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当白切黑皇女遇上土匪郎君》 第1章 捡了个人,家人们,她想跟我回家 暴雨倾盆,乌云罩世 司慕风浑身湿透,无力地趴伏在一处断崖边上,雨水不停的在她的身上冲刷着,眼前的涟漪让她看不清前方的黑影,只能依稀地听到对方的声音。 “小十四,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不要怪我,能在一年一度的祈愿节让母皇带你出行,是多大的荣宠,你死的也不亏了,只可惜,你挡了我的路…” 话音刚落,那黑影猛地朝她扑了过去,这股力道是她现在所无法抵挡的,司慕风感到自己像个破碎的娃娃,自地上腾空一瞬,便坠入了深渊之中。 谁?到底是谁,那个黑影,那个推她下崖的人…司慕风的思绪浑浊不堪,直至消失在洪流之中。 数年难遇的大雨,在淇横山上形成了一场灾祸,树木倒塌,泥石如同瀑布一样从上面倾泻而下,让山脚下的巨风寨抬头一望,都不由心惊。 其中一人显然是怕了,颤抖着声音对沐听雨说道: “老大,要不这次就算了?咱们等天好一点再抢劫。” “什么?你大点声!” “我说,要不!咱…们…等…天…” “你要死啊!聋了怎么办?!” 沐听雨本来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打劫那一处埋在雨雾中的商队呢,突然便感觉到有一个人在他的耳朵边上狂吼,想也没想一巴掌就过去,打的手下阿田泪眼涟涟。 终于得知阿田要跟他说什么之后,沐听雨摇了摇头,虽然大雨让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但他不想放过眼前的机会。 “那个李员外贪污受贿还让朝廷包庇,我一想到她过的美滋滋的,我就不爽,他们地势没有我们熟,趁着下雨,我们抢她个底朝天,她连我们的脸都记不住,哈哈哈…这还不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老大的癔症又犯了。” “咱们别去打扰他,免得挨他的打。” 手下们彼此嘀咕了一下,拿起家伙就往商队那去了,沐听雨在这后头看着,想着今天肯定能大赚一笔,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脚。 他低头一看。 “死人!” 沐听雨整个人跳了起来,生怕踩到,那人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破了,看起来像是从山上被冲下来的。 “估计是哪个倒霉的农户?不对,这衣服…” 这衣服的布料极好,非富家子穿不起,沐听雨眼皮一跳,蹲下来打算仔细查看一番,说实话,虽然他穿越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但每次看到尸体,他还是忍不住心上打鼓。 “算了,要不把他扒了?反正也死了,这衣服还能卖点钱…” “救我…救我…” 司慕风气若游丝,恍惚间听到了什么声音,是个陌生的男人,但不管是谁也好,她不想死,她不甘心…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抓住了眼前人的脚踝,但不料随之而来的不是获救,而是另一击重创。 “我去,鬼抓脚!” 沐听雨的魂都被吓飞了,他不是头一次见死人,但是头一次见诈尸,整个人离地三尺高,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只知道再低头时,好似又没什么动静了。 阿田看着沐听雨似乎在发呆,也跟着望了一眼,嘴里“哟”了一声。 他把司慕风翻过来,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瞬间就亮堂了,高呼。 “老大你快看,是个女人。” “没见过女人你,就算是也是个死女人。” “没有,她没死,你看啊!” 没死,沐听雨一愣,随即对上了一张足以让人惊艳的面容,虽然面色惨白,随时可能歇逼,可那五官长的,啧,真是到他的心巴上了。 他当机立断。 “那你愣什么呢?救人!” … 身为巨风寨寨主的沐听雨打劫商队顺带绑回来一个女人的事情,震惊了全寨上下,要知道,寨主可是个小郎君,而且还是个到了适婚年龄却拒不出嫁固执的要当土匪头头的小郎君,其彪悍程度令人发指。 突然捉了个女人,莫非是觉得金银珠宝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了,所以才抓了个压寨夫郎…哦不,压寨妻主回来了? 其实,他们猜的也没错,沐听雨还真是有几分见色起意,不过在被暴雨淋湿的身子干透了,脑子里的水也甩出去之后,他突然间反应过来,这明显是富家子出生的女人,可能是个麻烦。 沐听雨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司慕风心上嘀咕。 这女人万一是高官的女儿,要是有一天找上门来倒打他一耙怎么办?不对,在被倒打一耙之前,他应该把她绑起来伺机勒索一笔。 不行不行,真是土匪当久了,满脑子强盗思想,他虽然打劫商队,可那是为了劫富济贫,抢的也是无良的富商和朝廷官员,这女人的身份未明,不能这么对人家。 “阿田。” 他一声令下。 守在门口的阿田,虎头虎脑的探了个头。 “来嘞老大,你有何吩咐?” “帮我查查这城里头有没有哪家的女儿走丢了,偷偷的查,不要打草惊蛇。” “哦,好的。” 原来老大是好心把人家救回来,这会儿就忙着替人家找家人了,老大真心善,阿田感动不已,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事情办妥。 殊不知在他走后,沐听雨就开始蹲在司慕风的床前发呆。 他起初还挺安分的,就默默的看着,时不时帮人掖掖被角,但慢慢的,就没那么安分了。 沐听雨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伸出指尖去描绘床上那张堪称造物主鬼斧神工的容颜。 “这是女娲娘娘的毕设,这么会捏?” 不对,如果是女尊的话,应该是男娲爹爹,沐听雨啧啧摇头,指尖也随即拂过床上人那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可谓是减一分太短,增一分太长,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 不对,这个形容还不够准确,这人的五官虽美,却又在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非但不矛盾,还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曹雪芹所说的俊眼修眉,见之不俗,原来是这个意思。 就在沐听雨犯花痴发的如痴如醉时,床上人那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逐渐清醒了过来。 第2章 啊啊啊他在女神面前社死了 司慕风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陌生郎君放大的脸,那双狭长的眸子往上挑着,似乎是在发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如此高兴,嘴里头还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 对了,在她彻底昏死过去之前,所见到的人好像就是他,是眼前的人救了自己吗? 司慕风的指尖微微一动,但幅度很小,她随母皇在淇横山上的活佛寺祈福时遭到刺杀,腹部中了一刀,随后又被人从崖上扔下,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万幸,此时若想起身,怕是不能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哑的像干涸的土地,就连咽口唾沫都无比艰难。 看来,她只能等这陌生的郎君停止傻笑,给她喝口水,他应当,不是真的痴儿? 司慕风表示自己无法确定。 不知隔了多久,沐听雨终于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幸好没流口水,不然可就太猥琐了。 但也不怪他如此激动,毕竟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处破庙里,还被几个长相凶恶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的的女人围堵,像座小山一样,朝他欺压过来,好家伙,把他吓得跑了三里地才甩开。 自此之后,他便有了阴影,虽然他也不是没见过体格正常的女人,但多数都很高,让他这个穿越人士的男士尊严有一丢丢的受损。 眼前的这个就很好,不仅长的好,身高他也很喜欢,他刚才很随意的比了一下,还是他高一点。 怎么办?想了这么多,都不想让她走了。 沐听雨懊恼的挠了挠头,下一刻却和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对上,他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身来。 “不是…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沐听雨神情无措,羞红了脸,他想着,那他方才那傻子般的模样不就全被看完了? 啊啊啊,他当着女神的面社死了! “水…给我…水…” 司慕风终于寻到机会开口,这一次,沐听雨给了她回应。 “水来了,你慢点。” 知道司慕风重伤未愈,暂时起不了身,沐听雨小心翼翼的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微微浸湿了那干涸的双唇,这才把水喂了进去。 连着喝了三杯,司慕风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她想了想,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眼前的男人。 “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哪?” “哦,这里这里是巨风寨,伏都城的城边。” 沐听雨放下杯子,耳根还红着。 巨风寨,这是什么地方?一般以寨子相称的不都是些土匪窝吗?司慕风心上一惊,然面上不显,接着问道: “你又是谁,是你救的我吗?” “我姓沐,名听雨,你叫我沐听雨就行,我是这寨子的老大,是我救的你。” 说到这里,沐听雨又得意起来,微微昂起的下巴带着几分娇矜。 “该你回答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抱歉,我不知道。” 司慕风垂下眼帘,避开了沐听雨探寻的目光,她这个模样,倒让人觉得她是在伤心自己的遭遇。 沐听雨果然脸上闪过几丝不忍,却也惊讶,这人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失忆了,不会,这么狗血吗? “你仔细想想,真不记得了?名字诶,都叫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呢?” 司慕风还是摇头。 沐听雨不信,他摸了摸下巴,微微眯起双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就在司慕风被他看的心里打鼓,以为眼前人或许十分敏锐时,指着那门口的一坨牛粪对她说道: “我有个主意,你把那坨嗯嗯吃了,我就信你。” 司慕风:“…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真的失忆了呀,好。” 反正他已经叫阿田去打听消息了,失忆就失忆了呗,等找到她的家人,一切都好办了,沐听雨决定不再纠结。 “行,要不我给你起一个。” “名字吗?” “当然了,我总不能喊你那个谁,多没礼貌呀,咳咳,我想想啊!对了,你几岁?还记得吗?” 虽然古人看着确实要比真正的年龄要成熟,但眼前这个应当与他同龄!他十八岁,才刚上大一呢。 “十六。” “什么?” 沐听雨瞪大了眼睛。 “你十六岁?” 居然没成年,嘶… “怎么?” 司慕风奇怪的看了沐听雨一眼,她已过及笄,不是孩童了。 “没什么。” 沐听雨咳嗽了两声,丝毫没有疑惑为什么司慕风不记得名字,却能如此笃定的说出自己的年龄。 他想了想,开口道: “你既然入了我巨风寨,就是我的人了,我叫听雨,你就叫…你就叫打雷,轰隆隆,多霸气!” 闻言,司慕风一时感到无语,她没想到眼前的郎君有个如此文雅的名字,但人却好像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一样。 肚子里没墨水的大学生沐听雨:“怎么不说话?不好听?换一个,冰雹,刮风?” 司慕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暗道还真被他蒙对了一个字,不过那意思就八竿子打不着了。 “鸣夏,就叫我鸣夏。” “鸣夏…” 沐听雨喃喃道,对了,现在是夏天,每到晚上都能听到附近树林里的知了叫,鸣夏,还挺有意境的。 “好,你就叫鸣夏,我喜欢,跟我的名字也搭,嘿嘿。” 鸣夏听雨,就这么决定了,沐听雨大手一拍,表示自己很满意,他看着司慕风关切的说: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找你的家人去了,大概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不用担心,咱们虽然是土匪,但咱有原则,只找坏人的麻烦,不过嘛,你若是家里有钱,愿意给点…” 说到此,沐听雨伸出三根手指,对着司慕风搓了搓。 “这个,我也不介意。” 还真是土匪,这样子都快掉钱眼里了,还大言不惭只找坏人麻烦,恐怕好坏的标准,只在被抢的那家人有多少银两?司慕风心中不屑,面上却是一副感动的模样。 “沐公子如此大恩,鸣夏感激不尽。” 只不过,那害她的人巴不得她命丧黄泉,自然也会将手脚做得干干净净,沐听雨怕是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第3章 男人能顶半边天,没听过吗? 许是心中早已将司慕风奉为女神,想趁着找到她家人之前留下个好印象,钢铁直男沐听雨热情的不得了,在司慕风恢复了些许力气之后,便主动说要给她介绍自己的巨风寨。 为此,他还花了两个时辰紧急打造了一副木质轮椅给司慕风,把人推出了门外。 看着用两个马车轱辘外加一张椅子拼接在一起的轮椅,司慕风挑了挑眉,说实话,她并不想出去,也不想坐这种奇怪的椅子,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后面推的那个人身上,但沐听雨的热情实在让她拒绝不能。 不过,司慕风的抗拒却在出了庭院之后,那一缕凉风扑到面上时便已消失殆尽。 沐听雨是土匪,土匪的寨子自然是在山郊野岭,这片山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发,不时传来几声雀跃的鸟叫,寨子里的人并不如司慕风所想象般的,均是一副脾气暴躁性子卑劣的恶霸模样,反而十分和谐,彼此亦亲亦友,互帮互助。 说是土匪窝,其实这里更像是一个和睦的小镇,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这里的男人和女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看着一个男人背着两大捆柴火,还能制住一只几十斤的山猪,一旁的女人却只提着一个空水桶。 司慕风:“…” 她想着,或许是因为常常劳作,这里的男人力气比较大? 说实话,虽然她清醒过来的时间很短,但她已然发现,这个寨子似乎有些事情超出了她对平常的认知和想象。 她心上疑惑着,也这么开口问了。 对此,沐听雨回道: “怎么了?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有手有脚的,有什么活不能干?男人能顶半边天,你没听过吗?” 这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丝不悦和不屑,似乎十分不满司慕风看不起他们男人一样。 但问题是,她并不是看不起,而是她实在是没有见过如此彪悍的一群男人,沐听雨作为一个男人,能当土匪头头已经够让她惊讶的了,只是她没想到,原来寨子里的男性似乎都是这样的。 合着他们的彪悍是量产的。 “没有。” 司慕风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表示此情此景她是第一次见,因为就算是在皇宫里头,体力活也是由宫女奴婢来干。 “那现在你见到了。” 沐听雨在司慕风的旁边大大咧咧的蹲下来。 “在我这儿,人人平等,只要身体没毛病,健健康康的,就得干活。” 闻言,司慕风还是觉得很惊讶,但她极会看人脸色,知道沐听雨大概对此不想听什么反驳的话,也就闭上了嘴。 就这样,沐听雨推着司慕风在这里转了一圈,逢人就对他人介绍一遍,没过多久,大家都知道在这里来了个新人,叫鸣夏。 日暮西垂,巨风寨内外烛火通明,更是点了篝火烘烤食物,热闹非凡,他们近来打劫商队,得到了不少钱财,有一部分已经送到附近的镇里和城内,给吃不起饭的穷人们了,还有一部分则是用于他们自己的花销。 今晚是庆功宴,每当宰一条大鱼,他们都要举行一遍。 沾了沐听雨的光,司慕风也得以坐在了一个较好的位置上,主位的旁边,可谓是寨主大人的亲友座,当司慕风在这个位置上坐下来的时候,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底下的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至于那些眼神代表了什么,她无意多想,也表示无所谓,不过嘛,坐在她身旁的沐听雨好似才是最迟钝的那个,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坐的这个位置,或许有其他的意义。 开宴了,沐听雨的桌前摆满了大鱼大肉,每一道菜都让人食指大动,他高兴的不得了,倒了一碗黄酒对众人说道: “感情深一口闷,我就不多逼逼了,都在酒里了!” “是,寨主!” 一片狂欢声中,沐听雨直接豪迈的一饮而尽,些许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下来,顺着那滚动的喉结,没入衣襟,他大大咧咧的,丝毫不在意的一抹嘴角,将那唇边的酒水抹去。 这样的沐听雨让司慕风看愣了神,待她反应过来,也想跟着大家伙一起去拿那装酒的碗时,却被身旁的男人直接一把拿走。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我帮你。” 语毕,还不等司慕风开口呢,这人又是一阵咕噜咕噜,不到一会儿,她的碗便空了。 随后,似是怕她生气一样,还转手塞了个大鸡腿给她,司慕风一时咂舌,张了张嘴,却只能叹口气。 这个叫沐听雨的人,每一个举动都能出乎她的意料,却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单纯。 酒过三巡,如司慕风所预想的一样,沐听雨果然醉的很快,而且还是烂醉,但纵观全场,也不止一个人像他这样。 不过嘛,寨子里面的男男女女在酒足饭饱之后,都自觉的各自勾肩搭背,互相扶持着散了,一点也没把同样醉倒的寨主沐听雨放在眼里。 或许是因为沐听雨在他们面前本来也没什么寨主的架子,不过,令司慕风感到为难的是,以她现在的身体,该怎么把沐听雨抱回去? 阿田如天降神兵一般救了一愁莫展的司慕风,他虽然也喝的左摇右晃,面色通红的,但还记得自家寨主已经不省人事了。 “鸣夏姑娘,你不用担心,你现在身体没好,老大他让我照顾你,我记着呢…” “好,多谢。” 司慕风尴尬一笑,就这么看着阿田像拖死猪一样,把沐听雨给拖回了房间,又一并把她也推了进去。 不过嘛,阿田自作主张的把她和沐听雨两人放到了一间房,然后挥挥衣袖,就这么继续摇摇晃晃的走了。 什么?司慕风挽留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半空中,随后又默默放了下来。 或许,就连阿田也以为她和沐听雨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的,即便她才刚被救回来不久。 而在这场庆功宴里,也一直有人在偷偷地看她,把她当成奇珍异兽一样围观,她又自幼习武,耳力极佳,隐约的还听到什么压寨妻主的称号… 呵,想她堂堂玄祁国十四皇女,居然沦落到了被土匪带回去当压寨,这份可是跌的够够的了。 第4章 当压寨妻主,或许也没那么糟糕 不过嘛,比起在这里嘲讽自己,眼前这个在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男人,才是她首先要解决的麻烦。 当然,司慕风是没想过要和沐听雨同床共枕的,虽然这个男人的彪悍确实异于常人,但也不能唐突失礼了他。 可长夜漫漫,她总不能一直坐在这所谓的轮椅上度过。 司慕风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双腿无事,不敢动弹是因为怕腹部的伤口崩开罢了,只要谨慎一些,就没什么问题。 她想着索性在地上打个地铺,凑合一晚就算了,但没想到还不等她绕过沐听雨,从床上抽出一张被褥来,这人就突然间嘴里嘟囔着什么,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厕所…厕所…我要去厕所…” 沐听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显然是无意识的,可那“厕所”是什么?司慕风确实没听懂。 然后,她便看着男人掀开了下摆,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司慕风脸上那淡然的表情瞬间皲裂,她一个箭步把沐听雨的动作摁住,至于自己的伤口会不会崩开?她早就顾不上了。 箭在弦上了却被人生生制止,沐听雨不满极了,皱着眉头就想把司慕风的手甩开。 “别搞我,我要尿尿…” 尿尿,原来是想去方便,司慕风一时哑然,见他一副似乎真的忍不了了的样子,急得连忙直接抓起床底下的夜壶便放在他身前。 很快,耳边便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司慕风背过身去,很努力的想屏蔽听力,好让她别听见这么令人羞耻的声音,可她做不到,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经历这些。 水声停了,沐听雨完事了,待那窸窸窣窣穿衣声也一并停止了之后,司慕风这才将身体转了回来。 她把夜壶放回到原位,深吸了两口气,才堪堪维持住身为皇女的素养。 方便完了,沐听雨该睡了,拜托了,这个夜晚真漫长啊。 但令她没想到的事,随即,她便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直接把她扑到了后面的墙上,司慕风感到腹中一痛,伤口崩开了… 但这还没完,沐听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毫不吝啬地开口夸奖,说她长的真好看,比什么动画系的学姐还好看。 司慕风听不懂动画系是什么意思,也听不懂学姐又是什么称呼,只依稀的在里头捕捉到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心上惊讶,沐听雨居然有仰慕之人。 既然有仰慕之人,那为何好端端的,一个未出嫁的郎君,要到这山上做土匪头头,沐听雨在此之前又是哪家的公子? “嘿嘿嘿,鸣夏,你长的真好看…” 沐听雨像只无尾熊一样,扒着司慕风,嘴上傻笑,表情娇憨,令司慕风皱起眉宇。 对于自己的样貌,她其实颇感苦恼,虽然她因为长得像父君而受到母皇的宠爱,可相对的,也一并遭到了其他姊妹们的嫉妒,自幼便嘲笑她长得像小郎君,因此来欺负她。 长大以后,好多的宫侍们也会偷偷看她,就连皇兄们也常常对着她脸红,起初她也会觉得不自在,但到了后面,她已经做到了能够冷眼相对,见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些目光多少收敛几分。 像沐听雨这般明目张胆的对着她犯花痴的,还是头一个。 “大抵是因为喝醉了?” 她想着。 忍着身上的疼痛,司慕风双臂回抱着沐听雨,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将他往床的方向挪去,并试探着问道: “你觉得,我长的好看?” “嗯嗯。” 话音刚落,沐听雨便点头如捣蒜,还竖起了个大拇指。 “天下无敌好看。” 他说的是实话,眼前的女人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就算是在穿越前,他也没有遇到过能如此长在他心巴上的人。 这个形容逗乐了司慕风,与此同时,她突然间心生一计。 “你带我回来,是想我给你当压寨妻主吗?” 她不信这个男人救她没有别的目的,毕竟是土匪,图财是一部分,图色或许也是一部分。 这个问题问得,沐听雨面露几分纠结,他浑浊的脑子里似乎并不允许他现在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他先是摇了摇头,因为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够这样对司慕风见色起意,但过了一会儿,他又点了点头,因为他确实不是没有一点私心。 他想,自己确实想司慕风给他做压寨妻主,呸,媳妇儿。 司慕风唇边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伸出指尖摸了摸沐听雨的脸。 “那我便留下来,可好?” 现在她需要一个地方,能够让她暂时栖身,好避过风头的地方,巨风寨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她必须找到一个正当理由,让她能安心待着,然后想办法跟她的下属联系上。 这么一想,压寨妻主,或许也没那么糟。 至于沐听雨说要帮她找家人,别想了,找不到的。 “好。” 听到司慕风这样说,沐听雨果然答应下来,他高兴的不得了,抱着司慕风就喊媳妇儿,对了,他不喜欢妻主的称呼,因为在他看来,那代表的是妻子加主人,尊卑意味极重,他不喜欢。 “媳妇儿,嘿嘿…” “媳妇,媳夫的意思?你倒是会改词。” 司慕风哑然一笑,随即感觉到怀里人抱着自己凑了过来,一个湿漉漉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司慕风愣住了,茫然的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口水,一般来说,她身为女人也不吃亏,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沐听雨这般傻乎乎的样子,突然间觉得自己亏大了。 也罢,总归是利用他留在这里,亲就亲了,只是没有想到,她身为一个女人,居然有一天还能用自己这副皮囊来换取好处。 说实话,沐听雨长的其实不差,眉眼如山水,鼻梁高挺,一张薄唇微微上挑,还有颗小小的唇珠,一颦一笑间似在讨吻,就是平日里的行为作风过于彪悍,让人忽略了他的容貌。 又过了好一会儿,司慕风总算把人拖回到了床上,但沐听雨的酒品极差,发起酒疯来就不带停的,一直乱动,她没有办法,只得略施力气把人牢牢的摁在床上,以免沐听雨在这房间里动来动去,伤到自己。 两人姿势亲密的搂在一起,沐听雨更是像小狗一样,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这般依恋的样子,让司慕风心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让一个郎君靠自己这么近,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又奇怪。 不想了,徒增烦恼罢了,她和沐听雨又不会真有什么。 司慕风累极了,闭上双眼,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晚。 第5章 啧啧,年轻人,浴血奋战呢? 翌日一早,沐听雨首先睁开了双眼,宿醉过后,他感到头痛欲裂,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挣扎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脑海中便闪过了某些画面,一张白净的脸上倏然一红。 他好像不仅亲了鸣夏,还叫她媳妇儿,不会,这么刺激的吗?不可能,那肯定是梦。 沐听雨拍了拍自己的脸,直到浑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而且,那梦境最后的画面还是他们搂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他才和鸣夏认识没多久,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你醒了?” “哎呦我去!” 沐听雨正一个人在那里不好意思着呢,突然间便听到了梦中另一位正主的声音,可没把他吓死。 他看着司慕风好端端的坐在轮椅上,一双眸子茫然的看着他,十分不自在的与她打了声招呼。 “鸣夏,早啊,话说你怎么在我房里?” “阿田把我安排在这里的。” 阿田?真是的,都说了他救鸣夏回来,不是为了当压寨妻主了,这人偏偏就是不信,还自作主张把鸣夏安排在了他房间里。 沐听雨在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对司慕风讪讪一笑。 “呵呵,他们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对此,司慕风却是挑眉,暗道这人不会是酒醒了,把昨天的事都忘光了?那可不行,她主动道: “但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他们都知道了,虽然我和寨主没什么,但终究对你的名声不好,若需要我澄清或者负责的,我都愿意。” “负负…负责?” 沐听雨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蒙了,这突然间的负什么责呀?不过鸣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代表了她愿意当压寨? 不行,那他成什么人了? 沐听雨摆了摆手。 “诶,咱们又没有什么,这纯属乌龙啊,至于名声什么的,我都当土匪了,还在乎这个?” 司慕风闻言一哽,完全没想到沐听雨居然会拒绝。 “话虽如此,但寨主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昨晚的安排,我没有拒绝,也是想着给寨主报恩,毕竟我失忆了,现在谁也不认得,最熟悉的人便是寨主,只可惜我无财无物的,给不了你什么,唯有…” “别别别,说远了,这哪跟哪啊?” 听到司慕风说自己想要报恩,还要以身相许,沐听雨的心砰砰直跳,暗道那些古言小说里讲的东西居然都是真的,被救了还真要以身相许来报答呀? 但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回绝了司慕风。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帮你找到家人,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这报恩什么的就别提了啊。” “寨主可是嫌弃?也是,我一穷二白的,吃喝都靠寨主,却大言不惭的说要对寨主负责…” 说到后面,声音是越来越小了,司慕风故作委屈的低下头,一双眉眼低垂,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小时候便常常用这个样子向父君撒娇提要求,屡试不爽,就是不知道,沐听雨吃不吃这套了。 吃,沐听雨可太吃了,更何况,他对司慕风本来就具有好感滤镜,当即嘴一张就想答应下来,可这发展实在是太快了,他完全一点点准备也没有,作为一个21世纪来的人,以身相许什么的也不符合他的婚恋标准。 沐听雨连忙否认。 “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感情这东西嘛,是需要培养的,急不来,你这突然间的,我很难办…” 谁能忍受一个大美人在自己面前这样?反正沐听雨是不能,但他也知道,婚姻是人生头等大事,是绝对不能急的。 听出了沐听雨的意思是同意了,司慕风复而抬起头来,面上扬起了笑容,她推着轮椅凑到沐听雨面前,看着他那又红起来的脸,握住了他的手。 “好,我会努力和寨主培养感情的,这样子,就能报寨主的恩了?” “你别叫我寨主了,叫我听雨就好,我还比你大两岁呢,你叫我哥哥也行。” “哥哥。” 啊啊啊啊啊啊,他要疯了,女神喊他哥哥,鸣夏用她那带着磁性的声音喊他哥哥,沐听雨激动的差点翻白眼,只觉得心中那头小鹿疯狂的乱撞,都快要把自己撞出脑震荡了。 他已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大抵是栽了。 不过下一刻,目光瞥见的一抹血色,让他的理智霎时回笼。 “鸣夏,你受伤了吗?” 刚把人救回来的时候,沐听雨是知道司慕风的腹部中了一刀的,也幸好这一刀扎错了位置,并不致命,若不然的话,从这么高的山上落下来,又一路被泥石流冲到山脚,早就活不成了。 闻言,司慕风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昨晚那已经崩开的伤口,那时候,沐听雨闹着酒疯,她实在是顾不上自己,便强行忍了下来,现在那白色的内衬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粉色。 她摇了摇头。 “无事,大抵是昨天崩开的,一会儿换药的时候重新包扎一下就好。” “我酒品不好,昨晚是你在照顾我?” 沐听雨心上愧疚,不忍耽搁,草草的洗漱过后便推着司慕风找人换药去了。 在这里的医师是个脾气很怪的人,名唤天冬,与一味药材同名,在这山上已经住了几十年了,一开始这山头上还是一条村子,村子没落了,她却不肯走,后来有了巨风寨,便留到了现在。 “啧啧,年轻人,浴血奋战呢?” 天冬是个老不羞,看了一眼司慕风的伤势,便毫不客气的出言调侃,一下子让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天冬奶奶,你说什么呢。” 沐听雨佯怒着回了句嘴,但他也知道天冬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其实人不坏。 他看着老人熟练的解开司慕风腹部的绷带,忍不住偷偷的瞄了一眼那里的伤处。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了,那还是觉得心惊,那么大一条口子,若是再深一点,只怕世界上就没有鸣夏这个人了。 话说,鸣夏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有人要对她下这样的死手? 第6章 不值钱的郎君最会吃亏 见沐听雨问起自己的伤,司慕风依旧是摇了摇头,说自己不记得了,她摸着下巴,佯装苦恼。 “虽然我并没有受伤的记忆,但这样的伤口,也知道当时是何等凶险,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寻我。” “管他寻不寻你呢?你别怕,这里是巨风寨,很安全的。” 司慕风这般“脆弱”的模样让沐听雨那没什么用的大男子主义突然发作,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是在淇横山的山脚捡到你的,那时候下了场暴雨,还有泥石流,害你的人大概以为你已经死了,不会再找你。” “原来是这样…” 原来,当时暴雨形成了泥石流,将她从山上冲了下来,这才刚好被沐听雨给救了,司慕风双眸一转,暗道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多谢听雨哥,只不过若是因为我,给哥哥惹了麻烦,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说什么呢?我可是巨风寨的寨主,土匪头子,只有我找别人麻烦的道理,鸣夏你放心,就算真有人找过来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沐听雨一双明眸亮晶晶的,清澈见底,心里头想什么都映在了这双眼睛里,让司慕风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抹复杂。 “好了好了,在这里你侬我侬,当我这个老婆子不存在一样。” 天冬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沐听雨使了个眼色。 “好了,跟我出来抓药,顺便跟你说一下怎么煎服,你这大头哈,肯定得听好几次。” “怎么可能?我记忆力很好的好吗。” 沐听雨虽嘴里不满的嘟囔着,但还是乖乖的跟着天冬走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司慕风还一个人留在那里,便叫了阿田将人推回房间去。 沐听雨跟着老人家走到药房,听着天冬絮絮叨叨的一边抓药,一边叮嘱自己,一开始他还是记得很认真的,但到了后面,他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 “听雨啊,这丫头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得多留个心眼。” 沐听雨挑眉,点了点头。 “我知道啊,奶奶,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我捡到她的时候,她穿的衣裳这么好,当然不是普通百姓的女儿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见沐听雨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天冬有些恨铁不成钢,直言道: “我的意思是,可别被那丫头勾了心,到时候吃亏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个丫头,她一看就知道不单纯,人坏不坏还有待斟酌,就是沐听雨这小子也太殷勤了一点,没有哪家的郎君,刚认识不久,就这么倒贴的,太不值钱了。 这种不值钱的最会吃亏。 “唉,您说这个呀。” 勾了心什么的,这古人也一点都不含蓄,说的这么直白,沐听雨有些别扭,嘴硬道: “怎么可能?我救的人多了去了,要救一个就动心,救一个就动心的,那我成什么人了?这是鸣夏的药?谢了奶奶,我走了。” “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呀?” 沐听雨大步流星的,转眼就出了药房,徒留天冬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在其身后,那窗子上的破口处闪过一双眼睛。 “鸣夏姑娘,你在干什么呢?老大他帮你拿药,一会儿就过来陪你了。” 阿田过来找司慕风的时候,便瞧见人推着轮椅在那窗前看着,他心想,老大和鸣夏姑娘的发展可真是够快的,还没几天呢,分开一会儿就不行了。 司慕风一惊,转头对阿田笑笑,好似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就是忍不住多注意他,对了,阿田哥哥,你可要替我保密,不然的话…” 双眸一转,司慕风正想着该用怎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不然的话,老大肯定会得瑟的,你放心好了。”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阿田拍了拍胸脯,十分热心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沐听雨拿了药就去了厨房,嘱咐了人记得煎药才回来的,他回到房间,见司慕风坐在轮椅上发呆,便问她是不是闷了,要不要去散散心? 闻言,司慕风回过神来,像是才发现沐听雨的身影,笑道: “不了,听雨哥整天推我出去,想必也挺累的。” “不累,有轮子呢。” 他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我们就在这聊聊天就好了,说实话,我听说这里是巨风寨的时候,还挺惊讶的,没有想到自己能遇到听雨哥这么好的人。” 被发了好人卡,但沐听雨可一点都不郁闷,古人哪知道好人卡是什么意思?就是纯粹在夸他,这鸣夏可真是太客气了,说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沐听雨用指尖挠了挠脸,忍不住红了耳根,其实,他救过不少人,唯有这一次是带着一丢丢的私心的,被感谢了,他还真有点羞愧。 “你别这么说,我不是说了嘛,虽然咱是土匪,但我们有原则,只抢有钱的坏人,不作恶,就算当时滚到我脚边的不是你,只是一只野猫,我也会救的。” 司慕风却道: “救猫可比救人简单多了,听雨哥还是很伟大。” “嘿嘿,你这话说的。” “…” 司慕风没再回,这样客套来客套去的,她一沉默,尴尬的气氛便在两人之间蔓延,沐听雨站在那里,差点用脚趾抠出做迪士尼城堡来,他拼命的想找话题,但脑子里就是空白一片。 不过嘛,眼前的人好像是在发呆,她垂着眼眸,这副神情充斥着自己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鸣夏…我…” “听雨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了,你问。” “虽然你说男人能顶半边天,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一个郎君,是怎么当上巨风寨的寨主的?” 此话一出,沐听雨有些哑然,其实,当上寨主以后几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好奇这个问题,他都已经习惯了。 虽然回答的多了,确实是有点烦,但问的人是司慕风,他愿意再说一遍。 这也正巧是个话题,这样子,他和鸣夏呆在一块就不会尴尬了,起码暂时不会。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干脆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我洗耳恭听。” 沐听雨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就在一间破庙里醒了过来,那个时候下着大雨,跟我遇到你那一天这样的,后来他还很倒霉的遇到了劫匪。” 其实不算是劫匪,而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还意图对他不轨,他那时候刚刚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一所警察学院,正兴高采烈的准备去报道,结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小偷,他当时那个热血沸腾呀,就想着一定要抓住那丫的,追着追着,眼前的画面一转,小偷不见了,自己还被人围起来了。 回想起那几个女人的样子,沐听雨仍旧感到背后发寒,而且更绝望的是,自己才是弱势的那一方,胳膊都没人家大腿粗,这要是给抓住了,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不过嘛,他不想把这些自己都认为是耻辱的事情告诉鸣夏,也就没说,反正他逃掉了,结局是好的就行了。 第7章 他最讨厌听到什么男人本弱的言论了 “我跑掉了之后,因为淋了雨又太累了,发起了高烧,就在这片山头,被人给救了下来,救我的人就是阿田的双亲,虽然他现在喊我老大,但其实他是我在这最好的兄弟。” 那时候的巨风寨还不叫巨风寨,就是个难民营,都是些穷苦的百姓,当时的世道很乱,官府不作为,任凭百姓们被人欺辱,他们团结在一块,日子也能勉勉强强的过下去。 但只可惜,即便已经退到了山上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还是有人不放过他们,在一次反抗中,阿田的娘和爹爹便死在了那里,在这群龙无首之际,他主动担起了大旗,带领剩下的人打跑了官兵。 自那之后,便有了巨风寨。 “我们寨子里的人其实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他们有些是逃荒来的,有些是因为无处可去来的,还有几个跑到我这山里想自杀,被我给救了,慢慢的人就多了。” 听着沐听雨的遭遇,司慕风惊讶极了,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在这里占山为王,官府不管?” 在她看来,宫里头尔虞我诈,满腹黑水的人多了去了,这些当官的自然也不遑多让,个个道貌岸然没几个好东西,沐听雨就算当了寨主,也到底是个男人,她们若是知道了,肯定觉得他好欺负。 要知道,若能端了一个土匪窝点,就算是立了大功,她们才不会傻的视而不见呢。 “管,怎么不管?” 沐听雨语带不屑。 “他们来一次,我便跟他们反抗一次,你还别说,有一次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我还真被抓走了。” 后来,城里的百姓得知他被抓,都自觉地围绕在官府门口,为他请愿求情,那些个不中用的,顶不住压力,就又把他放了回来,从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 “百姓们为你请愿?” “是啊,他们有些的以前也是我寨子里的人,在我这,都是来去自如的,想留想走随他们的意,我抢了富人的钱也会拿一部分去接济他们,现在伏都城里的百姓没几个不知道巨风寨的。” 沐听雨神情坚定。 “我也是受过恩惠的人,所以只要我活着,如果有人有难,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帮他。”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土匪头头还真是个好人,司慕风心中哑然,暗道沐听雨这个男人真是特别,总是能时时刻刻给她惊喜。 “有趣。” 她喃喃道。 “什么?” 司慕风的声音太小,沐听雨没听清楚。 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听雨哥哥很厉害,你的经历让我意想不到。” “厉害什么,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若说意想不到,那怎么也比不过他穿越这件事,如果不穿越的话,他已经完成他的梦想,在警校里上学了,日后必定能堂堂正正的当一名好警察。 沐听雨的心中闪过一丝惆怅,但又很快安慰自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般想着,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给握住了,沐听雨一愣,视线落在司慕风那白净的指尖上。 “听雨哥哥一个人管这么大的寨子,必定很辛苦?等我好了,一定不让你这么辛苦。” “说什么呢?你快点把自己姓甚名谁给想起来,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在沐听雨心里,眼前的丫头才十六岁呢,还是个小妹妹,对呀,她还十六岁,呸呸呸,这还当什么媳妇儿?算了,童言无忌,鸣夏不懂事,他还能不懂事吗?以身相许什么的说说就算了。 不当媳妇儿,当妹妹也不错,看着眼前人一副乖巧的样子,沐听雨手痒极了,终是没忍住,伸出狼爪十分宠溺的摸了摸司慕风的头。 司慕风怔然一瞬,下意识的抬起双眸朝沐听雨看去,不料却撞进了一双笑得极为灿烂的明眸里,她恍惚间觉得,这双眼睛带着极大的吸引力,让她脑袋空空,甚至有些无措。 但没过多久,沐听雨便被人叫走了,似乎是有人受伤,他十分着急的赶了过去。 司慕风望着那人的背影,默默的将手覆在发梢,似乎想要挽留那掌心留下的温热。 巨风寨的门口此时一片吵嚷,寨子里的人已经和另一边打起来了,沐听雨赶到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前不久被抢的那一支商队找了过来。 该死的,她们怎么知道是巨风寨抢了她们?还是说知不知道并不重要?不过是专门过来泄愤的。 不过嘛,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沐听雨丝毫没在怕的,他回头见司慕风转着轮椅,似乎要过来,连忙对人招了招手,示意她在房里好好呆着。 沐听雨一声令下,底下的人瞬间洒出了几个烟雾弹,那弹中夹杂着辣椒粉,辛辣无比,足够这段时间内令敌人痛苦不堪,且失去行动力。 果不其然,耳边随即响起一片哀嚎,沐听雨唇边一扬,喝道: “我不管你们是何方神圣,但竟然欺负到我巨风寨的头上,本寨主高低得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寨主是个男人?日他爹的,居然被个男人骑到头上,给我冲啊姐妹们。” 什么叫被男人骑在头上,少瞧不起人了,要知道,沐听雨在穿越到女尊这个世界里来,是最讨厌就是听到什么“男人本弱”的言论了,这对于他一个来自21世纪的现代人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 “男人怎么了?照样把你们打的人仰马翻,小的们上啊,用真家伙!” 被喷了辣椒粉,还这么嚣张,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既然恐吓不行,那就来场真的,誓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不可。 另一边,司慕风绕另一条道藏在了寨子门前的角落里,虽然沐听雨在那里带着人厮杀,场面嘈杂不堪,但她还是依稀听到了另一支上门找茬的商队的名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她部下的商队之一,这些小喽喽她虽然没有见过,但既然在这里巧合的遇上了她们,倒也不失为一个联络的机会。 第8章 不是说好了,让我以身相许吗? 可她怎么跟商会的人搭上暗号呢? 司慕风静静的等待着,耳边听着两方人马的厮杀,她见沐听雨动作灵活的在刀光剑影之下躲过好几次致命之击,心中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容小觑。 而且,这个男人似乎还会武功,就是那些招数她从未见过,更看不出来是出自哪门哪派。 看着沐听雨反手将商队里其中一人的武器卸下,再一拳击她面门,将她摁倒在地,司慕风寻找机会躲到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丛里,抓了一个靠的最近的人进去。 那人以为遇到了偷袭,惊叫一声就想反抗,被司慕风眼疾手快的禁锢在怀里,并捂住她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她安静。 她抬起空出来的右手,比划了一个动作,怀里的人见了,惊诧的打量了一下司慕风,不多时便冷静下来。 司慕风将人松开,沉声道: “你可知道暮廖?” “知道,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莫要多问,你只管回去告诉她,让她五天之后到这片树林里,找一块被石头压着的红布,黄昏在这里等她,还有,让她们离开,不要在巨风寨闹事。” “是。” “去。” 司慕风反手一推,目视着那人灵活的躲到己方人马的后头,先是与领头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后便不见了踪影。 她看着差不多了,依靠这杂乱的人群,原路返回。 不想还没走到一半,便与沐听雨迎面撞上。 对方皱着眉宇,似乎对在这个时候见到司慕风十分不满。 “鸣夏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吗?为什么跑出来?” 这个语气不可谓不严厉,让司慕风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宫里,被夫子拿戒尺打手心的时候,原因是因为她背不出昨日学的那一首古诗词。 她垂下眼眸,在沐听雨面前瑟缩了一下,好似很怕眼前人真的生气,小声的回道: “我担心听雨哥…哥。” 哥哥这个词一出来,带着丝丝讨好的意味,但只可惜,沐听雨这个大老粗并没有听出来。 他“害”了一声,显然是觉得司慕风过于小题大做了。 也幸好这伙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灰溜溜的走了,不然的话,鸣夏估计就危险了,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听话呢?要知道,刀剑无眼的,又受伤了怎么办?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事还应付不了吗?走,我们回去。” “…” 不正是因为是男人才需要担心吗?也罢,她也只不过随意找个借口,沐听雨相信了就行,司慕风默默的跟着眼前人往回走,目光停留在两人牵着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因为打到一半商队的人就跑了,所以巨风寨除了有几个人受了伤,没什么太大的损失,沐听雨还十分高兴,说是把对方给吓跑了,得意的不得了,谁知道乐极生悲?突然间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摊开掌心一看,好家伙,是血。 任凭着自己被寨子里的人团团围住,沐听雨倒吸一口冷气唾骂道: “这些人可真够阴的,就会耍阴招。” 这道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上去的,不过幸好他今天多穿了一件衣服,只划破了表皮,不过也够疼的就是了。 沐听雨受伤了,虽然他自己坚持说只是皮外伤不碍事,但还是被阿田强行摁在了床上,说他今天过于兴奋,需要好好休息,沐听雨拗不过他,还是回到房中躺下了。 司慕风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放到床边的桌子上放凉。 “这是天冬奶奶熬的,说是喝了能让伤口好的快些。” 沐听雨笑了笑,说了句谢谢,又道: “那应该给你熬一碗,你的伤比我严重多了。” 现在他们两人腹部都有伤,可谓是没什么用的缘分又出现了。 司慕风没想到沐听雨在这时候能想到自己,愣了一下,直接在其床边的一张矮凳上坐下,就这么以仰视的姿势看着床上的人。 她难得说了一句真心实意的体己话。 “你日后莫要这般鲁莽了,这次的伤纯粹是她们失手罢了,要知道,商队里的人为了走货赚钱,什么都敢做,她们被抢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自然要学些阴损的法子才能够保全自己还有货物,就算你要抢她们,也要抹掉痕迹,让她们找不到你才行。” “害,我巨风寨的名头,在这伏都城里谁不知道呀?就算我不得罪他们,也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的,我都习惯了。” 沐听雨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显然没把司慕风的话放在心里。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她们会用这些阴损手段的?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我不知道,有些事情,会突然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嘴一张就说出来了。” 差点被沐听雨察觉出了端倪,但司慕风丝毫不慌,三言两语便给圆了过去,最好的谎言便是真假参半,这个道理她从小便知道。 果不其然,听到司慕风这么说,沐听雨果然不再怀疑,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也挺好的,说不定你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 司慕风歪了歪头,手肘撑在沐听雨的床边,托着腮帮子看着他。 “听雨哥会常常好奇,我是个怎样的人吗?” “啊,也没有啦。” 这个问题问的,沐听雨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小丫头,那一双极好看的眼睛里透着探寻,叫他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那你为什么这么想我恢复记忆,我反倒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可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亲人、朋友、甚至自己的名字,你不害怕吗?” 沐听雨想着,鸣夏的心态也太好了,果然是小丫头,如果是自己突然间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肯定会时时刻刻活在惶恐里,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司慕风摇头,主动握住沐听雨垂在腿间的手。 “这不是有听雨哥吗?有你在,我觉得也没这么糟,还是说,哥哥只是表面上关心我,实际上却想我快点恢复记忆,好回家里去?你不是说好了,让我以身相许的吗?” 第9章 如果你不嫌弃,这就是你第二个家 沐听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咳嗽了两声,登时否认。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丫头还记得以身相许的事呢,不是说小孩子忘性大,再说了,他一想到鸣夏还未成年,就不可能允许自己有那种心思。 沐听雨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那上面的温度好似能把他灼伤,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来,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摸了摸司慕风的头,转移话题道: “你放心,哥哥不会嫌弃你的,再说了,就算你之后真找到了家人,你还是可以随时回来巨风寨的,只要你不嫌弃,这就是你的第二个家。” 一直以来,他寨子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有的人只把这里当做临时的栖身所,等自身的情况缓过来了,就会回到城里面,不过嘛,他们偶尔还是会回来,身边的人就这样,总是走走停停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如果眼前的小丫头也能如此,那便最好了,说起来自己从小就想有个妹妹,就是国家政策不允许,家家户户都是独生子女,如今也算是暂时达成了愿望。 沐听雨一张少年脸上满是慈爱,叫司慕风看的莫名,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打上了一个好妹妹的标签。 由于沐听雨受伤了,阿田便主动接过了许多事情,成为了代理寨主,说有事就找他,别来烦沐听雨,寨子里的人也心疼自家寨主,过来关心了一下就走了,很好的做到了不打扰。 两个伤员就这么默默的,一直呆在房里头谈天,司慕风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换过自己的位置,半趴在沐听雨的床边,与沐听雨的距离不远不近,比普通朋友亲密,又比暧昧差那么一点意思。 许是知道沐听雨是个不太会找话题的人,所以,司慕风十分自然地承接了这一个任务,她若是想,也能变得很健谈,很轻松的便让沐听雨打开话匣,说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事。 “我小时候可皮了,跟着我表哥他们上山摘果子,下河抓鱼什么的,农村孩子也不穿鞋,就是那种小村子,跟我们现在的环境差不多,我跟你说,有一次我一脚不小心踩在了一只马蜂上,被它叮了好大一个包,痛死了。” 说起小时候的事,沐听雨滔滔不绝,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老底都说出来了,还如数家珍一般,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不过嘛,说着说着,他后知后觉得发现了有什么不对,那就是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在嘴里叭叭的,司慕风是一点回应也没有。 也怪他,光在说自己的事情,都忘了旁边的人不一定爱听呢。 “抱歉鸣夏,我光顾着聊自己,都没给你开口的机会…” 他垂眸一看,不由愣住,只因司慕风不知何时已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鸣夏,鸣夏?” 沐听雨试探性的,轻声唤了几句,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他喃喃道: “真睡过去了呀…” 害,也怪他,他自己聊嗨了,都忘了鸣夏也是个有伤在身的人,而且伤的还比自己重。 阿田回来的时候,便看着自家老大拿过一件外衣盖在司慕风的身上。 他一看,原来是有人睡着了,压低了声音,轻声唤道: “老大,我回来了。” “嗯。” 沐听雨点了点头,一双明眸静静的看着司慕风熟睡的侧颜。 “我让你去找鸣夏的家人,有消息了吗?” 此话一出,司慕风那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 阿田摇了摇头,带着歉意的回道: “没有,我都到处问过了,最近城里的富商没有哪家是丢了女儿的,官府我也去了,失踪人口里的画像,也没有一个像鸣夏的。”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这丫头不是这里的人?对了,那淇横山上,他记得可是有个活佛寺的,鸣夏既然能从那上面下来,不会当时是在寺庙里祈福? 如果她真的是从外地慕名过来淇横山的,那可就真难办了。 不得不说,沐听雨还真的猜对了一点点,但只可惜他没有深究。 “这样的话,那看来只能等她自己想起来了。” 阿田见老大一副苦恼的样子,表示不能理解沐听雨为什么这么用心的帮这位鸣夏姑娘找家人。 “老大,既然如此,你也不用这么费心了,你不是喜欢鸣夏姑娘吗?干脆就把她留下来呗,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鸣夏姑娘挺合适的。” 他刚才看到老大给鸣夏姑娘披衣裳的时候,那关切的眼神,啧啧,虽然老大救过的人不少,可也没见他用这种眼神看别人的。 既然喜欢,那还扭捏什么呀?趁着鸣夏姑娘的家人没找过来,赶紧培养感情啊! 听到阿田这么说,沐听雨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说什么呢你?我跟鸣夏不是这么回事,还有,那什么压寨妻主的谣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你再在外头胡说八道,小心我打你!” 说着,沐听雨挥了挥拳头,显然是在吓唬阿田呢。 阿田和沐听雨做了这么久的兄弟了,自然是不怕的,但也知道这人怕是认真的,只得装出一副真怕了沐听雨的样子。 “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他撇了撇嘴,自讨没趣的出去了,暗道老大也真是的,喜欢就喜欢呗,还害什么羞,而且哪家郎君害羞起来这么凶的,看来也只有鸣夏姑娘能受得了他了。 阿田走了,司慕风心中却有了疑惑,她想着,沐听雨说的不是这么回事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醉酒后的沐听雨对她可不是现在的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司慕风皱眉,双眸悄悄地掀起一条缝,看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件湛蓝色的外衣。 … 司慕风伤口恢复的速度很快,且她恢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时时黏在沐听雨的身边,当他除了阿田以外的第二个小跟班,不管是外出抢劫还是回城里接济有困难的百姓,她都像一块牛皮糖一样,跟在男人身边。 在相处的时间里,她已经大概了解了沐听雨的性格,要强但不逞强,拿得起又放得下,担当能力两把抓,是个难得的人物,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有点好面子,外加大女人,哦不,大男人,其他的都挺好的。 虽然在司慕风看来,这样的沐听雨好像生错了性别一样,但好在这样的人很好对付,在沐听雨的面前只要够弱,够依赖他,就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第10章 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难怪呢,难怪她被救回来的时候,寨子里的人都以为她是沐听雨抢回来压寨的,还不是因为沐听雨实在是太彪悍了。 司慕风不介意做什么压寨,更不介意别人会在背地里说她吃软饭,在她看来,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今日是她缠着沐听雨带她抓鱼的日子,没办法,沐听雨实在是太忙了,而且她发现这人就是个天生的操心命,寨子里几百号人,每个人的生活他都要过问一遍,还一副生怕别人有难不告诉他的样子,热心程度叫她看了咋舌。 让沐听雨带她抓鱼,也是她好说歹说才求回来的。 “你这丫头,真是服了你了,抓鱼有什么好玩的?你别急着回答,我猜猜,你之前是个有钱人,肯定没体验过这种生活,行,我今儿个就带你体验一把。” 沐听雨抓着两个竹编的小篓子,带着司慕风往外走,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是离寨子二里地外的那一条小溪,水位不高,刚好没过膝盖,里头的游鱼更是一条比一条肥美。 沐听雨大摇大摆的走着前头,司慕风不发一语,十分乖巧地走在后头,视线随着男人提在手里的小竹篓慢慢上移,最后停留在这人摇摆不停的发梢上。 她忽然间觉得喉间干涩,禁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让沐听雨带她出来抓鱼,当然不是觉得抓鱼有意思,而是依着近来的天象,司慕风预料到了今日会下雨,那条小溪离寨子虽然不是很远,但若是下了暴雨,指定回不去,只能临时找别处躲避。 这样一来,两人就有了独处的机会,而当一个人浑身湿透了,就是该“生病”的时候了… 到达了目的地,沐听雨将竹篓放在溪边的石头缝里夹住,免得被水冲走了,他看了看有点阴暗的天色,暗道要不是司慕风抓着他的胳膊撒娇,非要过来抓鱼,他还真不想这个天出来。 希望老天爷行行好,不要下雨,要不然这世界上就又多两个落汤鸡喽。 沐听雨脱掉鞋袜,赤脚站在溪水里,他看着司慕风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他,唇边不由扬起一抹笑容。 他看了看周围,捡起一根较粗的树枝,说道: “鸣夏,你猜猜这根树枝是做什么的?” 闻言,司慕风看了男人手里的树枝,疑惑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嘿嘿,告诉你,这个是用来打鱼的,没错,就直接站在水里,眼疾手快,见到鱼你就往下打,听着很傻对不对?以前我们那儿就是这么做的。” 语毕,沐听雨就想证明他说的话是对的,拉着司慕风走到了溪水里,溪水冰凉凉的,在小腿上冲刷十分舒服,且只要定睛一看,便能看到那水里十分悠哉游哉的游鱼们。 “鸣夏,你看好了啊,我打!” 沐听雨手中的树枝用力一挥,溅起水花无数,不仅是他自己,就连身边的司慕风也被波及,给她溅了一脸水。 但只可惜,这一击没有砸中,游鱼十分灵活,瞬间就没了踪影。 一击不成,沐听雨也没有泄气,他在水里慢慢走了几步,又选好了一个位置,等待着下次出击。 当然,他也没忘了叫司慕风。 “鸣夏你也来试试呀,很好玩的,如果咱们今天能抓到鱼,今晚我给你做烤鱼吃。” “好啊,谢谢听雨哥。” 司慕风笑的一脸天真,实际上,她觉得沐听雨这个抓鱼的方式傻透了,虽然确实有一定的几率能打到鱼,但多少带着一点笨拙。 她学着沐听雨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拿起一根较粗的树枝,又在手心里藏了一块小石头,再挥起树枝,敲击水面的那一刹,手心里的小石头瞬间发射,敲在了一条游鱼的脑袋上。 那鱼顿时歇菜,翻着白肚便浮了上来。 司慕风一把将鱼抓起,高兴地对沐听雨道: “听雨哥,你看我抓到鱼了,你的法子真好用。” “是吗?那真是太棒了!” 沐听雨没想到司慕风这么厉害,没敲几下就有了成果,不像自己,都快给溅出的水花崩成傻子了,也没进一条鱼进篓。 不行啊,再接再厉!沐听雨抿紧双唇,心中又涌起了那没什么用的胜负欲,树枝挥的更欢了,最后把那溪水的搅浑了,连鱼的身影都看不见。 司慕风见状,一时无言,偷偷又藏了个小石头在指尖,看准时机,向沐听雨脚边的鱼打了下去。 “终于!” 终于打到鱼了,沐听雨果然高兴起来,抓着鱼朝司慕风喊道: “鸣夏,你看啊,我终于也抓到了。” “嗯,听雨哥真棒。” 她看了一眼空中越积越满的乌云,眸中的笑意更深,然而,就在这时,司慕风却瞥到了在沐听雨身后的那一片树林里闪过一个人影。 要知道,巨风寨里的人是不随便出寨子的,去哪都起码会报备一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不该有人到这里来。 不是巨风寨的人,那就是她的人?终于找过来了吗?遥记得上一次,她明明已与部下的人对上了暗号,命其五天之后过来,可五天之后,她去了,却没有等到人。 司慕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对沐听雨道: “听雨哥,我觉得我手上的树枝太细了,不好用,我去那边捡捡。” “好,你别走太远。” 沐听雨努力了许久,终于迎来了第一条鱼,正兴奋着呢,低着头光顾着看水面,挥了挥手,便让司慕风走了。 果然是有人,但好似不是她的人,那是谁呢?为何会来这里?司慕风跟在那出现的白衣人身后,见其走路摇摇晃晃的,心中更加疑惑。 突然间,那前方的身影一停,她面上一惊,以为被察觉了,迅速的躲在了一棵树干后面,耳边却听到“碰”的一声闷响。 那白衣女人倒下了。 第11章 不是妹妹,是来压寨的 司慕风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前面的人真的没了动静,这才走了上去。 陌生的面孔,书生的打扮,可是来伏都参加科举的?那为何会到这山里来?司慕风俯下身将人拖到一棵树干后头,见其双唇青紫,登时意识到这人怕是中毒了。 抓起眼前人的指尖,那指甲缝里还藏着些什么东西?她闻了一下,像是某种菌类的味道。 居然是吃蘑菇中毒吗?真是难得一见如此蠢的人,司慕风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抬手拍了拍白衣女子的面颊。 也罢,既然中了毒,估计也活不久了,倒不如就此把她从这山上扔下去,免得被沐听雨看到,这人这么热心肠,肯定不管不顾的,又要捡回去。 捡回去了,那她和沐听雨独处的计划不就失败了? 而且,也快下雨了。 说曹操曹操到,淅淅沥沥的雨滴自空中落下,不多时便打湿了司慕风的发梢,她双手拽着白衣女子的胳膊,慢慢的将人移到了一处较高的坡上。 这坡下面都是杂草和碎石,就算丢头山猪进去也能瞬间被埋没,算是天然的坟地了? “萍水相逢,就到这里。” 她还得赶紧回去找沐听雨呢,司慕风正要用力,耳边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鸣夏,你在那里干嘛呢?下雨了!” 这丫头捡根树枝怎么磨磨蹭蹭的?不会还有选择困难症挑这么久,随着雨水越来越大,沐听雨身上已经半湿了。 他等不及把司慕风给喊下来了,直接跑上了山坡,这才看到那丫头的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 这一身白衣裳还真是显眼,沐听雨“诶”了一声问道: “那是谁?他生病了吗?” “…”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前两个都有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破坏了她的计划,司慕风垂眸看着眼前昏迷中的人,眸中闪过一丝冰冷。 与沐听雨的独处计划怕是落空了。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司慕风把人靠回到树干上,再抬头时已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情,朝赶来的沐听雨喊道: “我在这里见到了个人,她好像不太好。” “那你应该喊我呀,傻丫头。” 沐听雨以为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状况,有些慌了,安慰的捏了捏她的脸,这才去看那白衣人的现状。 是个女人,双唇青紫,感觉像中毒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管他呢,先背回去再说。 见沐听雨把白衣女人搀起来,司慕风二话不说,抢先一步将人揽到自己的背上,但她没想到这人看着文文弱弱的,居然这么重,差点没把她给压到地上。 耳边传来沐听雨一声闷笑。 “哎呦,你在干什么呀?你这小身板,还是我来。” 说着,他便转移了白衣女人,背到自己的背上。 没背起来,司慕风确实有些尴尬,她本来还想在沐听雨的面前表现一下的,不成想弄巧成拙,还让他给笑话了,呵,她现在还在长身体,过段时间肯定能轻而易举。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沐听雨背着别人的背影,总觉得碍眼的很。 沐听雨回头,见司慕风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喊了一声。 “发什么呆呢?快走啊,救人可是要争分夺秒的!” “哦…好。” 三个人就这样冒雨赶回了寨子,看着自然是狼狈不堪,不过幸好让天冬看过了之后,说刚好有采到解毒的药草,且吃的蘑菇也不算是剧毒,能救。 “也亏得你们这个天想着去抓鱼,这人算是命不该绝咯。” 天冬嘴里啧啧作响,暗道这真是太巧了,她从架子上拿了一些草药捣成汁,直接喂人喝下,不多时,白衣女人那煞白的面色很快便缓和了下来。 太神奇了,一喝就奏效,天冬奶奶不会是以前武侠小说里的神医?沐听雨嘴里头赞叹不停,连连给身边的老人竖大拇指,把一向厚脸皮的天冬都夸得不自在了。 “行了行了,快把人带走,我这可不留病人,你救回来的,你找个地方安置了。” 天冬嫌弃的摆手。 “知道了,我这就背走。” 还要背,司慕风站在一旁看着沐听雨忙前忙后的,看向白衣女人的目光中越发不满。 沐听雨让阿田临时收拾了一个空屋子,把人放了下来,没过多久,白衣女子悠悠转醒。 “醒了醒了,鸣夏你快看啊,这人醒了。” 即便不是第一次带人回寨子里了,但沐听雨还是一如既往的兴奋,这副样子让司慕风不由想着,当初把自己救回来的时候,在这人眼里,她和其他人是不是也没什么区别? “看着呢。” 她会好好看的,司慕风回道。 “你们…是谁?” 杨陵舟醒来,便发现了自己的面前站着两个陌生人,看起来像是兄妹俩,是他们救了自己吗? 对了,她上伏都赶考,但没想到盘缠被人抢了,无奈之下便想着近来下雨,说不定到山里能摘点蘑菇吃。 没想到吃蘑菇就吃出事来了…也真是背。 “你醒啦?我是沐听雨,是这个寨子的老大,她叫鸣夏,我妹妹。” “不是妹妹。” 是来压寨的。 “哎呦,别这么直白的揭穿我嘛。” 沐听雨干笑一声,拍了拍司慕风的脑袋,无形中透露着一丝宠溺,不由让床上的杨陵舟多看了两人一眼。 这位郎君看起来就很平息近人,性格也好,就是他的妹妹,好似就没有这么好相与了。 站在这后头,虽然那张脸长得极好,却是浑身透着一丝阴郁… 杨陵舟扬起还略带苍白的一张脸,笑着回道: “我姓杨,字陵舟,取自千里江陵一日还,轻舟已过万重山,是个读书人,来伏都赶考的。” “看出来了。” “对了,你说自己是寨子的老大,这里是什么寨呀?” “巨风寨,这里是巨风寨。” 沐听雨回道,而在他身后的司慕风补充了一句。 “我们是土匪。” “啊,土匪?” 杨陵舟一听,果然吓得不轻,她没想到,自己不小心吃了毒蘑菇,倒让土匪给捡了回去。 杨陵舟挣扎的起身,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并没有注意到司慕风眸中一闪而过的恶劣。 “你你你…你们别乱来,我的盘缠让人给抢了,不然也不会去山上找蘑菇吃呀,我真的没有钱,你们饶了我。” “不是不是,我们是土匪,哦不,我们不抢劫。” 确切的说是不抢好人,眼前的这个书生,看着人也不坏,沐听雨连忙解释,并嗔怒的瞪了司慕风一眼,暗恼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平常怎么不见得这么幽默? 第12章 司慕风不懂,视线却锁定在男人那通红的耳垂上 沐听雨好一通解释过后,杨陵舟这才放心了下来,拍了拍胸脯道: “你们不是真的土匪,那就好,感谢你们救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杨陵舟必定铭记在心,当牛做马报答。” 说着,就要下床给沐听雨磕个响头,把沐听雨吓了一跳,好说歹说的才把人给扶了回去。 “要真要谢啊,你得谢鸣夏才是,要不是她这种鬼天气愣是要我带她去抓鱼,也不能在山上看到你,是丫头?” 没得到回应,沐听雨回头一望,司慕风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影子,他一时哽住,十分不好意思的对杨陵舟摇了摇头。 “抱歉啊,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声也不吭就走了,被我惯坏了。” “没关系没关系。” 另一边,司慕风一个人走到了寨子外头,她刚才捡到一只信鸽,从门前飞过,心上疑惑,出来看了一眼,果然是自己的部下。 她走进了一片较为茂密的树林里,不多时便掩去了身形,一名护卫打扮的高大女人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手下暮廖,见过殿下。” 司慕风听罢,没让她起来,反而利眸一睁,高抬起腿,猛地踹了过去。 暮廖整个人被踹倒在地,再抬头时,面上赫然一个鞋印子,牙齿不甚咬住了唇角,也渗出了鲜血。 “暮廖自知对不住殿下,斗胆请殿下原谅。” “为何这么久才寻过来?” “属下…办事不周。” 无意义且无用的话语,司慕风心上不耐,难得的没有计较,问道: “朝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回殿下,就您失踪的事情,陛下一直在派人寻你,属下们一直不相信您真的遭遇不测,所以手底下的事务也仍然在进行中。” “不必,把该停的都停了,暂且就让她们觉得我已经死了。” 司慕风冷笑一声,眸中的狡黠一闪而过,补充道: “把这些停了之后,你就去问我胞姐求救,就说群龙无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会愿意接手我的烂摊子,做我的临时掌柜的。” 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赚到了呢。 “是。” 暮廖点头,却面露几分迟疑。 “那殿下您,准备何时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暂时会留在这里,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生活。” “是,属下知道了。” 随着话音一落,暮廖足尖一点,不多时便消失在司慕风面前。 沐听雨出现在寨子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已经足足一个时辰没有见到司慕风的人,就连用晚膳的时候也没见她过来,这才按耐不住出来寻人。 “这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沐听雨嘴里头喃喃自语,想着司慕风为什么会突然间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么久,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有个人时时粘着自己了,现在突然不见了,肯定有鬼。 “鸣夏该不会是生气了?但她为什么要生气?” 他还答应了她的要求,带着她出去抓鱼呢,晚膳上,鱼烤好了都端上桌了,吃鱼的人却不见了,真是够奇怪的。 沐听雨百思不得其解,想着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傻傻的等,嘴一张就是一声大喊。 “鸣夏!回来!” “鸣夏!” 声音之大,把寨子里头的人都喊出来了,却还是不见司慕风的人影。 沐听雨彻底急了,拎着火把就想冲进树林里,不想火光一照,便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司慕风手里拿这几个白薯,一脸茫然得看着十分热闹的寨子门口,问道: “听雨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夜里头也打劫吗?” 找到人的一瞬间,心里头的担心便转换成了怒火,就连沐听雨自己也没有明白,他没有细想,气冲冲的走到司慕风面前。 “什么打劫,你去哪了?” 相处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挨沐听雨的骂,司慕风心上有些不爽,然面上却是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举起手里头的白薯。 “我去挖这个了…” “你…” 沐听雨垂眸一看,不由傻眼。 “你淋了雨衣裳也不换,晚膳也不吃,跑出去就为了挖几个白薯?” “对啊,我听寨子里的人说,那头的山坡下有,烤着吃可香了,我没吃过,想尝尝。” “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丫头这么嘴馋?得知了前因后果,沐听雨心中的怒火已然消了大半,没好气的接过司慕风手里的白薯。 “我烤给你吃,总行了?傻丫头,近来雨水多,这白薯不甜的。” 虽然面上还是十分凶狠的样子,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司慕风抬眸对上沐听雨的视线,咧嘴一笑,让沐听雨十分无奈的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脑袋。 心里头记着司慕风没用晚膳,沐听雨带着人走到厨房里,给她拿了几个吃剩的馒头又盛了一碗还带着余热的粥,便在一旁生起火来,准备烤白薯。 抬手摸了摸司慕风身上的衣裳,已经半干了,索性拉着人过来烤火,佯怒道: “不管怎么样,也得先回来把衣裳换了呀,湿乎乎的,不难受吗?” 闻言,司慕风乖巧的蹲在沐听雨的身旁,两只手展开,感受着火的烘烤,暖洋洋的。 “听雨哥不也没换。” 沐听雨顿时哽住,这才想起来久了,把杨陵舟救回来之后又和她说了好些话,再之后便去用了晚膳呢,确实也没想起要换衣服。 但他不愿意在司慕风面前落了面子,梗着脖子嘴硬。 “那那…我跟你能一样吗?算了,烤火,别着凉了。” “嗯。” 不知过了多久,待沐听雨用柴火从里头扒拉出一个黑乎乎的白薯时,司慕风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干透了,她看着沐听雨把冒着热气的白薯拿起来,然后被烫到了,又丢回到地上再拿起来,如此反复。 而且她发现沐听雨还有一个习惯的动作,那就是被烫到以后会将烫到的手指捏在自己的耳垂上,将热度转移,几次过后,那精致小巧的耳垂已和他那被烫到的手指一般红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在自虐吗?司慕风不懂,视线却牢牢的锁定在男人那通红的耳垂上。 第13章 女人心海底针,女尊的女人好似也没什么不同 就这么颠颠,终于放凉了些许,从中间一掰开,白薯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焦糊味,越发的让人食欲大动。 沐听雨比对了一下,把手中较大的那一块递给了司慕风,还没等张嘴啃下第一口呢,杨陵舟就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 “你们在弄什么呢?好香啊!” 虽然杨陵舟来巨风寨也就一个下午的时间,但她性格外向,十分自来熟,这一个下午已经足够她熟悉这个寨子了,走到沐听雨面前,眼睛盯着他手里的一半白薯放光。 “是白薯,我小时候经常吃这个。” 杨陵舟小时候也是挨过穷的人,这白薯她不仅跑到山里头去挖过,家里头自己也种,吃的都快吐了,长大之后,她在村子里头当教书先生赚了些钱,才没有继续顿顿吃白薯,冷不丁的又见到,反倒馋起来了。 见杨陵舟一副很想吃的样子,沐听雨径直把手中的那一半递了过去。 “给,一起吃,那里还有呢。” “谢谢沐公子。” 杨陵舟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就是一大口,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了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抬头一望,才发现是司慕风,手里也拿着一半白薯,赫然与她自己手里的是同一根。 或许是司慕风对她的不善过于明显,杨陵舟有些尴尬的讪笑一声,为了缓解这个僵持的氛围,她主动与沐听雨聊起了天。 “这下雨的天气,白薯不怎么甜,沐公子怎么想着去挖白薯了?” “不是我挖的,鸣夏挖的,这丫头饭也不吃就为了几块白薯。” 说着,沐听雨看了司慕风一眼,近期傻乎乎的拿着那块白薯发愣,疑惑道: “怎么不吃啊?你不会又不喜欢了?” 司慕风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白薯递过去。 “剥皮。”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让其余两人一时哑然,沐听雨首先回过神来,嗔怒道: “不是,你这点小事也不会做?” 话虽如此,却是把司慕风的白薯给接了过去,还真得给她剥起皮来了,说实话,要是换作别人都长这么大了,连剥个白薯皮都不会,他肯定将人骂的狗血淋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换成了司慕风,他倒心甘情愿了。 他想着,鸣夏这丫头肯定是因为以前是有钱人,所以显得“巨婴”了一点,肯定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承认自己有一点享受鸣夏对他的依赖呢。 沐听雨的动作很快,三两下便把那白薯的衣裳脱得干干净净,递给了司慕风,见其吃的乖巧,还十分满意的揉揉她的脑袋。 杨陵舟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头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便也自觉的没有说话,啃完自己的那一份白薯就灰溜溜的回房间去了。 杨陵舟走了,厨房里便只剩下了沐听雨和司慕风两个人。 司慕风很快就把手里的白薯吃完了,她虽然吃相十分优雅,但速度很快,一口接一口的,半块白薯很快就被她消灭光了,看到自己的指尖残留着白薯的渣子,她还伸进嘴里头吮吸了一下。 “这里不是还有吗?别吃手指,脏。” 沐听雨说着,手就伸过去了,他就是个天生的操心命,尤其是对着司慕风,不管是什么他都能说上两句。 见男人不许她把手指放进嘴里,司慕风顺从的不再舔了,摇了摇头,打了个小嗝。 “饱了”,她说道。 “饱了?你才吃了一小半。” 也罢也罢,他总不能还得把吃的喂进司慕风的嘴里,沐听雨三两口把自己手里的解决完了,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给人擦了擦手,复而又想起了什么,对其说道: “鸣夏,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杨姑娘?” 杨陵舟还是她自己发现的呢,一开始还主动说要背人家,怎么杨陵舟醒了,她反倒冷着一张脸,还爱搭不理的。 难不成这丫头是不好意思?可她刚来这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想着与司慕风刚认识不久,这人就跟在自己的屁股后头“听雨哥听雨哥”的喊,沐听雨没由来的感觉到面上一热。 呸呸呸,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我没有讨厌杨姑娘。” 司慕风摇头否认,抬起一双眸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沐听雨,语带试探。 “听雨哥为什么会觉得我讨厌她?” “你看看你,耷拉着一张脸,还说不讨厌她?” 平日里头跟在自己身边的鸣夏可甜了,现在却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这对比太强烈了,他虽然经常被人说是钢铁直男,但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就在沐听雨想要往下追问时,眼前人却先开口了。 “那如果我说是,听雨哥会怎么样呢?” 会怎么样?这个问题问到沐听雨了,他还真没想过,如果鸣夏不喜欢杨陵舟会怎么样?他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 沐听雨一脸为难。 “你这丫头,我们这寨子里头一直都是这样的呀,有新人有老人,怎么来那个杨姑娘,你倒不愿意了呢?” “听雨哥的意思是,让我接受她和她交朋友。” “那当然了,而且人家杨姑娘也挺好的呀,还是文化人。” 专程到伏都里来考科举的呢,穿越这么久了,他头一次遇到古时候的书生,虽然是性转版的,但也够新鲜的了。 沐听雨努力的为杨陵舟说话,想要缓和她与司慕风之间的关系,但没想到司慕风看起来似乎更不高兴了。 “既然听雨哥一开始想的便是要我接受她,那又何必问我讨不讨厌呢?” “不是,话不是这么讲…鸣夏,鸣夏,你别走啊。” 看着司慕风头也不回的背影,沐听雨没想到自己这个和事老当的两头不讨好,好似还聊崩了,他想要追上去,可又不明白司慕风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觉得自己憋屈的很,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这么一想着,两条腿像扎了根一样,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这女尊的女人好似也没什么不同嘛,沐听雨不爽的鼓着腮帮子。 第14章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和煦温暖的脸,让她为之向往 司慕风没回自己的房间,也并没有离开沐听雨多远,仅仅是又走到了寨子门口,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周身留下淡淡的光影。 其实司慕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见不得沐听雨对别人好,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大抵已经了解了沐听雨是个怎样的人,就是个老好人,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将她救回来。 说白了,在沐听雨的心里,她跟杨陵舟也没什么区别。 她不应该跟沐听雨吵架的,她应该一如既往的装成沐听雨最喜欢的样子,这样才能更好的在这个寨子里隐藏自己的身份,和沐听雨发脾气,过于愚蠢。 这么一想,司慕风心头的烦闷很快便平复了下来,但是当她抬头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夜空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无处可去。 天下之大,也只有沐听雨的巨风寨,是她的容身之所…司慕风垂下眼帘,虽然知道母皇仍然在寻找他,而她也不是不想回到宫里去,但问题是陷害她的人是谁还尚未可知,此时若是回宫,必然会重新陷入危险之中。 “鸣夏,你不回房间休息,在这里干什么呢?” 沐听雨走到门口,便瞧见司慕风一个人在这石头上坐着,似乎是在看着夜空发呆,这个样子,莫名的让他感觉十分孤独。 听到呼唤,司慕风转过头来,抬眸看着沐听雨朝自己走近。 “听雨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我路过你的房间,发现没人,这才出来找你的…” 说到后头,声音确实越发小了,对上司慕风眸中毫不遮掩的疑惑,沐听雨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因为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牵强了,毕竟他与司慕风的房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也不同道,根本不可能路过。 他索性实话实说。 “好,我是专门出来找你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我先给你道个歉。” 此话一出,倒是让司慕风哑然一瞬,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十分不能理解。 她摇了摇头。 “我让听雨哥感受到了不好的情绪,是我要向你道歉才是,怎么你倒先认错了呢?” 沐听雨在她的身旁坐下。 “所以说,你是承认自己刚才生气了?” 司慕风抿唇一笑,暗道沐听雨有时候还挺聪明的,但嘴上却仍是否认。 “没有,我没生气,只是单纯的心里有些事情,所以有些不耐烦罢了,抱歉,让你与杨姑娘都误会了去。” “原来是这样啊,好。” 话虽如此,但沐听雨心中仍是狐疑。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 “当然了,我骗听雨哥做甚,再说了,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吗?” “嘿嘿,聪明什么的,你还是别夸我了。” 沐听雨憨笑一声,十分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挺受用的,浑然不觉自己三两句就被司慕风给敷衍了过去。 “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烦恼些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门口坐着,是不是想家了?你恢复记忆了吗?” 他这副猴急的样子,让司慕风心下好笑。 “听雨哥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呢?” “当然是都要回答了,一个一个告诉我,快。” 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司慕风甚至能感觉到沐听雨在谈话间朝自己喷过来的鼻息,似有若无的,带着丝丝的温度吹在她的面上。 她不经意的撇过头,语气淡淡。 “我的记忆没有恢复,至于想家,或许…” 被沐听雨说中了,她方才还真是在想宫里的事儿,如果那里能称之为“家”的话,那她多少还是有点留恋的。 她想起了父君,那个明明娇弱到谁都可以欺负,却总是跟她说“不要怕,爹爹会保护你”的男人。 不仅如此,还整天跟她说一些大道理,什么心向光明苦难终会过去等等,在她看来,那些都是一些无用的,自欺欺人的话语,若不然的话,父君也不会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但最可笑的是,即便到了最后,那人也还是教她不要去恨,她怎么能不恨呢?又怎么能不抢呢? 司慕风想的入神,恍惚间,她真的觉得面前出现了一张和煦温暖的脸,让她不由得心生怀念,为之向往。 “鸣夏,鸣夏。” 突然间,父君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沐听雨的,司慕风猛地惊醒过来,满脸无措,一双眸中闪过一丝怅然。 “抱歉,我走神了。” 沐听雨摇头说没关系,说实话,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司慕风这副神情低落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刚穿越不久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与丧失记忆的司慕风是否也有一点点的相似呢? 他摸了摸司慕风的脑袋,只觉得若是安慰她的话,应当也算是安慰当初的自己。 “你是想家了?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但没关系啊,这些你都可以告诉我,不必藏着掖着。” 感觉到头顶上男人掌心的温度,司慕风没有躲开,只是神情复杂的回了一句。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沐听雨一愣,他有些后知后觉,自己这个动作对于古人来说,好似确实是过于亲密了一点。 他连忙把自己的手拿开。 “也不是…不对,应该这么说…” “听雨哥不必解释。” 司慕风打断他的话语。 “我就是随便问问。” “鸣夏,我…” 沐听雨正打算说些什么,眼前人却是突然展开双臂,抱住了他。 他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怀里的人,毕竟两人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但一抬手,却始终不忍。 也幸好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在寨子门口,若是被看到了,肯定会引起误会的。 就这么默默的抱了一会儿,沐听雨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那就是司慕风似乎体温有些过于高了,弄得他也开始有些发热起来。 “鸣夏,你抱的我都热了,不对,你好像发烧了。” 说着,沐听雨把怀里的人扒拉开来,看着司慕风面上的潮红,顿时气急。 “我都说了,去挖白薯也不知道换个衣裳再去,这下好了,着凉了?” 第15章 这人真特别,怕是世上挑不出第二个了 沐听雨嘴里头说个不停,好似是在嘟囔着什么,虽然司慕风此时还保有几分清醒,但对方说什么她也听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沐听雨在唠叨她,不过嘛,这人在她面前唠叨,她一点也不讨厌。 所以她给予了回应,抬起头对眼前人笑了笑,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样子,果然让沐听雨闭了嘴。 “…” 沐听雨十分无奈,只能弯下腰去把司慕风背了起来,他一鼓作气站直身子,却差点没摔了,心中有些惊讶。 “鸣夏,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重了一点?” 难不成是这段时间里被他养胖了,但司慕风看起来没胖啊,这丫头还是高高瘦瘦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最近缺乏运动,才会觉得司慕风重了,这可不行,他什么时候已经弱到连个女人都背不起了?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这也太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了。 沐听雨咬咬牙,愣是把人背回去了,他这是又忘记了,这是个女尊世界,虽然司慕风比他小两岁,但好歹是个女人,当然重了,也就他会奇怪而已。 在男人背上的司慕风眯了眯双眼,双臂搂紧了沐听雨的脖子,夜里的凉风一吹,脑中的最后几分混浊不多时也被赶走了,但她没有要从沐听雨身上下来的意思。 她想着,这个人真特别,怕是在这世上挑不出第二个像他这般的了。 杨陵舟虽然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但到底是个脸皮薄的读书人,身体彻底恢复了以后,她便说要请辞离开,准备到城里头去寻份差事,一边攒钱一边准备考试。 其实,杨陵舟身上的担子可重着呢,她出生的那条村子很是贫困,全村人一起也就供这么几个孩子去镇上读书,也就杨陵舟最有出息,可谓是全村人的希望都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来。 沐听雨听罢,直接竖起大拇指夸她有志气,还给她准备了厚厚的干粮和一壶满满的水,生怕她下山路上饿的渴了,热情的不得了,让杨陵舟连连摆手,说沐听雨真是太客气了。 当然,自从上一次看到司慕风对她的态度,她便知道司慕风对沐听雨的心思,自己一个读书人,现在根本不会想什么男女之事, 既然司慕风喜欢沐听雨,那她避嫌就是了,怎么着也想在离开巨风寨前给人留点好印象。 “别别别,沐公子还是我自己来,这点小事我来做就好。” 见沐听雨还要帮她拎东西,杨陵舟连声拒绝,让一个男人替自己拎东西是怎么回事?她有手有脚的,又不是废了,更何况,让那个叫鸣夏的小姑娘见了,怕是又要吃醋。 “没关系啊,这点东西又不重,你是客人,我给你送到门口。” “真不用,真不用,这个饼还是有点重的。” “哎呦,磨磨唧唧什么,就这样,走!” 这才刚出房间呢,就跟杨陵舟在门口掰扯了好一会儿,让沐听雨没由来的想起过年走亲戚的时候,他妈跟那些姨姥们就是这样,站在楼道里撕个半天,他站在旁边都看无语了都。 没想到沐听雨如此强硬,杨陵舟不吱声了,就在这时,司慕风走了过来,直接一把抢过沐听雨手里的东西,说了句“我来。”转身就走。 两人见手里的东西一空,站在原地不由一愣。 杨陵舟多少有点尴尬,讪笑一声,背起行李走在司慕风身后。 就在这时,阿田过来了,他手里拎着一壶热茶,是专程给杨陵舟的,见人要走了,说道: “杨姑娘喝一杯再走,当给你送行了。”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拒绝,杨陵舟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点了点头,却不料面前的小郎君突然间一个踉跄,就朝她扑了过来。 杨陵舟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阿田拿着一壶滚烫的热茶离她越来越近,一旁的沐听雨见状,下意识便要扑过来,却被另一个力道扯走了,原地旋转了半圈,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哐当”一声,这壶热茶在这半空中飞出一个弧度,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周围顿时水花四溅,热气的白烟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沐听雨发出一声痛呼,不过嘛,他不是因为被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而是因为司慕风扯的太急,他扭到脚了… 沐听雨一手揽着司慕风的脖子,半个身子都挨在了她身上,这才稍微站稳身子,没有摔到地上,他额头抵着司慕风的颈窝,一抬头便是一个四目相对。 两个人均愣了一下,这个场面让沐听雨多年后回想起来,每每要说上一句狗血。 另一边的杨陵舟和阿田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茶水撒了,阿田作势要摔,杨陵舟顾不上自己,把背上的行李一扔,就冲上去拉人,但她不会武功,使的力道不对,人没拉到,自己也被带倒。 这还没完,她的行李也掉在茶水上,里头的书籍瞬间湿了。 看着满目的狼藉,阿田本来还心生愧疚的,如果杨陵舟不是为了拉他,东西也不会掉到地上,毕竟那些可是书,杨陵舟一个书生,应当很爱惜。 “杨姑娘,我…” 他推了推眼前人,示意自己可以站起来,却不料杨陵舟突然间松手,把他猛推了一下,瞬间消失在眼前。 “我的书,我的古籍,先生写的诗词!全湿了!” 杨陵舟都快要哭出来了,哪还管什么君子风度,而且,这本来就是阿田自己不小心,才害的四个人一起遭殃。 “这个也湿了,那个也湿了,千万不要沾在一起啊,我的宝贝不要离开我…” 杨陵舟一边收拾一边嘴里头喃喃自语,好像魔怔了一下,可见是有多伤心。 阿田心中过意不去,毕竟这都是他的错,想着帮杨陵舟一起收拾,不料刚一伸手,就被她给吼了。 “不要碰,都怪你,要不是你说什么当做送行,我早就走了,我的书也不会变成这样!” 阿田一愣,委屈的感觉瞬间上涌,他娘亲是巨风寨的前一任当家,从小他就是被当小少爷长大的,就算后头日子难过了,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吼过他。 当然,沐听雨吼的不算。 泪意上涌模糊了视线,阿田倔强的一抹眼尾。 “是我的错又怎么样,又不是我想这样的!” 语毕,似是不愿在这多待,哭着跑走了。 沐听雨在后头喊了几声,但阿田头也不回,想要追上去,但脚还扭着,遂无奈的看了司慕风一眼。 第16章 未婚郎君的脚,哪是随便给人看的? 司慕风以为他想要去追阿田,一个俯身,右臂穿过男人的腿弯,便把他横抱了起来,沐听雨惊呼一声,着实被吓了一跳。 “我去,什么鬼?!” 沐听雨表示自己被狠狠地震撼到了,可不是嘛,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大力气?” “这么大?听雨哥不重。” 司慕风摇了摇头,表示可以把沐听雨抱回房间里去,毕竟他的脚扭了,想去追阿田,恐怕也不切实际。 但沐听雨是谁,好面子界第一人,再说了,被人公主抱很伤他的自尊的,挣扎个不停,死活要下来,司慕风没有办法,只得随了他。 “但是听雨哥,你的脚。” 她方才见阿田拿着热茶要摔,沐听雨却傻乎乎的想过去接住,情急之下便用了蛮力,没想到把这人的脚给扭了,确实是她的不是。 “没关系没关系,就是扭了一下,你看不能走,我还能蹦呢。” 阿田方才哭着跑走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怎么着也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当初也是阿田的家里人收留的他,他早就把阿田当成自己的家人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去看看。 见司慕风想陪着自己,沐听雨指了指还在收拾自己那一堆书的杨陵舟,吩咐道: “鸣夏,你留下来帮杨姑娘,听话,啊?” 说着,还真的一蹦一跳就走了,让司慕风一时无言,她低头看了一眼空空的掌心,心中闪过一丝怅然。 看着杨陵舟还趴在地上收拾,把书籍都叠成了一堆,虽是整齐,但里头的纸张本就湿了,这样子叠起来反而没什么益处,她便自顾自将那些书本拿起来,一一摊开放到桌面上。 “待会儿再把桌子摆到门口,这样子晾着,让风吹一会儿,很快就干了。” 她说道。 杨陵舟听罢,道了声谢,看了司慕风一眼,语气闷闷。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看我都这样子了,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你放心,我会和沐公子保持距离的。” 这话让司慕风面上疑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杨陵舟看了她一眼,手里一边忙活一边开口道: “你别装听不懂,还要我说的再明白点吗?我是说,我知道你喜欢沐公子。” 见书已经把桌子铺满了,她连忙一整个搬出去晾着。 殊不知,在她身后的司慕风因她的话愣了一下,难得的感到了几分不自在。 司慕风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局促感,这种感觉令她很排斥,禁不住否认道: “谁说我喜欢沐听雨?” 连名带姓的,令杨陵舟一时哑然,心上好笑。 “喔,这么急着反驳,连听雨哥都不叫了?” “…” 把桌子摆好,杨陵舟又进来,继续搬剩下的,见司慕风傻傻的站在原地,毫不客气的戳穿她。 “我都看出来了,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还摆着两副面孔呢,沐公子面前一个样,在我面前一个样。” 司慕风反驳。 “我天生如此。” 她知道杨陵舟是在说她整天冷着一张脸的事情,可她本来就性子低沉,虽是来到这里之后,为了更好的融入,她学着主动与寨子里的人说话,但也改变不了多少。 杨陵舟却是见她嘴硬,学着她的语气说道: “啊对对对,你天生如此。” “…” 司慕风一双利眸横了杨陵舟一眼,心道要是早点把这人杀了该多好,不过嘛,这人说她喜欢沐听雨也不算错,她对沐听雨百般殷勤,不就是为了让寨子里的人认为她喜欢沐听雨吗?只有讨好那个男人,她才能够顺理成章的,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可目的达到了,被人当面指出来的时候,她怎么又觉得心里怪怪的呢? 罢了。 “随便你怎么想。” 司慕风丢下一句话,利落的转身离开。 记挂着沐听雨的脚扭伤了,司慕风特地去了天冬那里一趟,拿了点伤药回来,刚好这个时候,听寨子里的人说沐听雨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了。 她轻车熟路地绕着在这里的小路过去,脑海中却是不断的回想着方才杨陵舟对她说过的话。 杨陵舟说,她喜欢沐听雨,但是可能吗?就算喜欢,她和沐听雨之间也不会有结果,因为她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小小的巨风寨中。 抵达了一扇紧闭的门前,司慕风抬起手,敲了敲。 “谁呀?” “听雨哥,是我。” “鸣夏啊,进来!” 司慕风把门推开,看向坐在床边的沐听雨,双眸的视线从男人的脚踝上划过,语带歉意。 “对不起,听雨哥,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把脚扭到。” 她将手里的伤药递了过去。 “这是我问天冬奶奶要的,是外用的,抹在扭伤的位置上。” “谢谢,你有心了。” 沐听雨接过来,将这个小药瓶握在手里头端详着,其实他也没怪司慕风,当时的情况谁说的准呢?司慕风也是怕他和其他两人一样摔了。 “可惜这没冰块,不然敷敷好的快一些。” 他嘴里嚷嚷着可惜,抬眸见司慕风垂着眼帘,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笑着扯了扯她的衣角。 “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真想赔罪的话,罚你给我擦药?” 此话一出,司慕风眸中闪过几分惊讶,有些不敢相信沐听雨居然让她帮忙擦药,要知道他伤的是脚,而未婚郎君的脚,哪是随便给人看呢? 沐听雨是真不明白,还是… “听雨哥是说,让我给你擦药吗?” “是啊,怎么了?想反悔啊?” 沐听雨显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 司慕风摇头,从男人手里把药拿了回来,蹲在沐听雨的身前,双手抬起,轻轻地褪去了他的鞋袜。 很快,她的眼前露出一只皮肤白净的裸足,脚踝的位置微微肿起,但并不是很红,带着微微的粉色,沐听雨的脚也很好看,足弓的弧形完美,脚趾粗细均匀,指甲盖也是圆圆小小的透着粉色,手一握上去便好像害羞那般,轻轻缩了起来。 第17章 听雨哥心中可有仰慕的人 这一只脚,全然不像是一个整天干活跟寨子里的人喊打喊杀的去打劫商队的郎君该有的,沐听雨的脚怎么看也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脚,但他的性子却与大家闺秀毫不相干。 “嘶” 司慕风的手刚碰到红肿的部位,沐听雨便忍不住痛呼一声。 “痛?” 她轻声问了一句,便见眼前人点了点头。 “那我轻一些。” 司慕风想着,这人嘴里头口口声声说当她是妹妹,这会儿却又让自己看他的脚,到底是对她有意还是无意,况且,醉酒的那晚,难道真的不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但不管如何,对于她来说,只要坐实压寨妻主这个假身份就好,待到了时机,她就回到皇宫里去,至于沐听雨,不过是她夺权道路上的一个过客罢了。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药汁已经慢慢渗进了沐听雨的皮肤里,药擦完了,但司慕风却因为在想事情,双手依旧捧着沐听雨的脚。 “鸣夏…你可以放手了。”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画面总让他觉得怪怪的,沐听雨有些后知后觉,不由得红了耳根。 听到呼唤,司慕风才回过神来,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沐听雨反应更大一些,猛地把自己的脚给抽了回来,还撇过头去,不敢看她。 “好了,谢谢你,我原谅你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对了,杨姑娘她没走?” 司慕风摇头。 “没走成,她的书湿了,需要一段时间晾干。” “害,我就知道,赶明我让阿田去给她道个歉,那什么,夜深了,你回去睡!” 夜深了?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呢,现在太阳也才刚刚下山而已,怎么就成夜深了呢?司慕风的目光停留在男人红着的耳垂上,突然问了一句。 “不知道,听雨哥可有定过亲?” 闻言,沐听雨愣了一下,没想到司慕风会突然间问他这种问题,他下意识便要否认,但随即反应过来,司慕风问的应该是他这具身体,而不是他。 “没有。” 就算有,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继承了这具身体,但完全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而他本人是不可能有的,现代人哪有什么定不定亲的? “那听雨哥心中可有仰慕的人?” 仰慕的人,那更没有了呀,说实话,沐听雨还真没有想过这种男女私情的问题,虽说刚考上警察学院的时候,他也曾稍稍的幻想过,但还还没来得及怎么着呢,就穿越过来了,现在就更不想了。 所以,沐听雨又摇了摇头,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司慕风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欣喜,反而面色更沉。 撒谎,这个男人在撒谎,上一次醉酒的时候,沐听雨明明提到过什么学姐,还说她比那个学姐要好看,哼,这个男人贪恋她的容貌,心中却还想着另一个女人,而且还拿她做对比。 沐听雨打趣道: “你问这个干嘛呀?小姑娘好八卦呀你。” 小姑娘,为什么总是要加一个小字,司慕风回想起沐听雨老是说她是小丫头之类的,越想越是不爽,她语气不耐。 “我不小,我十六了。” “十六还不小啊?” “我及笄了。” 司慕风上前一步,浑身的气势毫不遮掩,竟逼的沐听雨往后一仰,目露惊讶。 “我成年了,听雨哥,你明白了吗?” 沐听雨十分错愕,或许是因为他是坐着的,而司慕风是站着的,他仰视着她所以显得眼前人十分高大,压迫感十足,让他尤为不惯。 “鸣夏,你…” 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暗道司慕风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听雨哥想说什么?” 此时,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司慕风垂眸看着沐听雨,视线从他那张带着错愕的脸上划过,直到抵达那凸起的喉结上,这人好似紧张得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竟让她突然有种咬上去的冲动。 心里是这么想的,身体也情不自禁付出了行动,司慕风不知何时膝盖抵在了床边,她的右手撑在沐听雨的身侧,慢慢的俯下身来… “笃笃笃。” “老大,我给你拿了点药过来。” 敲门声突然响起,伴随着阿田的声音,沐听雨猛地清醒过来,一把将司慕风推开了去,他撇过头,似是不敢看她,双手都快把底下的床单抓出个洞来了。 “不说了,你快回去,晚安哈!” 晚膳都还没吃呢,晚什么安?司慕风直起身子,而阿田已经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见两人的架势,登时愣在了原地,讷讷道: “鸣夏姑娘,你也在啊?不是,老大,我敲门你怎么不应呢?” 阿田看了看司慕风,又看了看沐听雨,心想完了,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而且他没看错,老大那一副样子,明显是害羞了呀。 好,他确实来的不是时候,但还能后悔吗? 阿田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由暗道自己怎么最近老是好心办错事?杨陵舟那是,沐听雨这也是。 闻到房间中弥漫的淡淡药味,这才明了,原来司慕风是来送药的,可这显而易见的暧昧气氛,要说只是单纯来送药,他可不信。 阿田把手里的药放在沐听雨的桌子上,干笑一声。 “呵呵呵…虽然有人先我一步送了,不过这瓶老大你也收着,对了,你跟我说应该跟杨姑娘道歉的事儿我决定待会儿用膳的时候就去,我说完了,我先走了哈…” 语毕,咻的一下就没影了,把房门关的贼响,“碰”的一声,惹得寨子里的其他人没好气的说了阿田两句。 阿田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房里又剩下了她和沐听雨两个人,司慕风一抬眸便撞进了一双略显局促的眼睛里,她心下了然,抿唇一笑。 “听雨哥说的对,我先回去了,晚安。” “诶,鸣夏…” 见司慕风转身离开,沐听雨下意识的便要挽留,但迟疑间这人已经走了,徒留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得颓然垂下。 第18章 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说过? 用晚膳的时候,沐听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方才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弄得和司慕风之间有些尴尬。 不过嘛,要是阿田没有突然间闯进来,他和司慕风是不是已经亲上了?不是,古人这么开放的吗?还有啊,那丫头说她成年了,她才十六啊,哦对,这是古代…瞧他这脑子。 所以,这代表着…呸呸呸,想啥呢?沐听雨胡思乱想了一通,遂叹了口气。 身为寨子里的大当家,沐听雨自然是坐在最好的位置上的,不过他没什么架子,专门设了个厅堂,大家坐着一起吃饭,阿田可能是也觉得尴尬,竟灰溜溜的自己坐到角落里去了,沐听雨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显得乖巧无比的司慕风,决定主动打破这个尴尬。 他夹了一些远处的菜,放到司慕风的碗里。 “鸣夏,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多吃点。” 寨主发话了,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唯独司慕风头也不抬,态度十分冷漠,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把沐听雨给她夹的菜吃了。 这下子,就连其他人都在为自家当家的感到尴尬。 这让沐听雨心中又忍不住开始腹诽,司慕风没理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这丫头心眼比针小,可是方才明明是她自己先挨过来的,挨过来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会拒绝吗?她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被动的人可是他呀。 沐听雨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却又不信邪,又给司慕风夹了几次菜。 “鸣夏,这个烤鸭好吃,今天的火候正好。” “这个也可以,寨子里上一次吃莴笋的时候还是昨天呢,哈哈哈…” “还有这个,煎鸡蛋,好吃?” 司慕风:“…” 同桌的其他人:“…” 这一次两次的倒还好,次数多了,终于有人为沐听雨打抱不平了,毕竟再怎么着,沐听雨也是个郎君,虽然倒贴的有点过分,但司慕风毫无反应,也实在是没有君子风度。 “不是我说你,鸣夏姑娘,咱当家的给你夹了这么多次菜,你也没拒绝,怎么着得说声谢谢!” “就是啊,我们当家的对你这么好。” 看着众人都纷纷为自己说话,沐听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忙打住。 “小事啊大家,鸣夏她就是这样的,我们吃饭,吃饭,不用理她。” 沐听雨发话了,众人这才面带不满地闭上了嘴,而司慕风只是慢悠悠的一放筷子,说了一句。 “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语毕,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起身便走。 沐听雨见司慕风走了,匆匆的又扒了几口追了上去。 “鸣夏,你等等我啊。” 他扭伤的脚还没好,一蹦一跳的,本来寨子里的人还想扶他,但被他拒绝了,固执的要自己走。 出了厅堂,司慕风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大步流星头也不回,沐听雨一急,脚上便不小心踢到一块小石头,顿时摔了。 “哎呀。” 他痛呼一声,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坐在地上拔草泄愤。 不多时,眼前突然间笼罩过来一片阴影,下一刻,沐听雨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眸子。 司慕风居高临下,像是才发现他一样,抿唇一笑。 “哟,听雨哥。” “…哟你个大头鬼啊!叫你这么多声听不到吗?” 沐听雨显然没了好脾气,合着司慕风就是把他当傻子溜呢,他可不干。 “听雨哥说了,晚安。” “什么?” 沐听雨诧异抬头。 “晚安之后,当然看不到对方了。” 司慕风理不直气也壮,把沐听雨都给气笑了,没好气道: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知道你就是生气了呗,你气我推开你,所以一直不理我。” “我没生气。” “我不信。” “真的。” “那你证明一下啊,扶我起来。” 反正说他碰瓷也好,他就是赖在地上起不来了,沐听雨嘟着一张嘴,一脸倔强,却没想到身体突然腾空起来。 他惊呼一声,双臂下意识地搂住了司慕风的脖子,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又把他抱起来了。 “不是,我说的是扶,鸣夏你这样多丢人呐!” 说到此,司慕风突然侧目看了他一眼,沐听雨顿时噤声。 “抱听雨哥不丢人。” 你是不丢人,我觉得丢人而已… 沐听雨没再反驳,也不挣扎了,毕竟他脚上确实还有伤,也不想蹦蹦跳跳的跟在司慕风旁边,默默收紧双臂,把脸埋在了司慕风的颈窝里,尽量的不让寨子里的其他人看见,有点像鸵鸟一样自欺欺人的味道了。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司慕风抱的很稳,年纪轻轻的,双臂竟有如此力量,还一点都不抖,这让沐听雨十分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身处的真是个女尊世界了。 “鸣夏,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句话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小,耳朵也越来越红,还隐隐发热起来,叫沐听雨十分不自在,他双手捏住发热的耳垂,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但他没想到的是,司慕风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垂眸又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的脸也跟着一块红起来了。 沐听雨目光躲闪,嗔怒道: “你快回答,不要盯着我。” 这般霸道的样子让司慕风失笑一声。 “听雨哥觉得呢?” “…你别把问题抛回来呀,太鸡贼了,快回答!” 还挺聪明的,司慕风眸中闪过一丝揶揄,轻声道: “我确实是喜欢听雨哥的,我不是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要以身相许报你的恩吗?” 然沐听雨摇了摇头,不是很同意这个说辞。 “那是报恩,不算真的喜欢,我也不知道,哎呀…” 司慕风抱得很稳,却走的极快,不多时便回到了沐听雨的房间,她直接推开门走进去,俯身将人放到床上。 “听雨哥不用苦恼,你不喜欢我,就把我当妹妹看,像你之前那样。” 似是不想沐听雨为难,司慕风作势便要离开,刚一转身,这人却是开口了。 “我没说不喜欢你…” 她唇边微微一扬。 第19章 没有明确的拒绝,那就是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沐听雨面露纠结,显然也没搞清楚自己心里对司慕风的感觉,他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泄气的说道: “…好,我也不确定,因为我这人挺颜控的。” 颜控,那是什么意思?司慕风转过身来,目露疑惑,问了沐听雨一句,但意外的是,眼前人却是和她打着哈哈。 “没什么没什么。” 沐听雨刚才也只是嘴快罢了,他想着,自己要是跟司慕风解释颜控就是看上脸的意思,肯定会被她认为自己很肤浅的。 古人最注重内涵了。这个东西他已经没有了,可不能再让司慕风嫌弃了去。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确定对你是不是喜欢,所以,我们还是像朋友一样相处,好吗?” “好,我听听雨哥的。” 没有明确的拒绝,那就是有再进一步的机会,司慕风表示自己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了。 她突然上前两步,朝沐听雨再次靠近。 “听雨哥…” “你…你要干嘛?” 眼前的场面怎么跟不久之前的样子这么相像,历史重演?沐听雨神情有些许慌乱,眼睁睁的看着司慕风朝他越来越近,他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已经扑在他的脸上了,心脏也在胸腔中怦怦的瞎跳个不停。 这丫头又想干什么?对了,一般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要闭上眼睛? “我很高兴。” 什么?沐听雨十分诧异,他看着司慕风站直了身子,远离了他。 “就这?” 他摊了摊手,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嗯?” “没什么,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这次是真的。” 沐听雨打着哈哈,对司慕风挥了挥手,而对方也笑着回应。 “嗯,晚安。” … 艳阳天里,是商队们行车赶路的好日子,自然也是沐听雨带领着寨子里的人打劫致富的日子,当然,他没忘了寨子里头还有个倒霉书生杨陵舟,本就是专门来伏都城里备考的,临行的前一脚被阿田弄湿了书籍,不得已又在寨子里头多呆了一段时间。 正巧,他带着手下们出去的时候也顺带着把杨陵舟送到城门口去,也算是好好的尽了地主之谊了。 杨陵舟走在前面,身旁是沐听雨和司慕风,后面还带着一大堆人马,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临近城边,沐听雨把手一抬,队伍顿时停下。 “到了,杨姑娘,再往前走个四五里地,你就能看到城门口了,我们的路线不同,就送到这里。” “好,这段时间以来,多谢沐公子的救命之恩还有关照,鸣夏姑娘也是。” 杨陵舟像两人做了个揖,但一回首却怎么也迈不出脚步来,沐听雨看了奇怪,笑着打趣道: “杨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不舍得走了?” 此话一出,站在后方一些的阿田偷偷的看了过来, 知道沐听雨没有坏心,杨陵舟顺势点了点头。 “巨风寨虽然说是土匪窝,但在我心里,你们不是土匪,你们都很好,所以我老是想着…” 沐听雨语气疑惑。 “想着什么,杨姑娘,你倒是说呀。” 杨陵舟一咬牙,将心中藏了许久的话宣之于口。 “想着,你们能不能不要做土匪?虽然我知道你们是专门抢劫富人的商队去接济穷人,劫富济贫不算坏事,但抢劫终究是抢劫…” 在她看来,这个词是贬义,也不可能成为能用做一件好事来形容。 此话一出,包括沐听雨在内,其他听到的人也目露惊讶,沐听雨上前一步,回道: “我明白杨姑娘没有恶意,但你身为读书人,也应当知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黑白分明的事情,我抢的人也都是那些黑心的人,这些商人与贪官为伍,各自相护欺压百姓,在这种情况下,难不成我还傻乎乎的指望报官主持公道吗?” 这一番话语说的杨陵舟低下头来,但这还没有结束。 “杨姑娘,我不否认你说的是对的,当土匪不是什么好事,但这个糜烂的官场还不足以被我信任,至于我这个想法什么时候能够改变,就要靠你了。” “靠我?” 杨陵舟惊讶抬头,而眼前的郎君面带微笑,语气坚定。 “对啊,你不是要去考科举吗?如果能高中,是能给皇上做事的?” 给皇上做事,对,她若能高中,不就能为官,能为官,就有希望改变沐听雨他们的处境,杨陵舟眸间一亮,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励, 她语带颤抖,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沐公子,我会努力的。” 沐听雨拍了拍杨陵舟的肩膀。 “很好,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就不用当这喊大喊杀的土匪头头了。” “好,沐公子,你今日说的这番话,我会记住的,告辞。” 语毕,杨陵舟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好像充满了力量,但不料刚一转身,阿田却开口将她唤住。 “杨姑娘…” “?” 阿田上去两步,走到杨陵舟面前。 “杨姑娘,你若在城里找到落脚处,能不能写个信回来,报个平安?” 原来是因为这事,杨陵舟笑笑。 “好,对了,之前责怪你,是我不好。” 当时因为书湿了,她对阿田的态度很差,回头想想实在是不该, 阿田摇头。 “不会,是我有错在先。” “那好,咱们就打平了,对了,总是听沐公子喊你阿田阿田的,一直未知田公子的全名?” “田继欢,继续的继,欢喜的欢。” “好,我记住了,告辞。” “嗯…” 看着俩人一来一回的,沐听雨站在一旁,觉得自己多余极了,他下意识的寻找司慕风的身影,却没有在旁边见到人,回头一望,才看到她站在一棵树旁,好似在发呆。 这丫头在干嘛呢,都劝她不要出来的非要跟过来,跟过来又不让他省心。 沐听雨叹了口气,走到司慕风面前,看着这人把脸贴在树干上的滑稽动作,心中好笑。 “你这是在干嘛呢?” 搞行为艺术? “我在听。” 司慕风默默的回了一句。 “听什么?” “车马的到来,它会告诉我。” 第20章 这丫头哪里想来的霸道总裁台词,把话都抢了他说什么? 有这么神奇吗?他怎么不知道?沐听雨也学着司慕风的样子,把耳朵贴到另一棵树上,但除了感觉到耳朵被蒙上了以外,什么也没听到。 一抬头,他便发现两个人做着一样的动作,这个场面看起来更滑稽了,没好气道: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到。” “还没来。” 好,据那个商队经过应该还有些时间,司慕风都还没怎么着,沐听雨都倒是先紧张起来了,问道: “话说你现在失忆了,应当没见过流血?说实话,我带你出来还真怕吓到你。” 他自然是希望司慕风乖乖的待在寨子里的,却不料这丫头分外执着,非要跟过来,他拗不过她,只能随了她的愿。 似乎有些惊讶沐听雨居然会这么说?司慕风回道: “你放心听雨哥,我不怕,而且上一次在寨子门口时,我不也见过你们和商队的人拼杀吗?” 再说了,这种事她在后宫里见得多了,只不过相比两队人马在这树林中喊打喊杀,那些宫人们更喜欢来暗的。 司慕风遥记着后院中的那一口水井,时不时就会打捞上来几具尸体,泡得发白肿胀,面目全非,只能靠身上的衣物和配饰认人,然后就塞了几两银子给他家里,便打发了去。 “真的?” 见司慕风摇头,沐听雨可不信,毕竟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决定了要当土匪头头要去干打劫的活儿时,他可是表面淡定,内心慌的一批。 他这么想着,便也这么说了,惹的孙司慕风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揶揄。 “听雨哥的形容倒是有趣,就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啊?就是那种脸上绷的死紧,腿上直打哆嗦呗。” 沐听雨嘟了嘟嘴,随即发现了司慕风面上那恶劣的笑容,抬起手作势要打她。 “好啊,你想看我笑话是?不过晚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是看不到了。” 看着眼前人挥舞的拳头,司慕风抬起手,一把将其握住,突然间十分认真的说道: “听雨哥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 猝不及防,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霸道总裁台词,而且,这种话不应该他来说吗?司慕风说完了,那他说什么? 沐听雨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去,倔强着说道: “害,我都当土匪头头这么久了,哪还需要你保护,那多丢人呐。” 说着,他往后一看,杨陵舟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正想着把阿田喊回来,却不料刚一抬步,一只胳膊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来了。” 司慕风沉声道。 什么?!沐听雨一惊,匆忙的四处张望,却连商队的影子都没有瞧见,但司慕风没时间与他解释简单,一把将其拉回到队伍中间。 “听雨哥,这一次不好对付,他们中间有镖局的人。” 镖局,不就是古代安保公司?这伙人居然请了保安来了,那真的是棘手了。 虽然眼前还是没有出现商队的影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沐听雨就是对司慕风分外信任,他一声令下。 “大家准备!” 话音刚落,巨风寨的人瞬间齐齐退到了山坡的侧面,不多时便掩住了自己的身形。 就这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不远处果然响起了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由远而近,沐听雨也和大家一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在那商队行至他们的上方时,沐听雨大吼一声,手下的人瞬间扔出了数枚烟雾弹,模糊了队伍的视线。 商队的人果然慌了,但镖局训练有素,惊讶一瞬便摆好了阵型,知道拦路抢劫的人来了,他们围绕在商队外围,严阵以待。 似乎知道打劫他们的人是谁,其中更是有人大喊一声。 “敢问来人,可是巨风寨?” 由此可见,是老朋友了。 沐听雨唇边一扬,丝毫不怵。 “正是,规矩你们都懂的,要么钱留下,要么命留下。” “哼。” 虽然沐听雨大言不惭,但这一支商队是在巨风寨的手上吃过亏的,此次若不是早已找好了镖局的人,她们是真的会认怂。 “这位郎君,虽然我们不认得你,但你巨风寨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我们也不是没印象,可即便如此,这一次我们不会轻易认输!” 话音刚落,他们后退一步,镖局的人顷刻上前,竟无视烟雾对视线的阻碍,朝巨风寨等人的位置扑了过去。 她们依靠着有着极强的作战经验,竟已料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沐听雨面色一凝,已然察觉对方比上一次难对付的多,他自知不可恋战,一定要速战速决。 “鸣夏,你躲到后头去,小心伤了你。” 说着便抄出家伙,作势要冲到最前面,但被司慕风拦住。 “听雨哥,我可以帮你。” “听话。” 令她意外的是,沐听雨在这时候分外强硬,这股毋庸置疑的语气让司慕风愣了一下,只能点头。 “好,那你小心。” 她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和司慕风犟嘴的,便退到一边,双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局势,其实早在上一次时,她就发现了巨风寨有着很大的缺陷,那就是他们光有狠劲和力气,却没有相应的阵营和招式,更没有做过操练和演习,打杀起来杂乱无章,遇到有经验的,很快就会吃亏。 就比如这次,对方可是镖局的人,他们互帮互助,个个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比巨风寨要强太多了,相比起来,巨风寨的人多数都是临时落难的百姓,有些的连杀人的心都没有,遇上这样的练家子,后果可想而知。 司慕风把几颗石子握在掌心,看着沐听雨的身影十分灵活地在视线之间转换着,一有危险,她便将石子甩出成功,打中了几个人的眼睛。 不过她注意到,其中有一个人,她竟然好像认识。 问在这里的人要了几枚烟雾弹,司慕风趁乱跑到沐听雨身边。 “听雨哥,他们这些混镖局的很有自己的一套,我们这一次是踢到铁板了,不如撤。” 她语带犹豫,因为在她看来,以沐听雨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听撤退的话,这人好面子的很,也十分倔强,她都已经想好了,如果沐听雨死活不同意,她就只能将其打晕带走了。 第21章 哪个郎君担心一个人对她又打又骂的… 在司慕风看来,做任何事都要衡量利益,在做出最利己的选择,像现在的情形,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 让她意外的是,沐听雨没有反驳,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她的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走!” 说,他在司慕风疑惑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了个白色旗子,对着自己人挥了挥,意思就是:打不过了,快跑啊! 其他人收到指令,果然慢慢的退了回来,再扔出烟雾弹,以作为掩护。 在这其中,唯有司慕风逆行而上,浑然不觉身后的沐听雨正在寻她。 她要去确认一件事情,见一下她觉得眼熟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心中所想。 “鸣夏,鸣夏?这丫头跑哪里去了?阿田,你见到鸣夏了吗?” 刚想带着人往回撤,怎料司慕风跟泥鳅一样,瞬间就不见了,沐听雨心急如焚。 阿田疑惑的摇了摇头。 “没有啊,鸣夏姑娘不是一直和你在一块吗?” “算了,你先走,我去找她!” “哎,老大,你注意安全!” 司慕风的身影十分灵活,不多时,便绕过人群抵达了商队边上,距离一近,她便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果然是雀翎门的陈漫。 前段时间听到这人被贬的消息,却不料她居然堕落至此,干起镖局来了。 见巨风寨撤退,陈漫带领着下属,也没想过要紧追不舍,她是受命保护商队的,无意与巨风寨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见到司慕风不知死活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陈漫冷笑一声。 “你是何人?哪来的小娃娃?” “小娃娃?” 又是一个小字,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受到沐听雨的影响,司慕风极其厌恶别人在称呼她的时候带上一个小字。 她双眸一眯,袖中顿时伸出了一把匕首,往陈漫刺去,陈漫面上一惊,自知不可轻敌,抬手挡住司慕风的攻势。 没过多久,两人便斗上了几十个回合,就在陈漫惊讶眼前的丫头有如此武功的时候,突然感到腕上一痛,她抽回自己的手,血珠从那伤口处泌出,将她的衣袖染成了一片黑褐色。 这弄伤她的东西上面有毒! “你居然耍阴招?” “阴招怎么了?难不成我还得事先告诉你吗?” 司慕风沉声威胁道: “告诉我,你在哪个镖局上做事?” “关你什么事?” 陈漫感到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或许知道她先前的身份,反问了一句。 “你是谁?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你现在吃上一粒解毒丸,还没什么事儿,再和我在这里拌嘴,可就要毒发了。” 陈漫一咬牙,丢下一句。 “七曜,解毒丸给我。” 闻言,司慕风倒也爽快,手从怀里一掏,便丢了个小瓶子过去,她知道自己也不可久留,开口道: “很好,我会再找你的。” 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司慕风转身甩出几枚烟雾弹,顿时没了身影。 可还没走两步呢,她便看见了男人的身影十分着急的在这边树林里徘徊,疑惑道: “听雨哥?” 这人不是早就喊了撤退了吗?怎么还不走? 听到熟悉的声音,沐听雨顿时转身,见司慕风还完好无损的,心中顿时一松,可焦急的心情没了,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的怒火。 他一声大吼。 “你乱跑什么,不知道危险吗?兵荒马乱的,我去哪里找你?!” 说罢,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小树枝,就往司慕风甩过去,抽在了她的胳膊上,火辣辣的疼。 这下子,司慕风是真的懵了,从小到大,就连夫子也不敢体罚于她,而父君更是温温柔柔,待她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一个郎君打了。 而且打了她之后,沐听雨还十分气愤地拽着她的手把她给拉了回去。 回到寨子里头,见到自家寨主和司慕风回来,其他人均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这一次被人打的节节败退,灰溜溜的两手空空而归,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美妙。 不过令他们惊讶的是,沐听雨似乎有别的事情让他生气,一把将司慕风拽到前厅的门前便松开了手。 “在这里站着,晚饭也没得吃。” “…” 此话一出,大家伙都十分诧异的看向两人,暗道鸣夏姑娘这是犯了什么错了,居然惹得寨主发这么大的脾气,要知道,平日里头寨主可是最疼她的。 而且,谁不知道寨主对鸣夏姑娘有那么一点心思,所以这般彪悍和粗暴的样子,着实令她们大开眼界了。 到了晚膳时间,司慕风还是直挺挺的在门口站着,而沐听雨也真的没有让她进去吃饭的意思,大家也不敢劝,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走了。 不多时,司慕风的眼前变得空旷旷的,目光所及之处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面上吹着凉凉的晚风,她心中其实十分不爽,她想着沐听雨方才这般的模样,难道这人是因为担心她吗? 可哪个郎君担心一个人对她又打又骂的… 这般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司慕风以为自己今天晚上估计就在这里站着的时候,突然间身旁响起了一道声音。 “鸣夏姑娘,给你。” 司慕风回头一看,来人竟是阿田,他手里头拿着一个有两个拳头大的碗,外加一双筷子,碗的里头更是满满当当的都是饭菜,递给了她。 司慕风没有接。 “听雨哥说我不能吃。” “唉,你快吃。” 阿田面露为难,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帮自家老大去干这种事,他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自己来,压低了嗓音道: “就是老大他让我给你的,但不让我告诉你,你别揭穿我呀。” 原来是这样吗?司慕风心上复杂,原来还真让她想对了,沐听雨当时这么生气,是因为担心她出事? 她把饭菜接了下来,回道: “那你也帮我转达一句,就说抱歉,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第22章 小狗也很可爱,你拿它做比喻,不就是在夸自己吗? 阿田面露为难,怎么传了一次还有一次,没完没了了,这两人是不长嘴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帮,实在是今日寨子里碰了铁板,沐听雨明显心情不好,他实在不想去触自家老大的霉头呀。 他回绝了司慕风。 “鸣夏姑娘,还是你自己说,今天被人打的节节败退,两手空空的回来,老大他心情不好,我可不敢惹他。” “好。” 既然如此,司慕风也就不为难阿田了。 “你快吃,一会凉了。” “嗯,好。” 司慕风速度极快的,把碗里头的饭菜给扒拉完了,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站着吃饭,她身为皇女,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养尊处优的,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连张吃饭的桌子都没有。 不过嘛,来到这巨风寨这么久了,就算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若是跟沐听雨有关,好似都开始变得合理起来。 吃完了饭,她借着把空碗放回去的机会,准备去找沐听雨,却不料,根本没在前厅看到人,一问才知道这人压根没用晚膳,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看来这人还真的是在为今日的落败而懊恼。 走到沐听雨的房间门前,果然里头亮着烛火,她轻轻地敲了敲门,许是里头的人正在专心想着事情,她敲了好几遍,这才听到回音。 “谁啊?进来。” 司慕风这才推门走进,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惊讶。 “鸣夏,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来问一问。” 司慕风停住脚步,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五米之远,平常他们可没有这么“生疏”的时候。 “听雨哥,你还在生气吗?” 闻言,沐听雨愣了一下,像是才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对了,那时候因为没找到司慕风,他急得不行,寻到了人之后,他还拿小树枝打了她。 现在想想,确实挺不该的,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犯浑了,再说了,就算了再着急又如何?司慕风又不是他的谁,就算做错事了,也轮不到他来管教呀。 这么一想,沐听雨便有些不自在起来,站起身,走到司慕风面前。 “我没生气,对了,你手好多了吗?” 司慕风依言撸起自己的袖子给沐听雨看了一下,那树枝虽然细抽的火辣辣的疼,但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浅色的印子了,相信再过不久就会自己消失掉。 她回道: “好多了。” 而沐听雨的声音则是带着懊恼。 “抱歉,我不该打你。” 司慕风勾唇一笑,暗道这人到底怎么想的?打人的是他,道歉的也是他,这是又后悔了不成? “如果听雨哥是因为关心我的话,我接受,所以你是吗?” 沐听雨把头垂得更低了,甚至有些不敢抬眼去看司慕风。 “是,但是那也不应该打你,再怎么样也是我冲动了。” 他家里头便是那种典型的棍棒教育,还记得小时候顽皮,差一点掉到河里头,被他妈看见了,也是先急哄哄的看看他是不是还全须全尾的,见没事了,就突然间怒上心头拿起扫把把他打的呜哇乱叫,久而久之的,他居然也被传染了,真是不该。 沐听雨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了伤药来。 “我给你擦药,擦药好的快些。” 司慕风摇头。 “不擦药也快好了。” 然而,沐听雨却是倔强的很,固执的把药箱拿出来放在两人之间。 “那也要擦。” 说着,便挤出了一点清凉的药膏,点在司慕风手臂上的红痕上,一边擦一边还低头轻轻地吹了一下。 “痛吗?鸣夏。” 说实话,早就不痛了,这点伤还没有她自小习武的时候的重,比起那个时候满身伤痕的自己,这小树枝真的算不了什么,也就沐听雨当一回事罢了。 司慕风说不痛。 “你骗人,以前我读书的时候,老师手里头都拿着细细的教棍,走神、开小差,就一下子打过来,可疼了。” 沐听雨认定了司慕风是在嘴硬,又给她揉了揉那粉色的印子,这才作罢了。 见眼前的男人如此强势,就像当时叫她往后头躲,莫要被伤到时那样,司慕风也懒得与她辩驳,索性转移话题道: “是吗?那是哪里的夫子如此严苛,对了,我还不知道听雨哥来巨风寨之前是哪里的人呢?又为何会当起土匪来,听雨哥的娘亲和爹爹呢?” 这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都叫沐听雨答不上来,见他不说话,司慕风有些尴尬。 “抱歉,可是我多嘴了?” “没有没有。” 沐听雨连忙摆手说不是。 “就是…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不止司慕风一个人问过,但他每次都是敷衍着打着哈哈过去的,时间久了,寨子里的人都以为他这是有难言之隐,也不好再问他了,只有在司慕风面前,他不想敷衍,却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不成实话实说,告诉司慕风他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他会被当成疯子的? 见沐听雨看起来实在为难,司慕风很是自然地抛出了个台阶。 “没关系的,听雨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也怪我,关于听雨哥的事情,我都想要知道,但也希望你不要为此感到厌烦。” “…怎会呢,瞧你说的,” 这丫头冷不丁的总是抛出几句让人听着觉得十分暧昧的话语,却又偏偏令人无法讨厌,沐听雨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而他一个大男人向来粗糙惯了,也不擅长应对这种略略肉麻的时候。 所以,他只能很是僵硬的移开话题。 “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不要一言不发的就离开我身边,让我找不到你就好了,还有,我确实没做好准备,你给我一点时间,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真的吗?” 司慕风的尾音上扬,听起来似乎很是高兴,让沐听雨也不觉间扬起了笑容。 “当然了,骗你是小狗好。” “那好,我会听听雨哥的话的,不过嘛,骗你是小狗,这句话有点耍赖。” “这怎么就耍赖了?” 沐听雨心上好笑,便也这么问了,随即,眼前人却挨近了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因为小狗也很可爱啊,你拿它做比喻,不就是在夸自己吗?” 不仅可爱,肉也很好吃,骨头更是一拧就断,司慕风这么说着,目光却从男人的面上往下移,直到停留在那白净而又脆弱的的脖颈上。 第23章 偷偷幽会,小树林里烤鸡吃 如果听雨哥是一只小狗的话,那她就要当一只凶猛的虎豹,将他的后颈一口咬住,让其无法再挣扎,司慕风眸中那抹贪婪的光转瞬即逝。 “你才小狗呢。” 在沐听雨看来,司慕风这是在笑话他呢,没好气的反驳了一句,便推搡着这人。 “好了好了,没事了就快点滚蛋,被人看到了不好。” “被人看到又怎么不好了?” 司慕风睁着一双眼睛,故作懵懂的看着男人,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果不其然,沐听雨结巴起来,似乎在想着用什么理由将司慕风给打发走,想了又想,只能干巴巴的回道: “反正就是不好,哎呀,你快回去!” “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我骗你做啥?” “可我没记错的话,听雨哥今天应该没有用晚膳,你饿了吗?” 饿了?沐听雨下意识的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刚带人回到寨子的时候,他一边忍受着失望而归的挫败感,一边生气司慕风不顾危险的乱跑,觉得没有胃口所以就干脆不吃饭了,现在冷不丁的被提起来,还真有点饿了。 不过嘛,如果他承认的话,是不是有些没面子?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司慕风压根没指望他回答是,还是不是?反而兴味盎然的像个发现了什么新事物一样的孩子,凑到他面前说道: “听雨哥,我在寨子附近的小树林里做了几个陷阱,不如你跟我出去看看有没有捉到野鸡?” 鸡?烤鸡、烧鸡、宫保鸡丁、椰子鸡、香葱鸡、口水鸡…沐听雨的哈喇子瞬间就要淌下来了,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 “在哪?我们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两人就提着一盏灯笼,摸着从小路出去,由侧门到达了那片小树林。 听说司慕风在林子里头弄了陷阱,沐听雨觉得新奇极了,他平常怎么没想到搞些这种玩意儿来吃点野味儿呢?还能省下不少银子呢。 不过呢,这黑漆麻糊的,就靠着灯笼上的那一点烛光,还真是不够看的,万一不小心踩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似乎明白沐听雨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司慕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住了沐听雨,这人其实正在专心致志的盯着脚下呢,丝毫没有感觉到。 黑暗中,司慕风的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不多时,到了陷阱边上,她停下脚步。 “听雨哥,就是这了。” “这?我只看到满地的枯枝败叶,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陷阱,如果有野鸡踩了,不应该留一个洞出来吗?” 不会一无所获了? 司慕风摇头。 “就算有洞,那也很快会被新的落叶给掩盖住,这样子就不会被黄鼠狼或者别的什么动物给叼走了,听雨哥你跟着我,我们一个个看过去。” “好。” 就着灯笼的光,两人拨开了第一个,那是个完好无损的陷阱,但是沐听雨有注意到,那陷井的底部插着许多被削尖的树枝,一排一排的让人看了头皮发麻,只怕就算是野猪不小心踩了进来,它的猪蹄子也不用要了。 随后,两人拨开了第二个,还是没有,第三个,第四个越拨越叫沐听雨眼皮直跳,讷讷的问了一句。 “鸣夏,你明明一整天这么多的时间都跟我待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出来弄这些陷阱的?” 司慕风头也不抬。 “晚上啊。” 好嘛,原来是不睡觉,自己跑出来野了,亏这丫头还天天跟自己说晚安… 沐听雨有一种被欺骗的憋屈感,不过嘛,谁规定说了晚安之后就真的什么也不能做了,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一句告别语。 今天他不想跟司慕风晚安了。 终于,两人走向了第五个,这也是司慕风做的最后一个陷阱了,如果再没有的话,那沐听雨还是得饿肚子。 不过嘛,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五个陷阱里头有货。 打开一瞧,果然是一只被扎的千疮百孔的野鸡,沐听雨猜鸡都是有夜盲的,所以啊,说不定是在天暗了以后不小心踩到踩掉了进去,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有脑子。 司慕风抓着野鸡的一条腿,把它从陷阱里头提溜出来,再顺便把陷阱盖回去,这片树林很少有人过来,所以她也不担心陷阱会被人误踩,大不了的时候挂个警示牌就行了。 两人分工合作,一人生火,一人把鸡清洗干净,待到终于吃到香喷喷的鸡肉时,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俗话说饿得越久,鸡就越香,沐听雨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头都啃了,他刚刚跑到厨房里抓了点盐巴出来一抹,不需要过多的调料,就这么原汁原味的香的不行,就连吃剩下的鸡骨头,他都要再吮一遍才好。 司慕风用过晚膳了,不是很饿,所以更多的时候是她在看着沐听雨吃,眼前的郎君大大咧咧的,举止豪放却不显粗鲁,活脱脱一个明艳的少年郎,叫她望着望着,便莫名的离不开眼了。 见人吃的差不多了,她从怀里头抽出一条帕子给人擦了擦手,沐听雨愣了一下,连忙将其接过。 “我自己来就好了,哎呀,你怎么拿帕子出来擦手,都弄脏了,这油肯定洗不掉。” 上头还绣着花呢,这刺绣可美,用来擦手可惜了。 司慕风摇了摇头。 “帕子就是拿来用的,擦什么不是擦?对了,听雨哥,你看着这些陷阱,难道没有想到什么吗?” “想到什么?” “你今日饭也不吃,不高兴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就是在想,若是下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队伍时,该如何应对吗?” 沐听雨顿时抬眼看向司慕风。 “鸣夏,你的意思是…” “不错,陷阱,我们为何不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呢?再者,或许我们也可以将抢劫的时间改到晚上。” 改到晚上,哪有商队是晚上行路的,晚上危险,也容易辨不清路,沐听雨皱起眉头。 “再说了,就算他们看得清,我们也无法确认对方是不是我们要抢的人啊?” 第24章 这么好听的声音,吐出的却是恶魔的低语 巨风寨是土匪不错,但他们是劫富济贫的土匪,抢的商队也是贪官的商队,除了这个,其它人他们可不抢。 然而听了这话,司慕风确实不同意。 “听雨哥,你错了,商队也有晚上行路的时候,相比白天,晚上会更加隐蔽,这说明能够更加悄无声息的运走一批货物,他们一般有老手带路,是不会走错路的,还有你们只抢贪官的商队,有哪个官是不贪的呢?” “当然有了,就比如临县的县令,我就没听过他贪污受贿的事情,” “那是因为她做的隐蔽,你没有发现罢了,天下乌鸦一般黑,进了这个官场,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而非要做那一只出淤泥而不染的,多数走不了多远,还没来得及施展什么所谓的抱负呢,就被淹死在这染缸里了。 在这夜色之中,司慕风的声音轻柔而又富有磁性,随着那微凉的晚风拂进沐听雨的耳朵里。 “所以啊,听雨哥只管去做就好了,你不是想要接济百姓吗?抢谁不是抢?” 明明是这么好听的声音,却又好似恶魔的低语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开,沐听雨猛地回过神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六岁姑娘总对他说的,他惊讶的回道: “鸣夏,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这不是一杆子拍死一船人吗?” 司慕风却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我没有啊。” 她否认道。 “我的意思是,我只想听雨哥随心所欲,不用过于纠结什么贪不贪的。” “劫富济贫,劫的是谁的富,济的又是谁的贫,这些你都清楚吗?总之,我不可能做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事,你不要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沐听雨心中闷闷,他原本还挺喜欢和司慕风呆在一块感觉的,但是现在,他突然间觉得身边的这个人有些陌生,好是被迫的重新认识了她一样。 还是说,司慕风本就是这样,只不过以前是他还不够了解她。 “鸣夏,我承认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你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进了官场,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她是不能独善其身,但她能选择是否同流合污,我相信有这样的人,若不然的话,这个世界就毁了。” 语毕,他甚至很不高兴,十分敷衍的对司慕风说了句累了,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走得毫不迟疑,只余下司慕风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世界就毁了…这句话真有趣,如果他一定要毁掉,那也得是由我开始。” 大意了,原以为自己能趁这个机会讨听雨哥欢心,却不料弄巧成拙,不错嘛,恰恰就是像沐听雨这样的人,才越发的好控制。 司慕风看了一眼地上吃剩下的鸡骨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枯叶,将其掩盖过去。 沐听雨回去之后便倒在了自己的床上蒙着脑袋,当然,他是想睡的,但是他死活没有睡着,脑海中回荡的都是司慕风说过的话,思来想去,还是爬起来继续抓起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翌日一早,由着阿田的大嗓门绕着巨风寨内外一声吆喝,所有人都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不管是有事干的,没事干的,通通都得到沐听雨那去一趟。 这些人里,当然也包括了司慕风在内。 将人数稍微清点了一下,阿田气喘吁吁的凑到沐听雨的耳边道: “老大,人都来齐了。” “很好。” 沐听雨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随即握着拳头抵住唇边。 “大家听我宣布一件事情,经过了昨天的挫折,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强身健体,要实行系统化训练,还有,我需要一些人,一直留在巨风寨,而这一批人会成为我得力的左右手,更加长久的嗯…运营…维护…”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合适来着,他好像说的太现代化了,这些古人听不懂怎么办?沐听雨挠了挠头,十分苦恼,冷不丁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帮他补了一句。 “更长久的让咱们巨风寨在这伏都城里更好的走下去。” “对,没错!” 就是这么个意思,沐听雨没想到立马就有人懂了自己的意思,刚想夸上两句,低头一看,原来是司慕风,他夸奖的话语卡在嘴边,就连笑容都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便倔强的移开视线。 他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 “就像鸣夏姑娘说的那样,大家都听明白了?” “当家的,什么叫系统化训练?” “就是啊,俺听不懂。” 底下的声音立即嘈杂了起来,沐听雨连忙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系统化训练的意思就是,你们站在同一个上,每个人做一样的事情,放心,该做什么我会告诉你们的,听明白了吗?” “是,当家的。” 昨天那一支商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巨风寨的手里头吃亏了,但却是巨风寨第一次在他们手里头吃亏,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也代表着日后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商队会请镖局来帮助他们运送货物。 想到此,沐听雨不禁有些头疼,暗道这年头土匪也不好当了。 而且,他叫他们强行健体是好事,但用这个方法真的能让他们就此扳回一城吗?也未必。 算了,在想到更好的方法之前也只能这样,寨子里的人都太散漫了一些,谁让他们都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呢,如果他们也像镖局一样,有自己专属的保镖就好了。 对了,保镖,沐听雨眸间一亮,是啊,商队的人可以请镖局,那他们为什么不行呢?他之前去城里头才买东西的时候,偶尔也见过有些有钱人家找壮丁的,应当也差不多,不如他就招几个回来,也是时候为自己的巨风寨培养人才了。 做好了决定,沐听雨当场表示自己要出去一趟,训练啥的明天再开始,走到寨子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了自己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正是司慕风。 想起昨晚的事,沐听雨叹了口气。 “鸣夏,你先回去,乖,我去城里一趟。” 第25章 她就是吃透了沐听雨的性子,这才如此肆无忌惮 被沐听雨拒绝,司慕风没有气馁,反倒很直白的问他。 “听雨哥这是还为了昨晚的事情生气吗?” “我没生气。” 沐听雨摇头否认。 “骗人。” “真的,没骗你。” 见眼前的丫头一脸倔强,沐听雨有些无奈,他为什么要生气?又气什么呢?总不能因为和司慕风有些观点不一样,就不做朋友了? “我不至于因为这个怪你。” 在选择抢劫哪一支商队的事情上,只能说他有自己的坚持,但他无法强求任何人认同他。 “那听雨哥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呢?” 司慕风挡在男人身前,就是不让他走,似乎非要他说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为止。 其实她这般死缠烂打的,搁别人早就不耐烦了,可她就是吃透了沐听雨的性子,以及对她有多么的纵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果不其然,沐听雨被缠的没有办法,嘴上嗔怪着说司慕风怎么变得这么烦人了,话头一转,却答应了带她一起出去。 不过嘛,在出去之前,他抬起手点了点司慕风的鼻子。 “先说好了,我可是要骑马的,而且得快去快回,没时间在城里头耽搁,更加没有坐在马车里舒服。” 说着,沐听雨便一声令下,让其他人把他的马牵过来了,骑马这项技能是他自己瞎琢磨学会的,没有人教他,不过他默认了司慕风不会骑马,所以只让人牵了一匹。 司慕风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就顺势真当自己不会骑马了,见沐听雨先她一步翻身上马,便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看着他抬起双臂,示意沐听雨抱她。 沐听雨果然宠溺一笑,牵着她的手,把她拉上了马匹,坐在身前。 身后贴着沐听雨那温热的胸膛,暖洋洋的,很舒服,司慕风趁机又往后挨了一下,像蜻蜓点水一般,浅尝即止。 说实话,她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抱在身前骑马,怎么看都有损女子威严,不过嘛,司慕风可不是一般人,连压寨妻主她都愿意做了,抱着骑马还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她能尝到甜头就好了。 “鸣夏,你是不是长高了?” 沐听雨坐在后头其实不是很舒服,因为他发现司慕风有点挡他的视线,他明明还记得刚把司慕风救回来的时候,这丫头还矮他半个头的,没理由啊。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肯定是,不用问了,这丫头还在长身体,不对呀,他也就比司慕风大了一点,怎么他就不长了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沐听雨咬了咬牙,扯紧缰绳大喝一声。 “驾!” 由于是第一次带人,沐听雨还是没敢加快速度,只敢让马匹小跑着,司慕风意识到了,也没戳穿他,正巧面上拂着微风,她正乐得享受这难得两人独处的时候。 “不知听雨哥突然间想去城里所谓何事?” “给寨子里添些护卫。” “打手?” “差不多,我们这儿都是一些老百姓,你昨夜说的陷阱挺好的,但始终是小聪明,不一定每次都有用,我们的手里头还是得有能用得上的人才行。” “是吗?听雨哥说的对,那我可要好好替你挑一挑。” “行,到时就看你的眼光怎么样了。” 沐听雨欣然应允。 两人就这么时不时的聊上一句,接近晌午,这才终于抵达了伏都城。 城里头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叫卖的小贩和行人,沐听雨和司慕风两人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这第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两人出众的样貌,第二个便是因为他们是女前男后,还是沐听雨在操控马匹,实在是看着有些怪异。 在这样的目光洗礼下,沐听雨后知后觉得感觉到了不爽,压低了声音凑到司慕风的耳边说道: “他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灰不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司慕风笑了笑。 “听雨哥确实很好看,所以他们看多了两眼罢了。” “你这丫头,别拿我开玩笑了,来,我们下马。” 沐听雨一扯缰绳,将马匹停了下来,他首先翻身下马,然后再去扶司慕风,但手刚一抬,司慕风便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下来了,让他有些尴尬,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说起来,这古代也有专门的人才市场,可热闹了,专门围了个场地,各种要招人的,要找差事的都在这里,其中不乏长相魁梧高大的女人,这也正是沐听雨所需要的。 当然,他也想找魁梧高大的男人,找不到而已。 沐听雨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在这人才市场里转了又转,这才找到要领,原来得先到里头找到这个场地的管事登个记,说清楚自己要招些什么人,然后就可以领着小桌子找个地儿摆了,再然后就可以等着人过来应聘了。 他三两下登记完了,又给了一笔场地费,这才领着自己的小桌子,带着司慕风找地方去,可惜这会儿人山人海的,好地方都给占了,他没办法,只能站在小角落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注意到他们,一时懊恼,早知道就不交钱这么快了,等明儿赶早些过来,占个好位置再说。 但沐听雨不知道的是,司慕风在他身后打了个眼色,不多时,第一个应征者就过来了。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样貌平平沉默寡言,走到沐听雨面前,就只报了个名字,然后就不说话了。 沐听雨哑然,合着这古代人找差事也这么拽的吗?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裂开嘴笑笑。 “你叫司四是?我可是要招打手的,不求别的,力气一定要有。” “我会用剑,还会用刀。” 还会用暗器、下毒以及杀人,当然,后面这些应司慕风的要求,都没告诉沐听雨。 “用剑用刀,真假的。” 沐听雨果然眼前一亮,合着第一个就是武林高手啊,他兴奋的不行。 “来来来,耍两招,我看看,花架子可不行啊,我要找的,可是能干实事的。” “自然。” 司四俯首。 “主夫请看好。” “行,不是,你喊我什么?” 第26章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退到暗处的机会,我自然是要好好珍惜 沐听雨一声疑惑,让一旁的司慕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司四是怎么回事?一张嘴就露馅,而且主夫这个称呼是哪里来的?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司四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她反应极快,解释了一句。 “您不是主夫吗?后面那位不是家主?” 她装作茫然不懂的模样,以为司慕风与沐听雨是过来给家里添护卫的。 沐听雨果然信了,哦了一句摆手否认。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两口子,你也不要喊我主夫,还没结婚呢,就…成亲,我还没成亲呢。” 司四:“…是。” 终于糊弄过去了,司四随即为沐听雨演示一下自己的武功,她抽出腰间的长剑,手一抬便是一个剑花,剑风劲力十足,这一挥过去,似是在几人之间刮起了一阵小旋风,让沐听雨赞叹不已。 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武功吗?来这这么久了,可算是让他给见识到了。 “好,可以可以,就你了,对了,你的酬劳怎么算呀?” 这第一个过来应聘的就是个能人,他自然高兴,可若是花费太大了,他请不起,那他也没有办法。 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司四说自己无父无母,练了武功之后,只想混口饭吃,随便给点就行。 “随便给点那怎么行?我又不是什么黑心老板。” 沐听雨摇头不同意,最终司四的酬劳,以一个月一两银子定下来,这已经是这里头的高价了,只怕请管家也才这个钱 他这么一个高价钱,果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就连原本不打算去当护卫的,也都匆匆涌过来了。 司慕风见状,有些头疼,暗道沐听雨怎么开了这么高的价,虽然她并不是很了解影卫的月银是多少,但沐听雨这样扰乱了她的计划,她原本是想着,将自己的人趁机安插到巨风寨里,这下子涌了这么多人过来,可如何是好? 不过没有关系,她还有对策。 沐听雨此时正乐着呢,他没有想到自己只占到了一个小角落,如此不好的位置还能吸引这么多人过来,其实,他也知道一两银子是有些过高了,不过他请的可不是普通护院,他招的,可是保镖打手,要真有什么事,可是没命的那种,一两银子怎么了?能有命金贵吗? 所以啊,这个钱他还是愿意花的,不过嘛,这一下子涌了这么多人过来,他可就挑花了眼了。 “听雨哥,既然我们有的选了,不如临时举行一场比赛,胜出的人才能成为我们的护卫。” “好主意,鸣夏,有你的,就这么办。” 这丫头可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带她过来真是带对了,沐听雨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转头对眼前的一大批人说道: “大家都听到了吗?我现在要举行一场临时的比赛,看看你们的武功如何,你们之间还有九个名额,以擂台赛的方式,一对一来比,胜出的就能跟我回去。” “好!” 底下的人一阵高喝,果然摩拳擦掌,开始准备起来,司慕风也朝人群中的某处打了个眼色。 最终,自然是司慕风的人赢得了比赛,她们本就是一群孤儿,从小便是以影为生,到了一定年龄就会从自己专门的组织里面出去,为新主子办事,各方面的素质都是一等一的好,除非遇到武林高手,若不然是不可能会输给平头老百姓的。 当然,因司慕风的要求,他们各自给自己取了个新的名字,这样子,沐听雨就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挑好了人,太阳都快落山了,沐听雨一出来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索性寻了处地方,请大家伙吃了顿饭才回去,也算是当做第一次的见面礼仪了。 沐听雨在这一头高高兴兴的,殊不知影卫们的心中十分复杂,他们只能隐隐感觉到沐听雨与他们主子司慕风的关系,却没想到自家主夫如此和善,一点架子都没有,待他们就好像普通朋友一样。 这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主夫可真特别,其中一人不由抬头望了一眼沐听雨的方向,却不料对上了一双利眸,她心上一惊,连忙把头低了回去。 放肆,上桌吃了顿饭就敢拿正眼看主人了,司慕风心中冷笑,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动,刚要给人一个教训,一双筷子却伸到了她的面前。 “干嘛呢?快吃呀,吃完得抓紧时间回去,这晚上走山路可危险了。” “哦,好,谢谢听雨哥。” 司慕风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底下的手也收了回来,她把男人给她夹的菜放到嘴里,有些烫,但也不是不能入口。 罢了,放过她了。 总算是赶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巨风寨,阿田一看到沐听雨就大喊大叫,又说对方不叫他又说原来是跟着鸣夏姑娘私奔去了,惹的沐听雨面红耳赤,说要打他的嘴,他这才安分了些许。 看着沐听雨和阿田两个人在那前方闹腾着,司四趁机走到司慕风身旁。 “殿下,应您的要求,三殿下已经接手了楼里的事务,而且她营造出你已出事的消息,试图完全接手霁月楼。” 说到此,司四压低了嗓音,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忧虑。 “属下劝殿下一句,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不急。” 司慕风微微抬手,拒绝了她。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退到暗处的机会,我自然是要好好珍惜,胞姐她这不是替我干活替得很高兴吗?那就让她再高兴一会儿。” “可若是殿下继续固守己见,过不了多久,就连圣上也会默认您已经…” 司慕风垂在袖间的手紧握一瞬,她面上无甚表情,却在在抬眼时毫不遮掩眸中的冷意。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的意思是怕母皇觉得我死了?呵,有什么区别?父君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有个女儿,寻我这么久,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补偿,我可不稀罕。” 话已至此,司四没有办法,不再劝司慕风。 “还有,关于在淇横山上陷害殿下的人,属下已有眉目。” 第27章 汗珠顺着他纤长的睫毛滑落下来,被他随手一抹便擦去了 “哦?” 司慕风微微抬眼。 “是谁?” 司四从袖口处掏出一样东西,手腕一转,里头的玉饰便转移到了司慕风的手里。 “属下派人日夜搜查,就差把地都给撬开了,找到了这个。” “八姐的玉饰…” 这是一块带柳絮的配饰,普普通通没什么新奇的地方,于皇家而言,它甚至不值什么钱,但司慕风就是一眼认出了,这正是八皇女司琪诺所有。 “这么多年了,八姐只要出门基本都会带着这个玉饰,怎会落在淇横山上…” 她喃喃自语,那日母皇上山祈福,并没有带司琪诺,所以,对方为何来此,有何目的。 不对,还有一点,那天她腹部中了一刀,又下着大雨,眼前模糊一片,但她听得出来,那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八姐,是刻意做过了伪装,还是另有其人? 司慕风倾向于后者,她沉声道: “淇横山不用去了,只怕早已被人清理了现场,继续盯着我胞姐,楼里的那些长老们,我会写封信回去,由你亲自去送。” “是,司四遵命。” 司慕风摆手让人退下,走回到沐听雨身旁,对方见了她,便是一声疑惑。 “鸣夏,你刚刚又跑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 司慕风笑了笑。 “帮应婆婆提了点东西。” “是吗…” 沐听雨点了点头,也没有追问,一脸兴奋的拉着司慕风走到一旁。 “你快来看,王宣说她可以帮我教其他人操练,你看是不是看起来挺好的,有鼻子有眼的,真是帮了大忙了!” 沐听雨很是高兴,他本就想着要带寨子里的人一起锻炼起来,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们这些要到外头抢劫商队的,没一个强健的体魄怎么行?以前是他不注意,但现在注意起来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们集体动起来,这下好了,找了个打手回来,就有了现成的老师。 闻言,司慕风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寨子里的那些人,他们都一排排一列列的站着,乍一看十分整齐,确实有操练军队时的味道了,不过嘛,这些人身姿过于一般,且不乏有弯腰驼背之辈,要想有所成效,还需要练上一段时间。 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好的开始,她点头道: “听雨哥说的对,确实挺好的。” “反正我对下一次抢劫很有信心,我可不想再灰溜溜的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沐听雨摩拳擦掌,甚至还兴奋的当着众人的面施展了,他以前在手机里头学的防身术,有鼻子有眼的,叫司慕风看了略略有些惊讶。 “听雨哥,你这个…武功是跟谁学的?” 着实怪异,且完全让她看不出来是师从何派。 “武功,这不算是什么武功,顶多算是防身术。” 还武功呢,他又不会飞,也不会扔暗器飞镖什么的,不过嘛,难得见司慕风淡然的脸上露出这样不敢置信的神情,他觉得心里有些飘飘然。 可随即,司慕风便摇了摇头,说道: “只是可惜,只要这么做的话,就能够破解了。” “什么意思?” 破解了?沐听雨一脸茫然,看着司慕风走到他的跟前来,握住了他的手,两人距离靠得极近,还没等他觉得有哪里不妥呢,便被人反手一扭,摁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不过嘛,只是一瞬间,司慕风便松开了怀里的人。 “就是这样,听雨哥方才的那种招式,就没有用了。” “这样啊,还真的是…” 厉害呀,就看他演示了一遍,怎么破解都知道了?这丫头身上到底还有哪些惊喜是他不知道的?沐听雨揉揉自己的胳膊,恍惚觉得这上头还有司慕风留下的温度。 他被人勾起了兴致,又试了一招普普通通的防身术,这是避免有人从背后袭击的招式,就是在一瞬间踩对方的脚,然后肘击。 “那这样呢?这样子对方会如何破解?” 更简单了,踩脚然后反击本就不怎么现实,毕竟人的背后又没长眼睛,若想一踩即中,本就需要注意力很集中,而背后遭到袭击时,恰恰是最毫无防备的时候。 司慕风三两下的又把这一招给破开了,她双臂搂过沐听雨纤细的腰身,将他的脖子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里,道: “这样子,听雨哥这招就没用了。” “真的诶,那我以前不都白学了。” 果然,这些娱乐软件都是只能娱乐的,还是以前自己根本就没看到靠谱的,沐听雨心中懊恼,却也缠着司慕风继续教他。 两人旁若无人的沉浸其中,手把手的教起招式来,且丝毫不在意距离的远近,全然不知这副模样,在其他人的眼中有多么的暧昧。 影卫们咳嗽两声,自然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着主子的,尤其是王宣,她示意寨子里的人收回目光,继续操练。 沐听雨两眼放光。 “鸣夏,你到底是在哪里学的呀?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司慕风摇头,继续延续自己正处在失忆状态的谎言。 “不过虽然我不记得了,但这些招式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身体记忆,鸣夏,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武功,赶紧趁着有时间多教我两招,司四,你也别在那里看着呀,帮着我得其他人训练呀。” “哦,是当家的。” 司四点了点头,极力忽视着姿势十分亲密的两人。 就这样练了许久,沐听雨早已满头大汗,他双唇微张,呼呼的喘着热气,额间泌出的汗珠顺着他纤长的睫毛滑落下来,被他随手一抹便擦去了。 凉风一吹,还真有点冷飕飕的,他抬头一望着,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才摆了摆手,让寨子里的人去休息。 沐听雨大大咧咧的揪起身侧的衣裳,给自己擦汗,在这暮色之中,他那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随着寨子里的烛火燃起,映在那晶莹的汗珠上,竟一闪一闪的正在发亮,让司慕风不由咽了口唾沫。 第28章 两人就这般十分亲密地拥在了一起,好像…好像恋人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沐听雨在她眼中越发的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说不清,道不明,每当看到那张脸时,便好似着了魔一样,移不开目光。 沐听雨累极了,他朝司慕风摆了摆手,表示今天到此为止,喟叹一声。 “呼,痛快,好久没有学到这么多东西了,鸣夏,你懂得这么多,之前怎么不说呀?” 司慕风回道: “听雨哥不也没问吗?” “也是,怪我怪我。” 也确实如此,他老是把司慕风当成小姑娘,哪儿想着她居然还懂功夫呀,沐听雨笑了笑,听司慕风一声疑惑。 “对了,我怎么觉得寨子里好像少了不少人?” 闻言,他上扬的嘴角不由一僵,默默的点了点头。 “嗯,他们回城里去了。” 今天早上带着司慕风去城里头招打手之前,他便跟寨子里的人说了,要筛选出愿意一直留在巨风寨里的人,回来才知道,只留了一小部分,而其他的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家,或选择留在城里过日子了。 也是,谁会想着一辈子呆在这土匪窝里呀,有人留下来他就该偷着乐了,这么久了,也习惯了在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的,很多人都没怎么混熟呢,就向他拜别离开了。 沐听雨忍下心中的难过,对司慕风道: “他们走了之后,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忍不住朝司慕风倾诉苦却又突然发现有一天,司慕风也会走,这个认知让他闭上了嘴,忽然觉得心里头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得紧。 这样的沐听雨,让司慕风疑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就难过起来了? “听雨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鸣夏…” 沐听雨摇了摇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会走吗?” 像寨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回到城中,再不回来。 司慕风愣了一下,没想到沐听雨会突然间问她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回话呢,对方却又自嘲一笑。 “瞧我,在说什么呢?肯定会的,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永远留在寨子里呢?看我还问这种问题,难为你了?当我没说就行。” 语毕,沐听雨似乎觉得有些尴尬,转身欲走。 司慕风眼疾手快,扯住眼前人的脚步。 “听雨哥这话,是舍不得我吗?” 沐听雨身形一僵,过了一会儿,便承认了下来。 “当然了,每个人走的时候我都舍不得呀,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每个人?司慕风却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讨厌沐听雨将她与其他的人一起比较,在任何事上都是。 “不,只是我,听雨哥不想我走,对吗?” “鸣夏…” 沐听雨回过头来,似乎有些不明白司慕风为何要执着这个问题,他扬了扬唇角,笑容也变得微微发涩起来。 “这是我想不想的事吗?太傻了这个问题,我说了,你当我没问就行。” “那我就不走,如果听雨哥舍不得我,我就不走了。” “…鸣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下子,沐听雨是真的惊讶了,他能听得出来司慕风语气坚定,且不加犹豫,可他怎么老觉得这句话不太可信呢? “别傻了,你不过是因为没恢复记忆才…” “听雨哥敢赌吗?” “什么?” 司慕风英眉一挑,上前一步,两人距离靠得极近,额头几乎要贴到一起,她仿佛要用这样的姿态,让面前的男人无所遁形。 “赌我会不会在恢复记忆之后离开巨风寨,我赌我不会,听雨哥呢?” “这,你这话说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哪有人赌自己的。” 沐听雨当司慕风是小孩脾气,不然怎么能说出如此幼稚的话,他认为,司慕风就是见他难过,所以费劲心思的安慰他罢了。 他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 “谢谢你,鸣夏,我不赌,但有你这句话,我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话音刚落,眼前人却再次打破这个本就暧昧的距离,直接双臂一展,拥住了他。 沐听雨一双明眸微微睁大。 “鸣夏,你…” 司慕风抱的很用力,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力度,还有,司慕风把下巴抵在了他的肩窝处,两人就这般十分亲密地拥在了一起,好像…好像恋人那样。 沐听雨不由看了看周围,幸好方才喊解散的时候,寨子里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回到各自的房间了,要不然被这么多人围观着,他还真不好意思。 不过嘛,就算如此,也会被经过的人看到的,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忍推开司慕风呢? 而司慕风,又为什么要突然间抱他呢?仅仅是因为想安慰他,可怜他吗? 不多时,司慕风给了他答案。 “看到听雨哥难过的样子,就想抱一下你。” 鼻间闻着男人发梢处清香味,司慕风一双利眸微微眯起,忍不住沉醉其中,她知道沐听雨一直爱干净的,不管天气多冷,烧水有多麻烦,他都坚持每天沐浴。 可跟其他爱讲究的小郎君不同的是,别的小郎君都喜欢用香薰等各种东西熏制自己的衣服,也喜欢用各种膏脂保养自己的肌肤,可沐听雨不是这样,他好似真的只是为了保持干净,点到即止,从不多做一步。 恰恰也是这般如此干爽明朗的模样,越发的撩人心魄,对司慕风来说,沐听雨的味道是特别的,干净的,如他的人一样。 方才,这样干净的人在她面前露出了委屈的神情,还坚持摆出一副大方得体的姿态对她说,以后离开了也没事,不必安慰他,殊不知这个样子,越发的让她想将其抱在怀里头,狠狠的蹂躏,直到再也不能故作坚强,想东想西的。 不过嘛,现在还不是时候,司慕风也知道自己还不能这么做,她没有贪恋怀抱沐听雨的感觉,很快便放开了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仿佛方才的一抱,真的只是想要安慰沐听雨罢了。 果不其然,沐听雨对她感恩的不行,还对她说谢谢,说自己感觉好多了。 第29章 对他有所依赖很正常,不一定是他要的那种喜欢 不过嘛,道谢之后,沐听雨也没什么表示,直接打发司慕风去用晚膳了。 他拍了拍司慕风的肩膀,用着巧劲儿推着她。 “我好多了,快去用膳,不然去晚了菜就凉了。” 就这样吗?司慕风有些惊讶,刚才他们彼此如此亲密的接触,而沐听雨也没有任何的抗拒,她想着,就算沐听雨没有这么快答应她,也多少已经动摇了,却不想就得到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司慕风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怀疑。 她心中没由来的有些烦闷,沐听雨却是已经若无其事地先走开了,没走几步,便遇上了来喊他吃饭的人。 “当家的。” “哦,方芜,怎么了?” “没事,阿田让我喊当家的吃饭呢。” “我知道了,就来。” 沐听雨应了一句,上前几步与方芜并肩同行,不过他莫名感觉方芜的眼神怪怪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过嘛,他也没有多加在意。 几人到了前厅,寨子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见了沐听雨也只是简单的招呼了两声。 用膳期间,两人依旧坐在一起,沐听雨也依旧对司慕风多加关照,一直时不时给她夹菜什么的,动作娴熟,大家都已经对自家寨主这般小夫郎的样子见怪不怪了。 说实话,他们看两人这个样子,都以为寨子里是有好事将近了,却不料等啊等的,两个当事人却迟迟没有什么表示,令他们心中疑惑。 是寨主他没决定好,还是鸣夏姑娘不会来事儿,总之他们都好奇死了。 在这其中,怕是唯有阿田是真的在担心沐听雨,作为好朋友,沐听雨对司慕风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作为一个小郎君,他这么光明正大的对一个女子表示偏爱,实在是太不矜持了,这样就算了,偏偏对方一直接受他的好意,又没什么表示,这算什么? 阿田实在是很担心自家老大会吃亏。 “老大…” 阿田看着沐听雨给司慕风夹菜,心中越想越觉得不该是这么回事。 “嗯?” 听到有人喊他,沐听雨疑惑地抬起了头,发现阿田皱着眉宇,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他心生好笑,回道: “你怎么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吃你的饭。” 阿田压低了嗓音,脑袋都快凑到沐听雨的耳边了,轻声问道: “老大,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鸣夏姑娘定下来了吗?” “噗。” 此话一出,沐听雨差点喷饭惹得众人围观,他面红耳赤的喝道: “你说什么呢?你少在那里八卦哈。” 难怪呢,难怪他们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和司慕风,原来是都在好奇这件事。 看来还是操练操的少了,让他们还有闲心去八卦他们当家的私事,沐听雨心中无奈。 不过嘛,见沐听雨的反应这么大,阿田更急了。 “还没定下来吗?怎么还不定下来呀?” “什么跟什么啊,我们为什么要定下来?” “你们都这样了…” “我们都哪样了?” “…方芜都告诉我了,你们在那偷偷…” 后面的话阿田没有说出来,而是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所以,这都没有定下来吗?” 行,看沐听雨的神情,他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这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但阿田是真心在为沐听雨担心。 “老大,我担心你吃亏啊!” “去去去,我吃什么亏了?” 没想到阿田越说越来劲,沐听雨不自在极了,他自然明白阿田的意思,就是以为司慕风故意接近他却又不想负责呢,他也真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被人担心吃亏。 谁让这是女尊世界呢?他也只能尽量去理解了。 沐听雨只能想方设法的打消阿田的顾虑,谁让这人是他最好的朋友呢? “你别多想,这不是什么吃不吃亏的问题?而是…反正我没想好。” 是的,没想好,因为他觉得司慕风总要离开寨子的,更何况,她是个失去记忆的人,在世界一片空白的时候对他这个救命恩人有所依赖很正常,还真不一定是他要的那种喜欢。 说白了,他就是太胆怯了,他不是不清楚司慕风对他的心意,而是他目前没有勇气真的在这个与他认知完全颠倒的女尊世界里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有太多的未知值得他顾虑了,更何况,他也觉得自己没做好准备。 所以就是这样,要不然的话,他干嘛老是装老年痴呆? “你别担心,我门清的很,我又不是傻子,所以收回你那眼神,吃饭!” 最终,沐听雨没好气的怼了阿田一句,还给他夹了好多菜,扬言要堵住他的嘴,两人一来一回的吵嘴,却没有注意到司慕风面上略略失落的神情一闪而过。 其实,从方才两人在那里咬耳朵开始,她便一直默默注意着沐听雨这一边,虽然阿田刻意压低了嗓音,显然是不想让太多人听到,但她是个习武之人,耳力极佳,早就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没想好吗…那到底如何才能让沐听雨想好呢?司慕风咬着筷子,没由来的一阵懊恼。 … 由于找到了打手,也就是司四,王宣他们,过了几日,沐听雨便重振旗鼓,准备再一次去打劫商队了。 这次是一名越洋富商的队伍,运了很多贵重的布匹送往皇城咸月,沐听雨这次的计划,便是在他们通往关口之前洗劫一波。 而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这一次觉得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以打算带上司慕风,兴奋的模样仿佛已经预知到了自己这一次肯定会满载而归似的。 看着如此亢奋的沐听雨,司慕风笑了笑,却摇头拒绝了,她说自己不舒服,想要留在寨子里。 不舒服,这是怎么了?沐听雨有些失望,却也有些担心,走过去摸了摸司慕风的额头。 “也不烧呀,你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可能最近天凉了,用冷水沐浴冻着了?身上有些乏力,抱歉听雨哥,我在寨子里祝你这一次满载而归。” 司慕风不动声色的将男人放在她额上的手拿下来,指腹十分亲密的在其掌心揉捏了一下,示意沐听雨不要担心。 第30章 连您的灵堂都设好了 果然,沐听雨迟钝的很,一点也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对,他见司慕风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不多时便心软了。 “好,那你就好好休息,还有,你不用担心我,这一次有司四他们在,我很有信心,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枣泥糕吃。” “行,我会乖乖的等听雨哥回来的。” 沐听雨还把她当小孩呢,司慕风笑了笑,看着对方潇洒的一转身,一声令下。 “全体都有,出发!” 队伍应声而动,由于这一次是个大单子,所以几乎寨子里一半的人都被沐听雨给带走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孩子,司慕风站在那里,显得很是突兀。 她在寨子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直到沐听雨的身影越来越远,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这才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上扬的嘴角沉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的气势。 王宣没有走,她被沐听雨留在了寨子里看门,但今日的她,注定不能听当家的话了。 司慕风接过王宣递过来的面具和斗篷,沉声道: “走。” “是,殿下。” 咸月城 霁月楼,是整个玄祁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是各界人士商讨生意的最佳场所,不管是求人还是求财,均都能在霁月楼中找到路子。 也正因如此,霁月楼当家掌门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玄祁上至朝堂,下至各方江湖人士都想一探究竟,但是可惜,他们目前还对此一无所知。 二楼的雅阁中,三皇女司玑炀正对着霁月楼楼长老们大发雷霆。 “笑话,我接手楼里都多久了,这点小事我为什么不能决定?我现在就命令你们,我要我胞妹这两年来所有的用人渠道以及线人的位置名单,现在就要!” 要不是司慕风遭遇不测,下落不明,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那名不见经传的胞妹居然跟霁月楼有如此关系。 她眼馋极了,自然是要趁着司慕风回不来,彻底接管这里,只要她能得到霁月楼,就能掌握了各个姊妹的动向和消息,夺嫡之时,皇位岂不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可她没想到,楼里这些顽固的老不休们居然如此固执,死活,不肯让她这个代理楼主真正的接触楼里的内部事务,摆明就是还不曾当她是自己人,简直持有此理。 果不其然,司玑炀话音刚落,便有长老反驳她。 “抱歉,虽然殿下你是代理楼主,但我想,关于楼主的一切事情,你还没有资格触碰。” “放肆,你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对着谁说吗?” 司玑炀气的上前两步,却被人拦了下来,她回头一看,是楼里的另一位长老,最喜欢当和事佬和稀泥的那个。 “三殿下息怒,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 “你!” 司玑炀登时气极。 “我真搞不懂你们,十四都已经死了,你们却还不肯拥立我为新主,等个屁啊,有什么好等的,她要是真能回来,早就回来了,还让你们急哄哄的向我求救干嘛?” 此话一出,长老们面面相觑,面上神情不一,但均十分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在暗中默默观察已久的司慕风终于开口。 “三殿下说的有道理。” 她特意做了伪装,现在她的嗓音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无比陌生。 果不其然,这么一句话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而司玑炀则是眼前一亮,想着总算有人是支持她的了。 司慕风抬步,默默的走到司玑炀身旁,一副为他打抱不平的模样。 “咱们三殿下现在可是代理楼主,想知道各地安排的人手都在哪里,做什么,不是很正常?” “就是啊,总算有个明事理的了。” 司玑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却没有注意到司慕风垂在袖间的手扒拉了一下后头的下属。 下属明了,转身进了里间,拿出一份名单递过来。 司慕风接过,故意在司玑炀的面前晃了两下,见其兴奋的像只哈巴狗一样,心中冷笑。 “喏,殿下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语毕,她手上一松,让司玑炀将名单抢了过去。 司玑炀打开看了又看,高兴的不得了,心中可谓是对这名戴着面具出场的神秘人物好感倍增。 “真是太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也是楼里的长老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还戴面具,脱下来让我看看?” 司慕风回道: “我刚从伏都处理事务回来,这是第一次见殿下,至于我的样貌,自小经历了火灾,奇丑无比,不愿污了殿下的眼。” 这话已是婉拒了司玑炀,表示自己不愿示人。 “行,不看就不看,这份名单我就拿走了,得好好研究一下。” 司玑炀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这个面具人帮了她的大忙,她肯定不会想着为难,拿着名单便走了。 目视着司玑炀的身影消失在雅阁里,长老们齐齐起身,然后朝司慕风单膝下跪。 “参见楼主!” “起来。” 司慕风微微昂首,表示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果不其然,看到她时隔多日终于现身在楼中,长老们忍不住七嘴八舌地问起话来。 “看到楼主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 “是啊,可既然您没事,为什么要让三殿下接手霁月?她得知你手中有霁月眼红得紧,无时无刻不想据为己有。” “是吗?” 司慕风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确实像我胞姐的作风,不过嘛,你们还得忍受她一段时间,我这次回来只是与你们见一面,让你们安心,并不打算回到楼里。” 长老们一听,果然面露惊讶。 “楼主,你还要走?” “不错,我现在待在伏都城外的巨风寨里,有什么事让人过去通知我就行。” 原来如此,长老们点头应下,虽然他们不是很理解司慕风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们相信楼主这般必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只是还有一事,他们必须要提。 “但楼主您不在,霁月楼群龙无首,而且朝廷上…” 司慕风接过话茬。 “我知道,母皇已经不再寻我了,对吗?” “…是,而且听说连您的灵堂都设好了。” 第31章 明明说好了,让我当压寨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是吗?” 令众人意外的是,听到这个消息,司慕风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挺好的,正合我意,我倒要看看,在我的丧期里,会不会有人露出马脚来,好了,你们下去。” “是,楼主。” 离开皇宫这么久了,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所以对于母皇放弃她的事情,司慕风心里还真没有什么多余的波澜。 与此同时,她依靠着栏杆,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卖枣泥糕的就在街的对面,这让她十分突兀的想起了某个人。 也想起了他说过的话语。 “他必定是嫌我现在一无所有,是个事事依靠他的穷丫头,也是,在他心里我就是个失去了记忆的富家小姐,什么都给不了他,也难怪他会犹豫,说自己没想好呢。” “…殿下。” 王宣在一旁听着,心中不可谓不惊讶,她自然知道司慕风嘴里的他指的是谁,不外乎是那巨风寨的寨主沐听雨罢了。 但即便知道主子说的人是谁,她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幸好司慕风也没想她能回答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我该怎么样表现出自己很有钱的样子,而又不会让他对我起怀疑呢?他之前明明说好了,让我当压寨的,后来又不提这事了,你说,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小郎君都是这样的吗?” 看来是她接触的男人太少了,以至于现在遇上了沐听雨,还真搞不懂他心里头的想法,司慕风单手托着腮帮子,忍不住的发起呆来。 王宣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开口。 “殿下,其实我想说,您为什么要执着于要跟沐公子在一起呢?他这种心地善良的小郎君,老好人一个,即便没打算让您做妻主,也不会亏待了你的。” 在司慕风“恢复记忆”之前,更不会主动让她离开寨子,司慕风在巨风寨本来就是想呆多久呆多久,根本用不着委屈自己去做什么压寨妻主。 所以,王宣并不明白,司慕风在纠结什么,她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留在巨风寨,还不用以当压寨妻主作为代价,失去身为女子的尊严了,这难道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此话一出,司慕风愣了一下,觉得心中那道模糊的屏障突然间被人揭开了,她心想着,也对啊,她在纠结什么呢? 司慕风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自嘲一笑。 “你说的对,我怎么就突然间开始庸人自扰了呢?”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想着是时候了,她今日骗沐听雨说自己不舒服,要留在寨子里休息,若是回去晚了,被这人发现,可就解释不清了。 “走,回去了,他回来看不见我,又要着急。” “是,殿下。” 王宣俯首,紧跟其后。 有了司四她们在,沐听雨这一次果然满载而归,而且他运气很好,那一支商队虽大,运的东西也十分贵重,但商队的头头貌似对自己很有自信,并没有请什么镖局护驾。 所以,他带领着寨子里的人与其对打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将那一支商队拿下了。 对方哭爹喊娘的朝他连连求饶,还主动送上了不少布匹,所以这次可谓是赢得满满当当,总算是出了口气了。 不仅如此,沐听雨一个高兴,就买了好些东西回来,几乎寨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一边指挥着人卸货,一边东张西望,想着司慕风难道还在房间里头是休息吗?怎么不见人影? “鸣夏呢?让她出来啊,不会还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这丫头平常身体看着挺好的,可不要病了,沐听雨心上着急,便往司慕风的房间走去“” 但没走几步,便被司四给拦了下来。 “当家的放心,鸣夏姑娘肯定没事的,依我看,您还是先留下来给其他人发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分呢。” “也没那么多东西要分,大部分要堆到库房里,等着第二日运到城里头当了,就只有些吃的用的,让他们需要的过来拿就行。” 沐听雨摆了摆手,显然没把司四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嘛,他没忘了叮嘱一句。 “那个蓝色的包裹里的是我买给鸣夏的,你帮我看好,别被其他人拿错了。” “诶,不是,当家的。” 司四没想到自己没拦下来,现在司慕风还没回来呢,要是让沐听雨发现了人不在寨子里,到时候又得好一通解释。 “当家的,鸣夏姑娘肯定没事的,要不你就…” “不行,我得去看看,而且你今天一直都跟着我,哪知道她有没有事啊?” 接连被人劝阻,沐听雨觉得莫名其妙的,他径直绕过司四,大步流星的走到司慕风的房门前。 “鸣夏,你怎么样了?快看我在城里头给你买了什么?” “当家的…” 司四只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想着自己要是没把沐听雨拦下来,恐怕会惹主子怪罪。 却没想到,房间里头传出了回音,司慕风打开房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听雨哥,你找我?” “你没事啊,那你怎么闷在房里头?” 沐听雨抬手又去摸了摸司慕风的额头,确定了眼前人真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没注意到,司四在他身后松了口气,十分兴奋的让人将那蓝色的包裹拿过来。 “你瞧,答应给你买的枣泥糕,还有城里头的一些小玩意儿,这是糖人,捏的像吗?” 这人还真把她当小孩了,还买糖人回来给她,不过嘛,这捏的是沐听雨?司慕风说了句谢谢,把那小玩意儿接了过来,说道: “这个还挺像听雨哥的。” 其实也不是很像,这糖人哪有沐听雨好看?不过那捏糖人的还挺厉害,至少神韵都有了。 吃是舍不得吃的了,也不知道能放多久? 见司慕风对着那糖人爱不释手,沐听雨兀自红了耳根,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抽了,叫人捏了个自己送给司慕风,他本来是想让捏个司慕风的,可自己实在是形容不出司慕风的样子来,只能放弃了。 “是啊,这个捏的还挺好的,对?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出去,让那老师傅也捏一个你。” “好。” 司慕风笑着应下,却感觉到有另一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她抬眸望去,竟是个不认识的小郎君,正怯怯的看着她。 第32章 又一个“失忆”的 “听雨哥,这是…” “哦,这是李星秀公子,他说我们可以叫他秀秀,回来的路上捡…” 沐听雨下意识的想说捡到,反应过来之后发现这个词好像不太好,又憋了回去。 “路上遇到的,我见他在一棵树底下偷偷的哭,就把他带回来了。” 在树底下偷偷哭就带回来了,司慕风心中莫名的有些不爽,暗道沐听雨喜欢乱捡东西的坏习惯是不是得改改了? 这位十四皇女显然是忘记了自己也是被沐听雨给“捡”回去的。 “秀秀是吗?我叫鸣夏。” 司慕风主动打了声招呼。 “我叫秀秀…” 李星秀性子软软的,人也非常腼腆,说话轻声细语,见司慕风与他打招呼,还没怎么着呢,一张脸就红了起来,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连直视司慕风都不敢,回了句话之后,就又躲回了沐听雨身后。 这个依赖的动作让司慕风越看这人越不顺眼,不过嘛,她自然没有表现出来,转而问沐听雨。 “听雨哥,他是哪家的小公子?我让司四把他送回家去。” “他啊,他说他不记得了。” 要不然的话早就送回去了,不过这姓李的小郎君显然是不愿意回家,他这才把人带回来了,沐听雨撇了撇嘴。 “不记得了,失忆?” 人哪能动不动就失忆,真是撒谎也不会,司慕风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心说这个伎俩她已经用过了。 “行,反正听雨哥也同意了,那在这位李公子想起自己家在哪之前,就先呆在这里,就住我隔壁那间空房怎么样?” 司慕风面上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她本就长的好看极了,这一笑,更是让李星秀像小动物一般躲在沐听雨的身后,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羞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 “好,多谢鸣夏姑娘。” “嗯,你就跟着我来,我给你带路,顺便看看你需要些什么。” “好。” “听雨哥,那我就先带他走了,李公子今天第一天来,肯定有很多东西不熟悉。” “诶,来了个新人,你就这么兴…” 沐听雨话都没说完呢,眼前的两人已经走远,只得讷讷的闭上了嘴,强忍着心头涌起的一股莫名的不舒服感。 “哼,亏我还想叫她去量尺寸,给她多做两身新衣服呢…” 近来抢的商队是专门运绸缎的,他就想着把最好看的那两匹留给司慕风,却不想这丫头见了李星秀就走不动道,真是气死他了。 另一边,李星秀默默的跟在司慕风的身后,双手不安地纠结在一起,怯生生地观察着四周,其实他刚知道巨风寨是土匪窝,而沐听雨是土匪头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却不想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土匪,对他说话轻声细语的,还愿意把他带回来,让他不至于风餐露宿。 他真是运气好,遇上好人了呢,李星秀想着。 “哎呀!” 突然间撞到了一人的后背上,李星秀惊呼一声,摸了摸撞疼的鼻子,眼泪水都要飙出来了,他疑惑地看着突然间停住不走的司慕风,问道: “鸣夏姑娘,怎么了吗?” “这里就有我们两个人了,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什么意思?李星秀茫然的睁大一双眸子,却突然间感觉到脖颈一紧,随即就被拽进了房间里。 “唔!” 他吓坏了,拼命挣扎起来,但身后人的双手就像鹰钳一样,死死的禁锢住他,还捂住了他的嘴,叫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原来鸣夏姑娘不是好人吗?!那她方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李星秀面上涕泗横流,软了身子,半跪在地上,向司慕风无声地求饶着。 当然,司慕风也没真想把他怎么样。 她凑到其耳边,沉声道: “现在把你的身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若不然的话,我有的是方法把你无声无息的从寨子里处理掉。” “…” 这人居然知道他是装失忆的?可他们互不相识,是怎么确认他说的是假话呢?李星秀睁大了眼睛,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他妥协了,他愿意说实话,毕竟他肯定不是司慕风的对手。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早知道他就不任性的从家里头跑出来了,现在娘和爹爹肯定在找他,他还有命回去见他们吗? 嘴上的束缚一松,李星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小猫般的呜咽却勾不起司慕风心中半点怜惜,她甚至觉得有些厌烦。 “快说,我松开你可不是想听你哭的。” “…我,我确实叫李星秀,我是…我是右相李若横的公子,逃婚出来的…” 右相的公子?这个真是让她意外了呢,司慕风心下思索,很快便在脑海中找到了一副面孔,李若横这个人她知道,在朝堂中的建设平平,能当上右相,纯粹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朝中的威望有了,这才被人捧了上去。 右相膝下有几个孩子,她不太清楚,不过也真没想到李星秀这样的性子,居然敢逃婚。 “那与你结亲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但不管是谁?我都不想嫁,所以我才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 他就想在外头呆一段时间,等婚约的时间过了,对方悔婚或是娘亲主动跟人把婚退了,他再回去,李星秀垂下眼眸,默默的擦了擦泪。 他害怕被人找到,所以才躲到了较为荒僻的地方,可那里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这才遇上了沐听雨。 原来如此,得知了来龙去脉,司慕风眸中的敌意锐减,她虽然对李星秀的第一印象不好,但也不至于真拿他怎么着。 看了一眼这间空屋子,她主动从柜子里拿出来被褥扔到床上。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你便在这里待着。” “…你不讨厌我了?” “我没讨厌你,只是不喜欢你撒谎罢了。”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们把我送回去…我明天去跟沐公子说清楚,你能别赶我走吗?” 司慕风挑眉。 “当然,我不会怪你,不过刚才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尤其是,要是让听雨哥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谁也不会!” 李星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第33章 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个行为叫大吃飞醋 把李星秀扔在了给他安排好的房间里,司慕风便想着去找沐听雨,按照惯例,她是每天晚上都要跟那人道一声晚安,再去就寝的,今天也不例外。 可意外的,走到沐听雨的房间门前,那里头黑乎乎的一片,这是没回来,还是已经睡下了? 若是睡下了,又为何不等她?司慕风有些惊讶,正好看见阿田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问了一句。 “听雨哥呢,他睡了?” “啊,对啊。” 阿田见了司慕风,神情有些怪异,其实,沐听雨现在还没有睡着,远远的看着司慕风过来了,就躲进了房间里,还跟他说什么见到司慕风来了,就说已经睡了。 不用想也知道两人肯定又闹别扭了呗,是因为新来的那个小郎君吗?阿田摇了摇头,并不想踏这趟浑水,默默的回去睡觉了。 是吗?已经睡了呀,今天怎么这么早?司慕风心中疑惑,站在门口踌躇了许久,决定还是不打搅这人了,想着可能是在外头累着了,所以睡早了一些。 她走了,却殊不知房间里的人透过窗户看着她的身影从月光底下离开,薄唇抿紧,就连后槽牙都咬紧了。 鸣夏这个丫头一见到李星秀就走不动道,怎么,喜欢这种性格软的是?还是说追在他屁股后头跑太久了,得不到回应,所以决定换个目标? 把他当什么了?沐听雨鼓着腮帮子,心里头不爽极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更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不能,司慕风不能够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她和那个李星秀才第一次见啊,还是说他平常老是装老年痴呆, 像是看不到她的心意一样,所以司慕风心灰意冷,这才放弃了? 该死的,一点恒心也没有,不对,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开始烦恼这个,这是他一个大男人该想的事吗?睡觉! 沐听雨抄起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个行为叫大吃飞醋。 翌日一早,令人意外的是,李星秀当着许多人的面,走到沐听雨面前满脸不安,嗫喏的嘴角,未语泪先流。 沐听雨被这架势给吓到了,穿越这么久了,他是第一次遇到李星秀这种这么娇滴滴的,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倒先哭起来了。 “诶,你别哭啊,你有什么难事尽管说出来,看看我们大家伙的能不能帮帮你?” 他摸了摸身上,也没有个帕子之类,转头见司慕风居然已经递上去了,李星秀还满脸羞涩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他心上一窒,背过去的右手默默的握了握拳又松开。 “沐公子,我是来跟你坦白的,对不起,我昨天撒谎了,其实我没有失忆,我就是怕你们把我送回去,所以才骗你们的。” 李星秀鼓起勇气,说完这番话,便怯生生的看着沐听雨,边说边抹眼泪。 “真的很对不起,沐公子,你就算要把我赶出去,我也认了,我确实是个大骗子,你这么好心收留我,我却骗你,但你能不能别把我丢在深山野林里?” 据他所知,这种小树林里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动物什么的,不管是什么?都肯定能把他吓个半死。 “原来就是这事儿啊。” 沐听雨惊讶过后,便叹了口气,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 “你失忆的事儿,我知道是谎话。” “啊,你知道啊,那为什么…” 这下子,轮到李星秀惊讶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正常人哪那么容易失忆啊,而且你虽然说自己失忆了,却表现的跟失忆的人一点都不一样,问你个问题,你犹豫都不犹豫一下,就说不知道。” 要是真不记得了,怎么着也得想一下?所以李星秀撒谎的功夫真是太不过关了,说实话,知道李星秀在扯谎,他也没多生气,因为他能看的出来,这人就是个心思单纯的,责怪也没什么意思,若是真把李星秀丢在那荒僻的山里头,他也不忍心。 “原来是这样,沐公子的大度真是让我臊的慌…” 李星秀垂下眼帘,满脸的歉意,他懊恼的很,早知道自己就不扯谎了,回道: “其实我家在咸月城,我是右相的小公子,因为不想被家里头安排婚约,随随便便嫁人了事,所以跑出来的…” “跑出来的,那你…” “沐公子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很久的,求求你能先别把我赶出去吗?等他们发现我不见了,解除婚约以后我便回去,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给你的。” 李星秀激动地握住沐听雨的手,捂在胸口处,一双水眸眨巴眨巴,让人不忍拒绝。 由于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腻味了一点,沐听雨多少有些不自在,没好气道: “行了行了,我不怪你,要不是知道你没什么坏心眼,我也不会收留你。” “多谢,多谢沐公子,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别别,好人卡就算了。”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沐听雨摸了摸鼻子。 司慕风站在一旁,看着某人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李星秀,莫名想着,比起李星秀的谎言,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骗子,要是让沐听雨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人,应该不会像原谅李星秀一样这么快原谅她? 沐听雨压根就没打算相信李星秀是失忆的,那怎么就相信她是失忆的呢?难道是因为她太会演戏了? 这个认知莫名的让司慕风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她皱着眉头,突然开口。 “你不会觉得,在你任性出逃以后还能想回去就回去,逃婚的庶子,可是家族的耻辱,你已经让右相蒙羞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皆惊,尤其是李星秀,瞬间脸色煞白起来,哽咽着回道: “不会的,娘亲他们不会的…” 对,肯定不会的,他肯定还能回家的,李星秀有些后知后觉,像是受不了一般,哭着跑了出去。 沐听雨诶了几声,挽留不能,转而对司慕风问道: “鸣夏,你怎么知道他这么多事的?” 这才过了多久,连对方是庶子都知道了? 第34章 沐听雨在生她的气,为什么呢? “哦,昨天我们聊了一下,李公子表里如一,天真的很呢。” 庶子的事情自然是她查到的,她昨晚只是逼迫李星秀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罢了,但并没有跟这人聊的太过具体。 “是吗?才这么短的时间,都聊到这份上了。” 不仅先他一步知道的李星秀是撒谎,这么短的时间还连人家是家里头的嫡庶都知道了,沐听雨听罢,莫名的感到心上一酸,语气自然也不怎么好,为此,司慕风多看了他一眼。 “对了,听说昨天听雨哥找我…” 司慕风语带犹豫,她是听寨子里头的其他人说的,沐听雨找她,说最近抢了运丝绸的商队,要给她做两身新衣服,可若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她昨天去找沐听雨的时候,这人已经睡了。 寨子里的人没必要对她撒谎,所以,难道是沐听雨反悔了吗?为什么呢? 还是说沐听雨在躲着她? 果不其然,提起这事儿,沐听雨喉间一哽,是了,他是要给司慕风做衣服来着,但他后头一生气,就把这事给忘了。 而且,他现在也没消气,不想给这人做,回道: “我没有找你啊,是之前找你,他们肯定记错了。” “骗人,你说要给我做新衣服,他们都告诉我了。” 司慕风毫不犹豫的揭穿了沐听雨的谎言,果然令他面上一惊,神情也不自在起来,结结巴巴道: “是…是又怎么样?我现在不想了,给别人做了。” 司慕风眉头一挑。 “给谁做?我去找他聊聊。” 借口,她已经看出来了,沐听雨在找借口,这人果然心中有什么事都表现在了脸上,一点也瞒不住人。 不过嘛,即便是假的,听到沐听雨说要把给她的东西给别人,她也仍是不爽。 “没给谁,给我自己了,行了?” 沐听雨话头一转,又换了个说辞,这下子司慕风还能不知道他是在生气吗?没猜错的话,恐怕已经气了有一段时间了。 她不明白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只觉得有一点无奈。 “听雨哥在气我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呢?” 沐听雨听罢,面上一慌,他没想到自己在司慕风的面前无所遁形。 “生什么气了,我才没有生气呢,怎么了?给我自己做衣裳就是生你的气了,你这丫头…呵呵。” 他干笑一声,却在对上司慕风那一双平静无波的双眸时,突然间不想装了。 他弯下嘴角,撇了撇嘴。 “是啊,我生气了,怎么?” “那听雨哥为什么生气?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好?” “不为什么,只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关你的事情。” 不关她的事情,怎么会不关?司慕风见这人要走,上前一步抓住沐听雨的手。 “是因为李星秀吗?刚才我与他说话的时候就能明显的感觉到你的不悦,难道说,听雨哥是在吃醋?” 吃醋?他这个反应确实有点像吃醋啊,所以,他这是真吃醋了吗?这丫头怎么这么敏锐?真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了,沐听雨心上懊恼,却倔强的不肯承认。 “没有的事,李公子初来乍到,你能多关心他我很欣慰,行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呢,你自己玩去。” 语毕,沐听雨转身便走,他确实有事情要忙,但现在忙的原因多了一个,那就是这样的话,他就能不再想司慕风,更能不再纠结这心里头不舒服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了。 原以为这么一说,司慕风就能乖乖的离他远点,让他能安静待会儿,却不想这人更粘他了,不管做什么都围着他转,虽然也帮上了不少忙,但是他一个人也可以做好。 而且,司慕风整天在他眼前转悠,就更让他忍不住注意她了。 沐听雨正在清点上一次劫来的货物,安排人手送到城里头,给需要帮助的百姓呢,见司慕风又站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活像几百年没事干一样,没好气道: “你老是粘着我干什么?”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司慕风顿时眉头一皱,露出个委屈的神情。 “听雨哥这是嫌我烦了吗?” “没有的事,别瞎想。” “你现在总是口是心非。” “…” 沐听雨沉默了,半晌没有回话,他现在只希望司慕风能懂事一点,让他安静一会儿。 却不料,这人突然当着他和其他寨子里的人的面,对于窗外搂紧了自己。 “啊,我好冷,如果没有新衣服穿,我可能就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寨子里的人:“…?” 沐听雨:“…” 这个低劣的演技,都把他给逗乐了,沐听雨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知道司慕风就是在故意的跟他耍宝呢。 “行了,你还能再假一点吗?而且现在离冬天还远着呢,放心,你还能活好久。” 司慕风笑了笑,凑到沐听雨的身边撒娇。 “听雨哥真狠心,那要不然我以物换物,用这个换听雨哥两身新衣服,可以吗?” 她从怀里头摸了摸,掏出一个圆形的玉佩来,咋一看不起眼,但细看时却可以得知其中的不凡。 从这玉身上的雕刻来看,这似乎是一幅画,能在这么小的玉上雕出这么完整的画面,其工艺非一般能比。 沐听雨接过来一摸,再一细瞧,虽然他不懂玉啊什么的,但也知道这肯定很贵重,心中有些不自在,没想到司慕风居然有这么个宝贝,还拿出来哄他。 也是,他一个大男人跟小丫头闹脾气,真是太小家子气。 把玉佩放回到司慕风手中,沐听雨道: “不用,给你做就是了,这玉你收回去,可能是你家人留给你的呢。” 她要是因为现在不记得,把玉佩送他了,到时候后悔了怎么办? 不过嘛,令沐听雨没想到的是,司慕风知道这玉贵重,也记得。 “实不相瞒,这是我爹留给我的。” 算是其中一件遗物,司慕风的指尖摩挲着那玉身上精美的纹路。 闻言,沐听雨有些惊讶。 “那我就更不能收了,对了,你这是记起来了?” 第35章 在她心里,这个人值得 “不错,其实我每天都在慢慢恢复。” 司慕风一边面不改色的扯谎,一边又把玉佩递了回去。 “所以,听雨哥不用担心我是在茫然无知的情况下把这玉送给你的,我送给你,只是因为我想送。” “不行,这太贵重了。” “那听雨哥帮我保管,这玉有多贵我不知道,但是弄丢了,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说实话,将这块玉送给沐听雨,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惊讶,她想哄人,有大把的方式可以哄,更何况就沐听雨这样的,随便说两句好话不就哄回来了吗?不要说玉佩了,就算只是给他倒了杯茶,说不定也能成。 但她就是把玉佩给了他,她觉得这人值得。 “还有,听雨哥,你说我自作多情也好,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喜欢李公子,只是不想听雨哥被他骗罢了。” “不是,你突然说这个干嘛?我又没问你喜不喜欢他…” 说到后面,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沐听雨没想到司慕风这么直白,多少有些局促和害羞。 不过嘛,听到这人这么说,他又忍不住有一点点高兴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沐听雨抿唇一笑。 “行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下次要做什么,告诉我一声呀。” 别让他在那里胡思乱想,猜来猜去的,可不就误会了吗? “所以,听雨哥是不生我的气了?” 果然好哄,与她想象中的沐听雨差别不大,司慕风随之也唇边一扬,露出一抹笑容来。 “我知道了,以后我如果要做任何事,都会事先跟听雨哥报备的。” “那倒也不必,我又不是老妈子,事事都要过问,还有啊,你说怕我被他骗了,我又不是傻子,哪那么容易被骗,我早就知道李星秀失忆是假的,他一看就很单纯,压根就说不了谎。” 所以啊,他在决定把李星秀带回来的时候,便知道这人是撒谎的了,不过他也不介意就是了,反正这一点谎言对他不痛不痒的,他也不是什么爱较真的人,沐听雨想的很开的,还真的一点没把李星秀那一点小小的把戏放在心上。 “是吗…” 听到这人这么说,司慕风怔了一下,心想那沐听雨当初怎么没发现她也在撒谎呢?是她骗人骗的太自然了? 真是奇怪了,她怎么有点希望让人发现她撒谎似的?毕竟,她没理由主动在沐听雨面前承认自己失忆的事情是假的。 司慕风有些后知后觉,没想到当时为了顺利留在巨风寨的一句谎话,竟然成了与沐听雨之间不可言说的隔阂,不该是这样的,就她那淡泊的本性,她也不应该过于在意眼前的男人。 罢了,她不应该纠结这么多有的没的,她应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大计上才对。 “虽然我是个外行人,不过这块玉是真的漂亮,也很精致,行,我就先帮你保管着,等哪天你想要回来,随时跟我说。” 沐听雨指尖摩挲了一下玉身的纹路,随即将它揣进了怀中,司慕风见了,又开始耍宝。 “听雨哥,我好冷。” “好啦好啦,给你做新衣服,给你做,行了?” 这丫头,怎么以前不知道她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沐听雨心上好笑,宠溺的捏了捏司慕风的脸。 “我又没忘了你,用得着提醒我这么多次吗?好像我平常对你多不好一样。” “谁让你之前说给我做又反悔?还说不给了?” 由于脸被掐着,司慕风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不过沐听雨听得懂就行了。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走了进来,原来是守门的影卫之一,见自家主子和沐听雨相谈甚欢,还动手动脚的,暗道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过嘛,两人已经看到她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当家的,鸣夏姑娘,李公子他哭着跑出了寨子,要不要让人去看着他?” 李星秀?对了,怎么忘了他了呢?沐听雨问道: “那他现在跑到哪去了?” “不清楚,但应该没走远,我在门口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他的哭声。” 没走远就行,沐听雨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人带回来,毕竟这寨子外头可没有什么人,都是些树啊草啊什么的,这李公子这么胆小,窜出个田鼠都能把他吓得够呛。 “鸣夏,要不我们出去找找?” “好。” 司慕风点了点头。 不过嘛,走出寨子门口,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李星秀的身影,而影卫所说的隐约的哭声也没有了。 李新秀这是不辞而别了,还是换了个地方哭了?沐听雨有些迷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旁的司慕风却是有些懊恼,早知道她方才就不说这个刺激李星秀了,谁让她看着这人明明就是个庶子却一脸天真的模样有些不爽呢。 她就是恶劣的,想打破这种人的幻想,让他好好的,明白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处境之下。 “听雨哥,如此,我们便分两路,他应该没走远,也不敢走远,你去左边,我去右边。” “好,我们先找找,如果再找不到,再让寨子里的人一起去找。” “嗯。” 看着沐听雨的背影走远,司慕风大步流星,往树林中间走去,几步登上了一棵较为高大的树木,向远处眺望。 寻到了,李星秀在之前她与沐听雨抓鱼的小溪边上。 司慕风运用轻功,很快便找了过去,李星秀蜷缩在一块石头边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还在哭呢,就连她站在了眼前了,李星秀都没有发现。 “别哭了。” 司慕风开口。 李星秀身形一顿,睁着一双红透了的兔子眼,抬起头来,见是她,嗫声嗫气的回道: “原来是鸣夏姑娘,抱歉,我失态了。” 他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正是方才司慕风递给他的那一条。 司慕风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与其平视。 “是我要对你说抱歉,我不认识你,更不清楚你府里头的事情,不该跟你说的这么绝对。” “…鸣夏姑娘不用道歉,我哭恰恰是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提起这件事,李星秀再次悲从心来。 “而且,我不管不顾的跑出来,还连累了爹爹,我真是没有脑子,如果因为我让爹爹过的更不好了,我宁愿自己嫁给那个恶霸。” 恶霸?司慕风心上疑惑,李星秀之前可是说自己并不知道要嫁的人是谁的,现在又说那人是恶霸了。 第36章 出来抓逃婚的小夫郎,竟找到了发小 “你不是说不认识婚配的那个人吗?” 面对司慕风话语中隐隐的质问,李星秀垂着眼眸,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不知道是谁,但我大抵能猜到…” “谁?” “夏邑侯的女儿,小时候她就老是欺负我,还威胁我,说长大了要娶我,爹爹突然告诉我家里给我安排了亲事,还说是对方指名提的,我就想到她了。” 说到后头,李星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那个人他还不了解吗?性情恶劣的很,而且还一直时不时的听到她的传闻,虽然没有恶劣到欺女霸男杀人放火,但也是一方的土霸王,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没有几个人敢说不的。 他若是嫁给这样的人,肯定会被欺负死的,这人又不是没欺负过他。 “我要是嫁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必定水深火热。” 李星秀哭的伤心,都顾不上理会司慕风,司慕风则是一时无言,因为她是第一次听闻“嫁给她”这三个字代表着威胁,看来那夏邑侯的女儿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不对,夏邑侯的女儿,那岂不是…司慕风的心里顿时便冒出了一个面孔,不会,夏邑侯可不止一个女儿,未必是她,可是要说到会欺负人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鸣夏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一声疑惑让司慕风回过神来,她低头对上李星秀那双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摇头道: “没什么,那你要回去吗?” “我只能回去啊,希望还来得及,毕竟我就算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及着爹爹呢。” 李星秀顶着一张哭丧的脸戚戚然的回道: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却突然间闯进了两人的耳朵里,司慕风面上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急急而奔,速度极快的朝他们跑了过来。 显然,这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是冲着李星秀来的。 “好啊,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居然敢逃婚,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句霸道的话语,除了那令他最害怕的人,还能有谁?李星秀面色煞白,根本不敢回头看。 怎么办?这人居然找上来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但不管如何,他得想办法逃呀。 李星秀慌的不行,想跑却又知道光靠自己这两条腿肯定跑不过骑在马上的那人,只能向司慕风求救。 “鸣夏姑娘,她来了,怎么办啊?” 这下子,他可谓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司慕风的身上了,虽然这人能不能帮到他,他也心里没底。 可令李星秀没想到的是,司慕风抬头与那人对上一眼,便扭头就跑。 “鸣夏姑娘,别丢下我!” 这个举动惊呆了李星秀,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司慕风比自己还要害怕,而且竟一点君子风度也没有,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跑走了。 而马匹的速度极快,已经近在咫尺,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没想到鸣夏姑娘是个不靠谱的,李星秀心里一阵绝望,像个鹌鹑一样蹲在那里不动了,显然已经放弃了挣扎,默默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可不料那本要追他的人突然间将矛头指向了逃跑的司慕风,大吼一声。 “喂,站住,让我看看你的脸!” 但已经晚了,司慕风跑进了较为茂密的小树林里,莫琦耀心中愤然,登时决定翻身下马,停在李星秀面前。 她一把将地上的这个鹌鹑提了起来,上下打量一下这人,见其一切都好,也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这才放下了心,将马绳塞到他的手里。 “帮我看着。”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李星秀莫名疑惑莫琦耀是在对着马说话,还是对着他说话,他需要这匹马看着他吗? 不过嘛,这人似乎有比找他更重要的事情,说完了便往前跑了几步,似是仍不放心,扭头又叮嘱道: “你就别想了再走了,不然我把这山掀了,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语毕,这才朝司慕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徒留李星秀拿着马绳,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司慕风我都看到你了,还跑!” 莫琦耀气喘吁吁,得知李星秀的行踪之后,她便骑着马从咸月城赶了过来,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却不料来到了这座山上,还有意外的收获。 那就是矢踪已久的,当今圣上也默认了死亡的十四皇女司慕风,她的发小,居然活生生的什么事也没有,突然出现在了李星秀的身边。 这个场面太诡异了,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所以她这才将自己那逃婚的小夫郎撇下,转而追司慕风去。 她要好好的想找这人问个明白,这段时间装死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既然没事,那为什么不告诉她?哪怕送封信回来也好啊,没良心的,让她抓到了,一定不能放过! 就这么追了许久,直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僻,前方的人儿这才停下了脚步,而这个时候,莫琦耀已经累得跟死狗一样了。 “司慕风…你他爹的…” 她累的脑袋发昏,喉咙干的要冒火,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无力的趴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再睁眼时,眼前已出现了一双鞋尖,司慕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十分淡定的说道: “不必多礼,平身。” “我平你个鬼,你还没当上皇帝呢。” 莫琦耀没好气的呸了发小一口,不仅如此,司慕风在她那皇帝老娘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话逗笑了司慕风,她俯身将莫琦耀扶了起来,给这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狠狠的抱住了她。 “琦耀,好久不见。” 莫琦耀愣了一下,鼻间一酸,竟差点十分没用的哭了出来,她深吸了两口气,抬手回抱了过去,怀里的温热告诉她,这人真的还活着。 “混蛋,这段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 “抱歉,我有不可明说的理由,但你放心,现在我会把真相都告诉你。” “好,我洗耳恭听。” 第37章 天杀的登徒子,女的你都不放过! “可恶,陷害你的人到底是谁?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削了她的脑袋!” 听完司慕风细说这段时间失踪的原因,莫琦耀怒不可遏,惹的司慕风笑道: “别急,等我说完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记住…” 她凑了过去,用两个人正好能听到的声音,与其耳语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记住了吗?可别把我暴露了。” 对此,莫琦耀摸了摸下巴,伸出指尖晃了晃,嗔怒道: “我知道了,你个狐狸,骗得人家团团转,行,我帮你隐瞒就是了,不过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把李星秀找回去的,说起这件事我就气,他胆子这么小,居然敢逃婚,我绝对…” “绝对什么?” 司慕风疑惑。 “不是,我为了追你,让我的马去看着李星秀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那货还在不在。” 过了老半天了,莫琦耀才终于想起自己那逃跑的小夫郎来。 听到发小这么说,司慕风一时无言。 “你脑子没毛病,你让马去看着人?” 莫琦耀这是什么脑回路?可把她给整无语了。 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且数量不小,两人一惊,齐齐回头望去,只见沐听雨带着一队人马,身边跟着李星秀,往他们这跑来了。 司慕风笑着往前一步。 “听雨哥。” 她正想问这人怎么来了,却眼睁睁的看着沐听雨绕过了她,直接挥起拳头,打向了莫琦耀。 打就算了,嘴里还喊着。 “天杀的登徒子,女的你都不放过!” 司慕风\\u0026莫琦耀:“…?”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莫琦耀已经吃了两拳了,痛得她呲牙咧嘴的,只来得及对沐听雨吼上一句。 “哪来的泼夫?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 “我有什么毛病,就是专门来揍你的!” 说着,沐听雨又是一拳,但是被莫琦耀给躲开了。 “我跟你说,我不打男人,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司慕风也连忙过去阻止,双臂一展将沐听雨抱在怀里。 “听雨哥,你冷静一点,肯定有什么误会,她是我朋友。” 朋友?怎么跟他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呢?沐听雨身形一顿,神情复杂的对上司慕风那双狭长的双眸。 “真是你朋友?” 司慕风点了点头。 “嗯,刚相认的。” 沐听雨转头看向李星秀。 “你不是说她是什么欺女霸男的恶霸吗?” 怎么这丫头说是朋友呢?李星秀不会骗他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才他和司慕风两人各走一边去找李星秀,却不想找着找着,李星秀反倒先跑回来了,还说要来抓他的人去抓司慕风了,肯定是见色起意的,毕竟那个人是个十足的恶霸。 这话沐听雨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开始也不信,可他转头想想,以前念书的时候就听说古人比他们现代人要开放的多,再加上司慕风那张脸,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样子,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结果是一场乌龙吗? 见矛头都一下子对准了自己,面对这三人的目光,李星秀后退了两步,瑟瑟发抖,猛地又蹲在地上当鹌鹑去了,一副“我不知道,别问我”的样子,让沐听雨心梗了一下。 他感到有些尴尬,犹豫着对莫琦耀说道: “所以,你真的不是登徒子,是要非礼鸣夏?” 鸣夏,鸣夏是谁?莫琦耀皱起眉宇,转头见好姊妹给自己使眼色,登时明了,哦对,这人在这喊叫鸣夏。 不是,非礼?她非礼司慕风?她是脑子长草了还是世界上的公猪都长翅膀飞上天去了?怎么这么让人难以相信呢? 莫琦耀对着司慕风使眼色。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 司慕风的双眸眨巴眨巴。 “正是。” 莫琦耀把眼珠子转成癫痫。 “够彪,够带劲,就是出手狠了点,他不会天天打你?” “…那倒没有。” 还有,这人使眼色别这么明显啊,当旁边的人都是傻子吗?司慕风在内心狂吼。 然莫琦耀还在继续。 “得,合着就只有我冤,只有我挨打了是吗?” 还是别聊了,司慕风一掌拍到莫琦耀后背上,对上了满脸尴尬的沐听雨。 他干笑一声。 “所以,你真的不是登徒子?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 “没事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莫琦耀连忙回道,谁让这人是她好姐们看上的呢?若不然的话,就这委屈她才忍不了呢。 好个李星秀,居然在外头就这么污蔑她的,一会有他好看的,莫琦耀咬牙切齿。 沐听雨总算是朝莫琦耀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 “你好,我叫沐听雨,你既然是鸣夏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了,很高兴认识你。” “哈哈哈,你是挺高兴的,我不是很…” 说到此,莫琦耀的面色扭曲了一下,因为司慕风在后头掐住了她的腰上的软肉,可疼了。 她连忙改口,并在心里唾骂司慕风是个见色忘友的。 “我也很高兴,我叫莫琦耀,说来巧了,我本来是为你后面那只鹌鹑来的,不料却找回了多年好友,实在是意外之喜。” 至于鹌鹑指的是谁?不明说,她相信沐听雨也知道的。 鹌鹑,这个形容倒是贴切,沐听雨便也笑着没有反驳。 看着几人解开了误会和好,莫琦耀还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司慕风的朋友,李星秀很难不怀疑这人是故意威逼利诱司慕风妥协的,可是现在就连沐公子也被策反了,那怎么办啊?他悲从心来,又呜呜的哭开了。 他像是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下意识的又想跑走,被莫琦耀眼疾手快,一把提住了他的后领。 “又想跑是?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可有好多帐要跟你算一下呢,小秀秀?” “呜呜呜…” “我还没怎么着你呢?你哭什么?” 莫琦耀简直莫名其妙,暗道这人从小到大就这样,胆子小的要死,老是突然间就哭起来了,而且明明是李星秀的错,这人一哭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逃婚是他的错,把她污蔑成登徒子也是他的错,怎么现在搞的像是她不对了? “沐公子,鸣夏,我跟他聊会天,失陪了。” “好。” 司慕风点了点头,看着莫琦耀把李星秀拉走。 第38章 在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眸时又躲闪开来,害羞了。 莫琦耀只是想和李星秀单独聊聊,所以也没走多远,就把他带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后头,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李星秀那如猫儿一般呜呜的哭声,听起来好不可怜。 这让沐听雨不由感叹。 “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李公子怎么这么害怕,莫小姐看起来只是性子豪爽的一些,但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是个恶霸。” 司慕风笑道: “听雨哥也才和她打了声招呼,见了第一次面,就知道了她不是恶霸了?” 对此,沐听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不是之前看李星秀那模样,他便先入为主的觉得其口中的婚约对象真是个凶神恶煞的人物嘛。 “之前我还真觉得她是个坏的,我现在改观,更多的也是因为你说她是你朋友,那你来说说,她是不是像李星秀说的那样?” 闻言,司慕风还真的犹豫了一下,沉吟片刻。 “中间。” “中间?” “嗯。” 司慕风点了点头。 “不算恶霸,但也不是什么翩翩君子,不然李公子不会这么怕她。” 她与莫琦耀小时候就认识了,还能不知道这人的性格是怎样的吗?张扬跋扈是有,那李星秀这么胆小,把她当成了恶霸,还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好,看来这名莫小姐想与李公子成婚要走的路还长着呢,对了,她既然找到了你,是不是代表着你可以回家了?” 此话一出,司慕风不由抬眸望向沐听雨,这人没有面对着她,所以她只能看到一张明艳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一双总是意气风发的明眸上带上了一点忧思。 沐听雨在担忧什么呢? 司慕风回道: “是,她是我发小,我既然想起了她,肯定也能很快想起别的。” “也是,你们感情这么好,肯定能帮助你更快的恢复记忆,鸣夏,看来你很快就能回家了,开心吗?” 司慕风抿唇一笑。 “开心。” 但这个词一出来,她又主动的去握住了沐听雨的手,补充道: “可我还是想和听雨哥在一起。” 沐听雨一愣,唇边不自觉的一扬。 “傻瓜,这两件事又不冲突,我还能赶你走不成?” 话虽如此,心里头却有个小小的声音说道,若是司慕风恢复了记忆,那她的世界里就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了?到时候,在这人的心里,自己还重要吗? 沐听雨承认自己又开始多愁善感了,他不想这样的,可他阻止不了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一个个的冒出来。 不过嘛,听到思慕枫说还是想和他在一起,这句话一出来,便莫名的让他的心里又有了某种底气。 他刚才还紊乱的心绪又安稳了一些。 “鸣夏,我…” “你哪听来的传言?谁跟你说的?我扒了他的皮!” 沐听雨才刚刚张嘴呢,便立马被莫琦耀的大嗓门给盖了过去,两人回头一看,那树干后头似乎开始吵起来了。 不过是单方面的吵,李星秀这般胆小如鼠的性子,不要说吵了,只怕反驳一句,都要斟酌半天。 果然,莫琦耀这么一声吼之后,他带着哭腔回道: “你不是说了不生气么…” “这谁听了不生气啊,是谁造我的谣!” “呜呜…” “我又没对你生气,别哭了。” “…嘤” 两人相对一眼,心中均有些无奈,终究是沐听雨有所不忍,带着司慕风走了过去。 他想着,若再不出现拯救一下李星秀,只怕这人要昏过去了 走近一看,呦吼,莫琦耀的手还在李星秀的后领子上呢,哪有人提着人家说话的?再加上她那大嗓门,是个人都要害怕? 司慕风开口道: “琦耀,你温柔一点。” “温柔?” 莫琦耀下意识的手上一松,李星秀马上蹭的一下扑到了沐听雨的身后。 “沐公子救我!” 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差点被匪徒抓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 莫琦耀果然气极。 “我又没对他怎么样。” “有,你对他大小声了。” 司慕风反驳道。 “我天生嗓门大不行啊?” “行,回去再说。” 看来自家发小这个性子,要想和李星秀在一块儿,那得有得磨了。 沐听雨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李星秀,附和道: “是啊莫小姐,来者是客,不如先到我们巨风寨里吃顿便饭。” “好,那就叨扰了。” 正好她也想看看司慕风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不过巨风寨,怎么听起来像土匪窝呀?管他呢,反正李星秀已经找到了,她有的是时间。 “还真的是土匪窝?厉害啊,沐公子。” 回寨子的路上,听到司慕风介绍着巨风寨,莫琦耀口中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 说实话,她觉得进了这山里之后,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仅找回了李星秀,还找回了失踪已久的司慕风,现在又来个当土匪头头的小郎君,话本里也不敢这么写。 只是进了寨子才知道,这土匪窝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里头的人都很和善,以为她是新来的,还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再加上这山头的风景也十分宜人,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鸟叫,微风一吹,树叶的沙沙声便酥进了耳朵里。 这…这土匪窝好呀,她都快爱上这里了。 “司…鸣夏,我找了你老长时间,还以为你没了呢,没想到啊,你在这吃香喝辣的。” 瞧着环境瞧这风景,山好水好人也好,她都有点理解,为什么司慕风一直呆在这里了。 闻言,司慕风只是看了沐听雨一眼,回道: “是啊,我命不该绝,这一切都得感谢听雨哥。” 把她从淇横山的山脚下捡了回来。 “害,你这话说的。” 见司慕风提到自己,沐听雨感到脸颊微微发烫。 他下意识的看向司慕风,却在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眸时又躲闪开来,害羞了。 殊不知,这副模样早被一旁的莫琦耀看在眼里,并且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得,她是头一次知道什么叫眼神拉丝,瞬间感觉自己多余的很,不爽。 第39章 他像那夜空中闪耀的繁星,一望就不觉迷失了去 这种不爽,在看到默默的呆在沐听雨身旁,小口小口吃东西的李星秀时更甚,简直让莫琦耀气不打一处来,暗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货呢? 看人家沐公子多好,在外头重拳出击彪悍的很,对司慕风跟个贴心的小夫郎一样,上了桌开始就不停的给这人夹菜,司慕风手里的筷子就没有伸出去过几次。 用完膳之后,沐听雨本想让人给莫琦耀收拾一间房出来,但莫琦耀说要和司慕风住同一间,说是好不容易重逢,有好多话想说,沐听雨心想也是,这也有助于司慕风恢复记忆,便答应了。 房间里,莫琦耀一进门就走到了最里边,鞋都没脱就往床上躺,后背一碰到那柔软的床铺,嘴上便不由自主地喟叹一声。 “啊…这两天可累死老娘了。” 可不是嘛,她可是从咸月城匆匆赶到伏都来的,而巨风寨又在伏都城城外,要不是两个城靠的很近,她估计还要在马上奔波好几天呢, 那李星秀也真是的,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居然能跑这么远,幸好她的人先一步找到了他,到时候回去也能有个说法。 不过嘛,理由她还没想好,李星秀逃婚的事,右相肯定很生气,这人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想想后果,还是说嫁给她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亏她在知道这人逃婚以后还担忧他从此进不了右相府的门,真是一腔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莫琦耀心上烦的很,看着司慕风还慢条斯理的脱着外衣,拍了拍身旁的床铺。 “你快点啊,咱们两个好久没躺在一起了。” “说的好像我以前跟你睡过一样。” “什么叫睡过,注意用词啊。” 莫琦耀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又催促。 “快点,我好多话想跟你说。” “来了。” 真受不了这人急匆匆的性子,司慕风把外衣挂在架子上,摆摆手让莫琦耀往里头过去一点,随后便翻身上床,与她并肩一同看着那顶上的床板。 其实,莫琦耀在外头折腾了那么久了,一躺上床还真有些昏昏欲睡,只是她现在可舍不得睡着。 “慕风,你还别说,虽然我才在这里呆了一会儿,但我已经感觉到巨风寨的好了,你到底是在哪儿找到的世外桃源,在这什么都不用想,真是舒服,要我也不想回去。” 她翻了个身,看着司慕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过嘛,你不会真要为了沐公子连皇女的身份都不要了?值得吗?” 闻言,司慕风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沉声道: “谁说我不要了?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在这里等着反扑的机会罢了。”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为了个男人抛弃一切,不过我不得不说,你的眼光够特别的,能当土匪头头的小郎君,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好像说的也对,想到沐听雨,司慕风心中闪过一丝复杂,嘴上不由喃喃, “看到他,我就会想到我爹爹。” 这话一出来,不得了了,莫琦耀猛地坐起身来。 “什么?你恋父啊?” “…” 见莫琦耀一副一惊一乍的样子,司慕风差点不雅的翻个白眼,若是旁人对她说这话,怕是有多少条命都不够丢的,但谁让这人是莫琦耀,是她的好友呢?这人从小就这样,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都已经习惯了。 “我的意思是,他和我爹爹是一种人,和他相处的越久,他在我眼里,就像那夜空中闪耀的繁星,一望就移不开眼,不觉间便迷失了去。” 司慕风叹了口气。 “我明知道和他有太多的理由不能在一起,我也知道离他远远的才是真的对他好,可我不甘心,以前在我心里,只有那一个遥不可及的位置,现在多了一个,我想得到他,很想。” 而且这个念头已经在心里头深深扎根,发出了芽,长成了大树,以吸收她身上所有的血液作为养分,茁壮成长着。 看着莫琦耀一副惊讶的样子,司慕风笑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觉得我很自私?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 明明是如此平淡的语气,可莫琦耀就是感觉到了司慕风话中深处的执着,司慕风说的对,他们两个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她无从反驳。 “可你们的身份悬殊,圣上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的。” 当朝皇女和土匪头头,想想都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用不着母皇同意,你忘了吗?我现在在玄祁已经是个死人了。” 司慕风语带讽刺。 好像也是,莫琦耀讷讷的摸了摸鼻子。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沐公子你的真实身份?” 总不能瞒一辈子?再说了,一个谎言需要千千万万个谎言去掩盖,去圆它,总有一天会露馅的。 对此,司慕风只是摇头。 “我不会告诉他,至少现在不会。” 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 莫琦耀不说话了,她知道司慕风决定好的事情是轻易不会改变的。 “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你既然已经找到了李公子,是想立马把他带回去完婚吗?” 说起这件事,莫琦耀果然来劲。 “婚是肯定要完的,两家人都等着呢,我跟你说,我是真没想到他会逃婚。” “他这么怕你,逃婚怎么了?他跟我说,要是跟你成亲了,以后的日子就水深火热了呢。” 司慕风失笑,但看着好友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又默默的把上扬的嘴角放了下来。 “不是我说,你现在急匆匆的把他抓回去也没什么好处,我都怕你半路把他吓死。” “…我有这么可怕吗?” 莫琦耀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专门下床到铜镜那儿去端详好一会儿,瞧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谁敢说她长的丑? 再说了,能丑到把人吓死,那是到什么程度了? “这李星秀我是真搞不懂,婚约明明是我跟他小时候就说好了的,现在我遵守承诺,主动提亲来娶他了,他倒好,像是要被洪水猛兽咬了一样,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40章 双眸在望向那漆黑的雨幕时不觉呢喃,听雨,真是个好名字 “总之,这婚不成也得成!” 莫琦耀不满的在铜镜前嘟囔着,司慕风见了,不由出言调侃。 “看来这巨风寨里最像土匪的人就是你了,你该留下来才是。” “好啊,取笑我是?看我扒了你皮。” 虽然知道司慕风肯定是在开玩笑的,但莫琦耀还是心上一窒,气冲冲的便扑回到床上去,两人就这样十分幼稚的打闹了起来。 过了一阵子,脆弱的床板不堪重负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声,司慕风才连忙打住。 “好了好了,不要吵到别人。” 寨子里的构造都是房子挨着房子,她们这个躁动肯定已经被隔壁的人给听去了,再闹久一点就是扰民了。 还是沐听雨那里好,既宽敞也安静一些,司慕风眸光一暗。 “不闹了,累了,睡。” 莫琦耀在旁边喘着粗气,显然也是闹够了,不过她见司慕风似乎还精神的很,不由疑惑, “你不睡?” 她打了个哈欠。 “你也赶紧睡呗,你不睡我睡了,你在我旁边睁着眼,多慎人啊?” 司慕风面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怕我夜里饿了吃了你?” “谁吃谁呀?不过说实话,我见你这样子,我都替你累。” 从小跟这人认识,知道司慕风是皇女开始,她便清楚将来肯定避免不了一场权力争夺的血腥风雨,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场斗争已经开始了,如果她是司慕风,估计想想都要头疼,莫琦耀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而且,我娘亲她一直在朝上摇摆不定,我真怕…” “你怕夏邑侯站在我的对立面?” “嗯。” 司慕风冷哼一声。 “你放心,群臣不会这么快就决定好自己的站位的,而且你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我现在在她们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谁会支持一个死人?” “…好像也是。” 看着莫琦耀双眼已经快要合上了,司慕风眸中闪过一丝恶劣,突然伸出手去把对方的眼皮给掀了起来。 莫琦耀果然暴躁。 “我去,你真是整天不干人事啊你!” “突然想起一件事要问你,你还记得陈漫吗?” “雀翎门?” “不错,她被贬了,现在在你名下的镖局做事。” 莫琦耀果然惊讶。 “七曜?那真是贬的够狠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慕风对其说了上一次雇了镖局保护的商队与巨风寨起冲突的事。 莫琦耀听罢,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原来还有这事,你要是不提呀,我都忘了我手里还有个镖局了呢,行,我回去跟她们知会一声,让她们不要找巨风寨的麻烦,多少钱也不接。” “谢了。” “害,亲姐妹,用不着跟我说这些,不行了,我的眼皮打架,我们明天见…” “你若是要带李公子回去,我跟你一起回。” “为什么,你不要你的沐公子了?” 不要沐听雨?那自然不是,司慕风语气淡淡。 “戏要做足,就说你要带我回家看看,等回了咸月,我再给自己安排个假身份,然后,我会想办法把自己和沐听雨事情定下来。” 虽然没想到自己能再次遇上莫琦耀,不过也正好,帮上大忙了。 闻言,莫琦耀不是很懂为什么司慕风要制造假身份?又为什么能和沐听雨扯上关系?不过她知道自家好友从小心里头的弯弯绕绕就多,也就不再问了,点头应下便闭上了双眼。 她本就累,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打起小鼾来了,让一旁的司慕风见了咋舌。 莫琦耀睡了,司慕风却精神得很,她又发了一会儿呆,耳边便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起身走过去,想把窗户掩上,双眸却在望向那漆黑的雨幕时不觉呢喃。 “听雨…沐听雨,真是个好名字。” … 翌日,听到莫琦耀说要把自己带回去,李星秀果然不肯,十分惶恐不安地躲到沐听雨的背后,结结巴巴地回道: “我…我会回去的,但你能不能…别抓我?” 不用莫琦耀说他也不会在巨风寨呆太久,毕竟他还念着在府里头的爹爹,也知道了自己逃婚是一件很任性的事情,是不可取的。 可自己回去,和被莫琦耀抓回去,差别可是很大的。 “抓你?” 这个字一出来,果然又把莫琦耀心头平息的怒火点起来了。 “我这是在好心救你好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灰溜溜的回去将会面对什么?” “会面对什么?” 李星秀怯怯的问道,只见莫琦耀突然怒目圆睁,抬起手便指着他的鼻子喝道: “哈,你个逆子,居然敢逃婚,丢我的脸,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站在一旁的沐听雨和司慕风:“…” 这拙劣的演技让李星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在学我娘吗?她才不会这么说话呢。” 在他的印象中,娘亲是个很温文尔雅的人,从来不会对身边的人大小声,跟莫琦耀这个恶霸才不一样呢。 莫琦耀心中一窒,梗着脖子回道: “反正我带你回去,肯定比你一个人回去要好。” “为什么?” “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人跑出来是逃婚,现在我们两个人就不是了呀,我就说是婚期在即,怕你紧张,带你出来散散心,你看理由不就有了吗?” “有道理呀。” 李星秀听罢,眼前一亮,心想对啊,这样子的话,既不会让娘亲蒙羞,也不会连累爹爹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恶霸原来是个好… 不是,那这样的话,他不是还得按照婚约嫁给莫琦耀,那他大费周章的跑出来一趟,有什么意义? 反应过来的李星秀猛的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莫琦耀简直要烦死这人了,可偏偏李星秀还变本加厉,居然敢跟她提要求了。 “你能不能主动退婚?别让我嫁给你呀…” 她瞪大了一双眼,看起来竟有些骇人。 “你敢!” 吓得李星秀又蹲下来当鹌鹑了,嘴上又呜呜的哭个不停,莫琦耀见了,心中顿觉没劲,丢下一句“随便你!”便转身就走。 第41章 那人跟他说:“听雨哥,嫁给我。” 沐听雨和司慕风此时正在旁边聊着天呢,看着莫琦耀气冲冲的走过,不由疑惑。 “莫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司慕风摇头。 “又和李公子吵架了?” 沐听雨心想也是。 “他们这两个冤家也没别的事了,对了,你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 “没什么,琦耀不是和我相认了吗?我决定过几天和她回家一趟。” 回家?司慕风要回家?沐听雨愣了一下,不可谓不惊讶,但转眼一想,也对,这人都失踪这么久了,家里头肯定很着急,她想回去见见家人,也可以理解。 不过过几天就走,也太快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真的这么急吗?回家…” 沐听雨为此感到心烦意乱起来,但面上还得强装淡定,不想让司慕风感觉到,而且他应该为司慕风感到高兴才是啊,真是太不该了。 “那好,到时候我给你收拾路上吃的用的,路这么远,可别挨饿了。” 见眼前人又变成了操心的管家公,司慕风笑道: “路哪远了?咸月就在伏都隔壁,快马加鞭也才不到一个礼拜。” “就算如此,一来一回的也要半个月了呀…” 说到此,沐听雨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司慕风一旦走了,还真不一定会回来,毕竟这人都回家了,还回来干嘛呢? 沐听雨双手不由得攥住了自己的衣袖,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安来。 “鸣夏,你还会回来吗?” 他问道,一双明眸中满是期盼。 司慕风径直握住了沐听雨的手,安抚道: “听雨哥忘了吗?我不是答应过你,不会离开你的吗?就算找到家了也一样。” “是,你是说过,但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可能还让你回到巨风寨来?” 尤其是在知道这里还是个土匪窝后?沐听雨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里头更加堵的慌,这种可能再也见不到司慕风的焦虑,在他的心中发起芽来,让他十分无助。 明显的感觉到沐听雨抓着自己的手开始用力,司慕风垂眸一看,果然,这人的指尖都发白了。 “听雨哥在害怕?” “当然了。” 沐听雨想也不想的回道: “万一你真不回来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两人均是一愣,尤其是沐听雨,猛地撒开司慕风的手,面红耳赤的为自己找补。 “我…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让听雨哥安心下来。” “什么方法?” 司慕风上前两步,毫不犹豫的跨进那道名为暧昧的界限,凑到沐听雨的耳边,轻声吐了几个字。 不多时,沐听雨双眸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置信司慕风方才说的,而且他能感觉到,眼前人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面上,带来丝丝的痒意,就连这颗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沐听雨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不行,抱歉鸣夏,我做不到。” 他匆忙地丢下这一句话,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徒留司慕风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面色猛地沉了下来,如寒冰一样阴冷。 而且她没想到的是,自这一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冷淡下来,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沐听雨在躲着她,故意不和她说话,也故意无视她,就算是在用膳的时候不得不接触,也努力的装作看不到她。 不过虽然是有些意外,但司慕风对这样的沐听雨也不是不能理解,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了,她想着,这人的心里头肯定是在天人交战呢,要不然的话,在她说出那句话时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吗? 不拒绝,却又逃避,那就代表着,她还有机会,而且这个机会还不小。 她不急,她可以等。 用膳时,阿田就坐在沐听雨的旁边,看着自家老大和鸣夏姑娘居然开始各顾各的,一点平常亲密的样子都没有,就知道两人肯定是又有什么事了。 他自发的不去趟这趟浑水,默默的吃自己的饭,但李星秀就没有这样的眼力劲儿了,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沐公子,鸣夏姑娘,你们怎么了?” 此话一出,两人执筷的手均是一顿,却又默契的谁也没有回答,反倒是莫琦耀开口了,没好气道: “还有心情管别人,自己的事想好了吗?” 言下之意,自然是跟她回去的事情,虽然李星秀又哭又闹,但这件事是没得商量的,这一点李星秀不可能不明白。 可即便如此,李星秀那鹌鹑的性格还是想着能拖一时便是一时,猛地低头扒饭,不再吭声。 用完膳后,沐听雨出乎意料的没去处理寨子里的事务,也没和其他人谈天说话,要是在平常,他肯定什么事都要先关心一下。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搬了个梯子,爬到了屋顶上坐着,就开始发呆。 许是因为这几天时不时下雨,夜空中一颗星星也见不到,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他此时压抑的心绪。 “老大,你在想什么呢?” 听到声音,沐听雨转头一看,原来是阿田。 “想些事情。” 他回道。 阿田也学着沐听雨的样子,爬上了房顶,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好不容易才坐到沐听雨身旁。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了一句。 “我刚刚路过鸣夏姑娘那儿,看到她在收拾东西呢,老大不去帮她看看还缺什么吗?” 沐听雨失笑。 “你也知道了,我和她有事?” “当然了,傻子都看出来了。” 而且不只是他,就连寨子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看出来了,毕竟他们早已默认了沐听雨和司慕风两人的关系,也都以为他们早就定下了,只是还没公布罢了。 阿田想着,他们肯定没想到,主角此时还在纠结着呢。 “阿田,你说如果我嫁…不是,如果我成亲的话,是不是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当寨主了?” 沐听雨顿了一下,还是说不出如果我嫁人这种话来,可自从司慕风在他耳边说了那句话后,他便满脑子都在回想着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那人跟他说。 “听雨哥,嫁给我。” 第42章 早知现在这么痛苦,还不如当初就让她当压寨呢 听到了这三个字时,沐听雨第一反应是惊讶,然后紧接着便开始了浓浓的不安,因为他毕竟是一个从现代穿越到这里来的人,而作为一个在他那个时代的“正常男性”,怎么可能一时半会的接受自己嫁人呢? 可在这期间,最令他无法忽略的,那便是除了这两种情绪以外,还掺杂着一丝欣喜,也就是这一点欣喜,让他顿时醒悟过来。 他栽了,栽的彻彻底底的,哪怕从迎娶变成嫁的那一方。 想明白了之后,沐听雨差一点张嘴便要答应了,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后还有一整个巨风寨,他若是与司慕风成了亲,肯定就不能够继续待在这里了? 自古有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若是真的和司慕风成婚了,那可就真的不能继续再做巨风寨的寨主了。 沐听雨顿感自己脑子里的cpu都快烧了,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土匪头头,司慕风家里头答不答应他嫁进来还不知道呢。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有了一个足够的理由拒绝司慕风,他放不下这里,也不可能抛弃寨子里的人,一个人离开。 而且,若让他像个普通的女尊男人一样,相妻教女的过完一生,对于他来说其实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他现在是喜欢司慕风不假,那以后呢,若是生活只剩下柴米油盐,这种喜欢又能持续多久? 沐听雨自问自己要比司慕风年长两岁,想的多也是正常的,理智告诉他,喜欢是一回事,但他们两个不适合在一起。 可这个拒绝的话,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沐听雨烦躁而又苦恼的把脸埋在了膝盖上,正如他逃避司慕风一样,也想逃避心底那些紊乱的思绪。 “阿田,你说我该怎么告诉她呢?” 他语气闷闷,让阿田有种自家老大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错觉。 不过嘛,听沐听雨倾诉了这么多,他有点没消化过来呢。 “老大,你是说鸣夏姑娘她…” “她应该是想着回家就和父母说我们的事情,也真是狡猾,把我摸的透透的,连相互告白这一步都省了。” 沐听雨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仰望夜空,侧目看着阿田面上那一副担忧的神情,似乎猜到了其心里在想些什么,安抚道: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我不会嫁给她的,我不能就这么放下你们,这很不负责任。” “老大,我…” 阿田表示很难过,他没想到原来令沐听雨感到犹豫和痛苦的是因为这个,老大对他们这么好,他已经很感恩了,如果再为了这个寨子连自己的幸福都要放弃,那他也会良心不安的。 “不,你就嫁给她。” 阿田摇了摇头,不过片刻就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他握住沐听雨的手,认真道: “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我能不知道你喜欢鸣夏姑娘吗?大不了你走了,我帮你看着寨子就是了,你可别忘了,这巨风寨以前还是我爹娘的呢,现在回到我手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只要你偶尔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闻言,沐听雨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为阿田的话感到心上一暖。 “傻瓜,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丢下你了。” 他回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明白自己身处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时,曾想好了就算回不去了,也不能在这里结婚生子,大不了单身一辈子,反正他是不可能会适应女尊社会的。 就连为什么会当巨风寨的寨主,也是因为有这个原因,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原则在遇见司慕风之后就土崩瓦解了。 沐听雨恨透了这样不争气的自己。 看到沐听雨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安慰而一改颓废消沉的模样,阿田也没了法子,叹口气道: “老大,早知你现在会这么痛苦,还不如当初捡到鸣夏姑娘的时候,就让她给你当压寨呢,这样子,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此话一出,可谓是一声惊雷从沐听雨的脑海中炸开,他猛地睁大了双眼,想着是啊,要像寨子里的人所说的那样,司慕风当了压寨,此时不就不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吗? 不过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而且他要是从一开始就对司慕风抱着这样的念头,两人不可能有今天,毕竟谁会喜欢强迫自己的人呢?再说了,他不愿意嫁人,司慕风就愿意了吗?这人可是个地道的女尊女人啊。 所以,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想?不在一起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沐听雨鼻间一酸,耳边响起了阿田一声惊呼。 “老大,你哭了…” “是吗?我说怎么感觉眼前有些模糊呢?” 他苦笑一声,指尖一抹,把那点湿润擦了去,不愿过多的泄露自己的脆弱。 也罢,司慕风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也是去意已决,他也得赶紧做好心理准备,跟那人聊聊才是。 和阿田又说了几句话,沐听雨便说自己累了要休息,阿田起初还担忧不肯走,被他故作没事,硬是打发走了。 躺在床上,沐听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甚至开始奢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这样子,司慕风就不会走了。 原来这就是失恋的滋味啊,第一次品尝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沐听雨想着。 抱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沐听雨不觉间睡去,恍惚间,他做了一个梦,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回到了那个有高楼大厦飞机高铁的21世纪,司慕风也在,并且两人还举行了婚礼。 看着眼前人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朝自己缓缓走来,沐听雨感到自己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太美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司慕风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而此时此刻,这种漂亮在他的心里达到了顶端,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他们彼此相视一笑,携手踏上红毯,在两旁宾客的身边经过,直到到达最前方,来到牧师的面前。 最幸福的时刻也莫过于此了?沐听雨在心里说道。 而牧师微笑的看着他们,转头问司慕风。 “鸣夏小姐,请问你愿意迎娶身旁这位沐听雨先生为夫,不管贫穷或富贵,不管顺境还是逆境,不管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爱他珍惜他,直到天长地久吗?” 司慕风:“我愿意。” 沐听雨:…? 怎么回事?怎么他感觉哪里不对呢? 第43章 一个地道的女尊女人,居然愿意倒插门 沐听雨心中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牧师已经侧过身转到他这边来,将方才的问题稍微的改了一下,又问了一遍。 “那好,请问这位沐听雨先生,你愿意嫁给身边这位鸣夏小姐,不管贫穷或是富贵,不管顺境还是逆境,不管健康还是疾病,都愿意爱她,珍惜她,直到天长地久吗?” 沐听雨张了张嘴,却是哑了嗓子,全场的宾客包括牧师以及他身旁的司慕风都在等着,他想发出声音,可自己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怎么还是他嫁给司慕风? 他感到手足无措,身上不觉冒出了冷汗,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对着牧师说道: “不是,我没说不愿意,但牧师先生,你是不是把誓词说反了?” “没有啊?” 牧师满脸疑惑,这样的目光让沐听雨觉得搞错的人是他自己。 就在这时,司慕风开口了,她用着一种十分委屈的语气对他说: “听雨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了吗?” “当然不是了。” 沐听雨连忙否认。 “我愿意和你结婚,就是这个嫁娶…” “这个嫁娶怎么了?” “我觉得它有点不对…” 沐听雨小声的反驳道,可令他意外的是,司慕风十分强势,且认为他在无理取闹。 “什么不对?怎么不对?都到这里了,你在跟我闹什么?嫌彩礼给少了?” 此话一出,沐听雨无措的睁大了双眸,他觉得这样的司慕风陌生极了,而且,彩礼什么的…不对,哪里都不对,这不是司慕风,这不是他的小丫头! “呵!” 沐听雨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惊醒过来,他看着顶上那带着雕花的床板,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噩梦。 抬手一抹额头,掌心都是冷汗,沐听雨索性下了床去洗脸,却发现房间里的水盆已经没水了。 也罢,他出去打水,顺便散散心,就这样拿着空的水盆便出去了。 水井很近,就在房间外的一片空地上,取水很是方便,是寨子里的人专门给他挖的,沐听雨把水盆放下,转着水井的木轮便开始取水。 可打着打着,他便产生了幻听,他听见司慕风在叫他。 “听雨哥。” 声音如此清晰,不是幻听,沐听雨转过身来,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 “鸣夏,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睡不着,出来走走。” 司慕风回道。 出来走走,这么恰巧走到他房门口来了?这丫头莫非也在,因为他们彼此的事情而苦恼,还为此睡不着觉? 沐听雨心下黯然,他自然是对司慕风的心意毫不怀疑的,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的感到痛苦。 半晌也听不见回话,司慕风脸上无甚表情,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毫无波澜。 “听雨哥,我明早就要走了。” 疏离的,好像只是告别一个普通的朋友。 沐听雨垂在袖间的手紧握一瞬。 “这么快吗?好…” 也是,他都躲了司慕风好几天了,这人也是时候要离开了,真是的,他这是在做什么呢?明知道这人都快要走了,还和她闹别扭… 心中没由来的闪过一丝懊恼,可令他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 “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沐听雨猛地抬起头来,对上眼前人那双平静的眼眸。 “不回来了?你不是答应过我…” 他下意识的便想质问,为什么司慕风要出尔反尔?这人都说好了不会离开他的,可他突然发现,好像也是啊,自己都想好了要拒绝了,还有什么理由让人家再回来呢? 这个认知让沐听雨面色一沉,心中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苦笑一声。 “好,不回来就不回来,不过明天早上太早了,下午再回去,中午的时候我给你举办送别宴,吃了再走,咱们好歹朋友一场,怪舍不得的。” “只是朋友吗?我和听雨哥之间…” “什么?” 见沐听雨面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无措,司慕风默默的朝前走了一步,鞋底碾过地上的小石头,发出一道小小的,“嗤”的一声。 她睁着一双利眸,死死地盯着眼前人这张脸,似乎想要捕捉其面上哪怕一丝一闪而过的后悔的神情,嗓音喑哑,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和听雨哥成过婚了呢。” “鸣夏…” 这句话传到沐听雨的耳朵里,便成了一根针,朝他的心上扎了过去,终是忍不住的张开双臂,抱住了司慕风。 沐听雨的嗓音里不觉带上了一丝哽咽。 “我知你聪慧,已经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但是鸣夏,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想你走,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放不下巨风寨,放不下他们,对不起,我也没办法做什么贤夫良父,没办法像其他的男人一样,每天呆在家里头等着你回来,那对我来说,无法想象…” 索性一股脑的把心里的纠结都说了出来,哪怕到了分离的这一刻,他仍然希望两人之间能留下一份体面,不要有任何的遗憾和误会。 这样子,就算他和司慕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想起对方的时候,也会好受一些? “原来,听雨哥的顾虑就是这个吗?” “?” 沐听雨懵了,司慕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说的这些难道都不算是问题吗?这轻飘飘的语气,有些过分了… 可这人却说: “听雨哥早说嘛,我们成婚,你也用不着离开巨风寨,我给你当压寨不就好了?” “鸣夏,你…” 沐听雨简直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不是,他是觉得司慕风哪里出了毛病了,这人在说什么?给他当压寨?意思是要嫁给他? 他傻眼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纠结了好几天的问题,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给解决了,而且司慕风作为一个地道的女尊女人,居然愿意倒插门,怎能令他不惊讶呢? 第44章 不该做的,她一样不会做,亲亲抱抱除外,她忍不住 “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的?鸣夏,你说你要嫁给我?” “是啊,我嫁给你,听雨哥没听错。” 司慕风的语气十分认真,但即便如此,眼前的那双明眸还是透露着难以置信,沐听雨好像被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索性上前一步,一把将人搂入怀中,稍一歪头,便吻上了那一张薄唇。 随即,她明显感觉到沐听雨身形一僵,双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衣服,但即便如此,这人也还是没有推开她。 她便知道,她与沐听雨之间,这是成了。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直到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气喘,司慕风才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抿紧双唇,微微一笑。 “听雨哥的唇真软,跟我想的一样。” “你这丫头…居然耍流氓。” 沐听雨好不容易平缓了气息,又被司慕风言语调戏,多少都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唇,想着方才这人突然间吻过来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推开。 看来他的身体比他的心要诚实多了,而且到了后面,看着司慕风那一张出尘绝艳而又近在咫尺的脸,他也忍不住的沉醉其中,更加深了这个吻。 这下子,他这才总算是确认了司慕风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人愿意嫁给他,当他的压寨,留在这个巨风寨里陪他。 沐听雨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比那个婚礼的梦还要离谱,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和司慕风在一起了。 可手中的温热,却在一遍遍的提醒他,这些都是真的,沐听雨指尖微动,十分亲密的挠了挠司慕风的掌心,半晌舍不得松开。 “所以你回家以后,还是会回来的,对吗?” 司慕风眸中笑意更深,想着沐听雨是怎么回事,平常他可是一个十分张扬自信的人,怎么此时却说出如此小心翼翼的话语? 而且现在他们两个还半抱在一起,这么亲密的姿势居然还能问出这个问题来?到底是有多怕她真的跑了? 不过嘛,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十分不赖,她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这是自然。” 司慕风摸了摸沐听雨的脸。 “我的夫郎在这里,我能跑到哪去呢?你放心,我回家见了娘和爹爹,跟她们说一声便回来。” 夫郎这个词一出来,便让沐听雨飞快地眨了眨眼,他感到心上一暖,却又不是很习惯这个称呼,所以有些别扭。 不过嘛,司慕风回去是不是也会跟双亲提起他呢?若是这样的话… “你回去,是不是还要说我的事?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 此话一出,轮到司慕风愣住了,因为沐听雨的主动程度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以及计划之外。 她连忙打住。 “别,听雨哥,还是我先回去与他们知会一声。” 她在咸月那一边还没安排好呢,直接带沐听雨回去,肯定是会露馅的。 万幸的是,沐听雨也没坚持。 “也是,是我操之过急了,那好,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明日啊,我还是要大摆宴席,好好送送你。” 听到这人这么说,司慕风松了口气。 “那这是从送别宴改成什么宴了呢?” “改成…” 沐听雨顿了一下,心想着若是让司慕风知道他是因为能和她在一起太高兴了,所以准备大办宴席,肯定会被这人笑话的。 这丫头,刚认识她的时候,还觉得她人是那种乖乖巧巧的,相处久了才知道,坏心眼子多着呢。 所以啊,沐听雨扬了扬下巴,用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道: “改成沐听雨高兴宴,怎么了?” 司慕风登时哑然,宠溺一笑。 “好,都依你。” 夜深了,一阵风吹过,带来微微的凉意,叫沐听雨稍稍瑟缩了一下,他有些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天色,才发现与司慕风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这么晚了,也该互道晚安了,但他看着这人的面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根本就不想与其分开,毕竟司慕风明天就要离开了,他想好好的珍惜她呆在寨子里的时间。 害,早知道会如此顺利,就应该早点坦白说出自己的忧虑,这下好了,平白浪费这么多相处的时间,不过没关系,他们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那,鸣夏…你明天还要赶路呢,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晚安?” “晚安?” 意外的,听了这话,司慕风一双好看的双眸微微眯起。 “我不想说晚安,听雨哥。” 虽然这么晚了,她确实有些疲惫,但她才和沐听雨互通了心意,此时更是趁热打铁最好的时机,也是沐听雨最柔软的时候,她才不想被睡觉给耽误。 可见司慕风好像不舍得走的样子,沐听雨语带迟疑。 “那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听雨哥,我们来聊聊天?” “…好” 真是的,他刚才是在想什么呢,沐听雨心中有些懊恼,但同时又松了口气,毕竟刚才他以为司慕风真的想与他立刻就再进一步。 说实话,作为一个现代人,连恋爱都没谈就直接谈婚论嫁,已经超出他认知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了。 还让他莫名有种遇到了司慕风之后,自己就像周幽王一样昏了头的感觉。 聊天可以,就是有一点,这天太冷了,不如还是回房间聊? “那鸣夏,我们进房再说?” “进房?” 司慕风摇了摇头。 “听雨哥,在我们成亲之前,我是不会进你的房间的,这样对你不好。” 定下终身是一回事,婚前独处又是一回事,在这外头还好,若是在房间里,那可就涉及到沐听雨的清誉了。 虽然寨子里的人都默认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但若是传出两人孤女寡男独处一室,还是不好。 她喜欢沐听雨的这颗心是真的,自然会给他足够的尊重,成亲之前不该做的,她一样不会做,亲亲抱抱除外,她忍不住。 第45章 哪怕双手染血,走过的道路遍地尸骸,只要能坐上那个位置 “那好。” 见司慕风坚持,沐听雨自然也只能随了她的意,进了房间里,拿出一件宽大的斗篷来,披到了司慕风的身上。 披好了,自己也躲了进去,彼此肩膀贴着肩膀,暖和的紧。 然后,两人就这么大喇喇的在房间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那就在这里聊,鸣夏,你想和我聊什么?” “很多,我无时无刻不想多了解听雨哥一点。” 沐听雨一时哑然,笑着回道: “这还用聊吗?巨风寨就是我的全部呀,当然,现在还有你。” 他当然不会不懂司慕风话里的意思,而他也是在方才那一瞬间才想起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一件事,根本就无法解释。 就算全说出来,这人也不会信的?自然而然的,沐听雨再次选择了回避。 不过幸好是司慕风也没有追根究底,还承诺道: “这样吗,没关系,听雨哥以后会拥有更多,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哪怕双手染满鲜血,走过的道路遍地尸骸,只要,她能坐上那个位置。 司慕风笑得温柔,一双利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当然,这抹狠厉并不是对着沐听雨的,而是对着朝廷、深宫中那些将她视为眼中钉的人。 但除此之外,她其实看的出来,沐听雨似乎并不是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因为某些原因在纠结。 如此想来,她好像真的没有细究过沐听雨的真实身份,一个小郎君为何会无故脱离家里,到这山上去当土匪,又为何一直都表现出一副无牵无挂的模样,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了,这人好像真的一点也没有提起过关于家里头的事情。 看来她也是时候去调查一番了。 “你有这份心便够了,我没什么想要的,这样子就很好。” 司慕风的话语让沐听雨心上一暖,他把手臂绕到其脑后,稍稍用力的将对方朝自己的方向推了推。 这样子,司慕风就顺势把头挨在了他的肩膀上了。 司慕风:… 这个姿势对于她来说略略怪异,不过看起来沐听雨挺高兴的,也罢… “对了,鸣夏,你回去以后可一定记得给我寄封信回来,包括家里头的事情,也与我说说。” “好,我听听雨哥的,一定记得。” … 就这样,两人一夜没睡,聊了许久,然后在斗篷里彼此挨着小憩了一会儿,天色就大亮了,只得洗漱,然后去用早膳。 进了厅堂,打着哈欠而来的莫琦耀一眼便看到了自家好友那微微发青的眼睑,不由挑眉,转而又去望了一下沐听雨,果然,沐听雨也是这样。 哦~莫琦耀唇边扬起一抹坏笑,走过去用手肘碰了碰司慕风,在其耳边轻声道: “可以啊,这么快就把人拿下了?虽然,这样有点不厚道。” 闻言,司慕风喉间一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想哪去了?我们什么都没做。” 在她心里,沐听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之辈,自然不能随便对待,当然,阿猫阿狗她也看不上就是了。 “好,算你有君子风度,没看错你。” 莫琦耀笑嘻嘻的,自顾自坐去用膳了。 很快,寨子里的大家伙都知道了自家寨主要大办宴席,问起原因,却说没有原因,只是因为他高兴,后来得知司慕风要临时回家一趟,个个瞬间心知肚明。 当然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寨主让他们吃顿好的,他们还能拒绝不成?因此也搞得十分热闹,不少人去和司慕风打招呼,问她要去往何处,何时回来,司慕风都十分耐心的一一回答了。 在这期间,唯有一人与这个氛围格格不入,那就是李星秀,他看着身旁的众人均兴高采烈的喝酒吃肉,谈天说地,十分郁闷。 不过嘛,与莫琦耀聊过之后,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一贯强势的那人将婚期给推迟了,说是既然觉得太赶,就留出时间好好相处,这一副对他极其包容,为他着想的样子,让他有苦不敢言。 这人到底明不明白,他是不想嫁?现在还美名其曰说要好好相处,相处什么呀… 见李星秀哭丧着一张脸,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均对其视若无睹。 到了正午,吃饱喝足以后,三人便要上路了。 虽然有娇生惯养的李家小公子为伴,但由于山路不好走,莫琦耀和司慕风决定还是不坐马车,让人牵了两匹马来,莫琦耀带着李星秀,司慕风带着三人的行李,反正这离伏都城也不算特别远,熬过这段路程就行了。 因为要赶路,所以司慕风今日穿上了较为修身的衣裳,她一踩马蹬翻身而上,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叫沐听雨看出了神。 “听雨哥,那我走了。” “好。” 沐听雨下意识的应了一句,双手却没有松开牵马的缰绳,回道: “这次走的太急,给你做的两身新衣服还没好呢,不然的话让你带回去了。” 司慕风笑笑,有些不以为然。 “回来再穿也是一样的,是我的还能跑了不成?” “你呀。” 沐听雨摇摇头笑眯了眼,把手一抬,司慕风会意,连忙俯下身来,让其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路上小心,知道吗?” “知道了,听雨哥,我走了。” “嗯。” 司慕风接过缰绳,猛地一踢马腹。 “驾!” 见好友出发,莫琦耀将李星秀拉上马匹,坐在自己身前,紧跟其后。 马蹄急急而奔,速度极快,徒留一抹尘埃。 后头的沐听雨看着司慕风离去的背影,像是才想起了什么,将手抵在嘴边,高呼。 “鸣夏!到了记得给我写信啊!” 只可惜,似是马蹄的声音太大,将他的声音掩盖了过去,司慕风没有回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间。 “老大,别看了,鸣夏姑娘已经走远了。” 人还没走一柱香的时间呢,这么快就成望妻石了?阿田心上无奈,知道沐听雨这次可是栽的彻底了。 被调侃了,沐听雨也不在意,没办法,司慕风才刚一走,他就已经开始忍不住为她担忧起来了。 “你说她能顺利回家吗?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呀?” “不会,别人都是念着好,你怎么净往坏处想呀?” 阿田拉着沐听雨,把他拽回到寨子里。 第46章 死人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马匹的速度是很快的,三人不多时已经到达咸月城边上,司慕风扯紧缰绳,在一条分叉路口停了下来。 “就到这里。” “嗯。” 莫琦耀点了点头,司慕风要回霁月楼她是知道的,而夏邑侯府以及李家在另一边,确实是时候分道而行了。 “有事就让人来喊我。” 她叮嘱了一句,将司慕风马背上的行李拿了一部分出来,然后带着李星秀扬长而去。 看着莫琦耀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乖乖呆在马背上的李星秀疑惑道: “话说,鸣夏姑娘不是不记得自己家在哪了吗?你不是说要把人家带回去的吗?怎么让她自己走了?” 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好朋友的样子呀,李星秀在莫琦耀的怀里,仰着头,一双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莫琦耀听了,垂眸与李星秀的目光对上,暗道她还以为李星秀那呆愣的脑袋瓜子意识不到这一点呢,却不想他竟然还记得。 不过他会有此疑虑,早就在司慕风的意料之中了。 “你知道什么?我忙着和你的事情呢,顾不上送她,地址我已经跟她事先说过了,她自己回就是。” “啊…人家都不记得了,这人生地不熟…” 万一走错道了怎么办?有莫琦耀这样的恶霸当朋友,鸣夏姑娘也好可怜哦,李星秀此时居然对司慕风起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情感。 对此,莫琦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要送到家门口才知道门在哪?” 这个凶巴巴的语气,让李星秀觉得自己对莫琦耀来说就是个麻烦,可不是嘛,这人都找了他大半个月了,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逮”回来,怨气深着呢。 可对于这个婚事,他也很委屈啊! 李星秀登时瘪了瘪嘴,一双眸中水波粼粼,开始泫然欲泣起来。 “你就知道凶我…” 莫琦耀喉间一哽,懊恼自己怎么一时又没忍住对李星秀大小声了呢?但是这人真是太难伺候了,一句不对就开始掉金豆豆。 她叹了口气,总算是知道哄人了,不过即便如此,语气也只是比刚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行了行了,免得把你吓死,我闭嘴行了,驾!” 另一边,司慕风的马匹在霁月楼的门前停了下来,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各个长老,说有事商议,长老们以为她急匆匆回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个个都面容严肃,正襟危坐。 “什么?让我和杨长老扮演夫妻,还是楼主你的爹娘?” 安慎怎么也没想到,司慕风一回来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这样的任务,而且,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他和杨思宁那厮不对付。 这时候,另一位长老也开口了,正是安慎口中的杨思宁。 她也表示十分不满。 “就是啊楼主,你让我跟他,那可真的是鸡犬不宁咯。” 安慎听罢,冷笑一声,挖讽道: “没念过书就不要乱用词,什么叫鸡犬不宁?你是说我们楼里头的都是畜牲喽?” “楼主,你别听他瞎说,我可没这意思。” “行了。” 司慕风把手一抬,这才总算让面前的两人闭了嘴,她坚持道: “你们没搞错,就你们两个。” “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 两人异口同声,下意识的互看一眼,眸中的嫌弃更加明显了。 不过嘛,安慎没忘了问司慕风。 “不过楼主,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死人需要一个新身份。” 此话一出,眼前的两人顿时闭了嘴,不仅如此,其他的长老们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自皇帝放弃寻找司慕风,设了灵堂厚葬开始,玄祁就再也没有十四皇女这个人了,所以,司慕风此举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安慎果然动容,也不那么排斥与杨思宁扮演夫妻了,他上前一步,用怜爱的目光看着自家楼主。 “说起来,你上次回来时,我都没来得及好好关心一下你,风儿…” 司慕风摇头,抿唇一笑。 “小爹爹,我没事。” 她任凭安慎牵着她的手,冷硬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安慎不仅仅是霁月楼的长老,他更是前任楼主初弦的夫郎,而初弦也曾是父君的好友,当年父君薨逝以后,自己在宫里头一下子没了依靠,真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 是安慎冒着极大的风险,让人潜入宫中带走她亲自抚养,直到她再一次被那无情的母皇给想起来。 对于她来说,霁月就是她的第二个家,她更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开始喊安慎小爹爹了。 而面对安慎,司慕风也不想隐瞒什么,直言道: “我需要一个新身份,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 “我要娶…不,我要入赘巨风寨,当压寨妻主。” 这句话一出来,犹如一声惊雷,在安慎的心中炸开,他后退了几步,觉得自己方才这是幻听了,但回头一看,何止他一个人被吓得不轻,其他的长老与他的模样亦相差无二。 安慎和长老们的反应,司慕风看在眼里,她神情淡淡,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我知道你们很惊讶,而这也不在大计的策划之中,只为了我一个人的私情,但不管如何,我需要你们的配合,莫要让听雨哥起疑。” “听雨哥?” “不错,他叫沐听雨,是巨风寨的寨主。”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安慎的脑门上已然冒出了冷汗。 “风儿,我看你是病了。” 司慕风笑道: “我没病,我知道你们一时难以接受,我可以给你们时间适应,只要到时候别露馅了就好。” “…行。” 谁让司慕风是他们的楼主呢?哪怕这个任务再离谱,他们也得接受才是。 不过嘛,那位叫沐听雨的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他们已经开始好奇了。 当晚,司慕风在霁月楼里留了下来,说完自己要入赘的事情,她便让暮廖将这段时间里楼里的开支账目以及其他事务都一并说了一遍,得知司玑炀拿了那本所谓的名单之后,却茫无头绪,心中冷笑。 “三皇女殿下几次说那份名单有问题,还说要找您算账。” 暮廖回道。 当然,司玑炀可不知道当初把名单给她的就是司慕风,她要找的是那个戴着面具,面容被火灾损毁的长老。 司慕风摆手。 “我知道了,下次胞姐过来时,我再亲自会会她,下去。” “是,主子。” 第47章 你只能拥有他一段时间,届时,你要学会放手 暮廖走后,偌大的房中便只剩下了司慕风一人,这里是霁月楼的顶层,也是她专门用来处理事务和就寝的地方。 将这段时间以来霁月楼经手过的事情都查阅了一番之后,已是深夜了,她疲惫的捏了捏鼻梁,起身走到了窗边。 咸月作为皇城,有着永昼的美名,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街上也是灯火阑珊,熙熙攘攘,司慕风默默的看着底下的行人来来往往,不由得发了会儿呆。 随即,她的肩上被人披上了一件带绒的披风。 “小爹爹。” 司慕风下意识的揉捏了一下披风上的绒毛,诧异过后笑着回道: “这会儿还不到秋天呢,我不冷,一会儿该被这件披风捂出汗来了。” “夜里风凉,让你披着就披着。” 安慎对此却十分固执,偏不让司慕风把披风拿下来,见人好像不太高兴的模样,问道: “在想什么呢?想你的那名沐公子?” 司慕风摇头。 “没有,我在想接下来的计划。” “你这丫头,说谎和喝茶一样简单,不过可骗不了我。” 安慎叹了口气,耳边听着街上小商贩们的吆喝声,顺着司慕风的视线,将目光停留在那琳琅满目的货架上。 “我知道你从小就心思重,说实话,我真的挺惊讶的,这恐怕是你难得一次为感情冲动的时候。” 司慕风一双利眸微闪,她知道安慎指的是自己和沐听雨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错过罢了。” “理由呢?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非这么做不可?” “他和爹爹很像。” 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就是很像,与这人相处越久,她就越放不开,且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彻底的占有这个人。 闻言,安慎有些惊讶,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但能让司慕风提到自己已逝的父君,足可以表明那名叫沐听雨的公子是真的很特别。 “如此说来,那确实让人舍不得放手。” 他无意劝说司慕风什么,他知道自己能想到的,司慕风自然也早就想过了。 安慎在这一刻才终于妥协了,并且接受了司慕风身为女子居然主动要入赘的事情。 “好,既然你决定好了,小爹爹应了你就是,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 说到此,安慎神情严肃,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 “你只能拥有他一段时间,如果你真喜欢他,就让他好好的,继续在那个叫巨风的寨子里待着,风儿,你知道原因的。” 司慕风垂在袖间的手紧握一瞬。 “当然,这也是我愿意当压寨的原因。” 这样子,就算她离开了沐听雨,沐听雨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仍然是巨风寨的寨主,而不是依附她为生的小夫郎,所以即便自己走了,沐听雨也不过是恢复到了没有她的日子,并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安慎伸手揉了揉司慕风的脑袋。 “你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他还以为司慕风会说出一些比较倔强偏执的话语,宁愿罔顾对方的性命,也要因为一己之私,不愿放手呢。 如此看来,她是真喜欢那名沐公子。 安慎掌心的温热,让司慕风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沐听雨,那人也是喜欢揉她的脑袋,把她当小孩子一样。 “也不是很懂,我在学。” 她回道。 对了,回来这么久了,她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了,她还要给沐听雨写信回去呢,司慕风眸中闪过一丝焦急,匆匆返回房间,开始研墨,安慎见状,主动将砚台放到自己面前。 “我来,你拿笔就好。” “好,谢谢小爹爹。” 墨研好了,司慕风蘸蘸笔尖,便开始书写,边写边说道: “他虽然只比我大了两岁,但人可是很爱操心的,我若是这封信送的慢了,他必定又胡思乱想的担忧了。” 安慎笑了。 “是是是,那你快写,待会儿多付点钱,让人加急送去,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个巨风寨应该在伏都城?” “正是。” “真想不到,你竟会在那里遇上这人。” 司慕风执笔的手一顿。 “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我被人陷害,在淇横山上被人推下,是他救了我。” “原来如此,那这幕后之人,你可有线索了?” “有,但我不是很确定。” 速度飞快的将信件写完,司慕风放下手上的毛笔,让信上的墨水晾干。 她掏出司琪诺的那一块玉饰,递到安慎面前。 “这是暮廖在淇横山上找到的,虽然我不知道八皇姐为何会在那里,但我觉得她并不是害我的人,相反,她像是被人推出来掩人耳目的。” “是吗…” 安慎接过那一块玉饰,放在掌心细细端详着。 “那八皇女近来,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有,她上朝的次数少了,我派的人过去跟着她,但总是会突然失去她的踪迹。” “行,这事就交给我,保准找个水落石出。” 安慎语气忿忿,当初知道司慕风被人陷害生死未卜时,他差点直接带着人杀上淇横山,被其他长老好说歹说才劝了回来,说司慕风不可能就这样没了,让他冷静一点。 也幸好被人给劝住了,若不然的话,他怕是已经在那幕后之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现在一想,司慕风前脚出了事,后脚便有人在霁月楼里有意无意的提起,吸引他的注意,难道不是故意而为? 见安慎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司慕风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 “小爹爹不必过于紧张,你的能为如何,我是知道的,必能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嘛,我若是死了,得益的肯定是我那些皇姐们,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她们一个个都除掉,这幕后之人是谁,好似也不是很重要。” 第48章 因一场骗局相识,那么也要以谎言结束,没别的选择。 “傻瓜,当然重要了,我现在越想越觉得那人城府极深,一定挖出来才能安心。” 这话安生不甚同意,不过他知道苏沐风这是在安慰她,没再多说什么,嘱咐她夜深了,在外头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要早些休息。 “我知道了,小爹爹。” 司慕风点头,目送安慎离开。 不过嘛,就在她准备就寝的时候,沐听雨的信件却是到了,这大晚上的,显然这人也是付多了好些银两,加急送来的。 倒是及时,她人才回到霁月楼不久,沐听雨的信后脚就到了,想起那人追问她地址时急切的模样,司慕风利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拿到小刀将信件划开,沐听雨那清隽的字迹映入眼帘,与他的人一样,温煦如风。 鸣夏,看到我这封信时,你应当已经回到家了?失踪这么久,爹娘应当很担心?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起她们来,若是一时记不起来,也不要害怕,她们是你最亲的人,血缘是骗不了人的,你就当与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久别重逢,聊着聊着就熟悉了。 还有,我还在巨风寨里等着你呢,鸣夏,回信的话,告诉我你的本名,我很想你。 沐听雨的信一点也不文邹邹,也不用什么吾爱亲启见字如晤的亲密话,简单明了的阐述了他想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她的关切和爱惜。 司慕风又将那简简单单的一番话看了几遍,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她望着桌面另一边自己的回信,突然发现沐听雨这样毫无保留,她却做不到同等相待。 本名?告诉他自己叫司慕风,是当朝的十四皇女吗?若她真说出来了,只会把这人拖入权势斗争的泥沼中罢了。 她与这人之间,是因为一场骗局相识,那么,也要以谎言结束,没有其他的选择。 司慕风将自己的回信拿起来,默默撕碎了去,然后执笔重写,这一次,她没忘了沐听雨说的,写下自己的“本名”。 … 翌日,得知那位容貌丑陋不愿示人的黎长老回来了,三皇女司玑炀果然赶回了霁月楼,一来就说要见司慕风。 不过令司慕风感到意外的是,司玑炀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气势汹汹的过来质问她名单的事,反而一见到她就连连夸赞,说她给的这份名单真方便。 司慕风心上疑惑,暗道这名单上确实有她在各地安排的线人位置,但都很边缘,不过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喽啰,也值得司玑炀这么高兴? 还是说,被这人阴差阳错的,真查到了什么?司慕风难得的对自己这位烂泥扶不上墙的胞姐起了兴趣,但眼前的戏份,还得做足。 被司玑炀夸了,司慕风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但随即,语气中又带上了一丝不安。 “能帮上殿下的忙,属下自然高兴,只是殿下,您用人时可得小心,莫要露出马脚让对方察觉了去。” “这还要你说?” 司玑炀一脸得意,显然没把司慕风的话放在心上。 她从怀里掏出几封信件,那都是各地的线人搜寻到的消息,见司慕风好奇,连忙又收了回去,一脸防备。 司慕风见状,只得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无意知晓。 司玑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了,我来见你一面只是想问你还有没有新的名单什么的,虽然这份也很好,但都是些奴才,想往深里查都不行。” 原来也没太傻,司慕风心中嘲讽一笑,故作为难。 “这,抱歉,其他的名单,不在我的手里呢,殿下。” “什么,那就是没有咯,我不管,你去问其他的长老要,给我想想办法,好了,我要开始看他们的回信了,你先下去。” “是,殿下。” 司慕风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默默退出了房间,房门一关,她便登时冷下脸色。 “把司玑炀查到的东西事无巨细的告诉我,现在就要。” 闻言,暮廖这才从暗处现出身形,俯首回道: “是,楼主。” 而事实证明,司慕风想错了,亏她还以为司玑炀真的查到了什么有用的,结果就这些,什么狩猎大会,哪位皇女又病了没去上朝,母皇近来又爱上了什么新的小玩意儿。 这些事情,稍微让人打点一下宫里的宫女奴婢就能知道,也值得司玑炀抱着这分名单如获至宝。 太蠢了,没见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还真把她哄高兴了,真是可惜,司慕风冷笑。 不过嘛,这些事情里也不是真的毫无可在意的,像三日之后的狩猎大会就是,母皇会亲自开这狩猎赛上的第一弓,所有的皇女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唯有八姐司琪诺,以抱病为由拒绝参加。 也就是说,那天司琪诺会留在自己的王府里。 抱歉,听雨哥,她也想要早点回巨风寨相见,可在此之前,她想与这段时间以来状况频出的八皇姐见上一面。 又过了几日,狩猎大会如约而至,司琪诺果然没有陪同皇帝前往,而是默默的呆在了自己的王府里。 司慕风带着暮廖,不多时便已来到了八皇女府的外围。 “主子,手下已经事先调查过了,这后侧的偏门只有两人留守,已经被我解决掉了,您一切小心,我留在这里接应。” “好。” 随着司慕风的回应,暮廖速度极快的隐去了身形。 从后侧的小门进去,是一处较大的后院,应是下人房,此时冷清的很,司慕风心中计算着抵达主院的时间,猜测司琪诺大概率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今日王府有大夫出入,看来司琪诺的身体真的出现了问题不成? 她足尖轻点,速度极快的往主院潜行,意外的,才走到一半,便看到王府的管家从一间别院里出来,好像说有贵客而至。 而这名贵客,正是五皇女司梦怡。 第49章 嗯,听雨哥,我回来了 司慕风一双利眸微眯,飞快的踩上砖墙,藏到了一处暗角,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前院的全貌。 司琪诺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色苍白,眼睑呈青色,看起来确实不好。 而听到管家说司梦怡来了,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一丝不耐,只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进。” “八妹,五姐又来看你了,不知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又?司慕风心上狐疑,暗道这两人的交情什么时候这般好了? 司梦怡像是看不到自家八妹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一般,笑眯眯的自说自话,自打踏入了这八皇女府,便好像回了自己家一样,还叫管家将茶水点心呈上来。 果然,就算司梦怡这么自来熟,司琪诺也不好将人赶出去,只得耐着性子回道: “托五姐的福,已经好多了。” “那你的脸色怎么还这么差?啧啧啧。” 说着,五皇女便伸出手去,竟想去摸司琪诺的脸,当然,被司琪诺猛地后退,躲开了去。 被嫌弃了,司梦怡也不生气,只嗔怒道: “怎么了?关心一下你都不行?” “我本性如此,若五姐有事,直说便是。” “好。” 五皇女自觉无趣,眸中这才带上了一丝认真,坦言道: “我来是想告诉你,那日在淇横山上的事,有眉目了。” “什么?” 此话一出,果然引起了八皇女的注意,当然,也包括藏在暗处的司慕风,她惊讶的是,这两人也在调查淇横山上的事。 要知道每年上山祈福的日子是国师定下来的,恰好因为是父君的忌日,所以母皇才只带了她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得宠。 许是往年母皇都是一人前往,她才成为了其他皇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小十四,我自问待你不薄,只可惜,你挡了我的路了…” 脑中回想着当时在悬崖边上听到的话语,司慕风一双利眸猛地锁定在司梦怡的身上。 她想要听清两人在说些什么,只可惜司梦怡靠的司琪诺极近,显然是防备得紧。 而再次拉开距离时,重要的早就讲完了。 “就是这样,是有人要陷害你啊八妹,像对小十四那样,而且,那人明显是要栽赃到我身上。” 对此,司琪诺却是反问。 “是有人要害我,那这人是谁呢?” 她语气冰冷,不带感情的双眸看着司梦怡,不言而喻。 五皇女“害”了一声,连忙否认,对此表示很是无奈。 “八妹,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都说了不是我了,我这不是也在努力的寻找证据证明自己吗?” “哼。” “八妹,别这样嘛,我可是从狩猎会上偷溜回来的,这还不算有诚意吗?我要是要害你,哪会这么大喇喇的跳出来让你找我算账啊?” 五皇女一副不值钱的样子,继续热脸贴着司琪诺的冷屁股,即便对方对她根本没有好脸色。 “而且啊,你丢的玉我也给你仿了一块,虽说是仿的,但也花了大价钱呢,你也接受了,对我好点啦。” 玉,对了,八姐的玉,司慕风看着司琪诺因司梦怡提起那块玉而缓下脸色,暗道那块玉果然对司琪诺意义重大。 她此前已经拿这块玉去调查过了,玉的材质和用料自不必说,打造它的人更是玄祁最出名的玉匠,且那名老师傅有自己的原则,从不做第二块相同的款式,每一个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她送给沐听雨的那块,便是出自那老师傅的手。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司琪诺即便仿制一块假的挂在腰间,也是时时刻刻佩戴? 司慕风正想再观察片刻,身边却飞来了一只有掌心大小的鸟儿,尾翼沾了点黄颜色,正是暮廖的信号。 这是在催促司慕风赶紧出去。 她本来是想寻找机会司琪诺交谈,现在看来,司琪诺与司梦怡身上还有秘密,她决定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尤其司梦怡,这人总是一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模样,还惯会耍宝玩赖,在她看来,并不可信。 司慕风回到后侧的小门,留守的护卫还是昏厥的状态,暮廖见她来了,右手两指并拢,猛击了一下他们的穴位。 “主子,我们走。” “好。” 回霁月楼的路上,司慕风还在想着方才的事,不过她已经自顾自推迟了与沐听雨相见的日子,不可再耽搁了,便想起了自己的临时掌柜,司玑炀。 “暮廖,这段时间给我盯紧五皇女和八皇女,我这两天得回巨风寨,有任何消息,传信给司四。” “是,主子。” … 巨风寨 “老大,你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了,我眼睛都花了。” 看着沐听雨整日有事没事就在寨子门前晃悠,生怕司慕风回来了他不知道,阿田表示无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鸣夏姑娘已经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几日,他理解沐听雨的焦急,但是嘛,时间一长,他便忍不住的想着,鸣夏姑娘是不是不回来了。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和沐听雨直说的,生怕自家老大更加伤心。 “那你先回去,寨子里的事也麻烦你去处理一下。” 沐听雨头也不回,眼睛仍然盯着那无人的山路。 可是慢慢的,他眼睛看累了,双脚也站麻了,这偌大的山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沐听雨将背靠在寨子门口的柱子上,一双明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失落。 司慕风,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可这人的信明明几天前才送到呢,不会的,想到此,沐听雨摇了摇头,固执的继续等着。 “老大,你快看,那是鸣夏姑娘吗?” 什么?猝不及防的,听到阿田一声惊呼,沐听雨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正往这里急急而奔,那马背上的人,不是司慕风是谁? “诶,老大。” 阿田劝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沐听雨消失在自己眼前。 只见沐听雨快步往前跑了一段路,高呼。 “鸣夏,你总算回来了。” 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欣喜。 司慕风依言下马,下意识的张开双臂,便与沐听雨抱了个满怀。 她唇边一扬,回道: “嗯,听雨哥,我回来了。” 第50章 年纪轻轻的就要考虑这个了,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众目睽睽之下,司慕风什么也没想到的是,沐听雨会直接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 起先她还想着,两人虽然定下来了,但还未正式成亲,独处一室不太好,奈何沐听雨的热情让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当然,她也没有过于坚持就是了,她又不是柳下惠。 房门一关,两人便再一次拥抱在一起,沐听雨急切的吻住了司慕风,好似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确定这人是真的回到了自己身边。 也不怪他会如此,才刚刚互通心意就分开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见不到对方的思念,在这一刻已然达到了顶峰。 或许对于古人来说,这半个月还真不长,毕竟他们出行靠骑马,靠坐马车,去哪里不要用上个几天,但沐听雨不行,天知道司慕风离开寨子的这段时间,他有多难熬,就连写封信也要好几天才能送到,等来回信,时间便更长了。 一吻过后,两人额间相抵,沐听雨抬起一双明眸,问道: “可是这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言下之意,就是问司慕风为什么会晚几天才回来?难不成是爹娘不同意,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对此,司慕风的回答是。 “没有,还算顺利,也不过与双亲相认之后,被他们拉着硬是多待了几日,这些我不是都写信告诉听雨哥了吗?” “是写了,但我也是前两天才收到的,也担忧了好几天呀。” 沐听雨默默的嘟囔了一句。 “又不是发微信,能够秒收秒回的。” “发微信?” 司慕风皱起眉宇,这是什么意思?她没听懂。 “没什么,你回来就好,不过嘛,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爹娘不同意我们的事儿?” 提到这个,沐听雨就很是紧张,他眨巴眨巴双眼,牢牢的盯着司慕风,生怕这人下一秒真的点头。 “没有啊,他们同意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闻言,沐听雨不可谓不惊讶,而且司慕风的语气轻飘飘的,让他觉得这人就好像只是在双亲面前说了一句“今天我午饭要吃白菜”一样简单。 毕竟他要是跟爸妈说自己要入赘,要当上门女婿,被打断狗腿都算轻的。 所以,司慕风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两位老人答应的,他真是太好奇了。 “这有什么,见我坚持,他们就同意了,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就带听雨哥回去跟他们见一面。” 司慕风无意与沐听雨细究这些有的没的,继续用轻飘飘的口吻给带过了,果不其然,沐听雨随即被见面的事情转移了注意。 “应该的,应该的。” 这么快就到丑媳妇见公婆…呸,女婿见老丈人的时候了,沐听雨光是想了一下,手心就开始冒汗。 “那你先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 “嗯,其实我家里很简单,我娘和爹爹是在咸月城里开客栈的,霁月楼就是我家的产业。” 原来如此,沐听雨点了点头,暗道司慕风果然是富家小姐,咸月可是皇城,这不相当于是在一线城市里开酒店的吗? “那鸣…哦,现在应该叫你敏洲了。” 都差点忘了,现在司慕风回到了自己家,也应当用回自己的本名才是。 但司慕风却是摇头。 杨敏洲是她想的新身份的名字,不过在沐听雨面前,她还是希望对方叫她鸣夏。 “听雨哥还是叫我鸣夏,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名字是我们一起取的。” “是吗?这样子啊。” 好像也对,鸣夏这两个字代表着他们的相遇,沐听雨一下子就被说服了,救下司慕风的时候,就是在夏天,而且鸣夏鸣夏的叫惯了,突然改口叫敏洲,确实有些不习惯。 “那好,那在这巨风寨里头,我就还叫你鸣夏。” “嗯。” 司慕风应了一句,然后看着沐听雨突然站起身来,便开始翻箱倒柜,她以为这人是要找东西,还想上前帮忙,却见其已经抱着一个箱子过来了。 打开一看,这里头竟有几根金条,还有数张银票。 “听雨哥,你这是…” 这里头的钱,不会是沐听雨的积蓄?这人想干什么? 司慕风说对了,这些钱还真是沐听雨的私房钱,他每次带着人出去抢劫商队,抢到的东西一分给城里头穷困的百姓,再分给寨子里的人,然后剩下来的,他便自己给自己发工资,攒着攒着就有这么多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都要结婚了,这时候不拿出来,难道攒着当棺材本吗? 按照他记忆中的婚礼流程,两个人既然定下来了,那接下来要聊的可不就是彩礼和嫁妆了吗?不,古代的话,应该叫聘礼,司慕风家里头这么有钱,到底该给她爹娘多少才够呢? 不会把他的寨子抵了,都不够? 见眼前人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苦恼,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为难住了,司慕枫一问,才知原来是因为聘礼一事,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毕竟她一个女人,被定下来的郎君送聘礼,去她双亲那里提亲,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也真没想到,自己说了要入赘留在寨子里,沐听雨就真的十分认真且一丝不苟的把自己当成了迎娶方了。 也不知道这人真的上门提亲的时候,小爹爹和杨长老会是个什么反应呢,怕是会惊掉下巴? 还别说,司慕风猜对了,沐听雨真是这么想的,且在他的观念里,司慕风嫁给他,实在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对待自己喜欢的人,肯定不能亏待了去。 他先是草草的清点了一下盒子里的银两,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鸣夏,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也不知道够不够,你爹娘有没有提过什么要求呀?” 司慕风面上的笑意更深,看着眼前人一副略略局促不安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听雨哥别光想着我娘和爹爹呀,嫁给你的是我,你不应该先问问我想要什么吗?” “也对,那你想要什么呢?” “听雨哥能给我什么?” 来了,结婚前的必备环节,果然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能避免了去,沐听雨顿时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想着用手里的钱,到底能够买到些什么东西?关于这个,他真的是一头雾水啊。 而且,他也从来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要考虑这个了,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第51章 对于我来说,听雨哥本身就是最好的聘礼了 “你得告诉我你想要的东西,我才能想办法呀。” 应当是首饰之类的,沐听雨想着,比如簪子、玉镯、发冠什么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这些首饰,对于古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东西,非亲密之人不能相送。 “我啊…” 司慕风扬起头来,作出一份努力回想的样子,好似真的在认真的思考着自己想要什么,没有人知道,她正在偷偷欣赏着沐听雨等待回应的样子。 那双明眸微微低垂着,里头的紧张和不安从方才开始便没有消散过,看起来,越发的让人想要欺负。 “想起来了,我还真有个想要的东西。” 沐听雨听罢,猛地抬起头来。 “是什么?” “碧玉金樽。” “那是什么?” 又是玉又是金的,虽然他不懂这些,但一听就不便宜,沐听雨歪了歪头。 “一件容器罢了,以玉为主,周身用金边包裹,上有龙凤下有麒麟,还有众多的神兽相伴左右,有祥瑞的象征。” 总而言之,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司慕风只在年幼之时见过一次,那时候,年轻的楼兰帝,也就是她的母皇,极其喜欢收集这些奇珍异宝,碧玉金樽就是其中一样。 至于这件宝物的价格嘛,当初是用城池换来的,具体值多少就不好说了。 果不其然,沐听雨一听这什么碧玉金樽上头的构造这么复杂,便已经在打退堂鼓了,这样的宝贝,他要上哪里找?而且就算定制也是天价。 他这才终于明白了,当初在家里头和爸妈一起看泰坦尼克号,自家老妈突然间冒出一句,我也要露丝同款的海洋之心时,他爸的心情是怎样的了。 “抱歉鸣夏,这个我可能给不了你。” 沐听雨语带踌躇,且有些不敢直视司慕风的眼睛,他不想打肿脸充胖子,硬说自己必定能拿出这样东西,毕竟自己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 果然,到了要结婚的时候,最能体现出两个人有什么问题来,看来他和司慕风之间真的有所差距。 富家小姐和穷小子的差距。 看到眼前人真的开始难过起来,司慕风赶紧得了乐趣就收,没再继续为难,她摸了摸沐听雨的脸,笑道: “听雨哥别这样,我逗你呢,那碧玉金樽什么的,都是我瞎编的。” 她面不改色,然后双臂一揽,搂住了沐听雨的腰身。 “对于我来说,听雨哥本身就是最好的聘礼了。” 沐听雨听罢,一时哑然,还能不知道司慕风是在故意哄他吗?嗔怒道: “你倒是会讲,我可不吃这一套土味情话。” 对此,司慕风眨巴眨巴双眼,一脸茫然。 “何为土味情话?” “你别管,这不重要。” 沐听雨回抱过去,十分认真的说: “总之,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我能给的最好的,明天进城就带你打套首饰去,虽然我给不了你碧玉金樽,但该有的东西你都得有。” “…听雨哥对我真好。” 果然,这人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样子,最是令人心动,司慕风一双利眸微微眯起,凑过去在其面上轻吻了一下,但她觉得还不够,片刻之后,又再吻一下。 这般像小狗一样磨蹭的动作,都把沐听雨给逗笑了,像是受不了那样,在司慕风的怀里挣扎起来。 “别,你这样弄得,我脸上痒的很。” 仅仅是痒吗?这样子的话,证明她做的还不够呢,司慕风微微低头,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薄唇,随即,她明显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息渐重,身上有一股热意升腾而起。 慢慢的,沐听雨就算一开始是假意挣扎,到了后头也变成真的了,他嗓音喑哑,气息紊乱,呼出的热气扑到司慕风的耳边,酥酥麻麻的,越发让她觉得怀里人性感的要命。 包括那上下滚动的喉结,对她而言,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她微微启唇,咬了上去。 这个举动,惊得沐听雨不觉扬起了头,大手一张,抱住了司慕风的脑袋,不觉道: “鸣夏,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这么早成亲,不,应该别说成亲了,恋爱我都不会谈,我害怕被人给束缚住…” 尤其是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被周围的环境彻底同化。 由于身上有一只乱拱的大狗,沐听雨说话有点断断续续的,但内里蕴含的情动却是半点遮掩不住。 “可我发现,比起被束缚,我更不愿意失去你,鸣夏,我是个活在当下的人,有没有结果我不在乎,我要的是现在,而且,我也真的没想到你愿意入赘,嫁给我。” 所以,两人能走到今天,正是因为彼此都在为对方妥协。 他低下头去,与底下的那一双利眸对上。 “鸣夏,我很感激你,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对你好的。” “听雨哥…” 面对沐听雨如此剖白,司慕风却是兀自沉下来语气,她是想回应的,可一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沐听雨给予她的这一份深情。 够了,已经够了,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好的沐听雨呢? 司慕风双臂更加用力的抱了过去,但沐听雨早就软了身子,踉跄一步便被惯力推倒在了后头的大床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这般的无法抵抗。 难不成这也是女尊国男人的特性?沐听雨有些后知后觉,可面对这样的司慕风,他也没想过要抗拒就是了。 都这样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他来说了?也罢,都定下来了,早一点跟晚一点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他一个现代人,也不像古代人这样,非要等到什么新婚之夜才行… 第52章 比平常那副爽朗张扬的样子,多了一丝耐人寻味 沐听雨都已经在心里头做足了准备了,可没想到的是,身上的人却突然抽身站了起来。 他傻眼了。 “鸣夏?” “抱歉,听雨哥,我一看到你就有些控制不住,不过你放心,在成亲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不是,他也没不让碰啊,他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碰了还能要死要活的不成,算了,见这人这么认真,他也只能依了。 沐听雨脸色有些不好看,并不是因为责怪司慕风突然间停下来,而是…他现在都已经箭在弦上了,哪是说喊停就能停的,多尴尬啊! 所以,他默默的在床上蜷成了一只虾米,努力的不让司慕风注意到他身上的异状。 可这一切怎么可能逃得过司慕风的眼睛?心下了然,双臂一展,又抱住了床上的人。 “听雨哥,我们一起?” “一起什么?你不是说…” 不是说成亲之前什么都不会做的吗? 然后,司慕风眼神示意了一下,一瞬间,沐听雨便已明了,他有些诧异,却也在心底忍不住的羞赧和欣喜。 “…你,好。” 都这样了,好像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不过嘛,这丫头怎么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她才十六啊,比自己还小两岁呢,不应该呀。 不对,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是古代,而且他之前就听说过,高门大户里的公子小姐都是到了知事的年纪,长辈们就会在他们的房里头塞人了。 所以,司慕风莫非已经是老司机了? 这么一想,沐听雨又觉得身上的热度都退了不少,默默的抱着双膝不说话了。 这是怎么了?司慕风心上疑惑,想着难道她说错了什么,让沐听雨觉得难为情,所以生气了? 可这人不是点头答应了吗? “听雨哥,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间就不高兴了呢? “没事,其实,也不用你帮忙,我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沐听雨半边脸埋在一旁的被子里,语气闷闷。 司慕风见状,暗道自己要是真的说走就走,那可就真是个傻子了,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听雨哥到底怎么了?就算我哪做错了,你也得告诉我,不然我怎么向你赔罪呢?” “…你没做错,不要哄我。” 真是特别,还主动让人不要哄,司慕风心中略略无奈,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仅如此,双臂还好好的抱着沐听雨呢。 她凑过去,在这人的耳边吐着热息。 “我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听雨哥不会很难受吗?还有,你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跟我说的那些,不会都是骗我的?” “才不是呢,你不要乱想。” 虽然发脾气是他不对,但突然间这样被司慕风倒打一耙,沐听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想想也是,心里既然不舒服,那就应该说出来,不然让这人猜来猜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他叹了口气,有些别扭的回道: “我就是觉得你想也不想表示要帮我,这副样子,好像很熟练一样…” “所以,听雨哥是觉得,我的房里有过许多人,你不高兴是吗?” 司慕风顺着沐听雨的话语接了下去,果不其然,这人不说话了,显然被她说中了。 伸出指尖,点了点那张因为不高兴而瘪下来的薄唇,司慕风心上好笑。 “好了,听雨哥,不管你信不信,能与我像现在这样躺在一张床上的人,目前就只有你而已。” 话音刚落,沐听雨身形一顿。 “…真的吗?” “当然了,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是因为及笄之时,书里头教我的。” 别的皇姐是否有她们的父君给安排陪床的小奴,她不清楚,她及笄的时候已经在小爹爹的身边呆了几年了,小爹爹或许是因为害羞,但又不得不告诉自己这些东西,所以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本书回来,说让她自己看。 她便是这样懂了,至于实践,目前她还没有想过,毕竟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她实在没有心情和时间放在这种事上。 所以,她真的没有撒谎,沐听雨对她而言,真的算是第一位。 原来如此,他还以为…听了司慕风的解释,沐听雨干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鸣夏,我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的跟你生气…” “听雨哥不必跟我道歉,相反,我感到很高兴。” “为什么?” “因为这恰恰证明了,你很在意我,不是吗?” 对喜爱之人有占有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司慕风表示可以理解,毕竟她对沐听雨就是这样,那种想要占有的欲望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值得高兴的是,很快,她就可以彻彻底底的得到这个人。 不过嘛,眼前最重要的,当然是为沐听雨消除他身上的难受了。 “听雨哥,放松。” 她放缓了声音,似乎生怕沐听雨过于紧张,而沐听雨也确确实实是在紧张,毕竟这是他头一次让别人帮忙,还是自己的未婚妻,扭扭捏捏的,非要背过身去,不让司慕风看他的脸。 可这般可爱的模样早已落在了司慕风的眼里。 她伸手抱住沐听雨的腰身,不多时便感觉到怀里人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随即便放松了下来。 这个样子的沐听雨也很好看,比平常那副爽朗张扬的样子,多了一丝耐人寻味,那眉眼间不自觉袒露出来的风情,让人移不开眼。 司慕风不由俯首,在那白皙的脖颈上亲吻着,耳边听着这人偶尔传来的轻呼,忍不住露出口中的虎牙,在上头做了个标记。 既然是要做标记,那自然不是轻轻的咬,沐听雨痛呼一声,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臭丫头,你咬我做什么?” 沐听雨没好气的说道,语气中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怒意,然眼尾的一抹酡红,却让他的样子凶不起来。 司慕风打着哈哈,说自己是情不自禁,她知道沐听雨没有真的对她生气,所以一点也不担忧。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搂着这人睡了过去。 第53章 定完首饰,就去你家提亲 翌日一早,沐听雨便迫不及待的把寨子里的人召集过来,宣布了他与司慕风的婚事,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对此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在他们心里,两人这般毫不遮掩,他们早就默认了沐听雨和司慕风的关系了。 不过嘛,沐听雨要成亲了,那岂不是… 想到此,有人欣喜之外,不免有些不安起来,毕竟沐听雨是他们的寨主,这么久以来更是他们的主心骨,要是他成了亲,那肯定就不会继续待在巨风寨了? 而且,哪家成了婚的小郎君会继续当土匪啊? 他们这么想着,也这般问了,沐听雨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司慕风,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要说的话,刚准备开口,便被打断了。 “你们的担忧我可以理解,请尽管放心,就算我们成亲了,听雨哥也仍是你们的寨主,巨风寨在未来的日子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真的吗?鸣夏姑娘。” 此话一出,众人果然再次高兴起来,不过,随即很多人也反应过来了,沐听雨没有嫁出去,而是留在寨子里继续当寨主,那嫁出去的人是谁呢?除了司慕风,也没别人了。 鸣夏姑娘真的当了压寨,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下意识的看向司慕风,其面上一脸坦然,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才明白,原来是司慕风压根就不介意。 这可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啊。 “真是太好了,寨主的人生大事就是我们的人生大事。” “就是啊就是啊,今个儿大伙儿高兴,一定要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同意同意!” 众人的热情让沐听雨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抬了抬手。 “行行行,反正做饭的不是我,你们想庆祝就庆祝。” 话虽这么讲,但在这里呆这么久了,大家伙对他怎样他是知道的,心里头也暖暖的,虽然爸妈不在,可他在这里有很多的朋友,多少也弥补了一些心中的遗憾。 沐听雨让人把他的马给牵过来,对司慕风说道: “走鸣夏,趁着天早,我们去城里一趟,给你打套首饰。” “好,我听听雨哥的。” 就这样,两人共骑一匹去了伏都城,本来沐听雨还想问一下寨子里的长辈们,关于成亲的事宜,但他们一听到这个兴奋的不得了,七嘴八舌的,谁都说自己是最有经验的那一个,应该听他的,吵得沐听雨头都大了,想着还不如自己安排得了。 最终,在城里头略略逛了一下,沐听雨便把马匹停在了其中一家首饰店门前。 见到两个年轻人一同进来,还说要选一套成亲的首饰,掌柜的顿时知道这是有大单子来了,肉眼可见的欣喜起来,殷勤的把司慕风和沐听雨迎进店中。 “这位小姐,这位郎君,不知道你们喜欢些什么款式的,这里头都有,尽管看哈。” “好。” 沐听雨点了点头,顺着店家指着的位置开始挑选起来,什么簪子发冠面纱应有尽有,白玉的鎏金的琥珀的,不多时便看花了眼。 最重要的是,他压根不知道这一套首饰里头有都有些什么呀。 这么想着,沐听雨便问了出来,店家“害”了一声,说这个还不简单吗? “这成亲啊,最基本的就是笄、簪、钗、花钿、步摇,缺一不可,还有其他喜欢的也尽管挑,郎君,总之您看就是了,要是还缺什么,小的会提醒你的。” 店家的可巴不得沐听雨多买一些呢,又对司慕风笑得一脸奉承。 “这位小姐,您看着年轻,模样也好,还亲自带未过门的夫侍过来挑首饰,真是少有的深情啊,郎君好福气。” 对此,司慕风唇边一扬。 “哪里。” 就是不知店家要知道这是沐听雨给她挑的?得有多惊讶呢? “鸣夏,你看这个好看吗?” 沐听雨从货架上拿下一只白玉簪子,虽然款式比较简单,但色泽十分通透,也很衬司慕风的肤色。 不过只可惜,司慕风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簪子,回道: “好。” …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肯定就是不好看了,沐听雨也不感到挫败,又拿起了另一个带花色的。 “那这个呢?这个跟你也挺衬的。” “也好。” 也好,是什么意思?是和他一样选不过来了吗?那不然都买下来好了,沐听雨想着,正要让店家先替他拿着,他再去看看别的,突然间发现好似方才那支白玉簪和现在这一支风格也不搭呀,颜色也是。 “鸣夏,你说说,要是这两个簪子都插你头上,是不是怪怪的?” 司慕风:… 见小两口犯了难,一旁的店家还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样的表情她可是见多了,主动上前对沐听雨道: “郎君,这还不简单吗?您要是喜欢这个的款式,却觉得和上一个有些不搭,小的就给你定制一套就是了,包您满意。” “对啊,还能定制。” 瞧他,挑的太入迷了,把定制都给忘了,沐听雨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那行,我们就定一套,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短则半月,长则一月。” “这么久啊?” 久?见沐听雨惊讶的样子,店家想着,这成亲可是大事,前期的流程就耗费不少时间,还要去专门请人算过,选个黄道吉日,能快到哪儿去?这位郎君这么猴急,倒是少见。 而且嘛,这郎君也不害臊,出门面纱也不戴,一副好模样都让人看了去,也难为这位小姐如此大方,半点不介意,真是把人给惯坏了。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头嘀咕,毕竟她可是还要做生意的,店家笑得一脸谄媚。 “郎君,这半月已经是最快的了,而且呀,所谓慢工出细活,急不来嘞。” 闻言,沐听雨点头,说道也是,等给司慕风订定完首饰,他还得去她家里头提亲,再商讨婚期什么的,古代成亲规矩多,还真没什么好急的,再说了,他真不信这丫头能跑了? 第54章 睡着的听雨哥,只有她才能看 沐听雨二话不说便给了定金。 “那好,店家你就慢慢做,我们择日再来看成品。” “行,保准比郎君你刚才看上的做工还要精细。” 收了定金,店家笑得见牙不见眼,招呼沐听雨到另一边。 “您到这来,我给您量下尺寸。” “好。” 沐听雨点头,却没有动作,毕竟他是给司慕风定首饰,不是给他自己啊,要量尺寸,也得量司慕风的。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旁那人,却发现司慕风已经走到店家面前把手伸过去了。 果不其然,她这个举动,让店家傻眼了,说道: “不是,这首饰,是做给新郎子的呀,小姐您这是…” “我就是新郎子。” “…” 店家觉得自己这是突然出现幻听了。 见司慕风面无表情的把店家吓得不轻,沐听雨赶紧过去解释。 “店家,她说的不错,是我一开始没跟你说清楚,这套首饰,是我给她定的。” 不过嘛,他也为司慕风这般淡然自若,毫不排斥的样子感到心上一暖,毕竟司慕风虽然已经答应了嫁给他,但他也怕这人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好,好。” 过了好一会儿,店家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拿着软尺围在司慕风的手腕上,给她定镯子的大小,一边量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暗道原来这姑娘是入赘,现在的后生,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量完尺寸,两人可以离开了,可出到门口,刚解下绑马匹的绳子,沐听雨却好似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让司慕风在外头等着,自己再次回到店里。 确认了司慕风乖乖的在门口等,没有跟过来,沐听雨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的对店家说道: “掌柜的,我还想定做一样东西。” “好,郎君要定做什么?” 店家以为沐听雨是方才有什么遗漏的,不料眼前人面露纠结,语带迟疑。 “这个东西…我也不确定你们能不能做。” 沐听雨想了又想,古代可没有这玩意儿 啊,到底该怎么形容呢? 喔对了,扳指,沐听雨双眸一亮。 “扳指,我要做的东西跟扳指差不多,但是在这上头,我想加上一颗…嗯…” 把指尖点在下巴上,沐听雨有些苦恼,有什么东西跟钻石相像呢?对了,琉璃,就它了。 “我要在这上头弄上一颗琉璃石,要一对。” “害,这个简单。” 店家想也不想便打着包票,她还以为沐听雨要做些什么东西呢,不就是镯子吗,还说成了扳指,哪有人成亲定这个的,不过要在镯子上镶琉璃石的倒是少见,管他呢,钱她还能不赚吗? “行,放心郎君,这就给您记下来。” 店家答应的太快,让沐听雨心上疑惑,这人是真听懂了吗,别到时候给他搞个四不像出来啊,他可是要求婚的,虽然他和司慕风已经定下来了,但仪式感不能少。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 “那,你不问问我尺寸吗?” “尺寸刚才不是量了吗?最晚一个月,全部给您做好。” “…喔,好。” 见店家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沐听雨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遂走出店门,回到了司慕风身边。 司慕风的手里头还牵着缰绳。 “听雨哥可是忘记了什么?” “没什么。” 沐听雨摇头否认。 “怕有什么遗漏的,又去确认了一遍。” 那可是他准备的大惊喜,可不能现在让司慕风知道。 闻言,司慕风唇边扬起一抹浅笑。 “其实听雨哥不用太过紧张,你我都是第一次,就算有纰漏也很正常,到时大不了让我娘和爹爹他们去操办就好。” 沐听雨对这话不甚同意。 “那怎么行,虽然有伯父伯母帮忙确实很好,也稳妥些,但我也得上心才是。” “好,都听听雨哥的。” 司慕风无意与这人在此纠结,先一步翻身上马,将手递到沐听雨面前。 下意识的手搭在眼前人掌心,沐听雨这才反应过来。 “鸣夏,你要坐后面吗?” “嗯,这次我来操控马匹,我长的有些快,坐前面会挡着你。” 这样啊,沐听雨神情讷讷,任凭司慕风把自己拉上马背,稳稳的抱在身前,他没想到司慕风这么心细,这么快就注意到了,是了,现在的小丫头已经比他还要高了呢,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还会高到哪去? 这多少有点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不过也罢,纠结这个也没什么用,他还能在司慕风头上放块砖让她别长不成。 沐听雨往后一靠,便贴到了一副温热的胸膛上,其实,坐前面挺好的,不用专心致志的操控马匹,还有人肉靠垫,舒服的很。 就这样,沐听雨心很大的,顿时把心中的那一点不平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鸣夏,趁着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到处逛逛。” “也好,听雨哥此言甚合我意。” 是吗?那就接着逛,难得来城中一趟,不为给穷苦的百姓送银两,也不为寨子里的人采买物品,满满的都是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对,是属于他和司慕风的时间,这么想着,沐听雨还真不想这么快回去了呢。 所以,这算不算是约会呢?算! 身下的马匹速度不快,一晃一晃的,沐听雨眯着眼享受着,不多时便昏昏欲睡起来。 等他猛然惊醒的时候,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面纱,用料很薄,半透明的那种,上头还绣着不知名的花朵。 沐听雨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司慕风。 “抱歉,鸣夏,我竟然睡着了,这个是…” “这个啊,我看听雨哥睡着了,没舍得叫醒你,这面纱是我路过街边的小摊时,觉得好看买的,果然很衬你。” 其实是因为早在到了首饰店开始,那店家就时不时看着沐听雨,现在骑在马上又被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目光洗礼,虽然那些目光不全是放在沐听雨的身上,但也让司慕风的心里不爽极了。 而且,睡着的听雨哥,只有她能看才对,便自作主张的,买了面纱给这人戴上。 第55章 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和听雨哥一起老去是什么模样了 “这样啊!” 沐听雨不觉摸了摸脸,想着自己方才睡着的样子应该不怎么好看,幸好没有流口水什么的,不然真是糗大发了,如此说来,这面纱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不过嘛,他一个大男人戴着挺别扭的,想了一下,还是拿下来了,小心的叠好,揣到了怀里头。 “鸣夏,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花湖。” “那是什么地方呀?” “这个嘛,就请听雨哥顾名思义,猜一下了。” 司慕风说道,双眸仍看着眼前的路况。 沐听雨则是在她的怀里头喃喃自语,花湖,总不能是有花的湖,他心上疑惑。 不多时,沐听雨便得到了答案,因为随着两人走近,他已经看到了,原来是因为这湖的周围栽满了树木,此时正是花季,花儿围绕着湖泊成了一圈。 这片湖很大,眺望过去时,一眼看不到头,还别说,怪好看的。 “真是顾名思义呀。” 他以为古人取名字一定有什么寓意之类的,看来这次是他想多了。 司慕风微微俯首,凑到沐听雨的耳边说道: “其实,这片湖还有个名字。” “什么?” “鸳鸯湖,一般来这里的都是成双成对的,所以一听听雨哥说要继续逛逛,我就想到这里了。” 闻言,沐听雨抬头,发现还真是有不少小情侣,像他和司慕风一样,是来这里赏风景的。 “挺好的,这是我第一次来。” 见司慕风翻身下马,他十分自然的握住了司慕风的手下来。 沐听雨深吸了一口气,暗道这鸳鸯湖果然名不虚传,就连空气里都能隐隐的闻到花香,这不是自带香薰效果,氛围拉满了吗? 要是在晚上,就更有感觉了?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情侣们,默默的牵住了司慕风的手。 司慕风指了指湖上的长廊。 “听雨哥,我们去那里走走。” “好啊。” 或许是因为在马背上睡了一觉,穆沐听现在十分精神,第一次来到花湖,他兴味盎然,这看看那看看的,牵着司慕风的手,跟个孩子一样。 他想着,这长廊可真不错,累了还能坐下,倚着栏杆欣赏湖里头的游鱼,惬意的很。 突然间,沐听雨的目光定住了,他见到了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那位爷爷跟他一样,没戴面纱,与身旁的老伴靠的极近,正在轻声细语的交谈着什么。 看着两人依偎的样子,沐听雨不觉出神。 “听雨哥?” “啊?鸣夏,你说什么?” 听到呼唤,沐听雨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看着看着,竟发起呆来了。 司慕风摇头。 “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听雨哥在想什么?” 沐听雨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司慕风看向另一边。 “我在看那边的老夫妻。” “哦?” “鸣夏,你说未来有一天,我们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 “听雨哥…” 这话让司慕风怔然一瞬,下意识的就想逃避这个话题,故意调侃道: “没想到啊,听雨哥平常大大咧咧的,还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这不是看到他们这么恩爱,突然想到了吗?” 沐听雨没好气的回道: “而且我是大大咧咧,但不代表我是个大老粗好吗?寨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可都是我亲自处理的呢。” “是是是,听雨哥最厉害了。” “那你快说,会不会啊?” 无法,司慕风只能点头,用一种十分确定的语气回道: “会,当然会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知道自己和听雨哥老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倒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还是慢点,我们现在年轻的时候也很重要啊。” 说到此,沐听雨抬手摸了摸司慕风的脸,一双明眸里带上点点担忧。 “鸣夏,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没有啊,听雨哥怎么会这么想?我很高兴。” 没想到沐听雨这么敏感,司慕风连忙找补。 “抱歉,我平常就这个样子,没什么表情的,不想让听雨哥误会了去。” “是吗?没有不高兴就好。” 趁着旁边没有人注意,沐听雨飞快的在眼前人面上吻了一下,说道: “鸣夏,其实,你要是心里有事,不妨直接说出来,我挺笨的,猜不到,而且我也想你一直都开开心心的。” 司慕风瞳孔一缩,不觉回道: “…听雨哥,别对我太好了。” “傻瓜,说什么呢?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看了一眼天色,沐听雨牵着人往回走。 “行了,我们回去,不然天黑之前就赶不回寨子了。” 然而一抬脚却没有迈出去,回头一看,司慕风还在原地站的好好的,显然是不肯离开。 “听雨哥,我还不想回去。” 沐听雨刚才说的那番话,还在脑海中回响着,让司慕风莫名有点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她想珍惜和沐听雨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如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闻言,沐听雨有些惊讶。 “不回去,那你还想去哪吗?” “不想去哪,但就是不回去。” “…你这丫头,别闹了。” 这不跟小孩儿一样,在外面玩开心了就不想回家了吗?沐听雨略略无奈。 司慕风却是揉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我认真的,而且我知道有家客栈的饭菜很香,听雨哥你不想去尝尝吗?” “我…可是出门的时候,我跟寨子里的人说了,会在天黑之前回来的。” 沐听雨有些为难,可话刚说完,两人之间却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很明显是从他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司慕风眸中的笑意更深,这副得意的模样,让沐听雨看在眼里,顿时觉得有些气闷,又有些尴尬。 他妥协了。 “好好好,都依你成了,我们吃饭去。” “什么叫依我,明明听雨哥自己也想去。” “好啊,会顶嘴了是,别跑…” 见沐听雨抬手作势要打人,司慕风足尖一点,便已经拉远了彼此的距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小跑打闹起来,连带着脚下的这条长廊都热闹了不少。 第56章 有什么好紧张的,很快就合法了 到了司慕风所指的那些客栈,眼见这人大手一张,就让店小二把招牌菜都上一遍,沐听雨连忙阻止。 “不用不用,就三四个菜就可以了,需要的话我们再点。” 沐听雨面上陪着笑容,暗道这丫头可真是古代版的霸道总裁,他们就两个人,全上一遍能吃的完吗?到时候还不是浪费钱又浪费食物,真是不会过日子的,看来以后还有得学呢。 “得嘞,两位客官,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小二倒是利索给两人倒了茶,便下去了,其实她刚才听到司慕风的话也是一惊,还以为自己有的忙了呢,幸好这位郎君帮忙劝了一下。 见沐听雨如此节省,约莫是在外头讨生活养成的习惯,司慕风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听雨哥不必如此节约,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说,虽说我是入赘,但我也可以养你。” “养你”这个词一出来,便让沐听雨愣了一下,想着司慕风这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心疼钱才只点几个菜呢。 他“害”了一声,抬起手嗔怒着敲了敲司慕风的脑袋。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我会没有钱吗?我的意思是不能浪费,你看看我们就两个人,谁知道他有多少招牌菜呀?你吃的来吗你?” 而且,虽然司慕风说要养他,他是挺感动的,但感动是一码事,真要实践了,又是另外一码事,他才不需要别人养呢。 司慕风面露疑惑。 “如何吃不来?若是太多,那就每盘只尝一口不就好了。” 这样子不就可以把想吃的菜都一次性尝过了吗? “就是这样子才不行啊,多浪费啊,有钱跟节省不冲突。” 真是不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个坏习惯怎么也得掰过来才行,沐听雨给人倒了杯茶,十分认真的说道: “反正啊,咱们能吃多少就点多少,日后在家里也是一样,要是有客人来了,在天多几个菜就是了。” “…好,都听听雨哥的。” 又是这句话,都成口头禅了?沐听雨知道司慕风家里有钱,怕是一时半会理解不了他所说的,但没关系,两人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过还别说,这家客栈的菜是挺不错,趁着小二刚呈上来,沐听雨便夹了块排骨,放到司慕风碗里,自己再夹上一口。 很入味,火候也正好香香糯糯的,他就喜欢这样的口感。 不过嘛,等他们吃完了这顿晚饭,天估计已经黑了? “鸣夏,你不会是想在这里过夜?” 司慕风刚把沐听雨夹给她的菜送到嘴里,过了一会儿才回道: “有何不可?明早再回也是一样的。” 好像也是,反正寨子里头有阿田在,也不需要他太过担心,沐听雨没再收回话,可心里就是有一种第一次和女朋友外出留宿的紧张感。 呸呸呸,有什么好紧张的,很快就合法了。 不过嘛,一会儿司慕风应该不会要两间房,毕竟两人都快成亲了,还浪费这钱干嘛?可这人也说,在成亲之前不会碰他… 只是,真的能忍得住吗?沐听雨在心里头想着,不觉抬眸看了司慕风一眼,见其仍然是一副神情淡淡的,令人看不穿心思,不由得心上一窒。 得,忍不住的人只有他罢了,虽然他也不想的,但喜欢的人就在旁边,身为一个男人,真的很难没有反应。 沐听雨正想着该怎么办呢,而司慕风已经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往掌柜那去了。 “店家,这是饭钱,还有,再给我订一间上房。” 一间啊,果然。 “好嘞,客官说下您的名字,这是您的房号和钥匙,拿好啊。” 司慕风点头接过,回到沐听雨身旁。 “听雨哥,我们上楼。” “哦,好。” 沐听雨站起身来,随着司慕风往楼上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进房间的那一刻,他拉住了刚好走过的店小二,问人多要了一床被子。 此话一出,司慕风眉头一挑,下意识的看向沐听雨,这人却目光闪躲,就是不敢与她对视。 她双眸一转,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进了房间,两人又坐下聊了会天,很快,夜深了,该到就寝的时候了。 沐听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先一步睡到了床里头,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鸣夏,快上来,我困了。” “好。” 司慕风应了一句,抬头望向窗外,外头不知何时已落起了雨滴。 “听雨哥,下雨了。” 她说道。 “喔,下雨了,难怪觉得有些冷呢。” 秋天的雨确实有些凉飕飕的,沐听雨抬起双腿,将底下的被子压在自己的脚下,生生裹成了一条虫,好不滑稽。 他想着与司慕风相遇的时候,才刚是夏天,现在已是深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他催促道: “快过来呀,我把床都暖好了。” 闻言,司慕风抿唇一笑,走过去吹熄了蜡烛。 偌大的房中顿时黑了下来,只能依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司慕风,她睡在靠外的地方,飞快的裹了下被子,便没动静了。 就这? 沐听雨在黑暗中眨巴眨巴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司慕风居然就这么睡了,而且,难道今天的约会已经到尾声了?怎么连惯例的晚安都没有? 这丫头肯定是忘记了,他不满的嘀咕。 “鸣夏,鸣夏。” “嗯…” 好家伙,这刚刚躺下没多久呢,这丫头的回答已经带上鼻音了,这般睡意正浓的样子,让沐听雨登时傻眼。 他不满的把手从自己的“蚕蛹”里伸出来,轻轻的推了司慕风一下。 “鸣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哎呀,每天晚上都要说的呀。” “…什么?” 司慕风闭着眼睛,装作不懂,虽然她现在看不到沐听雨的脸,但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人气呼呼的样子有多可爱了。 果然,见枕边的人还是不讲那两个字,沐听雨继续推着司慕风。 “你知道是什么的,快点,不许睡,不说就不让你睡。” 他对司慕风不为所动的样子十分郁闷,故意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带上一抹凉气,然后去摸司慕风的脖子。 可没想到的是,他的“恶行”还没来得及施展呢,就被那人一把攥住手腕,压到了身下。 第57章 婚宴前见面,婚后不相见 黑暗中传来司慕风略略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传到沐听雨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她说: “听雨哥,想做什么?” 语毕,她睁开一双利眸,与身下的人对视。 “想做什么,我才不想做什么呢?” 沐听雨有些不自在的回道: “是你忘记了要做什么。” “我忘记了,哦,对,我忘记说晚安了,对不起,听雨哥。” “…哦,听雨哥,我忘记说晚安了。” 沐听雨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遍,只因他觉得今天的这一声晚安格外敷衍。 而且,他才不愿意承认他有点不想和这人互道晚安,因为说了晚安以后,就代表今天要过去了。 他还不想让这场约会结束。 沐听雨语气闷闷,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不高兴了,司慕风主动凑过去,亲了亲这人的脸。 “那听雨哥想我怎么补偿你呢?” “…” 不回应,那是什么意思?是不好意思,还是在为方才自己主动要了两床被子在苦恼?司慕风眸光一暗,觉得沐听雨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故作可怜。 “既然听雨哥不说话,那便可怜可怜我,下雨了,你不觉得很冷吗?” “冷?还好,这不是有被…” “我的意思是,我能抱着你睡吗?” “我…你…” 沐听雨有些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冷啊,这人就是想跟他贴贴罢了,而且,这不正合他意了吗? “可以吗?听雨哥。” “当…当然了。” 沐听雨点了点头,主动拉开自己的被子邀请道: “进来。” 话音刚落,司慕风便往旁边一凑,将自己的被子盖在上头,这下子,两个人互相贴着,身上还有两层被子,瞬间暖和多了。 沐听雨喟叹一声,心想着这才像样嘛,其实,他也不是不想主动,但是就怕司慕风觉得他太随便了,所以他才故作矜持的,要与这人分被而眠。 害,他怎么整天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他以前也不这样啊,真是谈恋爱使人矫情,不想了,也幸好这人会来事儿,主动过来了,不然继续这样看得见摸不着的,他肯定得憋屈死。 沐听雨心满意足了,将脸一侧,挨到了司慕风的颈窝处,这才闭眼睡了过去,殊不知枕边人正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宠溺。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退房回了寨子,沐听雨原本还以为回去之后会被人调侃的,尤其是阿田,肯定会拿这件事笑话他的。 却不想阿田对他和司慕风夜不归宿的事情一点也不好奇,见他回来了,火急火燎的从房间里掏出了一张纸来,白纸黑字的,写的秘密麻麻。 “老大给你,这是我们讨论一晚上写下来的。” 讨论了一晚上,该不会是他这个寨主才一夜不在,就在讨论怎么分家了? 当然,这话是开玩笑的,不过沐听雨也十分疑惑,将其接过来一瞧,哟呵,原来是成亲的事宜,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要准备的东西,还有流程之类的。 他感动不已,感动大家伙真的把他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沐听雨笑道: “可以啊你们,我本来还在担心这成亲的事情不知道从何开始呢?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阿田拍了拍沐听雨的肩膀,回道: “那是,老大你没有双亲,寨子里的长辈就也是你的长辈,巨风寨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的事情,当然是我们的事了。” “好,谢谢你们。” “说什么谢呢,对了老大,在确定婚期之前,你是不是要先回鸣夏姑娘家一趟?跟她双亲见一面。” “是啊。” 对了,提亲,他还得提亲呢,沐听雨连忙在纸上寻找起来,不多时,便看到了关于提亲的事宜,规矩也很多,也很复杂,不过没关系,有了这张纸,他就不是毫无头绪了,细心准备就是。 还有,也是时候到库房里头看看他以前四处搜罗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当出去的宝贝了,虽然是比不上司慕风说的什么碧玉金樽,但至少拿得出手。 他小心的把纸张叠好,揣到怀里头,牵起司慕风的手。 “鸣夏走,我带你挑宝贝去,还有,伯父伯母可有提到过什么,他们喜欢什么东西,届时我提亲的时候一并准备。” 司慕风摇头。 “他们没提什么,也并不在乎听雨哥有多少身家,别为我破费了。” “说什么呢?这哪算破费,走。” 见沐听雨兴冲冲的,一刻也停不下来,阿田面露犹豫,走到两人面前。 “鸣夏姑娘,老大,我还有事要说。” “啊,什么事?” “就是,这一般成亲之前啊,按照规矩,你们是不应该见面的。” 阿田挠了挠头,看着两人这蜜里调油的,他也不想说这些扫兴话,可寨子里的长辈说了,要按照规矩来,这婚宴才能办得完美呢,而且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可他们太坏了,谁也不想揽这差事,就推着他过来说。 “不应该见面,好像听过,听雨哥,你觉得呢?” 司慕风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个规矩,还有一句专门的俗语,具体怎么讲?她不太记得了,但意思大概就是若是两个人在成亲前见面了,那么成亲后就不会再相见,总而言之,若是破坏了规矩,就是不吉利的。 也难怪阿田为此特地出言提醒。 不过嘛,她觉得沐听雨应该不会答应,与这人互通心意以后,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人对她的依恋,而昨天夜里头两人还抱在一块儿耳鬓厮磨的,突然间被人告知要分开,怎么可能会愿意呢? 但意外的是,沐听雨知道缘由以后,只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便点头了。 “鸣夏…那…” 司慕风心下了然。 “我知道了,既是不合规矩,那我便回到家里头等你。” “嗯。” 司慕风要走,沐听雨当然也舍不得,可那句俗语说的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婚前见了,婚后就见不到了,跟诅咒一样。 沐听雨自问自己也不是这么迷信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对方是司慕风,他就妥协了,关于两人之间可能不好的东西,他都要通通避开才行。 第58章 沐听雨这一句回答足够证明了,她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生怕司慕风误会了去,沐听雨牵着她的手,与她解释再三。 “鸣夏,阿田的意思就是寨子里长辈的意思,他们懂得比我多,虽然,这玩意我也不太信,但若是不遵守的话,总觉得心里哪里不舒服。” “我明白的听雨哥,你不必感到为难。” 司慕风点头,表示可以理解,见眼前人好似有些不高兴,学着沐听雨平常对她那样,捏了捏他的脸。 “再说了,除了这句俗语以外,不是还有一句话吗?” “什么?” “暂时的分离是有益处的,天天呆在一块儿,怎么着都会腻的,分开几天,说不定还小别胜新婚呢。” “你这丫头,这么想和我分开呀?” 明明是自己先提出来的,沐听雨这会儿倒是不乐意了,不过他也知道司慕风这是在哄他,也不再说些什么,带着人挑宝贝去了,边走边道: “不过没关系,虽然不是整天见面,但过两天我就要去你家提亲了,不还是能见吗?我们可以装作不经意的偶遇,这样不就能不违背这一句俗语,还能一解相思之苦了。” 闻言,司慕风被沐听雨的想法给惊到了,暗道这人总是有些小机灵在身上的,回道: “说的也是,听雨哥真聪明。” “那是,我是谁呀。” 最终,司慕风挑了一盏琉璃灯,还有一些其他的玉器,进了沐听雨所说的库房后,她也有几分惊讶,因为这些东西还真是宝贝,随便哪一个挑出来都价值千金。 不过嘛,估计沐听雨不太知道这些宝贝的具体价值,还觉得自己是穷小子,配不上她呢。 司慕风故作感叹。 “听雨哥,没想到你还是个大财主呢。” “怎么说?这些玩意很值钱吗?” 这些东西都是他抢劫商队的时候得到的,一部分已经拿到当铺里当了换钱了,这些都是剩下的,想着反正在寨子里目前的花销也够了,用不着再拿去当,毕竟财不外露嘛,要是他一个土匪到城里头让人给抢了,那可真是闹了笑话了。 “当然了,很值钱。” 司慕风随手拿起一个紫砂壶,这个壶可不简单,上头还有名家的印章呢,由此看来,那之前被沐听雨抢的商队,估计眼泪都流成河了。 “名家的印章,真的假的?” 沐听雨一听,纳罕的接过来看了又看,笑道: “这个好,拿它提亲了,鸣夏,你家里头有人爱喝茶吗?这不正好吗?” 还真是实在,司慕风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 当天晚上,两人用过晚膳便各自回房了,司慕风要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也没想到还没回来两天呢,又得回霁月楼了。 不过嘛,到了该就寝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睡着,都不约而同的想着对方。 最先忍不住的便是沐听雨。 看着大半的房间都熄灯了,便知道寨子里的大家伙儿都睡下了,沐听雨蹑手蹑脚的,轻轻敲响了司慕风的房门。 “鸣夏,你睡了吗?” 躺在床上假寐的司慕风顿时睁眼。 “没呢。” 她下床开门,双臂下意识的接住了门口的人儿,还有对方的亲吻。 笑着搂住怀里人的腰身,司慕风一个用力,就把沐听雨带着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把人给囧住了。 “咳咳。” 沐听雨咳嗽了两声,说倒也不必如此热情,他一个大男人被人抱着转圈,这感觉可真是酸爽。 “我就知道你也睡不着,在想我是吗?” 说到此,一双明眸微微眯起,这副肯定如此的得瑟样子,让司慕风不由心上一动。 “是是是,在想听雨哥呢,听雨哥要是不来找我的话,我就要去找你了。” “我就知道,所以啊,我这不是来了吗?” 沐听雨轻车熟路的褪去鞋袜,躺到了里头的大床上,他本来还在担心司慕风坚持什么婚前不能共处一室,怕他的清誉有损呢,好在这丫头也没这么死板。 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过来呀,咱们一起睡,跟昨天那样。” 司慕风依然上了床,刚一躺下,便感觉到沐听雨的肩膀挨上了她。 两人还是什么都没做,也并不打算要做些什么,跟之前一样相拥而眠。 不知过了多久,沐听雨突然开口。 “我有点后悔了。” 司慕风睁开双眼。 “什么?” “我说我有点后悔了,我不想你回家,早知阿田拉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捂住耳朵拒绝他了。” 司慕风听罢,心上好笑,合着这人的意思是听不到就能当做这个规矩不存在了。 “那听雨哥到底想不想我回去呢?” “不想,可是这个规矩的寓意不好。” 沐听雨纠结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浑然不知身旁人眸光一沉,一双利眸盯着他,像是盯着猎物一样。 他叹了口气,伸手捧住司慕风的脸。 “我也知道我不该这样的,而且我还比你大两岁呢。” 扭捏来扭捏去的,好幼稚啊…这个样子的话,时间久了肯定会被司慕风嫌弃的。 要是司慕风像他这样又粘人又傲娇,还别扭,他估计都要烦死了。 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司慕风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了沐听雨的双唇,让眼前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停了下来。 “听雨哥觉得自己粘人,是因为你的性格就是如此的吗?” “当然不是了。” 沐听雨登时否认。 “我平常可不这样。” 而且,粘人这个词,听起来总有点软弱的味道。 司慕风又问。 “那么听雨哥,是对熟悉的人才会如此吗?比如阿田?” “阿田?” 沐听雨笑了,他刚才想象了一下自己粘着阿田的样子,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而且阿田肯定会以为他这是脑子出毛病了呢。 “我才不会粘阿田呢,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粘的?” 大老爷们儿,这个词倒是新颖,司慕风发现,这人的嘴里总能吐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话语来,不过嘛,沐听雨这一句回答,已经足够证明了,自己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司慕风双臂用力搂紧了身旁的人。 “所以啊,听雨哥是只对我才会这样,我非但不嫌烦,还觉得高兴的紧呢,答应我,只对我一个人特别,好吗?” “…你这人真是,又说些肉麻的话。” 沐听雨一双明眸眨巴眨巴,却是主动凑过去与司慕风互蹭了一下鼻尖。 “好,我答应你。” 第59章 跟她约个时间见面制造“偶遇”,不就不算坏规矩了吗? 第二天,司慕风果然收拾了一下行李,骑上马匹便出了寨子,沐听雨跟在一旁,恋恋不舍的模样让阿田见了,总觉得自己是拆散了他们的大恶人。 “那听雨哥,我先回家了,等你上门提亲。” “好,我很快的,等着我。” “嗯,驾!” 随着司慕风一踢马腹,不多时便跑远了,沐听雨在后头看着,直至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老大,你要真这么不想和鸣夏姑娘分开,不如那规矩什么的就算了?” 阿田心想着,反正他们成亲之前也同在一间房了,那婚前不能相见的规矩还重要吗? 听到阿田这样说,沐听雨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反正过几天就能见了,问道: “我提亲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出发。” “那就行,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再去一次城里,去找那做首饰的店家。” “这样啊,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 “没有,就是,总觉得要再确认一遍才能放行。” 毕竟他要做的可是戒指,那店家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这玩意儿呢,扳指和戒指还是有区别的,而且啊,他想起上次提起的时候,那人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说保证会给自己做好,他现在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所以,他还是得再去问问才能放心。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听到自己说要去城里,阿田也想要跟上来。 “老大,那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我去看一眼就回来了。” 在沐听雨看来,阿田就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他不在的时候,寨子里大小的事情都是阿田说了算的,他们两个要是同时不在了,万一有事儿问谁去? 见沐听雨不同意,阿田居然抓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开始撒起娇来了。 “哎呀,老大,你就带我去嘛,你有事,我也有事啊。” 此话一出,沐听雨眯了眯眼,语气变得有些不好。 “你有事儿,什么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 知道自家老大是误会了,阿田面上一慌,连忙解释,可一张嘴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沐听雨追问。 “说呀,你不会是在外头闯祸了?” “没有,哪跟哪啊?” 阿田“哎呀”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自己和沐听雨这一边,这才轻声回道: “我去城里,是想见杨姑娘。” 杨陵舟?沐听雨惊了,这么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他都差点忘了杨陵舟是谁了,不正是前段时间吃了蘑菇中毒,被他和司慕风就回来的书生么? 原来阿田跟她还有联系啊,而且看他这副害羞的模样,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沐听雨面上扬起一抹坏笑,伸出指尖点了点阿田的鼻子。 “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背着我偷偷和杨姑娘联系。” “什么叫背着你,你也没问呀。” 阿田不满的反驳道: “你整天眼里头心里头就只有鸣夏姑娘,哪还有我的地儿啊?” “咳咳。” 沐听雨连忙咳嗽两声,打断了阿田的话,否认道: “我哪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还能不在乎你不成,少转移话题,快点告诉我。” “…哎呀,老大你好八卦呀。” “快点,我赶着去城里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杨姑娘离开的时候,我跟她说寻了落脚处就写信回来,但等了好几天也没有回应,我以为她忘记了呢…” 说到此,阿田面上不觉露出一抹笑容,开始时他真的失落了好一阵,但没想到自己还是收到了杨陵舟的回信,就这样,他们便以书信的方式慢慢熟悉了起来。 就是自己一直没机会到城里头,刚好沐听雨有空,他就想着,能不能找杨陵舟出来见一面? “原来是这样啊,早说嘛,你要早说,我还能不带你不成?” 沐听雨不逗他了,将自己的马牵出来,带着人去了城里。 杨陵舟现在就住在伏都城的一间小别院里头,是她租的,白日便到隔壁街的私塾里去当教书先生,夜里头抓紧时间念书,这都快要考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上面,又会不会打扰了她? 阿田坐在沐听雨的后头,一路上胡思乱想着,等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进城了。 “老大,就在这把我放下来。” 他道。 “这吗?行,吁。” 沐听雨勒停马匹,看着阿田下马,不过嘛,阿田不像他,整天在外头东奔西跑的,极少来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他还真不怎么放心。 “你让我停在这儿,杨姑娘住在这附近吗?” “对。” 阿田点了点头,指了一个方向。 “她应当就在那后头的其中一家院子里,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而且我来城里是一时兴起,还没问过她呢。” 这样啊,那得找到什么时候,而且杨陵舟这时候应该在学堂里教?沐听雨这爱操心的毛病又犯了。 “那你可别走远啊,等我忙完了就过来这找你,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知道了,老大,你去!” 阿田答应的十分爽快,但也阻止不了沐听雨再次叮嘱。 “说好了啊,不许走远,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 得到阿田的再三确认,沐听雨这才调转马头离开,却不料还没走多远呢,便听到了后头一声惊呼。 他以为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连忙回头一看,却见站在阿田面前的人,不正是许久未见的杨陵舟吗? 这小子运气可以啊,心想事成了,沐听雨心中羡慕不已,却也忍不住懊恼,早知道今早上送司慕风离开的时候,就跟她约个时间见面制造“偶遇”了,这样子,不就不算坏规矩了吗? 第60章 哪家公子这么财大气粗,年轻姑娘都上赶着当倒插门 “我…实不相瞒,我确实是来找你的,不过嘛,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所以打算在这里闲逛一下呢。” 猝不及防的,就见到了想见的人,阿田略略有些害羞,不过嘛,他来城里找杨陵舟,并没有事先跟着人说起过,生怕打搅了去。 “抱歉,杨姑娘,我这突然跑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的朋友,来找我还需要报备不成?对了,那是沐公子吗?” 杨陵舟眼尖,不多时便看到了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尚未离去的沐听雨。 她招了招手。 “沐公子,好久不见。” 无法,沐听雨只能依言下马,走到阿田和杨陵舟身边。 “好久不见了,不知杨姑娘在这伏都城里过得可还顺利?” “顺利,我现在一边当教书先生赚钱,一边备考呢。” 对此,杨陵舟十分有信心,势必要考个功名回来,不能让十年寒窗苦读白白浪费了去。 “对了,沐公子,你们来这城里需要办什么事吗?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不用,其实也没什么事。” 沐听雨下意识便想回绝,可下一秒却又突然发现,好像如果杨陵舟在的话,确实能帮上一点忙。 上一次他让店家定做戒指的时候,就没有量司慕风的尺寸,现在想想,那店家肯定不知道他想做是什么东西。 杨陵舟身形与司慕风差不多,手指的尺寸应该也是大差不差的,让她帮忙去给店家量一下,应该也可以。 “其实,也有一件事想要杨姑娘帮忙。” “是什么?沐公子尽管说。” “你跟我到首饰店一趟,便知道了。” 解释的话,估计这人也一时半会儿明白不了。 就这样,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两男一女,一路上有说有笑,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且沐听雨发现,杨陵舟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她本就性格外向,十分自来熟,跟谁也能聊的来,说话也极有涵养,跟她交谈,确实很舒服。 难怪通过书信也能让阿田这一个整天呆在寨子里的人特地跑到城里头去跟她见一面了。 沐听雨一双明眸看看自家好兄弟,又看了看杨陵舟,心下明了。 来到上一次与司慕风定做首饰的那家店,沐听雨的脚一跨进店内,就被店家给认出来了。 “这不是沐郎君吗?欢迎欢迎,不知您这次又想挑些什么?” “不挑什么,我就是想来问问,上次跟您定做的东西,做的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个呀,郎君,不是跟你说了吗?急不来。” 店家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不是这个原因,我不急。” 沐听雨解释道: “是我跟你说的像扳指的那一件首饰,镶嵌琉璃石的那个。” “那个啊。” 这么一提,店家便想起来了,毕竟镯子上镶琉璃的很少见,她记忆犹深。 “怎么了吗?郎君。” “我觉得你应该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要的是戴在手指上的,也不知您觉得我要定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店家愣了一下,这才彻底醒悟过来。 “害,您说的是指环呀,您说扳指,我心想没有人拿扳指做成亲首饰的,以为你指的是镯子,要将琉璃石镶在镯子上呢。” 这可不,误会大发了,也幸好这位沐郎君来得及时,不然到时候定做出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还得让工人们回炉重造呢。 店家把软尺拿了出来。 “那么就请司小姐,再来量一次尺寸,郎君,真是抱歉,上次是我没理解你的意思。” “没关系,现在也不晚。” 沐听雨表示自己不介意,不过嘛,他可不会让司慕风过来量尺寸,毕竟戒指可是他要准备的惊喜,提前让人知道了,就没意思了。 他将目光看向杨陵舟,对方会意,主动走到店家面前,伸手。 店家:…这是什么意思,几天不见,沐郎君身边的人怎么就换了一个了?难不成眼前这位,也是入赘的? 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呀?这么财大气粗,年轻姑娘都上赶着当倒插门。 店家心中腹诽着,飞快的用软尺量了杨陵舟的尺寸,然后到一旁找到上一次的收据,修改去了。 杨陵舟则是默默的把手抽回来,走到沐听雨身边。 “沐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老觉得店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她不会是误会了什么?” “不会,上次是鸣夏陪我来的,她知道鸣夏才是我的未婚妻呀。” 沐听雨摇头否认,心说怎么也不可能误会了去。 而眼前的杨陵舟,却是双眸一亮。 “沐公子,你和鸣夏姑娘要成亲了?” “对啊,婚期还没订好,届时婚宴我一定邀你。” “好,那我便等着了,恭喜恭喜,这真是一件大好事。” “谢谢。” 尺寸量完了,三人走出店内,沐听雨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成了其他两人的电灯泡了,而且阿田来城里头是专门想见杨陵舟的,他倒好,一来就拉着人帮忙去了。 沐听雨心想,要不然找个借口说自己还有事赶紧溜溜球,不然多尴尬呀,他去茶馆里听听书,听听曲什么的都成。 “啊,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办,先走了啊,你们慢慢聊。” 语毕,沐听雨赶紧脚底抹油的溜了,当然,在离开之前,他没忘了给阿田打个眼色,这是在示意阿田加把劲呢,反正他觉得杨陵舟挺好的,又有文化人又上进,就算考不了功名,也能继续当教书先生,多优质的姑娘呀。 “诶,沐公子。” 杨陵舟还没反应过来呢,沐听雨已经没影了,而身旁的阿田却是不知道怎么了,耳根子都红了,她心中疑惑,问道: “田公子,你怎么了?” 这天气也不热呀,她想着。 “没…没什么。” 阿田低着头,头一次和杨陵舟独处,正羞的不行呢,连忙找起话题来。 “我们继续边走边聊,对了,难得来城里一趟,我也想好好尝尝这些小店儿的点心。” “行啊,我带你去。” 两人默默走远,浑然不知另一边,沐听雨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所到之处,均逃不过某人的眼底。 第61章 至于沐听雨,她有的是方式惩罚 沐听雨没走多远,真的到附近一家茶馆里头听书去了,他跟掌柜要了二楼的一间雅阁,从窗口处往下看时,正好能瞧见阿田和杨陵舟,两人正在逛着街边的一些小摊,有说有笑的。 看来他脱单后的不久,阿田也快了呀,沐听雨唇边扬起一抹笑容,不过他大概不知道,这就是学校里头那些女生们所提到的“姨母笑”。 当然,沐听雨也没有什么偷窥的癖好,见楼下两人的氛围还不错,他就真的认认真真的听书去了,边听边想着,过两天出发去司慕风家提亲的时候,可不要因为太过紧张出糗了才好。 虽说司慕风的双亲已经同意了他们两人在一起,应当也不会怎么为难他,但毕竟是头一次见家长,一见就要开始聊婚事儿,还是觉得心里头没底。 想到此,沐听雨不由得又喝了一杯茶。 “书接上回,那西边村口的小玲儿被城里头的富商之女李巧给看上,两人虽门不当,户不对,但也算是互相看对了眼儿,两厢情愿,却不了有情之人,却难过情关,命有一劫,那李巧的娘亲见女儿如此固执,非要娶一个穷苦的庶民进门,怒上心来,表面上是答应的好好的,却在见了小玲儿的那一刻,便让人把李巧给绑了起来。” “啪”的一声,说书人拿起醒木一拍,提醒台下的客人们,要说到重头戏了,就连楼上的沐听雨也听出了神,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故事发展。 “那富商想做什么呢?哎呀,自然是棒打鸳鸯呗,她本就不满这桩婚事,觉得女儿这么固执,肯定是被那野狐狸给蒙了心,这李巧刚被绑走呀,小玲儿就惨了,直接让府上的两个下人扒光了衣裳,扔到了后院养野狗的地方,不要说一个小郎君了,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女人被扔进去,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呀。” “就是啊,这富商的心也太狠了?” “我也觉得,要是真不喜欢,给点钱打发了不就得了?” “这你就想少了?小玲儿要是真嫁给那李巧,就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哪是一点钱就可以打发的。” “说的也是。” 宾客们纷纷催促台上的说书人,让她快点讲,他们等着听呢。 却不想,说书人面露迟疑,指了指外头的天色,说道: “不好意思了,各位,今日的说书结束了,各位改日再来听。” 语毕,手中的醒木又是一拍,不过这一次,却是让台下的人们失望透顶了。 “再讲讲,再讲讲,我这才刚坐下来,还没听够呢。” “是啊,大不了加钱!” “对对,加钱加钱!” 楼下大堂吵吵嚷嚷,倒是十分热闹,沐听雨默默的待在上头,没有出声,说实话,他总觉得说书人方才讲的故事,是在影射着什么?搞得他心情都不好了。 不过嘛,话本终究是话本,肯定是过于夸张,不同意就说不同意呗,先是同意了再把女儿绑起来,然后将她男朋友扒光了给野狗吃是怎么回事?这哪是富商,这是哪来的恶霸。 呸呸呸,真不吉利。 沐听雨心中闷闷,连带着看桌上的那些点心都不香了。 “听雨哥。” 司慕风?听到熟悉的声音,沐听雨诧异回头见,见司慕风真的就站在他的面前,竟让他有些恍惚。 “鸣夏,真是你诶,你怎么在这呀?” 这人不是回咸月去了吗?今天早上才刚走的,这会儿按理来说,应该在半路上才对呀,怎会在这城里头? 不过嘛,不管如何?见到司慕风,他还是很高兴的,遂拉着这人的手坐下,又给人倒了杯茶。 “这的点心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嗯。” 司慕风点头。 “我也是经过办点事,在这停留了一会儿,不料一抬头见到听雨哥竟在听书,所以便上来了。” “这么巧?哈哈,看来这个偶遇不是我们故意制造的,那个规矩可管不着我们。” 沐听雨对此毫不怀疑,反而乐开了花,司慕风将他这副样子看在眼里,心中却如那平静的湖水,无波无澜。 她当然不是像对沐听雨说的那样,是临时有事停下来的,她原本也应该在回咸月的路上,可不料她留在沐听雨身边的人突然告诉她,沐听雨在伏都城里拉着一个陌生女子,去了与她定做首饰的那家店里。 而且,两人看起来还是很亲密的样子,她的人觉得不妥,所以才快马加鞭的跟了上去,把这件事告诉她。 所以,这才是司慕风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司慕风的手放在茶盏的边上,指尖摩挲了一下那上头精美的纹路。 “是啊,真是太巧了,不过我以为,这两天听雨哥会待在寨子里,准备提亲的东西呢。” “这个你放心,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听雨哥这次来城里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了,我跟你说,上次定做的…” 沐听雨嘴一张,差点就露馅了,他连忙把嘴巴闭上,眼珠子转了转,想着该怎么搪塞过去。 “听雨哥?” 司慕风眸光一沉,面上多了一分冷意,看起来有些渗人。 “就是上次定做的东西啊,我不放心,又去看了一眼,对了,阿田跟着我一起来的呢,只是他现在不在。” 阿田,她的人可没说沐听雨的身旁还有阿田在,只说了一个女人,所以,沐听雨这是在撒谎吗? “是吗?” 司慕风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抿唇轻笑。 “我还以为,是听雨哥又漏了什么东西,叫店家帮忙呢,我还想着,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哈哈哈,对啊…” 沐听雨是个不会撒谎的人,笑得略略心虚,就是这个样子,令司慕风心中愈发不满。 她得找出那个女人是谁,然后处理掉,至于沐听雨,她有的是方式惩罚。 第62章 只要这人乖乖的呆在她身边,永远别有下一次就好 见司慕风比平常的时候还要沉默寡言,虽然这人经常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沐听雨就是觉得司慕风这是不高兴了。 可还没等他张口询问呢,这人就突然间抓住他的手,把他扯了过去,他猝不及防,随即被摁到了雅阁的一扇屏风后头,整个人被抵到了墙角里。 沐听雨惊叫一声,诧异抬头,对上了那一双利眸。 “鸣夏,你到底怎么了?我要是哪里做错了?你说呀。” 这突然间动手动脚的,是怎么回事儿? 可眼前人却回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话。 “听雨哥没错,就算有错,我也会把它改成对的。” “什么跟什么?你别…” 沐听雨的话语被强行打断,只因司慕风已低头吻住了他,而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猛,以至于他忍不住挣扎起来。 “鸣夏,别…” 这是在干什么?这丫头有必要这么生气吗?而且,他还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呢? 这里太窄了,他完全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很快,沐听雨忍不住攥紧了司慕风背后的衣裳,留下凌乱的痕迹,他想推开眼前的人,却发现自己有心无力,这种天性被人压制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最主要的是,好像有人来了。 “踏踏踏” 门外的走廊处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影停留在门口处,沐听雨睁大双眼,透过屏风的缝隙,一动不动的看着,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笃笃笃” 有人敲门了,是店里头的小二。 “客官,打扰一下。” 此时,两人之间的这个吻总算结束了,但沐听雨怎么也无法放松?他警告的瞪了司慕风一眼,回了一句。 “在,怎…怎么了?” “是这样的,郎君,您点的千层糕没有了,给您换成别的,可以吗?” 原来是因为这事,他以为这人要进来呢,沐听雨松了口气,张嘴就想回话,却被司慕风用手捂住,还咬住了他的喉结。 “唔!” 喉结是他很敏感的一个地方,所以司慕风必定是知道才故意这么做的,这下子,沐听雨也有点生气了。 门外又响起了店小二担忧的声音,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郎君,你怎么了吗?可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帮忙吗?” 沐听雨再次挣扎起来,可那双抱着他的手像鹰钳一样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落网的猎物,只能任人宰割。 他为此感到委屈,亏他还特地跑回城里定做求婚戒指,满心想的都是彼此的婚宴,可司慕风却不分青红皂白这样对他。 得不到回复,外头的小二又问了几遍,每问一次,沐听雨都觉得那人忍不住要进来了,心中一阵绝望,这要是被看到了,该怎么办? 最终,还是司慕风大发慈悲开了金口。 “没什么,下去。” “…哦,好的。” 店小二语带迟疑的应了,心下奇怪,方才那里头的明明是个郎君,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女人了?她挠了挠头,离开了。 看着门外的那一道黑影走了,司慕风这才放开了对沐听雨的禁锢。 总算得到了自由,沐听雨一下子便推了司慕风一把,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人这么粗鲁,因为他是真的生气了! “疯了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发脾气也要有个度,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为什么生气,听雨哥应该最清楚才是。” 闻言,沐听雨真是被司慕风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给气笑了,当然,这人不给他好脸色,他自然也不会乐呵呵的贴上去,毫不客气的回道: “说人话,听不懂!” 语毕,气呼呼的回到位置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怎知司慕风见他这样,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他一惊,又匆匆追了上去。 “鸣夏,鸣夏,回来,没说清楚不许走,我可不想吵个架还跟你存档,以后无限次的翻旧账!” 沐听雨边追边喊,再说了,就算他真做错了什么,也要有个罪名,死都不给死个明白的吗? 但是司慕风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出了房门之后,很快就要消失在走廊里了,沐听雨急中生智,索性不追了,“哎呀”一声坐在地上就开始喊。 “我扭到脚了,好痛好痛!” 走到楼梯口的人果然身形一顿,停了脚步,沐听雨见了,心说有戏,又喊。 “啊,我站不起来,真的!” 说的如此严重,果然,司慕风回头了,不过嘛,她像是早就知道沐听雨是故意的,不仅不担忧,还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个眼神孤傲的很,隐隐还带着一丝探寻,似乎在想着他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让沐听雨顿时感到心中一窒。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人却一副要审判他的样子,他是她男朋友,不是犯人。 沐听雨臭着一张脸,也觉得自己的耐心消耗殆尽。 “行,你走,你有理行了?我不哄你了。” 他想着,爷不伺候了,打算自己爬起来。 一股力道猛地将他扯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随即,沐听雨整个人腾空而起,他下意识的抱住司慕风的脖子,任凭这人将自己抱回了房间。 不过司慕风没有把他放回到椅子上,而是直接坐下,让沐听雨坐在了她的怀里。 这般小鸟依人的姿势,让沐听雨很是别扭,他挣扎了一下,却感觉到自己的腰身被司慕风死死搂住,固执的很。 沐听雨叹了口气,实在是被这人折腾的没脾气了,十分无奈的用双手捧住司慕风的脸。 “鸣夏,宝贝儿,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嗯?” 问完了,还凑过去亲了亲司慕风的脸。 “没什么。” 又是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回答,沐听雨真的快要发狂了。 “我只是不想怀疑听雨哥。” 司慕风语气淡淡,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沐听雨,凑过去回了他一个吻。 所以没关系的,只要杀了那个女人,方才说的就是实话了,沐听雨没有骗自己,更没有偷偷跟别的女人出入首饰店。 犯错不要紧,她会替他改正,只要这人乖乖的呆在她身边,永远别有下一次就好。 第63章 不隐瞒不逃避,有事就解决,不乱发脾气,还有,永远爱我 沐听雨听了,怔然一瞬,这才反应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在怀疑我,你觉得我方才是在说谎,对吗?” 沐听雨哽住了,他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确实是撒谎了,而且,司慕风是怎么知道的?是他撒谎的功夫太差,还是这丫头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想什么她都知道? 他也不想撒谎呀,可要是实话实说了,他准备的惊喜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罢了罢了,都到这个份上了,是惊喜重要还是赶紧解除误会重要。 沐听雨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鸣夏,抱歉,我确实撒谎了,你说中了,我回首饰店让店家多做了一样首饰。” 闻言,司慕风仍旧面无表情的,可一副心神早已被怀里的人彻底的占据了。 “我发誓就这一回事儿,还有,我真的带阿田出来了,他是来找杨姑娘的,你还记得,杨陵舟,这人现在在城里头当教书先生呢,也在准备备考,这会两人正在逛街,你瞧在那。” 沐听雨指了指楼下街角的商铺,正好两人还没有走的太远。 “阿田,杨姑娘。” 他往楼下喊了一声,两人随即招手回应。 司慕风顺着沐听雨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如这人所说,还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霎时间,眸中的的寒冰溶解了一半 “你不是不在吗?我正好叫杨姑娘帮了点小忙,就这么回事儿,你怎么就误会了去呢?不过我只能说到这里了,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的,差点又变成惊吓了。” 沐听雨不满的嘟囔道。 “听雨哥让杨姑娘帮了什么忙?” “就是…让她帮忙量一下尺寸,我想着,你们身形大差不差的,应该很合适。” 沐听雨回道,一双明眸十分坦荡。 这副模样,司慕风哪还会忍心再怀疑下去?是吗?原来下属说的女人是杨陵舟,看来她真是误会了沐听雨,司慕风垂在袖间的双手紧握一瞬,眸光低垂。 “…听雨哥,对不起。” 她神情萎靡,与方才那冰冷发狠的模样判若两人,这个样子,让沐听雨恍惚间觉得眼前人跟他以前养的那只宠物狗很像,每次做错事了,就把脑袋耷拉下来,自己蹲到墙角那里反思 不过嘛,他可舍不得让司慕风蹲墙角,但他心里的不舒服,也不能就这样说算就算了。 他握住了司慕风的手,心说司慕风不懂事他还能不懂事嘛,他是不会怪她的,但这丫头,也要有所表示才对。 起码要让他看到,这认错的诚意? “没事,你不用跟我说道歉,不过要答应我,以后心里头要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说的明明白白的,别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好吗?” 这一次就已经够呛的了,再来几次,沐听雨表示,自己还真的承受不住,尤其是被摁在屏风里的时候,这种经历他可不想再受次了 “我知道了。” 许是知道是自己错了,司慕风此时看起来乖巧的很,主动把脸埋在了沐听雨的颈窝处,无声的给他赔罪着。 这般柔软乖巧的模样,让沐听雨差点就想翻篇算了,但他强行从中分出了一丝心神,清醒过来。 将司慕风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沐听雨佯怒道: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了,我还没消气呢。” “好。” 好什么好,沐听雨真是被这人气笑了,道: “就一个好字啊,你刚刚这么对我,我可伤心着呢。” “是我对不住听雨哥。” 司慕风回道: “所以,你怎么罚我都行。” “怎么罚都行?” 沐听雨愣了,见眼前人点头,他突然间红了耳根,因为司慕风巴巴的看着他,好像正在期待他会做什么一样。 司慕风当然期待,她希望沐听雨消气,但心里想的和沐听雨是不是一回事就不知道了。 “对,听雨哥怎么对我都行,打我、骂我,割我的肉也可以。” “等会儿!” 沐听雨开口打断司慕风的话语,他挑了挑眉,似乎正在惊讶她的话语。 原来是他想岔了,合着他心里想的惩罚和司慕风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不过就算不是,差的也太远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再生气,也不会割你的肉的,好吗?” 沐听雨百思不得其解,抬起手摸了摸司慕风的脸。 “我也不会打你的,你…哎呀,不会是故意这样,让我舍不得罚你。” “当然不是。” 司慕风想摇头否认,却被沐听雨再次打断,而这一次,她直接被这人捂住了嘴。 “怕了你了,傻瓜,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听雨哥尽管说。” “我要你向我发誓,永远对我坦白,有事说事,不管发生什么,都一起面对。” “…” “说呀,发,不需要你说什么做不到天打五雷轰,就按我说的就行了。” 闻言,司慕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吐不出只言片语,可一对上沐听雨那双隐隐带着期盼的明眸,终是语带晦涩的开口。 “我,鸣夏发誓,对沐听雨永远坦白…有事说事,不管发生什么,都一起面对。” “真棒,再加上一句,不隐瞒不逃避,有事就解决,不乱发脾气,还有,永远爱我。” 说到这里,沐听雨笑眯了眼,并没有注意到司慕风眸中的异样。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应了沐听雨。 “好,不隐瞒不…逃避…永远爱沐听雨。” “就是这样,可不许忘了。” 这下子,沐听雨终于高兴了,他双臂一展抱住了司慕风,兴奋的在其面上印下一吻。 “这样才对嘛,猜来猜去的有什么意思,日后啊都不许像今日这样了。” “嗯,好。” 第64章 见家长了 误会解除,两人又狠狠的腻歪了好一会儿,差点司慕风都走不出茶馆的大门了,别说,吵架和好之后,感情迅速升温,沐听雨还真舍不得与司慕风分别。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就要去司慕风家提亲了。 一大清早,沐听雨便从床上蹦了起来,他既兴奋又紧张,一宿都没有睡着,但又怕自己顶着一双熊猫眼去见岳父岳母,太失礼了,所以强迫自己躺了两个时辰。 再三确认提亲的东西没有什么遗漏的,沐听雨这才带着寨子里的人以及司四王宣几个,浩浩荡荡的从寨子里头出发了。 也不怪他如此,毕竟见家长这三个字,光是一听就够让他起鸡皮疙瘩的了,也幸好巨风寨在伏都城的城边,与咸月隔着好一段距离,提亲队伍至少得赶一个礼拜以上的路,这一段时间里,够沐听雨做足够的心理建设。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姓沐,名听雨,第一次见面…我…” “当家的在神神叨叨什么呢?我都听好些天了。” “就是啊,他从一出寨子门就开始这样了…” 听到别人在议论沐听雨,阿田勒紧了马脖子,走到他们面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别打扰老大,他说了,这是在模拟见鸣夏姑娘双亲时的场景呢。” “模拟,什么意思?” 其他人明显没懂。 “我也不知道,想象?” 阿田看了一眼在马背上嘀嘀咕咕的沐听雨,唇边扬起一抹笑容,虽然他不知道自家老大作为一个郎君,为何要如此,但只要是沐听雨做的,他都支持就是。 另一边,司慕风自然也在等着沐听雨的到来,不过她大概不知道,除了她自己以外,楼里上上下下也都在想象着楼主夫郎是个怎样的人,听到沐听雨要上门提亲开始,就已经在眼巴巴的等着了,都不知道是司慕风的期待多一点,还是他们的期待多一点。 知道自家楼主要入赘当上门的时候,他们惊讶过也阻止过,现在嘛,只剩下满满的好奇心了,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心冷薄情的霁月楼楼主迷得五迷三道的。 心里头计算着沐听雨到来的时间,司慕风转身叮嘱两位长辈。 “小爹爹,杨长老,听雨哥就快来了,你们记住,现在我是你们的女儿,普通的客栈老板的女儿,可别露馅了。” 不等安慎回话,杨思宁抢先开口。 “放心,楼主,我和安长老保证像一对真夫妻一样,绝不会让人发现一丢丢的不对的。” 她拍着胸脯保证着,下意识的就想把手搭在安慎的肩膀上,被其一瞪,讷讷的摸了摸鼻子。 对此,司慕风一双利眸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虽心中有些许怀疑两人到底是不是真能做好一对夫妻,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多时,霁月楼的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阵马蹄声,路边行人放眼望去,只见一条提亲的队伍带着风尘迎面而来,而且,最前头的,居然是个郎君? 路人们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纷纷揉了揉眼,再望过去,这才确定了是个郎君不错。 “吁!” 沐听雨可不知道自己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随着马匹一停,他利落的翻身下马,对阿田使了个眼色,对方登时会意,让人把马上大大小小的东西给卸下来。 听到声响,司慕风从楼里头走了出来。 “听雨哥,你来了。” “鸣夏。” 沐听雨回头,脸上一喜,走到司慕风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嗯,我来了。” 他拍了拍裤子,毕竟赶了好远的路,多少有些风尘仆仆,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呢?便听到一声咳嗽。 “咳咳。” 沐听雨抬眸,见一位陌生的郎君倚在门边,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 他疑惑的看一下司慕风。 “这是?” “我爹爹。” 司慕风抿唇一笑,牵着沐听雨的手,走到安慎面前,介绍道: “爹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沐听雨沐公子。” “久仰大名,我叫安慎,楼…敏洲的爹爹。” “伯父你好,我叫沐听雨。” 一听是司慕风的父亲,沐听雨立马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略略局促地擦了擦手就伸过去,握住了安慎的手,见其面露疑惑,又立马松开。 糟糕,他都忘了古代没有跟人握手的习惯,不行,沐听雨你要支愣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对安慎说道: “伯父,想必鸣夏…敏洲都跟你说过了?我今儿个是来向你们提亲的。” “当然了,当初知道的时候,我们都惊讶死…” 说到此,安慎停顿了一下,他看到了司慕风给他打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说多余的话,便话头一转。 “没什么,快进来孩子,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啊,看来我们敏洲真是有福气了呢。” 安慎边招呼边往里走,想着也没这么难嘛,大不了今个就当司慕风是个小郎君算了,性别一转,一切都好办。 “哪里,遇上她是我的福气才对?对了,不知伯母可在?” “在呢,那货老早就在里头等着了。” 提到杨思宁,安慎的语气徒然一变,叫沐听雨都愣了一下。 “啊?” “没有没有,我说我妻主,唉,她最近惹我生气了,我正烦她呢,哈哈哈。” 安慎干笑两声,带着两人上了霁月楼的顶层,这底下都是来来往往的宾客,人多眼杂,还有,沐听雨提亲的那些东西,都要赶紧收回来的好。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汗津津的,司慕风用拇指揉捏了一下沐听雨的掌心,给予着无声的安慰。 见没人注意到这里,她飞快的在其面上亲吻了一下,开口道: “听雨哥不必紧张,娘和爹爹都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今日见面不过是走个过场。” “那我也得好好对待呀,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不是?” 话虽如此,但听司慕风这么说,沐听雨还真是镇定了不少,不过他意外的是,这人说知道他今日过来提亲,已经让人过来帮忙挑选黄道吉日了,说是择日成婚。 第65章 耐心等待捕捉到的猎物远比急性而为吃到嘴里的要美味的多 沐听雨的心里很是紧张,没别的,自然是担心司慕风的双亲不喜欢自己,毕竟他俩还真算不上门当户对,更何况还是让司慕风上门入赘,但是意外的,双方见面十分顺利,听到他说自己无父无母是个土匪头头,居然也没说些什么。 看来司慕风是真的跟她的双亲把该说的都说了,大概他们该惊讶的都已经惊讶过去了… 那就好,沐听雨不由得松了口气。 “沐公子…哦不,应该叫你雨儿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这样亲切一些,这是我们请算命的挑出来的黄道吉日,你看看哪天定下来比较好啊?” 杨思宁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但幸好她反应极快,没让沐听雨看出异状,她将写着日期的纸张放到桌子上,让司慕风和沐听雨挑选。 但即便如此,还是被旁边的安慎瞪了一眼。 杨思宁讷讷的摸了摸鼻子,暗道这般场合,她懒得和男人家家的计较。 沐听雨果然被日期吸引了注意,他看了一眼,最近的是在半月之后,指尖一点,对司慕风道: “鸣夏,你看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了,那就索性挑最早的那一天?” 对此,司慕风没有异议。 “好,我听听雨哥的。” 沐听雨笑了一下,对安慎和杨思宁道: “我和敏洲决定好了,就挑半月之后,我回到伏都再回来,一去一往的,正好是半个月。” “这样啊,也行,都让雨儿算明白了呢。” 就是也未免太急了一点,安慎在心中腹诽,却也惊讶司慕风下落不明的这段时间里,居然这么快就与这位沐公子的感情如此深厚了,两人都纷纷迫不及待的想要成婚,也是难得。 “是啊是啊,既然你们两人心里头有了打算,那我们老两口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准备好了就行。” 杨思宁附和道,随即拍了拍手掌,让下人把霁月楼里准备好的东西也抬出来。 俗话说得好,有彩礼也得有嫁妆不是,沐听雨这身后的队伍不长不短,运来的东西也有好几马车,他们自然也不能显得寒酸了去。 随着下人把东西都扛上来,沐听雨看着那些金银珠宝以及玉器铜器什么的,傻了眼,偏偏司慕风还当看不见似的,对他笑道: “我双亲一看听雨哥如此有心,也特地准备了一份,这些东西,然后都是听雨哥的。” “别别别,这是你的嫁妆,是你的还是你的,我怎好拿呢?” 乖乖,这些东西够他抢十次商队的了,怪不得一个个老哥都幻想着自己能娶白富美呢,沐听雨感叹一声。 就这样,两人的婚期便定了下来,由于到了夜里不好赶路,所以沐听雨只剩一小会儿的时间能够呆在霁月楼。 司慕风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卧房,但在上楼的这一段时间里,沐听雨注意到楼里的人似乎都在似有若无的打量着他,那些目光或好奇或惊讶,还有一些的,让他感到十分奇怪,好像他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还是变异的那种。 沐听雨不自知极了,都有点想像其他的男人一样,拿个面纱戴在脸上了。 不过嘛,很快司慕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主动挡在了他的身前,遮住了大半的目光,这个维护的举动让他感到心上一暖,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人利眸一睁,让楼中大半的人飞快低下头去,瑟瑟发抖。 “就是这里了,我家是没有府邸的,娘和爹爹为了方便做生意,所以干脆吃住都在楼里,这是我的房间。” “哦,好。” 挺宽敞的,还是在顶楼,可见杨家主和其夫郎是真的疼司慕风,沐听雨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这间宽敞的卧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只能在这里待上一会儿,想着和这人说几句话,时间大抵就过去了。 却不想屁股才刚挨到板凳呢,背后就附过来一具温热的怀抱。 司慕风抱住了他。 沐听雨笑着仰头,靠在其肩膀上,伸手握住了司慕风的指尖,调侃道: “怎么了?知道我很快要走了,舍不得我?” “听雨哥觉得呢?” 闻言,他拉着人一并坐了下来,宠溺的捏了捏司慕风的脸。 “半个月之后就是我们的大好日子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一回到寨子,迎亲队伍就立马出发,下次见面,我们就是夫妻了。” “好,我等着听雨哥。” 司慕风嗓音喑哑,凑过去侧头给了沐听雨一个吻,一开始还是蜻蜓点水一般浅酌即止,但她似乎上了瘾,一下接一下,就是不愿意停下来。 而沐听雨自然是没有拒绝的,他巴不得司慕风粘着他,毕竟在他心里,司慕风这丫头性格本来就不是什么外向爱笑的,能得她粘人一次,已经够让他感恩戴德的了,此时此刻,当然得好好享受才是。 不过嘛,吻着吻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变味儿了,而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鸣夏…” 沐听雨见势不对,就想要喊停,可是他忘了随着司慕风身量越来越高大,他早已不是对方的对手,这人双臂一个用力,他就挣扎不能,不多时便软了身子。 两人的吻还在继续,诺大的房中只剩下点点水声,他们耳鬓厮磨着,彼此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但就在沐听雨开始飘飘然,觉得自己像一叶小舟随波逐流的时候,突然间,船靠岸了。 司慕风再次利落的抽身,这般强悍的自制力让他自愧不如。 得,又让人白溜了一趟,他被撩的意乱神迷的,司慕风却跟没事人一样,真是令人不爽。 沐听雨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气息,看着眉目含笑的司慕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殊不知这般模样的他,看在司慕风的眼里有多勾人。 司慕风伸出指尖擦了擦眼前人略微红肿的双唇,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在这人的脖颈上留下痕迹,但她相信,经过耐心等待捕捉到的猎物远比急性而为吃到嘴里的要美味的多。 第66章 婚宴 沐听雨的迎亲队伍如期而至,司慕风既然是入赘的,那自然也是由她坐上花轿,这一路上都不知道震惊了多少人,尤其是看到沐听雨身为男子,却坐在那高头大马之上,风光恣意的模样,让不少小郎君都不免暗暗欣羡。 当然,他们也十分好奇,那入赘的女子是谁?毕竟身在女尊国,不论是多贫穷的女人,都不会轻易走上入赘这条路,这也是玄祁国上百年来头一回了。 路人们看着,想着司慕风大抵心中是不情愿的,却殊不知司慕风情愿极了,开始策划婚事的时候,安慎和杨思宁也劝过她,说虽然是入赘,但也不要完全把这男女的规矩和流程给互换了,迎亲还是由她来,沐听雨好好在寨子里等着就是,但被司慕风拒绝了。 一来,若是这般,沐听雨必定会不高兴,二来,若是由她来迎亲,那脸上就得伪装一番,以免让有心之人认出她来,坐在花轿里,正好能更好的隐藏她的身份。 这个理由说服了安慎,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又过了几日,队伍终于回到了寨子里,紧接着便是拜堂了,阿田接下了婚宴大大小小的事务,却在由谁来盖盖头的时候犯了难。 按理说,该盖头的是新郎子,可新郎子现在是娶人的那一方,可若盖在司慕风的头上,她大抵是不愿意的? 阿田面露为难,专门去请示了沐听雨,沐听雨听罢,笑着说无所谓,毕竟大家伙都认得他和司慕风,这揭盖头,就在洞房里补上就行了。 吉时到,沐听雨亲自走到花轿边上,接下了他的新娘子,司慕风穿着一袭大红嫁衣,美得惊心动魄,在他的眼里,可不会觉得她一个女人穿嫁衣别扭,只会觉得,啊,这以后就是他的妻子,他的余生了。 “听雨哥?” 见沐听雨看着自己发了呆,司慕风心上好笑,这人对着她这张脸出神不是一两回了,看来她确实该庆幸自己长了一张符合沐听雨心意的脸。 又唤了几声,沐听雨这才回过了神,不好意思的笑笑,牵起司慕风的手,往大堂走去,两边此时已经坐满了人,由于沐听雨无父无母,所以高堂之上只有阿田,还有寨子里的几个长辈。 “吉时到!” 阿田高喝一声,看着两人并肩而立,开口道: “一拜天地!” 司慕风和沐听雨应声而跪。 “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最后的送入洞房,自然送的也是司慕风,她安分的在卧房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虽面上不显,但却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块皮肤都在因为兴奋而隐隐战栗着。 不出意外的,沐听雨再次喝个烂醉,被人扶着回来了,而扶他的人自然是阿田。 司慕风走上前去,十分自然的把沐听雨搂在怀中。 “鸣夏姑…哦,对了,以后是不是应该叫你嫂子了?” 阿田挠了挠头,他也喝的面上酡红,不过比起沐听雨好了不少,至少神志还是清醒的。 见阿田有些不太习惯这身份的转换,司慕风十分体贴的回道: “我比你和听雨哥还小上一点,阿田哥不习惯很正常,之后还叫我鸣夏就是。” 此话一出,阿田果然欣然应允。 “诶,好,那我以后就还叫你鸣夏,但你放心,在我心里你也是嫂子。” “嗯。” 司慕风点了点头,阿田则看着把头歪在她怀里的沐听雨说: “那我家老大…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他呀。” “当然了,阿田哥,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也是,你来寨子这么久了,老大他有多喜欢你,我们都门清,我们也相信你,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好。” 得到司慕风的承诺,阿田心上一松,他退出门去,贴心的将房门关紧。 这下子,偌大的房间中,便只剩下了司慕风和沐听雨两人。 天时地利,一切都好,只是可惜了,唯独一点,那就是沐听雨彻底的醉死了,大概什么也做不了。 司慕风将人横抱起来,放到婚床上,上面铺满了枸杞,红枣之类的东西咯的很,她大手一挥,把这些都扫到地上去了。 默默的凝望着沐听雨这张带着酡红的脸,她不由回想起上次这人喝醉时,还是在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沐听雨酒品不怎么好,一晚上又要上茅房又胡乱动弹,折腾了她好一会,把她尴尬的不行,强打着精神一宿没睡。 所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果不其然,沐听雨没安分多久便再次睁开了双眼,司慕风扶他坐起来,他一双明眸半是失神,半是懵懂,傻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脸,嘴上喊着“媳妇儿”。 这个词,也是上一次醉酒时才听过的,司慕风笑了笑,任由这人的手在她脸上乱动着。 “嘿嘿,你终于是我媳妇儿了,合法的那种…” 沐听雨喃喃自语。 合法?这个词倒是新颖,司慕风双眸微眯,不过沐听雨说的也不全对,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得到当地官府的证明,毕竟沐听雨是个土匪头子,要是主动去官府登记,那也太滑稽了。 这也刚好方便了司慕风,免得她还要麻烦得为自己的假身份做个证明出来。 看着昏昏欲睡的沐听雨,司慕风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 “听雨哥,我们的合卺酒还没有喝呢。” “合卺…对,合卺酒。” 沐听雨此刻的脑子转的很慢,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理解了司慕风话里的意思,却在接过酒杯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的往自己的嘴里倒了进去。 司慕风一愣,随即抬手将自己的那一杯喝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呢?挑盖头,对了,还有挑盖头,沐听雨猴急的摸了摸司慕风的脸,发现这人的头上没有盖头,他不满的嘟了嘟嘴,从一旁的枕头上找到了盖头,亲自盖到了司慕风的头上。 然后再次掀开,惊喜的笑道: “哇,鸣夏你真好看。” 这一番操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让司慕风略略无奈,但她乐得惯着沐听雨。 “是吗?有多好看?” “最好看,天下无敌好看。” “比你的那位学姐好看吗?” “…” 第67章 婚宴(2) 沐听雨不说话了,大概是因为司慕风说的话实在是让他反应不及。 “学姐?” 他歪了歪头,努力的回想着什么?面露疑惑。 “是谁?” 司慕风唇边微扬,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冷意。 “我怎么知道她是谁?不如听雨哥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怎么没来我和你的婚宴?” 一下子好几个问题砸在了沐听雨的头上,叫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酒醒了不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司慕风是吃醋了。 不过这人怎么知道学姐的?难不成是他什么时候说漏了嘴,管他呢,这新婚之夜的,大好日子,可不要被误会了。 “傻瓜,你在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来参加婚宴?” 沐听雨连忙解释,心上发笑,又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说穿越就穿越的,再说了,他跟那个学姐根本就不熟,仅仅是知道名字罢了。 这个回答司慕风不甚满意,她原以为能够趁着沐听雨酒醉从他嘴里头套出些什么来,却不想反倒让这人清醒了几分,想着也罢,她是不该在此时此刻提起这回事。 “这样啊,抱歉听雨哥,是我多嘴了,我们睡?” 她心里头清楚的很,沐听雨的酒劲还没过呢,刚才只不过是因为被她的话语刺激到了,能勉强对答几句,不多时肯定又会继续迷糊起来。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么说,沐听雨放下心来,又开始歪歪倒倒的,被她轻轻一推便软了身子,躺回了床上,不多时便睡熟了。 新婚之夜,新郎子却抢先睡起了大觉,司慕风默默的看着这人恬静的侧脸,指尖顺着沐听雨那饱满的额头滑下,直到抵住那柔软的双唇。 没关系,等沐听雨酒醒了,这洞房花烛夜再补回来就是了,只不过嘛,这人睡着了,她却还精神的很,而今天是她等待了许久,好不容易等来的,怎么可能就这样白白过去呢? 只是在享受自己的猎物之前,她还记着沐听雨喝醉了酒,必定没有洗漱,所以,她又去打了盆水来,替人擦了擦身子。 衣带渐解,坦露出那白皙精瘦的身子,相比起其他的小郎君,沐听雨因为经常寨子里上下忙碌,又在外头喊打喊杀的,他要显得健壮一些,薄薄的肌肉纹理附在身上,在司慕风看来恰到好处,有种别样的性感。 尤其是那饱满的胸膛,比起那些瘦巴巴的小郎君,手感不知好了多少。 司慕风俯下身去,细细的在沐听雨的身上亲吻着,起先她的动作很轻,浅尝即止,但慢慢的,她打开了牙关,开始用另一种方式去感受。 最原始的撕咬,才能品尝到猎物的味道。 “砰”的一声,放在床边的水盆被人不慎推了下去,房间的地板瞬间被打湿一片,司慕风淡淡的望了一眼,注意力又马上回到了沐听雨的身上。 她眸光黑沉,带着一丝隐隐的狠意,全然沉浸在了占有的欲望之中,却很快被底下人一声痛呼拉回了半分心神。 被司慕风弄疼了,沐听雨下意识的挣扎起来,他皱紧了眉头,扭着身子想要逃离,脚踝却被人抓住,再次拖了回来。 他并没有醒来,一双明眸仍然紧闭着,看起来很不舒服,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司慕风停下来,伸手抚上沐听雨的脸颊,看着这人像只猫儿一样蹭了蹭她的掌心,终是难得的良心发现,没再继续。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是沐听雨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得出的结论。 他睁着一双惺松的睡眼,努力的回想着什么?对了,昨个儿是他的新婚之夜,可是他却醉死了过去,揉揉脑袋,头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这身上,好像被人打了一样。 他一脸痛苦面具的捂住胸口,发现某个地方疼的很,这让他感到十分羞耻,掀开衣裳一瞧,好家伙,他身上哪还有一块好皮? 沐听雨下意识的将自己身上的衣裳穿好,再一抬眸时却看到了司慕风仍在沉睡的面容。 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人,又看了看此刻“凄惨无比”的自己,沐听雨心里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他只震惊一件事,那就是司慕风居然趁他醉酒,对他为所欲为,而且他还真不知道这丫头有这种习惯,他一男的又没奶喝,这到底是什么癖好? 罢了罢了,自己媳妇儿,哪块地方是她不能碰的? 可这都下午了,怎么也没听到有人叫他起床?不过也是,这才新婚第二天,他们必定是不愿来打搅。 沐听雨再次躺了回去,没办法,虽然睡了一觉,但醒来之后比睡着的时候还要累,再说了,看着身边熟睡的司慕风,他只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还真不想这么快起来。 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放在司慕风的鼻子下方,感受着对方呼出的鼻息轻轻的扑到他的手指上,沐听雨默默的看着身侧的人,心里头一阵恍惚。 他现在只觉得十分神奇,像是在梦里一样,来到这个世界时,他便知道自己是个异类,从没有想过能有这么一天,可是眼前的一切,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他和司慕风成了亲,他在这个与他认知完全相反的世界里有了自己的家,这种感觉,好像也很不错嘛。 “听雨哥,睡得好吗?” 啊?沐听雨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司慕风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轰的一下红了脸庞。 “嗯,醒,醒了…” 见自己的手还放在司慕风的鼻子底下,他连忙抽了回来,不料却被对方笑了一句。 “听雨哥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是我刚才睡得太死,让你以为我…” “呸呸呸,臭丫头,说什么呢?不许说那个字啊。” 猜到司慕风话里的意思,沐听雨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虽然他知道那是一句玩笑话,但听在他的耳朵里就是刺耳,这种不吉利的话是应该说出口的。 也幸好司慕风在他面前如往常一般乖巧,还真就不说了,又问了一次 “所以听雨哥,你睡得好吗?” “好啊。” 沐听雨傻笑一声。 “是吗?那是不是,到了应该补偿我的时候了?” 补偿?是指醉酒之后替他擦身子的事吗?沐听雨能感觉到身上清爽的很,应是司慕风在照顾他,不过说到补偿,这丫头把自己啃成这样,还不能叫补偿吗? 不过还不等他回答呢,这人已经欺身而上,将他再一次压到了身子底下。 第68章 孩子并不在计划中,她对沐听雨不能再有别的牵挂了 这是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司慕风这是想补回他们两人的新婚之夜了。 也是,谁让他跟大家伙喝完了酒就醉的不省人事呢?沐听雨也是知道自己喝醉酒以后是个什么样子的,不要说行房了,不耍酒疯捣乱就不错了。 怀着一点点的愧疚,他默许了身上人的动作,虽然身上还在疼着,到处都是被司慕风啃咬出来的痕迹,可他对接下来的事情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一丝丝期待与激动。 穿好的衣裳再次被那双手慢慢的掀开,袒露出带着点点斑驳的胸膛,沐听雨微微的扬起头来,白皙的脖颈昂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任凭着那人上下其手。 他是想着由自己来主导这场房事的,可明显在这件事上,司慕风比他还要强势,他索性也随她去了,毕竟在他看来,这事嘛,舒服就行。 但很快,他的这个幻想便被毫不留情的打破了。 “啊!” 才刚开始,沐听雨便痛呼出声,没错,他的认知再次遭到了重击,怎么会这么痛?怎么痛的人是他?这个痛正常吗? 沐听雨茫然了,即便被人压制着,他的双腿也在微微颤抖,他想着不对啊,难道是因为这里是女尊国,所以生理结构都互换了不成,可他和司慕风明明该有的都有,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太操蛋了,这个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就连生理也被完全压制着,要不是与他成亲的是司慕风,他估计要一脚把人从床上给踹下去。 搂紧了身上的人,沐听雨指尖在司慕风的背上抓出几道红痕,他终是忍不住咬牙。 “臭丫头,你慢一点…” 闻言,司慕风动作一停,一双利眸微微眯起,额间不知何时也泌出了细汗来,可一张嘴却说道: “抱歉听雨哥,你忍一忍。” 忍一忍是什么鬼,没爱了是?沐听雨脸色煞白,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遭到了酷刑,只能艰难的从那人给予的亲吻之中寻找点点安慰。 他明白了,是这丫头的技术太差,肯定是这样的。 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痛感这才逐渐消退,转而是酥酥麻麻的感觉升腾而起,沐听雨这才觉得不难受了,不仅不难受,而且还…觉得还行,怪不得这人叫他忍一下呢…不过司慕风不是跟他一样,都是第一次吗?怎么这么懂?这古人的书里头说的这么详细。 沐听雨无心再想些乱七八糟的,在听到自己口中无意识的发出那到甜腻的单音时,他猛地捂住了嘴,浑身上下羞红一片,很快便沉浸其中,不由得食髓知味起来。 … 等到沐听雨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无法从窗户上看到阳光了,黑漆漆的一片显然是已经到了晚上,算起来,他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饿的咕咕叫。 下意识的往身旁一摸,却摸了个空,司慕风已经起身了,他张嘴想要唤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一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且全身酸软无力,根本就提不起劲。 也幸好司慕风就在旁边,见他醒了,长腿一迈便走了过来。 “听雨哥,你醒了。” “…水。” “哦,好。” 司慕风连忙到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热水,随即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见沐听雨喝的急,便知道他是渴狠了,又多倒了一杯,这才缓了过来。 看来是她太过不知节制了,心中难得的闪过一丝愧疚,司慕风关切的问道: “听雨哥,你没事?” “你说呢?” 沐听雨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他觉得司慕风就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不明知故问吗?他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谁? 动了动胳膊,却不慎扯到了还在发疼的地方,沐听雨痛呼一声,拉开衣服低头一看,胸口上的牙印还在,对司慕风更没好脸色了。 司慕风干笑一声,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有人敲门,说是拿了药过来。 飞快的拿了个软垫垫在沐听雨腰后,司慕风站起身来。 “听雨哥先喝药,我待会儿再给你赔不是。” 她走到门口,接过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又回到床边来,沐听雨抬眸一看,随即把一张脸皱成苦瓜。 “这是什么?补药?我还没到这种地步?” 天知道他最讨厌喝中药了,可偏偏这是古代,沐听雨表示十分抗拒,抿紧了一张唇表示拒绝。 司慕风却说不是。 不是补药,那是什么?沐听雨疑惑了。 “这是…避子汤。” 什么?避避避…避子汤?他没听错?沐听雨顿时傻眼了,竟感到了几分不真实,不过很快他便想起来了,在这里,男女之间确实是连生子的一方也换了。 是了,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怀孕的郎君,不过都被他有意无意的忽略了罢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和司慕风有孩子,会从他的肚子里出来…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沐听雨煞白了一张脸,只觉得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心中的惶恐一下子便冲上了天灵盖,他绝对接受不了自己挺着个大肚子给人生儿育女…即便是司慕风也…反正就是不行! 一把夺过司慕风手里的药碗,沐听雨一阵咕噜咕噜,速度飞快的把那苦涩的药汁咽下肚去,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面色一冷,一双眸子暗沉下来。 对于沐听雨的反应,司慕风确实很惊讶,她原以为要跟沐听雨好好的解释一通为什么不要孩子,却不想这人似乎比她还要抗拒这个孩子的到来。 也罢,这还省事了呢,孩子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她对沐听雨不能再有别的牵挂了。 极力忽略着心中的不满,司慕风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空碗,贴心的拿出帕子给沐听雨擦了擦嘴角,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蜜饯塞到他的嘴里,笑道: “虽然已经睡了许久了,但听雨哥还是要注意休息,我让人准备了膳食,这就去拿。” “行。” 嘴里头塞着蜜饯,沐听雨的回话有些含糊不清。 “你快点去,我快饿死了。” “诶,好。” 第69章 这个人,总能源源不断的给予她惊喜 可司慕风没想到的是,拿了吃食过来,房间里却不见了沐听雨的身影,正在她疑惑之际,阿田走了过来,说是沐听雨叫他在这里等着的。 “鸣夏姑娘,老大说了,你若是回来就到小河边去找他。” 小河边?怎么突然间跑到那儿去了?不是说身上疼得很,又饿得慌吗?司慕风没有想太多,飞快的将手中的餐盘放到阿田手中,掏了两个包子塞到怀里头,便找人去了。 回想起来,上一次来小河边,还是她缠着沐听雨带她抓鱼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不确定沐听雨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还想趁着抓鱼制造独处的机会。 河边就在寨子外的约莫二里地外的地方,寨子里的人洗衣裳都是在那,按理说这时候已到了晚上,应当没有人了,但司慕风才刚靠近,便瞧见了河边隐隐传来的火光。 与此同时,那道熟悉的嗓音也传进了耳朵里。 “行了行了,你们快下去,我留在这就行。” 沐听雨在对别人催促着什么,因为两人白日的孟浪,他的声音还略略沙哑,司慕风一脚踏上河边的碎石,轻唤一声。 “听雨哥,你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闻言,沐听雨回过头来,朝司慕风招了招手。 “鸣夏,到这来。” 司慕风依言过去,她看着河边的石头被人为的堆成了一个个小堆,每个小堆上都插着一支火把,沐听雨就站在那火光之中,一双明眸格外惹眼,让她光是这么看着,便不觉失了神去。 她笑着问道: “听雨哥,你怎么神神秘秘…” 话说到此,司慕风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薄唇微张,惊讶的看着眼前人突然间对着她单膝跪地。 沐听雨涨红了一张脸,显然对此情此景也很是难为情,可那眼里的坚定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他说: “鸣夏,虽然我们已经拜过堂了,但在我的心里头,这场婚宴还没有真真正正的圆满。” “听雨哥?” 沐听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两枚做工精致的指环,其中一枚上还镶着一颗色泽璀璨的琉璃石,在这夜色之中,闪着点点荧光,如同星星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十分认真的对司慕风问道: “鸣夏,我接下来要说的十分重要,你好好听,就算心里很疑惑,也别打岔,可以吗?” “…好。” “那好,鸣夏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为妻,不论贫穷或富贵,不论健康与疾病,不论顺境或是逆境,都爱我,珍惜我,直到天长地久吗?” 这一番话,令司慕风一时哑然,她难得的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张了张嘴。 “当然了…” “不对,你应该说我愿意。” 沐听雨纠正道。 “好,我愿意。” 不是很明白这两个回答有什么区别?但司慕风愿意照做。 听到回答,沐听雨咧嘴一笑,一双眼里兴奋的不得了,看起来有些憨傻,他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戒指举到两人之间,却并不急着给司慕风戴上。 “现在,轮到你问我了。” “?” “就刚刚那段话,你再问我一遍。” 他耐心的说道。 “哦。” 司慕风很快反应了过来。 “那听雨哥,你愿意嫁给我为夫,不论贫穷与富贵,不论健康与疾病,不论顺境或是逆境,都爱我珍惜我,直到天长地久吗?” 笨蛋,是娶啦,不过算了,在这么好的氛围底下,他才不会计较这点小差错呢,沐听雨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十分郑重的回道: “我愿意。” 随即,他从盒子里取出带着琉璃石的戒指,牵起司慕风的手,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戴好了,又将自己的手递上。 “到你了,给我也戴上。” 司慕风依言照做,那乖巧的模样让沐听雨胸中的暖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主动与其十指相扣。 “这样,我们就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了。” 司慕风闻言失笑,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仪式,还有这个誓词,以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摇了摇头。 “可是就算没有这个,我们也是夫妻啊,三媒六聘样样不缺,何须搞这一出?” 对此,沐听雨不甚同意。 “当然不一样了,在我看来,戒指可是很重要的。” 虽然按理说是应该入乡随俗,毕竟这里可不是现代,可他是个现代人啊,还是觉得得戴上戒指才能算是结婚。 听到沐听雨这样说,司慕风抬起手,目光停留在那颗小小的琉璃石上。 “听雨哥,你管这个叫戒指?”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 她想着,约莫沐听雨是从哪个话本里看来的,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疑惑。 “那交换戒指之后,这个仪式便结束了吗?” “没有,还差一点。” 就是可惜没有牧师,不过没关系,他可以自己说这句话,沐听雨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了与司慕风之间的距离,直至两人额间相抵。 “接下来,新郎就可以亲吻新娘了。” 语毕,他微微昂首,吻住了眼前的那张薄唇,与此同时,身后的不远处发出一阵欢呼,随即便有炮火轰向天空,绽放出了朵朵星火来。 司慕风早就知道河边不止沐听雨一个人,她原本还想着,这一群人躲在那里干什么?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怎么说呢?还挺…浪漫的,当然,这个词也是沐听雨教的。 这个人,总能源源不断的给予她惊喜,司慕风顺势闭眼,加深了这个吻。 不得不说,沐听雨就是人菜瘾又大,亲吻是他主动的,但过不了多久,他便败下了阵来,受不了的用手抵住了司慕风的胸膛,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料还没来得及用力呢,两人之间便想起了令人尴尬的声音。 “咕咕咕” 是他的肚子,正在发出不满的嚎叫。 沐听雨面色一僵,摸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本来也想先吃东西的,可谁让自己在洞房的时候便醉了过去,以至于计划中的求婚来不及做,只能够赶紧把人带到小河边补上了。 这么好的氛围,全让他给毁了! 第70章 难道,他真的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吗? 这么好的气氛,这肚皮竟不争气,让他在司慕风的面前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不过沐听雨想多了,司慕风可没有笑话他的意思,自家夫郎饿了多久,她心里头清楚的很,对着沐听雨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包子来,一直捂着,还热乎着呢。 沐听雨眼前一亮,接过来便开始狼吞虎咽,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夸赞道: “宝贝真棒,还知道给我拿吃的,没白疼你。” 这句孟浪的话语一出,直接让司慕风愣了一下,不由失笑。 “听雨哥真是…” 后头还有这么多人呢,真是一点也不害臊,不过对于这么热烈而又直接的表达,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许是因为饿得狠了,沐听雨三两下便解决了这两个包子,吃完了还恋恋不舍的舔了舔手指。 突然,他感到身上一暖,抬头一看,原是肩上披了司慕风的外衣。 沐听雨下意识的就想把外衣脱下来。 “鸣夏,我不冷。” “披着。” 司慕风回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然这次却在平淡中带着一丝强硬,让沐听雨瞬间闭上了嘴,也不再坚持。 他想着,这入秋的天儿确实有点凉凉的,便点了点头。 “夜深了,我们回去。” “好。” 沐听雨朝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表示他们可以就地解散了。 回寨子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走,这二里地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是要走上一会儿,沐听雨身上还残留着房事过后的酸痛感,走的越久越觉得不得劲,不由得心上嗔怒,伸手捏住了司慕枫的下巴。 大拇指顶着其嘴唇往上一撩,露出了两颗整齐白皙的虎牙来。 “哟,真是属狗的,你看你把我啃的。” 沐听雨嘴上啧啧作响,数落着司慕风。 对此,司慕风只是笑笑,一双利眸中毫无悔改之意。 不过嘛,沐听雨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抱怨,走着走着,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对了,不是有个规矩,说新婚第二天要给双亲敬茶的吗?” “是,怎么了?” 这个规矩,司慕风当然知道,只不过想起这人很早就说过自己无父无母,而她在寨子里也没有发现有祠堂,也就没有提起过敬茶的事情。 她以为沐听雨是不愿提起伤心事,却不料,这人竟主动开口了。 “那听雨哥,想我去敬茶吗?” 沐听雨点了点头。 “当然了,虽然我双亲不在,但也得意思意思。” 就当是隔空跟他爸妈说一声了。 寨子里头没有建造祠堂,一开始也没想着要用上,毕竟沐听雨的双亲都还好好的在另一个时空活着呢,所以,他索性就在房间外头的庭院中让人拿了一壶热茶来。 将滚烫的茶水倒进茶盏里,沐听雨对着月色双膝跪地。 “鸣夏,来。” 他轻声唤着,待司慕风走近,对着夜空开口道: “爸,妈,这是你们的儿媳妇,叫杨敏洲,你们也可以叫她鸣夏…” 说到此,他喉间一哽,只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意外穿越到这里之后,一开始他还努力寻找着回去的办法,但终究无果,现在,他已经默认了自己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可无论怎么释怀,父母于他而言都是一根刺,一根名为无法相见的刺。 所以平常的日子里,他也尽量不要去想念他们。 沐听雨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没有说些什么,只道: “我带她来给你们敬茶了。” 将其中一捧茶盏递给司慕风,见其面上疑惑的神情,以为这人是不懂,解释道: “爸妈就是爹娘。” “是,听雨哥。” 司慕风依言捧起茶盏,其实沐听雨不说,她也知道爸妈指的是什么,她只是疑惑沐听雨的双亲到底是何许人也罢了,而且,在沐听雨来到这座山头之前,他的家中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让他甘愿占山为王,做了土匪。 回想起来,这人每次提到家里,都总是敷衍了事,不曾细说,直到今日… 司慕风皱起眉宇,她不是没想过去查沐听雨,只是确实没有在沐听雨的身上找到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平常的交谈中也没有得到过有用的信息,查找起来着实没有什么头绪。 难道,他真的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吗?若真是如此,又何必隐瞒遮遮掩掩? 敬完茶,沐听雨首先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感叹道: “啊,虽然今天我什么都没干,但觉得真是辛苦了呢。” 他打了个哈欠,惊讶自己居然又困了,遂弯腰牵起司慕风的手。 “走,我们回房。” “嗯。” “先跟你说好啊,今晚什么都不许干了,让我缓个几天。” 闻言,司慕风失笑。 “行,难不成我还能强迫听雨哥吗?” “你是不会,但你会耍赖呀。” 沐听雨眯起一双明眸,嗔怪着用指尖戳了戳司慕风的脑门,先一步回到了房中。 司慕风走在后头,余光撇见一个身影从庭院的暗处显露,是司四。 她微微昂首,没有说些什么。 “傻站着干嘛?你把外衣给我了,不冷啊?” 见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沐听雨一边催促着一边直接把司慕风扯进了房中。 瞧见桌面上已经冷掉的吃食,他随手抓起一个包子,放的久了,包子早就冷了,不仅如此,都冻的有些硬了。 知道这人方才怕是还没吃饱,司慕风预拿起餐盘。 “听雨哥还饿着,我拿去厨房热热。” “不用不用,等热完了都什么时候了,我就着热茶吃了就行。” 沐听雨拒绝,想着费那事干嘛? “然后啊,我们就赶紧洗漱,赶紧睡觉。” 那着急的样子,令司慕风歪了歪头。 “听雨哥明天有事?” “是啊,按照收集来的消息,明天山脚下必有商队经过,我都快半个多月不开张了,再这么下去,你跟着我就得喝西北风咯。” 沐听雨一口包子一口热茶,别说,包子混着茶香一块儿进肚,还别有一番滋味。 第71章 鱼饵放出去,就等着大鱼上钩了 司慕风神情淡淡,在这烛光底下,令人有些琢磨不透。 “听雨哥不是说累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没事,我皮糙肉厚着呢,说说而已。” “不如,我替你去。” 其实沐听雨打劫商队很简单,先是吓一下对方,然后再决定抢不抢,能不见血就不见血,偶尔遇到之前抢过的商队,对方机灵一点,主动留下一些过路费,沐听雨也会放她们一马。 她见了几次,已经清楚巨风寨在外头是如何做事的了,所以代替沐听雨出行,完全没有问题,只需要做些伪装即可。 见少言寡语的司慕风难得对一件事如此坚持,沐听雨笑眯了眼。 “真不用。” 他把剩下的三个包子都吃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见眼前人不再回话,那张精致的脸面无表情的,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在其掌心摩挲了两下,沐听雨展开双臂。 “怎么了,是不是心疼我啊?来,让我抱抱。” 闻言,司慕风起身,直接一个跨步坐到了沐听雨身上,沐听雨显然也想到她这么直接,嘴上哎呦一声说“你怎么这么重啊?”双手却是搂的稳稳的,用鼻尖去蹭她的脸。 沐听雨有些调皮的将司慕风颠颠,像是逗小猫似的说道: “让我看看,这小脸,哥哥怎么这么稀罕你呢?” 说着,还亲了亲她。 对上那双含笑的明眸,司慕风却是只觉呼吸一沉。 “听雨哥…” “嗯?” 司慕风没回话,任由温热的鼻息扑在沐听雨的脸上,很快,这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了,连忙打住。 “不行不行,说好了今天什么都不做的。” 手掌拍了拍身上人的屁股,示意对方起来,却发现司慕风还粘在他身上,他才明白方才有些得意忘形了。 “我腰还疼着呢,这次可不是说说而已,总之你快起来。” 谁让司慕风这张脸实在是太具欺骗力,且又比他小上两岁,老是让他先入为主的忍不住对其怜爱,可实际上,这人可是一个站起来比他还高,力气比他还大的女尊女人啊。 生怕司慕风又耍无赖,那可真的又是一夜无眠了,沐听雨重复了好几遍拒绝的话,这才将人说服了去,他松了口气,飞快的跑到内室,用盆子里的水洗了把脸,又擦了擦身子,就算被冻的一个机灵也不敢犹豫。 “你也快去洗洗,我先睡了,晚安。” 然后,司慕风就这么看着沐听雨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撵着他一样,飞快的躲进了被窝里头,一时哑然。 不仅如此,这人还被子一盖,闭上了眼。 “…” … 翌日,太阳才刚要升起,天色仍处在一片朦胧之际,沐听雨还真的清醒了过来,他看着身旁还在熟睡着的司慕风,先是轻轻在其额上印下一吻,便捏手捏脚的起身下了床。 当然,在离开的时候,他没忘了替人捻了捻被角,以免司慕风冷到。 他打着哈欠,跑到外头打水洗漱去了,殊不知房门一关,床上的人便倏然睁开了一双利眸。 沐听雨写下来的那张日程表,她也看过了,如计划中的,沐听雨很快便会出发,这人走了,就到她起身去处理事情的时候了。 这次跟着沐听雨出门的护卫领头是王宣,而司四则是寻了个借口留守寨子,目送着寨子里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山下走去,她随即回到房中,对着司慕风单膝跪地。 “楼主。” “说。” 司四昨天晚上就来找过她,不过与其对视一眼,知道对方也并不是什么急事,司慕风便留到了现在。 “回楼主,是三殿下。” “哦?我胞姐出什么事了?” 听到司四提起司玑炀,司慕风果然起了兴趣,洗脸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三殿下因为过于频繁的运用名单上的线人去取得消息,被人给发现了,为避免对方直接查到霁月楼上,两名线人已经自尽,这是他们自尽之前偷偷传达回来的。” 说着,司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双手呈上。 司慕风接过,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番,随即走到烛台,拿起一旁的火折子,一吹一点,动作行云流水,直到看着信件化为灰烬随风一吹,就此消散了去。 她淡淡的回道: “那胞姐还真是给我惹祸了呢。” “确实如此,楼主,我们该如何做?” “如何做?” 司慕风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当然是要小小的惩罚她一下,她不是已经引起对方的注意了吗?干脆再露一点马脚出去。” 闻言,司四面上带着几分错愕。 “楼主,您的意思是…” 是要把三皇女推出去吗? 司慕风的回答给了她答案。 “怎么?听不懂?” “当然不是。” 司四连忙回道: “是,属下遵命。”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司四面色一凛,侧身躲回了暗处,司慕风将门打开一看,原来是阿田,他手里捧着早膳,显然沐听雨专门叮嘱过的。 阿田将手里的餐盘递到司慕风手里。 “鸣夏,给,这是老大特地让人煮的银耳粥,说是你爱喝。” “好,谢谢阿田。” 司慕风笑着邀请道: “一起吃吗?” “不了,今日寨子里还有些琐碎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有空的话,也过来帮帮我的忙呗。” “好,我用完早膳就去找你。” “不用急,吃饱了再说,那我先走了。” “好,慢走。” 目送阿田离开,司慕风将餐盘放到桌上。 “鱼饵放出去,就等着大鱼上钩了。” 司四再次显露身形。 “是,楼主英明,说不定能借此揪出在淇横山上害你的人。” “希望如此。” 司慕风坐下来用膳,却见司四并没有自行离去,而是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她漫不经心的用勺子搅着热粥,看着几缕热气冒起又消失。 “想说什么便说。” “是。” 司四这才放心开口。 “暮廖大人派人来问我,楼主打算何时回去?” 司慕风搅拌粥的手兀自一顿。 第72章 与巨风寨寨主成亲的,是一位叫鸣夏的人,不是你 司慕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问了,她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恼怒,冷声道: “我不是说了吗?还不到时候。” “楼主是真觉得没到时候,还是舍不得沐公子?” “放肆!” 横眉一竖,司慕风艺猛地拍桌,发出沉闷一响,司四见状,将头垂的更低。 “楼主恕罪。” 利眸冷冷的瞥了司四一眼,司慕风道: “你怎还叫他沐公子?” 对此,司四如此回道。 “因为与巨风寨寨主成亲的,是一位叫鸣夏的人,不是楼主。” “…” 不想对她一直毕恭毕敬的下属,一次次的说些让自己不爱听的话,司慕风都有些惊讶了。 “…司四,你今日好大的胆子,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暮廖?” “非也,是安慎大人,他怕楼主陷得太深,让属下提醒楼主,沐公子终究只是个过客。” 说到此处,司四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下司慕风不太好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 “这也是安大人的原话。” 握在掌心的勺子因用力而断成两节,司慕风垂眸看着自己被断口出划破的手心,将勺子的残骸一丢,十分随意的掏出手帕将血迹擦去。 她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下去。” “是,楼主。” 记着阿田说过,吃完了早膳便去帮忙,司慕风没有多加耽搁,她将情绪压在心底,不多时便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 阿田在厅堂左侧的屋子里,那里是专门用来处理寨中事务的地方,司慕风的脚刚跨入门槛,便知道这是有意让她了解寨子里的各个方面,真真正正的接纳她成为巨风寨的一部分。 “鸣夏,你来了。” 阿田正跟人说着话呢,见到司慕风便招了招手,他将几块碎银放在一个小荷包里,然后递给了面前的寨民,跟司慕风介绍道: “这是李叔叔,说想要回到镇子里去了,给他一点回家的盘缠。” “原来如此。” 司慕风点了点头,跟那名叫李叔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李叔要离开了,没有与他们寒暄多久,只说了一些日后还会再回来看望之类的客套话,他一走,后头还有几位等着阿田去处理。 阿田一边说着,一边也让司慕风在一旁看着,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这些琐碎的事情才暂时处理完毕。 见阿田面上掩不住的疲惫之色,司慕风给他倒了杯茶。 “阿田哥歇歇。” “诶,谢谢。” 终于寻到机会可以坐一会儿了,阿田松了松胳膊,对司慕风道: “其实寨子里一般没什么大事,有也是大家伙一起商量,我们主要管的是些小事儿,以后你得自己学着拿主意,很简单的,就比如谁谁谁屋子里头缺什么要置办,谁谁谁打算离开寨子,跟李叔一样,就给他拨点盘缠。” 他一开口便讲了一大堆,似乎生怕司慕风一下子接受不了,又找补道: “你放心,不难的,就是需要一点耐心。” 闻言,司慕风垂下眼眸,她明白阿田的用意,毕竟她与沐听雨成了亲,也算是巨风寨的另一个主人了,以前寨子里的事都是阿田在管,现在也应当由她来接手。 可她偏要装糊涂,故作不懂。 “我明白的,阿田哥,可我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有听雨哥和你细心,怕做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司四告诉她,让她不要陷的太深,她就对巨风寨起了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这是她的理性在提醒她,什么才是正确的事。 可这副样子,看在阿田的眼里,便以为司慕风这是年纪小,所以有所忧虑,遂拍了拍司慕风的肩膀,安慰道: “这有什么,慢慢来嘛,我也不是生来就会处理这些事情的,而且最主要的是大家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的一起生活就可以了。” 接下来,他又叫司慕风看账本,这些东西也不难,司慕风扫了一眼,并已经大致清楚了,她无意听阿田继续与她絮絮叨叨,索性转移话题。 “阿田哥不如和我说说,你和杨小姐怎么样了?” 猝不及防的,阿田一下子涨红了一张脸,有些不明白司慕风为什么突然提起杨陵舟,不由有些羞恼。 “老大跟你八卦我的事了?真是的,说了要帮我保密的。” “保密?” “啊,你不知道啊?” 得,不打自招了,阿田被自己给蠢到了,叹了口气,便也不再隐瞒,略带扭捏的回道: “我和她之间…也还好啦,不过我们还没有互诉心意呢。” 阿田陷入了和杨陵舟的回忆中,彻底不知不觉的被司慕风转移了注意力。 他能感觉得到,杨陵舟对他的心意和他的是一样的,但就是奈何这人死活不开口,对着他欲言又止的,却就是不说他想听的。 “我有意无意的提起过,她只说自己没想好,还说要等她考完试再说,她不会考完了试,就把我给忘了?” 阿田嘴里不满的嘟嚷着,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司慕风还在旁边呢。 他慌忙摆了摆手。 “抱歉,鸣夏,我不是故意跟你发牢骚的。” 司慕风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反问道: “那阿田哥,你信她的话吗?” “我…我不知道,不过我的心里还是偏向…嗯,姑且信一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干,你说呢?” 垂在袖间的双手略带不安的纠结在一起,这副样子的阿田,司慕风看在眼里,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明明就是心中有所期盼,却还是要找个理由出来遮掩一番。 她索性附和。 “也对,若你不急着嫁娶之事,等一等也无妨,只是莫要太被人牵着走了,首先要顾好自己。” 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一出来,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司慕风在内。 她脸色一变,有些局促起来 “阿田哥,我的意思是…” “哎呦喂,鸣夏,没想到啊,你比我还小一点呢,居然能说出老前辈一样的话。” 阿田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你说的有道理,放心,你阿田哥我是什么人,才不会轻易被人牵了心神去呢。” “是吗?如此便好。” 司慕风垂下眼眸,掩住了其中的思绪。 第73章 床头的挂铃叮叮当当,敲出一首不成调的曲子来 耳边听到了些许沙沙的声音,抬头一看,窗外抑郁一片,竟是落起了雨滴。 阿田哎呀一声,连忙走去把窗户关上,以免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桌子,他还放了账本在上面呢。 小心翼翼的拿出帕子,将桌上的点点水渍都擦掉,说道: “天阴了又下雨,今晚老大估计不会回来了,待会儿不用等他,我们直接用膳。” “好。” 沐听雨今晚不回来了?也是,若是回来的时候太晚,在这山里头容易被狼群盯上,加上又是雨天,火把若是点不起来,那便更加危险。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队伍都会索性在山脚的镇子里或者驿站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回了。 司慕风抱着沉闷的心情,回到房中后呆坐许久。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晚上,沐听雨竟然回来了,打开房门见到这人时,还真令她有些惊讶。 “当当,surprise!” 沐听雨身上的衣裳略略有些潮,两鬓的长发都湿了一点点,他是淋着雨回来的。 然而,见人在他面前耍宝,司慕风却是心里头起了一丝怒意,她不知道沐听雨嘴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雨天赶路,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沐听雨不该多此一举。 “听雨哥怎么回来了?雨夜不赶路,这是你教我的。” 她语气淡淡,没由来的比往常更加冰冷几分,对此,沐听雨面上一惊,连忙解释。 “我当然知道了,但要视情况而定嘛,本来啊,我晌午的时候就该回来的,可没料到刚走到山脚又来了一支商队,这到嘴的鸭子不能让它飞了不是?” 再后来呢,就下雨了,他想着都到山脚了,回去也是这么长的距离,回镇上也是这么长距离,那还不如回去舒服呢,索性便回来了。 “没关系的鸣夏,你看这小雨点,连火把都灭不了,你放心,我没任性。” 沐听雨笑嘻嘻的,作为寨子里的大当家,他队伍里有这么多人要顾着呢,当然要以大局为重,虽然他是想回来,但也没到昏了头的地步。 也罢,回都回来了,司慕风没理由继续跟沐听雨置气,她摸了摸面前的人,发现他身上还冷着,遂到里头拿了件厚实的外衣给人换上。 才刚换好,沐听雨便抱了上来。 “我不冷,让我抱抱,想你了。” 沐听雨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像只大狗一样蹭了蹭她,嘴里头说着软糯的话语,令司慕风不觉心上一动。 她有些讶异,毕竟像沐听雨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实在看不出来他会有如此粘人的一面。 “听雨哥,你才离开寨子不到一天。” “那怎么了?那也过了好几个时辰了,怎么,你不想我?” “当然不是。” “那不就成了,不过嘛,我还真不想在外头夜不归宿,一个人躺一张床有什么意思啊?” 这新婚燕尔的,怎么也得黏黏糊糊的才对味? 双臂一个用力,司慕风俯下身来,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听雨哥说的对,一个人睡确实没什么意思。” “就是啊,哪有抱着我家宝贝香。” 沐听雨乖乖的坐在床边,看着司慕风打了壶热水回来给他泡脚,这秋天的雨还是有些冷的,双足一浸到水底,他便忍不住喟叹一声。 明眸看着司慕风头顶的乌黑,想着,这人身高腿长站起来这么高大,蹲下来的时候,缩成一团,还有几分可爱。 沐听雨心中暖成一片,轻声道: “对了鸣夏,不如下次你也跟着我一起。” “一起?” 司慕风拧毛巾的手一顿。 “对啊,一起呗,咱们一起出一起回,不是挺好的吗?” “之前听雨哥不是说很危险,不想我出去吗?” “是危险,不过现在不是请了护卫吗?我看她们个个武功都挺高强的,再说了,我也有信心护你周全,怎么,你不想一起啊?” 细细将这人脚背上的水渍都擦干净,司慕风掌心握着男人那圆润透粉的脚趾,将其塞到被子里头。 她寻了个理由拒绝。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若是都出了寨子,寨子里的事怎么办?” “不是有阿田吗?你放心,作为我的左膀右臂,他肯定能办的妥妥帖帖的。” 见司慕风放好水盆过来了,沐听雨让出了个位置,自己睡到里边,然后微微把头靠在司慕风的肩膀上。 “一起去呗,这样我们就一整天都能呆在一起了。” “还说听雨哥赶着回来不是因为任性了?” 司慕风佯怒道,侧身在自家夫郎的额上印下一吻。 “我知道你不想与我分开,但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你分了神。” “怎么就会分神了?你看你说的这么严重…” “好了,在我看来,我们两个一人出去,一人待在寨子里才是最好的,下一次就由我带队出去,作为你的妻主,我也该好好学学了。” “话是这么说…” 见司慕风语气强硬,沐听雨抿了抿嘴,有些不高兴,不过他想着,司慕风能够独当一面帮上他的忙,确实也是一件好事,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好,那下一次就让你自己出门,你可得万事谨慎一些,别让我担心。” “我知道了。” 两人头靠着头,不一会儿,被窝便暖洋洋的了,沐听雨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真的不能和我一起去吗?就一次,你不想看我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时的英姿吗?” “行,总会有机会的。” 拗不过这人,司慕风失笑,还是答应了下来,见沐听雨竟还想说些什么,这是要讨价还价了,不由凑过去堵住身旁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将人压在下方。 不多时,两人呼吸渐沉,床头的挂铃叮叮当当,敲出一首不成调的曲子来。 第74章 想和你去赏秋色 成亲之前,司慕风的自制力惊人,说什么也没有碰沐听雨一根指头,成亲之后,她没了顾忌,且食髓知味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夜过后,成功的让沐听雨又没下来床,就连午膳都是在床上吃的,让沐听雨恨的牙痒痒,骂她好像吃了这次没下次一样,说什么都当耳旁风。 此时的沐听雨已经接受了女尊世界里男女身体的差异性,他慵懒的躺在床上,任由司慕风帮他按着腰,突然间挺起身子,在其耳边说了几个字。 “小混蛋。” “?” 司慕风疑惑抬头,却见沐听雨语带嘲讽的调侃她。 “哟,这会儿听见了,昨天晚上让你别来了,你怎么就听不见了呢?选择性耳聋是?” 闻言,司慕风垂着头,一副十分惭愧的模样,他知道昨夜是孟浪了一点,或者说,她压根没想着要控制。 她这不是已经在给沐听雨赔罪了吗? “…听雨哥。” “别,你别说话,也别撒娇,我不吃这套了。” 沐听雨挣扎着坐起身来,腰上靠着柔软的垫子,这才觉得身上舒爽多了,他皱着眉把避子汤灌入口中,差点被苦的又吐出来,连忙吃了两颗蜜枣才压下去。 这玩意儿说是汤,其实就是中药,也不知道天冬这老婆子是不是故意的,尽放一些难以下咽的药材。 看着自家夫郎一副不甚高兴的模样,司慕风想尽法子哄他。 “那就来点实际的,听雨哥,今日我来处理寨子里的事,你和阿田哥都可以好好歇歇,顺便也看看我的能力如何。” “可以。” 聊起正事,沐听雨点了点头,不过光是这样,他还觉得不够。 “还有呢?你不会就想着处理点琐事,就能把我哄好了?” 司慕风摇头,她还真没这么想。 “当然不是,最近的这段时间,我让司四去附近的村口和镇子上打听了点消息。” 她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沐听雨,看着他翻阅,解释道: “根据那些村民说的,我画出了商队多数都会经过的路线,不仅如此,里面还写着伏都以及咸月城内富商的名单,假以时日,巨风寨就能充分的掌握他们的信息。” 沐听雨登时坐直了身子,嘴上不由夸赞。 “行啊你,鸣夏,这是你什么时候做的?” “有段时间了,但前两天才将他们整合起来,当然,这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要一直更新下去。” 沐听雨的性子不是那种对事十分细致的人,阿田平日就待在寨子里头,对外头也不甚关心,所以巨风寨办事一直都很粗糙,有时候费了好大的劲,在那里蹲守了半天,商队却不来了,便是因为没有掌握好足够准确的信息。 而司慕风奉承的,一直都是用最省力的方法,更快的达到目的。 沐听雨将手里头的册子看了又看,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欣喜,哪还有方才生司慕风气的模样,只觉这人怎么看怎么讨喜。 他伸手捏了捏司慕风的脸。 “瞧你厉害的,有这份东西,想必我们就省力多了。” “能帮上听雨哥的忙,我自是欣喜的。” 沐听雨嘿嘿一笑,不过嘛,他也没忘了提醒一句。 “只是这册子虽好,我们却不是那种饿狼扑食般遇到个过路的,便要留下一口肉的土匪,莫要被钱财蒙了眼去,本末倒置了。” 他拉过司慕风,在其面上亲了一口。 “谢谢宝贝,这份东西我会好好使用的。” 面上还残留着些许湿润的感觉,司慕风扬了扬嘴角。 “对了,明日我打算亲自带队,就在伏都城门口三里地外的地方,路线我已经规划好了。” “这么快吗?昨个儿我才刚打劫回来呀,能顶好几天了,休息一会儿呗?” 司慕风摇头,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那支商队也是贪官名下的,而且除了这一次,这个月大抵就没有我们能劫的了,所以,还是去比较好。” “这样啊,好。” 沐听雨被说服了,但他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着司慕风又整合信息又带队出寨的,片刻不消停,这人以前可没有这么积极。 该不会因为成了亲,所以让她感到有压力了? 将喝避子汤留下来的蜜饯拿一颗塞进司慕风的嘴里,沐听雨道: “宝贝儿,我知你主动带队出寨是想要证明自己,但你要知道,在我心里,你从来的都不需要证明什么,你已经是最棒的了,知道吗?” 司慕风一愣,讶异这人是觉得自己好好的待在寨子里,什么也不干就行了吗? 要知道,别的郎君可都是希望自己的妻主能在外头有一番大作为的,沐听雨倒好,也不过只做了两件小事,就怕她累到了不成? 不过,自家夫郎一向与众不同,司慕风都已经习惯了。 “你放心,听雨哥,我是想证明自己,但我也有信心,这些事情完全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也别为我担心,好吗?” “行,不知不觉的,我的小丫头长大了呢。” 确实不能够把她当小孩子看了,沐听雨盯着司慕风高挺的鼻梁,突然间感叹,他竟与这人已经朝夕相处了大半年了,从在淇横山脚下救起她开始,再到两人成亲,这日子过的飞快啊! 看了一眼窗外,雨水早就停了,太阳再次高高挂起,他心上一动,开口道: “鸣夏,等你带队回来,我便带你去爬山怎么样?” “爬山?” 司慕风有些惊讶,怎么突然间想着要去爬山了?而且,他们现在不就在山上吗? “不是我们身处的这座山啦。” 沐听雨解释道: “是隔壁那座,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忘了,不过我知道那山顶上有一片林子,到了秋天叶子都黄了,很好看的。” “所以,听雨哥是想去赏一赏这秋色。” 哟喂,赏秋色,这文化人说的话就是不一样,沐听雨连连点头。 “对对对,差不多,闲来无事,我们也出去玩玩,带上一些茶水点心去野餐,就我们两个。” 说起来,他们恋爱都没谈个几天,就匆匆忙忙的成亲了,他可不想这么快和司慕风就变得左手摸右手的,所以,这约会还是挺有必要的 “好。” 司慕风答应下来。 第75章 她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只是让司慕风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司四再次催促了她。 趁着沐听雨熟睡,司慕风站在庭院中,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圈朦胧的光影。 “真的不能再晚一些了吗?” 她说道。 “楼主…” 司四的声音凭空响起,在这空旷的庭院中显得有些空灵与飘渺。 司慕风抬手,打断了司四接下来的话语,她清楚这人想要说什么,无非也是那些话。 “我知道了,抱歉,我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软弱且不安的话语,竟从她的嘴里吐出来。 示意司四离开,司慕风望着月色,默默的又站了许久,然后,她回到了与沐听雨的卧房中。 她的脚步无声无息,轻轻地在床边停了下来,一双利眸凝望着床上人毫无防备的睡颜,以及向她坦露出来的,白皙修长的脖颈。 “沐听雨…” 她喃喃自语,不觉伸手停在沐听雨的面上,感受着对方呼出的鼻息如羽毛一般扑在她的掌心。 “沐听雨…沐听雨…沐听雨。” 司慕风的呼吸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她想着,若是自己真的离开了,这人是不是只会伤心一段时间,然后便再找他人? 也就是说,会有别人来顶替她的位子,成为巨风寨的下一个女主人。 不,不行,她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有除她以外的人碰到沐听雨一根毫毛,可…她没有选择,她必须走。 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拥有,那还不如… 司慕风的双手紧握成拳,随后袖口一转,一抹银光显露出来。 她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司慕风握着匕首,手臂高高抬起! 非要到这一步吗?大不了事成之后,她再把沐听雨接走,可是那样的话,听雨哥就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撒谎,听雨哥肯定会讨厌她的,她不想这个人讨厌她。 杀了他,杀了沐听雨,让他心中保留着你最好的样子,也让你自己走的干净利落,再无牵挂! “风儿,乖孩子…” 一道熟悉的声突兀的在脑海中响起,司慕风顿时利眸一睁,握紧匕首转过身去。 是爹爹,爹爹在叫她?错觉吗? 丝丝冷汗从额上滑落下来,打湿了司慕风的睫毛,她喘着粗气,再回头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下不去手。 而这时候,床上的沐听雨嘤咛一声,竟作势要醒,她面上一惊,连忙收回匕首,退后几步,做出一副刚回来的样子。 司慕风语气中满是歉意。 “抱歉听雨哥,是我吵醒你了吗?” 闻言,沐听雨微微睁开双眼,嗓子里还残留着浓浓的睡意,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媳妇儿…你怎么在这?你是掉到床底了吗?” 看来这人意识还不够清醒,不然怎会认为她一个睡在里边的人会掉下床?司慕风整个人隐在黑暗之中,不多时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没有,我只是出去方便了一下。” “哦…那你快上来。” 沐听雨拉开被子,抱着司慕风的腰身把她拖上床,却被其身上的寒意冻的一个激灵,脑子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嗔怒道: “你瞧你,出去也不披件外衣。” 说着,抓起司慕风的双手直接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暖着,这才心满意足。 “好了,睡。” 语毕,又亲了一下枕边人的面颊,不多时便睡了过去,只余下司慕风眸光一沉。 … 像是逃避一般,翌日一早,天才刚蒙蒙亮,司慕风便将寨子里她的人都叫了起来,尤其是司四几个。 由于起的太早,根本没来得及做早膳,便拿了昨天夜里头剩下的包子吃了,匆匆的带着队伍出发了。 赶往伏都的路上,司四和王宣默默的看着司慕风的背影,她们相对一眼,确定了今日的主子心情不怎么样。 但原因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根据得来的信息,果不其然,到了正午时分,商队的影子果然出现在了道路的另一侧。 许是到了秋天,太阳也不甚毒辣,他们随意的寻了一块空地,便就地休息,停止不动了。 现在,就是打劫的最好时机。 但与沐听雨喜欢威逼利诱,强迫对方就范的做法不同,司慕风更喜欢来暗的,她让人从不远处的山坡后方偷偷接近商队,再使用烟雾弹,弹中她让人装了迷香,能让嗅到的人顷刻便泄了力气,任其宰割。 到了那时,商队里的所有财物就都归巨风寨所有了。 但在队伍都准备就绪之际,司慕风却听到了商队之中有人在讨论着什么。 而讨论的对象,正是沐听雨。 “你听说了吗?巨风寨那个当家的前不久好像成亲了。” “真的假的?那当家不是个小郎君吗?他成亲怎么没嫁出去?” “这你就不懂了?他干嘛要嫁出去啊?土匪嘛,当然要找个压寨的了。” “啧啧啧,到底是哪个女人这么倒霉?我都好奇了。” 调侃一起,讲悄悄话的两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拍了拍另一个的肩膀,将声音压的更低。 “但你别说,那小郎君,对那压寨的好像挺好,那队伍长的,排场比我摆酒的时候还大。” “怎么你羡慕啊?要不你也去压寨。” “去,我就说说而已,像那种男人送我我都不要呢,不过你说,像这么孟浪的郎君,在床上一定也…” 说到此处,又是一阵污言秽语,司慕风身旁的王宣有些听不下去了,正欲问自家主子要不要动手,余光却偏见司慕风已经冲了出去,她面上一惊,一声“主子”脱口而出,被司四瞪了一眼,才惊觉自己差点就暴露了身份。 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司慕风已经解决了底下的俩人,她极其粗暴的一掌拍向对方的天灵盖,在那人七窍流血之际,又猛地抓住脖梗,狠狠的砸向树干。 血沫横飞,直接溅到了司慕的眼睛里,将她双眸染的一片腥红,但她好像感觉不到一般,弄死了这个又接着下个,手段极其凶残。 第76章 若是再听到有人说沐听雨的坏话,格杀勿论 司慕风既已下场,那之前想好的法子,便不能再用了,司四和王宣相对一眼,抽出腰间刀剑,便上前拼杀。 两队人马当即厮打在一起,商队里自然也有武力好的人,但并不是多数,比不得司慕风饲养已久的护卫,不多时便落了下风,无一生还。 看着满地的尸体,众人收回刀剑之后,都有些哑然,如此莽撞的举动,届时该如何收场? “主子。” 司四走到司慕风身旁,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司四很好奇,眼下这个烂摊子,该如何处理? 这的确是烂摊子,若按照原有的计划,他们轻而易举便可将这支商队扫荡完毕,获取了财物的同时又不会有丝毫的损失,可现在搞成这样,若是传出去了,巨风寨怕是就真变成杀人如魔的土匪帮了。 司慕风并没有急着回答,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帕子,先是仔仔细细的擦了把脸,然后便放在掌心,擦着手指,包括指甲缝里也没有放过。 随后,她将帕子一扔,面上已恢复了平淡,哪还有方才杀人时的癫狂之状? “今日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还有,我走之后,你们继续留在巨风寨里,要是再像今日这般听到有人说沐听雨的坏话,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格杀勿论。” 众人俯首。 “是,主子。” “至于这些人,我记得不远处的山坡底下有处低洼,埋在那里。” 说着,司慕风抬头望了一眼周围,幸好这个时候鲜少有行人经过,若不然的话,怕是又要多上几缕冤魂。 不过没关系,她手上的人命早就不计其数,多一些或者少一些,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处理完尸体之后,就只剩下一件事。 “司四。” 司慕风唤道。 “主子,司四在。” “看到商队的旗帜了吗?找到它的东家,你知道怎么做的。” “遵命。” 日暮之时,司慕风便带着人马赶回了寨子,当然,她是满载而归的,那支商队运送的东西,是一些越洋回来的水果,价格昂贵的很,这一批货怕是比金子还要值钱。 沐听雨已在寨子门口等候多时了,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没了熟悉的身影,还骂骂咧咧的,说这臭丫头不跟他说上一声就走了,弄得他心不在焉,心里头没个底。 一会儿担心她第一次出门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一会又怕商队的人有了什么防范的新法子,为难了司慕风,总之胡思乱想了一通,什么事都没心情干了。 只幸好,这人回来的还算快。 看到这么多色泽鲜艳的水果时,沐听雨的眼睛都亮了,要知道古代不比现代,货物的运输没有这么方便发达,许多东西想吃是没那么容易吃到的,一是价格昂贵,二是这一来一回的车马,至少也要等上一两个月。 而水果这种东西,尤其是葡萄,荔枝之类,路上就得坏上一批,又不耐放,就更是珍稀了。 沐听雨心想,今儿个可真是有口福了,不过嘛,他首先最关心的还是司慕风本身。 “鸣夏,你怎么早上走的这么快,还不叫醒我?” 虽是嘴上抱怨着,沐听雨却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伴侣,看看她有没有受伤或是别的。 得知这人一切安好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司慕风笑了笑,回道: “见听雨哥睡得香,便不叫你了,况且我去的早,回的也早,这样就可以当天来回,不用在外留宿了。” “也是。” 沐听雨点了点头,又问。 “那你第一次带队,没出什么状况?” “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知道这人是在担心自己,司慕风心上一暖,调侃道: “我又不是小孩,听雨哥别问了。” 像个管家公一样。 “怎么,别人要我理我还不理呢,偷着乐你。” 沐听雨嗔怒着,用指尖戳了戳司慕风的脑门,骂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是是,我知道听雨哥最关心我了,对了,这些水果不禁放,我已经送了一部分给附近的住民,这样就不用听雨哥再跑一趟了。” 按照巨风寨劫富济贫的习惯,每次打劫回来的东西都会取出一部分分给村民或是城里的百姓。 但这次不同,司慕风不愿让沐听雨知晓商队的真正情况,所以索性把后一步也先给做了,然后,她便可以安然等着这件事悄无声息的过去。 果不其然,得知司慕风已经将东西分给了出去,沐听雨十分欣慰,竟旁若无人的凑过去亲了司慕风一口。 “我的小丫头就知道给我省事,真乖。” 这般亲密的举动,让司四等人见状,连忙低下头去。 司慕风抿唇一笑,故作不懂。 “听雨哥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奖励你啊。” “就这样嘛?” “那你还想怎样?” 沐听雨反问道,一对上司慕风那一双坦然的眸子,他莫名闪躲起来,只因他忽然觉得自家媳妇儿那个眼神跟狼一样,把自己盯得死死地。 他咳嗽了两声,强行打断话题,转身吆喝。 “大家伙都过来呀,分好吃的了,这些东西平常可吃不着呢。” 此话一出,寨子里的其他人果然涌了过来,沐听雨寻到了忙碌的理由,这才避免了又当众被司慕风捉弄了去。 第77章 这浴桶太小了,施展不开 水果不耐放,寨子里又没有冰块什么的,所以很快便让寨子里的人分食干净了,沐听雨和大家伙唠了好久的嗑,一抬头发现不见了司慕风的身影,疑惑道: “阿田,看到鸣夏了吗?她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 阿田头也不回,他现在正忙着和别人下棋呢,这局势不容小觑,每一步他都要思考好久,根本就不给沐听雨打搅他的机会。 沐听雨见他这样,直接走到阿田对面。 “将军,你输了。” “啊老大,你好烦啊!” 阿田气死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输了,但还是一直寻找着逆风翻盘的机会,再说了,他这不是一直侥幸着对方没有发现这个漏洞吗?不想沐听雨一来,全泡汤了。 “行了,快告诉我,看到那丫头了吗?” “没有没有,都说了没有了。” 阿田没好气道: “你自自己妻主不看好,反倒过来问我了。” “要不要这么凶啊?” 沐听雨摇了摇头,表示懒得跟他计较,转身找人去了。 绕了一大圈子,也问了一路,终于知道了司慕风的下落,沐听雨回到和司慕风居住的院中,果然在房顶上发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鸣夏。” 他唤了一声。 “你在那干嘛呢?也不披件衣服。” 屋顶的风大,这丫头就是不爱惜自己。 闻言,司慕风摇头。 “我不冷。” 沐听雨索性也爬了上去,小心翼翼的跨过屋顶的瓦片,与其并肩坐着。 他看着司慕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伸出指尖捏了捏这人的面颊。 “那你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回答,沐听雨索性一个用力,十分霸道的把司慕风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 终于,司慕风被捂的喘不过气,这才不得已抬起头来,直视了沐听雨的问题。 “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你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不隐瞒不逃避。” “真没什么。” 见自家夫郎刨根问底的,司慕风心中有些无奈,她将自己的脸从沐听雨的魔爪里挣脱出来,说道: “只是在屋顶上看看风景,发会儿呆罢了。” “真的?” 沐听雨语带狐疑,不是很信,不过司慕风本来就不是性子外向的人,说不定还真的只是在发呆。 “好。” 他懒得追问了,可也不想与这人这么一直两两无言的,便开始想司慕风平常对什么东西最感兴趣。 这一想,沐听雨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相处这么久了,他好像都不知道司慕风有什么爱好,似乎…就只有在做那事时,最是积极。 他面上一囧。 “听雨哥?听雨哥?” “啊?” “听雨哥,你在想什么?” 一直在身旁絮絮叨叨,嘴里巴巴的说个不停的人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这一次,轮到司慕风好奇了。 “没什么。” 沐听雨摇了摇头,表示这个问题他不是很想回答,而且,他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嘛,听到他这样说,司慕风便向他方才那样,对他更是疑惑了。 “真的吗?那你怎么脸红了?” 脸红,他竟然就脸红了?沐听雨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也没有发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司慕风是在试探他。 他恼羞成怒。 “好你个臭丫头,故意的是?” 他抬起手来,作势要给司慕风一点颜色瞧瞧,可一对上那双利眸里的笑意,又忿忿的放下了手,朝她呲了呲牙。 “听雨哥,你不是说要去赏秋吗?我们明天就去。” “明天,这么赶吗?” 沐听雨有些惊讶,毕竟这两天司慕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忙里忙外的,他还想着过段时间再说呢。 不过嘛,既然这人想去,也不是不行,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明天就明天,我让人准备准备,对了,寨子里的王叔做的糕点可好吃了,让他做点给我们带去野餐。” “好。” “老大,你的热水好了,给你提过来了。” 底下突然传来了阿田的声音,原是送热水来了,沐听雨应了一句。 “知道了,谢谢,” 他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又把司慕风给拉起来,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凑过去闻了闻身边人的头发。 这个如小狗般的举动,让司慕风心上一凛,虽然她已经确定了自己身上没有残留血腥味,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 “听雨哥,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味道呢?” “什么味道?” 不可能,沐听雨怎会察觉?司慕风皱起眉宇,却见眼前人突然对她展开笑颜,咧出了一口大白牙。 “想跟我一起泡澡的味道,嘿嘿。” 原来如此,司慕风松了口气,合着这人是在跟她耍宝,邀请她一同沐浴呢。 沐听雨先一步从窗沿跨回了屋子里,又转身回来司慕风。 “来,你今日带队累了?正好放松放松。” 司慕风不是不想,但还是有些犹豫。 “可听雨哥,那浴桶怕是有点小。” 两个人挤在一块儿,施展不开。 沐听雨显然不清楚司慕风在想些什么。 “我不觉得啊,咱俩又不是大胖子,我倒觉得刚好。” 行,反正若是不行,再出来就是了,司慕风下了阁楼,房间中央果然已经摆上了浴桶以及一桶满满的热水。 指尖轻点,随意的撩了撩水面,温度正好。 她脱下外衣,随意的丢到一旁的架子上,然后邀请道: “听雨哥,过来。” “好。” 沐听雨傻呆呆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羊入虎口,屁颠颠的一边宽衣解带,一边朝司慕风走去,却在刚要靠近浴桶那一刻,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扯入了水中。 哗啦一声,热水在一瞬间侵蚀着他的口鼻,把他呛的咳嗽不止。 “咳咳咳…鸣夏,你干嘛呀?” 这倒好了,还没怎么洗呢,水就洒了一部分,他张嘴就要抱怨,说司慕风这样过于鲁莽,却在下一秒被人堵住了薄唇,再一次被压进水里。 之后的事,也就不用细说了,只是到了后半夜,司慕风还是觉得这浴桶太过狭小,遂将人连哄带抱的,双双滚回了床上。 第78章 我刚刚幻想了一下,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沐听雨是被抱着出房间的,当然,那也仅仅是出了房间,他就挣扎着从司慕风怀里跳出来,坚决要自己走了。 开玩笑,他怎么着也是寨子里的大当家,要是被人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累成这样,那他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站在原地松了松筋骨,努力挺直了身子走路,司慕风见他那样,后知后觉的有些愧疚,伸手想过来扶他,却被其一把甩开。 “别碰我,你每次都这样。” 这语气好不委屈,让司慕风都愣了一下,包括沐听雨自己,发现这般如怨夫般的话语从自己嘴里吐出来,更生气了。 这个不美妙的小情绪,这两人骑马出了寨子以后才稍稍平复下来。 沐听雨坐在马背上,半个身子镶进了身后人的怀抱中,酸软的腰部也感到舒服了很多,这才有心情开始欣赏沿路的风景了。 秋天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温度,虽然夜里头是有些冷,但白天就算出了太阳,也不会过于炎热,惬意的很。 对了,好像出门的时候太急,忘记了什么,沐听雨舔了舔牙根,没有尝到往常的苦涩。 哦,他想起来了,自己忘记喝避子汤了,那玩意儿,他就算喝一百碗也不习惯,算了,少一次也没什么,他就不信自己这么倒霉。 这么想着,又享受般的眯起一双明眸,施施然的在马背上睡起了回笼觉。 虽然沐听雨说的那片林子就在隔壁,但到底也是一座山头,司慕风在半山腰上寻了条捷径,抄了近路,这才赶在正午时分抵达了目的地。 她轻声把怀里的人唤醒,随后翻身下马,将马儿绑在其中一棵树上,抬眸一看,这里确实如沐听雨所说的那般,满目的枫叶,将这天地都染上了秋色。 司慕风唇边一扬。 “听雨哥,你说的对,这里确实很美。” “那当然了,我那时候带队出去打劫,刚好就在这座山的山脚,听那里头的居民说的,当时就觉得肯定很好看,果不其然,猜对了。” 尤其是这风一吹过来,沙沙的声音传进耳朵,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鸟叫,沐听雨觉着,就算在这待到天荒地老,他也不会厌倦了去。 当然,在有司慕风陪伴的前提下。 将带过来的野餐垫子从马背上解下来,寻了块平坦的地面铺开,再把吃食都摆上去,然后慵懒的一躺,掌心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鸣夏,过来呀,咱们躺着看。” “好。” 铺个垫子的操作倒是不常见,司慕风也是第一次,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干净,毕竟若是直接躺进这落叶里头,怕是要弄上一身灰。 她走过去,躺在沐听雨的身旁,与其一同往上看着那满目的枫叶,阳光从缝隙中照下,有些晃眼,让她不由得一阵恍惚。 她突然觉得,若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便好了,什么千秋大计,都不重要了。 但她不能,身为皇女,这是她出生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的宿命。 “宝贝儿,你睡着了吗?” “没有。” 司慕风侧目,撞进了一双明眸里,让她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正如听雨哥所看到的,我在专心赏秋。” “那光看叶子也没有意思呀,怎么不一起赏一赏,在这秋色中的我呢?” 沐听雨笑眯了眼,索性翻身趴在垫子上。 闻言,司慕风煞有其事的回道。 “也是,你才是我该赏的秋色。” “…咳,你这丫头,哪学来的?” 明明是他想着先撩拨一下司慕风的,却不料这么轻易的便被反击了,而且,他居然还挺受用。 沐听雨啊沐听雨,你这辈子怕是要被压得翻不了身喽,不过嘛,这感觉好像也不赖。 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小壶茶和两个杯子,沐听雨道: “来鸣夏,喝口茶润润喉,这还有糕点呢。” “好。” 茶因为被泡久了,味道比较浓,但比起清茶,沐听雨更喜欢浓茶的味道,就算带上了丝丝苦涩,也没有关系,他先是将其含在嘴里,然后再慢慢滑入喉中,落入肚里。 “鸣夏,像这一片林子,冬天来的时候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不如我们那时候再来一次。” 冬天,那个时候,她又在哪呢?司慕风垂下眼眸,见沐听雨疑惑的眼神望了过来,连忙开口。 “那到时候再说。” “别再说呀,我们先约定嘛,肯定有时间的,不过这山上可冷了,怕是得穿成球才敢出来。” 沐听雨嘴里头絮絮叨叨,说着两人的未来,他想着,这个时候是满天秋色,到了冬天必定就白雪皑皑了,别有一番景象,日后的每一个四季,他都要和司慕风细细感受才好。 诶,那如果这样的话,两人之间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孩子… 这个念头一出来,瞬间便在沐听雨的心里头炸起了一声惊雷,他猛地摇了摇头,将孩子两个字从心里头划掉,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始幻想。 再过几年,他们的生活肯定会更加稳定,也到了该生儿育女的时候,那他和司慕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肯定很好看,毕竟孩子他娘就很好看。 “听雨哥,你在发呆吗?” “啊,没有。” 沐听雨回道: “我在想些东西。” “想什么,我能知道吗?” “当然了。” 他笑了笑,心中却又怀揣着丝丝紧张,凑到司慕风的面前,压低了嗓音道: “我刚刚突然幻想了一下,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听雨哥…” “虽然我现在肯定是不会生的,但想想还是可以的嘛。” 唉,要是时机成熟了,能从天上掉一个下来给他们该多好啊,沐听雨脑子里天马行空,反正他是不接受自己堂堂大男人生孩子的,至少现在不能。 他转头问司慕风。 “鸣夏,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孩子啊,你爹娘会不会催你孩子的事?” “不会,他们不会插手我的任何事。” 司慕风的语气徒然冰冷下来,令沐听雨有些讶异。 “鸣夏,你怎么了?” 第79章 在你跟我坦白之前,休想再碰我一根指头 “没什么。” 司慕风摇头,主动从篮子里头拿出一个糕点递了过去。 “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我们吃点东西。” 沐听雨却不接,面色也变得有几分难看。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最近我就感觉到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别像个闷葫芦一样。” 司慕风却只道: “听雨哥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孩子的事情不急,会有机会的,至于我状态不好,是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我可以肯定,还有我们当然有机会了,你这话说的奇奇怪怪。” 这个回答显然没有令沐听雨满意,他早就察觉到司慕风的不对劲了,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将身子挨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从现在开始,可不许你转移话题了,你实话跟我说,为什么不开心?” 见实在是躲不掉,司慕风面露犹豫。 她试探的说道: “听雨哥,如果我有事骗了你,你当如何?” “骗我?” 不知道为什么,沐听雨的心里头突然咯噔一下,他很是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干笑一声。 “那你得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骗我?” 说到此,他已经完全严肃了起来,哪还有方才过来野餐时的惬意与轻松? 他开始了胡思乱想,不等司慕风回答便十分着急的询问道: “该不会是你身上有疾,不敢告诉我?” 所以,才在提到孩子的时候不高兴。 “…不是。” 不明白自家夫郎的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司慕风略略有些无言。 沐听雨又道: “那就是家里头有什么外债需要偿还?” 一般来说,能够促使婚姻不和的两大问题,不就是身体和钱吗?也不怪沐听雨会这么想。 可司慕风还是摇头。 “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沐听雨心上一窒,有些崩溃。 “那到底是什么呀?你倒是说呀。”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听雨哥,你会等我吗?” 此话一出,沐听雨愣了。 “你要去哪?” “等我回来,我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你要去哪,告诉我你要去哪?!” 沐听雨感到身上阵阵发冷,一想到司慕风会离开他,甚至连理由都不肯告诉他,他就感到窒息无比,受不了的怒吼出声。 “不说是吗?又当哑巴是吗?” 这样歇斯底里的模样,让司慕风惊讶的同时感到心上钝痛,她试图安抚他。 “听雨哥,我对你隐瞒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 沐听雨冷笑一声,一双明眸中满是嘲讽,这个理由只会让他觉得司慕风不可理喻。 “收起你那自我感动的话,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只是想要个理由,你必须要离开我的理由,这很难吗?” “…” “杨敏洲,回答我!” 他抓着司慕风的肩膀,非要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话语不可,但随即,见这人听到自己名字时毫无反应,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沐听雨神情惶惶,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该不会,你连名字都是假的?” 闻言,司慕风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他的心便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这个眼神已经给了他答案,所以,那什么霁月楼,什么客栈老板的女儿不会也是假的了?当时他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司慕风的爹娘看起来如此别扭,跟他印象中夫妻的模样一点也不像。 原来都是假的… 好一场骗局,好一场精心布置,可在咸月城中,能安排出这样的排场来骗他,司慕风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何许人也? 但不管如何,也不妨碍他再看到眼前人这张脸时,感受到的深深的虚伪和痛心。 见沐听雨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司慕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果不其然,那人刚一起身便踉跄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去扶他,却被其一把甩开。 “别碰我!” 沐听雨怒吼道: “在你跟我坦白之前,休想再碰我一根指头。” 话虽如此,他的心中却还存着一丝奢望,他不相信这段时间以来,相处的时光也都是假的,他想着,如果司慕风能够说真话,他说不定… 可偏偏,这人就是一个字也不肯说,天知道他有多恨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多恨司慕风一点多余的表情也不肯展露出来。 或许这人一直以来便是个薄情的性子,只有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沐听雨深吸了一口气,察觉自己将要在司慕风的面前失态,连忙背过身擦掉了眼尾那一抹泪滴。 就这样,好好的一场约会不欢而散,沐听雨自顾自的往山下走去,竟什么东西也不收拾,连马儿也不要了,可见是真的生气,司慕风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的牵着马,跟在他的后头。 两人一前一后,直到回到了寨子,也谁都没有再开口。 夫妻俩的关系就这样一下子冰冷了下来,司慕风本就是一副冷淡的性子,一开始时还真没让寨子里的人发现有什么不对,但慢慢的,他们发现就连一向外向健谈的沐听雨也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尤其是沐听雨,还把司慕风赶回了原来的房间里,不准她在进主卧。 他们想去问的,但自家当家的阴沉着一张脸,令人害怕,实在是不敢上去搭话。 当家的有事,身为好友的阿田自然被寨子里的其他人寄托了希望,可阿田去问了,却也只得到了一句“没什么,吵架了而已”便打发了去。 怎么会没什么呢?没什么,自家老大能够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人都瘦了一圈,还食不下咽,吃不下一点东西? 阿田心里头着急的很,想着既然沐听雨不肯说,那他自己去问总行了? 晚上,阿田去敲了司慕风的房门,想让这两人好好的再谈一次,毕竟在他看来,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这两人持续这个样子也不是一两天了,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可敲了好几遍,里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阿田不厌其烦的继续叫,却不料稍微用力,眼前的房门便被他推开了。 更令他惊讶的是,房中空无一人。 这个时候,恰巧住在司慕风隔壁的王叔出来打水,他把人叫住。 “王叔,你看到鸣夏了吗?” 第80章 他在等一个解释,却不想等着等着,等来的是这人的离开 “没有啊。” 王叔摇头,站在他旁边的人却回道: “我回房之前见过鸣夏姑娘,她好像去马厩了。” “马厩?” 阿田听了更是疑惑,这黑灯瞎火的,不睡觉跑去马厩干嘛? “不知道,我以为她是有事,也没问。” 那人摇了摇头,阿田却越想越是不对,想着司慕风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 “她走多久了?” “就刚刚。” 跑到主院,阿田将沐听雨的房门敲得砰砰响。 “老大,鸣夏好像出寨子了。” 此话一出,房间里头如死一般的寂静,过了一会儿才传出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 “哗啦”一声,沐听雨猛地将门打开,身上的衣裳还没有穿戴整齐,可见是真的急了。 “她去哪了?” “不知道,我听人说是骑马走的。” 既然是骑马,那就肯定不是去近的地方,沐听雨慌的手脚冰冷,马上便追了出去。 “鸣夏!鸣夏!” 可刚一跑到寨子门口,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山路,只觉心头茫茫,因为他突然发现,这外头的世界太大了,他竟不知道该去哪里把人找回来,这种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他手心里溜走似的感觉,让他不安极了。 他是生司慕风的气,可他也一直在等这人的解释,却不曾想等着等着,等来的却是这人的离开。 “听雨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你会等我吗?” 这人到底要去哪?怎么能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就走了,他们可是夫妻啊,司慕风到底把他这个枕边人当什么了? 沐听雨心里头悲愤交加,又气又急。 “鸣夏!” 他朝着眼前黑暗的道路大吼,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门口的躁动,让寨子里的灯火都陆续亮起来了,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而沐听雨仍在歇斯底里。 “鸣夏,回来,你回来!” “老大,你别这样。” 这副模样的沐听雨,阿田还是第一次见,他害怕极了,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而就在这时,沐听雨突然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吓得跑到其身旁,将人扶起。 “老大,你没事?我现在就叫大家去找鸣夏,你别急,啊?” 可沐听雨却是面色惨白,突然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老大!” 后方,司四和王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王宣皱紧了眉宇,低声道: “我这就写信告知楼主当家的情况。” “别。” 意外的是,司四阻止了她。 “今日之事,就当作不知道。” 王宣心中诧异万分。 “为什么?楼主说过,她离开了,便由我们来照看沐听雨。” “楼主离开了,这里便由我说了算,王宣,别惹祸上身。” “…是。” … 司慕风一路上马不停蹄,原本要耗费一个礼拜的路程,她硬是只用三天便赶回了霁月楼。 她不想不辞而别,也有些后悔为何要在赏秋那天与沐听雨说这样的话。 或许在她心里,她已经不想再对沐听雨隐瞒下去了,而沐听雨的怒火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至于离开以后,她又该用怎样的理由回到男人身边,司慕风心里也没谱。 她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赏秋回来之后,沐听雨对她的抗拒以及愤怒,也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动摇她离开的决心,她是玄祁十四皇女,就算她真的有意放弃这个皇位,其他的姊妹也不会放过她。 更何况,她没有放弃的理由,那个位子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听雨哥,对不起,待我荣登大宝,再来向你赔罪,当然,若是我死在夺嫡之中,那就将我忘了便好。 “吁!” 司慕风勒紧缰绳,从马上翻身而下,这一次,她不是什么杨敏洲,更没有带着面具乔装自己,而是光明正大的,以玄祁十四皇女司慕风,霁月楼楼主的身份回来。 见到司慕风的那一刻,安慎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知道,司慕风这是做出了选择,遂与其他的长老一起,对其单膝下跪。 “恭迎楼主归来!” “各位,起来。” 司慕风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挡住了眸底的思绪,令人有些琢磨不透。 倏然,耳边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抬起一双利眸,直接与一脸不敢置信的三皇女正面对上。 “你,你居然还活着?” 司玑炀一脸遭受了多么大的打击一样,因为她心里明白,司慕风一回来,这霁月楼就不再是她的了。 面对司玑炀,司慕风唇边一扬,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 “胞姐,好久不见。” “…你,你是人是鬼。” 司玑炀走下楼梯,在司慕风的面前站定,这般近距离的观察了自家胞妹的脸,她才确信了,面前的人确确实实是司慕风无疑。 怎么可能呢?司慕风早已死在了淇横山,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是何人所害,但就是已经死了,她若没死,又为什么会在现在才冒出来? 见司玑炀一副面色惨白的模样,司慕风心里头感到了一丝恶劣的快感,她抬起手拍了拍司玑炀的肩膀,故作感激的说道: “我知道,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是胞姐一直在帮我看着楼里,多谢胞姐,没有你,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司慕风。” “怎么?胞姐怎么不喊我胞妹?要直呼全名这般生分?” “你,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 司玑炀面色一凛,竟抬手朝司慕风打去,被其反应极快的一躲,瞬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司慕风身旁的长老们也对司玑炀作出了防备的姿态,司玑炀这才明白了,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司慕风没死,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像哄傻子一样的人从来只有她自己。 “好啊,司慕风,你这样戏耍于我,你等着,你等着!” 她伸出的指尖微微颤抖,最终只能愤愤的一甩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霁月。 第81章 一双明眸,实在是勾人的很,但此时此刻,却令她心上一痛 司慕风死而复生的事情,震惊了朝堂上下,她的脚步刚跨入朝阳殿的殿门,上百双目光便登时朝她看了过来。 也不怪百官会如此惊讶,失踪数月,就连楼兰帝都已经默认薨逝的十四皇女,如今活生生的再次出现在人前,怎能不令他们惊掉下巴呢? 皇女们也一样,除了先一步得知司慕风没死的司玑炀,其他的均是一副复杂的神情。 走过皇姐们身边时,司慕风特地朝五皇女司梦怡以及八皇女司琪诺看了一眼,前者见她望过来,不一会儿便恢复了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而后者则是对她的视线毫不避让,一对眉宇紧锁,欲言又止的,似乎有很多话想与她说,像是碍于在众人面前,不好开口。 当然,司慕风可不觉得自己在司琪诺的心目中有多重要,她身为皇女中最小的那一个,又从小没了父君,与姐姐们的感情也就那样,司琪诺会是这一副面容,因事关当时淇横山上的隐情。 “风儿,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得知司慕风还活着的时候,楼兰帝惊讶万分,如今总算是见到人了,她这才相信自己的小十四是真的回来了。 遂十分激动地朝司慕风招了招手,虽然她膝下有这么多的子女,还真没有多么在意司慕风,可那日带司慕风去淇横山祈福的人是她,回来却把女儿丢了,也难得掀起了她心底一丝恻隐之心。 闻言,司慕风依言朝前走了几步,乖巧的在楼兰帝的面前停了下来,任由其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真是你,风儿,老天开眼啊,哈哈哈哈…” 楼兰帝大笑起来,可见是真的欣喜,底下的大臣们难得一见皇上如此开怀的模样,连忙下跪,齐声道: “恭喜陛下,恭喜十四皇女。” “风儿,告诉朕,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又为何这个时候才回来?” 司慕风俯首,依照着心中早已准备好的措辞说道: “回母皇,儿臣当时是坠崖了。”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群臣开始窃窃私语,窸窸窣窣的声音如老鼠在偷盗一般,好不热闹。 果不其然,这惹得的楼兰帝眉头一皱,喝道: “干什么呢?没听到风儿在讲话吗?都给朕闭嘴!” 底下倏然安静下来。 楼兰帝神情严肃,把手搭在司慕风的肩上。 “风儿,你接着说。” “儿臣坠崖之后,幸得山下的一家农户所救,这才幸免一死,但因为伤了脑袋,所以疗养了许久,直到前不久时才觉得恢复好了。” “原来如此。” 楼兰帝沉吟片刻,又问, “那你可还记得,当时推你下崖的人是谁?” “推儿臣下去的人…” 说到此,司慕风忽然停顿了一下,似是有所顾虑。 楼兰帝心上明了。 “你说呀,不怕,说出来,母皇给你做主。” 对此,司慕风只是摇头。 “退儿臣下崖的人,儿臣自己也不清楚,若非那农户说是在山脚下把儿臣捡到,儿臣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坠崖的。” “…十四此话当真?” “回母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也就是说,司慕风对坠崖之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可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楼兰帝眸中的疑虑一闪而过,没有再追问下去。 “行,不记得就算了,如今你已平安回来,便是最好的结果。” “母皇说的是。” 下朝以后,不出司慕风所料,司琪诺主动来找了她。 “十四,请留步。” 司慕风停住脚步。 “八姐。” 司琪诺直言。 “我有事想与你相谈。” 正好,司慕风也有事想跟八皇女说,但刚要开口时,司梦怡却也走了过来。 她显然是听到了方才两人的谈话。 “你们两个要去哪聊啊?加我一个如何?” 闻言,司慕风抬眸,对上了一双笑眼,令她意外的是,司琪诺也站在司梦怡这一边。 “是啊,十四,加五姐一个不碍事的,你觉得呢?” 不成想这一段时间里,五皇女和八皇女之间的关系居然变得这么好了,明明上次潜入司琪诺府中时,司琪诺对司梦怡还是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 可司琪诺都这么说了,司慕风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她也想要知道,司梦怡在这其中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 “既然如此,五姐,请。” “好好好,走,我知道哪家的酒楼酒水最好,我带你们去。” 司梦怡笑得开怀,左手揽着司慕风,右手揽着司琪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 今日的咸月城也依旧热闹非凡,到处皆是人来人往,站在酒楼门口的时候,司慕风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这间酒楼,她与沐听雨也来过。 还记得那人说总有一天要把整个咸月城里酒楼的饭菜都尝一遍,直到挑出最好吃的那一家为止。 那人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一双明眸一笑,实在是勾人的很,但此时此刻,却令司慕风不觉心上一痛。 见司慕风一个人走在后头,司琪诺问道: “十四,怎么发起呆来了?可是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没什么。” 司慕风回过神来。 “多谢八姐关心,我没事。” 司梦怡说道: “那就好,我看你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来,喝茶,小二,把你们这的招牌都给我上一遍。” “好嘞。” “不必,上四五个菜就好了,吃不完,浪费。” 司慕风拒绝了,平淡的语气全然没有在乎身旁的两人是一副怎样的神情,尤其是司梦怡,暗道这小十四失踪一趟回来变得这么抠了,莫非真在外头吃了什么苦头? 不过,她懒得在这种小事上争辩。 “行行行,都听十四的,小二,四五个菜就好了。” “好嘞,客官稍等啊。” 司梦怡殷勤的给两个妹妹分别倒了一杯热茶,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对司慕风说道: “十四,你跟母皇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坠崖的了,可是真的?” “嗯。” 司慕风回道: “我磕了脑袋,伤的很重,除了这个,还有很多事情记不清,浑浑噩噩的过了好久,直到不久前,才觉得恢复的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 司琪诺心下了然。 “那你对那天的事情还记得多少,还有,你可曾看到过我的玉佩?” 第82章 等你荣登大宝,再将他光明正大的娶回来 玉佩,司慕风有些惊讶,司琪诺见回了她以后,居然首先想问的是玉佩的事情,可见这块玉佩对这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她摇头,故作不懂。 “未曾见过,不过八姐的玉佩不是好好的挂在腰间吗?” 司琪诺。垂下眼眸,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放在掌心中 “这一块,已经是赝品了。” “这叫仿品,什么叫赝品?说的这么难听,怎么着也有个九成相似呢…嘿嘿,行,我不说了。” 司梦怡不满的插了句嘴,却被司琪诺瞪了一下,只得讪笑一声。 司琪诺语带迟疑。 “十四,实不相瞒,那日淇横山,我也在。” 不过她知晓母皇是只带了司慕风一个人上山的,若是去了被母皇看到,恐怕会被其误解为私自跟随,惹了不快,所以便偷偷摸摸的想着与那神秘人见了面便走。 可不料人没有见到,玉佩还丢了,再来就是司慕风失踪,她生怕这件事会牵连到自己,便一直隐瞒,对谁也没有说。 除了司梦怡。 司慕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她猜到司琪诺会提起淇横山,但她没猜到这人会毫不介意有司梦怡在身旁。 司琪诺已经对司梦怡如此信任了吗? 见司慕风不搭话,八皇女接着道: “我是突然收到了一封密信,这才上淇横山的,可我去了,却是谁也没有见到。” “所以,八姐的意思是…” “那日淇横山是故意有人要引我上去,去了之后,我的玉佩就丢了,这绝不是巧合。” 确实不是,如果司琪诺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是被那幕后之人推出来背锅的,可问题在于,司慕风坠崖之后,朝上并没有人怀疑过是司琪诺所为,她也上了淇横山这件事知道的人也就这么几个,若非司慕风的人捡到了她的玉佩,怕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可若司琪诺不是出来背锅的,那她所提到的神秘人又意欲为何呢?还是说她在撒谎?她和司梦怡一起撒谎。 司慕风抬眸,对上如笑面虎一般的五皇女司梦怡,故作懵懂的问道: “那五姐,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怎么突然问起我来了?” 司梦怡一时哑然,求助似的望向了司琪诺,司琪诺解释道: “十四不要误会,我不介意五姐在场一同旁听,是因为我信任她,并不为别的。” 司慕风却并不接话,仍把矛头对向了司梦怡。 “那么那天在淇横山,五姐知道多少?”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呀,我知道的都是八妹告诉我的,不是,小十四,你不会是怀疑我?” 司梦怡一脸的委屈,一路扬起的嘴角都瘪了下来,看起来难过极了。 不过,司慕风手中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司梦怡与淇横山上的事也有关系,所以她沉默了下来,不过她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他看出来了,司琪诺是真对司梦怡放下了防备。 她收回目光,对司琪诺道: “抱歉八姐,我并没有看到你的玉佩。” “也是,你都遭人陷害了,我却还问你关于玉佩的事,我真是不该…” 司琪诺摇头轻笑一声,拍了拍司慕风的手背。 “不知道就算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八姐不好奇,推我的人是谁吗?” “…你已经有眉目了?” “当然了,不然,我回来做什么?” 此话一出,面前的两人登时一惊,面上的神情却是截然不同,尤其是五皇女,虽然那异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司慕风看在眼里。 “真的吗?十四。” 司琪诺有些激动的抓住了司慕风的手。 “我俩的事情肯定有关联,我知道你差点被人害死,肯定不会放弃追查,八姐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您得到什么线索,可否告知于我?” “会的八姐,那玉佩我见你带了许多年了,突然丢了,确实是一件憾事。” 司慕风笑了笑,不着声色的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起身告辞。 “这里的饭菜确实不错,但我失踪了这么久,怕是朝上发生了好些事情是我还不知道的,还有一些积压的事务也需要我去处理,五姐,八姐,我便先走了,你们两位慢用。” “诶,十四。” 司琪诺不甘就这样结束会面,可司慕风走的头也不回。 拐过街角,司慕风上了一辆马车,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从车厢的后方掏出一套崭新的换上,回到了霁月楼。 安慎走上顶楼的时候,司慕风正在书房里查看这几个月的账本。 然而,这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却叫安慎冷哼一声。 “若你是要算账,那就不必了,以前也不见你对这些身外之物如此要紧,再说了,这些东西我早就算清楚,也分类好了,用不着你再看一遍。” 闻言,司慕风翻账本的手一顿,没有答话。 这一副闷葫芦的样子,让安慎更为不爽,几步上前质问道: “你这才刚回到皇帝身边,跑来霁月楼做什么?你知道你一回归,多少双目光盯着你吗?” 司慕风轻笑一声。 “难道因为这样,我就闭门不出,除了上朝哪也不去了?” “少顶嘴,翅膀硬了是?小爹爹说话你都不听了,还是说你就是想回来看看那个沐公子有没有过来找你?” “…小爹爹。” 司慕风撇过头去,面色难看起来,这副模样安慎心里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可他就是要将司慕风心底的那一丝幻想给破灭才行。 “这你就不用想了,你回来这么久,他连个人影都没有,还有,既然已经离开了,就不要想着藕断丝连,你这样会害了他,也会害了你自己,要是让其他的皇女知道,你在外头…” “我知道了,爹爹,你别说了。” 安慎一哽,终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司慕风的脸。 “乖,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感情随着时间流逝,总有一天会变淡的,大不了等你荣登大宝,再将他光明正大的娶回来。” “可我真能坐上那个位子吗?” “当然了。” 司慕风不再反驳,只是苦笑。 第83章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她是自己走的,不是失踪,不是丢了! “呕…” 沐听雨伏在案桌上,忍不住掩唇干呕,明明眼前摆放的只是几碗清粥小菜,可于他而言,却如同那油腻的肥肉一般难以下咽。 阿田见自家老大这么久了仍吃不下半点东西,站在一旁急得都快要哭出声来了,自司慕风走后,沐听雨寻人不得在寨子门口昏厥过去,醒来以后就变成了这样。 可天冬婆婆来看过,却说不出来沐听雨是什么病症,只说许是因司慕风的离开过于难过才会如此,要调整心情才能好转。 “老大,你没事?” 见沐听雨虽面色发白,但看起来比方才要见好了一些,阿田掏出帕子给人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沐听雨抬起手,婉拒了好友的照顾,转而把桌面上的清粥小菜给推了推,拒绝进食。 “端下去,我不吃了。” “可是你才吃了一口,而且也吐出来了,这粥这菜可是半点油也没下呀。” 没滋没味的,要是以前的沐听雨,不知道得多嫌弃呢。 这也代表着老大,他真是病了,若不然的话,就只有那个原因… 阿田张嘴想要再劝,却见沐听雨已经又趴下了,像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虚弱的很,可这人不吃东西,能有力气才怪呢,司慕风走后,这人便越来越消瘦,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没有办法,只得把桌上这些冷掉的吃食给端走了,但一转身却见那人突然挺直了身子,问道: “对了,明日寨子里可要出行打劫,东西你都备好了吗?” 阿田闻声一惊,回过头来。 “不是老大,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带队啊?再说了,寨子里不是有司四他们在吗?她们武功高强,你少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总之阿田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沐听雨非要事事亲力亲为不可? 但沐听雨就是不同意,反驳道: “我身为当家的,让别人忙里忙外,我就在屋子里躺着,这合适吗?” “可是你现在的身子…” “天冬婆婆不是说了吗?我没有怀孕!” 知道阿田话里的意思指的是什么?沐听雨受不了的怒吼出声,但转眼反应过来了,又压低了声音,对他目露愧疚。 “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没事,老大,我知道你身子不舒服,脾气不好,但天冬婆婆还说了,这可能只是你月份小暂时探不出来,你也不看看你这症状…” “别说了,我心里很烦。” 明明每次第二天时,他都会喝上一碗避子汤,也就赏秋的那天忘记了,怎么可能呢?这么小的概率,真让他碰上了吗? 沐听雨情绪暴躁的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腹部,心里头更烦了。 “…好,算我多嘴。” 阿田瘪了瘪嘴,十分无奈的将碗筷递给其他人,然后继续帮忙收拾沐听雨的桌子,沐听雨受了打击之后,就一直这样阴晴不定,食不下咽的,可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又不肯说。 可是这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好好商量的,说开了不就好了吗?这才成亲多久啊,就闹成这样,唉。 两个人跟闷葫芦似的,尤其是鸣夏,说走就走了,也太没有身为女子的担当了。 这段时间,看沐听雨这个样子,阿田实在是放心不下来,都不再去找杨陵舟了,不过近来秋闱的时间也快到了,不打扰也好。 “老大,我已经让人去找鸣夏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阿田开口,却不料又刺激到了沐听雨。 他猛地抬起头来。 “我让你去找她了吗?你为什么要去找她?” 闻言,阿田喉间一哽。 “可是你,不是…” 可是沐听雨这么伤心难过,不就是因为司慕风不辞而别了吗?他不去找,难不成就在这寨子里等着司慕风回来? 沐听雨激动的握住了阿田的双肩。 “她骗我,你知道吗?你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找她吗?那是因为她是个骗子,她的名字是假的,她的身份是假的,她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为了骗我,我为什么要去找她,她是自己走的,不是失踪了,不是丢了!” 阿田彻底的木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沐听雨陷入癫狂之状,嘴里头不停的呢喃着。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我成什么了?她的一条狗?被欺负到这份上了,还要去求她回来?我把她当什么?她把我当什么?” 说到此处,又摇头苦笑起来,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让其他人不由得拉住了阿田,小声道: “二当家的,你别说了…” 可阿田偏偏一咬牙,猛地上前一步。 “什么不说了,我就要说。” 他反客为主,抓住沐听雨的肩膀,强行让他面对着自己。 “总要有个交代,老大,不管如何,你们之间总要有个交代,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就算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也要当面说个清楚,不然你老是这样想着,念着,算怎么回事?” “…” “你别不说话,你什么性子,难道我不知道吗?想见她又迈不出这一步,你怕什么?天塌了还有寨子在,这么多人顾着你呢,大不了和离呗。” 和离?离婚的意思吗?沐听雨苦笑一声,抬眸看着眼前的几人,包括阿田在内,每个人都用着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沐听雨啊沐听雨,你看看你,为了个骗子,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没了她,你还不活了吗?可笑,真是可笑。 半晌,他踉跄着步伐,颓然的往房内的大床走去。 “老大…” 阿田以为他是没听进去,又唤了一声。 沐听雨抬手。 “我知道了,阿田,谢谢你。” 皇女府 在霁月楼被安慎骂了一通之后,司慕风果然不在往那里去了,她了解完自己“失踪”的这段时间以来,朝上朝下所发生的事情,然后便回府处理了许多积累下来的事务,再来,便是日日等着司四的回信。 “巨风寨无恙,一切安好…” 那白纸黑字上的最后一个字念完,司慕风将其折叠起来,放到烛台上点燃,看着那纸张变成灰烬,她陷入了迷茫之中。 第84章 不清不楚的分离,果然让人的心如蚂蚁啃食一般,难以释怀 她离开巨风寨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司四都会给她写信,说明巨风寨的情况,但她发现,几乎每一次信的内容都是差不多的。 而今日的这一封也是如此,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说沐听雨除了仍处在伤心之中,颓废了一段时间,其余的便一切都好。 也就是沐听雨除了伤心以外,一点别的动作也没有,安静的十分诡异。 就是这一点,令司慕风觉得奇怪,沐听雨的表现与他的性子有所出入,一味的难过更不像是他的作风。 在司慕风的心里,沐听雨就应该气冲冲的找上霁月楼去,要个说法才对,但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了,这人还是毫无动静。 想到此处,她苦笑一声,这样子难道不好吗?若是沐听雨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找上门来,她怕是要当个懦妇,避而不见了。 心头一阵烦乱,只能强硬的让自己不再去想。 司慕风起身,径直去了一趟司玑炀那里,说起来,自从自己那头脑简单,蠢钝无知的胞姐滥用册子上的线人被幕后之人察觉,自己又回归收回了霁月之后,她也颓丧了好段时间,一连数日都以抱病的理由不上朝,于情于理,作为胞妹,也应当看看去。 当然,她可不是真关心三皇女,只不过是想欣赏一下这人如丧家之犬般的样子,以及看看自家胞姐是不是又攒着什么心思,准备作妖了。 可令司慕风意外的是,抵达了三皇女府,却得知司玑炀并不在府里,而是去了霁月楼。 “我俩见过,你少装不认得我,我前来提亲之时,便是你接待的。” “这位公子,您当真是认错人了呀。” 面对沐听雨的质问,候在霁月楼门口的下人努力的挺直了身板,不让眼前的人看出自己的心虚,她确实认得眼前这位沐公子,可安慎长老早已下令,让他们见了沐公子,也装作不认识呀。 “你撒谎,不然你倒是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不好不好,这位公子,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怎好轻易与你对视?” “…你!” 沐听雨简直要被这油盐不进的人给气死,心想罢了,直说道: “你知道我是来找谁的,让你家小姐出来。” 果然是来找楼主的,下人故作茫然。 “小姐?我们这楼里哪儿来的什么小姐呀?这位公子,小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您要吃好喝好的,咱们楼里头都有,若您是要找茬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请回!” 她故意冷下了脸色,就是想要沐听雨知难而退。 可沐听雨是谁啊?要是这样便放弃了寻人的念头,这才怪了呢,他心知这肯定是司慕风与他们都说过了,自己来了也当做不认识,心里头越发肯定司慕风与这楼里头的关系匪浅。 行,压根没有这位小姐是?那好,他找安慎总行了? 沐听雨一拍桌子。 “还跟我装糊涂,那你们这里有个叫安慎的人,之前我来提亲,他称自己是鸣夏的爹爹,我找他。” “安管事今日不在。” “放屁,他不来,那我就不走了。” 沐听雨摆出了无赖的架势,打了下人一个措手不及,表示头都大了,实在是不知道拿沐听雨怎么办才好。 “这位公子,你…你这是何苦呢?” 她结巴了一下,终是忍不住说了句心里话,毕竟上一次见到沐听雨时,好一个意气风发的窈窕郎君,不料今日再见,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虽风姿不减,然眸中的洒脱却丢了个一干二净,满满的都是倔强,以及掩不住的脆弱之感,让她见了,也于心不忍。 可她没办法,毕竟安长老和楼主的命令她也不敢不听啊! 就在下人惆怅之际,令人意外的,安慎从楼里头走出来了,可见,他早已知晓了沐听雨的到来。 安慎径直走到沐听雨面前。 “这位公子,听说你在找我,” “少装不认识我,鸣夏呢,让她出来。” 这回见了安慎,沐听雨对他可没有上一次的尊敬,毕竟在他心里,安慎跟司慕风没什么区别,都是合起伙来骗他的。 果不其然,安慎也跟他装傻。 “我这里头可没有叫鸣夏的人。” 他冷笑一声。 “我知道,因为这个名字,是我和她取的,但是,杨敏洲也是个假名,那在你看来,我该如何称呼你女儿呢?岳父大人。” 这个称呼一出来,成功的让安慎哽了一下,心想司慕风压根就没有把事情一清二楚的告诉沐听雨,还把人蒙在鼓里呢,蠢丫头,既已回归朝廷,就算再想瞒也瞒不了多久的,这个道理,难道会不懂? 安慎的沉默让沐听雨觉得这人是无话可说了,心中自嘲一笑,接着开口道: “你放心,我并不是过来哭天喊地的要你们补偿我的,鸣夏和你们一起骗我的事,我就想要个说法,让她出来当面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给我听,这个要求,不过分。” “看来风儿还什么都没跟你说呢。” 安慎垂下眼帘,心里头已经全然清楚了,知道司慕风怕是根本没有狠下心来与沐听雨断个干净。 要不然的话,这人怎会如此执着于她的离开? 不清不楚的分离,果然让人的心如蚂蚁啃食一般,难以释怀啊,这个样子,不就更让人忘不掉了吗? 风儿啊风儿,爹爹该说你是真的痴心如此,还是过于狡猾呢?应当是后者。 安慎叹了口气,他决定索性跟沐听雨讲个明白。 “沐公子,既然如此,便随我进来。” 门口人多眼杂,不是个说事的地方。 沐听雨见安慎松口,自然没有意见。 到了楼后头的帐房处,安慎这才停下脚步,转身道: “我就告诉你,但我也得先跟你说好了,很抱歉,我并不能让你们见面。” “你…” 此话一出,沐听雨又想反驳,却被安慎打断。 “风儿便是你的鸣夏,她姓司名慕风,不知这个姓氏,你可有耳闻?” “司?” 沐听雨呢喃了一下,突然惊觉这是皇姓,也就是说… 他猛地抬起头来。 “你说她是…” “不错,她就是当朝十四皇女,当时随着楼兰帝上山祈福被人陷害,被你所救,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我由衷的感激你,可沐公子,你们不应该产生感情。” 更发展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 第85章 原来在这人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下子,沐听雨在安慎面前愣了好一会儿,待到反应过来之后,他咧了咧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表情。 难怪呢,难怪司慕风会选择欺骗他,是怕他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会做些什么吗?比如狮子大开口的勒索她? 呵,在这人心里,他原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安…岳父大人,我最后喊你一声岳父,毕竟曾经我和鸣夏…不是,十四皇女殿下也曾经这么亲密过,我是想原谅她的,我千方百计的想,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沐听雨唇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其实他可以理解司慕风一开始对他的隐瞒,毕竟对陌生人有所警惕与提防是正常的。 可偏偏这人在与他互通心意之后,更到了两人成亲了,也没有丝毫要说实话的意思。 所以,司慕风到底把他当什么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所以压根就懒得解释是吗?现在她觉得腻了,便说走就走,还丢下一句等她回来。 等她回来,那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还没有玩够,哪天一时兴起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司慕风把他巨风寨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沐听雨皱着眉侧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再回头面向安慎时,已经极力收起了全部的脆弱,甚至还能对着眼前人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说的对,我们确实不应该有感情,但你想错了,她也想错了,她首先要顾虑的不是我会利用她得到什么,于我而言,我还怕她拖累我,给我带来灾祸呢。” 此话一出,果然让安慎的双眸睁大了许多,他确实对沐听雨这句话感到惊讶,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中。 “你…” “很惊讶吗?你以为皇女的身份是什么香饽饽?是,或许确实有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嫁进她,但那些人不是我,而当初主动追求我,撩拨我的人是她,你听清楚了。” “沐公子…” 安慎神情复杂。 “什么皇女啊,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哈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 自顾自的说完这句话,沐听雨一抹眼尾转身便走,他得到自己前来寻求的解释,也没有再见司慕风的必要了,现在他要做的,是彻彻底底的放手,然后离开这里。 太恶心了,太可恨了,司慕风凭什么这样对他?凭什么现在他要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一个人灰溜溜的来灰溜溜的走,可他能怎么样呢?他还能怎么样呢? 眼见沐听雨步履踉跄,却倔强无比的背影,安慎眸中闪过一抹担忧,犹豫着上前说道: “沐公子,你没事,不如我差人送你回去。” 据下人说,沐听雨是一个人来的,必是不想让寨子里的人担心,这才只身前往,可看沐听雨现在的样子,他无法放心让这人就这么回去。 但沐听雨怎会接受安慎的好意,或许在此时的他看来,安慎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个假情假意的可怜他罢了。 果然,安慎的手才刚把沐听雨扶住,便被他十分抗拒的甩开了去,但即便只是一瞬间,安慎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瞳孔一缩,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沐公子,你是不是…” 然而,沐听雨并没有回答他,直接开门走了出去,徒留安慎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微微握紧双拳。 回到了楼下的大堂之中,沐听雨已是强弩之末,他感到自己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道不妙,方才在安慎面前就在强撑了,这会儿怕是要直接倒在这里了。 不行,要是在这里昏过去了,那得多丢人啊,他是来讨说法的,不是来让这些人看笑话的,而他也要让司慕风明白,就算没有她,他沐听雨照样可以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逍遥自在。 抹了一把额上冒出来的虚汗,沐听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前走着,却不慎撞到了身旁路过的人。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路人,而是刚走到霁月楼门口的司玑炀,头一抬,便唾骂一句。 “你眼瞎啊,真晦气。” 本来心情就不好了,想着回楼里看看能不能从司慕风的手里头要点什么,不料脚还没踏进楼里呢,就被人给撞了。 不过嘛,这撞她的郎君好像长的还挺好的,而且这面色发白,弱柳扶风的模样,啧啧啧,病美人啊! 是这样,心里头一下子便起了心思,一改方才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来,挡在沐听雨的面前道: “美人,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有撞疼你?” 沐听雨:“…” 司玑炀语气轻浮,听到沐听雨的耳朵里只令他作呕,再说了,他确实身子不适,还真懒得搭理眼前的登徒子。 “让开。” “别嘛,跟我发什么脾气啊,方才是你撞我的呀?我都没让你赔不是了,哟喂,这眼睛红的,可是哭过呀,哪个情姐姐抛弃你了?” 说着,司玑炀就想上手,才刚靠近沐听雨,便被打了一巴掌,手背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滚。” 沐听雨怒吼一声,但可惜他此时病弱的模样并没有带来什么震慑力。 果不其然,这一下没吓到司玑炀,反倒惹怒了她,登时一喝。 “叫我滚?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好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货色,不让碰是?那她偏要碰了,司玑炀怒从心来,使唤自己的随从。 “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是,主子。” 随从领命,高大的身影朝面前的郎君走了过去,沐听雨见状,顿时心上一凛,下意识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就在他以为今日怕是不能善了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算了殿下,跟个小郎君计较什么,他又不是有心撞你的,咱们都是女人,大度一点嘛。” 闻言,司玑炀和沐听雨同时回头,见到来人均露出惊讶的神情。 莫琦耀先是对着沐听雨安抚的笑了笑,随即像老朋友一样把手搭在了司玑炀的肩膀上。 “三殿下,说起来咱们好久没见了?不如跟我去喝一杯?” 第86章 事实摆在眼前,再逃避也无济于事 “莫琦耀?你怎么在这?” 见到莫琦耀,司玑炀面上也没什么好脸色,她和这个人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但彼此的关系本来也就那样,更何况她知道这夏邑侯的女儿跟司慕风最为要好,此时突然跟她套近乎,必是有鬼。 “谁要和你去喝酒了,我可忙着呢。” “忙什么呢?难不成是忙着在大街上强抢民男?” “…放肆,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哎呀呀,你瞧我,我这人就是太实诚,嘴里头就说不出什么虚伪的话,这才冒犯了殿下。” 莫琦耀满嘴的阴阳怪气,把司玑炀气的七窍生烟,可偏偏她装作不自知的模样,再次相邀。 “来嘛,既然我冒犯了殿下,就更要请殿下喝一杯了,今日我做东,跟殿下不醉不归。” “我都说了我不要,你是耳聋了听不见吗?喂,你放开我!来人啊!” 司玑炀怎么也没想到,莫琦耀居然想强行把她拉走,吓得她连忙叫自己的随侍过来帮忙,心里头哪还能分出心神在沐听雨的身上? 可她身边的随侍也是怂包,尤其是认出了莫琦耀这个恶霸之后,一个屁都不敢放,最后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拉走了。 站在原地看了好一出闹剧,沐听雨心下冷笑,莫琦耀确实帮了他,但他心里并不觉得感激,之前司慕风还在巨风寨时,莫琦耀找上门来寻人应是不假,但后来也帮着司慕风圆她的谎言,这两人果然是姐妹,只有他被耍的团团转罢了。 沐听雨无意久留,正要离开,却不想才刚一动弹,身子一软,差点像倒栽葱一样倒下去。 幸好他再次被人扶住了,抬眸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李星秀。 这人怎么会在这?是跟莫琦耀一起的吗?他不是很讨厌莫琦耀,吵着闹着要退婚吗?这会儿倒是和好了? 也罢,这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他累了,现在只想回到巨风寨,好好的睡一觉。 “沐公子,你看起来不太好,先到我那儿去休息一会儿!” 李星秀看着沐听雨发白的嘴唇满是担忧,双臂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生怕这人没了支撑滑到地上去。 可沐听雨倔强的很,谢绝了他的搀扶,靠着墙边撑起身子。 “不用了,我该回去了。” “可你的脸色太吓人了,怎么走这么长的山路呀?你是一个人来城里的吗?” 身体这般虚弱,身边也不带个陪同的人,这个样子的沐听雨,李星秀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回去呢?对他而言,沐听雨可是他的恩人,坚持道: “我家就在隔壁街李府,很近的,我也想好好答谢沐公子上一次的解救之恩。” “…” “沐公子?” 见沐听雨低着头不说话,李星秀犹豫着凑过来,很快便感觉到了眼前人呼出的鼻息是如此炙热。 他惊讶道: “沐公子,你发烧了。” 他伸手一探沐听雨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心道不好,连忙将身边的随侍唤了过来。 “来人呐,赶紧的把沐公子送回府,再把大夫找来。” … 沐听雨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这里是哪里?对了,好像,他在街上昏倒了,是李星秀救了他。 沐听雨挣扎着坐起身来,刚一动弹,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让他缓了好一会儿。 李星秀进来的时候,手里便亲自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他见沐听雨居然已经清醒过来了,连忙把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关切道: “沐公子,你醒了,身子可还有不爽利的地方?” 闻言,沐听雨摇了摇头。 “我好多了,多谢。” “谢什么?上一次要不是沐公子将我从山里头捡回来,就我这样,是活不过两天的。” 李星秀笑了笑,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方才离开时,大夫对他说过的话,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捧起放在桌上的药碗,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吹凉,送到沐听雨的嘴边。 “大夫刚才来过了,说你现在染了风寒,加上又体虚的很,得好好补补才行。” 沐听雨撇过头,拒绝了李星秀的喂药,一是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到被人伺候喝药的地步,二是他察觉到了李星秀对他有所隐瞒。 “大夫说的就这些吗?” 没想到沐听雨如此敏锐,李星秀垂下眼眸。 “不止,还有别的。” “莫琦耀是司慕风的朋友,你是否也从她的嘴里听过我和司慕风的事情?” “听过一点点…” 说到此,似乎生怕沐听雨误会什么,李星秀又连忙补充道: “真的只是一点点,沐公子,我不太清楚你和十四殿下的事情。”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大夫还说了什么,直接告诉我。” “你有孕了,沐公子。” 沐听雨身形一僵,一双明眸微微抬起,默默的看着李星秀微张的双唇。 “虽然你脉象虚弱,看不太出来,但那大夫是个经验老道的,说十有八九错不了。” 十有八九错不了?这不跟天冬婆婆之前说的一样吗?只不过因为他之前太过抗拒自己怀孕这件事,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罢了。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再逃避也无济于事。 沐听雨慢慢的抬起手,犹豫着,将其放到自己的小腹上,那里还平躺着,就算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清晰的肌肉纹理。 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沐公子,药凉了,放心,这个药是大夫开的,不会伤害到孩子,你先喝了?哦,你来城里的时候可有用过吃些东西,这个药最好不要空腹喝。” 不知晓沐听雨的心里头已经乱成了一团,李星秀嘴里头念念叨叨,连忙叫下人拿了点吃食过来,简简单单的汤和小菜,都是清淡的,最是开胃不过。 可没想到,才刚端到沐听雨的面前,这人便极其抗拒的将其推开,侧身欲呕。 “呕…把它拿走,我不吃。” “沐公子。” 李星秀见状,连忙让人把吃食端走,这才见沐听雨不再干呕了。 心下惊讶沐听雨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可不吃东西的话,身子怎么撑得住呢? 他想了又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问道: “那你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让后厨去做。” “不必了,只有一件事,我想求你。” “说什么求不求的,沐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 “那好。” 放在被里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沐听雨沉声道: “那就请李公子,为我熬一碗堕胎药来。” 第87章 和离 李星秀顿时僵在了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沐公子,你…认真的吗?”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沐听雨面无表情,一双疲惫的明眸直勾勾的看着李星秀。 “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司慕风,这个孩子,也只是个意外。” 先不提他无法忍受自己生孩子这件事,退一万步来讲,不被双亲期待的孩子,生下来做什么呢? 沐听雨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黑暗的旋涡之中,被其中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可他又突然惊觉自己竟像一个怨夫一般在抱怨,顿时,就连对自己也开始憎恶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 “李公子,你不是说不管我要求什么,你都会做到的吗?请为我准备。” 李星秀一时无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好道: “好,我答应你,沐公子,我不知道你和十四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确实没有劝你留下这个孩子的理由,你好好休息,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语毕,他起身走到房外,回首关门时,他忍不住透过缝隙又望了沐听雨好几眼,而对方正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星秀摇了摇头,站在庭院中有些迷茫,他在想自己该如何去准备这一味堕胎药,思索片刻,觉得还是得差信得过的下人去买,毕竟他把沐听雨带回来,便是偷摸着的,万万不可被娘亲还有大爹爹他们知道,爹爹也不行,毕竟他们要是问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边想边走着,不料没一会儿便撞进了一副温热的胸膛里,李星秀“哎呦”一声,抬头一看,竟是帮忙把司玑炀支走的莫琦耀。 这人又大喇喇的在府里头进出了,当自己家似的。 一回来便抓到了一个冒失鬼,莫琦耀顺势抬手,揽了一下李星秀的腰身,果不其然,对方并没有意识到她这一暧昧的动作,只是默默的抬起一张委屈巴巴的脸看着她。 这人天生便长了一副可怜样,好像谁都把他欺负了似的,不过这一次,好似这眉宇间真有忧虑。 莫琦耀问道: “怎么了?沐公子的情况如何?” 闻言,李星秀摇了摇头。 “不太好。” “我看他那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大夫怎么说?” 这次再见沐听雨,莫琦也觉得很惊讶,毕竟这才多久,这位沐公子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而且司慕风近期好像也有点不对劲,都怪她太忙了,竟没想着多问一句。 见李星秀没有回答,只是面露犹豫,莫琦耀不耐烦道: “有事你就说,干嘛摆这副脸色给我看?” 她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让李星秀浑身一个激灵,虽然相处久了,他已经不害怕莫琦耀了,但这胆小是刻在骨子里的,大抵是无法改变了。 “沐公子他…有孕了。” “真的?” 莫琦耀有些猝不及防,却下意识的为司慕风感到高兴,毕竟她知道自家姐妹是有多稀罕沐听雨。 可她很快被李星秀泼了一桶冷水。 “你先别激动,沐公子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莫琦耀上扬的嘴角顿时往下一撇。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要去为他买药了。” 说着,李星秀侧着身子,绕过莫琦耀就想走,但很快被她扯住了胳膊。 “熬什么药?” “你说呢?” “不行。” 莫琦耀皱起眉头。 “这件事起码得先让慕风知道。” 李星秀不甚同意,他微微用力,挣开了莫琦耀的手。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的意思是要是十四殿下不同意,孩子就必须生下来吗?” 这一连串的发问,竟带着一丝质问的味道,让莫琦耀有些惊讶,夜色深了,她微微眯起双眸,注视着李星秀隐在月色之中的脸。 她觉得李星秀好像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总得告诉一声,毕竟我们又不知道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 好像说的也是,李星秀动摇了几分,面色缓和下来,又变成了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那你去把殿下找过来,但你的速度要快,我…让沐公子再等等。” 他推搡着莫琦耀,催促其赶快去找人,自己则是原路返回,回到了沐听雨所在的房间。 房门一响,沐听雨便看了过去,见李星秀人手空空,开口道: “你没让人去熬药。” “沐公子,我…” “反悔了?你是在怕司慕风知道了会责怪你,还是说莫琦耀已经去找她了,还让你拖住我?” 被说中了一半,李星秀在沐听雨的面前无所遁形,他不安的捏住了自己的袖子,心里惊讶着沐听雨的敏感。 现在在他眼前的沐公子,就好像一头受伤的豹子一般蜷缩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用防备的姿态对着所有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之前在巨风寨里的时候,沐公子还不是这样的,李星秀心里头感到很难过,毕竟在他心里,沐听雨也是他的朋友。 他摆了摆手,连忙解释。 “沐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药我会为你准备的,但我觉得总得先让大夫看过了再说,今儿太晚了,你放心,明儿我再把大夫请回来,让她给你开药,你觉得呢?” 沐听雨毫不犹豫的揭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你在拖延时间,这点心思骗不过我。” 李星秀苦笑一声,没有回话。 沐听雨身子一仰,挨到了床头。 “也罢,把司慕风叫过来,这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正好我要当面和她一刀两断,李公子,借你房中的笔墨一用。” “好。” 李星秀忙不迭的点点头,过去将沐听雨从床上扶起来,这一次,沐听雨没拒绝他。 将人扶到桌前,李星秀帮着研墨,起初他并不清楚沐听雨要干些什么,直到见这人握笔在纸上写下了“和离”二字。 他睁大了双眸。 “沐公子,你…” 和离,沐公子竟要与殿下和离?他们之间真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第88章 他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是养不起,多一张嘴吃饭罢了 “沐公子,你…” 沐听雨没有回话,他的毛笔字写的不是很好,但清晰明了,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坚韧,一落笔便一股作气洋洋洒洒的一大段,可不想在最后写自己名字的时候,突然手抖了一下,把前面的几个字也给弄脏了。 他愣了半秒,随即烦躁的将笔一扔,把纸张团成团,握在掌心里。 李星秀被他吓了一跳,站在一旁不敢吱声,过了半晌才问道: “沐公子,要不你还是休息一下,还有,我已经好几个时辰没见你吃过东西了,我让人准备一下,多少吃点?” 沐听雨还是没说话,但李星秀已经自作主张的觉得他这是默认了,连忙让下人去把吃食端来。 这一次的吃食并不如上一次的精致,仅仅只是一碗清汤面,还有几个馒头,李星秀也没想到是如此的寒酸,禁不住红了脸庞,毕竟拿这种东西来招待朋友,他得臊死。 可这偏偏是他命后厨的下人准备的。 他把吃食端到沐听雨的面前。 “我问了下人,说你害喜吃不下东西,他们就为你准备了这个,说是又能饱腹又不易吐,待胃口好了,再吃别的即可,沐公子,你看看可有胃口?” 沐听雨的目光顺着李星秀的手停留在餐盘里,鼻尖也闻到了馒头上飘出来的淡淡麦香味,这汤面是咸香的,确实半点不油腻。 出乎意料的,他还真的没有上一次那般欲呕的感觉。 “李公子,多谢。” 沐听雨拿起筷子,试探的吃了一口面,真的不吐了。 见状,李星秀喜上眉梢。 “别客气,你终于能吃东西了,我很高兴,还有,在我心里,我早就当你是我的朋友了,不是说了吗?叫我秀秀就好。” 沐听雨点了点头,继续细嚼慢咽,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完整的饭了,自从司慕风走后,他就出现了食不下咽的情况,吃什么吐什么。 他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除了因为肚子里多了块肉,跟他的心情也有关,他想抑制住,可他做不到。 说到底,他心里头还是放不下 可就在刚刚,他决定写和离书的那一刻,他发现好像也没有这么难。 不觉间,眼前一阵模糊,再垂眸时,这一碗清汤面上竟荡起了一片小小的涟漪,沐听雨面无表情,默默的将面上残留的泪水抹去。 过了许久,见沐听雨终于吃完了,李星秀从怀里头掏出帕子,走上前来,欲要为其擦嘴。 沐听雨拒绝,只接过眼前人手里的帕子。 “我自己来就好。” 他轻轻的擦了擦嘴角,抬眸见李星秀就这么看着他,一脸的忧伤,不由笑道: “李…秀秀,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没有这么可怜。” 闻言,李星秀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沐公子,难为你还有心情说笑,不过我之所以这样,只是在你的身上,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沐听雨目露疑惑,只见李星秀咧了咧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他开口道: “沐公子,你放心,我不会劝你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之类的话,毕竟我对你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而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我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不应该被生下来的孩子。” 沐听雨有些诧异。 “为什么这么说?” 李星秀笑了笑。 “我是庶子这件事,沐公子应当已经知道了?你别看我有个右相公子的身份,好似有多高贵似的,我在这府里头也顶多只是个吃穿好一点的下人罢了,从小到大,都被大爹爹他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说到此,他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我爹爹只是个普通的平民出身,是我娘有一次出公差,正好路过了村子,借宿一宿,这才认识了。” 后来便是顺理成章的,娘亲向祖母家提了亲,把爹爹娶进了门。 “爹爹其实进了门之后便后悔了,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适应这高门大户的生活,就连对娘亲的爱意也无法弥补这一点,而且娘亲也不见得有多爱他,后院里的男人这么多,她很快便腻了心思,当初要了我爹爹,肯给个名分已经够好的了。” 李星秀略略哽咽起来。 “爹爹是想走的,因为当时有了我才不得已留下来,可他有了我之后,后院里的其他男人便把我们父子俩当成了眼中钉,所以从小到大我都很胆小,怕给爹爹惹麻烦,怕被大爹爹们找到借口,把我们父子俩赶出府去,沐公子,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有一次我半夜醒来,竟看到爹爹在偷偷饮酒消愁,听到了他的梦呓,那之后我就总是想着,要是当年没有我,爹爹是不是就会离开,过上跟现在不一样的日子?” 沐听雨面色复杂,安慰道: “别这么说,我相信你爹为你做了这么多,不是想听到这样的话的。” “我知道,所以这番话我从未对爹爹说过,沐公子,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真心话。” 李星秀探进沐听雨的身侧,握住了他的手,一双水眸中带着点点忧伤。 “我答应你,明日不管殿下来不来,药我都会为你准备好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多谢你秀秀,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觉间,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沐听雨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情绪确实有些失去控制,而比起李星秀的爹爹,他应当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就比如,就算他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存在养不起的问题,他手里头这么大个寨子,多一张嘴吃饭罢了,有什么难的? 不,不对…想岔了,没有这个比如。 被脑海中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沐听雨仰着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见他一副如此疲惫的模样,李星秀顺势说道: “夜深了,不如先好好休息,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最主要的是先把身子调养好。” “…我知道了。” 第89章 这个孩子不生下来,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意识到李星秀话语中的急切先,莫琦耀连夜去了一趟皇女府,她向来霸道惯了,去哪都是雷厉风行的,还不等府里的下人通报,就已经闯入了司慕风的主院中,把一众下人吓得够呛,生怕被主子迁怒。 “司慕风,出来!” 躺在床上的司慕风顿时睁开了双眼,起身一看,见竟真的是莫琦耀,惊讶道: “琦耀,你怎么来了?” 这人这段时间不是被夏邑侯安排去掌管内务了吗,竟有空来找她了? 不对,就算来找,也不会选在三更半夜。 司慕风面色一凛,走到桌前为好友倒了杯水。 “给,你缓缓,出什么事了?” 莫琦耀一把接过就是一口闷,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天知道她是怎么快马加鞭从右相府赶到这里来的。 她一把扯住司慕风的胳膊,将人拖着往外走。 “咱们边走边说,是关于沐公子的事,十万火急。” 沐听雨?司慕风愣了一下,随即双脚跟生了根一样杵着不动了。 走了没两步便有了阻力,莫琦耀疑惑道转过头来。 “慕风?” “听雨哥,他怎么了?” 沐听雨出事了?可怎么没人通知她?而且,司四明明说了巨风寨一切安好的。 “你跟我来不就知道了,总之他到咸月城找你了,我过来把你带过去。” “我不去。” 司慕风打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 总之,她现在不能去见沐听雨。 司慕风的怪异让莫琦耀觉得奇怪,不由得回头多看了她一眼,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要搁以前我跟你说沐公子出事了,你肯定都不用我拖着你走,巴不得立马飞到他身边?”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先告诉我,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怀了你的孩子,现在人在右相府,李星秀在照顾他。” “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司慕风霎时间木在了原地,满脑子都是莫琦耀的前半句话。 听雨哥有孕了,他们两个之间居然有孩子了… 嘴角不自觉的往上一扬,却才反应过来时再次沉了下来,司慕风对莫琦耀道: “你说现在是李星秀在照顾他,他怎么了吗?” 莫琦耀不明白司慕风为什么要站在原地问这问那的,明明直接过去见沐听雨就好了呀,她回道: “他身子变得很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今天在霁月楼门口意外撞见司玑炀了,沐公子差点被她给掳走,我把他救了下来。” 原来如此,司玑炀…司慕风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那他现在呢?”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是,你说这么多,到底走不走啊?” “不走。” 司慕风目露犹豫,但还是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我现在不能见他。” “为什么?” “司玑炀在盯着我,你没发现吗?” 她冷笑一声,抬手搭住了莫琦耀的肩膀。 “今日之事,幸好有你在,若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琦耀,我欠你一次。” “自家姐妹说什么呢?他是你的夫郎,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莫琦耀拍了拍胸脯,又问。 “那你现在如何打算?他可是专程过来见你的,而且我看的出来,他这段时间过的不是很好,你真的不去见他?” 司慕风垂下眼帘。 “不去,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我与他的关系,难保不会被人利用,不管是司玑炀,还是别的。” “可是…” 可是李星秀还跟他说过,沐听雨貌似不想要这个孩子啊,莫琦耀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司慕风听罢,微微惊讶的睁大了双眸。 “是吗?他不想要…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枕边人新婚不久便突然离开,且还发现自己竟一直被骗了这么久,是人都有怨,更何况是性子一向爱憎分明的沐听雨呢,她只是没想到这个孩子来的这么让人猝不及防罢了。 而这个孩子确实也来的不是时候,不生下来,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司慕风心里一阵烦躁,俨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所有的心绪,她开始在原地踌躇起来,原本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去见沐听雨的,但现在,她的心里越发的躁动不安,完全静不下来。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 “带路,我改变主意了。” “这才对嘛,好家伙,我刚才还以为你是想吃干抹净了,拍拍屁股走人呢。” 莫琦耀面上一喜,猛拍了司慕风的肩膀一把,高兴道: “走,我跟李星秀说好了,安排你们两个在城中的一家酒楼相见。” “嗯。” 司慕风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跟着莫琦耀出门了。 一路上,她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脑海中都是沐听雨的面容,笑着的、生气的、骄矜的、张扬的,每个表情都灵动无比,如同朝阳一般,让人心生向往。 如今,听到莫琦耀说沐听雨过的很不好,她有种将神明扯下了神坛,落入了泥沼中的感觉,不觉对其怜爱而又歉疚。 她是欠着沐听雨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现在,大概早已还不清了。 “就是这里了,他们应该早就在等我们了,我们进去。” 莫琦耀停下脚步,抬手指了指二楼的某一间房。 说来也巧,她刚指着那上头,窗户便被人悄咪咪的打开了一条缝,李星秀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见两人已经到了,连忙挥了挥手。 很快,沐听雨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窗口。 他将目光往下看去,正好与那一双利眸对上,这一瞬间,两人都好似突然间静止了一般,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对方。 沐听雨放在窗台上的手紧握成拳,强忍住胸腔中汹涌的情绪,咬牙撇过头去。 这一副抗拒的模样,毫无保留的落到了司慕风的眼里,让她不由怔然。 “听雨哥…” 她喃喃道。 “别在这眉目传情了,我们快上去。” 莫琦耀催促道,却不料下一秒,一道意外的声音竟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谁在这儿眉目传情啊?哟,这不是我家胞妹吗,上面的公子,好似也有点眼熟啊。” 司玑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也不知在这暗处看了多久,她走到司慕风身边,大喇喇的把手搭在了司慕风的肩膀上。 第90章 对于这些上层人士来说,他不过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人 见到司玑炀的那一刻,司慕风浑身都绷紧了,但不多时,又恢复了那一副淡然的姿态,仿若方才的异状只是错觉。 是司玑炀的语气中带着一副二流子一般吊儿郎当的感觉,十分不正经。 “慕风啊,你可知道胞姐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不就是想跟你聊聊嘛?至于一直这么避而不见的吗?不过没关系,这不巧了吗?证明咱们姐俩还是有缘分的,是?” 司慕风不回答,她也不恼,随即把矛头转到了二楼窗外的沐听雨身上。 “这位公子可看着有些眼熟啊,怎么,你也认识我家胞妹?司慕风,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你什么时候在外头有的小郎君?” 闻言,司慕风心中一沉,她抬眸望向沐听雨,而恰巧这时对方也在看她,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但只可惜,她的回应注定不是沐听雨想要的。 她试图用眼神让沐听雨回到房间里去,但沐听雨视而不见,固执的守在窗边。 垂在袖间的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的扎进掌心里。 司慕风唇边一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看向自家胞姐。 “什么小郎君,我怎么不认得?我和琦耀不过是有段时间没见了,特地到这间酒家来小酌一杯,倒是胞姐,你出现的也太过巧合了?难道是一直在跟着我不成?” 三言两语,便把自己和沐听雨之间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还反咬了司玑炀一口,这一番话令在场的其他几人错愕,包括在二楼上的沐听雨和李星秀。 在看到司玑炀这个半路杀出来程咬金时,李星秀就觉得不妙,现在变成这般,让他无措不已,只得小心翼翼的扶住了沐听雨的肩膀。 “沐公子,殿下她们看起来似乎有自己的事要谈,我们不如…” “你没听她提到我了吗?说我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也算和我有关,既然如此,我在此旁听也不过分。” 沐听雨冷声打断,倔强的继续等着,一双明眸中竟带着几分偏执,让李星秀喉间一哽,怯怯的垂下眼眸,没再回话。 司慕风片刻不犹豫的样子迷惑了司玑炀,她没想到司慕风真的这么不在乎这二楼上的公子,毕竟方才这俩人两两相望,眉目传情的样子,她还以为可算是抓到司慕风一点小马脚了呢,不曾想,现在却被她倒打一耙。 真是气人。 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莫琦耀。 “莫小姐,我家胞妹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了,我和慕风出来喝酒,多平常的事情,有必要骗你吗?” 莫琦耀不假思索的回道,她自然知道司玑炀故意问这话是在试她,只要她脸上露出半分犹豫的神情,绝对会被这人再次怀疑。 可她与司慕风多少年的交情了,压根不用细想,便已做出了选择,那就是无条件的站在司慕风这一边。 “琦耀说的对,我们根本没必要骗你,反倒是胞姐…” 司慕风利眸微微眯起,故作狐疑的将面前的司玑炀上下打量了一下,又十分刻意的瞟了一眼二楼的窗边。 “反倒是胞姐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跑出来说我和上头的公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不会是贼喊捉贼?以为自己声音大就占理了?” 司玑炀气得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指着司慕风的鼻子骂道: “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明明我都看见了你和那公子眉来眼去的,必定有一腿,说起来,你也到了该娶夫的年纪了,若真想要男人就直说,让母皇送你一堆都行,偏要在外头找些乱七八糟的,就不怕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惹她不快?” 司慕风面上的笑意更深,然眸中却越发如寒潭一般冰冷。 “谁找乱七八糟的还不一定呢?现在我和琦耀都认为是你在恼羞成怒反咬我们一口,若是真传到了母皇那儿,你说她会信谁呢?” “…” 司玑炀没话讲了,胸膛气的上下起伏,其实若是她稍微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司慕风根本不必急着撇清自己与二楼公子的关系,女儿大了,床上有个男人算什么事儿,楼兰帝还真懒得理。 可她现在被胸中的怒气烧昏了头脑,又迫于势单力薄,无法对司慕风发难。 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准备灰溜溜的离开时,司慕风再次叫住了她。 而且还是破天荒的,主动邀她在霁月楼见面,说是朝中有些事情要告知于她。 呵,果然是乳臭未干,恐怕是跟回归朝堂被某些人给针对了?最后不还是要好声好气的求她? 想到此,司玑炀总算是觉得自己心中的憋闷泄了不少,她可还没放弃司慕风手中的霁月楼,在她看来,自家胞妹年纪小,成不了大事,还是应当交到她手中才对。 “行,那我回楼里等你,莫小姐,望你识趣一点,别与我胞妹喝太多的酒。” “这就不需三殿下担心了。” “我只是怕你俩喝的太醉,平白惹了笑话罢了。” 语毕,司玑炀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其背后,司慕风的目光随她停留许久,再重新望向二楼时,窗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也终于抬步,大步流星的往楼内走去。 急匆匆的跑到二楼的包间,一推开房门,便与沐听雨两两相对。 “听雨哥…” “听雨哥?你是谁啊?为什么这么叫我?我认识你吗?” 一连串的发问,叫司慕风心上一窒,只觉那将近一月未见的人,此时显得无比陌生。 而沐听雨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若方才在刚看到司慕风时,这颗心还会觉得痛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是死了。 他不难猜出为什么司慕风要装作不认识他,这人可是皇女啊,怎么能和他一个土匪头头有关系呢,对?对于他们这些上层人士来说,他不过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人罢了。 在司慕风对司玑炀说出那番话之后,他的心里头,也已经给出了答案。 第91章 你走吧,走的远远的,我不要你了 沐听雨上前一步,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呲的一声,他薄唇一张,说道: “本来是写了和离书的,但被我撕掉了,现在,我口述一遍。” 这个词一出来,让司慕风瞳孔一缩。 她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听雨哥…” “我不知道和离书是怎么写的,但我觉得,一定有一句这样的话。” 沐听雨目光如炬,死死的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人,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用一副淡泊的样子,斩断两人之间曾经最亲密的关系。 “那就是我沐听雨从今日今时今刻开始,与司慕风和离,日后不管对方生或死,贫或富,一切的一切,都与我再无关系。” “听雨哥,你听我说。” 司慕风扑了上去,想要抱住沐听雨,却被其毫不犹豫的推了一把,她往后踉跄一步,一双利眸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知道我方才装作不认认识你,让你很生气,可那是迫不得已,我不能让司玑炀知道你的存在,若不然的话…” “如不然会让你丢脸的,我知道。” 沐听雨打断道,用着嘲讽的语气接过了话茬。 “你是皇女嘛,安慎都告诉我了,对了,你千方百计瞒我这么久,是不是怕我知道真相会讹你啊?这你就放心,我沐听雨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听雨哥,这件事很复杂,我一时间没法跟你解释,如果是非要说的话,那得从好多年前说起。” “所以你就丢下一句,为了保护我,然后自顾自的离开,你把我当什么?养一条狗还得每天投食呢,你就这么走了,理过我的感受,顾过我的死活吗?!” 沐听雨一通怒吼,让司慕风哑然,彻底闭上了嘴,她意识到沐听雨压根听不进自己话里的任何一个字。 在沐听雨看来,欺骗就是欺骗,不管她说什么通通都是借口,因为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哪怕他是她的枕边人,是最应该没有秘密的人。 不过也对,他们本该就是两个世界的,是两条平行线,最不应该有的便是相交,而现在,也是时候让彼此都回到正轨了。 可,她不甘心,她本有机会挽回,都怪司玑炀,都怪司玑炀… “算了,我不纠结了,鸣夏,或者说,司慕风,还是十四殿下?” 沐听雨苦笑一声,对上眼前人那一双坦露着难过的双眸,想着这人居然还会伤心?不会是装出来骗他的,就好像以前那样,一步一步的,把他哄的找不着北,一颗心都是该怎么对她再好一点? 司慕风太可怕了,还有,以前的他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我不想追究了,你走,走的远远的,我不要你了。”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司慕风彻底木在了原地,试图为自己辩解的话语涌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沐听雨从自己的身侧走过,重新把厢房的门打开。 脑子里都是嗡鸣声,隐约的传来沐听雨那温润富有磁性的嗓音,可那些话语,比冰锥还要寒冷。 “看来我来咸月找你找对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怀孕了,但这个孩子跟你没有关系,要不要把他生下来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尊重你,所以我选择告诉你,但,仅此而已,也是最后一次。” “司慕风,从今往后,我们再不相干。” … 司慕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厢房的,她整个人浑浑噩噩,陷入了恍惚之中,一路上靠着莫琦耀的搀扶勉强没有摔到地上去。 她感到心疼,浓浓的窒息感挤压着她的胸膛,接近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可她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送我回霁月楼。” “这么晚了,你回去干什么?不回自己府上休息一会?” 莫琦耀牢牢的抓着司慕风的双臂,感觉到自家发小都快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挨在她身上了。 说实话,这样失控的司慕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放任之人这么晚了还在外头乱晃。 可司慕风令人意外的坚持,说是司玑炀还在霁月楼等着,她得回去。 说到回去这个词时,莫琦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拗不过这人,她还是答应了下来,而令她感到惊讶的是,才刚回到霁月楼的门口,司慕风突然挺直了身板,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好似方才那个难过到不能自已的人,只是她的错觉。 “…慕风,你没事了?” 莫琦耀惊讶不已,只觉得眼前的情景比她在巷子口里看杂耍还要刺激,她甚至害怕司慕风是不是病了,伸着手就要去探这人的额头。 但随即被司慕风一把拦住。 “我没事,你回去。” “开玩笑,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走?” “我真的没事。” 司慕风语气淡淡,面无表情的样子不似作伪,她拍了拍莫琦耀的肩膀,示意好友不用为她担心,然后便只身进了楼里。 霁月楼顶楼,司玑炀已等候多时,她坐在案桌前,大喇喇的把双腿搭在桌面上,桌面上的东西被她翻的一团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 而司玑炀确实把霁月楼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在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时,她立马把脚放了下来,用着埋怨的语气说道: “胞妹,你可真慢呢,你可知道我在这等了你多久?” 司慕风却是答非所问。 “你让我,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什么?” 这句话让司玑炀感到莫名其妙,看着司慕风重新把房门关上,一步又一步的朝她走近。 不知道为什么,那脚步声让她的心也跟着砰砰跳了起来,不由得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在司慕风离她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往后退了几步。 她察觉到了司慕风很不对劲,并且这人嘴里喃喃自语,好像在说着什么。 “杀姐姐…杀了她。” 司玑炀瞪大了眼睛,面上终于带上了恐慌。 “司慕风,你疯了吗?我要是突然死了,你怎么跟母皇交代?而且我武功也不差,你想我死就能…嗬!” 半截断舌掉到地面上。 司玑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双目暴突,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而此时,她的下颌被一柄匕首捅穿。 暗红的血液顺着银制的刀面上滑落,慢慢的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摊的暗渍。 司慕风一个用力,猛地把匕首收回,司玑炀又是一震,随即便卸了力气,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第92章 做都做了,我自己的烂摊子,我自己收拾 司玑炀还没死,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双手捂住出血口,可无济于事,只能死死的瞪着司慕风,漏风的喉咙发出渗人的嗬嗬声 “胞姐于我而言还有用呢。” 扑入鼻尖的铁锈味让司慕风的脑子恢复了几分清明,她在司玑炀的身旁蹲下来,歪了歪头,端详着亲生姐姐苟延残喘的可怜模样。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可你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 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她回想起不久前沐听雨那一副冷漠至极的面容,就忍不住将心中的怨气转移到地上的人身上。 带着着血色的利刃慢慢的贴在司玑炀的脸侧,然后移到耳根,司慕风一双利眸微微眯起,在寻找着刀尖的着落点。 “也没办法,做都做了,我自己的烂摊子,我自己收拾,胞姐不用担心。” 司玑炀无力的挣扎了一下,随着血液的流失,她面上早已失去了正常的血色,呈现一片青紫,接近濒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竟腾出一只手扯住了司慕风的裤脚,似乎在做着最后的乞求。 她在祈求司慕风救她,能饶她一次。 但司慕风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突然不生气了,唇边扬起了一抹笑容。 “胞姐,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被柯献儿那贱人带走的?那时我还没出生,听说爹爹在母皇面前跪了三天三夜,也没把你讨回来呢。” “爹爹多在乎你呀,可他斗不过柯家,他谁也斗不过,哈哈哈,后来生下了我,坐上了贵君的位子,才在后宫里站稳了脚跟,胞姐,我让爹爹过的好的,你早就把爹爹忘了?若不然也不会在柯献儿欺负爹爹的时候不闻不问了,对?” “嗬嗬!” 司玑炀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终究只是徒劳,而看她一副激动的样子,司慕风面色一冷,不满她的打断。 “我说错了吗?你跟那个贱人一样,也看不起爹爹,明明你才是爹爹的亲女儿,还是说,你在否认,说你不知情?撒谎,胞姐撒谎。” 两滴浊泪从司玑炀的眼角滑落,她艰难的摇了摇头,然后便感觉到司慕风手上握着的刀尖刺在了她的耳根处。 “没关系,你和那贱人团聚去,说起来,爹爹死后那贱人就走了,胞姐就一点也不好奇是为什么吗?他可是跟你一样,被切了舌头,只会张着嘴,痛苦又悔恨的死去呢,你们这一对假父女,总算有了相似的地方了。” “嗬…嗬!” 司慕风手上的力度加大,刀尖陷进了皮肉中,顺着司玑炀面上的轮廓渐渐滑下。 感觉到了新一轮的剧痛,司玑炀张大了嘴巴,喉间不断的发出无声的惨叫,直至活活痛死。 不知过了多久,一张完整的脸皮终于被司慕风拿了下来,她把手中的匕首丢掉,满意的捧在手心看了又看,像是得到了什么艺术品,任凭尚未凝固的血水,顺着手肘滑落,弄脏了袖子也不在乎。 “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就够了…” 她喃喃道。 “笃笃笃。”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司慕风身形一滞,目光猛地望向那映在门后的黑影。 司四的声音响了起来。 “楼主,是我。” 动作飞快的将地上的匕首再次捡起,司慕风一甩袖,便往司四身上掷去。 刻着雕花的房门被直接击穿,插进司四的左肩,她闷哼一声,生生忍下了这一击。 感觉到了主子的怒意,司四伸出的手微微颤抖,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房门一开,只看到了满目的鲜血,以及司慕风手上的那一张皮。 “主子…” 忍下心中的惊讶,她单膝跪地等候发落。 一双绣着金丝的靴子停在了她的眼前。 “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呢。” 闻言,司四喉间一哽,把头垂得更低。 “司四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我让你看着沐听雨和巨风寨,你可有一样做到?嗯?” 说着,司慕风握住她肩膀上的匕首,将其使劲的往肉里摁去,司四面色一凝,咬紧了牙关,才没有让自己痛呼出声。 她浑身直冒冷汗,可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悔意。 “属下自知不该违抗主子,可属下也只是在做对的事。” 对的事?听到这三个字,司慕风心中更怒,猛地把匕首从司四身上拔出来,下一秒就要去割她的喉咙,被其往后一仰,躲开了。 “主子一颗心都放在了沐公子身上,回到了楼里也一直念着他,这违背了您的初衷,更何况,不把沐公子的情况告诉你,也是安长老的意思!” 司四急忙忙的解释,双眸死死的盯着司慕风手上的那一张人皮,方才若不是司慕风顾及着手里的东西,恐怕她早已一命呜呼。 一进门时,她便已认出了这张人皮的主人是谁,心中更是确认了沐听雨在司慕风心中的分量之重,重到让司慕风不顾计划提前手刃了自己的胞姐。 “安长老的意思,你少拿小爹爹做借口,从小到大,我做哪件事他没有依我?司四,你该为你的自以为是陪葬!” 司慕风此时如地狱里的恶鬼,是专门过来勾魂索命的,一击不成,她猛地掐住了司四的脖子,将她摁到了桌面上的烛台旁。 插在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得差不多了,露出了尖锐的顶部,司四知道,这是要用这一抹尖锐割穿她的喉咙,心中了然,不再挣扎。 安慎的身影姗姗来迟,大喝一声。 “风儿,你闹够了没有?” 司慕风面上一惊,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松开了手,双眸惶惶的望向门口。 “小爹爹。” 安慎跨入房中把门掩上,在看到司玑炀的死状时,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宇,但不多时,他便已接受了这个结果。 可心中的怒意并没有因此消散,他大步流星走到司慕风面前,手一抬便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第93章 他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紧密相连的人吧 “啪”的一声,力道之大,司慕风的脸撇向了一边。 她被安慎的一巴掌给打懵了,微微睁大的双眸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就连一旁的司四也是如此。 安慎放下了手,对着司慕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风儿,你真是让爹爹太失望了。” 闻言,司慕风只是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那半张脸,眸中闪过了一丝委屈。 她故作冷淡,一言不发。 而安慎见她如此倔强,越发觉得痛心疾首,在他心里,司慕风从小到大都很乖巧,这一次,他也没有想到司慕风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枉顾他的意思。 难道是孩子长大了,由不得他了?还是说那个叫沐听雨的公子真有这般好,值得她这样反抗自己? 安慎心中越想越气,一是气自己没有看好司慕风,二是气司慕风居然短短时间被人勾了心去。 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埋怨。 “风儿,你要知道爹爹不是有心要打你的,但这一次确实是你做错了,而且你知道现在杀了司玑炀,是闯下了怎样的祸吗?” 垂在袖间的手紧握成拳,司慕风开口道: “我知道不该现在杀胞姐,但她终将是要死的,更何况我已经把她的面皮揭下来,只需要找一个身形相仿的人伪装即可,一个听话的赝品,不比心比天高的司玑炀好使唤吗?” “傻孩子,你糊涂啊,假的终究是假的,面皮是真的又如何?若被人知道三殿下已死,下一个被针对的对象必定是我们。” 安慎心里头一阵烦躁,见躺在血泊里的司玑炀面上的血液都开始凝固了,嫌恶的对司四说道: “把三殿…把这位没了脸皮的无名氏给处理掉,还有,三殿下的面皮你收好,以后用得着。” 司四单膝跪地。 “是,属下遵命。” “风儿,至于你,事已至此,爹爹不想再说你什么,但我希望像这样先斩后奏的事不会出现第二次,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过来见我。” 语毕,安慎拍拍手掌,命人过来速度极快的清理了现场,不再看司慕风,转身离去。 “咿呀”一声关门响,偌大的房中便只剩下司慕风一人。 寂静,无尽的寂静,仿佛不觉间呆在这里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了,司慕风默默的站在原地半晌,心里头感到一阵茫然。 她看了一下地面,血迹已经被清除干净了,地上的毯子也换上了新的,若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她说不定会认为方才所发生的,不过是她的错觉。 被安慎打的那半张脸传来阵阵发热的感觉,司慕风伸出指尖摸了一下,有些许刺痛感。 她咧了咧嘴,唇边扬起一抹凉薄的笑。 … 沐听雨被李星秀又带回了李府,这一路上,他沉默寡言,却也不再露出一丝一毫悲伤的神情。 他坐在房中,宽大的手掌放在小腹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李星秀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他面上的犹豫一闪而过,随即推开了房门。 “沐公子,你要的药,我准备好了。” 沐听雨眉间一动,这才有了反应,点了点头。 “好,放这。” 李星秀依言放下,站在一旁担忧的问道: “沐公子,你可得想好了,这一喝下去可没有回头路的,只是我也没想到,殿下,她竟然…” “别提她了,都过去了。” 沐听雨打断道,一双明眸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碗飘散着热气的药汁,那黑乎乎的,一看就令人难以下咽的样子,让他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抵触。 他慢慢的伸出手去,指尖抵住了碗的边沿。 “我和她,已经完了。” 分别之时,司慕风那一双满含祈求的眸子似乎还在眼前,可无法再勾起他心中一丝的怜爱,或许从知道司慕风的真实身份开始,他便已经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这人说,离开是为了保护他,这句话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不管如何,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他无福消受,在他心里,他只想过自己那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被任何世俗任何规矩,任何人,任何事所束缚。 更不愿与朝廷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更何况,司慕风还是皇女,这日后怕是还要争皇位,沐听雨不懂这些,也不想懂。 熬过这一段漫长的时间,他知道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放下过去确实很难,但离开的人走了就是走了,再舍不得也无济于事。 唯一让他于心不忍的,便只剩下腹中的孩子… 药放凉了,他把碗端起来,在李星秀紧张万分的目光中抵到了唇边,可还没来得及张嘴呢,那令人作呕的药味便迫不及待的涌入了他的鼻间,让他忍不住将药碗放下,转头干呕。 “呕…呕…” “沐公子,你没事。” 见好不容易不再害喜的沐听雨又开始作呕起来,李星秀吓了一跳,忙身手去给他拍了拍背。 “我没事…” 本就不太好的面色再次苍白起来,沐听雨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 “罢了。” 这两个字细不可闻,让李星秀疑惑。 “沐公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沐听雨摇头笑笑。 “我只是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 “我决定把孩子留下来。” 此话一出,李星秀猛地睁大了双眸,惊讶道: “为什么啊沐公子?”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沐听雨垂下眼帘,想了好一会儿才回: “或许是因为,他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紧密相连的人。” 经历了与司慕风的相识相知,到如今的分别,也让他明白了,他大抵一辈子都会和这个女尊世界格格不入,哪怕日后身旁再有了除司慕风以外的人,也无法真正平等的共处下去。 而不管和谁在一起,生孩子的那一方变成了他,不还是要经历这生育之苦? 他讨厌的不是孩子,只是抗拒这转变过大的世界罢了。 第94章 我若是一点都不让提,才是真的在乎呢 听到沐听雨这样说,李星秀愣了一下,不免有些心疼。 “沐公子,你别这么想,就算没有孩子,你手里头还有这么大个寨子,还有许多朋友,你并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要是没有他们的话,也没有我现在,对了秀秀,我还没跟你正式的说声谢谢呢,这次来咸月,要不是遇上了你们,就我现在这破身子,还不知道呢能不能见到司慕风呢。” 沐听雨是个要强的性子,知道李星秀是想安慰他,他用不着这样的安慰,更不想得到朋友的怜悯,他不需要。 不过,此次来到咸月确实有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他和李星秀的关系明显比上一次见面时要更近了一步。 “秀秀,我决定了,明儿我就回寨子里去,至于莫小姐,麻烦你替我也跟她道声谢。” “我会跟她说的。” 李星秀点了点头,本还想劝劝,让沐听雨在府里头多留两天,把身子调养好了再说,但见他一副倔强的样子,终是没有开口挽留。 翌日一早,他偷偷命人备好了马车,将沐听雨送走。 “沐公子,其实我有些心里话想对你说。” 马车前,李星秀突然拉住了沐听雨的手,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垂,他性子本就多愁善感,此番模样倒让沐听雨都不由得担忧起来了。 “什么话?” 闻言,沐听雨有些惊讶,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可是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难道是因为莫小姐?” 说起来,上一次意外在山里头把李星秀捡回来,还是因为这人逃婚了,而且见过李星秀与莫琦耀相处的样子,可见是怕极了那位夏邑侯的女儿。 “不是的。” 见沐听雨误会了,李星秀连忙摇了摇头。 “跟莫琦耀没有关系,跟你倒是有些关系,沐公子。” “我?” “是的。” 说到此,李星秀面上出乎意料的起了几分红晕,略略有些羞涩。 “此次能再见回沐公子,我很高兴,初见你时,我便很仰慕你,你性格张扬自信,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手里头还能管这么大个寨子,真的很厉害,你是我这辈子都成为不了的人。” 这一番话说出来,成功的让沐听雨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对李星秀的影响有这般大,遂摇头失笑。 “秀秀,你可别把我当成什么伟人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混口饭吃罢了。” 要不是当时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里来,意外被阿田的爹娘捡到救回了巨风寨,他怎么可能走上山匪这条路? 所以,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不是什么有意而为之的事,更用不着李星秀去羡慕,更何况,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 李星秀却是否认。 “沐公子,我的意思是,你的本性和为人处事是我达不到的,看到你,我就总是希望自己能与你相像一些,所以这次能帮上你的忙,我真的很高兴,我胆子很小,若是旁人肯定不敢带回家里来,可谁让我遇到的是沐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若是不管你,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秀秀…” 沐听雨两人心中很是感动,将李星秀的手反握住,并在其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我知道了,但你不需要像我,现在就很好,起码你敢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是吗?” “嗯!” 时候不早了,若再不走的话,怕是会让娘亲的人给看见,李星秀看了一眼天色,连忙招呼了一声车夫,随即恋恋不舍的又看了沐听雨一眼,两人这才相互告别。 “沐公子,若是平安回到了寨子里,可要记得给我回个书信。” “我会的,莫要送了,快回去。” “好。” … 顾及着沐听雨尚未稳妥的身子,马车走的很慢,回到巨风寨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比以往回去的时间还要长了几天。 还没到寨子门口呢,便看着阿田眼巴巴的在外头张望着,整个人看着好似的瘦了一圈,可把沐听雨给心疼坏了。 “你这呆子,这是怎么了?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只是去城里一趟。”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阿田可谓是喉间一哽,哭唧唧的就扑了上来,两手一张就打算给沐听雨一个熊抱,却不料被对方手一抬给拒绝了。 他正准备伤心自家老大居然推开他,便见沐听雨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开口道: “你小心一些,我这里可有货呢。” “…老,老大,你这是承认了?” 之前的沐听雨可是对有孕之事万般排斥的,天冬婆婆都给他诊过脉了,知道他大抵不愿承认自己有孕的事情,这才委婉的说什么八九不离十的,可这人倒好,非但不当回事,还说走就走,留下一封书信,扬言自己要去城里找鸣夏去了。 天知道沐听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阿田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一边忙着寨子里的事务,一边还要为自家老大担心,整个人都折腾瘦了两斤。 见阿田一副惊讶的样子,沐听雨没好气道: “你这样子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我是那种死不承认的人吗?” 而且啊,他再不承认又如何?孩子来都来了,他又决定了不打掉,总不能未来挺着个大肚子,还非说自己没怀。 “你之前不就是嘛。” 阿田撇了撇嘴,遂才明白了什么,一双眸子猛地睁大。 “那老大,你这是决定把孩子留下来了?” “才反应过来呀。” “老大,你你…你怎么就突然间想通了?对了,鸣夏…” 阿田嘴一张便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但见沐听雨听到某个名字之后变得不太好的脸色,又讷讷的闭上了嘴。 老大去找鸣夏了,但却是一个人回来的,什么结果可想而知,他怎么就不多长个心眼?非要去问呢?想到此,阿田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沐听雨抿了抿唇,面上的神情十分平淡。 “我没事,你不用在我面前顾及着她,她本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娘,你不提也会有别人提的,我若是一点都不让提,才是真的在乎呢。” 第95章 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是啊,自己根本不需要一副避司慕风如蛇蝎的样子,越是避着,越是忍着不想,那才是真的在乎呢。 想提就提呗,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哪一天他听到某人的名字毫无反应了,那就代表着他是真的放下了。 谈话间,寨子里的其他人也都陆续从各自的屋子里出来了,见到了沐听雨都很高兴,围上来关心他去咸月的情况,七嘴八舌的,让沐听雨心中感到十分温暖。 不过嘛,大家伙们,是不是看他的眼神太过诡异了?就因为他是自己一个人去,又一个人回来的吗? 沐听雨心中发笑,开口道: “等会儿等会儿,关心我的话,待会一个个跟我说,我先跟你们提一个问题啊,怎么你们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可怜吗?跟你们不同,我可不是这么想的,在我看来啊,伤心的人不应该是我,是鸣夏才对,她可是失去了我这么一位有才有貌的好郎君呢。” 此话一出,众人愣了一下,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大当家的说的对,咱们大当家这样的,提着灯笼都难找,鸣夏不懂珍惜,会后悔的。” “可不嘛,咱们大当家的样貌又好,能力又好,咱们跟着他吃香喝辣的,哪点不比其他的郎君强呀。” 沐听雨笑眯了眼,听了好一会儿众人对他的夸奖,直到听得自己都快要飘飘然了,连忙打住。 “行了行了,少对着我拍马屁了,该干嘛干嘛去,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不用担心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过几日我们又要出队伍了,大家伙赶紧各自准备去。” 寻了个理由把众人打发了去,再这么问下去,他可真是招架不住,一回头见阿田还站在原地,问道: “我这段时间不在,寨子里没出什么事儿?” “寨子能有什么事,不还就那样呗,不过司四倒是突然间说家里头有事,要回去几天。” 说起来,这人走了也有几天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家里头真出什么大事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想到此,阿田嘴里头喃喃。 司四吗?沐听雨双眸一转,没有追问下去,打趣阿田。 “行,没什么事就好,大夫说了,我头三月得好好休息,寨子可就交给你了,我的二当家。” “那还用说,放心,有我在,老大你好好安胎就是。” 阿田拍着胸脯保证,可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沐听雨给问到了。 “答应的这么爽快,那过几日出队伍的事儿,你也准备好了?” 闻言,阿田神情一僵,讪笑两声。 “这不还有几天呢嘛…” 沐听雨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没好气道: “谁刚才说不用我担心的?要不是我问你,你是不是等着临行的前一晚才准备啊?” 嗯?老大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阿田彻底没话讲了,有些不情愿的回: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准备行了?对了,厨房里头还有些粥呢,我让人端来给你,不管有没有胃口?多少吃一点。” “好,劳烦了。” 将沐听雨送回房间,阿田这才离开。 不多时,沐听雨的桌面上已摆上了一碗热粥。 他用勺子搅拌着,看着飘在空中逐渐消散的热气,不由出神。 双眸微垂,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沐听雨这才觉得一副身心全然安定了下来,也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才能感到如此放松。 粥放凉了一些,将其送入口中,只放了一些盐,味道十分寡淡,但也幸亏了这一分的寡淡,让他免了欲呕的感觉。 好似害喜的症状不如一开始时这般严重了,虽然为了孩子,吐的再厉害他也要吃,但这样十分痛苦,他还真不想经历,如此慢慢恢复了食欲,那就太好了。 说起来,寨子里做饭的人一直是阿苑,说粥这种东西就是应该清淡,一点其他的食材都不愿放,司慕风喝了几次便抱怨这粥不合她的胃口,是他总是命人偷偷往里头加料,独这人有份。 与司慕风相处的时光里,虽日子过的不算大富大贵,但他也是竭尽所能的偏爱于她。 可对这人这么好,有什么用呢?到头来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瞧他,又不小心钻这种牛角尖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呢?沐听雨吸了吸鼻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粥,皱着眉宇咽了下去。 看来是怀孕让他过于多愁善感了,果然还是要忙一点,免得整天想东想西的。 摸了摸尚还平坦的小腹,沐听雨很难想象,未来的某一天,这里将会慢慢的隆起来,然后还会有一个小娃娃从里头跑出来,一开始时真是难以接受,不过现在嘛,他好像有些期待孩子的到来了。 “乖孩子,爹爹会好好把你养大的…” 他轻声道。 … 那一晚过后,司慕风老老实实的关了几天禁闭,说是禁闭,其实楼里上下并没有对她严加看管,只要她想出来,随时可以,可司慕风偏不,像个真听了安慎话的乖孩子,反省起来了。 待她再次跨出这间房,已是四天之后,抬眸便看到司四站在门外不远的地方,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 司慕风面上带着几分阴翳,冷笑一声。 “你怎么在这?小爹爹叫你看着我?” 司四点头,没有否认。 “这就不必了,我正要去见他,用不着操心,至于你,回巨风寨去。” 巨风寨?自那件事以后,司慕风竟还能轻信于她吗?司四问道: “楼主既已知晓我听命与安长老,还让我回巨风寨吗?” “你听命于爹爹,不就是听命于我?” 话虽如此,但… 司慕风向前几步,短短半年的时间,她的身形越发高大,哪怕站在同为女子的司四面前,也极具压迫。 “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去。” 司四俯首。 “…是,属下遵命。” 第96章 好似前不久所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影响到她 司慕风速度极快的恢复了以往作为皇女的模样,好似前不久所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影响她分毫。 她若无其事的与其他的皇姐们一同上朝,毫不意外的被楼兰帝训斥了一番。 “老幺,母皇见你一次也不容易啊,及笄之后你搬出了宫中,倒像是只出了笼的鸟,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不想回来了呢。” 此话一出,令朝堂上的百官们面面相觑,包括其他皇女们在内,均一副看戏的态度,注视着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司慕风。 楼兰帝此番,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司慕风双眸微垂,故作一副瑟缩的模样,好似幼时不听话,被先生打了掌心的孩童。 “儿臣不敢,儿臣既已及笄,那自然不能再像幼时这般胡闹了,这段时间未能上朝是事出有因。” “哦,何事?说来让朕听听,说起来,老三她抱病之后,也许久未来上朝了,你们姊妹两个,不会是呆在一起?” 八皇女司琪诺双眸下意识看向了司梦怡,但对方没有与她对视,她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司慕风点头。 “是,实不相瞒,这段时日,儿臣一直在照顾胞姐。” “你们姐妹倒是情深,终究是一父同胞,那老三的病可好些了?” “好些了,但还未好的齐全,胞姐身子一向康健,这一病倒着实要比常人要严重一些,这才耽搁了上朝,她同儿臣说了,见到了母皇要替她向母皇请罪。” “要你替她同朕请罪?毫无诚意,还是等她好了,亲自来请!” “是。” 司慕风不再多言,默默的退回了皇女们之中。 楼兰帝的注意力果然被不在场的司玑炀给吸引了过去,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不耐和失望,说道: “这个老三,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就算是病了,也该有个交代。” 天女一怒,众人齐跪。 “陛下息怒。” 楼兰帝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都平身,朕没生气,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罢了,你们这几个可莫要学她。” 皇女们齐声。 “母皇教导的是。” 下朝之后,百官们三三两两并肩而去,皇女们除了交情好的,比如五皇女和八皇女,其他的也都各自离去,长大之后,幼时的情谊不多时便消散个一干二净,平日里头着实是相见两无言,只怕不知何时便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与其他人不同,司慕风一下朝便自己寻了个角落静静的待着,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段时日以来,她利用司玑炀吸引了五皇女和八皇女大部分的目光,以至于这两人都懒得主动过来搭理她了。 她没往殿外走去,而是足尖一转,走了相反的方向。 朝阳殿的后方是一个清雅的后园,穿过那里,便算是踏入后宫的地界了。 自及笄之后,她已一年未踏足过这里。 司慕风抬步,走进了后园中,这里头有许多的假山,她随便往其中一块后头躲着,轻易不会让人发现。 但她的目的并不是这样。 “谁?谁在那,给朕出来!” 楼兰帝刚要回御书房批阅奏折,还没上龙辇呢,便瞧见这花园中的假山后头似有异状。 鬼鬼祟祟的,难不成这朝阳殿还能混入了贼人不成? 天女这一喝,侍卫们均面色一凛,牢牢地围在皇帝前边,准备朝假山逼近。 可假山后的人非但没有老实出来,似受到了惊吓,青蓝色的长袖一甩便要逃走。 正是这一抹颜色,让楼兰帝瞳孔一缩,竟不管不顾追了上去。 “陛下!” 侍卫们一惊,连忙跟在皇帝的后头,一大群人就这么乌泱泱的,让这本该清静的后园吵闹不已。 “站住,给朕站住!希儿!” “母皇…” 楼兰的脚步一停,浑浊的脑海瞬间清醒,她看着终于显露了身形的老幺,不由得蹙起一双英眉。 “十四,你怎么在这里?” 方才她竟以为会是那人…真是年岁大了,开始糊涂了,可谁让今天十四不知怎么的倒穿了一件青蓝色的衣裳,上朝的时候,她便忍不住一直看着,只因她的希贵君生前最爱这抹颜色。 楼兰帝撇开脑海中混乱的思绪,质问道: “你下了朝不出宫,在这里做什么?朕叫你,你倒是敢跑。” 司慕风连忙解释。 “回母皇,儿臣不是故意逃跑,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 “怕母皇责骂。” 闻言,楼兰帝喉间一梗,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她想了想,司慕风作为她最小的孩子,去年刚刚从宫里头搬出来,偷偷跑回来看看,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没想到被她给发现了,这才惊慌失措的。 许是真从心底里略略偏爱于最小的女儿,又许是抱着一丝斯人已逝的遗憾,她没有再追究下去。 “罢了,你莫怕,母皇不责怪你,你突然回来是想做什么?” “回母皇,儿臣想回父君的殿中看看。” 果然如此,楼兰帝拒绝。 “你已及笄,不是孩童了,不该再回后宫。” “不怕母皇笑话,儿臣在城中的府邸住了一年了,也还不甚习惯,日日思念着在宫中与父君相处的时光,这次回来,也只是想拿一件父君的留下的物件,聊以慰藉。” “你这…” “望母皇成全。” 司慕风猛地双膝跪地,伏在楼兰的脚边,她双眸紧闭,默默的等待着,蜷缩在一起的身躯满是倔强。 不多时,楼兰帝便妥协了。 “只此一次。” “谢母皇。” 司慕风的生身之人名唤姚希儿,书香门第出身,家中是开私塾的,祖上在咸月也算是赫赫有名,之所以能入宫,是因为一次楼兰帝的微服私访将其看上。 姚希儿也算是闺中公子,但比不得宫中那些各有背景的君侍们,生下司慕风以后,才算是在宫中熬出了头,住进了潇湘殿中。 如今他走了,但殿中的一花一草还如当年那般,就连殿内的摆设也毫无变化,让司慕风有一种爹爹从未离开过的错觉。 她直奔内室,打开了梳妆台旁的盒子。 一条绣着杜鹃鸟的帕子,以及一个鎏金镂空花鸟香囊。 司慕风将其攥在手中,转身看向身后的楼兰帝,见其早已看着殿内出了神,眸中不由闪过一丝狠意。 第97章 既然司梦怡的嫌疑排在这几人之前,也不妨先针对她 她三两下将帕子藏到袖中,转而将鎏金镂空花鸟香囊递到楼兰帝的面前。 “母皇你看,是爹爹生前最喜欢的香囊,时隔这么久了,里头还有味道呢。” “是吗?让朕看看。” 楼兰帝将其接过,放到鼻尖嗅了一下,一缕清香果然飘进了她的鼻尖,令她不由怔然一瞬。 “是这个味道,朕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闻到了。” 姚希儿薨逝之后,她虽命人将这潇湘殿好生打理,但一直没怎么在踏足过这里,对司慕风也自然忽视了去,如今想来实在是不该,若她对老幺再上心一些,也不至于及笄一年后还嚷着想念父君。 还未来得及张口呢,却听司慕风说道: “母皇可是喜欢这个香囊?不若就将它留下,父君最喜这一味香料,母皇将其带着,便好似父君就在身边一样。” 确是这个理,但司慕风回来,不就是想拿这个香囊吗?如今被她拿走了,算怎么回事?她总不至于抢女儿的东西?楼兰帝摇头。 “不必了,你比朕更需要,不是吗?” “可儿臣想留给母皇。” 闻言,楼兰帝略略疑惑。 “为何?” 司慕风垂下眼眸,别过头去。 “母皇有所不知,父君临走之时,日日都盼望着母皇的陪伴,可惜母皇国事繁忙,来殿中的次数屈指可数,儿臣想,这必是父君的遗憾,若母皇能将这香囊带在身边,也算是了了父君的心愿了。” “是么…” 楼兰帝藏于袖中的手紧握一瞬,脑海中浮现一张熟悉的面容,但只可惜佳人已逝,就连样子也记不真切了。 淡忘的遗憾在看到司慕风身上的这一抹青蓝色时变得更为浓烈。 她答应下来。 “那好,朕就把这香囊带着。” “多谢母皇成全。” 楼兰的点了点头,垂眸看向司慕风,虽然司慕风是她最小的孩子,但也到底成年了,身形早不如儿时那般瘦弱,站在她身旁时,竟差不多有她一般高了。 可这一张脸却是越发像她的生身之人。 楼兰不觉开口。 “十四,我知你肯定怪母皇在希儿走后不来看你,朕也有自己的原因,你的模样,与你的父君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除了那一双带着英气的眉,其他的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乍一看,总能让人恍惚片刻。 司慕风垂着脑袋,掩去眸中的思绪。 她知道母皇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说因着她那甚似父君的面容,会让其触景伤情罢了。 呵,都是借口。 “能长的像父君,是儿臣的福气。” “傻孩子,抬起头来,今日便让朕好好看看。” 楼兰帝抬起手,司慕风登时会意,十分乖巧的凑了过去。 母女俩久违的亲近了一会儿。 许是想起了什么,楼兰帝出乎意料的又问起了半年多前,司慕风跟着她去淇横山祈福后失踪的事。 “那日你回来,朕便觉得这事还另有隐情,可问你,你也只说是不知道,十四,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母皇的意思是,若说出害儿臣的人是谁?会替儿臣做主吗?” “这是自然,不管是谁,朕都绝不心软。” 此话一出,司慕风唇边一扬,笑了,但这抹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幼时的缺失并不能因为楼兰帝此时几句服软的话语便能补回来,这些话听到她耳朵里,只觉得虚伪且毫无意义。 但不得不说,母皇这句话,正是她等待已久的,也是她今日返回宫中的真正目的。 她故作迟疑,过了一会儿才似是终于做下了决定一般,凑到楼兰帝的耳边,说了什么。 不多时,天女双眸微微睁大,显然对司慕风的话感到十分惊讶。 “老五?十四,你确定吗?” 司慕风点了点头。 “关于那日的事情,儿臣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那推儿臣下崖的人故意将声音做了伪装,实在是听不出是何人,可声音能变,她说话的习惯却不会变。” 这个理由说服了楼兰帝,她点了点头。 “行,朕知道了,这件事朕会继续查下去的,若真是老五所为,朕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多谢母皇。” 司慕风忙跪下谢恩,她对着楼兰帝供出司梦怡并不是在扯谎,她确实对此人抱有怀疑的态度,并且经过几番调查,司梦怡并不能撇清嫌疑,而且她是除了八皇女司琪诺以外最有可能下手的人。 安慎一直对谁把她推下崖的事情耿耿于怀,且穷追不舍,但司慕风倒觉得这件事并不是很重要,因为对她来说,皇姐们都是她要除掉的对象,不管是谁,都只有一个结果。 既然司梦怡的嫌疑排在这几人之前,也不妨先针对她。 据司慕风所知,司梦怡父家这几年的手伸的越来越长,早已引起母皇的注意,没有动南家,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如此,她便亲自将这个理由呈上。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楼兰帝张嘴打了个哈欠。 “时候不早了,朕还有要事,你既把香囊给了朕,自己再选一样东西,便回去。” “是,儿臣恭送母皇。” “恭送陛下!” 随着宫人们齐声一喊,楼兰帝的身影消失在潇湘殿外,司慕风收回目光,面上这才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疲态。 走进内室,直接躺在了父君曾经睡过的大床上。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怀里抱着一个玉枕,如幼时那般。 小憩了一会儿,她走出殿外,意外的撞见了一个人。 是尚未出嫁的十三皇子,司长年。 “我没看错?幺儿?!” 司慕风惊讶回头,便见司长年十分激动的,小跑着朝自己靠近。 待两人相距仅有二米时方才停下脚步,见真是司慕风,司长年笑逐颜开。 “竟真是你,你怎么回宫里了?” 司慕风也笑着回应。 “我同母皇说在外头不甚习惯,遂回来取父君留下的物件。” “原来如此,十四,这一年过的可是不好?” 听到妹妹这样说,司长年目露担忧。 司慕风摇头否认。 “皇兄不必忧心于我,我没有过的不好,只是想念父君罢了。” “这样。” 司长年没有继续追问,重见司慕风的喜悦涌上心头,下意识的便想去抓她的手,但一想到现在两人都已成年,不能再像幼时那般亲近,不由讷讷的又将手抽了回去,说道: “难得你回来,不如咱们到御花园坐坐?” “甚好,皇兄请。” 第98章 他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郎君罢了 刚到御花园坐下,司长年便遣退了宫人,不让任何人来打搅他与司慕风难得的兄妹相处时间。 见司长年一坐下来,一双眸子便直勾勾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司慕风有些忍俊不禁。 “皇兄怎这般看我?” 司长年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让皇妹见笑了,或许是因为,没想到咱们还能再见。” 长大以后,皇女们都各自搬出宫去,皇子也相继出嫁,司长年作为最小的皇子,也是目睹了宫里头与他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越来越少,到最后,便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心中感到很难过,也很寂寞,所以再见到司慕风时,才这般激动。 他语带伤感。 “说起来,自幺儿你及笄,也搬出了皇宫,我便再也没有可以谈心的人了,而这一次,兴许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司慕风瞳孔一缩,不明白司长年为何突然说出这话。 她心中疑惑,直言道: “皇兄何出此言?” 司长年笑了笑。 “红梁外使不日便要到访我国的事,幺儿应当比我清楚才是。” “皇兄的意思是说…” “我是唯一一位适龄的皇子了,母皇久久未将我许配出去,便是等着红梁。” 虽然红梁国的人还没有抵达玄祁,但到访的消息早已传入宫中,母皇决定要将他和亲的念头也不是一两天便形成的,所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想到此事,司长年双手不由得攥紧,指尖微微泛白,他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且不安,他知道和亲代表着什么,两国相交,作为和亲皇子,他身上的责任重大,但只怕踏出这扇国门,便一辈子也无法再回来了。 他身不由己,对此感到无可奈何。 “皇兄…” 司慕风唤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的人。 不过再多的安慰也不过是慰一时心安,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司长年摇了摇头。 “皇妹不必为我伤心,你我身为皇室中人,这宫里头的人情冷暖,我们都再清楚不过,我只是可惜了你我的这份情谊,幺儿,母皇年岁已大,你在我们兄弟姊妹中又是最小的,在朝上不比其他皇姐们有建设,可要万事小心。” 司慕风听罢,心中一暖。 “皇兄放心,我自是知晓的。” “那便好,好了,难得再见,莫要尽聊这些郁闷事了,说起来,我还有一个遗憾呢。” “皇兄开口便是,只要我能做到。” 司慕风不假思索,这副模样让司长年面上多了几分促狭。 “这事儿也不是说能做到就能做到的,我的遗憾是见不到皇妹夫罢了,这件事,你能立马做到吗?” 此话一出,司慕风果然哽住,神情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司长年以为妹妹是被自己给为难到了,连忙放过了她。 “母皇应当也快为你指婚了?只是那时候我恐怕已经和亲去了。” 司慕风否认,垂眸掩去其中的思绪。 “母皇国事繁忙,应当顾及不到我,更何况,皇兄也说了,我年纪最小,本就比不得其他皇姐,此时哪还有什么心思想这些儿女私情。” “只怕就算你不想,也会被这些事缠上,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宫里的那些伴读就喜欢见缝插针的,给你送零嘴点心,你个缺心眼的倒好,人送你就吃,却是把自己吃胖了两圈,也不懂人家的心意。” 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司长年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管坐在对面的司慕风被他说的面红耳赤。 司长年这一笑便是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忍不住看着司慕风道: “十四你自小便样貌出众,皇兄实在是看不出来,到底有何人能配你。” “皇兄莫要拿我说笑了,我是女子,样貌不重要。” 况且配不配,不是外人来决定的,而是自己,司慕风心中不由浮现一个身影,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 她抬眸看向十三皇子,心中难得起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实不相瞒,其实,我有心仪之人。” 这下子,轮到司长年惊讶了,急忙道: “皇妹说的可是真的,是谁家公子?” “他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郎君罢了。” 话虽这么说,于她而言,这所谓的普普通通,却是最特殊的那个。 “普通到我必须把他藏起来,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斩钉截铁的话语,让司长年哑然。 “是吗?那他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嗯。” “幺儿,你…” “十四殿下。” 两人之中,凭空插入了一句陌生的话语,司长年与司慕风转头一看,原来是楼兰帝的贴身嬷嬷。 司慕风心下明了,转头与司长年告别。 “皇兄,我得离开了。” “这么快。” 司长年面上的笑容凝固下来,如一朵萎靡的花儿。 “那皇兄送你。” “好。” 两人并肩,朝宫外的方向走去,在这其中,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可又好似交谈了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司长年的脚步停了下来。 “前方就是宫门了,幺儿,皇兄不能走了。” “我知道。” 似是不忍看司长年不舍的神情,司慕风转身准备离去,却被一个力道轻轻扯住。 “幺儿,皇兄希望,你是最后留下来的人,这样你才能保护好那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子。” 垂在袖间的手倏然紧握,司慕风回头,对上司长年平静的目光。 “皇兄放心,日后在红梁,我便是你的靠山。” 司长年眸间一热,手下一松。 “甚好,去。” … 天色还没来得及暗下来呢,巨风寨的寨门已然大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满载而归。 阿田迫不及待的从马背上溜下来,大喊一声。 “大家伙儿,我们回来了!” “呜呼!” 留守寨子的其他人立马给予了热情回应,看这阵势就知道是抢到了不少好东西,大家都有份,能不高兴吗?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帮忙了。 由于这段时间沐听雨得在寨子里好好休息,阿田接任了不少事,在外头都晒黑了,但别说,他都快爱上出队伍的日子了,因为啊,他发现自从自己接任以来,每一次都十分顺利。 就好比这一次,还没怎么着呢?那个商队就主动投降了,给他们分了一批物品,是吃的,分给了附近的村民百姓,还有的剩。 “老大,正好,你不是嚷着想吃梨吗?巧了不是,今天就得来了。” 阿田十分兴奋的抱着一大袋梨子闯进了沐听雨的房中。 第99章 哪怕已婚郎君与妻家和离,妻家一样有帮扶的义务 “行了行了,在里头都听到你叫喊,知道你厉害了,行?” 沐听雨没好气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阿田太聒噪,像只鹦鹉一样。 被自家老大嫌弃了,阿田也不生气,一股脑的将装梨子的包裹放到桌子上打开。 “老大你瞧,新鲜的,个头还大,看着应该挺甜的。” 沐听雨上前一步,刚一凑近,还真的闻到了梨子的清香味,笑了笑。 “行啊你,运水果的商队可不多见,这都让你碰上了。” “那可不,还是多亏了鸣夏留…留留下的…” 不小心又说了那个名字,阿田结巴了几下,这才继续道: “留下的册子,商队的信息都很清楚,司四和王宣她们也一直在更新,照着上头的路线去埋伏,基本没有错过。” 沐听雨点了点头,按照习惯又问了一句。 “可有人受伤?” “没有没有,这次运水果的更干脆,一见到我们就直接投降了,我见她们这么识趣,拿了一部分,就让她们走了。” 说起这事,阿田高兴的不得了,毕竟像这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机会可不多。 然而,沐听雨听了这话,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神情严肃起来,因为他可算是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商队,绝对有鬼。 而且,怕是早听从了司慕风的吩咐。 他让阿田去把司四等人叫过来,随后从房间里搬了张椅子,放到庭院中默默坐下。 不多时,以司四和王宣为首,差不多十多位护卫来到了沐听雨所在的院落。 “当家的,您叫我们。” “嗯。” 看着一队人马在自己的面前站的笔直,沐听雨一双明眸慢慢的在她们的身上扫视了一遍,这些人个个都是办事的好手,且身怀武艺,是他当初与司慕风到城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现在看来,从一开始,这些人就是司慕风安排好的。 只可笑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真的走了大运了,随便一挑也能找出这么些优秀的人才来。 见沐听雨不说话,司四心中疑惑,问道: “不知当家的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怎么我最近每次一想要什么东西,刚好出队伍的时候就能得到呢?” 阿田接下了寨中大小事务之后,他便安心留在寨子里调养身子,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外加被天冬婆婆逼着喝上一大碗补药。 可补药的药材可不是什么便宜物,他便想着喝个一两次就够了,却不想正巧阿田一出队伍,刚好就劫了一队运药的。 一开始,他还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当是运气好。 后来,他害喜的症状好转,状态好多了,阿田便说给他定做一把躺椅,让他能躺在庭院里头休息,他说定做用的木材太贵了,不愿意花这个钱。 再出队伍,便刚好劫了一堆运木材的。 这一次也是,他不过跟阿田提了一嘴想吃个梨润润喉,运水果的就真的来了,这接二连三的,把他当傻子耍不成? 被沐听雨发现了端倪,司四面上非但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仍十分淡定,好似这个结果她早有预料。 “当家的,不曾想您这么快就发现了。” “哦?听你这个意思,是想我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沐听雨冷哼一声,不顾寨子的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将矛头对准了司四。 “从知道鸣夏的本名开始,我就在怀疑你了,司四,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太过明显了吗?还是说,一开始你就不屑于伪装?” “并非如此,当家的。” 司四回道: “属下只是以为,殿下与当家的生活不会这么快结束。” 若不是安长老下了死令,一定要司慕风回到咸月,并放弃沐听雨,司四保证自己的身份永远不会有破绽。 但一切都没有如果。 “够了!” 沐听雨低吼一声,勃然大怒。 “你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既然如此…” “老大,你别太激动,想想我干儿子。” 阿田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虽然他也愤怒司四一直在欺骗他们,但他更担忧的是沐听雨的身子还没好全呢。 “我没事。” 沐听雨叹了口气,冷硬道: “既然如此,你们便离开,我沐听雨既然说好了与司慕风再无半点关系,那么现在,她的人我也不会留下,还有,我用不着这些自作主张的好意。” 此话一出,司四带着王宣等人单膝跪地,余光扫过王宣面上焦急的神情,无视了她们眸中显而易见的请求。 “当家的,属下可以走,事到如今,属下不必再隐瞒你任何事,这也是殿下吩咐我们的,既然当家的有此疑问,属下便告知你,与王宣他们有所不同,他们只是普通的下人,而属下,是家臣。” “再者,属下认为当家的不应该抗拒这些殿下给予您的补偿。” “补偿?你也知道这是司慕风给我的补偿,那么她为何不想一想,我是否需要这些东西?” 沐听雨冷笑,然下一秒便被司四打断。 “殿下给的,都是你所需要的,按照玄祁的国法,哪怕已婚郎君与妻家和离,妻家一样有帮扶的义务,直到郎君改嫁为止,这是殿下身为女子的责任,所以当家的无需觉得殿下是在可怜你,这是你应得的。” 而司慕风也正是因为知道沐听雨不可能会接受她直接送来的东西,所以才让手里的人伪装成被劫持的商队。 沐听雨听了这些,只觉得心上烦躁。 “那你应当也知道我与司慕风成亲时,可没有到官府去登记,所以这一场婚事,做不得数。” 司四听罢,果然被哽住了。 沐听雨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再与他们过多谈论下去。 “就这样,咱们现在就撇清关系,你们回司慕风那去,骗我的人是司慕风,与你们无关。” “当家的,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当家的…” 沐听雨的强硬,让王宣等人都慌了神,他们求助似的望向司四,却发现对方对此结果坦然接受,早已无了辩驳的心思。 第100章 如果就是司慕风所说的保护以及补偿,那他不需要 “既然当家的心意已决,那么属下自然不会带着她们在这里纠缠于你,关于新的护卫,您可前往咸月城凤凉武馆,那里的女子虽比不得影阁的武功好,但也足够在出队伍时保护您和其他人,还有,殿下吩咐过,玄祁国所有的钱庄,只要报上您报上自己的名号,不管是要多少数目,都可以取用,属下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今次一别,当家的,我们有缘再见。” 语毕,司四站起身来,转身离开,王宣等人无法,只能默默跟随着她的脚步。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巨风寨,寨子里的其他人见了,不由面面相觑,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将放在司四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沐听雨看向身边的阿田等人,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肯定云里雾里,觉得我为什么要赶她们离开,我不是赶,而是这从一开始,他们便是司…便是鸣夏的人,她们若是一直在,我俩就会一直藕断丝连,所以,希望各位不要怪我无情。” “…是,当家的,我们知道了。” 不过,难道没有司四这些人,两人就真的能断的一干二净吗?不一定,毕竟沐听雨的腹中可还有彼此的骨血呢。 不过这些心里话,众人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只默默的点了点头,除了其中几人平常与王宣等人关系较好,有些难过以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发了方才劫回来的水果之后,大家也都各自回房去了。 阿田跟在沐听雨的身后,看着眼前人将手伸上桌面的那些梨子。 以为沐听雨也要把这些扔掉,连忙开口阻止。 “别啊老大,这些梨也没惹你,你不吃给我吃。” “…想什么呢?我干嘛跟梨子过不去?” 沐听雨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抓起一个梨子,十分随意的在自己身上擦了擦,便咬了一大口。 汁水浓郁,清甜的很,虽然他说想吃梨子,不过是为了确认那些商队是不是真的是司慕风指使,现在,他是真爱上了。 “还挺甜的,你也尝一个。” 抓起一个梨子,直接丢了过去。 阿田连忙伸手接住,却并不急着吃,回道: “所以老大,你说想吃梨子,真的只是借此揪出司四她们。” “对啊。” 原来老大早就在怀疑了,合着到头来的大傻子是他自己,阿田心中有些郁闷,不过嘛,说实话,他觉得,司四最后说的那一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按照国法,就算和离了,鸣夏也一样有义务照顾老大呀,更何况老大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这抚养孩子的银两总得给?可现在的问题是,老大固执的不肯接受这些东西,明明若是他不这么抗拒,可以过得比现在更好。 “老大,其实我觉得…” 阿田犹豫着说道: “我觉得既然司四都这么说了,干脆你就接受呗,你看这段时间我们过的不是挺好的吗?出队伍时也轻松,而且她还说,以后大小钱庄的钱都可以任取,我们可以靠这笔钱自己做点小生意,再也不用抢劫了。” 当土匪的事,哪能做一辈子呀? 沐听雨吃梨子的动作一停,抬眸看向阿田,便见对方惊慌道: “罢了罢了,你别生气,你要真这么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我没生气,你这么想也正常,我和鸣夏发生了这事,本来吃亏的人就是我,我也没那么故作清高,说什么她的东西我就不要,我只是不想让她继续过多的打扰我的生活罢了,阿田,你也不想想,她们都是鸣夏的人,鸣夏就算不在,也有十几双眼睛盯着我。” 如果这些密不透风的监视,就是司慕风所说的保护以及补偿,那他不需要。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们现在是山匪,但不代表我们以后也是,放心,作为你们的大当家,我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这些年来,库房里的银子也够我们生活了,以后,我们便不做山匪了。” “真的?” 阿田听罢,眸间登时一亮,激动的走到沐听雨面前。 “老大,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玄祁国百姓了?” “嗯。” 沐听雨点了点头,与阿田两人相视而笑。 … 霁月楼 “是么,听雨哥把你们赶出来了。” 顶楼的房中,司慕风背对着几人坐在窗前,烛火摇曳,在她的脸上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亮。 “是。” 为首的司四点了点头。 “我也按照楼主的吩咐,将钱庄的事情告知沐公子。” “我知道了,下去。” “是,楼主。” 司四俯首,转身离开。 司慕风拿起桌上的墨条开始研墨,随即在宣纸上写下了什么。 不多时,房门再次开启,一人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楼主,您要的今年科举提名名单已经出来了。” 落笔的动作不停,司慕风头也不抬。 “杨陵舟可有上榜?” “有,虽然据主考的考官所言,她的文章过于随性潇洒,用词稍欠严谨,但胜在敢提敢言,胆大张扬,是个不可多得的。” “这不重要。” 司慕风打断话语,三两下把刚才写好的信装好递了过去。 “杨陵舟得了个什么?” “探花。” “放榜之时,以我的名义将此帖子送去,还有,她与巨风寨的二当家田继欢一直有所来往,给我盯紧。” “是楼主,属下遵命。” 一阵微风袭来,险险吹熄了烛台,司慕风抬手将其遮挡了一下,遂决定起身关窗,然在目光所及楼下街道的熙熙攘攘时迟疑了。 虽身处顶楼,耳旁仍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底下的喧闹声,必是热闹的很。 她想起沐听雨也是极爱热闹的人,这人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每次到城里玩总要往人多的地方跑,说是城里头大街小巷的烟火气,让他觉得高兴。 一开始她不懂,烟火气到底指的是什么?而现在,她大抵能明白些了,可偏偏教她的这人,走的头也不回。 “听雨哥,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第101章 娘不靠谱就算了,爹也没靠谱到哪去?处处让人担心。 过后的几天,天气转凉了,沐听雨刚稳定下来的身子又遭了难,一大早的开始发热,到了晚上也没消停下来,阿田忙成了陀螺,守在床边不敢走开。 “行了,我这不都喝了药了吗?你快去休息。” 见眼前的人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却还是不肯走,沐听雨心里头既是感动又心疼,阿田是他穿越到这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现在也早已当成了手足般的兄弟,自然看不得他这么辛苦。 阿田听罢,仍是摇头,他知道沐听雨倔强的很,若是叫旁人来照顾他,他必定也是一样使唤走的,自己与他这么熟了,尚能驳他两句,其他人可不行。 “老大,你别说了,我还不知道你吗?总以为自己壮的跟头牛似的,现在都怀孕了还不肯示弱,我不盯着你啊,你烧成傻子了都没人知道。” “…有这么严重吗?” 沐听雨讷讷的摸了摸鼻子,心想,难道自己真有这般倔吗? 正想着怎么反驳,张嘴又是一个大喷嚏。 “阿嚏!” “你看看你,别说了。” 阿田没好气的又从隔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张被褥,盖在沐听雨身上,把人裹成个大粽子才行。 知道这人必定嚷嚷着喊热,但他可不管,不裹着怎么发汗呢?不发汗又怎么好的快呢? 只可怜他干儿子了,娘不靠谱就算了,爹也没靠谱到哪去?处处让人担心。 “真拿你没办法,你现在都快成老妈子了。” 无法,沐听雨只好乖乖的躺在床上,生怕阿田又念叨他,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这段时日是我不好,我也得尽快好起来,别让你这么忙了,科举快要放榜了?杨姑娘她可有找你?” 提起杨陵舟,果然转移了阿田的注意力,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 “那她还算是个有心的。” 沐听雨欣喜道,庆幸杨陵舟没像他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一样,什么一朝高中就忘记了糟糠之妻之类的。 不过嘛,还没放榜呢,杨陵舟是否榜上有名还尚未可知,不过这人一直没忘了阿田,这已经很好了。 “嗯,老大,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放心,她不是那种人。” 清楚杨陵舟对自己的心意,阿田也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距离放榜的日子越近,他的心里头反而越加忐忑了。 不是他害怕杨陵舟高中而负了自己,而是不管杨陵舟高中与否,自己都心有犹豫。 阿田的心里头乱糟糟的,决定还是不想了,能拖到几时就几时,他替沐听雨捻了捻被角。 “行了老大,别八卦我的事儿了,好好休息,我也要回房了。” “切,你之前八卦的我还少吗?轮到我问你就不行了,知道了,知道了,别念叨我了,我睡了,你也快睡!” 沐听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才看着阿田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嘛,阿田才刚出门不久,便意外的听到了一声鸟叫。 说是鸟叫,又有些不着调,学了个半吊子的功夫,显得怪异的很,可阿田一下子便听出来了,那是杨陵舟的声音。 这人不是在咸月吗?怎么跑到巨风寨里来了?阿田面上一惊,连忙开始找知道声音是从何处来的。 很快,他在自己庭院外的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陵舟。” 与心仪之人数日未见,心中自然是想念的,阿田面上一喜,小跑着到杨陵舟面前,双臂一展抱住了她。 “欢儿。” 杨陵舟搂住了怀里的人,将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这才问道: “我前几日给你写了信,怎么不回我呀?” “…我。” 阿田面露犹豫,嘴一张扯了个谎。 “我没收到,对。”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 这副模样,真是连扯谎都不会,杨陵舟心中感到有些莫名,实在想不通阿田为何要骗她,难道是因为这人反悔了? 她心上一急。 “你可是怕我高中会忘了你?我杨陵舟是何人,你还能不知道吗?若我真成了那负心人,便叫我走到路上,踩到石头摔死得了。” “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这话也能乱说吗?” 阿田连忙伸手去捂杨陵舟的嘴,好好的骂了她一句口不择言,解释道: “我没这么想,你误会了。” “那是什么原因?还是说你怕我考不上,无法对你负责?” 也是,这么多个士子过来参加科举,她杨陵舟又不是什么大才女,现在还没放榜呢,就敢跟人许诺了,真真是狂妄。 见眼前人垂下眼眸,便知她必定是在瞎想了,阿田伸手捧住杨陵舟的脸。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你有没有考上,我都认定你的。” 此话一出,杨凌舟脸上果然又扬起了笑容,激动道: “我便知道,欢儿心中必定是向着我的,那你为何不回我的信呢?” 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果然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啊,阿田叹了口气。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对了,你不是在城里吗?怎么突然跑到巨风寨来了?” “这不是你不回我嘛,而且我考完了也没什么事干,干脆就来找你了呗,幸好守门的人还认得我,不然我还进不来呢。” 杨陵舟回道,夜里头风凉,她其实已经站了好一会儿,指尖都是冰的,阿田摸了摸她的手,终是难掩心疼,把她拉进了房中。 “好,你进来,我跟你好好说清楚。” “就在这说就行了,咱们还没…成亲呢,我进你房里不好。” 见杨陵舟不肯跟他走,阿田乐了。 “我一个郎君都不怕,你怕什么?来!” “…好。” 房里没了风吹,显然暖和了许多,阿田给人倒了杯热茶,见其捧在手中暖着,遂到她面前坐下。 带着这人回房的这段路中,他也做下了决定。 “陵舟,你说我若是跟了你,是不是日后,就我们俩一起生活了?” “当然了,哦,也不是,我都想好了,就算我考不上啊,我也能在城里当个教书先生,可以把爹爹他们一起接过来享福,欢儿,你放心,爹爹他们一定会喜欢你,到时候,我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进我杨家大门。” 阿田听罢笑笑,面上的欢喜却没有抵达眼底。 第102章 要是错过所爱之人,必定会后悔的 杨陵舟眸里的真诚和炙热,深深地触动了阿田的心,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碰上一位这样的女子,而且恰好还喜欢她。 也正因如此,心里的那一句话才迟迟说不出口。 可这么拖着,对彼此都不好,有时候,他多么希望两人能回到刚相识不久的时候,这样子就不用想什么嫁娶之事,也用不着这么快做决定了。 阿田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感伤,他握住杨陵舟的手,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陵舟,我恐怕,不能跟你了。” “诶…为什么?” 杨陵舟满脸错愕,显然是没预料到阿田居然会这么说。 她慌乱道: “可是你还有什么是不放心的,一并说出来,咱们好好商量呀。” 怎么一下子就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呢? “不是,我不是对你不放心,是我自己的原因。”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啊?你放心,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替你解决的。” “我放不下寨子,以及寨子里的人,尤其是沐听雨,陵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吗?” 杨陵舟喉间一哽,她明白这个意思,可她并不能理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发现自己不能嫁给我,是因为你离不开这个寨子。” “是,我不能离开这里,这个寨子是爹娘留下来给我的,是我的全部,可我跟了你,进了杨家门,便不能像现在这般…” 杨陵舟不明白阿田为何如此固执,甚至因为这个原因拒绝她。 “你在说什么?欢儿,你是个郎君,总有一天要出嫁的,你不可能为了沐公子一辈子不嫁人,而且这个寨子,不是有沐公子吗?” 此话一出,阿田登时急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的意思是把这寨子抛给老大,然后我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是吗?”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阿田想听到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杨陵舟这一句总有一天要出嫁的话,让他心里头非常不舒服。 他站起身来,觉得心里头堵得慌,索性下了逐客令。 “总之,这就是我心里头的顾虑,而且我听你这么说,好像没把我的顾虑当一回事,咱们彼此都好好再想一想。” “欢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你说呀。” “我…” 杨陵舟被怼的哑口无言,而阿田见她这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心中更是难过,暗道果然如此。 鼻头一酸,他不想在杨陵舟面前展现出软弱的一面,索性撇过头去。 “我知道我这样算是出尔反尔,可我之前真没想这么多,和你在一起时也很开心,所以,关于我们的婚事,我们再想一想。”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 阿田如此强硬,且一副不愿与她沟通的样子,让杨陵舟心中也有了一些怒意,遂十分干脆利落,大步流星转身便走,随着“咔嗒”一声关门响,阿田匆匆回头,发现那人竟早已走远。 他蹲到地上,泣不成声。 … 第二天早上,沐听雨的烧已经退了,他让人给自己打了一盆温水,简简单单的擦了擦身子,便出房间用早膳,这才发现平常吃饭可积极的阿田居然不见踪影,不由疑惑。 “二当家的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 难道是太忙了?睡过头了不成,可他明明记着近来也没有那么多事呀。 “不清楚呢,当家的。” 坐在沐听雨身侧的人回道: “今日一早我去叫二当家的,没有回应,许是真睡过头了?” 沐听雨听罢,心中仍觉不妥,匆匆扒了几口,便决定去看看。 阿田居住的小别院特别僻静,与他平常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样子大相径庭,也多亏了这一分静,沐听雨才刚走近,便听到了里头时不时传来的呜咽声。 阿田居然在哭?沐听雨顿感着急,过去拍了拍门。 “阿田,你这是怎么了?” “…老大,你别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有人回应,正是阿田。 沐听雨暗道不对,问了一句同样不放心,守在阿田院落旁边的其他人。 “昨天夜里头,可是有人过来?” “有呀,二当家的没告诉您吗?昨个儿杨姑娘来了。” 果然是杨陵舟,沐听雨又问。 “这会儿,城里头可是放榜了?” 其他人均是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那就是了,这杨陵舟看着是个上进的,人也不错,可他没想到,竟然枉为君子负了阿田。 沐听雨心中震怒,直接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阿田我进来了。” “老大。” 阿田有些猝不及防,一抬头便对上了沐听雨的视线,他哭了半宿,眼睛都肿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杨陵舟高中了?” “啊?” 阿田被这劈头盖脸的疑问,心中顿觉迷茫。 这一副傻愣愣的模样,让沐听雨气急,不由得蹲下身来,双手握住阿田的肩膀。 “我问你,她是不是因为高中了所以反悔了?要真是这样,我现在就带人揍她一顿不可。” 闻言,阿田顿时一惊,连忙解释。 “别呀,老大,你想到哪去了?先不说还没放榜呢,而且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他这么一说,沐听雨果然冷静了一些。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阿田没办法,只好将昨晚与杨陵舟不欢而散的事阐述了一遍。 沐听雨听了,略略感到无言,他没想到,阿田居然是在顾虑这个,而身为兄弟,他也不可能真的让阿田因为他而白白葬送了姻缘。 “你可是害怕?” 他压低了嗓音,绵柔的很,如一阵清风吹进了阿田的耳朵里,叫其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可阿田,你知道吗?要是错过所爱之人,必定会后悔的,我不想你后悔。” “老大。” 阿田哭着抱住沐听雨的脖子。 拍了拍怀里人的后背,沐听雨道: “就这么决定了,过几日便放榜了,我陪你到城中找杨姑娘去。” 第103章 听雨哥,好久不见 “…你别说风就是雨的呀。” 这对于阿田来说有些太快了,毕竟他方才还在难过着呢,这会儿就被人催促着要去找杨陵舟,他都没反应过来。 “我去找她,可我也放不下寨子,放不下你啊。” “…阿田。” 阿田笑了笑,看向沐听雨的那双眼睛,清澈见底。 “这个寨子是娘和爹爹留给我的,这世界上,你是除他们以外对我最好的人,在我心中早把你当亲兄长,现在你怀着身孕,还得看这么大个寨子,我怎么可能这时候答应杨陵舟呢?而且嫁人了,就要离开住到她的房子里,我肯定很不习惯。” 这一番话,阿田说的有些大舌头,吐字有些不是很清楚,沐听雨这才闻到了,这人竟是偷喝酒去了。 喝的不是很多,所以酒味不是很重,可耐不住他酒量小,这么点儿也醉了。 他心中除了感动,便只剩下了心疼。 “阿田,你别这么想,又不是以后不能回来了。” “其实,老大你知道吗?当初我知道鸣夏愿意留下来给你当压寨的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说,她要真是个普通人就好了…” 沐听雨愣住了,睁大了一双明眸,看着阿田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对于自己这一段失败的婚姻,阿田心中竟是这样想的。 他咧了咧嘴角,苦笑一声。 “傻瓜,关鸣夏什么事?她不在的时候,我们也把寨子给顾的好好的,不过就来了一遭,你倒是羡慕起来了。” 不过嘛,他也知道阿田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担心自己走了,他一个人要管寨子,又没人照顾吗? “我看你是真把我当成易碎的花瓶了,怎么以前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有什么坎跨不过去的,再说了,你之前不是说过想在咸月做点小买卖的吗?说不定以后咱们可以搬到城里去住,这样就又能常常见面了。” 搬到城里,沐听雨吗?是呢,若是这样的话,他们便又能常常相见了,阿田果然动容。 “真的吗?老大。” “当然了。” 沐听雨点了点头,任凭阿田像没骨头一样,赖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这人是醉了,也没把他推开。 他想着,自己总算是把这人给暂时哄好了,至于其他的,还是要等与杨姑娘再见一面再说。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抱了一会儿,可阿田却很快不安分起来,两手抓到了他的腰上。 “老大,你好像胖了…” 阿田眯着眼睛,努力的用自己的双手探测沐听雨的腰围,被其没好气的一把打开。 “是是是,让你给发现了,你干儿子长大了,我能不胖吗?” 好像也是,瞧他问的什么问题,阿田嘿嘿一笑,憨傻的模样让沐听雨有些忍俊不禁,手下不由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 在沐听雨带着阿田坐上马车去咸月找人的时候,科举放榜了,今年的状元娘是某位高官的女儿,两年前便以一首诗词夺得游园会的头魁,在咸月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她得了状元,算不得意外。 至于这二三名,都不是咸月中人,普普通通的书生罢了,寒窗苦读十几载,总算是苦尽甘来。 “老大,我没看错?这上头的探花是杨陵舟不错?” 一看到上面的名字,阿田便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不识字,看走了眼,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总算意识到,杨陵舟真的高中了。 太好了,陵舟她苦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出人头地了,她的家里人,乡里乡亲们必定会为她骄傲的。 当然,为她高兴和自豪的人,也包括他在内。 “嗯,你没看错,确实是杨姑娘。” 真没想到,杨陵舟真的中了,沐听雨也十分高兴,因为放榜的缘故,今日的咸月城格外热闹,百姓们围在路旁,将花瓣撒在半空,为榜上有名的士子们贺喜。 若他们来的再早一些,定能见到状元娘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游街的壮景。 凑了热闹过后,他们也该前往杨陵舟的住处了。 “就是这了,陵舟她在隔壁的私塾里当先生,教孩子们习字念书,租的房子虽然有点贵,但胜在安静,离私塾也近。” 以前阿田都是只身前往城里与杨陵舟相见,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带沐听雨来,嘴里头不停的介绍着,停不下来。 走到那一户紧闭的门前,他抬手敲了敲。 无人回应,他心生疑惑,又敲了一遍,这才响起了脚步声。 杨陵舟将门打开,见到阿田略略有些惊讶,在看到其身后的沐听雨时,十分客气的点了点头。 “沐公子,你也来了。” “是,一到咸月,便看到了科举放榜,如今你已贵为探花,杨姑娘,恭喜你。” “多谢沐公子,进来。” 杨陵舟笑着回应,手下十分自然的将阿田也一并牵了进来,她还正想着去找阿田呢,正巧这人反倒先来找她了。 他们俩有好多的话要说,只不过现在怕是不行。 因为此时在她的房中,还有另一名贵客。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脚刚跨进杨陵舟的庭院中,便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沐听雨身形一僵,看着眼前人愣了一下。 而司慕风的面上却是半点不讶异,唇边一扬,十分自然的与沐听雨打了声招呼。 “听雨哥,好久不见。” “鸣夏,你怎么在这?” 阿田见了司慕风十分激动,走上前去就想质问,天知道他在心里头对司慕风积攒了多少的怨气,还等着发泄呢。 但还没来得及张嘴呢,便被沐听雨给拦住了,并且用眼神告诉他,质问司慕风已经没有意义了,对于沐听雨来说,一切都已经过去。 “你和杨姑娘还有事要谈呢,先进去。” 沐听雨轻轻的推了阿田一把。 阿田不甚同意。 “那你和鸣夏,岂不是…” “让你去你就去。” “好…” 又看了站在一旁的司慕风好几眼,阿田总算收回目光,跟着杨陵舟进了房。 这下子,僻静的庭院中,只剩下了司慕风和沐听雨两个人。 第104章 若是听雨哥的厌恶,是另一种在乎我的方式,也不无不可 “听雨哥的状态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好多了。” 司慕风主动开口,上前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不是没有看到沐听雨脸上的抗拒,但她不在意。 与这人许久未见了,一直都是通过手下的人知晓沐听雨的消息,对于她来说,这种摸不到碰不得的感觉,十分煎熬。 可她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 听了这话,沐听雨下意识的想回一句“用不着你关心”,可到了嘴边又忍住了,因为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怄气,他与司慕风已经彻底结束了,并不是在冷战闹别扭,索性冷淡道: “多谢殿下关心,草民无事,还有,草民与殿下也不是很熟悉,还是不要唤的太亲密的好。” “是吗?那便好。” 被呛了一句,司慕风半点没有被打击到,甚至还能笑出声来,哪怕她藏在袖间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快陷进肉里头了。 她自发无视了沐听雨的后半句话,又问。 “算算日子,听雨哥应当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不知害喜的症状可好些了?” “关于这点,就更不用殿下费心了。” “我这里有咸月最好的大夫,若是听雨哥需要…” “够了。” 沐听雨终于忍不住眉宇一蹙,将司慕风的话打断。 “殿下不要再问了,以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能够谈论我腹中孩儿的时候。” “那敢问一句,若我们的关系还不够的话,要到何种关系才可?” 沐听雨怒目圆睁,似乎对眼前人有些无可奈何。 知道眼前人不爱听这个,不想看到心爱之人抗拒自己的样子,司慕风转移话题。 “我只是没想到,听雨哥真会留下这个孩子。” 如今已是秋季,吹来的风带上丝丝凉意,但沐听雨仍穿的单薄,仅仅是披上了一件不厚的外衣便算了了。 小腹处的隆起依稀可见,让她总是忍不住将目光停留。 闻言,沐听雨冷笑一声,放弃了让司慕风改变称呼,他知道就算再提,这人只怕也听不进去。 “我说过,这个孩子跟你没有关系。” 现在的他们,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听雨哥放心,我不会对孩子做什么,我在宫里见多了骨肉分离,知晓把孩子留在你的身边,才是最好的。” 这恐怕是沐听雨再次见回司慕风以后听到的最像人话的一句了,说实话,他还真怕孩子出生以后,司慕风会过来抢。 虽然他能听出来,司慕风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带着些许其他的意思,隐晦的,苦涩的,但他无意多问。 “是么,殿下,只希望你这一次,言而有信。” 他回道。 司慕风只是抿唇一笑,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这时候,回到房中交谈的阿田和杨陵舟出来了,见沐听雨和司慕风两人两两相对,却距离甚远,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站着,他们看了也略不自在。 杨陵舟与阿田相望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眸中的意思,她回了个眼神,表示自己也没有想到司慕风会突然过来,毕竟在她心里,她与司慕风的关系着实十分冷淡,仅仅只是认识,说过几句话罢了。 那时候的司慕风还在隐瞒自己的身份,唤作鸣夏。 而且她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司慕风明明是很讨厌她的,许是因为吃醋,许是因为不爽沐公子的身边有其他人,不管这个人是谁。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放榜之后,第一个来贺喜的人不是邻里乡亲,不是自己的未婚夫郎,而是司慕风,这比知道司慕风就是当朝十四皇女时还要惊讶。 在阿田的口中,司慕风与沐公子的成亲后又分开的故事,更是恐怕连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意识到是因为自己让眼前的氛围有些僵硬,司慕风主动对两人开口。 “看来二位应当是谈妥了,阿田哥,杨姑娘,我提前跟你们道一声喜,届时你们成亲,我必会好好的送上一份贺礼。” 阿田一听,嘴一张便想回话,却被杨陵舟拦住,她上前作揖,礼貌而疏离。 “多谢殿下,殿下有心了。” 司慕风点头。 “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三日后便是面圣的日子了,不知天女问起时,探花娘想去哪里当差?” 杨陵舟目露犹豫。 “这个,我还没想好呢。” “不如,就去翰林院,我听说你一直在私塾教书,正好翰林院里的官员都是各个领域的能人,文学、僧道、书画都有,我想杨姑娘必定能交到许多知己好友,日后还可为科举监考,为我玄祁培养更多的人才。” 此番话语,果然令杨陵舟眼前一亮,她本就在苦恼着,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听司慕风这么一讲,好似就有些眉目了。 这下子,回话的语调都略略上扬。 “多谢殿下的建议,我心中已有答案。” “如此便好。” 司慕风微微俯首,一双利眸不经意的扫过沐听雨的面庞。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了,告辞。” “殿下慢走。” “等一下。” 沐听雨突然张口将人唤住,看着前方的身影猛地停住脚步。 阿田一惊,以为沐听雨又动摇了,毕竟他可太清楚对着司慕风自家老大有多心软了。 “老大你…” 他眼睁睁是看着沐听雨上前一步,与司慕风再次相对。 这一声呼唤,确实让司慕风有些意外,但她还来不及窃喜呢,便被一桶冷水泼了个正着。 “别再让人监视我,这样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她神情一僵。 原来把她叫住,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司慕风面色难看起来,上扬的嘴角都带上了几分寒意。 她毫不闪避的对上沐听雨的目光。 “我很想答应你,听雨哥,你知道的,我一向听你的话,不过嘛,我突然发现,若是听雨哥的厌恶,可以是另一种在乎我的方式,好似也不无不可,继续便好。” 哪怕是恨,也比什么两不相欠各自相忘的好。 “你…” 沐听雨喉间一哽,彻底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慕风大步行远。 第105章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有多混蛋了 沐听雨就这样静静的凝望着司慕风离去的方向,直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老大…” 他转过身来,对上阿田带着担忧的目光,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有多混蛋了。” 转头看向杨陵舟,沐听雨直言道: “阿田应该与你说了,我与司慕风的事。” “说了。” 杨陵舟点了点头。 “沐公子,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今天十四殿下会来贺喜,我也没有想到,若我知道,必定不会让你们碰面。” 沐听雨和司慕风两人怎么也不算是和平分开,突然碰面定是尴尬的很。 不料听到她这么说,沐听雨倒是一脸坦荡。 “这有什么,她要见我,有的是办法,再说了,错的人又不是我,我可不怕她。” 说的也是,杨陵舟放下心来。 “沐公子能这么想便好。” 一旁安静许久的阿田走上前来,比起方才与司慕风意料之外的相见,他更担忧司慕风与杨陵舟说的。 “陵舟,你真要听司慕风的建议,去什么翰林院?” “嗯,那里确实挺适合我的。” 阿田听罢,皱起眉宇。 “可你跟她又不熟,她对你又是贺喜,又是建议的,我总觉得不妥,毕竟…” 说到此,他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沐听雨一眼,见其面上神情淡淡,这才接着说道: “毕竟她可会耍心机了,当初我和老大都被她骗了。” 杨陵舟不置可否。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想不出,我与她无怨无仇,她又为何要加害我一个小小的探花呢?” 此话一出,阿田顿时一哽,半晌寻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沐听雨拍了拍阿田的手背,示意让他来说。 “杨姑娘,我本不想说这些的,她再怎么样也曾是我名义上的妻主,哪怕分开了,我也不想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只是这件事与你有关,我亦没有视而不见的理由,司慕风为人心思深沉,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必有目的,要不要听她的,去翰林院当差,你要考虑清楚。” 看阿田与杨陵舟的样子,不用说他也知道两人这是和好,并且谈妥了彼此的未来,既然如此,以后杨陵舟与他也算是一家人了,他自然也不想她吃亏。 杨陵舟点头,知道沐听雨是为她好,心中亦觉欣喜。 “我知道你的意思,沐公子,十四殿下的为人如何,你绝对比我清楚,不过关于此事,我倒是有另一个想法,要说给你们听听。” 哦?阿田与沐听雨两人疑惑抬眸,只见杨陵舟转了个身,娓娓道来。 “你们可能不太清楚朝上的事,近来,圣上突然病了。” 病了?那… 清楚两人十分茫然,杨陵舟解释道: “只是风寒而已,无甚大碍,可天女这一病,却是让朝堂上下官员的心如湖里的水一般,泛起了涟漪。” 沐听雨脑中灵光一现,登时明了。 “你指的是夺嫡的事。” “正是,十四殿下是皇女之中最小的了,她都已过了及笄,最大的皇女,更是到了而立之年,天女年事已高,就算打个喷嚏都叫群臣们神情剧变。” 阿田仍是疑惑。 “就算如此,与你去哪当差有什么关系?” “傻欢儿,当然有了。” 杨陵舟唇边扬起一抹坏笑,故意伸手捏了捏阿田的脸,被其没好气的一把打开,羞赧的瞪了她一眼。 杨陵舟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 “皇女夺嫡,争的是皇位,所谓一人得势,鸡犬升天,皇女们背后的人也自然要早早的选好自己的位置,翰林院是我玄祁收纳各界贤才的地方,也是培养贤才的地方,它在朝中不可或缺,却又独立于各部之外,也就是说,不管是谁当皇帝,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 简单来说,就是她聪明点,不主动跳出来站队,不自作聪明拍谁的马屁,这场斗争就波及不到她,而她本就是一介草民,在朝中又没什么亲戚之类的,只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待新帝登基便可。 沐听雨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你的意思是,她是想让你把自己摘出去。” “是,所以,翰林院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理由说服了沐听雨。 “或许你是对的,杨姑娘。” 不愧是巨风寨的大当家,这么快就想通了,杨陵舟微微俯首,对着沐听雨作了个揖。 “沐公子是个通透人。” 闻言,沐听雨笑了笑,没有回话,就算司慕风来此的目的,真是不想让杨陵舟踏入这趟浑水,他也不会感激她的。 司慕风不过是见直接与他道歉没有用,所以想方设法从阿田与杨陵舟的身上获取他的原谅罢了,一如既往的狡猾。 沐听雨抬手,看了看自己那修长的指尖,上面空无一物,成亲时所佩戴的戒指已经被他摘下来了。 他有注意到,刚才司慕风的手上是戴着那枚求婚时的戒指的,这人也真是可笑,之前他来咸月找她寻个说法的时候装不认识他,就连手上的戒指也摘了,现在跑过来跟杨陵舟贺喜,却专门戴上了戒指。 小心思挺多,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呢? 沐听雨不懂,他也不想再想有的没的,现在他的重心只在腹中的孩子身上,只要好好的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比什么都强。 “好了,我们不说她了。” 沐听雨转身面向阿田与杨陵舟。 “见你们的样子,应当是谈妥了?杨姑娘,你准备何时来娶我家阿田?” “老大。” 没想到沐听雨提问的这样直白,阿田兀自涨红了脸,可眸中却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欣喜。 杨陵舟回道: “关于此事,我与阿田商量过了,先等我见完圣上,将当差的地方定下来,再将老家的爹爹带到城里安置好,就向巨风寨提亲。” “如此甚好。” 阿田上前牵着沐听雨的手。 “这前前后后也得用去好些时候呢,我跟陵舟说过了,不着急成亲,老大你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想等你把咱干儿子生下来再说。”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的出嫁。 第106章 那人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直直的看着两人的马车行远 “嗯,欢儿说的对,他之前是有此忧心,我能理解,也支持他这么做。” 先前的那次争吵是她冲动了,她以为阿田就因为这样而反悔了与她的婚事,难免有些沉不住气,但现在想想,实在是不该,沐听雨怎么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欢儿最好的朋友,堪比亲人的存在,他放不下沐听雨,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聊过之后,她也觉得反正成亲是早晚的事,那么再等一等也无妨,况且现在沐公子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妻主又不在身边,欢儿确实是最适合照顾他的人。 想到此,杨陵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乎跟沐听雨道了歉。 “抱歉,沐公子,你应该也知道,前段时间我和欢儿吵架的事了?现在想想,是我自己小心眼了。” 闻言,沐听雨摇头失笑。 “别这么说,你与阿田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想尽早成婚也是正常,我倒觉得你们不必顾及着我,好了,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延缓婚期,那就安安心心的做好当下的事情便是。” “是。” 阿田与杨陵舟齐齐点头。 思忖片刻,沐听雨还是决定再叮嘱杨陵舟一句。 “杨姑娘,虽然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但也曾与官场的人接触过,这里头的水很深,但愿你日后一切顺顺利利。” 杨陵舟一愣,回道: “沐公子,你是第一个除了向我贺喜之后,又为我担忧的,你放心,就算是为了欢儿,我也会打起十万分的精神,还有,咱们很快也是一家人了,沐公子不妨与欢儿一样,唤我一声陵舟便好。” 沐听雨心想也是,都快是一家人了,再喊什么姑娘公子的难免生分。 “好,我年纪比你们稍长一些,那你便也和阿田一样,唤我一声哥。” “嗯,听雨哥。” 这般熟悉的称呼一出来,沐听雨身形一顿,随即点头应下。 沐听雨与阿田两人来到咸月城,连坐了好几天的马车,这会都忍不住露出了疲态,幸好杨陵舟租下的这间屋子还算宽敞,且有多余的房间,稍稍收拾了一下,正好能住下。 休息两日之后,阿田还拉着沐听雨去看了大夫,开了安胎的还有一些其他的补药,这才坐上了回寨的马车。 马蹄飞腾,车轱辘碾过街道,扬起一阵尘埃来,车厢里的阿田替小憩的沐听雨披上了一件稍厚的外衣,随即将车上的帘子拉下。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角却突然出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那人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双眸直直的看着两人的马车行远。 … 霁月楼 “此事与右相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司慕风突然提起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人,莫琦耀十分惊讶,她知道好友一直在四处收集各个皇女的消息,可右相显然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竞争对手呀。 “你的意思是,右相她现在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站位了吗?” “只是怀疑罢了,我的人一直在跟着司梦怡,意外发现早在许多年前,司梦怡便与右相交往甚密。”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右相与司梦怡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既然有蛛丝马迹已被查到,那就必有它的道理。 司慕风对自己下属的能力很有信心。 莫琦耀沉吟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探寻。 “可是他们又不是亲戚,以右相如今的地位,更用不着去拍司梦怡的马屁,现在夺嫡的局面如此不明朗,她这时候就站在五皇女那,到底有什么好处?” 对此,司慕风只是摇头。 “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有答案。” 莫琦耀叹了口气,冷笑一声。 “说不定是司梦怡自己先跑去讨好人家,毕竟她整天就一副笑脸嘻嘻,和谁都天下第一好的模样,想拉拢右相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她父家平平,连八皇女都比不上,右相又为什么要站她呢?” 司慕风抬起手,修长的指尖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薄唇,对于司梦怡以及右相的关系,她暂时没有眉目。 “对于此事,我会继续追查下去。” “嗯。” “对了,你最近和李公子怎么样了?” “我和他?也就那样呗。” 没想到司慕风会突然问起自己和李星秀的事,莫琦耀错愕过后,脸上忍不住露出揶揄的神情。 “想不到你居然也会八卦我的事。” 知道自己好友在想些什么,司慕风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耐。 “回答我。” “我不是回了吗?也就那样。” 话虽这么说,可能眉眼间忍不住露出来的得意之色,却是半点藏不住,司慕风直言。 “看你这欠揍的样子,是尝到甜头了。” “嘿嘿,看破了也不要说破,我也是会害羞的。” 莫琦耀摸了摸鼻子,转头想想好像能有哪里不对?反驳道: “什么叫尝到甜头?好像我得了多大的便宜一样,不过嘛,我就知道,李星秀早晚是我的人。”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动不动就像个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着实不讨喜,但管他呢,现在不还是乖乖的呆在她怀里。 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怎么样,她不是很在乎。 司慕风转过身去,表示好友这副模样简直没眼看。 “若你真决定了,非李星秀不可,那你们最好尽快定下来。” “为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之前李星秀逃婚,我已经为他延迟了婚期了,确切什么时候还没定下来呢。” “不为什么,只要成了亲,李星秀就是你的夫郎,是夏邑侯府的人,右相若是有事,也波及不了他。” 莫琦耀闻言一惊,司慕风用上了波及这个词,那就代表着,她是真把右相当成要铲除的对象了。 “可你不是还没确定吗?” “她既然有东西能让我查到,又正好与司梦怡有关,我不得不提防,且这么多年了,她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了。”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莫琦耀被说服了,微微昂首表示明了。 第107章 彼此都知道,这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不久之后,红梁果然来提亲了,使臣带着贺礼浩浩荡荡的来到咸月城,接受了无数百姓目光的洗礼,直到入了宫门,停在官员们上朝的道上。 从朝阳殿往下看时,竟一眼望不到头,足见红梁此次是真心想要与玄祁和亲,只为让两国的友谊再进一步。 如此诚意,让楼兰帝凤颜大悦,也十分热情的招呼着使臣,官员们见了,自然纷纷附和,朝堂上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这在平日里头可不多见。 在这其中,唯有司慕风默默的看着,并不打算上前凑这个热闹,不仅如此,面上还隐隐浮现出几分阴郁之色。 下朝之后,使臣被安排进了宫中的一座偏殿里,司慕风目送他们远去,径直到了楼兰帝的书房。 自上次她利用父君生前喜爱的颜色引起了楼兰帝的注意之后,她便时不时逮着机会去讨好母皇,如今可随意出入书房,便是她得到的荣宠。 “十四,来。” 见到司慕风,楼兰帝唇边一扬,将她唤到身边来。 “关于这和亲之事,朕想问问你。” 司慕风听罢,故作疑惑。 “和亲的事,母皇不是都与使臣大人谈妥了吗?” “是,但话虽如此,朕还是想听听,你对和亲是个什么想法。” “儿臣的想法,重要吗?” 看来楼兰帝是注意到她在朝上一言不发的模样了,以前怎么不知道母皇如此在乎自己?司慕风心中冷笑,站在楼兰帝面前,却是一副乖顺无比的样子。 听到小女儿如此卑微的话语,楼兰帝瘪下嘴角。 “你这是什么话?在朕看来,朕的每一个孩子都是能成大事的,风儿你虽年纪最小,但朕认为你并不比你其他皇姐差在哪,还是说,你方才在朝上不说话,是因为不高兴?” 司慕风否认。 “自然不是,说来惭愧,儿臣嘴笨,讨喜的话都让姐姐们说了,儿臣怕言辞匮乏,闹了笑话,索性不说。” 闻言,楼兰帝果然懒得再追问。 “瞧你个胆小的,罢了,朕是想问问你,在你看来,若一个国家靠和亲去维持与别国的关系,是不是不够强大呢?” “母皇为何会这么想?” “朕在一本古文中看到的,真正的强国,向来不需要一名皇子去证明,让弱小的男人担负重任,于国而言,应当感到不齿。” 说到后面,楼兰帝的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不悦,司慕风见状,忙单膝跪地,伏在皇帝脚边。 “儿臣认为,母皇不应听这本古书所言。” “哦,为何?” 司慕风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情,也无从得知,她藏于袖间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依儿臣之见,和亲的重点在于是谁先提出来的,红梁提出的和亲,表示有意交好的是他们,玄祁同意,是承他们的情,红梁当感恩,再者,让十三皇兄前往红梁,并不是牺牲,他是我玄祁伸向红梁的手,这只手搭起了两国友谊的桥梁,皇兄该为此感到自豪,并且儿臣相信,以玄祁的强大,皇兄在异国他乡,日子也不会难过,所以,儿臣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这一番口不对心的话语,叫司慕风在心中阵阵作呕,楼兰帝明明都答应了红梁的提亲,甚至已经与对方商讨好了司长年启程的日期,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还要装出一副将孩子送走不舍的样子,只让她觉得虚伪。 听了小女儿这样说,楼兰帝果然欣喜,连连夸赞,直言真是她的心坎上了,看向司慕风的眸中又多了几分怜爱。 “十四起来,到朕跟前来。” “是。” 司慕风依言起身,走到楼兰帝面前,这一次,母女俩挨得很近。 楼兰帝果然与她说起了悄悄话。 “近来你皇姐们可有表示什么?” “母皇指的是…” “十四觉得呢?” “并无。皇姐们近来不怎么找我了,至于五姐,还是和以前一样,成天和八姐在一起。 当然,即便有,司慕风也不见得会与楼兰帝说。 “是吗?好,朕知道了。”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楼兰帝兴致缺缺,摆摆手让司慕风退下了。 司慕风走出书房,在身边宫人们疑惑的目光中驻立许久,直到她深深的望了一眼司长年寝宫的方向,转身离去。 杨陵舟在面圣的时候,果然与楼兰帝说了有意到翰林院当差,正好那里头有文书方面的空缺,让她给替上了,十分顺利的进入了翰林院。 巨风寨不再是土匪窝,用沐听雨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已经金盆洗手了,以后再也不干这抢劫的缺德事了,给了寨子里的人每人一笔钱,叫他们各自回到镇上或城里做些小买卖,也算有了其他的选择。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走了,还是有人留了下来,不舍得离开巨风寨,甚至有人杨言就算要走,也得把沐听雨先照顾完了,小公子或是小小姐出生了才行,叫沐听雨心中十分感动。 和亲队伍如期启程,使臣走在前方,司长年坐在队伍中间轿子里,不时抹眼泪,红梁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此次归去,亦带上了来自玄祁的礼物。 在这其中,没有人知道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之上,远远的跟在队伍后方,直到接近城边,行人稀少之时才敢加快速度,慢慢靠近。 耳边突然响起一种奇怪的鸟叫声,坐在轿中的司长年匆匆拭泪,疑惑的掀开帘子,意外的与一双利眸对上。 兄妹互望,他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葱白的指尖用力的抓在马车的窗沿上,忍住胸中汹涌的情绪。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司长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鼓起勇气将手抬起来,轻轻的挥了挥,然后,他便看着司慕风的马蹄减慢了速度,直至停了下来。 司慕风落在后方,不再前进,她看着和亲的队伍行远,然后在眼前慢慢缩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胯下的马匹发出一声响鼻,她回过神来,勒紧缰绳,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第108章 你若真在乎我和孩子,就别再靠近 巨风寨 沐听雨被阿田拉着在庭院中走来走去,身子渐沉,几乎一天一个样,尤其是小腹处,像倒扣了一个不大的西瓜,他不能接受这样臃肿的自己出现在人前,平日里无事都是躲在房间里的,阿田说这样不行,非拖着他出来散步,这才有了这一幕。 “行了,老大,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臭美?” 不满沐听雨整天躲在房间里,阿田把人带到庭院中的凉亭里,说自己去拿点吃的出来,叫沐听雨乖乖等他。 沐听雨瘪了瘪嘴,心上不满,但也没反驳阿田什么,他知道与这人说不清楚,毕竟在他那个世界,可没有男人生孩子这种事。 又自己转了两圈,沐听雨觉得有些累了,回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他摸了摸肚子,感觉到里头的小家伙动了一下,像水里的游鱼一般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这种感觉不管多少次,他都觉得神奇。 微风袭来,带上了几分寒意,他摩挲了一下双臂,感叹这日子过的真快,还没怎么感受这个秋天呢,冬季就快来了,难道是因为他自有孕开始便犯懒摆烂,所以觉得时间飞快? 正在胡思乱想着,身后的不远处突然发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沐听雨的注意,他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小草丛,暗道难道是山里头的黄鼠狼跑了过来? 之前便有过到了冬天,山里的东西找不到吃的,便会冒险跑到有人居住的地方讨食,可现在天气还没有冷到这个地步。 管他呢,若是来了,赶走便是,沐听雨站起身,从角落里抽出一把扫帚来,在半空中挥了挥,就准备赶“黄鼠狼”。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黄鼠狼”突然说话了 “听雨哥。” 是司慕风。 沐听雨拿着扫帚的手下意识一松,他神情淡淡。 “你来做什么?” 自知道司慕风让人故意伪装商队,并且赶走了司四她们以后,沐听雨已经许久不曾接受这人的所谓补偿了,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咸月城杨陵舟的家中。 他以为司慕风总有一天会对他彻底失去兴趣,却不想这人才安分了这么一点时间,又跑了过来。 “来看看你。” 司慕风整个人掩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个模糊轮廓,阴郁又森冷,莫名让沐听雨想到了暗处里的豺狼,正在蛰伏着。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沐听雨还没来得及回话呢,那人便朝前走了几步,月光这才打在她的身上,露出了真容。 司慕风穿着单薄,面上却突兀的带上了几分酡红,呼出的气息亦显沉重。 鼻间嗅到了这人身上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酒味,沐听雨眉头一皱,语带不耐。 “你若真在乎我和孩子,就别再靠近。” 司慕风果然脚步一顿,知道沐听雨是嫌她喝了酒,身上有味,也知道沐听雨不只是嫌她身上有味,这人一如既往的排斥着她。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说话,却也倔强的没有离去,半晌才开口道: “皇兄和亲去了。” 和亲?十三皇子吗?玄祁与红梁和亲的事情,沐听雨是知道的,他看向司慕风,发觉眼前人似乎在难过。 这或许是她喝酒的原因。 “听雨哥,你说是不是长大以后,身边的人总会越来越少。” 说这话时,司慕风有些大舌头,她是善于伪装的人,如此失态的模样十分少见,且在月光之中,沐听雨惊讶的发现,这人的面上闪过一抹晶亮,转瞬即逝。 他没说话,司慕风似乎也没期待他能回答,而是自顾自的接着说: “什么都留不住,对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是阿田回来了,沐听雨头也不回。 “你再去帮我拿件衣裳,院子里风大,还怪冷的,我要那件新做的,在李叔那儿呢,他说要再给我缝个帽子。” “哦好,刚才就让你穿多一点,你偏不,现在知道冷了,行了我去拿。” 阿田挠了挠头,又走远了,站在沐听雨面前的司慕风却突然唇边一扬,笑了起来。 她的眸中并无一丝笑意,像一具高大且漂亮的木偶,纵使这一张脸恐怕能让玄祁上下未出阁的小郎君都为之心动,也无法再挑起沐听雨心中半点涟漪。 “你该走了。” 他说道。 “听雨哥,难道我就这么罪无可恕吗?难道听雨哥就没有事情是对我有所隐瞒的?比如你的双亲,你的家世?” 沐听雨一双明眸微微睁大,他心中一沉,意识到司慕风指的是他这具身体的家人,冷声的: “你想说什么?成亲之时,我跟你说过关于我双亲的事,我会向你解释,只是还没来得及,你我便已经这样了,司慕风,你用不着避重就轻,我不想听你的诡辩。” 再说了,他若是真在乎这具身体的双亲是谁,就不会固执的跑到山里头占山为王了。 “是吗?也是,我也只能诡辩了,毕竟我确实对不起你…” 司慕风很快服了软,她抬起手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听雨哥别误会,我提起这件事,只是怕你日后身不由己。” 闻言,沐听雨后退一步,彼此心中的那面名为隔阂的墙又厚了一寸。 “司慕风,你威胁我?” “怎么会呢?” 司慕风苦笑一声,她捂着心口,一双利眸带着哀怨,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沐听雨,似乎在无声斥责他的狠心。 “听雨哥,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会用他们来威胁你,你知道的,我会站在你这一边,你若不想他们来找你,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永远消失。” 这段诡异的话让沐听雨十分不舒服,他能感觉到,今晚跑到他面前来的司慕风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不对劲。 “永远消失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也无需以此来讨好我,司慕风,我们和离了,你放了我。” “我们没有,我不承认!” 此话一出,司慕风面上狰狞一瞬,一双眼睛猛地睁大,但下一秒,她又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侧身躲回暗处,压低了嗓音。 第109章 好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沐听雨看不见她了,但他知道司慕风就躲在那片黑暗里,像是受伤的幼兽一般,发出带着哽咽的细小声响。 他想着,若不是这人喝醉了酒,他怕是看不见司慕风这副模样。 “听雨哥…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也没人教我呀,你别,别和离好吗?” 这般卑微的话语一说出来,司慕风再次上前一步,这一次,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像是乞求一般试探性的拽住了沐听雨的衣摆,并且蹲在地上,以仰视的姿态看着沐听雨。 沐听雨喉间一紧,竟一时间搞不懂眼前人是真伤心,还是又在装可怜了。 “好哥哥,再给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 司慕风拽着沐听雨的衣摆晃了晃,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仿佛在努力寻找着沐听雨眸中是否有动容。 然而,她失望了,因为沐听雨很快便撇开了她的手,再次后退一步。 “司慕风,我很累了,你已经不是小孩了,别这样好吗?” “…” 司慕风闭上了嘴,垂下的双眸中仿佛万分委屈,可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阿田已经拿着沐听雨要的衣裳回来了。 见到司慕风又来了,还跟沐听雨有了接触,阿田急了,上前挡在两人身前。 “司慕风,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说着,他把沐听雨拉到一边,指着司慕风质问道: “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呢,看在老大怀了孩子的份上,你让他喘口气!” 藏在袖间的手猛然一紧,司慕风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利眸中的怨恨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知道的,阿田哥,可我忍不住,你放心,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闻言,阿田只是冷笑。 “托你的福,我们好着呢,不用你担心,好了,你快点走。” 司慕风不依,试图辩解。 “我知道你怪我,但我当时确实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这么做。” 又是这一番说辞,阿田耳朵都长茧了,毫不犹豫的反驳。 “你这句话要是说早点还有点用,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而且这不恰恰说明了你俩不适合在一起吗?要不然的话,当初你干嘛不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的身份,然后风风光光的让老大做你的皇夫。” 司慕风果然闭嘴,哑口无言。 她看了沐听雨一眼,见其不为所动,心下一沉,知道今日自己过来这一趟,又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另一边,阿田还在继续咄咄逼人。 “说不出话来了是吗?倒跑过来装可怜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司慕风,枉我以前对你这么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说的对…呵,你说的对…” 意外的,司慕风没再为自己解释,许是因为阿田这番话确实戳中了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了几分,半晌抬眸深深的看了沐听雨一眼,转身离开了这间庭院。 眼前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阿田拉着沐听雨,看着司慕风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人是真的走了。 他突然懊恼的说了一句。 “就这么走了,切,我还以为她多少能再坚持一下呢。” 语气中似乎还透露着几分失望,叫一旁的沐听雨有些惊讶。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你希望我不要原谅司慕风,也不要再见司慕风的吗?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 好像希望她来一样。 对此,阿田没好气道: “哎呀,话是这么说,但老大,她毕竟是孩子他娘啊,你要是再嫁的话,新嫂子可不一定能喜欢你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把他欺负了去怎么办?” 司慕风再怎么样也是亲娘,虎毒不食子,她又是一国皇女,就算两人不在一起了,他也希望司慕风能对孩子负起责任来,刚才见她来了,还觉得好歹是有这份心,却不想被呛了两句,转身就走了,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阿田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嘴上不停。 “不是自己的种,哪个女人会喜欢啊?万一她以后对咱干儿子不好怎么办?” 沐听雨连忙打断。 “行了行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再成亲了,所以阿田,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新嫂子的问题。” “不是,老大,你还真不嫁了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既然已经做好了独自抚养孩子的准备,就会对他负责,更何况现在我也没心情去想这些,我和司慕风在一起时,从未想过要依靠她,从她手里头得到些什么,其他女人就更不用说了,好了,改嫁这种事,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沐听雨知道阿田是在为他好,但这种女尊男人的思想实在是令他无法接受。 “好,不提就不提了。” 见自家老大如此坚持,阿田只能讷讷的闭上了嘴,想着沐听雨到底是还没走出来,还是因为倔强才这么说?不过嘛,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操心也没什么用,遂放弃了,将手里的衣服给沐听雨披上。 “喏,这就是李叔给你缝的,你说要再给加个兜帽的那件。” “嗯,多谢,还是李叔的技术好,缝的东西细腻的很。” 摸了摸手里的衣裳,柔软的手感让沐听雨忍不住夸了几句,突然,他脑海中想起司慕风不久前提到过的,关于他这具身体里的亲人。 司慕风会这样说,显然已经查到了原身的身份,而且,这人为什么要问他关于原身的事情,还说什么若是他不喜欢,就让那些人永远无法在他面前出现,那是不是代表着原身的家人在找自己? 沐听雨没法不在意这个问题,说实话,他不想和原身的家庭有任何牵连,一是他本就不认识他们,也没有原身对他们的感情,二是他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自由自在,若平白无故的成了谁谁谁的孩子,那可就麻烦了。 “对了阿田,我问你个问题,当初田姨救下我时,我的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第110章 心软的前提是,她还得是当初的那一个叫鸣夏的丫头 “特殊的东西…” 阿田下意识的重复沐听雨的话,喃喃自语,语带犹豫的回道: “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 “真的没有呀。” 阿田摸了摸鼻子,对沐听雨说: “当时你被我娘他们带回寨子里的时候,身上穿的可单薄了,就倒在山脚下,看起来凄凄惨惨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他知道沐听雨指的肯定是玉佩之类的,能够代表身份的东西,可沐听雨身上有几个子儿他能不知道吗? 听阿田这么说,沐听雨叹了口气,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当时身无分文,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 “那我当时穿的那身衣服呢,还在吗?” “在呢,就放在你房间的那个大柜子里,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不知道放哪?” 阿田没好气道,见沐听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由疑惑。 “老大,你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了?” 沐听雨实话实说。 “刚才司慕风和我说了些事情,她提到了我的家人,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也是,那人是皇女,想查点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 阿田还是没懂。 “什么意思?知道了你的双亲是谁?说起这个…老大,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的家人在哪呢,而且看你当时来寨子里的样子,我还以为…都不敢多问。” 沐听雨当时是被救回来的,又是如此凄凉潦倒的模样,而且在寨子里这么久了,也不曾听说有人打探他的消息,阿田便想着,沐听雨说不定就是因为家里遭了难才沦落至此,因此就更不敢跟他提起家里头的事了,就怕惹这人伤心。 现在看来,原来不是啊,那为何老大从来没有提过? 闻言,沐听雨神情复杂,觉得他身为穿越人士的事情,大抵是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更何况阿田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不想对其撒谎。 就是这个穿越,听起来过于匪夷所思,阿田怕是也只会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 沐听雨在心中斟酌了几番,半晌才开口。 “阿田,关于这件事,我不想瞒你,其实,我对我的双亲毫无印象,也没有属于他们的记忆。” “没有?” 此话一出,阿田惊讶万分,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沐听雨的头。 “所以你是失忆了?可你脑袋也没受伤啊。” 沐听雨有些哭笑不得,躲开阿田在他脑袋上作乱的手。 “没失忆,但我真的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阿田,如果我说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会信吗?”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小心翼翼,一双明眸半是闪躲,半是期冀的看着站在眼前的好友。 可阿田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许是他对沐听雨的话语本就一时间无法消化,更遑论信或不信了。 “不属于这个世界,那属于哪个世界啊?总不能你是民间话本里说的精怪,借尸还魂什么的?” 这个词一出来,沐听雨挑了挑眉,苦笑一声,自嘲道: “说不定被你说中了,我真是呢。” 其实一开始他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若死亡真是一个穿越条件,那阿田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原身在他穿来的那一刻也已经死了,可会不会像他那样变成魂魄寄宿在别人身上,或者现在就在他原本的身体里活着,他都无从得知。 沐听雨眸中的认真让阿田的心情越来越凝重,他知道沐听雨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老大,你耍我玩呢?你还不如说自己失忆了呢。” “阿田,我说过,我不想骗你。” “好,那我信你?” 这不确定的语气,显然是口不对心。 阿田的反应完全在沐听雨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有多难过,很是坦荡的接受了下来。 “没事,你不信就算了,总之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后的日子也只想和孩子好好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仅此而已。” 阿田点了点头。 “老大,你说的对,不管你曾是哪家的郎君,他们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来寻来问,想来也不怎么关心你,这会儿才突然冒出来算个什么事儿,我也不知道司慕风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个,但你可别被她给唬到了。” “我不会,她能唬我什么。” 沐听雨摇头,可转眼一想,司慕风方才的样子也令他十分疑惑,这人似乎也不想他和原身的家人有所接触,但至于原因是什么?他想不出来。 百思不得其解,只让心上多了一抹没由来的烦躁,沐听雨被司慕风搞得想不在乎都不行了,他满腹心事的结束了与阿田的谈天,转身回房去了,却不料一个人待着没多久,脑海中就总是浮现司慕风方才抓住他的衣摆,请求原谅的模样。 “好哥哥,再给一次机会。” 沐听雨躺在床上,将自己陷进柔软的床褥里,他想着司慕风这个人简直恶劣至极,她但凡对自己有一点愧疚,就不会用这样子的方式来纠缠他。 她在试图利用自己的心软,来达到她的目的,却没有想过心软的前提是,她还得是当初的那一个叫鸣夏的丫头。 罢了,不想了,沐听雨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睡,他也的确是很快睡着了,却不料很快做起了噩梦。 他梦见自己和司慕风站在悬崖边上,那人背对着他,明明两人距离很近,司慕风却好像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一样。 “司慕风,你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未落,眼前人就突然掉了下去,沐听雨瞳孔一缩,觉得心脏在这一瞬间被一只大手给攥住了,仿佛也跟着一起坠下了崖。 “鸣夏!” 沐听雨猛地惊醒过来,他呼呼的喘着粗气,全身后怕的冒着冷汗,他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嘲笑如此没出息的自己。 腹中的孩子好像也受到了惊吓,在他肚子里乱动,沐听雨敷衍的安抚了几下,终是一夜无眠。 第111章 他们还是不要多加这没必要的接触的好。 翌日,沐听雨果不其然的,顶着两个熊猫眼踏出房门,被寨子里的人先后慰问了好一会儿,他只能装作无事的摆摆手,让大家伙去干自己的事情,别太关心他了。 自做了那个噩梦之后,腹中的孩子就一直不得消停,他摸了几下,觉得好些了,刚准备再睡,却被这小兔崽子脚一蹬,居然把他踹疼了,一下子什么瞌睡虫都醒了。 没办法,沐听雨摸了摸肚子,嗔怪一句。 “好啊,你也来欺负我是?小东西,不识好歹。” 他索性起身,便也不睡了,从大柜子里翻出他那身被救回来时穿的衣裳,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但他一个外行人摸了许久,也寻不到什么特别之处,只能感觉这料子十分舒服,应当不算太便宜的那种 他就这样顶着一双熊猫眼去找了寨子里手艺最好的李叔,问他这布料可是少见之物。 李叔摸了摸衣裳的针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在沐听雨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 “当家的,这件衣裳的用料确实不错,从针脚也可以看出裁缝的技艺,可,这在寻常百姓中也是一件很常见的。” 这样啊,这么说来,原身应当只是一个普通家境的郎君,可若真如此普通,司慕风又为何是那样一副样子呢?沐听雨皱着眉宇,陷入了沉思。 李叔这时突然又问了一句。 “当家的,你这看起来是旧衣裳了。” “对,是旧的。” 沐听雨点头回道: “有好些时候了。” “难怪呢,这料子也还算是值钱,起码得卖个二三两银子呢,咱普通百姓顶多也就穿个几十文上百文的。” 此话一出,沐听雨明眸一亮,连忙追问。 “那你能看的出来,这衣裳出自何处吗?” “若是没记错的话,应是咸月城双锦布衣,他们家的衣裳,有自己的做工习惯。” 李叔年轻时便是一名布庄的秀郎,这个问题问他算是问对了。 “咸月城双锦…” 沐听雨喃喃一句,欣喜的向李叔谢过。 “多谢李叔,我知道了。” 虽然不打算与原身的家人相认,但他也不想做一个对这具身体全然无知的人,若是问司慕风,应该会更快的得到答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不会轻易与他说实话,遂放弃了,想着还是自己去查。 他们已经和离了,日后就算是因为孩子还是会相见,也不要多加这没必要的接触的好。 他把这件事跟阿田说了一下,顺道也提了一嘴在城里买宅子的事,他已经想好了,既然打算要自己做些小买卖,那自然是得先在城里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日后孩子长大了,上私塾也方便。 “好啊老大,反正我现在没事干,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阿田摸了摸下巴,问道: “那老大,你想把宅子买在咸月哪?对了,陵舟高中,朝廷给她分配了一套,就在弘阳湖旁,位置可好了,闲的没事儿还能去湖边逛逛,那也热闹。” 见阿田越说越高兴,沐听雨连忙打住。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买在咸月了,那是皇城,多贵啊,我在伏都买也挺好的。” 这几年的积蓄也不是不够,但沐听雨不是个挥霍的人,伏都虽不比咸月,可也不差,大城小城都是城,对他来说都一样。 “啊,就买在咸月嘛。” 阿田不依。 “这样子,日后我嫁到杨家了,也可与你常常相见啊,老大,你不是要做买卖吗?咱俩一个咸月一个伏都的,总不能天天坐个马车跑个大半天见面。” “…你说的有点道理,我再想想。” 他怎么把阿田给忘了呢,要是日后做买卖不叫上他,他必定要叨个没完,沐听雨心生无奈,应了下来,想着先把他和孩子以后居住的小宅子定下来再说。 坐着马车,一路辗转,沐听雨将阿田送到杨陵舟那边,便提出自己要去逛逛。 看着上方悬挂着双锦二字的牌匾,沐听雨走进这家成衣店内。 店家抬头,见是一位郎君,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位夫郎可是要买衣裳?给自己买,还是给妻主买呢?” 沐听雨摆手说不是,遂将一路攥在手里的那件旧衣拿了出来。 “我就是想问问,这件衣裳可出自双锦?” 店家将其接过,双手一摸衣领处,心中便已明了,点头道: “回郎君,这件确实是我这的衣裳,但这一个款式现在已经不出了,郎君可是想要这个?” 当时这个款式是定做的,且只定了一批,全数送到原家去了,而原家已经没了许久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再看到这个款式。 店家望向沐听雨的眸中不由带上一抹探寻。 “非也,我只是想问问,关于这个衣裳,可还有其他的可以告知我吗?” “郎君指的是什么呢?” “你说这个款式已经不出许久了,那当时是谁…” “没有谁,咱们店里的衣裳向来是一批一批的出,过了便没了,从不卖旧款式。” 没由来的,店家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耐,令沐听雨十分惊讶,他想说些什么,店家却已经转身到别处去招呼其他人了。 他回头一望,原来是又来了两位新客,左边的女子头戴银冠,穿着十分清雅,举止也是慢条斯理的,一看便是个文化人,但她旁边的这位就略显朴素,一身墨色,双眸低垂,不像是要来买衣裳的样子。 沐听雨望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女子却开口为他说话了。 “店家的,来者皆是客,我朋友话还没说完呢,你便将其打断,未免有些不礼貌了?” “…这这。” 没想到自己与沐听雨的对话都被陈昀然给听了去,店家涨红了脸,连忙道歉。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郎君是陈大人的朋友,真是不该。” 说着,店家连忙回到沐听雨面前,点头哈腰。 “方才这位郎君是想要问些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第112章 他是一点也不认得我,还已为人夫,连孩子都有了 沐听雨一愣,回过神来。 “哦,我只是想问一下,关于这个衣服当年都是谁在穿罢了。” “这是主家给下人穿的衣服,当时就定了一批。” 给下人穿的,哪家的下人穿二三两银子才能买得起的衣服,这可是普通老百姓整整一两个月的工钱。 沐听雨对着陈昀然感激的笑笑,又问。 “那你可知,是哪个主家?” “这个,这个嘛…” 店家脑门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当年原家的事情,她多少是知道的,原氏经商多年,他也曾与其做过买卖,不知道突然间得罪了谁?这么一个大家子,一夜之间全没了,她就开个布衣店,就是个小本生意,当然是连忙撇清关系,生怕被原氏牵连。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都时隔这么久了,居然还会有人拿着原家当年定给下人的衣裳过来询问。 她自然是不想实话实说的,若不然的话,方才也不会故意打断沐听雨的话,可陈昀然在侧,不好得罪,她只能硬着头皮。 “那个本家,姓原。” “原?” “是的,小的也只是拿钱做生意,除了这个,其他的事半点也不知道了,郎君,您莫要问了,若是想买衣裳,尽管看就是。” 店家匆忙说了几句,便躲到后头,故作忙碌去了,怎么叫也不肯再出来,沐听雨心中奇怪,但一时间也不得其法。 店家遁了,刚才默默的在一旁不言语的陈昀然带着人走了过来。 “不知这位公子可是与店家发生了什么口角?刚才是我急切,唐突了。” “不是口角,简单的问几句问店家一些事情,这位小姐,多谢,不然的话,店家应当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沐听雨望向这位被店家称为陈大人的人,眼前人眉目清秀,举止大方,就是不知道当的是什么官。 闻言,陈昀然面上扬起一抹笑容。 “公子不必言谢,方才店家的样子确实不甚礼貌,我一时看不惯,这才多嘴了一句,我姓陈,名昀然,不知公子芳名?” “沐听雨。” “原来是沐公子。” “嗯。” 沐听雨点头。 “刚才那店家为何称你为大人?” “这个嘛,不过是在下有些官职在身罢了,对了,刚才我听到公子在打听这件衣裳,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若是能帮上公子的忙,那是最好的。” 是吗?沐听雨想着,真是难得在咸月城中遇到如此热心肠的,不过嘛,关于这件衣裳的事,他尚且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遂拒绝了。 “多谢,但我要问的已经问的差不多了,这位是您的朋友?” 他装作才发现陈昀然身边人的模样,转移了话题。 陈昀然果然没有再追问,侧目与沐听雨一同望向旁边。 “她是我的家仆,公子不必在意。” 一旁的陈一茗对着沐听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只是个下人,无需在意她。 沐听雨尴尬的咧了咧嘴,他不过是转移话题罢了,又不曾想着真与她们交朋友,虽然方才的解围,他也很感激就是了,可他就一普通老百姓,以前还是个山匪,说实在的,并不怎么愿意和当官的靠的太近。 只是人际往来向来免不了,陈韵然又先帮了他,硬着头皮也得跟人家好好相处,莫要落了坏印象。 又聊了几句,沐听雨惊讶的得知陈韵然竟是当朝礼部侍娘,那可是从四品,算是大官了,今日居然会出现在这小小的布衣店里。 见沐听雨问起,陈昀然笑着回道: “路过而已,正巧也想给家中的爹爹看一下可否有新到的料子。” 原来如此,真是孝顺,沐听雨点了点头,便道自己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陈昀然十分热心的问他要去哪,自己的马车就停在店外,可以顺路载他一程。 一而再再而三的,饶是沐听雨有些迟钝,也看出来了,陈昀然似乎有意与他相识。 至于这个用意是什么?他懒得去揣测,婉拒。 “多谢陈大人,不用了,我不常来城里,来了就喜欢到处逛逛,这时候也该回朋友那去了。” 说着,他装作无意,微微撩开衣摆,露出已然隆起的腹部,他原本是不愿他人看他有孕的样子的,如今天色冷了,衣着渐厚,更不会轻易露出身形。 不过现在嘛,他想着陈昀然见他是个已婚郎君,又有了身孕,应当也就歇了那点小心思了。 果不其然,陈昀然往他腹部上看了一眼,双眸微眯,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自在,虽然很快便恢复了方才淡笑得体的模样,但还是被一直注意着她的沐听雨看在眼里。 她一个女人,冒冒然邀请已婚郎君同乘一车确实不妥,陈昀然只得顺着沐听雨的话应下。 “如此,沐夫郎身子沉重,走路可要小心些。” 改口叫夫郎了,确实是个知礼数的,沐听雨对陈昀然印象不错,微微昂首,转身离去。 当然,他还没放弃继续追查关于衣裳的事,但今日怕是已经得不到其他线索,只能打道回府。 沐听雨大步流星的走远,殊不知在其身后,陈昀然已然冷下了脸色。 “他是真的一点都认不得我,还已为人夫,连孩子都有了。” 口中喃喃,转头对一旁随侍道: “一茗。” “属下在。” “找人跟着他,我要知道他的所有现况,尤其是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 “是。” 见到沐听雨回来了,阿田迎了上来,嗔怪道: “老大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跑出去了,说好了我要陪你一起去看宅子的。” “我这不是还没去看嘛,方才是去问了些别的事情。” 与杨陵舟打了声招呼,沐听雨正打算去喝口水歇歇,却转身对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司四对他俯首,唤了一声。 “当家的。” “我已经不是你当家了。” 沐听雨冷下语气。 “这次过来,所为何事。” “听说您想搬到城中居住,这是一些地契,夫郎可随意挑选。” 司四将怀里的东西放下,转身就走,速度快的不行,打了沐听雨一个猝不及防。 第113章 似是感应到沐听雨的目光,这人突然侧目,与他对上 沐听雨简直都要气笑了,这丢了就走是怎么回事,生怕自己不要?可难道这样雷厉风行,他就一定会收下了吗? 但司四已然走远,再把她叫回来,估计也是行不通的,这人是司慕风的家臣,定不会听他的话。 沐听雨把目光转向一旁的阿田,阿田刚对上他的视线,浑身一震,解释道: “老大,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会突然间拿着一沓地契过来呀。” “你不知道?我人才刚到咸月,连宅子都没来得及看呢,地契已经送到手上了,我知道司慕风一直在注意我的动向,但她总不能未卜先知?” 毫不犹豫揭穿阿田的谎言,果不其然,这人目光闪躲,嗫喏着嘴角怯怯回道: “我是提过一嘴…” 这下子,沐听雨是真的要被气笑,他叹了口气,对阿田有些无可奈何。 “我该说你什么好?你若是跟邻里邻居提一嘴也就罢了,跟司四多嘴什么?她是司慕风的眼睛,你这不是故意给司慕风说我的事吗?” “话虽如此,可老大你迟早要搬到城里来的,早晚要知道呀。” 阿田瘪了瘪嘴,心中有点歉意,但不多,而且司四确实是主动来的,天地可鉴,他可没故意叫人。 “老大,你就别怪我了。” 说着,看着沐听雨手里的那些地契。 “那这些该怎么办呀?” 该怎么办?沐听雨低头粗略的扫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只因这些地契随便拿出一张来都是地段顶好的,就在城中心,那得是怎样的达官贵人才能住得起,司慕风一股脑的把这么多扔给他,是生怕那些达官贵人不知道自己的宅子旁边多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草民吗? 如此显眼,也难免会遭人猜疑,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他可不想再承受了。 把地契折叠起来,塞到阿田手里,看着对方疑惑的目光,沐听雨道: “这些东西你先拿着,我不会去住司慕风的宅子的,我也不打算住在城中心,我要自己去找喜欢的。” “…好,那我先替你收着,或者下次见了司四,我还给她就是了。” 知道沐听雨决定好的事情是没得商量的,阿田没再说些什么,默默的把东西揣到了自己怀里,想着一会儿回房锁在柜子里头。 说实话,刚才司四来的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人似乎状态有些不对劲,格外的疲惫,一双眼睛里头暗红暗红的,看着可渗人了! 司四都尚且如此了,那司慕风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阿田嘴一张,便想和沐听雨说上一番,见其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样,只好闭了嘴。 罢了,俩人都这样了,他还是莫要多嘴的好。 这一次到咸月,沐听雨在杨陵舟这里小住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在外四街买下了心仪的宅子。 宅子不大,三间别院外加一个庭院,够他和孩子生活的了,偶尔若是有朋友来了,也能让他们暂留几日,对于沐听雨来说,房子太大了,太空旷,太冷清,小了,太压抑,太拘谨,这样刚刚好,他很满意。 买好宅子,再定制了一些新家具,接下来就得回寨子里跟其他人说一声自己要搬走的事,然后就是正式解散巨风寨了。 虽然早有预想,不过还真有些舍不得… 沐听雨没有感伤多久,因为他很快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那就是李星秀与莫琦耀要举行婚宴了,他也一并收到了婚宴的邀请。 婚宴之前,李星秀亲自来找过他,沐听雨调侃着问了一句,上一次见面时两人还算勉强相处融洽,毕竟以前的李星秀,避莫琦耀如猛兽,生怕要被人生吞的样子,现在居然都要嫁给她了。 对此,李星秀只是笑笑,眉眼处仍有一丝怯怯,小声的回道,他之所以这么爽快的答应莫琦耀,是因为这人答应他,成亲以后也可以定期把爹爹一同接到莫家住。 没听说过哪家郎君出嫁,要带着自己的亲爹的,这个决定可是把好多人的下巴都给惊掉了,尤其是右相,直呼李星秀两父子是丢她的脸,只是耐不住莫琦耀坚持,她给夏邑侯的女儿几分薄面,这才不情不愿的允了。 虽然只是定期,但能让爹爹有喘气的时间,李星秀已经很满意了。 原来如此,别人或许不理解,但沐听雨是知道李星秀以前的事儿的,也知道他爹爹为了他付出了多少,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婚宴当天,沐听雨又穿厚了一些,这会儿已经到深秋了,天气越发冷了,说不定在过段时日天上就该打霜,准备落雪了。 他今日穿了好几件衣裳,又在身上穿了件毛茸茸的披风,可以暖脖子的那一种,一是他真觉得冷,二嘛,自然是为了能够掩盖住他如今孕态尽显的身子。 沐听雨拿上贺礼,只身前往。 今日的夏邑侯府果然是人山人海的,他除了婚礼的两位主角,其他人都不认得,将礼送上之后,便自己寻了个小角落坐下。 这会儿还早,新娘子正准备要去接人呢,莫琦耀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被下人簇拥着从里头跑出来,见到沐听雨便迎了上来。 “妹夫,你可来了?司慕风那货跑哪儿去了?” 她嘴快的很,一声妹夫脱口而出,显然是忘记了沐听雨与司慕风已经和离的事。 这不,说完了才露出一丝尴尬,又不好当场找补,只得干笑一声。 沐听雨听罢,不好当众驳了新娘子的面子,便也应了下来,只说自己并不知司慕风在哪。 “不在啊,那怎么行?我成亲她居然不来,待会有她好果子吃的,妹…沐公子,我赶时间先走了。” 莫琦耀匆匆忙忙,顾不上和沐听雨客套,长腿一迈便出去了,再回头,她已骑上高头大马,带着迎亲队伍扬长而去。 真是个风风火火的,与性格内向腼腆的李星秀两个极端,沐听雨想着,转手给自己拿了份点心,慢慢的吃着,月份大了以后,他老是容易饿,已经养成了少食多餐的习惯。 忽然间,人群中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抬头一看,司慕风姗姗来迟,正在与宾客们交谈,可即便气氛如此和谐,她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疲态。 尤其是这一双利眸,看着是笑着的,可即便极力收敛,也还是有丝丝戾气显露出来。 似是感应到沐听雨的目光,这人突然侧目,与他对上。 第114章 他们两人,就是这么有意无意的,都把对方捂的严严实实 沐听雨一愣,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将其无视,却发现司慕风比他更快的移开目光,淡漠的样子,好似不认得他。 喔,是啊,之前那一次在司玑炀面前,这人也是这么做的。 他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点心,他方才居然还担心,若是司慕风当着众人的面与他接触,该有多少人在猜测他们的关系,又会给他惹上多少麻烦。 如此最好。 可明明已经装作不认识了,又为何老是要偷偷看他呢? 背后的目光,如炙热的火把一样,时不时便燃到他的身上,沐听雨坐如针毡,想着莫琦耀何时才能把人接回来,待他们拜完堂,他也该回去了。 “沐夫郎,好巧啊,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一道不甚熟悉的声音响起,沐听雨回头一看,居然是陈昀然,这人双目含笑,见到他似乎十分欣喜,热情的跟他打起了招呼。 “沐夫郎还记得我吗?我姓陈,名昀然,也是受邀过来参加婚宴的。” “当然记得了陈大人,距离咱们上一次见面也没有过多久。” 沐听雨点了点头。 似乎对沐听雨会出现在这里很是惊讶,陈昀然笑道: “说起来,我好像从来不知道莫小姐有您这么一位朋友。” “哦,不是莫小姐,是我与夏邑侯府将要过门的夫郎李公子相识,这才受邀前来参加婚宴。” “原来如此。” 陈昀然眸中闪过一丝探寻,上一次见面时,她就已经派人暗中调查沐听雨,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底下的人查来查去,除了知道他就住在外四街的一套小宅子里,其他的一无所知。 他的妻家在哪里,出嫁前又是哪家的郎君,肚子里的孩子的娘是谁?这些信息都似乎被人刻意密封了起来,轻易不会透露出半点。 她是越查越觉得沐听雨如今的身份不容小觑,毕竟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四品官,她若想要探查的消息,总有门道的,可如今却在沐听雨的身上碰了铁板。 这样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沐听雨的妻主是个极厉害的人物,能够将消息盖得严严实实,二是沐听雨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名郎君,不知为何离开的妻家,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在咸月城里居住。 想到此,陈昀然双眸一转,半是试探的问道: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沐夫郎的妻主是哪位大人,既能参加夏夷侯府的婚宴,想必是个有头有脸的,不知我可有这个机会与她相识,做个朋友。” 不知道陈昀然心里头的弯弯绕绕,身边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司慕风,已让沐听雨心上有几分不耐,他不是很愿意对其他人说起司慕风,更不愿意对陈昀然一个外人说自己与司慕风已经和离了,而司慕风在外头也不会承认他们彼此的关系。 他们两个人,就是这么有意无意的,都把对方捂的严严实实。 沐听雨摇头。 “我妻主今日有事,这才没有来参加婚宴,陈大人若是想与她相识,下次。” “…那好,希望下次见面时,能看到沐夫郎与您妻主一起。” 听得出来,眼前的郎君语气淡淡,客套而疏离,陈昀然不免受到了点点挫折,知道不能逼得沐听雨太紧,毕竟这人是真的一点也认不得她了,若是引起沐听雨的反感,那么将得不偿失。 陈昀然便也没有追问下去,又看了一个人默默吃糕点的沐听雨一眼,转身与他人交谈去了。 她不急,既然这人已经不记得她,那她便与其重新来过,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迎亲队伍这才回到府中,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莫琦耀神采奕奕,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到后头的花轿里,背起了自己的新郎。 这一对新人被人簇拥着,慢慢走到大堂,莫琦耀把人放下来,牵起李星秀的手,在双亲的面前俯首。 接下来,便是拜堂的时候了。 沐听雨坐在宾客席中,默默的看着那穿着大红喜服的莫琦耀和李星秀,李星秀虽然盖着盖头,看不见模样,也不清楚里头的表情,但他知道,这人必定是愿意的。 李星秀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他虽然很腼腆也很胆小,但遇上不愿意的事情,必定不会屈服,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做出逃婚这种事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不觉间,沐听雨的眼前有几分恍惚,他大概是走神了,总觉得脑海中某个回忆与眼前的场景重合起来,唯一不同的是,脑海中那一个当新郎的人,没有盖上盖头。 当时他感到不自在,不愿意盖盖头的时候,有人说新郎子不盖盖头是很不好的,盖头有吉祥如意、辟邪以及保平安的寓意,他不盖了,那就代表着这三样都没有了,他觉得这不就是封建迷信吗?成亲当然是自己开心就成了。 现在嘛,他居然心里头有几分后悔,至于后悔的是什么?为何要悔?却也说不清楚。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一声高喊,沐听雨这才回过神来,面上带着几分怅然,低下头去,默默的看着碗里头吃剩的点心。 新人拜完堂了,他可以回家去了,说起来,出来这么长时间,还真有点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莫琦耀这时候正在挨桌敬酒呢,她身为新娘子,到婚宴彻底结束之前都不得消停,沐听雨前去与她告辞的时候,看见她揪着司慕风的领子,正在说些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大抵是怪司慕风为什么现在才来。 也不知道司慕风回了什么,莫琦耀很快就不气了,好几杯浊酒下肚,她的面上已飘上了几分酡红,看起来已有了醉态。 沐听雨径直走过司慕风身旁,跟莫琦耀说自己要先回去了。 “哦,好,你身子重,路上小心些啊,要不然我让人送你回去。” 果不其然,莫琦耀已经有些大舌头了,说完还大手一拍,推了司慕风一把,把人直接怼到沐听雨的面前去。 两人这才又来了个面对面。 第115章 敢觊觎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沐听雨愣了一下,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去,踉跄一步,差点撞上后头的桌角,他这时候的身子不比以前,若是真挨上了,可大可小,但终究没有,司慕风速度极快,伸出手去将其护住,有宽大的衣袖遮掩着,旁人也看不出来。 沐听雨很快便站稳了身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感到一阵后怕,司慕风的手还没有离开,仍然贴着他的腰,那掌心的热度像火烤一样,清晰无比的在那处地方烙了个印。 他抗拒的挣扎了一下,这人这才放下了手,但仍与他靠得极近,从背后看时,好似半搂着他。 司慕风果然继续着之前的戏码,装作不认识他,还问他为何只身赴宴,身边可有随从?可以安排人送他一趟。 新娘子莫琦耀本就是司慕风的发小,虽然此时醉醺醺的,但也没忘了站在司慕风这一边,附和道: “是啊是啊,沐公子,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便让人送你一趟。” 沐听雨心中冷笑。 “不必了,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就是走个路而已,不妨事。” 不着声色的彻底脱离司慕风的怀抱,沐听雨礼貌而又疏离的拒绝。 另一边,陈昀然见沐听雨要走,脚步一抬,竟也想跟着出去,她本就有意与沐听雨重新来过,当然不想放弃此次意外见面的机会。 可还未来得及追上沐听雨的步伐,肩膀却被人搭上了,回头一看,竟是司慕风。 “这位想必就是礼部侍娘陈大人。” “我是,十四殿下认得我?” 不想司慕风居然眼熟她,陈昀然眼前一亮,颇有些受宠若惊,至于沐听雨,自然被她抛到脑后去了,毕竟在她看来,能与司慕风攀上关系,可是天上掉馅饼一般。 “当然了。” 司慕风唇边扬起一抹淡笑,利眸中的锋芒暂时收敛了几分。 “母皇近来对在乐山建立佛堂的事情上心,前不久才对礼部上下夸奖了一番,我想这里头必定少不了陈大人的功劳。” 陈昀然作揖,谦虚道: “哪里?这是礼部上下一起努力的结果,殿下谬赞了。” “方才我就想和大人喝上一杯的,却不想你在和那位夫郎搭话呢,不好上前打搅。” 见司慕风问起沐听雨,陈昀然回道: “哦,那位夫郎恰好是我的朋友,这才闲聊了几句。” “早听闻陈大人交友甚广,人缘极好,看来果真如此。” 司慕风又夸了一句,这才半是试探。 “说起来,我见到那夫郎一人赴宴,对他还挺好奇的,不知他是哪家的郎君。” “他,他是原…” 说到此,陈昀然下意识的就要回答,突然惊醒沐听雨的身份绝对不能袒露出来,暗恼自己真是被与司慕风相识的欣喜冲昏头脑了。 她斟酌几分,才回。 “他姓沐,我与他也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是新郎子李公子的朋友。” 十四殿下怎么突然间对沐听雨感兴趣了?她心上疑惑。 “是吗?原来不熟啊。” 司慕风拿起酒杯轻抿一口,这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失落,让陈昀然没由来的感到紧张,却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殿下,你好像对沐夫郎…” 闻言,司慕风袒露出几分恶劣的姿态,就连那唇边的笑也变得略有些扎眼。 “陈大人说对了,我是有这么一点意思,毕竟沐夫郎那张脸,甚得我心。” “可,可沐夫郎…” 陈昀然闻言一惊,怎么也不敢相信如此轻浮的话语居然会从司慕风的口中听到,即便她并不了解司慕风,在今日婚宴以前的交集,也仅在上朝的时候。 人人都说十四皇女性情冷淡,行事本分,在皇女之中并不突出,却不想,她竟是这般,那沐听雨的身子都这么明显了,难道她能看不出来吗? 一时间心中不知作何感想,陈昀然劝道: “殿下,臣觉得您还是歇了心思,沐夫郎是个有妇之夫,何况,他还有了身子,过不了几月就为人父了。” 她用上了自称,此番话语也是格外的严肃。 可司慕风嗤笑一声,只是故作惊讶,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呢,刚才我见陈大人与沐夫郎交谈甚欢的模样,还以为你跟我也是同样的心思,咱们都是女人,不必藏着掖着的。” 陈昀然尴尬不已,脸色都白了下来,干笑一声,有种被人戳破心思的窘迫和慌乱。 “殿下肯定是会错意了,我怎会对有妇之夫有非分之想呢?不过是见他一人未免孤独,与其闲聊了几句罢了,殿下莫要取笑我了。” “那好,我信你就是。” 司慕风不再追问。 陈昀然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料眼前人竟走到她的身侧,在她耳边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可就不能跟我抢了,听到了吗?” 她心上一凛,转头对上一双利眸,那里头满满的侵略和占有,毫不遮掩,让她感到心惊,经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直到司慕风走到别处与他人交谈去了,她这才缓过了劲来。 司慕风没走到哪去,替好姐妹莫琦耀挡酒去了,别看莫琦耀一副霸王的样子,实际上,酒量也就那样,方才转悠了几桌,被灌了几口人就已经醉熏熏的了,她再不去帮忙挡几下,估计这人都不能靠自己走到婚房里去。 司四在拥挤的人群中,如游鱼一般行走,附在司慕风的耳边轻声道: “主子,沐公子在周边逛了一会儿,此时已回到家中去了。” “我知道了。” 司慕风点了点头,面上带笑,与其他宾客举酒示意,过了一会儿才回。 “那暗中查我消息的人,不用再去找了,十有八九就是陈昀然,盯紧她,我要知道她与当年的原家是何关系。” 照理说,正常女人都不会在知道沐听雨有身子的情况下还上前接近,陈昀然这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倒是令她惊讶了。 但不管如何,敢觊觎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礼部侍娘,从四品,如此年轻,倒是少见啊。” 司慕风口中喃喃,随即将手上浊酒灌入喉中。 第116章 当年的事,不是主子的选择吗 莫家婚宴之后,司慕风便失去了踪迹,没人知道她是干什么去了,她能这么放心的暂时离开沐听雨,大抵是觉得陈昀然会在她的警告之后,不敢再去贸然接近她的人,以至于这十天半个月里,还真让沐听雨过了好一段清闲日子。 沐听雨买的宅子距离杨陵舟的住处得走上个三条街,由于阿田执着要照顾他,总是要跑来跑去的,他念其辛苦,索性让人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暂时搬到他那了,等孩子生下来,他就把他的房子当做爹家,风风光光的送阿田出嫁去。 阿田不在,沐听雨一个人在屋子里头闷的很,想着这天儿越来越冷了,索性起身准备去买几件冬衣,幸亏这段时间穿的越来越厚了,把他这孕态十足的身子给盖住,不然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好意思出门。 他又去了那家成衣店,这段时日时不时过去一趟,已经与店家混了个面熟,店家也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防备了,他便知道,该是问正经事的时候了。 “我不明白,沐夫郎,您为何要执着于当年原家的事呢?” “因为当年我有朋友在那里做事,我…想弄个明白。” 听到店家的疑惑,沐听雨犹豫着扯了个谎,他肯定不能说是因为自己与当年的原家有关,这不把人吓跑吗?店家对当年的事情这般避如蛇蝎的模样,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当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以至于哪怕到了现在,旁人连提都不敢提。 闻言,店家连连摆手。 “可别呀,沐夫郎,这事可没什么好弄明白的,我这么跟你说,哎呀…” 她嘴里头“啧”了一声,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开口?沐听雨看她这般模样,便知道有戏,连忙保证。 “你放心,你只说与我一人听,我对天发誓,绝对不说出去。” “好,沐夫郎,我便告诉你,你可莫要在外头…” “当然了,这又不是什么大好事,我为何要在外头乱说?” 得到沐听雨的再三保证,店家一双眼睛环顾四周,确认了店内四下无人,唯有她与沐听雨,这才低声道: “原家是咱们咸月以前有名的大富商,小店有幸与他们做过几桩买卖,后来他们不知道得罪了谁?一夕之间就被人…” 店家说到此,似乎不忍把心里想的词语宣之于口,只是抬起手来,在脖子上比了一下。 “原家就这么没了,当时的场面我没有见过,但听人家说呀,那府里头的惨叫声响了整整一晚,可吓人了。” 是吗,原身的身上竟发生过如此惨烈的事,沐听雨沉思片刻,方才回道: “那你可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惨遭毒手?” “说了是得罪了人呀,但得罪谁这我就不知道了,唉,原家高门大户的,可到底是比不上手里有权的呀,这不跟捏死蚂蚁一样,这么大个家子,一下子就没了。” 店家一阵唏嘘,没注意到沐听雨面上复杂的神情,想起沐听雨说当年有朋友在原家做事,还安慰他。 “沐夫郎莫要伤心了,我想您朋友在天有灵,也不想你因为他的事情卷入其中,所以啊,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便行了。” “好,店家,你肯与我说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沐听雨点了点头,语带感激,他知道店家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如此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所以,原家当年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变得如此下场,里头的人真的死光了吗?会不会还有别人,像原身这般逃了出来,司慕风避而不答,又到底是为什么呢? 沐听雨满腹疑虑的走出了成衣店,迎面与陈昀然碰上。 “沐夫郎又见面了。” 陈昀然笑着与他打了声招呼。 沐听雨亦笑着回应。 “陈大人,好巧。” 短短时日,便在同一个地方与同一个人见两次,说是偶然,沐听雨是不太信的,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想让对方难堪,再者,由于乐山佛堂正在建造,附近不少的百姓都去帮忙了,有几个他也认得,回来跟他说了些许关于陈昀然的事,还说佛堂一直都是陈昀然亲自监工,且对帮忙的劳工十分大方,这多少让沐听雨的心里头对她有些好感。 他主动与陈昀然寒暄起来。 “陈大人也来买衣服吗?” “是啊,最近一直在看着佛堂,如今天冷了,想着给工人们定制一批厚衣裳。” 沐听雨的主动让陈昀然有些受宠若惊,回道: “沐夫郎近来可还安好?” “一切无恙,就是孩子大了,难免容易乏累一些。” 语毕,沐听雨怜爱的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一双明眸看着眼前人的反应,然令他意外的是,陈昀然视若无睹,反而试探的问他。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沐夫郎时,我便有注意到你手里头的衣服。” 沐听雨心上一惊,摸肚子的手都停了下来。 “陈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件衣服的来历,如果沐夫郎想知道更多,或许可以来问我。” 沐听雨皱紧了眉宇。 “你知道原家当年的事?” 陈昀然笑了笑。 “原家的事闹得这么大,凤都应该没几个是不知道的,我身为朝廷命官,知道就更不奇怪了,不过我要劝沐夫郎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了解当年的事儿,但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这话说的有几分刺耳,斩钉截铁的,让沐听雨心生不爽。 “我如今还什么话都没有说,陈大人就已经对我下最后通碟了吗?” “当然不是了。” 陈昀然似乎并不意外沐听雨的怒意。 “沐夫郎莫要生气,我跟你道歉。”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失态了。” 沐听雨捏了捏鼻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却不想眼前的人话头一转,对他说道: “若沐夫郎想要知道,我也不是不可以告知于你,但咱们要找一个谈事的好去处。” 眉眼一抬,沐听雨看着陈昀然带笑的面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 “好,但今日不行,过几日我再约陈大人。” “当然可以,虽然佛堂的事情对我十分重要,但如果是沐夫郎,我愿意腾出时间来。” “多谢陈大人,告辞。” 这话说的便略带暧昧了,沐听雨故意不接茬,转身离去。 其身后,随侍陈一茗上前一步,走到陈昀然身侧。 “主子,您真要对他坦诚?” “有何不可?” “可当年的事,不是主子的选择吗?” “你懂什么?” 此话一出,陈昀然面上狰狞一瞬,但很快恢复了过来,对陈一茗道歉。 “行了,我不该凶你,走。” “是。” 第117章 本该是她的人…真是造化弄人,可惜了 在成衣店定制了冬衣,又得到了不少关于原家的消息,沐听雨总算在家里头安分的呆了几天,他自问自己是个劳碌命,就算是没穿越的时候,他也是整天忙着课业,忙着社团,忙着各种东西,穿越之后,忙着打理寨子,忙着怎么养活手底下的几百口人,乍然清闲下来,他一开始还真不太习惯,现在嘛,说是乐在其中也不为过。 当然,他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在家里头犯懒,也是因为当山匪的时候存了不少积蓄,要不然怀着孩子,他肯定又要为以后发愁了。 算着日子,司慕风已经许久不曾在他面前出现了,就连她身边的人也是,之前他认为司四是司慕风的眼睛,但就连这人从上一次过来送地契之后,也再没出现。 他并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外头的传言,当今圣上年事已高,皇女们个个摩拳擦掌,对她屁股底下的位置虎视眈眈,司慕风不出现,大抵是忙着这些? 她年纪是最小的,真能比得过其他皇女?听说大皇女已到而立之年,司慕风才及笄不久,只怕她那位大姐吃的盐比她走的路还多呢,拿什么跟人家拼? 瞧他,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司慕风怎么样,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这人以后夺嫡失败,死在了皇位之争下,他也该高兴终于将这人摆脱了,更不用担心孩子生下来以后会来跟他抢了。 沐听雨侧躺在贵君榻上,肚子上盖着一层带绒的毯子,鼻间嗅着房中用作安神的檀香,皱着眉宇,昏昏欲睡。 许是因为方才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又不小心做起了噩梦,很快便惊醒了,懊恼一瞬,索性坐起身来。 … 茶楼厢房 “沐夫郎,抱歉,我来晚了。” 陈昀然顺着店小二的指示来到厢房的时候,沐听雨已经在里头等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也才刚到。” 沐听雨笑了笑,其实他坐在这里也有半柱香的时间了,他不想陈昀然难堪,这才扯了个无关紧要的小谎,见其坐下之后面上掩不住的疲态,说道: “陈大人看起来很忙,你放心,我问完我的问题便走。” “沐夫郎这话倒是生分了,你不必这般,这是我前段时间答应过你的。” 见店小二送上了点心,陈昀然拿起茶壶给沐听雨以及自己倒了一杯。 “更何况即便没有你,我也一样忙碌,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不然就是我的不是了。” 她眉目含笑,且仿佛一双眼睛里只容得下面前的人,让沐听雨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那我便问了,关于原家的事,不知陈大人知道多少?” “只要是沐夫郎想知道的,我大概都能回答。” 毫不犹豫,且语气中充满了笃定,令沐听雨惊讶。 “真的吗?陈大人对原家的事真如此了解?” 陈昀然点了点头。 “当然,君无戏言,不过,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沐夫郎一个问题,您为何执着原家的事呢?您在这中间又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此话一出,沐听雨愣了一下,讷讷的回道: “这是两个问题…如果我说,是因为我有个朋友…” “哦?” 陈昀然挑眉,这如此明显的谎言,她若是信了,那便真是傻子了。 “那您这位朋友姓甚名谁?我说不定还能帮忙查一查。” 她语带揶揄,沐听雨知道这个鳖脚的谎话是瞒不了这位礼部侍娘了,只好实话实说。 “我也算有事求陈大人,怎好意思瞒你,说实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你,我就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沐夫郎信任我的意思吗?” 沐听雨微微昂首,承认下来。 “是,关于原家的事,我一直只敢自己打听,非不得已,不会求助他人。” 即便是察觉了司慕风对于原身的家庭态度诡异,他也没想过要问这人,但对上陈昀然,他就莫名有种全盘托出也无妨的感觉。 这就很奇怪了,明明对陈昀然这个人,他一点都不了解,也知道当年原家的事不好对旁人说起,以免引发祸端,但… “我…” 他犹豫的说: “我可能是原家幸存下来的人。” 沐听雨低着头,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人,瞬间变得严肃的神情。 陈昀然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沐听雨,不放过他面上一丝变化的神情。 “沐夫郎说的可能,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以前的记忆。” 果然如此嘛,也是,若不然的话,沐听雨为何会认不得自己?陈昀然心中了然,而令她欣喜的是,即便沐听雨已经不认得她了,还愿意将自己托付给她。 不对,什么沐听雨,应当是原荣烨才对,荣烨本该是她的人…真是造化弄人,可惜了。 目光顺着沐听雨的面容,来到其隆起的腹部上,她想着,没关系的,只要这人的心里还向着她,就算彼此之间尚有遗憾,她也有机会把这个遗憾处理掉,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 至于十四皇女的警告,管他呢,夺嫡之争逐渐浮现在台面上,十四殿下如今怕是分身乏术了,哪还能腾出心思来与她争抢一个有妇之夫?那日在莫家婚宴上的话,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沉思片刻,陈昀然也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沐听雨如此坦诚,那么她也该以礼还之,不然的话,不就负了当年两人的情谊了吗? “既然如此,沐夫郎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便由我来填上,其实从一见到你时,我就想告诉你,你并不姓沐,你本是咸月原家的大公子,名唤荣烨,本该在生辰之后,嫁给当时的榜眼陈昀然,但只可惜,刚定好婚期不久,原家就出事了。” 随着陈昀然口中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沐听雨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这具身体与陈昀然竟是这样的关系,那也就是说,从见陈昀然的第一面起,这人就是在有意接近他,而他对陈昀然有莫名熟悉的感觉,也是原身带给他的,难怪呢,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第118章 瞳孔一缩,随即便感到丝丝热息扑在他的脖颈 沐听雨沉默了下来,看着陈昀然皱着眉宇,一脸的痛悔。 “原家出事以后,我曾派人寻觅许久,但一直都没有消息,以为你已经和原伯母他们一样…荣烨,我们本该拥有幸福美好的生活,却不想你我再见之时,竟是现在这般。” 对此,沐听雨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 “陈大人,您说的这些我都相信,但,此事于我而言,实在是太过震撼,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没关系,你毕竟失了记忆,乍然知道真相,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陈昀然表示理解,非但不急于得到沐听雨的答复,还站在他的角度上为其着想。 “其实我想着,你失去了记忆也好,起码现在知道真相的你也依旧能平静坦然的面对这些,不然的话,你一个男人如何在这般的打击下活下去呢,我只庆幸苍天有眼,让我能再次见回你。” 说到此,陈昀然突然起身,走到沐听雨这一边,单膝跪下,以仰视的姿态看着他。 沐听雨吓了一跳,想伸手去托陈昀然起来,但又念着古代男女有别,更不可随便有肢体接触,一时慌了神。 “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荣烨,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会这样,是因为你还没有想起我,但我向你保证,不管我们错过了多少,在未来的日子,我都一样会对你负责,这也是曾经我向你许下的承诺。” 沐听雨瞪着一双眼睛,已经不会说话了,而陈昀然还在继续。 “你我能再次见面,必定是老天给予的缘分,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好吗?” “不可能,不…这什么呀,我…不是…” 沐听雨语无伦次,眼前的场面是他从未想过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也太尴尬了?陈昀然会这样是以为他是原荣烨,可他不是啊,他不是失去记忆的原荣烨,只是一缕来自现代的幽魂,代替了原荣烨继续活下去罢了。 所以,他怎么可能答应陈昀然,替原荣烨去承她这一份情呢?那他成什么人了?再说了,他与这位陈大人也不过才见了几面,这会儿谈什么托付照顾的,他实在是无福消受。 见沐听雨一脸纠结,陈昀然以为他还有所顾虑。 “你是不是在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没关系的,你既然失忆了,嫁给了他人是件很正常的事,而这么久了也不见你的妻主,是否她已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们孤儿寡父孤零零的,如此,何不与我再续前缘呢?你放心,我一点也不介意,这个孩子我也一样会视如己出。” 陈昀然满脸的真诚,叫沐听雨心中讶然,若其他的男子听了这番话,恐怕早已感激涕零了,但是他并没有,他只觉得陈昀然身为一个古代女人,一个女尊世界的本土人,会不会过于包容了呢? 双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不管如何,他是不可能把自己和孩子托付给其他人的,他也不需要这么做。 沐听雨的脑子此时跟浆糊一样,因为这个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他一时间难以消化,若早知是这般,他都有点后悔为什么执着于要调查原身的事情了。 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拒绝道: “陈大人你先起来,这事我没法答应你…” 闻言,陈昀然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抿了下嘴角,总算是站起身来,她眉眼间的笑意尚未褪去,仍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模样。 “也是,现在的我在你面前就是个普通朋友罢了,是我过于急进了。” 她回到位置上坐下,见沐听雨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心中闪过一丝隐晦。 “多谢陈大人理解。” 沐听雨擦了擦脑门上冒出来的冷汗,连忙转移话题。 “那当年,原家…不是,我家里头,到底是因为得罪了谁才会变成这样的?” “荣烨,你当真要了解个一清二楚吗?我只怕会再次伤害到你。” “不会,当年发生的事已无可转圜,我现在只想求个明白罢了。” 他就是因为好奇原身身上发生的事情,这才调查的,若不能知道所有的真相,那调查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好,我告诉你。” 似乎有些无奈于沐听雨的坚持,陈昀然口中吐出了一个名字。 “邢令梅。” “她是谁?” “若乾将军,玄祁第一武将。” 武将,行商的原家怎么会和一个武将牵扯在一起,还得罪了她,叫她把家都给抄了,难道玄祁真连王法都没有了?想抄谁就抄谁? 沐听雨想不明白这里头的道理,然再问其中的细节时,陈昀然却回答的很含糊,说是关于这里头的细节,牵扯到许多人,她也讲不清楚,而当年原家被抄的事情谁都不会上赶着凑热闹,只怕只有邢令梅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荣烨。” “荣烨?” “啊?你叫我?” 沐听雨正想着事情出神呢,他很不习惯这个名字,压根不觉得是在叫他,陈昀然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陈大人。” “真相你已经知道了,别再继续查了,这里头的水很深,对你没有好处。” “…我知道的,我一个夫道人家,还能怎么细究呢?” 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也不知嘲的是陈昀然,还是他自己。 … “老大,你总算回来了,你跑去哪儿了?” 老远的在街角看到沐听雨的身影,阿田迎了上去,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我不是叫你好好在家休息吗?你怎么到处乱跑呀?” “那我也不能光在家躺着呀,总要出来走走嘛,别生气了,我想喝小米粥了,你去给我熬一碗。” “你呀,就是不听话,行了,等着。” 阿田嘟嘟囔囔的走了,这生闷气的小模样叫沐听雨摇头失笑。 其实阿田不用看他看的这么紧,再过个两三月的,等他低下头来都看不见自己的脚了,叫他出门他还不愿意呢,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的走回房间。 才刚一关上房门,便瞧见了屏风后头透出来的影子,沐听雨瞳孔一缩,随即便感到丝丝热息扑在他的脖颈。 第119章 我就算去了又怎么了?他本就是我的人 这人的武功十分高强,只一眨眼的功夫,便绕到他的身后来了,只怕他若是大喊,会更快的遭遇不测,而且家里头只有他和阿田两个人,大喊会牵累到他。 “听雨哥。” 呼…原来是司慕风,不知道为什么,沐听雨紧绷的身体猛的放松下来,身后那人的双臂搂过他近日以来逐渐粗重的腰身,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道: “听雨哥,我们好久不见了。” “别碰我。” 沐听雨略微用力的挣了挣,脱离了司慕风的怀抱,刚一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人又道: “一个月零七天又五个时辰。” 对此,沐听雨梗了一下,唇边扬起一抹冷笑。 “瞎掰谁不会,以为我不会数是?” 说着,他掰着手指,还真开始算着彼此之间上一次见面的时间,但慢慢的,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发现他居然如此在意司慕风说的话,最重要的是,算着算着,发现司慕风居然是对的。 她居然牢牢记得…沐听雨抬头望向眼前的人,一双利眸目光如炬,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就像盯着猎物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他的喉咙了。 他还记得,刚认识司慕风的时候,这人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可怜样,哪曾想居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呢? 心中闪过一丝不耐,沐听雨没有和司慕风寒暄的心情。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沐听雨只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我们已经和离了。” “那么,我就来看看孩子。” 语毕,司慕风突然凑近,在沐听雨抗拒的目光下摸了摸他隆起的腹部,像蜻蜓点水一般,很快便离开了,根本就让其来不及躲开。 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沐听雨大手一张,牢牢的护在腹部的位置,开门送客。 “看完了吗?你走。” “好。” 出乎意料的,这次的司慕风异常乖巧,压根没打算再说些什么,她抬步从沐听雨身旁走过,却突然身形一晃,竟看着要摔。 沐听雨心上一惊,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但司慕风又极快的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将控制不住,微微发抖的手背在身后,面上的神情淡淡,仿佛方才差点失控的人并不是她。 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 “听雨哥近来,可有见什么人?” 见人?心中想起了陈昀然,然沐听雨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司慕风,只是挖讽。 “十四殿下何必来问我,你不是一直在监视我吗?干嘛要多此一举呢?” 是吗?好似确实如此,司慕风失落的垂下眼眸,多久了?沐听雨在她面前,如刺猬见到天敌一般,见她就扎,不可接近半分。 可惜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司慕风笑了笑。 “没有便好,不然的话我会担心的,听雨哥,我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她快速的走出房间消失在庭院中,这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又十分利落的离去,让沐听雨心中竟有一些茫茫。 阿田端着熬好的小米粥走了过来,见沐听雨房门大开,而房间的主人似乎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便径直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他的面前。 “熬好了,喝粥,别饿着我干儿子。” “好。” 沐听雨回过神来,修长的指尖拿起勺子搅拌着热粥,并不急着送进口中。 “司慕风刚才来过。” “哦。” 意外的,阿田的态度十分冷淡,让沐听雨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人知道他又跟司慕风有接触,会生气呢。 “你就这样的反应吗?” “那不然呢,我还能跳起来把她拽出去啊,况且我就算生气也早就生完了,这是你们俩的事儿,该怎么处理,我不插手。” 阿田表现的十分冷静,也知道在有了孩子之后,两人压根就不可能真的可以断个干干净净。 闻言,沐听雨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不打眼底的笑意。 … 霁月楼 司慕风踉踉跄跄,在确认了四下无人的情况下,方才露出了弱势,她飞速的上了顶楼,身后的地面上稀稀落落的,形成了一道不明显的血痕。 刚一进到房间,司慕风便从柜子上掏出了止血的药物和绷带,她一把撕扯下沾染了血迹的袖子,露出了白皙的小臂,小臂的中间有一个深可坚固的伤口,可见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危急。 若不是抬手挡了一下,只怕她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眸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司慕风用完好无损的左手,狠狠的抓着右手的伤口,任由着那里的血液加快涌出。 唯有更加剧烈的疼痛,才能让她记住此刻,记住这种深深仇恨的感觉。 安慎进来的时候,司慕风房中的地毯上已经被血迹染上了一片脏污,他惊呼一声,连忙走过来为女儿治疗伤口。 “风儿,你告诉小爹爹,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还能是谁?” 司慕风反问了一句,这才放松了身子,垂眸看着安慎用帕子将她的身上的血迹擦抹干净。 “果然是那个人吗?呵,真是令人想不到。” 安慎的速度很快,可见包扎伤口对他来说已是十分熟练的事了,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心疼司慕风,说道: “虽然此次的试探有了成效,但小爹爹希望你还是不要在以身试险了,若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想好的计划还有什么用?” “爹爹不用担心,我是伪装成胞姐的样子去试的,就算暴露了,引起他们的怀疑,也一时间查不到我的头上。” “话虽如此,但还是要谨慎一些。” 包扎完成,安慎摸了摸司慕风的脸。 “见你这么久不回了,我还以为你又跑到沐听雨那儿去了,爹爹错怪你了。” 司慕风唇边扬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我就算去了又怎么了?他本就是我的人。” 不好好看着,跑了怎么办? 安慎身形一顿,果然生气起来。 “什么叫去了又怎么了?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爹爹的,跟沐听雨断绝关系?反正他已经和你和离了,又说不会带着孩子来纠缠你,你何必这样自降身价去粘着他,风儿,你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以后要什么没有。” 司慕风眸光一闪,视线与安慎对上。 “小爹爹,你可有过想守护的东西?” 第120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殿下,是十四殿下的亲姐姐吧 “当然有,就是你啊,只要你好好的,爹爹什么都好。” “是吗?这样啊,那下一次,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儿,那便让杨长老代替我去,爹爹觉得如何?” “杨思宁?怎么突然间扯上她了?” 安慎也没想到司慕风的话题转的那么快,而且冷不丁的把杨思宁给拽进来,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心里头没由来的起了一丝慌乱,故作不屑道: “杨思宁那货干的了这事?她只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怎么会呢?杨长老的能力如何?相信爹爹比我清楚,更何况,爹爹不是说不想再让我犯险吗?杨长老是你我都信得过的人,让她去自然是最好的。” “…话虽这么说。” “好了爹爹,除了杨长老以外,我真的想不出还有其他适合的人了,其他人我都不信任,不然的话,下一次还得我亲自去。” 司慕风皱着眉宇,十分为难的样子,她用余光注意着安慎的反应。 “爹爹怎么犹豫这么久?不会是不舍得?” “说什么呢?” 安慎连忙否认,一咬牙应了下来。 “只要是为了你,爹爹什么都可以做,我相信杨长老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好,有爹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司慕风一改方才委屈的模样,逐笑颜开,看着安慎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眸中闪过一丝隐晦。 … 从“相认”之后,陈昀然便时不时过来找沐听雨,有时候说个一两句话便走了,有时候便如今日这样,邀他出去散散步,喝喝茶什么的。 当然,目前为止都是君子之交,止乎于礼。 可即便如此,明眼人都知道陈昀然对沐听雨是个什么意思,搬过来与沐听雨同住的阿田更是门清,对此,他暂时不发表任何意见,既没有表现出对陈昀然的满意,也没有讨厌她的意思。 看着陈昀然的随侍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到他面前,阿田心上明了,道了声谢。 “这是陈大人叫你带来的?有心了,放这。” “好。” 陈一茗点了点头,将东西放下,转身便要离开,可不知为何,她又停下了脚步。 阿田疑惑。 “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事?” “这些是陈大人送的,这本书,是我送的。” 闻言,阿田好奇的将那本奇怪的书拿起来,方才他就注意到了一堆补品里的书籍,想着这位陈大人追求人还别有新意,送起书来了,不想是这位侍从送的。 陈一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眸。 “这书不值什么钱,是在医馆里向一位老先生买的,里面记载着孕期身子不适的应对方法,包括夜半腿部抽搐等等。” “哦,原来是这样。” 阿田啊了一声,随手翻了几页,手里的本子里面居然还是图文一起的,有心了,不过嘛,这本书是陈一茗自己想着送给老大的?想到此,他不由得抬眸看向陈一茗,却不料对方说完话便转身走了。 此时,陈昀然正与沐听雨在前院闲聊。 “荣烨,今儿天气不错,瞧这太阳多暖,与我出去走走。” 她发出了邀请,并补充道: “多动一下,对孩子也好,你觉得呢?” “确实如此,不过家里头的院子挺大的,我在这走也是一样的。” 虽然与陈昀然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沐听雨多少还是有一些不自在,尤其是在他知道了陈昀然对原身是个什么样的情感之后,可偏偏对方熟稔的太自然,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下意识的看向阿田,不料这货只对他抬了抬下巴,半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得硬着头皮,对上陈昀然饱含期待的目光,应了下来。 “出去走走倒也可以,不过陈大人,你还是不要叫我荣烨了,我对以前的事情都没有记忆,你这么叫我,我挺不习惯的,总觉得是在喊着别人,你还是叫我沐夫郎。” 对此,陈昀然不甚同意。 “那怎么行?正是因为你不记得,所以才要这般叫你,我也不打算瞒你,这次邀你出去也是想帮你找回以前的记忆。” 他压根就没失忆上哪找回记忆去,沐听雨心下无奈,见陈昀然如此坚持,也就懒得与她辩驳了,可没想到的是,陈昀然话里说的找寻记忆,先是说要带他去见原家的人。 他十分惊讶。 “陈大人,你的意思是当年原家除了我,还有别人。” “正是。” 陈昀然点了点头。 “当年原家被抄之后,我的人寻你无果,只能打道回府,却不料在原家宗祠的暗道里头找到了原家的老主夫,也就是你的爷爷,我已经找到你了,而你也接受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是时候让你们见面了。” 很快,沐听雨与陈昀然一同上了马车,前往原家老主夫所在的住址。 他拉开车上的帘子,看着外头正在吆喝的小摊贩们,问道: “既然我爷爷还活着,那他为何不曾来找我?” 说实话,他在山里头当山大王这么久了,从来不曾有人寻过他,也不曾出现过类似于原身亲戚的人,得知了原家的遭遇之后,他以为真的就死光光剩他一个了呢,却不想现在又冒出个老主夫,他的爷爷来。 陈昀然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想了一下。 “老主夫年事已高,他必定是想寻你的,但有心无力不是,至于其他的,唉,你们爷孙俩见了面再说。” 话里有话,沐听雨狐疑的看了陈昀然一眼,知道对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索性问了别的。 “话说陈大人最近似乎空闲了些,可是佛堂的建造已经差不多了。” “还没呢,再过个三四月,大概明年开春的时候,佛堂便建好了,只是,与我一同监工的人却迟迟不肯露面商讨,让我着实有些苦恼。” 而偏偏这个人,她又得罪不得。 沐听雨随口问道: “还有谁与陈大人一起监工?” “还有三殿下,我与她是一起的,我本想着趁此机会与她拉近一些关系,怎料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派人去请司玑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对方总有各种理由拒绝她,次数多了,陈昀然心中难免烦躁,心想着若如此不上心,当初何必要把佛堂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呢?真是叫她气不打一处来。 沐听雨托腮靠在窗边,不觉间思绪飘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殿下,是十四殿下的亲姐姐?” “正是,荣烨,你还知道这个。” 第121章 这颗心并不是真的向着他,是向着他这副躯壳的原主人 听出了身旁人惊讶的语气,沐听雨这才回过神来。 “啊,没有,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那便让你说对了,三殿下与十四殿下真是亲姊妹,同一个爹爹那种。” 是吗?她们两个看起来可不像是亲的,一见了面,跟仇人一样,沐听雨是见过司玑炀的,也是因为司玑炀,司慕风便装作了不认得他的模样,应当是不想让这位三殿下知道他的存在。 司慕风似乎很忌惮这位三殿下,即便两人是亲姐妹。 见沐听雨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这令陈昀然十分高兴。 “荣烨,你怎么突然间问起三殿下和十四殿下了?” “哦,见你说到她,随口一问罢了。” 陈昀然点头,顺着话题回道: “不过呢,虽然她们是亲姐妹,但是并不亲近。” “为何?” 沐听雨捧起茶盏轻抿一口,装作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心底里也不太愿意承认,他就是很在乎司慕风的事。 陈昀然笑了笑,以为眼前人这是对皇家秘史感到好奇了,她乐的彼此多个话题,好让气氛不像方才那般尴尬。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只听说三殿下出生的时候便被带离了希贵君身边,也就是他的生身父亲,父女俩很难才能见上一面,三殿下还是长大了之后才知道,一直带着他的人不是亲生父君,而十四殿下不一样,她是在希贵君的身边长大的。” “两人虽然一父同胞,从小却分开了,所以感情并不好,不过巧合的是,在十四殿下八九岁的时候,希贵君就薨逝了,意外的,希贵君走了,杨贵君居然也出了事,但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上头都捂的严严实实。” 说到此处,陈昀然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就好像个说书人一样,把这些事情当做故事一般讲给沐听雨听。 对此,沐听雨只是疑惑。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人不应该更依赖彼此吗?” 从陈昀然这个语气上,他也能知道皇帝陛下作为母亲,大抵是个不管事的,毕竟这么多个孩子,偶尔抽出空来瞧瞧,就算不错的了。 陈昀然啧啧摇头。 “非也,她们两姐妹从小便不在一起,又有着一定的年龄差距,据我所知,三殿下是瞧不上自己这个胞妹的,觉得十四殿下帮不上忙,而十四殿下性子沉闷,也从来不与三殿下亲近。” 这样吗?沐听雨默然,不料陈昀然突然间话头一转。 “只是最近倒是变了,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缓和了关系,说来也奇怪,前段时间三殿下老是称抱病不上朝,陛下怪罪她,十四殿下居然给她求情了,有人说这是知道了夺嫡将近,想着合力一起对付其他的皇女们呢,果然,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要亲姐妹才信得过呀。” 夺嫡,又是夺嫡,这段时间以来,关于夺嫡的传言或多或少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似乎整个玄祁的人都在好奇,到底谁是下一任的君主。 沐听雨语气变得有些闷闷。 “陈大人,夺嫡是怎样的呢?” “就这样呗,顾名思义,成王败寇。” 面对沐听雨,陈昀然不愿细说这些血腥的事情,只回道: “关于这个,我们也说不准,到底谁会是最后胜出的人呢。”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陈一茗上了车,对着沐听雨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随后便附到了陈昀然耳边。 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陈昀然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令沐听雨疑惑。 “陈大人,怎么了么?” 过了一会儿,陈昀然方才回话。 “抱歉,荣烨,好像是老主夫那边出了什么事,今日大抵是不能让你见他了。” 出了事?沐听雨问道: “可是老人家生了病?” 若是如此,那就更应该去看看了啊。 陈昀然仍是摇头,说这样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见面 。 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直到陈昀然再次开口。 “荣烨,荣烨?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很抱歉,我走神了。” 沐听雨摇了摇头,对着陈昀然歉意一笑。 陈昀然表示理解,十分体贴的说: “早听说有身子之后会很辛苦,荣烨这是累了吗?” 沐听雨有些不自在,不愿袒露自己走神的原因。 “还好,不是很累,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先回去。” “也是,你莫要强撑,时候不早了,我送你。” 意外的,陈昀然并没有坚持,虽然今日这个见面的机会是她等了许久的,看来她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沐听雨顺着应下。 “陈大人说的对,我是该早些回去,不然家里人总会念叨。” 阿田此时在宅子里头,估计已经念上了。 “嗯,荣烨,你晌午的时候可以睡一会儿觉,这样子会舒服很多。” “好。” 沐听雨手肘撑着窗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车摇晃的太久,他一时间竟感到有些晕眩,兀自皱起了眉宇。 陈昀然见状,担忧道: “荣烨,你没事?” “我没事,多谢陈大人。” 不着声色的挣开陈昀然欲探过来的手,沐听雨摇头。 “我过会儿就好了。” 他心上疑惑,要知道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子,还是说他孕前期的时候不注意没调养好,都这么久了,还虚的很。 陈昀然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瞧我,必定是与你聊太久了,我先送你回去。” “好,麻烦陈大人。” “对你,怎么都不算麻烦,不过我希望下次见面时,荣烨可以唤我一声昀然。” 闻言,沐听雨抬起一双明眸,撞入了眼前人的目光中,陈昀然的态度十分坦诚,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动摇,不过可惜他心里面十分明确的知道,对方会对他如此,不过是认为他是原家的大公子,原荣烨罢了。 陈昀然这颗心并不是真的向着他,不过是向着他这副躯壳的原主人,而他自己,说白了,压根就没有完全放下。 沐听雨咧了咧嘴,对这样的陈昀然无法解释,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得点了点头。 之后,他便开始一路闭目养神,似乎清楚他无意闲聊,陈昀然也没再主动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直到马车停下。 目送着沐听雨的身影消失在宅院门前,陈一茗终于忍不住开口,对陈昀然道: “我以为主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原公子回去。” “不放回去,难不成我还能强留下来?” 陈昀然自嘲一句,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沐听雨离开的方向。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你等着看。” 陈一茗点头。 “是。” 第122章 闻到那人熟悉的味道之后,他还真的平静下来 说好了要去见原荣烨的爷爷,却不想走到了半路,又打道回府了,沐听雨心中奇怪,总觉得陈昀然对他有所隐瞒。 可话说回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原身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明明从一开始时,他就可以将所谓的身世无视掉,毕竟若是重新与这具身体的家人有了牵连,再摆脱就没那么容易了。 沐听雨回到房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是拿起放到了唇边又不饮,他在奇怪自己这样到底是为什么?最后,只能归结于是原身情感影响到了他。 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甘,令他郁闷。 阿田本来在后厨正苦恼着要怎么给沐听雨换新菜式呢,毕竟自有孕以来,自家老大的食欲一直不怎么好,吃的东西也少,可把他给愁坏了,不想却听到了前院的声音,出来一看,竟是沐听雨回来了。 “老大,你不是要跟着陈大人去见老主夫?” “是啊,这不是没见成吗?” 沐听雨摇了摇头,总算把手里那杯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应该是突然间出了什么事儿了?” 阿田一边说着,一边在沐听雨的身旁坐了下来,见其居然在喝冷掉的茶,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将茶杯拿走放的远了一些,不让他碰了。 “陈大人近来帮了我们不少忙,她肯定是怕你担心,这才没有细说原因。”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阿田对陈昀然还是挺有好感的,不得不说,这位礼部侍娘在人情世故上做的还是十分到位,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对于这个,沐听雨也有几分苦恼。 “是,她是帮了我,若不是他,我恐怕现在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可我心里头又怪怪的,总觉得陈大人有什么瞒着我?阿田,你看我,人家帮了我,我还要怀疑其心不轨,我真是…” 闻言,阿田拍了拍沐听雨的手背,安慰道: “老大,你别这么说,你觉得陈大人奇怪,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怎么说?” “她对你有意思啊,那没表明心意之前不得瞒着你。” “…咱俩说的不是一个事。” 什么跟什么呀,陈昀然对他什么心思,他还能不清楚吗?毕竟这人都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说要再续前缘了。 沐听雨一时间和阿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看来只有去见了老主夫,才能知道答案了。 见沐听雨不说话,阿田以为他是没见成爷爷而伤心,小跑着到后厨端了一碗香甜的糖水来。 “行了,你别胡思乱想折腾自己了,我刚煮的红枣银耳,趁热喝,还有,最近就别老往外跑了,万一磕着碰着了不得。” 沐听雨笑了笑,拿起勺子在糖水里头搅拌了一下。 “行,知道了,我的管家公,要没别的事,我肯定在家好好待着,哪也不去。” 知道沐听雨是在调侃,压根没放心上,阿田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神情变得犹豫起来,随后不知道从哪掏出两套女子的衣服来,放到桌上。 沐听雨见状,十分疑惑的将其拿了过来,刚一靠近鼻尖,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这是司慕风身上的味道,这味道是一种香料,还是当初在巨风寨时,他送给司慕风的。 这香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想这人还一直用着。 他的面色沉了下来,把衣服撒开道: “你又不经我同意收司慕风的东西了?你收她的衣服做什么?” 阿田答非所问,只是默默的回了一句。 “老大,你闻出来了呀?” 冷不丁的,沐听雨被呛了一下,没好气道: “…你别管,回答我。” 阿田神情讷讷,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都闻出来了,这不就证明了你需要嘛…” “什么意思?” 阿田后头的话说的太小声,令沐听雨疑惑,但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这不是你说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才…不过这可是司慕风自己让人送来的,想必也想到了你可能会有这个情况…” 总而言之,就是在有了身子之后,有些郎君会变得异常依赖自己的妻主,若是长时间看不到人,还会莫名的焦躁不安,哀愁难过,甚至寝食难安都是有的。 所以啊,要真遇到了分离的情况,那妻主就会留下一两件自己的衣裳,算是给怀孕的夫郎一点安慰。 沐听雨不肯接受司慕风,但因为有孕,又离不开她,闻闻味也好,聊胜于无嘛。 这个答案让沐听雨沉默,他没想到这个见鬼的世界居然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身子重了以后,确实总是夜里头莫名焦躁,睡不安稳,还心慌意乱的,不想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呵,真是没了女人就不行了,沐听雨冷笑一声。 纵然面色黑如锅底,他仍再次拿起那件衣服,或许是不信邪,凑近鼻尖嗅了一下,神奇的是,在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之后,他还真的莫名平静下来,心安了很多。 沐听雨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手一撒又把衣服丢掉了。 他语气沉沉。 “这种情况,生了孩子之后就能好吗?” “能。” 阿田忙不迭的点点头。 “指定能,老大,你放心,我都问过了,所以啊,你别和陈大人在一起的太快,起码等我干儿子先出来。” 沐听雨稍稍平复的心情再次翻涌。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要跟陈大人在一起,我对她没那个意思,只是因为家里的事儿,她能帮上忙而已。” “这样啊。” “当然了,不然还能有什么?” … 当晚,沐听雨沐浴过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就算这个姿势让孩子压着他喘不过气来,他也坚决不侧过去。 可他的目光老是下意识的望向留在桌上的那两件衣裳,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驱使着他,等他回过了神来,他居然已经把衣服抱在怀里了,脸也埋在了里头,像足了痴汉。 面上一黑,沐听雨猛地将手一抬,作势要把衣服丢出去,可到底没成功。 过了半晌,他终于不再挣扎,再次将衣服抱在怀里,任其鼻间充满着那股清香味。 第123章 如果司慕风不是司慕风,仅仅只是鸣夏就好了 嗅着嗅着,身上确实是舒服了很多,可眼睛也是渐渐的红了,抱着这件衣服,沐听雨只觉得满心的不甘从心底里升腾而起。 没错,是不甘,他对这一份无疾而终的感情充满着不甘,凭什么那人说走就走,凭什么他要独自的承受现在的一切。 凭什么鸣夏是假的,而司慕风是真的,如果司慕风不是司慕风,仅仅只是鸣夏就好了。 他不图什么荣华富贵,不图什么皇女皇夫的位子,他只想要两个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听雨哥…” 记忆里,那人乖巧体贴,永远都一副唯他是从的模样,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说一切都听他的。 不到半年的时间,那丫头的个子就比他还要高了,可他却改不了要摸她脑袋的习惯,每次他一抬手,那人就顺势挨过来,像只大猫一样将脸贴着他的手心磨蹭。 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司慕风装出来的,假如…没有假如。 沐听雨苦笑一声,强忍着身体的渴望,将怀里的衣服丢到了角落里。 … 奇怪的是,自那天以后,陈昀然突然没有了消息,一开始时,沐听雨以为这人很快就会来找他,毕竟陈昀然答应过,要带他去见原家的老主夫。 可他等啊等,还是没有等到陈昀然,他忍不住去了佛堂一趟,想着陈昀然在那里监工,说不定能碰上,但也落空了,那的百姓说,近日陈大人来佛堂的次数也很少,就算来了也很快就走了,或许是因为快要建好了,便看的没那么紧了。 沐听雨不在乎佛堂建的怎么样了,现在陈昀然没有了消息,等于见不到老主夫,见不到老主夫,就代表着关于原身的线索又断了。 陈府 听到管家说十四殿下司慕风突然造访,着实吓了陈昀然一跳,要知道两人可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上一次说话,还是在夏邑侯府的时候。 陈昀然连忙整理了一下着装,一路小跑的到了前院,对着司慕风恭敬道: “不知殿下前来,臣有失远迎。” 司慕风亦笑脸相待。 “大人免礼,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要与大人说声抱歉。” 道歉?陈昀然心生疑惑,实在不知司慕风指的是什么,她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司慕风亲自跑一趟。 “殿下的歉意,臣不敢收,也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何事便容我慢慢道来,大人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哦对,瞧我,殿下快快请进。” 让客人呆在前院,连杯茶水都没有,实在是有失礼数,陈昀然连忙把司慕风迎进了前厅。 脚刚一跨过门槛,司慕风一双利眸便望向了旁边候着的下人,陈昀然见状,连忙使了个眼色,将人遣退了去。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偌大的厅堂里刚剩下她与司慕风两人,这位十四殿下便登时换了一副面容,那扬起了嘴角都瘪了下来,这一副不知喜怒的样子,令她心中打鼓。 “大人不是很好奇,本殿是为何事而来吗?是为了我的胞姐,听闻她受母皇之命,与你一同监督乐山佛堂建造一事,却一次面都没有露,确实是不该,作为胞妹,本殿该向大人您道歉才是。” “…是,虽然三殿下一次未曾露面确实不妥,但十四殿下如此心意,臣也不敢有所不满,相反,见殿下如此姐妹情深,臣为你们高兴。” 陈昀然这话说的小心翼翼,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司慕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话头一转,语气尖锐了起来。 “替我们高兴倒不必了,除了胞姐的事,还有一事,本殿想与大人说道说道。” 陈昀然俯首。 “不知殿下这会儿指的又是…” 直觉告诉她,此次司慕风前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司玑炀的事情这么简单,可她再怎么努力回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哦,不对,好似确有一事,可十四殿下堂堂皇女,都这么久了,不会还记得一个仅有一面之缘,还怀着身孕的郎君。 她心中想着不可能,却不料司慕风还真是为了沐听雨而向她发难。 “大人这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叫本殿以为自己是恶人呢,还是说大人把这事忘了,压根就不把本殿的话放在心上?” 这下子,可把陈昀然吓蒙了,她猛的跪下,行了个大礼。 “臣不敢,可殿下如此,确实令臣不解啊,还请殿下明示。” 司慕风冷哼一声。 “那日在夏邑侯府,本殿与你说过些什么?” 藏于袖间的手一紧,陈昀然额间的冷汗霎时间冒了出来。 “这,这…” 见眼前人惊慌无措的模样,司慕风唇边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她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陈昀然身旁,语气中带着丝丝恼意,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看大人这副模样,想必确实是将本殿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还是说,大人从来就没把本殿放在眼里过。” 话音刚落,陈昀然跪伏到司慕风脚边。 “臣不敢,那沐夫郎身怀有孕,又单身一人,臣不过是看在朋友的份上,多照应一下罢了!” “只是如此?” “当然了殿下,天地可鉴,而且他是个有妻之人,臣若是有那种心思,那成什么人了?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臣怎会白白损了自己的名誉?”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司慕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陈昀然,她伸手捏住眼前人的下巴,将陈昀然的头抬起来,直视自己。 “是吗?可为什么本殿眼睛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与陈大人嘴里说的不一样啊。” 司慕风手的力道很大,让陈昀然有种下巴脱臼的错觉,她想说些什么,却无法言语,除了慌乱,她还惊讶自己居然被司慕风监视了这么久,而司慕风身为天之骄女,竟真的看上了一个有孕的郎君。 若是如此,那她岂不是得放弃沐听雨了?她不甘心,可她确实也没有理由为了沐听雨与司慕风叫板,夺嫡当前,她更不想惹祸上身。 陈昀然下巴疼的厉害,口中的涎液控制不住的从嘴角滑下,她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艰难的说道: “那殿下又如何才能信臣?” “很简单,不要再见沐听雨。” 第124章 争吵 “若不然的话,本殿可是很为难的,对了,当年原家的事情,好像和大人也有关?” “殿下…如何…为何…” 听了这话,陈昀然的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飓浪,司慕风为何知道沐听雨的名字?又为何突然间提起原家?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早知道沐听雨的身份,也知道当年的内情,是邢令梅将军告诉她的吗?可让十四殿下知道此事,于将军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将军明明答应过自己,会守口如瓶。 陈昀然的面色制衣房里的染缸一样变了又变,可谓是精彩至极,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镇定下来。 “臣不知道殿下在说些什么,沐夫郎是因为有事相求于臣,臣不好推脱罢了。” 见状,司慕风乐得与陈昀然一块装傻。 “原来如此,那还是本殿错怪你了。” “…” “正好,便将此事交予本殿,至于大人你,只需要本本分分的把佛堂建好就行,莫要让母皇失望了。” “是…” 司慕风微微弯腰,虚扶了陈昀然一把,再抬眼时,面上又换回了方才进府时的笑脸。 “刚才本殿不过是稍微试探一下大人罢了,本殿就知道,大人怎会是我心中所想的那般,瞧我,小人之心了呢。” 陈昀然咧了咧嘴,神情十分难看,而司慕风好似看不到一样,抬手给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笑着说道: “不过这一次,本殿的话大人能记在心里了?” “殿下所言,臣自不敢忘。” “很好,本殿还有事,就不陪大人闲聊了。” 目的达到,司慕风无意在陈府久留,从前厅出来以后,便被人簇拥着一路回到府门,经过一处厢房时,听到了里头细小的呜咽声,似乎是位老人家。 她禁不住好奇的多望了那紧闭的窗户一眼,这才离去。 出了陈府,司慕风没忍住又去了一趟沐听雨那,安慎不愿她与沐听雨再有牵连,她亦不愿再与小爹爹起争执,便只能寻着理由,抽空去见那心上人一面。 司四就跟在司慕风身侧,手里头拿了许多东西,随着主子进了院门,得知沐听雨此时正在休息。 司慕风示意司四将东西送到阿田手上,劝着阿田将其收下,这才问道: “不知听雨哥,近来可安好?” 阿田叹了口气。 “如你所见,还不错。” “还没见呢。” 话音刚落,便绕过了阿田往沐听雨的院子里去了,阿田面上一惊,却阻拦不得,只因司慕风走的极快,只一刹那,脚都已经跨进沐听雨的卧房了。 司慕风放缓了脚步,如夜行的猫儿一般,她小心翼翼的凑到床边,静静的看着那人熟睡的面容。 如阿田所说的那样,确实看起来一切都好,肚子里的孩子也比上一次见面时要长大了许多。 看着自己的衣服放在床角边上,司慕风眸中的寒意又消散了些许。 “阿田哥没骗我,那我便放心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沐听雨捻了捻被角,忍不住叮嘱。 “听雨哥身子重了,没事便让他不要出门了,好好休息,需要什么,我都可让人给你们送来。” “十四殿下有心了。” 猝不及防的,回话的人并不是阿田,司慕风垂眸一看,本该在床上熟睡的沐听雨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难得的,沐听雨没拒绝她的关心,可这句话比拒绝还要让她感觉生分。 司慕风眨了眨眼,神情柔软。 “听雨哥不必叫我殿下,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夫,是该与我并肩之人。” “不敢当,并肩这个词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介草民,怎敢以皇家攀关系?” 沐听雨尖锐如刺猬,身上的疏离感比以往还要强烈。 “东西我收下了,你走。” 如往常一样,没说两句话便要送客。 一般情况下,司慕风是很听话的,一是生怕自己待久了,惹沐听雨厌烦,二是她确实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三则在沐听雨这里待的太久,也容易引起有心之人注意。 可今日,她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更觉得沐听雨今日的话比以往还要刺耳。 “听说听雨哥近来交了个新朋友。” 沐听雨并不回话,她只好自顾自的又说道: “那位陈大人我也认识,确实是个值得交往的,听雨哥觉得呢?” “司慕风,你用不着在这里试我,我与陈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也由不得你来插嘴。” 司慕风一直在监视自己的事,沐听雨心中是清楚的,所以对于这话,他只觉得虚伪。 如此不客气的话语,也戳到了司慕风的痛脚,她登时反驳。 “由不得我插嘴?如何由不得,听雨哥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与你有关?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话?” 破天荒的,沐听雨较起劲来了,之前他都一直是抱着无视漠视的态度,而这一次,像是吃了火药一般,要把司慕风轰死才算了事。 他冷笑一声。 “怎么,十四殿下听到我这么说,不高兴啊?你说的对,陈大人确实是个君子,这段时间以来,她帮了我不少忙呢,你眼光不错。” 闻言,司慕风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听雨哥,我知道你在激怒我,你做到了,没有一个女人会容忍自己的夫郎在她面前夸别人。” “我不是你的夫郎,我媳妇儿叫鸣夏,不叫司慕风,你现在在跟我生气,你凭什么?” “诶诶,够了够了,打住。” 阿田见势不妙,连忙插到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实在不知道是先劝哪一个比较好。 说实在的,自家老大的脾气变得越发古怪了,原以为送了两件司慕风的衣裳进来,他能睡得安稳些,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却不想衣服送来以后,人越发的焦躁易怒,这不,见到了司慕风,居然吵起架来了。 第125章 如果我们的相见只能如此狼狈的话,那便干脆结束了吧 似乎被沐听雨的话给戳中了,司慕风面色都白了一瞬,竟半晌没有回话。 但眼前人刺耳的言语还没有停止。 “我知道殿下很忙,所以,你用不着腾着时间赶过来,反正不管你来多少次,我都不会有所期待。” 这话让司慕风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力,她哑声道: “我就是鸣夏,一直都是,听雨哥,你只要等等我…” “你不是,鸣夏已经死了!” 话语被猛的打断,司慕风抬眸,看着阿田惊慌失措的给沐听雨顺着胸口,让他不要过于动气。 心头茫茫,她已是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的被这人指着鼻子,一字一句的,像是审判一样,任凭每个字都像是钢针一般刺进她的心里。 “谁要等你啊,等你的皇位?我不稀罕这劳什子,你自己要抢的东西,用不着强加在我身上,好像没了我,你就不抢一样,虚伪,可笑!” 在这一场争吵中,她彻底的败下阵来。 “听雨哥…” “司慕风,你走。” 阿田开口劝道,深知现下这局面是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了。 他把沐听雨扶回到床边坐下,咬牙把司慕风推出了门外,把门关好,这才回到其身边。 “老大,她走了,你别激动了。” “我不激动,我好着呢…” 沐听雨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停,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他不想的,可他没有办法。 这几日,他每一夜都是闻着司慕风衣裳的味道入睡,看起来确实比以往要安稳了许多,可他心里的郁结却骗不了人。 他想要与这人断的干干净净,可是就连他的身体也在背叛他,渴望着司慕风的爱抚,让他像个正在努力戒毒的瘾君子一般,丑陋不堪。 司慕风与他说的每一句话语,都让他觉得讽刺,他想着,这人必定是在沾沾自喜,所以才这么理所当然的将自己归为她的所有物。 司慕风她凭什么?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又凭什么以这样的一副口吻和他说话。 沐听雨努力想平复心情,却不想等来的不是平静,而是腹中的疼痛骤然升起。 “啊…” 冷汗一瞬间便冒了出来,他神色痛苦,弯下腰来捂住隆起的腹部。 “老大,你没事?” 见沐听雨都快要从床上栽下来了,这下子可把阿田给吓到了,连忙将其扶住,可他力气不够,托不住肚子里还揣着孩子的沐听雨,只能随着一起倒到了地上。 司慕风在门外头还没走远呢,听到了里头的声音,连忙再次推开房门,见沐听雨面色苍白的倒在阿田怀里,目眦欲裂,快步上前将人打横抱起。 她命令司四。 “快把大夫请来。” “是,主子。” 一阵手忙脚乱,直到大夫来了之后,房中的几人这才找到了主心骨。 床上的沐听雨已经昏迷了过去,他面色惨白,就算失去了意识也被腹中的孩子所折磨着,禁不住发出声声痛吟,大夫见状,连忙为其诊脉,开始了治疗。 司慕风默默的在一旁看着,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接近过了一个时辰,沐听雨的状况才稳定了下来,大夫刚一起身,阿田便迎了上去。 “大夫,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大夫摇了摇头。 “气急攻心,这才动了胎气,我可开几味药方,每日服用一次便好,但是日后切莫情绪起伏过大,要安心静养才是。” “我们知道了,绝不让他再这样了。” 阿田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下意识的侧目看向司慕风,对方目光闪躲,竟不敢与他对视。 司慕风背过去的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的镶进了肉里,她站在沐听雨的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人。 只见沐听雨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 “我知道你不愿见我,很抱歉,听雨哥,今日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如此。” 说到此,司慕风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了喉间涌上的腥甜。 “我知道自己一开始就不该骗你,可我就是有所顾虑,怕你得知我的身份之后另有目的,我就是这么一个小人,又自私又卑鄙,听雨哥,这样的我,能给你什么呢?我又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 “…” “也罢,你说的对,鸣夏是假的,她现在对你来说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司慕风在你眼里,也变成了一个满眼权势的野心家,你在巨风寨当寨主时,最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贪官走狗,我与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司慕风苦笑一声,经不住眼前一片模糊,她一抬手,不着声色的将眼角那一抹湿润抹去。 “听雨哥,你放心,我想通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了,如果我们的相见只能像今天这样狼狈的话,那便干脆结束了。” 语毕,她颓然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房门,消失在几人面前。 司慕风离开以后,大开的房门飘进了一缕凉风,沐听雨这才睁开双眼,静静的看着上方的房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田却是面露挣扎,将大夫送走以后,跑出去将司慕风拦了下来。 “司慕风,你等等。” 前方的身影顿时停下脚步,阿田喘着粗气,快步小跑着走到司慕风面前。 “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 闻言,司慕风的嘴角扬起一个难看的弧度。 “这是自然。” 说完,她转身要走,阿田却意外的扯住了她的衣角。 “你明知道老大心中想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说呢?” 司慕风身形一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田哥。” “你…算了。” 阿田气极,觉得司慕风简直是无可救药,罢了,既然这人已经做下了决定,他也无话可说。 “你不来也好,反正你也不能想他所想,随他所愿,来了也是折腾他,司慕风,我对你失望至极,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衣角一松,阿田头也不回的走了,只余下司慕风孤身站在庭院之中,任凭阵阵的寒风拂过她的脸庞。 随即,一点凉意落到她的鼻尖上。 落雪了。 第126章 恭顺的目送其走远,她上扬的嘴角撇下,默默抿紧了几分 这场初雪并不大,可也足够让人感到寒意,司四跟在司慕风的后头,禁不住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双臂,见主子仍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走过去单膝跪下。 “主子,我们先回去。” 无人应答,那一张绝艳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好似天地万物在跨出沐听雨房门的那一刻,都与她无关了。 司四只好搬出了安慎。 “主子,安长老还在楼里等你回去呢。” 司慕风双眸微闪,沾满了雪花的睫毛,像把白色的扇子。 “你说爹爹?” “是,安长老必定还在等你呢。” “爹爹…” 司慕风嘴里头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司四的话给听进去,但她终究有了动作,好歹没有继续呆在这冷清的庭院中。 猝不及防的,刚一走到一处街角,便与八皇女司琪诺迎面对上。 司慕风瞳孔一缩,藏于袖间的匕首瞬间便握在了手里头。 “十四,你竟真的在这里。” 见到了司慕风,司琪诺看起来十分欣喜,她上前摩挲了一下皇妹的胳膊,关心她的身子怎么这么凉,可是在外头冻到了,压根没注意到其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司慕风微微后退了半步,神情冷淡,见司琪诺目光并没有在沐听雨的宅院停留,这才将手中的利刃又收了回去。 “我没事,多谢八姐关心,我正要回府里呢,倒是八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要知道这条路与你的府邸可不顺。” “确实不顺,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你的。” “八姐从何得知在这能找到我?” 司慕风言辞犀利,直指司琪诺,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与平常的样子大相径庭,叫八皇女眉宇一皱,心中说不出的怪异。 “我到你府里去过,下人说你不在,许是在这附近,便来了,十四,可是有什么事,不妨说与皇姐听听。” 府里?只怕是哪位有心之人,司慕风心中冷笑,而且这个时候,她还真不想应付司琪诺。 可她不能,现在与司琪诺翻脸,也没什么好处。 “原来如此,那,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聊,不知八姐找我何事?” “不用了,我只是有事相问,你告诉我一声,我便回去了。” 司琪诺婉拒,拉着司慕风走到一处隐蔽的树下,随即拿起了腰间佩戴的玉。 “这个,你可认得?” 司慕风的目光停留在司琪诺的掌心,她知道这块玉,许久之前,她私自闯入司琪诺的府里,司梦怡见其丢了玉伤心,打了块假的作为安慰。 过了这么久了,司琪诺还在牵挂着那块玉。 对于八皇女的问题,司慕风没正面回答,只是故作疑惑。 “这块玉,不是八姐常佩戴着的么。” “是啊,但是这块其实是假的,真的那块,丢了。” 司慕风抬眸,与司琪诺那满含期待的目光对上。 “八姐觉得我会知道真的那块在哪?” “那你知道吗,十四。” “我不知道。” 司慕风面不改色。 “不光如此,我还觉得八姐你,挺莫名其妙的。” “可是…” “谁又告诉你,我会知道这块玉?八姐,你若是一直这般欲言又止的,我可走了。” 说罢,司慕风转身,随即便感到衣角被人扯住。 她唇边一扬。 “不如我来猜猜,这块玉的事,应该是五姐让你来问的。” “…” “八姐,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你就这般相信五姐?还是说,在你心里,就觉得是我拿了你的玉。” “我没有说玉是你拿的。” 司琪诺连忙解释。 “只因那天淇横山上,除了我,你也在场,五姐提起你,我就想,你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五姐五姐,八姐现在与五姐的感情很好嘛,我失踪这么久,生死不明,好不容易留条命回来,八姐却只想着玉的事,可真是令人伤心呢。” 见司琪诺面上的神情变得窘迫、羞愧,司慕风叹了口气。 “也罢,毕竟我在八姐心中,确实比不得五姐,关于这块玉,我也并不知情。” 司琪诺的面上难掩失望。 “八姐,五姐应该没让你就这么大喇喇的来找我。” “是,可我太想找回玉了。” 意外的执着,看着司琪诺这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让司慕风都开始好奇,那块玉身上到底有怎样的故事了。 说起来,夺嫡的皇女之中,哪个不是争破了头想得到母皇的青睐,明里暗里,斗争也早就开始了,唯有司琪诺,永远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司慕风一开始还以为司琪诺和自己一样,先在角落里坐观虎斗,现在看来,好似不是如此。 真是奇人,就是不知道,若是当着司琪诺的面把那块玉摔碎,这匹半睡半醒的狮子会不会暴起伤人? 司慕风伸手碰了碰司琪诺的胳膊,难得的说了一句安慰人的话。 “八姐莫要难过,既然这块玉是在淇横山上丢的,我会为八姐好好回想一下。” “好,多谢十四。” “八姐不必言谢。” 司慕风朝司琪诺走近一步,两人的距离变得极近,她目光中的探寻毫不掩饰。 “只要八姐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 司琪诺身子微微后仰,离司慕风远了一些,这个姿势让她十分不舒服。 “十四但说无妨。” “八姐真的不好奇,为何五姐知道的这么多吗,还有,八姐今日来找我,五姐知道了,会不会生你的气呢。” 原来是问这个,司琪诺咧咧嘴,干笑一声。 “五姐为何会生气,十四你这话说的。” “不生气就好,五姐和八姐感情这么好,令我都羡慕呢,不要因为我,有所隔阂才是。” “不会的,五姐是心胸宽广之人,我从未见她与谁生过气。” 倒真是对司梦怡信任至极,司慕风顺着话头应下。 “那就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府了,可要送八姐一程?” “不必,我的马车就在附近。” 司琪诺谢过,转身离去,司慕风俯首,恭顺的目送其走远,她上扬的嘴角撇下,默默抿紧了几分。 第127章 你不该有软肋,早在巨风寨时,你就应该杀了他 回到霁月楼时,司慕风便发现酒楼里头乱糟糟的,上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杨思宁受了伤。 安慎这会儿正给杨思宁包扎呢,看到迟迟归来的女儿,怒吼道: “你又去哪儿了?爹爹不是告诉过你,要早些回来吗?” 对此,司慕风神情漠然,甚至目光径直越过安慎,落到受伤的杨长老身上。 她答非所问。 “我方才与八姐见了个面。” 安慎身形一顿。 “在哪里?” “外四街” “外四街…” 安慎口中喃喃,很快便回想起了,那不正是沐听雨的住处吗?他双眉一竖,更怒。 “你又去找沐听雨了,到底要爹爹说你多少次你才肯听?风儿,我告诉过你,如果你真的无法放弃他,爹爹只能替你…” “八姐知道我在那里。” 只觉得安慎的声音刺耳的很,司慕风打断道,她看着杨思宁身上的伤,胸膛很明显的一个刀口,只怕再偏移一分,就要伤及肺腑了,与她上次遇险时,有相同之处。 见杨思宁挣扎着想与她问安,司慕风摆摆手让其免了礼数,专心治伤。 父女俩走进了一处安静的房间。 “我与八姐见面时,应该就是杨长老被人所伤之时,爹爹,我们伪装出来的身份,很快就要被人发现了。” 安慎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不会的,杨长老顶着三殿下的脸皮呢,就算被发现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朝堂上人多眼杂,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胞姐已经许久不曾上朝了,就连母皇安排她与陈昀然监工佛堂的落成之事,以免暴露,她也没有露过面,我与她一父同胞,近来为了遮掩她,也为她说了不少好话,她暴露了,下一个就是我。” “那…” “不过小爹爹,我们何必像阴沟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非要等着别人先出手呢。” 说这句话时,司慕风的语气十分平静,她像是在陈述某一件事,并不是在寻求安慎的意见。 她不再想要当那个在角落里缩着,只知道默默无闻,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十四皇女了。 但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安慎一时间还无法接受 “风儿,你的意思是…” “意思便是,我们总得主动做点什么?今日八姐找我,必定是五姐授意的,她一向善于拿捏人心,知道向八姐透露玉佩的事后,会忍不住来找我,所以才会同时对杨长老假扮的胞姐出手。” 也是,此话不无道理,安慎点了点头。 “那风儿,你想怎么做?” 司慕风唇边扬起一抹戏谑的笑。 “八姐的玉佩在我这里,我想还给她。” “怎么还?” “五姐既然利用八姐来找我,我不妨也利用回去,不过嘛,我比五姐要好一点,起码我给她的玉是真的。” 总好过司梦怡专门造一个假的来安慰人,司琪诺也是,一块赝品,就真的把她拉拢了。 “你是想用这块玉作为导火索,破坏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安慎很快便明白了女儿话里的意思,心中不由得赶到欣慰,得知司慕风又跑到沐听雨那里去的怒意都消散了不少。 “你有计划就好,爹爹相信你能做到。” 司慕风颔首。 “对了,右相最近好像在巴结大姐,现在姐姐们都想在母皇面前表现,今日在朝堂,若不是她,安抚难民的事不会落在大姐头上。” 提到右相李若横,安慎刚缓和下来的面色又凝重起来 “这个老匹妇,狡猾的很。” 司慕风不置可否。 “虽然右相今日帮了大姐,但我并不觉得她放弃了五姐,她也在观望。” “那五皇女对于此事就真的一点意见也没有?” 虽然已经多年不曾入宫,但安慎对司梦怡还是有印象的,想起司梦怡那副笑面虎的模样,安慎便觉得这人危险的很,不过还有一事,他需要向司慕风确认。 “风儿,你确定当时在淇横山推你下崖的人,就是司梦怡。” 司慕风点头。 “声音可以伪装,但说话的习惯不容易改,她当时对我出手,也不过是觉得我比较好对付,又恰巧有了机会,不愿错过,只是没想到,我运气好,活下来了。” 闻言,安慎怒从心起,猛一拍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放心,司梦怡,爹爹第一个不放过他。” 司慕风重回霁月楼时,安慎便已经调查淇横山的事情许久了,他查到了许多东西,还有几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今看来,原来一早就是一伙的。 他难以想象,如果当时司梦怡真的得手了,他在这世上该如何自处,就算是死了,又如何去面对妻主与希贵君。 这么一想,又不可避免的提到沐听雨,安慎叹了口气。 “我欠沐公子一声谢谢,但是风儿,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他绝不能够成为我们的阻碍。” 司慕风回道: “沐听雨不会改变任何东西。爹爹请放心。” 然而,这话安慎并不信。 “真的吗?风儿,你嘴里说出来的,与你做的似乎不太一样。” 要真早就放下了,又怎会偷偷跑去见沐听雨,这次是被他发现了,那么他没发现的时候呢?两人是不是又重归于好了? 清楚安慎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司慕风的面色冷了下来。 “真要动他,也该由我来,爹爹,我已经很乖了,这点要求你不会不答应我?” 安慎还真的不愿同意。 “你不该有软肋,早在巨风寨时,你就应该杀了他,而不是任由他怀了你的孩子,还大喇喇的住在咸月之中。” 司慕风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思绪,语气淡淡。 “他不会是我的软肋,以前不是,现在更不会是,爹爹,以前是我让你失望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这是司慕风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明确的表明对沐听雨的态度。 安顺神情复杂。 “你能明白是最好的,风儿,只要你能坐上那个位子,爹爹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别让爹爹寒心。” “是,风儿懂得,我活着,就是为了皇位而活。” 听了这话,安慎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十分感动的抱住司慕风。 “不错,乖女儿,不枉爹爹拼死把你从宫里头带出来,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骄傲。” 司慕风没有回话,只是顺势将下巴搁在安慎的肩膀上,平静而麻木。 第128章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他 她不找我,我自己登门呗 司慕风还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时不时送东西过来的司四也不见了踪影。 自上次动了胎气,阿田便一直把沐听雨摁在床上,不让他下来,沐听雨无奈,只好在床上待了足足一个礼拜。 他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都快要闲出屁来了,见了阿田给他送饭进来,张口就问。 “有陈大人的消息了吗?” “我今天还是要说一样的话,没有就是没有。” 阿田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小心翼翼的将人扶到桌边用膳。 “老大,你怎么最近老是问陈大人?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呵!这可真是个大误会。 沐听雨反驳道: “还不是因为你,连让我到前院散散步都不肯,在房间里头都呆的长毛了,现在这家里头唯一能出去的人就是你,我不问你问谁?还有啊,陈大人知道我家里头不少事,她上次答应过我要带我去见老主夫,然后就不见人了,我这才多问了几句,你可别乱想。” 闻言,阿田面露不屑,“切”了一声,下意识的回怼。 “我又不是司…我才不会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嘛,照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奇怪,毕竟陈大人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说不定是有事给耽搁了。” 沐听雨笑笑,语气中充满着讽刺。 “你别怕提司慕风,说不定陈大人就是被她给吓唬了,这才不敢来找我的。” 阿田神情讷讷。 “那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他 她不找我,我自己登门呗,别说你不同意啊,我已经躺了一个星期了,大夫都说我好了。” 说着还松了松胳膊,表示自己躺的久了,身子骨都躺脆了,不舒服的很。 阿田瘪了瘪嘴。 “说的好像我乐意管你似的,也不知道是谁,老是说没事没事,冷不丁的就得闹出点事儿来。” 沐听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连忙转移话题。 “行了行了,你知道我在家里头待不住的,阿田哥哥,你要实在不放心,陪我走一趟。” 这个黏腻腻的称呼让阿田翻了个大白眼。 “少恶心我,行了,我陪你去总可以了?免得你一看见我就问什么陈大人,陈大人的。” “嘿嘿。” “别傻乐,看着不爽。” “行,不笑了,不笑了。” 兄弟两个租了辆马车,又买了好些东西,这才慢悠悠的前往陈府,听说陈昀然就在府里头,没有跑空,这才安心的在门口等。 “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小事,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十四殿下不过是个刚及笄的黄毛丫头,她能知道些什么?” 书房中,邢令梅站起身来,转了转手腕,正打算告辞,但还没张口,房门便被敲响。 “大人,门外有位公子求见。” “公子?” 心里面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要知道陈昀然这些年里,可是一直都兢兢业业,清心寡欲的,后院中更是冷清得很,突然有位公子来找,倒是令她好奇了。 赶在陈昀然开口之前,邢立梅道: “是哪位公子,可有报上姓名?” 门后的侍从回: “他说自己姓沐,哦,不算公子,是位有孕的夫郎。” 邢令梅的目光立马看向陈昀然,满是揶揄,惹得对方连忙解释。 “将军别误会,他肚子里的孩子与我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邢令梅好奇沐听雨,那么告诉她也无妨。 “不过,关于这位木夫郎,您应当也有印象,他本是原家的人,” “哦,他是…” “他便是我当年的未婚夫郎原荣烨,原家被抄家之后,便失去了消息,前段日子才相认,可惜的是他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还嫁了人。” 所以,腹中的孩子自然也是别人的。 邢令梅摸了摸下巴,眸中的笑意消减不少。 “是吗?那确实是可惜了,不过原家从商,配你一个官家人本就是高攀了。” 陈昀然摇头。 “将军,别这么说,我不过是托了祖上的福,空落了个好名头罢了,当年我只是个穷士子,若非原家资助我,我也无法与将军相识,更走不到今天。” “不愧是陈大人,滴水之恩也记到现在,那便快将原公子请进来,我正好也好奇他该是怎样的一副好容貌,才令你记忆到现在。” 陈昀然笑了笑,让侍从去请人,其实她对沐听雨的突然造访也很惊讶,更不愿让邢令梅与其见面,不过人都在门口了,实在推脱不得。 沐听雨跟着下人来到书房时,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陈昀然身旁,高大且身形魁梧的陌生女人 他愣了一下,忙道: “不知陈大人家中有客,这…” 邢令梅摆了摆手。 “无妨,这位夫郎不必不好意思,我和陈大人的话已经说完了,该说夫郎你来的巧才是,你们聊,我就不留了。” 她打量了下沐听雨,心中暗道一句果然可惜,随后,才向陈昀然告辞。 “将军,我送你。” “行了,就这,莫要冷落了客人。” 邢令梅婉拒,长腿一迈,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 倒也是个性情豪迈之人,沐听雨忍不住往邢令梅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一眼,想着陈昀然喊那人将军,莫非… 似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陈昀然开口道: “刚才那位,就是我与你提到的邢将军。” 邢令梅?那不就是当年仅剩的知情人?沐听雨面上一喜。 “那陈大人可否?” 陈昀然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忍看沐听雨面上的失落。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荣烨,我也很想答应你,但,也罢,你今日来的正好,我带你去见老主夫。” “…好” 心中虽满腹疑惑,但沐听雨到底没有多问。 他随着陈昀然穿过一片池塘,来到了一处较偏的别院前。 还没靠近呢,他便听到了屋子里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响,随即便是下人们忙里忙外的收拾声。 里头的人,把什么东西给打碎了。 第129章 对于我,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许是老主夫又发脾气了。” 对此,陈昀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看着沐听雨不解的目光,她解释道: “荣烨,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找我,不过也是,我该早点主动找你才是,毕竟答应了你要带你去见老主夫的。” “没关系,陈大人除了监工佛堂落成还有其他的事务要忙,是我打扰了你,突然前来”待会见到了老主夫,你要有些心理准备,老主夫本就年纪大了,又逢家中大难,一时间接受不了,很早时人便变得迷迷糊糊的,时好时坏。” “你是说,我爷爷就在里面。” 原来老祖宗就在陈府里,一直被她照顾着,沐听雨想着,陈昀然这人还真没话说,她不过是原家未过门的媳妇儿,就算有婚约,在那种情况下,反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能做到这般,也算是仁尽义至了。 “好,我知道了。” 沐听雨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房门一开,只见一位老人靠坐在贵君榻上,双眸紧闭似在小憩,脚边有一滩水渍和一些碗碎片,显然是方才摔碎的。 下人们手脚利落,很快就把地上收拾好了,更换了一块新的地毯,不知道为什么,沐听雨莫名有些瑟缩,刚跨入门槛,便不敢再靠近了。 还是陈昀然主动拉着他走到老主夫身旁。 她轻声唤道: “爷爷,荣烨回来了。” 唤第一声时,榻上的老主夫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陈昀然又喊了一遍,他才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消化话里头的意思。 过了半晌,老主夫终于有了动作,他睁开浑浊的眸子,看向沐听雨,从无神麻木到欣喜和不敢置信,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呜…啊…” 总算是认出了沐听雨,老主夫呜咽起来,努力的抬手,抓住了眼前郎君的衣角,沐听雨见状,连忙伸手将老人扶住。 他这才开口喊了一声“爷爷”。 老主夫的眸中瞬间盈满了泪滴,很快便从眼角滑落下来,他见了沐听雨十分激动,只怕是没想到自己的孙儿竟还活在人世。 然下一秒,他便看到了沐听雨身前隆起的腹部,嘴里头的呜咽声骤变,带上了一丝愤怒。 老人家已口不能言,这是他受了打击之后便有的病症,治了许久也不见好转,但即便他一个字也没有说,陈昀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连忙上前解释。 “爷爷不用担心,荣烨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未曾提前告诉你,也是顾及着您的身体不能够大喜大悲,这不,这才带到你面前来给您看看,以后,荣烨由我照顾着,你就放心。” 说着,趁老主夫不注意,给了沐听雨一个眼神。 这是什么意思,沐听雨当然知道,虽然他不太乐意,但也没有反驳,只对老主夫点了点头。 奇怪的是,听到陈昀然这么说,老人家似乎也没有怎么高兴,仅仅是没有方才的愤怒了。 他用能动的左手揉捏了一下沐听雨的掌心。 此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大到有些妨碍到他了,沐听雨小心翼翼的半蹲下来,以仰视的姿态看向老主夫。 “爷爷,你要对我说什么吗?” 老人家摇了摇头,望向他的目光,慈爱又怜悯,一开始还好好的,到了后头,喘气的声音越发大了,竟有些上不来气的感觉。 知道老主夫这是不可避免的,又激动了,陈昀然动作利落,把爷孙两人扒拉开,回头唤道: “大夫呢?把大夫请过来。” “是,家主。” “爷爷。” 老人家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免让人担心,沐听雨又唤了一声,被陈昀然扶了起来。 把沐听雨拉到身后,陈昀然看着老主夫重新被人簇拥起来,推到里面的屏风后,叹了口气,对沐听雨道: “爷爷他身子不好,看来是又激动了,你不要担心,大夫一直在府里头住着呢,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咱们先到外头说话?” “好。” 两人走出门外,回到庭院中,知道沐听雨在担心老主夫,安慰了几句。 “爷爷这个样子看起来凶险,其实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我能看的出来,他这是还认得你,我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希望如此。” 虽然他并不是原荣烨,老主夫也不是他的亲爷爷,但被那样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也早已为之触动,沐听雨对陈昀然道谢。 “当年原家遭此大劫,要不是有你在,我只怕也见不回爷爷了。” “荣烨,你别这么说,若非原家出了这事,你我早就成了夫妻了,不过你放心,就算咱们成不了,原家对我有恩,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昀然唇边扬起一抹笑容,侧目望了一下那远处落日的黄昏,不禁感叹。 “过了这么久了,我总算不负爷爷的期望把你找了回来,你放心,我答应过爷爷会好好照顾你的,对了,方才我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爷爷担心,你的身子遮不住,他见了必会胡思乱想。” “我明白的。” 古代是个最是看重贞操名节,也只有说腹中的孩子是陈昀然的,老主夫才会放心。 可就算陈昀然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他和老主夫,他们也不是夫妻,而他占据了原荣烨的身体,便有责任对这具身体的家人负责,陈昀然已经帮他照顾老人家这么久了,他实不该再继续麻烦别人。 “陈大人的恩情我无以回报,日后,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还有,我决定把爷爷接回去,尽作为孙儿的责任,多谢你替我照顾他这么久,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再麻烦你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见外了…” 闻言, 陈昀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沐听雨见了老主夫之后,第一个念头竟是把人接回去自己照顾。 “这怕是不妥,你毕竟也是有身子的人,还要劳累照顾一个老人,我已经照顾爷爷这么久了,府里头也有下人,于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负担,还有,荣烨,事到如今,对于我,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第130章 这不代表着她会喜欢一个沐听雨和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 陈昀然这话说的十分直白,沐听雨当然懂,这是还没打算放弃他呢。 也难为陈昀然对原身情深如此,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不能答应。 面对着如此殷切的目光,沐听雨侧过头去。 “我已是有妇之夫,不值得大人如此,希望大人准我将爷爷接走。” “…是吗。” 陈昀然的语气骤然失落下来,她苦笑一声,似乎对沐听雨冷淡的态度有些无可奈何。 “好,既然如此,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呢,荣烨,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很好奇,就怕若是问了会不会冒昧。” 沐听雨摇摇头。 “不会的大人,你但说无妨。” “你的妻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外四街?” 闻言,沐听雨身形一顿,暗道果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故作难过的回了一句。 “她已经不在了。” 这个回答也不全算撒谎,在他心里头,他的妻子确实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那个人,是满脑子都想着怎么争夺皇位的十四皇女司慕风,与他沐听雨并没有任何关系。 陈昀然了然,果然如此吗,也难怪沐听雨一个郎君,竟会孤身一人。 可这样的话,她就更不能理解了,既然没了依靠,又为何不肯接受她?难不成是觉得她做的还不够吗?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动沐听雨的心呢? 她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她的耐心快要走到尽头了,若是得不到沐听雨,她不甘心。 想起前不久时司慕风勒令不准她再和沐听雨见面,陈昀然又问。 “那荣烨,最近可有什么人突然接近你?” 这个话题转的有些快,沐听雨想了想,反问。 “大人指的,是什么人?” “身份显贵之人…” 显贵之人,沐听雨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司慕风,因为除了司慕风还有陈昀然,他并没有其他认识的,能称得上身份显贵的人。 脑海中灵光一闪,沐听雨顿时反应过来,陈昀然说的人应当就是司慕风。 “不瞒陈大人,近来确实有这么一位贵人,不过,我也想问大人一事。” “请说。” “陈大人答应带我去见爷爷,却迟迟不来,可也是因为这位贵人。” 似乎没有料到沐听雨如此敏锐,陈昀然抬眸惊呼。 “荣烨,你知道?” 果然如此,沐听雨心中讽刺,想着自己确实对那位曾经的枕边人了解太少,也是真没想到司慕风背地里竟然还会胁迫别人。 “大人,你这个反应,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你放心,她不会再来找你的。” 上次见面时,司慕风已经表示,他们之间彻底的结束了,虽然那时刻意不理会那人,但他从语气中听得出来,司慕风是认真的。 这么久了,他早已累了,烦了,也终于不再被纠缠了。 然而,沐听雨这般如此笃定的语气,却是让陈昀然惊疑,毕竟沐听雨对着堂堂十四皇女,这口气着实不小。 “荣烨,你我说的贵人,应该是同一个,我想问,她是不是十四殿下?” 此话一出,沐听雨的眼神便给了她答案,陈昀然心中更是震惊,干笑一声。 “原来荣烨除了我以外,还一并拒绝了殿下呀。” 她不得不对沐听雨高看一眼,想着眼前这位怀着身孕的郎君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司慕风的注意? 其实,被司慕风警告时,她还真害怕这位找她的麻烦,但转头一想,夺嫡当前,司慕风自己都顾不过来,竟还想着追求男人,着实让她理解不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觉得自己会妨碍到日后的夺位,利用沐听雨来试探她。 看来偶尔也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莫要让司慕风误会了去,要让殿下明白,自己并不是她的敌人,她不站在任何皇女这一边,所以尽管放心。 目光下移,陈昀然不禁又看了一眼沐听雨越发高隆的腹部,想着不能再拖了,再拖,只怕都要瓜熟蒂落了。 她是很喜欢沐听雨,心里也早就把沐听雨当成了夫郎,但这不代表着她会喜欢一个沐听雨和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也只有这个孩子不在了,他们才能真真正正的回到从前。 心中闪过一丝冷意,陈昀然习惯性微笑的嘴角霎时间压了下来,目光像蛇一样贪婪的将眼前的郎君上下打量,她常年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模样,本也想着用着这一副模样去和沐听雨重归旧好,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位失忆之后的夫郎,如此的不尽人意。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了,毕竟这是沐听雨自己的选择。 此时的沐听雨哪知道身旁这人是披着人皮的豺狼,只以为对方是因为被拒绝了而难过呢,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十分干巴巴的转移了话题。 “大人,其实,我本以为找回了爷爷之后,就能知道当年家中被抄的真相,可爷爷变成这样,只怕难以问出什么,不知你可否,让我去见一下邢令梅将军?” 对此,陈昀然神情冷淡,比起方才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她的态度可以说是来了一次一百八十的大转变。 “荣烨,我与你已经说过了这其中的利害,也让你不要再纠结当年的事。” “我知晓,可我不愿这般迷迷糊糊的,身为原家人,我总要得个明白。” 许是被原身的情感所影响着,沐听雨意外的执着,而他也觉得,弄清这个真相,或许才是给原荣烨最好的交代。 “得个明白之后,又能怎么样呢?荣烨,你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知道真相对你没有好处。” “我不要什么好处。” 沐听雨摇头否认,表明自己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但很快,他开始对这样的陈昀然感到奇怪。 “大人,你怎么了?若是觉得不妥,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你莫要感到为难。” “不为难,我与邢将军是知己好友,一句话的事情。”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我…” 沐听雨还来不及高兴,便突然感到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陈昀然手一伸,将人揽入怀中,并未注意到后,在庭院远处静静等待沐听雨的阿田神情慌张,往府外的方向跑走了。 第131章 怪就怪在他油盐不进,若早些接受,就不用搞得如此难看 沐听雨很快被陈昀然安排进了自己的庭院,她双臂紧紧的抱着怀里人,感受着怀里的重量,稳稳当当的,不由想着,多久了?上一次触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 把沐听雨轻轻放下,陈昀然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床上的人,许久没有离开视线。 陈一茗从暗处显露身形,见到沐听雨,她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站在家仆的立场上,劝道: “主子这般,只怕不妥。” 不妥?确实是不妥,她什么时候做过如此粗莽无理的事情?陈昀然唇边扬起一抹冷笑。 “你说的对,如此这般,真真是失了礼数,也不知道他醒来之后,会怎么看我呢?” 对此,她心中似乎也十分苦恼。 “既然如此,那主子为何…” “为何?” 陈昀然喃喃,语气骤然阴狠起来。 “怪就怪在他油盐不进,若早些接受我,就不用搞得如此难看。” 陈一茗俯首。 “沐夫郎这般,其实可以理解,毕竟他现在没有与主子相处的记忆,腹中又有孩子,自然没这么快能接受,依属下看,他不是不愿,是不敢。” “你倒是为他说话,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原公子了。” 陈昀然转过身来,神情冷漠,哪还有之前那一副温柔和煦的模样。 “他失忆以后,就连性情也变了,像换了个人一般,连我都快要不认得了,对了,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位郎君呢?去哪了?” 言下之意,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不能放过,要不然定会带来麻烦。 陈一茗知道主子指的是阿田,先前几次相处时,他与那位郎君也有过几次接触,然话到嘴边,陈一茗却摇了摇头。 “属下今日一直在暗处留守,尚未注意沐夫郎身边的人。” “那还不叫人去把他请回来。” “是。” 陈一茗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门,但很快,她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昀然的背影。 性情大变的,又何止原家公子一人呢? 陈昀然在房中又留了许久,见沐听雨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她索性留了人看着,转身出了房门。 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会儿他应当是去书房处理事务了。 压根就没走远的陈一茗再次折返。 门外看守的下人见她过来,恭敬的低下了头,能成为被主子赐名的家仆,陈一茗在陈府的地位极高。 “你们先下去,里头的人,我来看着就是。” “是。” … 陈一茗跨进房中,背过手去,轻轻把房门合上,她看了一眼床上的身影,开口道: “夫郎既然人醒了,怎么不起来?” 早在与主子谈话时,她便感觉到沐听雨的呼吸变了,主子没有武功,尚且发现不了,但她不同。 此话一出,床上的人这才睁开了双眼,他坐起身来,背靠在床头,手下意识的护住腹部的位置,神情警惕,如一只被猎人捕捉的猛兽,看似凶狠,实则狼狈不堪。 沐听雨还能感觉到后颈上的疼痛尚未消除,他怎么也没想到,陈昀然竟会对他如此。 想来先前的一副模样,全是装出来的,这也怪他,先前怎么就对陈昀然如此信任,明明对方把他当成原荣烨,跟他沐听雨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昀然呢?她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是哪?” 他开始质问。 “这里自然是主子的府邸,主子有事,暂时离开了,若沐夫朗想要见她,我可以替您通报一声。” 陈一茗的语气仍然恭敬,她这么一说,床上的郎君便开始激动起来,翻身想要下床。 “我要回去!” 回去,当然不可能,陈昀然既然做到如此,便没理由让沐听雨就这么轻易的离开,陈一茗上前一步,抬手拦住沐听雨的动作。 “很抱歉,沐夫郎,你现在还不能走。” 沐听雨身形一顿。 “为什么不能?你们这是限制人身自由,还有没有王法了?” “在这里,主子就是王法。” 呵!皇城底下出了个土霸王,真真是可笑至极,沐听雨攥紧了双拳,不再回话,他看了一眼周围,心中想着计策。 而陈一茗还在劝他。 “沐夫郎,你现在是失忆了,才不愿接受主子,只要日后恢复,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放你的屁!” 沐听雨简直要被气笑了,忍不住吐了一句脏话,什么叫做只要恢复了记忆就好?先不说他根本就不是原荣烨,不存在失不失忆的问题,再者,就算他真是原荣烨,陈昀然如此对他,他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会对这人感到失望和愤怒。 “你告诉陈昀然,她怎么做只会让我厌恶她,若她真念旧情,就把我放了,若不然,我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除了这个,他不想再和陈一茗多说一个字。 然而,陈一茗不为所动,知道自己的话是起了反效果,她不想再度激怒沐听雨。 “沐夫郎莫要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她挥了挥手,让人送了一点吃食过来。 “睡了这么久,沐夫郎应当有些饿了,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吃点。” 她让人将东西摆到桌面,目光看向沐听雨冷硬的侧脸。 “主子尚且在气头上,沐夫郎还是乖些为好。” “…” 似乎知道沐听雨心中在想些什么,陈一茗又道: “这吃食没有任何问题,夫郎若是信我,便吃点。” 说完,他再度俯首,带着人出去了。 偌大的房中只余下沐听雨一人。 桌上的食物正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勾引着沐听雨的胃部,现在据他来到陈府,已经过去许久了,确实该到了用膳的时候,可他人都被绑架了,怎么敢随便吃绑匪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陈一茗为何早知道他醒了,却不告诉陈昀然,陈昀然叫她去抓阿田,她又为何不去呢?她不是陈昀然的人吗? 沐听雨一时间想不明白,垂下眼眸,脑海中思绪万千,想着眼下自己该如何出去。 其实,他大抵知道陈昀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是想得到他,是因为爱原荣烨吗?不见得,若爱一个人便可以理所当然的强求于他,那这样的爱情,比街边小贩手里两文钱的手帕还要廉价。 第132章 这个人只能是司慕风,她是孩子他娘,她不去谁去啊? 另一边,阿田已经快急的六神无主了,他下意识的想去报官,手都抓起那鸣冤的鼓锤了,一丝理智才回到了他的脑子里,想着报官有什么用呢?那陈昀然身为礼部侍娘,能轻而易举就被抓走?只怕他们届时官官相护,那所谓的青天大人压根就不站在他这一边。 那谁能救沐听雨?答案显而易见,可这么久了,一直都是司慕风主动去外四街找他和老大,他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司慕风,现在突然要去求救,连脚往哪个方向跑都不知道。 而且,自上次老大与司慕风吵架以后,对方扬言不会再来,也真的不再来了,就连时不时跟在身旁的司四也失去了踪影。 阿田没了办法,一边哭喊着,一边跑到了自己未来妻主那里。 刚一开门,他便扑到了杨陵舟怀中。 “陵舟,出大事了,老大被人抓走了。” “什么?” 杨陵舟大惊,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的人,掏出帕子来给他擦眼泪,安抚道: “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她这会儿才刚从翰林院回来,正想着买些东西去看一下阿田和沐听雨呢,哪成想居然出事了。 “老大想去看爷爷,我就陪老大去陈府找陈大人了,爷爷是见到了,但老大也被陈大人给扣下来了,我那时候在外头等着,想着不打扰他们谈话,哪曾想那陈昀然居然…” 阿田哽咽着,勉强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他怎么能不急啊?现在老大在那陈府里头,不知道怎么样了,就他那个狗脾气,怀着身子也不肯示弱的,肯定会受委屈。 杨陵舟听罢,努力的消化阿田所说的消息,她心中同样感到无比惊讶,陈昀然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朝中上下哪个提起这位礼部侍娘不称赞几声,她虽然与这位接触不多,但仅有的几次相处,都让她觉得这位陈大人谈吐不凡,是个可交的。 不曾想,竟是人面兽心,对一个郎君做出强取豪夺的事来。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沐听雨从陈府里头救出来才是。 “欢儿你别急,我现在就去陈府要人。” 杨陵舟说着便要动身,下一秒就被阿田拦了下来。 “你这么去有什么用啊?她肯定不会承认的,都直接抓人了,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老大回来。” 说难听一点,杨陵舟现在不过是一个刚进入官场的新人,怎么比得过陈昀然,若是得罪了她,还不知道后来会怎么样,到时不仅人没救回来,自己又搭上去了,得不偿失。 阿田说的有道理,杨陵舟面上露出愧疚的神情,说了声抱歉。 “那看来我们必须找一个能降住她的。” 阿田忙不迭的点点头。 “这个人只能是司慕风,她是孩子他娘,她不去谁去啊?但问题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十四殿下身为皇女,在城中有自己的府邸,你莫急,我们现在就去。” “好。” 两个人火急火燎的雇了辆马车,很快便抵达了皇女府,可在门口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那留守的护卫凶神恶煞,对着阿田就是一喝。 “你们是谁?上殿下府邸找死?” 杨陵舟眉头一皱,拉过阿田挡在自己身后。 “放肆!我乃今科探花,现翰林院文书部侍娘,前来找十四殿下有要事,你这是什么态度?” 此话一出,那护卫吓了一跳,这才知道自己犯错了,连忙跪下。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为您通报。” 杨陵舟懒得与其计较。 “快些,我们有急事。”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却不料出来的竟是许久不见的王宣,自离开巨风寨之后,阿田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不想此次相见,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王宣认出了阿田。 “二当家的,你怎么来了?” 闻言,阿田不禁眸中一热,二当家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这么一喊,竟然有点旧人重逢的味道,可现在不是见老朋友的时候 “我有事要找司慕风,她在吗?” “殿下不在。” 这里虽然是司慕风的府邸,但其实她很少呆在里面,每日除了上朝,基本都在霁月楼。 不过司慕风是霁月楼楼主的事,王宣不能告诉阿田。 似乎看出了阿田的急切,王宣上前一步。 “若是需要,我这就替二当家走一趟,你有什么事,可先告知于我。” “…这。” 没见到正主,阿田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是对王宣的信任占了上风,他拉着人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这才说了沐听雨被抓走的事情。 王宣果然震惊,表示自己知道了,会尽快告诉自家殿下。 “告诉她,也要叫她去救人啊!” 光是一想沐听雨在里头可能会有的遭遇,阿田就觉得自己这颗心想下了油锅似的,难受的不行,巴不得王宣现在就带人闯进陈府找人,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杨陵舟揽过阿田腰身,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你不是说了,陈大人先前一直在追求沐公子,我觉得她应当不会伤害他。” “这很难说,老大一直拒绝她,万一因爱生恨…” “没有万一,沐公子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去。” 语毕,杨陵舟向王宣点了点头,表示会等她的消息。 目送着两人离开,司四这才露面,她见王宣转身要走,冷哼一声。 “你这是在做什么,主子近来可没功夫管沐听雨。” 没想到出门办事了好几天的司四竟然就在府里,王宣吓了一跳,回道: “可当家的竟被陈大人给抓走了,我想主子必不会放之不管。” 对此,司四态度冷硬。 “当家的?他早就不是你当家了,王宣,你是皇女府的人,不是沐听雨的。” “…” 王宣沉默下来,司四话中隐隐的威胁,她怎会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她闭了闭眼,这才做下了决定。 “…掌事大人,上一次我听了你的话,没把当家昏迷的事情告诉殿下,这一次,我恐怕不能再听你的,回来以后,王宣任你处罚。” 说完,竟转身就走,司四一惊,不由攥紧了拳头。 第133章 我不介意你嫁过别人,但我不能容忍你生下别人的孩子 沐听雨在陈府里的日子可谓是度日如年,他被陈昀然的人严加看管,想偷偷溜走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他身子笨重,不够灵活,就算是顾及着孩子,他也不可能做出硬闯的举动。 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装出一副友好的样子与看守他的下人谈话,总算套出了些有用的信息,比如阿田并没有跟他一样被抓,想来还算机灵,在他被陈昀然敲晕的时候,没有傻乎乎的冲上来。 阿田肯定会找人来救他的,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可他能找谁呢?除了杨陵舟,就只有司慕风了。 司慕风,到头来,只要一有事,他还是只能将希望寄托给这个曾经欺骗他的女人,这种无助又无力的感觉,在沐听雨的心中充斥着,让他心情郁郁。 “笃笃笃。” 紧闭的房门被人敲响了,沐听雨背对着,静静的坐在窗前,不为所动,每当有人过来,无非是送些吃食,这几日,陈昀然已经恬不知耻的将他介绍给府中上下,谁都认为他是陈昀然从老家带回来的人,是府里的主君,他对此懒得解释,也知道解释并没有什么用处。 果不其然,就算沐听雨不回应,房门也被人打开了,却意外的不是送吃食的下人,而是陈昀然,她走在前头,那拿着托盘的下人走在后头,托盘上放着一个碗,里头是黑乎乎的药汁。 见沐听雨似乎有些没精打采的,也不理人,才短短的几日时间似乎都清减了不少,陈昀然皱起眉头。 “荣烨,我听下人说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可是饭菜不合胃口,你要吃些什么?我让后厨去做。” 沐听雨没有回头。 “我为什么没有胃口,陈大人心里清楚。” 毫不客气,像只刺猬的一样。 这样的沐听雨让陈昀然叹了口气,她命人将药碗放下,走到沐听雨的身旁。 “荣烨,你以前可不会这般与我呛声,有什么我们好好说,可以吗?” 闻言,沐听雨冷笑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陈昀然能在对他做出如此粗鲁的事情之后,还能够装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她越是这般虚伪,他越是觉得恶心。 “好好说?有什么值得好好说的吗?陈大人,你帮过我,我念着你的好,但这不是你可以对我强求的理由,我是个人,不是一件物品。” “你当然不是。” 陈昀然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我只是受不了你看着我的眼神,这么陌生,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不想等了,我得让你恢复记忆。” 语毕,她端起桌上的药碗,对沐听雨示意。 “你放心,这是我去请大夫开的,对孩子无害,你喝了它,很快,一切都会好的。” 沐听雨撇过头,看也不看那碗药。 “我没失忆,我不喝。” 这世上有没有治疗失忆的药他不清楚,但他不是原荣烨,这一点毋庸置疑,只可惜这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就算说出来了,也不会被人相信。 而他此时对着陈昀然只有满心的戒备,更不可能去喝她的东西。 陈昀然仍在劝。 “荣烨,听话,我待会还要去处理事务。你喝了它,好好睡一觉。我很快过来陪你。” 说着,就把碗递了过来,沐听雨面上的厌恶一闪而过,一把将药碗挥开,若不是陈昀然拿走的速度够快,里头的药估计已经被打翻了。 他的语气中已带上了怒意。 “不需要,陈昀然,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做出这种事情,你该感到羞耻。” “羞耻?” 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陈昀然唇边一扬,竟看起来有些渗人。 “羞耻,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可谁让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枉读圣贤书也无妨了呢?” 这般不要脸的话语,令沐听雨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陈昀然一声令下。 “来人,把主君摁住!” “是!” 沐听雨后退一步,登时喝道: “你们要做什么?” 他看着下人一左一右过来,钳住他的胳膊,拼命的挣扎起来,一时间还真没被摁住。 陈昀然见他如此有力气,耐心耗尽,亲自上线,将药碗怼到其嘴边。 鼻间嗅到了药汁里的苦味,沐听雨过脸去干呕了一声。 他意识到了什么,抬眸质问。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什么恢复记忆的药。” 被发现了,不过嘛,陈昀然面上一点也没有被识破的心虚,反而开始责怪沐听雨。 “很聪明,荣烨,你若是不这么聪明就好了,我不介意你嫁过别人,但只有一点,我不能容忍你生下别人的孩子!”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下人,命其用力将沐听雨摁住,她则是掐住男人的下巴,将药汁灌入其口中。 苦味霎时间充斥在嘴里,沐听雨不小心咽了一口,顿时被呛到了,他双眸充血,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挥开其中一个摁着他的下人,抓起窗边的瓷瓶子,便往陈昀然头上砸去。 砰的一声钝响,陈昀然头上剧痛,一时也懵了一瞬,手一松药便撒了。 可她没有昏过去,反应过来之后,看向沐听雨的神情极其可怖,死死的盯着他将手指伸进喉咙里催吐的狼狈身影。 她还想上前,被赶来的陈一茗拦住。 “主子,你冷静一点。” “让开!” 陈一茗不为所动,高大的身影像墙一样挡在沐听雨的身前。 陈昀然的眼神变得不敢置信。 “我说话你没听到吗?” “主子的每一句话,属下都铭记于心,但是属下不想你做出日后会后悔的事。” 陈一茗苦口婆心,可无奈此时的陈昀然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这个孩子若是不打掉,我现在就会后悔。” “主子如此,非君子所为。” “…君子,谁要当什么劳什子的君子。” 陈昀然总算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陈一茗眸中那毫不掩饰的失望时,一丝理智总算回到了她的脑子里,还有种后知后觉的,想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134章 你和她是一种人,我不会感谢你的,司慕风 陈昀然也确实是逃了,她僵在原地半晌,神情难看到了极点,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陈一茗挺直的背部这才放松下来,她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的沐听雨,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放到他面前。 “抱歉,我也不知道主子会突然如此,这个药是安胎用的,也不知道此时吃了还有没有效,愿夫郎与腹中孩子无恙。” 说完,追着陈昀然走了。 主子离开了,没留下只言片语,下人们面面相觑,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也不知道是收拾还是不收拾,最后被沐听雨一喝,这才慌里慌张的跑了。 偌大的房中,总算只剩下了沐听雨一人。 将陈一茗留下的药倒在掌心里,囫囵吞枣般的咽下,沐听雨蜷缩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 当天夜里,本该僻静无比的陈府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哀嚎。 陈昀然慌里慌张的从里头跑出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地上横着的下人们尸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般场面的她,恍惚以为自己被抄家了,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远处一个黑影袭来,陈昀然没有武功,反应不及,猛地被人钳住了脖子,摁在庭院中的墙上。 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只用了很短的时间,陈昀然便不雅的翻起了白眼,而这个时候,府中的护卫已尽数被杀,无人能够救她。 那黑影也露出了真面容,竟是当朝十四皇女司慕风。 “你敢动他,你竟然敢动他,我与你说过些什么,陈昀然,你为何不听!” 话音未落,拳风已近,司慕风发了狠,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均打在陈昀然的脸上和身上,她本就是一个拿笔杆的,与习武的司慕风不能比,鼻血顺着滑到嘴角,与口中溢出的融为一体,狼狈不堪。 过了半晌,她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 “殿下…臣不明白…” 她怎么也想不通,司慕风为何会为了沐听雨做到如此? 可此时,在暴怒之下的司慕风什么也听不进去,开口又是质问。 “他在哪里?你把他藏到哪了?” “主院…” 明白若是不说出来,司慕风真会直接杀了她,陈昀然没了办法,说了沐听雨的所在之处,下一秒,脖颈间的禁锢一松,她这才又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司慕风速度很快,带着人冲进主院中,在看到靠坐在地上双眸紧闭,面上还带着泪痕的沐听雨时,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裂开了。 在她的印象中,沐听雨一直是意气风发的,何曾有过这般虚弱的时候,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陈昀然。 司慕风几步上前,将人搂在怀里,沉声道: “杀了她。” 敢碰她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司四听罢,登时有了动作,她拔出长剑,对着面如死灰的陈昀然就要挥下。 “且慢!” 陈一茗姗姗来迟,踉跄着步伐,跪到司慕风面前。 前不久她因为忤逆陈昀然被其责罚,这才来晚了。 看着自家大人被摁在地上,陈一茗跪伏在司慕风的脚边。 “小的求殿下饶我家大人一命。” 见来的人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仆,司慕风神情不屑。 “饶,我为何要饶?” 陈一鸣连忙解释。 “大人会做出这样的事,也是不知殿下与沐夫郎之间的关系,小的愿替大人向您赔罪。” 说罢,她开始磕起头来,头骨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沉闷的很,随着溅出的鲜血弄脏了地板。 事到如今,她还能不明白吗?十四殿下会为了一个怀孕的郎君做到如此,也只有那个可能。 这个画面令人看着不忍,却无法让司慕风冷漠的神情缓和半分。 “你一个下人,能替她到什么,自然是杀了她才够解我心头之恨。” 跪在地上的陈一茗艰难喘息。 “小的明白殿下的愤怒,可殿下也要想想,今日殿下来的浩浩荡荡,若是再杀了我家大人,只怕在朝堂上不好对陛下解释,殿下,您真要在这种时候多生枝节吗?小的斗胆一劝,还请殿下三思。” 闻言,司慕风双目一转,搂着沐听雨的双臂紧了紧,冷笑道: “你这话有点道理,不过我不爱听。” 身旁站着的司四会意,上前对着地上的人就是一脚。 陈一茗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掀起一片尘埃,她喉间一热,吐出一口血来强撑着又跪了回去。 将沐听雨先抱到床上,司慕风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昀然,道: “你的这条狗倒是忠心,行,本殿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要上朝的时候,陈大人能把嘴巴缝上就好,陈大人,你说对吗?” 陈昀然痛苦的闭了闭眼,走到陈一茗身侧,将人抱住。 “…是,殿下。” 命人将那主仆二人看着,司慕风把其他无关人都叫走,转身再次抱住床上的身影,沐听雨身体冰凉得很,面色极差,令她没法不担心。 “听雨哥,你怎么样了?” 她唤道: “你别怕,我来了,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呵,又给你抓住当好人的机会了呢。” 沐听雨凄然一笑,其实他并没有就此昏迷过去,所以,刚刚他看了好一出戏,心中只觉得可笑。 司慕风喉间一哽。 “是阿田哥来找我,我才知道…” “她做了你一直想做的事,巴不得把我关起来,乖乖的给你生孩子。” 沐听雨打断,感受到抱着他的人身形一僵,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只觉自己的心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和她是一种人,我不会感谢你的,司慕风。” 司慕风垂下眼眸,半晌没有回话,她咬紧牙关,这才将心中的酸涩压了下去。 “听雨哥不必感谢我,没保护好你和孩子,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说着,她准备将人抱起,耳边却听到了沐听雨一声痛呼。 “听雨哥。” 连忙再次将人放下,探过头去,这才闻到了淡淡的铁锈的味道,连忙拉开怀里人下摆一探,指尖赫然一抹红色。 第135章 唯有遇上沐听雨,她无法冷静的选择最优的处理方法 趁着夜色,司慕风把人带回了外四街,沐听雨这间房子已经算不上是清冷的小宅院了,里里外外围绕着她的人,从今日开始,不管沐听雨同不同意,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她的眼皮底下,直到夺嫡结束。 今日夜闯陈府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司慕风心里头门清的很,她是个一向懂得趋利避害的人,唯有遇上沐听雨,她无法冷静的选择最优的处理方法。 就好像当时在巨风寨时,匕首举到半空,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回来的过程中,沐听雨已经昏睡了过去,大夫已经在等着了,司慕风刚一把人抱到床上,大夫便立马上前诊治。 幸运的是,孩子暂且无事,沐听雨虽喝下了堕胎药,但量不多,又很快被他全数吐了出来,只是他孕期本就不甚安稳,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让他的身子变得很差,大夫说,在孩子出生之前都要好好调养,若无必要,连床都不要下,若是再折腾的话,只怕腹中的孩子便只能早产了,不管对大的还是小的,都很危险。 迷迷糊糊之中,沐听雨觉得自己身处在一处很温暖的地方,像是泡在了水里,舒服的很,他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梦里面他回到了家,吃着妈妈做好的热饭,爸爸见他回来,问他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了?又暗示他已经大学了,可以谈恋爱了,若是遇到合适的,带回家来看看也没关系。 他愣了一下,望向目光热切的父母,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眸间一热,只会掉眼泪。 “爸…妈…” 怀里的人似乎说起了梦话,嘴里头呓语不断,司慕风担忧的低下头去,用指尖拭去其眼尾的泪珠。 “听雨哥…” 这个爸妈的称呼,她听沐听雨提到过一次,知道沐听雨称呼父母并不为爹娘,而是爸妈。 见其在床上躺着不安稳,司慕风再次将人搂入怀中,把沐听雨的头挨在自己的胸膛上,这一整夜,便这么守着。 天刚蒙蒙亮,沐听雨才总算是醒了,才发现自己被司慕风抱在怀里,抬起手推了推。 “放开我…” 可司慕风固执的不松手,她把下巴抵在怀里人的额间,请求道: “听雨哥,我想抱着你,可以吗?” “…” 沐听雨没再挣扎,也许是他真的觉得累了,懒得再和司慕风较劲了,抬手摸了摸腹部,那一处的隆起让他的心安一瞬,孩子还在。 被陈昀然灌了药之后,他虽然尽数吐出,但还是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一时间腹痛难忍,下面也出了血,顿时感到眼前一片发黑,绝望铺天盖地的包裹着他。 那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如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两人就这么紧紧的相拥着,谁也没再说话,这般和谐的场面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可如今的心境早已与以往再也不同。 “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敲击声,阿田推开房门,端着熬好的药过来了,见沐听雨已经醒了,且两人姿势亲密,径直的将手上的药放在床头,示意道: “刚熬好的,放凉些就快喝了。” 沐听雨点了点头。 “我怎么样了?” “喝的量不多,孩子保住了,不过老大,大夫说了,接下来的日子你最好哪也别去,你的身子经不起下一次了。” 阿田神情严肃,生怕沐听雨又跟他掰扯,殊不知沐听雨听了,只是愣了一下,苦笑一声。 “好,我这次绝对乖乖的,说实话,要不是我非要搞清楚当年的事情,也不至于如此。” 罢了,查他做什么呢?查的明白查不明白,不还是那样吗?他当时就想着给这具身体的主人一个交代,却不料都快要把他自己给搭进去了,那样的话,就不值得了。 闻言,阿田看着沐听雨这副样子,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 他巴不得自家老大不要管这些破事呢,可乍一看如此虚弱,难得服软的模样,又不禁有些心疼,他是不想这人管东管西的,总是要找事情折腾自己,可也不想看着沐听雨这般了无生气的模样。 阿田正想着怎么安慰呢,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慕风突然开口了。 “听雨哥若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为什么不问我呢?在你心里头,我还比不得那个道貌岸然的陈昀然吗?” 对此,沐听雨闭了闭眼,他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气氛一下子僵硬了下来,阿田左右看看,主动转移了话题。 “对了,老大,老主夫接回来了,就在咱们别院里住着呢,我还没跟他说你的情况,怕他担心。” 接回来了?沐听雨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司慕风,见其点头。 “我让人接回来的,目前陈府上下已由我控制,陈一茗说,你曾想接老主夫回去自己照顾,我便接了。” 原来如此,沐听雨默然。 “我还安排了人手过来,照顾你和孩子。” 说到此,司慕风压低了嗓音,观察着怀里人的面色。 这副模样,沐听雨还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怕他不答应罢了,他垂下眼眸。 “随你。” 陈昀然这一遭过后,他也知道自己恐会被有心之人盯上,司慕风是皇女,是要抢皇位的人,多少人看着呢,现在冒然冲进陈府救了他,后续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还尚未可知,他什么都做不了,知道好好带着孩子,安心呆在宅子里头才是上策。 得到了允许,司慕风有些高兴,她看着沐听雨醒来之后仍掩不住憔悴的面色,犹豫道: “话又说回来,听雨哥若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我可以告诉你的。” 语毕,见怀里人轻轻点了点头,她才继续。 “当年原家被抄,并不是天降横祸,而是蓄谋已久,听雨哥,我不知道陈昀然与你说了些什么,但她肯定有提到过一个人,邢令梅。” “有,她说,邢令梅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唯一?这个词语未免用的太可笑了,司慕风听罢冷笑。 “从这里她便开始撒谎了,据我所知,邢令梅才不是什么唯一知道的,当年的事情可不只有邢令梅一人所做,陈昀然还有刑部尚书钟则年都参与其中。” 而幕后指使的人,便是右相李若横。 第136章 她会把沐听雨和孩子护在身后,直到死在这一场斗争之下 早在当时,右相便开始在这朝堂上蠢蠢欲动,然苗头一显,她又立马收敛了,而原家就是她唯恐事情败露,用来当替死鬼的。 “右相当时做了些什么,我尚且还没有查个明白,但可以推断,不只是我与其他的姐姐们,她也同样觊觎着皇位,原家被抄是为了掩盖她的行动,转移视线。” 见沐听雨面色无异,司慕风这才往下说道: “陈昀然此人就是当时给右相递刀的人,没有她,刑部不会这么快就拿到这些莫须有的罪证,给原家定责。” “…不是说原家对她有恩,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是被胁迫,二就是有更大的利益,陈昀然当年只是个榜眼,在短短的两年之中,便坐上了礼部侍娘的位子,她为何要这么做,我倾向于后者。” 总的来说,就是陈昀然为了仕途,背叛了自己的恩人。 竟是如此吗?沐听雨心中讶异,可又想不通,陈昀然若真是如此小人,又为何要将老主夫救下,亲自照料这么久,良知尚存? 这个答案是什么?恐怕只有陈昀然能回答了,但原荣烨早已不在,谁又在乎她的答案呢。 司慕风越想沐听雨口中陈昀然的话,便越觉得荒唐。 “听雨哥,陈昀然的话一开始便很模糊,照她说的,邢令梅若真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和邢令梅是知己好友,在明知道对方与原家被抄一事有关的情况下,还与其相交,此非君子所为。” 言下之意,陈昀然在人前端着的那副模样,全是假的。 沐听雨回道: “她是不是君子,我已经很清楚了。” 把他带回陈府的那一刻,陈昀然便露出了真面目,他只是觉得司慕风这一副猛踩陈昀然邀宠的模样有些滑稽。 这个朝堂果然如他所想的那一般,如染缸似的,里头的人都无一幸免,他摸了摸腹部,不禁有些暗自担忧这个孩子日后可能会面临的处境。 “司慕风,说完了别人,我们谈谈自己。” 自两人和离争吵,心生隔阂之后,这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 果不其然,司慕风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旁边守着的阿田见状,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房中的两人。 沐听雨微微用了些力气,挨着司慕风将背靠在床头上坐好,他端过一旁的药碗,看着里头黑乎乎的药汁一瞬,仰头喝下,任其苦涩难闻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喉咙与鼻间。 刚将空碗放下,一颗蜜饯便被递了过来,他将其接过扔进口中。 司慕风挨了过来,像只得了奖励的小狗,一双带着攻击性的利眸都柔和了不少。 “不知听雨哥想与我说些什么?” 语气中的尾音上调,难掩兴奋。 沐听雨摸了摸肚子,感受着腹中孩子的动静,问道: “我想知道,孩子出生以后,你会把他带走吗?” 语毕,他原以为司慕风会犹豫几分,想说带走又怕他会拒绝,却不想其意外的果断。 “我不会。” 这倒是令沐听雨惊讶了,在他看来,古人本就看重后代,司慕风身为皇女,她怎么可能会任由孩子跟着自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 对此,司慕风垂眸,看着沐听雨搭在肚子上的那只手,神情柔和。 “我不会把他带走,他是听雨哥和我的孩子,如果带走他,便失去了你,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但你要明白,我不可能会跟着你,做你的皇夫,或是日后真等你当了皇帝,进了宫里头,跟其他男人们争宠。” 如此,那他沐听雨就太可笑了。 司慕风摇了摇头。 “听雨哥多想了,你放心,在我心里头,你永远是特别的,永远用不着跟其他人争宠,我也不会有其他人。” “这不可能,你现在这么说罢了,从古到今,哪个皇帝后宫无人?” 所以,在沐听雨看来,司慕风这话一听便是假的,用来讨好他的戏码罢了。 似乎早知沐听雨不会信,司慕风轻笑一声。 “听雨哥何苦要忧虑这些呢?都是以后的事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把孩子从你身边带走,并且,我还会将你们牢牢的藏起来,叫任何人都找不到你们。” 她会把沐听雨和孩子牢牢的护在身后,直到自己死在这一场权力的斗争之下。 隐隐约约的,沐听雨听出了些不妥,眼前人面上的忧虑不难看出,可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两人再次无言。 不多时,窗外传来一声鸟叫,司慕风似有所感,站起身来。 “听雨哥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她似乎有些急切,但刚一转身,又忍不住回过头。 “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王宣他们就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叫她们通知我。” 沐听雨再抬眸时,司慕风的身影已消失在房中,他见这人突然匆匆离去,搭在床边的手微微一动,莫名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难受的紧。 霁月楼,安慎坐在主位之上,面色凝重,在他的身前,其他的长老与手下们乌泱泱的跪成一片,压抑的气氛弥漫在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 司慕风刚一归来,便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小爹爹。” 她唤了一声,原以为安慎一见到他,必会气冲冲冲上来打她一巴掌,毕竟她带人夜闯陈府的事情不可能瞒过安慎。 但意外的,安慎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回道: “风儿回来了,坐。” 司慕风这才上前,坐到了主位的右侧,见她如此乖顺,安慎冷笑。 “看来爹爹不必罚你了,反正右相很快就会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陈昀然不过就是一颗棋子,之前是,现在也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右相的掌控之中,陈府如今出了如此变故,上头的人不可能一点风声也听不到。 简而言之,他这个乖女儿又闯祸了。 第137章 能不能和沐听雨在一起,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司慕风听罢,唇边一扬,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 “知道就知道了呗,母皇还在呢,右相她老人家总不能冲过来掐我的脖子。” “啪!” 安慎猛一拍桌。 “风儿,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小爹爹是慌了吗?也是,我夜闯陈府确实不在计划之中,不仅如此,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十四皇女,有一个致命的软肋,就在这皇城之中。” 事到如今,司慕风还有心情上前给安慎倒上一杯热茶,她微微俯首,恭敬的递到安慎面前。 “可是爹爹,咱们也不是毫无建树,这场风浪早晚要掀起来的,早一些又何妨呢?” 安慎不接,一甩袖把那杯茶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飘出几缕白烟。 “我算是看明白了,风儿,你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非也,而是风儿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包括为之而死。” 安慎身形一顿,抬起的右手微微颤抖,随即被司慕风握住。 “爹爹,这一刻终于要来了,你害怕了吗?” “…” 抬眸对上女儿的目光,安慎有些后知后觉,只觉得司慕风此时平静的可怕。 “当然不。” 他摇头否认。 “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多年筹备终于要有所行动,他却在这临门一脚之时怯了场。 安慎只觉心中钝痛,看向女儿的眼神中,带着怜爱和悲伤,他的悲伤来自于对于生死,司慕风竟比他还坦荡。 可是,这不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吗?怎么临了,他竟有一丝后悔。 “爹爹,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若死了,你带着霁月以最快的速度抽身,带上沐听雨。” 闻言,安慎像握了烫手山芋一样,甩开司慕风的手,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接受这个最坏的结果。 “我不答应,你也不会死,你若是死了,霁月亦不会苟活。” 他所策划的一切,都是为了司慕风能坐上皇位,若是司慕风没了,留着这个组织还有什么意义? 似乎怕司慕风已然心存死志,安慎难得的将沐听雨搬了出来。 “就算是为了沐公子,你也得活着,只要你坐上这个位子,就能和他永远在一起。” 永远?司慕风摇头失笑,能不能和沐听雨在一起,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她垂下眼眸,眸底的哀伤一闪而过。 “他并不想我当皇帝,爹爹,有时候我也会想着,如果我不曾生在皇家就好了。” 这下子,安慎彻底木在了原地,他眼睁睁的看着司慕风说完这句话之后,抬起右手,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抱歉,爹爹,我又说浑话了。” “风儿…” 安慎伸出手去,被司慕风侧身避开。 “爹爹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语毕,并不打算等待安慎的回话,转身便走。 安慎遣退了楼里的其他人,一个人在窗前呆坐了好一会。 他坐了多久,杨思宁便在后头站了多久,最终,她默默的走上前来,看着眼前人那茫然的目光,犹豫着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 沐听雨还真的十分安分的呆在了自己买下的这套宅子里,自上一次见司慕风时已过去了一个礼拜,就在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计算着与这人上次见面的时间时,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司慕风在外头包的小情儿,默默的呆在宅子里,等着她的临幸。 不过他懒得去计较这些了,也接受了自己身不由己的事实,或许早在他在淇横山下下救下司慕风的那一刻起,他便踏入了纷争的这趟浑水里,无法摆脱了。 不过嘛,这段时间里,他除了好好休养,调理身子以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只要有空,便在老主夫的别院里呆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可以照顾老人家的事。 经过大夫的医治和细心照顾以后,老主夫的情况明显比在陈昀然家里头的时候要好了,清醒的时候变多了,虽然口不能言,但沐听雨与他说话时,他总能做到静静的倾听,偶尔拿起纸笔,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他与老主夫坦白了自己与陈昀然并不是那种关系,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陈昀然的,就在他以为老主夫必会生气的时候,对方意外的很平静的接受了,不仅如此,他还莫名觉得,老主夫甚至有些高兴。 这是在高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陈昀然的? 想起司慕风与他说过的,陈昀然是原家被抄的罪魁祸首之一,沐听雨想着,老主夫多少也是知情的,若不然的话,他不会是如此态度。 也罢,都过去了。 用勺子在药碗里头搅拌一下,放到嘴边吹凉了,正打算喂给老主夫,沐听雨却见其颤巍巍的抬起手,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老主夫在问孩子的母亲是谁。 果然还是逃避不了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回道: “孩子的娘叫鸣夏,是个商人,近日出差去了,暂时还没回来,等她回来了,我再带她过来看你。” 老主夫激动的拍了拍沐听雨的手背,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沐听雨警惕的抬起头来,静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在门外候着的下人知道主子被惊扰了,进来应了一声。 “好似是殿下。” 司慕风?沐听雨问道: “她在哪里?” “小的不知,往花园的方向去了。” “爷爷,我出去看看。” 沐听雨站起身来,离开了老主夫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头总隐隐约约的,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上一次司慕风离开时也有过,心底的挣扎无法忽视,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第138章 叫我鸣夏吧,我没死,我想回来,你别不要我,好吗? 司慕风躲在了花园深处的小房子里,沐听雨买下的这套宅子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以前是某位高官用来圈养小侍的,宅院外靠着湖边,宅院里还有竹林以及后花园,风雅之至,更听闻那位高官的小侍在夏季之时便最喜在这花园里头纳凉。 沐听雨过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瞧见了那被假山和鲜花簇拥着的身影,竟恍惚觉得自己成了当年的高官,而司慕风成了那名宠侍。 心中那被困在宅院里头的低落感瞬间便消散不少。 花园的小房子是竹子做的,房梁和周围都是镂空的,能够隐隐约约的瞧见里头的人影,司慕风就蜷缩在那里背对着他,越发像一只被圈养的小宠。 “踏、踏。” 踩在这青石台阶上,沐听雨不由放缓了呼吸,他自问是个没有闲情雅致的粗人,这个小花园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涉足过多少次,里头的花也是阿田在打理。 这里头僻静的很,只偶尔传来几声鸟叫,让他不由得连呼吸都放缓了。 “听雨哥,是你吗?” 还未来得及靠近,那蜷缩着的背影突然开口,沐听雨脚步一顿,回道: “是我。” “别过来。” 意外的,这人这次回来态度冷硬,蜷缩起来的背影孤傲的很,难得的对他表示抗拒。 越是这般,沐听雨便越觉得司慕风不对劲,他又往前踏了一步。 “听雨哥,若是再往前,就不要怨我了。” 什么意思?这人还能吃了他不成?沐听雨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语带尖锐。 “怎么?这是我的宅子,我还不能来了?” “…” 司慕风没再回话,似乎默许了沐听雨的靠近,就在两人还只剩下半米的距离时,沐听雨总算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人受伤了吗?难怪呢,难怪会露出如此姿态,可司慕风为何受伤了,不是回霁月楼,而是回到这里。 沐听雨探出手去,被其一把握住。 “我劝听雨哥莫要多管闲事,若不然会发生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对此,沐听雨还是那一句话。 “这是我的宅子,这里的事情都归我管,若不然你就回你那里去。” 腕上一松,司慕风转身默默的坐了起来,她看着沐听雨扶着腰,有些艰难的在自己面前蹲下,一双带着攻击性的利眸中暗流涌动。 见这人要伸手过来解她的衣带,司慕风开口道: “我没受伤,这些是别人的。” 她面色如常,足以向沐听雨证明自己并没有撒谎。 但没想到的是,即便话说到这般份上了,沐听雨还是不管不顾翻开了她的里衣。 那曾经白皙无瑕的身体上满是伤痕,纵横交错,张牙舞爪的展示在了沐听雨面前。 沐听雨还注意到,司慕风的胸口上有一道新伤,划的不深,但几乎横跨整个胸膛,这个长度应当是被人用剑挥的。 若当时司慕风反应不够迅速,那岂不是… 他瞳孔一缩,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见司慕风还试图抬起手遮挡这些伤口,他带着一丝愤怒,直接将那件里衣褪到了肩膀处 ,果然,不仅仅是胸口,两边的手臂上也满是痕迹。 这也叫没有受伤? 似乎猜到了沐听雨在想些什么,司慕风莫名有些被人拆穿的心虚,她试图找补。 “也就一点,小伤罢了。” 沐听雨语气沉沉。 “原来你在外头都是这样过的,你不是有很多手下?” “我必须低调行事,带太多人在身边,容易被发现。” 不想被眼前人一直关注着自己的狼狈,司慕风转移话题 “陈昀然死了。” 两天之前,右相的人果然找上了门来,与司慕风留在陈府看守的人打了起来,司慕风自知在右相看来陈昀然已是弃子,她不想暴露自己,更没有理由去保全陈昀然,遂将其弃了。 “…是吗?” 沐听雨心中感到有些不真实,难以相信前段时间还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人已变成了尸体,虽然他对陈昀然确实有怨恨,对方也曾囚禁他,但他还是感到意外。 “她死了,那你。” 那司慕风留在陈府的人,岂不是也被发现了? “我?我自然也瞒不了多久,若我没猜错的话,右相大抵很快便会开始针对我。” 见眼前人的胸口还在泌着血珠,沐听雨欲起身,却被再次一把抓住。 略显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司慕风的双眼,令她看起来带着几分阴郁。 “听雨哥想走?” 对此,沐听雨冷哼一声。 “你说呢?” 其实他是想给这人拿药过来疗伤,但他拉不下脸,毕竟两人之间的隔阂还在,就算是稍微的靠近,也足够让他感到别扭。 然司慕风不依。 她知道自己要抓住这个男人心软的时候。 “听雨哥,我说过,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 “威胁,当然不是,我怎么敢呢?” 说着,司慕风猛的用力,将沐听雨拽了回来,听着耳边一声惊呼,让其摔到了自己的怀里。 “嗯…” 胸口上的伤口再次开裂,她闷哼一声,双臂拥紧了怀里人,哪怕沐听雨压到了她胸口上的伤,她也不管不顾,鼻尖更是迫不及待的凑到怀里人的发间,贪婪的嗅着属于这人的味道。 如此暧昧过界的姿势和行为,果然让沐听雨挣扎起来,他是想替司慕风疗伤,但不代表着他能容忍司慕风对他又亲又抱。 “你放开我,司慕风!” “就一会儿,听雨哥,就一会儿,就当这是最后一次…” 沐听雨挣扎的动作一顿,任由司慕风像抱着大型玩偶一样把他搂在怀里,很快,他又被这人换了个姿势,抱人的变成了被抱的,怀里头突然多了个脑袋。 司慕风不顾伤势,死死的挨在他的胸口上,像只在外头淋了雨,寻求庇护的大狗。 “别叫我司慕风,听雨哥叫我鸣夏,我没死,我想回来,你别不要我,好吗?” 沐听雨的手搭在了怀里的那颗脑袋上。 “你不是她。” 在毫不犹豫的策马离开巨风寨时,便不再是了。 怀里人微微一动。 “那你为什么又要来找我呢?” 沐听雨垂下眼眸。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跟鸣夏长的太像了。” “那我便扮成她的模样,可以吗?” 什么意思?到头来自己成了自己的替身?沐听雨只觉得怀里的人十分可笑,可反驳的话语到了嘴边,望着那一双满带祈求的眸子时,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39章 今日大夫来看过,说宝宝会在开春的时候降生 沐听雨觉得自己是病了,他允许了自己的堕落,再次接受了一个曾经欺骗过他,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他无法形容自己做出了让步之后的感觉,只知道当看着司慕风的眼睛时,他便觉得眼前人像一朵漂亮,却散发着腐烂味道的罂粟,明知危险却又无法逃离。 他答应了这个荒唐的请求,仅仅是因为司慕风说,她愿意当鸣夏的替身。 他太想鸣夏了,这个他活了十八年头一次交出心去的人,让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忘怀。 就这样,他与司慕风极其诡异的恢复到了在巨风寨里时的关系,除了肚子里面多了正在茁壮成长的孩子,以及不用再带队出去抢劫以外,一切都与以前一样。 慢慢的,沐听雨偶尔会安慰自己,想着宝宝应当也是想要妈妈的,不然不会在有司慕风之后的每一天里都乖乖的,以前在他肚子里大闹天宫的样子,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甚至学会了对自己催眠,觉得与司慕风的生活同寻常人家也没什么区别。 可有时候,这人也会离开,有时候是两天,有时候是三天,每次再回来时,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 这些伤痕让他浑浊的脑子清醒一瞬,知道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 深冬 主院中,沐听雨躺在贵君榻上,房间里已经早早的点起了暖炉,热烘烘的,宛如春天一般,烤的人舒服的很,他侧躺着,身子底下垫着柔软的抱枕,眯着眼正在假寐,双手搭在越发高隆的腹部上,睡醒了,就吃着司慕风送到嘴边的糕点。 月份大了以后,他的胃口变得很好,但大夫说过不能吃太多,所以便养成了少食多餐的习惯,这个糕点,便算是零嘴之一。 张嘴接过司慕风递来的小块点心,沐听雨懒洋洋的抬起眼,看着坐在他边上的司慕风,他能感觉到,今日上朝回来的人儿似乎有些不同以往的情绪变化。 他笑了笑。 “怎么了?这么高兴?” 对此,司慕风只是回了两个字。 “好事。” “什么好事?” “朝堂上的好事。” 说到即止,司慕风闭上了嘴,而沐听雨也默契的没有再问,虽然两人已经“和好”了,但他从不过问司慕风在外头的事情,毕竟这人答应过他的,要做鸣夏的替身,在他心里面,鸣夏就是个普通人,跟朝堂上的那点事八竿子打不着。 司慕风出了门,是当朝十四皇女,进了他沐听雨的院子,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小丫头。 但今日的司慕风显然没有把鸣夏这个角色扮演到位。 她喂糕点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利眸半睁着,似是在回味着什么,面上的兴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司慕风确实高兴,因为她的母皇楼兰帝病了,至于病的原因是什么,御医都诊不出来,不仅如此,人还变得神神叨叨的,偶尔恢复清醒的时候,也在回忆往事,对朝政更是越来越不上心,不知道这突然间的,是怎么了。 这样的楼兰帝让文武百官的心中打鼓,原本在这皇女夺嫡的当前,有楼兰坐镇,这斗争尚且还浮不到明面上,这天女要是不管了,或是真是病了,管不了了,这底下本就摩拳擦掌的皇女们,可就压不住了。 夺嫡的斗争一触即发,司慕风对此是感到又恐惧又兴奋,唯有在对上沐听雨探寻的目光时,她出走的理智才稍稍回笼。 “听雨哥。” 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没扮演好沐听雨喜欢的样子,她顺着塌边坐到了铺着厚毯子的地上,小心翼翼的把脸贴在沐听雨的手旁,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模样乖的不得了。 沐听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便立马扬起下巴,如同被顺毛的猫儿,就差再呼噜几声了。 司慕风的父君希贵君当年便有着玄祁第一美人的称号,她像极了他,一颦一笑之间都有着足以将人吸魂夺魄的功力。 这样一张出尘绝艳的脸摆出了如此乖顺的模样,无人能够抵抗,沐听雨便是其中之一。 修长的指尖一边顺着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摩挲着,一边感叹,谁能想到这人到了外头,竟是一匹凶狠的豺狼呢。 沐听雨一点也不想好奇司慕风兴奋的原因是什么,他也不想听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抚摸了一下腹部,开口道: “今日大夫来看过,说宝宝会在开春的时候降生。” 开春,也就是过完新年以后,在玄祁,新年在深冬时,算算日子也就是一月之后,与他记忆中的新年不同的是,玄祁的新年叫做续春。 除了称呼以外,其他的习俗倒是大差不差,他想着,续春时一定要把以前巨风寨的人都叫上,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这才像话。 “是吗?这么说,我们开春的时候就可以见到宝宝了呢。” 司慕风说着,长臂一伸环住了沐听雨的腰腹处,她把耳朵贴了过去,静静聆听着孩子在里头的动静。 不过可惜,这时候的宝宝应当是在睡觉,并没有理她的娘亲。 “是啊,很快了。” 沐听雨点了点头,说起来,刚怀上的时候,他是感到又荒唐又害怕,荒唐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能怀孕,害怕是到了生产的时候,自己该怎么生这个孩子,直到了解到这个世界男人的身体构造之后,这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宽了 在新婚之夜与司慕风坦诚相对之时,他便对这个世界男女的身体构造有了基本的了解,表面上看起来都与他认知里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生子的一方换了,而且在临近生产之时,他的下面会出现一个临时的通道,让孩子得以降生。 这个通道只在怀孕时才会慢慢形成,生完了便再次闭合消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用处,不怀孕的时候也不可能碰得到,每每让沐听雨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当然,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的事,他也怕这途中会出现什么意外,只能努力放宽心态,把自己交给接生的大夫。 只幸好对孩子的期待以及司慕风的陪伴,能多少减轻他焦虑的心情。 第140章 小十四,你的软肋我已经找到,若再妨碍我,休怪我无情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治疗,老主夫的病也恢复的很不错,从经常迷迷糊糊认不得人,到现在只是偶尔糊涂,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可以说,已经基本和常人一样了。 沐听雨试探着说起陈昀然,老主夫听罢,只是叹了口气,知道陈昀然的死讯时,他也仅仅只是愣了一下,抬起手,轻轻在沐听雨的掌心写下两个字:罢了。 沐听雨了然,不再多言。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老主夫没见过司慕风,所以司慕风随了沐听雨给的假身份,称自己是一名普通商人,也是沐听雨的妻主,就目前来看,与老主夫相处的很不错。 家里头有爷爷有媳妇,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有时候总让沐听雨恍惚,觉得生活美好的不像话,要知道他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时,举目无亲,直到现在,才总算是拥有自己的小家了。 这一颗漂泊的心有了归处,让他忍不住沉醉其中。 今日的外四街格外热闹,平日里头因为身子重了懒得动弹的沐听雨十分积极的招呼客人,今晚是续春的前一天,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就是除夕夜,所以他把许多的亲朋好友都邀请了过来,打算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当家的,好久不见,你都要当爹爹了。” “是啊,等孩子的满月宴,咱们再聚啊。” “一定来一定来,要不是有当家的就没有我们今天。” 巨风寨虽然是山匪寨,但也做了许多好事,当时很多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都投靠了沐听雨,沐听雨也真心待他们,所以就算他们已经离开了,也还是记得沐听雨的恩情。 这一场除夕宴,倒真比某些大户人家还要热闹一些。 不过嘛,在看到司慕风时,大家伙儿都不免一愣,离开寨子比较早的那些或许不太知情两人的情况,但一经提起,稍微问那么一下,很快就都能知道了。 简而言之,司慕风当时不辞而别,留下沐听雨一个人独自忍受思念之苦的事,在他们看来,这个叫鸣夏的姑娘,就是个抛夫弃子的混蛋。 见大家面色有异,气氛一下子也尴尬了起来,沐听雨连忙解释之前是有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早就重归于好了,只是没来得及通知大家。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咱们鸣夏一看就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做的出那样的事情。” “就是啊就是啊,鸣夏是个怎样的人大家都清楚,既然误会解开了,好好跟当家的过日子就完事了。” 沉寂下来的气氛又再次热络起来。 在此期间,司慕风默默的站在沐听雨的身侧,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由始至终,压根就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就算大家都讨厌她,她也一并接受。 宴中,司四穿过层层人群,凑到司慕风身边,低声道: “主子,沐听雨如此大张旗鼓举行宴席,我们恐已被有心之人发现。” 对此,司慕风神情淡淡。 “现在才发现,只能说明他们能力不行。” 司四愣了一下。 “主子,您没明白我的意思。” 司慕风哪是不明白,她只是不在乎了,现在或未来会发生的,她都早有预料。 “王宣他们不是已经里里外外的,把这里包裹起来了么?只要出现可疑的人,通通给我处理掉。”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司四无法,知道司慕风不听劝,只好退下。 然而,司慕风最后还是提前离席了,等沐听雨招呼完客人反应过来身边人不见之时,她正在距离宅子外不到半里的地方,一双利眸杀红了眼,脚边的尸首堆积着,鼻间满是血液的腥臭味。 “真巧,五姐怎么也在这里?” 她收了攻势,似是才发现自己竟满手脏污,着实失态,语带抱歉道: “不好意思,处理了一些小喽啰,让五姐见笑了。” 司梦怡站在对面,脸上依旧是一副笑脸,好似方才司慕风杀掉的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来,是因为收到了一点消息,不曾想会在这里看到小十四呢,明日就是续春了,你不在宫里头与母皇一起用餐,跑到这个小宅院里做什么?” 说到此,她抬手掩唇,做惊讶状。 “不会是,藏了什么美人在这,所以才不跟母皇一起用膳的,母皇这么疼你,真真是令她老人家伤心呢,不过小十四,你看看你,咱们可是皇女,养个宠侍算的了什么,你这捂的严严实实的,皇姐我都要好奇死了。” 知道司梦怡指的是沐听雨,司慕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意外的,她没有否认。 “五姐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试探我呢。” “这么说来,小十四还真在这里藏了人啊,啧啧啧。” 五皇女踢了踢脚边的尸首。 “这么大的阵仗,值得么。” “值不值得,就不干五姐的事了。” 司梦怡面上的笑意更深,抬步朝司慕风慢慢走近,她的步伐看似散漫,实则正死死的盯着司慕风,只要对方稍有于她不利的动作,立马就会做出反应。 司慕风握紧了手中长剑,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十四的宅子里好似很热闹呢,真的不请皇姐去坐坐么?” “不了。” “啧,真够让人寒心的,你不与我交好就算了 ,八妹好不容易对我敞开心扉 ,你也看不惯。” 语气骤然一变,司梦怡面上笑容一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小十四,你的软肋我已经找到了,你若再妨碍我,休怪我无情。” 司慕风冷笑。 “五姐的无情,我已经体会到了。” “什么?” “淇横山。” 司梦怡面色一变,似乎没料到自己这么早就暴露了,她心下了然,这样的话,司慕风为何会在皇女中首先针对她,也有了解释。 第141章 像一只觊觎珠宝的恶鬼一般,贪婪的看着沐听雨的背影 司梦怡嘴里“哎呀”一声,一点也没有被发现的心虚,只是懊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做的干净一点,至少要确认司慕风死了,才将其丢下崖去。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命这么大 不过嘛,命大又如何?这条命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不好好珍惜,要是识趣一点,说不定在她坐上皇位的时候,还可念念姐妹旧情,赐个封地赏个逍遥王当当,这般在她面前张牙舞爪,未免太过嚣张。 “想不到啊,我家小十四竟然是个性情中人,五姐我来都来了,不见一见那名公子怎么行呢?不愿意啊?十四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姐姐不怪你,既然如此,姐姐我就自己去找了。” 说着,她顿时长腿一迈,往不远处那烛火通明的宅院逼去。 司慕风瞳孔一缩,随即抽剑阻拦。 司梦怡回身反击。 正式撕破脸皮,用不着再伪装那虚假的姐妹情谊,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便已过了近百个回合,司梦怡似乎铁了心要在这里解决这一个竞争对手,招招直逼司慕风命门,又被司慕风一一化解。 又过了一会儿,她这才攻势渐缓,对自己那妹妹刮目相看。 她怎么也没想到,司慕风的武功居然这么好,想来那孤僻冷淡、资质平平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知道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而她本就是寻了个借口,没去宫宴,就算如此,也得在母皇面前露个脸,尽尽孝心,莫要被其他的皇姐皇妹们发现异样。 心中退意渐起,司梦怡回旋一剑,拉开了自己与司慕风之间的距离。 “小十四今晚可真是令姐姐惊讶,罢了,姐姐先饶你这一回,下次见面,咱们再好好切磋。” 语毕,足尖一点,顷刻便消失在房檐上方,她丝毫不担忧司慕风会乘胜追击,只因清楚对方的弱点就在此处,离不开也跑不掉。 夜幕之中,司慕风在原地伫立已久,待她回到宅院中时,赴宴的宾客们已经回去的差不多了。 厅堂中冷冷清清,只余下几位侍从在忙碌的收拾着。 径直来到主院,看着里头烛火的光亮照到脚边,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脏污,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离开。 她不想让沐听雨看到自己这帮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样子,如同败北的狼,只余下狼狈和难堪。 正转身欲走,却听到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 司慕风没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去处理一下我自己。” 现在她的模样,不适合变回鸣夏。 可沐听雨挽留了她。 “在家里一样可以处理,” 家里,原来这里是她家吗?那是不是代表着,沐听雨也把她当成家里的一员了呢? 虽然很想留下,但司慕风还是摇了摇头。 “我现在是司慕风。” 只有司慕风才需要拼了命去的争夺皇位,才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这样的她,不是沐听雨喜欢的。 殊不知,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早叫沐听雨的心软了半分。 眼前人的脖颈、胸膛以及衣服的下摆都带着发黑干涸的血迹,一时都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让他看上这么一眼,便觉心中钝痛。 “就算是司慕风,也要听我的话,不然,以后也不要回来了。” 语毕,转身便走,不多时,他果然听到了后头跟随着的,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不细听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但他就是有这个自信。 主卧的房门一开,阿田正好从里头出来,见了司慕风这般模样,不由吓了一跳,正想说些什么,见沐听雨打了个眼色,又闭上了嘴。 沐听雨领着人回到房中,看着司慕风乖巧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这才到了里间,从柜子里掏出自己鼓捣出来的医药箱。 箱中的东西很齐全,绷带、止血草,还有金创药应有尽有。 他右手拿着药箱,左手便用来撑着腰,动作有些笨拙。 月份大了以后,走路时双腿不自觉的岔开些许,像只笨重的鸭子,一点也没发现司慕风睁着一双眼睛,里头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血气还未消散,像一只觊觎珠宝的恶鬼一般,贪婪又专注的看着他的背影。 在司慕风的眼中,沐听雨这般模样非但不笨重,反而娇憨中带着可爱,尤其是,这人肚子里怀的还是她的种。 那白皙凸起的喉结,随着动作在她眼前晃悠,更让她有种一口咬向咽喉,使其动弹不得的冲动。 她喘着粗气,满目猩红,拼命的压抑着,知道自己绝不能做出这一步。 这些沐听雨都一无所知,他将药箱放下,对司慕风说了一声。 “脱了。” 他要为这人疗伤。 对此,司慕风没说话,抬起双手,默默的给自己宽衣解带,一件一件,渐渐的在脚边堆成了一团,就连里衣也全数退下,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 身上的血迹很多,但多数不属于她自己的,只有几道刀口尚浅的新伤,这个情况让沐听雨稍稍放心了一些。 沐听雨将毛巾丢入水盆里浸湿,然后给司慕风擦身子,他的动作很轻,唯恐不小心碰到了真的伤口,在擦到胳膊上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司慕风的胳膊上也有很多的刀口,几乎都是一些旧伤,已经在愈合不再出血了,可那些刀口十分平整,且几乎每一道的长度都一样,横向一条一条的,整齐的不像话。 似乎知道被沐听雨发现了什么,本来像只玩偶一样被他摆弄的司慕风稍稍挣扎了一下。 沐听雨一把将那试图从他手中抽离的胳膊重新抓住,面色一沉,质问道: “这是怎么弄的?” 司慕风身形一顿,回了一句。 “让刀划的。” “我知道。” 沐听雨表示自己眼睛没瞎,不想听这种废话。 “这是谁划的?” 这一道道的伤口,居然能划得如此整齐,一点都不像是在争斗中留下的,而司慕风也不可能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让别人拿刀划她。 然而,司慕风还是说了一个蹩脚的谎言。 “自然是皇姐们,” “撒谎,最后一次机会,不然你就滚出我的房间。” 沐听雨眉宇紧皱,他没在和眼前人开玩笑。 第142章 他觉得自己像是恶徒的帮凶,在罪孽的深渊里共沉沦 “…我自己划的。” 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沐听雨表示理解不了司慕风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他这么想着,也便这么问了,对此,司慕风的回答是。 “心乱时,这能让我清醒。” 所以慢慢的,便有这么多道伤了。 这是自残,是有心理疾病的表现,沐听雨叹了口气,不觉伸手碰了一下眼前人那已开始结痂的伤口,心中闪过一丝心疼。 而司慕风却在对着他那毫无防备露出来的白皙的脖颈,眼中闪烁着贪婪,还有渴望。 “听雨哥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划自己吗?” 为什么?因为你多少有点毛病,沐听雨在心中说道,可怎么也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说对了,因为,眼前人的下一句便是。 “我每想你一次,就会往身上划一刀。” 沐听雨一双明眸微微睁大。 “想把你关起来,又怕你讨厌我,只能这样子,每想一次便给自己划一刀,直到冷静下来。” 所以,在沐听雨说自己与陈昀然一样,是同一种人时,她感到难过、错愕,以及被人发现的心虚。 没有人知道,离开沐听雨的这段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这种得到了又失去的感觉,让她本就如沙漠一般贫瘠的内心像被火烘烤一样,裂痕纵横交错,烂到了底部。 遇上沐听雨之前,司慕风自认自己只是一个筹码,一把能给安慎复仇的利刃,失去爹爹以后,她被安慎从宫里头带回来,亲自抚养,从小安慎便告诉她,往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若是没遇上沐听雨,司慕风或许不会对自己的命运有一丝一毫的质疑,她的眼前只有一条路,走到底时,要么成功,要么死去。 可沐听雨偏偏告诉她,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风景,他们会躺在寨子的屋顶上,看着满目的星空,脸庞吹着柔和的夏风,忍着身上的点点粘腻,坚持看了早霞,方才去更衣洗漱。 白日里偶尔会去抓鱼,清凉的溪水没过小腿,将带来的西瓜丢到边上的石头中间卡着,让它被水流冲刷的更加冰凉,等到晌午,便配着烤好的鱼吃。 慢慢的,她会期待晚霞今日的形状,期待着沐听雨会对云层有怎样的形容,再然后,他们会一起等着夜幕降临,月亮又重新升起。 不图权势,不图富贵,图的是粗茶淡饭,相濡以沫。 离开巨风寨,司慕风偶尔会想着,若是这个人不曾存在就好了,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可沐听雨已经出现,无法再从她心里抹去。 对此,沐听雨无法明白司慕风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的讲述想把自己关起来这件事,他甚至自嘲,难道是这人身上的伤痕保护了他,免了他被囚禁起来,关在笼子里的宿命? “你…” 沐听雨无语凝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慕风笑了笑,对眼前人面上的惊讶毫无反应,她知道在沐听雨的心中自己早已卑劣万分,所以一点也不在乎。 “听雨哥,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这些伤口就是证明,我会对你好的。” 至于那些试图利用沐听雨要挟她的人,都会死在她的手上。 沐听雨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他静静的看着司慕风,心中的思绪万分,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眼前这个人,可下一秒,心中的小人又在对他摇头说不。 也是,他要真放得下,早就跟司慕风老死不相往来了,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出世了,还在想着要不要离开,未免有些可笑。 他觉得自己像是恶徒的帮凶,在罪孽的深渊里共沉沦,这与他前二十年生命中的观念都背道而驰。 “我不会走,所以,你把刀扔了。” 此话一出,司慕风彻底木在了原地,她眨巴眨巴双眼,似乎对沐听雨的话有些不敢置信。 反应过来之后,她语带喑哑,急切的想向眼前人确认着。 “听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我一个大活人跑也跑不到哪去,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若是为了避着你,要离开玄祁,我也不愿意,再说了,凭什么是我走?你要是后面当不上皇帝,跑的应当比我还要快?” 说到后面,沐听雨的语气中,居然还带着一丝调侃,即便他知道,司慕风坐不上皇位的后果是什么。 他已经想好了,司慕风做了皇帝,他也不可能会入宫给她做皇后,司慕风做不了皇帝,他们彼此之间的缘分,大抵也结束了。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失败的人会面临什么可想而知,更何况,这里是吃人的古代。 所以沐听雨决定,从此刻开始,他会珍惜与司慕风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听雨哥…” 司慕风哑着嗓子,扑到了沐听雨怀里,沐听雨则是下意识搂紧双臂,将脸贴到怀里人的颈窝处。 这深冬的夜里,自古漫长,这一次,他希望能再漫长一点,像是过了一辈子也无所谓。 不愿彼此之间的气氛过于感伤,沐听雨把死死黏在他怀里的人拉出来,拿上一件干净的里衣给司慕风穿上。 “好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司慕风还真不害臊,他们是夫妻,身上里里外外哪里没见过? 司慕风又不是什么待字闺中的小郎君,坦着身子面不改色,倒叫沐听雨的耳根先红了。 包扎完伤口以后,司慕风又给沐听雨按了好一会儿腿,那里的浮肿这才消散了不少。 多少知道些夫郎孕期中的不便和不舒服,司慕风心疼的亲了亲沐听雨的脸,说了句“听雨哥辛苦了”。 沐听雨摇了摇头,说很快卸货了,熬一熬就过去了,最主要的是,他要司慕风答应他,孩子出生的那天必须在他旁边守着。 “当然了,我是孩子的娘亲,是你的妻主,我不守着谁守着?” 司慕风不假思索,当天夜里,两人相拥而眠。 第143章 也是真没想到,他的身体比他的心还要急切 这一天的晚上,两人这才算是彻底的和好了,沐听雨要司慕风当鸣夏的替身,其实也不过是在怪她之前的不辞而别,现在没有了隔阂,两人之间便再无阻碍。 深冬的夜里头,房间里点着暖炉,非但不冷,还宛如春天一般,床上的两人抵足而眠,头靠着头,亲密无间,然而到了半夜的时候,沐听雨却是无意识的嘤咛一声,侧着头,稍稍远离了枕边的人。 他觉得有点热,就连呼出的鼻息都透着一股热气,难受的要紧,很快就把他给闷醒了。 他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上头的房梁,直到身体某处的反应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还灰蒙蒙的一片,距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呢,可他怎么就… 把手伸到下方挡住,沐听雨有些难为情,诊脉的时候大夫是跟他说过的,难免有这样尴尬的时候,在今晚之前,他表示可以理解,毕竟不管怎么样,他也还是个男人,有这种现象再正常不过了,所以都是忍着过去的,一般很快就能恢复原样。 可奇怪的是,今晚的他忍了又忍,非但没有感觉到好转,身上的感觉还越演越烈,叫他不由得咬紧牙关,生怕泄出一丝不稳的气息。 这是觉得和司慕风和好了,恢复到了以前的关系,所以便情不自禁了吗?哈,也是真没想到,他的身体比他的心还要急切。 沐听雨啊沐听雨,这本来好好的,冷不丁的突然搞这出,真是不害臊,透过窗外的月光,沐听雨看着司慕风近在咫尺的睡颜,想了又想,还是拉不下这个脸,只能继续红着耳根挡着那处,生怕把旁边的人给戳到了。 他可以想象得到,要是不小心给弄醒了,这人肯定比他还要不安分,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一发不可收拾。 房间内的温度还在持续上升,沐听雨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在生忍着了,司慕风还是醒了过来,是被他身上过热的温度给闹醒的。 “…听雨哥?” 察觉到自家夫郎的身上热的厉害,司慕风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她嗓音透着刚睡醒时的慵懒,吓的沐听雨赶紧闭眼装睡。 “这是怎么了?” 对沐听雨的担忧使她很快恢复了清醒,司慕风坐起身来,伸手去探枕边人的额头,热,但并没有到发烫的地步,好似也不是生病了。 难道是两个人一起睡太闷了吗?还是暖炉烧的太旺了,她索性起身,准备将炉子里的炭火卸掉一些。 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沐听雨以为司慕风是想出去叫人,他连忙拉住,喊道: “你去哪儿?” 这人可不能瞎叫,要是大家伙都知道了,他半夜三更的突然…那他这一家之主的脸面以后还往哪搁呀? “听雨哥,你醒了呀?” 司慕风摩挲了一下沐听雨的胳膊,随即便感到这人又往被子里头缩了一下,心中更是奇怪。 “好哥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个时候为什么叫哥哥?沐听雨在心中大喊,一双明眸瞪着司慕风,试图找出对方故意的证据。 很可惜,他没找到,司慕风是真的在担心他,这声哥哥也没别的意思。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闷声闷气的回道。 这话司慕风不甚同意。 “那怎么行?大夫不就在隔壁的小院子里住着吗?我去叫她。” “别。” 沐听雨的大脑飞速运转,只觉得自己的脑壳更热了,都快要烧起来了。 他咬了咬牙回道: “大夫早就看过了,说没事的。” “没事?” 司慕风疑惑,暗道沐听雨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事,而且,这人的脸好像越来越红了。 即便是在没有点燃烛火,仅靠着窗外透着的月光也能看到。 她索性张开双臂,把人搂在怀中。 “听雨哥,你别憋着,有什么事与我说。” “…这你都看得到?” 沐听雨的脸埋在司慕风的怀里,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闷闷的,想着习武的人就是不一样,视力都比他要敞亮。 罢了,反正也瞒不住了,两口子还瞒着干嘛? 这么想着,他索性抓过司慕风的手,故作漫不经心的说: “就这样呗,正常现象。” 司慕风的面上错愕一瞬,随即露出了一抹淡笑,只是这扬起嘴角的样子,在沐听雨看来,怎么瞧怎么欠揍。 之前诊脉的时候,大夫说过,这个时候的郎君多数会格外依赖自己的妻主,闻着妻主身上的味道才会安心,这是现象之一,还有的,便是像现在这般。 这个可以解决,但还是要顾及着,点到即止便可。 司慕风展开双臂,搂紧了沐听雨,虽然许久不曾碰怀里人的身体了,但一切还是如同记忆里的这般熟悉,仅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沐听雨便在她怀里泄了力气。 随意的掏出帕子,替自己以及沐听雨擦擦干净,司慕风兴致高涨,脑子里的瞌睡虫早就跑的一干二净了,趴在沐听雨身边,把脸贴在他的胳膊上蹭着。 这个动作不得了,还沉浸在余韵中的沐听雨猛的清醒过来,推了推司慕风的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真不行,我受不住…等,等卸货了,再说。” 讲到后面,脸都快成猴屁股了。 “好。” 知道沐听雨没在开玩笑,司慕风有些失落,但很快,她一双利眸又再次亮了起来,就这么巴巴的看着沐听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沐听雨见状,哪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他哭笑不得,想着自己若是方才有司慕风一半的厚脸皮,也不至于被嘲笑了。 只觉得枕边人趴在那里乖巧的不像话,沐听雨眼里的怜爱几近要溢出来,在司慕风亲吻他的手臂时,感叹这人有时候真像只小狗一样。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喊了,司慕风听,非但没有生气,还模仿着狗儿的声音,呜咽着嘤咛几声,叫沐听雨不由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144章 我不害怕,无论如何我也和你一起 司慕风开始减少回霁月楼和皇宫的次数,已经决定好了,要将尽可能多的时间留在陪伴沐听雨身上,但她不知道的是,每一次回去,沐听雨都在屋子里头坐立难安,除了孕后期,他确实依赖司慕风以外,还有一点,他并不像他嘴里说着的这么洒脱。 他总是忍不住害怕司慕风出门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那时候他会变得如何,他不敢想。 不过在这压抑的局势之中,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五皇女司梦怡和八皇女司琪诺同样撕破了脸皮,这件事令朝中重臣十分惊讶,在他们眼里,八皇女和十四皇女一样,性子都属于不争不抢的,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把宝压到这两位身上。 司琪诺这般突然,公然与司梦怡对着干,倒叫他们心中嘀咕,想着司琪诺这些年来是不是一直在藏拙,到了这个关头,才总算是露出了锋芒。 其实还真不是,对于那个位子,司琪诺没有太多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司慕风把真的那块玉还给了她,她失而复得之余,便慢慢品出了其中的不对。 原来她信任至极的五姐一直都在骗她,一开始的靠近,都是蓄谋已久。 她不明白司梦怡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比起自己,其他的皇姐们更值得司梦怡去套近乎。 唯一的可能,便是马幼怡,她们儿时共同拥有的伴读。 这一块玉,便是马幼怡离开咸月时送给她的。 总而言之,司琪诺让司梦怡暂时分不出心神来放到司慕风的身上了,司慕风得到了喘息之机,赖在病情渐重的楼兰帝身旁,继续扮演着少不更事的小女儿。 除了一点,司玑炀是被人假扮的这件事还是被发现了,矛头一下子都指向了司慕风,毕竟司玑炀称抱病不上朝的这段时间里,每次一有司玑炀必须出现的场合时,都是司慕风出来为她说话寻找借口。 在朝堂上的司玑炀竟是个假的,那真的又在哪里?死了,还是藏在暗处。 对此,面对连番责问,司慕风装傻到底,朝中上下一时间还真拿她没办法。 又过了半月,大皇女司南迅速笼络了朝中大半官员的心,她是最年长的皇女,已到而立之年,在朝中建树不少,由她来做下一任君主,似乎是再适合不过的。 见底下的姐姐们开始急了,司慕风倒是老神在在,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斜对面站着的右相,对方见她看过来,笑着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下摆,朝她缓缓走来。 “十四殿下,可是找老臣有事。” “没有啊。” 司慕风睁眼说瞎话,装出无辜的样子。 被戏弄了,右相李若横也不生气,自己那庶出的儿子嫁到了夏邑侯府,小侯娘莫琦耀又是司慕风的好友,这她是知道的。 李若横面上露出了一抹长辈般的慈爱的笑。 “那老臣便来寻殿下,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 “近来朝中的种种传言,殿下就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原来是这个,司慕风故作恼怒。 “我为什么要解释,早前为胞姐求情,是胞姐示意的,现在她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语气着急,好似若李若横再问,她就要公然在堂上发脾气了,届时场面不仅十分尴尬,脑子不是很清醒却变得格外偏爱司慕风的楼兰帝必会不满。 这个关头,还被一个病怏怏的皇帝问罪,对于李若横来说是一笔不值当的买卖,她处心积虑多年,不允许自己出现这般可笑的错误。 但他也不信,这眼前的十四皇女,如她表现出来的这般稚嫩。 “是吗?哪是老臣错怪殿下了,也是,三殿下下落不明,殿下必定心中十分着急,还被这般误会,真是不该。” 她转移了话题,不再过问司玑炀的事,而是说起了外四街。 “听说十四殿下近来好事将近,老臣在这先说一声恭喜了。” 闻言,司慕风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好事,什么好事?” “自然是殿下即将迎娶夫郎的事,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老臣总觉得殿下还是个孩子呢,一转眼,都有自己的心仪之人了。”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看来司梦怡已将沐听雨的所在告诉了她。 司慕风不再试图遮掩,索性承认下来。 “是呢,我还不想把这事告诉母皇,不料却先让右相你给发现了,可要帮我保密啊。” “唉,保什么密,殿下长大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不是。” 司慕风面色一冷。 “右相事务繁忙,还要操心我这小辈的事,真是有心了呢,不过比起我,五姐近来也不是很听话,右相这么久以来劳心费力的栽培,希望不要让您失望了呢。” 此话一出,右相面上那本就装出来的慈爱果然差点维持不住,咧了咧嘴,说殿下怕是误会了,五殿下要做什么,她一个臣子,怎好置喙。 说罢,便走到一边,总算不再招惹司慕风了。 下了朝,司慕风便马不停蹄的往外四街赶,进了门便命令下人们收拾东西,说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发。 原本安静的宅院里开始忙碌了起来,阿田出来,看着脚边都是下人们提溜出来的大包小包,问道: “这是怎么了,买了新宅子不成?” 新宅子,也算,司慕风笑着回道: “对,我在别处买了新的,比这要暖和。” “…” 阿田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么,点了点头不再反驳,只说沐听雨在房里呢。 “听雨哥。” 一进房间,司慕风便给了床上的人一个熊抱,从外头带回来的冷气都飘进来了,让沐听雨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脸。 “回来了,做了你爱吃的菜,用膳。” “让人装起来,咱们去别处。” “怎么了?” “把你藏起来。” 沐听雨上扬的嘴角一僵,语气低沉下来。 “他们要来了,是吗?” 司慕风摇头。 “她们各自有事绊住了脚,不会这么快针对我,但听雨哥已经暴露,继续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让杨陵舟把阿田和爷爷带走,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听雨哥…” 沐听雨双手碰上司慕风的脸。 “我不害怕,无论如何我也和你一起。” 第145章 她若失败了,也绝不会让沐听雨和孩子跟着她白白赴死 闻言,司慕风不禁轻唤一声。 “听雨哥。” 她搂住这人,将脸庞埋入他的颈窝,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哽咽。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沐听雨神情坚定,显然早已做好了全部的准备,让她感动的同时,又不禁想着,那她就更不能辜负这一场深情。 她若失败了,也绝不会让沐听雨和孩子跟着她白白赴死。 知道了,要和沐听雨分离,阿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死活不愿意离开,哭闹着说沐听雨在哪里,那他就在哪里,司慕风没有办法,一掌击向其后颈,这才让杨陵舟把人带走了。 离开之前,杨陵舟把司慕风叫住,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殿下,你和沐公子,都要好好的。” 司慕风抿唇一笑,抬手拍了拍杨陵舟的肩膀。 “放心,对了,等阿田哥醒了,你告诉他,我答应他,听雨哥一定会好好的,叫他不要担心。” 沐听雨会好好的,那司慕风呢?杨陵舟抬眼,对上眼前人平静的目光,她张了张嘴,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离开之前,只是对其恭敬的作了个揖。 “那臣,便提前祝殿下荣登大宝。” 司慕风摆了摆手。 “去。” “是。” 这一天夜里,载着沐听雨的马车就着夜色,很快消失在了外四街,司慕风抽空回了霁月楼一趟,如今,朝堂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大皇女党,一派是五皇女党,两人在朝臣心中的声望都很高,其他的一小派则散布在各个皇女之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底下的司慕风就像个陪跑的,就等着一槌定音,接受审判了。 听到下属说着朝中的情况,司慕风非但不着急,反而哈哈大笑,对着一旁黑着脸的安慎说道: “爹爹,你瞧,我们要败了呢。” “说什么胡话呢?” 安慎听罢,登时一喝,显然是看不惯司慕风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总算是发现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这小女儿越来越不听话,总是忤逆他的意思。 这是孩子长大了,管不了了吗?哼!不管如何,只要能坐上那个位置?其他的他都无所谓。 “楼兰帝如今病的也越来越重,据说已时不时陷入了昏迷之中,依我看驾崩也是早晚的事,风儿,大皇女司南无疑是最强劲的对手,听说她近来会去佛堂为皇帝祈福,只是一个机会。” 霎时,司慕风唇边的笑收敛了。 “我知道的,爹爹,要知道,大皇姐可是咱们姐妹中出了名的老好人,在人前更喜欢摆出体恤各个姊妹的模样,我这就带上胞姐,在她面前演一出大戏。” 三皇女已死,哪来的什么胞姐,司慕风指的,是披着司玑炀的人皮的杨思宁。 绝佳的机会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安慎垂在袖中的手紧握一瞬,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似乎在强忍着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吐了一个“好”字。 佛堂中,大皇女司南跪在佛像之下,她双目紧闭,双手合十,虔诚的听着主持口中佛文,此时她正在为母皇楼兰帝祈福。 耳边是沙沙的铃声,伴随着佛音绕耳,在其身后的屏风外头,皇女府的侍卫里里外外绕了足有三层之多,叫前来的朝臣一看,便忍不住心中嘀咕。 不多时,司慕风面带慌张,竟然踉跄着步伐扑倒在佛堂门口,只一瞬间,十几柄银枪便直指她的咽喉,直到有臣子认出了她,大喝一声 “你们不要命了吗?这可是十四殿下!” 此话一出,银枪顿时收敛,但利刃仍然指着她,这些人都是大皇女司南的人,司慕风相信,只要司南一声令下,就算她是堂堂十四皇女,也一样会被当场处死。 外头的躁动影响到了大皇女的。 “怎么了?” 她双眸微睁,神情轻蔑。 “回禀殿下,是十四殿下闯了进来。” “十四?小姑娘有什么事儿找大姐,让她进来。” 说罢,摆摆手便让人通传去了,那念着佛文的主持吓了一跳,连忙劝道: “殿下不可,谁知道十四殿下此次前来是想做些什么?” 司南却并没把主持的话听进去。 “诶,老师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十四是我最小的妹妹,众姊妹谁不让她几分呀?小孩子嘛,必定是遇到没法解决的事儿,这才过来了,去,让她进来。” 司慕风带着伪装成自己人的杨思宁进来了,只不过她在前面走,而杨思宁则一在后头的担架上,让人把她抬了进来。 她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褥,就连面上也做了些许易容,那上头溃烂的伤口可真,即被褥下方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叫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均露出嫌恶的眼神。 大皇女皱起眉宇,心想这祈福是做不成了,索性站起身来。 “十四,老三这是怎么了?” “大姐。” 司慕风语带哽咽,扑到司南身前,还没来得及靠近,便又被其身边的人用剑指住了咽喉。 她顿了一下,一双利眸闪着泪光,委屈巴巴的看向司南。 然而,司南只是笑笑,并不吃她这一套,只隔着半米距离朝司慕风抬了抬手,沉声道: “你这是怎么了?还有老三又怎么了?” “大皇姐,我胞姐她好像中毒了,用了多少药,请了多少大夫也不管用,听说你在佛前祈福,我便带着他来了。” 大夫不管用,向佛祖祈祷一下便有用了吗?司南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了个惊讶的神情。 “怎么会如此?难怪老三前段时间一直抱病呢,原来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是啊,” 司慕风忙不迭的点点头。 “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想到了大姐。” “那大姐能怎么帮你呢?” “当然能了。” 说到此处,司慕风扬起嘴角,语气变得谄媚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又朝思南靠近一步,见其身边以及周围人的防备,只好拘谨的站在原地,压低了嗓音道: “只有大姐能救。” 此话一出,司南不由挑了挑眉,侧目又看了一眼那盖在被褥底下的人,使了个颜色,命人去查看“司玑炀”的情况。 很快,那回来的属下说,司玑炀的面上以及身上都有着溃疡的伤口,且此息虚弱,眼看就活不成了。 第146章 佛祖不原谅我,我便弑佛 她这才用正眼看了司慕风,摆手让人关上了佛堂的门。 “你做了什么?” 司南直言。 司慕风脸上的笑容更深。 “我说了呀,姐姐,我胞姐她是中毒了。” “那你带她来找我,意欲为何?” “这还不能表示我的诚意吗?现在朝中上下都说大姐便是下一任储君的人选,虽然母皇疼我,但你看她,连人都认不得了,我,我这不是…” 这不是上赶着抱大腿,弃暗投明了吗?这被折腾的伤痕累累的“司玑炀”便是她最大的诚意。 “只求姐姐坐上皇位以后,莫要杀我,赏个封地,远远的就好。” 司慕风嘿嘿一笑,对上眼前人探寻的目光,缓缓跪了下去,毫无身为皇女的尊严,爬到司南脚边。 她终于摸上了思南的衣角。 “姐姐怎么不说话?现在觉得我诚意不够吗?” “够,当然够,十四啊十四,我也真是想不到,你心肠居然如此歹毒。” 这句倒不是假话,司慕风能做出将同胞姐妹推出去博取生路这件事,着实让司南心中感到震惊。 但既然这个最小的妹妹有如此心肠,她又怎么可能真会叫人安然的留到最后呢? 大皇女顿时起了杀心,殊不知,伏在她脚边的司慕风也是一样的想法。 说是迟那是快,本该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司玑炀”突然有了动作,一把甩过带着恶臭的被褥,丢到了大皇女后头的侍卫们身上。 侍卫们往后一避,给了司慕风可乘之机,她当即暴起,袖中的利刃一转,登时比上了司南的脖颈。 大皇女双眸暴突,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三妹…三妹她明明。” “明明确实中了毒,对吗?大姐,我也没说那是假的呀。” 所谓擒贼先擒王,司慕风扼住大皇女的脖颈,便一下子镇住了整个佛堂,除了脸上的伤口,杨思宁身上中的毒并不是假的,要不然也没办法这么快让司南降低戒心。 她不能再等了,母皇一死,司南必会被群臣拥立,成为下一任储君,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今日在这佛堂里,就算她会损失杨思宁这一名大将,也在所不惜。 看着为自己制造机会以后,颓然倒在脚边的杨思宁,司慕风垂下眼眸,心中闪过一丝隐晦。 她缓缓用力,利刃直直扎进大皇女的脖颈。 “十四,十四有话好好说,大姐不是刚答应过你,要给你留封地的吗?” 以为大权在握的大皇女怎能想到会有如此情况,顿时便慌的不行,她颤抖着身子,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哪还有方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见司慕风不为所动,她内心一阵绝望,如今后颈被人握住,她想挣扎,却不知从何处下手,急切化为悲愤,朝自己的侍卫怒吼。 “你们都是死的吗?这么多人就挡不住两人,本殿要你们何…” 鲜红的血液,随着拱起的舌头一同喷射出来,司南登时便卸了力气,与此同时,霁月楼早已隐匿在佛堂外围的人冲了过来,与她的侍卫们厮杀到一起。 “呵…呵…” 喉间艰难的发出几道喘息声,像寒风刮了漏了洞的窗户,在那里呼呼作响,司慕风一把将刺入大皇女喉管中的利刃拔出,饶有趣味的欣赏着自家大姐弥留时的丑陋姿态。 “姐姐,死了。” 眸中的笑意带上了几分真切,司慕风来不及欣赏,余光却瞥见了同样出气多进气少的杨思宁。 扬起的嘴角顿时一敛。 厮杀之中,司慕风走到杨思宁的脚边蹲下。 “杨长老,今日,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闻言,杨思宁惨白着一张脸,气若游丝。 “为楼主,为霁月,在所不惜…” “是吗?难道不是为了爹爹吗?” 杨思宁的指尖微微一动。 “杨长老就不想知道,对于你,爹爹心中是否也有几分触动吗,你的死,也不算是毫无价值。” 杨思宁虽贵为霁月楼长老之一,但她其实年长不了司慕风几岁,是安慎当年意外从外头带回来的苦命人,不曾想一见恩人,倒叫自己都赔了进去。 安慎是有过妻主的,正是霁月楼上一任楼主初弦,于安慎而言,他无法容忍自己对妻主以外的人动心,所以对于杨思宁,他一直是回避的态度。 杨思宁清楚这一点,可也不怨不悔,安慎既然回避她,她便也装出一副看不惯安慎的样子,时常与他吵嘴,只有这般,两人才不会太过尴尬,但安慎叫她去做的事儿,她会义无反顾,全力以赴,就如同今日这般。 司慕风伸出手,摸了摸杨思宁的脸庞。 “杨长老,我会把你带回去的,现在你也算是我霁月的大功臣了,我会把你埋在后山的院子里,墓碑朝着爹爹的房间,让你每日都可以看着。” “…好,属下…多谢楼主。” 指尖一垂,魂归霁月。 大皇女一死,她的人没有了主心骨,顿时四下溃散,司慕风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在场的大皇女党全部斩杀,一时间,圣洁高雅的佛堂之中如炼狱一般。 “司慕风,你如此残暴不仁?佛祖不会原谅你的!” 将死之际,有人嘶吼着,唾骂着,然而,他们越骂,却是让司慕风越加感到兴奋。 她探出小巧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那尖锐的虎牙,笑道: “佛祖不原谅我,我便弑佛。” 说罢,她长剑一挥,将礼部侍娘陈昀然亲手监工铸造而成的佛首一把斩下。 不料佛身后方,露出一个令人意外的身影,司慕风双眸微眯,沉声唤道: “陈一茗,你竟还活着,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是!” 大皇女的人已然败北,剩下的都是司慕风的,陈一茗跑不了,然而,就在司慕风想要将人生擒之时,王宣慌张的朝她跑来。 她不是让其好好的守在沐听雨身边吗?难不成… “主子,当家的忽然说他腹痛,让你快些回去。” 第147章 这支箭射穿了她的肩膀,将她钉到了树干上 司慕风闻言一惊,只来得及下令捉拿陈一茗,转身便离开了佛堂,火急火燎的往沐听雨那处赶去。 明明前两天大夫才来诊过脉,说起码还有半月的时间,怎会如此突然呢?她皱起眉宇,唯恐是出了什么问题,只巴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沐听雨面前。 现在沐听雨已不在外四街,早早的被她藏匿在较为偏僻的地方,淇横山的山脚下,当初也正是在那里,沐听雨救下了被司梦怡推下山崖奄奄一息的她。 身下的马蹄不停,寒风如利刃一般刮过脸庞,传来阵阵刺痛的感觉,但司慕风好似感觉不到似的,仍然在拼命加速的往回赶。 然纵使耳边的狂风阻碍了她一部分的听力,她还是很快感觉到了那似有若无的,另一响起的马蹄声。 面色一凛,操控着身下的马匹绕了一处远路 ,那不属于她的马蹄声还在继续… “呃…啊!” 贵君榻上,沐听雨痛苦的辗转反侧,肚子里的孩子才刚发动不久,因为现在还没到用力的时候,所以每当阵痛来时,他拽紧了身下的被褥,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只能极力的忍耐着这非人般的痛楚。 他前不久才刚让司慕风答应过自己,生产之时一定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却不想才没过两天,孩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了…而那人却正好离开,回了咸月。 “司慕风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说到后头,又是一声痛苦的呜咽,沐听雨在榻上弓起身子,极力想要坐起来,周围的下人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纷纷上来将他摁住。 “主君莫要着急,王护卫已经去找家主了,家主说不定在回来的路上呢。” “是啊是啊,您安生躺着,省些力气才能平安生下小公子或小小姐啊。” 对于人们的连番劝告,沐听雨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当然知道王宣已经去找司慕风了,但只要他见不到这人,他的心里就没法安稳下来。 “我要…我要起来,扶我起来…” 他不愿在房中傻乎乎的等,他要到门口看着司慕风回来。 “主君,主君不可啊,您现在这样,可怎么敢乱动啊?” “我说扶我起来,你们是听不见吗?!” 沐听雨一手抓着一侧的扶手,竟猛一用力坐了起来,他眼前一黑就往塌下栽去,下人们眼疾手快,趴下去充当了人肉垫子,这才避免了沐听雨伤害到自己。 房中一阵混乱,守在外头的大夫见沐听雨如此倔强,有些无奈的应了下来。 “主君,既然如此,你便起来走走,说不定这样到时用力的时候还容易一些。” 沐听雨在此前便有过差点小产的现象,都是因为孕期中没好好休养的缘故,她本没想过要让人起来走动的。 听大夫同意沐听雨起身,里头的下人们如蒙大赦,七手八脚的扶住沐听雨的胳膊,将他搀了起来。 这时,前去寻找司慕风的王宣回来了,沐听雨见了,面上一喜,然抬眸望去,却没有瞧见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扬起了嘴角不由一滞。 “司慕风呢?她人呢?” “回当家的,主子她已在路上了,您且等等。” 等等,好,他可以的,只要这人回来…沐听雨颓然的点了点头,他此时正扶着窗边站着,本就是勉强挺直身子,待阵痛再来时,一下子便禁不住弯下了腰。 天杀的,这生孩子的活,果然不是什么容易干的事。 “当家的,主子好像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沐听雨已经慢慢的围绕着这小小的庭院走了好几圈,他走走停停,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全靠着心中想要见到司慕风的执着才没有选择回到房中。 听到王宣这话,他喘着粗气,抬起一张大汗淋漓的苍白面容,一双明眸望向门口。 他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应当就是司慕风。 “快,扶我过去。” 沐听雨指挥着下人,艰难的又朝门口走了几步,他要马上就见到司慕风,他不想再等了。 不多时,眼前远远的出现了一抹身影,对方骑着马匹,速度很快,再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顺利回到他的身边。 是的,正是司慕风,她今日穿着朱红色的长衣,身上系着带雪绒的披风,还是他送这人出门时,亲自给她系上的,他的小丫头就要回来了。 然后他们会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 “鸣夏…” 沐听雨轻唤一声,与那前方的人儿对视,然而,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司慕风却突然扭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奔去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远,沐听雨面上错愕一瞬,,稍稍平复下来的焦急与恐慌再次铺天盖地而来,他嘶吼道: “司慕风,你去哪里?回来!” 心中急切,竟不管不顾往前又迈了几步,身旁的下人几乎要扶不住他,沐听雨忍受着身上及心中的双重痛楚,几近要昏厥过去。 “主君,你流血了!” “大夫,周大夫,你快来看呀,主君流血了!” 耳边的声音传了进来,只余下一阵蜂鸣,听不真切,很快,就连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沐听雨面色惨白,任由着赶来的周大夫把自己接住,而他心里想着的,还是方才眼前那转瞬而去的身影。 … 察觉到被人跟踪,司慕风灵活的操纵了马匹,绕了好几个路口想把后头的人甩掉,可不管她怎么绕路,对方还是能很快的重新知道她的踪影,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被人盯上。 至于盯她的人是谁,用脚趾头猜也知道。 明明朝着这条路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以回到沐听雨身边,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察觉到身下马匹的喘息声,司慕风穿进了一片茂密树林,方才她都已经看见那人的身影了,就在庭院门口不远的地方,沐听雨出来接她了。 她很想回去,但她不能在这个关头让沐听雨和孩子被人发现,既然后头的人追她追的如此紧,那么她也只能面对了。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开叶影,径直朝她射了过来,司慕风整个人浑身一震,只觉肩上剧痛,完全动弹不得。 这支箭射穿了她的肩膀,将她钉到了树干上。 第148章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每次都运气这么好 她知道这下子是甩不脱、跑不掉了,司慕风艰难的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了一双鎏金长靴。 “小十四,骑术不错嘛,跟你的武功一样,当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学的有这么认真啊?” 司梦怡嬉皮笑脸的,如往常一般,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她走到司慕风面前,歪着头看自家皇妹痛苦的模样,心中只觉快意。 想起不久前才刚知道的,佛堂上发生的事,司梦怡面上的雀跃是藏也藏不住,对着司慕风连连道谢。 “十四啊十四,你也是真有本事,五姐我本来还在苦恼着要拿大姐怎么办呢?你瞧,真是自己动手还不如求求你呢,一下子就把大姐拿下了,这时候,朝堂上乱成一团,那些老东西啊,吓得不轻呢,真是想想都想笑。” 她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一把握住司慕风肩上的那支箭,猛地将其抽出。 “呃!” 司慕风痛苦的呜咽一声,血液随着那支利箭喷射而出,染红了颈上雪白的领子,她咬紧牙关,垂在袖间的手微微颤抖。 “五姐不用谢,在这个关头,大姐本来就是我们每个人针对的对象,她早晚得死。” “诶,话虽这么说,但我要不赶来跟你道声谢呀,心中过意不去呢,对了,十四怎么跑这里来了?不会,你在这里又藏了个小郎君?” 司梦怡语带调侃,装模作样的把司慕风从地上扶了起来,身后,她的人密密麻麻,很快便让这片小树林显得拥挤起来。 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司梦怡在司慕风的耳边轻声道: “十四,你说我便在这里偷偷把你杀了怎么样?淇横山这里你应该很熟悉?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每次都运气这么好。” 听罢,司慕风笑了一下,这个举动让司梦怡错愕,在她的想象中,司慕风现在应该害怕的屁滚尿流,与她求饶才对啊。 心中不由起了一丝恼怒,司梦怡攥紧司慕风的领口,把她提了起来。 “你笑什么?都快要死到临头了,还逞这个能,呵,也罢,我何必与你个将死之人计较呢?” 司慕风咧了咧嘴。 “五姐要是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杀了,何必与我在这里浪费口舌,还是说你也在警惕,毕竟我既然把人安排在了这个地方,总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闻言,司梦怡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注意到司慕风衣摆一动,她往后一跳,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小树林中,一道道的银光一闪,藏匿已久的霁月楼众人这才显露了身形。 司慕风朝司梦怡招了招手。 “五姐,这里挺好的,我们便在这里一分高下。” “一分高下?你也配?” 对此,司梦怡不屑一顾,不管如何,今日她必须要让司慕风死在这里我,只有解决了在背后搞事的十四皇女,她才能更加专注的去对付其他人。 两派人马的厮杀随时可能开始,就在这时,司琪诺的出现同时打乱了两个人的计划。 司慕风一双利眸紧盯着司琪诺,不明白这时候八皇女来这里是干什么?还是在两队人马交战之际,就不怕自己和五皇女临时合谋,把她给先杀了吗。 其实司琪诺是带着目的的,这个目的并不是指皇位,她只身一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衣,在这还在落雪的初春,好似感觉不到寒冷一般。 她的面色很差,比起上一次见面时消瘦了不止一星半点,让司梦怡一见他,便横眉冷竖。 “你怎么出来了?还有,你又如何得知我在这里?” “偷跑出来的,至于你的行踪,府里头告诉我的。” 司琪诺淡然一笑,依旧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她站在两队人马之间,像一棵凛然独立的白杨树。 司梦怡果然大骂。 “是谁,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我必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司琪诺摇了摇头。 “五姐,你总是这一副全天下都欠了你的模样。” 此话一出,司梦怡身形一窒,眸中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顶着一副每日笑嘻嘻的模样,实则阴险、善妒、卑劣、固执己见,每一个缺点加起来,正好组成了你。” 司梦怡冷笑一声。 “你用不着在这里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就是怪我放走了马幼怡罢了。” “我从未想过要把幼怡留在身边,是她要选择离开的,我尊重她的选择。” 说到这里,司琪诺话头一转,抬起一双麻木的眉眼,死死的盯着司梦怡,似乎想从她的神情还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五姐两件事,幼怡真的只是离开了咸月吗?还有,你送给我的那一块赝品,为何几乎跟幼怡送我的那块一模一样?” 种种的巧合,让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甘心,所以固执的,哪怕在这个关头也要质问司梦怡。 留着心神注意着司慕风这一边,司梦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八妹居然这么蠢,为了一个所谓的真相,不惜跑过来送死。 她不会真以为在这偏僻的棋衡山脚下,还会让她全须全尾的回去。 那好,便让这不自量力的八妹死个明白。 “你想知道些什么?司琪诺,还是说你就是想从我嘴里听到一句,马幼怡是我杀的。” 心中的答案得到印证,司琪诺瞳孔一缩,声音喑哑。 “五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幼怡是我们的朋友。” “她不是我的朋友,她在我们之间选择了你,你不是想知道我送的那块赝品为何和她送给你的如此相像吗?因为送给你的那一块,本就是我送给她的!” 司梦怡怒击一掌,拍到了树干上,余下一个深深的痕迹,被昔日旧友背叛的怒意再一次涌上心头,她看着司琪诺,忿忿的说道: “凭什么?你跟她倒是知己,聊自由,聊志向,你跟她才是好友,而我不过满脑子算计如何坐上那个肮脏位置的野心家,还与你约好了,要一起离开皇城?不,不可能,我既然已站在这片沼泽里头,你们也通通别想独善其身,我会把你们留下来狠狠的折磨,然后,便叫你们看着我荣登大宝!” 第149章 …司慕风在哪里!她又骗我,她又骗我! “所以你便杀了幼怡,仅仅是因为她想跟着我离开,司梦怡,我与你不一样,我不想争什么皇位,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我明白?我要明白什么?明白你总是这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样,谁信啊?你这样装模作样的贱人,有一个就算了,偏偏马幼怡也是!” 司梦怡哈哈大笑,满是癫狂之状。 “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走,我都要留下来,你不是想知道马幼怡去哪了吗?为什么没想过来我府里找找呢?她现在还在我床头的柜子里呢!” “司、梦、怡!” 时隔多年方知好友的死,司琪诺怒上心头,面对着眼前人身后的诸多人马,亦奋不顾身提剑刺去。 一旁的司慕风见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见两人厮打在一起,她手一抬,一声令下,带着人马厮杀过去。 这段时间,司琪诺未出现在朝堂,打探消息的人告诉她,这些日子里,都被司梦怡给囚禁着,而今日现身,司琪诺的状态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司琪诺坚持不了太久。 从一对一变成二对一,司慕风肩膀上的伤口没来得及处理,血液渐渐浸湿了领子,上面原本如雪一般白皙的绒毛变成了褐红色,她奋力体检,向司梦怡攻去。 司梦怡自然不甘自己落了下风,见两个皇妹居然如此有默契一同向自己出手,她唤着下属,不愿落了下风。 司琪诺的状态如何,她看在眼里,知道其根本与她对抗不了多久,而对上司慕风,则主要攻击其受伤的那一边肩膀。 呵,若不是司琪诺出来打岔,她早就把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十四杀了。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三人便以互斗了不下百个来回,司琪诺知晓自己败北是早晚的事,而她只身一人前往淇横山找司梦怡,也是存了死志,在司梦怡忙着对付司慕风的时候,她抬起一掌,猛地将司慕风推远。 司慕风一下子被赶出了对决的范围之内,司梦怡没想到司琪诺与司慕风合作之余还会救她,心中震怒,一柄长剑一挥,猛的刺入司琪诺的胸膛。 场上的厮杀有一瞬的停顿,肩膀上的剧痛让司慕风有些提不起力气,身形颓然矮了几分,她抬起一双利眸,亦对司琪诺方才的举动,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她将真玉还给司琪诺,也是知道其拿回去之后会和司梦怡翻脸,以此转移注意,获得喘息的机会。 司琪诺几乎要被胸口的那把剑钉到了地上,猩红的血液不断的从她的伤口处涌出,她面色灰败下来,很快便陷入了弥留。 在她的面前,司梦怡居高临下,神情轻蔑。 “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救人,司琪诺,你真是愚蠢的不可救药!” “要不是…十四还了玉,我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司琪诺艰难的喘息着,她浑身微微颤抖,好似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这初春的寒冷。 “要不是她,我只怕这辈子…也不知道幼怡的死,五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有后悔过…” “后悔?” 似乎听到了什么搞笑的话语,司梦怡只是冷笑。 “只有蠢人才会到这个时候,还问这种问题,你说我是该说出那个令你满意的答案,让你安心上路呢,还是…” “应当也是有后悔过的,五姐,若不然你不会把玉给幼怡,对?” “…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到了最后还期待着别人悔改。” 司琪诺死了,她闭上了双眼,神情安详,一点也没有枉死之人的模样,也正因如此,才愈发让司梦怡心中愤愤,握紧了剑柄,下一瞬,便感到面上忽然一阵寒风吹来。 反应极快侧身一避,司梦怡躲过了司慕风的攻势。 唇上扬起一抹凉薄的笑。 “十四啊十四,姐姐们在说话呢,你就迫不及待的过来搞偷袭了,不会以为这招在大姐身上成功了,就次次都有用?小十四,八妹已经死了,接下来,就到你了。” 杀了司慕风,剩下的那些,更加不足为惧。 这初春的天里,落起了雨滴,淅淅沥沥的,不大,却如同一颗颗冰点子,浸入皮肤,可直接冻上心头,司慕风口中吐出一口白气,知晓司梦怡此时杀红了眼,与其硬刚不是上策。 又避过一击,她开口道: “五姐,你不会真以为杀了我就再无阻碍了?我知道右相在帮你,但你也不想想,她既然有如此能耐,为何让你得了好去?” “知道自己快败了,懂得用嘴皮子了,嘴上功夫倒挺厉害,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受死!” 剑风迎面袭来,司慕风奋力一跃避过,她后退了两步,余光瞥见自己的人马与司梦怡的均两败俱伤,接着说道: “当年原家被抄,你就一点都不奇怪吗?邢令梅被查出是前朝罪臣之女的事,右相会不知道?她为了拉拢邢令梅,用其手里的兵权,才将这个帽子扣到原家的身上,污蔑他们是罪罪臣余孽。” 这一番话,让司梦怡感到莫名其妙。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讲我便信了?你一黄毛丫头,年岁不大,也敢学着别人谈当年?” “这就是五姐孤陋寡闻了,这天下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就算我现在不知道,也总有办法,李若横本就是朝中元老,位高权重,如今又拉拢了邢令梅,到了用人之际,邢令梅不会吝啬手里的兵,她不自己做皇帝,偏偏要捧你,你就没想过凭什么吗?” 说到此处,司梦怡动作有所迟疑,她把这话听进去了,对着司慕风道: “是吗?小十四真厉害,这都让你知道了,不过嘛,要想看着五姐我会不会和右相翻脸,你也得有那个命!” … 落雨让这初春的天里越发冷了,下人们把窗户都早早的关了起来,房中暖炉点起,又连忙去烧热水给床上大汗淋漓的主君擦身子,帮助生产。 周大夫在一旁指挥着,看着眼前的景象,皱紧了眉宇。 “她在哪里…司慕风在哪里!她又骗我,她又骗我!” “主君,您先别说话了,用力呀!” 阵痛没了间隙,沐听雨疼的想在床上翻滚,但一挺起身便被死死的摁住,全凭着一股惊人的毅力,才没有昏厥过去。 指尖死死的陷入被辱之中,身下的床单被他的汗水浸湿,然后再被其抓破,他一次次的顺着腹中剧痛往下使劲,又一次次的失败,颓然倒回床上。 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沐听雨是精疲力竭,心中只觉绝望。 阿田已被杨陵舟带走,答应陪伴他的那个人不知去向,让他不禁想着,若是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尽快结束这非人般的痛楚。 第150章 鸣夏没了,他的小丫头没了,他还能回哪去? 房中此时焦灼一片,到了后面,沐听雨已经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神情颓靡,不管身边的下人怎么叫他都无济于事。 按着这个趋势下去可不行,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周大夫心中急切,走到沐听雨床前唤道: “主君,家主她应当是有事情给耽搁了,您不要多想,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啊。” 没有回应,就连呼吸都弱了下来,周大夫心中大呼不妙,连忙让下人把熬好的药拿过来,强行扶起沐听雨灌了下去。 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床上的人才又有了动作,大夫心说有戏,继续在其耳边加油鼓劲。 司四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她愣了一下,看着下人将最后一盆血水倒出,才反应过来,小主子总算是出世了。 下意识抬步往前,正好赶上了大夫出来,一见到她,连声恭喜。 “是司护卫,主君总算是生了,是小小姐啊!” 是女儿,主子有后了,司四心中感到一阵欣喜,不过她倒也没忘了替司慕风诞下麟儿的大功臣。 “那主君如何了?他还好吗?” “都好,大小平安,主君受苦了大半天,正在休息呢。” 没事就好,司四点了点头,叮嘱下人们照顾好沐听雨,转身便要离开,却不料身后传来一句。 “你来了,司慕风,怎么样了?” 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但沐听雨知道,司慕风必定是出事了,不然的话,她不会不回来。 这声音气若游丝,饶是司四习武已久耳力过人,也有些听不真切。 她微微俯首,回道: “回主君,主子她无事。” “那她在哪,让她过来见我。” “她…” 说实话,司四也不知道司慕风此时怎么样了,她接到的命令是照顾沐听雨,并未跟在司慕风身侧。 司四语带迟疑,让沐听雨心中急切,竟拖着刚生产的身子挣扎了起来。 下人们又是一阵惊慌。 “她在哪,带我去,带我去看看。” “主君,您现在不宜见风,外头寒冷,还是好好休息,主子那边你不用担心。” “她明明来了,却又突然走了,我不傻,我知道有人跟着她,司四,若是我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我不会原谅你。” 说到后面,沐听雨的语气中已带上了哽咽,他多少知道夺嫡有多危险,不敢设想司慕风此时的处境,亦不想面对失去这人的结果。 可若真到了这一步,他更不愿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司四垂在袖间的手紧握一瞬,她在犹豫,试图劝沐听雨。 “主君,你放心,主子她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不会有事的。” “我说过了,她本该回来这里的,现在她不在!这就是你说的准备吗?” 沐听雨不听,知道司慕风是在被迫的情况调转方向离开。 “带我去,司四。” 淇横山 司慕风被拖上了半山腰,她身上大小刀口遍布全身,几近成了一个血人,无力的任由着司梦怡攥着她的领口,将她压在了崖边。 寒风呼啸,无情的吹起鬓边的长发,司慕风一双本该锐利的双眸变得朦胧,无力的半睁着,她看着底下,虽是半山,但也有坠亡的危险。 “十四,你在等什么呢,援兵吗?你的人,不就在山脚下躺着?” 接连解决两个竞争对手,司梦怡面上的笑容越发放肆,她一手掐着司慕风的脖颈,慢慢使劲 ,然后看着其面色逐渐变得青紫,逐渐没了生息。 司慕风的手无力的垂在崖边,终于不再挣扎。 司梦怡面上的狰狞重新恢复平和,抬手摸了摸司慕风的脸庞。 “小十四,上一次没确定你死了,就把你丢下去,着实留下了后患,现在,你总算是死在了我手上。” 她双臂一个用力,将司慕风稳稳的抱了起来,便准备往崖下扔去。 就在这时,明明没了气息的人突然睁开双眼,叫司梦怡大骇,随即被一股力道扯着,一同往崖下坠去。 沐听雨赶到的时候,抬头一看,只见两道人影相拥着,从上边直直往下坠落。 他瞳孔猛地一缩,只因他认出了,那其中一人便是司慕风。 “鸣夏!” 身上的力气在一瞬间泄去,只余下眼前的黑暗,他大声嘶吼着,往那处跑去。 “砰”的一道肉体坠地声,他双膝一软,无力的跪倒在地。 “主君。” 司四在一旁扶着,想把沐听雨拽起来,用力一拉,居然没成功。 刚生产完还在隐隐作痛的身子已经没了感觉,眼前只剩下那个身影。 “鸣夏!” 过了许久,沐听雨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子沙哑的不像话,努力的想要寻求爱人的回应。 “鸣夏!” 全身像面条一样发软,他伏在地上,艰难的往爱人的方向爬去。 司四阻止了他。 “主君,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司慕风死了,鸣夏没了,他的小丫头没了,他还能回到哪去? “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让我过去,放开我,让我过去,鸣夏!” 沐听雨哭喊着,指尖深深的扣进了肉里,掌心的血肉模糊一片,他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司慕风的死于他而言才是噩梦。 “鸣夏!” “主君,你身子不好,该离开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她一眼,就一眼,我求你,我求求你…” 话音未落,沐听雨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昏倒在司四怀中。 第151章 这里的一切都不可能会在古代中出现,他这是,回来了? 大皇女、三皇女、五皇女、十四皇女接连薨逝,尤其是三皇女司玑炀,就连尸首都不见了,赶到佛堂时地上只剩下了一张面皮,此番景象可把不少人吓得不轻。 短短两日,楼兰帝便失去了四个女儿,本就拖着病入膏肓迷迷糊糊的身子,难得一次清醒,就听到了如此噩耗,不由得悲从心来,什么话也来不及说,嘴一张便呕出了一口血来。 霎时间,偌大的寝宫当中,御医里里外外围了个三层久久不出,据朝臣打听不断,这里头才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一些东西来,说是陛下大抵…也就这几日了。 朝中上下一片哗然,许多原本已经选好站位的臣子都茫然了,尤其是大皇女党和五皇女党,本是针锋相对,斗的水火不容,一下子主心骨被抽走了,不尴不尬的僵在了那里。 至于剩下的几个皇女,都是些资质太差,父家无力的,她们连讨好的心思都没有。 除此之外,由于楼兰帝膝下单薄起来,某些皇室远亲开始蠢蠢欲动,朝中开始暗涌不断。 在这个时候,右相李若横宛如天降神兵,迅速的稳住了朝政,她对其余的皇女们施压,速度极快的掌控了大局,多年暗藏的锋芒也逐渐展露。 这般模样,朝臣们若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个傻子了,她们的心跟明镜似的,纷纷转移目标抱上了李若横的大腿,只等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日从淇横山下回来之后,沐听雨便整整昏迷了足有七天,他本就刚刚诞下孩子,元气大伤,又强撑着外出去寻司慕风,最终昏倒在雪地里。 如此大悲,落下了病根,又过了好几日,沐听雨整个人才缓了过来,可他宁愿自己没缓过来,继续陷入昏沉的旋涡之中,只因只要他一清醒,心里面便如一万根针在扎他一样,直疼的喘不过气来。 司慕风的死他其实早做了心理准备,但那一刻真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发现自己无法承受,哪怕两人最后不会再在一起,他也不想这般天人永隔。 知晓孩子出生以后,阿田便急匆匆的跑回来照顾沐听雨,听说司慕风死了,他惊讶以外,更是寸步不离沐听雨身边,唯恐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沐听雨能做什么傻事呢?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娘,他再做傻事,与司慕风不就坐实了,是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他深知自己得坚强起来,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咬着牙把日子过下去,所以对着阿田担忧的神情,他总是笑着说没事没事,都过了快半个月了,他早就缓过来了。 直到夜幕之时,才敢偷偷抱着孩子,掉上两颗眼泪。 沐听雨开始频繁的做梦,有时候他甚至需要一直在梦中挣扎才能醒过来,他知道自己这是压力太大了,过于焦虑才会这样,可他没办法改善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善,渐渐的,他便有些自我放弃,对什么事都没了动力。 “哇哇哇!哇啊!” 婴儿的啼哭声就在耳边,这分贝大的很,都能够掀翻屋顶了,沐听雨迷迷糊糊的,觉得不愧是他的孩子,才出生多久就有这种魔法攻击了,心下无奈,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把孩子揽在怀里。 不是饿了,就是拉了,虽然是个新手奶爸,但他多少也有了一点点经验。 雪白的天花板以及北欧风格的氛围顶灯映入眼帘,沐听雨的双眸猛地睁大,陷入了茫然之中,就连孩子在他耳边的哭喊都被他无视了去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神情呆滞,直勾勾的看着那顶上散发着昏黄亮光的灯泡,这是小夜灯,能够帮助睡眠的,但这样的灯不可能出现在古代里。 不,应该说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不可能会在古代中出现,他这是,回来了? “哇哇哇!” 不满自己被爸爸无视了,孩子的哭喊声越发大了,等沐听雨把他抱起来哄时,房门已被人打开,露出一张焦急的面容。 “哎呀,这是怎么了?孩子今晚怎么哭这么久?” 沐母看着沐听雨呆坐在床上,一脸莫名的把孩子接过来。 “这是饿了呀,你快去冲奶粉啊,在这傻坐着干嘛呢?睡迷糊了?” “…妈?” “妈什么妈呀,快去冲奶粉,臭小子,你听到了没有?” “妈!” 时隔这么久再次见回母亲,沐听雨的激动无法言喻,他猛地张开双臂,把沐母抱在怀中,其发间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让他的双眼淌下了热泪来。 多久了,穿越之后,他无数次想要回来,却不得章法,不成想居然就这样回到家中。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啊?有什么事你跟妈说呀?” 沐母吓了一大跳,她都多久没见到儿子这个样子了,连忙把呼呼大睡的沐父给喊了起来,让他去看孩子,自己则是牵着沐听雨的手,坐到了沙发上。 在这期间,沐听雨还一直粘着她,沐母的心中又好笑又无奈。 “你都多少岁了,都当爸爸的人了,还抱着妈不放,不像话。” 对此,沐听雨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哭,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丢脸,但他控制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总算是缓了过来,接受了自己穿越回来的事实。 眼前,沐母小心翼翼的问了他一句。 “怎么了?难道是涵涵她对不起你了?” 涵涵?涵涵是谁?沐听雨摇了摇头,说没有。 心中的大石头落下,沐母拍了拍胸口,总算是放心下来。 “我说呢,涵涵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吗?那你这是干嘛?犯病了不成?” 沐听雨又是摇头,说不是的,刚准备开口解释时,余光瞥见了床头放着的合照上,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个陌生的女人,这个女人大抵就是沐母口中说的涵涵。 看来在他穿越以后,占据他身体的人跟别人谈了对象,甚至生了孩子,这个人是谁呢?原荣烨吗? 第152章 他本来都已经认命了,却不想天意弄人,还真让他回来了 对此,沐听雨很快便知道了答案,通过沐父沐母口中形容的那个人,推测出占据他身体的人正是原荣烨,也就是说在他穿越以后,原荣烨作为交换跑到了现代来。 但古代跟现代两个世界有一些时间上的差异,他在那边才刚生了孩子,月子都没过呢,这边孩子已经有半岁多了,是个儿子,胖乎乎的,取了个小名叫糯糯。 他现在是个大三的学生,正在放暑假,老婆叫林涵,比他大两岁,现在已经工作了,看了那一家三口的合照好一会儿,他才惊讶的回想起来,这个林涵就是他,刚上大学时认识的那一位学姐。 这么久了,他都快忘记了,不成想居然跟原荣烨成了,还未婚生了个孩子,听说婚礼打算在原荣烨正式毕业之后再补办。 他给正在出差的林涵打了个电话,说家里头出事了,让她赶紧回来。 他迫不及待的想跟林涵确认一些事情。 听到他这么说,林涵果然急切,第二天的下午便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来了,一见面就展开双臂,想要抱沐听雨。 沐听雨反应极快的避开了去,林涵的动作也因此僵在了原地,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奇怪。 两人在沙发上两两相对,沐听雨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为了在谈话时不被打扰,孩子他已经丢给爸妈照顾了。 “你叫林涵是?” “…” 林涵没说话,一双杏眼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沐听雨,似乎在奇怪怎么回了个家,老公就不认识自己了。 “你不是荣烨?” 她问道。 闻言,沐听雨猛地抬起头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涵居然如此敏锐,既然如此,那他正好也不用再解释太多,点了点头。 “果然嘛?” 林涵笑了笑,她身材高挑,神情淡淡,性子倒是看起来与司慕风有几分相似,但或许是知道坐在对面的不是自己的丈夫,所以总是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疏离感,让沐听雨有些不舒服。 司慕风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你不是他,那荣烨去哪了?” “我不知道。” 沐听雨摇头,林涵又问。 “他回去了吗?” 他没说话。 似乎有些失去耐心。林涵皱着眉宇,又道: “你清楚我指的是什么意思,沐先生,我知道你很谨慎,但你不用觉得我会不信你,觉得你在说胡话,这些事荣烨很早之前就跟我坦白了,我信他说的,所以,我也会信你说的。” 原来如此,沐听雨这下才放下了心,他刚才摇头说不知道原荣烨的去向,也是因为不知道林涵能对这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接受度有多少。 既然原荣烨已经替他先坦白了,那他亦不会再有顾忌。 “我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我叫沐听雨。” “我知道,我和荣烨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里,明明学生证上写着沐听雨,叫他沐同学却没有反应,当时还觉得挺好笑的。” 林涵掩唇轻笑,说到原荣烨,她一下子便脱掉了那让人感到疏离感十足的外壳,滔滔不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语带歉意。 “不好意思,沐先生,你继续。” 沐听雨才继续开口。 “当初我穿越过去是个意外,迷迷糊糊的,就跟我前不久时回到这里时一样,我…我回来之前刚有了宝宝,比糯糯要小一点,还没满月呢。” 他隐晦的说了孩子的事,还是不太愿意告诉林涵孩子是他亲自生的。 “是吗?真是恭喜你了,对了,荣烨他跟我说,他是在逃命的时候来到现代的。” 沐听雨点头。 “这个我知道。” 他就是在原家被抄家的时候,意外穿越到原荣烨的身上的。 “你知道?那这中间有什么逻辑可循吗?我想让…你们再换回来。” 说到此,林涵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沐听雨,似乎生怕他不愿意。 是啊,哪个人会愿意好不容易穿回来了,还想着回去呢? 知道林涵是什么意思?沐听雨笑了笑。 “你不用试我,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想不想回去,我在那边发生了太多事情,我…” 司慕风的死对他打击太大,而他的父母又在这里,只有孩子是他唯一一个回去的理由,可他能怎么回去呢?他也没有找到方法。 想到还未满月的女儿,沐听雨心痛欲裂,经不住面色发白,弯下腰来。 这个样子把林涵吓了一跳,刚打算说些什么,便听沐听雨苦笑一声。 “这也不是我想换就能换的,若不然我早就回来了,怎么会还在那边结婚生子呢?” 刚开始穿越过去时,他也曾试过寻找回来的办法,但压根就不知道从哪找起,他本来都已经认命了,却不想天意弄人,还真让他回来了。 “也是。” 听到沐听雨这么说,林涵的心情低落下来,本就不甚熟悉的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无话可说。 林涵叹了口气,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背回来的包包,站起身来。 “打扰了,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便先走了,孩子留在爷爷奶奶那,我也放心,沐先生,这几天多谢你对孩子的照顾。” 她比原荣烨要年长一些,已经在外面工作了,很忙,时常出差,原本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要结婚的,不想孩子却意外的先到了,说实话,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也是因为原荣烨告诉她会完全支持她的事业,她问原荣烨以后有什么打算,莫要为了孩子放弃前程时,这人却说自己的打算就是相妻教女,叫她心中又好笑又感动。 所以,对于林涵来说,原荣烨是一个很完美的伴侣,她不需要他在外头有多大成就,就像现在这样好好照顾好家里头,让她能在外头一展拳脚,她就很知足了。 所以,现在爱人的身体里换了芯子,实在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心里头空落落的。 沐听雨起身送林涵离开,原荣烨跟他用着同一具身体,糯糯也算是他的孩子了,他也是当爹的人,照顾一下,不是很理所应当的事吗? 不知道穿越回去的办法,两人这场相见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的成果,林涵走后,沐听雨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中坐了许久,直到带着孩子出去散步的沐父沐母回来。 第153章 司慕风走了,他和女儿也算是孤女寡父了 这会儿正在放暑假呢,沐听雨不需要回学校上课,他平常也没什么事干,更没心情去会什么老朋友,还真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头做起家庭主夫来了。 糯糯是个男孩子,胖乎乎的十分讨喜,性子也乖,基本除了饿了拉了不会哭闹,原荣烨不在,他自然成了孩子的临时奶爸,不过嘛,在陪着糯糯的时候,他难免也想到了自己那还没满月的女儿。 他的小棉袄还没取名字呢,也不知道该叫个什么好,沐听雨怀里头抱着糯糯,思绪不由得飘远。 小孩子比较敏感,知道自己被“爸爸”忽视了,嘴里头咿咿呀呀的,抬起小胖手去摸沐听雨的脸,被其抓在掌心里,放到齿间轻咬。 “干什么?小鸭子不好玩了,要来整爸爸。” 糯糯露出个只有两颗门牙的笑容,这个娇憨的模样,把沐听雨给逗乐了,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把孩子抱起放在自己对面,让其坐在小椅子上。问道: “你叫糯糯是?” “呀!” 嘿,还真知道自己叫糯糯呀,沐听雨笑眯了眼,伸出手去捏了捏糯糯柔软的小脸。 “那你看看我,我是爸爸吗?” 这个问题,大抵听不懂了?原荣烨本来用的就是他的脸,而且也没有人会问小朋友自己是不是爸爸这种奇怪的问题? 不过意外的是,糯糯那双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这下子轮到沐听雨惊讶了,暗道小孩子果然敏感,明明是一样的脸,居然还真认出来了。 沐听雨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毛病了,居然开始和半岁大的孩子对起话来。 “那你想要爸爸回来吗?” 糯糯看了看他,大眼睛乌溜溜的转,这次没点头,也没摇头,转而又抓着小鸭子玩去了。 当糯糯是默认了,沐听雨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把孩子抱了起来,喊了声“乖宝贝”。 或许是没想到自己还能穿越回来,沐听雨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一边高兴自己能见回爸妈,一边又忧心着那一边的情况,所以他根本没心情把太多时间放在糯糯身上,到了晚上的时候,都是沐父沐母带着孩子睡觉和喂奶。 夜里,他果然又没睡着,索性起来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发呆。 “听雨,怎么还不睡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把他的神志唤了回来,沐听雨转头,原来是沐母起夜上厕所,他摇了摇头,回道: “没事,有些睡不着,起来坐坐。” 这话说的,那肯定是有心事呀,沐母在沐听雨身旁坐下。 “难怪你最近也不和我们抢着带孩子了,这是有什么事儿,跟妈说说。” 语毕,还伸手摸了摸沐听雨的脑袋,明明儿子都已经当爸爸了,但在她的面前还是如当年一般,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 贴着妈妈温热的掌心,沐听雨的脸庞乖顺的蹭了蹭,问道: “妈,你觉不觉得,我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吗?” “怎么说?” “我当家庭主夫的事,你不会觉得我没出息吗?” 对于原荣烨能够如此和谐的与他爸妈相处在一起,他是表示很惊讶的,要知道他上的可是警校,当初也是一个嚷嚷着要为人民服务,要为国争光的人,突然间,芯子换成了一个女尊国男人,满脑子都是什么出嫁从妻妻死从女的封建思想,他爸妈得气死。 闻言,沐母果然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想到这么久了,自家儿子居然又提起这件事来,难道这是一时间又钻起牛角尖来了不成? 她笑骂。 “当时可不是气的不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人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要局限于家庭,你倒好,一个大男人跟我和你爸说你要嫁人,要当家庭主夫去,我和你爸当时还觉得你是被人敲了脑袋了呢。” 沐听雨狠狠的囧了一下。 说起这事,沐母有些义愤填膺。 “你要当家庭主夫的事儿,让我和你爸都觉得这么多年供你读书是不是白读了,气的三天都没吃下饭。” “妈…” 沐听雨十分愧疚的低下了头,随即耳边便听到了一声叹气。 “不过那时候,涵涵意外怀孕,她不想为了孩子牺牲太多,本来咱们聊过之后都支持她不要的,毕竟谁家的女儿不是掌心宝啊,再说了,你们太年轻了,要什么孩子?可你却突然间蹦出来,说孩子给你照顾就好,你留在家里头,我和你爸气过了以后,想了又想,觉得也不是不行,反正总要有个得在外头打拼,涵涵想打拼,你想留下来,正好。” 沐父沐母都不是什么思想狭隘的人,非得男的就该干什么,女的就该干什么,他们觉得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自己的打算,也不想管束的太多,不过嘛,既然沐听雨把这事又提起来了,她还是得劝一句。 “儿子啊,人呢,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过几年啊,等糯糯长大了一点,你还是出去找份工作,不当警察也行,做点别的,到外头多看看,啊?” 沐听雨还真没想到,他爸妈还真想通了,心生疑惑。 “妈,你不是一直都想我当警察的吗?还说那样子才像男子汉呢。” 像原荣烨这样的性子和思想肯定做不了警察。 “这个嘛…” 说到这个,沐母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 “这谁让你小时候喜欢玩洋娃娃来着,我和你爸就想把你掰过来一点,也不是非得怎么样,总得居中,别太阳刚,也别太柔了哈。” 所以才说要让他当警察去。 “…” 沐听雨听罢,略略无言,见气氛有些尴尬下来,沐母马上转移了话题。 “总之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儿子,你自个的生活,自个决定,你实在不想工作,也没事,爸妈都是有编制的人,退休了养老金也够养活你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妈,谢谢你…” 有如此开明的父母,叫沐听雨十分感动的同时,心中那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因为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得回去,毕竟那边女儿才刚刚出世,正是需要爹爹的时候,司慕风走了,他和女儿也算是孤女寡父了。 他刚刚会这么问,也是因为不觉得原荣烨在那边能替他坚强起来,好好生活,他若是不回去,原荣烨说不定就要顶不住打击上吊去了,也不知道阿田能不能把这人拉回来。 第154章 这样子,他们彼此的生活才能恢复原样 他和原荣烨都各自在两边的世界组建了新的家庭,再换回来确实是不合适,他主要的不舍,也只有爸妈,现在看到他们二老已经接受了原荣烨,身子骨也还硬朗,他多少也放心了一些。 不过该怎么样才能换回来呢?这个问题沐听雨暂时还没有找到答案。 到了后半夜,沐母困了,连同着把沐听雨也赶回了房间,他心下无奈,就算没有睡意,也躺在了床上,逼迫自己入睡。 或许是身体确实是累了,他很快便睡了过去,但却再一次陷入了噩梦之中,他梦到那一天,他刚刚生下女儿,迫不及待的让司四带他去找司慕风,人是找到了,却眼睁睁的看着司慕风从半山腰上掉了下来。 他歇斯底里的喊着司慕风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跑过去,想把那人接住,但每一次他都是失败的。 这样的循环让他犹如被凌迟一般,生不如死。 “主君,你身子不好,该走了。” “我不走,我要去看她!” “主君,你该走了。” “别拉我司四,你别拉我!” 黑暗当中,沐听雨再次惊醒过来,他喘着粗气,额间泌出的汗水浸湿了枕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默默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庆幸自己没带着糯糯一起睡觉,以他现在的状态,他哪还有心情照顾孩子? 沐听雨再次回到了客厅,倒了杯热水喝下,脑子里满满都还是刚才梦中的景象,而最后一个画面,停留在司四那张平静的脸上。 平静?司四明明是司慕风的家臣,主子死了,她居然如此淡定,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一样… 沐听雨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对了,他想起来了,司四说过,让他不要担心,司慕风已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既然做好了准备,那是不是代表着,司慕风有可能没死? 这个念头一旦从脑海中升起,便如雨滴一颗颗的,再渐渐的形成了瓢泼,干涸的土地逐渐湿润,又开始重新酝酿出新的生机来。 司慕风有可能没死?这个结论让他不禁喜从心来。 抱着这个可能性,沐听雨的心情好了一点,又过了几日,林涵终于出差回来了,她看到家里头的还是沐听雨,没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但与此不同的是,沐听雨见了她,却意外的有些欣喜。 “沐先生,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有。” 沐听雨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外放了,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也只有跟你才能说。” 林涵了然。 “好,那咱们进书房。” “嗯,请。” 家里头的书房也是留给林涵办公用的,原荣烨一天到晚围着孩子转,很少踏进那里,书房也是家里头唯一一个能称得上安静的地方。 听沐听雨说完司慕风的事情,林涵表示十分惊讶,她没想到沐听雨在那一边,居然已经失去了伴侣。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那边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为此感到遗憾,沐先生。” “不。” 沐听雨摇头。 “我的意思是,我的妻子可能没死,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去。确定她是否还在。” 闻言,林寒睁大了一双杏眼。 “没死?” “对,她一定没死,她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掉?” 说到此处,沐听雨的声音中带上了哽咽,随即,他的面前伸过来一张纸巾,让他愣了一下。 林涵笑了笑。 “抱歉,我习惯了,荣烨也挺爱哭的。” 也?他才不爱哭呢,沐听雨将纸巾接过,道了声谢。 “所以,沐先生,你找到回去的办法了吗?” 这个问题一经出口,林涵也有一些懊恼,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毕竟要是能回那个世界的话,沐听雨就不会在这里与她倾诉这些了。 果然,提起回去这个话题,两人再次相顾无言。 将心里头憋着的事情分享了出去,沐听雨觉得好过了一些。 “多谢你林小姐,瞧我,把你当树洞了,你应当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不会,这些事你也只能和我说说,沐先生,我们像朋友一样,互相聊聊天也挺好的。” 林寒放在膝上的双手有些纠结的握了握拳。 “其实,我也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 “你认识,陈昀然吗?” 陈昀然?有些意外会从林涵这个现代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沐听雨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知道。” 原来原荣烨连这件事都跟林涵说了,据他所知,原荣烨跟陈昀然早有婚约,想来彼此的感情也挺好的,原荣烨当时就等着过门了,却不想出了抄家的事情,这才有缘无份,也难怪林涵一直记着呢。 似乎知道林涵大抵在忧虑什么,沐听雨回道: “我不仅知道陈昀然这个人,还知道原荣烨与她之间的事情,林小姐,你是想知道原荣烨是不是还喜欢她,对吗?” 林涵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沐听雨笑了笑。 “原荣烨还喜不喜欢她,我想你得等他回来之后亲自问,不过嘛,如果我们能够换回去,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不要再想着陈昀然了,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一直念着。” “不是好人,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当时原家被抄,陈昀然是罪魁祸首之一,她为了仕途,把整个原家送到了幕后之人手中。” 至于陈昀然是不是真是被右相所迫,谁知道呢?陈昀然已经死了,没法再得知真相了,即便原荣烨此时已经回去,也一样。 “总之,陈昀然是一个伪君子,而且也已经死在了朝堂的斗争之中,你只要告诉原荣烨,这是我说的便好,我和陈昀然相处过一段时间,没必要骗他。” 这样,林涵心情有些复杂,要说高兴,也没有,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沐听雨和原荣烨能换回来,这样子,他们彼此的生活才能恢复原样。 第155章 只要涉及生死,都有导致互换的可能 许是因为沐听雨与原荣烨意外又换回去的事情,导致林涵无心工作,她推了不少的事务,坚持要留在家里陪着,说是希望原荣烨换回来的时候,能第一眼就看见她。 沐听雨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与林涵也从陌生人变成了普通朋友,并且他们一有时间便在想着换回去的办法 ,比如他们找到了一些两人互换的共同点,其中一个便是沐听雨和原荣烨的生辰八字是一模一样的。 这或许也是他们能够灵魂互换的契机之一。 对此,沐听雨挠了挠头,说道: “这日子过的还真越来越玄学了,我现在快成唯心主义者了。” 林涵笑道: “谁不是呢?我本来也不相信这些的,但是现在,不得不信。” 也是,沐听雨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绪,继续陷入思考中,他发现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那就是每一次互换时,他与原荣烨两个人好似都遇到了攸关生死的大事。 他回想起自己意外穿越到古代之前,是在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学校的路上,脑海中的最后一个记忆是刺耳的喇叭声以及失控的车头,他出车祸了。 那个时候,沐听雨还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考上警校,就遇上了这事,后半辈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到了破庙里头,衣衫褴褛,凄凄惨惨的。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出车祸,而原荣烨是在逃命。 至于他穿回来,是因为看到了司慕风坠崖身亡,那原荣烨呢?又是因为什么? 面对沐听雨的问题,林涵回道: “听爸妈说,在你们换回来之前,荣烨就哭过一场,他以为我坐的那班飞机失事了,其实是他记错了,我当时上的是别的飞机。” “对了,那就是了,认为自己或是身边的人出事,只要涉及生死,都有导致互换的可能。” 沐听雨把这个称之为他与原荣烨灵魂的互通点,虽然想想就很鬼扯,但这个猜想是最有可能的。 听沐听雨这样说,林涵皱起眉宇。 “那我们该怎么做?” “不是我们,而是我。” 涉及生死…沐听雨嘴里头喃喃自语,没再说些什么?随意找了个理由打发林涵回去了,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心中的设想是否准确,他需要实验一下。 到了夜晚,糯糯照样是丢给爷爷奶奶看的,他趁着家里人都睡下,一个人来到了浴室里,并且在浴缸里放满整整一缸的水。 跪在浴缸边缘,沐听雨深深的吸了口气。 “哗啦!”一声入水,浴室中再次恢复了平静,沐听雨把整个头埋进了水里,正在努力憋气,他想着,涉及生死,是不是也代表着死亡边缘?如果是的话,那他就能和原荣烨换回去了。 但万一不是呢,要是他真死了怎么办? 越想越是纠结,随着肺里空气的流失,他很快也开始挣扎起来,直到一股力道把自己猛的扯了回去。 “呵!” 空气再一次从口鼻间流进肺部,沐听雨大口的喘息着,一脸茫然的看着把自己拉起来的人,是林涵。 林涵怒气冲冲,对他吼道: “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 “林小姐。” 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林涵咬了咬下唇。努力的平复心情。 “沐先生,抱歉,但你必须回答我,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我…” 沐听雨干笑一声。 “我这是在做实验呢。” 随即,他简洁的跟林涵解释了一下。 林涵叹了口气。 “你要做实验也得找个人陪在身边,若是方才我没来得及拉你,你是不是已经…我知道你想回去,我也想让荣烨尽快回来,但我们不能滥用方法不是。” “我知道了。” 被训了一顿,沐听雨多少也冷静了下来,心想自己确实是操之过急了。 “若是你们真是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才能互换,那你们也得同步才行啊。” 同步?是啊,他在这边一头热有什么用?两次穿越都是他们同时遇上了什么事情才促成的结果。 沐听雨抬起头来。 “你说的对,我和他要同步才行。” 可他们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一边,该如何才能做到同步呢? 一下子又没了主意,沐听雨神情萎靡下来,任由失落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林涵则是在一旁安慰他,让他不要太过焦虑,说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或许是因为身边人淡然的样子,真起了几分作用,沐听雨还真的平静了几分。 他笑了笑。 “谢谢你林小姐,说实话,你的性子跟我媳妇挺像的,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她呢,她比咱们都小,知道我吃软不吃硬,总是在我面前卖乖,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了,还真没见过她发脾气的时候,好似遇到什么事都能游刃有余的。” 哪像他,真遇上事了,急的跟没头苍蝇一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一点都不成熟。 林涵也笑了起来。 “或许她只是不对你发脾气罢了,好了,夜深了,待会要是爸妈起夜,看到我们俩在这里,又要问了,你好好休息,我今晚睡书房。” 说着,林涵站起身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满水的浴缸。 沐听雨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两人像普通朋友一样,互道了一声晚安,沐听雨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便回到了房间里。路过房间里的一面全身镜,正好能看到他此时消瘦而又憔悴的样子。 他默默的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萎靡,眼圈发黑,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差,他从回来以后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也难怪会是这般模样呢。 哪用得着在水里头憋气呢?他自嘲道,按照这样下去,再熬个半个多月,估计也要去了。 草草的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沐听雨躺回床上,天快亮了,他得赶紧睡一会儿,虽然糯糯平常给爸妈带着,但他也不能完全当甩手掌柜,不管不问的,早上起来还得陪那臭小子玩呢。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快,沐听雨便梦到自己回到了淇横山,司慕风把他藏起来的那间小院子里。 “阿田?阿田,是我呀。” 见到了熟悉的面容,沐听雨喜出望外,却直直的从眼前人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他发现自己就好像一缕幽魂一样,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更加不会注意到他。 第156章 即便只是一个梦,他也想让眼前的这个梦成真 沐听雨努力了几次之后便放弃了,他看见原荣烨醒来之后哭天喊地的,由于刚生产完的身子未完全恢复下不了床,便在床上一直哭,那眼泪掉的,说是水漫金山也不为过。 阿田被这般性情大变的样子吓死了,以为原荣烨是因为司慕风死了,受了刺激,这才变成了这般模样,照顾的越发小心翼翼,不仅如此,原荣烨完全不认得他,嘴里头一直喊着什么老婆,说他好害怕。 阿田连忙去请了大夫,大夫也没想到自己会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沐听雨:“…”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一般,原荣烨一回来就把他的脸给丢尽了。 原荣烨拖着虚弱的身子想下床,被阿田给强行摁了回去,下人们也是手忙脚乱的,把床堵的密不透风,他看着十分好笑,心里头又不由自主的想,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是否是真实的。 经历了穿越过去,又再次穿越回来,他自己都有些迷茫了,竟不觉间开始否认自己所经历的所有事,开始疑惑,说不定穿越以后的事情都是一场梦罢了。 而眼前的一切,也只是梦里面的一部分。 恍惚间,余光瞥到了角落里的一张小床,沐听雨走到小床边上,看着里面的小襁褓,这是他的女儿,小脸白白嫩嫩的,已经不再像刚出生时那般皱巴巴的了,可爱的叫他望上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想去摸摸女儿,指尖却直直的从那小小的身子里穿了过去。 沐听雨心痛如绞,只得俯下身来,尽可能的贴近。 “宝宝,爹爹好想你啊,爹爹好想抱抱你…” 是了,即便只是一个梦,他也想让眼前的这个梦成真。 “你…是谁?”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沐听雨没有理会,仍然静静的注视着小床中襁褓里的孩子,直到原荣烨又喊了一遍,他这才抬起头来,意识到这人竟是在跟他讲话。 沐听雨站直了身子,惊讶的指了指自己。 “你看得到我?” 他看了一眼周围,房中不知何时只剩下原荣烨和他两个人,低头一看,小床上的女儿也不见了,四周黑暗下来,唯有他们两两相对。 原荣烨神情犹豫,向他走近了一步,问道: “你是…我?” “不。” 沐听雨摇了摇头。 “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只是互换了身体。” “对,你说的对,我到了你的身体里,而你到了我的身体,现在我们换回来了…” 不久前才大哭一场,原荣烨努力的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思绪,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急忙又问。 “对了,我老婆怎么样了?我是说,我妻主。” “她…” 沐听雨下意识的想要告诉原荣烨,林涵没事,飞机失事只不过是误会了,但话到嘴边,他却没正面回答。 “她…你回来就知道了。” 这样的话语让面色本就不太好的原荣烨更是摇摇欲坠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 他哽咽道: “我想回去,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你帮帮我。” 沐听雨有些无奈。 “我怎么帮你?我要是能我早就…你…” 他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因为原荣烨居然伸手抓住了他,他们两个人,能够触碰到彼此。 “原荣烨,你能碰得到我?” “看来是的,我想回去,求求你,你跟我换回来,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在这谁也不认得,孩子,我的孩子明明是个男孩啊,他叫糯糯,你知道他吗?” “我知道,你先别激动。”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像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力,沐听雨冥冥之中好似预料到了什么,他急忙道: “等一下,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爸妈告别,原荣烨,你先别急。” “我们换回来,求求你,我不能没有妻主,我会死的,求求你,我们换回来!” “我们会换回来的,只要找到方法…” “原荣烨!” 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觉得无比的熟悉,沐听雨缓慢的转动着眼珠子,似乎在确认着周围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在他的旁边,阿田正在偷偷抹着眼泪。 不多时,下人将熬好的药端来了,阿田连忙将眼角的湿润抹去,用勺子搅拌了一会儿,将药汁送到嘴边吹了吹。 “来,老大,我给你吹吹,张嘴,啊…” 沐听雨不为所动,皱着眉头看着阿田,发现才这么会时间没见,这人怎么变得这么肉麻了。 他打了个寒颤,把递到嘴边的药给推开了。 “你放着,待会我自己喝。” “良药苦口,乖,来,啊…” “…不是,你有病。” 阿田的动作猛地顿住,这才用正眼看了沐听雨。 “老大,你说我有病?” “对啊,两个大男人互相喂药的,恶心死了。” 阿田简直都要热泪盈眶了,不敢置信的说道: “你认得我了?” 闻言,沐听雨心上好笑,点了点头。 “嗯,我回来了。” “老大!” 阿田手忙脚乱的把药放下,随即人就扑了过来,两人抱在一起,活像是走丢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又找回来似的,激动的不得了。 可不是嘛,要知道沐听雨前不久生了孩子之后,就突然间性情大变,除了老主夫谁也不认得,连孩子都说不是他生的,就只知道哭,可把阿田给吓坏了,以为是受了太大的打击,才变成这样的,都已经做好要一辈子照顾沐听雨的心理准备了。 幸好幸好,老天保佑,沐听雨恢复正常了。 “好了好了。” 沐听雨拍了拍阿田的背部,示意可以松开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和原荣烨换回来了,想来自己刺激那人的那句话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不想再去研究方才与原荣烨相见的一幕是荒唐还是冥冥注定,只迫不及待的让阿田把女儿抱过来给他看看。 第157章 “当然是去找孩子他娘了。” 本来在一旁的小床上放着的小襁褓很快便被阿田抱了过来,沐听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接过那软软小小的身子搂在怀中,他用指尖拨开襁褓,露出了女儿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 难以想象,就这么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能够折腾他四个多小时,据说这还算好的了,他之前可是听过有的人要生三天的,四个多小时他已经够呛了,真要生三天,他估计要就此过去了。 时隔多天,终于再次触碰到女儿,沐听雨吸了吸鼻子,极力的忍耐着自己汹涌的情绪,他最近已经哭的太多了,不想再哭了,抬眸问道: “我现在…生完多少天了?” 他记得两边的世界是有时间上的差异的,所以他不能确定原荣烨在这里待了多久。 “半个多月。” 这日子阿田都算着呢,嘴一张便说了出来,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警告沐听雨道: “老大,你打住,你给我好好躺够了,把月子坐足了,要是落了病根,以后有你好受的。” “好了,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沐听雨笑了笑,其实就算阿田不说,他也会好好调养的,毕竟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确实还十分虚弱,不过已经不会像刚生完孩子时那样隐隐作痛了,他能感觉到,身下那条临时出现的产道已经逐渐消失。 “对了,这段时间,司四他们有过来吗?” “有。” 阿田点头。 “她们送了许多补品过来给你养身子。” 是吗?那是不是也侧面证明了,司慕风确实没事,毕竟那人是他们的头头,主子要是出事了,司四估计就顾及不上他和孩子了。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一定伤的很重。 眸中闪过一丝忧虑,耳边却听到阿田又说: “对了,除了司四她们来过,还有一个人。” 沐听雨心生疑惑。 “谁?” “不认得,看起来比我们要年长一些,但奇怪的是,明明面相没有多显老,但头发全白了,乍一看有点吓人呢,他过来时老大你那时候还疯疯癫癫的,他见你都认不出他了,就走了。” 疯疯癫癫…沐听雨略略无言。 不过年长一些的人…不会是安慎?可他记得,安慎满头乌黑,绝对不可能有白发,沐听雨左想右想,还是找不出记忆中有这般形象的一个人,再抬眼,对上阿田担忧的目光。 “老大,你这次是真好了?不会突然间又犯病?” “当然了。” 沐听雨毫不犹豫的回道,就差竖起四根手指发誓了。 “我现在好的不能再好了,等坐完了月子,我要去一趟霁月楼。” “去那干嘛呀?” “当然是找孩子他娘了。” “司慕风?可她不是…” “她没死,关于这一点,我敢肯定,相信我好吗?” 拍了拍阿田的手背,沐听雨又专心看孩子去了,他知道阿田现在不信他,不要紧,只要他能见回司慕风,一切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沐听雨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心念的那人,但他也不想让阿田担心,毕竟他现在的身子确实不好,庆幸没过几天,司四再次带着补品过来了,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下,这才承认了,司慕风确实还在霁月楼中。 但对于司慕风目前的情况,司四却闭口不谈,这让沐听雨还未落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孩子满月,他也坐完了月子,这才踏出了淇横山下的这间小院。 这会儿已经是开春了,天气褪去了寒冷,只带着点点凉意,为让阿田放心,沐听雨还是穿厚了些许,坐上离院的马车,回到了咸月。 他直奔霁月楼而去,原以为自己会被人拦下来,却不想没过多久,安慎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时隔这么久再见安慎,不想这人竟变成了这样,沐听雨睁大双眼,讶异的看着其满头的白发,不仅如此,安慎的面上也露出了老态,竟比起上一次见面时像是衰老了二十岁不止。 明明上一次见面时,这人脸上还尽显年轻时的风韵,一点也不像是当爹的,这会儿就变成这样了,想来也是因为司慕风出事了,忧心过重才会如此? 不着声色的看了一眼沐听雨已经平坦下来的腹部,安慎神情淡淡,不冷不热的对他说了一声恭喜。 沐听雨回了一句谢谢,还说下一次会带着女儿过来给安慎看看,虽然他与司慕风成亲带着欺骗的成分,但安慎在他心里还是他的岳父。 安慎站在门口,却并不打算迎沐听雨进去。 “不知沐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为何事,岳父大人应当清楚。” 闻言,安慎眉宇皱起,道: “不见。” 不见,就是人在里面了?沐听雨并未对安慎冷硬的拒绝而感到失落,反而欣喜司慕风此时就在楼里头,他又问。 “司慕风怎么样了?我想看看她,让我看看她。” 说着,便迫不及待的往前一步,被安慎抬手挡住。 “沐听雨,你还有脸来?我方才的客气,不过是不想闹得太难看,若不是你,风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安慎语带怒意,分毫不让。 “我不会让你见她的!” 沐听雨也急了,他今日非见到司慕风不可。 “你不让我见,我便在这不走了。” “你!” “安长老,你便让主君进去。” 一般默不作声的司四突然开口,让安慎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你叫他什么?” 司四俯首。 “主君,这是主子吩咐的。” “主君,他是哪门子的主君?” “他是主子亲认的主君。” 对此,安慎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听到了此生最好笑的笑话,他喝道: “放肆,你今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他从未想过,司四有一天会忤逆他的意思。 然而,安慎不知道的是,早不知从何时起,司四就已经不再听从他的了,她垂着眼眸,语气里的恭敬一如既往,却回道: “是您说的,霁月的一切都是主子的,包括我们,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 “司四你…” 安慎气的发抖,一双目光怨毒的瞪了沐听雨一眼,最终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第158章 我既然来找你,也是想跟你说,我不怪你了 安慎这是管不了,不想管了。 司四抬起手指向楼内,示意。 “主君,请随我来。” 沐听雨忙不迭的跟了上去,这里他来过,知道司慕风的房间就在顶层,随着距离接近,他的心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紧张的不得了。 将人带入房间,司四便默默的在后头当起了背景板,她知道两个人需要独处的时间。 “鸣夏…” 迫不及待的走到里间,沐听雨很快便看到了躺在床上满身是伤的人,他扑到床边,不敢大声呼喊司慕风的名字,只觉得那昏迷不醒的人在他的眼中变成了瓷器一般,轻轻一碰便要碎了。 司慕风面色惨白,越发的像一个精致漂亮的瓷娃娃,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心上人那满身的伤势,沐听雨心疼的说不出话来,犹豫了半晌,只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司慕风的脸。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你不是说你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吗?” 还是说,司慕风的准备指的只是保的他们父女大小平安,至于她自己,早已置身度外。 沐听雨鼻尖酸涩,跪伏在床边,慢慢的贴近司慕风的脸庞。 “你怎么敢…” 怎么敢就这样丢下他和孩子,一句话也不留?只幸好老天保佑,他们彼此都还来得及。 泪水模糊了视线,顺着眼尾滴落,然后侵入床上人的发鬓之中。 沐听雨默默的流了一会眼泪,便连忙擦干了,他抬起头来问司四。 “司慕风什么时候会醒?” “属下不知。” 不知吗?也是,这个伤势这么严重,也不知道要养多久,可近来朝堂上的动荡,他也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沐听雨眸中闪过一丝忧虑,抬手替床上的人捻了捻被角。 “右相李若横,是要称帝了吗?” 他知道李若横这个名字,因为他就是李星秀的母亲,这怎能不让他感到心情复杂呢? “右相这个狡猾的老匹妇,当不了皇帝。” 意外的,回话的人并不是司四,沐听雨惊讶的抬起头来,陈一茗竟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 他站起身来。 “你是,陈昀然的人。” 和陈昀然相处的那一段时间,陈一茗是一直陪伴在左右的,陈昀然死了,他以为这人必定也遭遇了不测,却不想,陈一茗竟还活着。 对于沐听雨的惊讶,陈一茗点了点头。 “沐夫郎,好久不见。” 明白眼前人在疑惑些什么?陈一茗的面上闪过一丝感伤。 “当初是主子拼了命保我,我才得以苟活,对了,主子让我替她对你说一声抱歉。” 抱歉?陈昀然是该对他说抱歉,不仅仅是对他,对原荣烨更是,若是早一些,原荣烨或许还能听到这一句道歉,但现在,陈昀然已经死了,而原荣烨去了现代,这一声迟来的道歉已然失去了意义。 这两个人注定有缘无份,沐听雨摇了摇头。 “陈昀然已经没了,我再怪她也没什么意义,你方才说右相称不了帝是什么意思?” 提及右相,陈一茗面色一凝。 “我已经从主子的书房里找到了当年右相帮助邢令梅污蔑原家是前朝罪臣余孽的证据,沐夫郎,你放心,就算是拼了命去,我也不会让她坐上皇位。” 原来如此,沐听雨垂在袖间的手紧握一瞬。 “可你势单力薄…” 此时,司四上前一步。 “霁月楼会出手相助,这也是主子的命令。” “是吗?她早有准备。” 看来司慕风真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沐听雨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又回到了床上那人身边。 他摆了摆手。 “你们能出去一下吗?让我和她待一会儿。” 闻言,陈一茗和司四相对一眼,默契的走了,顺带还关上了房门。 偌大的房中,只剩下司慕风和沐听雨两个人。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若不是那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沐听雨只怕早觉得这人已经去了呢。 他摸了摸司慕风散落在枕边的一头青丝,又摸了摸她的脸,动作亲昵,如往常一般。 他嘴里喃喃。 “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呢?” 他抓起司慕风的手,放在自己已然平坦的腹部上。 “你摸摸,是不是小了?我给你生了个女儿,小姑娘有六斤重呢,还没取名字,就等你了,对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还回了趟家…说起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你睁开眼,我这一次绝对不隐瞒了。” 沐听雨絮絮叨叨,只可惜昏迷中的人自然没反应,他眉头一皱,嗔怒道: “还不醒是,我还要跟你生气呢,毕竟某人可是告诉过我会陪着我生产的,结果回到半路居然爽约了,生孩子有多痛你知道吗?我敢说,比你身上的这些刀口还要痛呢。” 说到此处,鼻间再次酸涩起来,他揉了揉眼,不愿再哭了,强行咧出个笑容来。 “最近哭多了,哭不出来了,真是的,一遇到你的事儿,我就跟小孩子一样,连情绪都控制不住,罢了,我既然来找你,也是想跟你说,我不怪你了,宝贝,以后我们好好过,好吗?” 纵然司慕风当时对他的欺骗不可原谅,可一旦经历了生死,似乎那一场欺骗也不值一提了,沐听雨确实想过,这辈子也不会原谅司慕风,可这段时间以来,司慕风为他做的一切,他又无法视而不见。 且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才发现,自己确实是不能接受司慕风离开他,甚至死去,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人,他的心里便犹如针扎一样的疼。 什么欺骗什么误会,他都不想再想了,他只想带着孩子,还有司慕风一起好好过下去,至于谁当上皇帝,也不干他的事,只要这人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第159章 一想到这人是要当皇帝的,他便不免打了退堂鼓 “据说五皇女也已经死了,你真是够胆大的,跳崖的事情都敢做,万一一个不留神,我就不成寡夫了?” 每每想起崖上的那一幕,沐听雨都觉得一阵后怕,万一司慕风的计谋没成功,那今日的相见就不复存在了。 静静的握着司慕风的手,与其十指相扣,沐听雨才觉得自己那一颗一直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他想了想,抿唇一笑。 “说起来,咱们的那一场婚宴做不得数?等你醒了,我们重新来过。” 以欺骗为目的的婚礼,沐听雨不想要,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和司慕风重新开始,那么婚宴也应该补办。 瞧他,人都没醒呢,在这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话说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在家里头的小姑娘怎么样了?有没有乖乖听她阿田叔叔的话。 他原本是想着带着女儿过来的,可一想到从淇横山来咸月也是要坐上好一会儿的马车,便罢了,孩子还小,不能折腾。 又过了一会儿,耳边隐隐约约的听到外头传来安慎的声音,好像在指挥着什么,沐听雨走到门边,透过那上头镂空的光影看到了安慎的背影。 他早该想到,霁月楼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楼,这里是司慕风的据点,她的一切筹备都要从这家酒楼开始。 见司四还守在门外,没有离开,沐听雨将房门打开,对其说道: “你若有事的话,可以不用管我,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情要做。” 司四摇了摇头。 “回主君,我收到的任务便是照看你,至于其他的,有其他的姊妹去做。” “包括帮助陈一茗吗?” “是。” “你们似乎对司慕风坐上皇位这件事势在必得,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大夫说快了。” 虽然司慕风伤的很重,但这段时日日日都用百年人参吊着,以此调养生息,不日便可恢复,现在外头,谁都以为十四皇女已逝,包括右相在内,无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司四言语中的笃定骗不了人,沐听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我要搬回外四街,那山脚下偏僻的很,出行不方便。” 当初司慕风把他藏起来,也是怕有心之人发现他,会利用他威胁司慕风,现在司慕风“死了”,不会再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了。 对此,司四没有意见,只说会安排人手过去帮忙,只不过她对沐听雨为何执着的要住外四街的那一套小宅院表示疑惑,毕竟在咸月,司慕风不止一套房产,比外四街的更大,更宽敞的有的是。 对此,沐听雨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那套小宅院是我自己买的,不一样。”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和司慕风在一起,但一想到这人是要当皇帝的,他便不免打了退堂鼓,他这人从不追名逐利,更没想过自己要过上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只想好好的安安稳稳的守着自己的那一套小房子就好了。 又过了几日,初春的雪化了,沐听雨如往常一样,静静的靠在司慕风的床边小憩,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拿手碰了碰他,小心翼翼的,好似对待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司慕风醒了过来。 “鸣夏。” 他轻唤了一声,见司慕风总算醒了,心中的喜悦毫不遮掩地袒露在面上,张开双臂,猛地将床上那人抱住。 司慕风却被沐听雨的热情给惊到了,毕竟在她坠崖之前,两人的关系虽有缓和,但还处在冰点。 “听雨哥,你…” 难不成,沐听雨是原谅她了吗? 听出了怀里人语气中的试探,沐听雨双手捧住司慕风的脸,两人鼻尖靠在一起,十分亲密。 他笑着说道: “你猜呢?” 闻言,司慕风微微睁大了双眸,有些不敢置信,这意外之喜就这么砸到了她的头上,她挺起身子,激动的抓住了沐听雨的胳膊。 “听雨哥,是真的吗?” “当然,不然我不会来见你。” “听雨哥…” 她低下头,双肩有些微微的抖动,这副模样叫沐听雨心上好笑,暗道果然还是小姑娘,瞧这激动的样子,不过两人时隔这么久才重归于好,他也很高兴就是了。 刚准备说些什么,却不料怀中那人突然霸道的掰过他的脑袋,紧接着唇上便贴上了一抹柔软。 什么小姑娘,老司机还差不多,是张嘴就来呀。 看着司慕风那近在咫尺的容颜,沐听雨错愕过后,缓缓闭上了一双明眸,与其一同享受着亲密的时刻。 抱着抱着,司慕风便有些不安分起来,她重伤从崖上坠下,昏迷了这么久,虽身上还略显虚弱,但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指尖从男人白皙的脖颈上划下,很快被落到了胸膛,以及腹部上。 但慢慢的,她便感觉到了不对。 一吻毕,沐听雨略略有些气喘,看着司慕风摸了摸他的肚子,惊慌道: “听雨哥,孩子呢?” 孩子?他笑着摁住眼前人放在他肚子上的手,笑道: “孩子,你说呢?都过了多久了?我不能给你怀够一年?” 司慕风这才明了,想着竟按照今已过去了这么久了,是了,她与司梦怡同归于尽时,正要赶回去陪沐听雨生产,却不想半路杀出了这个程咬金来,这才耽搁了去。 不成想,再一醒来都过了这么久了。 欣喜过后,司慕风心中的愧疚涌上心头。 “抱歉,听雨哥,说好了要陪在你身边,我又食言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好像答应过沐听雨的事情都没有做到,她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妻主。 沐听雨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我知道那是事发突然,若不然的话,我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你呢。” “听雨哥,谢谢你。” 司慕风感动不已,凑到其面庞又是一吻。 两人经历了离别,一经释怀,难免有些难舍难分,在外头的司四看不下去了,敲响了司慕风的房门。 “主子,陈一茗已将证据交由左相宫笙,揭发了李若横的罪行。” 第160章 她的女儿她还没见过呢,也不知是不是跟她十六妹一样可爱 司慕风身形一顿,拍了拍沐听雨的手背下了床,她穿好衣裳,走到司四面前。 “那现在的朝堂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司四俯首。 “现在朝堂上都知道右相李若横包庇罪臣之女邢令梅,且污蔑原家是罪臣余孽的事,这让原本向着她的官员们态度微妙,不敢再站她的队了。” “李若横,臣子妄想当君,要想改朝换代,可没那么容易。” 司慕风冷笑一声,说起来,除了兄长们,楼兰帝一生共育有八女,随便一个拎出来,就算资质再怎么差,也轮不到李若横称帝。 “主子,你既然醒了,那么我们是否…” “不,死而复活的戏码演一次就够了,再来,就没意思了。” 当初被司梦怡推下淇横山生死未明,朝中众臣乃至于楼兰帝都认为她薨了,这一次,司慕风就不诈尸吓人了。 她转身回到沐听雨身边。 “听雨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现在还住在淇横山山脚还是已经搬回去了?” “搬回去了。” “那好,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再去看你和孩子。” 沐听雨说给她生了个女儿,她还一眼都没有瞧过呢,如今都满月了,着实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不是,司慕风也想立马去见孩子,但她不能,她还有事情要做。 见司慕风一醒来便风风火火的要到处奔波,沐听雨略略有些担忧。 “你这才刚醒,身子还没好全呢,真的这么急吗?” 司慕风点头。 “朝堂一日不稳,我便一日无法安下心来,听雨哥,你先回去,莫要让我担心。” “…好。” 沐听雨把司慕风的急切归结于是在担忧皇位会被李若横抢走,他不再言语,眸中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低落。 目送着司慕风出门,他这才坐上回去的马车。 深宫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婴孩的啼哭,那看顾的人似乎极怕这哭闹的声音,手无足措的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可他毕竟只有一人,一次无法哄两个孩子,忙活了半晌不得章法,到了最后,就连他也快要急的与两个孩子一起哭闹起来了。 刚一踏入殿中,便瞧见了玉贵人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司慕风掀开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绝艳的容颜来。 她开口道: “弟弟妹妹这是怎么了?怎如此吵嚷?可是身子不舒服?也不知道母皇在天之灵,会不会为此心疼呢?” 此话一出,便让哄孩子的玉贵人浑身一震,禁不住瑟瑟发抖起来,他仓惶的转过身去,见来人竟是前不久“死去的”十四皇女,吓得惊叫一声,猛地跪伏到了地上。 他双臂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襁褓,连声哭喊。 “来人呐,来人呐,你们都去哪儿了?快来人呐!” 只可惜,不管他如何呼叫,这偌大的宫殿之中,竟连一个宫人也没有出现。 似乎怕眼前人真吓出个好歹来,司慕风总算是发了善心为自己辩解。 “贵人不必如此惊慌,本殿还没死呢,那些都是误会。” 误会?玉贵人一张清秀的脸上梨花带雨,抬头一望时,让人不禁平添一抹怜爱,只可惜他这副模样勾不起司慕风心中半点涟漪。 他对着司慕风看了又看,这才总算是确认了眼前人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小心翼翼道: “你真的是十四殿下…你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念在弟妹年幼,前来探望罢了。” 难为了玉贵人入宫数载,这才在前些月里为楼兰帝诞下一对龙凤胎,龙凤可是祥瑞,多少年宫中才能出这么一对,但只可惜,来的不是时候,才刚出生不久,楼兰帝便驾崩了,帝一崩,朝堂动荡,皇女夺权,文武百官忙着站队和坐山观虎,不得消停。 一时间,玉贵人带着两个孩子,竟成了一个笑话。 “是吗?安泰和安宇都很好,十四殿下有心了。” 玉贵人自然不相信司慕风真是简单的探望,他怀抱着哭喊不停的孩子,一双姣好的眉眼警惕的看着她。 只可惜,纵然保护孩子是他的本能,但只他一个柔弱的郎君,也无法抵御势在必得的司慕风。 她缓缓靠近,将眼前的父子三逼到了角落里,抬起手示意了一下。 司四了然,抬步上前。 距离越靠越近,玉贵人顿时惊慌,大声叫道: “你要做什么?走开,离我的孩子远一点!” “司四,本殿想看看妹妹,把她抱过来。” “是。” “不,我不会把孩子给你的,你走开,你走啊,来人啊,有人抢小殿下,来人啊!” 玉贵人绝望的呼喊着,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有人来帮他,司慕风很快便将其中一个小襁褓抱在了怀里,他冲过来想抢,被司四一把捏住后颈,甩到了殿中的贵君榻上。 玉贵人无助的哭喊着,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与孩子的下场是如何的。 小襁褓被掀开,露出了一张白嫩的小脸,司慕风就这么看着,一双利眸微微眯起,感叹这宫里头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如此稚嫩的一张脸了。 对了,她的女儿她还没见过呢,也不知是不是跟她十六妹一样可爱? “你叫安宇是吗?这个名字倒挺好的,就是怎么姓司呢?” 司慕风学着郎君哄孩子的样子,将怀里的小襁褓捧在臂弯里抖了抖,神奇的是,原本哭闹的孩子真的慢慢不哭了。 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司慕风看起来心情很好,竟跟才几个月大的司安宇说起话来了。 “姐姐们近来在抢皇位呢,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母皇死了,她屁股底下的龙椅就空出来了,你想坐坐吗?嗯?说话呀。” “殿下,她只是个孩子,她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们。” 司慕风每说一句话,玉贵人都会浑身一抖,他伸出手去,想把孩子抱回来,被司慕风利眸一瞪,再次僵在了地上。 “玉贵人这是做什么?本殿在和妹妹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对了,她怎么不回话?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呀!” 说到后头,司慕风的声音骤然拔高,怀里的孩子被吓到了,嘴一张又开始哭闹起来。 下一刻,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161章 前尘往事,都将随着今日,一并只留在活人的回忆之中 司慕风五指张开,狠狠的扼住了怀中孩子的咽喉。 她瞪大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毒。 “你瞧,玉贵人,你生的孩子真没礼貌,该让我好好的来教教她!” “殿下,殿下,求求你,他们才这么小,不可能跟你抢的,你放他们一马,我们现在就走,离开咸月去哪都行,求求你大发慈悲。” 玉贵人整个人都快要昏过去了,见小女儿在司慕风的怀里奄奄一息,他只觉得眼前发黑,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可他一个柔弱的男子,能做什么呢?他本就出身贫寒,自幼便是跟着希贵君的侍从,后来跟着希贵君一同入宫,就连生下孩子也是因为系贵君已是,那时候,宫中尚有权势的贵君们将重心转移到了养育皇女身上,这才让他上了龙床。 可纵然让他等到了侍寝的机会又如何?如今皇女夺嫡,他的十六殿下才几个月大,能怎么争? 在这深宫之中,他从始至终都是一粒尘土,可供众人肆无忌惮的踩踏罢了。 大发慈悲这个词怎么会出现在司慕风的字典里?自幼她便知道,无法狠下心来的人,结果都会很惨,他的爹爹希贵君便是如此。 从那时候开始,她便暗暗发誓,要将那些无用的情感都通通斩断。 这么多年,也只有沐听雨成了这个例外。 小小的十六殿下还是死在了姐姐的手底下,她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失去了声息,司慕风的手从那一张稚嫩的脸蛋上移开,又叫司四把十五给抱了过来。 悲伤的神情已经凝固在玉贵人的脸上,怀里的另一个襁褓再一次被抢走时,他没有过多的挣扎,只用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司慕风,好似是想牢牢的记住这让他下地狱的女人的模样。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司慕风说话的语调上扬。 “玉贵人,你看,十五的眼尾处有一颗泪痣,我还以为,他俩长的一模一样呢。” 说到此,她话头一转。 “不对,我说错了,是十六的眼尾有泪痣,刚刚的才是十五,司四,我说的没错?” 司四点了点头,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哪管司慕风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呢? 玉贵人一听,心中还有什么不懂的?于司慕风而言,身为皇女的十六纵然年幼,也还是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十五是皇子,成不了威胁。 她这是要利用这两个孩子,并且要十五顶替十六的身份,至于目的是什么,他不清楚,也没有心情去想。 如今新帝登基是早晚的事,不管上位的人是谁,于他都没有好处,他保护不了年幼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玉贵人突然站起身来,朝司慕风的方向冲过去,对此,司慕风只是轻飘飘的转了个身,便避开了。 她知道玉贵人不会这么不自量力,觉得自己可以杀他 “砰”的一声,男人一头撞在了殿中的墙上,猩红的血液顺着墙面滑下,像是前不久宫人给墙面补色的油彩一般。 司慕风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玉贵人那死不瞑目的凄惨模样,咧开嘴笑了一下。 “玉叔叔,爹爹还在时,常吃你做的杏仁饼,可香了。” 往事不可追,那些相处的时候也不会再有,前尘往事,都将随着今日,一并只留在活人的回忆之中。 … 右相李若横包庇前朝罪臣之女邢令梅的事,让朝堂一片哗然。 左相宫笙本就不满她为君的野心,带着不少臣子与其相争。 邢令梅罪臣之女身份被揭露,她手里的兵也变得名不正言不顺,可皇位就在眼前,怎能不拼死一搏?李若横当机立断起兵谋反,纵然左相与其他朝臣再不满,她也一条路走到黑,一时间竟再一次扭转了败局。 如此腥风血雨,几乎殃及到了每一个官员的头上,在此期间,司慕风都蛰伏在暗处,等待着时机。 她趁机去找了父家的人,他的爹爹希贵君是工部尚书之子,时家的人早已安插在朝堂之中,司慕风没死,就让他们感到喜出望外,出头之日指日可待。 至于其他几名皇女,司慕风并不放在眼中,那四个姐姐能被右相压的无力反抗,对上她,自然也是同样的结果。 朝堂之上,右相李若横与左相宫笙正在对峙之中。 李若横不明白,为何左相要固执的与她作对,宫笙身为三朝元老,其朝中威望不是她能比的,但此人十分古板,将一日为臣终身为臣这一套奉为圣旨,即便她比剩下的四名皇女都更能胜任储君的位置。 “宫笙,你为人不争不抢,终生要侍奉在君主左右,我无话可说,不过是换个主子,何必要侍奉一个无用的皇女呢?就因为她姓司?” “李若横,你放肆!” 左相指着李若横,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李若横公然将皇姓宣之于口,让她震怒。 “就你,也妄想让玄祁改朝换代?只要老臣还活着一天,就定不会让小人称帝!” “是吗?” 李若横怒极反笑。 “那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匹妇,有何等能耐?!” “你…” 左相气极,胸膛起伏不停,纵然她不愿承认,但剩下的四名皇女无用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感叹着国之不幸,楼兰帝膝下八名皇女,如今竟无一人能拿得出手。 就在这时,一名宫侍却小跑着,凑到左相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宫笙老态的双眸一睁,内里的浑浊竟在一瞬间消减不少,她十分惊讶,与那宫侍反复确认。 “此话当真?” 宫侍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他是奉十四皇女口谕而来,怎会有假? “回左相,千真万确。” “好,真是太好了。” 只见宫笙一改方才的迷茫,眉宇间又多了一分坚定,竟让与其对峙的李若横不禁后退一步。 第162章 他没想到的是,司慕风竟会主动让孩子随他姓 这一边,沐听雨刚哄着孩子睡下,他的小棉袄还是很好照顾的,除了饿了拉了,基本不会闹腾,是一个乖宝宝,但孩子每隔两三个小时便要吃一次奶,还是把他折腾的睡不好觉,这不,趁着孩子睡下,他才能出房间透透气。 听到下人说司慕风回来了,他面上一喜,抬眸张望却不见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洗澡去了。 这大白天的,还没到晚上呢,洗什么澡?再说了,两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难不成是嫌弃自己在外头染了风尘,这才急匆匆的梳洗一番?这会儿倒是注意起形象来了。 不过嘛,沐听雨还真是猜错了,司慕风并不是突然间注意起了自己的形象,而是想赶紧洗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才好去抱沐听雨和孩子。 这一场夺嫡之争,总算是要落下帷幕了。 沐听雨走进房中,透过屏风可以看到那后头隐隐约约的人影正在浴桶里洗漱,他摸了摸司慕风搭在架子上换下来的衣裳,拿起来闻了一下,暗道确实是该洗了,也不知道这人跑到哪里去了?身上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在街市里走多了,被人群拥挤过后的浑浊,又像是链条上的淡淡的铁锈味味,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便有了一些无法言喻的感觉。 还有这个,是血迹…沐听雨垂下眼眸,没有选择去问。 “听雨哥?” 那屏风后头的人唤了一声,沐听雨点了点头。 “是我。” “站在那干什么?进来帮我搓搓背呗。” 闻言,他耳根一红,能不知道司慕风打的是什么主意吗?他心里有些纠结,想着这会天还早呢,现在就胡来,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不过嘛,口嫌体正直,脑子里想东想西的,人却已经乖乖的走过去了,任由着司慕风的手从水里头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双利眸闪过一丝狡黠。 她竟已知道沐听雨在想些什么,说道: “怎么,难道听雨哥觉得,我不能一直持续到晚上?” …看看,这流氓的样子,到底是跟谁学的?沐听雨心生无奈,还没来得及反驳呢,便被一股力道扯了过去。 “哗啦”一声过后,他果然已经摔进了浴桶里,浑身湿透,差点没呛到,反应过来没好气的锤了司慕风一下。 “干什么你?我现在不想做。”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不做的原因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现在的身子还没恢复好呢,尤其是肚子那里,以前他可是皮肤紧致,还有腹肌的,现在那里软绵绵的,腹肌早不见了踪影,估计还要个把月才能练回来。 身上的衣服湿了,他总不能任由着其贴在自己身上,可难受。 沐听雨把身上的衣服换下,两人这才算是坦诚相见,他发誓,要是司慕风敢对着他露出嫌弃的表情,今天晚上绝对不让她上床睡觉。 这么想着,下一秒腹部上突然贴过来的柔软,却让他愣了一下。 原来是司慕风弯下腰去,在他的肚子上亲了一下,也难为这浴桶如此宽敞,这个动作都不显狭窄。 “鸣夏…你…” 沐听雨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任由着司慕风的亲吻,顺着腹部到胸膛,再到锁骨。 这人开口道: “听雨哥生了孩子,变得更迷人了。” 对此,沐听雨笑了笑,不自在的侧过脸去,却没有拒绝爱人的亲近。 “你真是,油嘴滑舌。” 没生孩子之前,也不见这人老是夸他,生了之后倒说他迷人了,而且他身体还没恢复好,肚子那里软塌塌的一坨肉,也难为司慕风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嘛,这确实抚平了沐听雨心里那一丢丢的不爽,他双手捧住司慕风的脸,与其亲吻。 果不其然,这对年轻夫妇小别胜新婚,天都没暗呢,又胡来了。 最后,沐听雨是被抱着出浴桶的,他们现在是在偏房里头,孩子还在主卧那里睡着呢,并不会打扰到。 沐听雨有些累了,腰也酸软无力的,一贴上柔软的床铺,他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一会儿他还要给宝宝换尿布,再喂一次奶呢。 重归于好以后,两人一有时间便粘在一起,以彼此的了解,司慕风怎会不知道沐听雨在顾虑什么?笑着摸了摸夫郎的脸。 “听雨哥若是困了便睡,我今晚不会走,孩子我来看着。” 沐听雨带着孩子搬回外四街之后,司慕风便让人牵了几头产奶的羊来,喂饱一个刚满月不久的小婴儿绰绰有余,不够了再让人去挤便是了。 “你?你会吗?最后还不是麻烦下人。” 闻言,沐听雨抬起手捏了捏司慕风的脸,在他眼里,司慕风还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语气中也是充满了不信任,不过司慕风有这份心,还是让他心上觉得暖洋洋的。 “对了,上次让你取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叫什么?” 提到这个,沐听雨又精神了些许,翻身趴在床上,他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示意司慕风也上床来。 司慕风依言照做,躺好以后才回道: “知夏,叫知夏怎么样?” “知夏…是因为我们是在夏天认识的吗?” 沐听雨笑道: “你给你自己取的名字叫鸣夏,女儿叫知夏,你不会是想不到别的了?” 不过嘛,知夏也挺好听的就是了。 “司知夏,还行。” “姓沐,怎么样?” 明眸微微睁大,沐听雨有些惊讶。 “你是说,让孩子跟我姓吗?” 说实在的,若不是司慕风是皇女,他还真的理所当然的让孩子跟他姓了,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他便觉得有些不可能,更不想因为姓氏问题,与司慕风争吵。 司慕风是古人,其思想与他不一样,而他也没想过自己能让一个古人改变想法。 可他没想到的是,司慕风竟会主动让孩子随他姓。 “对,沐知夏,比司知夏好听。” 司慕风点了点头,凑过去亲了亲沐听雨的脸。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有些不高兴,我也知道是为什么,听雨哥,若我说,我不会去当皇帝,你信吗?” 第163章 过了这么久了,他终于不对这个人有所隐瞒 沐听雨睁大了眼睛,然后摇了摇头,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司慕风筹备了这么久,受了这么重的伤,每日早出晚归,偶尔还会直接消失个几天,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不就是为了那个位子,说放弃就放弃,怎么可能呢?就算她真的这么想过,安慎也不可能答应。 对此,司慕风解释道: “只要权力握在我的手上,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不是我其实不重要?不是吗?听雨哥。” “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找到了替代品。” 就是她的弟弟,十五皇子安泰,不,在外头,应该称他为十六,如今,朝中上下明争暗斗,最终却会让一个只有几月大的十六殿下渔翁得利,怕是连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原来如此,司慕风都早已做好了打算,可沐听雨还是有些心有不忍。 “你是让一个小孩来当皇帝吗?” 那不就是一个傀儡,实在是太过残忍,但权力之争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他身为外人,好似也说不得什么。 沐听雨不再纠结,他也不想管这个事,只当自己不知情。 “所以,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做皇帝了?” “当然了。” 生怕沐听雨不信,司慕风伸出四根手指,对天起誓。 “听雨哥,若我今日有一句谎言骗了你,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发了毒誓,却不料对于如此可怕的代价,沐听雨却是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 “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呢,好生恶毒哦。” 这个誓发的,他都在电视剧里面看吐了,原本以为都是编剧编的,却不想还让他看到了一个现实版本。 司慕风愣住了,显然是没料到,沐听雨居然是这个反应。 “你若真有诚心发誓,就说点实际的,老天爷才没这么多功夫整天拿雷劈你呢。” 沐听雨毫不客气摸了摸下巴,还给司慕风出起了主意。 “就比如…要是再骗我,就半年上不了我的床,再骗我,咱们就彻底分手,我带着孩子跑路,搁外边就说你死了!” “…” 此话一出,司慕风还真沉默了几分,因为沐听雨着实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于她而言,这个誓确实比什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还要可怕, 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家夫郎竟如此恶毒?不过嘛,鉴于她是有前科的人,这一次,她是绝对不敢再欺骗沐听雨了。 跟这人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以她对这人的了解,沐听雨是绝对不会随她入宫的,而她也答应过沐听雨,不会再有别人,若是坐上了那个位子,便不可能实现这个承诺。 她不想再承受一次沐听雨离开她的痛苦了,所以,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司慕风清了清嗓子,再度起誓。 “好,听雨哥,我发誓,皇天在上,若我再骗沐听雨一次,便叫我半年上不了沐听雨的床,便叫他带着孩子离开我,还在外头说我死了,此生我俩再不相见!” “嘿!” 沐听雨神情一变,还没来得及抬手捂住司慕风的嘴呢,她便将这个恶毒的誓言给发完了,不由嗔怪一句。 “你怎么还自己加戏呢?没有最后那一句。” 语毕,他随即对上一双笑眼,便知道自己又入套了,嘴一撇,不由得背过身去生闷气,暗道自己真是被司慕风拿捏的死死的。 也罢,孩子都生了,还能离咋的,能过过呗。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过头来。 “那你可是说好了,真不当了?” “自然。” “鸣夏…” 沐听雨心上一动,不由伸出双臂揽住了司慕风的脖子,两人动情的拥吻在一起。 他也终于说出了心里藏了许久的话。 “鸣夏,我好想与你在一起,可你的身份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我这人,真不图什么名利,也不羡慕别人有权势,你明白吗?” “我明白。” “我只想和你好好的,带着孩子一起过些老百姓该过的日子,过段时间,我就到外头做点小生意,养活我们这个家。” “好,随你,” 司慕风怎么可能让沐听雨在外头受累呢?不过是知道自家夫郎有多好强,顺着这人罢了。 她明白,正因沐听雨不图名利,不攀权势,所以当初才这么恨她。 想起这个,司慕风便悔不当初。 一吻毕,两人拉开了些许距离,沐听雨眸中满是认真,捧着爱人的脸说道: “我还是那一句话,要坦诚,遇到问题不逃避,不回避,有事咱就解决,这样才能好好的走下去。” 这一句话,当初在巨风寨时沐听雨便说过了,只可惜司慕风并没有听,也精准的踩到了沐听雨的底线上,他一直恨欺骗,二最恨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把他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那时候,就连沐听雨自己也觉得两人不可能了,可就在司慕风冒着被有心之人发现的危险,夜闯陈府救他的那一刻,虽张口说了很多刺人的话,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冰封的心再次动摇。 在淇横山脚坐月子的那段时间,沐听雨想了很久,最后他想通了,也得到了答案,那就是他发现,在他纠结开始,心中的天平其实就已经再次向司慕风这一边倾斜。 所以,他不打算再欺骗自己,而是冷静的接受这一个结果。 “好。” 知道两人能有今天来之不易,司慕风乖顺的点了点头。 “鸣夏,说起来,我也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 “你应该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管爹娘叫爸妈?” 对这个问题,司慕风沉吟片刻。 “这个称呼为何如此特别,我确实不知。” “那除了这个,你应该也很奇怪,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失忆?却说自己叫沐听雨,而不是原荣烨。” “原家被抄,是因涉及前朝,隐姓埋名,不是很正常吗?” 好,没想到司慕风自己倒帮他把这个谎给圆了,沐听雨摸了摸鼻子。 “你说的有理,不过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 “是因为我和原荣烨本就是两个人,我来自二十一世纪,不属于这里。” 沐听雨开始娓娓道来,从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开始解释,不求司慕风能听懂并且理解,只感慨过了这么久了,他终于不对这个人有所隐瞒。 第164章 他没有教过我,怎么去爱别人,这件事,听雨哥是我的师傅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那个世界,跟你的真的完全不同,你所在的是过去,而我是你的未来,哎呀,不能这么说,是不是越说越绕了?” 沐听雨挠了挠头,绞尽了脑汁,不知该如何向司慕风诉说自己来的地方。 “咱们那已经是科技时代,你知道什么叫科技吗?就是电子产品,我们那不用飞鸽传书,用手机,巴掌大的小方块,发个信息能传遍全国乃至世界都行,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反正我不属于这,前不久我还回去过呢。” 沐听雨说的兴起,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说的东西都是司慕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到头来也是他一头热,可一抬眼,却对上了这人一双饶有趣味的眉眼。 这人竟没有露出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还津津有味的,当他是在讲故事呢,沐听雨心上好笑,故意问了一句。 “看你这样子,是我说明白了?” “不明白。” 还算老实,没不懂装懂。 “我知道这很让人难以相信,但是我说的…” “听雨哥说的,我信便是了。” 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司慕风确实不懂,不过,沐听雨的特别她倒是有目共睹,她敢说,自家夫郎是她所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男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彪悍好强,他的所有一切,都令人感到特别。 这个特别,她打从被沐听雨在淇横山下救起时便知道了。 听司慕风这话不似作假,沐听雨乐了,干笑一声。 “你都不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说自己信了,可不许唬我。” “不理解,与我信不信没有关系,听雨哥说的,我都信。” “鸣夏…” 未来得及再说什么,沐听雨的手已经被司慕风握住的,语气略带紧张的问他。 “听雨哥说,前不久是回去过一次,什么时候回去的,我竟不知道,下一次,我能与你一起吗?” 下一次,还有没有下一次他还真不清楚,再说了,要是再穿回去,能不能回来又是个未知数,至于带着司慕风一起回,可就是天方夜谭了。 沐听雨摇了摇头。 “在你从淇横山上落下来时回去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去,还有没有下一次,带上你,更不可能。” 虽然那一次险些回不来,让他想起来都一阵心悸,可另一方面,他又庆幸自己回去了一趟,不然的话,他恐怕一辈子都会带着对父母的歉疚,回去了,看到他们一切安好,他便也放心了。 就这么离了父母,是他的不孝,只幸好原荣烨虽然性子软了一些,倒也不是坏人,加上林涵在呢,两人一强一弱,也算是互补了,他们甚至都有了孩子,沐听雨再回去,也说不过去。 若他能回去的早一些,他便也真的不想再换回来了,只能说天意弄人,他只能接受。 见沐听雨说自己并不能一起回去,司慕风又问。 “那听雨哥还会走吗?” 知道这人在担忧什么?沐听雨摇头说不。 “我不会走,我的家也在这里呢。” 刚穿越过来时,他成了一根无根的野草,是阿田的爹娘给了他一个临时的家,二老走后,他带着阿田和寨子里的百姓,在这吃人的社会里讨生活,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但终究说不上安稳。 现在与司慕风,还有孩子在一起,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有了个家,叫沐听雨怎能不珍惜呢? “那鸣夏,你不当皇帝的事儿,安慎知道吗?” “爹爹他知道。” 闻言,沐听雨有些惊讶。 “他同意了?” 最想要司慕风做上皇位的人,除了司慕风自己,应当就只有安慎了,现在司慕风突然放弃,安慎居然会默许她胡来? 司慕风语气强硬。 “我才是霁月楼的楼主,他得听我的。” 可见这段时间里,她与安慎也吵了不少架,父女间的关系早已降到了冰点。 沐听雨伸出指尖,将爱人额间的碎发撩到耳后。 “他毕竟是你爹爹,咱们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太僵,长辈嘛,得好好说。” 他太懂这种感觉了,以前他叛逆的时候,跟爸妈也老是吵架,觉得自己长大了,万事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他确实也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但对于爸妈,他更希望对方能够理解并且支持他。 现在,他同样希望安慎可以支持司慕风的决定。 对此,司慕风只是笑笑。 “听雨哥,你不懂,我爹爹他做梦都想要我坐上那个位子,因为他的妻主初弦是霁月楼前任楼主,当初为了我的生身父亲希贵君死在了斗争之中,他冒死从深宫里把我带出来,亲自抚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能出人头地,报了这血海深仇。” 现在,她已经依言报了仇,至于皇位,她就不如安慎的意了。 “原来他不是你亲爸爸。” “是啊,他是我的养父,若是没有他,也没有我的现在,可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唯独有一样,他自己也没有。” “什么东西?” 沐听雨疑惑,随即便看着司慕风凑近了些许,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皮。 “他没有教过我,怎么去爱别人,这件事,听雨哥是我的师傅。”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叫沐听雨羞红了脸。 “说什么呢,这算什么哪门子师傅?” 司慕风却是十分认真。 “这是真的,我没有在讲情话,没有听雨哥,我只怕这辈子也尝不到这些滋味,听雨哥,你的存在让我觉得,我是个完整的人。” 而不是像提线木偶一样,少时被安慎所操控,得了皇位,便为权势所操控,没有沐听雨,她只能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或许穷极一生,也寻不到人生的意义。 “我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喜欢听雨哥时,我想的也是把你抢到手,可我有一天突然发现,我居然害怕你会生气。” 司慕风垂下眼眸,这是她头一次为了一个人会克制自己的本性,她想不出原因,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 第165章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佛祖也会垂爱像我这样的人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佛祖也会垂爱像我这样的人,听雨哥,你就是天赐给我的礼物。” 司慕风这般说道,随即被自家夫郎捂住了嘴巴。 沐听雨有些受不了的摩挲了一下双臂。 “行了行了,够了啊。” 说起情话来就没完没了了,还说的这么认真,是真怕他油盐不进啊,沐听雨表示,他只是不习惯这样肉麻而已,司慕风的心意他早已知晓。 知道沐听雨这是害羞了,司慕风笑了笑。 “至于爹爹,我明白他不喜欢你,听雨哥你放心,爹爹他独来独往惯了,不会跟咱们一起生活的。” 安慎半辈子都在霁月楼里住着,轻易不可能会从楼里头出来,所以,沐听雨根本用不着处理与安慎之间的关系。 杨思宁死后,他便更加沉默寡言,甚至还偷偷搬到了埋着杨思宁的院子里,对此,司慕风只当做不知情,也没有过问。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想弄得这么僵嘛,唉,算了。” 许是z国人的传统思维束缚了他,让他总觉得要和安慎打好关系,才能更好的维持家庭和睦,不过司慕风都这样说了,他与安慎大抵以后也不会怎么相见,也便罢了,他是最害怕处理这些家庭琐事的,虽然已经生了宝宝当了父亲,但他自知自己还不算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也罢,关于此事,以后再说呗,话说他与安慎算不算是性转版的那种互看不顺眼的婆媳,所以关系才会这么差? 沐听雨囧了。 不知自家夫郎为何突然间沉默下来,司慕风握住他的手,拇指揉捏了一下沐听雨的掌心。 “听雨哥,接下来我会出去一趟,可能得过段时间再回来。” 一切都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 沐听雨点点头,司慕风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早就习惯了,但没料到,这人还有后话。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若是在外头听到了什么,你也别管,照顾好孩子便可。” “你是要…” 沐听雨没问下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大概也明白了司慕风要去做什么,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吞了回去。 “行,我知道了,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回来。” 在夫郎额间印下一吻,司慕风眸中的笑意顿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重新凝结起冰霜来。 李若横包庇罪臣之女邢令梅的事,让她失去了朝臣的拥戴,成了众矢之,毕竟谁也不愿与前朝罪臣扯上干系,一下子都对她避之不及。 李若横没有办法,她与邢令梅已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分割不得,只能与其起兵谋反,搏的最后的机会。 可李若横没想到,邢令梅身份暴露之后便被勒令交出了兵权,也就是说,手里的兵不再为邢令梅所用,而这人居然不告诉她,试图隐瞒拖她一同下水。 李若横震怒,当机立断将邢令梅甩下船去,反咬其一口,说自己当时帮邢令梅是被其蒙骗,企图以此为自己摆脱罪行,但无人相信她,加上左相宫笙一再逼压,她自知大势已去,自尽于朝阳殿中。 李若横一死,被她欺压的其余四名皇女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纷纷互斗起来,可没想到就在当晚,她们都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是人是鬼?” 六皇女面色惨白,明明眼前人顶着一张她所熟悉的脸,却让她避之不及,她后退了几步,脚边踩到了一块小石头,竟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不多时,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尿液的腥骚味。 见六姐这般无用,司慕风这才在月光之下显露身形。 “姐姐猜呢?我是人,还是鬼?” “姐姐?三姐,你糊涂了?” 六皇女干笑一声,挣扎的慢慢往后退去,直到后背贴到了假山上,见司慕风还在靠近,她终于受不了的大喊。 “三姐,我错了,你别再过来了,有话好好说,你要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我,只要是我能为你做的,求求你放了我!” 司玑炀明明已经死了,却突然间出现在她面前,这怎能令她不恐慌? “三姐?我真的是三姐吗?六姐,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六皇女睁大了眼睛,只见眼前人将手来放到了耳根处,随着撕拉的声响,竟直接扯下一块脸皮来,那脸皮下的面容,竟然是司慕风。 可不管是司玑炀还是司慕风,对她而言都是已死之人,她尖叫一声,顿时双目一翻,昏死过去。 六皇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司慕风走上前去踹了踹地上的人,嘴里头啧了一声。 “这么胆小,真无趣。” 见主子玩心大起,同行的司四有些无奈,她单膝跪地,俯首道: “回主子,六皇女府的人已全数斩杀。” “很好。” 司慕风一双利眸无波无澜。 “可别漏了我的侄子侄女们,小孩子嘛,一哭起来,吵得我头疼。” 哪有她的知夏乖呢?听雨哥生的孩子,是最乖的孩子。 “这是自然。” “走。” “是,主子。” … 右相李若横自裁之后,短短数日,剩下的四名皇女接连殒命,死状诡异,正当朝臣们疑惑那该有谁来做玄祁的下一名国君时,左相怀抱着一个小襁褓走到众人面前。 宫笙用指尖拨开襁褓,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其眼尾上的泪痣令人过目难忘。 宫笙将襁褓举起面向众人,声称这就是玄祁的下一任国君。 闻言,朝臣们面面相觑,暗道这不是十六殿下吗?十六殿下的生父是玉贵人,玉贵人明明只是希贵君的家仆,随着希贵君一同入宫,意外得了楼兰帝的恩泽才封为贵人的呀。 难道说,玉贵人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普通,背后竟有如此势力,能让左相为其开口?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虑,但宫笙都这么说了,他们不敢不从,纷纷下跪,齐声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个月大的孩子自然无法回应,宫笙便替其回道: “众卿平身。” “谢陛下。” 玄祁四一二年,楼兰崩,由十六皇女安宇即位,国号改为平春。 第166章 终章 新帝登基之后,司慕风便回到了外四街,做回了沐听雨的鸣夏,其身份依旧是霁月楼的楼主,除了有时回到宫中处理国事,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开酒楼的商人。 虽然已经错过了沐知夏的满月,但司慕风还是坚持补了满月宴,不仅如此,在沐听雨的要求下,他们还补办了一次婚宴,一开始时,两人的亲朋好友均是不解,被司慕风解释说是情趣以后,纷纷都不再问了,暗骂他们两口子真是会玩,办婚宴这种事也能说是情趣。 当然,她这个解释让沐听雨又羞又气,抱着孩子一晚上没理她。 莫琦耀甚至调侃司慕风,又办一次婚宴是不是就为了多收一次份子钱,变成商人之后,还真的满身的铜臭味了。 除了这个,值得一提的还有满月宴时,李星秀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身为夏邑侯府的主夫,他肚子里已经怀上莫琦耀的骨肉了,只等着冬季来临时,瓜熟蒂落。 几月不见,李星秀很想念沐听雨,毕竟沐听雨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生性内向,胆小,不爱与人交往,沐听雨是个例外。 听沐听雨说起自己与司慕风的事情,李星秀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听雨不后悔便好。” 他身为一个外人,确实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沐听雨不想再旧事重提,表示自己与司慕风的那一段往事已经翻篇了。 “对了,一来就聊我的事,也说说你,秀秀,你现在,应该已经不怕莫琦耀了?” 都准备给人家生孩子了,总不能还像当初那样,见到莫琦耀便跟见了洪水猛兽一般? 知道沐听雨是在故意调侃自己,李星秀面上一红,嗔怪的打了沐听雨一下。 “你少取笑我,我性子本就如此,更何况你也知道,琦耀她可凶了。” 也就相处久了,他才慢慢缓过来,明白这人也就是脾气冲,其心不坏,成亲以后也帮了他爹爹良多,在他娘亲李若横被查出包庇邢令梅的时候,生怕爹爹被波及,莫琦耀亲自去求情,把爹爹给带了出来,安排在夏邑侯府里,现在他才能每天都见到爹爹,对此,李星秀很感激。 这爱意,自然也是慢慢培养出来的,所以现在,他已经不害怕莫琦耀了。 “你也就嘴上说罢了,面上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沐听雨伸手捏了捏李星秀的脸,与其相对一笑。 又过了几月,阿田总算与杨陵舟成亲了,婚宴那天,阿田抱着沐听雨这个唯一的爹家人哭的稀里哗啦,好似生离死别一样,可以说除了他自己,包括杨陵舟在内,其他的宾客们均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不过嘛,在阿田哭着哭着,悲伤溢上心头,说了一句“要不不嫁了?”之后,杨陵舟就没有笑的心情了,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夫郎,怎么能在婚宴的当天反悔呢?这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可是样样都有的,绝对没亏待了阿田。 当然,阿田也就这么说说,缓和了情绪以后,顶着一张羞成了猴屁股的脸,乖乖的在吉时和杨陵舟拜了堂,也幸好红盖头挡住了他的脸,要不然他真要当场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司慕风和沐听雨的小女儿沐知夏长到了六个月之后,沐听雨终于在家里头呆不住了,声称自己再躺下去,四肢都要退化,更何况家里头有下人,孩子也不需要他怎么操心,便直言自己要到外头做生意去。 老主夫知道此事,十分不能理解沐听雨一个夫道人家偏偏要到外头去抛头露面,而司慕风还惯着,居然一点都不反对,他骂了沐听雨几次,见其十分执拗,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老了,管不住孩子,便也随着去了,说是当年原家还留下了几间商铺,之前盘出去给别人了,让沐听雨去问问,兴许能要回来。 这盘出去给别人的,怎么还要回来?沐听雨表示自己拉不下这个脸,再说了,他也不是原荣烨,就更不可能去要了,摆了摆手,说自己要白手起家,让老主夫不要担心本钱的事。 当初在巨风寨当山大王的时候,他攒了不少积蓄,要不然的话,搬到咸月里来养胎生孩子,可是样样都要花钱的,要手里头没点银子,早喝西北风去了,虽然问司慕风要,这人肯定不会不给,但男人嘛,总是要要点强的,吃软饭的事,沐听雨不干。 不过嘛,沐听雨最近还真有一件发愁的事情,不是因为在外头做生意太累了,而是因为他的小棉袄沐知夏。 知夏有个小名,叫做阿巴,司慕风给她取的,当时沐听雨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又难听又莫名其妙,便质问司慕风为什么要取个这样的小名,怎料对方回答说每次他教女儿喊爸爸,小知夏总要说成阿巴,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了,爸爸不会喊,阿巴阿巴倒是喊个不停。 闻言,沐听雨眉头一挑,差点没被这一大一小的气死,指着小床上已经能单独坐起来的小闺女说道: “来,姑娘,让你娘听听,你会不会喊爸爸?爸-爸。” 只可惜,小知夏完全没听懂爹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沐听雨又在和她玩阿巴阿巴的小游戏了,咧开才刚刚长出小牙的小嘴,笑道: “阿巴。” 沐听雨:“…” 好,他放弃了,还是喊爹爹,喊什么爸爸,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也该学习一下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古人了。 沐听雨很想得开,解决不了问题,他就解决出问题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不过嘛,阿巴这个名字绝对要摒弃,这么难听,怎么能当名字呢? 自家夫郎突然调转矛头朝她发难,司慕风把嘴里头的糕点咽下,讨好道: “好了好了,不叫了总行,对了,听雨哥,今天生意做的怎么样?” 她转移话题,果然把沐听雨的注意力给带走了。 “今天啊,还行,客人比之前的要多了,鸣夏,不会是你在搞鬼?” 语毕,沐听雨朝司慕风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司慕风心上好笑。 “怎么会?我发誓。”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真没有。” (end) 第167章 平行世界番外·be结局·大梦一场(一) “求求你让我看她一眼,司四,你放开我,让我看她一眼!” 沐听雨声嘶力竭,拼了命的想向那处的身影爬去,但他本就刚刚生完孩子,身子虚的很,能到这里来,完全依赖着司四,现在这人不帮他,他根本没有力气爬向司慕风。 过了一会儿,眼前渐渐发黑,沐听雨昏死过去。 见主君没了动静,司四担忧的把人抱了起来,手心里的异样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才发现,沐听雨的下身正源源不断的蔓延出猩红的血液来。 她心上一慌,这才连忙把人带了回去。 周大夫早在等着了,她是不同意主君出去的,现在白雪皑皑,这么冷的天儿,普通人都受不住,更何况一个刚刚生产的郎君,暗道沐听雨实在是过于任性。 她的担忧成了真,司四把人抱回来的时候,沐听雨的下摆都被鲜血染红了,她大呼不妙,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迷糊之间,沐听雨听到了许多声音,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人推搡着,还有人在他耳边呼唤着什么,那声音很熟悉,好像是阿田,可他这是怎么了?他想睁开眼睛,但力不从心,只能感觉得到身上的热量正在飞速流逝。好冷,冷到了骨髓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再次睁眼时,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耳边还有仪器传来的滴答声,张目望了一遍四周,沐听雨愣住了,想着自己好似又做梦了,又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 不知过了多久,巡房的护士见他睁开了眼睛,惊喜的喊了句什么便跑了出去,很快,沐父沐母也赶了过来,他们围坐在沐听雨的床边,又哭又喊,叫沐听雨浑浊的思绪渐渐清晰,这才惊讶的发现,他好似是真的回来了。 “爸…妈…” 他唤了一声,声音微乎其微,只觉得嗓子像是生锈的齿轮一样,转也转不动,但沐父沐母听到了,抱着他哭成一团。 沐听雨也哭了,刚穿越过去时,他拼了命的想要回来却不得章法,后来也认命了,不料天意弄人,还真让他回来了。 一家三口哭了一场,沐听雨才问起了自己的现状,他想着,自己穿越过去了,原荣烨应该生活在他的身体里,他大概这一段离开的时间里,被爸妈当成了疯子。 可不料,父母却说并不知道什么原荣烨,只说他是在入学的那一天出了车祸,之后便一直都在昏迷之中,直到刚才才醒了过来。 原荣烨并没有与他交换,而他也并没有离开一年多这么长的时间,仅仅只是昏迷了半个月。 沐听雨迷茫了,他突然对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性开始怀疑起来,还是说,那只是他在这昏迷的半个月里做的一个冗长的梦? 不,不会的,若是梦,怎会如此真实呢?他在那里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家人,还成过亲,有了孩子,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对了,孩子,他的孩子怎么办?他的小棉袄才刚出世,司慕风死了,现在连自己也不在了,她才这么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沐听雨有些后知后觉,他感到心痛难忍,爱人的死与孩子的分离,几乎要把他压垮。 沐父沐母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强行把他留在医院多治疗了一段时间,可没想到的是,出院以后,沐听雨的状态并没有因此好转,他们看着原本开朗乐观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发呆,对心心念念的警校也没了兴趣,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更加小心的陪伴他。 沐听雨也不想这样,可他一想到那边的事,就没法释怀,如穿越过去时一样,他现在穿回来了也没法再回去,这让他感到痛苦不堪。 慢慢的,穿越回来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他还是没去学校上课,辅导员知道他出了车祸,还专门过来看了他一次,对他慰问了好一会儿,沐听雨只是笑笑,说自己没事,可有事没事,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开心的情绪,所以,他主动去看了心理医生,他没法把另一个世界的事倾诉给任何人听,只能去找心理医生,可医生听了之后,却诊断他有严重的臆想症,还一直告诉他那些都是假的,让他不要钻牛角尖。 可那些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沐听雨大喊着让医生闭嘴,并且离开了诊室,他知道医生帮不了他,关于这些事情,他只能自己消化。 回来以后,看着双亲担忧的面容,他忽然清醒过来,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身为家里的独子,他才刚刚考上大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绝对不能就此消沉。 无法,他只能竭尽全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把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封存在心里,上学去了。 儿子有如此改变,沐父沐母都很高兴,但只有沐听雨知道,自己这张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他只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这样子,才能短暂的遗忘另一个世界的所有,包括那个人。 就这样,日子慢慢过去,他如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每日辗转在课室与寝室还有图书馆中,三点一线,完全不知道,自己竟无意中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人人都说大一新生里头有一个怪人,是个学习狂,明明顶着一张阳光帅气的脸,一看就是风流倜傥那一挂的,性子却极其反常,为人沉默寡言,好似对周围的事物都漠不关心,据说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就连对他动心的大二系花林涵都望而却步。 不过这些八卦若是沐听雨知情的话,大抵也只会自嘲一笑,毕竟他以前可是个人憎鬼厌的跳脱性子,从小到大不知挨多少次父母的混合双打,现在却给人留下了一个冷漠冰山的形象,真是太好笑了。 就在沐听雨以为,自己会这样平平无奇的度过大学时期,却在大三的时候,他这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有了转机。 第168章 平行世界番外·be结局·大梦一场(二) 一年一度的联谊会到了,如大一大二时一样,是给各个想脱单的大学学子们创造机会的,沐听雨不想去参加,但他实在是拗不过室友林阳,这货死活都要他去参加这一次联谊会,说是大三了,就想脱个单,而且还答应了别人说他也去,吸引了不少的学姐学妹。 总而言之,沐听雨要是不去,他这夸下海口的以后就没法混了。 沐听雨有些无奈,想着联谊会这种东西对多数人来说,也只是吃了个饭而已,想着去就去,反正也就这么一回。 到了中途,他实在是被人搭讪搭的烦了,饭吃了个半饱便准备开溜,借口说要去洗手间,便离了场。 不料就在准备进拐角下楼时,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沐听雨睁大了眼睛,整个人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他只觉得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间被人打开,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动作。 不为别的,只因那个身影的主人竟然跟司慕风长的一模一样,沐听雨走到其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红着,一双明眸不多时便盈满了泪滴。 眼前人亦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无措极了。 这个时候,林阳走了过来,看着沐听雨对隔壁的校花陆清瑶发愣,心想还以为沐听雨有多清心寡欲呢,原来是之前的那些没看上眼。 拍了拍沐听雨的肩膀,林阳笑道: “行啊兄弟,这个可是我们隔壁学校的大大大美女陆清瑶,不是…你怎么了?” 陆清瑶是挺好看的,要不然也不会刚上大一就把上一任校花的名头给抢了,但也用不着哭成这样。 沐听雨没理林阳,他哑着嗓子,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唇边一扬,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我叫沐听雨…陆同学,你能喊一下,我的名字吗?” 奇怪的人,奇怪的要求,但陆清瑶没有拒绝,因为她认出了沐听雨。 “你…是隔壁警校的学长沐听雨,我听说过你,至于喊一下你,那,听雨哥?” 这个称呼一出来,沐听雨整个人像是被击中了一样,面上的泪水更似决堤一般,他只来得及抬手掩面,嚎啕大哭。 林阳这下子是真被吓到了,随着周围聚集的目光越来越多,他想赶紧把沐听雨拖走,可一拽才发现完全拽不动,都想着是不是当场挖个坑把人埋了还快一些。 不过没想到的是,以为跟他一样尴尬的陆清瑶却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沐听雨的脑袋,沐听雨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按理说要是被女孩子这样抱着,一定很违和,但陆清瑶也极为高挑,只比其矮了小半个头,这个姿势竟意外的和谐。 这一抱,怕是谁都不会认为两人只是初见,还以为他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事闹分手了呢。 林阳已经可以想象,第二日学校的论坛里头会如何杜撰沐听雨和陆清瑶的故事,他自发走开,把空间留给这两个人,不想当这故事中的第三者。 哭了许久,沐听雨才缓了过来,说了声抱歉,司慕风是司慕风,陆清瑶是陆清瑶,纵使她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也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他还在人家面前这样子哭,实在是太失礼了。 对此,陆清瑶却丝毫没有介意,直言沐听雨要是真觉得抱歉,就帮她一个忙。 沐听雨问,怎么帮? “其实,我也不想参加这劳什子的联谊会,学长陪我走一段,让人觉得我们两个看对眼了就行。” “哦,可以。” 这个简单,沐听雨吸了吸鼻子,想着也是,像陆清瑶这样的长相,哪需要参加什么联谊会呢?大概率是像他这样被人拉过来的。 相伴着走了一段路,两人便分开了,沐听雨以为彼此不会再有交集,不料没过几天,就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撞见了陆清瑶,对方跟他打招呼,他直接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你不是隔壁学校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这里的图书馆有我那家学校里没有的书,所以我来看看。” 陆清瑶回答的十分坦荡,半点没有犹豫。 是吗?沐听雨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问,到了饭点,陆清瑶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想拒绝,但抬头看到这一张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发现自己没办法拒绝陆清瑶,就如同他没办法拒绝司慕风一样。 他知道答应陆清瑶是错误的,但他没有勇气,或许是害怕拒绝以后,自己就再也看不到这张脸了。 渐渐的,他和陆清瑶同行的时候越来越多,这让学校里的人都在传他们已经交往了,沐听雨在宿舍里头也常被室友调侃,说羡慕他泡到了校花。 对此,沐听雨不否认,也没默认,只是沉默,他没告诉室友,除了第一次见面,其他时候都是陆清瑶先接近的他,也没说他自己也搞不懂,和陆清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第二天是周六,两人约好了一起去游乐场玩,沐听雨来晚了一些,等他到达游乐场的门口时,陆清瑶已经在等着了,手里头还拿着两杯奶茶。 他不爱喝奶茶,在他大男人的思维里,这玩意儿只有小姑娘才喜欢喝,不过陆清瑶买都买了,他也不可能拒绝让人尴尬,想着接下来的游玩项目由他来付钱就好。 看他喝了一口奶茶,陆清瑶问他。 “沐学长,好喝吗?” 沐听雨没说好,只回了一句还行,他的评价是有点甜,齁甜的那种,有些喇嗓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闻言,陆清瑶有些不好意思跟他解释,这一杯是专门叫人多加了糖的,可能是加的太多了,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懊恼起来。 沐听雨心生疑惑。 “为什么要额外加糖呢?” “因为我见学长好似总是不开心,听说糖分能让人高兴一点。” 此话一出,沐听雨愣住了,竟不觉间又喝了一口那齁甜的奶茶。 第169章 平行世界番外·be结局·大梦一场(三) 他和陆清瑶在一起了,是陆清瑶先表的白,就在两人把游乐项目玩的差不多了,天也黑了,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 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沐听雨答应了,临走时,陆清瑶亲了一下他,这个吻,如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却让沐听雨觉得那被吻过的地方迅速发热,灼烧起来,让他一直想着,念着。 沐听雨知道自己与陆清瑶这样的开始是不对的,因为他还忘不了司慕风,就连跟陆清瑶在一起时,脑子里想的也一直是司慕风的模样。 不,应该说,是想着鸣夏的模样。 陆清瑶跟鸣夏实在是太像了,除了一模一样的样貌,还有性子,柔软温和,且十分乖巧,她是个家庭幸福的女孩,父母的恩爱加上良好的教育,造就了现在的她。 若非要说两人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有鸣夏的乖巧是司慕风装出来讨好他的,而陆清瑶才是本性。 换句话说,陆清瑶才是真正的鸣夏,这个念头一出来,沐听雨就想揍自己一顿,因为这样的话,他不就把陆清瑶当成了鸣夏的替身,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因为若是这样的话,那他跟个大渣男有什么区别? 趁着家里人都熟睡了,沐听雨偷偷溜了出去,在酒里喝了个酩酊大醉,这一醉,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方才清醒过来,连早上的课都没有去上。 他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要对陆清瑶坦白,并表明自己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他把人约到了后操场,一个很普通的地方,他不想让陆清瑶有两人在约会的错觉。 但陆清瑶还是打扮了一番,或许对她来说,只要是沐听雨的邀请,去哪里都值得期待。 她这一天穿了天青色的长裙,衬得肤色雪白,在这日光底下,周身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在沐听雨的眼中与那记忆中的人逐渐重合起来。 两年了,但还是忘不掉,嘴一张便不由自主的轻唤一声。 “鸣夏…” “沐学长,你说什么?” 沐听雨猛地清醒过来,脸色变得难看的紧,他下意识的摇头说没事,但一想到约陆清瑶出来的目的,又改口道: “也不算,清瑶,我有事跟你说。” 陆清瑶笑道: “什么事啊,沐学长这么严肃?” “就是…我可能没办法跟你在一起,抱歉,昨天答应和你交往,是我一时间头脑发热,趁还没酿成大错前,请允许我后悔,我心里有人,不该耽误你。” 说完以后,陆清瑶久久没有回话,沐听雨闭了闭眼。 “你打我骂我也好,清瑶,对不起。” “听雨哥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吗?” “你别叫我听雨哥…” 沐听雨开口打断陆清瑶的话,后退了一步,显然十分抗拒。 “别这么叫我,拜托了。” 这下子,陆清瑶才彻底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回道: “是因为那个叫鸣夏的人也是这么叫你的,对吗?” 没想到陆清瑶已经听到了,而且还这么敏锐,沐听雨没有办法,只能承认下来。 “是的,我现在还忘不了他,所以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他原以为陆清瑶会骂他,但意外的是,陆清瑶并没有怪他,更没有抱怨沐听雨把自己当成替身,只是淡淡的,用着遗憾的语气说了一句。 “这样啊,真没办法呢。” “嗯,所以我们还是回到普通朋友的关系,不,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沐听雨逃了,像是有洪水猛兽在他后背追赶一样,离开了后操场,殊不知,陆清瑶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这一场恋爱十分荒唐,仅仅只维持了一天的时间,但让沐听雨又消沉了一段日子,觉得自己好过了一点之后,他继续投入到了学习之中,直到毕业也没有再谈过恋爱。 毕业以后,他选择去当一名刑警,岁月的洗涤让他逐渐成长,成了一个成熟的青年,关于大一时的那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他越来越少想起。 这个职业是需要24小时待命的,所以,沐听雨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也更加充实,胡思乱想什么的,基本不存在的,这让他总算觉得自己的生活步入了正轨。 今天,沐听雨刚去某个嫌疑人的家属那里核实了一下情况,就准备回局里吃队长从家里带的饺子,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除夕夜,他想着,回不了家,也好歹感受一下年味。 可他一抬头,便看到了一条横幅,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去的,上头写着一个名字:陆清瑶。 他瞳孔一缩,暗道不会这么巧? 很快,沐听雨便知道了答案,陆清瑶从里头被局长拉了出来,见了他便说道: “是小沐回来了,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局里新来的法医陆清瑶,你叫她清瑶或者瑶瑶都行,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看她年纪小啊,人家可是因为太优秀了,上头破例让她提前拿证上岗的,能耐着呢。” 说起陆清瑶,局长便夸个不停,可见陆清瑶确实优秀,局里头来了这么个一个人才,他高兴的不得了。 沐听雨下意识看向陆清瑶,不料直接与其的目光对上,他匆匆移开视线,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个什么劲儿。 陆清瑶果然主动来找他了,喊了一声沐学长,其他同事纷纷惊讶的说你们俩人间认识?陆清瑶笑着回道: “大学时候就认识了。” 沐听雨点头附和,心里庆幸陆清瑶没说两人谈过的事,不然的话,他肯定会被局里几个哥们八卦的口水淹死。 局里头来了个大美女,基本每个同事都上来跟陆清瑶搭话,沐听雨看着陆清瑶与其他人谈笑风生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陆清瑶来到这里不是巧合。 现在两人成了同事,虽然法医室在里头,陆清瑶有自己专门的房间,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来,但他们有工作交接的需要,必要时还会同行一起去案发现场,总而言之,接触是少不了的。沐听雨想避开也不行。 而且,沐听雨总觉得陆清瑶好像有事要对他说,一直不开口,是在等待机会。 他猜对了,在加班到凌晨三点的某一日,局里大半的同事都回家了,陆清瑶突然间叫他去法医室一趟,他以为是尸检报告出来了,让他去取呢,不料一进门,对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好久不见,沐学长,哦,我们现在都毕业了,我该喊你一声,听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