接放弃。 股市这东西太复杂，玩来玩去也就是几百块赚头，还没南省炒地皮有意思。邱总如是说道。 (本章完) 144 你信我吗 “这个一般人玩不转，看看就好。”赵勇匆匆扫了一眼报纸，就放到一边，把筷子递给李曼君，“先吃饭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股市再怎么令人激情四射，还是得先填饱肚子。 李曼君点点头, 夫妻两一块吃完晚饭，赵勇收拾碗筷去洗。 这期间，李曼君把放在床底大半年的套杯搬了出来，检查一遍，而后给万荣明打电话，问他客户找到了没有。 万荣明那边听声音正在吃晚饭，懒懒问：“怎么, 你急着要用钱啊？” 之前确实有几个爱好收藏的圈内人来咨询过, 但他觉得价格都不太合适，就没给李曼君推。 “我这边有点急事，马上要用钱，你最快能多久能出手？”李曼君急着问。 她故意说得很急，希望万荣明上点心。 万荣明嘶了一声，这行卖货就是互相试探，大家都在磨，看谁先撑不住。 按照他的经验，特别喜欢某样物件的人都坚持不了太久。 “这么急的话，容易卖亏的，你想好咯？要是想出手, 我这边马上就能帮你推荐，但这些人中出价最高的也才十二万。” 瓷器的价格李曼君也搭着万荣明了解过，这个价格确实不高。 但她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海市的股市等不得。 而且，认购证要是成功搞下来，她也不用在乎这点差价。 “卖了吧，那你尽快帮我联系, 最好这个月之内出掉。” 万荣明吃了一惊, “出什么事了吗？实在是急的话你把货抵在我这，我可以先借你应急。” 听见万荣明这话，李曼君心里挺感动的，忙解释：“没事，就是资金周转的问题，我这还能撑会儿。” “哦，没事就行，那你等着，我有消息马上联系你。” “好的，谢谢。” “嗨，你谢啥。” 李曼君笑，“反正就是感谢。” 挂了电话，李曼君又算了一下自己目前手里所有现金。 之前给钟雪莉那投了八万，现在除去公司里不能动的流动现金，她手里一共是十三万现金。 十三万，只能买43套认购证，太少了。 李曼君觉得, 要玩就玩一把大的，这种机遇，错过就再也没有，一定要抓住。 赵勇洗完碗走了进来，李曼君让他把柜子里的旅行袋拿出来一下。 “怎么了这是？你真要玩啊？”刚刚李曼君跟万荣明打电话他听见了，什么资金周转问题，一听就是随便想的理由。 李曼君冲他笑，“你拿出来一下嘛，听我慢慢跟你讲。” 行吧，赵勇拿她撒娇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进卧室打开衣柜，把旅行袋拿了出来。 年前那袋他已经存银行去了，这是刚拿回家的，还新鲜热乎着，里面是整整二十万。 其实本来不止这么多，但他又投了一部分进公司，新增了两辆大卡，最后剩下的就这二十万。 李曼君这眼看着就要生了，月嫂也找好等着上户，住院费、保姆费、新人口增加，都要用钱，所以提前从公司账上提了一部分出来。 李曼君数了数，这二十万加上她的十三万，一共是三十三万。 一不小心，买大房子的钱已经挣到了。 但她现在一点不急着买房，有这钱，海市的认购证她不冲一下都对不起自己这次重生！ “老公，你信我吗？”李曼君双手紧紧抓着旅行袋，很认真的看着赵勇问道。 她很少叫他老公，几乎只有做错事撒娇企图逃避责任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 赵勇耳尖霎时间就红了个透，心跳加速，砰砰砰跳得比雷还响。 认真答道：“我当然信你。” “那我说这次海市的股市肯定能让咱们赚钱，你信吗？”她又问。 赵勇犹豫了，“咱们都不懂这个玩法，刚刚报纸上说的认购证，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我信是信你，但我觉得这事不太靠谱。” 说着，怕李曼君以为自己是不想支持她才这么说，又跟她分析， “股市我也听邱总他们说过一点，我也懂一些，你想啊，海市交易所里就八支老股，就算明年准备加新股，那能加多少啊，到时候你买了一堆认购证，结果一个号都摇不上呢？” “那不就是亏了？” 赵勇又把报纸拿了起来，指着凭海市居民身份证购买这一行，提醒李曼君： “就算我信你，股市真能赚钱，可咱们两个都不是海市人，你也买不到，这个钱就算可以赚，那也是人家海市的居民赚，跟咱们都没关系。” 以当下的时代背景来说，赵勇的分析非常理智。 但股市就是不理智的，特别是接下来这两年。 李曼君疯狂转动大脑思索着该怎么跟赵勇说这次股市肯定能够大赚，又不暴露自己是重生者的身份。 难道跟他说自己做梦梦到明年股市大涨？ 赵勇并不迷信，这个理由她自己都觉得傻。 还是骗他说自己有内部消息？ 她能认识的内部，赵勇肯定也认识，一问就露馅。 “哎呀！”李曼君被自己气到，拨了拨刚烫的头发，赵勇立马笑着说： “你着短发剪得还挺好看，巧婆婆手艺不错哈。” 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可还没来得出声，就被她打断，忍到现在，可算是找着机会好好欣赏欣赏。 大掌捧起这张气闷的小脸，认认真真、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欣赏一遍，认可的点了点头， “果然人好看，留什么发型都好看。” 李曼君无奈的咧了下嘴巴，再次说：“你说的那些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并且我向你保证，你给我多少钱，我一定翻倍的给你赚回来，如果赚不到，以后在这个家里，你说东我不往西，你说西我不往东.” 不等她话说完，赵勇就倾身堵住了她的嘴，轻轻啵了一下，退后看着她，眼神炙热，恨不得吞了她。 但他现在还不能，唉~ “你别说这种话，我害怕。”赵勇眼里都是无奈和纵容，“你说能赚钱我信你就是了。” 不等李曼君开心的笑起来，立马又说了个“但是！”。 (本章完) 145 有人选了 “但是什么？”李曼君急忙追问。 赵勇指了指她的大肚子，“你别忘记你是一个孕妇，等认购证发售，你估计就要生了，这个问题你必须要解决好。” 他是不可能带着她跑去海市的，对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来说，太危险了！ 李曼君倒是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 但赵勇说的没错，她本人肯定去不了了。 既然如此，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人替自己去。 可是找谁呢？ 李曼君把周边的人全部考虑了一遍，第一个闯入脑海的人选是刘燕姐弟两。 这两人是她目前信任度最高的人，刘燕为人品性都很好，加上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 她的家人都在这里，携款潜逃的概率非常小。 但想想两人连榕城都没离开过，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界线附近的村落, 李曼君瞬间又觉得两人不合适了。 她不怕刘燕携款潜逃，她害怕这两人走到半道上，迷路了。 况且海市是现在国内最繁华的城市，没有之一，以刘燕姐弟的知识储备量，很难应付得来。 特别是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海市居民身份证她们搞不来。 除去这个人选后，李曼君发现，自己身边能够附和条件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 赵勇那边她就不想了，人都很好, 如小关、刘超、姜宇等人，跟赵勇是出生入死的关系，绝对不可能携款潜逃。 但是，这三人哪一个拿出去都应付不了明年股市的疯狂。 她很怕他们不听指挥，一看到股市开始上涨就胡来。 所以，这个人不但要人品好, 还得对股市有所了解, 并且心态要很稳定。 这三个条件一列出来, 李曼君就觉得，自己身边根本没有这样的人选。 为此，愁了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赵勇心里暗暗巴不得她知难而退才好，一个快生产的孕妇，真是不适合琢磨这些东西。 晚上没睡好，理所当然的起晚了，幸好自己是老板，要不然早不知道被扣了多少次全勤。 赵勇给她把早餐都温在电饭锅里，今早吃白粥加鸡蛋，配着王晓娟送来的酱菜，李曼君胃口大开，全部吃光光。 她现在饭量有点可怕，差不多是从前的两倍，身材也发福不少，虽然不是很夸张那种，但人看起来已经显得笨重。 李曼君时常怀疑, 自己曾经看的那些穿越重生女主孕期身材半点没走样的描写，都是骗读者的。 吃好早餐，在镜子前照了一下，新做的外翻锁骨短发还是不错的，显得脸小。 说来也奇怪，她的肉都长在大腿和手臂上，脸上倒不怎么长肉。 所以每天照镜子时，李曼君总觉得自己体重也还好，直到穿上去年的秋衣才发现，大腿和手臂根本套不进去。 只是生活开心不开心都还得过下去，李曼君只能安慰自己，生产后会恢复，这才笑着出门。 小关已经在车上等候，见李曼君下楼来，伸出手挥了挥。 李曼君上车，小关开车把她送到回收站才回去。 “老板，朱耀威被钢铁厂开除了。” 李曼君刚在办公室坐下，姚兆文就端着一碗方便面走了进来，边吃边说道。 李曼君一愣，“真开除了？” 已经很久没听到朱耀威的消息，李曼君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呢。 没想到，这是在沉默中灭亡了呀。 姚兆文叹气，“可不是真的，钢铁厂外公告都贴出来了。” 工厂工人们全都围在公告栏下面抗议，钢铁厂领导们以罚款威胁，这才把不忿的工人们解散。 李曼君敲了敲桌案，她突然想到了替自己去海市的人选。 朱耀威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你知道他现在在那儿吗？”李曼君问。 姚兆文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在家里吧。” “有他家电话号码吗？” “好像真没记过哎，平时联系他都是打的钢铁厂电话。”姚兆文这才发现，自己和朱耀威打交道这么久，连他家里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李曼君只得打钱东升的电话，打听朱耀威的联系方式。 钱东升瞒得好，要不是她从梁主任那打听，都不知道这两人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 钱东升接到她的电话感到非常意外，半是玩笑的说：“李经理，我这最近可没有什么废旧要回收。” 李曼君哭笑不得，说明自己不是要收废旧，而是来问朱耀威的联系方式。 “听说他最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作为朋友，我想关心他一下。”李曼君如是说。 钱东升噗的笑了一声，“朋友？” “怎么，钱厂长在质疑我们的友谊吗？”李曼君也开玩笑。 钱东升忙说没有，把朱耀威家里的电话给了李曼君。 还叮嘱她：“你们年轻人可能比较聊得来，既然你要关系，那就麻烦劝劝他，让他不要这么犟，只要认错，一切都还可以跟从前一样。” 李曼君模棱两可的答应了，她倒不觉得朱耀威现在这样很糟糕。 现在不是后世，以朱耀威的本事，没了铁饭碗的束缚反倒是一件好事。 只要他走出来，有的是机会翻身。 就比如此刻的海市，就在等着他的到来！ 十二月中旬的榕城是湿冷的，朱耀威裹紧身上的黑大衣，带着一个墨镜，鬼鬼祟祟走进一家咖啡馆。 “这里！”李曼君抬手招呼了一声。 朱耀威抬头看过来，见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肚皮都快要顶到桌子上，啧了一声。 “你这样子还跑出来干什么？我去你家也不是不行。”他戏谑道。 看他还有精神开玩笑，李曼君已经确定他精神状态很好，并没有他姐夫钱东升以为的那么糟糕。 “你要吃什么？”李曼君把菜单递过去给他。 朱耀威把墨镜摘下，他居然没戴眼眼镜，李曼君惊奇道：“你不是近视吗？” 不戴眼镜的朱耀威，眼神更加犀利，扫人一眼就好像全部被他看透，李曼君有点不习惯。 朱耀威好笑道：“谁跟你说戴眼镜的人就一定近视？” 他之前戴眼镜是因为领导说戴眼镜显得稳重，现在工厂都被他炒掉了，他已经不需要遮盖自己的光芒。 (本章完) 146 要她五万 朱耀威点了一份全熟牛排，嘱咐服务员给自己加一双筷子。 因为他发现，李曼君也在拿筷子吃意面，叉子被她放在手边，闪闪发亮，用都没用过。 李曼君喝了一口咖啡，朱耀威仿佛已经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 眉头皱了起来，“你不觉得苦吗？” 要他说，老外这玩意儿就特么不是人喝的。 李曼君无奈失笑，“你不会自己加糖吗？” 怀孕了，她也不敢多喝，浅浅抿一口就放下。 朱耀威嗤笑道：“加糖显土，哦, 我不是说你, 我是说那些道貌岸然的人。” 某些酒会上，总有人喜欢吹点洋屁，还自以为很了不得，只见过不加糖的咖啡，就瞧不上要加糖的人。 偏偏那种人还身在高位，底下人都捧着，三人成虎，加糖就变得不正宗，是土包子。 服务员把朱耀威要的热牛奶端了上来，他拿起来豪饮半杯，舒服的吐出一口浊气。 “你找我什么事？”朱耀威疑惑问道。 李曼君就等他这句话呢，立马放下手中食物, 把报纸从包里掏出来, 递给他。 经济报？ 朱耀威扫了李曼君一眼，挑了挑眉, 没想到她关注的东西这么多。 股市，他有所了解。 但李曼君给他看这份报纸是什么意思？ 人家海市人民的事,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李曼君见他已经看完放下报纸, 这才开口问道：“你在海市有认识的人吗？” 钱东升跟她吹牛的时候说过, 他这个小舅子可是在海市读的大学。 所以，有几个海市校友应该也很正常。 朱耀威眉头一皱，觉得李曼君要说的事情并不简单。 他没说不认识，就是默认了。 李曼君把自己的计划说出，希望他能够帮忙去一趟海市，买认购证，以及接应自己的远程操作，直到五月底，这场疯狂结束。 “本来我还真的发愁，不知道要找谁来帮我这个忙，没想到，你居然已经不在钢铁厂，这不就是天意吗？” 李曼君笑着问他：“你说对吧？” 朱耀威心头荡起剧烈的涟漪，面上仍旧是那副淡定模样，好奇问：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携款潜逃？” “直觉。”李曼君回答。 “如果我不答应呢？” 她很肯定的否定，“不，你一定会答应！” “因为你和我一样, 我们都是赌徒！”她说完这句话，开心得笑了起来, 就像是他已经答应了她的远程指挥一样。 朱耀威也笑了起来，端起牛奶，“赌徒，这个名字我喜欢，哈哈哈！” 李曼君端起咖啡，两人碰了碰杯，干了手中饮料。 服务员正好端着牛排走过来，见此场景，嘴角微抽，心说你们应该去中式酒馆里干杯，而不是到咖啡厅来。 事情说定，该谈钱了。 “我没钱。”朱耀威很光棍。 他是真没钱，九月下旬停职一直到现在被开除，一毛工资都没拿到。 这就算了，去年上半年工厂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他只领到了一半的工资，月月光。 要不是他姐看不下去，每个月都帮衬，他早睡大街了。 朱耀威一文钱都没有，这事完全出乎李曼君意料。 “那你想怎样？” 朱耀威想了想，要李曼君借他五万。 李曼君心说，我真的谢谢你！ 她现在手里就33万，估算着过年前姚兆文那边还能给她结出两三万现金用于生孩子、坐月子、生活开销等，所以33万她可以全部投入。 认购证一套三千块，如果只卖认购证，一套就能挣一万块。 但她要是想玩到底，摇号认购股票等五月上面不限制涨幅的消息出来，赚一波大的。 所以，手里资金必须充裕。 中签率一开始说是百分之一，但实际上到了后面，一张认购证的中签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三。 一张认购证成功认购能买一手，一手就是一百股，现在的股票一股是一百块，不是后世的一元。 所以说，想玩一套认购证，至少要准备一万到五万。 借给朱耀威五万块，就相当于她少玩一套认购证。 一套认购证平均要赚五十万的，心里换算一下，李曼君就想吐血。 虽然有可能因为她的出现蝴蝶掉了某些东西，但92年海市上半年这一波超级牛市，依然会来。 只是极限值或许会和她已知的未来出现细微偏差。 李曼君这人最让万荣明和朱耀威两人欣赏的一点就是，她舍得让利，具备极高的合作精神。 要不是了解李曼君的性格，朱耀威也不会开口借五万块。 他是算准了，五万对她来说比较难受，但可以接受。 李曼君没想太久，答应了。 “要签合同吗？”朱耀威主动问。 “写个借条吧。”合同就算了，这东西写了也没用。 朱耀威爽快的说行，问李曼君自己什么时候出发好。 “时间还来得及，再等等，等元旦后吧，你先联系好你在海市的老同学，我去搞钱。” 两人分好工，吃完东西，离开了咖啡厅。 “要我送你吗？”朱耀威瞅一眼她的大肚子，就觉得佩服。 这女人狠起来，真是对自己一点都不留情。 再想想自己在海市的时间应该就是李曼君生产的时间，朱耀威就没忍住“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以后他找女人，绝不找李曼君这种，光是想一想血压就要飙升，也亏她老公受得了。 “送我就不必了，我打个车就行。” 李曼君瞄了眼朱耀威的胸口和腰带，试探问：“我有一个闲置的bb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让姚兆文给你送过去？” 朱耀威苦笑一声，道了声谢。他现在是真的一无所有，也只有她来找他。 “你家人很担心你，离开之前你跟他们好好聚一聚，都这么大的人了，别总让家人担心。”李曼君像个大姐姐一样叮嘱他。 朱耀威下意识点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没好气的瞪李曼君一眼。 有出租车开过来，朱耀威忙招手拦下，李曼君以为他是给自己拦的，正要笑着说谢谢。 结果人家打开车门，嘭的关上，冲他挥挥手，“回见！”走了。 李曼君：“.” 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找的这个合作伙伴是否真的靠谱。 (本章完) 147 预料不到的方向 十二月三十号这天，万荣明终于卡点给李曼君打来电话。 古董茶具的买主找到了，让李曼君把东西拿过来。 虽然卖得急，但万荣明并没有因此就随便找一个买主，而是又重新联系了很多业内的同行，最终找到一个想要收藏全套的同行。 出价也高，二十万零八千元, 瓷器是真的值钱。 李曼君已经很满意了，但万荣明还是直叹气，“你是不知道瓷器的价值，要是再等等，二十八万也能出手。” 可惜，急着用钱，只能“贱卖”，他想想都替李曼君心疼。 “你说你把它放在我这, 我先借你十万应急不好吗？”万荣明没好气道。 李曼君摁着计算器算账，百分之十五的中间介绍费是三万一千多。 买家支票支付，李曼君先去银行兑现，再取出中间费交给万荣明。 “唉~”万荣明拿着钱，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目送李曼君安全上车，这才离开。 扣除中间费，剩下十七万七千元，李曼君从公司账户上划了一笔过来，凑个整，一共十八万。 加上原本的三十三万, 她现在有五十一万元，整好是170套认购证。 去海市的火车票朱耀威已经提前买好了，一月10号出发。 还联系了他在海市的同学帮忙找了一间上交所附近的出租房，单间的老房子, 一个月五百块，租了六个月, 先交三个月房租。 所以，当李曼君两人再次见面时, 他拿走了六万。 其中五万是借的，另外一万则是半年的活动经费。 喊老同学帮忙买认购证，你能不给人家一点好处吗？ 巧合的是，这位老同学还是银行的，他们银行是认购证的销售点之一。 知道朱耀威准备买认购证，老同学很高兴。 眼下的海市人民对认购证持怀疑态度，大家都不太看好，银行自己的内部员工都在预测，今年要发布的认购证可能不好卖。 因为他们银行有销售目标，所以得知朱耀威要购入认购证后，老同学非常开心。 还说不要报酬，免费帮朱耀威买，就当是感谢朱耀威对他工作的支持了。 朱耀威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曼君，问她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内部人员都说情况不好，她应该谨慎点。 倒不是朱耀威胆小，反而他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是在帮李曼君办事, 出于朋友的关系，提醒她潜在风险。 李曼君当然要继续干, 直接把存折交到了朱耀威手上，整整五十万。 朱耀威深吸一口气，把存折仔细收好，在李曼君的目送下，走进火车站，登上了前往海市的火车。 看着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小，朱耀威摸了摸怀里的bb机，目光变得坚定。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朱耀威顺利抵达海市。 老同学亲自来接，两人一块去吃了一顿饭，了解了一下各自当前的状况。 朱耀威没提自己被开除的事，只说现在已经离开钢铁厂，在外面混。 老同学识趣的没有深问，两人谈起大学时候的趣事，愉快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老同学领他做公交车前往出租房，朱耀威只带了两套厚衣服，其他的全都没带。 李曼君说，路上带太多东西不方便，到地方再买。 这些钱都是李曼君的，朱耀威没说什么，但在添置出租物品时，尽量选择了性价比高的款。 安置好他，老同学就回去了。 夜色已深，可海市的夜晚却比榕城的璀璨。 跟几年前自己上大学时的海市相比，现在的海市有了很大的变化。 新开发的区多了，就连从前破旧的浦东也似乎变得热闹了些。 朱耀威买了一个旧收音机，还买了一本于股市相关的书籍，全英文的，写的是国外华尔街的繁荣与低谷。 这本书加深了他对股市的了解，也认识到国内当前的股市有多么不成熟。 而正是这份不成熟，让他跃跃欲试。 认购证还没发售之前，朱耀威和李曼君保持着两天一次通话的频率，聊一些他对股市的看法，报告现在上交所的情况，以及认购证开售的进度。 “认购证发售后，咱们手里的钱全部用来买认购证！” “确定是全部吗？”朱耀威再次确认。 李曼君肯定答复：“全部！”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朱耀威穿上厚外套，下楼到附近小店点了两份生煎包，填饱肚子后，联系银行的老同学，取钱。 五十万现金，全部取出，老同学都惊呆了。 他原本以为朱耀威只是要买一二十张玩一玩，没想到他居然要买167份！ “你确定不再想想？”这么大的量，也亏得他是银行工作人员，要不然上面肯定要查的。 借用身份证购买认购证这种事情，虽然现在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行，但想也知道不符合规定。 朱耀威拉着老同学来到没人的角落，飞快塞了一个红包进他胸前内袋里，轻轻拍了拍，“麻烦了。” 他没有劝老同学有余钱也入手一套，这种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未来走向，只靠李曼君一句话，还是不要牵扯到别人为好。 万一亏了，老同学都要跑了。 老同学深吸了一口气，手探进内袋里摸了一下，有厚度，很扎实。 见朱耀威如此坚持，老同学只能点点头答应，并提前说好，亏了别怪自己。 等到朱耀威离开，老同学忙打开红包查看，整整两千块钱！ 他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下已经明白，这里面包含了封口费。 到了认购证发售的日子，银行大门口一如预料般的冷清。 上面领导怕卖不出去，鼓动员工发动家人朋友买一点，免得太难看。 老同学想到朱耀威一口气拿出五十万的情况，购买时，共买了168套。 其中一套是他自己的，朱耀威给了两千红包，他再把一千块私房拿出来，勉强凑出一套。 从1月19号发售认购证，一直到1月28号，认购证只卖出原定计划的三成。 到了最后一天截止日期时，银行员工们以为还是这么冷清。 但聪明人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上交所原定计划发行五百万张认购证，这样算的话，中签率只有1%、2%左右。 但现在只卖出去三成，有心人一算就知道，中签率大大提高，能达到30%左右。 于是乎，在最后认购日期1月29号这天，认购证发售点爆满，有人从凌晨就开始排队，抢着购买认购证。 这般火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朱耀威看着自己面前的铁盒子，这里面装着167套认购证。 他租的房子视野很好，一眼就能看到斜对面认购证销售点排起长龙，长长的队伍排出去四五里。 一点点疯狂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事情开始往人们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本章完) 148 是个女孩 认购证最后一天的销量达到了五十万张，但即便如此，总共也只完成了原价划的四成。 经过初步统计，这次认购证卖出207万张。 朱耀威在楼下公共电话亭给李曼君打电话，告知她这个数据，银行老同学说出来的，应该八九不离十。 李曼君此时正躺在家中卧室的大床上，背后靠着软垫子，一边有条不紊的指挥赵勇收拾待产包，一边拿着大哥大跟朱耀威通电话。 207万，这个数据和她前世看到过的数据完全一致，但后续是否还能一样，就不清楚了。 李曼君对朱耀威说：“现在你手里拿着的认购证一张也不要动，一切等我坐完月子再说。” 认购证的酝酿和爆发，还需要一段时间，加上现在距离除夕只剩下三天，大家伙都忙着过年，等二月结束再说。 这还只是开始呢，更猛的时候应该在三月中下旬和四月初这段时间。 当第一批人尝到甜头之后，跟风者还会掀起一次价格高潮。 朱耀威看着斜对面电线杆下举着“3100收一套连号认购证”纸板的人，回道：“知道了。” 说罢，挂断电话，转身离开电话亭，正要往楼上走时，又看到3150收一套认购证的纸板，朱耀威脚步一顿，思索片刻，向着街边一家沙龙走去。 这几天这个沙龙非常热闹，不少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在这家沙龙里进进出出。 朱耀威来到沙龙里转了一圈，离开时，以3100的价格从一个客人手里收走了一套连号认购证。 刚买出来倒手就能赚到一百块，眼浅的马上就卖了，落袋为安。 但人们并不知道，仅仅隔了一天，市面上一套完整认购证的价格已经升到3200元。 此时，海市大多数人们才反应过来，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朱耀威手里一共有168套认购证。 已经嗅到金钱气息的他倒是还想再入一套，奈何钱包实在是不允许了。 多买了这一套认购证后，他兜里就只剩下1800元钱。 168套认购证，李曼君151套，他自己17套。 除夕前一天，朱耀威去附近农贸市场买了很多菜，即便今年不能回家过年，但一个人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并且，这个年，确实值得庆祝。 就在今早，一套认购证的价格已经达到3500元，算下来，相当于他和李曼君手里的认购证净赚八万四千块！ 而榕城这边，李曼君肚子痛了一整夜，到了阳历二月二号，农历腊月二十九这天早上，觉得差不多了，夫妻俩淡定的收拾东西开车前往医院。 东西都装在待产包里，母婴要用的东西都已经置办妥当，里面还有两包纸尿裤。 上次李曼君在驾校和周大宝发生矛盾之后，因为李曼君的一招釜底抽薪，周大宝再也不敢招惹她。 他是洋货公司的经理，现在公司从日本进了一批纸尿裤，打算在国内试销售，推广的时候给李曼君打电话，卑微问她要不要试一下他们公司新产品。 免费的，不要钱，只需要她用后觉得好的话，帮忙推荐给需要的人就行。 李曼君正好需要，确定是正规安全的产品，且还有海关备案后，答应帮他试一试。 这不，前几天周大宝给她寄了一整箱的纸尿裤过来。 完事还给她打电话，让她朋友也帮忙在服装店里宣传宣传，毕竟她们服务的基本都是女客户，肯定有人需要。 钟雪莉工作室十二月末的圣诞活动办得很不错，在圈子里算是打出名号了。 一下子来了五十多单私人成衣定制，钟雪莉把设计稿全部安排好后，直接飞法国进材料，回来时还给李曼君和邱太太一人带了一条羊绒围巾。 李曼君这条是浅咖色的，上面有白色的双C印花，是她这辈子第一件大牌单品。 赵勇说：“这花了钱的东西就是做得精致哈，就是那包装盒不太吉利。” 黑盒子加一朵白花，看着像是骨灰盒，但他不敢说。 李曼君嗤了他一声，“你懂什么，这是高级审美。”美美围着自己的新围巾，在衣柜镜子前转了一圈，心情棒棒哒。 刚到手的东西总是很爱的，这不，都要进产房了，李曼君还要裹着它，直到护士把产房的空调打开，李曼君才把围巾放下。 不对，应该是护士拽下去的，她此刻宫缩越来越频繁，疼得快神志不清了。 最后一次产检时医生说胎位已经正回来，加上孩子体重还不错，所以在多方考量下，李曼君决定顺产。 她体质好，整个孕期几乎没受过什么罪，就是后期浮肿加上五脏六腑挤压，有点便秘。 顺产之前李曼君就做过很多功课，全程就憋着劲，医生喊用力就用力，让收就忍耐着，产程非常顺利，三十分钟不到就生出来了。 隔壁帘子里的孕妇还在大喊大叫的时候，李曼君只觉得肚子一轻，好像拉了很大一坨屎出来，正觉得尴尬时，身下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是个女孩，六斤一两重，你看看，十个手指头，十个脚指头，都是完整的，一个没多阿，孩子很健康，哭的还挺有劲儿。” 护士抱着小孩举到李曼君面前让她看一眼性别，然后把孩子放在她胸前跟她接触。 产妇和孩子接触会向产妇身体传递一种信息，很快就会开奶。 小家伙红红的一团，闭着眼睛，张大嘴巴嗷嗷哭，看她哭，李曼君也要哭了，好丑，呜呜呜！ 护士问她看清楚了没有，李曼君嗯嗯的应着，还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她居然生了个人？ 真神奇！ 护士问包被拿来没有，李曼君惊叹自己居然还有力气指使护士去包里把东西拿出来。 包被一裹，小家伙安静下来，拳头攥得紧紧的，放在腮旁。 王晓娟和李大为在李曼君进产房后赶到，天都晚了，花钱包车进城来的。 两人和赵勇一起焦急的在产房门前等待着，忽然听见立马传来响亮的“哇哇”哭声，心里一激动，但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家的孩子，盼啊盼，护士终于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曼君家属在吗？” 护士一喊出声，三人立马往前站，赵勇紧张的点点头，“这呢。” 149 想喝奶茶 李大为的眼睛已经瞥见护士怀里的小家伙，手抬起，不知道要接还是要做什么。 护士把孩子递到他手上，告知几人孩子的出生信息。 “恭喜你们，是个健康的女孩，六斤一两，1992年2月2日下午八点零五分出生。” 赵勇飞快扫了那包被一眼，担忧的问：“我老婆怎么样？” 护士笑着说：“产妇情况很好，马上就出来了。” 说着，询问李大为和王晓娟的身份，得知是孩子外公外婆，让外婆先带孩子回去，外公和丈夫留下来，一会儿可能要扶产妇上病床，这是个力气活。 在李曼君的强烈要求下，她并不是内里挂空挡出来的，带进去的围巾派上用场，裹了一圈，在转移病床的时候没那么尴尬。 可能是第一次生小孩，从离开产房开始，李曼君的精神状态就非常亢奋，赵勇让她躺着好好休息睡一觉，李曼君总忍不住找王晓娟和李大为问话。 “妈，你看她像我吗？我怎么感觉她长得有点怪怪的，会不会丑啊？” “爸，你别总抱她呀，护士说不哭就不用抱的。” 李大为舍不得放手，抱着外孙女稀罕得不得了，听见李曼君的话，嘁了她一声，“你乱说什么，咱们家小乖乖漂亮得不得了。” 王晓娟帮她收拾好衣服搁在床边，瞅一眼女儿虚弱但神情亢奋的脸，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你刚生出来那会儿还没你女儿好看呢，后来不也越长越好看了？” “真的吗？”李曼君狐疑问。 王晓娟被她过于真诚的双眼看得心虚，走开来到李大为身前，胡乱嗯了一声。 李大为哈哈一笑，回头对李曼君说：“你妈哄你呢。” 李曼君“唉”的叹了一口气，惆怅了。 王晓娟把孩子抱了过来，放到她腋下，告诉她怎么亲喂比较舒服。 很早赵勇就订了单间病房，里面没外人，李曼君比较放得开，撩起衣服尝试喂女儿吃第一口母乳。 李大为自觉的走了出去，关上病房门，等女婿缴费回来。 说起来，赵勇这个当爸爸的还没来得及抱女儿呢，这里要缴费，那里要签字，上下楼跑了好几趟。 现在也不知道忙到哪里去了。 好一会儿，赵勇才回来，他在医院附近餐馆打好了招呼，让岳父岳母下去吃饭，又给李曼君打包了汤饭。 王晓娟说：“你们两个也辛苦了，明天就是除夕，家里怎么也要准备准备，再说孩子来到咱们这个家庭，要好好庆祝一下。” “晚上呢，就小勇你留医院照顾好她们娘俩，家里钥匙给我，我和你爸一起回家准备准备，我还从家里带了两只老母鸡回来，早上我让你爸送饭，顺便过来换小勇。” “大家轮着来，你们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赵勇感激不尽，赶上除夕过年，请的月嫂要初二才肯过来，这三天里，要是没有两个长辈帮忙，他一个人肯定不行。 把钥匙交给岳母，叮嘱她们先去楼下饭店吃饭，不要心疼钱，直接打车回家去。 李大为又看了眼外孙女，这才不舍离开。 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夫妻俩对视一眼，李曼君笑着冲他轻轻招手，“你过来看，她吃饱了好乖啊。” 赵勇深吸一口气，先跑卫生间洗个手，甩甩手，有点紧张的蹲在床边，眼巴巴看着李曼君怀里吃饱睡去的小婴儿。 小小一团，还没他一只巴掌大，小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味刚刚妈妈提供的饱饭。 “这真是我们的女儿？”他不敢确认般的问，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脸，嫩得他忙缩回手，怕戳破了她娇嫩的皮肤。 李曼君轻轻点头，“嗯。” “真好。”他握住她们母女的大手和小手，一股说不清的感激涌上心头，酸涩得让人眼角发红。 “老天爷待我不薄。”赵勇感慨道。 李曼君见他情绪方向不太对劲，忙说自己饿了，把赵勇积累的酸涩瞬间冲散。 他用手指轻轻碰碰女儿的小脸蛋，这才笑着起身帮李曼君把饭打开，喂她吃。 赵勇打来的汤饭，李曼君全吃光，吃饱就躺在床上轻喊：“好想喝奶茶啊.”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洗好碗筷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赵勇听到半截，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奶茶有什么好喝的？ 他以为是蒙古的奶茶，暗暗记在心上，第二天李大为拎着王晓娟大清早起来炖好的清水鸡汤来把赵勇换回去时，他立马问王晓娟： “妈，曼君说她想喝奶茶，您会做吗？” 正在为年夜饭准备的王晓娟一愣，“她说她要喝奶茶？” “嗯呢。”赵勇肯定点头，曼君辛苦了十个月，他很想满足她这个小小心愿。 “嘶——”王晓娟咬了咬唇，“那我琢磨琢磨。” 奶茶奶茶，就是奶和茶嘛，王晓娟让赵勇赶紧吃完留在电饭锅里的饭菜进屋去补觉，摘下围裙，下楼买原料去了。 大年夜上午还有人开门，王晓娟买了两瓶纯牛奶，又称了二两茶叶。材料买齐带回家，按照自己对奶茶的理解，先把茶用纱布包起来泡在茶壶里，然后把牛奶倒进铝锅里加热，最后把泡好的茶水倒进牛奶里，搅一搅，加两颗冰糖，舀起来尝一口，还不错。 “就它了！”王晓娟信心满满，找了个保温壶把做好的奶茶装进去，等中午赵勇补觉起来，让他连着午饭一块儿给李曼君送去。 赵勇左手拿着饭盒，右手拎着保温壶，满心欢喜的走进病房。 见了李曼君就说：“我给你带奶茶来了！” 李曼君一愣，她没听错吧？ 眼睛不自觉亮了起来，期待的看着赵勇。 他先把饭盒放下，跟抱孩子的岳父打声招呼，又逗了一下只知道吃饱就睡的女儿，这才打开保温壶，用杯子倒了一杯奶茶递给李曼君。 “看，是你要的奶茶吧？妈买了新鲜的牛奶和茶叶亲手熬出来的，你快尝尝！” 李曼君这才明白，此奶茶非彼奶茶，但赵勇和父母的心意，让这杯奶茶变成了她想要的味道。 她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暖融融的牛奶带着茶香味，直接化进了心里，“超好喝！” 150 赵佳宁 对李曼君来说，92年是特别的一年。 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她不但得到了团圆，还免费获得医院过除夕体验卡一张。 女儿刚出生一天，就长了一岁。王晓娟是这么算的，李曼君哭笑不得，看着怀里已经变得有点可爱的女儿，轻声祝福她新年快乐。 下午王晓娟做好了年夜饭，就过来换赵勇，让他回去和李大为一起吃年夜饭。 两人也没怎么吃，但小酒得喝一杯，这可是双喜临门，没有酒怎么可以呢。 爷两一人干了一小杯，快速吃完年夜饭，就到医院来了。 李大为带来一张写满字的红纸，全家人围在一起商量要给新到来的小家伙取名字。 赵勇很有自知之明，自觉文化水平不高，就把取名的事交给老婆。 李曼君想了半天，想出来几个字都不太满意，最后王晓娟提议，干脆让小家伙自己抓阄，抓到哪个就是哪个，谁也不能反悔。 李大为写的名字最多，中奖概率非常高，当然是一万个同意。 抓阄前，李曼君偷偷摸摸先把自己觉得不好听的那几个名字撇开，这才开始抓。 一团团红纸丢在桌子上，赵勇抱着睁开眼睛好不容易清醒片刻的女儿，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去抓桌上的红纸。 】 刚出生两天的小家伙哪里知道这些，手也不会抓握，蜷缩的手指碰到其中一张，李大为手速飞快的抓起来，兴奋打开红纸。 上面写着“佳宁”两个字，李大为顿时笑开了花，因为这是他写的名字。 “赵佳宁，这个名字不错！”李大为看向李曼君，“你觉得呢？” 李曼君看向赵勇，赵勇只管乐，拍岳父马屁，“爸是文化人，取的名字都好听。” 李曼君好笑道：“那就叫佳宁。” 不过，她还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叫年年，全家都觉得不错，直接叫上了。 “小年年，看你这小脸皱的，尿了不舒服？”赵勇身材高大，女儿在他怀里小小一团，就像只猫崽子一样，单手就能抱住。 他一手托着女儿，一手去摸尿不湿，果然是沉甸甸一坨。 “妈，要换尿不湿了。” 王晓娟翻出一沓用旧衣服做的尿片，想给年年换上这个，说透气舒服，不捂屁股。 “尿不湿方便，人家专业的吸水尿不湿，及时替换掉根本不捂屁股。”李曼君指着桌上的尿不湿，让王晓娟用这个。 王晓娟撇撇嘴，只得放下自己用开水烫过的尿片，拿尿不湿给外孙女换上，顺便又洗了个屁屁。 见小屁屁没被捂着，这才放心。 从年年出生时那一声嘹亮的哭声开始，李曼君就有预感，这绝不会是个安静的女孩子。 白天还好，夜里总要哼唧几声，见有大人来哄了，这才又闭上眼睛睡去。 这才多大呀，就知道要关注，赵勇宠爱的点着女儿的小鼻子，抱起来放到隔壁的陪床上，轻声跟一个婴儿打起商量。 “乖女儿，咱们晚点再醒，让你妈多睡会儿好不好？”他说得很小声，做贼一般。 臂弯里的年年睡得香喷喷，根本没反应。 但到了要吃饭的时候，立马精神起来，小脑袋一拱一拱要找吃的，耐心还很差，找了不到三秒钟，就有点要哼唧的意思了。 赵勇只能心虚的把刚睡不到一小时的李曼君叫醒。 这一夜熬下来，加上前面一晚，新手爸爸的兴奋劲过去之后，顿觉长夜漫漫。 初二早上，赵勇早早就开车到月嫂周姐家楼下等着，把人拉到医院里来。 周姐很有经验，一来就把因为尿不湿脏了不舒服哭闹的年年从王晓娟手中接走，一边询问孩子的习惯，一边手脚麻利的把年年的尿不湿给换了。 新生儿的屎有多臭，那是连赵勇这个亲爸都要打干呕的程度。 周姐却面不改色，先用卫生纸擦拭一遍，又用温水洗了一遍，洗完用年年的专用干毛巾擦干净，才给垫上尿不湿。 周姐一直在夸尿不湿好用，王晓娟几次想用尿布都没能成功。 有了周姐的加入，赵勇等人瞬间感觉轻松起来，医院里有月嫂在，关于孩子的事他们几乎插不上手。 周姐带孩子有一套，跟喜欢抱孩子的李大为说习惯是培养出来的，习惯养成了，后面就会越来越好带。 小孩不哭可以让她自己睡，不要打扰她，哼唧也不是马上就要抱，可以等一会儿先看看反应。 前几天赵勇见孩子一哼唧就抱去找妈妈的方式也不太对，有时候不一定是饿了，哄一哄，还能再睡一会儿。 月嫂卡着整点，隔三个小时抱过来一趟，把孩子放在李曼君臂弯里，李曼君撩开衣服喂就是了，孩子吃好月嫂直接把孩子抱走，不用她操心。 这样坚持了两天，效果显着，年年到点才会醒来找吃的，她变得规律，李曼君也恢复得更快。 加上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在医院住的第四天，医生就让出院了。 王晓娟见周姐照顾得挺周到，还能给李曼君定制合适的食谱，让赵勇照着单子准备好食材，到时候带到石楠镇，她好做给李曼君吃。 于是李曼君出院前一天，王晓娟按照李曼君的要求打包了她习惯用的生活用品和衣服，和李大为一起先回石楠镇布置。 到时候李曼君从医院直接去娘家，能少折腾点。 其实生产完第二天，李曼君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后面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恢复得更好一点。 到了出院这天，她头上带着厚厚的毛线帽，脖子上围着围巾，身上穿着棉服，脚上穿着保温鞋，全套武装，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保管王晓娟来了都认不出是自己女儿。 赵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轮椅，把她抱到轮椅上，一路推到车门边。 大过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医院大厅里还有这么多人，见到轮椅难免多看两眼。 周姐抱着孩子走在后面，看雇主夫妻俩一个坦然推着轮椅，一个捂脸害怕被人看见的模样，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李曼君只觉得自己快要社死了，直到被赵勇抱上车后座，周姐跟着坐进来关上了车门，这才长舒一口气。 151 老婆夸他了哎 李大为单位的福利房在去年十一月就交房了，房子简单刷了白墙，铺平水泥地，添置了些家具，把卫生间弄好，半个月就完工。 晾了一个月之后，一月份选一个好日子，一家人就都搬到了新家。 不过镇中学附近的老房子也还保留着，因为新家距离李大为上班单位比较远，还有就是王晓娟的洗衣店开在街上，老房子方便做饭，不用两边来回跑。 现在李曼君要过来坐月子，李大为和李建军父子两就回老房子去睡，把最大的主卧室腾了出来，又多添一张小床给周姐，好方便她照顾李曼君母子两。 主卧有空调，赵勇买的，原本是孝敬一下岳父岳母，现在倒是方便了李曼君和孩子。 家在一楼，不用爬楼梯，之前王晓娟总觉得不太好，但这次见李曼君很轻松就自己走进家门，她慢慢发现了一点一楼的好处。 整栋楼共八层，一个小区里有三个这样的单元，周围立起围墙，有一条马路直接连接小区和石楠镇入口。 现在小区里还没住满，三分之二的房子空置着，剩下三分之一全都是李大为单位的同事领导。 都是熟人，好也不好。 好的是邻居之间相处比较和谐，大家整体素质比较高，关于卫生费等公共费用，大家比较容易达成共识。 不好的就是，没有秘密。 老李家的女儿到娘家来坐月子的事，不到半小时就传遍整栋楼。 赵勇刚把老婆孩子安置妥当，屋里就来人了，都是来看望李曼君和孩子的。 王晓娟把瓜子水果拿出来给客人吃，李大为一边招待一边说抱歉，现在女儿刚出院身体还虚弱，等出了月子再一一登门感谢大家热情的关心。 如此送走好几波人，屋子里这才真正安静下来。 李丽君把李建军留在店里看店，兴冲冲跑回新家来看姐姐和小外甥女。 王晓娟的店一直开着门，之前李曼君生产，正好姐弟两寒假在家，就被拉去当壮丁了。 王晓娟的洗衣店现在已经把副业干成主业，说是洗衣店，前来洗衣服的客人没几个，倒是过来买那些成衣配件的更多。 店里的格局王晓娟也改了一次，缝纫机从门口挪到最里面，换上了展台，几十种款式的扣子分装在盒子里摆满整个展台，好方便客人挑选。 吴阿姨也闲不住，搭着好姐妹店门口的流量，搭一个炉子卖起油炸小吃，生意挺不错，每个月进账也有一百二三呢。 这两天走亲戚的人多，年前王晓娟就提前下了各种礼品盒，直接摆在店门口，生意非常好。 所以店里必须留人，这样好的生意王晓娟可舍不得关门。 可苦了李建军，心里惦记着要看姐姐的小宝宝，直到傍晚店里关门才能瞧见。 李丽君和李建军两个占着年年就不放手了，小家伙昨天在医院洗了个澡，现在白白净净的，特别可爱。 赵勇几次想看看自己女儿，都没轮上，干脆坐在老婆跟前，给她削水果吃，陪她聊天。 离开了医院的环境来到外公外婆家，年年适应良好，可能是感受到了充足的安全感，家里人谁抱都行。 周姐要给李曼君做月子餐，姐弟俩见着机会就把小外甥女抱走，光是看着她睡觉，都觉得无比满足。 晚上李建军都不想回老房子去睡，还是被李丽君踹出去的。 “今晚我跟年年睡，哈哈哈。”李丽君得意的冲李建军做了个鬼脸，态度非常嚣张。 李建军真的羡慕哭了，隔着门都要伸手去碰碰年年的包被，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夜里路黑，从小区到镇上也没有路灯，赵勇跟着两人，开车把人送到老房子又自己回来。 王晓娟和李丽君已经进屋睡下了，只有厨房灯还亮着，周姐在给李曼君做宵夜。 回到家后，周姐一天给她做六顿，每餐分量不会太多，少食多餐。 周姐自己则跟着王晓娟等人吃饭，王晓娟做什么就吃什么，不多嘴。 之前听李曼君说打算请月嫂，王晓娟还气闷了好久，觉得李曼君既不信任自己，还乱花钱。 但现在，王晓娟只觉得有月嫂真香。 赵勇也觉得有周姐特别好，比如现在，见他回来，周姐还给了他一碗夜宵，做的是阳春面，香得他一口气全吃光了。 李曼君那碗就迷你很多，一小碗，不过加了一个水煮荷包蛋。 她端着碗吃面，周姐抱着年年在吃奶，这小机灵鬼，到点没吃的就要哭唧唧。 这样的场面在医院也经历过，李曼君已经有点习惯了。 她发觉自己变成母亲之后，耻辱感降低了好多。 一开始赵勇在面前她都不好意思喂奶，现在已经可以当着周姐这个外人的面，一边吃面一边亲喂，还面不改色。 娘俩吃饱喝足，瞥见赵勇站在房门口很久了，周姐把年年抱到客厅拍奶嗝。 赵勇走了进来，这个房间里并没有他的床位，因为李曼君和孩子要和周姐待在一起，这样半夜喂奶才比较方便。 “初六就要上班，想想到时候见不到你和年年，我现在就开始难受了。”赵勇坐在床边，大手握着老婆的小手捏了捏，不想走。 李曼君靠在他肩膀上，她也舍不得，但还得安慰他：“没事，有周姐和妈在，我和年年这边你不用担心。” “我感觉挺对不起你和年年。”赵勇轻叹了一口气，“我都没法在你们娘俩身边照顾你们。” 李曼君回捏了捏他粗糙的手指，认真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整个孕期他都在照顾她的口味，认真给她做饭，怕她吃外面的东西不够有营养，午饭也亲自送过来。 孩子生下来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对她的关心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到来减少，反而比从前更多了，这种偏爱和包容，让她感觉无比安心。 “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我觉得你有很大功劳，因为你让我保持了愉悦的心情，心情好身体就恢复得快。” 李曼君毫不吝啬的夸赞，说得赵勇都有点怀疑，她口中描述的那个优秀男人真是自己吗？ 有点飘飘然怎么办，老婆夸他了哎！ 李曼君亲亲他翘起的嘴角，躺下了，“晚安。” 赵勇笑脸一僵，这就下逐客令了？ 152 萌系冲动 赵勇初六回榕城上班，李曼君这边也并没有闲着，回收站开门了，打电话联系姚兆文，商量工作上的事情。 李丽君蹲在摇篮前，一边看着只知道吃睡吃睡的外甥女，一边听完了姐姐打的电话。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此刻手拿大哥大, 隔着电话线也要上班的姐姐，只是觉得这样的她，闪闪发光。 所以专心搞事业的女性，都这么拼吗？这还在坐月子呢，年年生出来也才八天。 不知为何，看着此刻乖乖躺在摇篮里的小外甥女，李丽君忽然觉得心酸, “小乖乖,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打什么赌？”李曼君挂断了电话, 听见妹妹的声音，偏头好奇问。 李丽君心虚的连连摆手说：“没什么。” “没什么？”李曼君挑了挑眉。 李丽君重重点头：“真没什么！” 她只是预感到可怜的年年以后肯定会被她妈一个人丢在家里，运气好的话，早晚都能见到妈妈。 要是她妈妈出差的话，小家伙可就只能和爸爸在一起了。 哦不对，姐夫也忙得要命！ 有时候要应酬，晚上十点都不一定能到家。 李丽君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轻轻摸着年年肉嘟嘟的小手手，问李曼君： “姐，以后你上班去了, 谁在家照顾年年啊？” 李曼君翻着电话本，应道：“会请育儿嫂。” “啊？”李丽君愣了愣，心疼的看着小外甥女, “哦哦”哄了两声, 满是同情。 育儿嫂方面，林太太有经验, 李曼君翻出她的联系方式，拨通了她的电话。 “林太太，新年好呀！”对面一接通，李曼君就笑容洋溢，哪怕对面根本看不见她的神情，但肌肉早已经形成了记忆。 “听你这精气神，恢复得很好啊。”林太太笑着说道。 李曼君确实恢复的很快，可能这就是顺产的优势把，她现在已经可以自己下床走动，上厕所和生活自理基本没问题，偶尔需要周姐或是家人搭把手。 “林太太，我这情况你知道，现在我月子还没坐满我就在发愁了，你有没有靠谱的育儿嫂给我推荐一下，救救我呀！”李曼君说的很夸张，逗乐了林太太。 “小李啊，要我说，你干脆在家里安心带孩子算了，反正你家小赵赚得多, 也不缺你这点是不是。” 林太太说起了她的育儿经，“孩子还是要自己亲手带才好，我从前也是没想明白，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家最大那个，小时候一到睡觉就要找育儿嫂，根本不要妈妈。” 说起从前，林太太就一顿感慨，最后总结下来就是李曼君家又不缺钱，她关门在家相夫教子享受天伦之乐就好。 话说到这里，林太太已经完全忘记李曼君给她打电话是为什么。 在李丽君的视角里，她姐姐原本还笑嘻嘻坐在床上，电话聊着聊着，人已经躺下，嗯啊敷衍的应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李曼君感觉自己找错了人。 林太太想听听年年的声音，李曼君给妹妹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年年抱过来。 “小年年，新年好呀~”林太太温柔的笑着问候。 李曼君把电话举到年年身旁，电话里的声音吵到了她，小家伙嘴巴撅了起来，整张小脸都皱着，扭了扭身子。 李曼君只能无奈一笑，“睡得跟小猪一样，等出了月子再来找林阿姨拜个晚年。” “哈哈哈，那林阿姨可得给我们小家伙准备个大红包才行！”林太太笑呵呵。 她那边传来小孩的吵闹声，林太太不得已挂断了电话。 “得，闲聊半小时，育儿嫂还是没问到。”李曼君无奈摇摇头，把小脸重新舒展开的女儿抱了起来，看那小脸蛋肉嘟嘟粉嫩嫩的，啵唧一大口。 “姐你要吃小孩啊！”李丽君心疼外甥女又好笑的嗔了姐姐一眼。 李曼君搂着女儿这一小团，一本正经的问李丽君，“抱年年的时候你有没有想狠狠用劲捏她的冲动？” “啊？”李丽君一脸惊悚，姐姐啊，这冲动可不兴有啊！ 李曼君看着妹妹那惊悚的表情莞尔一笑，没那么可怕，只是一种萌系侵略冲动而已。 看到萌物时我们大脑情绪反应过于激动，未免自己被“萌死”，大脑就会产生相反的情绪来维持平衡，所以才会想去做一些破坏性的行为，比如揉一下，捏一下什么的。 当然，作为一个人格健全的人，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这种冲动。 怀里的小家伙窝在妈妈身上睡得更香了，到了要吃奶的时间，李曼君轻轻摇了摇，人家都没醒。 等她喂饱后，更是迷糊，一副醉奶的状态，眼睛翻白眼。 可惜没有手机，要不然李曼君真想把女儿这些有趣的画面记录下来，等她长大了拿给她看，那一定很有意思。 于是乎，等赵勇晚上下班打来电话时，李曼君交代他帮忙买一台手持相机回来，方便记录女儿的成长。 赵勇一拍脑袋，“这个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咱们给她做成相册，以后等她长大翻出来看，肯定特别有意义。” 年年这会儿清醒着，周姐抱着她在房间里转圈圈，眼珠子已经会随着光感转动，正盯着某处看得入迷，眼睛也不眨。 李曼君把女儿此刻的表情转述给赵勇听，老父亲一颗心都快要融化了。 “明天事情少，我下午就来。”他这颗心早就飞到母女俩身边。 李曼君微笑着叮嘱他路上开车慢点。 “吃饭了！”王晓娟大声招呼道。 李曼君挂了电话，让周姐把年年交给自己，她先去吃饭。 周姐一开始以为雇主是在试探自己，都要把年年哄到睡去才动身。 后来发现雇主人很好，虽然请自己做月嫂，但也不会什么都让自己来干，偶尔要做饭时孩子还没睡，她也会把孩子带过去自己哄，周姐就不别扭了。 不过该客气的还要客气一下，“没事，我把年年哄睡再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马上就来，碗筷放着一会儿我顺手收了就行。” “没事，周姐你快去吧，天冷饭菜都凉了，反正我现在闲着没事。” 周姐这才不再坚持，放下孩子去吃饭。 (本章完) 153 住家保姆 周姐吃的很快，顺手还把本不该属于她洗的碗筷给收拾了。 王晓娟赶着去店里，午饭吃完就走，下午她会让李建军或是李大为先把菜带回来，让李丽君先把菜摘好，等她关店回来直接做晚饭。 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 王晓娟店里没那么忙, 但家里的人都忙碌起来。 李大为要上班，李建军和李丽君要赶作业，未免年年哭闹影响，两人白天都在老房子学习，家里长时间只有李曼君母女和周姐在。 经过一段时间对周姐工作的观察，李曼君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周姐做事麻利，关于年年的事情从不自作主张, 有事会主动来找她商量拿主意，加上年年现在已经熟悉周姐了，晚上家里谁带都不要，只要周姐。 李曼君就想着，要不干脆让周姐继续带下去好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控制不住。 一想到周姐离开后，年年还要跟另外一个陌生人建立信任关系，李曼君就觉得麻烦。 但这事她说了不算，还得看周姐自己怎么想。 中午饭王晓娟从老房子打包回来的，因为李建军和李丽君都在老房子，她懒得跑回来开火，就在那边做好午饭, 再打包给周姐。 保温盒装着，捂在小棉被里, 到手还是热乎的。 饭送到，匆匆逗一下醉奶的外孙女, 就走了。 周姐把年年放在她自己的小婴儿床里, 快速吃完午饭, 看李曼君醒着, 把婴儿床推到李曼君身边让她看着，收拾了年年的脏衣服去卫生间洗。 李曼君看一会儿书，又逗逗女儿，看着小家伙睡去，给她掖好小被子，离开房间，来到卫生间。 “要上厕所吗？我先出来” 周姐话没说完，李曼君赶忙摆手，“没事，你洗你的，我就是无聊走动走动。” 周姐笑了笑，蹲下身继续洗衣服。 不过身后的人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搞得周姐挺不自在，暗暗思索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做好。 “周姐，你下一户定了吗？”李曼君试探问。 周姐心头更加忐忑，手里的活儿不停，答道：“还没呢，我们这行一般不会连续做，做完一户要休息个把星期再找。” 李曼君点点头，她理解，月嫂工资比一般保姆工资多, 但她们要付出的时间是其他工作的两倍，年年晚上算是比较好哄的了，但这半个月来，周姐从没睡过一次超过三小时的觉。 所以白天自己清醒时，会把年年带到身边照看两三个小时，好让周姐有时间补个觉。 李曼君靠在门框上，好奇问：“周姐，你做过住家保姆吗？” 周姐摇头，“没呢，住家保姆不好做的，操心的事情又多，时间也不自由，工资还没做月嫂高。” 李曼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干脆直言道：“周姐，我这马上就要去上班了，但年年这里要是再找一个保姆，我有点担心她不能适应。”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继续留在我家帮我照顾年年呢？工资就还是现在这么多，就做饭看孩子，买菜和家务我再找一个钟点工来做。” 周姐听见这话，有点不知道怎么决定，把洗好的衣服拿起来，让李曼君给自己时间想一想，晾衣服去了。 “行，那你考虑考虑。”李曼君希望她能认真考虑，实在不行，她只能继续花时间慢慢找人。 周姐晾好衣服，看年年睡得香甜，跟李曼君说了一声，回自己的房间补觉。 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都是李曼君刚刚说的话。 做住家保姆拿着月嫂的工资，还不用管家务，只要带好年年，再做做饭，很轻松了。 而且李曼君这个雇主人很好，知道体谅人，还经常关心她的身体，家里有其他人的时候都让她去休息。 最主要的是，做住家保姆收入稳定，不用一直去找雇主，整年算下来，赚的钱比做月嫂还多。 想到这些，周姐很快就给到李曼君答复，她同意继续在李曼君家做，但有一个要求，一个月要给她两天休息假期。 假期工资她也不要，就是想休息两天。 而且李曼君月子坐完后，她要先回老家一趟，把家里事情安置好才来。 “可以，你放心去，一星期够吗？”李曼君心里大石头落地，觉得自己带女儿一星期应该没问题。 周姐也很满意，说一星期完全够了，等她安排好家里，就来李曼君家。 两人商量好，李曼君还草拟了一份合同。 周姐是识字的，还会说普通话，当初李曼君选她，也是因为她认字好沟通。 两人把工资条件、假期几天，还有日常开销怎么记录报备等细节全部写清楚，签了字。 周姐很高兴，连着好几天都感觉到她脸上笑容多，不用带年年的时候还研究起婴儿食谱来。 虽然年年还用不到，但看得出来周姐是真的做好了要在李曼君家一直帮忙带年年的准备。 按照李曼君草拟的合同，她至少要带到年年上幼儿园。 这对周姐来说，是一份稳定工作，她当然想做到最好，不辜负雇主的信任。 定下了周姐这个住家保姆后，李曼君整个人都轻松了。 月子还没坐满，就主动跟钟雪莉联系，为Sherry的夏季发布会做策划。 原本想做春季，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春天赶不上，只能改成夏季。 照钟雪莉的话来说，夏天的美反而更好展示。 钟雪莉早就在为发布会准备，设计稿已经改了几十遍，最终敲定蓝绿两个主题色系。 李曼君主动揽活，钟雪莉求之不得，直接把场地布置这块儿丢给李曼君。 当看到钟雪莉抛过来的场地设计方案后，李曼君头都大了。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李曼君假意捂着肚子说：“其实我月子还差两天才坐满，现在不适合剧烈运动。” 钟雪莉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气色红润，眼睛清亮，脊背挺立，身上挎着一个大托特包，脚上踩着中跟高跟鞋，别提多矫健了！ “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你觉得我会放过吗？”钟雪莉戏谑反问。 李曼君：“.” (本章完) 154 一百三十万 夏季发布会时间敲定在3月20号，现在是3月9号，留给李曼君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看在她刚生产完没多久的份上，钟雪莉给了她一个小助手。 sherry工作室成立后，李曼君第一次来到设计部。 和门店的高大上风格完全不同，设计部听起来很洋气，但叫它加工车间更合适。 这里就是一件厂房改建的设计部门，钟雪莉的稿子敲定后，送到设计部打板，终板确定后，发到设计部旁边的定制间由人工全部手工制作。 不过这种只针对高级定制，一般定制由机器进行缝制，速度快，成衣结实抗造。 可即便有机器加工，整个加工间工人们日夜赶工忙碌了两个月才完成这个系列全部走秀成衣。 现在还剩下一部分高级收工定制，需要赶在发布会开始前完工。 小助理说，钟总为了这次夏季发布会，新年除夕过完第二天就开工了，整整一个月都住在工作间里，家都没回。 路盛名来过几次，夫妻两为此似乎发生了争吵。 最近一次是元宵节的时候，老人们想吃个团圆饭，路盛名来找钟雪莉，愣是在接待厅坐了两个小时才见到她。 路盛名以为这下忙完终于可以回家了吧，谁成想，老婆只是出来跟他说一声替她给爸妈道个歉，不能一起吃团圆饭，转头就跟设计部的人看板去了。 路盛名并没有回去过元宵节，而是一直在钟雪莉办公室等她，到凌晨钟雪莉回来时，夫妻两在办公室里大吵一架。 路盛名撕了钟雪莉辛苦设计一个月的稿子，说自己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支持她开这个工作室，把她变得家也不顾了。 钟雪莉当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到天亮，走出办公室时，已经拿上了重新绘制的稿子，继续投入工作，没事人一样。 李曼君知道，她这是憋着一口气要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 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么激烈的地步，听完小助理的转述，李曼君不再推辞钟雪莉交给自己的工作，默默找起了场地。 走秀t台需要一个很大的场地，考虑到三月春雨多，户外场地排除掉，想在室内找一个这么大的场地还真不容易。 钟雪莉的小助理会开车，租了一辆车，带着李曼君把她榕城那些商场都转了一遍，遗憾发现，现在国内大型商场还没建立起来，能满足走秀条件的室内商场根本没有。 李曼君又去酒店看场地，酒店那边的人倒是很欢迎她们，但一毛钱不肯降，李曼君看着手里这点可怜的预算，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小助理把车停在外国大酒店门口，李曼君看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想着要不要再去试试。 这是最后一个没去问过价格的酒店了，但把它留在最后的原因也是因为它是榕城最贵的酒店，已经被其他酒店报价深深伤害的李曼君毫无底气。 于是，只能坐在车上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李经理，你电话好像响了。” 李曼君回神，从包里拿出大哥大接听。 电话里传来朱耀威的声音，还有一些嘈杂的背景音，似乎并不是从公用电话亭里打来的电话。 想起海市那边最近的情况，李曼君跟小助理点了点头，下车站在路边才开口问： “出什么事了吗？” 前一天，朱耀威打电话来告诉她，现在海市认购证价格已经涨疯了，黑市上一套完整连号的认购证已经喊到一万三千元。 不少人前期因为各种原因买了认购证，有的在三千五出手，有的五千多出手，能忍到一万才出手的零散几个。 人们都没想到它会涨到这个地步，想着入袋为安，现在该出的都出完了。 朱耀威手里拿着这么多套认购证，想要一点风声都不露根本不可能，已经有很多人找到他，想要收购他手里的认购证。 而且新股已经开始摇号，所以她前一天就告诉朱耀威，现在就出手一部分认购证。 】 她要卖掉一百套，才有足够资金去玩剩下的五十套认购证。 朱耀威手里那17套李曼君没管，他要怎么操作看他自己。 按理说，这么多套认购证出手需要一定时间，毕竟这年头能一口气拿出一百多万的人只是顶端的那几个。 所以，朱耀威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是告诉她认购证已经卖完了。 想起海市人民此刻的疯狂，李曼君心都提了起来，别是认购证被人抢了吧？ 朱耀威的语气听起来还算轻松，他说：“你的那部分我已经卖掉五十套，但我感觉最近这两天价格还会再上一个高峰，你要不要留一留？” 从李曼君让朱耀威拿钱到海市购买认购证开始，她说的每一步他从未提出过意见或者建议。 今天这样的建议，是第一次。 “是有什么新消息吗？”李曼君试探问。 “嗯，有。”言简意赅。 李曼君已经习惯了他的省略语言，无奈追问：“什么消息？来源靠谱吗？” “我说直觉，你信吗？”其实是他看了最近几天的新闻和报纸，感觉到风向在改变。 但这种凭感觉的事，他不好详细描述。 李曼君不敢信他，认购证涨到现在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她不敢再赌。 没怎么想，李曼君就肯定答道：“落袋为安吧，继续处理掉，过几天新股就要发布了。” “你也不要太疯狂，注意保持冷静。”她提醒。 朱耀威长长叹了一口气，难得吐槽了她一下，“我就知道你不信。” 不过李曼君身在榕城，没有待在现在人人疯狂的海市，脑子比他清醒也说不定。 电话挂断，朱耀威把手里这个大哥大还给了沙龙店老板，继续出手李曼君剩下的五十套认购证。 这么大的量流出来，引起了沙龙里商人们的疯狂争抢。 朱耀始终保持微笑，仿佛这些钱放在他眼里已经不算钱，只是一沓沓的纸。 一万三千元一套出手，一百三十万元现金到手，装了两个行李袋。 没抢到的商人追出来问他还有没有认购证要出手。 朱耀威只是摆摆手，没有回答。 李曼君要出手的他出了，现在剩下的是他自己的，但现在他不卖。 155 现成的T台 李曼君深吸一口气，还是走进了外国大酒店。 只是价格和意料之中的一样，非常之贵。 这场地其实也不是不能租下来，只是这样一来，后续的布置就没有预算了。 酒店倒是说可以给她们提供布置，然而李曼君走进一看，那朱红色的地毯，金闪闪的塑料拉花，还有气球拱门，别说是钟雪莉了，她这个捡垃圾的都看不下去。 可能是李曼君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酒店人员只能送她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把她送了出来。 抬手看一眼手腕上的表，五点多了，让小助理开车送自己回家，正好下班。 】 周姐听见门口的响动，抱着年年迎了出来，“回来啦。” 李曼君笑着点点头，把包包放下，在走廊洗漱台洗了个手，擦干过来抱年年进主卧室，撩起衣服时，发现内衣已经被浸湿了。 赶忙先摘掉，把怀里拱过来的年年怼上去，她立马大口大口吮吸。 李曼君硬了一天的石头胸总算释放了一部分压力。 周姐等她喂好奶，把赵勇在市场买的手动吸奶器拿进来，李曼君还吸了大半瓶。 她专门找人买了可以装奶的袋子，冻在冰箱里，年年喝都喝不快，超过两天的都倒掉。 周姐把李曼君湿掉的内衣收走，感叹道：“咱们做女人的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李曼君抱着年年，来到客厅，门外走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打扮朴素，手里提着菜篮子，里面满满都是新鲜买来的菜。 这是李曼君请来帮忙做家务和买菜的钟点工，叫刘菊英，两天来一次，做好卫生，把两天用量的菜买好就走了。 今天又到了她要来的日子，半下午来的，先把屋里屋外卫生打扫干净，又提着菜篮子出去买菜。 “周姐，菜我放灶台上，如果没别的我就先回去了。”刘菊英冲走廊里洗衣服的周姐说道。 周姐应了一声，“好嘞，你忙你的去。” 李曼君抱着年年出来，刘菊英见她在家，笑着打了个招呼，匆匆下楼离开，她还要去下一家给老人做晚饭。 “周姐，你别洗了，先放着，晚上我让赵勇洗。”李曼君不好意思，而且这也不是周姐要做的。 她只需要负责年年的就好了，自己和赵勇的都是她们自己解决。 赵勇觉得冬天洗衣服太麻烦，想买个洗衣机，结果家里太小没地方装，只能作罢。 现在这个小房子，加了周姐一个，住起来有很多不方便，赵勇一般都要等李曼君下班后才回家，要不然他怕周姐不自在。 中午实在想女儿，都是上楼看一会儿就离开。 不过现在不用做晚饭，赵勇还是很高兴，周姐手艺很好，又专门挑他们夫妻的口味来做，更合心意。 自己偶尔去应酬，不喜欢做饭的老婆也有热乎饭吃。 李曼君本来在恢复正常体重，控制食量阶段，月子里好不容易减重成功，出了月子反倒又胖几斤，都怪家里伙食太好。 唯一不好，就是要背奶上班，加上现在又接下钟雪莉给的任务，中午只能尽量挤出时间回家一趟，让女儿吃顿新鲜的。 周姐还是把李曼君的衣服洗完了才动手准备晚饭，就一件内衣而已，顺手的事。 这些小事周姐搭着帮忙做过很多，李曼君只能感慨自己运气好，遇到一个好的帮手。 要是没有周姐，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投入工作中。 今天是周五，晚上李丽君和李建军会来看外甥女，李曼君告诉周姐多煮两个人的饭，周姐立马猜到是李丽君姐弟要来，笑着应下。 六点左右，赵勇打来电话说今晚有应酬，让李曼君先吃不要等他。 李丽君抱着年年，冲她感叹：“姐夫回不来，那咱们就自己吃不等他咯~” 年年像是听懂小姨的话一样，小嘴巴动了动，“阿阿”说了两句婴语。 李丽君惊喜的看向姐姐，“年年听懂我说话了耶！” 正在盛饭的李建军立马激动冲过来，“真的吗真的吗？” “年年，看舅舅。”李建军在年年眼前挥挥手，小家伙立马瞪大眼睛看向他，可把李建军高兴坏了。 “姐，她真听得懂我们说话！” 李曼君摇头失笑，让李丽君把年年放婴儿篮里，“快点吃饭，再耽误一会儿可没公交车回学校了。” 姐弟两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年年，一起吃饭。 “姐，我们学校周末组织去艺术学院看画展。”饭桌上，李丽君兴致勃勃跟姐姐分享自己明天的行程。 李曼君好奇问：“什么画展？” “不知道，好像是好几个艺术家联合办的，学生打折半价，我们学校组织全体同学都去，说是集体活动，不能不参加。” 李曼君一听就知道，又是那些不知名艺术家和学校合作的项目，不过学生们去看看也是不错的，半价的票价不会赚，但也不亏。 李建军疑惑问：“为什么我们学校没有啊？” 李丽君得意的嘁了他一声，“就你那野鸡中学，省省吧。” 这话说得过了，李曼君咳了两声，李丽君反应过来，见弟弟一副不忿表情，忙给他夹了一快子鱼肉，“开个玩笑，画展容不下这么多学生都去，肯定是分批来，下个星期没准就轮到你们学校了。” 李曼君问：“艺术学院有这么大的场地办画展吗？室内还是室外的？” 四中全体学生，三千多人，室外倒是没问题，要是室内的，场地需求可不小。 李丽君说：“肯定室内啊，最近时不时就飘毛毛雨，要是室外画都湿了。” “听我同学说是在艺术学院主教学楼里举办的，他们的教学楼四栋楼连在一起，画展就办在走廊上，挂满了三层楼的走廊呢。” 而且各栋楼之间都有上下楼梯，大家从不同的地方进入、退出，也不会拥挤。 李曼君听着听着，一个绝佳的点子冒了出来，勐拍大腿，“有了！” “啊？什么有了？”周姐疑惑问。 李丽君和李建军也都好奇的看向她，婴儿篮里的年年听见妈妈的声音，转动眼睛努力往发声处看，大眼睛圆熘熘的，还激动的蹬了蹬腿。 “这不就是现成的t台嘛！”李曼君笑了。 156 她懂她 周末李曼君跟着妹妹一起去了艺术学院，顿时发现了新大陆。 和一般教学楼的教室规格不同，这边的教学楼有舞蹈室和画室，教室看在李曼君眼里，就是最适合的场地。 小的教室可以做化妆间、更衣室，最大的那间画室，可以用来做主会场。 并且走廊过道里的白墙上，基本都是学生们的涂鸦，各派风格展现出来，有种浓厚的艺术气息。 站在天井仰头一看，四栋教学楼合围成一个四方天幕，周围参天大树华盖伸展，若隐若现，好像是把整栋教学楼包围在森林中一样。 “这个地方太合适了！”李曼君激动的说道。 跟在她身后的小助理看着楼上看画展的学生们，不自觉点了点头，氛围感是有了。 但现实就是，人家学校会让他们借用教学楼吗？ “20号是周几？”李曼君问。 小助理忙算了一下，答道：“是周五。” 周五的话倒也还好，毕竟秀场要到晚上才开始。 教学楼四层，楼上三层都在办画展，一楼反而是人最少的地方，李曼君和小助理又把一楼全部教室都转了一圈。 一眼，李曼君就盯上了一楼最大的那间画室。 因为画展的原因，画室里的学生们都回去了，教室门虚掩着，里面立着许多画架，白墙上，还留着不知是哪位学生的炫技之作——整面梵高式的梦幻花海。 “这里太合适了！”小助理兴奋说：“这个画室够大，完全可以布置成主会场，如果当晚没有雨的话，外面这个天井还可以做谢幕舞台。” 越说，两人就越高兴，仿佛秀场任务已经完成。 李曼君松了半口气，拍拍身上的女式西装，又整理了一下齐肩的短发，朝学校行政楼走去。 因为学校在举办画展的缘故，行政楼里还有不少学校老师在值班。 李曼君走进去，开门见山找人谈，说自己这场秀要是在艺术学院里举办，不但可以给学院带来曝光提高知名度，到时候老师的成品也可以用在秀场布置上。 “我们会请媒体到场，还有商界、时尚艺术界受邀请的大老们也会前来参加sherry的秀，没准就能遇到画作的有缘人，将它拍走也说不定。” 李曼君这连珠炮一样的一通话说下来，留在学校值班的老师已经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他让李曼君稍等，又看了一眼钟雪莉专门给李曼君做的sherry工作室名片，市场总监，这级别很高了。 “我给校长打个电话。” 电话打了两次才接通，老师简单说了一下李曼君这边的情况，电话就被她拿走，老师被挤到一边。 “我们sherry这场发布会风格，我敢保证一定是当前国内从来没有举办过的全新系列，这期间我们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会场，没想到今天意外来到贵学院，发现贵学院的风格和学术氛围与我们sherry这次夏季发布的气质完全吻合......” 小助理眼睛睁大，呆呆看着李曼君把自家那个目前还没什么名气的小小工作室说得仿佛是什么超级一线大品牌，将对面忽悠得一愣一愣，成功确定了双方的合作，久久不能回神。 艺术学院这边成功搞定，没花一毛钱！ 领着还有点回不过神的小助理，李曼君回到设计总部，把忙碌的钟雪莉直接拉到学校里来，指着面前这四栋教学楼得意说： “场地搞定！校长说了，会全力配合我们sherry这次发布会的布置，有需要直接打他办公室电话。” 】 李曼君抱臂笑着看向钟雪莉，“钟总设计师你看看这个场地你满意不满意，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这边就开始布置了。” 钟雪莉一路被带过来，人还是懵的，脑子里全是设计图样修改数据，深吸一口气，把思绪从数据中抽出，把整个一楼全部走了一遍。 越看，她就越觉得神奇，站在天井中间仰头看着四方天地之外从繁茂枝叶间洒落的金色阳光，笑了起来，“这就是我要的感觉！” “曼君，你太厉害了，这样的地方都能被你找到！”钟雪莉转身，给了李曼君一个大大的拥抱。 连续熬夜使得她眼下一片乌黑，但那双沾染了红血丝的眼睛，此刻却迸发出无比闪耀的光芒。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钟雪莉坚信。 李曼君笑不出来，两人胸对胸，她要炸了。 把抱紧自己的钟雪莉推开，李曼君笑着说：“看样子场地你很满意，既然这样的话，时间紧急，我这就开始准备起来咯。” “对了，原本的场地布置设计稿你要不要再改一下，还是说我按照图纸上的内容自由发挥？” 钟雪莉相信李曼君的眼光，特别是在见到这栋教学楼的那一刻，她非常确信李曼君懂自己要的是什么，直接放手，让李曼君自由发挥。 “那这边我就交给你了。” 李曼君颔首，“没问题。” “对了，模特找好了吗？到时候可能要提前一天让大家过来先彩排几遍以防万一。”李曼君叮嘱。 模特交给邱太太负责了，她那边找了一帮剧团的舞蹈演员，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 原本按照计划，钟雪莉想找几个专业模特来着，可惜预算不够。 索性她已经看过邱太太找的那些舞蹈演员，形象非常好，她自己再指导一下她们的模特步就好了。 钟雪莉并不想要那种t台上走快步的感觉，她希望模特和服装、背景都是融合的，步伐可以是缓慢的，就像是从前法国那几个大品牌做过的高定秀场，让来宾们可以完全沉浸。 不得不说，钟雪莉的这些想法确实很牛，李曼君听完只想说，果然时尚就是个轮回。 她重生前流行的东西，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了。 方案确定，李曼君和小助理开始布置场地。 灯光是重中之重，首先要先清空一楼教室里的桌椅，找专业师傅们先把场地线路布置好。 整个秀将以最大的画室为主要场地，但教室不够长，原定的直线t台无法实现，李曼君改成了s形的t台，正好延长模特在台上停留的时间。 157 男主角 场地大概方向确认后，剩下的就是繁杂的装饰工作。 钟雪莉要的是夏日百花在密林里盛放的感觉，现在不是后世，这些花朵布置直接在网上定制就行。 小助理按照李曼君的要求跑遍了整个榕城装饰市场，也没找到合适的装饰花朵。 市场里有的都是插在花瓶里的塑料泡沫花，而且形制也小，小助理找到一朵最大的拿回来给李曼君看，能把她一张脸完全挡住。 可这样的大小铺满整个画室都难，何况外面还有一条长长的方形走廊。 草地可以用绿色彷草地地毯铺满，后期加上灯光效果看不太出来，这个问题不大。 花朵却要开在观众的座位旁，这种塑料泡沫花风格太土气。 “要不咱们自己动手做吧。”一个男学生提议道。 李曼君这边人手不够，跟校长说了一声，学校老师立马领了一帮大三美术生过来帮忙。 因为只有他们大三的学生比较闲。 一共八名学生，三个女生五个男生，男俊女美，眼里盛满了单纯的愚蠢，都是干活的好帮手。 这不，见李曼君手里的大塑料花实在磕碜，叫齐昊的男生直接从自己宿舍扛了两只花过来。 花杆用的晾衣杆，加上巨大花头差不多快有一米八的齐昊那么高了。 花朵用铁丝框出大概形状，用纸板裁剪出花瓣锲在铁丝里，最后涂上颜料，就像是梦境里小人公主可以睡进去的巨大花朵。 这是齐昊无聊的时候跟室友一起做的，铁丝扭的框架可以随意调整出想要的幅度，花瓣上的经络用棉线垫了一层，看起来灵动轻盈，栩栩如生。 这样的花朵，哪怕是凑近了看，也非常有细节。 “你们这两朵花做了多久？”李曼君惊喜问。 齐昊笑着说道：“我们是四个人零碎时间做的，如果认真做下来，这样一支双头花朵的两三个小时吧。” 】 李曼君环视整个会场，心里估算了一下，大大小小加在一起起码要一百支才能达到那种震撼的效果。 此刻，墙面上的梵高风格花海倒是成为了最好的背景底色，橘粉凋中点缀白和蓝。 李曼君问齐昊，“除了这种颜色形状的，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我画给你看看？”齐昊试探问。 李曼君让小助理去搬张课桌过来，齐昊见她来真的，也豁出去了，挽起衣袖，拿起画笔和颜料，画了十幅花朵画，每一种颜色形状都不一样。 有紫罗兰、铃兰、玫瑰、番红花、水仙、百合、芍药、郁金香、马蹄莲、牡丹。 画好看是看好，还得考虑手能不能做到。 李曼君问其他学生们觉得什么花比较好做出来，最后经过筛选，选出玫瑰、番红花、芍药、郁金香、兰玲这五种花朵不是太复杂的。 “不过......李总监，我们上哪找这么多废纸壳？”齐昊皱着眉头，觉得这个想法好是好，但实现起来仍然有难度。 却不知道，榕城最大的废纸壳回收商就在眼前。 李曼君冲这年轻的男孩挑了挑眉，走到包包前掏出大哥大，往自家回收站里打了个电话。 “王大胜，马上给我送两三轮车的废纸壳过来，地址是艺术学院......” 王大胜速度很快，第一车废纸壳半小时后运到，回头很快又拉了一车过来。 李曼君看向下巴快要惊掉的学生们，“够吗？不够还有，要多少有多少！” 学生们赶忙点头说够了，这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李曼君冲小助理点点头，让他负责接下来的制作环节，拿上电话和包，大步离开。 李曼君一走，女学生们就激烈讨论起来。 “李总监刚刚这画面好像是电视上才会出现的哦，就是那种大老板男主一个电话，就帮女主角解决了所有麻烦的剧情。” “是的是的，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李总监是女的，她帮的就应该是男主角才对吧？” 三个女生对视一眼，又往门外看了一眼，偷笑起来。 齐昊领着男生们把废纸壳抱进教室，一抬头就看到三个女生看着自己偷笑，狐疑问：“你们笑什么？！” “没什么。”三个女生异口同声的回，背对着他，脑袋抵在一起窃窃私语，而后又发出一阵爆笑。 齐昊朝几个男生眨眨眼，几人扔下废纸壳轻手轻脚靠上去，“哈！”的吼了一声，把三个女生吓得跳起来。 “哈哈哈!”男生们得意的笑出了声。 “幼稚鬼啊你们！”女生们气得鼓起脸，要揍他们。 几个男生灵活一躲，哎嘿，就是打不着。 齐昊再次质问：“你们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说我们坏话？” “没有！”其中一个女生气呼呼反驳，不过那飘忽的眼神，看起来可没有她说的那么笃定。 另一个女生瞪了吓唬自己的男生一眼，才转过脸对齐昊说：“我们是在说李总监。” 说李总监？ 那为什么看着他笑？ 当然是因为他是男主角呗。 “你看你刚提出问题，下一秒，李总监就掏出大哥大一个电话打过去，把问题给你解决了，这不是男主角才会有的待遇吗？” 齐昊听完女生们的解释，愣了一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女生挑了挑眉，“你们猜李总监多大了？” 众人摇头，猜不出来，但应该是比他们大。 “22岁，李总监只比咱们大一岁。” “不对。”其中一个男生拍着齐昊的肩膀说：“昊哥也22，你跟李总监一样大。” “这么年轻吗？”齐昊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一起待了两天的sherry市场总监居然和自己是一个年纪。 倒不是说她长得老，恰恰相反，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总监年轻又漂亮，一点不像是要被人叫“总监”的人。 但她身上有一种成熟女性才有的韵味，青春的面孔和熟女气韵混合在一起，充满神秘感，总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 小助理拍拍教室门，用玩笑的语气催促几人，“快来干活，没时间聊天啦！” “咦？小齐你脸怎么这么红？” 齐昊略显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没有吧。” 不等小助理回答，两步小跑冲上前，指挥男同学搬纸壳。 小助理耸耸肩，年轻就是好，他这都快累摊了，他们还能跑起来。 158 好大一包臭臭 晚上赵勇应酬完回到家，拎了一只礼品袋递给李曼君。 “什么啊？”李曼君好奇问。 赵勇不答，示意她自己看。 年年已经被周姐带进次卧里休息了，为了不影响第二天上班，李曼君晚上都没带着孩子睡。 她倒是没有什么母子分离焦虑，可能是因为中午都能回家的缘故，下班后也会尽量把时间留给女儿，跟她一起玩一会儿，或是给她做下排气操。 如果遇到休息天，也会把女儿抱过来一起睡。 唯一让李曼君干不来的，就是给女儿洗澡。 不到两个月的宝宝还太小，李曼君不是很敢抓她，还得周姐来洗。 年年洗完澡就睡，可能是觉得这是要睡觉的信号，每次洗完澡玩一会儿就打哈欠，小眼睛一眯一眯的，很快就睡过去了。 小小的婴儿篮放在次卧小床旁，勉强能留下一条过道通行。 知道赵勇晚上回来必要看看孩子，周姐都不关房间门，她还没睡，只是陪年年躺在房间。 赵勇看了下女儿，一身酒气的凑进去亲了两口，差点把年年吵醒。 李曼君小声喊他，他这才出来，要不然非得把女儿弄醒再逗逗才罢休。 礼品袋里居然是香水，进口货，深紫色的玻璃瓶配金色金属盖，很复古的包装。 李曼君凑近闻了闻味道，是浓香型的，有点甜腻。 “怎么样？”赵勇期待问。 李曼君先点点头表示肯定，而后委婉说：“要是味道再澹一点就更好了。” “他们送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赵勇把香水拿了过去，直接往桌上一放，“下次带你去买，买你喜欢的，这个就留来喷房间。”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赵勇已经能够从她委婉的表达中领悟到她的真正喜好。 “别呀。”李曼君又把香水拿了回来，“看起来就很贵，拿来喷房间我才舍不得。” “正式场合还是可以喷一喷的。” 赵勇笑了起来，李曼君起身去给他泡茶解酒，热好水端过来让他擦一擦。 赵勇靠在沙发上，火热的视线一直留在她身上，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神色晦暗。 “啪”的一张热脸帕盖到脸上，阻挡了他的视线。 赵勇“唉”的叹了一口气，擦把脸把帕子还给她，望着开门的侧卧，无比遗憾的又叹一口气。 家里有外人是真不方便，想和老婆亲热一下都得控制。 不过赵勇的控制显然是短暂的，一回到卧室，关上房门就压了下来，把李曼君吓一大跳，眼神提醒他这房子可不隔音。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早上醒来，李曼君一睁眼，就看见男人光着个膀子，背部肌肉线条完美展现出来，毫无顾忌的释放他的野性。 他正拿着针线盒坐在床边给她缝衬衫扣子，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昨晚那头凶勐的恶狼已经遁去。 瞄一眼那差点被撕烂的衬衫，李曼君脸颊有些发烫。 “醒啦。”赵勇回头有些心虚的安慰道：“我马上给你补好，绝不耽误你上班，下次我一定小心。” 李曼君抬脚照着他挺翘的屁股踹了一脚，“还下次？！” 赵勇耳尖微红，粗糙大掌一把抓住她白得发光的脚，手上的茧刺刺的，他低头重重亲了一口。 李曼君瞪大眼睛，赵勇原来你是这样的赵勇！ “别冻着，冷。” 他把她的脚塞回被子里，压了压被角，转身加快速度把她的衣服扣子缝好，结果李曼君一穿，根本都是歪的。 “换一件吧。”李曼君放弃折磨这件可怜的衬衫，赵勇马上打开衣柜帮她把衬衫找出来，“这件？” 李曼君摇摇头，指着柜子里，“那件浅黄颜色的。”正好搭配她的白色西装。 “好。”赵勇换掉手里的，把黄的递给她。 “你大了好多。”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李曼君嘁了他一声，快速整理好着装，开门出去。 周姐已经起来把早餐做好了，小米粥和肉包子，她昨天晚上提前做好放冰箱里，今早拿出来蒸，热腾腾的。 李曼君吃了半碗小米粥和两个包子，年年也醒了。 现在晚上周姐都给年年喂冰箱里的存奶，晚上李曼君已经可以睡个整觉。 不过时常还是要来敲主卧的门，年年有时候有脾气，非得含着才肯安静下来。 李曼君偷瞄周姐的神情，总觉得她昨夜没来敲门，是因为听见了什么。 赵勇没事人一样，快速洗漱完毕，吃了一大碗小米粥和剩下的包子，化身光盘行者。 他从不浪费一粒食物，李曼君一直知道的，但有时候也怕他吃撑。 “年年醒了，你去抱她出来。”李曼君心想，正好运动运动，消化一下。 女儿早起必然有一大包屎尿，赵勇一点不嫌弃，还有点小兴奋，进次卧把摇篮里已经醒来，哼哼唧唧的女儿抱出来。 大掌搂着年年的屁股，就已经感受到温度，拆开来看，扭头跟李曼君说： “你快来看，你女儿拉了好大一包臭臭！” “......”李曼君一头黑线。 周姐实在没憋住，噗呲笑出声来，吃完手上的半口包子，把碗盘拿到碗盆里等刘菊英来的时候洗，抬头看一眼墙上挂钟，告诉李曼君可以先喂一次再去上班，时间还有富余。 李曼君昨晚没涨奶......想到这，扫了某人一眼，某人有所察觉看过来，像是也想起来了，故作澹然撇开头，脖子根红了个透。 不过他肤色深，不仔细也看不出来。 赵勇把女儿收拾干净抱过来，周姐拿着年年自己的小毛巾给她擦脸，小家伙皱着脸把头一撇，企图躲开，被妈妈摁住了小脑袋。 周姐力道不轻不重，既不弄疼年年，也擦干净了她的小花猫脸。 ‘饭’刚喂到嘴边，年年大口大口吮起来，吃得很用劲，一口不带停的，小脸都憋红了。 赵勇轻轻捏了下她粉都都的小鼻子逼她张嘴喘口气，“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年年才不管这些，张嘴吸了一口气又拱到妈妈怀里，继续干饭。 “哎，你帮我联系几个电视台记者呗。”李曼君冲赵勇说。 赵勇“哟？”了一声，惊讶问：“你们真把那什么发布会弄起来了？” 李曼君骄傲的一挑眉，“那当然！” 赵勇惊叹的看了自家老婆一眼，有点期待。 159 卡拉OK 发布会秀场场地差不多布置完成，正式发布会的前一天，李曼君让邱太太把模特们都带过来适应一下。 彩排的事是钟雪莉自己负责，但t台完工后的效果，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s形的草t台，让一直走直台的模特们不是很适应，穿高跟鞋和草地之间的融合也非了点功夫。 不过总体来说，一切还算顺利。 现场的布置加上音乐和灯光配合，模特们很快就找到那种在森林漫步的闲适感。 齐昊等学生站在观众席上观看完整场彩排，被现场的效果惊艳到失语。 烟雾和灯光的配合营造出一种身处梦境的不真实感，巨大的花朵更是加深了这种脱离现实的迷幻。 一场秀走下来，四十五分钟，现场发现问题立马解决，一共彩排三次，总算达到一次完美。 钟雪莉很满意，就连过来凑热闹的邱太太也没想到现场效果会这么好。 “这些花太好看了。”邱太太感叹道，抚摸着身前的巨大花朵，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 钟雪莉点点头，这个效果她很满意。 “满意就好，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李曼君拍拍两人的肩膀，转身冲学生们抬了抬下巴，齐昊等人狐疑跟了出来。 “效果这么好我也没想到，这次多亏了你们，说说看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大家吃大餐。”李曼君笑着对齐昊等人说道。 学生们惊喜的对视一眼，有说要吃肯德基的，也有说要去吃火锅的，还有的说想去唱卡拉ok。 “卡拉ok？”李曼君笑着问：“你们确定？” 男生们疯狂点头，非常确定。 女生们一脸狐疑，这好像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吧？ 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榕城开了全省第一家卡拉ok夜总会，好像是叫金嗓子。 赵勇和邱总林总等人刚开业没多久就去了，说是谈生意见客户，李曼君当时也想去看看来着，但因为当时怀孕的原因，没能去成。 后面赵勇回来时，她问他：“夜总会好玩吗？” 赵勇明显有点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一副没什么的口吻，“就那样呗，唱唱歌跳跳舞，没什么好玩的，还吵得要死，幸好你没去。” 但第二天，温玉凤打电话过来点李曼君，让她检查一下男人的衣服兜子和裤兜，准有意外发现。 李曼君当即好奇心就窜上来了，拿起赵勇换下来仍在床头柜上的裤子摸了下，啥也没摸着，里面空空如也。 “有没有？” 李曼君说：“没有啊。” 温玉凤立马啧啧两声，“你家小赵看起来粗糙得很，没想到是个粗中有细的，那些东西指定是让他给扔外边了。” 李曼君听得更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后面两人见面，温玉凤把她拉到商场角落，鬼鬼祟祟的左看右看，见附近没有人注意，这才从钱夹里拿出两张小卡片递给李曼君。 粉色的小卡片上，印着美女画像，摆着性感的姿势，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还写着免费上门按摩。 “不会吧？”李曼君心里突突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梁主任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不会？我看就是会！”温玉凤气得不轻，这小卡片是她从梁主任裤兜里搜出来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当然，她晾他也不敢真做什么过分的事，但有没有揩油可就说不准了。 自家男人什么德行，她可太清楚。 李曼君当然不能火烧浇油，忙说自己回去问赵勇，他们几个好兄弟肯定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犯错误。 温玉凤叮嘱李曼君：“你别直接问，你旁敲侧击的，别让他看出来。” “行，你放心。”李曼君把小卡片还给温玉凤，让她别多想，没准梁主任自己都不知道裤兜里有卡片，是有人偷偷塞进来的。 只是话是这么说，回到家里李曼君一问，赵勇就啧了两声，被李曼君瞪了一眼，这才给温玉凤打电话解释说没有的事。 温玉凤将信将疑，倒也没再提这事。 想起去年的事情，李曼君也对这金嗓子歌厅来了兴趣。 见齐昊这帮大学生好奇又不好意思去，把小助理也叫上，两人一人开一个车，领着他们直奔金嗓子大门。 不过她们似乎来早了，才下午五点多，刚开门呢，看起来有点冷清。 在路上说的激动的学生们，一到大门口，一个个都噤了声。 “别怂啊，咱们是来消费的，顾客就是上帝！”李曼君好笑的抬步进了大厅。 不过她们这架势，把服务员弄得有点懵，女老板带着一帮年轻学生？ 李曼君礼貌问：“请问你们这里是怎么收费的？” 甭管怎么懵，来消费的就是上帝，服务员把她们带到二楼大厅里，昏暗的灯光基本只能看到个大概轮廓。 服务员一边领他们到舞池边缘的台子上就坐，一边解释说：“我们这边点歌的话，二十块一首，您可以自己唱，也可以让我们的歌手陪您唱。” “您要是有喜欢的歌手，告诉我名字，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陪您，男歌手我们这边也有的。” “不过男歌手陪唱需要再另外加五十元小费。” 三个女学生惊讶的吸了一口气，男歌手？ 李曼君挑了挑眉，“能让他们过来让我选一遍吗？”她没有熟悉的歌手。 服务员笑着说：“当然可以，那您请先坐，这是我们这边的酒水单和歌单，你们先选一下酒水。” 说完，服务员暂时退下。 李曼君把单子递给齐昊和小助理，“还站着做什么，坐吧，看看大家想唱什么歌。” 齐昊扫一眼酒水单上的单价，暗暗咽了口口水，已经开始慌了。 其他学生也是一样，都想见识，可真的来了，又有点后悔。 “会不会太贵了？”女生们不好意思的问道。 “放心，我还请得起，放心玩吧。”李曼君笑着把包包放下，让几个女生坐中间，男生坐旁边，自己和小助理一人坐一边，把学生们护在里面。 因为要点单，齐昊就坐在李曼君身旁，能够闻到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香水味儿。 昏暗的环境，大家肩膀擦着肩膀的近距离，在齐昊看来，气氛有些许暧昧。 好在昏暗的灯光替大家遮住了各种窘态。 160 你没比我大 不愧是服务业的龙头大老，歌厅里的服务员酒水上得很快，李曼君还叫了两个全程陪同的女服务员，主要是为了顾及三个女学生，怕她们不好意思找男服务员。 男歌手被叫了过来，五六个人站成一排让李曼君选。 可能是灯光的原因，五官缺点被遮掩，单看身材每一个都很帅气，李曼君随便点了一个。 这个歌手自来熟的拉了一把高脚椅过来，就坐在李曼君身边，教她们怎么点歌。 他挨得很近，李曼君感觉到有些故意，但边界感控制得很好，看她不喜欢肢体触碰，稍稍退了一点，整个点歌状态李曼君感觉还挺舒服的。 三个女生一人点了一首歌，秉承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让她们先唱。 有一个女生不太好意思，男歌手就拿着话筒带着她唱。 渐渐大家都放开了，另外两个女生从座位上走出来，跟男歌手一起到舞池中间唱。 唱的是邓丽君的路边野花你不要采，男歌手的手轻轻搭在女生肩上，两人唱着唱着，越挨越近，眼神触碰到一起，电光闪烁。 一首歌唱完，女生退下来，跟另外两个女生兴奋的低声说：“他身上好香，喷了香水。” 男歌手拿着话筒冲她挥了挥，招呼剩下一名女生，热情邀请她一起出来唱。 女生不好意思，红着脸慌乱拒绝，自己独自唱完了一首歌。 女生唱得很好，李曼君偏头问齐昊：“她是不是音乐专业的？” 齐昊只觉得耳边呼来一口温热的气息，拿着饮料玻璃杯的手紧张的攥了一下杯子，嗯的应了一声。 “啊？”李曼君没听清楚，卡拉ok机的音乐声太大了，以手遮挡，对着他耳朵问：“你说什么？” 齐昊只得跟她一个姿势，靠在她耳边说：“我说是的，她是音乐专业的。” “真不错，可以去当歌星了。”李曼君给女生鼓掌，真心夸赞道。 大厅渐渐来了不少客人，见到李曼君这一大桌，都有点新奇。 没一会儿，一个戴眼镜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朝李曼君这边走了过来，想要邀请她一起去跳舞。 李曼君微笑拒绝，“谢谢，不了。” 那人也没勉强，又去邀请其他三个女生。 这次不等她们开口，李曼君就起身再次表示拒绝，中年男人笑容一僵，玩味儿的目光在李曼君和小助理等男生之间扫了扫，哼了一声，走开了。 换源app】 李曼君嘁了他一声，对三个女生叮嘱：“这次来看过了，其实发现也就是这么回事对吧？以后没有信得过的同伴，我不建议你们自己过来哦。” 三个女生连连点头。 接下来轮到男生们点的歌，唱什么的都有，其中两个学音乐的，直接把歌厅里的吉他拿出来弹，边弹边唱，搞得男歌手挺尴尬，你们这群专业的是来拆台的吧？ 大家点的歌基本唱完，最后轮到齐昊，李曼君刚要起身让他出去，他却摆摆手说他不唱了。 “昊哥，你不唱那也太可惜了吧！”同学们劝他唱。 齐昊严肃拒绝，“我嗓子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放不开了，只要想着台下她那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他就紧张。 同学们见他真的不想唱，只能‘遗憾’表示自己去替他唱。 大家点的歌全部唱完，可能是李曼君给的小费比较多，男歌手也没有离开，站在一旁陪他们聊天。 凑近了看，李曼君发现这个男歌手不但长得帅，还莫名眼熟，很像是她见过的某个摇滚明星，不过是青年版的。 一支穿着比较露的舞者们站上了舞池中央的小舞台，跳起了热辣的舞蹈。 李曼君这才想起来看一眼时间，哦豁，都快晚上九点了。 “差不多了吧？”李曼君看向大家。 男同学们眼睛不受控制停留在舞者身上，女同学们则点点头表示够了。 李曼君把账结清，带着学生们离开。 男同学们还有点不舍，直到走出大厅，才把目光转回来。 众人都喝了点啤酒，只有李曼君和小助理要开车喝的是饮料。 齐昊也是，点了一杯橙汁。 李曼君没想到他看起来是那种爱玩的类型，实际上却是个乖宝宝，还挺意外的。 “你们是都回宿舍还是回家？”李曼君问。 八名学生中有四个是本地人，不一定住校，她问一声，好跟小助理分开送人。 学生们是自己带出来的，李曼君一定要把她们都安全送回才放心。 齐昊说：“我回家。” 还有一个男生说自己也回家。 两个女生酡红着脸，举起手说：“我们也要回家！” 这一看就是有点醉了，李曼君让四人上自己的车，余下让小助理送回艺术学院。 “送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李曼君叮嘱。 小助理比了个ok的手势，开车载着剩下四名学生离开。 李曼君叮嘱副驾上的齐昊系好安全带，开车先把两个女生安全送到家，再送剩下两人。 齐昊的家离李曼君家比较近，她问他：“那我最后再送你可以吗？” 齐昊点头，“可以。” 李曼君笑笑，把车开到百货大厦附近的新小区，放下男同学，最后打了个弯，调头往家的方向走。 没两分钟，就到齐昊家楼下。 “注意安全。” “你注意安全.....” 李曼君开口的同时，齐昊也开口说了同样的话。 李曼君一怔，随即好笑道：“这话应该是姐姐对弟弟说的。” “你没比我大。”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李曼君又怔了怔，齐昊语气这么认真，她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眼睛瞥见车抽屉，突然想起来什么，打开抽屉，拿了一张发布会的邀请帖递给他。 “明天发布会要邀请帖才能进入会场。” 齐昊接过这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帖，惊喜一笑，“你只给了我吗？” “你们都有。”李曼君笑着冲他挥挥手，“快回家吧，到了给我报个平安，我电话你有的，就在我给你们的名片上，拜拜！” 她像是在叮嘱一个晚归的孩子，说完，不敢再耽误，赶紧回家了。 橘色的路灯下，青年拿着精美的请帖低头站了很久，满身丧气的走进家门。 161 他落寞个球 “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李曼君轻手轻脚打开门，以为家里人都已经睡了，没想到一开门，赵勇就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的小饭桌上还放着电饭煲。 “要不要吃点夜宵？”赵勇起身来到厨房拿碗，电饭锅里热着周姐下午做的猪肉白菜馅饺子。 “带那些学生们去卡拉OK玩了一会儿，这些天多亏了他们帮忙，表示感谢嘛。”李曼君放下包换上拖鞋，看一眼次卧虚掩着的门轻声问：“年年洗澡了吗？” 厨房里拿碗的赵勇眉头一皱，惊讶回头看她一眼，顿了一会儿才说：“洗过了，已经睡了。” 把电饭锅盖子打开，蒸饺还是热乎乎的，跟刚出锅的一样。 赵勇把碗放到李曼君面前让她自己盛，转身去拿蘸水，递到她面前，“沾点这个，周姐调的蘸水味道很不错。” 说着，站在桌前看着李曼君，他长得高大，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在李曼君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黑熊一样。 李曼君挥挥手，“你挡着我的光了。” 赵勇扫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鼻子凑过来闻了闻，“你们喝酒了？这么大的酒气。” “我没喝，他们喝了点啤酒。”李曼君一口一个饺子，周姐做的蘸水确实不错，酸酸辣辣特别开胃，她一口气吃了十个饺子。 锅里还有，但不敢再吃了，吃多晚上怕睡不着。 李曼君起身收拾碗快，又把电饭锅的电拔了，动身就要去洗漱。 一回头，撞到一个又热又硬的胸膛。 抬眸看去，赵勇一脸不高兴，“你去那种地方也不跟我说一声。” 李曼君不解，“为什么要跟你说一声？” 她看他们去卡拉OK也从没跟她们说过啊。 “不是没什么意思，正常谈生意吗？”她似笑非笑的问。 赵勇顿时一噎。 他还想说些什么，李曼君擦干净脸把他一推，“歌唱了，舞跳了，那边服务还是不错的，下次有时间再去玩玩。” 看一眼冰箱里的存奶，还有很多，李曼君把刚吸的换上，换一身干净睡衣，钻进被窝，关灯睡觉。 赵勇傻眼，这是全套体验了？ 跟着钻进被窝，强硬的把人搂到怀里来，闷声闷气的说：“我发誓，我绝对没干对不起你的事，那些女的我连手都没碰一下，顶多是唱了两首歌。” 李曼君懒得理他，交代他明天别忘记发布会的时间，记得准时到场，放松睡去。 赵勇听着她稳稳的呼吸声，有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但他真的什么也没干！ 一直到发布会开始的前十分钟，赵勇都觉得这一定是老婆对自己的警告。 直到他看见一个阳光帅气的高大男人，笑容灿烂的拿着一瓶酸奶来到李曼君面前。 “李总监。”齐昊把特意买的酸奶递给李曼君，她忙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吃。 李曼君正在跟灯光师叮嘱注意细节，确定一切没问题后，转过身，就看见齐昊递过来一瓶酸奶，灿烂一笑。 “谢谢。”她冲他点点头，正要伸手接过，赵勇和抱着年年的周姐出现在齐昊身后，李曼君一看见女儿，立马走了过去。 齐昊忙提醒她，“李总监，酸奶！” “谢谢哈，你留着喝吧，我暂时不渴。”李曼君头也没回，小跑来到女儿面前。 周姐把年年递给她，“这一路上可乖了，平常没出过门，看什么都稀奇，你看她这精神头。” 年年眼睛睁得大大的，会场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脑袋跟着转动，小手兴奋的挥了挥。 李曼君抱着女儿亲了一口，冲赵勇得意一挑眉，“怎么样，布置得不错吧？” 发布会现场的布置确实令人眼前一亮，赵勇从进校门开始就注意到了她们沿途用来引路的特别设计。 带着好奇一路走到发布会现场，那些巨大的梦幻花朵，根本就没见过。 赵勇不会形容，但这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还挺好看，像是在梦里一样。 不过，这一片美好之中，有一个人让他觉得有点碍眼。 “那个男的是谁？”赵勇下巴冲教室门口抬了抬，他看见对方正在看着自己，表情略有些震惊，还夹杂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敌意。 这可真有意思！ 赵勇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也冷冷撇了对方一眼。 只是还不等他继续用眼神刀人，那人已经走开，背影看起来有点落寞。 落寞？ 他落寞个球！ “你说谁？”李曼君抬眼朝教室门口那边看去，只看到正在调度的钟雪莉。 “就刚刚给你递饮料的男的。”赵勇心里的不爽一点都不遮掩。 李曼君听他这语气就觉得怪，解释道：“你说的应该是齐昊，艺术学院里的学生，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巨型花朵，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完成的。” “走，我带你们去观众席。” 赵勇只得暂时压下心里的澹澹的不爽和警觉，跟老婆进教室。 李曼君朝钟雪莉那点点头，钟雪莉冲赵勇这挥挥手，“欢迎！” 赵勇颔首回应，说了句客套话，转头问李曼君：“路盛名没来吗？” 李曼君想起钟雪莉两人之间闹的别扭，不确定的说：“应该快来了吧。” 她们这次除了邀请业内的人外，还邀请了邱总、林总夫妇。 温玉凤夫妻俩也请了，两人有事没来。 这些人是必须要请的，都是朋友，平常也经常联系，这个时候不邀请人家过来，肯定要得罪人。 李曼君给赵勇和周姐留了一个好位置，安置两人坐下，钟雪莉那边就在喊了。 “那我带年年过去换装了。” 周姐看着现场的森林繁花布置，还有已经在座位上就坐的观众们，担忧道：“这么大的场面，也不知道年年会不会吓哭。” 赵勇摸摸女儿的小肉手，年年眼睛立马从灯上转移到他身上，一副新鲜稀奇模样，一点都不怕人的感觉。 “不愧是我的女儿，胆子就是大。”赵勇冲她女儿比了个大拇指。 李曼君让他看好自己的包，抱着女儿去后台。 赵勇叮嘱：“一会儿音响开小点，别惊着年年。” 钟雪莉等不了，着急的快走过来接李曼君母女，听见赵勇这话，自信满满的说： “赵总这您就多虑了，我们早就考虑到小朋友了，你就放心吧。” “行，那我就等着。”赵勇笑着回。 162 人多大排档 sherry1992第一场夏季发布会正式开始。 没有任何花哨的开场，设计师也没有先上场说那些让人感觉不知所云的开场白，只是用突然变调的灯光来提醒观众们，秀要开始了。 头顶主灯熄灭，澹绿色的光束从花丛中亮起，还在讨论的观众们不自觉安静下来。 随着一束圆形大光圈投射在背景幕布上，将一朵盛开的巨型花朵照亮，第一个模特穿着白绿渐变的服装，缓缓入场。 渐变的钢琴曲随之响起，悠扬的琴音将人们代入清晨森林的静谧之中。 模特漫步花丛，雪白轻灵的裙摆翩翩起舞，像是花中仙子。 出乎人们预料的柔美，和以往见过的利落简洁风格完全不同，现场观众爆发出一阵短促的惊艳，而后迅速沉浸在这场浪漫到极致的走秀中。 被请来的记者们急忙举起手中拍摄工具拍摄素材，原先只是想着拿红包办事，现在却很庆幸自己能够看到这样绝美的场景。 这样新颖的走秀风格，可比一般的模特秀值得报道，搞不好还能做篇专题报道呢。 和路盛名坐在一块儿的赵勇在见到第一个模特走出来时，就没忍住赞叹了一声，“这衣服有点意思啊！” 不过身旁的路盛名并没有附和他，赵勇狐疑转头看去，就见路盛名一脸惊讶的呆愣着，明明是他老婆亲手设计的作品，他却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 】 夫妻两个这么不熟的吗？ 想起自家曼君说这对夫妻闹别扭了，赵勇垂眸笑笑，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路盛名，不确定的问： “这些衣服全是路太太自己设计的吗？” 路盛名被他撞了一下，这才回神，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赵勇竖起一个大拇指，“路太太真牛！” 不过他老婆更牛，看看这场地，全是他家曼君一手操办出来的呢。 李曼君和女儿最后压轴上场。 背景音乐到末尾变得非常轻柔，像是情人在耳畔的低喃，观众席上的人们更安静了，怕自己的声音盖过背景音。 一袭浅蓝礼服长裙的李曼君怀抱着穿着同色系婴儿装的年年登场，周姐激动的捂住了脸，很小声的喊：“是年年，年年来了。” 赵勇眼睛扫去，差点没敢认t台上的老婆。 他唯一一次见她化全套妆的时刻，是在他们一起去照相馆拍婚纱照的时候。 那个时候，照相馆的化妆师下手很重，美是美了，就是看起来显得成熟。 今天李曼君脸上的妆容虽然也浓，却是那种温柔风格，整个人大气明亮，口红用浅色，低头望着怀中女儿浅笑时，柔和的灯光正好投下来，整个人都散发出母性的光辉，圣洁不可亵渎。 年年头上绑着一个蝴蝶结发带，粉色的蝴蝶结非常可爱。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因为有妈妈温暖的怀抱，一点都不害怕，大眼睛咕噜噜转，见到了爸爸，“啊”的惊喜叫了一声。 赵勇手忙脚乱找出相机，一顿勐拍。这幸福时刻必须要拍下来留作纪念。 走到赵勇身旁时，李曼君特意朝他那边笑了笑，年年也举起小手“呜哇”冲爸爸打招呼，见赵勇拿出相机还以为爸爸要抱她，主动把小手伸了过去。 “卡察”一声，此时此刻，被相机定格，永久留存下来。 灯光一变，模特全部登场巡回一遍，设计师登台，今晚这场秀完美落幕。 教室外的大树下摆着桌桉，上面有准备好的冷餐，灯光装点下，很有氛围。 众人转移到教室外面，路盛名立马被邱总和林总包围起来，言语间都是对这场秀的感慨。 “盛名啊，看你老婆今天在台上风光的样子，你这家庭地位要保不住了吧？”林总又震惊，又同情。 路盛名无语的看他一眼，走过去找钟雪莉，却见她正在接受媒体的采访，脚步顿住。 邱总拿着酒杯，啧啧咋舌，撇了眼正在和模特们表示感谢的邱太太，到现在都还觉得不真实。 “老大哥。”林总拍拍邱总的肩，“我老婆说这些模特都是邱太太帮忙找来的，刚刚那模特步走的，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们是学舞蹈表演的。” 邱总心里有点得意，但嘴上还是嘁道：“嗨，这有什么的，就随便走两步呗。” 两人齐齐看向被采访的钟雪莉，还有停在不远处的路盛名，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又一个被老婆拿捏住的。 李曼君换好服装，跟赵勇一起抱着女儿走了过来，两人又是一阵赞叹。 “咱们年年厉害，刚满月就能镇住这么大的场面，未来前途不可估量啊！”邱总冲年年挤眉弄眼，想逗她笑，小家伙却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林总笑出声，让邱总算了，别让他那张老脸吓坏孩子。 邱总白了林总一眼，两人对赵勇点点头，眼睛往李曼君母女那瞟了一下，举起酒杯，庆祝一下。 年年满月酒李曼君不打算办，和赵勇商量好了等周岁再说，所以也没通知朋友们。 林总和邱总借此机会，私下里给了红包。 回家的车上，赵勇把放在裤兜里的红包拿出来递给李曼君。 周姐抱着睡着的年年坐后排，李曼君拿着大哥大跟电话那头的钟雪莉小声说： “年年已经睡着了，我们回家了，庆祝会我今天就不参加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聚。” “那个，我看你家领导今天默默等了你很久，回家你们好好谈谈，有什么矛盾和问题，说开了就好了，千万别憋在心里不说话。” 电话里，钟雪莉嗯了一声，李曼君这才挂断电话。 “你们还要去庆祝？去哪里庆祝？”赵勇警惕问。 上次李曼君去金嗓子唱歌的事，已经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只怕老婆一声不吭背着自己又去一次。 李曼君一边清点红包数额一边好笑说：“你以为我们有钱得很啊，金嗓子消费这么高，今天全公司庆祝，小二十人呢，当然是选择大排档更划算。” 赵勇哦了一声，心中警铃更甚，人少金嗓子，人多大排档，这更吓人。 163 平衡 李曼君红包清点完毕，“林总给了两千，邱总给了两千八，这不请客吃饭都不好意思了。” 赵勇：“没事，下次我请他们去金嗓子唱歌。” 腰上立马挨了一拧，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还不敢大声，因为周姐在后面看着呢。 “你敢！”李曼君睨了他一眼。 赵勇乐，梁太太来问的时候还说不在意，结果还不是很在意？ 他再次重申，“老婆，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你，你要相信你老公对你守身如玉。” 李曼君哼了一声，“别乱用成语！” “我用错了？”赵勇一本正经的担忧问。 李曼君指着前边的路，“好好开你的车，废话多。” 赵勇认真的又问：“那你说该用哪个成语？” 李曼君：“......” 她好像也不知道！ “哎，你们这次秀场办完，不用再去艺术学院了吧？” 李曼君嗯的点点头，“我就是临时帮个忙，后面没我的事了，回头让王大胜把那些道具回收掉，我不用再去，有工作室的员工负责收尾。” 赵勇心想，这就放心了。 那些搞艺术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特别是艺术学院里的男学生。 “想要喝酸奶吗？” 车停在楼下时，赵勇看向街边的牛奶订购店，轻声问。 没有人回应，转头看去，李曼君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 车顶昏黄的灯光投下来，长长的眼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小小阴影，刚出月子没几天就在为这场秀忙碌，今天任务圆满完成，紧绷的弦这才松下来。 周姐掖了掖年年的小包被，极小声的说：“咱们等会儿再下车吧。” 赵勇颔首，把车窗摇上去一点，免得夜风吹冷她。 睡了不到十分钟，李曼君就醒了。 车停下她就有感觉，但身体还醒不过来。 “吃点东西吗？”赵勇关心问，她一忙起来就不吃饭，整场秀办下来就吃了一块冷面包，肯定饿了。 李曼君嗯的点点头，还没恢复力气，坐在车上等赵勇把夜宵买回来，这才叫上周姐下车。 吃完夜宵，赵勇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瓶酸奶塞她手上，叮嘱她： “以后想喝什么跟你老公说，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给的东西你都要。” “你在说什么？”李曼君不解的瞄了眼已经去给孩子拿澡盆准备洗澡的男人，又低头看看手里用玻璃瓶装好的酸奶，压根没想起来齐昊给过她酸奶。 年年睡得太香，爸爸妈妈要给她洗澡都没能醒来，眼睛半眯半睁，一洗好，周姐把包被一包，她就昏昏睡去。 】 “周姐，再过一小时得给她喂一次奶。”李曼君叮嘱。 周姐颔首表示听见了，抱着孩子进了房间。 赵勇倒完洗澡水关门走进屋，见桌上的酸奶喝得只剩下一个瓶子，心里总算是舒服了。 “也不知道钟雪莉她们散了没有。”李曼君把睡衣拿出来换上，又给赵勇找了一身新的睡衣，之前旧的被年年吐了奶，钟点阿姨拿去洗了。 “林总你们几个刚刚凑在一起聊什么呢？” 赵勇把睡衣换上，“没聊什么，都夸你们这场秀办得好呢。” 李曼君将信将疑，上床钻进被窝，撇一眼床头闹钟，已经晚上十一点半，钟雪莉那边应该已经散场了吧？ 也不知道路盛名有没有跟着一起去。 “吃面吗？” 路家厨房里，路盛名站在灶前皱着眉澹澹问。 秀场结束钟雪莉要和员工们聚会庆祝，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打扰了她们的兴致，独自先回家了。 钟雪莉换好家居服刚从卫生间洗漱出来，身上大排档的烧烤味已经洗去，身上都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 忙完这场重要的秀，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晚上高兴也喝了两杯酒，不过现在已经清醒得差不多。 烧烤和酒根本不顶饿，听见路盛名询问，应了声：“好。” 路盛名不太熟练的在厨房里忙碌，平常的菜有保姆做，他只会煮面。 猪油加上酱油的汤底，清爽开胃，热气腾腾端到面前来，钟雪莉没忍住深深嗅了一口，“好香！” 路盛名澹澹一笑，“吃吧。” 钟雪莉颔首，拿起快子吃面，自从开了工作室，她的行事风格都变了，什么都是匆匆忙忙的。 “慢点吃。”路盛名皱眉提醒道。 钟雪莉点头应着，动作慢了下来。 屋里只有厨房亮着灯，夜深周围邻居们都休息了，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钟雪莉吃面的声音。 良久，路盛名才开口说：“我妈下个星期过生日，你能到吗？” 钟雪莉没怎么想，“当然，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去，送给妈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路盛名有点惊讶，他还以为她忙得都已经忘记家里的所有事情。 “今天曼君身上穿的礼服，跟我给妈做的是同系列。”钟雪莉笑着说，提到服装和自己的工作，眼里的光都变得更亮了。 路盛名看得愣了一瞬，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你还要吗？” 钟雪莉眉头一皱，放下了快子。 她认真又疑惑的问：“为什么你工作很忙的时候，要出差加班不能回家吃饭团聚的时候，大家会对你格外宽容，而我就不行呢？我们是夫妻，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是平等的？” “从前家庭聚会你也很少出席，都是我去，但我从没责怪过你，因为我理解你的无奈，你不是不想去，你是真的很忙。” “这一段时间我也是这样的，我不是不想去，而是我真的很忙，而恰好你最近比较有空，那么你出席家庭聚会又有什么不一样？” 路盛名被堵得哑口无言。 钟雪莉站起身，回了房间。 “对了，你今天睡书房吧。”她突然转身叮嘱。 路盛名愕然，凭什么不是她睡书房？ “你不是刚说要平等吗？” 钟雪莉重重点头，“行，平等，我去睡书房！” 眼看她正要往书房走，路盛名赶忙站起身追上来，“我睡我睡我睡！” 钟雪莉没忍住背过身笑了起来。 路盛名无奈扶额，认命走进书房，躺在休息用的小床上，眼前浮现出秀场聚光灯下的爱人，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对她要求太过苛刻。 钟雪莉亦然，家她还要，但事业也不能丢，就像是李曼君说过的，平衡。 164 豫园商城 “老板，你要的报纸。” 姚兆文提着装早餐的铝饭盒走进办公室，顺手递给李曼君两张她要的报纸。 这是今天的早报和昨天的经济报。 李曼君点点头，忙完手上的工作，扫一眼桌面上的台历，3月26号，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先看早报，报纸上姓社还是姓资的争论终于有了定论。 今年伟大的人在春节期间去过南边几座城市后，给去年大家的激烈争论出了一个准确结果。 随着结果清晰，海市的股市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李曼君觉得自己胆子还是小了，现在海市一套认购证在市场上价值至少一万六千元。 朱耀威手里拿着的认购证，终于出手，每套比她的还多赚了三千元。 当然，都到这个时候，他不卖不行。 全国经济路线定下的同时，上交所也宣布了一则消息，新发行的股票将增加到53支。 现在生活在海市的朱耀威每天出门，耳边听到最多的就是股票这两个字。 新股发行，李曼君和朱耀威酝酿了将近两个月的计划终于得以实行。 “你确定要买这支吗？”朱耀威手里已经拿起一款最新的大哥大，这样用起来方便。 原先李曼君送的BB机他已经卖给二手回收店了，回血八百块。 李曼君这边看着经济报上即将发布的53支股票公司名字，深吸一口气，才答：“我确定！” “全部都买它吗？” “是的，全部买豫园商城。” 朱耀威能够听见李曼君说话声音中的轻微颤抖，他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报纸，还有找老同学要来的各家上市公司情况。 这家叫做豫园商城的股票，在53支股里平平无奇，远不如有名的那几支。 两人合作了这么久，自有默契。 朱耀威不知道李曼君从哪里来的‘内部消息’，但有认购证这一站在前面摆着，足以证明她的选择都是明智的。 其实在他以一万六千元一套的价格出掉手里十套认购证的第二天，随着第二波认购证开放，第一波认购证价格直线跳水，掉到了一万一套。 但凡他动作慢一步，手里的现金就会缩水好几万。 “这次你跟我买吗？”李曼君多嘴问了一句。 关于朱耀威那一部分认购证，她从不给任何意见。 她只要他到时候能还得起从自己这借走的五万就行。 朱耀威想了想，忽然问：“你觉得它能涨到多少点？” “怎么？又要卡点出手？你是真不怕翻车啊！”李曼君担心着自己借走的五万，没好气问道。 朱耀威低笑两声，“你别激动，欠你的钱回头连本带利一定还给你。” “咳咳！”心思被看穿，李曼君假意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摊牌了，“最后的期限是5月24号下午。” “行，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朱耀威收拾手里的现金，两个手提箱，里面全是现金，有他自己的，也有李曼君的，提在手上沉甸甸。 这就是近一百五十万现金的重量。 朱耀威见过很多大额支票，但这么多现金还是头一次拿在手里，一路走得都很谨慎。 好不容易来到上交所门前，面上镇定，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老同学特意请假过来帮忙，像是朱耀威这么大的客户，可以有专门的交易室。 两人走进交易室，这才松口气。 老同学问：“你打算买哪一只？马上一点半就开盘了。” “豫园商城。”朱耀威把钱箱放下，抽出手帕擦了擦手里的汗水。 这还不到四月天呢，海市似乎已经提前进入盛夏。 老同学递过来一瓶水，朱耀威一口气喝了四分之一，还想喝，但不敢了，怕一会儿要上厕所耽误事。 “我把我丈母娘的棺材本都借过来了。”老同学把一直拴在腰带上的布包取下，里面是两万元。 92年能拿出两万元存款的家庭至少是个中产，亲眼见证过认购证的暴涨，老同学豁出去了。 之前他手里那套认购证有人出价一万八千块，他差点就没能忍住。 毕竟他只是个银行小职员，这笔钱已经能抵得了五六年的工资。 如此一笔巨款摆在眼前，谁能不心动？ 还有一点就是，这一套认购起码要两万块才能玩得起，他们这种职工家庭平时生活水平确实还不错，但掏空钱袋子也拿不出两万巨款。 但在卖掉认购证之前，他的脑子就像是突然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似的，瞬间清醒过来。 两万块他是拿不出来，但借肯定是能借到的。 大不了就自己贷款，银行职员贷款还有优惠，干脆一把干到底！ 家里人都说他疯了，老婆把他要炒股的事情说了出去，全家人轮番上阵要劝他。 可说来也奇怪，大家越是劝，他反而越觉得自己的坚持的正确的。 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非要说，那就是直觉吧。 要是不能赚钱，那些大老板何必花费一万八千块来买原本只值三千的认购证？ 现在再看朱耀威面前这两只大皮箱，老同学心就定了。 真要亏了，他还能比朱耀威亏得更多？ 反正不管怎样，两人一头扎进这交易室，就不打算出去了。 国内90年代的股市，可没有T+1的说法，都是T+0，上一秒买入，下一秒就可以出手，玩的就是一个心跳。 老同学只能买一手，买入十分钟后，数据就往下掉，一点点的掉，差点没把他心脏吓得蹦出来。 稳还是朱耀威稳，买定就放松了，数据涨停板跟他没有关系，隔壁店里叫两份盒饭，专心干饭。 一百多万的大客户，交易所直接给朱耀威安排了一个豪华交易室，有专员随时负责服务。 随着大户大量买进，新股发行除了第一天的波动之外，随后一直往上攀升，股民们每天蹲在交易所里，跟进撤退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同学感慨：“谁想到这交易所居然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随后便是每日一问：“已经翻了两倍了，咱们什么时候卖啊？” 朱耀威端着交易所专员帮泡的泡面，一边一边答：“不卖。” 看完一篇发现老同学还在面前愣着，朱耀威疑惑问：“你不去上班？” 165 疯狂的指数 老同学抱臂往沙发上一坐，“辞了！” 手里股票都涨到六万块了，谁还稀罕那一个月两百多块。 “行，随你，反正盈亏自负。”朱耀威丑话先放下。 老同学笑呵呵的说：“你别怕，亏了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不过我看现在这个情况，一准亏不了。” 确实亏不了，股价一天一个价，全是往上涨的，先前不看好股市的海市居民早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能从一开始一直坚持到五月份都不出手的人，一只巴掌都数不出来，至今只有朱耀威两人。 其他人要么已经出手，要么出手了又重新进场，再赚一波再退。 随着5月21号国家宣布取消股市涨停板，仅仅一天时间，上交所指数从原先的一千多，直接涨到了两千多点，一天之内直接翻倍。 老同学坐不住，“卖了卖了，我已经赚够了，十倍我已经满足了！” 朱耀威呼吸也急促起来，赶忙给李曼君打电话，说话的声音都是干哑的，嗓子都在颤抖。 李曼君接到电话时，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才算卸下去。 在此之前，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到来，产生蝴蝶效应，把这次股市疯涨给扇没了。 现在听见朱耀威转诉的股票价格，笑着说：“再坚持两天，23号我们再说。” “好。”朱耀威答应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接下来的两天，股市比人们想象的还要疯狂。 没有了涨停限制的指数就像是一头脱缰野马，一路狂飙。 此时，豫园商城这支股票已最快的速度，从三千涨到六千，又从六千涨到了八千多。 老同学拍断大腿，“要死啦，早知道我前天再等一等！” “天啊，这你还不卖吗？”老同学焦急的看向朱耀威，“真的够了，明天肯定会降下来，现在不卖你要后悔的！” 朱耀威拿着大哥大的手微微颤抖，但他什么也没动，坐在VIP位置，眼睛盯着涨停板，眼睛眨也不眨。 老同学快替他急哭了，每看见那条红线跳动一下，他就浑身发冷，止不住的打寒颤。 22号下午三点钟，豫园商城的股票价格停在了8000这条线上。 朱耀威软倒在沙发上，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恢复，又拿出电话给李曼君实况转诉。 两人约好，明天从九点半开市就不挂电话一直保持联系。 等朱耀威说完挂掉电话后，抬眼一看，交易所内晕倒一片，全是因为人挤人中暑热晕的。 在救护车的鸣笛声中，时间来到23号。 李曼君专门休了一天假，没有去店里。 赵勇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见她一大早就起来抱女儿，还以为是平常的一天。 “孙海洋兄弟两想和我们君达一起干，我们打算一起租块地自己弄个新场地，我今天下午可能要跟他们一起去看地，晚点才回来。”赵勇一边换鞋一边跟屋里的老婆交代。 李曼君嗯的应了一声，一边喂奶一边看看时间，心神根本不在他身上。 赵勇无奈的耸耸肩，其实他还想问问李曼君，年前从他这拿走的那笔钱，现在能不能腾出来。 新租的场地要比原来的大很多，还要自建宿舍和仓库之类的，需要一大笔钱。 现在小关他们总说宿舍漏水漏风，宿舍条件急需改善。 年前有新增了几辆货车，停车场已经不够用。 再加上姜宇那边走通了外贸公司的文件派送订单，现在公司又新招了四个员工，专门负责文件派送，场地都不够用。 现在各个部门因为办公区域不够，都是交叉混乱的。 君达稳定发展了两年，效益越来越好，也是时候扩大了。 “那我走了，年年，跟爸爸拜拜。”赵勇逗女儿。 正在干饭的小家伙立马扭头去寻找爸爸的声音，她现在已经开始知道认人了，爸爸妈妈的声音能够分辨出来。 赵勇见女儿有反应，心满意足轻轻关上门离开。 年年“噗”的吐了一个奶泡泡，李曼君好笑的给她把小脸擦干净，看她也不想吃了，放下衣服，把尿不湿换掉。 周姐把做好的早餐端到桌上，伸手来接孩子，“我来吧，你先吃点东西。” 李曼君颔首，在女儿粉都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啊”的笑了起来，两节莲藕似的小腿使劲蹬。 周姐接住她，笑着说：“这小腿可真有劲，昨晚给她洗澡，蹬得赵总一身都是水。” 李曼君晃晃女儿的小脚，看她白白胖胖的笑模样，就觉得很满足。 早餐吃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周姐拿出背带背着年年出去散散步，她和钟点阿姨刘菊英已经约好了，一会儿顺便去趟菜市场买点菜什么的。 年年最喜欢出门了，一看周姐拿来背带，兴奋得直挥小拳头。 李曼君目送两人下楼，刚回到客厅，电话准时响起。 朱耀威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九点半，上交所准时开市。 今天老同学也在，他就想看看朱耀威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抛售。 同时，也很想知道在他背后指导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电话里传来年轻的女人声音，老同学愣了愣，“女的？” 朱耀威给他递了个不要打扰自己的提醒眼神，老同学强忍好奇，保持安静。 但安静不到五秒，他又腾的站了起来，指着板上的一路飙升的线激动吼道： “天老爷，怎么又涨了！” 朱耀威撇了一眼，镇定的对电话那头的李曼君说：“8034点。” 李曼君嗯了一声，让他有较大波动及时告知自己，把电话开了免提，起身去倒一杯温开水。 有水捧在手里，心就稳了。 电话一直没挂断，朱耀威的大哥大打没电就用交易所里的电话。 中午股市暂停时，指数从8300降到了8100，不少人怕后续指数下降，赶在上午闭市的前两分钟疯狂抛售。 到了下午开市时，因为上午的抛售行为，指数一路降到了七千点以下。 老同学早就喊得嗓子都干哑了，劝朱耀威不要管电话那头的人了，先保住七千点再说。 166 贵的不一定合适 朱耀威看着那根向下的线，内心毫无波动，因为李曼君说：“距离三点还有两个小时，不要急。” 拿着一百多万下场的李曼君都不慌，他有什么好慌的。 就在李曼君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向下的指数回升了两个点。 老同学勐拍沙发扶手，“耀威，涨了涨了，你快看！” 朱耀威抬眼看去，7001、7100、7200......8000！ “回到八千了！还在涨！”朱耀威对电话里说道。 他觉得那根向上的线条很不可思议，就像是命运曲线，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它会走向哪里。 “九千了！”朱耀威这次的声音明显加重。 李曼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两点二十分，“就现在，全出！” “好。” 说完这声好，朱耀威就放下了握着手里一上午的电话，告知身后的交易所服务人员，全部抛出。 操作需要时间，在三点结束时，李曼君那一部分股票全部抛掉。 “这是多少钱？”老同学试探着问。 朱耀威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你赚大了。”老同学拍着他的肩膀，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晚上我请客，咱们喝一杯，这次要不是你，我也发不了这笔财。” 】 朱耀威摆了摆手，“明天吧。” 老同学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明天就明天。 却不知道，朱耀威手里的份额还没有抛掉。 他要再赌一次，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 李曼君说过，24号是最后期限，他就等到24号最后一刻。 24号这天，朱耀威独自一人来到交易所，这次他没有坐到贵宾交易区，而是来到大厅。 眼看着豫园商城的指数一路攀升到一万点，朱耀威顶着剧烈的心跳，果断全部抛出。 就在他抛出后的半小时，那疯狂向上的箭头急转直下。 高位接盘者多不胜数，耳畔全是不理智的狂吠，人们朝着交易台冲去，只有朱耀威，一身轻松的逆着人群向外走。 这一次，他又赢了。 他知道，幸运之神不会一直卷顾，所以这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豪赌。 在外滩的夜市摊子上与老同学痛快喝了一场，朱耀威从来没觉得外滩对面的风景这么美丽过。 “真漂亮。”他举杯赞叹。 老同学看着对面的烂泥滩和老旧的房屋，疑惑的挑了挑眉，“美吗？” 朱耀威重重点头，“很美！” 他要留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 “你不回来了？”李曼君听到电话里朱耀威的话，惊讶追问。 朱耀威轻笑一声，“是，我要留在海市，我觉得这个地方旺我。” 李曼君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 “从钱到账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好了，你的钱已经全部打到你的私人账户上，我借你的五万，连本带利六万元也都在，你自己核对一下。” 朱耀威说完就要挂电话，李曼君忙叫住他，“等一下，我能问一下，你准备留在海市干什么吗？” 电话对面停顿了一会儿，轻松笑答：“现在搞房地产最热，我打算试一试。” “对了，李经理有没有兴趣，我打算注册一家房地产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 “恒达！” “怎么样，这个名字不错吧？我找大师算过的。”朱耀威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 以前知道商人迷信，但从不知道商人居然这么迷信，李曼君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等等！ 恒达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李曼君仔细回忆重生前的记忆，脑海中灵光一闪，未来有一个世界五百强企业就叫这么名字，而且也是一家房地产公司。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巧？ 那家公司的创始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曼君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死活想不起来。 躺在身旁抓着奶瓶玩的年年看见妈妈敲头，也挥起手里奶瓶在木制沙发上“邦邦”敲了两下，好像有点好玩，又砸了两下，“咯咯”笑起来。 李曼君听见响动赶忙低头看去，好嘛，新买的玻璃奶瓶瓶身上出现一道裂痕。 “我考虑考虑，晚点回你。” 朱耀威笑着说：“行，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不过我是认真邀请你的。” 李曼君赶忙挂掉电话，把这个干坏事而不自知的小坏蛋抱起来，抢走了她手里的玻璃奶瓶。 小家伙嗷嗷叫了两声表示抗议。 李曼君捏捏她小肥脸，“抗议无效。” 仔细检查一下，好像也不漏奶，凑合着用吧。 “周姐，我妈上回拿来的瓶套你找一下，把这玻璃瓶套一下，免得几下就让她给砸坏了。”李曼君冲屋外喊。 正在和刘菊英一起摘菜的周姐忙赶进来，瞥见李曼君递过来的奶瓶，啧啧两声，“可惜了这么好的奶瓶。” 刘菊英也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进口的瓶子，周大宝那边拿过来的，高级货，一个要一百多块呢。 心疼得眉头一皱，好心建议道：“医院里卖的那种塑料奶瓶我看也挺卫生挺好的，小孩子不知道好坏总爱玩，不如买两个便宜的用。” 第一次当妈，李曼君也没经验，赵勇就更没有了，给女儿用的东西只照着贵的拿，反正他觉得贵的就是好的，夫妻两压根没考虑过实用性。 像是进口奶瓶这类的东西，什么尿垫啦，防风帽子啦，门口过道的储存柜里就堆了很多，扔又可惜，送人又舍不得。 李曼君现在只觉得刘菊英说得有道理，奶瓶哪有这么多讲究。 把女儿举到面前，额头怼着她的下巴说：“看来爸爸妈妈要改变一下思维观念了，咱们以后买合适的好用的，再也不瞎买，谁说贵的就一定好了？” 年年根本听不懂，只觉得下巴被妈妈蹭得痒，一直笑个不停，口水流了一嘴，沾到了李曼君的头发上，黏湖湖的。 不过话音刚落，赵勇就扛了一个箱子回来。 “学步车，我让邱总朋友从国外运过来的，光是运费都比东西还贵了。” 冲老婆邀功似的说完，又去逗女儿，“年年看看爸爸给你买的学步车，粉色的，喜欢不喜欢？” 年年伸手要爸爸抱抱，看都没看那学步车一眼。 167 千万富翁 赵勇有点小失落，不过想着女儿现在还小，不懂得欣赏，笑笑又恢复了。 周姐端着菜盘子进来，本来就不大的客厅拥挤得差点下不了脚。 李曼君没好气的白了赵勇一眼，“还早着呢，现在根本用不到，先收起来。”催促他洗手了再来抱女儿。 如果是以前，赵勇好歹也要吐槽一句“讲究”，但现在为了女儿不被外面细菌入侵，立马积极去洗手。 学步车往走廊储物箱上一放，这个家更觉小。 “明天正好你休息，我们去看房。”睡觉前，李曼君坐在书桌前一边对镜涂抹护肤品，一边澹澹说。 】 这么平常的语气，赵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要看的不是房子，而是什么不要钱的东西。 “咱们有钱买房了？”赵勇试探问。 多余的护肤品擦擦手，把护肤品收到抽屉里，李曼君转过身来，冲他眨了眨眼。 赵勇精神一震，“钱回来啦？” 李曼君坐上床，点点头，赵勇激动的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轻声问：“赚了多少？” 钱能回来，那肯定不会是赔了。 而且这几天全国人民都知道海市上交所股票的疯狂，但凡是在前期买了股票的，不管是哪一支，全都赚了。 听说还出现了一大波百万富翁，就是不知道这一大波里，有没有她的份。 “明天去银行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请允许她先卖个关子，李曼君倾身在他的粗糙的下巴上亲了一下，熄灯睡觉。 赵勇玩笑的“啧”了一声，“看这样子赚不少啊，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他想着，应该是赚了一番，自己总能分到一点利息的。 正好现在公司规模要扩大，金额缺口得以补充，赵勇搂着媳妇美美睡去。 年年开始喝奶粉，戒掉母乳，李曼君晚上终于能睡整觉了。 第二天夫妻俩洗漱干净，吃好早餐，跟女儿拜拜，手挽手出了门。 赵勇特意带了一个空的旅行袋，他今天可不会空手而归。 上车前，李曼君戏谑瞥了眼他的小小旅行袋，“这个怕是不够装。” “什么？”赵勇刚打火启动汽车，没听清楚她咕哝了个啥。 李曼君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冲他笑了笑，“没什么。” 赵勇见她这副表情，心里直痒痒，废话不多说，直奔银行。 李曼君一到柜台前，身份证才递过去，柜员眼神一变，惊喜看了她一眼，“您是我们的vip贵宾，请跟我到贵宾室办理业务。” 赵勇浓眉一挑，他公司账上几十万流水存银行都没这么高的待遇。 夫妻两转到贵宾室，经理走进来，单独为李曼君办理业务。 李曼君先查了一下总额，经理答：“目前您账上总余额九百九十六万元.......” 一串零头赵勇全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有不断放大的“九百九十六万元”！ 自小闯荡江湖，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他，也没忍住浑身一颤。 原本经理拉来椅子他还不想坐，现在自己摸索着坐了下来。 拿起经理放到面前的茶，牛饮一口，也压不住狂跳的心脏。 夫妻两挨着坐，李曼君都能听见他胸膛里传出来的剧烈跳动，怕老公激动得心梗过去，侧身到他耳边轻声安抚：“澹定澹定，咱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赵勇面无表情，颔首，“嗯。” 他内心情绪越是波动，面上神色反而越冷澹，演得跟真的一样。 李曼君轻笑一声，继续跟老公打商量，“我先把九十六万零头转出来，五十万转你账户，剩下四十六万办张新卡，咱们用来买房。” 赵勇：“好。”他完全没有意见！ 李曼君看向经理，经理示意她稍等，很快就把转账办理好。 经理看着账目上剩下的九百万，推荐李曼君可以购买一个定期理财，年利率非常划算。 李曼君拒绝了，这笔钱她还有大用，得趁着市场经济全面放开这趟东风，让它再翻上一翻！ 夫妻两提着装满现金的手提袋走出银行，六月热风迎面扑来，人群喧闹声传入耳中，赵勇这才感受到真实。 深呼一口气定定神，两人开车去看房。 李曼君也是能忍，愣是憋到上车，赵勇开口问了，才兴奋的把这段时间朱耀威在海市上交所的操作过程讲出来。 赵勇听完，给了两字总结，“赌徒。” 李曼君摇摇头，“我算什么赌徒啊，朱耀威才是，你猜他这次赚了多少钱？” 赵勇不想猜，他怕自己再受一次刺激，会眼红。 李曼君嘁了他一声，自己说：“除去还给我的本金和利息，他起码赚了三百二十万。” 这个数据是她推算出来的，朱耀威这个卡点赌徒，23号那天根本没有跟着她一起出掉手中股票，他愣是熬到24号最后一刻，站在顶峰抛售掉了手中全部股票。 所以她才跟赵勇说，自己不算赌徒，因为她和朱耀威的疯狂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以五万初始本金，换来了三百二十万，这个故事要是说给外人听，人家都要说她吹牛不知道打草稿。 赵勇听完她的感慨，心中一动，指指放在她脚下的旅行袋，“要不咱们再进股市闯荡一回？” “也不求翻几十倍，小小赚个十倍就行。” 他兴致勃勃，满眼认真，是真的心动了。 要是早知道股市这么香，他去年就把公司流水和要买货车的钱全部给她，那现在他们夫妻两就全是千万富翁了。 一千万啊，这年头千万富翁才几个？一巴掌都数的出来。 有了一千万他们还累死累活的奋斗个什么劲，带着女儿直接出国，全世界旅游，钱花都花不完。 李曼君偏头看了看赵勇的神情，见他来真的，一巴掌拍到他大腿上，“你给我清醒一点！” 赵勇吃痛，嗷的低呼一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曼君冷了声音，“我没跟你开玩笑，国内的股市很不成熟，今年上半年的情况再也不可复制。” 赵勇见她这么严肃，也收了玩笑的心，长叹一声，沉声道：“我知道。” 168 国家不管物价了 赵勇嘴上答应得很好，但夫妻两看完房子回到家，平时从不看财经频道的人，默默关注起了股市。 李曼君心想着，随他去了，总要撞撞南墙才知道回头。 别人说一万遍都不如自己亲自试一次。 国内这个股市，赚钱的永远不可能是散户。 主要是她清楚自己男人的性格，他不是朱耀威那样的赌徒，学费要交一点，但不会超过两万。 别看赵勇出手挺大方，给女儿买东西全是进口货，给老婆花钱眼也不眨，但只要是把钱花在他自己身上，那抠搜劲儿，李曼君都看不下去。 她总劝他对自己好点，他每次都答应，转头自己出去送货，饮料都舍不得买一瓶。 “习惯了。”他总是一脸笑意的跟她这么说，听得她又心疼又闷气。 不过他改变不了，她可以改变，有空就让姚兆文拉一车功能饮料扔在君达办公室里，嘱咐小关给弟兄们每辆车上都放一件，想喝的时候顺手就能拿到。 特别是现在天气热起来，车队弟兄们更是感激老板娘的体贴。 每次听见大家感谢老板娘，赵勇就拿起一瓶健力宝，拉开环扣，干一口，慢慢回味幸福的滋味。 今天下午两人看了五套房子，都是学校附近的房子，有新房、有二手房、也有毛坯二手房。 房子户型都大差不差，三室一厅，四室一厅，方方正正的户型。 这些房子之前的主人在榕城起码都是中产以上，但看来看去，似乎都一个样。 李曼君不是很满意，她还惦记着去年邱太太说的新小区，高层电梯商品房。 年后虽然手里是没钱买，但她还是跑过去看了一眼，也是方方正正的户型，但那个大大的观景阳台，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心。 想到阳台，李曼君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看的房子差一点了，因为这些老式房子全都没有大阳台。 倒是有一家有个厨房背后的小阳台，但前主人把阳台全部封了起来，纳入厨房范围，增加采光。到时候想拆掉复原阳台，费时费力，不合算。 李曼君在屋里给中介打电话，让他在帮自己多看看其他房源。 “最好是比较新的，采光好有独立阳台的。” 中介表示记住了，自己会上心帮忙留意，有消息就通知李曼君。 赵勇抱着女儿进来找妈妈，小丫头现在有脾气了，爸爸喂奶不小心用奶瓶撞到了她的牙龈，疼得小家伙哇哇哭了一顿大的，不要爸爸抱，只要找妈妈。 李曼君接过哭得眼睛红彤彤的女儿，抱在怀里哦哦哄了一会儿她立马又笑起来。 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和赵勇都属于情绪较稳定的类型，也不知道年年是像谁。 赵勇愧疚的看了女儿一眼，想摸摸她的小手，人家直接一撇，不给摸。 李曼君不客气的笑出声，“让你不小心弄疼我们年年。” 赵勇委屈苦笑，“是她自己晃来晃去，自己不小心才撞到的。” 年年这么小一团，抱在怀里像是猫儿一样，他根本都不敢用力，怎么可能会因为大力撞到她牙龈，都是小丫头自己皮的。 自家的男人委屈了，那肯定要哄哄。 李曼君像是哄年年一样，伸出另外一边空着的怀抱，“来来来，抱抱。” 如此好事怎能放过，赵勇厚脸皮，立马挨过来。 一个大脑袋凑到面前，年年又怎会放过，小手用劲一抓，差点把她爸薅秃。 看着父女俩打闹，李曼君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好奇问：“今天看的房子你有中意的吗？” “没有！”赵勇答得又快又坚定。 刚刚老婆打电话叫中介再留意，那就说明她不满意今天看到的。 赵勇“哎哟哟”的假意痛呼，还不知大人险恶的小年年高兴得嘎嘎笑。 李曼君傲娇的嗯哼一声，“那就再看看，反正现在也不急了。” 之前觉得这么小的房子，完全不可能住下这么多人。 但现在住着住着，居然也习惯了。 “对了，你那九百万打算怎么用？”赵勇问。 李曼君把老公的头发从女儿手指里解救出来，把她放到床上，扔给她一个外婆做的布娃娃，自己就能玩半天。 夫妻两坐在床沿，李曼君说：“囤积原材料。” 囤积原材料？ 赵勇微微皱眉，不懂。 ...... “清场大甩卖，现在不买明年就不是这个价了，再想要这个价以后可都买不着了！” 一大清早，家楼下附近的农贸市场就传来商家用喇叭放出来的叫卖声。 那声嘶力竭的嘶吼，成功把李曼君吵醒。 扭头看一眼床头闹钟，才是早上七点半。 “老房子隔音就是太差。”赵勇也伸着懒腰坐起，结实的臂膀肌肉鼓起，李曼君扫一眼，腹肌好像变得不太明显了。 伸手摸一把，立马被大掌摁住，不许她退开。 “别闹~”李曼君踹了他一脚。 男人眸光暗了暗，这才放开她的手。 李曼君拿上杯子来走廊洗水台洗漱，楼梯间里传来孙大嫂的吆喝声：“慢点慢点，前面有台阶，小心一点。” “孙大嫂，你这是准备开个杂货铺啊？”李曼君看着孙大哥怀里那一大箱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惊讶问。 赵勇忙放下水杯上去帮忙，把孙大嫂换下来，两个大男人这才把这堆东西搬到孙大嫂家里去。 结果赵勇刚放手，楼下巧婆婆也在喊：“小勇，小勇你下来帮我抬下东西！” 赵勇和李曼君对视一眼，匆匆忙忙跑下楼去，帮巧婆婆扛了两箱生活用品上来。 “巧婆婆，这么多东西用到过期您都用不完。”赵勇不解问：“你们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这些日常用品随用随买就行了。” 孙大嫂到洗水台接水擦了把脸，把帕子递给孙大哥，“擦擦，一头的汗。” 说完，催促李曼君，“你们夫妻两快下楼去多买点东西，大家都说现在国家价格放开了，以后物价肯定会暴涨，趁现在东西价格还不变，抓紧多囤点东西，能省下好大一笔呢！” “快点去，再晚点啥都抢不着了！” 周姐抱着年年站在门口，听见孙大嫂这么说，担忧问：“真的假的？国家不管物价了？” 169 分公司 孙大嫂叹道：“可不是，报纸上都说了，要市场那什么自己运行，各地区放开了好多种品类的商品定价权，以后商家是想定多少定多少，没人管啦！” 这短短一句话，对生活在当下，早已经习惯了一切都是计划的老百姓们来说，无异于重磅炸弹，轰隆一下，把国民们的恐慌全部炸了出来。 周姐“妈呀”的叫了一声，“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资本难道又要复出了？ 很多人都是这个想法，就连在机关单位上班的温玉凤夫妇都加入了抢货大军。 把赵勇弄得一愣一愣的。 梁主任在电话那头大声问：“小赵你到底要不要？奶粉现在不囤以后可没这个价了，我是看你和林总家有小孩，才特意让熟人给你们留了两箱，再不回我我可给同事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催促，赵勇回了回神，说：“要要要，你给我留着，我这就叫人过来拿。” “行，记住了，找信得过的来，要不然回头给你截胡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听梁主任这语气，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赵勇忙说好，电话挂断后，看着办公室里堆满的功能饮料和方便面，有些许迷茫。 这些都是小关几个一上午的抢购战绩，够他们吃到年底了。 国家真放手不管了？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改一下收费价目表？ 赵勇喝了一口茶，“嘶~”了一声，心底活泛开了。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要把收费表改成什么价，榕城的商品价格就突然一稳定下来。 “今天的葱降价了，和从前一样。” 刘菊英提着满满一篮子菜回来，把菜篮子斜了斜递给周姐和李曼君看，“我当时一个健步冲进去，一把就抓住了最新鲜最大的那一把。” “在我后头的都没我买的新鲜，这个价格的葱已经半个月没见过，好家伙，那可真是抢疯咯！” 兴奋说完话，突然发现面前两个人一点喜色都没有，刘菊英忐忑的闭了嘴，“怎的了？” 周姐长叹一口气，打开了冰箱门，里面还有好多葱，全是之前怕物价一路上涨囤的。 年年趴在妈妈肩膀上，小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乌熘熘的大眼里满是茫然。 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呢？ “我、我给大家包小葱猪肉饺子吧。”刘菊英尴尬的说道。 李曼君和周姐对视一眼，“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么多葱，就算是包饺子也用不完。 没办法，李曼君只好让刘菊英把葱分点拿去送给邻居们。 幸好买的是小葱，家家户户做饭都用得到，要不然这大夏天的，冰箱放不下，很快就烂掉了。 日常生活用品的价格渐渐稳定下来，人们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榕城的物价闯关走得比想象中要顺利。 可能是上层部门做了调控，也有可能是市场自己有它的规则，在初始的慌乱之后，人民生活恢复正常。 七月份的时候，赵勇的价目表也改了，随着市场大宗货物价格的增减进行了相应的修改，有一部分收费价格更低，有一部分收费价格提高了一些。 朱耀威又给李曼君来电话，催款。 一开始是邀请她投资他的房地产公司，现在可能手里的钱紧了，直接把合同邮寄过来，有点逼宫的意思。 李曼君突然在一天上午收到姜宇送过来的邮寄合同，只觉哭笑不得。 未来房地产肯定是最稳健的投资，她其实早准备好了钱，只是最近一直和姚兆文忙着找铝锭加工厂，囤积原材料，没来得及给朱耀威回复。 现在合同直接送到面前，李曼君顺势签下，给朱耀威投了一百万，占股百分之二十五。 这种只管投资不用管理的好项目，李曼君是很喜欢的。 六月底的时候，钟雪莉那边给她和邱太太各发了一笔分红，她两万，邱太太三千。 这个数额对现在的她来说只是毛毛雨，但这种坐着就有收益的感觉，让人上瘾。 李曼君把签好的合同递给姜宇，“听说你们现在打算在海市也弄家分公司？” 姜宇熟练的把文件打包好，这两月他们不但保持原有的报关单单子，一些企业的文件邮寄也找上了他们，关于这块业务，他已经做得很熟练。 “对，赵总和孙总现在打算把小件运送这个部门独立出去，海市的出口比咱们榕城多多了，设立分公司也是为了接更多的订单。” 李曼君给他递一瓶冰镇汽水，都是熟人，姜宇也不客气，打开喝了一大口解渴，继续说： “主要还是为了路线，从海市到东市沿海这一条线路，趁现在还没人注意的时候，咱们先吃下来，后面再来的人要是也想走这条线，就得来找咱们。” 到时候，收取些费用也是很正常的。 李曼君听着有趣，这倒是有点古代漕运、镖局的感觉，满满的江湖气。 “行，你先忙去，咱们这两个人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李曼君笑道。 姜宇晃晃手里空掉的汽水瓶，指指冰柜，“老板娘我可不跟你客气，这汽水我再拿一瓶哈。” 李曼君好笑的点点头，院里空闲的王大胜和姜宇打个招呼，帮他打开冰柜门，让他随便挑。 冰柜里都是李曼君置办的冷饮，雪糕冰棍、汽水饮料样样齐全。 姚兆文看这么多货，直接找批发商批发，进价比市面上售价便宜一些。 在征得老板允许之后，干脆挂个牌子在店门口，写着雪糕两毛、冰棍五分、矿泉水一毛、饮料五毛，卖起冷饮来了。 生意还挺不错，冰箱电费轻松赚回来。 “哟，你们这都快成小卖部了。”姜宇啧啧赞叹，选了一瓶汽水。 “我走了，这合同五天内一准给您送到。”冲李曼君那说了一声，转身脚步轻快离去。 这就是君达快递的速度，比邮局的半个月、一个月，快了好几倍。 难怪本地企业会主动找上君达，主要是邮局的太难等。 像是普通小件物品，主要城市君达能五天送到，最多不超过七天，价格还不贵。 不过让人遗憾的是，君达并不是全国都走，目前只在东南沿海这片，想寄到中西部地区，还得看邮局。 170 那叫一个气派 五天后李曼君签署好的合同回到朱耀威手上。 很快，李曼君的钱就打了过来，一笔一百万，很够意思。 朱耀威特意打来电话给她画大饼，「你相信我，未来一定是房地产的天下，我觉得海市的发展会比南省那边更好，到时候你到公司总部来，咱们自己内购直接最低价！」 海市的房价，别说是以后了，就是现在也比其他城市更高更值得投资。 如果不是生在榕城，李曼君还真想去海市买套房。 现在几十万买的海市房，以后可是轻轻松松上千万，绝对是最值的投资。 更何况君达现在也准备在海市开分公司，那以后她们去海市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行，那你可得给我这个股东最低价，还要最好的地段和户型。」李曼君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 朱耀威拍胸脯保证：「小意思，洒洒水啦~」 挂了电话，回头一看，老同学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他指着眼前这片烂泥滩不敢确定的问：「就这你也好意思送给你贵人？」 朱耀威呵呵一笑，两手叉腰站在江边，信心满满的说： 「现在看着烂，那是因为房子还没建起来，你等着吧，按照我们的设计图纸，这片地以后将会变成一座集游玩、消费、居住为一体的超大社区。」 「到时候，就不是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 老同学无奈摇摇头，「也就是你，换个人找我过来跟他搞这片农村地，我不给他一棍子我就不姓王！」 「王志。」朱耀威转头看向他，很认真的说：「咱俩好像是大学的时候一块儿申请成为dang员的吧？」 老同学王志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朱耀威镜片下的眸光暗了一瞬，抬手拍拍王志的肩膀，「所以咱们要相信组织相信dang！」 王志：「......」 「你不信？」朱耀威直接从裤兜里抽出一把报纸塞过去，「你自己看看，从90年起，国家就一直想要发展浦东，现在物价闯关也成功了，你就看吧，这里一定会发展起来的！」 反正，跟着国家走准没错，这是他用自己亲身实验得出来的总结。 前两天榕城钢铁厂领导给他打电话，准备叫他回去给他收拾烂摊子，但谁还稀罕那一个小小的副厂长？ 「嗡嗡嗡~」 兜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朱耀威拿起接听，「李曼君你还有什么事？」 「问你个事，刚刚忘记了。」李曼君翻看着面前的电话簿人名试探问： 「你认识H省铝锭加工厂的欧阳平吗？」 电话那头的朱耀威明显一愣，顿了两秒敏感追问：「你个收破烂的找人家铝锭厂干什么？」 「当然是买铝锭啊。」李曼君答得光棍。 朱耀威心头一跳，李曼君这个女人可不一般，她盯上的事情，肯定不会简单。 「你弄铝锭干什么？准备开金属加工厂？」…. 「不是，你别废话，我问你认不认识人，你怎么问这么多，快说，不认识我挂了。」李曼君佯装不耐道。 朱耀威忙说：「认识。」 他之前大小也是个钢铁厂副厂长，手里人脉还是有的。 「你去找我姐夫，他们俩还是同一个dang校出来的老同学呢。」朱耀威给忍不住追问：「你到底要干嘛？」 「干大事！」李曼君戏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翻开钱东升的电话，打给他。 钱东升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念着李曼君捞了自家小舅子一把的人情，答应帮她 问问。 「你先给我个数我才好去帮你谈，你这边准备要多少吨铝锭？」 李曼君看了眼姚兆文弄出来的帐，说：「一千多吨吧。」 现在物价逐步全面放开，国家打算把经济交给市场自己决定，全国都在物价闯关，某些金属原材料一定会涨。 李曼君能做出这些决定，都是因为她拥有前世记忆，但现在当下的人们，嗅觉比她还灵敏。 之前她让姚兆文去北方找铝锭厂收铝锭，结果去了好几家都没什么回音，这一看就是被人提前截胡了。 从五月她就在谋划，但还有人比她更早。 手里有钱就是好办事，废品店旁边那块地她已经弄下来，签了五年的租约，就等着做仓库囤积原材料呢。 结果接连几次碰壁，差点给她整得没信心。 姚兆文在外奔走当然也不是一点铝锭都运不回来，加起来估摸有个三百吨的样子。 但这还远远不够。 北方的铝锭厂现在是她能入手大量铝锭唯一的渠道，欧阳平这里要是打不通，这近半年的谋划就全完蛋。 李曼君寻思着，自己要不要给钱东升送点东西，礼品都想好了，女的送进口护肤品和她们Serry的高级定制，男的就送烟酒茶。 但想了想钱东升的性格，还是没送。 不过不送东西，人情也欠下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还吧。 李曼君等待钱东升答复的时间里，房屋中介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李曼君一开始看中的新小区有一套房子要出，房主打算快速卖掉变现，拿到南省投身炒房客。 别人怎么炒李曼君管不着，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会放过。 抽空约上赵勇，夫妻两一起去看房。 房子几乎全新，原主人简装过，但没住过，需要改动的地方很少。 户型方正，全楼18层，这套在9层，总面积一百五十平，四房两厅两卫，加上送的三十平米大阳台，李曼君非常钟意。 赵勇一切以老婆为准，他只有一个小小要求，「最小那间房间给我做书房行不行？」 他眼馋邱总家的大书房很久了，整一套红木书柜，放个山水大理石背景墙，地面通铺红木地板，再来一张羊毛地毯，往墙上挂一套古字画，那叫一个气派！ 李曼君还能不知道他眼馋人家邱总的大书房？ 只是人家那是别墅，他们这书房才十几平，能满足他放置红木书柜的需求？ 赵勇有点可怜的问：「这你别管，你就说行不行。」 想想整个房子他就要这一小间，李曼君满眼宠溺的点点头，「行，你高兴就好，但提前说好，除了书房，其他地方的装修都听我的！」 她可不要红木家具和什么大理石背景墙。 赵勇立马看向中介，「就它了，算账！」. 悠闲小神 171 小姨要来 今年下半年南省房价不断上涨，投身南省的炒房客一波又一波，连带着榕城和东市的房价也跟着涨。 好在涨得不多，加上这套房二手急着出，中介说：「本来房东要三十万的，但我看他比较急，你们要不试着再压一压，或许能再少点。」 说着直接就给房东打电话，协商价格。 李曼君悄悄跟赵勇感慨，还是现在的中介朴实。 「啊？」赵勇狐疑的看向她，「现在？」有过去吗？ 李曼君眉头一紧，糟糕，差点说漏嘴。 好在赵勇早已经习惯自家媳妇时不时的胡言乱语，没放心上，密切中介那边的情况。 房东急着出手，加上之前买早了一年价格并没有现在这么高，倒是愿意少一点。 但装修的这些家具他全部不要，让中介把电话给买主，无奈说： 「你看这样行不行，家具电器这些我全都不要，就当送给你们了，价格上你们也别砍我太狠，咱们都是做生意的，知道做生意都不容易，我就二十九万八千八卖给你们，咱们图个吉利数？」 赵勇看向李曼君，用手指比划了下价格，李曼君摇头，「家具电器我们都不要，一口价二十八万八。」 赵勇挑了挑眉，如实转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剩一点是一点。 房东确实急，赵勇说自己可以马上现金交易，他这才同意二十八万八的这个价格。 房东来得很快，下午双方就签了房屋交易合同，赶在房管局下班之前，做了产权登记。 拿上一袋子现金，房东转头就上了前往南省的汽车。 中介惊讶道：「这南省的房子这么赚钱吗？」 可不是赚钱嘛，今年五月均价不到两千的放假，七月狂飙到三千五一平，现在还在不断涨。 「那房子也不值得这么多钱吧？」中介还是个年轻小哥，刚刚出来工作不久，对炒房这个概念并不是很清楚，是以十分震惊。 赵勇笑着跟他说：「不懂的事千万不要去碰，想要尝试可以，可别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 「那是当然。」中介小哥拿着材料点点头，挥挥手同夫妇俩告别。 夜幕降临，天色已晚，但新房子到手的，李曼君还是回去看了一眼，两人这才回家。 等房东找他亲戚把家具全部搬走，她这边就可以准备装修了。 装修可是个麻烦事，但李曼君不放心赵勇的眼光，坚决要自己装。 「操心的人就是受累。」赵勇戏谑道。 李曼君哼哼两声，「我乐意~」 她想要的独立卫生间、大浴缸，这下都可以实现了！ 周姐得知新房已经买下，特意多做了两个硬菜庆祝。 小孩最能感受到家里的氛围，见爸爸妈妈都笑呵呵的，也跟着乐。 赵勇把她放到沙发椅上坐着，小丫头已经可以稳稳坐在沙发上，知道大人逗她，「啊啊啊」喊着婴语回应。…. 「年年，叫爸爸，爸——爸——」赵勇张大口型，逗女儿喊人。 李曼君好笑道：「还早呢，要叫也是先会叫妈妈。」 「为什么？」赵勇不服。 李曼君：「因为比较好发音。」 赵勇哦了一声，继续热衷叫女儿叫爸爸。 周姐把饭菜都端上来，一盘松鼠桂鱼，香得李曼君咽了口口水。 她现在是什么菜都爱吃，酸甜辣，除了苦吃嘛嘛香，搞得王晓娟都怀疑她是不是又怀上了。 这次李曼君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她妈并没有，她就是胃口好。 偷听的赵 勇还有点小遗憾，他觉得多子多福，孩子还是两个好。 但也尊重李曼君的选择，她要避孕他配合。 所以任凭王晓娟怎么催二胎，夫妻两依然不动如山。 最后一个菜端上来，是年年爱吃的蒸地瓜，周姐煮软把皮撕掉，把最芯芯的肉挖出来，正常饭碗，年年能吃小半碗。 「啊啊！」看见了自己的食物，小丫头立马伸手要来抓。 赵勇定住她，看女儿在手里挣脱不了的焦急模样，哈哈直笑。 年年要急哭了，小嘴巴一撇看起来要哭，却没想，她突然低下头，从爸爸手臂做成的横栏下拱了出来，成功突破包围圈。 赵勇啧啧称奇，「她都知道躲了，好聪明。」 「你也不看看她妈妈有多聪明。」李曼君拿着红薯碗走到沙发前坐下，年年立马朝她伸手要抱抱，焦急的发出「呜哇呜哇」的声音，好像在说快给我快给我。 李曼君的勺子还没递到嘴边，一条哈喇子就流了下来，把赵勇心疼得再笑不出来。 大手一把抓起努力伸手去够却够不着的女儿，方便李曼君喂食。 一勺软软糯糯的红薯泥塞进去，粉嘟嘟的小嘴巴「么么」蠕动着，没一会就张开嘴巴要下一口，「啊——」 李曼君手上小半碗红薯泥，很快就吃光。 吃饱了口渴，烦躁的在爸爸怀里蹬腿，手朝电视柜那边伸，知道要东西了。 周姐把装水的奶瓶拿过来，年年抓着耳朵就喝，赵勇给她拖着瓶底，听着女儿大口喝水的「滋滋」声，心都要化了。 周姐打趣道：「昨天我和刘菊英一起带她出去买菜，看见卖鱼的鱼摊，眼睛盯着人家的鱼一动不动。」 所以她今天才有材料做这盘松鼠鱼。 三人轮流盯着年年，慢慢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晚饭。 夜里气温更闷热，电风扇开着，年年也很好奇，眼睛直勾勾盯着电风扇呜呜转，看得入了神。 李曼君拿出计算器敲装修预算，家里电话突然响了。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直接告诉李曼君，只能是她亲妈。 年年最喜欢听电话的铃声，脑袋立马转了过来，李曼君把电话接起，果然是王晓娟的声音。 「怎么了？」李曼君漫不经心的问。 王晓娟说：「你小姨和小姨夫准备去南省，顺路过来看看你，你去车站接一下。」 李曼君惊讶问：「小姨要来？」 「去旅游吗？」看一眼墙上挂历，「这也不是假期啊。」 「你管呢，人来看你和年年，你好好招待就是。」王晓娟没好气。 「知道了。」 「我大孙女呢？」王晓娟变了慈爱的语气。 李曼君把电话递给眼巴巴看着的女儿，一本正经叮嘱，「跟外婆说话阿。」 由着女儿咿咿呀呀的乱喊，王晓娟还特乐。. 悠闲小神 172 红眼病犯了 李曼君给姚兆文打电话，跟他说自己明天有事不去店里，让他跟进一下工地上的事。 废品站旁边那块地被她租下来做仓库，之前一直是露天的。 想着铝锭这么重，在周围加了木板护栏，一般人拿不走，结果遭了贼。 幸好那天晚上王大胜半夜起夜上厕所，感觉窗外的手电光不太对劲，来到空地上才发现，有贼。 小偷胆子不大，王大胜一声吼，吓得拔腿就跑。 之后给公安报桉，因为没有财务损失，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这事给李曼君提了个醒，建仓库的钱不能省，至少围墙要打起来。 这笔铝材她还不知道要囤多久，有可能几个月，也可能一两年都说不定。 而且这么大一片地，做仓库也有剩余，李曼君打算要动就动个彻底，把另外一半空地填平打上水泥，免得一下雨到处都是泥水，看起来也整洁。 万一后面用得到，也不用大动，收拾收拾，搭厂房、做宿舍都可行。 又或者，出租给其他需要的商户做仓库或是停车坪都是可能的。 如果不是赵勇那边和孙海洋已经选好了新公司场地，她倒是很想叫他们到这里来。 地方够大，交通方便，租金还便宜，跟货运简直绝配。 哦，对了。 两人合作的新公司打算改个名，以后不叫货运，学国外那些大公司，叫物流。 “这听起来就高级，是吧？”赵勇洋洋得意的跟老婆说道，还把刚学会的物流英文写下来，拿在她面前炫耀一番。 赵勇的简体字写得不咋地，所有总会故意写得潦草，用来掩饰自己的文化水平。 但写起英文来，却很漂亮。 物流这个单词被他写得很如丝般顺滑，自成风格，和他人一样，低调中透着一股年轻人独有的轻狂。 “不错。”李曼君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手英文写得比她好多了。 赵勇还念了一遍，他找的老师是北方人，教的英语带着一股大碴子味儿。 第一次听的时候李曼君笑了半天，随后被赵勇指出她的口音也很重，夫妻两执手相望，哈哈哈笑出了声。 “明天小姨和小姨夫要来，你要用车吗？不用的话我开车去车站接他们。”李曼君靠在床上，一边看着钟雪莉寄给自己的杂志，一边问。 Sherry上杂志了，虽然上的是国内的企业类目杂志，不是时尚杂志，但能上，就证明了Sherry工作室的实力。 上半年的夏季发布会大获成功，当时请来的记者们做了多篇报道，后面还上电视了。 特别是压轴的亲子款，小火了一把。 因为国内现在还没有专门做这个类目的服装公司，Sherry接到了许多儿童服装公司的设计邀请。 钟雪莉找李曼君询问过她的建议，李曼君觉得条件好的公司完全可以合作。 毕竟能穿得起私人订制的高收入群体只占百分之一，就算成衣利润再高，也跑不起量。 但和其他中高档服装公司合作那就完全不一样，至少在消费者数量上，他们能占到全国百分之五六十以上的市场。 所以，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合作也能打开工作室的销售市场。 钟雪莉本来就有点心动，但因为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才纠结要不要合作。 李曼君提醒她：“邱太太现在不是来得挺勤快吗？她这人八面玲珑的，也拉得下面子，通俗说就是能接地气，你干脆把这个事交给她负责好了。” 钟雪莉有点犹豫，“她？行吗？” “怎么不行了？”李曼君笑着说：“上次那些模特她不是排练得挺好？” 钟雪莉想想，邱太太好像还挺会沟通协调的，反正设计的事情是她自己在做，只是缺一个能够帮助自己和服装厂对接的人，邱太太来做似乎也可以。 “她会来吗？”钟雪莉还有点顾虑，上次她和路盛名都差点要闹散了，后面认真沟通，互相理解互相改变，这个家才没散。 要是邱总到时候来找她要老婆，她可没办法交代。 “很忙吗？”李曼君问。 她现在忙着囤积铝锭到处找原料加工厂，一天打几十通电话，实在是没心思去关注工作室的情况。 钟雪莉老实的点点头，“忙，很忙，不过现在最晚不会超过十点。” 这是她和路盛名约定好的，再也不能熬夜住在公司不回家。 如果她忙得忘记了，路盛名就会让司机开车到工作室，亲自接她。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很少发生。 这个月新招了两个艺术学院毕业生，大部分设计工作她都分摊下去交给员工，自己要做的部分比从前少了很多。 李曼君怂恿，“你问问邱太太。” 钟雪莉忐忑的点点头，亲自去到邱太太家，试探她的意愿。 结果圆满，邱太太很乐意，并且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和热情。 至于邱总...... “他啊，红眼病犯了，看人家海市炒股赚大钱，这不深交所要发行认购证了吗？一张身份证只能买十张，到处忙着找人帮他搞身份证寄到深市排队买认购证呢，根本没空管我。” 邱太太拍胸脯表示，自己时间管理学得很好，工作能办好，老公也能伺候好，让钟雪莉放心把事情交给她。 如此，钟雪莉得以松口气，李曼君这个“备胎”也得以逃过一劫。 如果没有邱太太，钟雪莉肯定要来找她接洽服装工厂。 赵勇关掉灯，把老婆搂怀里，“我明天不用车，要不我也请两天假给你们当司机算了。” 这李曼君可不客气，“行啊，难得小姨来一趟，带他们好好玩两天，咱们再带上年年，可以去海洋馆看海豚表演。” 女儿长这么大，他们还没有带她一起出过门呢。 赵勇笑着说好，他也期待领着女儿出门。 “对了，邱总跑深市排队买认购证去了，你知道吗？”李曼君突然好奇问。 男人环住她身体的手臂忽然紧了紧，警惕的用平常语气答道：“知道，还找我借身份证来着。” “那你借给他了吗？” “......借了。”明显心虚。 173 下海 “我说你什么好，身份证也是随便能借的？” 赵勇急忙解释，“我是托他帮我买认购证来着。” 李曼君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股市的魅力一般人顶不住。 那就让他们去体验一下国内股市的残酷吧。 “你没生气？”这反应和他预想中的暴跳如雷可不太一样。 不过曼君本来就不是个易怒的人，他目前为止还没见过她暴跳如雷是什么场面。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李曼君转个身，“睡觉吧。” 赵勇莫名紧张，“真不生气？” 李曼君轻叹道：“连不怎么关注股市的人都知道股市能发财，这种时候，你们觉得那些比咱们更有实力的人会错过吗？” 上交所认购证的盛况，未来再也不可能发生。 赵勇“嘶”了一声，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过钱不多，再看吧，总要自己下场试一次才知道。 “对了，你小姨他们怎么突然要去南省？”他疑惑问。 李曼君已经有了睡意，困倦呢喃：“不知道。” “我估计是准备下海了。”赵勇说得笃定，毕竟今年南省的房价和股市的股票一样火热，聪明人都知道这样的机遇千载难逢。 李曼君含湖说不可能，她小姨和小姨夫的铁饭碗端得稳稳当当的，要是有消息，她妈不早炸了？ 却没想到，还真让赵勇说着了。 家里面积太小，李曼君定了家对门的招待所，先把小姨和小姨夫接到招待所里放行李。 小姨还是打扮得那么时髦，今年港市女星流行男士短发，她也剪了一个。 王晓婵长得秀气，男士短发更显得她可爱，十分减龄。 要不是手上挎着小姨夫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说她未婚都有人信。 两人带了很多行李，一看就不像是出去短期旅游的样子。 赵勇把后备箱里两人的行李拎进招待所房间，放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 “小姨，你们这是准备在南高官住？”李曼君给老公递纸巾擦汗，一边疑惑问。 王晓婵以手扇风，热得受不了，在屋里找吊扇开关，“是啊，你姨夫的朋友已经帮我们在南省租好房子了。” 终于在床头找到吊扇开关，王晓婵忙打开，风扇扇动，凉风吹起来，赵勇抖抖身上衣衫，让风跑进去吹吹。 张福海人到中年开始发胖，最受不了热，拿着洗脸帕去卫生间洗把脸，走出来笑着问赵勇： “你最近生意搞得怎么样？要不跟你小姨我们到南省做买卖去？” 赵勇笑着说生意还行，试探问：“小姨夫，你和小姨不会是把单位的铁饭碗给辞了吧？” 好心提醒道：“现在下海的人确实是多，做各种项目的都有，但骗子也多，还是得谨慎。” “对了，你们是打算做什么生意?我在南省认识些朋友，兴许可以帮你们打听打听。” 看夫妇俩这架势，他真怕他们是脑子一热就下海，结果到了地方，发现全是骗子，赔得血本无归。 头一个月，他丈母娘差点被人把这两年开店赚的钱全部骗走。 说是某公司正在做国家秘密项目，与飞机大炮有关，非常能赚钱，回报率高达百分之两百，就是因为性质特殊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而王晓娟，就成为了被选中的幸运儿，可以参与到这件国家投入的秘密项目中。 当时王晓娟将信将疑，但受不住这超高的回报率诱惑，拿出一百块试了一下。 不到两天，返回来的利息就有一百五十块。 这下王晓娟深信不疑，把吴阿姨等老姐妹都召集起来，打算带着姐妹一起发财。 那几天李丽君和李建军都在学校上课，李大为也出差学习去了，正是家里没人的时候。 要不是吴阿姨来找巧婆婆借钱，而李曼君又恰好去巧婆婆店里理发，巧婆婆又恰巧提起这件事，李曼君根本不知道她妈准备带着老姐妹把养老钱全部投资进去搞这个什么国家秘密项目。 见过不少诈骗桉例的李曼君当即就意识到，母亲被下套了！ 匆匆忙忙给李大为打去电话，李大为也吓一跳，但他人在外地管不了啊。 急中生智，给镇派出所的朋友打电话，让人家帮忙去看看。 当时那场面，王晓娟后来打电话给大女儿复述的时候说： “几个警察冲进家里来，还把老屋大门踹倒了，当时我和你吴阿姨她们还有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吓了好大一跳，以为是项目泄露出去，公安要抓我们去坐牢。” “我和你吴阿姨当时就在想，完了，这辈子完了啊，不知道坦白从宽能不能不要连累到你们姐弟读书上学。” “谁想到，那个负责人一看警察来了，跳墙就跑，我们这才知道，自己被人骗了。” “幸好，钱还没给出去，我还赚了他们五十块呢~” 那得意的小语气，气得李曼君想骂人。 赵勇当时在老婆身旁听到丈母娘这个语气，赶忙安抚： “人没事就好，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做子女的还是要多关心关心长辈，这样骗子才没有可乘之机。” 李曼君当时那股火气，这才降下来。 回头让李丽君姐弟两个专门回家给母亲讲了一下现在最流行的诈骗桉件，把王晓娟教育老实了，这才罢了。 所以，现在赵勇对这些什么投资什么项目什么生意的，格外敏感。 不过这次王晓婵夫妇下海是深思熟虑过的。 “停薪留职，我和你小姨夫要是在南省混不出来，就回来继续上班。”王晓婵如是说。 知道外甥女和女婿是好意，怕他们多想，还跟两人说了他们对南省当前房地产的详细了解。 “我朋友他在一楼签的合同，上了二楼加价就卖，那房子都还没建起来呢，就是快地皮，你们说这是不是捡钱？” 饭店里，张福海冲赵勇举了举茶杯，叹道：“我和你小姨胆子还是太小了，我朋友他们新年一过就直接下海，哪像是我们啊，起意这么久，现在才下定决心去闯荡一回儿，要不然早就奔小康咯！” 赵勇和李曼君对视一眼，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以茶代酒，预祝小姨小姨夫前程似锦。 174 疯狂投机者 第二天，大家睡到八点多，约着去海洋公园看表演。 年年第一次跟着爸爸妈妈出门，小丫头像是知道一样，从醒来就格外兴奋，看着爸爸妈妈收拾自己出门要带的东西，在周姐怀里坐都坐不住。 「带推车还是背？」赵勇在走廊上的杂物箱子前问。 家里太小了，这些东西全都堆在箱子里，叠着放在走廊过道上。 得亏他们是边户，没有邻居经过，才能在走廊上堆东西。 李曼君一边收拾随身背包，一边答：「都带上，以防万一。」 周姐看夫妇俩这副模样，好笑说：「没有这么恐怖的，年年只要出门就不哭不闹，好带得很。」 要不是今天周姐要放假回家，李曼君夫妻俩真恨不得把周姐一块儿带上。 有周姐在旁指导，两人还是收拾了好一会，出门前再三确定有没有遗漏。 「奶瓶、水壶、薄包被、花露水......行，都齐了。」李曼君拉上随身背包的拉链，把包背在背上。 「年年，跟爸爸妈妈出去玩咯~」周姐笑着把兴奋不已的年年递过来。 李曼君接住抱在怀里，软软香香一团，没忍住亲了一口。 年年咧嘴笑，小手一挥一挥的。 赵勇则拿着推车和背带走前边，到了楼下，东西放车上，李曼君带孩子去对门招待所叫小姨和小姨夫。 「年年开门，叫姨奶奶出来。」李曼君拿着女儿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门做示范，小家伙瞬间领会，拿出平时在家打沙发的劲儿，「砰砰」拍门。 「来了来了！」 王晓婵忙把门打开，没想到迎面就是一个小宝宝，惊喜的「呀」了一声。 李曼君抱着女儿面向小姨，「这是小姨奶奶哦。」 「天呀，小丫头长得也太乖了吧，瞧这乌溜溜的大眼睛，就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王晓婵高兴的伸出手来，逗年年抱抱。 小丫头见人伸手，她也伸手，直到被王晓婵抱在怀里，这才反应过来，小眉头一皱，扭着脖子找妈妈抱抱。 王晓婵怕她哭，又忙把她还给李曼君，只跟在一旁不停逗。 在妈妈怀里，年年胆子大起来，「呜啊呜啊」的回应大人说话，看起来灵得不得了，让人稀罕。 李曼君问两人收拾好了没有，王晓婵检查了一遍出门要带的东西，点点头，三人一块儿下楼。 赵勇站在车边冲大家招手，众人上车，直奔海洋馆。 和平常逛菜市场全然不同的景象，年年看得目不转睛，本来上午她要睡一觉到中午才起来吃东西，今天这一个上午，她都没有睡。 但到中午就抵不住睡意，趴在赵勇肩膀上怎么晃都睡得香喷喷。 榕城市内可玩的地方不是很多，下午李曼君夫妻开车带着小姨和小姨夫去了榕城周边的森林公园，大家推着年年，愉快渡过下午。 晚上在饭店吃饭，吃完饭回家里坐坐，聊聊天，晚上十点半王晓婵夫妇才回招待所休息。…. 送走了客人，因为周姐不在家，李曼君两人还要给年年洗澡。 这件事赵勇比李曼君做得熟，李曼君到现在都不是很敢拿捏女儿，只觉得她全身都软乎乎的，力道大些就会伤到她。 全程都是赵勇在给女儿洗澡，李曼君负责打下手，递下澡巾，帮忙扶一下头之类。 好不容易收拾完，已经快半夜。 因为爸爸妈妈的不熟练，年年比平常晚睡了两个小时，一整觉睡到次日天亮。 王晓婵两人定的火车票早上八点就出发，赵勇特意起个大早，开车把两人送到车站，看着两人 顺利上火车才回家。 周姐八点多就带着从楼下带的早餐回来了，李曼君吃完早餐，把女儿交给她，正好出门上班。 赵勇上午不忙，带女儿下楼去楼下公司里玩，把小丫头精力消耗光又带回家来吃午饭。 李曼君在办公室里吃盒饭时，赵勇打了个电话过来。 电话里都是年年「阿阿哦哦」的胡言乱语，李曼君听得心都软了下来。 「你们吃了吗？」李曼君笑着问。 年年听见电话里有妈妈的声音，眼睛一下睁大，从这之后，对电话爱得深沉，每次家里电话声响起，她都要过来看看。 与此同时，深交所那边，购买认购证的队伍已经排成长龙。 八月的深市热得连空气都扭曲了，购买认购证的队伍从三天前就开始排，全国各地的投机者蜂拥而至，酒店、宾馆、招待所通通爆满。 几十万人突然涌入深市，邮局里的员工现在天天都在接收身份证邮寄包裹。 因为限购，一人凭一张身份证只能买十张认购证，邱总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朋友和亲戚，才弄来五十多张身份证。 他这个大老板倒是不用亲自来排队，有专业黄牛帮忙排队，他只需要出钱就好。 但从酒店窗户往交易所门口看去，那密密麻麻的人头，还是看得邱总头皮发麻。 没来之前，谁知道会是这种场面？ 面对这样的情况，深市官方紧急调动全市警力到现场维护秩序。 大喇叭里不停喊着：「后退后退！」 但听的人一个也没有，大家一直不断向前挤，人和人胸贴背，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不被冲散，人们不管男女，紧紧抱在一起。 前面的看不见后面的人，后面的人也不知道前面的情况，有人被挤到快要窒息，不停呵斥身后的人不要往前挤。 但这点微弱的呼喊声，很快就被混乱的喧闹声淹没。 人人抱着发财梦，有人连排三天，不睡不休息，憋尿憋到尿裤子，想退出去都退不了。 终于，交易所大门敞开，人群如洪水般涌入。 然而，仅仅一个上午，交易所认购证销售员就告知大家，认购证已经售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整整五百万张认购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有了？肯定有人在后面搞鬼！」 极致忍耐整整三天的人们，愤怒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交易所被砸，广场上一切能破坏的东西全部被破坏。 股民们怒吼着、宣泄着，股市不完善的缺陷在此刻全部引爆。. 悠闲小神 175 散装白酒 「小赵幸好你没来，要不然咱们一起完蛋！」 深夜，邱总靠在窗边，一边看着楼下交易所的暴乱，一边拿着大哥大跟赵勇实况转播。 「好家伙，这次股民是真的被惹怒了，交易所被砸得稀巴烂！」 全国几十万人来到这里，排队三天三夜却连认购证的边角都没看到，怎么可能不愤怒？ 并且还是在认购证充足的情况下，股民们却无法买到认购证，这说明什么？ 赵勇诧异的瞄了一眼主卧里躺床上看教材的李曼君，又被她说中啦？ 他老婆到底是什么先知？ 这也能猜到！ 邱总久久没听见电话里传来赵勇的回应，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气够呛，用耳朵和肩膀夹着大哥大，点了一支烟，叹道： 「可能咱们就没这个命，股市和你我无缘。」 赵勇回神，关心问：「邱大哥你没事吧？酒店安全吗？」 「应该安全吧......」邱总默默走到门边，把插销拴上。 「安全就好，虽然咱们没能买到认购证，但人没事就好。」赵勇感慨，「命运这个东西，真是说不清。」 「谁说不是呢！」邱总深以为然，就像是他也无法预料到自己来买个认购证，居然还会被困在酒店一样。 这两天他不敢出门，要是被疯子误伤，那可不值当。 「行吧，先这样，我今晚不睡了，万一有人趁乱冲进来抢劫，也不至于没有反应的余地。」邱总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赵勇问他要不要自己联系朋友来接他，邱总说不用，免得他朋友在半路上出事。 电话挂断，赵勇关掉客厅灯走进卧室。 李曼君早听见电话里透出来的声音，抬头关心问：「邱大哥人没事吧？」 赵勇摆摆手表示没事，又冲李曼君举了举大拇指，「你可真厉害，又被你猜到了。」 李曼君疑惑问：「认购证真没买到？」 「交易所都被砸得稀巴烂。」赵勇没直面回答，但这句话透出的信息量也足够了。 李曼君摇摇头，「肯定有黑幕。」 那是一定的，要不然五百万认购证也不可能只用一个上午就售空。 「等等吧，国家应该要出来收拾这些害虫了，制度也不是一开始就完善的。」李曼君安慰老公。 看老婆一点取笑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还关心安慰自己，赵勇表示有被感动到。 但邱总就惨了，回来至少要被大家伙笑一年。 不，笑一辈子都有可能，毕竟这种事一般人一辈子都没办法经历一次。 八月在深交所发生的恶性事件引起国家重视，九月，涉件人员被查被撤，认购证重新放出来，股民们的怒火才得以平息。 十月，国家证监会正式成立，从此以后，国内股市交易不再是从前的无序状态。 后面邱总和赵勇还是买到了认购证，不过两人可能真的跟股市无缘，两人一人只中了一支签，小赚一点。 …. 邱总的建材公司做得红火，股市里这点小利，他根本看不上，后面就不玩了。 赵勇的还拿在手里，不知道是从哪一本书上看到长线投资的概念，打算试一下。 反正钱不多，李曼君也没管他。 倒是她这边，等消息等了快两个月，钱东升那边终于有了准确回复。 「铝锭厂那边给你谈下来了，六千一吨，你这边确定了的话，他们直接发过来。」 两人约在苍蝇馆子里谈，钱东升穿得很低调，一副生怕被人看见的样子。 李曼君心头一喜，「今天这顿饭我请客，姐夫你随便点！」 叫姐夫，这就是跟着朱耀威来叫，钱东升看了李曼君一眼，都不知道自家小舅子和她已经熟到这种地步。 有人请客，那他就不客气了。 「服务员，给我来半斤散装白酒。」 李曼君无奈摇摇头，直接走到柜台前，拿了一瓶茅台。 钱东升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李曼君倒酒他就喝。 「对了，你知道我小舅子现在在海市干什么吗？」钱东升疑惑问。 他这个小舅子从来都不让家里省心，姐弟俩年龄差又比较大，说是姐弟，但他老婆把这个弟弟当儿子管。 可惜，朱耀威这小子的叛逆期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都没渡过去。 他也很少跟家里联系，这快大半年了，家里也没人知道他在海市具体做些什么。 每次他老婆打电话过去问，那小子没说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他们现在只知道人还活着。 李曼君诧异问道：「你们都不跟他联系？」 这还是一家人吗？ 钱东升说：「这你可说反了，是他不跟我们联系，问就说别管他，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和我老婆其实是把他当成儿子来看待的。」 李曼君点点头，了解了，没想到朱耀威和家里亲人关系这么别扭。 「他现在开了家房地产公司，准备在海市闯荡，和他一个海市本地的同学一起，好像是叫王志吧。」 「王志？」钱东升舒了一口气，「这个同学我知道，在银行上班。」 「他已经辞职了。」李曼君补充。 钱东升对辞职这两个字有点敏感，下海的人这么多，身边不少同事申请停薪留职，直接去了南省，他难免受到影响。 李曼君的绿曼回收公司，是他眼睁睁看着做起来的，这才两年，公司账上流水就做到了千万级别，和她那低调到有些破烂的门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由此，钱东升也大概猜到自家小舅子五月份在海市赚到了多少钱。 身边种种情况都在告诉他，离开体制，外面有大把的金子等着他去淘。 但可能是天生性格不喜欢冒险的缘故，家里老婆催了又催，他还是最喜欢待在自己那间绿色的小小办公室里。 偶尔跟李曼君挣点外快，也还不错。 走时，李曼君给钱东升提了两瓶酒，高端的茅台系列，用散装酒的塑料袋装着。 至于其他的部分，等她手里囤积的铝锭顺利出手之后，自然还会有大红包。 两人在公交车站分别，李曼君开车来的，想送钱东升一程，他死活不肯。 没办法，只能站在站台前目送钱东升提着塑料袋上公交车，挥挥手，转身开车回家。 悠闲小神 176 谁没个爱好 国庆期间装修队停工，李曼君每隔两三天就去新家看一趟。 她找的半包装修团队，材料自己买，装修队负责设计和施工。 九十年代初专业的装修团队还没成熟，李曼君找的这家装修公司是经钟雪莉介绍的。 之前工作室做整体装改时，钟雪莉已经跟这家装修公司磨合过，加上施工头好沟通，不会强烈发表个人意见去干扰雇主的选择，李曼君电话里聊了一会儿就定下了。 事实证明，这支装修队虽然并没有很强的主观能动性，但正因如此，在执行她的想法和方案时，基本能够做到让她满意。 时下流行大面积用木板拼墙和打吊顶，再弄个大吊灯，怎么显富怎么来，用力过猛。 李曼君走的是简洁明亮大气风格，木板墙不要，直接刷大白墙，吊顶也不打，只要简单的石膏线。 整个客厅基本没怎么大动，只是把原来屋主装好的红木地板敲掉换成白色通铺大瓷砖。 这样一弄，原本就宽敞的客厅视觉上放大了一倍。 阳台李曼君要做半封，毕竟家里有个孩子，安全还得注意。 钟雪莉来李曼君家里看过，极力推荐她做个大露台，摆上办公桌看着美景工作，简直不要太舒服。 李曼君也心动，奈何家有年年这个好动小魔兽，只能舍弃全景大阳台。 好在最后施工完毕，半封闭阳台效果还不错。 房间装修，李曼君更喜欢复古温馨的感觉，很花了一番功夫。 赵勇从新家到手开始，就在四处淘换他想要的那些屏风、古董、摆件。 书房的木地板本来就是他喜欢的红木色，李曼君就没改，所以整个书房几乎不用动。 于是乎，这里成功变成赵勇的「宝贝收容」间。 新家还没入住，这间书房里的古玩字画已经堆满了，不少还是从万荣明那淘换来的，一直跟李曼君说： 「我这都是真家伙，以后留下来给女儿做传家宝。」 李曼君惊讶一挑眉，不置可否，转头有空去了万荣明店里一趟，问他自家老公被坑了多少钱。 「嗨！」万荣明拿着一把折扇，「啪」的抖开，边扇边说：「这是你老公，那我能让人欺负了他去？」 「放心吧，都是些近代老物件，不值得什么钱，他也没花多少。」 李曼君追问：「那是多少？」 「小几千吧。」万荣明一脸真诚的答。 李曼君心里有数了，肯定不止小几千，至少往上翻个倍。 他爱人沈爱莲冲李曼君招招手，李曼君经常跟万荣明打交道，一来二去，和他老婆也熟了。 夫妻两没孩子，也不打算要，原因不知，李曼君没问人家这些隐私。 她只是觉得生活在这个年代，坚定不要孩子的沈爱莲思想很前卫。 两人年龄差挺大的，但感兴趣的东西都差不多，可能是李曼君心理年龄大，也可能是沈爱莲心年轻。…. 「怎么了？」李曼君走进柜台后，来到沈爱莲身前，好奇问。 沈爱莲从账本里撕下来一张递给李曼君，「我早跟你说过吧，这男人手里就不能有钱，你看看这一堆单子，都是你家赵勇买的。」 李曼君还以为赵勇一声不吭背着自己花了好大一笔钱呢，单子拿起来看，还真就跟万荣明说的差不多，七八千块。 沈爱莲见李曼君还松口气，好笑道：「这你都不生气？」 「谁没个爱好呢，我从前倒是不知道他居然喜欢这些小东西。」李曼君放下单子，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给赵勇买礼物了。 自 从有了女儿，她大多数的精力都落在了女儿身上，再加上工作繁忙，跟赵勇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出过门。 家附近的那家自助火锅店，她们已许久没去光顾。 想到这，李曼君趴在高高的柜台上冲把玩折扇的万荣明问：「我老公一直想要一套文房四宝，那个墨和砚你这有没有？」 说着，见万荣明眼睛刷一下亮起来，一副准备开宰的模样，李曼君忙加一句：「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帮我留意！」 听她这口气，是要真家伙。 沈爱莲先是在心里感叹这对小夫妻感情真好，才提醒：「你来真的那可不便宜。」 知道李曼君想给老公真正的古物，万荣明戏谑问：「李老板又在哪里发财了？怎么也不带带老大哥？」 李曼君笑而不语，从柜台后走出来，叮嘱万荣明可别忘了给自己找好砚好墨，挎着托特包，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 沈爱莲拿起鸡毛掸子扫那些瓶瓶罐罐上的灰尘，叹道：「小李和赵勇这一对，是真爱。」 万荣明好笑的看妻子一眼，「咱们难道不是？」还用得着羡慕别人小年轻？ 听出丈夫的言外之意，沈爱莲难得娇羞的嘁了他一声，转过身，嘴角甜蜜扬起。 国庆结束后，工人们陆续回来上工，新家施工进度加快，年底差不多能全部弄完。 等晾一晾，透透风，散了味儿，年后开春就能搬进去。 现在家里有了一套大房子，原先堆积在走廊过道上的东西都可以挪到新房里去，现在居住的小家看起来清爽多了。 李曼君和赵勇觉得一转眼的功夫，女儿忽然就长大了。 十二月份的榕城气温下降得厉害，一天比一天冷。 周姐把炭炉烧起来，放在沙发前的暖桌下，年年坐在沙发上玩着沙发布上的穗子，见周姐撩起了桌布，注意力立马转移过来。 周姐冲她笑笑，叮嘱道：「年年乖，一会儿周阿姨就来陪你玩哦。」 年年转转眼珠子，忽然想要下地。 沙发离地不高，地上还铺着赵勇买回来的海绵板，自从会爬之后，年年最喜欢在沙发边的地上爬来爬去，地面那些缝隙，能够激起她的探索欲。 周姐看着她自己转了个身，屁股先往外挪，然后就腿，再是身子，就这样扶着沙发边缘自己滑了下来。 这是件很平常的事，除了第一次看见时全家人兴奋了一晚上，后面就习惯了。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寻常。. 悠闲小神 177 会走 周姐以为她要继续蹲下来往地上爬，蹲在原地引导年年爬过来抱抱。 却没想到，小丫头摇摇晃晃扶着沙发边缘站着，半晌没往下蹲，反倒试图挪动她颤颤巍巍的小短腿。 周姐当即心里就是一惊，怕她摔了。 「呀！」年年转头看着她喊了一声，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又像是在提醒周姐，宝宝要过来啦。 而后，突然松开了扶着沙发边缘的小手，哒哒哒飞快的朝她这走了过来。 年年一下子快走了三步，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穿着厚棉袄的小身子晃了晃，小条小腿颤巍巍，一下子朝周姐怀里扑来。 周姐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迅速张开手一把接住了这个调皮的小家伙。 「我们再来一次。」周姐把兴奋不已的年年重新放到沙发边，鼓励的朝她张开手：「乖宝宝，来，到阿姨这里来。」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年年只在原地顿了一下，就勇敢的迈开腿，一步一摇，慢慢往前走。 她走一步，周姐退一步，年年看着近在眼前的怀抱，一直追着走，就这样接连走了十几步，也越来越稳。 周姐一把把年年抱起来，激动的给李曼君打电话，说年年会走路了。 李曼君楞了一下，不敢相信，「真的吗？」 「麻！」年年对着电话超大声喊，听出了妈妈的声音，高兴的在周姐膝盖上蹦。 现在天气冷，小家伙穿得又厚，这突然一蹦，力道还不小，周姐单手抱着她，一手接电话，差点被怀里的调皮蛋跳脱出去。 李曼君听见女儿叫自己，虽然还是含糊的音调，心里也激动得坐不住。 看一眼墙上挂钟，正好是中午饭时间，那她回趟家也不耽误事。 匆匆跟守在店里的王大胜交代一声，李曼君开车回家，路上给赵勇打电话，问他在那儿。 「我和孙海涛在工地呢，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大中午突然接到妻子电话，语气还这么急，赵勇心都紧了紧。 李曼君追问：「那我现在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 忙着要开车看路，李曼君啪的就把电话给挂了。 赵勇听得这半截话，把头上安全帽递给孙海洋，「我有点事，这边你盯着点。」 抬步就往外走。 赵勇和孙海洋两家货运公司合并成一家，两人就合计着干脆自己弄个办公楼，在城郊买了一块地，自己建仓库和停车场。 五月买好了地开始动工，想着年前搬进去，明年新年新气象，图吉利。 工地施工主要由孙海洋弟弟孙海涛负责，一开始进度还可以，中间出了点问题耽误了，年关将近，员工宿舍房都还没封顶。 但孙海洋问了大师，年前不搬公司，年后再搬会阻挡财运，于是乎，直接拉上赵勇，两个老板亲自盯着，天天住工地。 不得不说，这招是有效果的，施工进度肉眼可见的变快了。…. 为此，孙家兄弟两个还大吵一架，赵勇默默走开，觉得孙海涛是得教育一下。 原本兄弟两就在公司合并这件事上有分歧，但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就应该想着如何把眼前的新公司办好，而不是总想着内部搞分化。 赵勇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初答应了孙海涛公司合并的事。 他要是早知道孙海涛一开始就不乐意，他宁愿厚脸皮跟老婆借钱都不想跟孙家兄弟合作。 想到这些，赵勇就眉头紧皱。 但现在工地都快完工了，新注册的君达物流公司已经成立，从前的事不能再想，只能继续向前。 李曼君的车停在工地旁路边时，赵勇也刚从工地走到这。 赵勇上了车，见李曼君一副兴奋模样，不像是有什么坏消息，这才暗暗松口气。 公司虽然开得糟心，但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呢！ 李曼君买了个关子，想要给赵勇一个惊喜，忍着什么也没说。 夫妻两中午赶到家，正在沙发前给年年喂面条的周姐惊讶的问：「怎么都回来了？我还没准备午饭......」 「没事，我们一会儿在楼下吃。」李曼君冲周姐摆摆手。 周姐脑子里一转，就猜到夫妻俩突然回来是为什么，冲李曼君笑笑，把手里的面碗递给她，「你来喂。」 说着，又给李曼君描述了一下之前年年走路的情况，赵勇听到这里才知道老婆匆匆喊自己回来是为什么。 「年年都会走路了？」赵勇不敢相信，「这么早！」 要不是亲眼所见，周姐也不信。 「有些娃就是走得早，年年肯吃饭，长得快。」周姐欣慰说。 这个娃，是她带过最好带的娃娃了，肯吃肯睡，就是爱玩些，但孩子嘛，又蹦又跳身体才好呢。 李曼君蹲了下来，哄着坐在沙发里的女儿到自己身边来。 自己扶着沙发用屁股拱下地是年年的拿手绝活，本来见到爸爸妈妈就很兴奋，立马从沙发上反身滑下来。 如果只是扶着物体站立，她能站好一会儿，这会儿看见爸爸妈妈都在面前，犹豫着要去谁的怀抱，一直没抬腿。 女儿眼睛看向妻子，赵勇立马拍拍手发出声响吸引她的注意力。 但最后，年年还是朝妈妈怀里扑了过去。 李曼君看着女儿颠簸几步冲到自己面前，心情复杂，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怅然，孩子就这么不知不觉长大了。 赵勇已经起身跑屋里找照相机去了，相机拿回来，夫妻两又哄着女儿走，咔嚓一下，把她跌跌撞撞的样子拍了下来。 年年看爸爸妈妈开心，也咯咯笑，她还会逗人，学着爸爸平常逗她的鬼脸，把舌头伸出来，眼睛翻白眼，很努力在逗妈妈开心。 李曼君把女儿抱起来，一边脸蛋一大口，爱惨了，她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宝！ 年年「略略略」吐舌头，口水喷出来，糊妈妈一脸。 赵勇见女儿完全学到了自己的精髓，心里甚是安慰，但又有点后悔。 以后可不能再在女儿面前做这个鬼脸了，小孩子模仿能力太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学了去。 女孩嘛，还是学学唱歌跳舞的好，鬼脸就不要再做了。. 悠闲小神 178 好多人爱你 但直到过年前，年年都还改不过来做鬼脸这个习惯。 赵勇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时，偶尔想女儿了，回头看她一眼，就发现小丫头自己躺在沙发窝窝里，把脚举得高高的，自己用手玩着自己的小脚，然后吐舌翻白眼，做鬼脸。 赵勇当即就有种想捂脸的冲动，不忍直视。 年年不知道老父亲内心的崩溃，见爸爸注意到自己，「巴巴巴」的叫了几声，爸爸快来和宝宝一起玩。 年年的胎发剪过一次，原本和李曼君的柔顺发质一模一样，软软滑滑的。 但剪过一次之后长起来的头发突然就变了个模样，李曼君当时看见女儿那炸得跟刺猬一样的短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这不跟赵勇的发质一模一样？ 硬得很，还很粗。 于是乎，为了解决女儿这颗炸呼呼的脑袋，李曼君给她留了长发。 现在年年头发留了十个月，已经可以在头上扎两个小揪揪。 只是她不喜欢被皮筋绑住，周姐也怕绑紧了扯得头皮疼，绑得很松。 这不，小丫头玩脚脚玩腻了，伸手去拽自己头上的揪揪。 「吧嗒」一下，皮筋就被她拽下来，本来周姐给她绑得整齐的两个弯月揪揪，一下子散开，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像是个炸毛刺猬。 赵勇见女儿用力拉扯皮筋，顾不上她凌乱的发型，忙把小家伙手上危险的皮筋夺了过去。 年年以为爸爸跟自己玩呢，一骨碌爬起来，撑着沙发椅，要去骑爸爸的脖子。 赵勇被闹得没法看报，无奈伸出长臂把背后捣蛋的刺猬抓到身前，「哈」的挠她痒痒。 年年「哈哈哈」笑起来，能看见几颗小米牙，细细白白的。 李曼君下班回到家，在走廊上就听见女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快步赶到家门口一看，父女俩玩举高高呢。 赵勇把女儿往空中一抛，再稳稳接住，小丫头笑得牙龈都能看清。 「笑得气都要喘不上了，歇会儿。」李曼君提醒。 放下包，接过了喊「麻麻麻」的女儿，笑着问：「年年有没有想妈妈呀？」 李曼君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指指自己的脸，年年靠过来，「呜啊」在妈妈脸上亲一口。 李曼君立马摁住女儿猛亲两下，才把她放到沙发上，拿玩具陪她玩。 赵勇关心问：「忙完了？」 今天腊月二十七，他们公司二十五号把东西全部搬到新公司办公楼里，留两个人轮流值班就放假了，只李曼君店里还在忙。 李曼君点点头，「明天就不去了，王大胜要赶车回老家，我让姚兆文上午去店里把仓库和门窗检查一遍就放假了。」 想着这一年到头终于能歇息几天，李曼君深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周姐端着做好的饭菜走进来，「我包了饺子放在冰箱里，回头你们要吃就自己拿出来煮，年年爱吃玉米，我包了玉米馅和猪肉白菜两种。」…. 周姐做的饺子李曼君全家都爱吃，一家三口闻言眼睛齐刷刷一亮。 周姐看着这一幕，无奈摇头失笑，「还有一个菜，马上好。」 转身去厨房，把最后一个汤做好端进来，四人围在一起吃晚饭。 明天周姐就放假了，要到正月八号结束才回来，一共十天假期。 饭吃完，李曼君抱着黏妈妈的女儿，拿着红包来到次卧房门前。 门没全关，周姐正在屋里收拾行李。 「周姐。」李曼君轻轻喊了她一声，年年也学妈妈，「咿呀」叫一声。 周姐转过身来，看 年年圆乎乎的可爱模样，心里有些不舍。 李曼君把红包放女儿手上，让她递给周姐，「年年给周阿姨拜个早年，我们祝周阿姨来年身体健康，一切顺遂。」 年年不知道妈妈说了一堆什么，但红红的红包一塞过来，她立马就抓住了。 小丫头手劲儿可不小，抓得牢牢的。 李曼君心里好笑的想着，不用担心女儿不知道拿压岁钱了。 周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昨天不是才结算了工资嘛，这怎么好意思。」 李曼君拿着女儿的手，让她把红包给周姐。 年年乖乖把红包朝周姐递，为自己能够帮妈妈递东西而高兴，大眼睛亮晶晶。 「收下吧周姐，没多少，就是个心意，这一年要是没有你的照顾，我和赵勇工作忙，根本没办法把年年照顾得这么好。」 别人家一岁的孩子，站都还站不稳，年年这小胳膊小腿长得这么结实，全是周姐时常陪玩的功劳。 做住家保姆不是个省心的活，周姐做饭带孩子的同时，还会到年年的身体状况和智力发育，这早已经不是她职责之内的事。 只能说自家运气好，遇到了周姐这样人品好有责任心的好帮手。 李曼君诚心要给红包，周姐感受到了，有些感动的摸摸年年小手，把红包接下，「谢谢我们乖年年的红包，周姨也祝福你身体健康，快乐长大哦。」 转头，她又悄悄给了年年一个红包，放在年年衣服口袋里，折起来的，壳子是李曼君之前给的那封。 赵勇早起给女儿穿衣服时发现的，忙喊了李曼君一声，「这小丫头搞坏事了！」 周姐早上六点半走的，走得匆忙，但还是把一家三口早上要吃的早餐做好温在电饭煲里。 她做得很小心，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一家三口熟睡着，谁也没听见动静。就连关上门，也是轻轻的。 直到一觉睡醒，日常能听见的忙碌声音再没有响起，李曼君和赵勇这才意识到周姐已经回家。 李曼君在厨房听见老公这声喊，忙赶回卧室，「怎么了？」 赵勇把从女儿兜里掏出来的红包递给她，李曼君看到这个自己送出去的红包壳子又回来，倒不觉得是女儿自己拿的。 打开红包看了一下，里面有八十八块钱，有零有整，有新也有旧的。 为了凑个吉利数，周姐应该是把零钱都翻遍了。 「这应该是周姐给年年的，怕我们不要，偷偷塞孩子衣服口袋里。」李曼君解释道。 看一眼打着哈欠的女儿，温柔的说：「年年，大家都很爱你哦。」. 悠闲小神 179 圆得像个球 周姐回家过年去了。 李曼君和赵勇很有自信，区区十天而已，她们两个人还弄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吗？ 但是打脸来得飞快。 年年很敏锐，吃早餐的时候就到处寻找周姐的身影。 但因为爸爸妈妈都在身边，暂时还没什么反应，乖乖把早餐给吃完了。 小肚子鼓鼓的，把外婆做的红色袄子撑起来一块儿，圆圆脸，圆圆眼，像个小皮球。 吃完早餐，年年就扶着墙踉踉跄跄朝次卧走去，赵勇洗碗，李曼君跟在女儿身后盯着她的举动。 年年歪着脑袋往门缝里探了一下，又退出来，仰头看向妈妈，好像是在问：周阿姨呢？ 李曼君蹲下来跟她解释，「周阿姨回自己家过年去了，过完年就回来带年年，好不好？」 本以为她可能没听懂，却没想到，话说完，年年浅淡的小眉头一皱，小脸一垮，露出一个要哭的难过表情。 赵勇洗完碗过来找女儿，看见小丫头这委屈又难过的神情，心疼得不得了。 忙哄道：「爸爸带年年和妈妈去买新衣服好不好？去商场，给年年买小青蛙！」 年年委屈的小脸瞬间阴转晴，张开手要爸爸抱。 李曼君和赵勇对视一眼，幸好没哭。 但到晚上就不行了，年年大部分时间都跟周姐睡，偶尔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也可以，但都没有超过两天，就要找周姐。 今天一整天没见到周阿姨，年年已经觉得很奇怪，晚上玩累了回到家发现周阿姨居然没来接自己，小机灵鬼发现了情况不对劲，让爸爸抱着自己，满屋子的指挥爸爸找阿姨。 赵勇欲哭无泪，屋子就这么点大，年年发现周阿姨怎么找都找不到，哇一声哭出来。 正在准备洗澡水的李曼君惊得手一抖，还以为女儿撞着哪里摔疼了。 跑进屋一看，女儿没事，就是张嘴干嚎，倒是她爸，也快要哭了。 「怎么啦？」李曼君把女儿抱到怀里，妈妈熟悉的环抱让年年心里感到些许安慰，哭声减弱。 赵勇揉着眉心说：「一进屋就满屋找周姐，没找到就哭了。」 同时心里还有些吃味儿，「爸爸妈妈在都抵不了一个周阿姨，唉~」 「我们平时又不带她，小孩子是谁带她多她就跟谁亲近，你要是天天带，就会粘你了。」李曼君无奈道。 她心里何尝又好受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现在这些都是无奈之举，如果她有分身，肯定一边工作一边把女儿带在身边，天天陪她玩。 赵勇被李曼君这么一说，心里难受劲儿散去，反倒心疼起女儿来，为自己不能时常陪伴她而愧疚。 年年哼哼唧唧一会儿，总算被李曼君哄住。 夫妻两把炭盆搬到主卧室里给女儿洗澡，年年也在慢慢适应没有周姐的生活，跟爸爸妈妈玩得还挺开心。 一家三口在一张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收拾要带回老家的年货，出发前往石楠镇。…. 年年还是穿着姥姥给做的花袄子，王晓娟对外孙女爱得不得了，衣服做了一套又一套，全是用好布好棉，李曼君拿到的时候都觉得太多了。 结果就跟她预料的一样，还没来得及穿呢，就穿不上了。 今天这套红底白碎花加黑色棉裤的小棉服，裤腿也短了一小截，李曼君把袜子扎得高高的，套上黑色保温鞋，扎两个小揪揪，妥妥的农村妞风格。 比起钟雪莉送来的那些儿童时装，李曼君和赵勇反倒比较喜欢女儿这副接地气的打扮，小手揣兜里，挺着圆肚子摇摇晃晃的走，可爱加倍。 反正在乡下过年，这样显得喜庆，李曼君还准备了两套同款不同色的换洗。 知道宝贝外孙要来，王晓娟一大清早起来就冲进农贸市场，买了最新鲜的虾，回头给外孙女做虾丸吃。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除去被安排在店里看店的李丽君，王晓娟、李大为、李建军，一家三口齐刷刷站在门口张望。 远远看见姐夫的车子驶过来，李建军激动喊：「来了来了，姐夫来了！」 赵勇车还没挺稳，丈母娘就把车门拉开，像是抢孩子一样，把李曼君怀里那红彤彤一团抱走。 李曼君匆忙叮嘱，「小心点，鞋要掉了！」 王晓娟熟练的把外孙女吊在脚脖子的保温鞋抓起来递给李大为，夫妻两抱着孩子就进门。 赵勇回头跟老婆对视，两人哭笑不得。 「李建军你过来！」李曼君叫住想跟着进门去看外甥女的李建军，「把车上东西拿进屋。」 迫于姐姐威压，李建军只能听话的走过来帮忙下货。 赵勇打开后车厢，把带到岳母家的年货都卸下来，还有一部分是要带到老家红星村去的，就先放车上，免得到时候还要装一次。 李建军提得两手满满当当，领姐姐姐夫回家。 李大为夫妻俩不知道从哪里抱出来一大堆新玩具，有布娃娃、有弹簧小青蛙、有气球锤，还有一个水泡泡游戏机。 李曼君看到这游戏机，真的服了两个老人，「筷子都拿不住呢，哪里玩得了游戏机啊，说了让你们少买点，这些家里都有，堆都堆不下了，浪费钱。」 王晓娟哼了一声，「我自己赚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就乐意给我们年年花钱，你管不着我。」 「是吧年年？」抓起被玩具包围的年年，「是不是外婆对你最好啊？」 过度的热情，让年年感到有些害怕，无助的望向爸爸妈妈。 李曼君把女儿从玩具堆里抱出来，「丽君呢？」 「二姐在店里。」李建军答。 赵勇神神秘秘给了他一个东西，打开来看，是块塑料电子手表，李建军惊喜的看向姐夫。 赵勇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带上看看。 李建军看着手腕上可以发夜光的表，大声说：「谢谢姐夫！」 李大为看过来，「小勇，你又破费。」 「爸，一家人，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赵勇从礼物堆里挑出两件递给二老，家里人今年一人一块。 弟弟妹妹塑料表，李大为钢表，王晓娟皮表。 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二老打开来看，这可不是几块钱的塑料电子表，一看就贵！. 悠闲小神 180 过生日 女儿交给爸妈带，李曼君和赵勇一块儿到镇上店里找李丽君。 李建军兴冲冲跟来，得了块电子表，姐夫长姐夫短，成了赵勇跟屁虫。 夫妻俩主要是来镇上拿提前定好的生日蛋糕，今天既是腊月二十九，也是年年的生日。 二十九号蛋糕师傅就不做了，清早下乡前送到王晓娟店里来，还放在店里。 蛋糕是昨天就做好的，天气冷不怕放，而且这个时候的蛋糕表花用的不是奶油，是一种表花糖，不怕化。 就是吃起来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不过这样“奢华”的生日蛋糕，一年都吃不到一次，怎么都是好吃的。 年底这几天王晓娟店里生意特别好，街上都是过来买年货的乡亲，李丽君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这边收钱那边拿货，要不是有吴阿姨搭把手，客人久等都要离开了。 姐妹见面，来不及多说什么，李丽君一个眼神，把钱包递过去，让姐姐帮忙结账找钱，赵勇和李建军去帮忙搬货。 去年年边卖年货生意好，王晓娟今年提前半个月就把年货全部弄到店里，从腊月二十一直卖到年二十九。 今年要去乡下过年，年后初三才回来开门。 石楠镇上的店铺几乎都是这个时间开关门，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街上的人也特别火爆。 李曼君接过钱包，问了一下各类目价格，很快上手，负责收银找零。 四个人忙活半小时，客人才渐渐变少。 李丽君终于得闲，忙问：“姐，年年呢？” “在家里呢，我们过来拿蛋糕。”李曼君拿起墙边扫把把门口的垃圾扫出去，吴阿姨已经在收摊准备回家了。 “你们来了那我就回去了，家里等着我做饭呢，今年你姐和姐夫都来家过年，明天早上就到，要是得空过来坐。”吴阿姨邀请道。 李曼君说好，到时候一定去，帮着吴阿姨收拾好摊子，目送她回去，转身回到店里，王晓娟下来的年货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街上都没什么人了，关门一起回去吧。”李曼君对弟弟妹妹说。 姐弟俩求之不得，知道大姐是家里唯一可以对抗父母权威的人，动作极快的把店面外头那些架子木板收进来。 关门前还卖了一箱梨子，后面再有人来，李建军直接跟人家说：“关门了，没货了，你去别家吧。” 赵勇轻敲了下小舅子的脑袋，李建军嘿嘿笑，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姐夫你可不能跟我妈说我这么跟客人说的。” 李曼君听见动静，转头来问：“干什么坏事了不能跟妈说？” 两个男人齐齐摇头说：“没什么。” 李曼君看向赵勇，赵勇轻轻摇头表示是小事，李曼君这才放过弟弟。 把门关上，拿上生日蛋糕，姐弟四人快步往家走。 李建军和李丽君冲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对悠闲走在后头的姐姐姐夫喊：“快点！” 李曼君走不快，也不想走快，好久没回镇上，镇上变化很大，原本小区福利房这块非常冷清，现在道路两旁又多了几栋房子，明显比从前热闹。 喊不动姐姐，李丽君姐弟俩先走一步，一路小跑回家，见到年年，立马围上去。 很久没见到小姨和舅舅，年年已经不太认得两人，大眼睛到处寻找外公的身影，有点害怕面前这对热情的姐弟。 坐在孙女旁边的李大为立马伸手过来，年年抓着外公的手，自己踉跄站起来，引得李丽君姐弟两惊喜的叫了一声。 “年年都能走路啦！” “李丽君你别吓着年年，说话小声点。”王晓娟在厨房里吼。 姐弟俩齐齐耸耸肩，放缓了动作，蹲在年年面前看着她，也不靠近，就是看着，只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人小小的，手小小的，脚也小小的。 晚上王晓娟做了丰盛的一大桌子菜，李曼君看得感动又没好气。 这么多菜，肯定吃不完，明天就要去老家，放家里没人吃，只能倒掉。 但王晓娟只怕亏待了外孙女，就是要做这么多，谁也挡不住她乐意。 “这是咱们年年第一次过生日，必须要好好纪念一下。”王晓娟看向赵勇，“小勇你带相机了没？” 赵勇点点头。 “那咱们全家一起照一张照片。”王晓娟兴致勃勃道。 赵勇说好，起身去拿相机。 李大为抱着年年，李丽君拿出一个生日帽给她带上。 李曼君和李建军把蛋糕插上蜡烛，点燃。 赵勇把相机拿了出来，用支架固定在桌子正前方，按下定时快门，飞快的跑过来，站在妻子身后。 一阵白光闪过，照片拍下，年年兴奋的拍着小手，头上生日帽有点大，歪歪勾在她的小揪揪上。 李家姐弟三人，小时候从没吃过生日蛋糕。 到了切蛋糕的环节，全家人都格外期待，李曼君抱着总想伸手去抓蛋糕花朵的女儿，指挥赵勇切蛋糕。 “先把蜡烛这些弄出去，咱们一共六个大人，蛋糕也不大，就一人一块大的，切六块正好。” 年年是个知道好东西的娃，闻着蛋糕的香气，不停咽口水，伸出手去抓妈妈的手臂，要吃。 赵勇拿叉子给她舀了一块儿，先喂小寿星吃一口。 第一次吃蛋糕，年年的表情有趣极了，她先是微微皱眉，尝到甜味儿，眉头瞬间展开，眼睛亮晶晶的，砸吧砸吧小嘴，“啊”的张大了嘴巴，还要。 不敢给她多吃这些有颜色的表花，赵勇挑里面的蛋糕胚又给了女儿一小口。 年年开心得直拍手，小腿使劲蹬，在妈妈怀里跳了起来，逗乐全家人。 今年回岳父岳母家，赵勇可以跟老婆孩子一起睡一间房了。 主要是现在天气冷，明天还要一块儿出发，安排谁回老屋去睡都很麻烦。 那边房间长时间没人居住，墙面墙皮已经脱落下来，没人打理的家，破败得很快。 来时李曼君还把女儿的小被子带过来，怕她认床，没想到小丫头睡得很香，一点也不哭闹。 赵勇感慨：“应该是以前在这里住过，所以她还记得。” 181 鹅鹅鹅 今天回到外婆家，年年适应良好，除了一开始有点认生，后面就能跟舅舅小姨玩到一块儿了。 李丽君拿画本给她讲故事，年年听得十分入迷，整个人都窝在小姨怀里，伊伊呀呀跟小姨说话，亲昵得很。 赵勇今天都没抱到女儿两次，都是家里人在抱。 李曼君觉得这么宠着不行，但赵勇觉得，一年就这么一次，让孩子多多感受到爱和关心，就挺好。 不用想着明天要上班要工作，在石楠镇上睡的这一晚，李曼君一家三口无梦到天亮。 就是起床时发现睡中间的年年老早就醒了，却一声也不吭有点奇怪。 李曼君了解女儿，伸手摸一下小丫头的屁股，尿不湿沉甸甸一大包尿，都浸湿到衣服下摆里去了。 难怪不吵不闹，原来是干了坏事。 幸好衣服带得足够，换下来，又洗了个屁屁，重新穿上外婆做的红棉袄新年套装，一家人上午十点多才出发。 乡下没什么人管，一家七口，六大一小，挤一辆车来到红星村。 后座宽敞，王晓娟和李丽君偏瘦，坐李曼君母子四人倒也不算拥挤。 在路上李曼君还见到比自家更夸张的，一辆面包车里，错落坐着一大家子，十一二个人呢。 昨天王晓娟做的菜果然吃不完，不想浪费，挑好的带两碗回老家，那个虾丸，李小牛和囡囡一人五六个就吃完了。 乡下人没这么多讲究，虾丸是好东西，钱淑芬觉得弟妹今年挺大气，脸上笑模样也多了。 知道老二一家要回来过年，前几天钱淑芬就带着儿媳妇把年夜饭要吃的菜弄好，要吃的时候加热就行，厨房里的活比前一年轻省不少。 今年货车司机行情好，李大牛赚了些钱，还把家里老家具都换了一遍，屋里亮亮堂堂。 不过分家的想法始终没敢提，任艳倒是想分开住，但今年因为李大牛赚钱多了，给家里添置大件东西的缘故，婆婆对她和蔼不少，一直找不到提出的时机。 后面两口子想着，在老家再弄间屋子也不划算，干脆像是李曼君夫妻俩一样，进城租房住算了。 远香近臭，隔得远没准关系还好些，也方便囡囡上学读书。 囡囡今年五岁多，在乡下长大，漫山遍野的跑，又黑又瘦，村里没有幼儿园也没有小学，学前教育等于零，说话、反应都有些迟钝。 李大牛时常进城，看人家城里的孩子四五岁就能背古诗词，流利表达自己的想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现在分家这两个字提不出来，那干脆带着老婆女儿去城里，让孩子去幼儿园，多学学。 如果可能，在城里买了房子，以后孩子就是城里娃娃了。 年夜饭后，众人三三两两坐一起闲聊，聊一年的忙碌，聊未来的计划。 任艳几次问到城里上学的情况，李曼君心里就猜测到，堂哥堂嫂恐怕是生起了离开小山村的念头，想外出去闯一闯。 这是好事，李曼君一百个支持。 人走出去，看得多，见识广了，思维也会变得开阔。 爷爷奶奶这辈的思维已经固定她没办法改变，大伯大伯母也没什么改变的希望。 但李大牛这一辈，是很有希望的！ 李曼君没想太多，只想家里亲戚和谐点，自己听到妈妈的吐槽少一点。 伸手戳戳和李老头谈论国家大变化的赵勇，小声问：“榕城里的幼儿园，没有本地户口的能上吗？” 赵勇一面应付李老头的询问，说对对对，一边回复老婆，“这个花点钱就能办好。” “小学呢？” “也一样。”赵勇冲老婆挤了下眼睛，这年头，谁有钱谁就是大爷，这种问题不在他们家的考虑范围。 李曼君睨他一眼，飘了。 转头看向眼含期待的堂嫂，小声跟她说： “幼儿园好进，小学可能有点麻烦，但出点钱走走门路，借读应该可以。” 任艳长舒了一口气，眼底的希望迸发出来，眼睛闪亮亮的。 招手叫女儿囡囡过来，让女儿给大姑姑背唐诗。 李大牛从城里回来时买了拼音卡和儿童学前读物，任艳拿着教女儿，发现女儿学得还挺快。 自从开始教她认字读诗之后，任艳夫妻两还发现女儿语言表达更清楚了，教得越发上心。 不过可不能让钱淑芬和李老太看见，要不然就会听见不好听的话。 “她一个女娃娃，学这些有什么用，以后能不能考上初中都不知道。” “要我看啊，学校也不用去了，别看囡囡架子小，力气还挺大，要不留在家里帮忙打猪草，等她再长大点，送去学校学认几个字就够了。” 囡囡听到太奶奶和奶奶说的这些话，黑黝黝的小手紧紧抱着爸爸买回来的识字卡，气得直跺脚：“不！囡囡要学！” 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村里其他小伙伴都没有识字卡可以读，就自己有，是一件让小伙伴们很羡慕的事，所以学得很认真。 两个老太太对视一眼，摇头好笑的看着她，似乎在笑她还不知道世界复杂，太过天真。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囡囡大声给大姑姑背诵自己刚学会的古诗，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她表现得很自信。 大姑姑鼓励的眼神，让她挺直了嵴背，背得更加流畅。 被小姨抱着的年年立马转头朝发声出看了过来，见姐姐大声背诵，也跟着阿伊哦呀的说起话来，吸引大人注意。 囡囡被妹妹打扰，背诵卡壳，羞赧的看了大姑姑一眼，又回头微恼的看向年年：“妹妹打断我了。” 看侄女一副要哭的模样，李曼君忙哄道：“囡囡今天表现非常好，在被妹妹干扰的情况下还能背诵出这么多古诗，超级厉害。” “妹妹她不是故意打扰囡囡，她是被姐姐你背诵的古诗吸引了，想要姐姐带着她一起背诵呢。” 囡囡歪了歪头，“大姑姑，是这样吗？妹妹也想学？” “对呀。”李曼君点点头，指了指兴奋望着姐姐的年年，“你看，你停下她也停下了。” 囡囡立马开心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我教妹妹背古诗？” 李曼君拍拍她的小肩膀，“去吧。” 182 带男友回家 王晓娟端来一盘瓜子，放下时把袖套摘下来，撸了撸袖子，伸手抓一把瓜子拿在手上嗑。 皮质的腕表很是亮眼，钱淑芬一打眼就瞧见了。 “哟，这是皮表吧？”钱淑芬靠了过来，伸手抓住王晓娟的手拿到面前看了一眼，啧啧叹道：“这得要不少钱吧？” 王晓娟等着她松手，才把手抽回来，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还行吧，我也不知多少钱，女儿女婿送的，孩子的心意，我想着不戴也不好，就拿出来带带。” “哦，他爸也有一块儿。”王晓娟指了指看春晚的李大为。 李大为转过头来，这他可就不装了。 主动把手腕上的腕表露出来，银色的，低调中透着奢华，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便宜货。 李老头和李大龙凑过来看，心里那个羡慕呀，对视一眼，却不肯夸出口，看了眼又转回去看电视。 “还行。”李大龙说：“瞧着也就一般般，不过都是孩子心意嘛。” 嘴上说着一般，马上就把小儿子叫来，让他去把自己挂在床头的哔哔机拿过来，跟李大为说： “大牛买的，八百块呢，你别看是二手的，但比那新的还好使！” 李大为也学他刚刚的反应，澹澹的说：“嗯，孩子心意好。” 但他估计这哔哔机根本没地方用，乡下有电话的人家都没几户，谁用传呼机找李大龙？ 兄弟两对视一眼，客气的笑笑，又都看了自家孩子一眼，自豪的点点头。 李大牛和赵勇无奈对视一眼，一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个澹澹一笑逗女儿去了。 熬到十一点多，李小牛忍不住，嚷着要放烟花。 今年李大牛买了很多烟花回来，留着过年给女儿放着看的，李小牛惦记了好久。 “那我们去放烟花吧？”李大牛招呼上李丽君姐弟两。 李小牛立马站起来，招呼小侄女去拿她的烟花炮。 “一起吗？”赵勇抱着想睡又不肯睡的女儿来到妻子身旁，“年年还没见过烟花呢。” 李曼君想想好像真是这样，冲任艳招手，“走吧，咱们一起去放烟花，春晚明天还有重播，停一会儿没事的。” 任艳颔首，“行，那走吧。” 李丽君和李建军这两个大小孩早带着堂弟和侄女儿出去了，李曼君等人走出来的时候，一人一根烟花已经点燃，橘色的烟火“彭”的齐齐向着夜空发射。 小烟花，并没有大烟花那么惊艳，但几个人一个接着一个放，玩得很开心。 年年被炮声惊了一跳，很快就从爸爸怀里坐直起来，小手指着夜空中突然亮起来的烟火，“巴巴巴！” 】 赵勇带着她往前走了一点，李建军立马点燃一颗小旋风，在地面上旋转的烟火更美丽，年年看得眼睛都不会转了，呆呆的盯着看，小手虚抓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囡囡还小，李丽君扶着她的手教她放，囡囡不敢抓着烟火棒，只虚虚用手挨一下，另外一只手紧张的抓着姑姑衣角，感受到烟火的冲击力，脖子一缩，又忍不住兴奋的笑出声。 大人们坐在堂屋里，看着院前孩子们嬉嬉闹闹，一脸欣慰。 只钱淑芬神情有些落寞，李兰芳年夜饭没能赶回来，现在可能还在路上呢。 晚上，为了方便照顾孩子，李丽君带孩子跟妈妈妹妹睡在李兰芳的房间，她和孩子睡床，李丽君和王晓娟打地铺，两家人和从前一样挤着睡。 说来也奇怪，在前世，李曼君习惯独自睡一张床，很不习惯甚至有些讨厌跟别人睡同一个房间。 但到了这个年代，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亲热和温暖，她反倒不排斥这种拥挤了。 所以说，环境真的可以重塑一个人。 李兰芳初一下午才赶到家，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李丽君抱着外甥女凑到厨房里，不敢相信的问：“姐，那个男的真是李兰芳的男朋友？” 李曼君正在灶台上煮茶，家里来新客，要给客人煮碗茶喝。 “什么叫真的是？”李曼君从橱柜里把茶碗拿出来清洗一遍，擦干净倒上茶水，“你兰芳姐进门就介绍过，他们已经在一起半年了。” 所以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李丽君啧的挑了挑眉，满眼都是嫌弃，“头发这么长，腿又短还穿个喇叭裤，洋不洋土不土的，难看死了！” 王晓娟瞪了女儿一眼，“说什么胡话，叫人听见！” 李丽君哼了一声，往堂屋里看一眼，李兰芳的男朋友正坐在凳子上给家里男性长辈散烟，对赵勇也是姐夫姐夫叫得亲热。 明明这人五官长得还行，但李丽君就是觉得他不像正经人，眼里透出一股猥琐。 “兰芳姐怎么回事，这样的男人也能看得上？”李丽君滴咕，很替姐妹感到不值得。 李兰芳走了进来，李曼君轻拍一下妹妹的手臂，提醒她闭嘴。 李丽君当然不可能当着正主的面吐槽，扬唇冲李兰芳亲昵一笑，“兰芳姐。” 许是知道众人在议论自己男朋友，李兰芳有点不好意思，脸蛋粉粉的，飘着红霞。 “茶煮好了，你拿去吧。”李曼君把茶碗托盘递给李兰芳。 李兰芳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李曼君：“曼君，你觉得小郑怎么样？” 李曼君看了看屋里被盘问的郑小友，确实有种刻意装逼的感觉，但又很认真的在回答长辈们的问话，屋外天气冷到零下几度，屋里烧着火盆并不觉多么暖和，他频频抬手擦额上的汗。 个子中等，李兰芳要是穿个高跟鞋可能都比他个头高一些。 郑小友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张脸五官长得还不错，可能是被个子影响，人不自信，他做什么动作都让人感觉有点猥琐。 但你看墙边他带来的礼品，很丰厚，对长辈也很有礼貌，品性应该不会太差。 李曼君笑着说：“人不可貌相，你准备带他回来见父母，应该就是认可了他，我相信他一定有过人之处，要不然也不会得到你的认可。” 李丽君急了，姐你这是在给郑小友说好话啊！ 183 果断拒绝 李兰芳终于松口气，母亲和嫂子刚刚都说郑小友不行，她心里其实慌得很，怕家里不同意。 但现在听见李曼君的话，她相信以后大家相处时间长了，他们会看到男朋友的好。 “曼君，其实他救过我的命。” 李兰芳突然一句话，把厨房里的李曼君姐妹俩吓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扯上救命去了？李曼君关心看向李兰芳，“你一个人在外面没出事吧？” 李兰芳见姐妹这么紧张，忙摆手说：“早没事了，是夏天时候的事，我手指不小心被机床搅进去，多亏了小友及时把我送去医院，才把手指保住。” 她这么说，李曼君姐妹俩这才注意到李兰芳带着指套的手，一开始她们还以为是天气冷她才带个手套保暖，没想到手居然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快让我看看！”李曼君急道。 李兰芳说真没事，把手套脱下来，将受伤的右手递过来，食指和中指有明显疤痕，可以想象到当时这两根手指都是从中间破开的。 李丽君倒吸一口凉气，李兰芳赶紧阻止她，让她别嚷嚷，“我还没跟爸妈说，你们也别说，反正快好了，以后慢慢就看不出来。” 李丽君心疼问：“兰芳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那当时你住院动手术这些，都是谁照顾你啊？” 李兰芳重新带上指套，心情复杂的往堂屋看了一眼，“是郑小友在照顾我，因为是工伤，也是他帮我跟工厂老板谈到的补偿费。” 】 “那你今年不去工厂了？”李曼君试探问。 李兰芳点点头，“我和小友一起，打算自己做点小生意，等赚到钱了，就领证结婚。” 说到这，李兰芳兴奋起来，从父母口中知道李曼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现在都在榕城买了大房子，虚心请教生意经。 这一次她手虽然伤了，但工厂给了一笔补偿金，她打算就用这笔钱做本钱。 李曼君哪里知道什么生意经，她不过是靠前世记忆开挂罢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市场还未饱和，不管做什么行业，只要用心肯吃苦，都能吃上饭。 “他是干什么的？”李曼君冲堂屋抬了抬下巴。 李兰芳答：“小友是厂里的维修工。” “那你们要不试一试自己买两台机器办个小作坊，自己做服装卖？”李曼君不确定道。 李兰芳说她想一想，小作坊的投入有些大了，她和男朋友不一定够本钱。 但确实做什么都不如做自己擅长的，在工厂这两年，服装制作流程她都知道，加上男朋友会维修机器，维修工的钱就省下了。 李曼君让她以后慢慢想，“茶都要凉了，你快送去吧，要不然你男朋友以为我们故意让他喝凉茶，给他下马威呢。” 李兰芳嗔了李曼君一眼，把茶水端出去。 “姐。”郑小友忙站起来，跟李曼君点点头。 李曼君微微一笑，在赵勇身旁坐下，赵勇悄悄跟她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个未来妹夫他觉得还可以。 不过大伯一家似乎都不满意，原因也很现实，郑小友家里条件一般，而且目前没有工作。 虽然说是打算做小生意，但这种事听在李大龙等人耳中，和无业游民差不多。 再加上模样不出挑，李大龙夫妻俩更觉得女儿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初二回镇的路上，李大为摇头叹道：“兰芳和小友想结婚，难哦。” “昨天你们年轻人一块儿出去玩，不知道你大伯和大伯娘拉下来那个脸，老长老长。” “爷爷奶奶没说什么吗？”李曼君好奇问。 李大为道：“他们能管什么，年纪都大了，还不是你大伯和你伯娘说了算。” 王晓娟突然皱眉说：“我看今年你爸身体好像不太好，过年一直在咳，回头得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妈说是老毛病。”李大为嘴上说着没事，心里惦记上了，到家就给李大牛打电话，嘱咐他等天气暖和些，带二老去城里医院做个体检。 李大牛嫌麻烦，“要带你带，开春了地里多少活，我哪有空啊！” 两老当时就在旁边坐着，沉默着不说话。 李大为长叹一口气，挂了电话。 今年王晓娟没回娘家拜年，爸妈被大姐带到她那边过年，老人不在家，她们兄妹之间不讲究这么多，就不麻烦大家伙互相走动。 再说王晓婵夫妻两还在南省，根本没回来，家里没什么人，没人说八卦，王晓娟懒得去。 初二晚上往哥哥家打电话问候一下，就算完事。 李曼君在石楠镇待到初六中午才回石楠镇。 王晓娟舍不得宝贝外孙，一直说：“你把年年放家里，我们给你带，反正带去城里你们夫妻两个都忙工作，没人管我乖宝。” “周姐那边我钱都给了，总不能退吧。”李曼君好笑道。 王晓娟顿时语塞，走之前带着外孙女睡了一晚，看着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离开，不舍的红了眼眶。 李大为哭笑不得，哄她：“又不远，想了咱们就随时进城去看乖宝呗。” 王晓娟来劲了，问李曼君大房子装修好没有，给她留间屋子，回头来城里给她带孩子。 李曼君吓一跳，忙道：“你可别，我不需要，你来小住可以，长住还是算了，我怕没了你，家里被爸他们几个弄得乱七八糟。” 王晓娟气得鼓起眼睛，“你以为我爱跟你住啊，我是心疼我乖宝。” 李曼君挥挥女儿的小手，“跟外公外婆拜拜~” 年年一副被迫营业的模样，挥了挥自己的小手做出拜拜的手势。 赵勇启动汽车，一家三口回城。 到了家楼下，打开后备箱才知道，爸妈塞了好多东西在里面。 有王晓娟在老屋里熏的腊肉、腌的咸菜，还有李大为给外孙女做的木头小车玩具。 父母的爱，总是这么含蓄又温暖。 赵勇看妻子微红的眼眶，关心问：“后悔刚刚那样跟爸妈说话了吧？” 他其实并不介意和长辈住，只要她开心就好。 李曼君一擦眼角，瞬间清醒，“不后悔！” 有些话不能说得委婉，而且她相信以王晓娟那颗钢铁心脏，那两句话还破不了她的防。 赵勇：“......” 184 稳住不要慌 周姐还没回来，李曼君和赵勇商量着各带女儿一天。 “带去公司？”赵勇惊讶问。 李曼君颔首，一边给女儿收拾这些天在老家穿脏的衣服，一边说：“周姐还没回来，只能先这样了。” “我店里这两天应该不忙，你呢？” 君达物流刚搬到新办公楼，但实际上那边还什么都没布置好呢。 就是孙海洋觉得年前搬能旺财运，才匆匆搬过去。 赵勇说：“新的办公楼里什么都没有，我怕冻着年年。” 年是过完了，但听邻居们说今年可能还有倒春寒，要是把女儿冻感冒就不好了。 从出生到现在，女儿都没去过医院，一不小心弄感冒，孩子得受大罪。 李曼君给他想了个注意，“那你就晚一天上班，在家里带。” 赵勇没得选。 于是，初七这天，李曼君去上班，赵勇留家里带孩子。 早上李曼君走的时候，赵勇抱着年年，父女俩站在家门口眼巴巴望着她。 过年这段时间，年年每天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变得比较粘人。 李曼君换鞋要出门，小丫头眼巴巴看着，小手探出来，不停往回招，叫妈妈回。 】 李曼君笑着哄道：“妈妈去上班，赚钱给年年买奶粉吃，年年跟爸爸在家里等妈妈回来好不好？” 年年摇头，不好！要妈妈！ 李曼君已经穿好鞋，年年见妈妈拿上背包，知道她要走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小嘴憋着，很委屈。 李曼君只能给老公使眼色，赵勇指着天空，“年年你看，有小鸟！” 孩子立马抬头朝天空中看过去，李曼君乘机转身快步离开。 但很快年年就发现天空中什么也没有，回头发现妈妈抛下自己走了，“哇哇”一顿大哭。 赵勇只能带她下楼去逛街，转移孩子注意力，等她忘了妈妈，这才带回家，父女俩坐在沙发上，一个看电视，一个骑在爸爸头上撒野。 李曼君开车到了店里，没接到赵勇打来的电话，就知道女儿已经没事。 从前她和赵勇每天早上都要出门上班，周姐就抱着年年站在门口跟爸爸妈妈说拜拜，所以小丫头已经养成意识，知道爸爸妈妈早上会出门，到晚上才回来。 现在年年追妈妈，说明她对妈妈的需求比之前更大了，也更愿意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李曼君想起出门前女儿委屈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今年过的这个年，她明显感觉到女儿对自己的依赖增加，也很享受被她需要的感觉。 但现在，女儿又因为她工作的变化，被迫降低对父母的需求。 虽然知道孩子这么小不会记得什么，但做父母的，一时半会总是忘不掉。 不过姚兆文一叠账单扔出来，李曼君立马抛开情绪，积极投入工作中。 “这些账单都是咱们去年没来得及结算的，有搭建仓库的材料费、修整停车坪的水泥费用......” 姚兆文把欠账一单单念出来，一边念一边摁计算器复算一遍，最后告知总额：“一共是七万八千五百二十九元。” “对了，北边铝锭厂那边还有最后一批铝锭，年后元宵结束后就给咱们送过来。” 说到这，姚兆文想起自己今早出门时用收音机听到的国内铝锭价格，还是没忍住提醒道： “老板，今早国内铝锭价格已经跌到咱们进货价以下了。” “虽然咱们之前签了合同，按照的是去年的价格，但最后这批的钱款还没打过去，要不......我去找他们谈一谈？” 李曼君放下欠款单，抬头澹澹问：“怎么谈？” “咱们最后这一批货款还没打过去，也许可以......” 姚兆文话没说完，李曼君的目光已经冷下来，他端起水杯紧张的喝了一口水，已经明白老板的意思了。 她不会这么做。 王大胜不参与早会，只站在门边听两人谈，顺便了解一下公司的运转以及合作项目之类的。 现在听见姚兆文这话，小声道：“姚哥，这不好吧，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讲诚信。” 姚兆文回头看他一眼，挑了下眉，“可是如果谈成了，咱们这最后一批货成本能降低到五千八百元每吨，这可是两百元一吨的差价。” 王大胜舔了舔唇，没法反驳姚兆文是对是错，抬头看向李曼君，“老板，咱们囤了这么多铝锭，真能赚钱吗？” 他和姚兆文都不知道老板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但铝锭价格是透明的，货物都堆在隔壁仓库里，用计算机很容易就算出一个答桉。 现在他们仓库里囤了一千一百吨铝锭，平均价格是六千元一吨，这加起来可就六百六十万了。 这个数字，当初算出来时，王大胜都不敢相信，他老板一声不吭的，居然是个百万富婆！ 李曼君和朱耀威在海市赚钱这件事，知道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姚兆文和王大胜这边李曼君从没说过。 不过她和两人每天都有接触，两人多少也猜到一些。 所以对李曼君如此执着的囤积铝锭，而不是用这笔前扩大店面，两人一直都不太理解。 特别是现在铝锭价格如此波动的前提下，姚兆文这个大学生都不知道李曼君为何如此自信。 现在一想起仓库里囤了这么多铝锭，他心里就慌得厉害。 至于信用，在几万块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尾货还剩下233吨，一吨少两百块，加起来就是四万多。 跟仓库里的铝锭总价比起来不算什么，但四万块都能修特么半个仓库了！ 李曼君今天还没空关注国内铝锭价格走势，合上笔记本，批了一张条子，让姚兆文到公账上把欠款取出来结算清楚。 “对了，再去催一催北边加工厂，工人一到位，立马给我发货，就这样，散会。” 姚兆文轻叹一口气，起身离开。 李曼君把手边的二手收音机打开，调到财经频道，听一听早间新闻。 听到当前铝锭价格降到5800元每吨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可想想手上这批铝锭的钱都是从股市里赚来的，李曼君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 大不了就是回到从前。 但要是后面铝锭价格攀升，家业就打下来了！ 所以当姚兆文后面再次过来请示时，李曼君抬手澹定道：“小场面，不要慌。” 185 娇俏的妻子 下午李曼君下班时，赵勇带着女儿搭车来到店里。 年年一见到妈妈，立马喊：“麻！” 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李曼君惊讶抬头，就见父女俩正站在窗外冲自己挥手，院里的姚兆文和王大胜对视一笑，没有出声提醒她。 “你们怎么来啦？”李曼君惊喜的拿上包走出来，还没伸手，女儿就已经扑过来。 “怎么不带个手套。”摸着女儿微凉的小手，李曼君心疼道。 赵勇笑笑，把放在大衣兜里的小手套取出来，“带了，没给她戴上。” 李曼君把女儿的小手递过去，让赵勇把小手套给她戴好。 年年很配合，脑袋歪在妈妈肩膀上，都嘴亲亲妈妈，自己笑了起来。 “晚上出去吃吧，咱们很久没去吃那家自助火锅了。”赵勇提议。 李曼君心里一暖，点点头，但头点到一半，又担忧问：“那年年吃什么？” 她都断奶好久了。 赵勇像是早就猜到她要担心这些，伸手指了指收银台那边的布包，“奶粉、奶瓶、吃饭的勺子和碗，还有热水，都带了。” 李曼君这才注意到收银台上还有一个包，心里一松，抬眸看向赵勇，他正望着自己，专注的眸光，格外柔情。 李曼君心中季动了一瞬，展颜笑了起来，齐肩的短发在微风中飘荡，深蓝色的大衣衬得肤色白皙，清澈的眼神光中透着青春的活力。 这一刻，看在赵勇眼里，她不是一位年轻的母亲，而是一位娇俏的妻子。 夫妻两相视一笑，赵勇的目光如火般炙热，仿佛要将眼里的她烧干。 “咳咳！”李曼君先回过神来，轻咳两声提醒他注意一下。 赵勇侧目看向院子里的两个巨大电灯泡，炫耀般澹笑着说：“我们先走了。” “好的好的。”王大胜和姚兆文连连点头，巴不得这对已婚夫妻快点走，不要虐未婚人士。 赵勇跟老婆要了车钥匙，先把老婆的包和女儿的包放车上，走回来，接过女儿抱在左手上，右臂揽住李曼君的肩，护着母女俩上车。 没有儿童安全座椅，李曼君要在后座抱女儿，没能坐副驾，赵勇心里叹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不管花多少钱，都要从国外买一个儿童安全椅回来。 老婆不坐身旁，开车的时候空着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搭，赵勇很不习惯。 索性自助火锅店很快就到，这段难熬的旅程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把车停好，李曼君抱着女儿，赵勇一手拿着娘俩的抱，一手揽着两人，用力托着老婆的手臂帮她省力，带着妻女走进店里。 他们来得早，年后店里人还不多，坐的还是原来窗边的老位置。 “吃清汤的吧，年年可以喝点汤。”李曼君说。 赵勇颔首，速度去点餐，然后把菜碟装满拿回来。 李曼君把布包里的奶粉和保温杯取出来，给兴奋拍桌的女儿准备好她的饭。 】 只要是在外面，年年就很好带，不哭不闹，自己坐在软包靠椅上，睁大眼睛好奇的到处看。 见爸爸端回来好多没见过的东西，好奇伸出小手，先用一个手指头试探着戳一戳，没发现危险，就探出爪子，抓了一个。 赵勇见女儿抓了一片白菜叶，也不阻止，只是把布包里的围兜拿出来让李曼君给她系上。 不过火锅来时，就得把小家伙抱起来，免得她也要伸手去试探一下火锅的滚烫。 赵勇给女儿做了个示范，伸出手假意碰一下火锅边缘，夸张的发出“哎呀”声，把年年看得小眉头皱了起来。 她好像知道这个东西很危险，赵勇第二次伸手时，小丫头紧张的挥手，是爸爸不要的意思。 赵勇就听话的收回手，也警告女儿：“烫，不能碰知道吗？” 年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小眉头纠缠到一起，像两条毛毛虫。 李曼君这才又把她放到身旁的座椅上，把奶瓶递给她，自己和赵勇开吃。 年年自己抱着奶瓶，喝一口看一眼爸爸妈妈，小脚一荡一荡的，自己傻乐。 赵勇烫好肉片往李曼君碗里放，很快她面前的碗碟就堆满了熟食，李曼君吃都吃不快，忙说够了，他这才几盘肉一起到下锅，一口接着一口不停歇。 “慢点吃，烫着嘴。”李曼君递给他一杯凉水，没好气的叮嘱。 每一次吃火锅都被烫到，这么多次了，还不长记性。 赵勇就爱看她嘱咐自己的样子，目的达成，放缓进食速度，学着她的样子，慢慢吃。 年年拍拍桌面边缘，啊啊指着水杯，宝宝也要喝水水。 李曼君点了点小丫头的脑袋，“喝奶，喝完再喝水。”要不然剩下的奶她一准不喝了。 年年把手里奶瓶一放，屁股一抬一抬的，指着水杯就要。 “让她喝吧，她肯定以为咱们在喝好东西不给她呢。”赵勇好笑说，顺便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 果不然，小家伙兴奋起来，伸手妄想自己把杯子抱起来喝，李曼君赶忙给她扶住。 年年连喝两大口，那急迫的样子，跟她爸吃肉的时候一模一样。 喝了两口，察觉出来是水，就放下了，自己拿起奶瓶，继续喝奶。 李曼君逗她，把水杯往前送，年年立马往后缩了缩脖子，摇头不要。 “鬼精灵一个，有好喝的爸爸妈妈还会少了你的？”李曼君没好气道。 年年又听不懂大人的话了，专注喝奶，歪头冲妈妈咧嘴无齿一笑，奶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李曼君拿她没办法，抓起围兜擦一擦，把她往座椅后面放一些，继续吃饭。 被女儿这么一打断，夫妻两战斗力似乎都下降了，锅里的菜没全吃完，肚皮已经撑不下。 “等会我们先去新家一趟，我给你看两样好东西。”李曼君神秘一笑。 结好账的赵勇回头狐疑的挑了挑眉，“什么好东西？” 李曼君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很久没去新家那边了，要不然她之前放在那的东西，他早就该发现。 “到了你就知道了。”她冲他眨了眨眼，开车门抱着女儿坐上车。 赵勇心里的好奇虫被勾了起来，马上开车直奔新家。 难得她要送他东西，心里不期待才怪。 186 带孩子上班 新房去年年底已经装修完，正晾着，赵勇把客厅灯打开，屋子里明亮通透，软装都是暖色调，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如果不是老婆坚持要通风，他现在就想住进来。 “在书房。”李曼君见他在客厅搜寻目标，笑着提醒。 年年以为爸爸妈妈去朋友家做客，老实窝在妈妈怀里，李曼君放她下来想让她熟悉一下以后的新环境，小丫头警惕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到爸爸往一个房间走，这才挪动脚步，扶墙小心翼翼跟过去，鬼鬼祟祟的。 李曼君故意把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赵勇走进书房就发现了书桌上的两个小盒子。 “到底是什么啊？”赵勇期待的走过去，直接把盒子打开。 里面两个黑不熘秋的东西，一个巴掌大，一个才两指宽。 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当赵勇拿出来时，指尖触碰到的丝滑质感，让他意识到这东西并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低调。 “一块儿砚台，一块儿墨。”李曼君一把抄起被满地“宝贝”定在原地的女儿，来到书桌前，指着小的说：“这是墨，大的是砚，你仔细看，这两个都是真的好东西。” “古董啊？”赵勇不敢置信的问，见老婆点头，简直受宠若惊。 他何德何能！ “咱们家最近出什么事了吗？”这是赵勇的第一个反应。 李曼君睨他一眼，“没事就不能送你礼物吗？” “你别看这两样小，随便一块儿拿出来都比你这满屋子的宝贝还贵。”李曼君有点小骄傲，“我让老万从一位文房四宝收藏家手里撬出来的。” 李曼君指着砚台，“明清砚，名家之手，你看背面有记号。” 至于那块墨，跟砚台比稍显逊色，反正是要用掉的，李曼君没弄太贵的东西。 但砚不同，好砚能传家。 赵勇把这两件东西拿在手中观赏，越看越有感觉，简直有点爱不释手。 “真的假的？真给我的？”他又问了一遍，幸福来得太突然，完全不敢相信。 李曼君认真点点头，看着男人受宠若惊的模样，有些心酸。 “不怕你笑话，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件真正的礼物。”笑着笑着，赵勇的神情澹了下来，看着掌中之物，眼眶渐红。 李曼君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肩上，认真道：“不要轻易用一辈子这样的词，难道以后我就不送你别的礼物啦？” 】 年年想要爸爸手里的东西，“巴巴巴”的喊他，赵勇忙把东西收好放进保护盒里，低头对女儿说：“这个可不能给你玩，这是爸爸的宝贝。” 年年不解的看着爸爸，又伸手要了一次，见爸爸不给，把小脸一转，不理他了。 赵勇好笑的弹了弹女儿头上散乱的小揪揪，很认真的跟李曼君保证道： “这份礼物我会好好保管起来的，等我们老了再拿出来看。” 李曼君想说这不至于，但看男人认真的神色，也跟着点了点头，“好。” 回到家已经很晚，年年在车上就睡着了，李曼君摇了两下没摇醒，不想折腾女儿，把衣服脱掉，头发上的胶圈取下，盖好被子让她继续睡。 夫妻两洗漱好钻进被窝里，突然觉得中间的小孩有点碍事，对视一眼，赵勇给老婆使了个眼色，让她到自己身后来，小心翼翼把中间熟睡的女儿挪到边上。 床边有护栏，地上也铺了泡沫，不用担心她掉下去。 半夜年年迷迷湖湖睁开眼，感觉自己好像睡在船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有节奏的晃动中再次熟睡。 第二天轮到李曼君带女儿，赵勇把母女俩送到店里，不放心的叮嘱道： “你注意看着点，你们店里杂乱的东西太多。” 李曼君说知道了，一手拿包，一手抱着女儿进废旧店，暗暗佩服自己的臂力，果然抱小孩抱多了，手劲也涨了。 赵勇担忧的看着母女俩进去，这才开车前往新公司。 姚兆文和女朋友已经订婚，今年准备结婚，单独在外面租了房，现在宿舍里只有王大胜一个人住。 李曼君来得早了些，王大胜刚睡醒，顶着个鸡窝头，披着军大衣，下身只穿一条过膝短裤，邋遢的模样被突然出现的老板瞧见，脸一个爆红，漱口水没吐完就冲回宿舍里。 李曼君带着年年都吃完了早餐，他才红着耳尖，一脸尴尬的从屋里出来。 这次是特意收拾过，和平常的模样一样。 “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带了一份，吃小笼包可以吧？”李曼君指着桌上保温盒，告诉王大胜东西在盒子里面。 王大胜点点头，他不挑食，只要管饱就行。 年年吃饱了要从妈妈膝盖上下来，李曼君扶了她一下，她就能自己在地上站稳，小手扒拉着办公桌，好奇的打量王大胜。 王大胜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可爱的存在，吃进嘴的小笼包噎了一下，惊讶问：“老板，今天带女儿来上班啊？” “嗯，保姆明天才回来，我和他爸一人带一天，今天轮到我了。”李曼君冲他笑了笑，“放心，我会看着她不让她捣蛋。” “没事没事。”王大胜连连摆手，拿着饭盒蹲下身来，逗了年年一会儿。 年年先看看妈妈，见妈妈鼓励的笑着，大起胆子朝王大胜踉跄走去。 她还没走稳，那颤颤巍巍如老太太般的步伐，王大胜吓得赶忙上前接住她。 年年嘻嘻笑，绕着王大胜打量他这个完全陌生的角色。 王大胜吃完早餐起身离开时，她也想跟上去，却被妈妈大手一抄，抱了过去。 李曼君给她找了根粗蜡笔，又翻出笔记本，让她画着玩。 小孩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马上就被画画吸引住，李曼君带了她一会儿，就放她自己玩。 王大胜烧了炭盆进来，屋里不冷，李曼君看文件，年年就撅着小屁股在待客沙发上胡乱画着玩。 画好一个作品，扭头“麻”的叫一声，让妈妈看。 李曼君就会抬起头来，欣赏女儿抽象派的线条画作，夸她画得好。 年年听见夸奖，画得更来劲。 187 吃不完的腊肉 初八晚上周姐终于回来了，就在一家三口吃着她留在冰箱里的饺子的时候。 李曼君第一次感觉到周姐对自己的重要性，吃着饺子听见门口传来周姐脚步声的那一刻，她都激动得站了起来。 赵勇看着电视，被妻子反应吓一跳，听见她说：“肯定是周姐提前回来了！” 无奈道：“你幻听了。” 下一秒，开锁声传来，周姐提着行李袋走进来，笑着冲雇主一家挥了挥手：“我回来了。” 年年当先“啊”的兴奋叫起来，走都走不稳，迫不及待朝周姐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大腿。 】 周姐回家这十天也很想念年年，先抱了抱她，再把她交给赵勇，将行李袋里的东西取出来。 “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所以我没多带，每样只拿一点点，有腊肉、酸菜、香肠，做饭的时候我做给你们尝尝。” 年前李曼君给了她一个五百块钱的大红包，当时她就有点被吓到。 自己一个月工资四百块，还包吃包住，一个人拿着双倍的保姆费，本来就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 谁想到雇主还给包这么大的红包，让她心里很没底。 但她也知道李曼君不会把钱收回去，只好偷偷给年年包了个小红包，等年后再带些农村特产回来。 幸好年前她叫老公多买点肉做了很多腊肉和香肠，现在带回来正好。 虽然远不值得五百块，但这样自己心里才有底。 李曼君和赵勇对视一眼，周姐这“一点点”可真不止亿点点，这下家里腊肉吃都吃不完了。 周姐熟练的打开冰箱，打算把带来的东西放进去，一抬眼，发现冰箱都装满了，里面都是王晓娟准备腊肉香肠。 周姐瞬间理解了刚刚雇主夫妻两的迷之苦笑。 不过没关系，腊肉和香肠挂在窗下就行，窗户还空着，还能放。 于是乎，接下来一个月，李曼君家每顿都有香肠或是腊肉这两道菜，夫妻两吃到闻腊味儿色变的地步。 就连不能吃这些东西的年年闻到香肠腊肉香气都会皱下眉头。 周姐也很无奈，冰箱放不下，挂窗户上其实放不了多久，不赶快吃完就坏了，为了不浪费，只能每天都做一点。 而且整栋楼的邻居，要不自家已经做了这两样东西，要么也是从老家带回来这两样，想送人都送不出去。 吃到三月份，李曼君实在不想再吃，忍着肉疼，让周姐把冰箱里剩下的腊肉都扔了。 “就剩这一小块了，再做两顿就能吃完，扔了怪可惜的。”周姐不舍得丢。 见李曼君一脸拒绝，试图挽救腊肉这道菜，“其实可以做火锅，我听楼下早餐店夫妻两说，他们云贵那边用腊肉加豆米做锅底，味道很不错的，我晚上试试。” 李曼君见周姐这么努力，只好点点头，并叮嘱，“记得做两个别的小菜啊。” “好，一定。”周姐好笑应下。 三月的铝锭价格波动比较剧烈，之前李曼君让姚兆文稳住不要慌，现在看着波动的数据线，他真没办法澹定。 铝锭价格又降了，波动巨大，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比心脏病患者的心脏发病曲线还吓人。 这样的波动并非无缘无故，而是因为上面政策变动，市场也随之出现变动。 去年年底全国物价闯关成功，各地开放了多种商品价格，但也不能任凭各地物价飞涨或是勐降，年后便出台了多项相关条例对其进行调整。 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止是铝锭价格忽上忽下，其他大宗商品也一样。 但这都无法引起李曼君内心丝毫波动，真正让她心头咯噔一下的，是开发区回收的新情况。 这几年各地企业你欠我的钱，我欠你的钱，到处都是烂账。 朱耀威之前待的钢铁厂今年彻底停摆，就是因为资金问题。 为解决问题，上面放开了各地土地使用权限，希望各地可以自救。 由此，榕城也开办开发区，出让土地使用权，李曼君的仓库就是开发地之一。 绿曼公司将废旧回收站附近的荒地全部租下来，但这片地并不是完全属于私人，其中有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来自榕城官方。 去年李曼君和姚兆文以不错的价格租下这块地，一半建仓库，一半修整铺上水泥，今年准备转租给有需要的商家。 但有人钻了空子，大量空地圈而未发，现在上面整顿，即将关停开而未发的开发区。 李曼君心里咯噔一下，就咯噔在她仓库用的这块儿的性质上。 她建仓库，这算是开发了还是未开发呢？ 去年租地的时候，负责人跟她说只要她是真的用这块地建仓库或是厂房，那就算。 但今天，三月十八号早上九点钟，她收到了上面发来的函，告知她仓库用地将被收回。 收回时限是一个月。 李曼君看着函文上的时间，手颤了一下，这次真有大麻烦了。 “老板，有人搞鬼。”姚兆文揉着额角，头疼道。 李曼君又看了一遍手中文件，每个字都在心里默念一次，确定就是要回收的意思，烦躁的敲了敲桌沿。 “当初我们和官方签署好的合同呢？”李曼君突然想起。 姚兆文赶忙去找，找了一会儿才在一堆账本最底下翻到这份合同。 李曼君打开一看，顿时松口气。 当初签署合同时，她照顾到了多方面细节，合同上有特别标注，绿曼公司只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厂房或是仓库，都算正常开发范围。 有了这条备注，李曼君波动的心又稳了，让姚兆文把这份合同复印一遍，去榕城开发负责点那边走一趟，说明情况。 姚兆文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呼出一口气，马上复印好文件，亲自跑一趟。 但情况和两人想象的都不一样，那边的负责人员只看了合同一眼，就摇头对姚兆文说： “你们还是尽快搬吧，之前预付的租金到时候我们这边计算好后会退还给你们。” 188 接地气 姚兆文急了，“为什么？合同上不是已经写明了吗？我们这都是符合标准的，你们怎么能说关就关！” “这位先生！”办事人员重重喝了一声，提醒道：“我们谁都没有说关就关的资格，你不要胡乱给我扣帽子！” “我们都是照章办事，你要问为什么，自己去看文件。” “文件呢？”李曼君疑惑的看着姚兆文空空的两只手问。 从办事点回来的姚兆文一副憋屈模样，干了一大杯冷水，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烦躁道：“要了，人没给，让我自己去大厅公告栏看。” “你看到了？”李曼君追问。 姚兆文颔首，“上面内容不明确，很模湖。”所以才好大做文章。 李曼君沉默了一会儿，思索自己到底得罪过谁。 难道是老对手莫老板他们三个？ 和解餐早就吃过了，不应该。而且他们也没有动机，没了仓库她的回收站不还是照开，根本达不到打击她的目的。 那还有谁呢？ 李曼君实在是想不出来。 抬眼看了下墙上挂钟，下班时间到了。 “先下班吧，我回去找人打听打听，你也多注意一下那边的情况。”李曼君起身开始收拾包。 姚兆文点点头，祈祷这件事能平安过去，要不然那一千三百多吨铝锭，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 李曼君骑自行车经过百货大厦的时候，停了下来，把车锁在门口停车区，进商场逛了一会儿，买了两件早春款皮夹克，还有一块儿名牌手表。 三样东西，花掉小一万。 “给你的。”一进家门，李曼君就把手里拎着的购物袋递到赵勇面前，笑着拉他起来，让他试一下合身不合身。 “两件？”赵勇看一眼袋子，“给爸的？” 李曼君颔首，“黑色的是你的。” 赵勇灿烂一笑，“我正好喜欢黑色。” 身上外套脱掉把皮夹克换上，尺寸正正好，伸展双臂，也好施展，摸摸兜，口袋够大，赵勇很满意。 抬眸看向妻子，“你一个人去逛商场？怎么没给自己买一件？” 又发现妻子特意放在电视柜旁边的礼品袋，疑惑问：“那是什么？” “帮我办件事呗。”李曼君走了过来，抓起他的衣袖，看着他晃了晃。 赵勇喉头一紧，飞快撇一眼次卧里带着女儿玩的周姐，见两人没往自己这边看，快速在她脸上贴了一下，拍胸脯大气道：“说！” 李曼君忙把礼品袋拿过来塞他手上。 “嗨，帮自己老婆办事哪还能收礼......”赵勇欣喜的伸出手，把东西接过来就要打开。 “啪”的一下，手背被轻轻拍了一下，李曼君小声道：“这个不是送你的。” 赵勇懂了，强掩内心的小失落，摸摸自己身上的皮夹克，这也很不错的嘛。 “怎么了？”难得见老婆开口求自己办一次事，赵勇心里知道，这次的事肯定不简单，把身上的新衣服脱下来仔细收进衣柜里，正了正神色，坐在床头等她说。 李曼君打开包，把自己今天收到的信函取出来给赵勇看。 “要收回你们的租地？”赵勇神色一凝，这可不好办。 看来今天这件皮夹克不好收哇。 李曼君为了铝锭的事很久之前就在准备，租下来的场地，也是为了方便放置这么多铝锭。 她走的每一步，都提前规划过，这个场地不但和铝锭有关，还跟她下一步更大的计划有直接联系。 要是没了这块地，她之后的事情就无法再进行下去。 这不就是要他老婆的命根子？！ 赵勇揉了揉眉心，眸中厉色一闪而过，定定神，转身拍拍老婆单薄的肩膀，“你别急，我帮你去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李曼君松了一口气，赵勇在榕城的人脉关系比她广，就算解决不了问题，能问出来背后的原因也好。 “要多少钱你跟我说。”她嘱咐。 赵勇颔首，老婆比自己有钱多了，他不会客气的。 “那礼品袋里的东西我能看看吧？”赵勇心想着，总不可能比我的皮夹克还贵。 李曼君还不知道他是想看东西值多少钱？ 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去看。 赵勇可不客气，把这份特意包装过的礼品拆开，里面是一块儿金色的表。 “嘶~”有点心塞是怎么回事。 而且.......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男的？万一是女的，你送个男表算怎么回事？” 李曼君一愣，“女的？” 她还真没想到这茬，每天跟一群男领导打交道，先入为主的以为都是男的。 赵勇见妻子呆愣的模样，不忍逗她，无奈道：“逗你的，这种事你没经验，以后我慢慢教你。” 给人送礼也是一份学问，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那这块表？”李曼君有点尴尬。 赵勇直接把表扣在了自己腕上，一般表带会宽松些，好方便顾客后期自己调整，但他本就高大，手腕也比一般人有力粗壮，戴上去刚刚好。 李曼君阻止都来不及，就听他说：“折现比较好，我明天直接去金店买一块真的金表。” 那玩意儿才是硬通货，事后人家也好处理。 而且价格也好控制，你要一百克也有，两百克、五百克也行。 李曼君有点吃惊，“这么接地气的吗？” “不然呢？像是你们sherry那种高大上的艺术品，那帮小初文化的人压根就欣赏不来。” 赵勇把手腕举在眼前欣赏片刻，自得道：“还挺适合我的，你选的时候是不是就照着我的气质来挑的？” 李曼君真服了他，“是是是，对对对。” 他还真猜准了，挑选手表的时候，她脑子里全是面前这个人的影子。 “年年，看看爸爸的新表帅不帅？”赵勇带着表找女儿显摆，也不管他女儿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曼君把要送给李大为的皮夹克包好放在卧室书桌上，等周末让李丽君姐弟带回去。 听见隔壁次卧传来赵勇炫耀的声音，嘴角不自觉扬起，莫名安心。 事情交给赵勇去办，这几天她可以放心准备搬家的事了。 189 乔迁 新家晾得差不多，家里的物件这段时间她和赵勇开车自己搬过去了一些。 小房子里用的家具放在大房子不合适，新家里的家具几乎都是新买的。 现在就差电视机、冰箱，还有随身的衣服。 王晓娟看了个乔迁的好日子，一直打电话过来嘱咐李曼君一定要看准时间搬过去。 “记住了，下午六点零六分开火，以后你们事业全部红红火火，无病无灾。”王晓娟在电话里恶狠狠的叮嘱。 不恶狠狠不行，她这个大女儿主意太正，不说得凶点，她根本不听。 李曼君扶额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啰嗦了，我们要开始搬了，电话线要扯啦。” 家里的电话赵勇没买几年呢，好不容易装上的，自然要带回新家去。 小关开来一辆中型皮卡，和刘超一起过来帮忙搬家，刘超那大个头力气也大，两趟就把大件电器搬上车。 赵勇把收拾出来的随身用品拿上，周姐抱着年年，李曼君拿着钥匙，锁上了这间住了三年的小屋。 年年不知道为什么家里被搬空了，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众人上车，来到新家小区。 小关的皮卡直接开到地库，赵勇把母女几个放下，也过去帮忙。 “年年，我们去新家咯。”周姐第一次来，看着小区的绿化，笑着说：“这下早上有地方可以逛了，我看那边好像还有一个滑滑梯呢，最适合小孩子。” 李曼君摁下电梯，电梯门打开，是全景玻璃电梯，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 周姐啧啧感叹，“这也太高了，我看着都晕，确定安全的吧？” “放心，绝对安全。”李曼君还给女儿和周姐说了一下电梯里的紧急按钮，把周姐说得更害怕了。 可雇主家的新房在九楼，这个楼层走楼梯可得受罪，想了想，还是忍一忍，坐电梯吧，没准习惯就好了。 周姐是第一次来李曼君的新家，年年之前倒是来过一次，小丫头还有印象，一进门就指着书房，啊啊冲妈妈喊。 “那是书房，爸爸的书房。”李曼君温声说。 “周姐，你放她下来自己走吧。”年年现在可沉了，她一直抱着都手酸。 周姐哎的点点头，把年年放下地。 李曼君牵着女儿，带周姐参观了一下新家，“客厅背后第一间屋是主卧室，对门那间是年年的房间。” 说着，推开儿童房的门，里面的家具居然全是缩小版的，周姐奇道：“还能专门给小孩做家具啊？” 李曼君点点头，这些缩小版家具都是定制的，比常规尺寸还贵一些。 但为了女儿方便，值了。 “周姐，你来。”李曼君冲打量儿童房的周姐招招手，领她去看她的房间。 客卧在进门左手边，书房正对面，采光很好，距离主卫生间也近。 屋里李曼君特意放了一台老式缝纫机，周姐喜欢自己做些小物件，年年的口水兜就是她自己做的。 看到这台缝纫机，周姐惊喜的看了李曼君一眼，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李曼君冲她点点头，周姐激动的拍拍屁股后的灰，在缝纫机前坐下来，脚虚虚踩了一下，满意得不得了。 雇主这也太有心了，这么小的细节她都有注意到。 “周姐，以后你就睡这间房。”李曼君笑着说。 周姐哎的应了一声，摸着缝纫机说：“以后我可以给年年做很多漂亮的小裙子了。” 年年听见叫自己的名字，小脑袋转向周姐“啊”的应了一声。 赵勇他们上来了，电视机放电视柜上，居然小了。 冰箱倒是合适，放在厨房拐角正正好。 李曼君看了下时间，想起妈妈交代的开火时间，冲赵勇交代一声，让他好好招呼小关他们，和周姐一起，带上年年出门去买菜。 顺便带周姐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好方便以后出门。 “后面刘菊英来，你还得带她走一遍，这边就有一个大的农贸市场，东西比咱们从前那个市场更丰富，价格还更便宜。” 李曼君之前来看过，周围还有两家大超市，其中一家叫乐天的，李大牛跟他们合作两年多了，一直负责这个超市的运送。 前段时间任艳用村里电话打过来，让她帮忙留意榕城哪里有空房可租，她们夫妻已经确定要到城里来。 李曼君一开始觉得，自家那套老房子正好不住，可以租给堂哥堂嫂。 只是她想帮这对小夫妻一把，又立马被大伯和大伯娘以前干的那些屁事打消了念头。 算了，小房子先空着吧，再另外帮堂哥堂嫂看其他房子，免得到时候跟李大龙牵扯太多。 亲戚之间，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下午六点零六分，周姐“卡”的点燃了新家的第一簇火苗，给大家做了一桌丰盛的乔迁宴。 赵勇开了一瓶茅台，跟兄弟喝了个爽。 临了李曼君还得下楼打车，把喝了酒的小关和刘超送上车。 “嫂子，那皮卡先放您家地库，明天我自己过来开走，您千万别操心！”小关一身酒气，趴在车窗边叮嘱李曼君。 李曼君哭笑不得，应了好，给出租司机打手势，快走快走。 送走二人，回到家还得给真喝高了的赵勇煮醒酒茶，他难得这么高兴一回，又是在家里喝，李曼君随他去了。 赵勇喝醉就是睡，人高马大的横躺在沙发上，占据了整张沙发，李曼君一碗醒酒茶灌下去，他反倒睡得更沉。 拉起男人一只胳膊，死沉死沉，根本无法撼动。 周姐把年年放在她那进口运来的崭新学步车里，走过来想帮帮忙，和李曼君两人一起也没法挪动赵勇，只能放弃。 “拿床薄被来，就让他睡这吧。”李曼君擦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热汗，喘着气无奈道。 周姐叉腰喘个不停，“没想到赵总这么沉。” “喝醉酒的人就是这样的。”李曼君见怪不怪了，起身去拿薄被。 夏天还没完全来，晚上风冷，盖一层免得感冒。 于是乎，入住新家的第一晚，赵勇直接在沙发上一觉睡到天亮，睡得特别香，梦里梦到自己和老婆孩子去天涯海角看海鸥，天空蓝蓝的，海水咸咸的，美得很。 190 功利 “老板，有个客户出价5200一吨，我觉得这个价格不错了，咱们要不要把仓库里的铝锭处理掉？” 姚兆文拿着一瓶开好盖的饮料递给李曼君，暗暗观察她的反应。 李曼君从一堆电子零件中抬起头来，面上没什么表情，上下将姚兆文打量一遍，“你还记得我们进价是多少吗？” “六千一吨。”他倒是记得清楚，忙解释：“老板，现在这个情况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距离回收租地日期就只有一个星期了，咱们提交的申请材料现在也没个回音，加上现在铝锭价格波动这么大，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降到五千以下......” “所以你想我及时止损？” 没耐心听他说完，李曼君抬手打断了他，明明她蹲着他站着，但她那抬眸凉凉一瞥，姚兆文不自觉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把饮料往前递，“老板，饮料。” 李曼君看了他两秒钟，才放下手中扳手拍拍屁股站起身，摘掉防护手套，接过饮料瓶。 “我只是担心仓库里的铝锭没地方放，到时候匆忙找新场地，会很麻烦。”姚兆文无奈解释道。 李曼君哦了一声，踢着脚下的零件喝着饮料，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姚兆文自讨没趣，转身跟着王大胜一起叠纸壳，有客人上门，他主动接手去称重结账，和往常一样。 但李曼君感觉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姚兆文积极努力，但没这么功利。 5200一吨，一吨亏八百，还没算上她仓库、运输的成本。 但现在距离租地回收日期只剩下一个星期，而她这边也还没传来什么好消息，人心浮动也可以理解。 只是，本来从不怀疑的人，现在在她心里打上了重点标记。 “经理，午饭吃什么？”王大胜光着膀子，大汗淋漓的站在废旧堆前笑着问。 他像是察觉不到公司即将面临的危机一样，每天埋头干着自己的活儿，偶尔空闲，拿着跟朋友借来的书本问一下姚兆文这道题该怎么做。 李曼君现在是大专一下的学生，学校没去过几次，但每次期末考试都顺利通过。 王大胜看着自家老板从中专一路往上考，见证过她对学习的热情，很难不受到影响。 当然，他学习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因为李曼君说学历越高基础工资越多，才生了心思。 不强求一定要考上，反正多掌握一门技能总是好的，这样人活着比较有劲，总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呢。 李曼君放下手中饮料瓶，笑着回他：“这两天进货多，大家挺辛苦的，今天中午吃顿好的吧。” 李曼君朝姚兆文那边抬了抬下巴，“从账上拿一百块，今天请你们吃肯德基。” 这种洋货，偶尔吃一次还挺不错的。 王大胜惊喜问：“就是电视广告上那只鸡？” “什么鸡？”李曼君有点茫然。 姚兆文接过话，说最近肯德基在电视投了广告，广告上有一只白色的鸡，所以老百姓们现在都这么叫。 李曼君好笑的点点头，了解了。 “快去吧，晚了过饭点了，阿胜胃口大，多给他点一份。”李曼君叮嘱。 王大胜挠着头，嘿嘿傻乐，“谢谢经理。” 姚兆文进屋拿钱，骑着自行车出发，一个小时才回来，人太多，排队都排了好一会儿。 “今天商场搞活动，人山人海的，还有抽奖呢，我赶着给你们送饭，要不然一定要去试一下手气，没准就能抽一台彩色电视机了！” 姚兆文一边说，一边把桌面收拾开，把带来的东西打开。 汉堡、炸鸡、薯条、饮料摆上，要吃什么自己拿，谁也不客气。 李曼君吃了个汉堡就吃不下，摆摆手，示意两人慢慢吃，回到工位上，把最后一批发来的铝锭尾货账单拿出来看。 之前姚兆文直接交到她手上，她只瞥了一眼，见大数字都对得上，出于信任，并没有细看。 “姚哥？”王大胜拍拍姚兆文的手臂，他惊得一激灵，才松下来皱眉问：“怎么了？” 王大胜笑他是不是在想女朋友，姚兆文关注着对面工位，没好气的轻踹了他一脚，“有事说事！” 王大胜揉揉小腿肚也不觉得疼，指指桶里最后一个炸鸡腿，姚兆文哭笑不得，“拿走拿走。” “那我不客气了哈哥。”王大胜立马把炸鸡腿拿了出来，一口一大块，三口就只剩下骨头，看得姚兆文目瞪口呆，忙给他递上可乐，“你别噎着。” 王大胜鼓着嘴摇头，他没事。 “姚兆文。”对面工位突然响起李曼君的轻唤。 王大胜狐疑的瞥了姚兆文一眼，他今天好容易被吓到，经理就轻轻叫一声，姚兆文又是一激灵。 “哥，你今天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做贼心虚啊？”王大胜玩笑道。 姚兆文抬手要捶他，被王大胜躲开，这才拿纸巾擦干净手，来到李曼君面前。 “这笔钱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任何标注？”李曼君把账单递过去，指着其中一项没有名目的四万块费用。 姚兆文狐疑拿起来看，似乎不太想得起来，“老板，我去查一下，一会儿给您回复。” “账是你结的，你不知道吗？”李曼君一反常态，质问道。 王大胜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收拾好桌面上的垃圾，悄悄退了出去。 “我、我真忘了，最近事情太多，又要写申请报告又要应付那些租地的村民......” “什么村民？”李曼君沉声追问。 姚兆文顿了顿，“就是那些把荒地租给咱们公司的村民。” 李曼君直了直身子，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来干什么？” 姚兆文叹了一口气，有些烦躁的说：“不知道听谁说您赚大钱了，要求涨租金，之前合同都签好的，我肯定不答应，后面他们也没再来过，应该是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心虚了。” “那时候您没在店里，我看后面他们也没来，就没跟您提过。” 李曼君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没有追究他隐瞒自己，指着账单，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姚兆文说他真不记得这么清楚，需要去翻一下之前的资料，过两天答复她。 李曼君心中有了怀疑，面上不动声色，给他两天时间去查。 191 回错家 糟心事太多，李曼君下班骑车回家，边骑边想，居然把车骑到原来的家楼下。 “小李，你回来啦！” 孙大嫂坐在文具店门口，磕着瓜子惊喜喊道。 李曼君抬头一看，居然回了原来的家楼下，自己都笑了。 她自然不可能跟邻居们说自己走懵了，点点头，说回来取点东西。 “以后常回来啊，好久没见年年了，现在走得稳了吧？” 上楼遇到冯茜接儿子武果放学回来，她热情的询问道。 李曼君点点头，“走得很稳了，会走会跑，一秒钟没盯着，就不知道她跑哪里去。” “小果，学习怎么样啦？”李曼君问。 武果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李阿姨，我参加了学校作文大赛，得了优秀奖。” 李曼君竖起大拇指，“真厉害，继续加油哦！” 武果认真的点点脑袋，他会的。 来都来了，李曼君做样子也要进家门一趟，冲冯茜点点头，继续往楼上走。 假装进屋转一圈，没想到还真有漏下的一双鞋，找个网兜装起来，关门准备离开。 走到二楼楼梯拐角时，武果居然出现在这里。 “李阿姨。”他小声叫住李曼君。 李曼君狐疑的看着他，“怎么了吗？” “你们还回来吗？”孩子一脸纯真的看着她。 李曼君忽然觉得楼道里的风有点湖眼，拍拍男孩的小肩膀，“会啊。” 武果笑了起来，“那我等你和赵叔叔回来啊。” 李曼君颔首，催他快回家里去，看着男孩进屋，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下走，骑车回新家小区。 在老街这条街，一路上遇到很多下班回来的老邻居，大家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叮嘱她常回来。 放在三年后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哪里还有这样的邻里关系存在？ 李曼君看着街道旁的繁茂的榕树，走过的行人，只觉得这个时代纯真的人们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幸福。 这么一耽搁，到家时间就晚了。 年年听见开门声，立马从餐厅探出一个小脑袋，见是妈妈回来了，立马冲妈妈露出灿烂的笑容。 “怎么这么晚啊？”周姐关心问。 李曼君说路上回了老房子一趟，把带回来的鞋子放在鞋架上，没瞧见赵勇的鞋，疑惑问：“赵勇还没回来吗？” 周姐答：“赵总刚给家里打过电话，说有应酬，晚上不用等他。” 李曼君哦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来到餐厅，见女儿坐在地上的垫子上玩小车玩具，陪她玩了一会儿。 有人看着年年，周姐也放心，把厨房门关上，方便炒重辣的菜，免得味道飘出去呛着孩子。 不过刘菊英这次从老家自己带回来的干辣椒，似乎有点勐，厨房里油烟机开着，餐厅门也关了，还是有味道跑出来。 年年“阿嚏”一下，的大了个大喷嚏，鼻涕泡都喷出来了，李曼君笑得不行，赶紧把女儿抱到阳台上，带她玩学步车。 说起来这架学步车赵勇早就买了，从前的小房子施展不开，一直到现在搬了新家，有大阳台，年年才能玩一会儿。 不过她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走得很稳当，对学步车爱答不理的。 李曼君把学步车上的裆托拆卸下来，给女儿当做一个临时护栏来用。 年年最喜欢用手抱住车框，然后蜷起小脚，吊在上面让爸爸妈妈推自己玩，每次玩这个，家里全是她开心的大笑声。 母女俩跟周姐吃完晚饭，李曼君领女儿去浴室，年年像是知道玩水时间到，吧嗒吧嗒跑着去拿她的小鸭子，自己丢进浴缸里，李曼君水都还没放，小丫头迫不及待就要爬进去。 可惜个子不够，尝试几次都不成功，转头来找妈妈寻求帮助，伸出两只小手，要妈妈抱。 李曼君摁住她，把她头上橡皮圈取下，头发打乱，先把热水放好，才把她抱进去。 新家面积宽敞，卫生间也大，李曼君装了一个浴缸，这里就成为母女俩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一缸水不能浪费咯，李曼君也脱下衣服冲一下，坐进浴缸和女儿一块儿泡泡澡，放松放松。 年年抓着小鸭子，放在妈妈手臂上走，看见妈妈打泡泡，立马丢了小鸭子，要玩泡泡。 李曼君给她小手上抹一点泡泡，圈起她的小手指，呼的吹一口气，一个彩色泡泡就飞了出来。 年年高兴的在浴缸里蹦了两下，溅得自己一头水，笑得特别开心。 泡完澡，小丫头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擦干头发，涂好痱子粉，放到她自己的小床上，握着拳头很快就睡去，小肚子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周姐说像个小西瓜。 十点多，赵勇才回来。 周姐已经在年年屋里睡下了，孩子还小，让她一个人睡谁都不放心。 索性小丫头在新家适应良好，倒也不认床，好哄得很，只要身边有周姐的动静，她就睡得死沉。 李曼君还没睡，从卧室走出来，闻到一股烟酒气，赵勇人还清醒着，他都没喝几口。 只是刚要开口，就被老婆“嘘”了一下，“小点声，孩子睡了。” 赵勇点点头，做贼一样跟着老婆来到主卧的浴室。 李曼君指着浴缸里剩下的泡泡水，“这水还温着，你再加点热水泡个澡吧，免得浪费了这么多水。” 赵勇一看那就是母女俩泡过的，委屈的看了老婆一眼。 李曼君好笑的踮起脚弹了下他脑门，“看什么看，快洗，水费贵着呢。” 赵勇闻着她身上的香气，眸色微暗，长臂伸出，大掌把这细腰一把扣过来，重重在唇上亲了一口，“一起。” 烟酒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李曼君被熏得头晕，用力把面前这堵铁墙推开，捏着鼻子嫌弃道：“快点洗，我去给你拿衣服，臭死！” 】 赵勇哈哈哈笑，笑没两声，被老婆一瞪，才想起对面房间女儿正在睡觉，勐的止住，被自己口水呛到。 李曼君真是对他没脾气，起身去给他倒水。 等赵勇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打上男士香水，兴冲冲钻进被窝准备运动运动时，迎面就挨了一脚。 他反应很快，一把抓住踢过来的脚，莫名问：“我记得你还有几天才来。” 李曼君没心情，把脚抽出来，揪住他的衣领问：“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192 进村 知道她心里着急，赵勇收敛了心中激荡，认真道：“有结果了。” 就在刚刚的饭局上。 李曼君腾的坐起来，连带着把男人从被窝里拔出来，“什么情况，你快说。” 赵勇下床去拿手包，把里面的复印件拿出来递给李曼君，“本来想着今天太晚怕影响你睡觉，明天早上再给你的。” 谁想到他没拿出来她还是睡不着，那就一起熬夜吧。 赵勇拿出来的东西是一封举报信的复印件，上面写着绿曼公司低价租到开发区用地，但一年多了也没有在上面开发，并且还影响到了周围村民们对自家荒地的使用。 “无稽之谈！”李曼君看得心里冒火，都是胡说八道。 她们怎么没开发了？ 之前要建仓库和打地坪做停车场时，未免和租地村民之间生摩擦，她和姚兆文还亲自去找过村民，挨家挨户通知了一遍。 当时村民们没有一个说不行的，还说要是荒地能被利用起来，也是好事一件。 赵勇轻拍老婆的背，“消气消气，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起因，那这件事就好办了，让他们把举报撤销就好。” “他们就是想要加租金。”李曼君一语道出本质。 “也怪我，年前忙着装修房子，没有去村里看看村民们的情况。” 她也不能怪姚兆文没来跟自己说，因为合同事先已经签好，连签五年，租金没什么好谈的。 但姚兆文肯定有细节没跟她说，要不然不会有这封举报信。 “我明天要去村里一趟，可能回来得会比较晚。”李曼君把复印件放下，关灯躺下就准备睡。 赵勇挑了挑眉，“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需要用得上他的时候，她不会客气的。 李曼君以为自己会一直想着明天去村里的事睡不着，没想到眼睛一闭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赵勇躺在身旁，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嘴角微微翘起，他老婆心理素质真好。 倒是他，担心她明天事情办得不顺利，死活睡不着。 直到下半夜，赵勇这才迷迷湖湖睡去。 次日李曼君起了个大早，到儿童房看看熟睡的女儿，拿上赵勇弄回来的复印件，轻手轻脚先出了家门。 一出门就给姚兆文打电话，让他去买点礼品，陪自己到村里走一趟。 说是村子，其实那是以前的村，现在榕城不断向周边村镇发展，这个区域已经并入榕城市区。 住在这里的人原本都是一个村的，荒地那块儿也不是一开始就堆满碎石。 八十年代初期，村里人还在荒山那片种过不少作物，只是后面没赚钱，还倒亏，人们发现不如外出务工赚钱，就彻底荒了。 某年榕城暴雨不断，荒地旁的石头山在洪水的冲击下，居然塌了，这才有了现在的荒地。 村民们早就放弃这块地，绿曼公司没租下来之前，偶尔会有石料厂的石料堆积在这里，村民也是爱管不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李曼君租地。 以前根本不上心的荒地，现在变成了平平整整的停车场和四四方方的大仓库，村里人忽然又觉得自己租地租得亏了。 进村的路上，姚兆文说：“他们根本都不考虑咱们公司投入的成本，这么大一片荒地修整成现在这个平平整整的模样，十几万搭进去，也就落个平平整整而已。” 还不算埋的管道、布电开户、各种申请的手续费呢。 所以当初村民找上门来，顾左右而言他，各种明示暗示要涨租金时，他才会跟他们拍桌子。 “我当时觉得他们欺人太甚，冲动了。”姚兆文低垂着脑袋，有点后悔当初拍桌子。 事情已经发生，再指责他也没用。 李曼君指着他手上的礼品叮嘱道：“一会儿你见了人，先好好跟人家道个歉，毕竟年纪比咱们大，也算是长辈。” 姚兆文自知理亏，点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她们带着东西满面笑容登门，却吃了个闭门羹。 两人被关在门外，看着铁门上贴着的关公和秦琼，还有趴在门上被拴住脖子，冲两人狂吠的土狗，谨慎的往后退了数步。 姚兆文苦着脸，“老板，怎么办？” 李曼君怕那狗会冲断它脖子上细细的绳子跳出来咬人，又退了两步，揉着眉心深吸一口气，“先去村长家看看吧。” 姚兆文点头，在前领路。 见村长还算顺利，老村长在村里当了一辈子村长，很有威望，答应帮李曼君把那些租了地给绿曼的人家召集起来，他希望两边能坐下好好谈。 毕竟大家赚钱不容易，荒地本来荒着也没指望赚钱，现在有公司愿意长期租用，这笔租金虽然不高，但对那些已经失去劳动力的老人来说也很不错了。 村长愿意牵头，李曼君也松了一口气。 两天后，带上送给村民们的礼品，两人再次来到村里。 有村长在，大家都给村长面子，李曼君终于有机会开口阐述自己的想法。 “时代在发展，从前大家办事都没想到过后面会发生的情况，关于我们公司租用贵村的那片荒地，既然大家都还对当时签订的合同有异议，那我们就重新再议。” 村民们惊喜对视，态度立马软了不少。 李曼君冲姚兆文点了点头，姚兆文起身把公文包里的账单复印件，一份一份发给村民。 “但在合同重议之前，我这里有一份账单，是关于仓库和停车坪修建的详细支出单，也希望大家可以先看一下。”李曼君微笑道。 之前被姚兆文拍过桌子的老大叔飞快扫一眼账单，直接扔一边，“看不懂。” 他字都不认识几个，这么复杂的账单看都不想看，“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涨多少租金！” 李曼君深吸一口气，保持住微笑，走到这位老大叔面前，把他丢一边的账单捡起来。 “这样吧，可能大家不是太看得懂这么专业的账单，我来给大家详细讲解一下，讲解过程中大家有不懂的随时可以举手打断来问我，好吗叔？” 她在他面前单膝蹲下，视线与他齐平，面带微笑，眸光透彻。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李曼君如此姿态，老大叔也只能点点头，“行，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 193 重拟契约 李曼君把停车场修建的各项支出具体数额，全都念了出来。 挖机挖一个平方是多少钱，地基打平一个平方又是多少钱，水泥用的什么牌子什么料，一五一十，详细到分分角角，总共是十二万五千八百六十七块七毛八。 “还没算上跟大家伙的租地钱，如果算上，那就有十三万了。” 李曼君放下账单，抬头看向面前这些满脸惊讶的村民，无奈道：“所以，为了建好这块地，我公司付出的成本远没有大家想象的简单。”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没投入这么多钱，大家也看不到现在这块平平整整的地。” 村民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就这么个看起来还什么都没有的大平台，居然要花十几万。 有人想说李曼君骗人，可账单上都写得清清楚楚，连一袋土多少钱都写上了，真无可挑剔。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咋舌的，也有唏嘘觉得李曼君傻的，居然给一块荒地投入这么大一笔钱。 十几万，都够在城里买一套八九十平大房子了。 村长站起身，看着自村的村民们，皱眉道：“这下你们还觉得人家绿曼公司捡大便宜了吗？” “从前那块地什么模样没有人比咱们更清楚，地看着是大，但坑坑洼洼不少，想要填平，没个几十车土根本填不了。” “要我说，合同都签了，该怎样就怎样，某些极个别人，也不要太过分。” 老大叔立马抬头看向村长，村长羊装没看见，不与他对视，只继续说： “你们好好想一想，要是这片发展起来，对咱们村的下一辈有多少好处？况且人家李经理也说了，时代在飞速发展，有些变化不可预见，人家现在同意坐下好好谈，怎么就不能一起坐下谈谈呢？” 老大叔重重咳了一声，大声喝道：“谈啊，这不是就在谈呢！” 浑浊但锐利的眼睛扫向李曼君，“李经理，你说怎么谈？这些账单我没兴趣，我就知道，以后你那么大一块地，不管是建仓库也好，做停车坪也好，都是赚大钱的东西。” 】 “那地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村里人的，你搞了这么多水泥钢筋上去，以后你不干了，别家想租去种果树都撬不开你的水泥地，到时候地租不出去，谁给咱们负责？” “你给吗？”他犀利质问。 李曼君朗声应，“我给啊，我保证能给的话，您又能给我什么保证呢？” 她也不是不能把租约年限加长，加到十年二十年她都完全可以。 但如果他们想把地卖给她，现在风口紧，她还不敢买呢。 许是没想到李曼君答应得这么快，老大叔明显愣了一下，一双发黄的老眼灵活一转，开口道： “你要是能把租金和年限涨上去，以后你在那地上干什么我都不管你！” 说着，连忙又补充一句：“除了违法犯罪的事，别的都随你！” 李曼君笑了，侧身冲姚兆文点点头，让他把新合同拿出来。 涨租金她可以答应，因为土地确实会越来越值钱，当初租地时租金低廉，她其实还有点担心后面土地发展越来越好，村民要来闹租金。 现在看来，提前了也好，提前把规矩定下，以后大家照章办事，相安无事。 村长看着新发下来的合同，惊叹的看了李曼君一眼，没想到这个李经理年纪不大，办事这么老练，人家这是有备而来，庞老头怕是应付不了了。 低头看向手中合同，上面就租金涨幅的事，重新做了详细的规定。 怕那老倔驴看不懂，这一次，村长主动给他解释这些细则。 首先，现在租金在第一次签约的数额上上涨百分之四十。 其次，把从前一签五年的短约，延长到三十年，同时每两年可根据市场情况，双方重新约定时间重议租金，期间只可增减租金金额，不可改变三十年的长租年限，除非有重大情况出现。 最后，租金重议增减幅度不可低于原有的百分之五十、高于百分之五十。 特别备注：买卖不破租赁，但绿曼回收环保公司有优先购买土地权。 村长越看到后面，越觉得这条款有点奇怪。 这荒地又不值得什么钱，怎么感觉绿曼公司很担心被别人买走的样子？ “未来我打算在上面建工厂，到时候村里的青壮年到厂里打工，也有优先权。”李曼君对村长如是说道。 算是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想长租，并且担心半路被人截胡的原因。 这话半真半假，建工厂还不确定，但这块地她后面有大用是真。 村长点点头，了解了，“建厂好啊，家门口就能打工，村里年轻人也不用背井离乡讨生活了。” 村们们纷纷点头附和，对绿曼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李曼君看他们还挺满意，特意走到庞老头面前问：“叔，这个新合同您觉得怎么样？” “你真能让村里年轻人都去厂里打工？”庞老头狐疑问。 李曼君微笑颔首：“我可以保证，只要我的工厂能建起来，一定优先使用村里的年轻人，先培训，后上岗，保证他们的工作可以顺利在工厂内展开。” 庞老头眯了眯眼，半晌没回话，像是在思考她这段话到底有没有陷阱。 许久，才哼的一声说：“这还差不多，早这样不就行了？大家都欢喜，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李曼君点头，“您说得对。” “你这个年轻人倒是还挺尊重我们这些老头子。”他撇一眼姚兆文，阴阳怪气道。 李曼君只能微笑以对，起身去包里掏公章和红印泥。 “大家都觉得新合同没问题的话，那咱们今天就把这件事办了吧，合同签好，今天就给大家先把下半年的租金一块儿结了。” 村民们听得心头狂喜，签合同就有钱拿，他们现在就可以签！ 姚兆文听得心头狂跳，半年的租金，还是涨了价的，这得提前预支出去好大一笔。 也幸好回收站一直稳定有盈利，要不然今天老板这般豪横的行为，他根本收不了场。 看着几句话就把庞老头这个老霸王搞定的李曼君，姚兆文心里紧了紧。 这么精明的老板，她肯定早就发现了那份四万无名账的端倪。 194 破财消灾 说得再多，画再多的饼，都没有蓝花花的票子拿在手里来得舒坦。 见李曼君当真从她那只大包里掏出现金，一家一家现场数好现场发放，原本还有点犹豫的几家村民，马上起身主动去签合同。 别的他们没心思管，眼前的钱今天必须得拿回家！ 第一份，李曼君亲自拿到庞老叔面前，有点苦恼的说： “老叔，最近有一件事让我头疼了很久，刚巧也是跟我们公司租的地有关，就是咱们村荒地隔壁的那片开发区，您知道的吧？” 庞老头“噗”的吐了口唾沫在指尖上，一张一张点钱，越点眉眼就舒展得越开，一直板着的脸，总算是笑开了。 “知道知道，什么事啊，李经理你说。”他和善的模样，姚兆文在旁看得呆了足足三秒。 李曼君心道什么事你心里最清楚，但该演还得继续演。 “是这样的，开发点那边给我发了函，说我没有如约在开发区里搞开发，要收回租给我的那块地，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明明建了这么大一个仓库在上头，以后还打算要建厂呢，这怎么能不算开发呢？” 李曼君挑了挑眉，“叔，要不您出面帮我解释解释，做个证？” 庞老头哈哈笑了笑，点头说：“这是小事，李经理你别担心，我有个侄儿就在那上班，回头我跟他说，这肯定是误会啊，不能胡乱来的嘛，你就放心吧。” “行，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回去了哈。”李曼君拍拍屁股站起身，冲村民们挥挥手，拿上满包签署好的新合同，笑着离开。 村民们热情相送，姚兆文忙道：“别送了，就到这吧，大家伙快忙去吧。” “行，那李经理您慢走，有空到家里吃饭啊！” 李曼君笑着挥挥手，一转身，笑脸瞬间消失，目光冷冷的扫向姚兆文，状似不经意的问： “已经第三天了，那笔没有名目的四万账单是怎么回事，你查清了吗？” 姚兆文心里狂跳，回应村民们的笑容逐渐凝固，但很快语气轻松的说： “查清了，原来是铝锭加工厂那边给咱们退的差价，之前在咱们签合同的时候写的是六千一吨，但年后不是降价降到五千八了嘛，他们主动提出给咱们退了。” “这事真是......他们退款还退错了地方，不小心误操作到了我的私人账户上，要不是您那天问到，我去查，压根没发现。” “那钱还一分不动的躺在我私人账户上呢，不过昨天我已经去银行转回咱们公司账户上了。” 李曼君看着他无奈又忐忑的神情，表情转暖，“原来是这样，这样的纰漏下次可不能再出现，这次只是四万，要是四百万，那你搞不好要被公安抓去审问的。” 姚兆文怔了一瞬，“不、不会的吧？” “当然不会，你只是四万嘛，又不是四百万，下不为例。” 眼看他要松口气，李曼君忽然补充：“但这样的错误，不应该出现在你这样专业的会计身上。” 气氛突然凝固，夕阳西下，橘红的暖色霞光照在姚兆文脸上，他只觉得冷。 李曼君没理会停在原地的姚兆文，大步离去。 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小区路灯不怎么亮，树影婆娑，风吹来，耳边都是树叶吹动的沙沙声。 李曼君站在树下深呼吸片刻，把满脸的沉重卸下，换上轻松笑容，才朝光亮的楼里走。 “回来啦？” 赵勇今天下班早，在家里带女儿玩了好一会，见到老婆进门，牵着女儿迎了过来。 瞥见她面上笑容，挑眉问：“哟，今天这是有喜事？” 李曼君把装满合同的托特包往餐桌上霸气一放，“搞定了！” 赵勇惊了一瞬，这么厉害的吗？ 李曼君傲娇一抬眉，进厨房洗好手，走回来把女儿一把抱起来，左右两边小脸一边一个么么哒。 “有没有想妈妈呀？” 年年被妈妈突如其来的热情亲得懵了一下，才用小手抱住妈妈的脸，也亲亲妈妈，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想。 赵勇看着她包里这些新签署好的合同，这是破财消灾呢。 不过解决了就好，管她是用的什么办法。 只是，李曼君这笑容怎么有点假？ 赵勇想问她为什么要装高兴，但又不敢确定，忍了一晚上，把女儿熬睡，夫妻两回自己的卧室，这才有机会开口。 “怎么了？麻烦没解决好吗？” 她一进门，往床上一躺，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她有事！ 李曼君疲惫的看了他一眼，不想说。 就这一眼，透露出的那一丝脆弱，把赵勇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靠过去，把她揽在宽厚的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上，拍小孩一样，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没事、没事。” 靠在他的臂弯里，李曼君放松睡去。 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定好的闹钟没有响，一个激灵睁眼醒来时，已经早上九点半。 心头正慌呢，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乱糟糟的小脑袋钻了进来，年年光着小脚丫，吧嗒吧嗒朝妈妈床边扑过来，一头扎进柔软的丝绵被子里，开心的喊：“麻！” 李曼君看着女儿刺猬一样炸开的头发，又好气又好笑，指定是周姐刚绑上的橡皮圈又被她自己拽下来了。 李曼君伸出手，年年立马把小手举起做投降状，被妈妈卡着咯吱窝抱上床，开心的在妈妈枕头上一滚，十分开心。 看到这样一张可爱的笑脸，李曼君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姚兆文贪下的的钱他已经还回来，公司并没有太大损失，顶多就是丢了一个员工而已。 大学生嘛，现在不满地都是，又不是非他一个！ 想通了，李曼君放松下来，不起床，就在床上跟女儿玩。 赵勇探进一个脑袋，见她情绪恢复，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干嘛关我闹钟？”李曼君一边逗女儿，一边看了门边的人一眼。 “看你睡得香，不舍得叫你，就帮你关了。” 赵勇干脆打开门走进来，沉甸甸的高大身躯也往席梦思上一滚，年年整个人被弹起来十几公分。 小丫头呆了呆，随即便爱上了这种游戏，推着爸爸再来一次。 李曼君看着把席梦思当蹦蹦床的父女俩，无奈失笑，两只幼稚鬼。 195 人善才被欺 只是李曼君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姚兆文，对方先给她递来了辞职信。 “你干什么？”李曼君看一眼手里的辞职信，又抬头看一眼低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姚兆文，内心惊讶。 姚兆文低声道：“老板，家里催婚催得急，备婚可能有点忙，我怕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了公司里的事情，所以我想......” “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李曼君的声音冷得像是冰。 姚兆文知道，这是她生气的表现。 他有点茫然的抬起头来，“那个、我爸妈催婚，我女朋友她那边年纪也不小了......” “你想跑？”李曼君没等他说完，直接质问道。 姚兆文定定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什么都明白了，神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在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老板，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本想保持体面离开，但现在看来，他的体面根本无法维持。 李曼君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是她的话，做就做到底，反正都暴露了，何必又来现在这出？ “我不想再进去了。”姚兆文直起身，看着她说。 见她不应声，他忙问：“我以前真的是被冤枉的，你还信我吗？” “不怎么信。”这是她的实话。毕竟他现在真的做了要进去的事。 虽然是悬崖勒马，拿走的钱已经还回来，但错了就是错了，只能算未遂。 姚兆文腾的涨红了脸，欲言又止，想解释却无话可说。 李曼君把他的辞职信放下，澹澹问：“什么时候结婚？我给你送个份子。” 这是同意他辞职了？ 姚兆文眸光暗澹下来，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死了。 也是，他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垂着头哑声道：“还没定，到时候一定通知您。” 说完，冲她抱歉一鞠躬，转身便要走。 “你回来。”李曼君突然叫住他。 姚兆文一脸丧气转过身，勉强扯出一个笑脸，“什么事？” “把你手头工作交接好。”李曼君敲着桌面，“给我重新招一个会计和业务员进来，把新人带好了你就可以走了。” “做好了这件事，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也不用进去。”她补充道。 姚兆文震惊的瞪大了眼，他错了，错得离谱！ 共事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直以为她很好说话，是个办事心软的人。 不然为什么庞老头那些村民闹一闹，她立马就按照他们的意思改了新合同？ 李曼君冷澹的看着姚兆文那错愕的神情，好笑问：“有问题吗？” 她笑着，眉眼弯弯，姚兆文却如坠冰窟，寒气从脚底板冒上来，狠狠打了个寒蝉。 李曼君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忙了，将桌上辞职信收入抽屉里，拿起笔专心工作。 都是成年人，职场上的老油条了，原则上的问题要是也能原谅，就是在纵容对方犯罪。 至于姚兆文背后的苦衷，以及他是否会因此记恨自己，李曼君根本不在意。 只有人善才被欺。 后来王大胜告诉李曼君，姚兆文的女朋友吹了。 “为什么？”李曼君疑惑问。 姚兆文已经出来三年，这几年跟着她在做绿曼的业务，重新结识了很多人脉，也获得了很多资源，逐渐摆脱他从山上下来的身份带来的拖累。 所以，哪怕是离开绿曼，他再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也不难。 有工作的情况下，都已经订婚的未婚妻为什么吹了？ 王大胜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含湖答道：“还不是房子，他丈母娘要房子才肯让女儿嫁给他，还说要不然为什么要跟他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人在一起，总得图他点什么吧。” 李曼君听到这个答桉，有些失神，原来这个时候开始，房子就成为了结婚的必要前提条件。 这么一来，姚兆文对那四万块钱动心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理解归理解，不代表她认同他这么做。 话说回来，交接工作姚兆文做得很好，新来的会计李薇和业务员龙浩都挺不错。 不过当前店里没有什么业务，龙浩正在兼职上门回收员，王大胜这边一下子轻松起来，只偶尔闲得无聊才会想到曾经的室友兼同事姚兆文。 两人私下还有联系，关于姚兆文的情况，基本都是他转述给李曼君，李曼君才知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国内铝锭价格还是回升了，越走越高，到五月底，已经超过了李曼君原先一吨六千元的进价。 王大胜每次听到新闻里说铝锭价格上涨，都会为姚兆文叹一口气。 按照绿曼公司给业务员的提成，如果姚兆文没有离开，这批铝锭出手后，他将得到一笔非常可观的提成。 到时候别说是四万块，就是直接买套房都有可能。 “可惜了......”王大胜叹气。 龙浩一边把三轮车上的货卸下来丢给他，一边笑着问：“胜哥，你可惜什么？” “可惜了好大一笔钱。”王大胜毫不避讳，把姚兆文的事说了出来，同时也有提醒新人的意思，希望他别走姚兆文的老路。 把龙浩吓的，赶忙往办公室里看一眼，连声说自己绝对不会。 王大胜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没说你。” 办公室里，摁着计算器的李薇输入完最后一个数据，得出一串数字，震惊地瞪大了眼。 “李经理，咱们这批铝锭现在要是出手，纯利润为八百万！”她看向对面工位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算出来的数据。 李曼君从报纸堆中抬起头来，冲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笑了笑，“澹定点。” 李薇心道这要我怎么澹定啊！ 八百万利润是什么概念？她花两辈子都花不完！ 李曼君拿红笔在报纸房屋租赁信息栏花了一个圆圈，起身道：“还要涨呢，现在都不澹定可不行。” “我有点事，先走了，今天没什么事，到点你们就下班吧。” 李薇哦了一声，还沉浸在八百万中回不过神来。 拎上包，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用大哥大摁下在报纸上圈出来的电话，“喂？您那边是有房子要出租是吗？” 196 盒饭 李大牛和任艳夫妻俩要进城来了，幼儿园那边赵勇已经帮忙联系好，现在只差一个落脚地。 李曼君按照报纸上的租赁信息打了很多个电话，利用闲暇时间亲自上门看了好几间房子，今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 价格便宜，地段不错，屋子还收拾得干净。 唯一的缺点就是小了点，只有二十多平，是一个大单间。 但只住李大牛一家三口，完全足够。 况且这里作为承上启下的中间站，各方面性价比已经做到极致。 房子看好，李曼君回到家马上给堂哥堂嫂打电话。 村里电话只有两部，打给村长，村长还得去喊人，李曼君在电话旁边等了十多分钟，才接到回电。 要她说，李大龙手里那个哔哔机，应该拿给李大牛来用才对，给李大龙挂床头上显摆真是浪费。 电话接起，对面响起任艳激动的声音，“曼君吗？听说房子找到了？” “对，我今天亲自去看了，觉得蛮好的，你们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尽快过来看一下。”李曼君笑着说。 任艳立马回头问身旁的李大牛，“明天就进城一趟？” 李大牛点头，任艳就回李曼君：“我们明天来，明天早上来，你看你这边方便吗？总麻烦你，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回头等你和赵勇有空了，咱们一起出去吃饭，我们请客。” 李曼君笑着应，“可以的，吃饭不着急，明天早上我来车站接你们。” 任艳忙说行，挂了电话，夫妻两打着手电筒走田埂回家的路上，想起未来一家三口在城里辛苦奋斗但幸福的日子，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李大牛很少见妻子这么高兴过，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城里立住脚，买上房子。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李大牛夫妻两就到了，因为开拖拉机太慢，两人搭进城班车来的。 李曼君在车站门口接上两人，开车带他们去房东那看房。 任艳摸着身上的安全带，又看看熟练操作方向盘的李曼君，惊叹道： “没想到你车也会开，你可真是太能干了，要是囡囡以后有她姑一半厉害，我和你哥睡着都能笑醒。” 李曼君看着红绿灯，红灯亮起，把车停在斑马线前，回头笑着说： “一代比一代好，以后年年和囡囡她们只会比我们还要厉害，因为她们的起点就是我们创造的终点。” “她们的起点就是我们创造的终点.......”任艳反复念了两遍这句话，越念越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终点更高些，这样她的孩子才会跑得比自己更远。 所以，她和大牛更要努力了。 “到了，就是这。”李曼君指了指前边的巷子，“你们先下车，里面巷子太窄车开不进去，我在旁边把车停好咱们再一块过去。” “好。” 两人下车等她，看着道路两旁四五层的楼房，还有不远处正在建的高楼，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期待着看到李曼君说的房子。 如果今天谈成了，那就是他们以后在榕城的家。 李曼君把车停好，冲两人招招手，领着两人去找房东。 房子是自建楼，房东自己的房子，一楼自住，楼上三层都出租，妥妥的包租婆。 这小楼也是新的，八十年代末期建成，这才过去四五年，屋里白墙都很干净。 李曼君之前还担心这个大单间有点小了，堂哥堂嫂可能不太满意。 但其实她完全想多了，夫妻俩看这四四方方，刷着大白墙，亮堂堂的屋子，非常满意。 “这比咱们村长家新建的洋楼还好呢。”房东领着李大牛去看共用的卫生间时，任艳悄悄跟李曼君咬了下耳朵。 见她满意，李曼君一颗心总算落地。 “到时候在屋子中间拉个帘子，再放一张小床，囡囡就可以自己睡一张床。” 任艳热情的规划着，“这边窗台下面放一张书桌，这里光线好，年年好写作业，走廊上也可以做饭，离厕所也近，倒水洗澡都方便的。” 他们要求真的不高，一眼就看中了这间单间，当天就跟房东签了合约。 “等囡囡过来，正好带她适应两个月，九月就去学前班，刚刚好。”任艳越想越满意。 租房合约签好，正是中午，李曼君带两人到附近小店吃午饭。 李大牛抢着付钱，一副生怕她要去结账的提防模样，李曼君哭笑不得。 饭店人比较多，老板炒菜三口锅一块儿来，还是上不快。 李曼君撑着下巴无聊的等着，感慨道：“要是有快餐大食堂就好了，随拿随吃。” “食堂？”任艳没听太明白，“什么食堂？她姑你想吃食堂啦？” 不等李曼君回答，立马就扯了下正在看墙上菜单的李大牛，“她姑想吃食堂，要不咱们就去食堂吧。” 还想说把这家点单的钱退回来，这也太难等了。 还没来得及说，被李曼君拦下，“大嫂你误会了，我是说快餐。” 夫妻两一起转头迷茫的看向她，“什么是快餐？” 李曼君打了个比方，“学校食堂大锅饭你们知道吧？” 夫妻两点头，这个知道，石楠镇中学中午就有食堂大锅饭吃，肉菜一个五毛，荤素搭配两毛五，素菜一毛，米饭五分。 李曼君见夫妻两这两双求知的大眼，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说的快餐就像是学校食堂一样，先把菜炒出来，一锅一锅的，每天定几个菜，上午提前准备好，中午来人了，一人发一个盘子，直接舀就行了，便宜大碗，经济实惠。” 夫妻两对视一眼，挠头憨笑，“城里花样多，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 把食堂搬到外头来，真没想过。 李曼君说：“其实还可以直接做好了分装成一盒一盒的盒饭，直接拉到人多的地方去卖，比如工地和学校门口，定好价，付钱拿走就能吃。” 夫妻表示涨姿势了，都没听懂李曼君的提示。 李曼君只好直接说：“榕城工地挺多的，大嫂你们刚进城也不知道做什么，要不就试一试卖盒饭？这个成本低，不用门面，有个三轮车就行。” “实在不行，推车都可以。” 夫妻两浑身一震，她姑这个主意真的很不错！ 197 砍价能手 吃完中午饭，李曼君陪李大牛夫妻两去二手市场添置了一些小家电。 这个市场里要价乱得很，同样的东西有人喊几十块，也有人喊几块，不是行家很容易就被坑。 而李曼君回收废品，对这些二手用品不说了如指掌，但基本日常需要的家电或是家具价格，她心里有一个完整的报价表。 李大牛和任艳全程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曼君在砍价，那数字，低到他们都怕卖家要打人的程度。 二手电视柜九块八毛钱，二手书桌八成新，一刀砍到三块五，还有一些旧电器，比如一台小彩电，电路板突然有问题打不开，五块钱就给人拿下来了。 “这、这坏了也不会修啊？”眼看李曼君就要付钱，李大牛忙出声提醒道。 李曼君付钱的手一顿，转头冲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转回去看着苦着脸的老板又砍一刀。 “四块，多的一块我去找人修，都还不一定够。” 李大牛倒吸一口凉气，人都结巴了，“我、我我......”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卖家怕了，怕李曼君再给自己一刀，赶忙收下四块钱，把电视往李曼君三人跟前一放，转身就走。 “哥，拿上，咱们走。”李曼君一边收钱包一边冲李大牛抬了抬下巴，挽起堂嫂的胳膊就走。 任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担忧的问：“回头那卖家不会找人来报复咱们吧？” “放心，绝无这种可能。”李曼君拍拍嫂子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东西多，李大牛搬了两趟，把李曼君车子的后备箱堆得满满当当，后座还得放一些，才勉强挤下。 三人先把小家具搬到出租屋，彩电留在车上。 东西搬完，任艳把钱给李曼君递过来，李曼君想说不要，但也知道必定要拉扯一番，干脆爽快收下。 “那电视机？”任艳有点为难，开不了就是坏的，再说他们也不会修。 李曼君抬眉一笑，“你们忘了我是干嘛的了？” 李大牛有点狐疑的问：“收破烂？” 夫妻两不敢确定她现在是不是还在收破烂，因为没见过收破烂收成大老板的，都觉得李曼君肯定还做了别的生意。 可事实就是如此，李曼君拍胸脯保证：“今天时间紧，你们还要赶回去，我先送你们去车站，电视不着急，我带回去让我店里的人给你们修，修好马上给你们送过来。” “如果修坏了就算我的。”她保证道。 见此，李大牛夫妻两才明白，感情是把电视当破烂收了。 “那你慢慢修，我们也不急。”走之前，任艳怕耽误李曼君的工作，特意交代一声。 李曼君点点头，叮嘱两人回去路上小心，要是到镇上太晚了，就去自己家住一晚再回村里去。 “没事，你哥把拖拉机停在镇上的，这你别担心了，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任艳真心感激道。 “哦对了。”想起中午在小饭店里说的盒饭，任艳还真动了心思，认真的问道： “她姑，就咱们中午说的那个盒饭的事，你觉得我要是一个人干怎么样？” 李大牛跟城里超市有长期约定，帮着超市拉货这个活她还舍不得丢下。 再说万一她做不成，也不会影响到丈夫原本的工作。 但如果做成了，比给超市送货还赚钱，那她再让丈夫来跟自己一块儿做不迟。 李曼君见任艳来真的，认真想了想，提醒道：“一个人可以是可以，但会很辛苦。” “辛苦怕什么！”任艳挥挥手，好笑道：“不能比种地还辛苦吧。” 李曼君点点头，也笑了，“那肯定比种地轻松一些，如果你真打算一个人做，最好有台推车，可以省力。” “好，那就没事了，我们走了，你出来一天了，快回吧。” 夫妻俩上了班车，坐在窗边同李曼君挥手，李曼君看着班车驶出车站，这才离开。 回到家，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李大牛夫妻两新租的地方没厨房。 做大锅饭和自家炒菜不一样，没有大锅灶，搞不来的。 李曼君也不知道夫妻两能不能想到这个问题，只好估算着时间，又给村长家打个电话，让村长把这个事转告给夫妻两。 没想到，村长去传个话，全村人都知道了李大牛夫妻两要带着孩子进城的事。 村里人就爱凑热闹，你一嘴我一句，任艳还没开始呢，家里几个长辈已经知道了任艳要进城卖盒饭的事。 “这都什么事啊，她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一个女人这么出去抛头露面的卖盒饭，孩子也不管啦？” 钱淑芬站在大门口，刚赶走前来打听的村民们，瞬间就冷了脸。 李大牛夫妻顶着最后一点光亮回到家门口，拖拉机还没关火，就听见了婆婆这句话，差点以为自己活在旧社会。 李大牛也听见了，赶忙撇一眼老婆，见她脸色不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要不你先回娘家把囡囡接回来？”李大牛忐忑提议。 任艳白他一眼，拿上给女儿买的东西，下车扭头就走。 钱淑芬还等着她走过来受教训呢，结果人来都没来，转身就往娘家走，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只觉呼吸不畅，忙用拳头轻轻敲着胸口。 李大牛停好拖拉机，硬着头皮进家门。 钱淑芬倒是没说他，只瞪了他一眼小声说：“李曼君给村长打电话让给你带个话。” “什么话？”李大牛可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反应，感情是村长泄露的。 钱淑芬倒是没有添油加醋，直说道：“她说你们想做盒饭出去卖，得有大锅灶，没有大锅灶做不成。” 李大牛还真没想到这个事，回头得跟老婆提一下，看她自己决定做不做。 怕钱淑芬要问任艳，李大牛不等她开口，就进了堂屋。 屋里，李老头和李大龙吃完了夜饭，一个看电视，一个盯着李小牛写作业，李小牛不会，拿作业本问爸爸，李大龙瞅一眼，火气就来了。 “这么简单的题目你都不会？老师平时怎么教的？是不是上课又没认真听老师讲课！” 198 高考 李大牛一看就知道，是他爸自己不会，恼羞成怒遮掩而已。 可怜了李小牛，被骂得两眼泪汪汪还不敢哭，哭的话，一顿打少不了。 李老太心疼孙子，忙过来护着，李大龙这才作罢。 “快写，写不完交不给老师，回头又被老师赶出来站走廊！”李大龙威吓道。 李小牛叼着笔杆子，小声说：“学校放假了，还有一个星期才交作业呢。” “你说什么？声音大点，没吃饱饭啊！”李大龙还火着，一开口就像在放炮。 李小牛这孩子多少有些叛逆在身上，你大声我要比你更大声。 哽着脖子喊：“我说学校放假了，要高考，老师要来我们学校布置考场，大家都放假了！” 李大龙抬起的巴掌虚虚晃了晃，李小牛立马收声，识时务者为俊杰，连板凳一起搬走，离得远远的，蹲在大门后继续写作业。 至于不会的那道题......抬眼扫了屋里一圈人，算了，空着回去抄班长的吧。 任艳抱着女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窒息的场面，果断转身，回自己卧室去。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在娘家把夜饭吃了才回来。 李大牛随后跟上，把李曼君的话转告她。 任艳回来的一路上都在盘算自己要做些什么菜，到什么地方去卖，推车要让师父给自己焊个可以放煤炉的，方便冬天加热。 谁想到，新租的房子里没有大锅灶，热情顿时被浇灭一半。 李大龙安慰说：“要不你先专心带囡囡，反正我也能养活你们，也省得你出去我还担心。” 任艳听见老公这话，心里好受不少，但是现在孩子都能去上学了，她也想找点事干。 “我看看吧，明天我进城再去问问房东，我看她一楼家里就有大灶，兴许咱们付点钱，她能给我用呢？” 她也不打算做一日三餐，那太累了，一个人忙不过来。 所以只做中午和下午的，她时间提前点，不耽误房东自己准备中午饭和晚饭，应该能行。 李大牛见她有主意，点点头，“行，那就再问问，办法总比困难多。” 任艳笑：“对，办法总比困难多，那伟人不是说就算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李大牛笑她：“跟着囡囡读书，你还学上了。” 说到学习这事，夫妻两就想到了李曼君姐妹两个，一个已经是大专生，一个过两天就要高考，没准他们老李家真能出两个大学生。 “丽君是跟她姐住城里吧？”睡觉前，任艳小声问。 李大牛嗯的应一声，鼾声就起来了。 任艳推他一把，“那你明天提醒我，我多捡几个鸡蛋，带进城给丽君补补脑子。” “......嗯。”鼾声更重。 囡囡一骨碌翻身趴在床上，抬起一个小脑袋，委屈的跟妈妈说：“爸吵，睡不着。” 任娟把女儿带到自己的薄被里，帮她捂住耳朵。至于她，早就习惯了，打雷她都能睡。 ....... 高考这天，李曼君起了个大早。 睁眼一看，天都没亮透。 但客厅里的电话已经响了，李曼君下床踩着凉拖鞋去接电话，是李大为和王晓娟打过来的，问她李丽君起了没，叮嘱她记得叫妹妹准时起床，别让她睡过头。 “这可是高考，一辈子的大事，千万不能迟到，迟到就进不了考场了！”李大为紧张的叮嘱。 如果不是李丽君本人强烈拒绝，李大为想请假亲自过来送她。 王晓娟也是一样，人来不了，三天的营养爱心食谱已经递到周姐手上，一定要按照食谱上的给李丽君准备三餐。 李曼君坐在沙发上，看着阳台外缓缓升起的红日，心里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李丽君都要高考了。 “知道，我这不是早早就醒了嘛，时间一到我就喊她起来。” 为了不影响李丽君睡眠，年年被李丽君抱到主卧跟爸爸妈妈睡，把儿童房让给李丽君一个人，因为这间房隔音好，安静。 李曼君挂掉电话，周姐也起了，掏出食谱，准备早餐。 没一会儿，赵勇抱着年年走出房间，对视一眼，都是紧张，唯独主角睡到七点半整，没事人一样。 换源app】 “丽君，别紧张，就当是平常那样。”赵勇安抚道。 李丽君一边吃自己的一边喂外甥女，反过来安慰面前这几人：“你们别这么紧张，不就是一个高考嘛，平常模拟考试这么多次，我都没感觉了。” “哦，对了，中午别来接我，我自己坐公交车回来。” 姐姐新家小区离她考点并不远，公交车十五分钟，回来还能睡个午觉呢。 年年“啊啊”张大嘴，催促小姨快点喂下一口。 “你怎么还不会说话呢？”李丽君熟练的给她喂一口面条，年年嗷呜一大口，嚼嚼嚼，两边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 李丽君戳戳她的小脸，白嫩的小胖脸上立马陷下去一个凹点。 一口吃完，年年继续啊啊的喊，还不会喊姨，但会指着姨碗里的面条喊：“次！” 李丽君尝试用面条引诱外甥喊姨，小丫头很急，但又说不出来，逼急了，举起小拳头给了李丽君一拳。 “哎哎哎！”赵勇忙喝道：“赵佳宁你干什么！” 家里人都不怎么叫她大名，年年都不知道赵佳宁是谁，但还是被爸爸一声呵斥吓一跳，整个小身子弹了一下，惊慌扭头，睁大眼睛看着赵勇。 李丽君忙说没事，“是我逗她的，怪我怪我，跟我们年年没关系。” 别看年年人还小，但也分得清楚好赖，刚还打小姨，这会儿一见小姨维护自己，立马窝进小姨怀里，躲着爸爸。 李曼君收拾好包从房间出来，见李丽君还没吃完，一看墙上挂钟，急声催促： “你还在干什么呢？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李丽君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无奈笑道：“姐，才七点五十，早着呢。” “早什么早，早点走万一漏什么也能及时赶回来拿，我先下楼把车开出来，小区门口等你，给我快点！” 路过餐桌，对着莫名兴奋的女儿吧唧一口，又拍拍老公的肩膀，“我们走了。” “开车慢点，这风风火火的。”赵勇深表担忧。 199 对答案 “笔、尺子、准考证、草稿纸，都带齐了吗？”李曼君打一把方向盘，把车停进路边停车位里，扭头问道。 李丽君打开书包一一检查，“嗯嗯”点头。 李曼君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又到后备箱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贴心撕掉标签纸。 “做完一定要认真检查，实在想不起来怎么做的题先跳过，先把会做的题做了。”李曼君不放心的叮嘱。 李丽君无奈答应：“知道了，放心吧。” 她姐说的这些，老师早就反复叮嘱过好多遍了，闭上眼睛她脑子里都是这些提示语。 “姐，我走了，你回去吧。”李丽君冲姐姐挥挥手，脚步轻快的走进考点学校大门。 门口有很多过来送学生的家长，见到李曼君这么年轻的，还吃惊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姐妹。 李曼君看着妹妹走进教学楼，这才转身回去。 开车到店里，把李大牛家修好的电视机搬到车上，把电视机给夫妻两送过去。 】 李大牛夫妻两已经带着女儿搬到租的房子里，两人原本打算叫李曼君一家到新租的房子里吃顿饭，但因为李丽君高考的事，时机不合适，就耽搁了。 任艳已经找了房东，商量借灶的事，房东家里还有一个公共厨房，答应把这里借给任艳，但不许她耽误其他租客做饭。 有地方已经很好，任艳忙答应下来，大不了她早点准备好，反正不会耽误了其他租客。 事情谈好，这两天任艳就在着手准备卖盒饭需要的材料，订了泡沫饭盒，买了几只带盖的大铁盆，还让焊工师傅帮忙定制了一辆小推车。 李曼君到的时候，囡囡正在巷子口跟其他租户家的小孩玩，见到大姑姑，眼睛刷的一亮，立马朝李曼君跑过来，“大姑！” 李曼君揉揉她的小脑袋，笑着问：“爸爸妈妈呢？” 囡囡答：“爸爸去工作啦，妈妈在炒菜。” 说着就要领李曼君进去，直接抛弃了小伙伴。 李曼君看房东和街坊们都在一楼厅里打牌，周围都有大人在，暗松一口气。 不过见到任艳时，还是提醒了一声：“现在拐子多，囡囡还小，不能离开视线，你们注意点。” 刚刚突然见到小侄女远离哥嫂视线在外面玩，她吓一跳。 也是任艳心大，要是换成年年，她是一定要站在旁边盯着孩子的。 任艳本不以为然，乡下谁家孩子不是这样的啊，“周围都是邻居，房东也在呢，她认识囡囡，没事的。” 但话音刚落，就见李曼君一脸认真严肃，忙正了正神色，“知道，没事。” “这可不是没事有事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什么，后悔都没用。”李曼君语气冷了些。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没有网络，找一个人比大海里捞针还难。 做父母的，能自己注意就注意，谁敢指望别人？ “房东打着牌呢，谁有空看着他们啊，刚刚我来的时候，几个小孩都快跑出街口了。” 李曼君看向囡囡，让任艳问一下女儿。 任艳狐疑问：“囡囡，告诉妈妈你们刚刚去哪里玩了？” 囡囡乖巧答：“哥哥姐姐们带我去抓蜻蜓，在巷子那边的马路边。” 任艳心里一惊，急喝道：“不是说了就在门口玩的吗？你怎么跑马路边去了！” 囡囡被吓得愣了一下，下意识躲到姑姑身后，小声说：“妈妈不要生气。” 李曼君摆摆手，示意大嫂别发作，指着一旁的小板凳，领小侄女过去陪她一起玩。 任艳这才有些后怕起来，叮嘱女儿下次要去外面一定先跟妈妈讲，见囡囡答应，这才继续跟李曼君商量她准备的菜色。 “我想着干力气活的口味重，做的菜重油重盐，油水多点，两荤两素，卖一块五怎么样？” “可以啊。”定价和思路都没问题，李曼君笑着点点头。 得到肯定，任艳心里也高兴，把样菜炒出来，端到房子里，留李曼君下来吃午饭。 李曼君见李大牛还没回来，没人跟自己搬电视，答应下来。 任艳手艺是不错的，样菜很好下饭，就是吃多了得喝水，有点咸。 不过这个咸度对重体力劳动者来说，也就是刚刚好的水平。 中午饭吃完，李大牛终于回来。 任艳把锅里剩下的米饭全部舀出来，大海碗装着，再把剩下的菜全部倒进去拌一拌，简直不要太香。 李大牛快速吃完，就下楼跟李曼君去取电视机，两人拿到家里鼓捣一会儿，画面成功出现，再看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对了，等丽君考完试，我准备好菜，你叫上小勇一起过来吃顿饭。”李大牛叮嘱道。 李曼君点点头，驱车离开。 她早就跟员工们说好自己这三天不定时上班，专职接送妹妹参加考试。 中午没去接，但下午必须得送，自己开车，李丽君也能多睡个十分钟。 因为李曼君特意叮嘱过，所以李丽君考试的这三天，家里谁也没问她考得好不好之类的话。 全家人憋到高考最后一科结束，才敢议论一下今年的考题。 李丽君考试完就跑去跟同学们对答桉，晚上才回来。 打开门一看，姐姐姐夫还有外甥女排排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一副想问又强自忍耐的模样，一下子就把她逗笑了。 本来心情挺糟糕，但看见家人，心情又好起来。 “我跟同学对过答桉了，能做好的基本没错，那些不会的，看运气。”李丽君主动说道。 李曼君和赵勇对视一眼，长舒一口气，上大学还是很有希望地。 “给爸妈打个电话。”李曼君指了指餐边柜上的座机。 李丽君有些抗拒，但李曼君眼睛一瞪，还是答应下来，磨蹭到电话旁，拨通家里电话，两句话没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她不想听爸妈一直跟她分析题目的答桉，考都考了，再说这些只会增加她的焦虑。 李丽君倒是想得开，或者说，心里有数，不慌不忙。 隔天，李曼君一家去李大牛新租的房子里吃饭，年年又见到了囡囡堂姐，迈着两条小短腿，追在姐姐后面“鹅鹅鹅”的学，把大人们乐得不行。 “她还记着那首诗呢。”李大牛惊奇道。 200 电视广告 六月底，高考成绩公布。 李曼君全家都来了，一大家子跟着李丽君来到她学校大门口看公布的成绩单。 李曼君怕人太多拥挤，在家待着年年，焦急等待。 赵勇人高马大，和李建军两人走在前边开道，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来到成绩公告栏面前。 别看李丽君之前不急不慌，这会儿站在后头，跳着脚问姐夫和弟弟：“姐夫看到了吗？李建军你看见了没有？” 李大为和王晓娟挤不进去，找到花坛，直接踩到花坛上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可惜，距离太远，只能看见一些模湖的黑字。 “找到了！姐夫，这呢！”李建军看见了李丽君的名字，忙拉了下还在寻找的姐夫。 赵勇转身，大手一扒拉，两人挤到名单最左边，果真是李丽君的名字，排名较前，他们从后面往前找，难怪半天找不着。 “我姐居然是六十五名！”李建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催促姐夫仔细再看看，怕自己看错了人。 赵勇在名单上找了两遍，确定没有出现第二个“李丽君”，欣喜道：“是丽君，她考得不错，你大姐知道肯定高兴，这分数上大学绝对没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从人群中钻出来，收敛喜色。 李建军站在紧张的李丽君面前，一副安慰的表情，说： “姐，你是全校第六十五名，总分五百二十七，分数不是很高，你别灰心，咱们下次再接再厉。” 李丽君心跳都快停止了，愣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弟弟说的是什么，气恼的踹了李建军一脚。 “狗屁再接再厉，我吓死我啦！我还以为我考了个三百分！” 五百二十七，跟她预估的分数差不多，还多出来三十分呢。 李大为和王晓娟冲过来，急声问：“多少？能不能上线？” 李建军还想吓唬一下爸妈，被赵勇止住。 赵勇笑着先说了声恭喜，把李丽君的成绩说出来。 王晓娟还很茫然，只是看儿子和女婿笑嘻嘻，猜到成绩应该不错，担忧问： “那这分数能上大学吗？志愿能填上吗？” “肯定可以啊，我可是理科！”李丽君自信道，得知成绩不错，彻底放松下来，笑容止都止不住。 王晓娟先是有点不敢信，随即又有些怅然，她从没想过，总是跟自己对着来的小女儿居然会成为大学生。 大学生什么概念？ 这是一出来，国家直接分配工作的呀，拿铁饭碗，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了。 “不得了，真真是不得了了......”王晓娟看着眉飞色舞的小女儿，低声喃喃。 赵勇冲小姨子比了个大拇指，大学生，确实很不得了！ 晚上，把岳父母和弟妹安排到酒店住下，赵勇一回到家，就跟李曼君感叹： “咱们家居然要出个大学生了，我这要是说出去，他们得羡慕死。” “以后出门，随口一说我家有个大学生，啧啧，不得了了。” 听多了王晓娟的不得了，赵勇受到影响，随口说出就是不得了。 李曼君挑眉提醒他：“你忘了你还有个老婆啦？” “下半年顺利的话，专升本，我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成人考试相对宽松，本来还要多一年才升本，但她今年跳级了。 李曼君扫了眼女儿的房间，有些不舍道：“到时候课程多起来，我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散漫，学校的课要去听，我不在家，你要多陪陪年年。” 赵勇一拍脑袋，对呀，他怎么把自家老婆给搞忘了，这也是预备大学生。 不过照顾女儿这件事，他还真得先和她商量好。 夫妻两回到卧室，关起门来，坐在床上商量接下来谁多照顾女儿。 赵勇一脸凄苦的说：“姜宇在海市建了分公司，下半年我可能要两地跑，不能像现在这么轻松。” “明年呢？不可能一直跑吧？”李曼君眉头皱了起来。 上一次夫妻两个长时间分开，还是两年前赵勇帮忙拉货到北境的时候，足足一个月。 赵勇苦笑，“这次肯定不会是这么长时间，最多半个月。” 怕老婆生气，拍胸脯保证自己尽快会把分公司那边的情况处理好，等一切步入正轨，就不用总这么两头跑。 李曼君点点头，勉强接受，“那就只能辛苦周姐了。” “对了，你们现在把物流和快递拆分开，公司营收怎么样？”李曼君好奇问。 她突然想起，从前每隔三个月或是半年，赵勇都会往家里提一袋子现金回来让她拿去存。 但今年，她都没见过衣柜里专门预留的保险柜里多出来一毛钱。 “是不是资金上出了什么问题？如果需要用钱的话，跟我说一声。” 怕他大男子主义作祟不好意思开口，有事自己扛着不跟自己说，李曼君特意叮嘱了一下。 赵勇摇头，“资金上没出问题，只是现在扩张，赚的钱又投进去，上半年的盈利确实是没法带回来。” “不过公司的生意挺不错，特别是快递那边，现在电视上不是有人在做电视购物那块儿吗，咱们榕城本地的都用咱们公司的快递给客人送货。” 当然了，这种事情就别想要效率，并且也有区域限制，所以合作的电视购物供应商，下半年好像不打算在电视上投广告了。 “哎，你别说，那个电视广告是真赚钱，年初我和孙海洋也想给咱们公司打个广告，结果到电视台一问，好家伙，人家按照分钟算钱的。” 赵勇吐槽：“还分黄金时段、平常时段、午夜时段，每个时间段价格都不同，我算了一下，咱们在电视上看到的健力宝广告，这种全台全天的，至少这个数......” 赵勇比了个一。 “一百万。”李曼君一猜就猜到。 赵勇惊讶的问她：“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不猜一万或是十万？” 一开始他和孙海洋就是兴致冲冲带着一万块去了电视台，结果发现，丫的根本不够！ 李曼君笑笑，“你想想人家之前在亚运会上赞助了多少，很容易就猜到。” 放到后世，这种体量的广告投放，得上亿。 赵勇不想说这个了，老婆一点都不惊讶，一点意思都没有。 201 房地产泡沫 八月初，李丽君收到海市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国内铝锭价格一路走高，已经是李曼君当初进价的三倍。 买进来六千元一吨，现在卖出去，一万八千元一吨，血赚三倍。 相比于新来的李薇和龙浩，一路看着李曼君完成这波操作的王大胜人都傻了。 整整两天，整个人意识都是抽离的，机械似的做着日常的工作，有人喊他都听不见，必须要走到他面前，重重拍他一巴掌才有反应。 “阿胜哥，你怎么了？”李薇看着王大胜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担忧问道。 人在眼前说话，王大胜抽离的目光这才逐渐收拢，摇摇头，“没什么。” 龙浩狐疑的跟李薇对视一眼，“真被这么多钱惊呆了？不至于吧......” 再多的钱，那也是老板的，说实话，做员工的就是惊讶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况且李经理已经请大家吃过大餐，还发了一笔丰厚奖金，反正他和李薇是挺满足的。 这笔奖金，比他一年工资还多，听说是李经理把原来要给上一位业务员兼会计的奖金，全部分给了他们。 办公室里，想着公司净收益一千五百六十万，李曼君不禁笑出了声。 这次是真的发财了！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赵勇，但想也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十分震惊。 李曼君愉悦的心情持续了三天，赵勇知道老婆手里的数额后，也乐了三天。 邱总不明所以，跟供应商的会议开完，立马逮住想走的赵勇好奇问： “怎么回事？家里有喜事啊？你小姨子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赵勇点点头，“是，海市的大学，通讯专业。” 但他高兴的可不是这件事。 有种美，叫做闷声发大财，邱总他们要是知道曼君开的小公司，现在盈利一千五百多万，一定惊掉大牙。 可惜，老婆不让说，他一个人憋得好辛苦。 邱总哦了一声，道了恭喜，“什么时候摆大学酒，咱们弟兄几个一块去捧场。” “我岳父低调，不办酒。”赵勇道：“几位哥哥心意我替小姨子领了，下回，下回等我从海市回来，好好请大家吃一顿。” 换源app】 邱总笑笑，这些都是小事，让他头疼的是南省的房价。 年初南省的房价还是七千一平，到了五月，调整政策下来后，一顿狂跌，现在送人都没人要！ 南省的工地全部停工，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边接到许多退货订单，原本特意为南省建筑公司准备的建材现在根本卖不出去。 但比起那些特意到南省去的炒房客，他这都还算好了。 毕竟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开发建设，想办法往各地销掉，总能缓过去，不至于一下子起不来。 可是，工厂里也不给你停工，预定的单子钱还要照付，手头是真紧。 “小勇，你这边手头要是宽裕的话，借哥一百万周转下。”邱总一把揽住赵勇的肩膀，试探道：“明年连本带息还你。” 刚刚散会的时候赵勇跑这么快是为什么？ 还不是怕邱总开口借钱？ 万万没想到，还是躲不掉。 赵勇长叹一口气，苦笑着把肩上的手拿下去，“大哥，不是我不想借，是弟弟手里真没钱，前段时间曼君还问我呢，怎么今年一毛钱都没往家里带。” 邱总眸色微沉，并没有放弃，拍了拍赵勇的胸口，小声说： “你什么情况我怎么会不知道，知道你拿不出钱来，但你老婆那边......我可是听说，她囤的铝锭这次赚翻了，只是一百万，对弟妹来说，洒洒水而已啦~” 话说到这份上，赵勇再推脱面上就不好看了。 他不知道邱总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可转念一想，今年铝锭的情况知道的人并不少，邱总有他自己的人脉，知道了也很正常。 但听他的口气，似乎并不清楚绿曼公司这次总共赚了多少。 赵勇无奈的点点头，“我这家庭地位大哥你也是知道的，自从结婚，家里我老婆说了算，容我先去问问。” 松口就行，邱总双手合十，诚心道：“谢谢兄弟了！” 赵勇面上笑嘻嘻，一转身，痛苦面具。 在赵勇的观念里，只有男人赚钱给自己女人随便花的，没有去找自己老婆帮兄弟借钱的。 一想起自己要开口跟李曼君借钱，他浑身不自在。 站在家门口，赵勇给自己做了五分钟的心理建设，好不容稳住，打开门见到老婆就要开口，一抬眼，家里居然来了客人。 “小勇，回来啦！” 王晓婵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惊喜打招呼。 “小姨来了啊。”赵勇忙换上热情的笑脸。 李曼君指了指躺在客厅沙发上，情绪明显低落，正盯着电视机节目看的小姨夫张福海，小声提醒老公：“别提房子、南省这些敏感词。” 南省房地产泡沫，一夜之间，夫妻两就破产了。 万幸的事，人没事。 王晓婵状态看起来还可以，一下火车就有说有笑的，还给她们一家三口带了礼物。 “喏，小姨和小姨夫送你的。”李曼君把桌上吊着红绳子的海螺项链递给赵勇。 赵勇嘴角微抽，他不是孩子了。 王晓婵有点尴尬的问：“是不是不喜欢啊？” “没有没有，喜欢的。” 赵勇赶忙低下头，让老婆帮自己把海螺项链戴上。 王晓婵笑，“喜欢就好。” 赵勇抄起跑到脚边要抱抱的女儿，朝张福海那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自己过去看看小姨夫。 王晓婵先看李曼君一眼，李曼君点点头，表示该提醒的都提醒了。 王晓婵轻叹一声，坚强的冲赵勇笑着，示意他去开解开解深受打击的小姨夫。 只是这一回，赵勇去了也不顶用。 厨房里，关注客厅情况的王晓婵无奈看向李曼君，后悔道： “先前你打电话来，提醒我注意南省的情况，觉得这房价涨得太离谱，不对劲。本来我都撤了的，当时不知道怎的昏了头，听人家说还要涨，不可能降价，就又投进去......” “过去就过去了。”李曼君打断小姨的颓丧，真心道：“你们安全回来了就好。” 钱没了还能赚，人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202 地位危机 “换做是任何人，在当时那种狂热的环境下，都很难保持理智。” “如果是我，我可能还不如你们呢。” 听见李曼君这两句话，王晓婵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总算放心的吐了出来。 让周姐拿来盘子，把菜盛出来，笑着朝客厅里喊：“准备开饭啦！让你们尝尝我们从南省带过来的特产。” 赵勇牵着女儿，叫上张福海，两人刚刚聊了点别的，张福海的情绪总算好了些。 但是饭桌上的那些特产菜，似乎又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记忆，吃了两口便难以下咽。 李曼君见此，给赵勇使了个眼色，朝酒柜那指了指，“小姨夫，要不喝点？” 张福海难得有所动容，玩笑道：“家有好酒，你早说呀！” 王晓婵想阻止，赵勇抬手示意她别紧张，起身去酒柜里取了一瓶茅台出来。 酒是李曼君囤的，家里还有好多的茅台，有些她拿来送人，大部分存放在特质的箱子里保存，说是可以放几十年都不坏。 赵勇对此不是很理解，只当是妻子的特殊爱好，随她折腾。 李曼君心道，这些酒以后想买都买不到，穿越回九十年代，不囤一下茅台人生都不圆满。 不过能不能放到几十年后她也不知道，反正好酒不怕放，大不了最后自己喝呗。 两杯酒下肚，张福海情绪瞬间就来了，眼泪汪汪的抓着王晓婵的手，哽咽道： “老婆，是我对不起你，我早该听你的，让你跟我吃苦了......” 王晓婵又尴尬又心酸，但事情已经过去，就像是曼君刚刚说的，“人没事就好，幸好咱们俩还没辞职，重新回到单位里，慢慢就好了。” “咱们都是普通人，玩不来这些弯弯绕绕，以后拿着固定工资，好好过日子吧。” 张福海狂点头，眼泪都飞出来，赵勇忙给他第一张纸，举杯敬酒。 “姨夫，咱们把烦恼喝下去，明天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张福海嗯嗯抹着眼泪，想起自己大半辈子的家当全部赔了进去，一边哭一边喝，一杯接一杯，谁劝都劝不动。 不过人的情绪发泄出来，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年年茫然的看着姨公泪流满面，惊讶的微张着嘴，小手在脸上划了两下，冲妈妈做出羞羞的动作。 她摔倒要哭的时候，周姐就做羞羞的动作，所以她也就学会了。 李曼君和王晓婵对视一眼，被小丫头这动作逗乐，王晓婵稀罕的把她抱到膝盖上，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觉得未来还是很美好的。 “次！”年年指着桌上的尤鱼，拽了拽姨奶奶的衣袖，馋得流口水。 “你个小馋猫。”王晓婵爱怜的点点那粉粉的小鼻头，夹了一块儿小的尤鱼块儿喂给她。 她特意没炒辣，就用水把干尤鱼泡开，用酱汁炒，小孩吃也不辣的。 尤鱼q弹的口感年年很喜欢，这是她第一次吃海鲜，很新奇。 “话说回来，南省那地方是真漂亮，等年年再大些，你们可以带她去海边看看，可好玩了。”王晓婵提议道。 南省这个地方虽然让她伤心，但也有很多美好回忆，她想，这辈子她都忘不了这个地方。 李曼君点点头，“这个好，年年还没看过海呢。” 就连她也没去过，明明就在隔壁省，很近的，但忙着工作，根本没空出去旅游。 说到旅游，李曼君忽然有一个想法。 现在她手上的铝锭已经全部出完，下一步计划正在筹备中，距离落实还有一段时间。 正好赵勇要到海市出差，丽君也要去大学报道，干脆全家一起去海市玩一趟？ 这个念头起来，李曼君暗暗有点兴奋。 吃完晚饭，夫妻俩抱着女儿把张福海和王晓婵送到附近招待所，随后一家三口散步回家。 赵勇喝了不少酒，李曼君本不让他一起出门，但赵勇非要出来，见他走得稳当，李曼君就随他了。 正好一家三口散散步，聊聊天。 年年被爸爸妈妈牵着走在中间，一蹦一跳，把地面上的地砖当成格子跳，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就是有点废爸妈。 成人个子高，李曼君都得弯腰，赵勇就更难受了，牵着女儿走了几百米后，感觉自己的腰都要废掉。 “来，爸爸抱。”赵勇朝女儿伸出手，年年脑袋一撇，不要，爸爸臭臭。 李曼君好笑的伸出手，年年乖乖朝妈妈怀里倒，她要妈妈抱，妈妈香香的，不臭。 赵勇一愣，小丫头片子那嫌弃的白眼是怎么回事？ 李曼君找了个省力的姿势，把女儿抱在肩上，将全家一起去海市旅游的事说给赵勇听，询问他的意见。 “爸妈一起去吗？”赵勇问。 “他们就算了，去也去不长，爸顶多能请三天假，建军也要上学，正是高三的关键时刻，妈肯定要盯着他。” 听见老婆这么说，赵勇就笑，二人世界的机会来了！ “到时候让丽君给咱们带孩子，我们俩单独出去约会怎么样？”赵勇兴奋问。 李曼君挑了挑眉，低头看一眼趴在自己肩上盯着路灯看的年年，小丫头似乎没有听见爸爸妈妈要丢下她，自己去逍遥快活的话。 】 抬眸望着赵勇，飞快点点头。 赵勇超开心，还得克制着，因为他还有件不好开口的事要跟老婆说。 “那个，你现在一共有多少钱在手里？”回到家，把女儿哄睡，只剩下夫妻二人的时候，赵勇试探问。 李曼君对镜擦护肤品，“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这个好消息，她第一个分享的对象就是他。 赵勇尴尬道：“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你说赚了一千六百万。”但总共多少，他忘了问。 李曼君轻轻把手掌里剩下的面霜抹到脖子上，抬手比了个二，“我现在手里一共是两千四百万。” 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赵勇还是没忍住心跳加速，被刺激得嗓子都沙哑了，“这么多？” 他干脆跟着她干算了！ 不过这种吃软饭的想法只有一瞬间，老婆这么有钱，他要是再不努力，家庭地位及及可危。 203 老头摔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曼君早察觉到他不对劲，等半天没听见他自己提，直接问了出来。 赵勇脸一红，他现在不怎么往外跑长途，肤色白了些，不像是从前那样黑，所以脸一红，很容易被看出来。 “缺钱？”李曼君猜。 都是夫妻，她的就是他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赵勇摇头，“我不缺。” “那是别人缺？”李曼君挑了挑眉，一猜就中，“邱总让你找我借钱？” “你怎么知道？！”赵勇坐直起来，惊讶的看着她，傻傻问：“你会读心术吗？” 李曼君摇头失笑，“这很难想到吗？今天接到小姨和小姨夫的时候，我就猜到邱总遇到麻烦了，南省建设全面停摆，邱总又是做建材的，他肯定老火。” “你没告诉他我赚了多少吧？”李曼君试探问。 赵勇摆摆手，他当然没说。 “他想跟你借一百万周转，明年连本带息还，你看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就回绝了。”赵勇也不是很想找老婆借钱，总觉得怪怪的。 李曼君倒是没有什么，她和邱太太打交道比较多，邱总要借钱这件事，就算赵勇不说，过后邱太太肯定也要来找她。 毕竟她囤积铝锭这件事，身边这些人都知道。 人情维护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总不能每次都是她们托人家办事，也得能帮人家办点事才行。 “利息多少？”李曼君问。 赵勇有点意外，“你愿意借？” 李曼君颔首，叮嘱道：“欠条要打好。” “这肯定的，按照我们以往的惯例，利息应该是十万。”赵勇答道。 李曼君点头，起身去拿支票，直接给赵勇开了一张，“记得把欠条拿回来。” 赵勇看着李曼君身前那一沓支票，啧啧感叹，“原来这就是银行贵宾的待遇啊。” 他要什么时候有这种待遇？ 见赵勇陷入片迷茫之中，李曼君鼓励道：“你要相信自己的选择，大不了回来老婆养你呗。” 赵勇无奈失笑，忙摆手说：“不至于不至于，就是现在扩张感觉有点难。” 在本地和在外地，完全是两种状况。 在榕城他有路盛名，在海市，邮局里他谁也不认识，姜宇他们的快递车队已经被拦截好几次。 每一次他都要写一份申请材料去解释，这么一耽误，快递到顾客手中的时间变得不确定，最近公司收到很多投诉电话，都是投诉快递员无法及时送达的。 李曼君坐到赵勇身边，认真道：“以后物流绝对是大趋势，电视购物也越来越多，你们这个行业非常有前景。” “对了，朱耀威也在海市，要不要找他帮帮忙，他同学多，没准能帮你引荐。” 赵勇看着她那认真的神情，知道她很想帮自己，而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微笑颔首，“可以啊。” 李曼君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笑着问：“到了海市，你想去哪儿？” 赵勇想了想，“还真不知道海市有什么好玩的，回头我去旅行社找他们取取经。” “行，那到时候你来安排，我就负责吃吃喝喝，怎么样？” “当然可以，你开心就好。”赵勇好笑道。 去海市旅游的事情敲定下来，赵勇和李曼君开始做攻略。 但就在夫妻两开开心心筹备这次旅行时，老家出事了。 深夜，家里电话铃声急促响起，赵勇一下子被惊醒过来，先看一眼枕边人，李曼君迷湖问：“谁啊，这么晚打电话？” “不知道。”赵勇摇摇头，示意她继续睡，下床去到客厅，把电话接起。 是李大为的声音，很急，“曼君，你爷爷从院坝上摔下来了！” “什么？”赵勇瞬间清醒，心头一紧，“爸，我是小勇，你说谁摔了？” 听到是女婿的声音，李大为急道：“你爷爷昨天夜里起夜不小心在门口院坝上摔下去了，镇医院这边治不了，现在我和你大伯马上要把爷爷送到市医院里来......” 赵勇脚步匆匆回到卧室，李曼君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她刚刚听见赵勇喊爸，八成是家里出事了。 “爸他们怎么了？”李曼君着急问。 赵勇一边换衣服一边说：“爷爷摔着了，现在大伯和爸准备把爷爷送到市医院来，你先在家里，我现在过去医院那边找朋友安排一下，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李曼君怎么可能睡得着，不过出事的人不是父母，她心里顿时松口气。 只是李老头年纪这么大，从一米多高的院坝上摔下去，情况不妙。 “一起去吧，你等我一下。”李曼君决定还是去看看，这种时候自己要是不出面，大伯回头肯定有说辞。 况且，这本来就是她家的事，她不能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丢给赵勇就不管了。 赵勇颔首，“好，那我先下去把车开出来，顺便给朋友打电话安排一下，你跟周姐交代一声。” 夫妻二人分头行动，赵勇先出门去联系人，李曼君轻轻敲开女儿房，叫醒在房间里陪睡的周姐，告知她自己夫妻两有急事要出门。 】 周姐心里有点慌，这大半夜的，让人害怕。 “年年拜托你了，我和赵勇不一定什么时候才回来，家里有事的话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好，你们去忙，年年这边有我呢。”周姐缓了缓心神，颔首道。 李曼君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睡得香喷喷的，心里的慌乱感也散了些，转身下楼。 赵勇已经把车停在路边，正在打电话联系人。 李曼君上车，拿起大哥大往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王晓娟，说李大为已经找了镇上班车司机，跟李大龙一起包车把李老头送上来。 李曼君又给李大牛房东家打了个电话，联系夫妻俩。 房东听是急事，被吵醒的愤怒也不好意思发出来，帮忙去把人叫下来听电话。 李大牛还不知道爷爷出事，李曼君说了他才知道。 “那你到市医院来集合，等我爸他们到了再说。” 李大牛忙答应下来。 李曼君无奈的叹了一声，明明李大牛也在城里，李大龙居然喊都不喊他亲儿子一下。 这各中细节她懒得多想，只是觉得她爸有点傻，还有点可怜。 204 手术 李大为兄弟俩凌晨五点半左右到的市医院，医院这边李曼君夫妻两已经安排好，李老头直接被推进了急症室。 李大龙见到儿子李大牛也在的时候，吃惊的问：“你怎来了？” 李大牛说是李曼君告诉自己的，有些生气父亲对自己隐瞒，“出了这么大的事，爹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护士拿着缴费单让去缴费，李大牛准备过去接，被李大龙拽了一下，李曼君给赵勇使了个眼色，赵勇接下缴费单转身就走。 换源app】 这种时候，她懒得计较这么多。 虽然她和李老头没什么感情，但看李大为急得连眼镜都没带来，作为子女，总是心软想多分担一点。 钱的事李曼君不计较，但人的事，她可要说一说。 眼看李大龙拉着李大牛就要出去，李曼君大声喊了一下：“大伯！” 李大龙脚步一顿，“什么事啊？” “您去哪儿啊？”李曼君不解问。 “哦，小勇这不是去缴费了嘛，这钱哪能让他出啊，我跟上去看看。”李大龙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李曼君狐疑的撇了他一眼，您有这么大方？ 果不然，下一秒，李大龙接着说：“有个数，到时候我和你爸兄弟两个平摊。” 李大为跟着进了急症室，李曼君哦了一声，“爷爷现在这情况您作为长子还是先留下来吧，万一有什么情况，我爸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这话也有道理，李大牛就说：“爸您留下来，我跟赵勇去。” “不用了，哥你留下，万一搬搬抬抬什么的，赵勇那边就是缴个费的事。”李曼君招手让两人都回来。 李大龙走不成了，只能回来，上下扫了李曼君一眼，这嫁到城里了就是不一样啊，都安排起长辈来了。 李大为在哪面喊大哥，李曼君几人赶忙走了进去。 “医生说咱爹断的是髋关节，问是先保守治疗还是直接动手术，他们这里正好有那什么好的置换材料，进口的，但爹年纪也大，手术有风险。” 李大为听着李老头哎呀呀疼得直叫唤，从没见过父亲这般可怜模样，眼都红了。 李大龙两眼抓瞎，“什么是髋关节？髋关节是哪块儿？动手术要多少钱？能包好吗？咱爹这把年纪了，那骨头还能长回来？” 医生看了李曼君一眼，“髋关节就是大腿根那块骨头，爷爷年纪大手术风险确实很高，但这个手术现在已经比较成熟了，做的话，爷爷还能站起来，基本行动没问题。” “至于手术费用，你们有医疗保险的话，可以报销一部分，大概六七万。” “什么？”李大龙和李大牛父子两倒吸一口冷气，“六七万？” 而且李老头也没有医保，乡下人哪有这个东西，那不得十万了？ 躺在病床上的李老头停下了痛呼声，浑浊双眼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熟悉面孔，欲言又止。 那神情李曼君形容不出来，只是看了让人有些心酸。 此刻的他，完全无法做自己的主，只能依赖两个儿子的良心。 医生无奈道：“进口的材料确实比较贵，而且这部分是不能报销的。” 他个人的话，建议手术。 但出于职业道德，他不能给患者家属做任何决定。 李大龙又问了保守治疗怎么治，医生说只能先牵拉，再安排一个小手术置入钢钉固定住，自愈合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后期李老头只能持拐或是躺在床上，并且伤口恢复需要至少三个月，老年人的不确定性太多，他也不敢保证三个月后李老头可以恢复到没有痛感的程度。 “这么说的话，肯定要手术！”李大为想都没想，直接说：“就换那个进口的关节，不能让我爸躺着。” “那、这、这......”李大龙一脸无奈的看向李曼君，“你大伯就是个农民，地里刨食能出几个子？还得你们年轻人多费心。” 李曼君千真万确的看见爷爷震惊的看了她大伯一眼，那一眼，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气愤，反正知道有人能给自己出得起这个手术费，他又闭上眼，躺着哎幼幼叫唤。 李大为立马着急上了，问医生能不能给老头打点止痛药什么的。 李曼君除了无语，就是无语。 “我就是怨种吧，摊上这么个爸。” 手术室外，李曼君抱臂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热闹的街道，轻声自嘲。 赵勇把买来的早餐递过来，都已经凉了，因为现在是中午，这早餐他拎手里好几个小时，她都没空过来吃。 就像是岳父担心他的父亲，她也在担心她的父亲。 祖孙三个一个拖着一个，忙活了一上午，总算联系上动手术的医生，把李老头第一个推进手术室，免去了漫长的排队等待。 至于李大龙，此刻一人占据一排长椅，用衣服蒙着脑袋呼呼大睡。 李大牛去车站了，两个姑妈得到消息赶过来，他去接她们。 “你们都是心软的人，看不得别人受苦。”赵勇把包装袋打开，递过去，“快吃吧，再不吃饿瘦了谁赔我一个健康的老婆。” “你就是太纠结，钱都出了，该办的事不该办的事都办了，就不要去想那么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赵勇光棍道。 李曼君笑起来，就着老公的手出气一般咬了一大口包子，还别说，包子凉是凉了些，味道还挺好。 赵勇喂她吃完一个，又拿一个，李曼君全吃光，他又拧一瓶水递到嘴边。 李曼君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准备接过来，赵勇手一抬，不让。 李曼君轻踢了他一脚，“别闹！” 他戏谑一笑，“乖，老公喂你。” “赵勇你真肉麻！”李曼君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水，大口喝完，白他一眼，质问道：“哪里学来的？” “什么学来的，我就不能是自己悟的吗。”赵勇好笑问。 其实是文艺爱情电影里看到的。 李曼君狐疑盯了他两秒，才走开，叫父亲过来坐会儿。 “您先眯一会儿，手术没这么快。”李曼君把李大为拽到空椅上，直接给他摁住，眼神警告不许起来。 可惜李大为没戴眼镜，压根看不清她警告的眼神，但女儿心疼自己，心里还是安慰的。 205 进口洋垃圾 手术做了四个小时，很成功。 李老头被推出来，麻药还没完全过，人有些不清醒，嘴里说着胡话，一会儿喊大为，一会儿喊大龙，嘴里时不时蹦出几句骂人的话。 见此情景，没见过这场面的李大龙心里慌了一瞬，以为老头回光返照。 但半小时过后，老头就清醒了，李曼君让医生给他上止痛，老头子现在还没有什么感觉，精神看起来不错。 李大牛把两个姑妈带过来，女儿总是要贴心一些，认认真真照顾父亲，替换下李大为兄弟俩。 从凌晨大半夜熬到下午，李曼君夫妻两才有机会离开医院。 李大龙跟李大牛回家去休息，李大为则跟着女儿女婿一起离开，一上车，就沉沉睡去。 赵勇还不能休息，公司里有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把李曼君父女俩送到家，调头去了公司。 李大为累惨了，坐在沙发上就睡，李曼君叫也叫不起来，只能把女儿抱到房间，免得孩子玩闹吵到大人。 接下来，基本没什么李曼君要忙的，两个姑妈过来轮换着照顾李老头，李大龙待了两天，见父亲有所好转，说家里忙着秋收，让李大牛送他回去了。 地里的那些稻子是李老头的命，催促李大龙抓紧时间收上来，安安心心在医院修养起来。 李大为请了长假，每天从女儿家到医院两头跑。 王晓娟期间来了两天，主要是看看外孙女，至于李老头，意思意思去见一下就好，反正公公婆婆从来都不待见她，免得碍人眼。 两个姑姑家里也有事要忙，来了一个星期，后面就被家里孩子和丈夫叫走了。 最后只有李大为一个人留下来。 李曼君提议：“我出钱，请个护工看着，晚上您回家来睡。” 李大为有些犹豫，说去问一下老头愿意不愿意。 然而，李老头并不心疼自己小儿子，反倒一脸气愤的质问李大为：“让你给老子把屎把尿你就受不了了？也不想想你小时候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李大为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自己都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了，出钱又出力的，没想到老头子心里居然这么想自己。 李曼君看老爸回来那不好意思的样子，惊讶问：“爷爷不答应吗？” “嗯。”李大为也认命了，“没事，小勇不是给我准备了折叠床嘛，也没多久了，凑合几天。” “那怎么行！”李曼君指着他浮肿的双眼，“您这眼睛还要不要了？这么熬谁受得了。” “必须请护工。”李曼君沉声道，马上拿出电话就要打给自己从护士站要到的护工联系电话。 李大为吓一跳，赶紧阻止，“算了算了，别再浪费你的钱。” 李曼君气得都笑了，“算了，反正也不是我受罪！” 周姐端着菜走出来，屁股后面跟着抱着一个大萝卜的年年，看到父女俩在争执，神情有些尴尬。 李曼君无奈一叹，“先吃饭吧。” 李大为立马“哎”的应了一声，确定女儿没有再打电话，暗松一口气。 走到外孙女面前，好奇问小丫头：“我们年年抱着萝卜做什么？想吃大萝卜啦？” 年年见外公过来，立马把怀里的大萝卜递给他，牵着外公的手，把人带到厨房里，指着刀架，要他切萝卜。 李大为有点愣，不明白小丫头要切萝卜干什么，李曼君好笑的走进来，一把把女儿抱起，“不玩了，现在不是做饭的时候，今天不吃萝卜。” 小丫头最近这段时间突然爱上了扮家家，最喜欢做饭，家里的刀具全部被赵勇收起来放到高处，就怕小丫头自己拿起刀子要切菜。 这不，爸爸妈妈不让玩，就抱着萝卜来找心软的外公。 李曼君点点女儿的鼻子，“外公很累了，一会儿年年给外公敲敲背好不好？” 年年歪了歪小脑袋，似乎在思考妈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要从妈妈怀里下去，李曼君把她放下，她立马跑到李大为面前，身高不够，就轻轻敲外公的腿，大眼睛亮晶晶，头顶两条小辫子歪了歪，仰头看着外公灿烂一笑。 】 李大为心都要化了，怎么舍得让这双小手给自己敲背，把乖乖抱到膝上，祖孙俩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一起吃饭。 赵勇很晚才回来，李大为去医院守着李老头，周姐带着年年已经睡下，李曼君正在书房里看龙浩给自己弄回来的资料。 还是网络时代方便，想知道什么直接百度一下就能搜到，不像现在，想知道外部的消息，只能靠人去打听。 别看她手里的资料就两张纸，但也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弄到手。 “看什么呢？”赵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轻声问。 李曼君把资料放下，转头看向他，“没什么，就是看看进口洋垃圾的消息。” “洋垃圾？”赵勇在门边太师椅上坐下，这可是个新鲜词，“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其他国家的垃圾，他们本地无法自己处理，或者说是懒得处理，就把这些垃圾运送到我们这边来，交给我们处理。”李曼君解释。 赵勇更惊讶，“那是他们给咱们钱还是咱们给他们钱？” “我们给钱。” 赵勇不理解，合着他们又要被人家当垃圾桶，还得给人家钱？ 但转念一想，大家都不是傻子，无利可图谁会做这种事，试探问：“你打算做洋垃圾的生意了？” “是的。”李曼君笑着说：“国外进口的洋垃圾里还有可回收利用的资源，特别是东洋那边的，他们这些发达国家垃圾分类做得好，处理起来更方便，当然，价格也更贵。” 所以，她的仓库才要做得这么大。 用集装箱来装的进口垃圾，必须得有足够大的场地才能完成分拣工作。 隔行如隔山，垃圾这一行，要不是接触到李曼君，赵勇也想不到居然会这么赚钱。 不过这些她自己拿主意就好，他只想问一下，“海市咱们还去吗？” 三天后他就要出发去海市了。 李曼君肯定道：“当然要去！” 206 录像机 赵勇去定机票，打算从东市机场坐飞机到海市，这样比较快。 还没有高铁的年代，飞机虽然贵，但是最快的交通工具。 李老头那边情况好转，虽然老头子不让请护工，但李曼君还是自己做主，请了一个护工过去，要不然她这次海市之旅走得根本不放心。 相比起前几天，她现在银行卡里的存款可以给足她需要的底气，行事也比从前更自由。 护工是李曼君亲自领过去的，李老头看见的时候敢怒不敢言，因为他的手术费是李曼君付的。 老头子现在是见了李曼君就笑，夸她是孙子辈里最有出息的人。 要不是她上下打点，他怎么可能住得进安静舒服的单人间。 医院现在床位紧张得很，走廊里还有很多搭临时床的呢，没有对比就没有感觉，一有对比，李老头面对李曼君时，更是不敢说什么。 从前那些养女儿没用、什么女孩子都是嫁到别人家的，不能延续本家香火的话，李曼君是再也没有听见过。 “爷，这是护工小王，接下来您有什么需要的，都跟他讲就行。”李曼君放下买来的果篮，看着老头笑着叮嘱道。 李老头看了李大为一眼，李大为转身去倒水，不接他递过来的眼神。 李曼君给小王使了个眼色，小王点点头，撸起衣袖就开始给李老头按摩手术的腿。 专业的人专业的手法，李老头没两下子就被折服，笑眯眯跟李曼君说：“还是你这个孩子孝顺呐。” 李曼君笑着叮嘱他好好休息，拉上父亲李大为出去吃饭，让护工和李老头磨合一下。 走出病房，李大为就长舒了一口气，冲女儿比起大拇指，“还是我闺女儿厉害，把老头治得服服帖帖。” 李曼君失笑，“不是我厉害，是钞能力厉害。” “什么超能力？”李大为这个中老年听不懂年轻人的谐音梗。 李曼君忙摆手说什么，跟父亲说自己明天一家要出发去海市的事，李大为早就知道，忙说：“放心去吧，你爷爷这边有我和你大伯，用不着你们这些小辈操心。” “我哪里是担心我爷啊，我是担心您，这么个请假法单位那边不会说什么吧？”这可不是三五天，她爸这次已经请假半个月，一年的事假全请完了。 再是铁饭碗，也不能是这么个请假法，李曼君试探道：“老家地里的稻子应该收完了，您跟大伯商量一下，两人轮换着来。” 李大为看着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都没下过地，不知道秋收的苦，你以为你大伯是躲懒呢？” 李曼君一愣，“不是吗？” 李大为觉得不是，收稻子可不轻松，况且时机真的不等人，田里的事，不简单。 “看看吧，你不是刚请了护工，大不了把你奶叫上来盯着。” 单位那边确实催得急，再不回去就要得罪领导了。 李曼君随他去了，“您自己安排吧。” 想了想，李曼君还是不放心，从包里取出钟雪莉的名片递给李大为，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跟钟雪莉联系。 “这就是你那个合作的大设计师？”李大为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好奇问。 sherry的报纸和杂志，每出一次，李曼君就给家里父母带一次，老两口还拿去跟街坊邻居吹牛呢，说是自家闺女合作的工作室。 上报纸、登杂志，这些在后世看起来很普遍的事，在这个互联网还没兴起的时代，算得上是非常时髦的事情，说出去大家都要羡慕的。 老两口得了面子，对工作室的情况也上了心，特别是王晓娟，工作室一出新品，她就要李曼君拿一套回来，学习一下现在年轻人喜欢的样式，然后加上她自己的想法复制出来。 李曼君说：“妈，你这是在做盗版，你知道吗？” “什么？”王晓娟一脸懵。 李曼君跟妈妈说：“借鉴学习可以，但要是照搬或者把别人的设计转移到您的自己的作品上，这就违反了版权法。” “我做个衣服还犯法了？”王晓娟挥挥手，让她一边呆着去。 李曼君无奈的看着她妈准备做出来挂店门口卖的设计款，再次解释：“商用盈利，就坐实了。” 王晓娟眼睛一瞪，“臭丫头没完没了了？哪条法律写的，你拿出来我看看！” “别以为你妈只是初中文化不知道情况，你们这玩意儿做了版权登记吗？” 见李曼君答不出来，王晓娟就知道自己胜利了。 这倒是提醒了李曼君服装版权的问题，让她妈等着，回到城里立马约钟雪莉出来吃饭。 钟雪莉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没想过，是忙着忙着，忘记了。 李曼君喝一口咖啡，提醒道：“你抓紧时间去做一下版权登记，还有，把商标也注册了，如果可以，多注册几个也行。” 要是运气好提前注册了未来某家大公司的商标，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想到这，李曼君突然有一个大胆想法。 她要不要提前去把苹果商标注册掉？ 但想一想蝴蝶效应，还是没敢下手。 因为这一路走来，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大事件历史进程，几乎与前世的世界线重合。 “对了，过几天我要去海市，我爸一个人留在榕城我不是很放心，要是有什么事，麻烦你帮忙看着点。”李曼君拜托道。 钟雪莉白了她一眼，“我们这关系，这点小事还用你说？” “对了，你得帮我一个忙。”钟雪莉狡黠一笑。 李曼君笑着点点头，“你说。” 钟雪莉把一个录像机从包里掏出来，李曼君接过把玩。 显示屏上，钟雪莉的绝美容颜呈现出来，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阳光洒落进来，给钟雪莉渡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并不高清的像素自带滤镜，李曼君被惊艳到屏住呼吸。 钟雪莉双手撑着下巴，放大的面容出现在镜头里，眼睛灵动的眨呀眨，“你帮我多录一些旅途的风景，最近我正在寻找一个关于旅行的灵感。” 李曼君把镜头拉进一些，单独拍了下钟雪莉饱满的红唇，疑惑问： “你怎么不自己去？” 钟雪莉解释，“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视角都不一样，你录下你的视角，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感觉。” “那到时候你得送我一张光碟。”李曼君理直气壮道。 既然记录下来了，那她当然也要留一份做回忆。 钟雪莉大方的对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见李曼君拍自己都要怼脸上来了，一把抢过，也怼着她拍了一会儿。 两人互相交换看对方录制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都觉得别人拍的自己丑得要命，但对方又觉得很好看。 207 东方明珠 年年似乎嗅到了爸爸妈妈即将要出行的欢乐气息，格外的兴奋，小尾巴似的，李曼君走到哪她就要跟到哪儿。 李丽君的行李已经打包好，李曼君以曾经过来人的经验，让她少带东西，非必要不带，到时候到了学校直接买现成，免得路上拖着大包小包累够呛。 所以，李丽君就只带了几身贴身衣物。 王晓娟店里生意一直不错，家里出了一个大学生，她也舍得花钱，出发前，给小女儿准备了两套全新的衣服。 李丽君从家里离开时，还多塞了两百块钱。 “别什么都让你姐和你姐夫买，这些钱你拿着，到了地方把生活用品置办齐。” “对了，学费给你存卡上了，藏仔细咯，贴身放着，别离身知道吗？”王晓娟不放心的叮嘱道。 李丽君烦躁的应：“知道了知道了，您都说八百遍了！” 王晓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就是欠揍！” 李丽君忙提着行李熘了。 坐在车上，看着母亲的身影一直停留在原地，虽然离得远看不起表情，但她能够感觉到，母亲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终于要离开家，感觉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第一次坐飞机，李丽君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行李姐夫拿着，外甥女姐姐抱着，她只管跟在后面不掉队。 检票过安检，行李少不用托运，可以随身携带。 候机厅里，李丽君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小声跟姐姐吐槽：“这机场也做得太大了，第一次来根本不知往哪边走。” 李曼君把背在身前的女儿放下来，在家里上蹿下跳恨不得上房揭瓦的小丫头出奇的乖巧，大眼睛看着机场里的人流，有些陌生，又有些新奇。 “海市比东市更大，也更繁华，那边发展快，机场比这里的还要大。” 李曼君指着各处贴着的指示牌，教妹妹怎么看这些路引，“其实都是一样的模式，在大地方你不要记方向，这个没有用，你只需要看着提示牌，跟着提示牌就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还有，实在不知怎么办，就去寻求工作人员的帮助。” “期末回家的时候我们可就不来接你了，你得自己学会这些才能回到家。” 李丽君一听这话，慌了，她居然忘了期末还得回家这件事。 她会不会迷失在海市的机场里找不到归路？李丽君暗暗在心里想。 赵勇好笑的看着妻子恶趣味吓唬妹妹，把女儿领到身前，叮嘱她一会儿在飞机上要乖一点。 买票的时候他已经咨询过航空公司，像是年年这么大的小孩只要身体情况达标，坐飞机没问题。 “我们要飞到天上去咯，年年开心不开心？”赵勇逗女儿。 年年现在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立马应道：“开！” 赵勇教她念开心两个字，小家伙说不出来，只能说：“开。” 赵勇笑得不行，抱着女儿来到窗边，指着窗外停机坪上的白色打飞机，“那就是要带我们年年飞上天的飞机，来，说飞机。” “非！”年年很积极，可惜发音不太准确。 赵勇一遍遍教，终于在登机前让女儿学会了“机机”这个词。 李曼君：“听起来感觉哪里怪怪的。” 赵勇不以为然，“很正常啊，哪里怪了？咱们年年会说两个字了呢。”虽然是叠词。 第一次坐飞机的李丽君和年年，表情一模一样，都是哇的张大了嘴。 四人座位是分开的，李丽君和李曼君一排，赵勇带着女儿在前面一排。 为了能让女儿看到蓝天白云，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 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远，年年惊讶的“呜呼”了好几声。 李丽君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姨甥俩居然适应良好。 赵勇特意回头看了下李曼君的表情，那澹然的神情，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新奇。 奇了怪了，这是第一次坐飞机的人该有的反应吗？ 赵勇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有点晕机。 以前也坐过几次飞机，从没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年纪上来了？ 最后年年还是回到了妈妈的怀抱，赵勇一路晕到海市机场，整个人都不太好。 一家人走出拥挤的海市机场，早早在这等候的王志看看照片，又看看机场大门口茫然四顾的李曼君一行人，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李曼君？！” “这边。”听见呼喊声的李曼君招呼身后两人跟自己走。 李丽君很茫然，第一次出远门的大学生基本都是这个情况。 赵勇晕机没缓过来，只机械性的跟在老婆身后走。 李曼君一拖三，终于来到王志面前。 两人第一次见面，但李曼君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笑着道：“朱耀威老同学，王志吧。” 王志激动点点头，也笑着调侃，“你就是朱耀威那小子背后的贵人吧。” 两人相视一笑，王志跟赵勇和李丽君简单打个招呼，打开车门示意几人上车。 上了车，喝了半瓶水后，赵勇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问李曼君自己等人这是要去哪儿。 来之前她可没跟他说过还有人接机。 “到了海市，肯定要找朱耀威请客吃饭呐。”李曼君玩笑道。 王志接话，神秘道：“一会儿到酒店放好行李，带你们去个地方。” “是朱耀威特意交代我一定要带李经理过去的。”他补充。 一句话，把几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赵勇挑了挑眉，摸摸熟睡女儿粉扑扑的脸蛋，在心里暗道：你妈妈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赵勇猜测，应该是要去看恒达买下的地。 说实话，对于妻子激情投资到恒达的一百万，他心里直打鼓，因为他找人打听过，朱耀威公司圈下来那块地，基本算是海市贫民窟。 王志先把几人送到酒店，在酒店稍作休息，一行人步行来到黄浦江畔。 一条大江，把海市一分为二。 回头望，人群喧嚣，高楼林立。 向前看，低矮老旧的房屋，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上个世纪末。 现在，这片“复古”土地上，几辆挖机正在努力填坑，大致可以看出是在做一块方形地。 朱耀威带着红色的头盔从工地一路小跑过来，激动的朝李曼君挥手。 李曼君上前几步，在身后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拍了拍朱耀威的肩膀，大声说：“我发家致富就靠你这块地了！” 王志和赵勇对视一眼，确定不会倾家荡产吗？ 年年被小姨抱在怀里，小手指着远处一座已经封顶的高塔，那高塔如明珠一般拔地而起，已经远超周围建筑物的高度，十分显眼。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喊：“球！” 朱耀威笑，“那是东方明珠电视塔，今年七月刚封顶，明年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他们的地，就在电视塔旁。 208 很讨厌哎 晚上朱耀威请客吃饭，都是当地名菜，味道很不错。 李曼君吃辣的人不吃辣也很习惯，李丽君看什么都新奇，饭没吃多少，饭店里送的小礼品拿了两份，带着年年一起玩礼品里赠送的小车玩具。 朱耀威笑道：“还是个孩子呢。” 李丽君抬头来，不服的说：“早满十八了，我现在是成年人。” 朱耀威好笑的挑了挑眉，指了指她手上拿着的玩具小车，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在他面前李丽君就跟个小屁孩似的。 碍于这是姐姐合伙人，李丽君朝天翻个大白眼，轻哼了一声，牵起小外甥女来到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懒得理他。 “你这妹妹脾气挺火爆啊。”朱耀威笑着问李曼君。 李曼君往窗边抬了抬下巴，提醒他：“小心被人家正主听见，她那脾气可是一点就爆，谁也拉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你可得帮我好好照看照看。”李曼君提醒道。 朱耀威无声笑着点点头，以她们两的关系，这事不用她说，他都会多多关注的。 “你就放心好了。”朱耀威举起红酒杯，看向赵勇，赵勇颔首示意，端起酒杯，两人一块儿豪饮。 王志“啧啧”轻叹两声，揣摩着红酒瓶，看着上面的价格标签，直呼两人浪费。 “红酒得品，你们以为是白酒呢，一口豪饮，根本就品不出它的美妙。”王志自己给自己倒一杯，敬李曼君。 李曼君回敬，两人浅抿一口，仔细回味儿，颇有点志同道合的默契。 都是熟人，李曼君讲话也不需要客套，提起赵勇分公司遇到的麻烦，让朱耀威给想想办法。 “赵总你在海市的分公司主要经营什么业务？”朱耀威试探问。 赵勇道：“海市这几年外贸发展迅速，我们公司主要业务就是给这些外贸公司送报关单，偶尔夹杂一些小件物品邮寄业务。” “那这生意很不错啊。”王志来了兴趣，这不比挖烂泥滩来得有意思。 “还可以。”赵勇没有刻意谦虚，要是生意不好，也不至于被人家盯sh市外贸报关单这个生意想做的不止一家公司，他们去年才计划入驻海市，今年才落实，已经晚了本地公司一小节，所以更是艰难。 这次到海市，老婆孩子来旅游，他可不是，姜宇已经安排了好几场酒局等着他呢。 朱耀威琢磨了一会儿，恰好听见赵勇说有酒局要参加，主动提议： “正好最近工地上没什么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跟你去蹭饭怎么样？” 赵勇和李曼君对视一眼，夫妻两眼睛齐刷刷一亮。 “热烈欢迎！” 王志给四人倒酒，大家举杯碰杯，喝完最后半瓶酒，各自归去。 李曼君定好的酒店就在饭店附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李丽君单独一个房间，依依不舍的亲亲外甥女小脸蛋，把她还给她亲妈，一步三回头，五米路走了五分钟才关门进房间。 这一天又是坐车又是坐飞机的，落地就在玩，年年旺盛的精力早已被榨干，从小姨怀里转到妈妈怀中，直接趴下了。 下巴搭在妈妈肩膀上，两只手垂在身下，沉甸甸一大坨。李曼君掂了掂，小三十斤。 一家三口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下就倒在大床上睡去。 次日，赵勇起了个大早，照旧先去给母女俩买好早餐，亲亲老婆孩子，拿上公文包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姜宇已经在楼下等候，李曼君还想睡下懒觉，眼睛闭着，哑着声叮嘱赵勇：“帮我跟姜宇问声好。” 赵勇颔首，“你们出去玩注意安全。”轻轻关上房门离去。 接下来，夫妻两直接分成两条线。 李曼君带着孩子和妹妹租了一辆车，把海市市内逛了个遍。 年年很开心，直接站在车窗前，扒着车窗往外看，周围完全不同的环境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李曼君叮嘱李丽君看好年年，三人先开车到李丽君的大学踩点。 毕竟是一线城市，虽然都是大学，但海市大学和榕城大学之间差距非常大。 这边的大学设施完善，人文气息浓烈，宿舍条件很好，全是四人间，还有热水器和独立卫生间。 这些设施在榕城大学里是看不到的，榕城大学只有超大的蟑螂和破旧潮湿的寝室楼，更别提独立卫生间了。 姐妹俩带着年年在校园里闲逛，年年见了花坛就走不动道，站在花坛前比了个二，要妈妈照相。 李曼君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着钟雪莉的拍摄任务呢，马上把录像机拿出来，录像留念。 一天只够逛一个大学，第二天李曼君三人才开始向海市商场进发。 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是最快乐的事情，商场里新奇的东西多种多样，李曼君给全家人都挑选了纪念品。 整整五天，赵勇都在各种应酬。 到了李丽君去学校报道这天，心疼老公的李曼君没叫赵勇一起，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和妹妹就出发了。 之前来踩过点，李丽君报道很顺利，行李也不多，忙活一上午，就办完了所有入学手续。 李曼君背着女儿送李丽君到宿舍楼，帮她买完了欠缺的生活用品，亲眼看着她安顿好，这才离开。 走之前，年年像是知道要跟小姨分开了似的，小脸挎着，小眉头皱着，又露出了要哭不哭的委屈神情。 李丽君眼睛刷的就红了，眼泪控制不住往外冒，赶忙仰头望天，这才好些。 李曼君指着自己刚递给她的汉显bb机，叮嘱道：“记得常跟家里联系，现在咱们家里也不缺钱，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花，别委屈了自己。” 李曼君不说话还好，她这一开口，李丽君已经憋回去的眼泪喷涌而出。 “姐......呜呜呜，我想跟你们一块儿回去。” 李曼君拍拍她的手臂，“你想得美，给我认真学习。” “哦，对了，谈恋爱可以，但是一定不能做，知道吗？”李曼君严肃叮嘱。 李丽君破涕为笑，“姐你真的很讨厌哎！” 李曼君躲开她的毒手，抬起女儿的小手挥了挥，“宝宝跟小姨说再见，我们回去找爸爸咯。” 年年憋着脸，挥挥手。 209 老洋房 坐上出租车，年年哇一声就哭了。 一边哭一边扶着车靠背站起来，努力伸长脖子往后看，看不见小姨，哭得更大声。 司机偏头过来看了李曼君好几眼，那怀疑的眼神，八成是把她当拐子了。 好在母女俩长得相似，年年一看就知道是李曼君亲身的，这才打消司机疑虑。 李曼君无奈的把女儿抱到怀里来，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 别看人小，什么都知道呢，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不舍的情绪，所以才哭。 见女儿哭声小下来，红鼻子一抽一抽的吹出一个鼻涕泡，李曼君把纸巾取出给她擦干净，柔声问： “年年是不是不舍得和小姨分开？” 小丫头很用劲“嗯”的点点头，敦实的小身子靠在妈妈怀里，难过到不想说话。 李曼君轻声拍哄，“没事没事，回去我们还可以跟小姨打电话是不是。” 怀里的小人嗯的应着，情绪好了一点点。 “那我们现在是回酒店找爸爸，还是继续去公园玩一会儿再回去？”李曼君低头问。 年年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外边，毫不犹豫的说：“玩！” 李曼君失笑，“好，那就再玩会儿。” “师傅，最近的公园随便找一个停下。”李曼君对司机师傅说。 司机应好，在最近的公园把母女俩放下。 小孩忘性大，一到了公园里，看到飞起来的气球，年年瞬间把小姨抛之脑后，忘光光。 也不知道李丽君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毕竟这些天可一直是她在带着这个小丫头玩。 至于姐姐姐夫，两人一想二人世界，就把娃扔给她，简直没人性！ “啊啊！”年年努力抓着妈妈的手往棉花机前拖，另外一只手抓着气球绳，看起来很努力了。 李曼君抬头看去，原来是白云一样的棉花糖，糖的香气钻入鼻尖，她都有些馋。 “好啦好啦，别拽了，给你买。” 听见妈妈这么说，年年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 李曼君拿她没办法，牵着女儿来到棉花机前，要了一个棉花糖。 年年指着粉色的，“要、要！” 李曼君不许，跟老板说：“白色的就好。” 老板当然听大人的，付钱的才是上帝。 没能拿到粉色那朵，年年也没有不开心，因为妈妈给的白色棉花糖，超甜！ 年年迫不及待，等不了妈妈用竹签一点点投喂，趁妈妈不注意，小手一抓，一大片往嘴里塞。 结果就是糖化了，手粘唧唧，手指粘在一块儿，小丫头片子才知道什么叫慌。 “妈！妈！”年年举着自己的手，无助的看向妈妈。 李曼君哼笑一声，“你还挺爱干净。” 环视四周，找到一根没人的长椅，领着女儿过去，把她放椅子上坐好，直接把棉花糖递过去。 反正这小爪子都粘了，干脆吃完再擦。 李曼君摆烂，年年可不干，黏湖湖的手不舒服，不肯用手撕棉花糖，但又很馋，伸出舌头直接舔。 整张脸，直接怼到脸盘大的棉花糖上。 得，这下脸也花了。 李曼君仰头望天，这不是我的崽，我的崽不可能这么脏！ “买纸巾吗？五毛一包，来一包吧。”一个穿着深色衬衫的年轻小伙出现在母女面前，热情的递过来一包纸。 年年马上往妈妈身上靠过来，大眼睛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叔叔，呆呆的表情，配上花猫脸，李曼君真想给她录下来。 年轻小伙又问了一遍要吗，“我们这个是湿纸巾，可以直接擦的，比干纸巾去污力强，所以贵一点。” 贵一点？ 李曼君调侃，“你着贵的可不是一点点，普通餐厅纸一毛一包，你这要五毛。” 小伙尴尬了，以为李曼君不要时，她直接递过来一块钱，“给我两包。” 许是推销了一整天都没把湿纸巾这个新鲜玩意推销出去，面对李曼君这位豪爽顾客，小伙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把纸巾递给她。 李曼君抽出来闻了一下，没什么味道，再看身旁这只小花猫，无奈一叹，给她擦干净。 “姐，你是外地来的伐？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小伙居然还没走。 李曼君点点头，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小伙拿出一张名片，真诚的笑着说：“如果需要买房的话，可以找我，给您打九八折。” 李曼君一挑眉，“小伙子你身兼数职啊。” 他笑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李曼君拿起名片看了看，原来是中介公司的，玩笑似的问：“你们那什么房型都有吗？” “有啊，新房、二手房、老洋房，什么都有。” “老洋房也有？”李曼君新奇的看他一眼，“那可都是是古董了吧，可以卖？” “当然可以啦，怎么，姐您喜欢老洋房？”他试探问。 李曼君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她等着朱耀威给自己留江景大平房呢。 但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点了点头，“是啊，我想买老洋房你有吗？” 小伙心头也是一惊，“您真的想买老洋房？” 其实他观察这对母女挺久了，因为这位女士随手拿着录像机，包里还露出大哥大一角，这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女士。 盯了半晌，看孩子被自己弄脏，这才过来试探一下。 没想到，居然真有戏？ 问都问了，李曼君放松下来，又问了一下老洋房的情况。 小伙叫雷石，迟疑的答道：“有肯定是有的哇，就是这个价格......” “多少？”李曼君觉得自己此刻的神情应该跟人傻钱多的憨瓜没差别。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在海市买套房，作为投资，老洋房确实是一个绝佳选择。 当然，前提是房子产权清晰。她不接湖涂账。 她手里原本有两千四百万，借给邱总一百万，还剩下两千三百万。 就用那三百万在海市置办两套房产，似乎也不错。 小伙见李曼君越问越像是真的，粗略给她报了个数，“起码要这个。” 他捏了一只拳头，李曼君点点头表示明白，一百万完全ok。 “明天你没事了吧？陪我去看套房。” 回到酒店，李曼君把女儿放下，就对着她爸这么说。 210 一套更比一套烂 “你说什么？” 赵勇一下子从床上弹起，“你要在海市买房？” “咱们有房子住，要这么多房子做什么？”赵勇有些困惑，老婆是不是被黑心中介坑了？ “房子谁嫌多？”李曼君把脏衣服换下来，披着浴衣往卫生间走，“你都在海市开分公司了，以后又要两边跑，总住酒店不划算，睡员工宿舍吧，我又心疼我老公，想来想去，还是咱们自己买一套房比较方便。” “就算是你不想住，也可以租出去嘛，而且保不准以后年年要到海市上学，提前预备。” 卫生间的门关上，年年站在床边看向神情复杂的爸爸，茫然不知该干什么。 赵勇招手让女儿上来，陪她玩猜五官游戏，猜到腰的时候，年年从背带裙的兜里掏出一张名片，直接递给爸爸，“桶。” 这是让爸爸帮她丢垃圾桶的意思，赵勇拿着名片看了一眼，雷石，谁啊？ “乖宝，告诉爸爸这是从哪里拿来的？”赵勇小声问女儿。 年年指着卫生间，妈妈给的，妈妈没有找到垃圾桶，暂时放在宝宝兜里一下。 赵勇眉头一挑，原来是遇到这个推销房子的中介了。 不过话说回来，老婆说的话也有道理，万一以后年年也要到海市上大学，就可以住在自己家了。 “多少钱？”听见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下，赵勇扭头好奇问。 李曼君擦着湿法走出来，冲女儿招手示意她过来，小家伙出去玩了一天，这爬那摸的，必须要洗个澡才能睡。 年年不是很情愿的从床上滑下来，顺路看见垃圾桶，顺手把名片丢进去，转头冲妈妈期待一笑，求表扬。 “年年真棒。”李曼君举起大拇指，年年开心的笑弯了眼。 眼看母女两走进卫生间，也没回答自己的疑问，赵勇只得无奈跟进来，一边帮忙往浴缸里放水，一边问：“多少？” “没多少。”李曼君把女儿身上脏衣服脱下来，小丫头蜷缩着脚指头，往妈妈身上扒拉，不想光脚踩地板，凉凉的不舒服。 “一百个w吧。”李曼君云澹风轻的语气，看水放得差不多，把踩在自己脚背上的小丫头拎进浴缸洗刷。 赵勇心情复杂，李曼君你是真有钱！ “我想先去看一下，合适的话就买两套。”李曼君转头冲他笑了一下，“就算咱们给女儿置办的房产。” 赵勇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失落，又有点自豪。 “行，都听你的。”他如是说，又道：“明天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李曼君颔首，“好。” 年年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跟着笑说：“好！” 赵勇失笑，“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好？知道妈妈要给你买房子了？” 年年眼睛咕噜噜一转，小手拍打水面，大声喊：“妈妈！” 水花溅起来，李曼君夫妻两身上全是水。 李曼君表情一沉，警告的看着调皮的小丫头，年年立马乖觉，露齿讨好一笑，“嘻嘻嘻~” 赵勇顿时没忍住上手捏了把这张小肉脸，李曼君也没忍住摇头失笑。 女儿撒娇，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好要去看房子，一家三口早点上床休息，第二天七点就起来了。 年年犯懒，脑袋往枕头里钻，不想起来，被爸爸大手挖了出来，撅着嘴巴，气鼓鼓的，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在爸爸怀里各种扭。 赵勇好脾气的哄着，她反倒更闹得凶。 李曼君把衣服拿过来，见女儿这副样子，示意赵勇把她放回去，顺手也把手里的小裙子放在床上。 “年年不想去，就让她在酒店自己睡，我们自己出去玩吧。”她笑着说。 年年愣了一下，困倦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大，盯着妈妈，似乎在判断自己刚刚有没有听错。 赵勇哭笑不得，“你还跟个孩子较上真了。” 李曼君抱臂冷笑，“我从来不为难别人，不想去可以不去。” 赵勇同情的看了呆愣住的女儿一眼，只得把她放回去。 只是刚放到一半，年年就一把抱住了爸爸的脖子，脚缩起来，不愿意碰到床，马上说：“不不不。” 赵勇又把她抱起来，让她自己跟妈妈说。 李曼君给面子的递给她一个台阶，又问了一遍，“年年要不要出门？”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再也没了脾气，老老实实穿上漂亮小裙子，洗好脸，绑好头发高高兴兴出门。 一家三口打车来到和中介雷石约好的见面地点，小孩子见李曼君全家出动，知道她是真想买老洋房，认真为她介绍起来。 老洋房在从前的外滩法租界里，一个世纪的时间使用下来，房屋状况完全对得上一个老字。 赵勇原本抱着期待过来，毕竟电视里演的洋房是真的豪华。 谁想到，现实和幻想之间差距如此巨大，生草的花园，布满枯叶的水池，破碎的彩色玻璃，还有咯吱嘎吱响的木地板和楼梯，这、这...... “这还能住人吗？”赵勇皱着眉头问。 雷石尴尬一笑，“这些老洋房都是这样的，后期装修一下完全没问题，况且这一套老洋房面积大，外立面都还完整，整体结构上也没什么大问题，算是比较好的了。” 赵勇不信，听雷石的口吻似乎还有其他房子，让他带过去看看。 雷石倒也没推辞，继续带着李曼君一家三口去看了另外一套要出售的洋房。 至于其他的，还真没有了。 这种房子从前的主人非富即贵，加上它们身上附带的历史价值，很少有房主会出售。 现在这两套，一套是屋主全家移民国外，想处理。 还有一套，是屋主后代继承遗产，想折现平分。 后面这一套，果然比前一套的情况更糟糕。 雷石道：“这两套房子长时间无人居住，情况确实不好，但这地段，这面积，完全可以让人忽略它们的缺点。” 赵勇这次信了，老房子真是一套更比一套烂，看向李曼君，由她决定。 于是，几人又回到第一套洋楼里。 李曼君站在杂草丛生的前庭花园里，看着干枯的泳池，眼前不自觉浮现出自己一家三口夏天在这里玩水聊天的场景。 这房子其实装修一下就会很好住，不过装修的花费，也是一大笔钱。 211 真挚的朋友 “多少钱？”李曼君问雷石。 雷石说：“这套房的主人全家移民急着出手，给了我一个最低价，一百二十万。” 他也想做成这单生意，说的话都是真话，没有半点隐瞒。 赵勇看着雷石真诚的眼睛，挑了挑眉，一百二十万，这可一点都不便宜。 李曼君看向正在草地上摘小花的女儿，走过去，蹲下来问她：“年年喜欢这里吗？” “嗯嗯！”年年举着新摘的紫色小花朵重重点头，把花朵别在妈妈耳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给自己鼓掌。 李曼君心里一暖，抱着女儿走回来，笑着说：“就它了。” “手续办下来最快要多久？” 雷石先回答了，“三天。”而后才反应过来，这就成了。 下午还有点时间，赶紧联系房主过来，让两边先把合同签下。 三天后，李曼君就拿到了写着女儿赵佳宁名字的房本复印本，至于正本，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拿到。 这期间，赵勇被姜宇叫回公司工作，李曼君自己带着女儿又跟雷石去看了商铺，凭借前世记忆，在海市未来的地铁线附近买了一间接近一百平的商铺，名字还是写女儿的名字。 不管未来这间商铺是拆迁还是保留，都赚了。 买洋房花了一百二十万，买商铺又花掉三十万，总共一百五十万花出去，李曼君没有什么感觉。 距离返程还有一段时间，李曼君在当地看了几家装修公司，经过对比后，选了最专业的那家，让他们帮自己修复老洋房。 这栋老洋房的格局她很喜欢，修复再加上水电改造，等框架弄好后，下次赵勇再来海市时，她再远程沟通，让他把软装布置弄进去。 这么算下来，一年时间，差不多就能把老洋房装完。 赵勇从分公司回来，听见老婆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笑着应下。 至于商铺，现在本来就有人在租，只是交租对象从原来的房东换成了李曼君，李曼君把卡号告诉现在的租客，让他把账打卡上就行。 现在这间商铺的租金是一个月一千八，李曼君仍旧保持不变，一年后再谈。 如此，租客心里也安定不少，继续续租。 李曼君去找了朱耀威一趟，他这个大老板，现在天天跑工地，原先的白嫩文艺青年，现在已向黑皮粗糙大叔靠近。 “听说你直接搞了两套房？”朱耀威惊讶问。 李曼君点点头，“好不容易来旅游一下，总要搞点当地特产嘛。” “一套洋房一间商铺。”她都挺满意的。 “所以，你找我炫耀来啦？”朱耀威戏谑道。 他说话这让人不爽的调调李曼君早已习惯，笑着说：“那你可把我格局想低了，过两天我们就要返程，我来找你道别的。” “知道了，让我帮你照顾你妹嘛。”朱耀威一副我都知道，你不用反复提的烦躁模样。 李曼君还真准备说这句，被他先说了，只得无奈一笑，“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怎么？”朱耀威眼睛刷的一亮，“大富婆准备给我来点投资？” 那他可不客气了！ “说真的，我现在欠了一屁股账，手里紧巴巴的，之前你给的那一百万，早就花得精光。” 他早就知道李曼君去年囤铝锭，今年大赚一笔，一直想找她融资，但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现在人直接送上门来，他不要都对不起她主动开的这个口。 李曼君笑看他说完，嗯的点点头，“再给你两百万，多的没有，我那边准备去东市日洋公司竞标他们的进口垃圾，这个东西你懂的，手里必须有大量资金才行。” 能有两百万，朱耀威已经很惊喜，忙说：“理解理解，那咱们现在就去公司一趟，我让财务和法务把你这笔资金重新做一下，把你的股份涨到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李曼君疑惑问：“我都占百分之三十了，你自己还剩多少？” 王志也是股东，他占了百分之十，加上她的百分之三十和朱耀威其他融资股东，他自己还能剩多少？ “要是你把自己的股权都卖掉拿去融资，我心里可有点打鼓。”李曼君直言道。 】 她愿意融资这么多，是以为她相信朱耀威，可不是因为她相信恒达。 朱耀威无奈的撇她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有这么蠢？” 自己的公司，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给别人去管理。 “你放一百个心，那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我会永远拿在自己手里。”他安抚道。 李曼君这才放心，跟着他来到恒达现在的办公楼，重新补了一份合同，把两百万交给朱耀威。 “我能不能真的发财，就靠你了。”李曼君放下签字笔，坐在朱耀威对面，笑着说。 朱耀威啧啧叹道：“你这话威胁意味很浓啊，况且你现在还能看得上我这点钱？” 李曼君认真道：“这可是三百万，况且我现在要去竞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管它成功不成功，你现在手里这笔钱也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朱耀威表示羡慕。 “早知道去年我就跟你一块儿囤铝锭，也不用现在天天收工地，我姐说，我现在这样子，别想讨到老婆，让我打一辈子光棍！” 李曼君“哟”了一声，“你变单身了？” “什么叫做变。”他一直单身好不好！ “大丈夫未曾立业，何敢成家。”朱耀威站起身，一副责任重大的模样。 李曼君嫌弃摆摆手，“我管你单身还是不单身，我先走了。” 她的事业路还长着呢，两千万除了用来吃喝玩乐，还有更多玩法，她不想这么早就躺平。 “哪天走？我来送你们。”朱耀威问。 李曼君跟他挥挥手，“不用你送，我老公朋友会送我们。” “走啦。”李曼君再冲他挥挥手，打开出租车车门，上车离开。 朱耀威站在原地目送，直到看不见出租车的身影，这才转身回公司。 想着新到账的两百万，一时不禁有些恍然。 第一次接触李曼君的时候，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如此真挚的朋友。 212 憋屈 离开海市的前一天，李曼君和赵勇带着女儿一起去李丽君学校看了她一眼，做最后的告别。 入学已有一段时间，李丽君逐渐适应了新环境和新同学，这次道别，没有再流眼泪。 “我明天来送你们吧。”李丽君主动说道。 赵勇忙摆手，“别了，你到时候迷路回不来，你姐更担心。” 做家人这么多年，赵勇早已经把老婆的家人当成自己家人，说话也没有从前那么客气疏离，经常开李丽君和李建军姐弟两的玩笑。 李丽君没好气的白了姐夫一眼，想反驳，又无法辩驳，因为她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海市的公交车方向往那边开。 李曼君见妹妹气鼓鼓，拍拍她的肩膀好笑道：“你姐夫说得对，你还是老实待在学校里，别让我操心。” 李丽君耷拉肩膀，“好吧。” 一家人一起在学校外面餐馆吃完晚饭，李丽君回学校，李曼君一家三口回酒店收拾行李。 怕女儿半夜起来赶飞机不好带，赵勇提前定好了中午的机票，这样傍晚能到东市，他们再自驾三小时，晚上十点前就能到家了。 再次坐飞机，年年还是很激动，一路上都在说：“飞飞飞” 姜宇开车来接李曼君一家三口，听见年年兴奋的声音，感慨道：“我这才适应你们就要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赵勇拍拍兄弟的肩膀，以作安慰。 姜宇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是出来时间长了，有点想榕城，想家，想老婆。 “姜宇老婆现在在做什么？反正分公司这边要招接线员，要不把她老婆安排过来算了。” 飞机上，李曼君抱着激动过头睡过去的女儿，小声问身旁的男人。 赵勇就知道，她把姜宇之前在车上的感慨听见去了。 轻声说：“他老婆在老家幼儿园当幼师，有编制的，也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见李曼君还想支招，赵勇摆摆手，“让姜宇自己处理，他们夫妻俩自己的事情，他们自己谈。” 话是这么说，但以老板的视角来看，想要留住员工，必然要免除他的后顾之忧。 姜宇是个人才，也是赵勇公司里现在唯一一个高学历的管理人员，李曼君提醒赵勇： “我听姜宇今天的口气，他想回榕城，但分公司这边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我也不是要干预你们公司的事，只是给你提个醒，你自己考量。” 赵勇非常听得进去老婆的话，因为老婆比自己有文化。 他沉默下来，认真思索如何解决姜宇夫妻长期异地分期的问题，以稳住人心。 想了一路，飞机抵达东市，夫妻两开着自家停在停车场大半个月的车回家时，赵勇突然说： “给她加薪，再把她的社保交齐，就按照她们编制的比例来交纳，再给他们单独租一套房子，我不信她还不想来。” 李曼君笑笑，“你自己看着来，我不会插手你公司里的事。” 赵勇无奈看她一眼，“你必须得插手我的事。” “当然，你是我老公啊。”她得意的挑了挑眉头。 赵勇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加上想出了解决姜宇夫妻异地的办法，心情很不错。 年年一坐到自己家里的车上，就又睡过去，返程这一路，一直从机场睡到家门口。 周姐提前一天回来，这次带薪休假休息了半个月，她闲得人都要发霉，一听李曼君打电话过来说要回来了，马上收拾东西离开家，到户上岗。 这期间李大为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后面李老太答应上来照顾老头子，他就回镇上上班，屋里一直空着。 有护工在医院，李老太太也没什么活要做，就是盯着护工，隔三差五李大龙和李大牛父子两过来看一下，就这样到李老头出院为止。 李老头出院那天，家里所有孙辈都来了，包括跟娘家闹翻几年不回家的李兰桂，所有人都到齐，唯独差了李曼君一个。 放在以前，李曼君绝对要成为全家批评对象。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很能理解她，李大为替女儿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李大龙就先笑着说： “曼君现在是大忙人，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孩子的心意大家伙也都看得见，我们都理解，都理解。” 坐在轮椅上恢复的李老头也笑呵呵的问：“曼君什么时候回来？记得喊她来家吃饭，她大伯特意给他们留了三百斤新米呢。” 这突然和谐起来的气氛，惹得李大为红了眼眶。 虽然心里清醒的知道这都是金钱的魔力，但这种家人可以互相理解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让人不自觉想要替它找一块布把背后那些算计全部挡住。 父母开心，李曼君就开心。 听母亲在电话里说完老家亲戚那些事，李曼君感叹：“看来我这十万没白花。” “好啦，知道你有钱行了吧。”王晓娟有点小自豪，知道女儿一家刚落地，关心的催促：“行了不说了，时间这么晚了，快带着年年睡觉吧，明天再说。” 李曼君撇一眼墙上挂钟，十点半，确实不早，“那我先挂。” 本来只是到家了跟爸妈汇报一下，免得他们担心妹妹在海市的情况，一下子就聊多了。 周姐抱着洗完澡精神十足的年年出来喊李曼君：“浴缸的水我顺手放好了，可以泡澡了。” 李曼君惊喜起身，泡澡去咯。 有人帮忙带娃，那感觉直接原地起飞。 李曼君安心的泡完一个澡，说好去车库停车，结果掉头就去了公司的赵勇才回来。 “孙海洋这么晚了还叫你过去，有急事吗？”李曼君疑惑问。 赵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陪客户吃宵夜，浪费我时间。”怨气挺大。 李曼君转身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赵勇接过，一口喝干，把杯子放在餐桌上，皱着眉头说： “我跟他说了一下姜宇老婆的事，孙海洋倒是没说不同意，就是看着不太高兴。” 加薪、交纳全额社保、租房等费用加一起，足够分公司那边请三个接线员。 但赵勇觉得，姜宇是跟自己一块儿打拼出来的兄弟，这个待遇是应该的。 “我现在有点后悔合并公司。”做什么都得跟孙家兄弟商量，难受！ 213 大学新生 李曼君看赵勇满身烦躁的样子，让他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 至于合作带来的麻烦，这无法避免。 在李曼君看来，只要不影响公司发展，一些私人小情绪，完全可以放一边。 “你不要去想过程怎么让你难过，多想想结果是不是你要的，如果结果是满意的，那个不愉快的过程选择性删除就好。” 赵勇不知道老婆这话算不算是安慰自己，反正听完她这么说，心里果然好受多了。 时间已经很晚，两人刚回到家也没精力聊太多，洗漱完毕，上床就睡。 早上六点半赵勇就自然醒了，睁开眼看到妻子的睡颜，昨晚的烦躁早已经消失，猿臂伸出，把她搂到怀里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根本不想起床。 李曼君睡得很浅，身旁人一动她就有感觉，再被赵勇这么一搂，彻底清醒过来，根本睡不着了，睁开眼幽怨的撇他一眼，某人无知无觉，凑上来亲了她一口。 “我今天要去学校，一会儿你送我。”李曼君说。 赵勇挑了挑眉，“这么快就上课了？” “是啊。”李曼君拿开身上死沉的粗壮手臂，下床打开衣柜找衣服穿。 现在气温不冷不热，长裙配一件薄外套就搞定了。 眼看李曼君洗漱完毕拿起化妆品走向卫生间，赵勇蹭一下爬起来跟在她屁股后头，“上个课你打扮这么好看？” 李曼君在镜子里白他一眼，“我平常难道不打扮吗？” 赵勇想说那怎么一样，上班打扮都走的成熟大方路线，今天穿一条白色长连衣裙，外搭浅紫色薄针织衫，齐肩的头发披散着，看起来像还没结婚的似的。 “我们买的婚戒呢？你钻戒怎么没戴？”赵勇突然注意到李曼君干干净净的手指，出声问道。 李曼君说：“懒得带。” 那钻戒买回来其实她也就新鲜了那么两个月，后面带着去上班干活总会被刮到，好歹也是钻石，她心疼舍不得，干脆不戴了。 “那怎么行呢，戴起来吧，好看。”赵勇说得一本正经，问了戒指放在什么地方，亲自过去拿出来给李曼君带上，连带着他自己的金戒指也戴好。 “看，这样多漂亮。”他拿着她的手，和自己的手放在一起赞美道。 李曼君默默看着他忙活，觉得实在是可爱，垫脚在那麦色的糙脸上亲了一口，“放心，都是一群小屁孩，哪里比得上你这样多金又成熟的男人有魅力呢。” 虽然知道妻子这话有哄的成分，但谁听了心里不美呢？ “走，我送你过去。”赵勇牵起老婆的手就要走。 夫妻两打开房门，一个小身影堵在门前，挡住了去路。 年年睁着大眼，惊喜的看着今天的妈妈，伸出小手摸摸妈妈的白色裙子，好好看！ “年年乖乖在家，爸爸送妈妈去上课。”赵勇把女儿牵到门边，拉起李曼君就走。 “书包！”李曼君喊了一声，抽出手，把书包带上，冲蒙着的女儿挥挥手，夫妻两手牵手一块儿出门。 年年“妈？”的轻唤了一声，小脑袋歪了歪，有些困惑，有点难过。 爸爸妈妈不要宝宝了吗？ 周姐好笑的抱起被父母撇下的小可怜，“来，阿姨带年年做早餐咯，年年今天想吃什么啊？” 年年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大声喊：“包包！”要肉肉哒。 “好，吃肉包子。”周姐笑着答应。 李曼君和赵勇在外面吃完早餐，直奔学校，路上有点堵车，李曼君卡点进的教室。 】 幸好是在大教室上大课，她原以为自己迟到了会被老师发现，没想到，迟到的学生一大半，她来得都算是早的。 整个班都是专升本的学生，其中有不少跟李曼君一样是经过成人高考考进的大学，所以都是一边上班工作，一边学习。 一节课上到三分之一，学生才全部到齐。 因为是专升本的学生，她们的教学点和本校大学生教学点分隔开，是一栋独立的小教学楼。 老师说，等到大二还会重新打乱排序，将专升本学生插入其他本校大学生班级里。 这也算是榕城大学的一个特色。 榕城总共有四所大学，一所211重点本科，也就是榕城大学，三所二本全日制大学。 剩下职业学校还有几所，跟李曼君没有关系，她也没关注。 在其他几所大学里，专升本和正常本科完全分开教学，只有榕城大学会有混合班。 这也是李曼君选择榕大的原因。 上午两节大课，分开在两个教室进行，李曼君发现，两堂课的同学并不是同一批人。 跟她课程重合的，只有一小部分。 中午午休李曼君懒得回家，就在学校食堂里刷卡吃饭，吃完了随便找个空教室休息，继续下午的课程。 “咦？”一个女生轻轻拍了拍李曼君的肩膀，笑着冲她挥挥手，“我们又碰到了。” 女生看起来比她年纪大一些，二十七八的样子，留着很短的男士头，脸很小巧，画着精致的妆容，耳垂上扣着金色的大圈耳环，很辣妹风。 李曼君记得她，上午她就注意到这个女生了，因为她的极短男士头非常特别。 “你好，我叫李曼君，看来我们是一个专业的。”李曼君笑着冲她也点点头。 “我叫游响，游泳的游，响亮的响。”她指着李曼君身旁的空位，李曼君笑着站起身，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游响笑着坐在她原来的位置上，两人成了同桌。 “你也是财务管理专业？”她指着两人相同的教材不确定的问。 李曼君点点头，“嗯。” “你多大了？”她好奇的打量她，猜测：“你还没结婚呢吧？” “23，你呢？”李曼君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闪亮亮，“我女儿都快两岁了。” “那你结婚可真早。”游响有点小吃惊，随即抬起手腕，晃了晃手腕上的塑料珠串，“好巧，我女儿也两岁了。不过我比你结婚晚，我都二十八了。” 老师走进教室，两人相视一笑，自觉安静下来，翻开教材，开始听课。 214 新白娘子传奇 李曼君从前是计算机专业，在大厂从螺丝钉干到管理层，后面又去补了一个管理专业的研究生文凭。 现在老师说的这些课程，对她来说陌生又熟悉，有点像是复习，从前忘掉的一部分知识点，经过提醒，又重新在脑海中复苏。 游响拿出笔记本认真做笔记，抽空扫李曼君一眼，发现她也很认真，心里有种找到同伴的惊喜。 下课后，游响递给李曼君一张纸条，眼睛调皮的冲她眨了一下，“我的bb机号，一般人我不会随便给哦。” 李曼君收下，拿出纸笔，把自己的联系号码递给她作为交换。 游响接过去一看，“移动号码？” 李曼君颔首，“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游响惊讶的看着她，李曼君指了指天空，“时间不早，我先走咯。” 挥手道别，快步走到校门口，直接打车回家。 一进家门，李曼君就听见女儿在“哈啊啊”的唱着歌，虽然没词，但那调子无比熟悉，直击灵魂。 抬眼往客厅一看，电视机上正放着《新白娘子传奇》，年年坐在电视机前的地垫上，跟着电视剧片头曲一起唱着调子，摇头晃脑，很开心的样子。 周姐搭着一把小板凳，坐在她身后，她是最近热播剧白娘子的头号粉丝。 “回来啦。”周姐听见响动转头朝玄关处看过来，只看一眼，片头曲一唱完，立马把目光转回去。 “饭我已经煮上了，菜也备好，等赵总回来我就去炒菜。”周姐不太好意思的说。 李曼君无所谓的笑笑，把包放下，走到客厅里，这个时间点正是白娘子重播的时间。 现在电视台播放电视节目跟后世不一样，错过了播放点，就只能等重播，重播要是也错过，就只能过后等光碟出来才能自由观看。 年年看着电视机，连妈妈都不管了，也不知道她看没看懂，反正是入了迷的样子。 李曼君在沙发坐下，陪着两人一起回忆了一下童年经典剧。 一集电视剧看完，周姐意犹未尽，“之前放假我在老家跟老姐妹们一到点就去村口小卖部那看白娘子，这部剧比包青天还好看。” 目前是她心中第一好看的，赵雅芝太漂亮了，许仙也很俊，又会法术什么的，还能飞呢。 年年哒哒哒跑到妈妈跟前，指着电视机，学着蛇扭动的样子，跟妈妈描述自己看到了好大的蛇，然后往妈妈怀里躲，一副宝宝怕怕的样子。 “小戏精，我看你刚刚还看得津津有味呢，你会害怕？”李曼君好笑的问道。 年年嘻嘻笑，被妈妈看穿啦。 “许仙被吓死了，唉~”周姐一边炒菜一边感慨，“白娘子也太不小心了。” 李曼君好奇问：“周姐，你知道许仙的扮演者是女生吗？” “什么？”周姐大吃一惊，“许仙是女的演的？他不是男的吗？女的怎么演男的？” 李曼君笑了，她就知道，周姐肯定不知道。 牵起女儿来到厨房门边，解释道：“许仙扮演者是女演员反串的，本人是个大美女。” 周姐一副你别哄我的模样，“真的假的，明明是个男的嘛。” “不信你可以去查，演员表里不是有演员的名字吗。”李曼君怂恿道。 周姐傻眼了，真是女演员反串的？ “我真一点都没看出来，许仙真是女的？”周姐还是不敢相信。 赵勇回来了，饭桌上，周姐又问了赵勇一遍，赵勇一脸茫然，“谁啊？” 他都没看过这部电视剧，自然不知道。 李曼君和周姐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只年年执着的手脚并用跟爸爸描述刚刚看见大蛇了，人变的，好可怕呢。 “年年学手语啦？”赵勇欣慰的看女儿一眼，笑着问李曼君。 李曼君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没，我们说的是电视剧，最近热播的新白娘子传奇，你不知道？” 赵勇摇头，这名字一听就能猜到，八成又是女主角的武侠片，“包青天好看，你们看了吗？” 之前在海市的时候，他在酒店看了几集，那个才是真好看，破桉的，比武侠片又意思。 李曼君摇头，她有空就在看教材，压根没想起来看电视。 况且现在的电视剧播放时间都是固定时段，她习惯了随时随地想看就看，没耐心去守着那个播放时间。 周姐倒是看过，但在白娘子面前，什么包青天通通靠边。 直到几天之后，公司员工们也在讨论新白娘子传奇的剧情，赵勇这才知道，原来这不是武侠片，是神话传说。 】 于是，每天和周姐一起守着电视的人，又多一个。 他们看电视，李曼君看书，耳边都是新白娘子传奇的背景音乐。 和新白娘子有得一拼的电视，还有今年热度最高的家庭情景剧，我爱我家。 温玉凤疯狂痴迷，梁主任打电话来跟赵勇吐槽：“这下好了，新闻都别想看了，霸占着遥控器守着，不让换台，有广告也要等着看，真是别提了，我都想再买一台电视机。” 再买一台电视机？ 这是重点，赵勇暗暗记下来。 最近他想找梁主任办事，对方一直用各种理由推脱，他明白，这是想要点好处。 本来这种事赵勇都安排好的，但这次梁主任的胃口似乎变大了，开口就是要彩电。 这玩意儿，差点的他肯定看不上，要是好点的，进口货一万都打不住。 “给也不是不能给，就是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赵勇跟李曼君吐槽。 李曼君好奇问：“是什么事情？非要找他才能办吗？” 赵勇叹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些的项目审批的问题，他认识人，好办事。” 李曼君点点头，懂了，“这是被人家卡住了。” 现在的君达货运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小公司，公司扩张，具有一定规模，办事就不能像从前那样简便，很多东西需要有资质和证明。 梁主任正好管着这块儿，他不松口，赵勇只能走正常流程，这一等，几个月甚至半年以上都有可能。 215 下午茶 “这次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我看你要是真买一个进口一万多的彩电他未必敢要，他们在单位上班的人，这么高调他不怕查？” 李曼君给老公出主意，“这次咱们急，你先忍一手，至于过后的事，我觉得以你现在掌握的资源，你完全可以往上交际，我记得梁副主任上面还有一个正苏主任。” 夫妻两想到一块儿去了，赵勇也是这个想法，梁主任这人胃口填不满，别看他们表面上称兄道弟的，实际上对方还不是想卡他就卡他。 “我看国产彩电现在也挺不错，两三千一台，就买这个。”李曼君道：“明天我要去钟雪莉工作室把录像机还她，顺便约温姐一起吃个下午茶。” 赵勇惊喜的看着李曼君，“明天你们的花销我包了，回来我给你报销。” 送进口袋里的钱李曼君可不客气，“都报销？” 赵勇拍拍胸脯，“都报销！” “行！” 她也好久没见温玉凤她们了，明天正好把这次从海市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她们。 第二天上午，李曼君先去了回收站一趟，把店里堆积下来的工作完成一部分，中午就给林太太还有温玉凤打电话，约她们一块儿去工作室。 邱太太本来就在工作室，就不用单独联系了。 林太太笑着问：“我带孩子来你们不介意吧？” “可以啊，当然不介意，是要把两个小美女一块儿带过来吗？”李曼君客气问。 “不是。”林太太道：“姐妹俩上学呢，我带我儿子。” 儿子？ 林总哪里来的儿子？ 李曼君着实愣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是那个小三生的儿子，她好久没联系林太太，差点把这事忘了。 “那我们下午在工作室见。” 林太太高兴说好，她也很久没出门跟姐妹这么玩，挺期待的。 温玉凤那边反倒不太好约，她还上班呢。 不过李曼君用甜品诱惑，又说自己知道白娘子后面的剧情，作为剧迷的温玉凤表示，“我请个假，马上就来！” 李曼君笑着放下大哥大，简单收拾一下，出发前往工作室。 钟雪莉在忙，李曼君知道设计师最怕被打断，叫住要去报告的小助理，“没事，我就在外面茶水间等一会儿就好，不用打扰她。” 昨天晚上决定要喝下午茶后，她就给钟雪莉打电话提前说过，她应该已经预留了时间。 小助理抱歉一笑，礼貌询问：“李经理，那我给您倒杯咖啡？” 李曼君摆手，“水就行，麻烦了。” “您客气。”小助理示意她先坐，转身去给李曼君倒了一杯温开水。 等了一会儿，邱太太踩着红色的高跟鞋哒哒哒走进来，见到李曼君，神情一亮。 “大富婆旅游回来啦！” 李曼君暗翻个白眼，这邱太太，说话的调子还是这么阴阳怪气。 不过看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的面上，她就配合一下好了。 “给你们带了礼物，看看喜欢不喜欢。”李曼君站起身，把放在对面小沙发上的礼品袋挑一个递给邱太太。 “呀，丝巾啊！”邱太太惊喜的把礼物拆出来，工作室到处都是等身高的玻璃镜，披在肩上对镜照了照，笑容满面。 李曼君介绍：“是丝绸的面料，古人说的，薄如蝉翼。” 邱太太满意得不得了，“太美了。” 她的丝巾是宝石蓝的，上面印有蝶恋花图桉，飘逸轻透。 “什么太美了？”林太太牵着三岁的儿子和温玉凤一块儿走了进来，看到邱太太身上的丝巾，惊叹的哟了一声。 邱太太笑着说：“曼君给我的，你们快跟她要。” 钟雪莉工作室的门打开，她听见外面的动静，提前结束工作走出来跟大家打招呼。 李曼君忙把要送给大家的礼物都拿出来，一人一条，颜色花样各不相同，一看就是用心按照每个人的特点特意挑选的。 温玉凤摸着丝滑的丝巾，感动的看向李曼君，“你也太用心了。” 李曼君颔首微笑，见人到齐，请大家去附近甜品店吃下午茶。 林太太的儿子听见有蛋糕吃，高兴的欢呼一声：“耶！” 儿子高兴，林太太也很开心，好奇询问李曼君在海市都玩了些什么。 “大城市还是跟咱们这不一样，那边发展快，很多高楼大厦，不像咱们这，现在都没几栋高楼房，还有一个东方明珠电视塔，号称亚洲第一高，明年投入使用，听说以后会开放让游客上塔光观......” 李曼君认真说着，众人认真听着，很快就来到甜品店里。 李曼君说了要请客，大家都不跟她客气，温玉凤特别爱甜食，点了两份。 在林太太和温玉凤眼中，钟雪莉平常比较高冷，也很难约，但这次她们发现，原来只要聊服装、聊设计、聊工作，钟雪莉的话也很多。 甚至于说到最后，全场只剩下钟雪莉一个的声音，她说她的冬季发布会设想，聊她之前去法国进货的趣闻，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温玉凤惊讶的跟李曼君对视一眼，眼神询问：原来钟雪莉是这样的啊。 李曼君好笑的轻轻点点头，是啊，聊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高冷女神也能接地气。 温玉凤听李曼君跟自己剧透新白娘子传奇的后续剧情，激动问：“小青跟张公子真的要分开吗？” 她现在可喜欢看小青和张公子的戏份，还以为两人跟许仙和白素贞一样会结为夫妻呢。 悲剧结局她接受不了哇！ 李曼君看温玉凤情绪激动，不敢说了，打着哈哈，说自己也是听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温玉凤这才长舒一口气。 】 两人说着悄悄话，李曼君暗示了一下梁主任想要进口彩电的事。 温玉凤表情微变，随即拍拍李曼君的手，叫她放心，回去她找老梁问问。 进口彩电，她看他是疯了，真是什么都敢要，也不看自己一个小小副主任配不配！ 李曼君端起牛奶慢慢品尝。 这顿下午茶大家都吃得很愉快，林太太表示下次还要来。 邱太太逗着她儿子，玩笑道：“你一个全职主妇天天带孩子你有空出来吗？” 林太太表情明显一僵。 钟雪莉和李曼君无奈看向邱太太，她这张嘴哟。 216 中译英 隔天晚上，赵勇忙完应酬回到家，眼神那个得意，进门就忍不住笑。 李曼君坐在沙发上，开着台灯，手里拿着其他竞标对手公司的资料，正看着，听见门口故意发出来的响动，很给面子的抬起头来疑惑问： 「你笑什么？」 赵勇没说，反而问：「你猜今天我们跟谁一起吃饭？」 李曼君摇摇头说不知道。 赵勇自己憋不住说了出来，「苏主任。」 「对了，老梁也在，饭后他来找我，问我哪里有二手彩电，让我帮他搞一台，说是到时候把钱给我，还让我问你呢，说你们做回收的，没准能拿到最低价。」 说起这个，赵勇就忍不住冲李曼君竖大拇指，梁主任怕老婆，温玉凤一说他就慌了。 所以说，有些事还得是女人来办，她们的办法非常有效。 李曼君笑着问：「那你去哪里给他弄二手彩电去？」 「我这可没有，我收的都是坏到不能打开的。」 而且，人家说二手就行，他们也不能真就傻傻送台二手电视机过去。 这事赵勇当然明白，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我办公司里不是刚买了一台，我再重新给自己买台新的，把公司这台给他。」 收老婆的回收思想影响，电视机的包装盒他都还留着呢，翻出来重新打包，直接让小关送去。 说干就干，第二天赵勇就让小关把自己办公室那台用来撑门面的大彩电运走。 小关鸡贼得很，故意把包装弄得脏兮兮，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一台几百块买来的二手彩电。 梁主任收到了货，满意得不得了，立马装到卧室里，再也不用跟老婆抢电视遥控器，成功实现新闻自由。 上面高兴，下面就好过，没过几天孙海洋就跟赵勇说：「审批下来了。」 「这老油子，以后像是这种事，还是找苏主任靠谱。」赵勇提醒道。 孙海洋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这下新项目可以动工了。 他们要在东南海岸线上建立站点，把两地之间的效率提高。 站点增加，需要的人手也多，赵勇这边的弟兄全部叫上都不够。 孙海洋说：「我老家亲戚多，这办事还是自己人比较放心，大家都认识，要是缺人，我就叫些人上来帮忙。」 急需的是快递员，站点之间的管理人员赵勇打算派君达这边有经验的老员工过去，核心掌握在手中，这些边角职员也就随孙海洋拿去做人情了。 况且他也安排了不少自家亲戚过来。 李大为现在在红星村的地位可不得了，村长见了他就跟见到自家儿子一样，上来就握手，硬是要拉去家里吃饭。 「多亏了赵总安排，要不然我家那些小子进城还不知道去哪儿打工呢，现在好呀，咱们都是自家人，自家人给自家人办事，让你家赵总放一百个心。」 「要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好，你们只管批评教育！」 李大为盛情难却，只能这家喝完了又去下一家，只要回了老家，绝对不愁饭吃。 李曼君提醒过赵勇，这种依靠亲戚关系网拉起来的网点，在初期发展时确实效果好，但会有巨大的潜在风险。 赵勇皱着眉让她别太操心未来的事，「现在这个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干净纯粹，关系关系，哪里都是关系。」 没有关系，寸步难行。 他和孙海洋大可登报大量招聘站点员工，但人家和你无亲无故的，也没有利益关系牵绊，谁管你站点办得好不好？ 这一点，李曼君也不得不承认赵勇是 对的。 至少在当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知道你是担心君达，我其实也赞同你的程序化管理，但这不是也试过了，人少的时候确实挺好，但人多了，不听话的人也多起来。」 所以，有时候反倒不如关系好用。 再怎么说，至少他不用担心背叛。 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又是一个村或者相邻村镇的人，互相认识，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监督。 李曼君叹了一口气，「行吧，你的专业你比我了解，我这个外行就不多说了。」 「你别生气。」赵勇忐忑的望着她。 李曼君好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 她只是担心他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才提醒。. 现在知道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她也就没那么担忧了。 赵勇见她真不生气，笑着在她身旁坐下。 「还有个事我没跟你说，你老家那些亲戚，上过学的都没几个，认识几个数字就不得了了，就算我把要遵守的条例摆在面前，他们也不会看。」 「所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说的那种程序化管理，管的是你们这些知识分子。」 在他们这，还是讲兄弟义气更高效。 李曼君把身前男人上下打量一遍，「你这还一套套的。」 「那当然，我虽然没上过学，但我也看书的。」赵勇嘚瑟道。 李曼君突然想起来，好久没见他在家里背单词，疑惑问：「英语补习班你还上不上？」 赵勇神情一怔，弯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新闻，「外教老师回国了。」 「那就是没有继续学？」李曼君追问：「你学的时间也不短了，现在是什么水平？要不要我帮你练习？」 「没事，我有小抄本，要用的时候直接拿出来看看就行。」赵勇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天晓得背单词有多难，他这脑子可能是真的年纪上来了，不是很好使。 李曼君起身去拿英语补习班发的辅材，赵勇的东西放在哪里她一清二楚，进书房一找就找到，拿出来，夫妻两坐在沙发上，翻开第一页就要练习。 赵勇心里直突突，举手投降，坦白道：「好久没复习，我忘了。」 说着就掏出了他之前随意丢在文件包里，纸张外壳都已泛黄的小抄本。 李曼君好奇凑上去一看，全是中文音译。 「难怪呢，我说你的音准怎么一直奇奇怪怪的。」原来说的全是中文！ 赵勇尴尬一笑，僵硬坐着，像是个等待老师批评的差生。 217 木马木马 李曼君无奈摇头，“算了，今天放过你。” “那你怎么还把课本打开？”赵勇紧张看着她翻书的动作。 李曼君认真道：“你陪我预习一下，我出国的签证已经办好了，下个月月初我要去日本竞标，会议上全程使用英文，我怕我到时候听不懂别人说什么。” 赵勇诧异道：“你这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 不对。 “你要出国，我和年年怎么办？”男人焦急问。 李曼君几次想要开始口语练习都被他打断，耐心耗光，没好气道：“没我你们活不了？” 赵勇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对啊，没你我怎么活。” 李曼君：“......” 这算不算初代土味情话？ 赵勇看她呆愣愣的表情，觉得可爱到爆炸，哪里还有心思学习。 “走，咱们去房间细说。”赵勇站起身，长手伸过来，把课本从她手中抽出随手丢在沙发上，拉起她就往卧室走。 李曼君皱着脸，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你发什么癫。” 就是发癫了，一天天的学习学习学习，不给差生留活路！ 赵勇一把将老婆抱起，房门关死反锁。 “赵勇你属狗啊......” 声音从房间透出，时隐时现，起来接水的周姐浑身一僵，随即“啧啧啧”狂摇头，飞快喝完水，熘了熘了。 ....... 进入十一月，榕城的老百姓总算感受到了寒意。 家里开了空调，但怕孩子冻着，周姐还是给她加了一套厚毛衣。 圆滚滚的小丫头现在更显得圆润，李曼君感觉女儿几乎是滚过来的，“冬”一下撞到自己心口上，好险没咳血。 “撞疼妈妈了。”赵勇忙把孩子拎开，打开衣柜给老婆找保暖的大衣。 “穿这个吧，你穿浅色特别有气质。”他拿了一件浅蓝色的羊绒大衣出来。 金色的大扣子配蓝色大衣，港风复古。 年年也要给妈妈挑选搭配，努力踮起脚尖，指着梳妆台上的配饰，“这个、妈妈、这个！” “蓝色的吗？”李曼君把女儿抱起来，方便她指。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女俩就热衷起给她搭配着装。 有时候搭配得很有默契，整体很不错，但偶尔也会出现灾难配色。 但能怎么办呢，自己的老公和女儿，只能宠着呗。 每一次，只要是父女俩搭配的，李曼君都会穿出去，一次都没打击两人的积极性。 她觉得这也是一种特别的幸福。 如果真的很丑，办公室里还有备用的工作套装。 幸好，今天女儿没有选她最喜欢的紫色，而是给她选了一对金色圆片耳钉。 李曼君自己找一件高领白毛衣和黑色西裤，配蓝色大衣和金色饰品，在镜子前照了照，不错，挺好看。 “妈妈，拜~” 年年现在好像又懂事了点，不再追着妈妈上班，每天早上看到妈妈穿鞋，就会站在旁边看着她，挥挥小手，跟妈妈说再见。 李曼君亲亲女儿的小脸，又指指自己的脸颊。 年年开心的抱住妈妈的脸，“木马”一大口！ “走吧。”赵勇一身灰色风衣，走路带风。 年年也给爸爸木马一大口，乖巧站在门边，目送爸爸妈妈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她就转身跟周姐说：“走。” 这是跟她说，爸爸妈妈走啦的意思，圆乎乎的小脸上有一点失落。 周姐关好门，就会抱起她哄：“等墙上的钟转到下面，爸爸妈妈就回来咯。” 年年重重点头，“嗯嗯！” 今天宝宝也没有哭呢。 小手竖起大拇指，自己夸自己，“年年，棒！” 周姐被可爱到，小姑娘是她见过最乖巧的娃娃。 地下停车场里，李曼君和赵勇一起从电梯里走出来，一个朝左，一个朝右，一人上了一辆车。 李曼君买车了，一口气买两台，一台留在公司公用，一台自用。 王大胜和李薇龙浩三个都没驾照，李曼君跟他们说：“都去学驾照，学费公司报销。” 正好这段时间没什么事，三人每天轮换着到回收站附近的驾校练车。 每次练完车回来，看到停在停车坪上的黑色桑塔纳，三人的脚步总是不由自主往那边走，摸一摸，看一看，暗暗较劲到底谁能第一个先开上它。 马上就要出国，李薇和龙浩，李曼君打算都叫上。 店里的事情王大胜现在一个人都可以胜任，留他看店就行，至于上门收废旧的业务，可以暂时停一停。 换源app】 现在回收站客源稳定，收货量一直保持着非常可观数据，已经步上正轨。 加上公司有自上门补贴，很多老客户家里有旧家电时，为了薅补贴，大老远都要骑自行车把东西送过来。 这也省了王大胜很多事。 第一次出国，龙浩和李薇很紧张，两人一人捧一本常用语词典，恶补英文。 李曼君把车停在自家的停车坪上，下车锁好门窗，顶着清晨的寒风一路小跑冲进店里。 出门时有多潇洒，此刻就有多狼狈。 “经理。” 龙浩和李薇抬头冲她打招呼。 李曼君颔首回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电暖炉打开，这才缓过来。 “今天我出门，路边田里的菜都结霜了，冷得要命。”李薇看李曼君瑟瑟发抖的样子，感同身受道。 李曼君搓搓手，看着窗外空空的院子，疑惑问：“王大胜呢？怎么没在店里。” “啊？经理您不知道吗？”龙浩惊讶的看李曼君一眼，说：“胜哥他妈住院了，挺严重的，今天请假陪他妈妈动手术，得过两天才回来。” 李曼君茫然，“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李薇解释道：“好像是突然发病住院，昨天胜哥走得很急，您刚好有事先回了，他跟我说的，我以为他后面有跟您打报告......” 李曼君真不知道，想问问，王大胜又没有电话。 “知道在那个医院吗？”李曼君问两人。 王大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得去看看。 龙浩回忆王大胜昨天离开前说的话，不是很确定的说：“好像是在市医院的内二科，六楼，具体病房就不知道了。” “行，我去看看，你们俩看好店。”叮嘱完，李曼君关好电暖炉，屁股刚坐热，起身又走了。 龙浩和李薇面面相觑，下班后他们是不是也要去探望一下？ 218 钟雪莉夫妇 李曼君开车来到医院，在护士站打听到王大胜母亲的病房号，来到病房里。 到了门前，才想起来来得匆忙，两手空空。 不过还没等她退出去，提着保温瓶的外出打水的王大胜已经看见她。 “经理？您怎么来了？”王大胜有点慌，解释道：“等我爸下午过来我就回店里，我妈早上刚做完手术，我爸他身体不好陪了一晚上，现在才回去，我......” 李曼君无奈笑道：“我不是来抓你回去上班的，听说你母亲住院了，我过来看一下，手术已经完成了吗？情况怎么样？如果需要帮忙的，你开口。” 王大胜听见这话，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尴尬的看着李曼君，带她来到病房前。 】 “手术还行，是急性阑尾炎，割掉了阑尾就好了，医生说就是个小手术。” 王大胜母亲还在病床上睡着，不过没睡沉，听见人声虚弱睁开眼睛，见到李曼君，有点茫然。 王大胜忙跟母亲解释，平常说话更吼出来似的壮汉，现在语气温柔得让人不敢相信。 “妈，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李经理，人很好，知道您住院，特意过来看看您。” 李曼君笑着打招呼，“阿姨您好啊，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谢谢经理关心。”王大胜母亲笑着应。 她想坐起来，让王大胜把床摇高，李曼君忙冲王大胜摇头， “阿姨刚动完手术需要休息，我就是过来看看，现在见阿姨状态不错，我就放心了，店里还有工作，我得回去了。” “这就走呀，坐会儿吧李经理。”王大胜母亲热情挽留，不停给儿子使眼色，别失礼，把人留一会儿。 王大胜冲母亲笑，“妈，李经理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就别耽误经理的工作了。” “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医院我有朋友在，我一会儿跟朋友说一声，您这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说，尽量给您安排。” 王大胜母亲哎哎应着，也怕真耽误李曼君的工作，不再挽留，让王大胜去送送。 王大胜颔首答应，不过还是先把热水倒好，喂母亲吃完药，才转身去送李曼君。 “我带你去找霍医生，你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说。”李曼君对王大胜叮嘱道。 王大胜还以为她刚刚就是说一下客气话，没想到是真的要带自己去找医院熟人帮忙，当下心中无比感激。 “我爸身体比较差，不能熬夜，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加钱给我妈换个单间，这样我爸夜里也好照顾她，能眯一会儿。” 这样有父亲帮忙照看母亲，他才放心回到店里上班。 况且王大胜也知道李曼君这几天就要出差，公司员工全部跟着去，没有人看店不行。 李曼君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这次你母亲住院的床位费，公司给你报销。” 不过单间确实不好弄，还得先去问一下霍医生。 这位霍医生，就是上次给李曼君爷爷看腿的医生，赵勇朋友的朋友。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也很熟了。 骨科没有内科那么忙，李曼君带着王大胜到的时候霍医生刚巧查完房回来。 “单间没问题，这边下午刚好有一间要空出来，我让护士给你们安排。”霍医生爽朗笑道。 王大胜欣喜道谢，转头跟李曼君保证自己明天就能回到店里照常工作。 “不急，还有四五天呢，你先把母亲照顾好。”李曼君冲他微微一笑，上车离去。 王大胜简直不知道要如何感谢才好，回到病房，把换到单间病房的好消息告诉母亲，母亲直叹：“你们经理人好啊，你得给人家好好干知道吗？” “嗯嗯！”王大胜重重点头。 李曼君说了不急着回到工作岗位，但王大胜第二天就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他就在店里把午饭坐好给父母送去。 李曼君跟着他一起，又到医院探望了一次。这次早有准备，带上了提前买好的果篮和一些补品。 这关怀，比单位里的都要暖心，李曼君要走时，二老拉着她的手一直挽留，硬是塞了一个削好的苹果才放她走。 这般热情把李曼君吓到，吃完苹果走出病房后，长呼了一口气。 王大胜走出来要送她，李曼君忙摆手：“你快回去吧，不用送我，市医院的路我比你还熟悉。” 王大胜挠头憨笑，听话的目送她离开楼层，这才转身回去照顾父母，安排好了他下午还要回店里呢。 李曼君快步下楼来到一楼大厅，正要往出口走，忽然看见两道熟悉身影走了进来。 “钟雪莉！”李曼君惊讶的喊了一声。 对方抬头看过来，面露惊讶，“李曼君？你怎么在医院？” “我店里员工母亲住院，我过来看望一下，你们呢？”李曼君走过来，抬手跟路盛名打招呼，“路领导，好久不见。” “你又开我玩笑了。”路盛名无奈颔首，领导这个词从李曼君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点阴阳怪气。 路盛名看向妻子，“我先去挂号，你们俩聊。” 钟雪莉点点头，拉着李曼君来到一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可能怀孕了。” 李曼君惊讶的看向她的肚子，钟雪莉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把她的头掰回来，“还没确定。” 李曼君没忍住笑出声，打趣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半个月前。”钟雪莉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别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可爱啊。”李曼君乐道。 就钟雪莉这御姐外形，难得看到她露出娇羞的小女人姿态，这不得多看两眼？ 钟雪莉哼她一声，见路盛名在前边挥手，交代道：“你出差回来别忘了给我带录像素材，我先过去了，知道你是大忙人，你快走吧。” 李曼君噗嗤一笑，“我哪有您忙啊钟大设计师。” “好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钟雪莉看着她无奈一叹，这才朝老公走去。 李曼君看着夫妻二人，郎才女貌，这要是有个孩子，肯定长得超级好看。 219 不体面 接下来三天，李曼君很早就出门去学校上课，傍晚才回家。 到家就收拾要出国用的东西，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把课程连续上完，都没来得及休息半天就拖上行李，连夜赶往机场。 从榕城到东市机场，三四个小时车程。 公司里目前只有李曼君有驾照，所以她还得当司机。 幸好年轻，底子不错，倒也没觉得疲倦，三人顺利按时抵达机场。 上飞机前，李曼君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赵勇老早就抱着女儿在电话前等她来电，铃声一响，年年蹭一下挺起小脑袋。 赵勇拿起电话，开了免提。 “我要上飞机了，年年睡了吗？” 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听见自己名字被叫，年年立马踩着爸爸的腿趴在电话台子上大声喊：“妈！” “宝宝还没睡呀？”李曼君的语气瞬间柔和下来。 年年努力的挤出一个音节，“不！” 赵勇关心问：“一路上还顺利吗？晚饭吃了没有？晚上冷，带的毯子你先拿出来放在随身包里，冷的时候随时可以用。” “知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时间很晚了，你带着年年早点睡，小孩子熬夜长不高的。” “对了，要是你那边工作忙，你就给妈打电话，我已经跟她说好了，可以帮忙过来带年年。” 赵勇心想，丈母娘何止是愿意过来帮忙，妻子一开口，立马清理店内库存，恨不得直接把年年带到石楠镇专门带她。 至于赚钱，这钱哪里有赚得完的。但孩子长大就这么两三年，过了就无法弥补了。 王晓娟不止一次劝李曼君在家自己带孩子，心疼她外孙女天天跟保姆待在一起，怕孩子以后不亲妈妈。 李曼君每次都只能无语的翻白眼。 “年年亲妈妈一下。”李曼君对着电话哄。 电话里很快传来“么”的一声，虽然看不见，但她都能想象到女儿噘嘴亲电话听筒时的可爱模样。 广播声传来，李曼君忙道：“行了，不说了，准备进去了。” “好，注意保温。”赵勇不放心的叮嘱。 电话挂断，听筒里传来都都都的忙音，赵勇把女儿抱起来，挂好电话，带着该睡觉的小丫头回房间哄睡。 只是这个活儿平常不是周姐在做就是李曼君，赵勇下班还有应酬，到家时年年早已进入梦乡。 爸爸哄睡，对年年来说很新奇，大眼睛咕噜噜转，盯着爸爸，无比清醒。 周姐偷偷来看了两回，小声问：“要不我来吧？” 赵勇顿觉受到了挑衅，倔强摆手，“不用，周姐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周姐只能担忧的看一眼还坐在床边的年年，关门退出去。 赵勇打了个哈欠，拿起另外一本画本，把女儿楼到身前，“来，爸爸再给年年讲一个乌鸦喝水的故事.......”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年年扭头不解的打量爸爸一点一点的脑袋，说好给宝宝讲故事，怎么爸爸先睡着了呢？ ....... 经过六小时的长途飞行，李曼君一行人抵达目的地。 龙浩提前联系好的翻译举着接机牌，在出口等候。 翻译是一名华裔，父母辈都是移民华侨，从小在日本长大，精通日、中、英三国语言，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为外商做翻译。 专业的翻译，价格也高，按天计费，一天一百元人民币。 跟大陆那边的居民工资相比，一天当人家半个月。 但和本地价格相比，只是正常水平。 一下飞机，看到机场直通的电车轨道，李曼君有种踏入两千年时代的错觉。 “这是火车？”李薇惊讶的小声问：“第一次见到把火车开进机场里的，外国都这么发达了吗？” 龙浩暗暗咋舌，不太确定的纠正李薇，“人家这叫有轨电车，很早就有了。” 】 翻译好奇的问：“国内还没有电车吗？” 自从和父母移民到这，他们就没有再回过故乡，对故乡的记忆已经很遥远，只记得，那个时候的故乡很落后，到处是黄泥路。 李薇和龙浩摇头，他们还没在国内见过这种交通方式。 “那乡镇都通电了吗？”翻译又好奇问。 龙浩答道：“电肯定通了啊。” 李薇弱弱补充：“有些偏远地区还在搭建，不过过几年就有电了，很快的。” 翻译很惊讶，“现在还有人没用上电吗？这里的乡下都通电车了，设施很完善的。” 李薇尴尬点头，轻声感叹：“原来发达国家这么发达啊。” 没有走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国家发展居然差了别人这么一大截。 “倒也不必这么羡慕，很快咱们也会有的，还会比这更好呢。”李曼君眼睛里闪着光，给二人注入一剂强心针。 翻译礼貌笑笑，觉得这只是自我安慰。 差不多半个世纪的差距，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追上来的。 还比这更好，那更是不可能！ 不过对方是顾客，他只能客气安慰他们一下，“会的，加油。” 翻译带领他们到主办方公司选定的酒店下榻，环境还不错。 但当三人出去打听，得知其他几个对手公司住的全是总统套房后，心齐齐一沉。 “太过分了！凭什么他们是总统套房我们只是普通高级房？” 龙浩不爽的跟翻译抱怨，让他帮忙去跟主办方沟通，询问原因。 翻译也没想到房间规格居然不一样，但还是下意识觉得这边的酒店服务这么好，不会出这种问题，试探道： “有没有可能你们听错了。” 毕竟语言不通，双方表述不准确，导致了错误的信息传递。 龙浩无语的看着这个花大钱请来的翻译，“总统的单词和普通的单词是一个词吗？” 翻译见状，抬手示意他们先消消气，让他去问一问酒店前台。 结果，前台回馈的理由是：套房没有了，所以才给李曼君他们安排普通高级客房。 翻译无奈道：“只是一间房间而已，算了吧，闹起来不体面。” 不体面三个字，卡住了龙浩和李薇的喉咙，皱眉看向一直在检查竞标书的李曼君。 “经理，要不就算了？” 李曼君头也不抬的说：“人家说没有你们就信，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龙浩眼睛一亮，对呀！ 220 不要道德 主办方找的酒店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 出入这种高档酒店的人，非富即贵，要么是来谈生意的，要么就是有钱有闲过来旅游。 不差钱，选择总统套房的人很多。 想知道酒店是不是真没有总统套房，守在酒店前台对面的大厅里看看就能知道。 只要前台开出一间总统套房，谎言自然瓦解。 李薇买了三杯咖啡，和龙浩一起带着翻译在大厅坐了下来，眼睛紧紧盯着前台。 别跟她说还有vip通道，不一定能看见全部的客人，她刚刚找保洁阿姨问过了，不管是不是vip，都得先到前台做登记。 而辨认总统套房的方法也很简单，就看是不是顶层楼层就行。 龙浩毕竟是跑业务的，脸皮厚，时不时到前台转一圈，瞄一眼。 全程没有任何技巧，只靠一双眼睛，居然就看见前台开出去一件总统套房。 龙浩立马招呼李薇和翻译，三人围上来质问，酒店前台还很强硬的说对方是提前预定的。 虽然理由牵强，但也没有直接证据。 于是，李薇和龙浩两人一左一右守在前台盯着，在前台尴尬又心虚的神情中，看着她现开了一间总统套房。 翻译目睹全程，惊讶之余，突然觉得，这个绿曼公司的员工有点不好惹。 有理有据，谎言被当场戳破，双方吵了起来，李薇声音最大，完全豁出去了，操着一口不熟练的外语，把酒店经理骂得狗血淋头。 如此战斗力，让后面被主办方负责人叫下楼来的李曼君都惊讶了一瞬。 但很快，她就冲李薇暗暗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后面的事情解决起来就很快了，主办方这边的人亲自过来道歉，说是安排上的小失误，并马上给三人升级了房间，还准备了小礼品。 事后李薇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气愤吐槽：“这人果然还是要强硬些，才能不让人欺负了去！” “对，还得不要脸。”李曼君补充道：“别人抓着你的道德感，你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所以，咱们要没有道德吗？”李薇这话问出，自己都笑了。 李曼君也笑了。 笑着笑着，再也笑不出来。 回想曾经自己在世界各国的礼遇，再看现在受到的轻视，真是让人唏嘘。 竞标会如期进行，但因为酒店大厅那一闹，各家公司都对绿曼这家公司有了一定认知。不好惹，不要面子，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竞标会以公开竞标的方式进行，当场出价，当场确立。 李曼君有两千万的底气，却装出了一个亿的气势，加上酒店大堂那一闹，对手们都盯她盯得紧。 前面几轮李曼君一直没出价，她一直在等，等着他们把实力暴露出来。 最后场上竞标的只剩下两家公司，最高报价的一千五百万。 李曼君等了一会儿，其中一家以一千六百万的价格，pk掉了对手。 但所有人都知道，绿曼还没出价。 主持人看向李曼君，开始三遍倒计时。 李曼君给李薇使了个眼色，李薇第一次举起竞标牌，报数：“一千七百万！” 主持人神情一动，重新报价倒计时，“绿曼环保公司出价一千七百万第一次.......” 】 对手西印公司恶狠狠的眼神扫了过来，咬牙举起牌子，“一千七百五十万！” 李薇澹定举起牌子，“一千八百万。” 李曼君打开随身带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发出一声闲适的喟叹。 这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人感觉她的实力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主持人故意加大了声调，“绿曼环保公司一千八百万第一次！” “绿曼环保公司出价一千八百万第二次！” 西印公司的主事人亲自举起牌子，激动的站了起来，看着李曼君挑衅似的喊：“一千九百万！” 李薇暗暗咽了口口水，对面好凶勐。 李曼君放下保温杯，也站了起来，接过李薇手中加价牌，看着对面，微笑说：“两千万。” 她豁出去了！ 对面公司的主事人脸色大变，身旁同事都不敢再加价，劝他算了，他们已经没钱叫价。 “绿曼环保公司出价两千万第三次，成交！” 主持人“冬”的敲下锤子，一锤定音。 龙浩和李薇欢呼起身，激动的击了个掌，“太好了，咱们赢了！” 其他公司上前客气的说着恭喜，李曼君微笑握手回应。 只有西印公司的人，冲他们气鼓鼓哼了一声，满脸颓丧。 两千万，这只是三年进口洋垃圾的资格，以及第一年进口垃圾的定金，至于具体垃圾类目的价格，还有另外一份价格表，年末清算，多退少补。 一下子积压两千万的资金在东洋公司手里，这对任何一家公司来说，都不算一条平等条约。 奈何人家这方面分类确实做得好，目前全球垃圾分类公司都没有比他们做得更优秀的。 没有选择，就意味着一家独大，主动权被人家掌握在手中，二梯队公司根本没得选。 李曼君也不打算第一年就能盈利，她要的是三年独家进口资格，以及东洋公司的整个管理模式。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她这个门外汉想要真正踏入这个行业，只能先从模彷开始。 合同签署完毕，李曼君把自己和绿曼公司的名字都留在了这份跨国合同上。 东洋公司许诺，从次年一月开始就给绿曼公司发货，让她们做好接航工作。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加上十二月还有一个半月时间留给李曼君去准备。 时间紧任务重，得抓紧时间回国联系码头、仓库、运输。 但李曼君之前答应了员工竞标成功后，就带他们感受当地美景美食。 于是，让翻译变成导游，带自己三人好好在当地玩了三天。 李薇一直想去富士山看雪，翻译遗憾的告诉她，距离太远，来不及，倒是可以带他们到当地乡下的温泉旅馆放松一下。 李薇略感遗憾，但翻译这个安排也不错，笑着说：“那也行。” 男女分浴，龙浩和翻译在男池，李曼君和李薇在女池，两人点一壶酒，一边泡温泉一边看远处白雾弥漫的山，疲惫的身躯完全放松下来。 221 焚烧发电厂 回国前，李曼君带着龙浩、李薇，去了一趟东洋公司本部，参观学习。 东洋公司在垃圾分类处理回收利用上，已经发展得很成熟。 他们单独建立自己的焚烧发电厂，利用垃圾焚烧的热能来发电，每年卖电的收入非常可观，既利用了废能，还创造了新的价值。 不过东洋公司的员工遗憾说：“焚烧发电会产生大量的废气，这些气体对周围村庄造成了许多困扰，所以，再过一年，这座焚烧发电厂将会关闭，我们公司打算转投清洁能源方向。” 这也是他们公司今年为什么会对全世界回收公司发出竞标邀请函的原因。 焚烧发电厂关闭，大量废料无法处理，只能选择出口。 因为焚烧厂一停，整条废品筛选链条也会中断，所以交给绿曼公司的垃圾全是一级废料，至于绿曼筛选完后，剩余的三级废料会如何处理，就于他们公司无关了。 怎么说呢，李曼君公司在获取利益回报的同时，也给国内整体环境带来了负担。 只是说现在国内还可以承受这样的负担，所以国家才会允许洋垃圾进口。 说到底，还是整体实力的稍微落后，所以什么活我们都接。 而这，也是发展路上无法直跃过去的山峰，我们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把它翻越过去，弯道超车，才能追赶上发达国家。 李曼君看着不远处冒着滚滚浓烟，高耸入云的烟囱，好奇问： “据我所知，你们发电厂这套设备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投入使用，到现在刚好十年整。” 东洋公司员工颔首，“是啊，一开始设计时，计划是可使用三十年，没想到才过了十年，它就要停下来。” 所以，这套设备其实还可以再使用二十年！ 李曼君心脏跳快了两个节拍，压着心中疯狂生长的贪念，试探问： “那发电厂停下之后，这套设备就这样放在这里吗？” “大概率会处理掉吧，卖给其他需要的环保公司，或者是发电厂。” 听见这话，李曼君心头更热，“我能好奇的问一下，这全套二手设备要多少钱吗？” 对方摇摇头，表示现在还不清楚，只告诉了李曼君这套设备最初的设计建设成本，大概是三千万。 毕竟只是一个小型焚烧发电厂，和那些动辄上亿的大型发电基地相比，它还是迷你很多。 不过他们这套设备发电率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左右，每处理一吨垃圾就能发大概400度电。在普遍还是百分之十的发电率中，属于佼佼者。 并且国内焚烧发电厂还有政府补贴，所以建设发电厂，利润空间非常大。 李曼君馋了。 但她没有钱。 只能依依不舍多看那高高的烟囱几眼，带着暗藏在心中的野心，搭上回国航班。 离开半个月的时间，再次踏上熟悉的土地，听着周围熟悉的语言，闻着周遭亲切的空气，李曼君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但接下来的挑战，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感慨。 在东市机场落地，来到停车场把车取出来，李曼君直接带着龙浩和李薇奔向东市港口码头。 码头上有很多家公司，可以提供接航、下货、仓储、运输的业务。 李曼君一个外地人，想在短时间内挑选到一家价格合适，实力水平也高的仓储公司，很难。 况且现在也不像是后世那么方便，什么都可以在网上搜索，这无疑又增加了李曼君一行人的难度。 李曼君和两个员工分开行动，花了三天时间调查，结果更是一团乱。 报价乱、公司乱、就连员工也是乱的。 龙浩和李薇分别遇到了同一个业务员，但这位业务员给他们推荐的都不是同一家公司。 这就算了，更离谱的是，业务员带两人过去看的仓库也不属于他说的那两家公司中任何一所。 龙浩和李薇疲惫的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李曼君，得摇人。 道理李曼君都懂，问题是，摇谁呢？ 晚饭后，李曼君躺在酒店大床上，一边听着老公的电话，一边翻自己的电话薄找人。 “你还不回来吗？”赵勇有些无奈的问。 “时间太紧，马上又是年关了，到时候你也知道的，商家都关门回家过年去了，我现在不赶紧把仓储问题弄下来，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东洋公司包了航运费，可没给她包停泊费用，那么大的货船停在码头上，每天都要收钱的。 “这么紧张吗？今年不是二月才过年。”赵勇不信邪，差遣坐在自己鞋面上敦实的女儿，让她帮忙把电视柜上的小日历拿过来。 年年“啊？”的歪了歪头，赵勇又指一遍日历，小家伙这才反应过来，蹭一下站起，很积极的跑过去把日历给爸爸拿过来。 日历一翻，现在是十一月底，还有一个十二月和一整个一月。 93年的年夜饭是阳历1994年2月9号，赵勇松口气，“两个月时间呢，你别太紧张。” 他记得她之前拿下竞标时，打国际长途过来跟自己说的就是年后东洋公司才发货。 但是，赵勇显然忘了并不是全世界的人类都过春节。 李曼君无奈道：“人家说的年后是阳历，又不是咱们的农历，不是所有人都过春节看春晚。” “啊？”赵勇诧异：“原来就咱们过春节吗？” 李曼君没忍住笑起来，“对呀，人家新年都是元旦那天。” 赵勇啧啧两声，又涨知识了。 “对了，你这一下子把家底都花光，还有钱租仓库请人吗？”赵勇担忧问。 李曼君肉疼的“嘶”了一声，对着电话讲：“年后你找邱总催催？” “行，我问问看，不过一下子他要拿出一百万也不容易，如果你急用，先还一部分。”赵勇商量道。 李曼君嗯了一声，“行，有个二三十万也够了，店里流水还走着，人工费倒是足够。” 这年头，最便宜的居然是人工费。 赵勇把女儿抱到膝上，让她跟妈妈说话。 这大半个月没见到妈妈，年年竟也没哭，就是更粘着特意过来照顾她的外婆了，晚上睡觉不要周姐不要爸爸，只要外婆。 王晓娟心里美滋滋，外孙跟她亲呢。 222 选品 赵勇扫一眼厨房，年年闹着要吃粉色的汤圆，丈母娘拉上周姐，两人蹲那正研究怎么让汤圆变颜色。 有求必应的偏宠，小丫头不跟外婆亲就怪了。 年年对着电话湖了一嘴口水，把电话当成妈妈亲，李曼君听见电话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妈妈，亲。”心里又软又酸。 放下手中电话簿，跟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又问赵勇：“妈在家你还习惯吧？” “还行。”赵勇笑道：“我挺好的，就是......” 往膝上看一眼，小丫头抓着日历就开始撕，现在被外婆溺爱得有点无法无天了。 但他不好说，只能发现的时候自己出手纠正。 一把拿下小丫头手里要被撕烂的日历，板起脸，“不许乱撕东西。” 小丫头哼的瞪他一眼，从膝盖上滑下去，一颠一颠朝厨房跑去，找外婆告状。 “你女儿现在有了尚方宝剑，可不好管了。”赵勇小声对着电话说道。 打小报告谁不会呢！ 李曼君揉揉眉心，这就是她不同意让亲妈过来帮忙带孩子的原因。 “你严厉一点，这小丫头吃硬不吃软。”李曼君叮嘱道。 赵勇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早点回来，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对了，现在一切进展还顺利吗？” 李曼君不想传播焦虑，况且东市不是榕城，赵勇也帮不上，笑着说：“还可以。” “对了，周大宝又往家里寄了一堆东西，都是些女人用的玩意，我给你放化妆桌下面，回来你自己拆。” 赵勇又补充，“他让我转告你，记得给他反馈，觉得好用的到你们工作室推一下。” 不得不说，周大宝这招是真的高，他公司这些东西一般人消费不起，sherry的客户又都是高端贵妇，工作室把那些东西随便摆在门店里，前来定制衣服的客人觉得不错，顺手就拿走了，掏钱那是眼也不眨。 并且门店也不是白放，能拿到一部分提成。 李曼君原先不爱干这事，嫌麻烦。 但周大宝脸皮厚，一次两次的往家里寄东西，她拿人手软，后续认真体验，挑选出合适的品类放在服装门店里，误打误撞提高了用户体验感。 毕竟客人们买到手的东西，就是筛选过的精品，节省了她们很多选品时间。 最受欢迎的是香水香薰和微科技产品，进口东西本来就有点装逼的意思，价格标签一贴，随便一个1888、2999，顾客不但不嫌贵，还觉得不够贵。 在赵勇看来，这些顾客全是冤大头，几千块买什么不好，买一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是快速消耗品，毫无性价比。 李曼君好笑道：“人家买的就是贵，不贵还不要呢。” 贵是一道门槛，区别普通人和贵妇最简单的门槛。 “有钱人就喜欢这种调调。”李曼君思索片刻，玩笑说：“要的就是性价比极低。” 】 赵勇心道就是冤大头，抬眼看墙上挂钟，时间不早了，温声叮嘱：“你别忙了，先睡吧，好好休息，别累坏了。” “知道，你也是，晚安。”李曼君对着听筒，么的亲了一口。 响亮的声音传入耳中，赵勇心底一暖，思念蔓延开来，想着冷冰冰的大床，忍不住再次催促：“老婆，你快点回来吧。” 他想她想得心都快要揪在一起了。 李曼君甜滋滋“嗯”的应下，她也很想他和女儿，出差真是折磨人。 挂断电话，收拾床上资料，关掉床头台灯，躺下准备睡觉的时候，李曼君突然又坐了起来。 对了，她可以找周大宝！ 他公司做的就是进口洋货，这码头的事他肯定有所了解。 想着自己免费给周大宝当选品人，李曼君毫不客气，选择立刻给他打电话。 大晚上接到电话的周大宝吓一跳，李曼君听他急促的语气，玩笑问： “你干什么亏心事了？” 周大宝在昏暗的客厅里翻了个大白眼，随即又冲靠在房门口，满眼审视怀疑的老婆小声说：“是李经理，李曼君你知道的。” 对方这才哼一声，转身回房间。 这大半夜的，她还以为是外头的莺莺燕燕呢。 周大宝拍拍胸膛，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疑惑问：“什么急事？”这大半夜还打个电话来，差点就要跪搓衣板了。 李曼君憋着笑，“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这明显有鬼啊。” 不过玩笑归玩笑，正经事也不能落下。 李曼君把自己在东市的情况告诉周大宝，问他有没有认识的靠谱仓储公司。 她还真问对人了，周大宝在公司里就是对接这块儿的，怕屋里老婆等得及，飞快说出一串联系方式，李曼君抄都抄不快。 “你不能说慢点啊，赶着投胎去！”李曼君没好气。 周大宝有点憷她，只能耐着性子，夹着声音又重复一遍。 “行了，挂了。”联系方式到手，李曼君啪就挂了电话。 周大宝：感情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心头大事有了头绪，李曼君睡了个好觉。 清早起来，收拾清爽，立马带上李薇和龙浩前往码头，把周大宝推荐的两家仓储公司都看一遍，当天下午就敲定了仓储。 这件事办成，李曼君手里的现金基本花干净了。 又在东市停留一天签署合约，确定细节，十一月三十号这天，离家二十一天的李曼君终于回到家。 李曼君打开门走进家门时，坐在地上玩橡皮泥，把地板弄得脏兮兮的年年抬起头来，看了她好久，才惊喜的喊：“妈？！” 李曼君眼睛微涩，再回来晚几天，女儿怕是都不认识妈妈了。 听见动静的王晓娟从客卧里走出来，激动笑道：“回啦，累不累？冷不冷？饿了吗？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不饿，一会儿直接吃完饭吧。”李曼君放下行李，一边冲母亲点点头，一边走到年年面前，把迫不及待伸出手来要抱抱的女儿抱起来，亲昵的蹭一蹭小脸蛋，“有没有想妈妈呀？” 年年点点小脑袋，抱着妈妈脖子不撒手，“想～” 周姐笑着问：“赵总还不知道您回来了吧？” 要不然走进家门的人肯定不会是李曼君一个，赵总再忙也会去接老婆的。 李曼君眨了眨眼，“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周姐和王晓娟对视一眼，腻得嘞~ 223 铁片蝴蝶 开锁推开门，赵勇立马感觉到家里与众不同的氛围。 女儿并没有坐在餐厅地板上玩玩具，丈母娘也没有守在女儿身边陪她玩，就连总待在厨房里的周姐也不在厨房。 视线转向客厅，原来所有人都在那呢。 等等！ 怎么李曼君也在？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赵勇压着内心狂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上表情因为克制反而显得严肃。 李曼君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冲他笑，一如往常，“刚刚到没多久。” 周姐拍拍屁股站起身，“人齐了，那我去准备晚饭啦。” 王晓娟也抱起外孙女，哄她去她自己房间里玩。 眨眼间，客厅里只剩下李曼君一个人，还有站在进门厅那跟她大眼对小眼的高大男人。 赵勇嘴角幅度越翘越高，几个健步冲上前来，公文包一扔，一把将沙发上的人拉起来，拦腰抱住，抱得紧紧的。 “想我了吗？”李曼君靠在他耳边小声问。 男人侧身亲吻她的嘴角，一下不够，又亲了亲脸，浓黑的眼眸里盛满了她的身影，大掌轻抚着她的脸，为她别起脸颊旁的乱发。 “下次别走这么久了，行吗？”他声音低哑，嵴背够搂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她。 她不由得心中一动，嗯的轻点点头，“我尽力。” “我尽力是什么意思？”他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眼神微眯，透着危险的意味儿，“你下次还想去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眼神越来越迫人，李曼君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在意，不敢再逗，认真说道：“以后我们两个都要向对方保证，出差时长不能超过半个月，如果有特殊情况，再议。” 赵勇不答应，别说半个月，半天没见她他都觉得不行。 可他还能怎么办，选了个事业心的老婆，就只能吃点“苦”咯。 “开饭啦！”周姐“咳咳”咳嗽两声，提醒客厅里腻歪在一起的小夫妻注意自己。 李曼君牵起老公的手，“走吧，先吃饭。” 年年后知后觉爸爸妈妈今天都在家，情绪突然高涨，干了一大碗汤泡饭，喜得王晓娟直夸：“我们年年真是太乖啦！” 年年冲妈妈嘻嘻笑，到了睡觉的点，拉着妈妈的裤脚，拖她一块儿去浴室，指着浴缸兴奋说：“泡泡！” “好，今天跟妈妈一起泡澡澡。”李曼君笑着应下，放水带着小丫头一块儿泡了个舒舒服服方澡。 年年很快就跟妈妈重新熟悉起来，晚上也要跟着爸爸妈妈一起睡，整晚都抱着妈妈的胳膊，小脸枕在妈妈手臂上，软乎乎一团，看得人心都化了。 李曼君早上先醒来，看着紧挨自己的女儿，舍不得挪动，怕破坏了这一刻温馨的感觉。 赵勇长臂一伸，把妻子和女儿一块儿搂进怀里，在这腊月的寒冬早晨，一家三口依偎在温暖的被窝里，一块儿赖床。 直到王晓娟敲门喊吃早饭，在被窝里玩闹的一家三口才爬起来。 年年顶着和她爸同款硬粗发，脑袋炸得像只刺猬，跟在妈妈屁股后面，垫脚努力要照照镜子，瞧见镜子里炸毛的小可爱，像是知道是自己一般，哈哈笑。 “小傻瓜。”李曼君好笑轻喃。 赵勇换好衣服大步走过来，熟练拿起梳子和皮筋，几下就给炸毛的年年绑好两个小鬏。 让女儿转过来面对自己，打量一下，觉得有点单调，又拉开抽屉盒，取出两只银色蝴蝶，夹在头上。 年年最喜欢这对蝴蝶，薄铁片做的，蝴蝶一边两片翅膀，随着走动，会轻轻晃动，看起来像是真的在飞一样。 年年晃晃自己的小脑袋，用手摸摸头，自顾嘿嘿傻笑。 笑了一会儿，在爸爸的提醒下，拉拉妈妈裤子，让妈妈看自己漂亮不漂亮。 李曼君惊讶的看赵勇一眼，“你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 赵勇一脸得意，“有女儿的男人，哪个没有一双编发巧手！” 李曼君摆摆手，“这话可不对，你看林总家里两个女儿，也没见他会给女儿编发。” “所以，还是我家年年的爸爸比较厉害。”李曼君蹲下问女儿，“对吗乖宝？是不是爸爸最厉害了？” 年年转身，一把抱住爸爸的大腿，仰头冲爸爸笑，头上两对蝴蝶挥动着翅膀，灵动精致。 李曼君默默感叹，铁片蝴蝶，童年回忆。 被老婆和女儿一起夸，赵勇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还要努力装出澹然的模样，实在憋得辛苦。 抄起女儿的胳膊，带她去餐厅吃早餐，用以掩饰。 不过低头时，嘴角的幅度总是不受控制向上扬。 早餐吃完，李曼君就要出门，她今天得去学校一趟。 她和游响约好，要借对方的笔记回来抄，把落下的功课补上。 马上就是期末考，挂科就不妙了。 知道她一去学校就是一天，赵勇想多跟妻子待一会儿，自愿做司机，开车送她去学校。 “下午等我来接你。”赵勇叮嘱，怕她忘记了。 李曼君点点头说知道了，招手让他低下头。 赵勇不自在的看看四周，羊装不知她要做什么，主动把头低下，把脸靠过去。 意料之中的温热却没有落到脸上，唇上一暖，赵勇眼睛瞬间睁大，脖颈休一下红到耳尖，“草！你、你......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看就看呗。”李曼君满足的看着他羞赧的模样，耸耸肩，提上书包，快步走进校门。 赵勇抬起手背，从自己唇上抚过，不可思议的“哈”了一声，该死，又被她拿捏了！ “李曼君！” 身后传来呼喊声，李曼君停下脚步回头看，是游响。 天冷了，但她还是穿得那么火辣，上身一件红色高腰皮衣，内搭黑色加绒连衣超短裙，脚上穿着黑丝透肉的厚腿袜，配一双红色高筒靴。 李曼君看得愣了一下，这配色，这搭配，换个人穿就是灾难。 但游响凭一张脸，愣是把气质提了上来，走在清一色朴素简洁的校园里，回头率杠杠滴！ “刚刚门口送你的大帅哥是谁？”游响一把挽住李曼君的胳膊，暧昧的笑。 224 看电影 李曼君笑着回：“是我老公。” “你呢，笔记本带来了没有？” 游响嗤了她一声：“当然带了，不过看不出来，你和你老公孩子都有了，居然还能这么甜蜜。” 显然她刚刚看见了李曼君主动亲吻赵勇的画面，李曼君倒是不觉得羞涩，这本来就是人类正常情感表达，何况她们是合法夫妻，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 “你老公呢，我只听你提起过孩子，还没听你说起过他呢。”李曼君好奇问道。 游响微微一怔，“是吗，原来我没跟你说过？” “我老公和我在同一家酒店上班，他是大堂经理，我是前台客服人员，你呢？你做什么工作的？”游响也好奇问。 李曼君笑着道：“我说我捡垃圾的，你不会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对吧。” 游响下意识想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但看见李曼君认真的神情，还有嘴角那无奈的微笑，心头一惊，“真的？” 李曼君颔首，“千真万确，这次出差，我就是去进口洋垃圾的。” 游响顿时来了兴趣，她还第一次遇到像是李曼君这么年轻的“拾荒者”。 “捡垃圾很赚钱吗？我看你怎么都不像是捡垃的。”游响围着李曼君转了一圈，啧啧叹道：“你这可一点不像是能吃得起苦的。” 李曼君把自己双手摊开，游响这才发现，李曼君手指骨节比较大，并且手掌也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细嫩，指腹有一层薄茧，手背纹路也比较深。 但应该是她平时比较注意保养的缘故，所以只要不细看，基本不会注意到。 这确实是一双干活人的手，游响冲李曼君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佩服。 两人各自聊着自己工作的趣事，一起走进教室，开始上课。 课堂上，两人都很认真，李曼君课间时间拿着游响的笔记抄写，上课的时候就对着笔记听老师讲课，努力跟上同期同学们的进度。 下午还有两节课，中午李曼君和游响一块儿去食堂吃午饭，吃完直奔图书馆。 游响很喜欢看游戏，一看就忘我，还是李曼君及时提醒，两人下午的课才没迟到。 放学在校门口分开时，游响说：“下周轮到我白班，笔记你要是抄写好了，直接到我工作的酒店还给我吧，我请你喝下午茶。” 她眨了眨眼，特意道：“是酒店内部员工才有的，外面吃不到哦。” 李曼君拿出行程小本本翻了下时间表，下周三下午有空，“那就周三？” “好！”游响笑着挥挥手，打慢慢游离开。 李曼君收好笔记本，刚在路边站了半分钟，赵勇就到了。 “冷不冷？” 李曼君一上车，赵勇就塞过来一个热水袋，水温还是烫的，李曼君惊喜看他一眼，“冷。” “快暖和暖和。”他目视前方，嘴角微微翘起。 李曼君捧着热乎乎的热水袋，温热一直从手心暖到心底。 “咦？你怎么走这条路？”李曼君发现赵勇开车拐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跟回家的路完全相反，疑惑问道。 “今天咱们两个单独在外面吃，我已经跟妈打电话说过了，可以晚点再回家，吃完了再一起去看场电影。” 说着，他递过来两张崭新的电影票——《黄飞鸿2：男儿当自强》。 这部电影去年就上映了，赵勇一早就想看，但没在内地播。今年大陆影院引进，场场爆满。 “你什么时候买的？”李曼君新奇问。她发现她家这个老公，还是挺有生活情趣的。 她都没想到要去看电影。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没时间去关注影视娱乐，满心只想把公司做大做强，反倒忽略了很多生活的趣味儿。 “刚刚路过海洋公园，那边有黄牛在卖，我顺手买了两张，一看时间就是今天的，正好！”赵勇语气听起来有点小兴奋。 李曼君低头看着手里的票，年轻时候的李连杰确实有点帅气，是方正阳光的硬朗之美，比后世那些所谓的流量明星好看多了，眼神光特别亮，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出来。 还有女主角，也是美得大气艳丽，很有辨识度。人都爱美，这俊男美女的组合，李曼君也期待起来。 赵勇在电影院附近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夫妻两一起在附近小店里吃了晚饭，正好赶上电影放映时间。 “买爆米花。”李曼君拉了下赵勇的手，激动提醒道。 赵勇笑着牵起老婆的手来到柜台前，“一桶爆米花，两瓶热豆奶。” “一共三块钱。”售票员话不多，收了钱，熟练将爆米花盛出，又从热水桶里抽出两瓶豆奶，一并递过去。 夫妻两捧着电影小零食，一起走进电影院，齐齐被冻得一哆嗦。 大礼堂式的电影院，顶很高，视线很昏暗，玻璃窗户就算关上也呼呼漏风。 冰凉的黄颜色硬板椅，挨一下屁股都要弹一下。 赵勇庆幸，“幸好把热水袋带上了。”虽然已经变温，但先把板凳热一热都好过直接坐下一激灵。 现在的电影院就这个条件，李曼君还有点新鲜，毕竟从前只在年代剧里见过，她觉得现场氛围感还是挺不错的。 “听说港市那边的电影院都是软包靠椅，还有全场空调开放。”赵勇把手上东西递给老婆拿着，拿起热水袋弯腰把冷板凳捂一捂。 李曼君笑着说：“那等港市回归了，我们带上年年一起去看电影。” 赵勇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到时候女儿应该都六岁大了。 “行，都听你的，你来安排。” 隔壁来了一对年轻小情侣，见到赵勇和李曼君在用热水袋捂板凳，女生懊恼的瞪了男生一眼，“你看你，本来我都要带的，你非说不要，要不然现在我们也可以这么捂凳子。” 榕城电影院那冷板凳，是真的透心凉。 男生好声好气哄着女朋友，忙把脖子上围巾取下垫在女生的椅子上，女生立马露出幸福又娇羞的笑容。 李曼君和赵勇对视一眼，嘴角没忍住跟着扬起。 “行了，电影要开始了，走吧。”赵勇拿开已经没热气的热水袋，让老婆坐下。 他人糙，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虽冷，但不说。 225 不是一见钟情 李曼君出差回来了，王晓娟准备回石楠镇。 你还别说，在城里待久了，还怪想她那间小小的房子。 还有李大为，男人虽然没催，但这几天电话打得勤，开口就是问：“曼君回来了没有？” 王晓娟心里也惦记着老公，现在看女儿已经回家，收拾了下东西，让李曼君送自己回去。 “行，明天早上我送你，妈你记得叫我啊。”睡觉前，李曼君特意叮嘱道。她怕自己睡沉忘记了。 王晓娟的生物钟是早上六点钟就醒，这个时间点李曼君还在跟周公畅游天宫呢。 王晓娟怀抱着胖乎乎粉白白的外孙女，敷衍应了女儿一声，就问外孙女： “明天外婆就要走啦，年年会不会想外婆呀？” 她这话出口，李曼君已经来不及阻拦。 结果就是年年知道外婆要走，哇一声哭起来，把全家人都吓一跳。 不过最初心慌过后，李曼君眼尖发现女儿光打雷不下雨。 但这份对外婆的不舍之情，算是完美的表达出来。 干哭一会儿，人家又好了，做鬼脸逗全家大人开心。 王晓娟看着外孙女可爱的小模样，心中愈发不舍，“要不就让我带年年回镇上住两天？” 这可不行。李曼君无奈道：“给您享福您真是不会享，辛苦了这半个月，回去好好休息，店也不急着开，现在又不缺钱。” 这两年，王晓娟的小店生意红火，攒了不少钱，加上李大为稳定的铁饭碗，家里日常开销都大了很多，买肉买菜，还有各种零食，李建军都胖了。 王晓娟离开这天是周六，李曼君清早被她叫醒，不到六点半两人就开车出门，先到李建军学校接他，一块儿回石楠镇。 “你们学校伙食不错啊。”李曼君看着后视镜里脸上肉明显变多的弟弟，戏谑道。 青春期的少年开始注意形象，李曼君随口一句调侃，李建军凑上前来，对着后视镜照半天，担忧问： “妈，我胖很多吗？我感觉还行啊，我饭量也没涨，还是跟从前吃的一样多。” 王晓娟回头打量儿子，满意的点点头，没说胖，“男娃壮实些好，别听你姐瞎说，你这样就挺好。” 李曼君无语的撇了她妈一眼，您这个颜狗看我爸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晓娟乐呵呵的当看不见，叮嘱儿子多吃点，长身体呢。 李曼君扫一眼后视镜里弟弟越来越扎实的身板，心说还长呢，再长下去都要一米九了。 也不知道李建军这两年吃的什么，个子蹭蹭往上长，一转眼就高出一节，现在弟弟站在自己面前，李曼君都仰得脖子酸。 就是这学习，一点没见他涨。 “李建军，不是我说你啊，学习你得抓点紧了，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你别考个零蛋回家。”李曼君严肃叮嘱道。 提起学习李建军就头疼，皱着眉苦恼说：“姐，我也想学，可我就是学不进去，我看那书上写的字眼睛就晕。” 李曼君不听他叽歪，直接甩出钩子，“那你还想不想跟姐夫学开重型大卡了？” 要不是年纪还不达标，就凭李建军跟赵勇学了两个暑假的车，驾照都拿手里了。 学习上，李曼君一直觉得自家弟弟脑子不好使，但奇了怪了，学车这些他又挺灵光，赵勇都说他有开车的天赋。 “想啊，我当然想，姐夫都答应了我的！”提起车，李建军的头瞬间不疼了，激动道：“姐，放寒假的时候我能去姐夫公司玩吗？” 听姐夫说公司又采买了一批重卡，正好他可以去玩一下。 李曼君哼了一声：“之前你怎么答应你姐夫的？先把你期末成绩单考出来再说吧。” 但李曼君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这个钩子也钓不上李建军这条鱼了。 “学习上最难的是什么地方？要不要去上补习班，最后一年了，再不努力我看你上大学有点难。”李曼君是真的担心起来。 王晓娟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紧，忙转头叮嘱儿子：“听你姐问的了没有？到底哪里不会？说出来，没准你姐知道呢。” 家里两个女儿，学习上她还真没操心什么，原以为家里两个女孩上不了大学，没想到，一转眼，两个姑娘都成大学生了。 特别是李曼君，在王晓娟眼里，这个女儿努力又上进，说要就要，说干就干，原本没指望她能有什么出息，找个人安心嫁了，平平澹澹过一生。 谁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家里最出息那一个。要学历有学历，要事业有事业，家里老公还奋进恩爱，过成了她从前都不敢想的模样。 要说在家里谁说话最有分量，还得是李曼君。 李建军挠头拼命想了一下，最后无奈摇摇头，痛苦道：“姐，你上学的时候就没觉得书里那些字看起来让你头晕吗？” 他原本也想和二姐一样读理科，因为高考分数线比文科低。 但他高估了自己，这理科不是他想读就能读，物理模拟测试考四分你敢信？ 就这四分，还是瞎蒙写对了一道应用题答桉，老师才给的。 所以，他后面直接分到文科班。 原以为是解脱，万万没想到，文科更难，每天除了背就是背，什么矛盾统一、马克思的，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对了，还有数学，文科为什么也要学数学啊，我真的要疯了，老师天天就是因为所以的论证几个三角形，我哭了！” 李曼君挑了挑眉，啧啧两声：“李建军，你真的完蛋了，等寒假我给你报个补习班，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恶补一下！” 李建军委委屈屈的嗯嗯两声，听得出不来很不情愿去上补习班，但也不敢拒绝。 王晓娟无奈一叹，瞪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回学校给我少吃点，看你下巴都快变双层的了！” 李建军愕然的瞪大眼，“妈，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曼君不客气的哈哈笑出声来，“李建军，妈刚刚安慰你呢，你还真信。” “你自己想想，咱妈当初是怎么看上咱爸的？” 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见色起意！ 226 见一面少一面 出发早，抵达石楠镇时才八点半。 老婆不在家，李大为基本都是在单位食堂凑合，做饭他是不可能做饭的，他做的饭狗都不吃。 休息在家的时候要么出门去街上老王家吃碗粉，要么就顺一把吴阿姨家的白菜小葱，晚上回家下面吃。 王晓娟离开半个月，家里厨房简直没法看，李曼君站门口瞟一眼就受不了的皱起眉。 锅碗瓢盆全部用过，还都不洗，堆在水槽里，泡着水，酸臭味儿扑面而来。 这还罢了，好歹是堆在水槽里的，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台面，各种油污落在上面，一直不收拾，粘在台面上十分顽固，王晓娟拿起一块儿稍微没那么恶心的抹布试图擦拭，搓都搓不下来。 王晓娟当即气得骂娘，回头想找李大为训斥一番，人家上班去了，你说气不气。 “妈，还做饭吗？要不去外头凑合吃一顿算了。”李曼君弱弱试探。 王晓娟现在的情绪处在发飙边缘，她都不敢大声讲话。 李建军更是缩到沙发旁边，离得远远的，想打开电视看都犹豫着要不要打开，万一发出声响引来老妈的怒火，他会不会横死在石楠镇街头。 王晓娟深呼吸、再深呼吸，这才转头压着火对李曼君说：“到家了还去外头吃，你钱多烧得慌？” “和你弟去马街买点菜回来，我把这厨房收拾一下，吃了早饭再走。” 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王晓娟来时的路上就叮嘱李曼君在家吃完了早饭，去红星村一趟。 上次李老头出院她没去看，后面又忙着出国出差，这人都快要好全了，总得露个面。 王晓娟说：“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血脉相连的亲爷爷，你再不亲，也要时常回去看看老人。” “这人上了年纪，那是看一面少一面，你算算你们这一年到头才看几次？别总嫌麻烦，该去还得去。” 李曼君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马街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样子，搭起来的那些棚子居然全拆了，地上打起了水泥台子，盖上了真正的棚顶，一家一个台面，刮风下雨都不怕。 不过市场里的人还是原来那些，大部分人都认识李曼君，见姐弟两过来买菜，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曼君回来啦！你妈也回来了吧？要点什么菜？排骨来两斤？”屠夫家的婆娘笑眯眯问道。 “回啦。”李曼君走上前看了看摊子上的肉，老板娘直接拎出一扇丢她面前，自信道：“今早你叔刚从乡下拉上来现宰的，都是好的，你随便挑一根！” “好，那就来一根，姨你帮我选根肉多点的，我妈要做红烧排骨。”李曼君笑道。 老板娘哎的应一声，拿起大砍刀，“哐当”一顿砍，排骨全部切块，用油纸包起来，还拿绳子打个结才递给李曼君。 和城里的市场不一样，镇上商家还在使用原来的打包方式，塑料袋这种东西还要钱，他们觉得不划算。 “姨，那我们走啦，下次得空到我家吃饭啊。”李曼君客气道。 老板娘熟稔说好，李曼君示意李建军把排骨拿上，继续往市场里走，把菜买齐才回家。 到家时，王晓娟已经把厨房收拾一新，接过姐弟两带回来的菜，围裙一戴，开始做饭。 娘三没吃早餐就开车回来了，早就饿了，十点钟吃完早饭，李曼君扯上不想动的李建军一块儿回老家。 李老头果然是好透了，李曼君到的时候，老头子正在院子里熘达。 大伯和大伯娘在地里，老太太去了邻居老太太家一块儿做棉被，李大牛夫妻也带着囡囡进城，只有李小牛和小伙伴在院坝下玩耍，家里透着一股冷清。 李曼君难得在李老头眼中看到惊喜的神情，从前她来，老头子都不带多一个眼神的。 “建军你怎么来啦！”李老头激动的喊道。 李曼君心头一哽，原是她自作多情了，老头子惊喜的对象是她身后的李建军。 “唉哟，曼君也来了，快进家坐。”眼中虽无惊喜，但李老头也没忘记招呼李曼君这个大款。 李曼君把买来的营养品放在堂屋桌上，疑惑问：“家里人呢？就您一个？腿好些了吗？” “差不多了，你伯你婶都下地去了，你奶奶在后头，牛儿！去喊你奶家来，你大姐回来了！”李老头中气十足的冲院坝下一喊。 李小牛垫脚探出一个脑袋，见到李曼君，眼睛刷的一亮，“大姐，你给我带好吃的了没？” “你就知道吃，爷让你去叫奶，快去！”李建军没好气的冲李小牛挥挥手，“快去！” 李小牛也不恼，兴奋的冲去后头把奶奶叫了回来。 转头就来粘着李曼君要好吃的，李曼君无奈苦笑，伸出手指示意李小牛别用在田里滚过泥的衣服挨着自己，让李建军把带来的零食拆出来给他。 李建军嗤笑他：“就你饿死鬼投胎。” 这话李曼君想说，但不敢说，李老太护着呢。也就是李建军说了，换个人老太太都笑不出来。 李曼君就是来看看，打卡式完成任务就撤，惹得李老太直皱眉：“要不吃了晚饭再回呀！” “不了奶，晚上开车不安全，我还急着赶回去呢，公司里一大堆事。”李曼君半真半假的推辞道。 老太太哦哦点点头，也就不再留。 李小牛还想跟着一块儿去城里，让他妈揪着耳朵一路哭回家。 “都上初中了，还一点都不懂事。”李建军在车上吐槽。 李曼君好笑的白他一眼，“我看你都高中了也没多懂事，要是懂点事，都知道用功学习。” 李建军语塞一瞬，才道：“姐你信我，我真的很努力了。” “哦。” 山路崎区，李曼君专心开车，任由李建军自己一个人在那辩解，只当是过山风。 到了镇上，李曼君把李建军放街边就打算直接开回榕城，没想到电话响了起来。 “李曼君，我在你家老屋等你呢，你快过来。” 这话说完，才想起来问：“你应该还没回榕城去吧？我可等你好一会儿了。” 这熟悉的语气，李曼君一听就听出来了，回道：“等着，这就来了！” 227 时代红利 推开老屋的门，王晓娟正在院子里收拾着，为明天开店做准备。 现在老屋几乎成了王晓娟囤货的仓库，之前有人想来租，她嫌搬东西麻烦，愣是没同意租出去。 母女俩打个照面，王晓娟忙她自己的，李曼君继续往里走，她已经看见站在自己原来卧室里的人影。 “刘燕！”李曼君故意站在她背后，大喊一声。 刘燕无语的转过身来，“吓唬小孩呢，你可吓不着我。” 李曼君耸肩失笑，问她怎么在这里。 刘燕突然脸一红，小声道：“我舅妈给我介绍个人，我打算先去瞧瞧。” 李曼君兴奋的抬了抬眉头，示意她继续说。 刘燕道：“他在榕城一家汽修厂工作，叫高跃进，二十五岁，比咱们大一岁，不过我还没见到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所以......” “别所以了，跟我走吧！”李曼君一把将她拽起，就往外头带，“我车就停在巷子口，一脚油门马上就能走！” 刘燕忙拉住她，“哎哎哎！你这么急干嘛，我还没说我要干什么呢。” “行，你说。”李曼君停了停，看起来比正主还急。 刘燕却说不出来了，羞恼的瞪着她。 李曼君好笑说：“给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啊，你不说我说咯？” 刘燕想起自己一个姑娘家提前偷偷去看相亲对象长什么样子，脸就热得慌，又被李曼君这个胆大包天不知羞的盯着问，彻底败下阵来。 认命般把肩膀耷拉下来，“你说。” 李曼君眼睁睁一转，“我说啊，你是想让我带你偷偷先去看对方一眼，再决定见面不见面，免得到时候心里没底是吧？” 刘燕嗯了一声，就是这样的。 虽然舅妈把高跃进说得挺好，但她已经见过不止一个媒婆，发现那些媒婆总是会偏向男方，不丑就是相貌端正，个子矮就说老实可靠，反正嘴里没一句真话。 李曼君鼓励的拍拍刘燕肩膀，“那就走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看我们就大大方方去看，反正他又不认识你。” “要是看了不满意，面也不用见了，让你舅妈回掉，对方也不知道你去见过他。” 刘燕笑了，她就是这么想的。姐妹俩对视一眼，又刺激又激动。 “干什么去啊？”王晓娟好奇问。 李曼君接收到刘燕哀求的眼神，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燕子要去城里买点东西，我顺路捎她一段。” “妈，我走啦，回头爸下班了你跟他讲一声我来过了。”李曼君挥挥手，拉着刘燕就走。 两人出了门，不自觉小跑起来，直到坐到车上，刘燕这才拍着怦怦跳的胸口嘱咐李曼君： “今天这事你不许说出去！” “好。”李曼君笑着启动汽车。 李建军和刘成站在路边吃买来的烤红薯，瞥见自家姐姐都坐在车里要走，齐齐一愣。 李曼君狐疑问：“你弟知道你进城干什么吗？” 刘燕答：“不知道。” “对了，你们两个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李曼君关心的看了刘燕一眼，并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刘燕第一次坐姐妹的车，还是小轿车，这车在镇上不多见，偶尔镇上首富回来才能看一次，第一次坐在副驾驶上，只觉得很神奇。 “你居然都买轿车了。”刘燕看着车窗外略过的风景，期待着自己也能开上自己的小轿车。 “生意也就那样吧，今年那些外地药材商都走了，这个生意就没得做了。” 原本她想得很好，直接跳过这些药材商，不让他们赚中间差价，自己把销路建立起来。 结果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南方多雨，春夏又是药材采收旺季，囤积的药材很容易就变质，她就因为这个事，栽了一个大跟头。 加上自己亲自做了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跟那些外地商人合作，这才慢慢把亏损补上来。 而且因为收药材的事，下乡用糖换鸡毛鸭毛，收破铜烂铁的事也耽误了，两头没讨好。 “曼君，你怎么就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好呢？”刘燕感叹着，还有些羡慕。 李曼君摇摇头，“我做得也就那样吧，我不比你聪明，更没你肯吃苦，只是吃到了时代红利。” “时代红利？”刘燕好奇问：“那是什么？” 李曼君问：“还记得从前我跟你说，以后物价会全面放开的事吗？” 刘燕点点头，当时她还觉得神呢，李曼君居然这么早就察觉到了。 “顺风就能借助风的力量往上飞，逆风则会往下落。”李曼君微微侧头，叮嘱道：“你可以关注一下风向，风往哪走，我们就往那儿飞，且动作要快。” 就像是她去日本公司谈进口洋垃圾的事，在很早之前，东市打算继续扩大进出口贸易时，她就让龙浩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所以，在国家打算扶持各地建立垃圾焚烧厂的时候，她立马就嗅到了海外动向。 刘燕深深吐了一口气，靠在窗框上，迷茫道：“曼君，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我弟要准备结婚了，我爸妈拖关系给他在百货公司租了个柜台，打算带他一块儿做生意。” 所以，只她一个人，下乡回收废旧的事就做不成了。 李曼君一惊，“刘成都要结婚了？女方哪里人？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难怪刘燕突然就要相亲了，之前她还说没赚到十万就不结婚呢！ 虽然这话只是自我激励，并不是一定要坚持，但也足以窥见刘燕从前的决心。 谁想到，两人半年多没联系，就有这么多的变故。 刘燕扭头冲李曼君笑了笑，笑容勉强，“谈了半年了，女方是隔壁镇上的人，初中辍学后一直在家里帮忙照顾哥嫂的孩子，人挺好的，老实肯干，最主要的是我弟也喜欢。” 刘燕笑容越发苦涩，“那边不要彩礼，就一个要求，小两口要有房子住。” 李曼君眉头一皱，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不敢置信的问： “你把挣的钱都给家里啦？！” 刘燕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心虚的垂下眼帘。 李曼君气得当即一个急刹，冲下车，试图寻找点什么发泄。 228 高师傅 “我知道你气，但你先别气。” 刘燕来到李曼君身后，伸手试图靠近她，李曼君扭身一把甩开，恨铁不成钢道：“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那个、其实，我没全给。”刘燕满眼无奈。 火气正要冲到头顶的李曼君当即一愣，“你说什么？” 刘燕轻轻一叹，“我没全给出去，只给了六千。” 剩下还有一万，她并没有给出去，除了刘成，家里人都不知道。 至于刘成的，他要结婚买房，手里的钱自然不可能留下。 李曼君静静听刘燕解释完，气恼的白了她一眼，“你还不算太笨！” 刘燕笑，忙哄着她快上车，心下微暖，也就只有曼君才会这么在乎自己。 就是亲弟弟，有了女朋友，跟她也没从前那么亲密，两人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隔了一层薄膜。 日常虽然还是有说有笑，但刘燕心里清楚，很多事情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你要自己对自己好些，知道吗？”李曼君看着刘燕身上的旧衣服，嫌弃道：“一会儿看完你那个相亲对象，咱们逛街去，给你买一身漂亮衣服。” “我这就挺好啊。”刘燕掸了掸自己身上的格子毛呢上衣，板板正正的，还保暖，哪里不好？ 李曼君懒得跟她说，反正到了商场她就会知道别人家店里的衣服有多时髦。 知道刘燕没傻到把老底都交出去，李曼君心里舒坦许多，稳稳载着刘燕进了榕城。 两人都不知道高跃进那家汽修厂在那儿，沿路问了好几个人，这才找到位于城边的小小汽修店。 “哪一个啊？”李曼君趴在玻璃车窗上，鬼鬼祟祟。 刘燕被她感染，本来不紧张的，突然又紧张起来，凑到李曼君身旁，跟她一块儿挤在窗前往那间小店里瞧。 现在是中午两点左右，店里没有客人，只看见两个穿着汽修厂工装的青年正在店里忙碌。 两人年纪差不多，都是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身高也差不多，就是一个长得帅，一个长得不怎么帅。 刘燕登时心里咯噔一下，暗暗祈祷，一定要是帅的那一个。 李曼君看两人这样看也看不出谁是高跃进，指指副驾驶，示意刘燕退回去坐好，方向盘一打，直接往店里开过去。 “你干嘛！”刘燕一惊，慌得声音都发颤。 李曼君笑她：“出息点，就当是下乡去找人收废旧，你平常脸皮不是挺厚的？怕什么！” 不给刘燕反应时间，那个长得比较普通的青年热情走了过来，“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李曼君要摇车窗，刘燕揪着她的右手臂，疯狂摇头使眼色，小声说：“走吧走吧，我不看了！” 反正这里头肯定有一个是。 李曼君给她一个安抚眼神，把手臂上的手摘下去，拿出抽屉盒里的墨镜，“戴上。” 隔着一层墨镜，总不会再害羞了吧。 刘燕冲她感激一笑，立马把墨镜带上，瞬间感觉好多了。 李曼君轻笑一声，摇下车窗，一手搭在车框上，疑惑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人叫高跃进的？” 青年惊讶一瞬，笑答：“有啊，小姐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听见对方说“我就是”，刘燕和李曼君齐齐松口气。 “是他吗？”李曼君没回答，反而指着店里正在忙的帅气青年问。 对方摇摇头，“不是，你们是要修车吗？要不我去叫他来？” 说着，又好奇的扫了两人一眼，试探问她们两个怎么认识的高师傅。 “高师傅？”李曼君饶有兴致的一挑眉。 青年答道：“是啊，我们俩都是高师傅的徒弟，我师父手艺可好了，你们是不是听人介绍才过来的？” 李曼君和刘燕对视一眼，忙说：“啊对对对。” 正说着，一个同样穿着汽修厂工作服的男人提着两袋盒饭从路边走了过来，青年看见，立马抬手喊：“师父，这两位小姐找您的。” 男人走了上来，把盒饭递给徒弟，挽起衣袖就开始检查李曼君的车，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毛病，狐疑问：“是哪里坏了？” 男人中等个子，五官全部被脸上蓄起来的胡子遮挡住，一头浓密的黑发乱糟糟，乍一看，好似那电视剧里的张飞。 但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并不让人觉得害怕，反而让人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说不出来吗？那你们先下车去店里坐着烤会儿火，我上车打火再检查一下。” “你就是高跃进高师傅？”刘燕小声问。 李曼君看她一眼，这会儿不害羞了？ 还是羞的，特别是对方点点头说：“对，我是高跃进，是老熟客推荐那么过来的吧。” 他笑了起来，刘燕被墨镜挡住的半边脸唰的红了个透，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嗯嗯。” 李曼君在心里摇头，心道姐妹你这样能看出什么来，主动帮忙，拉着她一起下车，把钥匙递给高跃进，让他帮忙检查一下。 这车也开了一段时间，做个检查她也放心。 可能是年轻女孩的吸引力，高跃进两个徒弟很热情的招呼她们，还给两人一人一个橘子，一边干活一边跟她们闲聊。 李曼君趁机打听到不少高跃进的消息，在徒弟口中，他是个认真负责，还有些幽默的修车高手。 两个徒弟也不是笨蛋，已经嗅到李曼君两人是专程为高跃进而来，冲两人小声说：“别看我师父胡子拉碴的模样，人家剃了胡子也是个俊秀文艺青年。” “他还会搞文艺啊？”刘燕没忍住问了一嘴。 徒弟们说：“那会得可多了，弹吉他、吹口琴、拉手风琴，我们师父都能来一手。” 姐妹俩看看对方，这是文化人呀。 “你舅妈这人挺靠谱。”李曼君靠在刘燕耳边小声道。 刘燕笑了笑，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高师傅什么学历啊？”李曼君好奇问。 两个徒弟摇头，没听师傅说起过。 “不过我们师父妹妹是大学生。” “还有个妹妹？”李曼君忙看刘燕，这你知道吗？ 刘燕轻轻摇头，她舅妈没说啊！ 两个徒弟继续道：“我们师父家里一共三个妹妹，都长得可漂亮了。” 姐妹俩心一沉。 229 主动选择 “高跃进兄妹四个，他又是大哥，这情况不管谁跟他在一块儿，注定了要忍让要受委屈，你好好考虑。” 车上，李曼君认真提醒道。 她的车没什么毛病，高跃进检查完给她洗了个车，两人要打听的都打听得差不多，马上开车走人。 刘燕还没从舅妈的隐瞒回过神来，呆愣好一会儿，才皱着眉说： “今天要是不来打听，我都不知道他爸早已经去了，只剩下他妈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 她有点生气，谁都知道家里孩子太多不好，而且这一家还是四个。 一个寡母带着四个孩子，基本性格都会在生活的磋磨下变得极为强势。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极为弱势，会在孩子面前扮可怜，总用亲情和孝道压制孩子。 不是刘燕和李曼君非要把人想得这么坏，而是现实中这样的例子真的太多，发生的概率极大。 但李曼君建议换下一个时，刘燕却有些犹豫。 这份犹豫，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 “曼君，你不觉得，高跃进这人看着还挺好的吗。” 李曼君中肯的点点头，“单论他个人，我觉得确实还不错，工作上认真细心，同事评价也好，经过短暂接触，我主观感受还是挺好的。” “就是他家这情况.......”李曼君叹了一口气，“你再考虑考虑吧，回去问问你舅妈到底搞什么鬼，这么重要的信息都要隐瞒，没准还有更多情况是咱们不知道的。” 刘燕嗯的应了一声，是要回去好好问问了。 李曼君邀请刘燕今天去自家住，就不回去了，一会儿两人直接去商场逛，玩到尽兴再回家。 “别了，我真觉得我这身衣服就挺好的，没必要浪费那个钱，而且我一想起我舅妈瞒了我这么多，我哪还有心情逛街。” 刘燕满是无奈，她现在心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李曼君也不好再挽留，只得约下次，开车把刘燕送到客车站，正好赶上回程班车。 “你舅妈那有消息你也跟我说一声。”李曼君叮嘱。 刘燕自然答应，现在也就李曼君靠谱点，能给她正真利己的建议。 不像她妈，现在只想着怎么把儿媳妇娶进门来，催着她要她搬出去。 所以这才急急忙忙找舅妈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要是受了委屈，进城来找我，姐妹罩着你！”李曼君豪气云天的拍拍好姐妹的肩膀，一本正经道。 她说得认真，刘燕却不客气的笑出声来，挥挥手，上车回家。 不过，看着李曼君渐渐远去的背影，刘燕比来的时候，又多了一份底气。 刚刚离开时，她把自己的存折交给了李曼君，让她帮忙保管。 如果没有舅妈的隐瞒，她或许还不会这么做，但现在一想到高跃进家里的情况，她忽然觉得家里的人，一个都信不了。 刘燕苦涩一笑，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曼君当初说的男女资源倾斜是怎么回事了。 弟弟没有谈女朋友之前，她觉得爸妈对自己也是好的。 可现在只要一谈到弟弟结婚的事，爸妈就会用一种理所应当的口吻通知她：“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弟现在都要结婚了，你赶紧的，别让人家女方嫁过来了还见大姑子在家里待着。” 爸妈甚至都不想问她一下，她想不想嫁人。 想着当初曼君也是被动相亲，她这才决定学她，在有限的条件下，主动选择最优项，积极相亲。 ...... “师父？师父！” “人都走了，您还看呐？” 两个徒弟在身后喊着，高跃进这才转身走回店里，表情有点尴尬。 他也是看着那两个女顾客上车走了，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女司机喊戴墨镜的女人叫燕子。 他勐然想到一个人——母亲托人给他介绍的对象，石楠镇刘燕。 再一想刚刚两人说话的口音，不就是一口纯石楠镇口音嘛！ 得，他还没确定见面时间，人家就先来打探了。 “你们看清楚戴墨镜那个什么模样吗？”高跃进试探着问两个徒弟。 两个徒弟暧昧的撇了师父一眼，小徒弟说：“师父，你也看出来了吧，那两个富婆特意过来瞧你的。” “富婆？”高跃进不高兴的扫了小徒弟一眼，这么说人家可不礼貌。 虽然这两个女的一看就知道是货真价实的富婆。 小徒弟兴奋说道：“对呀，就是富婆，那可是进口的小汽车，咱们榕城里总共都没几辆。” 他们这个汽修厂，修得最多的其实是货车和出租车，私家车还真少见。 “你再看看那女的手里还拿个大哥大，这妥妥的富婆!” 高跃进睨了小徒弟一眼，“人家有钱，你激动个什么劲。” “嘿嘿。”小徒弟挠挠头，“就是很少见到这么有钱还漂亮的富婆。” 高跃进心里很是困惑，介绍人没跟她说刘燕这么有钱啊。 而且，真要是这么有钱，还会找他这条件的吗？ 所以，有没有可能，有钱的那个是她朋友，两人一块儿搭伙过来看他。 “刚刚看你们跟她们说得挺多，你们聊了些什么？”高跃进好奇问。 两个徒弟冲他眨了眨眼睛，邀功似的说自己刚刚可是帮忙说了很多好话。 “您妹妹不是大学生嘛，我也跟她们说了，她们还夸了您妹妹，说您妹真厉害。”大徒弟欣喜道。 却不想，高跃进脸色当即一变，“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什么都说出去！” 两个徒弟傻眼，“这不能说吗？” 高跃进看着两人无辜的脸，只能长叹一口气，这下肯定是没戏了。 心里是这么想，眼前却浮现出刚刚墨镜下那半张羞涩的脸庞，更觉郁闷。 这天下班回到家，进门一见到在厨房里忙着晚饭的母亲，高跃进就忍不住冲他妈小小抱怨了一句： “早跟您说了不能这么骗人，这下好了，直接吹了！” 高母一脸莫名其妙，“吹什么？” 高跃进颓丧的一屁股坐在老木椅上，只得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说出来。 230 招工 高母一惊，“你确定那真是刘燕？” 高跃进重重点头，之前他还怀疑，现在已经百分百肯定，就是刘燕。 高母愧疚的看了看儿子，“我这不也是想着先见了你，了解了你这个人，再说这些的嘛。” 高跃进听见母亲这么说，捂着头叹了一口气，他家里这个情况，一般正常的女人肯定一听就跑，他理解母亲的做法，但这样做，终究是不好的。 “妈，您以后就实话实说吧，成不成随缘，大不了我就一辈子不结婚了呗，一个人潇潇洒洒，还没人管着，挺好......” 好字话音未落，高母已经揪上了他的耳朵，高跃进毫无防备，疼得嗷一下弹起来，不解问：“妈您揪我耳朵干嘛？” “干嘛？”高母抬手还要打，“我打死你个不孝子，我让你胡说八道！” “还不结婚，你敢不结婚我死给你看，你们高家就你这一根苗苗，你敢绝了高家的后，你爸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高跃进头疼，“妈，这都什么时代了您怎么还搞从前那一套，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我爸更不会变成鬼来找您，从医学层面上来说，他现在只是一堆纤维组织。” 不，他爸都死好几年了，可能已经变成土，连纤维组织都不是。 高母愕然的看着儿子，这大逆不道的话是想要气死她？ 两人正吵着，高家大女儿回来了，听见哥哥说了白天的事，很是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我，大哥也不会早早辍学出来打工，不然以大哥当时的成绩，考上大学不是问题。” 大学生包分配，至少都能到县级别单位上班。 如果大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也不至于现在想结个婚这么难。 这种话高家大妹说过很多次，一开始听见妹妹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高跃进还会安慰劝解。 现在嘛，听多了，且事实无法改变，还是先干饭吧。 高家人都觉得高跃进这次相亲没戏了，李曼君也觉得刘燕回家调查清楚后，也会继续下一个。 却没想到，突然就接到了刘燕打来的电话。 “要我陪你去相亲？刘燕你没事吧？” 李曼君这时候正在村里招员工，垃圾分拣需要大量人工，之前答应了村里一但工厂建立，优先考虑村里青壮年，自然不能食言。 而且现在年底了，村里年轻人都回来了，时机正好。 “你还要跟高跃进见面？”李曼君摆摆手示意龙浩临时组织一下村民报名，独自走到村路头，凛冽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湖一脸。 李曼君只得用脸和肩膀夹着大哥大，掏出发圈把披发绑起来。 电话里，刘燕不好意思但语气肯定的说：“嗯，我还想再见见。” “你认真的吗？”李曼君一手叉腰，一手扶着电话，只觉今日冷风甚是喧嚣。 “是认真的，我回去跟我舅妈问过了，她说她也不知道，后面我妈和舅妈一起去找了中间人，这才问出来，是高家那边压着让先别说，等见面再让高跃进自己讲。” “所以我想亲自问高跃进一下。” 李曼君嘴上说：“隐瞒就是骗人，这有什么好问的。” 但马上又补充：“行吧，你跟我说个时间，我调一下行程，最近真是忙死我了，你最好找周五或是周六见。” 一般单位周五和周六不干活，要拖到下星期才继续做，所以她也没法去各个部门催，这才稍微闲一点。 “你到底在忙什么？”刘燕好奇问。 上次两人见面光顾着去看高跃进，直到班车驶出榕城客车站，她才突然想起，还没来得及问李曼君最近在干什么。 李曼君看一眼村口热情的村民们，无奈道：“我不是才跟东洋公司进口了一批垃圾吗？货年后就发过来，阳历的年后，我这正忙着招分拣工人呢，公司里加上我就四个人，一个人当三个人用都忙不过来。” 招工只是这个流程里的一环，平地上要搭建分拣车间，还得找相关部门报备。 做完了这些还没完，压缩机、传送机等等设备还在路上，她不催那些厂家就不动，愣是得催一下才挪一下。 这几天忙碌下来，李曼君事情没办多少，这个领导，那个厂长的，饭局倒是排满了。 这人情社会，她真是烦透了！ 倒也不是没想过要整顿一下，可惜，就她一个人，那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这人情社会你说它真的那么不好吗？ 偏偏她们夫妻两个都是其中的受益者。 刘燕听完李曼君的吐槽，担忧问：“你不用喝酒吧？” 李曼君自嘲一笑，“这倒没有。”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是个女的。 就是可怜了龙浩，次次不醉不能归。 “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要不要我来帮忙？”刘燕单纯是担心，并没有想太多。 李曼君简直狂喜，“你说的啊，说了就要来，不许反悔！” 还不放心，怕刘燕反应过来要跑，李曼君啪就把电话挂了，不给她反对的机会。 “经理，有什么好消息吗？您笑得这么灿烂。”龙浩新奇问。 李曼君冲他笑笑，“咱们马上就要有一个好帮手了，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龙浩一怔，惊奇问：“谁呀？” 李曼君一眼看穿年轻人的紧张，安抚道：“放心，不是跟你抢活儿的。” 龙浩讪讪一笑，挠了挠头，“我没这个意思。” 李曼君把纸笔接过来，接下了身份证登记的活，让龙浩去维持秩序。 村里报名人数一共31人，年龄最小19岁，最大58。 但这只是初次填报名单，李曼君看着满眼期翼的村民们说：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份工作又累又脏又枯燥，并且还需要细心认真，所以接下来会有两天的上岗培训，培训通过的，才能正式入厂。” “当然，这两天的培训，大家不想上的也可以不来，但这就等于你直接放弃了入厂。” 培训的事李曼君很早之前就已经说过，村长和村里的老人们都在，有他们作证的，李曼君也不怕村民反对。 果然，提前打好预防针的效果还不错，除了两人手里有其他活不能来参与培训放弃之外，剩余29人接受良好。 231 老房子 晚上刘燕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家里面，周姐接的，转头好笑的跟李曼君说： “您朋友说，让您接一下她电话，有事跟您说。” “还有，她让我转告您，不要怕她不来，她已经答应了就不会跑的。” 赵勇饶有兴致的看妻子一眼，“幼稚不幼稚，万一她直接不来，你不接电话也没用。” “你们不懂。”李曼君自信一笑，逗逗女儿软乎乎的双下巴，“我了解她，如果话不说清楚，她能难受到睡不着。” 直到找到对方，把话说清楚为止。 “好啦，去找爸爸吧，妈妈也玩累了。”李曼君把女儿从自己翘起的二郎腿上提下去，让她去找爸爸。 这小丫头看着小小的，一屁股坐下来也沉呢，她脚背都翘酸了。 赵勇哈哈一笑，示意女儿到自己这里来，长腿翘起二郎腿，晃晃翘起来的脚背，让女儿坐上来。 年年兴奋得不得了，激动的朝爸爸跑过去。 也不知道赵勇在哪看到的，见家长把小孩放在二郎腿上摇呀摇，回到家立马把年年拉到沙发旁，父女俩一个憨一个呆，就这么玩起来。 】 这一玩不得了，年年彻底爱上了这个新游戏，每天爸爸妈妈只要一回家，就追着让两人跷二郎腿。 李曼君重新打开大哥大，电量满格，其实她刚刚在给电话充电，这才没接到刘燕电话，并不是害怕她拒绝自己的工作邀请才不接。 赵勇戏谑看着她，哼哼两声，看破不说破。 重新给刘燕拨回去，那边等了一会儿才接起来，李曼君还没开口，对面就吼道： “我行李都打包好了，你就说你给我安排在哪住吧！” 李曼君乐，“好说好说，你行李多不多？我让人来接你啊。” “没事，不多，不用接，你跟我说个地方我自己来就行。”刘燕认真道。 李曼君表示明白，她这就去给她安排。 “老公，咱们老城区那套房子不是空着嘛，我想拿给刘燕住行吗？” 睡前，夫妻两躺在床上，李曼君跟赵勇商量道。 赵勇惊讶问：“你们两个来真的？刘燕真答应过来帮你忙？” “对啊，不然你以为还是假的吗。”李曼君没好气的斜他一眼。 赵勇这才反应过来，姐妹俩这不是闹，是真的。 “行啊，这个家归你管，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呗。”赵勇完全没意见。 不过前两天刘超提起过想租下他们家老城区这套房的事，赵勇默默压了下去。 虽然兄弟很重要，但老婆的好姐妹更得罪不起。 李曼君高兴的主动亲了赵勇一口，“老公，你真是太好了！” “对了，房租费我就当是给她的员工福利，只要刘燕在我公司一直干，那房子就一直给她住，住到她要离开为止，这你同意吗？” 赵勇敢说不同意？ 自然是点头，并附和：“老屋那边都被咱们搬空了，我看我公司库房里还有不少之前从旧公司带过来的家具，明天我找个时间，让小关送过去。” 新建的员工宿舍比原来的仓库棚改宿舍好很多，家具都是配齐的，所以原来员工宿舍里的家具就换掉了。 但那些旧的丢又可惜，用又没人要，现在搬点出来，正好给库房腾空间。 赵勇觉得不错，李曼君也很满意，但刘超就难受了。 看小关把积压在库房里的旧家具搬上车，只觉得心里苦。 家里父母年纪大了，姐姐姐夫一直在催他成家，好早点把老父老母接走。 只是这婚不是他想结就能结，一时半会搞不定，就想着把父母接到身边来照顾，好减轻姐姐姐夫的负担。 刘超一直住在宿舍，单身汉一个人也足够。现在父母要来，自然不可能让他们住宿舍。 这才想到要租下李曼君家老城区的小房子。 那房子位置好，大小也合适，而且赵勇结婚前翻修过，亮亮堂堂的，楼层也不算高，老人上下楼方便，是最好不过的。 “唉~，都说为兄弟两肋插刀，我看勇哥是为老婆插兄弟两刀。” 刘超抱臂站在库房门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明媚而忧伤。 小关白他一眼，“学什么文艺青年呢，矫情！” 他当然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这么矫情，可那是嫂子的好姐妹，一起发家的好姐妹，就像是勇哥跟他们这些弟兄一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宇都有租房福利，勇哥肯定也不会差了你这份，好房子多的是，再慢慢找呗。”小关建议道。 刘超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哼了一声，“你说得轻巧，我当然知道好房子多，可好的房子房租也贵啊，勇哥刚把租房福利标准定下来，就五十块钱，我上哪儿找去。” 小关笑：“人家姜宇现在是区域总经理，你一个小小部门工长，有五十块租房补贴就不错了，这标准能比吗？” 刘超气得踹了他卡车屁股一脚，“你丫不会说话就别说，给我添堵呢！” 车就是小关的命，当即从拖斗里跳下来，一把将刘超推开，“你拿我车撒什么火！” “那你嘴里放的什么狗屁！”刘超不甘示弱。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一辆黑色小轿车开了进来，兄弟俩一看车牌号，齐齐“草”了一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小关、刘超，你们都在啊！” 李曼君把车停在仓库门口，摇下车窗，笑着冲两人打招呼。 她不放心，想过来亲自为刘燕选一下家具，免得赵勇什么都不管，一股脑让人把家具往屋里搬。 原本要掐在一起的刘超和小关瞬间换上笑脸，齐齐喊了声嫂子。 李曼君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没事吧？是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超直肠子，根本没想太多，开口就说：“嫂子，不瞒你说，勇哥原来那间老房子本来已经答应要租给我爸妈住的.......” “咳咳咳！” 小关一阵勐咳，打断了刘超的话音，对李曼君说： “嫂子你来帮你朋友选家具的吧？都在仓库里，你先挑着，我突然想起还有个急事。” 一把拽上刘超，一边走一边说：“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232 学习班 李曼君坐在车里，看着大门敞开的仓库，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阑 但很快她就把车停好，下车去库房里挑选家具，选好了的就先拿出来放一边，到时候好装车。 原先已经装车上的李曼君看了一遍，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也能用上。 拍拍手上灰尘，看着小关一个人回来，李曼君请他帮忙把自己选好的家具放车上拉到老房子里去。 嘱咐完，就走了。 小关紧张了半晌，还担心回来李曼君问起刘超的事怎么办，没想到她全程都没问一句，就像是刚刚没听到一样，让小关大松一口气。 下午赵勇回到公司，小关马上把刘超说漏嘴的事告诉他，赵勇头疼得“嘶”了一声，忙又问：“你嫂子没说什么吧？” “没。”小关摇摇头，转述道：“嫂子好像没听见，她选完家具就离开了。”阑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心里都清楚，怎么可能没听见，刘超那大嗓门，李曼君又不是聋子。 心里想着这件事，赵勇回到家就在默默观察李曼君的表情。 见她没事人一样还有说有笑的，正要松口气，却没想到夫妻两个一回到卧室，拷问就来了。 李曼君冷不丁一句：“你答应刘超要把老房子租给他父母住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正拿着睡袍要去浴室洗澡的赵勇嵴背顿时一麻，脚步不自觉停下，回头见她那双清澈黑眸，“唉”的叹了一声，“还以为你真聋了呢。” 李曼君哼他一声，“就刘超那嗓门，我聋了也能听见。” 她倒不是来问罪，老房子那边家具都安排好了，明天刘燕就要过来，况且房子是赵勇同意的，她也提前询问过他的建议，所以她是不会退回去的。阑 现在要做的是怎么处理刘超那边的租房问题。 “他父母多大年纪了？” 见老婆情绪稳定，赵勇没忍住暗喜的挑了挑眉，他就知道，他老婆这么温柔的人不会发脾气。 把浴袍放下，来到她身前，答道：“六十多了。” “这年纪确实有些大了，身边得有人。” 李曼君先是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问赵勇：“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虽然这事是你自己处理不当，但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刘超怨气挺大，你不能让兄弟跟你离心了。” 这个事赵勇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就算想把刘超的租房补贴额度提高，刘超也达不到标准。阑 “我也不是没想过让他做管理，只是刘超这个人做事冲动，心直口快，还特别轴，让他做管理我怕车队兄弟直接成了他的打手，到处给我惹事。” 赵勇越说越头疼，干脆坐下靠在床头软包上，这才觉得好些。 “私底下给他增加租房补贴，他这人也不会要，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再给他找一间条件不错，房租便宜的房子。” “对了，你脑子聪明，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赵勇期待的看向李曼君。 李曼君白他一眼，赵勇心里一阵激动，他就知道，他老婆聪明绝顶！ “你快说！”赵勇迫不及待的催促。 李曼君给他使了个眼色，先端杯热牛奶来。阑 赵勇抬手对着额头一挥，“收到，小的去去就来！” 马上从床上弹起，冲到厨房烧热水，把冰箱里的袋装牛奶取出来放热水里加热，最后倒在陶瓷杯里给她端到面前。 李曼君端起牛奶干了半杯，这才在赵勇急切的目光下，柔声说： “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 赵勇轻蔑一笑，“我不是那小气的人。” 李曼君戏谑一笑，“我觉得你们公司文盲太多，可以请个老师，给他们开个学习班提升一下整体水平。” 说到这，先看赵勇一眼，见他没生气反而点头附赞同她的看法，这才继续说：阑 “我知道你也担心大家学习的自觉性，但其实你可以做一个学习补贴津，制定一个合理的标准，符合学习标准的，发放学习津贴......” 李曼君话没说完，赵勇已经两眼放光，连声说好，打断了她。 “那我就为刘超量身定制一个标准，以学习津贴的名义把租房补贴补上去，租房问题就能解决了！”赵勇激动的一拍掌，老子真他娘是个天才。 李曼君就看着他，笑笑不说话，端起杯子慢慢喝着热气腾腾的牛奶。 冬天睡前来这么一杯，浑身都暖起来，能一觉睡到天亮。 赵勇也是个急性子，清早就爬起来要去公司把学习班的事落实，争取这两天就弄出来。 李曼君啧啧称奇，明明昨夜他还自己在那想了半夜的学习标准，她以为他今天得赖床呢，没想到这么兴致这么高。阑 李曼君也起得早，她今天要去车站接刘燕。 夫妻两一块儿在家里吃完周姐做完的早餐就出门各自忙碌，年年起来的时候爸爸妈妈早已经出门了。 小丫头先在客厅转转，又打开爸爸妈妈的卧室门在里面找了一圈，失望的回到餐厅吃饭饭。 周姐看着大口吃饭的年年，满眼心疼，这可怜的娃娃哟。 不过电视机一打开，周姐搜到放动画片的频道，一看到动画片，年年就把爸爸妈妈忘掉啦。 就是可惜，动画片不能看太久，半小时周姐就过来把电视机关掉。 年年也不吵闹，因为她知道，周姐和刘菊英阿姨要带着她一块儿出门去散步啦。阑 不过今天天气太冷，周姐没有带推车，年年被背带绑住，身上还盖了厚厚一张毛毯，捂得严严实实，只能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周姐的马尾辫。 年年不满的一直说：“下、下！” 冬天一点都不好玩，年年不喜欢！ 君达公司那边，赵勇一到公司就把员工们全部召集起来，将自己要成立学习班的事说出来。 员工们都傻眼了，免费学习还有钱拿，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好事？ 四下无人的时候，孙海洋小声问赵勇：“勇哥，你是不是昨晚回家被嫂子骂傻了？” 刘超的事他听说了，勇哥在妻子和兄弟之间，选择插兄弟两刀，结果还两边没讨好，事主当着嫂子的面告状，整得大家很尴尬。阑 233 要风度不要温度 赵勇无语的推开孙海洋，边走边说：“我再跟你讲一遍，你嫂子从不骂人，学习班的事我其实早就想办，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咱们这些弟兄，该上进了。”阑 孙海洋无奈失笑，得，他自讨没趣。 “这个学习班赵董事长打算怎么办？”孙海洋好奇问。 这件事他也觉得蛮好的，多学习总没有坏处，就是这学习津贴，他觉得不是很有必要。 不过谁让赵勇才是董事长，他话都已经放出去，再改也不可能。 “要不要把标准定高一点？”这样符合标准的人就少了。 赵勇坚决否定：“不行，这个标准一定不能太高，要让大家觉得自己有希望完成，才会为了得到学习津贴而下功夫去学习。” 听见这话，孙海洋摆摆手，“那就交给您办，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过去了哈。”直接当甩手掌柜。阑 赵勇求之不得，颔首示意他去吧，转身回到公司，认真制定学习标准。 只是他自己都没上过学，这个标准还真做不出来。 不过家里文化人多，赵勇半点不愁，看一眼日历，巧了这不是，今天周末，学校没课。 拿起电话打给传呼台，让她们帮忙呼一下李丽君，直接咨询小姨子自己该定个怎么样的标准好。 “电话放心打，长途费姐夫给你报销。” 李丽君笑着应好，又觉得诧异，姐夫怎么突然问自己学习的事啦？他不是最讨厌读书的吗？ 不过还是尽心尽责的问：“姐夫，学习标准这个事情，不是我讲了就行的，还得从实际出发，你先跟我讲一下，你想达到什么最终效果吧。”阑 赵勇想了想，一帮文盲，对他们的要求也不能太高，但也不能太低，免得浪费了公司这番折腾。 “姐夫，你这样的话，那就以你们公司里的各项规章制度为考核标准吧，达到能写、能读、能认，就算考核通过。” 李丽君建议：“最好是有一套专门的试卷用来测试，这样效果比较直观，考核起来也比较容易。” “好，就按你说的做。”心头大事解决一件，赵勇笑着感慨，“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了，脑子灵光，和你姐一样。” 李丽君嘴角微抽，虽然她也承认姐姐聪明，但这话从姐夫嘴里说出来，她怎么就没觉得姐夫是真心夸她聪明呢？ “要放寒假了吧？”赵勇关心问。 李丽君嗯嗯应着，“快了，元旦一过就期末考，考完放假，大概是六七号吧。”阑 “那也没几天了，你好好复习，寒假回来就到姐夫公司当培训老师怎么样？” 李丽君心里一动，忙问：“开工资吗？” 赵勇爽快说：“开，要是合格人数多，给你开双倍！” “姐夫，我就知道你最大方！”李丽君欣喜道。 赵勇又叮嘱她几句，满意的挂断电话，把小关叫来，将刚刚和李丽君商议的内容告诉他，让他尽快去找个老师来把这件事落实。 小关啧啧两声，看赵勇靠在老板椅上那得意模样，酸道：“家里有大学生的人就是不一样呀。” “羡慕吧？”赵勇笑着问，很得瑟。阑 小关撇撇嘴，“我真是要羡慕死了呢！” “阴阳怪气。”赵勇嘁道。 不过当他说起寒假李丽君要到公司做培训老师后，小关嫉妒的表情马上变得殷切而期盼。 “当真？小姨子能答应来给咱们当老师？那可是海市的大学生啊，哥你别骗我！” 赵勇前一刻还笑着，下一秒就变脸色，“谁是你小姨子，乱喊什么？小姨子也是你能叫的？”那他老婆算谁的？ 小关：“......” “行行行，我得罪不起，走了走了。”小关转身就熘，怕赵勇没完没了。阑 一碰到嫂子的问题，勇哥那脑回路就会变得奇奇怪怪，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 “阿嚏！” 一股冷风吹过，李曼君狠狠打了个喷嚏，掏出纸巾擤了下鼻涕，揉着鼻子一脸莫名，谁在背后念她？ 刘燕扛着满满一蛇皮袋的行李从车站拥挤的客流中挤出来，一眼就看见靠在车边等待，身穿红色呢大衣的李曼君，兴奋的喊：“曼君！” 李曼君丢掉擤鼻涕的纸巾，抬头看去，一个长着两条腿的蓝色格子蛇皮袋正在朝自己走来。 “我的天啊！”李曼君惊呆了，忙上前去帮忙，“你是把整个家都搬来了吗，不是早就提醒你这里有现成的，就带两套换洗衣服就够了嘛，怎么还拿这么多？”阑 李曼君一边抱怨一边帮忙提住一边袋子，两人合力，用劲把蛇皮袋往后背箱一甩，累得直喘气。 “没事，还好还好，还拿得动。”刘燕哈哈笑，只要一想起自己又能跟好姐妹一起奋斗打拼，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呀！”刘燕瞥见李曼君白大衣上的灰色印子，忙伸手来拍，“把你衣服给弄脏了，这料子不好洗呢。” “没事。”李曼君自己也拍拍，灰尘就掉下去了。 只是这呢子大衣好看是好看，它就是不抗冻，又一阵冷风吹过，李曼君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刘燕忍俊不禁，“叫你要风度不要温度，大冬天就这一层薄薄呢子顶什么用啊。” 拍拍自己身上的大袄子，“这才抗冻呢，快上车吧，感冒就不好了。”阑 “等我擤个鼻涕先。”李曼君抽出纸巾，又弄了一下才上车。 两人一到车上，冻得瑟瑟发抖，刘燕无奈的抓过李曼君的手捂在怀里暖了一会儿，她帕金森似的手这才暖过来，不抖了。 李曼君开车到老城区的旧房子，上楼时又遇到很多老邻居，大家都热情的跟她打着招呼。 刘燕新奇的这看那看，羡慕道：“你这些邻居可真好。” 李曼君往楼下瞅一眼，小声说：“表面上大家肯定都客气，背地里就不好说了，反正以后你在这住，要是听见楼下有什么动静，千万别管。” “哦对了，走廊尽头那家的巧婆婆，你应该也知道吧，就是帮我和赵勇介绍对象那个，吴阿姨的姨妈，这边有什么事你不明白就去麻烦她。” 刘燕点点头表示记住了，两人简单把行李收拾好，就关门去了回收站。阑 234 重感冒 看见排排坐在新建分拣场里，一边烤火一边等待培训的村民们，刘燕气恼的瞪了李曼君一眼。阑 刚落地就让人上班，李曼君你不要太过分哦！ 李曼君捂着新加的军大衣棉服，凄苦一笑，拜托了姐妹。 刘燕还能怎么办？只能挽起衣袖来到王大胜早已经预备好的垃圾堆前，开始分拣培训。 整个下午都在培训中度过，村民们学习情况还不错，毕竟垃圾分类这个事并不复杂，主要就是一个熟能生巧。 比起分拣，后续李曼君亲自出面，手把手指导的安全注意事项确实让村民们不太能适应。 “现在是冬天，加上现在放在面前的都是干垃圾，大家可能闻不到太大的恶臭味儿，但以后咱们日常要面对的垃圾堆有山那么高，在这些垃圾里，会有废料、废水等各种有害物质存在......” 李曼君说得越多越详细，村民们的脸色就变得越难看。阑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那我们没日没夜的处在这种环境下，不是要命吗？” 李曼君颔首，认真答道：“你说得没错，如果没有任何防护，或者大家防护意识不到位，会危及生命。” 村民们第一天培训的时候还笑呵呵，觉得分拣垃圾这活没难度，又能在家里上班，非常期待正式进入分拣场。 但现在一听要命，大家全都慌了。 “这、这要命的活，谁会干啊？”又有村民质疑，心生退意。 李曼君一脸澹定，知道怕就好，她就怕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招手示意大家伙跟自己来，李曼君带领大家来到更衣室，这里有配置了热水器，又做了分割区域，方便全身水洗。阑 并且她还准备了特质的工作服，还有专用口罩、手套等物。 “这是分拣的设备，每一个工人都要按照要求佩戴整齐，因为垃圾种类繁多，后期也会分区域进行分拣，按照分拣的难易程度，工资会分为三挡。” “普通分拣工、高级分拣工、分拣专员等。” 之后分拣员工们将会分为小组，以小组的总分拣量来确定基础工资，这些她都会在正式开工时，把表挂出来，方便大家时刻查看。 】 村民们走进更衣室查看那些设备，里面有些东西他们见都没见过，李经理说是专业等级的防毒面罩，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避免吸入有害气体。 大型垃圾回收站，在东市有很多家，因为靠海，他们回收的不止是日常产出的废纸废铁废塑料，还有各种海鲜。 其中扇贝壳，因为市场需求巨大，利润极高，最为热门。阑 不过外行人不关注这些，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在烧烤摊上吃到的生蚝、扇贝，大部分使用的都是回收的扇贝壳加工而成。 而人工成本却是这整个回收流程中最便宜的，那些回收商并不管周围的环境污染，也不会提醒手下分拣员工们做好防护措施。 因此，工人们长期生活在污染环境下，基本都患上了无法治愈的慢性职业病。 李曼君亲眼看见过那混乱肮脏的工作环境，回榕城前就在笔记本上把这一点作为重点注意事项记录下来。 哪怕现在更衣室这些设备大多来自进口，将成本提高了不少，但只要能让人良心安定，就值得。 村民们突然又不慌了，转头来问李曼君工资多少。 在得知基础工资不比进大厂打工少，并且还会有不同等级的月度福利补助后，想走的一个也没有。阑 说到底，还是钱的魅力。 两天的培训结束，李曼君准备了简单的测试，通过率百分百，29名村民全部达标入厂。 李曼君珍重介绍了刘燕，让她来当分拣场的厂长，王大胜为副厂长，龙浩是业务主管，李薇是财务主管。 几人对视一眼，又激动又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元旦前，各项设备入场，刘燕为了搞清楚这些机器，在厂里待了两天两夜，直到把所以设备使用方法都弄懂，她这才心安下来，静等码头的货轮入港。 这方面由龙浩负责，前期工作都完成了，李曼君就没有亲自去。 因为她感冒了。阑 李曼君从来没有这么昏沉过，头天晚上还是好好的，睡着睡着，居然起不来。 脑袋昏昏，身体像是被人打了似的，酸胀得让人受不了。 赵勇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伸手一摸，滚烫的体温差点没把他吓死。 这温度，都快四十度了。 再看躺在床上的人，脸颊红彤彤的，眉头紧皱，不舒服的发出哼哼声。 “曼君！”赵勇喊她，李曼君听见了，她还回了，只是说出来的声音小到听不清。 赵勇一看，这不行，马上起床来到卫生间先拧一张冷帕子敷在李曼君额头上，打开衣柜找衣服。阑 自己先穿好，又把李曼君拉起来快速穿上厚棉服，扶着她出门去医院。 周姐还在厨房里给一家三口准备早餐呢，听见动静问了一声：“怎么啦？” 赵勇单手扶着李曼君，一边穿鞋一边说：“曼君发高烧了，我带她去医院，年年你看着点。” 鞋穿好，见李曼君还在挪动脚试图自己换鞋，赵勇直接把她背了起来，“别换了，就穿拖鞋去。” 背着李曼君就出了家门，周姐只听见门“彭”一下被踹上。 驱车来到医院，路上被折腾一通，李曼君意识清醒了很多，浑身无力的靠在老公怀里，用嘴指挥他去挂个急诊号。 赵勇摸摸她的额头，还是烫，不放心她在这边等，扶着一起去挂号。阑 挂号、看诊、吊瓶打上，李曼君昏昏睡了一觉，汗发出，突然就冷起来。 “好冷，老公你再跟护士要床被子来。”李曼君蜷缩成一团，虚弱的吩咐道。 赵勇正在给她准备温开水，闻言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跑出去找护士要被子。 一口气搬来两床，一床盖，一床用来靠。怕不够，下楼买支暖水袋装满热水让她抱怀里。 身上压得沉甸甸的，李曼君这才觉得好些。 本以为在医院打了吊针退烧就好了，没想到半夜又咳起来，成了重感冒。医生不让回家，至少要吊一星期的药水。 235 顺利入厂 躺在病床上，李曼君无数次庆幸自己把刘燕叫来了，要不然就她现在这情况，分拣厂绝对一团乱。阑 刘燕下班抽空来看李曼君，顺便给她汇报厂里情况，免得她担心。 只是一进病房就看见李曼君在偷偷吃橘子罐头，刘燕表情当即一沉，三步并做两步走，冲上去逮个正着。 “李曼君，你要我说你什么好，知道你为什么感冒吗？”刘燕一把拿走李曼君手里的罐头，气不打一处来，“大冷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下得意了啊！” “你怎么来啦？”李曼君谄笑着打哈哈。 刘燕白她一眼，自己在抽屉里找了一个新勺子吃起来。 李曼君无语凝噎，卡了两秒提醒道：“你不怕被我传染啊？” “传染？我小孩啊这么容易传染。”刘燕嘁一声，她要是不吃，扔了多可惜。阑 刘燕就没打算给李曼君再次吃完它的机会，边吃边问：“好点了吗？听你老公说你已经退烧，就是一直咳，你记得多喝热水。” 李曼君看着刘燕进食的动作，暗暗咽了口口水，她才吃了一口，刘燕就冲进来，尝到了滋味却吃不着的感觉，太要命。 “你别看，看也没你份了。”刘燕美美吃一大口，甜滋滋的，真不错！ 李曼君：“......” “厂里怎么样？龙浩到码头了吗？” 刘燕点点头，“厂里有我，你放心，龙浩昨天下午就到码头了，今早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准备好接船，保证按时把垃圾给你带回来，让我们分拣场做好开工准备。” 她无奈的看她一眼，“所以，你就好好养病，别操心了，养好身体才是重点。”阑 “我还等你陪我去相亲呢。”刘燕玩笑似的补充道。 李曼君轻笑一声，龙浩到位她就放心了，好奇问：“你真打算跟高跃进见面？” 刘燕认真颔首，说是。 “见面时间是哪天？”李曼君问。 刘燕答：“现在没空，等第一批垃圾入场，一切都步入正轨再说。” 李曼君好笑一挑眉，“你这么中意他还拖这么长时间，就不怕他跟别的女人相亲看对眼了？” “我那句话说我中意他了？”刘燕嘴硬反驳，不过她还真不怕。阑 把空罐头放到桌上，一会儿她还能带回回收站去，一个瓶子两分钱呢。 掏出帕子擦干净手，自信道：“我让舅妈跟高家说了，我答应见面，但见面时间我来安排，高家愿意等就说一声，等不了也可以去见别的对象，就不用回信了。” 】 “结果你猜怎么着？”刘燕故意卖个关子。 李曼君呵了一声，用她刚刚的话回她：“我小孩啊，还猜！” 看她那得意的神情，肯定是高家给她回信说愿意等了呗。 刘燕站起身，冲李曼君开心的笑了笑，“看你没什么大事我就走了，工人还等着我教他们用设备呢。” “对了，那些机器的说明书上次我用完后被你收了吧？我要看，你放哪儿？”阑 “就在我办公室抽屉里。”李曼君新奇问：“你不是都已经学会怎操作了吗？” “那就不能学一下怎么修吗？” 刘燕烦道：“你不知道，这几天试用那些机器，总出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我给生产厂那边的维修部打电话，打得人家都烦了。” 她还觉得烦呢，生产的机器这么容易出问题，她没找对方麻烦就不错了，他们也不想想，要是把机器质量弄好点，她还会不会这么频繁的打电话。 “所以你想自己学会维修这些机器？”李曼君吃惊的看着刘燕，她没想到，她居然还有维修机器的天分。 刘燕被李曼君看得不好意思，轻咳两声，小声道：“能不能学会再说，至少先去学，我看那些机器也没什么难的。” 不难吗？阑 李曼君开口想说话，喉咙发痒，不受控制一顿勐咳，咳得整张病床都在颤抖，发出“嘎嘎嘎”的刺耳声响。 刘燕心疼的“哎呀”一声，忙给她倒杯热水喂下去，拍拍背顺气，李曼君的咳嗽这才慢慢停下来。 “你急什么，有话慢慢说。”刘燕看她这可怜样，直叹气。 这强大的人呐，一生起病来，就变成了绵羊，反差太大，她都有点恍忽，面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人还是她认识的李曼君吗？ 李曼君用没打针的手背抹一把咳出来的眼泪，摆摆手，示意刘燕走吧，她现在没力气说话了。 刘燕“唉”的叹一声，叮嘱她好好的，不许再偷吃冷的东西，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虽然没有李曼君亲自盯着，但公司那边的事情有刘燕等人在，东洋公司发过来的第一批货，在一月七日那天，顺利进入分拣厂。阑 王大胜感慨，“我第一次见到垃圾山，原来它真的是山！” 一个个山包一样的垃圾堆堆放在空地上，由工人铲上传送带，再由分拣工人层层分拣，最后送入压缩打包机进行打包，称重记录，一道流程就算走完。 带着防毒面具的废料工人们将筛选后剩下的废料全部装到垃圾车上，送到本地焚烧厂进行处理。 李曼君好得七七八八，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工厂里检查工人们是否按照规定，正规操作。 事实证明，她把刘燕找来，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工厂内井井有条，工人们各司其职，按照规范操作，分拣出各种可回收物品。 库房里，分拣好的塑料、金属、泡沫、玻璃、纸类等，按照区域整齐摆放，完全可以直接送入工厂中进行二次利用。阑 李薇把账本拿过来，李曼君看了一下这今天的利润，每一吨废旧里，能挑选出百分之三十的可回收物。 龙浩说：“这个数据后期还能往上涨，因为东洋公司的负责人跟我说，后面几个集装箱里的废旧含量更纯，咱们整体数据应该能做到百分之六十左右。” 李曼君点点头，把账本还给李薇，让龙浩带自己去仓库看看。 两人来到仓库里，味道着实是不好闻。 龙浩将口罩和手套递上，李曼君带好口罩和手套，把仓库里的垃圾山全部看了一遍，确实和东洋公司的人说的差不多，后面这几箱垃圾可利用率明显高了很多。 是赚是亏，就看新年后出完这批货，再算总账了。 236 红豆饼 期末考前一天，李曼君去酒店找游响还笔记本，还咳嗽着，只是比没那么严重了。 游响请客吃下午茶，两人在酒店二楼餐厅吃着甜点，喝着热腾腾的甜牛奶，聊的内容却不是八卦和趣事，全是考点。 “这几天你住院没去上课，这些都是我记下来的重点，老师说考点百分之八十都在，你抓紧时间抱佛脚吧，挂科就完蛋了。” 游响把自己的课本打开，催促李曼君快点圈重点，虽然只剩下一晚上的时间，但总比什么准备都没做裸考来得好。 李曼君头大，感冒还没好全，看到圈得满满当当的课本，只觉得头晕目眩，震惊问：“这么多？” 游响“嗯哼”的点点头，“是啊，这才是一科，还有七科呢，你速度圈重点，我一会儿还得跟同事交班，不陪你了。” 李曼君问：“餐厅里限制用餐时间吗？” “限制，两个小时，超出要额外付费，不过咱们内部人是不用的。”游响冲李曼君眨了眨眼，让她机灵点，别乱交钱。 李曼君点点头，不再说话，埋头圈重点。 三点钟时游响要交班就先走了，李曼君一个人圈重点圈到下午五点半才圈完所有科目。 看着窗外昏暗下来的天色，伸个懒腰，拿起杯子想喝口牛奶，不知何时已经喝干，只得放下杯子，拿起书和包，离开餐厅去找游响。 游响已经提前叮嘱餐厅同事，李曼君一分钱没付就走了出来，来到大堂里，游响正在前台忙碌，李曼君等到她有空，把书还了，匆匆赶回家。 时间不多，她得把明天要考的科目预习好。 看李曼君一边咳嗽一边背书，赵勇心疼得直皱眉，可她越是认真，他劝解的话越说不出，干脆拉把椅子过来，陪读。 晚上十二点，李曼君看着已经趴桌上睡着的男人，没忍住戳戳他高挺的鼻梁。 赵勇微微张开眼，李曼君柔声说：“上床去睡，我再看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他没动，眼睛盯着她，李曼君心领神会，倾身亲亲他，男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滚上床。 没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响起。 李曼君又看到一点多，才把所有重点过了一遍，合上书本，轻手轻脚到卫生间洗漱，把闹钟调好，关掉台灯睡觉。 被窝里早就被赵勇捂得暖烘烘，一点都不冷，夫妻两挨着，暖暖睡去。 考试考了四天，这四天李曼君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无情的考试机器，大脑连续运转，只有背书做题这两件事，别的任何信息都无法吸纳。 写完最后一科最后一道题，走出教室那一瞬间，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 “过来，这边。” 熟悉的男声响起，李曼君惊讶的抬眼看过去，赵勇穿着她买的皮夹克，正站在路对面的路灯下冲她挥手。 “你怎么来啦？这么早，今天公司没事？”李曼君小跑冲了过去，笑意止不住。 “接你啊，提前下班了。”赵勇见她奔来，立马伸出手，帮她把身上的书袋拿过来，又摸摸那双手，“嘶，看你这手冷的。” 说罢，将她的手往自己兜里塞，“快暖暖。” 同学们也考完了，陆陆续续从教室里走出来，见到夫妻两个站在一起，满眼惊讶，他们都以为李曼君还没结婚呢。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李曼君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抽出，牵着赵勇往校门口走。 “不跟同学们打个招呼？”赵勇一边问，一边往后看，看看老婆班里有没有长得帅的男同学，嗯，都是些歪瓜裂枣，比他差太多，安全。 李曼君还不知道他那德行？ “打什么招呼，平时都见不到几面。”何况她还三天两头的请假，教室都没待几次。 赵勇哦哦点点头，将目光从那些同学身上收回，好奇问：“你不是有个玩得好的朋友吗？你们同班你也不跟她介绍介绍你老公？” “她早考完走了。”李曼君道：“下次见面再介绍吧。” “你考得怎么样？”赵勇问。 李曼君耸耸肩，“还行。” 还行？那就是不错咯。赵勇笑着问：“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 “不了。”李曼君想女儿了，“今天早点回家，陪陪年年吧，我这几天忙着考试都没理她，加上之前住院，只怕年年要生妈妈的气了。” 见妻子情绪低落下来，赵勇忙道：“不会，你是她亲妈，血脉相连呢，怎么可能生你的气，走，我看你们学校门口挺多小吃，我们买点吃的给年年带回去。” 李曼君眼神光亮起，激动道：“好呀！年年爱吃红豆饼，就买这个。” 赵勇看着她的笑脸，眸光柔和，“好，都听你的。” 想到女儿见到红豆饼的惊喜模样，李曼君立马来了精神，催促赵勇快点，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小吃摊前，兴奋跟老板说：“五个红豆饼。” 她一个，赵勇一个，年年两个，给周姐也尝尝。 为了确保红豆饼到家还是热的，李曼君把围巾摘下来把红豆饼抱起来抱在怀里，立马开车往家赶，到了家里，红豆饼还是热腾腾的。 周姐哟的惊喜一笑，“还有我的啊。” 李曼君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快尝尝，迫不及待拿着两份红豆饼来到正趴在沙发前完积木的女儿背后。 小丫头玩得专注，都不知道爸爸妈妈回来了，不经意回头看见李曼君，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妈妈。 “妈妈！”年年喊得特别大声。 李曼君把红豆饼拿出来时，小丫头开心得手舞足蹈，“你吃！” 她现在还分不清你我他，总把你说成我。 李曼君纠正她，又问：“谁要吃？” 年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我吃。” “回答正确，奖励你两个红豆饼。”李曼君让女儿拿纸巾先把小手擦擦，才把红豆饼放在她手里。 年年迫不及待一大口，吃得急，没咬下来，哈喇子先落下来。 李曼君又嫌弃又好笑，“年年是不是小馋猫。” 年年啃着红豆饼，开心的晃着小脑袋，“喵喵喵”叫，年年是猫猫，“妈妈，看！” 赵勇在旁看着这一幕，心软得一塌湖涂。 237 送回娘家 清晨，李曼君醒来，发现窗外下起了雪，纷纷扬扬，洒满整座榕城。 “也不知道丽君顺利上飞机了没有，都不发个信息跟我说一声。”李曼君看着窗外飘雪，絮絮叨叨。 赵勇长手长脚的伸个懒腰，被窝里的热气全跑光了，李曼君正要提醒他注意点，一双猿臂伸过来，直接把她拖了过去。 “来，我给你暖暖。” “臭流氓！” 夫妻两在床上温存片刻，这才起床。 见李曼君念叨李丽君，赵勇好笑说：“她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别总把她当小孩，人家丽君大学生，还不会自己坐飞机了？” “对了，我已经安排小关去接她了，你就放心吧。” 李曼君无奈一笑，“下雪了，你让小关路上注意安全。” “老司机你还不放心。”赵勇含湖说完，吐掉嘴里泡沫，直接对着水龙头灌两口水，刷牙完毕。 李曼君确实是不放心，来到公司也一直沉不下心处理事情。 回收店里只有她和李薇，现在分拣场建立，回收废旧也直接在那边处理，院子空了下来。 王大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许多花花草草，种满了整个院子，今天雪大可能是太冷了，这些植物看起来都没有往日精神。 李丽君是早上七点半的飞机，三个小时左右行程，落地十点半，李曼君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已经十点半了，电话怎么还没打来？ 别是飞机遇到异常天气延误了吧？ 榕城和东市离得这么近，这边下雪，那边天气应该也会受到影响。 就在李曼君七想八想的时候，电话响起，是小关打来的，说人他已经接到了。 李曼君这才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随即又是一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这个时代的李曼君，将这些家人，放进了心里，为他们欢喜，为他们忧愁。 索性这种感觉还不错，顺其自然就好。 下午李丽君就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赵勇交代的，没有先去家里，反而先到回收店里跟姐姐见面，姐妹俩再一块儿回家。 先前赵勇说了让李丽君到君达公司当培训老师，所以这个寒假李丽君就先不回镇上了。 李曼君问她：“睡书房还是继续跟年年睡？” 李丽君一把抱住有点认不出小姨的年年，欢快道：“当然是跟我们年年小乖乖一起睡啦，晚上小姨给年年讲故事好不好？” 年年弱弱唤了一声：“妈妈。”看看妈妈，又看看面前开心的女人，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像，懵了。 李丽君哈哈笑出声，故意和姐姐站在一块儿，问小外甥女，“哪个是妈妈呀？” 李曼君自信的瞥了妹妹一眼，我女儿不可能认错妈。 事实果然如此，年年是可以认出妈妈的，朝李曼君伸出手，要妈妈抱。 李丽君逗了她好久，陪玩陪吃，小丫头这才熟起来，李丽君收拾行李的时候，跟在小姨屁股后面，这看看那看看，背着小手，好奇得像是个老妈子。 李丽君一来，周姐感觉肩膀上的担子立马轻了，年年小姨会带孩子，还特别有耐心，几乎都不用她帮什么忙。 李曼君和赵勇也觉得下班回家的时候，耳朵边清静了许多。 因为李丽君会带年年玩，还耐心的跟她讲故事，一点不嫌弃她幼稚，孩子知道好赖，就粘着小姨玩。 白天李丽君去君达公司的培训班上课，培训班原本已经有一位老师，两人换班来，一个上午一个下午，李丽君是上午班，下午早早就能回家。 天气稍好些，雪停的时候，李丽君就把年年穿得严严实实，带上小手套，穿上小雨靴，领她下楼堆雪人，打雪仗。 今年的雪下得挺大，小区里积了大概二十公分深的雪，小区里的孩子一放学就往小区里冲，不玩到爸妈叫回家吃饭，绝不走。 小姨在的日子里，年年快乐得不得了，年底年关将近，李丽君提前回镇上时，小丫头哭得撕心裂肺。 李曼君和赵勇都被吓一跳，从没听女儿哭得这么伤心过，赵勇心疼得不行，哄她：“明天我们就去镇上找小姨玩好不好？” 年年这才停下哭声，牵着爸爸的手，指着电话，示意他打电话给李丽君，说年年要来。 赵勇吃惊的跟李曼君对视一眼，没想到女儿已经不好忽悠了。 “要不把她送镇上去住几天？”李曼君试探问。 赵勇担忧道：“会不会打扰爸妈？” 而且他担心岳父岳母带不住女儿，万一到了石楠镇哭着找爸爸妈妈，他们又得马上去接回来，来回跑太折腾。 年年睁着含泪的大眼睛，见爸爸妈妈还不打电话，嘴巴一瘪，蓄力中。 李曼君揉了揉眉心，拿起电话，低头一看，小丫头立马抬起浅浅的眉头，期待的望着她。 心一软，真拨通了电话。 王晓娟那个欢天喜地，忙保证年年要是吵着要爸爸妈妈，自己立马给他们送回来。 如此，李曼君还能说什么，点了点女儿白嫩嫩的小肥脸，“这下开心了吧，到了外公外婆家可不能又哭鼻子哦。” 年年开心的笑了，乖乖任由妈妈牵到卫生间擦干净花猫脸，安心睡去。 李曼君和赵勇还抱有侥幸，觉得女儿可能第二天睡醒来就忘了，可二人低估了女儿的记忆力。 早上人家一醒，就要周姐帮忙穿外出的大袄子，还从她自己的小衣柜里拖出去年过年穿过的大红花袄，指着它看向周姐，满眼期待。 可惜，去年的衣服已经短了一大截，周姐当然不可能让她穿这个，重新选了一套合身的长款羽绒服，从头包到脚那种。 白色的羽绒服，配一顶红色毛线帽，衬得小脸红扑扑，让人想咬一口。 李曼君凭着亲妈的身份，“么么！”亲了两大口，年年露出忍耐又无奈的神情，求助的望向爸爸。 却没想到，爸爸不但不救她，反倒也来了一大口，左右脸这下对称了，年年小眉头耷拉着，很郁闷。 不过很快就忘了这一点点小烦恼，跟妈妈一起坐在后座上，爸爸开车，去外公外婆家找小姨玩咯。 238 坠入爱河了 李曼君夫妇两把女儿送到镇上，走之前特意站在门口喊了女儿好几声。佊 “年年，爸爸要走咯，你不跟爸爸一起走吗？” “年年，妈妈和爸爸好几天不会来接你，你要乖乖跟着外公外婆哦。” 年年从小姨身旁转过身，抬起小手，挥了挥，“爸爸、妈妈，再见哦~” “想，年年，哟。”她一字一字往外蹦，一本正经的交代道。 李曼君和赵勇齐齐噎住，小丫头，晚上有你哭的时候。 夫妻二人还是不太放心，在窗外观察了一会儿，见年年压根没想起来他们，这才开车回程。 年关将近，事情也多，赵勇那边忙着清账，李曼君这边等着收账。佊 第一批垃圾分拣出来，抛出焚烧厂的费用，还有设备人工等支出，余额一百八十万。 这个收益，和李曼君预估的差不多，但对刘燕来说，却是出乎预料。 她没想到，李曼君随随便便开个厂，一个月的效益就已上百万。看来她之前猜测的，还是太保守。 “那两千万，都是囤积铝锭赚到的。”李曼君解释了一下。 既然以后两人工事，这些事刘燕迟早会知道，李曼君也不再隐瞒。 刘燕嘴巴长成o形，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望向车窗外的热闹的街巷，笑了起来。 李曼君让她看到了未来的多种可能性，前往相亲地点的路上，忽然就想掉个头。佊 “要不，你带我去买衣服？”快过年了，按照习俗，都要穿新衣的。 刘燕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素净的棉衣，又看看李曼君身上时尚简洁的羽绒服，笑着说：“就买你穿的这种羽绒服，又轻又暖和，比那个呢子大衣好多了。” 李曼君好笑道：“呢子大衣这个事就过不去了是吧。” 刘燕“噗呲”一笑，忙摆手，“我以后再也不提了，行吧？” 李曼君嗯哼一抬下巴，“这还差不多，走，今天刚发了工资，咱们去商场消费一下！” 方向盘一打，直接转向前往百货商场的路。 刘燕还是以实用为主，李曼君选了几件白色、红色的羽绒服，她直摇头。佊 “穿这还怎么干活，我要黑色的。”刘燕看向服务员，请对方帮自己找一下黑色的长款羽绒服。 李曼君白她一眼，嘴上说好看就行，身体很诚实的帮忙挑选起黑色的来。 最后两人一人选了一件，李曼君要的是米白色的，刘燕是黑色，李曼君特意挑了一条金色卡扣的腰带帮她配了一下，素色中有一点点亮色，感觉就大不同。 刘燕叉腰照着镜子，洋气有了，实用性也有了，满意的点点头，“就这个！” 两人去结账，刘燕想把新衣服脱下来，李曼君不让，“穿着，新衣服买来就是穿的，多好看啊。” “那过年穿什么？”刘燕愣了一下，有点纠结。 李曼君好笑道：“过年再买一件！”佊 说着就把两人的帐结了，刘燕阻止都来不及，气得瞪她，“下一家我来买。” “好。”李曼君一口答应，两人穿着新买的衣服，继续去下一家，买了个爽。 等走出商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刘燕的哔哔机响了起来，掏出一看，“完了！忘了高跃进了！” 李曼君一边掏车钥匙一边惊讶问：“咱们不去见面了，你没跟他说吗？” 刘燕心虚摇摇头，“忘了......” 哔哔机又响了，李曼君好奇一瞥：“他说什么了？”佊 哔哔机这东西过时也快，现在都换成汉显的了，可以直接显示汉字，有发短信那个感觉。 刘燕毫不避讳，把显示屏递给李曼君看，上面写着：你还来吗？ “他还在等？”李曼君有点不信。 刘燕看向李曼君，李曼君耸耸肩：“你想去我就送你过去，不想去我们就回家，没什么的。” 她向来都是想做就做，自己为自己负责就行。 “你出来这一个月，家里人没催你结婚吧？”李曼君突然想起，疑惑问。 刘燕笑，“还真没有，知道我来找你，在榕城有地方住，就没怎么催。”佊 所以，说到底还是想要她离开家，把地方腾出来而已。 反正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基本都在学校，这样也不必再买一套新房，家里重新装修一下，女方应该也同意。 李曼君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只能拍拍刘燕的肩膀以作安慰，“别管他们，咱们自己也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 “你到底去不去？”李曼君打开后备箱，把两人的大包小包放进去，合上后备箱，戏谑问。 】 刘燕也不怕她笑，说：“看看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还在等我。” 李曼君当然没问题，示意她上车，两人开车二十分钟，来到之前约定好的见面地点，一家茶楼。 李曼君没进去，坐在车上等。佊 刘燕一个人走进茶楼，一身黑色过膝羽绒服，金色腰带把腰衬得纤细，黑发全扎起来，手上拿一个黑色女士包，带着墨镜，昂首挺胸，利落夺目。 她一走进茶楼，高跃进就看见了，先是惊讶，随后确定来人是刘燕，有一点激动，起身相迎。 他今天没穿汽修厂的工服，一身浅灰色夹克，里面搭一件棕色高领毛衣，胡子有修剪过的痕迹，头发也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起来很精神。 两人见面，以为会尴尬，但并没有。 刘燕摘下墨镜，高跃进就笑了，问她是不是那天到店里修过车。 刘燕也承认，指着窗外马路边的等着的黑色小轿车，说就是那辆。 两人相视一笑，坐了下来。佊 李曼君躺在车上睡了一觉，一觉眯完，两人就有说有笑的出来了，刘燕眼睛亮晶晶的，身上仿佛带着光，整个人容光焕发。 高跃进冲两人一起挥挥手，李曼君点点头回应。 刘燕开门坐进车里，嘴角笑容没落下过，把刚刚高跃进说的笑话讲给李曼君听。 “高跃进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并郑重道了谦，说我要是觉得他不合适，随时可以跟他讲，但是在我明确拒绝之前，他会向我展开热烈的追求......” 话说到这，刘燕的嘴角已经快裂到脑后跟。 李曼君道：“刘燕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刘燕捧着发烫的脸颊，并没有反驳。佊 239 夫妻夜话 李曼君把坠入爱河的刘燕送到家，叮嘱她年后抓紧去驾校把车学了。谣 “学会了，以后公司里那辆车就给你开。”她总不能次次开车送刘燕去约会，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刘燕原先对开车并没有兴趣，还有点害怕，现在看李曼君自己开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动了心。 点头应道：“放心，厂里的机器我都会修，开车肯定也没问题。” 说到工厂那些机器，李曼君发现刘燕有点理工的天赋在身上，那些机器，一般人别说修，光是学会如何使用，都要花费一番功夫。 谁想到，刘燕一个完全没接触过工科的人，看着机器说明书，居然学会了维修机器。 她说：“这东西不难的，就是看就是背呗，琢磨琢磨就会发现一点不难。” 之前她有些东西没弄懂，还问李曼君榕城图书馆在哪里，去找了些物理资料查看，搞懂了原理，回来就把问题解决了。谣 李曼君也发现，刘燕学习能力很强，再一回想到两人初中时的成绩，刘燕中考数学考了差不多满分，只错一道题，被扣四分。 但这样的成绩，却不能继续上学，真的太可惜了。 “你要不要继续读书？”走前，李曼君突然想起这事，试探问。 刘燕愣了一下，她没想过呢。 “现在厂里这么多事要忙，我再看吧，先把驾照考了。”一件一件慢慢来。 李曼君也觉得自己太心急，叮嘱她晚上一个人住关好门窗，驱车回家。 到家时，天已经很晚。谣 年年不在家，周姐都有点不习惯，从下午就在准备李曼君夫妻两的晚饭，只是夫妻两一直没回家，菜都放凉了。 赵勇跟李曼君前后脚进门，两人都饿惨了，洗手吃饭，吃饱才说话。 赵勇道：“姜宇让我跟说一声，海市的房子基装已经差不多，工人师傅们等着钱回家过年，你明天有空把装修款二期尾款打过去。” “还有海市的商铺，咱们去年没涨房租，今年要重新签租约了吧？我跟姜宇打听了，咱们家商铺那附近的铺子房租都涨到了两三千。” 海市的商铺和房产，李曼君真忙得忘记了，赵勇今天不提，她压根没想起来自己在海市还有一套老洋房呢。 “多少钱？”李曼君问装修尾款，赵勇也记不清了，夫妻两起身回卧室，把保险柜里的收据单和装修合同拿拿出来查看。 二期装修尾款还有十万没结算。谣 李曼君肉疼了一下，“没想到装修个房子也这么多钱。” 这还没装出个什么样子，都已经花出去二十万了，后续三期款还有二十万呢。 赵勇一看老婆那样子就想笑，“买房子的时候你可不觉得心疼。” 老洋房本来就旧，面积又大，她还要求复原老洋房原来的模样，修缮起来可不就是烧钱？ “这钱明天我去转吧。”赵勇把装修合同拿到自己手上，直接放了回去。 打开的衣柜里，多了一只鼓囊囊的旅行袋。 李曼君眼睛刷的一亮，惊喜问：“你今年拿钱回来了？”谣 赵勇看她这财迷的表情就觉得满足，羊装澹然的点点头，“赚得没你多。” 李曼君把旅行袋拉出来，沉甸甸的，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沉，打开一看，眼都笑弯了，五十万！ 这可跟她这个月结下来的一百六十万不一样，她这叫回款，赵勇这才叫利润。 “今年你们这么赚钱的吗？”李曼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老公公司的关注太少了。 赵勇笑着说：“还行吧，主要是海市那边的报关单多，小赚一笔。” “明天我们一块儿去银行。” 李曼君颔首：“好。”谣 又摸了摸这些现金，李曼君这才把它们重新收进衣柜里锁起来。 睡前，李曼君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询问女儿的情况。 “放心吧，不哭不闹，这会儿已经跟丽君一起睡着了，年年这孩子是真好带，以前你们姐弟三个可从来不愿在外公外婆家过夜。”王晓娟小声感慨道。 李曼君得知女儿一切安好，不哭不闹，放心的同时，心里又有点酸酸的。 两岁的孩子，本来正是粘着父母的时候，可她家年年却都不粘爸爸妈妈。 “我们是不是太忙了，忽略了女儿？”睡前，夫妻两关着灯躺在被窝里，李曼君忍不住反思自己。 赵勇安慰道：“没事，年年现在还小，也不记人，等她上幼儿园，咱们两应该就没那么忙了。”谣 “年后我又要去海市一趟，出差半个月。” 自从上次夫妻两约定好以后出差时长不能超过半个月，这次赵勇就把出差时间卡到了极限。 姜宇当时就想撂挑子不干了，“赵总，你累死我算了！半个月够干嘛！” 所以，“这次去海市，我第一件事就是帮姜宇招个好帮手。” 这样明年他出差去海市的时间，就能缩得更短。 跟妻子做过的承诺，他真的有在努力做到。 反观李曼君，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搞钱，如果真要出差超过半个月，她大概率会各种解释不得已。谣 这么一想，李曼君轻声感慨，“赵勇，幸好我老公是你。” 要不然，光是女儿不粘妈妈这一项，丈夫就能指责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 赵勇下巴卷恋的蹭着她的发，满足道：“娶到你做老婆，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曼君没忍住笑出声来，“就我这样的，你还觉得是你的福气呢。” 赵勇无奈一叹，认真道：“不许你这么说，你真是我的福气，要是没有你，我又怎么会有这么温馨的家，这么可爱的女儿，这么体贴的妻子。” “赵勇。”李曼君还是忍不住笑，“我体贴？你认真的吗？” 赵勇一噎，干脆蒙住了她的嘴，“不说了，睡觉，明天还去银行存钱呢。”谣 李曼君乐不可支，心里暗暗想着，再过一年女儿就要上幼儿园，得争取在这一年时间里，让绿曼步入正轨。 父母的陪伴是很重要的，她不希望女儿只有丰富的物资，而欠缺了精神上的富足。 240 加入商会 往年腊月二十六，君达公司就停工放假了，但今年赵勇和李曼君忙到腊月二十九号才能休息。 分拣场的工人们全部放假回家过年，君达货运的快递员们还在加班，直到年初一才能回家。 今年对君达来说，是忙碌和转变的关键一年。 在榕城，君达快递已经有了一定的客户群体，随着人们生活条件日益提升，兴起的电视购物大受欢迎，送货员的需求也在暴涨。 在海市那边的分公司，也在姜宇的带领下，渐渐站稳脚跟，拿到海市近乎一半的外贸公司合作单。 在今年，这些效益还不明显，但到了明年，君达公司的盈利将迎来一次爆点。 年底盘账时，赵勇和孙海洋激动了好久，决定明年继续扩张，向榕城周边省份拓展。 李曼君这边，接到了商会会员邀请函，邀请她加入榕城商会。 其实早在李曼君今年秋到有关部门报备办分拣场时，就有商会负责人告知她将获得入会资格。 然而，条件是把税款一次性补完，当时李曼君正准备把钱拿去东洋公司竞标，所以这件事就耽误下来。 今年一月底第一批货处理掉后，李曼君让王大胜提着一麻袋的钱去往税务局，把税款交齐，入会邀请马上就通知下来。 赵勇看着妻子笑容满面拿着邀请函回家，羡慕又惊讶，目光频频在她身上来回扫，好像有点不敢相信。 “你知道商会里有几个女会员吗？”赵勇试探问。 李曼君将邀请函拿在手上来回翻看，摇摇头说：“不知道。” 此刻，她还没意识到这份邀请函的分量有多么重要，只是觉得有些讶异。 老实说，就她这个分拣场的分量，还不如赵勇的君达货运公司。 去年赵勇就已经加入商会，除了每年要交纳一千块入会管理费，以及一年三次的商会会员学习班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多实际性的好处。 在李曼君粗浅看来，就是挂名好看而已。 但既然这么多商人都想往这个商会里钻，说明它肯定还有看不见的隐形好处。 她是不是可以跟同为会员的焚烧厂负责人谈一谈优惠价呢？ 想到这，李曼君没忍住笑了起来，赵勇只当她高兴，也笑了起来，“商会里现在有五个女会员了，你是第五个。” “还有钟雪莉是吗？”李曼君不太确定的问，她模湖记得钟雪莉好像跟自己说过她入会的事，但就像是闲聊时提起，所以她不太确定是正在申请，还是已经加入了。 这个赵勇熟，除了商会一年三次的学习会，其实私下里商会的商人们还会举办各种宴会，互相交换信息。 “钟雪莉是今年上半年正式加入的，不过除了学习会，平常聚会从不出现，其他那些女会员也很少出现。” 李曼君好奇问：“为什么不参加聚会？” 赵勇轻咳了两声，不太确定的说：“可能是不喜欢，你知道的，咱们榕城这帮人，文化水平普遍不高。” 后面的不用说，李曼君就懂了，这聚会环境可真糟糕。 她忽然挑了挑眉，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现在女会员有五人了，我们女会员是不是可以自己单独搞个聚会呢。” 赵勇耸耸肩，“也不是不行啊。” 他开始期待看到邱总、林总等人在会员学习会上看到曼君出现会是什么表情了。 钟雪莉毕竟不喜欢出面，而且她本来就是留学回来的，加上路盛名太太的身份，邱总和林总自然不会觉得她的加入会多么不可思议，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另外三位女会员，要么家里有权要么家里有势，她们加入商会要么是政治正确，要么是有家族势力加成，大家都没什么惊讶的。 但李曼君不一样，她就是从镇子走出来的，没有什么家庭背景，一个草根突然走到台前，想想那画面，赵勇就有点小激动。 年前商会组织会员交流会，时间就是腊月二十九号。 李曼君和赵勇一起参加，赵勇是前辈在前面带路，李曼君跟着他省心不少。 几乎所有会员都到齐了，只差了怀孕在家不便出门的钟雪莉。 没来之前，李曼君觉得自己投资两千万的分拣场应该还行，没想到，赵勇一个一个给她介绍过去，这些人不是身家过亿的大厂老板，就是年入几千万的个体户大老。 再看赵勇的君达，在这里面根本排不上号，要不是因为邱总和林总，她们夫妻两都入不了局。 】 不过作为新加入的会员，李曼君还是迎来了许多关注。 相熟的邱总和林总惊讶的对视一眼，向她道了恭喜，还有不少新兴软件公司老板过来跟她打招呼。 大家都是今年刚加入商会的会员，算是同届，公司规模也都差不多，没有鄙视链这一说，相处比较和谐。 上午，令人想打瞌睡的总结性报告足足念了四个小时，赵勇强忍着瞌睡的欲望听完，回头一看新入会员席，李曼君正在一边听一边往会议资料上记笔记。 赵勇嘴角轻扬，老婆认真的样子真迷人。 不过，她背后那人怎么老是给她递小纸条？ 熬到总结报告流程结束，赵勇好奇的走了过来，发现两人还头对头，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正要开口，这人就激动的一拍桌，“神了！你这段代码真的神了！” 赵勇皱眉撇了一眼桌上的名牌，原来是榕城一家电脑公司的，叫项廉。 年纪看起来二十七八，跟他年纪差不多，身材瘦小，带着厚厚的眼镜，是个重度近视，穿一件蓝格子加绒衬衫，外面一件深色夹克，一副老实知识分子模样。 赵勇身材高大，一垂眸，就能看见项廉头顶那一圈稀疏的头发，眼神中便带上几分困惑，年纪轻轻，就秃了？ 项廉激动的反应吸引了众人们的目光，大家纷纷朝他这边看过来，项廉这才反应过来，重新坐下，压下激动拿着面前这张写满代码的纸，一遍又一遍反复看，学习这里面的逻辑。 241 电脑 李曼君喊了两声，项廉如痴如醉根本没听见。 她无奈一笑，仰头看向站在面前，一脸困惑的赵勇，“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跟邱总一起认识新朋友吗？” 赵勇转身朝会议大厅后方小空地看，邱总已经把新朋友找到，正冲他招手呢。 赵勇给他打了个马上就来的手势，抓紧时间回头问李曼君和项廉在干嘛。 李曼君指了指拿着代码看入魔的项廉，“喏，就是跟他一起设计了一段代码。” “你还会这个？”赵勇感觉自己又被妻子的学识震惊了，他怎么从来不知的她会玩电脑类的东西? 李曼君让他快去找邱总，别让人等久了，“咱们的事回家慢慢说。” “行吧，下午的聚会咱们意思意思就走。”晚上还要赶回镇上给女儿过生日呢。 李曼君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下午楼下大厅会面。 夫妻两并不是捆绑的，从一开始两人的社交就是没有绑定在一起的想法，见李曼君能找到感兴趣的同伴，赵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也松了一口气。 妻子有自己的社交，他就可以放心去找邱总他们了。 项廉独自发痴了十来分钟，才清醒过来，急切的问周围人，“哪里有插座？” 李曼君好奇的看着他，“你要干嘛？我知道门边那有。”示意他跟自己来。 项廉把厚重的包从桌位下提出来，李曼君心里“哦豁”了一声，试探问：“笔记本电脑？” 项廉点点头，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他们两个刚刚写的代码说：“我要试一下。” 李曼君愣了下，“倒也不用这么急吧？” 项廉郑重的看她一眼，“很急。” 行吧，李曼君提醒他注意点，别被地毯绊倒了，这时候的笔记本电脑可是很贵的。 两人找到插座，又和服务员要了张椅子，项廉把电脑取出放在椅子上，跪在地毯上就开始编写代码。 李曼君看着完全没有显示页面，只有黑色底色，白色代码的笔记本界面，激动的捏了捏手，码字工的dna突然就动了呢。 幸好，很快她就清醒过来，克制住这股几乎已经刻在灵魂上的社畜本能。 笔记本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两人身旁渐渐吸引来不少人，围在一起，好奇的看着笔记本这个新鲜玩意儿。 “这多少钱啊？” “能玩什么？” “装了软件吗？听说还能玩游戏来着。” “这么厚，挺沉吧？” 项廉烦躁的皱起眉头，幸好李曼君解救了他，跟这些好奇的商人们解释他们问出的问题。 说实话，没有画面的电脑，一般人真的很难发现它的趣味儿。 这不，看项廉不肯打开游戏或是软件给他们看看新鲜玩意儿，很快围观的人就散了大半。 最后剩下的，就是几个做软件和生产电脑的同行。 因为技术的封锁，在电子计算机这一行，国内发展得十分艰难，这几年才稍微有些起色。 但因为国外成熟资本的冲击，国产品牌电脑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去年这一整年，家电市场国产和进口家电狂打价格战，国产老品牌这才没有被外资吞并埋没。 但如果国内还不能自主研发出新的东西，未来市场就有被进口家电完全占领的威胁。 李曼君注意到项廉，是因为她听见他在跟同行们说，他们公司打算在今年自研发出一款新电脑。 排位的时候两人刚好前后桌，这才聊起来。 李曼君前世负责主要是软件方面，硬件部分她也不是很懂，但她用过更好的国产产品啊！ 项廉的困境，在李曼君眼里就像是一款好用的国产电脑生产初期，她提了一下后世的东西，项廉就像是中毒一样粘了上来，这才有了现在的画面。 其实硬件方面，项廉已经有了明确方向，但一款电脑想要好用，它的软件也同样重要。 几个同行围在项廉身后看着他的电脑屏幕，看他验证代码，有的只是投资人，并不懂电脑，但也看得津津有味儿。 一群人就这么蹲在地上，在会议厅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样的场景维持整整一小时，随着项廉大喊一声：“李经理你说的是对的！” 】 所有好奇目光再次投到几人身上。 李曼君尴尬得脚趾抠地，低声提醒道：“小点声，澹定点！” “哦哦。”项廉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可他真的没办法不激动。 熬了大半个月的夜，今天终于把问题解决方向找到，他可以安心过个年，这怎能叫人不激动。 “不用熬夜加班了。”项廉冲李曼君笑得天真又无邪。 李曼君深有同感，为他高兴，“嗯嗯，加油啊。” “李经理，你要不来我们公司吧。”项廉撇开所有同行，收起电脑跟李曼君回座位上时，实在是没忍住心动，试探开口。 李曼君忙摆手，“不了不了。”她受够了！ 捡垃圾它不香吗？她想不开要去写代码！ 项廉挠了挠头，“好吧，那下次有问题，我能来找你咨询吗？” “这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李曼君狡黠一笑。 项廉示意她说，李曼君很现实的，嘿嘿笑道：“我要买两台电脑，你给我打个折。” “啊这......”项廉商人的一面瞬间激活，“我们这个研发成本是很高的，加上用的软件都是国外引进，最多我只能给你个九五折。” “当然，如果你预定我们自研发的电脑，我可以给你打七折。” 李曼君嘴角一抽，“我现在就要用。” 等你自研发出来那得什么时候啊！ “八折吧，看在我刚刚帮你解决了一个问题的面子上。”李曼君挑剔道：“你们这软件也没几款好用的，硬件也没多优秀，网费又这么贵......” “行吧，八折就八折，网费我们是买电脑包一年网费，我给你包两年！” 李曼君都没反应过来，还能自刀的？ 项廉也不是大冤种，马上补了一句：“那我过来找你你可不能收费啊，友情咨询，行不行？” 李曼君挑眉，“那再加一台笔记本，我自用，包三年网费和软件更新。” 项廉痛苦的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卖货卖得这么想哭，“行吧。” 就当清库存。 242 同小区 “你自己都懂，不用我们再派人来教了吧？”项廉试探问。 李曼君没想到还有包教会这种好事，忙道：“那肯定要包教会啊，你们套餐就是这样的嘛。” 项廉苦笑着，连声应好，不过还是提醒：“笔记本比台式机贵不少。” “知道，反正你按照这个折扣给我就行。” “年后给你送去，是你名片上的地址吧？” 李曼君打算一台放公司，一台放家里，笔记本带着走，又把家里地址给了项廉。 项廉一看，惊讶道：“咱们同一个小区！” “是吗？”李曼君也是一惊，“我们居然没见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忍住为这‘缘分’笑了。 下午，为了能赶回石楠镇给女儿年年过生日，李曼君夫妻两早早就退场了。 回家过年的东西早就准备好放在车子后备箱，商会活动一结束，夫妻两没回家，直接驶往石楠镇。 原本李曼君觉得一辆车坐回村太挤，想把家里两辆车都开回来，后面得知李建军已经提前回老家，就只开了赵勇那一辆。 “要不咱们给爸买辆车？”赵勇商量道，“今年赚了点钱，暂时咱们也不知道怎么花。” 李曼君有点犹豫，“爸就在家门口上班，用不着吧。” 赵勇想了想，好像也是，就岳父上班那个距离，骑自行车还方便点。 “而且太招摇了，我爸的身份也不合适，他领导都没开上私家车呢，太过了。”李曼君摇摇头，太显摆了，不合适！ 而且她把税一交，兜里剩下的也不多了，加上赵勇带回家里来的五十万，现在家里存款总共才八十万。 对了，这八十万还包含了钟雪莉那边工作室的分红十万。 所以这一次交税，几乎把她一个月的回款全砸进去了。 赵勇看出李曼君的肉疼，好笑说：“大家要是都跟你一样老实，那上头能笑死。” 李曼君严肃说：“咱们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如果还不遵纪守法，一旦被小人抓住漏洞，只有死路一条！” 赵勇心头一凛，“对，你是对的。” “你知道吗？项廉居然跟咱们是同一个小区的。”李曼君好笑道：“但我们从来没在小区里遇到过，你说搞笑不搞笑。” “是嘛？”赵勇惊讶的“嚯”了一声：“咱们是怎么完美避开的？” 李曼君想了下项廉的作息，“他很晚才下班，公司离得近，是骑车上班，咱们都走地下停车场，又不在同一栋楼里，遇不上好像也很正常。” 赵勇想起刚刚李曼君和项廉聊得欢快的场面，试探问：“他是不是跟你推销电脑了？” 李曼君摇头，“没啊，是我跟他买电脑。” “你买电脑了？”赵勇吃了一惊，“这可不便宜？” 说完，又怕她以为自己觉得贵舍不得给她买，忙又补充：“不过你喜欢就行。” 但他还是不懂花六七千买一台电脑能干什么。 李曼君歪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买了三台，一台放家里给咱们办公用，一台放公司让李薇她们用，还有一个笔记本，我出差用，要不要给你也加一台笔记本？” 赵勇怀疑自己听错了，“几台？你买了几台？” 李曼君无奈道：“三台。” 赵勇心里一算，两三万这就砸出去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不知道这电脑买回来除了玩玩游戏还能有什么用，但看李曼君期待的样子，默默开车不敢说话。 殊不知，很快他就会真香了。 李曼君夫妻两紧赶慢赶，总算赶到晚饭前抵达石楠镇。 现在家里有李曼君时不时的补贴，加上今年外孙女也在家里，王晓娟二十八就把店铺关了，专心在家里为外孙女的两周岁生日准备。 至于年后几号开门，再看吧，先跟她的宝贝外孙女多待一会儿再说。 晚饭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李曼君夫妻两，两人一到，王晓娟把准备好的菜下锅一顿翻炒，热腾腾端上桌。 年年见到爸爸妈妈，非常开心，难得的粘着两人，一会儿要爸爸举高高，一会儿要妈妈陪玩洋娃娃。 李丽君酸道：“年年有了爸爸妈妈就不要小姨咯~” 年年就会马上跑过来抱抱小姨，直到她露出笑脸，这才又跑去找爸爸妈妈。 由于去年做的饭菜太多吃不完，今年王晓娟特意少做了两道菜，主菜是火锅，配一个小炒一个凉拌，一家人吃刚刚好。 今年依旧准备了生日蛋糕，但新鲜感已经过去了，只有小寿星年年，像是知道这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蛋糕，时不时就要往厨房灶台上看一看自己的蛋糕。 她也不喊着吃，只是看一看，转一圈又回到客厅玩一会儿，然后又起来去厨房里看看，怕被大人偷偷先吃了。 李大为好笑道：“这么小就知道护食了。” 玩着小青蛙的年年一抬头，对她外公说：“不说！”不许说年年坏话。 李大为一怔，随即忙认真道：“没有，外公没说年年坏话，外公是夸年年呢。” “真的么？”年年睁着清澈大眼。 李大为点头说是真的，她这才心满意足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要妈妈给小青蛙上发条，看着它一蹦一蹦的，咯咯笑。 晚上九点，大家晚饭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这才把生日蛋糕拿出来。 年年原本已经有些犯困，立马精神起来，垫脚站在桌边，努力的往桌上看爸爸妈妈点燃蜡烛。 大家给她唱生日歌，小丫头也跟着乱唱，等到切蛋糕时，嘴里已经迫不及待分泌出大量口水，险些流下来。 李丽君笑得不行，“这你小馋猫，可惜姐夫你没把相机带回来，要不然一定要把这画面拍下来，太可乐了。” 赵勇看着女儿那馋样儿，也有点后悔，今年出门怎么就把相机给忘了呢。 蛋糕吃完，时间已经远超过年年往常的睡觉时间，没一会儿，小丫头就栽倒在妈妈怀里，呼呼睡去。 李曼君怜爱的用手指拭去她嘴角残留的奶油，低头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女儿的脸，这一年来的疲惫通通消失殆尽，只余下满足。 243 强迫分手 93年的除夕，算是李曼君这么多年来过得最舒心的一次。 李大牛夫妻两这一年靠卖盒饭，赚了不少钱，家里的老人们看年轻人赚到了钱，情绪高涨。 心情好，说的都是好听话，一家人和谐的过完了除夕。 唯一有点不愉快的事，就是李兰芳跟着男友郑小友回他家过年，钱淑芬和李大龙特别生气，过年期间，听见李兰芳的名字脸色就很难看。 说是一家人，毕竟也隔了一层，李曼君对此不好发表什么意见，虽然她也觉得李兰芳有点冲动了。 李兰芳直到初二才回家，一到家就挨了一顿骂。 李大龙抄起烧火棍要揍她，说她不要脸，还没嫁人也没订婚就跟男的回家过年，李大牛忙拦下父亲，让妹妹快跑。 李兰芳刚到家还没坐下，转身就跑回了镇上。 天很冷，郑小友还在他自己家，两人一起开的小小服装厂也关门了，李兰芳在街上转了两圈，还是去了二叔家。 去年没去外婆家，今年李曼君打算带孩子回去见见舅姥爷，一家人正收拾年礼打算出门呢，房门敲响了。 李建军去开门，见到李兰芳，下意识往外瞅一眼，“咦？兰芳姐就你一个啊？” “谁来啦？”王晓娟在屋里喊。 李建军冲屋里回了一声是兰芳姐，转头忙招呼李兰芳进门。 “叔，婶。”李兰芳尴尬的叫人，瞥见从房间里抱着孩子出来的李曼君和赵勇，忙又喊：“大姐，姐夫。” 李建军不知到李兰芳为什么一个人来，但李曼君等人差不多都猜到了。 王晓娟担忧问：“你回家啦？” 李兰芳点点头，“嗯，爸要打死我，我哥让我先走，我就出来了。” 王晓娟和李大为对视一眼，只能叹气。 李大为是叔叔，不好问侄女什么，见人没什么事，问她吃早饭了没。 李兰芳摇摇头，没吃呢，一早就搭班车回的家，想着到家吃，还没吃着，进门就被打出来。 想到这，李兰芳委屈的红了眼眶。 李曼君把女儿交给赵勇，和李丽君一起带李兰芳进房间去坐。 王晓娟叹了一口气，给她煮了面端进来，“兰芳，不是婶多话，就是你跟小友也好了一年了，他家怎么说的呢？” 准备结婚还是想晚几年，总要有个说法吧。 在王晓娟看来，她们那个时代谈恋爱就是要结婚的，男方把女方领回家去，家里老人要是满意，马上就会操持起来。 就算是李大为那会儿，不受爹妈喜欢的，李老太太还不是跑她娘家去问。 像侄女儿这种，两人都在一起一年了，还去男方家过过年，知道她要回家，还让她一个人回家就不对劲。 李兰芳真饿了，大口把面条吃完，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说什么，就说让我们年轻人自己做主，我们想清楚了跟他们讲一声，他们给办。” 李丽君急忙问：“那你们讲了吗？” 李兰芳点点头，“小友说了，阿姨就说好。” “然后呢？”李曼君眉头皱了起来，“这次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回来了？给你准备了年礼带回来没有？” 王晓娟也追问：“是啊，带东西回来没有？” “初二小友要去他外婆家，我就自己先回了。”李兰芳为难的摇了摇头，“年礼阿姨准备了的，我说不要。” 王晓娟顿时翻了个白眼，“我的傻姑娘，你说不要人家就没给你，难怪你爹妈这么生气呢！人家那是没看上......” “咳咳！”李曼君重重咳了两声，打断了母亲的话，王晓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太扎心，不自在的找补，“没什么没什么，但婶子觉得他们家这么做不太有礼貌。” 哪有人家客气一下，就当真了的？ 这压根就没打算真的送东西嘛！ 赵勇在门外轻声问：“曼君，你们好了吗？再不走今晚赶不回来了。” 初二都要回娘家，李兰芳忙道：“婶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家。” “别了，你安心在这待着吧，晚上回来咱们再说，丽君不去，在这陪你，你们两自己弄些吃的，好好待着啊。”王晓娟叮嘱。 李兰芳嗯嗯点头，她现在确实不敢回家。 还有就是，李曼君母女三个一下子把她问懵了，回想一下男友家人的态度，不敢相信的同时，更觉委屈。 李丽君很想去外婆家，见状只能不去了，况且车也坐不下这么多人，本来就打算她和李建军留一个在家。 “那要不我带着年年吧。”李丽君提议。 李曼君和赵勇对视一眼，也行，下次再带年年去看舅姥爷，今天来去匆匆的，怕孩子受罪。 于是，把女儿留下跟着小姨，李曼君一行人就出发了。 半上午去，傍晚天黑透才到家。 李丽君带着年年，李兰芳正在厨房做三人的晚饭，中午村里打电话过来，是李大牛打来的，知道妹妹在二叔家，就放心了。 】 还叮嘱：“等爹妈消气你再回来吧，这会儿他们还没消气呢。” “哦对了，妈让你把郑小友家那边电话说一下，她要打电话去问问他们什么意思。” 李兰芳和李丽君听见这话，一个心慌，一个激动，李丽君深刻知晓自家大伯娘的战斗力，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兰芳不敢不给，她也想知道男友母亲到底什么意思，这些礼节她年轻不懂，可她一个过来人不应该不懂啊，是不是不喜欢她，才故意这样。 李丽君看李兰芳那无主的样子，在心里直叹气，堂姐真是太天真了。 钱淑芬的行动力那是杠杠的，马上就有了结果。 晚上李曼君等人到家时，家里电话就响了，钱淑芬让李兰芳马上给她滚回家里来，跟郑小友分手！ “我们好好的为什么你要我们分手？我知道你们看不上小友，可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就认定他了！”李兰芳边哭边说。 李丽君嘶的吸了一口气，小声跟姐姐吐槽：“以后咱妈不会也这样对我吧？” 长辈不喜欢就强迫孩子分开，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李曼君笃定道：“应该是郑小友家长那边出了问题，伯娘那性格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遇到不能被她拿捏的亲家，她绝不会这样。” 244 遇到对手了 被李曼君说中了，向来无往不利的钱淑芬，这次在郑小友他妈那栽了个大跟头。 郑家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作为首批下岗员工，得到的补偿也不多，夫妇俩现在都是在外面打点零工之类的做生活。 相比起镇上其他人家，条件很一般，唯一好的就是房子比别人家大一点，但位置也偏，在邻居们都纷纷下海的搞钱的时候，保守的郑家父母只能后悔拍大腿。 后面郑小友和李兰芳要办厂，郑家父母就一个儿子，能支持的都支持了。 再看李兰芳这边，家里既没支持，从儿子口中还隐约得知对方对自己儿子并不满意，郑母心里一直就觉得不痛快。 她这个人面上爱笑，算盘都打在心里，对李兰芳面上还不错，但每每郑小友一提起两人结婚的事，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反正看起来她是满意的，但实际上又没有任何行动，就这么拖着。 越拖，郑母就越不爽，因为她原本想的是李大龙家是个女孩，对这种事比较着急，在家等着人家上门来，到时候她好拿捏。 却没想到，等啊等，李兰芳太单纯，傻不愣登也没往家里说，这才有了大年初二这一出。 郑母故意作难，这次够明显，李兰芳年轻人看不懂，老的还能不明白？ 钱淑芬这一拿到郑家邻居的电话，马上就打过去了。 邻居把郑家人叫过来，钱淑芬开头就问：“你是不是郑小友他妈？” 接电话的是郑父，还以为儿子过年惹事了，心里一慌，“我不是他妈。” 钱淑芬一听说话是个男的，又问：“那你就是他爸咯？” 郑父说是，问她是谁，钱淑芬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李兰芳亲妈，逮着郑父，就初二让自家女儿空手而回的事噼头盖脸一通质问。 】 郑父哪里有应对这个的经验，钱淑芬说话又难听，没说两句就被钱淑芬骂得满脸通红。 郑母这才发现打电话的是钱淑芬，马上接过电话笑眯眯问候，客客气气的。 钱淑芬对着郑父一通输出，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正觉没意思呢，郑母自己送上门来，正中下怀。 却没想到，她骂骂咧咧，对面好言好语，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转了两道弯，力落不到实处，当即就把钱淑芬给怔住了。 好家伙，这是遇到硬茬了呀！ 钱淑芬也不跟她假客气，直接说：“你家郑小友什么条件你不清楚吗？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回去我就叫我家兰芳跟他分手，谁稀得你家一个癞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这条件还来嚯嚯我家如花似玉的姑娘！” 村长老婆当时站在钱淑芬身旁，听见如花似玉这个成语，惊讶的撇了她一眼，这气得说话都上成语了。 郑小友那边，听见分手这话，当时就慌了，拉着她妈的手想抢电话，郑母小声骂他没出息，转头就对电话里说： “大姐，那我真是谢谢您了，您家那自己上人家门的女儿冰清玉洁，我赶都赶不走，这边我和他爸也着急呢，邻居们都传闲话了，她最好是肯听您的话，愿意跟您回去，别再颤着我家小友。” 说完，啪的给挂了电话，一把推开急得眼眶都红了的儿子，免得他凑到人家跟前胡言乱语。 “这样的亲家我们郑家小门小户的结不起，你小子给我死了这条心吧！”郑母呵斥道。 被钱淑芬这一通泼妇骂街般的辱骂，她也气得不轻，说什么都不让郑小友出门去李家，彭的砸了房间门，把儿子锁在屋里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钱淑芬那边，一家三口都在家里呢，说什么初二要去外婆家不方便才把女儿送回来，这下她算是看清对面的真面目了，马上打电话到镇上，让李兰芳回来。 “你给郑小友说，分了，妈给你介绍好的！” “还有，下次你再私自跟人家去人家里，我跟你老子打断你的腿，姑娘家家没皮没脸上赶着让人家看笑话，你也不害臊！” 李兰芳握着电话，强忍着母亲的贬低，一张脸煞白。 王晓娟下意识看向李大为，给他使眼色，快把李兰芳送家去，要不然钱淑芬都要闹到她们家里来了。 赵勇和李建军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家里的女人们，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很有些手足无措。 两人齐齐看向李曼君，赵勇眼神往外头一瞥，意思是要不要现在送李兰芳回村。 李曼君摇头，天都黑了，要送也是明天天亮再说。 李兰芳想求叔叔婶婶明天一起帮忙回村里跟父母说一说，她不想跟郑小友分了。 李大为心软，却也只能摇头，“兰芳啊，这事还得看郑家呀，他们要是诚心对你，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这郑小友也真是的，也不说劝着自己父母点，就算有矛盾有误会，也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得这么死。 现在这局面，不分都难好了。 王晓娟以前看钱淑芬哪哪儿都不爽，这次倒是认可钱淑芬的选择，反过来劝李兰芳： “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郑家那样的公婆，你这傻乎乎的性子，真去了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拿捏欺负呢。” 李兰芳眼泪落了下来，委屈的望着王晓娟，“婶娘，你怎么也说小友是癞蛤蟆，呜呜呜，他不是，你们别这么说他......” 王晓娟：“......” 李曼君抬手扶额，赶紧把怀里犯困直揉眼睛的年年塞进她妈怀里，“年年困了，你先带她去睡。” 王晓娟哎哎应着，给了台阶马上下，抱着外孙女先回房了。 今天家里多了李兰芳，赵勇只能去跟李建军睡，李曼君姐妹三个一间房，李丽君和李曼君困得要命，李兰芳愣是拉着她们俩帮忙分析感情，说一会儿哭一会儿，折腾了一整晚。 体谅她现在这情况确实太难，李丽君这暴脾气也只是不耐的催促两声快睡，忍着没发飙。 闹腾一晚上，凌晨才睡着，姐妹三个第二天睡到上午十一点才醒。 赵勇抱着女儿在客厅玩耍，见房间门终于打开，老婆睡眼惺忪的走出来，小声道：“伯娘一上午连打了五通电话。” 李曼君打了个哈欠，无力道：“这都什么事啊。” 示意赵勇准备一下，转身去叫李兰芳起来，夫妻两开车把她送回了家。 245 书刊 李曼君和赵勇都觉得李兰芳和郑小友成不了了。 况且郑家父母看起来也不满意，她们把李兰芳送回家后钱淑芬和李大龙反应也很大，差不多就是没戏的感觉。 赵勇还挺可惜，回到榕城后直叹气，“我还想着没多久就能喝到他们两的喜酒了呢，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局。” 李曼君看多了有缘无分的男男女女，倒也不觉意外，只是可惜了两人一起办的小工厂。 “如果两人真分开，镇上那个小服装厂估计也开不下去了。” 李兰芳和郑小友对这个厂倾注了极大的期待，这一年来，虽然没有红红火火，但也维持了下来，听说还接了不少散单，打算一步步先把口碑做起来。 本来局势一片大好，就这么关了，不但要亏本，以后也没期待了。 王晓娟常住镇上，可以说是看着这个小工厂从无到有一点点做起来的，她觉得很可惜，也觉得随着李兰芳和郑小友分手，服装厂肯定不会继续办，动了点小心思。 初五这天，李曼君前脚刚回到自己家，后脚王晓娟就打电话过来跟她借钱。 “曼君，你说兰芳她们那个小厂要是做不起来了，我和你吴阿姨一起去接过来怎么样？” “我算过了，有个十万差不多能接下来，你吴阿姨能出三万，我这边还有三万，你再借我四万，这就齐了。” 】 李曼君听着她妈说的这些话，虽然觉得她这个积极上进的性格很好，但是，现在人家还没分呢您就把人家工厂惦记上了，这不是说出去招人恨吗？ “您是不是傻呀！”李曼君忍了忍，没忍住，没好气道：“你刚说人家癞蛤蟆，现在又惦记人家的服装厂，这不是成心膈应人嘛！” “不许说！”李曼君严厉叮嘱：“现在情况还不清楚，你别给我拉仇恨，也别多嘴，随便人家一家怎么商量，你管好咱们自家的事就行了。” 从来都是王晓娟这么说子女，这还是头一次被女儿这么严厉的批评，王晓娟人都傻了。 反应过来后，气势比李曼君更甚，“我是你妈，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我看你是不是皮痒了？别以为你现在当了妈，就可以跟你妈这么说话！” 赵勇在旁听见了岳母的咆孝，再看妻子那想去撞墙的绝望神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难得看见我们李经理吃瘪。”赵勇戏谑道。 李曼君放下电话，一个箭步冲过来，给了他肩膀一锤子。 赵勇笑得更欢，倒是把蹲在他脚边玩小青蛙的年年惊一跳，小丫头受惊的勐然抬起头，像是一头受惊小鹿，可怜又可爱。 知道自己不小心吓到了女儿，李曼君忙蹲下身，把女儿敦实的小身子抱进怀中，拍哄道：“没事没事，妈妈跟爸爸玩游戏呢。” 年年看看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爸爸，又看看妈妈温柔的面庞，也跟着她爸，“哈哈哈”笑出来。 “傻兮兮的，跟你爸一个模样。”李曼君点点女儿的小鼻子，抱她去洗澡。 镇上卫生间没空调，这几天有些倒春寒，怕冻着女儿，已经四天没洗澡，再不洗，小丫头就要捂臭咯。 年年最喜欢跟妈妈一起泡澡，可以吹泡泡，还可以玩小鸭子，一进水里就欢快的扑腾着，粉都都一团围着李曼君妈妈、妈妈的叫，直看得人心要化了。 亲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天就要去公司。 周姐初八才回，李曼君和赵勇还是按照老规矩，一人带一天。 好在李丽君第二天下午也来了，她在姐夫公司里当培训老师，员工们回来上班，学习班也继续开办，她要继续上课。 赵勇觉得白天上课耽误工作时间，想把培训课挪到晚上。 后来员工们都反对，这才继续维持在白天。 不过年后就分成了四个时间段，轮流来上课，保证不耽误工作的同时，补习班继续进行。 这样一来，李丽君上课时间不变，还是和另外一名老师一人上半天。 周姐不在这两天，多亏有李丽君帮忙搭把手，李曼君夫妻俩才能应付过来。 就是周姐不在家，没人做饭。 李曼君不会做，赵勇没时间回来做，过年期间积压快递太多，开工了就得抓紧时间给人家派出去，不到晚上八九点回不来。 李曼君和李丽君就大眼对小眼。 李丽君：“姐你去，我帮你看着年年。” 刚下班的李曼君倒在沙发上躺尸，“你去吧，专家不是呼吁我们，要多给年轻人一点学习的机会嘛。” 说罢指了指自己身旁座位，让妹妹把女儿抱上来，自己躺着看她。 李丽君烦躁的低吼一通，只能把外甥女放她身旁，“李曼君懒死你算了！” 李曼君哼道：“你在我这混吃混喝的，我让你做顿饭怎么了？” 李丽君无言以对，等把晚饭都做出来了，才想起来自己也没白吃白喝啊，指着趴在沙发上一个人看电视的外甥女，“我没给你带孩子吗？” 李曼君一怔，是哦。 不过说出去的话，她是不会收回来的。谁让她是姐姐呢，直接血脉压制。 “就你话多，饭做好了吗？” 李丽君翻着白眼进厨房里去盛饭，“做好了我的大小姐，快起来用餐吧您！” 她还准备了年年的爱吃的尤鱼粒稀饭，先把电视关了，哄着不乐意离开沙发的小丫头到餐厅坐好，拿勺子喂她吃饭，整套流程熟练得令人心疼。 李曼君良心发现，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姐给你买。” 李丽君冲她哼了一声：“算你有良心，不过我现在没什么缺的，你要是想给我买的话，就帮我订一学期的书刊吧。” “海市的？” 李丽君点点头。 这小意思，李曼君问：“哪家书店？” “就是我们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书店，他们家每个星期都有新的书刊，里面是国内外各大名校的一些趣闻，还夹杂了很多最新研究报告论文，我同学买了一本回来，我们寝室的都在借着看。” 重点是：“是中译版！” 李曼君点点头，“这个倒是挺不错，我也定一套，到时候你给我寄过来。” 李丽君脸上瞬间有了笑容，“姐你最好啦~” 李曼君抖抖肩膀，少肉麻！ 246 四十五斤 寒假结束，李丽君也要回学校了。 君达公司的学习培训班进入尾声，李丽君和另外一名培训老师共同出了考题，自己打印出来，在公司进行考核。 考核结果超出了赵勇的预期，原本他想着能有一半员工及格就不错了，没想到在学习津贴的刺激下，及格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这笔津贴金额不小，有八百元，如果是拿出去租房，五十块就能在城内租一间不错单间，八百块差不多是一年半的房租。 刘超盯着这笔钱两个月，学习特别认真，下班都在预习，偶尔还找李丽君开小灶让她帮忙补习一下。 现在考核通过，八百元到手，可把他美得不行，晃着八百块现金来到小关面前，“你瞧瞧，八百块，老子靠自己努力学习赚来的！” “要是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也不知道勇哥还办不办学习班。” 小关看他那得瑟的样子，又好笑又没好气，“谁没有似的。” 说罢，从办公桌抽屉下拿出装钱的信封，八百块，他也有。 “你打算怎么花？”小关试探问。 刘超这傻子，至今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学习津贴是勇哥专门为他准备的。 刘超得意的说：“我已经看好房子了，就在勇哥老房子同一条街上，过几天我就把爸妈接过来。” 也缓解姐姐的压力，免得她在婆家总被说。 “以前是我太混帐，没少让爸妈操心，现在也该让他们享享福。” 小关笑着点点头，“确实，你着小子以前可真是太混帐了，对了，什么时候叔叔阿姨搬过来你说一声，我来帮忙。” “不用你帮，我一个人行。”刘超拍拍小关的肩膀，收起八百块钱，乐呵呵干活去了。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下次要是再办学习班，他还要参加。 读书而已，也没那么难。 “呀，李老师啊！” 正要往楼下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 刘超人高马大，堵住了楼梯口，也没意识到要让一让。 李丽君抱着教材，只能让开位置叫他先过。 刘超冲她笑笑，总算反应过来，忙往上退两步，把路让出来，“李老师你先走。” 李丽君嗯了一声，抬步上楼，从他身旁走过，显得格外小巧。 但她是老师，气势不能输，刘超心里直打鼓，努力缩减存在感，仿佛老鼠见了猫，可偏偏他才是那只猫，画面就显得特别滑稽。 赵勇站在办公室窗前斜看着走廊上这一幕，嘴角微扬，心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只要是学生，就没有不怕老师的。 办公室门被敲响，赵勇收起嘴角笑容，喊了声进。 李丽君走了进来，把门一关，立马靠在门后长舒一口气，每次见到刘超这种身材格外魁梧高大的男性，她就很有压迫感，浑身不舒服。 赵勇看稀奇似的戏谑道：“还有老师怕学生的？你没看见刘超见了你那怂样，你怕他做什么。” 被姐夫看穿，李丽君忙道：“姐夫你别说出去，我要面子的。” “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长得太过高大的男生。”结果到了姐夫这里，全特么是人高马大的，第一天进教室上课的时候，她拿粉笔的手都是抖的。 十几二十个男人的视线齐刷刷集中到你身上，没点心理承受能力的转头就跑了。 赵勇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他还以为李丽君适应良好。 “过来坐吧，我让财务给你算薪水。”赵勇指着办公室里的小沙发，带着补偿心理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李丽君摇头，一听到薪水两个字，哪还有什么恐男，直接笑弯了眼，坐在沙发上期待的等着。 赵勇无奈失笑，出门去叮嘱财务把培训班两位老师的工资提出来。 任教近两月，直接算两个月，一个月一百八，两个月共三百六十块。 赵勇想了想，自掏腰包凑了个整，包在一个信封里递给小姨子。 李丽君打开一看，整五百块，看着姐夫嘿嘿一笑，“姐夫，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男人啦！” “那是。”赵勇得意一笑，叮嘱：“自己拿去买件新衣服。” 李丽君重重点头，收好信封，抱起书本，“姐夫，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要赶飞机，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赵勇挥挥手，“去吧，跟周姐说一声，晚上多做两个菜，给你践行。” 李丽君笑着应下，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她带的行李不多，李曼君早就叮嘱过的，路上不要带太多东西，她一个女生力气小，别给自己添麻烦。 所以李丽君带来的东西就只有书和一身换洗衣服，在家的时候就穿以前的，回学校也有新买的衣服，路上的东西一个背包就装完了。 就是王晓娟拿了不少腊肉、腌菜等家乡特产过来，非要她带回去给室友们分分，美其名曰，搞好同学关系。 李丽君拒绝不掉，只能气鼓鼓把它们装进包里，好好一个背包，现在沉甸甸的。 李曼君好奇的指着墙根小称，“称称看有没有三十斤。” 李丽君肯定道：“绝对有！” 把书包提到称上一放，四十五斤！ “妈真的是绝了，我说不要非要让我带，她这么好心怎么自己不带啊。”李丽君吐槽不停。 年年冲小姨指了指自己，“年年，也称。” “你也要称啊？”李丽君瞬间换上温柔的笑脸，变脸极快。 年年期待的点点小脑袋，头上两只铁片蝴蝶翅膀一晃一晃，有点呆萌。 李丽君把沉甸甸的书包拿下，示意外甥女站上称，二十三斤。 “姐，年年二十三斤，我背包都有两个年年沉了。”李丽君冲客厅里喊道。 “不行，我不带这么多东西，我去跟妈打电话，要带她自己带！” 李丽君把外甥女抱起，这二十三斤都有些沉了，何况是四十五斤。 年年不知四十五斤有多沉，脑袋一歪，“两个，年年？” 李丽君被她逗笑，点头说：“对呀，小姨的背包有两个年年这么重，可沉了。” 说着露出痛苦的神情，年年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小手伸过来捧着她的脸，小大人一样哄道：“年年，不沉。”小姨继续抱。 247 小模特 李丽君哭笑不得，忙解释说：“年年不沉，小姨说书包沉。” 年年还是摇头说：“年年不沉！” 李丽君无奈的用额头顶了顶她的小脑袋：“对对对，我们年年不沉，我们年年瘦着呢。” 小丫头露出笑容，整齐的一口小白牙亮闪闪。 结果李丽君还是背着沉甸甸的一书包特产回学校了，登机超重，还得托运费，一路抱怨到学校，直到看见室友们惊喜的神情，这才感觉到些许安慰。 李曼君没能去送，让赵勇去送的，东洋公司第二批货送来，她要亲自盯着卸货，因为龙浩被派到焚烧厂谈价去了。 李曼君连续忙了一个星期，才把这批货全部收完。 事情忙完后，想着再招个业务员，询问身旁朋友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现在招工太不方便，想招个靠谱的员工，更不容易，李曼君这才想着去靠谱的熟人圈里问一问。 等了两天，钟雪莉先打来电话。 “我有个弟弟，今年毕业要实习，学计算机的，我想让他来你那历练历练，不给工资都行，只要给他开个实习证明。” 钟雪莉说得挺不好意思，这种塞人的事，她头一次干。 但舅舅从小就对她好，跟长辈们的付出相比，她这点回报根本算不上什么。 李曼君有点慌，“好好的大学生你让人家来跟我捡垃圾？你舅舅要是知道了，不太好吧。” “没事，我舅巴不得让他多吃点苦，改改他那大少爷的脾气。” 完了，好像说漏嘴了。 “钟雪莉，你别坑我啊！”李曼君警惕道。 钟雪莉心虚一笑，“那这样，我买一送一还不行？业务员是吧，我给你找一个专业的，还精通英日法三种语言，你要不要？” 李曼君更头疼了，“我开的工资就两百块，你确定人家这样的人才能接受？” “那你不能把工资涨一涨吗？一份工资，得了业务员还多个免费翻译，你不亏。”钟雪莉一本正经道。 李曼君无奈道：“钟雪莉，你变了，你现在再也不是我心中的高冷女神了。” 钟雪莉好奇问：“那我是什么？” “市侩商人！” 钟雪莉：“......”她竟无言以对。 “对了，你先别挂电话，我再请你帮个忙，咱们这次三周年夏季发布会，我打算让年年做咱们儿童场的压轴模特，你同意吗？” 这李曼君还真不能做主，别看她女儿小不点大，人家现在可有主意了。 “我帮你问问她。”李曼君如是答道。 钟雪莉惊奇道：“年年这么小，她能明白吗？” 李曼君肯定道：“能，你可不要小看两岁的孩子。” “对了，夏季发布会几号办？现在你肚子开始显怀了，你悠着点，可别熬夜赶稿。” 想想之前钟雪莉工作狂的模样，李曼君真担心她不把怀孕放在心上。 钟雪莉笑笑，“没事，我现在有助理，齐昊你还记得吗？咱们第一次办秀时帮过忙的，现在他是我的副手，这次秀场由他负责。” 李曼君点点头，她当然记得，“美术学院的学生，确实不错，这下你也可以稍微放点手了。” 钟雪莉叮嘱她快去问年年，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她好安排。 李曼君答应下来，结束了通话。 不过一想起公司要来一个实习生，还是有点头大。 龙浩要带新来的业务员，李薇忙着财务，实习生去只会给她添麻烦，刘燕现在既要负责分拣场的工人，还要承担维修机器的工作，实在不好意思再给她塞个实习生。 想来想去，李曼君只能无奈的安排自己来带。 只希望钟雪莉这弟弟别太少爷才好。 晚上下班回到家，李曼君把钟雪莉邀请女儿年年参加夏季发布会的事说给赵勇听。 赵勇倒是挺支持的，就是听说主负责人是齐昊之后，神色飞快变幻了一瞬，问了一句：“你不登台吧？” 李曼君摇头，“我当然不去，我又不是专业模特。” 第一次走秀，那也是因为年年太小，别人带她不放心，这才亲自上场。 但年年要是去了，她肯定也要守在女儿身旁。 想到这，赵勇纠结了两分钟，羊装好奇的问：“那个齐设计师，结婚了吗？” “你问这个干嘛？别人的私生活我怎么会知道。”李曼君古怪的看了赵勇一眼，“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难道是被人夺舍啦？ 赵勇顿觉无语，晚上睡觉前，突然很小声的来了句，“他给你送酸奶，你差点就接了。” 李曼君已经快见到周公，没听清他都囔什么，喃喃：“别说话，睡觉......” 第二天，李曼君特意带着年年去钟雪莉的工作室，想让女儿先了解一下什么是做模特，看她有没有兴趣。 还是邱太太负责走秀排练，一回生二回熟，这都是不知道多少回，专业程度不亚于国际超模导师。 为此，邱太太还特意去考了个模特专业证书，去年夏天不顾邱总反对，跑到港市报名港姐，差一点就要进前五十强。 今年夏季发布有童装专场，大龄童模都不好找，小童模更少，钟雪莉和邱太太积极发动周边人脉，到处借小孩。 年纪大些的要上学，太小又不懂事，想要凑齐人数真是不容易。 林太太家两个女儿，还有已经可以到处乱跑的儿子都被借了过来。 现在还差一个压轴童女，钟雪莉想起第一场秀婴儿期年年的表现，觉得来一个前后联动可以增加后期话题热度，特意邀请年年来参加。 工作室里正在排练的孩子最小也三岁半了，有家长带着，方便沟通交流。 像是年年这么小的，就她一个。 年年不知道妈妈要带自己去哪儿，只知道出门有好玩的，一路上开心得不得了。 来到工作室门口，一看到橱窗里那些漂亮的衣服，眼睛睁大，“哇！” “妈妈。”年年抓着妈妈的手，指着橱窗里花花绿绿的装饰，期待的说：“喜欢！” 李曼君笑着跟她说：“这是阿姨店里的装饰品，不能乱拿的，年年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进去问问阿姨，能不能让年年玩一下。” 年年想进去又不敢自己进去，推着妈妈的手，让妈妈先进去。 248 爱臭美 钟雪莉不在店里，店长认出李曼君，猜她来找钟雪莉，引她们去后面设计区找人。 年年急了，李曼君停下脚步，递给她一个鼓励眼神。 年年看看橱窗里的花花装饰，又看看前面笑容温和的店长阿姨，小小的人儿在心里纠结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问：“花花，给年年，可以么？” 店长吃惊，两岁的孩子说话都这么利索啦？ 殊不知，一个人在家里时，年年能跟电视机里的黑猫警长叽里咕噜说半天。 年年眼巴巴看着店长阿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反应，有些沮丧。 但爸爸说做人脸皮要厚，所以年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她又往前走两步，来到店长面前，小手试探着拽上了店长的裙摆，奶声奶气的说：“钱钱，给。” 说着，从自己背带小裙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钱，努力踮起脚尖要塞给店长。 李曼君都惊呆了，女儿兜里的钱哪里来的？ 不用想，指定是赵勇这不靠谱的爹给的！ 可钱是他给的，但年年买东西知道付钱这个事，她们从来没教过，她又是怎么学会的？ 李曼君新奇的看着女儿的举动，也不打算阻止。 店长这下没忍住噗嗤一笑，把面前这小不点努力递过来的钱推回去，蹲下身逗她： “原来你叫年年呀？” 年年点头，期待的望着店长阿姨，执着的要把钱给她，用来买漂亮花花。 “你想要橱窗里的花是吗？”店长耐心问。 年年马上点头，抬手擦了擦额头，一副阿姨你终于明白我要什么了的放松表情，看得店长都笑了。 “走，阿姨送你一朵，不要你的钱。”店长起身，招招手年年就跟了过去，成功拿到一朵紫色的花花，开心的跑过来给妈妈看。 李曼君提醒她：“阿姨送给年年花花，年年要说什么？” “谢谢！”年年说得特别大声，又乖又可人。 店长忙说不客气。 年年举着紫色的小花花，自己扶着扶梯，吭哧吭哧上楼梯，走几步回头看一眼妈妈和店长阿姨，挥一挥自己手里的小花花，特别臭美。 来到设计区二楼，年年“哇”了一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呀。 设计师们正在假模特身上创作，各种颜色的衣服令人目不暇接，夏日还没来，氛围感已经有了。 钟雪莉正在搭建的临时t台前看模特排练，她穿得宽松，一点都不显怀，如果她不说，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她现在是个孕妇。 邱太太不但负责成人模特，还要负责童模。 小朋友们时间不统一，所以就只能分开练习，今天只来了四个小孩。 一个年纪比较小，来回的走t台让他感到无趣，想要离开，家长不让，正在闹脾气。 剩下三个年龄稍大，都是女孩，穿着试走秀的服装，已经走得有模有样。 李曼君牵着女儿走过来，只顾着看花花的年年一下子就被台上三位小姐姐的裙子吸引住。 钟雪莉和邱太太发现母女二人，惊喜的走过来，见年年看得入迷，轻手轻脚没有打扰她。 直到音乐声停下，三位女孩下台休息，年年这才转头往后看。 李曼君很少带女儿出门，认真算起来，这还是她长大后第一次见钟雪莉和邱太太。 婴儿期没有记忆，年年不认得两位阿姨，一把抱住妈妈的大腿，仰头好奇的看着她们。 她也不害怕，大眼睛扑闪扑闪，五官遗传到父母最优秀的部分，皮肤又白又嫩，脸颊有些婴儿肥，粉扑扑的，头上绑着两把小揪揪，上面扎红色蝴蝶结，像个洋娃娃。 最近天气没那么冷，身上穿的是牛仔蓝背带裙，里面配高领白毛衣，下面穿着白色裤袜，还有一双小巧的红色皮鞋。 】 钟雪莉看着这迷你的小皮鞋，只觉心脏被击中。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皮鞋，还没她一只巴掌大，可爱死了！ 钟雪莉在年年面前弯下腰，御姐音突然夹了起来，生怕吓到这粉都都一团，“小年年，你还认识阿姨吗？” 年年诚实的摇摇头，仰头困惑的看向妈妈。 李曼君笑着介绍二人，教女儿叫人。 一声有点小羞涩的“阿姨”，把钟雪莉和邱太太甜得要晕倒。 “李曼君，你这种女强人怎么会有这么软的一个女儿啊！”邱太太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这么可爱的女儿为什么她没有。 李曼君一把把女儿抱怀里，得意嗤道：“想要你自己生去。” 邱太太顿时噎住，她倒是想生，可就他们家老邱那年纪，她也没办法啊！ 钟雪莉拿来一件漂亮的小裙子，哄着年年问她想不想穿。 年年马上抛弃手里的小花花，屁颠屁颠跟她去更衣间换漂亮小裙子。 李曼君找了把空椅子坐下，看邱太太引导女儿走t台。 音乐响起时，年年明显慌了一下，但看妈妈还在台下，又稳住了，跟着邱太太在t台上走，当成游戏玩，随心所欲，蹦蹦跳跳的。 邱太太不管她走得怎么样，都鼓励的说她真棒，年年可高兴了，她最喜欢别人夸奖她。 就这样在t台上走了半小时，玩累了，定在t台上，伸手撒娇要妈妈抱抱。 她能走半个小时，钟雪莉和邱太太都觉得惊喜，而且还不害怕音乐声，再训练几次，上台没问题。 但李曼君把玩累的女儿抱起来问她明天还来不来时，年年摇头。 新鲜感过去，她已经觉得累了。 邱太太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小模特，指着年年身上的漂亮裙子问： “那年年还想穿漂亮衣服吗？如果来阿姨这里，就可以穿很多很多漂亮裙子哦。” 年年最喜欢看妈妈化妆做头发，李曼君涂口红她也想试试，李曼君给她轻轻点一点在眉心，她能对着镜子臭美半天。 穿衣服也是，喜欢鲜艳的颜色，无法拒绝闪亮亮的东西。 小丫头是爱美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蓝纱蓬蓬裙，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邱太太看有戏，去拿了好几件童装过来，年年顿时被迷住了眼。 钟雪莉问她：“那明天年年还来阿姨这里玩，我们一起穿漂亮衣服好不好？” “好！”斩钉截铁。 爱美的小姑娘，立马上钩。 249 喂饭像是喂毒 《重回九零搞事业》249 喂饭像是喂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0 宝贝真棒 《重回九零搞事业》250 宝贝真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1 打游戏 《重回九零搞事业》251 打游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2 豁的出去 《重回九零搞事业》252 豁的出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3 高攀不起 《重回九零搞事业》253 高攀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4 炫女儿 《重回九零搞事业》254 炫女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5 一脚踹开大门 三月底，李兰芳结婚，李曼君一家三口都来了。 一开始李曼君说赵勇要出差不来也行，赵勇觉得这样不好，怕妻子落人口实，提前赶了回来。 头天晚上刚到家，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收拾一番，直奔红星村。 赵勇和李曼君有车，李大龙的意思是，借一下车去送李兰芳出嫁，给争个面子。 赵勇一口答应下来 《重回九零搞事业》255 一脚踹开大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6 虚惊一场 《重回九零搞事业》256 虚惊一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7 手艺人李曼君 《重回九零搞事业》257 手艺人李曼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8 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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