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爷赐死,医妃潇洒转身嫁皇叔》 第1章 毁容 “毒妇,媚儿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敢下杀手!” 江岁欢睁开眼,看见面前的陌生男女,有些发懵。 她是现代的顶尖医生,从小学习中医西医和古武,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闻名于世界。 一觉醒来,竟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还没理清状况,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江岁欢低头看去,胸膛插着匕首,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 那男人冰冷的话语传来:“当初你代替媚儿跟本王成亲,本王已经饶你一命,今日你又想要杀了媚儿,本王怎能容你!” 嗡的一声,记忆涌入脑海。 她穿越了,穿成了南冥王府的正妃。 原主是侯府的真千金,出生时被人调换,流落在外多年,才被侯府寻回,嫁给了当朝王爷楚诀。 刚刚王爷话中的妹妹,正是府中的假千金。 虽不是亲女儿,但侯爷和侯夫人舍不得她,便认下作庶女。 可这位妹妹却不是个简单的。 她也入了王府,成了侧妃。 方才,原主路过后花园,正好看见江媚儿拿着匕首打算自刎。 她急忙冲过去想要救下江媚儿,谁知在二人争执间,楚诀突然出现,夺过匕首插进了原主的胸口…… 原主一命呜呼,这才让江岁欢魂穿进这具身体。 此时,江媚儿正抱着楚诀,柔弱地抽泣:“还好王爷及时出现,要不然妾身今日难逃一死。” 江岁欢心中吐槽,演技这么好,不去拍戏真是可惜了。 她疼得稍微挪了挪身子,就被楚诀狠踹一脚。 “事到如今你还想跑?” 这一脚,直接把她踢翻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脑海里,闪过一段属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从小在庄子里长大,七年前初回侯府,对一切都很陌生。 参加宴会时,那些少爷小姐对她言语里尽是嘲讽,只有楚诀,不仅对她态度很是友善,还偷偷往她盘子里放了一枝凌霄花。 再看如今的楚诀,神情满是厌恶,眼神中更是看不到丝毫情意。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只见江媚儿满眼悲悯:“王爷,虽然姐姐想要杀我,但是她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我们姐妹一场,我想单独陪她一会儿。” “我有证据!”江岁欢嘶哑着嗓子说,“你可以把我关起来,待我止血后,我自能证明清白。” 证据暂时是没有的,这话只是缓兵之计。 她还没适应这具陌生的身体,用不出力气,等她能出手了,事情自然好办。 “本王亲眼所见,你还想骗本王不成?” 楚诀眉宇间尽是厌恶,甩着袖子大步离开了。 王爷离开后,江媚儿像变了个人似的,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岁欢,眼神中满是得意。 “好姐姐,你还在庄子里的时候,我曾经劝你不要回来,你不听我的,现在你后悔了吗?” “咳咳。”江岁欢吐出一口血水。 在原主的记忆里,江媚儿乖巧听话,原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以为江媚儿是个好妹妹。 江媚儿的笑容扭曲,一把拽起她的头发:“你没回来之前,我是爹娘唯一的女儿,你回来以后我就成了庶女,属于我的婚事也落到了你头上,凭什么、凭什么!” 看着江岁欢美丽的容貌,江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 她当即抽出江岁欢胸口的匕首,握住匕首,朝她的脸狠狠划下去。 “要不是你这张脸生得好看,旁人也不会发现你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我这就毁了你的脸,让你下辈子投胎也只能当个丑八怪!” 江岁欢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媚儿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变得血肉模糊狰狞至极,江媚儿哈哈大笑起来。 “你现在连唯一可以依仗的容貌都没了,还有什么能比得过我?来人啊,把她的手脚给我废了!” 剧痛袭来,江岁欢紧缩成一团。 明明同为女子,江媚儿会狠毒到这种地步。恨意涌了上来,和原主的不甘交织在一起。 忽然,她灵机一动,抬起头故意挑衅地喊道。 “江媚儿,你真是没种,连个人都杀不了,还要叫别人动手,不愧是外边的野种!” 这话一出,江媚儿顿时怒不可遏:“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我这就送你上路!” 说罢,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再次捅向江岁欢的胸口。 电光石火间,江岁欢眼神一凛,佯装挣扎,主动把不致命处送进刀刃。 匕首没入身体,她一口鲜血喷出,装作晕死过去。 江媚儿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下脉搏。 这就死了,还真是便宜她了。 她起身拿出帕子,嫌弃地擦起手。 “正妃娘娘刺杀未遂,被王爷赐死,将其埋在乱葬岗。” 一个时辰后,暴雨渐停。 城外乱葬岗,两个侍卫将江岁欢的尸体扔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色眯眯地盯着地上的躯体,搓着手。 “这正妃嫁到王府两年,都没有被王爷宠幸过,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要不咱俩当个好人,让正妃死了也能爽一下。” 另一个侍卫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说得对,反正这尸体在乱葬岗也是被野狗吃掉,不如先便宜我们哥儿俩。” 二人流着口水就要趴上去,刹那间只听天空一声惊雷。 蛰伏许久的江岁欢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如刀刃般冰冷。 此时,她已经勉强适应了这具身体,她忍着剧痛拔出胸口的匕首,趁二人不备对着他们的脖子一刀划过。 虽然她力气不大,但刀刃是何等的锋利,只一刀就划开了他们的脖子。 他们甚至没有尖叫一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惊雷劈开了乌云,淡黄色的月亮从云层后跳了出来。 乱葬岗中,江岁欢瘫倒在两具尸体旁边,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有装死的独门秘籍。 为了方便以后报仇,她简单复盘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原主一生过得相当凄惨,从小被调换身份在庄子里长大,没爹疼没娘爱。 好不容易长到十岁,被侯府寻回,却因不会琴棋书画,又常被江媚儿暗中诬陷,经常面对侯爷和侯夫人失望的目光。 十五岁时,嫁给了深爱五年的楚诀。 得知楚诀已经和江媚儿私定终身后,原主心怀愧疚,同意楚诀纳江媚儿为侧妃,却在十七岁这年惨死二人手中。 实在是悲惨至极。 还好她医术高明,要不然她穿过来也只能等死了。 可现在问题来了,她受了外伤,没有医疗器具的话,她照样只能等死。 正想着,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摆满了医疗器具和瓶瓶罐罐的药品。 这是她之前的实验室! 第2章 喜脉 这是在做梦吗? 江岁欢恍惚地将手伸向止血钳,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 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她的实验室跟着她一起穿来了。 她来不及开心,当机立断地从里面选出止血和局部麻醉的药物,还有一些器具,开始给自己缝合伤口。 这是江岁欢第一次给自己缝合伤口,虽然有些麻烦,但好在她医术高超,不到半个时辰就缝合好了伤口。 她筋疲力尽地靠着一棵树坐着,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补血丸,倒出三颗吞了下去。 这补血丸是她用了很多珍稀材料炼成的,一瓶里只有五颗,她一直没舍得用。 没想到一次就吃了三颗。 她看着瓶中仅剩的两颗,盘算着以后找个机会多炼一些。 至于脸上的伤痕,等到结痂了抹上祛疤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天色渐亮,趁着胸口麻醉药的药劲还没过,江岁欢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打算回京城去讨一个公道。 忽然胃中一阵翻涌,她难受地弯下腰干呕起来,她眉头微皱,刚才吃的药都是她亲自研发的,应该不会有副作用。 江岁欢倚靠着树干,左手放在了右手的脉搏上,下一秒,她脸色大变。 喜脉? 怎么可能!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自从成亲以来,和楚诀并没有夫妻之实,怎么可能会怀孕!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 原主被江媚儿使计关在昏暗的柴房里,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突然出现,喘着粗气,看不清容貌。 只能看见他一双好看的眼眸里满是血丝,像是中了某种春药,整个人看起来燥热不安。 男子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你快离开这里!” 心地善良的原主却走上前去:“你怎么会出现在南冥王府的柴房里?你呼吸声为何那么重,是生病了吗?” 男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翻身覆住了原主。 过了很久,男子起身,充满歉意地将一枚玉佩放到小声哭泣的原主身上。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这是我的信物,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带着信物来找我。” 记忆消散,江岁欢回过神来,连忙在身上翻找着。 记忆中那个男子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看他周身的气度,定然不是一个寻常人。 “找到了!”江岁欢从怀中掏出一枚碧绿清透的玉佩,上面还有一个字“顾”。 江岁欢把玉佩随手一揣,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当作拐杖拄着往前走。 这里是乱葬岗,遍地都是尸体,她可不想被绊倒。 快要走出去时,手中的树枝无意间戳到了地上躺着的一个人。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吓得江岁欢差点跳起来。 这乱葬岗除了她,居然还有活人! 她低下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是一个男子,容貌俊逸,身材修长,只是身上遍布着许多伤口,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乖乖,比她还惨。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在男子的周围躺着二三十具穿着夜行衣的尸体,全都是受了剑伤而死。 而男子的手中,正好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剑。 看来昨夜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 救死扶伤的本能让她蹲下来,用手中的树枝戳了戳男子的肩膀:“喂,你还活着吗?” 男子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如幽潭深不见底。 当他看到身旁满脸血痂的女人,还以为又是那个人派来的杀手,下意识地挥出手中的长剑,声音冷冽如冰,“你们的主子究竟是谁!” 男子受了伤太过虚弱,江岁欢四两拨千斤地用树枝轻松挡开长剑,迅速地朝男子肩膀上砍下一记手刀,男子再次晕倒。 江岁欢猜想,这男子应该是将她认成地上那些杀手的同伙了。 她从实验室里拿出医疗器具帮男子缝合好了伤口,涂了一些可以帮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物。 “好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她取下头上的簪子,放到男子的手中:“若是你能活下来,别忘了找我报恩。” 这簪子是皇上前不久赏赐给南冥王府的,足足几大箱首饰,其他贵重的首饰都被江媚儿挑走了,原主只拿了这根簪子。 皇上赏赐的首饰大多都是孤品,天底下仅此一件,再加上原主在簪子上刻了名字,所以寻着簪子很容易便能找到她。 男子似乎听到了,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簪子。 江岁欢拄着树枝慢慢地走回了京城。 街上人来人往,她一身血衣,满脸血痂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看她。 她不在乎,越多人看到,对她就越有利。 有路人认出了她:“咦?这不是南冥王的正妃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太惨了,听说南冥王独宠侧妃,这个正妃自从嫁到南冥王府后,就没有得宠过。” “这你们就不懂了,南冥正妃是侯府的嫡女,据说从小流落在外,接回来以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十分蠢笨,而她的妹妹,也就是南冥王的侧妃,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呢。” “怪不得呢,我要是南冥王,我也独宠侧妃,正妃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晚上看了要做噩梦的。” …… 江岁欢无视掉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来到了侯府大门前。 她毕竟是家中的亲生女儿,是侯府的颜面。 南冥王让侯府嫡女受了如此重伤,便是在打她家的脸。 况且,以她对二人的了解,此事可成。 门口的侍卫见她这副鬼样,人都快吓傻了,连忙跑进侯府通报。 不一会儿,侯爷和侯夫人走了出来。 当看到江岁欢如同一个血人站在门口时,二人大惊失色。 江岁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娘,请为女儿做主!” 侯夫人虽然对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亲生女儿很失望,但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心疼不已。 她急匆匆地跑过去抱住女儿:“岁欢,你这是怎么回事?给娘说,娘给你做主!” 对着她副关切的面孔,江岁欢酝酿了一下情绪,努力扯出哭腔。 “娘,南冥王拿匕首刺我,妹妹不知为何毁我容貌,将我扔到乱葬岗中……” 侯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侯爷则大为震怒,南冥王这样对待江岁欢,简直就是不把他们侯府放在眼里! 至于江媚儿,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从小乖巧懂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一定是受了南冥王的指使。 “去把南冥王和江媚儿给我‘请’过来,就说王妃在我这里!” 侯爷对着身旁的护卫怒喝一声,护卫急忙朝南冥王府跑去。 第3章 王妃她活过来了 江媚儿坐在摇椅上,惬意地吃着水果,心里满是得意。 江岁欢一死,这正妃的位置就是她江媚儿的,侯府也只会有她一个女儿,庶女又怎样?以后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想到这里,江媚儿不由得笑出了声。 “夫人,侯府来消息了,侯爷请您和王爷去侯府一趟。”她的贴身丫鬟翠红急匆匆跑过来。 江媚儿微微一笑:“爹是不是知道了江岁欢想要杀死我,结果被王爷赐死的事情了?” “不是的,侯爷说,说,王妃现在正在侯府……”翠红支支吾吾地说道。 “什么?”江媚儿差点从摇椅上栽了下来,狼狈地起身,“江岁欢的尸体不是被扔到乱葬岗了吗?怎么会在侯府?” 翠红像是被吓到了,声音都在颤抖,“不是尸体,据说刚才很多人看到王妃穿着一身血衣出现在街头,王妃她,她活过来了!”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江媚儿耳边炸开,她跌倒在地,“不可能!我昨天亲手杀掉她的,她明明已经断了气,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一定是听错了!” 脑海里回荡着江岁欢临死前的话,明明是青天白日,江媚儿却觉得越来越冷。 楚诀大步走来,将江媚儿从地上扶了起来,“媚儿,我已经听说了,你不要怕,我们现在就去侯府问个清楚。” “嗯。”江媚儿紧紧抓住楚诀的衣领,浑身不停地发抖。 她害怕,害怕江岁欢还活着,更害怕真相暴露。 …… 侯府中,侯爷看着眼前的来人,忍着怒气说:“南冥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楚诀冷哼一声:“这话你应该去问你的嫡女江岁欢,若不是她想要杀了媚儿,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侯爷皱眉,默了默又说:“岁欢虽然蠢笨,但是心肠不坏,怎么可能想杀了她的妹妹呢?” “父亲,王爷他没有说错,姐姐她昨夜邀我去后花园,我到了以后才知道她想要用匕首杀掉我,还说只要我死了,就没有人跟她抢夺王爷了。”江媚儿靠在楚诀怀中小声哭泣着。 身后传来鼓掌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妹妹这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功力愈发见长啊。” 原来是江岁欢刚好醒来走到这里,听到江媚儿这番话,便冷笑着鼓起了掌。 江媚儿看到她布满血痂的脸后,尖叫一声瘫软在地,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楚诀也是一怔,惊愕道:“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就要问你的侧妃了。”江岁欢嘲讽着,“妹妹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不是你将我的脸用刀子划成这样吗?” “不是我不是我。”江媚儿猛地摇头,“一定是侍卫拖你去乱葬岗的时候划到的,跟我没有关系。” “乱葬岗?”侯爷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竟真的将你姐姐扔到乱葬岗去?” 乱葬岗是什么地方?连他这个侯爷去了都觉得心里发毛,何况江岁欢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子! 江媚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侯夫人向来宠爱江媚儿,此时看向江媚儿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责怪。 楚诀心疼地皱起眉头,挡在江媚儿的身前,“是我让人把江岁欢扔到乱葬岗的,这都要怪江岁欢自己,谁让她想要杀了媚儿。” 江岁欢让丫鬟搬来一个椅子坐下,她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却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看着她冷淡的神情,楚诀忽然觉得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江岁欢目光灼灼:“江媚儿,你口口声声说昨天是我想要用匕首刺你,你有证据吗?” 楚诀看不得她逼问江媚儿,回答道:“昨天是我亲眼所见,还需要什么证据?” “好一个亲眼所见。”江岁欢猛地看向他,目光如刀:“你亲眼看见我举着匕首要刺进江媚儿的胸口?” 楚诀一怔,“这倒没有。” “那你亲眼看见了什么?”江岁欢的眼神越来越锋利,似乎要从楚诀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楚诀被她的眼神惊到了,气势不自觉地弱了下来,“我看见你们二人在争夺匕首。” “呵,看见我们二人在争夺匕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夺过匕首刺进我的胸膛。” 江岁欢厉声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要杀了江媚儿,而不是江媚儿想要杀了我呢?”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楚诀这才有些清醒过来,昨天晚上他确实是一时冲动,没有考虑清楚,不过事已至此,他还是选择相信江媚儿,“媚儿她心地善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倒是你从小在庄子里长大,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江岁欢就知道他会袒护江媚儿,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匕首扔在了他脚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不如好好看看这把匕首,再选择是继续相信江媚儿,还是相信你的眼睛。” 楚诀捡起匕首,仔细翻看后脸色微变,这把匕首是他送给江媚儿用来防身的,虽然看上去和其他匕首没什么两样,但在刀把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机关,只要按一下机关,刀刃就会变长。 他阴沉着脸看向江媚儿:“媚儿,这不是我送给你的匕首吗?” 江媚儿面如土色,昨夜确实是她想要陷害江岁欢,但因太过着急,竟然拿错了匕首。 她颤声道:“王爷,媚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能,可能是姐姐昨夜捡到了我的匕首,想要归还于我,却被我误会她是要杀我。” 江岁欢大笑起来,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江媚儿,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姐姐,是我不好,我错怪了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江媚儿跌跌撞撞地朝着江岁欢走去,结果脚一崴,整个人朝着江岁欢扑了过去。 江岁欢下意识想要躲开,可身上的伤还未全好,只是稍稍一动就疼痛不已。 下一秒,江媚儿扑在她身上,将她扑倒在地。 她疼得咬牙切齿,一脚把江媚儿踹了出去,“你这是道歉的态度么!” 这一脚用尽全身力气,江媚儿直接飞出了好几米远,当即摔懵了。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眼前这个江岁欢,还是从前那个软弱痴笨的侯府嫡女吗? 楚诀率先反应过来,心疼地把江媚儿扶了起来,不满地看向江岁欢,“你干什么!媚儿又不是故意的!” 江岁欢起身拍了拍裙摆,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她嘴上道歉,实则偷袭,我出于本能地还手怎么了?” 她的伶牙俐齿,怼得楚诀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媚儿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嘤嘤哭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想让我原谅你,好啊。” 江岁欢脸上带着笑意,本来应该是绝美的笑容,却因为脸上的血痂显得狰狞万分:“你先一个人去乱葬岗待一个晚上,我再勉强考虑考虑。” 江媚儿神情一僵,身体瘫软在楚诀怀中,让她去那种地方待一个晚上,不如直接杀了她。 第4章 和离 楚诀脸色很难看,铁一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没法再帮江媚儿说话。 更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以后百姓们会怎么看他?他堂堂一个王爷是非不分,仅凭自己的猜测就将正妃害成这个样子,若是传进父皇耳朵里,父皇对他肯定会有很大的意见。 想到这儿,楚诀态度柔和了许多,对着江岁欢轻声说道:“岁欢,是我误会了你,你跟着我回王府,我会替媚儿好好补偿你的。” 江岁欢柳眉轻挑:“你也想补偿我?”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楚诀走了过去,声如利刃,字字戳心,“我嫁给你两年,你打了我多少次?骂了我多少次?冤枉了我多少次?这次若不是我命大活了下来,恐怕现在已经被乱葬岗里的野狗吃得只剩下骨头了!” “你想怎么补偿我?你能怎么补偿我!” 江岁欢眼底满是血丝,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来找楚诀索命一般。 侯夫人掩面痛哭,她知道江岁欢嫁给楚诀后过得不好,但没想到会是这般凄惨。 楚诀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久才沉沉开口:“你想要什么?我会尽我所能的满足你。” “你说我代替江媚儿跟你成亲,你错了,你的婚约是和侯府的大小姐,我就是真正的大小姐,要说顶替,那也是江媚儿顶替我的身份在侯府生活了十年。” 江岁欢死死盯着楚诀,冷声道:“我不要你的补偿,我要和离。” “来人,拿纸笔来!” 这是从古至今第一次有王妃提出和离,让周围的众人惊掉了下巴。 侯爷本想阻拦,一想到江岁欢在王府过得如此凄惨,转念又作罢。 楚诀亦是震惊不已,咬牙切齿地斥道:“你疯了!想要和离,门都没有!” 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的脸往哪里搁? 江岁欢快速写下一封和离书,递到楚诀面前。 “从前的王妃已经被你们二人害死了,今日站在你们眼前的是侯府嫡女江岁欢,王爷若是不签字,我就进宫将昨夜的事情说给皇上听一听,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觉得王爷做事泾渭不分。” “你!好,我签。”楚诀担心她真的进宫告状,愤怒地签下和离书,拉着江媚儿甩手离去。 江媚儿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江岁欢微笑着用唇语对她说:等着瞧,这只是开始。 见江媚儿脸色苍白地离开,江岁欢长舒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坐回了椅子上。 心里却很开心,不仅帮原主洗清了冤屈,还成功和楚诀和离,恢复了自由身。 至于江媚儿和楚诀…… 对于他们这种人,死反而是最轻的惩罚。 她迟早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侯夫人看到江岁欢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地说道:“要不要请宫中的御医给你诊治一番?你昏睡时府中的大夫给你看了看,说你身上的伤口都处理的很好,但我还是不放心。” “不用了娘,我回来侯府之前找大夫看过了,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江岁欢害怕怀有身孕的事情被人发现,果断拒绝了。 如今她刚刚和楚诀和离,不想再因为肚中的孩子多生事端。 “可是你的脸……”侯夫人欲言又止,随即长叹一声。 她这个女儿不会琴棋书画,从前起码还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如今连容貌都变成了这般丑陋,可怎么办才好? 江岁欢却不担心,治好这张脸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娘,你去叫人准备一些茯苓、石斛、珍珠……这些东西可以治好我脸上的伤疤。” 侯夫人很惊讶,“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小时候在庄子上捡到过一本医书,这是书上说的。”江岁欢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次日,江岁欢要的东西被送了过来,足足有十几个大袋子。 她让人把所有袋子里的东西磨成粉,用山泉水调和成浓稠的糊状,抹在了已经结痂的伤口上。 半个月后,江岁欢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精致光滑的脸蛋,满意地点了点头。 侯夫人派来的贴身丫鬟莹桃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姐,明明昨日脸上还遍布着狰狞的疤痕,今天就夺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了。 江岁欢笑眯眯的伸手在莹桃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认识我了?” 莹桃激动的跑了出去:“夫人!夫人!小姐的脸好了!” 侯夫人正在后院宴请宾客,闻言赶忙来到江岁欢的院子里,当她看到江岁欢脸上的伤疤消失的无影无踪,皮肤甚至比从前还要嫩滑时,简直大喜过望。 “真是老天有眼,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总算是保住了容貌。”侯夫人是有私心的,若是她的女儿真的毁了容,她以后在京城的贵夫人圈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看完了江岁欢的脸,侯夫人打算重新回到后院招待客人,却被江岁欢叫住:“娘,今日都来了哪些客人?” 侯夫人答道:“来了十几个,都是我的一些好友,带着她们的女儿。” “娘为何不带我一同前去?”江岁欢微微笑着,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我都好久没有和娘一起参加宴会了。” “这……”侯夫人显得有些为难,江岁欢刚接回侯府的时候,她曾试着让江岁欢融入京城的贵女圈,可江岁欢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学了五年都没有长进。 不仅闹了许多次笑话,连她都遭到了其他贵夫人的嘲讽,让她很是没有面子。 再加上前几日江岁欢一身血衣出现在街头,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此时若是出现在宴会上,肯定会引起客人们议论纷纷。 侯夫人一想,便觉得十分丢脸。 还好江媚儿很给她争脸,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被人称为京城第一才女。 所以就算江媚儿不是她亲生的,她对江媚儿还是十分宠爱。 即使前几天亲眼看到那一幕,她依然认为那是一场误会,江媚儿是无辜的。 江岁欢看着侯夫人眼神闪烁,瞬间明白了侯夫人的心思,也知道一时半会儿打破不了侯夫人和江媚儿之间的感情,只能慢慢来。 而今天,就先浅浅教训一下那些曾经欺负过原主的贵女们。 “娘,你就带我去,我保证不会让您丢脸的。”江岁欢抱着侯夫人的胳膊撒娇道。 侯夫人无奈,只得同意,“好,你去了以后尽量少说话,别人问你什么,你就说自己大病初愈,什么都不太清楚,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江岁欢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5章 二十一世纪的外挂 二人穿过曲折游廊,来到了侯府的后院,后院的四角凉亭下摆放着一张长桌,桌子上放满了精致的茶点,一些达官贵人的夫人和她们的女儿坐在桌旁相谈正欢。 看见侯夫人带着江岁欢走过来,几个贵女掩嘴而笑,眼中不乏鄙夷之意。 其中一个贵女开口嘲笑道:“咦?这不是南冥王妃吗?听说前些日子浑身是血出现在街头,狼狈的很,怎么今日还有心情来参加我们这个宴会?” 江岁欢抬眼看向开口的贵女,此人是镇远老将军二儿子的庶女孟俏,从小就喜欢跟在江媚儿身后,因为江媚儿讨厌原主,所以她也经常明里暗里的针对原主。 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宴会的,孟俏不久前攀高枝嫁给了宰相的小儿子陈禹讳,所以才能参加今日的宴会。 孟俏旁边坐着她的嫡姐孟晴,也是江媚儿的朋友之一,以前经常跟着孟俏一起嘲讽原主,这次也不例外。 孟俏刚说完,孟晴就推搡了她一下,笑道:“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对,你没听说吗?江岁欢已经不是南冥王妃了,南冥王准备立媚儿为正妃呢。” “哦?是吗?”孟俏语气里带着同情,眼中却满是嘲笑之意,“怪不得岁欢妹妹今日会出现在侯府呢,原来是无家可归只能投奔娘家了。” 孟晴的母亲就坐在旁边,默许了二人的这些行为,毕竟江岁欢太过蠢笨,连她也是看不上的,如今又被南冥王休了,更是没什么可以依仗的了。 江岁欢大大方方地走到她们中间坐下,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神色平淡道:“没错,我确实不再是南冥王的正妃,但不是被休妻,而是和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自古以来,从没听过哪个王妃敢和王爷和离。 孟俏以为江岁欢在说谎,嗤之以鼻道:“怎么可能,我们听到的消息可是南冥王府里传出来的,再说了,你敢跟南冥王和离吗?真是笑话!” “南冥王是非不分,错把鱼目当珍珠,我当然要跟他和离,你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问南冥王。”江岁欢喝茶的动作不紧不慢,气质看起来比其他从小在京城长大的贵女都要高贵淡然。 孟俏当然不敢亲自去问南冥王,撇了撇嘴不做声了。 一个夫人低声对侯夫人说:“你家这个嫡女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气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侯夫人也有些惊喜,以前的江岁欢因为性子有些软弱,显得畏畏缩缩难登大雅,而今日的江岁欢却大大方方,简直像个宫里的贵人。 贵女们在江岁欢这里吃了瘪,便故意不去理她,谈论起其他事情来。 她们口中的一个人引起了江岁欢的注意。 “真是奇怪,北漠王性格冷漠无情,据说手段更是残忍至极,也不知道皇上为何对他那么器重。” 有人解答道:“北漠王是皇上唯一的胞弟,太清皇后去世,太上皇疯了以后,皇上只剩下北漠王这么一个弟弟,自然对他很是在乎。” “听说北漠王前些天在乱葬岗遇刺了,一个人杀了二三十个暗卫,真是太可怕了,培养一个暗卫起码需要二十年,他一个人竟然杀了二三十个!” 听到乱葬岗三个字,江岁欢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简直太可怕了,据说北漠王手下找到他时,他身上足足有二十多道伤口,令人惊奇的是这些伤口不知道被谁给缝合好了,而且极为精细,一定是个高人。” “据说皇上知道后很是震怒呢,还派了大理寺卿去调查这件事。” …… 听到这里,江岁欢可以确定了,这个北漠王就是她之前在乱葬岗救的男子。 她当时把簪子留了下来,如果那人要报恩的话可以用簪子找到她,结果这都几天时间过去了,那人连个影子都没有,还好她今天参加了茶话会,得知了那人的身份。 看来她有必要找时间亲自拜访一下北漠王了。 正当江岁欢低头思忖着,孟俏故意将话题又绕到她身上:“说起来好久没有听过你弹琴了,今日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不如你弹奏一曲,让我们大家赏鉴一下你的琴艺有没有进步。” 江岁欢耸了耸肩:“好啊,不过一个人弹琴未免有些枯燥,不如我们两个比赛,至于彩头嘛,就你手上的镯子好了。” 孟俏手上戴的是一个白玉手镯,看起来值不少银子。 江岁欢需要药材来炼药,买药材则需要大把的银子。 原主嫁给楚诀时,侯夫人给她准备的嫁妆本就不多,后来又被江媚儿以各种理由骗走,所以手里并没什么银子。 孟俏很不满:“凭什么彩头是我的镯子?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江岁欢拿出剩下的两颗补血丸,放到面前的桌子上:“这个就当作我的彩头。”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孟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你不要小瞧这个,这是神医送我的补血丸,不管是受了重伤还是生孩子大出血,只用一颗就能救你的命,是无价之宝。” 众人的眼光全都汇聚到江岁欢面前的小瓶子上面,如果她说得是真的,那这东西可比一个手镯要珍贵多了。 孟俏将信将疑的答应了:“好,如果到时候我吃了没用,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话别说得那么早,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江岁欢收起补血丸,转头看向身后的莹桃,“拿琴来。” 莹桃把琴拿来以后,孟俏一把将琴抱在怀里:“我先弹。” 孟俏心想,等她弹完以后,众人会觉得江岁欢的琴声更加难听,看江岁欢以后还敢不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 孟俏自信地弹起了琴,琴声清脆悦耳,引得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只有侯夫人心中既是担忧又是责怪,都给江岁欢说了让她少说话,怎么就是不听呢! 一曲结束,江岁欢不慌不忙地起身接过孟俏手中的琴,她擅长钢琴,对古琴并不精通,但是没关系,她有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外挂。 “一曲青花瓷送给大家。” 江岁欢伸出芊芊玉指,慢慢拨动了琴弦,灵动悠扬的琴声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个琴声,别说孟俏比不过,就连宫里的琴师来了,恐怕都要甘拜下风。 孟俏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怎么会!江岁欢怎么会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就连不懂琴音的小厮和丫鬟都被吸引,挤在墙角偷偷听着。 等江岁欢弹完曲子收起琴后,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侯夫人又惊又喜,“岁欢,这是谁教你的曲子,太好听了,以前怎么没听你弹过?” 江岁欢轻咳一声:“是一位高人所授,我之前一直没有意会其中的琴意,所以才没有在旁人面前弹奏。” 孟俏愤愤起身,指着江岁欢怒道:“你作弊!” 第6章 乱葬岗是个风水宝地 江岁欢抱着胳膊施施然坐下来,柳眉轻挑:“镇远老将军为人刚正不阿,没想到他的孙女竟是这般输不起,技不如人便诬陷人作弊。” 听到江岁欢搬出了镇远老将军的名号,孟俏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她娘亲是个歌女,她从刚出生就不受镇远老将军喜爱。 即使她现在已经出嫁,每次看到镇远老将军还是会控制不住的紧张。 孟俏嘴唇轻颤,感觉贵女们此刻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丝鄙夷。 看到孟俏吃了瘪,坐在一旁的孟晴翻了个白眼,心道庶女就是庶女,就算嫁到了宰相府还是变不成凤凰,连江岁欢这么蠢笨的人都说不过。 “江岁欢,你从前琴艺不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如今突然能够弹出这么好的曲子,如果不是作弊,难道是你从前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欺瞒大家吗?”孟晴逼问道。 其他人一怔,觉得孟晴的话很有道理,江岁欢从前连最简单的曲子都不会,今日却能一曲惊艳众人,一定是她从前一直在伪装。 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深,比从前的蠢笨更加令人反感! 眼看着孟晴用三言两语把矛头再次对准自己,江岁欢默默的在心中感慨,这群人还真是墙头草啊,风往哪吹往哪倒。 江岁欢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神情严肃,沉声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南冥王和江媚儿。” 侯夫人做出了然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琴艺是媚儿教给你的吗?” 其他的夫人跟着点头:“怪不得呢,江媚儿是京城第一才女,能把你的琴艺教成这样也不足为奇。” “不不不。”江岁欢摇摇头,“你们误会了,我的琴艺不是江媚儿教的,是江媚儿让人把我扔到了乱葬岗,我在乱葬岗待了一夜后,似乎打通了身体的任督二脉,从前混沌的头脑也变得清明起来。” 夫人和贵女们瞪大了眼睛,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若是从前她们是完全不信的,可是看到江岁欢认真的语气和今天的表现,她们便有些半信半疑。 江岁欢言之凿凿:“各位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乱葬岗待上一夜试试,看是否会变得神清气爽,头脑清明。” 张太师的嫡女张若若想起来什么似的,忙说道:“我觉得江岁欢说的是真的!” 孟晴有些着急,拉了一把张若若:“你向来聪慧,这次怎么连这种怪力乱神的话都信?” 张若若却不理孟晴,抚了一下被弄皱的袖子:“你们还记得我们刚刚提到的北漠王吗?北漠王前几日就是在乱葬岗受伤,被人找到后发现他身上的伤口缝合的极为细致,连宫里头的太医都缝合不了这么好。” “对啊!”张若若对面的贵女猛地一拍手:“这么说来,乱葬岗竟真是个风水宝地!” 孟俏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看向拍手的贵女讥讽道:“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去乱葬岗睡一晚上?” 这个贵女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闻言嗤笑一声:“我去不去无所谓,倒是你最好去待一晚上提升提升琴艺,免得一输给别人就诬赖人家作弊。” 眼看着好好的一场宴席逐渐变得硝烟四起,夫人们很有眼色的拉着女儿告辞离开。 江岁欢叫住准备离开的孟俏,眼神向她手腕上看去,“等一下,孟小姐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孟俏恨恨地瞪了一眼江岁欢,用力的把手镯取下来塞进江岁欢的手中,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江岁欢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江岁欢置若罔闻的将镯子收好,随即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怎么隐约听到了蚊子的声音,好吵。” “哼!”孟俏脸色涨红,气冲冲离开了侯府。 原本热闹的后院转眼间只剩下了侯夫人和江岁欢二人,侯夫人好奇地问道:“岁欢,你当真是在乱葬岗待了一夜后变得聪慧了吗?” 江岁欢淡淡的苦笑,“娘,乱葬岗哪里是什么风水宝地,我变成这样是因为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看透了许多事情,也悟出了很多东西罢了。” 侯夫人有些心疼她,没过一会儿又眉心微皱:“岁欢,媚儿虽然这次误会了你,但她总归是你妹妹,你以后不要在旁人面前说这件事了,传出去会影响媚儿的名声。” “娘,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了。”江岁欢对侯夫人的话避而不谈,转身离开了后院。 回到房间里后,江岁欢疲惫地躺到了床上,看着头顶的帷幔回想着侯夫人说的话,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莹桃在旁边好奇道:“小姐今日弹琴赢了孟小姐,按理说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叹起气来了?” “不知怎么心情有些烦躁,你去泡杯清火茶来。” 莹桃泡好茶端过来,江岁欢拿起茶杯轻轻吹着:“莹桃,你在侯府多少年了?” “回小姐,我爹是侯府的管家,我从小就在侯府长大,已经待了十五年了。” “这么说,我回府之前你就一直在这里了,你知道我娘为什么对江媚儿那么好吗?”江岁欢实在是想不通,侯夫人为什么会把江媚儿看的比亲生女儿还要重要。 莹桃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因为二小姐从小就聪明伶俐,很会讨夫人的关心,再加上二小姐精通琴棋书画,让夫人在其他夫人面前很有面子。” “虽说二小姐现在是庶女,但夫人还是把她当亲生的二女儿来看的。” 看到江岁欢恹恹的神情,莹桃安慰道:“不过小姐放心,就算夫人再怎么疼爱二小姐,心中最喜欢的肯定还是小姐你,毕竟你是夫人的亲生骨肉。” “再说了,小姐现在打通了那个什么二脉,琴艺变得那么好,夫人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喜爱小姐的。”莹桃的语气十分笃定。 见莹桃真的相信了她在宴会上说的话,江岁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嗯,你说得是。” 江岁欢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忽然想起来贵女口中的北漠王顾锦,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皇上的弟弟,楚诀的皇叔,因为随了母姓所以姓顾。 “莹桃,你知道北漠王吗?” 第7章 北漠王的出现 莹桃点头道:“知道,北漠王是皇上唯一的胞弟,深受皇上器重,听说京城很多人都怕他呢。” 江岁欢很疑惑,“为什么怕他?” 莹桃挠挠头,“据说北漠王长得很好看,但是性格喜怒无常,手段残忍,凡是惹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京城人人都畏惧他。” 竟然是这样的性格?那还要不要让他报恩呢?江岁欢陷入了沉思。 入夜,莹桃端来一盆水,“小姐,该换药了。” 江岁欢脸上的伤痕虽然已经完全好了,但身上的刀伤因为伤口太深,还需要换两次药才能完全好。 “我自己换,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江岁欢拿出孟俏输给她的镯子递给莹桃,“明日去找个当铺把这个镯子当了,换成银票给我带回来。” 莹桃不解地问道:“小姐若是需要银子,问夫人要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把镯子当掉?” 江岁欢解释道:“我虽然是侯府的嫡女,但终究是嫁过一次的人了,怎好意思再问我娘要钱,再加上我打算过段时间搬出侯府,需要钱的地方很多,反正这个镯子也不是我的,你就拿去当了。” 莹桃当即红了眼眶,“小姐为何要搬出侯府?到时候奴婢就伺候不了小姐了。” “放心,我到时候会带你一起离开的。” 听到这话,莹桃这才擦掉眼泪开心地出去了。 江岁欢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窗户和房门,低下头慢慢解开了衣服,打算给伤口换药。 半边衣裳缓缓褪下,露出洁白莹润的肩膀,就在她要将胸口的纱布取下来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南冥王妃真是幽默,竟然跟那些人说乱葬岗是个风水宝地,本王怎么从未听说过?” 江岁欢一惊,迅速披上衣服抬起头,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打开的窗户旁边,穿着一身墨色玄衣,头戴紫玉发冠,低着头把玩着一支簪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晚风轻起,窗边红色的凌霄花在风中微微晃动,淡淡的月光洒在男子如墨般的长发上,仿佛一副精巧绝伦的画作。 江岁欢却没功夫欣赏,她厉声发问:“你是何人?胆敢擅闯侯府!” 男子抬眼看向她,薄唇微微勾起:“南冥王妃不认识本王吗?” 江岁欢看着男子的脸有些出神,这男子生的极为俊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利落分明,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十分耀眼夺目。 看了半晌,她才发现眼前男子和那天在乱葬岗所救的男子长得极像,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北漠王顾锦?” 那天躺在地上的人脸色苍白,血迹斑斑,和今天这副姿态闲雅的样子判若两人,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男子似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嘴角的笑容摄人心魄:“看来南冥王妃是认出本王来了,按照辈分,你应该称本王一声皇叔。” 烛火昏黄,眼前又多出了这么一个美男子,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旖旎。 江岁欢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既然如此,皇叔深夜闯进我的寝室,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顾锦收起笑容,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冰冻住一样,冷的江岁欢打了个寒颤。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左手悄悄放在身后,从随身携带的实验室里拿出来一把手术刀,紧紧握在手中。 顾锦并未察觉,他走到江岁欢面前,声音冷冽,“本王之前在乱葬岗被人所救,那人留下了一根簪子,让本王寻她报恩,可本王寻着簪子竟找到了你。” 下一秒,他手中的簪子抵在了江岁欢的脖子上,冷冷道:“南冥王妃若是有空,不妨跟本王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传闻说说得没错,这人真是喜怒无常! 不容多想,江岁欢猛地挥出左手,将手术刀刺向顾锦,另一只手夺过簪子扔到一边。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顾锦居然早有防备,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只一瞬间的功夫,江岁欢手中的手术刀就出现在了顾锦的手上。 顾锦一手拿着手术刀,另一只手掐住江岁欢的脖子,眼底一片幽芒:“这小刀倒是别致,不知道划在王妃的脸上,会不会让王妃乖乖听话?” 江岁欢有些迷茫,她从小学习古武,一般男子根本打不过她,有一次同时跟五个人打都没有落得下风,这次居然不到一秒就输了,眼前这个人武功到底有多深? 想到那天在乱葬岗看到的场面,她忽然平静了下来,“那天在乱葬岗是我救了你,簪子也是我留下来的。” 顾锦却不信:“那天救本王的人医术高明,而据本王所知,南冥王妃并不会医术。” 他看着江岁欢光滑的脸,声音又冷了几分:“那个人脸上全是伤痕,南冥王妃这吹弹可破的皮肤看着可一点都不像。” 他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分,江岁欢有些喘不过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确实就是救你的人,你不信的话就出去打听一下,看看你受伤的那天,我是不是满脸是伤的出现在大街上!” “至于我脸上的伤痕,我能治好你的伤,就能治好我自己的伤!”江岁欢怒视着顾锦,“那天救你的时候就被你当成敌人差点砍我一剑,今天又以为我冒充你的救命恩人,两次都被你恩将仇报,我怎么这么倒霉!” “还有,我已经不是南冥王妃了!请叫我江小姐!” 顾锦微微一怔,旋即松开了手:“本王派人调查过你,你从小流落在外,十岁那年才被接回侯府,不管是十岁之前还是之后,你都没有接触过医术。” “并且原来的江小姐性子软弱善良,而现在……”顾锦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岁欢,在心里补齐了没有说出口的话:看着像是一头凶巴巴的小兽,睚眦必报。 江岁欢大口喘着气,心里却有些紧张,这还是她穿越以后,第一次有人察觉出她和原主完全不一样。 她掩饰住内心的紧张,神色冷淡地说道:“我之所以会医术,是因为我曾捡到过一本医书,只不过从未给旁人治病,性格大变也是因为我差点死了所以看透了,这个理由充分吗?” 顾锦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能看到她内心深处一样,看得她莫名心虚。 须臾,顾锦扯了扯唇角:“本王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既然你真的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你想要什么?” “什么条件都行?”江岁欢眼神一亮。 “嗯。”顾锦点头,怕她狮子大开口又加了一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江岁欢很纠结,根据目前的情形来看,她最需要的就是银子了,可是肚中的孩子也不能不管,她连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凭她自己找不知道得到何年何月。 夜色渐深,顾锦的神色慢慢有些不耐,“等你想出来了再拿着簪子去北漠王府找本王。” 说罢顾锦转身要走,江岁欢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我想好了!” 第8章 未完成的交易 “说,什么条件。” “我要三十万两白银。”江岁欢眉眼弯弯地伸出手,“现银和银票都可以。” 顾锦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侯府的嫡女竟这么小家子气么,多少人想求他一个人情都求不来,她居然问自己要区区三十万两银子。 他拿出一张银票放到桌子上,“这是五十万两银票,作为你救我一命的报酬。” 这个北漠王还蛮大方的,江岁欢欢喜地将银票收起来,喊住准备离开的顾锦,“且慢,你愿不愿意再同我做一笔交易?” “哦?” 还从来没人敢跟他做交易,顾锦突然升起了一丝兴趣,“江小姐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你在乱葬岗遇刺的事情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想要置你于死地,但是他既然能派出二三十个暗卫去杀你,说明你们恩怨不小,看见你没死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锦眼眸微眯,“江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没打算多管闲事,这只是一场交易。”江岁欢边说边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了顾锦的面前,“里面装着两颗补血丸,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顾锦拿起瓷瓶,打开以后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钻入鼻腔,他似笑非笑道:“这么两颗小小的药丸就能救我一命?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质疑我的医术。”江岁欢自信地昂起头,“别忘了在乱葬岗是谁救了你。” “这药我收了,你想要交换什么?” 顾锦垂眸看着江岁欢,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不会还是银子?难道侯府已经穷成了这种地步,需要嫡小姐卖药挣钱?” “不是银子,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样东西。”江岁欢想拿出记忆里那个神秘人给的玉佩,让顾锦寻找神秘人。 她在身上找了找,却发现玉佩不见了。 这时,窗外响起一声短促的鸟叫,顾锦眼底闪过一道厉光,周身的气势变得杀气森森,低声道:“我今夜有要事在身,等江小姐找到了那样东西,再来北漠王府中找我。” 还没等江岁欢反应过来,顾锦就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江岁欢坐下来抿了口茶,不过是枚玉佩,丢就丢了。 她本想让顾锦寻找神秘人,找到后向其索要一笔抚养费,可转念一想,玉佩丢了也是件好事,谁知道那神秘人是好是坏呢? 如今她已经向北漠王要了足够多的银子,可以买间宅子搬进去。 否则让侯爷和侯夫人看见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再误会是楚诀的孩子,那就更麻烦了。 至于和北漠王未完成的交易……罢了,迟早有机会用得上。 与此同时,在南冥王楚诀的房间里,江媚儿支开了所有下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看到上面的“顾”字后,她缓缓笑了起来。 那天在侯府,她把江岁欢扑倒在地,眼尖地看见这枚玉佩从江岁欢身上掉了出来。 江岁欢当时疼得双眼紧闭,她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把玉佩塞进袖子里,虽然当即就被踹飞了出去,但是也值了。 江媚儿从前见过这枚玉佩,也认得玉佩的主人,那人的身份地位之高,在大渊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不知道江岁欢从哪里捡到了这枚玉佩,不过没关系,这块玉佩如今在她手上了!以后一定会对她大有用处的……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江媚儿眼疾手快地收起了玉佩,扭动着曼妙的身姿迎了上去,“王爷你回来了,今日累不累?妾身给你揉揉肩。” 楚诀温柔地搂住江媚儿的腰,“还是媚儿知道心疼人,江岁欢那个毒妇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头。” 江媚儿叹道:“嫡姐她从小在庄子里长大,难免染上一些恶习,唉,都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楚诀冷哼一声,“若不是江岁欢回来,一开始跟本王成亲的人就是你了。” “妾身能够成为王爷的侧妃,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江媚儿搂着楚诀的脖子温声细语道。 楚诀感觉喉头一阵发痒,抱起江媚儿朝床上走去,“媚儿,本王绝不会委屈了你,不止会封你为正妃,还会以正妃之礼再娶你一次。” 二人的话语渐渐消失在床幔之中。 半个月后,京城第一酒楼月芳楼里的客人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南冥王三日后要迎娶正妃过门呢,到时候一定很多达官贵人,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什么?南冥王不是有正妃了吗?怎么还能再娶?” “你是刚回京城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南冥王与之前的正妃和离了,如今要以正妃之礼迎娶侧妃,据说这个侧妃和南冥王是青梅竹马,都怪之前的正妃横插一脚。” “好感人,没想到南冥王还是个大情种呢。” “狗屁大情种!”角落里突然有人冒出这么一句话。 酒楼里安静下来,客人们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俊美少年坐在桌前,一脸不屑的表情,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圆脸的少年,正手忙脚乱地捂着他的嘴巴。 这二人正是乔装打扮出来逛街的江岁欢和莹桃,江岁欢走累了本想进来吃点东西,谁知一进来就听见这群人在谈论楚诀和江媚儿的事情,听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出声嘲讽了一句。 察觉到客人们都在看她,她轻咳一声解释道:“误会,误会,我们在谈论别人。” 客人们这才移开视线。 江岁欢松了口气,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楚诀和江媚儿才不是什么青梅竹马,明明是因为我跟楚诀有婚约在身,江媚儿心生嫉妒故意去勾引了楚诀,这才让他们先私定终身!” 莹桃心疼地递上一杯茶,小声道:“小姐你忍一忍,别为了这种人气坏身子。” “忍一时乳腺增生,我才不忍!都和离了还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这两个王八蛋!”江岁欢猛地站起来,“没心情吃了,我们回府。” 还没回府,江岁欢就远远地看见侯府门口挂着两个鲜红的大灯笼,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侯府的院子里更是挂满了红灯笼,看起来极为热闹。 而侯夫人就站在院中指挥着小厮挂灯笼,脸上洋溢的笑容,在江岁欢眼中有些刺眼。 江岁欢僵在原地,看侯夫人的架势,似乎江媚儿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比原主出嫁时上心多了。 连身为丫鬟的莹桃都看不下去了,拽了拽江岁欢的袖子,“小姐,我们再去逛一会儿,你不是喜欢吃怀杨府的点心吗?我们去买点回来吃。” “哪里吃得下去?” 江岁欢蹙着眉头,大步朝着侯夫人走去:“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第9章 娘亲的心偏了 “这个地方多挂两个,显得喜庆,媚儿看到了也开心。” 侯夫人看上去非常开心,看见江岁欢后还伸手招呼她过去,“岁欢,你过来看看,这个灯笼的位置有没有偏?” 江岁欢眼睫轻垂,淡淡道:“灯笼是正的,可娘亲的心偏了。” 侯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心为何是偏的?” “我前不久刚与楚诀和离,他转头就娶了江媚儿为正妃,娘不怪他们就罢了,还帮他们准备婚礼,这不是偏心是什么?”江岁欢的声音很轻很冷。 “岁欢,是你亲口提出来的和离,楚诀身为王爷,正妃之位能一直空着吗?媚儿当上正妃,对我们大家都好!” 侯夫人似乎有些恼怒,“媚儿身为你的妹妹,对你一直很好,怕你一个人在王府孤独,她委屈自己嫁给楚诀成了侧妃,如今她好不容易熬成正妃,你这个当姐姐的应该开心才是!” 察觉到气氛不对,侯府里的下人顿时小心翼翼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江岁欢心中五味杂陈,从她受伤时夫人的反应来看,可以看得出来侯夫人是关心原主的,但这点关心跟侯夫人对江媚儿的疼爱一比,就丝毫不值一提了。 如今原主已经被江媚儿害死了,侯夫人却仍然处处替江媚儿讲话,还亲自帮江媚儿和楚诀操办婚事。 要知道,这二人可是杀害原主的凶手啊! 江岁欢的声音平静如死水,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汹涌,“江媚儿和楚诀之前差点杀了我,这叫对我好?” “媚儿说了那是个误会,并且已经道过歉了,再说你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吗?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侯夫人越说越激动。 “呵,娘对江媚儿真是宽容。”江岁欢冷笑一声,“您不要忘了,我和江媚儿,谁才是您真正的骨肉!” 侯夫人的身体猛地一震。 “我差一点就死无葬身之地,若不是我命大,早在乱葬岗被野狗分食。”江岁欢声音沙哑,“娘明知道江媚儿和楚诀将我害成那副模样,却还是替我原谅了他们。” 侯夫人的心脏微微刺痛,震惊、懊悔、愧疚一齐涌上心头,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她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她都下意识的把江媚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江岁欢对侯夫人很失望,默了默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轻声问道:“如果那日在乱葬岗我没有活下来,娘今天还会这么高兴吗?” 侯夫人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一样,整个人趔趄地后退了几步,身后的李嬷嬷连忙扶住她:“夫人,你没事?” 侯夫人看着江岁欢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我的心当真偏了吗?” 次日,江岁欢坐在窗前拿着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钱在京城能够买一个什么样的宅子。 五十万两看似很多,但是除去生养孩子的费用,再除去装修费和生活费,就只剩下了三十万两。 京城寸土寸金,三十万两买不了很大的宅子,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地段是否繁华,附近有没有学堂,未来有没有升值空间之类的。 想到这里,江岁欢一阵头大,看来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买房都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正发愁时,莹桃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小姐,夫人差人送了好多首饰和衣服过来,足足有三大箱呢,你快出去看呀!” 江岁欢却没多大的反应,侯夫人向来偏心江媚儿,从昨天侯夫人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江媚儿在侯夫人心中绝对比原主要重要得多,今天送衣服首饰大概只是一时愧疚,过段时间还是会变回老样子。 不过对江岁欢来说,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她起身出去,看见院子里摆放着三个大箱子,其中一箱是衣裳,其他两箱是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看起来值不少银子。 “莹桃,京城最大的当铺叫什么名字?” “京城最大的当铺是珍宝阁。”莹桃答完才明白江岁欢的意思,问道,“小姐,你要把这些全都当掉吗?这可是夫人第一次送你这么多首饰啊!” “没错,可这些首饰都是江媚儿喜欢的样式,我不喜欢。”江岁欢拍了拍装满首饰的箱子,“你去让人备一辆马车,我要亲自去珍宝阁把它们当掉。”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到了珍宝阁门口。 江岁欢刚走进去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珍宝阁里面有几层楼那么高,每面墙旁边都摆放着一排架子,架子里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宝贝。 而她带来的那两箱首饰,在这些宝贝面前明显有点不够看。 珍宝阁的掌柜是个中年男子,见有客人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这位小姐,请问您想典当什么?” “呃。”江岁还沉浸在震惊中。 掌柜机灵地改了个口:“您是想找什么宝贝吗?我们这里的宝贝应有尽有,您想要哪种的?” 江岁欢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指着身后的两个箱子说道:“我想典当一些首饰。” “是什么首饰?可否拿出来看一看?” 身后的小厮把箱子打开,掌柜看着箱子里的首饰失望地摇摇头,“这位小姐,你还是拿到别家当铺去典当,我们这里不收这些东西。” “为什么?”江岁欢有些不解,这些首饰虽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但也价值昂贵,一般首饰店根本买不到,这个典当铺居然不收。 掌柜指了指四周的架子,“小姐你看,我们这里只收市面上见不到的宝贝,你这些东西虽然成色不错,但算不上珍稀。” “好。”江岁欢失望地耸耸肩,打算换一个典当铺。 “这位姐姐稍等一下,你的这些东西我要了,三万两银子够不够?” 一个穿着蓝衣的明朗少年从一面架子后走出来,用手中的折扇拦住江岁欢。 江岁欢愣了一下,来之前她估算过,这些东西不超过一万五千两,她本想着能卖一万三千两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少年竟开口就是三万两。 一旁的掌柜倒吸了口凉气,“少当家的,这些东西哪里值……” 少年打断掌柜的话,“张掌柜,你忙你的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张掌柜不情不愿地走开了,嘴里头还嘟嘟囔囔着:“太败家了太败家了,这点东西哪里值得三万两。” 少年权当没听到,笑嘻嘻地打开折扇说:“我叫公孙胥,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我姓江。” 江岁欢指着箱子好奇地问道:“张掌柜说这些东西并不值三万两银子,你为何要出这么多钱买下来?” 第10章 侯夫人的恳求 公孙胥摇着手中的折扇,似乎想装作一副纨绔的样子,可周身干净的气质让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纨绔,反而像个官家中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箱子里的首饰值多少钱不重要,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江姐姐看上去气质不俗,是我喜欢结交的朋友。” 公孙胥从怀中拿出一张三万两的银票递给江岁欢,“江姐姐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典当的东西,尽管拿到我这里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江岁欢也不客气,收起银票朝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了,以后你若是身体不适,可以去侯府找一个叫莹桃的人,莹桃会带着你来找我。” 公孙胥有些诧异:“江姐姐还会医术?” “略懂一点。” 江岁欢离开以后,公孙胥随手从箱子里拿起一个玉镯子,回到了架子后面。 架子后面是一间茶室,一个人正坐在桌旁慢悠悠地倒茶,公孙胥把手中的玉镯子放到那人面前,“表舅舅,你交代给我的都办好了,已经把银票给江姐姐了。” “嗯。” 那人淡淡地点头,竟是北漠王顾锦,也是这个珍宝阁真正的主人。 公孙胥是顾锦表姐的儿子,从小就喜欢跟在顾锦身边,记事起开始帮他打理珍宝阁,深知顾锦是个什么性格。 一直以来顾锦对其他女子都很冷漠,所以当顾锦让公孙胥去把江岁欢带来的首饰全都买下来时,公孙胥震惊不已。 “表舅舅,那个江姐姐是你什么人呀?”公孙胥好奇的抓耳挠腮,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顾锦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公孙胥神情一下子变了,连忙摆手,“不闲不闲,我还有好多东西要整理,我先走了!” 转眼间茶室只剩下了顾锦一人,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玉镯,冰冷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波澜,这个侯府的大小姐,究竟需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还有她和自己未完成的交易,已经半月有余了都不见她找上门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的江岁欢已经回到了侯府,她将两张银票放在一起,内心很是激动,一下子多了三万两,到时候可以买个大点的宅子了。 不仅可以居住,还能重操旧业开一个医馆,想到这儿她开心地笑出声来。 “岁欢,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身后传来了侯夫人的声音,江岁欢敛起笑意,“娘,你怎么来了?” 侯夫人面露愧疚,“昨日是娘不对,不该那么说,娘今日是来跟你道歉的。” 江岁欢淡淡道:“没事的娘,我已经习惯了。” 侯夫人看了看四周,关心道:“听李嬷嬷说我让人送来的首饰你拿去当了,你若是缺钱的话就跟娘说,要是让人知道侯府的女儿去当铺当首饰,会笑话侯府的。” “我知道了。”江岁欢点头,“我并不缺钱,只是娘送来的首饰是江媚儿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 侯夫人有些尴尬,“岁欢,娘不知道你的喜好,明日你若是有空,娘亲自带着你去买。” “不用了,我不怎么喜欢首饰,娘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 侯夫人却不动身,犹豫了一下说道:“确实还有一件事,两日后是媚儿的大婚之日,届时她要从侯府出门,你住的这间院子从前是她住的,按习俗出嫁那天媚儿得从这间院子出门,而且你身为姐姐,须得帮她梳头……” 江岁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你说什么?” “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这一天对媚儿极为重要,你身为姐姐,就帮她这一次。”侯夫人恳求着她。 江岁欢嘴唇抿得发白,过了很久说道:“娘,我答应你,但这件事过后,我会搬出侯府住。” 侯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江媚儿和楚诀大婚前一天,江媚儿回到了侯府,直奔江岁欢的院子,看到院子里的布置后不满地对下人问道:“这个院子里的灯笼怎么这么少?还没有其他院子的一半多!” 江岁欢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桂花酥,捻起一块桂花酥放进口中,桂花酥香甜酥软,入口即化,甜的江岁欢原本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灯笼太多晃得人眼花,我让人取下来了,你有意见么?”江岁欢冷冷问道。 江媚儿转过头,看到江岁欢的脸后脸色一变,“你的脸怎么好了?” 那天夜里,她亲手毁了江岁欢的脸,怎么这才过了半月有余,江岁欢的脸上居然白嫩如初,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真是不巧,姐姐我刚巧会一些医术,治好了我自己的脸。”江岁欢的笑容别有深意,“看见我的脸好了,你很失望。” “没有,姐姐的脸好了我开心都来不及呢!”江媚儿笑靥如花,眼底却闪过一丝嫉妒。 “姐姐,我明日要在这间院子里出嫁,你今日应该搬到别的院子里去。” “我搬到哪里去?”江岁欢挑眉问:“既然你搬到了我的院子,那按道理来讲,我是不是应该搬到你的院子里去呢?” “不行!”江媚儿急得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她扭头对着周围的下人说道:“这里没事了,你们先下去。” 下人们离去以后,江媚儿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眼神变得阴毒,“脸好了又能怎么样?王爷对你讨厌至极,你以为你还能回到南冥王府吗?” 江岁欢微微一笑,走到江媚儿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不仅会重回南冥王府,我还要让南冥王府化为灰烬,你能拿我怎样?” 说完江岁欢把手中的桂花酥全都倒在了她的身上,故意惊呼一声:“呀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真是可惜这些桂花酥了。” “来人啊,二小姐不小心把点心洒在身上了,快去帮她清理一番。”江岁欢脚步轻快地朝门外走去,留下脸色铁青的江媚儿站在原地。 “这次是你侥幸活下来,下一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幸运了。”江媚儿语气阴狠,用力攥紧了拳头。 次日辰时,睡在别院的江岁欢被人叫醒,“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该给二小姐梳头了。” 江岁欢故意换上一身雪白镂金百蝶羽纱裙,头戴云凤镂花长簪,浅浅画了一个淡妆,本就长相精致绝伦的她多了一丝仙气,好似巫女洛神。 莹桃“哇”出声来:“小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略施粉黛都这么漂亮,比今日出嫁的二小姐好看多了,南冥王可真是没眼光!” “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江岁欢冷哼一声,敢让她来梳头,江媚儿胆子真大。 她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药粉,抬脚朝江媚儿出嫁的房间走去。 第11章 好戏快要开始了 房间里有很多人,江媚儿如同众星捧月般坐在中间,旁边有给她抹胭脂的,有整理她身上嫁衣的,还有给她挑选首饰的。 侯夫人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口,见到江岁欢后微微一怔。 “怎么了娘?”江岁欢明知故问道。 侯夫人蹙着眉头,“今日是媚儿大婚,你怎么穿着一件白色衣裳?未免有些不吉利,还是快回去换了。” 还有一句话侯夫人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江岁欢今日看起来太过耀眼,比身为新娘的江媚儿好看多了,万一把江媚儿的风头给抢走怎么办? “只要是真心相爱,旁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又有何碍?我当初嫁给楚诀时穿着大红嫁衣,不还是过得不幸福么?” 江岁欢一句话说的侯夫人哑口无言。 江媚儿坐在镜子前,满脸的笑意在看到江岁欢后消失不见。 她化了一个半时辰的妆,居然还没有江岁欢淡妆好看,气得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妹妹,我来给你梳头了。”江岁欢视若无睹地走到江媚儿身后,微笑着拿起梳子,“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说到这里,她的手微微一动,一抹白色的粉尘顺着梳子掉进江媚儿的头发里,却无人注意。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九梳儿孙满地,十梳夫妻白头,好了,该出门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侯府里的下人们忙得热火朝天,门外更是熙熙攘攘,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楚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侯府门口,身后跟着上百个侍卫和家丁,光是聘礼就抬了五十箱,引得百姓们羡慕不已。 人群中一个老太眼红道:“不愧是南冥王,已经是第二次迎娶正妃了,还能送这么多聘礼来,侯爷真是有福气,连着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南冥王。” 旁边一男子跟着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南冥王娶侯府嫡女的时候,我也在场,根本没有这么多聘礼,一切从简的呢。” “是吗?那侯府嫡女还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侯府嫡女肯定是犯了什么错,要不然南冥王怎么会和她和离呢?” 那男子说完,身旁的女子们纷纷白了他一眼,远离了他。 …… 江媚儿身穿凤冠霞帔,盖着红色盖头,在侯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侯府,身边是笑眯眯的侯爷,江岁欢跟在后面,同样是笑容满面。 莹桃疑惑地挠挠头,南冥王前不久刚和小姐和离,转头就娶了江媚儿为正妃,为什么小姐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还这么开心? 莹桃小声问出了心里的问题,江岁欢低声笑道:“今日有好戏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诀将江媚儿抱上了轿子,转身上马前瞟了江岁欢一眼,本以为会看到她难受不已的模样,谁知她竟完全没看自己,而是在跟丫鬟说话,嘴角明媚的笑意十分刺眼。 “哼!”楚诀冷哼一声,心道江岁欢一定是在强撑着罢了,在他大婚当日穿一身白衣,还打扮的这么美丽,必然是想要借此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心机这么深沉,比单纯善良的媚儿差远了。 楚诀并不知道,他心中善良的江媚儿,正坐在轿子里狞笑,“江岁欢,你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最后成为正妃的人是我!” “纵使你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今日还不是得把院子让给我?还要给我梳头,送我出嫁,哈哈!” 江媚儿正笑着,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痒,她随手挠了挠,却拽下一大把头发来。 她先是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头皮,发现头皮中间秃了一块后,惊恐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诀听到后命令众人停下来,走到轿子前关心道:“媚儿,怎么了?” 江媚儿生怕楚诀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连忙说道:“王爷,妾身没事,就是被一只小虫子吓到了。” “本王进去帮你赶走虫子。” “不用!”江媚儿吓得尖声拒绝,接着又柔声道:“多谢王爷,虫子已经飞走了,我们快走,莫要耽误了时辰。” 楚诀不疑有他,回到马上让众人继续前进。 江岁欢等人坐着马车,跟在轿子后面,听到了江媚儿的尖叫声后,侯夫人有些担忧,“媚儿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侯爷安慰道:“既然继续前进了,应该没什么事,不要担心了。” 坐在车窗旁边的江岁欢用手支着脸,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好戏快要开始了。 来到王府后,江岁欢发现王府比侯府布置的还要夸张,到处都贴上了喜字,就差给下人们的脸上也贴一个了。 喜堂中,达官贵人陆陆续续的进来了,纷纷向侯爷和侯夫人道喜,江岁欢环顾四周,发现太师椅上坐着的竟是一个眼熟的人。 顾锦,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坐在太师椅上,这椅子不是楚诀爹娘坐的吗? 江岁欢仔细一想便明白了,楚诀他娘当年难产死了,楚诀他爹是当朝皇上,日理万机没有功夫参加儿子二婚,而顾锦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弟弟,又是楚诀的皇叔,坐在太师椅上也是情理之中。 再一想江岁欢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当年楚诀和原主大婚的时候,顾锦并没有出现,太师椅从头到尾都是空着的。 她“啧”了一声,转头不再看顾锦。 顾锦兴致索然地坐在太师椅上,江岁欢的神情变化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从诧异到了然,再到疑惑,最后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又看见江岁欢走到一侧扇扇子的丫鬟身旁,对着丫鬟的耳朵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塞给丫鬟一块银子,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座位上,嘴角还勾着一抹狡黠的笑。 顾锦忽然觉得这无聊至极的婚礼变得有趣起来。 很快典礼开始,楚诀搀扶着江媚儿从门外走进来,站在了顾锦身前。 司礼高喊一声:“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向门外跪拜,江媚儿伏下身子,脖子却紧紧绷住,生怕头上的盖头掉下来。 “二拜高堂!” 又一声高喊,楚诀敬给顾锦一杯茶,和江媚儿朝着顾锦跪了下来,这时一侧扇扇子的丫鬟忽然加大了力气,一阵凉风卷起江媚儿的红盖头缓缓飘到了地上。 江媚儿秃了一块的后脑勺暴露在众人眼中。 第12章 新娘是个秃子 顾锦离得最近,一下子便看到了那块发白的头皮,差点被茶水呛到,轻咳一声放下了茶杯。 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江媚儿的头皮秃了一块,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侯爷和侯夫人倒吸一口冷气,侯爷又羞又恼,小声质问侯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急得手足无措,“我不知道啊,出嫁前还好好的。” 一旁的江岁欢低下头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一个小孩直接站起来指着江媚儿喊道:“娘亲你看,新娘是个秃子!” 一旁的夫人赶紧捂住小孩的嘴,不好意思地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听到声音,伏在地上的江媚儿这才察觉盖头掉下来了,她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慌乱的去找掉下来的红盖头,却还是被楚诀看到了。 楚诀惊愕不已,“媚儿,你的头怎么了?” 江媚儿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一下子也慌了神,双手捂住脑袋哭泣道:“我不知道,出门前还是好好的,后来头皮有点痒,我一碰就掉下来一把头发。” “莫不是染上了什么病?” 宾客中有人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离江媚儿比较近的客人吓得赶紧往后挪了挪,就连楚诀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为何不早说?”楚诀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责怪。 江媚儿哭得梨花带雨,“王爷,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妾身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王爷的心情。” 楚诀心软下来,无奈道:“罢了,先让大夫给你瞧瞧。” 江媚儿内心无比纠结,她在众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丑,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可是天地还没有拜完,她怎么能离开呢? “不行!”侯夫人起身劝道:“还没有礼成怎么能离开?这不合规矩。” 江媚儿像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抬头向侯夫人看去,看到侯夫人身边的江岁欢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江岁欢尖声喊道:“是她!是她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江岁欢今日的打扮本就吸睛,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其中不乏惊艳的眼神。 “我知道妹妹心中着急,但也不能这么随意冤枉人,我一直跟在爹娘身边,你秃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江岁欢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啊!你闭嘴!”江媚儿歇斯底里道:“是你给我梳头的,你梳完以后我的头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江岁欢摊开手:“无妄之灾啊,我给你梳头时旁边都是人,就连娘亲都在旁边,如果我动了什么手脚,他们一定会看到的,你若是不信就把所有人叫来问问。” 江媚儿情绪越来越激动,“那就是你用的梳子有问题!” “梳子虽然是我用的,但却是你带来的,看来你有必要查一下身边人了。”江岁欢显得颇为冷静,条理清晰,相比之下江媚儿就像是一个疯子。 “也有可能是你在梳子上下了药,总之一定是你!”江媚儿紧紧攥住楚诀的胳膊:“王爷,你快让人搜她的身啊!毒药一定还在她身上!” 江岁欢心里冷笑一声,当她傻的吗?用完的药肯定放回去了,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楚诀眉头紧蹙,正要下令让人给江岁欢搜身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锦忽然开口,语气冰冷似深潭。 “这场闹剧你们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喜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顾锦掀开眼皮看向楚诀,“本王特地过来参加婚宴,你就这样招待本王?” 楚诀不敢出声,虽然他只比顾锦小三岁,但是他从小就对顾锦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顾锦看向江媚儿,眼神凌厉,“你身为楚诀未来的王妃,没有丝毫证据就诬陷他人,依本王来看,你德不配位。” 江媚儿吓得大气不敢出,心中十分懊悔,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竟然忘记顾锦也在这里了。 坐在宾客中的江岁欢有些吃惊,顾锦是在帮她说话吗? “恰好本王今日有空,正好帮你们查一查。”顾锦朝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去宫中请两个太医过来,给南冥王妃看看身体。” 眼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客人们也不敢擅自离去,只好一同等待着。 楚诀觉得丢脸至极,脸色铁青的坐在一旁,没有去安抚瑟瑟发抖的江媚儿,江媚儿自知理亏,默默的从地上捡起红盖头,走到了屏风后站着。 很快两个太医就被请来了,在屏风后给江媚儿检查了一番。 顾锦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指尖轻点着扶手,“怎么样啊两位太医,这位南冥王妃究竟是中了毒,还是染了病呢?”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太医开口说道:“回北漠王,南冥王妃身上并无中毒的痕迹。” 另一个太医接着说:“不过根据脉象来看,南冥王妃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了,大约是怀孕使得气血亏损,导致的脱发。” 江岁欢心中诧异,江媚儿竟也怀孕了,而且跟自己一样都是三个月。 “媚儿她真的怀有身孕,而且已经三个月了?”楚诀大喜,对江媚儿的不满消失的无影无踪,起身抓住太医的胳膊问道。 “没错。”太医点头。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江媚儿的预料,她惊喜地说道:“太好了王爷,我们有孩子了!” “来人啊,快将南冥王妃扶进房间。”楚诀喊道。 顾锦冷声阻止:“慢着,真相已经查出,南冥王妃是否应该向被冤枉的人道个歉呢?” 江媚儿神情一僵,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江岁欢道歉,简直比死还难受。 可是她刚才确实冤枉了江岁欢,若是不道歉的话,以后很可能落下话柄。 她不情不愿地走到江岁欢面前,眼泪夺眶而出,“姐姐,刚刚是我情绪太过激动,姐姐心地这么善良,一定不会责怪我的,对不对?” “当然了。”江岁欢勾了勾唇角,“不过这已经是妹妹第二次冤枉我了,希望你以后做事动动脑子,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我知道了。”江媚儿用力攥紧了拳头。 侯夫人在得知江媚儿怀孕后很是高兴,起身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误会解开就好了,媚儿你快回房间,太医说你气血亏损,得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回去就让人把侯府的千年人参送过来。” “侯府还有千年人参?”江岁欢看向侯夫人,“娘,为何我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没有拿出来呢?” 第13章 你在教我做事? 侯夫人支支吾吾道:“你那时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缝合好了,看着没有什么大碍,我便没有拿出来。” 侯爷不像侯夫人那么偏心,却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斥责道:“岁欢,你身为姐姐,跟妹妹争什么?不就是一根千年人参,等你哥哥从边关回来再带一根就是了。” 哥哥?江岁欢猛然想起来,侯夫人确实还有一个儿子,名为江昱。 江昱从小和江媚儿关系很好,原主回到侯府后,江昱大约是认为原主抢走了江媚儿的身份,对原主颇为冷淡,所以两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两年前原主出嫁那日,江昱带兵前往边关镇守,临走前连声祝福的话语都没有说。 一家子人没一个向着她的,江岁欢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江媚儿见爹娘都站在自己这边,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抓住江岁欢的手故作大方道:“姐姐不要生气,爹娘并不是偏心,只是担心我身体,既然姐姐想要,那我就将人参让一半给你好了。” 她本以为江岁欢会愤怒的拒绝,并且甩开她,这样她就有理由卖惨了,江岁欢也会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 然而江岁欢不仅没有拒绝,还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既然如此,姐姐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哈?”江媚儿傻眼了,后悔之意瞬时涌上心头。 江岁欢笑得很开心,白白得了半根千年人参,今日真是收获满满。 既然江媚儿不是染了病,客人们便围了上来,纷纷开始祝贺。 “今日真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啊,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侯爷也是好福气,有这么懂事乖巧的女儿,让我等好生羡慕啊。” …… 江岁欢懒得看这些人巴结客套,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本想去跟顾锦道声谢,却发现顾锦不知何时离开了。 开席后,江岁欢看着眼前油腻的大鱼大肉,实在没胃口下咽,便找了个理由离席,在南冥王府中四处晃悠透透气。 走了一会儿,竟来到了柴房门口,江岁欢刚要转身离去,忽然看见了顾锦的身影。 她愣了愣,问道:“王爷为何在这里?” 顾锦面不改色道:“本王迷路了。” “……” 好敷衍的回答,江岁欢嘴角抽了抽,“王爷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回去。” “你对这里很熟?”顾锦垂眸看她。 “毕竟在这里住过两年,大概的路线还是记着的。” 顾锦默了默,“既然如此,那就请江小姐为本王带路。” “好的。”江岁欢带着顾锦往宴席处走去,把感谢的话语在心里排练了一遍,说了出来,“刚才多谢王爷帮我……” 江岁欢还没说完,楚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快步走到二人面前。 看到江岁欢后他眉头一皱,“你跟我皇叔在一起干什么?” “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江岁欢眉眼弯弯道,“你皇叔长得好看,我跟他在一起就心情好,你能拿我怎么样?” 楚诀气得脸色铁青,若是从前江岁欢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奈何二人已经和离,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手。 他越想越气,这才和离没多久,江岁欢竟然就跟自己的皇叔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不知怎得,他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你找我什么事?”顾锦冷冷开口。 楚诀收敛了气势,低头恭敬道:“皇叔,父皇派人请您回宫一趟。” 江岁欢极有眼力见的后退一步,“我先走了,你们聊。” 说完,江岁欢就赶紧离开了,看都不看楚诀一眼,似乎多看一眼就会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楚诀心中怒意渐甚,又不敢当着顾锦的面表现出来,只能努力压制住。 “皇叔,等我和媚儿给您敬完酒,您喝了酒再走。” 顾锦睨他一眼,“不用了。” 楚诀暗暗咬牙,过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心地说:“皇叔,江岁欢那个女人心肠歹毒,诡计多端,您还是不要离她太近为好。” “你在教我做事?” 顾锦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如同一座小山将楚诀压得低下头,“侄儿不敢。” 楚诀和江媚儿的这场婚礼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江媚儿秃了,气得江媚儿半个月都没有出门。 这半个月里,江岁欢一直在挑选宅子,她看了七八套宅子,要么是价格太贵买不起,要么宅子太破需要的修缮费超出预算,要么就是地段不行。 其中一套宅子正好盖在青楼旁边,她扮成男子去看房的时候,差点被青楼门外揽客的姑娘给拽进去,吓得她连宅子都没看就跑了。 她趴在桌前唉声叹气,“这京城这么大,怎么连一间中意的宅子都没有呢?” 话音刚落,房门被“啪”的一声推开,莹桃兴冲冲的进来了,“小姐小姐,我在街上听说有人在卖宅子,很符合小姐的要求呢。” 江岁欢来了精神,“哦?哪里的宅子?” “在福清学府旁边,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房后就是护城河,地段很好的。”莹桃一看就是跑回来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地段确实不错。”江岁欢点头,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要多少银子?” 莹桃伸出三根手指,江岁欢瞪大眼睛,“三百万两?” “不不不,三十万两!” “不可能。”江岁欢以为莹桃听错了,三十万两怎么可能买到地段这么好,还这么大的宅子? 莹桃用力摇头,“没有听错,就是三十万两,小姐可以现在就过去看看。” “好。” 江岁欢立马换上一身男装,跟着莹桃出了门。 二人来到莹桃所说的宅子门口,这套宅子确实很大,并且看上去和周围的宅子没什么不同,江岁欢不明白为什么卖的这么便宜。 莹桃上前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 有路人走到江岁欢面前,问道:“这位公子,你是来买宅子的?” 江岁欢点头,“先过来看看,你是这宅子的主人吗?” “我可不是。”路人连忙挥手,接着压低了声音:“我劝你啊,还是赶紧走。” “为什么?”江岁欢蹙起眉头。 第14章 凶宅 路人正要开口回答,宅子的大门突然被缓缓打开,一个瘦削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路人见状摇了摇头,快步走开了。 江岁欢疑惑地看了一眼路人的背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走到男子面前,“请问你是这宅子的主人吗?” “咳咳咳,没错。”男子捂着嘴巴用力咳嗽着,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声音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沙哑中透着虚弱。 江岁欢仔细观察了一下,男子只有二十岁左右,五官生得不错,只是看起来面色苍白,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嘴唇隐隐有些发青,有病入膏肓之兆。 “不用惊慌,我这病不会传染人。”男子转身朝宅子里走去,“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宅子。” 江岁欢和莹桃跟在他身后,越往里走,江岁欢就越满意,这宅子共有十八个房间,后院很大,亭台楼阁精致非凡,游廊上清幽宁静,还有池塘和假山,足以看得出建造这个宅子的人很有品味。 不过她发现一件事,这里的装饰虽然精致,但所有物品上都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打理了。 江岁欢心中清楚,这么好的宅子不可能卖得那么便宜,再加上路人的反应,她可以断定,这宅子一定有问题。 参观完宅子后,江岁欢单刀直入地问道:“方便告知一下,为何这宅子的价格这么便宜吗?” 男子似乎已经耗费了全部体力,虚弱地弓着腰,长叹一口气道:“唉,说来话长。” “我叫李薛洺,之前是福清学府的先生,这宅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传到我祖父手中后,我祖父将这宅子重新修缮了一番。从那之后,住在这宅子里的人全都得了各种各样的怪病,活不过五十岁。” “我爹娘亦是如此,直到如今,这宅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周围人都说这宅子是个凶宅,可我却不信,若不是我看病需要医药费,我是万万不舍得将这宅子卖掉的。” 李薛洺说完,又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已经说完了,你们若是不想买就请回,我没力气送客了。” 莹桃小声嘟囔道:“这房子明显是个凶宅,怎么可能有人买嘛。” “小姐,我们回去。” 江岁欢却不动身,看着李薛洺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帮你把个脉吗?” 李薛洺抬头看她,“你是大夫?” “不是,但我会些医术。” 她把手放在李薛洺的手腕上,过了会儿皱眉道:“你这是肺病。” 李薛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点了点头:“没错。” “还好,病气还未入骨。”她松开手,“你那些去世的家人跟你症状一样吗?” “不一样,他们有的头疼,有的腹痛,症状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最后都很痛苦。”李薛洺一想到那些场面,眼神中满是悲痛。 江岁欢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 她神情严肃道:“这宅子肯定有问题,你先搬出去不要在这里住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治好你的病,并且把真相查出来。” 李薛洺以为她在开玩笑,苦笑两声:“姑娘,连京城最好的大夫都看不好我的病,你又怎么治好我呢?” “还有,我们三代人都没有查出宅子是怎么回事,你要在一个月内就查出来,未免有些夸夸其谈了。” 江岁欢抱着胳膊,眉宇间满是自信,“能不能做到,一个月以后就知道了。” 李薛洺这才发现她是认真的,正色道:“姑娘是什么人?” “我叫江岁欢,你只需知道我不是骗子就行了。”江岁欢微微勾唇,“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我把两件事都办成,这宅子你打八折卖给我。” “……” 三十万两打八折就是二十四万两,足足便宜了六万两,江岁欢早就算好了。 李薛洺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好,如果你能治好我的病,并且查出宅子为什么会变成凶宅,我就将宅子打八折卖给你。” “一言为定。” 两人签下契约,李薛洺临走前把宅子的钥匙给了江岁欢,江岁欢则从实验室里拿出一些治疗肺病的药物交给他。 “一天三次,一次两片,饭后吃,吃完再来这里找我。” “多谢。”李薛洺小心翼翼地装好药,背着细软慢慢离开了。 莹桃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撅嘴道:“小姐,这个人一看就活不久了,你为何要揽下这桩麻烦?还有这宅子听上去这么可怕,买下来干嘛呀!” 江岁欢把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深沉,“莹桃,你喜欢吃桂花酥吗?” “喜欢,但是这跟桂花酥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六万两银子可以买多少块桂花酥吗?”江岁欢拍了拍莹桃的脑袋,“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省下六万两银子,我们赚大了。” “再者说,我一个人是搞不定这宅子,但是我可以去找帮手啊。” “谁呀?”莹桃疑惑不解。 江岁欢笑而不语,想到和顾锦未完成的交易,她觉得自己颇有先见之明。 事不宜迟,江岁欢当天傍晚就来到了北漠王府,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麻烦你们通报北漠王一声,就说侯府嫡女江岁欢找他。” 侍卫站得笔直,“有拜帖吗?” “唔,没有。”江岁欢指着大门,“王爷之前说我可以直接来找他,你要懒得通报的话,我自己进去也行。” “没有拜帖一律不准进。” 江岁欢气得跺脚,小声抱怨道:“怎么连王府的侍卫都跟顾锦一样,这么冷冰冰的。” “你说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江岁欢身子一僵,转身笑道:“王爷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刚还夸您呢,说王府的侍卫都跟您一样非常有原则。” 顾锦面无表情地朝里走,“没人说过你脸上的笑容很假吗?” “没有哎。” 江岁欢跟着顾锦进去,这次没有被拦下来。 顾锦走得很快,江岁欢只能迈着小碎步跟上,“王爷,您还记得上次我们没有完成的交易吗?我这次来请您帮忙了。” “说,江小姐想让我帮什么忙?” 顾锦突然停下,江岁欢躲闪不及,一脚踩在顾锦镶着金丝的靴子上。 “嘶!”江岁欢倒吸了一口凉气,抱歉地笑了笑:“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顾锦额前的青筋跳了跳,咬牙道:“没事。” 江岁欢朝旁边挪了挪,把凶宅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想让王爷帮个小忙,派人查清楚那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江小姐不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找道士?”顾锦俯身凑近江岁欢,“找我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江岁欢毫不争气的脸红了。 第15章 本王要亲自调查 江岁欢往后退了几步,为掩饰尴尬轻咳一声道:“我这个人不太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再说了,王爷这么神通广大,找王爷肯定比道士有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江岁欢深知会拍马屁的重要性。 顾锦似笑非笑地直起身子,“江小姐真是能说会道。” “希望王爷见谅,我真的很喜欢那套宅子。”江岁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恍然大悟:“所以你之前问我要银子,是为了置办宅子?” “是的。” 顾锦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放着那么大的侯府不住,要买下一个凶宅住进去,江小姐真是与众不同。” 江岁欢无奈地说:“没办法,我爹娘偏心江媚儿,我又讨厌江媚儿,只能搬出来一个人住。” 顾锦默了默,忽然说道:“那天江媚儿头皮秃了一块,是你弄的。” 语气里没有疑问,显然是已经确定了。 江岁欢瞪圆了眼睛,她自以为计划进行的很完美,顾锦是怎么知道的? “王爷为何认为是我?” “那天你给扇扇子的丫鬟银子,我看见了。” “啊!”江岁欢左顾右盼不想承认:“那天太热了,所以我让丫鬟把风扇大一些。” 为了避免顾锦多问,她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来那天还要多谢王爷帮我做主,要不然我真的要被冤枉了。” “不用谢,本王只是看不得别人被冤枉而已。”顾锦说到‘冤枉’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江岁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看到她这副样子,顾锦的嘴角弯了弯,语气依然冷淡,“本王答应帮你调查这个凶宅,等查清楚之后本王与你的交易就完成了,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她吃惊道:“王爷要亲自调查?” “不行吗?” “当然可以。”江岁欢快速地点头,“以后咱俩两清,我保证不再麻烦你。” “嗯。”顾锦转身朝着卧房走去,“本王今日处理公务有些乏累,你明日早上再来。” “苍一,送客。” 江岁欢只觉得一阵风闪过,一个黑衣男子就出现在面前,对着江岁欢道:“江小姐,天色已晚了,您请回。” 这黑衣男子长得不丑,却没什么特色,站在人群中认不出来那种,江岁欢猜测他应该是顾锦的贴身暗卫。 苍一送江岁欢出了府,江岁欢回头想要道谢,发现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动作这么快的吗? 江岁欢忽然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次日晌午吃完午饭,江岁欢换上一身男装再次来到北漠王府,下人带着她来到客堂,丫鬟送上了茶水和点心,“江公…江少…江小姐,王爷他在小憩,还请您稍等片刻。” “好。”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喝完了一杯茶水,吃下了半盘点心,还是不见顾锦出来。 因为怕碍事,她特地没有带上莹桃,此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十分无聊。 她起身在客堂里走来走去,须臾,角落摆着的一个琉璃盏吸引了她的注意,这琉璃盏是五彩的,里面放着一颗拳头大的珠子,阳光穿过去会折射出一道彩虹,很是好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琉璃盏她好像在珍宝阁见过。 她拿起琉璃盏想要看个清楚时,顾锦从客堂的小门后走了出来。 “这琉璃盏价值五十万两,如果碰坏了,江小姐怕是要买不起宅子了。” 江岁欢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琉璃盏,不可思议道:“这个东西值五十万两?王爷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顾锦轻飘飘道:“这是西域的东西,全天下就这一盏,你觉得呢?” 江岁欢干笑一声,默默地站远了些。 “走,去你说的宅子里看看。”顾锦转身就走。 二人坐着马车来到了昨日那套宅子门口,顾锦漫不经心道:“这宅子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你确定这是个凶宅?” “确定。”江岁欢昨日回去后不放心,专门让莹桃打听了一番,打听到的结果和李薛洺说的一样。 “进去看看。” 江岁欢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二人并肩走了进去。 在宅子里走了一圈后,顾锦沉声道:“我没发现这宅子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至少明面上没有。” “你说这户人家全都得了怪病活不过五十岁,听上去很像是中了某种毒药。” 他蹲下来捏起一小块泥土,在手指间揉搓开来,“全家人都得病,一定和这宅子中随处可见,所有人都能接触到的东西有关系。” 江岁欢很吃惊,顾锦竟和她想的一样,她之所以请顾锦来帮忙,不仅是为了找出毒药在哪,还要找到下毒的人并将其绳之以法。 她蹲下来学着顾锦的样子抓了一小捧土,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嗅着,只有浓厚的泥土清香,她摇头道:“土没有问题。” “你能闻出来?”顾锦难得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能啊。”江岁欢皱皱鼻子,看起来很是骄傲,“我鼻子很灵的,不管什么草药我只要一闻就能闻出来。” “差点忘了,你会医术。”顾锦扔下手中的泥土,拍拍手站起身,“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想到这宅子里被人下了毒,为何还要找我帮忙?” 江岁欢理直气壮道:“自然是因为王爷您聪明了,有您的帮忙,一定可以很快查清真相,并且抓到元凶的。” 顾锦淡淡的瞥她一眼,“原来如此。” 看完泥土,二人来到了后院,后院有一大口水井,江岁欢怀疑水井里被下了毒,李薛洺一家人有可能喝了水井里的水,才导致疾病缠身。 顾锦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江岁欢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井水也没有问题。 “奇怪了,那毒药会在哪呢?”江岁欢沮丧的坐在旁边的木凳上,“除了水土,还有什么是所有人都会接触到的东西呢……” 忽然,一股淡淡的兰花香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她用力嗅了嗅,“奇怪,这院子里没有种兰花,哪来的兰花香气呢?” 她寻着香味找了半天,最后发现味道竟是刚才坐着的木凳发出的。 顾锦见江岁欢盯着木凳,伸手想要将木凳拿起来看个究竟,江岁欢却猛地一震,厉声喊道:“别碰它!” 第16章 真相 顾锦收回手,道:“怎么了?” “这凳子有问题。”江岁欢向顾锦伸出手,“把你的佩剑借我用一下。” 顾锦取下佩剑递给她,她握住刀柄用力砍下,将木凳砍成两半。 看到这一幕,顾锦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从江岁欢握着刀柄的手势和她挥刀的动作来看,她绝对会武功,并且还不弱。 顾锦眸光微闪,看来这位侯府嫡小姐身上的秘密还不少。 江岁欢不知道顾锦心中所想,木凳刚砍成两半,她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兰花香,混合着十余种草药味道。 而且这十余种草药,全都是剧毒!其中就包括毒药之首的断肠草。 混合了这么多种毒物的木凳,别说碰一下了,就连闻一闻都伤身体。 这么一来就很清楚了,做这个木凳的人将这些剧毒之物塞在木凳里,又用兰花掩盖住毒物的味道,让人察觉不了。 她拿出手帕让顾锦捂住鼻子,自己则用袖子掩住鼻子,把发现的东西说了出来,最后说道:“这个木凳放在井边,人打完水累了就坐一坐,久而久之便染上了病。” “这家人得的病不一样,是因为这里面混合的毒物太多了,一来不容易治,二来不容易查到原因,所以他们才会认为这宅子风水不好,是个凶宅。” 听完了江岁欢的解释,顾锦方才明白,为什么江岁欢不让他碰这个木凳。 他眉头轻蹙,“想不到小小一个凳子,居然能害得一家人家破人亡。”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世上有心肠这么恶毒的人。 江岁欢愤愤不平道:“王爷,不管凶手是死是活,你都一定要调查清楚,给这家人一个交代!” “我会的。”顾锦面无表情,眼中冷意渐甚。 二人带着包好的板凳找到了李薛洺,李薛洺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都有了血色。 江岁欢把凳子放在李薛洺的眼前,“这个凳子你认识吗?” 李薛洺吃惊道:“这不是我家的木凳吗?你怎么把它砍成两半了?” “你们祖孙三代之所以会染病,就是因为这个凳子。”江岁欢神情严肃,把原因给李薛洺解释了一遍。 李薛洺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道:“所以我祖父祖母和爹娘之所以死得那么惨,就是因为他们坐过这个凳子?” “没错,就是它。”江岁欢知道李薛洺现在的心绪十分混乱,特意在旁边多等了会儿,才又开口问道:“你还记得这凳子是怎么来的吗?” “我记得!”李薛洺像是疯了一样站起身朝门口冲去,“我现在就去找他!” 他刚一冲出门,就被站在门外的顾锦拦了下来,“等一下。” 李薛洺双眼通红,已然听不到顾锦说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喊道:“放开我!我要为我的家人报仇!” 江岁欢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拿出一片准备好的镇定药剂塞进李薛洺的嘴巴里,很快,李薛洺就安静了下来,跪坐在了地上。 江岁欢低头问他:“现在清醒些了吗?” 他伸出袖子抹掉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道:“清醒了。” “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这凳子是谁送给你的?那人现在还活着吗?” 江岁欢声音很轻,却能安抚人心。 李薛洺低着头,“那人是我祖父的好友李福清,当年我祖父修缮完宅子,李福清送来了很多家具当贺礼,其中就有这个木凳子。” “他说这个木凳有使人强身健体的奇效,所以我家人没事就喜欢到后院坐一会儿,后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生病,但没人怀疑这个凳子有问题。” 顾锦突然开口:“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福清学府的师长。” “没错,他一手创立了福清学府,不仅如此,他还是我的老师。” 说完,李薛洺捂住脸痛哭起来,“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他害我们一家人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亲自过去问问就知道了。”顾锦淡淡道,“把他拉起来,我们去福清学府问个清楚。” 此时顾锦已经从王府中调来了一批侍卫,有人将李薛洺从地上扶了起来,拖着李薛洺上了马车,来到了福清学府。 此时学府还未下课,顾锦不管这些,带着侍卫径直闯了进去。 李福清正在讲课,看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脸色大变,“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福清学府!” 顾锦面如寒霜,“李福清,瞪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李福清因为创办学府有功,曾经进宫领过赏,一下子就把顾锦给认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叩见北漠王。” 话音刚落,李薛洺从顾锦身后冲了过来,一把拽住李福清的衣领吼道:“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家人?为什么?” 李福清脸色苍白:“薛洺,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家人都是病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锦使了个眼色,侍卫将被砍成两半的木凳放到李福清面前,李福清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江岁欢冷笑一声:“你说李薛洺家人的死跟你没关系,那你怎么会知道这凳子有毒呢?” “我,我……”李福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看见他这副模样,李薛洺再次陷入了疯狂,用力掐住李福清的脖子怒吼道:“我祖父对你那么好,当初你无家可归时,我祖父收留你三年时间,你却恩将仇报,害死我们一家人。” “今天我就要让你偿命!” 李福清脸憋得通红,却大笑了起来,笑声极其刺耳,“你以为你祖父是什么好东西吗?我身为一个孤家寡人,他却日日在我面前跟你祖母恩爱有加,这不是炫耀又是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样子,现在好了,他们都死了,你还得称我一声老师,哈哈哈!” 这话听得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 “够了。”顾锦呵斥一声,一记手刀砍在了李薛洺的肩膀处,将他打晕过去。 李福清还在不停笑着,似乎也疯了。 顾锦面无表情地拔出佩剑,刷刷几下砍断了李福清的手筋脚筋,“把这人压入大牢,让大理寺卿亲自来审。” 第17章 被骗了 李福清本就年纪大了,被砍断手筋脚筋后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当即痛晕了过去。 江岁欢怔愣了一瞬,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顾锦伤人,不仅动作利落,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神色平淡得不像是刚砍完人,倒像是切了个萝卜。 顾锦侧过脸瞥她一眼,看她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以为她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了,语气不自觉变得温和了些,“害怕了?” 江岁欢摇头,她是个医生,比这还要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害怕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是害怕这血腥场面,那就是害怕他了?顾锦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从认识她以后,她的一些举动让顾锦感觉甚是新奇有趣,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地帮她,没想到她和京城那些人一样,这么容易就怕了自己。 江岁欢不知道顾锦心中所想,还在暗自感慨着,顾锦对坏人下手干脆利落,难怪京城盛传他杀伐果断。 这时,一个学生冲上前来,朝着地上的李福清吐了口唾沫:“呸!还以为你是个好先生,没想到品行竟这般恶劣!” 其他学生见状纷纷效仿,全都冲上前把李福清痛骂一顿,更有情绪激昂者拿起板凳想要朝李福清身上砸去,被侍卫拦了下来。 “福清学府暂先停课,等审完李福清再说。” 说罢,顾锦让侍卫把学生们请了出去。 侍卫要把李福清和李薛洺一起带走,江岁急忙拦着:“为什么要把李薛洺带走?他是受害者啊。” “同时也是证人。”顾锦肃声道。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江岁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锦不理她,朝外走去。 江岁欢还没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追上去说道:“王爷,今天多谢你了,已经酉时了,我请你去月芳楼吃晚饭。” “江小姐,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们两个的交易到此结束。”顾锦语气疏离,似腊月寒冰。 江岁欢张了张嘴,不清楚顾锦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了,低声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顾锦脚步微顿,淡淡道:“本王不需要朋友。”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岁欢站在原地轻叹一声,人与人的缘分本就难猜,成不了朋友就算了。 由于李福清是顾锦亲自抓的人,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皇上得知后大为震怒,下令大理寺卿三天内审完此案。 三天后,案件真相水落石出,李福清嫉妒李薛洺祖父一家,花重金请江湖上的毒师做了毒木凳,将其送给李薛洺的祖父,害得李薛洺一家三代中毒死亡,只剩下了李薛洺一人。 李福清被判五日后斩首,他创立的福清学府归李薛洺所有,大快人心。 至于制作毒板凳的毒师,在得知李福清被抓后就跑路了。 结案后,李薛洺专程来到侯府来感谢江岁欢,他身体看上去好多了,也不再咳嗽。 看见江岁欢,他双膝一弯跪了下来,道:“多谢江小姐查出真相,救我一命。”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江岁欢赶忙将他扶起来,“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我帮你查出真相,你把宅子便宜点卖给我,不必再专门道谢。” “若不是江姑娘帮我,我可能已经没命了,更不可能知道李福清才是杀害我们一家人的凶手。” 李薛洺从怀中掏出一沓纸,塞到江岁欢手中,“我将宅子送给你,这是地契和房契。” 江岁欢手忙脚乱地拒绝,“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一分钱不出我良心不安。” 二人推让了半天,最后李薛洺以二十万两的价格把宅子卖给了江岁欢,比当初二人约定的少了四万两。 江岁欢小心翼翼地收好房契和地契,问道:“你把宅子卖给我了,以后你住哪儿?” “多谢江姑娘关心,如今福清学府已经归我所有,我住在学府里就可。” “那就好。”江岁欢拿出一些药交给李薛洺,“把这些药吃完,你以后就不用再吃药了,多吃点饭把身体养一养。” 李薛洺临走前深深鞠了一躬,“江小姐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若是江小姐以后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好。” 买下宅子的第二天,江岁欢带着莹桃搬了进去,她在侯府的东西不多,只用了三个箱子就装完了。 侯爷和侯夫人并未阻拦,只是叮嘱了几句,让江岁欢不要多生事端。 江岁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转头就将二人的话抛在了脑后。 李福清被斩首当日,江岁欢正在后院除草,李薛洺之前生病没力气拔草,导致后院长了一大片野草,颇为碍事。 她头戴草帽,身穿粗衣,和莹桃两人在后院忙得不亦乐乎。 莹桃舍不得她干活,指着门外说道:“小姐,你不去看斩首吗?多热闹呀。” 她摇头,“我不喜欢看那种东西。” 正当莹桃苦思冥想,打算找个别的理由哄江岁欢离开时,墙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哭喊声:“娘,你怎么了娘?你快醒醒啊!” 江岁欢和莹桃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除草工具,“走,出去看看。” 二人来到围墙外,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妇人,一个小男孩趴在妇人身上哭得十分伤心,应该是一对母子。 江岁欢走过去,小男孩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抱住了她的双腿。“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 “你娘怎么了?”她蹲下来关心道。 “不知道,我们刚走到这里,我娘就晕倒了,怎么都叫不醒。”小男孩大哭着,抱着江岁欢的腿越抱越紧。 江岁欢正要给地上的妇人把脉,妇人却猛地睁开眼睛,抬手朝江岁欢脸上撒了一把白色粉末,江岁欢没有防备,吸进去了一些粉末。 下一秒,天旋地转。 江岁欢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意识渐渐消散,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可怜兮兮的小男孩,露出一抹狞笑将莹桃打晕了过去。 昏过去的前一秒,她脑海里只有四个字,“淦,被骗了!” 第18章 自投罗网 “你们两个疯了!把她绑来干什么?” “这女的害我们被全城通缉,我咽不下这口气。” “带着她我们怎么逃跑啊?” “谁说要带着她逃跑了?等我把她折磨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岁欢被两个人的交谈声给吵醒,发现自己被麻绳绑了起来,动弹不得。她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四周,见莹桃被绑在旁边,低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这里的光线十分昏暗,身后是坚硬的石壁,头顶上有水珠从岩壁上一滴一滴落下来,她猜测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 两个人背对着她站在山洞口,左边的是个光头,又高又壮,另一个就是将江岁欢哄骗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双手背在身后,站立的姿势略显老成,肩膀微微弯曲。 江岁欢对人体的生理结构十分了解,顿时看出来了,这不是一个小孩,这是一个侏儒! 她虽然胳膊和腿动弹不得,但双手还是可以动的,只见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慢慢张开,手中出现了一把剪刀和两针麻醉剂。 她左手握着麻醉剂,右手拿着剪刀慢慢把麻绳剪断了一大半,从外观上看不出来。 弄好后,她闭上眼睛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光头男和侏儒似乎有些意见不合,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山洞,只剩下侏儒一个人,骂骂咧咧地朝着江岁欢走来。 “我呸,还侯府小姐呢,睡一天了都不醒,跟头猪一样!” 侏儒伸出脚踢了踢江岁欢,“喂,醒醒!” 说时迟那时快,江岁欢迅速撑断了麻绳,左手拿着麻醉剂用力插到了侏儒的脚上,把里面的药剂注射了进去。 侏儒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招,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瞪眼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扎在我脚上的又是什么?” “麻醉药。”江岁欢微微一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侏儒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江岁欢赶紧走到莹桃身边,把莹桃身上的麻绳解下来,检查了一下莹桃的状况。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她从实验室里拿出一个药瓶在莹桃鼻子下面晃了晃。 莹桃幽幽转醒,看见江岁欢后一下子清醒了,急切道:“小姐你没事?” “我没事。”江岁欢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别被人听到。” “噢噢。”莹桃压低了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见不到小姐了。” 江岁欢安抚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说完她递给莹桃一段麻绳,“你把这个侏儒的脚捆上,我来绑他的手。” “侏儒?这不是一个小男孩吗?”莹桃惊讶地捂住嘴巴。 江岁欢撇了撇嘴,“我们被骗了,一般小孩子哪能那么轻松就把你打晕,这就是一个冒充小孩的侏儒,听他刚才说的话,似乎跟我们有仇。” 她边说边麻利的绑好了麻绳,“他还有同伙,我们先带着他离开这里,再慢慢审问。” 二人拖着地上的侏儒,来到了山洞门口,江岁欢小心观察着外面,确认安全后才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深山里的山洞,周围全是参天大树,根本无法辨别方位。 侏儒的同伙肯定就在附近,江岁欢不敢停留太久,随便指了一个方向,两人拖着侏儒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两人体力渐渐不支,江岁欢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不走了,今天先在这里待一晚上。” 莹桃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心里有些毛毛的,紧紧挨着江岁欢坐下来,“小姐,这里会不会有野兽啊?” “这种深山老林里难免有野兽出没,你去附近捡一些木柴,我把火生起来,这样就不会有野兽过来了。” 江岁欢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野外求生,知道怎么样能在野外生存下来,所以此刻显得十分淡定。 “我们小姐真是无所不能呢。”莹桃屁颠屁颠地去附近拣木柴了。 这里很少有人来,满地都是干枯的树枝,莹桃很快抱着一大捆枯树枝回来了。 江岁欢采用钻木取火的方式,点燃了这些枯树枝。 看着眼前燃烧的火苗,江岁欢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从昨天到今天,几乎一天半的时间粒米未进,肚子早已饥肠辘辘了。 莹桃也是如此,揉着肚子叹道:“唉,要是有野鸡就好了,除掉鸡毛和内脏,放在火上这么一烤,滋滋冒油,肯定很香。” 江岁欢被她说的越来越饿,正准备去附近找找有没有野山鸡之类的野味,忽地眼角的余光瞟到侏儒的眼皮不停在动。 奇怪,她将一整支麻醉剂都注射进了侏儒的体内,按理说没有两天醒不来,怎么这才半个时辰,他就恢复意识了? 江岁欢眼睛转了转,对莹桃使了个眼色,大声道:“虽然没有野鸡,但是我们有其他可以吃的,保证比野鸡更香!” “什么呀?”莹桃故意问道。 “就是地上这个小孩呀,你看他皮薄肉嫩的,肯定很好吃。” 侏儒装不下去了,像毛毛虫一样偷偷往旁边爬走,被江岁欢一脚踩住,拿着一把手术刀森然笑了起来,“你想要跑哪去啊?” “别吃我!我已经六十多岁了,一点都不好吃!”侏儒大吼起来,头一次遇到比他还疯狂的人,吓得他裤子很快湿了一大片。 江岁欢嫌弃的捂住鼻子,“难闻死了,你要是再叫一声,我会动手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侏儒立马闭上了嘴巴,恐惧地看着江岁欢。 他用计谋绑架江岁欢,本想好好折磨一番,没想到现在被折磨的人竟然是他,心中后悔万分。 江岁欢转动着手中的手术刀,不急不徐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李福清口中的毒师?” “害死李薛洺一家三代人的毒木凳,就是你做的?” 侏儒惊愕道:“你怎么知道?” “六十多岁了保持的这么年轻,还对麻醉药有耐药性,我要是猜不出来,那我就是个傻子。” 江岁欢冷笑一声:“皇上下令全城通缉你,你不赶紧跑路,还绑架了我,简直自投罗网。” “明日就将你送往官府,还有你的那几个同伙,一个都别想跑!” 莹桃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像你们这些心肠恶毒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侏儒吓得脸色发青,连忙朝地上磕头:“我错了我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我保证不敢再犯了。” 见江岁欢不为所动,他眼中精光一闪,连忙喊道:“我这里有个好东西,只要你放了我,我就把这个东西给你!” 第19章 江媚儿的东西 江岁欢眉尾轻挑:“哦?什么好东西?” 侏儒眼中精光一闪,用下巴指了指身上的麻绳,“你把我身上的麻绳解开,我给你拿。” “那算了,我不要了。”江岁欢完全不上他的当,双手抱在胸前靠着身后的大树坐下来。 侏儒急了,连忙说道:“不给我解开绳子也行,这好东西就在我胸口的衣服里,你自己来拿。” “但是你得答应我,拿到这东西就把我放了。”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那也得看我想不想要。” 她对着莹桃歪了歪头,吩咐道:“去找找他胸口的衣服里有什么宝贝。” 又怕侏儒耍花招,她拿着手术刀在手中转得飞快,威胁道:“我劝你老实点,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也说不准,这把小刀会插在你身上的哪个位置。” 侏儒脸色白了又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不会耍花招的。” 莹桃在侏儒身上找到一个匣箱,拿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匣箱只有巴掌大小,外观平平无奇,拿在手上轻飘飘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她试着打开,却发现匣箱前后都上着锁,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呢?”江岁欢垂眸看向地上的侏儒。 侏儒摇头,“我没有钥匙。” 江岁欢有些无语,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侏儒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 江岁欢把手上的匣箱扔到了侏儒身上,“你一没有钥匙,二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想用这个换自己一命吗?” 侏儒挣扎着将匣箱压在身下,解释道:“这是我逃跑前从南冥王府偷来的,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南冥王妃把它保护的很好,肯定是个好东西。” 江岁欢有些诧异,这匣箱竟然是江媚儿的东西么? “既然如此,我会帮你把这件东西物归原主的。” 她踢开侏儒,把匣箱拿了出来,交给莹桃来保管。 侏儒激动的扭了扭身体,“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放掉了?” “嗯?凭什么?”江岁欢故作不懂。 侏儒傻眼了,“说好的你拿了我的东西,就把我放掉的,你怎么耍赖?” “可这不是你的东西。”江岁欢耸了耸肩,“再说了,你把我们两个人绑架到这深山老林里来,还想把我们两个折磨完了随便找个地方扔掉,我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侏儒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狗娘养的,还敢耍我!等我儿子和女儿找到这里来了,非要你们好看!” “那个妇人和光头是你孩子?”江岁欢撇了撇嘴,“你看起来倒是年轻,你那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显老。” “你懂个屁,我用的秘术是有副作用的,不然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矮小!”侏儒的唾沫星子乱飞,“不过我儿子女儿的毒术不比我差,你等着瞧!” “嗯嗯嗯。”江岁欢敷衍的点点头。 侏儒见她并不害怕,叫嚣得越发大声,她听得烦了,对莹桃说道:“真吵,把他嘴堵上。” 莹桃拿出一团帕子塞到侏儒嘴里,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木柴,对打着哈欠的莹桃说:“你先睡会儿。” 莹桃强撑着困意摇头,“小姐你睡,我来守夜。” “我要是睡觉,这侏儒的两个儿女找来了怎么办?” 江岁欢双手放在脑袋后面,仰躺下看着头顶,树枝缝隙中透出来一小片星空,懒洋洋道:“你放心睡,我困了再叫你。” 莹桃虽然不放心,可也知道江岁欢比她厉害多了,又去旁边捡了一些木柴,回来后靠着大树睡着了。 到了半夜,正在守夜的江岁欢忽然听到轻微的树枝断裂声,她原本混沌的意识立马变得清醒,拿出帕子蒙住了口鼻。 她会制毒也会解毒,但不代表她想要中毒。 一旁的侏儒也听到了声音,用力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想要引起来人的注意。 江岁欢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四周,只听得左边响起布料摩擦发出的悉悉索索声,接着一团黄雾朝她袭来,她眼疾手快的抓起侏儒挡在了自己面前。 黄色烟雾一碰到侏儒的皮肤,就生出红色的水泡来,很快侏儒就变得面目全非,痛得面目扭曲又叫不出声。 江岁欢嫌弃的将侏儒扔到一边,拍着手说道:“你们这手法可一点都不精准。” 从黑暗处跳出来两个人,一个光头,另一个就是将江岁欢迷晕的妇人。 妇人看见侏儒痛得在地上打滚,气得目眦欲裂,“你这丫头敢把我爹害成这个样子!” 江岁欢摊手道:“喂,讲点道理好不好,这可是你们自己扔的毒药。” “少废话,区区一个小丫头,我一只手就能捏碎你!”光头怒吼一声冲上来。 江岁欢眉目一凛,她虽然腹中有子,但胎儿尚小,并不影响发挥。 光头冲到面前,大喝一声挥手朝江岁欢劈下,江岁欢不慌不忙的灵巧避开,左手出拳打中光头的下巴,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点在光头的膻中穴上。 膻中穴被击中后,人会变得意识模糊神志不清,光头就是如此,他站在原地摇晃了几下,呆傻地看着四周,“爹,我饿了,嘿嘿。” 说完就蹲下来把地上的泥土往嘴里塞。 妇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气得说话都颤抖了:“你把我哥怎么了?” “没什么。”江岁欢轻描淡写道:“不过是点中了他的膻中穴,让他变得神志不清罢了,两三天就能恢复过来。” 妇人知道自己打不过江岁欢,放软了语气道:“我无意跟你作对,你只要把我爹放了,我保证带着他走得远远的。” 江岁欢道:“那可不行,他害死了李薛洺的家人,又想来害我,我怎么可能轻易把他放了呢?” “丫头,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妇人咬牙切齿,一直放在身后的左手突然朝空中一甩,五根飞镖向着江岁欢疾空飞来。 被吵醒的莹桃大喊一声:“小姐小心!” 江岁欢刚要闪躲,身体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被人抱着飞离了原地。 一个熟悉的冰冷声音出现在耳畔,“江小姐看来很喜欢出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第20章 杀人灭口 江岁欢一惊,连忙推开旁边的人,“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顾锦穿着一身玄衣,在黑夜中显得十分肃穆,开口道:“本王前来追拿犯人。” 他抬了抬手,一群侍卫从四周的夜色里涌出,把那三人围了起来。 江岁欢这才明白,原来顾锦是来抓侏儒等人的。 想到顾锦刚才说的话,她指着侏儒等人说道:“不是我自己来的,是他们将我绑来的。” 说来也怪,侏儒虽然害怕江岁欢,但情绪还算稳定,此时看见了顾锦,像是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一般,在地上疯狂挣扎起来。 顾锦抬了抬手,侍卫把侏儒口中的帕子拿了出来,侏儒声嘶力竭道:“你别杀我,别杀我!皇后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周围的气氛瞬间凝结成冰,顾锦双眸似箭,骇人至极,一把攥住侏儒的脖子,“你说什么?你都知道什么?全说出来!” “不是我杀的!”侏儒因为窒息脸涨得通红,声音尖细沙哑,“是,是……” 一支利箭从远处极速飞来,穿破凝固的空气,直直地插进了侏儒的脑袋里。 侏儒瞬间瘫软下来,顾锦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双眼通红,低吼一声:“给我追!” 十几个暗卫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朝着那个方向施展轻功快速追了过去,可以看得出来个个都武功高强。 妇人见侏儒死了,想趁人不注意带着光头偷偷逃走,谁知从其他方向又飞来两支利箭,将二人射了个对穿。 眼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三个人,转眼间就变成了尸体,莹桃吓得不住尖叫起来。 江岁欢一动不动,她正在思考侏儒死前说的话,侏儒说皇后不是他杀死的,这是什么意思?当朝皇后明明还活着啊。 侏儒话没说完就被杀死,像是有什么人不希望他把话说出来。 再看顾锦的反应,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顾锦这么失控,似乎变了个人。 侏儒口中的皇后是谁?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又是谁射的箭来杀人灭口? 种种问题像团迷雾一样笼罩着江岁欢,她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定和顾锦有着很大的关系。 顾锦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眼中怒火滔天,用力一拳锤在身边的大树上,碗口粗的大树瞬间断成两半。 又凭空出现了几十个暗卫,向那两箭的方向追去。 顾锦脸色阴沉正要一同追去,忽地反应过来江岁欢还在这里,他冷声吩咐道:“留下四个人送江小姐回府,剩下的跟我来!” 说罢他又走到江岁欢面前,语气没有一点温度,“江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你什么都没听到,对吗?” 江岁欢僵硬地点了点头,“对,我什么都没听到。” 顾锦从江岁欢身旁大步走过,没有过多的话语,仿佛只是路过的陌生人。 江岁欢轻叹了一口气,心道她和顾锦不过见了几面,互相帮助了几次,确实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回到家后,江岁欢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和被绑走前没什么两样,除草的工具还在地上丢着,甚至没有人发现她们被绑架了。 江岁欢想,看来有必要买几个下人了,起码她和莹桃遇到了危险时,还能有人报个官。 莹桃很快烧好了水,江岁欢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体刚接触到软和的被褥就陷入了沉睡。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阳光灿烂,江岁欢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起身想去厨房找点吃的,打开房门却看见莹桃站在门外。 “小姐你醒了,李公子在客堂等你呢。” 江岁欢睡得有些发懵,问道:“哪个李公子?” “就是李薛洺公子呀。”莹桃解释道:“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是过来向小姐道谢的,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江岁欢用帕子擦了擦脸,意识逐渐清明。 莹桃跺了跺脚,有些委屈道:“昨日小姐没有休息好,我想让小姐多睡会儿嘛!” “我知道了,我现在去客堂,你再去睡会儿。”江岁欢戳了戳莹桃眼下的黑眼圈,“瞧你黑眼圈重的。” 莹桃挠了挠头,“那我先去睡了,小姐有吩咐随时叫我。” “去。” 江岁欢走到客堂,李薛洺正盯着一旁的茶壶出神,他的病看起来完全好了,从一个憔悴的病秧子变成了俊朗的翩翩公子,变化可谓十分之大。 “李公子若是舍不得这茶壶,可以一并带走。”江岁欢出声,唤醒了走神的李薛洺。 李薛洺连忙起身行礼,“小生见过江姑娘,今日学堂下了学,小生特地来感谢江姑娘救命之恩。” “当了师长就是不一样,说话都变得文绉绉了。”江岁欢走过去,“况且上次不是已经道过谢了,怎么今日又来?” “上次是感谢江姑娘查出我家人死亡的真相,这次感谢江姑娘治好我的身体。”李薛洺的态度十分诚恳,“若是江姑娘不介意,我想请你到月芳楼吃顿便饭。” “好啊。”江岁欢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正好饿着肚子呢。 李薛洺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之快,依旧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把心里排练了半天的话说出来:“江姑娘不必见外,你救了我的命,一顿饭根本算不得什么。” 江岁欢眨巴着眼睛:“我没见外啊。” “啊,那江姑娘何时有空?” “现在就有,稍等我片刻。” 江岁欢回房间换上一身男装出来,李薛洺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江姑娘这么喜欢穿男子衣裳?” “男装方便,出去不会引人注意。”她说完抖落了一下衣摆,“而且便宜。” 李薛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二人坐着福清学府的马车来到了月芳楼,此时正是饭点,月芳楼里人声鼎沸,坐满了客人。 江岁欢本来以为没位置了,打算换个酒楼,谁知月芳楼掌柜的儿子是福清学府的学生,看见李薛洺过来吃饭,掌柜连忙让人腾出一个二楼的包间,招呼两人过去。 坐下来后,江岁欢怕吃不完只点了四道菜,结果小二端上来一大桌,说是老板赠送的。 江岁欢非常羡慕,问道:“你们学府还招先生吗?我觉得我也行。” 李薛洺语气里满是歉意,“暂时不用了,以后若是需要先生,我肯定第一个找你。” “没关系。”江岁欢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就那么一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大夫。” 二人边吃边聊,江岁欢惊讶地发现,李薛洺学识丰富,性格也很对她的胃口,是个能合得来的朋友。 正聊得起劲,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江岁欢打开窗户低头往下看,看见两个大汉拽着一个小丫头往马车里塞,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周围却没人帮忙。 “住手!”江岁欢路见不平一声吼,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第21章 卖个好价钱 被挟持的丫头只有十二三岁,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从两个大汉的手中挣脱出来,对着江岁欢跪下来哭喊道:“好心的公子,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到青楼里去。” “死丫头,你娘拿了我们二十两银子,把你卖给我们了,去哪里由不得你!”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用力扇在丫头的脸上,她的嘴角顿时流下了鲜血。 另一个大汉脸上有一条巴掌长的刀疤,长得凶神恶煞,指着江岁欢骂道:“老子最讨厌你这种小白脸了,少多管闲事!” 李薛洺皱眉道:“我隐约听人说过,这两兄弟是这条街上有名的地头蛇,专门靠贩卖人口挣钱,因为长得太凶无人敢惹。” “皇城根儿下还有这种人?”江岁欢把手中的筷子重重砸在桌上,拿起茶杯朝窗外泼了下去,全泼在了刀疤脸的脸上。 刀疤脸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怒气冲天的想要冲进月芳楼找江岁欢算账,被月芳楼的小二拦了下来。 月芳楼是京城第一酒楼,刀疤脸不敢乱闯,又咽不下这口气,气急败坏地抬头骂:“小白脸,有本事你给我滚下来!” “好。”江岁欢冷脸朝楼下走去。 李薛洺怕她出事,赶紧跟了上去。 江岁欢下了楼,刀疤脸看见她出现,撸起袖子朝她走来,“你敢拿水泼老子,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李薛洺挡在江岁欢身前,“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呦,又是一个小白脸!”刀疤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君子?老子才不稀罕当什么君子!” 路过的百姓见这里有热闹看,很快围成了一圈。 刀疤脸上下打量了一眼李薛洺,嘲笑道:“瘦得跟猴子一样,你是想代替身后那个小白脸被我打吗?” 李薛洺大病初愈,本来就偏瘦削,和这个大汉一对比,更显得瘦弱。 他毫不在乎刀疤脸的话,肃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若是敢打人,我就报官将你抓起来!” “哈哈哈,知道老子背后的人是谁吗?你敢报官试试,看看咱俩谁会被抓起来!”刀疤脸的语气十分嚣张。 “哦”江岁欢微微挑眉,“你身后的人是谁?” 这刀疤脸这么嚣张,背后的人想必来头不小,不如趁现在从他嘴里套出来,将其一窝端了,看他以后会不会这么无法无天。 “老子背后的人……”刀疤脸话说到一半,忽然“呸”了一声,“凭什么告诉你啊,你只需要知道这人你惹不起就是了!” 另一个大汉自从江岁欢一出现,眼睛就骨碌碌转了起来,也不顾地上的丫头了,拉着刀疤脸说道:“大哥,你看这小白脸相貌出众,卖到象姑馆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刀疤脸摸着下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附和道:“你说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两人搓着手向着江岁欢步步紧逼,刀疤脸一脸淫笑,“这位公子,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们就将这个丫头放了,怎么样?” 趴在地上的丫头刚被打了一巴掌差点晕过去,此时猛地抱住刀疤脸的大腿,对着江岁欢大喊:“快跑!不要管我了,你们快跑!” 刀疤脸一脚把她踹飞了出去,“滚蛋!臭娘们真碍事!” 话音刚落,江岁欢出手了,她一拳打在刀疤脸的眼睛上,转身一个回旋用力踹向旁边大汉的下体,不到五招,两个嚣张的大汉就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一时间,原本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全都震惊了,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的小公子,竟然能把两个彪形大汉打成这样? 就连李薛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太厉害了……” 江岁欢拍了拍手,慢慢扶起躺在地上的女子,关心道:“小姑娘,你没事?” “谢谢公子……”丫头说完便晕了过去。 江岁欢给她把脉,皱眉道:“受了些内伤,得送医馆才行。” 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个人,抱着胳膊讥笑着:“呦,这不是侯府的蠢笨嫡女江岁欢吗?远远的就瞧见月芳楼门口这么热闹,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原来是你在这里闹事。” 江岁欢抬眼看去,发现孟俏孟晴和江媚儿三人站在人群前面,刚才出声嘲笑她的正是孟俏。 “今日怎么穿着一身男子衣裳?是觉得自己不配当女子了吗?” 听到孟俏的话,围观的百姓更加惊讶了,这个身手出众的公子居然是个女的!还是侯府嫡女! 江岁欢懒得跟孟俏说话,从袖口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扔到刀疤脸身上,“既然你们花了二十两将这丫头买下来,我就替她把这二十两给你们,拿了钱赶紧滚,再让我发现你们骚扰她,下场可不像今天这么简单。” 刀疤脸和旁边大汉拿了银子,屁滚尿流地爬上了马车,刀疤脸坐上马车后眼神阴毒地看了一眼江岁欢,接着迅速驾驶马车离开了这里。 周围百姓见没了热闹,慢慢散开了。 孟俏说完话却没人理她,便有些恼怒地走过来抓住江岁欢的胳膊,“喂,我给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江岁欢面无表情握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扭,她立马痛呼起来,“疼疼疼!快点放手啊你!” 江媚儿上来指责道:“姐姐,孟俏是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又是宰相的儿媳妇,你这样对她,若是爹娘知道了不会轻饶你的,你快点松手!” 江岁欢略微抬眼,“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又怎样,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听到庶女二字,江媚儿的脸一白,眼底闪过一丝憎恨。 “放开孟俏!” 孟晴冲上来想打江岁欢巴掌,被一旁的李薛洺拦住,“这位姑娘,打人是不对的。” 孟晴一开始还有些忌惮,发现李薛洺并不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儿子后,态度一下子恶劣起来,“呦,这么帮着江岁欢,你不会是她相好的?” 李薛洺是个读书人,从来不会跟女子吵架,听到孟晴的话瞬间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孟晴变本加厉,冷嘲热讽道:“看来江岁欢也不是那么蠢笨嘛,这才跟南冥王和离多久啊,居然就找到下家了。” 江岁欢松开扭住孟俏胳膊的手,一巴掌甩在孟晴脸上,脸色阴沉,“我当是谁嘴巴这么臭,原来是你。” 孟晴第一次被人打巴掌,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敢打我?我是镇远大将军的嫡孙女,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江岁欢活动着手腕,“我今天就替镇远老将军教育教育你,省得你管不住嘴,被关进大牢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按照大渊朝的律令,诽谤贵族子嗣,轻则杖责三十,重则押入大牢,你说李公子是我相好的,要么拿证据出来,要么我现在就报官!” 第22章 愿对公子以身相许 孟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敢!我爹娘不会同意的!” “你爹娘同不同意无所谓,大理寺卿同意就行。” 孟俏孟晴两姐妹都在江岁欢这里吃了亏,江媚儿忍不下去再次站出来,“姐姐,大家都是姐妹,你何必如此得理不饶人!还想把孟晴姐姐送进大牢,这不是逼着将军府和侯府结仇吗?” 江岁欢斜眼睨她,嘴角微微上扬,“妹妹秃头的病治好了吗?都有心思帮别人说话了。” “你!”江媚儿下意识捂住后脑勺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那块秃了的头皮一直不再长头发,她只能把丫鬟的头发剪下来制成发套,套在她的后脑勺上。 江岁欢看向孟晴,厉色道:“身为镇远将军的嫡孙女,却当街造人黄谣,要是被你爷爷知道了,少说要禁足你三个月!” 孟晴尖声道:“不行!不能告诉爷爷!” 江岁欢冷笑一声,“我可以不报官,也可以不告诉你爷爷,你跟我和李公子低头认个错就行,我这个人嘛,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 孟晴怕江岁欢真的报官,只好悻悻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没关系。”江岁欢微微一笑,“跟你们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李公子叫李薛洺,是福清学府的师长。” 孟晴孟俏和江媚儿三人不约而同地僵住。 福清学府是京城第一学府,皇上一直很看重福清学府。 前几日李福清下毒一案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福清学府的师长换人了,并且是皇上钦点的人。 一些官家夫人都急着跟新上任的师长示好呢,她们三人上来就把路堵死了。 江媚儿的脸白了又白,她听楚诀说过,李薛洺这个人聪慧非常,想要招李薛洺为幕僚。 若是因为她的原因,李薛洺拒绝成为楚诀做事的话,楚诀肯定会怪她的。 她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对李薛洺温柔地笑了笑,“公子莫要怪罪孟晴,孟晴她只是性子比较直,并没有恶意的。” 李薛洺淡淡地说道:“我倒是无妨,但江姑娘是个女子,这种话若是传了出去,对江姑娘名声不好的。” 孟晴咬了咬牙,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这次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我就原谅你。”江岁欢的声音冷如淬冰,“如果你再敢造黄谣,我会亲手将你送进大牢!” 孟晴低头应了一声,无脸再待在这里,拉着江媚儿和孟俏欲要离开。 江媚儿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姐姐,侯府三日后有家宴,你记得回来参加。” “嗯。” “姐姐自从搬出来后还没有回府看望过爹娘,府里的下人都在传姐姐不孝呢。”江媚儿神情愤愤,似乎在为江岁欢打抱不平。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你对府上的下人挺了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下人呢。” 江媚儿轻咬嘴唇,委屈地欠了欠身,“妹妹先告辞了。” 她故意在李薛洺面前表现得楚楚可怜,是为了让李薛洺以为江岁欢是个不孝顺甚至不讲理的女子,当初她就是靠着这招让楚诀爱上了她,但李薛洺却没有丝毫反应。 三人离开后,江岁欢俯身想将昏倒的丫头扶起来送去医馆,丫头却醒了过来,对着江岁欢跪下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红罗无以为报,愿对公子以身相许!” “啊这!”江岁欢傻眼了,她挠了挠头,“你才多大呀,怎么能对我以身相许呢?” “回公子,我已经十三岁了。”红罗也看两人反应这么大,有些不知所措,“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呀,女子被好看的公子英雄救美,就会以身相许的。” 江岁欢失笑,“可我也是个女子啊。” 红罗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把头用力磕在地上,“多谢小姐救命之恩,红罗愿意当小姐的贴身丫鬟,终身伺候小姐!” 江岁欢有些犹豫,她确实想要再招几个下人,可红罗的年纪有些太小了。 红罗的态度十分坚定,一副江岁欢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架势,“我被后娘卖给青楼,再回家的我爹会打死我的,求求小姐答应我,我吃得不多,而且干活很麻利。” “好。” 江岁欢只好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跟我走。” 红罗衣服下的胳膊极为纤细,一看就是常年没有吃饱饭造成的。 “真的?”红罗破涕为笑,“谢谢小姐。” 江岁欢和李薛洺告辞,带着红罗回了家。 到家后,江岁欢拿出治疗内伤的药让红罗服下,小丫头年纪小恢复得快,吃完药没一会儿就能活蹦乱跳了。 她拿给红罗一身干净衣服,让红罗去洗了个澡。 等红罗洗完澡,江岁欢端来一盘点心放到红罗面前,“瞧你瘦的,先吃点东西。” 红罗饿了很久,拿心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道:“太好吃了,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谢谢小姐!” “慢点吃,吃完还有。”江岁欢看得有些心疼,“你多久没吃过饭了?” “好像有三四天了。” 红罗边吃边说道:“后娘说弟弟在长个子,得把家里的食物都给弟弟吃。” 江岁欢皱了皱眉,说道:“以后你就当我的贴身丫鬟,每个月五两银子,你可愿意?” “咳咳咳。”红罗差点噎着,捶着胸口喊道:“五两银子?这比我爹半年的工钱还高!” 她抗拒地摆摆手,“小姐我不能要,只要有吃的和住的地方就行了,给我太多银子,后娘会问我拿走的。” 江岁欢沉声道:“你后娘把你给卖了,你和原先的家庭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不必再给他们银子。” “可是我爹很凶,如果我挣了银子不给他的话,他会打我的。”红罗声音微微颤抖。 “你在我这里,谁敢来打你?” 江岁欢又安抚了几句,红罗慢慢放下心来。 红罗确实很勤快,吃饱喝足以后就忙着打扫卫生,还把脏衣服都拿到后院洗了起来。 莹桃一觉睡醒,来到后院看见了红罗,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尖声喊道:“小姐小姐!家里进贼了!” 第23章 遇狼 红罗不知所措地放下手中的衣服,起身说道:“我叫红罗,是江小姐的贴身丫鬟,你是谁呀?” 莹桃气的双手叉腰,“骗人,我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小姐怎么又多出个贴身丫鬟来?一定是个骗子! 江岁欢听到声音走到后院,看见莹桃神情愤怒,知道她误会了,便把救下红罗的事情说了一遍。 莹桃这才知道红罗不是骗子,心中愧疚又不好意思道歉,扭捏了会儿上前拉住红罗说道:“你这么瘦,洗衣服肯定洗不干净,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宅子。” 红罗听话地点了点头,跟着莹桃去熟悉宅子了。 江岁欢回到卧房,把身上的男子衣裳换下来时,亵裤上的一抹红色映入了眼帘。 她心里一颤,伸手给自己把起了脉搏,发现并无大碍时松了口气。 应该是刚才在街上打架时动了胎气,吃点保胎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实验室里没有保胎药,她打算亲自动手炼一些。 江岁欢让莹桃拿着银子去药铺,把保胎药需要用到的草药全都买了回来,却偏偏少了一味最关键的草药。 这个药就是杜仲,是由杜仲树的树皮剥下来晒干制成的,有强身健骨和安胎的功效。 如果没有这味草药,那她炼成的安胎药就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江岁欢望着眼前的一堆草药发愁,猛然想起来她从被侏儒绑架的山洞里逃出来时,在山洞附近看到过杜仲树。 犹豫再三,她决定亲自再去一趟,把杜仲树的树皮剥下来制药,反正侏儒三人已死,那里已经没有危险了。 而且那里是深山老林,一定还生长着许多其他草药。 江岁欢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镰刀,到门口租了一辆驴车。 莹桃和红罗经过一晚上的相处,俨然成了姐妹,两人一起送着江岁欢坐上了驴车,又塞给江岁欢一个布袋,布袋里面装着点心。 她们想跟着江岁欢一起去,但江岁欢嫌带着她们碍事,决定只身前往。 驴车虽然很慢,但好在平稳,走了一个半时辰到了山脚下,江岁欢给了车夫一两银子,忽地反应过来,为什么不直接买一辆马车呢?这样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 一辆马车需要一二百两,她手里的钱绰绰有余了。 江岁欢一边盘算着,一边往山上走去,途中还不忘用树木做标记,避免下山的时候找不到方向。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她终于凭着记忆走到了被绑架的山洞附近,一眼就看到了山洞旁边长着一颗杜仲树。 江岁欢兴高采烈地拿着镰刀走过去,用镰刀将杜仲树的树皮一点点剥了下来,放进了实验室里。 收集到足够的杜仲树皮后,江岁欢累得长吁一口气,打算休息会儿再下山。 这会儿才晌午,时间充足,只要在天黑之前可以到家就行了。 江岁欢把身上挎着的布袋取下来,从里面拿出点心吃了起来。 背着布袋不方便,她也有想过用实验室来存放一些物品,试了好几次后得出结论,她的实验室只能存放药品和医疗器械,草药一类的也可以,其他的都不行。 吃完点心后,她拍了拍手上的碎渣子,起身下山。 下山的路上,她又寻到了好几种可以强身健体增强免疫力的草药,毫不犹豫地把这些草药全部采下来收进了实验室里。 过两日侯府有家宴,到时候她炼一些保健药丸送过去,免得江媚儿给侯夫人和侯爷吹耳边风,觉得她是个不孝女。 “嗷呜!嗷呜!”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几声细小的声音,江岁欢握紧了镰刀,警惕地朝着草丛走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有人走近,草丛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江岁欢用镰刀拨开杂草,赫然发现里面趴着一只受伤的小狼。 小狼的前爪应该是被捕兽夹夹到了,有着很深的一道伤口,疼得它不停地嘤嘤哀嚎。 江岁欢不敢放松警惕,有小狼的地方肯定有母狼,再加上小狼受了伤,母狼的攻击性会变得更强。 她把镰刀挡在胸前,一步一步后退,想趁母狼没发现她赶快离开这里。 小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停下脚步,又不忍心离开了。 要是母狼不在这里,小狼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活不到第二天的。 江岁欢观察了一圈四周,如果有母狼存在的痕迹,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狼身旁的野草上沾着些许血迹,她顺着血迹走到一棵大树后面,看到了一头母狼静静地趴在地上,前腿上夹着一个葫芦大小的捕兽夹,鲜血流了一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江岁欢很快明白了,应该是小狼先被捕兽夹所伤,母狼为了救小狼把前爪塞进了捕兽夹里,担心小狼被猎人发现,所以带着捕兽夹强撑着爬到树后。 母狼受伤的时间太久,伤口已经开始腐烂,救不活了。 江岁欢蹲下来说道:“我会救活小狼的,放心。” 母狼好像能听懂一样,泪水从眼角流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江岁欢回到草丛旁边,轻轻地把小狼抱了起来,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止血药粉洒在小狼的爪子上,用纱布包裹了起来。 小狼只有成年猫那么大,缩在江岁欢怀里一动不动,十分乖巧。 “跟我回家,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江岁欢戳了戳小狼的鼻子,湿润润的,小狼似乎听懂了,“嗷呜”叫了一声。 看着小狼这么听话,江岁欢想给它取个名字,“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不如叫喜之。” 小狼又是一声“嗷呜”,毛茸茸的脑袋对着她的胳膊蹭了蹭,江岁欢笑了起来,笑容如三月春风清丽和煦,“看来你很喜欢,以后就叫你喜之了。” 她把喜之放进布袋里,抱着朝着山下走去,轻声说了一句话,转瞬消散在风中。 “突然想吃果冻了。” ……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将落未落悬在西边,漫天的红霞,连房顶的瓦片都有些微微发红。 莹桃和红罗两人已经做好了晚饭,看到江岁欢怀里的布袋鼓鼓囊囊的,莹桃惊道:“小姐,你找到了这么多杜仲树皮呀!” 下一秒,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布袋里钻了出来,晃了晃耳朵。 “哇!好可爱的小狗,这是小姐捡回来的吗?”莹桃眼冒桃心,摸了摸喜之的脑袋。 “嗯。”江岁欢点了点头,又说:“这是狼。” “……” 第24章 祠堂罚跪 莹桃僵住,下一秒尖叫着跑开,“小姐!你怎么能捡只狼回来?多危险啊快把它送回山上!” 江岁欢看红罗没什么太大反应,好奇地问道:“你不怕么?” 红罗摇了摇头,“不怕的,我小时候经常上山采蘑菇,见过狼,这么小的狼不会咬人的。” “那就好,喜之暂时先交给你照顾,它爪子有伤,每天给它换一次药,至于吃的,去农户家里打点羊奶喂给它就好。” 江岁欢把喜之放到红罗怀里,她这两天得忙着炼药,没有时间照顾。 莹桃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抹着眼泪问道:“小姐你怎么还给它起名字啊?它可是狼,长大以后把我们吃了怎么办?” 江岁欢被她的话逗笑了,“不要怕,它现在还小呢,等它长大了有野性的话就放生到山里,现在暂且当一只小狗养着。” “而且你刚才不还觉得它很可爱吗?” 莹桃勉为其难地被说服了,“好。” 她看了看江岁欢的周围,“对了小姐,你采回来的药呢?” 江岁欢不能让旁人知道实验室的存在,她作势在袖子里掏了掏,然后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片杜仲树皮来:“这里呢,只需要一小片就够了。” 接下来的两天江岁欢紧闭卧房的大门,钻进实验室里炼药,整整两天没有出门,期间的三餐都是莹桃做好了端到门口,她匆匆吃完再回到实验室里炼药。 虽然很辛苦,但是她已经习惯了,从前她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时,甚至有过半个月都没有出门的记录。 第三天早上,她炼好了保胎药和一瓶能够强筋健骨的药丸。 江岁欢吃下保胎药,把强筋健骨的药丸用盒子包装起来,带着回侯府参加家宴。 侯夫人见到她后微微一怔,露出不满的神情,“你今日回来干什么?” 江岁欢看出侯夫人很生气,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娘,我回来参加家宴。” 侯夫人冷漠道:“家宴是昨天,媚儿说她好几天前就给你说过了,昨天我们等了一天都不见你回来,你倒好,把日子都记错了!” 江岁欢心中了然,一定是江媚儿暗中搞鬼,故意说错了日子! 她刚想开口解释,江媚儿出现了,挽着侯夫人的胳膊娇声道:“娘,听说姐姐最近很忙,记错日子也是难免的,你就不要责怪姐姐了。” “忙什么?有什么事情比家宴还要重要?” 江媚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说道:“前几日在月芳楼门口,看见姐姐和福清学府的师长走得极近,不知道是不是姐姐好事将近了呢?” “胡闹!” 一旁的侯爷听到后,猛地把手拍在桌子上,冲着江岁欢发怒道:“你刚和楚诀和离不久,就和其他男人走的那么近,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他们会说你身为侯府嫡女却不知廉耻!” 江岁欢听不下去了,开口反驳道:“楚诀与我和离不到一个月就娶了江媚儿,我如今不过是跟李薛洺一起吃了顿饭,就变成不知廉耻了么?” “这不一样?楚诀是男子,你是女子!再者说了,他娶的人是你妹妹!”侯爷气得大动肝火。 他不像侯夫人那么偏心,却很好面子,江岁欢这么做,会让他在其它官员面前抬不起头来,一想到这里他越发生气。 江岁欢忽然笑了,“爹的意思是,楚诀娶我妹妹为妻,我嫁给楚诀的哥哥就没关系了?” 说到这话时,江岁欢的脑海里闪过了顾锦的身影,顾锦是楚诀的皇叔,嫁给他应该也算? 可他们两个身份悬殊,就算她想嫁,人家也不一定想娶。 侯爷听到江岁欢的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抄起茶杯用力砸在地上:“逆女!你敢!” 侯夫人抚着侯爷的胸口,抚慰道:“老爷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 江媚儿看起劝说,实则拱火道:“姐姐,爹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就别惹他生气了,况且你本来为了李公子连家宴都不来参加了,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跟爹吵架,快跟爹道个歉。” “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对,我上次和李公子见面是三天前,当时在街上遇见你,你说家宴是三天后,我才会今天过来。” 江岁欢眼神冰冷,“难道不是妹妹说错了时间吗?” 江媚儿撅起嘴,抱着侯夫人的胳膊晃了晃,“娘,你看姐姐啊,明明是她记错了时间,却反过来怪我说错时间。” “江岁欢,你居然学会了撒谎,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侯夫人长叹一口气,“将军府的两个孙女孟俏和孟晴当时都在场,可以证明媚儿说的就是两日后,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三日后?” 江岁欢在心里冷笑一声,孟俏和孟晴和江媚儿是一伙的,当然帮着江媚儿说话。 “那日李薛洺公子也在场,不如娘去问问他?”江岁欢提议道。 “够了,不要再提他!”侯爷指着门外道:“你现在去祠堂跪上一天,向列祖列宗好好忏悔一番,等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才能出来!” 江岁欢头也不回地朝着祠堂走去,准备好的药丸也没有拿出来,那是她花了两天时间辛苦炼出来的,这些人不值得。 祠堂里很阴暗,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导致空气无法流通,四周弥漫着呛人的陈腐味道,台位上供奉着侯府的列祖列宗。 江岁欢跪在地上,旁边站着两个侯府的丫鬟监视着她。 她直视前方,陷入了沉思中。 侯爷和侯夫人这么偏心,不仅不能帮她报仇,反而还会碍事,要不要断绝关系呢? 这个念头刚出现,心脏就传来一阵刺痛。 看来原主残存的意识里,并不想和侯府断绝关系啊。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个时辰后,两个丫鬟都有些站不住了,江岁欢却依旧跪得笔直。她学习了十几年古武,被师父罚跪的次数数不胜数,这么短的时辰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淡淡道:“你们两个要是累了就去歇会儿,我不会乱跑的。” 两个丫鬟一听,高兴地离开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媚儿走进了祠堂,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想到姐姐竟这么能坚持,都一个多时辰了还在跪着。” 江岁欢嘲讽道:“妹妹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姐姐未免把我想得太坏了些。” 昏暗的祠堂中,江媚儿突然把脸凑到江岁欢眼前,神情阴冷狠毒:“姐姐,我来要回我的东西。” 第25章 索命 江岁欢眉心蹙了蹙:“你的东西为什么来问我要?” “姐姐莫要跟我装傻。”江媚儿表情阴森可怖,“那侏儒手中的匣箱,难道不是被你拿走了么?” 江岁欢这才想起来,她确实从侏儒身上拿走了一个匣箱,让莹桃放在书房里了。 侏儒说那个匣箱是他从南冥王府里偷的,是江媚儿的东西,可江媚儿怎么知道是侏儒偷走的,并且到了她手里? 江岁欢略一沉思,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原委,她沉沉道:“是你告诉了侏儒我住在哪里。” “没错。”江媚儿看上去很不开心,“那侏儒想寻你报仇,我便顺口告诉了他你住在哪,谁知这个浑蛋恩将仇报,把我的匣箱偷了去!” 江岁欢嘲讽地笑了笑,“那你去找他要啊,找我做什么?” 江媚儿攥紧了拳头,眼底满是愤怒,“侏儒的尸体带回来时,我亲自去搜过了,他身上怎么都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匣箱一定是被你拿走了!” “奇怪了,是顾锦把侏儒的尸体送回来了,你不去问他,反倒来问我。”江岁欢眼眸微眯,“也有可能是他拿的,不是吗?” “不可能!”江媚儿毫不犹豫地出声否认。 “为什么?”江岁欢挑了挑眉,“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匣箱里到底装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在乎,专门跑到祠堂来问我?” 据她所知,江媚儿非常讨厌祠堂,从来不肯进来,每逢节日要祭祀先祖,江媚儿都会装病不参加祭祀。 久而久之,侯爷和侯夫人竟然认为江媚儿之所以会在祭祀当日生病,是因为江媚儿灵气很重,和侯府先祖很有缘分,便更加偏心江媚儿了。 江媚儿听了江岁欢的话,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匣箱里是我的首饰,十分贵重。” 江岁欢却不相信,“你从小到大爹娘给你的贵重首饰数不胜数,如今你嫁给了楚诀只会拥有更多的首饰,然而你现在为了这么一个小匣箱大费周折,说里面是首饰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 江媚儿有些慌乱起来,恼羞成怒道:“反正是我的东西!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最好赶快还给我,否则我就告诉爹娘。” 江岁欢看出来了,那个匣箱里应该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江媚儿才会这么紧张。 她冷笑一声:“那你就去告诉爹娘啊,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拿了匣箱!” “你最好现在就去把爹娘叫过来,告诉爹娘你这个匣箱是怎么跑到侏儒手中的!” 江岁欢虽然跪在地上,气势却凌厉非凡,说出来的话字字如刀,“到时候爹娘都会知道,是你伙同侏儒绑架我,想要置我于死地!” 江媚儿腿一软,趔趄了一下,大吼道:“你敢!我才没有伙同侏儒绑架你,我只是告诉了他你住在哪里。” 江水欢眼眸一压,“你这是帮凶,大渊律法,帮凶与主谋同罪,绑架侯府嫡女,乃是死罪!”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侏儒三人也是你杀的?你害怕侏儒供出你来,所以就派人在暗处杀了侏儒她们。” 江媚儿听了前面一番话早已面无血色,听到后面又激动起来,跺脚道:“胡说!侏儒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被送回来后我才知道已经死了!” 江媚儿反应这么激烈,看来侏儒的死和她没有关系。 即便如此,她三番五次设计害江岁欢也是天理难容! 江岁欢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江媚儿,“人在做,天在看,你霸占江岁欢的位置十年,还将其置之死地,不怕遭报应吗?” 这句话,是替原主说的! 昏暗的祠堂中,江岁欢肤色苍白,唇色鲜红,眼神里满满的恨意,像是从地狱里怕来的恶鬼,来找江媚儿索命了。 江媚儿惊悚地后退,牙齿忍不住地发抖,“你疯了吗?你这不是没死吗?” 江岁欢一步步逼近,阴沉沉道:“我是没死,不过是到阴曹地府里走了一趟,又回来找你报仇了!”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江媚儿第一次看见江岁欢这么可怕的神情,连匣箱的事情都忘记了,只是吓得后退,身体撞到祭台无路可退了才停下来。 江岁欢指着她的身后,幽幽道:“你看啊,侯府的先祖们都在后面看着你呢,爹娘说你跟他们有缘分,放心,终有一天,你会下去跟他们团聚的。” 江媚儿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她僵硬着脖子回头看去,身后全是冰冷的牌位,像是侯府的先祖们在冷冷看着她。 她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看管江岁欢的两个丫鬟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只见江岁欢抚了扶裙摆,不慌不忙抬脚向外面走去。 “告诉我爹娘,我已经深刻地反省过了,以后若是有家宴,不必再叫我回来。”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这还是从前的嫡小姐吗?” “突然感觉好霸气啊!” “爱了爱了……” 江岁欢大摇大摆离开侯府,拿出准备送给侯爷和侯夫人的药丸,正要扔进垃圾堆里,又停下来了。 炼了两天的补药呢,就这么扔了太可惜了,不如留着自己吃。 她心安理得地把药丸放进实验室,租了辆马车去了马市。 租车太不方便了,她打算去马市买一辆马车,以后出行也方便。 现在可能是淡季,马市里没什么人,只有一排排的马厩,里面站着各种各样的马。 江岁欢慢悠悠地逛着,打算挑选一匹合眼缘的马。 卖马的驵侩打量着江岁欢,她今天穿着一身素衣,并未过多打扮,还以为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一定买不起这里的马,并没有上前给她介绍。 江岁欢也不在乎,自顾自走着,这里的马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吃草,一点声音都没有,十分安静。 只有角落里的一匹纯黑色的马,像是一匹未完全驯服的野马,在马厩里焦躁不安的扬起蹄子嘶鸣。 江岁欢站在外面,眼神里满是欣赏,她虽然不懂马,但是这匹黑马乌黑发亮,油光水滑,身型比其他的马要大一倍,一看就是匹好马。 “老板,这是什么品种的马?怎么跟别的马都不太一样。”江岁欢问远处的驵侩。 第26章 江小姐眼光不错 驵侩走过来,不耐烦道:“这是一个月前从蒙古带回来的蒙古马,性子烈得很。” “有好多人想买它,但是它不让人碰,好几次都差点伤了人,所以到现在都没卖出去。” 江岁欢听后,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我可以近距离看看吗?” 驵侩撇了撇嘴,“看看,不过这马性格烈,万一伤到你了我可不负责啊。” “好,后果我自负。”江岁欢往前走了走,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匹黑马。 这匹黑马身上的肌肉十分健硕,四肢修长,鬓毛顺滑,只是它的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时不时摆动一下。 驵侩看她盯着黑马的脖子,说道:“这马从带回来时脖子就是这样,我们检查过很多遍了,脖子没有问题。” 江岁欢忽然猜想到了什么,指着黑马说道:“老板,这匹马卖给我。” 驵侩有些惊讶,“我都说了这马驯服不了,你还要买?” “嗯。”江岁欢点了点头。 他摇了摇头,心道,这小丫头看着挺俊的,脑子不会有问题? 江岁欢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我可以治好它。” “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驵侩说,“既然你非要买,那带着马车一百五十两卖给你了,其他人我都出价两百两的。” “一百三十两。” 江岁欢的古代生存法则就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最低一百四十五两。” “一百三十五两,你不卖我可就走了。” “行行,一百三十五两卖给你了。” 驵侩又说道:“不过这马你得自己带走,我们不敢碰它。” “行。”江岁欢同意了,她自有办法。 付钱时,江岁欢赫然发现忘记拿钱袋子了,略微尴尬地说道:“我忘带钱了,要不你先让我把马带走?我回去就让人把钱送过来。” 老板以为她是个骗子,不耐烦地挥手赶她:“你一来我就看出你没钱了,赶紧走走走,没有钱还来耽误我时间!” “谁说她没有钱?” 两个金锭子砸在驵侩的脚下,伴随着一句冷若寒冰的声音,“这些够不够?” 驵侩手忙脚乱地把金锭子捡起来,喜笑颜开道:“够了够了,谢谢公子。” 这两个金锭子可值二百两呢!一匹卖不出去的马卖了二百两,驵侩脸都要笑烂了。 江岁欢好奇地扭头看去,想看看是哪个好心人帮了她,却发现这人竟是顾锦。 顾锦双眸黑如点漆,“江小姐眼光不错,这是一匹好马。” “谢谢。”江岁欢愣了愣,问道:“你也来买马吗?” “刚巧路过。”顾锦云淡风轻道,“倒是看中了一匹,可惜被江小姐挑走了。” 江岁欢低下头,纠结要不要将这匹马忍痛割爱让给顾锦,再一抬头时顾锦已然走远了。 “……” 这人真是奇奇怪怪,之前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冷了下来,在山上相遇时还那么凶地威胁她,现在又帮她付钱。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江岁欢咬了咬嘴唇,转身看向驵侩,“老板,这两个金锭子值二百两,你得再退给我六十五两。” “……” 驵侩不情不愿地把多余的钱还给了江岁欢,翻了个白眼指着马厩里的黑马道:“小姐,你可以把马带走了。” 江岁欢走到暴躁的黑马旁边,从袖子里掏出一针麻醉剂,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插进了黑马的脖子里,把里面的液体注射了进去。 这是她亲自研制出来的麻醉剂,人和动物都可以用。 不到五秒钟,黑马“轰”的一下躺在了地上。 驵侩看傻了,嘴巴张得极大,“姑娘,你把这匹马怎么了?它怎么一下子就倒了?” 他打开马厩跑到了黑马身边,小心翼翼用手摸了摸,黑马没有任何反应。 “这黑马不会是中毒了!”他不敢再碰,赶紧退了出来。 此时的江岁欢在他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怪人,花了这么多银子买下黑马,还没骑呢就把马给毒死了。 江岁欢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走进马厩里拿出一套工具,蹲下来开始检查黑马的耳朵。 很快,她就发现了导致黑马情绪暴躁的元凶,在黑马的耳朵深处,吸附着一只黑色的蜱虫,因为吸足了血变得圆鼓鼓的,仿佛下一秒身体就会被撑爆。 江岁欢拿出酒精喷洒在蜱虫的身上,等到蜱虫吸附得没那么紧时,再用镊子迅速把蜱虫夹了出来,扔在地上一脚踩爆了。 驵侩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江岁欢一边消毒,一边解释道:“这是蜱虫,它吸附在马的耳朵里,饿了就吸血,吃饱了就躲在里面,就是它搞得黑马脾气难以驯服,黑马想甩出耳朵里的蜱虫,所以才会一直摆动脖子。” “还好及时发现,再迟点这匹马就救不活了。”江岁欢又拿出一针解毒剂打在马屁股上。 驵侩看着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样又一样东西,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衣服真不错啊,袖子里居然可以容纳这么多东西。 等江岁欢把东西都收起来后,驵侩看江岁欢的眼神里满是尊敬,“这位小姐,你是兽医吗?” “呃…”江岁欢摸了摸鼻尖,“勉强算是。” “太厉害了,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 因为注射的麻醉剂不多,黑马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醒来了,似乎知道江岁欢是它的救命恩人,它对着江岁欢十分亲昵,不停地用脑袋蹭着江岁欢。 驵侩看着性格和之前判若两马的黑马,心中羡慕极了。 他把马车套在黑马身上,递给江岁欢一根马鞭,“小姐,这马要是不听话,你就用马鞭打它,保准它听话得很。” “不用了。”江岁欢拒绝了驵侩给的马鞭,问道:“你这儿有马夫吗?” “没有,我们这里只卖马。”驵侩说道,“你可以去牙行买一个。” “好。” 虽然江岁欢不会驾驭马车,但是她曾经学过骑马,应该也差不多。 她动作潇洒利落地上了马车,攥着缰绳朝家里赶去。 还好黑马十分听话,驾驭起来很轻松。 江岁欢心想,明天得去牙行一趟了,雇一个马夫,再雇一个厨娘,买的宅子那么大,也该有点人气。 至于这匹马的名字么,江岁欢揉了揉黑马的鬓毛,“这么黑,就叫你脏脏包了。” 江岁欢赶着马车穿过街头,街头酒楼二楼的窗口处,坐着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正是顾锦。 顾锦面色带着几分阴鸷,“你说什么?之前在后山射杀侏儒的那些人,都服毒自尽了?” 他旁边站着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子,是他的贴身暗卫苍二,苍二低下头,“属下带人抓到他们后,他们咬破了舌尖下面藏着的毒药,属下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顾锦沉下脸,手边的茶杯“砰”的一声碎裂开来,可见内功极其深厚。 苍二额头上流下了冷汗,跪下来请罪,“属下办事不力,求王爷责罚!” 第27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顾锦冷冷道:“你去找你哥苍一领罚。” “是!”苍二松了口气,王爷没有亲自动手,这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苍二离开后,顾锦面无表情地倒了杯茶,正好看见江岁欢赶着马车经过。 江岁欢驾驭的马车很稳,脾性那么暴躁的一匹马,竟然就这么容易被她驯服了。 没一会儿,江岁欢的背影就消失在街角。 顾锦眼眸深沉,这个女子医术极高,身手厉害并且头脑聪慧,甚至还会骑马,要知道,侯夫人并没有用心培养过她。 如果说京城的其他女子是娇嫩的白牡丹,那她便是凌霄花,生长在贫瘠的土壤里,顽强地向下扎根,终于在有朝一日,开出灿烂又热烈的花。 他对这朵神秘的花很感兴趣,然而这朵花并不属于他,那天他砍断李福清手筋脚筋后,江岁欢的眼神分明是害怕他了。 后来他在深山救下她时,她眼神只有吃惊,没有丝毫喜悦。 当时他并不是去抓侏儒,而是得知她被绑架后前去救她的, 本想送她回家,却意外得知侏儒和母后的死有关系,后来侏儒被暗杀,他只能派侍卫送她回家。 担心她被牵连,他甚至威胁她,让她说什么都没听到……想到这里,他眼底浮现一抹内疚。 罢了,他不需要花,他只需要一把剑,用这把剑穿破层层艰难险阻,找到太清皇后,也就是他母后被毒死的真相…… 顾锦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剑,转身离去。 江岁欢回到家门口,莹桃和红罗开门来迎,一眼就看见自家明艳端庄,身姿纤细的小姐稳稳地驾驭着一辆马车停下来了。 二人瞪大眼睛,莹桃眼睛一亮,“小姐,这是侯爷和侯夫人给你备的马车吗?” 莹桃说完又觉得不对,“可怎么不给小姐备个马夫呢?” 江岁欢动作轻盈地下了马车,道:“你想多了,他们那么偏心,才不会给我准备马车呢。” “这是我刚在马市上买的。”江岁欢把马车卸了下来停在门口,牵着脏脏包脖子上的缰绳朝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个废弃很久的马厩,已经被莹桃和红罗两人收拾干净了,本来还不知道留着干什么用,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脏脏包很聪明,一到马厩旁边就乖乖进去了。 江岁欢让莹桃给它准备了水和干草,它低头吃了起来。 “多吃点,不够吃还有。” 江岁欢摸了摸脏脏包的鬓毛,正要离开时,脚下突然多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拱她的小腿。 她低下头,看见喜之兴奋地在脚边蹭来蹭去,一会儿用头拱一拱她的腿,一会儿又站起来用爪子抓她的衣摆,像是在求抱抱。 喜之的爪子还包着纱布,但精神已经比捡回来时要好多了,看来红罗照顾得不错。 江岁欢弯下腰把喜之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它的爪子,伤口愈合得很好,不出几天就可以取下纱布了。 喜之十分乖巧,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红罗在一旁惊讶地说道:“小姐,它看起来好喜欢你啊!我给它换药的时候,它都不让我抱,有时候还发脾气,在你面前居然像只小狗一样听话。” 江岁欢想了想,笑道:“可能是我比较有动物缘,脏脏包也挺喜欢我的。” “脏脏包是什么?”莹桃好奇地问道。 “喏,就是它。”江岁欢指了指马厩里的黑马。 莹桃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挠头道:“这黑马挺干净的呀,哪里脏了?” 江岁欢笑而不语,抱着喜之离开了。 翌日,江岁欢主仆三人出了门,莹桃抬头看着眼前高大漂亮的脏脏包,想要骑上去试一试。 江岁欢默许后,莹桃搬来一个小板凳,踩着板凳艰难的骑了上去,她紧紧抓着缰绳想朝前走,可脏脏包毫无反应,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 看着莹桃不知该怎么办的可怜模样,江岁欢忍不住失笑,上前将她扶了下来,“你不会骑马,硬骑的话会受伤的。” “还是我来。”江岁欢上了马车,对着莹桃和红罗说:“你们两个进去坐着,到牙行了我喊你们下来。” 莹桃和红罗站在一旁不动,莹桃摇头道:“不行的,哪有丫鬟坐在马车里,小姐赶着马车这种事,不合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江岁欢霸气地说道,“你们两个再不上来,我可就不理你们了。” 两个小丫鬟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莹桃嘟囔道:“小姐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江岁欢“嘿”了一声,“你这小丫头,让你享福还不愿意?” 莹桃吐了吐舌头,“不愿意,把小姐伺候好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红罗在旁边听得咯咯笑。 江岁欢拽了拽缰绳,脏脏包就听话地朝前跑了起来,显然只认准了江岁欢一个主人。 牙行在一条闹市街上,到了街上时,江岁欢特地放慢了速度,让脏脏包慢慢走着。 这条闹市街很长,两个小丫鬟坐在马车里,兴奋地看着窗外,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街上的事物。 莹桃虽然来过这里,可从来没有好好地逛过街,红罗就更别说了,从小被生父和后娘压榨,几乎没出过家门,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 江岁欢看着她们二人兴奋的样子,心想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七夕了,到时候街上一定更加热闹,到时可以带着她们好好逛一逛。 正想着,街上一个小男孩忽然挣脱开身旁嬷嬷的手,朝着街对面跑去,跑到路中间时似乎被驶来的马车吓到了,停下来一动不动。 江岁欢急忙拽紧缰绳,脏脏包也吓了一跳,猛地止住蹄子,在距离小男孩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就在江岁欢松了一口气,庆幸脏脏包没有碰到人时,小男孩却晕了过去。 嬷嬷着急忙慌地冲了上来,抱着小男孩哭喊道:“栾青小少爷,栾青小少爷,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你出事了夫人会杀了我的!” 江岁欢下了马车,紧张的走到名为栾青的小男孩身旁,说道:“让我来看看他。” 看他唇色惨白,额头冒虚汗,不像是被吓晕的。 莹桃和红罗也紧跟着下了马车,守在江岁欢身旁。 嬷嬷却愤怒地把江岁欢推开,大喊道:“都是你,是你的马害得栾青小少爷晕过去了!你为什么要在街上驾着马车?” 第28章 给我当儿媳妇吧 江岁欢只觉得离谱,反驳道:“这街上驾着马车的不止我一个,况且我已经骑得很慢了,是这小孩自己跑到马车前头,怎么能怪我?” “再说了,马蹄根本没有碰到小孩,是他自己晕过去的!” 莹桃也跟着帮腔道:“就是,你自己看不好主人家的孩子,怎能怪到我们头上?” 嬷嬷说不过她们,又不敢跟她们动手,就朝着脏脏包发泄,用力一脚踹在脏脏包的腿上,骂道:“都怪你这不长眼的破马!” 脏脏包痛地发出一声嘶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低下头。 江岁欢心疼得揉了揉它的腿,脏脏包多好的一匹马啊,耳朵被蜱虫折磨了那么久都只是脾气暴躁,并没有真正伤过人。 这才刚好了一天,就被人给踹了一脚! 她撸起袖子刚要发火,就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夫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看到地上晕倒的栾青后,一巴掌打在了嬷嬷的脸上,“看你干的好事!” 这个夫人看起来像是某个官家太太,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嬷嬷连忙跪倒在地,哭天喊地哀嚎起来,“冤枉啊李夫人,都怪这个女的驾着马车伤了小少爷,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啊!” 李夫人看向江岁欢,神色凌厉,“是你伤了我儿?” 围观群众有好心人大喊道:“不怪这位小姐,是你家嬷嬷没看好孩子,孩子自己跑到马车前头被吓晕了,这位小姐的马压根没碰到孩子。” 江岁欢对这位好心的路人点头道谢,并且记下了这个路人的相貌,等她以后开了医馆,这人若是来看病给他打五折。 李夫人左右开弓又甩了嬷嬷两巴掌,“还敢撒谎!” 接着她转头对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吼道:“把这个嬷嬷带回去,家法伺候!” 江岁欢没功夫管他们的家务事,她看着小男孩头上的虚汗越来越多,说道:“这位李夫人,正好我会一些医术,不妨让我来检查一下贵子的身体?” 李夫人打量了她一眼,质疑道:“你一个小姑娘,还会医术?” “嗯,会一些。” “不了,我儿只是吓晕了,回去找府里的大夫看看便可。”李夫人不相信江岁欢,姿态高傲的拒绝了。 江岁欢也不在意,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我看你儿的症状不像是被吓晕,建议你快些回府找大夫,否则有性命之忧。” 李夫人看着怀中的儿子,他的脸色白中发青,越来越难看,她犹豫了一下叫住江岁欢:“姑娘等等,你说我儿不是吓晕了,那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默不作声,李夫人咬了咬牙又道:“请姑娘帮我儿诊治,如果你能治好我儿,我愿意给你五千两!” 周围人群瞬间喧哗起来,好家伙,五千两啊,有的人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有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自称大夫要给栾青看病,李夫人却态度坚定地拒绝:“不,我就要这位姑娘来看。”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姑娘总给她一种很厉害的感觉,她阅人无数,看人也很准。 江岁欢这才转身走回来,对着李夫人怀中的栾青仔细检查了一番,把完脉,她皱起眉头“嘶”了一声。 李夫人紧张起来,“姑娘,我儿怎么了?” “确实不是吓晕的,而是中暑了,真是奇怪。” 江岁欢摸了摸下巴,“今天的天气也不热,为什么会中暑呢?” 她眼角的余光瞟到栾青的脖子,怔了一下,伸手拨开其衣领,发现里面的亵衣竟然是冬天穿的款式。 这大夏天穿着冬天的亵衣,就算天再怎么凉快都不行啊。 李夫人见状怒火冲天,怒骂道:“这该死的嬷嬷!竟然给我儿穿冬天的亵衣,怪不得我儿会中暑!看我怎么找她算账!” 江岁欢拍了拍李夫人的肩膀,“莫急,当务之急是救你的儿子。” 她迅速脱下栾青的外衣,把里面厚厚的亵衣脱了下来,让莹桃去旁边的茶水摊上买来了一壶凉茶。 她先倒出一杯茶水给栾青润润嘴巴,然后用剩下的凉茶沾湿了帕子,敷在了栾青的额头上。 这时栾青已经好了点,额头上也不流虚汗了,江岁欢把手伸进袖中,从实验室里拿出了一瓶藿香正气水,打算喂小男孩喝下去。 李夫人拦住江岁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藿香正气水,清热解暑,你要喝吗?”江岁欢又拿出一瓶塞进李夫人手中。 李夫人将信将疑地喝了下去,这水的味道微微发苦,但喝完之后身体好像确实舒服了些,便由着江岁欢把藿香正气水喂给了栾青。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栾青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抱住了身旁的李夫人,“娘,我不想跟嬷嬷在一起了,嬷嬷一直吓唬我,说我不听话就把我给扔掉。” 李夫人搂住栾青轻声安抚着:“没事了,栾青,娘已经把嬷嬷赶走了。” 江岁欢看栾青已经醒了,起身准备驾着马车离开,再不去牙行人家该关门了。 “姑娘留步!”李夫人喊住江岁欢,温声道:“多谢姑娘救了我儿,姑娘可否把住址告诉我,我差人把银子给姑娘送过去。” 江岁欢想了想,忍痛摇头,“罢了,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当日行一善了。” “下次再请嬷嬷时注意一点,不要再寻到这么恶毒的人了。” 李夫人看着江岁欢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眼熟,问道:“你可是侯府的嫡小姐?” 江岁欢回过头,“你认识我?” “原来真的是侯府的嫡小姐。”李夫人十分吃惊,她从前在宴会上见过江岁欢,那会儿江岁欢还小,约莫是刚被侯府接回家,性子内向懦弱,被人欺负也不会吭声。 没想到几年没见,竟出落得这么好看,气质也变得落落大方。 李夫人熟络地上去拉住江岁欢的手,欣喜道:“岁欢,你跟从前真是大不一样了,比京城的其他小姐都要好看,气质还这么好。” 江岁欢眨了眨眼睛,这位李夫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 李夫人越看她越喜欢,紧紧握着她的手笑道:“多么好的姑娘啊,给我当儿媳妇!” “啊?” 第29章 婉拒了哈 李夫人语出惊人,把江岁欢惊得不知作何反应,这位李夫人看起来气度不凡,怎么刚认识就让人做她儿媳妇? 况且她的儿子…… 江岁欢低下头看向栾青,这只有七八岁大? 李夫人察觉到江岁欢的视线,否认道:“不是栾青,是我的大儿子胥儿,胥儿这两年快到适婚年纪了,我在京城的贵女圈中物色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 “要是早点遇见你,我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江岁欢对嫁人没有兴趣,摆手道:“婉拒了哈。”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李夫人显得颇为失望,好不容易在京城看到这么合眼缘的姑娘,要是能给自己当儿媳妇该多好。 “不考虑。”江岁欢果断摇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嫁给你儿子?” “瞧我!忘记告诉你了。”李夫人一拍大腿,“我是太尉府的当家夫人,你刚回府的时候我还见过你呢,可能你那会儿太小了,所以对我没印象。” 江岁欢了然,原来是太尉的夫人,怪不得穿着打扮这么雍容华贵。 可既然是太尉夫人,应当知道她曾嫁给楚诀,前不久刚刚和离,为何还要找她当儿媳妇? 她疑惑道:“你不知道吗?我已经成过亲了,不久前才和离。” “知道啊,那又怎样?”李夫人不以为然,“楚诀那小子没有眼光,放着你这个嫡小姐不要,去娶一个庶女,我家胥儿比他好多了。” 李夫人之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是江岁欢性格内向愚钝,所以楚诀才会跟江岁欢和离。 如今看到江岁欢这么有气质,不由得在心中骂楚诀才是蠢货。 江岁欢心道这李夫人可比侯夫人头脑清醒多了,然而她现在并没有嫁人的打算,再次拒绝了李夫人。 “多谢夫人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没有这种想法。”江岁欢骑上马,俯视着李夫人说道:“我还有事,夫人快带着幼子回去,他中暑刚好,需得多休养一番。” “好。”李夫人这才作罢,“不管怎么说,今天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 “以后有空了来太尉府玩哦。”李夫人笑眯眯地挥手告辞。 江岁欢点点头,等莹桃和红罗坐上马车后,她骑着脏脏包绕开李夫人一行人,慢悠悠朝前走去。 李夫人呢喃道:“丫鬟坐车,小姐骑马,还真是特别呢。” 江岁欢骑着马来到了牙行门口,带着莹桃和红罗走了进去。 迎面走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牙婆,笑容可掬地问道:“小姐可是来买下人的?” “嗯。”江岁欢问道,“这里有马夫和厨娘吗?” 牙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当然有了,小姐您先坐着,我这就去把人带过来给您挑选。”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很快牙婆就带着三个马夫和两个厨娘过来了。 “小姐,我们这儿全部的马夫和厨娘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有没有合您心意的。” 江岁欢起身挑选,第一个马夫身材矮胖,身高只到她肩膀处,而脏脏包又比别的马要大上一倍,虽然马夫不像她一样需要坐在马上驾驭着马车,可她还是不放心,觉得这个马夫驾驭不了脏脏包。 第二个马夫倒是身材高大,只是满脸横肉,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的,江岁欢本想让他试一试,谁知他刚走到脏脏包旁边,脏脏包就吓得后退起来,只能作罢。 至于第三个马夫,骨瘦如柴,看起来被风吹一下就会倒的那种,更加不行了。 三个马夫都没相中,江岁欢又走到两个厨娘面前,问道:“你们两个谁会做的菜系多?” 左边的胖厨娘连声说道:“我我我!小姐,我会的菜系多!” 右边的瘦厨娘不甘示弱,挤到胖厨娘身前,“小姐,我会的菜系才多呢,川菜粤菜湘菜,八大菜系我都会!” 胖厨娘被挤到以后不开心了,用力把瘦厨娘推到一边,“你要是会做八大菜系还能这么瘦?少糊弄人了!” 瘦厨娘差点被推到地上,生气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守规矩!你吃这么胖,一定是天天偷吃!” “放屁!”胖厨娘揪住瘦厨娘的头发,二人撕打起来。 三个马夫在旁边看热闹,没有一个上去拦的。 江岁欢唯恐被殃及,赶紧往后退了退,这几个人要是买回去,以后家里恐怕不能安宁了。 想到那副场面,江岁欢不由得打了个颤。 牙婆见状把几人赶回屋里,讪讪道:“小姐,要不您还是去别家看看。” “好。” 江岁欢又逛了两个牙行,都没有选中合适的人,正当她想要放弃时,第一个牙行的牙婆又出来把她叫住,“小姐,刚送来两个人,您要不要再进来看看?” 她想了想决定再看一次,走进牙行后,牙婆带过来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是三十多岁,且面容和善,男的斯文,女的温婉,气质完全不像是马夫和厨娘。 江岁欢第一眼看去对这二人很满意,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做什么的?” 男子局促地说道:“回小姐,我叫于吉,之前是宰相府的管家,旁边这位是我娘子张云,之前在宰相府照顾宰相儿媳妇的衣食起居。” 宰相只有一个儿子陈禹讳,娶了孟俏为妻,这么说来,这女子之前是孟俏身边的人。 江岁欢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怎么会被卖到牙行来?” 于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涨红着脸低下头,“宰相儿媳妇怀疑我娘子偷了她的首饰,所以把我们都卖到牙行来了。” 江岁欢挑了挑眉,“所以你娘子偷了吗?” 于吉急忙否认,“是误会,我们真的没有偷!我儿子之前想要偷首饰去赌钱,被我发现后还了回去,并且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后来宰相儿媳妇丢了首饰,没有调查就认为是我们偷的。” 竟还有个赌钱的儿子?江岁欢微微摇头,这家人的成分未免有些复杂了,买回去恐生事端。 于吉看出江岁欢是个好主子,不想轻易错过这次机会,万一他们被心性暴虐的人买走了,下半辈子就完了。 他诚恳地说道:“小姐,我知道你心中顾虑,但请你放心,我和娘子已经与那逆子断绝关系了,我们两个都是本分人,不会惹是生非的。” “是啊小姐。”他的娘子张云哀求道,“小姐你把我们买下来,我们会好好做事的。” 江岁欢心中有些动摇,这二人一个曾是宰相府的管家,懂的东西多,一个是曾孟俏身边的丫鬟,知道孟俏很多事情,把他们买下来也不是不行。 “好,不过我得先看看你会不会驾驭马车。”江岁欢打算给二人一个机会。 她带着于吉走到脏脏包旁边,于吉惊讶得瞪大眼睛,“竟然是匹蒙古马?” 第30章 那个小白脸呢 “你认得这马?”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宰相老爷曾经有一匹蒙古马,奔跑起来如箭穿云,是宰相老爷的心头宠,后来病死了,宰相老爷又花重金去寻找这种蒙古马,找了好多年都没找到。” 于吉惊喜地摸了摸脏脏包的鬓毛,感慨道:“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看见了。” 脏脏包似乎能感受到于吉在夸它,对于吉并不反感,于吉坐到马车上甩了甩缰绳,它也很给面子地动了,在街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牙行门口。 江岁欢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又问张云:“你会做饭吗?” 张云道:“回小姐,我只会做一些家常菜,但是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行。”江岁欢看向牙婆,“就他们两个了。” “好嘞,两个人的卖身契加起来一共是九十两。” 江岁欢给了钱,收好了两个人的卖身契,红罗凑在江岁欢的耳边小声问道:“小姐,我怎么没这东西?” “你不需要。”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没卖身给我,若是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 红罗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才不要走,我要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江岁欢笑了笑没说话,小丫头年纪还小,等长大了万一遇到了个心仪的男子,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 于吉赶着马车,江岁欢等人坐在马车里,马车的空间还算大,足以容纳七八个人,四个人坐在里面一点都不挤。 张云性格有些内向,坐在角落里不说话,偶尔抬头向江岁欢讨好的笑笑。 江岁欢走到她身边坐下,语气柔和,“你之前照顾的人是孟俏。” 她猛地抬头,惊愕道:“您怎么知道?” 江岁欢微微一笑,“我正好认识孟俏,她人品不怎么样,所以我相信你没偷她东西。” 听到江岁欢相信她,张云感动地流下了眼泪,没有那么拘束了,红着眼道:“谢谢小姐肯相信我。” 江岁欢从怀中掏出卖身契,“你们二人的工钱加起来是一个月十两,这卖身契是我花了九十两买来的,所以你们二人前九个月是没有工钱的。” “九个月后,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离开,若是留下的话,一个月给你们每人五两工钱。” 张云目瞪口呆,她从没遇见过这样好的主子,那卖身契是终身的,哪怕一辈子不发工钱都可以,而江岁欢不仅在九个月后会把卖身契还给他们,还给发这么多的工钱,这样的主子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她朝江岁欢跪下来,哭着磕头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您好人有好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江岁欢把她扶起来,“别急着谢我,我还没说完。” “不管您说什么我都答应!”张云抹着眼泪道。 “你照顾了孟俏多少年?” “回小姐,自从孟小姐嫁进宰相府后,我便开始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已经快一年了。” 江岁欢微微勾起唇角,“这么说来,她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很多?” 张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眼底掠过一抹慌乱,牙齿咬得下嘴唇都发白了。 “放心,我知道你们有规矩,前雇主的事情不能说给别人,我不强求,等你想说出来的时候再说给我听。” 说完,江岁欢靠着身后的靠枕开始闭目养神。 回到家后,莹桃和红罗两人整理了一间房间出来,给于吉和张云二人住,于吉得知九个月后就能拿回卖身契后,对着江岁欢感激不尽,跪下来连磕了好几下头。 江岁欢声音清脆悦耳,“我姓江,是侯府的嫡女,搬出来住是为了图个清净,你们以后叫我江小姐就行。” “好的,江小姐。”于吉和张云齐声喊道。 等于吉从地上站起来,江岁欢说:“你以前当过管家,懂得多,以后你就是这宅子里的管事兼马夫了,我这宅子小,人也少,打理起来没有那么麻烦。” 于吉应道:“好的江小姐,我肯定会将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太阳西沉,张云去厨房做起了晚饭,红罗去打下手,莹桃在后院洗衣服,于吉去割草喂脏脏包,喜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追蜻蜓,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 江岁欢看着原本冷清的院子变得这么热闹,心中十分充实,心道接下来得把开医馆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她刚要进屋拿算盘,就听见大门被人用力砸得砰砰响,有人在门口大喊道:“小白脸,老子知道你在家,快点给老子开门!” 听这声音,江岁欢想起来了,是那天想要把红罗卖进青楼的刀疤脸,这么快就上门来寻仇了么? 红罗听到声音,害怕地从厨房跑出来,紧紧抱着江岁欢颤抖着,“小姐,不要开门,求求你了。” 这几天是她出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几天,她不想被抓走。 江岁欢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担心,我不会让你被他们抓走。” 门外的人越敲越用力,似乎连工具都用上了,喜之站在门前弓起身子,朝门外呲牙咧嘴发出威胁的声音,这是狼进入了防备状态的样子。 江岁欢让莹桃把喜之抱开,它这么小一只,还没咬到人呢就被人给打死了。 于吉握着割草的镰刀,虽然不知道门外是什么人,但还是义愤填膺道:“小姐,你们先从后门离开,我去开门跟他们对峙,光天化日强闯民宅,简直无法无天了!” 江岁欢气定神闲地说道:“不用,你去把门打开,我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这不好。”于吉很不解,小姐看起来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这么拎不清呢? 门外一听就有很多人,他留下来抵挡这些人,小姐带着人去报官多好,官府离这里不远,官兵很快就会到的。 要不然这里只有他一个男子,没办法保护所有人的! “没事,开门。” 江岁欢话音刚落,大门就被人给撞开了,涌进来了二十多个拿着家伙的大汉。 她的眼角抽了抽,这可是上百年的金丝楠木门啊!就这么被撞坏了,心疼死她了! 刀疤脸站在最前头,拿着一把大砍刀,大声喝道:“那个小白脸呢?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江岁欢把红罗推到身后,懒洋洋地笑了一声,“你找爷有事?” 第31章 他这是被人讹上了 江岁欢的笑声很轻,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危险,使听到的人瞬间头皮发麻。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江岁欢,见眼前女子面容姣好,身段窈窕,不由得起了一丝色心。 他咧嘴淫笑一声,“你是那小白脸的娘子,那小白脸除了皮囊一无是处,你不如跟了我。” 站在刀疤脸身后的大汉们听到这话,全都哄笑起来,“是啊,跟了我大哥,我大哥对女人可好了。” 江岁欢嫌弃道:“不行哦,你长得太丑了,我看着吃不下饭。” 刀疤脸气得咬牙切齿,“给脸不要脸!等老子把你卖到青楼里,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话!” 江岁欢冷眸微眯,“想把我卖到青楼,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刀疤脸仰天长笑,嚣张地说道:“像你这么柔弱的女子,老子一只手就能让你动弹不得!” “是吗?”江岁欢睨了一眼他手中的砍刀,不屑道:“既然如此还拿什么砍刀?全身上下只剩下嘴和刀是硬的了。” 这女子嘴巴够毒的,周围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到刀疤脸身上。 刀疤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把手中的砍刀扔在地上,朝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朝江岁欢扑了过去,“臭娘们,今天就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 莹桃等人见状想冲过去挡在江岁欢身前,却被其它大汉给拦住,只能尖叫着,“小姐快跑!” 于吉从没打过架,此时也挥舞着手中的镰刀上去帮忙,结果被一个拿着木棒的大汉敲在脑袋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云看到这一幕,用力咬在拦住她的大汉胳膊上,大汉痛呼一声,一巴掌将张云打倒在地。 一时间,院子里充斥着尖叫声和怒骂声。 混乱之中,刀疤脸准备抱住江岁欢,江岁欢一个闪身出现在他身后,左胳膊锁住他的喉咙,右腿狠狠踹向他的两个膝盖,等他腿软跪在地上后,右手拿着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江岁欢弯下腰,在他耳边充满讥讽地冷笑了一声。 刀疤脸听到这种羞辱,脑袋“轰”的一下,恨不得将这女子碎尸万段,可他只要微微一动,锁住他脖子的胳膊就会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额头上青筋暴露,这个女子的身手这么好,和那天的小白脸不相上下,他不由得懊悔起来,该死,轻敌了! 其他大汉看见这一场面,惊得后退一步,刀疤脸偷偷冲着他们使眼色,想让他们从江岁欢身后偷袭,一个人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冲着江岁欢大喝道:“臭娘们,把我大哥放开!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刀疤脸:“……” 他肯定是脑子坏了,才会带这群猪队友来闹事。 江岁欢微微一用力,手中的匕首划破了刀疤脸脖子上的皮肤,她故意惊呼一声,“呀!你手下的人声音太大吓到我了呢。” 刀疤脸吓得一动不敢动,低吼道:“都给老子小声点,一群蠢货!” 大汉们安静下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把我的人放了,不然我让你们大哥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杀了我可是会坐牢的!”刀疤脸满脸惊恐,他有种感觉,这女子不是在恐吓,是真的会这么做! 江岁欢盈盈一笑,“你私闯民宅在先,我这叫正当防卫。” 刀疤脸终于意识到,面子跟命比一文不值,他赶紧说道:“姑奶奶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给放了!” 其他大汉只能放开了莹桃她们,莹桃带着红罗想要去帮江岁欢,江岁欢制止道:“别管我,你们两个把于吉和张云扶进屋子里。” 莹桃和红罗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先扶着昏过去的于吉和被打懵的张云进了屋子。 刀疤脸又道:“我已经让他们把人放了,只要您交出那个小白脸,我马上就滚!” “都什么时候了还忘不了小白脸呢?不如我拿刀把这三个字给你刻在脸上?” 江岁欢都被气笑了,掐住他的脖子看向自己,“你看着我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眼熟吗?” 他盯着江岁欢看了半天,蓦地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个小白脸!” “还叫我小白脸?”江岁欢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把他脸都给扇肿了。 一巴掌下去刀疤脸倒是清醒多了,原来那天的小白脸竟然是个女的,他迅速改了措辞,“我错了女侠!是我有眼无珠,您把我放了,我带着他们马上滚。” 江岁欢扯唇一笑,“我今天把你放了,明天你再带着更多的人过来闹事是么?可惜我没这么多时间陪你玩。” 刀疤脸心里的想法被猜中,眼神闪烁了一下,又道:“您这次把我放了,我保证下次不再过来闹事!以后但凡在街上看到您,我都躲得远远的,这样行吗?” “想让我放了你,可以,我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赔我的大门钱,我这大门是金丝楠木的,少说值五百两银子,看在你认错态度还可以的份上,我只收你七百两。” 刀疤脸震惊了,“怎么还贵了两百两?” “废话!我找人修大门不要钱吗?”江岁欢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刀疤脸的脸肿得更高了。 刀疤脸捂着脸都快哭了,“第二个条件呢?” 江岁欢慢悠悠地接着说道:“第二嘛,你的人打伤了我的管家和厨娘,检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林林总总加起来,给个三百两。” 黑吃黑啊!刀疤脸这下子算是明白了,他这是被人讹上了! “至于第三个条件,那就是以后不能再拐卖妇女儿童,敢让我发现一次,我给你们所有人脸上都刻上小白脸三个字!” 一听这话,在场的大汉们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脸,他们自认为非常有男人味,给他们脸上刻上小白脸,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江岁欢手中的匕首横在刀疤脸的脖子上,刀刃往下压出一道血线,“我这三个条件你同不同意?”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连声答应:“我答应,我答应,你先放了我,我给你拿钱。” 江岁欢刚松开手,刀疤脸猛地从胸口抽出一把刀子,朝江岁欢捅了过去。 第32章 惊天大瓜 江岁欢眼神一凛,身子灵活的闪开,飞起一脚把刀疤脸手中的刀子踹飞了出去,又是一脚踹在了他脸上,他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本来看到刀疤脸的动作后蠢蠢欲动的大汉们又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的身手在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们不过是刀疤脸雇来的人,无亲无故的,为了刀疤脸拼命不划算。 江岁欢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刀疤脸的胸口,伸手掏出他怀中的银票,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 刀疤脸意识都模糊了,还不忘记护住这些银票,江岁欢一把夺过银票,“拿来你!” 她收好银票,踢了踢刀疤脸,“你们可以把这人拖走了。” 大汉们拖着地上的刀疤脸朝门口走去,江岁欢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记住我刚才说的最后一个条件,否则……我可是会说到做到的哦。” 大汉们的身体顿了顿,下一秒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还把刀疤脸的脑袋磕在了门框上,刀疤脸彻底晕了过去。 那群大汉走了以后,莹桃和红罗快步跑了过来,红罗满眼崇拜地说道:“小姐的功夫好厉害!” 莹桃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我太没用了呜呜呜,不仅保护不了小姐,还要让小姐来保护我。” 江岁欢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又不会武功,这种事情当然是谁行谁上了。” “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安抚好了莹桃,江岁欢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找个靠谱的木匠过来,把大门修一下。” 还好这大门坏得不是很厉害,还能修好,要不然她才不会只要七百两。 莹桃和红罗正要出门,江岁欢又叫住她们,从袖子里拿出两瓶喷雾麻醉剂,这是她研制出来的浓缩麻醉剂,只要对着人的口鼻轻轻碰一下,不出三秒钟就倒。 经过了这件事,她意识到得给两个丫鬟一些防身的东西,要不然遇到危险了只能等死。 莹桃接过麻醉剂,问道:“小姐,这个是什么?” 江岁欢说道:“这个是给你们防身用的,你们只要把盖子取下来,对着敌人一喷,他就会晕倒,切记,不能对着自己喷。” 莹桃和红罗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她们出去以后,江岁欢走进了于吉夫妇的屋子。 屋子里,于吉和张云躺在床上休息,喜之也被关在了屋子里,看见江岁欢后担心的围着她转了一圈,看到她没有受伤便高兴地蹦了起来。 她走到床边,于吉还没有醒过来,张云则捂着头,神情看上去很难受。 “头痛吗?”江岁欢问道。 张云听到江岁欢的声音,连忙想要起身,却一个头晕差点栽到地上。 江岁欢及时扶住了她,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和脉搏,得出了结论,“有点轻微脑震荡,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接着江岁欢又给于吉检查了一下,也是脑震荡,不过比张云严重一些,起码一个星期才能好。 她给二人开了一些药,张云感激涕零,想给她磕头道谢。 她赶紧拦住张云,“你现在千万不能乱动,否则病情会更严重的。” 张云抹着眼泪说道:“小姐,真是对不住你,你刚把我们买回来,我们不仅什么活都没干,还得让你来照顾我们。” “不怪你们,你们在我宅子里出了事,也算是工伤了。” “好好休息。”江岁欢轻拍了一下张云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莹桃和红罗请来的木匠,用了半个时辰就把大门给修好了,只花了二十两银子,净赚六百八十两。 次日于吉醒来后,江岁欢再次来到他们屋子里,拿出两百两银票放在他们面前,说:“这是那刀疤脸给你们的精神损失费,你们拿着花。” 剩下的一百两是给她的检查费和医药费,谁让她还是个大夫呢。 于吉和张云看着眼前的二百两,怔住了。 半晌,于吉推开眼前的银票,“不行的小姐,这钱我不能要。” 他闷声说道:“小姐肯买下我们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恩惠了,我们不能要这个钱。” 见他这么固执,江岁欢拿起银票塞进张云的手里,“来,你把这钱收下来。” 张云吓得想要松手,被她紧紧握住,皱眉道:“你们若是不要这钱,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离开这里。” 毕竟这二人是被刀疤脸带来的人打伤的,论起来她也有责任。 听到这话,张云不敢松手了,摇头道:“小姐莫要赶我们,我们不想离开这里。” “那就把钱收下。” 张云紧紧抿着唇,把银票攥在手中,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我知道孟俏小姐的一个秘密。” 江岁欢眼神一亮,“什么秘密?” 孟俏和江媚儿是一伙的,知道了孟俏的秘密,就相当于抓住了孟俏的把柄,到时候就可以借着孟俏对付江媚儿。 想到她们狗咬狗的场面,江岁欢差点笑出了声。 张云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之前有一天,南冥王来宰相府找江媚儿小姐,孟俏小姐将南冥王灌醉后爬上了南冥王的床……” 嚯!好家伙!多么劲爆的惊天大瓜! 江岁欢听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关系可够复杂的。 江媚儿和孟俏不愧是“好姐妹”,连挑男人的眼光都一样。 张云接着说道:“我当时正好在房间里收拾,听到声音赶紧躲到了床底下,这件事只有孟俏小姐和我知道,就连南冥王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啧,这楚诀也是够蠢的。”江岁欢嗤笑一声。 “前不久,我发现孟俏小姐在呕吐,还偷偷地去医馆看大夫。” 张云的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江岁欢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孟俏怀上了南冥王的子嗣?” 张云点了点头,“孟俏小姐发现我知道以后,就找了个理由将我和相公都卖到了牙行。” “可是没道理啊!”江岁欢发现了其中的不对之处,“孟俏怀的也有可能是宰相儿子陈禹讳的子嗣,为什么要偷偷瞒着呢?” 张云解释道:“因为那段时间陈禹讳公子去了江南,不在府中,我猜孟俏小姐可能要等到陈公子回来才会说出怀孕的事情。” 江岁欢恍然大悟,孟俏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怀上了楚诀的孩子,等到陈禹讳从江南回来后,再贿赂一个大夫,谎报怀孕时间,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到时候孩子一出生,就说是早产,也没有人会怀疑。 江岁欢微微勾唇,她知道该怎么对付江媚儿了。 第33章 真是个穷鬼 江媚儿不知道孟俏怀了楚诀的孩子,所以目前为止两个人表面上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江岁欢微微一笑,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会把孟俏变成她手上的刀,专门用来对付江媚儿。 她严肃地叮嘱张云道:“这件事切记不可以再告诉别人,知道吗?” “我知道的,小姐放心。”张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江岁欢很清楚,孟俏和江媚儿一样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善茬,若是孟俏知道张云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说不定会杀人灭口。 张云虽然把孟俏的秘密告诉了江岁欢,但看着手中的银票还是觉得不安心,江岁欢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于吉和张云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银票。 江岁欢心情变得很好,哼着小曲儿走了出去。 喜之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她弯下腰把喜之抱起来,取下了喜之爪子上的纱布,上面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 “这才几天时间,怎么感觉大了不少。”江岁欢两只手举着喜之掂量了一下,“嗯,是变重了。” 喜之听不懂她说的话,还以为是在夸自己,兴奋地“嗷呜”了一声。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只小狼崽子了。” 江岁欢戳了戳它的脑袋,抱着它找到了红罗,交代道:“它的伤完全好了,比之前长大了许多,以后可以适当喂一些生骨肉。” 红罗接过喜之,喜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起来颇有些高冷。 江岁欢被逗笑了,“你是学变脸的吗?怎么脸色变得如此之快?” 一旁的莹桃习以为常地说道:“它一直都这样,只有见到小姐才会这么开心,其他时候都不爱搭理人的。” “是吗?” 江岁欢把喜之抱过来,喜之马上就开心起来,脑袋对着她的胳膊蹭来蹭去。 她示意红罗把喜之抱走,喜之咧开的嘴巴立马闭上了,一动不动由红罗抱着,神情麻木。 这么来回几次后,江岁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眨眼间又过去了十几天,江岁欢的肚子变得微微隆起,不过身型却没太大变化,穿上衣服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怀孕了。 她的口味也有了些变化,以前爱吃甜食,现在喜欢吃酸的了。 不仅吃饭时会多放醋,还特别喜欢吃梅子,隔两天就会让莹桃去街上买许多梅子回来。 莹桃等人只以为她换了口味,并没有往怀孕的地方想。 而且肚子里的宝宝很乖,没有让她出现恶心干呕之类的反应,让她有时间忙自己的事情。 这些天里,她把家里的一个房间收拾了一下,将里面杂七杂八的物品全都腾了出来,准备改造成一间药房,在家中开一家医馆治病救人。 她现在离开了侯府,每个月还得给莹桃他们发工钱,总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下去。 再加上她很喜欢治病救人的感觉,会给她带来满满的成就感。 房间腾空以后,江岁欢找木匠打了三个又高又宽的药柜,放进了房间里。 药柜是有了,柜子里面还是空空如也呢。 江岁欢带着莹桃和红罗两人,把京城有名的药铺逛了个遍,然而这些药铺的药材普遍都很贵,就连最普通的一味药材都要好几两银子。 要是她想把所有药材都买一遍,可能掏空家底都买不起。 江岁欢心中五味杂陈,这些药材这么贵,普通人怎么买得起呢? 若是她开了医馆,肯定不会收这么多银子。 可现在的问题是,别说那些普通百姓了,连她自己都买不起这些药材,怎么开医馆? 江岁欢一番犹豫之后,走进了京城规模最大的药铺济世堂,厚着脸皮问掌柜:“我要是每种药材都买一点,能按批发价给我吗?” 掌柜一愣,第一次见有人来这里批发药材的,不假思索地摇头道:“不行,我们这里的药不打折。” “好。”江岁欢只得作罢。 孟俏和江媚挽手走进了进来,正好撞见江岁欢被掌柜拒绝。 孟俏嘲笑道:“江岁欢,你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连这么便宜的药材都买不起,哈哈哈你真是个穷鬼。” 江岁欢眼睫低垂,瞟了一眼孟俏的肚子,和江媚儿挺起来的肚子相比,孟俏的肚子并不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腰比之前粗了些。 “是啊,这里的药太贵了。”江岁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二人也是来买药的吗?” 江媚儿明明和江岁欢怀孕的时间差不多,走路的动作却跟要生了似的,肚子挺得高高的,脸也比之前圆了许多。 她右手扶在腰上,“是啊姐姐,孟俏前几日也怀有身孕了,我们一起来买些安胎药。” 看来陈禹讳已经回来了,孟俏才敢说出自己怀孕的事情。 江岁欢上下打量江媚儿一眼,“你看上去可不像是需要吃安胎药的样子。” “姐姐莫要笑我了,自从爹娘和王爷知道我怀孕之后,天天给我吃大补的东西,害得我胖了不少。”江媚儿看似埋怨,实则是在炫耀给江岁欢听。 “是么,那恭喜了。”江岁欢勾了勾唇,想绕过江媚儿走出去。 “姐姐想买哪种药?”江媚儿拦住她,目光逼人,“我帮姐姐付钱,姐姐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可好?” 江岁欢等的就是江媚儿这句话,笑道:“行啊。” 她转头看向掌柜,“掌柜的,你算算我买的药材需要多少钱,这位小姐帮我付钱。” 掌柜眼神一亮,这可是一笔大单子,他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算了出来,“一共是四十三万七千五百两。” “怎么会这么多?”江媚儿惊呼一声。 掌柜说道:“这位姑娘要买我们药铺所有的药材,按照每种一斤来算,所有药材加起来就八百来斤了,再加上那些昂贵的人参鹿茸地藏黄精之类的,就是这个价格。” 江媚儿脸色发青,她不相信江岁欢会一下子买这么多药材,委屈地问道:“姐姐,我好心帮你付钱,你为何如此戏弄我?” “我没有戏弄你啊,我确实要买这么多药材,不信你问掌柜的。” 掌柜用力点头:“嗯嗯,这位小姐一开始就要买这么多。” 江岁欢挑了挑眉,“怎么,妹妹是想反悔吗?” 江媚儿咬着嘴唇,看起来十分难堪,“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没关系啊,你可以派你的贴身丫鬟去王府取,我不着急。”江岁欢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说道。 第34章 收购药材 孟俏站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江岁欢,我看你就是在嫉妒媚儿!” “哦?我为什么要嫉妒她?”江岁欢反问道。 “因为你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啊,嫁给南冥王两年都怀不上身孕,如今媚儿才当上正妃几个月就怀上了子嗣,你肯定很嫉妒所以才会刁难她!”孟俏得意扬扬地说道。 江岁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孟俏不满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想得太多。”江岁欢掩嘴笑道:“你们就算一胎生108个,我都不嫉妒。” 她接着说道:“你刚刚说我是个穷鬼,我还以为这钱对你们来说是小钱呢,怎么现在变成我刁难江媚儿了?不如你来把这钱出了?” 孟俏脸红了,宰相府里管钱的人又不是她,她哪里会有这么多银子? “我凭什么给你出钱!你想的美!”孟俏恼羞成怒道。 “那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江媚儿的走狗吗?”江岁欢轻声笑道:“你可小心点别动了胎气,到时候若是早产了怎么办?” 孟俏神情一僵,有些怀疑地打量了江岁欢一眼,心道她不会知道了什么东西?可看她的样子又像是随口那么一说,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孟俏不敢再帮着江媚儿说话了,害怕多生是非。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江岁欢耸了耸肩,抬脚走了出去。 “姐姐!”江媚儿不甘心地叫住她,“你上次离开侯府时说以后再也不回来参加家宴了,爹娘知道后伤透了心。” 江媚儿看似控诉,实则高兴得很,侯爷和侯夫人对江岁欢越是失望,对她就越好,她这段时间老往侯府跑,每次去侯夫人都给她准备一大堆的补品。 江岁欢头也不回,“是吗?恭喜你啊,在爹娘面前可以好好表现了。” 说罢就走远了。 江媚儿气得在原地跺脚,孟俏安慰道:“媚儿,别跟她一般计较,她就是个蠢货,放着侯府这么厉害的大树不靠,现在买个药都买不起,活该!” “你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江媚儿甩开孟俏的手,“刚才她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不敢吭声了,若是以后再这么胆小,你就别跟我一起出来了!” 江媚儿说完,连安胎药也不买了,气冲冲走出了济世堂。 孟俏站在原地看着江媚儿的背影,眼中戾气一闪,右手慢慢放在了肚子上,低声骂道:“江媚儿,你才是个最大的蠢货!” 江岁欢没有买到药材,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虽然药铺里的药材买不起,但是她可以直接从药农手中收购啊,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肯定能便宜不少。 她说干就干,当即在宣纸上提笔写下“收购药材”四个大字,贴在了门口。 她这栋宅子的地址位置不错,门口的街道人来人往,有人路过就瞅一眼,不到一天江岁欢收购药材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第二天有药农背着药材找了过来,足足有一大麻袋,江岁欢看他被晒得黢黑,热得汗流浃背,便请他进客堂坐着,让莹桃端上了一壶凉茶和一盘子糕点。 药农是从乡下来的,生怕把椅子弄脏了,只坐在椅子边缘,也不敢去碰桌上的茶水和点心。 江岁欢劝了好几遍,他才端起凉茶喝了下去,说道:“姑娘,这是我自家种的药材,之前一直是卖给济世堂的,但是济世堂嫌这次的药材卖相不好,不收了。” 他把麻袋打开,“姑娘你能相中不,你要是收的话,给个两百文就好。” 江岁欢朝里面看了一下,是一些常用的药材,只是碎了一些,并不影响使用。 “老伯,你这些药材卖给济世堂是多少钱?” 药农说道:“多的时候是五百文,大多时候是四百文。” 江岁欢眉头紧蹙,“四百文?这些药材放在济世堂卖出去的话少说要二十两!” 她让于吉把药材拿到药房里去,掏出五两银子给药农,“老伯,这些药材我给你二两银子,剩下的是订金,以后你家的药材都卖到我这里来。” “若是你有认识的人家里也是种药材的,都可以卖到我这里来。” 药农推开银子,“使不得啊姑娘,这太多了。” “不多的。” 江岁欢解释道:“这些药材本身就值这么多银子,是济世堂给你的价格太低了。” 药农这才肯收下银子,临走前说道:“姑娘,我们一整个村都是种药材的,我这就回去让他们把药材都送到你这里来。” 江岁欢笑道:“那就多谢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来了好多拿着药材过来卖的人,大多都是先前那个药农的同村,知道江岁欢这里的收购价格高,都把药材拿过来卖给了她。 江岁欢几乎乐开了花,这个村子里的人带来的药材几乎都不一样,没几天她就把大部分药材都收齐了,并且和他们签订了长期收购协议。 济世堂的掌柜见好几天都没人过来送药材,打听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把药材卖给了一个姓江的女子,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找到了一群打手,想让他们教训一下江岁欢。 打手的老大躺在椅子上,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双脚架在桌子上晃来晃去,听到掌柜的话后一跃而起。 “你说谁?姓江的女子?” “是啊。” “住在福清学府旁边?” “没错。” 打手的老大刀疤脸一脚把凳子踹开,骂骂咧咧道:“她害得老子差点被主子骂死,现在为了躲她,老子连青楼的买卖都不敢做了,你还想让老子去教训她?” “老子不要命的吗!” 济世堂的掌柜见刀疤脸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连滚带爬跑走了。 不到一个星期,药房里的药柜已经差不多快满了,只剩下一些昂贵稀有的药材格子还是空着的,江岁欢打算以后慢慢寻找。 她的实验室里还有很多药剂,可那些是西药,和中药针对的病症不同,并没有往药房里放,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就好。 而且江岁欢不久前刚发现一件事,实验室里的药剂是用不完的,她上一秒刚拿出来,下一秒就会凭空再多出一瓶。 她打算过段时间尝试着把实验室里的大型机器拿出来,看实验室里会不会再多出一台新的。 次日,江岁欢找木匠做了一个匾额,上面刻上仁善堂三个大字,挂到了门上面。 如此一来,江岁欢的医馆就算开张了,为了不引起太多注意,她没有大操大办,只是简单地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红色缎带,拿到大门口剪断了。 莹桃不解地问:“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江岁欢微笑,“这叫仪式感。” 剪完彩后,江岁欢害怕喜之伤到人,专门将喜之关在了自己的卧房里。 令江岁欢没想到的是,开张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人来了,还是一个熟人。 第35章 我不孕不育 来人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望着江岁欢身后挂着的两幅字帖,从上往下挨着念道:“神医妙手,药到病除。” “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偏头痛、腰间盘突出、失眠症、不孕不育……” 江岁欢坐在桌子后面,穿着一身白大褂,有些吃惊地看着来人,这不是珍宝阁的公孙胥吗? 他怎么来了? 公孙胥笑眯眯地走到桌子对面坐了下来,“江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 他在珍宝阁帮过江岁欢一次,所以江岁欢对他印象很好,是个不错的少年。 “从门外路过,见这里新开了一家医馆,就顺便进来瞧瞧。” 公孙胥拱手道:“没想到这里的大夫竟然是江姐姐,还会看这么多疑难杂症,厉害厉害。” 江岁欢笑了笑,用食指轻扣桌面,“把手放上来,我给你诊脉。” 公孙胥挑眉问道:“江姐姐不先问问我有哪里不舒服吗?”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江岁欢一不望二不闻三不问,上来就诊脉,和他从前见过的大夫都不一样。 “不用。”江岁欢淡淡笑道:“你一进来我就能看出个大概,再诊脉便可以确认的八九不离十了。” 公孙胥虽然不相信,但还是伸出了手,江岁欢把完脉后脸色一变,“你每逢月圆之夜会头痛难忍,对。” 公孙胥震惊,江岁欢说得没错,他从出生起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头痛欲裂,第二天太阳升起后就没事了,找了无数大夫都看不好。 本来他已经摆烂了,没想到江岁欢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江岁欢提笔开始写药方,“我给你开个药,你回去让下人熬煮喝了,每天一包。” 公孙胥苦笑一声:“江姐姐,我这病问题虽然不大,但我娘请遍天下名医都没能给我治好,你也治不好我的。”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毛笔,把药方交给了莹桃,让莹桃去抓药。 她神情严肃地看着公孙胥,“你这不是病,是中了慢性毒药,而且是从出生时就中毒了,这毒药不会让你太难受,但是会让你活不过三十岁。” “什么?”公孙胥手中折扇“啪”地掉下来,“江姐姐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江岁欢拿出一杯水,对着他说:“伸出手来。” 他这次乖乖地伸出了手,江岁欢用手术刀在他手心上划了个小口子,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一滴一滴落进了水里。 血液滴进水中以后,在里面扩散消失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和水融为了一体。 “看到了吗?”江岁欢给他手上贴了一块创可贴,松开了他的手,“你的血气消散得很快,比正常人快多了,说明你中的毒已经融进了血液里。” 公孙胥年纪还小,心性尚不成熟,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不想活不到三十岁! 江岁欢看他吓得失了神,安抚道:“别担心,这毒不是不能解,我已经给你开了一副药,你回去吃上两个月,两个月以后再来找我检查。” 莹桃把抓好的药放在了公孙胥面前,他怔了怔,低下头愧疚道:“江姐姐对不起,我不是路过的,是我娘让我来的。” “哦?你娘是谁?”江岁欢轻轻挑眉。 “我娘是太尉府的夫人,她前些日子说在街头遇见了一个很好看很有气质的姑娘,想娶回来做儿媳妇。” 公孙胥挠了挠头,“我娘眼光向来毒辣,你是她头一次这么满意的姑娘,前两天她专门打听了你的地址,逼着我过来找你。” 江岁欢恍然大悟,原来公孙胥就是那个李夫人口中的胥儿。 不过这公孙胥年纪还这么小,李夫人就急着给他娶亲,其中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么? 她摇了摇头,这就是他们的家务事了,跟自己没有关系。 “你回去跟你娘亲说,我不孕不育。” “……我晓得了。” 公孙胥拿出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被江岁欢推了回去,“你是我这医馆的第一个客人,给你。” “那就多谢江姐姐了。”公孙胥感激地看了江岁欢一眼,拿着药包离开了。 莹桃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小姐不是最喜欢银子吗?为何不收他的银子?” 江岁欢答道:“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之前去珍宝阁卖首饰,公孙胥出大价钱买下了那些首饰,如今他过来看病,我自然不能收钱的。” “哦哦。” 另一头,公孙胥拿着药包回到了太尉府,李夫人在家等得一脸焦急,看见他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见到江姑娘了吗?” “见到了。” “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不孕不育。” 李夫人脸色一僵,在原地站了半晌后猛地一跺脚,咬牙道:“不孕不育也没关系,只要她真心对你好……” “娘!”公孙胥大声打断李夫人的话,困惑道:“您为什么非要让我娶江姐姐为妻?” 他咬牙道,“且不说我还未到婚配的年纪,我和江姐姐才见过两面,只是普通朋友,她凭什么对我好?” 而且,那天江姐姐来到珍宝阁,舅舅对江姐姐的态度分明不一般,他若是横叉一脚,恐怕还活不到三十岁就被舅舅打死了! 李夫人见他情绪激动,连忙安抚道:“胥儿,你别说了,娘不让你娶她了还不行吗?”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药包扔到了桌上,直直地看向李夫人,“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夫人眼神飘忽,“没有,我是你亲娘,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江姐姐说我中了慢性毒药,从出生时就中毒了?”公孙胥声音微微颤抖,“娘亲,真的是这样吗?” “她看出来了?”李夫人又惊又喜,喃喃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这姑娘果真医术超群。” 公孙胥愣了愣,“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夫人轻叹一声:“胥儿,你确实刚一出生就中了慢性毒药,千万别怪为娘瞒着你,娘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第36章 江媚儿来送钱了 “娘瞒着我中毒的事情,怎么是为我好?我连自己活不过三十岁都不知道!这对我公平吗?”公孙胥大吼道。 李夫人抹着眼泪道:“你出生不到一个月被人下了毒,给你下毒的人刚被抓住就服毒自尽了,连个解药都没留下,这些年娘找了这么多大夫,连你中了毒都看不出来,更别提解毒了。” “既然解不了毒,娘只想让你开开心心地活着。” 公孙胥眉头紧皱,“娘之所以想让我娶江姐姐为妻,是因为娘看中了江姐姐的医术?” 李夫人显得有些惭愧,“没错,娘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可京城的官家小姐中,只有江岁欢会医术,娘希望你难受的时候,能有个人照顾你。” 公孙胥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李夫人是担心他,可他又接受不了李夫人这么自私。 他拿起桌上的药包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江姐姐说她可以治好我,甚至没有收取我分文。” 李夫人愣在了原地。 江岁欢这几天一直泡在实验室里,因为医馆开张时没有大操大办,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里有家医馆,公孙胥离开后,医馆连着三天都没有人来看病。 好在江岁欢很能看得开,这才刚开张,没什么人很正常,等以后她医术高明的名声传了出去,前来看病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而现在没人来看病的时候,她就炼药或者做研究,日子过得很是充实。 这天下午,医馆来了第二个客人,又是一个熟人。 江岁欢坐在桌子后面,低着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你看什么病?” 江媚儿挺着并不算太大的肚子,柔声说道:“姐姐,听说你开了一家医馆,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听谁说的?” 江媚儿答不出来,其实是她派翠红偷偷来打探,才知道江岁欢之前买药材是为了开医馆。 “不需要,没事请回。”江岁欢摆了摆手,“莹桃,送客。” “等一下!”江媚儿看了一眼旁边的贴身丫鬟翠红,翠红会意,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姐姐,那天听你说需要钱,我今天给你送来了,不过我没有那么多,只有二十万两。” 江媚儿看似很大方,实则都快把牙咬碎了,这可是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所有私房钱!要不是为了拿回她的东西,她连一文钱都不舍得给江岁欢。 江岁欢看了一眼银票,大概明白江媚儿的来意了,不过还是装着糊涂问道:“妹妹拿这么多钱,莫非是生了什么大病吗?” 江媚儿眼角抽搐了两下,江岁欢竟然敢这么咒她,气得她想冲过去撕烂江岁欢的嘴巴。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不是的姐姐,我们姐妹一场,我这是想帮你。” “既然如此,这钱我就收下了。”江岁欢接过银票塞进了袖子里。 江媚儿心疼地移开视线,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忽然有些口渴,姐姐可否让下人端杯茶给我?” “不好意思,我们家今天停水。”江岁欢盈盈一笑,果断地拒绝了江媚儿。 翠红横眉竖眼道:“我们小姐给你了二十万两,你连一杯茶水都不给我们小姐倒,看我回去怎么告诉老夫人!” 江岁欢漫不经心地掀起长睫,眼神冰冷,“什么时候连一个丫鬟都敢用这口气来威胁我了?” 翠红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江媚儿冲着翠红使了个眼色,厉声道:“该死的丫头,还不自己掌嘴!” 翠红低下头用力扇着自己,扇了十几巴掌后,忽然弯下腰,朝着江媚儿喷出一口血来,江媚儿白色的衣服瞬间变得血迹斑斑。 江媚儿尖叫一声,起身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敢把血吐在我身上,这让我怎么回去?别人要是以为姐姐欺负我了怎么办?”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翠红连忙跪了下来,约莫是咬破了舌头,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 江岁欢冷眼看着面前的江媚儿和翠红,心道这主仆二人为了做戏真是够拼的,一个忍痛咬破了舌头,另一个有洁癖还能忍受丫鬟把血喷在身上。 这二人要是去演戏,妥妥能拿奖。 江媚儿教训了翠红一顿,见江岁欢没什么反应,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我能去你卧房换身衣服吗?若是我穿着这身衣服回去,被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去我卧房?你确定吗?”江岁欢胳膊抵在桌子上,双手支撑着下巴,“我在卧房里养了一只小宠物,我怕它伤到你呢。” 江媚儿还以为是小猫小狗之类的,摇头道:“不碍事,我最喜欢小动物了。” “好,你先等一下。” 江岁欢把家里的几个下人全喊了过来,“你们几个替我作证,是江媚儿自己要进我卧房的,与我无关哦。” “好的!”几个下人齐声喊道。 “行了,莹桃你带着江媚儿去我卧房。”江岁欢笑盈盈地吩咐道,“记住,送到门口你就回来。” “是。”莹桃抬起手,“江媚儿小姐跟我来。” 江媚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江岁欢,不过江岁欢的话正合她意,她毫不犹豫跟着莹桃走出了药房。 翠红想要跟过去,被红罗拦住不让动,江岁欢轻笑道:“你家小姐换衣服,你跟过去干什么?万一再咬破舌尖喷你家小姐一身血,我可没那么多衣服给她换。” 翠红有些心虚地停了下来。 莹桃带着江媚儿来到了江岁欢的卧房门口,说道:“这里就是我家小姐的卧房了,你自己进去。” 说完,莹桃就转身离开了。 江媚儿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卧房是和书房连在一起的,虽然干净整洁,但连个贵重点的装饰品都没有,比起南冥王府的差远了。 江媚儿一边嘲讽着这里的东西,一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衣服换上了,动作快速又灵敏。 换好衣服后,她开始翻箱倒柜寻找那个被侏儒偷走的匣箱,她先是在卧房翻了个遍,又去书房翻找,可怎么都找不到。 她怀疑江岁欢把匣箱藏到了其他房间,想偷偷再去其他房间找找,刚转过身,就看见面前站着一头小狼,露出锋利的犬牙,冲着她做攻击姿势,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啊!!!” 第37章 万一里面放了毒药怎么办? 江媚儿尖叫一声,几乎吓晕了过去,她怎么也想不到江岁欢养的宠物竟然是一头狼! “来人啊!这里有狼!” 江媚儿一点一点后退,退到书桌前,她惊慌地抄起桌上的书朝喜之砸去,喜之被砸中了脑袋,痛呼了一声,向着她扑了过去,咬住了她的裙摆不松口。 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用力撕下了裙摆,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门外,江岁欢正抱着胳膊等着看好戏,见江媚儿狼狈地跑出来,故意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妹妹怎变得如此狼狈?” 江媚儿一边躲闪一边哭喊道:“江岁欢,你敢这样戏弄我!我要告诉爹娘和王爷!” 听到这话,喜之凶巴巴地咬住了江媚儿的小腿,顿时鲜血直流。 江媚儿惨叫起来,痛的跪坐在了地上。 翠红急忙上前说道:“小姐,你忍一忍,我这就去找大夫!” “把王爷和我爹娘也一并找来,我要让他们看看,江岁欢是怎么欺负我的!”江媚儿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翠红跑出去喊人,江媚儿憎恨地看着江岁欢,“你等着,等爹娘一来,你就完了!” 江岁欢不理她,面不改色道:“喜之,回来。” 喜之听话地跑到江岁欢的脚边,低头蹭了蹭,和刚才凶狠的样子截然不同。 莹桃搬来一个椅子,江岁欢抱着喜之坐了下来,对江媚儿视若不见。 没一会儿,翠红带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了,走在最前头的是南冥王楚诀和侯爷侯夫人,大夫跟在他们旁边,剩下的都是楚诀带来的侍卫。 当看到地上狼狈不堪的江媚儿时,楚诀微微一怔,江媚儿因为躲闪时候发簪掉了下来,头发凌乱,脸上的妆全花了,活脱脱像个疯子。 而椅子上的江岁欢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裙,五官明艳精致,如出水芙蓉般干净清透,比起地上的江媚儿简直像个仙子。 楚诀看着江岁欢微微出了神,怎么感觉她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大夫上前给江媚儿检查了一番,说道:“王妃没有大碍,只是腿上有个伤口,应该是被狗咬了,并没有伤到胎儿,修养几天就好了。” “会留疤吗?”江媚儿急切地问道,她长相算不上惊艳,所以会加倍时间放在保养皮肤上面,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腿上落下疤痕。 大夫摸了摸胡子:“这个嘛,不好说。” 侯夫人皱着眉头说道;“岁欢,你不是会医术吗?为什么不给你妹妹先包扎一下。” “我不敢啊。”江岁欢耸了耸肩:“妹妹身娇体贵的,我给她包扎,万一她再出了什么事赖上我怎么办?” “既然你不给她包扎,那你把之前用的祛疤药给你妹妹准备些,总不能让她落下疤痕了。”侯夫人看着江媚儿的伤口心疼不已。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我之前用的祛疤药还剩了一些,正好给妹妹拿去用。” 江媚儿用力摇头,“我才不要她的祛疤药!万一里面放了毒药怎么办?” 江岁欢挑了挑眉,心道江媚儿这次倒是学聪明了。 楚诀大步走过去,心疼地扶起江媚儿,“没事的媚儿,本王会请宫里的太医替你制药,一定不会让你落下疤痕的。” “至于咬你的那条狗,本王会把它杀了,用它的心给你炖汤喝!” 江媚儿抽泣道:“是狼,姐姐养的一头狼将我咬成了这个样子。” “狼?”听到的人都惊呆了,江岁欢居然敢在家里养狼? 侯爷肃声道:“岁欢,媚儿说得是真的吗?” “没错。”江岁欢点头,“我确实养了一头小狼,但是养在我的卧房里。”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狼养在她的卧房里,江媚儿肯定是进了她的卧房才被咬的。 侯爷皱了皱眉,看向了江媚儿:“你进你姐姐的卧房做什么?” 江媚儿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了楚诀一眼,“姐姐前几日买药缺钱,我来给姐姐送银票,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想进姐姐的卧房换身衣服,没想到卧房里面竟然有一只狼,扑过来把我咬伤了。” 众人的视线落在江岁欢身上,发现了江岁欢的怀里确实卧着一头小狼。 侯夫人吓得后退了几步,怒道:“岁欢,你在家里养这种东西干什么?伤了你妹妹不说,还想伤我和你爹吗?来人啊!把这头小狼给杀了!” 江岁欢冷眼瞟了一眼众人,“我看谁敢动它!” 侯爷很生气,“你现在搬出来了翅膀硬了,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爹,娘,我并没有不听你们的话,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只听江媚儿的一面之词。” “好,那你来说,让我们听听你的一面之词!” 江岁欢一字一句地说道:“江媚儿进我卧房之前,我已经告知卧房里养着宠物,她执意要进,这里的下人都能证明。” 楚诀打断了她的话,骂道:“你是不是疯了?养一头狼做宠物?” 她眼神一厉:“这是我的家,别说养狼了,就算养虎跟你又有何干?” “可是你养的狼伤害到媚儿了!”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江媚儿说要进我卧房换身衣服,但换衣服而已,至于把我的卧房翻成这个样子吗?” “究竟是换衣服,还是想要在我卧房里找什么东西呢?”江岁欢疾声厉色道。 众人看向江媚儿身后敞开的房间,里面的柜子抽屉全都被抽了出来,就连床上的褥子都被整个翻开,看起来确实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楚诀低头问道:“媚儿,这是你弄的吗?” 江媚儿有些懊恼,她本想等找到匣箱后再将这些恢复原样,结果突然出现的狼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抿着唇委屈道:“是我弄的,我换衣服时不小心弄丢了项链,就在房间里翻找了一会儿。 江岁欢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确定你要找的是一条项链吗?” “够了!” “媚儿好心给你送钱来,你还如此冤枉她!” 楚诀大声呵斥道:“不管媚儿在找什么东西,你的狼咬到了她,这总归是我们大家都亲眼所见的事实,你今天必须要给媚儿一个交代!” 第38章 这个侯府嫡女我不当了 江岁欢冷笑一声:“真是好笑,江媚儿未经允许把我的卧房翻了个底朝天,被我养的小宠以为是小偷,所以才咬了她。” “江媚儿犯错在先,还想让我给她一个交代,简直荒谬!” 楚诀气得咬牙切齿,扭头看向侯爷和侯夫人,嘲讽道:“这就是你们的嫡女,媚儿好心给她送银子,她将媚儿害成这副模样,真是蛇蝎心肠!” 侯爷和侯夫人脸色有些难看,侯爷呵斥道:“岁欢,还不快跟媚儿道歉!” “不止是道歉,还得把咬伤媚儿的狼交出来!”楚诀补充道。 江岁欢冷眼看着眼前合起伙来针对她的四人,对侯爷和侯夫人彻底失望了。 她面色阴沉,把江媚儿送来的银票拿出来,当着几人的面撕成了碎片,“这银票我不稀罕,我只是想看看江媚儿在玩什么把戏罢了。” “我不会道歉的,更不会把喜之交出来。”江岁欢看向侯爷和侯夫人,双眼幽黑似深不见底的水潭,“你们太偏心了!” 侯爷和侯夫人微微一颤,侯爷再说出口的话明显没了底气:“我们不是偏心,只是根据事实来说话,你确实害得媚儿受了伤,理应道歉,再把那头狼交给媚儿处置。” “哈哈哈。”江岁欢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当初楚诀为了江媚儿捅了我一刀,你们怎么不说把楚诀交给我处置呢?现在来当理中客?晚了!” “你!”楚诀听到江岁欢拿他跟小狼崽子作比较,气得脸都歪了。 侯夫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站出来说道:“岁欢,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娘说,但是楚诀是个人,你不能拿他跟畜生比啊。” 江岁欢摇头道:“喜之不是畜生,它比许多人都要通人性。” 侯夫人撇了撇嘴,又道:“不说这个小畜生了,当时你受伤的时候,我们不是也帮你做主了吗?” 江岁欢讽刺一笑,“是啊,我受了重伤时,你们不痛不痒地说了楚诀和江媚儿几句,甚至连和离都是我自己提出来的,除此之外呢?没了!” “而江媚儿只不过被咬了一口,你们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找我算账。” 其偏心程度可见一斑! 侯爷和侯夫人愣在原地,想要开口反驳,又不知如何反驳,毕竟江岁欢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从今日起,我与侯府恩断义绝,这个侯府嫡女我不当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忽然一阵钝痛,她知道这是原主不舍的情绪,但她依然忍痛说完了。 长痛不如短痛,摊上这么一家人若是不早点断绝关系,以后麻烦事情更多。 众人大惊,侯夫人险些倒在侯爷怀里,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和你爹断绝关系吗?” “嗯。”江岁欢点头,“反正你们二人心里也只有江媚儿一个女儿,这下你们可以名正言顺把江媚儿当作嫡女了。” 此时最开心的就是江媚儿了,在心里偷笑起来,江岁欢竟然把侯府嫡女的身份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她,真是个蠢货。 侯爷怒不可遏道:“好啊,既然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以后你就不是侯府的人了!看你以后没有了侯府嫡女的身份,一个人怎么在京城活下去!” “迟早有一天,你会哭着来求我们!”侯爷撂下最后一句话,怒气冲冲地拉着侯夫人离开了。 江岁欢看向楚诀和江媚儿,挑眉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江媚儿虽然没有找到匣箱,但看到江岁欢和侯府断绝关系,心中甚是满意,拉了拉楚诀的衣袖道:“王爷,我们回去,我要去安慰爹娘。” 楚诀柔声道:“等你的伤好了再去。” 他看向江岁欢后表情瞬间冷淡下来,“只要你把那头小狼崽子交出来,我们就走。” “只要你让我砍一剑,我就把喜之交出来。”江岁欢说道,“你捅我一刀,我砍你一剑,很公平。” “不可理喻!”楚诀抱着江媚儿大步走开,“以后你最好别犯在我手里,如今你没有了侯府的庇护,看谁能救得了你。”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咯。”江岁欢毫不在乎地目送他离开。 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江岁欢主仆几人,莹桃小心翼翼开口:“小姐,你真的要和侯府断绝关系吗?那可是你的家呀。” “不,这才是我的家。”江岁欢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刚打了一架,十分疲惫。 心脏依然有些难受,不过比刚才好多了。 看见江岁欢这副样子,张云赶紧收拾起了卧房,莹桃和红罗扶着她的胳膊,想要带她回卧房休息。 她摆摆手拒绝了,对着墙角说道:“出来。” 其他几人正疑惑时,李薛洺从墙角后面走出来,充满歉意地说道:“抱歉江姑娘,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解释道:“我刚才看见一大群人闯进你这里,还以为他们是来找你麻烦的,就偷偷跟了过来想帮你,没想到他们竟是你的爹娘……” 江岁欢说道:“我知道,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 李薛洺眼神里满是同情,义愤填膺道:“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分明是江媚儿乱翻你房间在先,他们却让你道歉,实在太过分了。” “不碍事,他们这样不是第一次了,但好在是最后一次。”江岁欢脸色有些苍白,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她的笑容恬静淡雅,整个人仿佛刚刚舒展开来的鲜花,美丽又放松,李薛洺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有根弦动了一下。 李薛洺挠了挠头,“我当上福清学府的师长后,认识了许多厉害的人物,江姑娘以后若是需要帮助,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她语气真诚,“谢谢。” “应该的,之前多亏江姑娘帮了我,我才能当上福清学府的师长嘛。” 江岁欢心想,自己之前为了买宅子所做的善举,日后会给她带来这样的好处,这就是因果。 她抿了抿唇,说道:“我现在就有一事相求。” 第39章 寻找江媚儿的亲生爹娘 这是江岁欢第一次开口请李薛洺帮忙,他急忙说道:“什么事?江小姐但说无妨。” 江岁欢说道:“刚才我和他们的对话,想必李公子都听到了。” 李薛洺点头,“是,听到了江姑娘要与侯府断绝关系。” “是这样的,我出生时被人调换了身份,来历不明的江媚儿顶替了我在侯府长大,等我回到侯府时,我爹娘已经和江媚儿有了深厚的感情。” 江岁欢眸色幽深,“李公子如今身为福清学府的师长,人脉很广,我想请李公子帮我找一找江媚儿的亲生爹娘。”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想找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就如同大海捞针,凭江岁欢一个人不知道得找到何年何月去,她需要旁人的帮助。 纵然她已经和侯府断绝了关系,也看不得江媚儿占着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除此之外,她还要找到当初用江媚儿顶替原主身份的那个人,除掉那个人为原主报仇。 李薛洺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没问题,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查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 “不过…”他摸了摸鼻尖,说道:“你最好再告诉我一些关于江媚儿的信息,这样我打听起来会更加容易一些。” 江岁欢闭上眼睛,在记忆里搜寻着,“江媚儿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四,后背有一块红色胎记,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薛洺道:“这两个信息很关键,对找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很有帮助。” “那就多谢李公子了。”江岁欢点头道谢,“改日请你喝茶。” “好啊。”李薛洺很快答应,又有些扭捏道:“明晚有七夕灯会,江姑娘若是无事,我们可以一起去街上逛逛。” 似乎怕江岁欢多想,李薛洺连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把江姑娘当作挚友,想邀你一同逛灯会。” “好啊。”江岁欢点头同意了。 他高兴地说道:“一言为定,明日戌时我来找你。” 说罢便高兴的走了。 江岁欢一想到明日七夕灯会,可以带着莹桃等人好好逛一逛京城,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红罗定定地望着李薛洺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我觉得李公子对你有意思!” “什么?”江岁欢觉得十分好笑,“我跟李公子只见过几面,你从哪看出来他对我有意思的?” “他刚才邀请你去七夕灯会诶,在大渊,男子只会邀请心仪的女子去逛七夕灯会的!” 红罗双手捧在胸前,双眼闪烁,“小姐你想想,七夕灯会,街上人群熙攘,俊朗的男子和美丽的女子并肩走在街上,一起猜灯谜,买糖人,放水灯,多有意思啊。” 江岁欢无奈道:“再乱说以后不让你看话本子了。” “嘿嘿,小姐我错了,我先去帮张姐做饭。”红罗蹦哒着走开了。 江岁欢转头看向莹桃,“我之前让你把匣箱找个地方埋起来,你埋哪了?” 她发现匣箱上了锁后,尝试了用刀砍,用锯子锯,甚至是用火烧,都打不开这匣箱,就让莹桃拿着匣箱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了。 莹桃指着后院的大树,“小姐说那东西打不开,我就随便埋在树下了,需要埋的再深些吗?” “不用,反正江媚儿也想不到那匣箱会被埋在树下。”江岁欢摆了摆手,回房间休息去了。 七夕这天,医馆还是没有客人,江岁欢想到晚上要去逛灯会,早早的便从实验室里出来,回到卧房梳妆打扮。 她对这个朝代的灯会很感兴趣,特意换了一身大红色广袖珠纱裙,让莹桃给她梳了云顶髻,手上戴着叮当镯,耳上戴着珊瑚串珠耳坠,看起来美艳明亮又不失灵动。 她皮肤细腻白皙,不需要过多化妆,只涂了淡淡的腮红和唇泥,就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球。 莹桃等人惊叹不已,在一声声夸奖的话语里,只听得红罗感叹道:“小姐生得这么美,像是话本子里下凡的仙女。” 江岁欢饶是脸皮再怎么厚,听到这些夸奖也不由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道:“好了好了,再夸下去我可不带你们出去玩了。” 红罗嬉笑道:“小姐人美心善,不舍得丢下我们的。” 江岁欢笑着摇摇头,拿红罗没办法了。 此时距离戌时还有一刻钟,于吉跑过来说道:“小姐,李公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这么早就到了?”江岁欢看了一眼微暗的天色,对于吉和张云说道:“我带着莹桃和红罗去逛灯会,你们夫妇二人也出去逛一逛,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于吉和张云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从来没有一起逛过七夕灯会,高兴地应了下来。 江岁欢走出家门,见李薛洺低着头在门口踱步,看上去有些紧张,便出声喊道:“李公子。” 李薛洺猛地抬头,看见江岁欢后,一瞬间看呆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红罗蹦过去,伸手在李薛洺眼前挥了挥,见李薛洺毫无反应,回头笑道:“小姐,李公子莫不是被你的美貌惊的失了神。” 自从红罗来到了这里,性格一日比一日活泼了。 江岁欢无奈地说道,“红罗,不可无礼。” 红罗吐了吐舌头,退到了一边。 李薛洺回过神后,自知在江岁欢面前失礼了,心中很是懊恼,拱手道歉道:“江姑娘容貌艳丽似仙人之姿。我一时看入了迷,还望江姑娘见谅。” “不碍事。”江岁欢笑道:“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李薛洺眼神闪烁着光芒,重重点了一下头:“好的,岁欢。” 几人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这条街本来就热闹,再加上今日是七夕,更是攘来熙往,人群鼎沸。 街两边是连绵不绝的摊贩,有卖灯笼的,捏糖人的,甚至还有耍杂技的,好不热闹。 江岁欢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双眼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都快不够用了。 而她专心看着四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汇聚了许多道目光。 第40章 双双落水 她容貌出众,穿着一身红衣更加艳艳绝伦,在人群里十分吸人眼球,不少男子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身上。 李薛洺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前走了走,挡住了一部分视线。 路过一个耍杂技的摊子,江岁欢刚想驻足观看,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男子,将一个花灯塞到江岁欢手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 她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花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见她没有反应,失望地摇摇头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江岁欢疑惑地摊手问道。 李薛洺摇头:“我也不清楚。” 莹桃无语地看着眼前无知的两人,站出来解释道:“七夕灯会上有一个习俗,如果男子中意某位女子,就向她送上一个花灯,女子若是同样中意男子,就回赠一个香囊,像小姐这样什么都不给的,就是对那男子无意了。” 江岁欢恍然大悟,又问道:“如果是女子有中意的男子呢?该怎么做?” 正说着,一个长相可爱的圆脸女子走到李薛洺身边,把手中的香囊递给李薛洺,羞涩道:“公子,这个给你。” 莹桃咧嘴笑道:“就像这样,李公子要是中意这位女子呢,就应该收下女子的香囊,并回赠女子一个花灯。” 李薛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接过香囊。 江岁欢用胳膊戳了一下他,把手中的花灯递过去,小声道:“薛洺兄,我把这花灯给你,你若是中意这位姑娘,就把花灯送她。” “不必了。”听到江岁欢的支持,李薛洺眼神黯淡了一瞬,拒绝了那位圆脸女子。 圆脸女子撅了撅嘴,转身离开了。 江岁欢笑道:“薛洺兄,我看那女子可爱灵动,你为何不要她的香囊?” 李薛洺想说什么,又抿紧嘴唇沉默了。 江岁欢以为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笑了笑不说话了, 几人继续走着,没一会儿,江岁欢怀中就塞满了花灯,那些男子也不问她要不要,上来就把花灯塞给她,见她不给香囊纷纷失望离开。 李薛洺手中也被几个大胆的女子塞了香囊,他的肺病好了后,容貌变得越来越俊朗,再加上满满的书生气,很受姑娘们欢迎。 他从没接触过这么多女子,就连福清学府的学生也全都是男子,被这么多女子给了香囊后,他无措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江岁欢大笑道:“薛洺兄,这么多女子中意你,难道你就没有相中的吗?” 李薛洺摇了摇头。 随着夜幕的降临,街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多,江岁欢说道:“人太多了,我们小心点,别被人群挤散了。” “嗯嗯。”莹桃和红罗紧紧跟在江岁欢身后。 很快,几人就走到了京城最热闹的街上,这里灯火辉煌,人头涌动,到处都是人,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江岁欢震惊了,这里简直就像是国庆假期的热门旅游景点,看不见风景,全是人。 不愧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 江岁欢扭头想跟李薛洺说先离开这里,谁知后面的人群突然动了起来,她不受控制地被人群推着往前走,怀里的花灯掉下来好几个。 她就像是一尾在江水里挣扎的小鱼,被江水包裹着往前游,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人群里的一些声音断断续续钻进她的耳朵里,“锦煦公主”“容貌倾城”“首次出游”……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听不清楚。 江岁欢心中诧异,锦煦公主? 她听莹桃说过,锦煦公主是战死的威武大将军的遗孤,皇上见其可怜将其交由皇后抚养,取名为楚宁宁,封为锦煦公主。 听说锦煦公主容貌美丽无人能比,常年待在深宫不曾出来,今天竟来逛七夕灯会了吗? 怪不得这么多人往前挤,原来都是为了见到传说中有着绝世容貌的公主一面。 等江岁欢好不容易能止住脚步,刚才站在身边的三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呼唤着三人的名字,人群的嘈杂声淹没了她的声音,她只好放弃了这个方式。 她扔掉了大部分的花灯,只留下两个莲花灯塞进袖子里,然后护着肚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虽然她也想见一见锦煦公主,但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再挤下去恐怕会挤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能快点走出这里,好去找到李薛洺他们。 一刻钟后,江岁欢凭着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挣扎,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拿出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环顾四周寻找着李薛洺他们的身影。 然而没看到李薛洺他们,倒是看到了江媚儿和楚诀。 江媚儿腿受伤了走不了路,和楚诀坐在四人抬的软轿上,身旁跟着一群侍卫,把街上的人都挤到了一边。 江岁欢眼睛一转,从旁边摊子上买了一副面具戴在脸上,红色的面具看起来平平无奇,她戴上以后只露出了深邃明亮的眼睛,和线条精致的下半张脸,为她平添了一份神秘和魅惑。 她戴上面具,假装路人跟在楚诀和江媚儿一行人身后。 江媚儿仗着自己受了伤,性子越发嚣张跋扈,路过不喜欢的摊子,就让侍卫把摊主赶走,引得摊主们怨声载道。 楚诀对江媚儿也是极其纵容,不管她说什么都乖乖听着,仿佛被下了蛊一样。 江岁欢跟着二人走到了桥上,趁人不注意捏着嗓子大喊一声:“大家快来看呀!锦煦公主在这里!” 刹那间,众人如潮水般往桥上涌来,江岁欢见状撒腿就撤,来到了桥下。 楚诀和江媚儿虽然带了一大群侍卫,可又不能对平民百姓轻易动手,眨眼的功夫就被人群逼到了桥边。 桥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个轿夫被挤来挤去,抬着的软轿晃动的厉害,只听见“扑通”“扑通”两声,江媚儿和楚诀二人双双跌进了河里。 “救命啊!咕噜噜救…命咕噜噜…” “来人!把本王咕噜噜噜噜救上去!” 侍卫们不会游泳,趴在桥边大眼瞪小眼,后来有侍卫反应过来,跑到桥下想从摊贩手里借绳子,却没一个摊贩愿意借。 他们只好脱下衣服拧在一起,把楚诀和江媚儿两人拉了上来。 江媚儿可能是动了胎气,捂着肚子不停喊痛,楚诀急忙抱着她朝桥下跑去。 第41章 王爷你好,王爷再见 桥下,二人从江岁欢身边擦肩而过,他们身上湿答答的,楚诀头上还挂着一条碧绿的水草,看起来十分狼狈可笑。 江岁欢目送二人离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楚诀平日里最喜欢端着架子,这次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他肯定好几宿都睡不好了。 而江媚儿掉进河里动了胎气,少说也得卧床休养十来天。 “今天是个好日子~”江岁欢开心地哼起了歌,继续寻找着李薛洺和莹桃红罗他们的身影。 楚诀抱着江媚儿匆匆回到南冥王府,把江媚儿放到床上后,忍不可忍地扯下头上的水草,对着侍卫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 床上,江媚儿睁开眼睛,声音虚弱,“王爷,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 楚诀弯下腰握住江媚儿的手,红着眼眶道:“媚儿,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 大夫来了后,说道:“王爷不用担心,王妃她是落入水中动了胎气,并没有伤到肚中的胎儿,调理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楚诀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着侍卫大发雷霆,“一群废物,连王妃都保护不好,若是王妃今日出了事,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看着楚诀几乎疯狂的模样,江媚儿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 昨天楚诀看着江岁欢的眼神,让她从心底里升起了一丝不安。 她不得已对楚诀用了那个法子,虽然有一些副作用,但是没关系,楚诀的眼睛里以后只会有她一个人,再也不会被江岁欢所勾引了…… 此时的江岁欢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悠着,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其他几人的身影,打算先回府看看,也许莹桃她们找不到自己就回去了。 她转过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一个人多的路口时,看见一个男子挤进人群里,趁人不注意用手帕蒙住旁边女子的口鼻,下一秒女子就软软地倒在了男子身上。 男子大声说道:“呀娘子,你酒量也太不好了,我这就带你回家休息。” 说罢,他扛起女子朝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走去。 江岁欢眉心皱了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她记得这条巷子,里面有一家青玉楼,是一家青楼,如果她没猜错,这个男子是想趁着七夕灯会人多,拐了这女子卖到青楼里去。 到了青玉楼门口,男子扛着女子进去了,江岁欢刚想跟着进去,就被门口的老鸨拦了下来,“这位姑娘,我们这里女子免进。” “刚才那男的还扛着一个女子进去了呢,凭什么我不能进?”江岁欢反问道。 “这可不能告诉你。”老鸨挥着手中的帕子不耐烦地赶人,“快走快走,不要挡着我们做生意。” 一股浓烈的刺鼻香味钻进江岁欢的鼻子里,她捂着鼻子走开,心想上次自己穿着男装,几个人想拉自己进去,这次居然被老鸨拦在了门口。 岂有此理! 江岁欢知道她要是走了,那个被拐进去的女子就完了。 她想了想,绕到了青玉楼的后面,扒着砖墙小心地爬了上去。 一楼没有窗户,她趴在二楼的窗户旁边,用手指把窗纸戳了个洞,眼睛凑了过去。 顿时,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映入眼帘,江岁欢面目扭曲地闭上了眼睛。 她错了,她应该先听听里面有没有声音的。 她爬到第二个窗户旁边,这次她学聪明了,先是侧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才敢把窗纸戳了个洞。 凑过去看了看,很好,没有人。 江岁欢推开窗户,敏捷地跳了进去。 她左右看了看,叉腰笑了一声:“还想拦住我,做梦!”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江小姐,下次从窗户闯入前,最好先观察一下窗边有没有人。” “……” 江岁欢僵硬地转过身,看见了窗边长身玉立的顾锦,大脑一下子宕机了。 “王爷你好,王爷再见。” 她快速说完,扶着窗框就准备跳下去,被顾锦一把揪住,生生给拽了回去。 顾锦眼神阴沉,“江小姐就这么怕我吗?见到我就想跑?” 江岁欢心虚地笑了笑,“王爷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坏你好事的。” “什么好事?”顾锦皱了皱眉,很快意会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有人约我在这里见面,男的!” “哦哦哦,是我误会了。”江岁欢拱了拱手,“王爷行行好,就当没看见我可以吗?” “不行。” 顾锦用力关上窗户,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来,“说,你来青楼干什么?” 他身上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江岁欢乖乖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解释道:“王爷,我是来这里救人的,门口老鸨不让我进,我只能翻窗户。” 江岁欢生怕顾锦误以为她是个喜欢跟踪别人的变态,举起手严肃地说道:“我发誓,我翻窗户之前,绝对不知道你在这里。” 顾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来青玉楼救什么人?” 她老老实实的把刚才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然后又补充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我看到了,那就试着救上一救。” 顾锦却有些生气,“你一个人孤身闯青玉楼来救人,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谁的地盘啊?”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顾锦冷冷瞥她一眼,“宰相儿子陈禹讳的地盘,他为人阴狠毒辣,你要是落在他手里,连个全尸都不会剩下。” 江岁欢打了个寒颤,陈禹讳这么可怕,孟俏还敢给他戴绿帽子,胆子也太大了! 要是陈禹讳知道了孟俏腹中的孩子是楚诀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顾锦看江岁欢低下头不说话,无奈地说道:“罢了,看来约本王的人今日是不会来了,反正闲着无事,本王帮你一起救人。” “真的?”江岁欢眉开眼笑,“谢谢王爷,我就知道王爷心肠最好了,是个大好人。” 顾锦轻哼一声,“这会儿不怕我了?” 第42章 误会解开了 江岁欢无辜地眨了眨眼,诚恳道:“我不害怕王爷呀。” “啊!”她猛然明白了什么,用力一拍手,“王爷之前对我那么疏远,是以为我害怕你了?” “不是吗?”顾锦淡淡反问道,“你看到我砍了李福清的手脚筋,不觉得我手段残忍?” “当然不是了,李福清他是罪有应得,我怎么可能觉得王爷手段残忍?” “再者说了,王爷都是帮我啊!”江岁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道:“王爷怎会如此误会我!” 顾锦眉头轻挑:“嗯?” 江岁欢气势瞬间弱了三分,坐下来小声说道:“不管怎么说,王爷误会我就是不对。” 顾锦低下头,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抱歉。” 江岁欢盈盈一笑,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话说回来,我戴着面具,王爷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江小姐气质独特,想不认出来都难。” 误会解开后,顾锦不再是那副冷若寒冰的模样,态度好像一下子温和了许多。 自从他走上为母后报仇的这条路,得罪了许多人,也杀了很多人,世人都觉得他冷漠残忍。 当他看到江岁欢灿烂的笑容时,一颗封闭的心似乎被融化了一块,久违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江岁欢搓了搓手,兴奋地说道:“那么王爷,我们怎么拯救被拐的女子?” 顾锦道:“我先把老鸨叫进来,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江岁欢左右看了看,躲在了一扇屏风后面。 顾锦手指敲了敲桌子,苍一推开门走了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把老鸨叫进来。”顾锦说道。 苍一不明所以地出去了,很快老鸨扭动着身体走了进来,笑得花枝乱颤,“公子叫我有何事呀?”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俊俏的客人,激动的脸都红了。 江岁欢躲在屏风后面撇了撇嘴,这老鸨对自己那么凶,对顾锦那么热情,真是个花痴! 顾锦冷冷问道:“你这里有没有新来的姑娘?” “当然有了,都是几天前刚来的姑娘,我这就去叫她们进来。”老鸨甩了一下帕子就要出去。 “等一下。”顾锦叫住她,“有没有今天刚来的?” 老鸨一愣,犹豫道:“倒是有一个,不过她刚来,还需好好调教一番才行,公子还是换一个。” 顾锦扔过去一锭金子,老鸨手忙脚乱接住了金子,笑眯眯地说道:“好嘞公子,我这就让人把那丫头带过来,不过她性子比较烈,到时候可能会费些力气。” “嗯。” 老鸨出去让几个大汉把人带了过来,女子被两个大汉架着,手脚都被麻绳捆了起来,嘴巴里塞着东西。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把人抬到床上。”老鸨吩咐几个大汉。 江岁欢正看得生气,忽然意识到,床就在她的身后,她咬了咬牙,躺在地板上双腿一蹬,丝滑地滑进了床底下。 却听到顾锦说:“不用了,放在地上就行。” 江岁欢:……白滑了。 老鸨羡慕地看了一眼女子,只恨自己没能年轻二十岁,长叹一声带着大汉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江岁欢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蜘蛛网,走到了女子身边。 女子已经吓懵了,见到江岁欢还以为是坏人,挣扎着往后挪动,眼泪不停地流出来。 江岁欢拽住她,压低了声音道:“别怕,我看见你被坏人拐到这里来,我是来救你的。” 女子停止了挣扎,眼神里出现一丝希望。 江岁欢说:“我给你解绑,你不要出声,知道了吗。” “嗯嗯。”女子用力地点头表示听懂了。 江岁欢拿出小刀割断了女子手脚上的麻绳,把她嘴里的帕子拿了出来,女子不敢说话,沉默着流泪。 “你有没有受伤?”江岁欢递给她一张干净的帕子,问道:“他们打你了吗?” 女子慢慢撩开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道鞭打的痕迹。 江岁欢愤怒地骂了起来,“这群猪狗不如的人渣!” 她拿出药涂抹在女子的胳膊上,顾锦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江小姐,你不管去哪里都随身带着这么多药吗?” 怎么可能?这是她从实验室里拿的,随身带着多累啊! 她回头笑了笑,“是啊,这是我的职业习惯。” 给女子上好药后,江岁欢扶着女子来到窗边,对顾锦说:“你先带着她下去,我有点事要做。” 只见她走到桌旁,拿出高浓度的泻药,一股脑地倒进了桌子上的茶壶里。 顾锦看着她的举动,大约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抓住那女子的胳膊用轻功飞了下去。 江岁欢拍了拍手,她现在怀了孕,想要用轻功跳下去是不可能了,只能扒住窗框准备慢慢爬下去。 她刚迈出一条腿,顾锦又轻轻一跃飞了上来,搂住了她的腰。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了顾锦,顾锦的胸膛宽阔又温暖,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江岁欢已经稳稳站在了地上。 她轻咳一声,松开了手。 “那什么,这位姑娘,你家住在哪里?我们现在送你回去。”江岁欢转身看向女子,刚才太过紧张没注意,此时在月光下看女子有些许眼熟。 女子比刚才冷静了许多,说道:“多谢北漠王和江小姐。” 顾锦神色冷淡没有变化,江岁欢却很吃惊:“你认得我们?” “我是张太师的嫡女张若若。”张若若顿了顿,又说道:“前几个月,我们在侯府的后花园里见过。” 江岁欢想起来了,那天她在侯府的后花园跟孟俏比赛弹琴,张若若帮她说过几句话。 她对张若若的印象还可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是跟丫鬟挤散了吗?” “不是。”张若若摆手道:“我爹不让我逛灯会,我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原来如此。” 张若若一改刚才的柔弱模样,生气地掐着腰破口大骂道:“这可恶的拐子,等我找到他以后,非得把他皮扒下来不可。” 顾锦淡淡说道:“你们再聊下去,那老鸨该发现人不见了。” 第43章 好人做到底 张若若听爹娘说过,北漠王冷血无情,曾经有人在朝廷上跟他作对,他直接砍了那人的脑袋。 甚至还有传闻说太清皇后去世就是被他害的。 尽管这次被北漠王所救,但张若若心底里依然对他有着深深的恐惧。 听到他的话后,张若若紧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吱声。 江岁欢担心会有人追上来,拉了拉顾锦的袖子说道:“王爷好人做到底,用轻功把张小姐送回太师府。” 张若若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让北漠王来送她?她宁愿一个人跑回去! 顾锦垂眸看着江岁欢,“你呢?” 江岁欢耸了耸肩,说道:“我没关系的,他们不知道是我和你一起救走了张若若,就算看见我了也没事。” 顾锦却不赞同,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若是他们抓了你回去,用来替代张若若呢?” “不会……”江岁欢这话说得很没底气,万一老鸨带了很多人出来,找不到张若若又不甘心,想把她抓回去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她会古武,还有实验室里的药水可以防身,但她最近不想再打架了。 她担心再这么打下去,肚子里的宝宝还没出生就会打太极拳了。 顾锦语气有些无奈:“江小姐关心他人的同时,能不能先考虑一下自己?” 这话江岁欢不赞同,她不管做什么事情最先考虑的都是自己,帮助别人也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才不会冒冒失失的舍己为人呢。 张若若看着二人交谈,急得抓耳挠腮,这个北漠王刚还不让她说话,自己却跟江岁欢一句接一句聊得起劲。 然而她又不敢跟北漠王说话,只能对着江岁欢开口提议道:“要不我们一块走?” 江岁欢还没开口,忽然感受到身边凉风一闪,顾锦看着她身后问道:“都弄好了?” 苍一从江岁欢身后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王爷,我照您的吩咐把房间里的茶水放进了老鸨的房间,老鸨喝完就跑到了厕所,现在估计已经拉虚脱了。” 江岁欢瞪大眼睛,顾锦什么时候吩咐的?她和顾锦一直待在一起,她怎么不知道? 一旁的张若若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愤愤地骂道:“活该!” 顾锦道:“苍一,护送张小姐回太师府。” “是。” 苍一走到张若若身前,谁知她绕过了苍一,望着江岁欢殷勤地说道:“江小姐,不如你跟着我一起回府,我让我爹好好答谢你。” 江岁欢直截了当地说道:“张小姐,你是想让我去太师府为你说话,好让张太师原谅你偷偷跑出来。” 张若若被戳破了心里的想法也不尴尬,点头道:“是啊,要是没有你为我说话,我爹会关我禁闭的。” 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身后的青玉楼悲痛地说道:“到时候我怎么去抓那个拐子?怎么带人拆了这青玉楼?” 顾锦语气平淡地打断了张若若的话,“我劝你不要动这青玉楼,这是陈禹讳的产业,张太师和陈宰相本就不和,你再拆了这青玉楼的话,恐怕陈宰相不会放过你。” 张若若头皮瞬间发麻,她爹和宰相向来是针锋相对的关系,要是她这次拆了青玉楼让宰相抓到了把柄,那可就是闯大祸了。 她连忙说道:“多谢北漠王告知。” 江岁欢在一旁听着,虽然明白了此中利害,可还是很生气:“这青玉楼逼良为娼,难道就没什么办法惩治他们吗?” 顾锦瞥她一眼,“谁说没有?” “只是不能正大光明的报复,但是可以偷偷的,只要不被人发现真实身份就行。” 张若若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对啊,就这么办!” 她还想继续说服江岁欢跟她一起回去,谁知江岁欢看了一眼旁边的顾锦:“他也救了你,不如我们两个一起跟你回去,这样比较有说服力。” “北漠王公务繁忙,我就不麻烦北漠王送我了。”张若若连忙摆手,指着苍一说道:“让这位苍蝇小哥送我回去就行了。” 苍一:“?” “是苍一。”江岁欢好心提醒道。 “哦哦。”张若若十分紧张,生怕顾锦同意,她可不敢带着北漠王回府,会吓着爹娘的。 她干笑一声,对着苍一说道:“我们走苍蝇小哥。” 苍一:“……好的。” 张若若跟着苍一离开以后,江岁欢看向顾锦,问道:“今日谁约了王爷在青玉楼见面啊?约在这种地方不说,居然还敢放你鸽子,太过分了。” 顾锦薄唇微勾,“江小姐确定想知道?如果我告诉了你,那咱俩以后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江岁欢摸了摸鼻子,“今夜谢谢你跟我一起救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小姐还有什么事?”顾锦叫住她,问道。 “今晚有七夕灯会,我和李薛洺公子还有莹桃红罗逛灯会的时候走散了,我得去找找他们。” 顾锦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李薛洺公子,你和他在一起了?” 江岁欢否认:“没有,我们两个只是朋友!只是闲来无事一起逛个灯会” “哦。”顾锦眉心舒展开来,“既然如此,本王也闲来无事,你陪本王逛一逛灯会。” “至于跟你走散的那几个人,本王会派人去寻找。” “好呀。”江岁欢觉得可以,顾锦的人手多,肯定比她找得更快,她还能空出时间再多逛会儿。 顾锦的身旁一直都有许多暗卫,他只是使了个眼色,就有几道人影嗖嗖闪过去。 江岁欢对此很好奇,“王爷,你身边到底有多少个暗卫?” “秘密。”顾锦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江岁欢撇了撇嘴,跟上去说道:“既然你身边有这么多暗卫,那之前在乱葬岗又是怎么回事?” 顾锦脚步微顿,寒声道:“那次是被我原本最信任的手下背叛了。” 江岁欢十分同情顾锦,安慰道:“可以理解,被背叛的感受确实很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抓到那个背叛你的人了吗?” 第44章 你的愿望是什么? “还没有,他躲起来了。”顾锦眸光冰冷,“不过我迟早会找到他。” 接着,他又微微低头看向江岁欢,“江小姐是被谁背叛了?” 江岁欢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把心里的憋屈一股脑吐露出来,“江媚儿和楚诀他们啊,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一个是我的夫君,两个人合起伙来捅了我一刀给我扔到了乱葬岗……” “还有我爹娘他们也算,明明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他们处处都向着江媚儿,气得我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顾锦认真地听着,眉头时不时皱起,这江侯爷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女,竟然和亲生女儿断绝关系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二人慢慢走出了巷子,在灯火辉煌的街头上走着,周围人来人往,江岁欢和顾锦两个人仿佛天上下来的神仙,容貌出众,气质高贵,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人群中有人低声耳语: “听说锦煦公主出宫了,这个女子不会就是锦煦公主?” “感觉像是,锦煦公主国色天香,仪态万方,这女子看着样样都符合。” “什么?锦煦公主在哪?我要看!” 渐渐的,江岁欢和顾锦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等江岁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人群包围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道:“锦煦公主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美丽!” 江岁欢很无奈,刚用这个法子整过江媚儿,居然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眼看着人群蜂拥而至,她灵机一动指着远处大喊道:“那里着火了!” 人们纷纷回头望去,江岁欢趁这个时候拉住顾锦的手,弯下腰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快步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拿出面具戴在了脸上。 她松开顾锦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这样看不清楚我的脸了?” 远处的天空上有烟花炸开,璀璨而绚丽。 顾锦深深地看着她,烟花印在眼眸中,像是群星闪烁,他摇头道:“看不清楚。” 但依然很好看。 二人并肩在街上走着,这会儿没有人把江岁欢当做锦煦公主了,只是时不时有姑娘跑过来把香囊送给顾锦。 顾锦一个都没要,后来拒绝的烦了,他干脆也买了一个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后,终于没有姑娘过来送香囊了。 江岁欢看着他脸上的面具咯咯笑起来,“我们两个好像蒙面大侠。” 他面不改色道:“刚从青楼救出一个被拐的女子,可不就是大侠么?” “好像对哦。”江岁欢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他们路过一个猜灯谜的摊子,摊主喊道:“这位公子,来猜个灯谜,十文钱猜一次,猜对三道灯谜有奖品。” “可以把奖品送给身边的小姐,小姐肯定很开心的。” 江岁欢以为顾锦对猜灯谜不感兴趣,谁知他却停了下来,“什么奖品?” 摊主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是一只木头雕刻的喜鹊,雕刻的栩栩如生,身上还染上了颜料,乍一看还以为是只真的喜鹊。 摊主看着眼前如此般配的两人,热情地说道:“今日是七夕,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的日子,若是公子把这喜鹊送给小姐,定能和小姐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江岁欢脸红了,刚想解释她和顾锦不是一对,却听顾锦说:“好。” 她愣住了。 摊主笑道:“好嘞,第一道灯谜是,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请公子猜答案。” 顾锦不假思索地说道:“蜡烛。” “猜对啦!” 江岁欢大脑一片混乱,连他们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顾锦就猜对了三道灯谜,他从摊主手中接过喜鹊,给了摊主一锭银子。 摊主愣了愣,拿着银子有些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咬了一口,然后欣喜若狂地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祝您和这位小姐永结同心和和美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两个人都走出好远了,依然能听到摊主的祝福词: “白头偕老幸福美满永不分离!” 顾锦把猜灯谜得来的喜鹊递给江岁欢面前,“给你了。” 江岁欢怔怔地接过喜鹊,欲言又止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王爷,你为什么把这个送给我?” “你一直盯着这个喜鹊看,想必很喜欢。”顾锦目视着前方,“这个送给你,作为你陪我逛灯会的报酬。” 江岁欢深吸了一口气,差一点就自作多情了!她干巴巴地笑了笑:“这样啊。” 她低着头,没有看到顾锦微微上扬的唇角。 又走了一会儿,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吸引了江岁欢,她看着摊主用手捏出一个又一个惟妙惟肖的糖人,兴奋地问道:“能把我的样子也捏出来吗?” 摊主看了她一眼,“可以,一个人七十文,两个人一百文。” 她毫不犹豫地掏出一百文,“我要两个人的,我和旁边这个公子一人一个。” “可以。” 摊主收了钱,仔细看了他们几眼,就动手捏了起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个小小的糖人就成型了,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江岁欢和顾锦。 “哇!”江岁欢惊叹道,“手艺太好了,和我们一模一样。” 摊主做好以后,把两个糖人给了江岁欢和顾锦一人一个,江岁欢拿到手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着的是缩小版的顾锦,顾锦手中的是缩小版的她。 她把手中的糖人递过去:“摊主给错了,我们换一下。” 顾锦转身离开,“给都给了,哪有换回去的道理,不换。” “可那个是我!”江岁欢追了上去,试图抢走顾锦手中的糖人。 “那又怎样?你手里拿的还是本王呢。”顾锦举起手中的糖人,江岁欢跳了好几下都够不到,只得气鼓鼓的作罢。 两人就这么慢慢逛了一路,竟走到了河边,河边有许多人放花灯,他们在花灯上写下愿望,然后把花灯放进河里,据说花灯漂得越远,愿望就更容易实现。 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仅剩的两个花灯,又从路人手中借来一支笔,对着顾锦笑眯眯地问道“王爷,你的愿望是什么?” 第45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月光的照耀下,河面上波光粼粼,缓缓流淌的河水如同一条璀璨银河,一个个小巧的花灯仿佛一颗颗星星,在银河里摇摇晃晃地流动。 顾锦有些诧异地看了江岁欢一眼,转过身看着河里的花灯,淡淡道:“本王没有愿望。” 江岁欢不信,“人活在世上,怎会没有愿望?书生希望考上功名,穷人祈求生活富裕,路边的乞丐渴望吃上一顿饱饭,此间种种皆是愿望。” “王爷连一个愿望都没有,莫非是超脱俗世了不成?” 顾锦眸色深深似无波古井,“人们许下愿望,是因为出于种种原因无法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只能向上天祈愿。” 他声音坚定而笃信,“本王想要的东西,会亲自去找到它,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本王都不会放弃。” 江岁欢久久说不出话来,顾锦的话里似乎包含了一些秘密,江岁欢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知道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 她有一种预感,顾锦的秘密极其危险,是她万万不可以牵扯进去的事情。 她拿着手里的两个花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沮丧地从身旁走过去,小女孩憋着嘴,带着哭腔说道:“怎么办嘛,去得晚了花灯都卖完了!” “我不是故意出来这么迟的,我爹今天做饭时间太晚了。”小男孩愧疚地瞄了小女孩一眼,“要不我用纸给你做一个?” 小女孩气得跺了跺脚,“纸做的能行吗?一放进水里就化掉了。” 小男孩不知道怎么哄她,急得不知所措。 江岁欢笑了起来,趁着小女孩不注意,把手中的两个花灯放到了小男孩的手中,“小朋友,这个给你。” “哇,谢谢姐姐!” 小男孩兴奋地接过花灯,跑到小女孩面前,把两个花灯全放在了她手中,“呐,全都给你。” 她脸上的失落瞬间转化为开心,抱着花灯问道:“这是哪来的呀?” “是一个戴着面具,像画上仙女一样的姐姐给我的。”小男孩想用手指给她看,却发现那个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顾锦跟江岁欢慢慢悠悠地离开了河边,再往前有一段路就是江岁欢的宅子了,比起出来的时候,路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摆摊的人也只剩下零星几个。 没有了拥挤的人群和明亮的灯火,再加上时不时吹来一阵凉风,江岁欢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抬头望着天空感叹道:“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了。” “唉,不喜欢冬天。” 顾锦问道:“你很讨厌寒冷?” 江岁欢沉吟道:“讨厌寒冷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冬天衣服太贵了,且不说价格昂贵的狐裘鹤氅,就说冬日穿的袄裙和斗篷,做工最普通的都要好几两。” “从侯府搬出来时忘了多带几身冬装,这个冬天不好过了,唉。” “……”顾锦听着她唉声叹气,一时有些失语,不可思议道:“你穷成这个地步了吗?” “倒也不是。”江岁欢摇了摇头,“只是我刚开了一间医馆,没什么人来看病,家里还多了两口人吃饭,所以钱得省着点花。” “你在哪开了一间医馆?” “在我买的宅子里,我腾出了一间房间当做医馆。” 顾锦皱眉,“你在自己家中开医馆,怎么会有人去看病?”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倒想专门租一间铺子,可是手上的钱不够呀。” 江岁欢说完,又自信地挺起胸膛,“不过没关系,等我高明的医术渐渐传开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我看病的。” 谈话间,二人走到了江岁欢家门口,顾锦止住脚步,一个暗卫出现,在顾锦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又消失不见。 顾锦望着江岁欢说道:“你的两个丫鬟已经送回去了,你也进去。” “那李薛洺公子呢?”江岁欢问,毕竟李薛洺是和她一起出来的,要是不见了她也有责任。 “本王的人迷了路,不小心给他送到城北了。”顾锦面不改色地说道。 江岁欢愣了一下,“这里可是城南啊,到城北要走好几个时辰呢。” 顾锦道:“不用着急,明天天亮前会把他安全送回家的。” 话是这么说,可江岁欢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锦收好手中的糖人,“多谢江小姐送的糖人,本王先告辞了。” 说罢,他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江岁欢张了张嘴,小声说道:“再见。” 身后的大门打开,莹桃和红罗跑了出来,看见江岁欢后激动地喊道:“小姐!” 二人围着江岁欢朝家中走去,莹桃心有余悸地说道:“今天差点吓死我了,那条街上人那么多,我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你们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被人群挤出去好远,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红罗说道。 “后来呢?”江岁欢问道。 莹桃显得有些激动,“后来有一个黑衣人出现,说他是北漠王的手下,用轻功送我回来了。” 红罗用力点头,“我也是被黑衣人送回来的!那个黑衣人可厉害了,飞檐走壁,吓得我都不敢动。” “不过小姐,北漠王的手下为什么会送我们回来啊?”莹桃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江岁欢轻咳一声,“我和你们走散以后,正好碰见一个人逛灯会的北漠王,我送给他一个糖人,他为了感谢我,派手下找到你们并且送你们回了家。” “咦,这么看来北漠王还挺好的,和传闻中的不一样。”莹桃惊讶地挠了挠头。 “是啊。”江岁欢微微一笑,“好了,我要洗澡歇息了,你们也去休息。” “是。” 江岁欢洗完澡躺在床上,拿出在灯会上的糖人端详里,这糖人和顾锦像了八成,尤其是冷淡的神情和顾锦如出一辙。 这样的糖人放在床头,定能够驱灾辟邪。 江岁欢满意地把糖人放在枕头边上,用力吹灭了蜡烛,安稳的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江岁欢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莹桃火急火燎地朝她跑去,“小姐,你可算醒了,你快出来看啊!门外来了好多人!” 第46章 复仇计划刚刚开始 江岁欢还以为又有人来找事了,撸起袖子就朝门口大步走去,骂道:“又是谁啊?一大早上就过来闹事!看我不……” 她的话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一群人后戛然而止,这些人穿着普通,看着都是平常老百姓,里面并没有眼熟的人。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江岁欢疑惑地问道。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老伯说道:“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医馆,我们是过来看病的。” “是啊!” 周围有人说道:“京城里的医馆看病太贵了,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仁善堂,我们就过来这里碰碰运气。” “姑娘,这里是不是仁善堂啊?” 江岁欢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是的,都进来。” 她让病人们先在药房门口排队等候,自己则进去穿上了白大褂,坐在了诊桌后面,让莹桃带着排在队伍最前面的老伯进来。 老伯进来看了看四周,对着江岁欢问道:“姑娘,大夫在哪里啊?” 江岁欢笑道:“老伯,我就是大夫,您先坐下,我给您把脉。” “头一次见这么年轻的姑娘当大夫。”老伯半信半疑地坐下来伸出了手,“我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腰疼,一到下雨天就直不起腰来。” 江岁欢给他把完脉,说道:“寒湿太重,气血瘀堵,我给您开几副药,您回家先吃上一段时间,再开几贴膏药,你贴在腰痛的地方,每天一贴。” “开这么多药啊。”老伯有些为难,“姑娘,我买不起,你少开一点就行,膏药我就不要了。” “你吃少的话去不了病根,膏药是帮忙活血化瘀的,口服外用才能起到最大的疗效。” 江岁欢不由分说地写下药方,把药方交给莹桃去拿药后,对着老伯说道:“我这里的药不贵,给你开了十天的药,总共是一两银子,出诊费是二十文。” 这些钱除掉药材的成本,净利润只有一百文。 老伯惊讶道:“这么便宜?这要是在别的药铺买,少说也得五两银子以上了。” 江岁欢微微一笑,“这个膏药是我亲自熬的,还有这药方也是我的独家配方,在别的药铺可买不到。” “不会不管用?”老伯虽然心肠不坏,但是见江岁欢年纪小,长得又这么漂亮,还是下意识对她的医术有些怀疑。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歧视她上一世就遇见过很多次,直到她凭着自己的本事爬到医学界顶端,这种歧视才逐渐消失。 她把莹桃抓好的药放在老伯面前,“您拿去吃,不管用再来找我,我赔您三倍价钱。” 老伯这才心甘情愿掏出钱拿药走了。 接下来的客人们,有些得知江岁欢是大夫后直接就走了,还有的见江岁欢开的药太便宜,也走了,最后留下来的病人少了一半。 不过江岁欢却无所谓,好名声是慢慢积攒起来的,这才是刚开始罢了。 等最后一个病人拿完药准备离开时,江岁欢叫住他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这里有个仁善堂的?” 病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了桌子上,“这不是你们贴在我家门口的吗?我大早上一出门就看见了。” 江岁欢拿起纸张一看,上面写着: 仁心博爱,善者之堂。 华佗再世,救人扶伤。 仁善堂,呵护您的身体健康! 地址:福清学府往东七百米,护城河往南二百米。 详情请到药铺咨询。 看完了这张纸,江岁欢的第一反应是先吸了口凉气,这可是上好的宣纸,她哪舍得用这纸来打广告? 这是谁帮她写的? 病人都离开以后,江岁欢让于吉出去在京城晃悠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地方贴了这个广告。 于吉回来后,兴奋地说道:“小姐,京城有很多地方都贴了这张纸呢,一定是哪个好心人在帮你。” 江岁欢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用上好的宣纸帮她打小广告?还一下子贴那么多! 她最先想到的是李薛洺,毕竟李薛洺是福清学府的师长,而福清学府最不缺的就是宣纸。 她前往福清学府找到刚刚下课的李薛洺,李薛洺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 李薛洺看到江岁欢后精神了一些,“岁欢?你怎么来了?”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我正想去看看你呢,昨夜我们被人群挤散以后,你没有出什么事?” “没有。”江岁欢看他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样子,愕然道:“你不会是从昨天到现在都没休息?” 李薛洺揉了揉眼睛,“是啊,昨天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一直挤了半个时辰都没出来,后来有一个黑衣人说要帮我,竟用轻功把我带到了城北,后来又说体力不足了,带着我从城北走了回来。” “走回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刚好赶上给学生上课。” 江岁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是她拜托顾锦寻找李薛洺的,没想到好心办坏事,顾锦派出去的黑衣人竟是个不识路的。 她看着哈欠连天的李薛洺,有些心虚地问道:“我来是想问问你,这小广告是你写的吗?” 李薛洺看了看她拿来的宣纸,否认道:“不是,我没有写过这些。”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江岁欢收起宣纸离开了。 李薛洺在她身后叫住她,“岁欢等一下!我今日从学生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可能与江媚儿的亲生爹娘有关。” 她陡然转过身,“什么?” “今日我听学生闲聊时,一个学生说他家附近有一个鳏夫,十七年前的冬天曾捡到过一个刚出生的女婴,那女婴背后有一块红色胎记。” 李薛洺停顿了一下,说道:“听学生说,鳏夫捡到女婴的那天正好是二月二十四,捡到的当天鳏夫就把女婴卖给别人换了酒钱。” 江岁欢听完后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她激动地问道:“那鳏夫家在哪里?” 只要找到了鳏夫,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甚至找到把江媚儿和原主调换身份的那个人! 她的复仇计划,此时才刚刚开始。 第47章 那个神秘人是谁 李薛洺写下一个地址,将其交到江岁欢手中,“听学生说,那鳏夫家就住在这里。” 江岁欢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是京城附近的一个镇子,坐马车去的话少说也得两个时辰。 虽说此时已经是下午,但江岁欢唯恐夜长梦多,决定即刻出发。 她无暇顾及小广告的事情,拿着地址准备离开。 李薛洺叫住她,道:“学生说那鳏夫常年酗酒,性情暴躁,你一个去恐怕有危险,不如我陪着你一起去。” 她想了想,拒绝了,李薛洺不会武功,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一个鳏夫罢了,她一个人可以对付。 回到家后,江岁欢让于吉备马,交代张云守家,她则带着莹桃和红罗坐上了马车,前往鳏夫的家。 尽管脏脏包跑得很快,等到了镇子上时,天色还是黑了下来,白白的月牙悬在空中,凉风轻起。 江岁欢庆幸自己出门前多穿了一件披风,她裹着披风慢慢走下马车,站在了鳏夫的家门口,轻叩了两下门。 门内隐隐约约传来倒酒的声音,却迟迟不见人来开门,江岁欢又拍了拍门,这次用力了一些,还是没人来开门。 她等的不耐烦了,侧身对着于吉说道:“你力气大,来把这门给踹开。” 这门看起来年代已久,很多地方都腐朽了,虽说于吉没有武功,应该也是能轻易踹开的。 于吉性格老实,不敢做这种事,犹犹豫豫道:“小姐,这样做合适吗?万一被官府抓到怎么办?” 江岁欢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大不了赔钱,踹。” 虽然她一向把钱看得很重,但比起找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来说,这些银子算不得什么。 于吉咽了口唾沫,用力一脚踹在了大门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从中间断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一个老头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他胡子拉碴打扮邋遢,看起来活脱脱像个乞丐,应该就是李薛洺口中的鳏夫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跑来我家,嗝,干什么?”鳏夫打着酒嗝,醉醺醺地喊道。 江岁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漆黑的瞳孔在黑夜中明亮的瘆人,“十七年前的冬天,你是不是捡到过一个女婴?” 鳏夫喝得烂醉,压根不懂江岁欢的意思,指着江岁欢嬉皮笑脸说道:“小妞长得这么俊,要不要进来陪爷玩玩?” 江岁欢皱了皱眉,这鳏夫醉成这样,和他好好说话是说不通了。 只听得清脆的“啪啪”两声,江岁欢上前给了鳏夫两巴掌,从实验室里拿出两粒解酒药,塞进了鳏夫的嘴巴里。 “现在清醒了吗?”江岁欢冷冷问道。 鳏夫捂着脸,神志清醒了一些,也看出眼前这个女子不好惹,乖乖点了点头。 “好,那我再问一遍,十七年前的冬天,你是不是捡到过一个背后有红色胎记的女婴?然后把那女婴卖了换酒钱?”江岁欢一字一句地问道。 鳏夫愣了愣,眼底闪过一道惊愕,“你怎么会知道?” 他仔细盯着江岁欢,惊恐道:“你不会就是那个女婴?” 江岁欢嘴角微微弯起,“如果我说是呢?” 鳏夫跌跌撞撞朝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你别找我!我知道错了,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自己错了,一会儿又说跟自己没关系,十分古怪。 江岁欢蹲下来,拿出匕首插在鳏夫脚边的土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你只要答对了,我就放过你并且不报官。” “第一件事,那个女婴究竟是不是你捡来的?第二件事,你将那女婴卖给了谁?” 夜色如墨一般浓稠,江岁欢清脆冰冷的声音像利刃刺穿黑夜,直直地插进了鳏夫的耳朵里,鳏夫颤声道:“不能说,我要是说了的话就活不了了,他们会杀掉我灭口的!” 这句话仿佛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中露出来的一根线头,江岁欢抓住这根线头,继续追问下去,“谁会杀你?” 鳏夫抱着脑袋,面色痛苦,“已经过了十七年了,为什么还会找到我!” “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江岁欢拿着匕首威胁道。 听这个鳏夫刚才说的话,当年的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原主十岁那年才回到侯府,回到侯府后这么多年,侯爷和侯夫人都没有抓到调换二人身份的那个人。 是抓不到?还是不想抓?亦或是不敢抓…… 鳏夫看见她手中的匕首,吓得微微一颤,扭头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你进屋,进屋我给你说。” 江岁欢担心他使诈,摇头道:“就在这里说。” 鳏夫指着莹桃等人,激动地说道:“说可以,你让他们都出去,这话不能让别人听到!否则你我都得死!” 听到鳏夫把话说得这么严重,江岁欢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看了莹桃一眼,莹桃会意,拉着红罗和于吉在大门外候着。 “现在可以说了?”江岁欢甩着手中的匕首问道。 鳏夫畏畏缩缩地开口问道:“你真是当年那个女婴?你是从哪得知这件事情的?” 江岁欢瞥了他一眼,“这些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当年的女婴确实不是我捡来的,是有人把女婴交到我手上的。” 鳏夫低着头开始回忆,“十七年前,有一个神秘人找到我,他给了我一个女婴和一百两银子,让我把女婴送到侯府的一个嬷嬷手中,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拿着钱就把女婴送过去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谁知没几天,那个人又找到我,不仅打断了我的左腿,还威胁我如果敢把事情说出去,就要了我的命。” 听完鳏夫说的话,江岁欢只觉得疑点重重,逼问道:“那个神秘人是谁?为什么要让你把女婴送到侯府?你把女婴送到了侯府的哪个嬷嬷手里?” 第48章 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鳏夫摇着头,“我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十七年前我曾在侯府做过一段时间的马夫,后来因为酗酒被赶出来了,可能是因为我对侯府比较熟悉,那个神秘人才找上我的。” “至于侯府的那个嬷嬷,大名好像叫张翠花,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侯府。” 张翠花?江岁欢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可能原主回府前就不在了。 江岁欢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可鳏夫说话的语气又很诚恳,不像是在说谎。 眼看着从鳏夫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江岁欢起身想走,看到门口破碎的大门,她扔给鳏夫一小块银子,“拿去修门,不要离开这里,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好嘞。”鳏夫上前两步接住了银子,“小姐千万记住,不要将此事说给别人听。” 江岁欢看着他的腿,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迅速上前点住了鳏夫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 鳏夫浑身都动不了了,只剩下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嘴巴一张一合问道:“小姐,你点我的穴干什么?” “呵。”江岁欢冷笑一声,“编的谎话还挺像真的,若不是你的腿出卖了你,真要被你给骗了过去。” 鳏夫瞳孔猛地一收缩,颤声道:“我的腿怎么了?” “你说那神秘人打断了你的左腿,可是你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有你接银子的时候,跛的可都是右腿。”江岁欢冷笑一声,要不是她眼神好,可能就被鳏夫给忽悠过去了。 鳏夫连忙喊道:“我太紧张说错了,那个神秘人打断的不是我的左腿,是我的右腿!” “错了!你的两条腿都没断,你的右腿之所以跛着,是因为你喝酒喝多了痛风!”江岁欢厉喝一声,一脚踹在了鳏夫的右腿上,鳏夫痛得面目狰狞,却动弹不得。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鳏夫的右腿裤腿拉到了膝盖上方,膝盖处又红又肿,这是痛风的典型症状。 眼看鳏夫三番两次撒谎,江岁欢忍无可忍,拿着匕首在鳏夫身上比划着,阴沉沉道:“如果你还想要命的话,就老老实实说出实情,否则你说一句谎,我就砍下你的一条胳膊。” 鳏夫吓得紧紧闭上眼睛,说道:“我说我说,十七年前冬天的那个女婴是宫里一个娘娘生的,娘娘用找来的男婴替换了那个女婴,然后让身边的嬷嬷把女婴给杀掉。” 江岁欢心中异常震骇,江媚儿是宫里娘娘的女儿,这岂不是说明,江媚儿和楚诀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她又踹了鳏夫一脚,“继续说下去!” 鳏夫接着说道:“娘娘身边的那个嬷嬷是我的姘头,她不敢杀那女婴,把女婴交给我处理,我觉得杀了女婴太过可惜,把她卖给了侯府的李嬷嬷,路上被人看到了,我就说女婴是捡来的。” 侯府确实有一个李嬷嬷,是侯夫人最信任的一个老嬷嬷。 江岁欢眯起眼睛问道:“李嬷嬷要买女婴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李嬷嬷说那女婴可爱就花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江岁欢肃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我发誓!再有一句谎话我天打雷劈!”鳏夫本想举手发誓,突然想起身体不能动,只能用眼睛拼命朝天上看。 晴朗的夜空中,一片云彩都没有。 出于前车之鉴,江岁欢并不打算轻易相信他,“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鳏夫眼睛转了转,陡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当年包裹女婴的襁褓里有一条真丝的帕子,我见料子好就偷偷留下了,在我房间的柜子里放着。” 江岁欢半信半疑地走进鳏夫的房间,果真在柜子里找到一条白色的帕子,上面还写有字,不过时间太久看不清楚了。 她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帕子,陷入了沉默,这一晚上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来消化。 过了会儿,她收起手中的帕子,又问道:“扔掉女婴的是宫里哪个娘娘?” 鳏夫说道:“不知道,我和那嬷嬷是偷偷私会的,她不敢告诉我这些。” 江岁欢可以理解,在宫里当差的嬷嬷出来跟人私会,肯定不敢透露太多身份信息。 “你和那个嬷嬷如今还有联系吗?” 鳏夫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似哭非笑道:“早在十七年前就见不到她了,肯定是被灭口了,若不是我藏得深,这会儿也成灰了。” “我之所以一开始不敢告诉你,就是害怕说出来了以后被灭口。” 江岁欢皱了皱眉,解开了鳏夫身上的穴位。 看着失去力气坐在地上的鳏夫,江岁欢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地上,“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的事情,这个是报酬。” 说罢,江岁欢转身走了出去,坐上马车离开了这里。 鳏夫怔怔地看着缓缓离开的马车,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银子,自言自语道:“这事儿暴露了,京城不能再留了,我得赶紧走!”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容貌俊美的黑衣男子,神色肃穆,语气冰冷,“你要走哪去?” 男子正是跟随着江岁欢来到了这里的顾锦,他看到江岁欢着急地驱车离开京城,好奇的跟了过来,没想到竟让他无意中听到了一件宫中密事。 鳏夫吓了一跳,急忙护住怀里的银子,“你是谁?” 顾锦冷哼一声,“你知道了宫里娘娘的密事,走不了了。” 他拍了拍手,两个暗卫拿着麻袋从天而降,把鳏夫塞到麻袋里,扔进了门口一辆黑色马车里。 鳏夫欲哭无泪,今天真是倒霉,刚走了一个女魔头,又来了一个男魔头。 顾锦坐着马车回到了北漠王府,让人把鳏夫关进了地牢里,皇上身体不好,他暂时不打算告诉皇上这件事,等他查出了究竟是哪位娘娘做出了这等偷梁换柱的事情再做决定。 十七年前的二月二十四日,生下小皇子的娘娘一共有三个,分别是七皇子的母妃雪贵妃,八皇子的母妃姬贵妃和九皇子的母妃蕾贵妃。 这三个贵妃都是同一天生子,其中一个贵妃偷偷把生下来的女婴换成了男婴,而她生下来的女婴,则顶替了同样刚刚出生的江岁欢的身份,成为了侯府嫡女。 他之所以对这一天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一天京城出现了无数飞鸟,在京城上空徘徊了一整天才离去,前国师称这是京城里有紫微星降世,乃是吉兆。 顾锦眸色深沉,侯府究竟知不知道,江媚儿是宫里娘娘的女儿呢? 第49章 本王竟是个罪人了 是夜,房间里的烛火微微摇曳,江岁欢躺在床上,把在鳏夫房间里找到的帕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这帕子用的料子是缂丝,缂丝极其珍贵,每年只能产出十匹,只有宫里的娘娘才能用得上。 江岁欢把帕子展开放在月光下,想借着月光看清楚上面绣的究竟是什么字,无奈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字模糊成一团,任她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就在江岁欢失望地放下帕子的那一瞬间,窗前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有些愤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满地说道:“王爷为何每次都要夜里过来?还不敲门!” 顾锦拱手道:“本王无意惊扰江小姐,只是有事想和江小姐商量,望江小姐莫怪。”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顾锦态度这么好,江岁欢也放软了语气,“王爷过来有什么事吗?” “本王知道你在调查江媚儿的身份,并且已经有了一些眉目。”顾锦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来,沉声道:“把你手中的帕子给本王,本王帮你查出江媚儿的娘亲是宫里的哪位娘娘。” 江岁欢大惊,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她一双凤眼瞪的溜圆,质问道:“你今天晚上跟踪我?” 顾锦沉吟道:“严格来说,这应该不算跟踪,本王看你急匆匆离开京城,怕你出事特意跟着你,好保护你的安危。” “我谢谢你……”江岁欢无语道。 顾锦似乎并没听出江岁欢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泰然自若道:“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 想到顾锦的来意,江岁欢好奇地问道:“王爷为什么要帮我调查这件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锦眼底掠过一抹杀意,声音冷了几分,“皇上是本王的兄长,本王十分敬重他,决不允许有人冒充他的血脉,污染皇室血统!” 江岁欢默了默,又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要把江媚儿接进宫里?” 她本想瞒下来这件事,等江媚儿生下孩子后再将此事公之于众。 江媚儿和楚诀是兄妹,二人生下的孩子大概率是个傻的,届时二人一定会大受打击,江岁欢很期待看到那样的场面。 如果顾锦现在说出了江媚儿的身份,宫里太医会劝江媚儿打掉孩子,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顾锦看着她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端起茶壶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说道:“本王不喜欢宫里有人冒充皇室血统,也不喜欢品行不端的皇室血统。” “本王不会把江媚儿送进宫里,至于说不说出来她的真实身份,你说了算,不过就算江媚儿回了宫,有一个犯了欺君之罪的母妃,她在宫里也不会很好过。” 江岁欢眼睛一亮,原来顾锦是站在她这头的,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拿着帕子走下床,将帕子放到了桌子上,“这就是在鳏夫家里找到的帕子,劳烦王爷了。” 她身上穿着白色亵衣,弯腰时衣领微微下滑了一些,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肌肤。 顾锦的眼神无意间划过,立马移开了视线,拿起桌上的帕子轻咳一声,“既然如此,那本王先离开了。” “江小姐今日看了那么多病人一定很累,早些休息。” 江岁欢怔在原地,问道:“王爷怎么知道我今天看了很多病人?” 顾锦没有说话,瞥了一眼她放在书桌上的小广告,她恍然大悟,“这广告是王爷派人贴的?” “嗯。”顾锦点头道:“你医术高明,不该就这么埋没了,正好也能造福京城里的平民百姓。” 江岁欢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谢谢王爷,你人真好。” 顾锦背对着她,唇角扬了扬,正打算离开时,不知从哪窜来一只小狼,对着他的靴子蹭来蹭去,看起来很喜欢他。 顾锦转过身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江小姐品味如此独特,竟在卧房里养了一只小狼,它这是舍不得我走吗?” 江岁欢十分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喜之平日里对谁都高冷,只对她一个人热情,这次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让喜之拦着顾锦不让走呢。 她连忙上前把喜之抱走,干笑了两声,“它平时不这样,可能是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是么?”顾锦低头嗅了嗅,“本王身上有味道吗?” “有啊,男人味。”江岁欢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刚说完,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比兜,什么叫男人味啊?虽然顾锦有时候举手投足确实很有味道,但她怎么能把这话说给顾锦听呢!搞得她好像在犯花痴一样!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喜之“嗷呜”叫了一声,惊醒了两人,江岁欢抱着喜之后退一步,红着脸说道:“王爷慢走,我就不送了。” 窗外的凌霄花在晚风中微微摇晃,那是江岁欢从侯府移植来的,她从侯府搬到这里时连衣服都没多带几件,却鬼使神差的把这凌霄花带来了。 天渐渐凉了起来,过不了几天,这凌霄花也要败了。 “本王很多年前见过你一面。” 顾锦忽然开口说道。 江岁欢眨了眨眼,在原主的记忆里,明明和顾锦从来没有过交集。 她问道:“什么时候?” 顾锦淡淡道:“约莫是七年前,你刚回侯府的时候,本王受邀参加宴会,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角落,小小一个,因为不懂礼仪甚至不敢动筷子。” “后来呢?” “后来本王见你可怜,摘了一支凌霄花让楚诀放到了你盘子里,两年前你和楚诀成亲,本王还以为自己促成了一桩好姻缘,没想到竟是孽缘。” 顾锦轻叹一声:“这么想来,本王竟是个罪人了。” 江岁欢樱唇轻颤,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原主爱慕了楚诀这么多年,竟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楚诀不值得,从来都不值得。 如果原主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会很开心。 “谢谢王爷告诉我这件事。”江岁欢真情实意地道谢。 顾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怨本王?如果不是本王,你可能不会嫁给楚诀,也不会被他伤害。” 第50章 你就提头来见吧 江岁欢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王爷,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如果不是顾锦的那只凌霄花,原主根本撑不到十七岁,自然也就不会有她的存在了。 顾锦离开侯府后,一个人慢慢走在街上,眸色深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会儿,他叫道:“苍一。” 苍一的身影从暗处显现出来,走到他身后,“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顾锦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她对我是否有意呢?” 苍一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自家王爷向来冷血,这会儿居然开始思考起来情情爱爱了。 苍一害怕自己误会,迟疑道:“王爷说的她是谁?” 顾锦有些奇怪地睨了他一眼,“自然是江岁欢了,除了她还能是谁?” 苍一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王爷,江小姐是您侄子的前任王妃,论辈分得喊您一声皇叔。” “那又如何?”顾锦轻嗤一声,“二人早已和离,凭楚诀那副样子,还能再把她抢走不成?” 苍一连连点头,“王爷说的是。”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顾锦是当事人不清楚,苍一作为旁观者可看得一清二楚。 顾锦不仅对江岁欢十分关注,得知她的医馆没有客人,连夜让手下写了五百张广告贴到京城各个角落。 甚至还派了五个暗卫暗中保护着她的安全,要知道,培养一个暗卫是极其复杂且耗精力的! 顾锦却没有意识到这些,依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他之所以选在夜晚拜访江岁欢,是因为夜晚容易隐蔽,不会被那个人发现。 若是他想娶江岁欢为王妃,那江岁欢就会成为他的软肋,那个人一定会对江岁欢下手的。 想到这里,顾锦冷冷道:“再派五个暗卫去保护她,若是那些人伤害了她,你就提头来见。” “是!” 顾锦离开以后,江岁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好久才睡着,等她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出了门,赫然发现药房门口排了很长的一条队,莹桃和红罗站在队伍旁边大喊着:“不要急,我们家小姐正在睡觉,等会儿就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岁欢走过去问道。 莹桃转过身,看见她醒了激动地说道:“小姐你可算醒了,这些都是过来看病的人。” 江岁欢看了一眼队伍,里面有好几个都是昨天来过的人,她走到昨天来看过腰痛的老伯身边,问道:“老伯,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老伯笑道:“姑娘,我是来道谢的,你昨天给我开的药,我吃了一天身体就好多了,我专门给邻居都说了,他们不信,这不,非要跟我一起来瞧瞧。” 还有几个昨天来看过病的人纷纷走上前,“是啊姑娘,我们吃了你的药都感觉好多了,今天特地过来道谢的。” 江岁欢笑了笑,“好了就行,不用专门过来道谢。” 她走进屋子里穿上白大褂,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看病,其中有两个人,昨天看到她是个女子转身就走,今天又讪讪地来了。 江岁欢不计前嫌给他们开药,不过却多收了一些银子,谁让他们瞧不起女性呢。 最后一个病人是个女子,看起来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穿着打扮十分讲究,脸上戴着一层面纱,坐下来就哽咽道:“大夫,你可以可以治皮肤病吗?” 江岁欢道:“哪种皮肤病?” 女子缓缓摘下面纱,她容貌清丽,只是下巴上有一块棕色胎记,压低了她的颜值。 “这块胎记从我出生时就有了,我爹娘找了好多大夫都治不了,昨日听我家看门的小厮说,这里的大夫医术很好,我便自己偷偷寻过来,想碰碰运气。” 江岁欢挠了挠头发,这胎记不难治,用她实验室里的机器激光治疗一到两次就能彻底消除,那么问题来了,她该怎么办才能给这个女子做激光呢? 到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人进到过实验室里,而且除了她以外,只有和治病有关的东西能够放进实验室里,她从来没试过送真人进去。 等等,和治病有关的东西?也许病人也算呢! 江岁欢忽然激动起来,她让莹桃和红罗都出去,关上了门。 接着,她拿出一条缎带绑在女子眼睛上,说道:“我需要给你做一场手术,但是你什么都得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千万不要睁开眼睛,知道吗?” 女子听话地点了点头。 江岁欢拉住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两人进到了整洁明亮的实验室里。 江岁欢十分兴奋,原来实验室里还可以带人进来,那她以后若是需要给人做手术,可以直接在实验室里做了。 江岁欢扶着女子的胳膊,让女子缓缓躺在机器下面,给女子敷了一片麻药面膜后,自己开始调试机器。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岁欢低头问道:“怎么样了,脸还有知觉吗?” 女子紧张地摇摇头,“我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脸了,大夫,这是为什么啊?” 江岁欢解释道:“这是麻药面膜,等会儿你就感觉不到痛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是激光很痛的,仿佛千万根针扎一样,她怕女子忍受不了痛乱动,会影响到她。 她打开机器,戴上了护目镜,对准女子的脸开始打起激光,一边打一边说道:“不准动啊,也不要睁开眼睛。” 缎带不遮光,睁开眼睛的话会伤到眼睛的。 女子的胎记不大,江岁欢很快就打完激光,和女子一起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可以把缎带取下来了。”江岁欢说着,递过去一面镜子。 “大夫,这么快就好了吗?”女子取下眼睛上的缎带,有些紧张地接过镜子,想看看脸上的胎记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她看向镜子,赫然发现胎记变成了一片红色的血痂,吓得尖叫一声松开手中的镜子,“啊!这是怎么回事?” 第51章 您一定是遇见骗子了 江岁欢料到女子会有这个反应,她眼疾手快地接住掉落的镜子,安抚道:“你冷静一下,这是正常的。” 女子嚎啕大哭起来:“我怎么能冷静得下来!我的脸都变成这般模样了,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呜呜呜!” 女子说着就要用手去摸脸上的血泡,江岁欢赶紧拦住她,“别用手碰,会容易感染的。” 她抽噎着问道:“为什么?” “我是用激光烧掉了你脸上的胎记,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血泡,明天会变成暗红色的血痂,等血痂掉了你的胎记也就消失了。”江岁欢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真的吗?”女子有些不敢相信,呆呆地问道:“血痂掉了胎记就消失了?” “嗯。”江岁欢点头,“不过在血痂掉之前得多注意,不能碰水,不能用手摸,最最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能晒太阳,否则会加重色素沉着的。” 女子用力点头,为了祛除掉脸上的胎记,别说不能晒太阳了,就算不能吃饭她都愿意,想到这儿她又问道:“大夫,需要忌口吗?” “这个没什么需要忌口的,少食辛辣刺激的就行。”江岁欢交代了一声,手放在桌子下面,手中凭空出现了一盒医用面膜。 她实验室里的医用面膜不多,每种效果的只有一盒,当初她的脸毁容时都没舍得用,而是选择用草药治好了脸。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实验室里的东西拿出来后,里面会重新补上的,所以也就没什么不舍得了。 她把医用面膜放到女子面前,说:“这面膜是促进伤口修复的,一盒有十贴,前三天每天敷一次,之后两天敷一次,敷完不用洗脸。” 女子看着江岁欢白皙细腻的皮肤,心中对江岁欢愈发信任,她如获珍宝地把面膜收了起来,“谢谢大夫,一共是多少银子?” 江岁欢想了想,说道:“五两银子。” “才五两?”女子吃惊得张大嘴巴,旋即从钱袋子里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给你,不用找了。” 江岁欢看着这张五百两银票,心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穷人花几百文看病都舍不得,有钱人出手就是几百两。 见江岁欢不收,女子财大气粗地劝道:“你就收下,我叫万梦烟,我爹是万青钱庄的老板,不缺这点钱的。” 江岁欢知道万青钱庄,这是京城排名第二的钱庄,听说钱庄老板富可敌国,连家里的假山都是用金子做的。 “好,那我便收下了。”江岁欢收下银票,微笑道:“这钱就当作你开了年卡,一年以内你什么时候想做医美了,就来找我。” 她说的每一个字万梦烟都能听懂,组合起来却不明白了,万梦烟疑惑道:“什么是年卡?医美又是什么?” 江岁欢尽量说得清楚些,好让万梦烟明白,“年卡就相当于一年的特权,在这一年里,你什么时候皮肤出现问题了,比如说长痘长斑之类的,都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治疗。” 万梦烟恍然大悟,问道:“能把我的皮肤变得跟你一样好吗?” “当然可以。”江岁欢点了点头,她的实验室里有好几台做医美的机器,能够针对各种皮肤问题。 万梦烟听完以后兴高采烈地戴上面纱准备离开,江岁欢拦住她,递过去一把伞:“不能晒太阳,接下来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了。” “可是今天是阴天诶。” “阴天也不行。” “好。” 万梦烟离开后,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右手握拳抵住下巴,开始思考未来的发展方向。 她开的这个医馆,这两天过来的普遍都是看不起病的老百姓,再加上她卖的药品价格低廉,就算客人再多也赚不了什么钱。 万梦烟的出现让她看到另外一条致富之路,她可以在京城再租一间铺子,开一家美容院,专门给那些有钱的小姐夫人们做医美。 这样的话,既可以挣到很多钱,还能结识有钱有势的朋友,岂不是一举两得? 江岁欢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江岁欢很快便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京城里商铺的租金极为昂贵,她手里的钱租不起,只能把这个想法暂且搁置下来。 江岁欢在药房里坐了一会儿,伸着懒腰走了出去,她站在院子里,不知怎的总觉得周围有好几道视线在看着她,可等她抬头看了一圈四周,又什么都看不到。 可能是太累了产生的错觉,江岁欢耸了耸肩,回到房间休息了。 转眼又过去了几天时间,江岁欢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忙着看病,慕名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她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来看病的人都称她为江神医,对她十分敬重。 这日是宰相夫人的生辰,京城的官员携着夫人纷纷前去祝贺,席上,宰相夫人叹道:“这天一冷,我的腰便开始痛起来了,好几天没睡个好觉。” 吏部侍郎的夫人闻言殷切地说道:“听说福清学府附近开了一家医馆,里面的大夫医术十分厉害,凡是去看病的人没一个说不好的,好多人的老毛病都被治好了,不如夫人您也去看看?” 侯夫人刚喝完茶,正拿帕子擦着嘴,听到福清学府旁边的医馆后眉心一跳,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帕子。 “那医馆可是仁善堂?”尚书夫人问道。 吏部侍郎的夫人点头:“是的,就是仁善堂。” “我知道这家医馆。”尚书夫人笑呵呵地说:“我昨日身体不舒服,管家带我去了这家医馆,里面是个女大夫,只给我开了一副药,吃完就好了。” 宰相夫人奇道:“哦?这么厉害?”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尚书夫人感叹道:“那女大夫生得貌美,仪态又端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姐呢,我本来信不过想走,多亏管家极力劝阻,我才留了下来。” “谁知那女大夫医术确实高明,一看就知道我生了什么病,当真是神医也。” 侯夫人再也坐不住了,问道:“你可知那女大夫叫什么名字?” 尚书夫人摇了摇头:“这个倒不清楚,大家都叫她江神医。” 在福清学府旁边开医馆,容貌美丽,姓江…… 侯夫人目瞪口呆,她们口中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江神医,不正是和她断绝关系的嫡女江岁欢吗? 这个嫡女几个月前还什么都不会,怎么和侯府断绝关系后,摇身一变成神医了? 孟俏身为宰相夫人的小儿媳妇,坐在席上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同样猜到了这个神医就是江岁欢,她嗤笑一声:“尚书夫人,您一定是遇见骗子了。” 第52章 真是糊涂啊 尚书夫人歪头问道:“孟小姐何出此言?” 孟俏撇了撇嘴,不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所谓的江神医应该就是侯夫人的嫡女江岁欢,江岁欢搬出侯府后没有银子用,就冒充神医招摇撞骗。”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侯夫人,侯夫人尴尬得面红耳赤,旁边的侯爷亦是如此,心里不由得责怪起江岁欢来,居然让他们在宴席上这么难堪。 尚书夫人还在为江岁欢说话,“可是江神医的医术确实很不错。” 孟俏暗暗翻了个白眼,“她那么笨,连琴棋书画都弹不好,怎么可能会医术呢?一定是骗你的,我觉得你最好再找个正儿八经的大夫看一看。” “不对。”坐在太师夫人身边的张若若开口说道:“之前在侯府后院你和江岁欢比赛弹琴,你还输给了江岁欢,这会儿怎么能说她不会琴棋书画呢?” 七夕那天张若若回到家后,因为偷偷外出被关了几天禁闭。 她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把她卖到青玉楼的拐子,将那拐子狠狠一顿暴揍后送进了大牢。 她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偷偷摸摸往青玉楼里放了一把火,使得青玉楼损失惨重,如今她大摇大摆坐在青玉楼的幕后主子家中,心里只有一个字“爽”! 张若若心里清楚,若是没有江岁欢救她出来,她可能早就不堪忍受屈辱自尽了。所以当她看到孟俏说江岁欢坏话时,自然要站出来帮江岁欢反驳。 孟俏脸色青了青,立马转移了话题,“不管怎么说,江岁欢身为官家小姐,怎么可能会医术?一定是个骗子!” 侯爷和侯夫人也认为江岁欢在骗人,虽然侯夫人曾见过江岁欢炼药治好了自己的脸,但那不过是个祛疤药罢了,算不上医术高明的。 侯夫人起身说道:“岁欢这丫头根本不是什么神医,前段时间耍性子要和侯府断绝关系,可能是没银子了才开的医馆。” “她并不是什么神医,各位夫人们还是别去她那里看病为好,免得看出什么问题来。” 这世上有糊涂的人,也有清醒的人,尚书夫人听见侯夫人这么说,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岁欢的医术精湛,尚书夫人敢肯定,不出几个月,江岁欢的名声就会传遍整个大渊,到时候说不定连皇上都会召见江岁欢。 侯夫人身为江岁欢的亲娘,不帮江岁欢说话也就罢了,反而跟着旁人一起诋毁,真是糊涂啊! 宴席结束后,侯爷和侯夫人气冲冲地回到侯府,在侯府养胎的江媚儿见二人脸色难看,上前问道:“爹,娘,你们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侯爷拍桌怒道:“还不是你那个姐姐!之前闹着和侯府断绝关系,现在没钱了竟然开医馆骗钱,让我在同僚面前丢尽了脸面!” “啊!姐姐竟然这么过分?”江媚儿捂着嘴巴惊呼一声,“爹爹莫要生气,我会去好好劝劝姐姐,让她改邪归正的。” “不用!你给下人吩咐一声,她要是三天之内不回来,以后就永远别回来了!” 说罢,侯爷板着脸进了书房。 江媚儿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嗤笑一声,她才不可能告诉江岁欢呢,江岁欢永远也别回来最好了。 她又走到侯夫人身边劝说道:“娘,你也消消气,姐姐她不孝顺,还有我陪着您呢。” 侯夫人握住江媚儿的手,欣慰道:“还是媚儿懂事,幸好当年把你留了下来,要不然现在身边连个贴心的姑娘都没有了。” 说着侯夫人叹了口气,“唉,其实七年前,我们得知你不是亲生女儿后,就立即派人去调查了。” 侯夫人话音刚落,在一旁倒茶的李嬷嬷突然手抖了一下,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 侯夫人并没有发现,继续说道:“查出来你是侯府之前一个丫鬟生的女儿,那丫鬟未婚生子,偷偷把你和岁欢交换了,没多久丫鬟就得病死了。” “本想把你送走,但是感情太深了不舍得,就把你当做庶女,一直留在了身边,还好你也够争气,凭着自己的本事当成了京城第一才女,没给我们丢脸。” 侯夫人之所以宠溺江媚儿,是因为她非常好攀比,而江媚儿琴棋书画都很精通,让她在京城其他夫人面前很有面子。 江媚儿听完以后低头长舒一口气,还好那丫鬟已经死了,让她去给一个丫鬟当女儿?她才不要! 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再抬起头时眼眶里含满了泪水,“娘亲,谢谢您的养育之恩,我会好好报答您的!” “好孩子,比你姐姐孝顺。”侯夫人感动不已,对着李嬷嬷说道:“去把库房里人参鹿茸都拿出来,给媚儿熬汤补补身子。” “是的夫人。”李嬷嬷转身去了库房,眼神中闪过一丝庆幸。 江媚儿表面上感动不已,心里却嘲讽道,这个侯夫人真好打发,两句话就把她哄得天花乱坠,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晚上,江岁欢推开房间门,看见顾锦坐在房间里后,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她面不改色地坐到了顾锦对面,“王爷可是查到了那缂丝手帕的主人?” 顾锦淡淡道:“尚未查出。” “那王爷今天过来是为了何事?” 顾锦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听说你喜欢吃蜜饯,专门让人从南方带来了一些,比京城的好吃。” 江岁欢眨了眨眼,“王爷听谁说的?” 当然是听暗卫说的,不过这可不能让江岁欢知道。 顾锦脸色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端起杯茶轻抿一口,转移了话题,“本王此次来还有一件事,今日下午,本王的手下听到侯夫人对江媚儿说了一些话。” 他把侯夫人的话转述给江岁欢,江岁欢听完后沉思片刻,笃定道:“鳏夫没有说谎,一定是调查结果有误,侯爷和侯夫人被人骗了。” “侯夫人心疼江媚儿还来不及,不可能拿这种事来说谎。” “至于这个骗他们的人。”江岁欢莞尔一笑,“得问问侯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了。” 听鳏夫所说,他当时把女婴送到了侯府的李嬷嬷手中,看来要想知道当年换婴的真相,还是得找这个李嬷嬷问一问…… 第53章 手段太过高明 “嗯。”顾锦立刻说道,“本王现在派人把李嬷嬷带来,让你好好问个清楚。” 江岁欢看着他做事雷厉风行的模样,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窗外吹来凉爽的晚风,身旁的烛火不停跳动着,顾锦轮廓分明的精致侧脸忽明忽暗,淡淡的松香味钻入鼻尖。 这是顾锦身上的味道。 渐渐的,江岁欢的脸越来越热,她低下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暗对自己说道:“冷静,冷静,你已经是快当妈的人了,不能随便犯花痴!” 顾锦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些什么,好奇道:“你在说什么?” 她动作一顿,面色如常地抬起头:“我在想等会儿怎么审问李嬷嬷。” “如果你下不去手,本王可以帮你。”顾锦说道。 “那就拜托王爷了。”江岁欢有些扭捏道:“真是不好意思,总是麻烦王爷,明明是侯府的家事,却要王爷来帮忙审问。” 顾锦很少见她扭捏的样子,有些新鲜地挑了挑眉,说道:“侯爷是大渊的大臣,本王身为王爷,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而且,本王也很想知道,这个李嬷嬷这么做究竟是何意图。”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暗卫就将被打晕的李嬷嬷带了过来,扔到了江岁欢和顾锦脚下。 李嬷嬷身型壮硕,砸到地上时发出一声闷响,却并未醒来。 顾锦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手中茶杯里的茶水全泼在了李嬷嬷的脸上,李嬷嬷猛地睁开眼睛,一个大喘气后迷茫地看着四周。 当她看到江岁欢后,惊讶地问道:“嫡小姐?我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哪里?” 江岁欢冷笑一声,“李嬷嬷,我已经不是侯府的嫡小姐了,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事情想问你。” 李嬷嬷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只是一个下人,小姐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有,你是侯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嬷嬷,知道的事情最多,我找的就是你。” 江岁欢俯下身子,收起了笑容,“我问你啊,我出生以后,是怎么到了庄子里的?江媚儿又是怎么出现并且代替了我?” 李嬷嬷埋头看着地面,颤颤巍巍道:“听侯夫人说,是因为一个丫鬟未婚生子,怕被人发现就将生下的女婴……” “胡说八道!” 江岁欢厉声打断了李嬷嬷的话,“十七年前,你从一个鳏夫手中买下女婴,用女婴代替了我,后来我被侯府寻回,你怕事情败露,所以将此事嫁祸给一个死去的丫鬟,反正那丫鬟已经死了,真相是什么没人能查得出来,是不是?” 李嬷嬷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说,说的什么,老奴听不懂!” 一旁的顾锦冷冷道:“把那鳏夫扔进来。” 下一秒,鳏夫被人从窗口被扔了进来,他几乎吓懵了过去,从地上爬起来就不停地磕头,“大人啊我错了,我不该卖了那个女婴,更不该调戏那位小姐,求求您放了我!” 这鳏夫衣衫破烂,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江岁欢有些嫌弃地掩住鼻子,上次看见这鳏夫时他虽然邋遢,但也没有狼狈到这个地步,想必应该是被顾锦抓起来关着了。 不过这个鳏夫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把江媚儿卖到侯府,酗酒成性,甚至调戏她,变成现在这样算是罪有应得。 顾锦示意鳏夫看向一旁的李嬷嬷,问道:“你当初是不是把女婴卖给了她?” 鳏夫眯着眼睛凑近李嬷嬷仔细看了看,接着大喊大叫起来,“就是她!当初就是她把那女婴从我手里买走的,还给了我十两银子!” 李嬷嬷浑身一颤,指着鳏夫鼻子大骂道:“臭不要脸的,明明给了你一百两!怎么到你嘴里变成十两了?” 鳏夫撇了撇嘴,“那九十两是封口费,我早就花完了,你们想问我要回去也没有了。” 李嬷嬷见事情瞒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扑过去跟鳏夫撕扯起来,边打边骂:“老娘给你九十两封口费,你还把老娘给卖了出来!天底下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鳏夫也不甘示弱,一边还手一边骂道:“事情已经过了十七年,老子帮你瞒这么久够不错了,跟老子的命比起来,那九十两算个屁!” 江岁欢看着这一幕,顿时头疼得很,两人说着说着怎么打起来了?她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顾锦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两个暗卫从窗外跃进来,将鳏夫和李嬷嬷摁在地上。 “你们两个若是喜欢打架,我把你们送到斗兽场慢慢打,如何?”顾锦慢条斯理地问道,声音却冷得让人如坠冰窟。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斗兽场是什么地方,那里关着的人低贱如蝼蚁,每天都会随机选出两个人参加比赛,直到其中一个被打死为止。 至于观众,当然就是京城中有着恶趣味的有钱人了。 江岁欢闻言一怔,这里的人都是听说过斗兽场,而在她的记忆里,原主却是真正进去过。 原主回到侯府的第二年,侯夫人生日前夕,江媚儿对原主说京城中有个好地方,里面的东西稀有珍贵,可以去里面买礼物送给侯夫人,侯夫人一定很喜欢。 原主信了江媚儿的话,拿着攒了一年的钱找到了江媚儿所说的地方,谁知那里竟是传说中的斗兽场。 原主被里面血腥的画面吓得仓皇而逃,一晚上没有睡好觉,甚至在第二天的侯夫人生日宴上,看到糖醋里脊后直接呕吐起来,让侯夫人大为光火。 想到这里,江岁欢对江媚儿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看着鳏夫和李嬷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愤怒。 鳏夫和李嬷嬷吓得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顾锦示意暗卫把鳏夫拖走,看着李嬷嬷道:“本王问你,你当年为什么要买下那女婴?” 李嬷嬷死死抿着嘴巴,颤抖着不说话。 “不说话是吗?你看这是什么?”顾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命锁,扔到了李嬷嬷的面前。 李嬷嬷看着长命锁,瞬间崩溃了,抱着顾锦的腿哭喊道:“我说,我全都说,求求北漠王放过我的孙儿,他今年才三岁啊!” 江岁欢瞪大了眼睛,心中感慨顾锦的手段太过高明,竟提前找到了李嬷嬷的孙儿。 第54章 江小姐还是心肠太软 李嬷嬷哭得撕心裂肺,“十七年前,有一个道士找到我,说侯夫人生下嫡小姐时天生异象,嫡小姐一定是个灾星,若是留在府里,不出十年会克死爹娘,更会害得侯府满门惨死。” “……”江岁欢十分无语,“然后呢?” 李嬷嬷挪动膝盖跪到江岁欢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道:“侯夫人对我有恩,我不忍心看到侯夫人被克死,正好当天无意中得知那鳏夫有一个女婴,就把他手中的女婴买了下来,趁着侯夫人身体虚弱,我将那女婴和您调换了一下,托人把您送到了庄子上。” “嫡小姐,我知道自己对不起您,但是您也不忍心看到侯爷和侯夫人被您克死?您十岁的时候,还是我去庄子上把您接回来的,希望您看在我爱主心切的份上,饶我一命!” 江岁欢气得肝疼,这李嬷嬷因为一个假道士的胡言乱语,把原主送到庄子上,让原主失去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现在还有脸说自己爱主心切? “荒唐!”江岁欢一脚把李嬷嬷踹开,咬牙切齿道:“你好大的胆子!口口声声说不忍心看到侯夫人被克死,其实是害怕自己惨死?” 李嬷嬷磕头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惨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顾锦也没想到事情真相竟这么离谱,肃声道:“你知道当年那女婴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李嬷嬷摇头,“那鳏夫说女婴是他捡来的,我便偷偷卖了侯夫人的首饰,花了一百两把女婴买了下来。” 江岁欢沉着脸一言不发,思考如何处置李嬷嬷,就这么杀了未免太过便宜她了,不如让她为自己做事,在侯府监视着江媚儿。 顾锦看出了江岁欢的想法,出声道:“侯府有本王的人,这老嬷嬷性格狡诈,留下也没用。” “王爷说的是。”江岁欢突然笑了起来,对李嬷嬷说道:“我不杀你,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回去告诉侯夫人和侯爷,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们,并且说你搞错了,江媚儿腹中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灾星。” “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听到江岁欢的话,李嬷嬷眼神多了一丝希望,磕头喊道:“谢嫡小姐不杀之恩!” “哦对了!”江岁欢半蹲下来,捏住李嬷嬷的下巴,拿出一颗药丸喂给她吃了下去,说道:“这是断肠丸,吃下它以后,必须在十天之内吃下解药,不然你的五脏六腑都会融化哦。” 李嬷嬷惊恐万分,下意识把手放进喉咙眼里扣着,发出阵阵干呕声。 江岁欢笑了笑,“药丸已经融化了,扣不出来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了,我就把解药给你。”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李嬷嬷偷偷看了江岁欢一眼,立马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 七年前李嬷嬷去接江岁欢回府的时候,看到她软弱胆小的样子,还曾暗暗嘲笑她就算回府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此时却是真真切切地知道害怕了。 这个已经和侯府断绝关系的嫡小姐,比她想象的要可怕一万倍! 暗卫把身体瘫软的李嬷嬷从地上拽起来,想送李嬷嬷回侯府,江岁欢开口道:“等等!十七年前那个道士如今在哪?” 李嬷嬷头摇得像是拨浪鼓,“这个老奴不知道,老奴只知道他叫延虚道长,听他说他算得很准,没有一次算错了的,所以老奴才相信了他。”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他说他算得准你就信了?我还说我有万贯家财呢,你看我有吗?” “我在庄子里长到十岁,在京城又待了七年,你见我克死过谁?我要是这么厉害,楚诀和江媚儿还能活到现在?” 李嬷嬷一愣,嘶喊道:“苍天啊!一定是那道士骗了我,小姐,是他主动找到了我,老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您一定不能放过他!” “放心,你们两个我都不会放过。”江岁欢微微一笑,捡起地上的长命锁,“你可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否则解药和你的孙儿,你一个都看不到!” 李嬷嬷惨白着一张脸被带走了。 顾锦淡淡道:“本王认为,就算这老嬷嬷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也不应该把解药给她,这样的奴才留不得,江小姐还是心肠太软。” “我喂给她的其实不是断肠丸。”江岁欢狡黠一笑,“而是失魂丹,吃下十天以后就会精神失常,没有解药的。” 李嬷嬷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间接害得原主惨死,这么轻易原谅她,恐怕原主都不同意。 江岁欢把长命锁放到顾锦面前,好奇地问道:“王爷是什么时候找到李嬷嬷孙儿的?” 顾锦轻描淡写道:“在本王得知鳏夫把女婴卖给侯府的李嬷嬷后。” “王爷真是有先见之明。”江岁欢佩服地直摇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岁欢一眼,“其实,那道士说的话并不全是错的。” “啊?”江岁欢皱起眉头,“王爷不会也相信那江湖道士?” “不是。”顾锦沉声道:“你出生那天,确实天生异象,无数飞鸟在京城上空盘旋了一天。” “王爷的意思是,我当真是个灾星?” “……你先听本王说完。” “好的,王爷您接着说。” “天生异象,不是那道士说的灾星出世,而是吉兆,前国师说乃是紫微星降世。当天宫里一共有三位妃子产子,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其中一位娘娘才把诞下的女婴换成了男婴。”顾锦一口气说完,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 江岁欢更生气了,“那可恶的道士,什么都不懂还乱说!” 她气得上火,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顾锦看了看自己面前空了的茶杯,提醒道:“那杯水是本王的。” “抱歉抱歉。”江岁欢手忙脚乱地放下茶杯,重新给顾锦倒了一杯。 顾锦忽然有些开心,唇角微微上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本王会派人去寻找那个道士。” 江岁欢刚要说话,大脑突然灵光一闪,开心地喊道:“我想到了!我能找到生下江媚儿的妃子!” 第55章 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夺 卧房里烛火昏黄,江岁欢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森林里初生的小兽,就在刚刚,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的实验室里有测dna的仪器,完全不需要顾锦拿着帕子寻人,费时又耗力。 只要她能得到那三个妃子和江媚儿的头发,就可以拿到实验室里做鉴定,七天之内就会出结果。 江岁欢不由地感慨道,真是科技改变生活! 看着她自顾自傻乐的模样,顾锦挑眉问道:“怎么找?” “只要王爷把那三个妃子和江媚儿的头发拿给我,我就能查出哪个妃子才是江媚儿的亲娘。”江岁欢自豪地抱着胳膊说道。 “这么简单?”顾锦不明白,“自古以来用的都是滴血认亲的法子,头发也能用来认亲吗?” 江岁欢解释道:“滴血认亲的办法不准的,当然你也可以把她们四个人的血拿给我,只是血收集起来太麻烦,也不方便保存,还是头发方便。” 顾锦凝望着她,良久,低头轻笑一声,“好,本王会让人取了她们四人的头发给你送过来。” 顾锦的笑容如同昙花一现,江岁欢心中惊艳,愣道:“好。” “你早些歇息,本王先告辞了。” 顾锦离开后,江岁欢坐在椅子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知过了多久,她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视线忽然停留在了桌上的茶杯上。 她刚才是喝了顾锦杯子里的水吗? 喝就喝,她还又倒满了拿给顾锦喝! 脑海里浮现出顾锦眼底一闪而过的笑容,和他覆在杯子上的薄唇,江岁欢瞬间困意全消,双手捂着脸嘤咛一声扑倒在柔软的被子里。 另一边,李嬷嬷已经被五花大绑送回了侯府。 随着一声尖锐的哭嚎,睡梦中的侯夫人猛地睁开眼睛,这一声哭嚎惊得她的心砰砰直跳,从床上坐起来朝着门口大喊道:“李嬷嬷,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有见李嬷嬷进来,侯夫人心跳得越来越快,推醒了身旁的侯爷,急声道:“侯爷,外头好像出事了!我叫了李嬷嬷好几声都不见人。” 话音刚落,房门被大力拍响,一个丫鬟在门外喊道:“老爷,夫人,李嬷嬷出事了!” 醒来的侯爷和侯夫人对视一眼,二人披上衣服匆匆走了出去,门外站了许多下人,李嬷嬷被五花大绑趴在中间,头不停地朝地上磕着,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嚎哭。 管家见二人出来,上前说道:“老爷,夫人,李嬷嬷不知道被谁给绑了起来扔在这里,一直磕头,拦都拦不住。” 侯爷眉头一皱,呵斥道:“真是胡闹,谁绑的人?站出来!” 周围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所措,更没人站出来。 李嬷嬷毕竟是陪伴了侯夫人二十年的老嬷嬷,侯夫人看见她额头磕出了血,便命人解开了她身上的麻绳,强行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嬷嬷,谁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为你做主。”侯夫人走到李嬷嬷面前说道。 李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夫人,老奴对不起您啊!” 她知道说出当年的真相后,侯夫人一定不会轻饶她,所以想了一路,想到了这么一个苦肉计。 好歹她也伺候了侯夫人二十年,侯夫人对她多少有些主仆之情。 侯夫人蹙眉道:“何出此言?” “当年是老奴从外面买来一个女婴,替换了真正的嫡小姐,把真正的嫡小姐送到了庄子上。”李嬷嬷想到江岁欢的话,咬了咬牙把当年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全都惊住了,侯夫人不敢置信道:“不是一个丫鬟做的吗?怎么变成你做的了?李嬷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李嬷嬷双腿用力跪在地上,磕着头说道:“夫人,老爷,老奴忠心耿耿,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一个道士说嫡小姐出生时天生异象,是灾星,老奴怕嫡小姐克死夫人和老爷,所以才偷偷买来一个女婴换掉了嫡小姐。” 侯爷和侯夫人脸上阴晴不定,他们身为江岁欢的亲生父母,对江岁欢还是有感情的,并不相信这个灾星的说法。 不过,江岁欢如今已经和侯府脱离关系,他们此时更在意的是,李嬷嬷一个下人竟敢如此戏弄他们。 侯爷咬牙切齿地怒道:“你个老嬷嬷好大的胆子,偷换我的女儿不说,还敢编出一个死去的丫鬟骗我们!” 李嬷嬷身体微微发抖,把江岁欢交代给她的话说了出来。 “老爷,夫人,老奴这些年一直心怀悔恨,正好今日又见到当年那个道士,他说真正的灾星不是嫡小姐,而是二小姐腹中的孩子!” “你们看在老奴将功补罪的份上,饶了老奴一命!” 侯爷气得一脚踢在李嬷嬷身上,怒气冲冲地骂道:“狗奴才!敢说我的外孙儿是灾星,来人啊,家法伺候!” 李嬷嬷挣扎着抓住侯爷的衣服,“老爷!我没有说谎,是真的,那道士说二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灾星,留不得啊!” 在一旁偷听了半天的江媚儿终于忍不了了,扑过去对着李嬷嬷拳打脚踢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我肚子里的可是皇室血脉!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说我的孩子留不得?” 李嬷嬷在地上打滚求饶,“二小姐,手下留情啊,当年是我亲自把你抱回来的,要不我把你买下来,你可能就被卖到其它地方去了,你只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放肆!”江媚儿只觉得被羞辱了,大脑登时一片混乱,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就要朝李嬷嬷刺去。 “媚儿住手!”侯夫人对李嬷嬷还保留一丝主仆之情,急忙让人拦下江媚儿。 “娘!她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灾星,我岂能忍受?”江媚儿哭诉道。 侯夫人把江媚儿拥入怀里,安抚道:“李嬷嬷可能是年纪大了说的疯言疯语,媚儿莫要当真。” 旁边的侯爷瞪了其他人一眼,“愣着干什么?把李嬷嬷关进柴房,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夺。” 他神色肃穆,“要是谁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别怪我家法伺候!” 说罢,他便怒不可遏地离开了。 侯夫人带着不停抽泣的江媚儿回了卧房,剩下的下人手忙脚乱地架起李嬷嬷,把李嬷嬷关进了柴房,留下一个小厮看守着李嬷嬷。 等所有人都散去后,李嬷嬷扒开门缝低声把小厮喊了过来,从门缝里递出一个玉扳指,“这是夫人赏给我的,我把它给你,你帮我传个消息。” 第56章 情蛊 小厮眼神放光,一把拽过玉扳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敷衍道:“说,传什么消息?” 李嬷嬷见事情有戏,激动地说道:“你去找到嫡小姐,就说她让我说的话我已经都说了,让她把解药给你,你给我带回来。” “行。”小厮嘴上满口答应着,一把将门缝合在一起,自言自语道:“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这老嬷嬷是真的疯了。” 侯爷说要将事情查清楚,可事情已经过了十七年,查起来何其艰难,查来查去,查到了侯府之前并没有未婚生子的丫鬟,一切都是李嬷嬷捏造出来的。 这么一看,李嬷嬷说的事情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了。 侯爷和侯夫人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即使李嬷嬷做了这种事,也没有把李嬷嬷送进官府,而是继续在柴房关着,不给吃的和喝的,让她自生自灭。 反正这京城里的高门大户,死一个嬷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至于李嬷嬷说江媚儿腹中孩子是灾星的事情,侯爷和侯夫人嘴上说着不相信,给江媚儿的补品却少了很多,侯夫人甚至专门请了几道符放在了江媚儿的枕头下面。 李嬷嬷在柴房里待了十天,本以为小厮会找到江岁欢把解药带来,谁知小厮拿了她的玉扳指,却对她不理不睬。 这些天里,她渴了就喝房顶上流下来的脏水,饿了就吃抓到的老鼠,精神越来越疯癫。 十天后,李嬷嬷彻底疯了,她撞开柴房的大门,跑到江媚儿的卧房门口,大喊大叫:“嫡小姐,老奴对不起你啊!你在九泉之下一定很痛苦,放心嫡小姐,二小姐会下去陪你的!” 江媚儿在屋子里吓得不敢出来,生怕被疯了的李嬷嬷伤到。 李嬷嬷喊完,又朝书房跑去,她力气极大,十几个小厮都按不住她。 她一边跑一边疯狂地笑,“哈哈哈,你们这样对待嫡小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侯夫人惊惧万分,后悔没有直接把李嬷嬷处死,她离得远远的,大骂道:“一群废物,连个嬷嬷都抓不住!那几个侍卫站着干什么?快去抓人啊!” 说话的功夫,李嬷嬷已经跑到了书房里,把里面的书一通乱撕,边撕边胡言乱语。 她一会儿说侯夫人迟早被灾星克死,一会儿说楚诀是狼妖投胎转世,之所以喜欢江媚儿,是因为江媚儿上辈子是猪精,甚至拿着皇上的画像上蹿下跳,大喊着死道士骗我。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眼看着书房被李嬷嬷搞得一片狼藉,周围的侍卫没一个敢上去的,以前侯夫人的命令都是通过李嬷嬷传下去的,尽管现在李嬷嬷疯了,他们仍然有些忌惮。 直到侯夫人忍无可忍地大喊道:“拦下李嬷嬷,生死勿论!” 侍卫们才敢抽出佩剑冲过去,可这李嬷嬷疯了以后,不止力气变大了,身手也变得敏捷,她从一群侍卫中间钻过去,跑到了后花园的池子旁边,大喊一声:“嫡小姐!老奴来世定为您当牛做马!” 说完就跳了进去,挣扎几下后沉了底。 李嬷嬷的这场大闹,让江媚儿连着好几宿都睡不好觉,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李嬷嬷的诅咒,再加上在侯府吃到的补品越来越少,江媚儿干脆离开了侯府,回到了南冥王府。 回到南冥王府后,楚诀对江媚儿无微不至,生怕江媚儿过得不称心,可江媚儿总是觉得心里不安。 这天清晨,趁着楚诀去上早朝的时候,江媚儿坐着马车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在巷子的深处,有一家小小的铺子,门上挂着一个瘆人的巫师面具。 江媚儿推开门走了进去,明明是白天,铺子里头却十分昏暗,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环境。 这铺子很小,里面摆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吓人的面具,各种各样鸟类的羽毛,还有许多木桶封得严严实实,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江媚儿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东西,走到铺子角落的一道帘子前,恭敬地说道:“巫婆婆,我又来了。” 里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进来。” “是。” 江媚儿掀开帘子走进去,里头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容貌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多岁的老太太。 巫婆婆双眼无神,似乎是个瞎子,一条绿色小蛇在她的指尖缓缓游走,“上次拿的蛊管用吗?” 江媚儿平日里嚣张跋扈,对待巫婆婆却十分恭顺,低头道:“很管用,楚诀现在眼中只有我一个人,对别的女子看都不看一眼了。” 巫婆婆脸上没有表情,“既然如此,王妃今日过来干什么?” 江媚儿咬了咬嘴唇,“上次我走得急,没有听完巫婆婆的话,这次专门过来问问,那蛊的副作用是什么?” “给你的蛊叫做情蛊,顾名思义,给你的情郎下了此蛊,可以让他对你情深不移,一生一世一双人。” 巫婆婆手上的绿色小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江媚儿忍着惧怕继续听下去。 “至于这情蛊的副作用,就是用下这情蛊之后,你们二人今生只会有一个孩子,就算情蛊解开,也不能再生第二个。” 江媚儿心中一凉,想到李嬷嬷说的话,紧张地问道:“如果这孩子出了事呢?” “一样的,就算这孩子死了,或者你们两个分开了和别人在一起,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巫婆婆的语气毫无波澜,却在江媚儿心中掀起一道巨浪,她腿一软坐在椅子上,失神道:“竟然这么严重?” 江媚儿几个月前发现了这个巫婆婆,为了让楚诀的心永远留在她身上,她花大价钱问巫婆婆买了情蛊,可她万万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巫婆婆,没有挽回的办法吗?”江媚儿把手放在桌子上,巫婆婆手中绿色小蛇看到后缓缓立起了上半身,吓得她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巫婆婆沉默了会儿,说道:“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等到你们两个人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人就能继续繁衍子嗣了。” 江媚儿听了后站了起来,生气地说道:“这个法子不行,我死了让楚诀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这不是便宜那个女人了吗?我宁愿只有一个孩子,也要牢牢把楚诀拴在身边!” 巫婆婆冷笑一声,“傻孩子,你可以不去死,找个人替你死。” “真的吗?”江媚儿一喜,找个人还不简单?王府里的下人多的是。 “替你去死的这个人,必须跟你有关系,最好是兄弟姐妹。”巫婆婆又说道。 江媚儿眼底闪过一丝恶毒,问道:“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可以吗?” 第57章 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巫婆婆“嗯”了一声,道:“可以。” 江媚儿心里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只要江岁欢替她去死,那她和楚诀就可以生下第二个孩子了。 她用祈求的语气问道:“巫婆婆,请问我该怎么做?” 巫婆婆放下手中的小蛇,起身走了出去,在杂乱的屋子里行走得很是顺利,瞎了的眼睛仿佛能看见一样。 江媚儿觉得很是奇怪,“你在做什么?” 巫婆婆没有回答,弯下身子从脚边的木桶里掏出一只黑色的茧,放到了江媚儿的面前。 江媚儿看着这只拇指般大小的茧,厌恶地往后躲了躲,“这是什么东西,长得真恶心。” “这个是茧蛊,把它放到你姐姐的身上,它会偷偷钻进你姐姐的鼻子里,在你姐姐的身体里吸取养分,等到它孵化之时,就是你姐姐丧命之日。”巫婆婆的声音缓慢而嘶哑,让人头皮发麻。 江媚儿的后背掠过一阵麻意,她小心翼翼地把茧蛊用帕子包裹起来收好,问道:“这茧需要多久才能孵化?”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江岁欢去死了。 巫婆婆道:“你孩子出生的时候。” 江媚儿一阵欣喜,到时候她的孩子出生,江岁欢死了正好解开情蛊的副作用,她就可以和楚诀生第二个孩子了。 江媚儿拿出一张银票给巫婆婆,巫婆婆却说道:“这一次,我不要银子。” “那你要什么?” 巫婆婆阴冷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我要的东西,到那个时候你会主动送过来。” 江媚儿对巫婆婆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并未在意,反正她身为南冥王妃,什么都不缺。 江媚儿坐着马车回到南冥王府,刚下马车就被人撞了个踉跄,她怒道:“狗东西,你没长眼睛吗?” 撞到她的是一个平民小伙子,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赶紧滚,以后别出现在这里!”江媚儿今天心情好,没有跟他过多计较,骂了一句就回府了。 小伙子畏畏缩缩地走进一条小巷子,接着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变了,他把手上的一缕头发塞进香囊里,轻轻一跃离开了这里。 仁善堂里,江岁欢穿着白大褂坐在桌子后面,对面坐着万梦烟。 万梦烟脸上因为激光留下的血痂已经掉了,胎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张脸上干干净净,比原来好看了许多。 当万梦烟看到脸上胎记不见的那一刻,激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这些年里她一直因为胎记而自卑,在外面几乎不敢与人交谈,如今终于可以自信起来。 她的爹娘知道以后,甚至比她还要激动,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么多年看着她因为胎记而自卑,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万梦烟清楚,这一切都要感谢江岁欢,所以她的脸刚好,就又来了仁善堂。 江岁欢看着万梦烟比原来自信许多的模样,心中十分欣慰,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做大夫的意义所在。 “江神医,这些钱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爹娘嘱咐我给你的。”万梦烟拿着一张银票,硬要塞到江岁欢手里。 江岁欢看着银票上的数字,实在是不敢同意,双手把银票推了回去,“万小姐,我知道你家里有钱,但是这些钱太多了,我真的不能要。” 万梦烟看着手中的银票,疑惑道:“多吗?不过才二十万两,也就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罢了。” “……”江岁欢的嘴角抽了抽,是她没有见识了。 她看着万梦烟手中的银票咽了口唾沫,还是忍痛撇过了头,“你已经给过诊费了,甚至还办了年卡,这钱你还是收回去。” 万梦烟见江岁欢执意不收,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你的医术这么好,在这间小屋子里看病太可惜了,不如这样,我出钱给你再开一间医馆。”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到时候医馆挣了钱,分我一成便可。” 江岁欢心中一动,点头道:“这个方法倒是可行,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开医馆收费不高,很难赚到什么大钱。” 万梦烟说:“这个好办,你这个医馆继续开着,再开一家只给富人看病的医馆不就好了?或者只给京城的富太太和小姐做脸,肯定能赚大钱。” 江岁欢眼神一亮,那不就是她之前想开的美容院吗? 她笑意明媚,“好,那这钱我就收下了,到时候赚的钱分你两成。” 万梦烟也笑了起来,“一成便可,我不缺钱。” 两人相视一笑,约好第二天一起去找铺子。 夜晚,江岁欢洗完澡坐在窗边,思考着开美容院的事情。 万梦烟给了她二十万两,再加上她自己手里的钱,可以在京城繁华的地段买一间铺子了,铺子小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她是在实验室里做手术,并不占用铺子的地方。 到时候再雇几个员工,就差不多了。 其实她有实验室,在哪里开美容院都可以,但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还是得买间铺子,再加上美容院针对的群体是京城的贵夫人和小姐们,所以铺子所在的地方越繁华越好。 看着窗外凋谢的凌霄花,江岁欢忽然想到了顾锦,她有种感觉,如果顾锦在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会很顺利。 可是自从上次她让顾锦去收集宫里那三个妃子和江媚儿的头发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顾锦出现。 难不成是被发现了吗?江岁欢不禁有些自责起来,早知道不让顾锦去了,万一顾锦出了事,她岂不是罪人了? 正当她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站在了窗户外面,小声喊道:“江小姐。” 江岁欢还以为是顾锦来了,猛地一抬头,却发现窗外的黑衣人长着一张极为陌生的面孔,手腕上纹了一只鹰,是顾锦手下的暗卫独有的标志。 她先是一怔,然后满脸担心地问道:“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第58章 她惹上事儿了 江岁欢的眼神里满满的担心,她生怕暗卫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还好暗卫否认了,“王爷并未出事,只是最近皇上身体欠佳,王爷在宫中陪着皇上。” “呼!”江岁欢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虽然她和顾锦只是合作关系,但是得知顾锦平安,她还是很开心的。 暗卫从袖子里掏出四个香囊,其中一个香囊上写着江媚儿的名字,剩下的则是宫里三位妃子的名字。 分别是“雪”“姬”“蕾”。 暗卫把香囊交给江岁欢,说道:“这是您要的那四人的头发,都在这里面了。” “多谢。” 江岁欢打开香囊,看见里面的头发后吃了一惊,心道顾锦手下的暗卫是真实诚啊,她只要几根头发就够了,他们居然在每个香囊里都装了一缕,足足有小拇指那么粗,怪不得用了这么久才收集齐。 她有些想笑,江媚儿的头发本就秃了一块,再被拔掉这么粗的一缕,估计得吓得不轻。 江岁欢把香囊收起来,见暗卫还不走,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暗卫又拿出来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王爷担心您的钱不够花,让我把这张银票交给您,让您去买几件冬装穿。” 江岁欢看着这张五十万两的银票,赫然想到七夕那天她对顾锦说过冬装很贵,顾锦居然记住了,还给她钱让她去买衣服。 她喃喃道:“为什么” 两人非亲非故,这种举动未免有些太暧昧了。 暗卫挠挠头,“不知道,王爷说您不必想太多,等他有空的时候,会亲自跟你解释。” 暗卫离开时带动的风吹下了树上发黄的树叶,江岁欢看着那片树叶在空中打了个圈儿缓缓落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坏了,她惹上事儿了! 顾锦帮她对付江媚儿,还给她银子花,分明是看上她了,可是她太过迟钝,竟然现在才发觉。 扪心自问,她对顾锦其实也是有好感的,然而她和顾锦身份相差悬殊,更别提她肚子中还有一个孩子了。 江岁欢低叹一声,看来下次见到顾锦的时候,得把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他了。 这一夜,江岁欢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她干脆不睡觉了,拿着香囊进了实验室。 她打开仪器,拿出四人的头发开始做dna检验,以前这种工作都是助理做的,她一个人做起来要麻烦一些,检验结果要等七天以后才能出来。 到了早上,江岁欢从实验室里出来,写了块牌子让红罗挂到门口。 红罗拿着牌子问道:“小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今日医馆关门一天。”江岁欢指着牌子上的字慢慢念了出来,“你和莹桃去收拾一下,让于吉备好马车,等会儿我带着你们出去。” 红罗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江岁欢换了一身绀蓝色的衣裙,为这略显萧瑟的初秋平添了一抹色彩。 她带着莹桃和红罗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和万梦烟约定好的万青钱庄门口。 刚下马车,万梦烟就拉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对着江岁欢说道:“这是我爹万青贺,我爹想亲自谢谢你。” 万青贺相貌富态,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顶好的料子,他对着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就是江神医,久仰久仰!” 江岁欢微微一笑,“您客气了。” “我一听梦烟说你治好了她脸上的胎记,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万青贺笑得脸上的肉堆在一起,抬手道:“快进来坐坐。” 江岁欢摆手道:“下次,我今日和梦烟约好了一起去看铺子。” 万青贺一撇嘴,“害!这事我听梦烟说了,这丫头真不懂事,家里那么多铺子呢,哪里还需要去买啊!” 他大手一挥:“我看月芳楼旁边的铺子就不错,以后就租给你了。” “爹,那个铺子不是被人租走了吗?”万梦烟开口问道。 “是租出去了,但是租约这两天就到期了,不影响江神医租的。”万青贺笑着看向江岁欢,“江小姐觉得怎么样?” 江岁欢垂眸想了想,月芳楼旁边的铺子,地理位置确实不错,算是京城中心了,她微笑道:“我觉得可以去看一看。” 她让于吉先驾着马车回府,然后带着莹桃和红罗坐上了万青贺准备的马车。 万青贺不愧是京城第二钱庄的老板,连马车都需要两匹马来拉,马车里面更是尽显奢华,不仅空间很大,里面的桌子都是玉石制成的。 江岁欢这下明白了,为什么万梦烟出手那么阔绰,完全是因为她有一个这么舍得花钱的老爹。 几人来到月芳楼旁边的铺子门口,这里之前是一家成衣铺,因为租客要离开京城所以不再续租,里面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江岁欢进去走了一圈,这个铺子不算很大,但是有三层,每层楼都有好几个房间,非常适合用来当美容院。 她对这个铺子很满意,对着万青贺问道:“如果我想买下这件铺子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万青贺从怀里掏出一个算盘,算了算说道:“这间铺子我一年能收三万两租金,你要是想买下来,给我五十万两就行。” “爹!”万梦烟在一旁跺脚道:“江神医治好了我的脸,你怎么还能问她要钱啊!” 一谈到钱,万青贺认真了起来,“梦烟,爹从小就告知你,做事情一码归一码,江神医是治好了你的脸不假,但是爹也让你拿了二十万两给她。” “若是再送给江神医一个铺子,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我想江神医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江岁欢没打算不给钱,听到这话连连点头,“是的,必须得给钱,只是这钱能不能少一点,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虽然顾锦派暗卫给她送了五十万两,但那个钱她不能动,还得等下次见面后还给顾锦呢。 万青贺有些为难,“这个已经是按最少的价钱给你了,最多再便宜三万两,四十七万两怎么样?” 江岁欢皱了皱眉,试探道:“能分期吗?” 第59章 借您吉言 万青贺不太明白分期的意思,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问道:“江神医可否细讲一番?” 江岁欢意识到这个朝代还没有产生分期这种付款方式,她给万青贺和万梦烟详细的讲解了一番,讲到最后几乎口干舌燥。 不过要是万青贺能答应,那就是值得的。 万青贺听完后,用手摸着下巴沉思了半天,说:“江神医真乃神人也,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到,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啊。” 江岁欢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心道这个办法可不是她想出来的。 万青贺又问,“江神医打算分几年还清?” “三年。” 这是江岁欢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答案,她的事情不算充裕,有很多事情要忙,三年的时间刚刚好。 万青贺拿着算盘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打,摇头晃脑说道:“首付二十万两,剩下的二十七万两分三年时间还清,利息我就不收了,你每个月还七千五百两即可。” 万梦烟撅嘴道:“不过才二十七万两,爹你也好意思让人家分三年还,我来帮江神医一次还清好了。” “你这孩子,你的钱不还是咱家的钱?”万青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万梦烟一眼。 万梦烟撇了撇嘴,“爹从前都没管过我花钱,怎么对待与我有恩的江神医,反而变得抠搜起来?” 万青贺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这钱啊,得流动起来,光赚不花,不行!光花不赚,也不行!” “我为什么花钱大手大脚,又是为什么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银两?是因为这钱花出去了,爹才有动力挣更多的钱。” 江岁欢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话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万青贺接着说道:“我之所以问江神医要钱,也是这个道理,江神医开的这家美容院是为了盈利,只有前期投入了大量的成本,后期才有动力去赚钱,知道了吗傻丫头。” “哦。”万梦烟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 万青贺满意地点点头,“根据我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江神医要是做好好做生意,一定会大有成就。” 江岁欢心里清楚,她现在并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开美容院上面,不过还是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借您吉言。” “爹这话不对,江神医的医术这么好,头脑还聪明,不管干什么都会大有成就的。”万梦烟俨然化身为了江岁欢的小迷妹。 江岁欢笑道:“你们莫要再叫我江神医了,我姓江名岁欢,你们叫我名字就行。” 她看向万青贺,“我同意你说的条款,我们先立个字据,立完字据以后我把首付交给你。” “岁欢小姐真是个爽快人。”万青贺大笑几声,冲着身后的下人喊道:“去准备纸笔来,我亲自写字据。” 下人准备好纸笔,万青贺提笔开始写字据,没一会儿就写了满满一张纸,并且写了两份,他把两份字据拿给江岁欢看,“岁欢小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江岁欢看得很认真,万青贺不愧是生意人,写得很全面,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她摇头道:“很完善,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万青贺递上印泥,“那就请岁欢小姐按手印。” 她在两张字据上面都按下了自己的手印,万青贺则在上面盖了万青钱庄的印章。 “两张字据,咱们一人一份。”万青贺拿着其中一张字据,另一张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接过去,拿出二十万两银票交给了万青贺,“这是梦烟给我的那二十万两,以后赚了钱我会分梦烟一成。” 万青贺笑眯眯地接过银票,“没问题,你已经付了首付,以后每个月把七千五百两送到钱庄就行,我会让人给你开证明的。” 如此,这铺子以后就归江岁欢所有了。 万青贺把铺子的钥匙交给了江岁欢后,便笑呵呵地离开了。 江岁欢打量着四周,思考着要装修成什么样子。 她从来没有参与过装修的工作,就连实验室都是助手布置的,一想到接下来要将这里整个修缮一番,她就有些头大起来。 “岁欢,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将这间铺子交给我来修缮。”万梦烟见江岁欢有些纠结,便主动揽下了装修的工作。 江岁欢惊喜道:“你会弄这些?” 万梦烟点头道:“我爹的好几家钱庄就是我负责修缮布置的,虽然我以前性格自卑,但我的审美可是很好的。” “太好了!”江岁欢把钥匙塞到了万梦烟的手中,“这铺子就交给你了,修缮的费用我来出。” 万梦烟摆摆手,不屑一顾地说道:“这么小一间铺子,修缮能花多少银子?我自己出。” 经过了这几次的相处,万梦烟给江岁欢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有钱!任性! 江岁欢不由地好奇道:“我猜你一定有很多朋友。” 万梦烟说道:“是啊,我有很多朋友的,以前我因为脸上有胎记不喜欢与人交谈,但是她们却不在意,不管去哪都会带着我。” 江岁欢默了默,又问道:“每次你们出去玩的时候,是不是都是你出银子?” “是啊,她们家中都不算太富裕,而我家是开钱庄的,所以每次她们就让我来付钱。”万梦烟挠了挠头,“谁钱多谁就请客,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了!”江岁欢神情愤愤,“以后离那些人远一些,她们是看你有钱才带你去玩的,并不是真心跟你做朋友。” 万梦烟一怔,反驳道:“可是她们对我也不差呀,知道我心仪薛令公子,还帮我写信送到薛家,约薛令公子出来跟我见面。” 她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只是薛令公子可能嫌弃我丑,并未赴约。” 江岁欢轻叹一声,这个朝代哪有女子写信约男子见面的,不被人看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赴约? 万梦烟的这些所谓的“朋友”,一定是在捉弄她。 江岁欢知道一时半会说服不了她,只能暂时作罢,说道:“我有些饿了,我们去吃饭。” 第60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好呀,我也饿了。”万梦烟拉着江岁欢朝旁边的月芳楼走去,“我请你吃大餐。” “我来付钱。”江岁欢无奈道:“你是交朋友,不是做慈善,这大方的性子应该改一改了。” 万梦烟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耸肩道:“没事啊,我有很多钱,刚才我爹还说呢,钱需得流动起来,花得多才能赚得多。” 江岁欢道:“虽是这么说,但钱还是得花在有用的地方才行,你拿这么多钱去养几个捉弄你的白眼狼,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往下跳嘛!” 两人刚走进月芳楼,万梦烟就眼神一亮,指着二楼说道:“那几个人就是我说的朋友,我介绍你们认识,她们人很好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江岁欢抬头看去,看到二楼有五个女子站在包房门口,门开后挨个走了进去,其中一个的身影甚是眼熟,竟是许久不见的孟晴。 孟晴是镇远老将军的孙女,怎么可能家里不富裕呢? “你确定她们家里没钱?”江岁欢侧头问道。 “确定呀。”万梦烟点头道:“她们亲口说的,因为她们家中长辈为官清廉,所以没什么钱。” 江岁欢被万梦烟的天真打败了,她叫来小二,在孟晴所在的包房旁边开了一间包房,带着万梦烟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江岁欢压低声音点了几道菜,然后拉着万梦烟站在墙边,侧耳过去听隔壁包房的动静。 万梦烟小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偷听吗?这样不太好,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们?” “嘘。”江岁欢声音很轻,“直接去找她们的话,就不知道她们在背后是怎么说你了。” “只有这样,才知道她们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两人把耳朵贴紧墙壁,隔壁包房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了耳朵里。 一开始是她们点菜的声音,五个人点了二十多道菜,且每道菜都是月芳楼里昂贵的菜品。 等点完菜后,一个女子惊呼道:“哎呀,跟万梦烟在一起待久了,连点菜都习惯了点这么多,以后可得改一改了。” 接着是孟晴漫不经心的声音,“有什么可改的,吃两口扔了就行了,反正是万梦烟那个蠢货花钱。” 几个女子嬉笑起来,江岁欢趁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万梦烟微微张着嘴,一脸的惊讶。 江岁欢摇了摇头,继续听了起来。 隔壁包房的菜上齐以后,一个女子喊了起来:“一千多两?怎么这么贵。” “我爹要是知道我吃饭花了这么多钱,会关我禁闭的!” 有人提议道:“要不,我们叫个小二去把万梦烟叫来?就说请她吃饭,反正最后也是她掏钱。” “算了,今天不想看见她。”孟晴冷哼了一声,“这个万梦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那么丑,居然敢喜欢薛令。” 有人跟着嘲讽起来,“是啊,薛令父亲是大理寺卿,母亲是当今皇后的妹妹,身份是何等的高贵,万梦烟区区一个商贾之女,还想嫁给薛令,真是痴人说梦。” “一想到上次的事情就觉得十分好笑,咱们帮万梦烟写了一封极其肉麻的情书送到薛家,万梦烟为了感谢我们,还送了咱们每人一箱珠宝,殊不知自己有多么丢人。” “哈哈哈,是啊,还是孟晴厉害,想出来这么一个法子……” 江岁欢再也听不下去了,直起了身子。 对面的万梦烟已经是一脸苍白,咬紧嘴唇委屈地哭了起来。 江岁欢皱起眉头,扶着万梦烟坐到椅子上,递上了一杯茶水,“别难过,喝杯茶缓一缓。” 万梦烟带着哭腔道:“我不懂,我对她们这么好,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对我?” 面对眼前单纯天真的万梦烟,江岁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摸着鼻子,“这个,该怎么说呢?” “有的时候,不是你对一个人好,他就会对你好的,还是得分人。有的人会知恩图报,有的人只会得寸进尺,你得学会分清楚。” 万梦烟小声抽泣着:“我明白了,像她们这种人,就只会得寸进尺不断索取,不值得做朋友。” “对了!”江岁欢见她终于明白,可算是舒了口气。 江岁欢又说道:“还有啊,你一开始就被她们骗了,孟晴是镇远老将军的孙女,能没有钱吗?就是为了吸你的血罢了。” 万梦烟越哭越厉害,“现在怎么办?就算不跟她们做朋友,薛令也不会再跟我说话了。” “啊这……” 江岁欢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京城的好男儿那么多,你条件又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呜呜呜……”万梦烟伤心地抹着眼泪,“可是我只喜欢薛令。” 看她哭得更厉害了,江岁欢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红罗从身后递上一块帕子,江岁欢拿着帕子给万梦烟擦着眼泪,安慰道:“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你找到薛令,给他说那封信不是你写的,这不就行了吗?” 万梦烟停下了哭声,眼眶通红道:“可他要是不相信我怎么办?” “看字迹,那封信上的字迹和你的字迹不一样,你拿给薛令看就行了,他若是看不出来,说明他不是很聪明,我建议你换一个人喜欢。” 万梦烟破涕为笑,“岁欢,你真聪明,谢谢你。” 她抓住江岁欢的手晃了晃,祈求道:“我不敢和薛令说话,到时候你跟着我去可以吗?” 江岁欢不理解,歪了歪头问道:“为什么不敢?若是之前就罢了,如今你脸上的胎记已经消失了,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敢跟他说话?” 万梦烟低下头,羞涩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见薛令,我就很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好,我会和你一起去找薛令解释。” 江岁欢说完看向身后的墙,眼中闪过一道利光,“还有孟晴那几人,这么捉弄你,也应该受到一点教训才行。” 第61章 升米恩,斗米仇 闻言,万梦烟用力摆了摆手,有些畏惧地说道:“就这么算了,她们都是官家小姐,我家虽然有钱,但是无权无势的,斗不过她们。” 江岁欢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无妨,咱们不需要明着跟她们斗,也能好好惩治她们一番。” “不需要明着来?”万梦烟很不解,“那要怎么做?” 江岁欢笑而不语,正巧此时小二进来送茶点,看到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便问道:“两位小姐,这道菜可是不合胃口?” “饭菜很好,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吃。” 江岁欢示意小二弯下腰,她用手掌挡住声音,对着小二耳语了几句,小二抗拒地摇头,“不行不行,万一掌柜发现会把我解雇的。” 她拿出一小块碎银塞到小二的手中,“现在行了吗?” 小二神色犹豫,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答应了,“好,不过您可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掌柜的。” “放心,我不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江岁欢笑得散漫不羁,“去,办好以后再给你五两银子。” “好嘞。”小二拿着银子,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万梦烟看得一脸疑惑,“岁欢,你让小二去办什么事情?怎么不让丫鬟去做?” “这事丫鬟可做不来。”江岁欢的神情显得有些神秘,她夹起一筷子松鼠桂鱼放入口中,嗯,酥软可口,十分美味。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人吃饭时,隔壁的包房时不时传来一阵嬉笑声,听起来好不热闹。 万梦烟越听越不是滋味,一想到自己真心对待的朋友竟在背后如此议论自己,顿时觉得眼前的饭菜索然无味,干脆放下了筷子。 江岁欢知道万梦烟心里难受,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夹起一块桃花酥放到万梦烟的盘子里,说道:“吃甜食可以让人心情好起来,正好这家的糕点味道不错,你尝一尝。” 万梦烟拿起筷子夹起桃花酥,还没到嘴边又放了下来,沮丧道:“岁欢,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她们才会在背后这么说我?” 江岁欢正在夹菜,听到这话奇怪地看了万梦烟一眼,“你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应该反思自己。” 万梦烟垂下目光,“可是,一个人不喜欢我,有可能是她的问题,但好几个人都不喜欢我,会不会是我有问题呢?” “你这个逻辑不对啊!”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道:“首先你要知道,她们为什么不喜欢你,是因为她们没有把你当做真心朋友对待,她们品行不端、蛇鼠一窝,这是她们的原因,不是你的问题。” “其次,我认为你有点讨好型人格。” 江岁欢神情严肃,“你从前因为脸上有胎记,所以总觉得自卑,觉得低人一等,不管别人向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会不好意思拒绝,是不是?” 万梦烟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委屈:“我会很在乎她们的想法,如果拒绝了她们提的要求,就感觉像是对不起她们一样,所以每次不管她们说什么我都答应。” 江岁欢一拍手,“但是她们就不会考虑你的想法啊,你们这个关系就不对等。我认为啊,不是你做得不好,是你对她们太好了,要知道升米恩,斗米仇。” “考虑他人想法之前,先考虑考虑自己,你自己的感受才最重要。” 江岁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道:“你应该自信起来,遇到事情不要总想着反思自己,大渊的百姓有上百万,你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这次的朋友交的不对,换一个朋友就好了。” 万梦烟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片刻后抬头问道:“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愿意啊。”江岁欢耸了耸肩,开玩笑道:“只是别总拿银子砸我,我怕我经不住考验。” 万梦烟被逗笑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银子呢。” 江岁欢轻笑一声,说:“这世上有谁不喜欢银子呢?不过就像你爹爹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一旦和银子挂上钩,性质就变了。” 谈笑间,万梦烟原本的沮丧消失的一干二净,心境变得豁然开朗,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很快,桌上的菜就被一扫而空。 万梦烟打了个饱嗝,满足道:“原来把饭菜吃完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之前跟孟晴她们吃饭,她们总是点一大堆菜,吃两口就不吃了,还笑我吃得多。” “放心,她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江岁欢扯唇一笑,对着莹桃说道:“你去找刚才那个小二,告诉他可以行动了,记得让他把脸抹黑一点,不要让人看出他本来的样子。” “好的小姐。” 莹桃出去后,万梦烟好奇的想跟着出去,被江岁欢一把拉住。 江岁欢瞄了一眼墙角,“别让孟晴她们看见你,你若是实在好奇,可以去墙角偷听。” 万梦烟走过去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到小二在隔壁包房里说道:“几位小姐,我们掌柜的说了,因为你们经常在本店吃饭,所以这次给你们免单。” 孟晴嗤笑道,“本来还想着把账记在万梦烟头上,等下次跟着万梦烟一起来的时候让她付钱的,没想到竟然免单,真是便宜她了。” 旁边有人笑了起来,“这次替万梦烟省了钱,下次再跟她出来,可得好好宰她一顿。” 几人离开了包房,嘲笑的声音渐渐远去。 万梦烟攥紧拳头直起了身子,心想江岁欢说得对,才不是自己做得不好,是孟晴她们人品不行。 小二推开门走了进来,原本小麦色的皮肤涂成了古铜色,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姐,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62章 霸王餐 “干得不错,接下来就看你自由发挥了。” 江岁欢给了他五两银子,“先去把脸洗了,等会儿演得像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放心客官,我从小就喜欢看戏,演戏我也没问题的。” 小二拍了拍胸脯,满怀信心地出去了。 万梦烟对江岁欢和小二的对话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让小二演什么戏?他为什么要给孟晴她们免单呀?是你要请孟晴她们吗?” “我当然不可能请她们了。”江岁欢眨了眨眼,“你听。” 包房外面,小二撕心裂肺地大喊了起来,“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这间包房里的几位小姐逃单了!” 万梦烟目瞪口呆,瞬间明白了江岁欢要做什么。 “我们去窗边看热闹去。”江岁欢拉着万梦烟来到了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去。 这个窗户位置很好,刚好可以看见孟晴几人从月芳楼的大门有说有笑地走出去,只是还没走几步,月芳楼的掌柜就急忙带人拦下了她们。 掌柜气得双手叉腰,大骂道:“岂有此理!看你们几个丫头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居然还逃单!” 这一声怒吼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孟晴和旁边四个女子一脸懵,孟晴扭头看了看四周,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有病,光天化日说什么胡话?我们哪里逃单了?” 掌柜冷笑一声,“我亲眼看着你们没掏钱就从月芳楼走出来的,还敢说自己没逃单?” 他用手指着孟晴几人,对周围看热闹的行人大喊道:“大家快看啊,这几个人在我们月芳楼点了二十多道菜,总共一千多两银子,不付钱就走了!真是厚颜无耻啊!” 孟晴羞得面红耳赤,喊道:“你冤枉人!” “我哪里冤枉你们了?你们五人点了那么多道菜,不仅吃霸王餐,还浪费粮食,每道菜就吃了一两口,可惜那一桌子好菜啊!” 掌柜气得边骂边拍大腿,对着周围人喊道:“这几个女子看起来知书达理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活这么大岁数,头一次遇见这种人!” 孟晴几个人从小长到大,周围的人对她们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被人这样骂过,还是当着街上这么多人的面子骂的,霎时间羞得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女子硬着头皮说道:“掌柜的,明明是你们店的小二说了这次免单,你怎么能说是我们吃霸王餐呢?” “王爷来我这儿吃饭还得掏钱呢,你多大的脸啊,吃了一千多两还想免单?” 那女子脸色涨红,见好多人看向她,干脆用袖子挡住了脸。 掌柜直接把所有小二都叫了出来,指着他们说道:“我们月芳楼的所有小二都在这儿了,哪个给你免的单,你给我指出来!” 孟晴几人看了又看,怎么也找不到给她们说免单的小二,孟晴疑惑道:“不对掌柜,是不是少了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小二?” 掌柜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我们月芳楼里从来没有古铜色皮肤的小二,不信你问其他客人!” 其它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客人说道:“是啊,我们在月芳楼吃了这么多次饭,从来没见过哪个小二是古铜色皮肤的,这位小姐,你编瞎话也编个像一点的啊。” 孟晴紧紧咬着嘴唇,又羞又恼,怒道:“我堂堂镇远将军的嫡孙女,怎会为了这区区一千多两银子编瞎话?” 听到孟晴自报家门,坐在窗边往下看的江岁欢嗤笑一声,镇远老将军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孙女拿出来丢人,真是老脸都要丢尽了。 果然一听这话,街上的行人更加议论纷纷,嘲笑孟晴身为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在月芳楼吃霸王餐也就算了,还谎话连篇,看来镇远老将军打仗厉害,家风却不行。 掌柜的上下打量着孟晴,忽然指着孟晴说道:“我认出来了,你们几个经常在我们这儿吃饭,每次都点一大堆菜只吃几口,然后让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小姑娘付钱。” 他鄙夷道:“怪不得你们逃单呢,原来是今天那个小姑娘没来,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又怎么样?真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说我?”孟晴指着掌柜怒道,气得手都颤抖了起来。 掌柜上前一步,凶巴巴地喊道:“我就说了怎么着?你吃霸王餐还不让人说吗?” “你!你!”孟晴气得胸口不停起伏,“不就是一千多两银子吗?我给你!” 她把手伸进袖子里掏了掏,脸色猛地一白,她没带钱袋。 之前每次出来都有万梦烟跟着掏钱,所以她干脆连钱袋都不拿了,虽然这次没叫上万梦烟,但也习惯性地把钱袋放在了家里。 她僵着一张脸让另外四个人掏钱,可她们同样没有带银子。 不仅没带银子,因为有万梦烟可以使唤,所以连个丫鬟都没带出来,五人这下彻底傻眼了。 掌柜看着几人站在原地不动弹,无语道:“出来吃饭都不带钱是?感情一开始就是抱着吃霸王餐的想法来的啊!” 孟晴抿紧嘴唇,道:“反正你认出来我们是常客了,直接把账记在万梦烟头上。”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你们来吃饭不带钱,让我把账记在人家没来的小姑娘头上?脸皮怎的这么厚?” 掌柜都看不下去了,晃着脑袋说:“不好意思啊,本店概不赊账!你们今天要是不给钱,就别想离开这里!” 旁边聚集的路人越来越多,孟晴感觉脸烫得快要烧了起来,对着旁边四个女子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将军府拿钱。” “不行,还是我回去。”一边用袖子遮住脸的女子争着说道。 “你们两个别争了,我走路快,我回去拿钱……” 五个人争着抢着想离开这里回去拿钱,几乎快打了起来。 孟晴气得推开旁边的女子,“别吵了,这里离万梦烟家里的钱庄不远,我去找万梦烟过来给钱!” 二楼窗边,江岁欢看着楼下的闹剧笑了起来,对着万梦烟说道:“走,该你出场的时候了。” 第63章 敢跑我就报官 月芳楼门口的大街上人潮涌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得知吃霸王餐的人是镇远大将军的嫡孙女后,围观百姓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孟晴几人快要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没了,一个个用袖子遮住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孟晴想要离开这里去找万梦烟,却发现根本挤不出去。 在这种情形下,人往往会承受不了而暴露出本来面目。 一旁的女子对着孟晴迁怒道:“都怪你,我早说了派个人把万梦烟叫来,你不同意,还说什么不想看见她,现在闹成这个样子,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会关我半年禁闭的!” 孟晴正心烦不已,听到这话后更烦躁了,用力推了那女子一把,“你以为我就好过了吗?我爷爷最讨厌占小便宜的人,要是他得知我吃霸王餐,肯定会对我家法伺候的!” 话音刚落,孟晴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万梦烟的身影,她瞬间欣喜若狂,大喊了一声:“梦烟!” 人群自动让出来一条道,万梦烟走到了孟晴眼前,孟晴看着皮肤干净白皙的万梦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的胎记怎么不见了?” 万梦烟从前脸上有胎记,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纵使底子再好也显得上不了台面,如今一张脸变得干干净净,气质也好了许多,平添了几分魅力。 不过万梦烟变好看了却让孟晴心里很难受,她之所以喜欢跟万梦烟一起玩,除了万梦烟有钱听话,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跟万梦烟站在一起,能够显得她更加好看。 再加上她喜欢薛令,有万梦烟这么一个丑陋的情敌,可以提高她的竞争力。 她抱着胳膊,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万梦烟,“为了遮住胎记你抹了多少粉啊?我都说过好多遍了,你不管有没有胎记都不好看,就别在脸上下功夫了。” 万梦烟咬了咬嘴唇,否认道:“我没有抹粉。” “你开什么玩笑?”孟晴皱紧眉头,“你那是天生的胎记,还能祛掉不成?” “当然能祛掉了。”一旁的江岁欢开口,“孟小姐眼神好像不太好,连人家有没有抹粉都看不清。” 孟晴这才发现江岁欢竟然也在,她厌恶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和梦烟刚从月芳楼吃完饭出来。” 江岁欢嘴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听说今天有人吃霸王餐被拦下来了,专门过来看看热闹,刚挤进来就看到了你,真是巧呢。”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吃饭?”孟晴大吃一惊。 万梦烟说道:“岁欢治好了我脸上的胎记,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孟晴指着江岁欢说:“就她?不可能!就连太医都无法祛除胎记,她这么蠢更不可能了!”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道:“我不仅可以治好胎记,像你嘴巴这么臭我也可以治,只不过贵点,得要一万两。” “你才嘴臭!”孟晴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真难闻。”江岁欢作势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用手扇风。 看到她这副动作神情,其他人好像也闻到了味道,纷纷后退了几步。 孟晴羞得想跑,被掌柜派人拦住,斥责道:“敢跑我就报官!” 孟晴停下脚步不敢动了。 江岁欢惊道:“呀!那个吃霸王餐的人不会就是你?” 孟晴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咬紧牙关道:“这是误会,我没有吃霸王餐!” “是么?我看着可不像是误会。”江岁欢神情略微有些同情,眼底却闪过一道笑意,“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孟晴不解,凶狠地看着江岁欢。 江岁欢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据我所知,你们几个还没有谈婚论嫁。” 孟晴自傲地说道:“是啊,我们家世这么好,对于未来的夫婿肯定要好好挑选的。” “不像你,跟南冥王和离后,又跟侯府断绝了关系,落魄成这样,我看也只有大街上的乞丐愿意娶你了。”孟晴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江岁欢也笑了,“我觉得你应该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和你的朋友们。”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对着孟晴微笑道:“今日你们吃霸王餐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也不知道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哪个会愿意娶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进门呢?” 孟晴几人听到这话,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她们光顾着害怕被家人训骂了,忘记了去考虑更深层的东西。 别说被家人训骂了,就算被家人打一顿又怎么样,充其量不过修养一段时间。 可这事要是传到了京城其他贵族的耳中,她们几个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其中一个女子承受不了,干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抱怨孟晴。 “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孟晴心里慌得很,看向万梦烟怒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饭钱给我们付了!再给掌柜解释一下,都是因为你,所以我们才忘记拿钱的。” “不。”万梦烟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群陌生人。 孟晴愣住了,这是万梦烟第一次拒绝她,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万梦烟反问道:“为什么我要帮你们付钱?为什么我要帮你们解释,再把黑锅揽到自己身上?凭什么?” 看到从前听话好欺负的万梦烟态度变得这么强硬,孟晴一下子傻眼了,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立马改变了策略,走上前抓住万梦烟的手,温柔地说道:“梦烟,我们是朋友,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的呀,你难道忍心看我们这么窘迫吗?” 万梦烟抽出自己的手,愤怒地问道:“可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帮你们呢?我帮你们付钱,帮你们干活,还要帮你们背黑锅!” 孟晴哑然,看着周围人们鄙夷的神情,她越发觉得没有面子,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梦烟,你这就有点过河拆桥了,我们知道你喜欢薛令公子,还帮你写信,你不会忘了。” 万梦烟摇了摇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为了捉弄我,故意写了一封极其肉麻的信送到了薛家,让薛令误会我轻浮。” 旁人边听边摇头,想不到这将军府的嫡孙女不仅吃饭不给钱,还这么捉弄朋友,可见品行有多么恶劣。 这样的女子,若是娶回来肯定三天两头闹得家中不得安宁,别说京城的公子哥儿了,连他们这些平民百姓都不想娶其过门。 第64章 人无完人 孟晴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梦烟冷冷地瞥了孟晴一眼,对着江岁欢说道:“岁欢,我们走。” “嗯。” 二人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孟晴几人,她们被困在人群中间,几乎绝望了。 除了孟晴,其他几人都十分懊悔,从前不该那么对万梦烟,要不然今日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掌柜见她们几个实在拿不出银子,干脆派人去了她们家中,说出了她们逃单的事情。 镇远老将军勃然大怒,当即命人把孟晴接了回来,用鞭子把孟晴狠狠抽了一顿,不管孟晴她娘怎么劝都没用,打得孟晴几乎站不起来后,将其关在了房间里不准出门。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江岁欢得知这些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晌午,红罗从街上听来这些,又绘声绘色地讲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抿了口茶,冷笑一声,“活该。” 孟晴几个人压榨万梦烟这么久,是时候付出一些代价了。 她放下茶杯,问道:“门外有病人吗?” “没有了。”莹桃有些奇怪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昨日歇了一天,今天应该有很多病人来才对,可门外却一个人都没有。” 江岁欢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并未多想,说道:“没有就算了,我正好腾出时间出去一趟。” 万梦烟给她装修美容院,她自然要礼尚往来,帮助万梦烟澄清误会,还其一个清白。 下午,万梦烟坐着马车来接江岁欢,江岁欢一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见万梦烟穿着一条明黄色的裙子,脸上的妆容极其夸张。 惨白的皮肤,嫣红的嘴唇,眉毛画得又粗又长,腮红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十分标准的两个圆。 江岁欢腿一软,差点摔了下去。 她眼角抽了抽,问道:“这是谁给你化的妆?” 万梦烟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看上去很是紧张,“我自己化的,好看吗?” “唔……”江岁欢不敢实话实说,只能拐了个弯问道:“你怎么不让丫鬟给你化妆?” “我的两个贴身丫鬟都不太擅长化妆,今天要去见薛令,我想亲自试一试。” 万梦烟似乎对自己的这身打扮很满意,“这是我看话本子学来的,上面说男子都喜欢皮肤白皙、樱桃嘴柳叶眉的女子,我化了两个时辰呢。” “管他们喜欢什么呢,得看你自己适合什么样的风格,这才是重要的。”江岁欢拉着万梦烟下了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江岁欢让莹桃帮忙把万梦烟脸上的妆洗掉,然后她撸起袖子,亲自帮万梦烟化起了妆。 她动作轻柔地往万梦烟脸上涂了薄薄一层粉,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五官属于淡颜,适合清淡一点的妆容。” 万梦烟有些担心,“只涂这么一点粉,会不会遮不住脸上的瑕疵?” “哪里有瑕疵?” “我脸上有好几颗痘痘,你看,就在脸颊上。” 江岁欢捧着万梦烟的脸左右看了看,说道:“这不是瑕疵,这是点睛之笔,会让你看起来更加生动可爱。” “小姑娘,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石头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人无完人,不要对自己太苛刻。”江岁欢安慰道。 化完妆后,莹桃给万梦烟梳了一个灵动可爱的垂挂髻,最后江岁欢拿出自己的一条烟青色裙子,让万梦烟换上了。 万梦烟的五官本来就清秀,化完妆后更显得清丽脱俗,看起来干净又漂亮。 这么一打扮,果然比刚才好看多了,江岁欢很是满意。 万梦烟震惊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原来我可以变得这么好看。” 江岁欢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的女生最美了。” 她们坐着马车前往薛府,路上江岁欢随口问道:“你给薛府送过拜帖了吗?” 万梦烟倒吸一口冷气,慌乱道:“我忘记了,完了完了,这下子薛令对我的印象肯定更差了。” 江岁欢安抚道:“别担心,等会儿我们不进去,你在门口跟薛令解释清楚就行了。” “孟晴她们那样捉弄你,败坏你的名声,你心急之下忘记提前送拜帖,也是情理之中。” 万梦烟放松下来,“好。” 马车到了薛府门口后,万梦烟做了好大一会儿心理准备,才敢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走到门外的侍卫面前,万梦烟问道:“我来找薛令,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行,你们在这儿等着。” 侍卫转身就进了府里通报去了,江岁欢愣了愣,这么简单?她当初去北漠王府找顾锦帮忙的时候,可是被拦下来怎么都不让进。 一想到顾锦,江岁欢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下次见到顾锦,她就得把怀有身孕的事情说出来了。 须臾,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走了出来,男子颜如冠玉、清新俊逸,穿着一身青衣,走起路来风度翩翩。 江岁欢心道,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薛令了。 容貌倒是俊秀,只是这气质看起来却是潇洒不羁,她还以为万梦烟这么内向,会喜欢李薛洺那样的书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翩翩公子。 薛令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有事吗?” 万梦烟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今日是来向你解释的,上次送给你的那封信,不是我写的,是孟晴她们写了,以我的名义送来的。” 薛令似乎有些焦躁,回头望了一眼薛府,语气像是在赶人,“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那你相信我吗?”万梦烟望着他,眼神隐隐有些期待。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还给万梦烟,“嗯,正好这封信我还没有打开看,你拿回去。” 万梦烟呆呆地接过信,“为什么没有看?” “最近家里出了事,还没有时间打开看。”薛令皱着眉头,“你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先回去。” 万梦烟嘴唇咬得发白,“好,我先回去了。” 江岁欢在一旁看得眉头紧皱,薛令这样子可不像是对万梦烟有好感。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第65章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两人同时看向江岁欢,江岁欢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薛公子可真是个大忙人。” 她转头对万梦烟笑道:“今日时间还早,我们找个茶馆喝点茶。” 万梦烟勉强地笑了笑:“好。” 薛令目中有些愕然,“你是侯爷的嫡女江岁欢?” 江岁欢眉尾上挑,“你认识我?” 薛令点头:“前不久南冥王大婚之日,我在南冥王府见过你。” 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听尚书夫人说,你会医术?” 江岁欢不认识什么尚书夫人,不过前阵子确实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找她看过病,并且对她的医术赞不绝口。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个夫人应该就是尚书夫人了。 “是啊,略懂一些医术。”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拉着万梦烟准备离开。 “等一下!” 薛令急忙拦在她们面前,对着江岁欢说道:“对不住江姑娘,刚才是我失礼了。” 江岁欢抱着胳膊冷声道:“薛公子,我是陪着梦烟来的,你若是要道歉,也应该向梦烟道歉才是。” “万姑娘,刚才我的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薛令叹了口气,“因为家母近日生了重病,京城里的大夫都治不好她的病,我日夜烦闷,所以才会不小心迁怒于你。” 万梦烟心地善良,得知原因后立马原谅了薛令,轻声道:“没关系的薛公子,我能够理解。” 江岁欢觉得万梦烟和原主很像,善良天真,太容易原谅别人了。 这种性格的人,运气好遇到良人的话,那自然是幸福的,若是像原主一样遇到楚诀和江媚儿这样的恶人,下场就会十分凄惨。 薛令看向江岁欢,之前听尚书夫人说江岁欢医术高明,他并不相信,毕竟连侯爷和侯夫人都认为江岁欢开医馆是为了骗钱。 可是他娘亲已经病入膏肓,他不得不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江姑娘,能否请你帮忙看一下我娘亲生了什么病,若是你能治好她的病,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江岁欢神情冷漠,“不好意思,我没有空。” 薛令怔在原地,失落道:“好。” 万梦烟抓住江岁欢的胳膊晃了晃,央求道:“岁欢,你就帮帮忙,救一下薛公子的母亲。” 江岁欢并不是真的拒绝,毕竟薛令的母亲是皇后的妹妹,若是治好薛令母亲的病,说不定她会有机会进宫,到时候对付江媚儿和楚诀的机会就更多了。 虽说她会用毒,找机会杀死江媚儿和楚诀不算什么难事,但那样太过冒险了。 并且,她不想江媚儿和楚诀那么轻易的死去,她要那两人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最后凄惨地死去。 江岁欢眼神闪了闪,对着薛令说道:“看在梦烟的份上,我可以治好你母亲的病。” 薛令感激地看了万梦烟一眼,拱手对二人说道:“多谢。” 这时,一个大夫挎着药箱从薛府大门匆匆走出来,说道:“薛公子,你娘的病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请高明。” 薛令还未说话,一个丫鬟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大喊道:“少爷!夫人又是抽搐又是吐血,怕是不行了,您快进来!” “什么?”薛令脸色一白,急忙大步往府里走去。 江岁欢和万梦烟对视一眼,跟着进去了。 几人到了薛母病床前,只见床上的薛母身体消瘦,面色发青,身体不停地抽动着,鲜血慢慢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薛令见状跪到床前,握住薛母的手说道:“娘,孩儿请来大夫了,您再坚持一下。” 床上的薛母已经听不到他说的话了,只是不停抽搐着。 江岁欢不由分说地推开薛令,将薛母头下的玉枕拿开,换成柔软的被子,然后解开她的衣领,再掰开她的嘴巴检查了一番,原来是抽搐时咬破了舌头,所以才会流血。 江岁欢拿出止血药粉往她的伤口处撒了一些,最后拿起帕子擦拭着她嘴角的血迹。 薛令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江岁欢头也不回地说道:“玉枕太硬,你娘容易磕破头,解开衣领是为了让她呼吸顺畅,掰开嘴是为了检查嘴里有没有异物。” 薛令这才明白,不禁责怪起自己太过无知。 江岁欢翻开薛母的眼皮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脉搏,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娘之前的症状是什么?应该没有抽搐过。” 薛令答道:“对,我娘之前从来没有抽搐过,而是食欲不振,消瘦,有时候会头痛欲裂。” “这些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江岁欢每次给人看病时,神情都会变得十分严肃,看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薛令怔了怔,回忆道:“大概是两个月前的时候。” “两个月前我娘去了一趟玉华山,回来以后就开始生病了。” 一旁有丫鬟惊呼道:“啊!当时在玉华山上,有随从打了山中的野兽给夫人烤来吃,夫人会不会是被那野兽的魂魄给缠上了?” 江岁欢摇头道:“没那么玄乎,应该是肉没烤熟,导致身体里出现了寄生虫。” “虫子还能寄生在人体里?”万梦烟最害怕各种各样的虫子了,听到这话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嗯,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你吃的食物是熟的,就没什么太大问题。” 江岁欢看着床上的薛母说道:“薛夫人的病情之所以这么严重,一来是因为山中野兽身上的寄生虫比较多,二来是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薛令急切地问道:“江姑娘,你能治好我娘吗?” “我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在这期间你们得在外等候着,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准进,否则薛母若是出了事,我概不负责。”江岁欢的语气快速且不容置否。 薛令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他离开前又问道:“需要留两个丫鬟在这里帮忙吗?” “不需要。”江岁欢果断拒绝了,她打算送薛母进实验室里治疗,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等其他人都出去以后,江岁欢抓住失去意识的薛母,带她进到了实验室里面。 江岁欢慢慢把她放到手术台上,用仪器给她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第66章 我欠你一个人情 仪器上显示薛母身体里有一条三厘米左右的寄生虫,因为压迫到了薛母的神经,导致薛母会不停抽搐。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看来得开刀把薛母身体里的寄生虫取出来才行。 她给薛母注射了一针麻醉剂,等到薛母彻底昏迷后,她给手术室彻底消毒,然后换上手术服,开始了手术。 浓烈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江岁欢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但她来不及高兴,摸着肚子轻声道:“你乖乖的,等为娘做完手术了带你去吃大餐。” 话音刚落,肚子里的孩子果然不动了。 江岁欢欣慰地笑了笑,拿起手术刀开始了手术。 虽然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做过手术,但手依然很稳,一个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术。 她小心翼翼地把寄生虫夹了出来,扔到了一旁的盘子里,接着开始缝合伤口,伤口被她缝得极为细密,仔细看只能看到一条整齐的黑线。 缝完最后一针,江岁欢松了口气,往伤口上喷了一些可以使伤口快速愈合的药物,手术就算完成了。 江岁欢脱下手术服,握住薛母的胳膊,从实验室离开,回到了薛母的卧房里。 薛母稳稳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缓,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看上去都跟正常人无异。 江岁欢在实验室里待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做手术时不觉得累,从实验室里一出来,疲倦便瞬间袭来。 她把从实验室里的寄生虫连盘子一起放到地上,找来一把椅子坐下,对着门外喊道:“可以进来了。” 薛令满脸紧张地推开门进来,身后是同样担心的万梦烟。 “我娘怎么样了?”薛令走到床边急切地问道。 江岁欢说道:“我已经开刀把你娘身体里的寄生虫取了出来,你娘没事了。” “开刀?”薛令和万梦烟一齐喊了出来,在大渊从未见过有大夫敢在病人身上开刀的! 不过再看薛母,确实比刚才好了许多,也不抽搐了,睡得十分安稳。 薛令既开心又心疼,问道:“我娘是不是痛得昏过去了?” “放心,我给你娘用了麻醉药,她感觉不到痛的。待会儿我再给你开点药,等她醒来以后吃,吃几天就好了。”江岁欢可以看出来,薛令这个人挺孝顺的。 薛令这才放心下来,看了看周围又问道:“江姑娘,从我娘身体里取出来的寄生虫呢?” 江岁欢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喏,就在你们脚边。” 薛令和万梦烟低下头,赫然发现脚边的一个盘子里,蠕动着一只三厘米左右的白色虫子,看上去极为恶心。 万梦烟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尖叫又怕惊扰到薛母,只能捂住嘴巴疯狂地跳到了旁边,紧紧抱着旁边的人不敢撒手,“救命啊!这虫子还是活的!” 被她抱住的薛令身体一僵,不知所措地一动不动。 薛令看着潇洒不羁,实则内心极为保守,从未和女子亲密接触过,此时被她这么一抱,耳根变得通红。 江岁欢看到这一幕,默默露出姨母笑,这二人没准能成。 万梦烟还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个丫鬟,冷静下来后往旁边一瞧,竟然是薛令! 她立马松开了手,尴尬道:“对不起薛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薛令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 看到两人一个比一个尴尬的模样,江岁欢乐了,指着盘子里的虫子说道:“不用怕,这虫子离开人体就掀不起风浪了。” “不管是把它踩死,还是用火烧死,都随你们。” 薛令让下人把盘子里的虫子收好,说道:“我爹去长安城给我娘请大夫了,等他回来后给他看看这小小的罪魁祸首,就是它害得我娘难受了这么久,让我们一家人都寝食难安。” “行。”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盒止痛药和一盒消炎药,还有一盒加快伤口愈合的喷剂。 她把这些药递给了薛令,仔细地说道:“这盒是止痛药,你娘若是觉得伤口疼了就吃一粒,这盒是消炎药,每天饭后吃一片,喷剂一天喷一次,记下了吗?” 薛令接过药,点头道:“记住了。” 他把药小心翼翼放好,弯腰对着江岁欢拱手说道:“今日多谢江姑娘,江姑娘需要多少诊金?我让下人取来。” 江岁欢想了想,“看在你和梦烟相识的份上,诊金就不用给了,等下次宫里举办宴会,你带我进宫参观一次。” 薛令不解,“听说你和侯府断绝了关系,若是你想进宫,对侯爷道个歉讨个好不就行了吗?” 江岁欢淡淡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侯爷和侯夫人偏向江媚儿,我又何必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 薛母和尚书夫人交好,二人曾聊过侯夫人偏心这件事,薛令在旁边隐约听到过一些。 他之前不相信,哪有爹娘不向着自己亲生女儿的,此时听到江岁欢亲口说出来,不由得有些同情。 薛令答应了她的要求,“好,等下次宫里举办宴会,我会带你进宫。”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万梦烟说道:“薛母大概明天早晨才会醒来,我们先走。” 万梦烟有些依依不舍地看向薛令,哪知薛令也正好看向她,二人视线一对上,又有些慌乱地移开。 薛令轻咳一声,对万梦烟说道:“今天也谢谢万姑娘,我欠你一个人情。” “没有没有。”万梦烟连连摆手,“都是岁欢的功劳,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江岁欢抓住万梦烟的手,强行放了下来,“你不要谦虚,若不是你今天带我过来,薛公子也不可能让我来给薛母看病,归根结底你才是最大的功臣,薛公子确实欠你一个人情。” “你说是不是啊,薛公子?” 薛令道:“江姑娘说得没错。” 万梦烟这才害羞地说道:“好。” 薛令将她们送到门口,江岁欢摆手道:“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照看你娘亲,切记等她醒了以后不要让她乱动,多派几个丫鬟照看着。” “好的,多谢。” 离开薛府后,江岁欢和万梦烟二人坐上了马车,前往酒楼吃饭。 路上,万梦烟有些坐立难安,江岁欢不解道:“你怎么了?” 第67章 这里头的事儿可复杂着呢 万梦烟眼睛看着窗外,惆怅道:“岁欢,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江岁欢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不好?” 她垂下眼帘,有些内疚地说道:“薛令母亲生病,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还让薛令欠我一个人情,我心中有愧。” “你呀!就是心思敏感,容易想太多了。”江岁欢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这是在帮你呢,知道吗?” 她疑惑地摇头,“不知道。” 江岁欢手肘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感慨道:“这世上有这么多人,你能遇见谁,说明你们二人有缘分,但是只有缘分还不够,想要更进一步得需要你自己去争取。” “薛令欠你一个人情,代表着你们两人的缘分加深了,他需得把这人情还给你,你来我往之间,他喜欢你的几率就会大大提升。” 江岁欢瞟了万梦烟一眼,“明白了吗?” “嗯!”万梦烟眼睛亮亮的,这下是真的明白了。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陌生,江岁欢道:“这不是去月芳楼的路。” 万梦烟道:“我们今天不去月芳楼,我带你去一家酒楼吃大餐,那家酒楼很有趣,不能点菜,做什么菜全看厨师心情。” “哦?若是不好吃怎么办?”江岁欢觉得甚是新奇,又担心饭菜味道不好,肚子的宝宝不满意。 “不会的。”万梦烟的语气十分肯定,“那里的厨师手艺很好,什么菜都能做得很好吃。” 马车停在一家名为好味阁的酒楼门口,这家酒楼处在一条幽深安静的小巷子里,路上没什么行人,江岁欢走进去,发现里面更是安静,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吃饭。 酒楼的账房坐在柜台后面打盹,仅有的两个小二懒散地站在旁边聊着天,看到江岁欢和万梦烟二人,其中一个小二打了个哈欠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们安排一间二楼的包厢,上桌好菜。”万梦烟说完,轻车熟路地拉着江岁欢往楼梯上走。 江岁欢小声说道:“这里的人好少。” “是啊,因为这里的位置很偏僻,价格也贵,所以人不多。”万梦烟说道,“我之前脸上有胎记的时候,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吃饭,经常一个人跑来这里。” 江岁欢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万梦烟打断她,抢着说道:“岁欢,我知道两个人若是想成为朋友是需要相互付出的,但是今天你治好了薛令的母亲,还让薛令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我必须要感谢你。” “好。”她见万梦烟那么坚持,只好答应了。 二人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等了许久还不见小二上菜,江岁欢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水,终于忍不住了,起身道:“我去趟茅房。” 万梦烟跟她说了茅房的位置,她应了一声便出了门,上完茅房后,她对着小二问了一声,“菜怎么还没上?” 小二慢悠悠地回答道:“客官,一看您就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的大厨做菜有两条规矩,一是不能点菜,二是不能催,您上包厢等着,做好了小的自然给您端过去了。” 江岁欢耸了耸肩,心道这里的大厨还挺有性格的。 她走上二楼,往万梦烟所在的包厢走去,路过一间包厢时,从里面传来一句话,让江岁欢陡然止住了脚步。 “当初若不是咱们那个皇叔北漠王,奶奶根本不会死。” 江岁欢眼神微闪,里面的人称顾锦为皇叔,莫非是楚诀的兄弟不成? 当今皇上总共有九个儿子,大儿子楚夕是太子,二儿子楚晨被封为东宸王,三儿子就是楚诀了,剩下的六个儿子还在宫中,尚未封爵。 说来也神奇,皇上今年不过才三十七岁,大儿子都二十有二了,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和江岁欢差不多大。 自从十七年前三个妃子同时生下皇子,再也没有听过宫里哪个妃子传出怀孕的消息。 不过江岁欢知道,这年纪最小的三个皇子,其中有一个是假的。 为了听得更清楚,江岁欢慢慢挪动脚步,走到包厢旁边偷听起来。 另一道声音响起来,“七哥,我听说咱们的奶奶太清皇后是被人毒死的,跟皇叔有什么关系?” 毒死?江岁欢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侏儒死前的话,难道他口中说的就是太清皇后吗? 太清皇后是顾锦的母后,也难怪顾锦当时会那么激动。 刚才提到顾锦的男子冷哼一声,“小九,这里头的事儿可复杂着呢,太清皇后和太上皇只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咱们父皇和皇叔北漠王。” 江岁欢猜测,这里头坐着的应该是七皇子和九皇子了。 七皇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对咱们父皇极其苛刻,对北漠王却十分宽容疼爱,当时所有人都认为,皇位会传给北漠王,十年前那会儿北漠王只有十五岁,他在外头惹了人,被人往酒里下毒,却是太清皇后喝了那毒酒,当场暴毙。” 九皇子接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太上皇十分生气,立旨把皇位传给了大皇子,也就是咱们父皇,没过一年,太上皇便因为思念成疾得了疯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清醒。” 七皇子冷嘲热讽道:“我看这个北漠王就是灾星,谁离他近了就会倒霉,小九,你以后可得离他远一点。” “放心七哥,皇叔为人冷漠无情,我跟他本来就不亲近。”九皇子连忙摇头,又问道:“不过七哥,这些事情你是从哪听到的?为什么我听到的是太清皇后生了重疾去世的。” “之前跟张史官喝酒,他喝醉了告诉我的,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传出去。” 七皇子说着嗤笑起来,“这些事情宫里头捂得严严实实,其实民间早就传开了,你看那些见到北漠王的人,哪个不害怕?” 江岁欢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一想到顾锦孤独的样子,她的心竟有些难受起来。 “这么说来,皇叔好像也挺可怜的。”九皇子同情道。 “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他在外头惹了人,太清皇后会被毒死吗?” 七皇子不屑地说道:“十年过去了,竟然连凶手都没抓到,前几个月他在乱葬岗被人偷袭,我猜测幕后凶手就是当年毒死太清皇后的那个人。” “听说每次他抓到的人,都是吃了毒药的死士,抓到以后什么也问不出来就死了,你说他倒霉不倒霉?” “挺倒霉的。”九皇子唏嘘道,“这个幕后凶手到底是谁?竟有那么大的本领,父皇和皇叔两个人用了这么多年都抓不到他,简直太可怕了。” 七皇子撇撇嘴,“这就不知道了,我猜啊,是南疆那边的人,南疆的人擅长用蛊和毒,可是大渊这些年来和南疆井水不犯河水,找不到证据的话,不能随便进入南疆的。” “那拿他们完全没办法了吗?” 第68章 装瞎 江岁欢听到这里,眼角的余光看见小二端着菜上楼,她连忙往旁边走了几步,站在栏杆旁边,双手扶着栏杆假装看向楼下。 小二看也不看她,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菜进了万梦烟所在的包厢里,没一会儿又出来了。 江岁欢目送小二下楼后,又慢慢走到门边,打算接着偷听。 然而她刚把耳朵侧过去,包厢门忽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个长相俊秀的男子,分别是七皇子楚炼和九皇子楚秋。 江岁欢一个没站稳,差点趴在地上,还好扶住了门框,没有磕到肚子。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两双靴子,大脑里快速回忆了一遍,原主并没有见过这二人。 还好还好,她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双手慢慢往前摸着,“是梦烟吗?你突然把门打开,害得我差点摔倒。” 楚炼和楚秋看到门外的女子后吓了一跳,差点要拔刀出来,发现这女子是个看不见的瞎子后,二人才淡定下来。 楚炼不耐烦地说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岁欢连声道歉,“我眼睛看不见,走错路了。” 她摸索着朝前走去,楚炼在身后骂道:“一个瞎子出来吃饭也不带个下人,嫌命长吗?” 楚秋安抚道:“七哥,这女子瞎了眼睛也不容易,别跟她置气。” 江岁欢眼瞅着就要走到万梦烟所在的包厢了,这时包厢门却忽然打开,万梦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江岁欢后挠了挠头问道:“你不是去上茅房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江岁欢冲着她挤了挤眼,开口说道:“是啊,谁让我是个瞎子呢,连路都走不稳,差点掉进茅房里,刚才还走错了路,差点进到别人的包厢里。” 万梦烟愣在原地,看了看江岁欢,又看向她身后的两个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万梦烟快速走到她身边,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眼睛看不见还让你一个人去上茅房。” “没事,都怪我自己太过逞能。”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万梦烟反应快配合了她,没让她在七皇子和九皇子面前露馅。 身后,楚炼和楚秋并没有过多欣赏二人的“姐妹情深”,而是结伴走下了楼梯。 江岁欢拉着万梦烟一闪身进了包厢,她迅速关上了包厢门,坐在椅子上轻轻喘着气。 万梦烟好奇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两个男子是谁?” 她倒了一杯茶喝下去,说道:“那两个男子是七皇子和九皇子,我路过听到他们谈话,差点被发现,不得已装成瞎子。” “这样啊。”万梦烟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一瞬间我都懵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江岁欢笑了笑,“还好你反应快,没有揭穿我。” 万梦烟神情显得有些得意,挺起胸膛道:“我虽然懂得不多,但我反应很快的。” 说罢,万梦烟就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你尝尝这些菜,都快凉了。” “好。”江岁欢拿起筷子,看向满满一桌子的饭菜。 月芳楼的菜式主打一个精致,连摆盘都是极为讲究的,而面前这些菜其貌不扬,都是一些最普通的菜式,江岁欢有些失望。 她不抱期望地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口中,却瞬间瞪大了眼睛。 排骨软糯香烂,入口即脱骨,咀嚼以后满口留香,堪称一个“绝”字。 江岁欢只觉得食欲大开,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只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大桌子菜,竟被她差不多全吃完了。 她扶着肚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说道:“梦烟,你说得没错,这里的菜果然很好吃,连米饭都带着一股子香味。” 万梦烟笑道:“对啊,因为这里的厨子,之前是御膳房的大厨。” “原来是御厨,怪不得做饭这么好吃。” 她们吃饱了饭,出来后也不坐马车了,而是沿着巷子慢慢走路消食。 走到热闹的街上,万梦烟说着自己对于装修美容院的想法,江岁欢在旁边认真地听着。 “桌椅板凳就用黄花梨木的,光泽油润,纹理细腻,地板用紫金檀木的,硬度比较高,还有淡淡的芳香,到时候再去珍宝阁买两颗夜明珠,镶在门口的匾额上,夜里也能看得清。” 江岁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夜明珠时连忙制止道:“夜明珠就不必了,那太贵了。” “有必要的,夜明珠好看,那些夫人小姐们看见了也会喜欢的,会给美容院带来许多客人。”万梦烟说道。 “是么?”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可我没那么多银子。” “这些不用你管,我们当时说好了,装修的事情我全权做主,到时候给夫人小姐们做美容的事情就得靠你了。” 江岁欢正犹豫着,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抬头看去,看见一个蒙面的丫鬟匆匆离开,身影有点眼熟。 第6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岁欢皱了皱鼻子,她因为怀孕所以嗅觉变得十分敏锐,而那个丫鬟不仅背影看起来眼熟,就连身上的味道都很熟悉。 似乎是……江媚儿的贴身丫鬟翠红! 这么宽的一条路,街上人也不多,翠红怎么就偏偏撞到了她了? 江岁欢皱了皱眉,她似乎感觉翠红撞到她的时候,往她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她停下脚步,正欲低头检查,旁边的万梦烟捂住嘴巴,惊恐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万梦烟小声说道:“岁欢,那个撞到你的丫鬟,往你身上放了一条黑色虫子,虽然她动作很小心,但我看得清清楚楚,她是故意的。” 江岁欢心道不好,她来不及查看,拉着万梦烟走到一旁的小巷子里,迅速把身上穿着的外衫脱了下来。 她把外衫扔到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拨弄着外衫,只见在外衫的袖子边,粘着一只黑色的虫子,正慢慢地往袖子里爬着。 若是她没有及时把外衫脱下来,恐怕这虫子已经爬到她胳膊上,钻进她的身体里了。 江岁欢头皮一阵发麻,这个虫子她认识,是一种蛊虫,她从前为了研发出更有效的药物,研究过一段时间的虫子。 这虫子会钻进人的身体里产卵,从宿主身上汲取养分,等到把宿主吸干的时候,虫卵就会孵化,从宿主身体里钻出来。 不过据她的了解,大渊没人养蛊,这应该是南疆那边传来的。 翠红小小一个贴身丫鬟,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定是江媚儿指使的。 江岁欢生气的同时感到有些奇怪,她已经和侯府断绝了关系,江媚儿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算了,不管怎么说,江媚儿都是想要她的命!她必须要让江媚儿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万梦烟在一旁捂着眼睛不敢看,江岁欢趁这个机会用帕子包住蛊虫,把蛊虫放进了实验室里。 “别怕,我已经把这虫子踩死了。”江岁欢说道。 万梦烟这才睁开眼睛,愤愤道:“刚才那小丫鬟是什么人?竟然把虫子放在你身上,当真可恶!” 江岁欢面无表情道:“那小丫鬟叫翠红,是江媚儿的贴身丫鬟。” 侯府的事情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万梦烟也听说过,侯府有一个庶女,是侯爷和侯夫人收养的女儿,琴棋书画都是京城一绝,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 “听人说江媚儿温柔贤良,才德兼备,又是你妹妹,怎么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来?”万梦烟很不解。 江岁欢嗤笑一声,“才德兼备?这都是她装出来的,她心肠歹毒,狠如蛇蝎,之前就差点杀死我,这次居然又想到了这么一个阴招。” 万梦烟是个商户之女,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不懂这些侯门里的腌瓒之事,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江岁欢看向万梦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劫富济贫?” “怎么个劫富济贫?”万梦烟不懂。 “听说京城附近有一个破庙,庙里住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乞丐,而江媚儿正好有一家金铺。”江岁欢狡黠地笑了笑。 每当她露出这个笑容,就意味着她想要干“坏事”了。 “我们抢了江媚儿的金铺,把里面的金饰融了,分给那些乞丐怎么样?” 万梦烟显得既紧张又兴奋,问道:“这样好吗?” “这样是不好。”江岁欢抱着胳膊撇嘴道:“谁让江媚儿这么恶毒呢,她想用蛊虫要我的命,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浅浅让她破个财。” 是夜,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江岁欢穿着黑衣出现在一家金铺门前,这家金铺是楚诀送给江媚儿的,平时收益不错,江媚儿很是看重这家店,哪怕大着肚子也要每天过来看一看。 而她今天晚上要做的,就是将江媚儿的这家店给洗劫一空。 空旷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江岁欢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旁边的巷子里便钻出来一个身型小巧的黑衣人,正是乔装打扮过的万梦烟。 二人都穿着一袭黑衣,用面罩蒙着脸,捂得严严实实,不管谁来了都认不出来她们。 万梦烟不停张望着四周,紧张地问道:“岁欢,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嗯,人多了容易误事。”江岁欢是偷偷出来的,连莹桃和红罗都不知道她不见了。 “可是这店上了锁,得请专业的锁匠过来,才能把门打开。”万梦烟摆弄着门上的铜锁说道。 江岁欢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讲了古代一部分锁的开锁技巧,她从头发上取下一根簪子,插进了锁眼里摆弄几下,只听见“咯哒”一声,铜锁就落到了地上。 万梦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震惊道:“岁欢,你居然连开锁都会?” “事实证明,多看书是有好处的。”江岁欢推她一把,“快进去,小心被路过的人发现。”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金店对面的房顶上,蹲着两个暗卫。 暗卫甲:“江小姐好厉害……” 暗卫乙:“需要告诉王爷吗?” 暗卫甲:“已经有人去了,咱俩在这儿守着就行。” 暗卫乙:“好的。” 金店里,江岁欢拿出一根蜡烛点燃,看着周围金灿灿的首饰,眼底放着光,“我们行动!” 万梦烟跺了跺脚,“糟了,我没带袋子。” “我这儿有。”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大麻袋,递给万梦烟一个:“看到什么拿什么,一个都别放过。” “放心,哪个贵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万梦烟接过麻袋,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两个人手里的麻袋很快就装满了,江岁欢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铺子,再看向她们手中鼓鼓囊囊的麻袋,小声说道:“我们走。” 两袋金饰加起来不过五六十斤,所以两人还能拿得动。 江岁欢熄灭了蜡烛,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看到没有人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她用铜锁重新锁住了大门,和万梦烟一起扬长而去。 次日江岁欢从床上醒来,发现天都黑了,遂叫来莹桃问道:“今天还是没有客人吗?” “没有。”莹桃摇头道:“小姐,今日京城出大事了呢。” 第70章 王爷有一个可怕的仇人 江岁欢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什么事啊?” 莹桃掩着嘴笑道:“听说是二小姐的金铺被盗了,上千件金饰全没了,二小姐知道后,当场气晕了过去,今日白天南冥王在全京城搜查了整整一天,什么都没找到。” 江岁欢对此丝毫不意外,那些金饰价值起码三十万两,江媚儿不气晕才怪呢。 昨天晚上她和万梦烟离开以后,当即去万梦烟自家的铺子里把金子全融了,藏在万梦烟家中的金库里,准备到时候送给京城附近破庙里的乞丐。 楚诀就算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这些金饰了。 江岁欢心情极好,想到江媚儿的dna匹配结果差不多出来了,便支开莹桃,进到了实验室里。 匹配结果报告已经出来了,江岁欢还没来得及看,肚子里就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饥饿感仿佛洪水般涌来,饿得她都没力气站直了。 她离开实验室,推开窗户对着莹桃喊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的,张云姐做了一桌子菜,谁知道小姐您一直睡到傍晚,我这就让她把菜热一热端过来。” “好。” 江岁欢最近胃口极大,张云做了七道菜,她一个人全吃完了,并且没有觉得撑。 再看看肚子,还是没变大多少。 不过她清楚,不是孩子有问题,而是胎位的原因所以不显怀,并且跟她的体质也有一定的关系。 莹桃把碗盘收走以后,江岁欢起身来到窗边,打算关上窗户再睡一觉。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空气中泛着秋日的凉意,江岁欢刚把手放在窗框上,忽然发现外面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人影修长挺拔,朝着她缓缓走来,嘴角泛着温柔的笑容,“好久不见,不知道江小姐有没有把本王给忘了。” “差一点,王爷消失了这么久,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江岁欢愣住,咬了咬嘴唇说道。 “皇兄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本王在宫里陪着他,顺便帮他处理一些国事,所以没时间过来。” 顾锦走到江岁欢身边,弯腰看着她,“多看看本王的模样,下次可不要忘了。” 江岁欢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扭头说道:“太晚了看不清楚。” “王爷每次都在夜里出现,若不是在白天见过王爷,我都要以为王爷是个只在夜间出没的吸血鬼了。” “吸血鬼是什么东西?”顾锦从窗户跳了进来,湿润的凉风掠过江岁欢的脸颊。 他走到桌边施施然坐下来,“本王之所以只在夜间出现,是怕带给你麻烦。” 江岁欢沉默了一瞬,说道:“我听说了,王爷有一个可怕的仇人。” 顾锦挑起剑眉,“听谁说的?” “昨日去好味阁吃饭,无意间听七皇子和九皇子谈论起这些事情,他们还说那个人是南疆的,还下毒害死了太清皇后。”江岁欢这话说得十分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顾锦伤心。 顾锦却面不改色道:“他们的话只说对了一半,那个人确实下毒害死了我的母后,但他并不是来自南疆,而是大渊的人,只不过隐藏的太深,我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原来如此。”江岁欢点了点头,又问道:“之前绑架我的那个侏儒,他被人射死前曾提到的皇后,莫非就是太清皇后?” 顾锦的眼神冷了冷,“嗯,我怀疑那毒是他制的,只可惜他还没说出幕后之人,就被射死了。” “射死他的人,会不会就是幕后之人派来的?”江岁欢猜测道。 “八九不离十。”顾锦不是很想跟江岁欢说起这些,他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不说这些了,听说你昨夜把江媚儿金铺给盗了?” 江岁欢瞪大眼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你,我昨夜做得那么小心,王爷怎么知道的?” “本王怕你遇到危险,在你身边安插了几个暗卫,专门保护你的安危。” 顾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昨夜本王正在宫中陪着皇兄商谈秋狝的事情,有暗卫过来跟本王禀报,说你去盗金铺了。” 看着江岁欢心虚的眼神,顾锦道:“本王昨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日才知道江媚儿的金铺是真的被洗劫一空,你如果缺钱可以跟我讲,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那些金饰确实是我拿走的,谁让江媚儿想用蛊虫害我呢,我这是以牙还牙。” “再者说了,那些金饰我一个都没留,全融了打算到时候送给乞丐。” “江媚儿想要用蛊虫害你?”顾锦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窗外,派了十个暗卫守着江岁欢,竟然没一个把这事告诉他。 窗外的暗卫吓得瑟瑟发抖,江岁欢脱下外衫的时候他们就在附近,看到这一幕纷纷扭过了头,哪敢继续往下看啊,所以也就不知道蛊虫的事情。 江岁欢说道:“是啊,那蛊虫毒的很,也不知道江媚儿从哪里弄来的。”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挺起胸膛说道:“王爷派了这么多暗卫看着我,为什么不事先问问我?” 顾锦问道:“我要是问你了,你会同意?” “当然不会了!”江岁欢摇了摇头,她可不喜欢生活在别人的注视之下。 “这不就得了。”顾锦慢条斯理地说道:“关乎你安危的事情,本王认为不征求你的同意也行。” 江岁欢哼了一声,抱着胳膊不说话。 顾锦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捏捏她的脸。 “查出来江媚儿的生母是哪一个了吗?”顾锦转移了话题。 “查出来了。”江岁欢差点忘了这茬,她把匹配结果报告从袖子里拿了出来,当着顾锦的面,把报告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看完以后她说道:“江媚儿的生母是姬贵妃,姬贵妃是哪个皇子的母妃?” “竟然是她?”顾锦脸色微微一变,“她是八皇子的母妃。” 江岁欢看顾锦的神色不对,好奇地问道:“她怎么了?” 第71章 这一切都是骗局 顾锦神色深沉,冷声道:“姬贵妃的背景有些复杂,她是陈宰相的表妹,同时也是皇后的干妹妹。” “自从她进宫以来,就表现得性格温婉,天天待在她的慧宁宫里,不争也不抢。” “我本以为她对这皇位没有兴趣,不曾想是她隐藏的太深,竟把所有人都骗到了。” 顾锦冷哼一声,“她养出来的八皇子也是如此,性格内敛,做事干脆利落,深受我皇兄器重。”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骗局,姬贵妃一开始就是奔着皇位去的!” 江岁欢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感叹道:“姬贵妃好大的野心。” “陈宰相一家人都很有野心。” 顾锦眸色幽深,“陈宰相在朝中笼络了一大批官员,还有他的小儿子陈禹讳,跑到江南去寻找能人异士为他们做事,若不是我及时派人阻拦,如今他们一家人在大渊恐怕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他的声音越发的冰冷,“想要皇位,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宰相一家人真是狼子野心!”江岁欢愤愤道,可旋即又有些疑惑:“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不是已经立过太子了吗?” 顾锦目光深远,语气平静,“太子是皇后娘娘所生,从小被娇惯坏了,如今就是个废物,宫里人人都知道,这个太子只是摆设,当不了几年了。” 他淡淡道:“不要被皇宫表面的美好给迷惑了,皇宫就是一片深潭,表面上看着平静无波,其实下面很危险。” 江岁欢似懂非懂,问道:“江媚儿的母妃已经找到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等。” “等?” “嗯,皇宫里所有人的关系都是牵扯到一起的,错综复杂,不论是动了谁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 顾锦眸色渐深,缓缓说道:“姬贵妃有宰相护着,就算揭露了八皇子并不是她亲生儿子的事实,也最多只是把八皇子关起来,不能拿姬贵妃怎么样。” “那怎么能行?”江岁欢脱口道,“姬贵妃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顾锦道:“没错,所以我要等,等到宰相倒台,等到姬贵妃没有靠山,到时候再揭开她的真面目,就没人能保得了她了。” 江岁欢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顾锦的想法。 顾锦看了看她,问道:“你呢,打算怎么做?” 她眼睛转了转,慢悠悠地说道:“我打算找机会进宫,偷偷把这件事告诉姬贵妃,让她知道当年扔掉的女儿不仅还活着,还当上了南冥王妃。” “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可以听出来,姬贵妃这个人很聪明,心机也很深,她要是知道江媚儿还活着,肯定会不择手段地除掉江媚儿,我嘛,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江岁欢刚说完,喜之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她脚边蹭蹭,又跑到顾锦身边蹭蹭。 喜之又长大了一些,有点狼的模样了,江岁欢最近很忙没怎么管过它,都是红罗在照顾。 顾锦微微勾唇,摸着喜之的脑袋说道:“京城里怕是只有江小姐这么威风了,养一只狼当宠物。” 江岁欢吐了吐舌头,“喜之虽然是狼,但是性格跟狗差不多,不会随便攻击人。” 喜之“嗷呜”了一声,打了个滚撞开门跑去院子里玩了,江岁欢走过去把门关上,秋风吹到身上,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抱着胳膊搓了搓,“我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说到你要找机会进宫。”顾锦看了看四周,从木架上拿起一块毯子披在江岁欢身上,“你如今的身份和平民差不多,怎么进宫?” 江岁欢裹紧身上的毯子,说道:“我救了薛令母亲一命,他答应下次有宫宴的时候带我进宫。” 顾锦眼神中闪过不满,“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不太合适,你是楚诀的皇叔,我是楚诀的前妻,你带着我进宫,那算是怎么回事?”江岁欢挠了挠头,“再说了最近都见不到你,怎么找你?” 顾锦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放到江岁欢手中,“这个给你,以后想找我了,便拿着这块令牌来北漠王府找我,不会有人再拦你。” 他看了一眼窗外,接着说道:“你拿着这块令牌可以命令京城任何人,包括外面那些暗卫,他们见到令牌就如同见到我,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只有一点不行。” “哪一点?” “不能让他们离开。” 江岁欢咬住嘴唇,正要把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顾锦,顾锦却说道:“两个月后才有宫宴,时间太迟了,你想见到姬贵妃,不一定非得进宫。” 江岁欢愣了愣,“还能在哪里见到姬贵妃?” 顾锦道:“我已经和皇兄商议好了,今年的秋狝在三日后举办,到时候皇兄会带着所有皇子前往三清山狩猎场,皇后和宫里的一众妃子也会跟着前往。” 江岁欢听说过,秋狝是大渊皇室每年秋天都会举办的狩猎比赛,皇子和官员的儿子都可以参加,打到的猎物会用在祭祀大典上,以此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要是打到猎物最多的人是个皇子,则需得在祭祀大典上跳一支祈福舞,如果跳的舞能够打动上天,便会天降大雨。 大渊有一个传说,要是谁跳的祈福舞能够让上天降下大雨,谁就是未来的皇帝。 据江岁欢所知,五十年以来只有一个人跳祈福舞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这人就是顾锦。 只可惜造化弄人,最后成为皇上的人竟然是顾锦的皇兄。 江岁欢开口问道:“到时候你也会去吗?” “会,但是我不参加,我负责维持秩序,保护皇兄的安全。”顾锦说道。 “可是我不是皇室的人,也和侯府没什么关系了,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呢?”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叹道:“总不能以大夫的身份去?” 顾锦定定地看着她,“说对了,秋狝需要太医在场,你可以用太医的身份去,正好我需要你给皇兄检查一下身体。” 江岁欢惊道:“这样也行?会被人认出来的!” 第72章 北漠王的令牌 “无妨,有我在呢。”顾锦起身抚了一下衣角,“夜已深了,本王就不打扰江小姐休息了,两日后本王过来接你。” 江岁欢应道:“好。” 顾锦离开时脚步顿了顿,说道:“对了,你这仁善堂先不要开了。” “为什么?”江岁欢不明白他的意思,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我这仁善堂开的好好的,虽然这几天没有病人来,但是也不能说关门就关门呀。” 顾锦沉声跟她解释:“你这医馆之所以没有病人来,是因为有人在外面散播谣言,说你是个假大夫,之前给的药都是吃完有副作用的假药。” “放他娘的……”江岁欢拍案而起,意识到不能在顾锦面前飙粗口,立马收了声。 她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开的中药都是我精心调配的,西药更是经过了无数次更改研发,副作用几乎没有,这是谁传的谣言?” 江岁欢此刻仿佛一只炸毛的猫,气得眼睛都圆了。 顾锦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侯夫人,她怕你医术不精治死人,所以就派人在外头散播了这个谣言。” “荒唐!”江岁欢怒不可遏,“我已经与侯府断绝了关系,侯夫人竟还要这么对我,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她大错特错了!” 顾锦转身走到江岁欢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别生气,侯夫人迟早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顾锦的手很温暖,掌心的薄茧如同沙粒划过她的皮肤,引起一阵酥麻,她浑身的怒气全消,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快去休息。”顾锦微微笑了一下,吹熄了蜡烛离开了。 江岁欢哪里还睡得着,她看着手中的令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顾锦上次送来的银票忘记了还回去,这次又收了顾锦给的令牌,要是顾锦知道她怀孕的事情,肯定要恨死她了。 江岁欢哀嚎一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莹桃喊道:“小姐,万小姐来了。” “让她在客堂稍等一会儿,我等会儿就到。”江岁欢闷声喊了一句。 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来到客堂后,看见万梦烟坐在椅子上打着盹,身旁还放着一个大箱子。 她轻轻拍了拍万梦烟的胳膊,万梦烟猛地跳起来,嘴里还说着梦话,“大人,这些金子不是我偷的!” 看到江岁欢后,万梦烟才清醒过来,拍着胸脯说道:“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官差来抓我了。” 江岁欢有些失笑,“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太担心了,听说昨天南冥王带着官兵在京城里搜查了一天,我生怕他查到我这里来。”万梦烟紧张得嘴唇都发白了。 “放心,金子都已经融了,楚诀就算看到了,又能说什么?” 江岁欢顺手打开一旁的箱子,看着里面的一堆金块说道:“你家是开钱庄的,有这么多金块不是很正常的吗?” “走。”江岁欢盖上箱子,让于吉把箱子放到了马车上面,“我们把这金子送到需要它们的人手上,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于吉驾着马车,带着江岁欢和万梦烟往城外赶去,到了城门口时,两个官兵挡在前面,把马车拦了下来。 脏脏包跺了跺马蹄,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于吉安抚了脏脏包几句,对着官兵问道:“官爷,怎么了这是?” 官兵没好气地说道:“没听说吗?南冥王妃的金铺被盗了,上千件金铺不翼而飞,南冥王下了命令,凡是从京城出去的人都得严查,没问题了才能出去。” 于吉讨好地笑了笑,“官爷,这马车上坐的是两位小姐,怎么可能跟被盗的金铺有关系呢?您通融通融,让我们过去。” 坐在马车里的万梦烟正紧张地握紧拳头,江岁欢则淡定地拍了拍她,示意她冷静下来,“放轻松,你越紧张,官兵就越怀疑你。” “嗯!”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了下来。 马车外面,两个官兵凶巴巴地骂道:“我通融你们?谁通融我啊!别耽误时间,赶紧让马车里面的人下来,我们要搜车!”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缓缓拉开,江岁欢探出半边身子,手中握着一块令牌,眉目冷厉,“北漠王令牌在此,谁敢拦我?” 官兵见状连忙跪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北漠王生气起来连朝廷官员都敢砍,别说他们这些小喽啰了。 “起来。”江岁欢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不想为难他们,便冷声说道:“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两个官兵急忙闪开,“可以了可以了。” 江岁欢收回令牌,正准备吩咐于吉继续赶路,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一声冷喝,“慢着!” 不过瞬间的功夫,一匹高头大马就出现在了马车前面,上面坐着面无表情的楚诀。 楚诀冷冷看了江岁欢一眼,又对两个官兵质问道:“为什么不搜她的车就放她离开?” 官兵小心翼翼地瞟了江岁欢一眼,小声说道:“王爷,她有北漠王的令牌。” 楚诀脸色一变,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岁欢,“你怎么会有我皇叔的令牌?” 据他所知,顾锦的令牌不准任何人碰,他小时候不懂事,把顾锦的令牌偷偷拿走玩了一下午,顾锦发现后拿着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顿。 所以当他看见顾锦的令牌出现在江岁欢手中,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江岁欢微微一笑,“想知道啊,我就不告诉你。” 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管你有谁的令牌,今天都得给我下来,否则我就认为是你盗了媚儿的金铺!” “行,下来就下来。”江岁欢拉着万梦烟从马车下来,站在一旁说道:“你们搜。” 两个官兵踌躇着不肯上前,被楚诀瞪了一眼后,才敢上去搜。 很快,一个官兵抱着个箱子走下来,“王爷,马车上只有这个箱子,没别的了。” “打开。” “是。” 官兵打开箱子,里面金灿灿的金块简直闪瞎了众人的眼睛,楚诀声音里夹杂着怒气,指着箱子问道:“这是什么?” 第73章 不可描述的关系 江岁欢顺着楚诀手指的方向看去,泰然自若地说道:“金子啊,有什么问题吗?” “呵,当然有问题了。”楚诀冷笑一声,“媚儿的金铺刚被盗,你又要带着这么多金子出城,这未免太奇怪了。” “奇怪的是你,你家江媚儿金铺里丢的是金饰,我这箱子里面装的是金块,我想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江岁欢抱着胳膊,面对楚诀的压迫毫不慌乱。 楚诀目光骇人,“把金饰融了不就变成金块了么?” “楚诀,你我都不是傻子,金饰的价值比金块的价值高多了,我没必要偷了金饰费尽力气去给它融了,直接去偷金块不就得了。” 江岁欢无辜地眨了眨眼,“再者说了,你说我的这些金块是金饰融的,你有证据吗?” 这些金块堆放在箱子里,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金饰融的,楚诀没有证据,又不甘心这么轻易放江岁欢离开。 他并不在乎这些丢掉的金饰,他只是不忍心咽下这口气罢了。 他隐隐咬着牙怒道:“听说你没有钱,需要假装大夫治病骗人,还开了一家假医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金子?” 江岁欢有些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你们这样我真的有点烦了,一个个都说我开的假医馆,说我假借行医治病来骗钱,要么你们拿出证据来,要么你就闭上嘴。” 楚诀一愣,之前江岁欢这么对他说话的时候,他觉得江岁欢变得比从前更有个性了,而这次,他忽然有种想要掐死江岁欢的冲动。 他渐渐开始焦躁,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眼睛也慢慢变得赤红,内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念着:杀了她,媚儿就能开心了,杀了她。 江岁欢没有发现他的变化,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些金子不是我的,是我旁边这位姑娘的,她是钱庄老板的女儿,这些金子对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然而此时楚诀已经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了,只是双目赤红地盯着她,双手忍不住颤抖。 江岁欢发现了楚诀的不对劲,皱眉道:“你怎么这样盯着我?” 她并不知道,楚诀身上被江媚儿下了蛊,楚诀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正是因为身上的蛊虫作祟。 “你去死!”楚诀恶狠狠地说道,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朝江岁欢身上砍去。 一时间,周围所有的人都楞了,没有人知道楚诀为什么忽然动手,更没人反应过来。 江岁欢瞪大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楚诀疯了! 她眼睁睁看着利剑朝自己越来越近,来不及躲避,下意识抬手去挡,心道两只手废了就废了,总比没命强。 她闭上眼睛,已经做好受伤的心理准备了,哪知预想到的疼痛却迟迟没有袭来。 “嗯?” 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见楚诀的剑被一把短刀截停在半空中,楚诀死死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你是谁?” 拿着短刀的是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乃北漠王派来保护江小姐的暗卫,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准伤害江小姐分毫。” 一听到北漠王的名号,楚诀瞬间冷静了下来,他不由得有些疑惑,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他身为南冥王,刚才要是真的把江岁欢给杀了,百姓们会怎么议论他? 何止百姓,他的父皇作为一个爱护百姓的明君,要是得知了这件事,他这王爷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久了。 想到这些,楚诀一阵后怕。 他扔掉手中的佩剑,心烦意乱地说道:“我就是吓吓她,没有真的要杀她。” 暗卫不说话,收起手中的短刀隐匿在人群之中。 江岁欢松了口气,看来顾锦说得没错,有暗卫保护确实会安全一些,毕竟她也不知道身边的哪个人会突然发疯。 她后退几步,离楚诀远了一些,“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完了,可以让我们走了?” 楚诀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质问道:“我皇叔不仅把令牌给你,还派暗卫来保护你,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江岁欢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用气人的语调说道:“我和你皇叔,自然是那种不可描述的关系了。” “算你有本事,竟然能勾搭到我皇叔作为你的靠山。”楚诀气得握紧拳头,鄙夷道:“这箱金块也是我皇叔给你的。” “不是呀,你皇叔给我的都是银票呢,出手可大方了,一给就是几十万两。”江岁欢瞥了楚诀一眼,“想当初我给某人当正妃的时候,每个月只有一百多两的银钱,啧啧,真是太抠搜了。” 她看着楚诀铁青的脸色,笑眯眯地说道:“地上的金块是我朋友拿来的,打算分给乞丐们花,你要是缺钱,也可以拿走一块。” “不需要!”楚诀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继续得意,我倒要看看,你能得到皇叔几时的恩宠,等到时候你像个丧家犬趴在街上哭的时候,可千万别来求我。” 江岁欢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声道:“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楚诀轻蔑地笑了笑,骑着马离开了。 于吉把箱子搬上了马车后,江岁欢正准备掀开马车的帘子走进去,却发现万梦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岁欢,你和北漠王……” 江岁欢上马车的动作微微一顿,刚才为了气楚诀说了这话,竟忘了旁边都是人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故意大声说道:“我刚才那是随便乱说的,不要当真哈哈。” 万梦烟好奇道:“那你怎么会有他的令牌?他还派暗卫保护你!” “那可是暗卫诶,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活的!”万梦烟激动得手舞足蹈,两眼都放着光。 她扒着车窗往外看去,“那个暗卫是不是就在附近,哇,一想到就觉得好有安全感!” 江岁欢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激动,疑惑道:“你家那么有钱,怎么不培养几个暗卫?” 第74章 你们帮我散播一个消息 万梦烟挠了挠头,说道:“大渊有律令,只有皇亲国戚和官员们可以培养暗卫,我家只是有钱,但是没有官职,是不允许培养暗卫的。” “而且啊,培养一个暗卫很麻烦的,得从小开始训练,耗费十多年的时间,还不一定能培养成功。” 江岁欢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对不对!”万梦烟反应了过来,“我在问你和北漠王的事情,怎么聊到暗卫了?” 江岁欢低头笑了笑,“我跟北漠王认识,但并不是那种关系,具体什么关系我也说不清楚。” “他怕我出事,所以在我身边安排了几个暗卫,给我令牌也是方便我找到他。” 万梦烟问道:“北漠王人怎么样?有传闻中说得那么可怕吗?” “没有,我觉得他挺好的。”江岁欢沉思了片刻说道,“京城里关于北漠王的传闻都不算真实,北漠王从不滥杀无辜,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马车离开了京城,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一所破庙前,于吉停下马车,说道:“小姐,到地方了。” 下了马车,江岁欢打量着眼前的这所破庙,这破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屋顶上破了好几个大洞,难以想象到了冬天该怎么办。 听到有人来,破庙里探出几个脏兮兮的小脑袋,都是住在破庙里的小乞丐,他们好奇地看着江岁欢和万梦烟,其中一个胆大的小乞丐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江岁欢不想惊扰到破庙里的其他乞丐,弯下腰冲着小乞丐招了招手,喊道:“过来,我问你一些事情。” 小乞丐慢慢挪动着步子走过来,眼中满是戒备。 江岁欢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从马车上拿下来一条毯子披在他身上,问道:“这破庙里住了多少人?” 小乞丐感受到了温暖,对江岁欢的戒备放下了大半,开口道:“一共住了二十三个人,有铁牛哥哥,大周伯伯,大周婶婶……” 没想到小小的一间破庙里面竟然住了这么多人,江岁欢打断了小乞丐,“他们人怎么样?” “他们都很好的。”小乞丐眨着眼睛,“尤其是铁牛哥哥,我们全都听他的,有一次我好几天没有讨到吃的,铁牛哥哥就把他的食物给了我。” 江岁欢明白了,这个铁牛就是乞丐们的主心骨,听上去人还不错。 她让于吉把马车上的箱子搬下来,放到了小男孩的手中。 小男孩抱着有些吃力,问道:“姐姐,这里面是什么?怎么这么重。” “这里面是金子,你把这些金子拿给铁牛哥哥,让他分发给庙里的所有人。”江岁欢拍了拍他的头,“你们拿着钱去买间院子,也能有个地方安稳过冬。” 万梦烟说道:“是啊,这庙这么破,冬天睡在这里会冻死的!” “谢谢姐姐!”小乞丐感激地道了谢,抱着箱子飞快地跑进了破庙。 两人正要离开时,小乞丐又抱着箱子跑出来了,挡在她们面前道:“两位姐姐,铁牛哥说不要这些金子。” 万梦烟惊讶道:“为什么?” 江岁欢也很吃惊,这可是满满一箱子的金子,若不是她不想留下江媚儿的东西,早把这些金子占为己有了,这些乞丐居然不要? 小乞丐把箱子放到她们脚边,“铁牛哥哥让我问你们,能不能去京城请一个大夫来?我们这里有一个人生病了,铁牛哥哥说他再不治病就会死的。” “你们把这些金子收下,去京城请一个大夫过来就好了啊。”万梦烟说道。 小乞丐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说道:“我们进京城找过大夫,那些大夫一看见我们,就把我们轰出去了,不会跟着我们过来的。” 江岁欢皱了皱眉,让于吉搬着箱子,决定亲自进去看一看。 破庙里坐着二十多个人乞丐,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都蓬头垢面,看见江岁欢和万梦烟后皆是一脸诧异。 她们两个人打扮得干净精致,实在是跟这里格格不入。 一个二十多岁的乞丐走到她们面前,小乞丐指着他说道:“这个就是铁牛哥。” 这个铁牛虽然也衣衫褴褛,但是看起来比其他人干净多了,五官也端正。 他不说话,双手不停做着手势,万梦烟问道:“你不说话,双手晃来晃去做什么?” 江岁欢却看出一些端倪,道:“你不会说话?”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乞丐在一旁说道:“铁牛哥是个哑巴,只会用手语交流。” 江岁欢会手语,但是却看不懂铁牛的手势,心中猜测这可能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 她开口问道:“那个生病的人在哪里?” 铁牛朝着破庙的角落里指了指。 江岁欢走过去,看见地上有一个人,躺在破旧的凉席上一动不动。 这个人的长相,似乎还有些眼熟。 江岁欢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随即震惊了,这不是公孙胥吗? 她蹲下来给公孙胥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公孙胥是因为身体里的毒素加深,再加上急火攻心,所以昏了过去。 “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江岁欢扭头问道。 铁牛用手比了个十。 一旁的小乞丐补充道:“这个小哥哥是十天前出现在这里的,铁牛哥看他可怜,就让他留下来了,谁知他第二天就开始发病,时不时昏睡过去,一睡就是两三天。” 江岁欢猜公孙胥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仅没有吃她给开的药,还从家里跑了出来。 她起身说道:“我知道了,于吉,你帮忙把公孙胥背到马车上,我要带着他回京城治病。” 于吉把手上的箱子放到地上,背起公孙胥出去了。 铁牛指着地上的箱子,想让江岁欢把箱子拿走。 江岁欢见铁牛不肯收金子,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主意。 她淡淡道:“这些金子留给你们,你们帮我散播一个消息。” 接着,她小声对铁牛说了几句话,然后问道:“可以办到吗?” 铁牛愣了愣,点头表示可以。 江岁欢满意地离开了。 马车上,万梦烟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公孙胥,又看向江岁欢,眨巴着眼睛问道:“岁欢,你刚才小声跟那乞丐说了些什么啊?” 第75章 人不可貌相 江岁欢微微一笑,道:“我让他在京城散播一个消息,江媚儿腹中的孩子乃是灾星降世,祸国殃民,导致天下大乱。” 这些乞丐每日行走在京城各地,是最适合传播消息的人。 楚诀和江媚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二人生下来的孩子有可能是个畸形儿。 先让乞丐在京城里传出江媚儿腹中之子是个灾星的消息,刚开始人们或许不信,若是江媚儿真的生下了畸形儿,人们就会对此深信不疑。 就算生的不是个畸形儿,这谣言也足够把江媚儿气得不轻。 江岁欢的眼神闪过一丝冰冷,江媚儿和楚诀二人害死原主,伤她至深,她会慢慢的报复回去。 万梦烟虽然不明白江岁欢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知道江岁欢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不再继续追问了。 她扭过头戳了戳昏睡着的公孙胥,道:“这小乞丐看起来应该才十四五岁,年纪轻轻生了这种怪病,真是可怜。” 江岁欢支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之前我给他开过药,现在看来他应该并没有吃。” “你之前见过这个小乞丐?”万梦烟吃惊地问道。 江岁欢摇摇头,“他可不是什么小乞丐,他是公孙太尉家的大少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跑到破庙里当了乞丐。” 万梦烟更为吃惊,本以为是破庙里的小乞丐,竟变成了太尉家的少爷,她默默地收回了手,“真是人不可貌相。” 把万梦烟送回家后,于吉驾着马车送江岁欢回到家中。 江岁欢坐在马车上,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盒银针,扎在公孙胥的几个关键穴位上。 接着她走下马车,吩咐于吉,“你把公孙胥抬到仁善堂,待我先吃个饭睡一觉再去给他诊治。” 江岁欢一宿没睡,又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此时是又困又饿,需得好好休息才有精力给公孙胥治病。 她已经封住了公孙胥的穴位,毒素暂时不会继续扩大了。 张云做了一桌子饭菜,她吃得差不多了,到卧房小憩了一个时辰。 睡醒后,江岁欢来到仁善堂,这里没有病床,于吉在地上铺了一条褥子,公孙胥就躺在上面,略显得有些心酸。 “总比在破庙里躺着强。”江岁欢嘟囔了一句,把公孙胥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 只见银针的表面微微发黑,这说明公孙胥身上的毒素已经蔓延到心肺,若不是这次被江岁欢所发现,公孙胥估计撑不过一个月。 江岁欢把银针消了毒以后收好,对莹桃和红罗说道:“你们去准备一大桶水来,要稍微热一点的。” “小姐是要泡澡吗?”莹桃问道。 “不是我泡,是给他泡,他中毒太深,需要全身泡在药水里,如此半个月,方能解毒。”江岁欢解释道。 泡澡水准备好以后,江岁欢从药柜里抓出二十多味药材,一股脑地倒进了水桶里面,原本清澈的水变成了褐色,散发出浓浓的草药味。 莹桃和红罗受不了这个味道,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 江岁欢早已经闻习惯了,面不改色地揪着公孙胥的衣领,准备把他扔进药桶里面。 莹桃见状连忙制止道:“小姐不可,男女授受不亲啊!” “又不脱他衣服,怕什么?”江岁欢耸耸肩,“再说了,医者面前无男女。” 因为公孙胥年纪小,再加上十天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江岁欢很轻松的把他拖进了药桶里,他浑身泡在药桶里,只露出了脑袋用来呼吸。 没一会儿,公孙胥额头上就渐渐冒出了虚汗,他紧闭着眼睛,神色看上去很是痛苦。 江岁欢见怪不怪地坐在椅子上,这药水是用来把公孙胥身上的毒逼出来的,他此刻这么难受是正常现象。 红罗年纪小,见公孙胥这么痛苦的样子,她心中升起一股怜悯之情,小声问道:“小姐,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江岁欢抱着胳膊坐了下来,撇嘴道:“不好说,少则一个星期,多则两个月,在这期间,你们每天都得准备这个药桶,让他在药水里泡上一个时辰。” “这么久?”莹桃担忧起来,“要不要给太尉府的李夫人说一声?” 江岁欢凝眉沉思,按理说她应该给李夫人说一声,毕竟李夫人是公孙胥的娘亲。 可是公孙胥平白无故地跑到京城外的破庙里,万一是和李夫人有关系怎么办?若是她告诉了李夫人,说不定公孙胥醒来以后还会再次跑掉。 思来想去,江岁欢决定先等公孙胥醒来,然后再说其他事情。 不过顾锦明日会来接她去三清山狩猎场参加秋狝,这一去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只能先把照顾公孙胥的事情交给莹桃和红罗。 “我待会儿写下两张药方,一张是给公孙胥喝下去的,另一张是用来泡的药水,莹桃熬药,红罗制作药水,我明日要出去一段时间,这些天就由你们一起来照顾公孙胥。” “哦对了,再收拾一个房间出来,给公孙胥住,这天越来越冷,他在这药房里躺一个晚上得冻死。” 江岁欢本来想带她们一起去三清山,后来一想,顾锦能把她带去已经是个特例了,她作为太医,再带两个丫鬟有些不合情理。 而且江岁欢有预感,届时在三清山会危险重重,还是不带两个丫鬟为好,正好让他们留下来照顾公孙胥。 莹桃急忙问道:“小姐要去哪?为什么不带上我们?我们还得照顾小姐呢!” “我要去参加秋狝,不能带着你们。“ 江岁欢淡淡道:“若是我带上你们,谁来照顾公孙胥呢?于吉和张云一个是管家,一个是厨娘,也不认识那些药材,还是你们两个来照顾比较合适。” “好。”莹桃沮丧地低下了头。 江岁欢又交代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公孙胥在我没回来的时候醒了,你们记得告诉他,不管他选择留下来还是回家,一定要每天都得吃药并且泡药水。” 莹桃点头表示知道了,过了会儿又问道:“小姐,你不在的这些天,有其他病人来看病怎么办?” 第76章 请注意你的措辞 “这段时间不会有病人来看病了,仁善堂先关门,若是万梦烟来找我,你们就给她说我去参加秋狝了。” 江岁欢起身走了出去,回卧室收拾起了去三清山要带的东西。 她找了一个轻点的木箱,用锯子磨了四个滚轮,让于吉把滚轮钉在木箱上,又做了一个拉杆钉了上去,如此一个简易的行李箱就做好了。 秋天的衣服比较厚,她只往箱子里塞了两身换洗衣服,考虑到山上比较冷,她又放了一件红色的披风。 既然她要以太医的身份过去,就得演得像一点,她把实验室里的一些药丸和银针之类的东西都拿出来,一并塞进了箱子。 她忽然想到,到时候楚诀和江媚儿都会过去,看见她以后肯定会想办法害她,顾锦派来的暗卫不能明目张胆出现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办? 她本想带一把匕首,想了想又放下了,秋狝有皇上在场,万一到时候被楚诀和江媚儿抓住把柄,说她有谋反意图,那她可是有理说不清的。 罢了罢了,江岁欢摇摇头,反正她的实验室里有手术刀和麻醉喷雾,可以关键时刻用来防身。 准备锁上木箱时,她看了一眼床头,把枕头下面的银票拿出来放进了箱子里,这是顾锦给的银票,她打算到时候在三清山上,把银票偷偷还给顾锦。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顾锦和她约好的时间,江岁欢提前拿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见顾锦的马车出现后,她招了招手。 马车停在江岁欢面前,从帘子后面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江岁欢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顾锦的手。 她想了想,把手中的行李箱送了上去。 顾锦本意是想拉江岁欢上马车,却发现手里被塞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像是木头做的把手,他一收手,一个五六十公分高的木箱丝滑的进来了。 “……” 顾锦低头一看,发现箱子上不仅有把手,还有四个轮子,他眼角抽了抽,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的行李箱。”江岁欢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是我的一些衣服,还有药。” 顾锦觉得新奇,推着行李箱的拉杆,让它滑来滑去,玩腻了以后才说道:“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可以不用带这些的。” “不行。”江岁欢把行李箱抱在怀里,“我的药和银针之类的还在里面呢。” 顾锦今日穿着一身蓝色锦袍,头发用白玉发冠高高束起,更显得俊朗非凡。 他玩味地看着江岁欢,笑道:“瞧你这宝贝的样子,本王还能偷了你这箱子不成?” 江岁欢吐了吐舌头,“那可说不准,我这里头的药可都是宝贝。” “话说回来,江小姐之前给我的两颗补血丸,我还没有机会吃,不知道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有用。”顾锦调侃道。 “没有用你来找我,好。”江岁欢拍了拍胸膛,心道他最好永远没机会吃上补血药,一直平平安安的才好呢。 她看了一眼窗外,好奇道:“我们现在就去三清山吗?” “嗯。”顾锦点头,“皇兄多年前在三清山盖了一个山庄,我们今夜就在山庄里住,其他人明天才会来。” 她“哦”了一声,又问道:“秋狝是多少天?” 顾锦耐心地回答道:“看情况,一般是半个月左右,现在进山,等到冬至那天选出打到猎物最多的人,今年的秋狝就算结束了。” 江岁欢放心了,她可不想在山上生孩子,万一再当着顾锦的面,天,想想都要窒息了! 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顾锦,又迅速低下了头,算了,现在不是说自己怀孕的好时机,要是顾锦一气之下把她赶下马车,她还怎么见到姬贵妃? 再说了,顾锦还没说是否喜欢她呢,她也有可能误会了。 顾锦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江岁欢干笑两声,指着窗外道:“哇,风景真不错。” 这倒不是为了转移话题,而是窗外的风景确实很好,在两人聊天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到了三清山的山脚下。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白云,马车的窗外是漫天遍野的红色枫叶,枫叶被风吹落在地上,马车碾过后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间偶尔有小鹿或者狍子窜过去,可以看得出来三清山的生态环境很不错。 江岁欢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秋狝要选在这里,这么多动物,别说那些从小练习射箭的皇家贵族了,就连她可能都会打到一两只猎物。 马车停在一座豪华的山庄门口,顾锦说,“我们到了。” 顾锦先把江岁欢的行李箱拿了下来,然后对着她伸出了手,她抿了抿唇,把手放在了顾锦手心上,慢慢走下了马车。 这座山庄的名字就叫三清山庄,不仅豪华,还隐约透着一股子皇家的威严。 山庄门口站着一排侍卫,看到顾锦后纷纷行礼,“参见北漠王!” “走,我带你去给你安排的卧房。”顾锦抬脚走进山庄巍峨的大门。 江岁欢拉着行李箱急忙跟了上去。 她一边走一边感慨道,皇上是真的有钱,这占地几千亩的山庄,居然每块土地上都铺上了青石板,拉着行李箱走一点也不费劲。 顾锦带着她走到了山庄的一处院子里,指着西北角的房间说道:“这里就是你住的卧房了。” 她伸长脖子看了看,指着西南角的房间问道:“那个房间是给谁住的?” 顾锦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个是我的卧房。” “啊?”江岁欢大吃一惊,“你跟我住一起?” “江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两个只是在同一个院子里住,不是同一个房间。”顾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作严肃地说道。 江岁欢小声道:“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不会。”顾锦说道:“是我把你带来的,理应跟我一个院子,这样我也好照应你。” “你说的有理。”江岁欢瞬间想通了,顾锦住在旁边还能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她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分别走进了自己的卧房,江岁欢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发现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有,衣服药材全都准备了很多。 她有些感动,转身出去想跟顾锦道谢,刚迈出去一只脚,便看见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女子飞扑到顾锦身上,紧紧抱着顾锦大喊道:“我好想你!” 第77章 深深的危机感 江岁欢傻眼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那女子亲昵地抱着顾锦,她忽然有些心酸,嘟囔道:“原来有相好的啊,居然还对我那么好,害我误会。” 她收回迈出去的脚,转身回了房间。 外面,顾锦并没有发现江岁欢看到了这一幕,他神色冰冷地推开身上的女子,眉头紧皱,“锦煦?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锦煦公主被推开也不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听说皇叔今日过来,我便跟父皇和母后请示了一番,他们同意我今天就过来。” “这不合规矩,你应该跟着皇兄和皇嫂一起过来。” “不要嘛皇叔,我都过来了再回去,多麻烦呀,我保证仅此一次。” “下不为例。”顾锦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你住的地方不是这里,是公主们住的锦绣阁,本王让苍一送你过去。” 皇上虽然有九个儿子,却只有三个女儿,分别是锦萱公主,锦玉公主,锦煦公主。 三个公主的出生日期只相隔几天,今年都是十八岁。 最大的锦萱公主是皇后所生,是太子的亲妹妹,第二大的锦玉公主是周贵妃的女儿,也是东宸王楚晨的妹妹。 至于年纪最小的锦煦公主,则是威武大将军的遗孤,皇上见其可怜封她为公主,交给皇后扶养。 皇后很护短,对几个孩子都比较宠爱,导致养出来的太子和两个公主,性情都十分娇纵。 锦煦公主比顾锦小七岁,从小就喜欢缠着顾锦。 刚开始顾锦念在她是自己侄女的份上,对她略有纵容,后来却发现她的行为越来越极端,一旦见不到自己就开始大发雷霆,不是摔东西就是惩罚下人。 后来顾锦开始慢慢远离她,但当时年纪尚小的她却像一块狗皮膏药般,怎么躲都躲不掉。 顾锦十五岁那年皇兄继位,他当上了北漠王,有了自己的府邸后,锦煦才收敛了一些,不过每次见到顾锦还是会热情的过分,顾锦对此很反感。 顾锦朝树后轻咳了一声,苍一从树后出来,走到锦煦面前恭敬地说道:“锦煦公主,小的送您过去。” 锦煦不满地对着苍一翻了个白眼,“你算什么东西,赶紧走开,我才不要你送。” 苍一习以为常地后退了两步。 “皇叔,你这里有两个房间,我住你对面。”锦煦搂着顾锦的胳膊,声音绵软地撒着娇。 “不行。”顾锦毫不留情地抽开手,“对面已经有人住了。” 锦煦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着房门的房间,每年的秋狝顾锦都住在这里,但是每次对面的房间都是空着的,这次居然有人住了! 她知道顾锦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更不好女色,所以对里头住着的人十分好奇。 “我去问里面的人愿不愿意跟我换房间。”锦煦话音未落就跑到了江岁欢的房间门口,“砰砰砰”地敲响了门。 顾锦有些生气,上前把锦煦拉开,正要开口责备,江岁欢的房门被打开了。 江岁欢看着面前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眉头挑了挑,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锦煦看到里面住着的竟是个女子,并且容貌不比她差时,她的心中一瞬间警铃大作,对眼前这个女子充满了嫉妒。 她上下打量着江岁欢,目光里充满了审视,问道:“你是谁啊?” “锦煦,不可无礼!”顾锦怒斥一声,“江小姐是本王新请进宫的太医。” “每年秋狝都有女眷受伤,江小姐医术很好,本王特意安排她住在这里,如果出了事可以第一时间找到她。” “太医院明明都是男的,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当太医?”锦煦十分不屑,“我看她就是想假装会医术,然后趁机接近皇叔!” 江岁欢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夹杂着一丝嘲讽,“女子为什么不能当太医?你身为女子,竟然瞧不起女子,是连你自己也瞧不起么?” “放肆!我可是公主,你胆敢这样对我说话,信不信我让母后把你关进大牢!”锦煦恼羞成怒,指着江岁欢怒道。 江岁欢眯起眼睛,锦煦?公主?原来不是顾锦的相好啊。 不过这个称号好眼熟,她仔细回想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就是七夕灯会上百姓们挣着抢着要看的锦煦公主吗?长得是挺美的,就是性格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锦煦见江岁欢竟一点也不害怕,嘴巴一撅泪眼汪汪地看向顾锦,告状道:“皇叔你看她,小小一个太医竟然对我这么无礼!” 顾锦不为所动,说道:“本王再说一遍,江太医是本王亲自请来的。” 他加深了“请”这个字的语气。 江岁欢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变得有些想笑。 顾锦这戏演得太逼真了些,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从江小姐变成了江太医。 为了配合顾锦,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公主殿下若是身体不舒服,也可以找我看病,毕竟这里只有我一个女太医哦。” 锦煦咬紧牙关,顾锦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这江太医是第一个出现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医罢了,顾锦还站在她那头帮她说话。 锦煦本来以为,只要她黏着顾锦的时间够久,顾锦就会被她所打动爱上她,毕竟除了她和父皇,其他人都很畏惧顾锦。 可是这个江太医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不用了!”锦煦咬牙切齿地拒绝,蛮横无理地命令道:“我要跟你换房间,我住在这里,你去住在锦绣阁。” 江岁欢笑意盈盈道:“不了,我住在这里就挺好的。” 这锦煦公主这么没有礼貌,江岁欢才不会惯着她,反正有顾锦在这里,她拿自己没办法。 锦煦气得跺脚,“锦绣阁可是公主住的地方,多少人想住还住不进去呢,你凭什么不愿意?” “我喜欢住在这里,公主殿下看谁想住进去,就去找谁换房间好了。”江岁欢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换房间,你要是不换的话,等明日父皇母后来了,我就跟他们告状,看你怎么办!” 顾锦皱着眉头道:“锦煦,别再无理取闹了,身为公主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 “苍一,送锦煦去锦绣阁。”顾锦沉声道,语气不容反驳。 这句话意味着锦煦如果还拒绝,就强行把她送回去。 锦煦见顾锦有些生气,不敢再继续跟江岁欢吵下去了,她小声说道:“不用了皇叔,我自己回去。” 她狠狠瞪了江岁欢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顾锦担心锦煦乱跑惹祸,对着苍一使了个眼色,苍一便跟在气冲冲的锦煦身后离开了院子。 “谢谢王爷帮我说话。”江岁欢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就要把门关上。 顾锦伸手抵住门,趁着江岁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闪身走了进去,微微勾起唇角,“从门进来的感觉还不错。” 江岁欢抱着胳膊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王爷不怕被人看到吗?” 第78章 有什么资格吃醋 顾锦不慌不忙地说道:“山庄里都是本王安排的暗卫,除了他们不会有其他人看到。”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在白天走进江岁欢的房间。 顾锦心里明白,那个杀掉他母后的人,一直以来都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他,准备伺机而动杀掉他,以及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敌在暗他在明,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危险。 不过三清山庄对于他来说很安全,因为山庄不比皇宫,他的暗卫布满了整个山庄,这里的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那个人就算在山庄里,也不敢派人来监视他。 之前顾锦差点一冲动想对江岁欢表明心意,后来在宫里陪伴了皇兄几天,他想清楚了,现在还不是最佳时候,会给江岁欢带来危险的。 顾锦不想拿江岁欢的生命冒险,他打算抓到那个躲在暗处的凶手后,再去跟江岁欢表明心意。 江岁欢不知道顾锦的心思,她疑惑道:“可我听说秋狝的时候,暗卫是不能上山的。” “确实是这样。”顾锦点了点头,“不过本王有特权。” “哦。”江岁欢撇了撇嘴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王爷进我的房间,是有什么事情交代我吗?” 顾锦神情严肃起来,“确实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明日所有人都会过来,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认出你,你不必紧张,本王会替你解释,但是有一件事你要记住。” “什么事情?”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你应当表现得跟本王疏远一些,最好是跟本王有仇,看本王极其不顺眼的那种。” 江岁欢很不解,“为什么?” 顾锦眼神幽深,“本王怀疑杀害母后的那人,是皇室里的人或者是某个大臣,很有可能也会来参加秋狝。” “万一被他们发现咱俩关系比较近,很有可能用你来要挟本王,明白了吗?” “明白了。”江岁欢虽然听懂了,可转念想到锦煦扑在顾锦身上的样子,又小声嘟囔道:“我看还有一个原因,你是担心锦煦吃醋。” 顾锦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江岁欢大声说道:“我说我知道了!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不会让锦煦公主伤心难过的!” 顾锦失笑,“你想哪去了?锦煦是本王的侄女。” “又没有血缘关系。”江岁欢撇了撇嘴,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好了。 “本王跟锦煦不可能的,本王只把她当做侄女看待。” 顾锦认真地解释完,心中忽地一动,弯腰凑近江岁欢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生气了?” 江岁欢后退一大步,抱着胳膊看着房梁说道:“我跟王爷不过是朋友罢了,怎么可能因为王爷跟别的女子亲近就生气呢?王爷想多了!” “你看着本王的眼睛说话。” “我不!” 顾锦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好了不生气,本王还得去安排其他事情,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好。” 顾锦离开以后,江岁欢又后悔了,她居然吃醋了!她有什么资格吃醋啊喂!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一定是身体里的孕激素在作祟,等孩子出生以后就好了! 夜色悄悄降临,山庄里静悄悄的,比白日里还要安静几分。 房间里烛火幽幽,江岁欢干坐在桌边,身边没有莹桃和红罗陪着,只觉得十分无聊。 她走到门边,将门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 院子里铺了一地金黄色的落叶,圆圆的月亮悬在对面的房顶上,银色的月光洒在院子里,仿佛铺了一层白雪,偶尔有秋风吹过,把地上的落叶卷起又落下。 顾锦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房间里漆黑一片。 江岁欢觉得有些闷,她也想出去走走,反正这里都是顾锦的暗卫,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她吹熄蜡烛打开门走出去,萧瑟的秋风吹过,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她转身回房间披上带来的那条红色披风,瞬间暖和了。 靴子踩在落叶上,清脆的声音听得江岁欢很舒服,便专门选有落叶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她走到了山庄里的另外一处院子旁边。 这里距离她住的院子有点远,她担心迷路,不再继续往前走,坐在石头上休息了片刻,正要回去时,听到身后的墙那头有人在谈话。 “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殿下放心,小的已经把事情全都办妥了。” 刻意压低了的对话声从墙后传来,江岁欢停下脚步不敢动了,她有些欲哭无泪,怎么散个步都能碰到别人在偷偷谈话啊。 她这次真不是有意偷听的,主要是因为地上的枯叶太多,如果不小心踩到一片,清脆的声音便会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响起,她会被发现的! 她只能继续坐在石头上听着,身体稍微往旁边挪了挪,隐藏在大树的阴影下。 虽然墙后的两个人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安静的夜里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本殿下在这次秋狝中能不能大展风采,就看你的了。” “殿下一定可以在今年的秋狝中打到最多猎物的。” “标注那些陷阱的地图呢?拿来给我。” “遵命。” 江岁欢听得目瞪口呆,不是,这人是谁?竟然要在秋狝中做作弊? 第79章 闹鬼了 月亮被云层挡住,四周漆黑一片,枯黄的落叶缓缓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江岁欢的脚边。 她一动不敢动,生怕发出声音惊扰了墙里头的两个人。 从他们的谈话声来看,大概是一个想在秋狝中作弊的皇子和他的属下,皇子让属下在三清山的狩猎场上布置了许多陷阱,这样他就可以打到最多的猎物了。 不过,真的只是为了大展风采吗? 还是为了能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呢? 第一种是虚荣心作祟,第二种是为了得到皇位。 墙里头迟迟没有声音再传出去,江岁欢以为那两个人已经走了,可以放心离开了。 她站了起来,想悄悄地走回去,却没有发现脚边的枯叶,一脚踩了上去。 枯叶碎裂的声音响起,在这幽静的夜里听得极为清楚。 墙里头一声冷喝,“谁在外面?” 江岁欢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夹起了嗓子学猫叫,“喵呜~喵呜~” 墙里头的属下说道:“殿下莫要惊恐,只是一只野猫罢了。” 接着就没声音了。 江岁欢眼睛转了转,不敢再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转过身打算找棵大树躲起来。 刚走一步,江岁欢身上的披风又被树枝勾住,怎么都解不下来。 她不敢用力拽下披风,情急之下只能脱下来,两步并作一步躲在了最粗的大树后头,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 为了避免被发现,她捡起地上的一段带着枯叶的树枝,挡在了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本来这里就黑漆漆一片,她又挡得这么严实,身上的衣衫还是绀青色的,任谁来了也发现不了她。 只见那墙里头的皇子果然没有放松警惕,翻身一跃跳了出来,左手拿着火折子,右手握着一张纸,借着微弱的火光观察四周。 江岁欢也凭着这一点微弱的灯光,看清了这皇子的身份,居然是她那天在好味阁撞见的七皇子楚炼。 江岁欢不屑地看着楚炼,当时在好味阁,他嘴里可是没有一句对顾锦的好话,这会儿他参加个秋狝还要作弊,典型的能力不行嘴巴还欠。 楚炼没有发现树上挂着的披风,他看了一圈四周发现没人,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这时,一股冷风呜呜吹过,吹得树枝上挂着的披风微微晃动起来,连带着整棵树上的枯叶都跟着晃动起来,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人心头一阵发怵,楚炼猛地回过头,看见面前的树下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人,身体在风里微微摇晃着。 “尔等竟敢偷听本殿下讲话!”楚炼大喝一声,就要抽出腰间的佩剑刺去。 天边的云层散去,露出银白色的圆月,月光重新洒在大地上。 楚炼这才看清楚,树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身红衣飘在半空中一晃一晃,似乎要朝着他飘过来。 想到山庄里以前发生的事情,他当即吓得毛骨悚然,后背从上到下一片凉意,丢下手上的东西,连滚带爬地翻墙跑走了。 只听墙里头的下属惊讶地喊道:“殿下,外头有人吗?您怎么跑了?殿下!” “蠢货,外头闹鬼了,还不赶紧跑!”楚炼的声音渐行渐远。 属下愣在原地,一阵冷风吹过他的后脖颈,他连头都不敢回,吓得拔腿就跑,“殿下等等小的!” 江岁欢捂住嘴巴咯咯笑了起来,这个楚炼胆子也太小了,不过是一条红色的披风罢了,竟然还以为是闹鬼了,跑得那么快,连东西都丢下来了。 她走过去捡起楚炼落下的东西,是一张地图,上面用箭头标注了十几个地方,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陷阱了。 “作弊可不是好行为,这地图我就收下了。” 江岁欢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把地图塞进了袖子里,然后她走到树下,使劲将披风拽下来,披在了身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正低头认真地系着披风上的绳子,身旁忽然出现一道声音,吓得她几乎跳了起来。 看到说话的人是顾锦后,她拍着胸口,有些生气道:“王爷怎么每次都悄无声息的,很容易吓着人的!” 顾锦弯下腰,俊美的脸庞浮现一丝轻笑,“是么?你不会是做贼心虚?” 这句话江岁欢可不乐意听了,她掐腰道:“胡说,我是碰巧发现别人在做贼!” 顾锦轻挑眉尾,“谁?” 江岁欢掏出袖子里的地图,一把塞进顾锦的怀里,把刚才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道:“你是没看到七皇子仓皇而逃的那副样子,像是身后有狗在追赶他一样,哈哈。” 顾锦拿着地图,并没有急着打开看,而是严肃道:“楚炼之所以那么害怕,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啊?”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看到你身后的那棵大树了吗?”顾锦声音低沉,在这夜色里显得比平时更为撩人,不过江岁欢此时却没功夫欣赏,顾锦的一句话吓得她身上的汗毛直立。 “几年前的一次秋狝中,有个贵妃在这里失踪,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被人发现吊死在这棵树上。” 她咽了口唾沫,指着刚才勾住她披风的那棵大树问道:“就,就是它吗?” “嗯。”顾锦点了点头。 江岁欢根本不敢回头,拉着顾锦就走,边走边说道:“快走快走,这里不能待了。” 本来需得两刻钟的路程,江岁欢直接缩短了一半,只用了一刻钟就回到了住的院子。 站在院子里,江岁欢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大口喘着气,眼神不受控制地往门外瞟,生怕身后跟上来什么东西。 她正紧张着,顾锦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她不满地抬起头,“你笑什么?” 顾锦勾起唇角,揉了揉她的头发,“本王记错了,之前确实有贵妃被吊死,但不是在那里,而是在山庄的另一头。” 江岁欢眯起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住顾锦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 顾锦疼得皱了皱眉,却没有把胳膊抽出来。 她松开顾锦的胳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微微笑道:“好了,我没事了。” 顾锦定定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敢咬本王的,你是第一个。” “是我的荣幸。”江岁欢微微欠身,看到顾锦手中的地图后问道:“你不打开看一看吗?” 第80章 狗仗人势 “不用,本王早就知道了。”顾锦淡淡道,“楚炼派人在三清山的狩猎场布置了这么多陷阱,本王若是连这个都发现不了,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江岁欢吃惊道:“你今晚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吗?” “嗯,刚才带人把这些陷阱全除掉了。”顾锦眼神闪过一丝鄙夷,“楚炼向来喜欢耍这些小聪明,只可惜智商不够,万一其他人遇上了这些陷阱受了伤,他难辞其罪。” 江岁欢说:“他嘴上说着想要大出风头,实际上会不会是为了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 “大渊不是有个传说么,谁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的时候天降大雨了,谁就是未来的皇帝。” “不会。”顾锦果断摇头,“其他人有可能,但是楚炼他这个人,是真的爱出风头。” “哦。”江岁欢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时辰不早了,王爷快去休息。” 二人互道晚安,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 这夜江岁欢睡得很香,早上起床打开门,看见顾锦穿戴整齐朝门外走去。 她睡眼惺忪,揉着眼睛问道:“王爷又要去哪?” 顾锦脚步一顿,看向她说道:“皇兄带着其他人过来了,本王去山下迎接。” “你先在房间里稍等片刻,本王等会儿安排两个宫女过来服侍你,御厨下午才来,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等本王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再带你去见皇兄。” 顾锦交代了一堆事情,放心地离开了。 江岁欢刚睡醒处于开机状态中,过了一会儿才消化完顾锦的话。 她伸了个懒腰,自己打水洗完漱,换上了顾锦准备的一条青色长裙,素气又大方。 并且这衣服很宽松,完全看不出来肚子微微隆起。 江岁欢有些担心,顾锦会不会是知道她怀孕了,才准备了这身衣服。 转念一想又否认了,连她的贴身丫鬟莹桃和红罗都不知道这件事,顾锦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想来顾锦之所以准备这么宽松的衣服,完全是觉得这衣服能够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太医。 她搬了一张椅子走出去,坐在院子里,慢悠悠地吃着点心。 山里的空气清新湿润,还透着丝丝凉意,让人心旷神怡。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出现了两个宫女打扮的丫头,十二三岁的年纪,眼神里透着精明,走到江岁欢面前问道:“你是江太医吗?” “嗯呢。”江岁欢笑道,“你们是北漠王派来的宫女吗?” 稍微高一点的宫女冷淡地说道:“昂,我叫春柳,她叫春杨,我们两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这次上山的宫女不多,皇后娘娘让我们来伺候你。” 原来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怪不得看起来这么高傲,江岁欢收起脸上的笑容,靠在椅子上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本意不想要这两个宫女在身边伺候,但她们毕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就这么赶走了怕损了皇后的面子,只能先暂时留下,找个机会让顾锦把她们送回去。 春柳和春杨既不行礼,也不干活,就那么站在旁边,似乎把江岁欢当做空气。 她们心里很不满,其他宫女都可以跟在皇后身边,住在凤鸣阁,吃穿用度都是好的。 而她们两个却得过来照顾一个女太医,天天待在这偏院里不说,北漠王还住在对面,害得她们担惊受怕。 所以她们对江岁欢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江岁欢让春柳去倒茶,春柳像是没听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岁欢又说了一遍,春柳才阴阳怪气道:“江太医,我们平日里只为皇后娘娘做事,今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茶在哪里,你还是自己去倒。” 江岁欢气极反笑,这小宫女狗仗人势,借着皇后的势想压她一头,这还了得? 她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你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我确实应该好好招待着,哪能让你们来干活呢。” 她朝春柳挥手道:“站累了,你过来坐我这里,我去给你倒杯茶喝,再给你端来一盘子点心,怎么样?” 春柳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她在宫里的时候,那些个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就是这么巴结她的,眼前这女子眼生的很,应该是刚当上太医,没权没势巴结她也是应该的。 “行。”春柳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傲气地说道:“我要一壶茉莉茶,多放些茉莉,再来一碟子桂花糕,上面再撒一层白糖。” 江岁欢笑眯眯地等她说完后,用力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怒道:“狗奴才,让我给你倒茶,你也配?” 春柳被打懵了,旁边的春杨也惊呆了,着急地说道:“你敢打人!” “我今天是替皇后娘娘教训教训你们。” 江岁欢拿出帕子擦手,慢条斯理地说道:“皇后娘娘让你们两个过来伺候我,你们倒好,把自己当成主子了,还想让我伺候你们。” 她眼神锋利如刀,“我不太懂宫里的规矩,也不清楚违反皇后娘娘的命令是个什么下场,不如我现在就去找皇后问一问,看看该拿你们两个怎么办。” 春柳和春杨虽然仗着自己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在其他宫女面前作威作福,但从来不敢让皇后知道,此时连忙跪倒在地,口中喊着:“我们错了,求江太医不要将此事告诉皇后娘娘。”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那你们该怎么做呢?” “我们一定会好好伺候江太医的,您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行,先去给我倒杯茉莉茶,多放些茉莉。”江岁欢冷冷道。 “是!”两个宫女着急忙慌地跑到了房间里。 没一会儿,春柳端着一杯茉莉茶出来了,恭敬地递到江岁欢面前,“江太医请喝茶。” 江岁欢接过茉莉茶,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突然气得冷笑一声。 她把茶杯放到春柳面前,“我现在又不想喝了,你喝了。” 春柳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渴,江太医可以等会儿再喝。” 江岁欢厉喝一声:“你给我喝!” 第81章 教训宫女 春柳被江岁欢的气势镇住了,颤抖着接过茉莉茶,面色痛苦地喝了下去,眼底的嫌弃不言而喻。 “混合着番泻叶和口水的茉莉茶味道如何?”江岁欢冷笑着开口,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讥讽, 江岁欢出生在医学世家,从三岁起就开始识别各种药材,不管是哪种药材她只要一闻就知道。 尽管这杯茉莉茶里放了许多茉莉花,但还是掩盖不了里面番泻叶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子怪味,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是宫女往里面吐了口水。 在中医里,番泻叶性寒,是用于治疗便秘的,若是吃多了容易引起腹泻,孕妇吃了甚至可能导致子宫收缩,更严重的还会流产。 春柳听到江岁欢的话,惊得将手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碎成了十几片。 她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江岁欢刚才打了春柳,还威胁她们说给皇后娘娘告状。 春柳和春杨在宫里得意惯了,哪受过这种委屈,所以就对江岁欢怀恨在心,想偷偷给她一个教训,结果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一下子就发现了。 不过即使被江岁欢发现了,二人也没有急着下跪,显然是认为江岁欢不能拿她们怎么样,最多骂几句再打几个巴掌,这样更好。 到时候她们再哭着跑到皇后面前,添油加醋地告几句状,说江岁欢不仅欺负她们,还当着她们的面说皇后坏话。 反正茶杯都碎了,江岁欢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们在茉莉茶里放番泻叶跟吐口水,一个是从未见过的女太医,一个是身边的贴身宫女,皇后肯定相信她们两个。 江岁欢却不责骂也不动手,而是抱着胳膊仰躺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我是这次秋狝中唯一的女太医,想必你们都知道。” 春柳和春杨点头,心里却不屑,不就是个太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宫里的那些贵妃们为了能在皇后面前得宠,还得给她们两个好处,让她们在皇后面前多说些好话呢。 春杨暗暗翻了个白眼,江岁欢看到后轻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敲在椅子的扶手上。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北漠王亲自请我过来的。” 春柳和春杨心中一惊,小心地对视了一眼,她们还以为江岁欢是托关系进来的,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北漠王亲自请来的。 只听江岁欢幽幽道:“之前的秋狝中从来没有女太医,女眷们若是受了内伤还好,外伤就不太方便了,所以北漠王这次专程请我过来。” “我身为这次秋狝中唯一的女太医,女眷受伤了都得找我看病,你们说,如果皇后娘娘身体不适需要我来医治,而我却因为你们两个人的恶作剧导致腹泻站不起来……” 讲到这里时,江岁欢停顿了一下,语气阴沉沉地说道:“这么大的责任,你们两个担待得起么?” 两个小宫女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腿一软瘫倒在地,吓得站都站不起来。 春杨更是直接吓哭了,“江太医,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江岁欢面无表情道:“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你们两个人再去泡些茉莉茶,要和刚刚一模一样的,一人一壶喝下去,我便不跟你们计较。” 春柳喝了一杯茉莉茶,肚子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她简直不敢想再喝一壶会怎样。 她脸色惨白,和春杨一起回房间泡茶,江岁欢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记住我说的,要和刚才那杯茉莉茶完全一样,少一点佐料都不行。” 春柳和春杨后悔也没用了,只能忍着恶心重新泡了两壶茉莉茶,当着江岁欢的面喝了下去。 不到一刻钟,两人一齐捂着肚子朝茅厕跑去,为了争抢茅厕甚至大打出手,春杨没有抢过春柳,只能跑出去解决。 到了下午,春柳和春杨两个人已经拉得几乎虚脱,脸色发白站都站不稳了。 江岁欢气定神闲地看着二人,问道:“还敢不敢有下一次了?” 二人连忙摇头,“不敢了,奴婢们真的不敢了。” 江岁欢挥了挥手,“回去休息,明早卯时再过来。”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道理,江岁欢还是懂的,毕竟她的身份是太医,身边要是没有小宫女负责熬个药什么的,太不方便。 春柳和春杨如释重负,谢过江岁欢后就回宫女住的地方休息了,因为没有力气,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她们离开以后,江岁欢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重新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身上盖着昨夜那条红色披风,开始闭目养神。 山里虽然很冷,但也让人觉得舒服,再加上披风厚实又温暖,江岁欢过了一会儿竟睡着了。 等到傍晚,顾锦从皇帝的行宫里回来时,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微微愣神。 院子里的树上长满了红枫,秋风一吹,红枫便纷纷被吹落下来,吹得满天都是。 树下放着一张躺椅,椅子上盖着一条红色的披风,和枫叶一个颜色,披风的领口处围了一圈白色狐毛,毛茸茸的狐毛下面,是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本来就白的皮肤被披风衬得雪白到几乎透明。 披风下的人儿睡得正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微微颤动,美丽至极。 顾锦忙了一天,本来有些疲惫,看到眼前这幅场景时,身上的疲惫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走到树下,静静地看着躺椅上的江岁欢,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红枫被吹落在江岁欢的鼻子上,她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 “啊~”她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坐起来,看到旁边的顾锦后,迷迷糊糊地问道:“你忙完了吗?” 第82章 给皇上看病 “忙完了。”顾锦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旁边的石桌上,江岁欢定睛一看,是个饭盒。 “你一天没吃饭了,这是本王刚从厨房打包回来的,你趁热吃。”顾锦打开饭盒,把里面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这些菜不愧是宫里御厨做的,色香味俱全,江岁欢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本来胃口就大,再加上饿了一天,很快就把这些饭菜全都吃完了。 顾锦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吃饱了吗?不够吃的话本王再让御厨做一份。” “够了。”江岁欢放下筷子,因为补充了热量觉得更加暖和。 顾锦看了看四周,发现江岁欢的身边居然没有人伺候,蹙眉问道:“本王明明请皇后送来两个小宫女,她们还没来吗?” 江岁欢耸了耸肩,说:“来了,她们刚才身体不舒服,我让她们先回去休息,明天晚上再过来。” “怎么回事?”顾锦问道,皇后不可能带两个有病的宫女进山,他以为那两个宫女是为了偷懒假装不舒服。 江岁欢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顾锦眼眸一沉,“是本王考虑不周到了,本王这就去给皇后说一声,再派两个老实的宫女过来。” “算了。”江岁欢摇摇头,“皇后身边的宫女哪有老实的,换来换去都是一样,这两个宫女我已经教训过了,应该会听话不少,不必再换了。” 顾锦觉得江岁欢的话也有道理,便不再提换宫女的事情。 山里的天比京城黑的要早,往常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今天的天色居然已经暗下来了。 江岁欢收起披风,问道:“你跟皇上说起我了吗?他老人家要不要见我?” “皇兄今年虚岁三十八岁,算不上老人家。” 顾锦淡淡道:“太医院里从来没有女太医,再加上你是本王亲自引荐的人,所以皇兄对你很好奇,今天晚上就想见见你。”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皇兄身体一直不好,宜早不宜迟,你今晚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江岁欢瞪大眼睛,“今天晚上?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她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得知马上就能看到皇上,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紧张,毕竟这是一国之君啊!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我穿这身可以吗?需不需要换身衣服?见皇上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万一说错了话怎么办?” “冷静!”顾锦双手按住江岁欢的肩膀,安抚道:“我皇兄性格温和,不会跟你计较那么多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担心说错话做错事。” 望着顾锦的双眼,江岁欢慢慢放松下来,“我知道了。” 她回房间拿上药箱,跟顾锦一起来到了皇上住的卧龙殿。 和顾锦与江岁欢住的院子不同,皇上所住的卧龙殿是一座宫殿,看起来十分巍峨。 偌大的卧龙殿内灯火辉煌,皇上坐在卧龙殿最上方,身旁站着太监总管和两个小太监。 顾锦带着江岁欢走进去,道:“皇兄,我把江太医带来了。” 江岁欢跪在地上,“参见皇帝陛下。” “起来,让朕瞧瞧小锦带来女太医究竟长什么模样,能被小锦这么看重。”皇上笑呵呵地说道。 江岁欢偷偷看了一眼顾锦,心道原来他的小名叫小锦,听上去挺可爱的。 再加上听到皇上带着笑意的语气,江岁欢心里的紧张少了一大半,起身看向皇上。 皇上虽然已经三十七岁,但看起来却很年轻,五官和顾锦有三分相似,只是比起顾锦,皇上的五官要略微柔和一些。 皇上看到江岁欢后笑意更深,“原来是个这么漂亮的丫头,怪不得小锦会带你来参加秋狝。” 顾锦解释道:“皇兄,我之所以带江太医过来,是因为她的医术高明,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刘公公看清江岁欢的脸后,震惊地揉了揉眼睛,接着凑到皇上身边小声说道:“陛下,这位江太医是三皇子前一个正妃,永宁侯的女儿江岁欢呐。” 皇上很少出宫,楚诀又从未带江岁欢进过宫,所以皇上并没有见过江岁欢。 他收起笑意,严肃道:“小锦,刘公公说的是真的吗?” “回皇兄,是真的。”顾锦面不改色,缓缓说道:“江太医名为江岁欢,和楚诀和离后,又跟永宁侯一家人断绝关系,后来在福清学府旁边开了一家仁善堂,我听说她医术高明,专门请她过来。” 皇上听后半信半疑,“朕可是从未听永宁侯说过他的女儿会医术。” “永宁侯偏向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女,对亲生嫡女忽视,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要不然江太医也不会和永宁侯断绝关系。”顾锦淡淡说道。 皇上看向江岁欢,问道:“是这样吗江太医?” 江岁欢低头道:“回禀陛下,正是。” 刘公公又在皇上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皇上皱了皱眉,看江岁欢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质疑,“听说京城里流传你开医馆只是为了骗钱,你并不会医术,这可是真的?” “回禀陛下,不是!”江岁欢果断否认,“这只是别人传出来的谣言罢了,陛下若是不信,我可以当场证明。” 皇上问道:“你要如何证明?” 江岁欢从进来时就一直观察着皇上,冷静地说道:“陛下最近是不是经常失眠,偶尔觉得记性变差,心情烦躁?” 皇上很惊讶,“你都没有为朕把脉,是怎么看出来的?” “陛下皮肤发黄,眼角干燥有细纹,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目光有些无神,这些都是没有睡好的症状。” 江岁欢低下头,“不过我暂时只能看出这些,若是想看出来更多东西,还需为陛下把个脉。” “有点意思。”皇上笑了起来,招手道:“你过来,给朕把个脉,仔细看看朕是什么毛病。” “是。” 江岁欢走上前,给皇上仔细把脉检查一番,缓缓说道:“陛下是思虑过多引起的肝肾亏虚,导致的经常失眠,夜夜睡不好会耗伤精血,如此循环下来变得越来越严重。” 皇上点头,“你说得对,朕确实失眠很严重,太医们给朕开了很多药,却还是治不好朕的失眠。” “我斗胆猜一猜,太医们给陛下的药是不是天山雪莲冬虫夏草一类的名贵药物?”江岁欢问道。 “没错。” 江岁欢摇头道:“那些药虽然名贵,但是效用太大,陛下服用以后虚不受补,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依我看来,陛下只需要酸枣仁、山茱萸、五味子和人参这几味药即可。” 第83章 有什么委屈朕替你做主 江岁欢说话时,身上的气度沉着冷静,还隐隐透着一股自信。 只凭着这股子自信,皇上对她又更信任了几分,毕竟连宫里经历丰富的老太医都不敢把话说得这么满,而她敢这么说,想必是真有点本事。 失眠症看起来没什么,不痛不痒的,却能把人折磨得不轻,时间久了精神会越来越衰弱。 皇上这几年来深受失眠症的困扰,宫里大大小小的太医都给他看过一遍,每次吃完药会稍微好点,可时间一长又恢复原样。 时间一长,皇上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只能假装没病,搞得如今身心俱疲。 其实皇上早已经对治好失眠不抱希望了,就算顾锦说他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皇上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现在看到江岁欢胸有成竹的神情,皇上的心里出现了一丝希望,大手一挥说道:“既然江太医都这么说了,朕便试一试你说的这几味药,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皇上叫江岁欢为江太医,便是承认她的太医身份了。 江岁欢心中一喜,她这是混上编制了? 她急忙应道:“是,我今天晚上就回去熬药,熬好了让人送过来,陛下若是吃了管用,我以后每天晚上熬一副药送来。” “好。”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岁欢有些欲言又止,“不过……” 皇上说道:“江太医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在朕面前支支吾吾的,朕的心里没那么脆弱。” “好,其实陛下这个病,只吃药的话治标不治本,要想真正解决,还需陛下以后不要思虑太多,尤其是睡觉前,最好什么也别想。”江岁欢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 “江太医这话真是一针见血。”皇上脸色微微变了变,摇头无奈道:“然而朕作为一国之君,忧国忧民,做不到什么也不去想。” 江岁欢猜到了皇上会这么说,反应很快地说道:“我知道陛下心中想着天下百姓,刚才的话只是为陛下提个建议,陛下不改也没事,我开的药可以帮陛下改善许多。”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机灵,朕喜欢。” 江岁欢咧嘴笑了笑,“多谢陛下喜欢。” 顾锦见二人相处的不错,笑道:“皇兄,我说得没错?” “没错,这丫头确实有点不同。”皇上笑了起来。 接着,皇上又说道:“朕向来不管儿子们的事,也不喜欢参和大臣们的家事,不过要是江太医愿意,朕可以让楚诀休了现在的正妃,重新立你为正妃,再让永宁侯重新接纳你这个嫡女,如何?” 江岁欢和顾锦都是一怔,顾锦脸色阴沉,正要替江岁欢拒绝时,却听到她说:“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和楚诀是和离,我并不想再成为楚诀的正妃。” “和永宁侯断绝关系也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不想再回到侯府当侯府嫡女。” 江岁欢的态度非常坚决,她是要报复楚诀和江媚儿两人,还得打脸侯爷一家人,但她不想再回到南冥王府和侯府,一是她不想天天看见那些人的脸,二是那样会影响她的发挥。 皇上见江岁欢毫不犹豫,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说道:“朕之前忙于朝事,再加上受失眠症的困扰,对你和楚诀的婚事没有怎么关心,也不清楚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和离,你今日跟朕说一说,要是有什么委屈朕替你做主。” 江岁欢抿了抿唇,她不打算把实话说出来,虽然皇上看起来很喜欢她,但楚诀才是皇上的亲儿子,归根结底皇上还是会偏向楚诀,最多不痛不痒地批评楚诀几句。 她淡淡道:“回陛下,楚诀没有欺负我,我们两个性格不合,再加上楚诀真正喜欢的人是江媚儿,我甘愿退出成全他们。” 皇上有些惋惜地说道:“真是可惜,是楚诀没有这个福气。” 江岁欢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陛下不必可惜,楚诀如今的正妃江媚儿是永宁侯的庶女,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第一才女,二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顾锦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岁欢一眼,她一向讨厌江媚儿和楚诀,今天怎么夸起那二人来了? 江岁欢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最近刚想起来一件事,一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江媚儿真正的琴棋书画只能算作普通,她之所以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那么厉害,完全是因为她有一个厉害的丫鬟翠晴。 江媚儿小时候学习琴棋书画的时候,翠晴就在一旁看着,后来她无意间发现,翠晴的琴技高超,不管什么曲子只要听一遍就能弹出来,甚至还会作曲,写出来的曲子也堪称一绝。 江媚儿心生嫉妒,想要暗中除掉翠晴,却发现翠晴琴棋书画都在她之上,她就想到一个主意,把翠晴软禁起来,给她作琴曲,写诗歌,解棋谱,画山水图。 总而言之,江媚儿给众人看的东西,全都是翠晴作出来的。 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直到原主死之前,曾无意间走进一个暗门,看到了里面的翠晴,这才知道了真相。 江岁欢想起来后方才恍然大悟,江媚儿之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杀了原主,可能也和这件事有一定的关系,江媚儿担心原主说出这件事,所以杀了原主灭口。 但江媚儿不知道,原主帮她瞒住了这件事,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原主死后这段记忆也被掩埋了,导致江岁欢最近才想起来。 江岁欢在皇上面前提到江媚儿是第一才女,是因为秋狝开始前会举办宴席,她希望到时候皇上会让江媚儿表演才艺。 秋狝不允许官眷带丫鬟上山,江媚儿身边没有翠晴,不能作弊,估计只能在宴席上出丑了。 侯夫人一直以江媚儿为傲,也不知道看到江媚儿在宴席上出丑的样子,还能不能继续傲下去。 皇上惊讶道:“哦?朕倒是不太清楚,楚诀这个正妃当真那么厉害?” 第84章 烫伤 江岁欢笑道:“这事儿皇后娘娘应该清楚,陛下若是好奇,不妨等有机会时让江媚儿表演一下才艺,让没见过的人饱饱眼福。” 顾锦看出来了,江岁欢这是故意的。 皇上笑眯眯地说道:“好主意,明天晚上永安殿会举行一场宴席,朕会让江媚儿在宴席上表演一番,为这次的秋狝开个好头。” 江岁欢几乎要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努力压制住脸上的笑意,拱手说道:“陛下,我还得为您熬药,得先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皇上冲着二人挥了挥手。 顾锦和江岁欢行完礼,离开了卧龙殿。 回去的路上,顾锦侧过脸看着难掩笑意的江岁欢,好奇道:“你为什么想让江媚儿在宴席上表演才艺?若是她大出风头,姬贵妃可能不会杀她,还会认她当干女儿。” “不一定哦,也有可能出丑呢。”江岁欢笑嘻嘻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回到二人住的院子,江岁欢马不停蹄的开始抓药熬药,两个宫女不在,她什么事都得自己干。 药炉在院子里放着,江岁欢裹着披风坐在药炉旁边,慢慢往炉子里添着柴火,白烟从炉子里飘出来,呛得她眼睛通红。 顾锦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江岁欢被熏的眼泪都流出来后,走上前把江岁欢拉开,自己坐在了药炉前面。 江岁欢揉着眼睛问道:“我在熬药呢,树下有躺椅,你要是累了就坐在躺椅上休息。” 顾锦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去树下休息,本王来熬药。” 她嘴巴变成o形,“你来熬药?” “嗯。”顾锦面不改色地说道:“不要小瞧本王,本王以前熬过药,知道药怎么熬。” 江岁欢乐得轻松,谢了顾锦一句就躺在了树下的躺椅上,双脚在空中晃来晃去,看起来好不悠闲。 片刻,浓烈的草药味飘满了整个院子,厚重中带着微微苦味,顾锦闻着这个味道,似乎陷入了回忆,眼神有些落寞。 江岁欢注意到顾锦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顾锦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看着炉子里的火光,声音低沉,“没事,想到了本王给母后熬药的那段时光。” 原来他说以前熬过药,是给太清皇后熬的。 顾锦的声音干净有磁性,在安静的院子里极为清晰,“本王十四岁的时候,母后生了一场大病,不喜欢喝太医熬的中药,本王就亲自给她熬,好不容易她身体好了,又……” 顾锦说到这里就不说了,江岁欢猜到了后面的事情,大概就是太清皇后喝下了毒酒殒命。 虽然隔了一些距离,但江岁欢还是感受到了顾锦身上弥漫的悲伤和自责,她走到顾锦身边,轻轻拍了拍顾锦的后背。 “王爷莫要自责了,太清皇后是被歹人所害,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太清皇后不会怪你的。”江岁欢低声安抚道:“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抓到那歹人,为太清皇后报仇的。” “嗯。”顾锦扯了扯嘴角,“本王没事,不用担心。” 二人都沉默下来,周围只有炉子里木头燃烧发出来的噼里啪啦声,和中药沸腾时咕噜咕噜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江岁欢看了一眼砂锅里的中药,道:“差不多了,可以给皇上送去了。” 她拿出手帕裹住砂锅的把手,想把砂锅端起来,可是手帕太薄,抵挡不住砂锅的滚烫,江岁欢嘶了一声猛地收回手。 顾锦见状,连忙到旁边的井里舀了一瓢水,把江岁欢烫伤的手放进了水里。 井水冰凉,江岁欢很快就不觉得痛了,她想把手抽出来,却被顾锦紧紧按住,严肃道:“再多泡一会儿,要不然会起水泡。” 看到顾锦紧张的神色,江岁欢安抚道:“我没事的,烫得不严重,等会儿涂上药过一个晚上就好了。” 顾锦没说话,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握着江岁欢的手沉在水里,山里的井水冰凉刺骨,顾锦好似不觉得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江岁欢见他的右手被井水冻得通红,却没什么反应,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用力抽出了手。 “我真没事了,抹点药就行。”江岁欢低头闷声说道,从袖子里掏出烫伤膏,抹在了烫伤的地方。 “好。”顾锦把水瓢放到一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右手显得有些僵硬。 他活动了几下手指,端起了砂锅的把手,江岁欢着急地喊道:“别碰,烫!” “不烫了,天冷凉得快,而且我有内力。” “很晚了,你去休息,明天我带你在附近转转。”顾锦把砂锅里的中药倒进了旁边的碗中,端着碗朝外面走去。 他的背影笔直,在夜色中略微有些清冷,江岁欢揉了揉眼睛,熄灭了炉火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江岁欢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悸动,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喜欢上顾锦。 说服了自己以后,她闭上眼睛,在淡淡的中药味道里缓缓睡着了。 翌日,天公不作美,是个阴天。 江岁欢刚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就冷的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她有些发懵,昨天还是秋天呢,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好像到了冬天,冷的她都不想离开被窝。 她在被窝里做足了心理准备,迅速起床跑到柜子旁边,还好顾锦给她准备了袄裙,她穿上袄裙,才感觉暖和了起来。 打开门出去,春柳和春杨两个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她们今天比昨天懂规矩了不少,还朝江岁欢请了安。 江岁欢见她们身上都穿了比昨天更厚实的衣服,问道:“你们早就知道天气会变冷吗?” 春柳说道:“是的江太医,三清山比京城冷得早,一夜就入冬了。” “好。”江岁欢对着双手哈了口气,“屋子里太冷了,你们去弄一个火盆来,再给我找一个汤婆子。” “是。”春柳和春杨离开了。 顾锦从外面走来,江岁欢赶紧走了上去问道:“怎么样,皇上喝下那药了吗?有没有效果?” 第85章 御医专用金牌 顾锦嘴角含笑,“本王正要给你说,皇兄昨夜喝了药,今天早上又叫本王过去,说昨天不仅躺下就睡了,而且睡得非常好。” 江岁欢兴奋地说道:“太好了!” “皇兄想要赏赐你,让本王问问你想要什么。” 江岁欢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说道:“银子!越多银子越好!” “怎么这么财迷?”顾锦无奈一笑,“晚了,本王替你问皇兄要了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江岁欢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道京城物价这么高,有钱人当然无所谓,但是像她这种正处在创业初期的小老百姓,自然很看重钱的。 顾锦拿出一块金牌递给她,她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发现金牌还很重,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嗯,是纯金的。 “这不就是金子吗?”江岁欢漫不经心地把金牌拿在手里抛着玩,不明白顾锦为什么问皇上要这个东西,还不如银票拿着方便。 “你翻过来看看。”顾锦扶额道,他眼睁睁见江岁欢把金牌放嘴里咬了一口,甚至来不及阻止。 江岁欢小声嘟囔着,“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免死金牌吗?” 顾锦不会是怕她对付江媚儿和楚诀的中途出什么意外,所以专门向皇上要了一个免死金牌给她? 江岁欢把金牌翻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御医江岁欢五个字。 她一怔,“这是……” 顾锦慢悠悠地说道:“本王请皇兄封你为御医,这是御医专用的金牌。” “御医和太医有什么不同?”她挠了挠头问道。 “御医是最高等级的太医,京城原先只有两个,如今加上你就是三个了。” 顾锦解释道,“你可别小瞧这个金牌,有了它你可以自由进出皇宫和太医院,无论你需要什么药材,都可以直接去太医院拿,而且有了这块金牌,没人会怀疑你的医术。” 江岁欢几乎惊掉了下巴,赶紧把金牌紧紧搂在怀里,这可是个宝贝! 一些珍贵的药材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到,只有太医院里有,江岁欢一想到她能随意进出太医院,并且拿走那些药材,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而且有了这块牌子,京城里关于她是个庸医的传言就会不攻自破,她的美容院也会不愁没生意。 俗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块金牌可比一张银票要珍贵多了! 江岁欢上前抱住顾锦,用力拍了拍顾锦的后背,“谢谢王爷!谢谢!” 还没等顾锦做出反应,她就松开手,拿着金牌进了屋子,找到一根绳子穿了进去。 穿好绳子后,她跑到顾锦面前,把金牌戴在脖子上,问道:“这样够显眼吗?能不能一眼看到?” 顾锦仔细看了看她,很配合地说道:“很显眼,想看不到都难。” 她满意地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一阵风吹来,漫天的红枫飘落下来,落在二人的脚边。 顾锦披着一件白色狐裘,衬得本就气质高冷的他愈发出尘脱俗,他见江岁欢只穿着袄裙,身上连披风都没有,便把身上的狐裘解下来,围在了江岁欢的身上。 江岁欢眨巴着眼睛,尽管狐裘盖住了金牌,她也没有说什么。 春柳和春杨带着炉子和汤婆子回来了,看见顾锦在院子里,连忙跪了下来,“奴婢参见北漠王。” 顾锦知道她们刁难过江岁欢,对她们没什么好脸色,冷冷地“嗯”了一声。 春柳把炉子放到屋里,春杨小心翼翼地把汤婆子送到江岁欢手中,根本不敢朝顾锦看上一眼。 江岁欢见顾锦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便把汤婆子递了过去,“你穿得少,抱着这个暖和点。” “不用,我再去拿一件狐裘穿上就好,你先吃点东西,吃完我带你去附近走走。” 顾锦说完,瞥了一眼春柳和春杨,问道:“江太医的早膳呢?” 春柳和春杨吓得浑身一颤,跪在地上说道:“回王爷,奴婢们怕饭菜凉了,想等到江太医起床后再去厨房把饭菜端来。” “那还不快去?”顾锦的声音很平淡,却吓得两个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江岁欢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她费些心思才能压制得住这两个宫女,而顾锦只是一个眼神,就把她们吓成这样,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等江岁欢吃完早膳出来,顾锦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他换上了黑色狐裘,比穿白色狐裘时多了一分冷峻和肃杀。 江岁欢抱着汤婆子走了过去,发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看上去竟有些像情侣装。 她脸微微有些发烫,开口道:“我们走。” “嗯。” 顾锦带着江岁欢走到山庄后面,江岁欢踩在发黄的草地上看着四周,这里是一片足以容纳上万人的空地,空地的后面则是一望无际的丛林。 “看到前方的丛林了吗?那就是狩猎的地方,到时候我和皇上,还有所有皇子以及大臣们,都会在那片丛林里狩猎。” 顾锦跟江岁欢讲解道:“其余的人就在这片空地上守候,捉到的猎物也会统一摆放在这里,最后谁的猎物多,谁就是获胜者。” 江岁欢愣了愣,“我还以为你不参加。” “我确实不参加这场比赛,但是我得跟皇兄一起去,保护皇兄的安全。”顾锦的神情略微有些严肃,皇兄如今是他唯一的家人了,他不能让皇兄出事。 江岁欢点点头,“我明白了,到时候我就在这里等你。” 空地的中间已经搭起了几个大帐篷,是宫里的女眷和大臣们的家眷休息的地方,江岁欢想先熟悉一下场地,便朝着帐篷走过去。 顾锦边走边对江岁欢解释秋狝的由来,“第一次举办秋狝是一百多年前,那时候的皇上昏庸无道,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让所有大臣和家眷们都进山打猎,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七八岁的孩童,无一例外。” 江岁欢皱起眉头,几乎可以想象到那时候的惨状,“想必死了不少人。” “确实不少,大部分的忠良都丧身兽腹,活下来的只剩几个将军和一些偷奸耍滑没有参加的大臣。”顾锦面色凝重,“那次狩猎过后,几个将军卸甲归山,剩下那些佞臣把朝廷搅和得乌烟瘴气,百姓们民不聊生。” “后来呢?” 第86章 被排挤的江媚儿 “我的祖父就是解甲归田的将军之一,他虽然已经离开了朝廷,但是那几个佞臣还是不肯放过他,他无奈之下只能说服其他几个将军,揭竿而起推翻了前朝,改国号为大渊。” 顾锦的声音很好听,江岁欢听得入了迷,感慨道:“原来大渊是这么来的。” 她又问道:“可是秋狝又是怎么回事?你祖父当上了皇上,不是应该禁止再去狩猎吗?” 顾锦摇摇头,解释道:“祖父为了牢记前朝的教训,把狩猎改为了秋狝,不强制任何人参加,想参加者需得自己报名。” “而且与前朝的狩猎不同,秋狝很安全,每个人可以带一个侍卫进去,且身上带着信号弹,一旦受伤放了信号弹,就会立即有人进去营救。” “这么说来,秋狝还挺安全的。”江岁欢感慨了一句,又问道:“这次总共来了多少太医?” 顾锦想了想,答道:“加上你一共是八个。” “哦。”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走到了帐篷旁边。 帐篷里走出来三个人,分别是江媚儿和孟晴孟俏,江岁欢挑了挑眉,又碰见这三姐妹了。 江媚儿脸色不太好看,前几天她的金铺被盗,气得她好几天吃不下饭,还没缓过来呢,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谣言,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灾星。 她气得跑到侯夫人面前好一顿哭,侯夫人刚开始也有些怀疑,她就当着侯夫人的面找了个清虚观的道士,让道士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灾星。 清虚观是京城最有名的道馆,侯夫人十分信任清虚观的道士,得知江媚儿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灾星后,侯夫人为了补偿她,又送了她一家金铺。 可侯夫人是相信她了,京城里其他人却不相信,谣言越传越厉害,江媚儿为了证明肚子里不是灾星,宁愿不在南冥王府养胎,也要跟着楚诀上山向众人解释清楚。 可等江媚儿上了山才发现,除了孟晴和孟俏,其他的人都离她远远的。 江媚儿三人刚才想进帐篷里坐会儿,谁知里头的宫女对她们好一顿阴阳怪气,说:“这顶帐篷是姬贵妃休息用的,你们随意闯进来,若是有什么晦气沾染到这里,让贵妃娘娘怪罪下来怎么办?” 江媚儿气得脸色铁青,这不就是针对她吗?所以脸色才极为难看。 她气冲冲带着孟晴和孟俏从帐篷里走出来,刚开始并没有看见江岁欢,直到孟俏拽住她问道:“她怎么也来了?” “谁?” 孟俏努了努嘴,“喏,那个庸医。” 江媚儿疑惑地回过头,看到江岁欢后大吃一惊,上前问道:“你怎么混进来的?这里的侍卫也太没用了,竟然能让你混进来。” 她刚被宫女撵出来,此时心情十分暴躁,扭头看向四周,“来人啊!把这个偷偷混进来的人赶出去!” 谁知周围没有一个人理她。 江岁欢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和顾锦一齐走进了帐篷。 当江媚儿看到里头的宫女不仅不拦着,还笑脸相迎时,气得一股怒火直冲大脑,气冲冲地走过去,用力甩了宫女一巴掌:“凭什么只撵我不撵她!她还是偷偷混进来的!” 被打巴掌的宫女是姬贵妃的贴身宫女阿香,阿香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媚儿,江媚儿骂道:“看什么看?狗奴才!” “我可是南冥王妃,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敢撵我走!”江媚儿借着这个机会把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 殊不知阿香只是奉命办事,江媚儿怀着灾星的消息传到了宫里几个贵妃的耳朵里,而宫里头最是忌讳这些东西,尽管不知道是真还是假,贵妃们还是吩咐丫鬟,不要让江媚儿靠近自己的帐篷。 阿香听话机灵,在姬贵妃面前很得宠,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打她巴掌,她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江媚儿还想骂什么,江岁欢皱着眉头说道:“身为南冥王妃就可以随意打宫女巴掌了吗?” “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偷偷闯进来的人还好意思教育我吗?” 江媚儿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江岁欢,冷哼一声说道:“身上还穿着狐裘,这么昂贵的狐裘你肯定买不起,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帐篷里偷来的。” 她旁边的孟俏和孟晴瞪大了眼睛,看见顾锦脸色越发阴沉,吓得有些腿软。 孟俏拽了拽她的胳膊,被她不耐烦地推开:“瞧你们胆小的样子,真没用!” 江媚儿从前在江岁欢面前还会伪装几分,可江岁欢如今和侯府没有了关系,不过是一个假装大夫的庸医罢了,所以她也没必要对江岁欢好声好气地说话了。 一旁,顾锦冷冷说道:“这件狐裘是本王给的,你有什么意见?” 江媚儿刚才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听到了顾锦的声音后,才猛然发现江岁欢旁边还有一个人。 看着脸色阴沉的顾锦,江媚儿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头窜到了脚,几乎吓傻了过去。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江岁欢和顾锦,又看向旁边的孟晴和孟俏,孟俏一脸苍白,小声说道:“我刚才提醒你了,可是你把我胳膊甩开了。” 江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咽了口唾沫,不假思索地看着江岁欢问道:“你怎么巴结上北漠王的?” “我和北漠王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是以太医的身份进来的。” 江岁欢从狐裘里掏出金牌,在江媚儿眼前晃了晃,得意道:“看到这块金牌上写的字了吗?御医江岁欢,这可是皇上亲赐的金牌哦。” “怎,怎么会?”江媚儿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一个,一个庸医,怎么可能成为御医?” 江媚儿扭头看向顾锦,大喊道:“皇叔,这个江岁欢是个骗子,你一定是被她骗了!” 第87章 本王不在乎 顾锦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如寒冰刺骨,“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本王很蠢,连骗子都看不出来吗?” 江媚儿顿时不敢吱声,嗫嚅道:“不是的皇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好心提醒您。” “江太医是本王带来的人,她的这块御医金牌是圣上亲赐的,你说她是骗子,不就是在说本王和圣上都很蠢么?” 顾锦的语气很平淡,江媚儿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的,仿佛有一张大手从天上压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急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是江岁欢的骗术太过高明,我了解她,她根本不会医术。” “本王不在乎你了不了解她,更不在乎你的意见。” 顾锦冷声道:“本王相信她,这就够了。” 江岁欢扭头看着顾锦优越的侧脸,默默在心中感慨道,他好帅! 江媚儿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她将那块玉佩给弄丢了,北漠王现在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毕竟那块玉佩,就是北漠王的东西! 等等!江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将那块玉佩装在了匣箱里,而匣箱后来落到了江岁欢手中。 莫非是江岁欢发现了那块玉佩,然后还给了北漠王,北漠王为了表示感谢,所以才会带着江岁欢来参加秋狝…… 江媚儿咬紧嘴唇,一定是这样! 没想到那块玉佩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江岁欢的手中,不过那又怎么样,只要江岁欢不是凭着真本事进来的,她就有办法把江岁欢赶走。 “皇叔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乱说话了。”江媚儿硬挤出一抹笑容,对着顾锦行了礼。 “下次若是再乱说话,别怪本王不讲情面。”顾锦冷哼一声,“楚诀其他方面还算上得了台面,可惜选正妃的眼光太差了。” 江媚儿没想到北漠王说话会如此难听,她脸色涨红,没有脸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孟俏和孟晴急忙行礼,头也不敢抬就迈着小碎步跟了出去。 “太厉害了!”江岁欢冲着顾锦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随即又问道:“江媚儿是你的侄媳,你对她说这种话,不怕楚诀生气吗?” 顾锦皱了皱眉,反问道:“就算他生气了又如何?本王不在乎。” 江岁欢附和了一句,“是哦,你是皇叔他是侄子,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嗯。” 两人看了看帐篷里的内饰后准备离开,离开前江岁欢看到阿香的脸都被江媚儿打肿了,于是递给阿香一小盒药膏,“这个是消肿的药膏,抹在脸上两天就差不多消肿了。” 阿香大为感动,跟脾气暴躁蛮横无理的江媚儿比起来,江太医简直就像个仙女,她一定要在姬贵妃面前多夸夸江太医。 她拿着药膏,感激地说道:“谢谢江太医。” 江岁欢笑了笑,跟着顾锦一起走出了帐篷。 晚上永安殿要举办宴席,江岁欢早早地准备好了,她换上一件月牙白的袄裙,穿着白色带毛边的靴子,身上披着顾锦给的狐裘,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疏离,颇有神医的风范。 太阳将落未落之时,顾锦带着江岁欢来到了永安殿。 永安殿极大,可以容纳上千人,最上方是皇上和皇后的席位,旁边是几位贵妃和皇子公主们的席位,再往下就是大臣们和他们家眷的席位了,大殿中间的地方则是留给舞姬跳舞的。 两人来的很早,其他人都没来,江岁欢看了一圈,摊开双手问道:“王爷,我坐哪里?” 顾锦说道:“你是御医,有专门的座位。” 说罢,顾锦就把江岁欢带到了御医席上,这个座位在公主席旁边,视野极好,可以看到永安殿的所有人。 江岁欢很满意这个位置,笑嘻嘻地坐了下来,抬头问道:“王爷,你要坐我旁边吗?” “本王的座位在皇兄旁边。”顾锦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本王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唔……”江岁欢歪头想了想,想起来了,“你说当着外人的面得表现的跟你疏远一些,最好是跟你有仇那种。” 要不是顾锦提醒,她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当着江媚儿她们的面替我说话?” 顾锦解释道:“因为当时只有她们在场,而我知道她们的底细,所以没关系。” 他眼眸一深,“可是今天不同,今天这场宴席,上来三清山的所有人都得参加,鱼龙混杂,所以你必须离我远一点。” “好。”江岁欢明白顾锦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老老实实地坐着,看着顾锦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江岁欢双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殿外,不到片刻,大臣和家眷们陆陆续续从殿外进来。 经过了两天的修整,大臣们看起来神采奕奕,无一不是笑容满面的。 江岁欢心想,秋狝中只有皇子赢了才能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对于这些大臣们来说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怪不得一个个看起来这么轻松。 永安殿渐渐坐满了人,江岁欢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江媚儿的身影,心想真是可惜,不能在今天揭穿江媚儿假才女的身份了。 不过没关系,秋狝结束那天还要举行一场宴会,听说到时候所有人都得参加,江媚儿肯定会出现。 这满堂的人中,第一个发现江岁欢的竟然是张太师的嫡女,张若若。 张若若个性张扬,跟周围那些温婉安静的小姐们没有共同话题,正愁没人说话时,忽然发现了坐在御医席上的江岁欢。 张若若眼神一亮,冲着江岁欢挥了挥手。 她动作这么明显,江岁欢想不看见都难,但是这里人太多,江岁欢不想引起什么大动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尽管江岁欢如此低调,官眷席上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 尚书夫人扭头看向身边的侯夫人,指着江岁欢的方向说道:“瞧那边穿着月牙白袄裙的姑娘,是不是你的嫡女?” 侯夫人正在低头喝茶,心中思虑着江媚儿的事情,闻言说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江岁欢不再是我的嫡女,她现在只是一个平民,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这就是仁善堂治好我的大夫,我不可能认错人的,你抬头看一看啊。”尚书夫人不依不饶地推了推侯夫人。 侯夫人心中有些不耐,只好顺着尚书夫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看一眼,手中的茶杯就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第88章 恢复你侯府嫡女的身份 周围很热闹,只有零星几个人看了看呆住的侯夫人,又毫不在意地转过了头。 尚书夫人得意地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江姑娘年纪轻轻有如此高的医术,一定前途无量的,这才多久呀,就从一个小小的仁善堂大夫变成御医了。” 侯夫人根本听不进去尚书夫人的话,她死死盯着悠闲自得的江岁欢,断定江岁欢是耍小聪明进来的,不然凭她的那点医术,怎么可能当上御医! 尚书夫人还在旁边不停说着,“真是不得了,那宫里如今才几个御医啊,好多太医钻研了一辈子都当不上御医呢。” 侯夫人却觉得十分窘迫,江岁欢以前在市井里行医治病也就罢了,这里可是皇室的地盘,她居然敢混进皇室来! 万一到时候江岁欢把皇亲国戚治出了毛病,皇上不会放过侯府的。 侯夫人趁人不注意走到江岁欢身后,冷着脸说道:“岁欢,你跟着我出来一趟。” 江岁欢看到突然出现的侯夫人毫不意外,微笑着问道:“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侯夫人若是有什么事,等到宴席结束以后再说。” 侯夫人见江岁欢对她的话无动于衷,还管她叫侯夫人,愤怒和伤心一齐涌上心头。 她压低声音说道:“这些日子我和侯爷一直在等你道歉,只要你能好好跟我们道个歉,我们就原谅你,恢复你侯府嫡女的身份。” “可你非但不道歉,还在外面假借行医之名坑蒙拐骗,你真是太让我和侯爷失望了!” 江岁欢眨了眨眼,“是么?我刚刚还看见你在尚书夫人面前,撇清我和你的关系呢。” “再说了,哪个当娘的会造谣亲生女儿是个骗子啊。” “你又不会医术,当然是骗子了,我这是为了你好,不然你把人家医出了问题,赔都没钱赔!”侯夫人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呛得咳嗽起来。 江岁欢淡淡说道:“您要是身体不舒服,我让宫女送您回去,正好皇后娘娘给我送来两个宫女。” 不等侯夫人缓过气来,江岁欢便吩咐道:“春柳,春杨,送侯夫人回去。” “是。”春柳和春杨走到侯夫人身后,准备搀扶着侯夫人回去。 “我没事!”侯夫人从嗓子里低喝一声,用力推开春柳和春杨。 她对着江岁欢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你现在赶紧找个借口下山,最好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江岁欢听到侯夫人的要求后,一脸无语地转过了身,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把身后的侯夫人当成了透明人。 侯夫人怒气满满,差点忍不住大声训斥江岁欢时,皇上和皇后一行人进来了,侯夫人生怕引起皇上注意,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很快,江岁欢两边的席位上就坐满了人,左边是这次秋狝随行的太医,右边则是对她有意见的锦煦公主。 锦煦公主一心只盯着顾锦看,没有发现身边的江岁欢。 江岁欢松了口气,把身体侧了侧,用手半遮着脸,祈祷锦煦公主千万别认出来她。 皇上坐下后,宴席才算正式开始。 一时间,觥筹交错,大臣们相谈甚欢,大殿的中间则是一群穿着鲜艳的舞姬们,挥舞着水袖,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江岁欢时刻牢记着顾锦的话,不敢往顾锦的方向看上一眼,只敢看着面前的舞姬,余光中,侯夫人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她直接选择无视掉。 张若若拿着酒杯,偷偷从人群后面绕过来,挤着江岁欢坐了下来, 江岁欢被她挤得差点摔到锦煦的坐席上,还好锦煦去给顾锦敬酒了,不在旁边。 张若若一把拉住江岁欢,小声道:“你怎么好像比之前重了些?” “还有两个月就生了,能不重吗!”江岁欢小声嘟囔了一句,坐直了身子。 张若若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之前把我从青楼里救出来。” 她不能喝酒,便端起茶杯说道:“我以茶代酒,跟你喝一杯。” “那可不行。”张若若摇了摇头,“酒是酒,茶是茶,以茶代酒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究竟是谁敬谁啊!”江岁欢眼睛一转,指了指肚子说道:“我这几天特殊日子,喝不了。” “哦哦。”张若若恍然大悟,抢过江岁欢手中的茶杯,“既然如此,茶也是喝不得的。” 张若若挥手招来春柳,吩咐道:“你去端一杯红糖水来,要热的。” 江岁欢无奈地笑了笑,罢了,只要能喝就行。 春柳端来红糖水,江岁欢拿着红糖水和张若若碰过杯后,将红糖水一饮而尽。 “你待遇真好,居然有两个宫女。”张若若十分羡慕,“我们一家人,才只有三个宫女伺候着。” 江岁欢放下茶杯,说道:“因为我是御医,熬药得需要两个人帮忙。” “御医!”张若若惊呼出来,怕被人听到立马捂住嘴巴,“你居然是御医?怪不得坐这里!” “太了不起了!”张若若摇头晃脑地感慨着,“我只听说你跟侯府断绝关系了,竟不知道你当上了御医。” “刚刚当上的。”江岁欢微微笑道。 张若若知道当御医有多么困难,她不相信江岁欢是凭本事当上的,再想到那天她逃出青楼的时候,江岁欢和顾锦看起来关系不一般,说不定是顾锦帮江岁欢当上御医的。 她不仅没有瞧不起江岁欢,反而佩服地问道:“是北漠王帮你的?你好厉害,居然不害怕他!” 确实是顾锦向皇上要的御医金牌,江岁欢摸了摸鼻子正要承认,忽然想起了顾锦的话,一拍桌子说道:“当然不是,北漠王那么讨厌,我跟他不共戴天!” 她这句话没收住音量,旁边的太医纷纷朝她看去,就连刚回到坐席上的锦煦都听见了。 锦煦一把揪住她的衣服,道:“我记得你,你是住在我皇叔院子里的江太医!” 第89章 本王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 江岁欢没有防备,整个人被锦煦揪到了一边,胳膊重重磕在桌角上,痛得她呲牙咧嘴的。 大殿里琴声袅袅,丝竹悦耳,舞姬们在中央翩翩起舞,其他人都沉浸其中,只有旁边几个太医看着江岁欢。 锦煦一一瞪回去,他们慌乱地转回身,不再看这里。 顾锦懒洋洋地拿着酒杯,看似漫不经心的在看舞姬跳舞,实则在观察宴席上所有人。 虽然没有听到动静,他却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瞥了一眼御医席。 只一眼,他的眼神沉了下来,御医席上,江岁欢面色痛苦地揉着胳膊,锦煦抓着她的衣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后面的张若若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 顾锦刚要起身过去,又想到这大殿里这么多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意,只能忍了下来。 他弯起食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然后貌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御医席。 站在大殿柱子后面的苍一会意,低着头迅速走到了御医席附近,隐在暗处观察着御医席上的动静。 江岁欢揉着胳膊,心中懊悔自己太过大意,竟没有发现锦煦回来了,她闷声问道:“三公主有什么事吗?” 锦煦松开她的衣服,怒道:“我听到你说我皇叔的坏话了!” 她做无辜状,歪头问道:“我可不敢说北漠王的坏话,三公主一定是听错了。” “胡说!”锦煦双手掐腰,“我明明听见你说跟北漠王不共戴天,你当我是傻子好糊弄不成?” 江岁欢扭脸问张若若:“我说了吗?” 张若若实诚地点点头,“说了。” “咳咳!”江岁欢捂着嘴轻咳一声,“我确实说了这话,但这不是坏话,只是意味着我和北漠王关系不好罢了。” “嘁,小小一个太医,也配跟我皇叔关系不好么?亏我皇叔把你安排在他院子里。”锦煦翻了个白眼嘲讽了一句。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北漠王把我安排在他院子里,纯粹是因为要是有人受伤了方便找到我。” “我不管!反正你也不喜欢我皇叔,你跟我换换房间,我把我的宫女分你一半,到时候也能很快找到你。”锦煦再次提起换房间的事情。 江岁欢无奈地指着顾锦,“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跟北漠王说,他要是同意了”,我立马搬出去。” 锦煦撅了撅嘴,“说就说,你等着收拾东西搬走!” 说罢锦煦就提起裙子站起来,一路小跑去了顾锦身边。 张若若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岁欢耸了耸肩,“如你所见,锦煦公主想跟我换房间,大概是跑去跟北漠王告状了。” “你和北漠王上次还一起帮了我,现在居然成仇人了。”张若若的目光中满是同情,“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两个人,北漠王冷血无情,锦煦公主娇纵蛮横,跟这两个人作对,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江岁欢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糖水,没说话。 顾锦面无表情地喝着杯中酒,看到锦煦朝他这里过来后,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锦煦没怎么为难江岁欢。 他冷冷道:“你怎么又来了?” 锦煦愤愤不平地说道:“皇叔,我是来告状的,那个住在你院子里的江太医,她在背后说你坏话!” “哦?”顾锦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她说本王什么坏话?” “她说与你不共戴天,还说什么与你关系不好之类的。”锦煦边说边冷笑,“我看她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要不是皇叔你带着她,她连三清山都上不来!” 顾锦被酒呛到咳嗽起来,他让江岁欢表现的和他疏远一些,没想到在江岁欢口中,两人直接不共戴天了。 锦煦见状赶紧拍着顾锦的后背,“皇叔别生气,不过一个女太医罢了,秋狝来了这么多太医,不缺她一个。” “皇叔把她赶走,让我搬到您的院子里住。” “本王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顾锦蹙起眉头推开了锦煦的手,“再者说了,江太医与本王的关系确实不好,不过那又如何,只要她医术好就行了。” 锦煦委屈地看着顾锦,“皇叔是不是很讨厌我,才会宁愿跟关系不好的女太医住在一起,都不愿意跟我住一起?” 顾锦神色冰冷,没有回答锦煦的问题,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本王是你的皇叔,没有讨厌或者喜欢这么一说,如今你也到了应该成婚的年纪,若是再这么缠着本王,本王不介意跟皇上谈一谈,给你找一个良婿。” “我不!”锦煦伤心地捂着脸,踉踉跄跄地跑了回去。 皇上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见锦煦离开后,皇上侧过脸说道:“锦煦这丫头从小就喜欢你。” “嗯,我知道。”顾锦点头,“但是我和她不可能。” “锦煦这丫头虽被你皇嫂惯的性格有些不太好,不过其他方面确实很优秀,再者说她不是朕的亲生女儿,和你并无血缘关系,你们二人就算成了亲,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皇上说着叹了口气,“你如今也二十有五,年纪不算小了,京城人人都觉得你冷血无情,你若是娶了妻生了子,也许能改变他们对你的观念。” 顾锦沉声说道:“皇兄想的周到,但是不必了,我不喜欢锦煦,也无所谓人们是怎么看我的,他们只要认为皇兄是个明君,这便够了。” 皇上欣慰地笑了笑,接着好奇地问道:“你和那个小太医是怎么回事?” “这话皇兄也听到了?” 皇上调侃道:“是啊,朕对此十分好奇,你今天早上还问朕要了一块御医金牌给她,晚上竟闹得不共戴天了。” 第90章 喝醉的公主 顾锦无奈地解释道:“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江太医与我走得太近的话,会被毒蝎发现,用她当把柄来威胁我。” 毒蝎是顾锦给毒死太清皇后的凶手起的代号,为了不让江岁欢被卷进来,顾锦给江岁欢说得并不够清楚。 毒蝎是个非常善于隐藏的人,从不会露出任何马脚,而且他有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名为蝎影。 至今为止,顾锦已经杀了蝎影上百人了,却始终得不到关于毒蝎的任何信息。 顾锦对毒蝎憎恨至极,很少提及这个代号。 皇上听完顾锦的话,眸色暗了暗,声音低沉道:“是朕没用,身为大渊的国君,连杀害生母的凶手都抓不到,父皇疯了这么久,朕始终都不敢去看他。” 顾锦摇头道:“皇兄莫要自责,是我的错,若是当年喝下那杯毒酒的人是我,母后也不会出事。” “唉,父皇和母后最是疼你,你若是出了事,让他们怎么活下去。”皇上长叹一口气,“你是朕唯一的兄弟,你若是不在了,朕连个能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皇上拿着酒杯,“小锦,明天就要开始狩猎了,今夜你我喝个尽兴。” “好。”顾锦拿着酒杯和皇上碰杯,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远处的公主席上,锦煦因为顾锦的话伤心过度,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旁边的江岁欢见锦煦这么伤心,心道她一定是在顾锦那里受了挫,跑回来借酒消愁。 张若若还坐在江岁欢身边不走,压低了声音问道:“锦煦公主不是去告状了吗?怎么现在像是快哭出来一样。” “不知道。”江岁欢懒得回答,她才不在乎锦煦有没有哭,只要不找她麻烦就好。 张若若是个话唠,坐在江岁欢旁边嘴巴都没停过,她仿佛一个百科全书,对在场所有大臣的家事都了如指掌。 江岁欢开始觉得很吵,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问道:“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这些?” 张若若笑嘻嘻地说:“我前几天碰到一个说书的,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哦。”江岁欢忽然想起来公孙胥还在自家的药房里躺着呢,小心地指了指太尉,“你知道他家的事情吗?” “公孙太尉啊,我听那说书的说了,太尉的大儿子公孙胥前段时间跟太尉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张若若趴在江岁欢耳边说道:“你看太尉这次孤身一人来了,是因为他夫人在公孙胥离家出走以后大病了一场,现在病还没好呢。” 二人埋头说着悄悄话,没注意到旁边的锦煦已经喝完了一整壶酒,锦煦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双眼变得通红。 锦煦直勾勾地盯着江岁欢,几乎要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皇叔明明讨厌这个江太医,为什么还要跟她住在同一间院子!就因为她会医术吗? 锦煦不甘心,用力将手中的青铜杯砸向江岁欢。 青铜杯很沉,杯脚还锋利,若是砸到江岁欢头上,是一定会见血的。 青铜杯差点砸到江岁欢头上时,被眼疾手快的苍一拦了下来。 江岁欢被声音惊得抬起头,看见苍一站在她身后,手上抓着青铜杯,锦煦公主则是一脸的不满。 她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站起来拉起张若若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锦煦公主。 这次闹出的动静很大,宴席上有不少人都朝这里看过来,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看向这里。 侯夫人看见这一幕,心想江岁欢一定是又闯祸了,心中又气又恼,干脆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宴席。 侯爷正和同僚喝酒,听到动静随意看了一眼,却见江岁欢站在那里,对面是愤怒的锦煦公主。 同僚说道:“侯爷,那女子长得好像你的嫡女。” 侯爷冷哼一声,撇过了头,“我只有媚儿一个女儿!” 为了不被殃及,侯爷喝完杯中的酒,也离开了宴席。 锦煦借着酒意大吵道:“苍一,你干什么?” 苍一恭敬地答道:“公主殿下,您喝醉了。” “本殿下才没有喝醉!你把杯子还给我,我要再砸一次。”锦煦怒气冲冲地大喊着。 苍一不给,锦煦气得直接把面前的桌子掀翻了,桌子上的酒壶和菜肴洒落一地,这下子,所有的人注意到了这里。 锦煦身后的皇子和另外两个公主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锦煦发疯。 皇后见锦煦掀翻了桌子非但不责怪,反而着急地吩咐身边的宫女,“快去看看三公主受伤了没有。” 皇上蹙紧眉头,对皇后的爱女心切十分无奈,他拦住宫女,对刘公公吩咐道:“三公主喝醉了,把三公主送回公主殿。” “是。” 刘公公走到锦煦面前,“公主殿下,您喝醉了,老奴送您回去。” “我不回去!” 锦煦指着江岁欢喊道:“我要跟她换房间,她那么讨厌皇叔,凭什么跟皇叔住在一起!” 一时间,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了江岁欢身上,江岁欢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住在一起!只是跟北漠王一间院子。” 众人恍然大悟,又看向北漠王,有人猜测北漠王把这么漂亮的女子安排在自己院子里,一定是对这女子有意。 想不到这么冷漠的北漠王,也有动情的一天啊! 顾锦面不改色地站出来解释,“本王之所以把江太医安排在自己院子里,一是因为这次秋狝来的人多,院子不够住了。其他太医住在一间屋子,江太医身为女子,不方便跟他们一起住。” “二是方便有人受伤时,本王能够随时找到江太医。” “嗯嗯嗯!”江岁欢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锦煦跺着脚,不甘心地说道:“皇叔,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顾锦冷冷地看向她,“本王对你已经容忍够久了,你身为公主,不懂礼节也就罢了,还想在大殿上动手伤人,若是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 皇后心疼锦煦,本想开口劝一劝,见顾锦真的生气了,只好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毕竟在大渊,顾锦的身份仅次于皇上,也只有皇上的话他才会听。 锦煦两眼汪汪,伤心欲绝地说道:“皇叔讨厌江太医,我砸了她是在帮皇叔出气。” “不需要。”顾锦眼底神色森然,“本王确实不怎么喜欢江太医,但是她医术高明,这里的所有女眷都需要她,你懂了吗?” 第91章 喝了什么迷魂汤 锦煦眼眶湿润,低下头说道:“懂了。” 顾锦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把锦煦公主送回去。” “是!” 两个侍卫走上前,准备护送锦煦回公主殿。 “不用你们送,我自己回去!”锦煦推开他们,带着哭腔跑了出去。 皇后娘娘害怕锦煦出事,连忙吩咐身后的宫女,“快去看着锦煦,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皇上看了一眼皇后,并未阻止,锦煦虽然不是皇后亲生的,但锦煦的亲生父亲威武大将军是皇后的表兄,所以皇后一直以来都把锦煦当亲生女儿看待。 锦煦跑出去以后,顾锦又看向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坐在公主旁边,没有拦着公主喝酒,照样该罚,罚你三年俸禄,今夜不许再参加宴席,回去面壁思过一夜。” 本来底下的人还怀疑顾锦跟女太医关系不一般,为了掩饰他们二人的关系,所以才说讨厌女太医。 现在看到顾锦竟然直接罚了人家三年俸禄,底下的人纷纷取消了怀疑,心道北漠王还是跟从前一样冷血无情啊! 江岁欢站在原地,她知道顾锦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他们关系好,但是顾锦未免太狠了,直接罚了她三年俸禄。 心痛! 张若若看不下去了,尽管很害怕顾锦,但还是站出来打抱不平道:“北漠王,我认为你做的不公道!” 顾锦眼眸微微眯起,周身的气势隐隐透着危险,“你觉得本王哪里做的不公道?” “我就坐在江太医身边,亲眼见着锦煦公主从你身边回来后,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张若若说着指向周围的人,“旁边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为什么只罚江太医?” 江岁欢不禁有些惊叹起张若若的勇气,但她害怕张若若说多了惹到其他一些人,便对张若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了。 然而在张若若的眼里,江岁欢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于是乎她的勇气再次爆棚,对着顾锦说道:“让锦煦公主伤心的人是北漠王你,难道最该罚的人不是你吗?”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不少人被这话惊得捂住嘴巴,在大渊,从来没人敢跟顾锦这么说话。 江岁欢也傻眼了,不过心里却很开心,又找到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顾锦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本王也得罚三年俸禄?” 张若若刚要开口,下一秒就被太师夫人给拽走。 太师夫人一边捂着张若若的嘴巴,一边不停道歉,“实在是抱歉,小女喝多了,还请北漠王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要跟她计较,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管教。” 顾锦冷冷地“嗯”了一声。 张若若挥舞着双手,嘴里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就这么被太师夫人给硬生生拖走了。 至于张太师,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张若若被带走后,刘公公笑眯眯地看着江岁欢,“江太医,我让人送您回去。” “行。”江岁欢没有像锦煦那样要求自己走,毕竟她不认路。 这场小闹剧结束后,地上的杯盘狼藉也很快被宫女收拾干净。 顾锦什么也没说,坐下来开始喝酒,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人精,见皇上和顾锦都没说话,一下子回到了闹剧发生前的样子,喝酒的喝酒,谈天的谈天,要么就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舞姬跳舞。 不过眨眼的功夫,场景就变得十分和谐热闹,刚才的闹剧似乎只是一出戏。 虽然他们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个江太医就是曾经的侯府嫡女江岁欢,也是南冥王楚诀的前一个正妃,但是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敢当众议论。 楚诀坐在皇子席上,盯着面前的酒杯,眼神微微闪烁,他已经听江媚儿说过了,江岁欢靠着顾锦成为了御医,还混进了秋狝。 这几日他一直因为江媚儿的事情烦心,京城里流传出江媚儿肚子里怀着灾星的消息,不管他怎么压都压不住,本来想带着江媚儿来参加秋狝散散心,谁知道宫里的女眷都排挤江媚儿,气得江媚儿甚至连宴席都没来参加。 今天看到这么一幕,让楚诀的心情大好,看来顾锦对江岁欢已经腻了,不仅当众宣称讨厌她,还为了锦煦罚她这么重,只可惜江媚儿不在这里,要不然一定会很开心。 太子楚夕一巴掌拍在楚诀的肩膀,笑道:“三弟,要是我没看错,那个小太医好像是你的前任王妃江岁欢啊。” “皇兄看得没错,她确实是江岁欢。”楚诀冷笑一声。 太子脸上带着揶揄的笑,“从前怎么没发现她长得这么好看,你小子看见她受了委屈都不知道去帮一下吗?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楚诀闻言一怔,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之前见江岁欢还会觉得惊艳,现在竟连江岁欢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脑海中只能想起江媚儿一个人的样子。 楚诀想,自己对江媚儿一定是真爱,所以才会这样。 他说道:“大哥,我已经有媚儿了,别的女人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江岁欢这个人心如蛇蝎,被罚也是自作自受。” 太子没有听进去楚诀的话,一想到江岁欢那张美如仙子的脸,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么漂亮的女子,又没有什么靠山,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举起酒杯要跟楚诀碰杯,却被楚诀给拒绝了,“大哥,我不喝了,我得回去陪着媚儿。” 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楚诀一旦和江媚儿分离超过两个时辰,就无法控制的想念江媚儿,浑身像是有无数虫子爬过一样难受,只有见到江媚儿才能好起来。 不过楚诀并没有把这情况当回事,真爱嘛,就是这样的。 太子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楚诀一眼,“三弟,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莫不是被江媚儿那个女子迷了心魄?” “放着江岁欢那么好看的女子不要,娶了一个远不如她的江媚儿,还是个鸠占鹊巢的庶女。”太子越说越来劲,“娶就娶了,现在跟丢了魂一样,每次出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回去,这是喝了什么迷魂汤?” 第92章 被罚了三年俸禄睡不着 楚诀不喜欢别人说江媚儿坏话,脸色有些难看,“大哥莫要开玩笑了,我跟媚儿是真心相爱的,她没有给我灌迷魂汤。” “啧啧,我看不然。”太子摇了摇头,“听人说江媚儿肚子里怀着的是个灾星,我看你变成这样,说不定跟那灾星有关系,听大哥一句劝,要么休了江媚儿,要么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否则万一长大后真是个灾星,再想除掉可就晚了。” 楚诀手握成拳头,用力砸了一下桌子,怒道:“太子殿下,我敬你是我大哥,要是别人跟我说了这些话,我定不会轻饶!” 太子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楚诀和江媚儿分离的时间马上就超过了两个时辰,这会儿身体已经有些难受了,他重重地抚了一下衣袖,满脸怒气地离开了宴席。 太子吊儿郎当地侧过身,对着七皇子楚炼说道:“看见了吗老七,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楚炼虽然和太子差了几岁,但是二人臭味相投,平日里也能说上几句话。 只是今天楚炼却难得没有附和太子的话,而是皱眉思索着,“我总觉得那女太医有些眼熟。” “当然眼熟了,那可是楚诀的前一个王妃。”太子说道。 楚炼摇了摇头,“不对,三哥成亲时我没去过,我好像是在别的地方见过。” 九皇子楚秋凑了过来,“七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 太子却无所谓地说道:“她是大臣之女,说不定是在哪个宴会上见过,别想那么多了,喝酒喝酒!” 顾锦拿着酒杯慢慢转动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从刚才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出来,这些大臣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墙头草,他对江岁欢的惩罚那么不公平,竟只有张若若一人站出来。 不过还好,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他对江岁欢的感情了。 皇上本想跟皇后说话,但是皇后担心锦煦出事,提起裙子匆匆离开了。 皇上悻悻地转过身,对着顾锦问道:“朕还以为你对这个江太医有意,没想到一罚就是三年俸禄,小锦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为了不被毒蝎发现吗?” 顾锦拿着酒杯的动作一顿,问道:“皇兄怎么会认为我对江太医有意?” 皇上笑道:“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朕,朕可是头一次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 “你住的那个院子,以前可是从不让任何人去住的,不仅如此,还问朕要了一块御医金牌给她。” 皇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朕赐给她御医金牌,可是承受了很大压力的,这次跟来的几个太医知道她有了御医金牌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顾锦默了默,说道:“皇兄,我之所以帮江岁欢讨要御医金牌,是因为她医术确实高明,依我看来,她的医术在宫里所有太医之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皇上好奇地问道。 顾锦道:“皇兄还记得我几个月前在乱葬岗被人偷袭的事情吗?” 皇上眉头一皱,说道:“记得,毒蝎策反了你身边的人,趁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在乱葬岗偷袭你,害得你差点葬身乱葬岗。” “不过这事跟江太医有什么关系?” 顾锦眉目柔和了一些,解释道:“当初在乱葬岗救我的那个高人,就是她。” “竟然是她?”皇上对此十分吃惊,“她一个女子,怎么会出现在乱葬岗?” 顾锦沉默了一瞬,摇头说道:“不知道,大概是路过。” 他虽然知道真相,但想到江岁欢面对皇上时隐瞒了这件事,他只好说自己不知道。 “怪不得你这么重视她,这么不可多得的人才,是得好好留着。” 皇上感慨了一句,又问道:“不过你扣了她三年俸禄,不怕她一气之下不当这个御医了?” “不怕,她不会的。”顾锦微微一笑,他清楚江岁欢,当这个御医不是为了俸禄,是为了宫里头那些珍贵的药材。 宴席结束后,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休息。 顾锦回到院子里时,江岁欢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他站在门口抬起手又放下,轻叹一声转过身。 “吱呀”一声,身后的房门打开了,江岁欢站在门口说道:“王爷。” 顾锦扭头,眉头微微皱起,“你还没睡?” “没有。”江岁欢故意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被罚了三年俸禄睡不着。” 顾锦失笑,“你连三年的俸禄是多少银子都不知道,竟开始记恨本王了。” 咦?好像是哦!江岁欢摸了摸鼻子,问道:“三年的俸禄是多少啊?” “你身为御医,一年的俸禄是三百两,三年的俸禄是九百两。”顾锦慢条斯理地讲解道。 江岁欢眼睛一瞪,“九百两,那可不少呢!” “哈哈。”顾锦难得地笑了出来,“放心,本王会私下补偿给你的。” “之所以在宴席上罚你三年俸禄,只是当着那些人的面做做样子罢了。” 江岁欢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其实我都知道,就是有些心疼罢了。” “嗯,本王知道。”顾锦揉了揉江岁欢的脑袋,“明天要开始秋狝了,早些休息。” “好。”江岁欢正欲关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之所以过来参加秋狝,是为了见姬贵妃一面,暗中告诉姬贵妃关于江媚儿的身世。 可是今天晚上除了皇后,没有一个贵妃过来,她不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在宴席上看到贵妃们?” 顾锦说道:“因为今夜的宴席只有皇后可以参加,贵妃们只能等到明天才可以露面。” “好。”江岁欢点了点头,“那我先睡了,王爷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江岁欢从床上醒来,赫然发现门边的地上有个白色的东西,她揉了揉眼睛,惊喜地跑了过去。 第93章 朕果然是老了 这白色的东西四四方方的,长得很是喜庆,如江岁欢所料,这是一千两的银票。 看来是昨夜顾锦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江岁欢笑眯眯地捡起银票放进钱袋子里。 和顾锦让暗卫送给她的五十万两银票不同,这一千两是她未来三年的俸禄,所以她才会心安理得地收起来。 大早上就得了一千两银子,江岁欢心情甚好,哼着小曲换了身靛青色袄裙,这袄裙虽然颜色低调,但裙身上用暗线绣了蓝雪花,裙摆处还围了一圈毛边,看起来好看又不失精致。 江岁欢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顾锦的眼光真好。 她拿起顾锦给的狐裘,转念一想又放了下来,狐裘是顾锦给的,万一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再者说狐裘太过高调,不符合她御医的身份。 不过只穿袄裙又会觉得冷,江岁欢在柜子里翻了翻,她来这里只带了一件红色披风,那天晚上用来装神弄鬼吓唬楚炼了一番,是万万不能再穿出去了。 还好顾锦也准备了披风,江岁欢翻出一件白色的披风披上,然后拿出御医金牌系在了腰间。 春柳和春杨在门口站着,见江岁欢出来后,二人偷偷对视了一眼。 她们本以为顾锦和江岁欢是那种关系,所以这两天面对江岁欢时卑恭鞠膝,江岁欢让她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晚上光是熬药都老老实实熬够两个时辰,心里更是诚惶诚恐,生怕江岁欢以后当上了北漠王妃会报复她们第一天的无礼。 可谁知,昨夜宴席结束后,她们听别的宫女讲了宴席上发生的事情,才知道顾锦和江岁欢并不是那种关系,而且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 得知江岁欢没有靠山后,两个宫女重新高傲起来,完全忘了江岁欢第一天是怎么整治她们的。 她们心想,江岁欢敢得罪顾锦,等到秋狝结束后肯定就没命了,完全没必要在江岁欢面前表现得那么好。 春柳这次甚至没有行礼,她说道:“江太医,其他人都已经出发了,就剩你一个人。” 江岁欢微微皱眉,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奴婢刚才叫你了,你可能没听见。”春柳面对江岁欢的质问,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江岁欢上下打量着春柳和春杨二人,她们衣襟沾湿了一小片,袖口处也是湿的,看起来应该是刚刚起床洗漱赶过来,连早膳都没有端过来。 “呵。”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二人,“你们这宫女当的可不够称职。” 春杨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江太医,奴婢们是为皇后娘娘办事的,皇后娘娘都不曾这么说过我们,你这么说是越界了。” “这么说来,你们服侍皇后娘娘的时候,也是起得比皇后娘娘晚,并且连早膳也不给皇后娘娘准备?” 江岁欢冷眼瞧着她们,“那你们很棒棒哦。” 春柳和春杨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岁欢懒得跟两个小宫女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还得赶着去山庄后面的那块空地呢。 她低头俯视着春柳和春杨,冷冰冰地留下一句,“那天的茉莉茶一定很好喝,等我回来让你们喝个够。” 江岁欢说完便撞开她们的肩膀,大步朝前走去。 身后,春柳不甘心地大喊一声,“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江岁欢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眸微深,“你说什么?” 春柳咬着嘴唇,她仗着自己有一副好姿色,不仅在皇后面前得宠,皇上对她也不错,她天天做着被皇上相中成为妃子的美梦,哪里能忍受江岁欢这么对她。 一开始她忌惮江岁欢,是因为她误以为江岁欢有顾锦这个靠山,而她得知顾锦不喜欢江岁欢后,便完全不害怕江岁欢了。 春柳不屑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吗?你惹到了北漠王,活不了多久的,北漠王需要你在秋狝上给女眷们看病,才会赐你御医金牌,等秋狝一结束,你肯定没命!” 听着春柳的威胁,江岁欢毫不在乎,“是么?那我们就等着瞧。” 她耸了耸肩,抬脚走出了院子。 来到山庄后面的空地,江岁欢顿时被眼前的场面惊住了。 只见偌大的空地上,左边是几十个相连的大帐篷,右边是乌泱泱的人群,人群中间,参加狩猎的人大约有三十多个,每个人都坐在马上,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出发。 皇上骑着白马在最前方,身旁就是顾锦,顾锦身下是一匹纯黑色的蒙古马,马的毛发乌黑发亮,在太阳下十分耀眼。 顾锦穿着一身黑色大氅,头戴黑玉发冠,看起来意气风发、俊朗非凡,他一手牵着黑色缰绳,懒洋洋地看着四周。 江岁欢站在人群后面,等到顾锦看向这个这里时,她故意踮起了脚尖,好让顾锦能够注意到她。 顾锦看到她时,身体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其他地方。 这时两侧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鼓声,人群霎时间沸腾起来,江岁欢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鼓点跳动。 人群最前方,有人举起长旗在空中摇摆着,伴随着号角声的响起,狩猎正式开始。 以皇上为首的参赛者骑着马,迅速朝丛林里奔去。 皇上是这次狩猎中年纪最大的人,再加上几个月都没有睡好觉,精神和体力都大不如前。 虽然喝了几天江岁欢开的药,但几个月都没休息好,只喝几天药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没一会儿,皇上骑的马就从最前面落到了中间。 顾锦身下的黑马十分矫健,本来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的,但是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始终跟在皇上身边。 虽然不是比赛骑马,但是谁先进到丛林选择最佳的狩猎点,谁就有可能打到最多的猎物。 若是皇子赢了,那就有机会成为未来的君王,若是臣子们赢了,公子可以一举拔高在姑娘们心中的形象,获得“优先择偶权”,女子则会打破男强女弱的传统思想,并且受到封号。 所以在狩猎场上,人们不会顾及那么多,一个个铆足了劲从皇上旁边跑过去。 皇上骑在马上苦笑一声,“朕果然是老了。” 顾锦听到后,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说道:“皇兄,坐好了。” 第94章 发疯文学 下一秒,他挥舞着手上的马鞭,甩在皇上骑的白马屁股上。 白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加快了速度,眨眼间跑到了前方,皇上哈哈大笑一声,大喊道:“驾!” 顾锦笑了笑,驾着马跟了过去。 江岁欢站在人群后面,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顾锦的马术堪称一绝。 她观察顾锦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张若若也是参赛者之一,张若若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马,虽然很努力,但还是渐渐落在人群后面。 江岁欢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参赛者里有好几个女子,但是张若若是最瘦小的那个,她有些担心张若若撑不了多久。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所有参赛者的身影都消失在了丛林里,剩下的人群不再继续守在原地,要么回到山庄休息,要么进了帐篷。 江岁欢朝着帐篷区走过去,最大的几个帐篷是皇后和贵妃娘娘的,旁边最少有十个侍卫把守,剩下的帐篷则是官眷们的,周围有五六个侍卫把守着。 太医的帐篷在最后面,江岁欢需得绕过前面的所有帐篷,才能走过去。 就在她经过其中一个官眷的帐篷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江媚儿露出半边身子,故作惊讶地问道:“呀,姐姐!”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朝帐篷里看了一眼,侯爷和侯夫人都坐在帐篷里,脸色阴沉沉的。 江媚儿走出来,说道:“真巧,我正要去找你呢,爹爹和娘亲想要见你。”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准备绕过江媚儿。 谁知江媚儿突然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笑道,“姐姐,虽然你跟侯府断绝了关系,但是爹爹娘亲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总不会连他们这点小要求都不满足。” 江媚儿语气温柔,力气却极大,攥得江岁欢胳膊生疼。 他奶奶的,江岁欢心里怒骂一声,她才不会吃这种哑巴亏。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握住江媚儿的手腕,笑道:“瞧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只是现在没空而已,不过既然二老这么想见我,我就跟他们聊一会儿。” 她可是个大夫,平日里抓药熬药的,臂力比江媚儿大了不知道多少,再加上她会古武,知道怎么用巧劲,只不过使了五分力气,就疼得江媚儿面目狰狞。 这里都是贵人,再加上江媚儿在这里不受欢迎,就算再疼也不敢叫出声,只能硬生生忍了下来。 “姐姐,进来。”江媚儿强撑着脸上的笑容,心里不知道把江岁欢骂了多少遍。 江岁欢微笑着说道:“你不松开手,我怎么进去呢?” 江媚儿只得先松开了手,江岁欢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道:“手腕真细,不知道的还以为楚诀亏待你了呢。” 说罢,江岁欢松开她的手走进了帐篷,她痛得脸都憋青了,站在原地猛甩了几下手腕,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跟着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江岁欢站在一边,俯视着坐在桌子边的侯爷和侯夫人,“你们找我有事吗?” 侯爷脸色很难看,质问道:“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 “不要跟我装傻!”侯爷生气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三清山的?又是怎么当上御医的?昨夜在宴席上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岁欢耸了耸肩,“反正你们也不认我了,这与你们有关系吗?” 侯夫人在一旁说道:“我们倒是想不认你,但是这里来的大臣们,哪个不知道你是侯府嫡女,就算你与侯府脱离了关系,旁人还是会下意识地将你与侯府联系在一起。” “你做了错事,丢的还是侯府的脸,知道吗?”侯爷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 江岁欢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满的嘲讽,“真是可笑,我做了什么错事?” 侯爷怒道:“你还狡辩!昨夜在宴席上,和锦煦公主发生争执的难道不是你吗?” “拜托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是锦煦公主单方面针对我,不是我跟她发生争执。”江岁欢翻了个白眼。 江媚儿在一旁帮腔,“姐姐,我们都知道了,锦煦公主之所以针对你,是因为你住在北漠王的院子里,你跟北漠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侯夫人斥责道:“是啊,你跟北漠王是怎么回事?你惹谁不行,偏偏惹了他,万一因为你牵连到整个侯府怎么办?”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侯爷和侯夫人怎么每次见到她,都是责备的话语。 她想,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对,你们说得没错,我现在和顾锦确实有仇。”江岁欢两手一摊,说道:“我能上来三清山,是顾锦帮的我,我成为御医也是顾锦帮的我。” “那是因为我和顾锦好上了,而且我还怀上了顾锦的孩子,但是呢,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便偷偷喝药打掉了。” 江岁欢边说边做作地揉了揉眼睛,“就在昨天,顾锦知道后一气之下跟我反目成仇,他说不止会让我好看,还会让整个侯府死无葬身之地!” 侯爷目瞪口呆,侯夫人吓得从板凳上摔了下来,江媚儿更是吃惊地呆在原地,甚至忘记了扶起侯夫人。 江岁欢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我跟顾锦求情,让他不要对侯府下手,他答应我,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知道的人都得死。” “我,我们也会死?”侯夫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江媚儿故作镇定,“不可能的,我是南冥王妃,皇叔不可能对我下手的。” “那可就说不准了。”江岁欢眼神中闪过一道同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但是你们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这可不能怪我。” “不过这帐篷里就我们几个人,你们不说出去的话,顾锦不会发现你们知道的。”江岁欢微微一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面前三个人不知所措的神情,江岁欢不由感慨道,有时候还是发疯文学管用。 “不,不对!”江媚儿想起了什么,大喊了一声,“你先别走!” 第95章 不想出事的话就闭紧嘴巴 江媚儿的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双唇都轻颤起来。 江岁欢反问道:“哪里不对?” “你和北漠王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江媚儿激动之下说出来的话粗俗不堪,连侯爷和侯夫人听了都皱起眉头。 江岁欢支着下巴做沉思状,“前几个月我被侏儒绑架……” 话音未落就被侯夫人打断,“你什么时候被绑架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为何不知道?” “哦,大概是因为你们对我从来都不关心。” 江岁欢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侯爷和侯夫人心中生出了些愧疚,逃避似的撇过头。 看着二人的态度,江岁欢毫无感情地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后来北漠王来救我,我们就在一起了,再后来我们感情越来越深,我怀了他的孩子,他甚至把令牌给了我。” 面前的几人倒吸一口冷气,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令牌可是身份象征,顾锦竟然把令牌给了江岁欢? 江媚儿晃着脑袋,尖声说道:“这不可能!你们二人并没有订亲,北漠王怎么可能把令牌给你,你一定是在说谎!”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江岁欢从怀中掏出露出一块令牌,在几人面前晃了一圈。 看见江岁欢拿出令牌,他们不得不相信江岁欢说的都是真话。 见令牌如见真人,几人尽管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对着江岁欢行大礼,“参见北漠王。” “唉。”江岁欢露出一个可惜的神情,“若不是我流掉孩子这件事被他知道,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成北漠王妃了。” 她信口胡说了一堆,别说江媚儿他们了,就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不对,时间对不上,如果你被绑架后才跟北漠王在一起,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江媚儿直起身子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从江岁欢身上偷走玉佩的时候,是江岁欢从乱葬岗回来和楚诀和离的那天。 那块玉佩是北漠王的,如果像江岁欢说的那样,被侏儒绑架后才和顾锦在一起,为什么玉佩会那么早就出现在江岁欢身上? 江媚儿几乎要糊涂了,眼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江岁欢还没有和楚诀和离时,就已经跟顾锦在一起了。 要么那玉佩如她之前猜想的一样,是江岁欢捡到的。 她死死盯着江岁欢,想看看江岁欢会怎么回答。 江岁欢却微微皱眉,“什么玉佩?” 江媚儿眼睛转了转,江岁欢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玉佩,看来并不知道那块玉佩是顾锦的,应该是捡来的。 为了避免说多了被江岁欢发现是她偷走了玉佩,江媚儿迅速转移了话题,“既然你已经跟北漠王闹掰了,为什么令牌还在你这里?” 江岁欢收起令牌,“对于北漠王而言,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就算我有意要还回去,他也不会要的。” 说了这么多,江岁欢此时已经口干舌燥,她望着面前表情各异的三人,说道:“我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最后奉劝你们一句,不想出事的话就闭紧嘴巴,不要把我刚说的话告诉别人。” 说罢,江岁欢不再等他们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帐篷门口,江岁欢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只有一个字:爽!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跟他们说这么多,但她实在厌倦了他们两次三番的纠缠,干脆编一个借口,狠狠吓唬他们一番。 虽说有点对不起顾锦的名声,但是顾锦心胸宽广,应该不会在意这么一点小事。 而且江岁欢确信,他们几人出于对顾锦的畏惧,是不会将此事外传出去的,不然她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胡诌这么一堆了。 江岁欢只觉得浑身舒畅,慢慢悠悠朝太医帐篷走去。 刚才的帐篷里,侯爷面色沉重,叮嘱道:“江岁欢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这件事关乎侯府的安危,你们切记不能告诉任何人!” 侯夫人和江媚儿都知道北漠王的可怕,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江媚儿知道,侯府是她的靠山,若是侯府出了事,对她没有好处。 至于江岁欢么,她现在已经懒得对付了,反正她已经让翠红把蛊虫放到了江岁欢的身上,她腹中孩子出世之日,就是江岁欢身亡之时。 侯夫人长叹一声,“这丫头以前还算听话,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还好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不然侯府就被牵连到了。” “唉!归根结底还是我们没有教好啊。”侯爷说道。 “这话我可不爱听。”侯夫人抓住江媚儿的手,“你看媚儿,也是我们从小教到大的,不仅听话乖巧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不是咱俩的亲生女儿,但比亲生女儿还好。” 侯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是啊,那李嬷嬷也算间接做了一件好事。” 江媚儿听到李嬷嬷三个字,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腹中孩子是个灾星的谣言,最开始就是从李嬷嬷口中说出来的! 虽说是李嬷嬷把她从鳏夫手里买回来,让她从一个鳏夫的女儿变成了侯府的女儿,可她完全不感谢李嬷嬷,要不是李嬷嬷传出这样的谣言,她现在也不会备受排挤。 可恶的疯婆子,江媚儿在心里骂道:跳进池子里淹死真是便宜你了,若是你还活着,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就在江媚儿在心里骂着李嬷嬷的时候,侯爷突然说道:“媚儿,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今日我和你娘心情不佳,不如你弹首曲子,让我们放松一下。” 江媚儿身体一僵,她琴技一般,之前人们觉得她的琴声好听,不是因为她琴技好,是因为翠晴写的曲子很厉害。 如今翠晴不在,而她自打怀孕后就没再弹过琴,早把翠晴写的曲子忘得一干二净。 她勉强地笑了笑,“爹,娘,我好久没弹过琴了,有点手生,等我回去练练再弹给你们听。” 侯夫人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当着我们的面练琴也无妨。” 第96章 现在的小孩子真没规矩 这个借口不管用,江媚儿只好换了个理由,“我想起来了,这次来得匆忙,我用的那把琴没有带来。” “好。”侯爷这才作罢。 江岁欢绕过其他的帐篷,走到了供太医休息的帐篷旁,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帐篷看着小,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很大的,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旁边是病床和药柜。 桌边坐着七个太医,年龄最大的有六十多岁,年龄最小的二十多岁,全都比江岁欢大。 几个年老的太医看见江岁欢后,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江岁欢瞬间明白了,这里的太医看她不顺眼。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大概猜到了是为什么,这些太医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干了几十年,都没有当上御医。 而她不过刚来,就走关系拿到了御医金牌,换作是她,也是要生气的。 江岁欢只心虚了一秒,很快又挺直了腰背,她可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皇上赐给她御医金牌,也是因为她熬的药对皇上来说很管用。 她不再管这些太医的想法,而是走到药柜旁边,挨个打开抽屉看了一眼。 一个老太医训斥道:“现在又没人受伤,你打开这些抽屉做什么?万一里面进了灰怎么办!” 这话有些蛮不讲理了,这些草药晾晒的时候本身就会沾上一些灰尘,江岁欢只是打开看上一眼,完全没什么影响。 江岁欢不理会这个老太医,自顾自地看完药柜里的所有药材,随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太医对另一个太医不满地说道:“现在的小孩子真没规矩。” 另一个太医说道:“孟太医,别怪我话说得难听,虽然您是太医院的院长,但身份还是不如御医高,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关系呢。” 这话看似对旁人说,实则是说给江岁欢听的。 江岁欢装作没听到,拿起桌上的纸笔,在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孟太医不屑地瞄了一眼江岁欢,叹道:“老夫从十五岁开始在太医院打杂,到今天为止已经四十年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成为御医光宗耀祖,谁知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实现,让这刚来两天的小姑娘当上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有太医接话道:“宴席上我听到这小姑娘说,她和北漠王有仇,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封她为御医。” 这些太医瞧不起江岁欢,甚至连说她闲话都是当着她的面说。 “听说她是南冥王的前任王妃呢,还是侯府的嫡女,这关系可不小,要不然凭着她自己的本事,怎么可能当上御医!” “不对,她已经和侯府断绝关系了,依我看啊,应该是靠着南冥王前任王妃的关系,让她当上了御医。” “啧啧啧,看来这丫头的品行不太好,连亲生父母都和她断绝关系了。” “嘘,咱们还是小点声,万一她记恨上我们,报复我们怎么办?” 江岁欢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她右手握着笔,在纸上写的飞快。 一个年轻太医好奇地走过去,朝着纸上瞟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病的药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江岁欢头也不抬地答道:“这是养血补气的药方,皇上的失眠症虽然好了些,但身体损耗太大,还需得吃点补气血的药。” 年轻太医摇头道:“这药不对,虽说是补气血的,但是怎么连人参都没有,反而有红花?” “人参太补,一下子补太多,皇上的身体受不了,红花是活血的,这身体里的血必须得活起来,才能补得进去。”江岁欢一句一句地回答道。 “原来还能这样。”年轻太医大为震撼,看着江岁欢写下的药方两眼放光。 江岁欢写完补气血的药方,又开始写其他药方,一张接着一张,看得年轻太医目不转睛。 孟太医见状,气呼呼地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年轻太医的耳朵,怒道:“茯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就是个补气血的药方子么,这些我是不是都跟你讲过!” “呦呦呦!师父,疼啊快松手!”茯苓捂着耳朵疼得面目狰狞。 他指着江岁欢写的药方说道:“师父,你看一看就知道了,那药方子和我们以前写的就是不一样嘛!” 孟太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拿起江岁欢放在一旁的药方看起来,“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看着看着,孟太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将手上的药方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其他太医很是不解,问道:“孟太医,这药方有什么不一样啊?” 孟太医不说话,扭头看向埋头苦写的江岁欢,“丫头,这些药方是谁告诉你的?” 江岁欢头也不抬地答道:“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研究出来的。” 她父亲和爷爷都是中医,从小教给她和中医有关的知识,这些药方就是她小时候研究出来的。 孟太医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你小小年纪,能写出这样的药方?莫不是看我们瞧不起你,所以说谎吗?” “小丫头,只要你告诉我这些药方是谁教给你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针对你!” 孟太医拿着这些药方子视若珍宝,恨不得立马跟写出这些药方子的人见上一面,好好探讨学习一番。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笔,一把抽出孟太医手中的药方,不耐地说道:“说了这些是我写的了,你若是不相信就算了。” 眼看着药方被拿走,孟太医连忙说道:“我信我信!” “不过空口无凭,你总得拿出证据让我相信你!” 江岁欢说道:“爱信不信。” 接着,她把药方压在手肘底下,重新拿了笔继续写。 孟太医挠了挠头,看着周围的太医,一时间没了办法,最后只能低下头说道:“刚才那么说你是我们不对,对不起了丫头。” 第97章 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其他太医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孟太医,孟太医在这群太医中年纪最大,性格也是最顽固偏执的,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他跟谁道过歉,这次居然向一个不过十几岁的丫头道歉,真是见鬼了。 江岁欢缓缓扬起嘴角,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孟太医知道她不是靠关系,而是凭本事当上御医的。 既然孟太医道过歉了,她就顺着台阶下来,“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只要你们以后不再那么说我,我就把药方给你看。” 孟太医毫不犹豫地点头,“放心丫头,太医院里我说了算,要是有人敢当面或者在背后说你,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自己刚写的药方子放在了那摞纸上,一并递了过去。 孟太医接过去,喜笑颜开地翻看着。 刚才说江岁欢闲话的一个太医,走过去拍了拍孟太医的肩膀,“孟太医,您向来坚守原则,这次怎么向一个小丫头服了软?” “你懂个屁!”孟太医用力拍开他的手,晃着手中的一摞药方子,“杨太医,你在太医院待了二十年,开药方子的本事还不如这小丫头呢。” 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京城医术最好的大夫,所以身上普遍带着一股傲气,听到这话杨太医很是不忿,反驳道:“你拿我跟这小丫头比,就是在侮辱我的医术!” “再说了,从这区区几张药方子能看出什么?”杨太医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 孟太医把手中的药方子递过去,“你看看就知道了。” 杨太医一把夺过所有药方子,看到第一张时就笑出了声,“治咽炎的药方?这种小问题的药方我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 “孟太医,茯苓刚来太医院没两年,不懂这些也就罢了,你都在太医院这么多年了,还能把这药方当成宝贝,莫不是年纪太大眼花了。”杨太医哈哈大笑,其他太医也跟着笑了起来。 孟太医知道这话没有恶意,也不生气,指着药方子上的字说道:“最简单的病也能看得出来医术的高低,你仔细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杨太医虽然不屑,但还是看着手中的药方子,一字一句地读道:“石斛两钱,陈皮一钱……” 他皱起眉头,“只要这两味药?真是可笑,要想治疗咽炎应该用金银花十朵,玉蝴蝶十五片,甘草五片加胖大海一颗。” “看来我说的没错,这小丫头就是凭着关系混进来的。”杨太医将手上的药方子还给孟太医,“倒是挺会唬人的,连我们院长都被唬住了。” 江岁欢右手肘撑着桌子,转过身懒洋洋地说道:“单纯的用一些清热解毒的东西,可能吃的时候管用,但并不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就像你们给皇上开的失眠药一样,只是喝的时候管用,若是停了药,症状只会更加明显。”她的语气仿佛面对的不是年长几十岁的老太医,而是正在听课的学生。 其他太医脸上嘲讽的笑容凝固住了,杨太医额头上的皱纹更是拧在了一起,“你怎么知道这些?” 孟太医吃惊地看向江岁欢,“我昨日为皇上检查身体时,听皇上说有人给他开了治疗失眠症的药方子,他吃起来很管用,那个人是你吗?” “没错。”江岁欢微笑地说道:“我给皇上开的药方子,皇上只吃一天就有了效果,所以我刚刚才会为皇上写补气血的药方子。” “皇上封我为御医,正是因为我治好了他的失眠症。” 江岁欢一句话打破了靠关系当上御医的传言。 杨太医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说道:“依我看,你能医好皇上的失眠症,完全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他从孟太医怀里抽出第一张药方子,摔在江岁欢面前的桌子上,“你要是真厉害,就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只吃这两味药就能治好咽炎?” 江岁欢随便瞟了一眼药方子,说道:“咽炎有很多原因,最大的原因就是阴虚导致的。”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从纸上划过,淡淡道:“石斛是生津滋阴第一要药,可以从根本上调理咽炎,陈皮可以化痰,两者加在一起,就能解决咽炎的问题。” “药不在多,管用就行。”江岁欢抱着胳膊懒洋洋地说道:“你们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证明我比你们厉害。” 听完江岁欢的话,帐篷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这些太医除了茯苓,其他都学了几十年的医术。 他们明白,看一个人医术厉不厉害,只从他开的药方里就能看出来。 江岁欢的这个药方,看似只有两味药,但听她这么一解释,他们就懂了,这的确是个好方子。 江岁欢耸了耸肩,她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朝代的人,她所学的知识,经过了几千年的不断改良,肯定要比这个朝代的更加完善和准确。 她进太医院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帮助这些太医,让他们的医术更上一层楼。 杨太医脸色铁青,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你厉害!”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从背影依稀可以看出来有些尴尬。 “别理他,他这人最好面子,知道自己开药方的本事不如你,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孟太医摆了摆手,饱含期待地看着江岁欢,“你姓江是,江御医,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药方子,写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于是,江岁欢开始不停地写着药方子,一边写着一边跟其他人讲解原因,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宫女送午膳进来,江岁欢才意识到她写了足足一上午,她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今天就写到这里,一些基本的药方都写出来了。” 孟太医乐呵呵地拿起桌上厚厚的一摞药方子,小心翼翼地放了起来,“太好了,等我回到太医院,一定要把这些药方子装订起来,供所有太医传阅。” 茯苓把宫女送来的饭盒打开一一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分发了八双筷子。 江岁欢伸了个懒腰,虽然她已经很饿了,但是并没有急着动筷子,杨太医还没回来。 虽然她刚打了杨太医的脸,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 等到其他太医都坐下来后,杨太医才回到帐篷里,一回来就径直走到江岁欢旁边,有些抹不开面子地说道:“小丫头,刚才是我误会你了,这个东西给你。” 第98章 千年人参 杨太医把怀里抱着的木箱放到江岁欢面前,江岁欢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杨太医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等江岁欢打开就回到了座位上。 江岁欢疑惑地打开木箱,里面放着一块红布,红布里头不知道裹了什么。 她打开红布后,眼睛猛地一亮。 红布里面躺着一根人参,人参已经长成了人形,少说得有上千年了,头上还绑着一根红绳。 传说中长了上千年的人参会修炼成人,挖到以后必须得在头上绑一根红绳,否则人参会偷偷跑掉。 旁边坐着的茯苓看到后,震惊地喊道:“杨太医竟然舍得把他的宝贝给你!” 闻言,所有太医都把脑袋凑了过来,看着江岁欢手中的人参,仿佛饿狼见到了肉一般两眼放光。 孟太医笑着解释道:“这是杨太医十年前从山上挖来的,一直跟宝贝似的藏着,连看都不舍得看让我们看,生怕这人参长腿跑了似的。” “我有一次熬药,想问他要一根须子,谁知道求了好久他都不给,气得我骂了他好久的铁公鸡。” 江岁欢深知千年人参对于太医的诱惑有多深,她赶紧重新用红布裹起人参,放回了箱子里。 她把箱子推到杨太医面前,“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杨太医又把箱子推了回来,自愧不如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发挥它的最大用处,放着也是浪费,你的医术比我高,能够更好的利用这根人参。” “可是……” 江岁欢还想说些什么,孟太医劝说道:“杨太医能舍得把这人参给你,说明是真的很不好意思,你就收下,要不然他得自责的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接着孟太医压低了声音,“你收了这人参后,能不能给我几根须子?” 杨太医咳嗽一声,“院长,我听到了。” 孟太医干笑一声,若无其事地扭过头。 江岁欢被他们逗乐了,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人参收下来了,到时候用这人参炼出来的药,我会跟皇上说是整个太医院一起炼的。” 她把盒子放到药柜上,打算等晚上回山庄时带回去。 吃完午膳,江岁欢被孟太医叫了出去。 二人站在帐篷外面,孟太医说道:“我们太医院里的人心肠都不坏,就是说话不好听了点,我们上午说的那些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放心,我没往心里去。”江岁欢刚得了一根千年人参,高兴还来不及呢,完全想不起来那些人都说了什么。 “唉,说起来都是嫉妒心作祟。”孟太医长叹一声,“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当上御医。” 江岁欢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我今天给你们讲药方,明天教你们炼药的正确姿势,后天告诉你们脉搏的一百种跳法,时间一长,你们的医术肯定会有质的飞跃。” 孟太医扭头问道:“什么是质的飞跃?” “额,就是很大的提升。”江岁欢解释道。 “小丫头,你可要知道,御医金牌这种东西,越多就价值越低,现在皇宫里加上你一共只有三个御医,所以御医的地位才会这么高。” 孟太医说道:“若是你帮我们都成为了御医,那以后御医二字听起来就没现在这么厉害了。” “我倒不觉得如此。”江岁欢自信地说道:“我医术这么厉害,到哪里都会很受尊敬的。” 孟太医非常欣赏江岁欢的自信,他感慨道:“以后的太医院再多些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好了。” 江岁欢微笑着说道:“会越来越多的。” 孟太医年纪大了,聊了两句后要回帐篷里睡觉,江岁欢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便在帐篷外面随意散着步。 路过其中一个帐篷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个夫人,差点和江岁欢撞了个满怀。 江岁欢往旁边避开,并没看清夫人长什么样子,道了一句“对不起”就继续朝前走。 那夫人却拉住她的手腕,问道:“你可是江岁欢?” 江岁欢扭过头,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夫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夫人是薛令的母亲。 薛母之前生了病身体消瘦,脸颊都凹了下去,如今病好以后,身体丰满了许多,气色更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江岁欢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江岁欢问道:“您知道我?” 她治好薛母后就离开了,薛母并没见过她,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薛母笑着说道:“我听薛令说了,是你治好的我,我虽然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你的名字。” “昨夜在宴席上,我看见你被锦煦欺负,一问之下才知道你就是江岁欢,可惜那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也没帮得上你。” 江岁欢说:“昨夜在宴席上并没有看见薛令,我还以为你们一家人没来参加宴席。” “除了薛令,我们一家人都来了。”薛母的语气有些难受,“薛令昨夜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我本想劝他今天不要去参加狩猎了,可他不听我的,我真担心他出事。” 江岁欢安慰道:“别担心,薛令不是小孩子,对自己的身体有些最基本的判断力,既然他执意要参加狩猎,说明他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江岁欢算是薛母的救命恩人,所以薛母很相信江岁欢的话,当即松了口气,“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 “嗯。”江岁欢说道:“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等傍晚他们都回来以后,带着薛令来找我,我为薛令检查一下身体。” 她指着最后面的帐篷,“我就在那个帐篷里。” 薛母笑眯眯地点头,又问道:“江太医,你现在若是没事,我带你去见个人。” 江岁欢好奇地问道:“你要带我去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薛母拉着她往前走,“她想见你很久了。” 第99章 不省心的东西 江岁欢眨了眨眼,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被薛母拉到了最中间的一顶帐篷前。 这帐篷看似和周围的帐篷没什么两样,但是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白色的帐篷顶部用金丝绣着凤凰,足以看出里面的人身份有多么珍贵。 江岁欢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她连忙止住脚步,道:“夫人,现在是晌午,贸然进去恐怕会打扰到里面的人休息,不如我下午再来。” 薛母笑眯眯地说道:“无妨,她中午不休息的。”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声音,两个宫女走出来,一人拉起一边的帘子,恭敬地说道:“二位请进。” 江岁欢先看了看两个宫女,她们身上的衣服和春柳春杨的一样,接着她透过打开的帘子看向帐篷里头的内饰。 帐篷里面装饰得极为华丽,不仅空间抵得上两个太医的帐篷那么大,甚至比姬贵妃的帐篷还要贵气许多,摆满了昂贵的装饰品。 一张精雕细琢的摇椅上,坐着位身穿华服的女子,正是她昨夜在宴席上看到的皇后娘娘。 皇后今年三十九岁,年龄比皇上还要大两岁,尽管很注重保养,但眉眼间还是可以看出很明显的皱纹。 “怎么还站在帐篷外面不进来?”皇后看向她,眉宇间看不出喜怒,“怎么,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江岁欢只好走了进去,站在离皇后两米远的距离拱手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她摸不透皇后为什么想见她,但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如此宠爱锦煦,锦煦昨夜因为她受了气,皇后肯定对她很有意见。 薛母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带她来见皇后,这不是带着她往枪口上撞么! 皇后迟迟不吭声,江岁欢只能一直保持弯腰拱手的姿势,感觉后背都要僵硬了。 薛母走上前,把手放在江岁欢的肩膀上示意她直起腰来,笑道:“姐姐,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莫要为难她。” 江岁欢直起身,她想起来了,薛母是皇后的妹妹,怪不得会带她来见皇后。 皇后上下打量着江岁欢,问薛母,“你的救命恩人竟是宫里的太医,你之前怎么不说?” 薛母答道:“之前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薛令这小子说是侯府曾经的嫡女江岁欢,现在在京城开医馆,没曾想她还是个太医呢。” 江岁欢连忙说道:“回皇后娘娘,微臣刚当上太医没几天。” “怪不得之前没见过你,顾锦说带了一个女太医来,本宫还当是太医院的依兰。” 皇后娘娘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推开杯子里的茶叶,说道:“昨夜锦煦被赶出宴席后,在房间里发了一夜的脾气,今日更是连饭都没吃,死活都不愿意来狩猎场这里,本宫实在是心疼得紧呐。” 皇后这话看似是心疼锦煦,实则蕴含了对江岁欢的责怪,毕竟锦煦是因为江岁欢被赶出去的。 江岁欢装作听不懂皇后的话,说道:“锦煦公主若是没胃口,微臣可以写一个开胃的药方,保证可以让锦煦公主胃口大开。” “哼,你倒是机灵。”皇后撇了撇嘴,“看在你救了本宫妹妹的份上,这件事本宫暂且不跟你计较。” 暂且?暂且是什么意思?江岁欢恨不得抓住皇后,使劲摇晃着她,然后大声质问,我都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了,你居然还加上暂且两个字! 事实上,江岁欢只能摆出一副感激不尽的神情,拱手道:“多谢皇后娘娘。” 薛母走到皇后身边,“姐姐,你之前说想见见我的救命恩人,我才带她过来的,你要是再吓唬她,我可带她走了。” “瞧你这副护短的模样。”皇后瞪了一眼薛母。 薛母笑眯眯地说道:“我哪有你那么护短,明明是锦煦欺负的江太医,你不训斥锦煦罢了,却要找江太医的麻烦。” 皇后反驳道:“锦煦年纪小,从小就没怎么出过宫,心思单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她不会主动欺负人的。” “我看啊,就是你给她惯坏了。”薛母无奈道。 “你今日是专程惹本宫生气来的么?”皇后皱了皱眉头,“要是这样,本宫可不欢迎。” 江岁欢默默地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顶嘴,二人不愧是姐妹,要是别人敢跟皇后这么讲话,估计早就被拖出去了。 “得,我不跟你说这些了,反正每次说了你也不听。”薛母岔开了话题,“你若是没话对江太医说,我可带她走了。” “急什么?”皇后抿了一口茶,看向江岁欢问道:“本宫给你派过去那两个宫女,用得可还顺心?” 江岁欢故意吞吞吐吐道:“回皇后娘娘,她们……” “有什么话就直说。”皇后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微臣很感激皇后娘娘派宫女来伺候,只是这两个宫女好像瞧不起微臣。”江岁欢拱手道,“微臣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请皇后娘娘将她们收回去。” “果然是两个不省心的东西。”皇后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她们在本宫身边的时候,本宫就察觉到了,她们仗势欺人,私收贿赂,尤其是春柳,还妄想爬上龙床!” “本宫让她们去伺候你,本意是警告她们一番,让她们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她们居然变本加厉,连自己宫女的身份都忘了。” 皇后很生气,甩手道:“这两个宫女你也别送回来了,本宫看着心烦,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江岁欢点头,“是。” 她正思考着要如何处置春柳和春杨时,皇后又说道:“差点把正事忘了,你知道本宫为何想见你吗?” 她老老实实地说道:“不知道。” 皇后说道:“本宫听妹妹说,你能治好脸上的胎记,这可是真的?” 江岁欢扭头看了一眼薛母,看来薛令还把她治好万梦烟脸上胎记这件事告诉了薛母,薛母又告诉了皇后。 莫非皇后也想让她治疗胎记?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后的脸,虽然有些皱纹,但是并没有胎记啊。 她答道:“是真的。” 皇后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能让脸上的胎记消失,能不能也让本宫脸上的皱纹消失?” 江岁欢愣了愣,原来皇后见她竟是为了这事。 她的实验室里有针对皱纹的仪器,想消除皇后脸上的皱纹,必须得把皇后带进实验室里。 但是皇后身份尊贵,身边时时刻刻都有宫女守着,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表演一出皇后消失术。 江岁欢想象到那副场面,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说道:“回皇后娘娘,微臣可以治好您脸上的皱纹,只是现在不行。” 皇后先是一喜,然后不满地问道:“现在为什么不行?” 第100章 有人受伤了 “想要消除掉您脸上的皱纹,得用专门的仪器和药水,我都没有带来。” 江岁欢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名片,交由旁边的宫女送上前,“微臣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美容院,目前还没开业,等开业以后您可以过去看看,纸上写有地址。” 这名片是她无聊时写着玩的,本想着出去以后印上千八百张,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皇后看着手中的名片,疑惑地问道:“美容院是什么东西?本宫从未听说过。”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打广告机会,江岁欢当然不可能错过。 她热情地介绍道:“美容院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容貌变得更美的医院,不管是胎记雀斑,还是皱纹痘印,都能够治好。” “还可以让您的皮肤变得更加紧致,看起来最少年轻十岁,要是经常去的话,能永葆青春哦。” 皇后和薛母听到这话,皆是眼前一亮,就连旁边的宫女们都有些激动。 皇后将手中的名片翻来覆去地看,半信半疑道:“当真有那么神奇?” 江岁欢自信地挺起胸膛,“您若是不信,可以等开业了亲自过来试一试,微臣给您。” “这么好啊,我也想要。” 薛母伸手去拿皇后手中的名片,被皇后一把推开,“你去找江太医再要一张。” 薛母眼巴巴地朝江岁欢伸出手,江岁欢掏了掏袖口,摊手道:“没了,就这么一张。” 瞧着薛母失望的神情,江岁欢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万梦烟是美容院的另一个老板,您儿子薛令和她是朋友,您到时候可以让薛令带您过去,她肯定会招待的很周到。” 既招揽了薛母为客人,还加深了万梦烟在薛母心中的印象,简直是一举两得! 皇后神情满意,说:“等美容院开业了,你来知会本宫一声,你要是消除掉了本宫脸上的皱纹,本宫赏你黄金万两。” 嗬!江岁欢瞳孔地震,黄金万两,换成银票得多少钱?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一生一世花不完! 要不干完皇后这一票,直接不干了,拿着银子退隐江湖,到时候一手拿着钱,一手牵着孩子,游山玩水,悠哉乐哉…… 江岁欢摇摇头,还是算了,她还是想治病救人,那样的生活等年纪大了以后再考虑。 皇后娘娘一想到自己可以重新变得年轻,心情大好,摆手说道:“行了,你先出去。” 江岁欢拱手道:“是,微臣告退。” 薛母说道:“江太医,我还有几句话跟姐姐说,就不陪你了。” “好。”江岁欢转身离去。 她看这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太医应该已经午睡起来了,便想着回到帐篷里,再给他们讲一讲其他医学知识。 还没等她迈步,远处的丛林里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嗡鸣,她扭头看去,看见丛林上方的天空炸开一朵烟花。 白日焰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围瞬间骚动起来,有不少人从帐篷里钻出来,担忧地望着丛林。 有人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谁大喊道:“是信号!这说明丛林里有人遇到了危险!” 参加狩猎的除了皇上和皇子,还有大臣的子女,这些人眉目担忧,生怕受伤的人是他们的孩子。 太师夫人甚至直接哭了出来,“万一是若若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她一个姑娘家,又是最瘦弱的那一个,要是遇到危险活不下来的!” 太师安抚道:“不用担心,已经有锦衣卫去救人了,狩猎时遇到危险是难免的事情,只要救援及时是不会出事的,再说了若若胆子那么大,又很机智,她会平安无事的。” “都是你!为什么要同意她参加狩猎,明知道这丫头除了胆子大,别的都算不得上乘!” 太师夫人锤着太师的胸口,哭道:“若若要是出事,我跟你没完!” 太师没办法,只能把夫人带回帐篷里安慰。 江岁欢也很担心,昨天在宴席上张若若还帮她说话,于情于理,她都不想看到张若若出事。 还好这里的锦衣卫反应很快,一看到信号,就骑着马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可以看得出来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锦衣卫。 与此同时,江岁欢也急忙走回帐篷做起了准备,若是有人受了伤,她好第一时间救治。 帐篷里,几个太医都是刚被吵醒,孟太医睡眼惺忪地问道:“外面怎么了?” 江岁欢说道:“有人发了信号弹,可能是遇到危险了。” 孟太医立马清醒了过来,“救回来了吗?是谁?” “锦衣卫已经去救了,还没回来。” “唉,丛林里那么多豺狼虎豹,遇到危险也是在所难免的。”孟太医叹了一口气,“每年都有几个人在秋狝中受伤,不过还好,都是小伤。” 杨太医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举办这个秋狝有什么用,要是受伤了不还得我们来救,这不是给我们找事么!” 孟太医摇头道:“你少说两句,这可是皇上要求举办的,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告诉皇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哼。”杨太医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听见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有人大喊道:“人救回来了!太医呢?” 第101章 缝合伤口 江岁欢急忙抱起准备好的药箱子,掀开帘子和其他太医一起跑了出去。 外面围了许多人,都是此次前来的大臣和家眷们,他们生怕受伤的是自己的子女,所以听到声音后赶紧围上去看。 江岁欢看了一圈,发现人群中没有皇后和妃子们的身影,她有些不解,低声问旁边的孟太医:“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们怎么不出来?连她们的丫鬟都没看到。” 孟太医回答道:“信号弹总共有三种颜色,分别是黄色、红色和蓝色,黄色只有一个,是皇上用的,红色是皇子们用的,剩下的人用的是蓝色。” 他的回答很隐晦,但江岁欢一下子就听懂了,刚才炸开的烟花是蓝色的,说明受伤的是大臣们的孩子,皇后和妃子们当然不着急了。 孟太医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朝着人群中间走去,“让一让,我是太医,让我来看一看。” 江岁欢跟在孟太医身后走了过去。 只见在人群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他的脸上鲜血淋漓,右边的脸上有三道极深的伤口,从眼睑下面一直延伸到下巴,半张脸几乎皮开肉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鲜血不停的从男子伤口处流出来,糊满了整张脸,然后慢慢流到地上,渗进了泥土里,原本棕红色的泥土变成了暗红色。 孟太医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多年秋狝中,第一次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深的伤口,肯定得破相了。” 江岁欢也有些震惊,这秋狝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危险啊! 二人不敢拖延,急忙上前处理伤口。 周围的人神情各异,有些人面露不忍,有些人凭着衣服认出来这人不是自己的孩子,当即松了口气,还有几个人连衣服都没看清,只是看到这么多血,就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人群中,吏部侍郎猜测道:“这是被熊瞎子用爪子抓伤了脸。” 其他的人议论纷纷,督察院御史反驳道:“秋狝之所以选在深秋,就是因为这么冷的天气,熊瞎子都去冬眠了,不可能是被熊瞎子抓的,我看啊,应该是被豺狼挠的。” 吏部侍郎冷嗤一声,“豺狼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若是遇到豺狼,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将人救回来,你不懂就别瞎说。” 吏部侍郎和陈宰相交好,督察院御史和张太师交好,众所周知陈宰相和张太师是宿敌,所以吏部侍郎和督察院御史也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直接你一言我一语地杠上了。 锦衣卫把那几个晕过去的人送回了帐篷,杨太医和其他几个太医前去救治。 江岁欢跪在地上,和孟太医一起处理伤者脸上的伤口,孟太医负责清理伤口沾到的泥土,江岁欢负责止血,然而男子的伤口太深,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她眉头紧锁,严肃地看向孟太医,“这样不行,血再这么流下去的话,他会有生命危险的。” 孟太医急得满头大汗,道:“这看样子得缝针了,可我们连伤者的身份都不知道,不得到他爹娘的同意,是万万不敢缝针的。” “唉。”孟太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若是伤在其他部位就罢了,缝几针也不影响,可这偏偏伤在脸上,三道伤口,每道还这么长,缝针就相当于毁容,若是不通知他爹娘就擅自缝针,他爹娘不会放过太医院的。” 江岁欢明白孟太医的意思,可跟容貌比起来,还是生命更重要一些。 她站起来,随手拽住一个锦衣卫,指着地上的伤者说道:“劳烦你将他送到帐篷里。” 孟太医瞪大眼睛,“确定要给他缝针?” “嗯。”江岁欢点头道:“耽误不得了。” “可是,若是他的爹娘找我们麻烦怎么办?”孟太医有些担忧,额头上的皱纹拧在了一块。 江岁欢显得十分冷静,“有什么问题让他们来找我,我来负责。” 锦衣卫把伤者抬进了帐篷里,孟太医不敢耽误,连忙去洗手,准备给伤者缝针。 等他洗完手转过身,却发现江岁欢已经站在了病床旁,拿着一个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手,接着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盒针线。 眼看着江岁欢拿起了针线,孟太医赶忙上前拦住,惊道:“你还会缝针?” “是啊,缝针这么简单,我当然会了。”江岁欢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吗?” 孟太医傻眼了,他学医这么多年,三十多岁才敢给人缝针,这小丫头居然觉得缝针简单。 他说道:“江丫头,这缝针不是针线活,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不止得医术高,经验也得足,你年纪尚小,还是我来。” “孟院长,你就放心,我手很稳的。”江岁欢胸有成竹地拿着针线,“你要是不放心,就在旁边看着,要是我缝得不好,你就亲自上手,这总可以了。” 孟太医看江岁欢这么自信,心里也生出了一丝好奇来,他想看看这小丫头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他的眼神瞟到江岁欢手中的针线,眼皮子旁边的皱纹几乎都要撑开了,瞪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线?怎么和我们平常用的不一样?” 江岁欢看了看手中的针线,解释道:“这是羊肠线,时间长了它会溶解进皮肤里,不需要拆线,也会减少留疤的可能。” “不得了,你怎么想到的?”孟太医简直无法相信,这小丫头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灵机一动想到的。” 江岁欢随口答道,给针线和剪刀都消了毒,然后把线穿进针里,用剪刀夹着针,正要缝合伤者脸上的伤口时,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她指着伤口说道:“这伤口这么整齐,看起来不像是熊瞎子抓的,倒像是利器所伤。” 孟太医皱了皱眉,“可能是别的野兽抓的,总不会是人砍的,秋狝中有规定,若是有人动手伤人,可是要斩首的。” 江岁欢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这伤口怎么看也不像是野兽抓的,不过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她不再多想,开始缝合起伤口来。 她的动作很快,但缝合的伤口却十分缜密,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 孟太医心中有些惭愧,他行医这么多年,技术竟然还没有一个小丫头精湛。 一刻钟的功夫,江岁欢已经缝合完毕,她剪断羊肠线,松了口气,“好了,只要伤口恢复得好,不大可能留疤的。” 她拿出一片消毒湿巾擦拭着伤者脸上的血迹,等将血迹都擦拭得差不多时,她才看清楚伤者的脸。 手中沾满血迹的消毒湿巾掉在了地上,江岁欢愣怔道:“怎么是他?” 第102章 希望您能想清楚 孟太医凑上前,“谁啊?” 江岁欢紧紧盯着男子的脸,眉心紧皱,“大理寺卿的儿子,薛令。” 薛令相貌俊朗,虽然脸上的伤口缝合得很好,但还是影响了本来的样貌,她不敢想象薛母知道了会怎么样。 江岁欢深吸了一口气,又拿出一片消毒湿巾擦了擦手,走出去对锦衣卫说道:“伤者的身份是薛令,劳烦你去请薛令的爹娘过来。” 她回到帐篷里,孟太医担忧地看着她:“这下糟了,薛令的母亲是皇后娘娘的妹妹,皇后娘娘有意让薛令迎娶锦玉公主,这万一留了疤,那就是毁容啊,皇后娘娘不会放过我们的。” 江岁欢一怔,锦玉公主是周贵妃的女儿,皇后为什么要让薛令和锦玉在一起呢? 万一薛令和锦玉在一起了,万梦烟怎么办? 江岁欢捂着额头,不禁觉得有些头疼。 不过眼下万梦烟的事情得先放一放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解决呢。 正想着,薛母和大理寺卿匆匆忙忙走进了帐篷,薛母着急地问道:“薛令呢?薛令在哪里?” 当薛母看到病床上浑身是血的薛令和地上带血的湿巾后,脸上的血色几乎一下子被抽走,差点倒在了地上。 大理寺卿则冷静多了,他搀扶着薛母,对着孟太医问道:“薛令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 孟太医艰难开口,“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江岁欢见他如此为难,开口说道:“薛公子脸上受了伤,我已经为他缝合好了,因为之前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没有提前征得你们同意,很抱歉。” “脸受了伤?”薛母脸色更加难看,跌跌撞撞地朝着病床跑了过去,当她看到薛令脸上的三道伤口后,瞬间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儿啊,为何伤成了这样!” 孟太医说道:“薛公子应该是被野兽伤到了。” 江岁欢想说那伤口看起来不像是野兽伤的,张了张嘴巴,又把话咽了下去,她没有证据,仅仅凭着她的猜测,是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大理寺卿皱眉地看向江岁欢,“是你给薛令缝合的伤口?” “是。”江岁欢点头承认。 薛母又急又怒,伸手要去推江岁欢,“为何要在我儿脸上缝线!让伤口自己愈合不行吗?我儿的脸变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娶媳生子?” 大理寺卿拉住薛母,“夫人,你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薛母满脸泪痕,“这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薛母伤心无比,甚至忘记了江岁欢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指着江岁欢骂道:“我儿若是毁了容,我定要你好看!” 江岁欢理解她爱子心切,但对于这样的威胁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江岁欢沉下了脸,冷声说道:“夫人!薛公子脸上的伤口太深,止不住血,若是不缝合伤口,流血太多的话将会危及生命,是皮囊重要,还是生命重要,希望您能想清楚。” 她本可以告诉薛母,如果薛令脸上的伤恢复得好,再配上她特制的药物,是不会留疤的,但是听到薛母这么威胁她,她便不想说了。 薛母一怔,嘴唇颤抖着说道:“真的吗?” 孟太医在旁边帮江岁欢说话,“是啊夫人,薛公子的伤太过严重,不及时缝合会危及生命,江太医担心薛公子的生命,才会自作主张缝合伤口。” 薛母看着病床上的薛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夫人她心疼孩子,情绪难免有些失控,望理解。“大理寺卿情绪稳定多了,看着江岁欢问道:“薛令大概多久会醒?” 江岁欢答道:“多则四五天,少则一两天,不过他流血太多,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不能再进丛林了。” “我明白。”大理寺卿点了点头,“今天多谢你了,听说我夫人的病也是你治好的,等秋狝结束后,我们会好好感谢你。” “不用了。”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只要你们不埋怨我就行。” 薛母听到这话有些难堪,她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嗫嚅道:“江太医,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作为母亲的心情。” “我实在是太担心薛令了,所以才会失去理智。”薛母说着,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大理寺卿搂住薛母的肩膀,安抚了几句,“夫人不要担心,薛令是个男子,脸上就算留了疤也不碍事的。” 薛母哭泣着说道:“你懂什么,男子要是毁了容貌,也会受影响的,姐姐想把锦玉嫁进咱家,若是薛令毁了容,锦玉不愿意了怎么办?” “不愿意就不愿意,我也不想要这样的女子嫁给薛令。” 大理寺卿摇了摇头,看向江岁欢问道:“江太医,我们现在可以带薛令回去了吗?” “可以了。”江岁欢点头,“你们先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到桌边,提笔写了满满一页纸的字,然后将纸递给了大理寺卿,“这上面写的是注意事项,严格按照上面写的照顾薛公子,是有可能不会留疤的。” “真的吗?”薛母一把将纸抱在怀里,“真是太好了!”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明日我让人给你们再送一包药粉,你们把药粉用水调成糊状,抹在薛令脸上,会加快伤口的愈合。” 薛母连连点头,见江岁欢神情冷淡,有些尴尬地问道:“江太医,你是不是生气了?” 第103章 专门为你设宴 江岁欢沉默不语,从表情上便能看出来,她此刻心情确实不太好。 若是别人威胁她也就罢了,薛母半个时辰前还在跟她道谢,转眼就变成了这般态度,实在让人心寒。 虽说薛母身为薛令的母亲,担心是正常的,可她又不是凶手,而且还救了薛令一命,听到这样的威胁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大理寺卿和薛母感情很好,再加上薛母是大病初愈,他便站出来替薛母说话,“江太医,我代夫人向你道歉,她性子急,一急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说,并不是有意的。” 薛母此时后悔莫及,她刚才突然想到,江太医连胎记都能治,区区疤痕又算得了什么,她真是糊涂,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还威胁了江太医! 万一薛令脸上真的留了疤,而江太医生她的气,不给薛令治怎么办? 想到这里,薛母低声下气道:“江太医,实在对不起,为了弥补我的过错,顺便感谢你救了薛令,等秋狝结束后,我会在府上专门为你设宴。” 这是京城贵人圈里常用的话术,说是请客设宴,到了以后就会知道,桌子上并无美味佳肴,全是真金白银。 江岁欢不知道内里还有这层意思,以为是单纯的请客吃饭,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又问道:“我可以再带个人去吗?” 在京城的贵人圈中,再带个人的意思就是给的钱得翻倍,薛母和大理寺卿对视了一眼,果断答应了,毕竟江太医是他们家两个人的救命恩人。 接着,锦衣卫把昏迷着的薛令送回了山庄,薛母和大理寺卿也跟着离开以后,孟太医冲着江岁欢竖起了大拇指,“敢跟大理寺卿提这种要求,厉害!” 江岁欢挠了挠头,不懂孟太医的意思,她不就是再带个人吃饭么,这要求很过分吗? 没一会儿,其他太医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见帐篷里只有孟太医和江岁欢两人,茯苓奇怪地问道:“师父,那个受伤的人呢?” 孟太医没好气地瞪了茯苓一眼,这小子比江岁欢还大几岁呢,在太医院干了这么多年,连缝针都不会,甚至救个晕过去的人都花费了这么久。 “人救过来了,已经送回山庄修养了!” “什么?” 茯苓吃惊地喊了出来,他用手摸着后脑勺,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我明明看见那个伤者脸上有三道那么深的伤口,居然这么快就缝合好了!看来师父你的医术又好了不少。” 他不说还好,说完以后孟太医态度更不好了,“不是我缝合的,是江太医缝合的。” 一瞬间,周围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双双眼睛齐齐看向江岁欢。 杨太医笑呵呵地说道:“院长,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江太医开药方的本事是厉害,可她总归是个小姑娘,不可能会缝合的。” 孟太医神色不变,“小姑娘怎么了?人家一小姑娘缝合的技术比你们高多了。” 他挨个指了指其他太医,“不是我说你们啊,一个个老家伙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也不提升提升医术,成天就知道瞎逛。” “你们刚才治好那几位晕过去的夫人以后,是不是去其他地方闲逛了?丢下我和江太医两个人治疗伤者!” 其他几个太医要么望着帐篷顶,要么低下头研究起脚边的泥土,只有杨太医不服气地说道:“我们这是相信你们,那人受的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最多以后脸上留个疤破个相。” “敢情破相的不是你!” “是我又如何,我长得本来也不好看。”杨太医撇了撇嘴,“再说了,我那不是闲逛,是找找附近有没有价值高的药草。” “我要是没有这习惯,能找到那颗千年人参吗?”杨太医看向江岁欢,“你说是,江太医。”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好像是呢。” 正当孟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时,茯苓邀功似的举起手,“师父,我没有在外面闲逛,我救醒那个夫人以后,直接就回来了。” “你还有脸说!”孟太医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人家江太医缝合伤口也才用了一刻钟,你什么时候能有她一半厉害我也放心了!” 茯苓悻悻地低声嘟囔,“您缝合伤口少说也得两刻钟呢。”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孟太医顺手拿起旁边的医书扔了过去,“把这本医书给我抄三遍,抄不完不许睡觉!” 茯苓不敢反抗孟太医,只得不情不愿地拿起医书,坐到一旁奋力抄写。 江岁欢略感疲倦,坐下来闭上眼睛,右手不轻不重地捏着鼻梁。 旁边太医们的谈话声钻进了耳朵里。 “虽说参加狩猎的人都提前签了生死状,但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受这么重的伤。” “是啊,之前的不是刮伤就是脱臼,最重的一次是陈宰相的小儿子陈禹讳被狼咬了口,不过是咬在小腿上了,也没出什么大事。” 陈禹讳?江岁欢眼睛转了转想起来了,哦,那个被楚诀戴绿帽子的男人。 有太医问道:“你们说皇上会不会下令取消秋狝?” “不可能的,出发前国师夜观天象,此次秋狝诸多不顺,而且不能中途停止,否则会有大祸。” “这么吓人,你怎么知道的?” “我给国师拿了一瓶冬虫夏草,他偷偷告诉我的。” …… 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江岁欢百无聊赖的在帐篷里坐着,给薛令缝合伤口太耗费精力,她没心思给这些太医讲现代中医学了,打算等明日再说。 忽地,大地开始微微颤动,远处响起了马蹄声,茯苓率先反应过来,丢下手中的毛笔作势往外跑,“是他们回来了!” 第104章 薛令的伤有蹊跷 孟太医一把揪住茯苓的耳朵,“想偷懒啊!门都没有,给我继续抄!” 茯苓欲哭无泪地重新坐下来,刚握住笔,又被孟太医敲了下脑袋,“瞧你写的这是什么字?你自己看得懂吗!给我重新抄!” 江岁欢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心中十分感慨,这字迹龙飞凤舞横七竖八,让人一个字也看不懂,真真是生错了年代。 马蹄声越来越近,江岁欢走出了帐篷,看见不远处的暮色下,一群人骑马归来。 他们将打来的猎物绑在马上,几乎每匹马的身后,都或多或少拖着一些猎物。 江岁欢下意识寻找顾锦的身影,她看到了,顾锦的马跑在最前面,落日余晖下,顾锦的身上披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十分耀眼。 顾锦旁边是神色略微有些疲倦的皇上,顾锦的马后面什么也没有,而皇上的马则拖着两头胡狼和一只鹿。 很快,所有参加者都回来了,聚集在空地上,把马上绑着的猎物取了下来。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江岁欢怕被挤到,只敢站在远处看着。 空地中间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参加者把捉到的猎物放在篝火旁边,由刘公公负责清点所有猎物。 刘公公仔细检查每个人打来的有多少只,每检查完一个,就会当众大喊一声,然后拿笔记下来。 “太师之女张若若,野山鸡两只,兔子一只!” “宰相之子陈禹讳,兔子两只,鬣狗一只!” “南冥王楚诀,野猪一只!” 江岁欢看着楚诀铁青的脸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公公最后一个清点的是皇上带回来的猎物,他清了清嗓子,用比刚才大一倍的声音喊道:“皇帝陛下打到的猎物是胡狼两头,小鹿一只!”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鼓起了掌,掌声极其热烈。 不过江岁欢却看得清楚,那两头胡狼身上插着的箭,跟顾锦身后箭篓里面的箭,花纹一模一样。 想来是因为顾锦不参加这场比赛,所以打来的猎物全都归了皇上。 所有猎物清点完以后,就交给了御膳房的御厨,用来当作明日做饭用的食材。 皇上打来的猎物最多,所以心情看上去很好,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时候人们就要吃着御厨准备的烤肉,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了。 刘公公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去对着皇上耳语了几句。 皇上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看着众人问道:“今天谁受伤了?” 大理寺卿和薛母此时正在山庄里照顾薛令,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说话。 皇后轻叹一声,欠身道:“陛下,是妾身妹妹的儿子,薛令。”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薛令年少有为,是大渊不可多得的出色青年,他本有意封薛令为将,结果却出了这事。 “薛令现在怎么样了?”皇上担忧地问道。 皇后答道:“陛下不用担心,听说薛令的伤口已经被江御医缝合好了,妹妹和妹夫此时都在照顾他,应该很快就能醒,可惜……” 皇后顿了顿,说道:“薛令伤的是脸,有可能会留疤,真是可惜这副好相貌了。” 她还想让薛令娶了锦玉,万一薛令毁了容,锦玉肯定不愿意了。 听到这话,皇上脸色越发难看,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这头一个还是薛令。 他看向锦衣卫,“薛令是被什么野兽抓伤的?” 锦衣卫答道:“回皇上,我们赶到的时候,薛公子已经受伤昏迷,周围没有野兽的踪影,应该是听到声音逃跑了。” 皇上眉头皱得更深,“江御医在哪里?朕要见她。” 江岁欢听到后急忙推开人群走上前,“皇上,微臣在这里。” “是你给薛令缝合的伤口?” “是。” “你年纪轻轻,为什么不让孟太医来缝合?”皇上不解,明明太医院来了七个人,救人的居然是年纪最小的女太医。 江岁欢解释道:“皇上,因为当时薛公子满脸血迹,看不清本来面目所以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缝针的话有可能会留疤,臣是自作主张帮薛令缝了针。” “原来如此。”皇上点了点头,“你做得没错,跟生命相比,容貌算不得什么。” 皇后本想反驳,张了张口还是放弃了,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皇上生气。 她心里不舒服,嘴上还得安慰皇上,“陛下,薛令已经没事了,您莫要再难受了,毕竟是狩猎,受点伤总归是难免的。” 皇上叹了口气,“道理朕都懂,可朕怎么也想不到,薛令轻功那么好,怎么可能被野兽所伤呢?” 这话像是一道光,猛地照亮了江岁欢脑海中的某个地方,她脸色刷地白了下来。 顾锦站在一旁,他对薛令受伤没什么反应,不过看到江岁欢脸色苍白,还以为江岁欢是太过紧张,便站出来说道:“皇兄,莫要为这点小事扰了兴致,既然薛令已经没事了,就让大家开始吃饭。” “你说的是。”皇上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可以开始饮酒作乐了,辛苦了一天,当好好放松心情才是。”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全都围着篝火坐下来。 江岁欢看向顾锦,顾锦也正好在看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顾锦跟她来。 接着,她快步走到离人群很远的一棵大树后,在树后等着顾锦。 只听到一阵沙沙声,顾锦缓缓走了过来,站在江岁欢面前,“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等江岁欢回答,他笑着说道:“是被皇兄吓到了,放心,你这事做得很好,皇兄不会怪你的,还有可能会奖赏你。” 江岁欢猛地摇头,“不是的,我觉得薛令的伤有蹊跷。” 顾锦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给薛令缝合伤口的时候,感觉他的伤口不像是被野兽抓伤的,反而像是用利器划伤的。” 江岁欢紧紧咬着嘴唇,“我听薛令的母亲说,他今天身体不舒服还要去狩猎,你说,他会不会是晕倒了,然后被人故意用利器划伤了脸?” 第105章 这件事你必须藏在心里 听完江岁欢的话后,顾锦漆黑如墨的眼眸顿时沉了下来,“皇兄曾经说过,谁若敢在秋狝中伤人,不论是皇子还是大臣之子,一律杀无赦,你确定没看错吗?” 江岁欢认真地摇了摇头,当时她一心只考虑薛令的生命安全,没有往深处想,现在仔细想想,薛令脸上的伤确实是被利器划伤的。 “我确定没有看错。”她说。 顾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你,不过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告诉别人?” “没有。”江岁欢想了想,补充道:“我给薛令缝合伤口的时候,跟孟太医说过一句,但是他不信,我就没再提。” “你做得很好。”顾锦说道,“如果凶手知道你发现了这件事,一定会对你下手,所以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你必须藏在心里,谁都不能说。” 江岁欢本来也不想陷入这种风波,她老老实实地答应道:“好。” 顾锦眼睛里闪着幽幽冷光,冷声道:“我会亲自去调查这件事,把凶手给揪出来,敢在狩猎场伤人,简直胆大包天。” 江岁欢想起薛令脸上那三道狰狞的伤口,道:“我觉得凶手有可能是个丑八怪。” “为何这么觉得?”顾锦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虽然不知道凶手和薛令是什么关系,但是凶手没有用利器攻击薛令其他部位,反而划伤他的脸,还划了足足三道,有可能是嫉妒薛令长得好看?” 江岁欢认认真真地分析完,最后说道:“当然,我这只是个人的猜测,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得等薛令醒了问他才是。” 顾锦看着江岁欢,眉目柔和了下来,“不,你说的有道理,凶手明明可以直接要了薛令的命,却选择划伤了薛令的脸,这凶手要么是嫉妒薛令的长相,要么……就是对薛令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人。” 江岁欢呼吸一滞,对薛令爱而不得的人?她只知道万梦烟喜欢薛令,但是万梦烟不在这里,而且万梦烟性格善良,做不出这种伤人的事情。 等等,还有一个人! 孟晴之前是万梦烟的朋友,却经常暗中欺负万梦烟,还假借万梦烟的名义给薛令写情书,这自然是因为她喜欢薛令了。 而这次参加狩猎的女子中,就有孟晴! 正在江岁欢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哼着小曲儿朝这里走来,顾锦眉目一凛,下意识地抱住搂住江岁欢,紧紧贴在树后,生怕被来人发现。 江岁欢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陷在了顾锦的怀里,顾锦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沉声道:“别动,有人来了。” 顾锦的声音因为离得近所以听起来更加有磁性,江岁欢的脸隐隐发烫,顾锦的喉结就在眼前,因为说话微微颤动。 江岁欢咽了下口水,紧紧闭上了眼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还好来人只是喝多了酒,随便找了一棵树解了手后就走了。 顾锦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见江岁欢紧闭着眼睛,紧张地问道:“我弄疼你了吗?” 这什么虎狼之词!江岁欢立马睁开眼睛,摇头道:“没有!”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那人走了吗?” “已经走远了。”顾锦答道,“刚才情况紧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抱歉。” 江岁欢故作随意地摆手,“不就是抱一下嘛,这有什么的。” 顾锦瞳孔微微闪烁,“你觉得没什么?” “嗯呐!” 下一秒,顾锦俯下身,再次抱住了江岁欢。 江岁欢从头到脚都僵住了,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座冰雕。 顾锦这次的拥抱非常轻,只停留了一瞬间就松开了,他揉了揉江岁欢的脑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瞧你僵硬的。” 江岁欢大口呼吸起来,还好这边比较暗,顾锦看不清她涨红的脸。 为了不被人发现,二人只能一前一后地离开,江岁欢在顾锦的注视下,缓缓地走了回去。 刚回到帐篷,就看见孟太医以及其他几个太医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只有茯苓还趴在桌边的油灯下奋笔疾书。 孟太医见江岁欢走进来,觉得她走路动作有些怪怪的,却一时说不出是哪里怪。 倒是旁边的杨太医问道:“江丫头,你走路怎么同手同脚了?” “有吗?”江岁欢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右手和右脚确实都在前面。 她轻咳一声收回手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正在做一项研究,同手同脚是否会让头脑变得更加聪明灵活。” 孟太医问道:“管用吗?” “唔,应该管用,我感觉现在头脑出奇的灵活呢哈哈。”江岁欢干笑两声。 一个太医笑道:“哈哈,这么傻的动作怎么可能让头脑变得更聪明,反正我是不会试的。” 其他太医附和道:“我也不会试的。” 江岁欢迅速转移了话题,“你们这是要去参加篝火晚会吗?” “一把年纪了还参加什么篝火晚会,我们是回山庄休息。”杨太医答道。 “哦。”江岁欢指着茯苓问道:“那他怎么办?” 孟太医冷哼一声,“让他继续抄,把医书抄完才能回去睡觉。” 茯苓哀嚎一声,“师父,明天再抄行吗?” “不行!”孟太医看向江岁欢,“江丫头,你现在回山庄吗?如果不回去的话麻烦你看着点茯苓,等他全部抄完才能走。” 江岁欢应道:“好,我会好好看着他的,你们回去休息。” 等到孟太医等人离开后,江岁欢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他们所有人都开始同手同脚走路,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说好的不信呢? 她随手拿起一本医书,坐到茯苓对面翻看起来。 茯苓一边抄着医书,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瞄她,一刻钟后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江太医,你不去篝火那边玩吗?” 江岁欢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去,太吵了。” 茯苓顿了顿,说道:“那里多好玩啊,有篝火,有烤肉,还有好多人唱歌跳舞,这可是在宫里见不到的情景。” 他话很多,语速也快,江岁欢把手中的医书扔到桌子上,挑眉问道:“我看是你想去玩。” 茯苓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 第106章 大乌龙事件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你去玩。” “可我还有好多没抄完呢。”茯苓叹了口气,晃了晃发麻的手。 “没事儿。”江岁欢微微一笑,“我会给你师父解释的,去玩。” “真的吗,那就多谢江太医了!”茯苓眼睛一亮,兴奋地跑了出去。 江岁欢则提起笔,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的字精致小巧,写字的速度也很快,只一个时辰半的功夫,就写满了十页纸。 她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自言自语道:“要是有电脑就好了,两只手打起来不会那么累。” 困意渐渐袭来,她抱着笔和纸,熄灭了油灯,准备回到山庄。 走出帐篷后,她看见周围的帐篷全都是暗的,篝火已经远远不如刚才那会儿旺盛,篝火旁边的人也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在喝酒划拳。 她看了一眼,没看到顾锦的身影,想来是顾锦已经陪着皇上回山庄了。 月色清冷,江岁欢抖了抖身上的斗篷,抱着纸笔朝山庄走去。 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锦衣卫把守,两边还有红彤彤的灯笼,一直延伸到山庄门口。 江岁欢不怕黑,但是这些红灯笼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却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她加快了脚步,快要走到山庄门口的时候,她发现本该守在这段路上的锦衣卫不见了,而且风明明已经停了下来,两边的灯笼却晃的更加厉害了。 她紧张地不敢看四周,眼睛只敢盯着地上,没走两步,忽然发现地上她的影子后面,还有一个影子。 她反而冷静了下来,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偷偷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麻药喷雾,紧紧握在手中。 然后,趁身后的人不注意,猛地转身一喷! 面前的人来不及避让,被喷了一脸麻醉喷雾,他甚至刚挤出一抹笑容,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江岁欢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苍一吗?他在自己身后干什么! 大乌龙事件!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还好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她心虚地拖着苍一,朝着山庄走去。 还好顾锦之前带她熟悉了一遍山庄,她知道山庄有个侧门,可以直通她住的院子里,并且没有护卫把守。 只有顾锦的暗卫守着。 江岁欢抓着苍一的右腿,慢慢拖进了山庄。 她本想趁着顾锦回来之前,先让苍一清醒过来,谁知道她刚拖着苍一“哼哧哼哧”地走回院子里,就看见顾锦站在树下,有些吃惊地望着她。 她傻眼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你站在院子里干什么?” “我派了苍一去接你,专门在这里等你回来。” 顾锦说完,皱着眉头走过去,“他怎么晕了?有人偷袭你们?” 江岁欢尴尬得不知道看哪里,“没人偷袭我们,那什么,我正一个人走着,然后旁边的灯笼都晃了起来,我以为闹鬼呢,然后…就朝身后喷了点迷魂香。” 顾锦听懂以后,扶额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江岁欢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是我不对,不该让苍一暗中跟着你,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顾锦眼神有些心疼,“你一定吓坏了。” “我倒还好,知道是人以后就没那么害怕了。”江岁欢低下头指着昏迷不醒的苍一说道:“就是有点对不起他。” “不用自责,还好只是迷魂香,让他睡一觉就好了。”顾锦打了个响指,对着屋顶说道:“苍二,把你哥扛回去。” 一个黑影从屋顶上跃下,来到二人身旁,憋着笑把地上的苍一扛到身上带走了。 江岁欢为了缓解尴尬,问道:“你身边的暗卫是不是都是苍字辈的?苍一苍二苍三依次往后排。” 顾锦摇头,“每个人的代号都不一样,他们两人是亲兄弟,所以叫苍一苍二。” “哦哦。” 江岁欢因为拖着苍一回来,斗篷的帽子有些歪了,顾锦伸手帮她扶正,口中说道:“我刚才去看薛令了。” “这么快,薛令应该还没醒?”江岁欢问道。 “嗯。”顾锦收回手,说道:“薛令还在睡,我过去看了看他的伤,跟你说的一样,这确实不是野兽所伤。” 江岁欢有些疑惑,“我已经缝合好了他的伤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薛令脸上的伤口长短不一,相隔的距离也不同,而且野兽一旦伤到人,下一步就是死死咬住人类,薛令身上除了那三道伤口,并无其他伤口。”顾锦说道。 江岁欢暗暗咬牙,“这个凶手实在太可恶了,伤了人还想嫁祸到野兽身上!” “凶手不只有一个。”顾锦眼神微冷,“薛令脸上那三道伤口,前两道和最后一道下刀的方式不一样,这说明凶手最少有两个。” 江岁欢捂住嘴,不敢置信道:“我的天!” 顾锦害怕江岁欢晚上做噩梦,轻声安抚道:“你别担心,我会抓住这两人的。” “不要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 顾锦的声音轻柔,江岁欢一下子想到了他在树后抱着自己的场景,脸瞬间又红了起来。 她慌乱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房间的桌子旁边,她点燃了油灯,这会儿想睡也睡不着了,于是她拿出纸笔继续写了起来。 写到了大半夜,终于写满了整整三十页,江岁欢揉着酸涩的眼睛,将这些纸张整理成册后,转身去睡了。 第二天江岁欢来到帐篷里,孟太医正在训斥茯苓,茯苓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见她来了,孟太医问道:“江丫头,昨夜我让你看着茯苓,你为什么放他出去玩?” 孟太医摇晃着茯苓抄的东西,“你看,他才抄了一半不到!” “您老先别急,茯苓抄的那本医书我看过了,上面的内容不完善,而且很多都是错误的。” 江岁欢将手中的册子放到桌子上,“这是我连夜写的一本医书,让茯苓抄这个。” 第107章 朕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江岁欢来了以后,茯苓还以为看到了救星,满怀期待地看着江岁欢,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话,谁知道她比师父还要可怕! 茯苓欲哭无泪,“江太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样对我?” 孟太医拿起桌子上的医书大致翻看了一眼,眼睛里闪着光,“江丫头,这是你用一晚上的时间写出来的?” “是啊。”江岁欢拿起桌子上放的苹果,边吃边说道:“写到大半夜呢。” “你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以后前途无量啊!”孟太医感慨道。 江岁欢摆手说道:“这只是最基础的一些医学常识罢了,要是把我会的所有东西都写下来,少说得两年时间。” 她在这些太医面前丝毫不谦虚,是因为必须让他们知道,她是有真本事的,不仅能开药方,会缝针,甚至还会写医书,这样他们才会越来越尊敬她。 茯苓拿过孟太医手中的医书,翻了翻后哀嚎一声,“三十页?这是要我的命啊!” 江岁欢刚想说抄一遍就行了,谁知孟太医一掌拍在茯苓后脑勺上,骂道:“你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江丫头一晚上不睡觉写下了这本医书,你抄几遍又怎么了?” 茯苓用手捂着后脑勺,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稍微抱怨一下。” “抱怨也不行,这本医书你拿去抄上三十遍,太医院人手一本。”孟太医毫不留情地说道。 茯苓两眼一翻,趴在桌子上开始装晕。 江岁欢小声问道:“孟太医,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孟太医瞥了茯苓一眼,摇头道:“这小子其实不笨,就是悟性太差,在太医院待了好几年都没什么长进,我这次带他过来,就是为了锻炼锻炼他。” “让他多抄几遍医书,也能长长他的悟性。” 既然孟太医都这么说了,江岁欢也不好再说什么,又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权当早膳了。 春柳和春杨作为伺候她的宫女,不用跟着她一起来狩猎场,只要每日照顾好她的衣食起居便可。 可自从春柳和春杨在她面前露出了真实面目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们。 今天早上本该由她们准备早膳,江岁欢等了一刻钟都没看到人,只好饿着肚子过来了。 既然皇后说让她随意处置她们,她打算今天回去后再跟她们算算总账。 江岁欢拿的这块糕点很干,吃得她有些噎得慌,她用手轻轻拍着胸口。 帐篷的帘子从外面被人掀开,两个锦衣卫走了进来,对着江岁欢恭敬地说道:“江太医,皇上要见您。” 江岁欢瞬间感觉更噎了,她匆忙拿起一杯水喝下去,惊讶道:“皇上见我干什么?”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皇上就要进丛林里头狩猎了,这会儿叫她过去干什么? “小的不清楚。” 孟太医见状问道:“皇上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不如我跟江太医一起去。” 锦衣卫说道:“皇上指明只要江太医一个人去。” 江岁欢只好跟在锦衣卫身后一起出去,去见皇上的路上,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皇上为什么叫她过去。 难道是春柳和春杨昨天晚上没有给皇上熬药? 还是和薛令受伤有关的事情呢? 锦衣卫把江岁欢带到一顶帐篷前面,江岁欢认出来这是皇后的帐篷,她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着宫女掀开帘子后,才大步走了进去。 帐篷里,皇上和皇后坐在一起,江岁欢拱手说道:“微臣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皇上缓缓开口:“江太医,你可知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 江岁欢直起腰,摇头道:“微臣不知道。” 这时,皇上轻咳一声,身旁的皇后连忙端起一杯茶放到皇上面前,“陛下,喝点热茶缓一缓。” 皇上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接着说道:“江太医,朕昨夜受了些风寒,今日可能无法再去狩猎了。” 江岁欢一惊,说:“微臣这就回去给您熬点药送来。” “让孟太医去熬药,朕有其他事情交给你。”皇上又是一阵轻咳,“今天的狩猎朕去不了,只剩下小锦一个人,朕不放心。” 江岁欢试探着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让微臣陪着北漠王一起去?” “正是,如果小锦受了伤,你可以第一时间医治他。” 皇上有些严肃地说道:“昨天薛令受了伤,朕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总担心今天也会出事。” 江岁欢有些犹豫,她不是不愿意跟顾锦一起去,而是有些担心,她现在身体不太灵活,无法使用古武,害怕会给顾锦添麻烦。 皇上见她沉默不语,道:“朕知道你和小锦的关系不好,可你的医术是太医中最好的,有你跟着小锦,朕会放心一些。” 虽然皇上知道顾锦对江岁欢很看重,但是这帐篷里还有许多宫人,皇上得帮顾锦把戏演下去。 江岁欢只好点头答应,“是,微臣会跟着北漠王一同前去狩猎。” 皇上点了点头,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说道:“你这身袄裙不方便骑马,朕已经让人给你备好一身适合骑马的衣服,你去换上。” 一个宫女抱着个盒子走上前,“江太医,请跟我来。” 江岁欢正准备跟着宫女离开,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旁敲侧击地问道:“皇上,微臣给您开的治疗失眠的药方子可还管用?您每晚都有喝?” 皇上不疑有他,笑道:“很管用,朕这几天已经能睡个好觉了,想必再喝上几天,朕的失眠症会完全消失。” 江岁欢松了口气,看来春杨和春柳虽然跟她作对,但还是不敢耽误给皇上熬药这件事的。 她跟着宫女来到一个没人的帐篷里,把盒子里的衣服换上了,这身衣服是宽松的上衣和裙裤组成的,红白相间的颜色,看起来英气潇洒。 外面响起吹号声,江岁欢走出帐篷,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已经集合了许多人。 锦衣卫得了皇上的命令,给江岁欢牵来了一匹马。 江岁欢道了声谢,慢慢悠悠爬上了马,中途还差点踩空了,把旁边的锦衣卫吓得不轻。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若是搁在从前,她很轻松就能翻身上马,现在肚子微微隆了起来,她还能爬上来已经很不错了。 第108章 我要报仇 江岁欢骑着马,晃晃悠悠地来到顾锦身边,故意没好气地大声说道:“见过北漠王!” 顾锦瞳孔微震,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神情,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岁欢故作不满,“皇上让我陪着您一起去狩猎,我知道您看我不顺眼,但这毕竟是皇上的吩咐,您受累忍一忍。” 看着江岁欢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话,顾锦的唇角微不可闻地弯了弯,他见过江岁欢骑马,所以并不担心。 他扯着缰绳,故意沉下脸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走。” 其他人都知道皇上染了风寒,不能参加狩猎了,由北漠王顾锦代替皇上参赛。 这他们倒是无所谓,反正皇上之前打来的猎物,大多都是顾锦射中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只是这顾锦身边,却突然多出来一个太医,还是和顾锦互相看不顺眼的,这让有的人心里很不平衡。 太子大声问道:“皇叔,为什么你能有太医同行,我却不能?” 顾锦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你若是想有太医同行,跟皇兄说一声便是。” 其他人看到顾锦这副样子,心里都有些惧怕,骑着马往旁边避了避。 然而太子被皇后宠坏了,一向不知天高地厚,他盯着江岁欢的脸,笑嘻嘻地说道:“皇叔,我不要别的太医,就要江太医。” “反正皇叔也不喜欢江太医,还不如把她让给我。” 顾锦轻笑一声,笑声似冬天里的寒冰冰冷刺骨,“本王再怎么讨厌江太医,也轮不到你来跟本王抢人。” 太子脸色变得很难看,“皇叔,你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跟你说好听话,你也配?”顾锦冷声说道:“要是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成亲了,听说你那个正妃十分善妒,你确定要当着她的面带江太医去狩猎么?” 太子猛然反应过来,他吓得扭头张望,一眼就看见他的正妃周亦如站在人群前头,一脸不善地盯着他,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喉头一紧,连忙解释道:“皇叔,我那是开玩笑的,我不需要太医!” 顾锦扭头看向其他人,“还有人想带着太医去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他们可清楚着呢,带着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太医,虽然能治疗伤口,但也会拖累他们,增加他们受伤的风险。 张若若倒是想举手,但她看着顾锦的脸色,想着顾锦应该不会把江岁欢让给她,只能忍住了举手的冲动。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所有马一下子冲了出去,只有江岁欢骑着马,慢慢悠悠跟在最后面,比前面的马落下一大段距离。 顾锦见状,也放慢了速度。 他心中有些疑惑,以前他见过江岁欢骑马,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学过的。 怎么今天骑得这么慢? 而江岁欢也有难言之隐,她不能骑得太快,怕动了胎气,最快只能是这种速度了。 骑在前面的孟晴看到江岁欢落在最后,眼中邪光一闪,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渐渐的,孟晴开始和江岁欢并驾齐驱,江岁欢一开始没把孟晴当回事,只当孟晴是累了,所以速度变慢了。 直到孟晴离她越来越近,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握着缰绳离孟晴稍远了一些。 可不管她离孟晴多远,孟晴总能再次凑近,江岁欢不动声色地问道:“孟晴,你想干什么?” 孟晴不说话,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用力挥舞出手中的马鞭,然后装作使大了力气,打在了江岁欢身下的马腿上。 江岁欢身下的马感到吃痛,一下子惊得扬起马蹄,在空中嘶鸣了一声,发疯似的朝前方奔跑起来。 江岁欢紧紧拽住缰绳,想要让马冷静下来,可完全不管用。 眼看马就要带着江岁欢横冲直撞,还好顾锦提前发现了这一切,他挥出手中的马鞭,一把缠住江岁欢身下的马蹄。 江岁欢身下的马猝不及防跪倒在地,就在江岁欢差点栽到地上的时候,顾锦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把江岁欢拉了过去。 下一秒,江岁欢稳稳地坐在了顾锦的怀里。 场上有许多人都看见了这惊险的一幕,有人惊讶顾锦的反应如此之快,有人不解顾锦明明看江岁欢不顺眼,为什么还要救她。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想通了,江岁欢医术这么高,不救不行啊! 江岁欢坐在顾锦的身前,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还活着吗?” 顾锦轻声说道:“放心,你还活着。” 听到顾锦的声音,江岁欢后知后觉地抹起了眼泪,“刚才真是太吓人了,我差一点都没命了。” 顾锦双手握着缰绳,从后面看像是抱着江岁欢一样,他柔声道:“别怕。” 江岁欢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指着前方得意忘形的孟晴说道:“你骑快点,我要报仇!” “好。” 顾锦加快了速度,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孟晴身后。 江岁欢眯起了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麻醉针,趁人不注意“咻”的一下射在了孟晴身下的马屁股上。 瞬间,孟晴骑着的马就放慢了速度,孟晴急得大喊,“废物,怎么变得这么慢,给我跑快点啊!” 她一边喊,一边把马鞭甩在了马屁股上,碰掉了麻醉针。 江岁欢看到后微微一笑,这下子更好,连证据都没有了。 孟晴打了几鞭子后,身下的马感受到了疼痛,重新加快了速度,然而没跑出几米,就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孟晴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第109章 是时候好好管教你了 昨夜下了点小雨,有几个坑里积了些雨水,每个人骑马都尽量避开那几个坑,生怕弄脏了马蹄。 而孟晴被甩飞出去以后,正好摔进了水坑里,溅起一片泥泞。 她狼狈不堪地从水坑里爬出来,从头到脚裹了一身泥浆,仿佛变成了一个泥人,看起来十分好笑。 “啊!”她看着自己浑身都是泥,当即尖叫起来。 在场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她害的江岁欢差点摔下马,当看到她自己摔进泥坑里变得这么狼狈,有人没忍住嗤笑一声。 张若若骑着马从孟晴身边路过,停下来大笑一声,“让你用马鞭打江太医的马,现在你也摔下来了,这就是现世报啊,哈哈哈!” 孟晴气得满脸通红,只是脸上满是泥浆,看不出来,她指着张若若骂道:“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是不小心打到江岁欢的马,又不是故意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你是遭报应了。”张若若嬉笑一声,拽了一下缰绳,身下的马迈开马蹄跑了起来。 张若若故意让马从水坑里踩过去,又溅了孟晴一身泥点子。 孟晴气炸了,想找张若若算账,可她的马倒地不起,而张若若的马跑得很快,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她抱着胳膊,因为身上的衣服浸透了泥浆,冻得瑟瑟发抖。 顾锦骑着马从旁边跑过去,孟晴抬着头,正好看见江岁欢低头瞥了她一眼,一掠而过的眼神中含着满满的讥讽。 孟晴暴跳如雷,气得下巴不停颤抖,又拿江岁欢没办法,再加上她的马已经没用了,没办法继续参加比赛,只能拿出信号弹放了,等人过来接她回去。 她本来射箭的本事就一般,之所以来参加狩猎,是为了借着这个机会,和薛令增加一些感情,昨天进丛林时,她专门跟在薛令后面,结果一进到丛林里就跟丢了。 知道薛令受伤以后,孟晴也没心思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了,本来打算进了丛林以后假装受伤,结果还没进到丛林,就以这么狼狈的方式退赛。 都怪那个可恶的江岁欢! 孟晴被人接回去以后,又被镇远老将军好一顿训斥,斥责她马术不精,竟然会把马鞭甩到别人的马腿上,实在是丢将军府的脸。 她很不满,冲着镇远老将军顶嘴道:“爷爷,你怎么为了外人斥责我?” 镇远老将军长相很凶,不生气时看起来都有些吓人,这会儿生了气,吓得周围人都不敢吭声。 “我是你的爷爷,不斥责你,难道还去斥责江太医吗?皇上派她跟着北漠王,是为了北漠王的安危着想,万一她从马上摔下来受伤了怎么办?” “皇上最是心疼这个弟弟,万一因为你这个举动,导致北漠王受伤后无人给他医治,你觉得皇上会放过你吗?” 镇远老将军气得直摇头,“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怎么不想想后果?” 孟晴嘴唇轻颤,低着头不敢说话。 “罢了罢了,我现在就让人送你下山,你回将军府里闭门思过一个月。” 江媚儿站在旁边看着,心想她在这里不受欢迎,只有孟晴和孟俏两个人陪着她,若是孟晴一走,那就只剩下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孟俏了。 说来也怪,孟俏怀孕的时间明明比她晚,肚子却比她还大,看起来跟快生了似的。 她推了推孟俏,孟俏会意,走上前帮孟晴求情,“爷爷,姐姐不是故意的,您原谅她这一次。” 孟俏是个庶女,镇远老将军向来不待见她,后来她嫁给了陈禹讳以后,镇远老将军看在宰相的面子上,对孟俏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 镇远老将军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姐最近愈发过分了,前些日子吃霸王餐,今天还公然伤人,若是再这么放纵下去,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更加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孟晴跪在地上哭,“爷爷,我没有吃霸王餐,那都是一场误会。” “你别说了,月芳楼的掌柜都已经告诉我了。”镇远老将军冷哼一声,“你每次都点很多菜,然后让别人付钱,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认为你自私小气。” “你也到了待嫁的年纪,竟没一人过来求亲,是时候好好管教你了。” 一听这话,孟晴哭得更厉害了。 孟俏只好拿着腹中孩子当借口,说道:“爷爷,我如今肚子这么大,禹讳又去参加狩猎了,姐姐在这里还能照应我,要不您先让姐姐留下来,等秋狝结束后再说。” 镇远老将军皱着眉头,看了孟俏的肚子一眼,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行,就让你姐姐先留下来,不过必须得老老实实的,若是再生什么事端,别怪我将你们两个一起送下山!” 孟俏和孟晴连声答应,“是。” 镇远老将军摇了摇头,拂袖离开了。 孟俏让旁边的宫女都出去,帐篷里只剩下了她和江媚儿还有孟晴。 孟晴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望着镇远老将军离开的方向低声咒骂,“这个老东西,分明是看我不顺眼,两次三番为了旁人关我禁闭。” “姐姐,你这算什么,我小时候一旦做错了事情,就是家法伺候。”孟俏撇了撇嘴,坐在了椅子上,“我劝你也尽快找个有权有势的嫁了,以后就不用受这气了。” “你说得轻松,我哪有你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嫁给宰相的儿子。”孟晴翻了个白眼。 孟俏刚要反驳,江媚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心烦意乱地说道:“吵死了,你们两个不要再斗嘴了!” 孟晴和孟俏从小就是江媚儿的小跟班,尽管江媚儿现在不受欢迎了,她们还是下意识地听江媚儿的话。 看到江媚儿发火,她们便紧紧闭上了嘴巴。 江媚儿看向孟晴,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江岁欢的马?” 孟晴说道:“看她不顺眼呗。” “我给你们说过,江岁欢活不了多久了,没事别去招惹她。”江媚儿烦闷地在桌边走来走去,“她这人邪性得很,招惹她我们准没好事。” 而且孟晴这一举动,又让江岁欢坐到了北漠王的马上,万一两人旧情复燃怎么办? 昨天侯爷和侯夫人得知江岁欢缝合好了薛令的伤口,才发现江岁欢是真的会医术,他们觉得误会了江岁欢,心中对江岁欢生出了些许愧疚来。 江媚儿说了很多江岁欢的坏话,才打消了他们的愧疚。 如果北漠王和江岁欢旧情复燃,那江岁欢以后就是北漠王妃了,就算死了也是以北漠王妃的名义安葬的。 想到这里,她更加不爽孟晴的多此一举了。 孟俏看着江媚儿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媚儿,好像自从你怀了身孕以后,我们就经常倒霉,会不会你肚子里怀的真是个灾星啊?” 第110章 你不想试一试吗 江媚儿瞪向孟俏,“你也怀孕了,怎么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灾星?” 孟俏小声嘟囔道:“算命的可没这么说。” “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我腹中胎儿可是楚诀的孩子,万一被楚诀听到了你这话,肯定不会饶了你。”江媚儿沉下脸威胁道。 孟俏不说话了,心想:宫里说这话的人多了去了,你也就敢威胁我了,再说我肚子里怀着的,也是楚诀的孩子啊! 江媚儿听不到孟俏的心声,她面色阴沉,虽然她也曾想过打掉腹中胎儿,可江岁欢不死,楚诀身体里蛊虫的副作用就解不开,她不能和楚诀怀上第二个孩子,自然不能冒险。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已经让翠红把蛊虫放到了江岁欢的身上,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丛林里,江岁欢在顾锦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背上下来,她站在松软的土地上,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问道:“你们昨天就是在这里捉到的那些猎物吗?” 顾锦低着头,把马拴在一棵大树旁边,“那匹鹿是在这里打的,危险的野兽都在丛林深处,带着你去不方便。” 江岁欢点点头,她现在这身体,遇到野兽以后爬树都不方便,若是没有顾锦保护着,她最多只能躺下来装死。 她正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会儿,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她和顾锦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江岁欢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走到一片草丛旁边,原本有些模糊的声音变得清楚起来。 此时顾锦也跟了上来,他动作很轻,居然连江岁欢都听不见他走路的声音。 这片草丛长得又高又密,江岁欢蹲下来,拨开面前的草丛,草丛后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七皇子楚炼,另一个则是九皇子楚秋。 楚炼低着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骂道:“他娘的,我明明让人在这里布置了陷阱,怎么找不到了?” “七哥,你让人布置了什么陷阱啊?会不会昨夜下了雨,雨水把陷阱冲走了?”楚秋说道。 “是一个大坑,坑里都是尖刺,足足有两米深呢,就算下的是大雨,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把这么深的洞给填满了啊。”楚炼急得上蹿下跳。 楚秋说:“七哥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是记错了地方?” 躲在草丛后面的江岁欢捂住嘴偷笑了起来,笑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楚炼找错了地方,而是顾锦已经带人把这些陷阱都给填平了。 楚炼摇头,“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块地方。” 他低声咒骂道:“该死,要不是那天晚上闹鬼,这会儿我手里还有图纸呢。” 听到这话,江岁欢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差点笑出了声。 楚秋不解道:“什么闹鬼?” “算了,这会儿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楚炼拿起弓箭朝其他方向走去,“我还布置了其他陷阱,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楚秋连忙跟上,“七哥等等我。” 二人渐渐远去,江岁欢抱着肚子大笑了几声,“楚炼太蠢了,连陷阱被填平了都看不出来。” 顾锦勾起嘴角,“他就是个蠢货。” 江岁欢笑累了,靠着大树坐下来,说道:“我就不打扰你打猎了,你忙你的,我在这里坐着就行。” 顾锦低头看她,把弓箭从背上取下来,“你不想试一试吗?” “不是很想。” 江岁欢诚实地摇摇头,她小时候学习古武,师父曾经教过她射箭,但她的准头实在太差,有一次甚至把箭射到了师父的屁股上,疼得师父半个月都只能趴着睡觉。 顾锦没有问为什么,拿起弓箭对准了某个地方,江岁欢顺着箭矢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江岁欢屏住呼吸,怕影响到顾锦所以不敢开口说话。 只见顾锦面色沉静地松开了手,手中箭矢“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江岁欢眨个眼的功夫,一只野山鸡从树上掉了下来。 江岁欢佩服地鼓起掌来,“真厉害。” 顾锦捡起野山鸡绑在马上,道:“你也很厉害,能把针插在孟晴骑着的马屁股上。” 他不认识麻醉针,只当那是一根普通的针。 江岁欢挠了挠头,尴尬道:“其实我是想把那针插在马腿上的。” “……” 不到两米的距离,居然都能插歪。 顾锦低头轻笑一声,对着江岁欢伸出手,“来,我教你。” 江岁欢看着顾锦骨节分明的手掌,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了顾锦的手上。 顾锦把她拉起来,让她拿着弓箭,自己则站在了她的身后。 “手放在这里,不对,再往下一点。”顾锦细心指导着,见江岁欢不理解他的意思,干脆握住了江岁欢的手,一点一点纠正。 江岁欢慢慢领悟到了精髓,说道:“我好像明白了。” “好,看见那只野兔了吗?对准它。”顾锦握着江岁欢的手,指引她看过去。 在他们的左前方,一只灰色的野兔正在往前跳跃,速度很快,江岁欢有些紧张,“它跑得好快,我怕射不准。” “没事。”顾锦慢慢松开手,“失手了也没关系,就当练手了。” 江岁欢舔了舔嘴唇,把箭射了出去。 箭矢和兔子擦边而过,兔子看到箭矢后,跳得更快了,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江岁欢有些沮丧,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丛林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谁把箭射我屁股上了!” 第111章 似曾相识的画面 糟了!梅开二度! 江岁欢傻了眼,她是怎么做到每次都把箭射到别人屁股上的? 她咬紧嘴唇,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顾锦。 顾锦低着头,右手握拳抵在嘴边,似乎是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小声嘟哝一句,扭头看了看四周,犹豫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还是大大方方走出去承认。 皇上让她陪着顾锦进来,是想着如果顾锦受了伤,她能够及时救助顾锦。 她倒好,玩起了弓箭不说,上来就把箭射在别人屁股上,万一那人性格暴躁不好说话,那她这御医的头衔还能不能要了? 就在江岁欢纠结着的时候,顾锦已经敛起了笑意,恢复了平淡无波的神情,他走过去把绑在树上的绳子解开,牵着马走了过来。 他抓住江岁欢的手腕,“走,我们过去看看。” 江岁欢心想顾锦这是要带着她认罪去了,她轻叹一声,认命般地跟着顾锦走。 谁知顾锦并没有直接带着她走过去,而是绕着林子走了一段路,才朝着哀嚎声响起的地方走过去。 声音离得不远,二人很快便看到一个男子捂着屁股上的箭,痛得不停跳脚,在他身旁几米远的地方,一匹棕色的马正在悠闲着低头吃草,对男子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男子好几次试图回头把箭拔出来,却都因为太痛而放弃了。 他泪流满面,仰天长啸道:“苍天啊!还想多打点猎物换点银子花花,竟然出师未捷身先死,真是天不容我!” 江岁欢看着这一幕,总觉得这男子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却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顾锦的脸色在看到男子后变得严肃起来,低声说道:“这下子有点麻烦了。” 江岁欢不认识这个男子,她紧张地抬头问道:“怎么麻烦了?” 顾锦说:“这人是二皇子楚晨,他性格比较暴虐,在他还小的时候,我就曾见过他将周贵妃养的猫开膛破肚,后来他长大了,不满足于虐待动物,便冲着宫女太监们下手,凡是在他寝宫里当差的下人,通通活不过三个月。” “太可怕了。”江岁欢紧紧皱起眉头,这人是典型的虐待狂啊。 “并且楚晨很会伪装,和只会吃喝玩乐的太子不一样,楚晨会在皇兄面前装得听话乖巧,甚得皇兄喜欢,皇兄甚至有过等废掉太子以后,就立楚晨为太子的念头。” 江岁欢头摇得飞快,“千万使不得,这种人若是以后当了皇上,肯定民不聊生!” 顾锦说道:“嗯,想来是上天也看不下去,楚晨折磨的一个宫女偷跑了出来,正好撞见在御花园里散步的皇兄,把楚晨虐待下人的事情全都抖落了出来。” “皇兄大怒,收回了封楚晨为太子的念头,并且关了楚晨半年的禁闭,可是这么一来,宫里头没人再去愿意服侍楚晨,那些宫女太监们宁愿上吊,都不愿意去楚晨寝宫当差。” “皇兄没办法,便随便给楚晨一个封号,让他出宫自生自灭了。”顾锦说着冷笑一声,“也算是他的报应。” 江岁欢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他来参加秋狝?” 顾锦回答,“这是以前传下来的规矩,所有皇子都得参加。” “哦哦。” 江岁欢看着还在哀嚎的楚晨,心想真是报应,让他多疼会儿算了。 虽然京城很多人都害怕顾锦,但那是因为顾锦性格冷漠,杀伐果断,而且顾锦杀的都是坏人,这个楚晨就不一样了,这是一个真正的变态。 顾锦眼底神色复杂,“虽然楚晨现在不受宠爱,但好歹也是个王爷,如果让他知道是你射的箭,恐怕会对你记仇。” 江岁欢眼神微微闪烁,“要不,我们不管他了,直接走。” “不行。”顾锦摇头,“箭上有花纹,他一看就知道那是我的箭。” “说的也是。” 江岁欢转了转眼睛,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出去,假装无意中路过这里,我把箭拔下来,你把箭销毁掉,如何?” 顾锦嘴角上扬,“正有此意。” 二人并肩走了出去,江岁欢故意惊讶地喊道:“呀,这里有人受伤了!” 楚晨已经痛得趴在了地上,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手捂着屁股,另一手慢慢朝江岁欢伸了出去,虚弱地喊道:“救…命…” 江岁欢看向顾锦,眼神瞄了瞄趴在地上的楚晨,挑了一下眉毛,又眨了眨眼睛,最后严肃地点了一下头。 虽然顾锦并没有看懂她使的这个眼色,甚至觉得有被可爱到,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江岁欢很满意,朝着楚晨走了过去。 她蹲在楚晨的身旁,装作关心地说道:“东宸王,我现在要为您拔箭了,可能有些痛,您稍微忍一下。” 虽然她有麻醉剂,但她才不会把麻醉剂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楚晨有气无力地说道:“拔。” 江岁欢搓了搓手,一手握住箭身,另一只手按住楚晨,然后大喝一声,用力把箭拔了出来。 楚晨疼得面目扭曲,甚至忘了喊出声,过了好几秒才惨叫道:“苍天啊!” 江岁欢忽地一怔,这画面好像也有些似曾相识。 她来不及细想,迅速把手中的箭递给顾锦,只见顾锦的手指从箭身上轻拂过去,箭身的花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深的内力! 江岁欢心中大为震撼,她头一次见到有人的内力这么深,就连她师父都做不到这样。 她震惊之余,从袖子里拿出酒精,打开盖子一股脑倒在楚晨的屁股上,痛得楚晨呲牙咧嘴。 虽然她有其他可以消毒的药物,但是她就想用酒精,因为酒精疼啊! “这附近没有药草,正好我带了一瓶酒出来,可以给您消消毒,辛苦您再忍一忍了。” 楚晨趴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在江岁欢准备扒下楚晨的裤子,“好好”给他包扎的时候,顾锦伸手拦住江岁欢,把江岁欢手中的纱布扔到他身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自己包扎。” “哪有让病人自己包扎的?”他不满地抬起头,看到顾锦后,把嗓子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硬是挤出一抹笑容,“好的皇叔,我自己包扎。” 看到楚晨的这副样子,江岁欢忽然觉得他并不像是虐待狂,反而有点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不过到底是谁呢?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第112章 造化弄人 楚晨艰难地站了起来,唉声叹气的准备脱下裤子,顾锦把手放在江岁欢的后脑勺上,将她的脑袋转到了一边。 “……”江岁欢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王爷,我是个大夫。” “然后呢?”顾锦面无表情,“你不需要给他包扎,自然不需要看。” “哦。”江岁欢被说服了,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楚晨口中喊着疼,胡乱包扎好了伤口,提上了裤子。 他看着顾锦问道:“皇叔,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是谁朝我射的箭啊?” “没看到。”顾锦面不改色地说道,他把手中的箭扔到了楚晨身上,“你可以凭着这箭自己去找。” 楚晨把箭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沮丧地说道:“这箭长得这么普通,上哪去找啊?” 顾锦没说话,和江岁欢一起转过身,准备去其他地方继续打猎。 江岁欢偷瞄了一眼顾锦,捂嘴轻笑了起来,他演得可真像,仿佛真的只是路过一样。 两人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楚晨在身后小声嘀咕道:“苍天啊,这造的是什么孽?每次中箭的都是屁股!” 江岁欢猛地停住脚步,脑海里的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一瘸一拐去牵马的楚晨,说道:“在你的心上~” 楚晨甚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接着唱道:“自由地飞翔~” 唱完以后楚晨才反应过来,他僵硬地回过头,震惊地看着江岁欢,颤抖着嘴唇唱道:“灿烂的星光~” 江岁欢眼含热泪,接道:“永恒地徜徉~” 楚晨顾不上屁股的疼痛,朝着江岁欢奔跑过来,江岁欢也大步走过去,二人紧紧握住手,楚晨激动地说道:“老乡!”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一把甩开楚晨的手,“谁是你老乡?我是你徒弟!” 话一出口,楚晨和顾锦都愣住了,顾锦眼睛微微眯起,他刚认识江岁欢的时候,曾经派人调查过江岁欢,并没查出来江岁欢还有个师父。 更别提这个师父还是楚晨。 而楚晨愣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九儿?” 江岁欢用力点了点头,她是师父的第九个徒弟,所以师父一直叫她小九儿。 楚晨瞪大眼睛,捏了捏江岁欢的脸,惊讶道:“仔细看来倒是有几分相像,你怎么来这儿的?” 江岁欢轻咳一声,示意楚晨说话注意一点,别把她的真实身份暴露了。 楚晨会意,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和小时候长得有点像。” 顾锦走过来,冷声道:“二位现在若是有空,不妨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江岁欢忍住激动的心情,扭头对着顾锦说道:“这位是我师父。” 她大脑飞速运转,很快编了一个说法,“我小时候在庄子里生活,曾经和一个人飞鸽传书,他在书信里教我了一些练武的招式,我便拜他为师,后来我回到侯府,和师父断了联系。” 楚晨点头说道:“是啊,刚才我们唱的那两句,就是小时候约定好的暗号。” 江岁欢故作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会在这里遇到,更没想到他竟然是东宸王。” 顾锦沉着脸,把江岁欢拉到一边,问道:“你确定他就是你的师父?” “确定啊。”江岁欢眨了眨眼,“他对出了我们之间的暗号。” “可我给你说了,楚晨的性格暴虐,像他这种人是不可能给人传书信的。”顾锦说罢,冷冷看了楚晨一眼,看得楚晨心里发慌。 江岁欢挠了挠头,她知道师父一定是跟她一样,重生以后占了楚晨的身体,原本的楚晨已经不在了。 可这种事情怎么能解释给顾锦听呢? 楚晨隐约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见江岁欢的神色有些为难,遂开口大喊道:“皇叔,其实我是双重人格来着!” 顾锦冷眸微眯,“什么是双重人格?” “你问小九儿,她知道。”楚晨指着江岁欢,自己则后退一步。 江岁欢一脸无语,她这个师父从前就喜欢甩锅,经常做错了事情嫁祸到她和几个师兄身上,没想到重生了以后还是如此。 她摸了摸鼻子,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额,什么是双重人格呢?顾名思义啊,双重人格就是,就是身体里有两个人。” “身体里有两个人?”顾锦尽力去理解这句话,却还是理解不了,“什么意思?” “就是身体里存在着两种意识,这两种意识有着完全不同的身份和个性行为特征。” 江岁欢指着楚晨说道:“就比如说他,他的身体里装着两个人格,一个是我师父,另外一个是性格暴虐的东宸王。” “嗯嗯!”楚晨接着说道:“就是这样,另外一个性格暴虐的人格已经消失了,如今的这具身体里只剩下了我。” 他怕顾锦不信,又走到马旁边,抱住马的脖子亲昵地蹭着,“你看啊,我跟那个人不一样,我可喜欢小动物了!” 江岁欢看着他瘸着腿走路的样子,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早知道他是自己的师父,刚才拔箭时就不会那么用力了。 江岁欢莫名的有些感慨,这世上的徒弟,有哪个像自己一样,连着两箭都射中师父屁股的? 不过要不是射中了这一箭,她也不可能和师父相认,真是造化弄人啊! 顾锦脸色深沉,看不出来他信或不信。 江岁欢抓住顾锦的衣袖晃了晃,“王爷,我知道这些东西可能让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你相信我,楚晨现在真的是个好人。” 顾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和从前性格完全不一样,也是因为你有双重人格吗?” 第113章 传说中的金手指 江岁欢一怔,没想到顾锦竟然会联想到她的身上,她犹豫了一瞬,点头道:“没错,我也是。” 顾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声音低沉,“也就是说,你的身体里有两个人格?” 认识江岁欢之前,顾锦让属下调查过她,得知她性格胆小,学习能力很差,还天真的有些过分,等到顾锦认识她以后,却发现她的性格和属下调查的完全不一样,不仅胆子很大,而且非常聪明。 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江岁欢知道,她不能把真相告诉顾锦,就算她说了顾锦可能也不会相信。 她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直视顾锦的眼睛,“就在几个月前,另一个人格已经被楚诀和江媚儿合伙害死了,如今的这具身体里只有我一个人格。” 顾锦眼神幽深,似乎能看穿江岁欢的内心深处,他知道江岁欢对他隐瞒了一些东西,但他并不想拆穿。 他喜欢江岁欢,并且是现在的江岁欢,这就够了。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休息,我去附近看看有什么猎物。”顾锦转移话题,拿起弓箭消失在丛林里。 楚晨见顾锦离开,当即松了口气,血脉压制不是开玩笑的,他这具身体每次看见顾锦都得汗毛直立。 他忘记屁股受了伤,靠着大树一屁股坐了下来,痛得他惨叫一声跳了起来,“苍天啊,疼死我了!” 江岁欢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一心盯着顾锦离开的方向,心中涌上来一阵愧疚,叹道:“他对我这么好,我却一直在骗他。” 楚晨满眼泪水地捂着屁股,“小九儿,为师都疼成这个样子了,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吗?” 江岁欢后知后觉地看向楚晨,挠了挠头说道:“师父,要不我帮你再包扎一下?” “早干嘛去了?”楚晨愤愤地转过头,长叹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拔箭的时候很敷衍!”楚晨瞪着江岁欢,这个徒弟的医术有多高他是清楚的,给他拔箭的技术却像个菜鸟,分明是故意的。 江岁欢干笑一声,“师父,我那时候不是没认出来你么,还以为是那个暴虐残忍的东宸王。” 楚晨小心翼翼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你说原主啊,我占了这具身体之前,他不知道怎么的,进到狗的身体里了,还是一只被他虐待过的狗,没过两天就掉进池子里淹死了。” 江岁欢一阵唏嘘,可真是恶有恶报。 她又问道:“师父,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到东宸王身体里了?” 她之所以穿进这具身体,是因为她和原主同名同姓,可她的师父和东宸王没一点相像的。 “陪你过完二十五岁生日以后,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 楚晨沉思了片刻,说道:“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来到了东宸王府,看见这具身体的灵魂好似被什么东西拉扯出来,塞进了狗的身体里,我看这具身体空着,就穿进来了。” “醒来之后得知自己成为了东宸王,我还高兴了好一阵儿,以为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 楚晨撇了撇嘴,“谁知道这东宸王是个空壳王爷,一没有俸禄,二没有封地,我还得辛苦打工养活王府里的一众下人。” “听说秋狝中打到的猎物可以换钱,我摩拳擦掌准备多抓点猎物,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被人用箭射中了屁股!” 楚晨仰头望着天,无语凝噎道:“苍天啊,真是时不待我。” 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转头望着江岁欢,语气颇为感慨,“这让我想到了你小时候,当时我教你射箭,你也是把箭射在了我的屁股上,让我半个月都只能趴着睡。” 江岁欢眼神飘忽,从袖子里拿出一瓶止痛药,倒出一颗塞进了楚晨的嘴巴里,“师父,吃了这个伤口就不会痛了。” 楚晨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手中的药瓶,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这是哪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个?” “师父你冷静一下,还有更厉害的呢。”江岁欢把手伸到楚晨眼前,“你看。” 楚晨直勾勾地盯着药瓶,还以为江岁欢让他看药瓶上的字,谁知药瓶竟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魔术?药瓶呢?你把药瓶藏哪里去了?” 江岁欢很无奈,她这个师父武功很高,就是脑子不太行。 她只好握住楚晨的手腕,再次闭上眼睛,等睁开眼睛时,二人已经来到了江岁欢的实验室里。 楚晨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江岁欢解释道:“我穿来以后,发现我的实验室也跟着来了,并且就存在我的大脑中,我可以随时把这里的药取出来,还能带人进来治疗。”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吗?”楚晨一拳锤在病床上,语气里满是羡慕,“同样都是穿越来的,我为什么没有?” 江岁欢双手一撑坐在了病床上,耸肩道:“你虽然没钱,但好歹是个王爷,我就不一样了,刚穿来就被人捅了一刀,还毁了容,给我扔到了乱葬岗。” 楚晨眉头一皱,严肃起来,“跟为师说说怎么回事?” 江岁欢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包括怀有身孕的事情也说了,她憋了那么久,急需找个人倾诉一下。 师父把她从小教到大,虽然大多数时候不太靠谱,可在她心里,还是和半个父亲差不多。 楚晨听完后大发雷霆,“岂有此理,楚诀和江媚儿不是个好东西,那侯府的侯爷和侯夫人也糊涂,放着我这么可爱的小徒弟不要,去偏心那个冒牌货!” 第114章 你以后别乱说话了 江岁欢拍着楚晨的肩膀安慰道,“师父你年纪大了莫要生气,我有自己的打算,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为师知道你聪明,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打算。”楚晨说着忽然反应了过来,怒道:“你说谁年纪大?” 他指着自己的脸道:“看到这张脸了吗?很年轻的好不好!” 他顺手拿起一旁的手术刀,对着手术刀里的自己左看右看,“自从穿来以后,为师唯一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张脸了,细皮嫩肉的,还这么光滑。” 江岁欢打了个寒颤,实在是没眼看了,她拿走楚晨手里的手术刀,“我们该出去了,要不然顾锦回来该找不到我们了。” 说完,她抓住了楚晨的胳膊,两人一起离开了实验室,回到了原地。 楚晨意味深长地看着江岁欢,“小九儿,你和北漠王又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低头摸了摸肚子,“没事啊,纯洁的合作关系。” “哦~”楚晨拉长了尾音,又盯着江岁欢的肚子看,笑眯眯地说道:“真想不到,这么久不见我就要当师公了。” 他啧了啧嘴,“可惜了,要是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就更好了。” 江岁欢却无所谓,“知道又有什么用,我跟他没有感情,万一他跟我抢孩子怎么办?” 她冲着楚晨伸出手,“你这个当师公的,不得给个红包意思意思?” 楚晨尴尬地掏出钱袋,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空空如也。 “你知道的,为师刚穿过来就离开了爹娘,父皇不疼,母妃不爱,只能靠开武馆挣钱,一个人挣钱全府的人花,不是为师抠门,实在是囊中羞涩……” 江岁欢听得头疼,连忙说道:“罢了罢了,等孩子出生以后再给。” 楚晨这才住了口,把钱包塞进了袖子里。 “师父,你说会不会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别的人也穿越到这里了啊。”江岁欢拔掉一根野草,放在手里玩着。 楚晨想了想,肯定地说道:“不可能。” “为什么?” “你还记得你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我们都干了什么吗?” 江岁欢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记得,我晚上举办了一场生日宴会,邀请了好多人呢。” 楚晨问道,“那天下午呢?” “下午?”江岁欢蹙起眉头,回忆了片刻后“啊”的一声,“我想起来了,我们两个去爬山了。” 那天下午,两人一起去爬山,爬山的途中遇到了一口古井,当时二人坐在古井旁边,她随口抱怨道:“师父,今天是我生日,你为什么带来我来爬山啊?” “当然是为了提高你的耐力了,我们修习古武的人,必须得不断提升自己,才会越来越厉害。” 她反驳道:“要那么厉害干什么?这又不是古代!” “说不定你哪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古代了呢?” “……” 想到这里,二人一阵沉默。 江岁欢说道:“师父,你以后别乱说话了。” “好的。” 江岁欢抬头看了看天,从太阳的方位来看,这会儿已经是晌午了,顾锦还没有回来。 她揉了揉倍感饥饿的肚子,走到楚晨的马旁边,把马身上挂着的干粮袋拿下来。 她从里面掏出一块干粮咬住,又拿出一块递给楚晨,“吃,不要客气。” 楚晨指了指她手中的袋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为师带来的干粮。” 她眨了眨眼,“我知道啊。” “你的干粮呢?”楚晨问道。 “没了。”江岁欢咬了一口干粮,“这谁做的?有点咸。” “我!”楚晨一把夺过江岁欢手中的袋子,“这里的人看我不顺眼,不给我发干粮,我就自己做了点,你觉得咸就别吃,吃顾锦的去!” 江岁欢努起嘴,“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小气啦的!” 正当二人为干粮拌嘴的时候,顾锦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巨大的白狼。 顾锦把白狼放到地上,白狼的腹部插着一根箭,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还有气。 江岁欢顾不上拌嘴了,她兴奋地朝着顾锦大步走过去,指着地上的白狼问道:“这狼也太大了,还是白色的!” “这是狼王。”顾锦不慌不忙地回答,他气定神闲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抓到狼王的样子,反而像是刚散步回来。 江岁欢眼睛一亮,“它还活着呢,我能养吗?” 顾锦顿了顿,摇头说道:“不行,它是狼王,养不熟的,你若是喜欢狼,我再去找一头小的给你。” “那算了,我已经有喜之了。”江岁欢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狼,俯下身想要看看白狼的伤势。 若是伤势不重,她想说服顾锦放了这头狼,毕竟这种颜色的狼也不多见。 她的手还没碰到白狼,白狼猛地睁开眼睛,朝着她的手咬了过去,吓得她赶紧抽回手。 “这小畜生!”江岁欢生气地转过身,“不救你了。” 顾锦把白狼绑在马上,看着她问道:“你饿不饿,吃东西了吗?” 她老实地说道:“吃了一口师父带来的干粮,报吃。” “报吃别吃!”身后传来楚晨愤愤的声音。 顾锦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袋子,递给她,“这里头有点心和肉干,你拿着吃。” 江岁欢笑嘻嘻地接过袋子,“来,我们一起吃。” 她拉着顾锦靠着大树坐下来,从里面拿出肉干,自己拿一块,给了顾锦一块,全然不顾旁边楚晨嫉妒的眼神。 楚晨用力咬下一口干粮,口中念念有词,“这是牛肉干,这是牛肉干…” 江岁欢小声问道:“我能给他一块吗?” “嗯。” “师父,给你。” 江岁欢拿出一块肉干,递给了楚晨,楚晨准备摆手拒绝,却没忍住肉干的诱惑,将肉干接了过去。 吃饱喝足,顾锦继续去打猎,江岁欢因地制宜,在附近找了一些加快伤口愈合的草药,捣碎了让楚晨自己附在伤口上。 楚晨敷完药困意来袭,趴在地上睡了过去。 江岁欢靠在树上闭目养神,她不敢睡觉,怕有野兽出现。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眼前的阳光忽然被人挡住,她以为是顾锦回来了,开心地睁开眼。 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115章 专门过来道谢的 锦煦穿着一身紫色衣衫,头发扎成辫子束得高高的,再配上明艳的五官,整个人看起来肆意张扬,她俯视着江岁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江岁欢仰着头,被树叶缝隙里洒下的阳光刺得眼睛微微眯起,“皇上今日身体不适,命我陪着北漠王前来狩猎。” 锦煦也是参赛者之一,昨天生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今天想清楚以后就急忙赶过来了,只是来得有点晚,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眼中厉色一闪,说道:“你是女太医,应该给女眷们看病,父皇怎会派你来陪着皇叔?” 江岁欢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尘土,“因为我医术最好呗,皇上信任我,所以让我陪着北漠王过来。” “你和我皇叔合不来,谁知道你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暗中伤害他!”她冷哼一声,“这里用不上你了,你回去。”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锦煦公主,我奉皇上之命陪着北漠王,怎能说走就走,若是北漠王受了伤,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锦煦哑然,她是想把江岁欢赶走以后,她来陪着皇叔打猎,至于皇叔受伤了怎么办,她倒是没想到。 虽然皇叔在宴席上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她,害的她难受了一天两夜,但她今天早上想清楚了,皇叔一定是担心她喝醉以后出洋相,所以借着关她禁闭的由头,让她回去休息。 得知皇叔的良苦用心,她便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林子里,想要找到皇叔,当面道谢后再陪着皇叔打猎,说不定皇叔会被她精湛的射箭技术给征服呢。 然而没找到皇叔,却找到了江岁欢,这个让她十分讨厌的女子。 锦煦厌恶地看了一眼江岁欢,她见江岁欢第一面时,心里就十分看不惯江岁欢,不过是个太医罢了,容貌居然长得跟她不相上下。 她死死地盯着江岁欢,眼神阴晴不定。 江岁欢看着她背后的弓箭和手里的长鞭,担心她会突然出手,有些戒备地后退两步。 她却以为江岁欢害怕了,哈哈大笑起来,“你若是知道怕了,就麻溜点滚出这里,去父皇面前说你因为害怕选择退出,总之不要把我供出去。” 江岁欢轻笑一声,“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锦煦回过头,看见顾锦一脸冷漠地从林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提了一只猞猁。 顾锦把手中的猞猁扔到地上,冷声道:“锦煦,你在做什么?” 锦煦身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嗫嚅道:“皇叔,我是专门过来跟你道谢的。” “道什么谢?” “我知道皇叔一定是怕我喝醉了酒,在臣子面前出丑,所以才关我禁闭……” 没等锦煦说完,顾锦有些不耐地开口打断她,“你想多了,本王关你禁闭是因为你没有规矩。” 锦煦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顾锦看她背着弓箭,却没有打到一只猎物,蹙眉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你过来玩耍的么?若是打不到猎物,就趁早放了信号弹,让锦衣卫接你出去。” 当着顾锦的面,她不敢再赶江岁欢离开,只是委屈巴巴地说道:“皇叔,我想跟你一起打猎。” “江太医能在本王受伤的时候为本王医治,你能干什么?”顾锦毫不留情地问道。 “我能帮皇叔一起打猎物,我眼神很好,射箭射得很准,而且我还会用鞭子。” 锦煦说完以后,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会用鞭子,她拿着手中的鞭子,狠狠朝地上一甩,出乎意料地打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啊!!!” 凄惨的尖叫把锦煦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看见楚晨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屁股泪流满面。 “苍天啊,痛!太痛了!”楚晨闭上眼睛,一行泪水缓缓流下。 江岁欢不忍心地扭过头,她这个师父也太倒霉了,刚好被锦煦的鞭子打到另一半没有受伤的屁股。 锦煦吃惊地问道:“二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楚晨趴在地上,生无可恋地说道:“不知道谁把箭射在我屁股上,小九……江太医和皇叔路过救了我。” 锦煦从前和楚晨的关系还算熟络,后来楚晨被封为东宸王,搬出皇宫以后,锦煦知道他没什么权势,便故意和他疏远了。 锦煦连一声道歉都没说,反而责怪道:“二哥,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放信号弹,还趴在这里,害我吓了一跳。” 楚晨翻了个白眼,“你打到我了还怪我吓你,有没有天理?” “哼。”锦煦嫌弃地看着手中的鞭子,“我又不是故意的,还弄脏了我的鞭子。” 江岁欢皱起眉头,走过去把楚晨扶到一边,对着锦煦说道:“锦煦公主,口下留德。” 锦煦嗤笑一声,“你这是在巴结我二哥吗?他已经被我父皇放弃了,连一块封地都没有,过不了几年就会被所有人给遗忘,我劝你不如来巴结我。” “可是据我所知,你甚至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巴结你有什么用?”江岁欢口齿伶俐地回怼过去。 这句话戳到了锦煦心底的痛处,她最恨别人说她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她紧握着手中的鞭子,用力朝江岁欢甩了过去。 江岁欢眉目一凛,正要伸手去接鞭子时,顾锦已经飞身上前,一把将鞭子从锦煦手中夺了过来。 “放肆!当着本王的面一而再地伤人,是当本王不存在么?”顾锦脸色阴沉,催动内力将手中的鞭子化为了齑粉。 楚晨半蹲着靠在树上,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好强大的内力!” 锦煦也吓得低下头,小声辩解道:“是她先说我的。” 顾锦冷声说道:“本王不是瞎子,是你先打到了楚晨,这场狩猎你别参加了,陪着楚晨回去治伤。” “不要。”锦煦摇头,眼眶通红地看着顾锦,“皇叔我错了,你别让我回去,我想跟你一起打猎。” “本王不会跟你一起打猎的。”顾锦直截了当地拒绝。 他知道锦煦对他有意,所以他必须斩断锦煦的这个念头。 锦煦见他这么果断,似乎来了脾气,大吼一声,“那我也不回去!” 接着,锦煦就骑上马朝林子深处跑去。 第116章 吃不了兜着走 顾锦眉头皱得更深了,林子深处都是猛兽,万一锦煦惊扰到了冬眠中的熊瞎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阿欢,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锦煦找回来。”顾锦说完,扭头奔向了林子。 江岁欢一怔,他刚刚叫自己阿欢诶,而且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自称不再是“本王”了,而是变成了“我”。 “阿欢?”楚晨模仿着顾锦的语气喊了一声,调侃地笑道:“好亲昵的称呼哦。” 根据他为师多年,处理了数不胜数的早恋事件的经验,江岁欢和顾锦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 江岁欢斜眼看他,“屁股不疼了?” 不说还好,说了以后他瞬间觉得两边屁股火辣辣的疼,捂着屁股说道:“再给为师敷点药。” 江岁欢懒得去周围采药了,她直接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药和纱布,让楚晨自己敷在屁股上。 楚晨敷好药后,江岁欢问道:“屁股还疼吗?” “好多了。” “你把信号弹放了,让锦衣卫来接你回去。” “好的。”楚晨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又急忙摆手道:“我不回去,我还指望着打到猎物去换钱呢!” 江岁欢神色复杂,“你现在这个样子,站直了都困难,确定还能打猎?” “不行吗?打猎靠的是手,又不是屁股。”楚晨不屑地撇了撇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三把银色飞镖,每一把都像掌心那么大。 他闭上眼睛,耳朵微微一动,毫无预兆地甩出手中的飞镖。 只听三声闷响,天上掉下来了三只飞鸟,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江岁欢目瞪口呆,她想起来了,自己这个师父虽然内功没那么深厚,但是暗器却是一绝。 楚晨睁开眼睛,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师父这个飞镖使得还可以?” “太可以了。”江岁欢竖起一个大拇指。 她走过去把三只飞鸟捡起来,绑到了楚晨的马上,问道:“不过师父,区区几只飞鸟能换多少钱?” “积少成多啊。”楚晨长叹一声,“本想打几只鸟以后,再去林子深处看看,谁知道屁股变成了这样,哎!” 江岁欢抬起头,有些担忧地朝林子深处看了一眼,不知道顾锦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追到锦煦。 此时的林子深处,锦煦正骑着马狂奔,经过一片荆棘,马腿被划伤,锦煦一心跟顾锦赌气,浑然不知马腿流了血。 血腥味引来了一只豹子,循着味道紧紧跟了上去,不过眨眼的功夫,豹子就追上了,它猛地一扑,抱着马腿咬了上去。 马一个趔趄,发疯似的蹬着后腿,锦煦不明所以地低头去看,当她看到豹子时,吓得几乎神形俱灭,不停地尖叫起来。 “皇叔救命!” 此时顾锦也追了上来,当他看到豹子时,瞬间变了脸色。 他没有犹豫,拿出弓箭对着豹子射了一箭,一箭射中了豹子的大腿,豹子受伤后低吼一声,咬得更紧了。 马倒了下来,坐在马上的锦煦被甩飞出去,脑袋重重地磕到了石头上,一声没吭晕了过去。 顾锦来不及看锦煦有没有受伤,他拿着弓箭对着豹子又射了一箭,这次射中了豹子的腹部。 豹子这次彻底被激怒了,松开了口,朝着顾锦冲了过来。 它的速度极其之快,顾锦收起弓箭,轻轻一跃跳到了树上,来不及站稳,对着豹子又是一箭,射中了豹子的前腿。 正当他准备射第四箭的时候,却发现在追赶锦煦的途中,箭筒里的箭几乎都掉落出来,里面已经没有箭了。 豹子身中三箭,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起来,它望着树上的顾锦,看到顾锦不再射箭,好像是知道了顾锦对他没了威胁,便低吼一声,扭头朝着马走去。 顾锦看着昏迷的锦煦,若是锦煦死在这里,皇后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再说锦煦是威武大将军留下的唯一子嗣,若是就这么死在了秋狝中,百姓对皇室也会有意见的。 他咬了咬牙,拔出自己的佩剑,跳下树朝着豹子冲了过去。 豹子虽然受了伤,但总归还是一只野兽,听到身后的声音,猛地转过身做出防备的姿势。 顾锦止住脚步,观察着豹子的姿势,很快便找到了豹子的弱点。 他一脚蹬在旁边的大树上,借力冲到了豹子的身侧,一剑插进了豹子腹部中箭的地方,在里面翻搅了几下。 豹子吃痛地朝他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他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用剑穿过了豹子的身体,豹子终究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把剑拔了出来,来不及检查身上的伤口,快步走到了锦煦身旁,他把手放在了锦煦的鼻子下面,还有呼吸。 他试图寻找锦煦身上的信号弹,没有找到,应该是骑马的过程中甩丢了。 没办法,他只好拿出自己的信号弹,对着天空点燃了。 信号弹咻的一下飞上了天,炸出了黄色的烟花。 顾锦动作微微一顿,这是皇兄的信号弹,应该是拿错了。 他轻叹一声,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等待着锦衣卫的来临。 而此时在狩猎场外头的人都懵了,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刚才升起的信号弹好像是黄色的,可皇上分明没有去狩猎场啊!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刘公公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对锦衣卫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 锦衣卫首领疑惑地问道:“刘公公,刚才那烟花是黄色的,可皇上不是在帐篷里吗?” 刘公公跺着脚,“哎呀,那是北漠王,皇上把自己的信号弹放在北漠王身上了!你们再不去救人,北漠王要是有什么事,咱们一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117章 唯一的解决办法 听了刘公公的话,锦衣卫首领脸色大变,带着二十多个锦衣卫一齐朝着林子里奔去。 在皇上眼里,北漠王比皇子们还要重要,若是北漠王出了事,他们也别想好过。 帐篷里,皇上一脸凝重,皇后在旁边柔声安抚道:“陛下有先见之明,派了江太医随行,小锦定然会没事的。” 皇上长叹一声,“朕从早上起床后,眼皮就一直跳,早知道真的会出事,就不让小锦去了。” “母后生前最宠小锦,她去世前交代朕要照顾好小锦,若是小锦出了什么事,她在天之灵不会原谅朕的。” 皇后轻抚着皇上的后背,说道:“陛下言重了,您和小锦都是母后的亲生骨肉,就算小锦真的出了什么事,母后也不会因此怪您的。” 皇上眼中出现一抹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又变成了担忧。 皇后垂眸,随口说道:“说来也怪,往年的秋狝都很顺利,虽然有人受伤,但都是一些小伤,直到秋狝结束,放信号弹的人也不过两三个,今年的秋狝不过才两天时间,就已经有两人放了信号弹……” 话说到一半,皇后察觉到皇上脸色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陛下,锦衣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要不您先歇息片刻?” “不必了,朕要亲自在这里等着锦衣卫把小锦接回来。”皇上眉心紧蹙,想到了一件事。 几天前的晚上,国师急急忙忙求见,见到皇上便直接跪了下来,颤声道:“皇上,臣刚才夜观天象,看见双星伴月,此乃不祥之兆,依臣看来,这次秋狝恐怕会不太顺利。” 皇上脸色难看,“国师,你把话说清楚点,什么叫不太顺利?” 国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又立马低下头,“就是…陛下会有血光之灾!” 马上就要出发了,听到这话皇上的心情瞬间差到极点,“那你说该怎么办?是推迟还是提前?又或者取消这次秋狝?” “回皇上,都不行。”国师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星象已成,这次秋狝必须按原定计划来,而且不能中途停止,否则必有大祸。” 皇上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怒道:“所以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朕这次秋狝会有血光之灾,并且没有解决办法吗?” 国师害怕地低下头,“倒是有一个解决办法,只是这办法太过残忍,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国师抬起头,看了看皇上身边的刘公公,刘公公反应很快,立即带着其他宫女太监们走了出去,国师这才敢开口,“这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 锦衣卫循着信号弹燃放的方向,来到了林子深处,锦衣卫首领率先发现了倚靠着大树休息的顾锦,连忙跪下行礼,“属下来迟,望王爷恕罪!” 顾锦神色如常,只是唇色苍白,完全看不出来受了伤。 他虽然把胳膊上的伤口包了起来,但伤口太深,依然不停地往外渗血。 并且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血浸透了衣服也看不出来。 他淡淡地说道:“你们来得很及时,锦煦公主受了伤,你们先把她送回去。” 锦衣卫首领这才发现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不仅如此,还有一匹被咬死的马,和一只凉透了的豹子。 豹子身上插着三支箭,腹部还有个大洞,一看就是被人先用箭射伤,然后用剑杀死的。 锦衣卫首领呼吸一滞,根据这里的场景来看,应该是北漠王和锦煦公主在狩猎中遇见了豹子,锦煦公主被豹子所伤,北漠王只身一人杀死了豹子。 太可怕了,锦衣卫首领低头看着地上身长两米的豹子,额头不自觉渗出冷汗来。 以前的秋狝中从来没人敢去招惹豹子,豹子动作敏捷,很难用箭射中,而且皮毛厚实,用剑也很难穿透。 若是让锦衣卫对付一只豹子,少说得四五个人才能合力将豹子杀死,可北漠王居然一个人杀死了豹子,可见其内功有多么深厚。 顾锦看了一眼发愣的锦衣卫首领,问道:“怎么,没见过豹子?” 锦衣卫首领尴尬地摇摇头,“属下这就让人将锦煦公主和您送回去。” “不必,本王还有事,你们先带锦煦回去。”顾锦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佩剑,伤口的血从袖口里滴落到地上。 锦衣卫首领这才发现他也受了伤,担心地说道:“王爷,您受了伤,得及时医治才行。” 顾锦却无所谓地说道:“小伤,要不了人命。” 其他锦衣卫已经把锦煦公主给抬了起来,就连地上的豹子都被两人合伙扛在肩上,锦衣卫首领十分为难,“王爷,您还是跟着属下回去,皇上见不到您,属下也不好交代。” 顾锦本想找到江岁欢后再回去,可锦衣卫的话让他犹豫起来,他刚才放了信号弹,皇兄这会儿一定很担心他。 再加上他的伤口不停流血,若是得不到妥善处理会导致失血过多晕倒的。 他犹豫片刻,吩咐道:“本王回去见皇上,你现在立刻去找到江太医,将她平安带回。” “是!”锦衣卫首领松了口气,找人可比送北漠王回去要轻松多了,皇上看见北漠王受了伤,肯定要大发雷霆的,自己正好借这个机会避一避。 顾锦指了指江岁欢所在的大概方位,然后在几个锦衣卫的护送下离开了。 锦衣卫首领则带着剩下的锦衣卫,前往顾锦指的方向寻人。 这片林子非常大,树木葱茏,遮天蔽日,此时已近黄昏,天色渐暗,更加难以辨别方向。 锦衣卫们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他们迷失了方向,像群无头苍蝇般在林子里乱窜,怎么也找不到江太医。 锦衣卫首领非常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送北漠王回去呢。 顾锦出去后,来不及找太医处理伤口,直接去见了皇上。 皇上看见顾锦时,还以为他没有受伤,紧绷的神经瞬时放松下来。 皇后在一旁笑道:“陛下,臣妾说的没错,小锦会没事的。” 顾锦说道:“我没事,只是锦煦从马上摔下来,磕到头晕倒了,现在正在由太医治疗。” “锦煦受伤了?”皇后猛地站起来,又惊又怒道:“她不是在房间里待着吗?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 第118章 后果不堪设想 顾锦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你得问问锦煦身边的宫女。” 皇后怒道:“来人啊!把锦煦的两个贴身宫女给本宫带过来!” 很快,两个小宫女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皇后娘娘,今天早上,三公主说自己在屋子里待得无聊,要去林子里陪北漠王狩猎,还命令奴婢们不要说出来。” 皇后心中很烦闷,她知道锦煦喜欢顾锦,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锦煦以后离顾锦远一点,没想到锦煦非但不听,还想要瞒着她。 她把怒气发泄到顾锦身上,“你为何不保护好锦煦?锦煦是你的侄女,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置她的安危于不顾!” “皇嫂,锦煦发脾气跑到林子深处,若是我没及时追过去,她现在已经在豹子肚子里了。”顾锦神色冷淡,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冷意。 他话音刚落,有两个锦衣卫抬着豹子进来了,“王爷,这豹子怎么处理?” 帐篷里的人见到这么大的豹子,吓得纷纷后退,皇后更是脸色煞白,发现豹子已经死了后,脸色才好了些。 顾锦看也不看那豹子,冷声说道:“拿到篝火旁边,算作皇上打来的猎物。” “是。” 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是本宫误会你了。” “无妨。”顾锦扭头看向皇上,“皇兄,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待了。” 皇上正欲点头,忽然看到顾锦背在身后的胳膊,有鲜血一滴一滴的从袖口处滴落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朝着顾锦招了招手,“小锦,你先过来,朕有话跟你说。” 顾锦不疑有他,上前两步走到皇上面前,皇上却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湿润粘腻的手感让皇上条件反射般地松开了手。 皇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满手的鲜血。 皇后有些晕血,看见这么多鲜血后两眼一花,扶着额头靠在了椅背上,不敢再看。 “小锦,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紧紧皱起眉头。 顾锦轻飘飘地说道:“被豹子咬了一口,小伤,皇兄不必担心。” “这是小伤吗?”皇上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刘公公厉声说道:“还不快去把江太医叫来!” 顾锦出声制止,“我去追锦煦的时候,把江太医落在林子里了。” “楚晨也受了伤,江太医还得照顾他。” 皇上只好改口,“去把孟太医带过来!” 刘公公趔趔趄趄地跑了出去,很快便把孟太医带来了。 孟太医拿着剪刀剪下了顾锦右边的袖子,包裹伤口的布掉了下来,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皇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顾锦低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要不危及生命,都是小伤。” 孟太医开始给他清理伤口,敷药,包扎,他的速度很快,手法却有点重,顾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如果江岁欢在这里就好了,她的动作很轻,肯定不会这么痛的。 孟太医包扎好伤口以后,顾锦起身说道:“皇兄,我再去林子里一趟。” 皇上不解:“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休息去林子里干什么?” “江太医和楚晨还在林子里,我回来前让锦衣卫把他们带回来,但是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没回来,应该是锦衣卫迷失了方向。”顾锦说道。 皇上皱眉,“朕再多派几个锦衣卫去寻找。”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们在哪。”顾锦沉声道:“太阳快落山了,夜晚的林子十分危险,若是太阳落山之前锦衣卫还没有找到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只好同意,“好,你带几个锦衣卫一起去。” “是,多谢皇兄。”顾锦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孟太医心里担心江岁欢的安危,又不敢开口问皇上,只好跟在顾锦的身后一同出去,出去以后才敢问道:“王爷,江太医不会出事?” 顾锦看他一眼,语气坚定,“不会,本王会去把她带回来。” “那就多谢王爷您了。”孟太医说完,想起来北漠王和江岁欢互相看不顺眼,又赶忙趁着这个机会多说了几句江岁欢的好话。 “王爷,江太医是个好姑娘,头脑聪慧,性格善良,可能您一开始会看她不顺眼,但等您跟她熟识以后,就会发现她很招人喜欢的。” 顾锦神色缓和了一些,沉声道:“好,本王会试着去了解她的。” 说罢,顾锦就骑着马,带了几个锦衣卫朝着林子奔去。 江岁欢坐在树下,唉声叹气地拔着树下的野草,心中十分担忧顾锦的安危。 楚晨屁股受了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好他有经验,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他双腿跪在地上,身体前倾,双肘支撑着上半身,双手抵着下巴,猛一看还以为是在卖萌。 他看着江岁欢的样子,打趣道:“你再这么拔下去,这片林子都要被你薅秃了。” 江岁欢瞪他一眼,“你就一点不担心顾锦吗?” 他摩挲着手中的飞镖,“有什么可担心的,顾锦内力那么深,不可能有事的。” 他将手中的飞镖甩了出去,一只飞鸟掉在了地上。 江岁欢看着堆成小山的飞鸟,吐槽道:“你再这么打下去,会破坏这片林子的生态平衡的!” “这才几只鸟啊。”楚晨讪讪地收起飞镖,小声嘀咕道:“说话这么夸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这时,顾锦骑着马出现了。 他穿着黑色劲装,右边胳膊的袖子不见了,露出精壮结实的臂膀,和胳膊上的白色纱布。 江岁欢开心地站了起来,“你回来了,锦煦公主呢?” 第119章 不相信你的忏悔 江岁欢眼睛亮晶晶的,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可是等她看到顾锦胳膊上缠着的绷带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净,眼中满是愕然,“你胳膊是怎么回事?” 再看顾锦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锦衣卫。 顾锦从马上跳下来,走到江岁欢面前解释道:“我追锦煦时遇到了豹子,锦煦磕到头晕过去了,我也受了点小伤,回去包扎了一下。” 楚晨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刚才听到了放信号弹的声音,原来是皇叔你放的啊。” “嗯。” 江岁欢不放心地从上到下打量了顾锦一遍,看到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后才放下心,皱眉道:“你既然回去了,为什么还要过来?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只有我知道你们在这里。”顾锦看着江岁欢,眼神幽深如墨,“我来接你们回去。” 江岁欢嘴唇动了动,低头说道:“可是我失职了,皇上派我随行,你受伤后我却没有给你包扎伤口,还要麻烦你回去一趟再过来接我。” 她低下头的时候,头发最末端的地方有一小片细软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像是小猫脖子上的绒毛。 顾锦有种想揉揉她脑袋的冲动,可考虑到这里人多,便忍住了,轻声说道:“不怪你。” 他扭头对着锦衣卫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去把你们的首领找回来。” 楚晨举手大喊道:“等一下,还有我。” 他屁股受伤了不能骑马,正愁不知道如何回去呢。 顾锦默了默,又加了一句,“把东宸王也带回去。” 楚晨从怀里掏出麻袋,一瘸一拐地将地上堆成小山的飞鸟塞进麻袋里,然后拖着麻袋来到锦衣卫旁边,仰头问道:“你们谁带我?” 离楚晨最近的锦衣卫翻身下马,连拖带拽地把楚晨放到马上,离开了这里。 其他几个锦衣卫也纷纷离开,林子转眼间只剩下顾锦和江岁欢两人。 顾锦问道:“这里有两匹马,你想自己骑,还是想跟我一起?” 江岁欢想起在顾锦怀中骑马的感觉,脸微微一红,“我自己骑。” “好。” 二人骑着马,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营地。 江岁欢本想去跟皇上请罪,却被顾锦拦了下来,“不用去,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你今天辛苦了,回山庄休息。”顾锦说道,“我猜你对篝火晚会也没兴趣,等会儿我让苍一把晚膳送到你房间。” 江岁欢点了点头,道:“对了,那两个宫女……” 顾锦打断她的话,“听苍一说那两个宫女对你无礼,我让人吩咐她们去清扫整个山庄,这会儿应该才扫了一半。” 江岁欢恍然大悟,怪不得没有见到春柳和春杨,原来是被顾锦给罚了。 顾锦说道:“听说皇后娘娘把这两个宫女赐给你了,你不必对她们太过客气,该罚就得罚。” “我本来就打算罚她们给我试药来着。”江岁欢小声嘟囔着。 她之前研究了几种新药,迟迟没有用得上,就是因为没有人来试药,她已经想好了,让春柳和春杨来当试药人。 顾锦点了点头准备离开,江岁欢拉住他,从袖子里掏出两瓶药塞进他手里,“一瓶是止痛药,一瓶是加快伤口愈合的药,你拿去吃。” 还没等顾锦说话,她就转过身走了,她先是给孟太医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回山庄。 回到山庄以后,江岁欢直接进了实验室,直到敲门声响起,她才脱下实验室服,离开了实验室。 敲门的人是苍一,苍一把饭盒交给江岁欢,“王爷说了,您先看看这些吃的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合胃口,就让御厨再做一份,我给您送来。” 江岁欢接过饭盒,笑道:“不麻烦了,我对吃的不挑。” 苍一离开前,她说道:“你若是遇见了春柳和春杨她们两个,给她们说一声,我找她们有事,让她们先回来。” “是。” 江岁欢关上门,走到桌边打开了饭盒,不得不说,这晚膳实在是太硬核了。 烤野鸡翅膀,卤兔头,还有一大块蒸鹿腿,还好除了肉,还有一些清炒蔬菜,和一小碟点心,不至于吃得太腻。 江岁欢吃完晚膳后,又在桌边坐了会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终于听到了春柳和春杨的声音。 “江太医,您找我们有什么事?” 二人声音听上去有些怯懦,和昨天嚣张的态度截然相反。 江岁欢打开门,微笑着盯着她们,“呦,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客气?” 春柳和春杨脸色惨白,她们之前仰仗着自己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说话才敢那么放肆。 可是昨天她们顶撞完江岁欢后,本想跟嬷嬷说一声,让嬷嬷把她们调回皇后身边,却得知皇后不要她们了,还把她们交给江岁欢处置。 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更何况她们只是两个小宫女。 从前对她们和蔼可亲的嬷嬷,一下子变得凶狠至极,不仅对她们恶言相向,还让她们去打扫整个山庄。 她们扫地时,一些她们从前瞧不起的宫女和小太监,开始对她们冷嘲热讽,还故意往地上扔瓜果皮。 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她们晚上给皇上熬药时,还有宫女故意绊倒她们,害得她们得重新熬药,因为送晚了药,被皇上身边的刘公公一顿痛骂。 想到这里,春柳再也承受不住了,她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泣道:“江太医,奴婢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把我们调回去。” 江岁欢把食指放在嘴边,“嘘,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你的忏悔了,想要道歉,你得做出点实际行动来才可以。” 春柳怔怔地看着她,“什么实际行动?” 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们两个跟我进来就知道了。” 说罢,江岁欢径直回了屋子。 春柳和春杨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为了回到从前的生活,她们只能咬咬牙跟了进去。 第120章 试药 江岁欢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你们先坐着。” 春柳和春杨紧张地坐了下来,对江岁欢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 江岁欢背对着她们从实验室拿出新药,笑眯眯地放在桌子上,“这个小瓶子里,装的是我最近研制的药。” “这是毒药?”春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要毒死我们?” 春杨吓得瘫软在地,不停摇头,“我不吃,我不要吃。” “不是毒药。”江岁欢解释道,“这里头装的是营养保健品,不但没毒,还对身体有益。” 春柳质疑道:“既然这药这么好,为什么你要给我们吃?” 江岁欢坐下来,“这药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说白了,就是从前没人吃过,我也不知道吃了以后有没有副作用,所以我叫你们过来试药。” “这和毒药有什么区别?”春柳愤怒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江岁欢也不恼,神色平静地说道:“还是有区别的,跟毒药相比,这个就是薛定谔的猫,有可能有毒,也有可能没毒,看你们运气了。” 瘫在地上的春杨发抖得更厉害了。 “别怕,跟你们开玩笑的。”江岁欢呵呵一笑,“保健品罢了,要不了你们的命,最多就是拉拉肚子,头痛恶心,内分泌失调什么的。” 她拿起瓶子自言自语道:“虽然我对自己的专业技术很放心,但是最近有些忙,若是研发的时候有哪个步骤出错了,导致副作用很强也是有可能的。” “我才不吃这种东西!”春柳扭头朝门外跑去。 “站住!”江岁欢厉喝一声,声音极具威严,春柳不受控制地停住了脚步。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抱住胳膊,“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吃下这药,要么离开我这里。” “你们两个已经不是皇后的贴身宫女了,离开了我这里,你们就会被赶出山庄。” 江岁欢冷笑一声,“这山里的野兽很多,尤其是夜晚,你们两个没有侍卫保护着,在这山里活不过一个晚上,明白吗?” 春柳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滴落下来,她低下头,颤颤巍巍地回到了座位上。 春杨也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小声哭泣着。 江岁欢对此毫无反应,这时候知道怕了,早干嘛了? 她把药推到两人面前,“这瓶药你们两个一起吃,早晚各一粒,连吃七天。” “这七天时间里,你们两个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我要观察你们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春柳咬了咬牙,打开瓶子倒出一粒药放进了嘴里,春杨只能照做。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药瓶,“明天早上记得来吃药,现在去给皇上熬药。” 这会儿天色已晚,皇上应该很快就会回到山庄了。 熬药的时候,春柳看着眼前沸腾的药锅,忽地眼前一亮,她看了一眼往炉子里送柴的春杨,装作好心地说道:“熬好药后你早点休息,我去给皇上送药。” 春杨打了个哈欠,“好,正好我困了。” 春柳在心中骂道:蠢货,就知道睡觉,等我飞黄腾达了,看我怎么笑话你! 药熬好后,春柳端着药碗来到了皇上的寝宫,门口的小太监走上前接药,被她闪身躲过去,“这位公公,这药可不是其他东西,江太医说了,得由我亲自送到皇上手中,看着皇上喝下去才行。” “这药经了你的手,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咱俩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小太监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赶紧挥了挥手,“得,你快进去,皇上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春柳心中大喜,对着小太监道了声谢,端着药碗走进了寝宫。 皇上的寝宫和书房连在一起,每隔两米就站着一个宫女,春柳端着药碗从她们身前走过去,偷偷朝着龙床看了一眼。 龙床在最角落,旁边没有宫女。 春柳很快想到一个计划,她把药碗放到桌子上,捂着嘴尖叫一声,“啊!有蛇!” 其他宫女吓得跳了起来,尖叫着乱成一团,生怕被蛇咬到。 “哪里有蛇?” “啊我最害怕蛇了!” “等会儿皇上就回来了,小公公快来抓蛇啊!” 春柳趁乱偷偷跑到了龙床前,掀开帷幔钻了进去。 这帷幔又大又厚,外面的人是看不见她的,她坐在床上,迅速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躺进了被子里。 她知道自己脸生得不错,身材也很好,皇上若是看见她,一定会把持不住的。 等过了这个晚上,皇上也许会对她念念不忘,甚至将她封为贵妃,万一她再怀上龙子,那她以后岂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春柳想着想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身下的龙床很软,春柳躺了没一会儿,便抵抗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皇上今日不舒服,早早的就回来了,他喝完了桌上的药,准备躺下休息时,看见床上的被子里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 这女子睡得四仰八叉的,嘴巴长得很大,还流着口水。 “……”皇上指着床上的女子问道,“谁来跟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宫女通通震惊了,有个宫女将春柳认了出来,“皇上,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春柳,被娘娘赐给江太医了。” “她刚才来送药,我们还以为她已经离开,怎么跑到床上了?” “岂有此理!”皇上本来就不舒服,看到这一幕更加头痛起来,“把她叫起来,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有宫女上前推了推春柳,春柳缓缓睁开眼睛,她还以为皇上回来了,刚想摆出妖娆的姿势,忽然发现龙床旁边围了一圈人,有宫女还有太监,神情各异。 而皇上则站在床头,一脸的阴沉。 春柳尖叫一声,拿起被子裹住了自己。 皇上冷冷地问道:“你一个宫女,在朕的龙床上干什么?” 第1章 毁容 “毒妇,媚儿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敢下杀手!” 江岁欢睁开眼,看见面前的陌生男女,有些发懵。 她是现代的顶尖医生,从小学习中医西医和古武,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闻名于世界。 一觉醒来,竟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还没理清状况,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江岁欢低头看去,胸膛插着匕首,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 那男人冰冷的话语传来:“当初你代替媚儿跟本王成亲,本王已经饶你一命,今日你又想要杀了媚儿,本王怎能容你!” 嗡的一声,记忆涌入脑海。 她穿越了,穿成了南冥王府的正妃。 原主是侯府的真千金,出生时被人调换,流落在外多年,才被侯府寻回,嫁给了当朝王爷楚诀。 刚刚王爷话中的妹妹,正是府中的假千金。 虽不是亲女儿,但侯爷和侯夫人舍不得她,便认下作庶女。 可这位妹妹却不是个简单的。 她也入了王府,成了侧妃。 方才,原主路过后花园,正好看见江媚儿拿着匕首打算自刎。 她急忙冲过去想要救下江媚儿,谁知在二人争执间,楚诀突然出现,夺过匕首插进了原主的胸口…… 原主一命呜呼,这才让江岁欢魂穿进这具身体。 此时,江媚儿正抱着楚诀,柔弱地抽泣:“还好王爷及时出现,要不然妾身今日难逃一死。” 江岁欢心中吐槽,演技这么好,不去拍戏真是可惜了。 她疼得稍微挪了挪身子,就被楚诀狠踹一脚。 “事到如今你还想跑?” 这一脚,直接把她踢翻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脑海里,闪过一段属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从小在庄子里长大,七年前初回侯府,对一切都很陌生。 参加宴会时,那些少爷小姐对她言语里尽是嘲讽,只有楚诀,不仅对她态度很是友善,还偷偷往她盘子里放了一枝凌霄花。 再看如今的楚诀,神情满是厌恶,眼神中更是看不到丝毫情意。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只见江媚儿满眼悲悯:“王爷,虽然姐姐想要杀我,但是她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我们姐妹一场,我想单独陪她一会儿。” “我有证据!”江岁欢嘶哑着嗓子说,“你可以把我关起来,待我止血后,我自能证明清白。” 证据暂时是没有的,这话只是缓兵之计。 她还没适应这具陌生的身体,用不出力气,等她能出手了,事情自然好办。 “本王亲眼所见,你还想骗本王不成?” 楚诀眉宇间尽是厌恶,甩着袖子大步离开了。 王爷离开后,江媚儿像变了个人似的,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岁欢,眼神中满是得意。 “好姐姐,你还在庄子里的时候,我曾经劝你不要回来,你不听我的,现在你后悔了吗?” “咳咳。”江岁欢吐出一口血水。 在原主的记忆里,江媚儿乖巧听话,原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以为江媚儿是个好妹妹。 江媚儿的笑容扭曲,一把拽起她的头发:“你没回来之前,我是爹娘唯一的女儿,你回来以后我就成了庶女,属于我的婚事也落到了你头上,凭什么、凭什么!” 看着江岁欢美丽的容貌,江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 她当即抽出江岁欢胸口的匕首,握住匕首,朝她的脸狠狠划下去。 “要不是你这张脸生得好看,旁人也不会发现你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我这就毁了你的脸,让你下辈子投胎也只能当个丑八怪!” 江岁欢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媚儿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变得血肉模糊狰狞至极,江媚儿哈哈大笑起来。 “你现在连唯一可以依仗的容貌都没了,还有什么能比得过我?来人啊,把她的手脚给我废了!” 剧痛袭来,江岁欢紧缩成一团。 明明同为女子,江媚儿会狠毒到这种地步。恨意涌了上来,和原主的不甘交织在一起。 忽然,她灵机一动,抬起头故意挑衅地喊道。 “江媚儿,你真是没种,连个人都杀不了,还要叫别人动手,不愧是外边的野种!” 这话一出,江媚儿顿时怒不可遏:“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我这就送你上路!” 说罢,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再次捅向江岁欢的胸口。 电光石火间,江岁欢眼神一凛,佯装挣扎,主动把不致命处送进刀刃。 匕首没入身体,她一口鲜血喷出,装作晕死过去。 江媚儿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下脉搏。 这就死了,还真是便宜她了。 她起身拿出帕子,嫌弃地擦起手。 “正妃娘娘刺杀未遂,被王爷赐死,将其埋在乱葬岗。” 一个时辰后,暴雨渐停。 城外乱葬岗,两个侍卫将江岁欢的尸体扔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色眯眯地盯着地上的躯体,搓着手。 “这正妃嫁到王府两年,都没有被王爷宠幸过,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要不咱俩当个好人,让正妃死了也能爽一下。” 另一个侍卫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说得对,反正这尸体在乱葬岗也是被野狗吃掉,不如先便宜我们哥儿俩。” 二人流着口水就要趴上去,刹那间只听天空一声惊雷。 蛰伏许久的江岁欢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如刀刃般冰冷。 此时,她已经勉强适应了这具身体,她忍着剧痛拔出胸口的匕首,趁二人不备对着他们的脖子一刀划过。 虽然她力气不大,但刀刃是何等的锋利,只一刀就划开了他们的脖子。 他们甚至没有尖叫一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惊雷劈开了乌云,淡黄色的月亮从云层后跳了出来。 乱葬岗中,江岁欢瘫倒在两具尸体旁边,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有装死的独门秘籍。 为了方便以后报仇,她简单复盘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原主一生过得相当凄惨,从小被调换身份在庄子里长大,没爹疼没娘爱。 好不容易长到十岁,被侯府寻回,却因不会琴棋书画,又常被江媚儿暗中诬陷,经常面对侯爷和侯夫人失望的目光。 十五岁时,嫁给了深爱五年的楚诀。 得知楚诀已经和江媚儿私定终身后,原主心怀愧疚,同意楚诀纳江媚儿为侧妃,却在十七岁这年惨死二人手中。 实在是悲惨至极。 还好她医术高明,要不然她穿过来也只能等死了。 可现在问题来了,她受了外伤,没有医疗器具的话,她照样只能等死。 正想着,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摆满了医疗器具和瓶瓶罐罐的药品。 这是她之前的实验室! 第2章 喜脉 这是在做梦吗? 江岁欢恍惚地将手伸向止血钳,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 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她的实验室跟着她一起穿来了。 她来不及开心,当机立断地从里面选出止血和局部麻醉的药物,还有一些器具,开始给自己缝合伤口。 这是江岁欢第一次给自己缝合伤口,虽然有些麻烦,但好在她医术高超,不到半个时辰就缝合好了伤口。 她筋疲力尽地靠着一棵树坐着,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补血丸,倒出三颗吞了下去。 这补血丸是她用了很多珍稀材料炼成的,一瓶里只有五颗,她一直没舍得用。 没想到一次就吃了三颗。 她看着瓶中仅剩的两颗,盘算着以后找个机会多炼一些。 至于脸上的伤痕,等到结痂了抹上祛疤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天色渐亮,趁着胸口麻醉药的药劲还没过,江岁欢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打算回京城去讨一个公道。 忽然胃中一阵翻涌,她难受地弯下腰干呕起来,她眉头微皱,刚才吃的药都是她亲自研发的,应该不会有副作用。 江岁欢倚靠着树干,左手放在了右手的脉搏上,下一秒,她脸色大变。 喜脉? 怎么可能!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自从成亲以来,和楚诀并没有夫妻之实,怎么可能会怀孕!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 原主被江媚儿使计关在昏暗的柴房里,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突然出现,喘着粗气,看不清容貌。 只能看见他一双好看的眼眸里满是血丝,像是中了某种春药,整个人看起来燥热不安。 男子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你快离开这里!” 心地善良的原主却走上前去:“你怎么会出现在南冥王府的柴房里?你呼吸声为何那么重,是生病了吗?” 男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翻身覆住了原主。 过了很久,男子起身,充满歉意地将一枚玉佩放到小声哭泣的原主身上。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这是我的信物,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带着信物来找我。” 记忆消散,江岁欢回过神来,连忙在身上翻找着。 记忆中那个男子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看他周身的气度,定然不是一个寻常人。 “找到了!”江岁欢从怀中掏出一枚碧绿清透的玉佩,上面还有一个字“顾”。 江岁欢把玉佩随手一揣,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当作拐杖拄着往前走。 这里是乱葬岗,遍地都是尸体,她可不想被绊倒。 快要走出去时,手中的树枝无意间戳到了地上躺着的一个人。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吓得江岁欢差点跳起来。 这乱葬岗除了她,居然还有活人! 她低下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是一个男子,容貌俊逸,身材修长,只是身上遍布着许多伤口,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乖乖,比她还惨。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在男子的周围躺着二三十具穿着夜行衣的尸体,全都是受了剑伤而死。 而男子的手中,正好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剑。 看来昨夜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 救死扶伤的本能让她蹲下来,用手中的树枝戳了戳男子的肩膀:“喂,你还活着吗?” 男子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如幽潭深不见底。 当他看到身旁满脸血痂的女人,还以为又是那个人派来的杀手,下意识地挥出手中的长剑,声音冷冽如冰,“你们的主子究竟是谁!” 男子受了伤太过虚弱,江岁欢四两拨千斤地用树枝轻松挡开长剑,迅速地朝男子肩膀上砍下一记手刀,男子再次晕倒。 江岁欢猜想,这男子应该是将她认成地上那些杀手的同伙了。 她从实验室里拿出医疗器具帮男子缝合好了伤口,涂了一些可以帮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物。 “好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她取下头上的簪子,放到男子的手中:“若是你能活下来,别忘了找我报恩。” 这簪子是皇上前不久赏赐给南冥王府的,足足几大箱首饰,其他贵重的首饰都被江媚儿挑走了,原主只拿了这根簪子。 皇上赏赐的首饰大多都是孤品,天底下仅此一件,再加上原主在簪子上刻了名字,所以寻着簪子很容易便能找到她。 男子似乎听到了,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簪子。 江岁欢拄着树枝慢慢地走回了京城。 街上人来人往,她一身血衣,满脸血痂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看她。 她不在乎,越多人看到,对她就越有利。 有路人认出了她:“咦?这不是南冥王的正妃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太惨了,听说南冥王独宠侧妃,这个正妃自从嫁到南冥王府后,就没有得宠过。” “这你们就不懂了,南冥正妃是侯府的嫡女,据说从小流落在外,接回来以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十分蠢笨,而她的妹妹,也就是南冥王的侧妃,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呢。” “怪不得呢,我要是南冥王,我也独宠侧妃,正妃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晚上看了要做噩梦的。” …… 江岁欢无视掉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来到了侯府大门前。 她毕竟是家中的亲生女儿,是侯府的颜面。 南冥王让侯府嫡女受了如此重伤,便是在打她家的脸。 况且,以她对二人的了解,此事可成。 门口的侍卫见她这副鬼样,人都快吓傻了,连忙跑进侯府通报。 不一会儿,侯爷和侯夫人走了出来。 当看到江岁欢如同一个血人站在门口时,二人大惊失色。 江岁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娘,请为女儿做主!” 侯夫人虽然对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亲生女儿很失望,但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心疼不已。 她急匆匆地跑过去抱住女儿:“岁欢,你这是怎么回事?给娘说,娘给你做主!” 对着她副关切的面孔,江岁欢酝酿了一下情绪,努力扯出哭腔。 “娘,南冥王拿匕首刺我,妹妹不知为何毁我容貌,将我扔到乱葬岗中……” 侯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侯爷则大为震怒,南冥王这样对待江岁欢,简直就是不把他们侯府放在眼里! 至于江媚儿,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从小乖巧懂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一定是受了南冥王的指使。 “去把南冥王和江媚儿给我‘请’过来,就说王妃在我这里!” 侯爷对着身旁的护卫怒喝一声,护卫急忙朝南冥王府跑去。 第3章 王妃她活过来了 江媚儿坐在摇椅上,惬意地吃着水果,心里满是得意。 江岁欢一死,这正妃的位置就是她江媚儿的,侯府也只会有她一个女儿,庶女又怎样?以后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想到这里,江媚儿不由得笑出了声。 “夫人,侯府来消息了,侯爷请您和王爷去侯府一趟。”她的贴身丫鬟翠红急匆匆跑过来。 江媚儿微微一笑:“爹是不是知道了江岁欢想要杀死我,结果被王爷赐死的事情了?” “不是的,侯爷说,说,王妃现在正在侯府……”翠红支支吾吾地说道。 “什么?”江媚儿差点从摇椅上栽了下来,狼狈地起身,“江岁欢的尸体不是被扔到乱葬岗了吗?怎么会在侯府?” 翠红像是被吓到了,声音都在颤抖,“不是尸体,据说刚才很多人看到王妃穿着一身血衣出现在街头,王妃她,她活过来了!”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江媚儿耳边炸开,她跌倒在地,“不可能!我昨天亲手杀掉她的,她明明已经断了气,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一定是听错了!” 脑海里回荡着江岁欢临死前的话,明明是青天白日,江媚儿却觉得越来越冷。 楚诀大步走来,将江媚儿从地上扶了起来,“媚儿,我已经听说了,你不要怕,我们现在就去侯府问个清楚。” “嗯。”江媚儿紧紧抓住楚诀的衣领,浑身不停地发抖。 她害怕,害怕江岁欢还活着,更害怕真相暴露。 …… 侯府中,侯爷看着眼前的来人,忍着怒气说:“南冥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楚诀冷哼一声:“这话你应该去问你的嫡女江岁欢,若不是她想要杀了媚儿,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侯爷皱眉,默了默又说:“岁欢虽然蠢笨,但是心肠不坏,怎么可能想杀了她的妹妹呢?” “父亲,王爷他没有说错,姐姐她昨夜邀我去后花园,我到了以后才知道她想要用匕首杀掉我,还说只要我死了,就没有人跟她抢夺王爷了。”江媚儿靠在楚诀怀中小声哭泣着。 身后传来鼓掌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妹妹这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功力愈发见长啊。” 原来是江岁欢刚好醒来走到这里,听到江媚儿这番话,便冷笑着鼓起了掌。 江媚儿看到她布满血痂的脸后,尖叫一声瘫软在地,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楚诀也是一怔,惊愕道:“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就要问你的侧妃了。”江岁欢嘲讽着,“妹妹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不是你将我的脸用刀子划成这样吗?” “不是我不是我。”江媚儿猛地摇头,“一定是侍卫拖你去乱葬岗的时候划到的,跟我没有关系。” “乱葬岗?”侯爷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竟真的将你姐姐扔到乱葬岗去?” 乱葬岗是什么地方?连他这个侯爷去了都觉得心里发毛,何况江岁欢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子! 江媚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侯夫人向来宠爱江媚儿,此时看向江媚儿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责怪。 楚诀心疼地皱起眉头,挡在江媚儿的身前,“是我让人把江岁欢扔到乱葬岗的,这都要怪江岁欢自己,谁让她想要杀了媚儿。” 江岁欢让丫鬟搬来一个椅子坐下,她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却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看着她冷淡的神情,楚诀忽然觉得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江岁欢目光灼灼:“江媚儿,你口口声声说昨天是我想要用匕首刺你,你有证据吗?” 楚诀看不得她逼问江媚儿,回答道:“昨天是我亲眼所见,还需要什么证据?” “好一个亲眼所见。”江岁欢猛地看向他,目光如刀:“你亲眼看见我举着匕首要刺进江媚儿的胸口?” 楚诀一怔,“这倒没有。” “那你亲眼看见了什么?”江岁欢的眼神越来越锋利,似乎要从楚诀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楚诀被她的眼神惊到了,气势不自觉地弱了下来,“我看见你们二人在争夺匕首。” “呵,看见我们二人在争夺匕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夺过匕首刺进我的胸膛。” 江岁欢厉声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要杀了江媚儿,而不是江媚儿想要杀了我呢?”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楚诀这才有些清醒过来,昨天晚上他确实是一时冲动,没有考虑清楚,不过事已至此,他还是选择相信江媚儿,“媚儿她心地善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倒是你从小在庄子里长大,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江岁欢就知道他会袒护江媚儿,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匕首扔在了他脚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不如好好看看这把匕首,再选择是继续相信江媚儿,还是相信你的眼睛。” 楚诀捡起匕首,仔细翻看后脸色微变,这把匕首是他送给江媚儿用来防身的,虽然看上去和其他匕首没什么两样,但在刀把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机关,只要按一下机关,刀刃就会变长。 他阴沉着脸看向江媚儿:“媚儿,这不是我送给你的匕首吗?” 江媚儿面如土色,昨夜确实是她想要陷害江岁欢,但因太过着急,竟然拿错了匕首。 她颤声道:“王爷,媚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能,可能是姐姐昨夜捡到了我的匕首,想要归还于我,却被我误会她是要杀我。” 江岁欢大笑起来,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江媚儿,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姐姐,是我不好,我错怪了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江媚儿跌跌撞撞地朝着江岁欢走去,结果脚一崴,整个人朝着江岁欢扑了过去。 江岁欢下意识想要躲开,可身上的伤还未全好,只是稍稍一动就疼痛不已。 下一秒,江媚儿扑在她身上,将她扑倒在地。 她疼得咬牙切齿,一脚把江媚儿踹了出去,“你这是道歉的态度么!” 这一脚用尽全身力气,江媚儿直接飞出了好几米远,当即摔懵了。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眼前这个江岁欢,还是从前那个软弱痴笨的侯府嫡女吗? 楚诀率先反应过来,心疼地把江媚儿扶了起来,不满地看向江岁欢,“你干什么!媚儿又不是故意的!” 江岁欢起身拍了拍裙摆,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她嘴上道歉,实则偷袭,我出于本能地还手怎么了?” 她的伶牙俐齿,怼得楚诀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媚儿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嘤嘤哭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想让我原谅你,好啊。” 江岁欢脸上带着笑意,本来应该是绝美的笑容,却因为脸上的血痂显得狰狞万分:“你先一个人去乱葬岗待一个晚上,我再勉强考虑考虑。” 江媚儿神情一僵,身体瘫软在楚诀怀中,让她去那种地方待一个晚上,不如直接杀了她。 第4章 和离 楚诀脸色很难看,铁一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没法再帮江媚儿说话。 更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以后百姓们会怎么看他?他堂堂一个王爷是非不分,仅凭自己的猜测就将正妃害成这个样子,若是传进父皇耳朵里,父皇对他肯定会有很大的意见。 想到这儿,楚诀态度柔和了许多,对着江岁欢轻声说道:“岁欢,是我误会了你,你跟着我回王府,我会替媚儿好好补偿你的。” 江岁欢柳眉轻挑:“你也想补偿我?”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楚诀走了过去,声如利刃,字字戳心,“我嫁给你两年,你打了我多少次?骂了我多少次?冤枉了我多少次?这次若不是我命大活了下来,恐怕现在已经被乱葬岗里的野狗吃得只剩下骨头了!” “你想怎么补偿我?你能怎么补偿我!” 江岁欢眼底满是血丝,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来找楚诀索命一般。 侯夫人掩面痛哭,她知道江岁欢嫁给楚诀后过得不好,但没想到会是这般凄惨。 楚诀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久才沉沉开口:“你想要什么?我会尽我所能的满足你。” “你说我代替江媚儿跟你成亲,你错了,你的婚约是和侯府的大小姐,我就是真正的大小姐,要说顶替,那也是江媚儿顶替我的身份在侯府生活了十年。” 江岁欢死死盯着楚诀,冷声道:“我不要你的补偿,我要和离。” “来人,拿纸笔来!” 这是从古至今第一次有王妃提出和离,让周围的众人惊掉了下巴。 侯爷本想阻拦,一想到江岁欢在王府过得如此凄惨,转念又作罢。 楚诀亦是震惊不已,咬牙切齿地斥道:“你疯了!想要和离,门都没有!” 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的脸往哪里搁? 江岁欢快速写下一封和离书,递到楚诀面前。 “从前的王妃已经被你们二人害死了,今日站在你们眼前的是侯府嫡女江岁欢,王爷若是不签字,我就进宫将昨夜的事情说给皇上听一听,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觉得王爷做事泾渭不分。” “你!好,我签。”楚诀担心她真的进宫告状,愤怒地签下和离书,拉着江媚儿甩手离去。 江媚儿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江岁欢微笑着用唇语对她说:等着瞧,这只是开始。 见江媚儿脸色苍白地离开,江岁欢长舒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坐回了椅子上。 心里却很开心,不仅帮原主洗清了冤屈,还成功和楚诀和离,恢复了自由身。 至于江媚儿和楚诀…… 对于他们这种人,死反而是最轻的惩罚。 她迟早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侯夫人看到江岁欢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地说道:“要不要请宫中的御医给你诊治一番?你昏睡时府中的大夫给你看了看,说你身上的伤口都处理的很好,但我还是不放心。” “不用了娘,我回来侯府之前找大夫看过了,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江岁欢害怕怀有身孕的事情被人发现,果断拒绝了。 如今她刚刚和楚诀和离,不想再因为肚中的孩子多生事端。 “可是你的脸……”侯夫人欲言又止,随即长叹一声。 她这个女儿不会琴棋书画,从前起码还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如今连容貌都变成了这般丑陋,可怎么办才好? 江岁欢却不担心,治好这张脸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娘,你去叫人准备一些茯苓、石斛、珍珠……这些东西可以治好我脸上的伤疤。” 侯夫人很惊讶,“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小时候在庄子上捡到过一本医书,这是书上说的。”江岁欢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次日,江岁欢要的东西被送了过来,足足有十几个大袋子。 她让人把所有袋子里的东西磨成粉,用山泉水调和成浓稠的糊状,抹在了已经结痂的伤口上。 半个月后,江岁欢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精致光滑的脸蛋,满意地点了点头。 侯夫人派来的贴身丫鬟莹桃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姐,明明昨日脸上还遍布着狰狞的疤痕,今天就夺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了。 江岁欢笑眯眯的伸手在莹桃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认识我了?” 莹桃激动的跑了出去:“夫人!夫人!小姐的脸好了!” 侯夫人正在后院宴请宾客,闻言赶忙来到江岁欢的院子里,当她看到江岁欢脸上的伤疤消失的无影无踪,皮肤甚至比从前还要嫩滑时,简直大喜过望。 “真是老天有眼,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总算是保住了容貌。”侯夫人是有私心的,若是她的女儿真的毁了容,她以后在京城的贵夫人圈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看完了江岁欢的脸,侯夫人打算重新回到后院招待客人,却被江岁欢叫住:“娘,今日都来了哪些客人?” 侯夫人答道:“来了十几个,都是我的一些好友,带着她们的女儿。” “娘为何不带我一同前去?”江岁欢微微笑着,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我都好久没有和娘一起参加宴会了。” “这……”侯夫人显得有些为难,江岁欢刚接回侯府的时候,她曾试着让江岁欢融入京城的贵女圈,可江岁欢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学了五年都没有长进。 不仅闹了许多次笑话,连她都遭到了其他贵夫人的嘲讽,让她很是没有面子。 再加上前几日江岁欢一身血衣出现在街头,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此时若是出现在宴会上,肯定会引起客人们议论纷纷。 侯夫人一想,便觉得十分丢脸。 还好江媚儿很给她争脸,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被人称为京城第一才女。 所以就算江媚儿不是她亲生的,她对江媚儿还是十分宠爱。 即使前几天亲眼看到那一幕,她依然认为那是一场误会,江媚儿是无辜的。 江岁欢看着侯夫人眼神闪烁,瞬间明白了侯夫人的心思,也知道一时半会儿打破不了侯夫人和江媚儿之间的感情,只能慢慢来。 而今天,就先浅浅教训一下那些曾经欺负过原主的贵女们。 “娘,你就带我去,我保证不会让您丢脸的。”江岁欢抱着侯夫人的胳膊撒娇道。 侯夫人无奈,只得同意,“好,你去了以后尽量少说话,别人问你什么,你就说自己大病初愈,什么都不太清楚,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江岁欢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5章 二十一世纪的外挂 二人穿过曲折游廊,来到了侯府的后院,后院的四角凉亭下摆放着一张长桌,桌子上放满了精致的茶点,一些达官贵人的夫人和她们的女儿坐在桌旁相谈正欢。 看见侯夫人带着江岁欢走过来,几个贵女掩嘴而笑,眼中不乏鄙夷之意。 其中一个贵女开口嘲笑道:“咦?这不是南冥王妃吗?听说前些日子浑身是血出现在街头,狼狈的很,怎么今日还有心情来参加我们这个宴会?” 江岁欢抬眼看向开口的贵女,此人是镇远老将军二儿子的庶女孟俏,从小就喜欢跟在江媚儿身后,因为江媚儿讨厌原主,所以她也经常明里暗里的针对原主。 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宴会的,孟俏不久前攀高枝嫁给了宰相的小儿子陈禹讳,所以才能参加今日的宴会。 孟俏旁边坐着她的嫡姐孟晴,也是江媚儿的朋友之一,以前经常跟着孟俏一起嘲讽原主,这次也不例外。 孟俏刚说完,孟晴就推搡了她一下,笑道:“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对,你没听说吗?江岁欢已经不是南冥王妃了,南冥王准备立媚儿为正妃呢。” “哦?是吗?”孟俏语气里带着同情,眼中却满是嘲笑之意,“怪不得岁欢妹妹今日会出现在侯府呢,原来是无家可归只能投奔娘家了。” 孟晴的母亲就坐在旁边,默许了二人的这些行为,毕竟江岁欢太过蠢笨,连她也是看不上的,如今又被南冥王休了,更是没什么可以依仗的了。 江岁欢大大方方地走到她们中间坐下,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神色平淡道:“没错,我确实不再是南冥王的正妃,但不是被休妻,而是和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自古以来,从没听过哪个王妃敢和王爷和离。 孟俏以为江岁欢在说谎,嗤之以鼻道:“怎么可能,我们听到的消息可是南冥王府里传出来的,再说了,你敢跟南冥王和离吗?真是笑话!” “南冥王是非不分,错把鱼目当珍珠,我当然要跟他和离,你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问南冥王。”江岁欢喝茶的动作不紧不慢,气质看起来比其他从小在京城长大的贵女都要高贵淡然。 孟俏当然不敢亲自去问南冥王,撇了撇嘴不做声了。 一个夫人低声对侯夫人说:“你家这个嫡女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气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侯夫人也有些惊喜,以前的江岁欢因为性子有些软弱,显得畏畏缩缩难登大雅,而今日的江岁欢却大大方方,简直像个宫里的贵人。 贵女们在江岁欢这里吃了瘪,便故意不去理她,谈论起其他事情来。 她们口中的一个人引起了江岁欢的注意。 “真是奇怪,北漠王性格冷漠无情,据说手段更是残忍至极,也不知道皇上为何对他那么器重。” 有人解答道:“北漠王是皇上唯一的胞弟,太清皇后去世,太上皇疯了以后,皇上只剩下北漠王这么一个弟弟,自然对他很是在乎。” “听说北漠王前些天在乱葬岗遇刺了,一个人杀了二三十个暗卫,真是太可怕了,培养一个暗卫起码需要二十年,他一个人竟然杀了二三十个!” 听到乱葬岗三个字,江岁欢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简直太可怕了,据说北漠王手下找到他时,他身上足足有二十多道伤口,令人惊奇的是这些伤口不知道被谁给缝合好了,而且极为精细,一定是个高人。” “据说皇上知道后很是震怒呢,还派了大理寺卿去调查这件事。” …… 听到这里,江岁欢可以确定了,这个北漠王就是她之前在乱葬岗救的男子。 她当时把簪子留了下来,如果那人要报恩的话可以用簪子找到她,结果这都几天时间过去了,那人连个影子都没有,还好她今天参加了茶话会,得知了那人的身份。 看来她有必要找时间亲自拜访一下北漠王了。 正当江岁欢低头思忖着,孟俏故意将话题又绕到她身上:“说起来好久没有听过你弹琴了,今日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不如你弹奏一曲,让我们大家赏鉴一下你的琴艺有没有进步。” 江岁欢耸了耸肩:“好啊,不过一个人弹琴未免有些枯燥,不如我们两个比赛,至于彩头嘛,就你手上的镯子好了。” 孟俏手上戴的是一个白玉手镯,看起来值不少银子。 江岁欢需要药材来炼药,买药材则需要大把的银子。 原主嫁给楚诀时,侯夫人给她准备的嫁妆本就不多,后来又被江媚儿以各种理由骗走,所以手里并没什么银子。 孟俏很不满:“凭什么彩头是我的镯子?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江岁欢拿出剩下的两颗补血丸,放到面前的桌子上:“这个就当作我的彩头。”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孟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你不要小瞧这个,这是神医送我的补血丸,不管是受了重伤还是生孩子大出血,只用一颗就能救你的命,是无价之宝。” 众人的眼光全都汇聚到江岁欢面前的小瓶子上面,如果她说得是真的,那这东西可比一个手镯要珍贵多了。 孟俏将信将疑的答应了:“好,如果到时候我吃了没用,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话别说得那么早,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江岁欢收起补血丸,转头看向身后的莹桃,“拿琴来。” 莹桃把琴拿来以后,孟俏一把将琴抱在怀里:“我先弹。” 孟俏心想,等她弹完以后,众人会觉得江岁欢的琴声更加难听,看江岁欢以后还敢不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 孟俏自信地弹起了琴,琴声清脆悦耳,引得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只有侯夫人心中既是担忧又是责怪,都给江岁欢说了让她少说话,怎么就是不听呢! 一曲结束,江岁欢不慌不忙地起身接过孟俏手中的琴,她擅长钢琴,对古琴并不精通,但是没关系,她有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外挂。 “一曲青花瓷送给大家。” 江岁欢伸出芊芊玉指,慢慢拨动了琴弦,灵动悠扬的琴声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个琴声,别说孟俏比不过,就连宫里的琴师来了,恐怕都要甘拜下风。 孟俏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怎么会!江岁欢怎么会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就连不懂琴音的小厮和丫鬟都被吸引,挤在墙角偷偷听着。 等江岁欢弹完曲子收起琴后,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侯夫人又惊又喜,“岁欢,这是谁教你的曲子,太好听了,以前怎么没听你弹过?” 江岁欢轻咳一声:“是一位高人所授,我之前一直没有意会其中的琴意,所以才没有在旁人面前弹奏。” 孟俏愤愤起身,指着江岁欢怒道:“你作弊!” 第6章 乱葬岗是个风水宝地 江岁欢抱着胳膊施施然坐下来,柳眉轻挑:“镇远老将军为人刚正不阿,没想到他的孙女竟是这般输不起,技不如人便诬陷人作弊。” 听到江岁欢搬出了镇远老将军的名号,孟俏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她娘亲是个歌女,她从刚出生就不受镇远老将军喜爱。 即使她现在已经出嫁,每次看到镇远老将军还是会控制不住的紧张。 孟俏嘴唇轻颤,感觉贵女们此刻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丝鄙夷。 看到孟俏吃了瘪,坐在一旁的孟晴翻了个白眼,心道庶女就是庶女,就算嫁到了宰相府还是变不成凤凰,连江岁欢这么蠢笨的人都说不过。 “江岁欢,你从前琴艺不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如今突然能够弹出这么好的曲子,如果不是作弊,难道是你从前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欺瞒大家吗?”孟晴逼问道。 其他人一怔,觉得孟晴的话很有道理,江岁欢从前连最简单的曲子都不会,今日却能一曲惊艳众人,一定是她从前一直在伪装。 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深,比从前的蠢笨更加令人反感! 眼看着孟晴用三言两语把矛头再次对准自己,江岁欢默默的在心中感慨,这群人还真是墙头草啊,风往哪吹往哪倒。 江岁欢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神情严肃,沉声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南冥王和江媚儿。” 侯夫人做出了然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琴艺是媚儿教给你的吗?” 其他的夫人跟着点头:“怪不得呢,江媚儿是京城第一才女,能把你的琴艺教成这样也不足为奇。” “不不不。”江岁欢摇摇头,“你们误会了,我的琴艺不是江媚儿教的,是江媚儿让人把我扔到了乱葬岗,我在乱葬岗待了一夜后,似乎打通了身体的任督二脉,从前混沌的头脑也变得清明起来。” 夫人和贵女们瞪大了眼睛,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若是从前她们是完全不信的,可是看到江岁欢认真的语气和今天的表现,她们便有些半信半疑。 江岁欢言之凿凿:“各位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乱葬岗待上一夜试试,看是否会变得神清气爽,头脑清明。” 张太师的嫡女张若若想起来什么似的,忙说道:“我觉得江岁欢说的是真的!” 孟晴有些着急,拉了一把张若若:“你向来聪慧,这次怎么连这种怪力乱神的话都信?” 张若若却不理孟晴,抚了一下被弄皱的袖子:“你们还记得我们刚刚提到的北漠王吗?北漠王前几日就是在乱葬岗受伤,被人找到后发现他身上的伤口缝合的极为细致,连宫里头的太医都缝合不了这么好。” “对啊!”张若若对面的贵女猛地一拍手:“这么说来,乱葬岗竟真是个风水宝地!” 孟俏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看向拍手的贵女讥讽道:“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去乱葬岗睡一晚上?” 这个贵女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闻言嗤笑一声:“我去不去无所谓,倒是你最好去待一晚上提升提升琴艺,免得一输给别人就诬赖人家作弊。” 眼看着好好的一场宴席逐渐变得硝烟四起,夫人们很有眼色的拉着女儿告辞离开。 江岁欢叫住准备离开的孟俏,眼神向她手腕上看去,“等一下,孟小姐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孟俏恨恨地瞪了一眼江岁欢,用力的把手镯取下来塞进江岁欢的手中,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江岁欢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江岁欢置若罔闻的将镯子收好,随即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怎么隐约听到了蚊子的声音,好吵。” “哼!”孟俏脸色涨红,气冲冲离开了侯府。 原本热闹的后院转眼间只剩下了侯夫人和江岁欢二人,侯夫人好奇地问道:“岁欢,你当真是在乱葬岗待了一夜后变得聪慧了吗?” 江岁欢淡淡的苦笑,“娘,乱葬岗哪里是什么风水宝地,我变成这样是因为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看透了许多事情,也悟出了很多东西罢了。” 侯夫人有些心疼她,没过一会儿又眉心微皱:“岁欢,媚儿虽然这次误会了你,但她总归是你妹妹,你以后不要在旁人面前说这件事了,传出去会影响媚儿的名声。” “娘,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了。”江岁欢对侯夫人的话避而不谈,转身离开了后院。 回到房间里后,江岁欢疲惫地躺到了床上,看着头顶的帷幔回想着侯夫人说的话,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莹桃在旁边好奇道:“小姐今日弹琴赢了孟小姐,按理说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叹起气来了?” “不知怎么心情有些烦躁,你去泡杯清火茶来。” 莹桃泡好茶端过来,江岁欢拿起茶杯轻轻吹着:“莹桃,你在侯府多少年了?” “回小姐,我爹是侯府的管家,我从小就在侯府长大,已经待了十五年了。” “这么说,我回府之前你就一直在这里了,你知道我娘为什么对江媚儿那么好吗?”江岁欢实在是想不通,侯夫人为什么会把江媚儿看的比亲生女儿还要重要。 莹桃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因为二小姐从小就聪明伶俐,很会讨夫人的关心,再加上二小姐精通琴棋书画,让夫人在其他夫人面前很有面子。” “虽说二小姐现在是庶女,但夫人还是把她当亲生的二女儿来看的。” 看到江岁欢恹恹的神情,莹桃安慰道:“不过小姐放心,就算夫人再怎么疼爱二小姐,心中最喜欢的肯定还是小姐你,毕竟你是夫人的亲生骨肉。” “再说了,小姐现在打通了那个什么二脉,琴艺变得那么好,夫人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喜爱小姐的。”莹桃的语气十分笃定。 见莹桃真的相信了她在宴会上说的话,江岁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嗯,你说得是。” 江岁欢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忽然想起来贵女口中的北漠王顾锦,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皇上的弟弟,楚诀的皇叔,因为随了母姓所以姓顾。 “莹桃,你知道北漠王吗?” 第7章 北漠王的出现 莹桃点头道:“知道,北漠王是皇上唯一的胞弟,深受皇上器重,听说京城很多人都怕他呢。” 江岁欢很疑惑,“为什么怕他?” 莹桃挠挠头,“据说北漠王长得很好看,但是性格喜怒无常,手段残忍,凡是惹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京城人人都畏惧他。” 竟然是这样的性格?那还要不要让他报恩呢?江岁欢陷入了沉思。 入夜,莹桃端来一盆水,“小姐,该换药了。” 江岁欢脸上的伤痕虽然已经完全好了,但身上的刀伤因为伤口太深,还需要换两次药才能完全好。 “我自己换,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江岁欢拿出孟俏输给她的镯子递给莹桃,“明日去找个当铺把这个镯子当了,换成银票给我带回来。” 莹桃不解地问道:“小姐若是需要银子,问夫人要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把镯子当掉?” 江岁欢解释道:“我虽然是侯府的嫡女,但终究是嫁过一次的人了,怎好意思再问我娘要钱,再加上我打算过段时间搬出侯府,需要钱的地方很多,反正这个镯子也不是我的,你就拿去当了。” 莹桃当即红了眼眶,“小姐为何要搬出侯府?到时候奴婢就伺候不了小姐了。” “放心,我到时候会带你一起离开的。” 听到这话,莹桃这才擦掉眼泪开心地出去了。 江岁欢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窗户和房门,低下头慢慢解开了衣服,打算给伤口换药。 半边衣裳缓缓褪下,露出洁白莹润的肩膀,就在她要将胸口的纱布取下来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南冥王妃真是幽默,竟然跟那些人说乱葬岗是个风水宝地,本王怎么从未听说过?” 江岁欢一惊,迅速披上衣服抬起头,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打开的窗户旁边,穿着一身墨色玄衣,头戴紫玉发冠,低着头把玩着一支簪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晚风轻起,窗边红色的凌霄花在风中微微晃动,淡淡的月光洒在男子如墨般的长发上,仿佛一副精巧绝伦的画作。 江岁欢却没功夫欣赏,她厉声发问:“你是何人?胆敢擅闯侯府!” 男子抬眼看向她,薄唇微微勾起:“南冥王妃不认识本王吗?” 江岁欢看着男子的脸有些出神,这男子生的极为俊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利落分明,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十分耀眼夺目。 看了半晌,她才发现眼前男子和那天在乱葬岗所救的男子长得极像,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北漠王顾锦?” 那天躺在地上的人脸色苍白,血迹斑斑,和今天这副姿态闲雅的样子判若两人,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男子似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嘴角的笑容摄人心魄:“看来南冥王妃是认出本王来了,按照辈分,你应该称本王一声皇叔。” 烛火昏黄,眼前又多出了这么一个美男子,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旖旎。 江岁欢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既然如此,皇叔深夜闯进我的寝室,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顾锦收起笑容,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冰冻住一样,冷的江岁欢打了个寒颤。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左手悄悄放在身后,从随身携带的实验室里拿出来一把手术刀,紧紧握在手中。 顾锦并未察觉,他走到江岁欢面前,声音冷冽,“本王之前在乱葬岗被人所救,那人留下了一根簪子,让本王寻她报恩,可本王寻着簪子竟找到了你。” 下一秒,他手中的簪子抵在了江岁欢的脖子上,冷冷道:“南冥王妃若是有空,不妨跟本王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传闻说说得没错,这人真是喜怒无常! 不容多想,江岁欢猛地挥出左手,将手术刀刺向顾锦,另一只手夺过簪子扔到一边。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顾锦居然早有防备,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只一瞬间的功夫,江岁欢手中的手术刀就出现在了顾锦的手上。 顾锦一手拿着手术刀,另一只手掐住江岁欢的脖子,眼底一片幽芒:“这小刀倒是别致,不知道划在王妃的脸上,会不会让王妃乖乖听话?” 江岁欢有些迷茫,她从小学习古武,一般男子根本打不过她,有一次同时跟五个人打都没有落得下风,这次居然不到一秒就输了,眼前这个人武功到底有多深? 想到那天在乱葬岗看到的场面,她忽然平静了下来,“那天在乱葬岗是我救了你,簪子也是我留下来的。” 顾锦却不信:“那天救本王的人医术高明,而据本王所知,南冥王妃并不会医术。” 他看着江岁欢光滑的脸,声音又冷了几分:“那个人脸上全是伤痕,南冥王妃这吹弹可破的皮肤看着可一点都不像。” 他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分,江岁欢有些喘不过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确实就是救你的人,你不信的话就出去打听一下,看看你受伤的那天,我是不是满脸是伤的出现在大街上!” “至于我脸上的伤痕,我能治好你的伤,就能治好我自己的伤!”江岁欢怒视着顾锦,“那天救你的时候就被你当成敌人差点砍我一剑,今天又以为我冒充你的救命恩人,两次都被你恩将仇报,我怎么这么倒霉!” “还有,我已经不是南冥王妃了!请叫我江小姐!” 顾锦微微一怔,旋即松开了手:“本王派人调查过你,你从小流落在外,十岁那年才被接回侯府,不管是十岁之前还是之后,你都没有接触过医术。” “并且原来的江小姐性子软弱善良,而现在……”顾锦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岁欢,在心里补齐了没有说出口的话:看着像是一头凶巴巴的小兽,睚眦必报。 江岁欢大口喘着气,心里却有些紧张,这还是她穿越以后,第一次有人察觉出她和原主完全不一样。 她掩饰住内心的紧张,神色冷淡地说道:“我之所以会医术,是因为我曾捡到过一本医书,只不过从未给旁人治病,性格大变也是因为我差点死了所以看透了,这个理由充分吗?” 顾锦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能看到她内心深处一样,看得她莫名心虚。 须臾,顾锦扯了扯唇角:“本王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既然你真的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你想要什么?” “什么条件都行?”江岁欢眼神一亮。 “嗯。”顾锦点头,怕她狮子大开口又加了一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江岁欢很纠结,根据目前的情形来看,她最需要的就是银子了,可是肚中的孩子也不能不管,她连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凭她自己找不知道得到何年何月。 夜色渐深,顾锦的神色慢慢有些不耐,“等你想出来了再拿着簪子去北漠王府找本王。” 说罢顾锦转身要走,江岁欢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我想好了!” 第8章 未完成的交易 “说,什么条件。” “我要三十万两白银。”江岁欢眉眼弯弯地伸出手,“现银和银票都可以。” 顾锦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侯府的嫡女竟这么小家子气么,多少人想求他一个人情都求不来,她居然问自己要区区三十万两银子。 他拿出一张银票放到桌子上,“这是五十万两银票,作为你救我一命的报酬。” 这个北漠王还蛮大方的,江岁欢欢喜地将银票收起来,喊住准备离开的顾锦,“且慢,你愿不愿意再同我做一笔交易?” “哦?” 还从来没人敢跟他做交易,顾锦突然升起了一丝兴趣,“江小姐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你在乱葬岗遇刺的事情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想要置你于死地,但是他既然能派出二三十个暗卫去杀你,说明你们恩怨不小,看见你没死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锦眼眸微眯,“江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没打算多管闲事,这只是一场交易。”江岁欢边说边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了顾锦的面前,“里面装着两颗补血丸,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顾锦拿起瓷瓶,打开以后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钻入鼻腔,他似笑非笑道:“这么两颗小小的药丸就能救我一命?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质疑我的医术。”江岁欢自信地昂起头,“别忘了在乱葬岗是谁救了你。” “这药我收了,你想要交换什么?” 顾锦垂眸看着江岁欢,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不会还是银子?难道侯府已经穷成了这种地步,需要嫡小姐卖药挣钱?” “不是银子,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样东西。”江岁欢想拿出记忆里那个神秘人给的玉佩,让顾锦寻找神秘人。 她在身上找了找,却发现玉佩不见了。 这时,窗外响起一声短促的鸟叫,顾锦眼底闪过一道厉光,周身的气势变得杀气森森,低声道:“我今夜有要事在身,等江小姐找到了那样东西,再来北漠王府中找我。” 还没等江岁欢反应过来,顾锦就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江岁欢坐下来抿了口茶,不过是枚玉佩,丢就丢了。 她本想让顾锦寻找神秘人,找到后向其索要一笔抚养费,可转念一想,玉佩丢了也是件好事,谁知道那神秘人是好是坏呢? 如今她已经向北漠王要了足够多的银子,可以买间宅子搬进去。 否则让侯爷和侯夫人看见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再误会是楚诀的孩子,那就更麻烦了。 至于和北漠王未完成的交易……罢了,迟早有机会用得上。 与此同时,在南冥王楚诀的房间里,江媚儿支开了所有下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看到上面的“顾”字后,她缓缓笑了起来。 那天在侯府,她把江岁欢扑倒在地,眼尖地看见这枚玉佩从江岁欢身上掉了出来。 江岁欢当时疼得双眼紧闭,她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把玉佩塞进袖子里,虽然当即就被踹飞了出去,但是也值了。 江媚儿从前见过这枚玉佩,也认得玉佩的主人,那人的身份地位之高,在大渊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不知道江岁欢从哪里捡到了这枚玉佩,不过没关系,这块玉佩如今在她手上了!以后一定会对她大有用处的……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江媚儿眼疾手快地收起了玉佩,扭动着曼妙的身姿迎了上去,“王爷你回来了,今日累不累?妾身给你揉揉肩。” 楚诀温柔地搂住江媚儿的腰,“还是媚儿知道心疼人,江岁欢那个毒妇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头。” 江媚儿叹道:“嫡姐她从小在庄子里长大,难免染上一些恶习,唉,都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楚诀冷哼一声,“若不是江岁欢回来,一开始跟本王成亲的人就是你了。” “妾身能够成为王爷的侧妃,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江媚儿搂着楚诀的脖子温声细语道。 楚诀感觉喉头一阵发痒,抱起江媚儿朝床上走去,“媚儿,本王绝不会委屈了你,不止会封你为正妃,还会以正妃之礼再娶你一次。” 二人的话语渐渐消失在床幔之中。 半个月后,京城第一酒楼月芳楼里的客人们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南冥王三日后要迎娶正妃过门呢,到时候一定很多达官贵人,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什么?南冥王不是有正妃了吗?怎么还能再娶?” “你是刚回京城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南冥王与之前的正妃和离了,如今要以正妃之礼迎娶侧妃,据说这个侧妃和南冥王是青梅竹马,都怪之前的正妃横插一脚。” “好感人,没想到南冥王还是个大情种呢。” “狗屁大情种!”角落里突然有人冒出这么一句话。 酒楼里安静下来,客人们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俊美少年坐在桌前,一脸不屑的表情,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圆脸的少年,正手忙脚乱地捂着他的嘴巴。 这二人正是乔装打扮出来逛街的江岁欢和莹桃,江岁欢走累了本想进来吃点东西,谁知一进来就听见这群人在谈论楚诀和江媚儿的事情,听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出声嘲讽了一句。 察觉到客人们都在看她,她轻咳一声解释道:“误会,误会,我们在谈论别人。” 客人们这才移开视线。 江岁欢松了口气,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楚诀和江媚儿才不是什么青梅竹马,明明是因为我跟楚诀有婚约在身,江媚儿心生嫉妒故意去勾引了楚诀,这才让他们先私定终身!” 莹桃心疼地递上一杯茶,小声道:“小姐你忍一忍,别为了这种人气坏身子。” “忍一时乳腺增生,我才不忍!都和离了还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这两个王八蛋!”江岁欢猛地站起来,“没心情吃了,我们回府。” 还没回府,江岁欢就远远地看见侯府门口挂着两个鲜红的大灯笼,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侯府的院子里更是挂满了红灯笼,看起来极为热闹。 而侯夫人就站在院中指挥着小厮挂灯笼,脸上洋溢的笑容,在江岁欢眼中有些刺眼。 江岁欢僵在原地,看侯夫人的架势,似乎江媚儿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比原主出嫁时上心多了。 连身为丫鬟的莹桃都看不下去了,拽了拽江岁欢的袖子,“小姐,我们再去逛一会儿,你不是喜欢吃怀杨府的点心吗?我们去买点回来吃。” “哪里吃得下去?” 江岁欢蹙着眉头,大步朝着侯夫人走去:“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第9章 娘亲的心偏了 “这个地方多挂两个,显得喜庆,媚儿看到了也开心。” 侯夫人看上去非常开心,看见江岁欢后还伸手招呼她过去,“岁欢,你过来看看,这个灯笼的位置有没有偏?” 江岁欢眼睫轻垂,淡淡道:“灯笼是正的,可娘亲的心偏了。” 侯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心为何是偏的?” “我前不久刚与楚诀和离,他转头就娶了江媚儿为正妃,娘不怪他们就罢了,还帮他们准备婚礼,这不是偏心是什么?”江岁欢的声音很轻很冷。 “岁欢,是你亲口提出来的和离,楚诀身为王爷,正妃之位能一直空着吗?媚儿当上正妃,对我们大家都好!” 侯夫人似乎有些恼怒,“媚儿身为你的妹妹,对你一直很好,怕你一个人在王府孤独,她委屈自己嫁给楚诀成了侧妃,如今她好不容易熬成正妃,你这个当姐姐的应该开心才是!” 察觉到气氛不对,侯府里的下人顿时小心翼翼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江岁欢心中五味杂陈,从她受伤时夫人的反应来看,可以看得出来侯夫人是关心原主的,但这点关心跟侯夫人对江媚儿的疼爱一比,就丝毫不值一提了。 如今原主已经被江媚儿害死了,侯夫人却仍然处处替江媚儿讲话,还亲自帮江媚儿和楚诀操办婚事。 要知道,这二人可是杀害原主的凶手啊! 江岁欢的声音平静如死水,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汹涌,“江媚儿和楚诀之前差点杀了我,这叫对我好?” “媚儿说了那是个误会,并且已经道过歉了,再说你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吗?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侯夫人越说越激动。 “呵,娘对江媚儿真是宽容。”江岁欢冷笑一声,“您不要忘了,我和江媚儿,谁才是您真正的骨肉!” 侯夫人的身体猛地一震。 “我差一点就死无葬身之地,若不是我命大,早在乱葬岗被野狗分食。”江岁欢声音沙哑,“娘明知道江媚儿和楚诀将我害成那副模样,却还是替我原谅了他们。” 侯夫人的心脏微微刺痛,震惊、懊悔、愧疚一齐涌上心头,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她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她都下意识的把江媚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江岁欢对侯夫人很失望,默了默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轻声问道:“如果那日在乱葬岗我没有活下来,娘今天还会这么高兴吗?” 侯夫人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一样,整个人趔趄地后退了几步,身后的李嬷嬷连忙扶住她:“夫人,你没事?” 侯夫人看着江岁欢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我的心当真偏了吗?” 次日,江岁欢坐在窗前拿着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钱在京城能够买一个什么样的宅子。 五十万两看似很多,但是除去生养孩子的费用,再除去装修费和生活费,就只剩下了三十万两。 京城寸土寸金,三十万两买不了很大的宅子,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地段是否繁华,附近有没有学堂,未来有没有升值空间之类的。 想到这里,江岁欢一阵头大,看来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买房都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正发愁时,莹桃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小姐,夫人差人送了好多首饰和衣服过来,足足有三大箱呢,你快出去看呀!” 江岁欢却没多大的反应,侯夫人向来偏心江媚儿,从昨天侯夫人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江媚儿在侯夫人心中绝对比原主要重要得多,今天送衣服首饰大概只是一时愧疚,过段时间还是会变回老样子。 不过对江岁欢来说,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她起身出去,看见院子里摆放着三个大箱子,其中一箱是衣裳,其他两箱是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看起来值不少银子。 “莹桃,京城最大的当铺叫什么名字?” “京城最大的当铺是珍宝阁。”莹桃答完才明白江岁欢的意思,问道,“小姐,你要把这些全都当掉吗?这可是夫人第一次送你这么多首饰啊!” “没错,可这些首饰都是江媚儿喜欢的样式,我不喜欢。”江岁欢拍了拍装满首饰的箱子,“你去让人备一辆马车,我要亲自去珍宝阁把它们当掉。”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到了珍宝阁门口。 江岁欢刚走进去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珍宝阁里面有几层楼那么高,每面墙旁边都摆放着一排架子,架子里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宝贝。 而她带来的那两箱首饰,在这些宝贝面前明显有点不够看。 珍宝阁的掌柜是个中年男子,见有客人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这位小姐,请问您想典当什么?” “呃。”江岁还沉浸在震惊中。 掌柜机灵地改了个口:“您是想找什么宝贝吗?我们这里的宝贝应有尽有,您想要哪种的?” 江岁欢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指着身后的两个箱子说道:“我想典当一些首饰。” “是什么首饰?可否拿出来看一看?” 身后的小厮把箱子打开,掌柜看着箱子里的首饰失望地摇摇头,“这位小姐,你还是拿到别家当铺去典当,我们这里不收这些东西。” “为什么?”江岁欢有些不解,这些首饰虽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但也价值昂贵,一般首饰店根本买不到,这个典当铺居然不收。 掌柜指了指四周的架子,“小姐你看,我们这里只收市面上见不到的宝贝,你这些东西虽然成色不错,但算不上珍稀。” “好。”江岁欢失望地耸耸肩,打算换一个典当铺。 “这位姐姐稍等一下,你的这些东西我要了,三万两银子够不够?” 一个穿着蓝衣的明朗少年从一面架子后走出来,用手中的折扇拦住江岁欢。 江岁欢愣了一下,来之前她估算过,这些东西不超过一万五千两,她本想着能卖一万三千两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少年竟开口就是三万两。 一旁的掌柜倒吸了口凉气,“少当家的,这些东西哪里值……” 少年打断掌柜的话,“张掌柜,你忙你的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张掌柜不情不愿地走开了,嘴里头还嘟嘟囔囔着:“太败家了太败家了,这点东西哪里值得三万两。” 少年权当没听到,笑嘻嘻地打开折扇说:“我叫公孙胥,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我姓江。” 江岁欢指着箱子好奇地问道:“张掌柜说这些东西并不值三万两银子,你为何要出这么多钱买下来?” 第10章 侯夫人的恳求 公孙胥摇着手中的折扇,似乎想装作一副纨绔的样子,可周身干净的气质让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纨绔,反而像个官家中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箱子里的首饰值多少钱不重要,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江姐姐看上去气质不俗,是我喜欢结交的朋友。” 公孙胥从怀中拿出一张三万两的银票递给江岁欢,“江姐姐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典当的东西,尽管拿到我这里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江岁欢也不客气,收起银票朝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了,以后你若是身体不适,可以去侯府找一个叫莹桃的人,莹桃会带着你来找我。” 公孙胥有些诧异:“江姐姐还会医术?” “略懂一点。” 江岁欢离开以后,公孙胥随手从箱子里拿起一个玉镯子,回到了架子后面。 架子后面是一间茶室,一个人正坐在桌旁慢悠悠地倒茶,公孙胥把手中的玉镯子放到那人面前,“表舅舅,你交代给我的都办好了,已经把银票给江姐姐了。” “嗯。” 那人淡淡地点头,竟是北漠王顾锦,也是这个珍宝阁真正的主人。 公孙胥是顾锦表姐的儿子,从小就喜欢跟在顾锦身边,记事起开始帮他打理珍宝阁,深知顾锦是个什么性格。 一直以来顾锦对其他女子都很冷漠,所以当顾锦让公孙胥去把江岁欢带来的首饰全都买下来时,公孙胥震惊不已。 “表舅舅,那个江姐姐是你什么人呀?”公孙胥好奇的抓耳挠腮,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顾锦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公孙胥神情一下子变了,连忙摆手,“不闲不闲,我还有好多东西要整理,我先走了!” 转眼间茶室只剩下了顾锦一人,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玉镯,冰冷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波澜,这个侯府的大小姐,究竟需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还有她和自己未完成的交易,已经半月有余了都不见她找上门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的江岁欢已经回到了侯府,她将两张银票放在一起,内心很是激动,一下子多了三万两,到时候可以买个大点的宅子了。 不仅可以居住,还能重操旧业开一个医馆,想到这儿她开心地笑出声来。 “岁欢,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身后传来了侯夫人的声音,江岁欢敛起笑意,“娘,你怎么来了?” 侯夫人面露愧疚,“昨日是娘不对,不该那么说,娘今日是来跟你道歉的。” 江岁欢淡淡道:“没事的娘,我已经习惯了。” 侯夫人看了看四周,关心道:“听李嬷嬷说我让人送来的首饰你拿去当了,你若是缺钱的话就跟娘说,要是让人知道侯府的女儿去当铺当首饰,会笑话侯府的。” “我知道了。”江岁欢点头,“我并不缺钱,只是娘送来的首饰是江媚儿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 侯夫人有些尴尬,“岁欢,娘不知道你的喜好,明日你若是有空,娘亲自带着你去买。” “不用了,我不怎么喜欢首饰,娘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 侯夫人却不动身,犹豫了一下说道:“确实还有一件事,两日后是媚儿的大婚之日,届时她要从侯府出门,你住的这间院子从前是她住的,按习俗出嫁那天媚儿得从这间院子出门,而且你身为姐姐,须得帮她梳头……” 江岁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你说什么?” “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这一天对媚儿极为重要,你身为姐姐,就帮她这一次。”侯夫人恳求着她。 江岁欢嘴唇抿得发白,过了很久说道:“娘,我答应你,但这件事过后,我会搬出侯府住。” 侯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江媚儿和楚诀大婚前一天,江媚儿回到了侯府,直奔江岁欢的院子,看到院子里的布置后不满地对下人问道:“这个院子里的灯笼怎么这么少?还没有其他院子的一半多!” 江岁欢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桂花酥,捻起一块桂花酥放进口中,桂花酥香甜酥软,入口即化,甜的江岁欢原本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灯笼太多晃得人眼花,我让人取下来了,你有意见么?”江岁欢冷冷问道。 江媚儿转过头,看到江岁欢的脸后脸色一变,“你的脸怎么好了?” 那天夜里,她亲手毁了江岁欢的脸,怎么这才过了半月有余,江岁欢的脸上居然白嫩如初,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真是不巧,姐姐我刚巧会一些医术,治好了我自己的脸。”江岁欢的笑容别有深意,“看见我的脸好了,你很失望。” “没有,姐姐的脸好了我开心都来不及呢!”江媚儿笑靥如花,眼底却闪过一丝嫉妒。 “姐姐,我明日要在这间院子里出嫁,你今日应该搬到别的院子里去。” “我搬到哪里去?”江岁欢挑眉问:“既然你搬到了我的院子,那按道理来讲,我是不是应该搬到你的院子里去呢?” “不行!”江媚儿急得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她扭头对着周围的下人说道:“这里没事了,你们先下去。” 下人们离去以后,江媚儿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眼神变得阴毒,“脸好了又能怎么样?王爷对你讨厌至极,你以为你还能回到南冥王府吗?” 江岁欢微微一笑,走到江媚儿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不仅会重回南冥王府,我还要让南冥王府化为灰烬,你能拿我怎样?” 说完江岁欢把手中的桂花酥全都倒在了她的身上,故意惊呼一声:“呀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真是可惜这些桂花酥了。” “来人啊,二小姐不小心把点心洒在身上了,快去帮她清理一番。”江岁欢脚步轻快地朝门外走去,留下脸色铁青的江媚儿站在原地。 “这次是你侥幸活下来,下一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幸运了。”江媚儿语气阴狠,用力攥紧了拳头。 次日辰时,睡在别院的江岁欢被人叫醒,“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该给二小姐梳头了。” 江岁欢故意换上一身雪白镂金百蝶羽纱裙,头戴云凤镂花长簪,浅浅画了一个淡妆,本就长相精致绝伦的她多了一丝仙气,好似巫女洛神。 莹桃“哇”出声来:“小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略施粉黛都这么漂亮,比今日出嫁的二小姐好看多了,南冥王可真是没眼光!” “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江岁欢冷哼一声,敢让她来梳头,江媚儿胆子真大。 她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药粉,抬脚朝江媚儿出嫁的房间走去。 第11章 好戏快要开始了 房间里有很多人,江媚儿如同众星捧月般坐在中间,旁边有给她抹胭脂的,有整理她身上嫁衣的,还有给她挑选首饰的。 侯夫人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口,见到江岁欢后微微一怔。 “怎么了娘?”江岁欢明知故问道。 侯夫人蹙着眉头,“今日是媚儿大婚,你怎么穿着一件白色衣裳?未免有些不吉利,还是快回去换了。” 还有一句话侯夫人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江岁欢今日看起来太过耀眼,比身为新娘的江媚儿好看多了,万一把江媚儿的风头给抢走怎么办? “只要是真心相爱,旁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又有何碍?我当初嫁给楚诀时穿着大红嫁衣,不还是过得不幸福么?” 江岁欢一句话说的侯夫人哑口无言。 江媚儿坐在镜子前,满脸的笑意在看到江岁欢后消失不见。 她化了一个半时辰的妆,居然还没有江岁欢淡妆好看,气得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妹妹,我来给你梳头了。”江岁欢视若无睹地走到江媚儿身后,微笑着拿起梳子,“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说到这里,她的手微微一动,一抹白色的粉尘顺着梳子掉进江媚儿的头发里,却无人注意。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九梳儿孙满地,十梳夫妻白头,好了,该出门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侯府里的下人们忙得热火朝天,门外更是熙熙攘攘,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楚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侯府门口,身后跟着上百个侍卫和家丁,光是聘礼就抬了五十箱,引得百姓们羡慕不已。 人群中一个老太眼红道:“不愧是南冥王,已经是第二次迎娶正妃了,还能送这么多聘礼来,侯爷真是有福气,连着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南冥王。” 旁边一男子跟着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南冥王娶侯府嫡女的时候,我也在场,根本没有这么多聘礼,一切从简的呢。” “是吗?那侯府嫡女还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侯府嫡女肯定是犯了什么错,要不然南冥王怎么会和她和离呢?” 那男子说完,身旁的女子们纷纷白了他一眼,远离了他。 …… 江媚儿身穿凤冠霞帔,盖着红色盖头,在侯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侯府,身边是笑眯眯的侯爷,江岁欢跟在后面,同样是笑容满面。 莹桃疑惑地挠挠头,南冥王前不久刚和小姐和离,转头就娶了江媚儿为正妃,为什么小姐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还这么开心? 莹桃小声问出了心里的问题,江岁欢低声笑道:“今日有好戏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诀将江媚儿抱上了轿子,转身上马前瞟了江岁欢一眼,本以为会看到她难受不已的模样,谁知她竟完全没看自己,而是在跟丫鬟说话,嘴角明媚的笑意十分刺眼。 “哼!”楚诀冷哼一声,心道江岁欢一定是在强撑着罢了,在他大婚当日穿一身白衣,还打扮的这么美丽,必然是想要借此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心机这么深沉,比单纯善良的媚儿差远了。 楚诀并不知道,他心中善良的江媚儿,正坐在轿子里狞笑,“江岁欢,你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最后成为正妃的人是我!” “纵使你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今日还不是得把院子让给我?还要给我梳头,送我出嫁,哈哈!” 江媚儿正笑着,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痒,她随手挠了挠,却拽下一大把头发来。 她先是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头皮,发现头皮中间秃了一块后,惊恐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诀听到后命令众人停下来,走到轿子前关心道:“媚儿,怎么了?” 江媚儿生怕楚诀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连忙说道:“王爷,妾身没事,就是被一只小虫子吓到了。” “本王进去帮你赶走虫子。” “不用!”江媚儿吓得尖声拒绝,接着又柔声道:“多谢王爷,虫子已经飞走了,我们快走,莫要耽误了时辰。” 楚诀不疑有他,回到马上让众人继续前进。 江岁欢等人坐着马车,跟在轿子后面,听到了江媚儿的尖叫声后,侯夫人有些担忧,“媚儿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侯爷安慰道:“既然继续前进了,应该没什么事,不要担心了。” 坐在车窗旁边的江岁欢用手支着脸,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好戏快要开始了。 来到王府后,江岁欢发现王府比侯府布置的还要夸张,到处都贴上了喜字,就差给下人们的脸上也贴一个了。 喜堂中,达官贵人陆陆续续的进来了,纷纷向侯爷和侯夫人道喜,江岁欢环顾四周,发现太师椅上坐着的竟是一个眼熟的人。 顾锦,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坐在太师椅上,这椅子不是楚诀爹娘坐的吗? 江岁欢仔细一想便明白了,楚诀他娘当年难产死了,楚诀他爹是当朝皇上,日理万机没有功夫参加儿子二婚,而顾锦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弟弟,又是楚诀的皇叔,坐在太师椅上也是情理之中。 再一想江岁欢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当年楚诀和原主大婚的时候,顾锦并没有出现,太师椅从头到尾都是空着的。 她“啧”了一声,转头不再看顾锦。 顾锦兴致索然地坐在太师椅上,江岁欢的神情变化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从诧异到了然,再到疑惑,最后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又看见江岁欢走到一侧扇扇子的丫鬟身旁,对着丫鬟的耳朵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塞给丫鬟一块银子,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座位上,嘴角还勾着一抹狡黠的笑。 顾锦忽然觉得这无聊至极的婚礼变得有趣起来。 很快典礼开始,楚诀搀扶着江媚儿从门外走进来,站在了顾锦身前。 司礼高喊一声:“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向门外跪拜,江媚儿伏下身子,脖子却紧紧绷住,生怕头上的盖头掉下来。 “二拜高堂!” 又一声高喊,楚诀敬给顾锦一杯茶,和江媚儿朝着顾锦跪了下来,这时一侧扇扇子的丫鬟忽然加大了力气,一阵凉风卷起江媚儿的红盖头缓缓飘到了地上。 江媚儿秃了一块的后脑勺暴露在众人眼中。 第12章 新娘是个秃子 顾锦离得最近,一下子便看到了那块发白的头皮,差点被茶水呛到,轻咳一声放下了茶杯。 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江媚儿的头皮秃了一块,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侯爷和侯夫人倒吸一口冷气,侯爷又羞又恼,小声质问侯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急得手足无措,“我不知道啊,出嫁前还好好的。” 一旁的江岁欢低下头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一个小孩直接站起来指着江媚儿喊道:“娘亲你看,新娘是个秃子!” 一旁的夫人赶紧捂住小孩的嘴,不好意思地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听到声音,伏在地上的江媚儿这才察觉盖头掉下来了,她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慌乱的去找掉下来的红盖头,却还是被楚诀看到了。 楚诀惊愕不已,“媚儿,你的头怎么了?” 江媚儿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一下子也慌了神,双手捂住脑袋哭泣道:“我不知道,出门前还是好好的,后来头皮有点痒,我一碰就掉下来一把头发。” “莫不是染上了什么病?” 宾客中有人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离江媚儿比较近的客人吓得赶紧往后挪了挪,就连楚诀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为何不早说?”楚诀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责怪。 江媚儿哭得梨花带雨,“王爷,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妾身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王爷的心情。” 楚诀心软下来,无奈道:“罢了,先让大夫给你瞧瞧。” 江媚儿内心无比纠结,她在众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丑,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可是天地还没有拜完,她怎么能离开呢? “不行!”侯夫人起身劝道:“还没有礼成怎么能离开?这不合规矩。” 江媚儿像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抬头向侯夫人看去,看到侯夫人身边的江岁欢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江岁欢尖声喊道:“是她!是她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江岁欢今日的打扮本就吸睛,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其中不乏惊艳的眼神。 “我知道妹妹心中着急,但也不能这么随意冤枉人,我一直跟在爹娘身边,你秃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江岁欢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啊!你闭嘴!”江媚儿歇斯底里道:“是你给我梳头的,你梳完以后我的头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江岁欢摊开手:“无妄之灾啊,我给你梳头时旁边都是人,就连娘亲都在旁边,如果我动了什么手脚,他们一定会看到的,你若是不信就把所有人叫来问问。” 江媚儿情绪越来越激动,“那就是你用的梳子有问题!” “梳子虽然是我用的,但却是你带来的,看来你有必要查一下身边人了。”江岁欢显得颇为冷静,条理清晰,相比之下江媚儿就像是一个疯子。 “也有可能是你在梳子上下了药,总之一定是你!”江媚儿紧紧攥住楚诀的胳膊:“王爷,你快让人搜她的身啊!毒药一定还在她身上!” 江岁欢心里冷笑一声,当她傻的吗?用完的药肯定放回去了,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楚诀眉头紧蹙,正要下令让人给江岁欢搜身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锦忽然开口,语气冰冷似深潭。 “这场闹剧你们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喜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顾锦掀开眼皮看向楚诀,“本王特地过来参加婚宴,你就这样招待本王?” 楚诀不敢出声,虽然他只比顾锦小三岁,但是他从小就对顾锦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顾锦看向江媚儿,眼神凌厉,“你身为楚诀未来的王妃,没有丝毫证据就诬陷他人,依本王来看,你德不配位。” 江媚儿吓得大气不敢出,心中十分懊悔,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竟然忘记顾锦也在这里了。 坐在宾客中的江岁欢有些吃惊,顾锦是在帮她说话吗? “恰好本王今日有空,正好帮你们查一查。”顾锦朝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去宫中请两个太医过来,给南冥王妃看看身体。” 眼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客人们也不敢擅自离去,只好一同等待着。 楚诀觉得丢脸至极,脸色铁青的坐在一旁,没有去安抚瑟瑟发抖的江媚儿,江媚儿自知理亏,默默的从地上捡起红盖头,走到了屏风后站着。 很快两个太医就被请来了,在屏风后给江媚儿检查了一番。 顾锦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指尖轻点着扶手,“怎么样啊两位太医,这位南冥王妃究竟是中了毒,还是染了病呢?”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太医开口说道:“回北漠王,南冥王妃身上并无中毒的痕迹。” 另一个太医接着说:“不过根据脉象来看,南冥王妃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了,大约是怀孕使得气血亏损,导致的脱发。” 江岁欢心中诧异,江媚儿竟也怀孕了,而且跟自己一样都是三个月。 “媚儿她真的怀有身孕,而且已经三个月了?”楚诀大喜,对江媚儿的不满消失的无影无踪,起身抓住太医的胳膊问道。 “没错。”太医点头。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江媚儿的预料,她惊喜地说道:“太好了王爷,我们有孩子了!” “来人啊,快将南冥王妃扶进房间。”楚诀喊道。 顾锦冷声阻止:“慢着,真相已经查出,南冥王妃是否应该向被冤枉的人道个歉呢?” 江媚儿神情一僵,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江岁欢道歉,简直比死还难受。 可是她刚才确实冤枉了江岁欢,若是不道歉的话,以后很可能落下话柄。 她不情不愿地走到江岁欢面前,眼泪夺眶而出,“姐姐,刚刚是我情绪太过激动,姐姐心地这么善良,一定不会责怪我的,对不对?” “当然了。”江岁欢勾了勾唇角,“不过这已经是妹妹第二次冤枉我了,希望你以后做事动动脑子,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我知道了。”江媚儿用力攥紧了拳头。 侯夫人在得知江媚儿怀孕后很是高兴,起身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误会解开就好了,媚儿你快回房间,太医说你气血亏损,得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回去就让人把侯府的千年人参送过来。” “侯府还有千年人参?”江岁欢看向侯夫人,“娘,为何我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没有拿出来呢?” 第13章 你在教我做事? 侯夫人支支吾吾道:“你那时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缝合好了,看着没有什么大碍,我便没有拿出来。” 侯爷不像侯夫人那么偏心,却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斥责道:“岁欢,你身为姐姐,跟妹妹争什么?不就是一根千年人参,等你哥哥从边关回来再带一根就是了。” 哥哥?江岁欢猛然想起来,侯夫人确实还有一个儿子,名为江昱。 江昱从小和江媚儿关系很好,原主回到侯府后,江昱大约是认为原主抢走了江媚儿的身份,对原主颇为冷淡,所以两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两年前原主出嫁那日,江昱带兵前往边关镇守,临走前连声祝福的话语都没有说。 一家子人没一个向着她的,江岁欢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江媚儿见爹娘都站在自己这边,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抓住江岁欢的手故作大方道:“姐姐不要生气,爹娘并不是偏心,只是担心我身体,既然姐姐想要,那我就将人参让一半给你好了。” 她本以为江岁欢会愤怒的拒绝,并且甩开她,这样她就有理由卖惨了,江岁欢也会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 然而江岁欢不仅没有拒绝,还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既然如此,姐姐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哈?”江媚儿傻眼了,后悔之意瞬时涌上心头。 江岁欢笑得很开心,白白得了半根千年人参,今日真是收获满满。 既然江媚儿不是染了病,客人们便围了上来,纷纷开始祝贺。 “今日真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啊,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侯爷也是好福气,有这么懂事乖巧的女儿,让我等好生羡慕啊。” …… 江岁欢懒得看这些人巴结客套,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本想去跟顾锦道声谢,却发现顾锦不知何时离开了。 开席后,江岁欢看着眼前油腻的大鱼大肉,实在没胃口下咽,便找了个理由离席,在南冥王府中四处晃悠透透气。 走了一会儿,竟来到了柴房门口,江岁欢刚要转身离去,忽然看见了顾锦的身影。 她愣了愣,问道:“王爷为何在这里?” 顾锦面不改色道:“本王迷路了。” “……” 好敷衍的回答,江岁欢嘴角抽了抽,“王爷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回去。” “你对这里很熟?”顾锦垂眸看她。 “毕竟在这里住过两年,大概的路线还是记着的。” 顾锦默了默,“既然如此,那就请江小姐为本王带路。” “好的。”江岁欢带着顾锦往宴席处走去,把感谢的话语在心里排练了一遍,说了出来,“刚才多谢王爷帮我……” 江岁欢还没说完,楚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快步走到二人面前。 看到江岁欢后他眉头一皱,“你跟我皇叔在一起干什么?” “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得着吗?”江岁欢眉眼弯弯道,“你皇叔长得好看,我跟他在一起就心情好,你能拿我怎么样?” 楚诀气得脸色铁青,若是从前江岁欢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奈何二人已经和离,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手。 他越想越气,这才和离没多久,江岁欢竟然就跟自己的皇叔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不知怎得,他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你找我什么事?”顾锦冷冷开口。 楚诀收敛了气势,低头恭敬道:“皇叔,父皇派人请您回宫一趟。” 江岁欢极有眼力见的后退一步,“我先走了,你们聊。” 说完,江岁欢就赶紧离开了,看都不看楚诀一眼,似乎多看一眼就会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楚诀心中怒意渐甚,又不敢当着顾锦的面表现出来,只能努力压制住。 “皇叔,等我和媚儿给您敬完酒,您喝了酒再走。” 顾锦睨他一眼,“不用了。” 楚诀暗暗咬牙,过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心地说:“皇叔,江岁欢那个女人心肠歹毒,诡计多端,您还是不要离她太近为好。” “你在教我做事?” 顾锦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如同一座小山将楚诀压得低下头,“侄儿不敢。” 楚诀和江媚儿的这场婚礼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江媚儿秃了,气得江媚儿半个月都没有出门。 这半个月里,江岁欢一直在挑选宅子,她看了七八套宅子,要么是价格太贵买不起,要么宅子太破需要的修缮费超出预算,要么就是地段不行。 其中一套宅子正好盖在青楼旁边,她扮成男子去看房的时候,差点被青楼门外揽客的姑娘给拽进去,吓得她连宅子都没看就跑了。 她趴在桌前唉声叹气,“这京城这么大,怎么连一间中意的宅子都没有呢?” 话音刚落,房门被“啪”的一声推开,莹桃兴冲冲的进来了,“小姐小姐,我在街上听说有人在卖宅子,很符合小姐的要求呢。” 江岁欢来了精神,“哦?哪里的宅子?” “在福清学府旁边,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房后就是护城河,地段很好的。”莹桃一看就是跑回来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地段确实不错。”江岁欢点头,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要多少银子?” 莹桃伸出三根手指,江岁欢瞪大眼睛,“三百万两?” “不不不,三十万两!” “不可能。”江岁欢以为莹桃听错了,三十万两怎么可能买到地段这么好,还这么大的宅子? 莹桃用力摇头,“没有听错,就是三十万两,小姐可以现在就过去看看。” “好。” 江岁欢立马换上一身男装,跟着莹桃出了门。 二人来到莹桃所说的宅子门口,这套宅子确实很大,并且看上去和周围的宅子没什么不同,江岁欢不明白为什么卖的这么便宜。 莹桃上前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 有路人走到江岁欢面前,问道:“这位公子,你是来买宅子的?” 江岁欢点头,“先过来看看,你是这宅子的主人吗?” “我可不是。”路人连忙挥手,接着压低了声音:“我劝你啊,还是赶紧走。” “为什么?”江岁欢蹙起眉头。 第14章 凶宅 路人正要开口回答,宅子的大门突然被缓缓打开,一个瘦削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路人见状摇了摇头,快步走开了。 江岁欢疑惑地看了一眼路人的背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走到男子面前,“请问你是这宅子的主人吗?” “咳咳咳,没错。”男子捂着嘴巴用力咳嗽着,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声音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沙哑中透着虚弱。 江岁欢仔细观察了一下,男子只有二十岁左右,五官生得不错,只是看起来面色苍白,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嘴唇隐隐有些发青,有病入膏肓之兆。 “不用惊慌,我这病不会传染人。”男子转身朝宅子里走去,“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宅子。” 江岁欢和莹桃跟在他身后,越往里走,江岁欢就越满意,这宅子共有十八个房间,后院很大,亭台楼阁精致非凡,游廊上清幽宁静,还有池塘和假山,足以看得出建造这个宅子的人很有品味。 不过她发现一件事,这里的装饰虽然精致,但所有物品上都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打理了。 江岁欢心中清楚,这么好的宅子不可能卖得那么便宜,再加上路人的反应,她可以断定,这宅子一定有问题。 参观完宅子后,江岁欢单刀直入地问道:“方便告知一下,为何这宅子的价格这么便宜吗?” 男子似乎已经耗费了全部体力,虚弱地弓着腰,长叹一口气道:“唉,说来话长。” “我叫李薛洺,之前是福清学府的先生,这宅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传到我祖父手中后,我祖父将这宅子重新修缮了一番。从那之后,住在这宅子里的人全都得了各种各样的怪病,活不过五十岁。” “我爹娘亦是如此,直到如今,这宅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周围人都说这宅子是个凶宅,可我却不信,若不是我看病需要医药费,我是万万不舍得将这宅子卖掉的。” 李薛洺说完,又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已经说完了,你们若是不想买就请回,我没力气送客了。” 莹桃小声嘟囔道:“这房子明显是个凶宅,怎么可能有人买嘛。” “小姐,我们回去。” 江岁欢却不动身,看着李薛洺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帮你把个脉吗?” 李薛洺抬头看她,“你是大夫?” “不是,但我会些医术。” 她把手放在李薛洺的手腕上,过了会儿皱眉道:“你这是肺病。” 李薛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点了点头:“没错。” “还好,病气还未入骨。”她松开手,“你那些去世的家人跟你症状一样吗?” “不一样,他们有的头疼,有的腹痛,症状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最后都很痛苦。”李薛洺一想到那些场面,眼神中满是悲痛。 江岁欢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 她神情严肃道:“这宅子肯定有问题,你先搬出去不要在这里住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治好你的病,并且把真相查出来。” 李薛洺以为她在开玩笑,苦笑两声:“姑娘,连京城最好的大夫都看不好我的病,你又怎么治好我呢?” “还有,我们三代人都没有查出宅子是怎么回事,你要在一个月内就查出来,未免有些夸夸其谈了。” 江岁欢抱着胳膊,眉宇间满是自信,“能不能做到,一个月以后就知道了。” 李薛洺这才发现她是认真的,正色道:“姑娘是什么人?” “我叫江岁欢,你只需知道我不是骗子就行了。”江岁欢微微勾唇,“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我把两件事都办成,这宅子你打八折卖给我。” “……” 三十万两打八折就是二十四万两,足足便宜了六万两,江岁欢早就算好了。 李薛洺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好,如果你能治好我的病,并且查出宅子为什么会变成凶宅,我就将宅子打八折卖给你。” “一言为定。” 两人签下契约,李薛洺临走前把宅子的钥匙给了江岁欢,江岁欢则从实验室里拿出一些治疗肺病的药物交给他。 “一天三次,一次两片,饭后吃,吃完再来这里找我。” “多谢。”李薛洺小心翼翼地装好药,背着细软慢慢离开了。 莹桃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撅嘴道:“小姐,这个人一看就活不久了,你为何要揽下这桩麻烦?还有这宅子听上去这么可怕,买下来干嘛呀!” 江岁欢把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深沉,“莹桃,你喜欢吃桂花酥吗?” “喜欢,但是这跟桂花酥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六万两银子可以买多少块桂花酥吗?”江岁欢拍了拍莹桃的脑袋,“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省下六万两银子,我们赚大了。” “再者说,我一个人是搞不定这宅子,但是我可以去找帮手啊。” “谁呀?”莹桃疑惑不解。 江岁欢笑而不语,想到和顾锦未完成的交易,她觉得自己颇有先见之明。 事不宜迟,江岁欢当天傍晚就来到了北漠王府,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麻烦你们通报北漠王一声,就说侯府嫡女江岁欢找他。” 侍卫站得笔直,“有拜帖吗?” “唔,没有。”江岁欢指着大门,“王爷之前说我可以直接来找他,你要懒得通报的话,我自己进去也行。” “没有拜帖一律不准进。” 江岁欢气得跺脚,小声抱怨道:“怎么连王府的侍卫都跟顾锦一样,这么冷冰冰的。” “你说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江岁欢身子一僵,转身笑道:“王爷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刚还夸您呢,说王府的侍卫都跟您一样非常有原则。” 顾锦面无表情地朝里走,“没人说过你脸上的笑容很假吗?” “没有哎。” 江岁欢跟着顾锦进去,这次没有被拦下来。 顾锦走得很快,江岁欢只能迈着小碎步跟上,“王爷,您还记得上次我们没有完成的交易吗?我这次来请您帮忙了。” “说,江小姐想让我帮什么忙?” 顾锦突然停下,江岁欢躲闪不及,一脚踩在顾锦镶着金丝的靴子上。 “嘶!”江岁欢倒吸了一口凉气,抱歉地笑了笑:“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顾锦额前的青筋跳了跳,咬牙道:“没事。” 江岁欢朝旁边挪了挪,把凶宅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想让王爷帮个小忙,派人查清楚那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江小姐不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找道士?”顾锦俯身凑近江岁欢,“找我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江岁欢毫不争气的脸红了。 第15章 本王要亲自调查 江岁欢往后退了几步,为掩饰尴尬轻咳一声道:“我这个人不太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再说了,王爷这么神通广大,找王爷肯定比道士有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江岁欢深知会拍马屁的重要性。 顾锦似笑非笑地直起身子,“江小姐真是能说会道。” “希望王爷见谅,我真的很喜欢那套宅子。”江岁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恍然大悟:“所以你之前问我要银子,是为了置办宅子?” “是的。” 顾锦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放着那么大的侯府不住,要买下一个凶宅住进去,江小姐真是与众不同。” 江岁欢无奈地说:“没办法,我爹娘偏心江媚儿,我又讨厌江媚儿,只能搬出来一个人住。” 顾锦默了默,忽然说道:“那天江媚儿头皮秃了一块,是你弄的。” 语气里没有疑问,显然是已经确定了。 江岁欢瞪圆了眼睛,她自以为计划进行的很完美,顾锦是怎么知道的? “王爷为何认为是我?” “那天你给扇扇子的丫鬟银子,我看见了。” “啊!”江岁欢左顾右盼不想承认:“那天太热了,所以我让丫鬟把风扇大一些。” 为了避免顾锦多问,她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来那天还要多谢王爷帮我做主,要不然我真的要被冤枉了。” “不用谢,本王只是看不得别人被冤枉而已。”顾锦说到‘冤枉’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江岁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看到她这副样子,顾锦的嘴角弯了弯,语气依然冷淡,“本王答应帮你调查这个凶宅,等查清楚之后本王与你的交易就完成了,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她吃惊道:“王爷要亲自调查?” “不行吗?” “当然可以。”江岁欢快速地点头,“以后咱俩两清,我保证不再麻烦你。” “嗯。”顾锦转身朝着卧房走去,“本王今日处理公务有些乏累,你明日早上再来。” “苍一,送客。” 江岁欢只觉得一阵风闪过,一个黑衣男子就出现在面前,对着江岁欢道:“江小姐,天色已晚了,您请回。” 这黑衣男子长得不丑,却没什么特色,站在人群中认不出来那种,江岁欢猜测他应该是顾锦的贴身暗卫。 苍一送江岁欢出了府,江岁欢回头想要道谢,发现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动作这么快的吗? 江岁欢忽然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次日晌午吃完午饭,江岁欢换上一身男装再次来到北漠王府,下人带着她来到客堂,丫鬟送上了茶水和点心,“江公…江少…江小姐,王爷他在小憩,还请您稍等片刻。” “好。”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喝完了一杯茶水,吃下了半盘点心,还是不见顾锦出来。 因为怕碍事,她特地没有带上莹桃,此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十分无聊。 她起身在客堂里走来走去,须臾,角落摆着的一个琉璃盏吸引了她的注意,这琉璃盏是五彩的,里面放着一颗拳头大的珠子,阳光穿过去会折射出一道彩虹,很是好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琉璃盏她好像在珍宝阁见过。 她拿起琉璃盏想要看个清楚时,顾锦从客堂的小门后走了出来。 “这琉璃盏价值五十万两,如果碰坏了,江小姐怕是要买不起宅子了。” 江岁欢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琉璃盏,不可思议道:“这个东西值五十万两?王爷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顾锦轻飘飘道:“这是西域的东西,全天下就这一盏,你觉得呢?” 江岁欢干笑一声,默默地站远了些。 “走,去你说的宅子里看看。”顾锦转身就走。 二人坐着马车来到了昨日那套宅子门口,顾锦漫不经心道:“这宅子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你确定这是个凶宅?” “确定。”江岁欢昨日回去后不放心,专门让莹桃打听了一番,打听到的结果和李薛洺说的一样。 “进去看看。” 江岁欢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二人并肩走了进去。 在宅子里走了一圈后,顾锦沉声道:“我没发现这宅子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至少明面上没有。” “你说这户人家全都得了怪病活不过五十岁,听上去很像是中了某种毒药。” 他蹲下来捏起一小块泥土,在手指间揉搓开来,“全家人都得病,一定和这宅子中随处可见,所有人都能接触到的东西有关系。” 江岁欢很吃惊,顾锦竟和她想的一样,她之所以请顾锦来帮忙,不仅是为了找出毒药在哪,还要找到下毒的人并将其绳之以法。 她蹲下来学着顾锦的样子抓了一小捧土,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嗅着,只有浓厚的泥土清香,她摇头道:“土没有问题。” “你能闻出来?”顾锦难得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能啊。”江岁欢皱皱鼻子,看起来很是骄傲,“我鼻子很灵的,不管什么草药我只要一闻就能闻出来。” “差点忘了,你会医术。”顾锦扔下手中的泥土,拍拍手站起身,“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想到这宅子里被人下了毒,为何还要找我帮忙?” 江岁欢理直气壮道:“自然是因为王爷您聪明了,有您的帮忙,一定可以很快查清真相,并且抓到元凶的。” 顾锦淡淡的瞥她一眼,“原来如此。” 看完泥土,二人来到了后院,后院有一大口水井,江岁欢怀疑水井里被下了毒,李薛洺一家人有可能喝了水井里的水,才导致疾病缠身。 顾锦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江岁欢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井水也没有问题。 “奇怪了,那毒药会在哪呢?”江岁欢沮丧的坐在旁边的木凳上,“除了水土,还有什么是所有人都会接触到的东西呢……” 忽然,一股淡淡的兰花香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她用力嗅了嗅,“奇怪,这院子里没有种兰花,哪来的兰花香气呢?” 她寻着香味找了半天,最后发现味道竟是刚才坐着的木凳发出的。 顾锦见江岁欢盯着木凳,伸手想要将木凳拿起来看个究竟,江岁欢却猛地一震,厉声喊道:“别碰它!” 第16章 真相 顾锦收回手,道:“怎么了?” “这凳子有问题。”江岁欢向顾锦伸出手,“把你的佩剑借我用一下。” 顾锦取下佩剑递给她,她握住刀柄用力砍下,将木凳砍成两半。 看到这一幕,顾锦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从江岁欢握着刀柄的手势和她挥刀的动作来看,她绝对会武功,并且还不弱。 顾锦眸光微闪,看来这位侯府嫡小姐身上的秘密还不少。 江岁欢不知道顾锦心中所想,木凳刚砍成两半,她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兰花香,混合着十余种草药味道。 而且这十余种草药,全都是剧毒!其中就包括毒药之首的断肠草。 混合了这么多种毒物的木凳,别说碰一下了,就连闻一闻都伤身体。 这么一来就很清楚了,做这个木凳的人将这些剧毒之物塞在木凳里,又用兰花掩盖住毒物的味道,让人察觉不了。 她拿出手帕让顾锦捂住鼻子,自己则用袖子掩住鼻子,把发现的东西说了出来,最后说道:“这个木凳放在井边,人打完水累了就坐一坐,久而久之便染上了病。” “这家人得的病不一样,是因为这里面混合的毒物太多了,一来不容易治,二来不容易查到原因,所以他们才会认为这宅子风水不好,是个凶宅。” 听完了江岁欢的解释,顾锦方才明白,为什么江岁欢不让他碰这个木凳。 他眉头轻蹙,“想不到小小一个凳子,居然能害得一家人家破人亡。”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世上有心肠这么恶毒的人。 江岁欢愤愤不平道:“王爷,不管凶手是死是活,你都一定要调查清楚,给这家人一个交代!” “我会的。”顾锦面无表情,眼中冷意渐甚。 二人带着包好的板凳找到了李薛洺,李薛洺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都有了血色。 江岁欢把凳子放在李薛洺的眼前,“这个凳子你认识吗?” 李薛洺吃惊道:“这不是我家的木凳吗?你怎么把它砍成两半了?” “你们祖孙三代之所以会染病,就是因为这个凳子。”江岁欢神情严肃,把原因给李薛洺解释了一遍。 李薛洺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道:“所以我祖父祖母和爹娘之所以死得那么惨,就是因为他们坐过这个凳子?” “没错,就是它。”江岁欢知道李薛洺现在的心绪十分混乱,特意在旁边多等了会儿,才又开口问道:“你还记得这凳子是怎么来的吗?” “我记得!”李薛洺像是疯了一样站起身朝门口冲去,“我现在就去找他!” 他刚一冲出门,就被站在门外的顾锦拦了下来,“等一下。” 李薛洺双眼通红,已然听不到顾锦说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喊道:“放开我!我要为我的家人报仇!” 江岁欢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拿出一片准备好的镇定药剂塞进李薛洺的嘴巴里,很快,李薛洺就安静了下来,跪坐在了地上。 江岁欢低头问他:“现在清醒些了吗?” 他伸出袖子抹掉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道:“清醒了。” “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这凳子是谁送给你的?那人现在还活着吗?” 江岁欢声音很轻,却能安抚人心。 李薛洺低着头,“那人是我祖父的好友李福清,当年我祖父修缮完宅子,李福清送来了很多家具当贺礼,其中就有这个木凳子。” “他说这个木凳有使人强身健体的奇效,所以我家人没事就喜欢到后院坐一会儿,后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生病,但没人怀疑这个凳子有问题。” 顾锦突然开口:“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福清学府的师长。” “没错,他一手创立了福清学府,不仅如此,他还是我的老师。” 说完,李薛洺捂住脸痛哭起来,“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他害我们一家人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亲自过去问问就知道了。”顾锦淡淡道,“把他拉起来,我们去福清学府问个清楚。” 此时顾锦已经从王府中调来了一批侍卫,有人将李薛洺从地上扶了起来,拖着李薛洺上了马车,来到了福清学府。 此时学府还未下课,顾锦不管这些,带着侍卫径直闯了进去。 李福清正在讲课,看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脸色大变,“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福清学府!” 顾锦面如寒霜,“李福清,瞪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李福清因为创办学府有功,曾经进宫领过赏,一下子就把顾锦给认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叩见北漠王。” 话音刚落,李薛洺从顾锦身后冲了过来,一把拽住李福清的衣领吼道:“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家人?为什么?” 李福清脸色苍白:“薛洺,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家人都是病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锦使了个眼色,侍卫将被砍成两半的木凳放到李福清面前,李福清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江岁欢冷笑一声:“你说李薛洺家人的死跟你没关系,那你怎么会知道这凳子有毒呢?” “我,我……”李福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看见他这副模样,李薛洺再次陷入了疯狂,用力掐住李福清的脖子怒吼道:“我祖父对你那么好,当初你无家可归时,我祖父收留你三年时间,你却恩将仇报,害死我们一家人。” “今天我就要让你偿命!” 李福清脸憋得通红,却大笑了起来,笑声极其刺耳,“你以为你祖父是什么好东西吗?我身为一个孤家寡人,他却日日在我面前跟你祖母恩爱有加,这不是炫耀又是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样子,现在好了,他们都死了,你还得称我一声老师,哈哈哈!” 这话听得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 “够了。”顾锦呵斥一声,一记手刀砍在了李薛洺的肩膀处,将他打晕过去。 李福清还在不停笑着,似乎也疯了。 顾锦面无表情地拔出佩剑,刷刷几下砍断了李福清的手筋脚筋,“把这人压入大牢,让大理寺卿亲自来审。” 第17章 被骗了 李福清本就年纪大了,被砍断手筋脚筋后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当即痛晕了过去。 江岁欢怔愣了一瞬,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顾锦伤人,不仅动作利落,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神色平淡得不像是刚砍完人,倒像是切了个萝卜。 顾锦侧过脸瞥她一眼,看她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以为她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了,语气不自觉变得温和了些,“害怕了?” 江岁欢摇头,她是个医生,比这还要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害怕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是害怕这血腥场面,那就是害怕他了?顾锦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从认识她以后,她的一些举动让顾锦感觉甚是新奇有趣,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地帮她,没想到她和京城那些人一样,这么容易就怕了自己。 江岁欢不知道顾锦心中所想,还在暗自感慨着,顾锦对坏人下手干脆利落,难怪京城盛传他杀伐果断。 这时,一个学生冲上前来,朝着地上的李福清吐了口唾沫:“呸!还以为你是个好先生,没想到品行竟这般恶劣!” 其他学生见状纷纷效仿,全都冲上前把李福清痛骂一顿,更有情绪激昂者拿起板凳想要朝李福清身上砸去,被侍卫拦了下来。 “福清学府暂先停课,等审完李福清再说。” 说罢,顾锦让侍卫把学生们请了出去。 侍卫要把李福清和李薛洺一起带走,江岁急忙拦着:“为什么要把李薛洺带走?他是受害者啊。” “同时也是证人。”顾锦肃声道。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江岁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锦不理她,朝外走去。 江岁欢还没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追上去说道:“王爷,今天多谢你了,已经酉时了,我请你去月芳楼吃晚饭。” “江小姐,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们两个的交易到此结束。”顾锦语气疏离,似腊月寒冰。 江岁欢张了张嘴,不清楚顾锦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了,低声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顾锦脚步微顿,淡淡道:“本王不需要朋友。”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岁欢站在原地轻叹一声,人与人的缘分本就难猜,成不了朋友就算了。 由于李福清是顾锦亲自抓的人,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皇上得知后大为震怒,下令大理寺卿三天内审完此案。 三天后,案件真相水落石出,李福清嫉妒李薛洺祖父一家,花重金请江湖上的毒师做了毒木凳,将其送给李薛洺的祖父,害得李薛洺一家三代中毒死亡,只剩下了李薛洺一人。 李福清被判五日后斩首,他创立的福清学府归李薛洺所有,大快人心。 至于制作毒板凳的毒师,在得知李福清被抓后就跑路了。 结案后,李薛洺专程来到侯府来感谢江岁欢,他身体看上去好多了,也不再咳嗽。 看见江岁欢,他双膝一弯跪了下来,道:“多谢江小姐查出真相,救我一命。”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江岁欢赶忙将他扶起来,“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我帮你查出真相,你把宅子便宜点卖给我,不必再专门道谢。” “若不是江姑娘帮我,我可能已经没命了,更不可能知道李福清才是杀害我们一家人的凶手。” 李薛洺从怀中掏出一沓纸,塞到江岁欢手中,“我将宅子送给你,这是地契和房契。” 江岁欢手忙脚乱地拒绝,“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一分钱不出我良心不安。” 二人推让了半天,最后李薛洺以二十万两的价格把宅子卖给了江岁欢,比当初二人约定的少了四万两。 江岁欢小心翼翼地收好房契和地契,问道:“你把宅子卖给我了,以后你住哪儿?” “多谢江姑娘关心,如今福清学府已经归我所有,我住在学府里就可。” “那就好。”江岁欢拿出一些药交给李薛洺,“把这些药吃完,你以后就不用再吃药了,多吃点饭把身体养一养。” 李薛洺临走前深深鞠了一躬,“江小姐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若是江小姐以后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好。” 买下宅子的第二天,江岁欢带着莹桃搬了进去,她在侯府的东西不多,只用了三个箱子就装完了。 侯爷和侯夫人并未阻拦,只是叮嘱了几句,让江岁欢不要多生事端。 江岁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转头就将二人的话抛在了脑后。 李福清被斩首当日,江岁欢正在后院除草,李薛洺之前生病没力气拔草,导致后院长了一大片野草,颇为碍事。 她头戴草帽,身穿粗衣,和莹桃两人在后院忙得不亦乐乎。 莹桃舍不得她干活,指着门外说道:“小姐,你不去看斩首吗?多热闹呀。” 她摇头,“我不喜欢看那种东西。” 正当莹桃苦思冥想,打算找个别的理由哄江岁欢离开时,墙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哭喊声:“娘,你怎么了娘?你快醒醒啊!” 江岁欢和莹桃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除草工具,“走,出去看看。” 二人来到围墙外,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妇人,一个小男孩趴在妇人身上哭得十分伤心,应该是一对母子。 江岁欢走过去,小男孩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抱住了她的双腿。“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 “你娘怎么了?”她蹲下来关心道。 “不知道,我们刚走到这里,我娘就晕倒了,怎么都叫不醒。”小男孩大哭着,抱着江岁欢的腿越抱越紧。 江岁欢正要给地上的妇人把脉,妇人却猛地睁开眼睛,抬手朝江岁欢脸上撒了一把白色粉末,江岁欢没有防备,吸进去了一些粉末。 下一秒,天旋地转。 江岁欢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意识渐渐消散,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可怜兮兮的小男孩,露出一抹狞笑将莹桃打晕了过去。 昏过去的前一秒,她脑海里只有四个字,“淦,被骗了!” 第18章 自投罗网 “你们两个疯了!把她绑来干什么?” “这女的害我们被全城通缉,我咽不下这口气。” “带着她我们怎么逃跑啊?” “谁说要带着她逃跑了?等我把她折磨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岁欢被两个人的交谈声给吵醒,发现自己被麻绳绑了起来,动弹不得。她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四周,见莹桃被绑在旁边,低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这里的光线十分昏暗,身后是坚硬的石壁,头顶上有水珠从岩壁上一滴一滴落下来,她猜测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 两个人背对着她站在山洞口,左边的是个光头,又高又壮,另一个就是将江岁欢哄骗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双手背在身后,站立的姿势略显老成,肩膀微微弯曲。 江岁欢对人体的生理结构十分了解,顿时看出来了,这不是一个小孩,这是一个侏儒! 她虽然胳膊和腿动弹不得,但双手还是可以动的,只见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慢慢张开,手中出现了一把剪刀和两针麻醉剂。 她左手握着麻醉剂,右手拿着剪刀慢慢把麻绳剪断了一大半,从外观上看不出来。 弄好后,她闭上眼睛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光头男和侏儒似乎有些意见不合,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山洞,只剩下侏儒一个人,骂骂咧咧地朝着江岁欢走来。 “我呸,还侯府小姐呢,睡一天了都不醒,跟头猪一样!” 侏儒伸出脚踢了踢江岁欢,“喂,醒醒!” 说时迟那时快,江岁欢迅速撑断了麻绳,左手拿着麻醉剂用力插到了侏儒的脚上,把里面的药剂注射了进去。 侏儒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招,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瞪眼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扎在我脚上的又是什么?” “麻醉药。”江岁欢微微一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侏儒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江岁欢赶紧走到莹桃身边,把莹桃身上的麻绳解下来,检查了一下莹桃的状况。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她从实验室里拿出一个药瓶在莹桃鼻子下面晃了晃。 莹桃幽幽转醒,看见江岁欢后一下子清醒了,急切道:“小姐你没事?” “我没事。”江岁欢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别被人听到。” “噢噢。”莹桃压低了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见不到小姐了。” 江岁欢安抚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说完她递给莹桃一段麻绳,“你把这个侏儒的脚捆上,我来绑他的手。” “侏儒?这不是一个小男孩吗?”莹桃惊讶地捂住嘴巴。 江岁欢撇了撇嘴,“我们被骗了,一般小孩子哪能那么轻松就把你打晕,这就是一个冒充小孩的侏儒,听他刚才说的话,似乎跟我们有仇。” 她边说边麻利的绑好了麻绳,“他还有同伙,我们先带着他离开这里,再慢慢审问。” 二人拖着地上的侏儒,来到了山洞门口,江岁欢小心观察着外面,确认安全后才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深山里的山洞,周围全是参天大树,根本无法辨别方位。 侏儒的同伙肯定就在附近,江岁欢不敢停留太久,随便指了一个方向,两人拖着侏儒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两人体力渐渐不支,江岁欢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不走了,今天先在这里待一晚上。” 莹桃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心里有些毛毛的,紧紧挨着江岁欢坐下来,“小姐,这里会不会有野兽啊?” “这种深山老林里难免有野兽出没,你去附近捡一些木柴,我把火生起来,这样就不会有野兽过来了。” 江岁欢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野外求生,知道怎么样能在野外生存下来,所以此刻显得十分淡定。 “我们小姐真是无所不能呢。”莹桃屁颠屁颠地去附近拣木柴了。 这里很少有人来,满地都是干枯的树枝,莹桃很快抱着一大捆枯树枝回来了。 江岁欢采用钻木取火的方式,点燃了这些枯树枝。 看着眼前燃烧的火苗,江岁欢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从昨天到今天,几乎一天半的时间粒米未进,肚子早已饥肠辘辘了。 莹桃也是如此,揉着肚子叹道:“唉,要是有野鸡就好了,除掉鸡毛和内脏,放在火上这么一烤,滋滋冒油,肯定很香。” 江岁欢被她说的越来越饿,正准备去附近找找有没有野山鸡之类的野味,忽地眼角的余光瞟到侏儒的眼皮不停在动。 奇怪,她将一整支麻醉剂都注射进了侏儒的体内,按理说没有两天醒不来,怎么这才半个时辰,他就恢复意识了? 江岁欢眼睛转了转,对莹桃使了个眼色,大声道:“虽然没有野鸡,但是我们有其他可以吃的,保证比野鸡更香!” “什么呀?”莹桃故意问道。 “就是地上这个小孩呀,你看他皮薄肉嫩的,肯定很好吃。” 侏儒装不下去了,像毛毛虫一样偷偷往旁边爬走,被江岁欢一脚踩住,拿着一把手术刀森然笑了起来,“你想要跑哪去啊?” “别吃我!我已经六十多岁了,一点都不好吃!”侏儒大吼起来,头一次遇到比他还疯狂的人,吓得他裤子很快湿了一大片。 江岁欢嫌弃的捂住鼻子,“难闻死了,你要是再叫一声,我会动手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侏儒立马闭上了嘴巴,恐惧地看着江岁欢。 他用计谋绑架江岁欢,本想好好折磨一番,没想到现在被折磨的人竟然是他,心中后悔万分。 江岁欢转动着手中的手术刀,不急不徐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李福清口中的毒师?” “害死李薛洺一家三代人的毒木凳,就是你做的?” 侏儒惊愕道:“你怎么知道?” “六十多岁了保持的这么年轻,还对麻醉药有耐药性,我要是猜不出来,那我就是个傻子。” 江岁欢冷笑一声:“皇上下令全城通缉你,你不赶紧跑路,还绑架了我,简直自投罗网。” “明日就将你送往官府,还有你的那几个同伙,一个都别想跑!” 莹桃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像你们这些心肠恶毒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侏儒吓得脸色发青,连忙朝地上磕头:“我错了我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我保证不敢再犯了。” 见江岁欢不为所动,他眼中精光一闪,连忙喊道:“我这里有个好东西,只要你放了我,我就把这个东西给你!” 第19章 江媚儿的东西 江岁欢眉尾轻挑:“哦?什么好东西?” 侏儒眼中精光一闪,用下巴指了指身上的麻绳,“你把我身上的麻绳解开,我给你拿。” “那算了,我不要了。”江岁欢完全不上他的当,双手抱在胸前靠着身后的大树坐下来。 侏儒急了,连忙说道:“不给我解开绳子也行,这好东西就在我胸口的衣服里,你自己来拿。” “但是你得答应我,拿到这东西就把我放了。”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那也得看我想不想要。” 她对着莹桃歪了歪头,吩咐道:“去找找他胸口的衣服里有什么宝贝。” 又怕侏儒耍花招,她拿着手术刀在手中转得飞快,威胁道:“我劝你老实点,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也说不准,这把小刀会插在你身上的哪个位置。” 侏儒脸色白了又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不会耍花招的。” 莹桃在侏儒身上找到一个匣箱,拿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匣箱只有巴掌大小,外观平平无奇,拿在手上轻飘飘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她试着打开,却发现匣箱前后都上着锁,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呢?”江岁欢垂眸看向地上的侏儒。 侏儒摇头,“我没有钥匙。” 江岁欢有些无语,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侏儒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 江岁欢把手上的匣箱扔到了侏儒身上,“你一没有钥匙,二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想用这个换自己一命吗?” 侏儒挣扎着将匣箱压在身下,解释道:“这是我逃跑前从南冥王府偷来的,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南冥王妃把它保护的很好,肯定是个好东西。” 江岁欢有些诧异,这匣箱竟然是江媚儿的东西么? “既然如此,我会帮你把这件东西物归原主的。” 她踢开侏儒,把匣箱拿了出来,交给莹桃来保管。 侏儒激动的扭了扭身体,“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放掉了?” “嗯?凭什么?”江岁欢故作不懂。 侏儒傻眼了,“说好的你拿了我的东西,就把我放掉的,你怎么耍赖?” “可这不是你的东西。”江岁欢耸了耸肩,“再说了,你把我们两个人绑架到这深山老林里来,还想把我们两个折磨完了随便找个地方扔掉,我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侏儒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狗娘养的,还敢耍我!等我儿子和女儿找到这里来了,非要你们好看!” “那个妇人和光头是你孩子?”江岁欢撇了撇嘴,“你看起来倒是年轻,你那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显老。” “你懂个屁,我用的秘术是有副作用的,不然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矮小!”侏儒的唾沫星子乱飞,“不过我儿子女儿的毒术不比我差,你等着瞧!” “嗯嗯嗯。”江岁欢敷衍的点点头。 侏儒见她并不害怕,叫嚣得越发大声,她听得烦了,对莹桃说道:“真吵,把他嘴堵上。” 莹桃拿出一团帕子塞到侏儒嘴里,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木柴,对打着哈欠的莹桃说:“你先睡会儿。” 莹桃强撑着困意摇头,“小姐你睡,我来守夜。” “我要是睡觉,这侏儒的两个儿女找来了怎么办?” 江岁欢双手放在脑袋后面,仰躺下看着头顶,树枝缝隙中透出来一小片星空,懒洋洋道:“你放心睡,我困了再叫你。” 莹桃虽然不放心,可也知道江岁欢比她厉害多了,又去旁边捡了一些木柴,回来后靠着大树睡着了。 到了半夜,正在守夜的江岁欢忽然听到轻微的树枝断裂声,她原本混沌的意识立马变得清醒,拿出帕子蒙住了口鼻。 她会制毒也会解毒,但不代表她想要中毒。 一旁的侏儒也听到了声音,用力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想要引起来人的注意。 江岁欢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四周,只听得左边响起布料摩擦发出的悉悉索索声,接着一团黄雾朝她袭来,她眼疾手快的抓起侏儒挡在了自己面前。 黄色烟雾一碰到侏儒的皮肤,就生出红色的水泡来,很快侏儒就变得面目全非,痛得面目扭曲又叫不出声。 江岁欢嫌弃的将侏儒扔到一边,拍着手说道:“你们这手法可一点都不精准。” 从黑暗处跳出来两个人,一个光头,另一个就是将江岁欢迷晕的妇人。 妇人看见侏儒痛得在地上打滚,气得目眦欲裂,“你这丫头敢把我爹害成这个样子!” 江岁欢摊手道:“喂,讲点道理好不好,这可是你们自己扔的毒药。” “少废话,区区一个小丫头,我一只手就能捏碎你!”光头怒吼一声冲上来。 江岁欢眉目一凛,她虽然腹中有子,但胎儿尚小,并不影响发挥。 光头冲到面前,大喝一声挥手朝江岁欢劈下,江岁欢不慌不忙的灵巧避开,左手出拳打中光头的下巴,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点在光头的膻中穴上。 膻中穴被击中后,人会变得意识模糊神志不清,光头就是如此,他站在原地摇晃了几下,呆傻地看着四周,“爹,我饿了,嘿嘿。” 说完就蹲下来把地上的泥土往嘴里塞。 妇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气得说话都颤抖了:“你把我哥怎么了?” “没什么。”江岁欢轻描淡写道:“不过是点中了他的膻中穴,让他变得神志不清罢了,两三天就能恢复过来。” 妇人知道自己打不过江岁欢,放软了语气道:“我无意跟你作对,你只要把我爹放了,我保证带着他走得远远的。” 江岁欢道:“那可不行,他害死了李薛洺的家人,又想来害我,我怎么可能轻易把他放了呢?” “丫头,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妇人咬牙切齿,一直放在身后的左手突然朝空中一甩,五根飞镖向着江岁欢疾空飞来。 被吵醒的莹桃大喊一声:“小姐小心!” 江岁欢刚要闪躲,身体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被人抱着飞离了原地。 一个熟悉的冰冷声音出现在耳畔,“江小姐看来很喜欢出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第20章 杀人灭口 江岁欢一惊,连忙推开旁边的人,“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顾锦穿着一身玄衣,在黑夜中显得十分肃穆,开口道:“本王前来追拿犯人。” 他抬了抬手,一群侍卫从四周的夜色里涌出,把那三人围了起来。 江岁欢这才明白,原来顾锦是来抓侏儒等人的。 想到顾锦刚才说的话,她指着侏儒等人说道:“不是我自己来的,是他们将我绑来的。” 说来也怪,侏儒虽然害怕江岁欢,但情绪还算稳定,此时看见了顾锦,像是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一般,在地上疯狂挣扎起来。 顾锦抬了抬手,侍卫把侏儒口中的帕子拿了出来,侏儒声嘶力竭道:“你别杀我,别杀我!皇后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周围的气氛瞬间凝结成冰,顾锦双眸似箭,骇人至极,一把攥住侏儒的脖子,“你说什么?你都知道什么?全说出来!” “不是我杀的!”侏儒因为窒息脸涨得通红,声音尖细沙哑,“是,是……” 一支利箭从远处极速飞来,穿破凝固的空气,直直地插进了侏儒的脑袋里。 侏儒瞬间瘫软下来,顾锦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双眼通红,低吼一声:“给我追!” 十几个暗卫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朝着那个方向施展轻功快速追了过去,可以看得出来个个都武功高强。 妇人见侏儒死了,想趁人不注意带着光头偷偷逃走,谁知从其他方向又飞来两支利箭,将二人射了个对穿。 眼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三个人,转眼间就变成了尸体,莹桃吓得不住尖叫起来。 江岁欢一动不动,她正在思考侏儒死前说的话,侏儒说皇后不是他杀死的,这是什么意思?当朝皇后明明还活着啊。 侏儒话没说完就被杀死,像是有什么人不希望他把话说出来。 再看顾锦的反应,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顾锦这么失控,似乎变了个人。 侏儒口中的皇后是谁?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又是谁射的箭来杀人灭口? 种种问题像团迷雾一样笼罩着江岁欢,她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定和顾锦有着很大的关系。 顾锦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眼中怒火滔天,用力一拳锤在身边的大树上,碗口粗的大树瞬间断成两半。 又凭空出现了几十个暗卫,向那两箭的方向追去。 顾锦脸色阴沉正要一同追去,忽地反应过来江岁欢还在这里,他冷声吩咐道:“留下四个人送江小姐回府,剩下的跟我来!” 说罢他又走到江岁欢面前,语气没有一点温度,“江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你什么都没听到,对吗?” 江岁欢僵硬地点了点头,“对,我什么都没听到。” 顾锦从江岁欢身旁大步走过,没有过多的话语,仿佛只是路过的陌生人。 江岁欢轻叹了一口气,心道她和顾锦不过见了几面,互相帮助了几次,确实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回到家后,江岁欢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和被绑走前没什么两样,除草的工具还在地上丢着,甚至没有人发现她们被绑架了。 江岁欢想,看来有必要买几个下人了,起码她和莹桃遇到了危险时,还能有人报个官。 莹桃很快烧好了水,江岁欢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体刚接触到软和的被褥就陷入了沉睡。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阳光灿烂,江岁欢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起身想去厨房找点吃的,打开房门却看见莹桃站在门外。 “小姐你醒了,李公子在客堂等你呢。” 江岁欢睡得有些发懵,问道:“哪个李公子?” “就是李薛洺公子呀。”莹桃解释道:“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是过来向小姐道谢的,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江岁欢用帕子擦了擦脸,意识逐渐清明。 莹桃跺了跺脚,有些委屈道:“昨日小姐没有休息好,我想让小姐多睡会儿嘛!” “我知道了,我现在去客堂,你再去睡会儿。”江岁欢戳了戳莹桃眼下的黑眼圈,“瞧你黑眼圈重的。” 莹桃挠了挠头,“那我先去睡了,小姐有吩咐随时叫我。” “去。” 江岁欢走到客堂,李薛洺正盯着一旁的茶壶出神,他的病看起来完全好了,从一个憔悴的病秧子变成了俊朗的翩翩公子,变化可谓十分之大。 “李公子若是舍不得这茶壶,可以一并带走。”江岁欢出声,唤醒了走神的李薛洺。 李薛洺连忙起身行礼,“小生见过江姑娘,今日学堂下了学,小生特地来感谢江姑娘救命之恩。” “当了师长就是不一样,说话都变得文绉绉了。”江岁欢走过去,“况且上次不是已经道过谢了,怎么今日又来?” “上次是感谢江姑娘查出我家人死亡的真相,这次感谢江姑娘治好我的身体。”李薛洺的态度十分诚恳,“若是江姑娘不介意,我想请你到月芳楼吃顿便饭。” “好啊。”江岁欢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正好饿着肚子呢。 李薛洺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之快,依旧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把心里排练了半天的话说出来:“江姑娘不必见外,你救了我的命,一顿饭根本算不得什么。” 江岁欢眨巴着眼睛:“我没见外啊。” “啊,那江姑娘何时有空?” “现在就有,稍等我片刻。” 江岁欢回房间换上一身男装出来,李薛洺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江姑娘这么喜欢穿男子衣裳?” “男装方便,出去不会引人注意。”她说完抖落了一下衣摆,“而且便宜。” 李薛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二人坐着福清学府的马车来到了月芳楼,此时正是饭点,月芳楼里人声鼎沸,坐满了客人。 江岁欢本来以为没位置了,打算换个酒楼,谁知月芳楼掌柜的儿子是福清学府的学生,看见李薛洺过来吃饭,掌柜连忙让人腾出一个二楼的包间,招呼两人过去。 坐下来后,江岁欢怕吃不完只点了四道菜,结果小二端上来一大桌,说是老板赠送的。 江岁欢非常羡慕,问道:“你们学府还招先生吗?我觉得我也行。” 李薛洺语气里满是歉意,“暂时不用了,以后若是需要先生,我肯定第一个找你。” “没关系。”江岁欢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就那么一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大夫。” 二人边吃边聊,江岁欢惊讶地发现,李薛洺学识丰富,性格也很对她的胃口,是个能合得来的朋友。 正聊得起劲,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江岁欢打开窗户低头往下看,看见两个大汉拽着一个小丫头往马车里塞,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周围却没人帮忙。 “住手!”江岁欢路见不平一声吼,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第21章 卖个好价钱 被挟持的丫头只有十二三岁,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从两个大汉的手中挣脱出来,对着江岁欢跪下来哭喊道:“好心的公子,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到青楼里去。” “死丫头,你娘拿了我们二十两银子,把你卖给我们了,去哪里由不得你!”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用力扇在丫头的脸上,她的嘴角顿时流下了鲜血。 另一个大汉脸上有一条巴掌长的刀疤,长得凶神恶煞,指着江岁欢骂道:“老子最讨厌你这种小白脸了,少多管闲事!” 李薛洺皱眉道:“我隐约听人说过,这两兄弟是这条街上有名的地头蛇,专门靠贩卖人口挣钱,因为长得太凶无人敢惹。” “皇城根儿下还有这种人?”江岁欢把手中的筷子重重砸在桌上,拿起茶杯朝窗外泼了下去,全泼在了刀疤脸的脸上。 刀疤脸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怒气冲天的想要冲进月芳楼找江岁欢算账,被月芳楼的小二拦了下来。 月芳楼是京城第一酒楼,刀疤脸不敢乱闯,又咽不下这口气,气急败坏地抬头骂:“小白脸,有本事你给我滚下来!” “好。”江岁欢冷脸朝楼下走去。 李薛洺怕她出事,赶紧跟了上去。 江岁欢下了楼,刀疤脸看见她出现,撸起袖子朝她走来,“你敢拿水泼老子,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李薛洺挡在江岁欢身前,“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呦,又是一个小白脸!”刀疤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君子?老子才不稀罕当什么君子!” 路过的百姓见这里有热闹看,很快围成了一圈。 刀疤脸上下打量了一眼李薛洺,嘲笑道:“瘦得跟猴子一样,你是想代替身后那个小白脸被我打吗?” 李薛洺大病初愈,本来就偏瘦削,和这个大汉一对比,更显得瘦弱。 他毫不在乎刀疤脸的话,肃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若是敢打人,我就报官将你抓起来!” “哈哈哈,知道老子背后的人是谁吗?你敢报官试试,看看咱俩谁会被抓起来!”刀疤脸的语气十分嚣张。 “哦”江岁欢微微挑眉,“你身后的人是谁?” 这刀疤脸这么嚣张,背后的人想必来头不小,不如趁现在从他嘴里套出来,将其一窝端了,看他以后会不会这么无法无天。 “老子背后的人……”刀疤脸话说到一半,忽然“呸”了一声,“凭什么告诉你啊,你只需要知道这人你惹不起就是了!” 另一个大汉自从江岁欢一出现,眼睛就骨碌碌转了起来,也不顾地上的丫头了,拉着刀疤脸说道:“大哥,你看这小白脸相貌出众,卖到象姑馆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刀疤脸摸着下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附和道:“你说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两人搓着手向着江岁欢步步紧逼,刀疤脸一脸淫笑,“这位公子,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们就将这个丫头放了,怎么样?” 趴在地上的丫头刚被打了一巴掌差点晕过去,此时猛地抱住刀疤脸的大腿,对着江岁欢大喊:“快跑!不要管我了,你们快跑!” 刀疤脸一脚把她踹飞了出去,“滚蛋!臭娘们真碍事!” 话音刚落,江岁欢出手了,她一拳打在刀疤脸的眼睛上,转身一个回旋用力踹向旁边大汉的下体,不到五招,两个嚣张的大汉就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一时间,原本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全都震惊了,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的小公子,竟然能把两个彪形大汉打成这样? 就连李薛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太厉害了……” 江岁欢拍了拍手,慢慢扶起躺在地上的女子,关心道:“小姑娘,你没事?” “谢谢公子……”丫头说完便晕了过去。 江岁欢给她把脉,皱眉道:“受了些内伤,得送医馆才行。” 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个人,抱着胳膊讥笑着:“呦,这不是侯府的蠢笨嫡女江岁欢吗?远远的就瞧见月芳楼门口这么热闹,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原来是你在这里闹事。” 江岁欢抬眼看去,发现孟俏孟晴和江媚儿三人站在人群前面,刚才出声嘲笑她的正是孟俏。 “今日怎么穿着一身男子衣裳?是觉得自己不配当女子了吗?” 听到孟俏的话,围观的百姓更加惊讶了,这个身手出众的公子居然是个女的!还是侯府嫡女! 江岁欢懒得跟孟俏说话,从袖口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扔到刀疤脸身上,“既然你们花了二十两将这丫头买下来,我就替她把这二十两给你们,拿了钱赶紧滚,再让我发现你们骚扰她,下场可不像今天这么简单。” 刀疤脸和旁边大汉拿了银子,屁滚尿流地爬上了马车,刀疤脸坐上马车后眼神阴毒地看了一眼江岁欢,接着迅速驾驶马车离开了这里。 周围百姓见没了热闹,慢慢散开了。 孟俏说完话却没人理她,便有些恼怒地走过来抓住江岁欢的胳膊,“喂,我给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江岁欢面无表情握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扭,她立马痛呼起来,“疼疼疼!快点放手啊你!” 江媚儿上来指责道:“姐姐,孟俏是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又是宰相的儿媳妇,你这样对她,若是爹娘知道了不会轻饶你的,你快点松手!” 江岁欢略微抬眼,“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又怎样,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听到庶女二字,江媚儿的脸一白,眼底闪过一丝憎恨。 “放开孟俏!” 孟晴冲上来想打江岁欢巴掌,被一旁的李薛洺拦住,“这位姑娘,打人是不对的。” 孟晴一开始还有些忌惮,发现李薛洺并不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儿子后,态度一下子恶劣起来,“呦,这么帮着江岁欢,你不会是她相好的?” 李薛洺是个读书人,从来不会跟女子吵架,听到孟晴的话瞬间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孟晴变本加厉,冷嘲热讽道:“看来江岁欢也不是那么蠢笨嘛,这才跟南冥王和离多久啊,居然就找到下家了。” 江岁欢松开扭住孟俏胳膊的手,一巴掌甩在孟晴脸上,脸色阴沉,“我当是谁嘴巴这么臭,原来是你。” 孟晴第一次被人打巴掌,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敢打我?我是镇远大将军的嫡孙女,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江岁欢活动着手腕,“我今天就替镇远老将军教育教育你,省得你管不住嘴,被关进大牢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按照大渊朝的律令,诽谤贵族子嗣,轻则杖责三十,重则押入大牢,你说李公子是我相好的,要么拿证据出来,要么我现在就报官!” 第22章 愿对公子以身相许 孟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敢!我爹娘不会同意的!” “你爹娘同不同意无所谓,大理寺卿同意就行。” 孟俏孟晴两姐妹都在江岁欢这里吃了亏,江媚儿忍不下去再次站出来,“姐姐,大家都是姐妹,你何必如此得理不饶人!还想把孟晴姐姐送进大牢,这不是逼着将军府和侯府结仇吗?” 江岁欢斜眼睨她,嘴角微微上扬,“妹妹秃头的病治好了吗?都有心思帮别人说话了。” “你!”江媚儿下意识捂住后脑勺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那块秃了的头皮一直不再长头发,她只能把丫鬟的头发剪下来制成发套,套在她的后脑勺上。 江岁欢看向孟晴,厉色道:“身为镇远将军的嫡孙女,却当街造人黄谣,要是被你爷爷知道了,少说要禁足你三个月!” 孟晴尖声道:“不行!不能告诉爷爷!” 江岁欢冷笑一声,“我可以不报官,也可以不告诉你爷爷,你跟我和李公子低头认个错就行,我这个人嘛,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 孟晴怕江岁欢真的报官,只好悻悻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没关系。”江岁欢微微一笑,“跟你们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李公子叫李薛洺,是福清学府的师长。” 孟晴孟俏和江媚儿三人不约而同地僵住。 福清学府是京城第一学府,皇上一直很看重福清学府。 前几日李福清下毒一案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福清学府的师长换人了,并且是皇上钦点的人。 一些官家夫人都急着跟新上任的师长示好呢,她们三人上来就把路堵死了。 江媚儿的脸白了又白,她听楚诀说过,李薛洺这个人聪慧非常,想要招李薛洺为幕僚。 若是因为她的原因,李薛洺拒绝成为楚诀做事的话,楚诀肯定会怪她的。 她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对李薛洺温柔地笑了笑,“公子莫要怪罪孟晴,孟晴她只是性子比较直,并没有恶意的。” 李薛洺淡淡地说道:“我倒是无妨,但江姑娘是个女子,这种话若是传了出去,对江姑娘名声不好的。” 孟晴咬了咬牙,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这次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我就原谅你。”江岁欢的声音冷如淬冰,“如果你再敢造黄谣,我会亲手将你送进大牢!” 孟晴低头应了一声,无脸再待在这里,拉着江媚儿和孟俏欲要离开。 江媚儿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姐姐,侯府三日后有家宴,你记得回来参加。” “嗯。” “姐姐自从搬出来后还没有回府看望过爹娘,府里的下人都在传姐姐不孝呢。”江媚儿神情愤愤,似乎在为江岁欢打抱不平。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你对府上的下人挺了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下人呢。” 江媚儿轻咬嘴唇,委屈地欠了欠身,“妹妹先告辞了。” 她故意在李薛洺面前表现得楚楚可怜,是为了让李薛洺以为江岁欢是个不孝顺甚至不讲理的女子,当初她就是靠着这招让楚诀爱上了她,但李薛洺却没有丝毫反应。 三人离开后,江岁欢俯身想将昏倒的丫头扶起来送去医馆,丫头却醒了过来,对着江岁欢跪下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红罗无以为报,愿对公子以身相许!” “啊这!”江岁欢傻眼了,她挠了挠头,“你才多大呀,怎么能对我以身相许呢?” “回公子,我已经十三岁了。”红罗也看两人反应这么大,有些不知所措,“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呀,女子被好看的公子英雄救美,就会以身相许的。” 江岁欢失笑,“可我也是个女子啊。” 红罗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把头用力磕在地上,“多谢小姐救命之恩,红罗愿意当小姐的贴身丫鬟,终身伺候小姐!” 江岁欢有些犹豫,她确实想要再招几个下人,可红罗的年纪有些太小了。 红罗的态度十分坚定,一副江岁欢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架势,“我被后娘卖给青楼,再回家的我爹会打死我的,求求小姐答应我,我吃得不多,而且干活很麻利。” “好。” 江岁欢只好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跟我走。” 红罗衣服下的胳膊极为纤细,一看就是常年没有吃饱饭造成的。 “真的?”红罗破涕为笑,“谢谢小姐。” 江岁欢和李薛洺告辞,带着红罗回了家。 到家后,江岁欢拿出治疗内伤的药让红罗服下,小丫头年纪小恢复得快,吃完药没一会儿就能活蹦乱跳了。 她拿给红罗一身干净衣服,让红罗去洗了个澡。 等红罗洗完澡,江岁欢端来一盘点心放到红罗面前,“瞧你瘦的,先吃点东西。” 红罗饿了很久,拿心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道:“太好吃了,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谢谢小姐!” “慢点吃,吃完还有。”江岁欢看得有些心疼,“你多久没吃过饭了?” “好像有三四天了。” 红罗边吃边说道:“后娘说弟弟在长个子,得把家里的食物都给弟弟吃。” 江岁欢皱了皱眉,说道:“以后你就当我的贴身丫鬟,每个月五两银子,你可愿意?” “咳咳咳。”红罗差点噎着,捶着胸口喊道:“五两银子?这比我爹半年的工钱还高!” 她抗拒地摆摆手,“小姐我不能要,只要有吃的和住的地方就行了,给我太多银子,后娘会问我拿走的。” 江岁欢沉声道:“你后娘把你给卖了,你和原先的家庭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不必再给他们银子。” “可是我爹很凶,如果我挣了银子不给他的话,他会打我的。”红罗声音微微颤抖。 “你在我这里,谁敢来打你?” 江岁欢又安抚了几句,红罗慢慢放下心来。 红罗确实很勤快,吃饱喝足以后就忙着打扫卫生,还把脏衣服都拿到后院洗了起来。 莹桃一觉睡醒,来到后院看见了红罗,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尖声喊道:“小姐小姐!家里进贼了!” 第23章 遇狼 红罗不知所措地放下手中的衣服,起身说道:“我叫红罗,是江小姐的贴身丫鬟,你是谁呀?” 莹桃气的双手叉腰,“骗人,我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小姐怎么又多出个贴身丫鬟来?一定是个骗子! 江岁欢听到声音走到后院,看见莹桃神情愤怒,知道她误会了,便把救下红罗的事情说了一遍。 莹桃这才知道红罗不是骗子,心中愧疚又不好意思道歉,扭捏了会儿上前拉住红罗说道:“你这么瘦,洗衣服肯定洗不干净,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宅子。” 红罗听话地点了点头,跟着莹桃去熟悉宅子了。 江岁欢回到卧房,把身上的男子衣裳换下来时,亵裤上的一抹红色映入了眼帘。 她心里一颤,伸手给自己把起了脉搏,发现并无大碍时松了口气。 应该是刚才在街上打架时动了胎气,吃点保胎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实验室里没有保胎药,她打算亲自动手炼一些。 江岁欢让莹桃拿着银子去药铺,把保胎药需要用到的草药全都买了回来,却偏偏少了一味最关键的草药。 这个药就是杜仲,是由杜仲树的树皮剥下来晒干制成的,有强身健骨和安胎的功效。 如果没有这味草药,那她炼成的安胎药就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江岁欢望着眼前的一堆草药发愁,猛然想起来她从被侏儒绑架的山洞里逃出来时,在山洞附近看到过杜仲树。 犹豫再三,她决定亲自再去一趟,把杜仲树的树皮剥下来制药,反正侏儒三人已死,那里已经没有危险了。 而且那里是深山老林,一定还生长着许多其他草药。 江岁欢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镰刀,到门口租了一辆驴车。 莹桃和红罗经过一晚上的相处,俨然成了姐妹,两人一起送着江岁欢坐上了驴车,又塞给江岁欢一个布袋,布袋里面装着点心。 她们想跟着江岁欢一起去,但江岁欢嫌带着她们碍事,决定只身前往。 驴车虽然很慢,但好在平稳,走了一个半时辰到了山脚下,江岁欢给了车夫一两银子,忽地反应过来,为什么不直接买一辆马车呢?这样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 一辆马车需要一二百两,她手里的钱绰绰有余了。 江岁欢一边盘算着,一边往山上走去,途中还不忘用树木做标记,避免下山的时候找不到方向。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她终于凭着记忆走到了被绑架的山洞附近,一眼就看到了山洞旁边长着一颗杜仲树。 江岁欢兴高采烈地拿着镰刀走过去,用镰刀将杜仲树的树皮一点点剥了下来,放进了实验室里。 收集到足够的杜仲树皮后,江岁欢累得长吁一口气,打算休息会儿再下山。 这会儿才晌午,时间充足,只要在天黑之前可以到家就行了。 江岁欢把身上挎着的布袋取下来,从里面拿出点心吃了起来。 背着布袋不方便,她也有想过用实验室来存放一些物品,试了好几次后得出结论,她的实验室只能存放药品和医疗器械,草药一类的也可以,其他的都不行。 吃完点心后,她拍了拍手上的碎渣子,起身下山。 下山的路上,她又寻到了好几种可以强身健体增强免疫力的草药,毫不犹豫地把这些草药全部采下来收进了实验室里。 过两日侯府有家宴,到时候她炼一些保健药丸送过去,免得江媚儿给侯夫人和侯爷吹耳边风,觉得她是个不孝女。 “嗷呜!嗷呜!”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几声细小的声音,江岁欢握紧了镰刀,警惕地朝着草丛走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有人走近,草丛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江岁欢用镰刀拨开杂草,赫然发现里面趴着一只受伤的小狼。 小狼的前爪应该是被捕兽夹夹到了,有着很深的一道伤口,疼得它不停地嘤嘤哀嚎。 江岁欢不敢放松警惕,有小狼的地方肯定有母狼,再加上小狼受了伤,母狼的攻击性会变得更强。 她把镰刀挡在胸前,一步一步后退,想趁母狼没发现她赶快离开这里。 小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停下脚步,又不忍心离开了。 要是母狼不在这里,小狼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活不到第二天的。 江岁欢观察了一圈四周,如果有母狼存在的痕迹,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狼身旁的野草上沾着些许血迹,她顺着血迹走到一棵大树后面,看到了一头母狼静静地趴在地上,前腿上夹着一个葫芦大小的捕兽夹,鲜血流了一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江岁欢很快明白了,应该是小狼先被捕兽夹所伤,母狼为了救小狼把前爪塞进了捕兽夹里,担心小狼被猎人发现,所以带着捕兽夹强撑着爬到树后。 母狼受伤的时间太久,伤口已经开始腐烂,救不活了。 江岁欢蹲下来说道:“我会救活小狼的,放心。” 母狼好像能听懂一样,泪水从眼角流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江岁欢回到草丛旁边,轻轻地把小狼抱了起来,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止血药粉洒在小狼的爪子上,用纱布包裹了起来。 小狼只有成年猫那么大,缩在江岁欢怀里一动不动,十分乖巧。 “跟我回家,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江岁欢戳了戳小狼的鼻子,湿润润的,小狼似乎听懂了,“嗷呜”叫了一声。 看着小狼这么听话,江岁欢想给它取个名字,“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不如叫喜之。” 小狼又是一声“嗷呜”,毛茸茸的脑袋对着她的胳膊蹭了蹭,江岁欢笑了起来,笑容如三月春风清丽和煦,“看来你很喜欢,以后就叫你喜之了。” 她把喜之放进布袋里,抱着朝着山下走去,轻声说了一句话,转瞬消散在风中。 “突然想吃果冻了。” ……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将落未落悬在西边,漫天的红霞,连房顶的瓦片都有些微微发红。 莹桃和红罗两人已经做好了晚饭,看到江岁欢怀里的布袋鼓鼓囊囊的,莹桃惊道:“小姐,你找到了这么多杜仲树皮呀!” 下一秒,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布袋里钻了出来,晃了晃耳朵。 “哇!好可爱的小狗,这是小姐捡回来的吗?”莹桃眼冒桃心,摸了摸喜之的脑袋。 “嗯。”江岁欢点了点头,又说:“这是狼。” “……” 第24章 祠堂罚跪 莹桃僵住,下一秒尖叫着跑开,“小姐!你怎么能捡只狼回来?多危险啊快把它送回山上!” 江岁欢看红罗没什么太大反应,好奇地问道:“你不怕么?” 红罗摇了摇头,“不怕的,我小时候经常上山采蘑菇,见过狼,这么小的狼不会咬人的。” “那就好,喜之暂时先交给你照顾,它爪子有伤,每天给它换一次药,至于吃的,去农户家里打点羊奶喂给它就好。” 江岁欢把喜之放到红罗怀里,她这两天得忙着炼药,没有时间照顾。 莹桃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抹着眼泪问道:“小姐你怎么还给它起名字啊?它可是狼,长大以后把我们吃了怎么办?” 江岁欢被她的话逗笑了,“不要怕,它现在还小呢,等它长大了有野性的话就放生到山里,现在暂且当一只小狗养着。” “而且你刚才不还觉得它很可爱吗?” 莹桃勉为其难地被说服了,“好。” 她看了看江岁欢的周围,“对了小姐,你采回来的药呢?” 江岁欢不能让旁人知道实验室的存在,她作势在袖子里掏了掏,然后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片杜仲树皮来:“这里呢,只需要一小片就够了。” 接下来的两天江岁欢紧闭卧房的大门,钻进实验室里炼药,整整两天没有出门,期间的三餐都是莹桃做好了端到门口,她匆匆吃完再回到实验室里炼药。 虽然很辛苦,但是她已经习惯了,从前她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时,甚至有过半个月都没有出门的记录。 第三天早上,她炼好了保胎药和一瓶能够强筋健骨的药丸。 江岁欢吃下保胎药,把强筋健骨的药丸用盒子包装起来,带着回侯府参加家宴。 侯夫人见到她后微微一怔,露出不满的神情,“你今日回来干什么?” 江岁欢看出侯夫人很生气,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娘,我回来参加家宴。” 侯夫人冷漠道:“家宴是昨天,媚儿说她好几天前就给你说过了,昨天我们等了一天都不见你回来,你倒好,把日子都记错了!” 江岁欢心中了然,一定是江媚儿暗中搞鬼,故意说错了日子! 她刚想开口解释,江媚儿出现了,挽着侯夫人的胳膊娇声道:“娘,听说姐姐最近很忙,记错日子也是难免的,你就不要责怪姐姐了。” “忙什么?有什么事情比家宴还要重要?” 江媚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说道:“前几日在月芳楼门口,看见姐姐和福清学府的师长走得极近,不知道是不是姐姐好事将近了呢?” “胡闹!” 一旁的侯爷听到后,猛地把手拍在桌子上,冲着江岁欢发怒道:“你刚和楚诀和离不久,就和其他男人走的那么近,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他们会说你身为侯府嫡女却不知廉耻!” 江岁欢听不下去了,开口反驳道:“楚诀与我和离不到一个月就娶了江媚儿,我如今不过是跟李薛洺一起吃了顿饭,就变成不知廉耻了么?” “这不一样?楚诀是男子,你是女子!再者说了,他娶的人是你妹妹!”侯爷气得大动肝火。 他不像侯夫人那么偏心,却很好面子,江岁欢这么做,会让他在其它官员面前抬不起头来,一想到这里他越发生气。 江岁欢忽然笑了,“爹的意思是,楚诀娶我妹妹为妻,我嫁给楚诀的哥哥就没关系了?” 说到这话时,江岁欢的脑海里闪过了顾锦的身影,顾锦是楚诀的皇叔,嫁给他应该也算? 可他们两个身份悬殊,就算她想嫁,人家也不一定想娶。 侯爷听到江岁欢的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抄起茶杯用力砸在地上:“逆女!你敢!” 侯夫人抚着侯爷的胸口,抚慰道:“老爷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 江媚儿看起劝说,实则拱火道:“姐姐,爹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就别惹他生气了,况且你本来为了李公子连家宴都不来参加了,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跟爹吵架,快跟爹道个歉。” “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对,我上次和李公子见面是三天前,当时在街上遇见你,你说家宴是三天后,我才会今天过来。” 江岁欢眼神冰冷,“难道不是妹妹说错了时间吗?” 江媚儿撅起嘴,抱着侯夫人的胳膊晃了晃,“娘,你看姐姐啊,明明是她记错了时间,却反过来怪我说错时间。” “江岁欢,你居然学会了撒谎,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侯夫人长叹一口气,“将军府的两个孙女孟俏和孟晴当时都在场,可以证明媚儿说的就是两日后,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三日后?” 江岁欢在心里冷笑一声,孟俏和孟晴和江媚儿是一伙的,当然帮着江媚儿说话。 “那日李薛洺公子也在场,不如娘去问问他?”江岁欢提议道。 “够了,不要再提他!”侯爷指着门外道:“你现在去祠堂跪上一天,向列祖列宗好好忏悔一番,等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才能出来!” 江岁欢头也不回地朝着祠堂走去,准备好的药丸也没有拿出来,那是她花了两天时间辛苦炼出来的,这些人不值得。 祠堂里很阴暗,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导致空气无法流通,四周弥漫着呛人的陈腐味道,台位上供奉着侯府的列祖列宗。 江岁欢跪在地上,旁边站着两个侯府的丫鬟监视着她。 她直视前方,陷入了沉思中。 侯爷和侯夫人这么偏心,不仅不能帮她报仇,反而还会碍事,要不要断绝关系呢? 这个念头刚出现,心脏就传来一阵刺痛。 看来原主残存的意识里,并不想和侯府断绝关系啊。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个时辰后,两个丫鬟都有些站不住了,江岁欢却依旧跪得笔直。她学习了十几年古武,被师父罚跪的次数数不胜数,这么短的时辰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淡淡道:“你们两个要是累了就去歇会儿,我不会乱跑的。” 两个丫鬟一听,高兴地离开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媚儿走进了祠堂,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想到姐姐竟这么能坚持,都一个多时辰了还在跪着。” 江岁欢嘲讽道:“妹妹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姐姐未免把我想得太坏了些。” 昏暗的祠堂中,江媚儿突然把脸凑到江岁欢眼前,神情阴冷狠毒:“姐姐,我来要回我的东西。” 第25章 索命 江岁欢眉心蹙了蹙:“你的东西为什么来问我要?” “姐姐莫要跟我装傻。”江媚儿表情阴森可怖,“那侏儒手中的匣箱,难道不是被你拿走了么?” 江岁欢这才想起来,她确实从侏儒身上拿走了一个匣箱,让莹桃放在书房里了。 侏儒说那个匣箱是他从南冥王府里偷的,是江媚儿的东西,可江媚儿怎么知道是侏儒偷走的,并且到了她手里? 江岁欢略一沉思,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原委,她沉沉道:“是你告诉了侏儒我住在哪里。” “没错。”江媚儿看上去很不开心,“那侏儒想寻你报仇,我便顺口告诉了他你住在哪,谁知这个浑蛋恩将仇报,把我的匣箱偷了去!” 江岁欢嘲讽地笑了笑,“那你去找他要啊,找我做什么?” 江媚儿攥紧了拳头,眼底满是愤怒,“侏儒的尸体带回来时,我亲自去搜过了,他身上怎么都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匣箱一定是被你拿走了!” “奇怪了,是顾锦把侏儒的尸体送回来了,你不去问他,反倒来问我。”江岁欢眼眸微眯,“也有可能是他拿的,不是吗?” “不可能!”江媚儿毫不犹豫地出声否认。 “为什么?”江岁欢挑了挑眉,“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匣箱里到底装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在乎,专门跑到祠堂来问我?” 据她所知,江媚儿非常讨厌祠堂,从来不肯进来,每逢节日要祭祀先祖,江媚儿都会装病不参加祭祀。 久而久之,侯爷和侯夫人竟然认为江媚儿之所以会在祭祀当日生病,是因为江媚儿灵气很重,和侯府先祖很有缘分,便更加偏心江媚儿了。 江媚儿听了江岁欢的话,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匣箱里是我的首饰,十分贵重。” 江岁欢却不相信,“你从小到大爹娘给你的贵重首饰数不胜数,如今你嫁给了楚诀只会拥有更多的首饰,然而你现在为了这么一个小匣箱大费周折,说里面是首饰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 江媚儿有些慌乱起来,恼羞成怒道:“反正是我的东西!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最好赶快还给我,否则我就告诉爹娘。” 江岁欢看出来了,那个匣箱里应该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江媚儿才会这么紧张。 她冷笑一声:“那你就去告诉爹娘啊,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拿了匣箱!” “你最好现在就去把爹娘叫过来,告诉爹娘你这个匣箱是怎么跑到侏儒手中的!” 江岁欢虽然跪在地上,气势却凌厉非凡,说出来的话字字如刀,“到时候爹娘都会知道,是你伙同侏儒绑架我,想要置我于死地!” 江媚儿腿一软,趔趄了一下,大吼道:“你敢!我才没有伙同侏儒绑架你,我只是告诉了他你住在哪里。” 江水欢眼眸一压,“你这是帮凶,大渊律法,帮凶与主谋同罪,绑架侯府嫡女,乃是死罪!”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侏儒三人也是你杀的?你害怕侏儒供出你来,所以就派人在暗处杀了侏儒她们。” 江媚儿听了前面一番话早已面无血色,听到后面又激动起来,跺脚道:“胡说!侏儒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被送回来后我才知道已经死了!” 江媚儿反应这么激烈,看来侏儒的死和她没有关系。 即便如此,她三番五次设计害江岁欢也是天理难容! 江岁欢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江媚儿,“人在做,天在看,你霸占江岁欢的位置十年,还将其置之死地,不怕遭报应吗?” 这句话,是替原主说的! 昏暗的祠堂中,江岁欢肤色苍白,唇色鲜红,眼神里满满的恨意,像是从地狱里怕来的恶鬼,来找江媚儿索命了。 江媚儿惊悚地后退,牙齿忍不住地发抖,“你疯了吗?你这不是没死吗?” 江岁欢一步步逼近,阴沉沉道:“我是没死,不过是到阴曹地府里走了一趟,又回来找你报仇了!”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江媚儿第一次看见江岁欢这么可怕的神情,连匣箱的事情都忘记了,只是吓得后退,身体撞到祭台无路可退了才停下来。 江岁欢指着她的身后,幽幽道:“你看啊,侯府的先祖们都在后面看着你呢,爹娘说你跟他们有缘分,放心,终有一天,你会下去跟他们团聚的。” 江媚儿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她僵硬着脖子回头看去,身后全是冰冷的牌位,像是侯府的先祖们在冷冷看着她。 她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看管江岁欢的两个丫鬟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只见江岁欢抚了扶裙摆,不慌不忙抬脚向外面走去。 “告诉我爹娘,我已经深刻地反省过了,以后若是有家宴,不必再叫我回来。”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这还是从前的嫡小姐吗?” “突然感觉好霸气啊!” “爱了爱了……” 江岁欢大摇大摆离开侯府,拿出准备送给侯爷和侯夫人的药丸,正要扔进垃圾堆里,又停下来了。 炼了两天的补药呢,就这么扔了太可惜了,不如留着自己吃。 她心安理得地把药丸放进实验室,租了辆马车去了马市。 租车太不方便了,她打算去马市买一辆马车,以后出行也方便。 现在可能是淡季,马市里没什么人,只有一排排的马厩,里面站着各种各样的马。 江岁欢慢悠悠地逛着,打算挑选一匹合眼缘的马。 卖马的驵侩打量着江岁欢,她今天穿着一身素衣,并未过多打扮,还以为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一定买不起这里的马,并没有上前给她介绍。 江岁欢也不在乎,自顾自走着,这里的马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吃草,一点声音都没有,十分安静。 只有角落里的一匹纯黑色的马,像是一匹未完全驯服的野马,在马厩里焦躁不安的扬起蹄子嘶鸣。 江岁欢站在外面,眼神里满是欣赏,她虽然不懂马,但是这匹黑马乌黑发亮,油光水滑,身型比其他的马要大一倍,一看就是匹好马。 “老板,这是什么品种的马?怎么跟别的马都不太一样。”江岁欢问远处的驵侩。 第26章 江小姐眼光不错 驵侩走过来,不耐烦道:“这是一个月前从蒙古带回来的蒙古马,性子烈得很。” “有好多人想买它,但是它不让人碰,好几次都差点伤了人,所以到现在都没卖出去。” 江岁欢听后,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我可以近距离看看吗?” 驵侩撇了撇嘴,“看看,不过这马性格烈,万一伤到你了我可不负责啊。” “好,后果我自负。”江岁欢往前走了走,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匹黑马。 这匹黑马身上的肌肉十分健硕,四肢修长,鬓毛顺滑,只是它的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时不时摆动一下。 驵侩看她盯着黑马的脖子,说道:“这马从带回来时脖子就是这样,我们检查过很多遍了,脖子没有问题。” 江岁欢忽然猜想到了什么,指着黑马说道:“老板,这匹马卖给我。” 驵侩有些惊讶,“我都说了这马驯服不了,你还要买?” “嗯。”江岁欢点了点头。 他摇了摇头,心道,这小丫头看着挺俊的,脑子不会有问题? 江岁欢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我可以治好它。” “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驵侩说,“既然你非要买,那带着马车一百五十两卖给你了,其他人我都出价两百两的。” “一百三十两。” 江岁欢的古代生存法则就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最低一百四十五两。” “一百三十五两,你不卖我可就走了。” “行行,一百三十五两卖给你了。” 驵侩又说道:“不过这马你得自己带走,我们不敢碰它。” “行。”江岁欢同意了,她自有办法。 付钱时,江岁欢赫然发现忘记拿钱袋子了,略微尴尬地说道:“我忘带钱了,要不你先让我把马带走?我回去就让人把钱送过来。” 老板以为她是个骗子,不耐烦地挥手赶她:“你一来我就看出你没钱了,赶紧走走走,没有钱还来耽误我时间!” “谁说她没有钱?” 两个金锭子砸在驵侩的脚下,伴随着一句冷若寒冰的声音,“这些够不够?” 驵侩手忙脚乱地把金锭子捡起来,喜笑颜开道:“够了够了,谢谢公子。” 这两个金锭子可值二百两呢!一匹卖不出去的马卖了二百两,驵侩脸都要笑烂了。 江岁欢好奇地扭头看去,想看看是哪个好心人帮了她,却发现这人竟是顾锦。 顾锦双眸黑如点漆,“江小姐眼光不错,这是一匹好马。” “谢谢。”江岁欢愣了愣,问道:“你也来买马吗?” “刚巧路过。”顾锦云淡风轻道,“倒是看中了一匹,可惜被江小姐挑走了。” 江岁欢低下头,纠结要不要将这匹马忍痛割爱让给顾锦,再一抬头时顾锦已然走远了。 “……” 这人真是奇奇怪怪,之前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冷了下来,在山上相遇时还那么凶地威胁她,现在又帮她付钱。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江岁欢咬了咬嘴唇,转身看向驵侩,“老板,这两个金锭子值二百两,你得再退给我六十五两。” “……” 驵侩不情不愿地把多余的钱还给了江岁欢,翻了个白眼指着马厩里的黑马道:“小姐,你可以把马带走了。” 江岁欢走到暴躁的黑马旁边,从袖子里掏出一针麻醉剂,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插进了黑马的脖子里,把里面的液体注射了进去。 这是她亲自研制出来的麻醉剂,人和动物都可以用。 不到五秒钟,黑马“轰”的一下躺在了地上。 驵侩看傻了,嘴巴张得极大,“姑娘,你把这匹马怎么了?它怎么一下子就倒了?” 他打开马厩跑到了黑马身边,小心翼翼用手摸了摸,黑马没有任何反应。 “这黑马不会是中毒了!”他不敢再碰,赶紧退了出来。 此时的江岁欢在他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怪人,花了这么多银子买下黑马,还没骑呢就把马给毒死了。 江岁欢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走进马厩里拿出一套工具,蹲下来开始检查黑马的耳朵。 很快,她就发现了导致黑马情绪暴躁的元凶,在黑马的耳朵深处,吸附着一只黑色的蜱虫,因为吸足了血变得圆鼓鼓的,仿佛下一秒身体就会被撑爆。 江岁欢拿出酒精喷洒在蜱虫的身上,等到蜱虫吸附得没那么紧时,再用镊子迅速把蜱虫夹了出来,扔在地上一脚踩爆了。 驵侩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江岁欢一边消毒,一边解释道:“这是蜱虫,它吸附在马的耳朵里,饿了就吸血,吃饱了就躲在里面,就是它搞得黑马脾气难以驯服,黑马想甩出耳朵里的蜱虫,所以才会一直摆动脖子。” “还好及时发现,再迟点这匹马就救不活了。”江岁欢又拿出一针解毒剂打在马屁股上。 驵侩看着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样又一样东西,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衣服真不错啊,袖子里居然可以容纳这么多东西。 等江岁欢把东西都收起来后,驵侩看江岁欢的眼神里满是尊敬,“这位小姐,你是兽医吗?” “呃…”江岁欢摸了摸鼻尖,“勉强算是。” “太厉害了,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 因为注射的麻醉剂不多,黑马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醒来了,似乎知道江岁欢是它的救命恩人,它对着江岁欢十分亲昵,不停地用脑袋蹭着江岁欢。 驵侩看着性格和之前判若两马的黑马,心中羡慕极了。 他把马车套在黑马身上,递给江岁欢一根马鞭,“小姐,这马要是不听话,你就用马鞭打它,保准它听话得很。” “不用了。”江岁欢拒绝了驵侩给的马鞭,问道:“你这儿有马夫吗?” “没有,我们这里只卖马。”驵侩说道,“你可以去牙行买一个。” “好。” 虽然江岁欢不会驾驭马车,但是她曾经学过骑马,应该也差不多。 她动作潇洒利落地上了马车,攥着缰绳朝家里赶去。 还好黑马十分听话,驾驭起来很轻松。 江岁欢心想,明天得去牙行一趟了,雇一个马夫,再雇一个厨娘,买的宅子那么大,也该有点人气。 至于这匹马的名字么,江岁欢揉了揉黑马的鬓毛,“这么黑,就叫你脏脏包了。” 江岁欢赶着马车穿过街头,街头酒楼二楼的窗口处,坐着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正是顾锦。 顾锦面色带着几分阴鸷,“你说什么?之前在后山射杀侏儒的那些人,都服毒自尽了?” 他旁边站着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子,是他的贴身暗卫苍二,苍二低下头,“属下带人抓到他们后,他们咬破了舌尖下面藏着的毒药,属下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顾锦沉下脸,手边的茶杯“砰”的一声碎裂开来,可见内功极其深厚。 苍二额头上流下了冷汗,跪下来请罪,“属下办事不力,求王爷责罚!” 第27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顾锦冷冷道:“你去找你哥苍一领罚。” “是!”苍二松了口气,王爷没有亲自动手,这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苍二离开后,顾锦面无表情地倒了杯茶,正好看见江岁欢赶着马车经过。 江岁欢驾驭的马车很稳,脾性那么暴躁的一匹马,竟然就这么容易被她驯服了。 没一会儿,江岁欢的背影就消失在街角。 顾锦眼眸深沉,这个女子医术极高,身手厉害并且头脑聪慧,甚至还会骑马,要知道,侯夫人并没有用心培养过她。 如果说京城的其他女子是娇嫩的白牡丹,那她便是凌霄花,生长在贫瘠的土壤里,顽强地向下扎根,终于在有朝一日,开出灿烂又热烈的花。 他对这朵神秘的花很感兴趣,然而这朵花并不属于他,那天他砍断李福清手筋脚筋后,江岁欢的眼神分明是害怕他了。 后来他在深山救下她时,她眼神只有吃惊,没有丝毫喜悦。 当时他并不是去抓侏儒,而是得知她被绑架后前去救她的, 本想送她回家,却意外得知侏儒和母后的死有关系,后来侏儒被暗杀,他只能派侍卫送她回家。 担心她被牵连,他甚至威胁她,让她说什么都没听到……想到这里,他眼底浮现一抹内疚。 罢了,他不需要花,他只需要一把剑,用这把剑穿破层层艰难险阻,找到太清皇后,也就是他母后被毒死的真相…… 顾锦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剑,转身离去。 江岁欢回到家门口,莹桃和红罗开门来迎,一眼就看见自家明艳端庄,身姿纤细的小姐稳稳地驾驭着一辆马车停下来了。 二人瞪大眼睛,莹桃眼睛一亮,“小姐,这是侯爷和侯夫人给你备的马车吗?” 莹桃说完又觉得不对,“可怎么不给小姐备个马夫呢?” 江岁欢动作轻盈地下了马车,道:“你想多了,他们那么偏心,才不会给我准备马车呢。” “这是我刚在马市上买的。”江岁欢把马车卸了下来停在门口,牵着脏脏包脖子上的缰绳朝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个废弃很久的马厩,已经被莹桃和红罗两人收拾干净了,本来还不知道留着干什么用,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脏脏包很聪明,一到马厩旁边就乖乖进去了。 江岁欢让莹桃给它准备了水和干草,它低头吃了起来。 “多吃点,不够吃还有。” 江岁欢摸了摸脏脏包的鬓毛,正要离开时,脚下突然多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拱她的小腿。 她低下头,看见喜之兴奋地在脚边蹭来蹭去,一会儿用头拱一拱她的腿,一会儿又站起来用爪子抓她的衣摆,像是在求抱抱。 喜之的爪子还包着纱布,但精神已经比捡回来时要好多了,看来红罗照顾得不错。 江岁欢弯下腰把喜之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它的爪子,伤口愈合得很好,不出几天就可以取下纱布了。 喜之十分乖巧,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红罗在一旁惊讶地说道:“小姐,它看起来好喜欢你啊!我给它换药的时候,它都不让我抱,有时候还发脾气,在你面前居然像只小狗一样听话。” 江岁欢想了想,笑道:“可能是我比较有动物缘,脏脏包也挺喜欢我的。” “脏脏包是什么?”莹桃好奇地问道。 “喏,就是它。”江岁欢指了指马厩里的黑马。 莹桃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挠头道:“这黑马挺干净的呀,哪里脏了?” 江岁欢笑而不语,抱着喜之离开了。 翌日,江岁欢主仆三人出了门,莹桃抬头看着眼前高大漂亮的脏脏包,想要骑上去试一试。 江岁欢默许后,莹桃搬来一个小板凳,踩着板凳艰难的骑了上去,她紧紧抓着缰绳想朝前走,可脏脏包毫无反应,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 看着莹桃不知该怎么办的可怜模样,江岁欢忍不住失笑,上前将她扶了下来,“你不会骑马,硬骑的话会受伤的。” “还是我来。”江岁欢上了马车,对着莹桃和红罗说:“你们两个进去坐着,到牙行了我喊你们下来。” 莹桃和红罗站在一旁不动,莹桃摇头道:“不行的,哪有丫鬟坐在马车里,小姐赶着马车这种事,不合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江岁欢霸气地说道,“你们两个再不上来,我可就不理你们了。” 两个小丫鬟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莹桃嘟囔道:“小姐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江岁欢“嘿”了一声,“你这小丫头,让你享福还不愿意?” 莹桃吐了吐舌头,“不愿意,把小姐伺候好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红罗在旁边听得咯咯笑。 江岁欢拽了拽缰绳,脏脏包就听话地朝前跑了起来,显然只认准了江岁欢一个主人。 牙行在一条闹市街上,到了街上时,江岁欢特地放慢了速度,让脏脏包慢慢走着。 这条闹市街很长,两个小丫鬟坐在马车里,兴奋地看着窗外,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街上的事物。 莹桃虽然来过这里,可从来没有好好地逛过街,红罗就更别说了,从小被生父和后娘压榨,几乎没出过家门,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 江岁欢看着她们二人兴奋的样子,心想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七夕了,到时候街上一定更加热闹,到时可以带着她们好好逛一逛。 正想着,街上一个小男孩忽然挣脱开身旁嬷嬷的手,朝着街对面跑去,跑到路中间时似乎被驶来的马车吓到了,停下来一动不动。 江岁欢急忙拽紧缰绳,脏脏包也吓了一跳,猛地止住蹄子,在距离小男孩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就在江岁欢松了一口气,庆幸脏脏包没有碰到人时,小男孩却晕了过去。 嬷嬷着急忙慌地冲了上来,抱着小男孩哭喊道:“栾青小少爷,栾青小少爷,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你出事了夫人会杀了我的!” 江岁欢下了马车,紧张的走到名为栾青的小男孩身旁,说道:“让我来看看他。” 看他唇色惨白,额头冒虚汗,不像是被吓晕的。 莹桃和红罗也紧跟着下了马车,守在江岁欢身旁。 嬷嬷却愤怒地把江岁欢推开,大喊道:“都是你,是你的马害得栾青小少爷晕过去了!你为什么要在街上驾着马车?” 第28章 给我当儿媳妇吧 江岁欢只觉得离谱,反驳道:“这街上驾着马车的不止我一个,况且我已经骑得很慢了,是这小孩自己跑到马车前头,怎么能怪我?” “再说了,马蹄根本没有碰到小孩,是他自己晕过去的!” 莹桃也跟着帮腔道:“就是,你自己看不好主人家的孩子,怎能怪到我们头上?” 嬷嬷说不过她们,又不敢跟她们动手,就朝着脏脏包发泄,用力一脚踹在脏脏包的腿上,骂道:“都怪你这不长眼的破马!” 脏脏包痛地发出一声嘶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低下头。 江岁欢心疼得揉了揉它的腿,脏脏包多好的一匹马啊,耳朵被蜱虫折磨了那么久都只是脾气暴躁,并没有真正伤过人。 这才刚好了一天,就被人给踹了一脚! 她撸起袖子刚要发火,就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夫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看到地上晕倒的栾青后,一巴掌打在了嬷嬷的脸上,“看你干的好事!” 这个夫人看起来像是某个官家太太,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嬷嬷连忙跪倒在地,哭天喊地哀嚎起来,“冤枉啊李夫人,都怪这个女的驾着马车伤了小少爷,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啊!” 李夫人看向江岁欢,神色凌厉,“是你伤了我儿?” 围观群众有好心人大喊道:“不怪这位小姐,是你家嬷嬷没看好孩子,孩子自己跑到马车前头被吓晕了,这位小姐的马压根没碰到孩子。” 江岁欢对这位好心的路人点头道谢,并且记下了这个路人的相貌,等她以后开了医馆,这人若是来看病给他打五折。 李夫人左右开弓又甩了嬷嬷两巴掌,“还敢撒谎!” 接着她转头对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吼道:“把这个嬷嬷带回去,家法伺候!” 江岁欢没功夫管他们的家务事,她看着小男孩头上的虚汗越来越多,说道:“这位李夫人,正好我会一些医术,不妨让我来检查一下贵子的身体?” 李夫人打量了她一眼,质疑道:“你一个小姑娘,还会医术?” “嗯,会一些。” “不了,我儿只是吓晕了,回去找府里的大夫看看便可。”李夫人不相信江岁欢,姿态高傲的拒绝了。 江岁欢也不在意,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我看你儿的症状不像是被吓晕,建议你快些回府找大夫,否则有性命之忧。” 李夫人看着怀中的儿子,他的脸色白中发青,越来越难看,她犹豫了一下叫住江岁欢:“姑娘等等,你说我儿不是吓晕了,那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默不作声,李夫人咬了咬牙又道:“请姑娘帮我儿诊治,如果你能治好我儿,我愿意给你五千两!” 周围人群瞬间喧哗起来,好家伙,五千两啊,有的人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有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自称大夫要给栾青看病,李夫人却态度坚定地拒绝:“不,我就要这位姑娘来看。”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姑娘总给她一种很厉害的感觉,她阅人无数,看人也很准。 江岁欢这才转身走回来,对着李夫人怀中的栾青仔细检查了一番,把完脉,她皱起眉头“嘶”了一声。 李夫人紧张起来,“姑娘,我儿怎么了?” “确实不是吓晕的,而是中暑了,真是奇怪。” 江岁欢摸了摸下巴,“今天的天气也不热,为什么会中暑呢?” 她眼角的余光瞟到栾青的脖子,怔了一下,伸手拨开其衣领,发现里面的亵衣竟然是冬天穿的款式。 这大夏天穿着冬天的亵衣,就算天再怎么凉快都不行啊。 李夫人见状怒火冲天,怒骂道:“这该死的嬷嬷!竟然给我儿穿冬天的亵衣,怪不得我儿会中暑!看我怎么找她算账!” 江岁欢拍了拍李夫人的肩膀,“莫急,当务之急是救你的儿子。” 她迅速脱下栾青的外衣,把里面厚厚的亵衣脱了下来,让莹桃去旁边的茶水摊上买来了一壶凉茶。 她先倒出一杯茶水给栾青润润嘴巴,然后用剩下的凉茶沾湿了帕子,敷在了栾青的额头上。 这时栾青已经好了点,额头上也不流虚汗了,江岁欢把手伸进袖中,从实验室里拿出了一瓶藿香正气水,打算喂小男孩喝下去。 李夫人拦住江岁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藿香正气水,清热解暑,你要喝吗?”江岁欢又拿出一瓶塞进李夫人手中。 李夫人将信将疑地喝了下去,这水的味道微微发苦,但喝完之后身体好像确实舒服了些,便由着江岁欢把藿香正气水喂给了栾青。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栾青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抱住了身旁的李夫人,“娘,我不想跟嬷嬷在一起了,嬷嬷一直吓唬我,说我不听话就把我给扔掉。” 李夫人搂住栾青轻声安抚着:“没事了,栾青,娘已经把嬷嬷赶走了。” 江岁欢看栾青已经醒了,起身准备驾着马车离开,再不去牙行人家该关门了。 “姑娘留步!”李夫人喊住江岁欢,温声道:“多谢姑娘救了我儿,姑娘可否把住址告诉我,我差人把银子给姑娘送过去。” 江岁欢想了想,忍痛摇头,“罢了,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当日行一善了。” “下次再请嬷嬷时注意一点,不要再寻到这么恶毒的人了。” 李夫人看着江岁欢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眼熟,问道:“你可是侯府的嫡小姐?” 江岁欢回过头,“你认识我?” “原来真的是侯府的嫡小姐。”李夫人十分吃惊,她从前在宴会上见过江岁欢,那会儿江岁欢还小,约莫是刚被侯府接回家,性子内向懦弱,被人欺负也不会吭声。 没想到几年没见,竟出落得这么好看,气质也变得落落大方。 李夫人熟络地上去拉住江岁欢的手,欣喜道:“岁欢,你跟从前真是大不一样了,比京城的其他小姐都要好看,气质还这么好。” 江岁欢眨了眨眼睛,这位李夫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 李夫人越看她越喜欢,紧紧握着她的手笑道:“多么好的姑娘啊,给我当儿媳妇!” “啊?” 第29章 婉拒了哈 李夫人语出惊人,把江岁欢惊得不知作何反应,这位李夫人看起来气度不凡,怎么刚认识就让人做她儿媳妇? 况且她的儿子…… 江岁欢低下头看向栾青,这只有七八岁大? 李夫人察觉到江岁欢的视线,否认道:“不是栾青,是我的大儿子胥儿,胥儿这两年快到适婚年纪了,我在京城的贵女圈中物色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 “要是早点遇见你,我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江岁欢对嫁人没有兴趣,摆手道:“婉拒了哈。”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李夫人显得颇为失望,好不容易在京城看到这么合眼缘的姑娘,要是能给自己当儿媳妇该多好。 “不考虑。”江岁欢果断摇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嫁给你儿子?” “瞧我!忘记告诉你了。”李夫人一拍大腿,“我是太尉府的当家夫人,你刚回府的时候我还见过你呢,可能你那会儿太小了,所以对我没印象。” 江岁欢了然,原来是太尉的夫人,怪不得穿着打扮这么雍容华贵。 可既然是太尉夫人,应当知道她曾嫁给楚诀,前不久刚刚和离,为何还要找她当儿媳妇? 她疑惑道:“你不知道吗?我已经成过亲了,不久前才和离。” “知道啊,那又怎样?”李夫人不以为然,“楚诀那小子没有眼光,放着你这个嫡小姐不要,去娶一个庶女,我家胥儿比他好多了。” 李夫人之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是江岁欢性格内向愚钝,所以楚诀才会跟江岁欢和离。 如今看到江岁欢这么有气质,不由得在心中骂楚诀才是蠢货。 江岁欢心道这李夫人可比侯夫人头脑清醒多了,然而她现在并没有嫁人的打算,再次拒绝了李夫人。 “多谢夫人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没有这种想法。”江岁欢骑上马,俯视着李夫人说道:“我还有事,夫人快带着幼子回去,他中暑刚好,需得多休养一番。” “好。”李夫人这才作罢,“不管怎么说,今天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 “以后有空了来太尉府玩哦。”李夫人笑眯眯地挥手告辞。 江岁欢点点头,等莹桃和红罗坐上马车后,她骑着脏脏包绕开李夫人一行人,慢悠悠朝前走去。 李夫人呢喃道:“丫鬟坐车,小姐骑马,还真是特别呢。” 江岁欢骑着马来到了牙行门口,带着莹桃和红罗走了进去。 迎面走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牙婆,笑容可掬地问道:“小姐可是来买下人的?” “嗯。”江岁欢问道,“这里有马夫和厨娘吗?” 牙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当然有了,小姐您先坐着,我这就去把人带过来给您挑选。”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很快牙婆就带着三个马夫和两个厨娘过来了。 “小姐,我们这儿全部的马夫和厨娘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有没有合您心意的。” 江岁欢起身挑选,第一个马夫身材矮胖,身高只到她肩膀处,而脏脏包又比别的马要大上一倍,虽然马夫不像她一样需要坐在马上驾驭着马车,可她还是不放心,觉得这个马夫驾驭不了脏脏包。 第二个马夫倒是身材高大,只是满脸横肉,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的,江岁欢本想让他试一试,谁知他刚走到脏脏包旁边,脏脏包就吓得后退起来,只能作罢。 至于第三个马夫,骨瘦如柴,看起来被风吹一下就会倒的那种,更加不行了。 三个马夫都没相中,江岁欢又走到两个厨娘面前,问道:“你们两个谁会做的菜系多?” 左边的胖厨娘连声说道:“我我我!小姐,我会的菜系多!” 右边的瘦厨娘不甘示弱,挤到胖厨娘身前,“小姐,我会的菜系才多呢,川菜粤菜湘菜,八大菜系我都会!” 胖厨娘被挤到以后不开心了,用力把瘦厨娘推到一边,“你要是会做八大菜系还能这么瘦?少糊弄人了!” 瘦厨娘差点被推到地上,生气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守规矩!你吃这么胖,一定是天天偷吃!” “放屁!”胖厨娘揪住瘦厨娘的头发,二人撕打起来。 三个马夫在旁边看热闹,没有一个上去拦的。 江岁欢唯恐被殃及,赶紧往后退了退,这几个人要是买回去,以后家里恐怕不能安宁了。 想到那副场面,江岁欢不由得打了个颤。 牙婆见状把几人赶回屋里,讪讪道:“小姐,要不您还是去别家看看。” “好。” 江岁欢又逛了两个牙行,都没有选中合适的人,正当她想要放弃时,第一个牙行的牙婆又出来把她叫住,“小姐,刚送来两个人,您要不要再进来看看?” 她想了想决定再看一次,走进牙行后,牙婆带过来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是三十多岁,且面容和善,男的斯文,女的温婉,气质完全不像是马夫和厨娘。 江岁欢第一眼看去对这二人很满意,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做什么的?” 男子局促地说道:“回小姐,我叫于吉,之前是宰相府的管家,旁边这位是我娘子张云,之前在宰相府照顾宰相儿媳妇的衣食起居。” 宰相只有一个儿子陈禹讳,娶了孟俏为妻,这么说来,这女子之前是孟俏身边的人。 江岁欢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怎么会被卖到牙行来?” 于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涨红着脸低下头,“宰相儿媳妇怀疑我娘子偷了她的首饰,所以把我们都卖到牙行来了。” 江岁欢挑了挑眉,“所以你娘子偷了吗?” 于吉急忙否认,“是误会,我们真的没有偷!我儿子之前想要偷首饰去赌钱,被我发现后还了回去,并且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后来宰相儿媳妇丢了首饰,没有调查就认为是我们偷的。” 竟还有个赌钱的儿子?江岁欢微微摇头,这家人的成分未免有些复杂了,买回去恐生事端。 于吉看出江岁欢是个好主子,不想轻易错过这次机会,万一他们被心性暴虐的人买走了,下半辈子就完了。 他诚恳地说道:“小姐,我知道你心中顾虑,但请你放心,我和娘子已经与那逆子断绝关系了,我们两个都是本分人,不会惹是生非的。” “是啊小姐。”他的娘子张云哀求道,“小姐你把我们买下来,我们会好好做事的。” 江岁欢心中有些动摇,这二人一个曾是宰相府的管家,懂的东西多,一个是曾孟俏身边的丫鬟,知道孟俏很多事情,把他们买下来也不是不行。 “好,不过我得先看看你会不会驾驭马车。”江岁欢打算给二人一个机会。 她带着于吉走到脏脏包旁边,于吉惊讶得瞪大眼睛,“竟然是匹蒙古马?” 第30章 那个小白脸呢 “你认得这马?”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宰相老爷曾经有一匹蒙古马,奔跑起来如箭穿云,是宰相老爷的心头宠,后来病死了,宰相老爷又花重金去寻找这种蒙古马,找了好多年都没找到。” 于吉惊喜地摸了摸脏脏包的鬓毛,感慨道:“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看见了。” 脏脏包似乎能感受到于吉在夸它,对于吉并不反感,于吉坐到马车上甩了甩缰绳,它也很给面子地动了,在街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牙行门口。 江岁欢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又问张云:“你会做饭吗?” 张云道:“回小姐,我只会做一些家常菜,但是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行。”江岁欢看向牙婆,“就他们两个了。” “好嘞,两个人的卖身契加起来一共是九十两。” 江岁欢给了钱,收好了两个人的卖身契,红罗凑在江岁欢的耳边小声问道:“小姐,我怎么没这东西?” “你不需要。”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没卖身给我,若是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 红罗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才不要走,我要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江岁欢笑了笑没说话,小丫头年纪还小,等长大了万一遇到了个心仪的男子,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 于吉赶着马车,江岁欢等人坐在马车里,马车的空间还算大,足以容纳七八个人,四个人坐在里面一点都不挤。 张云性格有些内向,坐在角落里不说话,偶尔抬头向江岁欢讨好的笑笑。 江岁欢走到她身边坐下,语气柔和,“你之前照顾的人是孟俏。” 她猛地抬头,惊愕道:“您怎么知道?” 江岁欢微微一笑,“我正好认识孟俏,她人品不怎么样,所以我相信你没偷她东西。” 听到江岁欢相信她,张云感动地流下了眼泪,没有那么拘束了,红着眼道:“谢谢小姐肯相信我。” 江岁欢从怀中掏出卖身契,“你们二人的工钱加起来是一个月十两,这卖身契是我花了九十两买来的,所以你们二人前九个月是没有工钱的。” “九个月后,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离开,若是留下的话,一个月给你们每人五两工钱。” 张云目瞪口呆,她从没遇见过这样好的主子,那卖身契是终身的,哪怕一辈子不发工钱都可以,而江岁欢不仅在九个月后会把卖身契还给他们,还给发这么多的工钱,这样的主子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她朝江岁欢跪下来,哭着磕头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您好人有好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江岁欢把她扶起来,“别急着谢我,我还没说完。” “不管您说什么我都答应!”张云抹着眼泪道。 “你照顾了孟俏多少年?” “回小姐,自从孟小姐嫁进宰相府后,我便开始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已经快一年了。” 江岁欢微微勾起唇角,“这么说来,她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很多?” 张云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眼底掠过一抹慌乱,牙齿咬得下嘴唇都发白了。 “放心,我知道你们有规矩,前雇主的事情不能说给别人,我不强求,等你想说出来的时候再说给我听。” 说完,江岁欢靠着身后的靠枕开始闭目养神。 回到家后,莹桃和红罗两人整理了一间房间出来,给于吉和张云二人住,于吉得知九个月后就能拿回卖身契后,对着江岁欢感激不尽,跪下来连磕了好几下头。 江岁欢声音清脆悦耳,“我姓江,是侯府的嫡女,搬出来住是为了图个清净,你们以后叫我江小姐就行。” “好的,江小姐。”于吉和张云齐声喊道。 等于吉从地上站起来,江岁欢说:“你以前当过管家,懂得多,以后你就是这宅子里的管事兼马夫了,我这宅子小,人也少,打理起来没有那么麻烦。” 于吉应道:“好的江小姐,我肯定会将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太阳西沉,张云去厨房做起了晚饭,红罗去打下手,莹桃在后院洗衣服,于吉去割草喂脏脏包,喜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追蜻蜓,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 江岁欢看着原本冷清的院子变得这么热闹,心中十分充实,心道接下来得把开医馆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她刚要进屋拿算盘,就听见大门被人用力砸得砰砰响,有人在门口大喊道:“小白脸,老子知道你在家,快点给老子开门!” 听这声音,江岁欢想起来了,是那天想要把红罗卖进青楼的刀疤脸,这么快就上门来寻仇了么? 红罗听到声音,害怕地从厨房跑出来,紧紧抱着江岁欢颤抖着,“小姐,不要开门,求求你了。” 这几天是她出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几天,她不想被抓走。 江岁欢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担心,我不会让你被他们抓走。” 门外的人越敲越用力,似乎连工具都用上了,喜之站在门前弓起身子,朝门外呲牙咧嘴发出威胁的声音,这是狼进入了防备状态的样子。 江岁欢让莹桃把喜之抱开,它这么小一只,还没咬到人呢就被人给打死了。 于吉握着割草的镰刀,虽然不知道门外是什么人,但还是义愤填膺道:“小姐,你们先从后门离开,我去开门跟他们对峙,光天化日强闯民宅,简直无法无天了!” 江岁欢气定神闲地说道:“不用,你去把门打开,我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这不好。”于吉很不解,小姐看起来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这么拎不清呢? 门外一听就有很多人,他留下来抵挡这些人,小姐带着人去报官多好,官府离这里不远,官兵很快就会到的。 要不然这里只有他一个男子,没办法保护所有人的! “没事,开门。” 江岁欢话音刚落,大门就被人给撞开了,涌进来了二十多个拿着家伙的大汉。 她的眼角抽了抽,这可是上百年的金丝楠木门啊!就这么被撞坏了,心疼死她了! 刀疤脸站在最前头,拿着一把大砍刀,大声喝道:“那个小白脸呢?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江岁欢把红罗推到身后,懒洋洋地笑了一声,“你找爷有事?” 第31章 他这是被人讹上了 江岁欢的笑声很轻,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危险,使听到的人瞬间头皮发麻。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江岁欢,见眼前女子面容姣好,身段窈窕,不由得起了一丝色心。 他咧嘴淫笑一声,“你是那小白脸的娘子,那小白脸除了皮囊一无是处,你不如跟了我。” 站在刀疤脸身后的大汉们听到这话,全都哄笑起来,“是啊,跟了我大哥,我大哥对女人可好了。” 江岁欢嫌弃道:“不行哦,你长得太丑了,我看着吃不下饭。” 刀疤脸气得咬牙切齿,“给脸不要脸!等老子把你卖到青楼里,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话!” 江岁欢冷眸微眯,“想把我卖到青楼,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刀疤脸仰天长笑,嚣张地说道:“像你这么柔弱的女子,老子一只手就能让你动弹不得!” “是吗?”江岁欢睨了一眼他手中的砍刀,不屑道:“既然如此还拿什么砍刀?全身上下只剩下嘴和刀是硬的了。” 这女子嘴巴够毒的,周围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到刀疤脸身上。 刀疤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把手中的砍刀扔在地上,朝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朝江岁欢扑了过去,“臭娘们,今天就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 莹桃等人见状想冲过去挡在江岁欢身前,却被其它大汉给拦住,只能尖叫着,“小姐快跑!” 于吉从没打过架,此时也挥舞着手中的镰刀上去帮忙,结果被一个拿着木棒的大汉敲在脑袋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云看到这一幕,用力咬在拦住她的大汉胳膊上,大汉痛呼一声,一巴掌将张云打倒在地。 一时间,院子里充斥着尖叫声和怒骂声。 混乱之中,刀疤脸准备抱住江岁欢,江岁欢一个闪身出现在他身后,左胳膊锁住他的喉咙,右腿狠狠踹向他的两个膝盖,等他腿软跪在地上后,右手拿着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江岁欢弯下腰,在他耳边充满讥讽地冷笑了一声。 刀疤脸听到这种羞辱,脑袋“轰”的一下,恨不得将这女子碎尸万段,可他只要微微一动,锁住他脖子的胳膊就会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额头上青筋暴露,这个女子的身手这么好,和那天的小白脸不相上下,他不由得懊悔起来,该死,轻敌了! 其他大汉看见这一场面,惊得后退一步,刀疤脸偷偷冲着他们使眼色,想让他们从江岁欢身后偷袭,一个人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冲着江岁欢大喝道:“臭娘们,把我大哥放开!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刀疤脸:“……” 他肯定是脑子坏了,才会带这群猪队友来闹事。 江岁欢微微一用力,手中的匕首划破了刀疤脸脖子上的皮肤,她故意惊呼一声,“呀!你手下的人声音太大吓到我了呢。” 刀疤脸吓得一动不敢动,低吼道:“都给老子小声点,一群蠢货!” 大汉们安静下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把我的人放了,不然我让你们大哥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杀了我可是会坐牢的!”刀疤脸满脸惊恐,他有种感觉,这女子不是在恐吓,是真的会这么做! 江岁欢盈盈一笑,“你私闯民宅在先,我这叫正当防卫。” 刀疤脸终于意识到,面子跟命比一文不值,他赶紧说道:“姑奶奶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给放了!” 其他大汉只能放开了莹桃她们,莹桃带着红罗想要去帮江岁欢,江岁欢制止道:“别管我,你们两个把于吉和张云扶进屋子里。” 莹桃和红罗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先扶着昏过去的于吉和被打懵的张云进了屋子。 刀疤脸又道:“我已经让他们把人放了,只要您交出那个小白脸,我马上就滚!” “都什么时候了还忘不了小白脸呢?不如我拿刀把这三个字给你刻在脸上?” 江岁欢都被气笑了,掐住他的脖子看向自己,“你看着我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眼熟吗?” 他盯着江岁欢看了半天,蓦地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个小白脸!” “还叫我小白脸?”江岁欢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把他脸都给扇肿了。 一巴掌下去刀疤脸倒是清醒多了,原来那天的小白脸竟然是个女的,他迅速改了措辞,“我错了女侠!是我有眼无珠,您把我放了,我带着他们马上滚。” 江岁欢扯唇一笑,“我今天把你放了,明天你再带着更多的人过来闹事是么?可惜我没这么多时间陪你玩。” 刀疤脸心里的想法被猜中,眼神闪烁了一下,又道:“您这次把我放了,我保证下次不再过来闹事!以后但凡在街上看到您,我都躲得远远的,这样行吗?” “想让我放了你,可以,我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赔我的大门钱,我这大门是金丝楠木的,少说值五百两银子,看在你认错态度还可以的份上,我只收你七百两。” 刀疤脸震惊了,“怎么还贵了两百两?” “废话!我找人修大门不要钱吗?”江岁欢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刀疤脸的脸肿得更高了。 刀疤脸捂着脸都快哭了,“第二个条件呢?” 江岁欢慢悠悠地接着说道:“第二嘛,你的人打伤了我的管家和厨娘,检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林林总总加起来,给个三百两。” 黑吃黑啊!刀疤脸这下子算是明白了,他这是被人讹上了! “至于第三个条件,那就是以后不能再拐卖妇女儿童,敢让我发现一次,我给你们所有人脸上都刻上小白脸三个字!” 一听这话,在场的大汉们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脸,他们自认为非常有男人味,给他们脸上刻上小白脸,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江岁欢手中的匕首横在刀疤脸的脖子上,刀刃往下压出一道血线,“我这三个条件你同不同意?”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连声答应:“我答应,我答应,你先放了我,我给你拿钱。” 江岁欢刚松开手,刀疤脸猛地从胸口抽出一把刀子,朝江岁欢捅了过去。 第32章 惊天大瓜 江岁欢眼神一凛,身子灵活的闪开,飞起一脚把刀疤脸手中的刀子踹飞了出去,又是一脚踹在了他脸上,他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本来看到刀疤脸的动作后蠢蠢欲动的大汉们又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的身手在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们不过是刀疤脸雇来的人,无亲无故的,为了刀疤脸拼命不划算。 江岁欢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刀疤脸的胸口,伸手掏出他怀中的银票,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 刀疤脸意识都模糊了,还不忘记护住这些银票,江岁欢一把夺过银票,“拿来你!” 她收好银票,踢了踢刀疤脸,“你们可以把这人拖走了。” 大汉们拖着地上的刀疤脸朝门口走去,江岁欢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记住我刚才说的最后一个条件,否则……我可是会说到做到的哦。” 大汉们的身体顿了顿,下一秒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还把刀疤脸的脑袋磕在了门框上,刀疤脸彻底晕了过去。 那群大汉走了以后,莹桃和红罗快步跑了过来,红罗满眼崇拜地说道:“小姐的功夫好厉害!” 莹桃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我太没用了呜呜呜,不仅保护不了小姐,还要让小姐来保护我。” 江岁欢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又不会武功,这种事情当然是谁行谁上了。” “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安抚好了莹桃,江岁欢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找个靠谱的木匠过来,把大门修一下。” 还好这大门坏得不是很厉害,还能修好,要不然她才不会只要七百两。 莹桃和红罗正要出门,江岁欢又叫住她们,从袖子里拿出两瓶喷雾麻醉剂,这是她研制出来的浓缩麻醉剂,只要对着人的口鼻轻轻碰一下,不出三秒钟就倒。 经过了这件事,她意识到得给两个丫鬟一些防身的东西,要不然遇到危险了只能等死。 莹桃接过麻醉剂,问道:“小姐,这个是什么?” 江岁欢说道:“这个是给你们防身用的,你们只要把盖子取下来,对着敌人一喷,他就会晕倒,切记,不能对着自己喷。” 莹桃和红罗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她们出去以后,江岁欢走进了于吉夫妇的屋子。 屋子里,于吉和张云躺在床上休息,喜之也被关在了屋子里,看见江岁欢后担心的围着她转了一圈,看到她没有受伤便高兴地蹦了起来。 她走到床边,于吉还没有醒过来,张云则捂着头,神情看上去很难受。 “头痛吗?”江岁欢问道。 张云听到江岁欢的声音,连忙想要起身,却一个头晕差点栽到地上。 江岁欢及时扶住了她,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和脉搏,得出了结论,“有点轻微脑震荡,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接着江岁欢又给于吉检查了一下,也是脑震荡,不过比张云严重一些,起码一个星期才能好。 她给二人开了一些药,张云感激涕零,想给她磕头道谢。 她赶紧拦住张云,“你现在千万不能乱动,否则病情会更严重的。” 张云抹着眼泪说道:“小姐,真是对不住你,你刚把我们买回来,我们不仅什么活都没干,还得让你来照顾我们。” “不怪你们,你们在我宅子里出了事,也算是工伤了。” “好好休息。”江岁欢轻拍了一下张云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莹桃和红罗请来的木匠,用了半个时辰就把大门给修好了,只花了二十两银子,净赚六百八十两。 次日于吉醒来后,江岁欢再次来到他们屋子里,拿出两百两银票放在他们面前,说:“这是那刀疤脸给你们的精神损失费,你们拿着花。” 剩下的一百两是给她的检查费和医药费,谁让她还是个大夫呢。 于吉和张云看着眼前的二百两,怔住了。 半晌,于吉推开眼前的银票,“不行的小姐,这钱我不能要。” 他闷声说道:“小姐肯买下我们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恩惠了,我们不能要这个钱。” 见他这么固执,江岁欢拿起银票塞进张云的手里,“来,你把这钱收下来。” 张云吓得想要松手,被她紧紧握住,皱眉道:“你们若是不要这钱,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离开这里。” 毕竟这二人是被刀疤脸带来的人打伤的,论起来她也有责任。 听到这话,张云不敢松手了,摇头道:“小姐莫要赶我们,我们不想离开这里。” “那就把钱收下。” 张云紧紧抿着唇,把银票攥在手中,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我知道孟俏小姐的一个秘密。” 江岁欢眼神一亮,“什么秘密?” 孟俏和江媚儿是一伙的,知道了孟俏的秘密,就相当于抓住了孟俏的把柄,到时候就可以借着孟俏对付江媚儿。 想到她们狗咬狗的场面,江岁欢差点笑出了声。 张云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之前有一天,南冥王来宰相府找江媚儿小姐,孟俏小姐将南冥王灌醉后爬上了南冥王的床……” 嚯!好家伙!多么劲爆的惊天大瓜! 江岁欢听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关系可够复杂的。 江媚儿和孟俏不愧是“好姐妹”,连挑男人的眼光都一样。 张云接着说道:“我当时正好在房间里收拾,听到声音赶紧躲到了床底下,这件事只有孟俏小姐和我知道,就连南冥王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啧,这楚诀也是够蠢的。”江岁欢嗤笑一声。 “前不久,我发现孟俏小姐在呕吐,还偷偷地去医馆看大夫。” 张云的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江岁欢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孟俏怀上了南冥王的子嗣?” 张云点了点头,“孟俏小姐发现我知道以后,就找了个理由将我和相公都卖到了牙行。” “可是没道理啊!”江岁欢发现了其中的不对之处,“孟俏怀的也有可能是宰相儿子陈禹讳的子嗣,为什么要偷偷瞒着呢?” 张云解释道:“因为那段时间陈禹讳公子去了江南,不在府中,我猜孟俏小姐可能要等到陈公子回来才会说出怀孕的事情。” 江岁欢恍然大悟,孟俏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怀上了楚诀的孩子,等到陈禹讳从江南回来后,再贿赂一个大夫,谎报怀孕时间,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到时候孩子一出生,就说是早产,也没有人会怀疑。 江岁欢微微勾唇,她知道该怎么对付江媚儿了。 第33章 真是个穷鬼 江媚儿不知道孟俏怀了楚诀的孩子,所以目前为止两个人表面上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江岁欢微微一笑,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会把孟俏变成她手上的刀,专门用来对付江媚儿。 她严肃地叮嘱张云道:“这件事切记不可以再告诉别人,知道吗?” “我知道的,小姐放心。”张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江岁欢很清楚,孟俏和江媚儿一样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善茬,若是孟俏知道张云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说不定会杀人灭口。 张云虽然把孟俏的秘密告诉了江岁欢,但看着手中的银票还是觉得不安心,江岁欢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于吉和张云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银票。 江岁欢心情变得很好,哼着小曲儿走了出去。 喜之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她弯下腰把喜之抱起来,取下了喜之爪子上的纱布,上面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 “这才几天时间,怎么感觉大了不少。”江岁欢两只手举着喜之掂量了一下,“嗯,是变重了。” 喜之听不懂她说的话,还以为是在夸自己,兴奋地“嗷呜”了一声。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只小狼崽子了。” 江岁欢戳了戳它的脑袋,抱着它找到了红罗,交代道:“它的伤完全好了,比之前长大了许多,以后可以适当喂一些生骨肉。” 红罗接过喜之,喜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起来颇有些高冷。 江岁欢被逗笑了,“你是学变脸的吗?怎么脸色变得如此之快?” 一旁的莹桃习以为常地说道:“它一直都这样,只有见到小姐才会这么开心,其他时候都不爱搭理人的。” “是吗?” 江岁欢把喜之抱过来,喜之马上就开心起来,脑袋对着她的胳膊蹭来蹭去。 她示意红罗把喜之抱走,喜之咧开的嘴巴立马闭上了,一动不动由红罗抱着,神情麻木。 这么来回几次后,江岁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眨眼间又过去了十几天,江岁欢的肚子变得微微隆起,不过身型却没太大变化,穿上衣服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怀孕了。 她的口味也有了些变化,以前爱吃甜食,现在喜欢吃酸的了。 不仅吃饭时会多放醋,还特别喜欢吃梅子,隔两天就会让莹桃去街上买许多梅子回来。 莹桃等人只以为她换了口味,并没有往怀孕的地方想。 而且肚子里的宝宝很乖,没有让她出现恶心干呕之类的反应,让她有时间忙自己的事情。 这些天里,她把家里的一个房间收拾了一下,将里面杂七杂八的物品全都腾了出来,准备改造成一间药房,在家中开一家医馆治病救人。 她现在离开了侯府,每个月还得给莹桃他们发工钱,总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下去。 再加上她很喜欢治病救人的感觉,会给她带来满满的成就感。 房间腾空以后,江岁欢找木匠打了三个又高又宽的药柜,放进了房间里。 药柜是有了,柜子里面还是空空如也呢。 江岁欢带着莹桃和红罗两人,把京城有名的药铺逛了个遍,然而这些药铺的药材普遍都很贵,就连最普通的一味药材都要好几两银子。 要是她想把所有药材都买一遍,可能掏空家底都买不起。 江岁欢心中五味杂陈,这些药材这么贵,普通人怎么买得起呢? 若是她开了医馆,肯定不会收这么多银子。 可现在的问题是,别说那些普通百姓了,连她自己都买不起这些药材,怎么开医馆? 江岁欢一番犹豫之后,走进了京城规模最大的药铺济世堂,厚着脸皮问掌柜:“我要是每种药材都买一点,能按批发价给我吗?” 掌柜一愣,第一次见有人来这里批发药材的,不假思索地摇头道:“不行,我们这里的药不打折。” “好。”江岁欢只得作罢。 孟俏和江媚挽手走进了进来,正好撞见江岁欢被掌柜拒绝。 孟俏嘲笑道:“江岁欢,你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连这么便宜的药材都买不起,哈哈哈你真是个穷鬼。” 江岁欢眼睫低垂,瞟了一眼孟俏的肚子,和江媚儿挺起来的肚子相比,孟俏的肚子并不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腰比之前粗了些。 “是啊,这里的药太贵了。”江岁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二人也是来买药的吗?” 江媚儿明明和江岁欢怀孕的时间差不多,走路的动作却跟要生了似的,肚子挺得高高的,脸也比之前圆了许多。 她右手扶在腰上,“是啊姐姐,孟俏前几日也怀有身孕了,我们一起来买些安胎药。” 看来陈禹讳已经回来了,孟俏才敢说出自己怀孕的事情。 江岁欢上下打量江媚儿一眼,“你看上去可不像是需要吃安胎药的样子。” “姐姐莫要笑我了,自从爹娘和王爷知道我怀孕之后,天天给我吃大补的东西,害得我胖了不少。”江媚儿看似埋怨,实则是在炫耀给江岁欢听。 “是么,那恭喜了。”江岁欢勾了勾唇,想绕过江媚儿走出去。 “姐姐想买哪种药?”江媚儿拦住她,目光逼人,“我帮姐姐付钱,姐姐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可好?” 江岁欢等的就是江媚儿这句话,笑道:“行啊。” 她转头看向掌柜,“掌柜的,你算算我买的药材需要多少钱,这位小姐帮我付钱。” 掌柜眼神一亮,这可是一笔大单子,他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算了出来,“一共是四十三万七千五百两。” “怎么会这么多?”江媚儿惊呼一声。 掌柜说道:“这位姑娘要买我们药铺所有的药材,按照每种一斤来算,所有药材加起来就八百来斤了,再加上那些昂贵的人参鹿茸地藏黄精之类的,就是这个价格。” 江媚儿脸色发青,她不相信江岁欢会一下子买这么多药材,委屈地问道:“姐姐,我好心帮你付钱,你为何如此戏弄我?” “我没有戏弄你啊,我确实要买这么多药材,不信你问掌柜的。” 掌柜用力点头:“嗯嗯,这位小姐一开始就要买这么多。” 江岁欢挑了挑眉,“怎么,妹妹是想反悔吗?” 江媚儿咬着嘴唇,看起来十分难堪,“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没关系啊,你可以派你的贴身丫鬟去王府取,我不着急。”江岁欢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说道。 第34章 收购药材 孟俏站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江岁欢,我看你就是在嫉妒媚儿!” “哦?我为什么要嫉妒她?”江岁欢反问道。 “因为你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啊,嫁给南冥王两年都怀不上身孕,如今媚儿才当上正妃几个月就怀上了子嗣,你肯定很嫉妒所以才会刁难她!”孟俏得意扬扬地说道。 江岁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孟俏不满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想得太多。”江岁欢掩嘴笑道:“你们就算一胎生108个,我都不嫉妒。” 她接着说道:“你刚刚说我是个穷鬼,我还以为这钱对你们来说是小钱呢,怎么现在变成我刁难江媚儿了?不如你来把这钱出了?” 孟俏脸红了,宰相府里管钱的人又不是她,她哪里会有这么多银子? “我凭什么给你出钱!你想的美!”孟俏恼羞成怒道。 “那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江媚儿的走狗吗?”江岁欢轻声笑道:“你可小心点别动了胎气,到时候若是早产了怎么办?” 孟俏神情一僵,有些怀疑地打量了江岁欢一眼,心道她不会知道了什么东西?可看她的样子又像是随口那么一说,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孟俏不敢再帮着江媚儿说话了,害怕多生是非。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江岁欢耸了耸肩,抬脚走了出去。 “姐姐!”江媚儿不甘心地叫住她,“你上次离开侯府时说以后再也不回来参加家宴了,爹娘知道后伤透了心。” 江媚儿看似控诉,实则高兴得很,侯爷和侯夫人对江岁欢越是失望,对她就越好,她这段时间老往侯府跑,每次去侯夫人都给她准备一大堆的补品。 江岁欢头也不回,“是吗?恭喜你啊,在爹娘面前可以好好表现了。” 说罢就走远了。 江媚儿气得在原地跺脚,孟俏安慰道:“媚儿,别跟她一般计较,她就是个蠢货,放着侯府这么厉害的大树不靠,现在买个药都买不起,活该!” “你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江媚儿甩开孟俏的手,“刚才她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不敢吭声了,若是以后再这么胆小,你就别跟我一起出来了!” 江媚儿说完,连安胎药也不买了,气冲冲走出了济世堂。 孟俏站在原地看着江媚儿的背影,眼中戾气一闪,右手慢慢放在了肚子上,低声骂道:“江媚儿,你才是个最大的蠢货!” 江岁欢没有买到药材,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虽然药铺里的药材买不起,但是她可以直接从药农手中收购啊,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肯定能便宜不少。 她说干就干,当即在宣纸上提笔写下“收购药材”四个大字,贴在了门口。 她这栋宅子的地址位置不错,门口的街道人来人往,有人路过就瞅一眼,不到一天江岁欢收购药材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第二天有药农背着药材找了过来,足足有一大麻袋,江岁欢看他被晒得黢黑,热得汗流浃背,便请他进客堂坐着,让莹桃端上了一壶凉茶和一盘子糕点。 药农是从乡下来的,生怕把椅子弄脏了,只坐在椅子边缘,也不敢去碰桌上的茶水和点心。 江岁欢劝了好几遍,他才端起凉茶喝了下去,说道:“姑娘,这是我自家种的药材,之前一直是卖给济世堂的,但是济世堂嫌这次的药材卖相不好,不收了。” 他把麻袋打开,“姑娘你能相中不,你要是收的话,给个两百文就好。” 江岁欢朝里面看了一下,是一些常用的药材,只是碎了一些,并不影响使用。 “老伯,你这些药材卖给济世堂是多少钱?” 药农说道:“多的时候是五百文,大多时候是四百文。” 江岁欢眉头紧蹙,“四百文?这些药材放在济世堂卖出去的话少说要二十两!” 她让于吉把药材拿到药房里去,掏出五两银子给药农,“老伯,这些药材我给你二两银子,剩下的是订金,以后你家的药材都卖到我这里来。” “若是你有认识的人家里也是种药材的,都可以卖到我这里来。” 药农推开银子,“使不得啊姑娘,这太多了。” “不多的。” 江岁欢解释道:“这些药材本身就值这么多银子,是济世堂给你的价格太低了。” 药农这才肯收下银子,临走前说道:“姑娘,我们一整个村都是种药材的,我这就回去让他们把药材都送到你这里来。” 江岁欢笑道:“那就多谢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来了好多拿着药材过来卖的人,大多都是先前那个药农的同村,知道江岁欢这里的收购价格高,都把药材拿过来卖给了她。 江岁欢几乎乐开了花,这个村子里的人带来的药材几乎都不一样,没几天她就把大部分药材都收齐了,并且和他们签订了长期收购协议。 济世堂的掌柜见好几天都没人过来送药材,打听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把药材卖给了一个姓江的女子,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找到了一群打手,想让他们教训一下江岁欢。 打手的老大躺在椅子上,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双脚架在桌子上晃来晃去,听到掌柜的话后一跃而起。 “你说谁?姓江的女子?” “是啊。” “住在福清学府旁边?” “没错。” 打手的老大刀疤脸一脚把凳子踹开,骂骂咧咧道:“她害得老子差点被主子骂死,现在为了躲她,老子连青楼的买卖都不敢做了,你还想让老子去教训她?” “老子不要命的吗!” 济世堂的掌柜见刀疤脸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连滚带爬跑走了。 不到一个星期,药房里的药柜已经差不多快满了,只剩下一些昂贵稀有的药材格子还是空着的,江岁欢打算以后慢慢寻找。 她的实验室里还有很多药剂,可那些是西药,和中药针对的病症不同,并没有往药房里放,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就好。 而且江岁欢不久前刚发现一件事,实验室里的药剂是用不完的,她上一秒刚拿出来,下一秒就会凭空再多出一瓶。 她打算过段时间尝试着把实验室里的大型机器拿出来,看实验室里会不会再多出一台新的。 次日,江岁欢找木匠做了一个匾额,上面刻上仁善堂三个大字,挂到了门上面。 如此一来,江岁欢的医馆就算开张了,为了不引起太多注意,她没有大操大办,只是简单地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红色缎带,拿到大门口剪断了。 莹桃不解地问:“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江岁欢微笑,“这叫仪式感。” 剪完彩后,江岁欢害怕喜之伤到人,专门将喜之关在了自己的卧房里。 令江岁欢没想到的是,开张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人来了,还是一个熟人。 第35章 我不孕不育 来人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望着江岁欢身后挂着的两幅字帖,从上往下挨着念道:“神医妙手,药到病除。” “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偏头痛、腰间盘突出、失眠症、不孕不育……” 江岁欢坐在桌子后面,穿着一身白大褂,有些吃惊地看着来人,这不是珍宝阁的公孙胥吗? 他怎么来了? 公孙胥笑眯眯地走到桌子对面坐了下来,“江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 他在珍宝阁帮过江岁欢一次,所以江岁欢对他印象很好,是个不错的少年。 “从门外路过,见这里新开了一家医馆,就顺便进来瞧瞧。” 公孙胥拱手道:“没想到这里的大夫竟然是江姐姐,还会看这么多疑难杂症,厉害厉害。” 江岁欢笑了笑,用食指轻扣桌面,“把手放上来,我给你诊脉。” 公孙胥挑眉问道:“江姐姐不先问问我有哪里不舒服吗?”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江岁欢一不望二不闻三不问,上来就诊脉,和他从前见过的大夫都不一样。 “不用。”江岁欢淡淡笑道:“你一进来我就能看出个大概,再诊脉便可以确认的八九不离十了。” 公孙胥虽然不相信,但还是伸出了手,江岁欢把完脉后脸色一变,“你每逢月圆之夜会头痛难忍,对。” 公孙胥震惊,江岁欢说得没错,他从出生起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头痛欲裂,第二天太阳升起后就没事了,找了无数大夫都看不好。 本来他已经摆烂了,没想到江岁欢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江岁欢提笔开始写药方,“我给你开个药,你回去让下人熬煮喝了,每天一包。” 公孙胥苦笑一声:“江姐姐,我这病问题虽然不大,但我娘请遍天下名医都没能给我治好,你也治不好我的。”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毛笔,把药方交给了莹桃,让莹桃去抓药。 她神情严肃地看着公孙胥,“你这不是病,是中了慢性毒药,而且是从出生时就中毒了,这毒药不会让你太难受,但是会让你活不过三十岁。” “什么?”公孙胥手中折扇“啪”地掉下来,“江姐姐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江岁欢拿出一杯水,对着他说:“伸出手来。” 他这次乖乖地伸出了手,江岁欢用手术刀在他手心上划了个小口子,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一滴一滴落进了水里。 血液滴进水中以后,在里面扩散消失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和水融为了一体。 “看到了吗?”江岁欢给他手上贴了一块创可贴,松开了他的手,“你的血气消散得很快,比正常人快多了,说明你中的毒已经融进了血液里。” 公孙胥年纪还小,心性尚不成熟,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不想活不到三十岁! 江岁欢看他吓得失了神,安抚道:“别担心,这毒不是不能解,我已经给你开了一副药,你回去吃上两个月,两个月以后再来找我检查。” 莹桃把抓好的药放在了公孙胥面前,他怔了怔,低下头愧疚道:“江姐姐对不起,我不是路过的,是我娘让我来的。” “哦?你娘是谁?”江岁欢轻轻挑眉。 “我娘是太尉府的夫人,她前些日子说在街头遇见了一个很好看很有气质的姑娘,想娶回来做儿媳妇。” 公孙胥挠了挠头,“我娘眼光向来毒辣,你是她头一次这么满意的姑娘,前两天她专门打听了你的地址,逼着我过来找你。” 江岁欢恍然大悟,原来公孙胥就是那个李夫人口中的胥儿。 不过这公孙胥年纪还这么小,李夫人就急着给他娶亲,其中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么? 她摇了摇头,这就是他们的家务事了,跟自己没有关系。 “你回去跟你娘亲说,我不孕不育。” “……我晓得了。” 公孙胥拿出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被江岁欢推了回去,“你是我这医馆的第一个客人,给你。” “那就多谢江姐姐了。”公孙胥感激地看了江岁欢一眼,拿着药包离开了。 莹桃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小姐不是最喜欢银子吗?为何不收他的银子?” 江岁欢答道:“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之前去珍宝阁卖首饰,公孙胥出大价钱买下了那些首饰,如今他过来看病,我自然不能收钱的。” “哦哦。” 另一头,公孙胥拿着药包回到了太尉府,李夫人在家等得一脸焦急,看见他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见到江姑娘了吗?” “见到了。” “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不孕不育。” 李夫人脸色一僵,在原地站了半晌后猛地一跺脚,咬牙道:“不孕不育也没关系,只要她真心对你好……” “娘!”公孙胥大声打断李夫人的话,困惑道:“您为什么非要让我娶江姐姐为妻?” 他咬牙道,“且不说我还未到婚配的年纪,我和江姐姐才见过两面,只是普通朋友,她凭什么对我好?” 而且,那天江姐姐来到珍宝阁,舅舅对江姐姐的态度分明不一般,他若是横叉一脚,恐怕还活不到三十岁就被舅舅打死了! 李夫人见他情绪激动,连忙安抚道:“胥儿,你别说了,娘不让你娶她了还不行吗?”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药包扔到了桌上,直直地看向李夫人,“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夫人眼神飘忽,“没有,我是你亲娘,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江姐姐说我中了慢性毒药,从出生时就中毒了?”公孙胥声音微微颤抖,“娘亲,真的是这样吗?” “她看出来了?”李夫人又惊又喜,喃喃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这姑娘果真医术超群。” 公孙胥愣了愣,“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夫人轻叹一声:“胥儿,你确实刚一出生就中了慢性毒药,千万别怪为娘瞒着你,娘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第36章 江媚儿来送钱了 “娘瞒着我中毒的事情,怎么是为我好?我连自己活不过三十岁都不知道!这对我公平吗?”公孙胥大吼道。 李夫人抹着眼泪道:“你出生不到一个月被人下了毒,给你下毒的人刚被抓住就服毒自尽了,连个解药都没留下,这些年娘找了这么多大夫,连你中了毒都看不出来,更别提解毒了。” “既然解不了毒,娘只想让你开开心心地活着。” 公孙胥眉头紧皱,“娘之所以想让我娶江姐姐为妻,是因为娘看中了江姐姐的医术?” 李夫人显得有些惭愧,“没错,娘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可京城的官家小姐中,只有江岁欢会医术,娘希望你难受的时候,能有个人照顾你。” 公孙胥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李夫人是担心他,可他又接受不了李夫人这么自私。 他拿起桌上的药包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江姐姐说她可以治好我,甚至没有收取我分文。” 李夫人愣在了原地。 江岁欢这几天一直泡在实验室里,因为医馆开张时没有大操大办,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里有家医馆,公孙胥离开后,医馆连着三天都没有人来看病。 好在江岁欢很能看得开,这才刚开张,没什么人很正常,等以后她医术高明的名声传了出去,前来看病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而现在没人来看病的时候,她就炼药或者做研究,日子过得很是充实。 这天下午,医馆来了第二个客人,又是一个熟人。 江岁欢坐在桌子后面,低着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你看什么病?” 江媚儿挺着并不算太大的肚子,柔声说道:“姐姐,听说你开了一家医馆,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听谁说的?” 江媚儿答不出来,其实是她派翠红偷偷来打探,才知道江岁欢之前买药材是为了开医馆。 “不需要,没事请回。”江岁欢摆了摆手,“莹桃,送客。” “等一下!”江媚儿看了一眼旁边的贴身丫鬟翠红,翠红会意,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姐姐,那天听你说需要钱,我今天给你送来了,不过我没有那么多,只有二十万两。” 江媚儿看似很大方,实则都快把牙咬碎了,这可是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所有私房钱!要不是为了拿回她的东西,她连一文钱都不舍得给江岁欢。 江岁欢看了一眼银票,大概明白江媚儿的来意了,不过还是装着糊涂问道:“妹妹拿这么多钱,莫非是生了什么大病吗?” 江媚儿眼角抽搐了两下,江岁欢竟然敢这么咒她,气得她想冲过去撕烂江岁欢的嘴巴。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不是的姐姐,我们姐妹一场,我这是想帮你。” “既然如此,这钱我就收下了。”江岁欢接过银票塞进了袖子里。 江媚儿心疼地移开视线,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忽然有些口渴,姐姐可否让下人端杯茶给我?” “不好意思,我们家今天停水。”江岁欢盈盈一笑,果断地拒绝了江媚儿。 翠红横眉竖眼道:“我们小姐给你了二十万两,你连一杯茶水都不给我们小姐倒,看我回去怎么告诉老夫人!” 江岁欢漫不经心地掀起长睫,眼神冰冷,“什么时候连一个丫鬟都敢用这口气来威胁我了?” 翠红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江媚儿冲着翠红使了个眼色,厉声道:“该死的丫头,还不自己掌嘴!” 翠红低下头用力扇着自己,扇了十几巴掌后,忽然弯下腰,朝着江媚儿喷出一口血来,江媚儿白色的衣服瞬间变得血迹斑斑。 江媚儿尖叫一声,起身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敢把血吐在我身上,这让我怎么回去?别人要是以为姐姐欺负我了怎么办?”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翠红连忙跪了下来,约莫是咬破了舌头,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 江岁欢冷眼看着面前的江媚儿和翠红,心道这主仆二人为了做戏真是够拼的,一个忍痛咬破了舌头,另一个有洁癖还能忍受丫鬟把血喷在身上。 这二人要是去演戏,妥妥能拿奖。 江媚儿教训了翠红一顿,见江岁欢没什么反应,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我能去你卧房换身衣服吗?若是我穿着这身衣服回去,被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去我卧房?你确定吗?”江岁欢胳膊抵在桌子上,双手支撑着下巴,“我在卧房里养了一只小宠物,我怕它伤到你呢。” 江媚儿还以为是小猫小狗之类的,摇头道:“不碍事,我最喜欢小动物了。” “好,你先等一下。” 江岁欢把家里的几个下人全喊了过来,“你们几个替我作证,是江媚儿自己要进我卧房的,与我无关哦。” “好的!”几个下人齐声喊道。 “行了,莹桃你带着江媚儿去我卧房。”江岁欢笑盈盈地吩咐道,“记住,送到门口你就回来。” “是。”莹桃抬起手,“江媚儿小姐跟我来。” 江媚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江岁欢,不过江岁欢的话正合她意,她毫不犹豫跟着莹桃走出了药房。 翠红想要跟过去,被红罗拦住不让动,江岁欢轻笑道:“你家小姐换衣服,你跟过去干什么?万一再咬破舌尖喷你家小姐一身血,我可没那么多衣服给她换。” 翠红有些心虚地停了下来。 莹桃带着江媚儿来到了江岁欢的卧房门口,说道:“这里就是我家小姐的卧房了,你自己进去。” 说完,莹桃就转身离开了。 江媚儿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卧房是和书房连在一起的,虽然干净整洁,但连个贵重点的装饰品都没有,比起南冥王府的差远了。 江媚儿一边嘲讽着这里的东西,一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衣服换上了,动作快速又灵敏。 换好衣服后,她开始翻箱倒柜寻找那个被侏儒偷走的匣箱,她先是在卧房翻了个遍,又去书房翻找,可怎么都找不到。 她怀疑江岁欢把匣箱藏到了其他房间,想偷偷再去其他房间找找,刚转过身,就看见面前站着一头小狼,露出锋利的犬牙,冲着她做攻击姿势,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啊!!!” 第37章 万一里面放了毒药怎么办? 江媚儿尖叫一声,几乎吓晕了过去,她怎么也想不到江岁欢养的宠物竟然是一头狼! “来人啊!这里有狼!” 江媚儿一点一点后退,退到书桌前,她惊慌地抄起桌上的书朝喜之砸去,喜之被砸中了脑袋,痛呼了一声,向着她扑了过去,咬住了她的裙摆不松口。 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用力撕下了裙摆,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门外,江岁欢正抱着胳膊等着看好戏,见江媚儿狼狈地跑出来,故意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妹妹怎变得如此狼狈?” 江媚儿一边躲闪一边哭喊道:“江岁欢,你敢这样戏弄我!我要告诉爹娘和王爷!” 听到这话,喜之凶巴巴地咬住了江媚儿的小腿,顿时鲜血直流。 江媚儿惨叫起来,痛的跪坐在了地上。 翠红急忙上前说道:“小姐,你忍一忍,我这就去找大夫!” “把王爷和我爹娘也一并找来,我要让他们看看,江岁欢是怎么欺负我的!”江媚儿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翠红跑出去喊人,江媚儿憎恨地看着江岁欢,“你等着,等爹娘一来,你就完了!” 江岁欢不理她,面不改色道:“喜之,回来。” 喜之听话地跑到江岁欢的脚边,低头蹭了蹭,和刚才凶狠的样子截然不同。 莹桃搬来一个椅子,江岁欢抱着喜之坐了下来,对江媚儿视若不见。 没一会儿,翠红带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了,走在最前头的是南冥王楚诀和侯爷侯夫人,大夫跟在他们旁边,剩下的都是楚诀带来的侍卫。 当看到地上狼狈不堪的江媚儿时,楚诀微微一怔,江媚儿因为躲闪时候发簪掉了下来,头发凌乱,脸上的妆全花了,活脱脱像个疯子。 而椅子上的江岁欢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裙,五官明艳精致,如出水芙蓉般干净清透,比起地上的江媚儿简直像个仙子。 楚诀看着江岁欢微微出了神,怎么感觉她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大夫上前给江媚儿检查了一番,说道:“王妃没有大碍,只是腿上有个伤口,应该是被狗咬了,并没有伤到胎儿,修养几天就好了。” “会留疤吗?”江媚儿急切地问道,她长相算不上惊艳,所以会加倍时间放在保养皮肤上面,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腿上落下疤痕。 大夫摸了摸胡子:“这个嘛,不好说。” 侯夫人皱着眉头说道;“岁欢,你不是会医术吗?为什么不给你妹妹先包扎一下。” “我不敢啊。”江岁欢耸了耸肩:“妹妹身娇体贵的,我给她包扎,万一她再出了什么事赖上我怎么办?” “既然你不给她包扎,那你把之前用的祛疤药给你妹妹准备些,总不能让她落下疤痕了。”侯夫人看着江媚儿的伤口心疼不已。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我之前用的祛疤药还剩了一些,正好给妹妹拿去用。” 江媚儿用力摇头,“我才不要她的祛疤药!万一里面放了毒药怎么办?” 江岁欢挑了挑眉,心道江媚儿这次倒是学聪明了。 楚诀大步走过去,心疼地扶起江媚儿,“没事的媚儿,本王会请宫里的太医替你制药,一定不会让你落下疤痕的。” “至于咬你的那条狗,本王会把它杀了,用它的心给你炖汤喝!” 江媚儿抽泣道:“是狼,姐姐养的一头狼将我咬成了这个样子。” “狼?”听到的人都惊呆了,江岁欢居然敢在家里养狼? 侯爷肃声道:“岁欢,媚儿说得是真的吗?” “没错。”江岁欢点头,“我确实养了一头小狼,但是养在我的卧房里。”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狼养在她的卧房里,江媚儿肯定是进了她的卧房才被咬的。 侯爷皱了皱眉,看向了江媚儿:“你进你姐姐的卧房做什么?” 江媚儿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了楚诀一眼,“姐姐前几日买药缺钱,我来给姐姐送银票,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想进姐姐的卧房换身衣服,没想到卧房里面竟然有一只狼,扑过来把我咬伤了。” 众人的视线落在江岁欢身上,发现了江岁欢的怀里确实卧着一头小狼。 侯夫人吓得后退了几步,怒道:“岁欢,你在家里养这种东西干什么?伤了你妹妹不说,还想伤我和你爹吗?来人啊!把这头小狼给杀了!” 江岁欢冷眼瞟了一眼众人,“我看谁敢动它!” 侯爷很生气,“你现在搬出来了翅膀硬了,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爹,娘,我并没有不听你们的话,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只听江媚儿的一面之词。” “好,那你来说,让我们听听你的一面之词!” 江岁欢一字一句地说道:“江媚儿进我卧房之前,我已经告知卧房里养着宠物,她执意要进,这里的下人都能证明。” 楚诀打断了她的话,骂道:“你是不是疯了?养一头狼做宠物?” 她眼神一厉:“这是我的家,别说养狼了,就算养虎跟你又有何干?” “可是你养的狼伤害到媚儿了!”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江媚儿说要进我卧房换身衣服,但换衣服而已,至于把我的卧房翻成这个样子吗?” “究竟是换衣服,还是想要在我卧房里找什么东西呢?”江岁欢疾声厉色道。 众人看向江媚儿身后敞开的房间,里面的柜子抽屉全都被抽了出来,就连床上的褥子都被整个翻开,看起来确实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楚诀低头问道:“媚儿,这是你弄的吗?” 江媚儿有些懊恼,她本想等找到匣箱后再将这些恢复原样,结果突然出现的狼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抿着唇委屈道:“是我弄的,我换衣服时不小心弄丢了项链,就在房间里翻找了一会儿。 江岁欢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确定你要找的是一条项链吗?” “够了!” “媚儿好心给你送钱来,你还如此冤枉她!” 楚诀大声呵斥道:“不管媚儿在找什么东西,你的狼咬到了她,这总归是我们大家都亲眼所见的事实,你今天必须要给媚儿一个交代!” 第38章 这个侯府嫡女我不当了 江岁欢冷笑一声:“真是好笑,江媚儿未经允许把我的卧房翻了个底朝天,被我养的小宠以为是小偷,所以才咬了她。” “江媚儿犯错在先,还想让我给她一个交代,简直荒谬!” 楚诀气得咬牙切齿,扭头看向侯爷和侯夫人,嘲讽道:“这就是你们的嫡女,媚儿好心给她送银子,她将媚儿害成这副模样,真是蛇蝎心肠!” 侯爷和侯夫人脸色有些难看,侯爷呵斥道:“岁欢,还不快跟媚儿道歉!” “不止是道歉,还得把咬伤媚儿的狼交出来!”楚诀补充道。 江岁欢冷眼看着眼前合起伙来针对她的四人,对侯爷和侯夫人彻底失望了。 她面色阴沉,把江媚儿送来的银票拿出来,当着几人的面撕成了碎片,“这银票我不稀罕,我只是想看看江媚儿在玩什么把戏罢了。” “我不会道歉的,更不会把喜之交出来。”江岁欢看向侯爷和侯夫人,双眼幽黑似深不见底的水潭,“你们太偏心了!” 侯爷和侯夫人微微一颤,侯爷再说出口的话明显没了底气:“我们不是偏心,只是根据事实来说话,你确实害得媚儿受了伤,理应道歉,再把那头狼交给媚儿处置。” “哈哈哈。”江岁欢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当初楚诀为了江媚儿捅了我一刀,你们怎么不说把楚诀交给我处置呢?现在来当理中客?晚了!” “你!”楚诀听到江岁欢拿他跟小狼崽子作比较,气得脸都歪了。 侯夫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站出来说道:“岁欢,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娘说,但是楚诀是个人,你不能拿他跟畜生比啊。” 江岁欢摇头道:“喜之不是畜生,它比许多人都要通人性。” 侯夫人撇了撇嘴,又道:“不说这个小畜生了,当时你受伤的时候,我们不是也帮你做主了吗?” 江岁欢讽刺一笑,“是啊,我受了重伤时,你们不痛不痒地说了楚诀和江媚儿几句,甚至连和离都是我自己提出来的,除此之外呢?没了!” “而江媚儿只不过被咬了一口,你们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找我算账。” 其偏心程度可见一斑! 侯爷和侯夫人愣在原地,想要开口反驳,又不知如何反驳,毕竟江岁欢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从今日起,我与侯府恩断义绝,这个侯府嫡女我不当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忽然一阵钝痛,她知道这是原主不舍的情绪,但她依然忍痛说完了。 长痛不如短痛,摊上这么一家人若是不早点断绝关系,以后麻烦事情更多。 众人大惊,侯夫人险些倒在侯爷怀里,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和你爹断绝关系吗?” “嗯。”江岁欢点头,“反正你们二人心里也只有江媚儿一个女儿,这下你们可以名正言顺把江媚儿当作嫡女了。” 此时最开心的就是江媚儿了,在心里偷笑起来,江岁欢竟然把侯府嫡女的身份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她,真是个蠢货。 侯爷怒不可遏道:“好啊,既然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以后你就不是侯府的人了!看你以后没有了侯府嫡女的身份,一个人怎么在京城活下去!” “迟早有一天,你会哭着来求我们!”侯爷撂下最后一句话,怒气冲冲地拉着侯夫人离开了。 江岁欢看向楚诀和江媚儿,挑眉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江媚儿虽然没有找到匣箱,但看到江岁欢和侯府断绝关系,心中甚是满意,拉了拉楚诀的衣袖道:“王爷,我们回去,我要去安慰爹娘。” 楚诀柔声道:“等你的伤好了再去。” 他看向江岁欢后表情瞬间冷淡下来,“只要你把那头小狼崽子交出来,我们就走。” “只要你让我砍一剑,我就把喜之交出来。”江岁欢说道,“你捅我一刀,我砍你一剑,很公平。” “不可理喻!”楚诀抱着江媚儿大步走开,“以后你最好别犯在我手里,如今你没有了侯府的庇护,看谁能救得了你。”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咯。”江岁欢毫不在乎地目送他离开。 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江岁欢主仆几人,莹桃小心翼翼开口:“小姐,你真的要和侯府断绝关系吗?那可是你的家呀。” “不,这才是我的家。”江岁欢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刚打了一架,十分疲惫。 心脏依然有些难受,不过比刚才好多了。 看见江岁欢这副样子,张云赶紧收拾起了卧房,莹桃和红罗扶着她的胳膊,想要带她回卧房休息。 她摆摆手拒绝了,对着墙角说道:“出来。” 其他几人正疑惑时,李薛洺从墙角后面走出来,充满歉意地说道:“抱歉江姑娘,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解释道:“我刚才看见一大群人闯进你这里,还以为他们是来找你麻烦的,就偷偷跟了过来想帮你,没想到他们竟是你的爹娘……” 江岁欢说道:“我知道,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 李薛洺眼神里满是同情,义愤填膺道:“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分明是江媚儿乱翻你房间在先,他们却让你道歉,实在太过分了。” “不碍事,他们这样不是第一次了,但好在是最后一次。”江岁欢脸色有些苍白,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她的笑容恬静淡雅,整个人仿佛刚刚舒展开来的鲜花,美丽又放松,李薛洺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有根弦动了一下。 李薛洺挠了挠头,“我当上福清学府的师长后,认识了许多厉害的人物,江姑娘以后若是需要帮助,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她语气真诚,“谢谢。” “应该的,之前多亏江姑娘帮了我,我才能当上福清学府的师长嘛。” 江岁欢心想,自己之前为了买宅子所做的善举,日后会给她带来这样的好处,这就是因果。 她抿了抿唇,说道:“我现在就有一事相求。” 第39章 寻找江媚儿的亲生爹娘 这是江岁欢第一次开口请李薛洺帮忙,他急忙说道:“什么事?江小姐但说无妨。” 江岁欢说道:“刚才我和他们的对话,想必李公子都听到了。” 李薛洺点头,“是,听到了江姑娘要与侯府断绝关系。” “是这样的,我出生时被人调换了身份,来历不明的江媚儿顶替了我在侯府长大,等我回到侯府时,我爹娘已经和江媚儿有了深厚的感情。” 江岁欢眸色幽深,“李公子如今身为福清学府的师长,人脉很广,我想请李公子帮我找一找江媚儿的亲生爹娘。”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想找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就如同大海捞针,凭江岁欢一个人不知道得找到何年何月去,她需要旁人的帮助。 纵然她已经和侯府断绝了关系,也看不得江媚儿占着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除此之外,她还要找到当初用江媚儿顶替原主身份的那个人,除掉那个人为原主报仇。 李薛洺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没问题,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查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 “不过…”他摸了摸鼻尖,说道:“你最好再告诉我一些关于江媚儿的信息,这样我打听起来会更加容易一些。” 江岁欢闭上眼睛,在记忆里搜寻着,“江媚儿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四,后背有一块红色胎记,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薛洺道:“这两个信息很关键,对找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很有帮助。” “那就多谢李公子了。”江岁欢点头道谢,“改日请你喝茶。” “好啊。”李薛洺很快答应,又有些扭捏道:“明晚有七夕灯会,江姑娘若是无事,我们可以一起去街上逛逛。” 似乎怕江岁欢多想,李薛洺连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把江姑娘当作挚友,想邀你一同逛灯会。” “好啊。”江岁欢点头同意了。 他高兴地说道:“一言为定,明日戌时我来找你。” 说罢便高兴的走了。 江岁欢一想到明日七夕灯会,可以带着莹桃等人好好逛一逛京城,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红罗定定地望着李薛洺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我觉得李公子对你有意思!” “什么?”江岁欢觉得十分好笑,“我跟李公子只见过几面,你从哪看出来他对我有意思的?” “他刚才邀请你去七夕灯会诶,在大渊,男子只会邀请心仪的女子去逛七夕灯会的!” 红罗双手捧在胸前,双眼闪烁,“小姐你想想,七夕灯会,街上人群熙攘,俊朗的男子和美丽的女子并肩走在街上,一起猜灯谜,买糖人,放水灯,多有意思啊。” 江岁欢无奈道:“再乱说以后不让你看话本子了。” “嘿嘿,小姐我错了,我先去帮张姐做饭。”红罗蹦哒着走开了。 江岁欢转头看向莹桃,“我之前让你把匣箱找个地方埋起来,你埋哪了?” 她发现匣箱上了锁后,尝试了用刀砍,用锯子锯,甚至是用火烧,都打不开这匣箱,就让莹桃拿着匣箱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了。 莹桃指着后院的大树,“小姐说那东西打不开,我就随便埋在树下了,需要埋的再深些吗?” “不用,反正江媚儿也想不到那匣箱会被埋在树下。”江岁欢摆了摆手,回房间休息去了。 七夕这天,医馆还是没有客人,江岁欢想到晚上要去逛灯会,早早的便从实验室里出来,回到卧房梳妆打扮。 她对这个朝代的灯会很感兴趣,特意换了一身大红色广袖珠纱裙,让莹桃给她梳了云顶髻,手上戴着叮当镯,耳上戴着珊瑚串珠耳坠,看起来美艳明亮又不失灵动。 她皮肤细腻白皙,不需要过多化妆,只涂了淡淡的腮红和唇泥,就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球。 莹桃等人惊叹不已,在一声声夸奖的话语里,只听得红罗感叹道:“小姐生得这么美,像是话本子里下凡的仙女。” 江岁欢饶是脸皮再怎么厚,听到这些夸奖也不由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道:“好了好了,再夸下去我可不带你们出去玩了。” 红罗嬉笑道:“小姐人美心善,不舍得丢下我们的。” 江岁欢笑着摇摇头,拿红罗没办法了。 此时距离戌时还有一刻钟,于吉跑过来说道:“小姐,李公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这么早就到了?”江岁欢看了一眼微暗的天色,对于吉和张云说道:“我带着莹桃和红罗去逛灯会,你们夫妇二人也出去逛一逛,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于吉和张云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从来没有一起逛过七夕灯会,高兴地应了下来。 江岁欢走出家门,见李薛洺低着头在门口踱步,看上去有些紧张,便出声喊道:“李公子。” 李薛洺猛地抬头,看见江岁欢后,一瞬间看呆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红罗蹦过去,伸手在李薛洺眼前挥了挥,见李薛洺毫无反应,回头笑道:“小姐,李公子莫不是被你的美貌惊的失了神。” 自从红罗来到了这里,性格一日比一日活泼了。 江岁欢无奈地说道,“红罗,不可无礼。” 红罗吐了吐舌头,退到了一边。 李薛洺回过神后,自知在江岁欢面前失礼了,心中很是懊恼,拱手道歉道:“江姑娘容貌艳丽似仙人之姿。我一时看入了迷,还望江姑娘见谅。” “不碍事。”江岁欢笑道:“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李薛洺眼神闪烁着光芒,重重点了一下头:“好的,岁欢。” 几人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这条街本来就热闹,再加上今日是七夕,更是攘来熙往,人群鼎沸。 街两边是连绵不绝的摊贩,有卖灯笼的,捏糖人的,甚至还有耍杂技的,好不热闹。 江岁欢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双眼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都快不够用了。 而她专心看着四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汇聚了许多道目光。 第40章 双双落水 她容貌出众,穿着一身红衣更加艳艳绝伦,在人群里十分吸人眼球,不少男子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身上。 李薛洺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前走了走,挡住了一部分视线。 路过一个耍杂技的摊子,江岁欢刚想驻足观看,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男子,将一个花灯塞到江岁欢手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 她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花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见她没有反应,失望地摇摇头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江岁欢疑惑地摊手问道。 李薛洺摇头:“我也不清楚。” 莹桃无语地看着眼前无知的两人,站出来解释道:“七夕灯会上有一个习俗,如果男子中意某位女子,就向她送上一个花灯,女子若是同样中意男子,就回赠一个香囊,像小姐这样什么都不给的,就是对那男子无意了。” 江岁欢恍然大悟,又问道:“如果是女子有中意的男子呢?该怎么做?” 正说着,一个长相可爱的圆脸女子走到李薛洺身边,把手中的香囊递给李薛洺,羞涩道:“公子,这个给你。” 莹桃咧嘴笑道:“就像这样,李公子要是中意这位女子呢,就应该收下女子的香囊,并回赠女子一个花灯。” 李薛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接过香囊。 江岁欢用胳膊戳了一下他,把手中的花灯递过去,小声道:“薛洺兄,我把这花灯给你,你若是中意这位姑娘,就把花灯送她。” “不必了。”听到江岁欢的支持,李薛洺眼神黯淡了一瞬,拒绝了那位圆脸女子。 圆脸女子撅了撅嘴,转身离开了。 江岁欢笑道:“薛洺兄,我看那女子可爱灵动,你为何不要她的香囊?” 李薛洺想说什么,又抿紧嘴唇沉默了。 江岁欢以为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笑了笑不说话了, 几人继续走着,没一会儿,江岁欢怀中就塞满了花灯,那些男子也不问她要不要,上来就把花灯塞给她,见她不给香囊纷纷失望离开。 李薛洺手中也被几个大胆的女子塞了香囊,他的肺病好了后,容貌变得越来越俊朗,再加上满满的书生气,很受姑娘们欢迎。 他从没接触过这么多女子,就连福清学府的学生也全都是男子,被这么多女子给了香囊后,他无措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江岁欢大笑道:“薛洺兄,这么多女子中意你,难道你就没有相中的吗?” 李薛洺摇了摇头。 随着夜幕的降临,街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多,江岁欢说道:“人太多了,我们小心点,别被人群挤散了。” “嗯嗯。”莹桃和红罗紧紧跟在江岁欢身后。 很快,几人就走到了京城最热闹的街上,这里灯火辉煌,人头涌动,到处都是人,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江岁欢震惊了,这里简直就像是国庆假期的热门旅游景点,看不见风景,全是人。 不愧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 江岁欢扭头想跟李薛洺说先离开这里,谁知后面的人群突然动了起来,她不受控制地被人群推着往前走,怀里的花灯掉下来好几个。 她就像是一尾在江水里挣扎的小鱼,被江水包裹着往前游,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人群里的一些声音断断续续钻进她的耳朵里,“锦煦公主”“容貌倾城”“首次出游”……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听不清楚。 江岁欢心中诧异,锦煦公主? 她听莹桃说过,锦煦公主是战死的威武大将军的遗孤,皇上见其可怜将其交由皇后抚养,取名为楚宁宁,封为锦煦公主。 听说锦煦公主容貌美丽无人能比,常年待在深宫不曾出来,今天竟来逛七夕灯会了吗? 怪不得这么多人往前挤,原来都是为了见到传说中有着绝世容貌的公主一面。 等江岁欢好不容易能止住脚步,刚才站在身边的三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呼唤着三人的名字,人群的嘈杂声淹没了她的声音,她只好放弃了这个方式。 她扔掉了大部分的花灯,只留下两个莲花灯塞进袖子里,然后护着肚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虽然她也想见一见锦煦公主,但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再挤下去恐怕会挤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能快点走出这里,好去找到李薛洺他们。 一刻钟后,江岁欢凭着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挣扎,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拿出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环顾四周寻找着李薛洺他们的身影。 然而没看到李薛洺他们,倒是看到了江媚儿和楚诀。 江媚儿腿受伤了走不了路,和楚诀坐在四人抬的软轿上,身旁跟着一群侍卫,把街上的人都挤到了一边。 江岁欢眼睛一转,从旁边摊子上买了一副面具戴在脸上,红色的面具看起来平平无奇,她戴上以后只露出了深邃明亮的眼睛,和线条精致的下半张脸,为她平添了一份神秘和魅惑。 她戴上面具,假装路人跟在楚诀和江媚儿一行人身后。 江媚儿仗着自己受了伤,性子越发嚣张跋扈,路过不喜欢的摊子,就让侍卫把摊主赶走,引得摊主们怨声载道。 楚诀对江媚儿也是极其纵容,不管她说什么都乖乖听着,仿佛被下了蛊一样。 江岁欢跟着二人走到了桥上,趁人不注意捏着嗓子大喊一声:“大家快来看呀!锦煦公主在这里!” 刹那间,众人如潮水般往桥上涌来,江岁欢见状撒腿就撤,来到了桥下。 楚诀和江媚儿虽然带了一大群侍卫,可又不能对平民百姓轻易动手,眨眼的功夫就被人群逼到了桥边。 桥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个轿夫被挤来挤去,抬着的软轿晃动的厉害,只听见“扑通”“扑通”两声,江媚儿和楚诀二人双双跌进了河里。 “救命啊!咕噜噜救…命咕噜噜…” “来人!把本王咕噜噜噜噜救上去!” 侍卫们不会游泳,趴在桥边大眼瞪小眼,后来有侍卫反应过来,跑到桥下想从摊贩手里借绳子,却没一个摊贩愿意借。 他们只好脱下衣服拧在一起,把楚诀和江媚儿两人拉了上来。 江媚儿可能是动了胎气,捂着肚子不停喊痛,楚诀急忙抱着她朝桥下跑去。 第41章 王爷你好,王爷再见 桥下,二人从江岁欢身边擦肩而过,他们身上湿答答的,楚诀头上还挂着一条碧绿的水草,看起来十分狼狈可笑。 江岁欢目送二人离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楚诀平日里最喜欢端着架子,这次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他肯定好几宿都睡不好了。 而江媚儿掉进河里动了胎气,少说也得卧床休养十来天。 “今天是个好日子~”江岁欢开心地哼起了歌,继续寻找着李薛洺和莹桃红罗他们的身影。 楚诀抱着江媚儿匆匆回到南冥王府,把江媚儿放到床上后,忍不可忍地扯下头上的水草,对着侍卫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 床上,江媚儿睁开眼睛,声音虚弱,“王爷,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 楚诀弯下腰握住江媚儿的手,红着眼眶道:“媚儿,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 大夫来了后,说道:“王爷不用担心,王妃她是落入水中动了胎气,并没有伤到肚中的胎儿,调理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楚诀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着侍卫大发雷霆,“一群废物,连王妃都保护不好,若是王妃今日出了事,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看着楚诀几乎疯狂的模样,江媚儿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 昨天楚诀看着江岁欢的眼神,让她从心底里升起了一丝不安。 她不得已对楚诀用了那个法子,虽然有一些副作用,但是没关系,楚诀的眼睛里以后只会有她一个人,再也不会被江岁欢所勾引了…… 此时的江岁欢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悠着,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其他几人的身影,打算先回府看看,也许莹桃她们找不到自己就回去了。 她转过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一个人多的路口时,看见一个男子挤进人群里,趁人不注意用手帕蒙住旁边女子的口鼻,下一秒女子就软软地倒在了男子身上。 男子大声说道:“呀娘子,你酒量也太不好了,我这就带你回家休息。” 说罢,他扛起女子朝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走去。 江岁欢眉心皱了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她记得这条巷子,里面有一家青玉楼,是一家青楼,如果她没猜错,这个男子是想趁着七夕灯会人多,拐了这女子卖到青楼里去。 到了青玉楼门口,男子扛着女子进去了,江岁欢刚想跟着进去,就被门口的老鸨拦了下来,“这位姑娘,我们这里女子免进。” “刚才那男的还扛着一个女子进去了呢,凭什么我不能进?”江岁欢反问道。 “这可不能告诉你。”老鸨挥着手中的帕子不耐烦地赶人,“快走快走,不要挡着我们做生意。” 一股浓烈的刺鼻香味钻进江岁欢的鼻子里,她捂着鼻子走开,心想上次自己穿着男装,几个人想拉自己进去,这次居然被老鸨拦在了门口。 岂有此理! 江岁欢知道她要是走了,那个被拐进去的女子就完了。 她想了想,绕到了青玉楼的后面,扒着砖墙小心地爬了上去。 一楼没有窗户,她趴在二楼的窗户旁边,用手指把窗纸戳了个洞,眼睛凑了过去。 顿时,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映入眼帘,江岁欢面目扭曲地闭上了眼睛。 她错了,她应该先听听里面有没有声音的。 她爬到第二个窗户旁边,这次她学聪明了,先是侧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才敢把窗纸戳了个洞。 凑过去看了看,很好,没有人。 江岁欢推开窗户,敏捷地跳了进去。 她左右看了看,叉腰笑了一声:“还想拦住我,做梦!”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江小姐,下次从窗户闯入前,最好先观察一下窗边有没有人。” “……” 江岁欢僵硬地转过身,看见了窗边长身玉立的顾锦,大脑一下子宕机了。 “王爷你好,王爷再见。” 她快速说完,扶着窗框就准备跳下去,被顾锦一把揪住,生生给拽了回去。 顾锦眼神阴沉,“江小姐就这么怕我吗?见到我就想跑?” 江岁欢心虚地笑了笑,“王爷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坏你好事的。” “什么好事?”顾锦皱了皱眉,很快意会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有人约我在这里见面,男的!” “哦哦哦,是我误会了。”江岁欢拱了拱手,“王爷行行好,就当没看见我可以吗?” “不行。” 顾锦用力关上窗户,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来,“说,你来青楼干什么?” 他身上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江岁欢乖乖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解释道:“王爷,我是来这里救人的,门口老鸨不让我进,我只能翻窗户。” 江岁欢生怕顾锦误以为她是个喜欢跟踪别人的变态,举起手严肃地说道:“我发誓,我翻窗户之前,绝对不知道你在这里。” 顾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来青玉楼救什么人?” 她老老实实的把刚才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然后又补充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我看到了,那就试着救上一救。” 顾锦却有些生气,“你一个人孤身闯青玉楼来救人,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谁的地盘啊?”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顾锦冷冷瞥她一眼,“宰相儿子陈禹讳的地盘,他为人阴狠毒辣,你要是落在他手里,连个全尸都不会剩下。” 江岁欢打了个寒颤,陈禹讳这么可怕,孟俏还敢给他戴绿帽子,胆子也太大了! 要是陈禹讳知道了孟俏腹中的孩子是楚诀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顾锦看江岁欢低下头不说话,无奈地说道:“罢了,看来约本王的人今日是不会来了,反正闲着无事,本王帮你一起救人。” “真的?”江岁欢眉开眼笑,“谢谢王爷,我就知道王爷心肠最好了,是个大好人。” 顾锦轻哼一声,“这会儿不怕我了?” 第42章 误会解开了 江岁欢无辜地眨了眨眼,诚恳道:“我不害怕王爷呀。” “啊!”她猛然明白了什么,用力一拍手,“王爷之前对我那么疏远,是以为我害怕你了?” “不是吗?”顾锦淡淡反问道,“你看到我砍了李福清的手脚筋,不觉得我手段残忍?” “当然不是了,李福清他是罪有应得,我怎么可能觉得王爷手段残忍?” “再者说了,王爷都是帮我啊!”江岁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道:“王爷怎会如此误会我!” 顾锦眉头轻挑:“嗯?” 江岁欢气势瞬间弱了三分,坐下来小声说道:“不管怎么说,王爷误会我就是不对。” 顾锦低下头,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抱歉。” 江岁欢盈盈一笑,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话说回来,我戴着面具,王爷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江小姐气质独特,想不认出来都难。” 误会解开后,顾锦不再是那副冷若寒冰的模样,态度好像一下子温和了许多。 自从他走上为母后报仇的这条路,得罪了许多人,也杀了很多人,世人都觉得他冷漠残忍。 当他看到江岁欢灿烂的笑容时,一颗封闭的心似乎被融化了一块,久违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江岁欢搓了搓手,兴奋地说道:“那么王爷,我们怎么拯救被拐的女子?” 顾锦道:“我先把老鸨叫进来,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江岁欢左右看了看,躲在了一扇屏风后面。 顾锦手指敲了敲桌子,苍一推开门走了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把老鸨叫进来。”顾锦说道。 苍一不明所以地出去了,很快老鸨扭动着身体走了进来,笑得花枝乱颤,“公子叫我有何事呀?”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俊俏的客人,激动的脸都红了。 江岁欢躲在屏风后面撇了撇嘴,这老鸨对自己那么凶,对顾锦那么热情,真是个花痴! 顾锦冷冷问道:“你这里有没有新来的姑娘?” “当然有了,都是几天前刚来的姑娘,我这就去叫她们进来。”老鸨甩了一下帕子就要出去。 “等一下。”顾锦叫住她,“有没有今天刚来的?” 老鸨一愣,犹豫道:“倒是有一个,不过她刚来,还需好好调教一番才行,公子还是换一个。” 顾锦扔过去一锭金子,老鸨手忙脚乱接住了金子,笑眯眯地说道:“好嘞公子,我这就让人把那丫头带过来,不过她性子比较烈,到时候可能会费些力气。” “嗯。” 老鸨出去让几个大汉把人带了过来,女子被两个大汉架着,手脚都被麻绳捆了起来,嘴巴里塞着东西。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把人抬到床上。”老鸨吩咐几个大汉。 江岁欢正看得生气,忽然意识到,床就在她的身后,她咬了咬牙,躺在地板上双腿一蹬,丝滑地滑进了床底下。 却听到顾锦说:“不用了,放在地上就行。” 江岁欢:……白滑了。 老鸨羡慕地看了一眼女子,只恨自己没能年轻二十岁,长叹一声带着大汉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江岁欢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蜘蛛网,走到了女子身边。 女子已经吓懵了,见到江岁欢还以为是坏人,挣扎着往后挪动,眼泪不停地流出来。 江岁欢拽住她,压低了声音道:“别怕,我看见你被坏人拐到这里来,我是来救你的。” 女子停止了挣扎,眼神里出现一丝希望。 江岁欢说:“我给你解绑,你不要出声,知道了吗。” “嗯嗯。”女子用力地点头表示听懂了。 江岁欢拿出小刀割断了女子手脚上的麻绳,把她嘴里的帕子拿了出来,女子不敢说话,沉默着流泪。 “你有没有受伤?”江岁欢递给她一张干净的帕子,问道:“他们打你了吗?” 女子慢慢撩开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道鞭打的痕迹。 江岁欢愤怒地骂了起来,“这群猪狗不如的人渣!” 她拿出药涂抹在女子的胳膊上,顾锦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江小姐,你不管去哪里都随身带着这么多药吗?” 怎么可能?这是她从实验室里拿的,随身带着多累啊! 她回头笑了笑,“是啊,这是我的职业习惯。” 给女子上好药后,江岁欢扶着女子来到窗边,对顾锦说:“你先带着她下去,我有点事要做。” 只见她走到桌旁,拿出高浓度的泻药,一股脑地倒进了桌子上的茶壶里。 顾锦看着她的举动,大约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抓住那女子的胳膊用轻功飞了下去。 江岁欢拍了拍手,她现在怀了孕,想要用轻功跳下去是不可能了,只能扒住窗框准备慢慢爬下去。 她刚迈出一条腿,顾锦又轻轻一跃飞了上来,搂住了她的腰。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了顾锦,顾锦的胸膛宽阔又温暖,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江岁欢已经稳稳站在了地上。 她轻咳一声,松开了手。 “那什么,这位姑娘,你家住在哪里?我们现在送你回去。”江岁欢转身看向女子,刚才太过紧张没注意,此时在月光下看女子有些许眼熟。 女子比刚才冷静了许多,说道:“多谢北漠王和江小姐。” 顾锦神色冷淡没有变化,江岁欢却很吃惊:“你认得我们?” “我是张太师的嫡女张若若。”张若若顿了顿,又说道:“前几个月,我们在侯府的后花园里见过。” 江岁欢想起来了,那天她在侯府的后花园跟孟俏比赛弹琴,张若若帮她说过几句话。 她对张若若的印象还可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是跟丫鬟挤散了吗?” “不是。”张若若摆手道:“我爹不让我逛灯会,我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原来如此。” 张若若一改刚才的柔弱模样,生气地掐着腰破口大骂道:“这可恶的拐子,等我找到他以后,非得把他皮扒下来不可。” 顾锦淡淡说道:“你们再聊下去,那老鸨该发现人不见了。” 第43章 好人做到底 张若若听爹娘说过,北漠王冷血无情,曾经有人在朝廷上跟他作对,他直接砍了那人的脑袋。 甚至还有传闻说太清皇后去世就是被他害的。 尽管这次被北漠王所救,但张若若心底里依然对他有着深深的恐惧。 听到他的话后,张若若紧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吱声。 江岁欢担心会有人追上来,拉了拉顾锦的袖子说道:“王爷好人做到底,用轻功把张小姐送回太师府。” 张若若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让北漠王来送她?她宁愿一个人跑回去! 顾锦垂眸看着江岁欢,“你呢?” 江岁欢耸了耸肩,说道:“我没关系的,他们不知道是我和你一起救走了张若若,就算看见我了也没事。” 顾锦却不赞同,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若是他们抓了你回去,用来替代张若若呢?” “不会……”江岁欢这话说得很没底气,万一老鸨带了很多人出来,找不到张若若又不甘心,想把她抓回去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她会古武,还有实验室里的药水可以防身,但她最近不想再打架了。 她担心再这么打下去,肚子里的宝宝还没出生就会打太极拳了。 顾锦语气有些无奈:“江小姐关心他人的同时,能不能先考虑一下自己?” 这话江岁欢不赞同,她不管做什么事情最先考虑的都是自己,帮助别人也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才不会冒冒失失的舍己为人呢。 张若若看着二人交谈,急得抓耳挠腮,这个北漠王刚还不让她说话,自己却跟江岁欢一句接一句聊得起劲。 然而她又不敢跟北漠王说话,只能对着江岁欢开口提议道:“要不我们一块走?” 江岁欢还没开口,忽然感受到身边凉风一闪,顾锦看着她身后问道:“都弄好了?” 苍一从江岁欢身后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王爷,我照您的吩咐把房间里的茶水放进了老鸨的房间,老鸨喝完就跑到了厕所,现在估计已经拉虚脱了。” 江岁欢瞪大眼睛,顾锦什么时候吩咐的?她和顾锦一直待在一起,她怎么不知道? 一旁的张若若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愤愤地骂道:“活该!” 顾锦道:“苍一,护送张小姐回太师府。” “是。” 苍一走到张若若身前,谁知她绕过了苍一,望着江岁欢殷勤地说道:“江小姐,不如你跟着我一起回府,我让我爹好好答谢你。” 江岁欢直截了当地说道:“张小姐,你是想让我去太师府为你说话,好让张太师原谅你偷偷跑出来。” 张若若被戳破了心里的想法也不尴尬,点头道:“是啊,要是没有你为我说话,我爹会关我禁闭的。” 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身后的青玉楼悲痛地说道:“到时候我怎么去抓那个拐子?怎么带人拆了这青玉楼?” 顾锦语气平淡地打断了张若若的话,“我劝你不要动这青玉楼,这是陈禹讳的产业,张太师和陈宰相本就不和,你再拆了这青玉楼的话,恐怕陈宰相不会放过你。” 张若若头皮瞬间发麻,她爹和宰相向来是针锋相对的关系,要是她这次拆了青玉楼让宰相抓到了把柄,那可就是闯大祸了。 她连忙说道:“多谢北漠王告知。” 江岁欢在一旁听着,虽然明白了此中利害,可还是很生气:“这青玉楼逼良为娼,难道就没什么办法惩治他们吗?” 顾锦瞥她一眼,“谁说没有?” “只是不能正大光明的报复,但是可以偷偷的,只要不被人发现真实身份就行。” 张若若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对啊,就这么办!” 她还想继续说服江岁欢跟她一起回去,谁知江岁欢看了一眼旁边的顾锦:“他也救了你,不如我们两个一起跟你回去,这样比较有说服力。” “北漠王公务繁忙,我就不麻烦北漠王送我了。”张若若连忙摆手,指着苍一说道:“让这位苍蝇小哥送我回去就行了。” 苍一:“?” “是苍一。”江岁欢好心提醒道。 “哦哦。”张若若十分紧张,生怕顾锦同意,她可不敢带着北漠王回府,会吓着爹娘的。 她干笑一声,对着苍一说道:“我们走苍蝇小哥。” 苍一:“……好的。” 张若若跟着苍一离开以后,江岁欢看向顾锦,问道:“今日谁约了王爷在青玉楼见面啊?约在这种地方不说,居然还敢放你鸽子,太过分了。” 顾锦薄唇微勾,“江小姐确定想知道?如果我告诉了你,那咱俩以后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江岁欢摸了摸鼻子,“今夜谢谢你跟我一起救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小姐还有什么事?”顾锦叫住她,问道。 “今晚有七夕灯会,我和李薛洺公子还有莹桃红罗逛灯会的时候走散了,我得去找找他们。” 顾锦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李薛洺公子,你和他在一起了?” 江岁欢否认:“没有,我们两个只是朋友!只是闲来无事一起逛个灯会” “哦。”顾锦眉心舒展开来,“既然如此,本王也闲来无事,你陪本王逛一逛灯会。” “至于跟你走散的那几个人,本王会派人去寻找。” “好呀。”江岁欢觉得可以,顾锦的人手多,肯定比她找得更快,她还能空出时间再多逛会儿。 顾锦的身旁一直都有许多暗卫,他只是使了个眼色,就有几道人影嗖嗖闪过去。 江岁欢对此很好奇,“王爷,你身边到底有多少个暗卫?” “秘密。”顾锦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江岁欢撇了撇嘴,跟上去说道:“既然你身边有这么多暗卫,那之前在乱葬岗又是怎么回事?” 顾锦脚步微顿,寒声道:“那次是被我原本最信任的手下背叛了。” 江岁欢十分同情顾锦,安慰道:“可以理解,被背叛的感受确实很不好。”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抓到那个背叛你的人了吗?” 第44章 你的愿望是什么? “还没有,他躲起来了。”顾锦眸光冰冷,“不过我迟早会找到他。” 接着,他又微微低头看向江岁欢,“江小姐是被谁背叛了?” 江岁欢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把心里的憋屈一股脑吐露出来,“江媚儿和楚诀他们啊,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一个是我的夫君,两个人合起伙来捅了我一刀给我扔到了乱葬岗……” “还有我爹娘他们也算,明明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他们处处都向着江媚儿,气得我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顾锦认真地听着,眉头时不时皱起,这江侯爷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女,竟然和亲生女儿断绝关系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二人慢慢走出了巷子,在灯火辉煌的街头上走着,周围人来人往,江岁欢和顾锦两个人仿佛天上下来的神仙,容貌出众,气质高贵,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人群中有人低声耳语: “听说锦煦公主出宫了,这个女子不会就是锦煦公主?” “感觉像是,锦煦公主国色天香,仪态万方,这女子看着样样都符合。” “什么?锦煦公主在哪?我要看!” 渐渐的,江岁欢和顾锦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等江岁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人群包围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道:“锦煦公主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美丽!” 江岁欢很无奈,刚用这个法子整过江媚儿,居然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眼看着人群蜂拥而至,她灵机一动指着远处大喊道:“那里着火了!” 人们纷纷回头望去,江岁欢趁这个时候拉住顾锦的手,弯下腰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快步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拿出面具戴在了脸上。 她松开顾锦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这样看不清楚我的脸了?” 远处的天空上有烟花炸开,璀璨而绚丽。 顾锦深深地看着她,烟花印在眼眸中,像是群星闪烁,他摇头道:“看不清楚。” 但依然很好看。 二人并肩在街上走着,这会儿没有人把江岁欢当做锦煦公主了,只是时不时有姑娘跑过来把香囊送给顾锦。 顾锦一个都没要,后来拒绝的烦了,他干脆也买了一个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后,终于没有姑娘过来送香囊了。 江岁欢看着他脸上的面具咯咯笑起来,“我们两个好像蒙面大侠。” 他面不改色道:“刚从青楼救出一个被拐的女子,可不就是大侠么?” “好像对哦。”江岁欢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他们路过一个猜灯谜的摊子,摊主喊道:“这位公子,来猜个灯谜,十文钱猜一次,猜对三道灯谜有奖品。” “可以把奖品送给身边的小姐,小姐肯定很开心的。” 江岁欢以为顾锦对猜灯谜不感兴趣,谁知他却停了下来,“什么奖品?” 摊主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是一只木头雕刻的喜鹊,雕刻的栩栩如生,身上还染上了颜料,乍一看还以为是只真的喜鹊。 摊主看着眼前如此般配的两人,热情地说道:“今日是七夕,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的日子,若是公子把这喜鹊送给小姐,定能和小姐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江岁欢脸红了,刚想解释她和顾锦不是一对,却听顾锦说:“好。” 她愣住了。 摊主笑道:“好嘞,第一道灯谜是,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请公子猜答案。” 顾锦不假思索地说道:“蜡烛。” “猜对啦!” 江岁欢大脑一片混乱,连他们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顾锦就猜对了三道灯谜,他从摊主手中接过喜鹊,给了摊主一锭银子。 摊主愣了愣,拿着银子有些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咬了一口,然后欣喜若狂地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祝您和这位小姐永结同心和和美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两个人都走出好远了,依然能听到摊主的祝福词: “白头偕老幸福美满永不分离!” 顾锦把猜灯谜得来的喜鹊递给江岁欢面前,“给你了。” 江岁欢怔怔地接过喜鹊,欲言又止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王爷,你为什么把这个送给我?” “你一直盯着这个喜鹊看,想必很喜欢。”顾锦目视着前方,“这个送给你,作为你陪我逛灯会的报酬。” 江岁欢深吸了一口气,差一点就自作多情了!她干巴巴地笑了笑:“这样啊。” 她低着头,没有看到顾锦微微上扬的唇角。 又走了一会儿,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吸引了江岁欢,她看着摊主用手捏出一个又一个惟妙惟肖的糖人,兴奋地问道:“能把我的样子也捏出来吗?” 摊主看了她一眼,“可以,一个人七十文,两个人一百文。” 她毫不犹豫地掏出一百文,“我要两个人的,我和旁边这个公子一人一个。” “可以。” 摊主收了钱,仔细看了他们几眼,就动手捏了起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个小小的糖人就成型了,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江岁欢和顾锦。 “哇!”江岁欢惊叹道,“手艺太好了,和我们一模一样。” 摊主做好以后,把两个糖人给了江岁欢和顾锦一人一个,江岁欢拿到手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着的是缩小版的顾锦,顾锦手中的是缩小版的她。 她把手中的糖人递过去:“摊主给错了,我们换一下。” 顾锦转身离开,“给都给了,哪有换回去的道理,不换。” “可那个是我!”江岁欢追了上去,试图抢走顾锦手中的糖人。 “那又怎样?你手里拿的还是本王呢。”顾锦举起手中的糖人,江岁欢跳了好几下都够不到,只得气鼓鼓的作罢。 两人就这么慢慢逛了一路,竟走到了河边,河边有许多人放花灯,他们在花灯上写下愿望,然后把花灯放进河里,据说花灯漂得越远,愿望就更容易实现。 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仅剩的两个花灯,又从路人手中借来一支笔,对着顾锦笑眯眯地问道“王爷,你的愿望是什么?” 第45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月光的照耀下,河面上波光粼粼,缓缓流淌的河水如同一条璀璨银河,一个个小巧的花灯仿佛一颗颗星星,在银河里摇摇晃晃地流动。 顾锦有些诧异地看了江岁欢一眼,转过身看着河里的花灯,淡淡道:“本王没有愿望。” 江岁欢不信,“人活在世上,怎会没有愿望?书生希望考上功名,穷人祈求生活富裕,路边的乞丐渴望吃上一顿饱饭,此间种种皆是愿望。” “王爷连一个愿望都没有,莫非是超脱俗世了不成?” 顾锦眸色深深似无波古井,“人们许下愿望,是因为出于种种原因无法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只能向上天祈愿。” 他声音坚定而笃信,“本王想要的东西,会亲自去找到它,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本王都不会放弃。” 江岁欢久久说不出话来,顾锦的话里似乎包含了一些秘密,江岁欢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知道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 她有一种预感,顾锦的秘密极其危险,是她万万不可以牵扯进去的事情。 她拿着手里的两个花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沮丧地从身旁走过去,小女孩憋着嘴,带着哭腔说道:“怎么办嘛,去得晚了花灯都卖完了!” “我不是故意出来这么迟的,我爹今天做饭时间太晚了。”小男孩愧疚地瞄了小女孩一眼,“要不我用纸给你做一个?” 小女孩气得跺了跺脚,“纸做的能行吗?一放进水里就化掉了。” 小男孩不知道怎么哄她,急得不知所措。 江岁欢笑了起来,趁着小女孩不注意,把手中的两个花灯放到了小男孩的手中,“小朋友,这个给你。” “哇,谢谢姐姐!” 小男孩兴奋地接过花灯,跑到小女孩面前,把两个花灯全放在了她手中,“呐,全都给你。” 她脸上的失落瞬间转化为开心,抱着花灯问道:“这是哪来的呀?” “是一个戴着面具,像画上仙女一样的姐姐给我的。”小男孩想用手指给她看,却发现那个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顾锦跟江岁欢慢慢悠悠地离开了河边,再往前有一段路就是江岁欢的宅子了,比起出来的时候,路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摆摊的人也只剩下零星几个。 没有了拥挤的人群和明亮的灯火,再加上时不时吹来一阵凉风,江岁欢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抬头望着天空感叹道:“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了。” “唉,不喜欢冬天。” 顾锦问道:“你很讨厌寒冷?” 江岁欢沉吟道:“讨厌寒冷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冬天衣服太贵了,且不说价格昂贵的狐裘鹤氅,就说冬日穿的袄裙和斗篷,做工最普通的都要好几两。” “从侯府搬出来时忘了多带几身冬装,这个冬天不好过了,唉。” “……”顾锦听着她唉声叹气,一时有些失语,不可思议道:“你穷成这个地步了吗?” “倒也不是。”江岁欢摇了摇头,“只是我刚开了一间医馆,没什么人来看病,家里还多了两口人吃饭,所以钱得省着点花。” “你在哪开了一间医馆?” “在我买的宅子里,我腾出了一间房间当做医馆。” 顾锦皱眉,“你在自己家中开医馆,怎么会有人去看病?”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倒想专门租一间铺子,可是手上的钱不够呀。” 江岁欢说完,又自信地挺起胸膛,“不过没关系,等我高明的医术渐渐传开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我看病的。” 谈话间,二人走到了江岁欢家门口,顾锦止住脚步,一个暗卫出现,在顾锦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又消失不见。 顾锦望着江岁欢说道:“你的两个丫鬟已经送回去了,你也进去。” “那李薛洺公子呢?”江岁欢问,毕竟李薛洺是和她一起出来的,要是不见了她也有责任。 “本王的人迷了路,不小心给他送到城北了。”顾锦面不改色地说道。 江岁欢愣了一下,“这里可是城南啊,到城北要走好几个时辰呢。” 顾锦道:“不用着急,明天天亮前会把他安全送回家的。” 话是这么说,可江岁欢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锦收好手中的糖人,“多谢江小姐送的糖人,本王先告辞了。” 说罢,他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江岁欢张了张嘴,小声说道:“再见。” 身后的大门打开,莹桃和红罗跑了出来,看见江岁欢后激动地喊道:“小姐!” 二人围着江岁欢朝家中走去,莹桃心有余悸地说道:“今天差点吓死我了,那条街上人那么多,我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你们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被人群挤出去好远,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红罗说道。 “后来呢?”江岁欢问道。 莹桃显得有些激动,“后来有一个黑衣人出现,说他是北漠王的手下,用轻功送我回来了。” 红罗用力点头,“我也是被黑衣人送回来的!那个黑衣人可厉害了,飞檐走壁,吓得我都不敢动。” “不过小姐,北漠王的手下为什么会送我们回来啊?”莹桃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江岁欢轻咳一声,“我和你们走散以后,正好碰见一个人逛灯会的北漠王,我送给他一个糖人,他为了感谢我,派手下找到你们并且送你们回了家。” “咦,这么看来北漠王还挺好的,和传闻中的不一样。”莹桃惊讶地挠了挠头。 “是啊。”江岁欢微微一笑,“好了,我要洗澡歇息了,你们也去休息。” “是。” 江岁欢洗完澡躺在床上,拿出在灯会上的糖人端详里,这糖人和顾锦像了八成,尤其是冷淡的神情和顾锦如出一辙。 这样的糖人放在床头,定能够驱灾辟邪。 江岁欢满意地把糖人放在枕头边上,用力吹灭了蜡烛,安稳的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江岁欢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莹桃火急火燎地朝她跑去,“小姐,你可算醒了,你快出来看啊!门外来了好多人!” 第46章 复仇计划刚刚开始 江岁欢还以为又有人来找事了,撸起袖子就朝门口大步走去,骂道:“又是谁啊?一大早上就过来闹事!看我不……” 她的话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一群人后戛然而止,这些人穿着普通,看着都是平常老百姓,里面并没有眼熟的人。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江岁欢疑惑地问道。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老伯说道:“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医馆,我们是过来看病的。” “是啊!” 周围有人说道:“京城里的医馆看病太贵了,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仁善堂,我们就过来这里碰碰运气。” “姑娘,这里是不是仁善堂啊?” 江岁欢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是的,都进来。” 她让病人们先在药房门口排队等候,自己则进去穿上了白大褂,坐在了诊桌后面,让莹桃带着排在队伍最前面的老伯进来。 老伯进来看了看四周,对着江岁欢问道:“姑娘,大夫在哪里啊?” 江岁欢笑道:“老伯,我就是大夫,您先坐下,我给您把脉。” “头一次见这么年轻的姑娘当大夫。”老伯半信半疑地坐下来伸出了手,“我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腰疼,一到下雨天就直不起腰来。” 江岁欢给他把完脉,说道:“寒湿太重,气血瘀堵,我给您开几副药,您回家先吃上一段时间,再开几贴膏药,你贴在腰痛的地方,每天一贴。” “开这么多药啊。”老伯有些为难,“姑娘,我买不起,你少开一点就行,膏药我就不要了。” “你吃少的话去不了病根,膏药是帮忙活血化瘀的,口服外用才能起到最大的疗效。” 江岁欢不由分说地写下药方,把药方交给莹桃去拿药后,对着老伯说道:“我这里的药不贵,给你开了十天的药,总共是一两银子,出诊费是二十文。” 这些钱除掉药材的成本,净利润只有一百文。 老伯惊讶道:“这么便宜?这要是在别的药铺买,少说也得五两银子以上了。” 江岁欢微微一笑,“这个膏药是我亲自熬的,还有这药方也是我的独家配方,在别的药铺可买不到。” “不会不管用?”老伯虽然心肠不坏,但是见江岁欢年纪小,长得又这么漂亮,还是下意识对她的医术有些怀疑。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歧视她上一世就遇见过很多次,直到她凭着自己的本事爬到医学界顶端,这种歧视才逐渐消失。 她把莹桃抓好的药放在老伯面前,“您拿去吃,不管用再来找我,我赔您三倍价钱。” 老伯这才心甘情愿掏出钱拿药走了。 接下来的客人们,有些得知江岁欢是大夫后直接就走了,还有的见江岁欢开的药太便宜,也走了,最后留下来的病人少了一半。 不过江岁欢却无所谓,好名声是慢慢积攒起来的,这才是刚开始罢了。 等最后一个病人拿完药准备离开时,江岁欢叫住他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这里有个仁善堂的?” 病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了桌子上,“这不是你们贴在我家门口的吗?我大早上一出门就看见了。” 江岁欢拿起纸张一看,上面写着: 仁心博爱,善者之堂。 华佗再世,救人扶伤。 仁善堂,呵护您的身体健康! 地址:福清学府往东七百米,护城河往南二百米。 详情请到药铺咨询。 看完了这张纸,江岁欢的第一反应是先吸了口凉气,这可是上好的宣纸,她哪舍得用这纸来打广告? 这是谁帮她写的? 病人都离开以后,江岁欢让于吉出去在京城晃悠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地方贴了这个广告。 于吉回来后,兴奋地说道:“小姐,京城有很多地方都贴了这张纸呢,一定是哪个好心人在帮你。” 江岁欢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用上好的宣纸帮她打小广告?还一下子贴那么多! 她最先想到的是李薛洺,毕竟李薛洺是福清学府的师长,而福清学府最不缺的就是宣纸。 她前往福清学府找到刚刚下课的李薛洺,李薛洺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 李薛洺看到江岁欢后精神了一些,“岁欢?你怎么来了?”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我正想去看看你呢,昨夜我们被人群挤散以后,你没有出什么事?” “没有。”江岁欢看他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样子,愕然道:“你不会是从昨天到现在都没休息?” 李薛洺揉了揉眼睛,“是啊,昨天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一直挤了半个时辰都没出来,后来有一个黑衣人说要帮我,竟用轻功把我带到了城北,后来又说体力不足了,带着我从城北走了回来。” “走回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刚好赶上给学生上课。” 江岁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是她拜托顾锦寻找李薛洺的,没想到好心办坏事,顾锦派出去的黑衣人竟是个不识路的。 她看着哈欠连天的李薛洺,有些心虚地问道:“我来是想问问你,这小广告是你写的吗?” 李薛洺看了看她拿来的宣纸,否认道:“不是,我没有写过这些。”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江岁欢收起宣纸离开了。 李薛洺在她身后叫住她,“岁欢等一下!我今日从学生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可能与江媚儿的亲生爹娘有关。” 她陡然转过身,“什么?” “今日我听学生闲聊时,一个学生说他家附近有一个鳏夫,十七年前的冬天曾捡到过一个刚出生的女婴,那女婴背后有一块红色胎记。” 李薛洺停顿了一下,说道:“听学生说,鳏夫捡到女婴的那天正好是二月二十四,捡到的当天鳏夫就把女婴卖给别人换了酒钱。” 江岁欢听完后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她激动地问道:“那鳏夫家在哪里?” 只要找到了鳏夫,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甚至找到把江媚儿和原主调换身份的那个人! 她的复仇计划,此时才刚刚开始。 第47章 那个神秘人是谁 李薛洺写下一个地址,将其交到江岁欢手中,“听学生说,那鳏夫家就住在这里。” 江岁欢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是京城附近的一个镇子,坐马车去的话少说也得两个时辰。 虽说此时已经是下午,但江岁欢唯恐夜长梦多,决定即刻出发。 她无暇顾及小广告的事情,拿着地址准备离开。 李薛洺叫住她,道:“学生说那鳏夫常年酗酒,性情暴躁,你一个去恐怕有危险,不如我陪着你一起去。” 她想了想,拒绝了,李薛洺不会武功,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一个鳏夫罢了,她一个人可以对付。 回到家后,江岁欢让于吉备马,交代张云守家,她则带着莹桃和红罗坐上了马车,前往鳏夫的家。 尽管脏脏包跑得很快,等到了镇子上时,天色还是黑了下来,白白的月牙悬在空中,凉风轻起。 江岁欢庆幸自己出门前多穿了一件披风,她裹着披风慢慢走下马车,站在了鳏夫的家门口,轻叩了两下门。 门内隐隐约约传来倒酒的声音,却迟迟不见人来开门,江岁欢又拍了拍门,这次用力了一些,还是没人来开门。 她等的不耐烦了,侧身对着于吉说道:“你力气大,来把这门给踹开。” 这门看起来年代已久,很多地方都腐朽了,虽说于吉没有武功,应该也是能轻易踹开的。 于吉性格老实,不敢做这种事,犹犹豫豫道:“小姐,这样做合适吗?万一被官府抓到怎么办?” 江岁欢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大不了赔钱,踹。” 虽然她一向把钱看得很重,但比起找到江媚儿的亲生爹娘来说,这些银子算不得什么。 于吉咽了口唾沫,用力一脚踹在了大门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从中间断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一个老头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他胡子拉碴打扮邋遢,看起来活脱脱像个乞丐,应该就是李薛洺口中的鳏夫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跑来我家,嗝,干什么?”鳏夫打着酒嗝,醉醺醺地喊道。 江岁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漆黑的瞳孔在黑夜中明亮的瘆人,“十七年前的冬天,你是不是捡到过一个女婴?” 鳏夫喝得烂醉,压根不懂江岁欢的意思,指着江岁欢嬉皮笑脸说道:“小妞长得这么俊,要不要进来陪爷玩玩?” 江岁欢皱了皱眉,这鳏夫醉成这样,和他好好说话是说不通了。 只听得清脆的“啪啪”两声,江岁欢上前给了鳏夫两巴掌,从实验室里拿出两粒解酒药,塞进了鳏夫的嘴巴里。 “现在清醒了吗?”江岁欢冷冷问道。 鳏夫捂着脸,神志清醒了一些,也看出眼前这个女子不好惹,乖乖点了点头。 “好,那我再问一遍,十七年前的冬天,你是不是捡到过一个背后有红色胎记的女婴?然后把那女婴卖了换酒钱?”江岁欢一字一句地问道。 鳏夫愣了愣,眼底闪过一道惊愕,“你怎么会知道?” 他仔细盯着江岁欢,惊恐道:“你不会就是那个女婴?” 江岁欢嘴角微微弯起,“如果我说是呢?” 鳏夫跌跌撞撞朝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你别找我!我知道错了,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自己错了,一会儿又说跟自己没关系,十分古怪。 江岁欢蹲下来,拿出匕首插在鳏夫脚边的土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你只要答对了,我就放过你并且不报官。” “第一件事,那个女婴究竟是不是你捡来的?第二件事,你将那女婴卖给了谁?” 夜色如墨一般浓稠,江岁欢清脆冰冷的声音像利刃刺穿黑夜,直直地插进了鳏夫的耳朵里,鳏夫颤声道:“不能说,我要是说了的话就活不了了,他们会杀掉我灭口的!” 这句话仿佛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中露出来的一根线头,江岁欢抓住这根线头,继续追问下去,“谁会杀你?” 鳏夫抱着脑袋,面色痛苦,“已经过了十七年了,为什么还会找到我!” “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江岁欢拿着匕首威胁道。 听这个鳏夫刚才说的话,当年的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原主十岁那年才回到侯府,回到侯府后这么多年,侯爷和侯夫人都没有抓到调换二人身份的那个人。 是抓不到?还是不想抓?亦或是不敢抓…… 鳏夫看见她手中的匕首,吓得微微一颤,扭头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你进屋,进屋我给你说。” 江岁欢担心他使诈,摇头道:“就在这里说。” 鳏夫指着莹桃等人,激动地说道:“说可以,你让他们都出去,这话不能让别人听到!否则你我都得死!” 听到鳏夫把话说得这么严重,江岁欢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看了莹桃一眼,莹桃会意,拉着红罗和于吉在大门外候着。 “现在可以说了?”江岁欢甩着手中的匕首问道。 鳏夫畏畏缩缩地开口问道:“你真是当年那个女婴?你是从哪得知这件事情的?” 江岁欢瞥了他一眼,“这些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当年的女婴确实不是我捡来的,是有人把女婴交到我手上的。” 鳏夫低着头开始回忆,“十七年前,有一个神秘人找到我,他给了我一个女婴和一百两银子,让我把女婴送到侯府的一个嬷嬷手中,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拿着钱就把女婴送过去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谁知没几天,那个人又找到我,不仅打断了我的左腿,还威胁我如果敢把事情说出去,就要了我的命。” 听完鳏夫说的话,江岁欢只觉得疑点重重,逼问道:“那个神秘人是谁?为什么要让你把女婴送到侯府?你把女婴送到了侯府的哪个嬷嬷手里?” 第48章 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鳏夫摇着头,“我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十七年前我曾在侯府做过一段时间的马夫,后来因为酗酒被赶出来了,可能是因为我对侯府比较熟悉,那个神秘人才找上我的。” “至于侯府的那个嬷嬷,大名好像叫张翠花,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侯府。” 张翠花?江岁欢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可能原主回府前就不在了。 江岁欢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可鳏夫说话的语气又很诚恳,不像是在说谎。 眼看着从鳏夫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江岁欢起身想走,看到门口破碎的大门,她扔给鳏夫一小块银子,“拿去修门,不要离开这里,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好嘞。”鳏夫上前两步接住了银子,“小姐千万记住,不要将此事说给别人听。” 江岁欢看着他的腿,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迅速上前点住了鳏夫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 鳏夫浑身都动不了了,只剩下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嘴巴一张一合问道:“小姐,你点我的穴干什么?” “呵。”江岁欢冷笑一声,“编的谎话还挺像真的,若不是你的腿出卖了你,真要被你给骗了过去。” 鳏夫瞳孔猛地一收缩,颤声道:“我的腿怎么了?” “你说那神秘人打断了你的左腿,可是你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有你接银子的时候,跛的可都是右腿。”江岁欢冷笑一声,要不是她眼神好,可能就被鳏夫给忽悠过去了。 鳏夫连忙喊道:“我太紧张说错了,那个神秘人打断的不是我的左腿,是我的右腿!” “错了!你的两条腿都没断,你的右腿之所以跛着,是因为你喝酒喝多了痛风!”江岁欢厉喝一声,一脚踹在了鳏夫的右腿上,鳏夫痛得面目狰狞,却动弹不得。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鳏夫的右腿裤腿拉到了膝盖上方,膝盖处又红又肿,这是痛风的典型症状。 眼看鳏夫三番两次撒谎,江岁欢忍无可忍,拿着匕首在鳏夫身上比划着,阴沉沉道:“如果你还想要命的话,就老老实实说出实情,否则你说一句谎,我就砍下你的一条胳膊。” 鳏夫吓得紧紧闭上眼睛,说道:“我说我说,十七年前冬天的那个女婴是宫里一个娘娘生的,娘娘用找来的男婴替换了那个女婴,然后让身边的嬷嬷把女婴给杀掉。” 江岁欢心中异常震骇,江媚儿是宫里娘娘的女儿,这岂不是说明,江媚儿和楚诀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她又踹了鳏夫一脚,“继续说下去!” 鳏夫接着说道:“娘娘身边的那个嬷嬷是我的姘头,她不敢杀那女婴,把女婴交给我处理,我觉得杀了女婴太过可惜,把她卖给了侯府的李嬷嬷,路上被人看到了,我就说女婴是捡来的。” 侯府确实有一个李嬷嬷,是侯夫人最信任的一个老嬷嬷。 江岁欢眯起眼睛问道:“李嬷嬷要买女婴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李嬷嬷说那女婴可爱就花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江岁欢肃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我发誓!再有一句谎话我天打雷劈!”鳏夫本想举手发誓,突然想起身体不能动,只能用眼睛拼命朝天上看。 晴朗的夜空中,一片云彩都没有。 出于前车之鉴,江岁欢并不打算轻易相信他,“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鳏夫眼睛转了转,陡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当年包裹女婴的襁褓里有一条真丝的帕子,我见料子好就偷偷留下了,在我房间的柜子里放着。” 江岁欢半信半疑地走进鳏夫的房间,果真在柜子里找到一条白色的帕子,上面还写有字,不过时间太久看不清楚了。 她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帕子,陷入了沉默,这一晚上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来消化。 过了会儿,她收起手中的帕子,又问道:“扔掉女婴的是宫里哪个娘娘?” 鳏夫说道:“不知道,我和那嬷嬷是偷偷私会的,她不敢告诉我这些。” 江岁欢可以理解,在宫里当差的嬷嬷出来跟人私会,肯定不敢透露太多身份信息。 “你和那个嬷嬷如今还有联系吗?” 鳏夫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似哭非笑道:“早在十七年前就见不到她了,肯定是被灭口了,若不是我藏得深,这会儿也成灰了。” “我之所以一开始不敢告诉你,就是害怕说出来了以后被灭口。” 江岁欢皱了皱眉,解开了鳏夫身上的穴位。 看着失去力气坐在地上的鳏夫,江岁欢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地上,“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的事情,这个是报酬。” 说罢,江岁欢转身走了出去,坐上马车离开了这里。 鳏夫怔怔地看着缓缓离开的马车,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银子,自言自语道:“这事儿暴露了,京城不能再留了,我得赶紧走!”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容貌俊美的黑衣男子,神色肃穆,语气冰冷,“你要走哪去?” 男子正是跟随着江岁欢来到了这里的顾锦,他看到江岁欢着急地驱车离开京城,好奇的跟了过来,没想到竟让他无意中听到了一件宫中密事。 鳏夫吓了一跳,急忙护住怀里的银子,“你是谁?” 顾锦冷哼一声,“你知道了宫里娘娘的密事,走不了了。” 他拍了拍手,两个暗卫拿着麻袋从天而降,把鳏夫塞到麻袋里,扔进了门口一辆黑色马车里。 鳏夫欲哭无泪,今天真是倒霉,刚走了一个女魔头,又来了一个男魔头。 顾锦坐着马车回到了北漠王府,让人把鳏夫关进了地牢里,皇上身体不好,他暂时不打算告诉皇上这件事,等他查出了究竟是哪位娘娘做出了这等偷梁换柱的事情再做决定。 十七年前的二月二十四日,生下小皇子的娘娘一共有三个,分别是七皇子的母妃雪贵妃,八皇子的母妃姬贵妃和九皇子的母妃蕾贵妃。 这三个贵妃都是同一天生子,其中一个贵妃偷偷把生下来的女婴换成了男婴,而她生下来的女婴,则顶替了同样刚刚出生的江岁欢的身份,成为了侯府嫡女。 他之所以对这一天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一天京城出现了无数飞鸟,在京城上空徘徊了一整天才离去,前国师称这是京城里有紫微星降世,乃是吉兆。 顾锦眸色深沉,侯府究竟知不知道,江媚儿是宫里娘娘的女儿呢? 第49章 本王竟是个罪人了 是夜,房间里的烛火微微摇曳,江岁欢躺在床上,把在鳏夫房间里找到的帕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这帕子用的料子是缂丝,缂丝极其珍贵,每年只能产出十匹,只有宫里的娘娘才能用得上。 江岁欢把帕子展开放在月光下,想借着月光看清楚上面绣的究竟是什么字,无奈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字模糊成一团,任她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就在江岁欢失望地放下帕子的那一瞬间,窗前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有些愤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满地说道:“王爷为何每次都要夜里过来?还不敲门!” 顾锦拱手道:“本王无意惊扰江小姐,只是有事想和江小姐商量,望江小姐莫怪。”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顾锦态度这么好,江岁欢也放软了语气,“王爷过来有什么事吗?” “本王知道你在调查江媚儿的身份,并且已经有了一些眉目。”顾锦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来,沉声道:“把你手中的帕子给本王,本王帮你查出江媚儿的娘亲是宫里的哪位娘娘。” 江岁欢大惊,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她一双凤眼瞪的溜圆,质问道:“你今天晚上跟踪我?” 顾锦沉吟道:“严格来说,这应该不算跟踪,本王看你急匆匆离开京城,怕你出事特意跟着你,好保护你的安危。” “我谢谢你……”江岁欢无语道。 顾锦似乎并没听出江岁欢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泰然自若道:“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 想到顾锦的来意,江岁欢好奇地问道:“王爷为什么要帮我调查这件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锦眼底掠过一抹杀意,声音冷了几分,“皇上是本王的兄长,本王十分敬重他,决不允许有人冒充他的血脉,污染皇室血统!” 江岁欢默了默,又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要把江媚儿接进宫里?” 她本想瞒下来这件事,等江媚儿生下孩子后再将此事公之于众。 江媚儿和楚诀是兄妹,二人生下的孩子大概率是个傻的,届时二人一定会大受打击,江岁欢很期待看到那样的场面。 如果顾锦现在说出了江媚儿的身份,宫里太医会劝江媚儿打掉孩子,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顾锦看着她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端起茶壶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说道:“本王不喜欢宫里有人冒充皇室血统,也不喜欢品行不端的皇室血统。” “本王不会把江媚儿送进宫里,至于说不说出来她的真实身份,你说了算,不过就算江媚儿回了宫,有一个犯了欺君之罪的母妃,她在宫里也不会很好过。” 江岁欢眼睛一亮,原来顾锦是站在她这头的,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拿着帕子走下床,将帕子放到了桌子上,“这就是在鳏夫家里找到的帕子,劳烦王爷了。” 她身上穿着白色亵衣,弯腰时衣领微微下滑了一些,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肌肤。 顾锦的眼神无意间划过,立马移开了视线,拿起桌上的帕子轻咳一声,“既然如此,那本王先离开了。” “江小姐今日看了那么多病人一定很累,早些休息。” 江岁欢怔在原地,问道:“王爷怎么知道我今天看了很多病人?” 顾锦没有说话,瞥了一眼她放在书桌上的小广告,她恍然大悟,“这广告是王爷派人贴的?” “嗯。”顾锦点头道:“你医术高明,不该就这么埋没了,正好也能造福京城里的平民百姓。” 江岁欢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谢谢王爷,你人真好。” 顾锦背对着她,唇角扬了扬,正打算离开时,不知从哪窜来一只小狼,对着他的靴子蹭来蹭去,看起来很喜欢他。 顾锦转过身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江小姐品味如此独特,竟在卧房里养了一只小狼,它这是舍不得我走吗?” 江岁欢十分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喜之平日里对谁都高冷,只对她一个人热情,这次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让喜之拦着顾锦不让走呢。 她连忙上前把喜之抱走,干笑了两声,“它平时不这样,可能是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是么?”顾锦低头嗅了嗅,“本王身上有味道吗?” “有啊,男人味。”江岁欢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刚说完,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比兜,什么叫男人味啊?虽然顾锦有时候举手投足确实很有味道,但她怎么能把这话说给顾锦听呢!搞得她好像在犯花痴一样!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喜之“嗷呜”叫了一声,惊醒了两人,江岁欢抱着喜之后退一步,红着脸说道:“王爷慢走,我就不送了。” 窗外的凌霄花在晚风中微微摇晃,那是江岁欢从侯府移植来的,她从侯府搬到这里时连衣服都没多带几件,却鬼使神差的把这凌霄花带来了。 天渐渐凉了起来,过不了几天,这凌霄花也要败了。 “本王很多年前见过你一面。” 顾锦忽然开口说道。 江岁欢眨了眨眼,在原主的记忆里,明明和顾锦从来没有过交集。 她问道:“什么时候?” 顾锦淡淡道:“约莫是七年前,你刚回侯府的时候,本王受邀参加宴会,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角落,小小一个,因为不懂礼仪甚至不敢动筷子。” “后来呢?” “后来本王见你可怜,摘了一支凌霄花让楚诀放到了你盘子里,两年前你和楚诀成亲,本王还以为自己促成了一桩好姻缘,没想到竟是孽缘。” 顾锦轻叹一声:“这么想来,本王竟是个罪人了。” 江岁欢樱唇轻颤,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原主爱慕了楚诀这么多年,竟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楚诀不值得,从来都不值得。 如果原主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会很开心。 “谢谢王爷告诉我这件事。”江岁欢真情实意地道谢。 顾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怨本王?如果不是本王,你可能不会嫁给楚诀,也不会被他伤害。” 第50章 你就提头来见吧 江岁欢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王爷,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如果不是顾锦的那只凌霄花,原主根本撑不到十七岁,自然也就不会有她的存在了。 顾锦离开侯府后,一个人慢慢走在街上,眸色深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会儿,他叫道:“苍一。” 苍一的身影从暗处显现出来,走到他身后,“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顾锦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她对我是否有意呢?” 苍一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自家王爷向来冷血,这会儿居然开始思考起来情情爱爱了。 苍一害怕自己误会,迟疑道:“王爷说的她是谁?” 顾锦有些奇怪地睨了他一眼,“自然是江岁欢了,除了她还能是谁?” 苍一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王爷,江小姐是您侄子的前任王妃,论辈分得喊您一声皇叔。” “那又如何?”顾锦轻嗤一声,“二人早已和离,凭楚诀那副样子,还能再把她抢走不成?” 苍一连连点头,“王爷说的是。”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顾锦是当事人不清楚,苍一作为旁观者可看得一清二楚。 顾锦不仅对江岁欢十分关注,得知她的医馆没有客人,连夜让手下写了五百张广告贴到京城各个角落。 甚至还派了五个暗卫暗中保护着她的安全,要知道,培养一个暗卫是极其复杂且耗精力的! 顾锦却没有意识到这些,依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他之所以选在夜晚拜访江岁欢,是因为夜晚容易隐蔽,不会被那个人发现。 若是他想娶江岁欢为王妃,那江岁欢就会成为他的软肋,那个人一定会对江岁欢下手的。 想到这里,顾锦冷冷道:“再派五个暗卫去保护她,若是那些人伤害了她,你就提头来见。” “是!” 顾锦离开以后,江岁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好久才睡着,等她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出了门,赫然发现药房门口排了很长的一条队,莹桃和红罗站在队伍旁边大喊着:“不要急,我们家小姐正在睡觉,等会儿就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岁欢走过去问道。 莹桃转过身,看见她醒了激动地说道:“小姐你可算醒了,这些都是过来看病的人。” 江岁欢看了一眼队伍,里面有好几个都是昨天来过的人,她走到昨天来看过腰痛的老伯身边,问道:“老伯,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老伯笑道:“姑娘,我是来道谢的,你昨天给我开的药,我吃了一天身体就好多了,我专门给邻居都说了,他们不信,这不,非要跟我一起来瞧瞧。” 还有几个昨天来看过病的人纷纷走上前,“是啊姑娘,我们吃了你的药都感觉好多了,今天特地过来道谢的。” 江岁欢笑了笑,“好了就行,不用专门过来道谢。” 她走进屋子里穿上白大褂,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看病,其中有两个人,昨天看到她是个女子转身就走,今天又讪讪地来了。 江岁欢不计前嫌给他们开药,不过却多收了一些银子,谁让他们瞧不起女性呢。 最后一个病人是个女子,看起来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穿着打扮十分讲究,脸上戴着一层面纱,坐下来就哽咽道:“大夫,你可以可以治皮肤病吗?” 江岁欢道:“哪种皮肤病?” 女子缓缓摘下面纱,她容貌清丽,只是下巴上有一块棕色胎记,压低了她的颜值。 “这块胎记从我出生时就有了,我爹娘找了好多大夫都治不了,昨日听我家看门的小厮说,这里的大夫医术很好,我便自己偷偷寻过来,想碰碰运气。” 江岁欢挠了挠头发,这胎记不难治,用她实验室里的机器激光治疗一到两次就能彻底消除,那么问题来了,她该怎么办才能给这个女子做激光呢? 到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人进到过实验室里,而且除了她以外,只有和治病有关的东西能够放进实验室里,她从来没试过送真人进去。 等等,和治病有关的东西?也许病人也算呢! 江岁欢忽然激动起来,她让莹桃和红罗都出去,关上了门。 接着,她拿出一条缎带绑在女子眼睛上,说道:“我需要给你做一场手术,但是你什么都得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千万不要睁开眼睛,知道吗?” 女子听话地点了点头。 江岁欢拉住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两人进到了整洁明亮的实验室里。 江岁欢十分兴奋,原来实验室里还可以带人进来,那她以后若是需要给人做手术,可以直接在实验室里做了。 江岁欢扶着女子的胳膊,让女子缓缓躺在机器下面,给女子敷了一片麻药面膜后,自己开始调试机器。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岁欢低头问道:“怎么样了,脸还有知觉吗?” 女子紧张地摇摇头,“我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脸了,大夫,这是为什么啊?” 江岁欢解释道:“这是麻药面膜,等会儿你就感觉不到痛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是激光很痛的,仿佛千万根针扎一样,她怕女子忍受不了痛乱动,会影响到她。 她打开机器,戴上了护目镜,对准女子的脸开始打起激光,一边打一边说道:“不准动啊,也不要睁开眼睛。” 缎带不遮光,睁开眼睛的话会伤到眼睛的。 女子的胎记不大,江岁欢很快就打完激光,和女子一起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可以把缎带取下来了。”江岁欢说着,递过去一面镜子。 “大夫,这么快就好了吗?”女子取下眼睛上的缎带,有些紧张地接过镜子,想看看脸上的胎记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她看向镜子,赫然发现胎记变成了一片红色的血痂,吓得尖叫一声松开手中的镜子,“啊!这是怎么回事?” 第51章 您一定是遇见骗子了 江岁欢料到女子会有这个反应,她眼疾手快地接住掉落的镜子,安抚道:“你冷静一下,这是正常的。” 女子嚎啕大哭起来:“我怎么能冷静得下来!我的脸都变成这般模样了,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呜呜呜!” 女子说着就要用手去摸脸上的血泡,江岁欢赶紧拦住她,“别用手碰,会容易感染的。” 她抽噎着问道:“为什么?” “我是用激光烧掉了你脸上的胎记,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血泡,明天会变成暗红色的血痂,等血痂掉了你的胎记也就消失了。”江岁欢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真的吗?”女子有些不敢相信,呆呆地问道:“血痂掉了胎记就消失了?” “嗯。”江岁欢点头,“不过在血痂掉之前得多注意,不能碰水,不能用手摸,最最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能晒太阳,否则会加重色素沉着的。” 女子用力点头,为了祛除掉脸上的胎记,别说不能晒太阳了,就算不能吃饭她都愿意,想到这儿她又问道:“大夫,需要忌口吗?” “这个没什么需要忌口的,少食辛辣刺激的就行。”江岁欢交代了一声,手放在桌子下面,手中凭空出现了一盒医用面膜。 她实验室里的医用面膜不多,每种效果的只有一盒,当初她的脸毁容时都没舍得用,而是选择用草药治好了脸。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实验室里的东西拿出来后,里面会重新补上的,所以也就没什么不舍得了。 她把医用面膜放到女子面前,说:“这面膜是促进伤口修复的,一盒有十贴,前三天每天敷一次,之后两天敷一次,敷完不用洗脸。” 女子看着江岁欢白皙细腻的皮肤,心中对江岁欢愈发信任,她如获珍宝地把面膜收了起来,“谢谢大夫,一共是多少银子?” 江岁欢想了想,说道:“五两银子。” “才五两?”女子吃惊得张大嘴巴,旋即从钱袋子里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给你,不用找了。” 江岁欢看着这张五百两银票,心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穷人花几百文看病都舍不得,有钱人出手就是几百两。 见江岁欢不收,女子财大气粗地劝道:“你就收下,我叫万梦烟,我爹是万青钱庄的老板,不缺这点钱的。” 江岁欢知道万青钱庄,这是京城排名第二的钱庄,听说钱庄老板富可敌国,连家里的假山都是用金子做的。 “好,那我便收下了。”江岁欢收下银票,微笑道:“这钱就当作你开了年卡,一年以内你什么时候想做医美了,就来找我。” 她说的每一个字万梦烟都能听懂,组合起来却不明白了,万梦烟疑惑道:“什么是年卡?医美又是什么?” 江岁欢尽量说得清楚些,好让万梦烟明白,“年卡就相当于一年的特权,在这一年里,你什么时候皮肤出现问题了,比如说长痘长斑之类的,都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治疗。” 万梦烟恍然大悟,问道:“能把我的皮肤变得跟你一样好吗?” “当然可以。”江岁欢点了点头,她的实验室里有好几台做医美的机器,能够针对各种皮肤问题。 万梦烟听完以后兴高采烈地戴上面纱准备离开,江岁欢拦住她,递过去一把伞:“不能晒太阳,接下来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了。” “可是今天是阴天诶。” “阴天也不行。” “好。” 万梦烟离开后,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右手握拳抵住下巴,开始思考未来的发展方向。 她开的这个医馆,这两天过来的普遍都是看不起病的老百姓,再加上她卖的药品价格低廉,就算客人再多也赚不了什么钱。 万梦烟的出现让她看到另外一条致富之路,她可以在京城再租一间铺子,开一家美容院,专门给那些有钱的小姐夫人们做医美。 这样的话,既可以挣到很多钱,还能结识有钱有势的朋友,岂不是一举两得? 江岁欢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江岁欢很快便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京城里商铺的租金极为昂贵,她手里的钱租不起,只能把这个想法暂且搁置下来。 江岁欢在药房里坐了一会儿,伸着懒腰走了出去,她站在院子里,不知怎的总觉得周围有好几道视线在看着她,可等她抬头看了一圈四周,又什么都看不到。 可能是太累了产生的错觉,江岁欢耸了耸肩,回到房间休息了。 转眼又过去了几天时间,江岁欢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忙着看病,慕名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她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来看病的人都称她为江神医,对她十分敬重。 这日是宰相夫人的生辰,京城的官员携着夫人纷纷前去祝贺,席上,宰相夫人叹道:“这天一冷,我的腰便开始痛起来了,好几天没睡个好觉。” 吏部侍郎的夫人闻言殷切地说道:“听说福清学府附近开了一家医馆,里面的大夫医术十分厉害,凡是去看病的人没一个说不好的,好多人的老毛病都被治好了,不如夫人您也去看看?” 侯夫人刚喝完茶,正拿帕子擦着嘴,听到福清学府旁边的医馆后眉心一跳,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帕子。 “那医馆可是仁善堂?”尚书夫人问道。 吏部侍郎的夫人点头:“是的,就是仁善堂。” “我知道这家医馆。”尚书夫人笑呵呵地说:“我昨日身体不舒服,管家带我去了这家医馆,里面是个女大夫,只给我开了一副药,吃完就好了。” 宰相夫人奇道:“哦?这么厉害?”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尚书夫人感叹道:“那女大夫生得貌美,仪态又端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姐呢,我本来信不过想走,多亏管家极力劝阻,我才留了下来。” “谁知那女大夫医术确实高明,一看就知道我生了什么病,当真是神医也。” 侯夫人再也坐不住了,问道:“你可知那女大夫叫什么名字?” 尚书夫人摇了摇头:“这个倒不清楚,大家都叫她江神医。” 在福清学府旁边开医馆,容貌美丽,姓江…… 侯夫人目瞪口呆,她们口中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江神医,不正是和她断绝关系的嫡女江岁欢吗? 这个嫡女几个月前还什么都不会,怎么和侯府断绝关系后,摇身一变成神医了? 孟俏身为宰相夫人的小儿媳妇,坐在席上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同样猜到了这个神医就是江岁欢,她嗤笑一声:“尚书夫人,您一定是遇见骗子了。” 第52章 真是糊涂啊 尚书夫人歪头问道:“孟小姐何出此言?” 孟俏撇了撇嘴,不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所谓的江神医应该就是侯夫人的嫡女江岁欢,江岁欢搬出侯府后没有银子用,就冒充神医招摇撞骗。”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侯夫人,侯夫人尴尬得面红耳赤,旁边的侯爷亦是如此,心里不由得责怪起江岁欢来,居然让他们在宴席上这么难堪。 尚书夫人还在为江岁欢说话,“可是江神医的医术确实很不错。” 孟俏暗暗翻了个白眼,“她那么笨,连琴棋书画都弹不好,怎么可能会医术呢?一定是骗你的,我觉得你最好再找个正儿八经的大夫看一看。” “不对。”坐在太师夫人身边的张若若开口说道:“之前在侯府后院你和江岁欢比赛弹琴,你还输给了江岁欢,这会儿怎么能说她不会琴棋书画呢?” 七夕那天张若若回到家后,因为偷偷外出被关了几天禁闭。 她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把她卖到青玉楼的拐子,将那拐子狠狠一顿暴揍后送进了大牢。 她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偷偷摸摸往青玉楼里放了一把火,使得青玉楼损失惨重,如今她大摇大摆坐在青玉楼的幕后主子家中,心里只有一个字“爽”! 张若若心里清楚,若是没有江岁欢救她出来,她可能早就不堪忍受屈辱自尽了。所以当她看到孟俏说江岁欢坏话时,自然要站出来帮江岁欢反驳。 孟俏脸色青了青,立马转移了话题,“不管怎么说,江岁欢身为官家小姐,怎么可能会医术?一定是个骗子!” 侯爷和侯夫人也认为江岁欢在骗人,虽然侯夫人曾见过江岁欢炼药治好了自己的脸,但那不过是个祛疤药罢了,算不上医术高明的。 侯夫人起身说道:“岁欢这丫头根本不是什么神医,前段时间耍性子要和侯府断绝关系,可能是没银子了才开的医馆。” “她并不是什么神医,各位夫人们还是别去她那里看病为好,免得看出什么问题来。” 这世上有糊涂的人,也有清醒的人,尚书夫人听见侯夫人这么说,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岁欢的医术精湛,尚书夫人敢肯定,不出几个月,江岁欢的名声就会传遍整个大渊,到时候说不定连皇上都会召见江岁欢。 侯夫人身为江岁欢的亲娘,不帮江岁欢说话也就罢了,反而跟着旁人一起诋毁,真是糊涂啊! 宴席结束后,侯爷和侯夫人气冲冲地回到侯府,在侯府养胎的江媚儿见二人脸色难看,上前问道:“爹,娘,你们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侯爷拍桌怒道:“还不是你那个姐姐!之前闹着和侯府断绝关系,现在没钱了竟然开医馆骗钱,让我在同僚面前丢尽了脸面!” “啊!姐姐竟然这么过分?”江媚儿捂着嘴巴惊呼一声,“爹爹莫要生气,我会去好好劝劝姐姐,让她改邪归正的。” “不用!你给下人吩咐一声,她要是三天之内不回来,以后就永远别回来了!” 说罢,侯爷板着脸进了书房。 江媚儿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嗤笑一声,她才不可能告诉江岁欢呢,江岁欢永远也别回来最好了。 她又走到侯夫人身边劝说道:“娘,你也消消气,姐姐她不孝顺,还有我陪着您呢。” 侯夫人握住江媚儿的手,欣慰道:“还是媚儿懂事,幸好当年把你留了下来,要不然现在身边连个贴心的姑娘都没有了。” 说着侯夫人叹了口气,“唉,其实七年前,我们得知你不是亲生女儿后,就立即派人去调查了。” 侯夫人话音刚落,在一旁倒茶的李嬷嬷突然手抖了一下,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 侯夫人并没有发现,继续说道:“查出来你是侯府之前一个丫鬟生的女儿,那丫鬟未婚生子,偷偷把你和岁欢交换了,没多久丫鬟就得病死了。” “本想把你送走,但是感情太深了不舍得,就把你当做庶女,一直留在了身边,还好你也够争气,凭着自己的本事当成了京城第一才女,没给我们丢脸。” 侯夫人之所以宠溺江媚儿,是因为她非常好攀比,而江媚儿琴棋书画都很精通,让她在京城其他夫人面前很有面子。 江媚儿听完以后低头长舒一口气,还好那丫鬟已经死了,让她去给一个丫鬟当女儿?她才不要! 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再抬起头时眼眶里含满了泪水,“娘亲,谢谢您的养育之恩,我会好好报答您的!” “好孩子,比你姐姐孝顺。”侯夫人感动不已,对着李嬷嬷说道:“去把库房里人参鹿茸都拿出来,给媚儿熬汤补补身子。” “是的夫人。”李嬷嬷转身去了库房,眼神中闪过一丝庆幸。 江媚儿表面上感动不已,心里却嘲讽道,这个侯夫人真好打发,两句话就把她哄得天花乱坠,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晚上,江岁欢推开房间门,看见顾锦坐在房间里后,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她面不改色地坐到了顾锦对面,“王爷可是查到了那缂丝手帕的主人?” 顾锦淡淡道:“尚未查出。” “那王爷今天过来是为了何事?” 顾锦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听说你喜欢吃蜜饯,专门让人从南方带来了一些,比京城的好吃。” 江岁欢眨了眨眼,“王爷听谁说的?” 当然是听暗卫说的,不过这可不能让江岁欢知道。 顾锦脸色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端起杯茶轻抿一口,转移了话题,“本王此次来还有一件事,今日下午,本王的手下听到侯夫人对江媚儿说了一些话。” 他把侯夫人的话转述给江岁欢,江岁欢听完后沉思片刻,笃定道:“鳏夫没有说谎,一定是调查结果有误,侯爷和侯夫人被人骗了。” “侯夫人心疼江媚儿还来不及,不可能拿这种事来说谎。” “至于这个骗他们的人。”江岁欢莞尔一笑,“得问问侯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了。” 听鳏夫所说,他当时把女婴送到了侯府的李嬷嬷手中,看来要想知道当年换婴的真相,还是得找这个李嬷嬷问一问…… 第53章 手段太过高明 “嗯。”顾锦立刻说道,“本王现在派人把李嬷嬷带来,让你好好问个清楚。” 江岁欢看着他做事雷厉风行的模样,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窗外吹来凉爽的晚风,身旁的烛火不停跳动着,顾锦轮廓分明的精致侧脸忽明忽暗,淡淡的松香味钻入鼻尖。 这是顾锦身上的味道。 渐渐的,江岁欢的脸越来越热,她低下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暗对自己说道:“冷静,冷静,你已经是快当妈的人了,不能随便犯花痴!” 顾锦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些什么,好奇道:“你在说什么?” 她动作一顿,面色如常地抬起头:“我在想等会儿怎么审问李嬷嬷。” “如果你下不去手,本王可以帮你。”顾锦说道。 “那就拜托王爷了。”江岁欢有些扭捏道:“真是不好意思,总是麻烦王爷,明明是侯府的家事,却要王爷来帮忙审问。” 顾锦很少见她扭捏的样子,有些新鲜地挑了挑眉,说道:“侯爷是大渊的大臣,本王身为王爷,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而且,本王也很想知道,这个李嬷嬷这么做究竟是何意图。”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暗卫就将被打晕的李嬷嬷带了过来,扔到了江岁欢和顾锦脚下。 李嬷嬷身型壮硕,砸到地上时发出一声闷响,却并未醒来。 顾锦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手中茶杯里的茶水全泼在了李嬷嬷的脸上,李嬷嬷猛地睁开眼睛,一个大喘气后迷茫地看着四周。 当她看到江岁欢后,惊讶地问道:“嫡小姐?我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哪里?” 江岁欢冷笑一声,“李嬷嬷,我已经不是侯府的嫡小姐了,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事情想问你。” 李嬷嬷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只是一个下人,小姐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有,你是侯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嬷嬷,知道的事情最多,我找的就是你。” 江岁欢俯下身子,收起了笑容,“我问你啊,我出生以后,是怎么到了庄子里的?江媚儿又是怎么出现并且代替了我?” 李嬷嬷埋头看着地面,颤颤巍巍道:“听侯夫人说,是因为一个丫鬟未婚生子,怕被人发现就将生下的女婴……” “胡说八道!” 江岁欢厉声打断了李嬷嬷的话,“十七年前,你从一个鳏夫手中买下女婴,用女婴代替了我,后来我被侯府寻回,你怕事情败露,所以将此事嫁祸给一个死去的丫鬟,反正那丫鬟已经死了,真相是什么没人能查得出来,是不是?” 李嬷嬷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说,说的什么,老奴听不懂!” 一旁的顾锦冷冷道:“把那鳏夫扔进来。” 下一秒,鳏夫被人从窗口被扔了进来,他几乎吓懵了过去,从地上爬起来就不停地磕头,“大人啊我错了,我不该卖了那个女婴,更不该调戏那位小姐,求求您放了我!” 这鳏夫衣衫破烂,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江岁欢有些嫌弃地掩住鼻子,上次看见这鳏夫时他虽然邋遢,但也没有狼狈到这个地步,想必应该是被顾锦抓起来关着了。 不过这个鳏夫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把江媚儿卖到侯府,酗酒成性,甚至调戏她,变成现在这样算是罪有应得。 顾锦示意鳏夫看向一旁的李嬷嬷,问道:“你当初是不是把女婴卖给了她?” 鳏夫眯着眼睛凑近李嬷嬷仔细看了看,接着大喊大叫起来,“就是她!当初就是她把那女婴从我手里买走的,还给了我十两银子!” 李嬷嬷浑身一颤,指着鳏夫鼻子大骂道:“臭不要脸的,明明给了你一百两!怎么到你嘴里变成十两了?” 鳏夫撇了撇嘴,“那九十两是封口费,我早就花完了,你们想问我要回去也没有了。” 李嬷嬷见事情瞒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扑过去跟鳏夫撕扯起来,边打边骂:“老娘给你九十两封口费,你还把老娘给卖了出来!天底下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鳏夫也不甘示弱,一边还手一边骂道:“事情已经过了十七年,老子帮你瞒这么久够不错了,跟老子的命比起来,那九十两算个屁!” 江岁欢看着这一幕,顿时头疼得很,两人说着说着怎么打起来了?她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顾锦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两个暗卫从窗外跃进来,将鳏夫和李嬷嬷摁在地上。 “你们两个若是喜欢打架,我把你们送到斗兽场慢慢打,如何?”顾锦慢条斯理地问道,声音却冷得让人如坠冰窟。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斗兽场是什么地方,那里关着的人低贱如蝼蚁,每天都会随机选出两个人参加比赛,直到其中一个被打死为止。 至于观众,当然就是京城中有着恶趣味的有钱人了。 江岁欢闻言一怔,这里的人都是听说过斗兽场,而在她的记忆里,原主却是真正进去过。 原主回到侯府的第二年,侯夫人生日前夕,江媚儿对原主说京城中有个好地方,里面的东西稀有珍贵,可以去里面买礼物送给侯夫人,侯夫人一定很喜欢。 原主信了江媚儿的话,拿着攒了一年的钱找到了江媚儿所说的地方,谁知那里竟是传说中的斗兽场。 原主被里面血腥的画面吓得仓皇而逃,一晚上没有睡好觉,甚至在第二天的侯夫人生日宴上,看到糖醋里脊后直接呕吐起来,让侯夫人大为光火。 想到这里,江岁欢对江媚儿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看着鳏夫和李嬷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愤怒。 鳏夫和李嬷嬷吓得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顾锦示意暗卫把鳏夫拖走,看着李嬷嬷道:“本王问你,你当年为什么要买下那女婴?” 李嬷嬷死死抿着嘴巴,颤抖着不说话。 “不说话是吗?你看这是什么?”顾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命锁,扔到了李嬷嬷的面前。 李嬷嬷看着长命锁,瞬间崩溃了,抱着顾锦的腿哭喊道:“我说,我全都说,求求北漠王放过我的孙儿,他今年才三岁啊!” 江岁欢瞪大了眼睛,心中感慨顾锦的手段太过高明,竟提前找到了李嬷嬷的孙儿。 第54章 江小姐还是心肠太软 李嬷嬷哭得撕心裂肺,“十七年前,有一个道士找到我,说侯夫人生下嫡小姐时天生异象,嫡小姐一定是个灾星,若是留在府里,不出十年会克死爹娘,更会害得侯府满门惨死。” “……”江岁欢十分无语,“然后呢?” 李嬷嬷挪动膝盖跪到江岁欢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道:“侯夫人对我有恩,我不忍心看到侯夫人被克死,正好当天无意中得知那鳏夫有一个女婴,就把他手中的女婴买了下来,趁着侯夫人身体虚弱,我将那女婴和您调换了一下,托人把您送到了庄子上。” “嫡小姐,我知道自己对不起您,但是您也不忍心看到侯爷和侯夫人被您克死?您十岁的时候,还是我去庄子上把您接回来的,希望您看在我爱主心切的份上,饶我一命!” 江岁欢气得肝疼,这李嬷嬷因为一个假道士的胡言乱语,把原主送到庄子上,让原主失去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现在还有脸说自己爱主心切? “荒唐!”江岁欢一脚把李嬷嬷踹开,咬牙切齿道:“你好大的胆子!口口声声说不忍心看到侯夫人被克死,其实是害怕自己惨死?” 李嬷嬷磕头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惨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顾锦也没想到事情真相竟这么离谱,肃声道:“你知道当年那女婴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李嬷嬷摇头,“那鳏夫说女婴是他捡来的,我便偷偷卖了侯夫人的首饰,花了一百两把女婴买了下来。” 江岁欢沉着脸一言不发,思考如何处置李嬷嬷,就这么杀了未免太过便宜她了,不如让她为自己做事,在侯府监视着江媚儿。 顾锦看出了江岁欢的想法,出声道:“侯府有本王的人,这老嬷嬷性格狡诈,留下也没用。” “王爷说的是。”江岁欢突然笑了起来,对李嬷嬷说道:“我不杀你,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回去告诉侯夫人和侯爷,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们,并且说你搞错了,江媚儿腹中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灾星。” “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听到江岁欢的话,李嬷嬷眼神多了一丝希望,磕头喊道:“谢嫡小姐不杀之恩!” “哦对了!”江岁欢半蹲下来,捏住李嬷嬷的下巴,拿出一颗药丸喂给她吃了下去,说道:“这是断肠丸,吃下它以后,必须在十天之内吃下解药,不然你的五脏六腑都会融化哦。” 李嬷嬷惊恐万分,下意识把手放进喉咙眼里扣着,发出阵阵干呕声。 江岁欢笑了笑,“药丸已经融化了,扣不出来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了,我就把解药给你。”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李嬷嬷偷偷看了江岁欢一眼,立马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 七年前李嬷嬷去接江岁欢回府的时候,看到她软弱胆小的样子,还曾暗暗嘲笑她就算回府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此时却是真真切切地知道害怕了。 这个已经和侯府断绝关系的嫡小姐,比她想象的要可怕一万倍! 暗卫把身体瘫软的李嬷嬷从地上拽起来,想送李嬷嬷回侯府,江岁欢开口道:“等等!十七年前那个道士如今在哪?” 李嬷嬷头摇得像是拨浪鼓,“这个老奴不知道,老奴只知道他叫延虚道长,听他说他算得很准,没有一次算错了的,所以老奴才相信了他。”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他说他算得准你就信了?我还说我有万贯家财呢,你看我有吗?” “我在庄子里长到十岁,在京城又待了七年,你见我克死过谁?我要是这么厉害,楚诀和江媚儿还能活到现在?” 李嬷嬷一愣,嘶喊道:“苍天啊!一定是那道士骗了我,小姐,是他主动找到了我,老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您一定不能放过他!” “放心,你们两个我都不会放过。”江岁欢微微一笑,捡起地上的长命锁,“你可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否则解药和你的孙儿,你一个都看不到!” 李嬷嬷惨白着一张脸被带走了。 顾锦淡淡道:“本王认为,就算这老嬷嬷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也不应该把解药给她,这样的奴才留不得,江小姐还是心肠太软。” “我喂给她的其实不是断肠丸。”江岁欢狡黠一笑,“而是失魂丹,吃下十天以后就会精神失常,没有解药的。” 李嬷嬷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间接害得原主惨死,这么轻易原谅她,恐怕原主都不同意。 江岁欢把长命锁放到顾锦面前,好奇地问道:“王爷是什么时候找到李嬷嬷孙儿的?” 顾锦轻描淡写道:“在本王得知鳏夫把女婴卖给侯府的李嬷嬷后。” “王爷真是有先见之明。”江岁欢佩服地直摇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岁欢一眼,“其实,那道士说的话并不全是错的。” “啊?”江岁欢皱起眉头,“王爷不会也相信那江湖道士?” “不是。”顾锦沉声道:“你出生那天,确实天生异象,无数飞鸟在京城上空盘旋了一天。” “王爷的意思是,我当真是个灾星?” “……你先听本王说完。” “好的,王爷您接着说。” “天生异象,不是那道士说的灾星出世,而是吉兆,前国师说乃是紫微星降世。当天宫里一共有三位妃子产子,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其中一位娘娘才把诞下的女婴换成了男婴。”顾锦一口气说完,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 江岁欢更生气了,“那可恶的道士,什么都不懂还乱说!” 她气得上火,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顾锦看了看自己面前空了的茶杯,提醒道:“那杯水是本王的。” “抱歉抱歉。”江岁欢手忙脚乱地放下茶杯,重新给顾锦倒了一杯。 顾锦忽然有些开心,唇角微微上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本王会派人去寻找那个道士。” 江岁欢刚要说话,大脑突然灵光一闪,开心地喊道:“我想到了!我能找到生下江媚儿的妃子!” 第55章 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夺 卧房里烛火昏黄,江岁欢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森林里初生的小兽,就在刚刚,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的实验室里有测dna的仪器,完全不需要顾锦拿着帕子寻人,费时又耗力。 只要她能得到那三个妃子和江媚儿的头发,就可以拿到实验室里做鉴定,七天之内就会出结果。 江岁欢不由地感慨道,真是科技改变生活! 看着她自顾自傻乐的模样,顾锦挑眉问道:“怎么找?” “只要王爷把那三个妃子和江媚儿的头发拿给我,我就能查出哪个妃子才是江媚儿的亲娘。”江岁欢自豪地抱着胳膊说道。 “这么简单?”顾锦不明白,“自古以来用的都是滴血认亲的法子,头发也能用来认亲吗?” 江岁欢解释道:“滴血认亲的办法不准的,当然你也可以把她们四个人的血拿给我,只是血收集起来太麻烦,也不方便保存,还是头发方便。” 顾锦凝望着她,良久,低头轻笑一声,“好,本王会让人取了她们四人的头发给你送过来。” 顾锦的笑容如同昙花一现,江岁欢心中惊艳,愣道:“好。” “你早些歇息,本王先告辞了。” 顾锦离开后,江岁欢坐在椅子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知过了多久,她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视线忽然停留在了桌上的茶杯上。 她刚才是喝了顾锦杯子里的水吗? 喝就喝,她还又倒满了拿给顾锦喝! 脑海里浮现出顾锦眼底一闪而过的笑容,和他覆在杯子上的薄唇,江岁欢瞬间困意全消,双手捂着脸嘤咛一声扑倒在柔软的被子里。 另一边,李嬷嬷已经被五花大绑送回了侯府。 随着一声尖锐的哭嚎,睡梦中的侯夫人猛地睁开眼睛,这一声哭嚎惊得她的心砰砰直跳,从床上坐起来朝着门口大喊道:“李嬷嬷,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有见李嬷嬷进来,侯夫人心跳得越来越快,推醒了身旁的侯爷,急声道:“侯爷,外头好像出事了!我叫了李嬷嬷好几声都不见人。” 话音刚落,房门被大力拍响,一个丫鬟在门外喊道:“老爷,夫人,李嬷嬷出事了!” 醒来的侯爷和侯夫人对视一眼,二人披上衣服匆匆走了出去,门外站了许多下人,李嬷嬷被五花大绑趴在中间,头不停地朝地上磕着,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嚎哭。 管家见二人出来,上前说道:“老爷,夫人,李嬷嬷不知道被谁给绑了起来扔在这里,一直磕头,拦都拦不住。” 侯爷眉头一皱,呵斥道:“真是胡闹,谁绑的人?站出来!” 周围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所措,更没人站出来。 李嬷嬷毕竟是陪伴了侯夫人二十年的老嬷嬷,侯夫人看见她额头磕出了血,便命人解开了她身上的麻绳,强行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嬷嬷,谁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为你做主。”侯夫人走到李嬷嬷面前说道。 李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夫人,老奴对不起您啊!” 她知道说出当年的真相后,侯夫人一定不会轻饶她,所以想了一路,想到了这么一个苦肉计。 好歹她也伺候了侯夫人二十年,侯夫人对她多少有些主仆之情。 侯夫人蹙眉道:“何出此言?” “当年是老奴从外面买来一个女婴,替换了真正的嫡小姐,把真正的嫡小姐送到了庄子上。”李嬷嬷想到江岁欢的话,咬了咬牙把当年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全都惊住了,侯夫人不敢置信道:“不是一个丫鬟做的吗?怎么变成你做的了?李嬷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李嬷嬷双腿用力跪在地上,磕着头说道:“夫人,老爷,老奴忠心耿耿,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一个道士说嫡小姐出生时天生异象,是灾星,老奴怕嫡小姐克死夫人和老爷,所以才偷偷买来一个女婴换掉了嫡小姐。” 侯爷和侯夫人脸上阴晴不定,他们身为江岁欢的亲生父母,对江岁欢还是有感情的,并不相信这个灾星的说法。 不过,江岁欢如今已经和侯府脱离关系,他们此时更在意的是,李嬷嬷一个下人竟敢如此戏弄他们。 侯爷咬牙切齿地怒道:“你个老嬷嬷好大的胆子,偷换我的女儿不说,还敢编出一个死去的丫鬟骗我们!” 李嬷嬷身体微微发抖,把江岁欢交代给她的话说了出来。 “老爷,夫人,老奴这些年一直心怀悔恨,正好今日又见到当年那个道士,他说真正的灾星不是嫡小姐,而是二小姐腹中的孩子!” “你们看在老奴将功补罪的份上,饶了老奴一命!” 侯爷气得一脚踢在李嬷嬷身上,怒气冲冲地骂道:“狗奴才!敢说我的外孙儿是灾星,来人啊,家法伺候!” 李嬷嬷挣扎着抓住侯爷的衣服,“老爷!我没有说谎,是真的,那道士说二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灾星,留不得啊!” 在一旁偷听了半天的江媚儿终于忍不了了,扑过去对着李嬷嬷拳打脚踢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我肚子里的可是皇室血脉!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说我的孩子留不得?” 李嬷嬷在地上打滚求饶,“二小姐,手下留情啊,当年是我亲自把你抱回来的,要不我把你买下来,你可能就被卖到其它地方去了,你只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放肆!”江媚儿只觉得被羞辱了,大脑登时一片混乱,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就要朝李嬷嬷刺去。 “媚儿住手!”侯夫人对李嬷嬷还保留一丝主仆之情,急忙让人拦下江媚儿。 “娘!她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灾星,我岂能忍受?”江媚儿哭诉道。 侯夫人把江媚儿拥入怀里,安抚道:“李嬷嬷可能是年纪大了说的疯言疯语,媚儿莫要当真。” 旁边的侯爷瞪了其他人一眼,“愣着干什么?把李嬷嬷关进柴房,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夺。” 他神色肃穆,“要是谁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别怪我家法伺候!” 说罢,他便怒不可遏地离开了。 侯夫人带着不停抽泣的江媚儿回了卧房,剩下的下人手忙脚乱地架起李嬷嬷,把李嬷嬷关进了柴房,留下一个小厮看守着李嬷嬷。 等所有人都散去后,李嬷嬷扒开门缝低声把小厮喊了过来,从门缝里递出一个玉扳指,“这是夫人赏给我的,我把它给你,你帮我传个消息。” 第56章 情蛊 小厮眼神放光,一把拽过玉扳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敷衍道:“说,传什么消息?” 李嬷嬷见事情有戏,激动地说道:“你去找到嫡小姐,就说她让我说的话我已经都说了,让她把解药给你,你给我带回来。” “行。”小厮嘴上满口答应着,一把将门缝合在一起,自言自语道:“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这老嬷嬷是真的疯了。” 侯爷说要将事情查清楚,可事情已经过了十七年,查起来何其艰难,查来查去,查到了侯府之前并没有未婚生子的丫鬟,一切都是李嬷嬷捏造出来的。 这么一看,李嬷嬷说的事情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了。 侯爷和侯夫人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即使李嬷嬷做了这种事,也没有把李嬷嬷送进官府,而是继续在柴房关着,不给吃的和喝的,让她自生自灭。 反正这京城里的高门大户,死一个嬷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至于李嬷嬷说江媚儿腹中孩子是灾星的事情,侯爷和侯夫人嘴上说着不相信,给江媚儿的补品却少了很多,侯夫人甚至专门请了几道符放在了江媚儿的枕头下面。 李嬷嬷在柴房里待了十天,本以为小厮会找到江岁欢把解药带来,谁知小厮拿了她的玉扳指,却对她不理不睬。 这些天里,她渴了就喝房顶上流下来的脏水,饿了就吃抓到的老鼠,精神越来越疯癫。 十天后,李嬷嬷彻底疯了,她撞开柴房的大门,跑到江媚儿的卧房门口,大喊大叫:“嫡小姐,老奴对不起你啊!你在九泉之下一定很痛苦,放心嫡小姐,二小姐会下去陪你的!” 江媚儿在屋子里吓得不敢出来,生怕被疯了的李嬷嬷伤到。 李嬷嬷喊完,又朝书房跑去,她力气极大,十几个小厮都按不住她。 她一边跑一边疯狂地笑,“哈哈哈,你们这样对待嫡小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侯夫人惊惧万分,后悔没有直接把李嬷嬷处死,她离得远远的,大骂道:“一群废物,连个嬷嬷都抓不住!那几个侍卫站着干什么?快去抓人啊!” 说话的功夫,李嬷嬷已经跑到了书房里,把里面的书一通乱撕,边撕边胡言乱语。 她一会儿说侯夫人迟早被灾星克死,一会儿说楚诀是狼妖投胎转世,之所以喜欢江媚儿,是因为江媚儿上辈子是猪精,甚至拿着皇上的画像上蹿下跳,大喊着死道士骗我。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眼看着书房被李嬷嬷搞得一片狼藉,周围的侍卫没一个敢上去的,以前侯夫人的命令都是通过李嬷嬷传下去的,尽管现在李嬷嬷疯了,他们仍然有些忌惮。 直到侯夫人忍无可忍地大喊道:“拦下李嬷嬷,生死勿论!” 侍卫们才敢抽出佩剑冲过去,可这李嬷嬷疯了以后,不止力气变大了,身手也变得敏捷,她从一群侍卫中间钻过去,跑到了后花园的池子旁边,大喊一声:“嫡小姐!老奴来世定为您当牛做马!” 说完就跳了进去,挣扎几下后沉了底。 李嬷嬷的这场大闹,让江媚儿连着好几宿都睡不好觉,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李嬷嬷的诅咒,再加上在侯府吃到的补品越来越少,江媚儿干脆离开了侯府,回到了南冥王府。 回到南冥王府后,楚诀对江媚儿无微不至,生怕江媚儿过得不称心,可江媚儿总是觉得心里不安。 这天清晨,趁着楚诀去上早朝的时候,江媚儿坐着马车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在巷子的深处,有一家小小的铺子,门上挂着一个瘆人的巫师面具。 江媚儿推开门走了进去,明明是白天,铺子里头却十分昏暗,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环境。 这铺子很小,里面摆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吓人的面具,各种各样鸟类的羽毛,还有许多木桶封得严严实实,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江媚儿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东西,走到铺子角落的一道帘子前,恭敬地说道:“巫婆婆,我又来了。” 里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进来。” “是。” 江媚儿掀开帘子走进去,里头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容貌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多岁的老太太。 巫婆婆双眼无神,似乎是个瞎子,一条绿色小蛇在她的指尖缓缓游走,“上次拿的蛊管用吗?” 江媚儿平日里嚣张跋扈,对待巫婆婆却十分恭顺,低头道:“很管用,楚诀现在眼中只有我一个人,对别的女子看都不看一眼了。” 巫婆婆脸上没有表情,“既然如此,王妃今日过来干什么?” 江媚儿咬了咬嘴唇,“上次我走得急,没有听完巫婆婆的话,这次专门过来问问,那蛊的副作用是什么?” “给你的蛊叫做情蛊,顾名思义,给你的情郎下了此蛊,可以让他对你情深不移,一生一世一双人。” 巫婆婆手上的绿色小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江媚儿忍着惧怕继续听下去。 “至于这情蛊的副作用,就是用下这情蛊之后,你们二人今生只会有一个孩子,就算情蛊解开,也不能再生第二个。” 江媚儿心中一凉,想到李嬷嬷说的话,紧张地问道:“如果这孩子出了事呢?” “一样的,就算这孩子死了,或者你们两个分开了和别人在一起,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巫婆婆的语气毫无波澜,却在江媚儿心中掀起一道巨浪,她腿一软坐在椅子上,失神道:“竟然这么严重?” 江媚儿几个月前发现了这个巫婆婆,为了让楚诀的心永远留在她身上,她花大价钱问巫婆婆买了情蛊,可她万万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巫婆婆,没有挽回的办法吗?”江媚儿把手放在桌子上,巫婆婆手中绿色小蛇看到后缓缓立起了上半身,吓得她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巫婆婆沉默了会儿,说道:“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等到你们两个人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人就能继续繁衍子嗣了。” 江媚儿听了后站了起来,生气地说道:“这个法子不行,我死了让楚诀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这不是便宜那个女人了吗?我宁愿只有一个孩子,也要牢牢把楚诀拴在身边!” 巫婆婆冷笑一声,“傻孩子,你可以不去死,找个人替你死。” “真的吗?”江媚儿一喜,找个人还不简单?王府里的下人多的是。 “替你去死的这个人,必须跟你有关系,最好是兄弟姐妹。”巫婆婆又说道。 江媚儿眼底闪过一丝恶毒,问道:“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可以吗?” 第57章 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巫婆婆“嗯”了一声,道:“可以。” 江媚儿心里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只要江岁欢替她去死,那她和楚诀就可以生下第二个孩子了。 她用祈求的语气问道:“巫婆婆,请问我该怎么做?” 巫婆婆放下手中的小蛇,起身走了出去,在杂乱的屋子里行走得很是顺利,瞎了的眼睛仿佛能看见一样。 江媚儿觉得很是奇怪,“你在做什么?” 巫婆婆没有回答,弯下身子从脚边的木桶里掏出一只黑色的茧,放到了江媚儿的面前。 江媚儿看着这只拇指般大小的茧,厌恶地往后躲了躲,“这是什么东西,长得真恶心。” “这个是茧蛊,把它放到你姐姐的身上,它会偷偷钻进你姐姐的鼻子里,在你姐姐的身体里吸取养分,等到它孵化之时,就是你姐姐丧命之日。”巫婆婆的声音缓慢而嘶哑,让人头皮发麻。 江媚儿的后背掠过一阵麻意,她小心翼翼地把茧蛊用帕子包裹起来收好,问道:“这茧需要多久才能孵化?”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江岁欢去死了。 巫婆婆道:“你孩子出生的时候。” 江媚儿一阵欣喜,到时候她的孩子出生,江岁欢死了正好解开情蛊的副作用,她就可以和楚诀生第二个孩子了。 江媚儿拿出一张银票给巫婆婆,巫婆婆却说道:“这一次,我不要银子。” “那你要什么?” 巫婆婆阴冷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我要的东西,到那个时候你会主动送过来。” 江媚儿对巫婆婆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并未在意,反正她身为南冥王妃,什么都不缺。 江媚儿坐着马车回到南冥王府,刚下马车就被人撞了个踉跄,她怒道:“狗东西,你没长眼睛吗?” 撞到她的是一个平民小伙子,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赶紧滚,以后别出现在这里!”江媚儿今天心情好,没有跟他过多计较,骂了一句就回府了。 小伙子畏畏缩缩地走进一条小巷子,接着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变了,他把手上的一缕头发塞进香囊里,轻轻一跃离开了这里。 仁善堂里,江岁欢穿着白大褂坐在桌子后面,对面坐着万梦烟。 万梦烟脸上因为激光留下的血痂已经掉了,胎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张脸上干干净净,比原来好看了许多。 当万梦烟看到脸上胎记不见的那一刻,激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这些年里她一直因为胎记而自卑,在外面几乎不敢与人交谈,如今终于可以自信起来。 她的爹娘知道以后,甚至比她还要激动,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么多年看着她因为胎记而自卑,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万梦烟清楚,这一切都要感谢江岁欢,所以她的脸刚好,就又来了仁善堂。 江岁欢看着万梦烟比原来自信许多的模样,心中十分欣慰,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做大夫的意义所在。 “江神医,这些钱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爹娘嘱咐我给你的。”万梦烟拿着一张银票,硬要塞到江岁欢手里。 江岁欢看着银票上的数字,实在是不敢同意,双手把银票推了回去,“万小姐,我知道你家里有钱,但是这些钱太多了,我真的不能要。” 万梦烟看着手中的银票,疑惑道:“多吗?不过才二十万两,也就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罢了。” “……”江岁欢的嘴角抽了抽,是她没有见识了。 她看着万梦烟手中的银票咽了口唾沫,还是忍痛撇过了头,“你已经给过诊费了,甚至还办了年卡,这钱你还是收回去。” 万梦烟见江岁欢执意不收,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你的医术这么好,在这间小屋子里看病太可惜了,不如这样,我出钱给你再开一间医馆。”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到时候医馆挣了钱,分我一成便可。” 江岁欢心中一动,点头道:“这个方法倒是可行,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开医馆收费不高,很难赚到什么大钱。” 万梦烟说:“这个好办,你这个医馆继续开着,再开一家只给富人看病的医馆不就好了?或者只给京城的富太太和小姐做脸,肯定能赚大钱。” 江岁欢眼神一亮,那不就是她之前想开的美容院吗? 她笑意明媚,“好,那这钱我就收下了,到时候赚的钱分你两成。” 万梦烟也笑了起来,“一成便可,我不缺钱。” 两人相视一笑,约好第二天一起去找铺子。 夜晚,江岁欢洗完澡坐在窗边,思考着开美容院的事情。 万梦烟给了她二十万两,再加上她自己手里的钱,可以在京城繁华的地段买一间铺子了,铺子小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她是在实验室里做手术,并不占用铺子的地方。 到时候再雇几个员工,就差不多了。 其实她有实验室,在哪里开美容院都可以,但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还是得买间铺子,再加上美容院针对的群体是京城的贵夫人和小姐们,所以铺子所在的地方越繁华越好。 看着窗外凋谢的凌霄花,江岁欢忽然想到了顾锦,她有种感觉,如果顾锦在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会很顺利。 可是自从上次她让顾锦去收集宫里那三个妃子和江媚儿的头发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顾锦出现。 难不成是被发现了吗?江岁欢不禁有些自责起来,早知道不让顾锦去了,万一顾锦出了事,她岂不是罪人了? 正当她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站在了窗户外面,小声喊道:“江小姐。” 江岁欢还以为是顾锦来了,猛地一抬头,却发现窗外的黑衣人长着一张极为陌生的面孔,手腕上纹了一只鹰,是顾锦手下的暗卫独有的标志。 她先是一怔,然后满脸担心地问道:“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第58章 她惹上事儿了 江岁欢的眼神里满满的担心,她生怕暗卫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还好暗卫否认了,“王爷并未出事,只是最近皇上身体欠佳,王爷在宫中陪着皇上。” “呼!”江岁欢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虽然她和顾锦只是合作关系,但是得知顾锦平安,她还是很开心的。 暗卫从袖子里掏出四个香囊,其中一个香囊上写着江媚儿的名字,剩下的则是宫里三位妃子的名字。 分别是“雪”“姬”“蕾”。 暗卫把香囊交给江岁欢,说道:“这是您要的那四人的头发,都在这里面了。” “多谢。” 江岁欢打开香囊,看见里面的头发后吃了一惊,心道顾锦手下的暗卫是真实诚啊,她只要几根头发就够了,他们居然在每个香囊里都装了一缕,足足有小拇指那么粗,怪不得用了这么久才收集齐。 她有些想笑,江媚儿的头发本就秃了一块,再被拔掉这么粗的一缕,估计得吓得不轻。 江岁欢把香囊收起来,见暗卫还不走,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暗卫又拿出来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王爷担心您的钱不够花,让我把这张银票交给您,让您去买几件冬装穿。” 江岁欢看着这张五十万两的银票,赫然想到七夕那天她对顾锦说过冬装很贵,顾锦居然记住了,还给她钱让她去买衣服。 她喃喃道:“为什么” 两人非亲非故,这种举动未免有些太暧昧了。 暗卫挠挠头,“不知道,王爷说您不必想太多,等他有空的时候,会亲自跟你解释。” 暗卫离开时带动的风吹下了树上发黄的树叶,江岁欢看着那片树叶在空中打了个圈儿缓缓落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坏了,她惹上事儿了! 顾锦帮她对付江媚儿,还给她银子花,分明是看上她了,可是她太过迟钝,竟然现在才发觉。 扪心自问,她对顾锦其实也是有好感的,然而她和顾锦身份相差悬殊,更别提她肚子中还有一个孩子了。 江岁欢低叹一声,看来下次见到顾锦的时候,得把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他了。 这一夜,江岁欢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她干脆不睡觉了,拿着香囊进了实验室。 她打开仪器,拿出四人的头发开始做dna检验,以前这种工作都是助理做的,她一个人做起来要麻烦一些,检验结果要等七天以后才能出来。 到了早上,江岁欢从实验室里出来,写了块牌子让红罗挂到门口。 红罗拿着牌子问道:“小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今日医馆关门一天。”江岁欢指着牌子上的字慢慢念了出来,“你和莹桃去收拾一下,让于吉备好马车,等会儿我带着你们出去。” 红罗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江岁欢换了一身绀蓝色的衣裙,为这略显萧瑟的初秋平添了一抹色彩。 她带着莹桃和红罗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和万梦烟约定好的万青钱庄门口。 刚下马车,万梦烟就拉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对着江岁欢说道:“这是我爹万青贺,我爹想亲自谢谢你。” 万青贺相貌富态,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顶好的料子,他对着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就是江神医,久仰久仰!” 江岁欢微微一笑,“您客气了。” “我一听梦烟说你治好了她脸上的胎记,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万青贺笑得脸上的肉堆在一起,抬手道:“快进来坐坐。” 江岁欢摆手道:“下次,我今日和梦烟约好了一起去看铺子。” 万青贺一撇嘴,“害!这事我听梦烟说了,这丫头真不懂事,家里那么多铺子呢,哪里还需要去买啊!” 他大手一挥:“我看月芳楼旁边的铺子就不错,以后就租给你了。” “爹,那个铺子不是被人租走了吗?”万梦烟开口问道。 “是租出去了,但是租约这两天就到期了,不影响江神医租的。”万青贺笑着看向江岁欢,“江小姐觉得怎么样?” 江岁欢垂眸想了想,月芳楼旁边的铺子,地理位置确实不错,算是京城中心了,她微笑道:“我觉得可以去看一看。” 她让于吉先驾着马车回府,然后带着莹桃和红罗坐上了万青贺准备的马车。 万青贺不愧是京城第二钱庄的老板,连马车都需要两匹马来拉,马车里面更是尽显奢华,不仅空间很大,里面的桌子都是玉石制成的。 江岁欢这下明白了,为什么万梦烟出手那么阔绰,完全是因为她有一个这么舍得花钱的老爹。 几人来到月芳楼旁边的铺子门口,这里之前是一家成衣铺,因为租客要离开京城所以不再续租,里面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江岁欢进去走了一圈,这个铺子不算很大,但是有三层,每层楼都有好几个房间,非常适合用来当美容院。 她对这个铺子很满意,对着万青贺问道:“如果我想买下这件铺子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万青贺从怀里掏出一个算盘,算了算说道:“这间铺子我一年能收三万两租金,你要是想买下来,给我五十万两就行。” “爹!”万梦烟在一旁跺脚道:“江神医治好了我的脸,你怎么还能问她要钱啊!” 一谈到钱,万青贺认真了起来,“梦烟,爹从小就告知你,做事情一码归一码,江神医是治好了你的脸不假,但是爹也让你拿了二十万两给她。” “若是再送给江神医一个铺子,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我想江神医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江岁欢没打算不给钱,听到这话连连点头,“是的,必须得给钱,只是这钱能不能少一点,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虽然顾锦派暗卫给她送了五十万两,但那个钱她不能动,还得等下次见面后还给顾锦呢。 万青贺有些为难,“这个已经是按最少的价钱给你了,最多再便宜三万两,四十七万两怎么样?” 江岁欢皱了皱眉,试探道:“能分期吗?” 第59章 借您吉言 万青贺不太明白分期的意思,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问道:“江神医可否细讲一番?” 江岁欢意识到这个朝代还没有产生分期这种付款方式,她给万青贺和万梦烟详细的讲解了一番,讲到最后几乎口干舌燥。 不过要是万青贺能答应,那就是值得的。 万青贺听完后,用手摸着下巴沉思了半天,说:“江神医真乃神人也,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到,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啊。” 江岁欢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心道这个办法可不是她想出来的。 万青贺又问,“江神医打算分几年还清?” “三年。” 这是江岁欢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答案,她的事情不算充裕,有很多事情要忙,三年的时间刚刚好。 万青贺拿着算盘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打,摇头晃脑说道:“首付二十万两,剩下的二十七万两分三年时间还清,利息我就不收了,你每个月还七千五百两即可。” 万梦烟撅嘴道:“不过才二十七万两,爹你也好意思让人家分三年还,我来帮江神医一次还清好了。” “你这孩子,你的钱不还是咱家的钱?”万青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万梦烟一眼。 万梦烟撇了撇嘴,“爹从前都没管过我花钱,怎么对待与我有恩的江神医,反而变得抠搜起来?” 万青贺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这钱啊,得流动起来,光赚不花,不行!光花不赚,也不行!” “我为什么花钱大手大脚,又是为什么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银两?是因为这钱花出去了,爹才有动力挣更多的钱。” 江岁欢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话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万青贺接着说道:“我之所以问江神医要钱,也是这个道理,江神医开的这家美容院是为了盈利,只有前期投入了大量的成本,后期才有动力去赚钱,知道了吗傻丫头。” “哦。”万梦烟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 万青贺满意地点点头,“根据我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江神医要是做好好做生意,一定会大有成就。” 江岁欢心里清楚,她现在并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开美容院上面,不过还是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借您吉言。” “爹这话不对,江神医的医术这么好,头脑还聪明,不管干什么都会大有成就的。”万梦烟俨然化身为了江岁欢的小迷妹。 江岁欢笑道:“你们莫要再叫我江神医了,我姓江名岁欢,你们叫我名字就行。” 她看向万青贺,“我同意你说的条款,我们先立个字据,立完字据以后我把首付交给你。” “岁欢小姐真是个爽快人。”万青贺大笑几声,冲着身后的下人喊道:“去准备纸笔来,我亲自写字据。” 下人准备好纸笔,万青贺提笔开始写字据,没一会儿就写了满满一张纸,并且写了两份,他把两份字据拿给江岁欢看,“岁欢小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江岁欢看得很认真,万青贺不愧是生意人,写得很全面,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她摇头道:“很完善,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万青贺递上印泥,“那就请岁欢小姐按手印。” 她在两张字据上面都按下了自己的手印,万青贺则在上面盖了万青钱庄的印章。 “两张字据,咱们一人一份。”万青贺拿着其中一张字据,另一张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接过去,拿出二十万两银票交给了万青贺,“这是梦烟给我的那二十万两,以后赚了钱我会分梦烟一成。” 万青贺笑眯眯地接过银票,“没问题,你已经付了首付,以后每个月把七千五百两送到钱庄就行,我会让人给你开证明的。” 如此,这铺子以后就归江岁欢所有了。 万青贺把铺子的钥匙交给了江岁欢后,便笑呵呵地离开了。 江岁欢打量着四周,思考着要装修成什么样子。 她从来没有参与过装修的工作,就连实验室都是助手布置的,一想到接下来要将这里整个修缮一番,她就有些头大起来。 “岁欢,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将这间铺子交给我来修缮。”万梦烟见江岁欢有些纠结,便主动揽下了装修的工作。 江岁欢惊喜道:“你会弄这些?” 万梦烟点头道:“我爹的好几家钱庄就是我负责修缮布置的,虽然我以前性格自卑,但我的审美可是很好的。” “太好了!”江岁欢把钥匙塞到了万梦烟的手中,“这铺子就交给你了,修缮的费用我来出。” 万梦烟摆摆手,不屑一顾地说道:“这么小一间铺子,修缮能花多少银子?我自己出。” 经过了这几次的相处,万梦烟给江岁欢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有钱!任性! 江岁欢不由地好奇道:“我猜你一定有很多朋友。” 万梦烟说道:“是啊,我有很多朋友的,以前我因为脸上有胎记不喜欢与人交谈,但是她们却不在意,不管去哪都会带着我。” 江岁欢默了默,又问道:“每次你们出去玩的时候,是不是都是你出银子?” “是啊,她们家中都不算太富裕,而我家是开钱庄的,所以每次她们就让我来付钱。”万梦烟挠了挠头,“谁钱多谁就请客,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了!”江岁欢神情愤愤,“以后离那些人远一些,她们是看你有钱才带你去玩的,并不是真心跟你做朋友。” 万梦烟一怔,反驳道:“可是她们对我也不差呀,知道我心仪薛令公子,还帮我写信送到薛家,约薛令公子出来跟我见面。” 她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只是薛令公子可能嫌弃我丑,并未赴约。” 江岁欢轻叹一声,这个朝代哪有女子写信约男子见面的,不被人看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赴约? 万梦烟的这些所谓的“朋友”,一定是在捉弄她。 江岁欢知道一时半会说服不了她,只能暂时作罢,说道:“我有些饿了,我们去吃饭。” 第60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好呀,我也饿了。”万梦烟拉着江岁欢朝旁边的月芳楼走去,“我请你吃大餐。” “我来付钱。”江岁欢无奈道:“你是交朋友,不是做慈善,这大方的性子应该改一改了。” 万梦烟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耸肩道:“没事啊,我有很多钱,刚才我爹还说呢,钱需得流动起来,花得多才能赚得多。” 江岁欢道:“虽是这么说,但钱还是得花在有用的地方才行,你拿这么多钱去养几个捉弄你的白眼狼,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往下跳嘛!” 两人刚走进月芳楼,万梦烟就眼神一亮,指着二楼说道:“那几个人就是我说的朋友,我介绍你们认识,她们人很好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江岁欢抬头看去,看到二楼有五个女子站在包房门口,门开后挨个走了进去,其中一个的身影甚是眼熟,竟是许久不见的孟晴。 孟晴是镇远老将军的孙女,怎么可能家里不富裕呢? “你确定她们家里没钱?”江岁欢侧头问道。 “确定呀。”万梦烟点头道:“她们亲口说的,因为她们家中长辈为官清廉,所以没什么钱。” 江岁欢被万梦烟的天真打败了,她叫来小二,在孟晴所在的包房旁边开了一间包房,带着万梦烟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江岁欢压低声音点了几道菜,然后拉着万梦烟站在墙边,侧耳过去听隔壁包房的动静。 万梦烟小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偷听吗?这样不太好,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们?” “嘘。”江岁欢声音很轻,“直接去找她们的话,就不知道她们在背后是怎么说你了。” “只有这样,才知道她们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两人把耳朵贴紧墙壁,隔壁包房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了耳朵里。 一开始是她们点菜的声音,五个人点了二十多道菜,且每道菜都是月芳楼里昂贵的菜品。 等点完菜后,一个女子惊呼道:“哎呀,跟万梦烟在一起待久了,连点菜都习惯了点这么多,以后可得改一改了。” 接着是孟晴漫不经心的声音,“有什么可改的,吃两口扔了就行了,反正是万梦烟那个蠢货花钱。” 几个女子嬉笑起来,江岁欢趁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万梦烟微微张着嘴,一脸的惊讶。 江岁欢摇了摇头,继续听了起来。 隔壁包房的菜上齐以后,一个女子喊了起来:“一千多两?怎么这么贵。” “我爹要是知道我吃饭花了这么多钱,会关我禁闭的!” 有人提议道:“要不,我们叫个小二去把万梦烟叫来?就说请她吃饭,反正最后也是她掏钱。” “算了,今天不想看见她。”孟晴冷哼了一声,“这个万梦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那么丑,居然敢喜欢薛令。” 有人跟着嘲讽起来,“是啊,薛令父亲是大理寺卿,母亲是当今皇后的妹妹,身份是何等的高贵,万梦烟区区一个商贾之女,还想嫁给薛令,真是痴人说梦。” “一想到上次的事情就觉得十分好笑,咱们帮万梦烟写了一封极其肉麻的情书送到薛家,万梦烟为了感谢我们,还送了咱们每人一箱珠宝,殊不知自己有多么丢人。” “哈哈哈,是啊,还是孟晴厉害,想出来这么一个法子……” 江岁欢再也听不下去了,直起了身子。 对面的万梦烟已经是一脸苍白,咬紧嘴唇委屈地哭了起来。 江岁欢皱起眉头,扶着万梦烟坐到椅子上,递上了一杯茶水,“别难过,喝杯茶缓一缓。” 万梦烟带着哭腔道:“我不懂,我对她们这么好,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对我?” 面对眼前单纯天真的万梦烟,江岁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摸着鼻子,“这个,该怎么说呢?” “有的时候,不是你对一个人好,他就会对你好的,还是得分人。有的人会知恩图报,有的人只会得寸进尺,你得学会分清楚。” 万梦烟小声抽泣着:“我明白了,像她们这种人,就只会得寸进尺不断索取,不值得做朋友。” “对了!”江岁欢见她终于明白,可算是舒了口气。 江岁欢又说道:“还有啊,你一开始就被她们骗了,孟晴是镇远老将军的孙女,能没有钱吗?就是为了吸你的血罢了。” 万梦烟越哭越厉害,“现在怎么办?就算不跟她们做朋友,薛令也不会再跟我说话了。” “啊这……” 江岁欢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京城的好男儿那么多,你条件又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呜呜呜……”万梦烟伤心地抹着眼泪,“可是我只喜欢薛令。” 看她哭得更厉害了,江岁欢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红罗从身后递上一块帕子,江岁欢拿着帕子给万梦烟擦着眼泪,安慰道:“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你找到薛令,给他说那封信不是你写的,这不就行了吗?” 万梦烟停下了哭声,眼眶通红道:“可他要是不相信我怎么办?” “看字迹,那封信上的字迹和你的字迹不一样,你拿给薛令看就行了,他若是看不出来,说明他不是很聪明,我建议你换一个人喜欢。” 万梦烟破涕为笑,“岁欢,你真聪明,谢谢你。” 她抓住江岁欢的手晃了晃,祈求道:“我不敢和薛令说话,到时候你跟着我去可以吗?” 江岁欢不理解,歪了歪头问道:“为什么不敢?若是之前就罢了,如今你脸上的胎记已经消失了,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敢跟他说话?” 万梦烟低下头,羞涩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见薛令,我就很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好,我会和你一起去找薛令解释。” 江岁欢说完看向身后的墙,眼中闪过一道利光,“还有孟晴那几人,这么捉弄你,也应该受到一点教训才行。” 第61章 升米恩,斗米仇 闻言,万梦烟用力摆了摆手,有些畏惧地说道:“就这么算了,她们都是官家小姐,我家虽然有钱,但是无权无势的,斗不过她们。” 江岁欢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无妨,咱们不需要明着跟她们斗,也能好好惩治她们一番。” “不需要明着来?”万梦烟很不解,“那要怎么做?” 江岁欢笑而不语,正巧此时小二进来送茶点,看到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便问道:“两位小姐,这道菜可是不合胃口?” “饭菜很好,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吃。” 江岁欢示意小二弯下腰,她用手掌挡住声音,对着小二耳语了几句,小二抗拒地摇头,“不行不行,万一掌柜发现会把我解雇的。” 她拿出一小块碎银塞到小二的手中,“现在行了吗?” 小二神色犹豫,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答应了,“好,不过您可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掌柜的。” “放心,我不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江岁欢笑得散漫不羁,“去,办好以后再给你五两银子。” “好嘞。”小二拿着银子,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万梦烟看得一脸疑惑,“岁欢,你让小二去办什么事情?怎么不让丫鬟去做?” “这事丫鬟可做不来。”江岁欢的神情显得有些神秘,她夹起一筷子松鼠桂鱼放入口中,嗯,酥软可口,十分美味。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人吃饭时,隔壁的包房时不时传来一阵嬉笑声,听起来好不热闹。 万梦烟越听越不是滋味,一想到自己真心对待的朋友竟在背后如此议论自己,顿时觉得眼前的饭菜索然无味,干脆放下了筷子。 江岁欢知道万梦烟心里难受,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夹起一块桃花酥放到万梦烟的盘子里,说道:“吃甜食可以让人心情好起来,正好这家的糕点味道不错,你尝一尝。” 万梦烟拿起筷子夹起桃花酥,还没到嘴边又放了下来,沮丧道:“岁欢,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她们才会在背后这么说我?” 江岁欢正在夹菜,听到这话奇怪地看了万梦烟一眼,“你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应该反思自己。” 万梦烟垂下目光,“可是,一个人不喜欢我,有可能是她的问题,但好几个人都不喜欢我,会不会是我有问题呢?” “你这个逻辑不对啊!”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道:“首先你要知道,她们为什么不喜欢你,是因为她们没有把你当做真心朋友对待,她们品行不端、蛇鼠一窝,这是她们的原因,不是你的问题。” “其次,我认为你有点讨好型人格。” 江岁欢神情严肃,“你从前因为脸上有胎记,所以总觉得自卑,觉得低人一等,不管别人向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会不好意思拒绝,是不是?” 万梦烟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委屈:“我会很在乎她们的想法,如果拒绝了她们提的要求,就感觉像是对不起她们一样,所以每次不管她们说什么我都答应。” 江岁欢一拍手,“但是她们就不会考虑你的想法啊,你们这个关系就不对等。我认为啊,不是你做得不好,是你对她们太好了,要知道升米恩,斗米仇。” “考虑他人想法之前,先考虑考虑自己,你自己的感受才最重要。” 江岁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道:“你应该自信起来,遇到事情不要总想着反思自己,大渊的百姓有上百万,你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这次的朋友交的不对,换一个朋友就好了。” 万梦烟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片刻后抬头问道:“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愿意啊。”江岁欢耸了耸肩,开玩笑道:“只是别总拿银子砸我,我怕我经不住考验。” 万梦烟被逗笑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银子呢。” 江岁欢轻笑一声,说:“这世上有谁不喜欢银子呢?不过就像你爹爹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一旦和银子挂上钩,性质就变了。” 谈笑间,万梦烟原本的沮丧消失的一干二净,心境变得豁然开朗,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很快,桌上的菜就被一扫而空。 万梦烟打了个饱嗝,满足道:“原来把饭菜吃完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之前跟孟晴她们吃饭,她们总是点一大堆菜,吃两口就不吃了,还笑我吃得多。” “放心,她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江岁欢扯唇一笑,对着莹桃说道:“你去找刚才那个小二,告诉他可以行动了,记得让他把脸抹黑一点,不要让人看出他本来的样子。” “好的小姐。” 莹桃出去后,万梦烟好奇的想跟着出去,被江岁欢一把拉住。 江岁欢瞄了一眼墙角,“别让孟晴她们看见你,你若是实在好奇,可以去墙角偷听。” 万梦烟走过去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到小二在隔壁包房里说道:“几位小姐,我们掌柜的说了,因为你们经常在本店吃饭,所以这次给你们免单。” 孟晴嗤笑道,“本来还想着把账记在万梦烟头上,等下次跟着万梦烟一起来的时候让她付钱的,没想到竟然免单,真是便宜她了。” 旁边有人笑了起来,“这次替万梦烟省了钱,下次再跟她出来,可得好好宰她一顿。” 几人离开了包房,嘲笑的声音渐渐远去。 万梦烟攥紧拳头直起了身子,心想江岁欢说得对,才不是自己做得不好,是孟晴她们人品不行。 小二推开门走了进来,原本小麦色的皮肤涂成了古铜色,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姐,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62章 霸王餐 “干得不错,接下来就看你自由发挥了。” 江岁欢给了他五两银子,“先去把脸洗了,等会儿演得像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放心客官,我从小就喜欢看戏,演戏我也没问题的。” 小二拍了拍胸脯,满怀信心地出去了。 万梦烟对江岁欢和小二的对话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让小二演什么戏?他为什么要给孟晴她们免单呀?是你要请孟晴她们吗?” “我当然不可能请她们了。”江岁欢眨了眨眼,“你听。” 包房外面,小二撕心裂肺地大喊了起来,“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这间包房里的几位小姐逃单了!” 万梦烟目瞪口呆,瞬间明白了江岁欢要做什么。 “我们去窗边看热闹去。”江岁欢拉着万梦烟来到了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去。 这个窗户位置很好,刚好可以看见孟晴几人从月芳楼的大门有说有笑地走出去,只是还没走几步,月芳楼的掌柜就急忙带人拦下了她们。 掌柜气得双手叉腰,大骂道:“岂有此理!看你们几个丫头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居然还逃单!” 这一声怒吼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孟晴和旁边四个女子一脸懵,孟晴扭头看了看四周,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有病,光天化日说什么胡话?我们哪里逃单了?” 掌柜冷笑一声,“我亲眼看着你们没掏钱就从月芳楼走出来的,还敢说自己没逃单?” 他用手指着孟晴几人,对周围看热闹的行人大喊道:“大家快看啊,这几个人在我们月芳楼点了二十多道菜,总共一千多两银子,不付钱就走了!真是厚颜无耻啊!” 孟晴羞得面红耳赤,喊道:“你冤枉人!” “我哪里冤枉你们了?你们五人点了那么多道菜,不仅吃霸王餐,还浪费粮食,每道菜就吃了一两口,可惜那一桌子好菜啊!” 掌柜气得边骂边拍大腿,对着周围人喊道:“这几个女子看起来知书达理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活这么大岁数,头一次遇见这种人!” 孟晴几个人从小长到大,周围的人对她们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被人这样骂过,还是当着街上这么多人的面子骂的,霎时间羞得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女子硬着头皮说道:“掌柜的,明明是你们店的小二说了这次免单,你怎么能说是我们吃霸王餐呢?” “王爷来我这儿吃饭还得掏钱呢,你多大的脸啊,吃了一千多两还想免单?” 那女子脸色涨红,见好多人看向她,干脆用袖子挡住了脸。 掌柜直接把所有小二都叫了出来,指着他们说道:“我们月芳楼的所有小二都在这儿了,哪个给你免的单,你给我指出来!” 孟晴几人看了又看,怎么也找不到给她们说免单的小二,孟晴疑惑道:“不对掌柜,是不是少了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小二?” 掌柜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我们月芳楼里从来没有古铜色皮肤的小二,不信你问其他客人!” 其它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客人说道:“是啊,我们在月芳楼吃了这么多次饭,从来没见过哪个小二是古铜色皮肤的,这位小姐,你编瞎话也编个像一点的啊。” 孟晴紧紧咬着嘴唇,又羞又恼,怒道:“我堂堂镇远将军的嫡孙女,怎会为了这区区一千多两银子编瞎话?” 听到孟晴自报家门,坐在窗边往下看的江岁欢嗤笑一声,镇远老将军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孙女拿出来丢人,真是老脸都要丢尽了。 果然一听这话,街上的行人更加议论纷纷,嘲笑孟晴身为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在月芳楼吃霸王餐也就算了,还谎话连篇,看来镇远老将军打仗厉害,家风却不行。 掌柜的上下打量着孟晴,忽然指着孟晴说道:“我认出来了,你们几个经常在我们这儿吃饭,每次都点一大堆菜只吃几口,然后让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小姑娘付钱。” 他鄙夷道:“怪不得你们逃单呢,原来是今天那个小姑娘没来,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又怎么样?真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说我?”孟晴指着掌柜怒道,气得手都颤抖了起来。 掌柜上前一步,凶巴巴地喊道:“我就说了怎么着?你吃霸王餐还不让人说吗?” “你!你!”孟晴气得胸口不停起伏,“不就是一千多两银子吗?我给你!” 她把手伸进袖子里掏了掏,脸色猛地一白,她没带钱袋。 之前每次出来都有万梦烟跟着掏钱,所以她干脆连钱袋都不拿了,虽然这次没叫上万梦烟,但也习惯性地把钱袋放在了家里。 她僵着一张脸让另外四个人掏钱,可她们同样没有带银子。 不仅没带银子,因为有万梦烟可以使唤,所以连个丫鬟都没带出来,五人这下彻底傻眼了。 掌柜看着几人站在原地不动弹,无语道:“出来吃饭都不带钱是?感情一开始就是抱着吃霸王餐的想法来的啊!” 孟晴抿紧嘴唇,道:“反正你认出来我们是常客了,直接把账记在万梦烟头上。”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你们来吃饭不带钱,让我把账记在人家没来的小姑娘头上?脸皮怎的这么厚?” 掌柜都看不下去了,晃着脑袋说:“不好意思啊,本店概不赊账!你们今天要是不给钱,就别想离开这里!” 旁边聚集的路人越来越多,孟晴感觉脸烫得快要烧了起来,对着旁边四个女子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将军府拿钱。” “不行,还是我回去。”一边用袖子遮住脸的女子争着说道。 “你们两个别争了,我走路快,我回去拿钱……” 五个人争着抢着想离开这里回去拿钱,几乎快打了起来。 孟晴气得推开旁边的女子,“别吵了,这里离万梦烟家里的钱庄不远,我去找万梦烟过来给钱!” 二楼窗边,江岁欢看着楼下的闹剧笑了起来,对着万梦烟说道:“走,该你出场的时候了。” 第63章 敢跑我就报官 月芳楼门口的大街上人潮涌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得知吃霸王餐的人是镇远大将军的嫡孙女后,围观百姓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孟晴几人快要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没了,一个个用袖子遮住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孟晴想要离开这里去找万梦烟,却发现根本挤不出去。 在这种情形下,人往往会承受不了而暴露出本来面目。 一旁的女子对着孟晴迁怒道:“都怪你,我早说了派个人把万梦烟叫来,你不同意,还说什么不想看见她,现在闹成这个样子,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会关我半年禁闭的!” 孟晴正心烦不已,听到这话后更烦躁了,用力推了那女子一把,“你以为我就好过了吗?我爷爷最讨厌占小便宜的人,要是他得知我吃霸王餐,肯定会对我家法伺候的!” 话音刚落,孟晴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万梦烟的身影,她瞬间欣喜若狂,大喊了一声:“梦烟!” 人群自动让出来一条道,万梦烟走到了孟晴眼前,孟晴看着皮肤干净白皙的万梦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的胎记怎么不见了?” 万梦烟从前脸上有胎记,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纵使底子再好也显得上不了台面,如今一张脸变得干干净净,气质也好了许多,平添了几分魅力。 不过万梦烟变好看了却让孟晴心里很难受,她之所以喜欢跟万梦烟一起玩,除了万梦烟有钱听话,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跟万梦烟站在一起,能够显得她更加好看。 再加上她喜欢薛令,有万梦烟这么一个丑陋的情敌,可以提高她的竞争力。 她抱着胳膊,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万梦烟,“为了遮住胎记你抹了多少粉啊?我都说过好多遍了,你不管有没有胎记都不好看,就别在脸上下功夫了。” 万梦烟咬了咬嘴唇,否认道:“我没有抹粉。” “你开什么玩笑?”孟晴皱紧眉头,“你那是天生的胎记,还能祛掉不成?” “当然能祛掉了。”一旁的江岁欢开口,“孟小姐眼神好像不太好,连人家有没有抹粉都看不清。” 孟晴这才发现江岁欢竟然也在,她厌恶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和梦烟刚从月芳楼吃完饭出来。” 江岁欢嘴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听说今天有人吃霸王餐被拦下来了,专门过来看看热闹,刚挤进来就看到了你,真是巧呢。”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吃饭?”孟晴大吃一惊。 万梦烟说道:“岁欢治好了我脸上的胎记,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孟晴指着江岁欢说:“就她?不可能!就连太医都无法祛除胎记,她这么蠢更不可能了!”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道:“我不仅可以治好胎记,像你嘴巴这么臭我也可以治,只不过贵点,得要一万两。” “你才嘴臭!”孟晴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真难闻。”江岁欢作势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用手扇风。 看到她这副动作神情,其他人好像也闻到了味道,纷纷后退了几步。 孟晴羞得想跑,被掌柜派人拦住,斥责道:“敢跑我就报官!” 孟晴停下脚步不敢动了。 江岁欢惊道:“呀!那个吃霸王餐的人不会就是你?” 孟晴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咬紧牙关道:“这是误会,我没有吃霸王餐!” “是么?我看着可不像是误会。”江岁欢神情略微有些同情,眼底却闪过一道笑意,“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孟晴不解,凶狠地看着江岁欢。 江岁欢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据我所知,你们几个还没有谈婚论嫁。” 孟晴自傲地说道:“是啊,我们家世这么好,对于未来的夫婿肯定要好好挑选的。” “不像你,跟南冥王和离后,又跟侯府断绝了关系,落魄成这样,我看也只有大街上的乞丐愿意娶你了。”孟晴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江岁欢也笑了,“我觉得你应该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和你的朋友们。”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对着孟晴微笑道:“今日你们吃霸王餐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也不知道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哪个会愿意娶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进门呢?” 孟晴几人听到这话,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她们光顾着害怕被家人训骂了,忘记了去考虑更深层的东西。 别说被家人训骂了,就算被家人打一顿又怎么样,充其量不过修养一段时间。 可这事要是传到了京城其他贵族的耳中,她们几个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其中一个女子承受不了,干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抱怨孟晴。 “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孟晴心里慌得很,看向万梦烟怒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饭钱给我们付了!再给掌柜解释一下,都是因为你,所以我们才忘记拿钱的。” “不。”万梦烟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群陌生人。 孟晴愣住了,这是万梦烟第一次拒绝她,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万梦烟反问道:“为什么我要帮你们付钱?为什么我要帮你们解释,再把黑锅揽到自己身上?凭什么?” 看到从前听话好欺负的万梦烟态度变得这么强硬,孟晴一下子傻眼了,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立马改变了策略,走上前抓住万梦烟的手,温柔地说道:“梦烟,我们是朋友,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的呀,你难道忍心看我们这么窘迫吗?” 万梦烟抽出自己的手,愤怒地问道:“可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帮你们呢?我帮你们付钱,帮你们干活,还要帮你们背黑锅!” 孟晴哑然,看着周围人们鄙夷的神情,她越发觉得没有面子,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梦烟,你这就有点过河拆桥了,我们知道你喜欢薛令公子,还帮你写信,你不会忘了。” 万梦烟摇了摇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为了捉弄我,故意写了一封极其肉麻的信送到了薛家,让薛令误会我轻浮。” 旁人边听边摇头,想不到这将军府的嫡孙女不仅吃饭不给钱,还这么捉弄朋友,可见品行有多么恶劣。 这样的女子,若是娶回来肯定三天两头闹得家中不得安宁,别说京城的公子哥儿了,连他们这些平民百姓都不想娶其过门。 第64章 人无完人 孟晴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梦烟冷冷地瞥了孟晴一眼,对着江岁欢说道:“岁欢,我们走。” “嗯。” 二人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孟晴几人,她们被困在人群中间,几乎绝望了。 除了孟晴,其他几人都十分懊悔,从前不该那么对万梦烟,要不然今日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掌柜见她们几个实在拿不出银子,干脆派人去了她们家中,说出了她们逃单的事情。 镇远老将军勃然大怒,当即命人把孟晴接了回来,用鞭子把孟晴狠狠抽了一顿,不管孟晴她娘怎么劝都没用,打得孟晴几乎站不起来后,将其关在了房间里不准出门。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江岁欢得知这些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晌午,红罗从街上听来这些,又绘声绘色地讲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抿了口茶,冷笑一声,“活该。” 孟晴几个人压榨万梦烟这么久,是时候付出一些代价了。 她放下茶杯,问道:“门外有病人吗?” “没有了。”莹桃有些奇怪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昨日歇了一天,今天应该有很多病人来才对,可门外却一个人都没有。” 江岁欢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并未多想,说道:“没有就算了,我正好腾出时间出去一趟。” 万梦烟给她装修美容院,她自然要礼尚往来,帮助万梦烟澄清误会,还其一个清白。 下午,万梦烟坐着马车来接江岁欢,江岁欢一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见万梦烟穿着一条明黄色的裙子,脸上的妆容极其夸张。 惨白的皮肤,嫣红的嘴唇,眉毛画得又粗又长,腮红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十分标准的两个圆。 江岁欢腿一软,差点摔了下去。 她眼角抽了抽,问道:“这是谁给你化的妆?” 万梦烟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看上去很是紧张,“我自己化的,好看吗?” “唔……”江岁欢不敢实话实说,只能拐了个弯问道:“你怎么不让丫鬟给你化妆?” “我的两个贴身丫鬟都不太擅长化妆,今天要去见薛令,我想亲自试一试。” 万梦烟似乎对自己的这身打扮很满意,“这是我看话本子学来的,上面说男子都喜欢皮肤白皙、樱桃嘴柳叶眉的女子,我化了两个时辰呢。” “管他们喜欢什么呢,得看你自己适合什么样的风格,这才是重要的。”江岁欢拉着万梦烟下了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江岁欢让莹桃帮忙把万梦烟脸上的妆洗掉,然后她撸起袖子,亲自帮万梦烟化起了妆。 她动作轻柔地往万梦烟脸上涂了薄薄一层粉,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五官属于淡颜,适合清淡一点的妆容。” 万梦烟有些担心,“只涂这么一点粉,会不会遮不住脸上的瑕疵?” “哪里有瑕疵?” “我脸上有好几颗痘痘,你看,就在脸颊上。” 江岁欢捧着万梦烟的脸左右看了看,说道:“这不是瑕疵,这是点睛之笔,会让你看起来更加生动可爱。” “小姑娘,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石头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人无完人,不要对自己太苛刻。”江岁欢安慰道。 化完妆后,莹桃给万梦烟梳了一个灵动可爱的垂挂髻,最后江岁欢拿出自己的一条烟青色裙子,让万梦烟换上了。 万梦烟的五官本来就清秀,化完妆后更显得清丽脱俗,看起来干净又漂亮。 这么一打扮,果然比刚才好看多了,江岁欢很是满意。 万梦烟震惊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原来我可以变得这么好看。” 江岁欢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的女生最美了。” 她们坐着马车前往薛府,路上江岁欢随口问道:“你给薛府送过拜帖了吗?” 万梦烟倒吸一口冷气,慌乱道:“我忘记了,完了完了,这下子薛令对我的印象肯定更差了。” 江岁欢安抚道:“别担心,等会儿我们不进去,你在门口跟薛令解释清楚就行了。” “孟晴她们那样捉弄你,败坏你的名声,你心急之下忘记提前送拜帖,也是情理之中。” 万梦烟放松下来,“好。” 马车到了薛府门口后,万梦烟做了好大一会儿心理准备,才敢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走到门外的侍卫面前,万梦烟问道:“我来找薛令,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行,你们在这儿等着。” 侍卫转身就进了府里通报去了,江岁欢愣了愣,这么简单?她当初去北漠王府找顾锦帮忙的时候,可是被拦下来怎么都不让进。 一想到顾锦,江岁欢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下次见到顾锦,她就得把怀有身孕的事情说出来了。 须臾,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走了出来,男子颜如冠玉、清新俊逸,穿着一身青衣,走起路来风度翩翩。 江岁欢心道,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薛令了。 容貌倒是俊秀,只是这气质看起来却是潇洒不羁,她还以为万梦烟这么内向,会喜欢李薛洺那样的书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翩翩公子。 薛令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有事吗?” 万梦烟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今日是来向你解释的,上次送给你的那封信,不是我写的,是孟晴她们写了,以我的名义送来的。” 薛令似乎有些焦躁,回头望了一眼薛府,语气像是在赶人,“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那你相信我吗?”万梦烟望着他,眼神隐隐有些期待。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还给万梦烟,“嗯,正好这封信我还没有打开看,你拿回去。” 万梦烟呆呆地接过信,“为什么没有看?” “最近家里出了事,还没有时间打开看。”薛令皱着眉头,“你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先回去。” 万梦烟嘴唇咬得发白,“好,我先回去了。” 江岁欢在一旁看得眉头紧皱,薛令这样子可不像是对万梦烟有好感。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第65章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两人同时看向江岁欢,江岁欢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薛公子可真是个大忙人。” 她转头对万梦烟笑道:“今日时间还早,我们找个茶馆喝点茶。” 万梦烟勉强地笑了笑:“好。” 薛令目中有些愕然,“你是侯爷的嫡女江岁欢?” 江岁欢眉尾上挑,“你认识我?” 薛令点头:“前不久南冥王大婚之日,我在南冥王府见过你。” 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听尚书夫人说,你会医术?” 江岁欢不认识什么尚书夫人,不过前阵子确实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找她看过病,并且对她的医术赞不绝口。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个夫人应该就是尚书夫人了。 “是啊,略懂一些医术。”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拉着万梦烟准备离开。 “等一下!” 薛令急忙拦在她们面前,对着江岁欢说道:“对不住江姑娘,刚才是我失礼了。” 江岁欢抱着胳膊冷声道:“薛公子,我是陪着梦烟来的,你若是要道歉,也应该向梦烟道歉才是。” “万姑娘,刚才我的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薛令叹了口气,“因为家母近日生了重病,京城里的大夫都治不好她的病,我日夜烦闷,所以才会不小心迁怒于你。” 万梦烟心地善良,得知原因后立马原谅了薛令,轻声道:“没关系的薛公子,我能够理解。” 江岁欢觉得万梦烟和原主很像,善良天真,太容易原谅别人了。 这种性格的人,运气好遇到良人的话,那自然是幸福的,若是像原主一样遇到楚诀和江媚儿这样的恶人,下场就会十分凄惨。 薛令看向江岁欢,之前听尚书夫人说江岁欢医术高明,他并不相信,毕竟连侯爷和侯夫人都认为江岁欢开医馆是为了骗钱。 可是他娘亲已经病入膏肓,他不得不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江姑娘,能否请你帮忙看一下我娘亲生了什么病,若是你能治好她的病,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江岁欢神情冷漠,“不好意思,我没有空。” 薛令怔在原地,失落道:“好。” 万梦烟抓住江岁欢的胳膊晃了晃,央求道:“岁欢,你就帮帮忙,救一下薛公子的母亲。” 江岁欢并不是真的拒绝,毕竟薛令的母亲是皇后的妹妹,若是治好薛令母亲的病,说不定她会有机会进宫,到时候对付江媚儿和楚诀的机会就更多了。 虽说她会用毒,找机会杀死江媚儿和楚诀不算什么难事,但那样太过冒险了。 并且,她不想江媚儿和楚诀那么轻易的死去,她要那两人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最后凄惨地死去。 江岁欢眼神闪了闪,对着薛令说道:“看在梦烟的份上,我可以治好你母亲的病。” 薛令感激地看了万梦烟一眼,拱手对二人说道:“多谢。” 这时,一个大夫挎着药箱从薛府大门匆匆走出来,说道:“薛公子,你娘的病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请高明。” 薛令还未说话,一个丫鬟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大喊道:“少爷!夫人又是抽搐又是吐血,怕是不行了,您快进来!” “什么?”薛令脸色一白,急忙大步往府里走去。 江岁欢和万梦烟对视一眼,跟着进去了。 几人到了薛母病床前,只见床上的薛母身体消瘦,面色发青,身体不停地抽动着,鲜血慢慢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薛令见状跪到床前,握住薛母的手说道:“娘,孩儿请来大夫了,您再坚持一下。” 床上的薛母已经听不到他说的话了,只是不停抽搐着。 江岁欢不由分说地推开薛令,将薛母头下的玉枕拿开,换成柔软的被子,然后解开她的衣领,再掰开她的嘴巴检查了一番,原来是抽搐时咬破了舌头,所以才会流血。 江岁欢拿出止血药粉往她的伤口处撒了一些,最后拿起帕子擦拭着她嘴角的血迹。 薛令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江岁欢头也不回地说道:“玉枕太硬,你娘容易磕破头,解开衣领是为了让她呼吸顺畅,掰开嘴是为了检查嘴里有没有异物。” 薛令这才明白,不禁责怪起自己太过无知。 江岁欢翻开薛母的眼皮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脉搏,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娘之前的症状是什么?应该没有抽搐过。” 薛令答道:“对,我娘之前从来没有抽搐过,而是食欲不振,消瘦,有时候会头痛欲裂。” “这些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江岁欢每次给人看病时,神情都会变得十分严肃,看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薛令怔了怔,回忆道:“大概是两个月前的时候。” “两个月前我娘去了一趟玉华山,回来以后就开始生病了。” 一旁有丫鬟惊呼道:“啊!当时在玉华山上,有随从打了山中的野兽给夫人烤来吃,夫人会不会是被那野兽的魂魄给缠上了?” 江岁欢摇头道:“没那么玄乎,应该是肉没烤熟,导致身体里出现了寄生虫。” “虫子还能寄生在人体里?”万梦烟最害怕各种各样的虫子了,听到这话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嗯,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你吃的食物是熟的,就没什么太大问题。” 江岁欢看着床上的薛母说道:“薛夫人的病情之所以这么严重,一来是因为山中野兽身上的寄生虫比较多,二来是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薛令急切地问道:“江姑娘,你能治好我娘吗?” “我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在这期间你们得在外等候着,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准进,否则薛母若是出了事,我概不负责。”江岁欢的语气快速且不容置否。 薛令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他离开前又问道:“需要留两个丫鬟在这里帮忙吗?” “不需要。”江岁欢果断拒绝了,她打算送薛母进实验室里治疗,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等其他人都出去以后,江岁欢抓住失去意识的薛母,带她进到了实验室里面。 江岁欢慢慢把她放到手术台上,用仪器给她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第66章 我欠你一个人情 仪器上显示薛母身体里有一条三厘米左右的寄生虫,因为压迫到了薛母的神经,导致薛母会不停抽搐。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看来得开刀把薛母身体里的寄生虫取出来才行。 她给薛母注射了一针麻醉剂,等到薛母彻底昏迷后,她给手术室彻底消毒,然后换上手术服,开始了手术。 浓烈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江岁欢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但她来不及高兴,摸着肚子轻声道:“你乖乖的,等为娘做完手术了带你去吃大餐。” 话音刚落,肚子里的孩子果然不动了。 江岁欢欣慰地笑了笑,拿起手术刀开始了手术。 虽然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做过手术,但手依然很稳,一个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术。 她小心翼翼地把寄生虫夹了出来,扔到了一旁的盘子里,接着开始缝合伤口,伤口被她缝得极为细密,仔细看只能看到一条整齐的黑线。 缝完最后一针,江岁欢松了口气,往伤口上喷了一些可以使伤口快速愈合的药物,手术就算完成了。 江岁欢脱下手术服,握住薛母的胳膊,从实验室离开,回到了薛母的卧房里。 薛母稳稳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缓,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看上去都跟正常人无异。 江岁欢在实验室里待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做手术时不觉得累,从实验室里一出来,疲倦便瞬间袭来。 她把从实验室里的寄生虫连盘子一起放到地上,找来一把椅子坐下,对着门外喊道:“可以进来了。” 薛令满脸紧张地推开门进来,身后是同样担心的万梦烟。 “我娘怎么样了?”薛令走到床边急切地问道。 江岁欢说道:“我已经开刀把你娘身体里的寄生虫取了出来,你娘没事了。” “开刀?”薛令和万梦烟一齐喊了出来,在大渊从未见过有大夫敢在病人身上开刀的! 不过再看薛母,确实比刚才好了许多,也不抽搐了,睡得十分安稳。 薛令既开心又心疼,问道:“我娘是不是痛得昏过去了?” “放心,我给你娘用了麻醉药,她感觉不到痛的。待会儿我再给你开点药,等她醒来以后吃,吃几天就好了。”江岁欢可以看出来,薛令这个人挺孝顺的。 薛令这才放心下来,看了看周围又问道:“江姑娘,从我娘身体里取出来的寄生虫呢?” 江岁欢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喏,就在你们脚边。” 薛令和万梦烟低下头,赫然发现脚边的一个盘子里,蠕动着一只三厘米左右的白色虫子,看上去极为恶心。 万梦烟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尖叫又怕惊扰到薛母,只能捂住嘴巴疯狂地跳到了旁边,紧紧抱着旁边的人不敢撒手,“救命啊!这虫子还是活的!” 被她抱住的薛令身体一僵,不知所措地一动不动。 薛令看着潇洒不羁,实则内心极为保守,从未和女子亲密接触过,此时被她这么一抱,耳根变得通红。 江岁欢看到这一幕,默默露出姨母笑,这二人没准能成。 万梦烟还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个丫鬟,冷静下来后往旁边一瞧,竟然是薛令! 她立马松开了手,尴尬道:“对不起薛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薛令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 看到两人一个比一个尴尬的模样,江岁欢乐了,指着盘子里的虫子说道:“不用怕,这虫子离开人体就掀不起风浪了。” “不管是把它踩死,还是用火烧死,都随你们。” 薛令让下人把盘子里的虫子收好,说道:“我爹去长安城给我娘请大夫了,等他回来后给他看看这小小的罪魁祸首,就是它害得我娘难受了这么久,让我们一家人都寝食难安。” “行。”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盒止痛药和一盒消炎药,还有一盒加快伤口愈合的喷剂。 她把这些药递给了薛令,仔细地说道:“这盒是止痛药,你娘若是觉得伤口疼了就吃一粒,这盒是消炎药,每天饭后吃一片,喷剂一天喷一次,记下了吗?” 薛令接过药,点头道:“记住了。” 他把药小心翼翼放好,弯腰对着江岁欢拱手说道:“今日多谢江姑娘,江姑娘需要多少诊金?我让下人取来。” 江岁欢想了想,“看在你和梦烟相识的份上,诊金就不用给了,等下次宫里举办宴会,你带我进宫参观一次。” 薛令不解,“听说你和侯府断绝了关系,若是你想进宫,对侯爷道个歉讨个好不就行了吗?” 江岁欢淡淡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侯爷和侯夫人偏向江媚儿,我又何必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 薛母和尚书夫人交好,二人曾聊过侯夫人偏心这件事,薛令在旁边隐约听到过一些。 他之前不相信,哪有爹娘不向着自己亲生女儿的,此时听到江岁欢亲口说出来,不由得有些同情。 薛令答应了她的要求,“好,等下次宫里举办宴会,我会带你进宫。”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万梦烟说道:“薛母大概明天早晨才会醒来,我们先走。” 万梦烟有些依依不舍地看向薛令,哪知薛令也正好看向她,二人视线一对上,又有些慌乱地移开。 薛令轻咳一声,对万梦烟说道:“今天也谢谢万姑娘,我欠你一个人情。” “没有没有。”万梦烟连连摆手,“都是岁欢的功劳,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江岁欢抓住万梦烟的手,强行放了下来,“你不要谦虚,若不是你今天带我过来,薛公子也不可能让我来给薛母看病,归根结底你才是最大的功臣,薛公子确实欠你一个人情。” “你说是不是啊,薛公子?” 薛令道:“江姑娘说得没错。” 万梦烟这才害羞地说道:“好。” 薛令将她们送到门口,江岁欢摆手道:“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照看你娘亲,切记等她醒了以后不要让她乱动,多派几个丫鬟照看着。” “好的,多谢。” 离开薛府后,江岁欢和万梦烟二人坐上了马车,前往酒楼吃饭。 路上,万梦烟有些坐立难安,江岁欢不解道:“你怎么了?” 第67章 这里头的事儿可复杂着呢 万梦烟眼睛看着窗外,惆怅道:“岁欢,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江岁欢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不好?” 她垂下眼帘,有些内疚地说道:“薛令母亲生病,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还让薛令欠我一个人情,我心中有愧。” “你呀!就是心思敏感,容易想太多了。”江岁欢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这是在帮你呢,知道吗?” 她疑惑地摇头,“不知道。” 江岁欢手肘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感慨道:“这世上有这么多人,你能遇见谁,说明你们二人有缘分,但是只有缘分还不够,想要更进一步得需要你自己去争取。” “薛令欠你一个人情,代表着你们两人的缘分加深了,他需得把这人情还给你,你来我往之间,他喜欢你的几率就会大大提升。” 江岁欢瞟了万梦烟一眼,“明白了吗?” “嗯!”万梦烟眼睛亮亮的,这下是真的明白了。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陌生,江岁欢道:“这不是去月芳楼的路。” 万梦烟道:“我们今天不去月芳楼,我带你去一家酒楼吃大餐,那家酒楼很有趣,不能点菜,做什么菜全看厨师心情。” “哦?若是不好吃怎么办?”江岁欢觉得甚是新奇,又担心饭菜味道不好,肚子的宝宝不满意。 “不会的。”万梦烟的语气十分肯定,“那里的厨师手艺很好,什么菜都能做得很好吃。” 马车停在一家名为好味阁的酒楼门口,这家酒楼处在一条幽深安静的小巷子里,路上没什么行人,江岁欢走进去,发现里面更是安静,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吃饭。 酒楼的账房坐在柜台后面打盹,仅有的两个小二懒散地站在旁边聊着天,看到江岁欢和万梦烟二人,其中一个小二打了个哈欠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们安排一间二楼的包厢,上桌好菜。”万梦烟说完,轻车熟路地拉着江岁欢往楼梯上走。 江岁欢小声说道:“这里的人好少。” “是啊,因为这里的位置很偏僻,价格也贵,所以人不多。”万梦烟说道,“我之前脸上有胎记的时候,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吃饭,经常一个人跑来这里。” 江岁欢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万梦烟打断她,抢着说道:“岁欢,我知道两个人若是想成为朋友是需要相互付出的,但是今天你治好了薛令的母亲,还让薛令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我必须要感谢你。” “好。”她见万梦烟那么坚持,只好答应了。 二人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等了许久还不见小二上菜,江岁欢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水,终于忍不住了,起身道:“我去趟茅房。” 万梦烟跟她说了茅房的位置,她应了一声便出了门,上完茅房后,她对着小二问了一声,“菜怎么还没上?” 小二慢悠悠地回答道:“客官,一看您就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的大厨做菜有两条规矩,一是不能点菜,二是不能催,您上包厢等着,做好了小的自然给您端过去了。” 江岁欢耸了耸肩,心道这里的大厨还挺有性格的。 她走上二楼,往万梦烟所在的包厢走去,路过一间包厢时,从里面传来一句话,让江岁欢陡然止住了脚步。 “当初若不是咱们那个皇叔北漠王,奶奶根本不会死。” 江岁欢眼神微闪,里面的人称顾锦为皇叔,莫非是楚诀的兄弟不成? 当今皇上总共有九个儿子,大儿子楚夕是太子,二儿子楚晨被封为东宸王,三儿子就是楚诀了,剩下的六个儿子还在宫中,尚未封爵。 说来也神奇,皇上今年不过才三十七岁,大儿子都二十有二了,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和江岁欢差不多大。 自从十七年前三个妃子同时生下皇子,再也没有听过宫里哪个妃子传出怀孕的消息。 不过江岁欢知道,这年纪最小的三个皇子,其中有一个是假的。 为了听得更清楚,江岁欢慢慢挪动脚步,走到包厢旁边偷听起来。 另一道声音响起来,“七哥,我听说咱们的奶奶太清皇后是被人毒死的,跟皇叔有什么关系?” 毒死?江岁欢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侏儒死前的话,难道他口中说的就是太清皇后吗? 太清皇后是顾锦的母后,也难怪顾锦当时会那么激动。 刚才提到顾锦的男子冷哼一声,“小九,这里头的事儿可复杂着呢,太清皇后和太上皇只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咱们父皇和皇叔北漠王。” 江岁欢猜测,这里头坐着的应该是七皇子和九皇子了。 七皇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对咱们父皇极其苛刻,对北漠王却十分宽容疼爱,当时所有人都认为,皇位会传给北漠王,十年前那会儿北漠王只有十五岁,他在外头惹了人,被人往酒里下毒,却是太清皇后喝了那毒酒,当场暴毙。” 九皇子接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太上皇十分生气,立旨把皇位传给了大皇子,也就是咱们父皇,没过一年,太上皇便因为思念成疾得了疯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清醒。” 七皇子冷嘲热讽道:“我看这个北漠王就是灾星,谁离他近了就会倒霉,小九,你以后可得离他远一点。” “放心七哥,皇叔为人冷漠无情,我跟他本来就不亲近。”九皇子连忙摇头,又问道:“不过七哥,这些事情你是从哪听到的?为什么我听到的是太清皇后生了重疾去世的。” “之前跟张史官喝酒,他喝醉了告诉我的,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传出去。” 七皇子说着嗤笑起来,“这些事情宫里头捂得严严实实,其实民间早就传开了,你看那些见到北漠王的人,哪个不害怕?” 江岁欢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一想到顾锦孤独的样子,她的心竟有些难受起来。 “这么说来,皇叔好像也挺可怜的。”九皇子同情道。 “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他在外头惹了人,太清皇后会被毒死吗?” 七皇子不屑地说道:“十年过去了,竟然连凶手都没抓到,前几个月他在乱葬岗被人偷袭,我猜测幕后凶手就是当年毒死太清皇后的那个人。” “听说每次他抓到的人,都是吃了毒药的死士,抓到以后什么也问不出来就死了,你说他倒霉不倒霉?” “挺倒霉的。”九皇子唏嘘道,“这个幕后凶手到底是谁?竟有那么大的本领,父皇和皇叔两个人用了这么多年都抓不到他,简直太可怕了。” 七皇子撇撇嘴,“这就不知道了,我猜啊,是南疆那边的人,南疆的人擅长用蛊和毒,可是大渊这些年来和南疆井水不犯河水,找不到证据的话,不能随便进入南疆的。” “那拿他们完全没办法了吗?” 第68章 装瞎 江岁欢听到这里,眼角的余光看见小二端着菜上楼,她连忙往旁边走了几步,站在栏杆旁边,双手扶着栏杆假装看向楼下。 小二看也不看她,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菜进了万梦烟所在的包厢里,没一会儿又出来了。 江岁欢目送小二下楼后,又慢慢走到门边,打算接着偷听。 然而她刚把耳朵侧过去,包厢门忽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个长相俊秀的男子,分别是七皇子楚炼和九皇子楚秋。 江岁欢一个没站稳,差点趴在地上,还好扶住了门框,没有磕到肚子。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两双靴子,大脑里快速回忆了一遍,原主并没有见过这二人。 还好还好,她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双手慢慢往前摸着,“是梦烟吗?你突然把门打开,害得我差点摔倒。” 楚炼和楚秋看到门外的女子后吓了一跳,差点要拔刀出来,发现这女子是个看不见的瞎子后,二人才淡定下来。 楚炼不耐烦地说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岁欢连声道歉,“我眼睛看不见,走错路了。” 她摸索着朝前走去,楚炼在身后骂道:“一个瞎子出来吃饭也不带个下人,嫌命长吗?” 楚秋安抚道:“七哥,这女子瞎了眼睛也不容易,别跟她置气。” 江岁欢眼瞅着就要走到万梦烟所在的包厢了,这时包厢门却忽然打开,万梦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江岁欢后挠了挠头问道:“你不是去上茅房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江岁欢冲着她挤了挤眼,开口说道:“是啊,谁让我是个瞎子呢,连路都走不稳,差点掉进茅房里,刚才还走错了路,差点进到别人的包厢里。” 万梦烟愣在原地,看了看江岁欢,又看向她身后的两个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万梦烟快速走到她身边,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眼睛看不见还让你一个人去上茅房。” “没事,都怪我自己太过逞能。”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万梦烟反应快配合了她,没让她在七皇子和九皇子面前露馅。 身后,楚炼和楚秋并没有过多欣赏二人的“姐妹情深”,而是结伴走下了楼梯。 江岁欢拉着万梦烟一闪身进了包厢,她迅速关上了包厢门,坐在椅子上轻轻喘着气。 万梦烟好奇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两个男子是谁?” 她倒了一杯茶喝下去,说道:“那两个男子是七皇子和九皇子,我路过听到他们谈话,差点被发现,不得已装成瞎子。” “这样啊。”万梦烟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一瞬间我都懵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江岁欢笑了笑,“还好你反应快,没有揭穿我。” 万梦烟神情显得有些得意,挺起胸膛道:“我虽然懂得不多,但我反应很快的。” 说罢,万梦烟就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你尝尝这些菜,都快凉了。” “好。”江岁欢拿起筷子,看向满满一桌子的饭菜。 月芳楼的菜式主打一个精致,连摆盘都是极为讲究的,而面前这些菜其貌不扬,都是一些最普通的菜式,江岁欢有些失望。 她不抱期望地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口中,却瞬间瞪大了眼睛。 排骨软糯香烂,入口即脱骨,咀嚼以后满口留香,堪称一个“绝”字。 江岁欢只觉得食欲大开,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只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大桌子菜,竟被她差不多全吃完了。 她扶着肚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说道:“梦烟,你说得没错,这里的菜果然很好吃,连米饭都带着一股子香味。” 万梦烟笑道:“对啊,因为这里的厨子,之前是御膳房的大厨。” “原来是御厨,怪不得做饭这么好吃。” 她们吃饱了饭,出来后也不坐马车了,而是沿着巷子慢慢走路消食。 走到热闹的街上,万梦烟说着自己对于装修美容院的想法,江岁欢在旁边认真地听着。 “桌椅板凳就用黄花梨木的,光泽油润,纹理细腻,地板用紫金檀木的,硬度比较高,还有淡淡的芳香,到时候再去珍宝阁买两颗夜明珠,镶在门口的匾额上,夜里也能看得清。” 江岁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夜明珠时连忙制止道:“夜明珠就不必了,那太贵了。” “有必要的,夜明珠好看,那些夫人小姐们看见了也会喜欢的,会给美容院带来许多客人。”万梦烟说道。 “是么?”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可我没那么多银子。” “这些不用你管,我们当时说好了,装修的事情我全权做主,到时候给夫人小姐们做美容的事情就得靠你了。” 江岁欢正犹豫着,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抬头看去,看见一个蒙面的丫鬟匆匆离开,身影有点眼熟。 第6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岁欢皱了皱鼻子,她因为怀孕所以嗅觉变得十分敏锐,而那个丫鬟不仅背影看起来眼熟,就连身上的味道都很熟悉。 似乎是……江媚儿的贴身丫鬟翠红! 这么宽的一条路,街上人也不多,翠红怎么就偏偏撞到了她了? 江岁欢皱了皱眉,她似乎感觉翠红撞到她的时候,往她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她停下脚步,正欲低头检查,旁边的万梦烟捂住嘴巴,惊恐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万梦烟小声说道:“岁欢,那个撞到你的丫鬟,往你身上放了一条黑色虫子,虽然她动作很小心,但我看得清清楚楚,她是故意的。” 江岁欢心道不好,她来不及查看,拉着万梦烟走到一旁的小巷子里,迅速把身上穿着的外衫脱了下来。 她把外衫扔到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拨弄着外衫,只见在外衫的袖子边,粘着一只黑色的虫子,正慢慢地往袖子里爬着。 若是她没有及时把外衫脱下来,恐怕这虫子已经爬到她胳膊上,钻进她的身体里了。 江岁欢头皮一阵发麻,这个虫子她认识,是一种蛊虫,她从前为了研发出更有效的药物,研究过一段时间的虫子。 这虫子会钻进人的身体里产卵,从宿主身上汲取养分,等到把宿主吸干的时候,虫卵就会孵化,从宿主身体里钻出来。 不过据她的了解,大渊没人养蛊,这应该是南疆那边传来的。 翠红小小一个贴身丫鬟,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定是江媚儿指使的。 江岁欢生气的同时感到有些奇怪,她已经和侯府断绝了关系,江媚儿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算了,不管怎么说,江媚儿都是想要她的命!她必须要让江媚儿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万梦烟在一旁捂着眼睛不敢看,江岁欢趁这个机会用帕子包住蛊虫,把蛊虫放进了实验室里。 “别怕,我已经把这虫子踩死了。”江岁欢说道。 万梦烟这才睁开眼睛,愤愤道:“刚才那小丫鬟是什么人?竟然把虫子放在你身上,当真可恶!” 江岁欢面无表情道:“那小丫鬟叫翠红,是江媚儿的贴身丫鬟。” 侯府的事情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万梦烟也听说过,侯府有一个庶女,是侯爷和侯夫人收养的女儿,琴棋书画都是京城一绝,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 “听人说江媚儿温柔贤良,才德兼备,又是你妹妹,怎么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来?”万梦烟很不解。 江岁欢嗤笑一声,“才德兼备?这都是她装出来的,她心肠歹毒,狠如蛇蝎,之前就差点杀死我,这次居然又想到了这么一个阴招。” 万梦烟是个商户之女,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不懂这些侯门里的腌瓒之事,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江岁欢看向万梦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劫富济贫?” “怎么个劫富济贫?”万梦烟不懂。 “听说京城附近有一个破庙,庙里住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乞丐,而江媚儿正好有一家金铺。”江岁欢狡黠地笑了笑。 每当她露出这个笑容,就意味着她想要干“坏事”了。 “我们抢了江媚儿的金铺,把里面的金饰融了,分给那些乞丐怎么样?” 万梦烟显得既紧张又兴奋,问道:“这样好吗?” “这样是不好。”江岁欢抱着胳膊撇嘴道:“谁让江媚儿这么恶毒呢,她想用蛊虫要我的命,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浅浅让她破个财。” 是夜,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江岁欢穿着黑衣出现在一家金铺门前,这家金铺是楚诀送给江媚儿的,平时收益不错,江媚儿很是看重这家店,哪怕大着肚子也要每天过来看一看。 而她今天晚上要做的,就是将江媚儿的这家店给洗劫一空。 空旷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江岁欢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旁边的巷子里便钻出来一个身型小巧的黑衣人,正是乔装打扮过的万梦烟。 二人都穿着一袭黑衣,用面罩蒙着脸,捂得严严实实,不管谁来了都认不出来她们。 万梦烟不停张望着四周,紧张地问道:“岁欢,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嗯,人多了容易误事。”江岁欢是偷偷出来的,连莹桃和红罗都不知道她不见了。 “可是这店上了锁,得请专业的锁匠过来,才能把门打开。”万梦烟摆弄着门上的铜锁说道。 江岁欢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讲了古代一部分锁的开锁技巧,她从头发上取下一根簪子,插进了锁眼里摆弄几下,只听见“咯哒”一声,铜锁就落到了地上。 万梦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震惊道:“岁欢,你居然连开锁都会?” “事实证明,多看书是有好处的。”江岁欢推她一把,“快进去,小心被路过的人发现。”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金店对面的房顶上,蹲着两个暗卫。 暗卫甲:“江小姐好厉害……” 暗卫乙:“需要告诉王爷吗?” 暗卫甲:“已经有人去了,咱俩在这儿守着就行。” 暗卫乙:“好的。” 金店里,江岁欢拿出一根蜡烛点燃,看着周围金灿灿的首饰,眼底放着光,“我们行动!” 万梦烟跺了跺脚,“糟了,我没带袋子。” “我这儿有。”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大麻袋,递给万梦烟一个:“看到什么拿什么,一个都别放过。” “放心,哪个贵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万梦烟接过麻袋,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两个人手里的麻袋很快就装满了,江岁欢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铺子,再看向她们手中鼓鼓囊囊的麻袋,小声说道:“我们走。” 两袋金饰加起来不过五六十斤,所以两人还能拿得动。 江岁欢熄灭了蜡烛,把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看到没有人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她用铜锁重新锁住了大门,和万梦烟一起扬长而去。 次日江岁欢从床上醒来,发现天都黑了,遂叫来莹桃问道:“今天还是没有客人吗?” “没有。”莹桃摇头道:“小姐,今日京城出大事了呢。” 第70章 王爷有一个可怕的仇人 江岁欢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什么事啊?” 莹桃掩着嘴笑道:“听说是二小姐的金铺被盗了,上千件金饰全没了,二小姐知道后,当场气晕了过去,今日白天南冥王在全京城搜查了整整一天,什么都没找到。” 江岁欢对此丝毫不意外,那些金饰价值起码三十万两,江媚儿不气晕才怪呢。 昨天晚上她和万梦烟离开以后,当即去万梦烟自家的铺子里把金子全融了,藏在万梦烟家中的金库里,准备到时候送给京城附近破庙里的乞丐。 楚诀就算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这些金饰了。 江岁欢心情极好,想到江媚儿的dna匹配结果差不多出来了,便支开莹桃,进到了实验室里。 匹配结果报告已经出来了,江岁欢还没来得及看,肚子里就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饥饿感仿佛洪水般涌来,饿得她都没力气站直了。 她离开实验室,推开窗户对着莹桃喊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的,张云姐做了一桌子菜,谁知道小姐您一直睡到傍晚,我这就让她把菜热一热端过来。” “好。” 江岁欢最近胃口极大,张云做了七道菜,她一个人全吃完了,并且没有觉得撑。 再看看肚子,还是没变大多少。 不过她清楚,不是孩子有问题,而是胎位的原因所以不显怀,并且跟她的体质也有一定的关系。 莹桃把碗盘收走以后,江岁欢起身来到窗边,打算关上窗户再睡一觉。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空气中泛着秋日的凉意,江岁欢刚把手放在窗框上,忽然发现外面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人影修长挺拔,朝着她缓缓走来,嘴角泛着温柔的笑容,“好久不见,不知道江小姐有没有把本王给忘了。” “差一点,王爷消失了这么久,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江岁欢愣住,咬了咬嘴唇说道。 “皇兄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本王在宫里陪着他,顺便帮他处理一些国事,所以没时间过来。” 顾锦走到江岁欢身边,弯腰看着她,“多看看本王的模样,下次可不要忘了。” 江岁欢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扭头说道:“太晚了看不清楚。” “王爷每次都在夜里出现,若不是在白天见过王爷,我都要以为王爷是个只在夜间出没的吸血鬼了。” “吸血鬼是什么东西?”顾锦从窗户跳了进来,湿润的凉风掠过江岁欢的脸颊。 他走到桌边施施然坐下来,“本王之所以只在夜间出现,是怕带给你麻烦。” 江岁欢沉默了一瞬,说道:“我听说了,王爷有一个可怕的仇人。” 顾锦挑起剑眉,“听谁说的?” “昨日去好味阁吃饭,无意间听七皇子和九皇子谈论起这些事情,他们还说那个人是南疆的,还下毒害死了太清皇后。”江岁欢这话说得十分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顾锦伤心。 顾锦却面不改色道:“他们的话只说对了一半,那个人确实下毒害死了我的母后,但他并不是来自南疆,而是大渊的人,只不过隐藏的太深,我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原来如此。”江岁欢点了点头,又问道:“之前绑架我的那个侏儒,他被人射死前曾提到的皇后,莫非就是太清皇后?” 顾锦的眼神冷了冷,“嗯,我怀疑那毒是他制的,只可惜他还没说出幕后之人,就被射死了。” “射死他的人,会不会就是幕后之人派来的?”江岁欢猜测道。 “八九不离十。”顾锦不是很想跟江岁欢说起这些,他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不说这些了,听说你昨夜把江媚儿金铺给盗了?” 江岁欢瞪大眼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你,我昨夜做得那么小心,王爷怎么知道的?” “本王怕你遇到危险,在你身边安插了几个暗卫,专门保护你的安危。” 顾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昨夜本王正在宫中陪着皇兄商谈秋狝的事情,有暗卫过来跟本王禀报,说你去盗金铺了。” 看着江岁欢心虚的眼神,顾锦道:“本王昨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日才知道江媚儿的金铺是真的被洗劫一空,你如果缺钱可以跟我讲,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那些金饰确实是我拿走的,谁让江媚儿想用蛊虫害我呢,我这是以牙还牙。” “再者说了,那些金饰我一个都没留,全融了打算到时候送给乞丐。” “江媚儿想要用蛊虫害你?”顾锦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窗外,派了十个暗卫守着江岁欢,竟然没一个把这事告诉他。 窗外的暗卫吓得瑟瑟发抖,江岁欢脱下外衫的时候他们就在附近,看到这一幕纷纷扭过了头,哪敢继续往下看啊,所以也就不知道蛊虫的事情。 江岁欢说道:“是啊,那蛊虫毒的很,也不知道江媚儿从哪里弄来的。”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挺起胸膛说道:“王爷派了这么多暗卫看着我,为什么不事先问问我?” 顾锦问道:“我要是问你了,你会同意?” “当然不会了!”江岁欢摇了摇头,她可不喜欢生活在别人的注视之下。 “这不就得了。”顾锦慢条斯理地说道:“关乎你安危的事情,本王认为不征求你的同意也行。” 江岁欢哼了一声,抱着胳膊不说话。 顾锦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捏捏她的脸。 “查出来江媚儿的生母是哪一个了吗?”顾锦转移了话题。 “查出来了。”江岁欢差点忘了这茬,她把匹配结果报告从袖子里拿了出来,当着顾锦的面,把报告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看完以后她说道:“江媚儿的生母是姬贵妃,姬贵妃是哪个皇子的母妃?” “竟然是她?”顾锦脸色微微一变,“她是八皇子的母妃。” 江岁欢看顾锦的神色不对,好奇地问道:“她怎么了?” 第71章 这一切都是骗局 顾锦神色深沉,冷声道:“姬贵妃的背景有些复杂,她是陈宰相的表妹,同时也是皇后的干妹妹。” “自从她进宫以来,就表现得性格温婉,天天待在她的慧宁宫里,不争也不抢。” “我本以为她对这皇位没有兴趣,不曾想是她隐藏的太深,竟把所有人都骗到了。” 顾锦冷哼一声,“她养出来的八皇子也是如此,性格内敛,做事干脆利落,深受我皇兄器重。”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骗局,姬贵妃一开始就是奔着皇位去的!” 江岁欢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感叹道:“姬贵妃好大的野心。” “陈宰相一家人都很有野心。” 顾锦眸色幽深,“陈宰相在朝中笼络了一大批官员,还有他的小儿子陈禹讳,跑到江南去寻找能人异士为他们做事,若不是我及时派人阻拦,如今他们一家人在大渊恐怕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他的声音越发的冰冷,“想要皇位,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宰相一家人真是狼子野心!”江岁欢愤愤道,可旋即又有些疑惑:“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不是已经立过太子了吗?” 顾锦目光深远,语气平静,“太子是皇后娘娘所生,从小被娇惯坏了,如今就是个废物,宫里人人都知道,这个太子只是摆设,当不了几年了。” 他淡淡道:“不要被皇宫表面的美好给迷惑了,皇宫就是一片深潭,表面上看着平静无波,其实下面很危险。” 江岁欢似懂非懂,问道:“江媚儿的母妃已经找到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等。” “等?” “嗯,皇宫里所有人的关系都是牵扯到一起的,错综复杂,不论是动了谁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 顾锦眸色渐深,缓缓说道:“姬贵妃有宰相护着,就算揭露了八皇子并不是她亲生儿子的事实,也最多只是把八皇子关起来,不能拿姬贵妃怎么样。” “那怎么能行?”江岁欢脱口道,“姬贵妃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顾锦道:“没错,所以我要等,等到宰相倒台,等到姬贵妃没有靠山,到时候再揭开她的真面目,就没人能保得了她了。” 江岁欢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顾锦的想法。 顾锦看了看她,问道:“你呢,打算怎么做?” 她眼睛转了转,慢悠悠地说道:“我打算找机会进宫,偷偷把这件事告诉姬贵妃,让她知道当年扔掉的女儿不仅还活着,还当上了南冥王妃。” “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可以听出来,姬贵妃这个人很聪明,心机也很深,她要是知道江媚儿还活着,肯定会不择手段地除掉江媚儿,我嘛,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江岁欢刚说完,喜之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她脚边蹭蹭,又跑到顾锦身边蹭蹭。 喜之又长大了一些,有点狼的模样了,江岁欢最近很忙没怎么管过它,都是红罗在照顾。 顾锦微微勾唇,摸着喜之的脑袋说道:“京城里怕是只有江小姐这么威风了,养一只狼当宠物。” 江岁欢吐了吐舌头,“喜之虽然是狼,但是性格跟狗差不多,不会随便攻击人。” 喜之“嗷呜”了一声,打了个滚撞开门跑去院子里玩了,江岁欢走过去把门关上,秋风吹到身上,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抱着胳膊搓了搓,“我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说到你要找机会进宫。”顾锦看了看四周,从木架上拿起一块毯子披在江岁欢身上,“你如今的身份和平民差不多,怎么进宫?” 江岁欢裹紧身上的毯子,说道:“我救了薛令母亲一命,他答应下次有宫宴的时候带我进宫。” 顾锦眼神中闪过不满,“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不太合适,你是楚诀的皇叔,我是楚诀的前妻,你带着我进宫,那算是怎么回事?”江岁欢挠了挠头,“再说了最近都见不到你,怎么找你?” 顾锦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放到江岁欢手中,“这个给你,以后想找我了,便拿着这块令牌来北漠王府找我,不会有人再拦你。” 他看了一眼窗外,接着说道:“你拿着这块令牌可以命令京城任何人,包括外面那些暗卫,他们见到令牌就如同见到我,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只有一点不行。” “哪一点?” “不能让他们离开。” 江岁欢咬住嘴唇,正要把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顾锦,顾锦却说道:“两个月后才有宫宴,时间太迟了,你想见到姬贵妃,不一定非得进宫。” 江岁欢愣了愣,“还能在哪里见到姬贵妃?” 顾锦道:“我已经和皇兄商议好了,今年的秋狝在三日后举办,到时候皇兄会带着所有皇子前往三清山狩猎场,皇后和宫里的一众妃子也会跟着前往。” 江岁欢听说过,秋狝是大渊皇室每年秋天都会举办的狩猎比赛,皇子和官员的儿子都可以参加,打到的猎物会用在祭祀大典上,以此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要是打到猎物最多的人是个皇子,则需得在祭祀大典上跳一支祈福舞,如果跳的舞能够打动上天,便会天降大雨。 大渊有一个传说,要是谁跳的祈福舞能够让上天降下大雨,谁就是未来的皇帝。 据江岁欢所知,五十年以来只有一个人跳祈福舞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这人就是顾锦。 只可惜造化弄人,最后成为皇上的人竟然是顾锦的皇兄。 江岁欢开口问道:“到时候你也会去吗?” “会,但是我不参加,我负责维持秩序,保护皇兄的安全。”顾锦说道。 “可是我不是皇室的人,也和侯府没什么关系了,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呢?”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叹道:“总不能以大夫的身份去?” 顾锦定定地看着她,“说对了,秋狝需要太医在场,你可以用太医的身份去,正好我需要你给皇兄检查一下身体。” 江岁欢惊道:“这样也行?会被人认出来的!” 第72章 北漠王的令牌 “无妨,有我在呢。”顾锦起身抚了一下衣角,“夜已深了,本王就不打扰江小姐休息了,两日后本王过来接你。” 江岁欢应道:“好。” 顾锦离开时脚步顿了顿,说道:“对了,你这仁善堂先不要开了。” “为什么?”江岁欢不明白他的意思,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我这仁善堂开的好好的,虽然这几天没有病人来,但是也不能说关门就关门呀。” 顾锦沉声跟她解释:“你这医馆之所以没有病人来,是因为有人在外面散播谣言,说你是个假大夫,之前给的药都是吃完有副作用的假药。” “放他娘的……”江岁欢拍案而起,意识到不能在顾锦面前飙粗口,立马收了声。 她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开的中药都是我精心调配的,西药更是经过了无数次更改研发,副作用几乎没有,这是谁传的谣言?” 江岁欢此刻仿佛一只炸毛的猫,气得眼睛都圆了。 顾锦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侯夫人,她怕你医术不精治死人,所以就派人在外头散播了这个谣言。” “荒唐!”江岁欢怒不可遏,“我已经与侯府断绝了关系,侯夫人竟还要这么对我,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她大错特错了!” 顾锦转身走到江岁欢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别生气,侯夫人迟早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顾锦的手很温暖,掌心的薄茧如同沙粒划过她的皮肤,引起一阵酥麻,她浑身的怒气全消,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快去休息。”顾锦微微笑了一下,吹熄了蜡烛离开了。 江岁欢哪里还睡得着,她看着手中的令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顾锦上次送来的银票忘记了还回去,这次又收了顾锦给的令牌,要是顾锦知道她怀孕的事情,肯定要恨死她了。 江岁欢哀嚎一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莹桃喊道:“小姐,万小姐来了。” “让她在客堂稍等一会儿,我等会儿就到。”江岁欢闷声喊了一句。 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来到客堂后,看见万梦烟坐在椅子上打着盹,身旁还放着一个大箱子。 她轻轻拍了拍万梦烟的胳膊,万梦烟猛地跳起来,嘴里还说着梦话,“大人,这些金子不是我偷的!” 看到江岁欢后,万梦烟才清醒过来,拍着胸脯说道:“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官差来抓我了。” 江岁欢有些失笑,“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太担心了,听说昨天南冥王带着官兵在京城里搜查了一天,我生怕他查到我这里来。”万梦烟紧张得嘴唇都发白了。 “放心,金子都已经融了,楚诀就算看到了,又能说什么?” 江岁欢顺手打开一旁的箱子,看着里面的一堆金块说道:“你家是开钱庄的,有这么多金块不是很正常的吗?” “走。”江岁欢盖上箱子,让于吉把箱子放到了马车上面,“我们把这金子送到需要它们的人手上,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于吉驾着马车,带着江岁欢和万梦烟往城外赶去,到了城门口时,两个官兵挡在前面,把马车拦了下来。 脏脏包跺了跺马蹄,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于吉安抚了脏脏包几句,对着官兵问道:“官爷,怎么了这是?” 官兵没好气地说道:“没听说吗?南冥王妃的金铺被盗了,上千件金铺不翼而飞,南冥王下了命令,凡是从京城出去的人都得严查,没问题了才能出去。” 于吉讨好地笑了笑,“官爷,这马车上坐的是两位小姐,怎么可能跟被盗的金铺有关系呢?您通融通融,让我们过去。” 坐在马车里的万梦烟正紧张地握紧拳头,江岁欢则淡定地拍了拍她,示意她冷静下来,“放轻松,你越紧张,官兵就越怀疑你。” “嗯!”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了下来。 马车外面,两个官兵凶巴巴地骂道:“我通融你们?谁通融我啊!别耽误时间,赶紧让马车里面的人下来,我们要搜车!”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缓缓拉开,江岁欢探出半边身子,手中握着一块令牌,眉目冷厉,“北漠王令牌在此,谁敢拦我?” 官兵见状连忙跪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北漠王生气起来连朝廷官员都敢砍,别说他们这些小喽啰了。 “起来。”江岁欢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不想为难他们,便冷声说道:“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两个官兵急忙闪开,“可以了可以了。” 江岁欢收回令牌,正准备吩咐于吉继续赶路,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一声冷喝,“慢着!” 不过瞬间的功夫,一匹高头大马就出现在了马车前面,上面坐着面无表情的楚诀。 楚诀冷冷看了江岁欢一眼,又对两个官兵质问道:“为什么不搜她的车就放她离开?” 官兵小心翼翼地瞟了江岁欢一眼,小声说道:“王爷,她有北漠王的令牌。” 楚诀脸色一变,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岁欢,“你怎么会有我皇叔的令牌?” 据他所知,顾锦的令牌不准任何人碰,他小时候不懂事,把顾锦的令牌偷偷拿走玩了一下午,顾锦发现后拿着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顿。 所以当他看见顾锦的令牌出现在江岁欢手中,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江岁欢微微一笑,“想知道啊,我就不告诉你。” 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管你有谁的令牌,今天都得给我下来,否则我就认为是你盗了媚儿的金铺!” “行,下来就下来。”江岁欢拉着万梦烟从马车下来,站在一旁说道:“你们搜。” 两个官兵踌躇着不肯上前,被楚诀瞪了一眼后,才敢上去搜。 很快,一个官兵抱着个箱子走下来,“王爷,马车上只有这个箱子,没别的了。” “打开。” “是。” 官兵打开箱子,里面金灿灿的金块简直闪瞎了众人的眼睛,楚诀声音里夹杂着怒气,指着箱子问道:“这是什么?” 第73章 不可描述的关系 江岁欢顺着楚诀手指的方向看去,泰然自若地说道:“金子啊,有什么问题吗?” “呵,当然有问题了。”楚诀冷笑一声,“媚儿的金铺刚被盗,你又要带着这么多金子出城,这未免太奇怪了。” “奇怪的是你,你家江媚儿金铺里丢的是金饰,我这箱子里面装的是金块,我想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江岁欢抱着胳膊,面对楚诀的压迫毫不慌乱。 楚诀目光骇人,“把金饰融了不就变成金块了么?” “楚诀,你我都不是傻子,金饰的价值比金块的价值高多了,我没必要偷了金饰费尽力气去给它融了,直接去偷金块不就得了。” 江岁欢无辜地眨了眨眼,“再者说了,你说我的这些金块是金饰融的,你有证据吗?” 这些金块堆放在箱子里,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金饰融的,楚诀没有证据,又不甘心这么轻易放江岁欢离开。 他并不在乎这些丢掉的金饰,他只是不忍心咽下这口气罢了。 他隐隐咬着牙怒道:“听说你没有钱,需要假装大夫治病骗人,还开了一家假医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金子?” 江岁欢有些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你们这样我真的有点烦了,一个个都说我开的假医馆,说我假借行医治病来骗钱,要么你们拿出证据来,要么你就闭上嘴。” 楚诀一愣,之前江岁欢这么对他说话的时候,他觉得江岁欢变得比从前更有个性了,而这次,他忽然有种想要掐死江岁欢的冲动。 他渐渐开始焦躁,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眼睛也慢慢变得赤红,内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念着:杀了她,媚儿就能开心了,杀了她。 江岁欢没有发现他的变化,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些金子不是我的,是我旁边这位姑娘的,她是钱庄老板的女儿,这些金子对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然而此时楚诀已经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了,只是双目赤红地盯着她,双手忍不住颤抖。 江岁欢发现了楚诀的不对劲,皱眉道:“你怎么这样盯着我?” 她并不知道,楚诀身上被江媚儿下了蛊,楚诀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正是因为身上的蛊虫作祟。 “你去死!”楚诀恶狠狠地说道,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朝江岁欢身上砍去。 一时间,周围所有的人都楞了,没有人知道楚诀为什么忽然动手,更没人反应过来。 江岁欢瞪大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楚诀疯了! 她眼睁睁看着利剑朝自己越来越近,来不及躲避,下意识抬手去挡,心道两只手废了就废了,总比没命强。 她闭上眼睛,已经做好受伤的心理准备了,哪知预想到的疼痛却迟迟没有袭来。 “嗯?” 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见楚诀的剑被一把短刀截停在半空中,楚诀死死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你是谁?” 拿着短刀的是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乃北漠王派来保护江小姐的暗卫,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准伤害江小姐分毫。” 一听到北漠王的名号,楚诀瞬间冷静了下来,他不由得有些疑惑,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他身为南冥王,刚才要是真的把江岁欢给杀了,百姓们会怎么议论他? 何止百姓,他的父皇作为一个爱护百姓的明君,要是得知了这件事,他这王爷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久了。 想到这些,楚诀一阵后怕。 他扔掉手中的佩剑,心烦意乱地说道:“我就是吓吓她,没有真的要杀她。” 暗卫不说话,收起手中的短刀隐匿在人群之中。 江岁欢松了口气,看来顾锦说得没错,有暗卫保护确实会安全一些,毕竟她也不知道身边的哪个人会突然发疯。 她后退几步,离楚诀远了一些,“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完了,可以让我们走了?” 楚诀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质问道:“我皇叔不仅把令牌给你,还派暗卫来保护你,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江岁欢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用气人的语调说道:“我和你皇叔,自然是那种不可描述的关系了。” “算你有本事,竟然能勾搭到我皇叔作为你的靠山。”楚诀气得握紧拳头,鄙夷道:“这箱金块也是我皇叔给你的。” “不是呀,你皇叔给我的都是银票呢,出手可大方了,一给就是几十万两。”江岁欢瞥了楚诀一眼,“想当初我给某人当正妃的时候,每个月只有一百多两的银钱,啧啧,真是太抠搜了。” 她看着楚诀铁青的脸色,笑眯眯地说道:“地上的金块是我朋友拿来的,打算分给乞丐们花,你要是缺钱,也可以拿走一块。” “不需要!”楚诀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继续得意,我倒要看看,你能得到皇叔几时的恩宠,等到时候你像个丧家犬趴在街上哭的时候,可千万别来求我。” 江岁欢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声道:“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楚诀轻蔑地笑了笑,骑着马离开了。 于吉把箱子搬上了马车后,江岁欢正准备掀开马车的帘子走进去,却发现万梦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岁欢,你和北漠王……” 江岁欢上马车的动作微微一顿,刚才为了气楚诀说了这话,竟忘了旁边都是人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故意大声说道:“我刚才那是随便乱说的,不要当真哈哈。” 万梦烟好奇道:“那你怎么会有他的令牌?他还派暗卫保护你!” “那可是暗卫诶,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活的!”万梦烟激动得手舞足蹈,两眼都放着光。 她扒着车窗往外看去,“那个暗卫是不是就在附近,哇,一想到就觉得好有安全感!” 江岁欢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激动,疑惑道:“你家那么有钱,怎么不培养几个暗卫?” 第74章 你们帮我散播一个消息 万梦烟挠了挠头,说道:“大渊有律令,只有皇亲国戚和官员们可以培养暗卫,我家只是有钱,但是没有官职,是不允许培养暗卫的。” “而且啊,培养一个暗卫很麻烦的,得从小开始训练,耗费十多年的时间,还不一定能培养成功。” 江岁欢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对不对!”万梦烟反应了过来,“我在问你和北漠王的事情,怎么聊到暗卫了?” 江岁欢低头笑了笑,“我跟北漠王认识,但并不是那种关系,具体什么关系我也说不清楚。” “他怕我出事,所以在我身边安排了几个暗卫,给我令牌也是方便我找到他。” 万梦烟问道:“北漠王人怎么样?有传闻中说得那么可怕吗?” “没有,我觉得他挺好的。”江岁欢沉思了片刻说道,“京城里关于北漠王的传闻都不算真实,北漠王从不滥杀无辜,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马车离开了京城,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一所破庙前,于吉停下马车,说道:“小姐,到地方了。” 下了马车,江岁欢打量着眼前的这所破庙,这破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屋顶上破了好几个大洞,难以想象到了冬天该怎么办。 听到有人来,破庙里探出几个脏兮兮的小脑袋,都是住在破庙里的小乞丐,他们好奇地看着江岁欢和万梦烟,其中一个胆大的小乞丐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江岁欢不想惊扰到破庙里的其他乞丐,弯下腰冲着小乞丐招了招手,喊道:“过来,我问你一些事情。” 小乞丐慢慢挪动着步子走过来,眼中满是戒备。 江岁欢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从马车上拿下来一条毯子披在他身上,问道:“这破庙里住了多少人?” 小乞丐感受到了温暖,对江岁欢的戒备放下了大半,开口道:“一共住了二十三个人,有铁牛哥哥,大周伯伯,大周婶婶……” 没想到小小的一间破庙里面竟然住了这么多人,江岁欢打断了小乞丐,“他们人怎么样?” “他们都很好的。”小乞丐眨着眼睛,“尤其是铁牛哥哥,我们全都听他的,有一次我好几天没有讨到吃的,铁牛哥哥就把他的食物给了我。” 江岁欢明白了,这个铁牛就是乞丐们的主心骨,听上去人还不错。 她让于吉把马车上的箱子搬下来,放到了小男孩的手中。 小男孩抱着有些吃力,问道:“姐姐,这里面是什么?怎么这么重。” “这里面是金子,你把这些金子拿给铁牛哥哥,让他分发给庙里的所有人。”江岁欢拍了拍他的头,“你们拿着钱去买间院子,也能有个地方安稳过冬。” 万梦烟说道:“是啊,这庙这么破,冬天睡在这里会冻死的!” “谢谢姐姐!”小乞丐感激地道了谢,抱着箱子飞快地跑进了破庙。 两人正要离开时,小乞丐又抱着箱子跑出来了,挡在她们面前道:“两位姐姐,铁牛哥说不要这些金子。” 万梦烟惊讶道:“为什么?” 江岁欢也很吃惊,这可是满满一箱子的金子,若不是她不想留下江媚儿的东西,早把这些金子占为己有了,这些乞丐居然不要? 小乞丐把箱子放到她们脚边,“铁牛哥哥让我问你们,能不能去京城请一个大夫来?我们这里有一个人生病了,铁牛哥哥说他再不治病就会死的。” “你们把这些金子收下,去京城请一个大夫过来就好了啊。”万梦烟说道。 小乞丐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说道:“我们进京城找过大夫,那些大夫一看见我们,就把我们轰出去了,不会跟着我们过来的。” 江岁欢皱了皱眉,让于吉搬着箱子,决定亲自进去看一看。 破庙里坐着二十多个人乞丐,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都蓬头垢面,看见江岁欢和万梦烟后皆是一脸诧异。 她们两个人打扮得干净精致,实在是跟这里格格不入。 一个二十多岁的乞丐走到她们面前,小乞丐指着他说道:“这个就是铁牛哥。” 这个铁牛虽然也衣衫褴褛,但是看起来比其他人干净多了,五官也端正。 他不说话,双手不停做着手势,万梦烟问道:“你不说话,双手晃来晃去做什么?” 江岁欢却看出一些端倪,道:“你不会说话?”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乞丐在一旁说道:“铁牛哥是个哑巴,只会用手语交流。” 江岁欢会手语,但是却看不懂铁牛的手势,心中猜测这可能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 她开口问道:“那个生病的人在哪里?” 铁牛朝着破庙的角落里指了指。 江岁欢走过去,看见地上有一个人,躺在破旧的凉席上一动不动。 这个人的长相,似乎还有些眼熟。 江岁欢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随即震惊了,这不是公孙胥吗? 她蹲下来给公孙胥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公孙胥是因为身体里的毒素加深,再加上急火攻心,所以昏了过去。 “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江岁欢扭头问道。 铁牛用手比了个十。 一旁的小乞丐补充道:“这个小哥哥是十天前出现在这里的,铁牛哥看他可怜,就让他留下来了,谁知他第二天就开始发病,时不时昏睡过去,一睡就是两三天。” 江岁欢猜公孙胥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仅没有吃她给开的药,还从家里跑了出来。 她起身说道:“我知道了,于吉,你帮忙把公孙胥背到马车上,我要带着他回京城治病。” 于吉把手上的箱子放到地上,背起公孙胥出去了。 铁牛指着地上的箱子,想让江岁欢把箱子拿走。 江岁欢见铁牛不肯收金子,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主意。 她淡淡道:“这些金子留给你们,你们帮我散播一个消息。” 接着,她小声对铁牛说了几句话,然后问道:“可以办到吗?” 铁牛愣了愣,点头表示可以。 江岁欢满意地离开了。 马车上,万梦烟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公孙胥,又看向江岁欢,眨巴着眼睛问道:“岁欢,你刚才小声跟那乞丐说了些什么啊?” 第75章 人不可貌相 江岁欢微微一笑,道:“我让他在京城散播一个消息,江媚儿腹中的孩子乃是灾星降世,祸国殃民,导致天下大乱。” 这些乞丐每日行走在京城各地,是最适合传播消息的人。 楚诀和江媚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二人生下来的孩子有可能是个畸形儿。 先让乞丐在京城里传出江媚儿腹中之子是个灾星的消息,刚开始人们或许不信,若是江媚儿真的生下了畸形儿,人们就会对此深信不疑。 就算生的不是个畸形儿,这谣言也足够把江媚儿气得不轻。 江岁欢的眼神闪过一丝冰冷,江媚儿和楚诀二人害死原主,伤她至深,她会慢慢的报复回去。 万梦烟虽然不明白江岁欢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知道江岁欢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不再继续追问了。 她扭过头戳了戳昏睡着的公孙胥,道:“这小乞丐看起来应该才十四五岁,年纪轻轻生了这种怪病,真是可怜。” 江岁欢支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之前我给他开过药,现在看来他应该并没有吃。” “你之前见过这个小乞丐?”万梦烟吃惊地问道。 江岁欢摇摇头,“他可不是什么小乞丐,他是公孙太尉家的大少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跑到破庙里当了乞丐。” 万梦烟更为吃惊,本以为是破庙里的小乞丐,竟变成了太尉家的少爷,她默默地收回了手,“真是人不可貌相。” 把万梦烟送回家后,于吉驾着马车送江岁欢回到家中。 江岁欢坐在马车上,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盒银针,扎在公孙胥的几个关键穴位上。 接着她走下马车,吩咐于吉,“你把公孙胥抬到仁善堂,待我先吃个饭睡一觉再去给他诊治。” 江岁欢一宿没睡,又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此时是又困又饿,需得好好休息才有精力给公孙胥治病。 她已经封住了公孙胥的穴位,毒素暂时不会继续扩大了。 张云做了一桌子饭菜,她吃得差不多了,到卧房小憩了一个时辰。 睡醒后,江岁欢来到仁善堂,这里没有病床,于吉在地上铺了一条褥子,公孙胥就躺在上面,略显得有些心酸。 “总比在破庙里躺着强。”江岁欢嘟囔了一句,把公孙胥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 只见银针的表面微微发黑,这说明公孙胥身上的毒素已经蔓延到心肺,若不是这次被江岁欢所发现,公孙胥估计撑不过一个月。 江岁欢把银针消了毒以后收好,对莹桃和红罗说道:“你们去准备一大桶水来,要稍微热一点的。” “小姐是要泡澡吗?”莹桃问道。 “不是我泡,是给他泡,他中毒太深,需要全身泡在药水里,如此半个月,方能解毒。”江岁欢解释道。 泡澡水准备好以后,江岁欢从药柜里抓出二十多味药材,一股脑地倒进了水桶里面,原本清澈的水变成了褐色,散发出浓浓的草药味。 莹桃和红罗受不了这个味道,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 江岁欢早已经闻习惯了,面不改色地揪着公孙胥的衣领,准备把他扔进药桶里面。 莹桃见状连忙制止道:“小姐不可,男女授受不亲啊!” “又不脱他衣服,怕什么?”江岁欢耸耸肩,“再说了,医者面前无男女。” 因为公孙胥年纪小,再加上十天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江岁欢很轻松的把他拖进了药桶里,他浑身泡在药桶里,只露出了脑袋用来呼吸。 没一会儿,公孙胥额头上就渐渐冒出了虚汗,他紧闭着眼睛,神色看上去很是痛苦。 江岁欢见怪不怪地坐在椅子上,这药水是用来把公孙胥身上的毒逼出来的,他此刻这么难受是正常现象。 红罗年纪小,见公孙胥这么痛苦的样子,她心中升起一股怜悯之情,小声问道:“小姐,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江岁欢抱着胳膊坐了下来,撇嘴道:“不好说,少则一个星期,多则两个月,在这期间,你们每天都得准备这个药桶,让他在药水里泡上一个时辰。” “这么久?”莹桃担忧起来,“要不要给太尉府的李夫人说一声?” 江岁欢凝眉沉思,按理说她应该给李夫人说一声,毕竟李夫人是公孙胥的娘亲。 可是公孙胥平白无故地跑到京城外的破庙里,万一是和李夫人有关系怎么办?若是她告诉了李夫人,说不定公孙胥醒来以后还会再次跑掉。 思来想去,江岁欢决定先等公孙胥醒来,然后再说其他事情。 不过顾锦明日会来接她去三清山狩猎场参加秋狝,这一去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只能先把照顾公孙胥的事情交给莹桃和红罗。 “我待会儿写下两张药方,一张是给公孙胥喝下去的,另一张是用来泡的药水,莹桃熬药,红罗制作药水,我明日要出去一段时间,这些天就由你们一起来照顾公孙胥。” “哦对了,再收拾一个房间出来,给公孙胥住,这天越来越冷,他在这药房里躺一个晚上得冻死。” 江岁欢本来想带她们一起去三清山,后来一想,顾锦能把她带去已经是个特例了,她作为太医,再带两个丫鬟有些不合情理。 而且江岁欢有预感,届时在三清山会危险重重,还是不带两个丫鬟为好,正好让他们留下来照顾公孙胥。 莹桃急忙问道:“小姐要去哪?为什么不带上我们?我们还得照顾小姐呢!” “我要去参加秋狝,不能带着你们。“ 江岁欢淡淡道:“若是我带上你们,谁来照顾公孙胥呢?于吉和张云一个是管家,一个是厨娘,也不认识那些药材,还是你们两个来照顾比较合适。” “好。”莹桃沮丧地低下了头。 江岁欢又交代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公孙胥在我没回来的时候醒了,你们记得告诉他,不管他选择留下来还是回家,一定要每天都得吃药并且泡药水。” 莹桃点头表示知道了,过了会儿又问道:“小姐,你不在的这些天,有其他病人来看病怎么办?” 第76章 请注意你的措辞 “这段时间不会有病人来看病了,仁善堂先关门,若是万梦烟来找我,你们就给她说我去参加秋狝了。” 江岁欢起身走了出去,回卧室收拾起了去三清山要带的东西。 她找了一个轻点的木箱,用锯子磨了四个滚轮,让于吉把滚轮钉在木箱上,又做了一个拉杆钉了上去,如此一个简易的行李箱就做好了。 秋天的衣服比较厚,她只往箱子里塞了两身换洗衣服,考虑到山上比较冷,她又放了一件红色的披风。 既然她要以太医的身份过去,就得演得像一点,她把实验室里的一些药丸和银针之类的东西都拿出来,一并塞进了箱子。 她忽然想到,到时候楚诀和江媚儿都会过去,看见她以后肯定会想办法害她,顾锦派来的暗卫不能明目张胆出现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办? 她本想带一把匕首,想了想又放下了,秋狝有皇上在场,万一到时候被楚诀和江媚儿抓住把柄,说她有谋反意图,那她可是有理说不清的。 罢了罢了,江岁欢摇摇头,反正她的实验室里有手术刀和麻醉喷雾,可以关键时刻用来防身。 准备锁上木箱时,她看了一眼床头,把枕头下面的银票拿出来放进了箱子里,这是顾锦给的银票,她打算到时候在三清山上,把银票偷偷还给顾锦。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顾锦和她约好的时间,江岁欢提前拿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见顾锦的马车出现后,她招了招手。 马车停在江岁欢面前,从帘子后面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江岁欢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顾锦的手。 她想了想,把手中的行李箱送了上去。 顾锦本意是想拉江岁欢上马车,却发现手里被塞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像是木头做的把手,他一收手,一个五六十公分高的木箱丝滑的进来了。 “……” 顾锦低头一看,发现箱子上不仅有把手,还有四个轮子,他眼角抽了抽,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的行李箱。”江岁欢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是我的一些衣服,还有药。” 顾锦觉得新奇,推着行李箱的拉杆,让它滑来滑去,玩腻了以后才说道:“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可以不用带这些的。” “不行。”江岁欢把行李箱抱在怀里,“我的药和银针之类的还在里面呢。” 顾锦今日穿着一身蓝色锦袍,头发用白玉发冠高高束起,更显得俊朗非凡。 他玩味地看着江岁欢,笑道:“瞧你这宝贝的样子,本王还能偷了你这箱子不成?” 江岁欢吐了吐舌头,“那可说不准,我这里头的药可都是宝贝。” “话说回来,江小姐之前给我的两颗补血丸,我还没有机会吃,不知道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有用。”顾锦调侃道。 “没有用你来找我,好。”江岁欢拍了拍胸膛,心道他最好永远没机会吃上补血药,一直平平安安的才好呢。 她看了一眼窗外,好奇道:“我们现在就去三清山吗?” “嗯。”顾锦点头,“皇兄多年前在三清山盖了一个山庄,我们今夜就在山庄里住,其他人明天才会来。” 她“哦”了一声,又问道:“秋狝是多少天?” 顾锦耐心地回答道:“看情况,一般是半个月左右,现在进山,等到冬至那天选出打到猎物最多的人,今年的秋狝就算结束了。” 江岁欢放心了,她可不想在山上生孩子,万一再当着顾锦的面,天,想想都要窒息了! 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顾锦,又迅速低下了头,算了,现在不是说自己怀孕的好时机,要是顾锦一气之下把她赶下马车,她还怎么见到姬贵妃? 再说了,顾锦还没说是否喜欢她呢,她也有可能误会了。 顾锦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江岁欢干笑两声,指着窗外道:“哇,风景真不错。” 这倒不是为了转移话题,而是窗外的风景确实很好,在两人聊天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到了三清山的山脚下。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白云,马车的窗外是漫天遍野的红色枫叶,枫叶被风吹落在地上,马车碾过后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间偶尔有小鹿或者狍子窜过去,可以看得出来三清山的生态环境很不错。 江岁欢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秋狝要选在这里,这么多动物,别说那些从小练习射箭的皇家贵族了,就连她可能都会打到一两只猎物。 马车停在一座豪华的山庄门口,顾锦说,“我们到了。” 顾锦先把江岁欢的行李箱拿了下来,然后对着她伸出了手,她抿了抿唇,把手放在了顾锦手心上,慢慢走下了马车。 这座山庄的名字就叫三清山庄,不仅豪华,还隐约透着一股子皇家的威严。 山庄门口站着一排侍卫,看到顾锦后纷纷行礼,“参见北漠王!” “走,我带你去给你安排的卧房。”顾锦抬脚走进山庄巍峨的大门。 江岁欢拉着行李箱急忙跟了上去。 她一边走一边感慨道,皇上是真的有钱,这占地几千亩的山庄,居然每块土地上都铺上了青石板,拉着行李箱走一点也不费劲。 顾锦带着她走到了山庄的一处院子里,指着西北角的房间说道:“这里就是你住的卧房了。” 她伸长脖子看了看,指着西南角的房间问道:“那个房间是给谁住的?” 顾锦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个是我的卧房。” “啊?”江岁欢大吃一惊,“你跟我住一起?” “江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两个只是在同一个院子里住,不是同一个房间。”顾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作严肃地说道。 江岁欢小声道:“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不会。”顾锦说道:“是我把你带来的,理应跟我一个院子,这样我也好照应你。” “你说的有理。”江岁欢瞬间想通了,顾锦住在旁边还能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她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分别走进了自己的卧房,江岁欢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发现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有,衣服药材全都准备了很多。 她有些感动,转身出去想跟顾锦道谢,刚迈出去一只脚,便看见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女子飞扑到顾锦身上,紧紧抱着顾锦大喊道:“我好想你!” 第77章 深深的危机感 江岁欢傻眼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那女子亲昵地抱着顾锦,她忽然有些心酸,嘟囔道:“原来有相好的啊,居然还对我那么好,害我误会。” 她收回迈出去的脚,转身回了房间。 外面,顾锦并没有发现江岁欢看到了这一幕,他神色冰冷地推开身上的女子,眉头紧皱,“锦煦?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锦煦公主被推开也不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听说皇叔今日过来,我便跟父皇和母后请示了一番,他们同意我今天就过来。” “这不合规矩,你应该跟着皇兄和皇嫂一起过来。” “不要嘛皇叔,我都过来了再回去,多麻烦呀,我保证仅此一次。” “下不为例。”顾锦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你住的地方不是这里,是公主们住的锦绣阁,本王让苍一送你过去。” 皇上虽然有九个儿子,却只有三个女儿,分别是锦萱公主,锦玉公主,锦煦公主。 三个公主的出生日期只相隔几天,今年都是十八岁。 最大的锦萱公主是皇后所生,是太子的亲妹妹,第二大的锦玉公主是周贵妃的女儿,也是东宸王楚晨的妹妹。 至于年纪最小的锦煦公主,则是威武大将军的遗孤,皇上见其可怜封她为公主,交给皇后扶养。 皇后很护短,对几个孩子都比较宠爱,导致养出来的太子和两个公主,性情都十分娇纵。 锦煦公主比顾锦小七岁,从小就喜欢缠着顾锦。 刚开始顾锦念在她是自己侄女的份上,对她略有纵容,后来却发现她的行为越来越极端,一旦见不到自己就开始大发雷霆,不是摔东西就是惩罚下人。 后来顾锦开始慢慢远离她,但当时年纪尚小的她却像一块狗皮膏药般,怎么躲都躲不掉。 顾锦十五岁那年皇兄继位,他当上了北漠王,有了自己的府邸后,锦煦才收敛了一些,不过每次见到顾锦还是会热情的过分,顾锦对此很反感。 顾锦朝树后轻咳了一声,苍一从树后出来,走到锦煦面前恭敬地说道:“锦煦公主,小的送您过去。” 锦煦不满地对着苍一翻了个白眼,“你算什么东西,赶紧走开,我才不要你送。” 苍一习以为常地后退了两步。 “皇叔,你这里有两个房间,我住你对面。”锦煦搂着顾锦的胳膊,声音绵软地撒着娇。 “不行。”顾锦毫不留情地抽开手,“对面已经有人住了。” 锦煦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着房门的房间,每年的秋狝顾锦都住在这里,但是每次对面的房间都是空着的,这次居然有人住了! 她知道顾锦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更不好女色,所以对里头住着的人十分好奇。 “我去问里面的人愿不愿意跟我换房间。”锦煦话音未落就跑到了江岁欢的房间门口,“砰砰砰”地敲响了门。 顾锦有些生气,上前把锦煦拉开,正要开口责备,江岁欢的房门被打开了。 江岁欢看着面前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眉头挑了挑,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锦煦看到里面住着的竟是个女子,并且容貌不比她差时,她的心中一瞬间警铃大作,对眼前这个女子充满了嫉妒。 她上下打量着江岁欢,目光里充满了审视,问道:“你是谁啊?” “锦煦,不可无礼!”顾锦怒斥一声,“江小姐是本王新请进宫的太医。” “每年秋狝都有女眷受伤,江小姐医术很好,本王特意安排她住在这里,如果出了事可以第一时间找到她。” “太医院明明都是男的,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当太医?”锦煦十分不屑,“我看她就是想假装会医术,然后趁机接近皇叔!” 江岁欢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夹杂着一丝嘲讽,“女子为什么不能当太医?你身为女子,竟然瞧不起女子,是连你自己也瞧不起么?” “放肆!我可是公主,你胆敢这样对我说话,信不信我让母后把你关进大牢!”锦煦恼羞成怒,指着江岁欢怒道。 江岁欢眯起眼睛,锦煦?公主?原来不是顾锦的相好啊。 不过这个称号好眼熟,她仔细回想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就是七夕灯会上百姓们挣着抢着要看的锦煦公主吗?长得是挺美的,就是性格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锦煦见江岁欢竟一点也不害怕,嘴巴一撅泪眼汪汪地看向顾锦,告状道:“皇叔你看她,小小一个太医竟然对我这么无礼!” 顾锦不为所动,说道:“本王再说一遍,江太医是本王亲自请来的。” 他加深了“请”这个字的语气。 江岁欢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变得有些想笑。 顾锦这戏演得太逼真了些,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从江小姐变成了江太医。 为了配合顾锦,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公主殿下若是身体不舒服,也可以找我看病,毕竟这里只有我一个女太医哦。” 锦煦咬紧牙关,顾锦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这江太医是第一个出现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医罢了,顾锦还站在她那头帮她说话。 锦煦本来以为,只要她黏着顾锦的时间够久,顾锦就会被她所打动爱上她,毕竟除了她和父皇,其他人都很畏惧顾锦。 可是这个江太医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不用了!”锦煦咬牙切齿地拒绝,蛮横无理地命令道:“我要跟你换房间,我住在这里,你去住在锦绣阁。” 江岁欢笑意盈盈道:“不了,我住在这里就挺好的。” 这锦煦公主这么没有礼貌,江岁欢才不会惯着她,反正有顾锦在这里,她拿自己没办法。 锦煦气得跺脚,“锦绣阁可是公主住的地方,多少人想住还住不进去呢,你凭什么不愿意?” “我喜欢住在这里,公主殿下看谁想住进去,就去找谁换房间好了。”江岁欢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换房间,你要是不换的话,等明日父皇母后来了,我就跟他们告状,看你怎么办!” 顾锦皱着眉头道:“锦煦,别再无理取闹了,身为公主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 “苍一,送锦煦去锦绣阁。”顾锦沉声道,语气不容反驳。 这句话意味着锦煦如果还拒绝,就强行把她送回去。 锦煦见顾锦有些生气,不敢再继续跟江岁欢吵下去了,她小声说道:“不用了皇叔,我自己回去。” 她狠狠瞪了江岁欢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顾锦担心锦煦乱跑惹祸,对着苍一使了个眼色,苍一便跟在气冲冲的锦煦身后离开了院子。 “谢谢王爷帮我说话。”江岁欢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就要把门关上。 顾锦伸手抵住门,趁着江岁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闪身走了进去,微微勾起唇角,“从门进来的感觉还不错。” 江岁欢抱着胳膊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王爷不怕被人看到吗?” 第78章 有什么资格吃醋 顾锦不慌不忙地说道:“山庄里都是本王安排的暗卫,除了他们不会有其他人看到。”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在白天走进江岁欢的房间。 顾锦心里明白,那个杀掉他母后的人,一直以来都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他,准备伺机而动杀掉他,以及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敌在暗他在明,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危险。 不过三清山庄对于他来说很安全,因为山庄不比皇宫,他的暗卫布满了整个山庄,这里的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那个人就算在山庄里,也不敢派人来监视他。 之前顾锦差点一冲动想对江岁欢表明心意,后来在宫里陪伴了皇兄几天,他想清楚了,现在还不是最佳时候,会给江岁欢带来危险的。 顾锦不想拿江岁欢的生命冒险,他打算抓到那个躲在暗处的凶手后,再去跟江岁欢表明心意。 江岁欢不知道顾锦的心思,她疑惑道:“可我听说秋狝的时候,暗卫是不能上山的。” “确实是这样。”顾锦点了点头,“不过本王有特权。” “哦。”江岁欢撇了撇嘴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王爷进我的房间,是有什么事情交代我吗?” 顾锦神情严肃起来,“确实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明日所有人都会过来,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认出你,你不必紧张,本王会替你解释,但是有一件事你要记住。” “什么事情?”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你应当表现得跟本王疏远一些,最好是跟本王有仇,看本王极其不顺眼的那种。” 江岁欢很不解,“为什么?” 顾锦眼神幽深,“本王怀疑杀害母后的那人,是皇室里的人或者是某个大臣,很有可能也会来参加秋狝。” “万一被他们发现咱俩关系比较近,很有可能用你来要挟本王,明白了吗?” “明白了。”江岁欢虽然听懂了,可转念想到锦煦扑在顾锦身上的样子,又小声嘟囔道:“我看还有一个原因,你是担心锦煦吃醋。” 顾锦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江岁欢大声说道:“我说我知道了!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不会让锦煦公主伤心难过的!” 顾锦失笑,“你想哪去了?锦煦是本王的侄女。” “又没有血缘关系。”江岁欢撇了撇嘴,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好了。 “本王跟锦煦不可能的,本王只把她当做侄女看待。” 顾锦认真地解释完,心中忽地一动,弯腰凑近江岁欢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生气了?” 江岁欢后退一大步,抱着胳膊看着房梁说道:“我跟王爷不过是朋友罢了,怎么可能因为王爷跟别的女子亲近就生气呢?王爷想多了!” “你看着本王的眼睛说话。” “我不!” 顾锦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好了不生气,本王还得去安排其他事情,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好。” 顾锦离开以后,江岁欢又后悔了,她居然吃醋了!她有什么资格吃醋啊喂!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一定是身体里的孕激素在作祟,等孩子出生以后就好了! 夜色悄悄降临,山庄里静悄悄的,比白日里还要安静几分。 房间里烛火幽幽,江岁欢干坐在桌边,身边没有莹桃和红罗陪着,只觉得十分无聊。 她走到门边,将门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 院子里铺了一地金黄色的落叶,圆圆的月亮悬在对面的房顶上,银色的月光洒在院子里,仿佛铺了一层白雪,偶尔有秋风吹过,把地上的落叶卷起又落下。 顾锦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房间里漆黑一片。 江岁欢觉得有些闷,她也想出去走走,反正这里都是顾锦的暗卫,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她吹熄蜡烛打开门走出去,萧瑟的秋风吹过,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她转身回房间披上带来的那条红色披风,瞬间暖和了。 靴子踩在落叶上,清脆的声音听得江岁欢很舒服,便专门选有落叶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她走到了山庄里的另外一处院子旁边。 这里距离她住的院子有点远,她担心迷路,不再继续往前走,坐在石头上休息了片刻,正要回去时,听到身后的墙那头有人在谈话。 “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殿下放心,小的已经把事情全都办妥了。” 刻意压低了的对话声从墙后传来,江岁欢停下脚步不敢动了,她有些欲哭无泪,怎么散个步都能碰到别人在偷偷谈话啊。 她这次真不是有意偷听的,主要是因为地上的枯叶太多,如果不小心踩到一片,清脆的声音便会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响起,她会被发现的! 她只能继续坐在石头上听着,身体稍微往旁边挪了挪,隐藏在大树的阴影下。 虽然墙后的两个人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安静的夜里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本殿下在这次秋狝中能不能大展风采,就看你的了。” “殿下一定可以在今年的秋狝中打到最多猎物的。” “标注那些陷阱的地图呢?拿来给我。” “遵命。” 江岁欢听得目瞪口呆,不是,这人是谁?竟然要在秋狝中做作弊? 第79章 闹鬼了 月亮被云层挡住,四周漆黑一片,枯黄的落叶缓缓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江岁欢的脚边。 她一动不敢动,生怕发出声音惊扰了墙里头的两个人。 从他们的谈话声来看,大概是一个想在秋狝中作弊的皇子和他的属下,皇子让属下在三清山的狩猎场上布置了许多陷阱,这样他就可以打到最多的猎物了。 不过,真的只是为了大展风采吗? 还是为了能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呢? 第一种是虚荣心作祟,第二种是为了得到皇位。 墙里头迟迟没有声音再传出去,江岁欢以为那两个人已经走了,可以放心离开了。 她站了起来,想悄悄地走回去,却没有发现脚边的枯叶,一脚踩了上去。 枯叶碎裂的声音响起,在这幽静的夜里听得极为清楚。 墙里头一声冷喝,“谁在外面?” 江岁欢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夹起了嗓子学猫叫,“喵呜~喵呜~” 墙里头的属下说道:“殿下莫要惊恐,只是一只野猫罢了。” 接着就没声音了。 江岁欢眼睛转了转,不敢再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转过身打算找棵大树躲起来。 刚走一步,江岁欢身上的披风又被树枝勾住,怎么都解不下来。 她不敢用力拽下披风,情急之下只能脱下来,两步并作一步躲在了最粗的大树后头,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 为了避免被发现,她捡起地上的一段带着枯叶的树枝,挡在了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本来这里就黑漆漆一片,她又挡得这么严实,身上的衣衫还是绀青色的,任谁来了也发现不了她。 只见那墙里头的皇子果然没有放松警惕,翻身一跃跳了出来,左手拿着火折子,右手握着一张纸,借着微弱的火光观察四周。 江岁欢也凭着这一点微弱的灯光,看清了这皇子的身份,居然是她那天在好味阁撞见的七皇子楚炼。 江岁欢不屑地看着楚炼,当时在好味阁,他嘴里可是没有一句对顾锦的好话,这会儿他参加个秋狝还要作弊,典型的能力不行嘴巴还欠。 楚炼没有发现树上挂着的披风,他看了一圈四周发现没人,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这时,一股冷风呜呜吹过,吹得树枝上挂着的披风微微晃动起来,连带着整棵树上的枯叶都跟着晃动起来,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人心头一阵发怵,楚炼猛地回过头,看见面前的树下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人,身体在风里微微摇晃着。 “尔等竟敢偷听本殿下讲话!”楚炼大喝一声,就要抽出腰间的佩剑刺去。 天边的云层散去,露出银白色的圆月,月光重新洒在大地上。 楚炼这才看清楚,树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身红衣飘在半空中一晃一晃,似乎要朝着他飘过来。 想到山庄里以前发生的事情,他当即吓得毛骨悚然,后背从上到下一片凉意,丢下手上的东西,连滚带爬地翻墙跑走了。 只听墙里头的下属惊讶地喊道:“殿下,外头有人吗?您怎么跑了?殿下!” “蠢货,外头闹鬼了,还不赶紧跑!”楚炼的声音渐行渐远。 属下愣在原地,一阵冷风吹过他的后脖颈,他连头都不敢回,吓得拔腿就跑,“殿下等等小的!” 江岁欢捂住嘴巴咯咯笑了起来,这个楚炼胆子也太小了,不过是一条红色的披风罢了,竟然还以为是闹鬼了,跑得那么快,连东西都丢下来了。 她走过去捡起楚炼落下的东西,是一张地图,上面用箭头标注了十几个地方,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陷阱了。 “作弊可不是好行为,这地图我就收下了。” 江岁欢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把地图塞进了袖子里,然后她走到树下,使劲将披风拽下来,披在了身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正低头认真地系着披风上的绳子,身旁忽然出现一道声音,吓得她几乎跳了起来。 看到说话的人是顾锦后,她拍着胸口,有些生气道:“王爷怎么每次都悄无声息的,很容易吓着人的!” 顾锦弯下腰,俊美的脸庞浮现一丝轻笑,“是么?你不会是做贼心虚?” 这句话江岁欢可不乐意听了,她掐腰道:“胡说,我是碰巧发现别人在做贼!” 顾锦轻挑眉尾,“谁?” 江岁欢掏出袖子里的地图,一把塞进顾锦的怀里,把刚才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道:“你是没看到七皇子仓皇而逃的那副样子,像是身后有狗在追赶他一样,哈哈。” 顾锦拿着地图,并没有急着打开看,而是严肃道:“楚炼之所以那么害怕,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啊?”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看到你身后的那棵大树了吗?”顾锦声音低沉,在这夜色里显得比平时更为撩人,不过江岁欢此时却没功夫欣赏,顾锦的一句话吓得她身上的汗毛直立。 “几年前的一次秋狝中,有个贵妃在这里失踪,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被人发现吊死在这棵树上。” 她咽了口唾沫,指着刚才勾住她披风的那棵大树问道:“就,就是它吗?” “嗯。”顾锦点了点头。 江岁欢根本不敢回头,拉着顾锦就走,边走边说道:“快走快走,这里不能待了。” 本来需得两刻钟的路程,江岁欢直接缩短了一半,只用了一刻钟就回到了住的院子。 站在院子里,江岁欢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大口喘着气,眼神不受控制地往门外瞟,生怕身后跟上来什么东西。 她正紧张着,顾锦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她不满地抬起头,“你笑什么?” 顾锦勾起唇角,揉了揉她的头发,“本王记错了,之前确实有贵妃被吊死,但不是在那里,而是在山庄的另一头。” 江岁欢眯起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住顾锦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 顾锦疼得皱了皱眉,却没有把胳膊抽出来。 她松开顾锦的胳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微微笑道:“好了,我没事了。” 顾锦定定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敢咬本王的,你是第一个。” “是我的荣幸。”江岁欢微微欠身,看到顾锦手中的地图后问道:“你不打开看一看吗?” 第80章 狗仗人势 “不用,本王早就知道了。”顾锦淡淡道,“楚炼派人在三清山的狩猎场布置了这么多陷阱,本王若是连这个都发现不了,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江岁欢吃惊道:“你今晚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吗?” “嗯,刚才带人把这些陷阱全除掉了。”顾锦眼神闪过一丝鄙夷,“楚炼向来喜欢耍这些小聪明,只可惜智商不够,万一其他人遇上了这些陷阱受了伤,他难辞其罪。” 江岁欢说:“他嘴上说着想要大出风头,实际上会不会是为了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 “大渊不是有个传说么,谁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的时候天降大雨了,谁就是未来的皇帝。” “不会。”顾锦果断摇头,“其他人有可能,但是楚炼他这个人,是真的爱出风头。” “哦。”江岁欢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时辰不早了,王爷快去休息。” 二人互道晚安,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 这夜江岁欢睡得很香,早上起床打开门,看见顾锦穿戴整齐朝门外走去。 她睡眼惺忪,揉着眼睛问道:“王爷又要去哪?” 顾锦脚步一顿,看向她说道:“皇兄带着其他人过来了,本王去山下迎接。” “你先在房间里稍等片刻,本王等会儿安排两个宫女过来服侍你,御厨下午才来,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等本王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再带你去见皇兄。” 顾锦交代了一堆事情,放心地离开了。 江岁欢刚睡醒处于开机状态中,过了一会儿才消化完顾锦的话。 她伸了个懒腰,自己打水洗完漱,换上了顾锦准备的一条青色长裙,素气又大方。 并且这衣服很宽松,完全看不出来肚子微微隆起。 江岁欢有些担心,顾锦会不会是知道她怀孕了,才准备了这身衣服。 转念一想又否认了,连她的贴身丫鬟莹桃和红罗都不知道这件事,顾锦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想来顾锦之所以准备这么宽松的衣服,完全是觉得这衣服能够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太医。 她搬了一张椅子走出去,坐在院子里,慢悠悠地吃着点心。 山里的空气清新湿润,还透着丝丝凉意,让人心旷神怡。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出现了两个宫女打扮的丫头,十二三岁的年纪,眼神里透着精明,走到江岁欢面前问道:“你是江太医吗?” “嗯呢。”江岁欢笑道,“你们是北漠王派来的宫女吗?” 稍微高一点的宫女冷淡地说道:“昂,我叫春柳,她叫春杨,我们两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这次上山的宫女不多,皇后娘娘让我们来伺候你。” 原来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怪不得看起来这么高傲,江岁欢收起脸上的笑容,靠在椅子上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本意不想要这两个宫女在身边伺候,但她们毕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就这么赶走了怕损了皇后的面子,只能先暂时留下,找个机会让顾锦把她们送回去。 春柳和春杨既不行礼,也不干活,就那么站在旁边,似乎把江岁欢当做空气。 她们心里很不满,其他宫女都可以跟在皇后身边,住在凤鸣阁,吃穿用度都是好的。 而她们两个却得过来照顾一个女太医,天天待在这偏院里不说,北漠王还住在对面,害得她们担惊受怕。 所以她们对江岁欢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江岁欢让春柳去倒茶,春柳像是没听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岁欢又说了一遍,春柳才阴阳怪气道:“江太医,我们平日里只为皇后娘娘做事,今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茶在哪里,你还是自己去倒。” 江岁欢气极反笑,这小宫女狗仗人势,借着皇后的势想压她一头,这还了得? 她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你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我确实应该好好招待着,哪能让你们来干活呢。” 她朝春柳挥手道:“站累了,你过来坐我这里,我去给你倒杯茶喝,再给你端来一盘子点心,怎么样?” 春柳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她在宫里的时候,那些个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就是这么巴结她的,眼前这女子眼生的很,应该是刚当上太医,没权没势巴结她也是应该的。 “行。”春柳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傲气地说道:“我要一壶茉莉茶,多放些茉莉,再来一碟子桂花糕,上面再撒一层白糖。” 江岁欢笑眯眯地等她说完后,用力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怒道:“狗奴才,让我给你倒茶,你也配?” 春柳被打懵了,旁边的春杨也惊呆了,着急地说道:“你敢打人!” “我今天是替皇后娘娘教训教训你们。” 江岁欢拿出帕子擦手,慢条斯理地说道:“皇后娘娘让你们两个过来伺候我,你们倒好,把自己当成主子了,还想让我伺候你们。” 她眼神锋利如刀,“我不太懂宫里的规矩,也不清楚违反皇后娘娘的命令是个什么下场,不如我现在就去找皇后问一问,看看该拿你们两个怎么办。” 春柳和春杨虽然仗着自己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在其他宫女面前作威作福,但从来不敢让皇后知道,此时连忙跪倒在地,口中喊着:“我们错了,求江太医不要将此事告诉皇后娘娘。”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那你们该怎么做呢?” “我们一定会好好伺候江太医的,您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行,先去给我倒杯茉莉茶,多放些茉莉。”江岁欢冷冷道。 “是!”两个宫女着急忙慌地跑到了房间里。 没一会儿,春柳端着一杯茉莉茶出来了,恭敬地递到江岁欢面前,“江太医请喝茶。” 江岁欢接过茉莉茶,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突然气得冷笑一声。 她把茶杯放到春柳面前,“我现在又不想喝了,你喝了。” 春柳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渴,江太医可以等会儿再喝。” 江岁欢厉喝一声:“你给我喝!” 第81章 教训宫女 春柳被江岁欢的气势镇住了,颤抖着接过茉莉茶,面色痛苦地喝了下去,眼底的嫌弃不言而喻。 “混合着番泻叶和口水的茉莉茶味道如何?”江岁欢冷笑着开口,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讥讽, 江岁欢出生在医学世家,从三岁起就开始识别各种药材,不管是哪种药材她只要一闻就知道。 尽管这杯茉莉茶里放了许多茉莉花,但还是掩盖不了里面番泻叶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子怪味,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是宫女往里面吐了口水。 在中医里,番泻叶性寒,是用于治疗便秘的,若是吃多了容易引起腹泻,孕妇吃了甚至可能导致子宫收缩,更严重的还会流产。 春柳听到江岁欢的话,惊得将手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碎成了十几片。 她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江岁欢刚才打了春柳,还威胁她们说给皇后娘娘告状。 春柳和春杨在宫里得意惯了,哪受过这种委屈,所以就对江岁欢怀恨在心,想偷偷给她一个教训,结果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一下子就发现了。 不过即使被江岁欢发现了,二人也没有急着下跪,显然是认为江岁欢不能拿她们怎么样,最多骂几句再打几个巴掌,这样更好。 到时候她们再哭着跑到皇后面前,添油加醋地告几句状,说江岁欢不仅欺负她们,还当着她们的面说皇后坏话。 反正茶杯都碎了,江岁欢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们在茉莉茶里放番泻叶跟吐口水,一个是从未见过的女太医,一个是身边的贴身宫女,皇后肯定相信她们两个。 江岁欢却不责骂也不动手,而是抱着胳膊仰躺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我是这次秋狝中唯一的女太医,想必你们都知道。” 春柳和春杨点头,心里却不屑,不就是个太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宫里的那些贵妃们为了能在皇后面前得宠,还得给她们两个好处,让她们在皇后面前多说些好话呢。 春杨暗暗翻了个白眼,江岁欢看到后轻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敲在椅子的扶手上。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北漠王亲自请我过来的。” 春柳和春杨心中一惊,小心地对视了一眼,她们还以为江岁欢是托关系进来的,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北漠王亲自请来的。 只听江岁欢幽幽道:“之前的秋狝中从来没有女太医,女眷们若是受了内伤还好,外伤就不太方便了,所以北漠王这次专程请我过来。” “我身为这次秋狝中唯一的女太医,女眷受伤了都得找我看病,你们说,如果皇后娘娘身体不适需要我来医治,而我却因为你们两个人的恶作剧导致腹泻站不起来……” 讲到这里时,江岁欢停顿了一下,语气阴沉沉地说道:“这么大的责任,你们两个担待得起么?” 两个小宫女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腿一软瘫倒在地,吓得站都站不起来。 春杨更是直接吓哭了,“江太医,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江岁欢面无表情道:“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你们两个人再去泡些茉莉茶,要和刚刚一模一样的,一人一壶喝下去,我便不跟你们计较。” 春柳喝了一杯茉莉茶,肚子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她简直不敢想再喝一壶会怎样。 她脸色惨白,和春杨一起回房间泡茶,江岁欢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记住我说的,要和刚才那杯茉莉茶完全一样,少一点佐料都不行。” 春柳和春杨后悔也没用了,只能忍着恶心重新泡了两壶茉莉茶,当着江岁欢的面喝了下去。 不到一刻钟,两人一齐捂着肚子朝茅厕跑去,为了争抢茅厕甚至大打出手,春杨没有抢过春柳,只能跑出去解决。 到了下午,春柳和春杨两个人已经拉得几乎虚脱,脸色发白站都站不稳了。 江岁欢气定神闲地看着二人,问道:“还敢不敢有下一次了?” 二人连忙摇头,“不敢了,奴婢们真的不敢了。” 江岁欢挥了挥手,“回去休息,明早卯时再过来。”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道理,江岁欢还是懂的,毕竟她的身份是太医,身边要是没有小宫女负责熬个药什么的,太不方便。 春柳和春杨如释重负,谢过江岁欢后就回宫女住的地方休息了,因为没有力气,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她们离开以后,江岁欢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重新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身上盖着昨夜那条红色披风,开始闭目养神。 山里虽然很冷,但也让人觉得舒服,再加上披风厚实又温暖,江岁欢过了一会儿竟睡着了。 等到傍晚,顾锦从皇帝的行宫里回来时,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微微愣神。 院子里的树上长满了红枫,秋风一吹,红枫便纷纷被吹落下来,吹得满天都是。 树下放着一张躺椅,椅子上盖着一条红色的披风,和枫叶一个颜色,披风的领口处围了一圈白色狐毛,毛茸茸的狐毛下面,是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本来就白的皮肤被披风衬得雪白到几乎透明。 披风下的人儿睡得正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微微颤动,美丽至极。 顾锦忙了一天,本来有些疲惫,看到眼前这幅场景时,身上的疲惫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走到树下,静静地看着躺椅上的江岁欢,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红枫被吹落在江岁欢的鼻子上,她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 “啊~”她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坐起来,看到旁边的顾锦后,迷迷糊糊地问道:“你忙完了吗?” 第82章 给皇上看病 “忙完了。”顾锦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旁边的石桌上,江岁欢定睛一看,是个饭盒。 “你一天没吃饭了,这是本王刚从厨房打包回来的,你趁热吃。”顾锦打开饭盒,把里面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这些菜不愧是宫里御厨做的,色香味俱全,江岁欢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本来胃口就大,再加上饿了一天,很快就把这些饭菜全都吃完了。 顾锦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吃饱了吗?不够吃的话本王再让御厨做一份。” “够了。”江岁欢放下筷子,因为补充了热量觉得更加暖和。 顾锦看了看四周,发现江岁欢的身边居然没有人伺候,蹙眉问道:“本王明明请皇后送来两个小宫女,她们还没来吗?” 江岁欢耸了耸肩,说:“来了,她们刚才身体不舒服,我让她们先回去休息,明天晚上再过来。” “怎么回事?”顾锦问道,皇后不可能带两个有病的宫女进山,他以为那两个宫女是为了偷懒假装不舒服。 江岁欢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顾锦眼眸一沉,“是本王考虑不周到了,本王这就去给皇后说一声,再派两个老实的宫女过来。” “算了。”江岁欢摇摇头,“皇后身边的宫女哪有老实的,换来换去都是一样,这两个宫女我已经教训过了,应该会听话不少,不必再换了。” 顾锦觉得江岁欢的话也有道理,便不再提换宫女的事情。 山里的天比京城黑的要早,往常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今天的天色居然已经暗下来了。 江岁欢收起披风,问道:“你跟皇上说起我了吗?他老人家要不要见我?” “皇兄今年虚岁三十八岁,算不上老人家。” 顾锦淡淡道:“太医院里从来没有女太医,再加上你是本王亲自引荐的人,所以皇兄对你很好奇,今天晚上就想见见你。”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皇兄身体一直不好,宜早不宜迟,你今晚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江岁欢瞪大眼睛,“今天晚上?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她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得知马上就能看到皇上,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紧张,毕竟这是一国之君啊!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我穿这身可以吗?需不需要换身衣服?见皇上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万一说错了话怎么办?” “冷静!”顾锦双手按住江岁欢的肩膀,安抚道:“我皇兄性格温和,不会跟你计较那么多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担心说错话做错事。” 望着顾锦的双眼,江岁欢慢慢放松下来,“我知道了。” 她回房间拿上药箱,跟顾锦一起来到了皇上住的卧龙殿。 和顾锦与江岁欢住的院子不同,皇上所住的卧龙殿是一座宫殿,看起来十分巍峨。 偌大的卧龙殿内灯火辉煌,皇上坐在卧龙殿最上方,身旁站着太监总管和两个小太监。 顾锦带着江岁欢走进去,道:“皇兄,我把江太医带来了。” 江岁欢跪在地上,“参见皇帝陛下。” “起来,让朕瞧瞧小锦带来女太医究竟长什么模样,能被小锦这么看重。”皇上笑呵呵地说道。 江岁欢偷偷看了一眼顾锦,心道原来他的小名叫小锦,听上去挺可爱的。 再加上听到皇上带着笑意的语气,江岁欢心里的紧张少了一大半,起身看向皇上。 皇上虽然已经三十七岁,但看起来却很年轻,五官和顾锦有三分相似,只是比起顾锦,皇上的五官要略微柔和一些。 皇上看到江岁欢后笑意更深,“原来是个这么漂亮的丫头,怪不得小锦会带你来参加秋狝。” 顾锦解释道:“皇兄,我之所以带江太医过来,是因为她的医术高明,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刘公公看清江岁欢的脸后,震惊地揉了揉眼睛,接着凑到皇上身边小声说道:“陛下,这位江太医是三皇子前一个正妃,永宁侯的女儿江岁欢呐。” 皇上很少出宫,楚诀又从未带江岁欢进过宫,所以皇上并没有见过江岁欢。 他收起笑意,严肃道:“小锦,刘公公说的是真的吗?” “回皇兄,是真的。”顾锦面不改色,缓缓说道:“江太医名为江岁欢,和楚诀和离后,又跟永宁侯一家人断绝关系,后来在福清学府旁边开了一家仁善堂,我听说她医术高明,专门请她过来。” 皇上听后半信半疑,“朕可是从未听永宁侯说过他的女儿会医术。” “永宁侯偏向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女,对亲生嫡女忽视,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要不然江太医也不会和永宁侯断绝关系。”顾锦淡淡说道。 皇上看向江岁欢,问道:“是这样吗江太医?” 江岁欢低头道:“回禀陛下,正是。” 刘公公又在皇上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皇上皱了皱眉,看江岁欢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质疑,“听说京城里流传你开医馆只是为了骗钱,你并不会医术,这可是真的?” “回禀陛下,不是!”江岁欢果断否认,“这只是别人传出来的谣言罢了,陛下若是不信,我可以当场证明。” 皇上问道:“你要如何证明?” 江岁欢从进来时就一直观察着皇上,冷静地说道:“陛下最近是不是经常失眠,偶尔觉得记性变差,心情烦躁?” 皇上很惊讶,“你都没有为朕把脉,是怎么看出来的?” “陛下皮肤发黄,眼角干燥有细纹,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目光有些无神,这些都是没有睡好的症状。” 江岁欢低下头,“不过我暂时只能看出这些,若是想看出来更多东西,还需为陛下把个脉。” “有点意思。”皇上笑了起来,招手道:“你过来,给朕把个脉,仔细看看朕是什么毛病。” “是。” 江岁欢走上前,给皇上仔细把脉检查一番,缓缓说道:“陛下是思虑过多引起的肝肾亏虚,导致的经常失眠,夜夜睡不好会耗伤精血,如此循环下来变得越来越严重。” 皇上点头,“你说得对,朕确实失眠很严重,太医们给朕开了很多药,却还是治不好朕的失眠。” “我斗胆猜一猜,太医们给陛下的药是不是天山雪莲冬虫夏草一类的名贵药物?”江岁欢问道。 “没错。” 江岁欢摇头道:“那些药虽然名贵,但是效用太大,陛下服用以后虚不受补,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依我看来,陛下只需要酸枣仁、山茱萸、五味子和人参这几味药即可。” 第83章 有什么委屈朕替你做主 江岁欢说话时,身上的气度沉着冷静,还隐隐透着一股自信。 只凭着这股子自信,皇上对她又更信任了几分,毕竟连宫里经历丰富的老太医都不敢把话说得这么满,而她敢这么说,想必是真有点本事。 失眠症看起来没什么,不痛不痒的,却能把人折磨得不轻,时间久了精神会越来越衰弱。 皇上这几年来深受失眠症的困扰,宫里大大小小的太医都给他看过一遍,每次吃完药会稍微好点,可时间一长又恢复原样。 时间一长,皇上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只能假装没病,搞得如今身心俱疲。 其实皇上早已经对治好失眠不抱希望了,就算顾锦说他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皇上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现在看到江岁欢胸有成竹的神情,皇上的心里出现了一丝希望,大手一挥说道:“既然江太医都这么说了,朕便试一试你说的这几味药,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皇上叫江岁欢为江太医,便是承认她的太医身份了。 江岁欢心中一喜,她这是混上编制了? 她急忙应道:“是,我今天晚上就回去熬药,熬好了让人送过来,陛下若是吃了管用,我以后每天晚上熬一副药送来。” “好。”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岁欢有些欲言又止,“不过……” 皇上说道:“江太医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在朕面前支支吾吾的,朕的心里没那么脆弱。” “好,其实陛下这个病,只吃药的话治标不治本,要想真正解决,还需陛下以后不要思虑太多,尤其是睡觉前,最好什么也别想。”江岁欢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 “江太医这话真是一针见血。”皇上脸色微微变了变,摇头无奈道:“然而朕作为一国之君,忧国忧民,做不到什么也不去想。” 江岁欢猜到了皇上会这么说,反应很快地说道:“我知道陛下心中想着天下百姓,刚才的话只是为陛下提个建议,陛下不改也没事,我开的药可以帮陛下改善许多。”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机灵,朕喜欢。” 江岁欢咧嘴笑了笑,“多谢陛下喜欢。” 顾锦见二人相处的不错,笑道:“皇兄,我说得没错?” “没错,这丫头确实有点不同。”皇上笑了起来。 接着,皇上又说道:“朕向来不管儿子们的事,也不喜欢参和大臣们的家事,不过要是江太医愿意,朕可以让楚诀休了现在的正妃,重新立你为正妃,再让永宁侯重新接纳你这个嫡女,如何?” 江岁欢和顾锦都是一怔,顾锦脸色阴沉,正要替江岁欢拒绝时,却听到她说:“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和楚诀是和离,我并不想再成为楚诀的正妃。” “和永宁侯断绝关系也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不想再回到侯府当侯府嫡女。” 江岁欢的态度非常坚决,她是要报复楚诀和江媚儿两人,还得打脸侯爷一家人,但她不想再回到南冥王府和侯府,一是她不想天天看见那些人的脸,二是那样会影响她的发挥。 皇上见江岁欢毫不犹豫,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说道:“朕之前忙于朝事,再加上受失眠症的困扰,对你和楚诀的婚事没有怎么关心,也不清楚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和离,你今日跟朕说一说,要是有什么委屈朕替你做主。” 江岁欢抿了抿唇,她不打算把实话说出来,虽然皇上看起来很喜欢她,但楚诀才是皇上的亲儿子,归根结底皇上还是会偏向楚诀,最多不痛不痒地批评楚诀几句。 她淡淡道:“回陛下,楚诀没有欺负我,我们两个性格不合,再加上楚诀真正喜欢的人是江媚儿,我甘愿退出成全他们。” 皇上有些惋惜地说道:“真是可惜,是楚诀没有这个福气。” 江岁欢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陛下不必可惜,楚诀如今的正妃江媚儿是永宁侯的庶女,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第一才女,二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顾锦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岁欢一眼,她一向讨厌江媚儿和楚诀,今天怎么夸起那二人来了? 江岁欢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最近刚想起来一件事,一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江媚儿真正的琴棋书画只能算作普通,她之所以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那么厉害,完全是因为她有一个厉害的丫鬟翠晴。 江媚儿小时候学习琴棋书画的时候,翠晴就在一旁看着,后来她无意间发现,翠晴的琴技高超,不管什么曲子只要听一遍就能弹出来,甚至还会作曲,写出来的曲子也堪称一绝。 江媚儿心生嫉妒,想要暗中除掉翠晴,却发现翠晴琴棋书画都在她之上,她就想到一个主意,把翠晴软禁起来,给她作琴曲,写诗歌,解棋谱,画山水图。 总而言之,江媚儿给众人看的东西,全都是翠晴作出来的。 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直到原主死之前,曾无意间走进一个暗门,看到了里面的翠晴,这才知道了真相。 江岁欢想起来后方才恍然大悟,江媚儿之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杀了原主,可能也和这件事有一定的关系,江媚儿担心原主说出这件事,所以杀了原主灭口。 但江媚儿不知道,原主帮她瞒住了这件事,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原主死后这段记忆也被掩埋了,导致江岁欢最近才想起来。 江岁欢在皇上面前提到江媚儿是第一才女,是因为秋狝开始前会举办宴席,她希望到时候皇上会让江媚儿表演才艺。 秋狝不允许官眷带丫鬟上山,江媚儿身边没有翠晴,不能作弊,估计只能在宴席上出丑了。 侯夫人一直以江媚儿为傲,也不知道看到江媚儿在宴席上出丑的样子,还能不能继续傲下去。 皇上惊讶道:“哦?朕倒是不太清楚,楚诀这个正妃当真那么厉害?” 第84章 烫伤 江岁欢笑道:“这事儿皇后娘娘应该清楚,陛下若是好奇,不妨等有机会时让江媚儿表演一下才艺,让没见过的人饱饱眼福。” 顾锦看出来了,江岁欢这是故意的。 皇上笑眯眯地说道:“好主意,明天晚上永安殿会举行一场宴席,朕会让江媚儿在宴席上表演一番,为这次的秋狝开个好头。” 江岁欢几乎要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努力压制住脸上的笑意,拱手说道:“陛下,我还得为您熬药,得先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皇上冲着二人挥了挥手。 顾锦和江岁欢行完礼,离开了卧龙殿。 回去的路上,顾锦侧过脸看着难掩笑意的江岁欢,好奇道:“你为什么想让江媚儿在宴席上表演才艺?若是她大出风头,姬贵妃可能不会杀她,还会认她当干女儿。” “不一定哦,也有可能出丑呢。”江岁欢笑嘻嘻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回到二人住的院子,江岁欢马不停蹄的开始抓药熬药,两个宫女不在,她什么事都得自己干。 药炉在院子里放着,江岁欢裹着披风坐在药炉旁边,慢慢往炉子里添着柴火,白烟从炉子里飘出来,呛得她眼睛通红。 顾锦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江岁欢被熏的眼泪都流出来后,走上前把江岁欢拉开,自己坐在了药炉前面。 江岁欢揉着眼睛问道:“我在熬药呢,树下有躺椅,你要是累了就坐在躺椅上休息。” 顾锦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去树下休息,本王来熬药。” 她嘴巴变成o形,“你来熬药?” “嗯。”顾锦面不改色地说道:“不要小瞧本王,本王以前熬过药,知道药怎么熬。” 江岁欢乐得轻松,谢了顾锦一句就躺在了树下的躺椅上,双脚在空中晃来晃去,看起来好不悠闲。 片刻,浓烈的草药味飘满了整个院子,厚重中带着微微苦味,顾锦闻着这个味道,似乎陷入了回忆,眼神有些落寞。 江岁欢注意到顾锦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顾锦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看着炉子里的火光,声音低沉,“没事,想到了本王给母后熬药的那段时光。” 原来他说以前熬过药,是给太清皇后熬的。 顾锦的声音干净有磁性,在安静的院子里极为清晰,“本王十四岁的时候,母后生了一场大病,不喜欢喝太医熬的中药,本王就亲自给她熬,好不容易她身体好了,又……” 顾锦说到这里就不说了,江岁欢猜到了后面的事情,大概就是太清皇后喝下了毒酒殒命。 虽然隔了一些距离,但江岁欢还是感受到了顾锦身上弥漫的悲伤和自责,她走到顾锦身边,轻轻拍了拍顾锦的后背。 “王爷莫要自责了,太清皇后是被歹人所害,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太清皇后不会怪你的。”江岁欢低声安抚道:“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抓到那歹人,为太清皇后报仇的。” “嗯。”顾锦扯了扯嘴角,“本王没事,不用担心。” 二人都沉默下来,周围只有炉子里木头燃烧发出来的噼里啪啦声,和中药沸腾时咕噜咕噜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江岁欢看了一眼砂锅里的中药,道:“差不多了,可以给皇上送去了。” 她拿出手帕裹住砂锅的把手,想把砂锅端起来,可是手帕太薄,抵挡不住砂锅的滚烫,江岁欢嘶了一声猛地收回手。 顾锦见状,连忙到旁边的井里舀了一瓢水,把江岁欢烫伤的手放进了水里。 井水冰凉,江岁欢很快就不觉得痛了,她想把手抽出来,却被顾锦紧紧按住,严肃道:“再多泡一会儿,要不然会起水泡。” 看到顾锦紧张的神色,江岁欢安抚道:“我没事的,烫得不严重,等会儿涂上药过一个晚上就好了。” 顾锦没说话,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握着江岁欢的手沉在水里,山里的井水冰凉刺骨,顾锦好似不觉得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江岁欢见他的右手被井水冻得通红,却没什么反应,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用力抽出了手。 “我真没事了,抹点药就行。”江岁欢低头闷声说道,从袖子里掏出烫伤膏,抹在了烫伤的地方。 “好。”顾锦把水瓢放到一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右手显得有些僵硬。 他活动了几下手指,端起了砂锅的把手,江岁欢着急地喊道:“别碰,烫!” “不烫了,天冷凉得快,而且我有内力。” “很晚了,你去休息,明天我带你在附近转转。”顾锦把砂锅里的中药倒进了旁边的碗中,端着碗朝外面走去。 他的背影笔直,在夜色中略微有些清冷,江岁欢揉了揉眼睛,熄灭了炉火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江岁欢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悸动,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喜欢上顾锦。 说服了自己以后,她闭上眼睛,在淡淡的中药味道里缓缓睡着了。 翌日,天公不作美,是个阴天。 江岁欢刚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就冷的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她有些发懵,昨天还是秋天呢,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好像到了冬天,冷的她都不想离开被窝。 她在被窝里做足了心理准备,迅速起床跑到柜子旁边,还好顾锦给她准备了袄裙,她穿上袄裙,才感觉暖和了起来。 打开门出去,春柳和春杨两个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她们今天比昨天懂规矩了不少,还朝江岁欢请了安。 江岁欢见她们身上都穿了比昨天更厚实的衣服,问道:“你们早就知道天气会变冷吗?” 春柳说道:“是的江太医,三清山比京城冷得早,一夜就入冬了。” “好。”江岁欢对着双手哈了口气,“屋子里太冷了,你们去弄一个火盆来,再给我找一个汤婆子。” “是。”春柳和春杨离开了。 顾锦从外面走来,江岁欢赶紧走了上去问道:“怎么样,皇上喝下那药了吗?有没有效果?” 第85章 御医专用金牌 顾锦嘴角含笑,“本王正要给你说,皇兄昨夜喝了药,今天早上又叫本王过去,说昨天不仅躺下就睡了,而且睡得非常好。” 江岁欢兴奋地说道:“太好了!” “皇兄想要赏赐你,让本王问问你想要什么。” 江岁欢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说道:“银子!越多银子越好!” “怎么这么财迷?”顾锦无奈一笑,“晚了,本王替你问皇兄要了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江岁欢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道京城物价这么高,有钱人当然无所谓,但是像她这种正处在创业初期的小老百姓,自然很看重钱的。 顾锦拿出一块金牌递给她,她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发现金牌还很重,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嗯,是纯金的。 “这不就是金子吗?”江岁欢漫不经心地把金牌拿在手里抛着玩,不明白顾锦为什么问皇上要这个东西,还不如银票拿着方便。 “你翻过来看看。”顾锦扶额道,他眼睁睁见江岁欢把金牌放嘴里咬了一口,甚至来不及阻止。 江岁欢小声嘟囔着,“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免死金牌吗?” 顾锦不会是怕她对付江媚儿和楚诀的中途出什么意外,所以专门向皇上要了一个免死金牌给她? 江岁欢把金牌翻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御医江岁欢五个字。 她一怔,“这是……” 顾锦慢悠悠地说道:“本王请皇兄封你为御医,这是御医专用的金牌。” “御医和太医有什么不同?”她挠了挠头问道。 “御医是最高等级的太医,京城原先只有两个,如今加上你就是三个了。” 顾锦解释道,“你可别小瞧这个金牌,有了它你可以自由进出皇宫和太医院,无论你需要什么药材,都可以直接去太医院拿,而且有了这块金牌,没人会怀疑你的医术。” 江岁欢几乎惊掉了下巴,赶紧把金牌紧紧搂在怀里,这可是个宝贝! 一些珍贵的药材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到,只有太医院里有,江岁欢一想到她能随意进出太医院,并且拿走那些药材,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而且有了这块牌子,京城里关于她是个庸医的传言就会不攻自破,她的美容院也会不愁没生意。 俗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块金牌可比一张银票要珍贵多了! 江岁欢上前抱住顾锦,用力拍了拍顾锦的后背,“谢谢王爷!谢谢!” 还没等顾锦做出反应,她就松开手,拿着金牌进了屋子,找到一根绳子穿了进去。 穿好绳子后,她跑到顾锦面前,把金牌戴在脖子上,问道:“这样够显眼吗?能不能一眼看到?” 顾锦仔细看了看她,很配合地说道:“很显眼,想看不到都难。” 她满意地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一阵风吹来,漫天的红枫飘落下来,落在二人的脚边。 顾锦披着一件白色狐裘,衬得本就气质高冷的他愈发出尘脱俗,他见江岁欢只穿着袄裙,身上连披风都没有,便把身上的狐裘解下来,围在了江岁欢的身上。 江岁欢眨巴着眼睛,尽管狐裘盖住了金牌,她也没有说什么。 春柳和春杨带着炉子和汤婆子回来了,看见顾锦在院子里,连忙跪了下来,“奴婢参见北漠王。” 顾锦知道她们刁难过江岁欢,对她们没什么好脸色,冷冷地“嗯”了一声。 春柳把炉子放到屋里,春杨小心翼翼地把汤婆子送到江岁欢手中,根本不敢朝顾锦看上一眼。 江岁欢见顾锦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便把汤婆子递了过去,“你穿得少,抱着这个暖和点。” “不用,我再去拿一件狐裘穿上就好,你先吃点东西,吃完我带你去附近走走。” 顾锦说完,瞥了一眼春柳和春杨,问道:“江太医的早膳呢?” 春柳和春杨吓得浑身一颤,跪在地上说道:“回王爷,奴婢们怕饭菜凉了,想等到江太医起床后再去厨房把饭菜端来。” “那还不快去?”顾锦的声音很平淡,却吓得两个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江岁欢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她费些心思才能压制得住这两个宫女,而顾锦只是一个眼神,就把她们吓成这样,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等江岁欢吃完早膳出来,顾锦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他换上了黑色狐裘,比穿白色狐裘时多了一分冷峻和肃杀。 江岁欢抱着汤婆子走了过去,发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看上去竟有些像情侣装。 她脸微微有些发烫,开口道:“我们走。” “嗯。” 顾锦带着江岁欢走到山庄后面,江岁欢踩在发黄的草地上看着四周,这里是一片足以容纳上万人的空地,空地的后面则是一望无际的丛林。 “看到前方的丛林了吗?那就是狩猎的地方,到时候我和皇上,还有所有皇子以及大臣们,都会在那片丛林里狩猎。” 顾锦跟江岁欢讲解道:“其余的人就在这片空地上守候,捉到的猎物也会统一摆放在这里,最后谁的猎物多,谁就是获胜者。” 江岁欢愣了愣,“我还以为你不参加。” “我确实不参加这场比赛,但是我得跟皇兄一起去,保护皇兄的安全。”顾锦的神情略微有些严肃,皇兄如今是他唯一的家人了,他不能让皇兄出事。 江岁欢点点头,“我明白了,到时候我就在这里等你。” 空地的中间已经搭起了几个大帐篷,是宫里的女眷和大臣们的家眷休息的地方,江岁欢想先熟悉一下场地,便朝着帐篷走过去。 顾锦边走边对江岁欢解释秋狝的由来,“第一次举办秋狝是一百多年前,那时候的皇上昏庸无道,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让所有大臣和家眷们都进山打猎,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七八岁的孩童,无一例外。” 江岁欢皱起眉头,几乎可以想象到那时候的惨状,“想必死了不少人。” “确实不少,大部分的忠良都丧身兽腹,活下来的只剩几个将军和一些偷奸耍滑没有参加的大臣。”顾锦面色凝重,“那次狩猎过后,几个将军卸甲归山,剩下那些佞臣把朝廷搅和得乌烟瘴气,百姓们民不聊生。” “后来呢?” 第86章 被排挤的江媚儿 “我的祖父就是解甲归田的将军之一,他虽然已经离开了朝廷,但是那几个佞臣还是不肯放过他,他无奈之下只能说服其他几个将军,揭竿而起推翻了前朝,改国号为大渊。” 顾锦的声音很好听,江岁欢听得入了迷,感慨道:“原来大渊是这么来的。” 她又问道:“可是秋狝又是怎么回事?你祖父当上了皇上,不是应该禁止再去狩猎吗?” 顾锦摇摇头,解释道:“祖父为了牢记前朝的教训,把狩猎改为了秋狝,不强制任何人参加,想参加者需得自己报名。” “而且与前朝的狩猎不同,秋狝很安全,每个人可以带一个侍卫进去,且身上带着信号弹,一旦受伤放了信号弹,就会立即有人进去营救。” “这么说来,秋狝还挺安全的。”江岁欢感慨了一句,又问道:“这次总共来了多少太医?” 顾锦想了想,答道:“加上你一共是八个。” “哦。”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走到了帐篷旁边。 帐篷里走出来三个人,分别是江媚儿和孟晴孟俏,江岁欢挑了挑眉,又碰见这三姐妹了。 江媚儿脸色不太好看,前几天她的金铺被盗,气得她好几天吃不下饭,还没缓过来呢,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谣言,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灾星。 她气得跑到侯夫人面前好一顿哭,侯夫人刚开始也有些怀疑,她就当着侯夫人的面找了个清虚观的道士,让道士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灾星。 清虚观是京城最有名的道馆,侯夫人十分信任清虚观的道士,得知江媚儿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灾星后,侯夫人为了补偿她,又送了她一家金铺。 可侯夫人是相信她了,京城里其他人却不相信,谣言越传越厉害,江媚儿为了证明肚子里不是灾星,宁愿不在南冥王府养胎,也要跟着楚诀上山向众人解释清楚。 可等江媚儿上了山才发现,除了孟晴和孟俏,其他的人都离她远远的。 江媚儿三人刚才想进帐篷里坐会儿,谁知里头的宫女对她们好一顿阴阳怪气,说:“这顶帐篷是姬贵妃休息用的,你们随意闯进来,若是有什么晦气沾染到这里,让贵妃娘娘怪罪下来怎么办?” 江媚儿气得脸色铁青,这不就是针对她吗?所以脸色才极为难看。 她气冲冲带着孟晴和孟俏从帐篷里走出来,刚开始并没有看见江岁欢,直到孟俏拽住她问道:“她怎么也来了?” “谁?” 孟俏努了努嘴,“喏,那个庸医。” 江媚儿疑惑地回过头,看到江岁欢后大吃一惊,上前问道:“你怎么混进来的?这里的侍卫也太没用了,竟然能让你混进来。” 她刚被宫女撵出来,此时心情十分暴躁,扭头看向四周,“来人啊!把这个偷偷混进来的人赶出去!” 谁知周围没有一个人理她。 江岁欢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和顾锦一齐走进了帐篷。 当江媚儿看到里头的宫女不仅不拦着,还笑脸相迎时,气得一股怒火直冲大脑,气冲冲地走过去,用力甩了宫女一巴掌:“凭什么只撵我不撵她!她还是偷偷混进来的!” 被打巴掌的宫女是姬贵妃的贴身宫女阿香,阿香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媚儿,江媚儿骂道:“看什么看?狗奴才!” “我可是南冥王妃,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敢撵我走!”江媚儿借着这个机会把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 殊不知阿香只是奉命办事,江媚儿怀着灾星的消息传到了宫里几个贵妃的耳朵里,而宫里头最是忌讳这些东西,尽管不知道是真还是假,贵妃们还是吩咐丫鬟,不要让江媚儿靠近自己的帐篷。 阿香听话机灵,在姬贵妃面前很得宠,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打她巴掌,她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江媚儿还想骂什么,江岁欢皱着眉头说道:“身为南冥王妃就可以随意打宫女巴掌了吗?” “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偷偷闯进来的人还好意思教育我吗?” 江媚儿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江岁欢,冷哼一声说道:“身上还穿着狐裘,这么昂贵的狐裘你肯定买不起,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帐篷里偷来的。” 她旁边的孟俏和孟晴瞪大了眼睛,看见顾锦脸色越发阴沉,吓得有些腿软。 孟俏拽了拽她的胳膊,被她不耐烦地推开:“瞧你们胆小的样子,真没用!” 江媚儿从前在江岁欢面前还会伪装几分,可江岁欢如今和侯府没有了关系,不过是一个假装大夫的庸医罢了,所以她也没必要对江岁欢好声好气地说话了。 一旁,顾锦冷冷说道:“这件狐裘是本王给的,你有什么意见?” 江媚儿刚才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听到了顾锦的声音后,才猛然发现江岁欢旁边还有一个人。 看着脸色阴沉的顾锦,江媚儿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头窜到了脚,几乎吓傻了过去。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江岁欢和顾锦,又看向旁边的孟晴和孟俏,孟俏一脸苍白,小声说道:“我刚才提醒你了,可是你把我胳膊甩开了。” 江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咽了口唾沫,不假思索地看着江岁欢问道:“你怎么巴结上北漠王的?” “我和北漠王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是以太医的身份进来的。” 江岁欢从狐裘里掏出金牌,在江媚儿眼前晃了晃,得意道:“看到这块金牌上写的字了吗?御医江岁欢,这可是皇上亲赐的金牌哦。” “怎,怎么会?”江媚儿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一个,一个庸医,怎么可能成为御医?” 江媚儿扭头看向顾锦,大喊道:“皇叔,这个江岁欢是个骗子,你一定是被她骗了!” 第87章 本王不在乎 顾锦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如寒冰刺骨,“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本王很蠢,连骗子都看不出来吗?” 江媚儿顿时不敢吱声,嗫嚅道:“不是的皇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好心提醒您。” “江太医是本王带来的人,她的这块御医金牌是圣上亲赐的,你说她是骗子,不就是在说本王和圣上都很蠢么?” 顾锦的语气很平淡,江媚儿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的,仿佛有一张大手从天上压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急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是江岁欢的骗术太过高明,我了解她,她根本不会医术。” “本王不在乎你了不了解她,更不在乎你的意见。” 顾锦冷声道:“本王相信她,这就够了。” 江岁欢扭头看着顾锦优越的侧脸,默默在心中感慨道,他好帅! 江媚儿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她将那块玉佩给弄丢了,北漠王现在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毕竟那块玉佩,就是北漠王的东西! 等等!江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将那块玉佩装在了匣箱里,而匣箱后来落到了江岁欢手中。 莫非是江岁欢发现了那块玉佩,然后还给了北漠王,北漠王为了表示感谢,所以才会带着江岁欢来参加秋狝…… 江媚儿咬紧嘴唇,一定是这样! 没想到那块玉佩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江岁欢的手中,不过那又怎么样,只要江岁欢不是凭着真本事进来的,她就有办法把江岁欢赶走。 “皇叔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乱说话了。”江媚儿硬挤出一抹笑容,对着顾锦行了礼。 “下次若是再乱说话,别怪本王不讲情面。”顾锦冷哼一声,“楚诀其他方面还算上得了台面,可惜选正妃的眼光太差了。” 江媚儿没想到北漠王说话会如此难听,她脸色涨红,没有脸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孟俏和孟晴急忙行礼,头也不敢抬就迈着小碎步跟了出去。 “太厉害了!”江岁欢冲着顾锦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随即又问道:“江媚儿是你的侄媳,你对她说这种话,不怕楚诀生气吗?” 顾锦皱了皱眉,反问道:“就算他生气了又如何?本王不在乎。” 江岁欢附和了一句,“是哦,你是皇叔他是侄子,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嗯。” 两人看了看帐篷里的内饰后准备离开,离开前江岁欢看到阿香的脸都被江媚儿打肿了,于是递给阿香一小盒药膏,“这个是消肿的药膏,抹在脸上两天就差不多消肿了。” 阿香大为感动,跟脾气暴躁蛮横无理的江媚儿比起来,江太医简直就像个仙女,她一定要在姬贵妃面前多夸夸江太医。 她拿着药膏,感激地说道:“谢谢江太医。” 江岁欢笑了笑,跟着顾锦一起走出了帐篷。 晚上永安殿要举办宴席,江岁欢早早地准备好了,她换上一件月牙白的袄裙,穿着白色带毛边的靴子,身上披着顾锦给的狐裘,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疏离,颇有神医的风范。 太阳将落未落之时,顾锦带着江岁欢来到了永安殿。 永安殿极大,可以容纳上千人,最上方是皇上和皇后的席位,旁边是几位贵妃和皇子公主们的席位,再往下就是大臣们和他们家眷的席位了,大殿中间的地方则是留给舞姬跳舞的。 两人来的很早,其他人都没来,江岁欢看了一圈,摊开双手问道:“王爷,我坐哪里?” 顾锦说道:“你是御医,有专门的座位。” 说罢,顾锦就把江岁欢带到了御医席上,这个座位在公主席旁边,视野极好,可以看到永安殿的所有人。 江岁欢很满意这个位置,笑嘻嘻地坐了下来,抬头问道:“王爷,你要坐我旁边吗?” “本王的座位在皇兄旁边。”顾锦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本王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唔……”江岁欢歪头想了想,想起来了,“你说当着外人的面得表现的跟你疏远一些,最好是跟你有仇那种。” 要不是顾锦提醒,她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当着江媚儿她们的面替我说话?” 顾锦解释道:“因为当时只有她们在场,而我知道她们的底细,所以没关系。” 他眼眸一深,“可是今天不同,今天这场宴席,上来三清山的所有人都得参加,鱼龙混杂,所以你必须离我远一点。” “好。”江岁欢明白顾锦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老老实实地坐着,看着顾锦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江岁欢双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殿外,不到片刻,大臣和家眷们陆陆续续从殿外进来。 经过了两天的修整,大臣们看起来神采奕奕,无一不是笑容满面的。 江岁欢心想,秋狝中只有皇子赢了才能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对于这些大臣们来说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怪不得一个个看起来这么轻松。 永安殿渐渐坐满了人,江岁欢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江媚儿的身影,心想真是可惜,不能在今天揭穿江媚儿假才女的身份了。 不过没关系,秋狝结束那天还要举行一场宴会,听说到时候所有人都得参加,江媚儿肯定会出现。 这满堂的人中,第一个发现江岁欢的竟然是张太师的嫡女,张若若。 张若若个性张扬,跟周围那些温婉安静的小姐们没有共同话题,正愁没人说话时,忽然发现了坐在御医席上的江岁欢。 张若若眼神一亮,冲着江岁欢挥了挥手。 她动作这么明显,江岁欢想不看见都难,但是这里人太多,江岁欢不想引起什么大动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尽管江岁欢如此低调,官眷席上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 尚书夫人扭头看向身边的侯夫人,指着江岁欢的方向说道:“瞧那边穿着月牙白袄裙的姑娘,是不是你的嫡女?” 侯夫人正在低头喝茶,心中思虑着江媚儿的事情,闻言说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江岁欢不再是我的嫡女,她现在只是一个平民,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这就是仁善堂治好我的大夫,我不可能认错人的,你抬头看一看啊。”尚书夫人不依不饶地推了推侯夫人。 侯夫人心中有些不耐,只好顺着尚书夫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看一眼,手中的茶杯就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第88章 恢复你侯府嫡女的身份 周围很热闹,只有零星几个人看了看呆住的侯夫人,又毫不在意地转过了头。 尚书夫人得意地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江姑娘年纪轻轻有如此高的医术,一定前途无量的,这才多久呀,就从一个小小的仁善堂大夫变成御医了。” 侯夫人根本听不进去尚书夫人的话,她死死盯着悠闲自得的江岁欢,断定江岁欢是耍小聪明进来的,不然凭她的那点医术,怎么可能当上御医! 尚书夫人还在旁边不停说着,“真是不得了,那宫里如今才几个御医啊,好多太医钻研了一辈子都当不上御医呢。” 侯夫人却觉得十分窘迫,江岁欢以前在市井里行医治病也就罢了,这里可是皇室的地盘,她居然敢混进皇室来! 万一到时候江岁欢把皇亲国戚治出了毛病,皇上不会放过侯府的。 侯夫人趁人不注意走到江岁欢身后,冷着脸说道:“岁欢,你跟着我出来一趟。” 江岁欢看到突然出现的侯夫人毫不意外,微笑着问道:“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侯夫人若是有什么事,等到宴席结束以后再说。” 侯夫人见江岁欢对她的话无动于衷,还管她叫侯夫人,愤怒和伤心一齐涌上心头。 她压低声音说道:“这些日子我和侯爷一直在等你道歉,只要你能好好跟我们道个歉,我们就原谅你,恢复你侯府嫡女的身份。” “可你非但不道歉,还在外面假借行医之名坑蒙拐骗,你真是太让我和侯爷失望了!” 江岁欢眨了眨眼,“是么?我刚刚还看见你在尚书夫人面前,撇清我和你的关系呢。” “再说了,哪个当娘的会造谣亲生女儿是个骗子啊。” “你又不会医术,当然是骗子了,我这是为了你好,不然你把人家医出了问题,赔都没钱赔!”侯夫人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呛得咳嗽起来。 江岁欢淡淡说道:“您要是身体不舒服,我让宫女送您回去,正好皇后娘娘给我送来两个宫女。” 不等侯夫人缓过气来,江岁欢便吩咐道:“春柳,春杨,送侯夫人回去。” “是。”春柳和春杨走到侯夫人身后,准备搀扶着侯夫人回去。 “我没事!”侯夫人从嗓子里低喝一声,用力推开春柳和春杨。 她对着江岁欢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你现在赶紧找个借口下山,最好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江岁欢听到侯夫人的要求后,一脸无语地转过了身,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把身后的侯夫人当成了透明人。 侯夫人怒气满满,差点忍不住大声训斥江岁欢时,皇上和皇后一行人进来了,侯夫人生怕引起皇上注意,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很快,江岁欢两边的席位上就坐满了人,左边是这次秋狝随行的太医,右边则是对她有意见的锦煦公主。 锦煦公主一心只盯着顾锦看,没有发现身边的江岁欢。 江岁欢松了口气,把身体侧了侧,用手半遮着脸,祈祷锦煦公主千万别认出来她。 皇上坐下后,宴席才算正式开始。 一时间,觥筹交错,大臣们相谈甚欢,大殿的中间则是一群穿着鲜艳的舞姬们,挥舞着水袖,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江岁欢时刻牢记着顾锦的话,不敢往顾锦的方向看上一眼,只敢看着面前的舞姬,余光中,侯夫人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她直接选择无视掉。 张若若拿着酒杯,偷偷从人群后面绕过来,挤着江岁欢坐了下来, 江岁欢被她挤得差点摔到锦煦的坐席上,还好锦煦去给顾锦敬酒了,不在旁边。 张若若一把拉住江岁欢,小声道:“你怎么好像比之前重了些?” “还有两个月就生了,能不重吗!”江岁欢小声嘟囔了一句,坐直了身子。 张若若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之前把我从青楼里救出来。” 她不能喝酒,便端起茶杯说道:“我以茶代酒,跟你喝一杯。” “那可不行。”张若若摇了摇头,“酒是酒,茶是茶,以茶代酒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究竟是谁敬谁啊!”江岁欢眼睛一转,指了指肚子说道:“我这几天特殊日子,喝不了。” “哦哦。”张若若恍然大悟,抢过江岁欢手中的茶杯,“既然如此,茶也是喝不得的。” 张若若挥手招来春柳,吩咐道:“你去端一杯红糖水来,要热的。” 江岁欢无奈地笑了笑,罢了,只要能喝就行。 春柳端来红糖水,江岁欢拿着红糖水和张若若碰过杯后,将红糖水一饮而尽。 “你待遇真好,居然有两个宫女。”张若若十分羡慕,“我们一家人,才只有三个宫女伺候着。” 江岁欢放下茶杯,说道:“因为我是御医,熬药得需要两个人帮忙。” “御医!”张若若惊呼出来,怕被人听到立马捂住嘴巴,“你居然是御医?怪不得坐这里!” “太了不起了!”张若若摇头晃脑地感慨着,“我只听说你跟侯府断绝关系了,竟不知道你当上了御医。” “刚刚当上的。”江岁欢微微笑道。 张若若知道当御医有多么困难,她不相信江岁欢是凭本事当上的,再想到那天她逃出青楼的时候,江岁欢和顾锦看起来关系不一般,说不定是顾锦帮江岁欢当上御医的。 她不仅没有瞧不起江岁欢,反而佩服地问道:“是北漠王帮你的?你好厉害,居然不害怕他!” 确实是顾锦向皇上要的御医金牌,江岁欢摸了摸鼻子正要承认,忽然想起了顾锦的话,一拍桌子说道:“当然不是,北漠王那么讨厌,我跟他不共戴天!” 她这句话没收住音量,旁边的太医纷纷朝她看去,就连刚回到坐席上的锦煦都听见了。 锦煦一把揪住她的衣服,道:“我记得你,你是住在我皇叔院子里的江太医!” 第89章 本王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 江岁欢没有防备,整个人被锦煦揪到了一边,胳膊重重磕在桌角上,痛得她呲牙咧嘴的。 大殿里琴声袅袅,丝竹悦耳,舞姬们在中央翩翩起舞,其他人都沉浸其中,只有旁边几个太医看着江岁欢。 锦煦一一瞪回去,他们慌乱地转回身,不再看这里。 顾锦懒洋洋地拿着酒杯,看似漫不经心的在看舞姬跳舞,实则在观察宴席上所有人。 虽然没有听到动静,他却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瞥了一眼御医席。 只一眼,他的眼神沉了下来,御医席上,江岁欢面色痛苦地揉着胳膊,锦煦抓着她的衣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后面的张若若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 顾锦刚要起身过去,又想到这大殿里这么多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意,只能忍了下来。 他弯起食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然后貌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御医席。 站在大殿柱子后面的苍一会意,低着头迅速走到了御医席附近,隐在暗处观察着御医席上的动静。 江岁欢揉着胳膊,心中懊悔自己太过大意,竟没有发现锦煦回来了,她闷声问道:“三公主有什么事吗?” 锦煦松开她的衣服,怒道:“我听到你说我皇叔的坏话了!” 她做无辜状,歪头问道:“我可不敢说北漠王的坏话,三公主一定是听错了。” “胡说!”锦煦双手掐腰,“我明明听见你说跟北漠王不共戴天,你当我是傻子好糊弄不成?” 江岁欢扭脸问张若若:“我说了吗?” 张若若实诚地点点头,“说了。” “咳咳!”江岁欢捂着嘴轻咳一声,“我确实说了这话,但这不是坏话,只是意味着我和北漠王关系不好罢了。” “嘁,小小一个太医,也配跟我皇叔关系不好么?亏我皇叔把你安排在他院子里。”锦煦翻了个白眼嘲讽了一句。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北漠王把我安排在他院子里,纯粹是因为要是有人受伤了方便找到我。” “我不管!反正你也不喜欢我皇叔,你跟我换换房间,我把我的宫女分你一半,到时候也能很快找到你。”锦煦再次提起换房间的事情。 江岁欢无奈地指着顾锦,“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跟北漠王说,他要是同意了”,我立马搬出去。” 锦煦撅了撅嘴,“说就说,你等着收拾东西搬走!” 说罢锦煦就提起裙子站起来,一路小跑去了顾锦身边。 张若若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岁欢耸了耸肩,“如你所见,锦煦公主想跟我换房间,大概是跑去跟北漠王告状了。” “你和北漠王上次还一起帮了我,现在居然成仇人了。”张若若的目光中满是同情,“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两个人,北漠王冷血无情,锦煦公主娇纵蛮横,跟这两个人作对,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江岁欢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糖水,没说话。 顾锦面无表情地喝着杯中酒,看到锦煦朝他这里过来后,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锦煦没怎么为难江岁欢。 他冷冷道:“你怎么又来了?” 锦煦愤愤不平地说道:“皇叔,我是来告状的,那个住在你院子里的江太医,她在背后说你坏话!” “哦?”顾锦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她说本王什么坏话?” “她说与你不共戴天,还说什么与你关系不好之类的。”锦煦边说边冷笑,“我看她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要不是皇叔你带着她,她连三清山都上不来!” 顾锦被酒呛到咳嗽起来,他让江岁欢表现的和他疏远一些,没想到在江岁欢口中,两人直接不共戴天了。 锦煦见状赶紧拍着顾锦的后背,“皇叔别生气,不过一个女太医罢了,秋狝来了这么多太医,不缺她一个。” “皇叔把她赶走,让我搬到您的院子里住。” “本王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顾锦蹙起眉头推开了锦煦的手,“再者说了,江太医与本王的关系确实不好,不过那又如何,只要她医术好就行了。” 锦煦委屈地看着顾锦,“皇叔是不是很讨厌我,才会宁愿跟关系不好的女太医住在一起,都不愿意跟我住一起?” 顾锦神色冰冷,没有回答锦煦的问题,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本王是你的皇叔,没有讨厌或者喜欢这么一说,如今你也到了应该成婚的年纪,若是再这么缠着本王,本王不介意跟皇上谈一谈,给你找一个良婿。” “我不!”锦煦伤心地捂着脸,踉踉跄跄地跑了回去。 皇上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见锦煦离开后,皇上侧过脸说道:“锦煦这丫头从小就喜欢你。” “嗯,我知道。”顾锦点头,“但是我和她不可能。” “锦煦这丫头虽被你皇嫂惯的性格有些不太好,不过其他方面确实很优秀,再者说她不是朕的亲生女儿,和你并无血缘关系,你们二人就算成了亲,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皇上说着叹了口气,“你如今也二十有五,年纪不算小了,京城人人都觉得你冷血无情,你若是娶了妻生了子,也许能改变他们对你的观念。” 顾锦沉声说道:“皇兄想的周到,但是不必了,我不喜欢锦煦,也无所谓人们是怎么看我的,他们只要认为皇兄是个明君,这便够了。” 皇上欣慰地笑了笑,接着好奇地问道:“你和那个小太医是怎么回事?” “这话皇兄也听到了?” 皇上调侃道:“是啊,朕对此十分好奇,你今天早上还问朕要了一块御医金牌给她,晚上竟闹得不共戴天了。” 第90章 喝醉的公主 顾锦无奈地解释道:“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江太医与我走得太近的话,会被毒蝎发现,用她当把柄来威胁我。” 毒蝎是顾锦给毒死太清皇后的凶手起的代号,为了不让江岁欢被卷进来,顾锦给江岁欢说得并不够清楚。 毒蝎是个非常善于隐藏的人,从不会露出任何马脚,而且他有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名为蝎影。 至今为止,顾锦已经杀了蝎影上百人了,却始终得不到关于毒蝎的任何信息。 顾锦对毒蝎憎恨至极,很少提及这个代号。 皇上听完顾锦的话,眸色暗了暗,声音低沉道:“是朕没用,身为大渊的国君,连杀害生母的凶手都抓不到,父皇疯了这么久,朕始终都不敢去看他。” 顾锦摇头道:“皇兄莫要自责,是我的错,若是当年喝下那杯毒酒的人是我,母后也不会出事。” “唉,父皇和母后最是疼你,你若是出了事,让他们怎么活下去。”皇上长叹一口气,“你是朕唯一的兄弟,你若是不在了,朕连个能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皇上拿着酒杯,“小锦,明天就要开始狩猎了,今夜你我喝个尽兴。” “好。”顾锦拿着酒杯和皇上碰杯,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远处的公主席上,锦煦因为顾锦的话伤心过度,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旁边的江岁欢见锦煦这么伤心,心道她一定是在顾锦那里受了挫,跑回来借酒消愁。 张若若还坐在江岁欢身边不走,压低了声音问道:“锦煦公主不是去告状了吗?怎么现在像是快哭出来一样。” “不知道。”江岁欢懒得回答,她才不在乎锦煦有没有哭,只要不找她麻烦就好。 张若若是个话唠,坐在江岁欢旁边嘴巴都没停过,她仿佛一个百科全书,对在场所有大臣的家事都了如指掌。 江岁欢开始觉得很吵,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问道:“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这些?” 张若若笑嘻嘻地说:“我前几天碰到一个说书的,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哦。”江岁欢忽然想起来公孙胥还在自家的药房里躺着呢,小心地指了指太尉,“你知道他家的事情吗?” “公孙太尉啊,我听那说书的说了,太尉的大儿子公孙胥前段时间跟太尉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张若若趴在江岁欢耳边说道:“你看太尉这次孤身一人来了,是因为他夫人在公孙胥离家出走以后大病了一场,现在病还没好呢。” 二人埋头说着悄悄话,没注意到旁边的锦煦已经喝完了一整壶酒,锦煦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双眼变得通红。 锦煦直勾勾地盯着江岁欢,几乎要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皇叔明明讨厌这个江太医,为什么还要跟她住在同一间院子!就因为她会医术吗? 锦煦不甘心,用力将手中的青铜杯砸向江岁欢。 青铜杯很沉,杯脚还锋利,若是砸到江岁欢头上,是一定会见血的。 青铜杯差点砸到江岁欢头上时,被眼疾手快的苍一拦了下来。 江岁欢被声音惊得抬起头,看见苍一站在她身后,手上抓着青铜杯,锦煦公主则是一脸的不满。 她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站起来拉起张若若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锦煦公主。 这次闹出的动静很大,宴席上有不少人都朝这里看过来,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看向这里。 侯夫人看见这一幕,心想江岁欢一定是又闯祸了,心中又气又恼,干脆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宴席。 侯爷正和同僚喝酒,听到动静随意看了一眼,却见江岁欢站在那里,对面是愤怒的锦煦公主。 同僚说道:“侯爷,那女子长得好像你的嫡女。” 侯爷冷哼一声,撇过了头,“我只有媚儿一个女儿!” 为了不被殃及,侯爷喝完杯中的酒,也离开了宴席。 锦煦借着酒意大吵道:“苍一,你干什么?” 苍一恭敬地答道:“公主殿下,您喝醉了。” “本殿下才没有喝醉!你把杯子还给我,我要再砸一次。”锦煦怒气冲冲地大喊着。 苍一不给,锦煦气得直接把面前的桌子掀翻了,桌子上的酒壶和菜肴洒落一地,这下子,所有的人注意到了这里。 锦煦身后的皇子和另外两个公主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锦煦发疯。 皇后见锦煦掀翻了桌子非但不责怪,反而着急地吩咐身边的宫女,“快去看看三公主受伤了没有。” 皇上蹙紧眉头,对皇后的爱女心切十分无奈,他拦住宫女,对刘公公吩咐道:“三公主喝醉了,把三公主送回公主殿。” “是。” 刘公公走到锦煦面前,“公主殿下,您喝醉了,老奴送您回去。” “我不回去!” 锦煦指着江岁欢喊道:“我要跟她换房间,她那么讨厌皇叔,凭什么跟皇叔住在一起!” 一时间,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了江岁欢身上,江岁欢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住在一起!只是跟北漠王一间院子。” 众人恍然大悟,又看向北漠王,有人猜测北漠王把这么漂亮的女子安排在自己院子里,一定是对这女子有意。 想不到这么冷漠的北漠王,也有动情的一天啊! 顾锦面不改色地站出来解释,“本王之所以把江太医安排在自己院子里,一是因为这次秋狝来的人多,院子不够住了。其他太医住在一间屋子,江太医身为女子,不方便跟他们一起住。” “二是方便有人受伤时,本王能够随时找到江太医。” “嗯嗯嗯!”江岁欢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锦煦跺着脚,不甘心地说道:“皇叔,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顾锦冷冷地看向她,“本王对你已经容忍够久了,你身为公主,不懂礼节也就罢了,还想在大殿上动手伤人,若是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 皇后心疼锦煦,本想开口劝一劝,见顾锦真的生气了,只好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毕竟在大渊,顾锦的身份仅次于皇上,也只有皇上的话他才会听。 锦煦两眼汪汪,伤心欲绝地说道:“皇叔讨厌江太医,我砸了她是在帮皇叔出气。” “不需要。”顾锦眼底神色森然,“本王确实不怎么喜欢江太医,但是她医术高明,这里的所有女眷都需要她,你懂了吗?” 第91章 喝了什么迷魂汤 锦煦眼眶湿润,低下头说道:“懂了。” 顾锦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把锦煦公主送回去。” “是!” 两个侍卫走上前,准备护送锦煦回公主殿。 “不用你们送,我自己回去!”锦煦推开他们,带着哭腔跑了出去。 皇后娘娘害怕锦煦出事,连忙吩咐身后的宫女,“快去看着锦煦,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皇上看了一眼皇后,并未阻止,锦煦虽然不是皇后亲生的,但锦煦的亲生父亲威武大将军是皇后的表兄,所以皇后一直以来都把锦煦当亲生女儿看待。 锦煦跑出去以后,顾锦又看向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坐在公主旁边,没有拦着公主喝酒,照样该罚,罚你三年俸禄,今夜不许再参加宴席,回去面壁思过一夜。” 本来底下的人还怀疑顾锦跟女太医关系不一般,为了掩饰他们二人的关系,所以才说讨厌女太医。 现在看到顾锦竟然直接罚了人家三年俸禄,底下的人纷纷取消了怀疑,心道北漠王还是跟从前一样冷血无情啊! 江岁欢站在原地,她知道顾锦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他们关系好,但是顾锦未免太狠了,直接罚了她三年俸禄。 心痛! 张若若看不下去了,尽管很害怕顾锦,但还是站出来打抱不平道:“北漠王,我认为你做的不公道!” 顾锦眼眸微微眯起,周身的气势隐隐透着危险,“你觉得本王哪里做的不公道?” “我就坐在江太医身边,亲眼见着锦煦公主从你身边回来后,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张若若说着指向周围的人,“旁边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为什么只罚江太医?” 江岁欢不禁有些惊叹起张若若的勇气,但她害怕张若若说多了惹到其他一些人,便对张若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了。 然而在张若若的眼里,江岁欢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于是乎她的勇气再次爆棚,对着顾锦说道:“让锦煦公主伤心的人是北漠王你,难道最该罚的人不是你吗?”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不少人被这话惊得捂住嘴巴,在大渊,从来没人敢跟顾锦这么说话。 江岁欢也傻眼了,不过心里却很开心,又找到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顾锦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本王也得罚三年俸禄?” 张若若刚要开口,下一秒就被太师夫人给拽走。 太师夫人一边捂着张若若的嘴巴,一边不停道歉,“实在是抱歉,小女喝多了,还请北漠王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要跟她计较,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管教。” 顾锦冷冷地“嗯”了一声。 张若若挥舞着双手,嘴里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就这么被太师夫人给硬生生拖走了。 至于张太师,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张若若被带走后,刘公公笑眯眯地看着江岁欢,“江太医,我让人送您回去。” “行。”江岁欢没有像锦煦那样要求自己走,毕竟她不认路。 这场小闹剧结束后,地上的杯盘狼藉也很快被宫女收拾干净。 顾锦什么也没说,坐下来开始喝酒,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人精,见皇上和顾锦都没说话,一下子回到了闹剧发生前的样子,喝酒的喝酒,谈天的谈天,要么就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舞姬跳舞。 不过眨眼的功夫,场景就变得十分和谐热闹,刚才的闹剧似乎只是一出戏。 虽然他们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个江太医就是曾经的侯府嫡女江岁欢,也是南冥王楚诀的前一个正妃,但是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敢当众议论。 楚诀坐在皇子席上,盯着面前的酒杯,眼神微微闪烁,他已经听江媚儿说过了,江岁欢靠着顾锦成为了御医,还混进了秋狝。 这几日他一直因为江媚儿的事情烦心,京城里流传出江媚儿肚子里怀着灾星的消息,不管他怎么压都压不住,本来想带着江媚儿来参加秋狝散散心,谁知道宫里的女眷都排挤江媚儿,气得江媚儿甚至连宴席都没来参加。 今天看到这么一幕,让楚诀的心情大好,看来顾锦对江岁欢已经腻了,不仅当众宣称讨厌她,还为了锦煦罚她这么重,只可惜江媚儿不在这里,要不然一定会很开心。 太子楚夕一巴掌拍在楚诀的肩膀,笑道:“三弟,要是我没看错,那个小太医好像是你的前任王妃江岁欢啊。” “皇兄看得没错,她确实是江岁欢。”楚诀冷笑一声。 太子脸上带着揶揄的笑,“从前怎么没发现她长得这么好看,你小子看见她受了委屈都不知道去帮一下吗?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楚诀闻言一怔,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之前见江岁欢还会觉得惊艳,现在竟连江岁欢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脑海中只能想起江媚儿一个人的样子。 楚诀想,自己对江媚儿一定是真爱,所以才会这样。 他说道:“大哥,我已经有媚儿了,别的女人跟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江岁欢这个人心如蛇蝎,被罚也是自作自受。” 太子没有听进去楚诀的话,一想到江岁欢那张美如仙子的脸,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么漂亮的女子,又没有什么靠山,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举起酒杯要跟楚诀碰杯,却被楚诀给拒绝了,“大哥,我不喝了,我得回去陪着媚儿。” 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楚诀一旦和江媚儿分离超过两个时辰,就无法控制的想念江媚儿,浑身像是有无数虫子爬过一样难受,只有见到江媚儿才能好起来。 不过楚诀并没有把这情况当回事,真爱嘛,就是这样的。 太子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楚诀一眼,“三弟,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莫不是被江媚儿那个女子迷了心魄?” “放着江岁欢那么好看的女子不要,娶了一个远不如她的江媚儿,还是个鸠占鹊巢的庶女。”太子越说越来劲,“娶就娶了,现在跟丢了魂一样,每次出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回去,这是喝了什么迷魂汤?” 第92章 被罚了三年俸禄睡不着 楚诀不喜欢别人说江媚儿坏话,脸色有些难看,“大哥莫要开玩笑了,我跟媚儿是真心相爱的,她没有给我灌迷魂汤。” “啧啧,我看不然。”太子摇了摇头,“听人说江媚儿肚子里怀着的是个灾星,我看你变成这样,说不定跟那灾星有关系,听大哥一句劝,要么休了江媚儿,要么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否则万一长大后真是个灾星,再想除掉可就晚了。” 楚诀手握成拳头,用力砸了一下桌子,怒道:“太子殿下,我敬你是我大哥,要是别人跟我说了这些话,我定不会轻饶!” 太子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楚诀和江媚儿分离的时间马上就超过了两个时辰,这会儿身体已经有些难受了,他重重地抚了一下衣袖,满脸怒气地离开了宴席。 太子吊儿郎当地侧过身,对着七皇子楚炼说道:“看见了吗老七,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楚炼虽然和太子差了几岁,但是二人臭味相投,平日里也能说上几句话。 只是今天楚炼却难得没有附和太子的话,而是皱眉思索着,“我总觉得那女太医有些眼熟。” “当然眼熟了,那可是楚诀的前一个王妃。”太子说道。 楚炼摇了摇头,“不对,三哥成亲时我没去过,我好像是在别的地方见过。” 九皇子楚秋凑了过来,“七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 太子却无所谓地说道:“她是大臣之女,说不定是在哪个宴会上见过,别想那么多了,喝酒喝酒!” 顾锦拿着酒杯慢慢转动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从刚才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出来,这些大臣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墙头草,他对江岁欢的惩罚那么不公平,竟只有张若若一人站出来。 不过还好,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他对江岁欢的感情了。 皇上本想跟皇后说话,但是皇后担心锦煦出事,提起裙子匆匆离开了。 皇上悻悻地转过身,对着顾锦问道:“朕还以为你对这个江太医有意,没想到一罚就是三年俸禄,小锦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为了不被毒蝎发现吗?” 顾锦拿着酒杯的动作一顿,问道:“皇兄怎么会认为我对江太医有意?” 皇上笑道:“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朕,朕可是头一次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 “你住的那个院子,以前可是从不让任何人去住的,不仅如此,还问朕要了一块御医金牌给她。” 皇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朕赐给她御医金牌,可是承受了很大压力的,这次跟来的几个太医知道她有了御医金牌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顾锦默了默,说道:“皇兄,我之所以帮江岁欢讨要御医金牌,是因为她医术确实高明,依我看来,她的医术在宫里所有太医之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皇上好奇地问道。 顾锦道:“皇兄还记得我几个月前在乱葬岗被人偷袭的事情吗?” 皇上眉头一皱,说道:“记得,毒蝎策反了你身边的人,趁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在乱葬岗偷袭你,害得你差点葬身乱葬岗。” “不过这事跟江太医有什么关系?” 顾锦眉目柔和了一些,解释道:“当初在乱葬岗救我的那个高人,就是她。” “竟然是她?”皇上对此十分吃惊,“她一个女子,怎么会出现在乱葬岗?” 顾锦沉默了一瞬,摇头说道:“不知道,大概是路过。” 他虽然知道真相,但想到江岁欢面对皇上时隐瞒了这件事,他只好说自己不知道。 “怪不得你这么重视她,这么不可多得的人才,是得好好留着。” 皇上感慨了一句,又问道:“不过你扣了她三年俸禄,不怕她一气之下不当这个御医了?” “不怕,她不会的。”顾锦微微一笑,他清楚江岁欢,当这个御医不是为了俸禄,是为了宫里头那些珍贵的药材。 宴席结束后,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休息。 顾锦回到院子里时,江岁欢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他站在门口抬起手又放下,轻叹一声转过身。 “吱呀”一声,身后的房门打开了,江岁欢站在门口说道:“王爷。” 顾锦扭头,眉头微微皱起,“你还没睡?” “没有。”江岁欢故意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被罚了三年俸禄睡不着。” 顾锦失笑,“你连三年的俸禄是多少银子都不知道,竟开始记恨本王了。” 咦?好像是哦!江岁欢摸了摸鼻子,问道:“三年的俸禄是多少啊?” “你身为御医,一年的俸禄是三百两,三年的俸禄是九百两。”顾锦慢条斯理地讲解道。 江岁欢眼睛一瞪,“九百两,那可不少呢!” “哈哈。”顾锦难得地笑了出来,“放心,本王会私下补偿给你的。” “之所以在宴席上罚你三年俸禄,只是当着那些人的面做做样子罢了。” 江岁欢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其实我都知道,就是有些心疼罢了。” “嗯,本王知道。”顾锦揉了揉江岁欢的脑袋,“明天要开始秋狝了,早些休息。” “好。”江岁欢正欲关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之所以过来参加秋狝,是为了见姬贵妃一面,暗中告诉姬贵妃关于江媚儿的身世。 可是今天晚上除了皇后,没有一个贵妃过来,她不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在宴席上看到贵妃们?” 顾锦说道:“因为今夜的宴席只有皇后可以参加,贵妃们只能等到明天才可以露面。” “好。”江岁欢点了点头,“那我先睡了,王爷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江岁欢从床上醒来,赫然发现门边的地上有个白色的东西,她揉了揉眼睛,惊喜地跑了过去。 第93章 朕果然是老了 这白色的东西四四方方的,长得很是喜庆,如江岁欢所料,这是一千两的银票。 看来是昨夜顾锦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江岁欢笑眯眯地捡起银票放进钱袋子里。 和顾锦让暗卫送给她的五十万两银票不同,这一千两是她未来三年的俸禄,所以她才会心安理得地收起来。 大早上就得了一千两银子,江岁欢心情甚好,哼着小曲换了身靛青色袄裙,这袄裙虽然颜色低调,但裙身上用暗线绣了蓝雪花,裙摆处还围了一圈毛边,看起来好看又不失精致。 江岁欢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顾锦的眼光真好。 她拿起顾锦给的狐裘,转念一想又放了下来,狐裘是顾锦给的,万一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再者说狐裘太过高调,不符合她御医的身份。 不过只穿袄裙又会觉得冷,江岁欢在柜子里翻了翻,她来这里只带了一件红色披风,那天晚上用来装神弄鬼吓唬楚炼了一番,是万万不能再穿出去了。 还好顾锦也准备了披风,江岁欢翻出一件白色的披风披上,然后拿出御医金牌系在了腰间。 春柳和春杨在门口站着,见江岁欢出来后,二人偷偷对视了一眼。 她们本以为顾锦和江岁欢是那种关系,所以这两天面对江岁欢时卑恭鞠膝,江岁欢让她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晚上光是熬药都老老实实熬够两个时辰,心里更是诚惶诚恐,生怕江岁欢以后当上了北漠王妃会报复她们第一天的无礼。 可谁知,昨夜宴席结束后,她们听别的宫女讲了宴席上发生的事情,才知道顾锦和江岁欢并不是那种关系,而且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 得知江岁欢没有靠山后,两个宫女重新高傲起来,完全忘了江岁欢第一天是怎么整治她们的。 她们心想,江岁欢敢得罪顾锦,等到秋狝结束后肯定就没命了,完全没必要在江岁欢面前表现得那么好。 春柳这次甚至没有行礼,她说道:“江太医,其他人都已经出发了,就剩你一个人。” 江岁欢微微皱眉,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奴婢刚才叫你了,你可能没听见。”春柳面对江岁欢的质问,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江岁欢上下打量着春柳和春杨二人,她们衣襟沾湿了一小片,袖口处也是湿的,看起来应该是刚刚起床洗漱赶过来,连早膳都没有端过来。 “呵。”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二人,“你们这宫女当的可不够称职。” 春杨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江太医,奴婢们是为皇后娘娘办事的,皇后娘娘都不曾这么说过我们,你这么说是越界了。” “这么说来,你们服侍皇后娘娘的时候,也是起得比皇后娘娘晚,并且连早膳也不给皇后娘娘准备?” 江岁欢冷眼瞧着她们,“那你们很棒棒哦。” 春柳和春杨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岁欢懒得跟两个小宫女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还得赶着去山庄后面的那块空地呢。 她低头俯视着春柳和春杨,冷冰冰地留下一句,“那天的茉莉茶一定很好喝,等我回来让你们喝个够。” 江岁欢说完便撞开她们的肩膀,大步朝前走去。 身后,春柳不甘心地大喊一声,“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江岁欢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眸微深,“你说什么?” 春柳咬着嘴唇,她仗着自己有一副好姿色,不仅在皇后面前得宠,皇上对她也不错,她天天做着被皇上相中成为妃子的美梦,哪里能忍受江岁欢这么对她。 一开始她忌惮江岁欢,是因为她误以为江岁欢有顾锦这个靠山,而她得知顾锦不喜欢江岁欢后,便完全不害怕江岁欢了。 春柳不屑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吗?你惹到了北漠王,活不了多久的,北漠王需要你在秋狝上给女眷们看病,才会赐你御医金牌,等秋狝一结束,你肯定没命!” 听着春柳的威胁,江岁欢毫不在乎,“是么?那我们就等着瞧。” 她耸了耸肩,抬脚走出了院子。 来到山庄后面的空地,江岁欢顿时被眼前的场面惊住了。 只见偌大的空地上,左边是几十个相连的大帐篷,右边是乌泱泱的人群,人群中间,参加狩猎的人大约有三十多个,每个人都坐在马上,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出发。 皇上骑着白马在最前方,身旁就是顾锦,顾锦身下是一匹纯黑色的蒙古马,马的毛发乌黑发亮,在太阳下十分耀眼。 顾锦穿着一身黑色大氅,头戴黑玉发冠,看起来意气风发、俊朗非凡,他一手牵着黑色缰绳,懒洋洋地看着四周。 江岁欢站在人群后面,等到顾锦看向这个这里时,她故意踮起了脚尖,好让顾锦能够注意到她。 顾锦看到她时,身体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其他地方。 这时两侧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鼓声,人群霎时间沸腾起来,江岁欢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鼓点跳动。 人群最前方,有人举起长旗在空中摇摆着,伴随着号角声的响起,狩猎正式开始。 以皇上为首的参赛者骑着马,迅速朝丛林里奔去。 皇上是这次狩猎中年纪最大的人,再加上几个月都没有睡好觉,精神和体力都大不如前。 虽然喝了几天江岁欢开的药,但几个月都没休息好,只喝几天药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没一会儿,皇上骑的马就从最前面落到了中间。 顾锦身下的黑马十分矫健,本来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的,但是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始终跟在皇上身边。 虽然不是比赛骑马,但是谁先进到丛林选择最佳的狩猎点,谁就有可能打到最多的猎物。 若是皇子赢了,那就有机会成为未来的君王,若是臣子们赢了,公子可以一举拔高在姑娘们心中的形象,获得“优先择偶权”,女子则会打破男强女弱的传统思想,并且受到封号。 所以在狩猎场上,人们不会顾及那么多,一个个铆足了劲从皇上旁边跑过去。 皇上骑在马上苦笑一声,“朕果然是老了。” 顾锦听到后,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说道:“皇兄,坐好了。” 第94章 发疯文学 下一秒,他挥舞着手上的马鞭,甩在皇上骑的白马屁股上。 白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加快了速度,眨眼间跑到了前方,皇上哈哈大笑一声,大喊道:“驾!” 顾锦笑了笑,驾着马跟了过去。 江岁欢站在人群后面,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顾锦的马术堪称一绝。 她观察顾锦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张若若也是参赛者之一,张若若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马,虽然很努力,但还是渐渐落在人群后面。 江岁欢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参赛者里有好几个女子,但是张若若是最瘦小的那个,她有些担心张若若撑不了多久。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所有参赛者的身影都消失在了丛林里,剩下的人群不再继续守在原地,要么回到山庄休息,要么进了帐篷。 江岁欢朝着帐篷区走过去,最大的几个帐篷是皇后和贵妃娘娘的,旁边最少有十个侍卫把守,剩下的帐篷则是官眷们的,周围有五六个侍卫把守着。 太医的帐篷在最后面,江岁欢需得绕过前面的所有帐篷,才能走过去。 就在她经过其中一个官眷的帐篷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江媚儿露出半边身子,故作惊讶地问道:“呀,姐姐!”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朝帐篷里看了一眼,侯爷和侯夫人都坐在帐篷里,脸色阴沉沉的。 江媚儿走出来,说道:“真巧,我正要去找你呢,爹爹和娘亲想要见你。”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准备绕过江媚儿。 谁知江媚儿突然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笑道,“姐姐,虽然你跟侯府断绝了关系,但是爹爹娘亲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总不会连他们这点小要求都不满足。” 江媚儿语气温柔,力气却极大,攥得江岁欢胳膊生疼。 他奶奶的,江岁欢心里怒骂一声,她才不会吃这种哑巴亏。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握住江媚儿的手腕,笑道:“瞧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只是现在没空而已,不过既然二老这么想见我,我就跟他们聊一会儿。” 她可是个大夫,平日里抓药熬药的,臂力比江媚儿大了不知道多少,再加上她会古武,知道怎么用巧劲,只不过使了五分力气,就疼得江媚儿面目狰狞。 这里都是贵人,再加上江媚儿在这里不受欢迎,就算再疼也不敢叫出声,只能硬生生忍了下来。 “姐姐,进来。”江媚儿强撑着脸上的笑容,心里不知道把江岁欢骂了多少遍。 江岁欢微笑着说道:“你不松开手,我怎么进去呢?” 江媚儿只得先松开了手,江岁欢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道:“手腕真细,不知道的还以为楚诀亏待你了呢。” 说罢,江岁欢松开她的手走进了帐篷,她痛得脸都憋青了,站在原地猛甩了几下手腕,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跟着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江岁欢站在一边,俯视着坐在桌子边的侯爷和侯夫人,“你们找我有事吗?” 侯爷脸色很难看,质问道:“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 “不要跟我装傻!”侯爷生气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三清山的?又是怎么当上御医的?昨夜在宴席上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岁欢耸了耸肩,“反正你们也不认我了,这与你们有关系吗?” 侯夫人在一旁说道:“我们倒是想不认你,但是这里来的大臣们,哪个不知道你是侯府嫡女,就算你与侯府脱离了关系,旁人还是会下意识地将你与侯府联系在一起。” “你做了错事,丢的还是侯府的脸,知道吗?”侯爷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 江岁欢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满的嘲讽,“真是可笑,我做了什么错事?” 侯爷怒道:“你还狡辩!昨夜在宴席上,和锦煦公主发生争执的难道不是你吗?” “拜托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是锦煦公主单方面针对我,不是我跟她发生争执。”江岁欢翻了个白眼。 江媚儿在一旁帮腔,“姐姐,我们都知道了,锦煦公主之所以针对你,是因为你住在北漠王的院子里,你跟北漠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侯夫人斥责道:“是啊,你跟北漠王是怎么回事?你惹谁不行,偏偏惹了他,万一因为你牵连到整个侯府怎么办?”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侯爷和侯夫人怎么每次见到她,都是责备的话语。 她想,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对,你们说得没错,我现在和顾锦确实有仇。”江岁欢两手一摊,说道:“我能上来三清山,是顾锦帮的我,我成为御医也是顾锦帮的我。” “那是因为我和顾锦好上了,而且我还怀上了顾锦的孩子,但是呢,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便偷偷喝药打掉了。” 江岁欢边说边做作地揉了揉眼睛,“就在昨天,顾锦知道后一气之下跟我反目成仇,他说不止会让我好看,还会让整个侯府死无葬身之地!” 侯爷目瞪口呆,侯夫人吓得从板凳上摔了下来,江媚儿更是吃惊地呆在原地,甚至忘记了扶起侯夫人。 江岁欢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我跟顾锦求情,让他不要对侯府下手,他答应我,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知道的人都得死。” “我,我们也会死?”侯夫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江媚儿故作镇定,“不可能的,我是南冥王妃,皇叔不可能对我下手的。” “那可就说不准了。”江岁欢眼神中闪过一道同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但是你们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这可不能怪我。” “不过这帐篷里就我们几个人,你们不说出去的话,顾锦不会发现你们知道的。”江岁欢微微一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看着面前三个人不知所措的神情,江岁欢不由感慨道,有时候还是发疯文学管用。 “不,不对!”江媚儿想起了什么,大喊了一声,“你先别走!” 第95章 不想出事的话就闭紧嘴巴 江媚儿的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双唇都轻颤起来。 江岁欢反问道:“哪里不对?” “你和北漠王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江媚儿激动之下说出来的话粗俗不堪,连侯爷和侯夫人听了都皱起眉头。 江岁欢支着下巴做沉思状,“前几个月我被侏儒绑架……” 话音未落就被侯夫人打断,“你什么时候被绑架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为何不知道?” “哦,大概是因为你们对我从来都不关心。” 江岁欢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侯爷和侯夫人心中生出了些愧疚,逃避似的撇过头。 看着二人的态度,江岁欢毫无感情地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后来北漠王来救我,我们就在一起了,再后来我们感情越来越深,我怀了他的孩子,他甚至把令牌给了我。” 面前的几人倒吸一口冷气,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令牌可是身份象征,顾锦竟然把令牌给了江岁欢? 江媚儿晃着脑袋,尖声说道:“这不可能!你们二人并没有订亲,北漠王怎么可能把令牌给你,你一定是在说谎!”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江岁欢从怀中掏出露出一块令牌,在几人面前晃了一圈。 看见江岁欢拿出令牌,他们不得不相信江岁欢说的都是真话。 见令牌如见真人,几人尽管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对着江岁欢行大礼,“参见北漠王。” “唉。”江岁欢露出一个可惜的神情,“若不是我流掉孩子这件事被他知道,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成北漠王妃了。” 她信口胡说了一堆,别说江媚儿他们了,就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不对,时间对不上,如果你被绑架后才跟北漠王在一起,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江媚儿直起身子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从江岁欢身上偷走玉佩的时候,是江岁欢从乱葬岗回来和楚诀和离的那天。 那块玉佩是北漠王的,如果像江岁欢说的那样,被侏儒绑架后才和顾锦在一起,为什么玉佩会那么早就出现在江岁欢身上? 江媚儿几乎要糊涂了,眼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江岁欢还没有和楚诀和离时,就已经跟顾锦在一起了。 要么那玉佩如她之前猜想的一样,是江岁欢捡到的。 她死死盯着江岁欢,想看看江岁欢会怎么回答。 江岁欢却微微皱眉,“什么玉佩?” 江媚儿眼睛转了转,江岁欢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玉佩,看来并不知道那块玉佩是顾锦的,应该是捡来的。 为了避免说多了被江岁欢发现是她偷走了玉佩,江媚儿迅速转移了话题,“既然你已经跟北漠王闹掰了,为什么令牌还在你这里?” 江岁欢收起令牌,“对于北漠王而言,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就算我有意要还回去,他也不会要的。” 说了这么多,江岁欢此时已经口干舌燥,她望着面前表情各异的三人,说道:“我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最后奉劝你们一句,不想出事的话就闭紧嘴巴,不要把我刚说的话告诉别人。” 说罢,江岁欢不再等他们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帐篷门口,江岁欢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只有一个字:爽!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跟他们说这么多,但她实在厌倦了他们两次三番的纠缠,干脆编一个借口,狠狠吓唬他们一番。 虽说有点对不起顾锦的名声,但是顾锦心胸宽广,应该不会在意这么一点小事。 而且江岁欢确信,他们几人出于对顾锦的畏惧,是不会将此事外传出去的,不然她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胡诌这么一堆了。 江岁欢只觉得浑身舒畅,慢慢悠悠朝太医帐篷走去。 刚才的帐篷里,侯爷面色沉重,叮嘱道:“江岁欢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这件事关乎侯府的安危,你们切记不能告诉任何人!” 侯夫人和江媚儿都知道北漠王的可怕,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江媚儿知道,侯府是她的靠山,若是侯府出了事,对她没有好处。 至于江岁欢么,她现在已经懒得对付了,反正她已经让翠红把蛊虫放到了江岁欢的身上,她腹中孩子出世之日,就是江岁欢身亡之时。 侯夫人长叹一声,“这丫头以前还算听话,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还好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不然侯府就被牵连到了。” “唉!归根结底还是我们没有教好啊。”侯爷说道。 “这话我可不爱听。”侯夫人抓住江媚儿的手,“你看媚儿,也是我们从小教到大的,不仅听话乖巧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不是咱俩的亲生女儿,但比亲生女儿还好。” 侯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是啊,那李嬷嬷也算间接做了一件好事。” 江媚儿听到李嬷嬷三个字,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腹中孩子是个灾星的谣言,最开始就是从李嬷嬷口中说出来的! 虽说是李嬷嬷把她从鳏夫手里买回来,让她从一个鳏夫的女儿变成了侯府的女儿,可她完全不感谢李嬷嬷,要不是李嬷嬷传出这样的谣言,她现在也不会备受排挤。 可恶的疯婆子,江媚儿在心里骂道:跳进池子里淹死真是便宜你了,若是你还活着,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就在江媚儿在心里骂着李嬷嬷的时候,侯爷突然说道:“媚儿,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今日我和你娘心情不佳,不如你弹首曲子,让我们放松一下。” 江媚儿身体一僵,她琴技一般,之前人们觉得她的琴声好听,不是因为她琴技好,是因为翠晴写的曲子很厉害。 如今翠晴不在,而她自打怀孕后就没再弹过琴,早把翠晴写的曲子忘得一干二净。 她勉强地笑了笑,“爹,娘,我好久没弹过琴了,有点手生,等我回去练练再弹给你们听。” 侯夫人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当着我们的面练琴也无妨。” 第96章 现在的小孩子真没规矩 这个借口不管用,江媚儿只好换了个理由,“我想起来了,这次来得匆忙,我用的那把琴没有带来。” “好。”侯爷这才作罢。 江岁欢绕过其他的帐篷,走到了供太医休息的帐篷旁,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帐篷看着小,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很大的,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旁边是病床和药柜。 桌边坐着七个太医,年龄最大的有六十多岁,年龄最小的二十多岁,全都比江岁欢大。 几个年老的太医看见江岁欢后,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江岁欢瞬间明白了,这里的太医看她不顺眼。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大概猜到了是为什么,这些太医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干了几十年,都没有当上御医。 而她不过刚来,就走关系拿到了御医金牌,换作是她,也是要生气的。 江岁欢只心虚了一秒,很快又挺直了腰背,她可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皇上赐给她御医金牌,也是因为她熬的药对皇上来说很管用。 她不再管这些太医的想法,而是走到药柜旁边,挨个打开抽屉看了一眼。 一个老太医训斥道:“现在又没人受伤,你打开这些抽屉做什么?万一里面进了灰怎么办!” 这话有些蛮不讲理了,这些草药晾晒的时候本身就会沾上一些灰尘,江岁欢只是打开看上一眼,完全没什么影响。 江岁欢不理会这个老太医,自顾自地看完药柜里的所有药材,随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太医对另一个太医不满地说道:“现在的小孩子真没规矩。” 另一个太医说道:“孟太医,别怪我话说得难听,虽然您是太医院的院长,但身份还是不如御医高,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关系呢。” 这话看似对旁人说,实则是说给江岁欢听的。 江岁欢装作没听到,拿起桌上的纸笔,在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孟太医不屑地瞄了一眼江岁欢,叹道:“老夫从十五岁开始在太医院打杂,到今天为止已经四十年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成为御医光宗耀祖,谁知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实现,让这刚来两天的小姑娘当上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有太医接话道:“宴席上我听到这小姑娘说,她和北漠王有仇,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封她为御医。” 这些太医瞧不起江岁欢,甚至连说她闲话都是当着她的面说。 “听说她是南冥王的前任王妃呢,还是侯府的嫡女,这关系可不小,要不然凭着她自己的本事,怎么可能当上御医!” “不对,她已经和侯府断绝关系了,依我看啊,应该是靠着南冥王前任王妃的关系,让她当上了御医。” “啧啧啧,看来这丫头的品行不太好,连亲生父母都和她断绝关系了。” “嘘,咱们还是小点声,万一她记恨上我们,报复我们怎么办?” 江岁欢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她右手握着笔,在纸上写的飞快。 一个年轻太医好奇地走过去,朝着纸上瞟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病的药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江岁欢头也不抬地答道:“这是养血补气的药方,皇上的失眠症虽然好了些,但身体损耗太大,还需得吃点补气血的药。” 年轻太医摇头道:“这药不对,虽说是补气血的,但是怎么连人参都没有,反而有红花?” “人参太补,一下子补太多,皇上的身体受不了,红花是活血的,这身体里的血必须得活起来,才能补得进去。”江岁欢一句一句地回答道。 “原来还能这样。”年轻太医大为震撼,看着江岁欢写下的药方两眼放光。 江岁欢写完补气血的药方,又开始写其他药方,一张接着一张,看得年轻太医目不转睛。 孟太医见状,气呼呼地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年轻太医的耳朵,怒道:“茯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就是个补气血的药方子么,这些我是不是都跟你讲过!” “呦呦呦!师父,疼啊快松手!”茯苓捂着耳朵疼得面目狰狞。 他指着江岁欢写的药方说道:“师父,你看一看就知道了,那药方子和我们以前写的就是不一样嘛!” 孟太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拿起江岁欢放在一旁的药方看起来,“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看着看着,孟太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将手上的药方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其他太医很是不解,问道:“孟太医,这药方有什么不一样啊?” 孟太医不说话,扭头看向埋头苦写的江岁欢,“丫头,这些药方是谁告诉你的?” 江岁欢头也不抬地答道:“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研究出来的。” 她父亲和爷爷都是中医,从小教给她和中医有关的知识,这些药方就是她小时候研究出来的。 孟太医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你小小年纪,能写出这样的药方?莫不是看我们瞧不起你,所以说谎吗?” “小丫头,只要你告诉我这些药方是谁教给你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针对你!” 孟太医拿着这些药方子视若珍宝,恨不得立马跟写出这些药方子的人见上一面,好好探讨学习一番。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笔,一把抽出孟太医手中的药方,不耐地说道:“说了这些是我写的了,你若是不相信就算了。” 眼看着药方被拿走,孟太医连忙说道:“我信我信!” “不过空口无凭,你总得拿出证据让我相信你!” 江岁欢说道:“爱信不信。” 接着,她把药方压在手肘底下,重新拿了笔继续写。 孟太医挠了挠头,看着周围的太医,一时间没了办法,最后只能低下头说道:“刚才那么说你是我们不对,对不起了丫头。” 第97章 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其他太医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孟太医,孟太医在这群太医中年纪最大,性格也是最顽固偏执的,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他跟谁道过歉,这次居然向一个不过十几岁的丫头道歉,真是见鬼了。 江岁欢缓缓扬起嘴角,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孟太医知道她不是靠关系,而是凭本事当上御医的。 既然孟太医道过歉了,她就顺着台阶下来,“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只要你们以后不再那么说我,我就把药方给你看。” 孟太医毫不犹豫地点头,“放心丫头,太医院里我说了算,要是有人敢当面或者在背后说你,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自己刚写的药方子放在了那摞纸上,一并递了过去。 孟太医接过去,喜笑颜开地翻看着。 刚才说江岁欢闲话的一个太医,走过去拍了拍孟太医的肩膀,“孟太医,您向来坚守原则,这次怎么向一个小丫头服了软?” “你懂个屁!”孟太医用力拍开他的手,晃着手中的一摞药方子,“杨太医,你在太医院待了二十年,开药方子的本事还不如这小丫头呢。” 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京城医术最好的大夫,所以身上普遍带着一股傲气,听到这话杨太医很是不忿,反驳道:“你拿我跟这小丫头比,就是在侮辱我的医术!” “再说了,从这区区几张药方子能看出什么?”杨太医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 孟太医把手中的药方子递过去,“你看看就知道了。” 杨太医一把夺过所有药方子,看到第一张时就笑出了声,“治咽炎的药方?这种小问题的药方我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 “孟太医,茯苓刚来太医院没两年,不懂这些也就罢了,你都在太医院这么多年了,还能把这药方当成宝贝,莫不是年纪太大眼花了。”杨太医哈哈大笑,其他太医也跟着笑了起来。 孟太医知道这话没有恶意,也不生气,指着药方子上的字说道:“最简单的病也能看得出来医术的高低,你仔细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杨太医虽然不屑,但还是看着手中的药方子,一字一句地读道:“石斛两钱,陈皮一钱……” 他皱起眉头,“只要这两味药?真是可笑,要想治疗咽炎应该用金银花十朵,玉蝴蝶十五片,甘草五片加胖大海一颗。” “看来我说的没错,这小丫头就是凭着关系混进来的。”杨太医将手上的药方子还给孟太医,“倒是挺会唬人的,连我们院长都被唬住了。” 江岁欢右手肘撑着桌子,转过身懒洋洋地说道:“单纯的用一些清热解毒的东西,可能吃的时候管用,但并不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就像你们给皇上开的失眠药一样,只是喝的时候管用,若是停了药,症状只会更加明显。”她的语气仿佛面对的不是年长几十岁的老太医,而是正在听课的学生。 其他太医脸上嘲讽的笑容凝固住了,杨太医额头上的皱纹更是拧在了一起,“你怎么知道这些?” 孟太医吃惊地看向江岁欢,“我昨日为皇上检查身体时,听皇上说有人给他开了治疗失眠症的药方子,他吃起来很管用,那个人是你吗?” “没错。”江岁欢微笑地说道:“我给皇上开的药方子,皇上只吃一天就有了效果,所以我刚刚才会为皇上写补气血的药方子。” “皇上封我为御医,正是因为我治好了他的失眠症。” 江岁欢一句话打破了靠关系当上御医的传言。 杨太医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说道:“依我看,你能医好皇上的失眠症,完全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他从孟太医怀里抽出第一张药方子,摔在江岁欢面前的桌子上,“你要是真厉害,就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只吃这两味药就能治好咽炎?” 江岁欢随便瞟了一眼药方子,说道:“咽炎有很多原因,最大的原因就是阴虚导致的。”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从纸上划过,淡淡道:“石斛是生津滋阴第一要药,可以从根本上调理咽炎,陈皮可以化痰,两者加在一起,就能解决咽炎的问题。” “药不在多,管用就行。”江岁欢抱着胳膊懒洋洋地说道:“你们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证明我比你们厉害。” 听完江岁欢的话,帐篷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这些太医除了茯苓,其他都学了几十年的医术。 他们明白,看一个人医术厉不厉害,只从他开的药方里就能看出来。 江岁欢的这个药方,看似只有两味药,但听她这么一解释,他们就懂了,这的确是个好方子。 江岁欢耸了耸肩,她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朝代的人,她所学的知识,经过了几千年的不断改良,肯定要比这个朝代的更加完善和准确。 她进太医院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帮助这些太医,让他们的医术更上一层楼。 杨太医脸色铁青,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你厉害!”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从背影依稀可以看出来有些尴尬。 “别理他,他这人最好面子,知道自己开药方的本事不如你,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孟太医摆了摆手,饱含期待地看着江岁欢,“你姓江是,江御医,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药方子,写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于是,江岁欢开始不停地写着药方子,一边写着一边跟其他人讲解原因,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宫女送午膳进来,江岁欢才意识到她写了足足一上午,她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今天就写到这里,一些基本的药方都写出来了。” 孟太医乐呵呵地拿起桌上厚厚的一摞药方子,小心翼翼地放了起来,“太好了,等我回到太医院,一定要把这些药方子装订起来,供所有太医传阅。” 茯苓把宫女送来的饭盒打开一一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分发了八双筷子。 江岁欢伸了个懒腰,虽然她已经很饿了,但是并没有急着动筷子,杨太医还没回来。 虽然她刚打了杨太医的脸,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 等到其他太医都坐下来后,杨太医才回到帐篷里,一回来就径直走到江岁欢旁边,有些抹不开面子地说道:“小丫头,刚才是我误会你了,这个东西给你。” 第98章 千年人参 杨太医把怀里抱着的木箱放到江岁欢面前,江岁欢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杨太医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等江岁欢打开就回到了座位上。 江岁欢疑惑地打开木箱,里面放着一块红布,红布里头不知道裹了什么。 她打开红布后,眼睛猛地一亮。 红布里面躺着一根人参,人参已经长成了人形,少说得有上千年了,头上还绑着一根红绳。 传说中长了上千年的人参会修炼成人,挖到以后必须得在头上绑一根红绳,否则人参会偷偷跑掉。 旁边坐着的茯苓看到后,震惊地喊道:“杨太医竟然舍得把他的宝贝给你!” 闻言,所有太医都把脑袋凑了过来,看着江岁欢手中的人参,仿佛饿狼见到了肉一般两眼放光。 孟太医笑着解释道:“这是杨太医十年前从山上挖来的,一直跟宝贝似的藏着,连看都不舍得看让我们看,生怕这人参长腿跑了似的。” “我有一次熬药,想问他要一根须子,谁知道求了好久他都不给,气得我骂了他好久的铁公鸡。” 江岁欢深知千年人参对于太医的诱惑有多深,她赶紧重新用红布裹起人参,放回了箱子里。 她把箱子推到杨太医面前,“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杨太医又把箱子推了回来,自愧不如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发挥它的最大用处,放着也是浪费,你的医术比我高,能够更好的利用这根人参。” “可是……” 江岁欢还想说些什么,孟太医劝说道:“杨太医能舍得把这人参给你,说明是真的很不好意思,你就收下,要不然他得自责的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接着孟太医压低了声音,“你收了这人参后,能不能给我几根须子?” 杨太医咳嗽一声,“院长,我听到了。” 孟太医干笑一声,若无其事地扭过头。 江岁欢被他们逗乐了,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人参收下来了,到时候用这人参炼出来的药,我会跟皇上说是整个太医院一起炼的。” 她把盒子放到药柜上,打算等晚上回山庄时带回去。 吃完午膳,江岁欢被孟太医叫了出去。 二人站在帐篷外面,孟太医说道:“我们太医院里的人心肠都不坏,就是说话不好听了点,我们上午说的那些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放心,我没往心里去。”江岁欢刚得了一根千年人参,高兴还来不及呢,完全想不起来那些人都说了什么。 “唉,说起来都是嫉妒心作祟。”孟太医长叹一声,“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当上御医。” 江岁欢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我今天给你们讲药方,明天教你们炼药的正确姿势,后天告诉你们脉搏的一百种跳法,时间一长,你们的医术肯定会有质的飞跃。” 孟太医扭头问道:“什么是质的飞跃?” “额,就是很大的提升。”江岁欢解释道。 “小丫头,你可要知道,御医金牌这种东西,越多就价值越低,现在皇宫里加上你一共只有三个御医,所以御医的地位才会这么高。” 孟太医说道:“若是你帮我们都成为了御医,那以后御医二字听起来就没现在这么厉害了。” “我倒不觉得如此。”江岁欢自信地说道:“我医术这么厉害,到哪里都会很受尊敬的。” 孟太医非常欣赏江岁欢的自信,他感慨道:“以后的太医院再多些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好了。” 江岁欢微笑着说道:“会越来越多的。” 孟太医年纪大了,聊了两句后要回帐篷里睡觉,江岁欢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便在帐篷外面随意散着步。 路过其中一个帐篷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个夫人,差点和江岁欢撞了个满怀。 江岁欢往旁边避开,并没看清夫人长什么样子,道了一句“对不起”就继续朝前走。 那夫人却拉住她的手腕,问道:“你可是江岁欢?” 江岁欢扭过头,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夫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夫人是薛令的母亲。 薛母之前生了病身体消瘦,脸颊都凹了下去,如今病好以后,身体丰满了许多,气色更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江岁欢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江岁欢问道:“您知道我?” 她治好薛母后就离开了,薛母并没见过她,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薛母笑着说道:“我听薛令说了,是你治好的我,我虽然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你的名字。” “昨夜在宴席上,我看见你被锦煦欺负,一问之下才知道你就是江岁欢,可惜那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也没帮得上你。” 江岁欢说:“昨夜在宴席上并没有看见薛令,我还以为你们一家人没来参加宴席。” “除了薛令,我们一家人都来了。”薛母的语气有些难受,“薛令昨夜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我本想劝他今天不要去参加狩猎了,可他不听我的,我真担心他出事。” 江岁欢安慰道:“别担心,薛令不是小孩子,对自己的身体有些最基本的判断力,既然他执意要参加狩猎,说明他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江岁欢算是薛母的救命恩人,所以薛母很相信江岁欢的话,当即松了口气,“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 “嗯。”江岁欢说道:“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等傍晚他们都回来以后,带着薛令来找我,我为薛令检查一下身体。” 她指着最后面的帐篷,“我就在那个帐篷里。” 薛母笑眯眯地点头,又问道:“江太医,你现在若是没事,我带你去见个人。” 江岁欢好奇地问道:“你要带我去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薛母拉着她往前走,“她想见你很久了。” 第99章 不省心的东西 江岁欢眨了眨眼,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被薛母拉到了最中间的一顶帐篷前。 这帐篷看似和周围的帐篷没什么两样,但是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白色的帐篷顶部用金丝绣着凤凰,足以看出里面的人身份有多么珍贵。 江岁欢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她连忙止住脚步,道:“夫人,现在是晌午,贸然进去恐怕会打扰到里面的人休息,不如我下午再来。” 薛母笑眯眯地说道:“无妨,她中午不休息的。”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声音,两个宫女走出来,一人拉起一边的帘子,恭敬地说道:“二位请进。” 江岁欢先看了看两个宫女,她们身上的衣服和春柳春杨的一样,接着她透过打开的帘子看向帐篷里头的内饰。 帐篷里面装饰得极为华丽,不仅空间抵得上两个太医的帐篷那么大,甚至比姬贵妃的帐篷还要贵气许多,摆满了昂贵的装饰品。 一张精雕细琢的摇椅上,坐着位身穿华服的女子,正是她昨夜在宴席上看到的皇后娘娘。 皇后今年三十九岁,年龄比皇上还要大两岁,尽管很注重保养,但眉眼间还是可以看出很明显的皱纹。 “怎么还站在帐篷外面不进来?”皇后看向她,眉宇间看不出喜怒,“怎么,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江岁欢只好走了进去,站在离皇后两米远的距离拱手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她摸不透皇后为什么想见她,但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如此宠爱锦煦,锦煦昨夜因为她受了气,皇后肯定对她很有意见。 薛母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带她来见皇后,这不是带着她往枪口上撞么! 皇后迟迟不吭声,江岁欢只能一直保持弯腰拱手的姿势,感觉后背都要僵硬了。 薛母走上前,把手放在江岁欢的肩膀上示意她直起腰来,笑道:“姐姐,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莫要为难她。” 江岁欢直起身,她想起来了,薛母是皇后的妹妹,怪不得会带她来见皇后。 皇后上下打量着江岁欢,问薛母,“你的救命恩人竟是宫里的太医,你之前怎么不说?” 薛母答道:“之前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薛令这小子说是侯府曾经的嫡女江岁欢,现在在京城开医馆,没曾想她还是个太医呢。” 江岁欢连忙说道:“回皇后娘娘,微臣刚当上太医没几天。” “怪不得之前没见过你,顾锦说带了一个女太医来,本宫还当是太医院的依兰。” 皇后娘娘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推开杯子里的茶叶,说道:“昨夜锦煦被赶出宴席后,在房间里发了一夜的脾气,今日更是连饭都没吃,死活都不愿意来狩猎场这里,本宫实在是心疼得紧呐。” 皇后这话看似是心疼锦煦,实则蕴含了对江岁欢的责怪,毕竟锦煦是因为江岁欢被赶出去的。 江岁欢装作听不懂皇后的话,说道:“锦煦公主若是没胃口,微臣可以写一个开胃的药方,保证可以让锦煦公主胃口大开。” “哼,你倒是机灵。”皇后撇了撇嘴,“看在你救了本宫妹妹的份上,这件事本宫暂且不跟你计较。” 暂且?暂且是什么意思?江岁欢恨不得抓住皇后,使劲摇晃着她,然后大声质问,我都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了,你居然还加上暂且两个字! 事实上,江岁欢只能摆出一副感激不尽的神情,拱手道:“多谢皇后娘娘。” 薛母走到皇后身边,“姐姐,你之前说想见见我的救命恩人,我才带她过来的,你要是再吓唬她,我可带她走了。” “瞧你这副护短的模样。”皇后瞪了一眼薛母。 薛母笑眯眯地说道:“我哪有你那么护短,明明是锦煦欺负的江太医,你不训斥锦煦罢了,却要找江太医的麻烦。” 皇后反驳道:“锦煦年纪小,从小就没怎么出过宫,心思单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她不会主动欺负人的。” “我看啊,就是你给她惯坏了。”薛母无奈道。 “你今日是专程惹本宫生气来的么?”皇后皱了皱眉头,“要是这样,本宫可不欢迎。” 江岁欢默默地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顶嘴,二人不愧是姐妹,要是别人敢跟皇后这么讲话,估计早就被拖出去了。 “得,我不跟你说这些了,反正每次说了你也不听。”薛母岔开了话题,“你若是没话对江太医说,我可带她走了。” “急什么?”皇后抿了一口茶,看向江岁欢问道:“本宫给你派过去那两个宫女,用得可还顺心?” 江岁欢故意吞吞吐吐道:“回皇后娘娘,她们……” “有什么话就直说。”皇后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微臣很感激皇后娘娘派宫女来伺候,只是这两个宫女好像瞧不起微臣。”江岁欢拱手道,“微臣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请皇后娘娘将她们收回去。” “果然是两个不省心的东西。”皇后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她们在本宫身边的时候,本宫就察觉到了,她们仗势欺人,私收贿赂,尤其是春柳,还妄想爬上龙床!” “本宫让她们去伺候你,本意是警告她们一番,让她们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她们居然变本加厉,连自己宫女的身份都忘了。” 皇后很生气,甩手道:“这两个宫女你也别送回来了,本宫看着心烦,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江岁欢点头,“是。” 她正思考着要如何处置春柳和春杨时,皇后又说道:“差点把正事忘了,你知道本宫为何想见你吗?” 她老老实实地说道:“不知道。” 皇后说道:“本宫听妹妹说,你能治好脸上的胎记,这可是真的?” 江岁欢扭头看了一眼薛母,看来薛令还把她治好万梦烟脸上胎记这件事告诉了薛母,薛母又告诉了皇后。 莫非皇后也想让她治疗胎记?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后的脸,虽然有些皱纹,但是并没有胎记啊。 她答道:“是真的。” 皇后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能让脸上的胎记消失,能不能也让本宫脸上的皱纹消失?” 江岁欢愣了愣,原来皇后见她竟是为了这事。 她的实验室里有针对皱纹的仪器,想消除皇后脸上的皱纹,必须得把皇后带进实验室里。 但是皇后身份尊贵,身边时时刻刻都有宫女守着,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表演一出皇后消失术。 江岁欢想象到那副场面,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说道:“回皇后娘娘,微臣可以治好您脸上的皱纹,只是现在不行。” 皇后先是一喜,然后不满地问道:“现在为什么不行?” 第100章 有人受伤了 “想要消除掉您脸上的皱纹,得用专门的仪器和药水,我都没有带来。” 江岁欢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名片,交由旁边的宫女送上前,“微臣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美容院,目前还没开业,等开业以后您可以过去看看,纸上写有地址。” 这名片是她无聊时写着玩的,本想着出去以后印上千八百张,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皇后看着手中的名片,疑惑地问道:“美容院是什么东西?本宫从未听说过。”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打广告机会,江岁欢当然不可能错过。 她热情地介绍道:“美容院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容貌变得更美的医院,不管是胎记雀斑,还是皱纹痘印,都能够治好。” “还可以让您的皮肤变得更加紧致,看起来最少年轻十岁,要是经常去的话,能永葆青春哦。” 皇后和薛母听到这话,皆是眼前一亮,就连旁边的宫女们都有些激动。 皇后将手中的名片翻来覆去地看,半信半疑道:“当真有那么神奇?” 江岁欢自信地挺起胸膛,“您若是不信,可以等开业了亲自过来试一试,微臣给您。” “这么好啊,我也想要。” 薛母伸手去拿皇后手中的名片,被皇后一把推开,“你去找江太医再要一张。” 薛母眼巴巴地朝江岁欢伸出手,江岁欢掏了掏袖口,摊手道:“没了,就这么一张。” 瞧着薛母失望的神情,江岁欢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万梦烟是美容院的另一个老板,您儿子薛令和她是朋友,您到时候可以让薛令带您过去,她肯定会招待的很周到。” 既招揽了薛母为客人,还加深了万梦烟在薛母心中的印象,简直是一举两得! 皇后神情满意,说:“等美容院开业了,你来知会本宫一声,你要是消除掉了本宫脸上的皱纹,本宫赏你黄金万两。” 嗬!江岁欢瞳孔地震,黄金万两,换成银票得多少钱?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一生一世花不完! 要不干完皇后这一票,直接不干了,拿着银子退隐江湖,到时候一手拿着钱,一手牵着孩子,游山玩水,悠哉乐哉…… 江岁欢摇摇头,还是算了,她还是想治病救人,那样的生活等年纪大了以后再考虑。 皇后娘娘一想到自己可以重新变得年轻,心情大好,摆手说道:“行了,你先出去。” 江岁欢拱手道:“是,微臣告退。” 薛母说道:“江太医,我还有几句话跟姐姐说,就不陪你了。” “好。”江岁欢转身离去。 她看这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太医应该已经午睡起来了,便想着回到帐篷里,再给他们讲一讲其他医学知识。 还没等她迈步,远处的丛林里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嗡鸣,她扭头看去,看见丛林上方的天空炸开一朵烟花。 白日焰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围瞬间骚动起来,有不少人从帐篷里钻出来,担忧地望着丛林。 有人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谁大喊道:“是信号!这说明丛林里有人遇到了危险!” 参加狩猎的除了皇上和皇子,还有大臣的子女,这些人眉目担忧,生怕受伤的人是他们的孩子。 太师夫人甚至直接哭了出来,“万一是若若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她一个姑娘家,又是最瘦弱的那一个,要是遇到危险活不下来的!” 太师安抚道:“不用担心,已经有锦衣卫去救人了,狩猎时遇到危险是难免的事情,只要救援及时是不会出事的,再说了若若胆子那么大,又很机智,她会平安无事的。” “都是你!为什么要同意她参加狩猎,明知道这丫头除了胆子大,别的都算不得上乘!” 太师夫人锤着太师的胸口,哭道:“若若要是出事,我跟你没完!” 太师没办法,只能把夫人带回帐篷里安慰。 江岁欢也很担心,昨天在宴席上张若若还帮她说话,于情于理,她都不想看到张若若出事。 还好这里的锦衣卫反应很快,一看到信号,就骑着马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可以看得出来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锦衣卫。 与此同时,江岁欢也急忙走回帐篷做起了准备,若是有人受了伤,她好第一时间救治。 帐篷里,几个太医都是刚被吵醒,孟太医睡眼惺忪地问道:“外面怎么了?” 江岁欢说道:“有人发了信号弹,可能是遇到危险了。” 孟太医立马清醒了过来,“救回来了吗?是谁?” “锦衣卫已经去救了,还没回来。” “唉,丛林里那么多豺狼虎豹,遇到危险也是在所难免的。”孟太医叹了一口气,“每年都有几个人在秋狝中受伤,不过还好,都是小伤。” 杨太医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举办这个秋狝有什么用,要是受伤了不还得我们来救,这不是给我们找事么!” 孟太医摇头道:“你少说两句,这可是皇上要求举办的,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告诉皇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哼。”杨太医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听见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有人大喊道:“人救回来了!太医呢?” 第101章 缝合伤口 江岁欢急忙抱起准备好的药箱子,掀开帘子和其他太医一起跑了出去。 外面围了许多人,都是此次前来的大臣和家眷们,他们生怕受伤的是自己的子女,所以听到声音后赶紧围上去看。 江岁欢看了一圈,发现人群中没有皇后和妃子们的身影,她有些不解,低声问旁边的孟太医:“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们怎么不出来?连她们的丫鬟都没看到。” 孟太医回答道:“信号弹总共有三种颜色,分别是黄色、红色和蓝色,黄色只有一个,是皇上用的,红色是皇子们用的,剩下的人用的是蓝色。” 他的回答很隐晦,但江岁欢一下子就听懂了,刚才炸开的烟花是蓝色的,说明受伤的是大臣们的孩子,皇后和妃子们当然不着急了。 孟太医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朝着人群中间走去,“让一让,我是太医,让我来看一看。” 江岁欢跟在孟太医身后走了过去。 只见在人群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他的脸上鲜血淋漓,右边的脸上有三道极深的伤口,从眼睑下面一直延伸到下巴,半张脸几乎皮开肉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鲜血不停的从男子伤口处流出来,糊满了整张脸,然后慢慢流到地上,渗进了泥土里,原本棕红色的泥土变成了暗红色。 孟太医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多年秋狝中,第一次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深的伤口,肯定得破相了。” 江岁欢也有些震惊,这秋狝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危险啊! 二人不敢拖延,急忙上前处理伤口。 周围的人神情各异,有些人面露不忍,有些人凭着衣服认出来这人不是自己的孩子,当即松了口气,还有几个人连衣服都没看清,只是看到这么多血,就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人群中,吏部侍郎猜测道:“这是被熊瞎子用爪子抓伤了脸。” 其他的人议论纷纷,督察院御史反驳道:“秋狝之所以选在深秋,就是因为这么冷的天气,熊瞎子都去冬眠了,不可能是被熊瞎子抓的,我看啊,应该是被豺狼挠的。” 吏部侍郎冷嗤一声,“豺狼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若是遇到豺狼,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将人救回来,你不懂就别瞎说。” 吏部侍郎和陈宰相交好,督察院御史和张太师交好,众所周知陈宰相和张太师是宿敌,所以吏部侍郎和督察院御史也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直接你一言我一语地杠上了。 锦衣卫把那几个晕过去的人送回了帐篷,杨太医和其他几个太医前去救治。 江岁欢跪在地上,和孟太医一起处理伤者脸上的伤口,孟太医负责清理伤口沾到的泥土,江岁欢负责止血,然而男子的伤口太深,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她眉头紧锁,严肃地看向孟太医,“这样不行,血再这么流下去的话,他会有生命危险的。” 孟太医急得满头大汗,道:“这看样子得缝针了,可我们连伤者的身份都不知道,不得到他爹娘的同意,是万万不敢缝针的。” “唉。”孟太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若是伤在其他部位就罢了,缝几针也不影响,可这偏偏伤在脸上,三道伤口,每道还这么长,缝针就相当于毁容,若是不通知他爹娘就擅自缝针,他爹娘不会放过太医院的。” 江岁欢明白孟太医的意思,可跟容貌比起来,还是生命更重要一些。 她站起来,随手拽住一个锦衣卫,指着地上的伤者说道:“劳烦你将他送到帐篷里。” 孟太医瞪大眼睛,“确定要给他缝针?” “嗯。”江岁欢点头道:“耽误不得了。” “可是,若是他的爹娘找我们麻烦怎么办?”孟太医有些担忧,额头上的皱纹拧在了一块。 江岁欢显得十分冷静,“有什么问题让他们来找我,我来负责。” 锦衣卫把伤者抬进了帐篷里,孟太医不敢耽误,连忙去洗手,准备给伤者缝针。 等他洗完手转过身,却发现江岁欢已经站在了病床旁,拿着一个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手,接着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盒针线。 眼看着江岁欢拿起了针线,孟太医赶忙上前拦住,惊道:“你还会缝针?” “是啊,缝针这么简单,我当然会了。”江岁欢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吗?” 孟太医傻眼了,他学医这么多年,三十多岁才敢给人缝针,这小丫头居然觉得缝针简单。 他说道:“江丫头,这缝针不是针线活,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不止得医术高,经验也得足,你年纪尚小,还是我来。” “孟院长,你就放心,我手很稳的。”江岁欢胸有成竹地拿着针线,“你要是不放心,就在旁边看着,要是我缝得不好,你就亲自上手,这总可以了。” 孟太医看江岁欢这么自信,心里也生出了一丝好奇来,他想看看这小丫头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他的眼神瞟到江岁欢手中的针线,眼皮子旁边的皱纹几乎都要撑开了,瞪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线?怎么和我们平常用的不一样?” 江岁欢看了看手中的针线,解释道:“这是羊肠线,时间长了它会溶解进皮肤里,不需要拆线,也会减少留疤的可能。” “不得了,你怎么想到的?”孟太医简直无法相信,这小丫头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灵机一动想到的。” 江岁欢随口答道,给针线和剪刀都消了毒,然后把线穿进针里,用剪刀夹着针,正要缝合伤者脸上的伤口时,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她指着伤口说道:“这伤口这么整齐,看起来不像是熊瞎子抓的,倒像是利器所伤。” 孟太医皱了皱眉,“可能是别的野兽抓的,总不会是人砍的,秋狝中有规定,若是有人动手伤人,可是要斩首的。” 江岁欢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这伤口怎么看也不像是野兽抓的,不过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她不再多想,开始缝合起伤口来。 她的动作很快,但缝合的伤口却十分缜密,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 孟太医心中有些惭愧,他行医这么多年,技术竟然还没有一个小丫头精湛。 一刻钟的功夫,江岁欢已经缝合完毕,她剪断羊肠线,松了口气,“好了,只要伤口恢复得好,不大可能留疤的。” 她拿出一片消毒湿巾擦拭着伤者脸上的血迹,等将血迹都擦拭得差不多时,她才看清楚伤者的脸。 手中沾满血迹的消毒湿巾掉在了地上,江岁欢愣怔道:“怎么是他?” 第102章 希望您能想清楚 孟太医凑上前,“谁啊?” 江岁欢紧紧盯着男子的脸,眉心紧皱,“大理寺卿的儿子,薛令。” 薛令相貌俊朗,虽然脸上的伤口缝合得很好,但还是影响了本来的样貌,她不敢想象薛母知道了会怎么样。 江岁欢深吸了一口气,又拿出一片消毒湿巾擦了擦手,走出去对锦衣卫说道:“伤者的身份是薛令,劳烦你去请薛令的爹娘过来。” 她回到帐篷里,孟太医担忧地看着她:“这下糟了,薛令的母亲是皇后娘娘的妹妹,皇后娘娘有意让薛令迎娶锦玉公主,这万一留了疤,那就是毁容啊,皇后娘娘不会放过我们的。” 江岁欢一怔,锦玉公主是周贵妃的女儿,皇后为什么要让薛令和锦玉在一起呢? 万一薛令和锦玉在一起了,万梦烟怎么办? 江岁欢捂着额头,不禁觉得有些头疼。 不过眼下万梦烟的事情得先放一放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解决呢。 正想着,薛母和大理寺卿匆匆忙忙走进了帐篷,薛母着急地问道:“薛令呢?薛令在哪里?” 当薛母看到病床上浑身是血的薛令和地上带血的湿巾后,脸上的血色几乎一下子被抽走,差点倒在了地上。 大理寺卿则冷静多了,他搀扶着薛母,对着孟太医问道:“薛令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 孟太医艰难开口,“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江岁欢见他如此为难,开口说道:“薛公子脸上受了伤,我已经为他缝合好了,因为之前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没有提前征得你们同意,很抱歉。” “脸受了伤?”薛母脸色更加难看,跌跌撞撞地朝着病床跑了过去,当她看到薛令脸上的三道伤口后,瞬间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儿啊,为何伤成了这样!” 孟太医说道:“薛公子应该是被野兽伤到了。” 江岁欢想说那伤口看起来不像是野兽伤的,张了张嘴巴,又把话咽了下去,她没有证据,仅仅凭着她的猜测,是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大理寺卿皱眉地看向江岁欢,“是你给薛令缝合的伤口?” “是。”江岁欢点头承认。 薛母又急又怒,伸手要去推江岁欢,“为何要在我儿脸上缝线!让伤口自己愈合不行吗?我儿的脸变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娶媳生子?” 大理寺卿拉住薛母,“夫人,你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薛母满脸泪痕,“这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薛母伤心无比,甚至忘记了江岁欢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指着江岁欢骂道:“我儿若是毁了容,我定要你好看!” 江岁欢理解她爱子心切,但对于这样的威胁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江岁欢沉下了脸,冷声说道:“夫人!薛公子脸上的伤口太深,止不住血,若是不缝合伤口,流血太多的话将会危及生命,是皮囊重要,还是生命重要,希望您能想清楚。” 她本可以告诉薛母,如果薛令脸上的伤恢复得好,再配上她特制的药物,是不会留疤的,但是听到薛母这么威胁她,她便不想说了。 薛母一怔,嘴唇颤抖着说道:“真的吗?” 孟太医在旁边帮江岁欢说话,“是啊夫人,薛公子的伤太过严重,不及时缝合会危及生命,江太医担心薛公子的生命,才会自作主张缝合伤口。” 薛母看着病床上的薛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夫人她心疼孩子,情绪难免有些失控,望理解。“大理寺卿情绪稳定多了,看着江岁欢问道:“薛令大概多久会醒?” 江岁欢答道:“多则四五天,少则一两天,不过他流血太多,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不能再进丛林了。” “我明白。”大理寺卿点了点头,“今天多谢你了,听说我夫人的病也是你治好的,等秋狝结束后,我们会好好感谢你。” “不用了。”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只要你们不埋怨我就行。” 薛母听到这话有些难堪,她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嗫嚅道:“江太医,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作为母亲的心情。” “我实在是太担心薛令了,所以才会失去理智。”薛母说着,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大理寺卿搂住薛母的肩膀,安抚了几句,“夫人不要担心,薛令是个男子,脸上就算留了疤也不碍事的。” 薛母哭泣着说道:“你懂什么,男子要是毁了容貌,也会受影响的,姐姐想把锦玉嫁进咱家,若是薛令毁了容,锦玉不愿意了怎么办?” “不愿意就不愿意,我也不想要这样的女子嫁给薛令。” 大理寺卿摇了摇头,看向江岁欢问道:“江太医,我们现在可以带薛令回去了吗?” “可以了。”江岁欢点头,“你们先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到桌边,提笔写了满满一页纸的字,然后将纸递给了大理寺卿,“这上面写的是注意事项,严格按照上面写的照顾薛公子,是有可能不会留疤的。” “真的吗?”薛母一把将纸抱在怀里,“真是太好了!”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明日我让人给你们再送一包药粉,你们把药粉用水调成糊状,抹在薛令脸上,会加快伤口的愈合。” 薛母连连点头,见江岁欢神情冷淡,有些尴尬地问道:“江太医,你是不是生气了?” 第103章 专门为你设宴 江岁欢沉默不语,从表情上便能看出来,她此刻心情确实不太好。 若是别人威胁她也就罢了,薛母半个时辰前还在跟她道谢,转眼就变成了这般态度,实在让人心寒。 虽说薛母身为薛令的母亲,担心是正常的,可她又不是凶手,而且还救了薛令一命,听到这样的威胁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大理寺卿和薛母感情很好,再加上薛母是大病初愈,他便站出来替薛母说话,“江太医,我代夫人向你道歉,她性子急,一急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说,并不是有意的。” 薛母此时后悔莫及,她刚才突然想到,江太医连胎记都能治,区区疤痕又算得了什么,她真是糊涂,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还威胁了江太医! 万一薛令脸上真的留了疤,而江太医生她的气,不给薛令治怎么办? 想到这里,薛母低声下气道:“江太医,实在对不起,为了弥补我的过错,顺便感谢你救了薛令,等秋狝结束后,我会在府上专门为你设宴。” 这是京城贵人圈里常用的话术,说是请客设宴,到了以后就会知道,桌子上并无美味佳肴,全是真金白银。 江岁欢不知道内里还有这层意思,以为是单纯的请客吃饭,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又问道:“我可以再带个人去吗?” 在京城的贵人圈中,再带个人的意思就是给的钱得翻倍,薛母和大理寺卿对视了一眼,果断答应了,毕竟江太医是他们家两个人的救命恩人。 接着,锦衣卫把昏迷着的薛令送回了山庄,薛母和大理寺卿也跟着离开以后,孟太医冲着江岁欢竖起了大拇指,“敢跟大理寺卿提这种要求,厉害!” 江岁欢挠了挠头,不懂孟太医的意思,她不就是再带个人吃饭么,这要求很过分吗? 没一会儿,其他太医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见帐篷里只有孟太医和江岁欢两人,茯苓奇怪地问道:“师父,那个受伤的人呢?” 孟太医没好气地瞪了茯苓一眼,这小子比江岁欢还大几岁呢,在太医院干了这么多年,连缝针都不会,甚至救个晕过去的人都花费了这么久。 “人救过来了,已经送回山庄修养了!” “什么?” 茯苓吃惊地喊了出来,他用手摸着后脑勺,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我明明看见那个伤者脸上有三道那么深的伤口,居然这么快就缝合好了!看来师父你的医术又好了不少。” 他不说还好,说完以后孟太医态度更不好了,“不是我缝合的,是江太医缝合的。” 一瞬间,周围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双双眼睛齐齐看向江岁欢。 杨太医笑呵呵地说道:“院长,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江太医开药方的本事是厉害,可她总归是个小姑娘,不可能会缝合的。” 孟太医神色不变,“小姑娘怎么了?人家一小姑娘缝合的技术比你们高多了。” 他挨个指了指其他太医,“不是我说你们啊,一个个老家伙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也不提升提升医术,成天就知道瞎逛。” “你们刚才治好那几位晕过去的夫人以后,是不是去其他地方闲逛了?丢下我和江太医两个人治疗伤者!” 其他几个太医要么望着帐篷顶,要么低下头研究起脚边的泥土,只有杨太医不服气地说道:“我们这是相信你们,那人受的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最多以后脸上留个疤破个相。” “敢情破相的不是你!” “是我又如何,我长得本来也不好看。”杨太医撇了撇嘴,“再说了,我那不是闲逛,是找找附近有没有价值高的药草。” “我要是没有这习惯,能找到那颗千年人参吗?”杨太医看向江岁欢,“你说是,江太医。”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好像是呢。” 正当孟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时,茯苓邀功似的举起手,“师父,我没有在外面闲逛,我救醒那个夫人以后,直接就回来了。” “你还有脸说!”孟太医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人家江太医缝合伤口也才用了一刻钟,你什么时候能有她一半厉害我也放心了!” 茯苓悻悻地低声嘟囔,“您缝合伤口少说也得两刻钟呢。”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孟太医顺手拿起旁边的医书扔了过去,“把这本医书给我抄三遍,抄不完不许睡觉!” 茯苓不敢反抗孟太医,只得不情不愿地拿起医书,坐到一旁奋力抄写。 江岁欢略感疲倦,坐下来闭上眼睛,右手不轻不重地捏着鼻梁。 旁边太医们的谈话声钻进了耳朵里。 “虽说参加狩猎的人都提前签了生死状,但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受这么重的伤。” “是啊,之前的不是刮伤就是脱臼,最重的一次是陈宰相的小儿子陈禹讳被狼咬了口,不过是咬在小腿上了,也没出什么大事。” 陈禹讳?江岁欢眼睛转了转想起来了,哦,那个被楚诀戴绿帽子的男人。 有太医问道:“你们说皇上会不会下令取消秋狝?” “不可能的,出发前国师夜观天象,此次秋狝诸多不顺,而且不能中途停止,否则会有大祸。” “这么吓人,你怎么知道的?” “我给国师拿了一瓶冬虫夏草,他偷偷告诉我的。” …… 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江岁欢百无聊赖的在帐篷里坐着,给薛令缝合伤口太耗费精力,她没心思给这些太医讲现代中医学了,打算等明日再说。 忽地,大地开始微微颤动,远处响起了马蹄声,茯苓率先反应过来,丢下手中的毛笔作势往外跑,“是他们回来了!” 第104章 薛令的伤有蹊跷 孟太医一把揪住茯苓的耳朵,“想偷懒啊!门都没有,给我继续抄!” 茯苓欲哭无泪地重新坐下来,刚握住笔,又被孟太医敲了下脑袋,“瞧你写的这是什么字?你自己看得懂吗!给我重新抄!” 江岁欢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心中十分感慨,这字迹龙飞凤舞横七竖八,让人一个字也看不懂,真真是生错了年代。 马蹄声越来越近,江岁欢走出了帐篷,看见不远处的暮色下,一群人骑马归来。 他们将打来的猎物绑在马上,几乎每匹马的身后,都或多或少拖着一些猎物。 江岁欢下意识寻找顾锦的身影,她看到了,顾锦的马跑在最前面,落日余晖下,顾锦的身上披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十分耀眼。 顾锦旁边是神色略微有些疲倦的皇上,顾锦的马后面什么也没有,而皇上的马则拖着两头胡狼和一只鹿。 很快,所有参加者都回来了,聚集在空地上,把马上绑着的猎物取了下来。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江岁欢怕被挤到,只敢站在远处看着。 空地中间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参加者把捉到的猎物放在篝火旁边,由刘公公负责清点所有猎物。 刘公公仔细检查每个人打来的有多少只,每检查完一个,就会当众大喊一声,然后拿笔记下来。 “太师之女张若若,野山鸡两只,兔子一只!” “宰相之子陈禹讳,兔子两只,鬣狗一只!” “南冥王楚诀,野猪一只!” 江岁欢看着楚诀铁青的脸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公公最后一个清点的是皇上带回来的猎物,他清了清嗓子,用比刚才大一倍的声音喊道:“皇帝陛下打到的猎物是胡狼两头,小鹿一只!”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鼓起了掌,掌声极其热烈。 不过江岁欢却看得清楚,那两头胡狼身上插着的箭,跟顾锦身后箭篓里面的箭,花纹一模一样。 想来是因为顾锦不参加这场比赛,所以打来的猎物全都归了皇上。 所有猎物清点完以后,就交给了御膳房的御厨,用来当作明日做饭用的食材。 皇上打来的猎物最多,所以心情看上去很好,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时候人们就要吃着御厨准备的烤肉,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了。 刘公公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去对着皇上耳语了几句。 皇上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看着众人问道:“今天谁受伤了?” 大理寺卿和薛母此时正在山庄里照顾薛令,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说话。 皇后轻叹一声,欠身道:“陛下,是妾身妹妹的儿子,薛令。”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薛令年少有为,是大渊不可多得的出色青年,他本有意封薛令为将,结果却出了这事。 “薛令现在怎么样了?”皇上担忧地问道。 皇后答道:“陛下不用担心,听说薛令的伤口已经被江御医缝合好了,妹妹和妹夫此时都在照顾他,应该很快就能醒,可惜……” 皇后顿了顿,说道:“薛令伤的是脸,有可能会留疤,真是可惜这副好相貌了。” 她还想让薛令娶了锦玉,万一薛令毁了容,锦玉肯定不愿意了。 听到这话,皇上脸色越发难看,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这头一个还是薛令。 他看向锦衣卫,“薛令是被什么野兽抓伤的?” 锦衣卫答道:“回皇上,我们赶到的时候,薛公子已经受伤昏迷,周围没有野兽的踪影,应该是听到声音逃跑了。” 皇上眉头皱得更深,“江御医在哪里?朕要见她。” 江岁欢听到后急忙推开人群走上前,“皇上,微臣在这里。” “是你给薛令缝合的伤口?” “是。” “你年纪轻轻,为什么不让孟太医来缝合?”皇上不解,明明太医院来了七个人,救人的居然是年纪最小的女太医。 江岁欢解释道:“皇上,因为当时薛公子满脸血迹,看不清本来面目所以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缝针的话有可能会留疤,臣是自作主张帮薛令缝了针。” “原来如此。”皇上点了点头,“你做得没错,跟生命相比,容貌算不得什么。” 皇后本想反驳,张了张口还是放弃了,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皇上生气。 她心里不舒服,嘴上还得安慰皇上,“陛下,薛令已经没事了,您莫要再难受了,毕竟是狩猎,受点伤总归是难免的。” 皇上叹了口气,“道理朕都懂,可朕怎么也想不到,薛令轻功那么好,怎么可能被野兽所伤呢?” 这话像是一道光,猛地照亮了江岁欢脑海中的某个地方,她脸色刷地白了下来。 顾锦站在一旁,他对薛令受伤没什么反应,不过看到江岁欢脸色苍白,还以为江岁欢是太过紧张,便站出来说道:“皇兄,莫要为这点小事扰了兴致,既然薛令已经没事了,就让大家开始吃饭。” “你说的是。”皇上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可以开始饮酒作乐了,辛苦了一天,当好好放松心情才是。”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全都围着篝火坐下来。 江岁欢看向顾锦,顾锦也正好在看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顾锦跟她来。 接着,她快步走到离人群很远的一棵大树后,在树后等着顾锦。 只听到一阵沙沙声,顾锦缓缓走了过来,站在江岁欢面前,“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等江岁欢回答,他笑着说道:“是被皇兄吓到了,放心,你这事做得很好,皇兄不会怪你的,还有可能会奖赏你。” 江岁欢猛地摇头,“不是的,我觉得薛令的伤有蹊跷。” 顾锦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给薛令缝合伤口的时候,感觉他的伤口不像是被野兽抓伤的,反而像是用利器划伤的。” 江岁欢紧紧咬着嘴唇,“我听薛令的母亲说,他今天身体不舒服还要去狩猎,你说,他会不会是晕倒了,然后被人故意用利器划伤了脸?” 第105章 这件事你必须藏在心里 听完江岁欢的话后,顾锦漆黑如墨的眼眸顿时沉了下来,“皇兄曾经说过,谁若敢在秋狝中伤人,不论是皇子还是大臣之子,一律杀无赦,你确定没看错吗?” 江岁欢认真地摇了摇头,当时她一心只考虑薛令的生命安全,没有往深处想,现在仔细想想,薛令脸上的伤确实是被利器划伤的。 “我确定没有看错。”她说。 顾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你,不过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告诉别人?” “没有。”江岁欢想了想,补充道:“我给薛令缝合伤口的时候,跟孟太医说过一句,但是他不信,我就没再提。” “你做得很好。”顾锦说道,“如果凶手知道你发现了这件事,一定会对你下手,所以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你必须藏在心里,谁都不能说。” 江岁欢本来也不想陷入这种风波,她老老实实地答应道:“好。” 顾锦眼睛里闪着幽幽冷光,冷声道:“我会亲自去调查这件事,把凶手给揪出来,敢在狩猎场伤人,简直胆大包天。” 江岁欢想起薛令脸上那三道狰狞的伤口,道:“我觉得凶手有可能是个丑八怪。” “为何这么觉得?”顾锦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虽然不知道凶手和薛令是什么关系,但是凶手没有用利器攻击薛令其他部位,反而划伤他的脸,还划了足足三道,有可能是嫉妒薛令长得好看?” 江岁欢认认真真地分析完,最后说道:“当然,我这只是个人的猜测,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得等薛令醒了问他才是。” 顾锦看着江岁欢,眉目柔和了下来,“不,你说的有道理,凶手明明可以直接要了薛令的命,却选择划伤了薛令的脸,这凶手要么是嫉妒薛令的长相,要么……就是对薛令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人。” 江岁欢呼吸一滞,对薛令爱而不得的人?她只知道万梦烟喜欢薛令,但是万梦烟不在这里,而且万梦烟性格善良,做不出这种伤人的事情。 等等,还有一个人! 孟晴之前是万梦烟的朋友,却经常暗中欺负万梦烟,还假借万梦烟的名义给薛令写情书,这自然是因为她喜欢薛令了。 而这次参加狩猎的女子中,就有孟晴! 正在江岁欢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哼着小曲儿朝这里走来,顾锦眉目一凛,下意识地抱住搂住江岁欢,紧紧贴在树后,生怕被来人发现。 江岁欢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陷在了顾锦的怀里,顾锦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沉声道:“别动,有人来了。” 顾锦的声音因为离得近所以听起来更加有磁性,江岁欢的脸隐隐发烫,顾锦的喉结就在眼前,因为说话微微颤动。 江岁欢咽了下口水,紧紧闭上了眼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还好来人只是喝多了酒,随便找了一棵树解了手后就走了。 顾锦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见江岁欢紧闭着眼睛,紧张地问道:“我弄疼你了吗?” 这什么虎狼之词!江岁欢立马睁开眼睛,摇头道:“没有!”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那人走了吗?” “已经走远了。”顾锦答道,“刚才情况紧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抱歉。” 江岁欢故作随意地摆手,“不就是抱一下嘛,这有什么的。” 顾锦瞳孔微微闪烁,“你觉得没什么?” “嗯呐!” 下一秒,顾锦俯下身,再次抱住了江岁欢。 江岁欢从头到脚都僵住了,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座冰雕。 顾锦这次的拥抱非常轻,只停留了一瞬间就松开了,他揉了揉江岁欢的脑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瞧你僵硬的。” 江岁欢大口呼吸起来,还好这边比较暗,顾锦看不清她涨红的脸。 为了不被人发现,二人只能一前一后地离开,江岁欢在顾锦的注视下,缓缓地走了回去。 刚回到帐篷,就看见孟太医以及其他几个太医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只有茯苓还趴在桌边的油灯下奋笔疾书。 孟太医见江岁欢走进来,觉得她走路动作有些怪怪的,却一时说不出是哪里怪。 倒是旁边的杨太医问道:“江丫头,你走路怎么同手同脚了?” “有吗?”江岁欢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右手和右脚确实都在前面。 她轻咳一声收回手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正在做一项研究,同手同脚是否会让头脑变得更加聪明灵活。” 孟太医问道:“管用吗?” “唔,应该管用,我感觉现在头脑出奇的灵活呢哈哈。”江岁欢干笑两声。 一个太医笑道:“哈哈,这么傻的动作怎么可能让头脑变得更聪明,反正我是不会试的。” 其他太医附和道:“我也不会试的。” 江岁欢迅速转移了话题,“你们这是要去参加篝火晚会吗?” “一把年纪了还参加什么篝火晚会,我们是回山庄休息。”杨太医答道。 “哦。”江岁欢指着茯苓问道:“那他怎么办?” 孟太医冷哼一声,“让他继续抄,把医书抄完才能回去睡觉。” 茯苓哀嚎一声,“师父,明天再抄行吗?” “不行!”孟太医看向江岁欢,“江丫头,你现在回山庄吗?如果不回去的话麻烦你看着点茯苓,等他全部抄完才能走。” 江岁欢应道:“好,我会好好看着他的,你们回去休息。” 等到孟太医等人离开后,江岁欢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他们所有人都开始同手同脚走路,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说好的不信呢? 她随手拿起一本医书,坐到茯苓对面翻看起来。 茯苓一边抄着医书,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瞄她,一刻钟后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江太医,你不去篝火那边玩吗?” 江岁欢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去,太吵了。” 茯苓顿了顿,说道:“那里多好玩啊,有篝火,有烤肉,还有好多人唱歌跳舞,这可是在宫里见不到的情景。” 他话很多,语速也快,江岁欢把手中的医书扔到桌子上,挑眉问道:“我看是你想去玩。” 茯苓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 第106章 大乌龙事件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你去玩。” “可我还有好多没抄完呢。”茯苓叹了口气,晃了晃发麻的手。 “没事儿。”江岁欢微微一笑,“我会给你师父解释的,去玩。” “真的吗,那就多谢江太医了!”茯苓眼睛一亮,兴奋地跑了出去。 江岁欢则提起笔,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的字精致小巧,写字的速度也很快,只一个时辰半的功夫,就写满了十页纸。 她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自言自语道:“要是有电脑就好了,两只手打起来不会那么累。” 困意渐渐袭来,她抱着笔和纸,熄灭了油灯,准备回到山庄。 走出帐篷后,她看见周围的帐篷全都是暗的,篝火已经远远不如刚才那会儿旺盛,篝火旁边的人也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在喝酒划拳。 她看了一眼,没看到顾锦的身影,想来是顾锦已经陪着皇上回山庄了。 月色清冷,江岁欢抖了抖身上的斗篷,抱着纸笔朝山庄走去。 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锦衣卫把守,两边还有红彤彤的灯笼,一直延伸到山庄门口。 江岁欢不怕黑,但是这些红灯笼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却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她加快了脚步,快要走到山庄门口的时候,她发现本该守在这段路上的锦衣卫不见了,而且风明明已经停了下来,两边的灯笼却晃的更加厉害了。 她紧张地不敢看四周,眼睛只敢盯着地上,没走两步,忽然发现地上她的影子后面,还有一个影子。 她反而冷静了下来,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偷偷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麻药喷雾,紧紧握在手中。 然后,趁身后的人不注意,猛地转身一喷! 面前的人来不及避让,被喷了一脸麻醉喷雾,他甚至刚挤出一抹笑容,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江岁欢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苍一吗?他在自己身后干什么! 大乌龙事件!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还好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她心虚地拖着苍一,朝着山庄走去。 还好顾锦之前带她熟悉了一遍山庄,她知道山庄有个侧门,可以直通她住的院子里,并且没有护卫把守。 只有顾锦的暗卫守着。 江岁欢抓着苍一的右腿,慢慢拖进了山庄。 她本想趁着顾锦回来之前,先让苍一清醒过来,谁知道她刚拖着苍一“哼哧哼哧”地走回院子里,就看见顾锦站在树下,有些吃惊地望着她。 她傻眼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你站在院子里干什么?” “我派了苍一去接你,专门在这里等你回来。” 顾锦说完,皱着眉头走过去,“他怎么晕了?有人偷袭你们?” 江岁欢尴尬得不知道看哪里,“没人偷袭我们,那什么,我正一个人走着,然后旁边的灯笼都晃了起来,我以为闹鬼呢,然后…就朝身后喷了点迷魂香。” 顾锦听懂以后,扶额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江岁欢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是我不对,不该让苍一暗中跟着你,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顾锦眼神有些心疼,“你一定吓坏了。” “我倒还好,知道是人以后就没那么害怕了。”江岁欢低下头指着昏迷不醒的苍一说道:“就是有点对不起他。” “不用自责,还好只是迷魂香,让他睡一觉就好了。”顾锦打了个响指,对着屋顶说道:“苍二,把你哥扛回去。” 一个黑影从屋顶上跃下,来到二人身旁,憋着笑把地上的苍一扛到身上带走了。 江岁欢为了缓解尴尬,问道:“你身边的暗卫是不是都是苍字辈的?苍一苍二苍三依次往后排。” 顾锦摇头,“每个人的代号都不一样,他们两人是亲兄弟,所以叫苍一苍二。” “哦哦。” 江岁欢因为拖着苍一回来,斗篷的帽子有些歪了,顾锦伸手帮她扶正,口中说道:“我刚才去看薛令了。” “这么快,薛令应该还没醒?”江岁欢问道。 “嗯。”顾锦收回手,说道:“薛令还在睡,我过去看了看他的伤,跟你说的一样,这确实不是野兽所伤。” 江岁欢有些疑惑,“我已经缝合好了他的伤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薛令脸上的伤口长短不一,相隔的距离也不同,而且野兽一旦伤到人,下一步就是死死咬住人类,薛令身上除了那三道伤口,并无其他伤口。”顾锦说道。 江岁欢暗暗咬牙,“这个凶手实在太可恶了,伤了人还想嫁祸到野兽身上!” “凶手不只有一个。”顾锦眼神微冷,“薛令脸上那三道伤口,前两道和最后一道下刀的方式不一样,这说明凶手最少有两个。” 江岁欢捂住嘴,不敢置信道:“我的天!” 顾锦害怕江岁欢晚上做噩梦,轻声安抚道:“你别担心,我会抓住这两人的。” “不要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 顾锦的声音轻柔,江岁欢一下子想到了他在树后抱着自己的场景,脸瞬间又红了起来。 她慌乱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房间的桌子旁边,她点燃了油灯,这会儿想睡也睡不着了,于是她拿出纸笔继续写了起来。 写到了大半夜,终于写满了整整三十页,江岁欢揉着酸涩的眼睛,将这些纸张整理成册后,转身去睡了。 第二天江岁欢来到帐篷里,孟太医正在训斥茯苓,茯苓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见她来了,孟太医问道:“江丫头,昨夜我让你看着茯苓,你为什么放他出去玩?” 孟太医摇晃着茯苓抄的东西,“你看,他才抄了一半不到!” “您老先别急,茯苓抄的那本医书我看过了,上面的内容不完善,而且很多都是错误的。” 江岁欢将手中的册子放到桌子上,“这是我连夜写的一本医书,让茯苓抄这个。” 第107章 朕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江岁欢来了以后,茯苓还以为看到了救星,满怀期待地看着江岁欢,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话,谁知道她比师父还要可怕! 茯苓欲哭无泪,“江太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样对我?” 孟太医拿起桌子上的医书大致翻看了一眼,眼睛里闪着光,“江丫头,这是你用一晚上的时间写出来的?” “是啊。”江岁欢拿起桌子上放的苹果,边吃边说道:“写到大半夜呢。” “你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以后前途无量啊!”孟太医感慨道。 江岁欢摆手说道:“这只是最基础的一些医学常识罢了,要是把我会的所有东西都写下来,少说得两年时间。” 她在这些太医面前丝毫不谦虚,是因为必须让他们知道,她是有真本事的,不仅能开药方,会缝针,甚至还会写医书,这样他们才会越来越尊敬她。 茯苓拿过孟太医手中的医书,翻了翻后哀嚎一声,“三十页?这是要我的命啊!” 江岁欢刚想说抄一遍就行了,谁知孟太医一掌拍在茯苓后脑勺上,骂道:“你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江丫头一晚上不睡觉写下了这本医书,你抄几遍又怎么了?” 茯苓用手捂着后脑勺,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稍微抱怨一下。” “抱怨也不行,这本医书你拿去抄上三十遍,太医院人手一本。”孟太医毫不留情地说道。 茯苓两眼一翻,趴在桌子上开始装晕。 江岁欢小声问道:“孟太医,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孟太医瞥了茯苓一眼,摇头道:“这小子其实不笨,就是悟性太差,在太医院待了好几年都没什么长进,我这次带他过来,就是为了锻炼锻炼他。” “让他多抄几遍医书,也能长长他的悟性。” 既然孟太医都这么说了,江岁欢也不好再说什么,又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权当早膳了。 春柳和春杨作为伺候她的宫女,不用跟着她一起来狩猎场,只要每日照顾好她的衣食起居便可。 可自从春柳和春杨在她面前露出了真实面目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们。 今天早上本该由她们准备早膳,江岁欢等了一刻钟都没看到人,只好饿着肚子过来了。 既然皇后说让她随意处置她们,她打算今天回去后再跟她们算算总账。 江岁欢拿的这块糕点很干,吃得她有些噎得慌,她用手轻轻拍着胸口。 帐篷的帘子从外面被人掀开,两个锦衣卫走了进来,对着江岁欢恭敬地说道:“江太医,皇上要见您。” 江岁欢瞬间感觉更噎了,她匆忙拿起一杯水喝下去,惊讶道:“皇上见我干什么?”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皇上就要进丛林里头狩猎了,这会儿叫她过去干什么? “小的不清楚。” 孟太医见状问道:“皇上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不如我跟江太医一起去。” 锦衣卫说道:“皇上指明只要江太医一个人去。” 江岁欢只好跟在锦衣卫身后一起出去,去见皇上的路上,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皇上为什么叫她过去。 难道是春柳和春杨昨天晚上没有给皇上熬药? 还是和薛令受伤有关的事情呢? 锦衣卫把江岁欢带到一顶帐篷前面,江岁欢认出来这是皇后的帐篷,她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着宫女掀开帘子后,才大步走了进去。 帐篷里,皇上和皇后坐在一起,江岁欢拱手说道:“微臣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皇上缓缓开口:“江太医,你可知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 江岁欢直起腰,摇头道:“微臣不知道。” 这时,皇上轻咳一声,身旁的皇后连忙端起一杯茶放到皇上面前,“陛下,喝点热茶缓一缓。” 皇上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接着说道:“江太医,朕昨夜受了些风寒,今日可能无法再去狩猎了。” 江岁欢一惊,说:“微臣这就回去给您熬点药送来。” “让孟太医去熬药,朕有其他事情交给你。”皇上又是一阵轻咳,“今天的狩猎朕去不了,只剩下小锦一个人,朕不放心。” 江岁欢试探着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让微臣陪着北漠王一起去?” “正是,如果小锦受了伤,你可以第一时间医治他。” 皇上有些严肃地说道:“昨天薛令受了伤,朕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总担心今天也会出事。” 江岁欢有些犹豫,她不是不愿意跟顾锦一起去,而是有些担心,她现在身体不太灵活,无法使用古武,害怕会给顾锦添麻烦。 皇上见她沉默不语,道:“朕知道你和小锦的关系不好,可你的医术是太医中最好的,有你跟着小锦,朕会放心一些。” 虽然皇上知道顾锦对江岁欢很看重,但是这帐篷里还有许多宫人,皇上得帮顾锦把戏演下去。 江岁欢只好点头答应,“是,微臣会跟着北漠王一同前去狩猎。” 皇上点了点头,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说道:“你这身袄裙不方便骑马,朕已经让人给你备好一身适合骑马的衣服,你去换上。” 一个宫女抱着个盒子走上前,“江太医,请跟我来。” 江岁欢正准备跟着宫女离开,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旁敲侧击地问道:“皇上,微臣给您开的治疗失眠的药方子可还管用?您每晚都有喝?” 皇上不疑有他,笑道:“很管用,朕这几天已经能睡个好觉了,想必再喝上几天,朕的失眠症会完全消失。” 江岁欢松了口气,看来春杨和春柳虽然跟她作对,但还是不敢耽误给皇上熬药这件事的。 她跟着宫女来到一个没人的帐篷里,把盒子里的衣服换上了,这身衣服是宽松的上衣和裙裤组成的,红白相间的颜色,看起来英气潇洒。 外面响起吹号声,江岁欢走出帐篷,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已经集合了许多人。 锦衣卫得了皇上的命令,给江岁欢牵来了一匹马。 江岁欢道了声谢,慢慢悠悠爬上了马,中途还差点踩空了,把旁边的锦衣卫吓得不轻。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若是搁在从前,她很轻松就能翻身上马,现在肚子微微隆了起来,她还能爬上来已经很不错了。 第108章 我要报仇 江岁欢骑着马,晃晃悠悠地来到顾锦身边,故意没好气地大声说道:“见过北漠王!” 顾锦瞳孔微震,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神情,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岁欢故作不满,“皇上让我陪着您一起去狩猎,我知道您看我不顺眼,但这毕竟是皇上的吩咐,您受累忍一忍。” 看着江岁欢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话,顾锦的唇角微不可闻地弯了弯,他见过江岁欢骑马,所以并不担心。 他扯着缰绳,故意沉下脸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走。” 其他人都知道皇上染了风寒,不能参加狩猎了,由北漠王顾锦代替皇上参赛。 这他们倒是无所谓,反正皇上之前打来的猎物,大多都是顾锦射中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只是这顾锦身边,却突然多出来一个太医,还是和顾锦互相看不顺眼的,这让有的人心里很不平衡。 太子大声问道:“皇叔,为什么你能有太医同行,我却不能?” 顾锦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你若是想有太医同行,跟皇兄说一声便是。” 其他人看到顾锦这副样子,心里都有些惧怕,骑着马往旁边避了避。 然而太子被皇后宠坏了,一向不知天高地厚,他盯着江岁欢的脸,笑嘻嘻地说道:“皇叔,我不要别的太医,就要江太医。” “反正皇叔也不喜欢江太医,还不如把她让给我。” 顾锦轻笑一声,笑声似冬天里的寒冰冰冷刺骨,“本王再怎么讨厌江太医,也轮不到你来跟本王抢人。” 太子脸色变得很难看,“皇叔,你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跟你说好听话,你也配?”顾锦冷声说道:“要是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成亲了,听说你那个正妃十分善妒,你确定要当着她的面带江太医去狩猎么?” 太子猛然反应过来,他吓得扭头张望,一眼就看见他的正妃周亦如站在人群前头,一脸不善地盯着他,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喉头一紧,连忙解释道:“皇叔,我那是开玩笑的,我不需要太医!” 顾锦扭头看向其他人,“还有人想带着太医去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他们可清楚着呢,带着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太医,虽然能治疗伤口,但也会拖累他们,增加他们受伤的风险。 张若若倒是想举手,但她看着顾锦的脸色,想着顾锦应该不会把江岁欢让给她,只能忍住了举手的冲动。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所有马一下子冲了出去,只有江岁欢骑着马,慢慢悠悠跟在最后面,比前面的马落下一大段距离。 顾锦见状,也放慢了速度。 他心中有些疑惑,以前他见过江岁欢骑马,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学过的。 怎么今天骑得这么慢? 而江岁欢也有难言之隐,她不能骑得太快,怕动了胎气,最快只能是这种速度了。 骑在前面的孟晴看到江岁欢落在最后,眼中邪光一闪,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渐渐的,孟晴开始和江岁欢并驾齐驱,江岁欢一开始没把孟晴当回事,只当孟晴是累了,所以速度变慢了。 直到孟晴离她越来越近,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握着缰绳离孟晴稍远了一些。 可不管她离孟晴多远,孟晴总能再次凑近,江岁欢不动声色地问道:“孟晴,你想干什么?” 孟晴不说话,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用力挥舞出手中的马鞭,然后装作使大了力气,打在了江岁欢身下的马腿上。 江岁欢身下的马感到吃痛,一下子惊得扬起马蹄,在空中嘶鸣了一声,发疯似的朝前方奔跑起来。 江岁欢紧紧拽住缰绳,想要让马冷静下来,可完全不管用。 眼看马就要带着江岁欢横冲直撞,还好顾锦提前发现了这一切,他挥出手中的马鞭,一把缠住江岁欢身下的马蹄。 江岁欢身下的马猝不及防跪倒在地,就在江岁欢差点栽到地上的时候,顾锦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把江岁欢拉了过去。 下一秒,江岁欢稳稳地坐在了顾锦的怀里。 场上有许多人都看见了这惊险的一幕,有人惊讶顾锦的反应如此之快,有人不解顾锦明明看江岁欢不顺眼,为什么还要救她。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想通了,江岁欢医术这么高,不救不行啊! 江岁欢坐在顾锦的身前,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还活着吗?” 顾锦轻声说道:“放心,你还活着。” 听到顾锦的声音,江岁欢后知后觉地抹起了眼泪,“刚才真是太吓人了,我差一点都没命了。” 顾锦双手握着缰绳,从后面看像是抱着江岁欢一样,他柔声道:“别怕。” 江岁欢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指着前方得意忘形的孟晴说道:“你骑快点,我要报仇!” “好。” 顾锦加快了速度,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孟晴身后。 江岁欢眯起了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麻醉针,趁人不注意“咻”的一下射在了孟晴身下的马屁股上。 瞬间,孟晴骑着的马就放慢了速度,孟晴急得大喊,“废物,怎么变得这么慢,给我跑快点啊!” 她一边喊,一边把马鞭甩在了马屁股上,碰掉了麻醉针。 江岁欢看到后微微一笑,这下子更好,连证据都没有了。 孟晴打了几鞭子后,身下的马感受到了疼痛,重新加快了速度,然而没跑出几米,就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孟晴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第109章 是时候好好管教你了 昨夜下了点小雨,有几个坑里积了些雨水,每个人骑马都尽量避开那几个坑,生怕弄脏了马蹄。 而孟晴被甩飞出去以后,正好摔进了水坑里,溅起一片泥泞。 她狼狈不堪地从水坑里爬出来,从头到脚裹了一身泥浆,仿佛变成了一个泥人,看起来十分好笑。 “啊!”她看着自己浑身都是泥,当即尖叫起来。 在场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她害的江岁欢差点摔下马,当看到她自己摔进泥坑里变得这么狼狈,有人没忍住嗤笑一声。 张若若骑着马从孟晴身边路过,停下来大笑一声,“让你用马鞭打江太医的马,现在你也摔下来了,这就是现世报啊,哈哈哈!” 孟晴气得满脸通红,只是脸上满是泥浆,看不出来,她指着张若若骂道:“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是不小心打到江岁欢的马,又不是故意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你是遭报应了。”张若若嬉笑一声,拽了一下缰绳,身下的马迈开马蹄跑了起来。 张若若故意让马从水坑里踩过去,又溅了孟晴一身泥点子。 孟晴气炸了,想找张若若算账,可她的马倒地不起,而张若若的马跑得很快,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她抱着胳膊,因为身上的衣服浸透了泥浆,冻得瑟瑟发抖。 顾锦骑着马从旁边跑过去,孟晴抬着头,正好看见江岁欢低头瞥了她一眼,一掠而过的眼神中含着满满的讥讽。 孟晴暴跳如雷,气得下巴不停颤抖,又拿江岁欢没办法,再加上她的马已经没用了,没办法继续参加比赛,只能拿出信号弹放了,等人过来接她回去。 她本来射箭的本事就一般,之所以来参加狩猎,是为了借着这个机会,和薛令增加一些感情,昨天进丛林时,她专门跟在薛令后面,结果一进到丛林里就跟丢了。 知道薛令受伤以后,孟晴也没心思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了,本来打算进了丛林以后假装受伤,结果还没进到丛林,就以这么狼狈的方式退赛。 都怪那个可恶的江岁欢! 孟晴被人接回去以后,又被镇远老将军好一顿训斥,斥责她马术不精,竟然会把马鞭甩到别人的马腿上,实在是丢将军府的脸。 她很不满,冲着镇远老将军顶嘴道:“爷爷,你怎么为了外人斥责我?” 镇远老将军长相很凶,不生气时看起来都有些吓人,这会儿生了气,吓得周围人都不敢吭声。 “我是你的爷爷,不斥责你,难道还去斥责江太医吗?皇上派她跟着北漠王,是为了北漠王的安危着想,万一她从马上摔下来受伤了怎么办?” “皇上最是心疼这个弟弟,万一因为你这个举动,导致北漠王受伤后无人给他医治,你觉得皇上会放过你吗?” 镇远老将军气得直摇头,“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怎么不想想后果?” 孟晴嘴唇轻颤,低着头不敢说话。 “罢了罢了,我现在就让人送你下山,你回将军府里闭门思过一个月。” 江媚儿站在旁边看着,心想她在这里不受欢迎,只有孟晴和孟俏两个人陪着她,若是孟晴一走,那就只剩下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孟俏了。 说来也怪,孟俏怀孕的时间明明比她晚,肚子却比她还大,看起来跟快生了似的。 她推了推孟俏,孟俏会意,走上前帮孟晴求情,“爷爷,姐姐不是故意的,您原谅她这一次。” 孟俏是个庶女,镇远老将军向来不待见她,后来她嫁给了陈禹讳以后,镇远老将军看在宰相的面子上,对孟俏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 镇远老将军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姐最近愈发过分了,前些日子吃霸王餐,今天还公然伤人,若是再这么放纵下去,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更加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孟晴跪在地上哭,“爷爷,我没有吃霸王餐,那都是一场误会。” “你别说了,月芳楼的掌柜都已经告诉我了。”镇远老将军冷哼一声,“你每次都点很多菜,然后让别人付钱,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认为你自私小气。” “你也到了待嫁的年纪,竟没一人过来求亲,是时候好好管教你了。” 一听这话,孟晴哭得更厉害了。 孟俏只好拿着腹中孩子当借口,说道:“爷爷,我如今肚子这么大,禹讳又去参加狩猎了,姐姐在这里还能照应我,要不您先让姐姐留下来,等秋狝结束后再说。” 镇远老将军皱着眉头,看了孟俏的肚子一眼,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行,就让你姐姐先留下来,不过必须得老老实实的,若是再生什么事端,别怪我将你们两个一起送下山!” 孟俏和孟晴连声答应,“是。” 镇远老将军摇了摇头,拂袖离开了。 孟俏让旁边的宫女都出去,帐篷里只剩下了她和江媚儿还有孟晴。 孟晴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望着镇远老将军离开的方向低声咒骂,“这个老东西,分明是看我不顺眼,两次三番为了旁人关我禁闭。” “姐姐,你这算什么,我小时候一旦做错了事情,就是家法伺候。”孟俏撇了撇嘴,坐在了椅子上,“我劝你也尽快找个有权有势的嫁了,以后就不用受这气了。” “你说得轻松,我哪有你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嫁给宰相的儿子。”孟晴翻了个白眼。 孟俏刚要反驳,江媚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心烦意乱地说道:“吵死了,你们两个不要再斗嘴了!” 孟晴和孟俏从小就是江媚儿的小跟班,尽管江媚儿现在不受欢迎了,她们还是下意识地听江媚儿的话。 看到江媚儿发火,她们便紧紧闭上了嘴巴。 江媚儿看向孟晴,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江岁欢的马?” 孟晴说道:“看她不顺眼呗。” “我给你们说过,江岁欢活不了多久了,没事别去招惹她。”江媚儿烦闷地在桌边走来走去,“她这人邪性得很,招惹她我们准没好事。” 而且孟晴这一举动,又让江岁欢坐到了北漠王的马上,万一两人旧情复燃怎么办? 昨天侯爷和侯夫人得知江岁欢缝合好了薛令的伤口,才发现江岁欢是真的会医术,他们觉得误会了江岁欢,心中对江岁欢生出了些许愧疚来。 江媚儿说了很多江岁欢的坏话,才打消了他们的愧疚。 如果北漠王和江岁欢旧情复燃,那江岁欢以后就是北漠王妃了,就算死了也是以北漠王妃的名义安葬的。 想到这里,她更加不爽孟晴的多此一举了。 孟俏看着江媚儿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媚儿,好像自从你怀了身孕以后,我们就经常倒霉,会不会你肚子里怀的真是个灾星啊?” 第110章 你不想试一试吗 江媚儿瞪向孟俏,“你也怀孕了,怎么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灾星?” 孟俏小声嘟囔道:“算命的可没这么说。” “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我腹中胎儿可是楚诀的孩子,万一被楚诀听到了你这话,肯定不会饶了你。”江媚儿沉下脸威胁道。 孟俏不说话了,心想:宫里说这话的人多了去了,你也就敢威胁我了,再说我肚子里怀着的,也是楚诀的孩子啊! 江媚儿听不到孟俏的心声,她面色阴沉,虽然她也曾想过打掉腹中胎儿,可江岁欢不死,楚诀身体里蛊虫的副作用就解不开,她不能和楚诀怀上第二个孩子,自然不能冒险。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已经让翠红把蛊虫放到了江岁欢的身上,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丛林里,江岁欢在顾锦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背上下来,她站在松软的土地上,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问道:“你们昨天就是在这里捉到的那些猎物吗?” 顾锦低着头,把马拴在一棵大树旁边,“那匹鹿是在这里打的,危险的野兽都在丛林深处,带着你去不方便。” 江岁欢点点头,她现在这身体,遇到野兽以后爬树都不方便,若是没有顾锦保护着,她最多只能躺下来装死。 她正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会儿,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她和顾锦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江岁欢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走到一片草丛旁边,原本有些模糊的声音变得清楚起来。 此时顾锦也跟了上来,他动作很轻,居然连江岁欢都听不见他走路的声音。 这片草丛长得又高又密,江岁欢蹲下来,拨开面前的草丛,草丛后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七皇子楚炼,另一个则是九皇子楚秋。 楚炼低着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骂道:“他娘的,我明明让人在这里布置了陷阱,怎么找不到了?” “七哥,你让人布置了什么陷阱啊?会不会昨夜下了雨,雨水把陷阱冲走了?”楚秋说道。 “是一个大坑,坑里都是尖刺,足足有两米深呢,就算下的是大雨,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把这么深的洞给填满了啊。”楚炼急得上蹿下跳。 楚秋说:“七哥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是记错了地方?” 躲在草丛后面的江岁欢捂住嘴偷笑了起来,笑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楚炼找错了地方,而是顾锦已经带人把这些陷阱都给填平了。 楚炼摇头,“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块地方。” 他低声咒骂道:“该死,要不是那天晚上闹鬼,这会儿我手里还有图纸呢。” 听到这话,江岁欢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差点笑出了声。 楚秋不解道:“什么闹鬼?” “算了,这会儿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楚炼拿起弓箭朝其他方向走去,“我还布置了其他陷阱,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楚秋连忙跟上,“七哥等等我。” 二人渐渐远去,江岁欢抱着肚子大笑了几声,“楚炼太蠢了,连陷阱被填平了都看不出来。” 顾锦勾起嘴角,“他就是个蠢货。” 江岁欢笑累了,靠着大树坐下来,说道:“我就不打扰你打猎了,你忙你的,我在这里坐着就行。” 顾锦低头看她,把弓箭从背上取下来,“你不想试一试吗?” “不是很想。” 江岁欢诚实地摇摇头,她小时候学习古武,师父曾经教过她射箭,但她的准头实在太差,有一次甚至把箭射到了师父的屁股上,疼得师父半个月都只能趴着睡觉。 顾锦没有问为什么,拿起弓箭对准了某个地方,江岁欢顺着箭矢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江岁欢屏住呼吸,怕影响到顾锦所以不敢开口说话。 只见顾锦面色沉静地松开了手,手中箭矢“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江岁欢眨个眼的功夫,一只野山鸡从树上掉了下来。 江岁欢佩服地鼓起掌来,“真厉害。” 顾锦捡起野山鸡绑在马上,道:“你也很厉害,能把针插在孟晴骑着的马屁股上。” 他不认识麻醉针,只当那是一根普通的针。 江岁欢挠了挠头,尴尬道:“其实我是想把那针插在马腿上的。” “……” 不到两米的距离,居然都能插歪。 顾锦低头轻笑一声,对着江岁欢伸出手,“来,我教你。” 江岁欢看着顾锦骨节分明的手掌,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了顾锦的手上。 顾锦把她拉起来,让她拿着弓箭,自己则站在了她的身后。 “手放在这里,不对,再往下一点。”顾锦细心指导着,见江岁欢不理解他的意思,干脆握住了江岁欢的手,一点一点纠正。 江岁欢慢慢领悟到了精髓,说道:“我好像明白了。” “好,看见那只野兔了吗?对准它。”顾锦握着江岁欢的手,指引她看过去。 在他们的左前方,一只灰色的野兔正在往前跳跃,速度很快,江岁欢有些紧张,“它跑得好快,我怕射不准。” “没事。”顾锦慢慢松开手,“失手了也没关系,就当练手了。” 江岁欢舔了舔嘴唇,把箭射了出去。 箭矢和兔子擦边而过,兔子看到箭矢后,跳得更快了,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江岁欢有些沮丧,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丛林里传来一声惨叫。 “啊!谁把箭射我屁股上了!” 第111章 似曾相识的画面 糟了!梅开二度! 江岁欢傻了眼,她是怎么做到每次都把箭射到别人屁股上的? 她咬紧嘴唇,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顾锦。 顾锦低着头,右手握拳抵在嘴边,似乎是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小声嘟哝一句,扭头看了看四周,犹豫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还是大大方方走出去承认。 皇上让她陪着顾锦进来,是想着如果顾锦受了伤,她能够及时救助顾锦。 她倒好,玩起了弓箭不说,上来就把箭射在别人屁股上,万一那人性格暴躁不好说话,那她这御医的头衔还能不能要了? 就在江岁欢纠结着的时候,顾锦已经敛起了笑意,恢复了平淡无波的神情,他走过去把绑在树上的绳子解开,牵着马走了过来。 他抓住江岁欢的手腕,“走,我们过去看看。” 江岁欢心想顾锦这是要带着她认罪去了,她轻叹一声,认命般地跟着顾锦走。 谁知顾锦并没有直接带着她走过去,而是绕着林子走了一段路,才朝着哀嚎声响起的地方走过去。 声音离得不远,二人很快便看到一个男子捂着屁股上的箭,痛得不停跳脚,在他身旁几米远的地方,一匹棕色的马正在悠闲着低头吃草,对男子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男子好几次试图回头把箭拔出来,却都因为太痛而放弃了。 他泪流满面,仰天长啸道:“苍天啊!还想多打点猎物换点银子花花,竟然出师未捷身先死,真是天不容我!” 江岁欢看着这一幕,总觉得这男子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却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顾锦的脸色在看到男子后变得严肃起来,低声说道:“这下子有点麻烦了。” 江岁欢不认识这个男子,她紧张地抬头问道:“怎么麻烦了?” 顾锦说:“这人是二皇子楚晨,他性格比较暴虐,在他还小的时候,我就曾见过他将周贵妃养的猫开膛破肚,后来他长大了,不满足于虐待动物,便冲着宫女太监们下手,凡是在他寝宫里当差的下人,通通活不过三个月。” “太可怕了。”江岁欢紧紧皱起眉头,这人是典型的虐待狂啊。 “并且楚晨很会伪装,和只会吃喝玩乐的太子不一样,楚晨会在皇兄面前装得听话乖巧,甚得皇兄喜欢,皇兄甚至有过等废掉太子以后,就立楚晨为太子的念头。” 江岁欢头摇得飞快,“千万使不得,这种人若是以后当了皇上,肯定民不聊生!” 顾锦说道:“嗯,想来是上天也看不下去,楚晨折磨的一个宫女偷跑了出来,正好撞见在御花园里散步的皇兄,把楚晨虐待下人的事情全都抖落了出来。” “皇兄大怒,收回了封楚晨为太子的念头,并且关了楚晨半年的禁闭,可是这么一来,宫里头没人再去愿意服侍楚晨,那些宫女太监们宁愿上吊,都不愿意去楚晨寝宫当差。” “皇兄没办法,便随便给楚晨一个封号,让他出宫自生自灭了。”顾锦说着冷笑一声,“也算是他的报应。” 江岁欢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他来参加秋狝?” 顾锦回答,“这是以前传下来的规矩,所有皇子都得参加。” “哦哦。” 江岁欢看着还在哀嚎的楚晨,心想真是报应,让他多疼会儿算了。 虽然京城很多人都害怕顾锦,但那是因为顾锦性格冷漠,杀伐果断,而且顾锦杀的都是坏人,这个楚晨就不一样了,这是一个真正的变态。 顾锦眼底神色复杂,“虽然楚晨现在不受宠爱,但好歹也是个王爷,如果让他知道是你射的箭,恐怕会对你记仇。” 江岁欢眼神微微闪烁,“要不,我们不管他了,直接走。” “不行。”顾锦摇头,“箭上有花纹,他一看就知道那是我的箭。” “说的也是。” 江岁欢转了转眼睛,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出去,假装无意中路过这里,我把箭拔下来,你把箭销毁掉,如何?” 顾锦嘴角上扬,“正有此意。” 二人并肩走了出去,江岁欢故意惊讶地喊道:“呀,这里有人受伤了!” 楚晨已经痛得趴在了地上,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手捂着屁股,另一手慢慢朝江岁欢伸了出去,虚弱地喊道:“救…命…” 江岁欢看向顾锦,眼神瞄了瞄趴在地上的楚晨,挑了一下眉毛,又眨了眨眼睛,最后严肃地点了一下头。 虽然顾锦并没有看懂她使的这个眼色,甚至觉得有被可爱到,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江岁欢很满意,朝着楚晨走了过去。 她蹲在楚晨的身旁,装作关心地说道:“东宸王,我现在要为您拔箭了,可能有些痛,您稍微忍一下。” 虽然她有麻醉剂,但她才不会把麻醉剂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楚晨有气无力地说道:“拔。” 江岁欢搓了搓手,一手握住箭身,另一只手按住楚晨,然后大喝一声,用力把箭拔了出来。 楚晨疼得面目扭曲,甚至忘了喊出声,过了好几秒才惨叫道:“苍天啊!” 江岁欢忽地一怔,这画面好像也有些似曾相识。 她来不及细想,迅速把手中的箭递给顾锦,只见顾锦的手指从箭身上轻拂过去,箭身的花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深的内力! 江岁欢心中大为震撼,她头一次见到有人的内力这么深,就连她师父都做不到这样。 她震惊之余,从袖子里拿出酒精,打开盖子一股脑倒在楚晨的屁股上,痛得楚晨呲牙咧嘴。 虽然她有其他可以消毒的药物,但是她就想用酒精,因为酒精疼啊! “这附近没有药草,正好我带了一瓶酒出来,可以给您消消毒,辛苦您再忍一忍了。” 楚晨趴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在江岁欢准备扒下楚晨的裤子,“好好”给他包扎的时候,顾锦伸手拦住江岁欢,把江岁欢手中的纱布扔到他身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自己包扎。” “哪有让病人自己包扎的?”他不满地抬起头,看到顾锦后,把嗓子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硬是挤出一抹笑容,“好的皇叔,我自己包扎。” 看到楚晨的这副样子,江岁欢忽然觉得他并不像是虐待狂,反而有点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不过到底是谁呢?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第112章 造化弄人 楚晨艰难地站了起来,唉声叹气的准备脱下裤子,顾锦把手放在江岁欢的后脑勺上,将她的脑袋转到了一边。 “……”江岁欢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王爷,我是个大夫。” “然后呢?”顾锦面无表情,“你不需要给他包扎,自然不需要看。” “哦。”江岁欢被说服了,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楚晨口中喊着疼,胡乱包扎好了伤口,提上了裤子。 他看着顾锦问道:“皇叔,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是谁朝我射的箭啊?” “没看到。”顾锦面不改色地说道,他把手中的箭扔到了楚晨身上,“你可以凭着这箭自己去找。” 楚晨把箭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沮丧地说道:“这箭长得这么普通,上哪去找啊?” 顾锦没说话,和江岁欢一起转过身,准备去其他地方继续打猎。 江岁欢偷瞄了一眼顾锦,捂嘴轻笑了起来,他演得可真像,仿佛真的只是路过一样。 两人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楚晨在身后小声嘀咕道:“苍天啊,这造的是什么孽?每次中箭的都是屁股!” 江岁欢猛地停住脚步,脑海里的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一瘸一拐去牵马的楚晨,说道:“在你的心上~” 楚晨甚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接着唱道:“自由地飞翔~” 唱完以后楚晨才反应过来,他僵硬地回过头,震惊地看着江岁欢,颤抖着嘴唇唱道:“灿烂的星光~” 江岁欢眼含热泪,接道:“永恒地徜徉~” 楚晨顾不上屁股的疼痛,朝着江岁欢奔跑过来,江岁欢也大步走过去,二人紧紧握住手,楚晨激动地说道:“老乡!”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一把甩开楚晨的手,“谁是你老乡?我是你徒弟!” 话一出口,楚晨和顾锦都愣住了,顾锦眼睛微微眯起,他刚认识江岁欢的时候,曾经派人调查过江岁欢,并没查出来江岁欢还有个师父。 更别提这个师父还是楚晨。 而楚晨愣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九儿?” 江岁欢用力点了点头,她是师父的第九个徒弟,所以师父一直叫她小九儿。 楚晨瞪大眼睛,捏了捏江岁欢的脸,惊讶道:“仔细看来倒是有几分相像,你怎么来这儿的?” 江岁欢轻咳一声,示意楚晨说话注意一点,别把她的真实身份暴露了。 楚晨会意,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和小时候长得有点像。” 顾锦走过来,冷声道:“二位现在若是有空,不妨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江岁欢忍住激动的心情,扭头对着顾锦说道:“这位是我师父。” 她大脑飞速运转,很快编了一个说法,“我小时候在庄子里生活,曾经和一个人飞鸽传书,他在书信里教我了一些练武的招式,我便拜他为师,后来我回到侯府,和师父断了联系。” 楚晨点头说道:“是啊,刚才我们唱的那两句,就是小时候约定好的暗号。” 江岁欢故作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会在这里遇到,更没想到他竟然是东宸王。” 顾锦沉着脸,把江岁欢拉到一边,问道:“你确定他就是你的师父?” “确定啊。”江岁欢眨了眨眼,“他对出了我们之间的暗号。” “可我给你说了,楚晨的性格暴虐,像他这种人是不可能给人传书信的。”顾锦说罢,冷冷看了楚晨一眼,看得楚晨心里发慌。 江岁欢挠了挠头,她知道师父一定是跟她一样,重生以后占了楚晨的身体,原本的楚晨已经不在了。 可这种事情怎么能解释给顾锦听呢? 楚晨隐约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见江岁欢的神色有些为难,遂开口大喊道:“皇叔,其实我是双重人格来着!” 顾锦冷眸微眯,“什么是双重人格?” “你问小九儿,她知道。”楚晨指着江岁欢,自己则后退一步。 江岁欢一脸无语,她这个师父从前就喜欢甩锅,经常做错了事情嫁祸到她和几个师兄身上,没想到重生了以后还是如此。 她摸了摸鼻子,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额,什么是双重人格呢?顾名思义啊,双重人格就是,就是身体里有两个人。” “身体里有两个人?”顾锦尽力去理解这句话,却还是理解不了,“什么意思?” “就是身体里存在着两种意识,这两种意识有着完全不同的身份和个性行为特征。” 江岁欢指着楚晨说道:“就比如说他,他的身体里装着两个人格,一个是我师父,另外一个是性格暴虐的东宸王。” “嗯嗯!”楚晨接着说道:“就是这样,另外一个性格暴虐的人格已经消失了,如今的这具身体里只剩下了我。” 他怕顾锦不信,又走到马旁边,抱住马的脖子亲昵地蹭着,“你看啊,我跟那个人不一样,我可喜欢小动物了!” 江岁欢看着他瘸着腿走路的样子,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早知道他是自己的师父,刚才拔箭时就不会那么用力了。 江岁欢莫名的有些感慨,这世上的徒弟,有哪个像自己一样,连着两箭都射中师父屁股的? 不过要不是射中了这一箭,她也不可能和师父相认,真是造化弄人啊! 顾锦脸色深沉,看不出来他信或不信。 江岁欢抓住顾锦的衣袖晃了晃,“王爷,我知道这些东西可能让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你相信我,楚晨现在真的是个好人。” 顾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和从前性格完全不一样,也是因为你有双重人格吗?” 第113章 传说中的金手指 江岁欢一怔,没想到顾锦竟然会联想到她的身上,她犹豫了一瞬,点头道:“没错,我也是。” 顾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声音低沉,“也就是说,你的身体里有两个人格?” 认识江岁欢之前,顾锦让属下调查过她,得知她性格胆小,学习能力很差,还天真的有些过分,等到顾锦认识她以后,却发现她的性格和属下调查的完全不一样,不仅胆子很大,而且非常聪明。 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江岁欢知道,她不能把真相告诉顾锦,就算她说了顾锦可能也不会相信。 她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直视顾锦的眼睛,“就在几个月前,另一个人格已经被楚诀和江媚儿合伙害死了,如今的这具身体里只有我一个人格。” 顾锦眼神幽深,似乎能看穿江岁欢的内心深处,他知道江岁欢对他隐瞒了一些东西,但他并不想拆穿。 他喜欢江岁欢,并且是现在的江岁欢,这就够了。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休息,我去附近看看有什么猎物。”顾锦转移话题,拿起弓箭消失在丛林里。 楚晨见顾锦离开,当即松了口气,血脉压制不是开玩笑的,他这具身体每次看见顾锦都得汗毛直立。 他忘记屁股受了伤,靠着大树一屁股坐了下来,痛得他惨叫一声跳了起来,“苍天啊,疼死我了!” 江岁欢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一心盯着顾锦离开的方向,心中涌上来一阵愧疚,叹道:“他对我这么好,我却一直在骗他。” 楚晨满眼泪水地捂着屁股,“小九儿,为师都疼成这个样子了,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吗?” 江岁欢后知后觉地看向楚晨,挠了挠头说道:“师父,要不我帮你再包扎一下?” “早干嘛去了?”楚晨愤愤地转过头,长叹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拔箭的时候很敷衍!”楚晨瞪着江岁欢,这个徒弟的医术有多高他是清楚的,给他拔箭的技术却像个菜鸟,分明是故意的。 江岁欢干笑一声,“师父,我那时候不是没认出来你么,还以为是那个暴虐残忍的东宸王。” 楚晨小心翼翼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你说原主啊,我占了这具身体之前,他不知道怎么的,进到狗的身体里了,还是一只被他虐待过的狗,没过两天就掉进池子里淹死了。” 江岁欢一阵唏嘘,可真是恶有恶报。 她又问道:“师父,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到东宸王身体里了?” 她之所以穿进这具身体,是因为她和原主同名同姓,可她的师父和东宸王没一点相像的。 “陪你过完二十五岁生日以后,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 楚晨沉思了片刻,说道:“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来到了东宸王府,看见这具身体的灵魂好似被什么东西拉扯出来,塞进了狗的身体里,我看这具身体空着,就穿进来了。” “醒来之后得知自己成为了东宸王,我还高兴了好一阵儿,以为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 楚晨撇了撇嘴,“谁知道这东宸王是个空壳王爷,一没有俸禄,二没有封地,我还得辛苦打工养活王府里的一众下人。” “听说秋狝中打到的猎物可以换钱,我摩拳擦掌准备多抓点猎物,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被人用箭射中了屁股!” 楚晨仰头望着天,无语凝噎道:“苍天啊,真是时不待我。” 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转头望着江岁欢,语气颇为感慨,“这让我想到了你小时候,当时我教你射箭,你也是把箭射在了我的屁股上,让我半个月都只能趴着睡。” 江岁欢眼神飘忽,从袖子里拿出一瓶止痛药,倒出一颗塞进了楚晨的嘴巴里,“师父,吃了这个伤口就不会痛了。” 楚晨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手中的药瓶,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这是哪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个?” “师父你冷静一下,还有更厉害的呢。”江岁欢把手伸到楚晨眼前,“你看。” 楚晨直勾勾地盯着药瓶,还以为江岁欢让他看药瓶上的字,谁知药瓶竟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魔术?药瓶呢?你把药瓶藏哪里去了?” 江岁欢很无奈,她这个师父武功很高,就是脑子不太行。 她只好握住楚晨的手腕,再次闭上眼睛,等睁开眼睛时,二人已经来到了江岁欢的实验室里。 楚晨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江岁欢解释道:“我穿来以后,发现我的实验室也跟着来了,并且就存在我的大脑中,我可以随时把这里的药取出来,还能带人进来治疗。”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吗?”楚晨一拳锤在病床上,语气里满是羡慕,“同样都是穿越来的,我为什么没有?” 江岁欢双手一撑坐在了病床上,耸肩道:“你虽然没钱,但好歹是个王爷,我就不一样了,刚穿来就被人捅了一刀,还毁了容,给我扔到了乱葬岗。” 楚晨眉头一皱,严肃起来,“跟为师说说怎么回事?” 江岁欢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包括怀有身孕的事情也说了,她憋了那么久,急需找个人倾诉一下。 师父把她从小教到大,虽然大多数时候不太靠谱,可在她心里,还是和半个父亲差不多。 楚晨听完后大发雷霆,“岂有此理,楚诀和江媚儿不是个好东西,那侯府的侯爷和侯夫人也糊涂,放着我这么可爱的小徒弟不要,去偏心那个冒牌货!” 第114章 你以后别乱说话了 江岁欢拍着楚晨的肩膀安慰道,“师父你年纪大了莫要生气,我有自己的打算,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为师知道你聪明,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打算。”楚晨说着忽然反应了过来,怒道:“你说谁年纪大?” 他指着自己的脸道:“看到这张脸了吗?很年轻的好不好!” 他顺手拿起一旁的手术刀,对着手术刀里的自己左看右看,“自从穿来以后,为师唯一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张脸了,细皮嫩肉的,还这么光滑。” 江岁欢打了个寒颤,实在是没眼看了,她拿走楚晨手里的手术刀,“我们该出去了,要不然顾锦回来该找不到我们了。” 说完,她抓住了楚晨的胳膊,两人一起离开了实验室,回到了原地。 楚晨意味深长地看着江岁欢,“小九儿,你和北漠王又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低头摸了摸肚子,“没事啊,纯洁的合作关系。” “哦~”楚晨拉长了尾音,又盯着江岁欢的肚子看,笑眯眯地说道:“真想不到,这么久不见我就要当师公了。” 他啧了啧嘴,“可惜了,要是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就更好了。” 江岁欢却无所谓,“知道又有什么用,我跟他没有感情,万一他跟我抢孩子怎么办?” 她冲着楚晨伸出手,“你这个当师公的,不得给个红包意思意思?” 楚晨尴尬地掏出钱袋,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空空如也。 “你知道的,为师刚穿过来就离开了爹娘,父皇不疼,母妃不爱,只能靠开武馆挣钱,一个人挣钱全府的人花,不是为师抠门,实在是囊中羞涩……” 江岁欢听得头疼,连忙说道:“罢了罢了,等孩子出生以后再给。” 楚晨这才住了口,把钱包塞进了袖子里。 “师父,你说会不会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别的人也穿越到这里了啊。”江岁欢拔掉一根野草,放在手里玩着。 楚晨想了想,肯定地说道:“不可能。” “为什么?” “你还记得你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我们都干了什么吗?” 江岁欢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记得,我晚上举办了一场生日宴会,邀请了好多人呢。” 楚晨问道,“那天下午呢?” “下午?”江岁欢蹙起眉头,回忆了片刻后“啊”的一声,“我想起来了,我们两个去爬山了。” 那天下午,两人一起去爬山,爬山的途中遇到了一口古井,当时二人坐在古井旁边,她随口抱怨道:“师父,今天是我生日,你为什么带来我来爬山啊?” “当然是为了提高你的耐力了,我们修习古武的人,必须得不断提升自己,才会越来越厉害。” 她反驳道:“要那么厉害干什么?这又不是古代!” “说不定你哪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古代了呢?” “……” 想到这里,二人一阵沉默。 江岁欢说道:“师父,你以后别乱说话了。” “好的。” 江岁欢抬头看了看天,从太阳的方位来看,这会儿已经是晌午了,顾锦还没有回来。 她揉了揉倍感饥饿的肚子,走到楚晨的马旁边,把马身上挂着的干粮袋拿下来。 她从里面掏出一块干粮咬住,又拿出一块递给楚晨,“吃,不要客气。” 楚晨指了指她手中的袋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为师带来的干粮。” 她眨了眨眼,“我知道啊。” “你的干粮呢?”楚晨问道。 “没了。”江岁欢咬了一口干粮,“这谁做的?有点咸。” “我!”楚晨一把夺过江岁欢手中的袋子,“这里的人看我不顺眼,不给我发干粮,我就自己做了点,你觉得咸就别吃,吃顾锦的去!” 江岁欢努起嘴,“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小气啦的!” 正当二人为干粮拌嘴的时候,顾锦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巨大的白狼。 顾锦把白狼放到地上,白狼的腹部插着一根箭,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还有气。 江岁欢顾不上拌嘴了,她兴奋地朝着顾锦大步走过去,指着地上的白狼问道:“这狼也太大了,还是白色的!” “这是狼王。”顾锦不慌不忙地回答,他气定神闲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抓到狼王的样子,反而像是刚散步回来。 江岁欢眼睛一亮,“它还活着呢,我能养吗?” 顾锦顿了顿,摇头说道:“不行,它是狼王,养不熟的,你若是喜欢狼,我再去找一头小的给你。” “那算了,我已经有喜之了。”江岁欢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狼,俯下身想要看看白狼的伤势。 若是伤势不重,她想说服顾锦放了这头狼,毕竟这种颜色的狼也不多见。 她的手还没碰到白狼,白狼猛地睁开眼睛,朝着她的手咬了过去,吓得她赶紧抽回手。 “这小畜生!”江岁欢生气地转过身,“不救你了。” 顾锦把白狼绑在马上,看着她问道:“你饿不饿,吃东西了吗?” 她老实地说道:“吃了一口师父带来的干粮,报吃。” “报吃别吃!”身后传来楚晨愤愤的声音。 顾锦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袋子,递给她,“这里头有点心和肉干,你拿着吃。” 江岁欢笑嘻嘻地接过袋子,“来,我们一起吃。” 她拉着顾锦靠着大树坐下来,从里面拿出肉干,自己拿一块,给了顾锦一块,全然不顾旁边楚晨嫉妒的眼神。 楚晨用力咬下一口干粮,口中念念有词,“这是牛肉干,这是牛肉干…” 江岁欢小声问道:“我能给他一块吗?” “嗯。” “师父,给你。” 江岁欢拿出一块肉干,递给了楚晨,楚晨准备摆手拒绝,却没忍住肉干的诱惑,将肉干接了过去。 吃饱喝足,顾锦继续去打猎,江岁欢因地制宜,在附近找了一些加快伤口愈合的草药,捣碎了让楚晨自己附在伤口上。 楚晨敷完药困意来袭,趴在地上睡了过去。 江岁欢靠在树上闭目养神,她不敢睡觉,怕有野兽出现。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眼前的阳光忽然被人挡住,她以为是顾锦回来了,开心地睁开眼。 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115章 专门过来道谢的 锦煦穿着一身紫色衣衫,头发扎成辫子束得高高的,再配上明艳的五官,整个人看起来肆意张扬,她俯视着江岁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江岁欢仰着头,被树叶缝隙里洒下的阳光刺得眼睛微微眯起,“皇上今日身体不适,命我陪着北漠王前来狩猎。” 锦煦也是参赛者之一,昨天生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今天想清楚以后就急忙赶过来了,只是来得有点晚,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眼中厉色一闪,说道:“你是女太医,应该给女眷们看病,父皇怎会派你来陪着皇叔?” 江岁欢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尘土,“因为我医术最好呗,皇上信任我,所以让我陪着北漠王过来。” “你和我皇叔合不来,谁知道你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暗中伤害他!”她冷哼一声,“这里用不上你了,你回去。”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锦煦公主,我奉皇上之命陪着北漠王,怎能说走就走,若是北漠王受了伤,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锦煦哑然,她是想把江岁欢赶走以后,她来陪着皇叔打猎,至于皇叔受伤了怎么办,她倒是没想到。 虽然皇叔在宴席上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她,害的她难受了一天两夜,但她今天早上想清楚了,皇叔一定是担心她喝醉以后出洋相,所以借着关她禁闭的由头,让她回去休息。 得知皇叔的良苦用心,她便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林子里,想要找到皇叔,当面道谢后再陪着皇叔打猎,说不定皇叔会被她精湛的射箭技术给征服呢。 然而没找到皇叔,却找到了江岁欢,这个让她十分讨厌的女子。 锦煦厌恶地看了一眼江岁欢,她见江岁欢第一面时,心里就十分看不惯江岁欢,不过是个太医罢了,容貌居然长得跟她不相上下。 她死死地盯着江岁欢,眼神阴晴不定。 江岁欢看着她背后的弓箭和手里的长鞭,担心她会突然出手,有些戒备地后退两步。 她却以为江岁欢害怕了,哈哈大笑起来,“你若是知道怕了,就麻溜点滚出这里,去父皇面前说你因为害怕选择退出,总之不要把我供出去。” 江岁欢轻笑一声,“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锦煦回过头,看见顾锦一脸冷漠地从林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提了一只猞猁。 顾锦把手中的猞猁扔到地上,冷声道:“锦煦,你在做什么?” 锦煦身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嗫嚅道:“皇叔,我是专门过来跟你道谢的。” “道什么谢?” “我知道皇叔一定是怕我喝醉了酒,在臣子面前出丑,所以才关我禁闭……” 没等锦煦说完,顾锦有些不耐地开口打断她,“你想多了,本王关你禁闭是因为你没有规矩。” 锦煦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顾锦看她背着弓箭,却没有打到一只猎物,蹙眉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你过来玩耍的么?若是打不到猎物,就趁早放了信号弹,让锦衣卫接你出去。” 当着顾锦的面,她不敢再赶江岁欢离开,只是委屈巴巴地说道:“皇叔,我想跟你一起打猎。” “江太医能在本王受伤的时候为本王医治,你能干什么?”顾锦毫不留情地问道。 “我能帮皇叔一起打猎物,我眼神很好,射箭射得很准,而且我还会用鞭子。” 锦煦说完以后,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会用鞭子,她拿着手中的鞭子,狠狠朝地上一甩,出乎意料地打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啊!!!” 凄惨的尖叫把锦煦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看见楚晨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屁股泪流满面。 “苍天啊,痛!太痛了!”楚晨闭上眼睛,一行泪水缓缓流下。 江岁欢不忍心地扭过头,她这个师父也太倒霉了,刚好被锦煦的鞭子打到另一半没有受伤的屁股。 锦煦吃惊地问道:“二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楚晨趴在地上,生无可恋地说道:“不知道谁把箭射在我屁股上,小九……江太医和皇叔路过救了我。” 锦煦从前和楚晨的关系还算熟络,后来楚晨被封为东宸王,搬出皇宫以后,锦煦知道他没什么权势,便故意和他疏远了。 锦煦连一声道歉都没说,反而责怪道:“二哥,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放信号弹,还趴在这里,害我吓了一跳。” 楚晨翻了个白眼,“你打到我了还怪我吓你,有没有天理?” “哼。”锦煦嫌弃地看着手中的鞭子,“我又不是故意的,还弄脏了我的鞭子。” 江岁欢皱起眉头,走过去把楚晨扶到一边,对着锦煦说道:“锦煦公主,口下留德。” 锦煦嗤笑一声,“你这是在巴结我二哥吗?他已经被我父皇放弃了,连一块封地都没有,过不了几年就会被所有人给遗忘,我劝你不如来巴结我。” “可是据我所知,你甚至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巴结你有什么用?”江岁欢口齿伶俐地回怼过去。 这句话戳到了锦煦心底的痛处,她最恨别人说她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她紧握着手中的鞭子,用力朝江岁欢甩了过去。 江岁欢眉目一凛,正要伸手去接鞭子时,顾锦已经飞身上前,一把将鞭子从锦煦手中夺了过来。 “放肆!当着本王的面一而再地伤人,是当本王不存在么?”顾锦脸色阴沉,催动内力将手中的鞭子化为了齑粉。 楚晨半蹲着靠在树上,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好强大的内力!” 锦煦也吓得低下头,小声辩解道:“是她先说我的。” 顾锦冷声说道:“本王不是瞎子,是你先打到了楚晨,这场狩猎你别参加了,陪着楚晨回去治伤。” “不要。”锦煦摇头,眼眶通红地看着顾锦,“皇叔我错了,你别让我回去,我想跟你一起打猎。” “本王不会跟你一起打猎的。”顾锦直截了当地拒绝。 他知道锦煦对他有意,所以他必须斩断锦煦的这个念头。 锦煦见他这么果断,似乎来了脾气,大吼一声,“那我也不回去!” 接着,锦煦就骑上马朝林子深处跑去。 第116章 吃不了兜着走 顾锦眉头皱得更深了,林子深处都是猛兽,万一锦煦惊扰到了冬眠中的熊瞎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阿欢,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锦煦找回来。”顾锦说完,扭头奔向了林子。 江岁欢一怔,他刚刚叫自己阿欢诶,而且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自称不再是“本王”了,而是变成了“我”。 “阿欢?”楚晨模仿着顾锦的语气喊了一声,调侃地笑道:“好亲昵的称呼哦。” 根据他为师多年,处理了数不胜数的早恋事件的经验,江岁欢和顾锦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 江岁欢斜眼看他,“屁股不疼了?” 不说还好,说了以后他瞬间觉得两边屁股火辣辣的疼,捂着屁股说道:“再给为师敷点药。” 江岁欢懒得去周围采药了,她直接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药和纱布,让楚晨自己敷在屁股上。 楚晨敷好药后,江岁欢问道:“屁股还疼吗?” “好多了。” “你把信号弹放了,让锦衣卫来接你回去。” “好的。”楚晨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又急忙摆手道:“我不回去,我还指望着打到猎物去换钱呢!” 江岁欢神色复杂,“你现在这个样子,站直了都困难,确定还能打猎?” “不行吗?打猎靠的是手,又不是屁股。”楚晨不屑地撇了撇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三把银色飞镖,每一把都像掌心那么大。 他闭上眼睛,耳朵微微一动,毫无预兆地甩出手中的飞镖。 只听三声闷响,天上掉下来了三只飞鸟,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江岁欢目瞪口呆,她想起来了,自己这个师父虽然内功没那么深厚,但是暗器却是一绝。 楚晨睁开眼睛,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师父这个飞镖使得还可以?” “太可以了。”江岁欢竖起一个大拇指。 她走过去把三只飞鸟捡起来,绑到了楚晨的马上,问道:“不过师父,区区几只飞鸟能换多少钱?” “积少成多啊。”楚晨长叹一声,“本想打几只鸟以后,再去林子深处看看,谁知道屁股变成了这样,哎!” 江岁欢抬起头,有些担忧地朝林子深处看了一眼,不知道顾锦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追到锦煦。 此时的林子深处,锦煦正骑着马狂奔,经过一片荆棘,马腿被划伤,锦煦一心跟顾锦赌气,浑然不知马腿流了血。 血腥味引来了一只豹子,循着味道紧紧跟了上去,不过眨眼的功夫,豹子就追上了,它猛地一扑,抱着马腿咬了上去。 马一个趔趄,发疯似的蹬着后腿,锦煦不明所以地低头去看,当她看到豹子时,吓得几乎神形俱灭,不停地尖叫起来。 “皇叔救命!” 此时顾锦也追了上来,当他看到豹子时,瞬间变了脸色。 他没有犹豫,拿出弓箭对着豹子射了一箭,一箭射中了豹子的大腿,豹子受伤后低吼一声,咬得更紧了。 马倒了下来,坐在马上的锦煦被甩飞出去,脑袋重重地磕到了石头上,一声没吭晕了过去。 顾锦来不及看锦煦有没有受伤,他拿着弓箭对着豹子又射了一箭,这次射中了豹子的腹部。 豹子这次彻底被激怒了,松开了口,朝着顾锦冲了过来。 它的速度极其之快,顾锦收起弓箭,轻轻一跃跳到了树上,来不及站稳,对着豹子又是一箭,射中了豹子的前腿。 正当他准备射第四箭的时候,却发现在追赶锦煦的途中,箭筒里的箭几乎都掉落出来,里面已经没有箭了。 豹子身中三箭,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起来,它望着树上的顾锦,看到顾锦不再射箭,好像是知道了顾锦对他没了威胁,便低吼一声,扭头朝着马走去。 顾锦看着昏迷的锦煦,若是锦煦死在这里,皇后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再说锦煦是威武大将军留下的唯一子嗣,若是就这么死在了秋狝中,百姓对皇室也会有意见的。 他咬了咬牙,拔出自己的佩剑,跳下树朝着豹子冲了过去。 豹子虽然受了伤,但总归还是一只野兽,听到身后的声音,猛地转过身做出防备的姿势。 顾锦止住脚步,观察着豹子的姿势,很快便找到了豹子的弱点。 他一脚蹬在旁边的大树上,借力冲到了豹子的身侧,一剑插进了豹子腹部中箭的地方,在里面翻搅了几下。 豹子吃痛地朝他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他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用剑穿过了豹子的身体,豹子终究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把剑拔了出来,来不及检查身上的伤口,快步走到了锦煦身旁,他把手放在了锦煦的鼻子下面,还有呼吸。 他试图寻找锦煦身上的信号弹,没有找到,应该是骑马的过程中甩丢了。 没办法,他只好拿出自己的信号弹,对着天空点燃了。 信号弹咻的一下飞上了天,炸出了黄色的烟花。 顾锦动作微微一顿,这是皇兄的信号弹,应该是拿错了。 他轻叹一声,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等待着锦衣卫的来临。 而此时在狩猎场外头的人都懵了,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刚才升起的信号弹好像是黄色的,可皇上分明没有去狩猎场啊!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刘公公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对锦衣卫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 锦衣卫首领疑惑地问道:“刘公公,刚才那烟花是黄色的,可皇上不是在帐篷里吗?” 刘公公跺着脚,“哎呀,那是北漠王,皇上把自己的信号弹放在北漠王身上了!你们再不去救人,北漠王要是有什么事,咱们一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117章 唯一的解决办法 听了刘公公的话,锦衣卫首领脸色大变,带着二十多个锦衣卫一齐朝着林子里奔去。 在皇上眼里,北漠王比皇子们还要重要,若是北漠王出了事,他们也别想好过。 帐篷里,皇上一脸凝重,皇后在旁边柔声安抚道:“陛下有先见之明,派了江太医随行,小锦定然会没事的。” 皇上长叹一声,“朕从早上起床后,眼皮就一直跳,早知道真的会出事,就不让小锦去了。” “母后生前最宠小锦,她去世前交代朕要照顾好小锦,若是小锦出了什么事,她在天之灵不会原谅朕的。” 皇后轻抚着皇上的后背,说道:“陛下言重了,您和小锦都是母后的亲生骨肉,就算小锦真的出了什么事,母后也不会因此怪您的。” 皇上眼中出现一抹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又变成了担忧。 皇后垂眸,随口说道:“说来也怪,往年的秋狝都很顺利,虽然有人受伤,但都是一些小伤,直到秋狝结束,放信号弹的人也不过两三个,今年的秋狝不过才两天时间,就已经有两人放了信号弹……” 话说到一半,皇后察觉到皇上脸色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陛下,锦衣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要不您先歇息片刻?” “不必了,朕要亲自在这里等着锦衣卫把小锦接回来。”皇上眉心紧蹙,想到了一件事。 几天前的晚上,国师急急忙忙求见,见到皇上便直接跪了下来,颤声道:“皇上,臣刚才夜观天象,看见双星伴月,此乃不祥之兆,依臣看来,这次秋狝恐怕会不太顺利。” 皇上脸色难看,“国师,你把话说清楚点,什么叫不太顺利?” 国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又立马低下头,“就是…陛下会有血光之灾!” 马上就要出发了,听到这话皇上的心情瞬间差到极点,“那你说该怎么办?是推迟还是提前?又或者取消这次秋狝?” “回皇上,都不行。”国师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星象已成,这次秋狝必须按原定计划来,而且不能中途停止,否则必有大祸。” 皇上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怒道:“所以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朕这次秋狝会有血光之灾,并且没有解决办法吗?” 国师害怕地低下头,“倒是有一个解决办法,只是这办法太过残忍,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国师抬起头,看了看皇上身边的刘公公,刘公公反应很快,立即带着其他宫女太监们走了出去,国师这才敢开口,“这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 锦衣卫循着信号弹燃放的方向,来到了林子深处,锦衣卫首领率先发现了倚靠着大树休息的顾锦,连忙跪下行礼,“属下来迟,望王爷恕罪!” 顾锦神色如常,只是唇色苍白,完全看不出来受了伤。 他虽然把胳膊上的伤口包了起来,但伤口太深,依然不停地往外渗血。 并且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血浸透了衣服也看不出来。 他淡淡地说道:“你们来得很及时,锦煦公主受了伤,你们先把她送回去。” 锦衣卫首领这才发现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不仅如此,还有一匹被咬死的马,和一只凉透了的豹子。 豹子身上插着三支箭,腹部还有个大洞,一看就是被人先用箭射伤,然后用剑杀死的。 锦衣卫首领呼吸一滞,根据这里的场景来看,应该是北漠王和锦煦公主在狩猎中遇见了豹子,锦煦公主被豹子所伤,北漠王只身一人杀死了豹子。 太可怕了,锦衣卫首领低头看着地上身长两米的豹子,额头不自觉渗出冷汗来。 以前的秋狝中从来没人敢去招惹豹子,豹子动作敏捷,很难用箭射中,而且皮毛厚实,用剑也很难穿透。 若是让锦衣卫对付一只豹子,少说得四五个人才能合力将豹子杀死,可北漠王居然一个人杀死了豹子,可见其内功有多么深厚。 顾锦看了一眼发愣的锦衣卫首领,问道:“怎么,没见过豹子?” 锦衣卫首领尴尬地摇摇头,“属下这就让人将锦煦公主和您送回去。” “不必,本王还有事,你们先带锦煦回去。”顾锦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佩剑,伤口的血从袖口里滴落到地上。 锦衣卫首领这才发现他也受了伤,担心地说道:“王爷,您受了伤,得及时医治才行。” 顾锦却无所谓地说道:“小伤,要不了人命。” 其他锦衣卫已经把锦煦公主给抬了起来,就连地上的豹子都被两人合伙扛在肩上,锦衣卫首领十分为难,“王爷,您还是跟着属下回去,皇上见不到您,属下也不好交代。” 顾锦本想找到江岁欢后再回去,可锦衣卫的话让他犹豫起来,他刚才放了信号弹,皇兄这会儿一定很担心他。 再加上他的伤口不停流血,若是得不到妥善处理会导致失血过多晕倒的。 他犹豫片刻,吩咐道:“本王回去见皇上,你现在立刻去找到江太医,将她平安带回。” “是!”锦衣卫首领松了口气,找人可比送北漠王回去要轻松多了,皇上看见北漠王受了伤,肯定要大发雷霆的,自己正好借这个机会避一避。 顾锦指了指江岁欢所在的大概方位,然后在几个锦衣卫的护送下离开了。 锦衣卫首领则带着剩下的锦衣卫,前往顾锦指的方向寻人。 这片林子非常大,树木葱茏,遮天蔽日,此时已近黄昏,天色渐暗,更加难以辨别方向。 锦衣卫们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他们迷失了方向,像群无头苍蝇般在林子里乱窜,怎么也找不到江太医。 锦衣卫首领非常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送北漠王回去呢。 顾锦出去后,来不及找太医处理伤口,直接去见了皇上。 皇上看见顾锦时,还以为他没有受伤,紧绷的神经瞬时放松下来。 皇后在一旁笑道:“陛下,臣妾说的没错,小锦会没事的。” 顾锦说道:“我没事,只是锦煦从马上摔下来,磕到头晕倒了,现在正在由太医治疗。” “锦煦受伤了?”皇后猛地站起来,又惊又怒道:“她不是在房间里待着吗?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 第118章 后果不堪设想 顾锦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你得问问锦煦身边的宫女。” 皇后怒道:“来人啊!把锦煦的两个贴身宫女给本宫带过来!” 很快,两个小宫女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皇后娘娘,今天早上,三公主说自己在屋子里待得无聊,要去林子里陪北漠王狩猎,还命令奴婢们不要说出来。” 皇后心中很烦闷,她知道锦煦喜欢顾锦,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锦煦以后离顾锦远一点,没想到锦煦非但不听,还想要瞒着她。 她把怒气发泄到顾锦身上,“你为何不保护好锦煦?锦煦是你的侄女,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置她的安危于不顾!” “皇嫂,锦煦发脾气跑到林子深处,若是我没及时追过去,她现在已经在豹子肚子里了。”顾锦神色冷淡,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冷意。 他话音刚落,有两个锦衣卫抬着豹子进来了,“王爷,这豹子怎么处理?” 帐篷里的人见到这么大的豹子,吓得纷纷后退,皇后更是脸色煞白,发现豹子已经死了后,脸色才好了些。 顾锦看也不看那豹子,冷声说道:“拿到篝火旁边,算作皇上打来的猎物。” “是。” 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是本宫误会你了。” “无妨。”顾锦扭头看向皇上,“皇兄,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待了。” 皇上正欲点头,忽然看到顾锦背在身后的胳膊,有鲜血一滴一滴的从袖口处滴落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朝着顾锦招了招手,“小锦,你先过来,朕有话跟你说。” 顾锦不疑有他,上前两步走到皇上面前,皇上却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湿润粘腻的手感让皇上条件反射般地松开了手。 皇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满手的鲜血。 皇后有些晕血,看见这么多鲜血后两眼一花,扶着额头靠在了椅背上,不敢再看。 “小锦,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紧紧皱起眉头。 顾锦轻飘飘地说道:“被豹子咬了一口,小伤,皇兄不必担心。” “这是小伤吗?”皇上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刘公公厉声说道:“还不快去把江太医叫来!” 顾锦出声制止,“我去追锦煦的时候,把江太医落在林子里了。” “楚晨也受了伤,江太医还得照顾他。” 皇上只好改口,“去把孟太医带过来!” 刘公公趔趔趄趄地跑了出去,很快便把孟太医带来了。 孟太医拿着剪刀剪下了顾锦右边的袖子,包裹伤口的布掉了下来,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皇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顾锦低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要不危及生命,都是小伤。” 孟太医开始给他清理伤口,敷药,包扎,他的速度很快,手法却有点重,顾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如果江岁欢在这里就好了,她的动作很轻,肯定不会这么痛的。 孟太医包扎好伤口以后,顾锦起身说道:“皇兄,我再去林子里一趟。” 皇上不解:“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休息去林子里干什么?” “江太医和楚晨还在林子里,我回来前让锦衣卫把他们带回来,但是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没回来,应该是锦衣卫迷失了方向。”顾锦说道。 皇上皱眉,“朕再多派几个锦衣卫去寻找。”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们在哪。”顾锦沉声道:“太阳快落山了,夜晚的林子十分危险,若是太阳落山之前锦衣卫还没有找到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只好同意,“好,你带几个锦衣卫一起去。” “是,多谢皇兄。”顾锦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孟太医心里担心江岁欢的安危,又不敢开口问皇上,只好跟在顾锦的身后一同出去,出去以后才敢问道:“王爷,江太医不会出事?” 顾锦看他一眼,语气坚定,“不会,本王会去把她带回来。” “那就多谢王爷您了。”孟太医说完,想起来北漠王和江岁欢互相看不顺眼,又赶忙趁着这个机会多说了几句江岁欢的好话。 “王爷,江太医是个好姑娘,头脑聪慧,性格善良,可能您一开始会看她不顺眼,但等您跟她熟识以后,就会发现她很招人喜欢的。” 顾锦神色缓和了一些,沉声道:“好,本王会试着去了解她的。” 说罢,顾锦就骑着马,带了几个锦衣卫朝着林子奔去。 江岁欢坐在树下,唉声叹气地拔着树下的野草,心中十分担忧顾锦的安危。 楚晨屁股受了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好他有经验,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他双腿跪在地上,身体前倾,双肘支撑着上半身,双手抵着下巴,猛一看还以为是在卖萌。 他看着江岁欢的样子,打趣道:“你再这么拔下去,这片林子都要被你薅秃了。” 江岁欢瞪他一眼,“你就一点不担心顾锦吗?” 他摩挲着手中的飞镖,“有什么可担心的,顾锦内力那么深,不可能有事的。” 他将手中的飞镖甩了出去,一只飞鸟掉在了地上。 江岁欢看着堆成小山的飞鸟,吐槽道:“你再这么打下去,会破坏这片林子的生态平衡的!” “这才几只鸟啊。”楚晨讪讪地收起飞镖,小声嘀咕道:“说话这么夸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这时,顾锦骑着马出现了。 他穿着黑色劲装,右边胳膊的袖子不见了,露出精壮结实的臂膀,和胳膊上的白色纱布。 江岁欢开心地站了起来,“你回来了,锦煦公主呢?” 第119章 不相信你的忏悔 江岁欢眼睛亮晶晶的,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可是等她看到顾锦胳膊上缠着的绷带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净,眼中满是愕然,“你胳膊是怎么回事?” 再看顾锦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锦衣卫。 顾锦从马上跳下来,走到江岁欢面前解释道:“我追锦煦时遇到了豹子,锦煦磕到头晕过去了,我也受了点小伤,回去包扎了一下。” 楚晨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刚才听到了放信号弹的声音,原来是皇叔你放的啊。” “嗯。” 江岁欢不放心地从上到下打量了顾锦一遍,看到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后才放下心,皱眉道:“你既然回去了,为什么还要过来?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只有我知道你们在这里。”顾锦看着江岁欢,眼神幽深如墨,“我来接你们回去。” 江岁欢嘴唇动了动,低头说道:“可是我失职了,皇上派我随行,你受伤后我却没有给你包扎伤口,还要麻烦你回去一趟再过来接我。” 她低下头的时候,头发最末端的地方有一小片细软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像是小猫脖子上的绒毛。 顾锦有种想揉揉她脑袋的冲动,可考虑到这里人多,便忍住了,轻声说道:“不怪你。” 他扭头对着锦衣卫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去把你们的首领找回来。” 楚晨举手大喊道:“等一下,还有我。” 他屁股受伤了不能骑马,正愁不知道如何回去呢。 顾锦默了默,又加了一句,“把东宸王也带回去。” 楚晨从怀里掏出麻袋,一瘸一拐地将地上堆成小山的飞鸟塞进麻袋里,然后拖着麻袋来到锦衣卫旁边,仰头问道:“你们谁带我?” 离楚晨最近的锦衣卫翻身下马,连拖带拽地把楚晨放到马上,离开了这里。 其他几个锦衣卫也纷纷离开,林子转眼间只剩下顾锦和江岁欢两人。 顾锦问道:“这里有两匹马,你想自己骑,还是想跟我一起?” 江岁欢想起在顾锦怀中骑马的感觉,脸微微一红,“我自己骑。” “好。” 二人骑着马,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营地。 江岁欢本想去跟皇上请罪,却被顾锦拦了下来,“不用去,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你今天辛苦了,回山庄休息。”顾锦说道,“我猜你对篝火晚会也没兴趣,等会儿我让苍一把晚膳送到你房间。” 江岁欢点了点头,道:“对了,那两个宫女……” 顾锦打断她的话,“听苍一说那两个宫女对你无礼,我让人吩咐她们去清扫整个山庄,这会儿应该才扫了一半。” 江岁欢恍然大悟,怪不得没有见到春柳和春杨,原来是被顾锦给罚了。 顾锦说道:“听说皇后娘娘把这两个宫女赐给你了,你不必对她们太过客气,该罚就得罚。” “我本来就打算罚她们给我试药来着。”江岁欢小声嘟囔着。 她之前研究了几种新药,迟迟没有用得上,就是因为没有人来试药,她已经想好了,让春柳和春杨来当试药人。 顾锦点了点头准备离开,江岁欢拉住他,从袖子里掏出两瓶药塞进他手里,“一瓶是止痛药,一瓶是加快伤口愈合的药,你拿去吃。” 还没等顾锦说话,她就转过身走了,她先是给孟太医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回山庄。 回到山庄以后,江岁欢直接进了实验室,直到敲门声响起,她才脱下实验室服,离开了实验室。 敲门的人是苍一,苍一把饭盒交给江岁欢,“王爷说了,您先看看这些吃的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合胃口,就让御厨再做一份,我给您送来。” 江岁欢接过饭盒,笑道:“不麻烦了,我对吃的不挑。” 苍一离开前,她说道:“你若是遇见了春柳和春杨她们两个,给她们说一声,我找她们有事,让她们先回来。” “是。” 江岁欢关上门,走到桌边打开了饭盒,不得不说,这晚膳实在是太硬核了。 烤野鸡翅膀,卤兔头,还有一大块蒸鹿腿,还好除了肉,还有一些清炒蔬菜,和一小碟点心,不至于吃得太腻。 江岁欢吃完晚膳后,又在桌边坐了会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终于听到了春柳和春杨的声音。 “江太医,您找我们有什么事?” 二人声音听上去有些怯懦,和昨天嚣张的态度截然相反。 江岁欢打开门,微笑着盯着她们,“呦,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客气?” 春柳和春杨脸色惨白,她们之前仰仗着自己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说话才敢那么放肆。 可是昨天她们顶撞完江岁欢后,本想跟嬷嬷说一声,让嬷嬷把她们调回皇后身边,却得知皇后不要她们了,还把她们交给江岁欢处置。 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更何况她们只是两个小宫女。 从前对她们和蔼可亲的嬷嬷,一下子变得凶狠至极,不仅对她们恶言相向,还让她们去打扫整个山庄。 她们扫地时,一些她们从前瞧不起的宫女和小太监,开始对她们冷嘲热讽,还故意往地上扔瓜果皮。 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她们晚上给皇上熬药时,还有宫女故意绊倒她们,害得她们得重新熬药,因为送晚了药,被皇上身边的刘公公一顿痛骂。 想到这里,春柳再也承受不住了,她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泣道:“江太医,奴婢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把我们调回去。” 江岁欢把食指放在嘴边,“嘘,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你的忏悔了,想要道歉,你得做出点实际行动来才可以。” 春柳怔怔地看着她,“什么实际行动?” 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们两个跟我进来就知道了。” 说罢,江岁欢径直回了屋子。 春柳和春杨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为了回到从前的生活,她们只能咬咬牙跟了进去。 第120章 试药 江岁欢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你们先坐着。” 春柳和春杨紧张地坐了下来,对江岁欢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 江岁欢背对着她们从实验室拿出新药,笑眯眯地放在桌子上,“这个小瓶子里,装的是我最近研制的药。” “这是毒药?”春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要毒死我们?” 春杨吓得瘫软在地,不停摇头,“我不吃,我不要吃。” “不是毒药。”江岁欢解释道,“这里头装的是营养保健品,不但没毒,还对身体有益。” 春柳质疑道:“既然这药这么好,为什么你要给我们吃?” 江岁欢坐下来,“这药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说白了,就是从前没人吃过,我也不知道吃了以后有没有副作用,所以我叫你们过来试药。” “这和毒药有什么区别?”春柳愤怒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江岁欢也不恼,神色平静地说道:“还是有区别的,跟毒药相比,这个就是薛定谔的猫,有可能有毒,也有可能没毒,看你们运气了。” 瘫在地上的春杨发抖得更厉害了。 “别怕,跟你们开玩笑的。”江岁欢呵呵一笑,“保健品罢了,要不了你们的命,最多就是拉拉肚子,头痛恶心,内分泌失调什么的。” 她拿起瓶子自言自语道:“虽然我对自己的专业技术很放心,但是最近有些忙,若是研发的时候有哪个步骤出错了,导致副作用很强也是有可能的。” “我才不吃这种东西!”春柳扭头朝门外跑去。 “站住!”江岁欢厉喝一声,声音极具威严,春柳不受控制地停住了脚步。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抱住胳膊,“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吃下这药,要么离开我这里。” “你们两个已经不是皇后的贴身宫女了,离开了我这里,你们就会被赶出山庄。” 江岁欢冷笑一声,“这山里的野兽很多,尤其是夜晚,你们两个没有侍卫保护着,在这山里活不过一个晚上,明白吗?” 春柳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滴落下来,她低下头,颤颤巍巍地回到了座位上。 春杨也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小声哭泣着。 江岁欢对此毫无反应,这时候知道怕了,早干嘛了? 她把药推到两人面前,“这瓶药你们两个一起吃,早晚各一粒,连吃七天。” “这七天时间里,你们两个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我要观察你们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春柳咬了咬牙,打开瓶子倒出一粒药放进了嘴里,春杨只能照做。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药瓶,“明天早上记得来吃药,现在去给皇上熬药。” 这会儿天色已晚,皇上应该很快就会回到山庄了。 熬药的时候,春柳看着眼前沸腾的药锅,忽地眼前一亮,她看了一眼往炉子里送柴的春杨,装作好心地说道:“熬好药后你早点休息,我去给皇上送药。” 春杨打了个哈欠,“好,正好我困了。” 春柳在心中骂道:蠢货,就知道睡觉,等我飞黄腾达了,看我怎么笑话你! 药熬好后,春柳端着药碗来到了皇上的寝宫,门口的小太监走上前接药,被她闪身躲过去,“这位公公,这药可不是其他东西,江太医说了,得由我亲自送到皇上手中,看着皇上喝下去才行。” “这药经了你的手,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咱俩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小太监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赶紧挥了挥手,“得,你快进去,皇上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春柳心中大喜,对着小太监道了声谢,端着药碗走进了寝宫。 皇上的寝宫和书房连在一起,每隔两米就站着一个宫女,春柳端着药碗从她们身前走过去,偷偷朝着龙床看了一眼。 龙床在最角落,旁边没有宫女。 春柳很快想到一个计划,她把药碗放到桌子上,捂着嘴尖叫一声,“啊!有蛇!” 其他宫女吓得跳了起来,尖叫着乱成一团,生怕被蛇咬到。 “哪里有蛇?” “啊我最害怕蛇了!” “等会儿皇上就回来了,小公公快来抓蛇啊!” 春柳趁乱偷偷跑到了龙床前,掀开帷幔钻了进去。 这帷幔又大又厚,外面的人是看不见她的,她坐在床上,迅速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躺进了被子里。 她知道自己脸生得不错,身材也很好,皇上若是看见她,一定会把持不住的。 等过了这个晚上,皇上也许会对她念念不忘,甚至将她封为贵妃,万一她再怀上龙子,那她以后岂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春柳想着想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身下的龙床很软,春柳躺了没一会儿,便抵抗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皇上今日不舒服,早早的就回来了,他喝完了桌上的药,准备躺下休息时,看见床上的被子里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 这女子睡得四仰八叉的,嘴巴长得很大,还流着口水。 “……”皇上指着床上的女子问道,“谁来跟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宫女通通震惊了,有个宫女将春柳认了出来,“皇上,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春柳,被娘娘赐给江太医了。” “她刚才来送药,我们还以为她已经离开,怎么跑到床上了?” “岂有此理!”皇上本来就不舒服,看到这一幕更加头痛起来,“把她叫起来,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有宫女上前推了推春柳,春柳缓缓睁开眼睛,她还以为皇上回来了,刚想摆出妖娆的姿势,忽然发现龙床旁边围了一圈人,有宫女还有太监,神情各异。 而皇上则站在床头,一脸的阴沉。 春柳尖叫一声,拿起被子裹住了自己。 皇上冷冷地问道:“你一个宫女,在朕的龙床上干什么?” 第121章 是本宫小瞧了你 春柳脸色煞白,这和她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皇上之前见到她总是和颜悦色的,她还以为皇上对她有意,经常在心里暗暗窃喜,然而现在,皇上看她的眼神极为陌生,竟是对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抱着被子,身体不停地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回皇上,奴,奴婢前来送药,结果看到了蛇。” “奴婢最害怕蛇了,一不小心就晕倒在龙床上。” 春柳的谎话太过蹩脚,有宫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这个理由也太假了,你在桌子那里发现了蛇,怎么会晕倒在龙床上?” 其他宫女捂嘴笑道:“就是,若是被吓晕了过去,怎么连衣服都脱了?” “莫不是随便寻了个理由,想爬上龙床。” 听闻这话,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眼中都闪过一丝鄙夷。 春柳脸色涨红,她没脸在这么多人面前穿衣服,只能继续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皇上感到越发头痛,用手按着左侧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喊道:“刘公公。” 刘公公会意,扶着皇上坐到椅子上,“皇上,您先休息着,让老奴来解决。” 皇上没说话,微微点了一下头。 刘公公扭头看向几个小宫女,掐着腰尖声说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这小宫女带下来!” “是。”几个小宫女欠了欠身,走上前想把春柳拉下来。 春柳没穿衣服,不想暴露在众人面前,哭喊着往后退,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你们别动我,我自己穿。” 几个小宫女不听,伸长了手去拉她,被她甩手打开。 就在她们拉扯的时候,宫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喊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的动作一顿,刘公公直接慌了,这种画面要是被皇后娘娘看到了,那可不得了了。 他急切地催促道:“别发愣了,快把她拽下来,别给皇后娘娘看到!” 话音刚落,皇后已经迈步走了进来,嘴角还含着笑,“什么东西不能给本宫看到?” 刘公公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皇后也不在意,径直朝着皇上走过去,并没有朝龙床看过去。 皇上听到声音后睁开眼睛,看向了皇后,“皇后,你怎么过来了?” 皇后笑道:“臣妾知道陛下身体不适,专门让御厨熬了一碗人参汤,趁热送了过来。” “本来还担心陛下已经睡了,没想到远远的就听见这里如此热闹。” 皇后从身后的宫人手中接过人参汤,端到了皇上面前,“陛下,您尝尝味道如何。” 皇上接过人参汤,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叹道:“朕正好头痛,还是你懂朕。” “痛得厉害吗?妾身为你揉一揉。”皇后把手放在皇上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着。 龙床旁边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皇后发现。 春柳满脸土色,双目呆滞,像是被吓傻了。 几个小太监趁着她呆住的功夫,连忙用被子裹住她,偷偷抬着被子从皇后身后走过去。 皇后身边的宫人看到后,冷不丁咳嗽了一声。 皇后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和他们抬着的被子。 皇后收起脸上的笑意,冷着脸说道:“看来是本宫来得不巧了,陛下慢慢喝,本宫这就离开。” “你误会了。”皇上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碗,说道:“刘公公,你来解释清楚。” 刘公公连忙上前解释道:“皇后娘娘,这小宫女吃了熊心豹子胆,趁着给皇上送药的空当,趁人不注意偷偷钻进了龙床。” “皇上看到后,立马让老奴将这小宫女送出去。”刘公公跪在地上,惶恐道:“是老奴办事不利了。” 皇后转了转手上的指环,冷笑一声,“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宫女胆子这么大,还敢爬上龙床!” 几个小太监看见皇后朝他们走过去,吓得手一松,卷起来的被子“咚”的掉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春柳。 春柳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仓皇爬起来想朝着门口跑出去,却被皇后身边的宫人给拦了下来,用力摁在了地上。 见逃跑无门,她只能用双手捂着脸,生怕被皇后看见自己的脸。 皇后使了个眼色,春柳身边的宫人便使劲拽开了她的手,将她的脸暴露在皇后面前。 皇后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冷笑道:“原来是你。” “本宫早就知道你野心不小,看在你从小在本宫身边长大的份上,本宫本想饶你一命,把你送给江太医当丫鬟。” 皇后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戳进春柳的皮肤里,声音里蕴含着无穷的怒意,“没想到你还能找到机会爬上龙床,是本宫小瞧了你。” 春柳痛得眼泪几乎落下来,声音发颤,“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皇后松开手,拿出帕子轻轻擦着手,“可惜啊,你没有下次了。” “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宫女送到林子里。”皇后面无表情地吩咐道:“记得捆住她的手脚。” 皇后虽然溺爱孩子,但对于犯了错的宫人,下手从不留情。 春柳浑身僵住,把她放进林子里,她遇到野兽至少还能跑,若是捆住她的手脚,那她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更何况这天气这么冷,她又没穿衣服,被扔到林子里以后,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死。 她抱住皇后的双腿,哭喊着求饶,“娘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不要这么惩罚奴婢!” 皇后一脚踹开她,“狗东西,本宫给过你机会,谁让你不珍惜!” 她求饶不成,忽然大笑了起来,声音凄厉地喊道:“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等着看,下一个哭的人就是你!” 坐在椅子上的皇上眉心皱了皱,捏着鼻梁说道:“太吵了。” 皇后带来的宫人捂住了春柳的嘴,拖着她离开了这里。 虽然春柳被带走了,但她最后的那句话,却让皇后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她说的那句话,像是知道了什么内情。 第122章 失去了部分记忆 皇后在心底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春柳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能知道什么内情。 她挤出一抹笑容,走到了皇上身边,“陛下,是臣妾误会您了,臣妾向您赔罪。” “无妨。”皇上扶着额头站起来,“朕有些困了,皇后先回去。” “皇上如今困得真早,看来江太医的药确实管用。”皇后微微欠身,“既然如此,臣妾先回去了。” “好。” 皇后带着宫人离开了,走到门外后皇后的脚步微微一顿,喊道:“刘公公。” 刘公公连忙上前,“老奴在。” “吩咐下去,今夜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若是让本宫从其他人口中听到此事,小心你的脑袋。” 皇后说完,冷冷地看了刘公公一眼。 刘公公紧张得头都不敢抬,“老奴清楚。” “从现在起,这里加强防范,什么人能进,什么人不能进,你心里应该清楚。” “老奴清楚。” “春柳身边有一个好姐妹叫春杨是,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把那个春杨给带回来,本宫要亲自教导她。” “老奴清楚。” 皇后这才满意地离开,刘公公看着皇后的背影,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当个太监都这么难。 江岁欢起床后,发现春柳和春杨都不见了,取代她们位置的,是一个眼生的小宫女。 她疑惑道:“你是谁?春柳和春杨呢?” 小宫女恭敬地说道:“回江太医,奴婢叫春桃,昨夜春柳和春杨偷偷溜出山庄,被野兽给吃了,皇后娘娘得知后,让奴婢来伺候您。” 江岁欢虽然很讨厌那两个小宫女,但是听说她们被野兽给吃了,还是难免有些唏嘘。 更让她唏嘘的是,没了她们,谁来试药啊? 罢了,她还是找点小白鼠来试药。 春桃一蹦一跳地把早膳端了过来,“这是奴婢从御膳房拿来的,都是好吃的,您尝一尝。” 江岁欢看得出来,这个春桃有点小孩儿心性,比春柳和春杨好多了。 她对春桃笑了笑,“一起来吃点。” 春桃舔了舔嘴唇,“我能吃吗?” “可以啊。”江岁欢点了点头。 春桃高兴地端着早膳进了屋,从里面拿出一块绿豆糕大快朵颐起来。 看来是个吃货,江岁欢对这个新来的小宫女很满意,吃货一般都是心地单纯的人,毕竟他们满脑子都是好吃的。 吃完早膳后,江岁欢准备去营地,刚出门就撞见了顾锦。 “早啊。” 她上前打了声招呼,问道:“你胳膊怎么样了?” 顾锦抬了抬胳膊,“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虽然好了点,但还是不能拉弓,你今天还要去狩猎吗?” “嗯。”顾锦点头道:“我得陪着皇兄。” “皇上身体的风寒好了吗?” 顾锦说道:“差不多了。” “那样的话,我今天还要去狩猎场吗?”江岁欢又问。 昨天皇上身体不适,所以才让她陪着顾锦去狩猎,如果皇上今天身体好了,应该不会再让她同去。 顾锦摇了摇头,“今天你有其他事要做。” 江岁欢眨了眨眼,“什么事?” “昨夜我去看了薛令,他已经醒了。”顾锦眼神有些复杂,“只是,他失去了晕过去之前的记忆。” “啊?” 江岁欢很是惊讶,她检查薛令身体时,并没有发现他脑袋有伤口,怎么会失忆呢?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顾锦说:“他的症状有些怪异,我觉得像是中毒。” 她应了一声,“我懂了,我现在就去看看薛令。” “去,我会让苍一暗中跟着你。”顾锦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害怕。” 顾锦考虑得很周到,若是有人故意要害薛令,下毒让薛令失去一部分记忆,那么前去给薛令治疗的江岁欢,也会有危险。 两人一同走出院子,然后分道扬镳。 顾锦前去营地,而江岁欢则来到了薛令休息的房间。 薛母和大理寺卿都不在,应该是去营地了,江岁欢敲了敲门,屋内却响起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怒吼,“滚!我谁都不见!” 江岁欢动作一顿,这声音听起来十分暴躁,不像是薛令的性格。 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薛令,是我。” 薛令躺在床上,脸上缠了一圈绷带,猛一看有点像是木乃伊。 他看见江岁欢后,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却还是有些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江岁欢绕过地上的花瓶碎片,走到床前,“听说你失忆了?” “对!我失忆了,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受的伤,更不知道自己的脸为什么毁了容!”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江岁欢猜测,他这么愤怒是因为容貌的缘故。 “薛令,他们没跟你说吗?我缝合的很好,如果你注意点的话,是不会留疤的。” 江岁欢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也许这样能使薛令放松下来。 可是事与愿违,薛令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生气,“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这么深的疤痕,怎么可能不留疤!” 江岁欢紧紧盯着薛令的眼睛,眼睛通红,里面满是血丝。 顾锦说得对,薛令不对劲。 她倒了一杯茶,朝薛令递了过去,“薛令,看着我的眼睛,你还记得在林子里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吗?” 薛令夺过茶杯用力摔在地上,低吼道:“我说了,我失忆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江岁欢眉头轻皱,她忽然指着窗外,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薛令,你看那个是谁?” 就在薛令下意识扭头去看的时候,江岁欢从实验室里拿出麻醉剂,迅速打在了薛令的后颈处。 薛令慢慢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江岁欢扶着他躺好,用手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里头满满的红血丝,仔细一看,里头的红血丝甚至会动。 江岁欢吸了口气,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舌头和脉搏,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薛令不是中毒了,而是中了蛊术。 第123章 被人用蛊术操纵了 蛊术和蛊虫不一样,蛊虫是用邪术养成的毒虫,将其放在人体里,下蛊之人就可以操纵蛊虫来害人。 而蛊术则更为邪恶,需要以下蛊之人的血为引子,同时搭配恶毒的咒语,以此达到操纵中蛊之人的目的。 简单来说,蛊虫是控制蛊虫,而蛊术,则是直接控制人。 薛令之所以变得暴躁易怒,就是因为被人用蛊术操纵了。 江岁欢一时陷入沉思,本来还以为有人嫉妒薛令的相貌,或者是孟晴爱而不得所以毁了薛令的脸,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蛊虫和蛊术都是南疆那边的东西,而参加狩猎的人都是大渊的王公贵族,究竟是谁用蛊术操纵了薛令呢? 上次江媚儿就想用蛊虫害她,被她发现了,那只蛊虫现在还在她的实验室里放着呢。 她对蛊虫一知半解,对蛊术更是一窍不通。她只知道,有些蛊只有下蛊之人可以解开,可薛令不恢复记忆,便无法得知下蛊之人是谁。 “唉。”江岁欢长叹一声,这下可真是陷入死循环了。 她这次混进秋狝,本是为了把江媚儿的身世告诉姬贵妃,让姬贵妃对江媚儿下手,结果好几天了,连姬贵妃的面都没见到,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和师父相认了。 等等,江岁欢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她怎么没想到呢,她虽然对蛊术不了解,可师父懂这些啊! 她走到窗边,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轻声呼唤道:“苍一,你在吗?” “属下在!” 苍一倒挂着出现在窗户前,“江太医有何吩咐?” 江岁欢后退一步,捂着胸口刚想抱怨苍一吓到了她,忽然想起她前天晚上误把苍一当成坏人,用麻醉喷雾迷晕苍一的事情。 她把抱怨的话吞了下去,轻咳一声,“麻烦你一下,把东宸王带到这里来。” 师父屁股受了伤,今天应该没有去参加狩猎,正好过来瞧瞧薛令是怎么回事。 苍一说道:“王爷吩咐属下寸步不离在外守候,属下让其他人去请东宸王过来。” “也行,最好找两个人去。”江岁欢点了点头,关上了窗户。 没一会儿,楚晨被两个暗卫抬了过来,送进了屋子。 “把我放到桌子旁边就行了,对就是这里,谢谢啊。” 暗卫慢慢将楚晨放了下来,他也不见外,将桌子上的茶壶和杯子推到一旁,身体前倾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江岁欢,“找为师…找我过来什么事?” 江岁欢惊了,“你这是什么姿势?也不怕别人笑话,快点站起来!” “没办法,我屁股疼,只有这个姿势才能舒服点。”他耸了耸肩,一副谁想笑就笑我舒服就行的模样。 江岁欢无奈地摇摇头,等两个暗卫离开了屋子后,她拿出一瓶喷雾扔给楚晨,“把这个喷到伤口好,好得快。” 楚晨迫不及待地打开喷雾对着伤口喷了几下,满意地说道:“麻麻凉凉的,好像没那么痛了。” “有这么好的东西不早点给为师拿出来!”楚晨直起身,白了江岁欢一眼,“昨天亲眼看见你给顾锦那小子两瓶药,到了为师这里就只有一瓶,苍天,这徒弟真是白教了!”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你的伤又没有顾锦的重。” “你说什么?”楚晨放大了嗓门。 “没什么。”江岁欢指着床上的薛令,“师父,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看看薛令。” 楚晨慢慢悠悠走到床边,懒洋洋地说道:“哦为师听说了,他被野兽抓伤了脸,你是个大夫,我又不是,叫我过来干什么?” “要只是简单的抓伤就好了。”江岁欢撇了撇嘴,掰开薛令的眼皮,“师父,你看。” 楚晨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等他看到薛令眼中的红血丝后,神色忽地一变,他推开江岁欢的手,亲自检查起来。 他仔细看了看薛令的眼睛,然后对着江岁欢伸出手,“给我一根银针。” 江岁欢早已准备好了,把银针放到他的手中。 他拿着银针,轻轻扎在薛令的左手食指上,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流出来。 江岁欢好奇地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楚晨放下银针,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是中了血蛊了。” “什么是血蛊啊?” “你这孩子,怎么连血蛊是什么都不知道?”楚晨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江岁欢。 江岁欢无辜地摊开双手,“这可不能怪我,你只教了我古武,并没有教我蛊术啊。” 她这个师父擅长古武和蛊术还有暗器,一共收了九个徒弟,她是关门弟子。 师父收她为徒时,已经金盆洗手不再用蛊,所以也就没有教给她。 楚晨有些理亏地转过头,指着薛令的眼睛,“你看他眼睛里的血丝,会动的,这叫蛊线,是中了血蛊的特征之一。” “至于他这个手指为什么流不出血,是因为里头已经没血了,慢慢的,他的其他地方也会变成这样,不出一个月,他就会缺血而亡,身体干瘪得跟僵尸一样。” 江岁欢瞪大眼睛,喃喃道:“怪不得叫血蛊。” “血蛊很特殊,下蛊的人会用自己的身体为引子,与中蛊之人绑在一起,中蛊之人的血越来越少,下蛊之人的血就会越来越多,最后两个人都会死。” 楚晨用手摸着下巴,说道:“正因为如此,为师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血蛊了,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使用血蛊。” 江岁欢有点懵,“两个人都会死,那究竟是谁和薛令有这么大仇?宁愿不要自己的命也要害死薛令。” “这个为师就不知道了,你问他呗。”楚晨摇了摇头。 “问不出来的,他失忆了。”江岁欢无奈地坐在椅子上,“而且他脾气还变得特别暴躁,和以前像是两个人。” 楚晨耳朵动了动,皱眉道:“下蛊之人可以操纵中蛊的人,自然也能够消除掉中蛊之人的记忆,至于这性格么……” “中了血蛊的人,性格会和下蛊之人极为相像。”楚晨若有所思地说道,“起码现在可以确定,下蛊的人脾气很暴躁了。” 第124章 卸磨杀驴 江岁欢抱着胳膊,轻叹一口气,“参加秋狝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谁脾气暴躁呢?” 她抬眼问道,“师父,你现在能解开血蛊吗?” “很遗憾地告诉你,不行。”楚晨靠在床柱上,“只有找到下蛊之人,我才能解开这血蛊。” “所以你也没有办法了?”江岁欢故意瞪圆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师父不是无所不能的吗?怎么会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呢!我不信!” 楚晨拍了拍江岁欢的肩膀,“这种办法对为师没用,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不过小九儿啊,你想开点,虽然师父没什么用,但你还有北漠王啊!” 江岁欢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着你若是能解开薛令身上的血蛊,就给你三万两银子当作报酬呢,现在看来只能算了。” 她扭头走到窗边,推开窗大喊一声,“苍一,麻烦你把东宸王送走!” 楚晨急忙“诶”了一声,抱怨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还卸磨杀驴呢!” 他急忙走过来,对着院子喊了一句“等会儿”,便把窗户给关上了。 他搓着手干笑一声,“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我虽然解不了这血蛊,但是我可以恢复薛令的记忆。” 江岁欢心道:我就知道! 她对这个师父可是非常了解,一向害怕麻烦,最大的心愿就是挣够了钱躺平,若是没有好处,他才不会管这种事情。 她笑眯眯地说道:“那就麻烦师父了。” “银子什么时候给啊?” 楚晨问完,意识到自己问的太急了,轻咳一声,“那什么,为师不是爱钱,更不是掉钱眼里了,只是为师最近囊中羞涩,你懂的。” “我懂,只要你恢复了薛令的记忆,我立马把钱给你。”江岁欢微笑着点头,她的钱除去开美容院,还剩下一些,够用了。 再说了,这钱可以找薛母报销的嘛! 两人相视一笑,楚晨打开窗,对着外面的暗卫喊道:“外面那个小哥,对,就是你,去给我准备一碗鹿血来,还有一把骨刀,要狼骨磨成的。” 接着,楚晨关上窗户,扭头看着江岁欢说道:“你也别闲着,去给为师准备一盘棋子糕,一碗雪花酪,再来一碟子卤鸭翅。” 江岁欢歪了歪头,问道:“这些东西能够恢复薛令的记忆?” “不能。”楚晨一脸认真,“但是可以填饱为师的肚子。” “……” 江岁欢去厨房拿来了这些吃的,放在楚晨面前,“吃。” 楚晨大快朵颐的时候,江岁欢想起了实验室里的蛊虫,她将蛊虫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师父,你见过这个吗?” 楚晨吃得正香,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噗”的一声将口中的食物喷了出来,“怎么是这个恶心玩意儿,快拿走!” 江岁欢及时后退一步,躲开了楚晨喷出来的点心渣子,她用纸捏住蛊虫,重新放回了实验室,嘟囔道:“不就是一只蛊虫么,反应也太大了。” 楚晨摇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蛊虫。” “怎么不普通了?” 楚晨解释道:“这蛊的黑色外壳看起来像是茧,所以叫茧蛊,它是用腐肉养出来的,只能放在下蛊之人熟悉的人身上,否则下蛊之人就会遭到反噬。” “而且这种茧蛊,是和情蛊一起被养出来的。” 江岁欢咬牙切齿地说道:“江媚儿真是可恶。” 楚晨也跟着骂了一句,“就是,这江媚儿太歹毒了!为了自己能延续血脉,要害了你的命!” “情蛊又是怎么一回事?”江岁欢又问道。 楚晨说道,“情蛊能够让中蛊之人离不开下蛊的人,不过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两人只能有一个孩子,而这茧蛊,可以用来抹除掉情蛊的副作用。” 他冷笑一声,“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江媚儿给别人下了情蛊,所以将这茧蛊放在你身上。” 江岁欢眯起眼睛,江媚儿能给谁用情蛊呢?肯定是楚诀啊! 她现在知道该拿这茧蛊怎么办了。 楚晨吃饱喝足以后,暗卫也把东西送到了,这个山庄里有个仓库,里面放了许多兽皮骨刀,正好有楚晨要的狼骨刀。 楚晨将这些东西拿到床头,他把骨刀浸泡在鹿血里,等到骨刀变成鲜红色,他才拿了出来。 他握着刀柄,在薛令的十个指尖上分别划了一道口子,除了左手食指,其他指头都流出了鲜血,只是这鲜血隐隐发暗。 江岁欢在旁边看得十分认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不禁有些大开眼界。 只见楚晨用骨刀沾上薛令手指流出来的血,抹在了薛令的眼皮上。 没一会儿,薛令的眼睛里竟然涌出一些细小的红线,正是他眼睛里的那些红色血丝。 江岁欢看得心里发怵,问道:“师父,这些红线是什么东西?是蛊虫吗?” 楚晨头也不抬地说道:“不是蛊虫,这些是下蛊之人的血引子,血引子进到了薛令的身体各个地方,其他地方的为师无能为力,只能将眼睛里的取出来了。” “哦。” 楚晨接着说道:“不过眼睛里的血引子取出来以后,薛令应该可以恢复部分记忆。” “只要他恢复的记忆里有凶手的样子就行。”江岁欢说道,这样起码不算白费功夫。 薛令眼睛里的血引子不停地往外涌,每出来一些,楚晨就用帕子沾上鹿血,把这些血引子给擦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薛令的眼睛终于不再涌血引子了。 楚晨松了口气,直起腰说道:“完事儿了,他眼睛里的血引子都弄出来了,等他醒来之后应该就能恢复记忆了。” “师父辛苦了。”江岁欢很有眼色地递过去一杯茶。 “等为师先清理一下。”楚晨看着自己满手的鹿血,准备放下骨刀去洗洗手。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了,江岁欢回头望去,竟然是薛母和大理寺卿回来了。 第125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昨夜薛令醒来后性情大变,薛母以为他受了刺激,今日在营地时总担心他一个人会做出什么傻事,便拉着大理寺卿匆匆赶了回来。 谁知推开门就看到这么一幕。 薛母看着楚晨满手的鲜血和手中的骨刀,再看薛令眼皮上一抹血红,十指都被割破了后,她心脏猛地刺痛起来,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大理寺卿眼疾手快地揽住了薛母的腰,怒视着楚晨问道:“东宸王,你身为王爷,怎能如此对待臣子的孩子!” 楚晨放下手中的骨刀,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 薛母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京城谁人不知你东宸王喜欢虐待动物和宫人,这么久不见,本以为你收敛了些,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对我儿下手!” 楚晨这才明白他们误会了,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欲哭无泪地看向江岁欢,“你来帮我解释解释啊。” 薛母这才发现江岁欢也在这里,惊道:“江太医,你,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东宸王虐待我儿?” “东宸王是在帮薛令。”江岁欢站出来说道。 大理寺卿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这会儿严肃起来倒有些吓人,“江太医,东宸王站在我儿床头,拿着刀子满手是血,这是我们亲眼所见,你还要为他开脱不成?” 江岁欢颇为无奈,她哪里想的到事情会这么巧,这二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她只好把原委说了出来,“事情是这样的,我怀疑薛令脸上的伤不是野兽抓伤的,而是被人用刀子割伤的……” 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薛令中了蛊术的事。 薛母和大理寺卿十分震惊,二人对视一眼,薛母问道:“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因为我不确定。”江岁欢耸了耸肩,说道:“等我确定以后,又担心说出来会打草惊蛇,毕竟你那会儿情绪不太稳定。” 薛母回想到当时的情景,她确实不太冷静,还对江岁欢恶言相向。 大理寺卿审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他知道蛊术是南疆那边的东西,从未在大渊出现过,所以对江岁欢的话半信半疑。 他说道:“我们不能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你,你得拿出证据才行。” 江岁欢指着床头的半碗鹿血,和地上的帕子,“证据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过来看。” 薛母是皇后的妹妹,和皇后一样有着晕血的毛病,她只看了那鹿血两眼,就觉得头晕目眩。 大理寺卿将薛母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才走到床头,他先是端起床头的碗闻了闻,沉声道:“这是鹿血。” 薛母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大理寺卿又捡起地上的帕子,看到帕子上粘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时,他正欲拿近些查看,被楚晨拦了下来,“别离眼睛太近,你和薛令是父子,血脉相同,这东西会钻进你眼睛里的。” 大理寺卿本来不信,直到他发现那些红血丝在扭动,像是水里的孑孓一样。 他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扔下了手中的帕子,问道:“这就是血引子?我儿身体里还有很多这种东西?” “嗯。”楚晨点头,“我只是把他眼睛里的取出来了,要想解开这个蛊术,需得找到给他下蛊的人才行。” 大理寺卿抬脚朝着门外走去,“我这就去营地,等皇上回来后将此事告诉皇上,让皇上为我儿做主,找出幕后元凶!” 薛母扶着桌子站起来,“对,我先去找皇后,她是我的姐姐,也是薛令的姨母,不会袖手旁观的。” “且慢!”江岁欢叫住他们,提醒道:“据我所知,划伤薛令的不止一个,再加上给薛令下蛊的人,这意味着凶手最少有两个人。” “你们现在贸然将此事说出去,很容易惊动凶手,到时候就算抓到一个,另一个跑掉了怎么办?” 大理寺卿和薛母都顿住了脚步。 江岁欢看向大理寺卿,“你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应该清楚我的意思。” 大理寺卿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我当局者迷了。” “可是不告诉皇上,我们难道要自己查吗?”薛母用袖子抹着眼泪,“这山上都是宫里头的人,我们上山时甚至连个丫鬟都不能带上来,怎么查?” 江岁欢看着薛母伤心欲绝的样子,又看向床上躺着的薛令,心中五味杂陈,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先等薛令醒来。” 见没人有异议,江岁欢把床头的鹿血和帕子拿了出去,又拿出创可贴把薛令的十个手指都裹住。 正当她拿着帕子准备擦拭薛令眼皮上的血迹时,薛母忍着头晕走了过来,“我来。” 她沉默着把手中的帕子递给薛母,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嘴唇刚触碰到茶杯,就被楚晨给拽了出去。 “哎呀,水洒出来了!”江岁欢一个趔趄,杯子里的茶水洒了大半。 楚晨夺过她手中的茶杯,“不就是茶水嘛,等会儿为师再给你倒两杯。” 她掏出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水迹,“你拽我出来干什么?” “当然是有事了。”楚晨搓了搓手,“那三万两银子什么时候给我?” “?” 江岁欢严肃道:“师父,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欠了别人银子没还?” 虽然师父从前也爱钱,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像急着用钱一样。 楚晨眼神飘忽,看了看房顶,又看了看地砖,就是不看江岁欢的眼睛,“为师现在是东宸王,王府里头有几十个下人要养,所以才这么缺钱……” 江岁欢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说道:“师父,你若是不把实话告诉我,我可不给你银子。” “嘿,你这孩子怎么还说话不算数呢?” 楚晨气得跺脚,见江岁欢态度这么坚决,只好说出了实话,“为师前段时间开了一家武馆,可能是京城遍地都是武馆的原因,没什么人来报名。” “为师没办法,只好同一位好友前去江南招生,不得不说江南的风景是真好,食物也很合为师胃口……” 江岁欢打断他,“说重点。” 第126章 吐真剂 “咳咳。”楚晨轻咳一声,“为师和好友在酒楼吃饭,撞见坏人强抢民女,一怒之下将酒楼给砸了。” “所以你现在急着用钱,是因为要赔偿酒楼?”江岁欢问道。 他摸了摸鼻子,十分惭愧地说道:“是啊,为师没钱赔偿,只能把好友留在酒楼里洗盘子,为师得去把他赎回来。” “……”江岁欢很无奈,对他的这个好友表示十分同情。 江岁欢看着眼巴巴的楚晨,说道:“我没带那么多钱,等下山以后再给你。” “好。”楚晨垂头丧气地同意了。 二人旁边的房门被打开,薛母激动地说道:“薛令醒了!” 江岁欢大步走进屋子里,看见薛令揉着脖子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儿子,你哪里不舒服吗?” 大理寺卿把手放在薛令的肩膀上,却被薛令一把推开,薛令愤怒地说道:“别碰我!” 薛母看见这一幕,难受得又哭了出来,“东宸王,为什么我儿没有恢复原样?” 楚晨说道:“我没说你儿会恢复原样啊,我只是说他会恢复一部分记忆,他中了血蛊,脾性已经趋同下蛊之人了,除非解开血蛊,性格才会恢复到之前那样。” “薛令。”江岁欢走上前,“我知道你现在看谁都不顺眼,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回答完我就走。” “你在林子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令抬眼,眼中虽然已经没有了红色血丝,但眼神看起来极为暴戾,“我凭什么告诉你?” 薛母踉踉跄跄地扑过去,抱住了薛令,“儿子,你告诉娘,娘得帮你找出真凶啊!” 薛令本性很孝顺,这会儿被薛母抱在怀里,他神色有片刻的愣怔。 江岁欢心想,也许薛母可以感化薛令,毕竟母子连心。 可薛令不过愣了几秒钟,神色又重新变得凶神恶煞,没一会儿又柔和起来,这是他的本性在身体里挣扎。 就这样来回变换了几次,薛令突然捂住了脑袋,满脸痛苦地挣扎起来,“娘,我好难受,好痛啊!” 江岁欢看向楚晨,楚晨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无力。 薛母哭着抱住薛令,“为娘在这儿呢,你哪里不舒服,告诉为娘,为娘去给你请大夫。” 薛令的下巴抵在薛母的肩膀上,痛苦地闭上眼睛,“娘,你快走,再不走就……”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声音变得沙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薛母没看到他的表情,哭着摇头道:“娘不走,娘得陪着你啊。” 在场的人除了薛母,其他人都发现了薛令表情的变化,江岁欢暗道不好,快速上前拉开了薛母。 就在此时,薛令右手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用力朝着薛母刺了过去,还好江岁欢动作快,薛母并没有受伤。 薛母愣住了,喃喃道:“我的儿子要杀我。” 楚晨认真地解释道:“薛令的本性被蛊术压制,严格来说,他这会儿已经不是你的儿子了。” 薛令表情狰狞,紧握着匕首朝离他最近的大理寺卿挥舞过去,他此刻几近癫狂,根本不在乎旁边的人是谁,他只想看到血。 楚晨顺手拿起桌上的调羹,打在了薛令的手腕上,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既可以让薛令松开手,又不会打断薛令的筋骨。 薛令手中的匕首掉下来后,大理寺卿拿起匕首迅速后退两步,沉重地叹了口气,“就算他丧失了理智,可他为什么要杀我们呢?” “我想起来了!”楚晨敲了敲脑袋,说道:“中了血蛊的人,身体里的血会越来越少,所以他会非常渴望见到鲜血!” 江岁欢看着癫狂的薛令,咬了咬牙说道:“看来只能使用最后的办法了。” 她扭头对着楚晨说道:“你去,把薛令绑起来。” 楚晨往后一跳,“为什么是我?” 她反问道:“你看看这间屋子里的人,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这个任务?” “呃…” 楚晨看了看周围,薛母捂着心口,哭得差点晕过去,不行;大理寺卿温文尔雅,看着就是个读书人,而且年纪也大了,不行;小九儿会古武,可是怀了孕,也不行。 “唉,我来就我来。” 他搓了搓手,准备朝着薛令扑过去,先把薛令打晕后再绑起来。 江岁欢提醒道,“你可以直接点他穴位的。” “苍天,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都做好受伤的准备了。”楚晨瞪了江岁欢一眼,他虽然武功很高,但是薛令此时正处在癫狂状态,肯定会比平时厉害许多。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手轻轻一挥,小石子便飞了出去,打中薛令的穴位后,薛令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楚晨得意一笑,走过去用绳子把薛令绑了起来,薛母在一旁看得心疼,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大理寺卿拦住了,只好作罢。 “搞定了。”楚晨三下五除二就绑好了绳子,看向江岁欢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江岁欢背对着薛母和大理寺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头装着满满的透明液体。 楚晨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吐真剂。”江岁欢握紧手中的瓶子,“现在看来,要想让薛令说出他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用这招了。” “苍天啊,你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有。”楚晨眼神里既震惊又羡慕,嘀咕道:“你这和开挂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这吐真剂是我自己研发的,不算是开挂。” 江岁欢弯了弯唇,伸手点了一下薛令的穴位。 薛母和大理寺卿面面相觑,江太医竟然连点穴都会,还有那个吐真剂又是什么东西? 薛令慢慢睁开眼睛,江岁欢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掰开他的嘴把吐真剂全部灌了进去。 第127章 生血肉长白骨 薛令试图挣扎,只是他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他只能仰起头,想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他不知道江岁欢给他灌进嘴里的是什么,却本能地感到抗拒。 江岁欢为了阻止他把吐真剂吐出来,右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轻轻一抬,吐真剂就顺着他的喉咙咽了下去。 他剧烈咳嗽起来,抬头瞪着江岁欢,质问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一种能让你乖乖说实话的东西。”江岁欢面带微笑,“薛令,我在帮你,等你清醒过来后,会感谢我的。” 薛令还想问为什么,蓦地感到头脑开始晕眩起来,眼神也变得恍惚呆滞。 江岁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薛令。” 江岁欢点点头,看来吐真剂已经起作用了。 她搬来一把椅子坐在薛令面前,继续发问,“你在林子里狩猎时,发生了什么事?” 薛令瞳孔动了动,似乎是在回想,须臾,他缓缓开口说:“我在林子里打猎,无意间听到有人谈话,我走过去想听个清楚,却被发现了。” 江岁欢问道:“被谁发现了?” “我不知道,我只看见林子里飞出来两个黑衣人,他们挟持了我,用迷香将我迷晕,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薛令因为喝了吐真剂的缘故,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死水。 江岁欢微微皱眉,薛令的这番话虽然没有透露出凶手的身份,却隐藏着一个关键信息。 狩猎场的林子早就提前清场,周围还有重兵把守,除了参加狩猎的王公贵族,其他人根本进不去。 迷晕薛令的那两个黑衣人又是谁? 她问道:“你看清楚黑衣人的长相了吗?是不是参加狩猎的人?” 薛令机械地摇着头,“看清楚了,不是,那两个黑衣人长着大众脸,我以前从未见过。” 大众脸?江岁欢一愣,据她所知,那些皇室贵族们培养的暗卫,都长着一张大众脸,这样更容易隐入人群不被发现。 顾锦手底下的苍一,就长着一张毫无记忆点的大众脸,她现在甚至想不起来苍一长什么样子。 江岁欢猜测,迷晕薛令的那两个黑衣人,很可能是某个皇子或者大臣培养的暗卫,如果是大臣的话,起码官居正一品。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迷晕薛令,很可能和薛令偷听到的谈话有关系。 江岁欢抱着胳膊,严肃地问道:“你在林子听到几个人在谈话?他们都讨论的是什么?” 薛令答道:“两个人,但是声音很小,我只听了个大概,其中一人想趁着秋狝的机会,杀掉某个人,被另外一人给拦了下来。” “另外那个人说‘就这么容易杀了他多没意思,不如杀掉他所有珍视的东西,让他痛苦的活着’,他说完以后,我就被发现了。” 薛令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那个人叫毒蝎。” 江岁欢扭头看向楚晨,“你听说过毒蝎吗?” 楚晨半倚在窗边,“毒蝎?从没听说过,听着像是一个代号。” “我也觉得。”江岁欢又看向薛母和大理寺卿,“你们知道毒蝎这个人吗?” 薛母和大理寺卿一齐摇头,“不知道。” 江岁欢撇撇嘴,“这么看来,这个毒蝎还挺神秘的。” 她站起来对着其他人说道:“让我来把事情捋一下,薛令在林子里听到毒蝎和别人谈话,被毒蝎发现,便派出暗卫来迷晕了薛令,在他身上中下血蛊,并划伤了他的脸,营造出一种他被野兽袭击的假象。” 楚晨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总结得很到位。” 薛母听得云里雾里的,疑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毒蝎将我儿害成这样,是为了堵我儿的口?” “嗯。” 薛母抬起袖子掩面啜泣,“现在该怎么办?说了这么多,还是不知道是谁给我儿下了蛊术,找不到下蛊之人,我儿以后的几十年都是这副模样了!” 楚晨在一旁说道:“严格来说,你儿身上的蛊术不解开,最多只能活半年。” 薛母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大理寺卿叹了口气,将薛母拥在怀里安抚着。 江岁欢对楚晨的说话直白很是无语,她看着薛母和大理寺卿说道:“你们也别太难受,起码已经知道了凶手是个叫做毒蝎的人,还有半年时间,一定可以找出这个人的。” “唉。”大理寺卿叹道,“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今日多谢你们二位的帮忙,等下山后,我会让人送上谢礼。” 听到谢礼两个字,楚晨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他激动的想跑到大理寺卿面前,无奈屁股受了伤,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你早说啊!”他握着大理寺卿的双手,兴奋道:“谢礼都是什么?” 大理寺卿想到楚晨从前喜欢虐待动物和宫人,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问道:“三万两银子够不够?” “那可太够了。”楚晨的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完全不因为大理寺卿的嫌弃而生气。 江岁欢抱着胳膊说道:“我的那三万两直接给楚晨就行。” 她答应给楚晨三万两,这样正好抵消了。 楚晨掰着手指算了算,自言自语道:“三加三就是六万两,足够把那小子赎出来了。”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大理寺卿的肩膀,“看在你这么给力的份上,我再帮你一回。” 大理寺卿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没解释,慢慢悠悠走到了床头。 吐真剂的药效没过去,薛令呆呆地坐在床上,楚晨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里头装着十根金针。 江岁欢紧紧盯着金针,喃喃道:“这是传说中的金翎神针?” 她之前无聊的时候,曾翻看过红罗收藏的话本子,里头提到大渊有个宝贝叫金翎神针,传说金翎神针可以生血肉长白骨,就算断了手,将金翎神针插在断手处,便会长出新的手来。 楚晨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错嘛,连这东西都知道。” “我倒要看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生出血肉和骨头来。”江岁欢说着把手朝盒子伸了过去。 “别乱动,我好不容易从国库里偷出来的。”楚晨“啪”的一下打开江岁欢的手,“小心碰坏了。” 第128章 和五十万两擦肩而过 江岁欢收回手,吐槽道:“讲点道理好不好,这是金子,怎么可能一碰就坏?” 楚晨装作听不到,他一掌将薛令打晕过去,解开了薛令身上绑着的绳子。 接着他从盒子里拿出十根金针,分别插在薛令身体的太阳穴两边和四肢末端,薛令发白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红。 江岁欢瞪大眼睛,这金翎神针竟真的那么神奇,心中不免有些羡慕,如果自己也有一套就好了。 楚晨拍了拍手,转过身对着薛母和大理寺卿说道:“这样虽然解不了薛令身上的蛊术,但是可以让他体内鲜血流失的速度变慢,每天会有短暂清醒的时间。” 薛母喜极而泣,“那真是太好了。” “我儿每天会清醒多久?”大理寺卿问道。 “少则一炷香的时间,多则两个时辰。”楚晨耸了耸肩,“我现在也不能确定。” 江岁欢在一旁问道:“既然你有办法,为什么刚刚不说?” 楚晨理直气壮地答道:“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刚才他们又没说给钱,我才不会把我珍藏的金翎神针拿出来。” 薛母眉目间涌上一抹喜色,激动地说道:“我给你三十万两,不,五十万两,你现在可以把薛令身上的蛊术给解开吗?” “夫人,虽然我很想要这五十万两,但是我真的解不开薛令身上的蛊术,必须得先找到毒蝎。”楚晨失落地叹了口气,恨自己无能为力,和五十万两擦肩而过。 过了一刻钟后,楚晨把薛令身上的金翎神针给取了下来,“好了,薛令接下来应该会睡上好几天,我得回去休息了。” 在这里忙了一天,累得他腰酸背痛,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才行。 楚晨离开后,江岁欢同薛母和大理寺卿告辞,“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等你们找到毒蝎后,我再和东宸王过来帮忙。” 大理寺卿点头,“好,今天多谢江太医了。” 薛母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江太医,你跟东宸王很熟吗?” “还行……”江岁欢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和他也是刚认识,得知他对南疆那边的东西颇为了解,恰好我对此很有兴趣,所以就认识了。” “江太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东宸王从前有着虐待动物和下人的癖好,虽然他今日看起来和从前大不一样,但你若是想跟他在一起,还需多观察观察。” 虽然楚晨今天也帮助了薛令,但薛母最为感谢的还是江岁欢,她为了弥补之前对江岁欢的恶语相向,故此好心地提醒江岁欢。 江岁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摆手说道:“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朋友罢了。” 薛母笑了笑,还以为江岁欢是不好意思了,“没关系,你们今天帮助了薛令,就是薛家的大恩人,我们不会将此事外传的。” 江岁欢完全不能想象她跟师父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简直要起鸡皮疙瘩的程度,看着薛母的眼神,她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已经是日暮时分,这两天天气更加寒冷,院子里大树上的叶子都快要掉光了。 春桃站在房间门口瑟瑟发抖,怀中抱着饭盒,看见江岁欢后高兴地跑了过来,“江太医,您可算回来了,我都等您一天了。” 她举起怀中的饭盒,“这饭盒里的饭菜,我都热好几遍了。” 江岁欢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问道:“其他宫女穿得那么厚实,你怎么穿得这么薄?” 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嬷嬷说我比别人吃得多,所以做衣服的棉花就得比别人少一点。” “岂有此理。”江岁欢拉着春桃进了房间,从钱袋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春桃手中,“你拿着这钱,去织室买两身厚衣服穿。” 这小宫女比之前那两个好多了,江岁欢可不想看着她冻死。 “谢谢江太医!”春桃开心地收起银子,抱着饭盒就要跑出去,“我再去把饭菜给您热一遍。” 江岁欢叫住她,“不用了,再热就不能吃了。” 在薛令房间的时候,江岁欢亲眼看着楚晨清理薛令眼中的血引子,那种场景让她没什么胃口。 她只吃了几口饭菜,剩下的全都给春桃吃了。 吃完饭后,江岁欢静静地坐在窗边等着顾锦回来,她迫不及待的想把白日发生的事情告诉顾锦,顺便问问顾锦知不知道毒蝎。 她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才看见顾锦修长的身影。 顾锦还是那么俊逸出众,只是神色显得有些疲惫。 “王爷,你回来了!”江岁欢推开窗,探出半边身子冲着顾锦挥手。 顾锦看见她后,眼底的疲倦消失了,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天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虽然是质问的语气,声音却很柔和。 江岁欢快步走了出去,站在顾锦面前说道:“我在等你啊!” 她看向顾锦的胳膊,“伤口还疼吗?今天骑马的时候有没有拉扯到?” “没有。”顾锦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揉了揉她的脑袋,“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其他方向,“应该的,毕竟我是个大夫嘛。” “哦对了…” “今天…” 二人同时开口,江岁欢连忙抿着嘴巴,“你先说,今天怎么了?” 顾锦轻叹一声,“今天皇兄受伤了。” “啊!怎么回事?”江岁欢惊道,皇上受伤可不是小事,怪不得顾锦这么晚了才回来。 “在林子里时,皇兄的马突然受惊,而我因为胳膊受伤没能及时救下皇兄,害得皇兄从马上摔了下来。” 顾锦眸中泛寒,“连着三天都有人出事,真是奇怪。” 第129章 不按常理出牌 江岁欢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说道:“听说这次秋狝诸多不顺,我当时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接连出事。” 顾锦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问道:“你听谁说的?” “是一个太医说的,据他说这是国师夜观天象看出来的。”江岁欢如实说道。 顾锦瞳孔微沉,既然是国师夜观天象看出来的,那么皇兄一定知道此事,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我要去见皇兄一面。”他突然转过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江岁欢犹豫了一下,正好春桃已经把皇上的药熬好了,江岁欢端着药碗追了上去,“我也去,我可以看看皇上伤得严不严重。” 她举起手中的药碗,“顺便把皇上的失眠药送过去。” 顾锦低头看她一眼,虽然孟太医已经为皇上包扎过了,但见到她眼底的关心,顾锦并未阻拦,而是用没受伤的手接过药碗,“太烫了,我来拿。” 二人从山庄穿过,江岁欢故意低着头跟在顾锦身后,看起来唯唯诺诺的。 这样的话,即使被人看到她跟在顾锦身后,也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而是会认为她刚被顾锦教训了一顿,毕竟二人关系不合。 二人来到皇上的寝宫门外,刘公公正在门口候着,看见顾锦后连忙行礼,“老奴见过北漠王,北漠王吉祥。” 顾锦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就要推门进去,“本王要见皇兄。” 刘公公挡在门口,神色为难道:“皇上他受了伤,这会儿已经歇息了,要不您明天一早再来?” “本王现在有事要问皇兄,等不到明天早上了。” 顾锦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岁欢,又道:“孟太医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治伤时难免有些疏忽,本王还把江太医带了过来,让她再仔细为皇兄检查一番。” 刘公公满脸赔笑,“老奴知道王爷您的良苦用心,只是皇上今日真的已经歇息了,您知道皇上的睡眠本就不好,若是被吵醒了会很难再入睡的。” “正好,本王把皇兄的失眠药带来了。”顾锦轻晃了一下手中的药碗。 江岁欢伸长了脖子补充道:“这是最后一天的药了,一定得喝。” 刘公公的笑容微僵,这时寝宫门被打开,一个宫女走了出来,对着刘公公耳语几句,又走了回去。 刘公公松了口气,往旁边让了让,恭敬地说道:“皇上醒了,您二位可以进去了。” “嗯。” 二人走了进去,顾锦端着药碗径直走到龙床旁边,江岁欢紧紧跟在他身后 皇上倚着枕头坐在床上,神色之间难掩疲惫,打着哈欠问道:“小锦,你刚回去没多久,怎么又来了?” 顾锦把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皇兄,先把药再说。” “不急。”皇上接过药碗放到一旁,“等朕睡觉前再喝。” 江岁欢趁这个机会快速观察了一眼,皇上的右胳膊行动自如,看上去没有受伤,手上有些许划痕,应该是摔下马的时候,被荆棘划伤的。 至于皇上的双腿有没有受伤,盖着被子她看不清楚。 “皇兄,我带江太医给你看看身体。”顾锦说完,对江岁欢使了个眼色。 江岁欢会意,走上前拱手行礼,“微臣江岁欢见过皇上,听说皇上从马上摔下来,臣万分担心,故来为皇上检查身体。” 皇上点点头,“江太医有心了。” 这是得到准许的意思,江岁欢走上前,先是为皇上把了把脉,道:“还好没有受内伤,皇上摔下来时伤到了哪里?” 皇上掀开被子,指着右脚上包裹着的纱布说道:“朕摔下来时磕到了脚,已经被孟太医包裹好了。” “既然朕没有受内伤,那江太医你可以回去了。” 江岁欢却突然发现,自从她进来以后,皇上用的一直都是右手,左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她问道:“皇上左臂可是不舒服?” 皇上眼中闪过愕然,“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老实地答道:“回皇上,您左臂扭曲的线条不太对,如果微臣猜得没错,您应该是脱臼了。” “朕原以为只是扭着了,你这么一说,倒真像是脱臼。”皇上试着抬了抬手,“这条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 “皇上若是信任微臣,可以让微臣为您治疗。”江岁欢说道。 皇上眼神一凛,很快变得柔和起来,笑道:“小锦对你如此信任,朕自然也相信你。” 江岁欢嘀咕道:“不是的,我和北漠王关系很差的。” 皇上大笑了两声,“这话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朕。” 就在皇上大笑的时候,江岁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皇上的左臂,她微微一用力,听到了“咯噔”一声,才松开了手,“好了,您动手试一试。” “……” 皇上诧异地看着江岁欢,试着动了动左臂,发现左臂不仅能动,还变得更加灵活了。 他满意地点头,“你这丫头虽然不按常理出牌,但医术是真的不错。” 江岁欢笑了笑,退到了顾锦身后。 顾锦说道:“皇兄,听说国师夜观天象,这次秋狝会很不顺利,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我?” 皇上正转动着左手腕,闻言微微一怔,失笑道:“朕本想等秋狝结束后再告诉你,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出发前,国师告诉朕,朕这次秋狝会有血光之灾,朕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将此事告诉你。” 顾锦皱起眉头,“既然如此,为何不取消秋狝?” “秋狝是大渊立国以来就有的传统,不能取消。”皇上摇了摇头,“并且国师说了,秋狝一旦取消,灾祸会蔓延到其他地方。” “难道就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吗?”顾锦十分担忧,这世上对他好的人本就不多,皇兄就是其中一个,他不想看着皇兄出事。 皇上轻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脚说道:“这不就是血光之灾么?” 他拍了拍顾锦的肩膀,“别担心,国师说朕已经没事了,为了不引起恐慌,这件事你不要再告诉别人。” “好。” 江岁欢一边听着二人说话,一边扭头观察着寝宫,这里的装饰品个个都精美华贵,放到现代全都是各大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而她现在不用买票,就能够大饱眼福。 她的目光移到一扇屏风上,这扇屏风两侧的木头上精雕细琢了两条龙,中间则是山水画,乍的一看,像是两条龙在守护着大渊的江山。 再往下看,是镂空的支架,支架后面有一双鹿皮靴子。 等等!这寝宫里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怎么可能会有人穿鹿皮靴子呢? 江岁欢低下头揉揉眼睛,再抬头看去的时候,支架后面空空如也。 第130章 祭天 江岁欢想,可能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在她晃神的功夫,皇上又说道:“虽然朕是没事了,但这次秋狝可能还会出事,你派人下山,再带一千侍卫上来,在狩猎场附近把守。” “林子里也安插一部分锦衣卫,这样谁要是受了伤,就可以第一时间被锦衣卫带出林子。” 顾锦点头,“是,我这就去做。” “去。”皇上摆了摆手,“朕有些困了。” 顾锦和江岁欢离开以后,皇上对着屏风说道:“国师,出来。” 一个男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皮肤很白,穿着一件灰色大氅,脚上穿着鹿皮靴子。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像是在笑,他走到皇上身边,低头道:“皇上伤成这样,臣罪该万死!” 皇上面无表情地揉着手腕,“朕左臂脱臼是刚才打开暗门时,不小心使大了力气,跟你没关系。” 国师这才抬起头,说道:“皇上,北漠王相信您的话了吗?” “他一向很相信朕。”皇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淡,“他不可能猜到,朕这次是故意从马上摔下来的。” 国师语气钦佩,“还是您有主意,能够想到摔马这一招,即使太子出了事,您卧病在床的话,就不会有人怀疑您了。” 这一切都要从前几天说起,当时皇上询问国师,如何才能消除掉他身上的血光之灾。 而国师的回答是,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祭天。 以谁祭天?必须是跟皇上有血缘关系的人,把皇上的血光之灾转移到他身上,皇上便不会有事。 就在皇上不知道该选谁时,国师提出来一个人选,太子。 皇上想了想,同意了。 太子虽然是皇上的大儿子,但他出生时皇上正在微服出巡,所以皇上对他并无多少感情,更何况他被皇后宠坏了,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皇上早就想废掉太子了,却三番五次被宰相阻止,宰相在大渊的根基很深,皇上不想跟宰相撕破脸,只能一再忍让。 若是太子一死,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选择了用太子祭天后,皇上会派人对太子下手,秋狝中都是宫里的人,太子一出事,难免会有人怀疑皇上。 为了避免被怀疑,皇上故意从马上摔下来,这样他整日躺在寝宫,谁人都不见,旁人不可能怀疑到他身上。 也可以用此次摔马,假装是他的血光之灾。 皇上拿出一根银针,放在顾锦端来的药碗里搅了搅。 国师见状问道:“您对北漠王不放心?” “朕对任何人都不放心。”皇上拿出银针,见银针并没有发黑,才放心地将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后,皇上慢悠悠地问道:“国师,太子这次是非死不可吗?” 国师点头,“皇上这次的血光之灾极为凶险,轻则昏迷不醒,重则丧命。” 皇上沉默片刻,摆手说道:“朕知道了,你出去。” “那,今晚还动手吗?” “嗯,越快越好。” “是。” 顾锦和江岁欢回到院子里,顾锦问道:“我刚回来那会儿,你想对我说什么?” 江岁欢一拍手,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将顾锦拉到自己房间,把白天在薛令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顾锦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当他听到江岁欢提到毒蝎两个字后,猛地抓住了江岁欢的手腕,厉声问道:“薛令口中说的是毒蝎?你确定没有听错?”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江岁欢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点了点头,“是毒蝎,我没有听错。” 顾锦眼神阴鸷,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 江岁欢痛呼一声,他这才冷静下来,松开江岁欢的手腕,低声道:“抱歉,我刚才有些丧失理智。” “你是不是认识毒蝎啊?”江岁欢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他“嗯”了一声,“毒蝎就是我的仇人,毒杀我娘的凶手。” 江岁欢瞪大眼睛,“竟然是他?薛令在林子听到毒蝎与人谈话,难不成谈论的就是你?” “应该是。”顾锦的眼神泛着森森冷光,“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毒蝎不想杀我,他想让我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迟迟不敢对江岁欢表明心意的原因。 他右手握拳狠狠砸在桌子上,“等我找到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原本结实的红木桌子,被这一拳砸得四分五裂。 江岁欢伸出手,轻抚着顾锦的后背,“别难受,一定可以找到毒蝎的。” “薛令这次出事跟我有关,我会帮他解开蛊术。”顾锦说完,忽然想起来什么,脸色微微一沉。 他在林子里安排了许多暗卫,却没一人看到薛令出事时的场景,是他们没发现?还是他们之中有人被策反了呢? 又或者,迷晕薛令的两个暗卫,就是他的手下之一? 他沉声说道:“看来我有必要再去见一见薛令了。” “如果你是有事要问他,得等他清醒过来以后了。”江岁欢提醒道。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江岁欢问道,“你不需要再去狩猎场了?” 顾锦点头,“不去了,我和皇兄都受了伤,皇兄今日已经宣布退出比赛。” 他是陪着皇兄打猎的,皇兄既然退出了比赛,那他自然不用再去。 从现在开始,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查这件事。 山庄的另一边,太子殿中,太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宫女,满脸通红地调戏道:“小娘子,陪本殿下再喝一杯,喝完了本殿下有赏。” 宫女挣脱不开,只能被迫喝下了杯中的酒,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真没意思。”太子一把推开宫女,“滚!再换一个过来!” 有公公上前提醒道:“太子殿下,您少喝点,等会儿太子妃该来了。” “来就来啊,本殿下怕她不成!” 太子端起酒壶倒了杯酒,刚把酒杯放到嘴边,就被人踢飞了出去,耳边响起一道怒吼,“连老娘都不怕了是不是!” 第131章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酒杯落在地上,叮铃咣当地滚远了,周围的宫人纷纷跪倒在地,吓得大气不敢出。 太子喝得醉醺醺的,红着一张脸喝道:“哪个不要命的?敢把本殿下的酒杯给踢飞!” 有人用力揪住太子的耳朵,冷笑着说道:“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太子睁大了眼睛把脸凑过去,所有东西都有重影,眼前仿佛站着一模一样的三个人。 他只好眯起眼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他的正妃周亦如。 周亦如是宰相的二女儿,随母姓,从小受尽宠爱,嫁给太子不到两年,就把太子变成了一个妻管严。 太子的醉意瞬间消失一大半,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 周亦如揪着他的耳朵将其拧了一圈,面无表情地问道:“现在认出来我了吗?” 他痛得不停嚎叫,“认出来了,夫人,你快把手松开!” “哼。”周亦如见他疼得上蹿下跳,这才松开了手。 “夫人,你不是在你爹娘那里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太子揉着耳朵问道。 周亦如抱着胳膊说道:“我爹娘说了,父皇今日受了伤,让我回来跟你一起去看看父皇,你倒好,不但趁我不在喝的酩酊大醉,还敢搂着宫女喝?” 太子小声说道,“回来的这么早,我还没搂尽兴呢。” “你说什么?”周亦如眉毛一压,说话的语气恶狠狠的。 “没什么。”太子摆了摆手,皇上和周亦如的关系比他都要亲近,他可不想惹周亦如生气。 他冲着皇上寝宫的方向努了努嘴,“父皇早就睡了,现在去也没用,等明天早上再去请个安。” “你这个猪脑子。”周亦如气得用食指点了点太子的脑门,“父皇睡了,就不能去母后那里拜访吗?能安抚一下母后,顺便表达我们对父皇的关心,这不是一举两得?” 太子恍然大悟,“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怪不得父皇对你不冷不热的,这些日子宫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说父皇要废除你的太子之位,要不是我去跟爹求情,让爹在父皇面前多说几句你的好话,你早就不是太子了!” 周亦如越想越气,本以为嫁给太子后,以后就能安安稳稳的当上皇后,谁知道这太子这么没用,简直就是个废物。 她心中清楚,就算她爹在皇上面前再怎么说好话,这个太子之位也迟早是别人的。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太子一眼,“你赶紧去换身衣服洗漱干净,我在这里等你。” 太子不情不愿地说道:“真麻烦,还是明天早上再去。” 周亦如火冒三丈,一脚踹在太子身上,“你这个蠢货,父皇本来就不喜欢你,你若是再不抓紧机会讨好母后,以后就没靠山了!” 太子当着宫人的面被踹翻在地,顿时觉得很没面子,一手抄起桌上的酒壶,作势要打周亦如。 周亦如也不怕,顶着胸脯怒道:“你打啊,你现在敢打老娘,老娘明天就跟你和离!” 太子虽然不喜欢周亦如,但他心里清楚,他现在还没被废除太子之位,是因为有周亦如的娘家帮忙,若是周亦如跟他和离,他这个太子也当不下去了。 他讪讪地放下酒壶,“夫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换身衣服。” “快点,我在外面等你。”周亦如撂下一句话,扭头走了出去。 太子朝她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去换衣服。 他换好衣服,洗漱完后,一个公公低着头走上前,手中端着杯茶,“太子殿下,您身上酒气略重,用这清茶漱漱口。” 太子不疑有他,端起清茶倒入口中,漱完口后又吐在了杯子里。 公公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端着杯子退了下去。 翌日,顾锦去调查毒蝎的事情,江岁欢一人来到了营地的帐篷中。 顾锦担心她出事,派了苍一和其他四个暗卫保护她的安全,她走路的时候,总能感觉周围有许多道视线,转头去看时又看不到人。 虽然她知道这些视线来自那些暗卫,但总觉得有些别扭,最后只得加快了步伐。 她刚一走进帐篷,其他太医纷纷围了上来,孟太医便走了上前,问道:“昨日你去哪了?” 江岁欢不能告诉他们薛令的事情,只能随口编了个理由,“昨天我身体不太舒服,在房间里休息了一天。” 其他太医松了口气,回到了椅子上坐着,杨太医说道:“我们还以为是皇上给你治罪了呢,还好是虚惊一场。” “好端端的,皇上为何给我治罪?”江岁欢歪了歪头问道。 孟太医解释道:“前天你陪着北漠王去林子里狩猎,结果锦煦公主晕了,北漠王又伤了胳膊,大家都怀疑是你弄的。” “哈?”江岁欢简直哭笑不得,“为何怀疑是我弄的?” 茯苓凑上前说道:“那天宴席上,你和锦煦公主吵了起来,锦煦公主还想拿东西砸你,我们在旁边都看见了,北漠王还因此罚你俸禄。” “所以我猜测,有可能是你对他们二人怀恨在心,故意这么做的。” 茯苓说着竖起大拇指,“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女子!”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江岁欢推开面前的几人,在桌边坐了下来,“锦煦公主和北漠王受伤时我都不在旁边,怎么可能是我弄的呢?”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说道:“他们二人是被豹子所伤,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所以皇上不会治我罪的。” 茯苓看起来颇为失落,“竟是我想错了。” 孟太医用力敲了他一个脑瓜崩,“都是你小子胡乱猜测,害得我们白白担心一天。” 茯苓捂着脑袋,“嘿嘿”笑了两声。 “你还敢笑!”杨太医从他身边走过,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茯苓瞬间抿住了嘴巴。 杨太医哼了一声,走到江岁欢面前说道:“江丫头,这里昨天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第132章 是时候收几个女徒弟了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茶杯,猜测道:“是不是皇上从马上摔了下来?” 杨太医坐到了她对面,“你听说了啊。” “嗯。”她点了点头,“我昨夜去给皇上送治疗失眠的药,还顺便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 “还好皇上没有受内伤,只是右脚受伤,左臂脱臼,并无什么大碍。” 孟太医一听,急忙说道:“不对,皇上从马上摔下来以后,是我给他检查的身体,并且包扎了右脚的伤口,他的左臂并没有脱臼啊!” “唔。”江岁欢眉头轻轻皱起,“也可能是你没有发现呢?我昨夜给皇上检查身体时,他以为只是扭着了。” “不可能的,我行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皇上脱臼都看不出来。”孟太医严肃地摇了摇头。 江岁欢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正当她思索时,门外有宫女走了进来,“请问江太医在吗?” 她站了起来,“这儿呢,找我有什么事?” 宫女说道:“御史夫人身体不舒服,请您过去看一看。” 江岁欢这才想起来,她身为唯一的女太医,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所有女眷。 她将刚才的问题抛在脑后,拿着药箱跟着宫女走了出去。 她弯腰走进一顶帐篷,抬眼看去,里头竟然只坐着御史夫人一个人。 “夫人,您是哪里不舒服?”她走过去问道。 御史夫人看着只有三十岁左右,听到江岁欢的问题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江岁欢明白了什么,说道:“您放心,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太医,不会将病人的隐私外传的。” 御史夫人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慢慢说道:“江太医,我这个地方起了许多红疹子,有时候会很痒。” “多长时间了?” “约莫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江岁欢皱起眉头,“之前有找大夫看过吗?” “没有。”御史夫人微微摇头。 看着她的神色,江岁欢明白了,这里的大夫许多都是男的,而女性又十分保守,所以不愿意找大夫来看。 江岁欢叹了口气,说道:“方便让我看一眼吗?” 御史夫人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江岁欢看过以后,说道:“你这是有炎症了,很常见的妇科病,我给你开点药吃几天就没事了。” “啊?”御史夫人惊讶地问道:“这病很常见吗?” “是啊。”江岁欢点头,“你要是早点看大夫,这病早就好了。” “不行,这种部位的病,怎么能让男大夫来看呢。” 御史夫人的态度十分坚定,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那很容易被人添油加醋,变成她不守妇道勾引男人。 江岁欢心中清楚,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些药,递给御史夫人,“这些药都是一天吃三次,一次一片,吃完就好了。” “多谢江太医。”御史夫人拿出一张银票塞到江岁欢手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江岁欢装作毫不在意地瞟了一眼,五百两,不算少了。 她微微一笑,收起银票离开了。 等江岁欢回到帐篷,吃了个午饭的功夫,她会治妇科病的消息就在营地里的女眷中传开了。 这里的许多女眷刚开始不信任她,后来得知她缝合伤口的技术比老太医都要厉害,连皇上都让她保护北漠王后,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今天又得知她会治疗妇科病,于是女眷们接连派宫女去请江岁欢过来。 江岁欢吃完饭从帐篷里出来,看见外面站了一排的宫女,她口中的牙线掉了下来,眨着眼睛问道:“你们是?” 宫女一个个自报家门,等她们说完后,江岁欢抹了把汗,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在我这里排个号,我一个一个去看。”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江岁欢看了十七个女眷,其中十二个都是妇科问题。 江岁欢看完以后,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这个时代没有普及健康教育,女人甚至不够了解自己的身体。 再加上许多大臣都是三妻四妾,女眷更加容易得妇科病了。 而女人得了妇科病,又因为保守不愿意去看,只能忍着,最后越来越重。 江岁欢想,既然她改变不了这个时代,但她至少得想出什么办法,帮助女人脱离这个困境才行。 或许,她是时候收几个女徒弟了。 这天一早,江岁欢急匆匆地走出房门,迎面撞上了顾锦。 顾锦见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奇道:“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江岁欢抱着药箱,眨巴着眼睛说道:“没忙什么,就是给女眷看看病什么的。” “我听苍一说了。”顾锦若有所思地问道:“营地里这么多女眷都生病了吗?生的什么病?” “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江岁欢摇了摇头。 “好。”顾锦并没有追问,转而说道:“我这几天在查手底下的暗卫,我怀疑他们之中有人是毒蝎的人。” “查出来什么了吗?”江岁欢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有几个人不对劲,正好薛令现在清醒了,我打算带着他们去见一见薛令,看看薛令能不能认出他们。”顾锦眼神冷如寒冰。 江岁欢点头道:“好,记得带上我师父,他对蛊术懂得多,也许可以帮上忙。” “如果他要是不同意,使劲拿银子砸他就行了。” “嗯,我让暗卫去请。”顾锦扭头使了个眼色,又低头看她,“你要一起去吗?”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今天应该没什么病人了,我跟你一起去。”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太放心,伸手把春桃招过来说道:“你去营地看一看,若是有女眷请我去看病,你给她们说我今日不舒服,明日再过去。” “好。”春桃听话地跑了出去。 江岁欢同顾锦来到了薛令的房间门口,还没等推门进去,就看见楚晨被人扛了过来。 楚晨的屁股虽然好了很多,但走起路还是不太方便,被人放下来后,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江岁欢看了看他,开口问道:“师父,你额头上的包是怎么回事?” 第133章 早就猜到你会有这么一招 楚晨揉了揉脑袋,吐槽道:“别提了,我刚才睡得正香,这两个暗卫从窗户跳进来,上来就用银子砸我。”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以后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她出的主意。 不过这两个暗卫也太实诚了,她说用银子砸,他们还真的用银子砸,起码换成银票呀。 楚晨见她笑得这么开心,闷闷不乐地问道:“说,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顾锦开口说道:“薛令刚才清醒过来了,本王打算让他认几个人,顺便请你过来,如果他有什么突发状况,你可以帮得上忙。” “哦。”楚晨不敢在顾锦面前提要求,戳了戳江岁欢的肩膀说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记得直接给银票。” 江岁欢耸了耸肩,“给我说没用,我又没钱。” 楚晨瞥她一眼,“瞧你这没出息的,人家小两口都是女的管……呜呜呜!” 她眼疾手快地捂住楚晨的嘴巴,干笑两声,“呵呵,我们先进去,免得一会儿薛令又不清醒了。” 几人进了屋,看见薛令坐在床上,神情恍惚,一时间看不出来是不是清醒着。 江岁欢准备走过去,顾锦担心薛令伤到她,将她拦在身后。 顾锦眼眸深沉,看着薛令道:“薛令,认得本王吗?” 薛令回过神来,急忙从床上下来行礼,“微臣薛令参见北漠王。” “薛令,本王今日过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顾锦食指轻叩了叩桌子,房门应声打开,苍一带人压着五个暗卫进来了。 “跪下。” 顾锦轻飘飘的两个字,却仿佛带着无尽的威压,那五个暗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薛令不明所以地问道:“王爷,这几个人是?” “你仔细看看他们的脸,看看他们是不是在林子里迷晕你的黑衣人。”顾锦冷声说道。 “原来如此。”薛令这才明白顾锦的来意,心中对顾锦多了一丝感激。 他走上前,从左至右看了一遍那五个侍卫的脸,有些失落地摇头说道:“都不是。” 顾锦皱起眉头,他这两天把那天在林子里的所有暗卫都盘问了一遍,只有这五个暗卫不对劲,所以他把他们都揪了出来,让薛令指认。 谁知这五个都不是。 江岁欢看了看顾锦的神色,小声说道:“薛令,要不你再认一下?” 薛令虽然中了蛊术,情绪会变得难以控制,但他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所以记得之前江岁欢对他的帮助。 他对着江岁欢点了点头,“好,我再认一认。” 他蹲下来凑近跪在地上的五个暗卫,认真看着他们的脸辨认着。 前面四个暗卫都没什么印象,唯独看到最后一个暗卫时,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腐味。 这腐味沉闷阴冷,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仿佛深山老林的深潭旁边埋着的动物腐尸,上面爬满了蛇虫鼠蚁。 薛令的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身体往后一仰,双手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这个熟悉的味道,仿佛让他又回到了在林子里的时候。 他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指着最后的暗卫说道:“迷晕我的其中一个黑衣人,就是他身上的这种味道。” 楚晨皱了皱鼻子,“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到?” “你能闻到吗?”楚晨看向江岁欢问道。 “不能。”江岁欢摇了摇头,她离顾锦很近,只能闻到顾锦身上淡淡的松香。 薛令解释道:“这个味道非常淡,但是我从小嗅觉就很厉害,所以可能只有我能闻到。” 顾锦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身上的味道和林子里相同,但是脸却不一样?” “是的,我不认识这张脸。”薛令说。 顾锦让苍一把剩下四个暗卫带出去,只留下身上带有腐味的暗卫,他冷冷看着这个暗卫,“你叫什么名字?” 暗卫低头回答:“回王爷,小的名叫白杨。” 他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说道:“你不是白杨。” 周围的人都有些不解,顾锦刚才还不知道这暗卫的名字,这会儿又说这暗卫不叫这个名字,这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吗? 跪在地上的暗卫身体一僵,说道:“王爷,小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的真是白杨。” 顾锦冷哼一声,“本王手下有上千暗卫,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暗号,你虽然长着白杨的脸,但是你却回答不出白杨的暗号。” “你以为你这种小喽啰,能骗得过本王吗?” 顾锦说完,伸手要去抓他,谁知他突然从地上跃起,迅速朝窗边跑去,想要跳窗而逃。 楚晨就站在窗边,想去拦他,却被他撞得转了几个圈坐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扶着腰喊了起来,“我的老腰哦,哎呦喂!” “还想跑?” 顾锦冷眼看着暗卫的背影,手中利剑出鞘,只见寒光一闪,顾锦拿着剑挡在了暗卫的面前,将手中的剑刺进了暗卫的左肩。 暗卫瞪大眼睛,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万万想不到顾锦的速度比他快这么多,他捂着左肩,慢慢跪倒在地。 旁边,江岁欢把楚晨扶了起来,“师父,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腰,而是你的屁股。” 楚晨这才想起来屁股受了伤,捂着屁股痛呼起来,“好不容易修养了两天,感觉伤口又裂开了。” “放心,伤口没裂开。”江岁欢趁其不备,迅速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止痛药,这才让他闭上嘴巴。 接着,江岁欢走到顾锦身后,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暗卫问道:“他死了吗?” “我没伤到他的要害,他死不了的。”顾锦抽出暗卫左肩的佩剑,暗卫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听到顾锦的话,楚晨走过去踢了踢暗卫,“起来,都说你死不了了,还装什么?” 下一秒,暗卫忽然睁开了眼睛,嘴巴变得像蛤蟆一样鼓,似乎要往外喷出什么东西。 楚晨迅速将手按在他的嘴巴上,用力地捏着,得意地笑道:“早就猜到你会有这么一招。” 第134章 易容术罢了 暗卫的嘴巴被捏住,嘴里的东西喷不出来,脸憋得涨红。 楚晨嗤笑一声,等到暗卫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才用另一只手转过他的脸,把他的脸对着地面,松开了他的嘴巴。 他“噗”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脸色才慢慢缓过来。 江岁欢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楚晨说道:“这个人是被养出来的蛊人,他的舌尖血有毒,若是喷到了你们身上,你们的皮肤这会儿都被腐蚀完了。” “咦,真可怕。”江岁欢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蛊人都有个特点,那就是他们的血发绿,我刚才看到他左肩流出来的血,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楚晨洋洋自得地说道。 顾锦道:“来人,把这人的嘴巴封起来。” “不用。”楚晨摆摆手,“他的舌尖血已经吐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差不多就是个废人。” 薛令在旁边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他的脸和我在林子里看到的不一样,你们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顾锦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暗卫旁边拽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提。 江岁欢还以为接下来的场面十分血腥,吓得紧闭双眼。 等了几秒钟,耳边传来楚晨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江岁欢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场景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顾锦并没有杀了暗卫,他手中提着暗卫的头…套,而地上的暗卫居然换了一张脸。 “易容术罢了。”顾锦把手中的头套扔在地上,“胆敢用这种把戏混进来,倒是胆子不小。” 他用剑指着暗卫,眼神凌厉,“说,你主子是谁?” 暗卫嘴角全是血,面目狰狞地大笑起来,“他就在你身边,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谁!哈哈哈!” 说完,暗卫就想咬舌自尽,顾锦拿起桌上的糕点扔进他的嘴里,让他咬不下去。 顾锦清楚,一时半会儿从这个暗卫嘴里问不出来什么的。 他把苍一叫进来,吩咐道:“把他带下山,关进地牢里,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都要保住他的性命,等本王下山后亲自审问。” “是。”苍一挥了挥手,进来两个暗卫,将地上半死不活的暗卫装进麻袋里拖了出去。 苍一走到顾锦身边,小声问道:“王爷,那其他四个人怎么处理?” 顾锦面无表情地说道:“都是假的,一并关到地牢里去。” 他抓到这五个暗卫后,就知道他们都是用易容术混进来的,之所以带到薛令面前,是为了看看他们是不是毒蝎的人。 结果如他所料。 顾锦眼眸幽深,说出来的话冷如寒冰,“苍一,你和苍二是这些暗卫的头领,从今天开始如果再有一个人混进来,本王不会对你们兄弟二人手下留情。” 苍一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用力对着顾锦磕头道:“谢王爷不杀之恩,小的以后一定尽忠职守,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再有,小的提头来见!” 顾锦心里清楚,毒蝎这人诡计多端,再加上势力强大,神出鬼没,所以这事并不能完全怪苍一。 不过还是要借此机会,让苍一提高警惕。 “起来。”顾锦转过身,“你留在山庄里,让苍二去地牢里看着。” “是。” 这时,薛令眼神渐渐变了,他盯着江岁欢的脖子,满脑子都是血,他要血! 他看了看周围,趁着旁人不注意,拿起桌上的茶杯,用力砸在了桌子上,茶杯碎成两半后,他拿着其中一半朝着江岁欢刺了过去。 他的速度太快,江岁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就已经跑到跟前了。 顾锦眉心紧皱,把江岁欢拉到自己身后,接着一脚踹在薛令的胸膛上,将他踹翻在地。 薛令在地上挣扎几下,还想爬起来冲过去,楚晨大喊一声,“还好我早有准备!” 说完楚晨便掏出一把黄灰,冲着薛令的脸撒了过去,薛令吸进了不少黄灰,爬起来晃晃悠悠走了几步,然后又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地面。 楚晨拍了拍手,“不愧是我。” 江岁欢的脑袋从顾锦身后探了出来,“师父,你刚才撒的是什么?” “是几种虫子晒干后磨成的粉末,可以抑制住薛令嗜血的本能。” “那他现在怎么跟傻了一样?”江岁欢有些担心,若是薛令傻了,那薛母和大理寺卿可饶不了他们。 楚晨本以为等到的是夸奖,谁知却是质疑,他翻了个白眼,“你放心,他只会迷糊一刻钟,然后脾气就会重新暴躁起来,只不过不再渴望鲜血了。” “不过我们得赶紧离开了。”楚晨自顾自地朝外走去,“我可不想再被他骂。” 江岁欢和顾锦也离开了,只留下两个暗卫在门口守着。 自从薛令中了蛊术以后,没有宫女敢过来这里,顾锦便派暗卫来照顾他。 “我还没睡够呢,先回去了。”楚晨伸了个懒腰,“这一早上给我累得不轻。” 他张开双手,“再来两个暗卫把我扛回去,谢谢。” 江岁欢一脸无语,他怎么还被扛上瘾了? 有些人花重金都培养不出一个暗卫,若是被他们知道楚晨这么使唤顾锦的暗卫,估计要气得吐血。 楚晨被扛走以后,江岁欢扭头对着顾锦说道:“我打算再去营地一趟,看看有没有女眷找我看病,你呢。” 顾锦说:“我要去见皇兄,跟他禀报薛令的事。” 之前他不想让皇兄担心,也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将薛令中了蛊术的事情说出来,但毒蝎的人已经混进了秋狝,必须得告诉皇兄了。 而且那个假冒的暗卫说的话,让他心中有些隐隐不安,毒蝎就在他身边么?会是谁呢? 他一直以来都怀疑宰相就是毒蝎,毕竟朝廷里的这些大臣之中,只有宰相的势力最大,这次秋狝他甚至派了数十个暗卫把守在宰相院中。 可他和宰相的关系并不算近! 究竟是那个假冒的侍卫在说谎,还是说,宰相并不是毒蝎呢? 他得快点将此事告诉皇兄才行。 第135章 无事献殷勤 江岁欢和顾锦告别后,来到了营地。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春桃的身影,以为春桃已经回去了,结果等她掀开太医帐篷的帘子,却看见春桃坐在茯苓旁边,开心地往嘴里塞着糕点。 看见江岁欢出现,春桃急忙把手中的糕点全塞进口中,站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锵太鱼,您枕莫来惹。” 江岁欢轻笑一声,“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茯苓递给春桃一杯水,春桃喝了口水,问道:“江太医,您身体不舒服应该静养的,怎么又过来了呀?” 孟太医走上前关心道:“江丫头,你哪里不舒服?俗话说医者不自医,我来给你把把脉。” “不用了,我昨夜没盖好被子有点着凉,躺了一上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江岁欢将手收在身后,她可不敢让孟太医给她把脉,会把出喜脉的。 她看向春桃,“有女眷来找我看病吗?” 春桃说:“有三个人,我写在纸上了。” 说罢,春桃低头在身上摸着,“诶?我的那张纸呢,明明就放在身上啊。” 茯苓从地上捡起一张纸,笑眯眯地递了过去,“在这儿呢。” “谢谢。”春桃欣喜地接过去,把纸交到江岁欢手中。 江岁欢奇怪地看了一眼茯苓,瞧他这殷勤的模样,又是给春桃倒水,又是帮忙捡东西的,不会是看上春桃了? 春桃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而据她所知,茯苓已经二十有五了。 她有些警惕地把春桃拉到身后,才打开手中的纸看了一眼。 纸上共写了三个人,前两人是大臣的夫人,最后一个竟是太子妃。 江岁欢将纸收了起来,她打算先去给两个大臣夫人检查一下身体,最后再去看太子妃。 这两天也有贵妃找她看病,可是她最想见的姬贵妃,却一直没有找过她。 她背起一个药箱准备离开,想了想又把药箱放在春桃怀里,“你跟着我一起去。” 春桃听话地背起药箱,“好的,江太医。” 茯苓凑上来,伸手要去拿春桃身上的药箱,“这药箱太沉了,我来帮你拿。” 江岁欢把春桃拉到一边,冲着茯苓指责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春桃才十三四岁,你想干什么!” 茯苓疑惑地歪着头,“啊?” “江太医。”春桃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江岁欢的袖子,“我今年二十岁了。” “……” 江岁欢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大?” “二十岁了。”春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长着娃娃脸,个子也不高,所以大家都以为我年龄小。” 茯苓笑嘻嘻地说道:“还好我刚见面就问了她年龄。” “你小子有什么可嘚瑟的?”杨太医走过来敲了茯苓脑袋一下,“赶紧去抄医书,别再缠着人家小姑娘。” “知道了。”茯苓的肩膀耷拉下来,闷闷不乐地走到了一旁。 杨太医对江岁欢说道:“这个叫做春桃小宫女不错,在医术方面很有造诣,以后等回了宫,可以没事来太医院打打杂。” 江岁欢眉尾轻挑,“你怎么看出来她在医术方面有造诣的?” “看见那边晒着的药材了吗?我不过随口一问,她居然把所有药材都认了出来。”杨太医摸了摸胡子,“而且她不仅知道那些药材的名字,还能说出药效。” “是吗?”江岁欢很是惊喜,她正想收几个女徒弟呢,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有了合适的人选。 不过她不能仅凭杨太医的话就轻易收徒,她得亲自试试才行。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包给春桃,“你能闻出来这里面有几味草药吗?” “我试试。”春桃拿着药包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嗅了嗅后说道:“里面有艾叶,白芷,薄荷……金银花。” 她顿了顿,最后肯定地说道:“最后一味药是苏叶。”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虽是自己随手缝制的用来驱虫的药包,但里面的草药足足有十几种,能够全部闻出来,足以看出春桃对草药确实很了解。 “你怎么认识这些的?”江岁欢问道。 春桃答道:“回江太医,我爹是个赤脚大夫,我从小跟着他在山里采药,认识很多草药,后来他不小心摔下山崖,我就被人卖进宫了。” 江岁欢沉默了一瞬,转过身道:“先跟着我来。” 她打算找机会问问皇后娘娘能不能把春桃留下来,若是能留下来,她就收春桃为徒。 她带着春桃给两个大臣夫人看完病,最后来到了太子的帐篷外,帐篷外竟空无一人,连个候着的宫女都没有。 江岁欢叫住一个路过的宫女,问道:“太子妃不在帐篷里吗?” 宫女答道:“太子妃刚才身体不适,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好。”江岁欢对着春桃说道:“看来我们得回山庄一趟了。” 二人一同走回山庄,江岁欢学了十几年古武,所以能隐约感受到身后有暗卫在跟着,心中十分有安全感。 春桃则完全感受不到,兴冲冲地朝前走,自言自语道:“等会儿就能吃午饭了,也不知道御膳房今日做的什么好吃的。” 江岁欢心道,春桃这个姑娘命运不算平顺,但心态是真好。 回到山庄后,江岁欢让春桃带路,领着她来到了太子殿的外面。 她对门外的侍卫说道:“麻烦你给太子妃通报一声,就说江太医求见。” 侍卫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对着江岁欢说道:“太子妃有令,只准你一个人进去。” 她皱了皱眉,只得对春桃说道:“你在门口稍等片刻,我应该很快就出来了,然后我们就回去吃午饭。” “好!”春桃开心地应了一声。 她走进去之前,抬头看了看太子殿的屋顶,这屋顶非常高,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琉璃瓦片,也不知道暗卫能不能跟进来。 万一太子妃醋意大发,非觉得那天在狩猎场上是她勾引了太子,要对她动手怎么办? 罢了,好歹她也是皇上钦封的御医,太子妃应该不能拿她怎么样。再说她的实验室里有那么多东西,足够拿来自保了。 江岁欢放下心来,伸手推开了殿门。 第136章 难逃其咎 太子殿里的光线很暗,几扇窗户都被关上了,阳光照不进来,显得这里很是阴冷。 而且偌大的太子殿中,居然只有一个宫女,宫女看见江岁欢后,迎上来说道:“江太医,太子妃在后面的寝殿里休息,我带您过去。” 江岁欢看着这宫女,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双手微微发抖,不知道是不是这寝殿里太过阴冷的缘故。 “好。”江岁欢压着心中的疑惑,跟着宫女往前走。 “为什么不开窗?”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宫女的脚步微微一顿,说道:“太子妃的身体不太舒服,见不得光。” 就在江岁欢思考什么病见不得光时,宫女停下了脚步,低着头站到一边,“江太医,到了。” 江岁欢抬眼去看,寝殿的床上并没有人,她正欲开口发问,却见太子从旁边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美人儿,好久不见啊。”太子上下打量着她,一脸淫笑。 “怎么是你?太子妃呢?”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这会儿应该陪着娘家人吃饭呢。”太子搓了搓手,“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饭菜,不如你跟我一同享用?” 江岁欢恍然大悟,太子妃并没有身体不舒服,一开始就是太子假冒太子妃的名义,派人请她过来。 她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没什么胃口。” 说完她便转身想走,太子在身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走不了了,我已经让人把殿门锁上了,殿外的人也都被我支走。” “美人儿,看来这顿饭你是非吃不可了。” 江岁欢冷眼看向旁边的宫女,“你是帮凶?” 宫女不敢看她,跪在地上哭泣道:“我没有办法,您别怪我。” “少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扫兴!”太子狠狠瞪了一眼宫女,宫女吓得不敢吱声。 江岁欢抱着胳膊转过身,嘲讽道:“看来太子殿下对自己的魅力很不自信啊!” 太子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若是很自信,应该相信自己靠着魅力就能迷倒我,而不是使用这种龌龊伎俩把我骗到这里。”江岁欢的语气满是不屑。 她眼神中的鄙夷深深戳痛了太子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太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怒道:“长得这么漂亮,嘴巴竟如此恶毒,今天就让我好好治治你!” 窗户缝里透进来的光打在太子脸上,江岁欢看着他的脸,瞳孔骤然一缩。 他的印堂发青,嘴唇发紫,脸色极为难看,这种状态要么是病入膏肓,要么是中了毒。 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搞这一套骗人! 江岁欢慢慢后退,太子见状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太子殿下,我建议你先去看看大夫,你这个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应该是身体出了问题。”江岁欢说道。 太子怒不可遏,“你敢咒我?” 他冲上来想抓住江岁欢,结果刚跑到一半,就捂着胸口倒了下来,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着。 旁边的宫女几乎吓晕过去,跌跌撞撞跑到了窗边,竟是直接破窗而逃。 江岁欢脸色白了一白,这里只剩下了她和太子两人,若是太子出了事,她难逃其咎。 她内心并不想救太子,想着干脆同那个宫女一样,跳窗跑路算了。 可她认真一想,太子殿外的侍卫都知道她在这里,要是她跑了,岂不坐实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唉!”江岁欢没办法,只能蹲下来救太子。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太子的身体,最后得出结论,太子应该是中了黑乌草。 这毒药毒性极强,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要了人命,但是药效发作得很慢,所以江岁欢怀疑,太子应该是两天前就中了毒。 她没有黑乌草的解药,正准备从实验室里拿出解毒剂,看看管不管用时,太子两腿一蹬没了动静。 这毒药就是如此,毒性不发作很难发现,等毒性发作以后,又基本救不回来。 给太子下毒的人,一定十分恨他。 就在这时,太子殿的门被用力拍响,门外响起女子的声音,“混账东西!青天白日的锁什么门?” “你是不是在里头瞎搞?给老娘把门打开!” 江岁欢猜测这声音应该是太子妃的,她趁着门没有被打开,赶紧拿出一个针筒,抽了一管太子的血。 她刚把针筒收起来,太子殿的大门就被踹开了,太子妃周亦如掐着腰跑到寝殿,边跑边骂,“老娘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鬼!” 等周亦如跑到寝殿后,看到江岁欢站在寝殿中央,脚边是一动不动的太子,冷笑一声问道:“说,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江岁欢面色冷静地说道:“太子殿下中了毒,微臣刚才在为他医治。” “不过……”江岁欢语气停顿一下,又说道:“太子中毒太久,毒药发作时微臣已经无能为力。” 周亦如一愣,急忙跑了过去,当她发现地上的太子已经死了后,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外面刚好有巡逻的锦衣卫,听到声音全都跑了进来,领头的锦衣卫问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周亦如颤抖着手指着太子,“太子,太子没了!” 周围人皆是一惊,这好端端的,太子怎么突然没了。 虽说太子并不受宠,但这要是出了事,他们这些巡逻的人,都是要担责任的。 周亦如突然抬起头,指着江岁欢说道:“本宫进来时,太子已经没了,这里只有她和太子两个人!” 这句话分明是说江岁欢就是害死太子的罪人了,还有旁边破掉的窗户,乍一看像是江岁欢破窗而入,杀死了太子一样。 锦衣卫首领走到江岁欢面前,“江太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江岁欢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面无表情地说道:“禀报皇上,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的在皇上面前说清楚。” 她大步朝着门外走过去,锦衣卫首领带着其他锦衣卫跟了上去,剩下两个锦衣卫抬起太子前往皇上寝宫。 转眼间,这里只剩下周亦如和身边的宫女,宫女安慰道:“娘娘不要太过伤心,对身体不好。” 周亦如瞥她一眼,“演戏罢了,怎么连你也信了?” 第137章 朕如何相信你 宫女低下头,夸赞道:“是娘娘演得太过逼真,将奴婢也骗了过去。” 周亦如拍了拍裙摆,从地上站了起来,口中骂骂咧咧地说道:“太子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我当初选择嫁给他真是瞎了眼睛,现在死了正好。” 她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教导儿女的,养了一儿两女,无一例外全都是废物。” 宫女在旁边点头道:“娘娘说的是,皇后娘娘的大女儿锦萱公主蠢笨如猪,大字都不识一个,锦煦公主又刁钻跋扈,前两日跑去狩猎场被豹子吓得从马上摔下来,现在还没醒呢。”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皇后这几日本就因为锦煦公主的事情而烦心,现在太子一死,她不得气疯了。” 周亦如撇了撇嘴,对着宫女吩咐道:“我就不沾这趟浑水了,你代替我过去,就说我伤心过度晕倒了。” “是。”宫女点头,问道:“娘娘要在这里休息吗?” 周亦如扭头看了看四周,这寝殿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冷风从那扇破了的窗中吹进来,她一想到刚才太子就死在这里,更加觉得这里阴森至极,后背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这里这么可怕,我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她快步向殿外走去,“我要回爹娘那里,顺便将此事告诉他们。” 卧龙殿中,皇上正躺在床上,和床边的姬贵妃聊天,刘公公急匆匆走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他脸色微微一变,皱眉道:“让他们都进来。” 锦衣卫首领带着江岁欢走了进去,紧接着,两个锦衣卫抬着已经没气了的太子走了进去。 皇上猛地从床上坐起,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姬贵妃惊得用帕子捂住嘴巴,声音又细又柔,“太子这是怎么了?” 锦衣卫首领拱手说道:“回皇上,姬贵妃娘娘,属下刚才正带着人在山庄里巡逻,忽然听到太子殿中传来尖叫声,属下带人赶进去后,发现…发现太子已经没了。” 江岁欢耳朵微微一动,原来皇上身边的女子就是姬贵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保养得非常好,像是只有二十多岁。 她这次来秋狝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姬贵妃一面,没想到这么多天都没看见姬贵妃,居然在这种场合看见了。 皇上勃然大怒,“你把话给朕说清楚,太子怎么会没了?” 锦衣卫首领的额头上慢慢落下冷汗,“回皇上,属下赶进太子殿后,里头除了太子,只有太子妃和身边的贴身宫女,还有江太医三人。” 他看了江岁欢一眼,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据太子妃所说,太子的死好像和江太医有关……” 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皇上,奴婢和太子妃一同进去的,当时太子殿里只有江太医一个人,太子就倒在她旁边,已经没气了!” 皇上扶着额头,闭上眼睛问道:“太子妃人呢?” 宫女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太子妃伤心过度晕过去了,此时正在宰相院中休息。” “陛下莫要太过伤心,免得伤到了身子。”姬贵妃轻抚着皇上的胸口,满脸的担忧。 皇上拍了拍姬贵妃的手,面无表情地看向江岁欢,“江太医,你给朕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岁欢跪在地上,冷静清楚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皇上,微臣所说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 皇上的眉头皱成一团,“你说当时旁边还有一个宫女,那个宫女呢?” “太子倒地不起后,宫女跳窗而逃了。”江岁欢指着锦衣卫首领和太子妃的贴身宫女说道:“窗户有个大洞,他们都看见了。” 皇上问锦衣卫首领,“她说的是真的吗?” 锦衣卫首领的神色略显的为难,“回皇上,属下进去后只看见窗户破了个洞,并没有看见逃跑的宫女。” 太子妃的贴身宫女低着头,“奴婢和太子妃进去时,也没有看见其他人。” “既然如此,便没有人能证明你说的话了。”皇上看向江岁欢,“你所说的所有话,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朕如何相信你?” 江岁欢面色平静地说道:“皇上,以微臣之见,您应该把孟太医请来,给太子做个尸检,然后派人在山庄内搜寻,抓住那个跳窗而逃的宫女。” “微臣可以帮忙,把那个宫女画出来。”江岁欢说道,只要有那个宫女为她作证,就可以证明她是清白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皇上在得知太子没了以后,反应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冷静许多,眼中并没有多少伤心的情绪。 皇上点头,“行,那就照你的话去办。” 他让江岁欢画出宫女的样子,派锦衣卫首领拿着画像去山庄里搜寻宫女,然后又让人把孟太医请了过来。 等待的时候,姬贵妃轻声问道:“陛下,要不要臣妾派人把皇后请来?” 皇上按着太阳穴,显得颇为头痛的样子,“算了,先将此事瞒着皇后,等查清楚再说。” 姬贵妃将手放在皇上的脑袋两侧,轻轻揉着,“陛下是不是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臣妾为您揉一揉。” 皇上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他此刻是真的头痛,本来打算给太子下了毒,让太子悄无声息的死去,毕竟国师说那毒很是厉害,只要太子死的时间超过一刻钟,不管谁来了都检查不出毒药的存在。 让众人以为太子是突发恶疾,此事便了了。 没想到又发生了这么一出,让事情变得十分棘手起来。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直接定罪关入大牢,可这人偏偏是江岁欢…… 考虑到顾锦对江岁欢的重视,皇上并不想对她定罪。 江岁欢跪在地板上,皇上没有让她起来,她便不能起来。 这地板冰凉刺骨,她的膝盖几乎丧失了知觉,再这么跪下去,恐怕年纪轻轻就要得老寒腿了。 她见周围人不注意,偷偷从实验室里拿出两片薰衣草暖贴,在袖子里撕开贴在膝盖上,没一会儿就膝盖就变得暖乎乎的。 就在她思考着包装袋扔哪里的时候,卧龙殿的门被用力推开,顾锦大步走了进来。 顾锦脸色阴沉,看见江岁欢跪在地上,眼神瞬间锋利如刀,他走过去把江岁欢拉了起来,冷声道:“皇兄,江太医不是凶手!” 第138章 我有证人 江岁欢猝不及防地站了起来,赶紧伸手拽了拽裙摆,害怕被人看到她膝盖上的暖贴。 她小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忘了吗?山庄里到处都是本王的暗卫。”顾锦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皇上。 “……”江岁欢亲眼看到太子死在她面前,慌乱加上紧张的情绪,让她把暗卫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皇上听到顾锦的声音后,推开了姬贵妃的手,“小锦,你来了。” “嗯。”顾锦看了一眼地上的太子,说道:“皇兄,太子的死跟江太医没有关系,我可以为江太医作证。” 姬贵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听说顾锦和新来的女太医关系不和,现在看来传言好像说得并不对。 皇上说道:“小锦,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插手。” “朕的大儿子就这么死了,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顾锦沉声说道:“我有证人。” “哦?”皇上眼神微闪,“证人在哪?” “苍一,把证人带上来。” 顾锦的话音刚落,苍一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这群人中有孟太医,有春桃,有破窗而逃的宫女,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宫女和侍卫。 这两个宫女,一个是给春桃说太子妃不舒服的宫女,另一个是江岁欢在太子帐篷外拦下的宫女,就是她跟江岁欢说太子妃不舒服,提早回去了。 至于这个侍卫,则是江岁欢在太子殿外看到的侍卫,他进去通报了以后,让江岁欢只能一个人进去。 江岁欢看着这些人目瞪口呆,从她进来这里还不到半个时辰,顾锦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所有的关键人物都找到了。 这些人中除了孟太医和春桃不知所措,其他人一个个抖如筛糠,站在原地不敢动。 顾锦厉声说道:“进来!” 他们这才慢慢挪动了脚步,走到江岁欢旁边跪了下来。 孟太医和春桃跟着要跪下来,顾锦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不用跪,等会儿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 “是。”孟太医连连点头,扭头看着江岁欢小声问道:“江丫头,你不是给太子妃看病去了吗?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江岁欢冲孟太医挤了挤眼睛,“说来话长。” 一旁的春桃虽然年龄比江岁欢大,但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紧张得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偷偷往江岁欢的身后挪了挪。 皇上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让他们亲自给皇兄说。”顾锦的神色冷若冰霜,走到几个宫女和侍卫面前说道:“你们若是敢有一丁点隐瞒,本王会把你们的皮剥下来,然后把你们挂到城墙上风干,知道吗?” 侍卫率先撑不住了,猛地朝地上磕头,“皇上饶命啊,这都是太子逼着小的这么做的啊!” 其他两个宫女也开始磕头,哭着说道:“是啊陛下,这都是太子逼着我们做的,他让我们以太子妃的名义去哄江太医过来,若是我们不这么做,他就要杀了我们!” 原本清净的卧龙殿变得哭声一片,皇上摆了摆手,让人把那三个人拖了出去。 孟太医和春桃听了以后十分震惊,他们还以为是太子妃请江岁欢过来的,结果这竟然是太子的计谋。 孟太医和春桃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孟太医说道:“皇上,臣可以证明,确实是那个宫女过来说太子妃身体不适。” 春桃紧接着说道:“奴婢也可以证明,当时江太医不在,那个宫女来找的奴婢,是奴婢转达给的江太医。” 皇上又看向地上跪着的宫女,“那你就是破窗而逃的宫女了?” 那宫女周身不停颤抖,“皇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按照太子的吩咐把江太医迎进来,江太医说太子脸色不好看,后来太子就,就突然倒了下去。” “奴婢太过害怕,情急之下选择破窗而逃,请皇上恕罪!” 皇上听完,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岁欢,“这几个人的话和你说的一样,看来你没有说谎。” 江岁欢连忙拱手道:“陛下英明。” 皇上长叹一声,“既然太子的死与你无关,想必太子是突发恶疾,尸检也不必做了,暂且将太子的遗体送回宫。” “且慢!”江岁欢微微一愣,阻止道:“皇上,太子是中了黑乌草的毒。” “黑乌草?”孟太医瞪大眼睛,“这东西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太子的症状,和黑乌草一模一样。”江岁欢解释道。 皇上本想把这件事快点解决,谁知江岁欢竟然看出了太子是中毒而亡,他只好装出震惊的模样,“谁人敢下毒害太子?” “孟太医,你来给太子做尸检!”皇上重重拍了一下床,剧烈咳嗽起来。 姬贵妃抱着看戏的心态看得起劲,过了好几秒才发现皇上在咳嗽,连忙轻拍着皇上的后背。 孟太医不敢怠慢,走过去开始给太子做尸检,由于江岁欢说太子是中了毒,所以他只需检查太子的血液便可。 他让人倒了一杯水,然后用刀片划开太子的手腕,把血挤进了杯子里,血滴到杯子里,很快便和杯子里的水融在一起。 他摇头道:“不对啊,中了黑乌草的话,血会在水中凝固,并且变成墨色,这血看着和普通血无异啊。” “江太医,你是不是搞错了?”孟太医回头问道。 江岁欢走过去,“孟太医,你忘了一件事,中了黑乌草之毒而死的人,只要超过一刻钟,就检查不出来了。” “啊!瞧我这脑子,竟把这件事忘记了。”孟太医敲了敲脑袋,发愁道:“那岂不是没办法了?” “不,还是有办法的。”江岁欢从袖中掏出一个针筒,“这是我在太子刚死去后,从他身体里抽出来的血,这个可以检查出太子有没有中黑乌草的毒。” 第139章 是来自首的吗 看着江岁欢手中的针筒,皇上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冷意,这个江岁欢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此人不仅医术高超,头脑也聪明,看来不容小觑。 皇上并没有将心中的不快表现出来,温声说道:“江太医有心了,不过你得稍等片刻。” 他看了一眼龙床前的所有人,说道:“闲杂人等都先出去。” 锦衣卫和宫女太监们都走了出去,春桃不知所措地看着江岁欢,得到江岁欢的眼神示意后才放心离去。 姬贵妃握着皇上的手,轻声问道:“陛下,臣妾也需离开吗?” 皇上摆摆手,“你先下去,封锁消息,让宫人不要将此事外传。” 毕竟太子是中毒而死,若是传了出去,难免有人会质疑大渊的皇室。 “是,臣妾一定将此事封锁得严严实实。”姬贵妃欠了欠身,朝着殿外走去。 路过江岁欢身边的时候,姬贵妃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大胆地直视回去,却见姬贵妃对她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长。 江岁欢心中不解,姬贵妃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她们从前并未见过啊! 正当她想看清楚姬贵妃眼中的深意时,姬贵妃已经转身离开了。 转眼间,龙床前只剩下了江岁欢和顾锦,还有孟太医和刘公公几人。 皇上突然捂嘴咳嗽起来,顾锦倒了杯茶走过去,“皇兄,喝杯茶缓一缓。” 皇上接过杯子喝了口茶,声音悲痛,“朕这几日身体不舒服,甚至没有好好看太子一眼,他就……唉!” “皇上莫要太过伤心,当务之急是查出害死太子的真凶。”孟太医一脸严肃,“此人胆大包天,竟然敢谋害皇家血脉,其罪当诛!” “咳咳咳。”皇上又是一阵咳嗽。 江岁欢看了看手中的针筒,紧跟着说道:“是啊皇上,只要查出太子是不是中了黑乌草,就可以更快找到毒害太子的凶手。” “好,你和孟太医一起查。”皇上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终于等到皇上的准许,江岁欢和孟太医两个人,一人拿着水杯,另一个把针筒里的血缓缓滴进水杯里头。 红色的血珠落入水中,如江岁欢所料,血珠慢慢变成了墨色,并且凝固成球状,猛地一看,像是一颗颗黑色的珍珠。 孟太医在旁边看得大气也不敢出,等他看到血珠凝固后,神色一僵,低声说道:“真的是黑乌草……” 江岁欢放下针筒,转身对着皇上说道:“皇上,微臣可以确定,太子中的毒的确是黑乌草。” “老臣可以作证。”孟太医附和道。 皇上闭了闭眼,说道:“好,朕立即派人去查。” 顾锦说道:“皇兄,此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找出真凶的。” 这山庄里都是他的暗卫,只要调出在太子身边的暗卫问一下,就可以知道近几日都有谁接触过太子。 “不用找了。” 一个身穿白色貂皮的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说话的口气云淡风轻。 皇上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一些,问道:“国师,你怎么来了?” 江岁欢心中称奇,原来这个男子是传说中的国师,她还以为国师起码年逾半百,结果竟只有二十多岁。 国师似乎察觉到江岁欢的视线,朝江岁欢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岁欢看着他的眼睛,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眼尾上挑,瞳孔微微发绿,有点像是蛇的眼睛。 被他看上这么一眼,江岁欢只觉得皮肤上有蛇滑过,湿滑粘腻,透着一股刺骨的阴寒。 国师移开视线,对着皇上和顾锦行礼,“参见皇上和北漠王。” 顾锦冷冷道:“你刚才为什么说不用找了?” “因为太子身上所中的黑乌草,原本是臣的所有之物。”国师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巨石落入平静的水面,溅起不小的水花。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江岁欢和孟太医,二人吃惊地张大嘴巴,江岁欢心道,这个国师是来自首的吗? 皇上也是一脸震惊,问道:“国师,你把话给朕说清楚!是你杀了太子吗?” “回皇上,不是臣杀了太子,依臣看来太子是自杀。” 国师说完,孟太医再次被震惊到了,连手中的水杯都摔落在地,碎裂的声音让卧龙殿中的所有人都精神紧绷起来。 国师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几天前,太子曾找过臣,说他这些日子精神不好,天天做噩梦,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太子离开后,臣发现放在桌子上的黑乌草不见了,当时并未往心里去,只当是被宫女收起来了,今日仔细想来觉得不对劲,所以急急忙忙赶过来。” 国师低下头,“没想到已经晚了!” 他虽然没有直白地说出太子是自杀的,但是却说太子有轻生的念头,并且偷走了他的黑乌草,这就是在暗指太子是自杀的。 顾锦冷肃道:“当时旁边还有别人吗?” 国师指着刘公公说道:“还有他,当时是他陪着太子一起来的。” 刘公公惊恐地跪倒在地,“老奴想起来了,前几日老奴确实陪着太子去找了一趟国师,可是,可是……” 刘公公趴在地上欲哭无泪,他当时过去,是陪着太子向国师要壮阳药的,要完就走了,根本不是国师说的这样。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皇上,看到皇上的眼神后,咽了口唾沫说道:“国师说得对,前几日太子心情不佳,老奴就陪着太子前去找国师开解,当时太子离开后,好像确实是从桌上顺走了什么东西。” 刘公公是陪伴皇上多年的老公公,众人对他的话很是信任。 江岁欢在旁边一脸懵,所以闹了大半天,太子竟然是自杀的? 她问出了心底的质疑,“可是太子把我骗到太子殿时,我看他并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国师冷冷地看她一眼,“江太医,太子的性格宫中的人都清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许太子是想临死之前再风流一把也说不定。” 这是把太子给嘲讽了一番,江岁欢心中疑惑,国师话说得这么难听,皇上居然也不恼。 江岁欢还想说什么,皇上开口打断了她,“既然太子的死因已经水落石出,那这事就到这里。” 第140章 本王要在三天之内知道真相 顾锦微微皱眉,问道:“皇兄,太子的死因太过蹊跷,难道你不再查一查吗?怎能只凭国师的一面之词就下定论?” 皇上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小锦啊,不是朕不愿意查,而是这件事的真相就是如此。” “太子是朕的儿子,朕比你们都要心痛,只是人已经死了,再怎么调查,他都不能再活过来。” 皇上说完,捂着额头缓缓躺了下来,“将太子的遗体送回宫里去,传令下去,太子是突发恶疾。” “朕有些头痛,你们先出去,留下国师一个人,朕还有事情要问他。” 顾锦向来听皇上的话,虽然心中存疑,但还是带着江岁欢和孟太医走了出去。 龙床前只剩下国师和刘公公两人,皇上对着刘公公满意地说道:“你刚才的表现朕很满意,赏。” “谢皇上赏赐。”刘公公点头哈腰地退到了一旁,他之所以能在皇上身边待这么多年,完全是因为他机灵反应快。 伴君如伴虎,但凡他笨一点,这会儿早就是黄土一堆了。 国师拱手说道:“皇上有先见之明,早在几日前就想到这个应对之策。” 皇上叹道:“朕这是没办法,小锦聪明,他身边那个江太医也厉害…” “罢了,不说这些了。”皇上摇了摇头,“国师,你今夜再夜观天象,看看朕身上的血光之灾解除了没有。” “是。”国师拱了拱手,“臣先告退了。” “出去。” 国师走出卧龙殿,看见顾锦和江岁欢并排行走的背影后,他的眼神暗了暗,面无表情地换了个方向离开。 江岁欢和顾锦一起走着,此时是傍晚,山庄里的大部分人还在营地没有回来,所以他们并不怕被人看到。 顾锦眸色深沉,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岁欢说出了心中的感受,“我怎么觉得皇上对于太子的死并不在意,居然这么轻易就了结了。” 别说是皇上亲生的儿子了,就算是大臣的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都得请大理寺来查一查呢。 江岁欢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越想越不对劲,皇上似乎并不在乎是谁杀了太子,只是敷衍地问了几个人,像是在过家家。 看着顾锦意味不明的神色,江岁欢问道:“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顾锦低头看她,说道:“其实我想的是另一件事,而你的问题,我恰好知道答案。” “哦?答案是什么?”江岁欢问道。 “你见过我对太子是什么态度,皇兄对太子也是一样。” 顾锦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朝前走去,“太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从出生后就受尽了宠爱,皇后对他的溺爱,其他妃子对他的讨好,让他渐渐变成了一个废物。” “他对文学历史,治国谋略一窍不通,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皇兄对此十分头痛。” “皇兄对太子的讨厌,不止是我,其他文武百官都知道,还好这几日皇兄受伤卧床,谁也不见,不然一定会有人怀疑是皇兄对太子下的手。” 听着顾锦的话,江岁欢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她试探着开口,“你说有没有可能,真的是皇上……” 她这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顾锦的脚步微顿,刚想反驳又抿紧嘴唇,陷入了沉思。 二人沉默着走回院子,江岁欢打算回屋子,让顾锦好好想一想。 她刚迈步朝房间走去,就被顾锦给叫住,“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信任皇兄吗?” “不知道。” 顾锦说道:“我小时候很喜欢玩蹴鞠,有一天早晨我起床看见蹴鞠在湖里,就趴在湖边去捡蹴鞠,谁知一个不小心掉入湖里。” “是皇兄将我救了出来,而他自己却差点淹死在湖里。” 江岁欢眨了眨眼,说道:“怪不得你和皇上关系那么好。” “嗯,皇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这么信任他。” 顾锦沉声说道:“你说的话我想了想,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我不愿意相信皇兄是凶手。”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万一太子真的是自杀的呢?”江岁欢拍了拍顾锦的胳膊,“既然这事已经结束,你也别再多想了。” “我先回去休息了。”江岁欢敲了敲酸痛的小腿,站了整整一天,这会儿两条腿都隐隐发麻了。 “好。” “对了,我下山的时候,能把春桃一起带回去吗?”江岁欢问道,她本想问问皇后,然而太子一死,皇后肯定没心思管这种小事,不如问问顾锦。 顾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想带几个都行。” “一个就够了。”江岁欢摆了摆手,转身回了屋子。 江岁欢离开后,顾锦在原地站了片刻,喊了声“苍一。” 苍一从树上跳下来,“属下在。” “你去调查一下此事,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本王要在三天之内知道真相。”顾锦厉声说道。 “是!” 苍一离开后,顾锦朝着卧龙殿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心道:皇兄,千万不要是你。 太子这个废物死不足惜,但若是凶手是皇兄的话,性质就变了…… 江岁欢回到房间,看见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春桃用手撑着下巴在桌旁打盹。 她推醒春桃,“困了去床上睡会儿。” 春桃身体一晃,清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说道:“江太医,您回来了。” “嗯。” “您快吃饭,我从卧龙殿出来以后,就去御膳房打了这么多吃的,我知道您一天没吃饭,肯定很饿了。”春桃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 江岁欢拿起筷子,“一起吃。” “好嘞。”春桃就等这句话了,笑嘻嘻地拿起了筷子。 江岁欢吃到一半,突然放下了筷子,说道:“春桃。” 第141章 祈福 “嗯?”春桃正在啃鸡腿,听到江岁欢的声音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鸡腿,站起来问道:“江太医,您有何吩咐?” 春桃长着一张充满稚气的娃娃脸,似乎比刚来的时候要圆润了些许,嘴角还泛着油光。 江岁欢递过去一张帕子,“你先把嘴巴擦一擦,我有话给你说。” 春桃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紧张的把帕子攥在手里,“您要给我说什么呀?” “不会是要把我送回去?”春桃抗拒地摇头,“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您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求求您让我留在这里。” 江岁欢挑眉道:“你不想回去吗?” “不想。”春桃使劲晃了晃脑袋,“皇后娘娘的其他宫女嫌我吃得多,都排挤我,您不但不嫌弃我,还让我跟您一起吃饭,我想跟着您。” “你倒是诚实。”江岁欢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可以把你带走,但我已经有两个丫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春桃挠了挠头,“我可以做其他的,我做饭好吃,可以给您当厨娘。” “我不需要厨娘,我需要一个徒弟,你愿意不愿意?”江岁欢面带微笑地问道。 “啊?”春桃呆呆地问道:“什么徒弟?” 江岁欢耐心地解释道:“当我的徒弟,我教给你医术。” “你小时候跟着你爹上山采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能认出那么多草药,足以看出你有天赋。” 江岁欢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她需要招几个徒弟,但是只能传授中医之术。 虽然她精通西医和中医,但是两者可以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系,让这个时代的人学习西医难度太大,也没有实验室让他们做实验研发药品。 虽然她有一个实验室,但这个实验室和她绑定在一起,以后她若是不在了,这个实验室就会消失。 而中医就不一样了,中医本就是古代传下来的,更适合大渊宝宝的体质。 而春桃能够识百草,嗅觉又灵敏,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 春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宫女,若是能够当上太医的徒弟,那简直是跨越了阶级。 在大渊人的眼里,太医拥有最厉害的医术,在宫里是非常有地位的,就连皇后娘娘在太医面前都得客气三分。 更何况江岁欢还是御医! “江江江太医,我有点腿软,能先坐下来吗?”春桃扶着桌子问道。 “坐下来。”江岁欢笑了笑,“你不要太激动,我还没说完。” 春桃大口深呼吸,“您请接着说。” 江岁欢说道:“我虽然是御医,但只是挂牌的,大多时候我还是在宫外待着,你若是当了我的徒弟,只是跟着我学习医术,不能像茯苓一样出师以后就直接是太医了,明白吗?” 她得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自己只能教给春桃医术,不能带给她任何名利和地位。 不过茯苓好像对春桃有意思,若是春桃也对他有好感的话,两人倒是可以经常见上一面。 春桃用力点头,“明白,我愿意成为您的徒弟!” 说完,春桃从椅子上起来,跪在了江岁欢的脚边,“江太医,以后您就是我师父了。” 这还是江岁欢头一次收徒,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好了,快起来。” 春桃高兴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桌子上的饭菜问道:“谢谢师父,我可以吃饭了吗?” “……” 这位心里还真是只惦记着吃啊,她点头道:“吃。” 想了想,她又说道:“你爱吃可以,但千万记得,以后不要因为爱吃误了事。” “嗯嗯!”春桃边吃边点头,“您放心,我明白的。” 山里的天气越来越冷,江岁欢早上起床后,发现院子里放着的两个水缸都上冻了,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 这缸里是顾锦让人从山里打来的山泉水,据说这山泉水能够美容养颜,她就每天用这山泉水洗脸刷牙。 江岁欢敲了敲缸里的冰块,看来今天是用不了了。 她用春桃烧的井水洗了脸,正准备吃点东西去营地,却听春桃说:“师父,皇上昨夜下令,今日秋狝暂停,所有人到宝华殿为太子祈福。” “祈福?”江岁欢闻言一愣,她还以为皇上对太子的死并不在乎,对太子的死因调查的那么敷衍,死了之后竟开始上心了,还让所有人为太子祈福。 真是猜不透这个皇上是怎么想的。 江岁欢耸了耸肩,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袄裙,怕袄裙不够保暖,又在亵裤上贴了几片暖贴。 她有些惆怅,当初为何没有在实验室里放几条保暖裤,秋裤也行啊。 这次是去为太子祈福,身上不能戴首饰,她将原本要戴的银簪换成了木簪,手腕上的玉镯也取了下来。 准备妥当后,江岁欢在春桃的带领下前往宝华殿。 宝华殿在山庄的正中间,整座大殿庄重巍峨,是专门用来拜佛祈福的地方。 等江岁欢来到这里,发现门外乌泱泱的站满了人,大部分脸上都是沉重悲痛的神情,剩下的人则以袖掩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江岁欢朝人群里瞟了一眼,看见侯爷和侯夫人站在人群前头,侯爷不停叹气,侯夫人则用帕子擦着眼泪。 “啧。”江岁欢撇了撇嘴,再去寻江媚儿和楚诀的身影,没寻到。 她为了低调,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树下站着,拿出帕子捂着脸,这样别人便看不到她的神情了。 春桃把她送到地方后就走了,她站在树下观察着旁人的表情,也不觉得无聊。 她正看得认真,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江太医,你也在啊。” 第142章 真会做戏 江岁欢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张若若清秀的脸庞,张若若似是想笑,又怕被人发现,便抬起一边胳膊,用袖子挡住了脸,低声说道:“我找你好半天,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找我做什么?”江岁欢问道。 张若若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为了找个伴了。” 她说完,冲着周围的人群努了努嘴,“瞧他们这一个个的真会做戏,我爹娘借病没来,我又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太无聊了。” “嗯?”江岁欢偏了偏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嗤之以鼻地说道:“这些人平日里私底下骂太子不知道骂得多难听,还有不少咒太子的,现在太子死了,他们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江岁欢心中惊讶,早知道太子不受欢迎,没想到所有人都讨厌他。 只见张若若摇头晃脑地说道:“不像我,装都装不出来,好几次差点笑出声。” 江岁欢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么多人里,没有真的为太子感到难受的吗?” “我是没看见,我来时路上碰见太子妃,她当时正和宰相夫人聊天,看上去还挺开心的,结果看见我后立马换了个表情。” 张若若摇了摇头,嘀咕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学过变脸。” 太子妃?江岁欢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太子妃看到太子死了以后,神情十分震惊,几乎没什么悲伤的情绪。 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太子妃的身影,张若若好奇地问道:“你找谁呢?” “太子妃。”她看了一圈,疑惑道:“怎么没看见她的身影?” 张若若指着宝华殿,“皇室的人都在那里面呢,要先等他们祈福,然后我们才能进去。” “哦。”江岁欢恍然大悟,怪不得楚诀和江媚儿不在人群里头,也没看见师父的身影。 “皇上来了吗?”江岁欢踮起脚尖朝宝华殿里看,无奈门外站的人太多,挡住了她的视线。 “没有,皇上受伤了啊,这几日躺床上养伤呢,来不了。”张若若说完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太子这种废物,皇上怎么亲自为他祈福?” 江岁欢心道顾锦说得没错,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太子,她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张若若又说道:“得亏皇上宅心仁厚,要是我是皇上,看到太子这种好色无能的儿子,早忍不住亲自打死他了!” “不行不行。”张若若说完又摇了摇头,“若是我也不敢杀的。” “为何?”江岁欢问道。 “你想啊。”张若若在江岁欢的耳边说道:“宰相在朝中的势力极大,皇上身边的好多人都是宰相培养的,而太子又是宰相的女婿,我要是皇上,然后我把太子给杀了,那宰相肯定会找我算账。” “我可不想惹这种麻烦。” 江岁欢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如此,太子死得这么突然,难道宰相就没有异议吗?” “我听说啊,宰相知道了以后要找皇上问个清楚,被太子妃劝了下来。”张若若摊开双手说道:“我猜测是太子妃早就不想跟太子过了,只不过之前碍于面子没有说出来,现在太子一死,她就自由了。” “而宰相很宠女儿,所以也就作罢了。” 江岁欢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皇上之所以对太子的死因草草下定论,可能真是因为不喜欢太子。 “嗯呢!咱俩是朋友,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你可千万不要给别人说。”张若若认真地说道。 “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便听见刘公公站在宝华殿门口大喊道:“皇室祈福礼已成!众官进!” 江岁欢抬起头,看见皇室之人一个个走了出来,顾锦站在最前面,穿着一身白衫,额间发丝在风中微动,如清风霁月。 皇后娘娘站在顾锦旁边,似乎是哭晕了过去,被两个宫女搀扶着。 锦煦公主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顾锦,看上去不仅没有对顾锦死心,反而更加痴情了,她好像想对顾锦说什么,被皇后的大女儿锦萱公主给拉到了一边。 至于楚晨么,站在人群边缘,一副睡意惺忪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刚祈福完,倒像是刚睡了一觉。 皇室之人走下台阶,文武百官则顺着台阶往上走,江岁欢和张若若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 走到正中间时,顾锦正好与江岁欢擦肩而过,他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别紧张,进去以后跟着僧人的指引走就行了。” “我知道了。”江岁欢轻轻点了点头。 宝华殿的中间放着一个棺材,里头是太子的遗体,周围是一圈僧人,低声念着佛经,应该是在为太子超度。 旁边的地上摆放着许多的蒲团,文武百官们纷纷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为太子祈福。 江岁欢和张若若正准备跪下,一位僧人走了过来,对着江岁欢说道:“女施主,请跟我来。” 想到顾锦的话后,江岁欢跟着僧人走去,张若若好奇地跟上了。 僧人把江岁欢带到最角落的一个位置,说道:“女施主,你的位置在这里。” 说罢,僧人就双手合十离开了。 “奇怪,怎么别人想跪哪就跪哪,你还有专门的位置?”张若若跪在江岁欢旁边的蒲团上,神情十分疑惑。 江岁欢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看着周围人都已经跪好了,便直接跪了下去。 这蒲团很软,跪在上面像是跪在云里。 旁边的张若若趁人不注意,低头凑近江岁欢跪着的蒲团,眯起眼睛猜测道:“会不会是你这蒲团和我们的不一样?” 她伸出手,捏了捏江岁欢的蒲团,眉头一皱,又捏了捏自己的蒲团。 “果然不一样!”她指着江岁欢的蒲团大惊失色。 江岁欢看着她震惊的神色,心中一紧,问道:“哪里不一样?” 第143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的蒲团比我的软!”张若若像是遭受到了极大的不公平对待,唉声叹气道:“怪不得那僧人将你带到这里来,原来是为你准备了专门的蒲团。” 江岁欢低头看了看,自己跪着的蒲团好像是比旁人的要厚一些。 张若若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道:“莫不是你和那僧人认识?” “不认识,可能看我穿得薄,怕我冻着膝盖。”江岁欢摇了摇头,心想这应该是顾锦为自己准备的,与那僧人无关。 张若若摸了摸江岁欢的衣服,说道:“你这袄裙是比我的薄一点,这宝华殿这么冷,你怎么不穿件厚点的衣服?” 江岁欢刚要回答时,身后出现一位老僧,看身上穿着的袈裟应该是个住持。 住持对着她的肩膀轻拍三下,她还以为住持发现了她没有在认真祈福,便对着住持尴尬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歉意。 住持双手合十弯了弯腰,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张若若瞪大了眼睛,拽了拽她的袖子想说些什么,她对张若若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开始认真打坐起来,不过脑海里想的全是药物研究。 让她为太子祈福,那是不可能的,太子临死前还想着对她图谋不轨,她不骂上三天三夜就不错了。 一个时辰后,僧人们念完经文,殿中的人纷纷起身离开,江岁欢怀有身孕,虽然穿得厚看不出来,但起身时还是要费些力气的。 她揉了揉跪得发麻的双腿,心想上次跪这么久的时候,还是在侯府的祠堂里,若是再来这么一次,她可吃不消了。 “跪了这么久,我都饿了。”张若若挽着她的胳膊,“今天不用去狩猎,等会儿你要不要来我院子里玩?我前天打了两只小野兔养在院子里,可乖了。” “好啊。”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几天事情太多,是得放松一下了。 二人走到殿门处,江岁欢刚抬脚准备跨过门槛,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江施主请留步。” 她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僧人,便指着自己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僧人点头,“我们住持想要见您一面,不知您有没有时间?” 身旁的张若若激动地问道:“你们住持可是慧通法师?” “正是。”僧人说道。 江岁欢没听过什么慧通法师,张若若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在她耳边说道:“刚才拍你肩膀的那位老僧就是慧通法师。” “慧通法师是明安寺的住持,非常厉害,可以看出人的一生,不过他只看有缘人,好多皇室的人去找他,他都不见。” 张若若说完,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江岁欢,“慧通法师一定是觉得与你有缘,你运气也太好了,让人好生羡慕。” 江岁欢有些半信半疑地跟着僧人走了。 不远处,侯夫人一直盯着江岁欢看,看到江岁欢跟着僧人离开后,侯夫人焦急地对侯爷说道:“那丫头被僧人带走了,一定是慧通法师要见她!” 侯爷大步往外走着,听到侯夫人的话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不可能!慧通法师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与江岁欢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有缘?” “可能是这丫头有佛缘?”侯夫人低声猜测道:“说来也怪,这丫头离开侯府后,竟变得越来厉害了,不但攀上了北漠王,还当上了御医,现在连慧通法师都要见她……” “你说我们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和她断绝关系?” 侯夫人心中涌上一丝后悔,近几日听说江岁欢在给女眷看病,每个被她看过的女眷都对她的医术赞不绝口,而侯夫人身体虽然也有些不舒服,却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找她看病。 侯爷脸色阴沉下来,斥责道:“当初我们已经说好了,把媚儿当成我们唯一的女儿,你这会儿又后悔了?” “你说江岁欢这丫头攀上了北漠王,现在还不是闹得互相看不顺眼?就算慧通法师跟她有缘,凭她不识好歹的性格,肯定抓不住这机缘!” 侯爷不是妇人,不需要找江岁欢看妇科病,自然不懂得侯夫人的感受。 从前侯爷每日忙着上朝,和江岁欢本就没什么父女之情,数月前江岁欢浑身是血从乱葬岗回来,侯爷看到她那副样子,也是愤怒多于心疼。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狗送给别人看家,别人却并不珍惜,糟蹋了自己的一番好意。 后来江岁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侯爷断绝关系,让侯爷十分没面子,对江岁欢仅剩的一点父女之情也没了,所以说起话来十分不客气,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侯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了上去。 江岁欢跟着僧人穿过宝华殿,来到了宝华殿后面的院子里,这院子里只有一间房,僧人带着江岁欢走到门口,说道:“住持就在里面,江施主请进。” 江岁欢站在门口,忽然有些不想进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昨天刚被太子用计谋骗到太子殿,差点被当成杀害太子的凶手,今天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她把手术刀握在手中,扭头对着僧人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进去?” 话音刚落,面前的门被打开,慧通法师站在门内微笑着说道:“施主,这里是佛门重地,不应该出现利器。” 江岁欢心中暗暗吃惊,这个慧通法师果然很厉害,看都不看就知道她手中有刀。 她不敢轻易收起刀子,装傻道:“慧通法师,您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慧通法师笑而不语,只是盯着她的右手看了一眼。 她的右手被袖子挡得严严实实,手中握着一把手术刀。 江岁欢见瞒不过去,讪讪地将手术刀放回实验室,正要将手伸出来给慧通法师看,慧通法师却转过了身,“江施主不用担心,老衲没有恶意,请进来。” 第144章 皆在你一念之间 江岁欢低头看了看袖子,也不透啊,慧通法师是怎么看出来的? 再抬头看去,慧通法师已经坐在了房间中间的蒲团上,她犹豫了一下,走进去关上了门,坐在了慧通法师的对面。 二人的中间是一张低矮的茶桌,慧通法师倒了杯茶递给江岁欢,江岁欢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 她不敢多喝,只是润了润嘴唇。 慧通法师笑道:“江施主不必担心,老衲找你过来,只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这茶你可以放心喝。” “谢谢。”江岁欢有些尴尬地将茶杯端在手中,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只得转移话题,“您要对我说什么?” “老衲刚才在宝华殿中看见你,一眼便觉得你与老衲有缘。”慧通法师低着头,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宝华殿中那么多人,只有你与众不同。” 茶水落在杯中,杯子里的茶叶在水中上下翻滚着,最后慢慢归于沉寂,沉在了杯底。 江岁欢呼吸一滞,试探着问道:“哪里不一样?” 慧通法师缓缓说道:“江施主不属于这个朝代。” “……”江岁欢心想,自己这是遇到高人了。 她忽然有些口干,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慧通法师,您还看出来了什么?” “许多东西,不过说与不说,要看缘法。”慧通法师拿起面前的茶杯,将杯子里的水尽数泼在地上,再看杯子,里头只剩下三片茶叶,紧贴在杯壁上。 “三件事。”他放下茶杯,微笑着看向江岁欢,“你可以问老衲三件事,老衲会将知道的都告诉你。” 江岁欢的嘴唇颤了颤,犹豫了很久才问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世间万物,皆凭一个缘字,你今日与老衲坐在这里喝茶,这是你与老衲的缘,你离开之前的身体,来到现在的这具身体,这是你与大渊的缘。” 江岁欢不解,“那我不是应该跟这具身体有缘吗?为什么是跟大渊有缘呢?” 慧通法师摇了摇头,“这具身体只是一个载体,你通过这具身体,来完成你和大渊的缘。” “我与大渊有什么缘?”江岁欢皱着眉头,大渊是个国家,而她是个人啊,能有什么缘? “江施主的出现对大渊来说很重要。”慧通法师的语气意味深长,“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而你可以救活这个国家,也可以毁灭这个国家,二者皆在你一念之间。” 江岁欢实实在在的愣住了,她的存在对大渊来说这么重要的吗?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啊! 虽说御医是太医里最厉害的,可她从没听过哪个太医可以拯救或者毁灭一个国家的。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慧通法师,我听不太懂,您可以详细地讲一下吗?” “不行,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慧通法师看着她,“你还有两个问题。” “好,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我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江岁欢问道。 慧通法师答道:“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 “为什么?” “因为答案也在你的一念之间,等你和大渊的缘了结以后,你回去或者留下,都取决于你的想法。” “哦哦。”江岁欢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我的问题都问完了,等我有了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再来找您问最后一个问题。” 慧通法师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双目和善地看着她,“你想问老衲最后一个问题时,老衲正在江南传业授道,恐怕来不及赶回来。” “所以老衲现在就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写下来,等你需要时再打开来看。” 慧通法师说完,从茶桌下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纸对折塞进一个绣着仙鹤的布袋里。 他将布袋放在江岁欢面前,“切记,一定得等到你觉得该打开时,方才能将其打开,若是提前或者是推后,那么一切都会改变。” 江岁欢看着面前的布袋瞠目结舌,她还没有想出问题呢,慧通法师就将答案写下来了,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布袋,感激地说道:“谢谢您。” “无妨,这是老衲与你的缘法。”慧通法师说着,伸手将茶桌往里推了推。 江岁欢好奇地看着,还以为桌子下面有什么暗门之类的,谁知慧通法师对她说道:“江施主,你最好往里坐一坐。” “好。”江岁欢以为自己挡住了什么东西,听话地往里头挪了挪。 下一秒,房门“砰”的一声炸成了碎片,顾锦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放下了手。 这是用内力把门给炸了? 江岁欢吃惊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他看到江岁欢完好无损地坐着,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些许,走进来说道:“本王以为你被皇后带走了。” “皇后为什么要带走我?”江岁欢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皇后不知从何得知太子死的时候你在旁边,刚才从昏迷中醒来后,就一直嚷嚷着要见你。” 顾锦沉声说道,“本王听暗卫说你被人带到这里,还以为是皇后的人。” 怪不得他直接把门炸开了,江岁欢心中一暖,说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慧通法师笑眯眯地看着顾锦,“北漠王,好久不见啊。” 顾锦这才发现江岁欢对面的人是慧通法师,他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说道:“我不知道是您带走了阿欢,抱歉。” “没事。”慧通法师看了看地上碎掉的门,笑道:“把门修好就行了。” “是。”顾锦点头,“我等下就让人来修。” 江岁欢看着这二人的互动,好奇地问道:“慧通法师,您与北漠王也是有缘人吗?” “是啊。”慧通法师点了点头,“老衲与北漠王的缘分可是颇为深厚。” “那应该不止三片叶子了。”江岁欢小声嘀咕一句。 顾锦不解,“什么三片叶子?” 江岁欢眨了眨眼,“你不知道?” 两人一齐看向慧通法师,只见他往杯中倒了杯茶,然后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说道:“老衲与每人的缘法不同啊,哈哈。” “与江施主的缘法是三片叶子,这与北漠王的缘法么,而是一本书。” 说罢,慧通法师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第145章 赠他一句话 “慧通法师,您且等一下!”江岁欢叫住慧通法师,她眼神微动,问道:“您要不要见一见东宸王?或许他也与您有缘。” 慧通法师能看出她的来历,应该也能看出现在的楚晨同样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而楚晨又是她师父,若是能让慧通法师见楚晨一面,那自然是极好的。 江岁欢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她可真是个好徒弟,遇到好事也不忘了师父。 慧通法师停住脚步,说道:“不见了,老衲与东宸王无缘。” “好。”江岁欢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可惜了。 “不过江施主既然问了,老衲便赠他一句话。” “您请说,我一定转达给他。” “南长留,北长安,莫要向西走。” 江岁欢垂眸将这话重复一遍,摸不透其中之意,又问道:“慧通法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您给我解释一下,我好说给东宸王,否则他那个脑子,是听不懂这些……” 她说着抬起了头,却发现慧通法师已经不见了。 “慧通法师呢?”她扭头看向身边的顾锦。 顾锦云淡风轻地说道:“走了。” “走这么快啊。”江岁欢塌下肩膀,沮丧道:“我还没问清楚呢。” “我与慧通法师相识已久,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以给你解释。”顾锦说道。 “真的?”江岁欢眼睛亮了起来,“是什么意思?” 顾锦朝门口走去,江岁欢抬脚跟了过去,只听顾锦说道:“南长留,南指的是江南一带,再往南则是南疆。” 江岁欢心中一动,原来慧通法师说的是方向,她接着说道:“那北指的是京城?” “嗯。” “西呢?”江岁欢问道。 顾锦眸色幽深,“西是边关,大渊与凉都国交界的地方,常年战乱,民不聊生。” 江岁欢心中暗暗吃惊,她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离开过京城,总以为大渊所有地方都如同京城一样歌舞升平,百姓富足,没想到边关的百姓过得那么惨。 她从前只知道这天下有三个国家,凉都国在西边,凤兮国在东边,大渊被夹在中间,至于三个国家的关系,她是不清楚的。 “大渊与凉都国关系不好?”她问道。 顾锦答道:“大渊与凤兮国交好,与凉都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凉都国贪心,派兵侵占大渊的土地,从那以后边关就战乱连连。” “这样啊,边关百姓真是可怜。” 江岁欢突然想起来,原主的亲生哥哥江昱,如今正带兵镇守边关。 这也让她松了口气,江昱跟江媚儿关系好,若是江昱回朝,对她而言是一个麻烦。 两人穿过宝华殿,此时大臣和家眷已经都离开了,殿外空无一人。 顾锦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走下楼梯,“南长留,北长安,莫要向西走,其中之意应该是在江南可以长久的留下去,在京城可以平平安安,边关则不能去。” “他若是去边关会有危险吗?”江岁欢皱了皱眉。 “嗯,不确定会有什么危险,但一定不好。”顾锦点头,“慧通法师的话向来很准。” 江岁欢想起来慧通法师说的话,抬头看向顾锦,“慧通法师说与你的缘分是本书,这是什么意思?” 顾锦目光深远,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说道:“我第一次见到慧通法师,是在我十二岁那年,那年我与母后进山上香,进山的途中,我手捧着一本书看得起劲,不小心与下山的慧通法师撞上。” “慧通法师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同我说这书是他与我的缘分,往后我若是遇到了难题,可在书中寻找答案。” 江岁欢好奇地追问,“后来呢?” “没有后来,自从慧通法师说完后,我就再也没打开那本书。”顾锦轻描淡写地说道。 江岁欢不解,“为什么不看看呢?或许书中有你想要的答案,没准看了以后就知道毒蝎是谁了。” 顾锦轻笑一声,“因为自从慧通法师说完,那本书就成了无字书。” “无字书?” “嗯,上面的字全都不见了。”顾锦说道,“我曾问过慧通法师这是为什么,他说我真正的难题,还没出现。” 江岁欢嘀咕道:“高人就是这样,说的话让人难以捉摸。” 二人走下台阶,一个宫女正神色焦急地走来,时不时看看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看见江岁欢后,宫女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江太医,皇后娘娘要见您,请您跟奴婢来。” 江岁欢有些犹豫地看了顾锦一眼,顾锦皱眉,“走,我跟你一起去。” 宫女不敢拒绝,低下头只管带路。 几人走到皇后的寝宫门口,宫女在门外喊道:“皇后娘娘,奴婢将江太医带来了。” 门里传来皇后的声音,“让她进来。” 宫女小心翼翼地看了顾锦一眼,又说道:“娘娘,北漠王也来了。” 门里头安静了片刻,才响起了皇后的声音,“让他们都进来。” 宫女推开门退到一旁,江岁欢和顾锦走了进去。 皇后半躺在雕花的象牙床上,看起来略显的憔悴,神情恹恹地看着二人,“你们二人不是关系不合?怎么一起来了?” 江岁欢默默地往旁边走了一步,顾锦面不改色地说道:“听说皇嫂身体不适,本王特意过来看看皇嫂,路上遇到宫女就一起跟着来了。” 皇后不疑有他,看向江岁欢问道:“昨天太子死之前,你就在旁边?” “是。”江岁欢点头。 皇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眼眶微微泛红,“我儿是怎么死的?” “突发恶疾。”江岁欢抿着嘴唇,“太子的病太过突然,等微臣发现时已经无能为力。” “胡说!”皇后从床上坐起,把手重重拍在床边的象牙柱上,怒道:“太子好好的怎会突发恶疾,本宫要听实话!” “皇嫂。”顾锦出了声,“昨日孟太医已经为太子做了尸检,太子确实是突发恶疾,你若是不信,本王这就去把太子的遗体和孟太医都带回来,让孟太医当着你的面再做一次尸检。” 皇后脸色一白,她身为太子的母后,当然看不得这种场面,从前太子只是割破了手指,她都要心疼好半天,还会把太子身边的宫女都教训一遍。 “不必了!”皇后用力握着象牙柱,指尖开始微微发白。 顾锦说道:“皇嫂,虽然太子不在了,但你还有锦萱和锦煦两位公主,得看开些才是。” 皇后不敢不给顾锦面子,扯了扯唇角,“多谢皇弟了。” 有顾锦在这里,皇后即使心中颇多不满,也不好对着江岁欢发泄出来,只好将不满憋在心里,重新躺了下来,“本宫有些乏了,你们先出去。” 顾锦和江岁欢出去以后,皇后脸色冷了下来,对着床头站着的贴身宫女紫盈问道:“你觉得江岁欢的话,是真还是假?” 紫盈小声说道:“奴婢觉得江太医不像是在说谎,可太子的死确实十分蹊跷。” 第146章 取消婚约 “哼。”皇后冷哼一声,“不管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太子死在她面前总归是事实,本宫看不惯她。” 皇后之前还想着找江岁欢除掉脸上的皱纹,可自从她知道太子死在江岁欢面前后,心中就对江岁欢充满了怨恨。 还说什么医术有多高明,连太子都救不回来!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对着紫盈说道:“太子死了,她也别想好过,本宫之前让你准备的催情香还有吗?” 她之前为了对付一些得宠的妃子,让紫盈准备了许多催情香,把催情香倒在那些妃子的饭里,等她们吃完以后,再往房间里随便放个男人进去。 如此一来,那些得宠的妃子们就会以跟人私通的名义,被关进冷宫。 紫盈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说道:“回娘娘,还有两包。” “全给江岁欢用了。”皇后闭上了眼睛,“本宫记得山庄里有一个极丑的马夫…” 皇后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紫盈意会,“奴婢晓得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有人在门口喊道:“母后,您休息了吗?” 皇后蹙起眉头,“谁在门口?” 紫盈答道:“听声音应该是锦玉公主。” “真会赶巧,偏偏这个时候过来。”皇后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让她进来。” 紫盈推开门让锦玉走了进来,和锦煦张扬的气质不同,锦玉的气质显得内敛,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没什么攻击性。 不过在这后宫里长大的人,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锦玉走到皇后床前,声音轻柔动听,“母后,您莫要再难受了,若是您气坏了身体,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是要心疼的。” “你有心了,本宫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便可。”皇后躺在床上也不起身,“本宫有些困乏,等过几日你再来瞧本宫。” “紫盈,送锦玉公主出去。” 锦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站在原地不动,“母后,其实我这次过来,还有其他事情想求您。” 皇后看着床前的锦玉,和她母妃周贵妃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实则心眼颇多,表面上是来看望自己,却是为了她的事情而来。 “说,你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皇后问道。 锦玉说道:“母后,我想取消与薛令的婚约。” 皇后毫不意外,挑眉道:“薛令博学多才,为人正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确定要取消与他的婚事?” 想当初,还是周贵妃亲自来找皇后,想让她把锦玉许配给薛令,她起初是不同意的,无奈周贵妃手上有她的把柄,她只好答应。 结果现在薛令刚受了伤,这个锦玉就迫不及待地来取消婚事了。 “嗯。”锦玉咬紧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她从前确实对薛令很有好感,可是这次秋狝薛令不仅受伤毁了容,好像还性情大变,天天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来。 她才不想嫁给这样的人,所以不顾周贵妃的阻拦,急急忙忙来寻找皇后,想要解除婚事。 皇后的语气意味深长,“薛令这次受伤,不过是脸上多了几道疤痕,想必养养就好了,你当真不愿意嫁给他了?” 锦玉不敢看皇后的眼睛,低头说道:“母后,我不是因为薛令的脸,而是觉得与他性情不合,以后就算嫁给了他也不会幸福。” 皇后面色不改,“本宫允了,出去。” “谢谢母后。”锦玉一喜,对着皇后欠了欠身,“母后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出去。” 锦玉出去后,皇后冷笑一声,薛令是她的外甥,她本来就不想将锦玉许配给薛令,现在锦玉主动退婚,薛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江岁欢和顾锦从皇后的寝宫出来后,有暗卫前来向顾锦禀报要事,江岁欢识趣走开,前往楚晨的院子里。 楚晨虽是王爷,却是个被皇上所不喜的王爷,所以住的院子十分偏僻,江岁欢问了好几个宫女,才找到楚晨的院子。 她站在院子门口,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这山庄里别的院子都是大方雅致,精巧绝伦的,唯有楚晨的院子荒草丛生,像是被废弃了许久, 江岁欢怕走错了地方,站在门口喊道,“这里有人吗?” 房门“咿咿呀呀”地被推开,楚晨探出半边身子,“谁啊?” 当他看到江岁欢后,高兴的把门全部推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知道为师没有吃饭,特地来给为师送吃的了。” 当他看到江岁欢两手空空后,生气地说道:“怎么什么也没拿?那你来做什么?” “来得太匆忙,忘记带了。”江岁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不过我确实有事找你,我们进屋说?” “进来!”楚晨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子。 江岁欢进去后,见楚晨在给她倒茶,为了发泄出心中的不满,楚晨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最后用力把茶杯推到江岁欢面前,“喝!” 第147章 莫要把大渊给毁了 江岁欢撇了撇嘴,“不就是忘记给你带吃的了,你至于这么生气嘛。” “为师这是失望,你明知道为师在这里不受待见,却不想着帮为师改善一下生活。”楚晨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 “刚才我与慧通法师见了一面,我问了他关于师父你的事情,他只说了一句话。”江岁欢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里头的茶水满的快要溢出来。 楚晨愣了愣,“慧通法师,就是传说中大渊最厉害的那位住持?” “嗯啊。” “他说了什么话?”楚晨急切地问道。 “唉师父,茶满送客,要不我还是先走。”江岁欢双手撑着胳膊站起来,“我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想快点把这件事告诉你,没想到你的眼中只有吃的。” 楚晨伸长了手拿起江岁欢面前的茶杯,往后一泼,茶杯中的水洒了一地,“别管这茶了,慧通法师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江岁欢靠着椅子坐下来,“慧通法师说,南长留,北长安,莫要向西走。” “哈?”楚晨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山的路就在西边,不让我往西走,是说我不能下山吗?” “不是的,这西指的是边关一带。” 江岁欢解释道:“我和顾锦讨论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你若是去江南或者南疆一带,就会长久的留在那里。” “你若是在京城待着,就会平平安安的,但不能往边关一带,对你不好。” 楚晨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要让我永远留在山上呢。”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才不去边关呢,那里战火纷飞的,我一个闲散王爷去那里干什么?” “那就没事了,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一下,毕竟慧通法师真的蛮厉害的。”江岁欢弯下腰,用手挡在嘴边小声说道:“他能看出来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楚晨瞳孔微微放大,“这么厉害?他还说什么了?” 江岁欢回想了一下,“他还说我有可能毁掉大渊。” “?”楚晨往后挪了下椅子,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往门口挪了挪,“为师心理承受能力不好,你莫要吓为师。” “你听我说完呀。”江岁欢无语地看着他,“慧通法师说了,我有可能毁掉大渊,也有可能拯救大渊,皆在我一念之间。” 他把椅子挪了回来,神色凝重道:“好徒儿,为师在大渊虽然不受待见,但好歹是个王爷,你可怜可怜为师,莫要把大渊给毁了。” 江岁欢摊开双手,“师父,我一个大夫,怎么毁掉大渊啊!” “我觉得,慧通法师之所以这么说,可能与皇上有关,会不会是皇上未来生了什么病,这病只有我能治。” 江岁欢摸着下巴思索道:“我治好了,就是拯救了大渊,若是我没有治好呢,那就是毁掉了大渊。” 楚晨听得头痛,晃了晃脑袋说道:“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回去给我拿点东西吃,我饿得肚子都扁了。” “没有宫人来伺候你吗?”江岁欢问道。 “别提了,我之前去找皇后给我派两个宫人,谁知道去了两次,连皇后的面都没见到。” 楚晨的神情十分郁闷,“后来我去找周贵妃,谁知道宫人没要到,还被她教育了一个时辰。” “你穿到哪个皇子身上不好,偏偏穿到楚晨身上。”江岁欢说完又摇了摇头,嘀咕一声:“不对,穿到八皇子身上也不好。” “老八怎么不好了?”楚晨不明白她的意思,振振有词道:“老八是姬贵妃唯一的儿子,有姬贵妃和皇上两个人疼爱着,为师实在是羡慕。” 江岁欢起身凑到他耳边说道:“八皇子是假的,姬贵妃真正的孩子是江媚儿。” 他一口冷气吸下去,被口水呛得使劲咳嗽起来。 “所以说穿到八皇子身上也不好,一旦被皇上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江岁欢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庆幸道:“看来为师还是幸运的。” “师父的心态能这般看的开,徒儿心中甚是欣慰。”江岁欢抬脚朝门口走去,“我回去让人给你送些吃的来。” “好嘞,多送点肉来。”楚晨开怀大笑,“为师得好好补补。” 江岁欢回到院子里后,春桃迎上来问道:“师父您回来了,我已经把饭菜放进屋子里了,就等您回来吃了。” “好。”江岁欢点头,吩咐道:“你去厨房多拿点吃的,送到东宸王那里。” “东宸王?”春桃脸色发白,“师父,我不敢去,东宸王会虐待宫女的。” “别怕,他已经改过自新了。”江岁欢拍了拍春桃的肩膀,“我就在这里等你,若是半个时辰你还不回来,我就杀过去。” 春桃这才放下心,“好的师父。” “去。”江岁欢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多带点肉,再叫人送个炉子过去。” 楚晨的房间里连个炉子都没有,她只待了一会儿,就冻得手都红了。 春桃应了一声,走了。 江岁欢吃完饭,进实验室里研究了会儿新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从实验室里出来。 她打开房间门,刚好看见春桃一蹦一跳地从外回来,她抱着胳膊笑问道:“怎么看上去这么开心?现在不害怕东宸王了?” 春桃开心地说道:“师父,我才知道原来东宸王是您的师父,他现在跟变了个人一样,对我可好了,不仅拿鸡腿给我吃,还说要教我暗器呢。” 她摇了摇头,“跟着我学医就行了,你已经过了最佳年纪,不适合再学习暗器了。” 而且她摸过春桃的骨头,不是练武的材料。 “哦哦。”春桃还是一脸的傻笑,“不管学什么,只要您肯教我就行。” 她看了看夜色,“时辰不早了,去休息。” 关门前她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房间里黑漆漆的,顾锦还没回来。 她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 翌日,秋狝开始。 江岁欢早上吃完饭,带着春桃来到了营地的帐篷。 进到帐篷里后,江岁欢跟太医们说了她收春桃为徒的事情。 其中茯苓最为高兴,拉着春桃走到桌边,“来,我教给你最基础的药方。” 抄了几天的书,茯苓的医术大为长进,所以江岁欢对他十分放心,便由他去了。 孟太医走到江岁欢面前,低声问道:“江丫头,昨日皇后有没有为难你?” 第148章 我拭目以待 江岁欢答道:“她叫我过去问了几句话,并没有为难我。” 可能是顾锦在场的原因。 “唉,你这丫头也是倒霉,什么事情都让你摊上了。”孟太医叹了一口气。 江岁欢向来看的很开,笑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时,一个宫女走进来,神色傲慢地问道:“江太医在吗?” “这儿呢。”江岁欢看过去,“谁派你过来的?” 宫女说道:“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孟小姐。” 江岁欢皱了皱眉,镇远老将军有两个孙女,孟俏已经出嫁,那她说的应该是孟晴了? 尽管她与孟晴不合,但她是这里的太医,若是不去的话,皇上肯定会怪罪的。 她对春桃说道:“走,跟我一起去。” 宫女翻了个白眼,正要说着什么,她用力瞪过去,“要是孟晴不让我带人,我便不去了。” 宫女话都到喉咙眼里了,又咽了下去,“好,你跟着我来。” 说话的功夫,春桃已经抱着药箱站在了江岁欢的身后,江岁欢走出帐篷,回头一看,茯苓也跟了上来。 她问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茯苓低眉顺眼地笑着:“江太医,我跟着学习学习。” “……”江岁欢摇了摇头,“罢了,跟我来。” 宫女带着几人走进一顶帐篷,里头只有孟晴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看病将其他人都支了出去。 孟晴看到江岁欢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沉着脸问道:“我让你一个人来,你怎么还带了两个跟班的?”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的两个助手,他们得给我帮忙。” “哼,不过是个太医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孟晴翻了个白眼,把手放在桌子上,“别说废话了,赶紧给我把脉。” 江岁欢懒得跟她计较,走上前为她把脉,把完脉后说道:“寒气入体,气滞血瘀,得喝点药调理一段时间。” “你来给我熬药。”孟晴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江岁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我这就回去给你熬药。” 她转身准备走,又被孟晴叫住,“急着走干什么?我身体酸痛,你来给我按摩。”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孟晴得意地说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是个太医,若是你不答应,我回去以后就去禀报皇上,说你看病只是马马虎虎应付了事!” “呵呵。”江岁欢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晴,“你身体酸痛?” “是啊!”孟晴半躺在椅子上,把脚翘在面前的桌子上,“感觉脚有点不舒服,你先来给我捏捏脚。” “若是捏的舒服了,我可是有赏哦。”孟晴捂嘴笑道。 就连茯苓这么迟钝的人,都看出了孟晴在找事,不满地想上前跟孟晴理论。 江岁欢拦住茯苓,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身体酸痛,应该是经脉淤堵了,按摩没用,反而会损伤身体。” 她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得针灸才行。” 孟晴很不爽,“我让你给我按摩,谁让你针灸?” 她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是你说的啊,我的身份是太医,你身为病人,当然得听太医的了。” “……”孟晴被将了一军,神色铁青,不过话已出口又不好意思收回,只好同意,“行,那你轻一点。” “轻不了一点。”江岁欢神色认真,“你经脉淤堵的太严重,必须好好通一通。” “孟小姐,得罪了。”江岁欢对着身后的茯苓和春桃说道,“按住她。” 茯苓和春桃走过去,一起按住孟晴,孟晴瞪圆了眼睛,“你要做什么?” 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怕你挣扎,会影响扎针效果。” “放轻松,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江岁欢迅速撩起孟晴的袖子,将银针插在了孟晴的手腕上。 短短一刻钟,她在孟晴身上扎了三十多针,每一针都插在了最痛的穴位上。 孟晴痛得脸色通红,好几次想要叫出声,江岁欢出声提醒道:“你若是叫了出来,人家冲进来看到你这副模样,说不定会怎么外传呢。” “万一到时候再乱传你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那可怎么办呦。”江岁欢低着头,嘴角勾着坏笑。 孟晴咬牙切齿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事,那你叫出来。”江岁欢边说边在她的小腿上又扎了一针。 她脸色一阵扭曲,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叫出声。 江岁欢扎完针后,等了一会儿,才把针一根根拔了出来,全部弄好后,孟晴已经是满脸的冷汗,虚弱地躺在椅子上。 “孟小姐还有别的不舒服吗?”江岁欢微笑着问道。 孟晴急忙摇了摇头,怒视着江岁欢说道:“你不要得意,等我找到了厉害的夫婿,第一件事就是整死你!” “好的,我拭目以待。”江岁欢慢悠悠的把银针放在药箱里,对着春桃和茯苓说道:“我们走。” 出了帐篷,江岁欢扭头对着茯苓说道:“选最苦的几味药,熬了以后送到这里来。” 茯苓连连点头,心中对江岁欢十分佩服,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人能微笑着把别人整的这么惨,对方还不能拒绝。 中午时营地分饭,江岁欢待在帐篷里,让春桃前去给她取饭。 春桃来的早,负责分饭的宫女笑着递给她一份饭,“你今日来的最早,我特意给你拿了份最丰盛的。” “谢谢!”春桃高兴的道谢,抱着饭盒来到了帐篷里。 江岁欢打开饭盒正要吃饭,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怪味,她鼻尖动了动,低头闻着饭盒里的饭。 随即她脸色一变,沉着脸问道:“这饭哪来的?” 第149章 下午有好戏看了 春桃第一次看见江岁欢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她感到心里一慌,紧张地说道:“是在御膳房的宫女手中领来的。” “那宫女说我去的早,专门给了我一份最丰盛的。”她挠了挠头,又问道:“师父,是不是这饭菜你不爱吃?我再去给你换一份。” “不必了。”江岁欢神情严肃,把饭盒推到她面前,“你鼻子灵,闻一闻这饭菜中有没有其他味道。” 春桃低下头,用手在饭盒上面轻轻扇了两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是有一股淡淡的怪味,但是我闻不出来是什么。” 江岁欢眼神冰冷,“闻不出来就对了。” 她把饭盒盖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你记住这个味道,这是催情香。” 春桃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对催情香有些许耳闻,不过从来没见过,听到她这么一说,春桃瞬间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饭里有催情香?” 催情香在宫里乃是禁药,出于忌讳春桃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帐篷里的其他太医听到。 “嗯,并且还不少。”江岁欢虽然神色如常,心情却已如惊涛骇浪。 催情香味道极淡,如果放得少的话,几乎闻不到任何味道,这饭菜里的味道隔着半米远都能闻到,里面最少放了两包催情香。 这饭菜是宫女故意交到春桃手中的,可一个宫女无缘无故为何要害她?更何况催情香作为禁药,宫女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这么说来,肯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指使的。 会是谁呢? 江岁欢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又骤然睁开,这几日看她不顺眼的,又有本事搞到催情香这种东西的,只有皇后了。 皇后她惹不起,但是她可以躲得起。 她将饭盒交到春桃手中,交代道:“你去偷偷将这饭盒里的菜埋起来,若是被人看到,就说我今日没什么胃口,吃不下饭。” 春桃有些不解,“师父,这是有人在故意害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 “不能说。”江岁欢冷静地摇了摇头,“你去把这饭菜倒了,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尽管春桃不明白江岁欢为什么这么做,却还是听话地把饭盒拿了出去。 江岁欢坐在桌边,一手平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虚虚地扶着脑袋。 她不能将此事告诉皇上,若是下药之人真的是皇后,皇上为了维护皇室的名声,说不定会先把她除掉。 她不能拿自己的命冒险。 帐篷外,春桃抱着饭盒穿过帐篷,打算找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把饭盒里的饭菜都埋了。 春桃从孟晴的帐篷旁边路过时,孟晴正好从帐篷里出来,手中提着一个饭盒,骂骂咧咧地说道:“这饭做得这么差,还不如我家下人伙食好,我才不要吃!” 孟晴一边走一边骂,差点撞到春桃身上,她看到春桃后,心中怒火一下子燃了起来,“狗东西,走路没长眼睛吗?” 春桃小声反驳道:“孟小姐,是您差点撞到我的。” “啪!” 只听清脆的一声,春桃的脸被打得歪了过去,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 孟晴活动着手腕,鄙夷地说道:“一个小宫女还敢跟我顶嘴,真是有什么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春桃委屈地抽泣着,紧紧把饭盒抱在怀里,带着哭腔欠身道:“孟小姐对不起。” 她说完以后,想绕过孟晴继续朝前走,谁知孟晴看到了她怀中的饭盒,一把拉住了她,掀开了饭盒的盖子。 饭盒里的饭菜三荤三素,搭配的刚刚好,摆盘也精致,孟晴看得眼睛发直,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饭盒,里头只有一荤一素,顿时又气得不轻。 “这是谁的饭菜!”孟晴质问道。 春桃小声答道:“是江太医的,她……” 她话还没说完,孟晴一把抢过她怀里的饭盒,将自己手中的饭盒塞进她怀里,“江岁欢小小一个太医,不配吃这些,这饭菜归我了!” “不行啊,孟小姐,那饭你不能吃!”春桃谨记着江岁欢的话,不能说这饭菜有催情香,但又不能让孟晴拿走,便伸手去抢。 孟晴又是一巴掌打在春桃的脸上,“混账!这饭盒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了,你还敢跟我抢?” 春桃被打翻在地,孟晴塞给她的饭菜全洒在了她身上,看起来颇为狼狈。 孟晴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了几声,抱着饭盒回了帐篷。 周围路过的人看到春桃这副样子,都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她来不及感到难受,用袖子把脸上溅到的汤汁囫囵一擦,便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忙忙跑了回去。 回到帐篷后,春桃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师父,不,不好了!” 江岁欢见她这副样子,眉心一皱,把她拉到了帐篷后面没人的地方。 “我让你把饭菜埋了,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江岁欢递给她一张帕子,冷声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春桃顾不上用帕子擦拭自己,急切地说道:“师父,那个饭盒被孟小姐抢走了!” “哪个孟小姐?”江岁欢有些着急,那饭菜里放了少说两包催情香,若是吃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上午你给她做针灸的那位孟小姐。” 听到这句话,江岁欢忽然不慌了,轻笑着呢喃道:“原来是孟晴…” “你脸上的伤和身上的污迹,也都是孟晴弄的?”江岁欢问道。 春桃有些委屈地点头,“是她。” “那没事了,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江岁欢微微一笑,朝着帐篷里走去,“下午有好戏看了。” “啊?”春桃有些吃惊,“师父,那个饭盒不管了吗?” “什么饭盒?”江岁欢回过头,故作疑惑地眨了眨眼,“你给我打的午饭不是洒了吗?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春桃瞬间明白了江岁欢的意思,傻笑了两声,“是啊,好多人都看到了。” 第150章 你不要颠倒是非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早点回来。” “好嘞。”春桃应了一声,飞快地朝着山庄跑回去。 江岁欢回到帐篷里,帐篷里的太医有的在背医书,有的在午休,有的出去找草药了,没人看到春桃回来那一幕。 她椅子还没坐热呢,茯苓端着砂锅走了进来,“江太医,你让我给孟小姐熬的药,我已经熬好了,用的全都是最苦的药草,你闻闻。” 她压根不用闻,茯苓一走进来,药的苦味就弥漫了整个帐篷。 一般的药味是苦香,而茯苓端着的药只剩下了苦,还泛着一股子腥味,腥味和苦味交杂在一起,熏的帐篷里所有人都捂住了鼻子,有几个甚至开始干呕起来。 江岁欢反应快,茯苓一进来她就用帕子捂住了鼻子,所幸没有呕出来。 杨太医走过来,只见他用纸团塞住了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茯苓,你小子是在熬毒药吗?” 茯苓摇了摇头,“这是治疗气滞血瘀的药。” “那怎得这样苦?”杨太医凑过来看了看,这离得一近,药的苦味刹那间直冲大脑,熏得杨太医头昏脑涨,坐下来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江岁欢微笑着说道:“良药苦口啊。” 茯苓兴冲冲地端起砂锅往外走,“我这就把药给孟小姐送去。” “去。”江岁欢也被熏得有些头晕,巴不得茯苓赶紧把这药端出去。 几秒钟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将茯苓叫住,“等一下!” 茯苓一个趔趄,差点把砂锅里的药洒出来,回头问道:“怎么了江太医?” 江岁欢捂着脑袋,“这药得吃完饭两个时辰后才能吃,你先把药放下来,等傍晚了再去。” 她差点忘了,孟晴吃下了那么多催情香,这会儿茯苓过去,那就是撞进虎口里的羊,会被吃干抹净的。 想到那种场景,江岁欢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本来只打算用苦药整一下孟晴,谁知孟晴自己将放了催情香的饭抢了过去,还打了春桃,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孟晴吃完饭后,让人把桌子收拾一下,然后就躺在了帐篷里的小床上,这小床又硬又小,躺上去十分不舒服,气得她用力把手砸在床板上。 她自从被爷爷给教训了一顿后,就被迫从大帐篷里搬了出来,一个人待在这顶小帐篷里,不管做什么都非常不方便。 孟晴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对江岁欢的憎恨,心道等她找到了有权有势的相公后,要把江岁欢关在狗笼子里,不给吃的和喝的,让江岁欢痛苦而死! 她想着想着,竟愈发焦躁起来,身体从上而下涌上一股燥热,热得她不停撕扯着衣领。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这时一个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对着她说了些什么,然而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用力扯着自己的衣服。 来人见她不对劲,走上前查看她是怎么一回事,她眼神迷离,体内仿佛有火在燃烧,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伸出手将他拽到了床上。 来人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小声说了一句,“还有这种好事?” 说罢,来人就压了上去。 过了快两个时辰,伺候孟晴的宫女慢慢悠悠从远处走来,自言自语道:“本想偷偷打个盹儿,谁知道睡了这么久,算了,等会儿随便编个理由应付过去。” 宫女走到孟晴的帐篷前,恭敬地说道:“孟小姐,奴婢知道您不舒服,刚才特意去附近找找有没有灵芝。”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松茸,这是她在旁边林子里的牛粪上捡来的,“虽然奴婢没有找到灵芝,但是找到了松茸,这东西炖鸡汤很鲜美的。” “要不奴婢现在就拿到山庄给您炖汤?” 宫女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孟晴的回应,她心中起疑,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探头进去,“孟小姐?” 映入眼帘的,是床上不着寸缕的孟晴,和孟晴身上同样没穿衣服的七皇子。 宫女手中的松茸掉落一地,尖叫一声坐在了地上。 床上的楚炼一个激灵,突然回过了神,迅速爬起来穿衣服。 孟晴还处于没有清醒过来的状态中,意犹未尽地抓住楚炼的胳膊,楚炼用力甩了她一巴掌,“蠢货!都怪你勾引我!” 这一巴掌打过去后,孟晴先是愣了会儿,接着整个人的意识慢慢清醒了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向床边正穿着衣服的楚炼,尖声叫了起来,“登徒子!” 楚炼提上裤子,指着孟晴骂道:“你不要颠倒是非,明明是你勾引了我!” 孟晴捂着耳朵不听,口中发着凄厉的叫声,“我要告诉皇上!告诉爹和爷爷!你轻薄我!” 宫女的尖叫和孟晴的叫声此起彼伏,混合在一起响彻了整个营地。 茯苓正端着药朝孟晴的帐篷里走,听到这尖锐的叫声后,心脏猛地一紧,下意识松开双手,砂锅掉在地上裂开,里头的汤药漏了一地。 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有巡逻的锦衣卫捂着鼻子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茯苓呆呆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端着药走着呢,忽然听到这尖叫声,吓得把药洒了。” “完了完了,我得赶紧回去再熬一锅。”茯苓对这尖叫声丝毫不好奇,捡起砂锅快步走开了。 锦衣卫循着尖叫声来到孟晴的帐篷外面,帐篷旁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人说道:“要是我记得没错,这里头住的好像是镇远老将军的孙女孟晴。” 有夫人担忧地说道:“听这尖叫声这么凄厉,一定是出事了,快进去救人啊。” 锦衣卫握着刀,慢慢掀开了帐篷的帘子。 看到里面的场景时,众人全都愣住了,这画面和他们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有好八卦者推开人群挤到了前面,“发生什么了,让我看看。” 只见小小的帐篷里,一个宫女跪坐在地上尖叫,七皇子楚炼站在床边,只穿着裤子,光着上身骂骂咧咧地去捂孟晴的嘴巴。 而孟晴坐在床上,身上竟然什么也没穿。 第151章 相公你说句话啊 江岁欢正在帐篷里给春桃脸上抹药,听到尖叫声后手抖了抖,差点把棉签塞到春桃鼻子里。 她激动地拉着春桃朝外面走去,“一定是好戏开场了,我们去瞧一瞧。” 孟晴的帐篷外围满了人,江岁欢踮起脚尖在最外面看着,看见了帐篷里的孟晴和楚炼后,嘴角差点没忍住上扬起来。 原来这个倒霉鬼竟然是楚炼。 别说,这两人一个爱占便宜,一个比赛作弊,看上去还挺合适。 帐篷里,锦衣卫差点把手中的刀掉在地上,神色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 楚炼紧紧捂着孟晴的嘴巴,孟晴挣扎得厉害,按理说锦衣卫这会儿应该上前把楚炼拉开。 可楚炼是七皇子,并且脾气暴躁,惹了他没有好果子吃,再者说孟晴身上没穿衣服,锦衣卫身为男子不能轻易进去。 就在锦衣卫不知所措时,楚炼扭头发现了他,还有门外一群看热闹的人。 楚炼脸色发青,不得已松开了手,怒喝一声,“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孟晴大口喘着粗气,等缓过气来以后,她才发现帘子是开着的,外面有许多人都在看她。 她尖叫一声,随手扯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踉踉跄跄地下了床朝着锦衣卫跑过去,奈何没跑两步就感觉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趴在了锦衣卫的脚边。 孟晴的衣服没有穿好,摔倒在地后露出了半边白花花的肩膀,锦衣卫下意识地捂住眼睛,想要退出去。 “别走!救救我!”孟晴猛地抱住锦衣卫的腿,哀求道:“七皇子对我图谋不轨,夺了我的清白还想杀我,求求你救救我!” 楚炼暴跳如雷,“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躺在床上勾引我的,还将我拽到了床上!再说了我没要杀你,是你尖叫声太吵了!” 帘子外有人问道:“七皇子,这帐篷是女子住的帐篷,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楚炼的耳朵竟然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只是帮江媚儿来给孟晴传句话。” 他心中对江媚儿有好感,可惜江媚儿是楚诀的正妃,他只能将此事藏在心里,偷偷的对江媚儿献殷勤。 门外的人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楚炼,眼神带着一丝深究,“江媚儿是三皇子的正妃,怎么会让你来给孟晴传话?” 楚炼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大声喊道:“本皇子正好路过,见江媚儿挺着肚子不方便,顺便过来传个话怎么了?” 门外的人不吭声了,毕竟楚炼是个皇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孟晴紧紧抱着锦衣卫的腿,哭喊着:“你们别听他的,我才没有勾引他,我用完午膳在床上睡觉,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就赤身裸体地躺在我旁边。” 楚炼气得脸色涨红,心中后悔莫及,想不到只是一时起了色心,就被人给讹上了。 锦衣卫见二人各执一词,为难地说道:“属下只是个锦衣卫,不管这些事情的,不如属下先去将镇远老将军请来?” 孟晴激动地松开手,“好,你快去,快去把我爷爷和我爹娘都请来!” 虽然镇远老将军最近对她很失望,但她毕竟是嫡出的孙女,遇到了这种事情,镇远老将军不会不管她的。 镇远老将军和孟晴的爹娘很快赶了过来,门外围观的人怕惹事,提前散开了。 江岁欢知道,自己若是再待下去,让孟晴看见了难免会生疑,便随着人群带春桃回去了。 孟晴的娘孟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明所以地问锦衣卫,“你这么着急忙慌地把我们请过来,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锦衣卫脸色难看,“这个…不好说,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们走进帐篷时,孟晴和楚炼已经穿好了衣服。 “爷爷,爹,娘,你们要为我做主啊!”孟晴扑过去抱着孟夫人,大声抽泣着。 孟夫人对孟晴很宠爱,这次镇远老将军让孟晴搬到小帐篷,孟夫人还生了一场气,无奈镇远老将军向来说一不二,孟夫人只能作罢。 看见孟晴哭得这么伤心,孟夫人心疼地抱住孟晴,“晴儿别哭,发生什么事了?你给娘说,娘为你做主。” 孟晴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呜呜我,我被七皇子轻薄了!” “什么?”孟夫人瞳孔一震,身体竟颤抖起来。 镇远老将军脸色阴沉,对着楚炼问道:“七皇子,这是真的吗?” 楚炼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不是!是她勾引我的!” 孟夫人指着楚炼颤声道:“七皇子,我女儿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勾引你!你不要栽赃嫁祸!” “你女儿是大家闺秀?”楚炼嗤笑一声,“别开玩笑了,京城里谁人不知你女儿喜欢占人便宜,连吃霸王餐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当然也能做出勾引我的事情了!” 孟夫人又气又恼,可楚炼说的是事实,她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用力推了旁边的孟褚一把,“相公你说句话啊!” 孟褚是翰林院的学士,虽然才高八斗,但是性子有些懦弱,在家里要么是听孟夫人的话,要么是听镇远老将军的话。 此时被孟夫人一推,孟褚憋红了脸想了半天,最后开口说道:“晴儿虽然爱占小便宜,但绝对做不出勾引人的事情来。” “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孟夫人也顾不上镇远老将军在场了,气得用力掐了一下孟褚的胳膊。 楚炼得意地说道:“看,连你们都承认孟晴喜欢占小便宜,本皇子认为,她一定是担心自己的名声太差嫁不出去,所以故意勾引本皇子。” “你胡说八道!”孟晴脸色难看,骂道:“你除了是个皇子,其他方面一无是处,我就算勾引别人也不会勾引你啊!” 孟夫人听到这话,神色微变。 “够了。”镇远老将军大喝一声,“在这里吵也吵不出来什么,我们现在就回山庄,让皇上评理。” “回就回。”楚炼不屑地走了出去。 “唉!”镇远老将军看了孟晴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孟褚害怕被孟夫人骂,急忙跟着镇远老将军一并出去了。 孟夫人则出人意料地沉默下来,好像把身旁的孟晴给忘了,自己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孟晴有些许傻眼,忍着酸软的双腿跟了上去,不满地开口说道:“娘,你怎么不管我了?” “晴儿,等会儿到了皇上面前,你一定要咬死了是楚炼轻薄你,夺走了你的清白之身,害得你以后嫁不了人了。”孟夫人严肃地对着孟晴说道,“知道了吗?” 第152章 或许是个机遇 孟晴脸色煞白,带着哭腔问道:“娘,我以后真的嫁不出去了吗?” 孟夫人叹了口气,“晴儿,你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想要嫁人怕是难了。” “不行啊娘,如果我嫁不出去,贵女圈里的那些人会笑话我的。”孟晴握着孟夫人的胳膊,颤声说道:“娘想想办法,我无论如何都要嫁人的。” 孟夫人心中无奈,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天真,今日发生了这种事情,贵女圈里已经容不下她了,不仅如此,肯定还有许多人会对她冷嘲热讽。 这段时间里,她肯定会过得不太如意。 不过孟夫人刚好想到了一个解决之法,她对着孟晴意味深长地说道:“眼前这不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么。” 孟晴一怔,“娘指的是楚炼?” “是啊,他毁了你的清白,难道不该娶你吗?” “我不要嫁给他!”孟晴哭着摇头,“楚炼对江媚儿有意,他不会娶我的。” 孟夫人眼神闪过震惊,“可是江媚儿是三皇子楚诀的正妃啊。” “是啊,娘。”孟晴擦着眼泪,“所以我不能嫁给他。” 孟夫人沉下脸,“事已至此,只能这么做了,你若是不能嫁给楚炼,以后就得在将军府待一辈子,你能愿意?” 孟晴不说话了,低头啜泣了片刻,小声说道:“我都听娘的。”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孟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安抚着孟晴的情绪,“你往好处想,楚炼虽然再怎么无能,终究是个皇子。” “以前你处处被江媚儿压上一头,是因为她嫁给了三皇子,等你成了七皇子妃后,和她就是平起平坐了。” 孟夫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再说那个庶女孟俏,你之前总羡慕她嫁给宰相的儿子陈禹讳,以后就不用再羡慕了。七皇子妃听上去比宰相儿媳好听多了。” 孟晴被说服了,心中竟涌现出期待来。 娘亲说得对,她最近的名声不太好听,别说嫁给皇子,就连普通大臣的儿子恐怕都不愿意娶她。而这件事对她而言,或许是个机遇。 嫁给七皇子后,名声和地位都有了,想要报复江岁欢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二人来到卧龙殿门口,孟夫人看到孟晴眼里的笑意后,瞪着孟晴小声说道:“收起你脸上的笑意,你就是装也要给我装出一副哭相来!” 孟晴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挤出两滴眼泪,“娘,这样行吗?” “行了。” 刘公公过来打开门,二人走了进去。 卧龙殿中,楚炼和镇远老将军已经到了,皇上坐在大殿之上,看神情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孟夫人不动声色地推了孟晴一把,孟晴扑在地上,顺势哭了起来,“皇上,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是啊皇上,我女儿尚未婚配就被七皇子毁了清白,以后可怎么嫁人?”孟夫人用袖子抹着眼泪,哭得十分伤心。 皇上眉头紧皱,“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楚炼说是你勾引他,朕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孟晴趴在地上,把她经历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我吃完午饭想小憩片刻,谁知七皇子突然闯了进来,看见我在床上竟然不由分说地扑了过来,我拼死反抗,他就打我。” 楚炼不可置信地喊道:“你刚才在帐篷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七皇子是不想承认吗?”孟晴把袖子拉了起来,白嫩的胳膊上满是淤青,她抽泣道:“这就是证据。” 这伤痕是她在来的路上自己偷偷弄出来的,她想了想,既然要逼着楚炼娶了自己,不如搞得夸张一点,反正帐篷里只有她和楚炼两人,她想说什么都可以。 楚炼大为光火,“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故意搞这么一出的!” 皇上冷冷看向楚炼,“不许吵闹。” 楚炼顿时收了声,看向孟晴的眼中满是恨意。 “当时还有旁人在场吗?”皇上问道。 孟晴摇了摇头,以袖掩面哭道:“没有了,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所以七皇子才会兽性大发,将我……” 说到最后,孟晴已经是泣不成声。 楚炼两眼一翻,就在他快要气晕过去的时候,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孟小姐,我突然想起来,你当时勾引我的样子很奇怪,不会是被谁下药了?” 孟晴果断摇头,“七皇子,你不要把责任都推卸到我身上,我当时很正常,是你强迫了我!” 楚炼的脾气本就暴躁,听到这话恨不得冲上去打孟晴一顿,被镇远老将军拦住。 镇远老将军冲着皇上喊道:“皇上,老臣这一辈子为了守住大渊的江山征战沙场,如今老臣年岁已大,孙女却被人这样欺辱,求皇上看在老臣戎马一生的份上,为老臣做主啊!” 皇上沉着脸,镇远老将军都这么说了,他要是不站在镇远老将军的这头,恐怕会让许多老臣寒心。 虽然他心中觉得这事疑点重重,却还是看向楚炼问道:“老七,你闹出了这种事情,打算怎么解决?” 楚炼欲哭无泪,“父皇,您要相信我,我真没强迫……” 皇上打断了他的话,“老七,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只有你们两个清楚,但是你毁了孟晴的清白却是事实,你得想出个解决办法来。” 楚炼咬了咬牙,冷着脸看向孟晴,“说,你想要多少补偿?” “前提是我能拿得出来,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第153章 这二人很是相配 补偿? 孟晴心中一喜,这七皇子居然这么好说话,她激动地扭头看向孟夫人,本以为孟夫人会跟她一样开心,谁知孟夫人皱着眉头,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她有些摸不透孟夫人的意思,七皇子已经要给她补偿了,为什么孟夫人不让她说话呢? 疑惑之余,她只好听从孟夫人的话,伏在地上抽泣着,并不回答楚炼的问题。 楚炼不耐烦地问道:“我都说要给你补偿了,你还哭什么?” “皇上!”孟夫人红着眼眶跪在孟晴身边,哀声长叹,“晴儿从小听话懂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眼看已经到了挑选夫婿的年纪,却遇到了这种事。” 说到这里,孟夫人已经是泣不成声,“我们镇远将军府虽然没有家财万贯,但好歹也是名门望族,我们不需要补偿,只求皇上给个交代!” 如果说镇远老将军的话让皇上感到头疼的话,孟夫人凄厉的声音则让皇上觉得十分刺耳。 皇上揉了揉耳朵,颇为无奈地问道:“孟氏,以你的看法,楚炼需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孟夫人声音停顿了一瞬,看向楚炼说道:“七皇子毁了晴儿的清白,害得晴儿这辈子都嫁不了人了,七皇子必须得对晴儿负责!” 楚炼震惊了,他在帐篷里时不过随口一说,谁知这孟晴竟真的是这种想法。 他满脸写着抗拒,“不可能!我才不会娶孟晴这样的女子为妻!” 在他的心目中,像江媚儿那样琴棋书画样样都是一绝,性格温柔恬静的女子,才适合娶回家做夫人。 而不是孟晴这种喜欢占人便宜,甚至给他下套的人! 虽然江媚儿已经嫁给楚诀,但是最近京城盛传江媚儿腹中之子是个灾星,人人都对江媚儿避而远之。 他一直在等待,等着楚诀无法忍受这一切然后休掉江媚儿,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对江媚儿献殷勤了。 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来! “父皇,儿子绝不娶孟晴为妻!”楚炼朝着皇上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 皇上脸上乌云密布,一边是大渊的老臣,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实在是难以抉择。 皇上沉思了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对着楚炼说道:“老七,你毁了人家的清白,确实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他心里清楚,若是今日站在了楚炼这一头,会让许多大臣觉得心寒,而大渊的江山需要靠臣子们撑着。 楚炼脸色铁青,心中十分不快。父皇最疼爱的是八弟楚逸,今日遇到这种事的若是楚逸,父皇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儿臣遵旨!”楚炼从地上站起来,“等秋狝结束后,儿臣就娶孟晴为妻。” 孟夫人生怕夜长梦多,又不好催促楚炼早点娶孟晴,想了想说道:“七皇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距离秋狝结束少说还有七天。” “今日发生的事情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这七天时间里晴儿得忍受多少流言蜚语?要不你先传令下去,你和晴儿是情投意合,已经定下婚约,这样晴儿也好过些。” 孟夫人这些话说得有理有据,楚炼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当即冷笑一声,大步走到孟夫人和孟晴面前,“这么想要嫁给我啊,行,我答应你!” 他恶狠狠地说完,甩着袖子离开了。 当天晚上,楚炼和孟晴已经定下婚约的事情,便在山庄里传开了。 江岁欢在房间里喝茶,得知此事后说道:“看来孟晴也不笨,知道自己以后嫁不出去了,就顺势逼着楚炼娶了她,是个脑子清醒的。” 春桃在一旁说道:“听我认识的宫女说,七皇子从卧龙殿出来后,怒气冲冲的,那脸色跟在酱菜缸里腌了十年,臭烘烘的。” “楚炼本是一时起了色心,现在让他对孟晴负责,他不气死才怪。”江岁欢轻笑一声,“我倒是认为,这二人很是相配。” …… 孟晴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边走边问道:“娘,今日你看到七皇子的眼神没有?恶狠狠的,像是要把我吞掉!” 孟夫人坐在床边,安抚道:“晴儿,楚炼是个男子,被逼着娶了你,心中肯定不痛快。” “等你嫁给楚炼以后,慢慢让他陷进那温柔乡里,等他知道了你的好后,就算你想走,他也不会让你走的。” 孟晴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可眉头还是紧皱着,“娘,可我总觉得他那眼神不对劲,他会不会半夜派人把我杀了啊?” 孟夫人一怔,摇头道:“傻孩子,你这可就是多想了,今日刚发生这种事情,你若是出了事,所有人都会猜到是楚炼做的,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笨到这种地步。” “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事就亲自炖点山珍野味送过去,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得抓住他的胃才行。” 孟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再帮他收拾一下屋子洗洗衣服,这样一来,等你嫁给他以后,他对你的态度肯定比现在好多了。” 孟晴烦闷地说道:“那都是下人的活儿,我才不做。” “你不懂,这世上男人大多都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我当初嫁给你爹之前就是这么做的,现在还不是把你爹治得服服帖帖的。”孟夫人的神情颇为得意。 孟晴有些明白了,她对着孟夫人说道:“娘,你先回去休息,我得自己好好想想。” “行,你想想清楚。”孟夫人推开门出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房门又被敲响,孟晴有些烦躁地喊道:“娘,我都说了我想自己静静,你怎么又回来了?” 门外响起江媚儿的声音,“孟晴,是我。” 第154章 彻底决裂 孟晴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知道楚炼对江媚儿有意,并没把此事告诉江媚儿,结果江媚儿竟直接找上门来了。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开门,挤出一抹笑容,“媚儿,你来了啊,我正准备明天去找你呢。” 江媚儿不吭声,面无表情地扶着肚子走了进来,孟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眼神暗了暗,又伸手去抓江媚儿的胳膊,“媚儿,你怎么不说话呀?” 下一秒,江媚儿突然甩手过去,一巴掌打在了孟晴的脸上。 孟晴毫无防备,被这巴掌打得呆住了,“你为何打我?” “不行吗?”江媚儿反问道,眉眼之间满是怒色,“你明知道楚炼对我有意,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逼楚炼娶你?” “可是你已经嫁给了楚诀,就算楚炼再怎么喜欢你,你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啊!”孟晴委屈地问道。 江媚儿翻了个白眼,“我是不能跟楚炼在一起,但是我可以利用他给我做事。” “你勾引谁不好,偏偏去勾引他,以后我还怎么利用他?”江媚儿狠狠瞪了孟晴一眼,“我把你当姐妹,你却这么对我!” 孟晴本来对江媚儿还有些愧疚,听到江媚儿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瞬间恼了起来,“你别把话说得好像我对不起你,你要是真的把我当姐妹,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勾引了楚炼?” 江媚儿抱着胳膊,“那你倒是说一说,我让他帮我传句话,他怎么跑到你床上了?” “可能是看我正在床上睡觉,所以对我起了色心。”孟晴说道。 “呵,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江媚儿嗤笑一声,“楚炼不可能喜欢你,我劝你识相点,明天就去找皇上,解除你跟楚炼的婚约。” “你解除了婚约,我们还能做姐妹,否则你以后再也别与我说话了!” 孟晴摇头,“不可能,我不会解除婚约的,你我都清楚,我身上发生了这种事,除了楚炼没有人肯娶我了。” 江媚儿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没有?你要是想嫁人,我能给你找七八十个男人来,我府上的马夫,家丁个个都没有娶妻,随便你挑。” 这话顿时让孟晴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双手握拳用力砸在桌子上,愤怒地说道:“江媚儿,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你自己嫁给了三皇子,让我嫁给马夫和家丁,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江媚儿被孟晴的反应惊得心脏猛跳一下,恼怒地呵斥道:“你还敢凶我!” “我不止凶你,我还想打你!”孟晴随手拿起一个茶杯砸在地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你的小跟班,我早就当够了。” “你能跟楚诀在一起,我和孟俏在背后帮了不少忙,你变着法的整江岁欢,我们还是暗中帮你,后来江岁欢与楚诀和离,你当上了楚诀的正妃,却从未对我们道过谢。” 孟晴把视线移到江媚儿的肚子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扭曲,“你现在怀上了灾星,其他人都嫌弃你,这就是报应!” 江媚儿颤抖着嘴唇,气得脸色发绿。 “你不跟我做姐妹,那真是太好了。”孟晴哈哈大笑起来,“我正好担心离你太近,会被你染上霉运呢。” “住口!”江媚儿把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我儿不是灾星!你再敢这么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孟晴不屑地说道:“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能打得过我吗?” 她边说边揪着江媚儿的衣领,把江媚儿连拖带拽地拉到门口,用力关上了门。 江媚儿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心中实在无法接受,从前那么听话的孟晴,居然敢跟她这么说话,一定是因为和楚炼有了婚约的缘故。 这么一来,二人算是彻底决裂了。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江媚儿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江媚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进门楚诀就迎了上来,温柔地说道:“媚儿,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出去走了走。”江媚儿语气很冷,把身上的披风解开,随手扔给楚诀,“给我放起来。” “好。”楚诀竟完全不生气,听话地把披风放进了衣柜。 江媚儿看着楚诀,自从她给楚诀下了情蛊后,楚诀在她面前越来越温柔体贴,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时间一长,她开始觉得越来越无趣,想要找巫婆婆解开情蛊,可是已经习惯了楚诀的言听计从,便忍住了解开情蛊的想法。 江媚儿咬了咬牙,走过去抱着楚诀说道:“王爷,妾身有一事想求您。” “什么事?”楚诀深情地看着她。 “听说孟晴和楚炼定下婚约,我觉得十分不妥,孟晴这人品行不好,若是进了宫,肯定会鸡犬不宁的。” 她把手放在楚诀的后背上,上下轻抚着,“不如您去跟父皇说一声,让他取消二人的婚约。” 楚诀虽中了情蛊对江媚儿言听计从,但在其他事情上还是同以前一样,考虑的非常清楚。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媚儿,本王已经听父皇说了,楚炼必须娶孟晴,否则镇远老将军一家人不会罢休的。” 江媚儿大为失望,松开楚诀朝着床上走去,“妾身有些困了,先睡了。” …… 江岁欢醒来后,看着树上的白霜掐指算了算,再过六七天,应该就能下山了。 她离开家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莹桃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喜之,肯定比之前长得又大了。 她和春桃走进帐篷时,里头的太医们正在热烈地谈论着什么,见她进来后,众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噤了声。 江岁欢瞟了一眼所有人,径直走到了茯苓面前,笑眯眯地问道:“早啊,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茯苓憨厚地挠了挠头,“江太医,我们刚才在讨论昨天发生的事情。” “哦,孟晴和七皇子的事啊。”江岁欢拉长了声音,“你当时也看到了?” 说话的同时,还似笑非笑地看了春桃一眼。 茯苓涨红了脸,“没有没有,我去送药的时候不小心把砂锅摔在地上,后来又去熬了一锅,等熬好后再过去,帐篷里都空了。” 江岁欢忍不住笑了一声,偶尔逗逗别人,还真是有意思。 嘴角的笑意还没收起来呢,又有宫女进来了,“江太医在吗?姬贵妃有请。” 第155章 终于把话题引到点子上了 江岁欢听到姬贵妃三个字后,心跳的速度加快了许多,来了这么多天,终于有机会见姬贵妃一面了。 她忍住心中的激动,淡定地转过身,对着宫女问道:“姬贵妃找我有何事?” “娘娘今早觉得身体不舒服,听说您医术厉害,娘娘特地让奴婢来请您过去。”宫女欠身说道。 江岁欢觉得这个宫女有些眼熟,便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宫女恭敬地答道:“奴婢叫阿香,秋狝开始前,奴婢在娘娘的帐篷里见过您,当时南冥王妃打了奴婢,您还给了奴婢一盒药膏。” “是你啊。”江岁欢想起来了,当时江媚儿生气打了那个宫女,她看其可怜,所以给了一盒药膏。 怪不得宫女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是奴婢,多谢您给奴婢的药膏,奴婢的脸两天就好了。”阿香说着又欠了欠身。 江岁欢带着春桃,跟着阿香一起来到了姬贵妃的帐篷里,姬贵妃半躺在贵妃椅上,身段窈窕,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风情。 江岁欢心中感叹,怪不得姬贵妃这么得宠呢,这气质实在是太妩媚了。 上次在卧龙殿看到姬贵妃时,她并没有心情观察姬贵妃,只记得姬贵妃最后看她的眼神。 今日帐篷里只有她们几个人,江岁欢站在姬贵妃面前,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媚骨天成。 江岁欢拱手问道:“娘娘哪里不舒服?” 她之前给其他人看病,只看病人几眼,就能从病人的瞳孔唇色和身体表现中,大概判断出病人生了什么病,然后再把脉。 可姬贵妃这皮肤白里透红,眼睛明亮有神,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竟丝毫看不出是哪里不舒服。 姬贵妃弯了弯唇角,对阿香和春桃说道:“你们先出去,我要单独和江太医说会儿话。” “是。”阿香带着春桃走了出去,春桃有些担心地回头望向江岁欢,江岁欢眨了眨眼,示意春桃在门外等待不要乱跑。 等帐篷里只剩下姬贵妃和江岁欢后,姬贵妃才缓缓坐了起来,“我身体并没有不舒服,只是寻个理由找你过来罢了。” 江岁欢拱手回道:“微臣看出来了。” 姬贵妃上下打量着她,“皮相倒是不错,性子也机灵,还会拉拢人心,是个聪明人儿。” 她摸不透姬贵妃的意思,“娘娘何出此言?” “喏,阿香只不过见你一面,就天天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主子呢。”姬贵妃意味深长地说道。 江岁欢愣住,姬贵妃之所以叫她过来,难道只是为了个宫女? 她连忙说道:“娘娘说笑了,微臣只是给了阿香一盒药膏,她就记在了心里,可见是个懂得感恩的丫头。” “娘娘对她这么好,她心中自然对娘娘忠心耿耿,只是在娘娘面前不好意思说罢了。”江岁欢的语气十分真诚,“刚才在来的路上,她担心娘娘身体,还催促微臣快些走呢。” “真会说话。”姬贵妃用手指轻轻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下来说话,老这么抬头看你,我脖子也挺累的。” “是。”江岁欢正好站得腰痛,也不客气两句,直接坐了下来。 姬贵妃的下巴微微抬了一下,“喏,桌上有茶水,你渴了自己倒茶喝。” 见江岁欢不动,她又说道:“你是担心我在茶水里头下毒吗?” “小小年纪顾虑怎的这样多,放心喝,这茶水里没毒。”她“啧”了一声,摇头说道:“外面那么多人都看到你来我这里,若是你出了事,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我干的,我才没那么傻。” “娘娘误会了,我只是一时还不渴,等渴了自然就喝了。”江岁欢被姬贵妃说中了心里的想法,稍微有些尴尬。 姬贵妃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她问道:“今年几岁了?有无婚配?” “微臣今年十七。”江岁欢说完顿了顿,“前不久刚和楚诀和离。” “啧,瞧我这脑子,楚诀没怎么带你进过宫,我差点忘了你之前是楚诀的正妃。”姬贵妃用手轻轻敲了一下脑袋。 就在江岁欢疑惑姬贵妃到底想干什么时,姬贵妃话锋急转,“你和顾锦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你们二人关系不合,可上次亲眼见到后,总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姬贵妃的语气别有深意。 江岁欢心道糟了,这姬贵妃眼神那么好,竟然能看出来。 她沉默片刻,说道:“娘娘好眼力,微臣和北漠王之间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微臣曾经救过北漠王,他对微臣心生爱意,被微臣婉拒,后来我们的关系就闹僵了。” 江岁欢说完,在心里对顾锦疯狂道歉,为了她的人身安全,只能稍微委屈一下顾锦的名声了。 姬贵妃点头道:“原来如此。” 江岁欢松了口气,以为这就是姬贵妃叫她过来的目的, 她刚想找个由头把话题引到江媚儿身上,就听姬贵妃问道:“若是我记得没错,你是永宁侯的女儿。” “是,不过现在已经断绝了关系。”江岁欢心里有些窃喜,姬贵妃竟主动把话题引到了永宁侯身上。 “此事我略有耳闻。”姬贵妃摇了摇头,“当年你被永宁侯接回来,众人才知道江媚儿是假的嫡女,我还专门去看过你,一眨眼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江岁欢低头想了想,脑海里完全没有关于姬贵妃的记忆,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要是我记得没错,你的生辰快到了。”姬贵妃笑眯眯地看着江岁欢,“你喜欢什么?我送你当生辰礼。” 江岁欢眨巴了几下眼睛,若是没有姬贵妃提醒,她差点忘了这回事。 这具身体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四,再过三个多月,她就满十八岁了。 不过江岁欢很不解,她刚才进来时,姬贵妃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好,还拿阿香出来警告她,现在又要给她送生辰礼,怎么那么像是威逼利诱呢? 难不成姬贵妃有什么事要求她? 江岁欢不动声色,顺着姬贵妃的话说了下去,“娘娘,微臣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四日。” 她说完后,姬贵妃如她所料地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倒是巧了,我儿楚逸也是二月二十四日,竟是同一天呢。” 终于把话题引到点子上了! 江岁欢心中狠狠激动了一把,面不改色地说道:“看来那天出生的人着实挺多,江媚儿也是那天出生的。” “哦?”姬贵妃挑了挑眉,“她来历不明,你怎么知道她具体的出生日期呢?” “听说有人用她换掉微臣时,她身上还带着血迹,可以看出是刚出生的。”江岁欢沉声道,“微臣后来无意间遇到了把她送到侯府来的人,是个鳏夫。” “据那鳏夫所说,江媚儿是他从一个嬷嬷手里抱过来的,他说江媚儿的生辰的确是二月二十四日。” 姬贵妃脸色突变,“嬷嬷?” 第156章 借刀杀人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姬贵妃很快换了一副神色,假装随口问道:“这么说来,江媚儿是被一个嬷嬷给丢弃的么?” “是啊,那嬷嬷的主子生了江媚儿又不想要,就让嬷嬷把她带走杀了,嬷嬷不舍得,把她给了鳏夫。”江岁欢说得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杯茶。 倒茶时,她用余光瞟了姬贵妃一眼,姬贵妃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插进肉里了都没发觉。 江岁欢嘴角微微勾起,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对于姬贵妃来讲,江媚儿就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姬贵妃从前不知道江媚儿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是一定会对江媚儿下手的。 江岁欢知道,她的这招借刀杀人,已经完成一半了。 她倒好了茶,放在鼻下闻了闻,没有闻到什么怪味才放心地抿了一口,然后慢慢悠悠地抬起头。 她像是刚发现姬贵妃脸色不对,惊讶地问道:“娘娘,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姬贵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事,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 “好的。”江岁欢站起来,“对了,您叫我过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姬贵妃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拧紧了眉头,揉着太阳穴说道:“是有一件事,我让阿香告诉你。” 江岁欢点了点头,抬脚朝门外走去。 “等等!”姬贵妃猛地喊住她,“你知道那个鳏夫住在哪吗?” “那个鳏夫已经不在了。”江岁欢摇了摇头,“应该是死了,微臣也不太清楚。” 姬贵妃深吸一口气,“没事了,你回去。” 江岁欢离开后,姬贵妃坐在贵妃椅上,脸色阴晴不定,看什么都不顺眼,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阿香听到声音急忙走进来,“娘娘,您没事?” “没事!”姬贵妃看着地上的碎渣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去找江岁欢,带她去见徐年。” 阿香有些犹豫,“娘娘,确定要带江太医去见徐年吗?奴婢怕瞒不住……” “有什么瞒不住的!就算她知道了徐年和我的关系又能怎样?”姬贵妃眼眶发红,“徐年病得那么重,若是再不找人看,活不过三天。” “要不是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请她过来,还不知道从前的事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姬贵妃冷笑一声,“这是老天在帮我。” 阿香听不懂姬贵妃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也不敢追问,只好走出帐篷追上了江岁欢。 江岁欢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她,见她追上来,便问道:“姬贵妃让你对我说的话是什么?”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敢小声说道:“是这样的,娘娘院中有个小太监生病了,想让您去看一看。” “小太监?”江岁欢皱了皱眉,姬贵妃看着也不像是多么体恤下属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小太监那么上心? 江岁欢问道:“这里那么多太医,为什么不请他们去?” “不行的。”阿香用力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娘,娘娘不相信他们,不能,不能请他们去看。” 尽管江岁欢心中诸多疑问,还是选择了同意。 姬贵妃既然选择找她来帮忙,就意味着卖给她一个人情,她没有理由不要。 她指了指春桃,“可以带人去吗?” “这个……”阿香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有些为难地说道:“最好还是不要了。” “哦。”江岁欢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姬贵妃这么遮遮掩掩的,其中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隐情。 “你先回帐篷。”江岁欢接过春桃怀里的药箱,“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春桃有些不放心,“师父,你一个人若是出事怎么办?” 阿香赶忙说道:“你别担心,我请江太医过去只是为了给人看病,绝对没有坏心的,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一起去,但是不能进屋子。” “好,我跟着一起去。”春桃一把抱走药箱,“走。” 几人回到山庄后,阿香带着两人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 江岁欢看了看这里的环境,虽然和楚晨住的一样偏僻,但是环境却比楚晨的院子好了三四倍。 春桃有些不满地问道:“你说贵妃娘娘院子里的小太监生了病,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阿香解释道:“那个小太监得的病好像会传染,娘娘安排他住在这里来了。” 一听到会传染,春桃迅速拉着江岁欢往后退去,瞪着阿香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万一传染了我师父怎么办?” “我也不确定……”阿香的声音越来越小,神色有些愧疚。 “没事。”江岁欢把胳膊从春桃怀里抽出来,她先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口罩,又掏出了一件防护衣。 春桃和阿香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衣服可真能装啊。 江岁欢将自己防护得严严实实,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些阴暗,像是许久没有打扫了,透着一股霉味。 也难怪,这里头的人得的是传染病,谁敢进来打扫? 房间不大,最东边放着张床,床上的被子鼓起来一块,看不出里头有没有人。 江岁欢手心里握着一把手术刀,慢慢朝床走过去。 第157章 一个人都不能漏下 床上确实躺了一个人,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有少部分额头露了出来。 江岁欢下意识屏住呼吸,一手紧紧握着手术刀,另一只手从实验室里拿出麻醉喷雾,生怕这又是一场阴谋。 被子里的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江岁欢开口说道:“我是姬贵妃请来为你治病的太医,你把被子拉下来,我来给你诊脉。” 被子抖了一下,里头的人不仅没有把被子拉下来,反而将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闷声道:“奴才不看,您走。” “你确定?” “确定!” “行。”江岁欢并不多问,径直转过了身准备离开,“那我去和姬贵妃说一声,是你不想看病,不是我不想治。” “哎!”被子里的人拉下被子,探出脑袋喊住了江岁欢。 江岁欢毫不意外,回过了头。 从床上这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他的确是个太监,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挺端正的,就是脸色有点憔悴。 若是不看这人穿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太监。 江岁欢盯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问道:“怎么,现在愿意让我给你看病了?” 太监先是被江岁欢的一身装扮惊讶的瞪大眼睛,接着叹了口气,“不是奴才不让您看,而是奴才的病会传染,而且也治不好。” “我是太医,能不能治好我说了算,你说了没用。”江岁欢收起麻醉喷雾和手术刀,这太监虚弱成这样,从床上坐起来都费劲,根本用不上手术刀和麻醉喷雾。 她拿着酒精在周围喷了喷,太监看着她的动作,不解地问道:“大人,您在做什么?” “消毒。”江岁欢没有过多解释,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把胳膊伸出来,我得给你把脉。” 太监犹豫着伸出了胳膊,江岁欢把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虽然带着手套,但是并不影响手感。 把脉的同时,江岁欢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大人,奴才叫徐年,今年三十五岁了。” 江岁欢心中一动,徐年的年龄和姬贵妃竟差不多大,她又问道:“进宫多少年了?” “奴才十五岁那年进的宫,一直在姬贵妃宫中打杂,如今满打满算刚好二十年。”徐年的性格看起来挺老实的,江岁欢问什么他答什么。 江岁欢沉默下来,没有问徐年和姬贵妃是什么关系,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低着头认真把脉,长而浓密的睫毛轻垂,神情看起来如无波古井,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 从脉象来看,徐年除了生病,其他方面和寻常男子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徐年并没有净身。 没有净身,却在姬贵妃院子里当了二十年太监…… 看着徐年有些眼熟的五官,江岁欢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如果是真的话,那姬贵妃简直太过大胆。 不过比起徐年和姬贵妃的事情,更让江岁欢感到震惊的事情,是徐年得的病。 她松开徐年的手腕,拿出酒精对着手套喷了喷,默默地又拿出一个口罩戴上了。 “你把袖子往上拉开。”她严肃的对着徐年说道。 徐年脸色一僵,慢慢把袖子拉了起来,只见他的胳膊上,长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看起来十分吓人。 江岁欢眉头皱得很深,问道:“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徐年答道:“奴才前几天头痛得厉害,不止是头,感觉全身都很痛,这几日稍微好了点,就是身上的红疹子越来越多。” “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江岁欢拿出纸笔记录着。 徐年低头想了想,说道:“大约是十天前。” “在那之前你接触的人有没有这种症状?发病以后又接触过谁?”江岁欢脸色极差,手上的笔写得飞快,“你好好想想,一个人都不能漏下。” 徐年被江岁欢的神情有些吓到,往后退了退,紧张地回想着,“在那之前奴才回老家探亲,离开前发现邻居家有人身上起了红疹,当时奴才也没在意。” “第二天奴才就来到了山庄,和小杨子打扫了一天院子,那天下午奴才身体不舒服,第二天小杨子也开始头痛起来。” “姬贵妃觉得奴才这病会传染,当即让人把奴才送到了这里来,每天派人把饭送到门口,奴才吃完后再把碗放到门口,期间并未接触过其他人。” 江岁欢问道:“小杨子是谁?” 徐年说道:“是跟奴才一起来的太监。” “也就是说,你得病后除了小杨子没再接触过旁人。”江岁欢低着头写下来,“小杨子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 “这…”徐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杨子身体不舒服后,姬贵妃让人把他带走了,奴才也不清楚带到了哪里。” “啧,这下可麻烦了。”江岁欢忽然觉得有些头痛。 徐年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奴才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江岁欢缓缓说道:“天花。” “啊?”徐年顿时变得面无血色,颤声说道:“怎么可能呢?天花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出现了啊。” “是啊,可现在又出现了。”江岁欢摇了摇头,接着问道:“你老家是哪个村子里的?” “灵水村,就在京城的东边山上。”徐年说道。 “我知道了。”江岁欢收起纸笔,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得了天花的病人,必须得严谨地记录下来。 她准备离开,“你继续休息,我等会儿熬了药派人送来。” “我这病能治好?”徐年激动地问道。 “可以,就是有点麻烦。”江岁欢留下一瓶酒精,“每天在屋子里多喷一喷,没事就打开窗通通风。” 说完,她就大步离开了屋子。 刚一走出院子,江岁欢就开始脱身上的口罩和防护服,脱防护服的时候,春桃和阿香朝她跑过来,被她大声呵斥住,“别动!” 两人赶紧停下脚步,不敢往前。 第158章 娘娘金口玉言 江岁欢不说话,把防护服脱下后,又拿出酒精对着自己和防护服一阵猛喷,直到彻底消了毒后,她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两人面前,对着阿香问道:“小杨子呢?” 阿香低下头不敢看江岁欢的眼睛,“奴婢不知道。” 江岁欢有些生气,“徐年得的是天花,这种病传染性极强,小杨子肯定也被传染上了,若是不赶紧控制就完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阿香年纪不大,听到这话直接吓哭了,“江太医,奴婢只知道小杨子被拖走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江岁欢着急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姬贵妃的声音,“阿香确实不知道,你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江岁欢抬起来头,见姬贵妃缓缓朝这里走来,身姿妙曼,脸色却不太好。 “江太医,小杨子已经死了。”姬贵妃站在江岁欢的面前,轻描淡写地说道:“小杨子的症状比较重,得病的第五天就死了。” 江岁欢皱眉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被染上?” “没有。”姬贵妃摇头道:“小杨子出现了和徐年相同的症状后,我便把他们二人与旁人隔开了,没有其他人再染上病。” 江岁欢说:“你的做法很正确,不过此事重大,我必须马上告诉皇上。” 她从姬贵妃身旁走过,却被姬贵妃一把拉住,“江太医!我已经说了,没有其他人再染上病,你只需要治好徐年就什么事都没了,明白吗?” 江岁欢甩开姬贵妃的手,愤怒地说道:“娘娘,宫里头是没人染病了,可是在宫外,在徐年的老家灵水村里,还有染病的村民,若是不赶紧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姬贵妃慢慢说道:“已经迟了。” 江岁欢心里猛地一跳,顿时涌上来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迟了?” 姬贵妃看了一眼阿香,阿香赶紧带着春桃走远了。 她这才继续说道:“这会儿控制已经迟了,小杨子病死以后,我派人去灵水村看过。” “然后呢?”江岁欢迫不及待地追问。 她叹了口气,“灵水村共四十户人家,一百七十口人,无一幸免。” “所幸灵水村在山里,并没有传到其他地方。” 江岁欢听完,只觉得心口被大石头堵住一般,有些喘不上来气。 “这么大的事,娘娘为何要瞒着皇上?”江岁欢问道。 姬贵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若是告诉了你,你跟我可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确定要知道?” “不太确定。”江岁欢想了想,她并不是很想沾这趟浑水,“今日微臣什么都没看到,娘娘也什么都没说。” “微臣先告退了。” “……”姬贵妃一愣,对着江岁欢的背影喊道:“江太医,难道你不想报复江媚儿吗?” 江岁欢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娘娘这话是何意?” 姬贵妃冷笑着说道:“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你回到侯府后,江媚儿经常欺负你,甚至把你从南冥王妃的位置上挤了下来,你难道不恨她吗?” “跟我做个交易,只要你治好徐年的病,并且将此事瞒下来,我就帮你除掉江媚儿!” 江岁欢挑了挑眉,姬贵妃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既让她救活了徐年,又能借为她报仇的名义除掉江媚儿。 可惜姬贵妃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了江媚儿是姬贵妃亲生女儿这件事,所以她也知道,不管她答不答应,姬贵妃都会对江媚儿下手。 “谢谢娘娘的好意,但是不用了,微臣不想对任何人报仇。”江岁欢拱了拱手准备离开,不过故意放慢了动作。 姬贵妃气得咬牙,却拿江岁欢没办法,只好说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江岁欢停下脚步,思考了片刻,“微臣还没想好,不如先欠着。” “欠着?” “是,以后微臣若是遇到了麻烦,希望娘娘能开口相助。”江岁欢说道。 “你就不怕我到时候不认账?”姬贵妃冷哼道。 江岁欢微微一笑,“娘娘金口玉言,不会不认账的。” “好,我答应你。”姬贵妃点头,“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把徐年给治好。” 看着姬贵妃对徐年这么在意,江岁欢知道自己的想法八九不离十是对的。 她心中很快梳理出一个大概的脉络来,很大可能是徐年二十年前进皇宫当太监,但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净身。 后来徐年与姬贵妃相遇,二人互相看对了眼,姬贵妃怀上了徐年的孩子,抱着侥幸的心理把孩子生下来。 谁知道生下的女儿和徐年长得很像,姬贵妃担心事情败露,让人从宫外抱来一个男孩,又让身边的嬷嬷把女儿送出宫杀掉,嬷嬷不忍心,把孩子送给了鳏夫…便有了如今的江媚儿。 江岁欢虽然不喜欢姬贵妃,但她身为一个有医德的太医,是不能见死不救的,可她又不想白给徐年治,就先让姬贵妃欠着她。 姬贵妃这些事情迟早会败露的,她会在这之前,让姬贵妃把欠她的条件先还了。 …… 所需的药材都在帐篷里,江岁欢回到营地抓了药,让春桃熬好后送到徐年的房间门口,并且对着春桃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碰到徐年院子的一切东西。 春桃很紧张,回去之前甚至往鞋子上包了一层草纸,生怕被传染上。 孟太医看二人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这是给谁开的药?” 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我抓点药回去给自己喝,增强免疫力,提高身体素质。” “那春桃往鞋子上裹草纸是为什么?”孟太医又问。 “哦,春桃有洁癖,担心踩到马粪。”江岁欢信口胡诌了一句,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杨太医之前给我的千年人参,我已经炼成了药丸。” “大补的哦,你要不要尝尝?” 用这招来转移话题果然有用,帐篷里的太医纷纷围上来。 “给我一颗尝尝。” “我也要!” 孟太医挨个瞪过去,“我先来的,排队,排队!” 杨太医神色自然地挤到孟太医前头,“千年人参是我捡到的。” “我得要五颗。” 第159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孟太医胡子都要气飞了,指着杨太医说道:“你插队就算了,还想要五颗?” 杨太医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当然了,毕竟那千年人参是我送给江丫头的。” “既然你已经送给了江丫头,给你几颗应该由江丫头做决定。”孟太医看向江岁欢,“你说是不是啊,江丫头。” 江丫头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不如这样,其他人每人两颗,孟太医是院长,杨太医给了我千年人参,所以每人四颗,如何?” “可以!”孟太医和杨太医异口同声地答应了。 江岁欢分完后,瓷瓶里的药丸还剩下一半,她把瓷瓶交给孟太医,“剩下的这些就放在太医院,以备不时之需。” 一旁的杨太医惊道:“你自己不留点吗?” “不了。”江岁欢摇了摇头。 孟太医大为感动,“你辛辛苦苦炼成的药丸,也不给自己留些,而是全部交到了太医院,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以后你若是需要什么药材,不管是人参鹿茸还是雪蛤,随便来太医院拿。”孟太医拍了拍江岁欢的肩膀,“江丫头,你觉得如何?” 江岁欢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谢您了。” 说罢,她拂袖离开。 众人看着江岁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殊不知在她的袖子里,还装着一瓷瓶药丸。 江岁欢回到山庄时,春桃已经熬好了药给徐年送了过去,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江岁欢问道。 春桃看到江岁欢回来后,嘴巴一瘪,似乎要哭了出来,“师父,我按照你的吩咐把药放在了徐年的房间门口,准备离开时不小心滑了一跤,手碰到了房门。” “我会不会也被传染上啊?”春桃边说边擦眼泪。 江岁欢敛眉道:“洗手了吗?” “洗了十几遍。” 江岁欢松了口气,“不必太过恐慌,应该不会被染上。” “可是师父,我现在觉得浑身不舒服。”春桃捂着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江岁欢知道她极大可能是心理原因导致的,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戴上口罩后拿出针筒抽了她一管血。 江岁欢拿着血独自走进屋子,进实验室里做了一番化验,最后得出结论,春桃并没有染上天花。 不过这也让江岁欢想起一件事,她得抽徐年一管血,拿到实验室保存起来。她从前生活的世界,天花已经被彻底消灭,但这个世界里,天花还是随时有可能爆发。 她现在尚不清楚两种天花有什么区别,如果一样就好了,她能研制出预防天花的药物,让天花彻底在这个朝代消失。 江岁欢走出去对春桃说道:“放心,你没有被传染上天花,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春桃一下子精神起来,“有了师父这话,我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你去休息,切记天花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江岁欢抬脚往外走,“我还得再去徐年院子里一趟。” 此时顾锦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江岁欢脚步匆忙,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江岁欢头也不回,只撂下一句话,“你问苍一,他知道。” 显然是已经把苍一当成人形监控了。 “……”顾锦无奈地轻笑一声,唤来苍一问道:“说,今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苍一把徐年和姬贵妃的事情说出来后,顾锦脸色上的笑容渐冷,眼神淡漠如冰。 姬贵妃不仅藏得深,胆子也很大,和徐年苟合就算了,明知道徐年得了天花,还敢隐瞒不报! 他虽然派暗卫看守着山庄,但山庄里毕竟住着几千人,暗卫只能盯着重要人物,所以姬贵妃才能偷偷将此事瞒下来。 顾锦本想去见皇上一面,把此事告诉皇上,可想到江岁欢与姬贵妃的交易后,顾锦又停住了脚步。 罢了,先留着姬贵妃。 天色暗了下来,顾锦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夜色中,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起。 他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问道:“苍一,本王给了你三天时间,如今三天期限已到,你查到了什么?” 苍一跪倒在地,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开口,“王爷,经过属下的一番调查,太子并不是自杀,而是有杀手伪装成公公的模样,在太子的漱口水里下了毒。” “杀手把太子用过的漱口水,倒在了太子院中的花坛里,属下昨夜派人挖了许久,才挖到那块浸了水的泥土。” “属下连夜把那块泥土送下山给千药师检查。”苍一小心翼翼地说道:“千药师说那块泥土里的毒,就是黑乌草。” 千药师是顾锦手底下的毒师,精通炼毒术,常年在顾锦府里的一间屋子里练毒,几乎不出门。 顾锦皱了皱眉,“继续说。” 苍一接着说道:“王爷,属下已经审问出来,给太子下毒的杀手,其实是国师派去的……” “国师?”顾锦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国师和皇兄的关系,可是很近啊。” 苍一不敢接话。 顾锦看向国师所住的院子,国师是三年前出现在大渊的,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擅长卜卦和看天象。 很快,他就闻名于大渊,因为他卜的卦从未出错,皇兄听说后,派人把他请到宫里,二人经过一夜长谈后,皇兄封他为国师。 顾锦曾经派人调查过他,却发现他的从前仿佛一张白纸,什么都查不出来。顾锦想要把他赶走,无奈皇兄对他十分信任,只能作罢。 国师为什么要杀了太子?皇兄知不知道这件事?顾锦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第160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岁欢再次全副武装的走进了徐年的房间,徐年看到她这身装备,还是无法接受的又被吓了一跳。 “大人,奴才已经吃过药了。”徐年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您怎么又来了?” 江岁欢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从里面拿出针筒和药瓶,“你病得太重,只喝药不管用,还得打针才行。” “打针是针灸吗?”徐年很好奇,看到她手中的针筒后,脸色瞬间就白了,“这这这么粗的针?” 江岁欢看了看手中的针筒,说道:“没事的,你把眼睛闭上,很快就好了。” 徐年紧紧闭上眼睛,江岁欢说道:“我让你睁开眼睛时你再睁开,知道吗?” “奴才知道了。” “把袖子拉上去,不要紧张。”江岁欢把药瓶里的药水抽进针筒里面,迅速把注射器插进了徐年的胳膊里。 几秒钟后她拔出注射器,见徐年仍然紧闭着眼睛,便拿出采血的工具,采了满满的一管血。 接着,她收好所有工具,说道:“睁开眼睛。” 徐年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大人,这么快就好了?” “嗯,我手速快。”江岁欢面不改色地抱着药箱转过身,“你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给你打针。” 徐年喊住她,“大人,我这病大概多久能好?” “最少半个月。”江岁欢瞥他一眼,“你急什么,在这里躺着不用干活还有俸禄拿,多少太监羡慕你还来不及。” 他表情有些僵硬,似乎不喜欢跟其他太监做比较,喃喃道:“我还得回去伺候娘娘呢。” “放心,娘娘身边有人伺候。”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回到院子后,江岁欢见顾锦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到顾锦身边,伸手在顾锦眼前晃了晃,“王爷?” 顾锦抓住她的手,“你刚去那太监的院子里了?” “是啊。”江岁欢回答完就愣住了,顾锦的手像冰块,冷得她差点甩开。 她诧异地问道:“你从刚才回来就一直待在院子里?” “嗯。”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生病。”江岁欢嘟囔了一句,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顾锦的手,举起来在嘴边轻轻哈着气。 就这样过了会儿,顾锦的手终于有了点温度,江岁欢满意地问道,“现在暖和点了吗?” 她邀功似的抬起头,却一下子陷进了顾锦望着她的眼睛里。 顾锦平常的眼神或是冰凉如刀,或是幽深如潭,从未有过这般温柔如水的眼神,而此时,顾锦正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那一瞬间,她差点觉得自己要溺水了,沉溺在这种温柔的眼神里无法呼吸。 不知对视了多久,江岁欢猛地反应过来,刷的一下收回手,“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的手太凉了,想帮你暖一暖。” 她边说边摆手,“我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说完她就想打自己的嘴巴一下,最后这句话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顾锦笑了起来,“我知道。” 江岁欢眼神微闪,“姬贵妃和徐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顾锦点头,“苍一都跟我说了。” 江岁欢说道:“我猜江媚儿就是姬贵妃和徐年的女儿,因为江媚儿和徐年长得很像。” 顾锦抿紧了唇不说话。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能不能先不要把这事告诉皇上?”江岁欢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毕竟我刚和姬贵妃做了交易。” “嗯,我暂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皇兄。”他答应了江岁欢,又说道:“我刚刚得知……” 话说到一半时,他停了下来。 江岁欢好奇道:“得知了什么?” “没什么,去休息。”顾锦看了一眼天边的北斗七星,“再过三日,秋狝就结束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江岁欢转身回了房间。 顾锦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本想告诉她是国师杀了太子,又怕她知道得太多了会担惊受怕,只好把到嘴巴的话又咽了下去。 “苍一,多派几个暗卫看着国师,他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道。” “是!” “把皇兄身边的人换下来几个,让你手下几个能力最强的暗卫顶上去,不要让皇兄知道。” “是!”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天气都是阴沉沉的,每下完一场雨,空气就仿佛又冷了几分。 江岁欢窝在帐篷里的炉子旁边,一边烤火,一边翻动着炉子里烤着的红薯,“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山下这会儿是秋天,山上已经入冬了。”孟太医坐在她对面,拿出两根山药放炉子上烤着,“我看这积云那么厚,估计马上要下雪了。” “下雪了岂不是没法再打猎了?”江岁欢拿木棍戳了戳炉子里的红薯,还有点硬。 “是啊,反正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了。”孟太医搓着手,“今天晚上就能选出最后的胜利者了,不差这一下午。” 茯苓兴奋地挤过来,“你们猜谁会赢?” 孟太医说道:“我觉得可能是八皇子。” “我也猜八皇子。”杨太医站在江岁欢身后,手里抓着一把烤花生,“八皇子能文能武,箭术更是一绝,要是薛令没有受伤,也许能和八皇子比一比。” “真是可惜咯。”杨太医磕开一个花生,把花生皮扔进了炉子里。 “你们发现没有,这秋狝前几日祸事不断,自从太子一死,倒太平了起来。”茯苓挠着头说道。 孟太医瞪他一眼,“慎言。” “哦。”茯苓赶紧捂住了嘴。 “你这话不对,七皇子和镇远大将军孙女发生了那种事,怎么能算太平呢?”杨太医摇头说道。 “那是作风问题,不算是灾祸。”茯苓扭头看向江岁欢,“江太医,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江岁欢正想着薛令的事情,她昨天刚去看过薛令,还是一副脾气暴躁的样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抓到下蛊的人。 听到茯苓叫她,她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茯苓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江岁欢点头道:“你说得对,的确是作风问题。” “看,连江太医都说我是对的。”茯苓低下头看向炉子里的红薯,“这熟了吗?” 江岁欢拿棍子戳了戳,这回是软的了,“熟了。” “好嘞。”茯苓笑嘻嘻地用棍子把烤红薯扒拉出来,用袖子捧着送到春桃面前,“刚烤好的,你快尝尝。” “?”江岁欢严重怀疑,茯苓之所以跟她搭话,就是为了趁她不注意,偷走她的烤红薯。 第161章 不如搞事业 江岁欢想把烤红薯拿回来,被孟太医拦住了,“江丫头,茯苓这小子早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之前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如今好不容易开窍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让让他。” 孟太医说着,往江岁欢手中塞了半根山药,“你尝尝这个,上好的铁棍山药,比烤红薯有营养。” 江岁欢看了一眼茯苓,他正在给烤红薯剥皮,把上面焦黑的皮剥下来后,露出金黄色的红薯瓤,散发着阵阵香气。 他用帕子包着一半烤红薯,小心翼翼递到春桃手中,“慢点拿,小心烫。” 江岁欢收回视线,罢了,谁让她是春桃的师父,不能那么不近人情。 她慢慢悠悠地吃完山药,又从杨太医手中要来一把烤花生,嗑着花生走出了帐篷。 外头冷风裹着小雨,直往她的脸上打,她戴上斗篷的帽子,朝林子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林子看起来十分安静,前几日还常有飞鸟被打猎的动静惊得四处乱飞,今日却是连只飞鸟都看不到了。 看来是天气太冷还下着雨的缘故,没有人打到猎物。 顾锦退出狩猎以后,江岁欢对这场比赛就没什么兴趣了,她扔掉手中吃完的花生壳,拍了拍手准备回帐篷。 忽然,她发现一片白色的雪花落在掌心,小巧精致,转眼间便消融在掌心上。 她惊喜地抬起头,发现阴沉沉的空中,漫天飞雪。 刚下了小雨,地面是湿的,雪花落在地上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不过江岁欢知道,若是雪越来越大,地上很快就会有积雪的。 一旦雪越来越厚,不仅营地里的路会越来越难走,帐篷也有被压塌的风险。 而且下雪以后,林子的动物会躲起来,参加比赛的人更难打到猎物。 江岁欢这才发觉,怪不得今天是秋狝的最后一天,想来是早就找人看过天象。 她走进帐篷,“下雪了。” “哎呦,这下坏事了。”孟太医着急地出去看,“这雪这么早就下来了,我们等会儿可不好回去。” 和孟太医的反应截然不同的是茯苓,他兴奋地拉着春桃出去看雪,这雪越来越大,没一会儿两人的头发上就落满了雪花,看起来像是白了头发。 杨太医看到这一幕,摇头感慨道:“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想当年我和夫人也曾在雪中同行,一眨眼竟已经过去了四十年。” 江岁欢听到这话后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顾锦来,若是她能和顾锦一同在雪中行走…… 不行不行,江岁欢敲了敲脑袋,警告自己不能多想。 她坐在火炉边,愤愤地把红薯扔进火炉里,嘀咕道:“谈恋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如搞事业!”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子里打猎的人全都回来了,大部分人都没打到猎物,只有八皇子楚逸打了头熊瞎子回来,甚是惹眼。 负责登记的公公把所有人打到的猎物清点完后,宣布比赛已经结束,明夜的宴会上会公布获胜者。 此时地面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积雪,再过一个时辰,这积雪会到人的小腿处,到时候路就不好走了。 参赛者和营地里的人全都回了山庄,太医的帐篷里放了许多药材,收拾起来要慢一些,等江岁欢出去后,发现整个营地只剩下他们几个太医和宫人。 甚至周围的帐篷都已经被拆了下来,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江岁欢怀里抱着药箱,有些许感慨。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的秋狝,终于要结束了。 不对,还没有彻底结束。 明天晚上的宴会中,还有一场好戏。 晚上,江岁欢吃完晚饭就进到实验室里,开始对徐年的血做化验分析。 分析结果要等二十四时辰才能出来,她伸了个懒腰,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 江岁欢坐在桌边,把实验过程记了下来,她有个习惯,那就是不管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都会做笔记记录。 从病人的发病初期到痊愈,记录得非常详细。 经过她这几天对徐年的治疗,徐年的状况好了非常多,姬贵妃昨天夜里还偷偷派人过来给她送了些金银珠宝,她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 姬贵妃是皇上的宠妃,所得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她不收白不收。 山中的时间如白驹过隙,江岁欢只觉得自己不过小憩了一会儿,天色便亮了。 她披着顾锦给的大氅,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院子里银装素裹,不仅地上有着厚厚的积雪,就连大树的树枝都被雪给包裹住了,仿佛一棵巨大的花椰菜。 看着还在下着的大雪,她用力将窗户关紧,继续回床上睡觉去了。 江岁欢这一觉睡到下午才被春桃叫起来,她简单吃了些糕点,穿着顾锦让人送来的鹿皮靴子,披着大氅走了出去。 春桃打着伞,二人在雪中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徐年的院子里,江岁欢让春桃在外面等候着,自己穿好了防护衣进去给徐年打针。 徐年脸上有了些血色,对她说道:“大人,奴才感觉比前两天又好了些。” “嗯。”江岁欢低头配药,“今天再打最后一天针,以后每天只吃药就可。” “大人,奴才看外头下了大雪,你们是不是快要下山了?”徐年问道。 江岁欢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徐年小声问道:“奴才能不能跟娘娘一起下山?” “不行!”江岁欢立马拒绝,“你的病尚未痊愈,不能离开这房间,更不能下山!” 她的神情颇为严肃,“我不管你和娘娘是什么关系,但你要是真为她着想,就不该有这种念头。” “你运气好,得了天花还能活这么久,但是娘娘就不一定了,知道吗?” 徐年吓得瞳孔放大,咽了口唾沫道:“奴才知道了,奴才绝对不出去。” “嗯,闭眼。”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针扎了下去。 离开徐年的房间后,江岁欢让春桃先回去,自己撑着伞来到了永安殿门口。 迎面碰见侯爷和侯夫人,两人坐在宫人抬的轿子上,晃晃悠悠地到了江岁欢身边,被宫人搀扶着走下轿子。 侯夫人一脚踩在雪里,不满地说道:“下这么大的雪,皇上让我们过来干什么?不如早点下山,省得大雪封山了下不去。” 侯爷呵斥道:“说话小心点,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到去皇上面前告状。” 江岁欢挑了挑眉,扭头看向侯爷,正好看见侯爷在瞪她。 想必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了。 第162章 你们这次有耳福了 江岁欢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进了永安殿,仿佛压根没看见侯爷和侯夫人二人。 侯爷重重地“哼”了一声,“早知道当初不把她找回来,让她在庄子里自生自灭!” 太医席还是在公主席旁边,江岁欢走过去后,特意坐在了最边缘的位置,免得跟锦煦碰上。 她身边坐着茯苓,茯苓见她穿着大氅,眼睛一亮凑了过来,摸着大氅的袖子问道:“这是狐狸毛?手感好好啊。” 她含糊地说道:“唔,可能是。” 茯苓羡慕不已,“之前还以为你跟我一样穷,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瞧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孟太医一把将茯苓拽过去坐好了,“等你的医术什么时候跟江丫头一般好了,也能挣大钱。” 茯苓垂头丧气地低下头,“那怕是无望了。” 江岁欢坐在座位上不敢说话,这大氅是顾锦给的,让她花几千两买一件大氅,她可舍不得。 皇上和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坐在了尊位上。 皇后看到江岁欢后,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本来是给她下药的,结果阴差阳错被孟晴给吃了,还为此搭上了楚炼,实在是可恶! 不过皇后这下子知道了,想要对付她不是那么简单,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 很快,宴会开始了。 大殿中间,舞姬们翩然起舞,像是一只只灵动的蝴蝶。 江岁欢看得久了,有些审美疲劳,扭头跟其他太医交流起医术来。 偶然抬头,见顾锦坐在皇上身边,虽然嘴角含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江岁欢心想也许是太子的死,让顾锦对皇上起了疑心,她摇了摇头,把视线转到太子的位置上。 原本属于太子的位置上坐着个眼生的男子,这男子跟她看着差不多大,面如冠玉,笑眯眯地向旁边的楚诀敬酒。 江岁欢的第一直觉是,这人有点像笑面虎,看起来脾气很好,生气起来一定很吓人。 她扭头问茯苓,“那个人是谁?” 茯苓看了一眼,说道:“他啊,他是八皇子。” “他怎么坐到太子的位置上了?” “皇上早就想废除大皇子,立八皇子为太子了,如今大皇子一死,皇上正好顺理成章的让八皇子坐在太子位上。”孟太医小声说道,“可能是为了让众官有个心理准备。” “哦。”江岁欢点了点头。 只见皇上对着刘公公小声说了些什么,刘公公大喊道:“诸位大人请静一静!” 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皇上笑着看向八皇子,“此次秋狝,打到猎物最多的人乃是老八,所以朕决定,在不久后的祭祀大典中让老八来跳祈福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楚逸起身拱手道:“儿臣多谢父皇。” 众官纷纷对着楚逸道贺,皇上看到楚逸这么得人心后心情大好,看向江媚儿说道:“朕听说你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都是一绝。” 江媚儿因为灾星的传言,在秋狝中经常被人排挤,这会儿突然被皇上问话,先是愣了愣,很快就欣喜起来。 皇上一定是心疼她被众人排挤,所以要在这次宴会上给她撑腰。 她站起来欠了欠身,柔声道:“父皇谬赞了。” “今天大家的心情都甚好,不如你来为大家弹首曲子,一来助兴,二来让众官饱饱耳福,哈哈!”皇上大笑着说道。 江媚儿傻眼了,她出名的是曲谱,可曲谱都是丫鬟翠晴所写,她的琴技很一般,更何况她怀孕以后就没再弹过琴。 她求助地看了一眼楚诀,哪知楚诀深情地看着她,却看不懂她眼神里的求助之意,“是啊媚儿,你琴声那么好听,不如让大家都欣赏欣赏,正好本王也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江媚儿心中暗骂一句,僵硬地说道:“父皇,儿媳只习惯用自己的琴,可是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将琴带过来,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 皇上还没开口呢,楚诀就笑着说道:“没事的媚儿,本王把你的琴带来了。” 楚诀扭头吩咐宫人,“去将媚儿的琴拿过来!” “……”江媚儿脸色涨红,她忘记楚诀中了情蛊后,对她的事情会非常上心。 江岁欢看热闹不嫌事大,扭头对着几个太医说道:“江媚儿的曲子写得很好,我从前住在侯府时,天天听侯爷和侯夫人夸她,你们这次有耳福了。” 几个太医对此非常感兴趣,包括大殿里的其他人,几百双眼睛齐齐盯着江媚儿。 江媚儿眼睁睁看着宫人把琴拿了过来,此时若是再拒绝,恐怕皇上对她也会有意见。 她只能把琴放在身前,开始弹了起来。 她的手法十分生疏,弹起来断断续续的,还有好几次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大殿里许多人纷纷捂住耳朵,就连皇上也是听得脸色发青,开口道:“够了,不要再弹了!” 江媚儿手一抖,琴弦应声而断,她急忙跪倒在地,颤声道:“父皇恕罪!儿媳不是故意的,只是太久没弹所以有些生疏……” 锦煦嗤笑一声,“三嫂,从小学琴的人,就算好多年没有弹都不会生疏,更不会把曲子给忘了,你身为京城第一才女,连首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出来,这怎么可能?” “就是。”大公主锦萱喝得醉醺醺的,还不忘嘲讽道:“本公主不会弹琴,也觉得你这琴声像是垃圾。” 江媚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怀了身孕的缘故,所以许多曲子都记不得了。” 第163章 落井下石 江岁欢看到江媚儿神情难堪后,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抹弧度,江媚儿从前仗着有翠晴给她写诗作曲,经常欺负打压原主,现在终于遭到了反噬,真是大快人心。 再看侯爷和侯夫人,已经尴尬得抬不起头了。 侯爷身边的张太师笑道:“永宁侯,这就是你花重金培养出来的京城第一才女?这琴技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儿啊哈哈。” “哼!”侯爷脸色铁青,冷哼一声不说话。 侯夫人身边是孟晴的娘亲孟夫人,孟夫人自从得知孟晴和江媚儿闹掰以后,对江媚儿便十分看不顺眼,这会儿看到江媚儿在众人面前出丑,心中甚是开心。 “侯夫人,你这庶女的琴技,比起从前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啊,甚至还不如你那个断绝关系的嫡女江岁欢。” 孟夫人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之前在你府上听过江岁欢弹琴,那曲子可谓是惊为天人,让我们回味了好久呢。” “听说你因为江媚儿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处处偏袒江媚儿,甚至为了她跟江岁欢断绝关系。”孟夫人用帕子掩住嘴巴笑着说道:“如今看来,你这个选择可不太明智。” 孟夫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如同刀子插在侯夫人的心中,侯夫人几乎气得吐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岁欢。 江岁欢坐在太医席上,姿势虽然慵懒又随意,却能看出气质非常好,清冷中透着一丝贵气。 侯夫人心头一紧,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江媚儿,江媚儿哭得满脸泪痕,不知是不是为了惹人同情,却恰恰起了反作用。 皇上面露不满,“朕并未说你,你哭什么?是想扫了所有人的好兴致么?” 江媚儿急忙磕头,“儿媳不敢。” 她用手轻轻拽了一下楚诀的衣摆,楚诀跟着一起跪下来,“媚儿并无此意,求父皇恕罪!” 皇后痛失爱子,心情并不好,但这会儿见皇上如此生气,不得不站出来说情,“陛下消消气,莫要被如此小事气坏了身子。” “江媚儿说她因为怀孕忘记了曲谱,倒也情有可原,不如让她现场为大家做一首诗,不仅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也能证明她才女的身份。”皇后轻抚着皇上的胸口,“陛下觉得如何?” 皇上脸色好了一些,“朕觉得可行,诸位今夜因为秋狝相聚在这里,江媚儿,你就以秋狝为题,作一首诗让大家听听。” 江媚儿心中绝望,她连曲谱都记不住,更别提现场作诗了! 她抬头看了一圈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再仔细看那些人的眼神,全都是嘲讽和鄙夷,要么就是等着看好戏。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遭受过这种待遇,从前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是赞赏和羡慕,他们只有看江岁欢的时候,眼神中才会流露出鄙夷来。 江媚儿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皇上皱眉问道:“众人已经等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了,你还没作出来诗吗?” 楚诀柔声说道:“媚儿,不要害羞,把你作出来的诗给他们听听。” 江媚儿几乎要晕倒在地,她有什么可害羞的?她是真的作不出来啊! 就在江媚儿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时,孟晴从席上站了起来,抱着胳膊嘲讽道:“你们都被江媚儿骗了,她才不是什么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 江媚儿心道不好,她的所有事情孟晴都知道,如今孟晴已经和她决裂,这是要站出来踩她一脚了。 “你胡说八道!”江媚儿指着孟晴骂道,“我不是京城第一才女,难道你是吗?你不要在这里落井下石!” 孟晴冷笑一声,“其他人不知道,我可是对你的事情一清二楚,你就是个冒牌货。” 孟俏不明所以地看着孟晴,她还不知道孟晴和江媚儿决裂的事情,此时看到二人剑拔弩张,心中只剩下震惊。 “你闭嘴!”江媚儿生怕孟晴把自己的事情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捅出来,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孟晴冲过去,却被侍卫给拦住。 江媚儿撕心裂肺地朝孟晴喊道:“你若是敢继续说下去,我不会放过你!” 看着江媚儿如此疯狂的样子,许多大臣的儿子都有些不可思议,他们从前认为江媚儿性情温柔,多才多艺,一直把江媚儿奉为女神,如今看到江媚儿这副样子都有些无法接受。 孟晴心中也有些生怯,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可当她看到楚炼震惊的模样后,又一下子来了底气。 楚炼从前对江媚儿有好感,她若是把江媚儿弄虚作假的事情说出来,楚炼一定不会再喜欢江媚儿了,而是会一心一意待她。 她冷笑一声,大喊道:“诸位听好了,江媚儿根本就不会作曲写诗,更不会画画和下棋!这一切都是假的!” 侯夫人虽然不知道江媚儿今夜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选择站出来为江媚儿说话,“孟晴,你从前是媚儿最好的朋友,虽然闹掰了,但也不能因此抹黑媚儿啊!” “媚儿从小就精通诗词书画,在座不少人都听过她弹的琴,看过她作的诗,欣赏过她画的画,她下棋还赢过许多人。”侯夫人边说边拍桌子,“你就算要造谣,也得拿出证据才行!” 眼看着好好的一场宴会变成了闹剧,皇上稍稍平复了情绪后,也对孟晴说的话生出一些好奇来,问道:“你说江媚儿弄虚作假,可有证据?” “有!”孟晴大声说道,“侯府里有一个丫鬟,叫做翠晴,江媚儿作的曲子,写的诗,画的画都出自翠晴之手。” 此话一出,众人皆为震惊,孟晴这话的意思是,江媚儿这是找了个代笔? 在大渊的贵族之中,有些人头脑不聪明,又不甘心被人嘲笑,就会去找代笔写上几篇文章,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偶尔拿出来炫耀一番,也算是物尽其用。 可像江媚儿这样找丫鬟当代笔,不仅琴棋书画都能代写,还靠着代写当上京城第一才女的,可是大渊的头一个。 这些人中有人相信,有人半信半疑,还有许多人不相信丫鬟能当代笔,写出那么好的作品来。 江媚儿仗着这一点,咬紧了牙关死不承认,“你这谎话太假了,我就算找代笔,也不可能找一个丫鬟来!” 第164章 故意挑拨我和爹娘的关系 江岁欢在旁边看得起劲,这场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她扭头问杨太医要来一把烤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生怕错过精彩剧情。 顾锦望了她一眼,见她听得一脸认真,裹着身上的大氅,看起来活脱脱是一只小狐狸,可爱又灵动。 顾锦嘴角涌现一抹笑意,很快又淡了下来。 孟晴对江媚儿翻了个白眼,“你找没找心里没点数吗?都这时候了还死不承认是!” 侯夫人冷笑道:“孟晴,你之前常来侯府做客,应该知道侯府从来没有叫翠晴的丫鬟。” 孟晴回了侯夫人一个冷笑,“我当然知道,因为翠晴自从被买进来后,就一直被江媚儿软禁在她房间的密室里,所以江媚儿嫁到南冥王府后,就很少弹琴写诗了。” “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回去看一看。” 侯夫人身体晃了晃,看向江媚儿,“媚儿,这可是真的?” 江媚儿嘴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硬着头皮说道:“娘,我房间的确有个密室,但是里头没有关着人。” “媚儿,我相信你。”侯夫人说道。 “哈哈侯夫人,你都被江媚儿耍得团团转了,还在这里帮她说话呢?”孟晴哈哈笑了起来,“放着自己的嫡女不要,要去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庶女好,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侯夫人声音轻颤,“你什么意思?” 孟晴说道:“且不说别的,就说江媚儿怀孕以后,在侯府捞了多少好东西,光是张张嘴说两句好话,就把你们哄得天花乱坠的,你们也不想想,她除了嘴甜,还做过什么真正对你们好的事情吗?” 侯夫人身体晃了晃,跌坐在位置上。 江媚儿大喊道:“娘,您不要听孟晴乱说,我是您的女儿啊,以后您和爹老了,我会给你们养老的。” “呦,你之前对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孟晴撇了撇嘴,“你说等侯爷和侯夫人年纪大了,就让他们搬出来,让你的孩子一家人搬进侯府住。” “你胡说,你是在故意挑拨我和爹娘的关系!”江媚儿尖声喊了起来。 眼看着话题渐渐走偏,皇上轻咳一声,“孟晴,你说江媚儿的密室里关着一个丫鬟,可有证据?” 孟晴说道:“皇上,您只要派人去侯府一查便知。” 这时,顾锦沉声说道:“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们把这场宴会搅得乱七八糟,也该有个交代。” 江媚儿脸色惨白,说道:“皇上,儿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那密室里有人,也一定是孟晴故意在里面放的,想栽赃嫁祸于我!” 皇上说道:“朕认为侯府的侍卫还不至于如此没用,能让旁人轻而易举地进去。” 江媚儿哑口无言。 有人出声质疑道:“我还是不相信江媚儿能找来个丫鬟当代笔,什么丫鬟能够精通琴棋书画啊?” “那个叫翠晴的丫鬟就会。”孟晴反问道:“你们把江媚儿称为京城第一才女,那我问你们,有人亲眼看过江媚儿作曲写诗画画吗?”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他们听了孟晴的话后才意识到,的确从来没有亲眼看见江媚儿创作。 侯夫人和侯爷神情复杂,因为就连他们两个,都没有亲眼看见过。 “每次她创作时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美名其曰只有一个人时才会有灵感,其实那都是房间里的翠晴创作的。”孟晴振振有词地说道。 众人为了知道真相是什么,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离开,全都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等着。 江岁欢嗑瓜子磕得有些渴了,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却见茯苓正伸长了脖子往殿外看,她敲了一下茯苓的脑袋,“头发快掉进我的茶杯里了!” 茯苓坐直了身子,“嘿嘿,不好意思,我就是太想知道有没有翠晴这个人了。” “有。”江岁欢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几个太医纷纷凑过来,“你怎么知道?” 江岁欢抿了口茶,“我见过的。” “那你怎么不说?” “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 尽管江岁欢这话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周围的几个太医还是对她颇为同情,她的亲生爹娘宁愿相信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女,都不愿意相信她,可想而知她的过去有多么悲惨。 怪不得她看到侯爷和侯夫人气成那副样子都没有上去帮忙,若是他们遇到这种事,别说帮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顾锦的人轻功都很厉害,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两人出现在大殿上时,中间还拖着一个瘦小的女子。 这女子穿着一身丫鬟的衣服,看起来有些胆小,惊恐地望着四周。 女子跪在地上,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她把头埋得很低,身体微微颤抖着。 皇上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翠晴。” 众人哗然,原来真有个叫翠晴的丫鬟,不过看起来平平无奇,完全不像是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的模样。 江媚儿捂着头尖声喊道:“假的!她肯定是孟晴派来害我的!” 她拽着楚诀的衣服,哭泣道:“王爷,您帮我说句话啊!” 楚诀中了情蛊,会无条件的信任江媚儿,他眉头紧锁道:“父皇,儿臣可以帮媚儿作证,儿臣和媚儿日夜一起相处,从未见过这个丫鬟。” “是啊,求父皇明察!”江媚儿把头重重磕在地上。 翠晴本来有些不知所措,听到了江媚儿的声音后,她激动地抬起头,朝着江媚儿爬了过去,“小姐!” 江媚儿急忙后退,“你不要过来,我不认识你!” “小姐为何不认我?”翠晴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江媚儿。 “不要叫我小姐!”江媚儿指着翠晴对周围人解释道:“我从来没见过她,一定是孟晴提前指使她这么叫的!” 第165章 不像是演的 周围人却不相信江媚儿的话,翠晴见到江媚儿的反应太过真实,不像是演的。 倒是江媚儿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许夸张了。 皇上问翠晴,“你是江媚儿的什么人?” 翠晴虽然没见过皇上,但也能看出这个问话的男子身份尊贵,她嗫嚅道:“奴婢是小姐的书童。” “书童?”周围人一怔,这女子不是个丫鬟么,怎么又变成书童了? 侯爷拍桌而起,“满口胡言!本侯从未见过你!侯府何时有你这个书童?” 翠晴茫然地看着侯爷,低声说道:“奴婢一直待在小姐房间的密室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这话和孟晴说的一模一样,孟晴得意地抱着胳膊,“你们看,我说得没错?” 皇上皱着眉头,接着问道:“你说你是书童,那你每日都负责干什么?” 翠晴老老实实地答道:“从前奴婢负责帮小姐作曲写诗,或者画画和研究棋谱,平常没事的时候,小姐会拿许多书给奴婢看。” “小姐出嫁后,奴婢空闲的时间多了起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偶尔也自己写点东西。” 翠晴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小姐说了,只要奴婢写够一万首诗,作够一万首曲子,画够一万幅画,就放奴婢离开。” 听到这些数字后,众人颇为吃惊,开始对江媚儿指指点点,有些诗人终其一生都写不出一万首诗来,江媚儿这是根本不打算放这个丫鬟离开啊! 江岁欢也在心中感慨,江媚儿真是比周扒皮还黑。 江媚儿听着旁人对她的指责,恨不得挖个地洞逃离这里,只能捂着耳朵装作听不到,不停地喊着,“我没有我没有,这一切都是污蔑!” 侯爷不相信江媚儿能做出这种事来,“这丫鬟空口无凭,皇上莫要相信她,一定要让大理寺好好调查,还媚儿一个清白啊!” 翠晴旁边的侍卫从背后拿出一大包东西,“皇上,这是在密室里搜到的,请您过目。” 皇上说:“呈上来。” 侍卫把这一大包东西交到刘公公手中,刘公公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是上百卷字画,刘公公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交到皇上手中。 皇上打开其中一卷诗,看完后瞳孔微微放大,连声赞叹道:“好诗啊,真是一手好诗!” 他把诗递到顾锦手中,顾锦看完后点头道:“确实不错。” 皇上又接连打开几卷字画,都被里头的内容给惊艳了,看向翠晴问道:“这些是你作出来的?” 翠晴点头,“是奴婢作的。” “不得了,一个丫鬟竟能写出这么好的诗,这画比有些画师画的都好看。”皇上颇为感慨,“这丫鬟若是生在贵族家中,前途不可限量。” 侯爷一脸土色,还是不甘心地说道:“皇上,这些字画虽是在密室里找到的,却并不能确定就是这丫鬟所作啊!” 皇上对侯爷的固执有些无奈,问道:“永宁侯,那你说该怎么样才能证明?” 侯爷说道:“只要这丫鬟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能再作出这样的诗和画,老臣就相信她!” “好,就照你说的做。”皇上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诗画都能作假,不如让她现场作首曲子,并且弹奏出来,如何?” “好!”侯爷答应了。 现场作曲,比写诗画画的难度都要高,侯爷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丫鬟作不出来。 刘公公为翠晴送上纸笔,翠晴却摆手拒绝了,“奴婢只是给小姐作曲时,需要把曲谱写在纸上,自己弹奏时是不需要的。” 刘公公只好收起纸笔,为翠晴送来一把琴。 翠晴抱着琴席地而坐,只思考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在琴上弹奏了起来。 美妙悦耳的琴声在大殿中回荡着,不少人都沉醉其中,就连江岁欢都有些惊艳,心想如果翠晴出生在她从前的世界,一定是个顶尖的国际演奏家。 翠晴的这首曲子很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放下了怀中的琴,跪在了地上,“奴婢弹奏完了。”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的琴音之中,连皇后都忘记了丧子之痛,欣赏得如痴如醉。 只有侯爷和侯夫人,还有江媚儿和楚诀几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侯爷和侯夫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引以为傲的江媚儿,竟然是个骗子!所有作品都出自于一个丫鬟之手。 皇上率先鼓起了掌,“不错!” 紧接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其中江岁欢最为用力,连掌心都几乎拍红了。 翠晴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眼神既惊讶又激动,就连身体都激动得有些颤抖。 掌声渐渐平息,皇上看向侯爷,“永宁侯,翠晴弹的曲子你也听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侯爷站在原地,脸色憋得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又问江媚儿,“你现在可承认这丫鬟是你的代笔?” 江媚儿咬死了不承认,“皇上,密室里的那些字画都是儿媳作的,翠晴的琴技也是儿媳教的,就连她刚弹的这首曲子,都是儿媳怀孕前写出来的,只不过被她背会了而已。” “你刚才还说不认识翠晴。”皇上挑了挑眉,“这会儿怎么又认识了?” “这……”江媚儿眼睛转了转,说道:“儿媳自从怀孕后就有些健忘,再加上大殿里光线有些暗,儿媳没有看清。” 看着江媚儿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皇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既然如此,朕就把此事交给大理寺卿调查。” “皇上,微臣有一个办法。”江岁欢举起了手。 薛令如今变成那副样子,大理寺卿正是伤神忧虑的时候,哪有心情调查这种事,不如让她来推波助澜。 “什么办法?”皇上问道。 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既然江媚儿说这些字画都是她作出来的,不如让她现场写一幅,将两幅字的字迹稍作对比,就能知道她有没有说谎了。” “虽然她说自己有些健忘,可字迹却不会轻易改变的。” 江媚儿听到后,恶狠狠地瞪了江岁欢一眼,她指着江岁欢吼道:“你落井下石!” “皇上,您千万不要听江岁欢的话,她嫉妒儿媳被爹娘宠爱,所以故意站出来针对儿媳!”江媚儿对着皇上磕头,“这些字画本就是儿媳所作,儿媳何须证明呢?” 皇上却说道:“朕觉得江太医的话很有道理,你既然想要为自己澄清,就要拿出证据来。” “刘公公,给江媚儿备纸笔。” 第166章 不要再对我道德绑架 刘公公拿了纸笔送到江媚儿面前,江媚儿咬牙切齿地拽过纸笔,脑海中拼命回想着翠晴的字迹,想要写得跟翠晴一模一样。 可她越想写得跟翠晴一样,手就越是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七扭八歪,甚至不如她从前的字迹。 等她写完后,刘公公走过来想要拿走她手中的纸,却被她紧紧攥着不愿松手。 刘公公皱着眉,尖声说道:“南冥王妃,奴才要把这诗拿给皇上看,还请您把手松开。” 说着,刘公公咬了咬牙,用力把纸从江媚儿手中抽了出来,拿给了皇上。 皇上将两首诗的字迹对比了一下,然后用力把江媚儿写的诗拍在桌上,“岂有此理,这两首诗的字迹完全不同,你竟敢说这些字画是你所作出来的,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江媚儿吓得瘫软在地,正当她想找其他借口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原来是侯爷倒了下去。 侯爷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浑身不停抽搐着,不仅脸色苍白,嘴唇也无丝毫血色。 侯夫人不知所措地跪在侯爷身边,哭着喊道:“侯爷你怎么了?太医!太医呢?” 孟太医和杨太医拿起脚边的药箱,跌跌撞撞地朝着侯爷跑过去,开始为侯爷诊治。 江岁欢坐在位置上,不紧不慢地拿起酥点咬了一口,神情没有丝毫担忧。 反正她已经和侯府断绝关系了,就算她再怎么无动于衷,不孝女这三个字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孟太医和杨太医检查完侯爷的身体后,孟太医面色凝重地说道:“侯爷这是气血攻心啊。” 侯夫人问道:“什么叫气血攻心?” 杨太医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被气的。” “那该怎么办啊?”侯夫人抹着眼泪问道。 孟太医叹了口气,“不好说,侯爷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不如那些年轻人,又生了这么大的气……” “我等只能先为侯爷开几副药,让侯爷吃上几天再说,不过就算侯爷醒过来了,身体也会大不如前。” 侯夫人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差点没能缓过来,她趔趔趄趄地跑到江媚儿身边,挥手朝江媚儿的脸打过去,“我和侯爷对你那么好,你竟然骗我们!” 楚诀拦住侯夫人的手,“有本王在,谁都不能打媚儿。” 江媚儿心道不好,干脆两眼一翻装作晕了过去,倒在楚诀的身上。 “媚儿,你怎么了?”楚诀抱着江媚儿心疼地问着,江媚儿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侯夫人也傻了,她这巴掌明明没有打到,江媚儿怎么还晕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心疼江媚儿,一想到江媚儿做出来的事情,涌上来的那股子心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诀冲着太医席上的江岁欢嘶吼道:“你不是给女眷治病的太医吗?快过来啊!”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认命般地站了起来,心想一定要找机会让师父解开楚诀身上的情蛊,她是真看不惯楚诀这副痴情种的样子。 她走过去给江媚儿把脉,江媚儿的脉搏平稳,分明是装晕。 “啧。”江岁欢冷笑一声,拿出银针说道:“不得了,江媚儿这是有早产之兆啊!” 楚诀惊慌失措地问道:“那该怎么办?” “没办法咯,让我来为她扎几针。”江岁欢拿出银针,扎在了江媚儿身上最痛的几个穴位上。 虽然这招前不久才在孟晴身上用过,但这招是真好使啊。 江媚儿的脸都绿了,还得忍着一动不动,怕是牙都快咬碎了。 江岁欢拔出江媚儿身上所有的针,说道:“胎儿已经稳住了。” 楚诀抱起江媚儿朝殿外走去,侍卫上前拦他,他大骂道:“滚开!否则本王杀了你们!” 皇上开口说道:“老三,朕可以让你把江媚儿带走,不过江媚儿犯的是欺君之罪,等她醒来后,你需再带她来朕的面前。” “是!”楚诀答应了皇上,抱着江媚儿走出了殿外。 江岁欢收好银针,拍了拍手准备回席上坐着,却被人一把拉住袖子。 她回头看去,见侯夫人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她,“他们都说你是神医,你一定可以救好你爹的,对不对?” “呵。”江岁欢笑了起来,“侯夫人在说什么?我爹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呢。” 侯夫人神色一僵,指着躺在地上抽搐的侯爷说道:“你怎么跟为娘说话的?那不就是你爹吗?” “你可真奇怪,之前我遇到麻烦时,你四处宣扬侯府已经和我断绝了关系,你们不再是我的爹娘,怎么这会儿需要找我帮忙了,反而自称是我爹我娘了?” 江岁欢咄咄逼人地问道:“哦对了,之前在京城里传我医术不精,是个骗子的人,也是你们?” 侯夫人脸颊上的肉抽动了几下,觉得十分难堪,“不管怎么说,我和侯爷终究是生你养你的人,你怎能说不认就不认?” “生我养我?”江岁欢气极反笑,“你们是生了我,却连我被人偷偷换掉都不知道,我在庄子里长到十岁才回府,你们却嫌弃我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你们也不想想,庄子里条件艰苦,有吃有喝就不错了,我如何学习琴棋书画?”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步步紧逼,“你们处处偏袒江媚儿,不管她说什么你们都相信,她无数次对我栽赃嫁祸,你们甚至不听我开口解释就惩罚我!” “后来我差点被江媚儿害死,你们却还是选择相信她,我实在忍无可忍才与你们断绝关系。” 江岁欢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你们选择让江媚儿当你们的女儿,就不要再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第167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侯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内心几乎被无尽的自责与愧疚给淹没,她带着哭音忏悔道:“岁欢,是娘对不起你,娘之前太过糊涂,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想法,娘知道错了。” 十七年前,侯夫人以为江媚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尽心尽力地将其抚养长大。 即使后来找回了真正的亲生女儿江岁欢,侯夫人心中还是下意识把江媚儿当作亲生女儿,从而排挤江岁欢。 今日侯夫人终于幡然醒悟,对着江岁欢忍不住泪如雨下。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侯夫人,对于这迟来的忏悔,她心中平静无波。 因为侯夫人应该道歉的人是原主,而原主早就不在了,所以侯夫人的道歉永远都得不到原谅。 她红唇轻启,说出来的话低哑冷冽,“侯夫人,你的道歉太迟了。” “你真正的女儿,已经死在了江媚儿的刀下。” 江岁欢的话虽是实话,侯夫人却以为她在说气话,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岁欢,你别跟娘这么说话,娘真的知道错了。” “你给娘一个机会,娘日后一定会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的!” “你现在这么说,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为了让我给永宁侯治病?”江岁欢冷眼看着侯夫人问道。 侯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地望着江岁欢,竟回答不上她的问题。 江岁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把手抽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回到位置上。 她穿着一身大氅,本来就看起来很有气势,再加上她刚和侯夫人吵完架,整个人气场十足,坐下来后,周围竟没有太医敢跟她搭话,就连茯苓都往后缩了缩。 侯夫人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软软地瘫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满脑子都是江岁欢刚才问的问题。 眼看一场宴会变成了现在这样,皇上也没了心情,既然秋狝的赢家已经宣布完了,他便打算起身离开。 谁知皇后却厉声说道:“大胆江岁欢,你身为御医,明知永宁侯有病却故意不救,还当着众人的面训斥生母,乃是不孝,影响如此恶劣,该当何罪?” 皇上有些吃惊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向来不管后宫以外的事,今日这是怎么了? 皇后心中甚是高兴,她正愁没有理由对付江岁欢,就发生了这么一幕,真是天助她也。 在大渊,不孝乃是重罪,用这个名头来治江岁欢的罪,江岁欢少说也得掉层皮! 江岁欢对皇后这招早有准备,她走到大殿中央,不疾不徐地跪了下来,“回皇后娘娘,微臣虽乃御医,却只医治女眷,除非有特殊情况。” “而永宁侯虽然昏了过去,却有孟太医和杨太医两位经验丰富的前辈为他医治,微臣不便插手。” “至于娘娘说微臣不孝更是无稽之谈,微臣与侯府早已断绝关系,何况侯夫人数次当众与微臣撇清关系,称江媚儿才是她的女儿,微臣既然不是她的女儿,何来不孝之罪?” 皇后心中大惊,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不好对付啊! 皇后眼神闪了闪,为了造势,她把手用力拍在扶手上,手上镶着金玉的戒指和木头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江岁欢,你娘十月怀胎把你生下已是不易,她刚才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你道歉了,你还不原谅她,这就是不孝!” 江岁欢歪了歪头,“微臣不太懂皇后娘娘的意思。” “本宫说得这么明白,你有什么不懂的?” 江岁欢直勾勾地盯着皇后看,“您的意思是,不管别人做得多过分,只要他认真道歉了就应当原谅是吗?” 皇后心中觉得江岁欢的反应不大对,不过还是点头道:“没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应当有宽容之心。” “原来如此。”江岁欢冲着旁边一个宫女招了招手,宫女走到她身边后,她猝不及防地挥出手,朝着宫女的脸打了过去。 宫女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她的手却停在了宫女的脸颊旁边,她放下手,对着皇后问道:“娘娘,倘若我刚才这巴掌打在了宫女的脸上,再对她说声对不起,她就必须得原谅我吗?” 皇后哑然,过了半天才说道:“不过是个宫女罢了。” “宫女是人,微臣也是人,微臣的这巴掌没有打下去,而侯夫人的‘巴掌’,微臣却是实实在在挨了的。” 江岁欢一字一句地说道:“侯夫人之前认为江媚儿才艺无双,所以把江媚儿当作亲生女儿,如今江媚儿的谎言败露,侯夫人又看中了微臣的医术,想要与微臣相认。” “可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若是有朝一日侯夫人又看中了在座某位的才能,想要将其认作儿女,恐怕没人会愿意。” 在座的人纷纷摇头,这种事怎么可能愿意? 皇后被说得哑口无言,右手渐渐攥紧扶手,手指被戒指印出几道勒痕。 皇上此时终于想明白,皇后恐怕是因为太子的事情记恨上了江岁欢,所以才会一反常态的站出来针对她,没想到却被她反将一军。 皇上念及皇后是一国之母,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便开口说道:“皇后说的没错,不过江太医的话也有些道理,这毕竟是家事,朕与皇后就不插手了。” “朕有些困乏,先回去休息了,诸位爱卿去留自便。”皇上说完,摆了摆手离开了。 皇后因为江岁欢丢了面子,也坐不下去了,匆忙走了出去。 席上有人看够了热闹起身离开,有人继续喝酒,没过一会儿,殿中竟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不过就算只剩下一人,节目也是要表演下去的,侍卫把瘫在地上的侯夫人拖了下去,舞姬重新上场跳起了舞。 孟太医和杨太医年纪大了,给侯爷配完药后就回去睡了。 侯爷和侯夫人也被人送了回去。 江岁欢坐在太医席上,周围的太医都回去了,席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透过舞姬飞舞的水袖,江岁欢看到顾锦朝她的方向走来,她这次的座位在一根大柱旁边,其他人是看不到这里的。 这意味着偌大的大殿上,只有顾锦一人能够看到她。 只见顾锦朝她走了几步,锦煦却突然折返回来,穿过舞姬跑到顾锦面前,神情略微有些羞涩。 第168章 喜欢这种无聊的事情 江岁欢离他们有些远,只能通过口型看锦煦说了些什么。 锦煦说的大致是,“皇叔,我在凉亭上摆了酒菜,你要不要同我赏雪,对饮一壶?” 江岁欢正好奇顾锦接下来会说什么时,舞姬挥舞着水袖走到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低头笑自己八卦,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离开了大殿。 顾锦低头看向锦煦,皱眉道:“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要赏雪?” 锦煦一愣,嗫嚅道:“这多有意境啊…” “本王是个俗人,没有这般意境。”顾锦声音淡凉如水,从锦煦身边走开了。 眼前的舞姬舞着袖子走开,露出了空无一人的太医席。 顾锦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出了大殿。 锦煦看着顾锦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哭着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外面的积雪深到小腿处,顾锦走上去却如履平地,只留下浅浅的鞋印,被大氅那么扫过去,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顾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一片雪花落在手上,晶莹剔透。 果然很美。 他以为江岁欢已经回到了房间,可当他走回院子才发现,江岁欢的房间漆黑一片,里头并没有人。 他脸色一变,还以为江岁欢遇到了危险,厉声说道:“苍一!” 苍一从树上跳下来,像是提前知道他要问什么,开口说道:“主子,江太医在后院。” 江岁欢的房间后面还有个后院,不过已经荒废了,里头除了杂草并无他物,此时想必已经变成了一片雪地。 顾锦问道:“她在后院做什么?” 苍一挠了挠头,“这……您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顾锦心存疑惑,没有从房间后面绕过去,而是轻轻一跃,站在了屋顶上。 他低头往下看,只见白色的雪地中间有一个火盆,火盆里放了一堆木头,江岁欢坐在旁边,认真地用打火石点火,身边还放着一堆红薯。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江岁欢用打火石打了半天都打不着火,她自言自语道:“奇怪,这木柴也没有被浸湿,怎么就是打不着呢?” 刚才听到锦煦邀请顾锦赏雪小酌,让她心中来了兴趣,她虽然不能喝酒,但是雪中烤红薯,听上去也是别具一格呐。 她想到就做,当即向苍一要来木头和打火石,又去御膳房偷偷拿了一筐红薯,打算在没人的后院生火烤红薯。 谁知出师不利,这火怎么也打不着。 就在江岁欢一筹莫展,打算放弃的时候,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她抬起头,发现旁边竟然站着顾锦,惊得一屁股坐在雪堆里。 顾锦把她拉起来,将打火石从她手中拿走,“你打火的手法不对,很难打得着火。” 她眨了眨眼,从前只会钻木取火,并没有用过打火石,还以为会无师自通,结果不行。 就在她眨眼的功夫,顾锦已经把火升了起来,这些木柴很干燥,火苗一下子蹿得老高。 “哇!厉害!”江岁欢冲着顾锦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到火快要熄灭时,才能把烤红薯扔进去,这样才能烤熟并且不糊。 等待的过程中,江岁欢好奇地问道:“你没有和锦煦一起去赏雪吗?” 顾锦眉尾微挑,“你怎么知道锦煦邀请我一起去赏雪?” “唔…”江岁欢拿棍子戳了戳火盆里的木头,“不小心看到锦煦跟你说话,又正好会点唇语,所以就知道了。” “我没有去。”顾锦嘴角勾起,“我不喜欢赏雪小酌。” “那你喜欢什么?”江岁欢随口问道,接着自问自答了一句,“总不能是喜欢烤红薯?” “嗯。” 江岁欢没想到顾锦竟然认同了她的说法,惊讶得瞪大眼睛,“不觉得很无聊吗?” “无聊又怎样?”顾锦看着火盆里炸开的火星子,说道:“我喜欢这种无聊的事情,可以让我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 “巧了,我也是。”江岁欢弯了弯眼睛,“有人觉得这种事情浪费时间,我反而觉得这样可以让我的心静下来。” 二人坐在火盆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到火苗渐渐变小,木头的一大段都变成了木炭后,江岁欢拿起红薯埋进火盆里。 她把最后一个红薯放进火盆,搓了搓手道:“再等半个时辰就能吃了,这会儿总没人跟我抢了。” 顾锦开口道:“我今晚没吃饱。” 江岁欢瞬间明白了顾锦的意思,笑眯眯地说道:“这么多红薯我也吃不完,王爷您也吃点?” “好。”顾锦露出满意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江岁欢抱着胳膊,抬头望着天,“王爷,要是大雪封山,我们会不会下不去啊?” 顾锦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明日一早下山,如果在那之前大雪封山,那我们就继续住在这里。” “山庄里的物资充足,够所有人待上三个月了。” 江岁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忘掉了,一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她用棍子把烤红薯从火盆里扒拉出来,迫不及待地拿起其中一个。 虽然下着雪,可刚烤好的红薯还是很烫,烫得她把烤红薯在两只手上扔来扔去,等到稍微没那么热了,才递给顾锦。 “不烫了,吃。” 顾锦拨开烤红薯的皮咬了一口,这红薯又香又甜,直接甜到了心底。 他嘴角的笑意刚刚扬起来,就看见江岁欢拿起一个烤红薯扔给躲在屋顶上的苍一,“嘿,接着!” “……” 顾锦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烤红薯,好像还没有江岁欢扔给苍一的那个大,顿时感觉这烤红薯好像没那么甜了。 第169章 奴婢是来帮您的 苍一不知所措地捧着手中的烤红薯,拿着也不是,扔掉也不是,眼角的余光瞟到顾锦冰冷的眼神,差点哭出声来。 这破手,怎么就没忍住去接了烤红薯呢! 江岁欢低着头摆弄红薯,没看到顾锦的脸色,她把地上的烤红薯分成两堆,用袖子把一堆拢在怀里,另一堆大点的推到顾锦面前。 “早知道你喜欢吃烤红薯,就多拿点了,喏,这些都给你了。” 顾锦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眉眼都变得柔和了。 不过此时此刻最开心的莫过于苍一,苍一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口中咬着烤红薯,慢悠悠地躺在屋顶上。 最近王爷的性格比从前柔和了许多,也不怎么体罚他们这些属下了,这一切都是从江岁欢出现后改变的。 苍一看着夜空,心中默念着:老天啊,让王爷和江太医早点在一起,这样自己就能经常吃到这么好吃的烤红薯了…… 雪越来越大,江岁欢和顾锦的身上披上了一层雪花,头发也变白了,江岁欢忽然想到杨太医说的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和顾锦这是不是也算共白头了? 正当江岁欢发呆时,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她一下,她愣了愣,这孩子是什么意思,把顾锦当爹了吗? 她揉了揉肚子,心道:你莫要激动,像顾锦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是不可能给你当后爹的。 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她一脚,似乎在抗议着什么。 她心道:抗议若是有用,为娘早就抗议了。 接着她便不再理会,吃完了手中的烤红薯,抱着剩余的红薯和顾锦道了晚安,回屋睡觉去了。 后半夜,原本的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等到天蒙蒙亮时,江岁欢被一声大喊给吵醒。 “不好了,大雪封山了!” 江岁欢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走下床,随手拿出旁边的大氅披在身上,快步走了出去。 刚一打开门,她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门口本来有六层台阶,大约离地面有一米的距离,此刻却完全看不见台阶了。 江岁欢从没看过这么大的雪,她呆呆地站在原地,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连她的睫毛上都落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春桃打着伞,艰难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担忧地说道:“师父,这雪太大了,下山的路上有好几棵大树被压塌了,好几条山路都堵了!” 等春桃走到面前,江岁欢伸手拉了她一把,“有没有说何时才能下山?” “听别的公公说,大雪封山,少说得六七日才能清理出一条道路来。”春桃把伞举到江岁欢头上,“师父,天气这么冷,你快回屋。” 江岁欢看着春桃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问道:“你睡觉的屋子里有火盆吗?” 春桃摇了摇头,“本来是有的,清晨嬷嬷把火盆都收回去了,说是怕木炭不够用,得先紧着娘娘和贵人们。” “听她胡扯,北漠王说山庄里的物资充足,够所有人用三个月呢。”江岁欢沉下脸,“肯定是有人故意克扣。” “罢了。”江岁欢摇了摇头,“这几日你跟我一起住。” 春桃高兴地点头道:“好。” 江岁欢看了一眼顾锦的房间,房门紧锁,顾锦应该是去找皇上商量事情去了。 她转身回屋,把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我再睡会儿,桌子上有烤红薯,你铺好被褥后自己去拿。” 春桃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好的师父。” “哦对了。”江岁欢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医书,“我既然当了你师父,不能不管你。” “前几日你跟着我给人治病,算是有了些经验,不过光看着我治病不行,你得自己多学习。” 她把医书交到春桃手上,“这本书你拿去背,我会不定时抽查的。” 春桃如获至宝地捧着医书,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师父,这是你亲自编写的吗?” 江岁欢轻咳一声,望着医书上的“本草纲目”四个大字,实在不敢说这是自己编写的,只好说道:“不是,这是一位很厉害的前辈写的。” “哦哦。”春桃把书紧紧抱在怀里,认真地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背的。” “嗯。” 雪依然在下,山庄里一片寂静,不管是贵族还是宫人,都待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 花园旁边有条小路,一个粉衣宫女在雪地上走着,这雪虽有一米深,她却走得很快,每走一步还会清理干净之前的痕迹。 粉衣宫女把伞打的很低,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她抿紧的嘴唇。 她来到南冥王的院子里,径直走到房间的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房门被人打开,粉衣宫女对着开门的宫女小声说了几句话,又塞了一块银子过去,开门的宫女笑着出去了。 粉衣宫女关上门,走到了床边。 床上躺着江媚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粉衣宫女轻声说道:“南冥王妃,奴婢是来帮您的。” 江媚儿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粉衣宫女知道江媚儿是在装睡,微微一笑,“既然王妃还未醒,那奴婢先离开了。” “等一下!”江媚儿睁开眼睛,拦住了粉衣宫女。 当她看到粉衣宫女的脸后,却一下子愣住了,“是你!” 第170章 还好本宫当年没有留下她 粉衣宫女抬起头,竟是姬贵妃的贴身宫女阿香。 阿香此时的气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多了一丝神秘,之前那股子柔弱完全消失不见。 江媚儿还记得她曾经打过阿香,她紧张地看了看阿香身后,却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阿香笑着说道:“王妃是在找人吗?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南冥王去皇上面前替您求情,这房间里唯一的宫女则被奴婢打发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江媚儿的身体往后缩了缩,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恐。 “奴婢刚才说了,是来帮您的。”阿香说道,“所以旁边不能有人。” 江媚儿指着房门,“我不需要你来帮我,出去!” 阿香脸上的神情不变,“王妃,您可想清楚了,就算南冥王去皇上面前求情,也是救不了您的。 “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上,甚至有可能让南冥王休了您呢。” “放肆!”江媚儿气得大吼,“你一个宫女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是不想活了吗?” 阿香直勾勾地盯着江媚儿,“王妃,您本就不是永宁侯的亲生女儿,如今永宁侯已经对您大为失望,气血攻心现在还未醒。” “若是南冥王再休了您,您可就是平民一个,地位甚至…还不如奴婢。” 阿香的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却仿佛重锤砸在江媚儿的心口,江媚儿脸色大变,顺手拿起床边的药碗朝阿香砸了过去,“狗东西,竟敢威胁我!” 阿香敏捷地接住药碗,连里头仅剩的药汤都没洒出来一滴。 江媚儿看出阿香会功夫,不敢再轻举妄动,想到阿香刚才的话,她不由得问道:“所以你想怎么帮我?” 阿香说道:“如今众人都不相信王妃,王妃又找不出证据证明自己,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江媚儿迫不及待地问道。 阿香慢慢说道:“以死明志。” “你想让我死?”江媚儿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极圆,“不可能!我要是死了,他们就算相信我也没用了,我才不要!” 阿香微笑着说:“娘娘看起来那么聪明,怎么这会儿却不开窍,难道真的是被肚子里的孩子影响了不成?” 江媚儿最恨别人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要拐弯抹角的,直接把话说清楚!” “王妃可以用自杀证明自己没有找代笔,但是不一定非得死。”阿香从袖子拿出一个小瓷瓶,“这里头装的药丸无毒,却可以营造出您身中剧毒的假象。” “您吃下这药后会口吐鲜血,继而陷入昏迷状态,不过您且放心,这一切只是看着吓人,您昏迷三天就会醒来,并且对身体并无影响。” 江媚儿皱着眉头看着瓷瓶,“这会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吗?” “不会的。” “我怎么相信你?”江媚儿半信半疑地看着阿香,“我和姬贵妃并无交情,再说我曾经打过你,如果这是你对我的报复怎么办?” 阿香微微一笑,像是早就知道江媚儿会这么说,她当着江媚儿的面打开瓷瓶,里头只有两粒白色的药丸。 她倒出其中一粒,“王妃若是不相信,我当着您的面吃下便是。” “别!”江媚儿拦住她,生气地说道:“你要是在我这里吐血,旁人会以为是我害死了你!” 阿香把药塞了回去,“那娘娘说该怎么办?” 江媚儿眼神转了转,停留在桌子下的白色狮子猫身上,她问道:“这药若是猫吃了,会怎样?” 阿香说道:“人吃了以后是什么样子,猫吃了以后就是什么样。” 说完,阿香走过去把狮子猫抱了过来,放到江媚儿怀里,“王妃要给它吃吗?” “怎么,不行吗?”江媚儿反问道。 阿香摇了摇头,“有些可惜,不过也不是不行。” 江媚儿问阿香要来一粒药丸,塞进狮子猫的嘴里,捏住猫的下巴,逼迫猫咽了下去。 下一秒,猫突然开始口吐鲜血,然后倒地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尽管有心理准备,江媚儿还是被吓得不轻,下意识想要把怀里的狮子猫扔出去。 阿香轻柔地接过狮子猫,“过三日它就醒了,王妃可不要扔了它。” 江媚儿紧紧皱着眉,“若是它没醒呢?” “若是它没有醒,奴婢提头来见。” “行!” 阿香把猫轻轻放在一旁,欠了欠身,“王妃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她轻轻把瓷瓶放在床头,转身出去了。 江媚儿紧紧盯着瓷瓶,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瓷瓶,塞进了袖子里。 阿香顺着原路返回,同来时一样,把脚印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回到了姬贵妃的寝宫,姬贵妃正坐在桌边摆弄手中的熏香,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江媚儿吃了吗?” 阿香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娘娘,江媚儿还没吃,不过她给自己的猫吃了一粒。” “呵,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姬贵妃点燃手中的熏香,升起一缕白色的烟雾,淡淡的异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还好本宫当年没有留下她,否则养到现在,也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娘娘说的是。”阿香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把瓷瓶留下了,根据江媚儿的神情来看,那药她一定会吃的。” “那药对平常人无害,但若是怀孕的人吃了,轻则瘫痪,重则丧命。” 姬贵妃脸上没有表情,“无论如何,江媚儿是一定要死的,她的存在对于本宫来说是个威胁,说不定哪天别人就会看出她长得和徐年相像,从而怀疑到本宫的头上。” “她在这世上多活一日,本宫就多一日睡不安稳。” 阿香说道:“江媚儿如今除了南冥王,没有别的靠山了,如果她不吃那药,奴婢可以直接动手杀了她。” “不行。”姬贵妃摇头,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楚诀那个痴情种对江媚儿情根深种,若是江媚儿死在你手里,他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江媚儿必须得是自杀才行。”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三天,虽然雪已经不再下,但山路还是没有清理出来。 江媚儿把狮子猫放在床头,每天要看上数十次。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狮子猫竟然真的醒了过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伸了个懒腰去吃食了。 江媚儿吃惊的同时,把阿香留下的瓷瓶拿了出来,她盯着瓷瓶看了半天,最后咬着牙把里头的药丸倒了出来。 又不会死,吃就吃了! 她把所有宫女都喊了进来,装出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只好以死明志,证明我是对的!” “等我死后,你们要对王爷说,我江媚儿对不起他,先走一步了!” 几个宫女纷纷来拦,江媚儿不等她们冲过来,就把药丸放进了口中。 第171章 本宫心里的石头可以放下了 说来奇怪,这白色药丸入口后,仿佛水一般化开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在舌尖弥漫开来,夹杂着淡淡的芳香。 江媚儿刚觉得有些惊奇,忽然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焚烧,灼热无比还伴随着剧痛。 她跪在床上,痛苦地捂住肚子,身体慢慢往前倾,猝不及防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两个朝她跑来的宫女呆站在床边,身上全是江媚儿吐出来的鲜血。 后面几个宫女愣了片刻,尖叫着跑了出去,口中大喊着:“不得了了,南冥王妃服毒自尽了!” 楚诀刚从卧龙殿回来,他这几天每天都去找皇上,想要替江媚儿求情,可皇上每次都闭门不见,今日好不容易答应见他,却是让他休了江媚儿。 他如今根本离不开江媚儿,一听此话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卧龙殿。 他刚走完一半的路,突然看见远处有宫女跌跌撞撞地跑来,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南冥王妃出大事啦!” “你说什么?”楚诀攥住其中一个宫女的脖子,厉声问道:“媚儿她怎么了?” 宫女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道:“王妃,她,她服毒自尽了!吐了好多血!” 楚诀脸色大变,把宫女甩到旁边的雪堆上后,急切地用轻功飞了回去。 宫女拍了拍屁股爬起来,继续尖叫着往前跑去。 宫女的尖叫声吸引到了不少其他宫人,其他宫人听到宫女对楚诀说的话后,连忙回去说给了自家主子听。 楚诀回到房间,看到江媚儿身体软软的瘫在床上,不知是死是活。 床边跪了两个浑身沾满血迹的宫女,见到楚诀后瑟瑟发抖,磕头说道:“奴婢们有罪,没能及时拦下王妃,求王爷恕罪。” 楚诀来不及跟她们算账,径直奔过去把江媚儿扶了起来,悲痛欲绝地叫道:“媚儿!媚儿!” “王爷。”江媚儿虚弱地开口,“妾身被人所害,无法证明自己是对的,只能以死明志。” “希望王爷不要生媚儿的气才好。” 楚诀把江媚儿紧紧抱在怀里,“媚儿你撑住,宫女已经去请太医了,太医等会儿就到。” “太迟了。”江媚儿咳嗽了几声,“妾身吃的是剧毒的毒药,已经没救了。” 江媚儿的虚弱不是演的,她的身体此刻异常难受,一会儿冷得像是身处冰天雪地之中,一会儿又热得仿佛被三昧真火包围。 冰火两重天的感受让她痛不欲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这几句话。 她既愤怒又不解,愤怒的是阿香并没有说吃了那药会是这种感受,早知道会这么难受,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吃。 不解的是,她这会儿不仅没有像那只狮子猫一样晕过去,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 皇上和皇后听宫女说了此事后,大为震惊,连忙赶了过来。 其他妃子和大臣们得知后,都跟在皇上和皇后的身后赶了过来。 姬贵妃的寝宫中,阿香站在窗边看到了外面的动静,眼神闪过一丝欣喜,关上窗回头说道:“娘娘,看来是江媚儿把那药给吃了。” 姬贵妃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表面上看出来什么情绪,只是微微松了口气,“吃了就好,本宫心里的石头可以放下了。” “娘娘不去看看吗?”阿香问道。 姬贵妃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又问道:“其他贵妃都去了吗?” “回娘娘,她们都去了。” “这群人可真是爱凑热闹,本宫若是不去,倒显得冷血无情了。”姬贵妃披上一件白色狐裘,“走,我们也去看看。” 姬贵妃和阿香赶到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阿香不动声色的挤到窗边,透过缝隙看着屋子里面的场景。 皇上和皇后站在床边,皇后皱着眉头问道:“这好端端的,江媚儿为何要服毒自尽?” 楚诀愤怒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要不是你们相信那丫鬟的话,媚儿也不会以死明志。” 皇后看向皇上,“难不成真的是我们误会了江媚儿?” 皇上喝道:“当时的场景所有人都看到了,证据确凿,谈何误会!” “媚儿都这样了,你还不相信她?”楚诀低吼一声,“是不是儿臣也要以死明志,父皇才会相信媚儿没有骗人?” “你敢威胁朕?”皇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皇上平时看起来温柔平和,此刻一发怒,吓得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轻拍着皇上的后背,“陛下消消气,老三只是一时说气话罢了。” 接着,皇后又看向楚诀说道:“不管怎样都不要说这种气话,还是要先等太医来了再说。” 阿香耳朵一动,挪动了位置,看到江媚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先是喊冷,然后又喊热,看起来痛苦至极,连声音都十分虚弱。 怎么回事?若是怀孕之人吃下那药,不到一刻钟就会没命,江媚儿居然这么久还活着! 阿香挤了出去,把此事告诉了姬贵妃。 姬贵妃眼神微闪,低声问道:“你确定看到的人是江媚儿?” “奴婢看得真真切切,那个躺在床上打滚的人就是江媚儿。” “不应该啊……” 第172章 接生 就在主仆二人感到疑惑之时,江岁欢和孟太医杨太医三人抱着药箱过来了,王妃服毒自尽乃是大事,所以三人都得来。 阿香小声问道:“娘娘,用不用拦住他们?” “不用。”姬贵妃摇头,冷眼看着太医们走进了屋子,“那毒药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不仅无解,就连天下最厉害的神医都看不出中了什么毒。” …… 江岁欢本来在实验室里待着,听到外面的呼喊声便走了出来,当她得知江媚儿服毒自尽后,心中瞬间明白,一定是姬贵妃出手了。 虽然不知道姬贵妃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江媚儿吃下毒药,但江岁欢的身份毕竟是太医,必须得过来看看。 她跟孟太医杨太医一起走进屋子,看到皇上和皇后以后,三人纷纷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别行礼了,先去给江媚儿医治。” “若是治不好,朕也会看在她以死明志的份上,将此事交给大理寺重查。” 江岁欢恍然大悟,原来江媚儿竟抱着这样的心思,以她对江媚儿的了解,若江媚儿吃下的毒药是自己弄来的,一定不会死。 如果毒药是姬贵妃给江媚儿的,那就不好说了。 孟太医和杨太医匆匆走到江媚儿床边,开始为江媚儿检查。 江岁欢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目光从楚诀身上划过去。 楚诀看起来失魂落魄,仿佛江媚儿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江岁欢心中冷笑,楚诀要真是个痴情种,她还能佩服他一秒钟,只可惜楚诀这副样子是因为中了情蛊。 江媚儿要是死了,楚诀身上的情蛊要不了几天就会解开。 江媚儿在床上不停挣扎着,杨太医和孟太医只能一人按着她,另一人给她把脉。 一刻钟后,孟太医回头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皇上,皇后娘娘,南冥王妃脉象平稳,从脉象来看她并没有中毒啊。” “什么?”皇上和皇后同时惊呼一声,皇上看向地上跪着的宫女,“岂有此理!你们为何要说江媚儿服毒自尽?” 宫女哭着磕起了头,“回皇上,王妃的确是当着奴婢们的面服下了毒药,甚至口吐鲜血,吐了奴婢一身。” 这宫女身上确有血迹,不像是在说谎。 一时间,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江岁欢走上前,“让我来看看。” 孟太医松了口气,走到了一边:“好。” 此时江媚儿已经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盯着头顶的帷幔。 杨太医也退到了旁边,江岁欢把住江媚儿的脉搏,和孟太医说的一样,江媚儿的脉象正常,并没有中毒。 可江媚儿的这些反应,却并不正常。 江岁欢心想,如果这屋子只有她和江媚儿两个人,她就可以抽一管江媚儿的血,拿到实验室里进行化验。 然而…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一大堆人,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皇上,微臣也看不出来。”江岁欢摇了摇头,“看不出中了什么毒,就没办法对症下药。” 还没等皇上开口,楚诀嘶吼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救活媚儿!否则本王要你们的命!” “老三!”皇上训斥道:“再敢口出狂言,朕就让这些太医全都回去!” 楚诀只好闭上了嘴。 江岁欢冷冷看了楚诀一眼,“微臣有个办法。” 虽然皇后十分厌恶江岁欢,却还是被江岁欢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什么办法?” 江岁欢吐出两个字,“洗胃。” 孟太医和杨太医无比震惊地看着她,杨太医喃喃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王妃服毒的时间不长,毒素尚未扩散开来,洗胃的话可以清除掉大部分毒素。” “不过问题是,如何洗胃?” “是啊,胃要怎么洗?难道要划破肚子,把胃拿出来洗干净了再放回去吗?”皇上也大为不解。 “不是的。”江岁欢被这个说法惊到了,连忙解释道:“所谓的洗胃就是采取措施让她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反复吐几次,应该能吐出来部分的毒药。” 众人这才明白,孟太医问道:“那么如何让她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呢?” 江岁欢本想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洗胃液,可转念一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掏出洗胃液未免有些不好解释。 她只好说道:“拿一块胰子放入水中化开,然后让她喝下去,她就会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了。” 很快,有两个宫女端来一大盆胰子水,在锦衣卫的帮助下,把胰子水灌进了江媚儿的嘴里。 江媚儿一动不动,任由宫女给她灌水,灌到一半的时候,江媚儿忽然有了反应,一把推开宫女,弯腰猛吐起来。 秽物吐了一地,江岁欢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生怕秽物溅到自己身上。 而皇上和皇后乃是至尊之躯,根本看不得这种东西,直接走了出去。 江媚儿吐了一刻钟才停,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我的肚子好痛啊,会不会是我的孩子出事了!” 江岁欢等宫女清理干净床边的秽物以后,才走过去查看江媚儿的情况。 她吃惊地发现,江媚儿身下的毯子竟然湿了,当即说道:“江媚儿这是要生了!” “啊?”孟太医和杨太医连连后退,从前宫里的妃子生孩子,都是要稳婆来接生的,可宫里已经多年没有孩子出生,稳婆早就不在了。 江岁欢看着两人后退,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孟太医尴尬地说道:“王妃生孩子,我等男子岂能在场,江丫头,这里就交给你了。” “……”江岁欢耸了耸肩,没有其他人在场,她也可以轻松些。 “好,我来给她接生,留两个宫女在这里,闲杂人等都出去。”江岁欢瞬间起范,严肃地把剩下的人都赶了出去。 楚诀不答应,一定要留下来。 江岁欢见状转身就走,“这里只能留一个人来接生,你若是留下来,我就走。” 楚诀咬了咬牙,只能自己走了出去。 江岁欢让两个宫女去准备热水和剪刀毛巾,她则从实验室里拿出手套和手术衣,迅速穿戴好了。 等宫女把东西都拿来以后,江岁欢开始为江媚儿接生,她从前给很多人接生过,却还是第一次给自己的仇人接生。 她不会趁着这个机会杀掉江媚儿,毕竟江媚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等江媚儿生完孩子,姬贵妃自然会出手的。 不知道是早产的原因,还是江媚儿刚吃了毒药的原因,她生产得极为艰难,用尽了力气都生不出来。 她面无血色,满头大汗,尽管如此她看到接生的人是江岁欢时,还是大声咒骂让江岁欢滚开。 江岁欢不理会,在心中思考要不要为她剖腹产,否则越拖越麻烦。 就在这时,江岁欢听到一声嘶哑难听的啼哭声,看来是江媚儿已经把孩子生了下来。 她低头去看,然而当她看到床上的婴儿后,却瞬间变了脸色。 第173章 这是个什么怪物 江媚儿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至极,躺在床上半翻着眼睛,看起来随时都会晕过去。 两个宫女低着头站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江岁欢的吩咐。 屋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江岁欢看着床上的婴孩陷入了沉默。 这婴孩头大如盆,四肢短小,五官更是奇特,没有眼白,瞳孔全黑,还有三个鼻孔,浑身的皮肤发绿,十分可怖。 尽管江岁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她曾经见过很多生下来是畸形的孩子,但从来没见过长相这么可怕的。 真是奇怪,江媚儿和楚诀分明没有血缘关系,怎么还会生下畸形儿? 这婴孩似乎除了外貌奇特,其他看上去和别的婴孩没什么两样,出生后就开始哇哇大哭。 江岁欢摇了摇头,这婴孩不仅长相畸形,身体也是畸形的,应该活不了多长时间。 她神情复杂,却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检查了一下婴孩的性别,是个男婴。 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后,用襁褓把婴孩包裹了起来。 她把婴孩拿到宫女面前,吩咐道:“把这个婴儿抱出去。” 宫女伸出手想要把婴孩接过去,可看到婴孩的脸后,竟一声没吭地晕了过去。 江岁欢对此毫不意外,她看向另一个宫女问道:“你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 宫女不懂她的意思,她便换了个说法,“你胆子大不大?” “奴婢的胆子在众多宫女里算是大的,奴婢曾徒手抓过蛇呢。” “那就行,你过来把南冥王妃的孩子抱出去。”江岁欢伸直了胳膊把手中的婴孩递了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婴孩的样子,摇了摇头。 宫女不明所以地走过来,看向襁褓中的婴孩。 “啊!鬼啊!” 好巧不巧,这个宫女不怕蛇虫鼠蚁,最害怕的就是鬼怪一类的东西,当她看到婴孩以后,大喊了一声也晕了过去。 江岁欢很无奈,这两个宫女都不顶事,她只能亲自把婴孩抱出去。 躺在床上的江媚儿看到两个宫女接连晕倒,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再看江岁欢抱着襁褓站在床边,虽然神情有些看不透,面色却红润得很。 怎么回事?江媚儿心中大惊,巫婆婆不是说了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江岁欢也会跟着一起死吗? 江岁欢现在这副样子,可完全不像是中了蛊虫快要死的模样。 江媚儿心中生疑,也顾不上毒药的事情了,伸出手说道:“让我看看是不是男孩儿…” 江岁欢回头瞥她一眼,“你刚生完孩子,还是好好休息。” 说完,江岁欢抱着孩子走出了房间。 江媚儿一口气缓不过来,竟直接气晕了过去。 院子里,几十双眼睛齐齐盯着房门,皇上和皇后站在人群中间,看见江岁欢走出来后,皇上开口问道:“生了吗?” 江岁欢正要回答,楚诀一闪身从她身旁跑了过去,迅速跑进了房间去看江媚儿。 “生了,是个男婴。”江岁欢收回视线,点头说道。 “朕刚才听到有人喊‘有鬼’,是怎么回事?”皇上又问道。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宫女的喊声,脸上神色各异,不是生孩子么?怎么还能看见鬼了? 江岁欢默了默,说道:“您看了这婴儿就知道了。” 刘公公上前把襁褓接了过去,拿到了皇上和皇后面前。 襁褓太长,盖住了婴孩的脸,就在刘公公准备把襁褓打开时,江岁欢出声提醒道:“这婴孩长相有些特殊,皇上和皇后娘娘还请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皇后冷哼一声,“不过一个小小的婴孩罢了,再特殊又能特殊到哪里去?刘公公,把孩子露出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再者说了,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孙子,以后可是要当世子的。” 江岁欢退到一旁,她只负责接生,剩下的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刘公公当着所有的人,慢慢打开了襁褓,露出了里头相貌无比奇特的婴孩。 皇后只看了一眼,就趔趄着朝后退去,被身旁的嬷嬷扶着才没有摔倒,她指着婴孩颤声质问道:“这是个什么怪物?” 江岁欢答道:“回娘娘,这就是南冥王妃的儿子。” “胡说八道!这怪物怎么可能是人生出来的?”皇后快速摇着头,原本精致的发型都乱了,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饶是皇上这么见多识广,看到这婴孩后也有些难以接受,“朕从未见过这般长相的孩子。” 刘公公抱着孩子,双手微微颤抖着,恨不得把眼睛抠出来,这样就看不到了。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只有姬贵妃脸色凝重。 她压低了声音对阿香说道:“怪不得给江媚儿的毒药不起作用,她体内怀着这么一个怪胎,把毒药全吸收了,让江媚儿侥幸留了一命。” 阿香问道:“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等看。”姬贵妃眉头紧皱,“江媚儿本来就身体虚弱,又生了这么个怪胎,能不能挺过去还不知道。”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杀了那个怪胎!”姬贵妃眼里闪过一道杀气。 “为什么?”阿香有些不解,“留着那怪胎折磨江媚儿不是更好?” “江媚儿体内留着我的血,这怪胎也是我的后代。”姬贵妃语气冰冷,“我不想有这么一个丑陋的怪胎后代。” 阿香明白了,点头道:“知道了娘娘,我会找机会杀掉那个怪胎。” “呵。”姬贵妃看到周围人惧怕的神情,又看了看皇上和皇后的反应,冷笑着说道:“也许不用你出手,他们就会杀了那个怪胎。”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喊道:“早在之前,京城里就流传起了南冥王妃腹中之子是个灾星的传言,当时我等对此传言半信半疑,今日见到这个孩子,才知道传言说得没错!” “这孩子一定是个灾星,大雪封山,灾星降世,若是留下此子,大渊后患无穷,求皇上下令将此子处死!” 其他人纷纷附和,求皇上处死这个孩子。 第174章 如今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皇上沉着脸一言不发,他也想当众下令处死这个孩子,可若是此事传了出去,百姓定然会觉得他暴戾无情,竟然杀了亲孙子。 同样沉默的人还有皇后,她刚说完这孩子未来是个世子,转头就被打了脸,只好紧抿着嘴唇不吭声。 屋子里,楚诀趴在江媚儿身边,心疼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刚幽幽转醒,便听到外面十分嘈杂,声音沙哑地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楚诀一心只有江媚儿,完全没有仔细听外面的声音,随口说道:“不清楚,应该是父皇看到了我们的孩子,很是开心。” “媚儿,你生下了父皇的第一个孙子,父皇一定不会治你的罪了,可能还会嘉奖你呢。” “是吗?”江媚儿听了以后很是高兴,竖起耳朵认真听外面的声音。 “求皇上处死南冥王妃的儿子!” “此子不除,祸乱频出,皇上一定要为了大渊考虑啊!” “是啊皇上,此子万万不可留!” “……” 一句又一句话钻进江媚儿的耳朵里,江媚儿瞬间感觉五雷轰顶,本来身体瘫软无力,这会儿却充满了力气,她推开楚诀跑了出去。 “不要!不要处死我的儿子!”江媚儿一把将婴孩从刘公公手中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刘公公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快步退到了旁边。 楚诀追了出来,挡在江媚儿的身前。 皇上严肃地问道:“你可看过这孩子的长相?” “不管他长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江媚儿哭得撕心裂肺,这可是她和楚诀唯一的孩子,若是这个孩子死了,她就再也生不出来了。 江岁欢若是死了还好说,可江岁欢活得好好的,所以她不能冒险! 人群里有人喊道:“南冥王妃,你生下这么一个怪胎来,还是个灾星,若是不早些除掉,一定后患无穷!” “你信口雌黄!我的孩子才不是怪胎,更不可能是灾星!”江媚儿生气地说道。 “南冥王妃,你若是不相信,就打开襁褓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怪胎啊!” 尽管江媚儿不相信他们的话,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襁褓,当她看到襁褓里的婴孩时,差点手一软把婴孩摔下来。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忍着恶心反驳道:“他只是长得有些怪异罢了,才不是怪胎!” “他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了的,我才不会杀了他!” 看到江媚儿如此固执,有人大骂道:“南冥王妃,你实在太自私了!” 江岁欢也觉得奇怪,江媚儿的母性这么强的吗? 不过当她看到江媚儿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嫌弃时,便瞬间了然,江媚儿哪里有什么母爱,是害怕自己再也生不出来孩子,所以哪怕生出一个怪胎,也必须得留下。 江岁欢心想,江媚儿为了解除情蛊的副作用,还想把茧蛊放在她身上,幸好被她给发现了。 江媚儿啊江媚儿,你不是想要解除情蛊的副作用么?今日我就帮你一把。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楚诀身后,从实验室里拿出茧蛊,趁着众人不注意,迅速放到了楚诀的身上。 茧蛊本来处于静止状态,到了楚诀身上后,立刻有了活力,速度极快地向上爬动,钻进了楚诀后脖颈的皮肤里。 茧蛊会在楚诀的身体里孵化,等到破茧成蝶之日,就是楚诀丧命之时。 到时候楚诀一死,情蛊的副作用就会消失,江媚儿就算能再次怀孕,也无法怀上楚诀的孩子了。 不过如果江媚儿提前死去的话,茧蛊也会没命。 简而言之,这两人最终只能活一个。 江岁欢嘴唇微勾,茧蛊必须放在江媚儿熟悉的人身上,这不巧了吗,楚诀跟江媚儿日夜同床共枕,自然就是最熟悉的人。 这二人当初害她至深,如今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江媚儿用襁褓把婴孩紧紧包裹起来,看不到婴孩的脸,她的心里才舒服了些,她看着众人说道:“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你们把我的孩子处死!” 皇后看出皇上心里的纠结,她站出来说道:“江媚儿,本宫同样是女子,非常能够理解你的想法。” “本宫的太子前几天刚刚离世,本宫的心情直到现在还悲痛无比,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随时都能再生。” 最后一句话直接扎到了江媚儿的心上,江媚儿哭着说道,“皇后娘娘,你明知道丧子之痛有多难受,为何还要让我处死我的孩子?” 皇后一顿,有些恼怒地说道:“本宫的儿子是太子,而你的儿子是个怪胎,为何不能处死?” 江媚儿不说话,抱着孩子往楚诀身后退了几步,满脸的抗拒。 皇后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如果你把这孩子交出来,本宫便向陛下求情,不治你的罪!” 这句话倒是让江媚儿的态度有所松动,她问道:“真的?” 皇后点头,“自然是真的,本宫乃大渊的皇后,还能骗你不成?” 江媚儿抱着襁褓又往前走了几步,刚想交出怀里的襁褓,又突然拒绝,“不行!我没有罪,我不会把孩子交出去的!” “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服毒自尽,你们居然还认为我有罪。”江媚儿的谎话几乎把自己也骗了过去,“我没有罪,我不需要用孩子抵罪!” 众人对江媚儿很无语,证据确凿的事实就摆在面前,可她就是不承认,让人无可奈何。 皇上觉得十分头痛,“罢了,江媚儿的事情先放着,等下山后再做处理,你们先离去。” 众人听后赶紧离开,生怕被灾星染上霉运。 姬贵妃和阿香走在人群之中,姬贵妃看了一眼阿香,阿香会意,离开了人群。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院子里只剩下江媚儿和楚诀两个人,楚诀搂着江媚儿,“媚儿,你先回屋休息。” 江媚儿一脸嫌弃的把襁褓塞到楚诀手里,“这也是你的儿子,你来抱着!” 第175章 偏偏是个怪胎 江媚儿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楚诀抱着婴孩站在外面,他慢慢地打开襁褓,看了一眼婴孩。 楚诀不知道是为什么,别人都觉得这婴孩丑陋吓人,可他反而觉得有些许可爱。 婴孩纯黑色的眼睛透露着诡异,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然后“哇”的大声哭了出来。 楚诀从来没有哄过孩子,顿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问嬷嬷是怎么一回事,可嬷嬷和宫女们都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过来。 他生气地呵斥道:“你们躲那么远干什么?没看到世子哭了吗?都给本王滚过来!” 嬷嬷和宫女们连忙跪下来,嬷嬷害怕地说道:“求王爷恕罪,世子与常人不一样,老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狗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楚诀眼眸一厉,冲着侍卫喊道:“把这个老嬷嬷和旁边的宫女们都扔出去喂狼!” 山里刚下过大雪,狼群这会儿正是饥饿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被扔出去,不到半天就会被狼群给发现。 楚诀虽然在江媚儿面前温柔似水,但是在这些宫人面前,却从不会手下留情,再加上怀中的婴孩哭声越来越大,仿佛钉子慢慢扎进他的脑袋里,使得他更加暴躁。 嬷嬷和宫女们害怕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都无济于事,就在侍卫们准备将她们全都拖出去时,一个宫女灵机一动喊了起来,“王爷!小世子之所以哭得厉害,想必是饿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婴孩虽然是个怪胎,但肯定和寻常婴孩一样,都得吃饭睡觉,所以才会哭得这么厉害。 嬷嬷挣脱开侍卫的手,说道:“是啊王爷,小世子出生后还没有喝奶,现在一定是饿了。” “饿了?”楚诀低头看向婴孩,婴孩哭得脸都憋紫了,似乎真的是饿了。 他厉声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奶妈找来!” 嬷嬷头都不敢抬,“王爷,我们这是在山上,没有奶妈啊。” 楚诀哑口无言,又质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王爷,虽然山上没有奶妈,但是王妃刚生产完是有奶的,可以把小世子交给王妃亲自来喂。”嬷嬷小声提议道。 楚诀犹豫片刻,抱着怀中的婴孩进了房间,江媚儿躺在床上喝着补药,见楚诀抱着大哭的婴孩进来后,脸色难看地问道:“我现在需得好好休息,你抱着他进来做什么?” “媚儿,他大哭不止应该是饿了。”楚诀抱着婴孩走到床边,“山上没有奶妈,只能你来喂他了。” 江媚儿被补药呛得咳嗽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道:“让我喂他?” “是啊。” “不可能!”江媚儿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虽然她不会让别人杀了这个婴孩,但她更不可能亲自给婴孩喂奶。 光是看到婴孩的长相,她都觉得反胃。 楚诀不理解,“为什么?这可是我们的儿子啊。” “你看他长成这副模样,我看一眼就要做噩梦了,怎么可能给他喂奶?”江媚儿扭过头,“快把他拿走!” “媚儿,你刚才拼命阻止那些人杀掉他,怎么这会儿连喂个奶都不愿意?”楚诀对此十分疑惑。 江媚儿总不能把真实原因说出口,她换了副神情,泪眼汪汪地说道:“他是我们的儿子,所以我不能让别人把他杀掉,但是他的相貌太可怕,我看了以后会心里难受。” “所以我们把他交给下人来养,多派几个侍卫保护好他的安全,这样就行了。” 楚诀看到江媚儿这副样子,瞬间心疼得不得了,“好,我这就把儿子交给下人扶养,让她们给儿子喂牛乳。” “嗯。”江媚儿哽咽着点了点头。 楚诀出去后,江媚儿立马换了副神情,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么丑的怪胎,若是我还能怀孕,我巴不得把他交出去,让皇上处死他!” “可恶的巫婆婆,说什么我孩子出生时,江岁欢就会死,可她现在明明活得好好的!” 江媚儿一口气喝完补药,把碗砸到床头,“等我下山以后,看我怎么找那个巫婆婆算账!” 江媚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近这段时间她实在太过倒霉,不仅找翠晴代笔的事情被揭穿,还气得侯爷当场晕倒,就算她咬紧牙关死不承认,侯爷和侯夫人以后也肯定不会把她当女儿了。 皇上这边倒还好说,她刚给楚诀生了个儿子,皇上总不能让楚诀休了她,最多撤了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封号。 然而对她而言,最难办的就是这个儿子了,要是个正常婴儿,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一桩,可偏偏是个怪胎。 江媚儿开始怀疑,这个怪胎也许像他们说的一样,真的是个灾星,所以她才会变得这么倒霉。 可她给楚诀下了情蛊,只能生一个孩子,若是这个怪胎死了,便没人继承楚诀的王位,南冥王府会日渐衰败下去。 现在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找到巫婆婆问个清楚。 江媚儿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地上的积雪还是很厚,不知道何时才能下山,她已经等不及了…… 江媚儿收回视线,看见地上还放着江岁欢给她接生用的水盆和毛巾时,她忽然愣住了,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 也许江岁欢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她早产,江岁欢体内的茧蛊还未孵化。 当初巫婆婆说她的孩子出生以后,江岁欢体内的茧蛊就会孵化,可如今孩子已经生了,为什么江岁欢没事呢? 江媚儿咬了咬牙,等她身体恢复了些许后,定要找那巫婆婆问个清楚。 第176章 那个人是刺客 楚诀把婴孩交到嬷嬷手中后,就被皇上叫走了,不管嬷嬷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得忍受着心中的恐惧,抱着孩子来到了御膳房。 此时不是饭点,御膳房里空无一人,嬷嬷本想把婴孩交到侍卫手中,自己进去找点牛乳。 可侍卫纷纷拒绝,称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的,怕伤着孩子。 嬷嬷知道他们是因为害怕才不敢抱,又不敢跟侍卫闹起来,只能发泄般地朝地上“啐”了一声,自己抱着婴孩进了御膳房。 嬷嬷对御膳房里的东西不熟悉,抱着婴孩找不方便,就把婴儿放在案板上,自己到旁边翻找起来。 就在嬷嬷背对着婴孩翻箱倒柜地寻找牛乳时,阿香从另一头的窗户翻了进来,悄无声息地走到案板旁边。 她穿了一身白衣,甚至戴上了白色的斗笠和面纱,这样在雪地里行走时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找到了!”嬷嬷从柜子里拿出一罐牛乳,转过身却看见阿香拿着菜刀对准婴孩想要砍下去。 嬷嬷瞪大眼睛,手中的罐子掉在了地上,“来人啊!有人想要杀了小怪,小世子!” 嬷嬷的尖叫声很快引来了侍卫,阿香心道不好,丢下手中的菜刀准备跳窗而逃。 谁知这时,窗外跳进来两个锦衣卫,把她逃跑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她见逃跑无望,只能动手跟锦衣卫打了起来,侍卫看到后纷纷加入。 纵使阿香武功再高,面对着这么多人也有些吃力。很快,她的左臂被锦衣卫一掌打断,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就在阿香绝望之下准备用刀毁掉自己的脸时,忽然有侍卫惊声喊道:“着火了!” 阿香得空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御膳房的其中一个角落着了火,那个角落旁边堆放的全都是粮食,若是烧着了粮食,后果不堪设想。 侍卫和锦衣卫全都停止了打斗跑去救火,阿香趁这个机会纵身一跃,从窗户逃了出去。 她一出去就迅速把身上的白衣和斗笠还有面纱脱了下来,塞进地上的雪堆里,然后整理了一下发型,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 一个锦衣卫追了出来,看见阿香后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怯生生的,以为她只是路过的宫女,便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戴着斗笠的人?” 阿香睁大眼睛做无辜状,点头道:“见到了,他往那里去了。” 她随意指了个方向,又问道:“大人,是不是哪个公子哥闲着无聊出来练功呀?” “不是,那个人是刺客,他想要杀掉小世子,被我们发现了。”锦衣卫见阿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语气不由得柔和下来,“你快回去,小心遇到危险。” “好,大人辛苦了。”阿香忍着胳膊的剧痛,对着锦衣卫欠了欠身。 转身离开时,又故作无意地说道:“听说众官都想让皇上杀掉小世子,这会儿又遇到了刺客,小世子真是可怜。” 锦衣卫正要往阿香指的方向追过去,听到这句话猛地停下了脚步。 阿香听到脚步声停下以后,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 她之所以说这句话,就是为了迷惑锦衣卫,让锦衣卫误以为刚才刺杀小世子的人是皇上派过去的,这样锦衣卫就会压住此事。 危险解除,阿香顾不上自己受伤的胳膊,快步回到了姬贵妃的寝宫。 “娘娘,奴婢办事不力,求娘娘责罚!”阿香跪在地上自责地说道。 姬贵妃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许久才问道:“你说御膳房忽然着起了火?” “是,就在粮食附近。” “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着火,难不成是有人在帮你?”姬贵妃皱了皱眉,这意味着此事有外人知晓,可不是什么好事。 阿香吓了一跳,说道:“可是娘娘,当时御膳房并没有其他人,那些侍卫和锦衣卫恨不得抓了我去领功,怎么可能帮我呢?” “兴许是打斗时不小心把灶台里的火星子弄到了角落里的杂物上,所以才着了火。”阿香猜测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姬贵妃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去找江太医把骨头接上,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好好修养,什么也别管了。” “娘娘,您已经欠了江太医一个人情,奴婢不想给娘娘添麻烦,奴婢不过是伤了一条胳膊,废了就废了。” “你这条胳膊若是废了,本宫以后找谁做事?”姬贵妃瞥她一眼,“不过是人情罢了,再多几个也无所谓。” “本宫身为皇上的宠妃,难道还满足不了她几个条件吗?” “娘娘说的是。”阿香急忙附和,转头又担忧道:“可是娘娘,奴婢若是去养伤了,那个怪胎怎么办?” 姬贵妃淡淡地说道:“听说皇上已经叫楚诀过去了,想来要么是让楚诀休了江媚儿,要么是除掉那个孩子。” “不过…”姬贵妃眯了眯眼,“楚诀比从前怪异了许多,从前还有些野心,如今却着魔似的陷在江媚儿身上,恐怕不会同意皇上的要求。” 阿香捂着胳膊问道:“那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傍晚,江岁欢带着春桃去找徐年,想要看看徐年的病好了没有。 其他地方都被宫人铲出了一条路来,唯独徐年的院子太过偏僻,门口的地上还铺着厚厚的一层雪,连条路都没有。 江岁欢做足了心理准备,刚要一脚踩进雪地里,苍一抱着一捆木板从天而降,迅速把木板铺在面前的雪地上,一直铺到徐年的房间门口。 铺好木板以后,苍一就消失了,可以称得上是来无影去无踪。 春桃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地问道:“师父,那人是怎么回事?” 春桃虽然在宫里当了多年宫女,但是很少见过暗卫现身,再加上她并不知道江岁欢身边有暗卫保护,所以此刻完全懵了。 江岁欢心中也有些吃惊,却对着春桃说道:“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你看到了吗?” 春桃眨了眨眼,明白了江岁欢的意思,摇头道:“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悟性不错。”江岁欢拍了拍春桃的肩膀,抱着药箱踩到了木板上,“在这里等我。” 她走到房间门口穿上防护服,推门进了房间。 徐年的状态看起来很好,已经和正常人无异。 江岁欢对他做了一番检查,有些诧异地说道:“身体素质不错啊,你的病居然已经好了。” 第177章 我不理解,也不尊重 徐年惊喜地问道:“真的吗江太医,我可以回娘娘身边了?” 他太过激动,一时间竟忘记了掩饰,提到姬贵妃时眼里满满的爱意。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岁欢。 “现在不行,你这身体还需修养两天才能出去,我再给你针灸一次。” 江岁欢一边拿针,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看来娘娘平日里对你不错,你生了这么重的病不多休息几天,反而心心念念想要回去。” 徐年干笑两声说道:“是啊,娘娘一向体恤我们这些下人。” “这倒是,若是别人得了这病,恐怕这会儿早在乱葬岗了,可娘娘不仅把你好好的安置在这里,还请我过来给你看病,足以看出娘娘对你很好。”江岁欢扁起袖子,开始为他针灸。 江岁欢不过是随口一说,徐年却变了脸色。 她收起银针,起身说道:“你且再休息两日,等下山的路通了以后,你就能跟着娘娘一起下山了。” “江太医,请等一下!”徐年叫住准备离开的江岁欢。 “你还有事吗?”江岁欢停下脚步。 徐年走下床,对着江岁欢跪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江太医,奴才求您不要说出去!” 江岁欢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不要把什么说出去?” “不瞒您说,小人之前乃是姬府管家的儿子,和娘娘乃是青梅竹马,后来娘娘被选中进了宫,奴才别无选择,只能进宫当了太监。” 徐年把头抵着地面,“奴才恳请江太医瞒着此事,不要将此事告诉他人。” 江岁欢目瞪口呆,想不到徐年竟然主动把他和姬贵妃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怕我不答应,转头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 “奴才觉得您是好人,您不惜冒着被传染的风险给奴才治病,心地如此善良,肯定会理解奴才的。”徐年说道。 “错了。”江岁欢摇了摇头,“我之所以给你治病,是因为我是一个大夫。” “至于你和姬贵妃的事情,我不理解,也不尊重。” 江岁欢面色平静,“我不会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但这是因为我已经答应了姬贵妃,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罢,江岁欢转身离开了房间。 姬贵妃和徐年的故事,听上去像是一对苦命鸳鸯,可细想之下却有许多不对的地方。 姬贵妃身为大家闺秀,怎么会和管家的儿子是青梅竹马?徐年进宫当太监,为何没有净身?姬贵妃生了个女儿这件事,徐年知不知道? 如果徐年知道,并且同意此事,就说明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江岁欢思考这些事情的同时,慢慢脱下了身上的防护服,朝着院外走去。 这时,墙外跳进来一个人影,这人影灵巧敏捷,正好落在江岁欢的面前。 刹那间,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冻结了一般,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现身。 江岁欢也吓了一跳,扔下了手中的防护服,把手术刀紧紧握在手中。 等看清楚面前的人影后,江岁欢瞪大眼睛,“阿香?” 阿香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抿了抿嘴说道:“奴婢见过江太医。” 江岁欢打量了她一眼,皱眉问道:“你会轻功?” “是。”她点了点头。 这小宫女藏得还挺深,江岁欢收起手术刀,把视线移到她的胳膊上,“你胳膊怎么回事?受伤了?” “奴婢的胳膊断了。”她跪下来恳求道:“求江太医帮我接骨,我家娘娘说您可以再提一个条件。” 江岁欢握住阿香软塌塌的胳膊,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后,她沉声道:“这是被人一掌打伤的?” 阿香苍白的脸色变得有些涨红,她专门用轻功飞进来,想骗江岁欢说自己练功时不小心摔断了胳膊,没想到江岁欢竟然能看出来。 她只好承认,“没错,奴婢的胳膊确实是被人一掌打断的,希望江太医帮奴婢隐瞒此事。” “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来让我保守秘密。”江岁欢小声嘀咕一句,开始为阿香接骨。 还好阿香只是手腕处骨裂了,处理起来并不复杂,江岁欢捏了捏她的食指,然后用力一拽,关节处传来了“卡巴”的响声。 阿香咬紧牙关,发出了一声闷哼。 “虽然有点疼,但比断了再接好多了。”江岁欢开口转移阿香的注意力,把其他几根手指都依次拽了一遍。 这个方法是她跟一个中医老伯伯学习的,虽然简单粗暴,但的确好用。 她松开阿香的手,说道:“你试一下,看这个胳膊能不能动。” 阿香试着动了动胳膊,虽然还是很痛,但已经有了知觉,她兴奋不已地问道:“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做起来简单,你做起来可不简单。”江岁欢拿出一瓶红花油,“这个每天敷两次,虽然你只是手腕骨裂了,但裂的地方比较宽,所以你以为是胳膊断了。” “最少得休养一个月,否则每到阴雨天就疼。” 阿香接过红花油,感激地说道:“多谢江太医,您又帮我一次。” “这次不算。”江岁欢摇了摇头,“我给你治伤,姬贵妃又欠我一个人情,抵了。” 第178章 儿臣愿意领罚 阿香把红花油收了起来,看了一眼江岁欢的身后,“江太医,他…怎么样了?” 江岁欢不用看就知道她说的是谁,答道:“病好了,你们下山时接上他就行。” “多谢江太医。”阿香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连忙转身离去。 江岁欢带着春桃回去后,马不停蹄地又进了实验室。 她这几天在研究预防和治疗天花的中成药,已经初见成效。 等她研究出来,并且把中成药推广出去,那她就能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且她还有个美容院,一旦美容院开业,肯定会在京城中爆火,到时候数钱就能数到手软! 那些珍宝阁的奇珍异宝,她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哈哈哈。”江岁欢笑了两声,继续低头做起了实验。 外面传来春桃的声音,“师父,北漠王想见您。” 江岁欢脱下实验服,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打开门后,她抬头看着顾锦问道:“怎么了,是可以下山了吗?” “快了,下山的路已经清理了一半,想必后天下午就能下山。”顾锦说道。 “哦。”江岁欢眨巴了几下眼睛,“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关门了。” “有。”顾锦用手抵住门,低头看向江岁欢,“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江岁欢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道:“没有呀。” “既然没有,那我进去说。”顾锦大步走了进去,径直坐在了椅子上。 江岁欢只好走过去坐在顾锦的对面,殷切地倒了杯茶递过去,“王爷,您喝茶。” 茶水是刚烧开的,冒着浓浓的热气,江岁欢却没注意到,只想着快点让顾锦说完,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回实验室了。 顾锦拿着茶杯催动内力,眨眼的功夫,一杯滚烫的热茶瞬间变凉了,他这才放在嘴边饮了一小口。 “我过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姬贵妃已经出手了。”顾锦淡淡地说道:“江媚儿这次早产,就是因为吃下了姬贵妃的贴身宫女阿香给的毒药。” 江岁欢猜到了江媚儿自杀和姬贵妃有关系,却没想到是阿香给的药。 阿香在她面前表现的像是个胆小柔弱的宫女,若不是她今天刚得知阿香会轻功,恐怕这会儿还要更加震惊。 不过仔细一想,确实是她有些大意,姬贵妃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选一个胆小柔弱的女子当贴身宫女。 江岁欢问道:“阿香胳膊受了伤,是不是也和江媚儿有关系?” 虽然江媚儿吃了毒药,但是并没有死,还早产生下了一个怪胎,姬贵妃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顾锦点头,“阿香想要杀了那个怪胎,被锦衣卫和楚诀的侍卫给发现了。” “所以阿香的胳膊是被他们给打伤的?”江岁欢瞳孔微震,阿香的功夫竟然那么高,面对锦衣卫和侍卫的双重围攻,仅仅是胳膊受了伤! 顾锦见她如此震惊,解释道:“阿香差点被锦衣卫拿下,是我的人放了一把火,让阿香及时逃脱。” 这下子,江岁欢从震惊变成了疑惑,“你的人为何要救下阿香?” “若是锦衣卫抓到了阿香,皇兄会顺藤摸瓜查到姬贵妃身上,姬贵妃若是被抓了,就没人来对付江媚儿了。” 顾锦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听得江岁欢大为感动,她问道:“所以你让手下救了阿香,其实是为了帮我?” “也不尽然,八皇子如今深受皇兄喜欢,还成为了狩猎比赛的获胜者,收拢了许多大臣,若是姬贵妃在这个时候出事,定会引起朝廷的动荡。” 顾锦眼眸深沉,“所以我打算再等一等,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揭发姬贵妃所做过的所有事情,并且让所有人都知道,八皇子不是皇兄的亲生儿子。” 江岁欢心想一定要在那之前,找姬贵妃把欠自己的两个人情都还了。 她这会儿也不着急回实验室了,抱着茶壶说道:“如果你有空,可以去查一查徐年这个人,他说自己是姬府管家的儿子,可我总觉得他的身份不是那么的简单。” “为什么?”顾锦问道。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一种直觉。”江岁欢耸了耸肩,“虽然他看着挺老实的,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可就是因为没什么问题,所以才有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岁欢有些着急,说的话都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可尽管如此,顾锦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让苍一去查。” 两人又说了几句,顾锦起身离开,“我还有事去做,你先休息。” 江岁欢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失落,似乎舍不得顾锦离开。 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刚才还赶人家走呢,这会儿又舍不得人家离开了,真是莫名其妙! 送走顾锦后,她又在心里自我安慰道:一定是激素变化的原因,对,就是这样! 窗外,天空久违的放晴了,明月高高的悬在天边。 宫人们纷纷出来清理积雪,山庄里一派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而皇上所在的卧龙殿,气氛却安静得几乎凝固。 皇上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脸上隐约带着怒意。 楚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皇上才开口问道:“老三,朕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除掉那个怪胎?” “不要!”楚诀的语气异常坚定,“父皇,那怪胎是儿臣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儿臣怎能杀了他呢?” 皇上气得头疼,“朕就跟你说不通是吗?那怪胎是个灾星,根本不算是人,你若是杀了他就是为民除害,是天下人的英雄!” “父皇,儿臣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怎么能做天下人的英雄呢?”楚诀反驳道,“今日不管父皇说什么,儿臣都不会杀了他。” “若是朕要拿走你的王位,将你贬为平民呢?”皇上把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全都震了一震。 楚诀脸色铁青,他的心中十分抗拒,无法忍受被贬为平民,嘴巴却不受控制地说道:“儿臣愿意领罚!” “好!来人,朕要立圣旨!”皇上大喝一声,想要把楚诀贬为平民,他不需要这么不听话的儿子。 刘公公却走上前说道:“皇上,八皇子在门外觐见。” 听到八皇子在门口,皇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让他进来。” 八皇子楚逸缓缓走进来,他身穿一袭蓝衣,容貌俊朗清秀,走到皇上面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皇上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你这几日天天待在房间里看书学习,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了?” 楚逸拱手道:“回父皇,儿臣今日特地赶来,是过来跟父皇求情的。” 皇上嘴角的笑容消失,皱眉道:“你为了谁来求情?” 第179章 如何才能两头不得罪 楚逸的目光移向跪在地上的楚诀,楚诀正好在看他,他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接着对皇上说道:“父皇,儿臣是来帮三哥求情的。” “儿臣在殿外恰好听到父皇要将三哥贬为平民,故来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上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疑惑,几年前楚逸和楚诀在上朝时因为观念不合吵过一架,后来二人就开始互相看不顺眼。 他把楚诀贬为平民,楚逸应该开心才是,怎么还帮楚诀求情呢? 同样感到疑惑的人还有楚诀,楚诀认为楚逸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于是大喊道:“本王不需要你来求情!” 楚逸装作没听到,继续说道:“父皇,听说三哥的王妃生下怪胎,众臣都以为那怪胎是灾星,想让父皇杀掉他,可儿臣却认为不妥。” 皇上眉心微动,点头示意楚逸接着说下去。 楚逸说:“天下百姓都认为父皇仁善宽厚,是个难得的明君,若是父皇听了众臣的话想杀掉三哥的儿子,三哥不答应就将其贬为平民的话…” 他停顿了一瞬,往下说道:“这消息传出去后,百姓会认为父皇心狠手辣,仅凭一些无凭无据的猜测就处死亲孙子,时间一久,可能会动摇父皇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这话简直说到皇上心坎里了,皇上之所以叫楚诀过来,就是想让楚诀亲手杀了那个怪胎。 这样一来,就算有骂名,也是楚诀来背。 可谁知楚诀竟然不同意,所以皇上才会一气之下想要把楚诀贬为平民。 皇上问道:“老八,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做?处死那怪胎,百姓会对朕有意见,可留下那怪胎,众臣会不满,如何才能两头都不得罪?” 楚逸眸光灼灼,背挺得很直,仿佛一棵笔直的松树。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可以请国师看一眼那个怪胎,若真的是灾星,便昭告天下后再将其处死。” “不行!”楚诀出声反对。 楚逸看也不看他,接着说道:“若那怪胎不是灾星,事情就更好办了,父皇可以让国师宣称其是修炼成仙的精怪转世,能够庇佑大渊风调雨顺。” 皇上之所以最疼爱楚逸,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楚逸聪明且主意多,听完以后皇上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朕的儿子,真是足智多谋啊!” 楚逸微笑着说道:“父皇过奖了,儿臣怕父皇太过为难,情急之下才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不管怎么说,今日你都帮朕解决了这个难题。”皇上大手一挥,“赏!” “多谢父皇。”楚逸双手相扣,弯下腰说道:“能为父皇解忧是儿臣的荣幸,儿臣不需要奖赏。” 皇上越看楚逸越觉得满意,再看跪在旁边的楚诀,又是一阵生气,“老三,今日是老八为你求情,朕暂且留着你的王位,你以后再像今日这般不听话,别怪朕不念及父子之情。” 楚诀低着头,咬牙说道:“儿臣知道了。” “行了,赶紧回去。”皇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楚诀站起来,衣摆向后一甩,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父皇,儿臣也先行告退。”楚逸行了礼,跟在楚诀身后走了出去。 刘公公送二人出去,回来后对皇上说道:“皇上,锦衣卫首领求见,说是在外头等了许久。” “不见。”皇上直接拒绝,“朕现在要见国师,你去把国师请来。” “是。”刘公公不敢违抗皇上的意思,走出去对着锦衣卫首领说道:“你来的不是时候,还是先回去。” 锦衣卫首领误以为下午的杀手当真是皇上派去的,所以皇上现在不想见他,他尴尬地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今日之事我等并不知情,还望公公您在皇上面前多帮我说些好话。” 刘公公没听懂他的意思,不过大家都是在宫里当差的,还是得给个面子,便笑道:“那是自然,您天天巡逻也辛苦得很,老奴自然会在皇上面前为您美言几句。” “多谢刘公公了。”锦衣卫首领笑眯眯地离开了。 刘公公不敢耽误时间,立马去把国师请了过来。 卧龙殿中烛火摇曳,国师穿着白色大氅站在大殿中央,问道:“皇上找微臣过来,可是为了那个小怪胎的事情?” 这是太子死后,皇上第一次召见国师。 皇上说道:“没错,朕想让你算一算,那怪胎究竟是不是灾星。” 国师眸色幽深阴鸷,摇头道:“虽然微臣没有见过那个小怪胎,但也可以断定,他并不是灾星。” “为什么?”皇上问道。 “十七年前,紫微星出世,而在紫微星出世之后的十八年内,大渊会风调雨顺,更不会有灾星降世。” 国师又说道:“这怪胎出生的时候巧,若是再晚上几个月,那就说不准了。” 皇上陷入了沉思,这十七年来的确风调雨顺,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自然灾害,他还以为是自己治理得好,原来竟是紫微星的原因么? 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年了,皇上不禁有些担心,“国师的意思是,这十八年一旦满了,大渊就不会再像如今这般风调雨顺?” 国师点头,“正是。”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坐在椅子上,否则腿都软了,他连忙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有。”国师脸上的微笑在烛火旁显得有些诡异,“只要找出紫微星是谁,让他来主持祭祀大典,能再保大渊十年风调雨顺。” “哈哈,如此甚好。”皇上笑了起来,“十七年前天生异象,正好是老八出生的那天,老八一定就是这紫微星了!” 国师眼眸微眯,“皇上,据微臣所知,那天宫中一共有三个皇子出世,分别是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为何皇上这么确信八皇子就是紫微星?” 皇上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三人中,老七性格暴躁歪点子多,老九太过软弱没有主见,只有老八聪明机智,深得朕心,若紫微星是这三人中的一个,那必然是老八。” 国师沉默片刻,点头道:“皇上说的是。” “国师,既然那怪胎不是灾星,你就对外宣称他乃是修炼成仙的精怪转世,可以保佑大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来可以让众臣打消顾虑,二来能够稳定民心。”皇上说道。 第180章 是庇佑大渊的福星 “微臣明白。”国师点了点头,准备离去时,又被皇上叫住了。 “国师,朕最近没有召见你,是因为小锦已经开始怀疑朕了,不是朕刻意冷落你。” 皇上解释道:“这么多大臣中,朕把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你来做,是因为朕最信任你。” 国师拱手说道:“当年微臣为了躲避仇家来到大渊,是皇上帮微臣隐姓埋名,并且召微臣进宫成为了国师。” “您是微臣的大恩人,不管您什么时候需要微臣,微臣都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银色的月光下,地上的积雪被宫人清理了一半,剩下的积雪被踩实了不好清理,只能等积雪自己化开。 楚诀走在小路上,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不管他走快还是走慢,身后的脚步声始终都跟他保持同样的距离。 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地停下了脚步,怒视着身后的楚逸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楚逸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委屈,“三哥,我刚在父皇面前帮了你,你不说一声谢谢也就罢了,怎么还凶我?” “你刚才为什么在父皇面前为我求情?咱俩的关系好像没有好到那个程度!”楚诀反问道。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在父皇面前帮你,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楚逸抱着胳膊微微一笑。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楚诀问道:“大哥死了,你就是未来的太子,那么多大臣围着你转,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一阵冷风吹过,楚逸的衣摆在风中翻动了几下,他缓缓走到楚诀面前,“三哥,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什么事?” “每一次狩猎比赛的获胜者,都要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这件事想必你也知道。” 楚诀冷笑一声,“这件事谁人不知?你是故意来我面前炫耀的吗?” “不。”楚逸摇头,“我希望你到时候冒充我,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 楚逸的神情十分严肃,楚诀竟看不出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冒充你跳祈福舞?”楚诀警惕地看着楚逸,怀疑此事有诈。 “三哥不必多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向来不信那种东西,也不喜欢那种场合,想要让你冒充我跳一支舞,仅此而已。” 楚逸问道:“我刚才可是帮你留住了王位,你总不会连这种小事都不愿意帮我?” 楚诀还是不理解,“既然你不想参加祭祀大典,为什么还要赢了这场狩猎比赛?” “这个么,三哥就没必要知道了。” “你若是不说,我就不帮你。” “不帮就不帮。”楚逸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只是三哥别忘了,我能劝父皇留下那怪胎,也能劝父皇处死那怪胎,你好好考虑。” “希望你能在下山之前给我答复,否则,我会再找父皇聊一聊。”楚逸说完,从楚诀身边走了过去。 楚诀攥紧了拳头,他本想追上前问个清楚,但一想到江媚儿还在等他,心中就无比愧疚,只能先回去找江媚儿。 次日,皇上把众臣召集到卧龙殿,国师站出来说道:“想必诸位都知道了,南冥王妃昨日生下了一个相貌奇特的孩子,被诸位当成了灾星。” “我受皇上之命连夜卜了一卦,卦象显示这孩子并不是灾星,而是修炼成仙的精怪转世,是庇佑大渊的福星,所以请诸位不必忧心。” 国师的卦象向来准确,所以众臣听了后瞬间哗然,那怪胎竟然是个福星,他们还以为是个灾星,甚至请求皇上将其处死。 想到这里,众臣纷纷前去找江媚儿。 楚诀心里甚是高兴,他的儿子不仅保住了性命,还成为了福星,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他还没高兴多久,忽然想起了楚逸说的话。他别无选择,只能低声咒骂了一句,转头来到了楚逸面前。 楚逸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他,“三哥这是答应我说的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答应,我到时候冒充你跳一次祈福舞,我们就两清!” “一言为定。” 众臣来到江媚儿的院子门口时,江媚儿正躺在床上喝着鸡汤,孩子被嬷嬷抱在怀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哭声,喂了牛乳也不管用。 江媚儿听得烦心,“把他抱出去,一直哭真是吵死了!” 嬷嬷为难地说道:“王妃,小世子可能是喝了牛乳肠胃不舒服,要不找个太医看看?”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江媚儿说完,又急忙喊道:“别去了!我对那些太医不放心,万一他们故意害死小世子怎么办?” “不就是肠胃不舒服么,也不是什么大病,你抱着他出去走走就是了。” 嬷嬷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婴孩往外走,刚打开屋门,就有一个宫女冲了进来,“院子外面来了好多人,都是昨天求皇上处死小世子的大臣。” 江媚儿还以为这些人是过来抢婴孩的,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的鸡汤,对嬷嬷指挥道:“快把小世子藏起来,别被外面那些人发现了!” 嬷嬷急得像无头苍蝇般乱转,“小世子哭得这么厉害,没法藏啊。” “蠢奴才,你把他的嘴巴堵住不就行了?”江媚儿拿起一块帕子塞到婴孩的嘴巴里,她甚至不敢看婴孩的脸,差点把帕子塞进婴孩的鼻孔里。 嬷嬷问道:“这样小世子会容易窒息。” 江媚儿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堵住了嘴还有鼻子可以呼吸,如果被外面那些人发现,才是真的危险。” 嬷嬷心中略微诧异,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南冥王妃根本不在意孩子,只要孩子还活着就行,其他无所谓。 第181章 爹娘一定会原谅我的 长相丑陋怪异的婴孩被帕子堵住嘴巴,想哭也哭不出来,没一会儿脸就憋得通红。 江媚儿把婴孩藏在柜子里,自己则躺在了床上,装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嬷嬷打开院门后,大臣们纷纷走进房间,这些人有的面带歉意,有的神色愧疚,无一例外的都很尴尬。 昨天他们还嚷嚷着要把那怪胎处死,今日那怪胎就变成了庇佑大渊的福星,他们担心被福星怪罪只能过来赔礼道歉,真是世事难料。 江媚儿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她半躺在床上,假装咳嗽了两声,“你们想要干什么?” 她低着头没看到众人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我儿已经被侍卫抱走了,你们休想将他抢走!” “我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所以吃下毒药,又刚生完孩子在坐月子,此刻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你们若是把我气出了三长两短,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无语,江媚儿脸皮也太厚了,找丫鬟当代笔却死活不承认,还声称吃了毒药要自杀。 结果呢,连御医来了都说她没有中毒,分明是糊弄人。 要不是国师说她生下的怪胎是修炼成仙的精怪转世,他们才不愿意过来这里! 吏部侍郎干笑两声,上前说道:“南冥王妃,您误会了,我等是来道歉的。” “道歉?”江媚儿迅速坐了起来,想起自己还在装虚弱,又轻咳一声躺了下来,“你们此次过来是为了什么而道歉?” 吏部侍郎冲着身后的夫人使了个眼色,他的夫人连忙捧着一个小盒子走到床边,“南冥王妃,这盒子里的是我家传的玉镯,专门送给小世子当贺礼。” 后面的人见状,连忙捧着各式各样的贺礼走上前,想要塞给江媚儿。 江媚儿懵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南冥王妃,昨日是我们误会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是啊南冥王妃,我们昨日是惊吓过度,才会说出处死小世子那种胡话,您别跟我们计较。” “今日听国师说小世子乃是修炼成仙的精怪转世,是个福星啊!我们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是我准备献给皇上的宝贝,今日特地拿来给小世子当贺礼。” 众人哪怕心里万般不情愿,脸上依然得赔着笑。 江媚儿听完他们说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激动地抓住吏部侍郎夫人的手问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吏部侍郎的夫人被江媚儿眼中的癫狂吓了一跳,生怕江媚儿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连忙挣脱开江媚儿的手往后退去。 江媚儿不再假装虚弱了,她大笑着坐了起来,口中喃喃道:“我倒霉了那么久,如今终于要转运了,哈哈哈!” 说完,她突然想起柜子里的婴孩,对着嬷嬷怒道:“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还不赶紧把小世子抱出来!” 嬷嬷不敢顶嘴,只能走到柜子旁边把婴孩抱了出来,婴孩在柜子里待了半天,脸涨成了猪肝色,若是再晚一会儿抱出来,估计就没气了。 有人问道:“南冥王妃,您刚才说小世子被侍卫抱走了,怎么这会儿竟在衣柜里待着?” 还有人注意到婴孩口中的帕子,质疑道:“小世子的口中怎么还塞了帕子?瞧他脸色都憋紫了。” 江媚儿张了张嘴,想不出怎么解释,只好一巴掌打在嬷嬷脸上,“狗奴才!谁让你把小世子放在柜子里的?” “小世子可是神仙投胎转世,若是憋出了问题,看我怎么要你的命!” 嬷嬷被打翻在地,有苦说不出,哭着跑了出去。 江媚儿把婴孩口中的帕子取了出来,觉得他看上去比刚才顺眼了些,笑容满面地说道:“早就说了我儿不可能是灾星,长成这般模样,原来是神仙转世。” 江媚儿抱着婴孩稀罕得不得了,而她怀中相貌怪异的婴孩,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觉得这场景看似温馨,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 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反正已经送上了贺礼,就随便说了几句好听话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楚诀回来后,看见江媚儿一手抱着婴孩,一手翻看大臣们送来的贺礼,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楚诀只觉得心中一软,走过去搂住江媚儿的腰,“媚儿,你能接受我们的孩子了?” 江媚儿得意地笑道:“当然了,我们的儿子可是福星啊,前段时间所有人都认为我肚子里怀的是个灾星,对我避而远之,现在好了,他们一个个的都得过来巴结我。” “不过巴结也没用,这段时间我吃过的苦头,我全都要还回去!” 看着江媚儿开心的模样,楚诀有些不忍心把实话告诉她,只能附和道:“是啊媚儿,我们的孩子是个福星,以后也会为我们带来好运的。” “既然这样的话,就叫他楚福,寓意着可以带来好运。” 楚诀对江媚儿的话言听计从,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就叫楚福,小名叫福儿。” “我要抱着他去见爹娘,爹娘一定会原谅我的!”江媚儿急不可待地想要挽回与侯爷和侯夫人的亲情,抱着婴孩走了出去。 她正在坐月子不敢受冻,只能坐在步辇上,让其他侍卫用兽皮把步辇围了起来,避免她被风吹到。 来到侯爷和侯夫人居住的院子门外后,江媚儿刚想命令侍卫抬着她进去,却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您不可以进去。” 江媚儿不满地说道:“我是南冥王妃,侯爷和侯夫人是我爹娘,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侍卫答道:“这是侯夫人的命令,属下不能违抗,南冥王妃请回。” “我不!”江媚儿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大喊了起来,“娘!我是媚儿,您出来啊!” 她生孩子的时候虽然差点难产,但生完以后却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反而感觉精力充沛,气血旺盛,所以喊的声音很大。 她喊了几声后,侯夫人阴沉着脸地走了出来,“南冥王妃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第182章 落得这样的下场 只不过几天的功夫,侯夫人竟然如同老了好几岁一般,头上多了许多根银发。 “娘,您为何这样跟我说话?我是您的女儿啊!” 江媚儿掀开兽皮说道:“您看,我还把您的外孙带来了,他虽然相貌丑陋,但国师说他是神仙转世的福星呢!” 侯夫人却脸色平静,“我不管他是灾星还是福星,你把侯爷气晕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未醒,以后你和侯府再无关系,你走!” “娘,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江媚儿泣声说道。 “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这些。”侯夫人长叹一声,“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从小把你当作亲生女儿抚养长大,就算后来找到了我真正的女儿岁欢,我依然觉得跟你最亲。” “我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偏向你,有好多次你说岁欢欺负你,我问都不问就让她去祠堂罚跪,祠堂那么阴冷,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竟从来没有抱怨我一句。” “现在想来,你有多少次是骗了我和侯爷?害得我们冤枉了岁欢!” 侯夫人说着就红了眼眶,“岁欢嫁给楚诀时,我们并没有给她多少嫁妆,是因为我们觉得把嫡女的称呼给了岁欢,所以对你有所亏欠,给你的嫁妆是岁欢的十倍!” “因为对你太过偏心,岁欢跟我们断绝关系,她一定对我们非常心寒,才会看到侯爷晕过去都不愿相救。”侯夫人拿出帕子擦着眼泪,“一想到这些年来我们对岁欢如此过分,我就后悔莫及,心痛不已!” “至于你,我们对你这么好,你这么多年有报答过我们吗?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你还做过什么?” 江媚儿被说得恼羞成怒,冷笑了起来,“侯夫人,你现在把所有责任推给我,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是我逼着你偏心的吗?还不是因为我琴棋书画都很厉害,而江岁欢对此一窍不通,你觉得我能给你争脸,所以才把所有精力都用来培养我!” “如今我让你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你才会后悔。“江媚儿笑容阴冷,“归根结底,你谁都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是自己的面子罢了。” 侯夫人面无血色,捂着胸口缓缓蹲了下来,有宫女上前扶她,她却把宫女推开然后痛哭起来,哭声中满是自责和后悔。 “老天爷,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偏心这么一个白眼狼!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当年最亏欠的人,应该是岁欢啊!” 侯夫人哭得声嘶力竭,声泪俱下,江媚儿不仅毫无愧疚,反而讥笑了起来,“你就算哭得再大声,江岁欢也不会原谅你的。” “已经跟江岁欢断绝关系了,就应该好好巴结我,毕竟你儿子江昱常年在边关待着,说不定哪天就战死了,到时候只能我给你们养老,知道吗?” “现在连我也不认了,我看你们以后怎么办!” 侯夫人身体一僵,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朝江媚儿砸了过去,可惜她扔得不准,砸在了旁边的兽皮上。 “呵。”江媚儿用力放下兽皮,吩咐道:“我们走。” 侍卫抬着步辇离开,江媚儿低头看着怀里的福儿,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一个侯府么,我才不稀罕呢。” “我是南冥王妃,我儿子不仅是小世子,还是个福星,以后有的是你们后悔的时候!” 姬贵妃的寝宫里,楚逸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左脸红了一片,是个掌印。 姬贵妃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有些发麻,是刚才打得太用力了。 她脸色愠怒,咬牙说道:“逆子!谁让你去为楚诀求情的?你甚至还给皇上出主意,让皇上找国师给那个怪胎算卦,这是谁教你的,啊?” 楚逸脸上没有表情,摇头说道:“没有人教儿臣,楚诀是儿臣的三哥,儿臣不想看到他被贬为平民。” “至于三哥的儿子,年纪尚小,若是因为相貌奇特被处死,未免有些可怜,所以儿臣帮父皇想了这个主意。” “你倒是心地善良,可你记不记得我从前跟你说过什么?”姬贵妃厉声问道。 “记得,母妃曾教导儿臣,想要成为帝王,一定不能心存仁慈。”楚逸抬起头,为自己辩解道:“可是母妃,那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姬贵妃闭了闭眼,她不曾告诉楚逸真相,所以楚逸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她想除掉江媚儿和那个怪胎。 她焦虑地走来走去,江媚儿没有死,那个怪胎甚至变成了福星,以后更不好除掉了! 楚逸不解道:“母妃为何这般烦恼?莫非母妃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儿臣吗?” 姬贵妃脚步一顿,说道:“没有,我只是单纯看不惯那个怪胎,这样的东西不该存在于皇室!” “这样啊。”楚逸有些自责地说道:“是儿臣思虑不周,没有提前询问母妃的想法,请母妃责罚。” 姬贵妃把楚逸当作储君培养,哪里舍得责罚他,只是皱着眉头说道:“你年纪还小,以后想干什么必须得先过来跟我商量,知道了吗?” “儿臣知道了。”楚逸站起来了,“不过儿臣觉得,母妃不必太过担心,三哥的儿子恐怕活不了多久。” 姬贵妃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慢慢说道:“三哥最近像是被迷了心魄,心思全放在江媚儿身上,他在朝中逐渐变得可有可无,就连他的兵权也在前不久被父皇收走了一半,暂时交给宰相保管。” “他的儿子若是灾星,顶多被众人嫌弃厌恶,可如果是个福星,说不定会有人感受到威胁,从而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 姬贵妃瞬间明白了楚逸的意思,她眯起眼眸,“你的意思是,可以让宰相对那个怪胎下手?” 楚逸低头,“儿臣只是为母分忧,不敢妄下定论。” 第183章 实在是寝食难安 宰相是姬贵妃的表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姬贵妃知道宰相很有野心,既然楚诀的一半兵权已经被他握在手中,楚诀再想要回去肯定难如登天。 楚诀的儿子成了福星,众臣纷纷巴结楚诀,说不定皇上哪天一开心,就会让宰相把那一半兵权还给楚诀。 宰相心眼小,给他的东西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要是姬贵妃在他跟前再添油加醋说那么几句,他肯定会对那怪胎出手。 这样一来,既除掉了那个怪胎,又不脏了姬贵妃的手,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姬贵妃的眉眼柔和了些许,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楚逸一眼,“你不忍心看你父皇处死那怪胎,却又对我说这些,你究竟是想救下那怪胎,还是想杀了那怪胎?” 楚逸话说得乖巧,“儿臣出于怜悯之心救下那怪胎,可母妃不喜,儿臣便想出法子除掉他。” “母妃对儿臣的生养之恩,儿臣无以为报,只能一切都听母妃的,母妃开心,儿臣就满足了。”楚逸伏地,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姬贵妃看不见楚逸的神情,对楚逸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自己当年的决定果真没错,扔掉了定时炸弹般的亲生女儿,抢回来这么一个好儿子。 这儿子如此听话,不枉费她细心培养了这么多年。 “你做得很好。”姬贵妃把手放在楚逸的脑袋上,像是抚摸一只小狗,“你已经夺得狩猎比赛的冠军,到时候祭祀大典上,一旦你跳舞的时候下起了雨,太子之位必定是你的。” “这么多年来我对你有些苛刻,为的就是能让你成为未来的一国之君,你可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儿臣知道。”楚逸抬起头直视着姬贵妃的眼睛,“等儿臣成为了大渊的君主,一定将母妃封为皇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姬贵妃难掩笑意,“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回去。” 楚逸说的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等她当上皇太后以后,就想办法除掉如今的皇帝,让徐年来当太上皇。 这样的话,他们两人从此再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楚逸离开后,姬贵妃唯恐夜长梦多,带着阿香前去找宰相。 虽然江岁欢让阿香修养一段时间,但阿香毕竟是姬贵妃的贴身宫女,还是得紧跟在姬贵妃身边,只是暂时不能用武功了。 宰相正在和小儿子陈禹讳聊天,听到宫女说姬贵妃前来拜访后,宰相对陈禹讳说道:“我今天给你说的事情,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是关乎前程的事情。” 陈禹讳长得和宰相极像,脸颊瘦削,鼻梁弓起,虽然算不上丑,但也称不上俊朗,他说道:“爹,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会去江南当知府。” “你这次去江南当上三年知府,再回来京城时就是一品大臣,我们父子俩就可以在朝中平起平坐。”宰相拍了拍陈禹讳的肩膀,“到时候再和八皇子搞好关系,咱们在大渊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爹,我离开这三年,您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让北漠王抓住您的把柄。”陈禹讳神色隐隐透着担忧,“之前我去江南寻找能人异士,屡次被他插手阻拦,只能无功而返。” “这次我去江南当知府,您一个人在朝中,千万要当心啊!” “你放心,我在朝中做了这么多年的宰相,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还多,他想要对付我,未免还嫩了点。”宰相不屑地说道。 陈禹讳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嗯,我已经为你铺好了路,接下来就看你怎么走了。”宰相对这个小儿子很是在意,关心道:“江南虽然地灵人杰,但总归和京城不一样,你还需多注意些。” “您放心,我这次是去当知府,天高皇帝远,没人敢欺负到我头上的。”陈禹讳自信满满地说道。 宰相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记得把孟俏带上。” 陈禹讳是宰相最宠爱的小儿子,孟俏不过是镇远老将军儿子的庶女,按理说二人的身份并不相配。 陈禹讳之所以娶了孟俏,是因为宰相曾经找大师算过,京城所有及笄的女子中,只有孟俏和陈禹讳的命格最为相配。 通俗来说,就是孟俏的命最旺陈禹讳,和孟俏在一起,陈禹讳就能顺风顺水、步步高升。 所以宰相才会不在意身份地位,让陈禹讳娶孟俏为妻。 陈禹讳还没来得及点头,姬贵妃推开门走了进来,“表哥,这大冷天让我在门外等那么久,莫非是知道我最近火气大,想让我多冷静一下?” “哎呀,刚在交代禹讳事情呢,把你给忘记了。”宰相对着门外的宫女吩咐道:“快去给姬贵妃拿个手炉来。” 宫女很快把手炉拿来,姬贵妃接过手炉,让宫女出去了。 这里的宫女都不是宰相的人,为了防止被偷听,屋子里只能有宰相和陈禹讳,还有姬贵妃三人。 姬贵妃双手抱着暖炉放在小腹前,冲着陈禹讳问道:“禹讳,听说你不久后就要前往江南当知府?” 陈禹讳恭敬地拱手道:“是的表姑。” “这可是个好差事。”姬贵妃有些感慨,“江南风景秀丽,我多年前就想去了,只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等我在江南立稳了以后,就请您来江南玩。”陈禹讳说道。 “你有心了,不过这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还得皇上同意才行。”姬贵妃浅笑一声,“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爹说。” “是。”陈禹讳出去了。 姬贵妃坐在宰相的对面,把手炉放在了桌子上,“这屋子真暖和,我才进来短短一会儿,就感觉浑身暖烘烘的。” “太子死了,亦如这几天一定很难受,表哥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过难受才是。” “娘娘这大忙人,还是省下跟我这老臣寒暄的功夫,快些说正事。”宰相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姬贵妃是有事而来。 姬贵妃收起脸上的笑容,“表哥,楚诀的怪胎儿子变成了福星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宰相嗤笑道:“那怪胎的模样我也看到了,丑陋至极,说是精怪投胎我信,但说是福星,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依我看啊,是皇上怕背上骂名,所以故意让国师这么说的。”宰相为官的年头最久,比其他大臣看得都要清楚,“小小怪胎,别说是福星,就算当上了储君也不足为惧。” 姬贵妃也不惊讶,继而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总觉得那怪胎看上去太过诡异,一想到京中有这样的东西存在,我实在是寝食难安。” 第184章 我不想欠你 “表哥眼明心净,能看出那怪胎不是福星,可其他大臣可看不出来啊,我听说他们刚才一窝蜂地去给江媚儿送贺礼呢。”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本来楚诀已经对朝堂上的事不争不抢了,如今再来这么一出,那些大臣肯定会巴结他,也许哪天皇上就会重用他。” 宰相不知道姬贵妃当年换孩子的事情,还以为姬贵妃的担心来源于楚诀,害怕楚诀跟楚逸抢王位。 他安抚道:“你不用担心这些,皇上已经把楚诀封为南冥王,不可能再让楚诀当太子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姬贵妃见宰相没明白她的话外之意,遂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些,“我是担心表哥你啊。” 宰相不解,“你为何担心我?” 姬贵妃说道:“表哥莫不是忘了?楚诀的另一半兵权可还在你手中呢。” 宰相倒茶的手停在半空中,下颌抽动了两下,似乎是在咬牙。 姬贵妃心里笑了笑,她对宰相可太了解了,只有牵扯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才会在意。 宰相脸色铁青,“是我大意了,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所以我说那个怪胎留不得,表哥你说是不是?”姬贵妃接过宰相手中的茶壶,为宰相倒了杯茶。 宰相沉下脸,“嗯,留不得了。” 姬贵妃心里一喜,连忙问道:“表哥打算何时出手?” “你急什么?”宰相瞥她一眼,“我知道你也看不惯那个怪胎,可是国师刚说完那个小怪胎是福星,若是这时候贸然出手,太容易被发现了。” “表哥说的是,是我心急了。”姬贵妃惭愧地说道。 这天晚上,山庄仿佛被黑色幕布笼罩了起来,黑漆漆的夜空中看不到月亮和星星,偶尔掠过一只飞鸟,发出“咕咕”的叫声。 山庄里挂了许多红灯笼,冷风吹过,熄灭了灯笼,宫人便赶紧过去点燃,就这么一趟又一趟。 一处院子内,江岁欢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朝外面观察了起来。 顾锦的房间黑漆漆的,看来是没有人在。 她手中紧紧攥着顾锦给的五十万两银票,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为了不被暗卫发现,她特地换上了一身黑衣,再蒙上黑色面纱,在夜空中跟隐形了一样。 她走到顾锦的房间门口,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两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开门走了进去。 蹲在树上的苍一沉默片刻,跳下来把被风吹熄的灯笼重新点着了,毕竟王爷说过,不管江太医做什么,他只需要跟在后面帮忙就是了。 江太医大半夜进王爷房间,一定有她的道理,苍一专门把灯笼点燃,为的就是她能看清楚些。 苍一跳到了树上,心想要是王爷这个时候回来就好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许不久后他就能吃上王爷的婚席… 而此刻的江岁欢却被外面突然亮起的灯笼吓得不敢动,她屏住呼吸等了半天,见外面没有动静,才敢继续朝房间里面走。 顾锦的房间干净整洁,有一股淡淡的松香,这味道似乎能让人变得平静下来,江岁欢的心没有那么慌了。 她快步走到顾锦的床边,把手中的银票塞到了枕头下,自言自语道:“这五十万两的银票若是别人给我的,我是万万不舍得还回去的,可你对我这么好,我不想欠你。” “咱俩以后互不相欠了。” 江岁欢轻叹一声,叹气声在黑暗中渐渐消散,她转身走了出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顾锦回来了,苍一跳下树,把这件事告诉了顾锦。 顾锦只觉得心头一跳,立马走进了房间。 他一进房间,就闻到了江岁欢留下的味道,是很淡的草药味。 他循着味道走到床边,这里味道最浓,江岁欢一定在床边站了很久。 床上的被褥和他离开前一样,只有枕头有动过的痕迹,他掀开枕头,看到了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 次日下午,山路被清理了出来,终于可以下山了。 江岁欢作为太医,是最后一批下山的。 她来时只带了一个箱子,准备离开时却发现箱子塞不下她的东西了,多了几身顾锦准备的衣服,还有许多娘娘和贵夫人们给的赏赐。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草药,这些草药在宫里多的是,她拿的都是秋狝中剩下的,否则就浪费了。 江岁欢把草药放进实验室里,然后把箱子装不下的东西用床单裹了起来,交给春桃背着,春桃虽然长得显小,但力气很大。 二人拿着行李跟其他太医汇合,茯苓正在帮孟太医提东西,看见春桃后连忙把东西塞到孟太医手中,跑到了春桃面前,“你怎么背这么大一个包裹,我来帮你。” 不等春桃同意,他直接把春桃背的包裹接了过来,自己背着包裹往前走。 春桃脸微微一红,扭头看了江岁欢一眼,江岁欢笑着点了点头,春桃这才跟着茯苓往前走。 一行人中,只有孟太医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风中凌乱。 江岁欢拉着行李箱走过去,接过孟太医手中的一包草药,“我帮你拿着。” 孟太医无奈地说道:“这小子,真拿他没办法。” 春桃是江岁欢的徒弟,江岁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咳了两声。 下山路上的积雪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是有些地方还是一片泥泞,不太好走。 江岁欢提着行李箱走到一个拐弯处,路边有一个巴掌大的泥坑,她没有发现,一脚踩了上去。 第185章 北漠王是个好人 泥坑湿滑,江岁欢差点摔倒在地,还好及时扶住了身边的大树。 虽然人没事,她袖子里的钱袋子却甩飞了出去,正好掉进脚下的泥坑里,沾满了泥水。 “啊!”她惊呼一声,迅速把钱袋子从泥坑里捡了出来,打开一看,里头的一千两银票湿了一半。 她连忙把银票拿出来擦了擦,放在了胸口处,心中既担忧又庆幸,还好她昨天晚上把那张五十万两的银票塞到了顾锦的枕头底下,要不然现在可麻烦大了。 既不能跟顾锦在一起,还拿了人家五十万两银票,最后银票还掉水里了,想想就悲惨,还好她没有那么衰。 孟太医走过来问道:“江丫头,你没事。” 江岁欢把钱袋子里的几块碎银子倒出来,“只是踩到泥坑里了,不碍事。” 孟太医盯着她看了半天,好奇道:“江丫头,你是不是比之前胖了许多?” 她把碎银子塞进袖子里,神色略显的尴尬,“是啊,山庄伙食太好,我这些日子吃的有些多了。” 她虽然比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胖了点,但是并不明显,之所以看着臃肿,是因为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为了不被人看出来,她只能在袄裙里多穿了几件衣服。 孟太医热心肠地拿出一包晒干的荷叶,“你们姑娘家都喜欢身材纤细,你把这荷叶拿回去泡茶,可以消肿减肥。” 江岁欢脱口而出道:“这个我不能喝。” 荷叶茶虽然可以减肥,但性寒,孕妇是不能喝的。 孟太医问道:“怎么了?” “唔,这荷叶茶太过寒凉,我最近气血虚弱,不适合喝这个。”江岁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而且我对现在的身材也挺满意的。” 刚穿越到这里时,这具身体瘦得简直皮包骨头,怀孕快九个月才长了一点肉,她才不舍得减肥。 几人走到山下后,看到一辆黄色的马车在等待着他们,这马车很大,足以容纳二十个人。 孟太医和其他太医纷纷上了马车,孟太医坐在马车上冲着江岁欢喊道:“江丫头,快点上来。” 江岁欢拒绝了,“我不陪着你们进宫了,我要先回家。” 她是御医,有特权在手,可以住在家中,需要她的时候进宫即可。 茯苓闻言站了起来,“江太医,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你带那么多草药不好拿,回去还得切片晾晒之类的,这些活都能交给我。”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得出来茯苓对春桃是动了真心,连宫不想回了。 不过仔细想想,找一个上门的徒女婿确实不错。 孟太医揪着茯苓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忍你很久了,你对人家小姑娘献殷勤可以,能不能先把自己的活儿干完?” “江丫头是御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呢?你要是不回宫可是要挨板子的!” 茯苓灰溜溜地坐下来,“师父你别骂了,我知道错了。” 孟太医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茯苓趁这机会趴在车窗边喊道:“春桃,等我忙完了会出宫看你的,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跟着江太医进宫来找我!” 春桃低下头不说话,耳根红了一片。 茯苓话音刚落,又被孟太医拽了下去。 马车缓缓驶离,江岁欢拉着行李箱对春桃说道:“我们走,看看路上能不能碰到马车或者驴车,给点银子捎我们一程。” 二人没走几步,一辆精美绝伦的马车停在了面前,年轻马夫从车上跳下来,“江太医,王爷让小的来送你们回府。” 江岁欢认出了这个马夫,她之前洗劫了江媚儿的金店,想去销赃的时候被楚诀拦了下来,是这个马夫出面帮了她。 她直接问道:“你是北漠王派来我身边的暗卫?” 马夫点头道:“是的。” “苍一呢?” “他去执行任务了。” 江岁欢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拒绝,“我就不坐马车了,你回去跟王爷说一声,秋狝结束后,我和他的交易就算完成了,谢谢他这些天来对我的帮助。” “你们以后也不必再在我身边保护我了。” 江岁欢说完,拉着行李箱自顾自往前走去,春桃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小声问道:“师父,你和北漠王是怎么回事啊?” “我帮过他的忙,他帮过我的忙,我们俩互相抵消了。”江岁欢闷声说道。 春桃低着头嘟囔道:“北漠王是个好人,你要是能和他成为朋友就好了。” 江岁欢停下脚步,春桃没能反应过来,一头撞在她后背上。 她转过身问道:“宫里人人都害怕北漠王,你为何不怕,反而说他是个好人?” 春桃挠了挠头,“几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从御花园里路过,看见北漠王待在凉亭里为太清皇后烧纸。” “人们都说北漠王冷血无情,我倒觉得北漠王非常重感情,太清皇后死了这么多年,只有他会每年都祭拜太清皇后。” 江岁欢沉默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是,北漠王的确是个好人。” 所以自己更不能欺骗他的感情,不管他喜不喜欢自己,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二人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个车马铺,江岁欢拿出一块碎银子租了辆马车,和春桃一起坐了上去。 她掀开帘子朝后面看了一眼,顾锦派来的马夫没有跟上来,应该是去跟顾锦传话了。 她轻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了肚子上,希望这孩子生下来是个聪明懂事的,她心里也能有一丝安慰。 春桃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心中十分紧张,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皇宫,外面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未知的。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声问道:“师父,莹桃和红罗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还有于吉叔和张云婶,他们会不会嫌弃我吃得多?” 江岁欢安抚道:“不必担心这些,他们都是亲切和善的人。不会嫌你吃得多,更不会故意为难你。” 春桃这才放下了心。 马车停下来后,江岁欢掀开帘子,看到了熟悉的宅子。 回家的喜悦冲散了心中的感伤,江岁欢兴奋地走下了马车,春桃紧跟着把行李箱和包裹都拿了下来。 江岁欢走上前拍门,过了一会儿,里头传来于吉的声音,“来了,外头是谁啊?” 于吉打开门后,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是我。” “小姐?”于吉一愣,激动地回头喊道:“大家快来啊,小姐回来了!” 下一秒,莹桃和红罗跑了出来,红罗似乎在洗衣服,手上沾了许多泡沫,而莹桃身上沾了许多草药的碎屑,一看就是在整理药房。 两人朝着江岁欢冲了过去,她一开始还在笑,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在两人冲上来的前一秒,她迅速躲到一边,这才没有被两人撞到。 倒是春桃,傻兮兮的在原地站着,被莹桃和红罗那么一扑,三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天真如春桃,还以为两人是过来迎接她的,从地上坐起来后感动的抹起了眼泪。 莹桃和红罗面面相觑,以为春桃是个路人,被她们撞倒所以哭了。 红罗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吗?” 莹桃说道:“小妹妹,你若是不舒服就尽管开口,正好我们这里是医……” 话还没说完,春桃一把抱住两人,“你们两个真好,明明没见过我,却这么热情的欢迎我,呜呜呜我真是太感动了!” 第186章 我绝对不回家 莹桃和红罗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江岁欢,江岁欢笑得弯下了腰,介绍道:“这位姑娘叫春桃,是我在秋狝中收的徒弟,你们以后可以叫她春桃姐姐。” 就在两人为春桃的年纪感到惊讶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从通往后院的拱门里窜了出来,直奔着江岁欢冲了过去。 江岁欢脸色一变,如果她猜得没错,那庞然大物应该就是她养的狼,喜之。 这么些天不见,喜之已经完全长大了,这要是扑到她身上,比莹桃和红罗两个人加在一起的杀伤力都要强。 她急忙闪到门后,喜之冲出来左右看了看,很快发现了她,跑到她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 她揉了揉喜之的脑袋,还好喜之知道分寸,没有往她身上扑。 这时,张云拿着饭勺从厨房跑了出来,“老于,你快过来啊,那小子又躲进地窖里了,怎么拽都不出来。” 江岁欢抬起头,“谁躲进地窖不出来?” 张云这才发现江岁欢回来了,高兴地说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离家前带回来的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公子,他现在躲在地窖里不肯出来。” “……”江岁欢捂住了额头,她竟然把公孙胥给忘了,怪不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了。 她快步向厨房走去,莹桃连忙跟了上去,红罗则带着春桃去挑选房间了。 莹桃跟在江岁欢身边说道:“小姐,公孙公子前几日就醒了,我让他先回家,他说什么也不肯回。” “他不是往后院躲,就是往床底下钻,有一次差点躲进井里,我只好对他说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他才从井里爬了出来。” “那他怎么又躲进地窖里了?”江岁欢问道。 张云说道:“刚才他在厨房帮我干活,听到拍门声后脸都吓白了,逃也似的往地窖里躲。” 江岁欢暗暗思忖,公孙胥不想回家,还害怕听到敲门声,像是在躲什么人一样。 江岁欢是在乞丐居住的破庙里发现了公孙胥,他当时昏迷不醒,中的毒已经蔓延到了心肺,要不是江岁欢及时救了他,他这会儿恐怕早就不在了。 他躲的人,会不会就是给他下毒的人呢? 江岁欢来到厨房里的地窖旁边,低头看着地窖的入口喊道:“公孙胥,你在里面吗?” 地窖里传来她的回音,没有其他声音。 莹桃蹲下来看了看里头,黑漆麻乌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会不会是已经出来了,躲进了别的地方?” 张云摇头,“厨房就一个门,刚才没见他出去,他一定还躲在这里头。” “那我下去拉他上来。”莹桃撸起袖子准备走下地窖。 江岁欢拉住她,继续对着地窖里说道:“公孙胥,你若是再不上来,我就去把你爹娘请来了。” 地窖里传来一声大喊,“不要!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江岁欢说道:“那你现在上来。” 过了几秒钟,公孙胥狼狈的从地窖里爬了出来,他脸上脏兮兮的,肩膀上还挂着一片白菜叶。 “瞧你身上脏的,先去洗个澡。”江岁欢把他肩膀上的白菜叶拿下来,扭头朝外头走去,“我在书房等你。” 江岁欢在书房坐了半个时辰,公孙胥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进来,低声说道:“江姐姐。” 江岁欢发现他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从前的他自信开朗,一看就知道是个无忧无虑的有钱少爷,现在他却变得完全不同,怯懦中夹杂着恨意和不满。 “可以跟我说一下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江岁欢声音很轻,像是担心吓到了他,“为什么你会出现在破庙里?” 公孙胥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才说道:“我知道给我下毒的人是谁了。” “是谁?”江岁欢问道。 公孙胥又陷入了沉默。 江岁欢叹了口气,“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不过你是太尉的儿子,住在我这里总不是长久之计。” “你要把我送回家?”公孙胥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戒备,“我绝对不回家!” “你不想回家,我也没有立场逼你回去。”江岁欢拿起桌上的毛笔转动着,“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珍宝阁,那里的掌柜听你的话,想必跟你有关系。 “你可以去那里躲一躲。” 公孙胥却撇过了头,“那是我表舅舅的产业,我之前只是帮着打理。” “你表舅舅…”江岁欢吃惊地看着他,“可是北漠王?” “对。”公孙胥点头,“我不能去找他,他会把我送回家的。” 江岁欢手中的毛笔掉了下来,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第187章 隐姓埋名去投军 江岁欢看着公孙胥,像是在看一个烫手山芋,让公孙胥留在这里是万万不可能的,万一公孙胥的家里人知道以后,报官说她绑架官家小公子怎么办? 她可不想惹上这种麻烦。 看着公孙胥倔强的神情,江岁欢无奈地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公孙胥双手紧握成拳,问道:“江姐姐,你能收留我几天吗?” 江岁欢刚要开口拒绝,公孙胥立马说道:“最多十日,十日后岐远将军从边关回来,届时他的部下会在城门口征兵,我会隐姓埋名前去投军,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岐远将军十日后回来?”江岁欢低声重复了一遍,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岐远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亲哥哥,永宁侯唯一的儿子江昱。 江昱英勇善战,被皇上封为岐远将军,常年镇守边关,很少回京。 若是江岁欢跟他没关系,定会觉得他是个英雄,可江岁欢拥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对他不仅没有崇拜,反而十分鄙夷。 江昱今年二十有一,从小和江媚儿一起长大,所以和江媚儿关系很好,即使在原主回了侯府后,江昱依然只把江媚儿当妹妹看待。 原主很喜欢这个哥哥,多次讨好他,却每次都被冷漠对待。 江昱从外面回来,只会给江媚儿带礼物,对原主视而不见,不管江媚儿怎么欺负诬陷原主,江昱都只会站在江媚儿这头,训斥原主没有教养。 两年前原主成婚前日,鼓起勇气去找江昱讨一声祝福,谁知江昱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不是你,明日出嫁的人应该是媚儿,是你抢走了媚儿的幸福。” 原主难受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想找江昱解释,却得知江昱天不亮就带兵前往边关了。 原主对江昱有亲哥滤镜,江岁欢可没有,在她眼里江昱和侯爷侯夫人如出一辙,识人不清,冷血无情。 江岁欢走神时,公孙胥小声叫了她几句,“江姐姐,江姐姐?” 她回过神来,决定当作不知道此事,反正她已经跟侯府断绝关系,江媚儿也有姬贵妃来对付。 以后她离他们远远的,江昱总不会闲着没事过来找她麻烦。 “你为何想去投军?”江岁欢轻咳一声问道。 公孙胥挺直了胸膛,“我想要远离京城,建功立业,思来想去只有投军适合我。” 他昏迷多日,前两天刚醒过来,身体变得十分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来,尽管如此,他的语气还是十分坚定。 江岁欢叹了口气道:“你先过来,我看看你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了没有。” 他听话的走上前,江岁欢把手放在他的手腕上,从平稳的脉搏可以看出来,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清除了。 也不枉费莹桃和红罗兢兢业业的给他泡了半个月的药水澡。 “毒是解了,可你尚未到年龄,而且身体还这么瘦弱,就算去投军人家也不要的。”江岁欢松开手,“你看看军营里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身强体壮,威武健硕。” “就算你隐瞒年纪混了进去,军营里训练很累的,条件还艰苦,你能吃得了苦头吗?” 公孙胥听完后,眼睛里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用力地点头说道:“我能!” “……”江岁欢本意是劝退他,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 “不是,我就搞不懂了,你身为太尉之子,建功立业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你何必再多此一举去投军呢?” 江岁欢之所以不想让他投军,是因为战场上危险重重,而他年纪这么小,若是出了事,他的爹娘得多难受, 他弟弟公孙栾青只不过有些中暑,他娘李夫人就担心的不得了,要是他战死沙场,李夫人不得哭死。 更何况,他还是顾锦的外甥,他要是死了,顾锦心里肯定也会难受。 听到太尉两个字后,公孙胥脸色大变,他低吼道:“不要再说我是太尉之子,我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 他的声音沙哑,仔细听还有着微微的哽咽。 江岁欢心中暗暗吃惊,听说公孙胥离家前和太尉大吵了一架,但是父子俩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么,怎么闹到了要断绝关系的地步? 她只好说道:“我不说你是太尉之子了,你先冷静一下。” 为了让公孙胥的情绪平静下来,江岁欢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让莹桃泡杯茶进来。 莹桃端着茶杯进来后,公孙胥已经冷静了些许,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后,从莹桃手中接过茶杯,把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 江岁欢双手交叉,说道:“既然你已经冷静了下来,我就说一说我的要求。” “你留下来可以,但是要把你的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我不喜欢有人给我带来未知的麻烦。” 公孙胥很明显不想说这些,他纠结了半天,最后说道:“江姐姐,我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我花三万两买下了你带来的首饰。” “你当时说如果我身体不适,可以去找你。”公孙胥张开双手,展示着自己瘦弱的身体,“我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正是需要你帮助的时候。” “而且我只住十天,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江岁欢笑了笑,“那些首饰的确不值得三万两,所以我当时很感动,也承诺你身体不舒服可以来找我。” “如今我把你从破庙里带了回来,救了你的命,还清除了你体内的毒,这些难道还不值得三万两么?” “再者说了,我已经答应了收留你,只需你说出自己的故事罢了,你若是不说也没关系,我会让莹桃在附近的客栈里开个房间,把你送到客栈里。” 公孙胥急忙摇头,“别送我去客栈!他们会发现我的!” “他们是谁?”江岁欢眼睫微抬,眼神如刀光般锋利。 “他们…”公孙胥腿一软坐在椅子上,“他们是太尉派来找我的人。” 第188章 这其中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公孙胥双眼无神地盯着地板,喃喃道:“我无意间听到他和我娘的谈话,原来我身体里的毒,是他在我刚出生时给我吃下的。” 江岁欢惊愕不已,太尉可是公孙胥的亲爹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公孙胥自嘲地笑着,“很匪夷所思,我也是这么觉得,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一直很好,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中的毒竟是他给我下的!” “每次我头痛难忍的时候,他看上去也很难受,我以为他是心疼我,现在想来他只是内疚罢了。” 公孙胥说着摇了摇头,“不,他才不会感到内疚,否则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还有我娘,骗我说下毒的人自尽了,其实她早就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看着公孙胥崩溃的模样,江岁欢还是不太敢相信,猜测道:“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不是的。”公孙胥摇头,“我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当即推门进去质问了他们,他们不仅承认了,还告诉了我原因。” “原因是什么?”江岁欢实在想不到太尉会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给亲儿子下毒。 公孙胥的笑容愈发苦涩,“太尉说我出生那天,有个道士找来我家,说我命格奇特,克父克母,必须得尽早除掉才行。” “我娘让人把那个道士赶了出去,我爹…不,太尉却信了那道士的话,弄来毒药掺在牛乳里,想要喂我喝下去。” “等我喝了一口后,太尉突然意识到那样不对,把碗抢了回去砸在地上,可为时已晚,我还是中毒了。” 公孙胥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不出是哭是笑,“他们这些年偷偷找了无数个大夫,始终解不了我身上的毒,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江岁欢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那个道士叫什么?” “他们说那道士法号是延虚道长。” “岂有此理!”江岁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竟然又是那个道士!” 公孙胥吃惊地抬起头,“你也知道他?” “何止知道,我刚出生那日,他也来了侯府。”江岁欢冷笑一声,“这个骗子,看来骗过的人还不少呢。” 她对此非常不理解,那个延虚道长究竟想要干什么?去人家家里谎称刚出生的小孩子是灾星,却不是为了骗钱,那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小孩?江岁欢觉得不对,这其中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她对公孙胥说道:“你可以住在这里,时间长点也可以,哦对了,我不建议你投军到江昱的部下。” 说完她径直走了出去,对着于吉喊道:“于叔备马,我要去张太师府上一趟。” 江岁欢认识的官家小姐不多,张若若是最直爽的一个,跟她关系还算熟络。 她要去找张若若问问,当年张若若出生时,延虚道长有没有去太师府。 马车来到张府门前,江岁欢对着门口闷头扫地的下人问道:“请问张若若小姐在府上吗?” “如果在的话可否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江岁欢求见。” 扫地的下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明媚的脸,“你找我啊?” 江岁欢后退一步,吃惊道:“张若若?你怎么变成扫地的下人了?” 张若若笑嘻嘻地说道:“我这次参加狩猎比赛光顾着玩了,猎物也没捉到几只,我爹罚我扫一个月的地,让我磨练心性。” 张太师的教育方式还真是特殊啊,江岁欢看着她手中的扫把,迟疑道:“要不你先扫?扫完我再跟你说来意。” “不用,你直接说就行。”她把胳膊支在扫把上,“反正我爹也没说一天要扫多久,我已经扫了一个时辰,可以休息了。” 江岁欢这才开口问道:“你出生的那天,有没有一个叫做延虚道长的人来太师府?” “延虚道长?”张若若挠了挠头,“好像有点耳熟呢。” 江岁欢提示道:“是个嘴里没一句好话的道士。” “啊!想起来了!” 张若若一拍手,扫把歪到了一边,她伸手把扫把扶起来,说道:“我娘给我说过,我出生那天有个道士跑到我家,说我命太差,不仅自己过得不好,还会连累家人。” “不仅如此,他还劝我爹娘把我给扔掉,还好我爹娘心疼我,当场把他赶了出去。”张若若撸起了袖子,骂骂咧咧地说道:“别让我看见那个老东西,否则我非得痛揍他一顿不可!” 江岁欢皱紧了眉头,看来延虚道长真的去了很多有新生子的官员家中,说官员家中的新生子是灾星,劝说官员的家里人把孩子扔掉。 有的人信了,有的人不信。 至于不相信的人为什么不报官,想必是担心周围人觉得他们的孩子真的是个灾星,毕竟人言可畏,他们也不想多生事端。 他们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江岁欢之前让乞丐散布江媚儿腹中之子是灾星的谣言,京城里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呢。 张若若看到江岁欢的脸色阴晴不定,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见到那个老东西了?”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没有,刚才听人说起那个延虚道长,路过你这里顺便问一问。” “哦。”张若若并未起疑,热情地说道:“来都来了,进去坐坐。” “我爹娘一直想见见你呢。” 江岁欢连忙拒绝,“我这次来的匆忙,连个礼物都没拿,你爹娘会觉得我不懂礼数的,我下次再专程过来拜访。” “哎呀不用。”张若若拽着她的胳膊往府里走,“我爹娘已经知道了你和北漠王把我从青楼里救出来的事情,他们一直想当面谢谢你呢。” 江岁欢没办法,只好跟着张若若走了进去。 张太师和太师夫人看上去很是和善,江岁欢进屋以后,太师夫人连忙让下人去准备晚膳,想留江岁欢一起吃饭。 江岁欢盛情难却,只好答应留下来用饭。 不过空着手来总归不太好,她从袖子里掏出两瓶维生素,“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张若若接过去,打开嗅了嗅,“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补药,每天两片,可以强身健体。”江岁欢面带微笑,她舍不得把千年人参炼成的药丸拿出来,只能拿两瓶维生素了。 不过维生素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也算是闻所未闻的好东西了。 张若若好奇地打开瓶子吃了一颗,瞳孔瞬间放大,“这补药竟然是荔枝味的!” 第189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荔枝在大渊是个稀罕水果,专供皇室享用,几年前皇上赏了张太师一串,张若若吃了以后甚是喜欢,从此对荔枝念念不忘。 今日吃了这维生素,才知道世上竟还有荔枝味的补品。 张若若抱着两瓶维生素如获至宝,感动不已地说道:“江太医,你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让厨子把上好的海参鱼胶都拿出来烹饪!今日必须好好招待你一番!” 大渊虽然靠海,但是京城却离海很远,海鲜运输麻烦,只能晒干了送到京城,纵然是张太师这样的大官,每年也只能分到两小包,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江岁欢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些回忆,从前原主在侯府时,每次家中的饭桌上出现海鲜,侯夫人都会夹到江媚儿碗中,说是江媚儿身体弱,得多补补。 有一次原主没忍住,夹了一块海参,被侯爷一顿训斥,说她身为姐姐不知道让着妹妹,不仅嘴馋还没有教养。 这些话让本来就怯懦的原主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夹菜,只敢吃碗里的白饭。 如今侯爷因为江媚儿的事情气血攻心,就算醒来后身体也会大不如前,这何尝不是报应。 江岁欢拽住张若若,摇头道:“不必了,我今日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就行。” 她前一阵胃口大开,每天吃很多才能填饱肚子,如今快生了,胃口反而小了下来。 张若若只好作罢,“好,我先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回来。”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独自面对着张太师夫妇二人,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遮住了二人的视线。 倒不是觉得尴尬,而是张太师夫妇二人的眼神太过炽热,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太师夫人笑眯眯地说道:“江太医,之前在山上没有机会跟你单独说会儿话,本想着过几日让若若请你过来,没想到今日你就来了。” 江岁欢放下茶杯,“您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太师夫人笑道:“之前听若若说,她被拐子卖到青楼,是你和北漠王救了她,可有此事?” “嗯。”江岁欢点了点头,“主要是北漠王的功劳。” “我们会去同北漠王道谢的,今日主要是想先谢谢你。”太师夫人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江岁欢的面前,“这里头是南海渔民打上来的珍珠,送给你。” 她当着江岁欢的面打开了木盒,里头是一颗淡紫色的珍珠,晶莹圆润,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我一见到你,就觉得这珍珠与你十分相配,若是做成簪子定好看得紧。” 这珍珠看上去价值不菲,江岁欢却有些迟疑,从张太师夫妇的神情来看,应该不止是为了感谢她。 她眉毛微挑,问道:“夫人,您把这么昂贵的珍珠送给我,应该还有别的事要说?” 太师夫人把盒子关上,嗔笑着对张太师说道:“你看,我早就说了江太医是个聪明人。” “还是夫人的眼光准。”张太师大笑了两声,“江太医,我们的确还有别的事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江岁欢问道。 张太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看向太师夫人,“夫人,要不你来说?” 太师夫人脸颊微红,撇过头道:“我不,要说你来说。” “咳咳!”张太师咳嗽两声,“是这样的,我们想给若若添个弟弟妹妹,却始终怀不上,所以想请你看一看是我和夫人谁的原因,然后再帮忙调理一番。” 江岁欢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二人的反应怪怪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们的年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想再生一个也是情理之中,江岁欢果断答应了,“没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太师夫人把木盒塞到江岁欢手中,“你先收下,等过几日我们去你府上看。” 江岁欢把木盒收好后,抬头说道:“不用等过几日,我现在就能给你们看。” “不不不,现在不行。”太师夫人连忙摇头,正准备解释时,张太师用胳膊戳了她一下。 她瞬间换了副神情,笑眯眯地说道:“江太医,你一个姑娘家在京城待着也不容易,若是生活上遇到了困难,随时可以来太师府找我们。” “?”江岁欢愣住了,不是他们找她帮忙吗,怎么变成她生活困难了? 张若若从门外走进来,大大咧咧地说道:“爹,娘,你们在和江太医聊什么呢?” 张太师笑呵呵地说道:“你娘在感谢江太医前段时间救了你呢。” “是啊。”太师夫人附和着,“多亏江太医救下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偷跑出去了。” “不敢了。”张若若吐了吐舌头,“厨子已经做好饭菜了,我去叫他们上菜。” “去。” 等到张若若出去后,太师夫人小声对江岁欢说道:“若若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她。” 江岁欢明白太师夫人刚才为什么那么说了,她摸了摸鼻子,“这样合适吗?” “若若一直都想要个弟弟妹妹,我们之所以不告诉她,是担心我们生不了会让她失望。”太师夫人叹气。 江岁欢点头,“我明白了,我不会给她说的。” 吃饭的时候,张若若热情的给江岁欢夹菜,“这是我在山上采的羊肚菌,炖汤可鲜了,你尝尝。” 江岁欢有些想笑,怪不得张太师罚张若若扫地,人家参加比赛是去狩猎,而张若若竟是采菌子去了。 她喝了一口羊肚菌炖的鸡汤,果然鲜美。 “我采了一大兜呢,等会儿给你装点带回去。”张若若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下山的时候江媚儿看到我拿的菌子,还想问我要走,她脸是真大啊,我才不给她呢。” “那些大臣也真是的,不管国师说什么他们都信,江媚儿生的那个怪胎,我看了都要做噩梦,怎么可能是福星。” 张太师斥责道:“若若,不要乱说。” 张若若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我说的又没错。” 江岁欢在一旁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江媚儿的儿子变成福星这件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是并不在意,因为姬贵妃会出手。 她给江媚儿接生后,心中很是好奇,既然江媚儿是姬贵妃和徐年的女儿,这就意味着江媚儿和楚诀并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会生下怪胎呢? 为此她专门去请教了师父楚晨,楚晨告诉她,江媚儿之所以会生下这样的怪胎,和情蛊有关。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江媚儿想要用歪门邪道绑住楚诀,就必然得承受一些代价。 第190章 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 吃完饭后,江岁欢坐着马车回了家,刚下马车莹桃就迎了上来,“小姐,你怎么才回来?” “刚在太师府用了晚膳。”江岁欢把手中拎着的羊肚菌递了过去,“把这个拿到厨房,让张云明天炖鸡汤喝。” 莹桃接过羊肚菌,说道:“小姐,万小姐刚才来找你了,我说你出去了,让她明日再来。” 江岁欢知道万梦烟一定是听说了秋狝结束的消息,专程过来找她的。 她抬脚朝屋子里走去,“我先回去休息,明日万梦烟来了你再叫我。” 离家这么多天,她非常想念自己的床,必须好好睡上一觉才行。 “对了。”她停下脚步,“给春桃安排好房间了吗?” “安排好了,就在我和红罗的房间旁边,她挺满意的。” “你们相处起来可还融洽?” “挺融洽的,尤其是张云婶,可喜欢她了。”莹桃笑了起来,“张云婶做的每道菜她都说好吃,最后还把菜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下。” 江岁欢唇角微微上扬,又问道:“公孙胥呢?” 莹桃指了指公孙胥的房间,“小姐一出门,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晚饭也没吃呢。” “是么?”江岁欢扭头走到公孙胥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公孙胥,你不去投军了?” 虽然她劝公孙胥不要去江昱的部下那里投军,但公孙胥的态度看起来很坚定,想必不会听她的。 果然,公孙胥在房间闷声说道:“去!” “那还不赶紧出来?”江岁欢的声音淡凉如水,“想去投军还不好好吃饭,到时候准备爬着过去吗?” “虽然我没带兵打过仗,但是我知道没有哪个将军会喜欢细狗一样的兵。” 面前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公孙胥委屈地看着她,“江姐姐,你已经知道了我的遭遇,为什么一点都不同情我?” 江岁欢抱着胳膊,平静地问道:“同情有用吗?能够让你变得越来越强大吗?能够帮助你建功立业吗?” 一连三个问题,把公孙胥问得脸色涨红,抿紧嘴唇摇了摇头。 “一味地祈求别人同情你,只会让你变得越来越软弱。”江岁欢皱起眉心,“我知道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很难受,毕竟那是你的亲生父亲,但你不能一蹶不振,永远逃避下去。” “你要是想躺平,一顿饭而已,吃不吃无所谓,我也不会管你。” “但你想投军,你想建功立业,你就应该去吃饭、去练功、去看兵书,懂了吗?” 公孙胥听得热血沸腾,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吃饭。” “嗯,去。”江岁欢目送公孙胥离去,终于松了口气,“想不到劝人吃个饭也这么难。” 莹桃在旁边问道:“小姐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劝他去吃饭?” “当然了,他昏迷了那么多天,一直靠药物补充精力,这都醒了还不吃饭能行吗。”江岁欢很无奈,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可不能饿死了。 “我还以为小姐当真不同情他呢。”莹桃小声说道。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投毒,说来确实可怜。”江岁欢看着厨房亮起的烛光,轻声说道:“不过公孙胥这孩子生性骄傲,若是太过同情他,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莹桃挠了挠头,“小姐明明只大了公孙胥几岁,说话的语气却像个长辈。” 江岁欢轻咳一声,留下一句“我去休息了”,就转身回了房间。 她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在纸上把秋狝发生的事情用笔记了下来,包括延虚道长的事情,也记在了纸上。 延虚道长的事情太过古怪,若是之前她可以请顾锦帮忙,而现在她只能先把这件事放一放。 或许以后会有其他线索。 夜深人静,宅子里的人都睡去了,江岁欢放下手中的毛笔,伸了个懒腰。 忽然,一阵风吹开了窗户,把桌上的毛笔吹到了地上。 虽然家里没有三清山上那么冷,但偶尔会起风,所以江岁欢并未在意,弯下腰去捡毛笔。 等她把毛笔捡起来时,却发现窗户是关上的。 她呼吸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了身。 灯火昏黄的房间里,顾锦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床边,长身玉立,俊美无俦,神情平静,仿佛刚从画上走下来。 江岁欢一时哑然,看着顾锦说不出话来。 顾锦一步步朝她走来,离她只有半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垂眸看她,“江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习惯跟人挨得这么近,眼神飘忽着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你跟我的交易已经完成了,谢谢我这么多天对你的帮助,以后我也不必再派暗卫在你身边保护你。” 顾锦把江岁欢对马夫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轻笑一声,“还偷偷潜进我房间把那五十万两放在枕头下,江小姐,你是打算跟我撇清关系了吗?” 江岁欢不敢看他的眼睛,点头道:“没错,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我查出江媚儿的生母,你带我去三清山见姬贵妃,现在这些事情都完成了,我们的交易也就结束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顾锦忽然伸出手抵住江岁欢身后的桌子,看上去像是把江岁欢拥在怀里。 他低下头,声音低沉沙哑,“江小姐冰雪聪明,我对你和他人完全不同,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的心意。” 江岁欢愣住,看着顾锦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心跳甚至漏跳了一拍,她只能紧紧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191章 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话自然是假的。 江岁欢不仅看出了顾锦的心意,甚至对顾锦也动了心。 就像现在,顾锦离她这么近,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然而她不能回应顾锦的感情,不仅仅因为他们的身份差距太大,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而顾锦却不知道。 顾锦听到江岁欢的回答后,弯下腰离她更近了一些,她紧紧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甚至能够听到顾锦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顾锦不知在外面待了多久,呼出的气息带着微薄的凉意,她的鬓发在这气息中晃动着,跟她此刻的心一样。 “好。”顾锦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又低沉了些,“既然你看不出来,我就直接告诉你。” “阿欢,我喜欢你。” 江岁欢猛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就对上了顾锦的眼神,顾锦的眼神温柔深邃,她几乎要陷了进去。 顾锦在她面前第一次显露出有些紧张的模样,喉结上下涌动一下,问道:“你愿意成为北漠王妃吗?” 江岁欢的呼吸凝固了,就在她差点没忍住要点头同意时,肚子里的孩子猝不及防地踢了她一下。 她一下子回过神,转过头不再看顾锦,“对不起王爷,我不能同意。” 顾锦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为什么?” 江岁欢双手抵着身后的桌子,指节因为用力变得泛白,“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漠王,而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我们的身份之悬殊,就像是高山上的鹰和林间的麻雀,天差地别。” “更何况,我是楚诀的前妻,按辈分还要称呼你一声皇叔,你想娶我为妃,恐怕皇上也不会同意。” “在我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顾锦眉心皱了皱,沉声说道:“大渊开朝以来有过的王爷不下百个,而御医却仅仅只有数十个,相比之下,你比我还要厉害些。” “至于辈分的事情,你更加不必在意。楚诀能立你名义上的妹妹为正妃,你为何不能跟他的皇叔在一起?” 顾锦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江岁欢,“还有,若是皇兄不同意,等我抓到毒蝎后,就弃了这王位。” “这怎么能行?”江岁欢急忙摇头,她不想让顾锦因为她失去王位。 “有何不可?若是我在意这些东西,当年……”顾锦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轻声道:“只要你也对我有意,那这些都不是问题。” 江岁欢咬紧了薄唇,“王爷,你在秋狝时跟我说,如果有外人在场我需得跟你保持距离,以免毒蝎看到后认为我们关系太近,绑了我来要挟你。” “若是我同你成亲,你不怕毒蝎对我下手,用我来威胁你吗?” 顾锦温柔地看着她,“我先前确实担心这一点,所以迟迟没有对你表明心意,直到你让人对我说了那些话,我才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会调最厉害的暗卫保护你的安全,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顾锦的语气深情低哑,江岁欢听得脸颊微红,嘴唇都快咬出了血,“王爷…” 她闭了闭眼,忍痛推开了顾锦,“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 顾锦微怔,“你可是对我无意?” 她沉默不语,顾锦眼睫轻垂,语气里含着难以觉察的落寞,“我明白了,抱歉江小姐,这么晚了过来打扰你。” “先前以为你对我也有意,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顾锦后退几步,神色变得冷静下来,抬脚朝门外走去,“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江岁欢叫住顾锦,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说出了真相,“我之所以不愿意,是因为我怀有身孕,而且快生了!” 顾锦猛地停住脚步,再回头时脸色异常苍白,他紧紧盯着江岁欢的肚子,之前没有注意,现在看来的确有些隆起,他问道:“你腹中怀着的,可是楚诀的孩子?” “不是!”江岁欢急忙摇了摇头。 “那是谁的?”顾锦神色复杂。 江岁欢抿紧嘴唇,她不知道是谁的,而且她并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只是中了春药,恐怕早就把这件事忘了,就算知道他是谁也没什么意义。 顾锦苦笑一声,以为江岁欢早就和别人在一起了,顿时心如刀绞。 他攥紧拳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江岁欢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最后小腿隐隐作痛,她才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窗外寂静如常,仿佛根本没人来过,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她的臆想。 如果真的只是臆想就好了,江岁欢长叹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既然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老老实实搞事业。 她关上窗,回到床上躺着,可是脑海里全是刚才那一幕,不管她怎么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变得安静起来。 一夜无眠,翌日天还未亮,江岁欢把除了公孙胥以外的所有人叫到房间里来,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保密书。 张云不识字,拿着保密书左右翻看着,“小姐,这纸上写了什么?” 于吉在旁边解释道:“这是一张保密书,意思是让我们守口如瓶,不要把小姐的事情外传。” 江岁欢坐在桌边,眼睛下面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我一大早上把你们叫来,是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这件事很重要,你们听到后必须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谁要是说了出去,我就将他送到官府去,还得赔我一万两的精神损失费。” 她再过不久就要生了,到时候需要人来照顾着,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 为了保证这件事不被传出去,她连夜写了几份保密书,打算让他们按手印。 尽管她对府上的人很放心,也知道人心难测,还是写个保密书比较安心。 莹桃、红罗和春桃无所谓,三人把大拇指往印泥上按了一下,接着就要往保密书上按手印。 第192章 保密书 于吉和张云对视一眼,于吉谨慎地问道:“小姐,若是有人对我们严刑拷打,逼问我们说出来怎么办?” 于吉不愧是管家,想的就是比他人全面,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若是有人严刑拷打逼迫你们,我负责给你们治疗,并且给你们补偿,但前提是你们不能说出来。” “我话说到这里,你们可以选择按下手印,也可以选择不按,若是不按的话,直接收拾行李离开便可,离开前我会把这个月的工钱发给你们。” 江岁欢的食指轻扣着桌子,“别着急,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莹桃和红罗毫不犹豫地选择按下手印,“小姐,我们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春桃跟着按下了手印,“师父,我也会的。” 剩下于吉和张云有些犹豫,倒不是不想保守秘密,而是担心以后会遇到生命危险,不过二人转念一想,他们伺候过很多人,江岁欢是对他们最好的。 他们之前在宰相府上干活,被孟俏卖到了牙行,若不是江岁欢把他们买了下来,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想到这里,于吉和张云也按下了手印。 江岁欢见几人都按下了手印,就让莹桃把保密书收起来交到她手里,她攥着保密书说道:“我要说的就是,我已经怀有将近九个月的身孕,再过二十多天就要生了。” 红罗“咣当”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其他人却像是被石化了一般,盯着江岁欢目瞪口呆。 红罗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姐,你你你说什么?” 江岁欢指着自己的肚子,“我怀有身孕,预产期在二十多天后。” “在这段时间里,我需要你们来照顾我,并且准备一些孩子出生后要用的东西。” 春桃看着江岁欢的肚子,震惊地问道:“可是师父,你的肚子又不大,怎么就快生了呢?” “那是因为我不显怀,再加上穿了宽松的衣衫。”江岁欢把腰带收紧,可以看得出来肚子有些隆起。 莹桃两眼一花,差点摔倒在地,“小姐,我服侍了你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是我太不称职!” 说完莹桃就跪了下来,“求小姐责罚奴婢!” 其他人看见莹桃跪下来,纷纷跟着跪了下来,春桃虽然跟着江岁欢的时间不长,但也条件反射地跪在了地上。 江岁欢让他们起来,“是我有意瞒着你们,跟你们无关。” “先去做事,等我有需要再叫你们。” 于吉和张云出去以后,莹桃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孩子可是南冥王的?” 江岁欢一直瞒着所有人,就是担心他们会认为这孩子是楚诀的,她立即否认道:“不是,这孩子跟楚诀无关。” “关于这孩子的事情你们无需问太多。”江岁欢看向红罗,“你去打听一下京城哪个稳婆最好,然后去找她说一声,十日后过来为我接生。” “一定要偷偷的,不要让人发现。” “好的小姐。”红罗用力点头,一溜烟小跑出去了。 莹桃挠了挠头,江岁欢的话让她一时头脑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小姐,仁善堂怎么办?已经关门这么久了,再不开张的话,里面的药材会不会放坏了?” “你不在家的这些天,偶尔还会有老伯过来卖草药,于叔都买下了,就等你回来用呢。” “先关着,反正也没人过来看病,至于那些药材么,储存方式正确的话是不会坏掉的。”江岁欢耸了耸肩。 之前侯夫人让人散播谣言,说她是个假大夫,导致没人过来看病。 不过她并不在乎,她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然而人们却不相信她,她又何必再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 门外传来拱门的声音,莹桃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小姐,用不用把喜之先关起来,免得他不小心扑倒你。” 江岁欢想了想,摇头道:“罢了,喜之有分寸,昨日见到我并没有扑过来,让它在院子里待着,还能看家护院。” 喜之很聪明,能分辨出好人和坏人,江岁欢对它很信任。 莹桃的目光总是不自觉放在江岁欢的肚子上,终于想到了关键的问题,“小姐,孩子出生后都需要准备什么啊?” 江岁欢把需要用的东西全都写在纸上,交给莹桃去备齐。 莹桃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春桃一个人,她看了看周围,小声问道:“师父,我现在要干什么?” 江岁欢抬眼看她,“之前给你的医书背会了吗?” 她点头道:“嗯嗯,我全都背会了。” 江岁欢随机抽查了几个问题,她都回答了上来,并且全对。 “嗯,不错。”江岁欢露出满意的神情,又拿出一本医书交给她,“你这几天没其他事,把这本医书背会就行。” “上面还写了如何接生,等你背会以后,我生产时你也能帮得上忙。” “我这就去背!”春桃接过医书,一想到她能帮师父接生,心中就有了巨大的使命感。 她刚要离开,又盯着江岁欢眼下的黑眼圈停住了脚步,“师父,你昨夜是不是失眠了,需要我为你熬一副治疗失眠的药吗?” 江岁欢揉了揉眼睛,“不必了,你先出去。” 她不需要失眠药,若是有忘情药,倒是可以喝一副。 日上三竿时,万梦烟来了。 隔了这么久不见,万梦烟比之前自信了许多,她化了淡妆,整个人仿佛出水芙蓉般清秀温婉。 “岁欢!”万梦烟开心地朝江岁欢走过去,“好久不见,你在三清山过得怎么样?那里好玩吗?” 江岁欢微笑道:“挺有意思的,过得也充实。” 万梦烟走近后,看清了她脸上的黑眼圈,关心地问道:“在山里没休息好吗?” 早知道用脂粉遮一下了,江岁欢笑得牵强,“不是,昨日刚回来不太适应,所以有些失眠。” “这样啊。”万梦烟露出了然的神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在山上见到薛令了吗?他那么厉害,肯定打了很多猎物。” 江岁欢脸色微变,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万梦烟说薛令的事情,只好打了个哈哈,“是啊挺多的,哦对了,美容院修葺好了吗?” 万梦烟看出来她的反应不太对,狐疑道:“岁欢,你是不是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第193章 有钱人果然任性 江岁欢不知如何回答,便沉默着不说话。 万梦烟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拽着江岁欢的袖子,声音不自觉带着哭腔,“岁欢你说话呀,是不是薛令出事了?” “山中野兽凶猛,他是不是被吃了?” 见万梦烟的猜测如此夸张,江岁欢只好说道:“你先别哭,薛令活得好好的,并没有被野兽吃掉。” 万梦烟的哭声戛然而止,“那你为何是这般反应?” 江岁欢看着她紧张的神情欲言又止,她那么喜欢薛令,若是知道薛令被种下了血蛊,肯定接受不了。 她紧紧攥着江岁欢的袖子,“如果是跟薛令有关的事情,求求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外传!” “这……”江岁欢很是为难,薛令中了血蛊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也不敢轻易说出去。 思虑再三,江岁欢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薛令现在还活着,其他的我不能多说。” “明日我可以带你去薛府,至于能不能见到薛令,要看薛令爹娘的意思。” 万梦烟急忙点头,“好!” 两人坐着马车前往美容院,万梦烟得知明天可能会见到薛令后,脸上洋溢着笑容,“岁欢,我已经把美容院修葺了一半,你一定会喜欢。” 江岁欢笑了笑,她之前去过万梦烟家里开的钱庄,修葺的确实不错。 马车停到美容院门口,万梦烟率先跳下马车,冲着江岁欢招手,“你先来看看这大门怎么样?” 江岁欢看了一眼于吉,于吉心领神会,走上前扶着她下了马车。 她走到万梦烟身边,认真看着美容院的大门,门是紫檀木做的,左右各有一个兽首,兽首嘴里衔着门环,门环上雕刻着小朵的荷花。 门前有两根粗壮的柱子,柱子上是大片的如意云纹,如意云纹甚至是用金粉描绘而成。 这样的修葺一眼看上去和周围的商铺差不多,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细节非常用心,简约中透着些贵气。 江岁欢默默地咽了口唾沫,问道:“修葺这门口想必花了不少钱?” 万梦烟想了想,“还好,也就是我几天的零用钱,而且我都有讨价还价的。” 江岁欢放下心,伸手推开了大门。 “就比如说这门口的柱子,才花了不到五万两。”万梦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岁欢抬脚迈过门槛,被万梦烟的话惊得一个趔趄,回头问道:“多少?五万两!” “是啊。”万梦烟显得很淡定,“这柱子是金丝楠木的,如意云纹所用的金粉是金子磨成的粉,五万两已经很便宜了。” 江岁欢看向门口那两根大柱子,原来上面的金粉竟然真的是金子,有钱人果然任性…… 若是她花五万两定制了这两根柱子,必须雇两个人从早到晚看着才行。 她努力地把视线从柱子上移开,看向美容院里头的装潢。 美容院总共有两层楼,一楼有个柜台,二楼全都是房间,两层加起来有二十几个房间,二楼还没有开始动工,一楼已经完全修葺好了。 江岁欢在一楼边走边看,每个房间里的窗帘都是上等的丝绸,床是雕花黄梨木的,连地板都是上好的黑酸枝木,房间的角落还摆放着半人高的青瓷花瓶。 看完整个一楼的装潢,江岁欢只觉得双腿发软,甚至不敢开口问花了多少钱。 这么豪华的布置,别说是开美容院了,就算是把这里当成酒店,起码也是五星级的。 万梦烟期待地问道:“这些都是我选的,你觉得怎么样?若是不满意我再改。” “非常满意。”江岁欢赞叹着,接着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些床和窗帘还有地板之类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一定花了不少钱?” 万梦烟说道:“还好。” 她一说还好,江岁欢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果然,她开口说道:“加上门口那两根柱子,总共也就花了三十多万两。” “地板和窗帘我都是找熟人定制的,价钱优惠了不少,就是这青瓷花瓶有点贵,是前朝的工匠做的,算是古董了。” 江岁欢伸手扶着门框,勉强站稳了脚步。 三十多万两,就算是京城里的普通百姓,也得不吃不喝攒几辈子。 买这间铺子花了四十七万两,她还差二十多万两得分期还,而万梦烟光是修葺费就花了三十多万两,她得干多久才能挣那么多钱? 更何况这才修葺了一半,等到全部弄完,还不知道要花上多少银子。 万梦烟看到江岁欢面色苍白,赶紧说道:“岁欢,你不用把这钱给我,这美容院也算有我的一份,我出钱修葺是应该的。” “再说了,三十万两对我而言的确不算多,我房间里的一颗夜明珠都十万两了。” 江岁欢无言以对,只好拍了拍万梦烟的肩膀,“多谢!以后挣的钱我分你三成。” 既然江岁欢这么说,那一定是非常满意了,万梦烟开心地说道:“没问题,等我把二楼全部修葺好,再往门头上挂个匾额,就可以开张了!” “哦对了,这家店要起什么名字啊?”万梦烟问道,“定制匾额的话得先把名字想好呢。” 江岁欢想了想,“就叫容月阁,寓意来这里的女子都花容月貌,毕竟是一家美容院。” “这名字真好听。”万梦烟眨巴着眼睛,“若我是路人,一定会想进来看一看。” “这些弄完需要多久?”江岁欢问道,她马上就要生了,最起码要等到做完月子才能出来,前后加起来少说一个半月。 万梦烟摸着下巴思索道:“定制地板的佟掌柜回老家探亲去了,而且二楼房间比较多,少说得两个月才能全部弄完。” 江岁欢心道刚好,等她生了孩子做完月子,这美容院就可以开张了。 万梦烟又说道:“我跟我爹说过了,你买这间铺子分期的钱,可以等到美容院开张以后再还。” 江岁欢眼睛一亮,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离开美容院后,江岁欢请万梦烟在月芳楼吃了顿饭,万梦烟几次想要打听薛令的事情,都被江岁欢给搪塞了过去。 离别之前,万梦烟握住了江岁欢的手,“我们说好了,你明日去薛府时一定要带上我。” 江岁欢点头,“我明日巳时过去,你在那之前过来找我就行。” “好!” 夜里,江岁欢坐在窗边,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第194章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前院里,公孙胥拿着一把木头削成的长剑,正在院子里练剑,虽然他的动作有些用不上力,但从他的一招一式可以看出来,确实有点底子。 不过他年纪尚小根基不够深,这么多天没有练,再好的底子也有些荒废了。 江岁欢看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你的动作太虚了,首先步子要稳,其次出剑要快,心无杂念,才能人剑合一。” 公孙胥的动作虽然没有停,但很明显把江岁欢的话听了进去,原本有些虚浮的脚步稳当了许多。 江岁欢接着说道:“剑乃是利器,用剑时一定要快准狠,不能黏黏糊糊磨磨唧唧的,出招的同时一定要看清楚对方的招式,思考对方下一步是个什么招式,不能只顾着自己挥剑,这样极其容易受伤。” 在她的指导下,公孙胥挥剑的动作越来越干脆利落,整个人像是突然开了窍。 江岁欢满意地看着,时不时再指点几句,他的动作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漂亮。 半个时辰后,公孙胥放下手中的剑,他脸上全是汗水,鬓角的碎发都粘在了脸颊上。 “多谢江姐姐的指点!”公孙胥累得说话都喘气,拿起石桌上的海碗打算将里头的水一饮而尽。 江岁欢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的毛笔,对着公孙胥的右手扔了过去,他吃痛地松开了手,海碗掉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他吃惊地看着江岁欢,不明白江岁欢这是何意。 江岁欢皱眉说道:“剧烈运动以后不能大口喝水,这水在外面放了半个时辰,早就成冰水了,更何况你身体还没恢复。” “这个时候喝冰水,是看我太闲了想给我找点事吗?” 江岁欢很生气,说话的语气十分严厉。 公孙胥不敢顶嘴,老老实实地拿起海碗去厨房烧热水了。 “一定要小口小口地喝。”江岁欢又说道。 公孙胥连忙应了声,“我知道了,谢谢江姐姐。” 他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殷勤地拿着茶壶为江岁欢倒了杯茶,隔着窗户递了进去,“江姐姐,您喝茶。” 江岁欢接过茶杯,“你刚开始练也不要练太久,得循序渐进,先去睡觉。” 他连连点头,身体却不动,“江姐姐,你剑术是不是很好?” 这下子江岁欢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微笑着说道:“我剑术还行,但是教不了你,最多只能指点你几句。” “为什么啊?” “你再过十天就要去投军了,我怎么教你?” 江岁欢耸了耸肩,“这十天时间太短,学习新的招式来不及了,你不如把自己会的招式多练练。” 公孙胥垂头丧气地说道:“好。” 下一秒,后院传来“咚”的一声响,仿佛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江岁欢一下子站起身,打开门把喜之放了出去。 “喜之,去看看后院什么动静。” 喜之看上去很是兴奋,嗷呜一声朝后院跑了过去。 公孙胥紧张的脸色发白,“江姐姐,不会是我爹娘他们找过来了?” 他紧张得都忘记跟太尉撇清关系了,还称呼太尉为爹。 江岁欢轻声说道:“应该不是,你爹娘如果知道你在这里,估计直接从正门杀进来了,不会偷偷摸摸从后院溜进来。” 刚说完,后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后院跑到了前院,身后跟着紧追不舍的喜之。 那人穿着夜行服,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裹,为了不被喜之咬到只能上蹿下跳,甚至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刷刷刷”地使出了几招剑法。 他的剑法精巧厉害,可惜树枝不顶用,没两下就被喜之一口咬断,他大叫一声继续往前跑。 江岁欢眯了眯眼,怎么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呢?剑法也熟悉。 她开口喊住喜之,“别追了,回来。” 喜之听话地跑了回来。 那人见喜之不追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苍天啊,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可怕可怕!” 江岁欢开口试探道:“师父?” “小九儿?这是你家?” 那人转过身来,竟是楚晨,“你在家养什么狼啊?差点给我心脏病吓出来!” 江岁欢无奈道:“这是我上山采药时捡回来的,你大晚上的翻墙进来干什么啊?” 楚晨警惕地看了一眼喜之,见喜之趴在地上不动,他才背着包裹放心地走过来,“我这不是要走了么,想走之前过来看看你。” “谁知道走岔了路,那条路的尽头是一堵墙,我想着不就是一堵墙么,翻过来就行了。”楚晨拍着身上的灰尘,“谁知道刚落地,就看见一头狼冲了过来,给我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喏,你看。”楚晨掀起袖子让江岁欢看他的胳膊。 江岁欢捂住眼睛,“我不看。” “哦。”楚晨放下袖子,“我就是来看看你,看过了我就先走了。” “啊?”江岁欢拽住他,“你要去哪?” 他拍了拍背后的包裹,“京城待不下去了,我要去江南,顺便把那个被扣在酒楼的好友给赎出来,让他在江南洗了这么久的盘子,想来也挺对不起他的……” 江岁欢问道:“为什么你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唉,说来话长啊。”楚晨长叹了一声。 “那就长话短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那个母妃周贵妃见我在山上表现不错,非要给我介绍对象,还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你说我都这把年纪了,那不是老牛吃嫩草嘛!” 楚晨急得跺脚,“我不同意,周贵妃就说我不孝顺,让人把我府上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本来就不富裕的我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王府我是待不下去了,江南是个好地方,我先去江南定居,小九儿,你有空了就过来看看我。” 楚晨说完要走,下一秒又被人拽住,不过这次拽他的人却是公孙胥。 公孙胥自从看到楚晨挥舞树枝的那一幕后,就呆在了原地,直到楚晨要走时才反应过来。 他激动地问道:“东宸王,您是江姐姐的师父吗?” “是啊,咋了?” “您的功夫和剑术都那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第195章 更上一层楼 楚晨一愣,上下打量着公孙胥,“你要拜我为师?” “可以吗?”公孙胥还在发育阶段,身高和楚晨的肩膀齐平,他抬头看着楚晨,眼神里满是紧张。 他从前听人说楚晨性情残暴,喜欢虐生,但今日看到楚晨和江岁欢交谈时的样子,他觉得楚晨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所以他打算赌一把,看看楚晨会不会收他为徒,楚晨的功夫那么好,就算只教他十天,他的功夫也能更上一层楼。 楚晨摸着下巴,思索道:“虽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徒弟了,但你想拜我为师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京城我是待不下去了,你得跟我一同去江南。” 公孙胥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显得有些失落。 江岁欢抱着胳膊倚靠在窗边,“不行,他十天后要去投军,不能跟你一起去江南。” 楚晨看上去很感兴趣,“你要去哪里投军?如果是个好地方,我倒是可以考虑跟你一起去。” “……”江岁欢无语,楚晨刚才还坚定不移的要去江南呢,这会儿就变成其他地方也行了。 她出声提醒道:“师父,你的好友还在大明湖畔旁边的酒楼里洗盘子呢,你不是要去把他赎回来吗?” “没关系,他还年轻,就应该多多磨练。”楚晨无所谓地摆摆手。 公孙胥看到了一丝希望,说道:“我想进岐远将军的兵营,岐远将军常年在边关镇守。” 楚晨沉默片刻,严肃地说道:“我想了想,我那好友洗了这么久的盘子,已经磨练的差不多了,我得早点过去把他赎回来。” 他拍了拍公孙胥的肩膀,“小伙子,你还是找别人拜师。” 公孙胥不懂楚晨为什么不同意,江岁欢解释道:“边关在西边,楚晨不能往西边去。” “为什么?”公孙胥疑惑地问道。 楚晨说道:“你知道慧通法师?慧通法师说了,我不能往西边去,否则会遇到危险的。” 公孙胥恍然大悟,又说道:“没关系,您可以不跟着我一起去投军,在这里教我十天也行。” “等到我去投军以后,您再去江南可以吗?”公孙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建功立业,一定会报答您对我的恩情。” 楚晨犹豫道:“这个…可我已经雇好了马车,若是今天不去,雇马车的钱就浪费了。” “从京城到江南,光是雇马车就要四十两银子呢。” 公孙胥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了楚晨的言外之意,当即从胸口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楚晨,“这是一千两银票,虽然不多,但这是我全部的银子了。” 楚晨笑眯眯地接过银票,“足够了,以后你就是我徒儿了。” 江岁欢摇了摇头,姜的还是老的辣,她这个师父比她都要见钱眼开。 公孙胥欣喜若狂,朝着楚晨跪了下来,“师父!” 楚晨把他扶起来,扭头问江岁欢,“那我就在这里住下了,有空房间吗?” “有,你去东南角的那间屋子里睡,我让人收拾一下。”江岁欢说道。 楚晨摇头,“不用,这不是有现成的人吗。” 说完,楚晨就拉着公孙胥朝东南角的房间里走去。 江岁欢无奈地笑了笑,她这师父收徒如此随意,指挥徒儿干活却毫不手软。 她身为过来人,简直再清楚不过。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一片落叶吹到桌子上,江岁欢正准备关上窗,忽然想起来什么,仔细看了一圈窗外。 今天月亮很大,所以院子里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楚,她看了又看,并没有看到期待中的身影。 想来也是,顾锦肯定对她非常生气,怎么可能过来找她呢?或许守在她周围的暗卫们也都被顾锦收了回去。 她叹了口气,慢慢关上了窗户。 月光下,一个黑衣人站在屋顶之上,衣角在风中翻飞,似乎下一秒就能随风飞起。 他面沉如水,眼神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落寞。 正是顾锦。 苍一站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您不下去吗?” “本王以什么样的理由下去?”顾锦冷冽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院子里,公孙胥帮楚晨收拾完屋子,开心的回到原地捡起木剑,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苍一提议道:“可以用公孙胥少爷的事情当借口,去见江太医一面。” 顾锦早就知道公孙胥在江岁欢这里,但一直没有告诉公孙胥的爹娘。 既然公孙胥想去投军,就去兵营里多锻炼几年,或许真的能闯出个名堂来。 他看着公孙胥的身影,直到公孙胥跑进房间关上门,才淡淡地说道:“罢了,免得她看到本王不舒服。” “王爷,要不属下让人去查一查江太医的孩子是谁的?”苍一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196章 故意用语言来激怒他 顾锦不想侵犯江岁欢的隐私,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不行”二字,他闭了闭眼,道:“好。” 风停时,屋顶上的人影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顾锦出现在府中的地牢里。 地牢阴冷潮湿,墙上挂着一盏盏铜灯,阴风吹过,铜灯里的火苗晃动了几下,又逐渐归于平静。 顾锦面无表情的行走在地牢之中,两边的牢房里关着的犯人看到他后,全都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些犯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身上穿着的衣服破烂不堪,皮肤上遍布着一道道血痂。 顾锦对这些犯人毫无同情,因为这些人大部分都和毒蝎有关,剩下的一部分,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的靴子踩在石板上,安静无声,身后丫鬟提着一盏铜灯,跟着他缓缓向前。 路过其中一间牢房,一个瘸腿的老头猛地朝他扑过来,双手紧紧扒着栏杆,想要嘶吼,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放我出去!我没有罪,快点放我出去!” 顾锦面不改色地瞥了他一眼,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他就是把江媚儿卖给侯府嬷嬷的鳏夫,顾锦把他关在这里,是为了以后揭发姬贵妃的罪行时,让他出面作证。 一开始他的待遇并不是这样的,不仅比其他犯人好很多,甚至请了大夫给他看病,可他不知死活,竟当着顾锦的面意淫江岁欢。 顾锦大为震怒,当即打断了他的腿,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反正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证人罢了。 鳏夫使劲推着牢门,然而牢门非常结实,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动摇牢门。 顾锦从鳏夫面前走过,走了几步后,他停在了其中一间牢房门口。 这间牢房的铁门比旁边的还要粗一些,里头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子,嘴巴张的很大,舌头耷拉了出来。 看到顾锦后,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躲到墙角,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嘴巴却动不了,只是不停地流着口水。 他就是那个用易容术混进秋狝,并且迷晕了薛令的人,同时也是毒蝎的手下。 顾锦从前抓了许多毒蝎的手下,但他们都什么不肯说,并且会找机会咬舌自尽,更有甚者在嘴巴里藏了毒药,只要被抓到就把毒药吞下去。 而这个人连毒药也不藏了,直接就是个蛊人,还会用舌尖血伤人,为了不让他咬到舌头,顾锦直接命人卸了他的下巴,让他连嘴巴都合不上。 蛊人显然被这个办法折磨的不轻,由于舌头一直伸在外头,经常在晚上睡觉时被地牢里的老鼠咬上一口,时间一久舌头变得血肉模糊。 他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顾锦。 提灯的丫鬟打开门,顾锦抬脚走了进去,冷声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说出毒蝎的身份?” 蛊人在地牢里待久了,精神似乎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用力点了点头。 “别耍花招,否则本王有的是法子折磨你。”顾锦伸手接上了蛊人的下巴。 蛊人刚开始有些不适应,说话模模糊糊的,过了会儿才勉强说清楚,“我的主子就在你身边。”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顾锦掐住蛊人的脖子,神情阴冷地说道:“本王要听具体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瞎猜的。”蛊人咯咯笑起来,“我不过是蝎影里的小喽啰,怎么可能知道主人是谁?” “我胡说的你也信,你娘死了,你爹疯了,你不只有一个人吗?哪来的身边人咯咯!” 他的笑声十分难听,然而比他的笑声更刺耳的,是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顾锦脸色铁青,努力忍着想要杀死他的想法,把他扔到地上,“本王不想听这些,关于毒蝎你都知道什么?是谁给薛令下的血蛊?你把这些全都说出来,本王就放了你。” 他笑得越来越难听,“毒蝎很厉害,你斗不过的厉害,给薛令下血蛊的人就在皇宫里,但是你放弃,你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忽然他的笑声停了下来,他死死盯着顾锦说道:“北漠王,其实你比我还要可怜!” 话音刚落,他从胳膊的皮肉里抽出一长条刀片,朝着顾锦刺了过去。 顾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说道:“动手。” 身后的丫鬟眼神锋利,左手提着铜灯,右手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眨眼间抹了蛊人的脖子。 蛊人捂着脖子缓缓趴在了地上,丫鬟收起匕首回到顾锦的身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顾锦离开牢房,眼底的怒意如草原上的大火燃烧起来。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些蝎影的人被抓到以后,若是来不及咬舌自尽,就用故意用语言来激怒他。 他一拳砸在牢房的墙上,结实的土墙被砸出一个大洞,连地面都仿佛震动了几下。 “苍二!” “属下在。” “去宫里查,查查哪个人在短时间内忽然变得体型浮肿!” “是!” 顾锦看着墙上的大洞,眼神里的怒火渐渐散去,他知道毒蝎是在故意激怒他,想看着他愤怒伤心难过,他不会让毒蝎如愿。 给薛令下血蛊的人在宫里,那就一个一个查,楚晨说薛令的血会越来越少,下蛊之人身上的血会越来越多,那就看看谁在短时间内快速浮肿,谁就是下蛊之人! …… 天刚蒙蒙亮,江岁欢被一阵敲门声叫醒,她揉了揉眼睛,听到莹桃在外面喊道:“小姐,万小姐过来了。” 江岁欢叹了口气,万梦烟来的也太早了,早知道约她下午再去薛府了。 她穿上衣服打开门,打着哈欠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万梦烟的神色有着隐隐的兴奋,“我睡不着,一想到今日可以看见薛令,我就很激动。” 江岁欢看她这样,忽然有些不想带她去薛府了,要是她看到薛令变成了那副模样…… 算了算了,江岁欢不忍心想下去,既然答应了她,那就带她去。 张云做好了早点后,江岁欢一直劝万梦烟多吃点,她知道万梦烟一旦看到了薛令的模样,定会难受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吃完早饭后,江岁欢前去拍楚晨的门,楚晨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这么早叫我起床干什么?” “师父你变了,你以前比鸡起的还早。”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都变成年轻人了,还不许我多熬会儿夜吗?”楚晨说完就关上门了,“让为师再多睡会儿,反正公孙胥还没起来。” “……他都在后院练了半个时辰的剑了。”江岁欢说道。 屋子里没有声音。 江岁欢轻咳几声,“带你去薛府挣银子,去不去?” 一分钟后,面前的门被打开,楚晨穿戴整齐的出来了,“我们走。” 他看了一眼万梦烟,随口问道:“这姑娘是谁?” “师父,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万梦烟,是我的朋友。” “梦烟,这位是我师父楚晨。” 江岁欢介绍完,万梦烟很有礼貌地说道:“您好。” 楚晨刚睡醒还有些起床气,对万梦烟爱搭不理的,江岁欢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咬牙笑道:“梦烟的父亲是万青钱庄的老板万青贺,我开美容院的铺子就是从她父亲手中买来的。” 第197章 头一次被人打脸 楚晨的步伐一顿,丝滑地转过身握住了万梦烟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原来是万老板的女儿,久仰久仰!” 万梦烟从未被男子摸过手,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气红了脸,一巴掌甩在楚晨的脸上,“登徒子!” 楚晨懵了,捂着脸喃喃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打脸。” 江岁欢也傻了眼,虽然偶尔会口头损师父两句,但打师父巴掌这种事,她是想都不敢想。 刚才那一巴掌,是真清脆响亮啊…… 她是把万梦烟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师父他脑袋有时候不太灵光,你不要误会,他绝对不是那种不尊重女子的登徒子。” 万梦烟这才消了气,可还是看楚晨不顺眼,瞪了他一眼后大步朝马车走去。 楚晨对此既困惑又委屈,就问江岁欢,“她为什么打我啊?” 江岁欢无语地看着他,“师父你也是的,怎么能随便握人家的手?” 他挠了挠头,“我想表示友好来着,太激动忘记这不是以前的世界了。” “现在好了,友好没表示出来,反而结仇了。”江岁欢摇了摇头,朝着马车走去。 楚晨颇为尴尬,正准备跟上去,公孙胥拿着木剑从后院跑了过来,“师父,你今天打算教我什么?” “我先出门一趟,等回来再教你。”楚晨拍了拍公孙胥的肩膀,“你先练练基本功,把基本功练扎实了,之后练起来才会事半功倍。” 还没等公孙胥说话,楚晨就朝着已经马车跑了过去,“等等我!我还没上车!” 三人坐着马车来到薛府,由于没有提前告知,所以三人只能在门口等着侍卫进去通报。 万梦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既激动又紧张,生怕薛母不让她见薛令。 楚晨为了缓解尴尬,在一旁说道:“我今日过来专门带上了金翎神针,等会儿看见薛……” 他话还没说完,江岁欢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在万梦烟面前说这个!” 这时,薛母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江岁欢和楚晨后,薛母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们可算来了,我刚想让人请你们过来呢!” 万梦烟看到薛母哭了以后,愕然地看向江岁欢,“岁欢,这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把手放在她肩上,示意她保持冷静,然后问薛母,“是薛令又出事了吗?” 薛母哭着点头,“薛令他的情况越来越差了,之前每天还会清醒一段时间,这两天却连清醒的时间也没有了,每天要么发呆,要么突然发狂,甚至有几次差点动手伤人。” 江岁欢和楚晨对视一眼,脸色都凝重下来。 万梦烟听到薛母的话后,还以为薛令得了不治之症,当即觉得天旋地转,她抓着江岁欢慢慢弯下了腰,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楚晨吃惊地看着她,问江岁欢,“她这是怎么了?” 江岁欢没听到楚晨的话,她扶着万梦烟说道:“你不要激动,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万梦烟很听江岁欢的话,她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哽咽道:“岁欢,薛令真的出事了啊?” 万梦烟的反应太过明显,楚晨和薛母都看出来她对薛令有意。 薛母抿了抿唇,她从前不喜欢商贾之女,总觉得身上带着一丝俗气,总想着薛令如果娶妻,一定要是个官家小姐,如果是个公主就更好了。 所以当初皇后提议把锦玉许配给薛令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谁知道薛令一出事,锦玉就迫不及待地找到皇后取消了婚约。 如今再看这万梦烟,好像比锦玉还有气质。 “你不必太担心,薛令还有救。”江岁欢安抚完万梦烟,抬头问薛母,“能让她进去看看薛令吗?” 薛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进来,她和薛令相识,或许能唤醒薛令的神智。” 几人站在薛令的房间门口,薛母提醒道:“你们等会儿小心点,薛令狂躁起来会伤人的。” “好。” 薛母推开门,江岁欢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薛令,薛令面无血色,神色僵硬,身体比之前消瘦了许多,像个僵尸。 至于他脸上的伤口,因为江岁欢缝合得很好,所以只留下浅浅的印子,想必过段时间就会完全消失。 看到从前俊朗出众的薛令变成了这副模样,江岁欢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而万梦烟站在她身后,脸色简直比薛令还要难看。 薛令对他们的注视毫无反应,依旧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薛母用帕子捂着嘴巴哭诉道:“他大部分时间就是这样坐着,有时候会突然变得狂躁不安,把所有东西都摔在地上,不管我们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江岁欢问楚晨,“师父,这是什么回事?” 楚晨皱眉道:“看来他已经完全被下蛊之人同化了,虽然我能让他体内鲜血流失的速度变慢,但是却无法挽回他的神智,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性情暴躁易怒的活死人。” 万梦烟听不懂楚晨的话,只听懂了活死人三个字,她身形晃了晃,用手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东宸王,您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救薛令的是不是?”薛母攥住楚晨的胳膊,“您救救他,我可以给您很多银子。” 万梦烟这才知道楚晨竟然是东宸王,而且他可以救薛令! 想到自己刚打了他一巴掌,万梦烟脸色更苍白了,嘴唇轻颤着说道:“东宸王,我不是有意打您的,我向您赔罪,求求您救救薛令。” 楚晨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必向我道歉,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不是我不愿意救薛令,是我也没办法,只有快点找到下蛊之人才行。” 薛母两腿一软坐在椅子上,哀嚎道:“这可怎么办?我们是真的找不到下蛊之人啊!” 江岁欢问道:“师父,你的金翎神针呢?不是能让薛令短暂的恢复神智吗?” 楚晨拿出金翎神针,“第二次肯定没有第一次效果好,我再试试。” 他拿着金翎神针朝薛令走去,刚走到薛令面前,薛令忽然变得面目狰狞,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金翎神针。 第198章 瞧我挖到了什么宝贝 楚晨吓了一跳,伸手想夺回来,薛令却绕到他身后,拿着金翎神针朝他扎过去。 “嘿,怎么还反过来了?”楚晨闪身躲开,撸起袖子冲薛令扑了过去,“把金翎神针还我!” 二人扭打在一起,江岁欢提醒道:“师父,你小心点,别伤到他。” “放心,我有分寸!”楚晨想点薛令身上的穴位,无奈薛令手里握着针,他不好下手。 就在这时,万梦烟嘶哑地喊了一声,“薛令!” 薛令神色微怔,抬头朝万梦烟的方向看了一眼,楚晨趁机点住了薛令的穴位,把金翎神针夺了回来。 “他对你的话有反应,看来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楚晨把薛令扛起来放到床上,“我现在给他扎针,或许能让他每天再短暂的清醒片刻。” 万梦烟连忙点头,“好!谢谢东宸王!” 楚晨开始为薛令扎针,江岁欢站在旁边看着,满眼都是他手中的金翎神针。 多好的东西啊,要是她也能有一套就好了。 楚晨注意到江岁欢羡慕的眼神,默默地换了个方向,挡住了江岁欢的视线,“你就不要觊觎这个了,这东西全天下只有两套,我是不会把这套给你的。” “另一套在哪啊?”江岁欢问道,如果是在国库,她或许可以想想办法拿到手。 楚晨头也不抬地说道:“听说另一套在凉都国。” 凉都国和大渊是敌国,大渊的人想混进凉都国简直难如登天,江岁欢只好放弃。 楚晨扎完针,背对着江岁欢把金翎神针收了起来,“好了,他过上两个时辰应该就能恢复神智。” 江岁欢白了他一眼,对薛母说道:“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你还是得抓紧时间找到下蛊的人才行。” 薛母长叹一声,“薛令他爹已经在努力找了,可是宫里那么多人,只凭着脾气暴躁这一点去找,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不对,不止是脾气暴躁。”江岁欢摇了摇头,“下蛊的人把自己和薛令绑在一起,薛令越来越瘦,他的体型肯定也会有变化。” “你们去宫里找最近体型变化较大的,而且是看起来不太正常的那种,或许能找到。” 薛母眼神中出现一丝希望,“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江岁欢看向万梦烟,“我现在要回去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万梦烟摇头,“我想留在这里等薛令醒来。” “好。”江岁欢知道她对薛令很关心,薛令不醒来她是不会走的。 “那你小心点,一旦薛令重新失去神智,你就离开这里。”江岁欢交代了万梦烟几句话,带着楚晨准备离开。 “等一下!”薛母叫住二人,面带愧色地对江岁欢说道:“江太医,之前我那么对你,你还不计前嫌,一次又一次地帮助薛令。” “本来说请你吃饭,现在薛令身体未好,我们也没有心思设宴。”薛母拿出两张银票,“这是五万两银票,你和东宸王一人一张。” 江岁欢接过银票,“多谢。” 楚晨却扭扭捏捏的不肯接,他深深看了银票一眼,撇过头道:“这次我就不要了。” “啊?”江岁欢拿着银票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看着楚晨问道:“你为什么不要了?” 这岂不是显得她很贪财? 楚晨解释道:“我早上得罪了万小姐,这次就当作帮万小姐的忙了。” 他盯着薛母手中的银票,“这钱你可以先留着,下次再给我。” 听到这句话,江岁欢放心地收起银票,只要跟楚晨在一起,别人就不会觉得她贪财。 二人回到家后,楚晨径直去了后院,江岁欢刚想跟过去却被莹桃拦下,“小姐,李薛洺公子来了,正在客堂等你呢。” “他来做什么?”江岁欢问道。 “他说找到了一些医书,特地拿过来给你。”莹桃声音很小,“小姐,我感觉李薛洺公子对你有意呢。” “不许瞎说。”江岁欢戳了戳她的额头,“我跟他见面的次数不算多,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她揉着额头,“小姐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天,他隔几天就来问你回来没有,每次我说没有,他的表情就很失落。” “那应该是找我有事。”江岁欢猜测道,总之不愿意相信李薛洺对她有意。 她对李薛洺无意,不想惹上桃花债。 莹桃小声问道:“小姐,其实我觉得李公子还挺不错的,若是你跟他在一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生孩子了。” 江岁欢淡淡地看了莹桃一眼,眼神里含着警告。 莹桃自觉失言,连忙低头打了嘴巴一下,“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乱说了,小姐不要生气。” 客堂里,李薛洺坐在椅子上,怀里还抱着一摞书,看见江岁欢进来后他眼睛瞬间亮起,起身说道:“江小姐,你回来了。” “听莹桃说你找我好几次,可是有什么要事?”江岁欢慢步走过去。 李薛洺不好意思地笑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无意中得到了一些医书古籍,想要送来给你,也许你能用得上。” 他把怀中古籍放在桌上,江岁欢打开大致翻了一遍,对上面的内容很感兴趣,便说道:“多谢李公子了。” “这么多古籍,一定很贵重?” 李薛洺说道:“不贵不贵,都是我无意间得来的。” “那我也不好意思白拿。”江岁欢浅笑着,对莹桃说道:“去拿银子给李公子。” “别别别,这些都是我送给你的,不需要给我钱。”李薛洺连忙摆手,“我待会儿还得去上课,先走了。”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 江岁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头痛,便揉着太阳穴说道:“我得再去睡一觉。” 她回到房间里准备补觉,为了掩盖住孕肚,她穿了好几层衣服,费了好大劲才脱下来。 就在她刚躺进被窝闭上眼睛时,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仔细一听,是楚晨的声音。 江岁欢披上大氅走到后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楚晨手里拿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匣箱,激动地喊道:“瞧我挖到了什么宝贝!” 第199章 求您再帮我一个忙 江岁欢皱起眉头盯着楚晨手中的匣箱,这东西看上去有些许熟悉啊! 她把楚晨手中的匣箱接过来,用帕子擦拭掉上面的泥土后,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竟然是她从侏儒手中得来的匣箱。 这匣箱原本是江媚儿的东西,她拿到手后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打不开,又不想被江媚儿偷走,就让莹桃埋在了后院的树下,没曾想被楚晨给挖了出来。 江岁欢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这匣箱埋的很深,只有故意去挖才能挖的出来,楚晨刚来一天,怎会知道树下埋着这个? 楚晨得意地说道:“也不看看你师父是什么人,我长了这么一双慧眼,不管地下埋着什么好东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江岁欢伸出手,“既然你这么会寻宝,想必一定不差钱,把住在我这里的房租交一下。” “你看你,跟师父还这么见外干什么?”楚晨干笑两声,为了转移话题便看向正在练剑的公孙胥,“手腕抬高一点,出剑的速度一定要快!” 江岁欢看向楚晨身后的大树,树下被刨了一个深坑,深坑的旁边还有一堆骨头,看起来像是喂给喜之吃的骨头。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喜之趴在一旁,呲牙咧嘴地看着楚晨,一副生气的模样。 “师父,你不会是为了报复喜之,想把它吃的骨头藏在树底下,所以正好挖到了这个匣箱?”江岁欢有些好笑地问道。 楚晨视线飘忽,“我那是担心它埋的地方太浅,一下雨就被冲走了,想帮它换个深点的地方!” “那可得让喜之好好谢谢你。”江岁欢故意吓唬他。 他果然跳了起来,“不用不用,我等会儿就把它的骨头放回原位!” 江岁欢将匣箱扔到他怀里,“你还是先把这个埋起来!” 他被江岁欢的动作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抱住匣箱,“你小心点,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这匣箱我用火烧,用锤子砸都没事,怎么可能一摔就坏?”江岁欢说道。 楚晨心疼地抚摸着匣箱,“这可是千年铁木制成的匣箱,用的还是八卦锁,你当然打不开了,我是害怕你把里头的宝贝都弄坏了。” 江岁欢惊道:“你知道这里头是什么?” “不知道。”楚晨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匣箱的制作材料稀缺,工艺复杂,所以全大渊只有国库和几个王爷手里有。” “传说这匣箱用大火烧三天三夜都没有事,这么厉害的箱子,里头装的肯定是宝贝啊!” 楚晨正说着忽然抬起头,“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有这个?居然还把它埋到树底下?” 江岁欢解释了一遍,楚晨听完后嘀咕道:“楚诀是个王爷,江媚儿有这个匣箱也不足为奇,可她会在这里头放什么呢?” 江岁欢耸了耸肩,“不知道,我打不开这箱子。” 楚晨把匣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连锁眼都看不到,他对此大为震撼,“真是奇了,不仅严丝合缝,连锁眼都没有,不愧是传说中的八卦锁。” 被楚晨这么一说,江岁欢也有些好奇里头装的是什么了,她问道:“师父,你能打开这锁吗?” 楚晨撇了撇嘴,“这八卦锁我只是听说过罢了,怎么可能会开锁?” 江岁欢有些失望,“既然如此,还是把它重新埋回去,反正也打不开。” “别呀!”楚晨紧紧抱着匣箱,“让我拿到房间好好研究一下,若是等我出发去江南前还是打不开,我再还给你。” 江岁欢摆手说道:“拿去,不要弄丢就行。” 楚晨喜滋滋地抱着匣箱回了房间,公孙胥握着剑一脸茫然,“江姐姐,师父又走了。” “叫师姐就行。”江岁欢微微一笑,“你要学会适应,他教徒弟向来都是这样,你且练你的,等他想起来时自然会来教你。” 江岁欢指了指被楚晨挖出来的深坑,“你先把那坑填上,等会儿我来指导你的动作。” 公孙胥高兴地点了点头,跑去埋土了。 南冥王府,江媚儿抱着楚福行走在后花园中,心情十分愉悦。 自从国师说楚福是个福星后,江媚儿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许多大臣都争着抢着过来送礼,就是为了能见楚福一面,想要蹭点好运气。 这才下山多久,南冥王府的库房都快要满了,江媚儿每天做梦都会笑醒,越看楚福越觉得顺眼。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除掉江岁欢,这样就可以和楚诀再生一个相貌正常的孩子,让第二个孩子来继承王位。 而楚福么,反正是个福星,有没有王位也无所谓。 江媚儿望着襁褓里的孩子低笑一声,再过几日江昱就会回到京城了,虽然侯夫人不再认她为女儿,但是她和江昱关系好,江昱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到时候她就随便找个理由,让江昱除掉江岁欢…… 想到这里,江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声就戛然而止。 只见襁褓里的楚福身上突然长出了许多黄豆大的脓疮,接着一个个破掉,流出绿色的污血。 江媚儿尖叫一声,差点把楚福扔到了地上。 身后的嬷嬷听到后,连忙走上前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没事!”江媚儿生怕被人发现楚福的变化,迅速用襁褓紧紧裹住楚福,说道:“去备辆马车,我要带着小世子去街上逛逛!” 楚福这种奇怪的病症,寻常大夫是治不好的,不过她知道有谁能够治好楚福。 江媚儿坐着马车来到一条小巷子里,轻车熟路地走进一间铺子。 “巫婆婆,求您再帮我一个忙。”江媚儿抱着楚福说道。 巫婆婆坐在帘子后面,突然笑了两声,“看来你已经把我想要的东西带来了。” 第200章 真是痴人说梦 江媚儿一愣,疑惑道:“什么意思?” “当初我把茧蛊给你时,曾经说过,你会把我要的东西主动送过来。” 巫婆婆掀开帘子,目光如蛇一般盯着江媚儿抱着的楚福,“你怀里抱着的,正是我想要的东西!” 江媚儿瞳孔瞬间放大,抱着楚福不可思议道:“这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给你?” 若她提前知道巫婆婆想要的是楚福,是绝对不会抱着楚福过来找巫婆婆看病的。 巫婆婆的胳膊上缠绕着一条黑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场面顿时变得压抑阴冷。 “怎么,你要反悔?”巫婆婆脸色阴沉下来,“当初我们已经说好了,你这个时候反悔,可知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江媚儿面如土色,她知道面前的巫婆婆擅长巫术,所以不敢跟巫婆婆闹掰,只是反驳道:“当时我们说的是,你帮我杀死江岁欢,我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可是如今江岁欢并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把楚福给你?” 巫婆婆用力把手锤在桌子上,胳膊上的黑蛇震掉了下来,在桌子上扭动了几下,又爬到了巫婆婆的胳膊上。 “南冥王妃,我当时给你说了破除情蛊副作用的办法,茧蛊也给了你,我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事情。” “至于江岁欢为什么没死,一定是你没有将茧蛊放在她身上!” “不可能!”江媚儿大声否认,“我明明让翠红把茧蛊放在了江岁欢的身上。” 巫婆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就要问问你的那个小丫鬟了。” 江媚儿眉心一沉,转身出去把翠红拽了进来,她一手抱着楚福,一手扯着翠红的耳朵,“死丫头,你究竟有没有把茧蛊放到江岁欢的身上?” 翠红耳朵被扯的通红,她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哭着说道:“小姐,我真的放到江岁欢身上了!奴婢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江媚儿咬牙切齿地松开手,看着巫婆婆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小丫鬟说她把茧蛊放到了江岁欢身上,既然江岁欢没有死,那一定是茧蛊有问题。” 巫婆婆生气的把黑蛇拽下来甩到一边,她长着一头白发,相貌看着只有二十多岁,而这会儿生气起来仿佛瞬间苍老了四十岁,脸上遍布着皱纹。 “可恶!可恶!竟敢说我的茧蛊有问题!”巫婆婆暴躁地走来走去,“那可是我亲手养出来的茧蛊,绝对不会有问题!” 看到巫婆婆发狂的样子,江媚儿也不敢再说话了,抱着楚福准备偷偷溜走。 “站住!”巫婆婆猛地喊住江媚儿,“你敢怀疑我,那我就让你看看茧蛊究竟有没有问题!” 巫婆婆从角落里搬出一个水缸,水缸黑漆漆的,缸口上裹了厚厚的一层布。 江媚儿站在原地看着,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 她打开布把手伸进缸里,在里面摸来摸去,然后抓出一大把虫子来。 这些虫子长得千奇百怪,一个比一个恶心,翠红一时忍不住,跑出去吐了起来。 巫婆婆在这些虫子里挑来挑去,最后挑出一只和茧蛊长得一样的虫子,说道:“这只虫子也是茧蛊,并且和我之前给你那个是一对。” “若是那只茧蛊已经钻进了人身体里,那么这只就不会再往人的身体里钻了。” 巫婆婆对江媚儿说道:“你过来。” 江媚儿不敢动,把翠红叫了进来,让翠红走到巫婆婆面前。 巫婆婆一把拉起翠红的袖子,把这只茧蛊放到翠红的胳膊上,翠红紧紧闭着眼睛,只觉得胳膊上传来一阵阵粘腻湿滑的触感。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看见恶心的茧蛊在她胳膊上慢慢爬动着,留下透明的粘液。 这恶心的一幕让翠红甚至忘记了尖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江媚儿却高兴地喊了起来,“你看啊!这茧蛊没有钻进她的皮肤里,说明那只茧蛊一定在江岁欢的身体里!” “我都说了是你的问题!”江媚儿抱着襁褓得意忘形,“你没有帮我除掉江岁欢,还想要走楚福,真是痴人说梦!” 巫婆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茧蛊既然在江岁欢的身体里,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孵化?” “哼!”江媚儿冷笑一声,“我看就是那茧蛊出了问题!” 巫婆婆却变得冷静下来,慢悠悠地抓起翠红胳膊上的茧蛊,一把扔进了水缸里,面无表情地问道:“南冥王妃,你生下这么一个怪胎,为何不愿意给我?” 江媚儿翻了个白眼,“我生的才不是怪胎,是福星!是神仙转世!” “哈哈哈!”巫婆婆忽然大笑了起来,脸上皱纹消失得无影无踪,“福星?这种谎话你也相信?” 江媚儿神情凝固了,“你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你生的这个孩子,也是情蛊的副作用之一。”巫婆婆嘴角的笑容阴森可怖,“一个怪胎罢了,居然说是福星,真是可笑。” 江媚儿吃惊之下松开了手,襁褓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楚福哇哇大哭起来。 巫婆婆看了楚福一眼,说道:“看到他身上的脓疮了吗?等到这些脓疮结成黑色的痂,他就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小怪物。”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江媚儿震惊地问道。 “呵,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我说你会把我要的东西带来。” 江媚儿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你要他有什么用?” “自然是用来炼蛊了。”巫婆婆的笑声又尖又细。 “不行!”江媚儿猛地扑上去,把襁褓拥在怀里,“你不能用它炼蛊,除非我能生下第二个孩子。” 巫婆婆狠狠瞪她一眼,“你放心,我会帮你除掉江岁欢,等到江岁欢死后,情蛊的副作用就能解除了。” “到那个时候,你要亲手把这个小怪胎给我送来!若是再像今日这般反悔,别怪我收走你给南冥王下的情蛊!” 江媚儿脸色一僵,“情蛊还能被收走?” “当然能了。”巫婆婆冷笑着看她,“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怕你?” 她咬了咬牙,低下头说道:“只要你能杀死江岁欢,我就把楚福送给你!” “哈哈哈,一言为定。” 第201章 你被国师给骗了 夜晚,皇宫里的奉天殿灯火通明,宫人们神色匆忙地进进出出,把奉天殿里的旧物全都换成了新的。 元旦那日,京城会举办一场祭祀大典,届时所有皇室之人和大臣都要参加。 岐远将军为了参加祭祀大典,将在十日后班师回朝,而皇上为了欢迎岐远将军回京,特地让人把奉天殿翻新一遍,到时在奉天殿举办宫宴迎接岐远将军。 所以今夜的奉天殿才会如此热闹。 刘公公站在奉天殿门口指挥着一群小太监们干活,“快快快!手脚麻利点,岐远将军再过八天就回京了,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可要小心自己的脑袋!” 正在搬东西的小太监们听到刘公公的话,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变得更加卖力了。 旁边有一个小太监,相貌普通,身板看起来比其他太监都要挺拔。 他并没有把刘公公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一边搬着东西,一边左顾右盼着,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刘公公注意到小太监的动作,指着他骂道:“你不好好干活,在那里看什么呢?” 小太监点头哈腰地说道:“回刘公公,小的看看有没有别的活需要干。” “你只管搬东西就行了,操心其他事干什么!莫非是想取代我的位置不成?”刘公公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年纪不大,心眼倒是挺多的。” 小太监连忙赔笑,“小的不敢,您这么厉害,小的何德何能会取代您的位置?” 刘公公撇了撇嘴,转头管起其他人了。 小太监收起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太监忽然看到了国师的身影。 这里都是忙着干活的宫人,国师从来不管这些事情,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问题。 小太监把手里的东西扔到草丛里,趁人不注意偷偷跟在了国师的身后,他动作敏捷,身手灵巧,宛如猫一样在黑夜中游走,居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国师走到奉天殿的侧门,一个黑影从门里走了出来,“国师大人,您这个时候召见小的,可是有事发生?” “没事,只是路过来看看你。”国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满地问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为何变化不大?” 黑影站在阴暗处,看不到他的面貌,他的声音有些轻颤,听上去像是害怕,又像是愤怒,“国师大人,小的只是您手下的傀儡。” “小的不懂蛊术,是您逼着小的给薛令下血蛊,小的以为自己早就会死,然而这么多天了都没什么变化,还以为是您在暗中帮忙。” “你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傀儡,我为何要帮你?”国师冷冷瞥他一眼,“注意点不要被人发现,快死的时候过来告诉我一声。” 分明是威胁的话语,黑影却说道:“多谢国师大人,小的若是不在了,还请您照顾好我爹娘。” 国师十分冷漠,“明知道你爹娘在我手里,就应该做事谨慎点,不要被人发现。” “小的明白。” 国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过了几秒钟,黑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是一个穿着锦衣卫衣服的男子。 他脸部浮肿,身形虚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怪异,像是被吹得鼓鼓囊囊的气球又放了一半气,脸色极为憔悴。 “真是见了鬼了,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还专程跑来问我一趟!”男子骂骂咧咧的,一脚踹向门口的柱子,“狗东西!居然拿我爹娘来威胁我!” “老子都成这样了,还能怕你不成?” 男子看起来极为暴躁,把国师全家都问候了个遍。 小太监看到这一幕,悄悄脱下身上的太监衣裳,使用轻功离开了这里。 北漠王府中,刚才的小太监穿着一身夜行衣,把看见的事情完整复述给苍一。 苍一听完后惊愕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属下只知道他穿了一身锦衣卫的衣服,具体是谁属下也不知道。” “行了,你现在赶紧回到宫里,我现在把这件事禀告给王爷。”苍一顿了顿,又说道:“一定要盯好那个人!” “是!” 苍一来到顾锦面前,把刚刚得知的消息说给了顾锦听。 顾锦听完后,脸上的表情平淡如水,“这么听来,是国师威胁了一个锦衣卫,让他对薛令下了血蛊?” “属下就是这么认为的。”苍一说道。 顾锦却轻笑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被国师给骗了。” 苍一再次愕然,“王爷,您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为国师是傻的吗?他早就发现了身后有人在跟踪,故意找人演了一场戏罢了。” “您怎么知道的?”苍一对此非常好奇。 顾锦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冰冷,“国师此人狡猾至极,做事谨慎,不可能找个不懂蛊术的人来给薛令下血蛊。” “更何况从你的话中可以听出,那个锦衣卫的样貌和反应都太过夸张,应该是知道有人在看着,所以故意这么表现。” 苍一挠了挠头,“可是国师为何要这么做?” 顾锦眸色深沉,“薛令无意间听到毒蝎与别人的谈话时,也许国师也在现场,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与毒蝎认识,他就命人给薛令下了血蛊。” “一旦找出了给薛令下血蛊的人,薛令就会恢复记忆,从而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所以国师故意找了个替身,迷惑你们的视线。” 苍一还是不太明白,“国师既然发现了有人在身后跟踪,完全可以选择不暴露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演这么一出戏呢?” “本王也很好奇。”顾锦抬脚朝门口走去,“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去找国师问一问。” 第202章 南疆女子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猜测,所以顾锦打算亲自去问问国师。 苍一紧跟在顾锦身后,“王爷,就算您现在去问国师,国师也不一定会说实话,反而还会打草惊蛇啊!” “呵。”顾锦冷笑一声,“国师可不是普通的蛇,他是一只蟒蛇,普通棍子打不跑的。” 苍一对自家王爷今天的反常感到疑惑,王爷一向谨慎,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今日这是怎么了?仅凭着猜测就要亲自上门找国师对峙! 苍一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顾锦却轻描淡写地说道:“从前本王羽翼未丰,所以向来小心。” “今时不同往日,本王不想,也不需要再继续等待了。” 苍一心中猜测,王爷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跟与江太医有关,不过他并不敢说出口。 二人来到国师居住的临天阁外,门外的侍卫看到顾锦径直往里走,赶紧上前阻拦,“北漠王,这里是临天阁,没有国师的允许,您不能随便进去的。” 顾锦冷冷看他一眼,“本王想进,你还敢阻拦不成?” 侍卫低着头不敢直视顾锦的眼睛,“属下奉命行事。” “好一个奉命行事。”顾锦声音越发冰冷,“本王不知道,国师的身份什么时候比本王还要高了。” “这……”侍卫有些语塞,“国师的身份自然没有王爷高。” “那为何不听本王的话?” 侍卫被顾锦的气场给吓出了一头冷汗,“回王爷,这其实是皇上的吩咐,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准擅闯临天阁。” 顾锦的瞳孔微微收缩,一把攥住侍卫的衣领,“你说谁?” 侍卫额头上的冷汗缓缓往下流,“是,是皇上的吩咐。” 明明是大晴天,顾锦的耳边却仿佛忽然炸起一道惊雷,他慢慢松开了侍卫的衣领,转身大步离开。 苍一并没有跟着离开,他冲着侍卫笑眯眯地说道:“得罪了。” 侍卫没听懂,“为什么?” “因为…”苍一凑过去,一掌砍在侍卫的肩膀处,侍卫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因为我要打晕你。”苍一拍了拍手,两个暗卫从天而降,把侍卫给带走了。 顾锦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此刻的思绪十分混乱,如果国师和毒蝎认识,那皇兄和国师的关系那么好,是不是也知道毒蝎是谁? 他可以去质问国师,但是他不敢去质问皇兄。 如果皇兄真的知道毒蝎是谁,为什么不告诉他? 天空中,皎洁的月亮渐渐被乌云挡住,顾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 江岁欢每天都在掰着指头数日子,眼看着离孩子出生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 她之前从来没有照顾过小孩,若是照顾不好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件事,她甚至连觉都睡不好。 这日下午,她带着莹桃和红罗一起出门,打算到街上买一些布料,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几件衣服。 其他必需品都已经买齐,就差出生后穿的衣服了。 几人来到布庄,就在江岁欢认真挑选布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见几个大汉围住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不停地发出淫笑,白发女子满眼恐惧地看着他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大汉猥琐地笑道:“姑娘,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白发女子尖声拒绝,“滚开,我才不要!” 她用力推开面前的大汉,朝着江岁欢跑了过来,哭诉道:“姑娘,求求你帮帮我!” “他们这些人想要掳走我,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家?” 江岁欢还没开口,莹桃过来把女子拽开,气汹汹地问道:“你干什么呢?离我们家小姐远点!” 经过了上次救人被侏儒绑架的事情,莹桃的警惕心高了许多,一旦看见陌生人靠近江岁欢,她就会上前挡在江岁欢面前。 白发女子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阻拦,她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找你家小姐帮帮我。”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人,你找谁不行,偏偏找我家小姐这么一个弱女子帮忙,谁知道你是不是心怀鬼胎!”莹桃叉着腰大声喊道。 莹桃的声音吸引了很多视线,白发女子神色有些尴尬,“我这是一时情急,正好看见你家小姐,就过来找她帮忙了,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什么难听?我这明明是大实话,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莹桃不耐烦地指着布庄外面,“出门左拐再走五十米就是衙门,你去找官差帮忙,比找我家小姐管用得多!” 白发女子的脸颊抽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磨牙,她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江岁欢一眼,转头离开了。 江岁欢看着白发女子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白发女子的脸上多出了许多道皱纹来。 白发女子出去后,门口的那群大汉居然也不再拦她,而是各自散开了。 江岁欢夸奖莹桃,“刚才的反应很快,你是怎么知道那女子有问题的?” 莹桃说道:“那女子刚刚在门口就一直盯着小姐看,后来她被一群大汉围住,明明可以找旁边人求救的,却跑进来找小姐你帮忙,一看就不对劲。” “嗯,很机智。”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去挑选一块布料,这是给你的奖励。” “好的小姐。”莹桃开心地跑去挑选布料了。 这时,李薛洺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只是离得太远没办法阻拦。 他走到江岁欢身边说道:“刚才真是太险了,好在你没有答应帮那个白发女子的忙。” “李公子?”江岁欢吃惊地转过头,看到李薛洺后问道:“你也看出那女子不对劲了?” 李薛洺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那个白发女子不是普通的女子。” “咦?”江岁欢不解,“那是什么?” “是南疆的女子!” 李薛洺扭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便继续说道:“我在书上看到过,有的南疆女子会修炼一种秘术,可以永葆青春,只会让头发变得花白。” “刚才那个女子,一看就是南疆女子!” 江岁欢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她有些不解,南疆的女子为何会找上她? 第203章 瓮中捉鳖 江岁欢陷入沉思时,李薛洺就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她细长的柳眉微微皱起,一双如墨般的眼瞳干净清澈,阳光洒在她干净白皙的脸上,衬得她越发出尘。 李薛洺看得呆住了,忽然觉得她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美得动人心魄。 莹桃抱着一匹布料兴冲冲地走过来,“小姐,我选好了!” “嗯。”江岁欢回过神,给了莹桃一锭银子,指着面前的几匹布料说道:“把这些拿去结账。” 江岁欢现在心绪繁乱,也没心思挑选布料了。 李薛洺见她要走,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把手腕从李薛洺手中抽了出来,“李公子,你还有事吗?” 李薛洺刚才的动作是下意识的,这会儿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并不合适。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江小姐,我刚才太过激动,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无妨,李公子是读书人,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毕竟我们只是朋友。”江岁欢淡淡地说道。 她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用来表明她的态度,她和李薛洺的关系只可能是朋友,不可能再更进一步。 李薛洺眼神黯淡下来,小声地说道:“是的。” 莹桃结完账,和红罗一起抱着几匹布料走过来,“小姐,我们走。” 李薛洺想起来刚才他为什么要拦住江岁欢了,他赶紧说道:“江小姐,你最近千万小心些啊!” 江岁欢问:“怎么了?” “听说有的南疆人擅长巫蛊,刚才那南疆女子无缘无故找上你,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小心为好。”李薛洺担忧地看着她。 她却面不改色地说道:“多谢提醒,不过我大概知道那女子是谁派来的了。” 就在刚才,江岁欢刚才突然想起,江媚儿给楚诀下的情蛊,就是南疆的巫蛊之术。 那个南疆女子大概率和江媚儿有关系。 要么,就是和薛令有关…… 李薛洺颇为吃惊,“你知道是谁?那快点报官啊!” 江岁欢摇了摇头,“那南疆女子什么都没做,就算报官也没有用,官差不会抓她的。” “说得也是。”李薛洺附和一声,问道:“那该怎么办?要不我买几个侍卫,给你送过去。” “李公子不必担心,我不怕她来,就怕她不来。”江岁欢神情平静,楚晨如今住在她家,就算那个南疆女子敢来,也绝对斗不过楚晨。 她这个师父,在关键时刻是绝对靠谱的。 “为什么?” “今日多谢你的提醒,不过这事牵扯过多,你还是少知道为好。” 面对李薛洺的疑惑,江岁欢并未做过多解释,她微微一笑,带着莹桃和红罗离开了。 马车行驶在闹市的街上。莹桃时不时掀开帘子朝外看上一眼,“小姐,那个南疆女子好像一直跟着我们呢。” “不用管她。”江岁欢翻看着手上的布料,随口说道:“她这是在跟踪我们,想知道我们住哪呢。” “啊?”红罗吓得不敢乱动,朝着江岁欢身边凑了凑,“小姐,要是她偷偷潜进来害我们怎么办?” “如果她敢来,我们就来一个瓮中捉鳖,让她进的来,出不去。”江岁欢说完,朝马车外看了一眼。 马车后面的人群里,白发女子坐在馄饨摊子上,眼睛紧紧盯着马车。 当她发现江岁欢看见她后,连忙移开了视线。 江岁欢放下帘子,对着于吉吩咐道:“等会儿离开了闹市以后,也得把马车赶的慢一点。” 于吉在外头应了一声,等出了闹市,马车依然还是很慢。 到家后,江岁欢直接前往后院,想要找楚晨帮忙。 却见后院只有公孙胥一个人,正在练习射箭。 公孙胥看见她后,高兴地说道:“江师姐,你能不能教我射箭?我试了好多次,准头一直不太好。” 江岁欢赶紧摆手拒绝,“别的还行,射箭可别找我教。” 她能两次射中楚晨的屁股,足以说明她的射箭技术不是一般的差。 公孙胥有些失望,“好。” “师父呢?” “在房间里呢,说是在研究什么八卦锁,让我等半个时辰。” “行,你好好练。”江岁欢朝楚晨的房间走去。 自从楚晨得到了那个匣箱,每天除了教公孙胥练武,就是待在房间里研究怎么才能打开匣箱。 她一把推开门,看见楚晨抱着匣箱坐在椅子上,头朝后仰着,双眼紧闭,嘴唇微张,仔细听还能听到呼噜声。 “师父。” 江岁欢叫了一声,楚晨没有反应。 “楚晨。” 楚晨还是没有反应。 江岁欢坐在他对面,“东宸王,你母妃派人来找你去相亲了。” 正在睡梦中的楚晨一跃而起,抱着匣箱就往桌子底下钻。 江岁欢连忙拦下他,“师父,我跟你开玩笑呢。” 他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愤愤地瞪着江岁欢,“你还想挨罚了是不是?” 江岁欢从怀里掏出御医金牌放在桌上,“有这个东西,我就能随时进宫,哎呀,万一不小心偶遇到了周贵妃,我还能跟她讨论一下某位王爷为了躲避相亲而逃婚的事情。” 楚晨瞬间变了一副脸色,笑嘻嘻地说道:“小九儿如今这么大了,为师当然不会再惩罚你,跟你开玩笑的哈哈,哈哈!” 他把匣箱放到了桌上,“说,你找为师什么事?” “我可能被某个南疆女子盯上了。”江岁欢直接步入正题,“师父你得帮我。” 楚晨严肃起来,“什么南疆女子?你把事情说清楚。” 江岁欢把刚才遇到的白发女子,和自己的猜测全都说了一遍。 楚晨摸着下巴,“那女子满头白发,但是相貌却很年轻?” “嗯。” “这种情况很常见啊,少白头,白化病,都有可能导致年纪轻轻却头发花白。”楚晨看着她,“你从小学医,不至于连这些都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还有别的特征?” 江岁欢点头,“那女子生气时,脸上会一下子出现很多皱纹,然后又瞬间消失。” 楚晨“嘶”了一声,“这就不对劲了。” “你怀疑那女子是江媚儿派来的,还故意让她知道你家住这里?” “没错。”江岁欢扯唇一笑,“我打算来个瓮中捉鳖,所以师父你得帮我。” “没问题。” 江岁欢心中欣慰,果然与她有关的事情,师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不,甚至连酬劳都没要。 谁知下一秒,楚晨就抱着箱子笑嘻嘻地说道:“小九儿,这箱子若是打开了,里头的东西能分我一半不?” “……”江岁欢眉尾微挑,“我是你徒弟,你跟我算这么清楚?” 第204章 你照照镜子吧 “当然不是了!”楚晨大声否认,“正是因为你是我徒弟,我才敢厚着脸皮问你要啊。” “我过几日就要去江南了,到时候是不是得买车买房?你小小年纪就有车有房有铺子,我这么大年纪,总不能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楚晨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边说边揉眼睛,仿佛眼角真的有泪水一样。 江岁欢无语道:“师父,你照照镜子,你现在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不能再拿年纪大当借口了。” “你还这么年轻,赚钱的地方多的是,不要老想着从徒弟口袋里拿。”江岁欢叹了口气,“我这马上就要生了,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身为师父不贴补点也就算了,怎么能问我拿呢?” 眼看着二人马上就要开始比惨,楚晨连声说道:“停停停,我不跟你比了!” 江岁欢点头同意,她本来也没想比,若是楚晨银子不够花,她当然可以给他一些,只是今日心情不太好,不想那么轻易答应。 “这样。”楚晨提出一个条件,“等箱子里打开后,这里头的东西咱俩对半分,除此之外,我把金翎神针借给你玩两个月。” “两年!” “三个月。” “两年半!” “五个月。” “三年!” “苍天啊,这徒弟长大了就是不好骗。”楚晨露出心疼不已的表情,“三年就三年,你可一定要保管好,不能给我弄丢了。” “放心,你那神针是医疗用品,可以放进我的空间里,丢不了的。”江岁欢一想到马上就能拿到心心念念的金翎神针,心情变得大好。 高兴之余,她看了一眼楚晨手中的匣箱,好奇道:“你就不怕这里头的东西一文不值?” “放心,我已经提前调查过了,楚诀府上有个密室,里头全是从各个地方搜集来的好东西,这匣箱如此珍贵,说不定里头装的就是其中最贵重的东西。” 楚晨得意地抱住胳膊,“为师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江岁欢大惊,原主在南冥王府待了两年,完全不知道藏宝密室的事情。 她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么…”楚晨面露羞涩,“昨夜晚上睡不着,想着去南冥王府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打开匣箱的诀窍。” “谁知道溜进南冥王府没多久,就发现了那个密室,里头的宝贝那叫一个多啊。” “不是,你都进到那间密室里了,为什么不直接把里头的东西拿走?”江岁欢不解地摊开双手,“楚诀之所以把宝贝都藏在密室里,说明那些东西都见不得人。” “你把那些东西都拿走,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楚晨瞥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悲痛,“你以为我不想吗?楚诀对那间密室很上心,光是门上的锁都有三把。” “我要是把里头的东西都拿走,他不得直接封了城门捉拿我,到时候我还怎么去江南!” “行,那你好好研究这八卦锁,免的都要去江南了,锁还没打开。”江岁欢扶着桌子站起来,“我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她这几天肚子变大了很多,每一天起床后,肚子似乎都比昨夜睡前又大了一些,胎动也越来越频繁。 之前她在实验室里检查过腹中胎儿的性别,是个男宝宝,从这胎动来看,以后定是个活泼的孩子。 江岁欢离开后,楚晨把匣箱放到一边,他既然答应了江岁欢要对付南疆女子,就得先把准备工作做好。 他走到门口溜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白发女子,不知道是没跟来,还是躲起来了。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惹到我徒弟头上来。”楚晨嘟囔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无尾老鼠来。 这无尾老鼠一身灰皮,鼻下却有一块白毛,仿佛一撮白胡子,透着些许滑稽。 这是楚晨前段时间闲着无事养出来的看门鼠,把这老鼠放在门口,只要有陌生人进来,它就会立即跑来报信。 楚晨把看门鼠放在地上,看门鼠蹲在他脚边不肯离开,黑豆大小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他跺了跺脚,脚边的灰尘糊了看门鼠一脸,“别在我脚边站着了,还不赶紧去四周巡逻去。” 看门鼠用小小的爪子抹了一把脸,依旧看着楚晨一动不动,楚晨忽然想了起来,他这几日比较忙,已经好几日没喂食了。 他讪讪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核桃,放到看门鼠脚下,“喏,拿去吃。” 看门鼠咬着核桃跑到一边,临走前似乎还白了楚晨一眼。 楚晨摸了摸鼻子,看门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该忙府里的事情了。 他去药房拿了几种昆虫晒成的干,又拿了几种动物的皮,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研磨成粉,然后撒在了府里的东南西北四个角。 莹桃看见他的行为,疑惑地上前问道:“楚公子,您在干什么?” “把这些粉末撒在这里,不管那南疆女子在这里用什么蛊术,都不可能起作用的。”他头也不抬地解释道。 “哦哦。”莹桃挠了挠头,“若是南疆女子在外头对我们下蛊呢?” “自然是不行的。”楚晨撒完粉末,起身说道:“所以你们这段时间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免得被人下了蛊。” 莹桃连忙跑去告诉其他人了。 这晚夜深人静,楚晨躺在床上睡觉,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到有东西在蹭他的鼻尖,毛茸茸的。 他没有多想,一把将那东西推开,接着呼呼大睡。 被他推开的看门鼠呆在一旁,不甘心地跑到楚晨头顶,找到其中最粗的一根头发,用力薅了下来。 第205章 今日算你们走运 寂静无声的夜里,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楚晨捂着脑袋从床上跳了起来,痛得面目扭曲,“啊啊啊!我的头皮好痛!” 他愤怒地低下头,寻找薅他头发的始作俑者。 在黑暗中找了半天,他终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发现了趴在枕头旁边的看门鼠,看门鼠抬头看着他,无辜的表情中透着些许迷茫。 楚晨揪起看门鼠的后脖颈,正要发怒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把看门鼠塞进袖子里,匆忙穿上鞋子跑了出去。 院子里,江岁欢披着大氅刚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剑。 看见楚晨后她问道:“师父,你听到刚才的尖叫声了吗?” 楚晨来不及解释,他迅速朝大门跑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心点,门外有人。” 江岁欢的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眼眸一厉,慢慢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楚晨刚打开大门,一股难闻的味道就涌入了鼻腔,这味道腥臭恶心,熏得他头晕脑胀。 他捂住鼻子,循着味道走了过去,走到宅子后院的墙外时,看见一个年轻的白发女子站在墙角,左手抓着一条血肉模糊的黑色长蛇,右手在长蛇的肚子里掏来掏去。 蛇血流了一地,散发着阵阵腥臭味。 白发女子把蛇胆掏了出来,用蛇胆在墙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这符号像是某种文字,用碧绿色的蛇胆写下来,有种莫名的诡异。 她认真地在墙上画着绿色的符号,并没有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 就在白发女子快要画完最后一个符号时,楚晨突然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冲到墙边把沙子抹到了墙上,碧绿色的符号被毁掉了大半。 白发女子看到自己辛苦画了半天的符号被毁,脸上突然出现无数皱纹,整张脸仿佛放了半个月的苹果,干巴巴的毫无气色。 楚晨眼睁睁看着年轻女子变成了这般模样,脸上并无吃惊。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女子最起码已经活了七十多年,容貌之所以看起来很年轻,大概率是吃了红颜蛊虫。 吃了红颜蛊虫,容貌就会一直保持年轻,只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变成真实年纪的样子。 并且一旦吃了这红颜蛊虫,必须得两个月吃一只,如果没有及时吃,就会一命呜呼。 红颜蛊虫极为罕见,在南疆只有身份地位极其尊贵的人才有,由此可见这白发女子的身份地位并不一般。 白发女子死死盯着楚晨,“你是谁?为何要毁了我的蛊术!” 楚晨双手掐腰,指着白发女子破口大骂道:“在别人家墙外头下蛊,还好意思指责我,我真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的人!” “你,你竟敢说我不要脸?” 这个白发女子就是与江媚儿做交易的巫婆婆,她活了七十多年,从未有人这么说过她,气得她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十条。 巫婆婆把手中的长蛇扔到地上,骂骂咧咧地在随身布袋里掏东西,“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看看惹到我是个什么代价!” 楚晨不以为然,打算看看她会拿出什么东西来。 这时,江岁欢手握短剑,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楚晨的身边,用眼神示意楚晨动手。 她有话要问白发女子,所以得留个活口。 楚晨正要动手,巫婆婆从布袋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抬头冷笑道:“这可是剧毒之物,你等死!” 当她看到江岁欢时,却突然改了主意,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杀掉江岁欢,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把手中的毒蜘蛛朝着江岁欢扔了过去,“去死!” 江岁欢挺着肚子,不方便闪躲,她举起手中短剑,想要朝空中的毒蜘蛛插过去。 突然眼前银光一闪,一只飞镖从远处飞来,把毒蜘蛛牢牢插在了墙上。 巫婆婆大惊失色,“不好,有帮手!” 她虽然擅长巫蛊之术,却不会武功,只能搞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一旦跟身手高强的人正面对上,她就得逃跑。 “今日算你们走运!”巫婆婆扔下手中的布袋,转身就跑。 布袋掉在地上,从里面爬出密密麻麻的蜘蛛和毒蛇,朝着楚晨和江岁欢爬过去。 江岁欢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想到一个办法,她从实验室拿出一瓶医用酒精,朝着地上的蜘蛛和毒蛇洒了过去。 “师父,有打火石吗?”江岁欢大喊一声。 楚晨扔来一块打火石,然后用轻功朝着巫婆婆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江岁欢握住打火石,摩擦出来的火星子溅到地上爬着的毒蛇和蜘蛛身上,瞬间燃起大火。 她后退几步,看着地上的毒蛇和蜘蛛在火中挣扎扭曲,逐渐化为了黑色的灰烬。 楚晨不知道追着巫婆婆到哪里去了,江岁欢抬起头,找寻飞镖射来的方向,是附近宅子的房顶上。 难不成是那些暗卫还没有离开? 她的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欣喜,如果是暗卫扔来的飞镖,是不是意味着顾锦没有讨厌她?所以还让暗卫在她身边保护着。 “多谢。” 尽管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江岁欢还是点头道了谢。 风一吹,地上的黑色灰烬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岁欢转身朝府里走去,反正她也睡不着了,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等待着楚晨回来。 等了一个多时辰,楚晨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身上沾满了灰尘,袖子还破了个大洞。 江岁欢有些吃惊,“师父,你怎么这么狼狈?那白发女子呢?” 楚晨垂头丧气地说道:“唉,我追那个白发女子,一直追到京城外的破庙里头,本以为快要抓住她了,谁知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什么程咬金?” “不知道,是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楚晨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看到袖子上的破洞后,心疼地说道:“这衣服很贵的,真是可惜了。” “……别管衣服了,那男子是怎么回事?”江岁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难不成是白发女子的帮手?” “看着不像。”楚晨摇了摇头,“当时我和白发女子两人在破庙里,我刚要动手,那男子就从天而降挡在她前头。” “我特意观察了她的神情,她看上去也很吃惊,不像是认识那男子的样子。” 江岁欢,“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我就跟突然出现的男子打起来了。”楚晨面色沉重,“没打过。” 江岁欢扶着额头,“你暗器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用暗器?” “他内力比我深厚太多,我根本没有时间用暗器,最后使诈了才跑出来。” “然后你就回来了?” “哪呀,我在破庙外头埋伏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那男子独自离开,我连忙又回到破庙。” 楚晨说到这里,身体突然抖了一下,“等我重新回到破庙,你猜怎么回事,那白发女子不见了!” 第206章 为师得惩罚你 楚晨的声音发紧,“我在破庙里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有,吓得我只好先回来了。” 此时天色尚未亮起,冷风呼呼吹过,二人头顶上还有一盏红灯笼晃晃悠悠,江岁欢听着楚晨的话,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曾经去过京城附近的破庙,当时破庙里还有一群乞丐,就连公孙胥都是她从破庙里救出来的。 “破庙里没有乞丐了吗?”江岁欢问道。 “别说乞丐了,连只老鼠都没有,要不然我能这么害怕么!” 江岁欢心想,那些乞丐应该是听了她的话,拿着金子去其他地方买房子了。 楚晨抖了抖胳膊,“不说了,越说越害怕,我要去洗个澡睡一觉。” “不对。”江岁欢叫住他,“一个大活人不可能突然消失的。” 楚晨停下脚步,“你想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江岁欢提示他,“你怎么发现南冥王府里有个密室的?” 他答道:“我看楚诀走进书房好久都没出来,就进去看了看,无意间发现柜子后头有扇门……” 说到一半,楚晨猛地瞪大眼睛,“你是说破庙里头有个密室?” “不一定是密室,也有可能是地道之类的。”江岁欢扶着桌子站起来,“走,我跟你一起去破庙里看看。” 楚晨看向她的肚子,“你现在行动不方便,还是我自己去。” 她犹豫片刻,依然决定跟着楚晨一起去,万一楚晨再遇到那个黑衣男子,她也能帮得上忙。 楚晨小声嘟囔着,“过几天就要生了还这么闲不住,我看你的孩子出生后,一定是个淘气包。” 江岁欢没说话,淘气包又如何,只要健康开心就好。 她叫醒于吉,让于吉去备马。 而楚晨实在受不了自己一身灰土,嘟嘟囔囔去洗澡了。 于吉去马厩牵脏脏包时,脏脏包还没睡醒,不满地跺了跺马蹄。 江岁欢在一旁说道:“脏脏包,你乖乖带我们去破庙,回来我给你买最好的草料。” 脏脏包甩了甩尾巴,安静了下来。 备好马车后,天光微亮。 公孙胥抱着木剑冲了出来,嘴里喊着:“糟糕,今日醒来迟了,我得赶紧练剑去!” 他只顾着低头往前冲,没留意前方,一头撞在了刚洗完澡出来的楚晨肚子上,楚晨猝不及防地弯下腰,隔夜饭差点吐了出来。 “哎呦喂,我的肚子!”楚晨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住公孙胥的肩膀,“你敢偷袭为师?” 公孙胥吓得不轻,手足无措地搀扶着楚晨,“楚师父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 “肯定有事了!”楚晨凶巴巴地抬起头,“为师今天有大事要去做,你把为师伤成这样,为师得惩罚你!” “什么惩罚?”公孙胥紧张地问道。 “惩罚你跟着为师一起去!” 公孙胥就这么被楚晨拽上了马车,江岁欢在一旁目睹了全程,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刚才看得清楚,公孙胥低着头往前冲时,是楚晨主动挪了两步,挡在了公孙胥的前面。 可怜公孙胥年少单纯,就这么上了楚晨的贼车。 江岁欢刚想跟着一起上,却被楚晨拦了下来,“我知道你是担心为师一个人去不安全,现在有公孙胥陪为师一起去,你还是在家待着。” “好,你们一定要小心点。”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一股脑塞进了马车,“这里头有麻醉喷雾,和一些止血药什么的,你们拿好,若是遇到危险用得上。” 楚晨毫不客气地全都收下,“放心。” 江岁欢看着马车离开后,刚想转身回去,就听到了李薛洺的声音,“江小姐!” 李薛洺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朝着江岁欢伸出手,“这是我连夜去寺庙为你求来的,你把这个带在身上,能够保佑你平安。” 江岁欢低下头,看见他手心里放着一个平安符。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能收下。”江岁欢摇了摇头。 李薛洺愣住,“为什么?” “我先问你,你为何要送我这个?”江岁欢沉声问道。 李薛洺脸色微红,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岁欢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李薛洺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江小姐,其实我,我对你有意。” “我知道你之前的事情,我很心疼你,如果,如果你能跟我在一起的话,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绝对不会像南冥王那样,对你始乱终弃的!” 李薛洺的语气十分坚定,眼睛紧紧盯着江岁欢,里头闪烁着期待。 江岁欢皱了皱眉,说道:“是楚诀太过混蛋,我主动提出来的和离。” 李薛洺赶紧解释,“不,不是,是我太紧张了,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很好的。” “李公子,我说了只把你当朋友,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江岁欢神色认真,她不喜欢吊着别人的感情,既然不喜欢就得说清楚。 李薛洺难受地低下头,“好,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把手中的平安符塞到江岁欢手里,“这是我作为朋友为你求来的,你收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江岁欢只好收下平安符,“多谢。” 她从袖子里拿出两瓶补剂,“你把这个拿回去喝,能够增强身体的抵抗力。” “以后不要再送我东西了。” 江岁欢不想欠李薛洺人情,却不知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站在屋顶上的顾锦尽收眼底。 第207章 别怕,师父来了 日上三竿时,楚晨带着公孙胥来到了破庙门口,楚晨跳下马车,对着于吉说道:“这里不安全,你去城门口附近的茶摊上守着。” “等我们完事后,直接去茶摊找你。” “好嘞。”于吉驾着马车离开了。 公孙胥看着眼前熟悉的破庙,惊愕道:“师父,你来这里做什么?” 公孙胥知道当年中毒的真相后,和公孙太尉大吵了一架,接着就开始寻死觅活,公孙太尉怕他出事,把他关在了房间里。 为了反抗,他整日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连药都不吃。 三天之后,公孙胥故意装作晕倒的样子,等到大夫过来的时候,他一掌打晕大夫,偷偷溜了出来。 他一直跑到了这间破庙里,被里面的乞丐收留,本想着躲几天再去其他地方,谁知道第二天他就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时,已经出现在了江岁欢的家中。 “来这里找个人。”楚晨掏出一把匕首放到公孙胥手中,“也许会遇到危险,你把这匕首拿好,待会儿记得随机应变。” 公孙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心中产生了一丝未知的恐惧,他把匕首紧紧握在手里,跟着楚晨走进了破庙。 破庙的屋顶上有几个大洞,阳光一束束洒了进来,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粉尘。 楚晨小声嘀咕着,“还得是青天白日过来才行,不像晚上那么吓人。” 公孙胥则扭头看了看四周,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楚晨问道。 “这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公孙胥挠了挠头,“之前住在这里的乞丐们都去哪里了?” 楚晨眼神一亮,“你之前来过这里?” “是啊。”公孙胥点点头,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说你只在这里待了一天就晕了过去?”楚晨显得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知道关于这间破庙的秘密吗?” “比如说,这里有没有地道什么的?” 公孙胥清澈的眼神中透着迷茫,摇头道:“不知道,这间破庙里还有地道?” “算了,我还是慢慢找。”楚晨撇了撇嘴,指挥道:“你去左边找,我去右边找。” “要是找到了地道的入口或机关,先别进去,一定要过来告诉我。” 楚晨一脸严肃,生怕公孙胥会冒冒失失地闯进地道,如果公孙胥出了什么事,他身为师父可难辞其咎。 公孙胥听话地点了点头,握着匕首去左边寻找了。 楚晨则转身去了右边,他站在墙边,双手仔细在墙上摸索着,然而他从上到下都摸了一遍,除了一用力就碎成渣子的砖土,其他什么都没有。 “墙上没有,那入口一定在地上。”楚晨自言自语了一句,开始在地上摸索着。 楚晨找了大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便随口问道:“小胥啊,你有什么发现吗?” 他问完以后就继续寻找,等过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并没有听到公孙胥的回答。 小小的破庙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一瞬间,楚晨只觉得后背阵阵发麻,他慢慢直起腰,朝着破庙的左边走去。 破庙的左边空空荡荡,并没有公孙胥的人影。 完了,楚晨双手抱住头,他把公孙胥弄丢了! 公孙胥可是公孙太尉的儿子,若是公孙太尉知道公孙胥不见了,肯定会以为是他虐待了公孙胥,故意藏了起来。 毕竟他这具身体的前一个主人,留下的名声可不太好。 “糟了糟了!”楚晨着急地在公孙胥消失的区域寻找着。 江岁欢说得对,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这里一定有机关,可以让人去往其他地方。 楚晨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把破庙拆开,这样一来再隐秘的入口也得现形了。 就在楚晨打算放弃,准备回去找江岁欢商量的时候,他怀里的看门鼠探出头来看了看四周,从他怀里蹦了出来,朝着破庙西边的角落里窜去。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出来捣乱!”楚晨朝着看门鼠追了过去,“给我回来!” 看门鼠窜得飞快,一溜烟地跑到角落里的一块石头旁边,蹲在石头旁边不动了。 楚晨跑到旁边,把看门鼠拎了起来,看门鼠奋力挣扎,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直往石头上瞟过去。 “这石头有什么好看?”楚晨把看门鼠塞进怀里,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停了下来,看向地上的那块石头。 楚晨突然反应过来,看门鼠不会无缘无故这样,一定是石头有问题。 他弯下腰,想要把石头拿起来。 不管他怎么用力,巴掌大小的石头就是拿不动,像是焊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好啊,果然是这石头有问题!”楚晨搓了搓手,双手一起抓住这块石头,想要把它搬起来。 楚晨费了半天劲,就是拿不起来,累得他大口喘着粗气,“这究竟是块什么石头?感觉有千斤重!” 刚说完这句话,楚晨头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这石头这么重,他用尽全身力气都拿不起来,公孙胥和白发女子就更拿不动了,那他们是怎么打开机关的呢? 他试着晃动石头,还是晃不动。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一个办法,楚晨把手放在石头上,慢慢往下压。 只听“咯噔”一声,石块竟然被压了下去,楚晨还没来得及高兴,脚下的石砖忽然往两边分开,他叫都没叫一声,就直接掉了下去。 破庙里,分成两半的石砖重新合在一起,一切重归寂静。 阴暗漆黑的地道里,楚晨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从怀里拿出一根火折子,用打火石点燃后,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里距离头顶的地面大概有三四米左右的距离,脚下是湿软的泥土,左右两侧则是坚硬的石壁。 这地方,一看就是人为挖出来的。 楚晨举着火折子,慢慢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呼喊着:“小胥?小胥?” 长而狭窄的地道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着。 不知走了多久,手中的火折子越来越微弱,楚晨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否则火折子一灭,他在这里就如同瞎子一样。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楚晨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丝微弱的光。 他心里一喜,大步朝光亮处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手中的火折子灭了,他只能看着前方的光,摸着石壁继续往前走。 离光亮处越来越近的时候,楚晨怀里的看门鼠又跳了下来,朝着光亮处窜了过去。 楚晨迅速跟上,跟着看门鼠往前走,竟然走到了一处类似山洞的地方。 他仔细一想,破庙的不远处确实有座山,不过那山很低,最多算个山坡,所以他没有留意。 楚晨走进去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山洞并没有出口,角落里点着两根蜡烛,他刚才看到的光就是蜡烛发出来的。 这山洞大约能够容下二十多个人,仿佛一个巨大的球体,连接着他刚才走过的地道,没有其他出口。 山洞里空荡荡的,只有地上的两根蜡烛,没有公孙胥和白发女子的身影。 “奇怪,公孙胥到底去哪了?”楚晨焦急地在山洞的石壁上摸来摸去,他坚定地认为这里也有机关,可以去往其他地方。 然而山洞和破庙并不完全一样,破庙里的石头是机关,这山洞里除了那两根蜡烛,什么也没有。 他试着把蜡烛拉起来,不仅能拿得动,而且没有异响,就又放了回去, 想到刚才是看门鼠帮助他找到了机关,他便把全部的希望都寄于看门鼠身上。 楚晨转过身,正好看到看门鼠趴在石壁中间的一个缝隙上,撅着屁股一点点挤了进去。 …… 啊啊啊!楚晨崩溃了,这缝隙只有两指宽,他就算会缩骨大法也挤不进去啊! 他趴在石壁上,眼睛透过缝隙往里看,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是不是被看门鼠的屁股挡住了。 楚晨想拿工具把缝隙砸开,他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适合凿洞的东西。 “唉!要是把小九儿带来就好了。”他仰头长叹一声,“小九儿的实验室里有那么多好东西,一定可以把这石壁凿开!” 楚晨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又站起来趴在缝隙上看。 这时,他惊讶地发现,里面可以看见了。 缝隙的另一头是同样大小的山洞,不过里头只放了一根蜡烛,所以比楚晨所在的山洞要昏暗一些。 公孙胥跪在角落里,双手双脚全都被绑住,嘴巴里被人塞了一块破布,看起来鼻青脸肿的,不知道是掉下来时摔的,还是被人打的。 在山洞的另一头,白发女子背对着公孙胥坐在角落,面前放着一个个大水缸,水缸的上头用绸布封住,里面似乎有东西想要出来,绸布时不时被顶得凸出来一块。 白发女子打开其中一个水缸,双手在里面搅动着,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像是一串串咒语。 楚晨知道,白发女子这是在养蛊,那些水缸里应该就是她养的蛊虫,这些蛊虫成长期间,需要经常在旁边念咒,等到蛊虫成熟以后,就可以拿来害人了。 看门鼠蹲在水缸旁边,抬头看着水缸,两只小眼睛亮晶晶的,水缸里的蛊虫在它眼里是美食,所以它才会顺着味道找过来。 楚晨犹豫片刻,打算趁着白发女子念咒时,先吸引公孙胥的注意力。 他往缝隙里伸进一根手指,在里面画了几个圈,再用眼睛去看时,公孙胥果然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由于担心公孙胥认不出来他,他又把手指伸了进去,在空中写下了“别怕,师父来了”几个字。 公孙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不停地朝着缝隙眨眼,希望楚晨能快点把他救出去。 楚晨顿了顿,又在空中写了几个字,“怎么进去?” 只见公孙胥看向蜡烛的方向,用力眨了眨眼。 蜡烛? 楚晨低下头,看向脚边的两根蜡烛,“莫非玄机真的在这蜡烛身上?” 可他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这只是普通的蜡烛啊。 他把两根蜡烛一起拿了起来,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左边的蜡烛比右边的蜡烛要重一些。 他低下头看向左边蜡烛的底部,只见在蜡烛的底部,拴着一根细绳,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他拿着左边蜡烛用力一扯,只听一声轻响,面前的石壁轰然打开。 白发女子猛地转过身,看到楚晨后惊恐不已地问道:“你怎么找来的?” 楚晨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压根懒得回答白发女子的话,他拿出四支飞镖用力一甩,四支飞镖分别插在了白发女子的双手双脚上。 白发女子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倒在地上不停翻滚着,因为她的手脚都受了伤,所以既不能跑,也不能用蛊虫伤人。 “先前不清楚你的来意,没有轻易对你动手,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楚晨轻哼一声,走到了公孙胥的身边。 他把公孙胥身上的绳子解开,嘴里的东西取了下来,然后拿着麻绳去绑白发女子,一边绑一边问公孙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功夫也不算差,怎么被她给绑起来了?” 公孙胥沮丧地说道:“我本来在破庙里寻找地道入口,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掉下来摔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时,就被她绑在了这里。” 楚晨点头表示理解,他练了多年轻功,可以在掉下来时保持平衡,公孙胥年轻这么小,不摔断胳膊和腿已经很不错了。 白发女子被他绑得严严实实,原本年轻的脸上出现一条条皱纹,一会儿大声骂着难听的脏话,一会儿喊着模糊不清的咒语,看起来痛得不轻。 公孙胥惊悚地看着这一幕,指着她的脸问道:“师父,她怎么突然间变老了这么多?” “不是突然间,是她本来就这么老。”楚晨解释完,指着白发女子的脚说道:“你抬着她的脚,咱俩一起给她抬出去。” “哦哦。” 二人抬着白发女子往外走,看门鼠见水缸旁边没人了,便钻进水缸里大快朵颐起来,楚晨也不管它,反正它吃饱了会自己回家。 原路返回的途中,白发女子不停挣扎喊叫,惹得楚晨忍无可忍,点住了她的穴位,她立马动弹不得。 “好了,现在安静多了。”楚晨松了口气。 他们抬着白发女子在漆黑的地道里走着,打算先把她抬到破庙再说,忽然楚晨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脸色微变,“不好!” …… 在另一头的京城中,江岁欢回到房间,把李薛洺送的平安符随手放到桌子上。 她转过身,打算进实验室里一趟,之前研制的治疗天花的药物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她想在生产前制作出来。 就在她刚闭上眼睛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她以为是那白发女子又来了,连忙握住藏在袖子里的短剑,转身欲刺。 来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是几日不见的顾锦。 顾锦半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她刚才放在桌子上的平安符,眉眼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岁欢看得出来,顾锦和平常的状态不太一样。 顾锦从前大部分时候都冷若寒冰,周身围绕着生人莫近的气势,但是在她身边时,顾锦的气场会变得很柔和。 然而现在的顾锦,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阴郁中透着疏离。 他抬头看向江岁欢,清冷俊美的容貌略显苍白,“你为何选他,不选我?” 第208章 你是不是喝醉了? 江岁欢愣住了,“什么?” 顾锦紧紧攥着手中的平安符,走到江岁欢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哪里比他差?” 淡淡的酒香涌入江岁欢的鼻腔,她吃惊地问道:“王爷,你是不是喝醉了?” 顾锦低头看着她,眼底微微猩红,“我没有喝醉。” 江岁欢却十分笃定地说道:“你就是喝醉了。” 要不然怎么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胳膊往回收,想要把手腕从顾锦手中抽出来,无奈顾锦攥得很紧,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王爷,松手。”她声音很轻,仿佛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顾锦耳边,“我送你回去。” “不。”顾锦固执地摇头,他松开另一只手,露出了手中的平安符,“这种东西,我能给你上万个。” “你要不要跟我走?” 听到这句话,江岁欢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王爷……”江岁欢轻唤了一声顾锦,“你现在喝醉了,等你酒醒了再来跟我说这些,好吗?” 醉酒的人,说话是算不得数的,所以她不敢答应顾锦。 “好。”顾锦答应了她,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就站在这里,等到酒醒后再问你一次。” 他站得笔直,像是一颗冷杉,清冷又高傲。 江岁欢怔怔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说话。 就在二人对望之时,苍一从窗外跳了进来,对江岁欢说道:“江太医,实在是不好意思,王爷喝醉了,我这就送他回去。” 江岁欢点点头,“好。” 苍一走到顾锦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小的现在送您回去?” “不,本王要待在这里。”顾锦看也不看苍一,“你走开。” 苍一挠了挠头,既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又不能让王爷一个人待在这里,一时间只觉得十分头大。 那日顾锦从临天阁回来后,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连着喝了两天的酒。 尽管喝了那么多酒,顾锦看着依然和平常一样,甚至没有脸红,苍一本以为是因为自家王爷酒量好的缘故,毕竟王爷从没有喝醉过。 直到他和其他暗卫交接完工作,再回到房间里后,发现顾锦不在了。 苍一吓得腿都软了,在王府里找了一遍,又去皇宫里找,可哪都没有顾锦的身影。 就在他急得满头大汗时,忽然想到了江岁欢,连忙赶到这里,就看到王爷竟然真的在这儿,而且还不愿意离开。 苍一抹了把汗,只好说道:“王爷,苍二有要事禀报,不如你先跟着小的回去,等明日酒醒了再过来。” 顾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本王要在这里等酒醒,你让苍二过来跟本王说。” 他欲哭如泪,从前怎么不知道自家王爷喝醉以后竟然如此固执。 就在苍一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江岁欢说道:“王爷,你回去,只要你酒醒后再来找我,我就答应你刚才的话。” 顾锦眼睛里有了神采,“此话当真?” “当真!”江岁欢认真地说道。 “好,你在这里等我,我酒醒了再来。” 顾锦转身就走,苍一对着江岁欢拱手致谢后,急忙跟了上去。 江岁欢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期待来。 …… 地道里,楚晨和公孙胥二人抬着白发女子,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公孙胥紧张地说道:“师父,有人来了。” “为师知道。”楚晨面色难看,换了个方向朝山洞里走去,“恐怕来者不善,我们先去这老巫婆的老巢里躲着。” 两人重新把白发女子抬回了山洞,楚晨看向角落里的水缸,已经被看门鼠吃空了好几个。 看门鼠吃饱喝足,四仰八叉的躺在其中一个缸底,睡得很香。 楚晨拎起看门鼠的耳朵,往胸口里一塞,接着就把白发女子扔了水缸,用布封住了缸口。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楚晨问公孙胥,“你知道这山洞的门怎么关吗?” “知道,我醒来时刚好看到她转动机关。”公孙胥走到其中一个水缸旁,双手放在水缸的两边。 就在楚晨以为他要转动水缸时,他双手一用力,竟然把水缸掰开两半,然后又合在了一起。 山洞的门轰的一声合上了。 “……”楚晨对这些奇奇怪怪的机关表示很无语。 他拽住公孙胥的胳膊,一把将他按在旁边的水缸里,“进去躲好,别出声。” 公孙胥蜷缩在水缸里,大气也不敢出,眼睁睁看着楚晨把缸口给封住。 “师父,这会不会不透气啊?”公孙胥小声问道。 “放心。”楚晨跳进水缸里,自己用布盖住头顶的缸口,闷声说道:“这布是透气的,你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就行。” 说完,他拿出金翎神针,在水缸上戳出两个小洞,这样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应该已经走到了外面的山洞里,就在楚晨以为此人找不到机关时。 山洞门又一次打开了。 可恶!楚晨得出结论,此人一定是这老巫婆的同党,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开山洞门。 他透过两个小洞看向外面,昏暗的山洞里,一个黑衣男子拿着火折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楚晨瞪大眼睛,这个黑衣男子就是不久前突然出现在破庙里,跟他打起来的人! 奇了怪了,这黑衣男子看起来和老巫婆并不认识,怎么知道老巫婆的老巢在这里? 楚晨屏住呼吸,他打不过这个黑衣男子,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黑衣男子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举着火折子在山洞里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自言自语道:“那巫婆婆说了要来这里,怎么不见人影?” 第209章 是江媚儿派你来的吧 黑衣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二十多岁,楚晨有些诧异,这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功,真是难得。 “莫非她是在骗我?”黑衣男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能从声音里听出他有些发怒,“南疆的女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早知道不救她了。” 他大步往洞外走去,楚晨看着他的背影刚想松口气,他却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角落里的水缸。 楚晨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心道若是再这么下去,非得吓出心脏病不可。 眼看着黑衣男子朝水缸走来,楚晨一手握着飞镖,一手抓着麻醉喷雾,若是男子敢掀开他头上的布,他就出手! 黑衣男子走到他的水缸前,慢慢伸出了手,掀起了旁边水缸上面的布,一大群黑色蜘蛛爬了出来。 “啧,真恶心。”黑衣男子扔下手中的布,离开了。 楚晨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才敢从水缸里爬了出来,“小胥,出来。” 公孙胥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问道:“那人走了吗?” “走了,我们也回去。”楚晨把白发女子从水缸里拽了出来,冷哼一声,“把这个巫婆婆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 两人抬着巫婆婆回到破庙里,公孙胥说道:“师父,我们得去城门口找于吉,带着这巫婆婆不太好,要是别人以为我们是人贩子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楚晨指着破庙里堆积的杂物,“你去找一个麻袋来。” 等公孙胥把麻袋拿过来后,楚晨把巫婆婆装在里面,然后把沉甸甸的麻袋甩到身后扛着向前走,“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两人走到茶摊上,看见于吉趴在桌子上打盹,公孙胥刚想出声喊他,楚晨突然捂住了公孙胥的嘴巴。 公孙胥疑惑地看向楚晨,楚晨却捏着他的脸转到了一边,示意他往前看。 在茶摊里头的桌子旁,刚才的黑衣男子背对着他们在喝茶。 楚晨缓缓松开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看到了?” “看到了,他是谁呀?”公孙胥的眼神十分迷茫。 楚晨突然反应过来,刚才他在水缸上戳了洞才能看到,而公孙胥却是从头到尾躲在缸里,啥也没看到。 他隐晦地小声说道:“刚才,山洞里,就是他。” 公孙胥恍然大悟,连忙后退几步,指了指马车,又指了指于吉。 (师父,我们赶紧跑!) 楚晨摇了摇头,指了指公孙胥,又指了指黑衣男子。 (不行,你去他旁边,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公孙胥大惊失色,指着自己用力摇头。 (我不行的,师父,我武功太差打不过他。) 楚晨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指着公孙胥,用手比出了“五”的手势。 (只要你能看到他长什么样子,我每天教你五个时辰!) “好。”公孙胥被这个条件说动了,他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在黑衣男子对面的桌子旁坐了下来,抬起手喊道:“小二,来壶桂花茶。” 楚晨趁着这个空当,拉起打盹的于吉奔到马车上,对着于吉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只要我和公孙胥一过来,你就立刻驾着马车往前跑,知道吗?” 于吉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楚晨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沉重的麻袋,“把这个塞进马车里,千万别打开。” 楚晨交代完,又跑到了茶摊旁边,躲在柱子后面观察着公孙胥和黑衣男子。 公孙胥接过小二递过来的桂花茶,视线偷偷往黑衣男子的脸上瞟去,随即愣住了。 这黑衣男子的脸蒙得严严实实,哪怕是喝茶的时候,也只露出了一张嘴。 “这是有多见不得人?”公孙胥小声嘀咕一句,把杯子里的桂花茶一饮而尽。 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茶,时不时往黑衣男子脸上看一眼,自以为非常小心,却没想到黑衣男子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坐下了,冷声问道:“小兄弟,你认识我?” “啊?不,不认识!”公孙胥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你为何一直看我?”黑衣男子的眼睛紧紧盯着公孙胥,盯得他头皮发麻。 他咽了口唾沫,挤出一抹羞涩笑容,“我感觉你挺帅的,所以才忍不住一直看你。” 说完,他还对着黑衣男子抛了个媚眼。 黑衣男子一脸恶寒,急忙起身走开了,因为太过慌乱还差点把凳子弄翻。 公孙胥看着他的背影,又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便紧紧闭上了眼睛,逼着自己忘掉那一幕。 楚晨走了过来,“你刚才跟那男子说了什么?怎么还冲他抛媚眼啊,你看把他给吓的。” “师父,我不想说了。”公孙胥大步朝马车走去,“总之他捂得很严实,我没看到他的脸。” 于吉驾着马车,带两人回到了家。 江岁欢在门口等着他们,心情看上去不错,甚至还哼了几句小曲儿。 楚晨“哼哧哼哧”地把麻袋搬了下来,看着江岁欢狐疑道:“你怎么这么高兴?刚才捡钱了?” “没有,比捡钱好多了。”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 “那是怎么了?” “不告诉你。”江岁欢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麻袋,“里头装的什么?” 楚晨扛着麻袋往家里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几人来到了后院,楚晨打开麻袋,把里面的巫婆婆倒了出来,巫婆婆僵硬地躺在地上,只有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江岁欢更加开心了,“她可是躲在破庙的密室里?” “不是密室,是个地道。”楚晨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师父辛苦了,晚饭给你加鸡腿。”江岁欢坐在板凳上,看着地上的巫婆婆,“你废了她手脚,还给她点着了?” “嗯呐。”楚晨踢了踢巫婆婆,“放心,没死。” 江岁欢冲着巫婆婆威胁道:“我现在动手解开你身上的穴位,你若是大声喊叫,或者使什么阴招的话,你的胳膊和腿也保不住,知道吗?” 巫婆婆急忙眨了眨眼。 江岁欢这才点开了她的穴位,她神情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我又没有惹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江岁欢握着手里的短剑,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为什么要害我?” “是江媚儿派你来的!” 第210章 为师给你看个厉害的 巫婆婆躺在地上,身体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弯曲着,她双手双脚上面都插着飞镖,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凝结了,伤口周围的皮肤皱巴巴的。 听到江岁欢的话后,巫婆婆的眼神有些闪躲,“什么江媚儿?我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呢?”江岁欢目光冰冷,把手中的短剑抵在巫婆婆的脖子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巫婆婆看着脖子上锋利的剑刃,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我说我说,我跟江媚儿做了交易,只要我杀了你,她就把生下的怪胎送我。” 江岁欢眉心微蹙,“国师说江媚儿生下的那怪胎是个福星,她怎会舍得送给你?” “我已经给江媚儿说过了,那怪胎根本不是福星,而是情蛊的副作用。” 巫婆婆生怕江岁欢用刀划开她的脖子,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江媚儿给楚诀种下情蛊,副作用就是只能生一个孩子,而且这孩子一定是个怪胎。” “我给江媚儿一个茧蛊,让她放在了你身上,只要你死了,情蛊的副作用就会消失,江媚儿可以和楚诀生下正常的孩子。” 江岁欢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那茧蛊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被她放在了楚诀的身上。 巫婆婆不明白江岁欢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这么久都没死,江媚儿就让我过来杀了你,只有这样她才会把怪胎给我。” “你要那怪胎做什么?”楚晨好奇地开口问道。 “当然是炼蛊了,那怪胎的血肉是最佳的炼蛊容器,用它炼出来的蛊是最厉害的。”巫婆婆理直气壮地说道。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短剑,抱着胳膊说道:“你和江媚儿做这样的交易前,有没有想过茧蛊根本不在我身上?” “什么?”巫婆婆瞳孔猛地放大,摇头说道:“不可能,那茧蛊明明已经种下了……” 说到一半时,巫婆婆突然反应过来,震惊不已地说道:“是你!你把茧蛊放到别人身体里了?” “没错。”江岁欢眼睛弯了弯,在巫婆婆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把茧蛊放在楚诀身上了。” “楚诀身为南冥王,若是突然暴毙,皇上肯定会下令彻查。”江岁欢的语气意味深长,“到那个时候,你和江媚儿一个都跑不了。” 巫婆婆遍布着皱纹的脸变得惨白,喃喃道:“是你把茧蛊放在南冥王身上的,跟我没有关系!”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那茧蛊是你的东西,谁能想到是我放的呢?” 她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朝房间里走去,“师父,我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交给你处理。” 比起江岁欢,巫婆婆似乎更害怕楚晨,她挣扎着往后爬去,“你已经废了我的手脚,是不是可以放我离开了?” “想得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了红颜蛊虫,伤口恢复得很快。”楚晨双手支着下巴蹲下来,“我把你放了,你恢复好再过来报复我,我图什么?” 巫婆婆心中的想法被楚晨说中,脸色一僵,“那你想怎么样?”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决定怎么处置你。”楚晨微笑着看她,“第一个问题,那个救下你的黑衣男子是谁?” “我不认识他,他是来找我帮忙的,我让他去准备好银子,再来破庙底下的山洞里找我,看在他救我的份上,我还把机关都告诉他了。” 那黑衣男子确实去了山洞,看来巫婆婆没说谎,楚晨又问道:“他找你帮什么忙?” “不知道,他还没告诉我。” “行,下一个问题,你在南疆是什么身份?”楚晨问出了心底里的疑惑,“能拥有红颜蛊虫的人,在南疆身份地位都不低,你为何要来京城?” 巫婆婆脸上的皱纹瞬间多了几十道,深如沟壑,她颤抖着嘴唇说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楚晨搓了搓手,对着公孙胥吩咐道:“去为师的房间里,把桌子上的青瓷罐子拿来,为师要好好审问她一番。” 公孙胥没有动静,傻傻的站在原地。 “你怎么了?”楚晨奇怪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怔怔地说道:“师父,原来京城还有这些东西,我竟从来没有听说过……” “京城没有,这是南疆的东西。”楚晨推搡了他一下,“别愣着了,快去把青瓷罐子拿来,为师给你看个厉害的。” “哦哦。”公孙胥如同大梦初醒,快速走到楚晨的房间里,看到桌子上放着两个青瓷罐子,遂问道:“师父,桌上有两个罐子,拿哪一个?” 楚晨想了想,“全都拿来。” 那两个罐子里,一个是用来折磨人的药水,还有一个是蛊虫榨的汁,是他准备喂给看门鼠喝的。 公孙胥拿着两个青瓷罐子走来,楚晨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挑选了左边的罐子,“就这个了!” 他拿过左边罐子,打开盖子把里面的液体往巫婆婆的嘴巴里灌,全部灌进去后,巫婆婆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弓起身子大吐了起来。 “咦?反应不对啊…”楚晨嫌弃地后退一步,把罐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呕!”他干呕一声,“原来是拿错了,这瓶是蛊虫榨的汁。” 等到巫婆婆吐完,已经变得半死不活了,像滩烂泥趴在地上。 楚晨拿起另一个罐子,想要给她灌进去,“这可是我精心调配的药水,比刚才那瓶味道好多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喝完会全身起小红点且巨痒无比,你再尝尝。” 巫婆婆瞬间来了力气,大喊道:“我说,我全都说!” “这就对了嘛!”楚晨满意地点点头,把罐子放到一旁,“说。” “我是南疆族长的表姑,因为犯了错误,所以被赶出了南疆,永远不能再回去。” “你犯了什么错误?” “我把族长的儿子用来炼蛊了。”巫婆婆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毒,“这不能怪我,谁让他儿子是个适合炼蛊的好容器。” 楚晨打了个寒颤,“你这老巫婆真是心肠歹毒!” 他点住巫婆婆的穴位,将其扔进了柴房,“在里面好好待着你。” 公孙胥在旁边问道:“师父,需要给她送饭送水吗?” “不用,她体内有红颜蛊虫,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没事。”楚晨拍了拍手,走出了柴房,“来,我教你练武。” 门外“咻”的闪过一道黑影,楚晨并没有注意。 第211章 你果然是毒蝎的同党 天色渐暗,北漠王府中,顾锦的酒意已经退去,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苍一在旁边小声提醒道:“王爷,江太医说了,等您酒醒了再去找她。” 顾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和李薛洺两情相悦,之所以跟本王那么说,想必只是为了劝本王离开。” 他喝醉以后控制不住自己,前往寻找江岁欢,却亲眼看见江岁欢和李薛洺互换信物。 他当即心如刀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江岁欢愿不愿意跟他走,然而江岁欢却让他酒醒后再去,这难道不是变相的拒绝么…… 短短的几天里,顾锦既发现皇兄有可能知道毒蝎的真实身份,又得知江岁欢和他人两情相悦,一桩又一桩的打击,让他心头愈发苦涩。 苍一说道:“王爷,您之前让小的去查江太医腹中孩子的父亲,小的曾经查过李薛洺,他和江太医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是么,那还会是谁?” 苍一说不出来了,江太医接触的男子不算多,除了自家王爷,就是李薛洺和楚晨。 从时间上来看,楚晨绝对不是,那就只剩下了自家王爷和李薛洺。 难不成是自家王爷?苍一脑海里冒出这个猜测,旋即摇了摇头,自家王爷总不能连这种事情都记不得。 “罢了,是本王出现的时机不对。”顾锦闭了闭眼,冷声说道:“那日去临天阁被拦了下来,今日我们就不惊动旁人了。” 苍一立马会意,王爷这是要私闯临天阁了。 趁着夜色,顾锦和苍一来到了临天阁,二人轻功都是上乘,所以并未惊动他人。 苍一搬开屋顶的瓦片,然后跟着顾锦跳了进去。 临天阁中,国师坐在书桌边,正提笔画着什么,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说道:“王爷,您来了。” 国师没有行礼,顾锦却不在意,他走到国师旁边,看见国师笔下的宣纸上,渐渐出现一个女子的轮廓。 “国师好兴致。”顾锦修长的手指抚平宣纸一角的褶皱,“不知这画上的女子是何人?” 国师为画上女子描出眉眼,使得这幅画变得生动许多,他说道:“这女子是我娘。” “哦?”顾锦眉尾轻挑,“本王还以为你是石生子,不管本王怎么查,都查不到你的来历。” “王爷说笑了。”国师挥动着手上的毛笔,“石生子这种东西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之中,我自然不是。” 顾锦唇角微勾,笑意却未达眼底,“国师,本王时间不多,就不跟你过多寒暄了。” “薛令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国师的动作一顿,笑道:“那日在奉天殿跟踪我的,果然是王爷派来的人。”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暴露自己?”顾锦坐在他对面,“如果本王猜得没错,那日跟你说话的人,并不是真正给薛令下蛊的人。” “不愧是令众臣闻风丧胆的北漠王,竟然一猜就透。” 国师低着头,为画中女子添上衣服,“没错,那日我确实演了一出戏,跟我说话的人也不是真正给薛令下蛊的人。” “王爷,薛令的事情的确与我有关,我之所以暴露自己,是因为我知道您迟早会发现这一切,不如我主动现身,为您演了这么一出戏。” “我猜您发现后会来找我。”国师微微一笑,“看,您果然来了。” 顾锦沉声道:“国师是想说自己料事如神吗?” “不敢当。”国师放下手中的毛笔,“只是有话想跟您说,又不敢主动找您,只好请您过来一趟了。” 顾锦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女子清秀温婉,眉眼生动,却没有嘴巴。 “你想跟我说什么?” 国师把画推到顾锦面前,“我想请王爷帮我找到娘亲。” 顾锦双眸一沉,“你胆子倒大,敢指使我做事。” “王爷言重了,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指使您,只是想跟您做个交易罢了。” 国师微笑着说道:“您帮我找到娘亲,我就告诉您给薛令下血蛊的人是谁。” “就算你不说,本王也能找到。”顾锦神色冰冷,他已经让暗卫在宫里地毯式搜寻,想必不久后就能找到。 “那我换个条件如何?”国师定定地看着顾锦,“只要您帮我找到娘亲,我就告诉您毒蝎的身份。” 顾锦把手放在桌上,眸色冷厉,“你果然是毒蝎的同党!” “只要本王愿意,现在就能带你回去严刑拷打,逼着你说出毒蝎的身份!” 国师指着自己的嘴巴,“王爷,我在舌下含了毒药,只要您动我一下,我就咽下毒药。” “如果那样的话,您再也不会知道毒蝎是谁了。” 顾锦听完国师的威胁后,忽然轻笑一声,“国师,你与我皇兄关系好,为何不找他帮忙?” “是不敢,还是不行?” 国师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咬了咬牙,“王爷果然聪明,皇上当年找到我时,我同他说我的爹娘都死了,所以如今我不能找皇上帮忙。” “我皇兄可知道毒蝎是谁?”顾锦冷声问道。 国师摇了摇头,“这您就多虑了,皇上是你的亲哥哥,若是知道毒蝎是谁,怎会不告诉您呢?更何况毒蝎可是杀害你们母妃的凶手啊。” “本王要一个准确的回答。” “皇上不知道毒蝎的身份。” “好。”顾锦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画像,“为何不画上嘴巴?” “因为时间太久,我想不起来了。”国师答道。 顾锦没说话,把画像攥在手里大步离开了临天阁。 苍一紧紧跟在身后,小声说道:“王爷,国师的记性也太差了,竟连自己娘亲的相貌都记不全。” “呵,国师的话听听就罢了。”顾锦眸色深沉,“这画上的女子,可不一定是他娘亲啊。” 第212章 到时候新仇旧帐一起算 夜色中,顾锦身穿一袭黑衣,寒风吹过,他的衣袂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苍一跟在身后,小声问道:“王爷,您的意思是国师在骗我们?” “或许真假参半,或许没一句实话。”顾锦停下脚步,垂眸看向手中的画像,“眉眼都记得如此清楚,唯独不记得嘴巴,这不可能。” 苍一从小跟在顾锦身边,然而有时候还是猜不透顾锦的想法,“王爷,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答应国师?” 顾锦目光生冷,“他既然敢跟本王做交易,就意味着他一定留有后手,本王便将计就计,找到这女子再说。” 他把手中的画像递给苍一,“去找到这画像上的女子,再找一个容貌相似的,一并带到本王面前。” “是!”苍一接过画像,当着顾锦的面打开看了起来,画像上的女子虽然美丽,却没有嘴巴。 苍一不禁有些担忧,“王爷,这画像不全,很有可能找错人啊。” 顾锦把手放在画像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画中女子的眉心,“眉心中间有一颗红痣,这个地方有红痣的人不多,寻着这个特征找便可。” “是!”苍一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像,“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等下。”顾锦叫住苍一,“皇兄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苍一摇了摇头,“回王爷,皇上近日在准备迎接岐远将军回朝的事情,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锦沉默片刻,冷声道:“国师既然与毒蝎相识,皇兄一定也有问题。” “多换几个人上去,仔细盯好皇兄与国师,若是他们二人碰面,就记下他们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给本王听。” 苍一拱手称是,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江岁欢得知巫婆婆是江媚儿派来的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找江媚儿算账,她打算等生下孩子坐完月子后再说。 若是那个时候姬贵妃还不动手,她就亲自出手,到时候新仇旧账一起算! 至于巫婆婆么,先在柴房里关着,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 这日晌午,门外传来一阵拍门声,莹桃以为是久违的有人来看病了,小跑着前去开了门。 “来了来了!” 莹桃打开门,说道:“仁善堂今日不开门,你去别家看病!”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五官长得端正,嘴唇却抿得很紧,像是很紧张,又透着些许腼腆。 男子身旁放着六七个大箱子,每个箱子里都装的满满当当,大多数是草药,剩下的则是一些布匹和糕点之类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看病的。”男子连忙摆了摆手,“我是来找江太医和春桃的。” “原来是找小姐的啊,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小姐过来。” 莹桃关上门,跑到了江岁欢的房间,“小姐,外头有人找你和春桃。” 江岁欢正在床上小憩,被吵醒后闭着眼睛问道:“谁啊?” “没见过,是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挺腼腆的。”莹桃有些激动地指了指门口,“他还带了好多东西呢!” “哦?”江岁欢本来还有些困意,听到这话立马清醒了,“把大氅拿来,我要出去看看。” 她现在肚子很大,只有又大又厚实的狐皮大氅才能遮住,所以她基本不出门,只要一出门就会穿上顾锦给的这件狐皮大氅。 江岁欢穿上大氅,和莹桃一起走了出去,还好她有武功底子,走起路来和他人没什么两样,看不出来怀有身孕。 二人走到门口,江岁欢被门口放了一排的大箱子吓了一跳,当她看清楚来人后,又惊又喜地问道:“茯苓,你怎么来了?” 茯苓挠了挠头,笑道:“宫里头有娘娘身体不适,师父让我请您过去。” 江岁欢“哦”了一声,她身为御医,若是宫里头有人不舒服,她确实应该前去治疗。 “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来?”江岁欢低头翻看着箱子里的草药,品相都不错,一看就是专供皇室的上等草药。 茯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很少出宫,不懂宫外的礼节,师父让我拿点东西过来,我就在太医院装了些草药,又在市集上买了点糕点布匹之类的,用马车带过来了。” “这些也太多了。”江岁欢有些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向我们家春桃提亲呢。” 茯苓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是不是,我现在俸禄不高,还没攒够钱买房子,师父说了得有房子才能提亲。” 江岁欢笑了笑,对莹桃说道:“去把春桃喊来。” 莹桃刚听完两人的对话,此时十分兴奋,连忙朝春桃的房间跑了过去。 茯苓则把所有箱子都搬进了院子,靠在箱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位公子,喝杯茶润润口。”于吉送上一杯茶。 “多谢。”茯苓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江岁欢不紧不慢地问道:“宫里哪位娘娘身体不适?都有哪些症状?” 从茯苓的反应来看,那娘娘得的应该不是大病,否则茯苓也不会有空闲去准备这么多东西。 “是姬贵妃身体不适。”茯苓缓了会儿,站起来说道:“姬贵妃昨夜去御花园赏月,回来后脸上生了冻疮。” “这么小的事情何必再请我过去,太医院没有冻疮膏吗?”江岁欢问道。 “自然是有的,但是姬贵妃点名让你去,师父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我来找你。” 茯苓左右看了看,凑近江岁欢的耳边小声说道:“师父给我说,姬贵妃可能是得了其他隐疾,冻疮只是借口罢了。” “因为今日清晨师父看见姬贵妃时,她脸上还好好的,并没有长冻疮。” “哦?”江岁欢挑了挑眉,心中闪过几个猜想。 正巧这时春桃也走了出来,明显是在屋子里捯饬了一番,不仅穿上了新衣服,还抹了腮红。 春桃害羞地走到茯苓身边,“茯苓公子好久不见。” 茯苓也有些紧张,“春桃姑娘好久不见啊!” 莹桃捂着嘴走到江岁欢身边,激动地看着二人,像极了磕cp的吃瓜群众。 江岁欢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么开心啊,用不用我帮你也介绍一个?” 她笑嘻嘻地摇头,“不了小姐,我只喜欢看别人甜甜蜜蜜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叶公好狼?” “是叶公好龙。”江岁欢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接着对茯苓和春桃说道:“走,我们现在进宫。” 第213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江岁欢一进宫,就有个老嬷嬷上前迎接,“您就是江太医?姬贵妃让我在此等候您。” “嗯。”江岁欢点头,对着茯苓和春桃说道:“你们先回太医院,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们。” “江太医放心,我们就在太医院等你,哪都不去。”茯苓拍着胸脯说道。 江岁欢又交代了春桃几句,跟着老嬷嬷往姬贵妃的寝宫走去。 走到寝宫门口,老嬷嬷停下步子说道:“就是这里了,江太医请进。” 江岁欢走了进去,心中有些紧张,表面看起来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是她的宗旨,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轻易在他人面前露怯。 姬贵妃的寝宫很大,装饰得极为奢侈华丽,随便一个花瓶都价值千金,江岁欢看得惊叹不已,心道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姬贵妃坐在贵妃椅上,手边的桌子上摆了一盘金灿灿的桂花酥,还有两杯茶水。 “微臣见过娘娘。”江岁欢拱手行礼。 “江太医来了,坐。” 江岁欢淡定地坐在姬贵妃对面,开口说道:“微臣听闻娘娘脸上生了冻疮,特地从宫外赶来,可是恕微臣直言,娘娘的脸光滑如玉,并没有冻疮啊。” 姬贵妃掩嘴一笑,“江太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我今日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事情想同你商量,脸上生了冻疮只是个幌子罢了。” 江岁欢轻声问道:“不知娘娘想同我商量什么?” 姬贵妃拿起一块桂花酥递到江岁欢面前,“江太医莫要心急,这茶点是御膳房里的大厨专门给我做的,你尝尝。” “这……”江岁欢狐疑地看了姬贵妃一眼,不敢轻易去接。 这姬贵妃找借口叫她过来商量事情,却又不说是什么事,反而让她吃点心,这是什么意思? 姬贵妃见江岁欢不伸手,并不催促,只是拿糕点在江岁欢眼前放着,嘴角含着一丝微笑。 江岁欢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接过姬贵妃手中的糕点,慢慢掰成了两半。 果然,从糕点里掉出来一张纸条,落在了她的腿上。 她看了姬贵妃一眼,慢慢拿起了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尘缘客栈,二楼左数第三个房间。 “咦?这是什么东西?”姬贵妃故作惊讶地拿走江岁欢手中的纸条,“看起来像是藏着宝物的地方呢。” 江岁欢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道:“这是我在路上捡来的,娘娘若是感兴趣,不妨去看一看。” “呵呵呵。”姬贵妃娇笑两声,把手中的纸条放在桌子上,“你这丫头真有趣,脑子也是聪明得紧呢。” “娘娘过誉了。”江岁欢说道。 姬贵妃笑道:“记住这纸上的地址了么,去这里头找一找,里头的东西足够你衣食无忧地活上几辈子。” “无功不受禄,微臣什么都没有做,怎好意思收下这些东西。”江岁欢把面前的纸条往前推了推,摆明了是要拒绝。 姬贵妃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才不会上当。 姬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淡,“本宫送给你的,你也不要?” “不要。”江岁欢摇了摇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有,微臣也没有这福分,更没有这个胆子,娘娘还是送给别人。” “虽说娘娘还欠微臣两个人情,但微臣不需要娘娘拿这个来还。” “你这丫头还真是固执。”姬贵妃轻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给你这些东西,自然也不是白给的。”姬贵妃的眼神冷了下来,“我需要你除掉江媚儿生下的那个怪胎。” “……”江岁欢咳嗽了两声,她之前混进秋狝,就是为了借刀杀人,让姬贵妃除掉江媚儿。 姬贵妃倒好,想把这把刀再转移到她手中。 “娘娘真会说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江媚儿生下的是个福星,我怎能除掉?”江岁欢装出一副受了惊讶的样子,“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国师的话并不准确,那小怪胎不是福星。”姬贵妃嗤笑一声,说道:“你之前毕竟是江媚儿的姐姐,想要除掉那怪胎比旁人要简单,只要你能除掉他,我保你以后荣华富贵。” 江岁欢一本正经地问道:“您这话不对,您是贵妃娘娘,想要除掉那怪胎轻而易举,为何要找微臣呢?” 姬贵妃不说话了,她之前求宰相除掉那怪胎,然而宰相的性格太过谨慎,一直往后拖。 可马上就是祭祀大典,这种节骨眼上她又不能亲自动手,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江岁欢这个人选,没想到江岁欢太过聪明,不管她怎么利诱都没用。 利诱不行,不如试试威逼? 姬贵妃厉声威胁道:“江太医,你身为太医,明知道宫里有人得了天花却知情不报,你就不怕皇上知道此事?” “不怕。”江岁欢面不改色地摇头,“只要皇上发现,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说出来。” “到了那时候,还请娘娘不要怪我。” 姬贵妃咬了咬牙,心想这江岁欢真是软硬不吃。 她只好放软了语气,“江太医,不如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只要你能杀掉那怪胎,不管你想要什么,本宫都会给你。” 她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后代是个那样子的怪胎,一想到这事就没日没夜的睡不好,只有除掉那怪胎,她才能睡个好觉。 江岁欢眼睛转了转,突然拿起桌上的纸条,“这样,微臣先去这个地方看一看,只要里头的东西微臣很满意,就答应您。” “如何?” “那太好了!”姬贵妃兴奋地站了起来,“你今日就去看,里头的东西绝对能够让你满意!” “好,微臣先告退了。” 第214章 你家缺上门女婿吗? 江岁欢收好纸条,不疾不徐地离开了姬贵妃的寝宫。 出来后,老嬷嬷在前面带着路,江岁欢在后头跟着,心中想着刚才的事情。 她之所以答应姬贵妃,一来是想拖延时间,二来是想验验货。若是那房间的东西让她很心动,她可以出手除掉江媚儿生下的怪胎。 江媚儿本来就是她的仇人,不管怎么说她都不算吃亏。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听上去像是有人在求饶。 老嬷嬷停下脚步,对着江岁欢问道:“江太医,这条路离太医院有些远了,要不老奴带您换条路?” 江岁欢知道这是借口,前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被别人看到,她点了点头,“行,辛苦嬷嬷了。” 等到老嬷嬷转身的时候,她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在青石板路的转角处站了几个人,皇后娘娘站在人群中间,脸上带着怒意。 在皇后娘娘的对面,一个太监被人架住了两条胳膊,正剧烈地挣扎着,口中大喊着:“皇后娘娘,奴才错了,您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一定……” 太监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硬生生拖了下去。 江岁欢不由得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这皇宫犹如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会没命,实在是可怕。 还好老嬷嬷换了条路,皇后本就看她不顺眼,若是她这个时候走过去,皇后保不齐会把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想到这里,江岁欢加快了步伐,她可不愿受这无妄之灾。 她跟着老嬷嬷来到御花园里的小路上,老嬷嬷说道:“这条小路离太医院很近,走一刻钟的时间就差不多到了。” “江太医,您别看这条小路现在平平无奇,到了春天百花盛开的时候,这景色甚是好看,宫里的娘娘都喜欢在这里散心呢。” 江岁欢听着老嬷嬷的介绍,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她不是宫里人,对这条路并不感兴趣。 走到其中一段路的时候,江岁欢看到头顶的树枝上挂着许多个小盒子,盒子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勾勒着山水花纹。 她突然来了兴趣,指着盒子问老嬷嬷,“那是什么?” 老嬷嬷说道:“那个是香薰盒,因为这条路经常有娘娘经过,所以皇后娘娘想了个主意,在这里挂上许多香薰盒,每个盒子里头都放着一块上好的香薰。” “这样一来,不管是哪位娘娘从这里走过,身上都会染上香味,且好几天才会散去。” 江岁欢有些吃惊,皇后溺爱孩子也就算了,居然对其他娘娘也如此关照? 她问道:“这办法如此有新意,是皇后娘娘何时想出来的?” 老嬷嬷低头想了想,“大约有十七年了。” 江岁欢并未多想,跟着老嬷嬷来到了太医院,她走进去后,先是和其他太医寒暄了几句,然后对着春桃说道:“走。” 春桃正在跟着茯苓学习把脉,有些依依不舍地站起来走到江岁欢身后,茯苓见状也想跟上,被孟太医一把揪住耳朵。 “聘礼攒够了吗?宅子买了吗?什么都没有你跟着人家走什么!难不成是想当上门女婿?” 本是一句调侃的话,茯苓却当了真,眼睛亮晶晶地问道:“江太医,你家缺上门女婿吗?” “我不仅会医术,每个月还有俸禄拿,而且我很能干的,洗衣服做饭样样都行!” 江岁欢哈哈大笑了起来,“缺不缺的,这得问春桃才行。” 她低头看向春桃,“你觉得如何?” 春桃羞红了脸,把头扭到一边。 见春桃没有拒绝,茯苓呲着大牙笑得很开心,孟太医却捂住了他的嘴,对着江岁欢干笑两声,“江太医,我这徒儿刚才开玩笑的,你莫要当真,快些回去。” 江岁欢自然清楚,茯苓身为太医院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出宫的,更别提当上门女婿了。 她笑了笑,带着春桃离开了皇宫,坐着马车前往姬贵妃给的地址。 眼看她就要生了,不如就趁今天去看一看,那个房间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马车上,江岁欢腹中的孩子忽然用力踢了她一下,疼得她捂住了肚子,额头上的冷汗缓缓往下流。 春桃着急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她紧闭着眼睛,疼得声音都变了,“没事,孩子踢了我一下。” “啊!会不会是要生了?”春桃顿时手足无措,看到窗边的街景后连忙说道:“我这就给马夫说一声,让他带我们回家。” “不用。”江岁欢已经缓了过来,直起腰说道:“羊水还没破,不是要生了。” 不过刚说完,她的心里就升起了一丝疑虑,近日腹中的孩子偶尔会踢她一下,却从没有这么用力。 她蹙了蹙眉,开始为自己把脉,脉象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微微有些慢,可能是今日走了太多路的缘故。 既然没事她就放心了,等回家以后多休息会儿就行。 马车停到了尘缘客栈的门口,江岁欢和春桃下了马车,朝客栈里走去。 小二迎了上来,“客官,您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给我开二楼左数第三个房间。”江岁欢小声说道。 小二笑容满面的把手中的毛巾搭到肩膀上,“好嘞,楼上左数第三个房间,您二位这边走!” 江岁欢仔细观察着小二的神情,看起来和刚才没有变化,不太像姬贵妃提前安排好的。 她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朝楼梯走了过去,边走边低头想着事情,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镶着金丝的黑色长靴。 她头也不抬地说道:“麻烦让一让。” 黑色长靴一动不动,她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顾锦。 顾锦看上去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一双好看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原本俊美的容貌多了一分妖冶。 他紧紧盯着江岁欢,似乎并没有听到江岁欢刚才的话。 江岁欢此刻的心中翻江倒海,那日顾锦喝醉了想带她走,她让顾锦酒醒了再来。 可是后来,顾锦并没有来。 她等了许久,最后才幡然清醒,顾锦是不可能过来找她的,只得逼着自己死了心。 可今日看到顾锦,她才明白,心动容易,心死难。 江岁欢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路。 她不敢再看顾锦的脸,把头压得极低,看见一双黑色长靴慢慢从眼前走过去,只留下淡淡的松香。 “我们走。” 江岁欢拉着春桃上楼,身后响起顾锦充满磁性的声音,“小二,给二楼最后的房间上一壶酒,拿两个酒杯。” 两个酒杯?江岁欢脚步微顿,他是跟别人一起来的吗? 第215章 这不是本王的玉佩么? 江岁欢没由来的想起了七夕灯会那一天,她跑到青楼里救人,却正好闯进顾锦的房间,那日顾锦也约了人,却被放了鸽子…… 她摇了摇头,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顾锦的事情,拉着春桃走进了左数第三间房。 客栈楼下,顾锦抬头看着江岁欢走进房间,眸色幽深晦滞。 “客官,您房间里已经有两个酒杯了,确定还要吗?”小二在旁边挠着头,“您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呀。” “不要了。”顾锦面不改色地上了楼,走到二楼最后的房间里。 一个俊朗男子坐在窗户旁边,看见顾锦走进来后,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说你怎么急匆匆出了门,原来是看见老熟人了。” 顾锦置若罔闻,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那女子的容貌不错,你眼光挺好的。”男子戏谑地看着顾锦,“可你都和她打了个照面,却连句话都不说,这是为何?” 顾锦抬起眼皮看他,“绿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代号唤作绿衣的男子笑嘻嘻地说道:“我一直都很八卦,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顾锦面无表情,沉声说道:“我今日找你过来,是想让你查个东西。” …… “师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春桃好奇地左右看着,“您今日要在这客栈里头睡觉吗?” 江岁欢没有说话,抿紧了嘴唇看着四周,这房间里的摆设和其他房间没什么两样,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姬贵妃所说的好东西呢?不会还没放进来!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对着春桃吩咐道:“你在这房间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盒子之类的东西,若是没有,我们就立马回去。” “好。” 春桃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江岁欢也没有闲着,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掀开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这时,春桃弯腰往床底下看了一眼,惊喜地喊了起来,“小姐,有东西!” 说着她就钻进了床底,从底下抱出一个黑色的匣箱,“小姐,是个箱子!” 江岁欢看到这匣箱,只觉得两眼一黑,这个匣箱长得和家中那个匣箱一模一样,想必也是打不开的。 姬贵妃一定是担心她拿了东西又不认账,所以把东西放进这匣箱里,就算她找到了也打不开,只能去跟姬贵妃做交易。 “哼,这姬贵妃的心思果然缜密。”江岁欢小声嘟囔一句,接过春桃手中的匣箱掂量了几下,份量不轻不重的,猜不出来里头是什么。 她有些犹豫,若是拿了这匣箱,就意味着答应了姬贵妃的条件,可是她并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这不是跟开盲盒一样么? 正当江岁欢思考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下一热,她心道一声不好,慢慢打开了大氅,发现裤子一片濡湿。 春桃看到这一幕,傻在了原地,“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次是真的要生了。”江岁欢咽了口唾沫,“快,扶着我坐马车回家!” “哦哦!”春桃赶忙上前,搀扶着江岁欢慢慢走下楼梯,上了马车。 二楼的窗边,绿衣看着马车疾驰着远去,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家那个小美人,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顾锦没有看到楼下那一幕,皱着眉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喏,刚看见你家小美人匆匆忙忙上了马车,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像是得了什么疾病。”绿衣朝窗外努了努嘴。 一阵疾风闪过,等到绿衣抬起头时,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么着急啊…”他耸了耸肩,淡定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么好的酒,只能我一个人喝咯。” 等江岁欢上了马车,才发现匣箱还在手里拿着,她把匣箱塞到春桃怀中,“你先将这个保管好。” 至于接下来拿这匣箱怎么办,只能等她生完再说了。 江岁欢只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痛,她在心里算着时间,尘缘客栈离家不远,足够她在十指全开之前赶到家了。 疼痛之余,她的心中感到一阵疑惑,她算预产期一向很准确,明明还有十天,怎么今天就生了? 此事不太对劲。 回到家后,江岁欢忍着疼痛走下马车,春桃跑着进了家门,很快带着于吉和公孙胥等人跑了出来。 于吉和公孙胥两人把江岁欢抬到床上,红罗跑去请产婆,莹桃则去准备热水和毛巾,原本安静的府上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产婆很快就被请来了,待在房间里帮助江岁欢接生,于吉和公孙胥等人都被赶了出来,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候着。 莹桃问道:“楚师父呢?” 公孙胥压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挠头道:“师父在房子里解锁呢,江师姐是怎么了?” 莹桃拿过来一张保密书,“签了我就告诉你。” 公孙胥呆呆地签下保密书,莹桃这才说道:“我家小姐要生了,你若是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是要赔钱的!” 公孙胥石化在原地。 莹桃也不管他,跑到房间里帮助产婆接生了。 而此时的福清学府中,李薛洺正在桌边批改作业,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木门碎成了渣子。 李薛洺猛地抬起头,手上的毛笔都吓掉了。 顾锦大步走进来,拎起他的衣领朝门外走去,神情冷如冰霜,“阿欢正在生孩子,你却连看都不去看!” “啊?”李薛洺满脸不解,“谁在生孩子?” 顾锦没说话,用轻功把李薛洺带到江岁欢的府上,于吉等人看着顾锦从天而降,全都惊呆了。 顾锦把李薛洺甩到地上,冷声道:“若是阿欢出事,本王要了你的命!” 李薛洺虽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认出了这里是江岁欢的家,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担忧道:“江小姐怎么了?” 顾锦眉心皱了皱,正准备拔出腰间的长剑,给李薛洺这个“负心汉”一点教训,就看见楚晨兴奋地跑了过来,手中还握着一枚玉佩,口中大喊着:“我打开匣箱了!里头果然是个好东西!” 当顾锦看清楚晨手中的玉佩后,蓦地一怔,“这不是本王的玉佩么?” 第216章 莫不是疼晕了吧 楚晨激动地跑了过来,还没看清顾锦的脸,先听到了顾锦说的话,他下意识地把玉佩搂进怀里,怒道:“什么你的玉佩?明明是我刚从匣箱里拿出来的!” 他翻了个白眼,看向于吉喊道:“管家,把这个臭不要脸的人赶出去!” 于吉被顾锦从天而降的那一幕吓懵了,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见于吉不动,楚晨左右看了看,指着站在树后的公孙胥说道:“徒弟,你躲树后面干什么?过来把这个讨厌的人赶走!” “为师好不容易打开匣箱拿出来的,这人张口就说是他的,当真可恶!” 公孙胥一点点从树后挪了出来,怂着脖子说道:“表舅舅好。” 顾锦出现后,他害怕被顾锦给送回太尉府,刚打算偷偷溜走时,就被楚晨给叫住了。 “这人是你表舅舅?”楚晨终于正眼看向顾锦,刚看一眼双腿就软了下来,“皇,皇叔!” 顾锦对着楚晨伸出手,“把你手上的玉佩给我。” 楚晨忙不迭地把手上的玉佩递了过去,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颇为心痛,他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说道:“皇叔,你仔细看看,会不会是看错了?” 顾锦没说话,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玉佩,玉佩通体碧绿,清透无瑕,上面还有一个“顾”字。 是他的玉佩。 此玉是凉都国最大的玉石矿里挖出来的翡翠,十分稀有,二十多年前凉都国和大渊还没打仗,凉都国曾经送给大渊的太清皇后一块翡翠原石。 太清皇后命工匠把这块翡翠原石打磨成一块玉佩,送给了刚出世没多久的顾锦。 顾锦戴了二十多年,所以才会一眼就认出来。 九个多月前,他被毒蝎暗算吃下春药,无意间躲进了楚诀府上的柴房中,本想着忍上一个夜晚,却不曾想那间柴房里还有一个女子…… 他清醒后为了补偿那女子,把这玉佩送给女子,让女子以后遇到困难,就带着玉佩来找他。 京城中有很多人都认识他这玉佩,只要拿着玉佩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后来女子一直没有找上门,他以为女子是犯了错误的丫鬟,之所以没有找过来,是把玉佩拿去当了银子。 他试着派人去京城各个典当行去找,也派人寻找过那个丫鬟,可两个都找不到。 渐渐的,他也忘却了这件事。 顾锦想不到会在今日这种时候,再次看见这玉佩。 玉佩冰凉如水,他却感觉手心越来越烫,烫得他几乎拿不稳这玉佩了。 他声音微微的发颤,“这玉佩是哪来的?” “皇叔,你先冷静下来。”楚晨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这玉佩是我在一个匣箱里发现的。” “匣箱呢?”顾锦问道。 楚晨生怕顾锦发怒,撒腿就跑,“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很快,楚晨抱着一个匣箱跑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顾锦面前,“皇叔您看,就是这个匣箱。” 顾锦拿起匣箱后心中一凉,这是皇上赐给楚诀的匣箱,他的玉佩为何会在楚诀的匣箱里,又是如何到了楚晨的手中? 他把匣箱扔在一边,攥住楚晨的脖子冷冷问道:“这匣箱为何会在你手中?” 楚晨差点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大声说道:“这玉佩是小九儿的,她从江媚儿手里得来的!” “求求皇叔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好友在酒楼里洗盘子,等着我去把他赎回来呢!” 楚晨的人生格言是,该打架时打架,该认怂时就得认怂。 这不,顾锦听到他的求饶后,果然放下了他,皱着眉头看向江岁欢所在的房间。 楚晨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步,说道:“皇叔若是想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不妨等小九儿生完孩子后,再过来问她。” “不必,本王就在这里等着。”顾锦攥着手中玉佩,声音有些发紧。 虽然这匣箱是江岁欢从江媚儿手里得来的,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枚玉佩或许和江岁欢有关系。 房间里,江岁欢躺在床上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孩子生出来,她的脸色涨红,表情因为用力显得有些狰狞,有水珠顺着眼角落在枕头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稳婆是京城里最有经验的稳婆,在旁边冷静地说道:“夫人再坚持一会儿,深呼吸!” 江岁欢作为顶尖的医生,知道生产时应该怎样发力,可当她自己生产时,才知道究竟有多疼,疼得她把脑海里的专业知识忘得一干二净,只能跟着稳婆的指引来。 她双手抓着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大口地深呼吸,拼命地忍着没有喊出声,怕泄了力气。 稳婆头一次看到这么能忍的女子,她好心提醒道:“夫人,若是实在忍不住了,可以叫出声的。” “没事。”江岁欢咬紧牙关摇了摇头,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时间一长,她的意识变得有些恍惚,隐约间听到了顾锦的声音。 自己莫不是疼晕了?江岁欢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赶紧逼着自己清醒起来。 稳婆这时也有些慌了,小声嘀咕道:“这么久了还生不出来,不会是难产了。” 第217章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旁边几人听到这句话后,眼泪立马流了下来,莹桃哽咽道:“婆婆,你一定要让我们家小姐平安生产,万万不可以出事。” 春桃扑到床边,跪在地上说道:“师父,你让我看的医书我都看了,要不我来帮你生!” 江岁欢刚要说话,一阵剧烈的疼痛猛地袭来,疼得她咬紧了牙关。 春桃拼命回想着医书上的内容,想起了医书上说难产时需得采取剖腹产的方式,紧忙说道:“师父,要不剖腹产!” 稳婆正在摸江岁欢的肚子,检查胎儿的位置,听到剖腹产三个字后,她头皮一紧,结结巴巴地重复道:“剖,剖腹腹?” “就是将肚子剖开,把里头的胎儿取出来后,再把肚子一层层缝合起来。”春桃把医书上的内容简略地说了一遍。 “哎呦呦我的老天爷,这可万万使不得,肚子要是剖开,人还怎么活啊!”稳婆光是听着就害怕得不行,连连摆手。 江岁欢也摇了摇头,这里的环境不足以支撑她剖腹产,她的实验室里倒是可以,可她一个人无法完成手术,只能顺产。 又过了一刻钟,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力气也慢慢耗尽了,就在她快要陷入昏迷时,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地上的黑色匣箱。 她的头脑顿时清醒,江媚儿和楚诀如今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她大仇未报,怎能轻易死去! 之前用千年人参练成的丹药还在实验室里,这会儿正好可以用上了。 她把手伸进被子里,紧接着一瓶丹药出现在她的手上,她拿出来倒了两颗,迅速塞进了嘴里。 这药果然管用,江岁欢只觉得身体瞬间恢复了所有力气,她紧闭着眼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下一秒,婴儿的啼哭声“哇哇”响起,稳婆高兴地抱起婴儿,剪断了脐带后,用毛巾擦拭着婴儿的身体,然后用毯子裹了起来。 莹桃和红罗帮江岁欢清理着身体和床上的血渍,张云则端着鸡汤走过来,用勺子喂给江岁欢喝。 稳婆抱着婴儿送到江岁欢面前,“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江岁欢喝了几口鸡汤润润口,然后抬起头看向襁褓里的婴儿,婴儿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的。 看到这么可爱的婴儿,她的不适感瞬间少了一半。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稳婆抱着婴儿不住地夸赞,“我接生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刚出生就如此好看的孩子。” “外头哪个是孩子爹?我得出去报喜去!” 稳婆抱着孩子,心里喜滋滋的,她接生出了这么好看的孩子,收到的红包一定不会小。 莹桃接过稳婆手中的婴儿,“婆婆辛苦了,我来抱。” 红罗跟着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塞到稳婆手中,“婆婆,这是给你的喜钱。” 稳婆看到这么大的红包,眼睛都亮了,连忙伸手想要接过去。 “等一下。”红罗收回手,“婆婆,一家有一家的规矩,你收了这喜钱,就得答应我,不能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得三倍退还这喜钱。” “哎呦姑娘你就放心,婆婆我啊嘴严得很,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稳婆紧紧盯着红罗手里的红包说道。 红罗这才把红包给了她,她打开红包,发现里头竟然装着一锭金子,当即乐得合不拢嘴,“姑娘,贵府需不需要奶妈,我可以介绍一个过来。” “不用了。”莹桃抱着婴儿走过来,“我们已经找好了,婆婆请回。” 稳婆拿着红包乐呵呵地出去了,刚一出门,楚晨就凑了过来,“我刚听到婴儿的哭声了,我徒弟是不是生了?” “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长得那叫一个俊!” “我就知道,我的徒孙长得一定不会差!”楚晨激动地一拍手,接着就要往屋子里闯,被门口的红罗给拦了下来。 “楚师父,小姐刚刚生完孩子,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你还是等会儿再进去。” 说罢,红罗就出去请奶妈了。 楚晨急得直跺脚,又不敢贸然闯进去,只好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跟楚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的顾锦,顾锦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了一般,只是眼神微微闪烁着。 他在等,等着从江岁欢口中得到答案。 至于李薛洺,已经被人遗忘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江岁欢前几日刚拒绝了他,今天就生孩子了,这样的打击使得他有些站不稳,好几次差点趴在地上。 屋内,莹桃小声问道:“小姐,要不要把孩子抱出去给他们看看?” 江岁欢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好,记得交代他们不要外传。” 莹桃应了一声,抱着襁褓走了出去。 当她看到外头站着的顾锦和李薛洺后,当即吓了一跳,转身就想回去,然而顾锦的动作比她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进了房间,紧跟着房门也被关上了。 她刚想冲回房间,却被楚晨给拽住,“王爷要问小九儿点事,你先让我看看徒孙。” 楚晨看到襁褓里的婴儿后,兴奋的双手握拳放在胸前,用夹子音喊道:“啊!好可爱的团子,快来让师祖抱一抱!” 莹桃抱着襁褓闪躲,楚晨追着要抱,旁边还有一个悲伤不已的李薛洺和偷偷往外跑的公孙胥,院子里一时间好不热闹。 跟院子比起来,屋子里就显得安静了许多。 顾锦一步步朝床边走去,江岁欢听到声音后,还以为是春桃,便说道:“去把我前几日让你熬的阿胶糕拿来,我得补一补气血。” “阿胶见效慢,我府上有千年人参,等会儿让苍一拿过来。” 江岁欢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床边的人竟然是顾锦,她吃惊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顾锦眸色幽深,缓缓伸出手,把一枚玉佩放在她眼前,“你可认识这个?” 她仔细看着那玉佩,须臾之间,她震惊地瞪大眼睛,“王爷,这玉佩怎会在你手上?是你捡到的吗?” 看到江岁欢的反应,顾锦只觉得手中的玉佩愈发滚烫,他声音微紧,“你认识这玉佩?” “认识!”江岁欢伸出胳膊,把玉佩拿到手中,“这是我丢的玉佩,多谢王爷捡到还给我。” 她虽然不想去找孩子的亲爹,可这枚玉佩既然再次出现,就说明和她有缘,不要白不要。 “等我身体恢复好了,一定再炼些补药给你送去,当作报答你的谢礼!” “阿欢。” 顾锦喊了一声,声音很轻,却深情至极,像是一片羽毛,又像是一座山,压在了江岁欢的心上,“这玉佩是我的。” 江岁欢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顾锦握住她的手,指着玉佩上面的“顾”字,“看到了吗?这是我娘给我的。” “我在九个月前,把它送给了一个女子。”顾锦弯下腰,把江岁欢的碎发抚到耳后,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阿欢,你是那个女子吗?” 她咽了口唾沫,“你可是在楚诀府上的柴房里见到了那女子?” 顾锦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亮若星辰,“是!” 这一刻,江岁欢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虽然她并没有寻找孩子的亲爹,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孩子的亲爹就是她身边的顾锦! 二人相视一笑,顾锦刚想说什么,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218章 小少爷被人抢走了 这惨叫声痛苦无比,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声音凄厉尖锐。 紧接着院子里嘈杂起来,惨叫声哭喊声怒吼声掺杂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岁欢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扭头看向窗户,道:“外面出事了!” 她扯掉身上盖着的被子,打算冲出去看看,然而她刚坐起来,就感到下身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得她瞬间冷汗直流。 顾锦心疼地扶住她,另一只手拿起被子轻柔地盖在她身上,“阿欢,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江岁欢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别说跑出去了,连站起来都很艰难。 她推了推顾锦的胳膊,“快去!” 顾锦点头,紧接着一阵轻风拂过,房门“砰”地打开又被关上,顾锦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 江岁欢看着紧闭着的房门,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她的孩子啊,千万不要出事! 顾锦来到院子里,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莹桃的手腕不知被谁砍了一刀,手和胳膊几乎分离,只剩一点皮肉连接着,她跪在地上拼命捂住手腕,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 尽管她很用力地捂着,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伤口里涌了出来,流了一地的鲜血。 春桃和张云蹲在莹桃身边,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止血,可是莹桃的伤势太严重,春桃拿着毛巾却不敢上手,生怕把仅剩的一点皮肉也弄断掉。 李薛洺躺在地上,应该是晕过去了。 除了他们,其他人都不在了,包括刚出生的婴儿。 顾锦攥紧了拳头,厉声喝道:“来人!” 两个暗卫从天而降,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跪在地上说道:“属下参见王爷!”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顾锦怒目而视,凌厉的眼神压得两个暗卫不敢抬头。 其中一个暗卫颤颤巍巍地说道:“回王爷,刚才有一黑衣男子突然出现,砍了那丫鬟一剑,夺走了丫鬟怀中的婴儿。” “他动作太过迅速,属下甚至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他就抱着婴儿逃走了。”暗卫把双手放在额前,“东宸王和公孙小少爷,还有属下的三个弟兄已经前去追赶。” “属下害怕这是调虎离山计,所以留了下来。” 顾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问道:“是毒蝎的手下么?” “不清楚。”暗卫低下头,“那人蒙着面,看不清脸。” 另一个暗卫说道:“可以肯定的是黑衣人武功极强,这么厉害的武功,在大渊排得上前几了!” “蒙面黑衣人,武功很厉害,抱走了刚出生的婴儿……”顾锦的声音越来越冰冷,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周围的人仿佛坠入了冰窟。 顾锦刚想追去,又想到万一这真的是调虎离山计,房间里的江岁欢就危险了。 他对跪在面前的暗卫吩咐道:“放信号弹召集人手过来!” “是!”两个暗卫异口同声地应下,其中一人从胸口拿出信号弹,对着天空放了出来。 蓝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很快隐藏在京城各个角落的暗卫就会赶来。 片刻后,于吉从外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指着外头的房顶气喘吁吁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被人抢走……” 顾锦打断了于吉的话,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于吉弯着腰,双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我用最快的速度跟着他们跑,还是追丢了,只记得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是东南方向。” 他说话的功夫,几十个暗卫从四周的房顶上围了过来,纷纷跳进了院子里。 于吉这两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心脏的承受能力强大了不少,看到几十个暗卫同时出现,也只是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众人听令!”顾锦双手背在身后厉喝一声,“分成两组,一组人前往东南方向追踪蒙面黑衣人,另一组人留下来,在这里把守着!” “记住,一定要把蒙面黑衣人手中的婴儿安全带回!” “是!” 一半的暗卫往东南方向追了过去,剩下的人在府上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把守。 顾锦叫住其中两个暗卫,“把受伤的人送到府上里去,让千药师给他们治疗。” 一个暗卫扛起地上的李薛洺,用轻功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莹桃就有些麻烦了,她已经疼晕了过去,受伤的手腕无力地垂在地上,可以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春桃忍着心中的酸涩,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腕用毛巾包裹了起来,暗卫抱起她纵身一跃,离开了宅子。 剩下于吉和张云两个人,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 顾锦神色深沉,心中犹豫要不要把此事告诉江岁欢。 江岁欢刚刚生完孩子,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若是得知了此事,气血攻心落下病根该怎么办? 他与江岁欢好不容易相认,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等他抓到了那黑衣人,定不会轻饶! 不过现在,还是能瞒一时是一时。 顾锦做好决定转过身,却看见房间门是打开着的,江岁欢弯着身子,右手扶着门框望着他,脸色煞白,神情略显的迷茫,“孩子呢?” 江岁欢穿着单薄的里衣,甚至连袜子也没有穿,双脚冻得通红,寒风吹在她身上,她也浑然不觉,看着顾锦又重复了一遍,“孩子呢?” 看到向来乐观无畏的江岁欢这副模样,顾锦只觉得心尖针扎似的疼,他走进去关上房门,轻轻地把江岁欢抱了起来,“阿欢,地上凉,我先抱你回到床上。” 江岁欢没有挣扎,任由顾锦将她放在床上,用厚重的被子盖住了她,又用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双脚。 她的身体被温暖给包裹住,心却如冷若寒冰。 刚才顾锦那么久都不进来,江岁欢强忍着疼痛感下了床走到窗边,正好听到顾锦吩咐暗卫的话,这才知道孩子被人掳走了,当即如遭雷击。 这孩子是她怀胎数月生下来的,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然而她只看了孩子一眼,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让她无法接受,所以才会连着问顾锦两遍。 顾锦拿来两个汤婆子,放到江岁欢的脚边,轻声说道:“阿欢,孩子不见了,但是你不要太过忧虑,我一定会把孩子找到。” 江岁欢低着头,喃喃道:“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名。” 第219章 五行八卦阵 “阿欢。”顾锦握住了江岁欢的手,充满磁性的声音略显的紧张,“这孩子,是我的吗?” 他自从看到玉佩,心中就有了这样的猜测与期待,得知江岁欢就是柴房里的女子后,他本想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却发生了孩子被掳走的事情。 江岁欢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是你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她忽地抬起头握住顾锦的胳膊,眼眶微红,“他是你的儿子,你一定要找到他!” 一瞬间,各种情绪充斥着顾锦的内心,他温柔地将江岁欢揽在怀里,一字一句地说道:“放心,我会找到他的。” “不仅如此,我还要把那个黑衣人碎尸万段!” 说这句话时,顾锦的眼神狠戾骇人,仿佛回到了朝堂之上,面对那些奸臣时的模样。 他面对奸臣从不手软,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手刃了几个奸臣,后来京城里就流传起了他冷血无情的传言。 时间一长,他真的变得冷漠孤傲,只有在江岁欢面前,他才会变得柔软起来。 在顾锦温暖的怀里,江岁欢僵直的后背渐渐软了下来,她低声问道:“莹桃怎么了?” “手腕被砍了一刀,已经送去治疗了。” 江岁欢担忧地说道:“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严重,应该让我来为莹桃缝合的。” 此时,张云又端来一小碗鸽子汤,顾锦接过碗,用勺子喂江岁欢喝了下去,“不用担心,我府上的千药师医术也很厉害,你安心养身体即可。” 江岁欢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就摇了摇头,“不喝了。” 顾锦刚把碗放下来,院子里又传来动静,江岁欢瞬间绷紧了身子,顾锦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下来,“阿欢,你在床上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顾锦话音刚落,房门被人用力撞开,楚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他跑到床边,四处看了看,拿起床边的鸽子汤一饮而尽,喝完以后长呼了一口气,“苍天,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江岁欢看着他怀中的襁褓,惊喜地问道:“你把孩子带回来了?” “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他拍了拍胸口,因为太用力而咳嗽了几声。 江岁欢伸出胳膊想要接过襁褓,楚晨却不给她,“看你脸色白成什么样了,还是先休息。” 楚晨把襁褓塞在顾锦怀里,“皇叔,您受累先抱一下。” 顾锦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襁褓里的婴儿,就听见楚晨夸张地大喊了起来,“你们!绝对!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江岁欢清楚,她若是不问的话,师父能把这句话说上十遍。恰好她此刻心情大好,所以配合地问道:“你刚才经历了什么?” 楚晨拽过一个椅子坐在上头,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来,“那黑衣人把孩子抢走后,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在破庙里救下巫婆婆的黑衣人。” “竟然是他?”江岁欢皱起眉头,“他为何要抢走我的孩子?难不成是为了用孩子要挟我们放了巫婆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发现不是。”楚晨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和小胥紧跟着黑衣人,一直跟到了京城东南边的一处农庄。” “那农庄位置偏僻,方圆好几里只有这么一处农庄,我们追到了农庄附近后,黑衣人的身影就消失了,我和小胥一致认为,黑衣人是躲进了农庄,于是我们就追了进去。” 说到这里,楚晨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等我们进了农庄以后,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江岁欢怀疑他是在故意吓唬自己,问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晨说道:“那个农庄外面很普通,里面却大有文章,外面几个房间的布置和摆设的东西,用的都是五行八卦阵!而且站在阵法里,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婴儿哭声。” “五行八卦阵?”江岁欢曾经听说过,八卦阵是以八卦为基础,通过布置不同的阵型和方位,使敌人在阵法中迷失方向,因找不到出路而困死在阵法里。 至于五行八卦阵,则是八卦阵的加强版,同时可以困住上百个人,布置起来极为麻烦。 这世上会五行八卦阵的人本来就少,通常只有一些隐居避世的大家族会在山下布下五行八卦阵。 这一个小小的农庄,竟然也布下了五行八卦阵? 看见江岁欢的脸色后,楚晨激动地问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是。”江岁欢点点头,“你接着说。” 楚晨摇头叹道,“多亏我曾经研究过这个阵法,带着小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破解了阵法,走进了内院。” “我们万万想不到啊,内院比外头可怕了上百倍,地上一堆一堆的白骨,院子里挂满了白色的招阴旗。” 楚晨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场景有多吓人,小胥差点吓晕了过去,多亏我及时给他掐人中,他才能重新清醒过来。” 江岁欢皱起眉头,这听上去的确挺可怕的,她猜测道:“那些骨头会不会是无意中闯进了农庄里的动物,因为困在五行八卦阵出不去,时间一久都变成了骨头。” “不不不,我看了一下,那些骨头是人骨。”楚晨摇了摇头,“当时我和小胥差点放弃,可我一想到我徒孙还在里头啊,就壮着胆子走进了内院里的其中一个厅堂。” “那里有很多厅堂?”江岁欢问道。 “是啊,足足有几十个。”楚晨指着顾锦怀中的襁褓,“我随便选了一个走进去,就看见我徒孙被放在了厅堂中间的桌子上,周围还插了几根蜡烛,邪乎得很。” 这时,襁褓里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江岁欢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接过了孩子,可当她掀开襁褓后,忽然怔住了。 “师父,这不是我的儿子。” 第220章 大型的祭坛 此言一出,顾锦的眉头微微蹙起,楚晨则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可能…”楚晨两眼一晕,他好不容易从农庄里抱出来的,居然抱错了? 他不甘心地问道:“小九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江岁欢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没有看错,这婴儿的确不是我的儿子。” 她怀中的婴儿虽然也很可爱,却不是她的儿子,她身为娘亲,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稳婆擦拭着我儿身体时,我看见他后背上有一颗红痣。”江岁欢动手解着襁褓,“看这婴儿后背有没有红痣,就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儿子了。” 解开襁褓后,她轻轻地把婴儿翻了个身,只见婴儿的后背干净光洁,没有红痣。 楚晨有些崩溃,“苍天,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还得回去农庄一趟?” 江岁欢这时冷静了许多,既然这个婴儿还活着,她的儿子应该也没事。 “小姐,我回来了。”红罗带着奶妈从门外急急忙忙走进来,“我差点迷了路,耽误了一些时辰,小少爷没有饿着?” 江岁欢顺手把婴儿交给奶妈,“先给他喂奶。” 红罗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扭头看了看四周,疑惑道:“莹桃呢?” 江岁欢没有精力解释,她让春桃带着红罗和奶妈等人出去,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楚晨生无可恋地在椅子上瘫了会儿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抓着扶手站了起来,“为了我亲爱的徒孙,我这就重返回去!” “慢着!”江岁欢叫住他,问道:“除了发现这婴儿的厅堂,你有没有进去其他厅堂看看?” “没有。”楚晨摇了摇头,沮丧地说道:“那农庄太诡异,我看见婴儿后直接给他抱出来了,根本不敢去其他厅堂看。” “听你的描述,那农庄像是一个祭祀的地方。”顾锦沉声说道:“也许每个厅堂里,都放着一个婴儿。” “那里头的婴儿,还有地上的人骨,都是祭品。” 听完顾锦的猜测,楚晨只觉得毛骨悚然,“皇叔说得有道理,那农庄好像真的是一个大型的祭坛。” 江岁欢却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公孙胥呢?” “……”楚晨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手压在脸两边,把脸都挤得变了形状,“完蛋了,我找到婴儿以后太兴奋,把小胥丢在那里了。” “小胥不会破阵,现在肯定还在那里头!” 江岁欢心中有些同情公孙胥,这小子只是想学点武功,却三番两次被楚晨带入险境,当真是可怜。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公孙胥将来若是真的上了战场,应对突发事件的处理能力应该比旁人优秀。 楚晨不假思索地朝门外冲去,“乖乖徒孙,小胥,我这就去救你们!” 顾锦有些犹豫,他想要跟着楚晨一同去农庄救出儿子,又担心江岁欢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 江岁欢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温声说道:“你跟着楚晨一起去,这里有这么多暗卫把守着,我不会出事的。” 他这才站了起来,“好,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嗯。” 顾锦离开后,江岁欢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相信顾锦会把孩子带回来,而她现在太累了,必须得休息会儿了…… 顾锦和楚晨来到农庄旁边,发现农庄四周围了一圈的暗卫,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拿着剑正准备冲进去。 看见顾锦出现,暗卫纷纷跪下来,“参见王爷!” 楚晨在旁边看得一脸羡慕,好威风啊,他要是也能有这么多暗卫就好了。 “起来。”顾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其中一个暗卫说道:“回禀王爷,属下听您的吩咐前往东南方向追,一直追到了这里,隐约听到农庄里头有婴儿哭声。” “属下认为,被掳走的婴儿就在这里,所以想要冲进去看看。” 楚晨听后连忙说道:“还好你们没有冒冒失失的闯进去,这农庄里头有五行八卦阵,你们不会解阵,进去了就出不来。” 跪在地上的一个暗卫却说道:“东宸王,我会解五行八卦阵。” “哈?”楚晨眯着眼睛看向他,“开玩笑,五行八卦阵可不是普通的阵法,你怎么可能会解?”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阴阳家的人,从小学习各种阵法,五行八卦阵虽然布置起来麻烦,但解开却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楚晨震惊的同时还有些恼怒,双手掐腰质问道:“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暗卫对楚晨的话无动于衷,直到顾锦开口,“都进去。” 暗卫们这才动身进了农庄,一道道黑影从楚晨眼前闪过,楚晨差点流下羡慕的泪水,看着顾锦问道:“皇叔,你手底下的暗卫都这么大有来头?” 顾锦面不改色地抬脚往前走,“北漠王府不养闲人,这些暗卫都是本王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若是没点本事,也入不了本王的眼。” 楚晨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走进农庄,却再次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住了,他喃喃道:“这和我刚才进来的地方不一样啊。” 顾锦皱了皱眉,“怎么个不一样?” 楚晨看着四周,脸色发白地说道:“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而且这个阵法不是五行八卦阵!具体是什么阵法,我还得再研究研究。” 他离开不到两个时辰,这里居然完全变了个样子,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免有些震惊。 看见楚晨迷茫的眼神,顾锦知道他是靠不住了,开口喊道:“布谷!” 称自己来自阴阳家的暗卫走了出来,“属下在!” 顾锦看着他,“听到东宸王的话了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布谷大声答道:“回禀王爷,依属下之见,这阵法应该是乾坤挪移阵!” “不可能!”楚晨猛地摇头,“乾坤挪移阵失传了起码上百年,怎么可能在这里重新出现!” 第221章 尔等胆敢在此胡说八道 布谷说道:“乾坤挪移阵只是在江湖上消失了,阴阳家的密室里还保存着关于这个阵法的书籍,所以不算是真正失传。” 楚晨闻言,上下打量了布谷一眼,“那个黑衣人不会是你们家族的人?” 布谷摇了摇头,“不清楚。” “啧,既然你懂,那你就来破开这个阵法。”楚晨抱着胳膊,一屁股坐在地上催促,“快点!我徒弟和徒孙都在里头呢。” 布谷开始寻找阵眼,这阵法有八个阵眼,只有全部找到,才能破开阵法。 忽然间,婴儿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成千上万个婴儿在同时啼哭,声音震耳欲聋。 布谷停下动作,不知所措地看向顾锦,“王爷,婴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墙里传出来的。” “若是阵法破了,这里的一切会重新组合,如果婴儿真的在墙里,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顾锦垂眸沉思片刻,冷笑道:“有人在故意阻拦我们,不用管,继续破阵!” “是!” 布谷尽力无视掉婴儿的哭声,认真寻找着阵眼。 而楚晨却被这哭声吵得头昏脑涨,捂着耳朵在地上打着滚,“吵死了吵死了!” “杀千刀的黑衣人,你别落在我手里!”他咬牙切齿地威胁着,“我会搞来成千上万只蛊虫,全都塞进你身体里!” 在楚晨骂骂咧咧的声音里,布谷找齐了八个阵眼,终于破掉了阵法。 刹那间,四周的建筑竟开始移动,脚下的地砖微微晃动,婴儿哭声也消失了,只剩下机关转动发出的“咯咯吱吱”声。 楚晨还没注意到这一切,依旧捂着耳朵大喊着,“太吵了!” 顾锦把楚晨从地上拽起来,楚晨趔趄了一下,终于发现了四周的变化,他震惊道:“阵法破了?” “嗯,可以进去了。”顾锦点头。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楚晨指着自己的耳朵大声问道。 刚才的婴儿哭声太大,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清。 顾锦没说话,朝前走了几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景象。 刚才的阵法彻底消失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农庄的内院,和楚晨说的一样,内院的地上遍布着白骨,头顶上挂满了白色的招阴旗。 阴风阵阵,招阴旗在空中晃动着,乍一看像是无数个穿着白衣的无头人,阴森又可怖。 内院很大,最少有三十间厅堂,形成半圆形把内院包了起来,顾锦看着楚晨问道:“这是你刚才来的地方么?” 楚晨会一点唇语,用力点了点头,“就是这里!” 他冲着四周大喊,“小胥!小胥,你在哪?” 没有回应。 顾锦朝着第一间厅堂走过去,“也许躲进这里了,挨个搜。” 剩下的暗卫进入了其他房间去搜查,眨眼间只剩下楚晨一个人站在原地,犹豫着进哪个房间。 一片招阴旗缓缓飘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眼前一黑,下意识把头上的东西拽了下来。 当他看到手上拿着的是一片招阴旗后,冷不丁吓了一跳,尖叫着扔掉招阴旗,往顾锦所在的第一间厅堂跑了进去。 顾锦站在厅堂中间,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在他面前放着一张长桌,桌子上摆了三只白色蜡烛,烛火幽幽。 蜡烛的后面躺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皮肤苍白,紧闭着眼睛,像是昏睡了过去。 在桌子的左边,有一个半人高的祭坛,祭坛中间镶嵌着一个银盆,盆底有三个拇指大小的洞口,里头一片鲜红。 顾锦走到祭坛旁边,低头看着银盆,一股浓烈腥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看来银盆底下装的都是鲜血。 这个银盆想必就是放血用的器皿了。 楚晨跟着顾锦走过去,看到祭坛后“咦”了一声,“这里怎么还有这个东西?” “你之前进的那间厅堂里没有?”顾锦问道。 “刚才太匆忙了,抱着孩子就走了,没注意呢。” 楚晨围着祭坛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奇怪,真是奇怪。” 他敲了敲祭坛边缘,又用手指摸了一下银盆,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嗅了嗅,“根据我的了解,这祭坛是凤兮国那边的东西,而中间的银盆则是苗疆的器皿。” “把这两个地方的东西合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顾锦淡淡道:“这是招魂台。” 楚晨不知道顾锦还懂得这些,他吃惊地问道:“什么是招魂台?” “招魂台,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招魂的。”顾锦眸色冰冷,语气里藏着滔天的怒意,“传说,用这招魂台集齐一百个男婴与一百个女婴的血,就能召唤阴魂,让死去的人复活。” “苍天…这是真的吗?”楚晨来到大渊后,看过许多书,知道了许多事情,独独没有听说过这个。 “自然是假的,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活?”顾锦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些人编出来骗人的,没想到还真的有人信。” 楚晨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这是个玄幻世界了,还好不是,否则他连个修为都没有,根本混不下去! “究竟是谁搞出了这个地方?”他破口大骂,“真是心狠手辣又残忍至极!” 顾锦走到桌边,手轻轻一挥,桌上的三根蜡烛齐齐熄灭。 “这桌上的应该就是要被放血的婴儿了,可这蜡烛又是怎么回事?”楚晨把三根蜡烛都扯了起来,没有机关。 “为了给婴儿超度。”顾锦抱起昏睡的婴儿,“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楚晨把蜡烛砸到地上,“这个黑衣人真是又坏又迷信!” 他抬头骂道:“像他这种恶毒心肠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复活别人!” “胡说八道!”空中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疾风闪过,一道利剑朝着楚晨飞了过去。 顾锦眼疾手快地拉开楚晨,利剑从楚晨耳边擦过去,插进了后面的柱子上,只剩下剑柄露在外面。 顾锦眸色一厉,暗卫说得没错,这黑衣人的武功果然厉害!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房顶跳下来,手持长刀朝着楚晨砍下去,“尔等胆敢在此胡说八道!我今日就先要了你们的命!” 第222章 痴人说梦 “怎么又是我!”楚晨惊呼一声,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到了柱子后边。 黑衣人提着刀朝柱子冲去,顾锦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拿剑拦住了黑衣人,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呵,想知道我是谁,先打败我再说。”黑衣人眼睛眯起,语气里满是不屑。 “狂妄!”顾锦厉喝一声,握紧手中的长剑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这黑衣人武功奇高,与抱着孩子的顾锦不相上下,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厅堂里很快变得一片狼藉,桌子都被砍成了好几半。 二人打到招魂台旁边,顾锦一剑将招魂台砍成两半,里头的鲜血流了一地,腥臭味弥漫了整个厅堂。 黑衣人看到这一幕,双眼暴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大吼一声,“不!” 顾锦眼中不含半点温度,提剑刺过去,“这里头装了多少婴儿的血?” “三男三女!”黑衣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再次和顾锦打了起来,吼道:“我好不容易收集了这么多的祭品,就这么被你给毁了!” 招魂台破了后,黑衣人不知是不是情绪激动的原因,竟然功力暴涨,挥刀的动作越来越快。 “咒我师父,毁我祭品,我今日就要了你的命!” 顾锦抱着婴儿,无法使出全部的内功,开始有些吃力。 正当他打算把婴儿扔给楚晨抱着时,却见楚晨躲在柱子后从怀中掏出一把飞镖,朝黑衣人甩了过去。 令人没想到的是,飞镖的速度如此之快,黑衣人还能一一躲开,并且挥刀的动作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楚晨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最拿手的就是暗器,这次竟然被躲开了,他喃喃道:“连飞镖都打不准了,我现在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为了证明自己,楚晨用力拔出柱子上的利剑,挥舞着剑冲了过去,“皇叔,我来助你!” 他的剑术虽然也很好,但同黑衣人和顾锦比起来就差远了,他一加入战局,场面立马变得混乱起来。 三把利刃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哐啷”声,看得人眼花缭乱。 原本黑衣人和顾锦打得不相上下,就算黑衣人后来实力暴涨,顾锦也能勉强应付,可楚晨加入后,他的剑术和其余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很快就打乱了两人的节奏。 本以为楚晨会十分吃力,没想到他越打越来劲,打的黑衣人和顾锦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 顾锦忍不下去了,用力吹了一声口哨,本应该冲进来的暗卫却不见踪影。 黑衣人阴恻恻地笑道:“在召唤你的那些手下吗?我劝你放弃!” “你把他们怎么了?”顾锦的瞳孔骤然一缩,怪不得打了这么久都没有暗卫进来帮忙,一定是被黑衣人使用诡计给困住了。 “这农庄下面是个密室,他们全都被困住了,我若是不放了他们,他们会在这里头困到死!”黑衣人大笑了几声,又看向楚晨,“你身边那个小子也在下头。” “你说公孙胥?”楚晨手中的剑微微一顿,怒道:“你快把他放出来!” “呵,你们一进来我就觉得那小子眼熟。”黑衣人眼睛通红,“怪不得他那天在茶摊上一直看我,原来是在跟踪我。” “如果我猜得没错,巫婆婆就是被你们抓起来了?” 楚晨说:“没错!” “你们把巫婆婆送过来,再给我找来二十个男婴和二十个女婴,我就放了下面的人。”黑衣人挑开楚晨手中的剑,朝着顾锦砍去,“如何?” 顾锦轻点脚尖,一个翻身跳到黑衣人的身后,拿起手中的长剑刺向黑衣人的后背,“痴人说梦!” 虽然黑衣人很快转过身,可顾锦的剑刃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角,他暴怒起来,“你们如果不同意,我就毁了这农庄,咱们玉石俱焚!” “这农庄有一个机关,只要按下机关,整座农庄都会坍塌。”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们好好想清楚!” 他刚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他不可思议地转过身,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站在他身后,把手朝空中那么一挥,无数粉尘劈头盖脸的撒在了他的脸上。 “啊!我的眼睛!”黑衣人的眼睛里本来就布满了血丝,这下子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痛苦地捂着眼睛,连手中的长刀都掉在了地上。 楚晨一脚踹飞了长刀,接着又踹了黑衣人一脚,骂骂咧咧道:“看你还敢不敢威胁我们!” 黑衣人跪在地上,顾锦一剑刺穿了他的左臂后,微微松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黑衣人,而是他实在不想和楚晨一起打架了,不仅得躲开黑衣人的刀,还得提防着楚晨手里的剑。 楚晨对此完全不知情,反而因为自己和黑衣人打架不落下风而沾沾自喜,他拍了拍站在门口的男子,“小兄弟,刚才那招使得不错,你哪来的?” 男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灰,“东宸王,我是布谷。” 顾锦收回剑,走过来把婴儿交给布谷抱着,“你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布谷说道:“王爷,刚才我和两个弟兄进了第三间厅堂,进去后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婴儿,我们刚想走过去,脚下的石砖突然空了。” “我们来不及防备,掉进了地下的密室,公孙少爷也在密室里躺着。”布谷被灰尘呛得打了个喷嚏,继续说道:“没过一会儿,其他弟兄也陆陆续续地掉了下来。” “我在里面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狗洞一样大的出口,只能自己先爬了出来。” 他说话的功夫,其他暗卫纷纷出现,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还有一个迷迷糊糊的公孙胥,被两个暗卫架在中间。 楚晨赶忙跑过去,抱着公孙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小胥啊,你跟着为师受苦了。” 公孙胥从两个暗卫手中挣扎着出来,一把抓住楚晨的手,“师…父,答应我,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再把我丢下好吗?” “为师答应你!” 顾锦没时间看他们师徒情深的模样,他对着暗卫吩咐道:“把这个地方的所有婴儿都带到本王面前来!” 很快,暗卫们抱着婴儿站在了顾锦面前,他数了一下,这里总共有三十六个婴儿,算上被楚晨抱走的,一共是三十七个。 至于已经死去的婴儿,他会派人去寻找婴儿的尸体,清点一下总共是多少具。 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婴儿,他都会派人寻找他们的爹娘,然后一一送回。 不过现在,他得先找到自己的孩子。 顾锦低头看着眼前的一个个婴儿,尽管没有见过亲生儿子的模样,但他有种直觉,他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第223章 起名 走到其中一个婴儿面前时,顾锦停下了脚步,这婴儿的脸圆嘟嘟的,眼睛紧闭着,睫毛又长又浓密,看起来非常可爱。 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婴儿的脸,下一秒,昏睡着的婴儿居然用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一片暖流从心中划过,他动作轻柔地接过暗卫怀中的婴儿,心道:这一定是他的孩子。 顾锦把婴儿抱在怀里,觉得自己的心变得一片柔软,接着,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怀一个小娃娃是多么辛苦的事情,如果早些认出来江岁欢就好了…… 他紧紧抱着昏睡着的婴儿,大步走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捂着左肩的伤口趴在地上,身旁有几个暗卫看守着。 看着这个黑衣人,顾锦觉得胸口的怒意愈发汹涌,他抽出暗卫腰间的剑,面无表情地把黑衣人左手的手指一根根剁了下来。 黑衣人尖声哀嚎了起来,声音像是疯了的野兽。 顾锦把剑还给暗卫,捂住了婴儿的耳朵,淡淡道:“放心,都是一些不会危及生命的小伤,本王会留你一条命的。” 等到黑衣人惨叫得差不多了,顾锦点住了他的穴位,对旁边的暗卫说道:“把他带回去。” 内院的招阴旗下,楚晨和公孙胥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二人抱头痛哭着。 顾锦抱着婴儿从他们旁边走过,瞥了他们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走过去了。 他对身后的布谷说道:“你和一部分人留在这里,查清楚这小小的农庄都有什么秘密。” “是!”布谷挺直了腰板应了一声,他今天失误掉进了密室里,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得抓紧时间好好表现。 “如果那黑衣人与阴阳家有关系的话……”顾锦意味深长地看了布谷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就算黑衣人与阴阳家有关系,属下也绝对不会告诉阴阳家!” “嗯。”顾锦轻轻一跃,抱着婴儿离开了山庄。 回到江府后,顾锦径直走进了江岁欢的房间。 江岁欢因为太虚弱了还在睡觉,听到声音后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谁?” “我。”顾锦走到床边,把婴儿慢慢放到了江岁欢的身边,“我把我们的孩子带回来了。” 江岁欢一下子来了精神,激动地低头去看,当她看到孩子的脸后,一行热泪缓缓流了下来。 这是她的孩子。 她把婴儿搂在怀里,喜极而泣道:“你没有见过孩子的脸,是怎么认出来的?” “可能是父子之间有某种感应。”顾锦温柔地看着她,“我一碰他,他就抓住了我的手指。” “真的吗?”江岁欢眼睛一亮,用手戳了戳婴儿肉嘟嘟的小脸,没有反应。 她不甘心,用手轻戳了好几下,结果熟睡中的婴儿竟然伸出小手推开了她的手指。 “……”江岁欢眯起眼睛,“你小子怎么回事?你娘我辛辛苦苦怀了你九个多月,你就这么区别对待?” 顾锦失笑,“他在昏睡中什么都不知道,你莫要生他的气。” 江岁欢嗔怒地看了他一眼,“早知道不跟你相认了,这下好了,儿子刚出生就不认我!” 他笑着握住江岁欢的手,轻声说道:“阿欢,这几个月你辛苦了,我会好好补偿你。” 江岁欢难得的没有要补偿,“这些再说,当务之急是给孩子取个名字。” 然而问题来了,这婴儿虽然是她生下的,但也是顾锦的孩子,应该跟谁的姓呢? 江岁欢沉思半天,说道:“你姓顾,我姓江,不如让这个孩子姓玉。” 顾锦:“姓什么?” 他宁愿相信自己耳朵坏了,都不愿意相信江岁欢会让孩子姓玉。 江岁欢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孩子不管跟咱俩谁的姓,都对另一方不太公平,而我们是靠着玉佩才能相认,不如就让他姓玉。” 顾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不先起个小名。” “也行。”江岁欢看着婴儿的脸蛋说道:“小脸这么圆,不如就叫小汤圆。” “好。”顾锦点了点头,总比让孩子姓玉强。 仿佛是知道自己有了小名,小汤圆竟醒了过来,黑亮亮的大眼睛看着江岁欢和顾锦,咧着嘴像是在笑。 江岁欢很高兴,这么爱笑,应该是个好养的。 她让红罗把奶妈带了进来,楚晨之前带回来的孩子已经被暗卫抱走了,正好可以让小汤圆开始喝奶。 奶妈把小汤圆抱走后,顾锦起身想走,“你继续休息,我先去审问那个黑衣人。” 江岁欢拉住他,“就在这里问,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有什么意图。” “好。”顾锦让暗卫把黑衣人带进房间。 黑衣人已经被绳子绑了起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顾锦上前解开了他的穴位,然后一把拽下了他的面罩。 他尖叫一声,想要躲却躲不掉。 面具下面的,是一张独特的脸,右半边脸清秀端正,左半边脸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布满了疤痕,狰狞无比。 江岁欢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儿子?”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猜?” 这哪里能猜到,江岁欢咬牙切齿地拿起一旁的药碗砸了过去,正好砸在他的脑袋上,霎时鲜血直流。 尽管如此,黑衣人还是嘴硬地说道:“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反正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们的!” 顾锦此时开口道:“本王不杀你,不过,听说你还有个师父?” 一提到他的师父,黑衣人瞬间变得暴躁起来,“你不要动我的师父!” “你觉得本王会听你的话吗?” 第224章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黑衣人趴在地上,左手光秃秃的少了五根手指,鲜血流到地上,弄脏了干净的地板。 他挣扎着昂起头嘶吼,“你不要威胁我,你绝对不会知道我师父在哪里的!” 顾锦轻笑一声,“哦?是么?” 看到顾锦这个表情,黑衣人有些慌了,他脸上的疤痕变得更加狰狞了几分,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顾锦俯视着他,慢慢说道:“你在农庄里设下那么多阵法,挂了一院子的招阴旗,更是摆出了招魂台这种阴毒的东西。” “如果本王猜得没错,你弄了如此多的邪门歪道就是为了复活你的师父,而你师父的尸体,应该就在农庄里?” 黑衣人右半边脸变得煞白,与左边的布满疤痕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乍一看有点像是阴阳八卦图。 “没错,我师父的尸体就在农庄里,但是你永远也找不到他的。”黑衣人的脸颊不停抽搐着,看起来似哭似笑。 江岁欢对着顾锦的耳朵小声嘀咕道:“这个黑衣人看上去精神有点问题啊。” 顾锦点头,“这人的确有问题,刚才我与他打了起来,他的剑术和内功竟然可以瞬间暴涨两三倍,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 “啧。”江岁欢看向黑衣人,“把你的秘密都说出来,我们就放过你师父的尸体。” 这人想出如此变态的法子复活他师父,他师父对他而言一定非常重要,所以江岁欢才会用他师父来威胁。 这点江岁欢和顾锦想到一块去了。 黑衣人把头撇到一边,“不要再说了,你们是找不到我师父的!” 话音刚落,布谷打开门进来了,“王爷,密室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已经被我们给带回来了,就在院子里放着。”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我师父的?” 布谷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就在密室的墙壁里找到的,有什么问题吗?” “……”黑衣人当初废了好大功夫才把师父的尸体藏了起来,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愤怒地质问道:“我师父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把他挖出来!” 他目呲欲裂地看着顾锦,“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人!自以为有权有势,就能随意处置别人的尸体吗?” 顾锦冷声道:“你杀了那么多的男婴和女婴,还反过来说本王丧心病狂?” “不过是一些刚出世的婴儿罢了,他们什么都不懂,杀了又怎样!”黑衣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之处,他大声喊道:“我为了复活自己的师父,我有什么错?” 这话听得江岁欢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过去把他的舌头给割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说出这种可恶至极的话! 黑衣人的脸抽搐得越来越厉害,“我三岁那年差点被火烧死,是师父救了我的命,为了把师父复活,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江岁欢大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已经死去的人还怎么复活?” “再者说了,你师父救了你的命,你用自己的命来陪葬不就行了?那些婴儿又不欠你们的,凭什么用他们的命来复活你师父!” “可以复活的!”黑衣人的眼睛越来越红,“只要我杀够一百个女婴和一百个男婴,我的师父就可以复活了!” “够了!”顾锦担心黑衣人气到江岁欢,怒斥一声让黑衣人闭上了嘴。 顾锦对江岁欢说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出去看看那尸体。” 江岁欢知道顾锦是为了她着想,她刚刚生产完,总不能把尸体带到房间里来,那样太不吉利了。 她点头道:“好。” 顾锦起身走到黑衣人身边,拽着黑衣人身上的绳子,大步走了出去。 布谷跟着出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院子里站了许多人,全部都是顾锦手下的暗卫,至于莹桃他们,则都回避了起来。 暗卫围成一个圈,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具男尸,身体并无明显伤痕,只是整张脸涨得发紫,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和年龄。 顾锦把黑衣人扔到地上,“你师父是怎么死的?” 黑衣人还是不想开口,把嘴巴抿得很紧。 “不说是么?”顾锦拔出自己的佩剑,在尸体身上比划了两下,道:“从现在开始,本王会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不回答的话,本王就在你师父的身体上划一道。” “你这么孝顺,应该不忍心看你师父死了还不安生?” 这招果然很管用,黑衣人瞪的眼睛都快掉了下来,“别!我说!” 顾锦把佩剑拿在手中,“本王要听实话,你如果说的是假话,你师父的尸体上还是会出现刀痕。” 黑衣人恨恨地说道:“我师父是被人毒死的!” “被谁毒死的?” “不知道。”黑衣人神色愤怒道:“等我把师父复活以后,师父会亲口告诉我。” 顾锦仔细盯着黑衣人的表情,这般愤怒不像是装出来的,便问道:“你复活你师父的法子,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从一个道士手里得来的。”黑衣人低下头,“那道士知道我的师父死了以后,告诉了我这个办法,他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了,就能够复活我的师父。” “不仅如此,这农庄也是道士给我的,他还教会了我那些阵法。” 顾锦蹙了蹙眉,“那个道士叫什么?现在人在哪里?” “他,他……”黑衣人支支吾吾的,“他不让我说。” 顾锦没有说话,一剑砍在尸体的身上,“本王再问你一次,那个道士叫什么?” 黑衣人尖叫一声,想要扑过去,却因为身体被捆住,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他生怕顾锦再砍一刀,连忙喊道:“我说,我说!” “那道长的法号叫延虚道长,他自从三个月前把农庄给我后就消失了,后来我在京城和附近都找了很久,可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黑衣人说完,顾锦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记得那个延虚道长。 第225章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这个所谓的延虚道长,就是当年害得江岁欢从出生起就流落在庄子上的人。 顾锦曾经派人去找过这个延虚道长,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顾锦差点怀疑他是那嬷嬷杜撰出来的。 一道寒光闪过,顾锦把手中的长剑放了下来,指着黑衣人道:“把延虚道长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本王。” 黑衣人尽管有万般不甘,可还是为了师父老实了下来,“我对延虚道长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他看起来七八十岁,懂的非常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厉害得有些不像人。” 顾锦眼神锋利,“除此之外呢?你怎么认识他的?” “三个月前,我师父下山买酒被人毒害,我在京城到处寻找凶手,延虚道长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 黑衣人眼神微闪,回忆道:“他告诉我,用一百个男婴和一百个女婴的血做法,我师父就能活过来,他把我和师父带到这农庄里来,后来没过几天他就消失了。” “没了?”顾锦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你刚才跟本王比剑时,突然功力暴涨那么多,是不是也和延虚道长有关系?” “是。”黑衣人的目光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的怀里,“延虚道长给我一瓶药丸,只要吃了那药丸,我的功力就会在需要时大涨。” “在你们进来前我吃了一颗,所以才会突然变得很厉害。” 顾锦冲着布谷使了个眼色,布谷走到黑衣人身边,蹲下来朝着黑衣人的胸口伸出手。 黑衣人大怒道:“你干什么?” 布谷没有回答,把手伸进他的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瓶子,送到了顾锦面前。 顾锦接过瓶子,拿在眼前转动着,黑色的瓶身光滑如玉,上面画了一些看不懂的符文,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黑衣人的脸颊又抽动了几下,语气放软了下来,央求道:“你功夫那么厉害,一定用不上这种东西,把它还给我!” “你也用不上了。”顾锦的语气淡淡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你师父都是什么来历?” “我的名字叫火生,这是我师父起的名字,我师父是一个隐居避世的高人,我小时候家里走水,他把我救了出来抚养我长大。” 顾锦沉默着收起了长剑,对布谷说道:“把他和这具尸体都带回王府的地牢里。” “是!” 布谷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这男子不是阴阳家的人。 他弯下腰去抗火生,没想到火生的力气又变大了很多,在他肩膀上用力挣扎着,“大人,我求求你,你把我杀了都行,能不能救活我师父?他是个好人!” “如何救活?”顾锦冷冷地反问道:“还用你那些丧尽天良的办法?” 黑衣人用力点头,“是啊!只有那个办法能够救活我的师父!” “真是疯了。”顾锦冷哼一声,“把他带走。” 布谷扛着火生,正准备把火生塞进麻袋里带走,忽然听到尸体旁边的暗卫说道:“王爷,这尸体有问题。” 听到这句话后,所有的人都看向地上那具尸体,火生激动地想要转过头,“我师父的尸体怎么了?” 他挣扎得太过厉害,布谷只能扛着他停了下来,甚至往后退了退,方便他看得清楚。 顾锦皱眉问道:“尸体有什么问题?” 旁边的暗卫指着尸体的脖子说道:“这里不对劲,有易容的痕迹。” “易容?”顾锦蹲下来,开始检查起尸体来。 这具尸体虽然已经死了三个月,但是被火生保存得很好,像是跟刚死了一样。 火生发疯似的大喊起来,“不可能,我师父虽然武功很好,但是不会易容术,怎么可能有易容的痕迹。” “太吵了。”顾锦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不耐。 布谷连忙点住了火生身上的哑穴,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锦继续检查起尸体的脖子,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他伸出手放在尸体的耳下,捏起耳下的一小块皮肤,慢慢撕了下来。 这尸体死了那么久,就算保存得再好,若是用力大了,也会连着本身的皮肤一起撕下来的,所以他撕的非常小心。 撕下尸体表面的一层假皮后,尸体的容貌大变样,甚至连性别都改了。 这具尸体变成了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不仅如此,这女子的脸还极为熟悉。 顾锦身后的暗卫倒吸了一口冷气,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人,这个人是锦萱公主!” 锦萱公主,皇后的大女儿。 顾锦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起身走到火生面前,一拳把火生打飞了出去,火生因为被点了哑穴,所以连一声闷哼都没能发出来。 顾锦让人把火生拖过来,点开了火生身上的哑穴,怒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火生也傻了,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师父的尸体,竟然变成了一个女子。 他和师父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万分确定师父是个男子,师父死了之后,他甚至亲手帮师父换上了一身寿衣。 如今师父的尸体竟然变成了女子,他怎么接受?火生当即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这个人不是我的师父!” “这人当然不是你的师父!”顾锦低吼一声,“她是当朝的大公主锦萱!” 顾锦此时非常生气,不过不是因为锦萱死了,而是锦萱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江岁欢的宅院! 太子死后,皇后只剩下锦萱一个女儿,若是皇后知道了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得命人把锦萱送走, 火生震惊道:“公主?公主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农庄的密室?还易容成我师父的模样?” 相比起公主,火生此时最关心的还是师父的尸体,他浑身颤抖着,“既然我放置师父尸体的地方,变成了公主的尸体,那我的师父呢?” 眼见着火生又要发狂,布谷立马点住了他的穴位,对顾锦说道:“王爷,属下先把他送到牢里去。” 第226章 这孩子的亲爹就是本王 顾锦捏了捏鼻梁,深吸了一口气,火生的声音吵得他头痛,若不是此事牵扯到延虚道长和锦萱公主,他恨不得直接杀了火生。 “先压入王府的地牢里严加看管。”顾锦看向布谷,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把他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不要解开他的穴位。” 布谷扛着火生离开后,顾锦俯下身,把人皮面具重新粘在了尸体的脸上,锦萱的脸再次变成了五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直起身子,寒声道:“把这具尸体重新放回原处,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你们之前从未发现过这具尸体。” “是!” “对了,把大理寺卿请来,本王要带着大理寺卿亲自前去农庄一趟。” …… 顾锦转身回屋,江岁欢已经等的有些犯困了,她打了个哈欠问道:“都问出来了吗?” “此事有些棘手。”顾锦走到床边,理了理她身上的被子,然后把延虚道长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岁欢一愣,“又是那个延虚道长?” 她抓住顾锦的胳膊,说道:“公孙胥和张若若刚出生时,延虚道长也去了他们家中,说他们是灾星什么的,让他们爹娘动手除掉他们。” “公孙胥身上的毒就是公孙太尉下的,公孙胥知道后跑到了京城附近的破庙,差点毒发身亡,后来被我救了回来。” 顾锦知道公孙胥中毒的事情,却不知道这毒就是公孙太尉下的,他皱紧眉头,“公孙太尉平日里对公孙胥很好,看不出他还做过这种事。” “可能就是他做了这种事,心里对公孙胥有愧,所以才会对公孙胥那么好。”江岁欢叹了口气,又说道:“我觉得京城里被延虚道长蒙骗过的人远不止这些。” “嗯,本王会派人去调查一番。”顾锦说道。 江岁欢点了点头,“就去那些有孩子的家里调查,说不定延虚道长就曾经去过他们家里。” 说到这里,江岁欢猛然反应了过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王爷!你发现了没有?有延虚道长出现的这些事情,都和婴儿有关!” “当年延虚道长出现时,我和公孙胥还有张若若都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有这次他告诉火生复活师父的办法,甚至得用两百个婴儿!” 她越说越觉得头皮发麻,“这个延虚道长是不是心里有病啊,不喜欢婴儿所以想要杀光全天下的婴儿?” 江岁欢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顾锦轻抚着她的后背,“阿欢,冷静下来。” 在顾锦的安抚下,江岁欢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攥着顾锦的袖口说道:“王爷,你可一定要抓住那个延虚道长,莫要让他再继续为非作歹,伤害到别的婴儿。” “好,本王会派人去查。”顾锦握住她的手,说道:“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情十分棘手。” “什么事?”江岁欢眨了眨眼。 “外头的那具尸体不是火生的师父,是锦萱公主。” “啊?” 江岁欢震惊了,她张大嘴巴问道:“锦萱公主,皇后的女儿?” “是。”顾锦点头,“尸体上洒了特殊的药水,保存得很完整,但是看不出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了。” 江岁欢自言自语道:“皇后虽然有三个孩子,但是亲生的只有太子和锦萱公主,太子已经死了,如今锦萱公主又出了事,皇后肯定受不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锦萱公主的尸体,是在她家里被发现的! 太子死的时候她就在场,锦萱的尸体直接出现在她家院子里,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皇后一家犯冲? 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件事,肯定气得想把她抓起来千刀万剐! 江岁欢冷不丁抖了一下,她掀起被子准备下床,“不行,我得先搬个家。” 顾锦拦住她,帮她盖好了被子,“你不要担心,我已经让人把尸体放回了原处,并且让人去请了大理寺卿。” “由大理寺卿发现锦萱的尸体,此事就不会与你扯上干系。” 听完顾锦的话,江岁欢放心了下来,“那就好。”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江岁欢问道:“谁啊?” “小姐,是我。”红罗的声音响了起来,“奶妈给小少爷喂完奶了,我把孩子抱过来。” “进来。” 红罗抱着小汤圆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蹑手蹑脚的楚晨。 “师父,你怎么这样走路?”江岁欢问楚晨。 楚晨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小徒孙刚刚睡着,不能吵醒他。” “你小徒孙?”顾锦眼神微眯,里头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是啊,小九儿是我徒弟,她的孩子可不就是我的小徒孙吗?”楚晨虽然有些害怕顾锦,可还是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今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还是我小徒孙!” 江岁欢捂住眼睛,有些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场面。 只见顾锦接过红罗手里的小汤圆,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可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 楚晨有些摸不透顾锦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他不敢轻易回答,给江岁欢使了几个眼色,全都被江岁欢躲开了。 “关于这孩子的爹是谁,这个问题额,咱们就是说首先,不是我不知道,也不是说不能告诉你,毕竟这件事也不是说见不得人,只是这个事儿呢……” 楚晨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没一句重点,听得旁边的红罗头都晕了。 顾锦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道:“这孩子的亲爹就是本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的亲爹就是…” 楚晨自己都被绕晕了,下意识接上了顾锦的话,等他反应过来后,当场愣在了原地,“啥?” 江岁欢小声说道:“师父,这孩子是我跟北漠王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我徒弟的儿子的亲爹是我皇叔?”楚晨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顾锦,“那我以后应该叫你什么?徒女婿?” “……”顾锦面无表情地说道:“自然还是皇叔。” “我叫你皇叔?那我得叫小九儿什么?”楚晨的声音颤抖了起来,“皇婶?” 第227章 无价之宝 楚晨感觉天都塌了,他的徒弟变成了他的皇婶,那他的小徒孙就是,他的堂弟? 苍天! 他踉踉跄跄地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大口地做着深呼吸,“不行了,我感觉胸闷气短,头晕脑胀的。”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父,你别纠结这些了,还管我叫小九儿就行。” 楚晨缓了过来,瞪着江岁欢问道:“你不是不知道孩子的亲爹是谁吗?” 江岁欢冲着顾锦努了努嘴,“喏,这不是刚认出来吗?” 楚晨不依不饶地问,“昨天还不知道呢,这孩子刚生出来,你就认出来了?” 他偷偷地瞟了一眼顾锦,“不会是怕孩子没爹受人欺负,所以随便认了一个人当爹?” “怎么可能!他就是孩子的亲爹。”江岁欢拿出玉佩,“看见这个了么,定情信物!多亏这个我才能认出来。” “嗯?”楚晨眯起眼睛,仔细看着江岁欢手里的玉佩,等他看清楚后一下子变了脸色,“那明明是我从匣箱里找到的玉佩!怎么变成你们两个的定情信物了?” 江岁欢不明所以地看向顾锦,“这是怎么回事?” 顾锦把事情解释了一番,江岁欢恍然大悟,看着手中的玉佩道:“这么说来,当初是江媚儿趁我虚弱时偷走了我的玉佩,后来阴差阳错之下,玉佩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中。” “只不过是在匣箱里,所以我一直没有发现。” 楚晨破口大骂,“这个江媚儿真是一个搅屎棍,没干过一件好事,光干一些恶心人的事情了!” “可不是么。”江岁欢很生气,玉佩当时要是丢了也就罢了,但如果是江媚儿偷走的话,她可忍不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等我恢复好了身体,再一一报复回去!” 顾锦冷声道:“江媚儿害得你我二人这么久都没有相认,不管你到时候想要怎么报复她,我都会帮你。” “那就多谢王爷了。”江岁欢笑靥如花地看向顾锦。 顾锦望着她,眼睛里满是柔情。 就在二人深情对望的时候,楚晨不合时宜地开口问道:“你们俩的事儿先放一放,匣箱的事情怎么说?” 他拍了拍旁边的桌子,“当初说好了,我打开匣箱后,里面的东西就分我一半的。” 江岁欢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这是顾锦的玉佩,她才不舍得分给楚晨一半,她小声说道:“这玉佩是不能给你了,要不折现?” 楚晨思索片刻,“也行,这枚玉佩值多少钱?” 顾锦道:“无价之宝。” “无价,那就是没有价格。”江岁欢叹了口气,“师父,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折现,而是这玉佩没有价钱啊!” “好啊丫头,你想赖账不成?”楚晨撸起袖子,“不想折现也行,把那块玉佩分我一半。” 顾锦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当时怎么约定的?” 楚晨说道:“我和小九儿约定好了,她把匣箱里的东西分我一半,我把金翎神针给她玩三年。” “这玉佩虽然贵重,但最多值几千两银子,本王给你十万两,你把金翎神针送给阿欢。”顾锦轻抬眼皮,问道:“如何?” 楚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啊,换一套金翎神针,他简直赚大发了。 他把金翎神针从怀里掏了出来,笑呵呵地送到顾锦面前,“皇叔您收好。” “嗯。”顾锦接过金翎神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给他,“这是十万两的银票,京城所有钱庄都能兑换。” 他连忙接过银票,随口问道:“江南的钱庄可以兑换吗?” “你要去江南?”顾锦挑了挑眉,“这件事你还没有告诉周贵妃,需要本王帮你去说一声么?” 楚晨是为了躲避相亲偷偷跑出来,哪能让顾锦告诉周贵妃,他握紧银票就往外跑,“不必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江岁欢看着楚晨的背影大笑了两声,道:“你可这是找到我师父的软肋了。” 顾锦把金翎神针放在江岁欢的手中,“你猜猜本王的软肋是什么?” 江岁欢笑眯眯地收起金翎神针,指着他怀中的小汤圆说道:“是他!” “是他。”顾锦点了点头,又道:“更是你。” 江岁欢有些脸红,为了转移话题,她看向红罗问道:“你对京城的路这么熟悉,怎么还会迷路?” 红罗本来在旁边傻笑着,听到江岁欢的问题,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低下头说道:“小姐,当时是我太着急了,所以走错了路。” 红罗的神色不对,江岁欢知道她一定是在说谎,便说道:“你若是不说实话,就出去。” “像你这样连路都会走错的丫鬟,我也不要了。” 这是江岁欢第一次在红罗面前说重话,红罗当即哭着跪下来,“小姐,你是要赶我走吗?” “是!我这里不需要说谎的丫鬟。”江岁欢故意沉下脸吓唬她。 她一紧张,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小姐,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确实没有走错路,之所以耽误了那么久的时间,是因为半路遇到了我爹娘。” “你爹娘?”江岁欢一想起来她爹娘就无语,“你爹娘都把你给卖了,遇见了他们又怎样?” “难不成你还想和他们相认?” 红罗用力摇头,“他们太过重男轻女,我才不要和他们相认!我在街上遇见他们,本想从他们身边绕过去,结果他们拽住我不放我走。” “岂有此理!”江岁欢用手一拍床头,“他们已经把你卖了,凭什么不让你走!”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们不听,还说他们养育了我十几年,我现在过的好了,得接济他们才行。” 红罗抹着眼泪抽泣道:“我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了他们,他们才肯放我离开,因此耽误了这么久。” “我不敢告诉小姐这件事,只敢随便编了个理由,求求小姐不要赶我走。”红罗用膝盖往前挪了两步。 江岁欢刚想说什么,一个暗卫进来说道:“王爷,大理寺卿来了。” 第228章 恐怕早就乱了套 顾锦把怀中的小汤圆轻轻放在床边的摇篮里,起身说道:“阿欢,我跟大理寺卿去农庄看看。” “去。”江岁欢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注意安全。” 顾锦抚了下她的头发,“好,你若是有事就找门外的暗卫,他们见你如见我。” 江岁欢抿紧嘴唇,注视着顾锦离开房间。 顾锦大步走到门口,大理寺卿见到他后,恭敬地拱手道:“臣见过北漠王。” “起来。”顾锦淡淡道。 大理寺卿直起身子来,有些紧张地问道:“北漠王,您抓到给我儿薛令下蛊的凶手了吗?” 自从薛令中了血蛊,大理寺卿日夜难眠,面容比起之前憔悴苍老了许多。 薛令的事情他也调查了许久,可始终查不到线索,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于顾锦身上。 顾锦点头道:“本王已经有了些许线索,如果不出意外,这几日便能找到给薛令种下血蛊的人。” 大理寺卿喜出望外,当即要给顾锦跪下来,“多谢北漠王!我儿终于有救了!” 不久前经过楚晨的治疗后,薛令每日可以恢复短暂的神智,然而其身体还是越来越虚弱,只有找到凶手,薛令才会彻底有救。 顾锦伸出手把大理寺卿扶了起来,“不过本王需得提前告知你,下蛊之人可以找到,背后的指使之人却不一定。” “没关系。”大理寺卿原来很冷静的一个人,此时在顾锦面前激动得喜极而泣,抹着眼泪说道:“只要薛令能变回之前的样子,臣心中就满足了。” “嗯。”顾锦点头,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大理寺卿掺和进来,背后的指使之人是国师和毒蝎,他会亲自对付。 等到大理寺卿好不容易平复好了情绪,顾锦开口道:“知道本王为什么找你过来么?” “知道。”大理寺卿连忙点头,“听您的手下说,京城外发现了一处怪异的农庄,故来请臣前去查看。” “不过…”大理寺卿看了看四周,问道:“您为何让人带臣来这里?” “本王在这里办事,所以让人把你带到这里来,我们可以一同前去,正好在路上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锦抬脚往门外走,边走边说道:“本王的手下追拿逃犯路过农庄,听到里头传来无数婴儿哭声,遂进入查看,发现里头竟是一处大型的祭坛。” 大理寺卿连忙跟了上去,眉头紧皱在一起,“大渊律法有规定,百姓未经报备与允许,不许私设祭坛。” “据臣的了解,京城附近的祭坛登记在册的共有三座,其中没有农庄啊。” 门外站了两排骑马侍卫,全都是大理寺卿带来的,见大理寺卿跟在顾锦身后走出来,领头的侍卫问道:“大人,我们现在去何处?” 顾锦道:“京城的东南方向十里处有座农庄,去那里等我们。” “是!”两排侍卫骑着马浩浩荡荡地往东南方向跑去。 顾锦则坐上了马车,大理寺卿紧跟其后坐了上去,问道:“王爷,那农庄里头的祭坛是祭祀什么的?为何会有婴儿的哭声?” 顾锦冷淡地说道:“祭坛里头有婴儿的哭声,你猜猜那婴儿在里面是什么?” 大理寺卿沉思片刻,忽然脸色一白,喃喃道:“那婴儿可是祭品?” “正是。” 马车向前疾驰着,在规律又清晰的马蹄声中,顾锦的声音冷若冰霜,“小小的农庄里,有三十六个婴儿。” “无一例外,全是祭品。” 顾锦没有加上小汤圆,是为了不把江岁欢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 大理寺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三十六个婴儿!从何而来? 不用想也知道,要么是偷来的,要么是抢来的,若是京城里一下子丢失了这么多的婴儿,恐怕早就乱了套。 而近些日子京城里风平浪静的,那么可想而知,这些婴儿都是京城附近的城镇或者村子里丢失的。 这些百姓只能去附近的衙门报官,县令得知一下子丢失了这么多孩子,担心皇上怪罪下来,所以隐瞒不报。 大理寺卿很快有了自己的猜想,他脸色难看地说道:“王爷,是谁摆出了那个祭坛?居然用如此多的婴儿来当祭品!” 就算是皇族的祭祀大典上,也只会用动物来当祭品,不可能用活人当祭品的。更别提刚出生的婴儿了! 顾锦说道:“凶手已经抓住了,被关在了本王府中的地牢里,等你去农庄查看后,本王会带着凶手与那些婴儿一同面见皇兄。” “唉!”大理寺卿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摇头道:“三十六个婴儿啊,想必都是京城附近丢失的,那几个县令一定知道这件事,却隐瞒不报。” “臣认为,应该把县令也一并带到圣上面前!” “呵。”顾锦冷笑一声,“何止三十六个婴儿,加上已经被杀掉的婴儿,少说得有一百多个!” “一百多个?”大理寺卿惊呼一声,顿时感觉后背一阵阴风吹过,“太可怕了,凶手真是丧尽天良!” 顾锦看向车窗外,“本王已经派人在农庄里搜寻死去的婴儿,等找到以后,再贴告示由他们的亲生爹娘把他们带回家。” 大理寺卿又是一声长叹,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了农庄后,顾锦和大理寺卿走下马车,看见侍卫们已经下了马,正牵着马在农庄门外等候着。 顾锦一声令下,“全都进去。” 侍卫们把马拴在外面,跟着二人走了进去。 农庄里的阵法机关已经全都毁了,进去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走廊后就是内院。 大理寺卿看着头顶上的招阴旗,只觉得后脖颈子凉飕飕的,他紧张地问道:“王爷,这里果然很怪异,不过祭坛在哪里?” “你不觉得这里就像一个大型的祭坛么?”顾锦示意他看向里头的那些厅堂,“那些婴儿被找到时,就在里头的供桌上面放着。” 大理寺卿刚想问婴儿在哪,就看见内院的墙角站了许多暗卫,每人手中都抱着一个婴儿。 这些婴儿紧闭着眼睛,大理寺卿屏住呼吸,颤声问道:“王爷,这些婴儿难道都已经死了?” 第229章 臣还有话要说 “没死。”顾锦摇头道,“这些婴儿都昏睡了过去,还活着。” 大理寺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他鼓足了勇气,迈步进到其中一间厅堂里,看到供桌和招魂台后,他心里涌上一阵不适感。 他刚想退出来,就见顾锦指着招魂台说道:“这里头装着的,都是死去婴儿的血。” “什么?”大理寺卿本以为招魂台只是个普通的台子,听到顾锦的话后,他的心里更加难受,缓缓往后退去,“太惨了!” 这时,一个暗卫居然从地下窜了上来,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地,被顾锦一把扶住。 暗卫面色严肃,“王爷,发现那些婴儿的尸体了,就在密室里头。” “都带上来。”顾锦吩咐道。 顾锦拉着腿软走不动路的大理寺卿在门口等着,只见一个个暗卫抱着婴儿的尸体从密室里上来,慢慢把婴儿的尸体摆在地上。 没一会儿,竟然摆了一百多具。 大理寺卿的腿彻底软了,瘫在地上道:“不得了,不得了了啊!”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婴儿,天怒人怨,大渊是要遭天谴的!” 大理寺卿的话带着大不敬,顾锦却背着手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终于,暗卫把所有婴儿的尸体都带了出来,一个暗卫数了数说道:“王爷,所有尸体都被带了出来,一共是一百零五具。” “活着的带进宫,死去的带到京城门口,张贴告示等人来认领。”顾锦声音低沉,俯视着地上的大理寺卿道:“起来,随本王进宫禀报皇兄。” 大理寺卿双腿发软,试了两次都起不来,被顾锦给拉了起来。 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需得缓一会儿才能接受。 二人准备走时,顾锦不动声色地对身后的暗卫使了个眼色。 暗卫装作刚从密室里出来的样子,大喊了起来,“王爷,密室的墙壁里又发现一具男尸!” “哦?”顾锦停下脚步,“带上来。” 锦萱的尸体被带了上来,由于尸体上带着人皮面具,大理寺卿并没有认出来,而是疑惑地问道:“这难道也是祭品?” “应该不是。” 顾锦沉声道:“凶手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复活他的师父,这具男尸应该就是他的师父。” “造孽!”大理寺卿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坐上马车来到宫中,由侍卫带着锦萱的尸体和三十六个婴儿,一起来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看着眼前这么多人,眼神中闪过一道慌乱,故作惊讶道:“小锦,你带着大理寺卿和这么多的侍卫一起来到朕面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锦轻咳一声,侍卫们把怀中的婴儿露了出来,同时,那具尸体也被摆在了地上。 皇上看清楚地上的尸体后,由于毫无思想准备,吓得差点从龙椅上摔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小锦,你为何带着一具尸体来到宫里?还有这些婴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坐在皇上的身边,同样有些受惊,捂着眼睛说道:“怎么把这种污秽东西带进来了?真是晦气!” 大理寺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皇上听完后大为震怒,“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 “臣知道后也是难以置信,请陛下明察!” “凶手呢?”皇上愤怒地拍着龙椅,“把凶手带上来!” 很快,火生被暗卫带了上来,他的身体被捆住,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来。 顾锦冷眼看着他,他已经被灌下了哑药,变得暂时失声,起码七天内说不出话来。 皇上指着火生,“他为何不说话?” 顾锦答道:“皇兄,我抓到他后,他大声叫喊了许久,喊破了喉咙,这会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么一来,不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皇上皱起眉头。 “皇兄莫要担心,我已经让人问过了一遍。”顾锦垂眸瞥了火生一眼,把火生想要复活师父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顾锦并没有提到延虚道长。 皇上听后越发生气,怒道:“为了复活你师父一个人,却杀害了上百个婴儿,当真罪无可恕!” “来人啊!把这人关进大牢!择日问斩!” 火生被侍卫拖了下去。 皇上看着这三十多个婴儿,问道:“活着的婴儿都在这里,那些死去的婴儿呢?” “皇兄,我已经让人把那些婴儿带到了京城门口,贴告示让他们的亲生爹娘前去认领了。” “小锦,你干得不错。”皇上对顾锦的做法非常满意,点头道:“这些婴儿也送到城门口,让他们的亲生爹娘领走。” “是。” 侍卫抱着婴儿离开后,大理寺卿说道:“陛下,臣还有话要说!” “什么话?” 大理寺卿振振有词道:“陛下,这么多婴儿既然不是京城里丢的,那就一定是京城附近的城镇或者村子里丢的。” “臣认为,应该把京城附近的几个县令带上来问一问,这么多婴儿的爹娘丢了,他们的爹娘肯定会报官,为何县令没有上报京城?” “你说的有理。”皇上赞同地点了点头,“来人啊,把京城附近几个县令都带上来!” 过了会儿,三个县令都被带了上来,三人一个个长得肥头大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微臣参见陛下。” 他们虽然在京城附近当县令,可只掌管几个城镇,从来没有机会面见皇上,如今被人强行拖到了宫里,害怕得差点尿裤子。 皇上怒不可遏道:“近来可有人因为婴儿丢了而报官?” 几个县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答道:“回禀陛下,没有。” “没有?”皇上微微一怔,又看向大理寺卿,“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理寺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陛下,只有那凶手知道婴儿是从哪来的,可凶手如今说不出话,问了也答不上来。” “不如我们等一等,等到婴儿被亲生爹娘认领后,我们就能知道婴儿的来历了。” 大理寺卿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婴儿一定是附近城镇上的,这几个县令知道内情! 中间的县令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大人,我劝您还是别等了,那些婴儿的爹娘是不会来的。” 第230章 护驾 县令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理寺卿眯起眼睛看过去,“听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那些婴儿的爹娘是何人?” “这……”县令的视线有些躲闪,支支吾吾道:“大人,下官不敢相瞒,虽然没有人报官,但这些婴儿的来历,下官也是略知一二的。” “快说!” 这县令似乎还有些不敢讲,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两个县令,然而却被一一躲开,他没办法只能说道:“如果下官猜得没错,那些婴儿的爹娘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满堂皆惊,皇上一拍龙椅怒喝道:“一派胡言!那么多的婴儿,怎么可能都死了爹娘?” 县令身子一颤,把头用力磕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就算给微臣八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欺骗皇上啊!” 顾锦开口道:“皇兄,不如先让这县令把话说完。” 皇上本想让人把县令拖出去,顾锦开口后,他暂时收起了怒意,“既然朕的皇弟都这么说了,那你继续说下去。” 县令把头抵在地上,竟是被吓哭了,眼睛鼻涕不停往下流,“皇上,微臣的确没有欺骗皇上,近些日子京城附近出现了一种怪病,几个城镇的人死了大半。” “说来奇怪,明明是一家人,大人们都死了,婴儿却还活着。” 县令吸着鼻子,肩膀一抖一抖的,“这种情况加起来少说有两百多户人家,微臣已经派人安顿了几十个婴儿,剩下的婴儿还未来得及安置,就消失了。” 大殿之上变得鸦雀无声,只有中间县令的哭泣声,和旁边两个县令害怕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良久,皇上的眉心抽搐了几下,一字一句地问道:“这场怪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中间的县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没来得及回答皇上的问题,就因为喘不过气加上情绪太激动,“嗝”了一声没了动静。 他这一晕,左边的县令赶紧答道:“回禀陛下,这场怪病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 “说得清楚点!”皇上怒道。 这个县令比上一个还要胆小,看见皇上发怒后,两眼一翻就想晕过去,右边的县令赶紧扶住他,掐着他的人中硬是给他掐醒了,然后又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不说话。 他清醒过来后,狠狠瞪了右边的县令一眼,小声说道:“皇上,半个月前京城附近的几个城镇突然有人陆续死亡,所有大夫都查不出死因,只能认为是种怪病。” “短短半个月,几个城镇已经死了好几百户人家了,剩下的百姓们害怕染上怪病,只能收拾细软举家搬迁。” 顾锦眼皮一抬,厉声问道:“怪病的症状是什么?” 姬贵妃的老相好徐年之前得了天花,顾锦派人去调查,发现徐年老家一个山头的村民都死了,可见传染速度有多快。 虽然徐年的天花已经被江岁欢治好了,现在还在姬贵妃身边伺候着,但是顾锦听到县令说起这怪病后,还是忍不住联想到了天花。 县令答道:“王爷,那怪病的症状十分奇怪,人染上了怪病以后,会连着两天呕吐腹泻,然后浑身抽搐,最后全身起红疹子,从发病开始活不过四天。” 顾锦听完后陷入沉思,这症状听上去像是痢疾,但是又不太一样。 难不成是中了毒? 皇上则勃然大怒,“为何不上报朝廷?” 县令欲哭无泪,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陛下,早在十天之前,微臣就将此事报了上去,可一直没有人过来解决。” “此话当真?”皇上皱起眉头,问道:“你把此事报给了谁?” “微臣将此事报给了张知府。”县令看了看身边两个县令,又加了一句,“我们一同给张知府说的。” “张知府答应我们,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调查,可微臣等了这么多天,始终没等到张知府派的人过来。” 县令又小声说了一句,“今日宫里来人,微臣等人还以为是来调查怪病的事情,没想到那些人直接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我们这才明白,原来皇上您还不知道这件事。” “大胆!”皇上气得拿起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砸,“张知府呢?让他过来!” 刘公公连滚带爬往外面跑,“来人啊,把张知府带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张知府被侍卫拖了上来,他衣衫不整,满身的酒气,被侍卫放在地上后,醉醺醺地趴在了地上,脸上还有两个唇脂印。 张知府的这副模样,其他人看得皆是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 皇上脸色铁青,竟然气得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茶壶杯子盘子都碎了,点心散落一地。 他大怒道:“来人啊,把张知府弄醒!” 走上来两个侍卫,手中各提着一桶冰水,尽数泼在了张知府的头上。 虽然大殿暖烘烘的,但接连两桶冰水泼下去,张知府还是冻得不轻,抱着胳膊浑身打颤。 “他娘的,谁用,谁用冷水泼老子?”张知府的酒意少了大半,还没看清楚四周的景象就大骂了起来。 大殿中陷入近乎诡异的沉默。 张知府迷迷糊糊的,脱下鞋子奋力朝前扔了过去,其目标正好是龙椅的位置。 刘公公尖声叫了起来,“有暗器!护驾!护驾!” 第231章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十几个侍卫一起往前扑,无奈鞋子飞得太快,这么多人都没能拦下来,齐齐摔在了地上。 顾锦握着剑飞身上前,想要从半空中拦下鞋子,然而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拿剑冲过去时,皇上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害怕,身体往后躲了躲。 害怕的不是那只鞋,而是他手中的剑,又或者……是他? 顾锦站在龙椅旁边,用手中的剑挑开了鞋子,直视着龙椅上的皇上道:“皇兄,你在害怕吗?” 皇上坐直了身子,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是啊,朕害怕被这鞋子砸到。” “有我在这里,皇兄不必担心。”顾锦的眼神意味不明,当着皇上的面慢慢收起了长剑。 皇上轻咳两声,目光从顾锦身上移开了,“看来他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来人啊,继续浇水!” 侍卫又抬来两桶冰水,全都泼在了张知府的身上,这冰水是从池子里刚打上来的,里头还有一尾红色金鱼。 金鱼在张知府的头上扑腾了两下,掉在了地上。这下子他算是彻底清醒了,他抹了把脸上的冰水,抬头看着四周的环境。 当他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时,本来冻得发青的脸色变得发白,牙齿上下打颤道:“皇皇皇皇皇上!” “张爱卿好大的本事啊!”皇上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都敢用鞋子砸朕了。” 张知府紧紧抱住自己,不停地颤抖着,看不出来是因为害怕还是冻的,“臣冤枉啊陛下!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还以为有贼人偷袭,这才把鞋子扔出去防身。” “臣的忠心天地可鉴,怎么可能用鞋子砸皇上!” “少来这套!”皇上翻了个白眼,“朕问你,你刚才在哪里!” 张知府的声音低若蚊吟,“臣刚才在家中与友人饮酒。” 他眼睛转了转,声音又大了起来,“陛下,臣在家中小酌几杯,只是为了怡情,陛下不会因此怪罪臣?” 旁边的县令小声嘀咕道:“真能瞎扯,脸上的唇脂印都快印满了,也不知道是在哪家青楼里头快活呢!” 张知府连忙擦拭着脸上的唇脂印,扭过头想要狡辩,当他看到三个县令后猛地愣住,“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大殿之上,是你们三个小小县令能来的地方吗?”张知府说着就想把他们往外赶,“快点出去!滚出去!” 两个县令跪在地上不吭声,还有一个在地上晕着,没有一个听他的话。 张知府颇为生气,从前这几个小县令在他面前那叫一个唯唯诺诺,他说向西他们不敢往东,这会儿居然当他不存在一样,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真是翅膀硬了,你们若是再不走,信不信我撤了你们的官职!”他指着县令们破口大骂,袖子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皇上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朕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些县令的官职,是你说撤就能撤的?” 张知府一下子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陛下,臣只是为了吓唬他们,虽然臣身为知府,但想要撤了他们的官职也得先上报朝廷。” “知道这几个县令为什么在这里吗?”皇上冷着脸,道:“半个月前,京城附近的几个城镇发现了一种怪病,你可知道这件事?” “怪病?什么怪病?”张知府迷茫地看着皇上,似乎不知道这件事。 跪在左边的县令提醒道:“大人,您忘了吗?十天前下官曾经跟您说过,镇子上有几户人家生了怪病,发病后四天人就没了。” 张知府这才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件事,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当回事,说是会派人去调查,转头就跑到青楼里了。 毕竟才几户人家罢了,有什么可调查的。 张知府挤出一抹笑容,尴尬地说道:“陛下,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得了怪病的才几户人家,臣公务繁忙,一不小心就将此事给忘记了。” “大人!”县令惊呼一声,“几户人家那是十天前的事情,如今已经死了几百户人家了!” 张知府听到这个数字后,只觉得浑身的水都冻成了冰,难以置信地问道:“多少?几百户?” 尽管他四肢都冻得僵硬,还是硬撑着扑过去,揪住县令的衣领问道:“都死了几百户的人家,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县令一脸无辜地说道:“大人,是您说会派人过来,让下官老老实实等着啊!” “你是傻子吗?我让你等着你就等着?”张知府快要被气晕了过去,“死了这么多人,你就不知道再来找我一趟?” 张知府的手越攥越紧,县令都快不能呼吸了,脸逐渐变得通红。 顾锦走上前,一脚踹开张知府,用手中的剑指着他,呵斥道:“朝堂上休得放肆!” 他被顾锦踹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头晕目眩地跪了下来,“臣一时冲动,请陛下和北漠王恕罪!” 皇上头疼地捏了捏鼻梁,问道:“小锦啊,你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办?” 顾锦看了看地上的知府和县令,冷声说道:“先把这四人都关起来,然后派人去附近的城镇上调查,调查期间,几个城镇不准所有人进出。” 张知府哭着求饶,“皇上,王爷,臣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何要把臣关进大牢?” “臣都一把年纪了,若是再关进大牢,还能有几天的活头啊,求求陛下放了臣,臣一定会戴罪立功,亲自带人查清楚怪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冷冷说道:“你身为知府,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可笑至极!” “再者说了,像你这样的酒肉饭桶,就算给你这个机会,你也不中用!”皇上大喊一声,“来人,把张知府和这三个县令关进大牢!” 几个侍卫上前,把张知府和三个县令拖了下去。 皇后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事情已经查出来了,也把这具尸体拖下去,怪瘆人的。” “是!” 有侍卫走上前,顾锦忽然大喝一声,“住手!” 侍卫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皇上问道:“小锦,你怎么了?” 顾锦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来说道:“这具尸体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皇后问完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大惊道:“不会是这尸体也染上了怪病?”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往后退去,尤其是站在尸体旁边的人,恨不得往后躲上十米远。 只有顾锦从容冷静地说道:“不,这具尸体有易容的痕迹。” 他再次揭下了尸体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锦萱的脸。 第一个看清脸的是刘公公,他眼睛都瞪的快掉了下来,指着尸体道:“这这这……” 皇后坐得远,看不清尸体的脸,问道:“刘公公,你怎么这个反应?” 刘公公转身对着皇上和皇后跪了下来,“陛下,皇后娘娘,这具尸体的脸,是,是锦萱公主啊!” 第232章 是什么人冒充公主 皇后“刷”的一下站起来,宫女紫盈连忙走上前扶着她,她紧紧抓着紫盈的胳膊,问道:“刘公公,你说这尸体是谁?” 刘公公俯身在地,头埋在地上答道:“皇后娘娘,这尸体的脸和锦萱公主生得极像,兴许是老奴看错了。” 身为在宫里待了多年的老公公,刘公公已经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为了避免不被怪罪,刘公公甚至把刚才的话做了一番解释。 紫盈的表情微微狰狞,她偷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见皇后长长的指甲越掐越紧,几乎陷进了她的肉里,她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了没有喊出声。 “不可能是锦萱。”皇后脸色苍白,语气十分笃定,“锦萱明明就在宫中,本宫昨日还看见她了,这地上的尸体绝对不是锦萱。” 皇上用手扶着额头,掩住了眼底的漠然。 皇后总共生了太子和锦萱两人,太子是个不中用的废物,锦萱也是如此,琴棋书画不懂,诗词歌赋不会,还经常酗酒,喝醉了就在公主殿发酒疯,完全没有公主的样子。 至于被皇后扶养长大的锦煦,虽然性情娇纵任性,但好在脑子聪明,相貌也生得不错,所以皇上对锦煦还是不错的。 总而言之,皇上对皇后生的这一儿一女没有丝毫感情,就算地上的尸体真的是锦萱,皇上也不会觉得伤心,最多觉得麻烦罢了。 “皇后。” 皇上露出疲倦的神色,开口说道:“刘公公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有时候难免会看错,你是锦萱的母后,不妨亲自下去看一看。” “这地上的尸体是不是锦萱,你肯定一看便知。” 皇后把手放在紫盈的胳膊上,一步步走了下去。 越往下走,皇后的心情越是慌乱,直到她彻底看清楚尸体的脸后,一颗心猛地沉入了深渊。 地上的尸体,确确实实就是锦萱。 然而她还是不敢相信,扭头问紫盈,“那是锦萱吗?” 紫盈低着头,“娘娘,也许只是长得像。” “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连锦萱都认不出来吗?”皇后用力推开紫盈,朝着尸体小跑过去,“那就是锦萱啊!是我的锦萱!” 皇后抱着锦萱的尸体哭天喊地,“锦萱,我可怜的女儿,你哥哥前不久刚走,如今你又出事,这是想要了母后的命啊!” 她顾不得维持自己一国之母的形象,放声哀嚎着,“从你们出世以后,母后就处处护着你们,生怕你们过得不如意,如今你们年纪尚小,就让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母后不甘心啊!” 一炷香的时间后,皇后的哭声渐小,她松开锦萱的尸体,面朝皇上跪了下来,“陛下,妾身只有太子和锦萱两个孩子,太子已经病死,锦萱又死的不明不白,还请陛下找出凶手,为锦萱报仇!” 皇上肃声道:“锦萱是朕的女儿,朕当然会查出凶手,不过此事太过离奇,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查出来的。” “先将锦萱的尸体送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卿来调查此事。” “臣遵旨。”大理寺卿拱手答应下来,又说道:“此事与杀害那些婴儿的凶手有关,还请陛下暂时不要将他问斩。” 皇上一挥手,“允。” 几个宫女围上来,想要把跪在地上的皇后搀扶起来,皇后小声啜泣着,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眼神中却闪过一道戾气。 等抓到了凶手后,她一定会将其狠狠折磨一番,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时,顾锦走到皇后的身后,问道:“皇嫂,你刚才说昨日曾见过锦萱?” 皇后点头道:“是啊,本宫昨日路过御花园,看见锦萱在凉亭里喝茶。” 旁边的紫盈补充道:“奴婢也连着好几日看见锦萱公主在御花园里喝茶,都是这个时辰。” 顾锦眉心紧蹙,“你们看到她的脸了吗?” 皇后点头,“看见了,是锦萱的脸,不过本宫当时离得有些远,看得不太仔细。” “你们看到的锦萱是假的。”顾锦盯着锦萱的尸体,缓缓说道:“尸体上泡了药水,虽然看不出真正的死亡时间,但最少死了三天。” 这么一来,皇后和紫盈在御花园里看到的人,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锦萱。 皇后趔趄了两步,“有人冒充锦萱混进了皇宫!” “摆驾,去御花园!”皇上站起身,愤怒地说道:“朕倒要亲眼看看,是什么人敢混进皇宫冒充公主!” 皇上这一去,大殿里的其他人纷纷跟了过去,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御花园。 紫盈领着他们走到一个凉亭附近的草丛旁边,停下脚步说道:“前面那个凉亭就是了,奴婢连着几日都看见锦萱公主在那里喝茶。” 众人抬头看去,凉亭里头确实坐着一个人,身上的衣着和发饰看起来同锦萱的尸体一模一样。 容貌也一样。 顾锦对着锦衣卫做了个手势,锦衣卫悄无声息地往凉亭跑去。 皇上看见锦衣卫如此听顾锦的话,眼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数十个锦衣卫把凉亭给围了起来,坐在凉亭里的假锦萱却无动于衷,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呦,这么大的动静,看来你们已经发现锦萱公主的尸体了。” 假锦萱微微一笑,说话的声音很粗,是个男子的声音。 顾锦站出来,冷静地质问道:“你是谁?混进宫里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你把锦萱的尸体易容后放进了农庄?” “等你们抓到了我,再来问我这些问题。” 假锦萱把手中的茶杯从手中扔了出去,茶杯稳稳地落在桌子上。 一眨眼的功夫,他倏地朝锦衣卫冲了过去。 第233章 有诈 众人都有些惊讶,锦衣卫的功夫那么厉害,这假锦萱一个人想和这么多锦衣卫打,不会是疯了? 只有顾锦脸色阴沉,不管这个神秘的假锦萱是何人,都不可能蠢到轻易去送死。 假锦萱冲到锦衣卫中间后,被一群锦衣卫团团围住,他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圆球,用力朝地上砸下去。 刹那间,白雾四起,把所有人全都笼罩了起来,眼前变得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果然有诈!”顾锦握紧了手中的剑。 周围的人全都慌了,大喊着“保护皇上!”“保护好皇后娘娘!”,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顾锦认真盯着四周,白雾稍微散了一些后,他看到一道模糊身影从锦衣卫身后闪过,厉喝道:“就在你们左后方!追!” 锦衣卫迅速追去,一直追着假锦萱来到御花园的小路上,这里没有白雾,可以清晰地看到假锦萱从树上跃过去的身影。 假锦萱的身手极为敏捷,在树上躲着锦衣卫的同时,还能把树上的树枝全都砍了下来,树枝和上面挂着的香薰盒散落一地。 片刻后,小路两边的大树几乎都秃了,所有香薰盒都掉在了地上,假锦萱看着自己的“成果”大笑两声,然后朝着宫外的方向逃走,锦衣卫紧跟着追了上去。 等到顾锦和皇上等人赶到这里,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原本干净的青石板路上铺了一层树枝,树枝上有几十个裂开成两半的香薰盒,里头的香薰全都掉了出来。 皇后看到这一幕后,脸色蓦地白了,她扶着头对皇上说道:“陛下,妾身忽然觉得头痛,既然锦衣卫已经追了过去,我们先回去等候。” 锦萱出了这样的事,皇后正是脆弱的时候,皇上为了在众人面前稳住自己温柔体贴的人设,特地摆出一副担忧的神色,“皇后头痛的可还厉害?” “厉害,痛得妾身都有些站不稳了。”皇后身体晃了晃。 “既然如此,那就别动了,朕让人把太医找过来。”皇上喊来刘公公,“把江御医喊来。” “皇上,江御医现在不在宫里,不如老奴把孟太医喊来。”刘公公说道。 “也好,去。” 皇后的脸色很难看,本来只是想着找个理由快点离开这里,居然弄巧成拙,不仅走不了,连太医都要过来了! “刘公公且慢!”皇后放下捂着头的手,硬是挤出了一抹微笑,“本宫好多了,已经不觉得头痛了。” “那不行!”皇上摆摆手催促刘公公赶紧去,“既然不舒服就请太医过来看看,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再说了太医院离这里也不远。” 跟皇后比起来,刘公公还是更听皇上的话,他应了一声,小跑着朝太医院跑去。 皇后一时间心焦气燥,急得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紫盈,紫盈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开口道:“兴许是这么多的香薰都掉了出来,熏的娘娘头痛呢。” “不如奴婢把这些香薰扫走,顺便把小路清理干净。” “紫盈说的是,这么多香薰一下子掉在地上,是有些太呛人了。”皇后推了一把紫盈,“快去,快把这些香薰扫走!” 紫盈不敢拖延,和其他几个宫女把青石板路清理了一番。看到掉出来的香薰都被扫走,皇后这才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刘公公带孟太医着急忙慌地赶来,孟太医停下脚步刚想说话,忽然嗅了嗅鼻子,眉头拧了起来。 皇上问道:“孟太医,你这是怎么了?” “微臣好像闻到了一股麝香的味道。”孟太医用力地嗅着鼻子。 皇后干笑一声,“孟太医一定是闻错了,麝香在宫里乃是禁物,这里是御花园,怎么可能会有麝香呢?” 几十年前,曾经有妃子故意用麝香让怀孕五月的太清皇后流产,后来麝香就成了皇宫里的禁物。 虽然如今的皇宫已经十几年没有妃子怀孕,但麝香依然是禁物。 孟太医耸着鼻子,“不对,这里虽然弥漫着好些种香味,但是微臣能够闻出来,其中确确实实夹杂着麝香的味道。” 他四处寻找着麝香的来源,甚至弯下腰在旁边的草丛里寻找,皇后看得一脸紧张,似乎生怕孟太医发现什么。 然而皇后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只见孟太医趴在地上,往草丛里伸长了胳膊,抓出了一小块香薰出来。 他拿着香薰放在鼻子下用力一嗅,点头道:“看来微臣没有闻错,这里头有麝香。” “这香薰是哪来的?”他拿着香薰问道。 顾锦看向皇后,冷冷道:“如果本王记得没错,这香薰是十七年前,皇嫂让人挂在树枝上的。” 皇后被顾锦的眼神吓得腿软了一下,差点倒在紫盈的身上,她连忙解释道:“这香薰虽是本宫让人挂在树上的,可本宫也是为了其他妹妹们着想。” “把香薰挂在这里,妹妹们从树下走过去后,身上就会沾染上香味,皇上闻着也会心情好。”皇后拽着皇上的袖子,柔声问道:“陛下说是不是?” 皇上阴沉着脸不说话。 顾锦说道:“皇嫂,不管你的本意是什么,这香薰里头有麝香是事实。” 他让人把紫盈刚才扫走的香薰都找了过来,全部让孟太医闻了一遍,总共八十九块香薰,每一块都有麝香的味道。 皇后咬死了不承认,“这些香薰在树上挂了这么多年,孟太医现在能闻得出来,为什么之前闻不出来?” 孟太医开口解释道:“每块香薰里头只含有微量的麝香,平日里香薰都在盒子里,再加上这些盒子都是特制的,所以只能闻到香味,而闻不到麝香的味道。” “如今香薰从盒子里掉落出来,又恰好聚集在一起,所以就能闻出来了。” “胡说!”皇后指着孟太医,恼羞成怒道:“你空口无凭,肯定是在故意陷害本宫!” “微臣不敢!”孟太医一把年纪了,根本受不起这种惊吓,他跪在地上,“陛下和娘娘可以把太医院的所有人都找过来,看看他们能不能闻到。” “如果他们也能闻到麝香的味道,就说明微臣没有说谎。” 孟太医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个办法,太医院里保存着一块麝香,微臣可以去拿来让在场的各位都闻一闻,再闻闻这些香薰,嗅觉灵敏的人肯定能闻出来是否一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皇上终于开口,咬牙切齿地说道:“刘公公,去把太医院的麝香拿来,所有太医也都找来,朕要看看这香薰究竟有没有鬼!” “嗻。”刘公公擦了擦汗,又迈着小碎步往太医院跑去。 没一会儿,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被请来了,把面前的小路给堵的严严实实。 孟太医伸手召来茯苓,“你过来闻一闻,这里头有没有麝香的味道?” 第234章 你敢出卖本宫? 茯苓拿起一块香薰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点头道:“的确有淡淡的麝香味道。” 孟太医让其他太医挨个闻了一遍,只有一个得了风寒刚好的太医嗅觉不灵敏,所以闻不出来,其他太医都能闻出来香薰里头有麝香的味道。 “皇上,皇后娘娘,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全在这里了,他们都能闻出来,足以证明微臣没有说谎!”孟太医捧着手上的香薰说道。 皇上的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他瞪了摇摇欲坠的皇后一眼,对孟太医说道:“把麝香拿来,朕要亲自闻一闻。” 孟太医连忙把麝香拿给皇上,等皇上闻过以后,他又送上了手中的香薰,却被皇上给拒绝了。 “朕不需要再闻这块香薰,刚才那么多香薰同时掉在地上,空气里有种味道和这麝香一样。” 皇上的声音低沉,似乎蕴含着滔天的怒意,他怒视着皇后问道:“皇后,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后面无血色,看上去随时都会晕倒一般,她满眼泪水地说道:“陛下,妾身陪伴您这么多年,为您生下一子一女,您还不相信妾身吗?” 她用帕子捂住眼睛,哽咽道:“如今妾身的儿女都没有了,这是想要把妾身也逼死啊!” “妾身知道了!”她猛然抬起头,瞪着眼睛说道:“这件事一定是杀害锦萱的贼人做的,他杀了锦萱,还想连妾身一并除掉!” “这里头的香薰肯定都被他调换了,把妾身准备的香薰换成了加有麝香的香薰!” 皇后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一定是宫里头哪个小贱人看不惯本宫,想要取代本宫的位置,不仅杀了锦萱,还想用这种阴谋诡计陷害本宫。” “说不定,说不定太子也是被那小贱人害死的!” 皇后话音刚落,就响起“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皇后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皇上,“陛下,你居然打我?” 皇上向来表现的性情温和,这是他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人,打的还是皇后。 太子是被他设计害死的,皇后的那句话骂的是他,所以他才会被激怒,忍不住打了皇后一巴掌。 众人看见皇上发怒,纷纷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只有顾锦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皇上沉着脸说道:“皇后,太子是病死的,和这件事是两码事。” “你说有人故意杀了锦萱,又来用香薰陷害你,可朕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皇上的声音越发冷漠,“十七年前,你怀了第三个孩子,却因为摔倒而流产,从此再也无法怀孕。” “没过多久,你便命人在这树上挂了香薰,从那以后这皇宫里的妃子们,再无一人怀上身孕!” 皇上想明白这件事后,恨不得当场杀了皇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行了,没想到竟然是皇后在背后捣鬼! 皇后浑身一震,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抱着皇上的腿哭泣道:“陛下,妾身冤枉啊!您若是不相信就让大理寺卿来查,此事真的与妾身无关!” “呵,皇后啊皇后,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大理寺卿是你妹夫,这件事若是交给他来查,肯定查不出来你有罪。”皇上冷哼一声。 大理寺卿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生怕皇上的怒火波及他。 皇后见希望破灭,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硬着头皮想要往树上撞去,“既然陛下不相信妾身,妾身只能以死明志!” 刘公公连忙拦住皇后,这一国之母要是撞死在御花园,传出去算是怎么个事。 皇上怒道:“不要管她,让她撞!朕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敢撞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紫盈却突然跪了下来,把头往地上重重一磕,哭喊道:“皇后娘娘,连奴婢也看不下去了,您就承认了!” 皇后停下动作,震惊地低下头看向紫盈,“你说什么?” 紫盈不停地磕着头,“皇后娘娘,您做的这种事情是要遭报应的,奴婢不忍心看您死了以后下十八层地狱,就让奴婢把您做的事情都说出来!” 给皇后磕完头,紫盈又换了个方向给皇上磕头,“十七年前的事情奴婢不清楚,但是这些加有麝香的香薰,确确实实就是皇后娘娘准备的!” “两年前,皇后娘娘给了奴婢这些香薰,让奴婢偷偷换上去。”紫盈磕的额头都出血了,说道:“不仅如此,皇后娘娘还叮嘱奴婢,这些香薰每隔半年都得换一次。” “孟太医手上的这些香薰,正是奴婢前不久刚换……” 紫盈话还没说完,皇后就发疯般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往上扯,“你敢出卖本宫?” 第235章 其罪当诛 紫盈刚进宫就在皇后身边当宫女,是皇后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皇后才敢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做。 当她把这件事说出来时,皇后心中被背叛而产生的怒火,甚至超越了被皇上责罚的恐惧。 皇后一手拽着紫盈的头发,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又长又尖的指甲陷进了她的皮肤里,出现一道道血痕。 紫盈的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紫,用微弱的气声说道:“娘娘,奴婢这是为了您着想啊!” “狗奴才,出卖本宫还口口声声为本宫着想!”皇后的手越来越用力,脸上的神情狰狞可怖。 眼见着紫盈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皇上命令道:“来人,拦住皇后!” 刘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试图把皇后给拉开,可是皇后的手攥得太紧,小太监不敢用力,怎么也拉不开。 顾锦走上前点住了皇后的穴位,等到小太监把奄奄一息的紫盈拉开后,顾锦才解开了皇后的穴位。 皇上厉声说道:“把皇后和这个小宫女一起押入大牢!” “皇上,万万不可啊!”大理寺卿连忙求饶,“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若是此事传了出去,恐怕有损皇室形象。” “你去查别的事,此事不用你管!”皇上此时怒火冲天,把手中的香薰捏成了粉末,“皇后设下如此阴毒的诡计,使得朕的所有嫔妃都无法怀上身孕,其罪当诛!” “等抓到了杀害锦萱的凶手,就将其和皇后一并问斩!” 皇上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开了。 皇后听到以后,竟吐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几个侍卫犹豫着上前,把皇后和紫盈给抬走了。 刘公公则留了下来,半是叮嘱半是威胁的让其他人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大理寺卿走到顾锦身边,小声问道:“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顾锦看了看天色,说道:“这会儿天色已晚,你速速离宫,带人去调查京城附近几个城镇的怪病事件。” “王爷,需不需要把城门口也封锁了,不需任何人进出?”大理寺卿问道。 “不必。”顾锦摇头,“封锁城门口容易引起恐慌,再者说,若是怪病像那县令说的一样,传播速度如此之快,恐怕早就传到京城了。” 大理寺卿皱了皱眉,“王爷您的意思是……” “本王认为不是怪病,而是有人故意下毒。”顾锦眉目微冷,说道:“带几个太医过去,查查那几个城镇的水源和庄稼,还有牲畜。” “尤其是水源,几个城镇死了那么多的人,唯独婴儿没事,很大可能是因为婴儿喝的是奶水而不是水,所以才没有中毒。” “可如果是水源有毒,那几个县令为何没事?”大理寺卿有些不解。 “哼,那几个县令在皇城根脚下当官,日子过得可是相当滋润,恐怕喝的水吃的饭都和寻常百姓都不一样。”顾锦冷哼一声。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几个县令愈发胆子大,为了不被撤职,甚至试图把事情瞒下来,直到今日事情瞒不住了,又装傻充愣全部推到张知府头上。 “王爷言之有理。”大理寺卿顿时茅塞顿开,“江太医医术高明,下官这就请她一同前去。” “慢着。”顾锦叫住了大理寺卿,淡淡道:“江太医近日身体不适,你叫别的太医去。” 大理寺卿若有所思地看了顾锦一眼,也没敢继续追问此事,而是说道:“下官这一去恐怕得好几日不能回来,锦萱公主这事……” 顾锦道:“锦萱的事情你不必管了,由本王来亲自调查。” 大理寺卿离开后,苍一从旁边的树上跳下来,恭敬地说道:“王爷,属下办事回来了。” 顾锦“嗯”了一声,“本王刚才和大理寺卿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一半。”苍一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你不是要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和江太医关系不和吗?为何要和大理寺卿说江太医身体不适,难道不怕他多想吗?” 顾锦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无妨,本王不打算继续隐瞒了,本王要迎娶阿欢进门。” “啊?” “阿欢的孩子出世了,是本王的。” “啊?” 苍一石化在原地,这世界变化太快,他有些接受不了。 顾锦不管他,使用轻功离开了皇宫,他想去看看江岁欢。 至于那些锦衣卫,等他们追到了假锦萱再说。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 江府,顾锦的身影落在江岁欢的房门前,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烛火昏黄,江岁欢半躺在床边,手轻轻晃着床边的摇篮,看见顾锦进来后,她轻声问道:“莹桃怎么还没回来?” 顾锦走过去,“她伤得太重,现在还在王府治伤,需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好,只要能治好就行。”江岁欢抬头看向顾锦,“你看起来有些疲倦,可是宫里头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236章 没做好心理准备 顾锦坐在江岁欢的身边,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小汤圆,小汤圆睡得十分安稳,身边放了拨浪鼓小风车之类的玩具,都是江岁欢之前准备好的。 看到这一幕,纵然有再深的疲倦都烟消云散,他握住江岁欢的手,把宫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江岁欢听得眉头越皱越深,说道:“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怪不得我会早产,原来是因为那香薰里含有麝香。”江岁欢叹了口气,“我竟没有闻出来,还好小汤圆平安生下来了。” “你受苦了。”顾锦心疼地把江岁欢拥入怀里,“皇后已经被关进大牢,等抓到杀害锦萱的凶手后,就一并问斩。” “嘶!”江岁欢面露痛苦,“王爷,虽然此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得说出来。” “你压着我头发了。” “……”顾锦忙不迭松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抱歉,本王之前没有同他人这么接触过,没什么经验。” “没关系。”江岁欢笑嘻嘻地把头发捋到身后,“以后就有经验了。” 笑完过后,江岁欢又正经起来,“皇后身为一国之母,能够这么轻易的处死吗?” “先废后,再问斩。”顾锦耐心地解释着,“若是一般的罪行,最多将其打入冷宫,可皇后这次犯的是重罪。” “从十七年前开始,后宫的嫔妃们无一人怀孕,不仅文武百官,连百姓都以为是皇上身体不行了,如今好不容易查清原因,他自然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处死皇后,还自己一个清白。” “哦。”江岁欢恍然大悟,皇上憋屈了这么多年,最后发现是皇后搞的鬼,怪不得气成这样。 她低着头陷入沉思,“延虚道长,被调换的尸体,假的锦萱公主,还有那个怪病,这么多事件同时发生,他们之间都有什么关系呢?” “本王一件一件查,总能查个明白。”顾锦的耳根微红,“这些事情暂且放下,本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 “什么事?”江岁欢好奇地抬起眼睫。 “你愿意成为北漠王妃吗?”顾锦深深地看着她,声音有些紧张。 她眨了眨眼,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和顾锦才刚刚相认,顾锦就要向她求婚,这也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心里准备诶! “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绝不会委屈你。”顾锦眸若星辰,满眼都是她。 “王爷,我必须提前跟你说清楚。”江岁欢把微微颤抖的手藏在身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能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然小汤圆是我和你的孩子,但如果你接受不了我的条件,我们可以不成婚,只共同扶养小汤圆,日后你若是娶了她人,小汤圆就交给我独自扶养。” 江岁欢虽然很喜欢顾锦,但她清楚大渊的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可她接受不了,所以她必须提前跟顾锦说清楚。 如果顾锦不答应,她也不会强求。 她不会因为别人改变,更不会强迫别人因为她而改变。 顾锦垂眸思考片刻,把腰间的佩剑取下来,放到了江岁欢的手中,“阿欢,你嫁给我后,就是北漠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日后不管王府里出现妾还是通房,你就亲手砍了她们,再来砍了我。”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仅仅是你的愿望,也是我的。” 顾锦的眼神情深似海,江岁欢握紧手中的剑,低声问道:“当真?” “嗯,当真。”顾锦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我不喜欢起誓,就让我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如何?” “好。”她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顾锦难掩笑意,勾起唇角说道:“等我忙完所有的事情,就迎娶你过门。” 江岁欢点头,这正合她意,毕竟她也有许多事情要忙。 坐月子,开店,还有报复江媚儿…… 窗外的夜色中,皎洁的明月渐渐被乌云所遮住,天地忽的暗了下来。 太阳升了又落,大牢里始终一片昏暗,唯有墙上的火把燃烧着发出幽幽的光。 皇后穿着一身囚衣,狼狈不堪地坐在墙角,疯了似的又哭又笑。 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外面的狱卒没有一个敢吱声的,甚至不敢给皇后送床被子。 他们都知道,皇后这个样子,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至于与皇后一墙之隔的紫盈,看上去却完全不害怕,时不时扒着铁栏杆往外看,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过了许久,入口处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一步步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皇后的牢房门外。 第237章 你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 阴暗逼仄的牢房里,几个狱卒心照不宣地走了出去,只剩下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站在皇后的牢房外。 “姐姐,我来看你了。” 娇柔妩媚的声音在空荡的牢房里回响,皇后僵硬地抬起头,借着昏黄的光线看清来人后,她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出现了喜色。 她刚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冻僵了,只能趴在地上挣扎着往前爬去。 看到从前风光无两的皇后变得如此狼狈,来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皇后好不容易才爬到铁栏杆旁边,用双手扒着冰冷的栏杆喊道:“妹妹,你怎么进来的?” 铁栏杆的对面,来人缓缓蹲下身子,容貌艳丽明媚,竟是姬贵妃。 “姐姐,我让小年子贿赂了狱卒,特地进来看看你。” 皇后本来已经心如死灰,这会儿看到了姬贵妃后,她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伸长胳膊抓住了姬贵妃的手腕,“本宫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那么多妃子里,本宫只认你当了干妹妹。” “如今本宫出事,只有你一个人来看本宫,你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 皇后的手越攥越紧,激动地说道:“好妹妹,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你了,你去跟皇上求求情,让皇上放本宫出来。” 她的指甲很长,从前看上去精致好看,在牢里待了那么久,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身上的衣服更是又脏又破,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姬贵妃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不仅用力甩开了皇后的手,还掩住了鼻子说道:“姐姐,你身上好臭,有一股死老鼠的味道。” 皇后的表情有些难堪,她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说过这种话,当即又羞又恼,又不能冲着姬贵妃发火,只好说道:“妹妹,是这牢房里太臭了,你快些把本宫救出去。” 皇后向来心高气傲,这还是她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人,姬贵妃却捂着嘴笑了起来,“姐姐,你的娘家人呢?为何不让他们来救你?” “娘家人?”皇后的语气里满是怨气,“本宫过得好时,他们巴不得天天进宫看望本宫,如今本宫沦为阶下囚,他们怕引火上身,居然没一个人敢过来!” “这么过分呀?”姬贵妃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摇头道:“等我回去后,会好好同皇上求情的。” 皇后高兴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妹妹!” 然而姬贵妃的下一句话,却让皇后彻底变了脸色。 “我会求求皇上,把姐姐的娘家人都给关起来,一人犯法,全家同罪。”姬贵妃轻笑一声,“姐姐可觉得解气?” 皇后怔怔地看着姬贵妃,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来救本宫的?” “哈哈哈,当然不是了。”姬贵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姐姐,你犯的可是死罪,这天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姬贵妃的笑声如同一把尖刀,一道道划在皇后的心上,皇后捂着胸口,一脸痛苦之色,“本宫待你不薄,你不救本宫就罢了,为何还要落井下石?” “姐姐,你错了,我没有落井下石。”姬贵妃缓缓站起来,俯视着皇后说道:“你跳进去的这口井,本就是我挖的!” 皇后更加震惊,目眦欲裂地问道:“是你?你杀了锦萱,又安排了一个假的锦萱在宫里,引诱众人发现了香薰有问题!” “假锦萱是我安排的,真锦萱却不是我杀的。”姬贵妃看了一眼隔壁牢房的紫盈,淡淡道:“凶手一直在你身边,可惜你没有发现罢了。” 一桩又一桩的打击让皇后几乎昏厥,她声嘶力竭地吼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本宫说清楚!” “姐姐还记得前些日子杀死的那个小太监吗?”姬贵妃问道。 皇后一愣,“小许子?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隔壁牢房的紫盈咬牙切齿地说道:“小许子是奴婢的哥哥!你让他去给八皇子下毒,他不敢动手,你便让人杀了他!” 紫盈的眼眶通红,用力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奴婢替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就是为了让哥哥在宫里过得好一些,没想到你却杀了他!” 皇后万万想不到此事的源头是个小太监,她怒道:“本宫又不知道他是你哥哥,再说了小许子办事不力,本宫为何不能杀他!” 紫盈笑容凄惨,“哥哥是奴婢唯一的亲人,你杀了他,奴婢就杀了锦萱公主为他偿命!” 只听外头响起一声惊雷,似乎是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打在地牢外头的墙上。 皇后打了个激灵,感觉身体冷得厉害,寒意从心底往外渗了出来。 姬贵妃轻笑一声,“这小宫女杀了锦萱,担心事情败露,就过来找到了我,把你的所有秘密都说了出来。” 皇后喃喃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让人把锦萱埋到了乱葬岗,找来一个假锦萱故意引所有人发现香薰。”姬贵妃耸了耸肩,“至于锦萱为什么戴上了人皮面具,还被放在了那农庄里,我就不清楚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皇后猛地伸出胳膊拽住了姬贵妃的裙角,“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背叛本宫!” 姬贵妃试图把裙角拉出来,可是皇后拽的太紧,怎么拉都拉不出来,她看了看四周,从身后的墙上取下一支火把,猛地按在了皇后的胳膊上。 皇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 “姐姐,你害得我这么多年都怀不了孩子,这也就罢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楚逸下手。”姬贵妃冷冷看着皇后,“我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决不允许他出事!” 皇后一边惨叫一边说道:“我们是姐妹,我的儿子死了,你的儿子也不能活着!” “哈哈哈,可现实却是,我的儿子活得好好的,你却要完蛋了。” 姬贵妃冷笑了两声后,轻轻拍了拍手。 徐年扛着一个麻袋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走到紫盈的牢房门口,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牢房门,摆手说道:“出来。” 紫盈连忙走出来,“谢谢姬贵妃!谢谢年公公。” “把这个戴上。”徐年扔给她一个人皮面具,打开麻袋从里面倒出一个宫女,长得和紫盈一模一样。 “走。”姬贵妃缓缓朝外走去,紫盈紧跟其后。 徐年站在皇后的牢房外,轻声说道:“皇后娘娘,让奴才来送您最后一程,您也不算亏。” “你想干什么?”皇后蹬着腿往后退去,“本宫可是皇后!” “您犯下此等大错,日后也是要被斩首的,不如死在这牢房里,好歹体面一些。”徐年打开皇后的牢房,一步步走了进去。 皇后惊声尖叫起来,随着姬贵妃离地牢门口越来越近,皇后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很快,姬贵妃听到一句哨声,她瞬间换了副脸色,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来人啊!不好了!皇后娘娘自缢了!” 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把院子里的花枝都砸的弯了腰。江岁欢被雨声吵醒,揉着眼睛问道:“红罗,什么时辰了?” 第238章 不要忘了为娘的良苦用心 红罗睡在床边的地铺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走到外面看了看,“小姐,辰时了。” “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糕点,给院子里的暗卫送一些,若是没有的话就去买点回来。”江岁欢吩咐道。 红罗却没有动弹,她那日撒了谎后,江岁欢并没有赶她走,只是扣了她一个月工钱,不过她却不敢出门了,生怕再遇到亲生爹娘。 她扭扭捏捏地说道:“小姐,我不敢出去,要不我让张云婶烤些糕点。” “这小脑袋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江岁欢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院子里那么多暗卫,你随便带一个去不就好了。” 她眼睛一亮,“好像是哦。” “快去,记得带伞。” 红罗离开后没多久,摇篮里的小汤圆开始哼唧了起来,江岁欢伸手把他抱了出来,放在怀里哄着。 刚出生的小汤圆软乎乎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江岁欢轻轻晃着他,嘴里哼起了儿歌。 哼着哼着,江岁欢忽然闻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臭味,她一下子想起来什么,打开了小汤圆身上穿着的尿布。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臭味扑鼻而来,江岁欢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窒息,太窒息了。 她慢慢合上尿布,嘀咕道:“你娘我换尿布的动作不熟练怕伤到你,还是让奶妈来换,等你长大后可不要忘了为娘的良苦用心。” 小汤圆哼唧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江岁欢屏住呼吸,撸起了袖子,“那就让为娘亲自来。” 她刚要动手换尿布,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还以为是红罗进来了,朝着旁边伸出了手,“给我拿一片新的尿布过来。” 下一秒,一双精壮有力的胳膊出现在眼前,把她怀中的小汤圆抱了起来,她刚要阻拦,却发现胳膊的主人是顾锦。 外头下着大雨,顾锦的身上却清清爽爽,只有发尾上沾着几颗水珠。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假的锦萱公主抓到了吗?”江岁欢疑惑地问道。 前天顾锦在她房里待到半夜,后来有暗卫禀报事情,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昨日一天都没出现,却派人送来了十箱金银首饰和丝绸。 顾锦弯着腰,一边给小汤圆换尿布,一边说道:“刚收到了飞鸽传书,锦衣卫已经抓到了假锦萱,正在往回赶。” “假锦萱也真能跑的,让锦衣卫追了这么久。”江岁欢撇了撇嘴,发现顾锦换尿布的动作非常熟练后,又好奇道:“王爷,你经常给小婴儿换尿布吗?” 顾锦的动作一顿,“何出此言?” “且不说别的,就说你换尿布的速度,比奶妈都快,而且还包得这么好,完全不像是新手嘛。”江岁欢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江岁欢从前在书上看过,跟男人相处时,一定不要夸赞他的外表,而是要夸赞他的行为,这样他就会越做越好。 当时江岁欢不屑一顾,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会用上。 就在江岁欢沾沾自喜的时候,顾锦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是第一次,昨天专程找奶妈学习了许久。” 顾锦换好尿布后,小汤圆不再哼唧,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看着四周,唧了几下嘴。 “看来是饿了。”顾锦抱着小汤圆走出去,把小汤圆交给奶妈后,又去厨房把张云做好的饭菜端到江岁欢床边。 江岁欢递给他一双筷子,“一起吃。” 顾锦点了点头,他这几日一直在忙,没怎么吃东西,看见这些饭菜也觉得有些饿了。 江岁欢夹起一块汆丸子放到顾锦的碗里,“多吃点,看你瘦的。” 顾锦皱起眉头看着她,“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 她本来就很瘦,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胖了点,一生完孩子似乎更瘦了。 “我这是刚生完孩子,等过段时间就调理回来了。”江岁欢认真地埋头干饭,她可以瘦,但绝对不能虚。 二人正吃着饭,苍一从门外闯了进来,浑身的衣服被雨淋得湿透,大声说道:“王爷,不好了!” 顾锦放下手中的筷子,对苍一破坏他与江岁欢二人世界的行为有些不悦,冷声道:“怎么了?” 苍一此时顾不上察言观色了,急忙说道:“皇后在地牢里自缢了!” “什么!”顾锦蓦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苍一的衣服不停滴着水,打湿了干燥的地面,“皇后死时,姬贵妃也在场。” “据姬贵妃所说,她夜里去看望皇后,结果皇后发了疯似的去抢她手里的火把,被火把烫伤了手,就在她寻找东西给皇后包扎时,却发现皇后在牢房里自缢了。” 顾锦和江岁欢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相信姬贵妃的这番说辞。 顾锦道:“我得进宫一趟。” “去。”江岁欢已经习惯了顾锦这么忙,只是因为自己不能去凑热闹而觉得可惜。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突然嘈杂起来,似乎有人在骂街,还有哭嚎的声音。 于吉推门跑了进来,“小姐,门口围了好多人,说你抢走了他们女儿。” 第239章 先给个甜枣 “啊?” 江岁欢懵了,她什么时候抢走了别人的女儿? 于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为首的是一个秃头男子和一个妇人,非说你抢走了他们的女儿,带了一大帮人在门口闹呢。” “岂有此理!我好端端的抢他们女儿做什么?”江岁欢只觉得莫名其妙,猜测道:“这群人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可他们咬死了自己的女儿就在这里,不管我怎么说都不听。”于吉无奈地捂住脑袋,“那为首的妇人现在正在地上撒泼打滚呢,引得好多人在门口围观。”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说道:“那两人不会是红罗的爹娘。” 这泼皮的样子,和红罗口中的爹娘一个模样。 “好像真的是呢!”于吉用力一跺脚,“不过现在该怎么做?这些人撵都撵不走。” “我一赶他们,他们就大哭大闹,还威胁我要报官。” “既然赶不走,那就别赶了。”江岁欢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请他们进来,我要亲自会会他们。” 于吉应了一声,着急忙慌往外面走去,却不小心被房间里的箱子绊倒,不仅摔了一跤,还把箱子也弄翻了。 一件火红色的狐皮大氅从箱子里掉了出来,于吉连忙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送到江岁欢手中,“小姐,这火红色的狐皮大氅极为罕见又珍贵,我今日还是头一次见,手感果然与众不同。” 江岁欢接过狐皮大氅,看了一眼地上的十个箱子,顾锦派人送来时,说那里头都是首饰和丝绸。 她收到后还没来得及打开,若不是于吉不小心绊倒了其中一个箱子,她都不知道里头还装有冬衣。 想到她和顾锦逛完灯会那天,她跟顾锦吐槽冬衣太贵的场景,她的脸忽然有些发烫。 “你把那些人带到客堂,我随后就去。”江岁欢说道。 这院子里都是暗卫,但暗卫不能当着百姓的面动手,若是有人报官的话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不过把那些人请进来就不一样了,这是她家,大门一关里头发生点什么事,还不是她说了算? 她下了床后,把狐皮大氅穿在了身上,这狐皮大氅又大又厚实,她不过刚刚穿上,就觉得身体微微发热。 最后再戴上兔毛帽子,如此一来她浑身上下都是暖和的了,更不会吹到风。 她迈开步子,走过去打开了房间门。 外头雨下的很大,好在空气清新,夹杂着湿润泥土的气息,江岁欢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起来。 她刚要朝客堂走去,就见春桃打着伞冲了过来,“师父你怎么出来了?快回房间里去!” 春桃拉着她就往房间里走,“你现在得坐月子,不能出门的。” “我只是要去客堂,从这房间到客堂只有几步路的距离,走在这屋檐下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不碍事。”江岁欢拍了拍春桃的胳膊,“让于吉拿几个火盆放到客堂,你再泡些茶过来。” “师父,你是要去见那些无赖吗?”春桃撇了撇嘴,说道:“那些无赖欺人太甚,为何要对他们这么客气?” 江岁欢嘴角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叫先给个甜枣,再给他们一个如来神掌。” 春桃不明白她的意思,挠着头去泡茶了。 江岁欢离客堂还有几米远,就听到客堂里头吵吵嚷嚷的,十分嘈杂。等她推开门走进去时,四周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客堂里坐了二十多个人,其中有男有女,穿的衣服都很破旧,看起来像是一大家子。 坐在最中间的妇人怀里还搂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 此时,这些人正呆呆地看着江岁欢,眼中皆是吃惊与艳羡。 江岁欢的容貌本就明艳大气,穿上这一身火红色的狐皮大氅,更是衬得她肤白如雪,美不胜收。 这些人生活在京城的贫民区,专靠打零工勉强度日,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京城的大人物,所以当他们看到江岁欢后,震惊的全都呆住了。 中间抱孩子的妇人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扯着身旁秃头男子的衣裳小声问道:“当家的,你不是说这里住着的是个女大夫吗?这女的可不像是个大夫啊!” 秃头男子不耐烦地打掉女子的手,“我怎么知道?我去打听的时候,人家都说这里住着一个女大夫。” 江岁欢当做没听到,走到最前面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问道:“今日下这么大雨,诸位为何大张旗鼓的跑到我家门口闹?” 这些人虽然穿了蓑衣,但身上的衣服还是被雨淋得湿透,有好几个人冻得瑟瑟发抖也不忘摆出一脸凶相。 只有妇人怀中的小男孩被保护的很好,身上衣服都是干的。 妇人上下打量着江岁欢,大着嗓门说道:“就是你抢走了我家闺女?” “说话要有证据,否则我会去官府告你诽谤哦。”江岁欢右手支着下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妇人。 妇人显然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被江岁欢这么一威胁,猛地慌乱了起来,只能靠着大嗓门来掩饰内心的恐惧,“谁说没有证据?我们亲眼看见闺女走进了这间宅子!” “等等。”江岁欢伸手打断了她,“你刚说我抢走了你闺女,这会儿又说你闺女自己走进了我家,这也能算证据?” 妇人哑口无言,晃着怀里的小男孩不说话。 秃头男子低声抱怨了妇人一句,指着江岁欢喊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闺女肯定就在你这里,你赶紧把她交出来,否则我们就报官!”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把他闺女交出来!” 这时,于吉端着火盆进来了,客堂瞬间暖和了起来,有好几个人偷偷往火盆旁边挪了挪,想把身上的衣服烤干。 春桃端着茶水走进来,给江岁欢倒了一杯。 妇人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嫉妒,小声嘟囔着:“喝个茶还让别人倒,自己没长手么!” 妇人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江岁欢微微一笑,对春桃说道:“来者是客,给这里的人都倒一杯,让他们暖暖身子。” 春桃过去倒茶,还没走到妇人身边,妇人就凑过去把茶杯塞到春桃手中,“先给我倒一杯,多倒点,倒满。”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秃头男子大概是觉得没面子,狠狠瞪了妇人一眼,“丢人败兴的娘们!” 妇人浑然不觉,把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再次把茶杯递给了春桃,“再给我倒一杯。” “火也烤了,茶也喝了,我们可以说正事了。”江岁欢敲了敲茶杯,看着秃头男子问道:“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第240章 我恰好知道一个好地方 江岁欢语气平淡,气势却很足,秃头男子在家使唤妇人习惯了,头一次遇到这么有气势的女子,便拍桌子来壮胆,“我女儿叫红罗!” “红罗啊…”江岁欢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于吉,送客。” 客堂里的人全都傻眼了,这又是火盆,又是热茶的,他们还以为江岁欢是个好说话的主儿,结果却突然要赶他们走? 这下子他们哪里能愿意,拍着桌子大吼大叫起来,甚至砸碎了茶杯,死皮赖脸不愿意走。 妇人推了一把怀里的小男孩,小男孩跑到厅堂中间打起了滚,哭嚎道:“把我的姐姐还给我!我还等着她端茶送水伺候我呢!” 眼看着场面变得乱七八糟,江岁欢并不着急,她缓缓喝了口茶,想要把暗卫叫出来。 甜枣她已经给过了,是时候给巴掌了。 若不是她刚生完孩子,一定会亲自暴打他们一顿然后扔出去,现在只能麻烦暗卫了。 到时候他们就算告到官府去,江岁欢也能说是他们毁坏自家东西在先,按照大渊的律法,他们占不着便宜。 “小姐,我们买糕点回来了。” 红罗打着伞出现在门口,当看到客堂里的这群人后,她转过身拔腿就跑。 似乎觉得这样不对,她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把糕点塞到旁边暗卫的手里后转身走了回来。 妇人兴奋地喊道:“这就是我闺女红罗啊!红罗,快点过来娘这里!” 红罗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害怕的不敢上前。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们是你爹娘,还能吃了你不成?”秃头男子对着红罗破口大骂,走到门口硬生生把红罗扯了进去。 暗卫刚想出手,江岁欢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动。 红罗被秃头男子按在地上,捂着被扯痛的胳膊一声不吭。 秃头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我闺女红罗明明就在你家,这下子看你怎么否认!” “这二人是你爹娘吗?”江岁欢低头看向红罗。 红罗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样的爹娘,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既然不说,那就是默认了。”江岁欢摆了摆手,对秃头男子说道:“把你闺女带回去。” 秃头男子却不乐意了,骂道:“你把我们闺女拐走这么久,就这么轻易算了?” “这些日子红罗少给我们家干了那么多活,你得补偿给我们!”秃头男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少说得给我们一百两银子!” 江岁欢轻声笑了出来,看来秃头男子抢走红罗的银子后尝到甜头了,还想再来讹一把。 妇人眼睛转了转,晃着脑袋说道:“光是一百两银子可不够,我看你这丫头长得不错,不如给我儿子当童养媳。” 好家伙,真是得寸进尺了。 江岁欢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红罗在我家住了这么久,吃穿用住全都是花我的银子。” “住宿费我就不算了,其他的加在一起是一百五十六两七钱,你们前两天从她手里抢走的十两银子也是我的,总共是一百六十六两七钱,给你们抹个零,还我一百六十七两就行。” 这番话听得秃头男子和妇人皆是头晕脑涨,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秃头男子瞪着眼睛问道:“啥?红罗这几个月花了那么多银子?” 自然是没有的,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当然了,光是红罗的这身衣服就要五两银子呢。” 妇人恨不得把红罗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她用力拧着红罗的耳朵,“死丫头,自己过得这么好,也不知道接济我们!” 红罗捂着耳朵痛哭了起来,大声喊道:“小姐救我!” 江岁欢平静地看着她,“我能救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你不可能永远不出门,是时候跟你的爹娘做个了断了。” 她怔怔地看着江岁欢,仿佛顿悟了什么,一脚踹开了妇人。 妇人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震惊道:“你个死丫头,竟然敢踹老娘?” 妇人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红罗扑了过去,红罗却从袖子里掏出了江岁欢给她的麻醉喷雾,对着妇人的脸一阵猛喷。 妇人翻了个白眼,正好砸在了小男孩的身上,小男孩哇哇大哭起来,“臭红罗,臭红罗!” “你才臭!”红罗拿着麻醉喷雾喷了过去,小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秃头男子见娘子和儿子都晕过去,怒喝道:“你都干了什么?” 红罗瞪着他,“我要把你们都迷晕,让你们永远也不敢过来找我!” 就在红罗拿着麻醉喷雾想朝他喷的时候,他一把夺过红罗手中的瓶子,冷笑道:“你生是我们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永远也别想跑!” “你!放!屁!”红罗一拳打在秃头男子的鼻子上,两行鲜血顺流而下,秃头男子哀嚎一声捂住了鼻子。 红罗夺过他手里的瓶子,对着他喷了过去,他身体一个前倾倒在地上,任由鼻血往外留着。 “让你从小打我!让你把我卖到青楼!让你抢我银子!”红罗一拳接着一拳砸在秃头男子身上,边打边哭,像是在发泄多年来的痛哭与不满。 其他人愣了半天,终于反应了过来,大骂着朝红罗冲了过去。 江岁欢看了一眼暗卫,暗卫会意,闪身冲进来点住了这些人的穴位。 眼见着红罗越打越用力,江岁欢怕闹出人命,让暗卫拉开了红罗。 红罗被拉开以后,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坐在地上大哭着。 暗卫看着屋子里倒了一片的人,问道:“王妃,这些人怎么处置?” 江岁欢先是被这个称呼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接受了,笑道:“关于这些人的去处,我恰好知道一个好地方。” 第241章 你别喊了,我害怕 “京城附近有处破庙,破庙底下有条密道,连接着一个山洞。”江岁欢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把这些人送到山洞里关几天,让他们长长记性。” 她本想再加一句让暗卫避着点人,可她转念一想,这些暗卫都是顾锦手下的人,经验肯定非常丰富,不需要她再提醒,便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她所说的山洞是那个巫婆婆的地盘,如今巫婆婆还在柴房里关着,山洞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来用一用。 暗卫吹了声口哨,又有几个暗卫从门外跳了进来,扛起地上的人一个个搬了出去。 秃头男子和妇人被红罗打得不轻,脸几乎肿成了猪头,从头到脚青一块紫一块的。 尤其是秃头男子,被扛出去时,鼻子还在哗哗地往外流血。 这两个人吸入了不少麻醉剂,少说得一天一夜才能醒过来。等他们醒过来后会发现自己身处在黑暗阴冷的山洞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一定非常崩溃,以后再也不敢来找红罗麻烦。 很快,暗卫就把所有人都扛了出去,江岁欢撇开茶杯里的茶叶,慢慢喝了口热茶,“红罗,心中可觉得痛快?” 红罗坐在地上,用力点了点头,“痛快!从前都是他们欺负我,而我却只是一味地忍让。” “如今我终于明白,一直忍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我必须反抗!”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高兴地感慨道:“这感觉真好。”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明白这些就好。” 红罗现在是她的丫鬟,她可不希望红罗的原生家庭再出现,搞一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出来。 大雨连着下了两日,期间顾锦没有再过来,江岁欢知道,皇后之死乃是大事,虽然百姓们还不知道,但皇宫里想必是乱套了。 顾锦这会儿肯定分身乏术,根本没时间过来。 这日下午,雨终于停了下来,久违的太阳从云层后跃出,阳光洒满大地。 江岁欢抱着小汤圆坐在窗前晒太阳,手中拿着拨浪鼓摇晃着,小汤圆看也不看拨浪鼓,大大的眼睛看着江岁欢,两条藕节一般白滚滚的小腿在空中晃着,像是在练武。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拨浪鼓,说道:“为娘看你骨骼惊奇,小小年纪就对这拨浪鼓不感兴趣,不如为娘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的名字是白雪公主大战哥斯拉,从前……。” “我小堂弟年纪还小,不适合听这种故事。”楚晨推开门走进来,把江岁欢怀里的小汤圆抱走了。 他一边抱着小汤圆晃来晃去,一边问道:“皇婶,我皇叔呢?” “……他在宫里。”江岁欢捂住耳朵,“师父,你别喊了,我害怕。” “这有什么害怕的?”他不解地耸了耸肩,“你以后嫁给了北漠王,可就是我正儿八经的皇婶了,我若是不这么叫,被人发现了要说我大不敬的。” 江岁欢道:“没事,到了那个时候你已经在江南了,没人会追究你,你还是叫我小九儿。” 说到这儿,江岁欢又想起来一件事,“你之前说只在这儿待十天,如今十天已过,你什么时候去江南?” 楚晨无奈地叹道:“我跟小胥说好了,等到他去投军以后,我再动身前往江南。” “江昱还没回来?”江岁欢疑惑地问道。 “江昱是谁?”楚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岐远将军,侯府的大公子。” 楚晨恍然大悟,摇头道:“没呢,我刚出去打听过,岐远将军在路上遇到了山贼,耽误了时间,得过几天才能到京城。” 他抱着小汤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小汤圆一开始还好奇地盯着他看,后来似乎是被晃晕了,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瞧瞧咱这哄孩子睡觉的本事,牛不牛?”他把孩子放在摇篮里,耸着肩膀得意地笑起来。 “你这么晃,就算是头牛都能被你给晃晕了。”江岁欢无奈扶额。 “你这是嫉妒。”楚晨无声大笑着。 后院传来公孙胥的声音,“楚师父,你在哪呢?我有一招不太会!” 楚晨正要出去,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柜子上的匣箱,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他走过去拿起匣箱,震惊道:“这里怎么还有一个箱子?” 江岁欢差点把这匣箱忘了,她把姬贵妃拜托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个好办。”楚晨掂量了两下匣箱,说道:“我帮你把这箱子打开,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如果里头是个好东西呢,你就答应她,如果不是的话,你再把匣箱还给姬贵妃。” 江岁欢眼睛亮晶晶的,“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就麻烦师父了。” 楚晨搓了搓手指头,“有没有那什么啊,你懂的?” “什么?”江岁欢故意装傻。 “啧,就是可以让为师的生活越来越好的那东西。”楚晨对着江岁欢挤眉弄眼地说道。 “哦~”江岁欢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六味地黄丸,郑重其事地放到楚晨的手中,“师父,虽然你现在还年轻,但随着你年纪越来越大,这东西迟早用得上。” 楚晨一手抱着匣箱,一手攥着六味地黄丸,黑着脸出去了。 后院传来公孙胥激动的喊声,“楚师父你终于出现了!” “楚师父,你要去哪?” “楚师父,你怎么又回房间了?” “楚师父!!!” 两秒钟后,公孙胥哭丧着脸跑来跟江岁欢告状,“师姐,师父他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毕竟楚晨闭关是因为自己,江岁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你先去后院等着,我找两个厉害的高手去教你。” 等公孙胥离开后,江岁欢连忙叫出来两个暗卫,让他们去后院教公孙胥练功。 在这些暗卫面前,江岁欢说话和顾锦一样管用,当即去了后院。 江岁欢继续坐在窗边晒太阳,暖烘烘的阳光洒在身上,她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长睫遮住了她的眼睛,朦胧间,她看到红罗朝窗边走来。 “小姐,有人来找你!”红罗扒着窗框说道。 第242章 我才不乐意见到她们 “谁?” “太师府的张若若小姐。” 江岁欢眨了眨眼,张若若来找她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摇篮,虽然她和张若若关系还不错,但仍然不能让张若若知道小汤圆的存在。 “你先把摇篮放在春桃房间,再去请张若若进来。”江岁欢吩咐道。 “嗯嗯。”红罗叫来春桃,二人轻手轻脚的把摇篮抬到了春桃的房间,然后把张若若请了进来。 张若若背着一大包东西走进了房间,江岁欢见状吩咐红罗,“快帮张若若小姐把东西拿下来。” “不用,是我不让她帮忙拿的。”张若若小心的把东西放在地上,掐着腰说道:“不是很重,我权当锻炼身体了。” “这里头是什么?”江岁欢看着地上的麻袋好奇地问道。 张若若蹲下来解开麻袋,从里面掏出一包又一包干菌子,说道:“上次见你喜欢吃菌子,我特意让人上山采了许多菌子,晒干了送给你。” “都是非常好吃的菌子,要不是前些日子天气不好,我早就送来了。” 江岁欢心里颇为感动,并没有仔细看这菌子,就让红罗收了起来拿到厨房,叮嘱张云将其做成晚膳。 两人坐下来后,她问张若若,“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菌子来的?” “是啊。”张若若点了点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在家中实在太无聊了。” “京城的这些贵女中,我只跟你关系不错,想到跟你许久未见,特来跟你喝茶聊天。” 张若若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不错。” “喜欢的话等会儿给你带点回去。”江岁欢也抿了口茶,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几日进宫了吗?” “没有啊,宫里一点都不好玩。”张若若撇了撇嘴,“里头的妃子们勾心斗角的,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做出来的又是一套,我才不乐意见到她们。” 江岁欢有些惊讶,张若若看着大大咧咧的,心里却是个明白人。 不过从张若若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知道皇后死了。 江岁欢轻叹一声,“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好久没有进宫,本想问问你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现在看来是问不出来了。” “那可不一定。”张若若得意地挑了挑眉,“我虽然没有进宫,但宫里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可是都知道的。” “为何?” “我曾经打点过几个小宫女,有什么大事她们都会偷偷告诉我。”张若若把手放在嘴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几日宫里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 江岁欢配合地竖起耳朵,“什么大事?” “有人假冒锦萱公主混进了皇宫,把御花园里一条小路上的香薰盒子全打掉了。”张若若害怕被人听到,干脆凑到江岁欢的耳边说道:“太医院的人看出香薰不对劲,仔细一检查,香薰里头竟然有麝香呢!” “我从前还觉得那条小路很有意境,如今得知真相,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啊?”江岁欢假装惊讶地捂住嘴巴,“后来呢?” “后来查出来了,那些香薰都是皇后娘娘派人放进去的,皇上大怒一场,把皇后娘娘关进了冷宫里,现在还没放出来。” 江岁欢把茶杯放在嘴边慢慢抿着,张若若所听到的版本和真实情况有所出入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若若摇头感叹道:“唉,这么多年来竟是我们大家误会了,原来不是皇上不行啊!” “咳咳咳!” 江岁欢咳嗽了起来,张若若吓了一跳,“江太医,你没事?” “没事。”江岁欢喝了口茶顺了顺,转移话题问道:“假锦萱公主抓到了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听说真的锦萱公主和皇后娘娘一起被关在冷宫里了,啧啧,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牵连,真可怜。”张若若的眼神里流露着同情。 江岁欢知道真相,却没有说出来,转而说道:“晚上在这里用膳,你也一起吃点菌子。” “好啊。”张若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正好让我尝尝你家厨娘的手艺。” 话音刚落,红罗推开一条门缝探头说道:“小姐,有人来找你看病。” 江岁欢瞪大眼睛,自从侯夫人传出她是个假大夫的谣言后,就没有人过来找她看病了。 她皱眉问道:“当真是来看病的?” “真的,他们亲口说的。”红罗指着门口,“他们就在门外等着,只要小姐同意,我就把他们带到药房里去。” “行,带他们去。”江岁欢穿上狐皮大氅,带着张若若一起去了药房。 虽然许久没人来看病,但药房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一进去就闻到了药材的草木香。 江岁欢之前与一些老伯签订了收购协议,所以这些日子里偶尔有老伯来出售药材,每次都是于吉负责检查,没有问题就买下来。 有时候遇到好的药材了,江岁欢就收起来放进实验室,剩下的则放在药房里。 于吉端来一个火盆放在江岁欢身边,“小姐,这药房没有卧房暖和,我再搬两个火盆进来,免得您冻着。” “不用,一个就够了。”江岁欢摆摆手,她身上穿的这件狐皮大氅就算是在冰天雪地里也不冷,更别提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药房了。 “好,那我去给您端些糕点来。” 张若若坐在她旁边,羡慕道:“你家管家真细心,我家的管家从不会问我冷不冷。” 她看向张若若身上的衣裳,兔毛大氅外头还套了一件厚实的披风,这要是会冷就怪了。 于吉离开后,红罗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我家江大夫就在这里面,快请进。” “江大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你们找她看病准没错。” 江岁欢听到红罗对自己大夸特夸,心中有些想笑,可当她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后,直接看向了身边的张若若。 却见张若若居然躲在了桌子下面,揪着她的衣角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第243章 小小年纪就学会栽赃嫁祸了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别跟他们说我在这里。”张若若声音跟蚊子一般大小,说完又往桌子底下挪了挪。 江岁欢挑了挑眉,站起身对着前来看病的两人打招呼,“张太师,太师夫人。” 两人走进来坐在江岁欢对面,客气地笑了笑。 太师夫人看了看四周,最后把视线停在了红罗身上,说道:“小丫鬟,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红罗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不敢让江岁欢一个人待在这里,便牢牢地站在原地,“我站在这里就行,你们不用管我。” “红罗,不得无礼。”江岁欢淡淡地看了红罗一眼,“这二位客人我都认识,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叫你。” 红罗这才欠身离开。 太师夫人面带微笑地看着江岁欢,说道:“还是江太医明白事理。” 于吉端着糕点和茶水进来,低着头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诸位请慢用。” 说罢就转身走了出去。 太师夫人回过头看了一眼于吉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问道:“那男子是你府上的什么人?” 江岁欢倒了两杯茶,放在了张太师和太师夫人的面前,道:“他是我府上的管家。” “奇怪,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太师夫人咬着嘴唇思索。 张太师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别管这些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说正事。” “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就想起来了。”她眉头紧锁,忽然轻拍了一下桌子,“我想起来了。” “那个男子之前是宰相府的管家,我前年在宰相夫人的庆生宴上见过他!” 江岁欢听到后并不惊讶,她把于吉买下来时,就知道他之前的身份了。 张太师一家和宰相一家不和,所以太师夫人对曾经在宰相府当管家的于吉有些反感,皱着眉头道:“听说他和他娘子偷了宰相儿媳妇孟俏的首饰,被人赶了出来,而且这两人还有个赌鬼儿子。” “兴许是在宰相府待久了,沾染上了一些坏习惯,这样的管家用起来也不放心,不如我送你一个。”太师夫人非常热心地说道。 江岁欢的眼尾抽了抽,太师夫人和张若若不愧是母女,后者刚来送了菌子,前者就要送管家,一个比一个热心肠。 “夫人,不用了。”江岁欢拒绝了太师夫人的提议,澄清道:“于吉夫妇二人并没有偷首饰,是孟俏故意栽赃嫁祸。” “他们确实有一个赌鬼儿子,不过已经断绝关系了。” 听完江岁欢的解释,太师夫人恍然大悟,撇嘴道:“我就知道宰相府里的人没一句话可以信。” “怪不得孟俏身为庶女也能够嫁进宰相府,原来是和宰相一个德行,小小年纪就学会栽赃嫁祸了。” 江岁欢见太师夫人对宰相一家人意见这么大,心中产生了一丝好奇,若是太师夫人知道了孟俏给陈禹讳戴绿帽子,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可能会笑开了花。 不过好奇归好奇,江岁欢现在还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她轻咳一声,问道:“夫人,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太师夫人刚才还面露不满,这会儿又变得羞涩起来,推了推张太师,“你来说。” 张太师一本正经地说道:“江太医,咱们上次见面时商量好了,由你帮我们调理身体,好让我们能够顺利为若若添个弟弟或妹妹。” 江岁欢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下一秒,张若若蓦地从桌子下面站起来,瞪着眼睛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默默地转移了视线。 张太师和太师夫人眼睁睁看着张若若突然出现,异口同声地喊道:“若若!” “若若,你不是在房间里待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太师夫人想到自己的来意,不禁有些脸红起来。 张若若更是气得耳根通红,“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件事?” “若若,我知道你一直想有个弟弟妹妹,我和你爹是想给你个惊喜。”太师夫人握着张若若的手解释道。 张若若撇过头,“我才不要什么惊喜,你们想瞒着我生孩子,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 太师夫人和张太师对视一眼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江岁欢。 江岁欢回避不了,只好说得直接了一点,“若若,你爹娘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怕他们生不出来,让你失望。” “真的?”张若若眼眶通红,看着张太师夫妇二人问道:“你们不是想再生一个,然后把我赶出太师府?” 二人哭笑不得,“你是爹娘的女儿,爹娘怎么可能把你赶出家门呢?” 江岁欢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三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爹娘,也永远不可能和侯爷、侯夫人这般相处,不过没关系,她还有个小汤圆。 等到她嫁给顾锦后,他们三人也会像这般其乐融融地在一起。 张若若擦干眼泪,自觉地说道:“我先去厨房看看菌子做熟了没有,你们在这里继续聊。” 等到张若若离开后,张太师和太师夫人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被自己的女儿发现这种事,二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江岁欢微笑着说道:“不要紧张,这种事情很正常,先把手伸出来,我来为你们把脉。” 她为两人把了脉,又做了一番检查,最后轻叹一声,眼神停留在了张太师身上。 张太师脸色一白,“江太医,是我的问题?” “平日里是不是喜欢饮酒?”江岁欢沉声问道。 “是啊。”张太师笑着说道:“不过我每次只喝一点,俗话说得好,小醉怡情嘛。” 江岁欢摇了摇头,“不行,以后不能喝了。” “啊?为何?”张太师眉头一皱,“生不出孩子难道还与喝酒有关系?” “有关系的,你喝得有点多了。” 江岁欢本想好好解释一番,又担心他听不懂,只好说道:“总之呢,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再饮酒了,我等会儿再给你抓几副药,你回去以后喝上几天就没事了。” 江岁欢写下药方,喊春桃进来抓了几副药。 她亲自把药包好,递给了张太师,“每天早晚喝一副,喝上十天就差不多了。” 太师夫人瞪了张太师一眼,“平日里让你戒酒,你非不戒,现在得吃药了!” 张太师干笑两声,刚要开口辩解,药房的门忽然被张若若用力撞开了,她两眼通红,指着厨房的方向说道:“你们快去看看!厨房的地上躺了好多人!” 第244章 那些人看上去很奇怪 众人大惊失色。 江岁欢下意识想到了红罗的亲生爹娘那群人,可是那群人已经被暗卫关进了山洞里,恐怕这会儿还没找到出去的路呢。 她严肃地问道:“都是什么人?” 张若若眼睛里满是血丝,看上去吓得不轻,惊恐地捂着嘴巴,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我不认识,那些人看上去很奇怪,和平常人不一样!” 光凭张若若的几句话也听不出什么,江岁欢裹紧身上的狐皮大氅,朝门外走去,“我去看看。” 两个暗卫就在门口守着,江岁欢一出门,他们就紧紧跟在江岁欢身边,如果有危险他们可以第一时间保护江岁欢。 张太师和太师夫人以为他们是两个普通的家丁,并没有多想,跟在后头一起往厨房走。 张若若紧紧攥着太师夫人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娘,那里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太师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有爹娘在,那些人不敢伤害你的。” 江岁欢走在前面,听到张若若的话后脸色越发严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把张若若吓成这样? 众人走到厨房门口,江岁欢身边的暗卫上前掀开帘子,她看向厨房里面,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厨房干干净净的,地上连个垃圾都没有,更别提张若若口中很奇怪的人了。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张云,张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神情和张若若一模一样,指着面前的空地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 江岁欢伸手召来张若若,指着厨房里头问道:“那些奇怪的人呢?” 张若若伸长脖子朝厨房里看了一眼,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就在地上啊!” 众人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面色各异。 张若若似乎有些着急,甚至走进去蹲了下来,伸手在地上比划着,“你们看到了没?大概有十寸这么长的小人,脸是蓝色的,和平常人完全不一样!” 角落里的张云跟着点头,“是啊,这些小人还会飞呢!” “……” 江岁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真是醉了!” 张太师和太师夫人疑惑地看向江岁欢,没见她喝酒啊,怎么就醉了? 江岁欢不再看张若若和张云,而是走到了灶台旁边,灶台上放着一盘菌子炒肉,一盘凉拌菌丝,还有一锅小鸡炖蘑菇。 她盯着三道菜看了半天,拿起筷子从凉拌菌丝里夹出一筷子菌丝,无奈道:“这是见手青啊!” 见手青是一种牛肝菌,没有熟透的话是有毒的,这凉拌菌丝只是简单的焯了个水,毒性肯定还在。 张若若和张云之所以会看到地上有小人,一定是尝了这凉拌菌丝后产生的幻觉。 而且这菜里不仅只有见手青,还有其他好几种有毒的菌子。 江岁欢把结论解释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听,太师夫人紧紧抱着张若若,担忧地问道:“江太医,怎么样才能解开若若身上的毒?” “把张若若和张云抬到药房里,我来给她们医治。”江岁欢放下筷子,朝着药房走去。 等到张若若和张云都被抬进药房以后,江岁欢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反锁了房门。 她避开张若若和张云的视线,进到了实验室里,不一会儿就拿了两根针筒走出来。 这二人只是简单尝了一口毒菌子,中毒不深,一人打一针就好。 张若若看到她手中的针筒后,害怕地朝后退去,“江太医,你要做什么?” 她微笑着说道:“我给你做个针灸,你的幻觉就会消失了。” “不要不要,你手上拿的针太粗了,我宁愿产生幻觉。” 张若若想跑出去,江岁欢却惊讶地指着房梁问道:“你看那个小人的脸是不是红色的?” “是吗?” 张若若抬起头看过去,江岁欢趁着这个机会一针扎下去,疼得张若若面目扭曲,口中还不忘说道:“胡说,那小人的脸明明是绿色的!” “嗯嗯,你说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江岁欢随口敷衍了一句,转身去给张云扎针。 跟张若若一比,张云就显得老实了许多,一动不动的让她扎针。 她刚想夸张云一句,就听见张云小声嘀咕道:“分明是紫色的脸。” 得,两个吃菌子中毒的人,看到的小人也不一样。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针筒放回了实验室。 等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张若若率先清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说道:“咦,那些小人消失了。” “那些小人本来就不存在。”江岁欢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你知道那些菌子是有毒的吗?” 她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啊。” 江岁欢说道:“你送来的那些菌子里,有好几种都是有毒的,得亏你和张云只尝了一点,否则可不仅仅是看到小人那么简单了。” “怎么会!”她猛地摇头,“那些菌子都是我派下人去山里找的,那个下人从小在山里长大,什么菌子能吃,什么菌子不能吃,他再清楚不过了!” 江岁欢本来还觉得有些好笑,听到这句话后,她开始有些笑不出来了。 如果那个下人认识所有菌子,还采了这么多种有毒的菌子,一定是故意的了。 “你家那个下人有问题。”江岁欢说道。 张若若脸色铁青,撸起袖子大步朝门口走去,“我这就回家把他带过来,好好问个清楚!” “等等。”江岁欢拦住她,“你就这么回去太危险了,不如你把他的样貌特征说出来,我派人去给他带过来。” 第245章 我们就别为难他了 “好。”张若若点头同意。 江岁欢打开门,看见张太师和太师夫人正在来回踱步,便开口说道:“若若已经没事了。” 两人松了口气,太师夫人嗔怒地瞪了张若若一眼,“以后还敢乱吃东西吗?” 张若若吐了吐舌头,“不敢了。” “不过话说回来,江太医这里怎么会有毒菌子?”张太师问道。 “这……” 江岁欢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实话说出来,就听见张若若站出来说道:“爹,娘,这些菌子是我独自从山上采来的,我认错了,还以为这些菌子是无毒的,便拿来送给了江太医。” 张太师板起脸,厉声训斥道:“独自进山采了那么多毒菌子就算了,还给江太医送来,得亏江太医看出这些菌子有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罚你面壁思过一个月!” 张若若性格比较大条,经常做错事被张太师惩罚面壁思过,之前都是十天半个月,这次由于牵扯到外人,所以时间稍长了些。 张太师还以为她会哀嚎着抗议,谁知道她不仅没有抗议,还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了爹,等回家以后我就面壁思过。” 见张若若认错态度良好,张太师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转头对江岁欢说道:“今日多谢江太医了,明日我就差人把谢礼送来。” 江岁欢笑着点头,“好的。” 张太师和太师夫人离开以后,张若若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叹道:“唉,这下子一个月都不能出门了。” “为何给他们说毒菌子是你采的?”江岁欢对此非常不解。 张若若解释道:“采菌子的那个下人是我几天前在街上碰到的乞丐,我见他可怜,就把他带回府上干点杂活,我爹娘并不知道此人的存在。” “若是我告诉他们实情,他们肯定要说我识人不清,以后再也不放心我单独出门了。” “不必太过自责,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江岁欢安慰了她一句,冲着门口的暗卫招了招手。 暗卫走来,“小姐有何吩咐?” 他现在的身份是江府的下人,当着外人的面不敢喊江岁欢为王妃。 江岁欢说道:“你现在去太师府一趟,带个下人过来。” “什么模样的下人?”暗卫问道。 张若若挠了挠头,说道:“那个下人又高又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很容易认出来。” 暗卫应了一声,轻轻一跃消失在二人眼前。 张若若傻了眼,左顾右盼地看了一圈,“人呢?” “去你家了。”江岁欢转身进了药房,坐了下来。 “妈呀!你家下人武功这么高的吗?”张若若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江岁欢,“从哪买的?我也想要一个。” 江岁欢总不能说这是顾锦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她轻咳一声,“那什么,路上捡的。” 张若若一脸苦闷,“同样是从街上捡来的下人,你捡到的是个高手,我却捡到了一个杀手。” 在张若若长吁短叹的时候,江岁欢看向角落里的张云。 张云年纪大了,哪怕打了针还是晕乎乎的,只能让于吉先把她带回房间里休息。 晚膳是吃不到了,江岁欢只能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垫垫肚子,好在糕点味道不错,她一连吃了好几块。 张若若心情不好没什么胃口,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叹气。 突然间,张若若猛地挺直了腰板,问道:“我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你听到了吗?” 江岁欢也听到了,是春桃房间的小汤圆在哭,哭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应该是奶妈过去喂奶了。 “我没有听到,你可能是压力太大听错了。”江岁欢说道。 张若若有些半信半疑,刚要再说些什么,房门被人推开了,暗卫拽着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下人长着一张刀疤脸,在暗卫手中一动不动,只有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像是被点了穴。 江岁欢对着张若若吐槽道,“这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就把他捡回家了?” “我当时看他太可怜,如此冷的天气露宿街头,又没吃没喝的…” “我想着日行一善嘛,就把他捡了回去。”张若若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暗卫把刀疤脸的穴位解开。 刀疤脸能动以后,转身就想往外跑,暗卫一把将他拽住,用力甩到了地上。 他意识到自己跑不了了,摆出一副委屈不已的神色对着张若若磕头,“小姐,小人究竟做错什么事了,为何您要派人把小人带到这里来?” 张若若气得撸起袖子,对着他的脸扇了两巴掌,“你采那么多有毒的菌子是想干什么?” “小的冤枉啊!”他把双手拍在地上,哭天喊地地说道:“小姐对小人这么好,小人不会采有毒的菌子给小姐的!” 见刀疤脸死不承认,江岁欢开口吩咐暗卫,“把厨房里剩下的菌子都拿来。” 江岁欢刚才在张若若身后,她开口后刀疤脸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人,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刀疤脸就愣在了原地,眼中呈现惊恐之色,指着江岁欢道:“又又又是你!” 江岁欢蹙了蹙眉,“我见过你?” 刀疤脸紧紧低下头,就差把头埋到地下了,闷声道:“不认识不认识。” 江岁欢却想起了什么,走到了刀疤脸的面前,说道:“把头抬起来。” 刀疤脸把头压的更低了。 “让他抬起头。”江岁欢对另一个暗卫说道。 暗卫揪住刀疤脸的头发,用力往上那么一拽,刀疤脸被迫抬起了头,眼神里满是恐惧。 江岁欢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了看,毫无预兆的发出一声轻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张若若好奇地问道:“岁欢,你认识他?” “是啊,老熟人了。”江岁欢嗤笑一声,“这个人以前逼良为娼,还带着一大帮人来我府上闹事,被我打了出去。” 刀疤脸比之前瘦了太多,所以她刚才没有认出来。 张若若听完后十分愤怒,狠狠踹了刀疤脸一脚,“你竟然敢骗我!还说自己以前是个普通的农户,被人欺负后流落街头变成了乞丐,原来都是假的。” 刀疤脸捂着胸口哀嚎,“小姐,我以前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暗卫把厨房里剩下的毒菌子拿来,江岁欢接过来扔在了刀疤脸的面前,“既然已经改邪归正,为何采这么多毒菌子?” “就是,你不是说自己从小在山里长大,什么菌子都认识吗?”张若若跟着问道。 刀疤脸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声说道:“小姐,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当真了,后来你让我上山采菌子,我也不敢拒绝,就随便采了一些回来。” “我发誓,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菌子有毒啊。”刀疤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我现在对你的话一句也不相信!” 张若若提脚欲踹,被江岁欢伸手拦住,“既然他说自己不知道,我们就别为难他了。” 江岁欢看向刀疤脸,嘴角露出笑容,“真是不好意思误会你了,作为赔礼,我请你在府上吃晚膳。” 第246章 这人的话不可全信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说道:“误会解开了就行,晚膳便不吃了。” 江岁欢沉下脸,“你这是看不起我?” “不是不是。”刀疤脸没想到江岁欢变脸速度这么快,立马说道:“我吃!” “很好。”江岁欢笑了笑,对暗卫说道:“把厨房里的那几道菜端来。” 张若若终于明白了江岁欢的意图,偷偷冲江岁欢竖起大拇指。 暗卫把菌子做成的几道菜端了过来,刀疤脸也被请到了桌边坐下,江岁欢递给他一双筷子,笑道:“吃。” 刀疤脸笑呵呵的想要夹菜,等他看到桌上的几道菜后,脸色“刷”的一变,拿着筷子的手停在了空中。 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吃啊,这些菌子都是没毒的。” 刀疤脸挤出一抹笑容,筷子却迟迟不敢落下。 “为什么不吃?”江岁欢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不是认不出来毒菌子吗?” 桌子被震得抖了一下,刀疤脸吓得扔掉筷子,双手抱住了脑袋哭喊道:“两位姑奶奶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江岁欢厉声喝道:“说!为什么要采这么多毒菌子!” 刀疤脸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我的主子命令我的,他让我想尽一切办法混进太师府,让太师府里的人吃些苦头。” “差点忘了,你背后还有人呢。”江岁欢用食指轻叩着桌子,“你主子是谁?为何要让你这么做?” “我主子是……”刀疤脸似乎对自己的主子很恐惧,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来。 江岁欢有些不耐烦,拿起筷子往桌子上那么一按,筷子竟直接插进了桌子上。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刀疤脸更是吓得脸上的刀疤都变了形。 江岁欢收回手,她虽然许久没有练功,但每晚都在修习内力,如今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只能做到这样。 等到她身体完全调理好,再稍加修习一段时间,这么一筷子下去,怕是桌子都能裂成两半。 她拿起另一只筷子,在刀疤脸眼前晃了晃,“你若是不说,我就把这只筷子插在你脑袋里。” 刀疤脸大喊一声,“我说!我的主子是陈禹讳!” 张若若猝不及防地揪住了刀疤脸的衣领,愤怒地问道:“可是宰相的小儿子陈禹讳?” “嗯嗯,就是他。”刀疤脸生怕张若若再给他一巴掌,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你说谎!”张若若很给面子地扇了他一巴掌,“陈禹讳早就离开京城去江南了,怎么可能让你过来害我们?” 刀疤脸捂着脸说道:“我这次说的真是实话,我主子离开京城之前吩咐我这么做的,他还用飞鸽传书来教我该怎么做。” “就是他让我瘦下来,然后装成可怜的乞丐,他说这样一来太师府的蠢小姐就会把我带回去。” 张若若气得脸都绿了,“竟然敢说我是蠢小姐!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你长相普通,头脑简单,很容易上当受骗……” 当刀疤脸看到张若若的神色后,瞬间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然而想收回已经来不及,只见张若若端起桌上的小鸡炖蘑菇,用力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紧接着,张若若一拳砸过去,怒吼道:“敢说我长相普通!受死!” 扣在刀疤脸头上的海碗应声而碎,刀疤脸两眼一花,差点晕了过去。 江岁欢拉住暴怒的张若若,说道:“这人的话不可全信,得让他拿出证据才行。” “你说陈禹讳会用飞鸽传书教你,证据呢?”江岁欢伸出手。 刀疤脸晕乎乎地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都在这里了。” 这些纸又小又薄,很适合用来飞鸽传书,江岁欢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确实和刀疤脸说的一样。 “让我看看,我和陈禹讳以前在一个学堂,我认识他的笔迹。”张若若把这些纸拿在手中,认真看了起来。 她边看边点头,“的确是陈禹讳的笔迹。” 当看到纸上写着“相貌普通,头脑简单”这几个字时,她废了好大力才忍住了撕碎这些纸的冲动,咬牙说道:“看来此事必须得告诉我爹娘了。” “嗯。”江岁欢点头,这件事虽然是在自己家里发生的,但是却和自己无关。 “把这刀疤脸也带回去,让你爹娘来处置。”江岁欢说道。 “好。”张若若收起手中的纸,“我们一家人虽然和宰相一家关系不好,但我们从没起过害人的心思,陈禹讳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江岁欢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多个心眼,别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张若若点了点头,拽着刀疤脸的头发往外拖。 江岁欢使了个眼色,让暗卫上前帮忙。 等到几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时,江岁欢坐下来,叫红罗进来把这里收拾一番。 当红罗准备把地上的菌子扫起来时,江岁欢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连忙说道,“等一下!” 第247章 王妃的要求有些古怪 红罗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知所措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江岁欢看了看地上的小鸡炖蘑菇,又看向盘子里的毒菌子,脑海里回想着顾锦跟她说过的话。 近日,京城附近的城镇有许多人死亡,症状都是一样的,呕吐腹泻,浑身抽搐,全身起红疹子。 而且无一例外死的都是大人,这才导致剩下的婴儿被火生带走当做祭品。 顾锦怀疑是有人故意下毒,已经让大理寺卿前去调查了。 江岁欢看着这些毒菌子,呢喃道:“似乎这些毒菌子,也能够让人呕吐腹泻,浑身起红疹呢。” 红罗先是一惊,待反应过来后连忙抱着盘子后退几步,“小姐,这菌子这么毒,你快回卧房,我来把这些东西处理干净。” “没事,你先收拾,我再想会儿事情。”江岁欢右手抵在桌子上,支着下巴说道。 如果罪魁祸首真的是毒菌子,是怎么做到同时让那么多人死亡的呢?又不是家家户户都靠吃菌子为生。 红罗小心翼翼的把盘子里的菌子倒进簸箕里,开始清扫地上的蘑菇和鸡块。 喜之用脑袋拱开门走了进来,边走边低头嗅着,一看就是闻到了小鸡炖蘑菇的味道。 它低头走到红罗身边,看到红罗脚下的鸡块后,张嘴就要吃。 红罗急忙揪住它脖子上的项圈,把它推到了一边,“嘴真馋,瞧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天气一冷,喜之身上的毛发变厚了许多,再加上它不挑食,看上去比之前胖了两圈。 若是再吃下去,恐怕不到两个月就要从喜之狼变成喜之猪了。 喜之不甘心,哼哧哼哧的非要吃地上的鸡块。 红罗有些心软,捏起一块鸡块想要喂给喜之,“只能吃一块哦。” “别给它吃。”江岁欢开口制止道。 “小姐,炖鸡块的蘑菇是张云婶从街上买的,没有毒。”红罗说道。 江岁欢摇头道:“那也不行,虽然蘑菇没有毒,但和其他两道菜是用同一个锅做的,锅已经沾染上了毒性,所以这道菜也是有毒的。” “这么可怕!”红罗赶紧把手上的鸡块扔进簸箕里,完事还用衣服蹭蹭手,“等会儿我就把锅扔了。” 红罗拎着簸箕走出去后,喜之沮丧地趴在地上,似乎还叹了口气。 江岁欢揉了揉喜之的脑袋,“别怪我,做小鸡炖蘑菇的锅有毒,你吃了鸡块会死的。” 说着她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并不是只有吃了毒菌子才会死,吃下同一个锅做过的饭菜也可能会死,这么一来,就可以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会死去那么多人。 不过现在,江岁欢首先要确认那些人是不是因为毒菌子而死。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来人啊!” 一个暗卫从门外走进来,“王妃有何吩咐?” 江岁欢认得这个暗卫,名字叫布谷,好像还是阴阳家的子嗣。 她问道:“你可知道京城附近有几个城镇出现了怪病?” “属下知道。” “那就好,你去那几个城镇一趟。” “属下奉命保护王妃,不得擅自离开。”布谷拱手说道。 “你再派个人去也行,总之得有个人去帮我办件事。”江岁欢的神色有些焦急。 尸体放久了容易发生瘟疫,也许大理寺卿很快就会派人处理掉,到时候再想取样就难了。 布谷好奇地问道:“王妃,您要办什么事?” 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十个采血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去那几个城镇里采十具尸体的血回来,若是血流不出来,就割一小块肉。” “王妃,您要那些尸体的血做甚?”布谷面露疑惑,只觉得这个王妃的要求有些古怪。 “来不及解释了,你先去取回来再说。”江岁欢把采血管往前推了推,“最好明日天黑前就能采回来。” 王爷有令,王妃的话不能不听,布谷只好拿走了桌上的试管,说道:“属下遵命!” 一夜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顾锦依然没有从宫中回来。 江岁欢已经把毒菌子拿到实验室里做了检验,接下来只要暗卫把采集的血液拿回来,就能知道最后的结果了。 傍晚,暮色四合,天边的月亮若隐若现。 江岁欢用完晚膳来到药房,见布谷正在药房里等着。 “王妃,我已经让人把血液采集了回来。”布谷掏出十个采血管放在桌子上,“一共十个,您过目。” 江岁欢把采血管一字排开,问道:“是从十具尸体上采来的吗?” “是。” “全都是得了怪病而死的人?” “是。” “嗯。”江岁欢对着布谷摆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 布谷似乎还想问什么,见江岁欢好像没空搭理他,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江岁欢把门反锁上,带着这十个采血管进了实验室,开始检验血液里的成分。 两个时辰后,江岁欢面色凝重的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由于站的时间太久,刚出来身体就晃了晃,只能扶住桌子慢慢坐了下来。 她看着手中的检验数据,上头显示着十个人的血液里全部含有一种毒素,和某种毒菌子的毒素一模一样。 所以,这场怪病确确实实是因为毒菌子引起的。 这样的下毒方式实在令人难以察觉,若不是江岁欢阴差阳错发现了此事,恐怕大理寺卿做梦也想不到,害那么多人死亡的会是这小小的毒菌子。 至于那些人都是在哪里中的毒,江岁欢脑海中出现一个想法。 酒楼。 她收起检验数据,对着门外喊道:“布谷。” 布谷推门走进来,“属下在。” “那几个城镇之间,有没有客人非常多的大酒楼?”江岁欢问道,能够害这么多人中毒的,酒楼的规模一定很大,客人也不会少。 布谷想了想,点头道:“有一家桑茗酒楼,酒楼挺大的,客人也很多,京城附近几个城镇的人都喜欢去那家酒楼里吃饭,有时候还会摆红白喜事的酒席。” “就是它了!”江岁欢一拍手,指着门外说道:“你速速去找到大理寺卿,让他带人查封桑茗酒楼!” 布谷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王妃又是让他去采尸体的血,又是让他去查封桑茗酒楼,究竟是唱的哪出戏? “王妃,为何要这么做?”布谷显得有些为难,“您得说出原因,属下才能带着大理寺卿去查封桑茗酒楼。” “唉,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江岁欢此时顾不上自己还在坐月子了,推开布谷就要往门外走。 她走了两步,回头对着布谷说道:“你快去宫里找你家王爷,给他说我知道那些百姓是怎么死的了。” 说完后她转身想走,结果毫无防备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第248章 像是一切都风平浪静 面前的人身姿挺拔,俊美非凡,穿着一身水墨玄衣,外头披着白色狐裘,似乎是担心江岁欢摔倒,连忙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江岁欢刚要挣脱开来,抬头一看,原来是顾锦。 她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心道顾锦看着挺瘦的,没想到身板如此结实,胸口都是硬邦邦的。 她的视线慢慢往下,停到了顾锦的腹部,不知道上面是不是有八块腹肌…… 顾锦见江岁欢低头出神,还以为是疼得愣住了,他微微弯腰,把手放在江岁欢挺翘的鼻尖上揉了揉,关心道:“阿欢,还痛吗?” 他的手非常温暖,因为常年练剑的缘故,每个指肚上都有着薄薄的一层茧,仿佛细小的沙粒一般划过江岁欢的鼻尖。 江岁欢猛地回过神,红着脸摇头,“不痛了。” “既然不痛了,为何脸还这么红?” “我热的。”江岁欢视线飘忽,左看右看就是不看顾锦的眼睛。 顾锦虽然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转而问道:“天色已经黑了,你要去哪里?” 江岁欢一下子想起来了正事,连忙说道:“我已经查出来了,京城附近几个城镇里死的那些人,全都是中了毒菌子的毒而死的。” “毒菌子?”顾锦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江岁欢眨巴着眼睛,把昨日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我看着毒菌子,突然想到那怪病症状和吃了毒菌子差不多,就让布谷去采了十具尸体的血回来。” “然后呢?”顾锦轻声问道。 接下来的事情江岁欢就不能细说了,她轻咳一声,直接说出了结论,“后来我就发现血液里有种毒素和毒菌子完全相同,证明他们是中了毒菌子的毒而死。” 顾锦眸色深沉,缓缓说道:“那么多人中,不可能没人认识毒菌子,说明他们吃之前不知道,很有可能是在酒楼里吃的。” 虽然顾锦的理由和江岁欢不同,但二人也算是想到了一块去。 江岁欢说道:“我已经问过布谷了,他说那几个城镇中间有一家桑茗酒楼,客人非常多。” “我刚才就是打算前往桑茗酒楼呢。”江岁欢抬起步子往前走,“正好你来了,我们一起去。” 顾锦握住她的胳膊,“你不能去。” 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你正在坐月子,得好好在家休息才行。”顾锦难得在她面前严肃起来,“万一吹到冷风伤了身子怎么办?” “不会的。”江岁欢指着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说道:“你给我送的这件衣裳极为保暖,穿上以后完全不觉得冷。” “再说了,我们等会儿坐着马车就去酒楼了,都是暖和的地方,哪里吹得着风嘛。” 顾锦拗不过江岁欢,只好答应,“好,不过你得时刻在我身边待着,不能乱动。” “没问题。”江岁欢一口答应。 二人坐上了马车后,江岁欢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几日在家里待的她都快要长毛了,如今终于可以出来。 虽说坐月子要休息好,但她这几日天天都吃补药,也不用亲自喂奶,所以身体恢复得不错。 只要不跑不跳不站太久,就没什么大问题。 顾锦看她嘴角带着笑意,问道:“这么开心?” “是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开心了。”江岁欢不假思索地说道。 说完她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沉重地说道:“想到那些死去的人,便觉得不是那么开心了。” 顾锦脱下身上的狐裘,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你开心也无妨,这种事交给我来处理,定会还那些百姓一个公道。” “嗯。”江岁欢用力点了下头,问道:“你进宫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皇后真的死了吗?为何我听张若若说,皇后和锦萱公主一起被打入了冷宫?” 江岁欢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最后说道:“昨日我看张太师和太师夫人的模样,仿佛一切都风平浪静似的。” 顾锦眼神渐冷,沉声说道:“皇后的确死了,皇上相信了姬贵妃的话,认为皇后是自缢。” “皇上之所以告诉众臣,皇后和锦萱被关进了冷宫,乃是担心被人非议。” “短短两个月时间,皇后母子三人皆死于非命,若是传了出去,对皇室的影响不好,所以皇上把皇后和锦萱的死瞒了下来。” 马车“吱吱呀呀”地往前跑着,顾锦的声音愈发低沉,“这几日,皇上杀了不少知道内情的人,把皇后的娘家人全都关了起来,而我则暗中葬下了皇后与锦萱。” 这下子江岁欢知道顾锦进宫干什么去了,她皱着眉头问道:“皇上这么做不怕被发现吗?” “皇后死了可是大事,迟早会被人发现的!” 听了江岁欢的话,顾锦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皇上打算瞒上两个月,然后再告诉众人,皇后和锦萱在冷宫里染病死了。” “皇后犯下大错,死在冷宫里是罪有应得,不会对皇室有什么影响。” 江岁欢撇了撇嘴,“可是皇上本来不就打算杀了皇后吗?” 顾锦解释道:“若是当众处死皇后,事情倒是会简单很多,毕竟是皇后犯错在先。” “可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死在地牢里,传出去不太好听。百姓知道后也许会浮想联翩,认为皇后不是自缢,而是被折磨致死,从而对皇室产生怀疑。” 顾锦捏了捏鼻梁,叹道:“若是百姓们对皇室产生了怀疑,大渊的根基就不稳了。” 江岁欢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皇上的心思颇深,她摸着狐裘上的狐狸毛,低声问道:“皇后是一国之母,瞒下来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把锦萱公主的死也瞒下来?” 第249章 你看那两个人是谁? 马车上的帘子微微晃动,冷风从外头灌了进来,顾锦见状侧过身子,为江岁欢挡住了冷风。 他说道:“之所以把锦萱的死讯瞒下来,是因为那个假锦萱的身份有些复杂。” “如何复杂?”江岁欢弄乱了狐裘上的毛,又轻轻捋顺。 “锦衣卫在假锦萱的身上发现了凤凰印记。”狭小的马车里,顾锦的声音愈发淡凉,“凤兮国的所有皇家暗卫身上都有同样的凤凰印记。” 江岁欢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顾锦的下颚线,一道光影从晃动的帘子外穿进来,显得他的下颚线更加棱角分明。 “这么说来,假锦萱是凤兮国的暗卫?”江岁欢震惊不已,“难不成是凤兮国的皇族派人杀了锦萱公主?” “现在还不清楚。”顾锦摇头,“假锦萱的嘴很严,哪怕用上多种酷刑,他也一个字都不肯说。” 江岁欢缓缓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凤兮国应该和大渊关系很好?” “嗯,大渊和凤兮国是友国,此事疑点颇多,只能先将锦萱的死讯瞒下来。” “最近宫里事情颇多。”顾锦有些愧疚地握住了江岁欢的手,“委屈你了,要等我那么久。” 江岁欢看着他眉目之间的倦意,温声说道:“没关系的,事情再怎么多,一件一件也总能办完。” 为了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江岁欢摊开双手说道:“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掉。” “至于小汤圆就更不用说了,翻身都不会呢。” 听到这话,顾锦的神色果然柔和了下来,他紧紧握着江岁欢的手,“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如果我不想见你呢?”江岁欢突然想逗他一下。 他思索片刻,答道:“我会住在你家附近,但是不出现在你面前,就这么默默守着你。” “唔,你图什么?”江岁欢微微歪了歪头。 “图一个你,只要能看到你,我便开心。”顾锦认真地看着她。 她有些脸红地撇过头,小声嘀咕道:“嘴还挺甜。” “是么?”顾锦眸色渐深,看着她的樱唇忽然低头覆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毫无预兆,江岁欢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大脑“轰”的一下,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顾锦在吻她! 刹那间天地间所有的东西仿佛都消失了,她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只能感受到顾锦温热柔软的唇,正用她的唇紧紧相贴。 江岁欢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顾锦越吻越深,她犹豫了片刻,刚想伸出手抱住顾锦,马车就停了下来。 布谷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王妃,桑茗酒楼到了。” 江岁欢慌乱地站了起来,“我们得下去了。” 顾锦慢慢睁开眼睛,抬眸看着江岁欢笑道:“阿欢,你在紧张吗?” 江岁欢干笑两声,语无伦次地说道:“哈哈怎么会呢?不过是亲个嘴罢了,又不是一起睡觉。” 说完她自己都傻了,什么叫又不是一起睡觉?搞得她好像很期待一样! 顾锦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 布谷以为他们没听到,又敲了敲车门说道:“王爷,王妃,桑茗酒楼到了。” 江岁欢红着脸,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想要等脸不红了再下去。 顾锦从她身边路过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既然阿欢想,我们下次试一试。” “……” 江岁欢的脸更红了。 她在马车上待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吞吞地从马车上走下来,脸色还有些微红。 顾锦站在马车旁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伸出手来扶她。 肌肤接触的瞬间,江岁欢触电般的松开手,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又重新把手放进顾锦的掌心里,别别扭扭地走下了马车。 布谷看了看顾锦嘴角的笑容,又看了看江岁欢通红的耳根,仿佛明白了什么,偷笑着后退几步,为二人腾出空间来。 顾锦担心江岁欢冷,站在她身侧说道:“酒楼里应该会暖和,我们先进去。” “好。” 几人刚一走进去,大理寺卿就迎了上来,问道:“王爷,这么晚了,你为何让人把我带到这酒楼里?” 顾锦淡淡道:“怪病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大理寺卿说道:“王爷,下官听您的吩咐,来到这里后不敢喝这里的水,也不敢碰这里的吃食,果然没有染上怪病。” “下官正在调查这几个城镇的水源和庄稼,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 顾锦听后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这家桑茗酒楼果然很大,总共有三层,足以容纳上千人,而且奇怪的是,附近的城镇死了那么多人,这酒楼里居然还有不少人在吃饭。 江岁欢看了看周围,说道:“人还挺多的。” 小二凑过来说道:“几位客官有所不知,附近所有酒楼都关门了,只剩下我们一家还开门。” 江岁欢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惊讶地问道:“哦?这是为何?” 小二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这些日子,附近的几个城镇出现了一种怪病,只要染上这怪病,活不过四天!” “这么可怕?” “可不是嘛!”小二冲着皇宫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们听说传言了吗?不久后的祭祀大典上,会由八皇子来跳祈福舞。” “听说了啊。”江岁欢有些不解,“和这怪病有什么关系?” “人们都说是上天不喜欢八皇子,所以才会让京城附近出现这种怪病。”小二的声音越来越低,“说白了这就是上天的一种警告。” 江岁欢和顾锦对视一眼,这番说辞太过刻意,倒像是有人故意把八皇子和怪病联系在一起。 顾锦冷声问道:“既然这怪病如此可怕,你为何不离开?” 小二有些不自然地耸了耸肩,“我孤身一人又没有银子,哪也去不了,留在这里还能有个工钱。” 顾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里的招牌菜都有什么?” “那可多了,有糖醋鱼,红烧排骨,四喜丸子,菌菇汤……” 说到菌菇汤的时候,小二的喉咙涌动了一下,“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就是菌菇汤了,不少客人都是因为菌菇汤而来的。” “就这些了。”顾锦递给小二一锭银子,“上菜快一点。” “好嘞。”小二喜滋滋地拿着银子走开。 大理寺卿疑惑道:“王爷,您大晚上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请我吃饭?” “嗯。”顾锦带着江岁欢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 大理寺卿紧跟着走过来,“可您不是说了么,这里的饭菜都不能吃,水也不能喝。” 顾锦示意大理寺卿坐下来,说道:“稍安勿躁,安静等着即可。” 大理寺卿不敢违抗顾锦的命令,只好闭上嘴,坐在了顾锦的对面。 江岁欢紧紧盯着小二,却无意间发现二楼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她连忙扯了扯顾锦的袖子,“王爷,你看那两个人是谁?” 第250章 我发现了一件事 顾锦抬起头,顺着江岁欢说的方向看过去,随即皱起眉头,“楚炼和楚秋?” “咦?这不是七皇子和九皇子么,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大理寺卿也看到了楚炼和楚秋的身影,神色有些吃惊。 他已经让人把几个城镇都封锁了起来,但是这家酒楼的地理位置很微妙,身处在几个城镇中间,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城镇,所以才没有封锁起来。 大理寺卿说道:“王爷,要不下官派人去给七皇子和九皇子提醒一声?” “不必。”顾锦面无表情地开口,“他们点的菜还没上,不用管” “这…好。”大理寺卿只好重新坐下。 过了一会儿,小二端着菜上来了,他把菜一道一道地放在桌上,嘴上喊着:“这道是糖醋鱼!这道菜是四喜丸子……这道菜是菌菇汤!” 小二把菌菇汤放到江岁欢面前,江岁欢朝里面看了一眼,上面露出来的都是普通的菌子,没有有毒的。 她冲着顾锦摇了摇头。 顾锦眸色深沉,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客官,菜已经上完了,你们慢用。”小二夹着托盘准备走。 “慢着。”顾锦叫住他,拿起手边的筷子伸进菌菇汤的锅里。 小二提醒道:“客官,我们这里的菌菇汤都是喝汤的,里面的菌子不好吃。” “哦?可我不喜欢喝汤,就喜欢吃菌子。”顾锦拿着筷子在菌汤锅里翻着,许多菌子沉在锅底,被他这么一翻,纷纷涌到了上头。 “这菌子口感不好,若是您喜欢吃菌子,我们可以再赠送您一盘炒菌子。”小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怀里的托盘却在微微颤抖。 “不必了。”顾锦把菌菇汤锅底的菌子夹了起来,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 江岁欢仔细看着,碟子里有好几种菌子,其中有一种菌子被撕得很碎,看上去和毒菌子的颜色很像。 她把碟子拉到自己面前,用筷子夹起来看了看,脸色蓦地严肃起来,“就是这种毒菌子,毒素和那些人血液里的毒素一模一样。” 只听“咣当”一声,小二扔下手中的托盘往外跑去,顾锦面不改色地甩出手中的筷子,一根插在了他脚边的柱子上,将他绊倒在地,另一根则插在了他的脑袋旁边。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筷子,吓得紧紧抱住了脑袋,“别杀我!别杀我!我就是个跑堂的!” 顾锦一步步走到小二的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厉声喝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小二抱着头在地上痛呼,“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掌柜的让我这么做的!” 顾锦冷哼一声,慢慢收回了脚。 大理寺卿迷茫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跟他简单地解释了一番,他这才恍然大悟。 一刻钟后,桑茗酒楼的掌柜和三个小二,还有两个厨子都被五花大绑,扔在了顾锦的面前。 这酒楼里的客人见状纷纷往外跑,江岁欢赶忙让布谷把他们都拦住,挨个为他们催吐。 他们刚吃完毒菌子,毒素还没有蔓延,只要吐出来就会没事。 二楼的楚炼和楚秋看到顾锦后,正欲趁乱偷偷溜走,却听顾锦冷冷问道:“不知七皇子和九皇子想去哪?” 楚炼和楚秋的脚步顿住,二人尴尬地转过身,“皇叔。” “过来。”顾锦说道。 二人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皇叔,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顾锦看着他们,有些不耐地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楚秋是楚炼的跟屁虫,他此时被顾锦冷厉的眼神吓住,害怕地往楚炼身后躲了躲。 楚炼小声说道:“我们听说这家店的菌菇汤非常出名,所以想来尝一尝。” “你们不知道这附近的城镇出现了怪病?”顾锦沉着脸问道。 皇上虽然将皇后和锦萱的死瞒了下来,可是却把怪病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了众人,楚炼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楚炼低下头,小声辩解道:“这酒楼里的掌柜和小二都好好的,说明这里没有怪病。” “那可不一定。”顾锦有些无语,又问道:“和孟晴的婚礼准备好了吗?” 楚炼脸色发青,虽然他知道江媚儿是个假的才女后,对江媚儿的喜欢淡了下来,但依然不喜欢孟晴。 他有些郁闷地说道:“没有。” “那还不赶紧回去准备?” “是,我这就回去。” 楚炼拉着楚秋想走,被顾锦喝住,“等会儿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哦。”二人不情不愿地走到旁边站着。 顾锦训斥完二人,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掌柜,漆黑的眼神幽深如潭,“是你亲自说,还是我让人逼着你说?” 掌柜年纪不大,约莫三十来岁,他一脸平静地跪在地上,竟然完全不害怕,“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说这场怪病,说说你家的菌菇汤究竟是怎么回事?”顾锦俯视着他,像是在俯视着一只蚂蚁。 他开口说道:“半个月前,我在山上发现一种菌子,就随手采了回来,做成了菌菇汤卖给客人。” “客人们都对这菌菇汤赞不绝口,一传十,十传百,想要喝菌菇汤的人越来越多,我就去上山把那种菌子全都采了回来,做成菌菇汤卖出去。” 顾锦眉头紧蹙,“继续说。” “我以为自己发财了。”掌柜闭上了眼睛,声音微微颤抖起来:“直到后来,我发现了一件事。” 第251章 我今天就要揭露你的恶行 江岁欢和大理寺卿走了过来,认真地听着。 掌柜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他看似完全不慌张,额头上却慢慢渗出冷汗。 楚炼在旁边等的不耐烦了,暴躁地喊道:“快点说你发现了什么,本皇子等着回去睡觉呢!” “是啊,你快说。”楚秋附和一句,“反正木已成舟,你不如把事情都交代出来,还有可能减轻责罚。” 掌柜朝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终于开口说道:“我发现,虽然酒楼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但从来没有回头客。” 江岁欢目光微冷,心道吃过菌菇汤的人全都中毒死了,怎么可能会有回头客。 然而还有一个疑点,如果死去的那些人全都来过这家酒楼,应该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啊,为什么没有人怀疑这家酒楼有问题呢? 只听掌柜继续说道:“我为此偷偷打听了一番,发现来过我们酒楼的许多客人都死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采的菌子是有毒的。” “为了不被官府怀疑,我把许多毒菌子扔到了附近城镇的水井里,并且传出这是一场怪病,这样一来,官府就查不到我们酒楼头上。” “哦对了,我还专门减少了菌菇汤里毒菌子的量,客人吃了以后虽然身体会不舒服,但并不会死,还会对菌菇汤愈发上瘾。” 众人听后全都皱起了眉头,怪不得这附近的百姓会冒着染上怪病的风险来这里吃饭,原来是上瘾了。 掌柜越说越激动,最后竟面目扭曲地笑了起来,“如果今天不是你们发现这菌菇汤有毒,那些客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哈哈哈!” 被布谷拦下来催吐的客人们都吐得差不多了,听到掌柜的话后,他们一个个怒发冲冠,指着掌柜破口大骂: “他娘的,怪不得我们经常不舒服,原来是被你家的菌菇汤害的!” “我们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我还纳闷呢,我几天不吃这菌菇汤就浑身刺挠,原来是这汤有问题!” …… 指责声和怒骂声如潮水般涌来,掌柜不仅没有愧疚,反而笑得越来越开心,“本来这酒楼都快要倒闭了,是这道菌菇汤让酒楼起死回生。” “我没有害你们,你们喜欢吃,我就接着卖,还减少了毒菌子的量,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掌柜话音刚落,一只布鞋就扔到了他的脸上,一男子冲其破口大骂道:“你这是人说出来的话吗?” 男子对着其他人喊道:“大家别跟他说这么多废话,直接打他!” 一群人摩拳擦掌想要冲上前,被布谷和其他几个暗卫拦了下来。 一时间人声鼎沸,酒楼里嘈杂的仿佛闹市,顾锦侧眸看去,淡淡道:“布谷,把这些人带出去。” “属下遵命。”布谷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客人的情绪,终于把他们全都送了出去。 顾锦拔出长剑,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意味深长地问道:“此事跟八皇子有何关系?” 掌柜的笑容戛然而止,“什么八皇子?这事跟八皇子没关系啊!” “是么?”顾锦另一只手拽起旁边的小二,道:“这小二散播谣言诋毁八皇子,难道不是你指使的?” “就是他!”小二指着掌柜大喊起来,“他让我散播八皇子的谣言,每个月多给我五两银子。” 掌柜狠狠瞪了小二一眼,“喂不熟的白眼狼!” 小二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谋财害命,丧尽天良,还好意思说我呢?我今天就要揭露你的恶行!”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顾锦把小二扔到旁边,“身为帮凶,和主谋同罪。” 掌柜无视脖子上的长剑,大笑了起来。 “很开心?”顾锦挑了挑眉,右手微微发力,长剑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说,为何要诋毁八皇子?” 他把头撇到一边,咬紧牙关说道:“我不能说。” “无妨,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顾锦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腰间。 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白色的香囊,上面绣着鸳鸯,一看就是女子所绣。 顾锦伸手扯下香囊,眸子里透着刺骨的深寒,“这香囊是你娘子绣的么,如果本王让人把她带来,你会不会开口呢?” 掌柜终于慌了神,急忙伸手去抢顾锦手中的香囊,“把东西还给我!” 顾锦攥紧手中的香囊,“说出实情,本王就还你。” 眼看着香囊在顾锦手中变了形,掌柜下定决心般地低吼一声,“我说!” “有人发现了菌菇汤的秘密,便拿这件事来威胁我,让我用谣言毁掉八皇子,如果我不这么做,他就会把菌菇汤的事情说出来。” “我不能让他说出来啊!”掌柜崩溃地趴在地上大哭,“当时我娘子生着重病,一旦我被抓起来,我娘子就完了,所以我必须按照他说的做。” 江岁欢问道:“既然你怕被关起来,为何刚才那么容易就承认了?” 掌柜喃喃道:“就在昨天,我娘子已经死了,我对这世间再无留恋,我本打算再攒一笔钱,将娘子好好安葬后再殉情,结果你们今天就出现了。” 江岁欢终于明白,怪不得这掌柜的看上去精神不正常,原来是因为娘子刚死了。 顾锦对他的“深情”言论不为所动,冷冷问道:“谁威胁的你?” 他刚要开口回答,楚秋指着门外惊恐地说道:“外头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楚秋的声音很大,惊得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门外空荡荡的,只有两个红灯笼在风中晃动着。 就在这时,酒楼里的烛火全都灭了,包括门外的两个红灯笼,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楚炼吓得尖叫起来,“怎么回事?灯怎么熄灭了?” 门口把守的暗卫听到尖叫声后,一齐冲了进来,奈何酒楼里一片漆黑,他们只能先把烛火一一点燃。 等四周重新亮起时,顾锦感受到江岁欢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回头看去,见江岁欢脸色苍白地用手指着地上,嘴唇微微张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252章 还请大人将他们安排妥当 顾锦的眉心跳了跳,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低头看去,发现刚才还活着的掌柜倒在了地上,有血液从掌柜的身下渗出来。 不好! 顾锦收回长剑,蹲下来把掌柜的尸体翻了过来,发现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飞镖。 飞镖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导致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直接倒地而死。 顾锦拔出他喉咙上的飞镖仔细看了看,只是非常普通的飞镖,上面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标记。 “阿欢,你看见凶手了吗?”顾锦头也不抬地问道。 江岁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道:“没有,我也是在烛火燃起后才发现他死了的。” 顾锦扔掉手中的飞镖,起身看向布谷,语气里蕴含着隐隐的怒意,“你们这么多人连个门都守不住么?” 布谷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息怒,属下和弟兄在门外并未发现任何人进来,依属下之见,熄灭烛火的人和杀掉掌柜的人,应该一开始就藏匿与这酒楼之中。” “属下已经派人在酒楼里搜寻,如果凶手还在这酒楼里,一定可以找到的。” 过了一会儿,有暗卫从二楼一跃而下,跪在顾锦面前说道:“王爷,酒楼已经搜查完毕,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踪影,也许刚才趁着一片漆黑时逃跑了。” 顾锦冷眸微眯,看向楚秋问道:“你那会儿当真看到门口有黑影闪过?” 楚秋被顾锦的神情吓得有些腿软,紧张地点头道:“是啊,我的确看到门口有黑影一闪而过。” 布谷说道:“九皇子可否详细描述一下黑影的样子?” “啊…这让我如何描述?那黑影闪得太快,我也没看清楚。”楚秋挠了挠头,说道:“现在想来,兴许是你们的人,毕竟都穿着一身黑衣。” 楚炼帮忙说道:“皇叔,您就别为难我九弟了,他眼神向来不好,看错东西也是常有的事情。” 顾锦头痛地捏了捏鼻梁,冷声说道:“布谷,把七皇子和九皇子送回宫里去。” “是。” 布谷走到楚炼和楚秋面前,抬手说道:“二位皇子请。” 楚炼伸了个懒腰,大步往外走去,“总算能回去睡觉了。” 楚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了顾锦一眼想说什么,又因为害怕不敢吭声,跟在楚炼的身后出去了。 “王爷,怪病的真相水落石出,这件案子是不是就算结了?”大理寺卿走上前,小声问道。 大理寺卿很明智的没有提掌柜被杀的事情,他知道这件事不归他管。 “嗯。”顾锦点头,指着地上的尸体和其他被绑起来的人说道:“把他们拿去交差。” “好嘞。”大理寺卿松了口气,本以为还要在城镇上多待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出了真相。 这样也好,他可以早些回去照顾薛令了。 大理寺卿招手吩咐自己带来的侍卫,“别愣着了,把这几个人都抬出去,先关进地牢里等候问审。” 那些人都被抬走后,大理寺卿拱手说道:“王爷,您先回去,属下还得留下来善后。” “处理的干净些,那些毒菌子,还有被污染的井水,全都不能落下。”顾锦说完,扶着江岁欢朝外走去。 江岁欢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说道:“对了,还有那些从火生手中救出来的婴儿。他们失去了爹娘,又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还请大人将他们安排妥当。” 大理寺卿十分客气地说道:“江太医放心,我自会把那些婴儿们安排妥当,不会让他们再受苦。” “辛苦了。”江岁欢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坐上马车后,江岁欢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头的酒楼,来时热热闹闹的酒楼,这会儿变得安静空荡,透着一股子萧条。 顾锦眉头紧锁,正垂眸沉思着。 江岁欢问道:“王爷,怪病的真相已经查出来了,你在想是谁杀了那个掌柜吗?” “杀掉他的人,一定就是让他散播谣言的人。”顾锦声音低沉,“那个人非常聪明,自己不动手,却想要借百姓的手来除掉楚逸。” 江岁欢心中称是,这里离京城非常近,在这里传出谣言,不久之后就会传到京城。 一旦百姓们都认为上天不喜欢楚逸,所以降下这场怪病,楚逸就完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楚逸一旦失去民心,不仅仅是得不了天下,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就算怪病的真相水落石出,那个人只需要像刚才那样杀了掌柜就行,也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虽说楚逸并不是真正的皇子,顾锦迟早会揭穿他的身份,可突然有人横插一脚,利用舆论让百姓对楚逸产生反感,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江岁欢低声说道:“王爷,凶手如此针对八皇子,会不会是八皇子的哪个仇家?” “楚逸非常会做面子功夫,很少结仇,我没见过他有什么仇人。”顾锦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他有,但是我不知道。” “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楚逸是个假皇子?”江岁欢想了想,猜测道:“那人不想让假皇子当皇上,又找不到证据证明,所以只能这么做?” 顾锦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轻声道:“不必多想,那人既然想针对楚逸,迟早还会出手的,我们看他们狗咬狗便可。” “我有些累了。” “休息会儿。”江岁欢为了不打扰到顾锦,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过了片刻,她发现顾锦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又规律,就微微侧过头去看,只见顾锦紧紧闭着眼睛,竟是睡着了。 江岁欢有些心疼地抚平他皱起来的眉头,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再加上他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江岁欢并没有叫醒他。 渐渐的,江岁欢的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她的头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睡着。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使得她的意识渐渐清醒,低声问道:“到了吗?” 车夫答道:“没有。” “那为何停下来?” 车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似乎是走下了马车,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王妃,前面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江岁欢的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身为大夫,救死扶伤的本能让她想走下马车看看,然而几个月以来的经验却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她内心挣扎半天,最后咬牙说道:“不用管,继续往前。” 车夫应了一声,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刚走没一会儿,马车又停了下来。 江岁欢叹了口气,问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第253章 弟兄们撑不住了 无人应声。 江岁欢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马车外面的动静,然而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的眼皮跳了跳,没有再说话,而是抬起胳膊慢慢掀起帘子的一角,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清了外头的景象。 马车停在一棵大树旁边,树后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地里种着白菜和萝卜等农作物。 京城里没有农田,亦没有这么偏僻的小路,江岁欢心中恍然,原来马车还在京城外面。 从江岁欢坐着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大树和农田,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顾锦靠在她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她并不想吵醒顾锦,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虽然此时的情景有些诡异,但她心里并不是很慌,车夫是顾锦手下的暗卫,武功高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再者说,附近还有很多暗卫保护着这辆马车,除非是遇到了绝顶高手,或者是成群的山贼,才值得她担心。 她闭上眼睛,发现外头的风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四周安静得吓人,仿佛一切都被黑夜给吞没。 江岁欢坐在马车里,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是过了一秒钟,还是过了一刻钟,寂静无声的黑夜被“铛”的一声打破。 这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睛,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数不清的脚步声出现在马车四周,似乎把马车给包围了起来。 透过帘子能看到外头晃动着的火光。 车夫的声音重新响起,“各位好汉,我们只是普通的赶路人,还请你们行个方便,让我们离开。” 一个粗壮的声音在马车前方喊道:“少废话,把钱财和马车都留下来,我就放你们走!” “你这是不肯好好商量了?”车夫反问道。 “商量个屁!我们几百个兄弟,你一个人还能打得过我们?” 江岁欢心道坏了,这是遇到成群的山贼了!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刚想着不可能遇到山贼,这会儿山贼就出现了,还有几百个!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墨菲定律? 她屏住呼吸,认真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少废话,把钱留下,我们就放你们走!”说话的这人应该是山贼头子,嗓门又粗又大。 得亏这不是在村子里,否则他一开口,整个村的狗都得跟着叫起来。 车夫身为顾锦的暗卫,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多山贼,若是几十个人的话还好,他一个人也能对付得了。 可这山贼足足有五六百个,他一个人解决不了,便把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 山贼头子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听到口哨声后脸上的胡子抖了几下,指着车夫骂道:“他娘的,大半夜的你吹口哨招鬼啊!” 话音刚落,十几道黑影从两边的树上“嗖嗖”地跳了下来,持剑站在马车的周围。 山贼头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刚跳下来的暗卫们害怕地喊道:“我的娘诶,真真真有鬼!” “大哥别怕!”人群里有一个举着火把的小个子山贼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他们吹口哨招来的鬼帮他们,我们也能吹口哨把鬼招来帮我们。” 说着,小个子山贼就把手放在嘴边,用力吹起了口哨。 旁边五大三粗的山贼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虎啊,那些黑影是人!你把嗓子吹破了都招不来鬼。” 他被拍得有些头晕,讪讪地退回了人群里。 山贼头子听到这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指着暗卫们说道:“甭管他们是人是鬼,把他们都杀了,马车上的东西兄弟们平分!” 山贼们听到以后,激动地举起手中的家伙,朝着马车旁的暗卫冲了过去。 十几个暗卫跟几百个山贼相比,人数相差的太过悬殊,眨眼间就淹没在山贼的人潮之中。 然而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场面就反转了。 暗卫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没一会儿地上就躺了许多个山贼,而十几个暗卫还是好好的,甚至没有受一点轻伤。 江岁欢听着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生怕暗卫解决不了这么多山贼。 而旁边的顾锦还闭着眼睛,看来是真的累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一小半山贼已经倒了下来,剩下的山贼还在苦苦支撑, 刚才说话的小个子山贼动作灵活,在人群里乱窜,跑到了山贼头子旁边,“大哥,弟兄们撑不住了,快点跑!” 山贼头子举着手中的刀,拼命抵挡着暗卫手中的剑,脸色憋得通红。 他好不容易才从暗卫的剑下躲开,扭头看着小个子山贼喊道:“跑个屁!我们已经跑好几天了,身上的盘缠都花完了。” “弟兄们!咱们本来在老家待的好好的,结果被人一路追到这里,几千个弟兄变成了几百个!” 山贼头子举起手中的大刀喊道:“为了领着你们活下来,老子刚才甚至把剩一口气的二弟扔在了路上,你们必须得给老子坚持下去!” “如今前面就是京城了,要是不抢点银子,咱们连京城都进不去!”山贼头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们都知道我们的仇人有多可怕,要是进不去京城,大家都等死!”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其他山贼都变得厉害了许多,比刚才难对付了。 就连最贪生怕死的小个子山贼都举起手中的火把冲进了人群里。 山贼头子对此十分满意,他左右看了看,发现马车周围没人,便趁人不注意溜到了马车旁边,偷偷爬了上去。 第254章 你是不是对爹娘有什么误会? 江岁欢正在担忧外头的情况,忽然看见车门的帘子动了动,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了进来。 她强装镇定,左手藏在身后,从实验室里拿出了一瓶麻醉喷雾。 由于担心大汉突然动手,她将右边肩膀微微耸了两下,想用这样的方式叫醒顾锦。 顾锦大概是陷入了深度睡眠,对此没有反应。 “你是谁?”江岁欢只好把麻醉喷雾紧紧握在手里,抬头看着大汉问道。 山贼头子看清江岁欢的脸后,眼神变得色眯眯的,“呦,居然还有意外之喜呢。” “小娘子,跟我一起走,当我的压寨夫人怎么样啊?” 山贼头子看见了靠在江岁欢肩膀上的顾锦,还以为是个小白脸,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淫笑着朝江岁欢逼近。 “我对当压寨夫人没兴趣,倒是可以当个寨主什么的。”江岁欢听出这个人的声音就是山贼头子,冷笑了一声。 “小娘子口气还不小呢。”山贼头子搓着手走到江岁欢面前,刚要朝江岁欢伸出手,身体突然被两把剑给同时贯穿。 顾锦面色清冷地直起腰,把插进山贼头子胸口的剑抽了出来,“本王的心上人,岂能给你这种杂种当压寨夫人。” 山贼头子的口中不断冒出鲜血,低下头看向他的肚子,只见一把剑穿过了他的肚子冒出剑尖,上面还沾着鲜血。 江岁欢生怕衣服上沾到血,连忙往顾锦的身后躲了躲,心中有些好奇,是谁站在这山贼头子的身后出手的? 只见山贼头子双膝一弯,整个人瘫软在地,渐渐没了呼吸。 插在山贼头子背上的剑被一只手拔了出来,用另一只手拿帕子轻轻擦拭着剑身。 江岁欢的眼神紧紧盯着这把剑,这把剑的剑身流畅锋利,在有些昏暗的马车里发出微微的寒光。 虽然看不清楚剑柄是什么材质做的,却能看到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一眼就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是把好剑!江岁欢在心中感慨,这么好的剑,杀一个山贼头子可惜了。 咦?不对! 江岁欢猛地反应过来,这把剑好像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暗卫。 她抬起头看向剑的主人,由于太暗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出这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蓝色衣裳。 想来应该是个见义勇为的侠客,江岁欢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多谢这位少侠。” 年轻男子一声不吭,似乎当江岁欢不存在,目光上下打量着顾锦。 顾锦也在看他,虽然是坐着的,但周身的气势却压得人有些不能呼吸。 许久,顾锦嘴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地说道:“江昱,别来无恙啊。” 江昱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我当是谁这么眼熟,原来是北漠王。” 随即,他对着顾锦跪了下来,双手抱拳说道:“末将江昱,见过北漠王。” “起来。”顾锦点了下头,示意江昱从地上站起来。 江岁欢在旁边傻了眼,这人是谁?江昱?岐远将军?原主那个眼盲心瞎的亲哥? 她有些后悔地咬紧牙关,早知道刚才不那么快道谢了。 现在再看他手中的那把剑,忽然觉得十分不顺眼起来。 江昱从地上站起来后,感受到了江岁欢鄙夷的目光,便扭过头看向了江岁欢。 帘子被风掀了起来,外头的火光照亮了马车里几人的脸。 江岁欢看清楚他的脸后,心道是了,这张脸在原主的记忆里很清晰,当江媚儿欺负原主时,这张脸会帮助江媚儿来指责原主,从来不相信原主的话。 而江昱却没有认出来江岁欢,只觉得有些眼熟。 “这位莫非就是北漠王妃?”江昱许久没有回京,很少听说京城里的消息,还以为顾锦已经成了亲。 顾锦沉声道:“现在还不是,不过快了。” “恭喜恭喜。”江昱对着二人抱拳祝贺。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并未应声。 江昱看着江岁欢的脸,只觉得越来越熟悉,问道:“不知这位未来的北漠王妃是谁家的千金?”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千金不敢当,不过是个御医罢了。” “御医乃是太医的最高阶层,未来的北漠王妃看着年纪不大,竟如此有本事,真是令人佩服。”江昱这话说得真情实感,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常年在战场打仗,受伤是经常的事情,所以他非常清楚太医的重要性。 “多谢夸奖。”江岁欢不冷不热地说道,就差当着江昱的面翻白眼了。 江昱看出江岁欢对他很讨厌,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顾锦。 而顾锦坐在那里,似乎什么都没看出来一般,默许了江岁欢的做法。 顾锦派人调查过江岁欢从前的事情,知道江昱是怎么对待她的,自然能够明白她对江昱有很大意见。 未来的娘子要对付讨厌的人,他怎么可能去阻拦呢? 江昱见顾锦不说话,又看向了江岁欢,直白地问道:“敢问小姐叫什么名字?莫非是我之前无意中得罪过你?” 江岁欢抱着胳膊冷嘲热讽,“岐远大将军虽然打仗厉害,记性却不怎么好。” “我的名字是江岁欢。”江岁欢冷冷问道:“不知你想起来了没有?” 江昱身体一僵,认真地盯着江岁欢的脸看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亲生妹妹总是一副怯懦胆小的样子,纵使生了一副好容貌,也被性格给掩埋了。 而面前这个女子看起来张扬洒脱,容貌清丽,身上的气质更是让人惊艳,和他记忆里的妹妹完全不同。 他吃惊地问道:“你是江岁欢?侯府的江岁欢?” “我是江岁欢,但不是侯府的江岁欢。”江岁欢冷漠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和侯府断绝关系了,难道侯夫人没有写信告诉你吗?” 江昱又是一愣,侯府虽然会给他来信,但信上从来不会提及江岁欢,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和侯府断绝关系?你身为女子,若是没了娘家倚靠,南冥王会欺负你的!” 江岁欢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咯咯”笑了起来:“我在侯府待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一样被欺负,有人帮过我吗?” “这不一样。”江昱脸色有些不悦,“你是不是对爹娘有什么误会?” “是你对你爹娘有误会?”江岁欢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被楚诀和江媚儿害得差点死在乱葬岗,你爹娘呢?都做了什么?” “我刚和楚诀和离,你爹娘就迫不及待地让江媚儿嫁给楚诀为正妃,之后更是三番两次为了江媚儿为难我,我忍无可忍才与他们断绝关系。” “其中一定有误会。”江昱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当年南冥王和媚儿情投意合,因为你嫡小姐的身份,媚儿只能为妾。” “你和南冥王和离后,爹娘一定是怕南冥王找你的麻烦,所以才让媚儿嫁过去当正妃。” “回去问问你爹娘。”江岁欢的嘴角上扬起来,“不过我猜,你爹娘现在应该很后悔。” 第255章 谢谢你帮我出头 江岁欢提到侯爷与侯夫人时,语气里蕴含着一丝嘲讽。 这两个人把江媚儿当作心肝宠着,处处炫耀江媚儿才华横溢,到头来却在众人的面前当了回小丑。 江岁欢现在还记得江媚儿的谎言被揭穿后,侯爷和侯夫人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听说侯爷被气晕后过了好久才醒来,从那以后身体大不如前,而侯夫人则因为丢了人,再也不敢出门参加宴会。 江昱每次打了胜仗得到的赏赐,会全都送到侯府里去,所以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孝顺。 他听到江岁欢这么说侯爷和侯夫人,不满地说道:“你身为女儿,怎能这么说爹娘?” “爹娘对你有生养之恩,就算他们有时候做得不够好,你也不应该记恨他们,这是不孝!” 江岁欢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多孝顺啊,谁能孝顺得过你?” 刚才没认出江昱时,看他的气质还以为是个正直有侠气的男子,现在看来,明明是个固执又没有同理心的家伙。 “他们对你和江媚儿多好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对我呢?除了忽视就是训斥。” 江岁欢朝着他步步逼近,“你从小过得滋润舒服,你孝顺你的就行了,凭什么来指责我不孝?” “除非你穿上我的鞋,把我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把我从前的生活再经历一回,才有资格来说我!” 江岁欢的话铿锵有力,逼的江昱慢慢后退,最后竟然走到了帘子外面,差点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江昱有些恼羞成怒,竟然用手中的利剑指着江岁欢,“我是你哥,你怎能用这般语气跟我讲话!” 顾锦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身形一闪出现在江岁欢的身前。 江岁欢只感觉身边有一道风闪过,接着就看见顾锦用力踹飞了江昱手中的剑。 顾锦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明显的怒意,“江昱,你耳朵有问题? “阿欢已经和侯府断绝关系,未来她就是本王的王妃,别说她的语气不好,就算她让你下跪,你也得立即跪下。” 顾锦握紧江岁欢的手,有些担忧地问道:“阿欢,你没事?” 她摇了摇头,“没事,他的剑没有碰到我。” 她不知道的是,顾锦关心的是她的感受,被亲哥用剑指着,那感觉一定很难受。 江昱揉着发麻的手腕,心中暗暗吃惊,顾锦身为王爷,力气居然比他这个将军都要大。 他的视线停留在顾锦与江岁欢握在一起的手,脸色隐隐发青。 他上次离家时,江岁欢刚刚嫁给楚诀。而这次回来,江岁欢竟然和顾锦在一起了。 要知道,顾锦可是楚诀的皇叔! 南冥王妃和北漠王妃虽然都是王妃,但身份地位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江岁欢已经说了与楚诀和离的原因,但是他并不相信楚诀和江媚儿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他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咬牙说道:“是末将一时冲动了,请王爷恕罪。” 顾锦沉默不语,过了片刻转移话题道:“你为何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江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山贼头子,解释道:“末将在路上遇到山贼拦路,为了以绝后患,便想把这些山贼全部除掉。” “可这山贼头子精明得很,带着手下的人东躲西藏,竟然一路跑到了京城附近。” “刚才末将带人追到这里,看见众多山贼与人打了起来,而这山贼头子却偷偷爬上了马车,末将担心马车上的人受伤,这才跟了上来。” 江岁欢的心中五味杂陈,江昱这人品倒不坏,而且对其他人都很好,唯独对自己的亲妹妹太差劲。 若是江昱提前知道马车上的人是她,还会不会过来相救呢? 她看向帘子的外面,打斗已经结束了,满地都是山贼的尸体,十几个暗卫重新围在了马车的旁边。 除此之外还多了几百个骑马的士兵,正在马车的前方等待着江昱。 顾锦也看到了这些士兵,挑眉问道:“你这次回京,只带了这么点人回来?” 江昱点头,“末将这次回京只待一个月左右,参加完祭祀大典就回去。” “不征兵了?”江岁欢想起公孙胥心心念念要投军到江昱的军队,忍着不爽开口问道。 江岁欢的关注点让江昱有些诧异,他说道:“征的,明日就在京城门口征兵,届时想来的人都可以报名。” 江岁欢“哦”了一声,把头扭到了旁边。 即使顾锦刻意转移了话题,江昱还是觉得越来越尴尬,说道:“王爷,末将得继续赶路了,得在天亮之前回到京城。” 这里离京城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但是顾锦并未说出来,而是淡淡地说道:“嗯,带着你的人赶路。” “是。”江昱弯腰拱手,“王爷,末将告辞。” 他转身跳下马车,捡起自己的剑走了几步,突然转过了身看向江岁欢,“爹娘为什么会后悔?” 江岁欢反问道:“他们没有写信告诉你?” “没有。”他认真地摇头,“爹娘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写信了。” “等你回去自己问问他们。”江岁欢抱着胳膊,“我不敢多说什么,免得你说我不孝。” 面对江岁欢的阴阳怪气,江昱显得尴尬又疑惑,头也不回地骑上马带着士兵离开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车夫重新坐上马车,继续往京城里赶。 几个暗卫留下来善后。 马车上,江岁欢显得很开心,对着顾锦说道:“谢谢你帮我出头。” “应该的。”顾锦嘴角露出浅笑。 他从前对江昱的品行还算欣赏,但江昱对旁边都很好,却独独对江岁欢这般态度,让他无法接受。 江岁欢笑嘻嘻地凑了上去,“你辛苦了,我来给你捏捏肩。” …… 江昱把士兵安顿好了以后,独自骑马回到了家中。 然而他惊讶的发现,侯府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第256章 有一个人应该可以救你爹 从前他每次回来,侯府的院子里都会挂上许多红灯笼,整晚都是灯火通明的。 如果他回家时已经是半夜,看到亮堂堂的院子,心中也会感到暖意。 而这次他回来,发现侯府竟然一片漆黑,就连迎接他的下人也寥寥无几。 江昱在侯府生活了那么多年,头一次感到侯府如此冷清,他想到江岁欢说的话,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难道爹娘真的出事了? 江昱抓住一个下人的肩膀,肃声问道:“我爹娘呢?” 他对下人还不错,所以这个下人并不怕他,答道:“侯爷和侯夫人正在卧房睡觉。” “我去找他们。”江昱松开手,大步朝着侯爷和侯夫人的卧房走去。 “少爷,您还是天亮以后再去。”下人在身后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问道:“为什么?” 下人说:“侯爷这些日子身体抱恙,大夫说他得好好休息。” “何时开始的?”他神色愕然,听下人的意思已经有段时间了,可他却完全不知道。 “前段时间侯爷在三清山上昏迷了过去,被人送了回来,后来身体就变得很虚弱。”下人挠了挠头,“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江昱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去询问侯夫人的冲动,转身回了房间。 天亮了以后,江昱已经换了身衣服,来到了侯爷和侯夫人的卧房门口。 他抬手敲了敲门,“爹,娘,孩儿回来了。” 房门被打开,侯夫人苍白憔悴的脸庞出现在门口,看到江昱后,侯夫人黯淡的眼睛里霎那间有了光彩。 不过下一秒,她就捂着嘴巴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她踉踉跄跄朝着江昱扑过去,江昱连忙扶住了她,“娘,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变成了这般模样?” 在他的印象里,侯夫人非常注重保养,所以容貌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而现在的侯夫人却像老了二十岁,头顶多了许多银丝。 侯夫人抱着他大哭了起来,“咱们这个家,都被江媚儿那个死丫头给毁了啊!” “娘,你把话说清楚,媚儿心地善良,怎么可能把侯府给毁了呢?”江昱着急地问道。 侯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把多日来的怨恨和后悔全都通过哭发泄出来,一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房间里传来两声压抑的咳嗽声,侯爷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昱儿回来了吗?” 他连忙应声,“爹,我回来了。” “外面冷,快进屋来。”侯爷说完,又猛地咳嗽了起来。 他听着咳嗽声,心都揪了起来,再看着哭个不停的侯夫人,这偌大的侯府,竟像是垮了一般。 侯夫人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哭声,她用袖子抹掉眼泪,哽咽道:“昱儿,回屋说。” “是。”江昱扶着侯夫人走进卧房,看见侯爷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厚被子,正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江昱把侯夫人扶到桌边坐下,然后走到床边跪了下来,“爹,你这是生了什么病?” 他捂着脸,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模样,“我不过才离开了三年,为什么家里竟变成了这样?” 侯爷忍着咳嗽,重重地叹了口气,“都怪我和你娘识人不清啊!” 只说了一句话,侯爷便再次咳嗽起来。 江昱连忙拿起床边的水,喂给侯爷喝了下去,待到侯爷缓过来后,他才松了口气。 侯夫人抹去脸上的眼泪,对着他招了招手,“昱儿,为娘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他走过去坐到侯夫人身边,侯夫人抓住他袖子,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侯夫人已是泣不成声,“都怪为娘,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疼,偏偏去心疼江媚儿那个白眼狼!” “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为娘自作自受!” 江昱面色复杂,低声问道:“娘,为何不写信告诉我这些事?” “你在边关打仗,为娘不想你因为家里的事情分心。”侯夫人唉声叹气的,“娘起初想的是,等你回来后再告诉你江媚儿成为了楚诀的正妃,给你一个惊喜。” “可娘做梦都想不到,江媚儿竟是这样谎话连篇、狼心狗肺的家伙!” 江昱陷入了沉默,他不愿相信从小就单纯善良的江媚儿是那样的人。 他和江媚儿一起长大,江媚儿小时候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的叫他哥哥。 他一高兴,就会给江媚儿买许多好玩的小玩意儿,所以兄妹二人关系很好。 后来江岁欢来到侯府,他才知道江媚儿不是他的亲生妹妹。 他不愿意接受这件事,心中总是下意识把江媚儿当作亲妹妹,而江岁欢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抢走江媚儿嫡女身份的外来者。 由于心疼江媚儿从嫡女变成了庶女,他竭力补偿江媚儿,每次得了银子,第一件事就是给江媚儿买衣服首饰,甚至把皇上给的赏赐都攒了下来,给江媚儿当做嫁妆。 而江岁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或者侯爷和侯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会更加偏向江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站在江媚儿这边。 想到这里,江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江岁欢对侯府的怨气那么大,明明她才是侯府真正的女儿。 她失去了本来属于自己的童年,好不容易恢复了身份,却被家人如此对待,把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全部当着她的面给了旁人。 她的心中该有多么痛苦? 江昱忽然想到了她在马车上说的话。 “除非你穿上我的鞋,把我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把我从前的生活再经历一回,才有资格来说我。” 江昱哑然,他确实没有资格,他完全想象不到这些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会有多么崩溃。 他此刻只觉得无比愧疚,下定决心要补偿江岁欢,劝她重新回到侯府。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相信江媚儿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娘,媚儿从小就懂事,会不会是有人嫉妒她当上了楚诀的正妃,故意陷害她?” “昱儿,你怎么比为娘还糊涂?”侯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皇上和所有大臣都看见了,江媚儿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她曾经作的诗词画的画,都出自丫鬟之手!” 侯夫人指着床上的侯爷说道:“你爹被当场气晕过去,后来又染上了风寒,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连朝都上不了!” “你爹气晕过去后,江媚儿甚至过来嘲笑我!”侯夫人气得捂住胸口,“这一切都是事实,你为何不信?” “娘,你先不要生气。”江昱扶着侯夫人劝道,心想自己会找机会亲自见江媚儿问个清楚,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侯爷的病。 他问道:“难道太医都治不好爹的病吗?” 侯夫人摇了摇头,“太医说了,你爹身体大伤,很难恢复过来了。” “不过……”她脸色又白了几分,“有一个人应该可以救你爹。” 第257章 我一定会把她请回来 “谁?”江昱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忙说道:“娘,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这就去请他过来。” 侯夫人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江昱有些着急,“娘,你快点说啊,到底是谁能救得了爹?” “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把他请来给爹看病。” 侯夫人无奈之下只好说道:“那个人就是你的亲妹妹,江岁欢。” “什么?”江昱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脑海中想起夜里江岁欢说的话,她说自己是个御医。 御医! 这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当上御医,江昱都不会太过吃惊,唯独江岁欢当上御医,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毕竟他从来都不知道江岁欢会医术,而御医的医术向来都是高深莫测的。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起来。 侯夫人看到江昱的这副神情,愁眉苦脸地说道:“昱儿,娘知道你心中一定很吃惊,娘当初也是如此。” “岁欢离开侯府后开了一家药房,娘不相信她会医术,还以为她是为了骗钱。” 侯夫人神色越来越愧疚,“娘担心她治死人给侯府带来麻烦,故意传出她是个假大夫的消息,害得她开的药房无人问津。” 江昱不知道说什么好,出于孝道他不能指责侯夫人,只能说道:“娘,你糊涂啊!” “娘知道错了。”侯夫人懊悔不已,哽咽道:“娘后来才知道岁欢真的会医术,并且医术非常厉害。” 江昱叹道:“是我们忽视了岁欢,竟然连她会医术这件事都不知道。” “是啊。”侯夫人只觉得心脏针扎般的疼,“娘和你爹都糊涂,放着这么好的亲生女儿不要,去宠爱江媚儿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江媚儿怀孕后,娘和你爹几乎把库房里的所有补药都送给了她,还有许多珍贵的宝贝,全都被她花言巧语的骗走了。” 侯夫人气得用手锤桌子,“真是悔不当初啊!” 江昱虽然对江岁欢十分愧疚,但听到侯夫人这么骂江媚儿,心中总觉得奇怪。 他劝道:“娘,先不说媚儿了,是谁告诉你只有岁欢能够救爹的?” 侯夫人揉着眼睛说道:“孟太医说的,他说你爹的病按照寻常的法子只能慢慢养,效果甚微。不过他又说整个太医院或许只有岁欢能想出法子,彻底治好你爹的病。” “既然如此,娘去找岁欢了吗?”江昱问道。 侯夫人脸色惨白,“我们之前那样对她,如今哪还有脸再去找她。” “更何况,她已经记恨上了我们,就算娘去找她,她也不会同意救你爹的。” 江昱把手放在侯夫人的肩膀上,“娘,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求她来救爹,并且劝她回来与我们一家团圆。” “你去?”侯夫人一把抓住江昱的手,“昱儿,你刚回京,还得去面见圣上呢。” “我已经派人跟皇上说过了,皇上允我明日再进宫,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把爹的病治好。” 江昱抽出手,大步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我一定会把岁欢妹妹请回来。” 江岁欢正在书房和万梦烟说话,手中还拿着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说着说着忽然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万梦烟捂着嘴笑道:“岁欢,这是有人在想你了。” “也有可能是骂我呢。”江岁欢随口开了个玩笑,然后对旁边站着的红罗说道:“归根结底还是屋里不够暖和,再端一个火盆进来。” “好的,小姐。”红罗转身朝外走去。 万梦烟看着红罗的背影“咦”了一声:“怎么不见另一个丫鬟的身影?” 想到莹桃还在顾锦的府上疗伤,江岁欢打算盘的动作一顿,轻声说道:“她最近身体不舒服,在养病。” 她放下手中的算盘,问道:“我们刚才说到哪了来着?” “说到装潢费的事情。”万梦烟提醒她。 “哦对。”她看了一眼自己算出来的数字,严肃地说道:“你花在装潢上面的费用太多了,已经严重超预算了。” 万梦烟却不以为然地解释道:“岁欢,你不必担心这些,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你医术那么好,这点银子很快就挣回来了。”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再次被万梦烟说服了。 万梦烟说:“如今装潢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想必很快就能开业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江岁欢笑了笑,又问道:“这些天你可曾再去过薛家?” “几乎每天都会去。”万梦烟羞涩地低下头,“薛令每天会短暂的清醒一会儿,我就在那个时间段去见他。” 江岁欢十分欣慰,看来这些日子万梦烟和薛令的感情渐渐变得深了,如果将来二人成了亲,她或许能算得上半个红娘。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约好下次见面的时候后,万梦烟匆忙起身,“薛令清醒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赶去薛府。” “好。” 江岁欢目送着万梦烟离开后,来到了后院。 后院里,暗卫正在教公孙胥练武,公孙胥练得非常认真,能看出来是铁了心想要投军。 江岁欢没有打扰他,转身走到了楚晨的房间门口。 “师父,我进来了。”她喊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楚晨抱着匣箱仔细研究着,完全无视了她的到来。 她在旁边站着,想要看看楚晨何时才能发现她。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楚晨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她站得有些累了,干脆坐在椅子上继续等着。 “小姐,你在哪?”红罗在外头喊。 她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很快,红罗就寻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姐,门外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一听到奇怪的人,江岁欢先是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吃菌子了?” “哎呀不是!”红罗急得跺脚,“是真的人,不是我的幻觉!” “哦,那怎么奇怪了?”江岁欢用手支着下巴,“说来我听听。” “他没穿衣服!” 第258章 下次我还来 “啊?”江岁欢惊了,这是来了个暴露狂么? 她赶紧说道:“快报官啊!” “不对不对!”红罗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够准确,又改了口道:“那人只是没穿上衣,身后还背着荆条。” 没穿上衣,背着荆条,难不成是负荆请罪? 江岁欢皱眉问道:“他有没有说自己是谁?” “他说自己叫江昱。” 江岁欢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红罗眨巴着眼睛,老实地重复了一遍,“他说自己叫江昱,想要见小姐一面。” 江岁欢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夜里见到江昱时,江昱还嫌弃她说话不好听,这还不到一天时间呢,江昱竟负荆请罪来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对红罗说道:“把人带到这里来。” “是。” 红罗把江昱领到了后院,二人从公孙胥面前走过去时,公孙胥不过瞟了一眼,就惊掉了手中的剑。 公孙胥呆呆地看向旁边的暗卫,“刚才光着身子从旁边走过去的,是岐远将军吗?” 暗卫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才能面不改色地说道:“是的。” 公孙胥石化了。 很快,江昱就出现在了江岁欢的面前,他光着上半身,背着一大捆荆条,后背被荆条划的伤痕累累。 江岁欢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眉尾轻挑,“大冬天的光着上身,不冷么?” “不冷。”他单膝跪下,右手撑在腿上,低头说道:“岁欢,哥哥前来负荆请罪了。” “奇怪,几个时辰前还训斥我不孝,现在怎么来找我请罪了?你请的哪门子罪?”江岁欢抱着胳膊,稳定发挥自己阴阳怪气的本领。 江昱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这么多年来,我不仅没能把你当作亲妹妹对待,还对你带着偏见。” “如今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弥补……” “停。”江岁欢打断他,“你不要觉得自己负荆请罪,我就能够原谅你。” “直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江昱微怔,抬头看向江岁欢。 江岁欢的眸子幽深漆黑,仿佛能看穿他心底的想法,他内心纠结片刻,终于说道:“妹妹,我此次前来是希望你能够回到侯府,和爹娘重归于好。” “还有呢?”江岁欢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江昱在这么短的时间态度大变,一定是有求于她。 江昱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自己这个妹妹的确比从前聪明了许多。 他只好把另一件事也说了出来:“娘听孟大夫说,只有你能治好爹的病。”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的跟我道歉。” 江岁欢笑了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声却让江昱内心更加不是滋味。 “不是的!”江昱急忙辩解,“妹妹,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你回到侯府这些年,我总是偏向媚儿,对你的态度还很差,现在我成熟了许多,意识到自己之前做的不对,所以来跟你请罪。” 江岁欢嘴角挂着微笑,说出来的话字字如刀,“以为光着上身背一捆荆条,就能弥补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的伤害了么?” “省省,伤害已经造成了,别说是背一捆荆条,你就算是砍自己两刀,又能怎么样?” 江昱哑口无言。 “看在你是个好将领的份上,过去的账我就不跟你清算了。”江岁欢面露不耐地挥了挥手,“走,别再出现在我家。” “不。”江昱固执地摇头,“我答应过爹娘,一定要劝你回到侯府。” 江岁欢感觉莫名其妙,“你答应归你答应,关我什么事?” “妹妹,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回到侯府,我会把你失去的东西全部补偿给你。”江昱一脸的诚恳,“你回到侯府,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好吗?” 江岁欢一想像到这个画面,心中就一阵不适,连忙摆手道:“你可拉倒。” “我不会跟你回去,也不会给你爹治病。”江岁欢渐渐的有些焦躁,“你赶紧走,等会儿要是冻出个好歹,我可不会管你!” “没事,只要你能回到侯府,治好爹的病,我冻伤了也无妨。” 江岁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别逼我啊,你再逼我,小心我放大招!” “妹妹……” “红罗,把喜之带来!” “好嘞小姐。”红罗对侯府的人同样不喜,一溜烟的跑过去把喜之带了过来。 江昱常年在战场,手上沾了不少敌人的血,再加上喜之鼻子敏锐,刚来就对他呲起了牙。 而他见到喜之也很吃惊,从前胆小的妹妹,竟然在家中养了狼。 江岁欢得意地抱着胳膊说道:“怕了,怕了就赶紧走,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不。”江昱从地上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道:“我是来祈求你原谅的,你这次若是不原谅我,下次我还来。” “……”江岁欢十分无语,在原主的记忆里,江昱不是这样子的啊。 难道是在战场磨练了几年,脸皮磨厚了许多? 就在江岁欢思考用什么样的办法赶走他时,房间里忽然响起“咯噔”一声,坐在角落的楚晨兴奋地蹦了起来,“解开了!我解开了!” 江昱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条件反射的想要拔剑,却拔出一根荆条出来。 只见楚晨抱着匣箱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小九儿!为师终于解开匣箱了!” 江岁欢眼睁睁看着楚晨渐渐跑远,“……” 红罗牵着喜之追过去,“小姐在这儿,小姐在这儿啊!” 最后还是喜之扑倒了楚晨,红罗这才把楚晨带了回来。 楚晨没认出江昱,看到他光着身子背着荆条站在门口,便敬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负重裸跑呢?身子素质不错啊!” 他却认出来了楚晨,诧异道:“东宸王,您怎么在这儿?” 楚晨瞪了他一眼,“你身体素质虽然不错,但是眼神不太好,我才不是东宸王,你可别往外乱说。” 江岁欢说道:“师父别管他,让我看看匣箱里的是什么东西。” 楚晨走过去,抱着匣箱在江岁欢耳边嘀咕了几句。 江岁欢有些不敢相信,打开匣箱看了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看向江昱,“我可以治好你爹的病,但是我有个条件!” 第259章 孩子是无辜的 江昱问:“什么条件?” 江岁欢看向红罗,红罗会意,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江岁欢这才开口说道:“你可知道江媚儿生下了一个怪胎?” “什么?媚儿生了一个怪胎?”江昱大为震惊,他甚至不知道江媚儿怀孕的事情。 他认真看着江岁欢,想要通过江岁欢的面部表情判断话的真假。 江岁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在秋狝中产下一个怪胎,国师说那怪胎是修炼成仙的精怪转世,可以庇佑大渊。” “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去找别人打听打听。” “我相信你。”江昱点头,转而又问道:“你为何跟我说这个?” 江岁欢看了眼匣箱里的东西,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你去杀了江媚儿生的怪胎,我就治好你爹的身体,怎么样?” 江昱闻言后退了几步,摇头道:“媚儿毕竟当了你那么多年的妹妹,你怎能这么对她?” “虽然你们之间有矛盾,可孩子是无辜的!” “江媚儿伤我性命,毁我容貌,把我扔到乱葬岗去,分明是个活阎王。”江岁欢冷笑一声,“你若是不答应就走,我不勉强你。” “换成其他条件行吗?” “不行,要么你杀了那个怪胎,要么你现在就走,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江岁欢的语气很强硬。 江昱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嫉妒媚儿的孩子是精怪转世,所以才想将其杀了?” 江岁欢略显无语,若不是为了这匣箱里的东西,她才懒得对那怪胎下手。 她巴不得那怪胎多活一段时间,让江媚儿的眼睛饱受折磨才好。 “谈不下去了,你走。”江岁欢打开房门赶人,“赶紧走,否则我真的会放狼咬你。” 江昱用手撑着门框不愿走,他脸色铁青地说道:“妹妹,让我好好考虑一番再做答复如何?” “好,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江岁欢说完,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她用力关上房门,随即又想起来一件事,打开房门指着江昱凶巴巴地说道:“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旁人!” 江昱点头道:“妹妹放心,不管我是否答应,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 江岁欢一把甩上房门,隔绝了江昱的声音。 楚晨坐在桌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得正香,“这人谁啊,你为什么让他帮你杀掉江媚儿生的怪胎。” “江昱。”江岁欢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把匣箱放在桌子上,“他既然有事求我,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江昱从前把江媚儿当作亲妹妹疼爱,如今让他亲手杀掉江媚儿生的孩子,不仅讽刺,而且大快人心。 而她既得了匣箱里的宝贝,又不用亲自动手杀掉那怪胎,一举两得。 楚晨冲江岁欢竖起大拇指,佩服地说道:“这招真绝。”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承让。” 她打开匣箱,认真端详着里头的东西,想要将其拿出来,又不知从何下手, 匣箱里装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石头,这石头通体黑色,乍一看像是块黑炭。 当匣箱在阴影处时,里面的石头就是黑漆漆的颜色,一旦拿到阳光下,石头就会变得流光溢彩,完美诠释了什么是五颜六色的黑。 江岁欢心中清楚,这不是普通的石头。 大渊有种东西叫做黑金,是顶级的铸件材料,铸剑时只需要加入一点点黑金,铸好的剑就会坚固无比,削铁如泥,并且在阳光下会熠熠生辉。 凡是加入黑金的剑,都是上等的好剑,且加入的黑金越多,铸好的剑就会越亮。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江昱用来砍死山贼头子的那把剑在火光下就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应该就是加了黑金的原因。 不过江昱的那把剑,看样子最多只加了拇指大小的黑金,而匣箱里的这块黑金,足足有巴掌那么大。 所以当楚晨告诉她匣箱里的是块黑金时,她立马决定答应姬贵妃的条件。 江媚儿生下的怪胎,必须得杀。 楚晨连瓜子都没心思嗑了,感慨道:“姬贵妃出手真大方。” “那是肯定的。”江岁欢耸了耸肩,“姬贵妃那样的女子,不可能容许自己的后代是个那么可怕的怪胎。” “等那怪胎被除掉后,姬贵妃下一步应该就会对江媚儿下手了。” 楚晨已经听不到江岁欢在说什么了,他望眼欲穿地看着匣箱里的黑金,可怜兮兮地问道:“小九儿啊,这黑金能给为师一块吗?” “为师不贪心,只要这么一点点就行。”楚晨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点点的手势。 江岁欢已经想好了,用这块黑金铸两把剑,她自己留一把,再送给顾锦一把。 可看到楚晨这副神情后,她有些不忍心拒绝,只好答应,“好,那就给你一小块。” “不愧是我的好徒弟!”楚晨兴奋地扔下手中的瓜子,跑到旁边翻找出一把斧头来,“黑金还没用来铸剑,是可以切断的,我自己切下一块就好。” 江岁欢没想到他这么雷厉风行,连忙抱着匣箱走到一边,“那怪胎还没死呢,这黑金暂时不能动。” “哎呀,没关系的。”楚晨拿着斧头劝道:“你既然决定答应姬贵妃,那这黑金现在就是你的了。” “这黑金在你手上,姬贵妃那么好面子的人,还能问你要回去不成?” 他足足劝了两刻钟,江岁欢听得烦了,为了堵住他的嘴,江岁欢只好把匣箱放到桌子上,“切切。” “好嘞。”楚晨两眼一亮,磨刀霍霍向黑金。 江岁欢被他的架势吓到了,“你干什么!只能切拇指那么大!” “放心,切的时候你全程看着,我绝不多切。” 楚晨轻轻地把黑金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用斧头在上面比划着,“这么多可以吗孩子?” “太多了,再少点。”江岁欢心疼地说道。 若是楚晨切的太多,剩下的黑金不够铸两把剑了怎么办? “好嘞,这么多可以不?”楚晨的斧头稍稍往边挪了挪。 “还是有点多了。” 斧头停在了黑金的边缘,楚晨说道:“这么多总行了,大拇指大小,不能再少了。” “行。”江岁欢点头同意了。 接下来,她眼睁睁地看着楚晨手中的斧头挪到中间,切下了整整一半黑金。 第260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啊!”江岁欢尖叫一声,生气地质问道:“你当这是切切糕呢!” “走开,让我来切。” 她夺过楚晨手中的斧头,小心地切下一块小拇指大小的黑金,塞进了楚晨手里,“拿着!” 楚晨看着掌心里的黑金欲哭无泪,“这也太小了。” “谁让你那么贪心!”江岁欢白了他一眼,“用来铸个短剑足够了。” “唉,总比没有强。”他长叹一口,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江岁欢把这一小块黑金也夺回去。 江岁欢把黑金放回了匣箱,抱着匣箱离开了。 她路过马厩时,见于吉在给脏脏包喂草,喊道:“于吉叔,先别喂了,我找你有点事。” “好的小姐。”于吉把草料一股脑塞进食槽里,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朝着江岁欢走了过去。 江岁欢问道:“你知不知道京城哪家铁匠铸的剑比较好?” 于吉想了想,说道:“城南有一个李铁匠,他铸的剑好看又好用,很多人都去找他铸剑。” “行,那我们现在去趟城南。” 于吉疑惑地问道:“小姐,你是要铸剑吗?” “嗯。”江岁欢打算今日就拿黑金铸剑,到时候给顾锦一个惊喜。 楚晨有一句话说得对,这黑金已经到她手上了,姬贵妃还能拿回去不成? 更何况姬贵妃并不知道她能打开匣箱,可能还等着她抱着匣箱进宫解锁呢。 于吉很快就备好了马车,江岁欢叫上红罗跟自己一同前去。 红罗把准备好的汤婆子塞进江岁欢怀里,嘟囔道:“人家坐月子都是天天待在屋子里,茅房都不能去。” “小姐倒好,在院子走走也就罢了,还想去城南。” 江岁欢笑道:“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 二人坐上马车,不出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城南。 于吉停下马车说道:“小姐,到地方了。” 江岁欢走下马车后才发现,马车停在了一家铁铺的正门口,她一下车直接就进到了铁铺里面。 脚刚踩到地上,她就感受到热气扑面而来,热得她汗流浃背。 看来红罗的担心是多余的,她这出门马车,下车就是铁铺,哪里吹得着风。 她把身上的狐皮大氅脱下来,交给红罗拿着,自己则抬脚朝里走。 铁铺的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铁器,不仅有各式各样的刀剑,还有做菜用的菜刀和除草用的镰刀,甚至还有削皮刀之类的小物件。 江岁欢的目光停留在各种样式的剑上,于吉说得没错,这些剑的确样式精美,找不出瑕疵。 不过这铁铺里并没有人,她朝里走了几步,发现最里面的拐角处还有一个屋子。 她站在屋子门口朝里看,终于知道热气都是从哪来的了。 屋子里头放了许多炉子,每个都烧的很旺,一个脸色黝黑的壮汉在这些炉子中间忙碌,时不时用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江岁欢开口问道:“你是李铁匠吗?” 壮汉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说道:“我就是,你要打什么?” 江岁欢举起手中的匣箱,还没开口呢,李铁匠就说道:“打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是。” “不是。”江岁欢摇了摇头,“我想请你看看盒子里的东西。” “行,稍等我一会儿。”李铁匠擦了擦汗,继续忙着手头的活。 江岁欢在屋门口热得有些受不了,抱着匣箱往外走了几步。 等了一会儿,李铁匠终于走了出来,他端起椅子上的大海碗,“咕咚咕咚”地把里头的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江岁欢当着他的面打开匣箱,“我想让你用这里头的材料铸两把剑。” 经常有人拿着一些珍稀的材料过来铸剑,所以李铁匠对此见怪不怪,可当他低下头看到匣箱里头的黑金时,却愣住了。 江岁欢看着一动不动的李铁匠,小声喊道:“李铁匠?” 李铁匠终于回过神,指着匣箱问道:“这里头装着的是什么?” “黑金。”江岁欢如实说道。 李铁匠没说话,一把拿出匣箱里头的两块黑金,冲到了阳光下面,当他看到手中的黑金发出耀眼的光彩时,神情十分激动。 他害怕被人看到,把黑金捂在怀里跑了回来,说道:“我这辈子见到的宝贝不少,其中黑金是最难遇见的,这么大的黑金我还是头一次遇见” 江岁欢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因为自己刚见到黑金时,心中也是这么激动。 “我想把这些黑金铸成两把剑。”江岁欢说道。 “才两把?”李铁匠震惊地看着她,“这么大的两块黑金,足够铸几十把好剑了。” “不,就两把。”江岁欢很坚定,用这么多黑金铸成的剑,肯定是绝世好剑。 “也好,几十把好剑比不上两把名剑。”李铁匠小心翼翼地捧起黑金,看着墙上挂着的刀剑说道:“你选个喜欢的样式。” 江岁欢看了半天,终于选出了两个样式,其中一把剑沉甸甸的,非常有质感,适合顾锦。 另一把剑身细长,样式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花里胡哨的花纹,但是握在手中非常趁手,是她为自己挑选的。 她对着李铁匠说道:“就这两种。” 李铁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给自己和爱人打的?” “嗯。”江岁欢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很少有人会选择这两种样式,但这两种恰恰是最费时间的,打出来的剑非常趁手。”李铁匠解释道,“你选择这两种,说明懂剑。” “既然懂剑,还要求打两把,想必一定是为自己和爱人打的。” 江岁欢笑了笑,“说得没错。” 李铁匠放下其他的活开始铸剑,江岁欢则在门外等着。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害怕李铁匠偷藏她的黑金。 李铁匠准备工具的时候,目光无意间瞥了一眼她带来的匣箱,问道:“姑娘,你这个匣箱是哪来的?” “别人送的。”江岁欢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动作,随口问道:“怎么了?” “前段时间有人让我打了个匣箱。”李铁匠不经意地说道:“看着和你这个匣箱一模一样。” 第261章 凤凰印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铁匠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说,江岁欢却蹙起了眉头。 她听楚晨说过,这匣箱的材料稀缺,制作工艺非常复杂。 这样的东西,李铁匠竟然能打造出来? 江岁欢问道:“你当真打造了个一模一样的?” “这还能有假?”李铁匠把铁块放在炉子上,头也不抬地说道:“连上面的锁都做得完全一样。” “这小小的匣箱用的还是八卦锁,废了我好大功夫才打造出来。” 江岁欢拍了拍怀里的匣箱,不解地问道:“你身为铁匠,怎么连这种东西都会做?” “这年头,多学几种技术总不是坏事。”李铁匠边说边往火炉里加碳。 “可是铁木明明很稀有。” “没办法,谁让我这里正好有呢。” 过了会儿,铁块慢慢融成了红彤彤的铁水,李铁匠拿起两块黑金,依依不舍地放了进去。 黑金进入铁水里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红彤彤的铁水霎那间变得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一时间,屋子里的两人都被惊艳到了,江岁欢简直不敢想象,用这铁水打出来的剑会有多么耀眼。 随着屋子里的温度不断升高,江岁欢仿佛身处在火焰山的山脚下,汗水一颗颗落了下来。 李铁匠早已习惯了,见江岁欢热的脸通红,就从地上拿起一把蒲扇扔给她,“用这个扇,能凉快点。” 她试着扇了两下,扇出来的却是热风,只能作罢。 “姑娘,你受不住热就别硬抗着,还是出去等。” 李铁匠把铁水倒进容器里,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偷藏黑金,可这黑金已经和铁水融为一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取不出来的。”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铁匠,最讲究的就是信誉,你就放心。”李铁匠擦掉额头上的汗,又说道:“再说了,铸这两把剑需要最少一个半月的时间,你总不能日夜守在我这里。” 虽然被看透了心中的想法,江岁欢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这黑金如此珍贵,她担心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李铁匠说得对,铸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好,我先离开,一个半月以后派人来拿剑。”江岁欢说完,忽然想起还没付钱,便问道:“两把剑一共多少银子?” “一把剑是五百两,两把剑是一千两。”李铁匠说道。 “这么贵?”江岁欢惊讶得瞪大眼睛。 “你选的这两把剑最费工夫,价格也是最贵的。” “好。”江岁欢无话可说,谁让她的眼光好呢。 她说道:“两把剑,我先付给你五百两银子当定金,剩下的五百两等剑铸好后我再派人送来,如何?” 一来是她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二来是担心李铁匠做得不好。 李铁匠对此无所谓,“随便,不给定金都行,这黑金铸好的剑在我这里,我还怕你跑路不成?” 江岁欢掏钱时,怀中的匣箱不小心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了李铁匠的脚下。 李铁匠弯下腰把匣箱捡起来,正准备递给江岁欢时,他无意间看到了匣箱底部,皱眉“嘶”了一声。 江岁欢把五百两银票递给他,见他神色不对,便问道:“怎么了?” “你看这个地方。”李铁匠指着匣箱的底部,说道:“这里有个月牙形状的豁口。” 他把手放在豁口上摩挲着,“前些日子我打造那个匣箱时,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导致那个匣箱底部也有这么一个豁口。” “豁口的位置一模一样,形状也是一样的。”李铁匠把匣箱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莫非这就是我前几天打造好的匣箱?” 他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肯定道:“没错了,这一定就是我亲手打造出来的匣箱。” “你是什么时候打造好的?”江岁欢沉声问道。 等李铁匠说了具体日期后,江岁欢惊讶的发现,正好是她得到这匣箱的前一天。 所以说,姬贵妃给的这个匣箱,竟是找李铁匠打造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姬贵妃为了让她除掉江媚儿生的怪胎,甚至把黑金都拿了出来,总不可能是舍不得这个匣箱。 她眉头紧锁着问道:“来找你做匣箱的人,是不是一个女子?” 姬贵妃不能随便出宫,来的人或许是阿香。 可李铁匠的回答却出乎她意料,“不,是个男子,看起来武功挺高的,应该是江湖上的人。” 见江岁欢面露诧异,李铁匠也没多问,把匣箱还给她后,就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江岁欢抱着匣箱低头思考片刻,问道:“那人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李铁匠很快就想了起来,“对了,那个人的手腕上有凤凰印记。” 火炉里的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江岁欢看着绚烂的铁水,总觉得里头会飞出一只凤凰来。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凤凰印记了。 听顾锦说,冒充锦萱公主混进皇宫的人,身上就有凤凰印记。 这是凤兮国皇族暗卫的专属标记。 姬贵妃派来的人怎么会是凤兮国的皇族暗卫? 江岁欢站在原地沉思着,李铁匠只当她不存在,自顾自地干着活。 不知过了多久,红罗走进来说道:“小姐,外面天色很晚了,我们还不回去吗?” “回,现在就回!”江岁欢抱着匣箱,急匆匆朝外走去。 红罗抱着狐皮大氅追过去,“小姐,外面冷,你快把这个穿上!” 江岁欢穿上狐皮大氅,在红罗和于吉二人的搀扶下走上马车,于吉问道:“小姐,多久来取剑?” “一个半月。”江岁欢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铁铺,交代道:“这段时间你多来看看,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虽然李铁匠看着挺老实的,但多个警惕心总不是坏事。 “好的小姐,我只要有空就过来看。”于吉应了一声,拉起缰绳开始赶车。 江岁欢抱着匣箱思绪纷乱,她此刻非常想见到顾锦,把今日听到的全都说出来。 如果姬贵妃跟凤兮国的皇族有往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假锦萱的出现,还有真锦萱的死,或许都跟姬贵妃有关系呢? 再想到皇后也死的不明不白,江岁欢不禁有些心头发冷,这个姬贵妃究竟想干什么? 江媚儿和怪胎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就去对皇后一家下手了? 回到家中,江岁欢下了马车,看见楚晨在前院教公孙胥练剑。 她问道:“顾锦今日来了吗?” 楚晨和公孙胥的身体同时颤抖了一下。 第262章 下血蛊的人找到了 这两人都很害怕顾锦,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顾锦不开心,被顾锦送回家里去。 看见两人的反应,江岁欢顿时明白了答案,顾锦不在。 若是顾锦在这里,这两人早就躲到后院去了。 她摇了摇头,想要朝卧房走去。 楚晨叫住她,“虽然皇叔没来,但是有一个人回来了。” “谁?” “喏,你往那边看。”楚晨用手指向她的卧房。 江岁欢抬眸看去,只见在卧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莹桃。 莹桃看见她后,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小姐”!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莹桃泪流满面地跑到了她的面前。 “你的伤好了?”江岁欢笑着问道。 “好了!”莹桃用力点了点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正当江岁欢想撩起她的袖子看看伤口时,她却“扑通”跪了下来,痛哭道:“小少爷是在我的怀里被抢走的,我有罪,求小姐责罚!” 江岁欢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起来。” 她紧紧咬着嘴唇,就是不肯起来。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为了保护小汤圆,甚至连手都差点被砍了下来。”江岁欢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不怪你。” 她抽泣着问道:“真的吗?” “真的,不过你以后得多加小心才行。” 莹桃连连点头,抱着江岁欢的腿放声痛哭。 等到她好不容易哭够了站起来,江岁欢才撩起她的袖子,看到了她的手腕。 她手腕上的伤口缝合的很好,只能看到浅浅的一条长线,若是不说出来,没人知道这手腕差点被砍断过。 江岁欢问道:“现在手有没有什么感觉?” 莹桃活动了一下手腕,摇头说道:“没什么感觉,和从前一样。” “是么?不痛不痒也不会感到无力?” “嗯嗯,完全没有这些感觉。” 江岁欢松开她的手,心道顾锦府上的千药师还挺厉害,有机会可以会一会。 这一夜江岁欢睡得并不踏实,很早便起床了。 吃完早膳后,奶妈抱着小汤圆进来了,她把小汤圆放进摇篮里,笑容满面地说道:“小少爷真乖,吃饱后就不哭不闹的,是我带过最乖的孩子了。” 奶妈出去后,江岁欢拿起小风车逗了逗小汤圆,然而不管她怎么逗,小汤圆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真是个缩小版的顾锦。”江岁欢嘟哝一句,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在灯会上买的糖人,那糖人就是摊主按照顾锦的模样捏出来的。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糖人,在小汤圆面前晃了晃,“看,迷你版的你爹。” 小汤圆的嘴角动了动,就在江岁欢以为他要笑的时候,他却打了个哈欠。 正午时分,顾锦推开房门走进来,看见小汤圆躺在摇篮里,江岁欢坐在摇篮旁边讲故事。 顾锦刚觉得这一幕很温馨,就听见江岁欢说道:“从前有个人叫小方,他的头很方,被同窗嘲笑像是风筝,小方听了很难过,哭着跑回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岁欢没忍住笑了几声,最后说道:“结果小方跑着跑着飞起来了。” 江岁欢哈哈大笑了几声,等笑完以后,才发现摇篮里的小汤圆,和门口站着的顾锦,皆是一脸的平静。 “不好笑吗?”她眨了眨眼。 顾锦摇了摇头,“不太好笑。” “好。”江岁欢放弃了逗笑小汤圆,她走到桌边坐下,对顾锦说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好。”顾锦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等她说话。 她刚要开口,苍一急匆匆走了进来,说道:“王爷,给薛令公子下血蛊的人找到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江岁欢和顾锦已经坐上了马车,往薛府赶去。 顾锦已经吩咐下去,让暗卫把给薛令下蛊的人直接送到薛府,等会儿在薛府汇合。 为了解开血蛊,江岁欢让暗卫把正在午睡的楚晨抬上了马车。 马车的颠簸不仅没有让楚晨醒来,反而让他越睡越香,甚至说起了梦话。 “这块黑金,千年难遇,只要二十万两就卖给你!” 江岁欢“啧”了一声,原来楚晨要黑金是为了卖钱。 她开口说道:“我没有二十万两,二十两行不行?” 睡梦中的楚晨大声反对,“二十两太少了,不卖。” “三十两呢?” “这还差不多,我只要现银啊。” 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银子塞到楚晨手里,“银子给你了,黑金呢?” “我怀里呢。”楚晨闭着眼睛,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江岁欢也不客气,从他怀里掏出黑金,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顾锦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幕,挑眉问道:“哪里来的黑金?” 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秘密。” 等马车到了薛府门口,江岁欢推了推楚晨,“师父,醒醒!” 楚晨揉着眼睛坐起来,“我刚才做了个噩梦,还好你把我叫醒了。” “什么噩梦?” “我梦到我把黑金卖了,只卖了三十两银子,太可怕了。”楚晨想把手伸进怀里看看黑金还在不在,却突然发现手上多了一锭银子。 “嗯?这是哪来……” 楚晨话还没说完,江岁欢就头也不回地走下了马车。 楚晨急忙跟了下去,当看到薛府的大门时,他瞬间把刚才的梦抛到了脑后,问道:“小九儿,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江岁欢说道:“师父,给薛令下血蛊的人抓到了,这次你就可以给薛令解开血蛊了。” 楚晨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赚钱的机会到了!” 说完,他撒腿就往薛府里跑去。 第263章 一生气就容易口不择言 楚晨之前来过薛府,所以薛府看门的下人认识他,不仅没有拦着,还跟在身后殷勤地说道:“这位大人,您来得巧,我们家公子刚清醒过来,此刻正在书房呢。” 楚晨刹住脚步,“怎么不早说,书房在哪?” “大人请跟我来。” 下人领着楚晨往书房走去,到了书房门口后,下人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公子,有人来看您了。” “让他进来。”书房里传来薛令虚弱的声音。 楚晨推开门走进去,薛令正坐在书桌旁写字,这些日子没有见,薛令比之前更加消瘦,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不止如此,他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许多伤痕,新旧伤痕交错在一起,看起来略显恐怖。 薛令看见楚晨后,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膝盖欲弯想要跪下,“见过东宸王。” “别动!”楚晨大喝一声,把他给镇住了。 楚晨上前扶起他,“哎呦喂,你的身体都虚成这样了,还是老老实实坐着,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 薛令的神色有些难堪,从前他的身手卓越,在京城这些贵族子弟中排得上前几名,如今却虚弱的连行礼都艰难。 他自嘲地笑了笑,“让您见笑了。” 楚晨扶着他坐下,说道:“没事,今天我就是过来帮你的。” …… 不远处的房间里,薛母正在掩面哭泣,大理寺卿在旁边劝她,“夫人,北漠王跟我说过了,给薛令下蛊的人很快就会找到,你就不要难受了。” 薛母悲伤地说道:“我不仅是为了薛令的事情难过,还有我的姐姐和爹娘啊!” “姐姐和锦萱都被关进了冷宫,爹娘也被关进了大牢,既然如此,为何不把我也关进去!” 大理寺卿看着薛母欲言又止,虽然他知道皇后和锦萱都已经死了,但是皇上有令,不许他告诉任何人,就算是薛母也不行。 他温声说道:“夫人,你嫁给我多年,如今是薛家的人了,虽说皇后娘娘是你姐姐,但皇上是不会把你关进大牢的。” 薛母瞪着他,“你身为大理寺卿,难道就不知道帮姐姐说些好话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夫人,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皇后娘娘这次是触到皇上的逆鳞了,天下没人能救得了她。” 作为一个老臣,大理寺卿非常了解皇上的脾性,也知道皇上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皇后。 所以皇后虽然死得不明不白,皇上却没有下令调查,只是随随便便将皇后给下葬了。 薛母又气又伤心,几乎失去了理智,说道:“皇上这次未免太过冷血,姐姐不过是放了点麝香罢了,他有那么多皇子难道还不够吗!竟然不顾多年感情……” 大理寺卿连忙捂住了薛母的嘴巴,肃声道:“夫人,我知道你一生气就容易口不择言,但是你千万不可随便议论皇上。” 皇上看着温和大度,实际上心眼很小。 薛母自知失言,把头撇到一边,唉声叹气地说道:“姐姐这次实在是太糊涂了!” 话音刚落,丫鬟在门口喊了声,“老爷,夫人,北漠王和江太医他们来了。” 薛母擦干脸上的泪水,道:“快快请他们进来。” “他们好像在外头等人呢,北漠王叫夫人和老爷也过去。” 薛母心中明白,他们一定是为了薛令的事情而来,一时间顾不上为皇后的事情烦心了,拉着大理寺卿朝外面走去。 薛母和大理寺卿刚来到门口,就看见几十道黑影从天而降,个个都是身高八尺,气质出众,一看就身手不凡,所以场面颇为壮观。 门口的这段路被顾锦派人封住,街上一个百姓都没有,除了江岁欢和顾锦就是这些暗卫们。 大理寺卿不禁有些晃神,所有人都知道顾锦手下有无数高手,可却没人知道具体的数字。 顾锦在众臣的心中,一直都是冷血又神秘的。 布谷站在顾锦面前,把肩上扛着的麻袋放在地上,恭敬地说道:“王爷,人带来了。” “嗯。”顾锦瞥了一眼大理寺卿和薛母,“你们来得正好,给薛令种下血蛊的人找到了。” 刚才还悲伤至极的薛母突然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大悲大喜的心情起伏让她开始喘不过气来,翻着白眼朝大理寺卿身上倒去。 大理寺卿抱着薛母,不知所措地冲着丫鬟喊道:“快去请大夫来!” “不用。”江岁欢走过去,用指甲掐住了薛母的人中,说道:“放轻松,呼吸放平。” 薛母慢慢缓了过来,江岁欢刚想把手收回去,薛母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喜极而泣道:“江太医,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说着说着,薛母又要喘不上气来,江岁欢赶紧说道:“冷静,你先冷静一下。” 大理寺卿则看向顾锦,眼眶发红,“北漠王,您身为王爷,与下官非亲非故却这么帮薛令,下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理寺卿越想越惭愧,从前他以为顾锦冷血无情,残暴凶狠,结果薛令出事后,竟是顾锦帮忙找到了凶手。 他掀起衣摆,朝着顾锦跪了下来,“北漠王,从前是下官误会了您,下官向您赔罪!” “以后您让下官干什么,下官就去干什么,绝无异议!” 顾锦神色冷淡,他之所以找人,大部分是为了毒蝎。 “起来。”顾锦朝薛府大门走去,“薛令的血蛊还没解开,先别急着开心。” 大理寺卿和薛母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开心的太早了。 众人朝薛令所在的书房走去,暗卫们则守在了薛府周围。 大理寺卿有些好奇地问道:“王爷,今日为何带这么多暗卫过来?” 顾锦意味深长地说道:“以防万一,总不是什么坏事。” 话里虽然什么都没有透露,但大理寺卿却明白了顾锦的用意,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走在最前面的丫鬟推开了门,书房里面,薛令趴在桌子上,眼睛渐渐发红,隐约有发狂之兆。 他忍得非常辛苦,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拿起毛笔将其折成两段,把断处往胳膊上扎,口中说道:“忍住!给我忍住!” 第264章 这样显得我很专业 薛母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口中喊道:“儿啊!你有救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她想跑过去阻止薛令,被大理寺卿一把拦住,“别去,小心儿子伤到你!” “别拦着我,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受伤!”她挣扎着说道。 一个暗卫出现在薛令身后,点住了薛令的穴位,薛母这才冷静了下来 大理寺卿扭头对顾锦和江岁欢说道:“薛令这些天每次清醒,都会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再次失去控制。” “之前是用剪刀之类的利器,后来我让下人把所有利器都收了起来,连茶杯都换成了石头做的,可还是拦不住他。” 说完,大理寺卿重重地叹了口气。 江岁欢皱起了眉头,楚晨明明早就进来了,现在不见他的人影? 书房虽然很大,可四处都没有楚晨的身影,她刚想告诉顾锦,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小九儿,我在这儿呢。” 江岁欢抬头看去,发现楚晨正趴在房梁上,还有心情冲着她招手。 她无语地问道:“你到房梁上干什么?” 楚晨指了指下面的薛令,“他说自己快控制不住了,让我先躲一躲,我在这屋子里看了一圈,只有房梁最适合了。” “下来。” 顾锦轻飘飘的两个字,吓得楚晨赶紧从房梁上跳下来,老老实实地说道:“下来了。” 楚晨担心顾锦责怪他,连忙转移了话题,“给薛令下血蛊的人在哪?” 布谷扛着麻袋走进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麻袋,把里面的人倒了出来。 这人是个中年男子,身体非常胖,起码有两百多斤,肚子鼓的像是里面塞了个西瓜。 他被点了穴位,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从穿着打扮来看是个御厨。 楚晨用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地上的御厨,皱眉道:“面色红润有光泽,身体也够胖的,不过你们确定没有抓错人吗?” “这人一看就是个御厨,他怎么可能会蛊术呢?” 大理寺卿和薛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敢说出口。 江岁欢开口道:“是或不是,师父你自己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我。”楚晨得意地走上前,认真盯着眼前的御厨看了起来,“仔细一看,好像是有点不对劲,面色太红润了。” 他朝江岁欢伸出手,“小九儿,把金翎神针借我用一用。” 江岁欢拿出金翎神针递给楚晨,说道:“师父小心点。” “小九儿,你这么关心为师,为师很高兴。”楚晨感动地说道。 “不是,我是说你用金翎神针的时候小心点,别给我弄坏了。”江岁欢专门解释了一番。 楚晨的嘴角抽了抽,拿出一根金翎神针泄愤似的扎在御厨的中指上。 瞬间,中指的血液喷涌而出,楚晨连忙躲到一边,生怕血溅到身上。 其他人也纷纷躲开,薛母害怕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从未见过手指受伤会流这么多血的。” 楚晨的神情严肃起来,看着手中隐隐发绿的金翎神针说道:“这就是血蛊,你儿子身上的血越来越少,他身上的血越来越多。” “若是不解开血蛊,迟早有一天你儿子会缺血而亡,而他则会因为体内血液太多承受不住,血管爆裂而亡。” 薛母本来就心疼薛令,听到这句话恨不得亲手杀了这御厨,痛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往我儿身上下蛊!” “别骂了,他听不到的。”顾锦看向楚晨,“现在相信这御厨就是给薛令下蛊的人了?” 楚晨干笑两声,“相信了,还是皇叔厉害。” “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楚晨对此非常好奇。 布谷答道:“前日夜里,有弟兄看见他偷偷在林子里放血,这才怀疑到他头上,经过两天的观察,属下确认他就是下蛊之人。” “啧啧啧。”楚晨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御厨,冷笑道:“一看就是门外汉,居然还敢放血,不知道放血只会加快你的死亡速度吗?” 江岁欢提醒道:“师父,他听不见。” “我知道。”楚晨摆了摆手,“我这是说给你们听的,这样显得我很专业。” “哦…” 大理寺卿急忙说道:“东宸王,求求您赶紧把薛令身上的血蛊解开。” “别着急。”楚晨看向丫鬟,“你们去准备剪刀和毛巾,再端两盆热水过来,要刚烧好的热水。” 薛母拉住丫鬟,不可思议地问道:“东宸王,您是不是记错了,这些东西是生孩子时准备的啊。” “没记错,我今天就是要给你们表演个‘接生’,你们就瞧好。”楚晨激动地搓了搓手,对丫鬟说道:“快去快去。” 丫鬟急匆匆地出去了,没一会儿,便把楚晨要的东西全都拿了进来。 楚晨扶着被点住穴位的薛令平躺在地上,薛母见状心疼地说道:“东宸王,这地上太凉了,要不回卧房。” “不了,书房地方大,方便动手。”楚晨把御厨放在薛令的身边,说道:“而且解开血蛊的过程有些恶心,不适合去卧房。” 他拿起了旁边的剪刀,打算朝厨子扎过去。 “慢着。”顾锦打断他的动作,冷声说道:“我要活的。” “放心皇叔,这人解开血蛊后,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楚晨说道。 “嗯,动手。” 只见楚晨握紧了手中的剪刀,朝着厨子的肚皮剪了下去,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厨子的手指被针扎一下就能流那么多血,可肚子被剪了个口子,竟然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楚晨把剪刀放到一旁,拿出五根金翎神针,分别扎在厨子的脖子中间和锁骨两边,以及肋骨两侧。 眨眼间的功夫,厨子如同西瓜一样鼓的肚子瞬间扁了下来。 众人赫然发现厨子的胸口竟然鼓了一块,鼓块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鼓块慢慢往腹部移去,似乎要从剪开的口子里钻出来。 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御厨的肚子,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会从里面钻出来。 就在这时,苍一静悄悄地出现在顾锦身后,小声说道:“王爷,他们来了。” 第265章 要不你来选? 顾锦眸色幽深,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果然来了。” “王爷,现在要动手吗?”苍一问道啊。 “动手。”顾锦点了点头,“这些人非常狡猾,能留活口最好,若是留不下来就处理得干净点,不要伤到平民百姓。” “是。”苍一飞身出去。 其他人都在全神贯注盯着地上的御厨,只有江岁欢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把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问道:“谁来了?” 顾锦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答道:“蝎影。” 江岁欢曾经听顾锦说过,蝎影是毒蝎手底下的组织,十分庞大。 毒蝎一定是不希望薛令身上的血蛊被解开,所以派了蝎影过来阻拦。 她看了看屋子的这些人,担忧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顾锦看上去并不紧张,云淡风轻地说道:“他们进不来。” 既然顾锦都这么说了,江岁欢便放下心来,继续看着地上的御厨。 御厨胸口下的鼓块一点点移到刀口附近,就在众人以为里面的东西要钻出来时,鼓块却换了个方向,往腿部移过去。 薛母看得心里发毛,问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直接钻出来?” 楚晨紧盯着鼓块,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别吓着它们。” 它们? 众人表情扭曲,想到鼓块里的东西,不禁有些反胃。 御厨的衣服被脱了下来,只穿着亵裤,然而众人却能看到鼓块在御厨的身体里四处游走,从上到下,从前到后。 因为每经过一个地方,鼓块就会变得更大一些。 一开始只有核桃那么大,最后竟然变成了两个拳头那么大,皮肤被撑的薄如蝉翼,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红色的东西在涌动。 站在旁边的一个丫鬟看到这一幕,害怕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道:“里面的东西在长大!” 楚晨半蹲在地上,手上拿着一条毛巾,小声解释道:“这鼓块之所以会越长越大,是因为血蛊遍布全身,它们在不断吸纳其他地方的同类。” “只有全部吸干净了,它们才能出来。” 就在他说话的空当,鼓块再次移到了腹部,离刀口越来越近。 “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句话都别说。”他交代一声,双手摊开毛巾,放在刀口旁边等待着。 说时迟那时快,一大团红色物体从刀口里钻了出来,御厨的腹部瞬间瘪了下来。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这团红色物体是由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组成的。 这些小虫子看着跟芝麻差不多,身上长了一圈的腿,身上还有透明的黏液,就是粘液把这些小虫子粘连在一起。 江岁欢有些后悔,不该看这么清楚的,都快要犯密集恐惧症了。 楚晨眼疾手快地举起毛巾,一把将这团红色虫子包裹在毛巾里面,接着迅速把毛巾打了个结,放到了脚边。 红色虫子在毛巾里剧烈地挣扎着,使得毛巾不停变化形状。 丫鬟看到这一幕,顿时干呕了起来。 其他人则害怕这些虫子从毛巾里挣脱出来,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终于出来了。”楚晨松了口气。 虫子出来后,御厨肚子上的刀口开始流血了,楚晨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说道:“不用管他,虫子身上的粘液会促进伤口愈合。” 果不其然,御厨的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甚至开始结疤了。 江岁欢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这伤口愈合得也太快了! 她说道:“师父,虫子身上的粘液能给我一点吗?” “江太医,你要这么恶心的东西干什么?”大理寺卿不解地问道。 “我身为太医,想研究一下这虫子的粘液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能够促进伤口的愈合。”江岁欢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得等一会儿。”楚晨说道。 “行。”江岁欢开心地应了一声,又问道:“师父,我记得你说过血蛊是一种蛊术,既然是蛊术,为何会钻出这么多蛊虫出来?” 楚晨答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些虫子不是一开始放进去的,而是身子里长出来的。” “只要把这些虫子全都弄出来,血蛊就算解开了一半。” 薛母猛然反应了过来,惊声问道,“这些恶心人的虫子,我儿身体里也有?” “那是自然了,血蛊是双向的蛊术,下蛊的人身上有,中蛊的人身上自然也有。”楚晨不假思索地答道。 薛母看了看他脚边不停乱动的毛巾,又看了看薛令,腿一下子软了,“难道你也要在我儿的肚子上开这么大的口子吗?” 他拿起剪刀擦拭着,摇头道:“那倒也不是。” 薛母刚想松口气,就听见他说道:“其他地方开口子也行,要不你来选?” “母子连心,不管在哪里开口子,我这个当娘的都不忍心啊!”薛母面露痛苦。 楚晨想了想,说:“要不你先出去?看不到就不心疼了。” 大理寺卿也开口劝道:“是啊夫人,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看了还会难受,不如我陪你出去等着。” 薛母固执地说道:“我不出去,我就要在这里看着。” 江岁欢能够理解薛母身为一个母亲,看见孩子受苦时的心情。 她把手悄悄伸进袖子里,从里面拿出一针麻醉剂,然后走到楚晨身边小声问道:“师父,能给薛令打麻醉吗?” 楚晨摸了摸下巴,点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有多少麻醉剂?万一用完了怎么办?” 江岁欢微微一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把药物从实验室里拿出来后,实验室里会自动补上。” “打住,你再说下去我真的会哭。”楚晨把江岁欢手中的麻醉针夺走,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江岁欢讪讪地挠了挠头,转身走到薛母身边说道:“别担心,薛令不会感到痛的。” 薛母这才放下心来。 楚晨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把手中的麻醉针打在了薛令的身上,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看起来颇为委屈。 顾锦问江岁欢,“你刚才给他说了什么?他为何看着快要哭了的模样。” 江岁欢视线飘忽,摸着鼻子说道:“我给了他一种药,可以让薛令感受不到痛觉。” “至于他为什么哭,可能是想家了……” 于是,众人便看着“想家的”的楚晨拿着剪刀,慢慢划开了薛令后背的一块皮肤。 他口中哽咽道:“苍天啊,我这一生与人为善,乐于助人,除了贪财没有其他毛病,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薛母和大理寺卿一头雾水,受罪的明明是薛令,他哭什么? 楚晨把剪刀放下来,顺手拿起毛巾擤了一下鼻子,对丫鬟说道:“再拿一条毛巾过来。” 丫鬟去拿毛巾的时候,楚晨把御厨身上的金翎神针拔下来,擦干净后扎在了薛令的后背上。 薛令身体开始有了变化,却和刚才的御厨不太一样。 第266章 我可万万受不起 薛令露出上半身,只穿着白色的亵裤趴在地上,后背突然同时冒出好几个鼓块。 薛母尖叫一声,指着薛令喊道:“啊!他身上怎么鼓了这么多包?御厨的身上才只有一个!” “坏了,我忘记了一件事!”楚晨一拍大腿,解释道:“下蛊之人体内的虫子都出来后,中蛊之人身体里的虫子钻出来的速度会变快。” “它们不会一点一点的去吸纳,而是会一起涌到刀口附近,然后再粘在一起钻出来。” 楚晨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的外衣,举着外衣放在薛令的刀口附近。 刚放过去,薛令身体里的虫子竟然已经涌到了刀口附近,鼓成一大团后钻了出来。 江岁欢本想闭上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这次的虫子和刚才不太一样,颜色更鲜艳了一点,身上还多了一个细长的口器,和蚊子差不多。 她还没有看清楚,楚晨就用衣服把这团虫子给包裹了起来,放在了刚才那团虫子的旁边。 江岁欢提醒道:“师父,现在可以取虫子身上的粘液了吗?” “可以了。”楚晨说道。 江岁欢急忙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小瓶子,递到了楚晨的手中。 楚晨取下瓶口的塞子,将其放在地上,他拿起毛巾放在瓶子上方,用力一挤,毛巾里就渗出了粘液,一滴一滴落在瓶子里面。 旁人觉得恶心的画面,江岁欢却看得很开心,握着拳头说道:“师父,多挤一点!” 楚晨脸色狰狞,直到瓶子里装满了粘液,他才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开始挤另外一包。 没一会儿,两个瓶子就被灌满了,楚晨把瓶口塞住,递给了江岁欢。 “谢谢师父。”江岁欢心满意足地把瓶子收了起来。 薛母看着两包被挤干了粘液的虫子,怒不可遏地说道:“就是这些虫子害得我儿这些日子如此痛苦!” 说罢,她端起地上的一盆开水想要泼过去,“烫死你们这些害人的东西!” 楚晨急忙拦住她,“大姐,可不敢啊,血蛊还没有完全解开呢!” 薛母被这声称呼给吓住了,“东宸王,您是皇子,怎能叫我大姐?我可万万受不起!” 楚晨趁机抢走了薛母手中的水盆,说道:“血蛊还差最关键的一步,若是直接把这些虫子烫死了,薛令会遭到反噬的。” 薛母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大错,连忙道歉,“对不住,我太冲动了。” “没事。”楚晨大度地摆了摆手,对着门口拿着毛巾的丫鬟说道:“不需要毛巾了,去端一盆驴血过来。” 丫鬟一愣,问大理寺卿,“老爷,要把后院的驴杀了吗?” “没错,快去。”大理寺卿连连点头。 江岁欢则好奇地问道:“师父,为什么要用驴血?” “驴可是好东西,皮可以用来熬阿胶,黑驴蹄子还能用来辟邪,那些摸金校尉下墓时都要带上黑驴蹄子的……” 楚晨的话越说越偏,直到丫鬟端着一盆驴血过来,他才止住了话头。 他让丫鬟把驴血放在地上,然后把包裹着虫子的毛巾和衣服都扔进驴血里浸泡着。 大约浸泡了一炷香的时间,毛巾和衣服都变成了原来的三倍大,里面的虫子也老实了下来,不再挣扎。 楚晨从胸口掏出一包粉末,撒在毛巾和衣服上后,一把将其扔进了水盆里,里面的水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大功告成,等会儿直接把这些虫子烧掉就行了。”楚晨伸了个懒腰,把薛令背后的金翎神针拔了出来,擦干净后还给了江岁欢。 “薛令身上的血蛊已经解开,等他醒来就没事了。”楚晨说完,扭头看向薛母和大理寺卿,“关于这个报酬……” 薛母和大理寺卿得知薛令没事了以后,简直欣喜若狂,听到楚晨提到报酬,大理寺卿不假思索地说道:“三十万两,如何?” 楚晨用力掐住自己的人中,才没有激动地晕过去,他兴高采烈地说道:“当然可以了,在哪拿银子?” 大理寺卿让丫鬟带着楚晨去找账房先生,楚晨路过江岁欢身边时,故意整了整里衣的领子,笑容满面地说道:“小九儿,为师不羡慕你了,因为为师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 想当初他为了躲避相亲逃出来时,还是个穷光蛋,结果在江岁欢家中待了这么久,他竟摇身一变,成为了身价好几十万两的土豪。 这些银子拿到江南,足够他买房买车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想到这里,楚晨拍了拍江岁欢的肩膀,“小九儿,你可真是为师的招财猫,为师决定了,再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江岁欢笑而不语,若是楚晨知道他的黑金不见了,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楚晨不知道江岁欢心中所想,他哈哈大笑两声,穿着里衣就走了出去。 似乎有了金钱的加持,连寒冷都感受不到了。 薛母和大理寺卿激动地让人把薛令抬回卧房,转眼间书房里只剩下顾锦和江岁欢,还有地上的御厨。 薛令是打了麻醉针后昏睡了过去,而这个御厨解开穴道就会醒过来。 顾锦亲自走上前,动手解开了御厨的穴位。 第267章 本王已经知道毒蝎是谁了 解开穴位以后,御厨发了疯似的尖叫起来,如同蚯蚓一般在地上打滚蠕动,嘴里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脏字。 他这个样子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江岁欢拿出止痛药,将常人两倍剂量的止痛药塞进了御厨的嘴巴里。 短暂的时间过后,御厨渐渐安静了下来,身体蜷缩在一起,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顾锦把御厨拽到了屋门口,刺眼的阳光洒在御厨的脸上,御厨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捂住眼睛。 “别动。”顾锦一脚踩住了他的手,冷声问道:“你是蝎影的人?”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被踩得变了形,五官狰狞地说道:“是。” 站在顾锦身后的江岁欢有些诧异,这个御厨承认的也太快了。 顾锦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他把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承认的太快了。” 御厨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不管我承不承认,最后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死,不是么?” “既然如此,我不如拉着毒蝎一同去死。” 御厨嘴角的笑容越发狰狞,“有那样的大人物同我陪葬,我这辈子值了!” 顾锦眸色渐深,“什么样的大人物?” 尽管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想听御厨亲口说出来。 御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为他卖命多年,他却把我当作蝼蚁,逼着我给薛家公子种下血蛊。” “我本来武功高强,种下血蛊后,我的身体越来越弱,体型越来越臃肿,最后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只能混进御膳房里当一个小小的御厨。” 说着说着,御厨的脸色越来越红,脖子也涨得越来越粗,表情和薛令发狂时一模一样,他用左手使劲捶向地面,“我为他卖命换来这种下场,他也别想好过!” 他的左手很快变得血肉模糊,可他浑然不觉,比刚醒来时还要疯狂地嘶吼。 江岁欢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几步,师父之前说过,薛令中了血蛊后性情会变得和下蛊之人越来越像。 眼下看来,二人发狂时果然一模一样。 御厨砸完地后,又想用血淋淋的左手推开顾锦的靴子,把右手给抽出来。 顾锦抽出剑,扎穿了御厨的左手,将其牢牢固定在地上,冷冷问道:“发完疯了么?” 御厨猛地晃了晃脑袋,尖声喊道:“宰相就是毒蝎!” 顾锦眼眸一厉,“宰相势力的确很大,但他不是毒蝎,你在说谎。” “想借本王的手除掉宰相,是毒蝎让你这么做的?” “毒蝎完全不在乎我的性命,我怎么可能还帮他做事?”御厨的眼神闪过一丝心虚,说道:“我用自己的爹娘起誓,毒蝎就是宰相。” 苍一在门口守着,听到这句话后探头进来,“王爷,属下派人查过,这人的爹娘早就死了,他从小进宫当了侍卫,半个月前进御膳房当上了御厨。” “你想骗本王,可惜戏演得太过了。”顾锦面带冷意,“本王见过那么多蝎影的人,个个都像是被洗脑了一般,把毒蝎当做至高无上的神,甘愿为其卖命。” “只有你不同,这可能吗?” 顾锦冷哼一声,“本王一直在想,毒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薛令?又为什么不把你藏得好一点?” “今日才明白,原来毒蝎竟是想借本王的手来对付宰相。” 御厨面若死灰,把头撇到一边,“我已经说出了毒蝎的身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顾锦收回脚半蹲下来,揪起御厨的脑袋,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尽管御厨拼命控制表情,却还是有震惊从眼神里流露了出来。 顾锦松开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来本王猜对了。” 有打斗声隐隐从薛府外头传进来,他看了一眼薛府的院墙,道:“今日过来的这些人,想必也是来帮你做足这场戏的?” “毒蝎之所以大费周章下这步棋,目的根本不是薛令,而是宰相。” 御厨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锦站起身来,把剑从御厨手里抽了出来,然而下一秒,御厨的身体猛地扑上前,脖子重重地撞在剑刃上。 血液喷涌而出,御厨很快变成了一个血人,他趴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含糊说道:“你知道了又如何?你是斗不过他的!” “斗不斗得过,本王说了算。”顾锦面不改色地擦拭着手中的剑。 御厨身体猛地一抽,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苍一从门外跑了进来,指着御厨说道:“王爷,这……” “没用了,扔出去。”顾锦把剑收回腰间,抬眸说道:“速战速决,把外头那些人解决干净。” “是。”苍一连忙应了一声,又问道:“王爷,外头都是蝎影的人,不留活口了吗?” “不必了。”顾锦闭上眼睛,沉声说道:“本王已经知道毒蝎是谁了。” 苍一看见自家王爷这副神情,知道现在不宜多说,急忙出去了。 江岁欢站在身后没发现顾锦神色不对,她走到顾锦身边问道:“毒蝎是谁?” 顾锦侧眸看向江岁欢,沉声道:“毒蝎的身份特殊,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江岁欢点了点头,她知道顾锦有自己的顾虑,现在不说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告诉她。 她又道:“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毒蝎的身份,不如早些告诉皇上,你们兄弟二人一起除掉毒蝎。” 顾锦勾起唇角,笑容有些悲凉,“再说,我先送你回去。” “好。” 江岁欢在院子里等待着楚晨,她得带楚晨一同回去。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楚晨笑容满面的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手中拿着厚厚一摞银票,边走边清点着。 江岁欢说道:“师父,你前面有棵树。” 楚晨头也不抬地绕过了树,“为师知道。” 院墙外飞进来一只断臂,直直地朝着楚晨砸了过去,楚晨像是头顶上长了眼睛,一拳把断臂打飞到墙外,“没看见我正数钱吗!” 打完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我刚刚打飞了个什么玩意儿?” 第268章 恭敬不如从命 江岁欢的嘴角抽了抽,说道:“师父,总共就三十张银票,你都数三遍了。” “这可是一万两的银票,三十张就是三十万两,我当然得多数几遍了。”楚晨把银票抱在怀里,“不仅如此,我晚上还要搂着它们睡觉的。” 江岁欢无奈道:“快收起来,我们得回去了。” 楚晨温柔地把三十张银票叠好,塞进了怀里,不过却发现了异样的地方,他伸手在怀里掏来掏去,焦急地说道:“我的黑金呢?” “奇怪,我记得自己放怀里了,怎么不见了?” 江岁欢微笑着伸出手,手上的黑金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师父,你是在找这个吗?” “好徒儿,你在哪里找到的,快还给师父。” 楚晨刚想拿回黑金,江岁欢却把手收了回去,说道:“师父你忘了吗?你已经把黑金卖给我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卖给你了?” “你梦里呀,三十两银子卖给了我,银子我都给了。”江岁欢眨了眨眼。 楚晨沉默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指着江岁欢大喊道:“原来那块银子是你给我的!” “是呀。”江岁欢点头。 “那是梦话,不算数的!” 楚晨想要把银子还给江岁欢,顺便把黑金抢回来,可江岁欢怎么都不要,“师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我的好徒儿啊,为师就这么一小块黑金,你就还给为师。”楚晨欲哭无泪。 顾锦见楚晨扒拉着江岁欢的手,皱着眉头轻咳一声。 楚晨连忙松开手,委屈巴巴地叹道:“算了,我们先回去。” 江岁欢并没打算要这块黑金,她把黑金还给楚晨,道:“师父,黑金还给你,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明日陪我进宫一趟。”江岁欢抱着胳膊,“我要去见姬贵妃。” “不行不行。”楚晨用力摇着头,“我可不敢回去,万一我那个母妃又逼着我相亲怎么办?” “这好办,我有办法让她认不出来你。”江岁欢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我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待在我身边,师父你就陪我一起去。” “好好,我跟你一起去,”楚晨最受不了江岁欢装可怜,他小声嘟囔道:“你和皇叔关系这么好,怎么不让他陪着你?还有那些暗卫也行啊,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江岁欢看了一眼顾锦,答道:“我和王爷的关系还没有公开,宫里人还以为我们互相瞧不上对方。” “至于暗卫么,都是躲在暗处的,不能陪在我旁边,也不行。” 她拍了拍楚晨的胳膊,“思来想去,只有师父最合适,武功高强不说,还与我有默契。” 楚晨这人最受不了别人夸他,一夸他就膨胀,他把黑金塞进怀里,拍着胸口说道:“既然徒儿对我如此放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苍一握着把带血的刀从墙外跳了进来,说道:“王爷,全部处理干净了。” “嗯,把路给解封。” 楚晨茫然地问道:“什么处理干净了?” “没什么。”江岁欢推了推他,扭头对顾锦说道:“王爷,我们先回去了。” 顾锦勾了勾唇角,“好。” 他嘴角带着笑容,但眉头却紧蹙起来,而且他并没有意识到。 江岁欢抿了抿嘴唇,忽然上前抱住了他,温声说道:“不管毒蝎是谁,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打败他。” 楚晨“咦”了一声,捂着眼睛朝门口走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江岁欢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松开了抱着顾锦的双手,结果下一秒,顾锦就紧紧把她拥入怀中。 “王爷……”她的下巴抵着顾锦的肩膀,有些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声。 顾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难受,“阿欢,让我抱一会儿。” 她心中很疑惑,顾锦已经知道了毒蝎是谁,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为何如此悲伤? 难道说,毒蝎是他熟悉的人…… 她回抱住了顾锦,“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呢。” 她能够感受到顾锦温热的呼吸,耳边是顾锦低沉的声音,“阿欢,谢谢你。” “为什么突然谢我?”江岁欢眨着眼睛问道。 顾锦没有回答,而是慢慢松开了手,对苍一说道:“送他们回去。” “是。” 江岁欢抱着疑惑和不解离开了薛府。 顾锦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 谢谢你带着小汤圆来到了我冰冷的世界…… 江岁欢和楚晨坐在马车上,楚晨意犹未尽地拿出银票,重新开始数了起来。 江岁欢则百无聊赖地掀起帘子看着外面,刚解封的路上还没什么人,空荡荡的。 忽然一个人从马车旁边跑过去,江岁欢揉了揉眼睛,大喊一声,“停车!” 马车停下来后,她把上半身探出车窗外面,冲着刚才跑过去的人喊道:“梦烟!” 万梦烟听到喊声后停住脚步,转身走到马车旁边,面露喜色地问道:“岁欢,刚才是你在薛府吗?” 她看着万梦烟额头的汗水,点头道:“是我,你这是从哪里跑过来的,为何出了这么多汗?” 万梦烟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道:“我坐着马车来到路口,可谁知路口被封住了,我只好从马车上下来,本以为可以走路进去,然而也不行。” “我在路口等了许久,见路口终于解封,就急急忙忙往薛府赶去,没想到碰见你了。” 万梦烟焦急地看了一眼薛府的方向,“岁欢,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看薛令,他等会儿又要失去意识了。” 江岁欢叫住她,“你今日就别去了。”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道。 “薛令身上的血蛊刚刚被解开,此时正是昏迷状态。”江岁欢解释了一番,“明日这个时辰他才会醒过来,到时候你再去看他。” 万梦烟惊喜地问道:“真的?是谁解开的?” 江岁欢指了指在身边数钱的楚晨,“他。” 万梦烟激动地哭了出来,对着楚晨说道:“谢谢你,谢谢!” 楚晨正开心地数着钱,忽然听到哭声,抬头一看竟是曾经得罪过的万梦烟,吓得他手中的银票全掉了下来。 第269章 你的亲妹妹早就死了 “你,你怎么哭了?”楚晨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扭头对着江岁欢自证道:“小九儿,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你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江岁欢耸了耸肩,“你解开了薛令身上的血蛊啊。” “她这是激动的,喜极而泣。” 听了江岁欢的话,楚晨这才放下了心,他弯腰把掉下来的银票捡起来,数了一遍没有问题后塞进了怀里。 他把脑袋探出窗外,说道:“万姑娘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万梦烟高兴地不停抹眼泪,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停地说着“谢谢”。 街上没什么人,冷风裹着落叶吹过,显得有些萧条。 江岁欢开口说道:“梦烟,你上来,我让车夫先送你回家。” 万梦烟上车后,楚晨很有眼力见地坐到了角落里,“你们聊,不用管我。” “谢谢。”万梦烟再次道谢后,坐在了江岁欢身边。 江岁欢看她眼神里闪着明亮的光,打趣道:“如今薛令已经醒来,你们两个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她羞涩地撇过头,“没有,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呢。” “哦~”江岁欢拉长了尾音,用胳膊戳了戳她,“若是到了那一天,可别忘了给我发喜糖。” “嗯!给你发大份的喜糖。”她用力点了点头,脸颊浮上两坨红晕。 等万梦烟激动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二人开始商量美容院的开张事宜。 等二人商量得差不多时,马车也到了万梦烟的家门口。 万梦烟与江岁欢和楚晨道别,提着裙摆走下马车。 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从万府走出来迎接,楚晨见状整理了衣衫,跟在万梦烟身后走下了马车。 他笑呵呵地握住中年男子的手,“这位就是万老板,久仰久仰!” “早就听说万老板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万梦烟目瞪口呆,说道:“这位是我家的管家。” 楚晨反应极快,立马说道:“万老板不愧是京城第一钱商,连家里的管家都这么有气质。” 江岁欢双手支在窗户上,无语地说道:“师父,快回来了。” “告辞告辞,有缘再会。”楚晨抓着管家的手握了握,转身上了马车,又趴在车窗前冲着两人挥了挥手,“不用送我了,快回去。” “人家本来就不是来送你的。”江岁欢小声吐槽一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万梦烟,“美容院这个月的分期款,我直接给你。” 当初她分期付款买下美容院,每个月初由于吉去万梦烟家里的钱庄缴纳分期款,正好现在是十二月初,她干脆直接把银票给了万梦烟。 回家的途中,江岁欢抱着胳膊问道:“刚才认错人了,尴尬吗?” 楚晨却毫不在乎地反问道:“有什么可尴尬的?做人呐,脸皮可不能太薄。” “小九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楚晨摇头晃脑地感慨着,“多个朋友多条路,京城第一钱商诶,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认识的。” 回到家后,红罗扶着江岁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她耳边说道:“小姐,昨日背着荆条的人又来了。” 江岁欢对此毫不意外,她知道江昱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和亲爹亲娘,二者孰轻孰重江昱还是能分清楚的。 她问道:“在哪呢?” 红罗指着客堂,“莹桃带着他去客堂了。” “嗯,我知道了。”江岁欢抬脚朝客堂走去。 客堂里,莹桃低着头站在江昱面前,手中提着茶壶。 江昱手中握着茶杯,上下打量着莹桃,忽然说道:“我记得你。” “你之前是侯府的小丫鬟。” 莹桃咬着嘴唇,“我现在是小姐的丫鬟,只有小姐一个主人。” 江昱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江岁欢信步走进客堂,脱下身上的狐皮大氅交给莹桃,“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 “好的小姐。”莹桃给江岁欢倒了杯茶,抱着衣服走了出去。 江岁欢坐在江昱的对面,拿着茶杯轻轻吹着,“你想好了?” 尽管昨日二人已经见过,可江昱还是无法习惯江岁欢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拿起手边的木盒子,放在江岁欢的面前,“妹妹,这是我从珍宝阁给你买的礼物。” 江岁欢随手打开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套闪着金光的金丝罗衣。 确实很有诚意,一套衣服抵得上江媚儿两箱子首饰了。 不过她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珍宝阁是顾锦的产业,就算江昱今日不送给她,顾锦也迟早会给她。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顾锦已经派人往家里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见江岁欢不为所动,江昱连忙说道:“这套金丝罗衣价值万金,穿在身上,不怕火烧,更不怕刀剑。” “这么好的东西,不如岐远将军带回去,穿着这件衣服上战场,也不怕遇到危险了。” “这是女子衣裙,我身为男子怎可穿着上战场?”江昱说完才意识到,江岁欢这是在嘲讽他。 江岁欢合上盖子,“东西我收下了,你接着说。” 江昱抿了抿唇,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 “你去见江媚儿了?”江岁欢挑眉问道。 “没有。”江昱摇了摇头,却是在说谎。 他昨夜去南冥王府,想要见江媚儿一面问个清楚,却得知江媚儿和楚诀去庙里祈福了,并不在府上。 江岁欢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那你为何心甘情愿杀了江媚儿生的怪胎,她不是你的‘好妹妹’么?” 他脸色涨红,低下头说道:“媚儿还可以再生,爹的身体更为重要。” “呵。”江岁欢轻笑一声。 江媚儿从原主手中夺走的亲情,好像也不过如此。 不过也是,抢来的东西能有几分靠谱? 江昱握了握拳,“那我们就说好了,我杀掉那个孩子,你与爹娘相认,并且治好爹的身体。” “哎等一等!”江岁欢打断他,“我只答应治好你爹的病,可没答应和你爹娘相认啊。” “妹妹,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你终究是爹娘的女儿,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江昱皱着眉头,语气近乎哀求,“我和爹娘都知道错了,你回来侯府,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多好。” “谁和你们相亲相爱一家人?”江岁欢眼中闪过一抹嫌弃,冷声说道:“实话告诉你,你的亲妹妹早就死了,被江媚儿和楚诀害死的,你和你的爹娘都是帮凶!” 第270章 她已经有靠山了 江岁欢的眼神狠戾,语气决绝,江昱只当她说的是气话,可心脏还是冷不丁轻颤了一下,浑身开始发冷。 他忍住身体和心里的不适,继续劝道:“妹妹,你一人住在外面,府上的下人都不会武功,若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你回到侯府,侯府的侍卫会保护你,我也可以派副将时刻跟在你身边,有了侯府和我的庇护,以后谁都伤不了你。” 这条件挺诱人的,若是江岁欢刚穿越来,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是现在,她已经有靠山了,所以对这种话并不心动。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只答应治好你爹的身体,不会跟你爹娘相认,你若是再死缠烂打,我连你爹都不救。”江岁欢无奈之下放了狠话。 江昱只好作罢,面露失望地说道:“好,你何时来侯府给爹看病?” “等你除掉那怪胎以后,我自会过去。”江岁欢把手中茶杯放了下来,“莹桃,送客。” 次日天刚蒙蒙亮,江岁欢带着红罗和莹桃来到了楚晨的房间。 楚晨睡得正香被声音吵醒,一睁眼就看见三人站在床头,脸上全都带着莫名的笑容。 他抱着被子坐起来,惊恐地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师父,你昨日是不是答应了我,今日要陪我进宫。”江岁欢面带微笑地问道。 “是啊。”楚晨下意识地点头,又急忙说道:“但是你不能让旁人认出来我。” “放心。”江岁欢摆了一下右手,笑意晏晏地说道:“动手。” 江岁欢身后的红罗和莹桃怀里各抱着一个大箱子,她们把怀中的大箱子放在桌上,走到床边一齐把楚晨拽到了桌子旁坐下来。 楚晨还有些迷糊,见莹桃从箱子里拿出一面铜镜,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江岁欢解释道:“把你变得谁都认不出来。” “嚯!”楚晨语气里满满的惊讶,“真是想不到,你这两个小丫头还会易容术呢!” 江岁欢道:“易容术谈不上,但是可以让你变个模样。” “那我就小小期待一下。”楚晨坐直了身体。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楚晨已经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江岁欢坐在旁边看着红罗和莹桃的动作,时不时发表一下意见,“脸抹得白一点,嘴唇再红一些…对了就是这样。”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岁欢推了推楚晨的胳膊,“师父,起来了。” 楚晨迷迷糊糊坐起来,刚想揉眼睛,被江岁欢一把制止住,“别动,会把妆弄花的。” 他看着江岁欢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自言自语地说道:“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把我化得很帅。” “其实也不用那么帅的,万一那些小宫女不小心爱上我……” 他看向铜镜,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我莫不是眼花了。”他不可思议地捧起铜镜,冲着里面的自己左看右看,惊声问道:“竟然把我化成了女子?” 白皙的皮肤,柳叶般的眉毛,红润的嘴唇和微微上挑的眼线,连头发都梳成了双平髻,上面插着一根桃花簪,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江岁欢道:“好看吗师父?” “好看是好看,不过我不太适应啊。”楚晨别扭地放下镜子,“要不还是把我化成男子。” 他说着就要擦去脸上的脂粉,江岁欢拦住他,“师父,若是男装的话,旁人可是很容易就能认出来你了。” “把你化成女子,一来别人认不出你,二来你乔装成我的丫鬟,不容易引起怀疑。”江岁欢一本正经地劝说着,“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很好看的,比我们女子都要好看。” 江岁欢看向红罗和莹桃,“你们说是不是?”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是!” 楚晨被说得心动了,再次照起了镜子,“当真那么好看?” “千真万确。”江岁欢这话不假,楚晨这张脸本就生得清秀,化成女子后更好看了几分。 “行。”楚晨心中开心,又故作矜持地说道:“不过我们可提前说好了,就这一次。” “成交。”江岁欢从箱子里拿出一身衣服递给他,“把衣服换上,你会更美。” 楚晨盯着江岁欢手中的衣服,总觉得这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他明明不想穿的,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过了衣服。 等他换好衣服后,江岁欢夸张地捂住嘴巴,“哇,这也太美了。” 莹桃和红罗紧跟着捧场,说道:“是啊!真的好漂亮,跟仙女似的。” 楚晨难得露出羞涩的笑容,“好了好了,我们走。” 江岁欢带着楚晨和春桃坐上了马车,一同带到了宫中。 进宫以后,江岁欢先是把春桃送到了太医院,让茯苓带着她学习医术。 然后江岁欢才带楚晨往姬贵妃的寝宫走去,一路上回头率颇高,路过的小太监纷纷盯着楚晨看。 楚晨个子比江岁欢高一个头,清秀的脸蛋配着修长的身型,看上去就是个高挑清瘦的美女。 再加上他穿着丫鬟衣服,小太监们看他的眼神更加无所顾忌。 楚晨有些不自然地拽了拽衣服,“他们为何一直看我?” “可能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江岁欢答道。 “唉,长得太好看也是种苦恼。” “……” 两人走到姬贵妃的寝宫门口外,正巧碰见阿香端着水盆从寝宫里走出来,阿香眼神好,一下子就看见了江岁欢。 “江太医!”阿香端着水盆走过去,开心地问道:“您怎么来这里了?” 江岁欢看了一眼寝宫,“我有话要对娘娘说。” 阿香脸色有些不太对,“娘娘现在正忙,要不您等会儿再来。” 第271章 骂人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阿香眼神躲闪,似乎寝宫里的姬贵妃正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不能让他人进去。 江岁欢心中了然,浅笑道:“好,我四处走走,等会儿再来。” “您对这宫中不熟悉,奴婢找个小太监带着您去御花园逛逛。” 阿香想得很周到,对着不远处的小太监喊道:“小齐子,过来。” 小齐子走过来后,阿香叮嘱道:“娘娘现在正忙,你带着江太医去御花园走走,等半个时辰以后再回来。” “好嘞。”小齐子点头哈腰应了下来,伸手摆出请的姿势,“江太医,您跟我这边来。” 江岁欢和楚晨跟在小齐子的身后,三人朝御花园走去。 小齐子眼角的余光一直往楚晨身上瞟,楚晨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干脆直接问道:“你老是盯着我做什么?” 为了不引起怀疑,楚晨特地夹着嗓子,好让声音听起来更细一点。 小齐子脸一红,低头说道:“奴才见这位姐姐长得面生,所以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楚晨往江岁欢身后躲了躲,说道:“我是江太医的丫鬟,今日是头一次进宫,你当然没见过我了。” “还有啊,我跟你不熟,别姐姐姐姐地乱叫。” 去御花园的路上,小齐子不停对楚晨献殷勤,巴结讨好的模样看得楚晨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你鞋子脏了,我帮你擦一擦。”小齐子蹲下来,拿出帕子想帮楚晨擦鞋。 当他看到楚晨九寸长的鞋子后,眼睛瞪得像铜铃,嘀咕道:“头一次看到女子有这么大的脚。” “脚大怎么了?”楚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咧嘴憨笑道:“挺好的,我娘说了脚大的女子好,让我以后找个脚大的女子。” 楚晨上下打量着他,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某个部位上,面色复杂地问道:“你不是个太监吗?怎么还能和女子在一起?” 他不好意思地躲开楚晨的视线,答道:“太监也可以找对食的,虽然那种事情做不了,但其他事情都能做。” 楚晨瞳孔微颤,竟然还有这种事!是他孤陋寡闻了。 为了不让江岁欢听到,小齐子把声音压得很低,“你若是当了我的对食,我把每个月的俸禄全都给你。” “……不必了!”楚晨面色铁青地加快步伐,内心想着,如果这小太监敢死缠烂打,自己就挖个坑当场给他埋进去。 还好小齐子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追过去。 去御花园的途中经过一座宫殿,看起来十分宏伟,有宫女和太监进进出出,很是忙碌。 江岁欢停下脚步,望着这座宫殿问道:“这是什么宫殿?为何有这么多人?” 小齐子答道:“回江太医,这是奉天殿,皇上今夜要在奉天殿设宴,迎接岐远将军回朝。” “哦。”江岁欢淡淡地点了下头,继续朝前走去。 不管皇上再怎么看重江昱,都与她没有关系。 走到御花园后,江岁欢发现御花园里的亭子四周都挂着厚厚的帘子,约莫是天气寒冷,用这法子来取暖。 每个帘子上还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各个妃子的名号。 见江岁欢多看了几眼亭子,小齐子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天气这么寒冷,御花园里实在没什么好逛的,不如奴才带您去亭子里休息片刻?” 江岁欢看着帘子上的牌子,道:“这些是妃子们休息的地方,我就不进去了。” “在那边有个亭子,不管谁冷了都可以进去暖一暖,奴才带您去看看。”小齐子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楚晨的脸色。 原来是在故意讨好楚晨,江岁欢有些失笑,然而经验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她还是拒绝了,“今日阳光甚好,我在御花园里走走就行。” 几人路过一个亭子,正好有宫女从亭子里走出来,透过掀开的帘子,江岁欢看到有妃子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看书,桌子上摆着茶水和精致的糕点。 乍一看,这妃子的脸和楚晨还有点像。 江岁欢轻轻拽住楚晨的胳膊,小声说道:“看,你娘!” 她语速有些快,楚晨没有听到中间停顿的地方,一脸严肃地“啧”了一声,“小九儿,骂人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江岁欢指着那个亭子,解释道:“不是,我是说那亭子里坐的人是你娘。” “啊?”楚晨头也不敢扭一下,生怕被周贵妃认出来,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后,楚晨走累了,他弯下腰将双手扶在膝盖上面,有些烦躁地说道:“这鞋子我实在穿不惯,太累人了。” 他脚下的鞋子是莹桃连夜赶制出来的,是女鞋的款式,所以他穿久了会觉得很累。 小齐子为了献殷勤,再次说道:“要不去亭子里休息片刻,就在前方。” 楚晨实在撑不住了,点头答应下来,“带路。” 江岁欢见他确实不太舒服,只好由着他去,只要自己不进去就是了。 三人走到亭子附近,江岁欢停下来说道:“我想在外面晒晒太阳,你们进去。” 师徒二人极有默契,楚晨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道:“好,你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看看再说。” 江岁欢应了一声,轻声说道:“多注意,不要乱吃东西。” “我知道了。”楚晨往亭子里走去,小齐子刚想跟上去,突然发现反应过来江岁欢才是主子。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江太医,您也一起进去,里头很暖和的,还有茶水和点心。” 江岁欢拒绝了,“你们进去,我在外面走走。” 小齐子求之不得,能和那么漂亮的丫鬟共处一室,说不定就能培养出感情来。 楚晨和小齐子走到帘子旁边,等楚晨掀开帘子后,却看见皇上和顾锦坐在桌边对弈。 第272章 皇宫险恶,人心难测 帘子被掀起来的同时,顾锦和皇上也看到了他们。 时间凝滞了下来,楚晨手扶在帘子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不知过了几秒钟,楚晨终于反应了过来,慢慢放下手中的帘子,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站住。”皇上面色平静,将手中的棋子下到棋盘上,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朕从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楚晨咽了口唾沫,把即将说出口的“父皇”两个字也咽了下去。他夹着嗓子说道:“回皇上,奴婢不是宫女,是江太医的丫鬟。” 顾锦本来对此漠不关心,听到江岁欢的名字后,他拿棋子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抬眸看了过去。 皇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怪不得见到朕也不下跪,原来是宫外来的小丫鬟。” 站在皇上身后的刘公公提醒道:“还不快跪下!” 还没等楚晨反应过来,小齐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磕头道:“皇上,北漠王,奴才带着江太医和她的丫鬟来御花园逛,这小丫鬟走得累了,非要进亭子里坐坐,不管奴才怎么劝都劝不住啊!” 小齐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得跟真的似的。 “?”楚晨一头问号,这小太监刚才还说要跟他当对食呢,现在就这么把他给出卖了? 果然是皇宫险恶,人心难测。 他狠狠瞪了小齐子一眼,“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小齐子心虚地不敢看他,唯唯诺诺地说道:“奴才这话千真万确,否则就算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进这亭子里啊。” 这亭子虽然谁都能进,但只限于地位高贵的人,譬如大臣和太医,若是江岁欢不进,他们两个是万万不可以进去的。 他刚才是色心大发丧失了理智,看见皇上后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清醒了过来,恨不得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旁边的人身上。 站在他旁边的楚晨气得不行,学着他的模样跪下来哭诉道:“冤枉啊皇上,奴婢跟着小姐来到宫里,对这里完全不熟悉,若不是这小太监带路,奴婢怎么可能知道这亭子可以休息呢?” 随着楚晨反将一军,小齐子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语无伦次地辩解道:“奴才只是告诉她,这里的亭子都是皇上和娘娘们休息用的,还专门提醒她下人不可以进,可她怎么都不听奴才的。” 楚晨翻了个白眼,“得了你,自己不聪明把旁人也当傻子,你若是说过这些话,我为什么还要进来,故意找死吗?” “再说了,我掀开帘子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你也没拦我啊!” 小齐子不知道这小丫鬟竟如此伶牙俐齿,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话,呆呆地愣在原地。 皇上捏起一枚棋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朕不在乎你们谁对谁错,你们扰了朕和小锦的对弈,罪不可恕。” “刘公公,把这二人拖出去。” 楚晨吓得身体一僵,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说出真实身份的时候,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 “请等一下。”江岁欢走上前,双膝一弯跪在楚晨身边,“微臣江岁欢见过皇上。” 跪下的同时,她小声对楚晨说道:“别哭了,再哭妆就花了。” 楚晨本就是假哭,听到这话连忙擦了擦眼泪。 顾锦看着江岁欢跪在地上,晦暗和心疼从眼中一闪而过,他的手渐渐攥紧,手中棋子变成了粉末。 他不动声色地又拿起一颗棋子,下在了棋盘上。 皇上抬起头看了江岁欢一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江太医,你这丫鬟胆子可大得很啊。” 江岁欢抿了抿唇,道:“是微臣管教不周。” “朕也想给你个面子,可若是今日饶了这一回,以后朕在这亭子里,怕是不得清净了。”皇上把头转回去,“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朕再多赐给你几个。” “这丫鬟从小陪着微臣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无论多少个丫鬟都替代不了的。”江岁欢语气坚定,听得楚晨眼中泛起了泪光。 她想了想,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每人一百大板。”皇上望着桌子上的棋盘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中的围棋下在棋盘上,“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小齐子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楚晨则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宗人府里很多行刑的人之前都是锦衣卫,那些锦衣卫受了伤或者是犯了错误,便退到了宗人府。 那群人力气极大,且知道打哪里最疼,别说被他们打一百大板了,等他们打到五十大板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地底下排队了。 江岁欢想了想,提议道:“皇上,既然您是为了杀鸡儆猴,不想让人前来打扰您,我出一个主意,您听听看怎么样。”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这丫鬟是宫外的人,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可这小太监不懂规矩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如放了我这丫鬟,直接打这小太监两百大板,既可以体现出陛下宽容大度,又能够杀鸡儆猴,以后这宫里再也不会有人敢来打扰皇上。” 亭子里一时有些安静,小齐子听到这话,当场就晕了过去。 楚晨悄悄冲她竖大拇指,“牛。” 顾锦唇角微微勾起,不愧是他的人,够狠。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道:“朕真是想不到,江太医竟如此护短。” 江岁欢拱了拱手,“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好,朕便答应你这一回。”皇上大手一挥,刘公公就叫人把小齐子拖了出去。 “多谢皇上。”江岁欢道了谢,刚想离开这里,就听见皇上问道:“江太医,你今日进宫里来干什么?” 江岁欢答道:“微臣听说姬贵妃身体不适,特来帮她调理一番。” 皇上最宠姬贵妃,听见这话,他皱起眉头问道:“她哪里不舒服?” 江岁欢答道:“微臣进宫时娘娘正在小憩,由小太监带着微臣在这御花园里散步,所以微臣还未见到娘娘。” “不过应该是女子的一些小毛病,不是什么大问题。” 皇上这才放下心来,“去,好好给她看一看,多拿点补药过去。” “是。” 江岁欢和楚晨从地上站起来,刚想走出去又被皇上叫住,“江太医,你等一下。” “皇上还有何吩咐?”江岁欢停下来问道。 第273章 本宫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皇上低头看着眼前的棋盘,说道:“今夜朕要设宴为岐远接风洗尘,你是岐远的妹妹,晚上也来。” 江岁欢眉心微拧,“这……” 皇上看出她态度犹豫,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劝说道:“朕知道你与侯府关系不好,可岐远毕竟是大渊的名将,他好不容易回朝一次,朕希望他的家人都能来。” “你就当给朕一个面子,等宴会结束后,朕亲自派人送你回去。” 皇上早就知道她和侯府断绝了关系,却还是要求她到场,一定是江昱去求了皇上。 江岁欢只能答应,“皇上言重了,岐远将军功名显赫,微臣能参加这场宴会,是微臣的荣幸。” 这话听得皇上很是满意,他捏起棋子放在棋盘上,“如此甚好。” “微臣告辞。”江岁欢微微弯腰拱手告辞,等她直起腰时,正好看见顾锦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 棋盘上风云变幻,只一枚棋子就改变了整个棋局,刹那间皇上的脸色就变了。 江岁欢不敢逗留,连忙掀起帘子,拉着楚晨走了出去。 帘子放下的一瞬间,皇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锦,这一局是你赢了,下一局可说不定了。”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顾锦轻笑一声,话里似乎带着某种含义。 接着,两片帘子合在一起,隔绝了亭子里的声音。 江岁欢脚步微顿,心里闪过一个猜测,不过这个猜测太匪夷所思,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收起眼神里的震惊,摆出一副淡定的神情,道:“半个时辰快到了,我们去见姬贵妃。” 楚晨虽然脚疼,可着实不敢在这御花园再停留了,连连点头道:“好,我们快点走,要不然碰上我那母妃可就大事不妙了。” 两人没走几步,周贵妃就捧着一本书从亭子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四个宫女。 “我这个乌鸦嘴!”楚晨往自己嘴巴上打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生怕周贵妃认出来他。 眼看着周贵妃朝这个方向走来,江岁欢便拽着楚晨站在路边,低头等着周贵妃从面前走过去。 等着等着,周贵妃的脚出现在眼前,停住不动了。 江岁欢只好抬起头,周贵妃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看见她的脸后,周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江太医?”周贵妃问道。 “是。”她拱手说道:“微臣见过周贵妃。” 周贵妃眯起眼睛,不冷不热地问道:“本宫听闻你与晨儿关系很好,是真的吗?” 江岁欢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楚晨,楚晨把头埋得很低,不敢吱声。 秋狝上二人走得确实很近,想来是被周贵妃的宫女给看到了,所以周贵妃才会这么问。 江岁欢说:“微臣和东宸王是一见如故的交情。” “这样么?”周贵妃一开始怀疑她和楚晨是那种关系,见江岁欢如此坦荡,心中的怀疑便淡了下来。 “既然你和晨儿关系这么好,一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周贵妃问道。 站在后面的楚晨悄悄拽了一下江岁欢的衣服,江岁欢不动声色地说道:“只听闻东宸王说他要去游山玩水,具体去了哪里,微臣就不太清楚了。” 周贵妃生气地骂了一声,“这逆子,逃避相亲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离家出走。” “等他回来,本宫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周贵妃刚想甩袖离开,又停了下来。 “早就听闻你医术很好,今天正巧碰见,你来看看本宫身体状况如何。” 江岁欢抿了抿唇,道:“微臣正要去给姬贵妃看病,还请娘娘稍等片刻。” “没事,你就给本宫把个脉,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好。” 江岁欢伸出手为周贵妃把脉,很快,她收回手说道:“娘娘身体很好,就是有些脾虚,回头让宫女去太医院拿一些治疗脾虚的药,吃上几天就好。” 听到自己身体很好,周贵妃心情渐好,道:“不错,赏。” 宫女走上前,拿出一个木盒子当着江岁欢的面打开,里面是一枚玉镯子。 “多谢娘娘。”江岁欢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伸出手打算接过来,周贵妃却说道:“哪有主子亲自领赏的,让你后面的丫鬟来领。” 楚晨硬着头皮走上前,想要去拿宫女手中的盒子,周贵妃又说道:“怎么头都不抬,怎么,是怕本宫长得丑吓到你不成?”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楚晨连忙抬头。 江岁欢在旁边解释道:“娘娘,我这丫鬟脖子有些毛病,大多数时间都是低着头的。” 周贵妃盯着楚晨的脸看了半天,看得楚晨手心都开始冒汗了,她却“啧”了一声,“脸盘子真长。” “……”楚晨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痛。 人家都说母不嫌儿丑,他虽然化了妆,但脸的基本轮廓没有变化,周贵妃却说他脸长! 之前逼他相亲时还说他长相俊俏来着! 周贵妃转身往前走,宫女把木盒子塞给楚晨后,便跟着周贵妃离开了。 楚晨捧着木盒子呆在原地,江岁欢不知道他怎么了,拿走他手中的木盒子塞进了左袖子里。 “走,师父。” 楚晨却不动,苦着脸问道:“小九儿,我的脸很长吗?” 江岁欢摸着下巴,仔细盯着楚晨的脸看着,最后得出结论,“好像是比女子的脸要长一点。” 她拍了拍楚晨的胳膊,“想开点,五官还是不错的,而且周贵妃没有认出来你,这就很好了。” 楚晨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跟着江岁欢朝姬贵妃的寝宫走去。 走到一半时,江岁欢忽然感觉左边袖子变轻了,她伸手一摸,刚才放进去的木盒子不见了。 第274章 她的实验室升级了 江岁欢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偷走了木盒子,然而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这一路上虽然有不少宫人,但并没有离她太近的,再说了,她最近身体恢复了不少,若是有人从她身上偷走东西,她肯定会发现的。 既然不是被偷走的,难不成是掉在了地上? 楚晨见她低下头看着脚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就问道:“小九儿,你在找什么呢?” “你娘给我的玉镯子不见了。”她叹了口气,盒子丢了事小,若是不小心被周贵妃看到,以为她故意扔的怎么办? 楚晨提议道:“你不是有个空间吗?看看盒子是不是被你给放进空间里了。” “我这个空间只能存放医疗……”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万一盒子真的进了空间里呢? 她把手伸进袖子里,想象着木盒子的模样,下一秒,掌心里出现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她十分惊喜,连忙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手上的东西果然就是刚才消失的木盒子。 楚晨抱着胳膊,“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在你的那个空间里。” 江岁欢回想了一下,于吉最近收了不少好药材,茯苓前段时间也送来了很多药材,都是比较稀少且名贵的药材,她全都放在空间里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她的实验室升级了,所以其他东西也能放进空间里了。 这样一来,以后做事情就方便多了,不用随身携带那么多物品,更不用担心东西被偷。 江岁欢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道:“真是太好了!” 楚晨既羡慕又开心,“小九儿,你这就相当于随身携带一个保险柜啊,而且不用亲手拿着,空间还那么大。” “是啊。”江岁欢眉眼弯弯,说道:“师父若是有什么贵重东西,也可以交给我来保管。” 楚晨摸了摸身上,银票和黑金都被他给藏起来了,此时身上空无一物,连个铜板都没有。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宫殿上,沉吟道:“小九儿,你能把这座宫殿放进空间里吗?帮为师带到江南,这样为师就能省下买房子的钱了。” “……”江岁欢沉默了,不过转念一想,虽然不太可能实现,但试一试也无妨。 为了躲避宫人和附近的暗卫,二人悄悄绕到宫殿后头的一个角落,这里是个死角,暗卫跟不来。 江岁欢把手放在红色的砖墙上,全神贯注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墙体什么变化都没有。 楚晨略微有些失望,“看来是不行的。” “是的。”江岁欢毫不意外,她实验室里的空间原先只有几百平米,就算升了级,也不可能大到能塞下一座宫殿。 二人一齐叹了口气,离开了这个死角,继续朝着姬贵妃的寝宫走去。 在他们身后,墙体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道裂纹。 江岁欢和楚晨走到姬贵妃的寝宫外面,阿香在门外守着,看见他们后惊讶地问道:“小齐子呢?” 江岁欢说道:“他想要带着我们去御花园的亭子里休息,结果正好撞见皇上,皇上很生气,罚了他两百大板。” 阿香惊呼,“两百大板?” “嗯。” 阿香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打着寒颤说道:“早就知道这小太监不聪明了,没想到他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该罚!” 她紧张地看着江岁欢:“江太医,您一定是吓着了,不如我先带您去休息一会儿,给您泡杯茶。” 江岁欢道:“没事,现在可以见姬贵妃了吗?” 阿香面露难色,“娘娘还没忙完…” “这样的话,那就先喝杯茶。” 江岁欢话音刚落,姬贵妃寝宫的门被打开,徐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徐年一脸餍足,先是站在门口整理着衣服,等看见江岁欢后,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江岁欢的面前。 “奴才参见江太医。”他恭敬地说道。 江岁欢只当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了什么,淡淡道:“徐公公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他答道:“托江太医的福,奴才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江岁欢“嗯”了一声,对阿香说道:“走,我们先去喝茶,等娘娘忙完了我再进去。” 徐年说道:“娘娘已经忙完了,阿香,你带着江太医进去。” 他对阿香说话的态度,像是个上位者。 而阿香在他面前,的确很听话。 江岁欢眼眸微闪,她有种直觉,徐年的身份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 “江太医,跟奴婢来。”阿香带着江岁欢往寝宫走去。 楚晨想要跟上,却被徐年拦了下来,“只有江太医一人可以进去,其他人必须在外等候。” 江岁欢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这是我的贴身丫鬟,你就通融一下,让她跟着我一同进去。” 徐年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寻常的丫鬟也就罢了,江太医的这个丫鬟,可是有很高的武功啊。”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她武功是挺高的,不过只对想伤害我的人出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同进来。” 徐年笑着弯下腰,“奴才不敢,江太医心地善良,定不会做出伤害娘娘的事情,您带着丫鬟进去。” 楚晨若有所思地看了徐年一眼,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来到寝宫门外,阿香说道:“江太医,您先在此等候片刻,奴婢进去给娘娘说一声。” “好。” 阿香很快就走了出来,“江太医,娘娘请您进去。” 江岁欢走进去后,看见姬贵妃半倚在床头,暖烘烘的寝宫里,她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纱裙,面色绯红,正拿起床边剥好的橘瓣放入口中。 “江太医,你可让本宫等了你好久啊。”姬贵妃轻笑着说道。 江岁欢拱手说道:“娘娘提出的交易有些难办,微臣得多考虑一段时间。” “今日过来,可是考虑好了?” “是,微臣答应和娘娘做这场交易。” “这么确定,可是拿到本宫给你的东西了?”姬贵妃拿起一瓣橘子,没有放入口中,而是拿在手中,细细看着橘瓣上的白色脉络。 “拿到了。”江岁欢说道。 “那盒子本身就是个好东西,也难怪你会答应。”姬贵妃看了看她和楚晨的手,问道:“怎么不拿过来让本宫给你打开?” 江岁欢淡淡地答道:“回娘娘,微臣已经把盒子打开了。” “什么?”姬贵妃激动之下捏破了晶莹剔透的橘瓣,汁水溅在她身上,四周弥漫着橘子的香气。 “不可能!”她摇头说道:“那匣箱不是一般之物,没有本宫帮忙,你是打不开的。” 第275章 本宫许你一个好前程 姬贵妃神色诧异,那匣箱用的是八卦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怎么解开,就连做出匣箱的李铁匠都不知道。 难不成,是那李铁匠技术不精,做出来的匣箱很容易打开不成? 江岁欢见姬贵妃反应那么大,大致能够猜出来她在想什么。 “回娘娘,那匣箱的确已经打开了。”江岁欢说道。 “是么?那你说说匣箱里装的是什么。”姬贵妃恢复了冷静,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身上的橘子汁,白色的帕子很快就染上了色彩。 “娘娘,那匣箱里装的可是黑金?”江岁欢问道。 姬贵妃的动作一顿,把手中的帕子随手扔到地上,“没错,就是黑金。” 她看向江岁欢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猜疑,“匣箱是你打开的?” 江岁欢嘴角略弯,说道:“娘娘说笑了,微臣哪有那样的本事?前些日子微臣偶遇一高人,那匣箱便是微臣花重金打开的。” “你倒是聪明,还知道先打开看看再来答应本宫。”姬贵妃轻哼一声,心想这小太医运气也不错,竟然真的能找来一个高人。 虽然是夸奖的话,但话中却含着讥讽之意,江岁欢全当没听到,微笑着说道:“娘娘谬赞了,微臣不算太聪明,只是不敢做亏本的买卖。” 姬贵妃整日在宫里跟一群妃子们相处,而这些妃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心眼子比烧饼上的芝麻还多,说句话都得一层一层往里扒才能知道话里真正的含义。 而像江岁欢这种说话这么直白的人,倒是头一次见到。 跟这样的人谈事情也轻松,姬贵妃下意识放松了警惕心,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既然你不做亏本买卖,为何不直接昧了匣箱,这样不是更加占便宜?” “反正匣箱在你手中,黑金你也拿到手了,不如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来,骗本宫没有找到匣箱,如此多好?” 江岁欢笑道:“娘娘敢把地址直接告之微臣,肯定在那里安排人守着了,既然微臣拿走了匣箱,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娘娘呢?” “微臣还想在京城继续待下去,是万万不敢得罪娘娘您的。” 一番话听得姬贵妃心情舒畅,笑道:“是个聪明的丫头,不枉本宫相信你。” “宫里这么多人,本宫可是只选了你做这交易。”姬贵妃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你要知道,黑金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尤其是那么大一块黑金。” 江岁欢道:“娘娘如此看重微臣,微臣真是受宠若惊,定不会让娘娘感到失望。” 姬贵妃又道:“江太医,本宫很相信你,不如这样,你把江媚儿和那怪胎都杀了,本宫再给你一个好东西。” 江岁欢看着笑得像鲜花一样娇俏的姬贵妃,一时有些理不清头绪。 皇后虽死得不明不白,但一定和姬贵妃有关系,她连皇后都敢杀,为何不敢亲手杀了江媚儿呢? 姬贵妃见她不说话,便接着说道:“本宫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之所以想要杀了江媚儿和那怪胎,是为了大渊好。” “怪胎是个小灾星,不能留在世上,至于江媚儿么,若是她再生出一个灾星,那可如何是好,不如把二人一起杀掉。” 姬贵妃不想亲自派人杀了他们,一是因为觉得晦气,二是担心会牵连到即将参加祭祀大典的楚逸。 她亲自动手杀了皇后,是因为她知道皇上很生气,即使皇后死了也不会派人去调查。 可江媚儿就不一样了,楚诀对江媚儿仿佛着了魔一样疼爱,江媚儿若是死了,楚诀肯定会发疯似的寻找凶手。 她之前给江媚儿下药没有将其毒死,已经错失了最佳机会,若是再下手肯定会引起怀疑,不妨让江岁欢来做这件事。 见江岁欢不语,姬贵妃继续劝说道:“江太医,不如这样,你要是能杀掉江媚儿,本宫许你一个好前程。” “本宫让你成为太医院的院长如何?” 江岁欢摇头拒绝,“多谢娘娘的好意,不过微臣并不想当太医院的院长。” 她现在是御医,想进宫就进宫,不想进宫就在家待着,若是当上太医院的院长,可就得日日待在宫里,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到时候小汤圆怎么办? 再者说,对江岁欢而言,江媚儿是必须要除掉的,不过不是现在。 从前她想慢慢除掉江媚儿,后来她想借着姬贵妃的手杀了江媚儿,可如今… 她想让江媚儿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流落街头,好好体验一把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 姬贵妃只好作罢,先杀了那小怪胎再说。 江岁欢道:“娘娘,若是没什么事,微臣就先不打扰您休息了。” “等一下。”姬贵妃看向从进来就一直低着头的楚晨,“这丫鬟嘴巴严吗?” 江岁欢点头,“娘娘放心,她嘴巴很严,不会乱说话。” “行,本宫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她,走。”姬贵妃摆了摆手。 楚晨松了口气往外走,走了几步才发现江岁欢还站在原地,又赶紧走了回去。 江岁欢说道:“娘娘,微臣刚才在御花园中遇到了皇上。” “然后呢?” “微臣跟皇上说娘娘身体不舒服,所以特地进宫来给您看一看,皇上很关心您呢,还让微臣多给您拿些补药,然而微臣来得匆忙,忘记拿补药了,实在是抱歉。” 江岁欢看似是在道歉,实则是在提醒姬贵妃,若是见到了皇上,可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姬贵妃嘴角勾了勾,“本宫知道了,你回去。” “是。”江岁欢拱了拱手,带着楚晨走了出去。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江岁欢估摸着快到了宴会开始的时间,说道:“我们去奉天殿。” 楚晨黑着脸,“我的脚太累了,我不想去。” 江岁欢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去尚衣监看看,也许能找到跟你鞋码一样的男鞋,反正天黑了别人也看不出来。” “行!我们现在就去!”楚晨拉着江岁欢的袖子往前走,“正好我知道尚衣监在哪。” 皇宫里有两个尚衣监,一个做皇上和妃子们的衣服,另一个做宫人的衣服。 楚晨带着她走去离这里最近的尚衣监,二人来到门口,看见里面都是忙碌的宫女。 江岁欢怕被人认出来,便停下来说道:“你冒充宫女进去,找到鞋子以后赶紧出来,莫要逗留。” “放心。”楚晨活动了一下手腕,走了进去。 江岁欢站在门口不起眼的阴影处,既不容易被发现,又能看到尚衣监里面的场景。 楚晨刚走进去,就意识到自己个子比较高,在这些宫女中十分显眼,他赶紧弯下膝盖走路,可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哎,那个脸盘子比较长的宫女,过来把染缸给我挪个地方。”一个看起来有些年长的宫女对着楚晨喊了一声。 楚晨指着自己问道:“你是在喊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这里头就你脸盘子最长了,一看就是新来的。” 楚晨不想搭理她,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就被那宫女拽住,“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赶紧去给我挪染缸,否则我让人打你板子!” 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旁人纷纷往这里看过来。 第276章 这事包我身上了 楚晨担心被人看出他是混进来的,只好说道:“别喊了,我挪还不行吗!” 他从宫女旁边走过去,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脸这么大,还好意思说我脸长呢?咱俩半斤八两!” 说完他就迈着小碎步往前跑,殊不知这句话被宫女听到了,宫女撩起袖子咬牙切齿地骂道:“把这里所有的染缸都给我挪个位置,挪不完就把你的月例全部扣光!” 于是,站在外面的江岁欢就看见进去偷鞋的楚晨,竟然开始挪起了染缸来。 …… 江岁欢突然有些后悔,她应该让楚晨直接回家的。 等了一刻钟,楚晨还在挪缸,江岁欢有些忍不住了,打算亲自进去把他带出来。 正当她准备动身时,却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尚衣监。 江媚儿的丫鬟,翠红。 江岁欢皱了皱眉,小声说道:“怎么又是她?” 每次翠红出现,一定是江媚儿又想出什么歹毒的法子害人了。 江岁欢站在原地,眼睛紧紧盯着翠红,想看看她打算干什么。 只见翠红小心翼翼走到晾衣服的架子旁边,趁人不注意,她偷偷把一件裙子拿了下来,裹成一团塞在怀里迅速走了出来。 江岁欢知道她来这里不可能只是为了偷一件衣服,等她快要走出来时,江岁欢往树后躲了躲。 翠红没有发现江岁欢,她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就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打开纸包把里头的药粉全倒在了裙子上。 接着,她用力揉了揉裙子,直到裙子上裹满了不起眼的药粉,她才放心地抱着裙子离开了。 江岁欢眯起眼睛,看这架势,江媚儿一定是又要害人了。 如果江岁欢猜得没错,江媚儿这次要害的人,应该还是她。 江媚儿想杀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派巫婆婆去杀她,如今巫婆婆还在她家的柴房里关着呢。 江岁欢冷笑一声,既然江媚儿这么执着于杀她,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转头看向尚衣监,楚晨竟然还在里头挪染缸,挪得满头大汗。 旁边的宫女骂道:“快点干,否则扣你钱!” 听到这话,楚晨更加卖力了。 江岁欢叹了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她先是走到放鞋子的地方,随手拿起一双和楚晨鞋码一样大的男鞋,趁人不注意放进了空间里。 接着,她也走到了衣架旁边,只是抬手摸了摸上面挂着的裙子,眨眼间裙子就被收进了空间里。 江岁欢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然后才来到了楚晨的身边,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旁边的宫女不认识江岁欢,指着她问道:“你谁啊?怎么还管到我尚衣监的宫女身上了?” 江岁欢沉下脸,“他是北漠王的人,北漠王让他过来拿条狐皮围脖,怎么就变成你的人了?” 宫女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了,“原来是北漠王的人,哎呀怎么不早说呢?” 楚晨松开手中的染缸,一边佩服江岁欢说谎还能面不改色的能力,一边掐腰说道:“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等着,看北漠王知道以后怎么教训你!” 楚晨这一番狐假虎威的操作,把宫女吓得不轻,连声道歉,“是我眼拙,对不住对不住!” “还敢不敢克扣我的月例了?” “不敢了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 楚晨心满意足,指使道:“去,给我拿双鞋子来。” 宫女挠了挠头,“不是要给北漠王拿狐皮围脖吗?” “他记错了。”江岁欢清了清嗓子,“北漠王让我过来说一声,狐皮围脖也不要了。” 她拽着楚晨走了出去,楚晨走得有些趔趄,指着身后的尚衣监说:“我还没拿鞋子呢。” “早干嘛去了?”江岁欢白了他一眼,“让你去偷鞋子,你倒好,挪起染缸来了。” 楚晨理直气壮地小声说道:“我若是不把那些染缸全挪一遍,会被扣月例的。” “师父!你哪来的月例?” 楚晨一怔,恍然大悟道:“对哦,我又不在这儿干活!” 都怪那个宫女,没事干嘛提钱,把他都给弄迷糊了。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刚才看到翠红的事情说了出来,“等会儿在宴席上,你一定要紧紧盯着翠红。” 楚晨脚疼得不行,却还是拍了拍胸口,“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了。” 江岁欢见他疼得脸色发白,就从空间里拿出鞋子递给他,“快把鞋子换上。” 他高兴地换上鞋子,道:“就知道小九儿对为师最好了。” 二人来到奉天殿,这里面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都是大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江岁欢见此偷偷把楚晨的裙子往下拽了拽,遮住了他脚下的男鞋。 有太监迎上来,说道:“江太医,您这边请。” 等江岁欢跟着太监的指引来到位置上,发现她的位置居然在江昱的旁边,而她的另一边,就是江媚儿! 第277章 不就是装绿茶么? 江岁欢沉下脸,扭头问身旁的小太监,“我应该坐在太医席,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小太监为难地说道:“江太医,这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太医席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江岁欢瞥了一眼太医席,孟太医和茯苓等人都已经入座,定睛一看,茯苓旁边竟然还坐着春桃。 连春桃都能入座,说明这小太监一定是在骗她,根本就是故意把她安排在这里的。 她甩袖准备走,“无妨,我去挤一挤便好。” “妹妹。”江昱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是我将你的位置安排在这里的。” “为什么?”江岁欢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别多想,我不会逼着你跟爹娘相认,今夜爹娘没有来,我们兄妹三人坐一起把从前的误会都说开。”江昱的眼眸里带着满满的期冀。 他已经问过了江媚儿,从江媚儿口中得知过去的一切都是误会,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江岁欢与江媚儿冰释前嫌。 “兄妹三人?”江岁欢歪了歪头,“从前怎么没见你把我当妹妹?如今有求于我了,倒是一口一个妹妹。” “我说了,只要你办成了那件事,我就治好你爹,所以你现在巴结我也是没用的。”她用力甩开江昱的手,“最后,我和你们没有误会,只有铁证如山的事实。” 此时皇上还没来,宴席并未开始,周围的大臣都在谈笑风生,奉天殿中十分热闹。 可尽管如此,二人的谈话还是吸引了一部分大臣的注意力。 江昱不喜欢被人关注自己的家务事,他攥了攥拳,说道:“没事,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坐在旁边的江媚儿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哥哥是一片好心,你就不要说他了。” “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但哥哥是无辜的呀。” 江媚儿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待不了多长时间就回去了,你为什么不能让他开心点呢?” 坐在江媚儿另一头的楚诀心疼得不得了,搂住江媚儿的腰说道:“媚儿,不要哭了,你这样难受我会心疼的。” 哄了江媚儿两句后,楚诀抬头瞪着江岁欢,“给媚儿道歉!否则本王不会轻饶你!” “……” 倒你大爷的歉!江岁欢在心里骂了一句,看来得让楚晨找机会把楚诀身上的情蛊给解开了。 本来性格就招人烦,现在又成了毫无理智的恋爱脑,真是更加令人讨厌! 至于江媚儿,江岁欢在心里冷笑一声,不就是装绿茶么?她也会! 她垂下眼眸,哑声问道:“江昱,你看到了吗?我不过说了几句话罢了,江媚儿就给我扣了这么多帽子,南冥王甚至开口威胁我。” “你在时他们尚是如此,那你不在的时候呢?他们就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她说完,拿出帕子擦试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比江媚儿还要可怜几分。 “所以你还认为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吗?” 听完江岁欢的话,江昱眸色一厉,沉下脸看着楚诀。 江媚儿脸色铁青,她最拿手的这招示弱,竟然被江岁欢学去了七八分! 她看见江昱的眼神后,连忙把楚诀推到一边,否认道:“不是这样的,楚诀只是怕我受到伤害,所以说话凶一点,他从来不会欺负姐姐的。” 话音刚落,皇上带着姬贵妃走了进来,奉天殿里瞬间变得落针可闻,众多大臣盯着皇上身边盛装打扮的姬贵妃,心中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猜测。 如今皇后被关冷宫,原本就受宠的姬贵妃更加风光无两,今日又站在皇上身边出现在这宴席上,难不成皇后的位置是要易主? 随着皇上和姬贵妃落座,江岁欢只得跟着坐了下来。 她坐在江昱和江媚儿的中间,身心一阵不自在,时刻警惕着周围。 皇上坐下以后,先是大肆夸奖了江昱一番,然后便开始让刘公公念赏赐。 刘公公拿着手中的单子,足足念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念完。 江昱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说道:“谢主隆恩!” 皇上大笑两声,“岐远啊,你为了守护大渊的江山常年征战沙场,这些是你应得的。” “能够为了大渊而战,是末将的荣誉!” 皇上笑着说道:“不愧是朕的岐远将军,入座。” 江昱回到座位上,拿起酒杯敬了众臣一杯,如此,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 奉天殿中再次热闹起来,觥筹交错,洗盏更酌,江昱看着眼前太平盛世的景象,又回想起边关的荒凉,忽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江岁欢注意到江昱在走神,但她并不好奇江昱在想什么,她抬头张望一圈,发现奉天殿里并没有顾锦的身影。 她只好继续坐着,打算看看江媚儿等会儿会使什么花招出来。 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美食,但她一个都不敢碰,甚至连茶水都不喝,只是坐着一动不动。 江昱见她不动筷子,就亲自夹菜放在她碗里,还帮她倒了一杯茶。 另一边的江媚儿看到后,眼中闪过一道嫉妒,从前的江昱只会给自己夹菜,从来不理会江岁欢! 江媚儿崛起嘴巴,用撒娇的口吻说道:“哥哥,你从前都给我夹菜的,今日为何不夹了?” 江岁欢没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嗓子都能夹起两盘菜了。” 江媚儿疑惑地看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岁欢笑而不语,伸出手把自己碗里的菜全都倒进了江媚儿的碗里,“诺,你哥哥给我夹的菜,全都给你。” “我才不要!”江媚儿一时没忍住,露出了嫌弃扭曲的表情。 江昱看到江媚儿脸上的表情后微微一怔,“媚儿,你这是……” 第278章 这演技真够拙劣的 江媚儿立马换了一副神情,解释道:“哥哥,我绝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不喜欢吃别人碗里的饭菜。” “可是岁欢没有动过这饭菜。”江昱说道。 “哦?这样么?”江媚儿的嘴角抽了抽,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介意了。” 虽然这么说,可她并没有拿筷子夹碗里的饭菜,而是端起茶杯开始喝茶,要么就是吃桌上的点心。 江岁欢注意到她的动作,心道自己压根没有动过这饭菜,她却不愿意碰,很大可能是自己的碗有问题。 江昱见江岁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说道:“岁欢,皇上这次赏赐给我这么多金银珠宝,我常年不在家,爹娘又用不上这些,不如我让人把这些东西抬到你府上。” 江岁欢还没说话呢,江媚儿先不干了,她分明已经把江昱哄好了,为什么江昱今日还是处处偏向江岁欢? 要知道,她和江昱才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啊!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那又怎样呢? 江媚儿把手中茶杯放在桌上,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江昱,“哥哥,你变了,以前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你都是第一时间送给我的。” 她这么一说,江昱对江岁欢的愧疚更深了,同时觉得江媚儿非常不懂事,“你也知道,我从前得了赏赐都是第一时间给你,从来没有给过岁欢。” “如今只不过给了她一次,你为何还要跟她争?她可是你姐姐!” “别。”江岁欢伸出手打断江昱,“我可没有这样的妹妹。” “你若是真想把那些东西送我,就直接往我府上抬,如果还有什么附加条件,我可不要啊。” 江昱很开心,江岁欢愿意收下他的东西,这是个好的开始。 他忙说道:“就是给你的,没有任何条件。” “哦。”江岁欢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岐远将军了。” “你我兄妹二人,谈什么谢谢。” “不是兄妹,谢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得一旁的江媚儿怒火冲天,眼神里的嫉妒都快溢了出来。 她回过头,冲着后面的翠红使了个眼色,翠红会意地点了点头。 正在打哈欠的楚晨看到这一幕后,立马站直了身体,紧紧盯着翠红想看看她打算干什么。 有宫女来上菜,翠红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说道:“姐姐辛苦了,让我来。” “那你可得小心点。”宫女把托盘慢慢放到了翠红手中。 翠红端着托盘走到江媚儿和江岁欢中间,把托盘上的菜一道道放到桌子上,剩下最后一道汤时,翠红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托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倾斜,上面的汤朝着江岁欢的方向倒了过去。 楚晨拿出在地上捡的小石子,“咻”的一下扔了出去。 黄豆大小的石子并不显眼,甚至连江昱和楚诀都没有看见。 石子打在翠红的手腕上,翠红只觉得手腕麻了一下,原本朝着江岁欢倾斜的托盘,忽然掉在了江媚儿的身上。 热汤浇了江媚儿一身,她身上精致的裙子变得油腻腻的,浑身散发着肉腥味。 她本来还等着看江岁欢在众人面前闹笑话,谁知道出丑的竟是她自己,气得她当即站起来,狠狠甩了翠红一巴掌,“没用的废物!” 翠红跪在地上,想不通刚才发生了什么,那热汤明明是要泼在江岁欢身上的,为什么最后浇在了江媚儿身上?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手突然麻了一下。”翠红连忙解释。 可江媚儿根本听不下去,她用力甩了翠红几巴掌,又抬脚踹了过去,等稍微消了气,才猛然意识到周围异常安静。 她僵硬地抬起头,发现奉天殿里的所有人都看着她,有的神色惊讶,有的面露讥讽。 皇上撇过眼睛不想看她,姬贵妃则一脸阴沉地盯着她,眼神十分复杂,有厌恶,有嫌弃,好像还有一丝庆幸。 江昱一脸的震惊,不敢想象从前乖巧懂事的妹妹,竟然对下人这么狠。 唯有楚诀,因为中了情蛊的原因,所以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这种场景对江媚儿来说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她找代笔的事情被拆穿时,众人也是用这种眼神看她的。 她攥紧拳头,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实在对不起,我这丫鬟笨手笨脚的,惊扰到大家了。” 众人神色各异,不管怎么说还是不愿意被江媚儿破坏了气氛,便继续饮酒作乐。 江媚儿等到没人注意她时,才把地上的翠红拽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去给我拿一身干净衣服来!” “是…”翠红颤抖着应了一声。 “那件洒了药粉的衣服也一并拿过来。”江媚儿恶狠狠地瞪了江岁欢一眼,她要让江岁欢也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翠红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江媚儿一言不发地回到位置上,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调侃道:“南冥王妃教训下人可真是毫不手软啊,怪不得下人那么听话。” “莫非你当初也是这么教训那个叫翠晴的丫鬟,才让她心甘情愿替你写诗作画的么?” 江岁欢的话如同一把利剑,戳破了江媚儿所剩无几的尊严,江媚儿嘴角咬牙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教训不听话的丫鬟。” “不必跟我解释,翠红是你的丫鬟,你想怎么教训她是你的事。”江岁欢微微一笑,不再看她。 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忍着怒火拿起桌上的茶杯,“姐姐说的是,我敬你一杯。” 江岁欢挑了挑眉,举起了面前的茶杯。 只见江媚儿手一松,手中的茶杯掉在了江岁欢的身上,她做作的捂住嘴巴,“啊!我不是故意的,这可怎么办?” 这演技真够拙劣的,江岁欢勾了勾唇,“无妨,只是一杯水罢了,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身上的肉汤,又腻又油,再不把衣服换下来你就该臭了。” “我已经让翠红去拿换洗衣服了,她应该会多拿两身过来,不如姐姐跟我一起去换了。” “好啊。”江岁欢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江媚儿见江岁欢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宫女领着二人来到奉天殿不远处的院落,说道:“南冥王妃,江太医,这里有两个房间,你们自己挑选。” “我要这间。”江媚儿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左边的房门。 第279章 根本就是个摆设 江媚儿走进房间后,回过头对宫女说道:“这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回去。” “是,南冥王妃。”宫女应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江媚儿又看向江岁欢,“姐姐也快些进去,等会儿翠红拿来了衣裳,我让她给你送去。” 江岁欢一声不吭,径直推开门走进了右边的房间,顺手把门闩插上。 “哼,有什么可傲的,等会儿就让你跪下求我!”江媚儿脸上带着阴毒的笑容,用力甩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非常大,江岁欢并没有听到,她正在打量着自己所处的房间。 这个房间干净典雅,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江岁欢心中清楚,江媚儿既然毫不犹豫选择了旁边的房间,一定是这个房间有鬼。 她很快便发现,这房间里的香味有些重的呛人,然而等她检查完熏香后,却发现熏香并没有问题。 那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 此时,翠红正急匆匆往尚衣监赶,楚晨则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后面,等走到一段没人的路上时,楚晨从树上一跃而下,出现在翠红的身后。 翠红听到声音刚要回头,楚晨一掌砍在她肩膀上,将她打晕了过去。 楚晨把她怀中沾了药粉的衣裳拿出来,然后把她扛在肩上,在原地思索片刻后,楚晨扛着她来到了御花园。 由于皇上和妃子们都去了宴席上,所以御花园中十分僻静,所有亭子里都空无一人。 楚晨随便掀开一个帘子,把翠红扔了进去。 他拍了拍手,嘀咕道:“扔到这里,应该就不会有人看到了。” “敢对我家小九儿下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不过这个小丫鬟也不是什么好人,让她在这里睡上一觉,有些太便宜她了。 楚晨眼珠子转了转,从怀里拿出一瓶泻药来,这是他上次便秘时找小九儿要来的,可惜威力太大,他吃了一次就不敢再吃了。 他从瓶子里倒出三颗泻药,喂翠红吃下去后,立马离开了御花园,来到了江岁欢和江媚儿换衣服的房间门口。 刚停下脚步,左边的房间就传来了江媚儿不耐烦的声音,“叫你拿个衣裳怎么这么慢?快把衣裳给我送进来!” 楚晨捏着嗓子说道:“奴婢先把衣裳给江太医送去。” “行,记得别搞混了!” “好的。” 既然左边是江媚儿的房间,那右边一定就是小九儿的房间了。 楚晨心中起疑,江媚儿说话这么大声,难道不怕另一个房间里的小九儿听到吗? 他小声说道:“江太医,奴婢来给您送衣服。” 无人应答,他便直接推开了门。 江岁欢刚把自己从尚衣监拿来的衣裳换上,正准备走出去就看见门被推开了,她下意识地从空间里拿出手术刀,朝着来人砍了过去。 就在手术刀即将砍下去时,她看清了楚晨的脸,连忙把手术刀收回了空间里。 楚晨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岁欢手中的手术刀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他明知道空间的存在,却还是忍不住惊叹。 他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捏着嗓子说道:“江太医,奴婢来给您送衣服。” 江岁欢默了默,道:“进来。” 等楚晨关上房门,江岁欢第一时间走上前检查门闩,果然,门闩已经断成两截,根本就是个摆设。 不止如此,她还发现所有门缝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包括窗缝也是。 楚晨看到她的发现后,顿时明白了,“怪不得江媚儿说话不怕你听到,这窗缝和门缝都堵得这么严实,能听到就怪了。” 江岁欢一言不发,浓浓的香薰味,被堵住的门缝,坏掉的门闩,还有洒了药粉的衣服,她大概知道江媚儿想干什么了。 她问道:“那身沾了药粉的衣裳拿来了吗?” “拿来了。”楚晨拿出衣裳给她看。 她摸了一下衣裳,再看手上,出现了一些细碎的白色颗粒,这些颗粒并不明显,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会把它当做衣裳上的闪粉。 “这些是什么玩意儿?”楚晨手上也沾了一些,他把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江岁欢淡淡地说道:“这是一种迷香。” 楚晨一听,连忙把手放了下来,用力蹭了蹭衣服,试图把颗粒蹭下去。。 “不用担心,少剂量的没事。”江岁欢递给他一张帕子,“这迷香是外用的,大剂量地沾在身上,会让人失去意识。” “等失去意识以后,不管别人让你干什么,你都会照做。” 楚晨接过帕子用力擦手,愤怒地说道:“这么可怕的东西,江媚儿究竟想要对你做什么!” “如果我猜得没错,她是想用迷药让我失去意识,然后她推开门进来诱导我自杀,这房间里熏香的味道那么浓,是为了遮掩血腥味,门缝和窗缝都被封住,是为了让外人听不到我的痛呼声。” 江岁欢冷笑一声,“这么一来,等别人发现我时,我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不对啊。”楚晨指着那坏掉的门闩,“若是别人看到了这个,肯定会怀疑的。” “这多简单。”江岁欢把门闩取下来放在手中,门闩瞬间就消失不见,“江媚儿只要把它拿走,把堵住门缝和窗缝的东西都拿走,再随便编个理由,我就真的是自杀的了。” 楚晨听得怒火中烧,“可恶,当真可恶!” “师父,你去把这衣裳交到江媚儿手中,不要让她等急了。”江岁欢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衣服,慢慢地勾起唇角,“等她把衣裳换上了,你再来告诉我。” “好嘞。”楚晨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江岁欢关上门,微微留了一条缝,这样就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 楚晨拿着衣服走到江媚儿的房间门口,说道:“奴婢来给您送衣服了。” 江媚儿的声音又细又尖,“怎么在她房间待了那么久?” 第280章 咱们来玩把大的 “奴婢亲眼看着她换上衣服才出来的。” “哼!这次还算机灵。”房门打开一条缝,江媚儿伸出胳膊拽走了楚晨手中的衣裳,然后用力关上了门。 房间里传来兮兮索索的声音,楚晨在门口等了会儿,直到房间里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他才伸手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楚晨试着推了推门,发现房门被闩上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插进门缝里慢慢把门闩给拨到了旁边。 只听“啪嗒”一声,门闩掉在了地上,他轻轻一用力便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江媚儿穿着刚换好的衣服,呆呆地站在床边,她脚边堆着一团脏衣,散发着难闻的油腥气。 楚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双眼空洞无神,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迷药起效得很快啊,楚晨狠狠瞪了她一眼,“让你不安好心,自作孽不可活了!” 说罢,楚晨来到江岁欢的房间门口,说道:“小九儿,她已经被迷住了。” 江岁欢打开门走出来,进了旁边的房间。 当看到一动不动的江媚儿时,江岁欢勾起一抹坏笑,道:“跪下。” 下一秒,江媚儿听话地跪在了地上。 “芜湖!”楚晨兴奋地跑到书桌边找到一根笔,塞进了江媚儿手里,“在脸上画个王八。” 江媚儿握着毛笔,在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八。 楚晨嫌弃地撇了撇嘴,“怪不得找人代笔呢,画个王八都这么丑。” “师父,别闹了。”江岁欢扔给江媚儿一个帕子,“把脸上的王八擦干净。” 等江媚儿擦掉脸上的王八后,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咱们来玩把大的。” “怎么玩?”楚晨期待地搓了搓手。 江岁欢弯下腰,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媚儿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到宴席上,对皇上说你想跳舞为大家助兴,跳完舞后向皇上告白,最后跪在江昱面前,把你从小到大做的每一件坏事,全都说出来!” 话音刚落,江媚儿从地上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楚晨疑惑道:“为何不让她再给你道个歉。” 江岁欢冷冷盯着江媚儿的背影,“还不到时候。” “我要等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绝望的清醒着跪下跟我道歉求饶。” “走师父,去看看她是怎么一步步身败名裂的。”江岁欢和楚晨跟在后面,一并走了出去。 走了十几步,刚才领着她们过来的宫女出现了,宫女站在江媚儿面前行礼,“奴婢来接南冥王妃和江太医回去。” 江媚儿看都不看宫女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跟在后面的江岁欢走上前,耸了耸肩说道:“南冥王妃似乎是生气了呢,我给她说话,她也不理我。” “啊?”宫女很惊讶,“为什么?” “不知道,兴许是衣服被弄得太脏,即使换掉以后也没了兴致。”江岁欢撇了撇嘴,“哦对了,还有她那个丫鬟,送完衣服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年纪小就是玩心大。” “奴婢这就派人去找。”宫女连忙说道,生怕江媚儿等下子找她麻烦。 等江岁欢和楚晨走进奉天殿时,江媚儿已经在大殿中央跳起了舞,她的舞蹈算不上优美,甚至有些滑稽。 奉天殿里的所有人,从君到臣,无一不是满脸震惊,似乎还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岁欢走到江昱的身旁坐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问道:“她怎么突然开始跳舞了?” “不知道。”江昱神色复杂,眉头都拧了起来,“媚儿一回来就对皇上说她想要跳舞助兴。” “皇上还没答应呢,她就跳起来了。” 见江岁欢换了身衣服,江昱问道:“这衣裳穿着可还舒服?若是不舒服的话,我上京城最好的布庄买布给你量身定做。” “不了,这衣裳挺舒服的。”江岁欢摸了摸袖子,布料又滑又柔,样式也好看,应该是把给妃子做的衣裳给拿来了。 还好这是新衣裳,不是哪个妃子穿过的,要不然被发现可就遭了。 江昱看着她摸衣裳的动作,还以为她很喜欢这布料,便多看了这衣裳几眼,记下了这布料,打算等到时候再找绣娘多做几身给她送去。 大殿中间的江媚儿越跳越来劲,众人渐渐回过神来,都以为她是喝多了,指着她议论纷纷。 皇上脸色难看,旁边姬贵妃的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一想到江媚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姬贵妃就觉得颜面无存。 还好没人知道。 姬贵妃捂着额头说道:“陛下,臣妾有些头痛,想要回去休息了。” 皇上扶着姬贵妃的手腕,“爱妃,朕也一样。” 正在跳舞的江媚儿看到皇上和姬贵妃准备离开,立马停下了动作,朝着皇上跑了过去。 刘公公尖叫起来:“护!驾!” 侍卫拔剑冲过去,沉醉于江媚儿舞中的楚诀跳了出来,挡在侍卫面前,“不许伤到媚儿!” 就在侍卫们犹豫要不要对楚诀动手时,江媚儿从楚诀身后跑过去,来到了皇上面前。 “父皇!”江媚儿抱住皇上的腰,大声喊道:“妾身心悦您!” 鸦雀无声。 举座皆惊。 皇上眼角抽搐了两下,低头问道:“你说什么?” “妾身想和父皇在一起,求父皇收妾身为妃!”江媚儿紧紧抱住皇上说道。 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楚诀。 楚诀拦在侍卫面前,不知所措地看着江媚儿,喃喃道:“媚儿,你怎么……” 啧,没出息的东西。 众人摇了摇头,又去看皇上身边的姬贵妃。 姬贵妃震惊过后,一巴掌打在江媚儿的脸上,“不知廉耻的东西!” 众人满意地舒了口气,这才是他们想看到的反应。 江岁欢用手支着下巴看热闹,顺便瞥了江昱一眼,江昱已经傻眼了,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江媚儿被打的脸歪到一旁,还是不放弃地哭着说道:“只要能当父皇的妃子,妾身死而无憾。” “嗬!”众人惊呼。 姬贵妃气得浑身颤抖,“来人啊,把南冥王妃拖出去!” 楚诀不愿意让侍卫动手,走上前对着江媚儿劝道:“媚儿,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不,我没有!” 江媚儿一把推开楚诀,朝着江昱跑了过去。 第281章 这是我的家事 奉天殿的众人还没有从刚才听到的话中回过神来,就看见江媚儿推开楚诀,跑到了江昱的面前。 她猛地跪在江昱面前,磕头说道:“哥哥,我错了!”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连负责倒酒的宫人都看得惊住了,酒杯里的酒溢了出来,差点流到了地上。 本来要走的皇上看见这一幕,便停住了脚步,想要看看江媚儿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姬贵妃捂着额头柔声说道:“陛下,臣妾身子不舒服呢。” 她看到江媚儿就头疼,压根不在乎江媚儿要对江昱说什么。 皇上面露心疼,“爱妃,朕送你回去。” 皇上和姬贵妃离开以后,众人更加肆无忌惮地把目光放在江媚儿和江昱身上。 作为众人的关注对象之一,江昱显得颇为尴尬,僵着脸问道:“媚儿,你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里不是你乱说话的地方。” “哥哥,这些事情我非说不可。”江媚儿的眼睛里没有色彩,声调也很平淡,不过由于她的行为太过炸裂,所以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和语气。 江昱回避着众人的视线,无奈地扶额说道:“既然如此,你快点说出来。” 江媚儿说道:“四岁那年,我讨厌侯府的一个丫鬟,便哄着她走到池塘旁边,趁她不注意把她推了下去。” 在座的人都有权有势,丫鬟的命在他们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江媚儿做出这种事的时候才四岁! 小小年纪就那么坏,简直令人心底发寒。 江昱费了一番功夫才想起来,在江媚儿四岁的时候,侯府确实死了一个小丫鬟,大家都以为那小丫鬟是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因此并未深究。 “媚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小丫鬟对你很好,每天背着你在侯府散步,你为何讨厌她?”江昱沉下脸问道。 江媚儿毫无后悔之意,说道:“因为她长得漂亮,你经常对她笑,所以我嫉妒她。” 江昱对侯府的每个下人都很好,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经客气的笑容,竟害死了无辜小丫鬟的命。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江媚儿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乖巧善良的小丫头,不见了。 不,或许是根本没有存在过。 “你接着说。”江昱深吸了一口气,想知道江媚儿都瞒了他什么。 江媚儿把自己小时候做过的坏事一一说了出来,虽然没有再关乎人命,但件件都能看出江媚儿心肠歹毒心机深沉。 她一直说到江岁欢回府,又把她陷害江岁欢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从前的江岁欢之所以那么不受待见,全都是她在背后搞鬼。 江昱觉得眼前的江媚儿越来越陌生了。 “还有一次,江岁欢在娘的庆生宴上吐了出来,是因为她要给娘买贺礼,我骗她去了斗兽场。” 众人哗然,斗兽场是什么地方,他们都有所耳闻,甚至有些口味重的大臣经常去,就是为了满足内心变态的欲望。 里面被关着的人如同野兽一样打架,供客人观赏下注,活下来的人可以获得一半的赌注和自由,可惜代价很大。 通常从斗兽场里出来的赢家,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断了腿,足以令人想象到里面的场景有多么凶残血腥。 江昱脸色铁青,他曾经被同窗好友带着去过一次斗兽场,看到里面的景象后,他恶心得三天都没有吃下饭。 江岁欢当时还那么小,竟然就被江媚儿骗去了那种地方,导致她在庆生宴中吐了出来,还被娘责罚。 可她的初衷,却是因为想给娘送一份贺礼。 江昱扭头看向身边的江岁欢,从前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了清冷美丽的姑娘,正支着下巴看着他,嘴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冷笑。 这笑容刺痛了他的心,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子,酒菜撒了一地。 众臣虽然被江昱的气势吓了一跳,却并不吃惊。 江昱看起来脾气好,可不代表他不会生气,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手中有无数敌人鲜血的将军。 只见江昱踩着破碎的碗碟走到江媚儿面前,一把揪住江媚儿的衣领朝外走去。 楚诀提剑去拦,江昱蓦地从腰间拔出长剑,剑影一闪,楚诀手中的剑直接飞了出去。 众人吃惊地张大嘴巴,一是因为江昱武功太高,二是江昱居然敢对楚诀动手! 楚诀身为南冥王,虽然皇上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但他好歹生了一个福星,一些大臣都在巴结他,说不定哪天皇上就会把兵权还给他。 而且伤害皇亲国戚乃是重罪,江昱敢对楚诀动手,是不想要前程了么? 宰相看到这一幕,却哈哈大笑起来,举起酒杯说道:“岐远将军不愧是大渊名将,这一手剑术真是妙啊!” 旁边几个大臣都心知肚明,宰相哪里是在夸江昱,根本就是因为楚诀吃瘪而开心。 楚诀被拿走的兵权还在宰相手里,宰相当然见不得楚诀好了。 不过几个大臣只敢在心里想想,根本不敢把这事说出来,一个个举起酒杯去应和宰相的话。 楚诀满眼都是江媚儿,根本不在乎宰相说的话,他握着被震麻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道:“松开媚儿!” 江昱面色冷淡,“南冥王,这是我的家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媚儿是我的王妃!”楚诀愤怒地说完,伸手抓住了江媚儿的胳膊。 “可她也是侯府的庶女。”江昱面对楚诀的怒火毫不退让,“南冥王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只是要问个清楚。” “她是在侯府做的那些事情,我会把她今天说的话全都告诉我爹娘,然后把她的名字从侯府的族谱上划掉,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侯府的人。” 楚诀紧紧咬牙,“媚儿今日喝多了,那些话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我要把她带出去,冷风吹一吹,她就会清醒了。”江昱面无表情,“还请南冥王让一让,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跟你打一架。” 第282章 这时候磕头早了吧? 楚诀知道自己打不过江昱,便黑着脸退开,“你带她走可以,我要跟你一起去。” 江昱没回答,转头看向江岁欢,“妹妹,你也来。”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披上狐皮大氅后朝奉天殿外面走去。 等到几人出去后,众人纷纷伸长脖子看过去,直到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作罢。 宰相笑着说道:“这些是侯府和南冥王府的家事,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就不要管了,来,继续喝酒!” 奉天殿中重新热闹起来。 坐在太医席上的春桃很是担忧,“南冥王若是伤害我师父该怎么办?” 她不放心,甚至想要跟出去看看。 孟太医把她按住,笑道:“你就不要担心了,岐远将军这是要为你师父做主呢。” …… 江昱揪着江媚儿的衣领,一路走到了安静的御花园,站在了亭子旁边。 楚诀想要把江媚儿拉开,被江昱用长剑拦住,“南冥王,你可以在旁边看着,但请不要插手。” 江岁欢慢悠悠走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对江媚儿还真是情深义重,明知道她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是这么爱她。” “哼!”楚诀瞪了她一眼,“这些话都是媚儿的醉话,不一定是真的,我相信她做不出来这些事情。” “那你对她还真是非常信任呢。”江岁欢掩面一笑,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把那些下作的手段用在你身上呢?” “不可能,媚儿那么爱我,不可能会做出对我不好的事情。”楚诀怒道。 江岁欢笑了笑,不说话了。 江媚儿被江昱揪着衣领,似乎听不到江岁欢和楚诀说的话,对此毫无反应。 江昱松开手,冷冷道:“跪下,把刚才你没有说完的话,通通说出来。” “一个字都不能漏下!” 江媚儿跪在地上,把她陷害江岁欢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七年时间,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上百次。 江昱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一个假妹妹,在侯府迫害了真妹妹这么多年,他却丝毫不知情,还把假妹妹当宝贝一样疼着! “那天夜里,我当着她的面假装自杀,她上来拦我,被我倒打一耙,诬陷她要杀我。” “王爷刺了她一剑,而我则用匕首在她脸上划了几十刀,毁掉了她的容貌,再次把匕首插进了她的身体里,然后派人把她扔到了乱葬岗。” 江媚儿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听得江昱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脸色更是苍白如雪,这是酷刑啊! 他甚至不会这么对待敌人,可他的亲妹妹,却遭受到了这般折磨。 江岁欢在旁边冷静地听着,她用手轻轻地抚着脸,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她刚刚穿越过来,甚至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就遭到了那样的折磨,自然是痛不欲生的。 幸好上天垂怜,她活下来了,并且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她还会走得更高更远,可江媚儿和楚诀两个人,从今以后就只能走下坡路了。 江昱攥紧了拳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爹娘都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将她赶尽杀绝!” “因为我讨厌她,只要她死了,我才能成为楚诀的正妃,还会成为爹娘唯一的女儿,我喜欢所有人都围着我转……” “够了!”江昱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低吼一声,用力朝着江媚儿的脸打了下去,“毒妇!” 江媚儿被打得趴在地上,楚诀心疼地抱着她,抬头质问江昱,“你说了不会伤害她!” 江昱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没听到她刚才说了什么吗?岁欢没想杀她,是她故意诬陷岁欢!” “听到了,可那又怎样?媚儿是因为太爱我了才会这么做的!”楚诀振振有词地说道。 江昱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差点忘了你也捅了岁欢一刀。”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楚诀挥起了拳头,楚诀猝不及防地飞了出去,直直地飞到了不远处看热闹的楚晨脚下。 楚晨下意识地抬起脚,把楚诀又踹了回去,然后捂脸就跑。 楚诀在地上滚了十几圈,等他再站起来时,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他趔趔趄趄地走了几步,走到江岁欢面前时,“扑通”跪了下来。 江岁欢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抱着胳膊轻笑一声,“还没过年呢,这时候磕头早了?” 他抱着脑袋,好一会儿才清醒,扶着旁边的大树站了起来。 “我是南冥王,你敢打我?”他指着江昱威胁道:“信不信我让人把你关进大牢!” 江昱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剑,“就算废除了我这将军之位,我今日也要为岁欢讨个公道!” 楚诀有些恐惧地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还那一剑之仇!”江昱低吼一声,握紧手中的剑朝着楚诀冲了过去。 江岁欢微微蹙眉,她还没打算原谅江昱,江昱帮她报仇算是怎么个事儿?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提剑拦住了江昱。 江昱力气极大,把黑衣人震得后退了几步,甚至吐出了一口鲜血。 江岁欢看到吐血的黑衣人后,走过去递给他一张帕子,问道:“苍一,你没事?” 苍一捂着胸口摇了摇头。 “把这个吃下去,止血的。”江岁欢从袖子里拿出一粒止血药给他。 江昱疑惑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本王派他来的。” 顾锦从一旁的阴影处走出来,神色冷淡地走到江昱面前,“岐远将军,你太冲动了。” “杀王爷,可是死罪。” 江昱看着手中的剑,恨恨地说道:“我没想杀他,只想把他砍岁欢的那一剑还回去。” “既是这样,就应该由江太医亲自来还,与你有何关系?”顾锦脸色阴沉,“你们刚才的话本王都听到了,似乎岐远将军也是帮凶呢。” 江昱一怔,手中的长剑掉在了地上。 是啊,他是岁欢的亲哥哥,正是因为他对岁欢的刻意无视,江媚儿和楚诀才会变本加厉。 “妹妹,我对不起你!”他跪在了江岁欢的面前,捡起地上的剑朝自己刺过去。 “这一剑,我也有份!” 第283章 你听我解释 刀光闪过,江昱手中的剑被顾锦打飞出去,落在了亭子后面的草丛里。 顾锦愠怒道:“岐远将军这是要使苦肉计不成?” 江昱悔恨无比地说道:“这些年来,岁欢受了太多的苦,我身为她的亲哥哥,不仅没有发现她受委屈,反而还站在江媚儿那头,经常对她呵斥责罚。” “我真是太蠢了!” “现在醒悟还不算太迟。”顾锦说道。 “不过没必要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你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就算你砍自己十刀,也无法弥补。” 江昱低着头一言不发。 楚诀则跑到江媚儿身边,轻声呼唤着江媚儿,可江媚儿趴在地上满脸呆滞,犹如傻子一般。 一个黑衣人捡起草丛里的剑,交到了顾锦手中。 顾锦看着手中的剑,道:“掺有黑金,是把好剑。” “若是北漠王喜欢,末将便把这把剑送给您。”江昱长叹了一口气,“谢谢您一句话点醒末将,没有让末将做傻事。” “本王要你的剑作甚?”顾锦把剑扔到江昱怀里,“天气寒冷,若是没什么事就散了。” 说话的时候,顾锦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江岁欢身上划过,穿得倒是挺厚,不过也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江昱把剑握在手中,目光坚定地看着江岁欢,“妹妹,你放心,侯府从前对不起你的地方,今后都会一一弥补!” 江岁欢的神色犹如平静的海面,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她平淡地说道:“江昱,若是你有时间,就去侯府的祠堂拜拜。” 去拜一拜,你那早已经死去的亲妹妹。 江昱不解,“为何要去祠堂拜一拜?” 楚晨不知何时偷偷溜了回来,站在江岁欢身后嘟囔道:“这么对待你妹妹,不得去列祖列宗面前跪着道个歉?祈求他们原谅你们一家人有眼无珠!” 顾锦轻飘飘地看了楚晨一眼,楚晨感受到这个眼神后,耸了耸脖子不说话了,身体越缩越矮,试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这眼神分明就是把他认了出来。 “原来如此!”江昱神情严肃,觉得此事非常有必要。 江岁欢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也是列祖列宗的后代,她这么多年在侯府受到的虐待,列祖列宗一定都看到了。 “我现在就回去,把今晚的事情告诉爹娘后,和他们一同去祠堂祭拜。” “不行!你不能走!”楚诀厉声呵斥住江昱,“你打了我,又把媚儿伤成这样,你得跟我们道歉!” 江昱气得险些握不稳手中的剑,怒道:“你们当初把岁欢害成那副模样,甚至把她扔到乱葬岗,我今日不杀了你们,就是我手下留情!” 就在这时,楚诀怀里的江媚儿猛地一颤,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刚清醒过来,脸上就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嘶!”她捂着脸,龇牙咧嘴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楚诀惊喜地说道:“媚儿,你果然是喝醉了!” “喝醉?”江媚儿愣了愣,她没喝多少酒,怎么就喝醉了? “你刚才喝醉酒,说了不少胡话。”楚诀愤怒地指着江昱,“他对此信以为真,不仅打了你一巴掌,还险些要用剑砍我。” 江媚儿心底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变了,“我刚才都说什么了?” “放心,你没说什么。”江岁欢嘴角上扬,说道:“无非就是说了一些你从小到大做过的事情。” “比如四岁那年把丫鬟推下池塘,十一岁那年骗我去斗兽场,十七岁毁我容貌捅我一刀,还把我扔进乱葬岗之类的事情罢了。” 江媚儿的身体如坠冰窟,这些事情都是她心底的秘密,她居然全都说了出来? 那情蛊的事情呢?她也说出来了吗? 她抬头盯着楚诀,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要如何问出口。 江岁欢见她这副神情,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惜你只说到了把我扔入乱葬岗那里,后面也许还有很多精彩的事情没有说呢。” 江媚儿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想起来了,她根本没有喝醉。 她失去意识前,明明是在房间里换衣服! 看着神智清醒的江岁欢,她终于反应过来,一定是她穿错了衣服。 江媚儿发疯似的推开楚诀,开始当着众人的面脱衣服,因为她清楚,若是这衣服不及时脱下来,她随时有可能再次失去意识。 这一举动震惊了众人,除了楚诀,所有人都把头扭到了一边。 楚诀扑过去抱住江媚儿,着急地说道:“媚儿,你快把衣服穿好啊!” “你不懂,这衣服不能穿!”江媚儿剧烈地挣扎着。 楚诀死死抱着她不放手,对着旁人嘶吼道:“都不准看!” 殊不知旁边并没有人看这里,就连江岁欢都扭过了头。 “够了!”江昱再也受不了这场闹剧,收起剑转身就走,他还急着回家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爹娘,然后带着爹娘一起去祠堂祭拜。 江媚儿顾不上脱衣服了,她用力在楚诀的肩膀咬了一口,楚诀吃痛地松开了手。 “哥哥!”江媚儿朝着江昱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说道:“哥哥,你听我解释!” 他甩开江媚儿的手,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江媚儿着急忙慌地说道:“哥哥,我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是我……” 说到这里,江媚儿停了下来,她本想说出迷药的事情,然而迷药是她自己准备的。 若是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她的头上,那她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她咬了咬牙,说道:“我喝醉了,刚才的一切都是醉话,全都不是真的。” “是么?”江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侯府里有不少看着你长大的下人,你从小到大都做过什么事情,只要问问他们就能一清二楚。” “还有你让人把岁欢送到乱葬岗的事情,我也会调查清楚!” 江媚儿哑然,她做的坏事确实被下人看到过,不过下人都迫于她的威胁,从来不敢说出口。 其实她当年做的那些事情,瞒得并不深,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因为侯爷和侯夫人对江岁欢并不重视,所以才安然无事地瞒了这么多年。 江媚儿此刻非常后悔,她不应该仗着侯爷和侯夫人对她的喜爱,就自信地认为可以瞒天过海,她应该把那些知道实情的下人都立马杀掉的。 眼下事情是真的瞒不住了,江媚儿脸色越发苍白。 江昱看到江媚儿难看的脸色,心中顿时明白这又是谎话,他失望地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 他摇头说道:“我从前以为你心地善良,懂事乖巧,所以把你当做亲妹妹来疼爱,直到今日才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一个心肠恶毒,谎话连篇的毒妇!” 江媚儿眼眶通红,“不,不是的,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哥哥和爹娘不要我。” 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哭泣道:“我原本是侯府唯一的小姐,可江岁欢回来后,我就成了庶女。” 第284章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江岁欢她什么都不会,也不会讨爹娘欢喜,可她照样能留在侯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我呢,我必须装得乖巧懂事,我还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才能哄得爹娘开心,才不会被赶出侯府,就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我就得付出好几倍的努力。” 江媚儿越说越委屈,嚎啕大哭道:“同样都是女子,我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 楚诀听得心疼不已,抱住江媚儿说道:“媚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 江岁欢听得一脸问号,“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在侯府的时候天天吃喝玩乐,琴棋书画都是找翠晴代笔,你都努力什么了?” “那还用问么?”后面的楚晨小声吐槽了一句,“努力作弊呗。” “你住口!”江媚儿吸了吸鼻子,指着江岁欢喊道:“你身为嫡女,哪里懂得我的感受?你什么都不会顶多被嘲讽几句,而我若是什么都不会,是会被赶出侯府的!” 旁边几人都被江媚儿的三观给惊到了,这天下竟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这般无耻的话,只听一遍都觉得恶心。 说起恶心,楚晨皱了皱鼻子,他怎么真的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呢? 这里是御花园,不远处还有梅花开着,怎么着也不应该有臭味。 他用胳膊肘捣了江岁欢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小九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江岁欢点头,“闻到了。” 臭味起初还很淡,后来越来越浓,几人捂着鼻子纷纷后退。 苍一捂着鼻子寻找臭味的来源,很快就发现了,臭味是从他们身边的亭子里传来的。 “王爷,这里头……” 苍一的话还没说完,翠红竟然从亭子里跑了出来,她跑起来的姿势很是别扭,脸色还涨红着。 翠红出来后,臭味更加浓烈,顾锦忍不住皱了眉头,道:“苍一,拦住她。” “是。”苍一捏住鼻子,把翠红拦了下来。 翠红脸色渐渐涨成了猪肝色,她捂着屁股说道:“我要去茅房!” 江媚儿本来把头埋在楚诀怀里,听到声音后震惊地抬起头,“翠红,你怎么在这里?” 翠红急着上茅房,脑子都停止了转动,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去尚衣监给您拿没有沾上药粉的衣裳,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再醒来就到这里了。” “什么药粉?”江昱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小姐让我去尚衣监偷一件衣裳,在衣裳上面撒上迷药药粉。”翠红急得原地踮脚尖,语速很快地说道:“她还让我弄湿江岁欢的衣裳,把沾上药粉的衣服给江岁欢穿。” 江昱厉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媚儿望着翠红尖叫一声,“住口!不要再说了!” 可翠红憋得脸都紫了,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小姐说要等江岁欢失去意识后,再劝她自杀。” 听到这句话,顾锦和江昱眼中同时闪过腾腾杀气,江媚儿竟是想要了江岁欢的命! 江媚儿站起来跑到翠红面前,边打边骂道:“死丫头!我对你不薄,你居然这般诬陷我!” 翠红本来就快要憋不住了,被江媚儿这么一打,脸色越发扭曲,只听到两声怪响,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瞬间朝四周弥漫过去。 江媚儿离得最近,闻到这股味道后,直接干呕了起来。 顾锦观察了一眼风向,拉着江岁欢往右边走了两步,臭味立马淡了下来。 江昱屏住呼吸,咬牙切齿地说道:“江媚儿,你明日就把我过去给你的东西,全都送还侯府。” “从今以后,侯府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江昱就大步离开了这里。 江媚儿想说什么,然而她刚开口,就被臭味熏得忍不住吐了一地。 楚诀此时也顾不上找江昱麻烦了,他用手捂着鼻子,忍着恶心把江媚儿抱走了。 “我们也走。”江岁欢转过身,下一秒却被顾锦搂住腰,整个人腾空而起。 看来顾锦是要用轻功把她带离这里,她连忙搂住了顾锦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拂过顾锦的脸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顾锦好像抱她抱得更紧了。 很快顾锦就带着她来到了宫外,双脚落地后,江岁欢发现身旁就是一辆马车。 顾锦弯下腰整理着她被弄乱的衣领,温声说道:“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去。” “好,万事小心。”江岁欢紧紧抱了他一下,转身上了马车。 她在马车里等楚晨出来,至于春桃么,明日会由茯苓给她送回来。 等了片刻,楚晨姗姗来迟地出现,坐下来对车夫说道:“走。” “你怎么才出来?”江岁欢问。 “哦,我刚去上了个茅房。”楚晨伸了个懒腰,“好困,回去后可得好好睡一觉。” “最多睡到晌午,你还得教公孙胥练武呢。” …… 丑时,南冥王府一片寂静,江媚儿回来以后就哭闹不止,楚诀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睡下。 围墙上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正是江昱。 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爹娘后,侯爷当即咳嗽不止,差点喘不上气,而侯夫人,则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带着他们去祠堂祭拜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他打算今夜就杀了江媚儿生下的小怪胎。 之前他不忍心动手,而现在,他只恨自己不能把江媚儿和楚诀一起杀掉! 第285章 就你喜欢咋咋呼呼的 江昱从围墙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南冥王府后院的大树旁。 夜里风大,树上干枯的枝桠被吹落在地,尽管江昱动作很轻,却还是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枯枝,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正在巡逻的侍卫听到声音,对旁边几人打了个手势,几人放轻脚步,慢慢朝着大树走去。 等走到大树旁边后,几人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听到声音的侍卫挠头说道:“奇怪,刚才明明听到这里有声音的,怎么没人呢?” 另一个侍卫不耐烦地说道:“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可能有人?一定是野猫从这里跑了过去。” “就是,疑神疑鬼的真耽误时间。”其他几个侍卫纷纷附和,“这么冷的天,咱们早点巡逻完回去热壶小酒喝,比在这里受冻强多了。” 听到这话的侍卫面上有些挂不住,不甘心地说道:“我刚才就是听到声音了,兴许那人躲起来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围着大树找了一圈,“就算树下没有,也有可能是躲在树上了呢。” 说完,他便抬起了头。 本来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头顶粗壮的树干上,居然真的站着一个高挑的黑衣人,正低头俯视着他。 黑衣人的脸上蒙着一层黑色面罩,周身围绕着一层杀气,手中握着的长剑在黑夜中闪着寒光。 侍卫害怕地咽了口唾沫,微微张嘴指着头顶说道:“那那那…” “那什么那?”旁边侍卫瞪了他一眼,“就你喜欢咋咋呼呼的,看到鬼了你?” “看到人了!”他伸手去拿腰间的刀,谁知越急越乱,刀仿佛卡住了一般,怎么都拔不出来。 其他几人听到后赶紧抬头去看,却见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还没等他们喊出声,黑衣人就将他们全部打翻在地。 一个侍卫挣扎着爬走,想要开口喊人,可他的嗓子被黑衣人砍了一记手刀,说出来的话微弱沙哑,根本喊不出声。 黑衣人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问道:“那小怪胎在哪?” “什么小怪胎?”侍卫痛得呲牙咧嘴。 “就是楚诀和江媚儿生的孩子,现在在哪!” “你说小世子?”侍卫这才明白过来,由于来南冥王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再加上小世子很久不在人前露面,久而久之,他们这些下人几乎都忘记了小世子是怪胎的事情。 黑衣人加重了力道,“没错,他在哪?” 侍卫哑着嗓子说道:“他在主院的东屋,由奶娘照看着。” 他刚说完,就被黑衣人一掌打晕过去,软软地趴在了地上。 黑衣人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面罩,面罩之下,是江昱俊朗冷淡的面孔。 既然是奶娘照看,那就方便多了。 江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戴上了面罩,来到了主院的房顶。 主院中间是楚诀与江媚儿的卧房,而左边就是侍卫口中的东屋了。 偌大的主院里,只有零星几个侍卫在把守,江昱不擅长用暗器,思来想去后,他决定先把这些侍卫引走。 他站在房顶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扔在主院外面,石子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明显,几个侍卫瞬间看向门外,“谁?” 无人应答,侍卫却不敢放松警惕,全都走出去查看。 江昱便趁着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跟他们打了起来,由于怕他们喊出声,江昱先封住了他们的声道。 这几个侍卫比刚才的侍卫武功高了一些,不过还是比不过久经沙场的江昱,没一会儿就全被打晕了过去。 江昱面无表情地踢开了地上的侍卫,走到了东屋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这里离江媚儿和楚诀的卧房还有些距离,他们是听不到敲门声的。 门内传来奶娘的声音,“大半夜的谁在外面敲门,难道不怕吵醒了小世子吗?” 江昱低声说道:“王爷想要看看小世子,让我过来把小世子抱去。” 房间里亮起昏黄的光,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面前的门被打开,奶娘探出头说道:“王爷他……” 话音未落,江昱一掌砍在奶娘的肩膀上,将她打晕了过去。 江昱用胳膊挽住倒下去的奶娘,拖着奶娘走进屋里,然后锁上了房门。 他把奶娘放在地上后,一步步走到了摇篮旁边,摇篮里躺着一个婴儿,脸上盖着一层轻纱。 这轻纱很薄,既能遮住婴儿的脸,又不会妨碍婴儿呼吸。 江昱心想,江媚儿那么在乎他人的想法,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婴儿丑陋的脸,所以才用轻纱盖住。 他伸出手把轻纱拿下来,婴儿的脸出现在眼前,尽管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愣在了原地。 第286章 除非是个婴儿 这个婴儿的脸,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圆嘟嘟的脸蛋,干净白嫩的皮肤,哪里是个怪胎,分明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婴儿! 江昱有些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这婴儿真的是精怪转世,长着长着就变得正常了? 看着眼前可爱的婴儿,他有些不忍心动手,思索片刻,他决定先把这婴儿抱回去再做打算。 他弯下腰把婴儿抱起来,婴儿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吓得他一个激灵。 他一边捂住婴儿的嘴,一边朝四周张望着,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婴儿止住哭声。 桌子上有几个木头做的小玩具,也许可以让这婴儿安静下来,江昱抱着婴儿走过去。 刚走两步,他忽然发现脚下有一块地板不太对劲。 这块地板比其他地板要高出一些,踩上去还会微微晃动。 江昱蹲下身检查脚下的地板,与此同时,怀里婴儿的哭声也停了下来。 他在战场上待了那么久,培养了非常敏锐的直觉,他知道这块地板绝对有问题。 抱着婴儿不方便,他就把婴儿放回到摇篮里,用力撬开了这块地板,然后发现地板下面果然有东西。 “这是什么?”江昱把里面的东西抬了出来,是个长方形的黑色箱子,箱子顶部是拱形,看起来有些像…… 棺材? 江昱愣住了,如果真的是个棺材,那也太小了。这箱子只有他胳膊那么小,根本装不下人,除非是个婴儿。 他眼角抽了抽,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婴儿,又看向面前的箱子。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了这个箱子,刹那间,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味道像是某种草药香,又混合着一股腐臭味,就算江昱戴了面罩,还是被呛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箱子里面的东西更是让他感到一阵反胃,小小的婴儿身上遍布着黑痂,相貌更是出奇的丑陋,全身从上到下都被一层绿粉包裹着,只看一眼就令人身心不适。 江昱不忍地移开视线,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应该就是江媚儿和楚诀生的怪胎。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二人把这怪胎放进棺材里埋起来,重新找了一个婴儿冒充他们的孩子。 怪不得要给那婴儿脸上蒙一层轻纱。 江昱盖上箱子,把地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既然这怪胎已经死了,他把箱子抱去给江岁欢看就行。 为了不被发现,他离开前还带走了一些值钱的装饰品,这样一来,楚诀和江媚儿就会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即使他们发现怪胎不见了,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 晌午时分,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小雪。 暖乎乎的房间里,莹桃和红罗两人趴在摇篮旁边逗弄着小汤圆,小汤圆冷静地看着二人,神情和顾锦一模一样。 江岁欢坐在旁边略显的惆怅,小汤圆刚出生时,她还以为是个性格很好的乖宝宝,没想到随着小汤圆一天天长大,性格竟然和他爹如出一辙,高冷如冰山之花。 于吉在外面喊道:“下雪了!收衣服了!” 莹桃和红罗放下手中的玩具,跑出去收衣服了。 而摇篮里的小汤圆,脸上竟露出满意的神情,那表情似乎在说:终于安静下来了。 江岁欢被他的小表情萌化了,忍不住把他从摇篮里抱了起来。 小汤圆身体软软的,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江岁欢看着怀里的小汤圆,心道这名字起得很贴切。 白白嫩嫩的,可不就是一只放大版的汤圆嘛! 看着看着,她的脑袋里生出了咬一口的念头。 这种念头倒是不奇怪,她曾经听过一种说法,人在面对可爱的事物时,会忍不住去咬一口,这其实是人体的防御机制,就是为了避免被可爱死… 这种说法虽然不严谨,但用在现在这种情形却非常贴切。 不过她并没有真的咬下去,而是用手轻轻捏了捏小汤圆肉乎乎的胳膊,软软糯糯的,手感非常好。 小汤圆看上去有些无奈,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一边,竟是直接装睡了起来。 “江师姐。”公孙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岁欢把小汤圆放到摇篮里,抬头说道:“进来。” 公孙胥推门进来,面带沮丧地说道:“师父他又不教我了。” 自打公孙胥拜楚晨为师后,三天两头过来找江岁欢告状,她对此已经习惯了。 她问道:“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早上我去找他,他好像是没有睡醒的原因,差点没认出来我,刚才我又去找他,他还是不肯教我,还说我已经出师了。” 公孙胥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感觉自己还很弱,武功比起师父来差远了。” 江岁欢道:“他睡得晚的话,可能会有起床气的,你等今天晚上再去问问看。” “原来是这样,那我等晚上再去问一问。”公孙胥瞬间开心了起来。 江岁欢的一句话让公孙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当初说等到江昱回京就去投军,现在江昱已经回来好几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投军?” 第287章 被欺负都没人帮你 公孙胥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感觉自己的武功还不够高想跟师父再学习几天。” “你的基础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想要变得更厉害,可以去兵营里磨炼磨炼。”江岁欢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兵营就在城门口,大不了空闲的时候你偷偷跑回来跟师父学。” “江师姐,你是不是不想留我在这里住了?”公孙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可以给你银子的。” “我这里不差你一口饭。”她有些无语,解释道:“你既然想去参军,就尽早去兵营里适应一下。” “那里头鱼龙混杂,什么性格的人都有,你提前进去还能与教头混个脸熟,若是去得晚了,被欺负都没人帮你。” 公孙胥恍然大悟,觉得江岁欢说得非常有道理,可他还是有些退缩,“我怕岐远将军嫌我年纪小,不要我。” 他刚说完,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莹桃说道:“小姐,江公子来了。” 江岁欢笑了起来,“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让他在客堂等着,我随后就到。”江岁欢冲门外喊了一声,又问公孙胥,“先带你去江昱面前混个脸熟,去不去?” 公孙胥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去!” 江岁欢穿上外套,带着公孙胥来到了客堂。 江昱脚边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看见江岁欢后,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岁欢!” 江岁欢道:“且慢,我先跟你正式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小公子名叫公孙胥,年方十五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武艺高强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哦对了,他还是我师弟。” 江昱有些疑惑,不过听到最后一句时,他连忙说道:“原来是岁欢的师弟,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公孙胥有些紧张,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投军到你的部下。”江岁欢替公孙胥说了出口。 “原来如此。”江昱这才明白江岁欢的意图,他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江岁欢呢,这送上门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他大手一挥,道:“没问题,你想当什么?军师还是总兵,亦或是副将?” 这很明显是要给公孙胥开后门了,虽然两人都知道这只是给个名号,并没有什么实权,可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番。 公孙胥急忙说道:“我从小兵开始做起就行,我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往上升。” 江昱心中微震,他刚才说的那几个军衔,别说副将了,就连总兵都是许多人想当却当不了的。 而这个小少年,却一个都不要,想要从小兵当起,实在是难得。 有这种志气的人,他见过的不多,每一个最后都变得很厉害。 江岁欢也有些惊讶,若是她的话,就直接选择副将了,就算没有兵权,说出来唬一唬人也是可以的。 人各有志,既然公孙胥选择这条路,她也不会阻拦。 “你什么时候去兵营?”江昱问道。 公孙胥挺直腰板,毫不犹豫地说道:“随时都可以去。” “行,你先去收拾行李,等会儿我亲自带你去。”江昱说道。 “多谢岐远将军!”公孙胥高兴地跑走了。 江岁欢挑了挑眉,道:“岐远将军想得还挺周到,由你亲自送他去,旁人便不敢轻易欺负他了。” “没办法。”江昱摇了摇头,“他年纪不大,若是进了兵营很容易被人打压。” 江岁欢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坐下来问道:“你昨日可去祠堂祭拜过了?” 江昱摇头说道:“没有,昨夜爹娘知道真相后反应都很大,娘更是直接晕了过去,我打算等他们身体好点时,再带他们去祠堂祭拜。” “那你今日过来做什么?” “我把江媚儿和楚诀生的怪胎带来了。” “什么?”江岁欢瞪大眼睛,指着江昱脚边的箱子问道:“你不会是想说,这箱子里装的就是那个怪胎?” “正是。”江昱点了点头。 “我就说这箱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棺材。”江岁欢盯着那箱子看了会儿,说道:“真是难为你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还专门给他造了副棺材。” “这棺材不是我造的。”江昱把他在南冥王府里看到的景象全都说了出来。 江岁欢听得眉头紧皱,“原来这怪胎早就死了。” 江媚儿真是胆大包天,为了留住“福星”为她带来的好处,竟然弄了个假的婴儿来冒充亲儿子。 她虽然早就知道那怪胎活不了多久,可还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江媚儿杀的。 “先打开给我看看。”她指着箱子说道。 江昱有些犹豫,“要不还是别看了,有些吓人。” “无妨,这小怪胎还是我亲自接生的,我不害怕。”江岁欢说道。 江昱只好打开了箱子,当江岁欢看到婴儿身上的绿粉时,忽然“嘶”了一声。 第288章 你对男扮女装有什么看法? 江昱见江岁欢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是这婴儿的尸体有问题吗?” “倒也不是。”江岁欢摇了摇头,指着上面的绿粉说道:“这是一种药粉,用来保护尸身不腐的。” 她觉得很奇怪,“怪哉,这婴儿已经死了,江媚儿就算不想将他好好安葬,也应该找个山头偷偷埋了才是,为何要埋在屋子的地板下?” 江昱猜不出其中缘由,随口一说道:“兴许是舍不得?” “不对。”江昱说完立马否认了这个说法,“江媚儿那般冷血无情的人,不可能会舍不得的。” 罢了,先不管这个了,江岁欢伸手盖上箱子,只要她把这箱子送到姬贵妃手中,她与姬贵妃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江昱看着她的动作,眼含期待地说道:“岁欢,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小怪胎送来了,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侯府?” “明天。” “为何是明天?”江昱有些失望,劝说道:“不如我现在就带着你回去,等你给爹治好病以后,我们一起去祠堂。” 江岁欢斜斜看了他一眼,“你们一家人对着祖先祭拜忏悔,我去干什么?” 他抿了抿唇,解释道:“祭拜完后,爹娘会找到族谱,亲手撕掉写着江媚儿名字的那一页,然后将其烧掉。” “这么多年以来,我和爹娘都错把鱼目当珍珠,是时候修正这个错误了。” 族谱上的名字一旦撕掉,就代表江媚儿从侯府再无关系,烧掉的话就更狠了,意味着侯府从今以后与江媚儿不共戴天。 江岁欢有点感兴趣,不过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把地上的箱子送到姬贵妃手中,否则夜长梦多。 江昱见江岁欢不为所动,又说道:“我从前送给江媚儿无数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让她于今日归还,等你去了侯府,可以把那些东西一并带回来。” “你要把江媚儿用过的东西给我?”江岁欢眉尾轻挑,“不好意思,我不收垃圾的。” “不不不。”江昱本来是好意,听了这句话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非常不妥当,连忙改了口,“皇上赐给了我许多东西,你可以把那些东西带回来。” “我下午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可以直接把东西送来。”江岁欢说道。 “这……好。”江昱只好点头同意。 公孙胥背着包袱探头进来,“岐远将军,我收拾好了。” 江昱这才想起来,他还得把公孙胥送到兵营里去,“岁欢,我先送这小子过去,等回侯府了再让人把东西送来。” “都行。”江岁欢摆了摆手,看向公孙胥问道:“跟师父说过了吗?” “师父还在睡觉,不过我跟他说了一声,他应该听到了。”公孙胥说道。 “行,去。” 公孙胥在这里住得久了,江岁欢对他的离开还有些舍不得,叮嘱道:“到了兵营万事小心啊。” “嗯嗯!”公孙胥对江岁欢很感激,也有些依依不舍地说道:“江师姐,那我走了,有空便回来看你。” “走。”江岁欢挥了挥手,“离京之前回来说一声。” “好的,江师姐。” 江昱说道:“放心,我会多照应他的。” “那倒也不必,他是去磨炼,不是去享福的。”江岁欢摇头,末了又说道:“稍微关照一下就行。” “重要的是多教他点本事。” 江昱带着公孙胥离开后,江岁欢来到了楚晨的房间。 楚晨还躺在床上睡觉,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胳膊,“师父,公孙胥要走了,你不去送一送?” “不送,又不是不回来了。”楚晨闭着眼睛答道。 这倒也是,不管公孙胥有没有在战场上建功立业,都是会回到京城的。 江岁欢又道:“那你再陪我进宫一趟,很快就回来。” “不去。”楚晨翻了个身,“好不容易能多睡会儿,我哪也不去。” “这话说的,好像平常睡得少了一样。”江岁欢撇了撇嘴,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雪下得更大了。 江岁欢把装着婴儿尸体的箱子放进实验室里,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进皇宫里了,不得不说,空间升级后确实方便了许多。 她撑着伞站在院子中央,抬头对着屋顶问道:“有人吗?” 一个眼生的暗卫跳了出来,“回王妃,有人。” “苍一不在这儿?”江岁欢问道。 “他去办事去了。”暗卫拱手说道,“属下是他弟弟苍二,您有事跟我说也行。” “哦,这样啊。”江岁欢搓了搓手,笑眯眯地问道:“你对男扮女装有什么看法?” “啊?”苍二刚被派来保护江岁欢,并不知道楚晨男扮女装的事情。 待到江岁欢解释清楚后,苍二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说道:“王妃若是想要会武功的贴身丫鬟,不必非得找男子男扮女装。” “那找谁?” “王妃请稍等片刻。”苍二跳到房顶上,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哨子,对着远处吹了一声。 就在江岁欢疑惑他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飞来一个纤细的白色人影,这人影轻功极好,乍一看像是只白鸽。 等人影停在苍二面前,江岁欢才终于看清楚,这是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女子五官生得很好看,但表情却有些不耐烦。 “你叫我过来干什么?”女子的语气很冷,“我刚出完任务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 苍二似乎有些怕她,缩了缩脖子道:“王妃有事进宫一趟,需要你假扮成丫鬟跟她一起。” 女子这才看见院子里站着的江岁欢,她脸色缓和下来,轻轻一跃落在江岁欢面前,拱手道:“属下白梨见过王妃。” 江岁欢有些惊讶,“你也是暗卫?” “是。”白梨抬起头,“属下是王爷手底下唯一的女暗卫,因为经常出任务,所以从未在王妃面前出现过。” “原来如此,你跟我一起进宫,不会被人认出来?” “不会的,属下很少在宫里出现。” 江岁欢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形,看起来和莹桃差不多,便把莹桃的衣服拿来让她换上。 白梨换衣服的时候,苍二出现在江岁欢的身后,小声说道:“王妃,白梨脾气不好,若是说了什么话得罪您,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告诉王爷。” 江岁欢笑问,“瞧你如此紧张的样子,这个白梨难道是你的心上人?” “她脾气那么大,我可不敢喜欢她。”苍二连忙否认,又小声说道:“是布谷,布谷喜欢她好几年了,一直不敢说出口。” “哦~”江岁欢拉长了尾音,莞尔一笑道:“那你可得劝布谷抓紧了,白梨生得这么好看,喜欢她的人一定很多。” 说话的功夫,白梨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苍二立马闭上嘴,往后退了几步。 江岁欢笑了笑,掀开帘子坐上马车,白梨紧跟着上去了。 马车来到宫门口后,守卫拦住马车,“站住!宫外的马车不准入内!” 江岁欢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准备下车时,旁边的白梨却拿出一块牌子,探身出去把牌子放在守卫眼前,“让不让进?” 第289章 你这可就多此一举了 守卫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打开宫门放行。 白梨收回手,准备把牌子放回怀里。 江岁欢好奇地问道:“你拿的是什么牌子?为什么守卫看到那么害怕?” “王妃请看。”白梨把牌子递到她手中,她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块空白的牌子,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这上面为何一个字都没有?”江岁欢把牌子还了回去。 “回王妃,这只是一块普通牌子,什么用都没有。”白梨收起牌子,淡淡道:“那守卫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是我弟,我小时候没少打过他。” “他怕的是我,不是牌子。” “……”江岁欢的嘴角抽了抽,“如此说来,你弟也是王爷手下的人?” “是的。” 马车停在姬贵妃的寝宫门外,江岁欢对白梨说道:“你先下车,我随后就下去。” “是。” 白梨下车后,江岁欢把箱子从实验室里拿出来,抱着箱子走下了马车。 “小姐,让我来拿着。”白梨上前接过箱子,非常自然地改变了说辞。 江岁欢扭头看了看四周,寻找着阿香的身影。 阿香不在这里,寝宫外面只有两个小宫女。 她走到小宫女面前,“姬贵妃在寝宫里吗?” 小宫女点头,“在的。” “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江太医求见。” “是。” 小宫女转身跑进了寝宫,没一会儿出来说道:“江太医,娘娘请您进去。” 江岁欢带着白梨走进去时,姬贵妃正坐在桌边喝茶,身边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八皇子楚逸。 楚逸站在姬贵妃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乖巧老实,一副好儿子的模样。 江岁欢脚步一顿,说道:“娘娘,您上次让微臣给您找一种特殊药材送来,如今微臣已经找到了,专门给您送过来。” 为了不让楚逸听出来,江岁欢说得非常隐晦,不过她相信姬贵妃可以听得懂。 姬贵妃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道:“快打开让本宫看看。” 江岁欢故意看了一眼楚逸,说道:“娘娘,这药材有些特殊,恐怕只有您一人可以看。” “无妨。”姬贵妃摆了摆手,“逸儿是本宫的儿子,本宫能看得,他就能看得。” 江岁欢心道,看来姬贵妃对自己这个假儿子还挺信任的。 她让白梨把箱子放下来,当着姬贵妃和楚逸的面打开了箱子,里面的东西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姬贵妃只看了一眼就扭过了头,嫌弃地说道:“这药材怎么浑身还长了一层绿毛?” 她说道:“娘娘,这不是绿毛,而是一层绿粉,为了防止药材腐烂的。” “啧,本宫可不在乎它是否腐烂。”姬贵妃不敢再看,说道:“快把箱子盖上。” 白梨盖上箱子后,姬贵妃才把头扭了回来,道:“江太医,你这可就多此一举了。” 江岁欢说道:“实不相瞒,微臣找到药材时,它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什么?”姬贵妃非常诧异,连掩饰也忘记了,直接问道:“你找到这怪胎时,它就已经死了?” “没错。” 姬贵妃不禁有些心疼那一块黑金,早知道这怪胎那么容易死,她就不找江岁欢来做这件事了。 “娘娘,微臣还发现了一件事。”江岁欢为了不让姬贵妃觉得亏本,又补充了一句,“这株药材虽然已经死了,但它周围却多了株完全一样的。” “完全一样的?”姬贵妃没有理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楚逸开口说道:“母妃,我想江太医的意思应该是,这株药材死了,所以它的主人又找了株一模一样的来代替它。” 姬贵妃这才反应过来,她冷笑着说道:“真的死了,假的又有什么用?” 她把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江媚儿,看本宫如何拆穿你!” 楚逸把桌上的茶递过去,“母妃不要动怒,对身体不好。” 姬贵妃接过茶,眉目间的怒火消散了些许,欣慰地说道:“还是逸儿知道心疼人。” 看着眼前这对假母子,江岁欢总觉得怪怪的,她开口说道:“娘娘,微臣已经把药材送到,先告退了。” “回去。”姬贵妃喝了口茶,说道:“这件事你办得不错,本宫很满意。” “娘娘满意就好。”江岁欢行了礼转身出去。 姬贵妃不想再看到这个箱子,对楚逸说道:“你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个箱子给烧了。” “晦气东西,本宫看到就心烦。”姬贵妃一想到里面的东西是自己的后代,就浑身难受,只有烧了才舒服。 “好的母妃,儿臣这就去。” “嗯,小心点,不要被旁人看见。” 楚逸抱着箱子出去,却没有按照姬贵妃的要求烧了箱子,而是把箱子抱到了自己的寝宫里。 他径直走到书桌旁边,抬手按下桌上的墨台,接着书桌后面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密道的入口。 这入口不大,只能容一人通过,里面还有微弱的光。 楚逸抱着箱子,慢慢走进了密道。 密道里是又长又窄的台阶,他顺着台阶走下去,走到了一间地牢门口。 地牢里关着一个人,这人穿着脏兮兮的白色亵衣,生无可恋地坐在地上。 看见楚逸后,他愤怒地质问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把我关到这里干什么?” 第290章 你跟你娘心眼一样坏 这人不知多久没有喝水了,声音有些嘶哑。 楚逸对他的话置若未闻,一步步朝前走去。 他见楚逸没有反应,便扑到牢门旁边,双手紧紧扒在冰凉的铁栏杆上,“你把我关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楚逸沉默着把箱子放在角落,转身往回走,从头到尾都没有朝他看上一眼。 他着急地喊道:“你先别走啊,就算不想跟我说话,好歹给我整床被子来。” “这地牢里又冷又潮,除了石头就是土块,连一根稻草都没有,万一把我冻死了怎么办?” 见楚逸还是一言不发,他生气地松开手,朝着铁栏踹了一脚,“真是可恶,你和你娘心眼一样坏!” 听到这句话,楚逸停下脚步,冷冷地朝他看了过去,“你要是老老实实的,等我把事情办完后就会放你离开。” “如果你再乱说话,我会让你在这里待一辈子。” 楚逸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平淡的,却听得地牢里的人心中一阵发冷,他愕然道:“你这么做,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怕?”楚逸冷笑一声,“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可走了,我什么都不怕。” “好好在这里待着,皇兄。” …… 江岁欢从姬贵妃的寝宫离开后,带着白梨前往太医院,打算拿些药材,顺便把春桃接回家。 雪越下越大,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马车驶过去后,地上会出现一层深深的车辙印。 宫里有些路段是禁止马车通行的,所以马车不得不绕了个远路,花费了平常两倍的时间才来到太医院。 虽然下着大雪,但江岁欢穿着狐皮大氅和鹿皮靴子,头上还戴着兔毛帽子,所以并不觉得冷。 进了太医院,就更暖和了。 太医院里放了好几排炉子,几乎每个炉子上都熬了一锅药,药水咕噜噜地沸腾着,散发着浓浓的药香。 江岁欢走到正在配药的孟太医身边,问道:“怎么熬那么多药?” 孟太医被突然冒出来的说话声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药包里的甘草都撒了出来。 当看到江岁欢后,他抚着胸口说道:“原来是江太医啊。” “这几日天冷,宫里很多人都得了风寒,我正给他们配药呢。”他努了努嘴,“这不,太医院的人手都不够用了,还叫了一些宫女和太监过来熬药。” 江岁欢看了一眼,炉子旁边的确坐了许多宫女和太监,被药香味熏得昏昏欲睡,不停地打着哈欠。 春桃和茯苓坐在其中,同样是一脸的瞌睡。 “孟太医,春桃的表现如何?”江岁欢问道。 “动作利索,脑子活络,比茯苓聪明。”孟太医一边往药包里装药,一边感慨道:“江太医。你收了个好徒弟啊。” 江岁欢笑了笑,“她这两日一定帮了你不少忙。” “那是自然,小丫头为了熬药,一宿没怎么睡呢。”孟太医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就好。”江岁欢笑得眉眼弯弯,“她这一趟没白来,不过我现在得把她接回家了。” “行啊。”孟太医下意识地点头,等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不行不行,我这太医院正缺人手呢,你要是把她带走了,我这里可就忙不过来了。” “可是我想带她一起去采购药材。”江岁欢显得有些为难,“要不你再找个宫女来。” “再找两个宫女也没有她一个人利索,不就是药材吗?我这太医院多的是,你尽管拿好了。”孟太医大手一挥,直接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地来到库房,挑选了两箱药材,让白梨搬了出来。 孟太医看到这些药材后,嘴角抽动了几下,干笑着说道:“雪蛤、鹿茸、冬虫夏草……不愧是你啊江太医,拿的都是好东西。” “过奖过奖。”江岁欢厚着脸皮说道,这些东西放在其他地方都非常稀少,唯独在宫里,却多得吃都不吃完。 反正吃不完也是浪费,不如她拿回去放到实验室里,也许可以让实验室再次升级。 离开之前,江岁欢走到春桃身边,说道:“我先回去了,你若是想回去,就叫茯苓送你。” “好的师父。”春桃擦了擦汗,说道:“师父,我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绝对不算白来。” “那我就放心了。”江岁欢点了点她眼下的黑眼圈,“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不要硬撑着。” “好的。” 江岁欢正要离开,忽然被旁边一个炉子上的药锅吸引了注意力,她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把药锅冒出的热气往鼻子下面扇了扇。 这药味有些奇怪,不是治疗风寒的药,她再仔细一看,发现药锅也和其他的药锅不一样,不仅材质上等,连做工都精致了许多。 坐在这个药炉旁边熬药的杨太医问道:“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江岁欢直起身子,皱眉道:“里面的药倒是没有问题,不过这不是治疗风寒的药?” “不是。”杨太医拿起扇子对准炉子扇着,说道:“这药是给太上皇熬的。” 江岁欢一愣,她之前偷听楚炼和楚秋说话,听到他们说太上皇因为太过思念太清皇后,所以得了疯病。 顾锦从未跟她提起这件事,后来她就将此事给忘了。 她指着药锅小声问道:“这药是治疗疯病的?” “是啊。”杨太医叹了口气,“只可惜太上皇喝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好转,反而病情更加严重了。” “既然如此,很大可能是这药不管用,为何不换药?” “换了,其他药更加没用,这个原料是最好的了。”杨太医看药熬得差不多了,便用帕子垫着把手端起来,把药倒进了旁边的小砂锅里。 “我得去给太上皇送药了。”杨太医用布把砂锅包起来,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江岁欢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如果她能够治好太上皇,顾锦应该会很开心。 白梨在身后小声提醒道:“小姐,天快黑了。” “好,我们回府。”江岁欢转身就走。 天气本就阴沉,马车快到家时,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白梨在马车上把莹桃的衣服换了下来,说道:“王妃,我夜里还要出任务,就先离开了。” “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再过来。” 江岁欢冲她颔首,“好,多谢了。” “王妃不必客气。” 白梨把莹桃的衣服叠好放在身边,等马车一停,她就掀开帘子跃了出去。 江岁欢把带回来的药材全都收进了实验室,然后拿着莹桃的衣服走下马车。 等她站稳了再抬头看,已经看不到白梨的身影了。 莹桃和红罗出来相迎,“小少爷刚刚吃了奶,现在已经睡着了。” “哭了吗?” “没有,小少爷几乎不哭闹的。” “这倒也是。”江岁欢把莹桃的衣服递给她,“去烧盆热水,我要洗个澡。” “小姐,你还是等会儿再洗。”莹桃抱着衣服跺了跺脚,指着仓库说道:“江公子派人送来了好多东西,都在仓库里放着呢。” 第291章 洗鸳鸯浴时摸到了不该摸的,她流鼻血了 江岁欢转了个方向,往仓库走去,她倒要看看有多少东西。 等来到了库房门口,江岁欢才意识到,江昱这个人虽然很固执,但说话还是很讲究诚信的。 他说把御赐的东西全送来,就真的全都送来了。 本就不大的库房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无从下脚,她随手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满满的珠宝首饰,虽然不如顾锦送来的贵重,但加起来也值不少银子。 看着眼前这些东西,江岁欢默默地盖上了箱子,心中默念着冷静下来,千万不能因为发财就忘记了奋斗…… 一觉醒来雪已经停了,院子里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如同身在雪国。 江岁欢穿好衣服,对于吉喊道:“准备马车,我要去北漠王府一趟。” 莹桃跑出来问道:“小姐,可以带上我吗?” “你也想去?” “嗯嗯。”莹桃连连点头,“我之前在北漠王府住了那么久,那里的人对我颇多照顾,我想要去谢谢他们。” “好,来。”江岁欢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又看向红罗问道:“你要不要去?” “去!”红罗高兴地点头,随即担心地问道:“我们都去的话,小汤圆怎么办?” 江岁欢想把小汤圆带上,转念一想又作罢,小汤圆现在还太小,带着他出去不安全。 家里有奶娘照看着,还有许多武功高强的暗卫在门外守候,她会更加放心。 马车来到北漠王府门口,江岁欢下了马车,发现门外的侍卫很是眼熟。 她第一次来这里时,就是被他拦下来的。 “你好啊小哥,还认得我不?”江岁欢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 侍卫脸色一僵,尴尬地说道:“认得,您是江小姐。” “什么江小姐!”旁边的侍卫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拳,“这是北漠王府未来的王妃!” 他立马改口,“王妃好!” “现在还不是呢。”江岁欢伸出胳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好干,以后不管谁来了都得面无表情,使劲吓唬他。” “…是!” 江岁欢走进北漠王府后,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太对劲,扭头问莹桃和红罗,“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怪怪的?” “有!”红罗点了点头,可就是说不出来哪里怪。 “我知道,这里没有雪。”莹桃说道。 江岁欢和红罗这才发觉,外头积雪那么厚,可北漠王府竟然一点下雪的痕迹都没有。 莹桃解释道:“我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下人可勤快了,这么大的院子,他们半个时辰都能扫完,并且扫得非常干净,这里的雪一定也是被他们清扫干净的。” “对了,这里的下人都会武功,就连厨娘都会,我有一次亲眼看到厨娘耍刀工,在空中把胡萝卜雕成了花。” 江岁欢听得瞠目结舌,这么厉害的吗! 几人在北漠王府的院子里走着,这里的下人都知道江岁欢的身份,却没有轻易上前搭话。 布谷从树上跳了下来,拱手道:“属下参见王妃!” “你家王爷呢?”江岁欢问道。 “王爷天亮前刚从宫里回来,此时应该在卧房。” “好,我进去找他。” “属下带您进去。” “不用。”江岁欢抬手拒绝,心道顾锦未经允许进了她闺房那么多次,如今她也要感受一下这是什么感觉。 她把莹桃和红罗两个人交给布谷,打算自己一个人进去。 路过布谷身边时,她嘴角露出揶揄的笑,“我昨天见到白梨了。” 听到白梨的名字,布谷的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白,白梨怎么了?” “没怎么,挺漂亮的。”江岁欢哈哈笑了两声,朝着顾锦的卧房走去。 顾锦的卧房周围没有下人,十分安静,江岁欢走到卧房门口,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顾锦的卧房,里面非常大,右边是睡觉休息的地方,左边则是书桌和书架。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顾锦的身影,正当她准备离去时,却听到东南角的屏风后面有声音。 她朝着屏风走过去,想看看是不是顾锦在后面,可当她走过去才发现,屏风后面竟然是一个很大的浴桶! 浴桶里面装满了水,却一点热气都没有,反而还冒着丝丝寒气。 而顾锦正在里面泡澡。 他的皮肤很白,是一种没有血色的白,不知道是不是被冰水给冻得。 江岁欢惊讶地捂住了嘴,竟忘记了离开,不自觉地继续盯着他看。 顾锦闭着眼睛坐在浴缸里,只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他的肌肉线条很漂亮,精壮又不会显得太过夸张。 顺着胸肌往下看,还有明显的八块腹肌,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标志。 再往下看…… 江岁欢连忙捂住眼睛,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 她小心翼翼往屏风后面退去,结果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水,整个人猛地一滑,倒在了浴桶里面。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里的水竟然是热的! 第二反应是…… 还没等她有第二个反应,顾锦就搂住了她,似乎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 “你没睡着?”江岁欢惊声问道。 “我只是在闭目养神。”顾锦轻笑一声,道:“阿欢,你突然进来,是要同我一起洗鸳鸯浴吗?” 江岁欢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双手试图把顾锦推开,却不小心按在一个硬邦邦的物体上。 她好像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 一瞬间,二人的脸色都变了,江岁欢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顾锦的呼吸声加重了。 而她自己,忽然鼻子一热,两行鼻血缓缓流了下来。 第292章 我也觉得可以了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江岁欢心想,一定是天气太干燥了! 她慌乱地背过身去,用手捂住鼻子,想要从浴桶里爬出来。 谁知肩膀一紧,顾锦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又转了回去。 她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挡在眼睛上面,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摸到了顾锦的隐私部位不说,居然还流鼻血了!即使二人连孩子都有了,她仍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顾锦关注的地方却截然不同,他担忧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流鼻血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岁欢视线飘忽,干笑了两声:“冬天天干物燥,很容易流鼻血的,我都习惯了哈…哈…” 听了这牵强的解释,顾锦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按着江岁欢的肩膀,让她继续待在浴桶里,自己则拿起旁边架子上的长衫,随手裹在身上走了出去。 他身上的水珠很快浸透了薄薄的衣衫,里面的肌肉若隐若现,江岁欢无意间瞟了一眼,刹那间觉得鼻血好像流得更加汹涌了。 顾锦拿来一条巾帕,站在浴桶旁边柔声说道:“把手拿开。” 江岁欢捂着脸摇头,“不要。” “阿欢,听话。” 顾锦的声音温柔又充满磁性,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江岁欢的内心再三挣扎了一番,终于还是抵抗不住把手放了下来。 “这么多血,疼吗?”顾锦心疼地拿巾帕擦着她脸上的血迹。 她眨巴着眼睛,老老实实地说道:“不疼。” 擦完血迹后,顾锦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巾帕,她把巾帕的一角捏成团塞进鼻子里,显得可爱又有些滑稽。 她想起身出去,却又被顾锦按在了水中,“先别动,这水是千药师用冰山上的水调配出来的,多泡会儿对身体有益处。” “哦。”江岁欢乖乖地应了一声,不再乱动了。 顾锦走到架子旁边换衣服,江岁欢把头扭过去不敢再看,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没念两句呢,顾锦就换好了衣服,甚至头发都已经干了大半,他的发质很好,又黑又长的头发从脸颊两边垂下,有种禁欲系美人的感觉。 他走到浴桶旁边,把双手放在江岁欢的肩膀上,然后微微俯下了身。 江岁欢看着他离得越来越近,还以为他要亲上来,便闭上了眼睛。 忽地,江岁欢身上浸水的外套被脱了下来,只剩下湿透的白色里衣,里衣紧紧贴在她身上,曼妙的曲线展露无遗。 她紧张地捂住胸口,闭上眼睛说道:“现在还不行!” 顾锦道:“可以了。” “不行,我还没……” 江岁欢说到一半时偷偷睁开眼睛,却发现顾锦拿着厚厚的狐皮大氅站在旁边,温声道:“真的可以了,再泡下去水该凉了。” 她把还没说出口的话默默地咽了下去,点头道:“我也觉得可以了。” 顾锦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从浴桶里带出来后,立马用狐皮大氅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像个毛毛虫一样躺在顾锦的怀里,被顾锦抱到了柔软的床上。 顾锦一边擦拭她的头发,一边问道:“你今日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 她说道:“我昨日去了太医院,见杨太医在为太上皇熬药。” 顾锦的手停顿了一瞬,面不改色地说道:“父皇得了疯病,已经很多年了。” “我可以去看看他,兴许我能治好他的病。”江岁欢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直以来都是顾锦在帮她,她很少帮到顾锦什么,若是能够治好太上皇的疯病,那就太好了。 顾锦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心,眼神里甚至多了一丝阴郁。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顾锦用内力催干了她的头发,松开手说道:“父皇的疯病已经很多年了,若是你能治好,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是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她有些担忧地说道。 顾锦沉声说道:“无妨,突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他轻轻揉着眉心,“当年母妃被毒蝎毒死以后,父皇认为是我招惹了毒蝎,对我极为反感,甚至不愿意再看见我。” 江岁欢很心疼,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但是我们都清楚,太清皇后是毒蝎杀死的,不是你。” “太上皇只是一时没有想清楚,不会真的怪你。” “不,父皇是真的恨我,每当我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摔东西,有一次甚至气晕了过去。”顾锦的声音很低沉。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出现在父皇的面前,直到他得了疯病,我才能偶尔去看看他。” 江岁欢明白了顾锦为何是这种反应,他担心太上皇清醒过来后,还会像以前那样不愿意见他。 “其实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治好太上皇。”江岁欢不想看到顾锦难受的样子,开口说道:“要不然我就不去了。” “去。”顾锦看向她,“父皇不能因为我的原因永远疯下去,哪怕有一丝希望,都得试一试。” “好。”她隔着狐皮大氅抱住了顾锦,“别担心,如今你已经知道毒蝎是谁,等你父皇清醒过来了,你就砍了毒蝎的脑袋扔到他面前,他肯定会很开心。” 顾锦轻叹一声,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江岁欢没有听清楚。 “没事。”顾锦抱住她,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去?” “明日,今日我得去侯府一趟。”江岁欢把塞在鼻子里的巾帕拿出来,鼻血已经不流了。 “好,布谷陪着你一起去。”顾锦转身离开,“你稍等片刻,我让人买一身衣服送来。” “不用。”江岁欢出声制止,“我穿你的就行。” 反正不是进宫,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好。”顾锦勾起唇角,“我去让人送来。” 江岁欢裹着狐皮大氅坐在床上等着,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丫鬟抱着衣服走进来了。 “奴婢参见王妃。”小丫鬟把衣服放到床边,“这是王爷让奴婢拿来的衣服。” “好,我知道了。”江岁欢看了看,这些衣服有里衣,也有长衫和狐裘。 里衣和狐裘都是崭新的,而长衫虽然很干净,却是穿过的,并且和她的身材很合适,像是顾锦十几岁时的衣服。 她想脱下身上的里衣,却发现小丫鬟还站在床边,便开口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第293章 要不然我得怀疑你有龙阳之好了 小丫鬟有些紧张,“奴婢得服侍您更衣。” “不用,出去。”江岁欢语气温和,“我自己换上就行。” 小丫鬟这才走了出去。 江岁欢换上顾锦少年时的衣服,赫然从一个美娇娘变成了翩翩少年郎,最后再披上黑色的狐裘,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有种纨绔子弟那味儿了。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对着门外等候的顾锦笑眯眯地说道:“顾兄好啊。” 顾锦见到她的模样微微一怔,配合地拱手说道:“江兄好。” 她在顾锦面前转了一圈,“看起来如何?”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顾锦笑道。 “你更喜欢我穿男装还是女装?”她好奇地问道。 “这…”顾锦想了想,说道:“这两种你穿起来都很好看,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穿女装的样子。” 江岁欢调侃似的拍了拍顾锦的胳膊,“还好你选了第二种,要不然我得怀疑你有龙阳之好了,哈哈!” “……” 顾锦的脸黑了黑,弯下腰在江岁欢耳边说道:“阿欢,若是你有了这般怀疑,我不介意在成婚之日的当晚,好好跟你解释一番。”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听得江岁欢脸色一红。 江岁欢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轻咳一声说道:“不闹了,我现在得走了。” 顾锦直起身子,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道:“去,若是侯府里的人敢欺负你,你便回来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江岁欢开心地抱了抱顾锦,走过去坐上了马车。 莹桃和红罗被布谷带了回来,二人看见江岁欢穿着男装后并不吃惊,相反还有些开心。 “时隔许久,终于又看见小姐女扮男装了。”红罗激动地坐在江岁欢身边,“真的好俊朗。” 莹桃骄傲地挺起胸膛,“那是自然,我们家小姐最厉害了,不管男装还是女装,都是顶好的模样。” “好了好了,别夸了。”江岁欢笑着打断二人,“说说,你们在王府里都干什么了?” 莹桃道:“布谷带着我们去见千药师了,千药师治好了我的胳膊,我专门去感谢他的。” “知恩图报是好事。”江岁欢对莹桃的做法表示赞同,同时有些可惜,她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见千药师一面。 不过以后日子这么长,有的是机会。 片刻后,江岁欢站在侯府的门口,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的心里涌上一丝厌恶。 不管隔了多久,再次来到这里后,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呢。 门口的侍卫没认出来她,看见她身上昂贵的衣服后,侍卫脸上的不屑立马消失了,毕恭毕敬地问道:“请问您是哪家的小公子?” 江岁欢冷笑一声,这侍卫她也认识,当初她从乱葬岗回来,这个侍卫不仅没有认出来她,还对她进行言语羞辱。 北漠王府门口的侍卫不管看见谁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所以她能接受。 而这个侍卫看人下菜碟的态度,让她非常不爽,她一拳打过去,“你不配知道我是谁,去把江昱叫出来。” 侍卫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拳,又不敢吱声,灰溜溜地跑进了侯府。 没一会儿,江昱愤怒地走了出来,“是何人敢在侯府闹事?” 江岁欢抱着胳膊,“是我。” 江昱看着眼前的俊俏少年,有些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后,他吃惊地喊道:“妹妹?” “请叫我江太医。”江岁欢走上台阶,站在他面前说道:“我信守承诺,来给你爹看病了。” “快进来!”江昱伸手招呼江岁欢进府,同时瞪了侍卫一眼,“连大小姐都认不出来,以后不用干了!收拾东西走人!” 江昱边走边说道:“爹娘一直在念叨你,等会儿见到你后,他们一定很开心。” 江岁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来到侯爷和侯夫人的卧房门口后,江昱高兴地敲门说道:“爹,娘,妹妹来看你们了。” “注意措辞,我不是来看他们的,我是治病的!”江岁欢出声解释。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屋内的侯爷和侯夫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侯夫人并不敢多说什么,连忙亲自开门请她进去。 房门一开,她看也不看侯夫人,径直走到侯爷的床边,面无表情地问道:“平时都有什么症状?” 侯夫人呆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道:“岁欢,你不跟娘打声招呼吗?” 江岁欢头也不回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娘。” 躺在床上的侯爷剧烈咳嗽起来,侯夫人跑到床边,伸手抚摸着侯爷的胸口,安抚道:“老爷子,你消消气,岁欢不是有意顶撞我的。” 侯爷却摇了摇头,死死盯着江岁欢,眼睛里缓缓流下了一行泪水,“岁欢,你终于来看我们了。” 侯爷这一哭,侯夫人也跟着哭了起来,“之前是我们有眼无珠,把江媚儿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做亲生女儿,我们知道错了。” “我没有空听你们在这里忏悔,我赶时间。” 江岁欢淡淡地说道:“侯夫人,请你让一让,我得给侯爷把脉了。” 江昱扶着侯夫人起来,“娘,先让妹妹给爹医治,那些事情等会儿再说也不迟。” “好。”侯夫人哭着站起来,“岁欢,麻烦你了。” 江岁欢抓住侯爷的手腕,开始把脉。 侯爷躺在床上看着她,眼底满是悔恨,“岁欢,你刚来侯府时才那么一丁点大,如今都长得这么高了。” “怎么?我是一天之内长这么高的吗?”江岁欢松开手,只觉得侯爷的话十分可笑,“我在侯府那么多年你都看不到,如今有求于我的时候,才发现我长高了是吗?” 第294章 不要怪你爹了 侯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声越来越大,像是快要把肺咳出来。 侯夫人倚靠在江昱怀中,泣不成声地说道:“岁欢,不要怪你爹了,都是我不好。” “刚把你接回府时,你不懂规矩,琴棋书画也一窍不通,而江媚儿却用骗术迷惑我们,让我们误以为她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侯夫人边哭边说,有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翻着白眼差点晕过去。 江昱拍着侯夫人的后背,担忧地说道:“娘,你不要太激动,慢慢说。” “唉。”侯夫人好不容易缓过了气,接着说道:“是我太爱面子了,为了能在旁人面前炫耀,不但把江媚儿当作亲生女儿疼爱,还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培养她。” 侯夫人越说下去,就越觉得对不起江岁欢,心中的悔恨之意翻江倒海,几乎要把她给淹没了。 江昱也是如此,从前觉得正常的事情,如今再想起来,竟羞愧的在江岁欢面前难以抬头。 “只有这些?”江岁欢拿着纸笔在写药方,听到这些话,她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出嫁时你们给了多少嫁妆?江媚儿出嫁时你们给了多少嫁妆?” “给我的嫁妆只有区区十六箱,短短两年被江媚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骗走了,而江媚儿呢,她嫁给楚诀为侧妃,却有四十八箱嫁妆,足足是我的三倍!” 江昱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他诧异地问道:“娘,您当年不是说她们的嫁妆是一样的吗?” 当时他心疼江媚儿为侧妃,为了让江媚儿在南冥王府过得好点,他又添了许多东西送了过去。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江媚儿的嫁妆比江岁欢多了这么多。 侯夫人嗫嚅道:“这件事也是我不好,江媚儿吵着闹着要嫁给楚诀为正妃,可正妃只能是嫡女,我一时糊涂就把岁欢的嫁妆拿出一半来分给江媚儿。” 江岁欢低头嗤笑一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娘亲,真是闻所未闻。” 江昱也不知说什么好,无奈道:“娘,你此事办得实在是糊涂,咱们是侯府,岁欢嫁的又是南冥王,怎么能只有十六箱嫁妆?” “这不是摆明了让南冥王府瞧不起岁欢的吗?” “我…我当时没想到这些。”侯夫人面露窘色。 “哪里是没想到,你是根本不在乎。”江岁欢把写好的药方拍到桌子上,“江媚儿是你的宝贝女儿,而我么,不过是一盆泼出去的水罢了,你怎么会管我的死活。” “药方放在这里了,你们自己去药房抓药,每天熬一副,喝上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侯爷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归根结底还是被江媚儿气成了这般模样,若是用金翎神针来做个针灸,不出半月身体就会恢复。 但是江岁欢并不想拿出金翎神针,她只答应江昱治好侯爷的病,可没说用最快的时间治好。 她朝门口走去,被江昱一把拦住,“妹妹,我听说你府上有个药房,我跟着你回去抓药。” “别,可千万别。”江岁欢抬手拒绝,顺便瞟了侯夫人一眼,“这位夫人当初派人四处宣扬我是个假大夫,导致没人敢来我的药房看病,你还是上别的地方抓药。” 江昱迷茫地看向侯夫人,“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侯夫人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我当时并不知道岁欢会医术,担心她医死人,就……” 虽然侯夫人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江昱也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捏了捏鼻梁,忍不住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娘啊,就算你再怎么不相信岁欢,也不应该诋毁她的名声啊!” 侯夫人涨红了脸,“娘知道错了,娘这就派人去澄清。” “那就劳烦侯夫人再写一份悔过书,张贴在城门口,好让众人都明白真相。”江岁欢不冷不热地说道。 从前的侯夫人最是好面子,江媚儿为她挣够了面子,也让她丢尽了脸,如今的侯夫人对许多事情都看开了,咬了咬嘴唇说道:“好!” 江岁欢转身欲走,江昱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岁欢,我和爹娘要去祠堂,你也来。” “我和爹娘对不起你,既然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忏悔,你也应该在场才是。”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可以。” 这具身体属于原主,她确实应该到场,听听他们是如何忏悔的。 江昱和侯夫人扶着咳嗽不止的侯爷,江岁欢慢悠悠地跟在三人身后,一同来到了祠堂。 冬天的祠堂更加阴冷,等到三人都走进去以后,江岁欢停在了门槛旁边,不再往前一步。 三人跪在牌位前面,江昱意识到她没有跟进去,转头问道:“岁欢,你为何不进来?” 她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眼前的祠堂,几个月前,侯爷和侯夫人让她在祠堂罚跪,而几个月后,跪在祠堂的人变成了他们。 天道好轮回。 江昱尴尬地咳嗽一声,把头转了回去。 侯爷拿出三根香,颤颤巍巍地点燃后,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拜了三下。 正当他要把香插进香炉里时,江岁欢忽然开口说道:“上次侯府举办家宴,我来晚了一天,你们罚我在这里跪了许久。” 侯爷的动作顿住,若不是江岁欢突然提起,他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当时我给你们说,是江媚儿故意告诉了我错误的时间,你们不相信我。”江岁欢压低了声音,“不过啊,多亏你们让我在这里罚跪,我才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列祖列宗。” “也许你们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侯府的列祖列宗对你们的惩罚。” 香灰掉落在侯爷的手上,侯爷却浑然不觉,他把手上的香插在香炉里,慢慢抬起了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打下去,脸都肿了半边,几乎把自己打晕了过去。 江昱和侯夫人都被吓住了,侯夫人捂着嘴尖声叫了起来,“侯爷!” 第295章 我就算把这些东西全送给乞丐,也不会便宜你 供桌上放着两根白色蜡烛,一阵风吹过,烛火微微晃动了几下。 侯夫人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侯爷身边哭泣道:“你本来就身体不好,怎么还用这么重的力气打自己!” “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侯夫人心里清楚,侯爷是整个侯府的主心骨,自从他身体垮了以后,侯府就大不如前,若是他死了,那侯府就彻底完了。 江昱虽然有出息,可常年镇守边关,山高路远,根本管不了京城的事。 “我没事。”侯爷把侯夫人推开,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磕头道:“侯府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怪我太过糊涂,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江昱见状,也跟着磕头,“孩儿也有错,轻信歹人之言,一而再再而三置自己的亲生妹妹于水火之中。” “孩儿江昱今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若是将来再对岁欢不好,就让孩儿次次打败仗,永无打胜仗的时候!” 对于一个常胜将军来说,这无疑是最恶毒的诅咒了,旁边的侯夫人脸色煞白,又不能出声阻止。 侯夫人紧抿嘴唇,慢慢跪了下来,道:“岁欢多年来所受的苦难,皆因我太过偏心,若是列祖列宗想要怪罪,就请怪在我一人头上,不要伤害我儿江昱,他是无辜的…” 江昱摇头,“我不无辜,我身为岁欢的兄长,却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我有愧!” 三人跪在地上,一句接着一句地忏悔着,能听出来字字都是真情实意。 江岁欢站在外面看着这一切,不得不说,看到这家人后悔莫及的模样,心里的确很爽快。 侯府一家人在祠堂跪了许久,久到江岁欢都有些站累了,他们才缓缓起身。 “咳咳咳!”侯爷咳嗽了几声,伸出手说道:“江昱,把族谱拿来。” “是。”江昱走到供桌旁边,把桌上摆着的族谱拿了下来,交到了侯爷的手中。 侯爷打开族谱,翻到了写着江媚儿名字的这页,猛地把这一页给扯了下来,放在了蜡烛上面。 族谱所用的是特制的纸,一般来说是不容易点燃的,可是这一页纸刚接触到蜡烛,就瞬间燃烧了起来,冒出黑色的烟雾。 侯爷没有预料到,连忙松开了手,冒着黑烟的纸掉在地上,眨眼的功夫就烧得只剩下了灰。 就在侯爷等人望着地上的灰怔愣时,江岁欢注意到了供桌上的蜡烛。 只见蜡烛流下了两滴白色的烛泪,风一吹,蜡烛也随之熄灭。 烛芯上飘起一缕烟,白色的烟雾升到半空中,渐渐散去了。 江岁欢轻轻舒了一口气,原主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要走了。”她对着祠堂里的几人说道。 明日还得进宫给太上皇看病,她得回去好好休息才行。 侯夫人小声说道:“岁欢,留下来吃顿饭,你好久没有在侯府吃过饭了。” “不必了。”江岁欢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赶时间。” 侯夫人朝着江岁欢伸出手,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江昱按住侯夫人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侯夫人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 恰好此时侯爷又剧烈咳嗽起来,侯夫人只好扶住了侯爷,说:“江昱,你送岁欢回去。” 江昱应了一声,道:“岁欢,我送你。” 江岁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径直转身往外走。 这一次,她站在最前面,那三人跟在她的后面。 来到前院时,江岁欢看见侯府大门敞开着,江媚儿站在门口,身边放了许多箱子。 江昱开口解释道:“这些年来,我送给江媚儿很多东西,她昨日已经归还了一半,今日是来归还另外一半的。” 侯爷和侯夫人看到江媚儿就心生厌恶,侯爷顿时咳嗽得更加厉害了,侯夫人揉着他的胸口劝道:“莫要生气了,为了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不值当。” 说完,侯夫人狠狠瞪了江媚儿一眼,“东西送来了就赶紧滚!” 江媚儿做的事情都已经暴露,所以她也不再伪装,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说道:“那怎么能行?我既然已经把东西拿来了,当然得送进去才行。” 她踢了踢脚边的箱子,冲着带来的下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东西拿进去?” “堂堂岐远将军,送给人家的东西又要回来,真是有够小气的。” 她捂着嘴对身边的丫鬟“咯咯”笑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嘲讽之意。 江岁欢注意到,江媚儿身边的丫鬟不是翠红,是一个年纪更小看起来更加精明的丫鬟,想必是江媚儿觉得翠红办事不力,所以给换掉了。 “你!”江昱攥紧了拳头,气得想要冲出去跟江媚儿理论。 “昱儿别去!”侯夫人生怕江昱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赶紧拽住了他。 江媚儿看见这一幕,变得更加嚣张了,得意扬扬地说道:“呦,不会是害怕我了?” “也是,侯爷的身体变得这么差,而江昱常年不在京城,侯府连个继承侯位的人都没有,想必过不了多久啊,侯府就会彻底衰败咯。” 江媚儿大笑了几声,顺便踢了一脚下人,“动作快点,把箱子往侯府的院子里一扔就行了。” 下人听了她的话,直接把箱子扔在地上,箱子侧翻在地,里面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 这是一箱子首饰,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损坏了,玉饰全部碎掉,至于金饰,则都被故意砸得变了形,根本无法再佩戴,只能融掉。 江昱怒不可遏地说道:“是你从前用谎言蒙骗了我,所以我才会送给你这么多东西!” “如今我让你把东西还来,是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你应得的。” 他一脚踩在碎掉的玉镯上,几块玉镯瞬间化成齑粉,“我就算把这些东西全送给乞丐,也不会便宜你!” 江媚儿脸上的笑容僵住,过了半晌才咬牙说道:“不管怎样,这些东西我都享受过了,而你的亲妹妹江岁欢,却什么都没有。” “谁说她什么都没有?”侯爷强忍着咳嗽,开口说道:“本侯会把侯位传给她!” 第296章 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什么?” 在场几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震惊。 江岁欢没有说话,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侯爷居然要把侯位传给她,她没有听错? “咳咳!”侯爷憋得脸色发红,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昱儿是个将军,常年不在京城,要这侯位也没用。” “等本侯身体好了,就亲自进宫请求皇上,把侯位传给岁欢。” 江媚儿原本趾高气扬地站在门外,听到这话后一下子变得呆若木鸡,脸色忽青忽白,甚是丰富。 侯夫人张了张嘴,道:“侯爷,这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侯爷反问道。 “一直以来,侯位都是只传男不传女,大渊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侯啊。”侯夫人说道。 “那就让岁欢成为第一个。”侯爷态度坚决,“我已经决定了,夫人不必再劝。” “娘,孩儿也觉得没问题。”江昱同意侯爷的话,“孩儿一心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对这侯位不感兴趣。” “爹把侯位传给岁欢,不仅可以留住侯府,还能让岁欢不被旁人欺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江昱口中的旁人,指的就是江媚儿了。 “这自然是极好的。”侯夫人面露担忧,“可皇上会同意此事吗?” “放心,皇上会同意的。”侯爷摆了摆手,却没说其中缘由。 江媚儿听着几人的对话,脸色越来越铁青,心中更是悔恨交加。 若是她没有和侯府撕破脸,兴许这个侯位就会落到她头上了,这么一来,她就是大渊唯一一个女侯,地位会更加尊贵。 到了那个时候,巴结她的人只会更多! 可如今,她和侯府决裂,侯位居然落到了江岁欢的头上。 她三番五次想要杀掉江岁欢,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这也使得她对江岁欢的恨意越发深厚! 等江岁欢成为了女侯,只会变得更加难杀,那情蛊的副作用就没办法解除了! 因为茧蛊已经种下,想换一个人杀都不行! 江媚儿气得不停磨牙,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旁边搬箱子的下人还以为箱子里进老鼠了,只好蹲下来打开箱子检查。 “这箱子里有什么好看的?一堆破烂罢了,还不赶紧搬进去!”江媚儿破口大骂,一脚踢在了下人屁股上。 下人被踹的身体往前倾,一头栽进了箱子里,费了好大劲才爬出来。 江媚儿瞪着侯爷等人,道:“少在这里痴人说梦了,就算你死了,皇上都不可能同意你把侯位传给江岁欢!” 侯爷被气得胸口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你少在这里咒人!”侯夫人扶着侯爷,指着江媚儿骂道:“你的名字已经不在侯府的族谱上了,侯府的事情从今以后与你无关,赶紧离开这里!” 江媚儿不甘心,冷笑着说道:“我和侯府没有关系了,那江岁欢呢?” “她主动和侯府断绝关系后,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把她从族谱上除了名,如今还想把侯位传给她,也不看看人家想不想要!” “要啊。”江岁欢眨巴了两下眼睛,“这可是侯位,我为什么不要?” 江岁欢心中觉得好笑,白送上门的侯位怎么可能拒绝呢?她又不是傻子。 她的反应出乎江媚儿的预料,江媚儿气得跺脚,骂道:“你都和侯府断绝关系了,哪来的脸面接受侯位!” “人家给我,我就要了呗,总比某些人眼巴巴的可就是得不到。”江岁欢莞尔一笑,故意用气人的语气说道:“哎,你说气不气?” 江媚儿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怒道:“我是南冥王妃,我儿楚福是福星,我才没有眼巴巴的!” 江岁欢和江昱却心知肚明,真正的楚福已经死了,如今的楚福是假的,一定是江媚儿舍不得“福星”给她带来的好处,所以故意找了个冒牌货。 见几人不说话,江媚儿还以为他们怕了,神色傲慢地说道:“区区一个侯位,谁稀罕!” 江岁欢嘴角的弧度微勾,似笑非笑地说道:“骗别人可以,可别把自己也骗了。” “既然你儿子是福星,怎么没见你抱出来过,反而天天藏在府里呢?”江岁欢眉头轻挑,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他长得太丑,你担心吓到百姓们。” “南冥王妃还真是为民着想呢。” 江媚儿说不过她,气得转身上了马车,“别搬了,把东西都扔在这儿,回府去!”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南冥王府,江媚儿怒气冲冲地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东屋门前一把推开房门。 奶娘正在给怀里的婴儿喂奶,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把婴儿放到床上,跪下来给江媚儿行礼。 江媚儿的目光停留在床头,上面挂着一个铃铛,铃铛上绑着绳子,只要拽动绳子,铃铛就会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大半个南冥王府都能听见。 两天前有人夜闯南冥王府,打晕了不少巡逻的侍卫,还盗走了许多宝贝。 江媚儿知道后,让楚诀把府里的侍卫全换了一遍,换成了武功更加高强的侍卫。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放心,命人在东屋弄了这么一个铃铛,只要有人擅闯,奶娘就拽动绳子敲响铃铛,大半个南冥王府的侍卫都能及时赶来。 江媚儿把手放在婴儿的脸上,婴儿长着一张可爱的脸蛋,皮肤白嫩柔软,这便是现在的楚福了。 她的手从婴儿脸上拂过,自言自语地说道:“多么可爱的婴儿啊,若是我的孩子也长这样就好了……” 第297章 打打就听话了 奶娘是新来的,听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却很知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江媚儿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她的孩子是个怪胎也就罢了,居然还病死了! 近来有些大臣和楚诀走得很近,全是因为楚福是福星的缘故,若是这些大臣知道楚福死了,恐怕会立马和楚诀撇清关系,转头讨好其他皇子。 江媚儿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甚至没和楚诀商量,就先斩后奏买来一个婴儿代替楚福。 楚诀知道后虽然很痛心,不过也认同了江媚儿的决定,他本想把楚福用皇室之礼厚葬,但是被江媚儿给拦了下来。 江媚儿心想,巫婆婆想要楚福,说明楚福一定是有用的,即使巫婆婆已经消失了,她依然选择留下楚福的尸体,说不定哪天会派上用场。 所以她让人打造了一个小棺材,把楚福的尸体放进去,放在了这个房间的地下。 她的视线停留在某一处地板上,想到下面藏着的东西,放在婴儿脸上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婴儿疼得哭了起来,江媚儿不耐烦地收回手,对奶娘说道:“把他哄好,别再让他哭了,听起来心烦。” …… 高大巍峨的皇宫外,缓缓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了江岁欢的脸。 冬日里的阳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皮肤雪白透亮。 她今日要进宫,为太上皇检查身体。 地上的雪已经开始化了,马车从雪上驶过,留下一道黑乎乎的车辙印。 江岁欢注意到这一幕,心道要是下了马车,恐怕没走两步白色靴子就要变成黑色了。 她放下帘子,对马车里坐着的白梨道:“等会儿你再和你弟说一声,让我们坐着马车进宫。” 师父这两日神出鬼没的见不着人影,她只好又带上了白梨。 “今日恐怕不行。”白梨摇了摇头。 “为何?” “今日是七皇子的大婚之日,除了迎亲的马车,其他马车一律不准入内。” 听了白梨的解释,江岁欢恍然道:“原来今日竟是楚炼和孟晴的大婚之日。” 楚炼被逼无奈娶了孟晴,心中想必极不甘心,这大婚的日子竟然一点都不热闹,宫门外连个放鞭炮的人都没有。 似乎是看出了江岁欢心中所想,白梨又说道:“七皇子下午去接亲,所以这会儿并不热闹。” “下午?”江岁欢有些吃惊,“按照大渊的习俗,吉时应该都是在上午。” 既然是皇室,应该更讲究这些东西,为何把迎亲时间安排在下午? “是的。”白梨压低了声音,“皇室的说法是,孟晴怀了身孕,镇远老将军认为此事败坏门风,所以特地让楚炼把接亲时间改成下午,并且不能大办。” 江岁欢嗤笑一声,孟晴是镇远老将军府上的嫡女,镇远老将军怎么可能会委屈孟晴? 再说了,就算镇远老将军同意,孟晴她娘也不可能同意的。 一定是皇室觉得此事丢人,又不好明说,便把锅甩到了镇远老将军的头上。 不管是谁的锅,江岁欢都觉得心情大好,孟晴受到这般待遇,是她应得的。 只可惜孟俏跟着陈禹讳去江南了,孟俏作为镇远老将军府的庶女,若是今日也在这里,肯定会被人一同嘲笑。 想到孟俏,江岁欢就想起了孟俏肚子里的孩子。 孟俏肚子里的孩子是楚诀的,此时应该也已经生了。 等师父解开了楚诀的情蛊后,再把这件事告诉江媚儿,场面一定会非常精彩… 想着想着,马车停了下来,白梨说道:“王妃,宫门口到了。” “好。” 江岁欢准备下车,白梨却拉住她,往她的脚上裹了一层布,“地上泥泞,您这样就不会把鞋子弄脏了。” 她微微诧异,白梨看着脾气不好,心思却如此细腻。 二人走下马车,白梨扶着江岁欢,道:“小姐,您慢着点。” 白梨的弟弟看到二人后,趁其他侍卫不注意凑过来小声问道:“姐,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白梨冷冷瞪他一眼,“就你话多,老老实实站着守宫门,别乱动。” “哦。”白梨弟弟不敢反驳,走回原地站着了。 “你弟弟很听你的话。”江岁欢感慨道。 “小时候闹腾得很,打打就听话了。”白梨面无表情地说道。 两人没走几步,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太监走上来,细声问道:“您可是江太医?” 江岁欢点头道:“是。” 老太监笑呵呵地说道:“奴才是太上皇身边的萧公公,特地来接您去见太上皇。” 萧公公说话带点口音,白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皱眉说道:“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小公公?” 江岁欢差点被口水呛住,咳嗽了两声。 “白梨这丫头就喜欢开奴才玩笑。”萧公公也不恼,对着江岁欢又说了一遍,“江太医,奴才是萧公公。” “好的,我记住了。”江岁欢点了点头。 萧公公在前面带路,江岁欢小声问白梨,“你们认识?” “认识。” “你说自己不经常在宫里出现,为何还认识太上皇身边的人?”江岁欢很好奇,“莫非这个萧公公也是王爷手下的人?” “不是,属下每次进宫,几乎都是去给太上皇送药,时间一长就和萧公公熟悉了。”白梨没有压低声音,非常自然地说道:“他口音很有意思。” 萧公公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奴才听到了。” 白梨脸色不变,看起来的确和萧公公颇为熟络。 太上皇的寝宫在皇宫最里面,由于四周没有什么宫殿,所以这里非常安静。 江岁欢一进来就发现了,这里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和他人的呼吸声。 她仔细观察着这里,虽然地方很大,但不远处的寝宫却很陈旧,应该有些年头了,墙上有些地方的墙皮都脱落了下来。 正当江岁欢聚精会神观察着周围的时候,左手边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啊!今日来了新宫女!” 她扭头看去,发现一个老人站在树下,大笑两声后朝她跑了过来。 这个老人头发散乱,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但却连绳子都没有系好,露出一大片冻得发红的皮肤。 老人的脚上更是连鞋子都没有穿,光脚跑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江岁欢面前。 江岁欢朝后退了一步,老人又逼近一步,“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她看向萧公公,“这位老人是?” 萧公公低着头说道:“这位就是太上皇。” 第298章 斩草要除根 这副打扮的老人若是出现在街上,定会被旁人以为是乞丐,所以当萧公公说这老人就是太上皇时,江岁欢的内心非常震惊。 就算太上皇得了疯病,也不应该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负责照顾太上皇的宫女太监都去哪了? “这偌大的寝宫,怎么连个宫人都看不见?”她扭头问萧公公,“天气这么冷,你不怕太上皇生病吗?” 萧公公无奈地答道:“太上皇不喜人多,从前在这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全被他赶跑了,如今这里只有奴才一人伺候着。”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扶着太上皇说道:“外面天冷,奴才带您进屋去,屋里头暖和。” “朕不冷!朕穿得厚着呢!”太上皇甩着胳膊把萧公公推到一边,“今日来了新宫女,朕要好好瞧瞧!” “丫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太上皇的表情有些生气,“朕问你两遍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朕!” 江岁欢拱手说道:“回太上皇,微臣名为江岁欢,是个太医。” 太上皇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冷不丁地大喝一声,“呔!” 她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喉咙眼,再看旁边的萧公公和白梨,却显得十分淡定,似是对此习以为常了。 “朕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能答得上来,朕就让你留下来。”太上皇伸出手指往江岁欢的额头上点了点。 江岁欢心中叹了口气,得了疯病之人的思路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只能顺着来,“好,您说。” “假如朕手中有两杯酒,左手的酒里加了断肠草,右手的酒里加了鹤顶红。”太上皇摊开双手,煞有介事地说道:“如果你想活命,你会怎么选?” 他的手中虽然空空如也,江岁欢却认真思考起来。 一杯加了断肠草,一杯加了鹤顶红,两种皆是剧毒,应该选哪一杯呢? 她在心里对两种毒药进行分析,这两种毒药的毒性不相上下,不同的是鹤顶红是有解药的,而断肠草却没有。 如果她想活命,肯定会选择加了鹤顶红的那一杯毒酒。 太上皇搓了搓手,像是知道江岁欢说不出来真正的答案,得意地笑了起来。 江岁欢刚要回答,忽然愣了一下。 太上皇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太清皇后喝下毒酒而死,太上皇因此得了疯病,所以他问出的这个问题,不能用寻常的思维去解答。 况且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够严谨。 江岁欢沉声道:“如果我想活命,我会把两杯毒酒合在一起,谁逼着我喝毒酒,我就把毒酒喂给他喝下去。” 萧公公和白梨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原来还能这样回答! 有时候这里来了宫人,太上皇就会问他们这个问题,不管宫人选择哪杯酒,太上皇都会大发雷霆把他们赶走。 太上皇从来没有问过萧公公和白梨,但二人曾经在心里想过,如果是他们,他们会回答都不选。 像江岁欢口中的这种回答,是从来没有人想到过的。 太上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好像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答案,他像个生气的孩童不停跺着脚,“不对!你的回答不对!” “哪里不对?”江岁欢反问道。 “全都不对!你怎么能同时选两杯?又怎么能合在一起给别人喝?”太上皇双头抱住脑袋,把头发往外扯,显得十分暴躁。 这下子江岁欢明白太上皇的头发为什么乱糟糟了,她不疾不徐地说道:“您问我想要活命会怎么选,没有说必须选一杯喝下去,也没有说只能选一杯。” “所以这两杯毒酒,我完全可以一杯都不选。”她耸了耸肩,“不过既然我想活下去,必须得杀了想要害我的人才行,这样才能保证以后安然无忧。” “有句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 江岁欢说完以后,太上皇抱着头蹲了下来,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萧公公凑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太上皇,奴才送您回屋。” “不需要你送,朕自己会走!”太上皇一把推开萧公公,怒气冲冲的往寝宫里走。 江岁欢问道:“萧公公,太上皇得了疯病后一直都是这样子吗?” “是啊,太上皇自从得了疯病后,心智如同三岁孩童,行为处事也变得十分任性,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像今天这种脱了衣服鞋子四处乱走的情况时常发生。”萧公公摇头叹气。 “江太医,若是您答错了问题,太上皇是不会让您给他看病的,要不您改日再来。” 萧公公话音刚落,走了几步的太上皇回过头对着江岁欢喊道:“你怎么站在原地不动弹?快过来啊!” 江岁欢微微一笑,“看来我回答对了。” 她跟着太上皇走进了寝宫,寝宫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床和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墙角倒是放了几盆花,不过都已经枯死了。 太上皇往床上一趟,伸出胳膊说道:“来,把完脉赶紧走。” 江岁欢把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随口说道:“其实刚才的问题,微臣还有一种选择没有说。” 太上皇的脸色变得很快,一听到江岁欢这么说,他好奇地坐了起来,“什么选择?” 第299章 杀敌八百,自损八千 江岁欢松开手说道:“微臣去给您拿药。” “不行,你还没给朕说呢!”太上皇着急地拉住她,“你不能走!” 她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您能否告诉微臣,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太上皇撇了撇嘴,“跟你有什么关系?朕才不告诉你。” “好,如果必须选一杯毒酒,微臣选择鹤顶红。”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 “为什么?” “微臣能够解开鹤顶红的毒。” 太上皇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你再说一遍!” “断肠草没有解药,但是鹤顶红有解药,所以微臣会选择加了鹤顶红的毒酒,就算喝了也不会死。”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那年清儿被鹤顶红毒死的时候,你在哪?你在哪?”太上皇坐在床上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捶着床。 门外响起萧公公的声音,“江太医,太上皇没事?” “没事。”江岁欢看着悲痛不已的太上皇,心道这个问题果然和太清皇后的死有关系。 不过也可以由此看出,太上皇疯得不算厉害。 太上皇哭着哭着,突然发出“嘿嘿”的笑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小锦,你斗不过他的,你快跑……” 江岁欢心中一震,太上皇口中的小锦应该就是顾锦,顾锦斗不过谁?毒蝎吗? 太上皇会这么说,意味着他肯定知道某些内情,却因为得了疯病无法完整的说出来。 江岁欢心中有许多问题,却不敢再继续问下去,生怕太上皇的情绪会更加激动。 她在旁边认真听着,可太上皇并没有再说出什么有用的话,只是不停的呢喃着“小锦快走”。 眼看是听不出有用的东西来了,江岁欢从袖子里拿出药,就着茶水喂给太上皇吃了下去。 这药里含有安眠成分,太上皇吃下去后,很快就睡着了。 江岁欢给他盖上被子,站在旁边聚精会神的配药,刚配了七天的药,他忽然大喊了一声,“清儿,别选!” 这声大喊把江岁欢吓得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倒了墙角的花盆。 花盆虽然没破,里面的土却撒出来许多。 她无奈地收起药,把花盆扶了起来,然后蹲下身捧起地上的泥土,想将其放回花盆里。 双手捧起泥土的瞬间,她惊讶地发现这泥土竟然是湿润的。 真是奇怪,花盆里的花都枯死了,难道还有人往花盆里浇水不成? 更加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这泥土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她凑近闻了闻,这药味更加明显了。 江岁欢眉头紧蹙,这个药味她不久前刚在太医院闻到过,正是杨太医给太上皇熬的药,这味道怎么会出现在花盆里? 莫非是有人故意把药倒在了花盆里,没有给太上皇喝下去,所以才导致太上皇的疯病迟迟不好? 江岁欢收拾好花瓶,脸色凝重地走了出去。 萧公公走上前,问道:“江太医,太上皇怎么样了?” “我给他吃了药,他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江岁欢拿出刚才配好的药,“把这药拿给太上皇吃,每次五片,每天三次,吃上七天试试看。” “太好了!”萧公公兴奋地要去接药。 江岁欢却收回手,问道:“萧公公,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太上皇每次喝药,是你看着他喝完的吗?” “不是。”萧公公摇了摇头,“太上皇不让奴才看着,每次都是他在里头喝完药,再把药碗拿出来给奴才。” “不过奴才每次都有检查,药碗里头的药汤喝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药渣。” “原来如此……”江岁欢把手中的药收了起来,“萧公公,喂药这事就不劳烦你了,从明天开始我会亲自过来给太上皇喂药。” “哎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萧公公开心地说道,“这里整日都只有奴才一个人守着,实在是无聊至极,您和白梨要是天天都过来,那可就热闹多了。”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带着白梨离开了太上皇的寝宫。 二人快要走到宫门口时,正好碰见楚炼接亲回来。 楚炼穿着红衣坐在马上,胸口别着一朵脑袋那么大的红花,闷着脸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的后面跟着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再往后就是嫁妆了,嫁妆应该有六七十箱,光是抬嫁妆的人都有上百个。 孟晴毕竟是镇远老将军府的嫡女,从这么多嫁妆上可以看出镇远老将军对她还是很疼爱的,只是这接亲的轿子只有四个人抬,未免太寒酸了。 江岁欢不想多生事端,慢慢拉着白梨走到了墙边,打算等接亲的人马都进来后再出宫。 谁知就在这时,却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楚炼身后的轿子里,飞出了一只红色绣鞋,直直地砸在了楚炼的后脑勺上。 楚炼捂着脑袋痛呼一声,当看到地上的红色绣鞋后,他怒发冲冠地喊道:“停轿!” 轿子停了下来,能听到里头传来孟晴哭哭啼啼的声音,“我不嫁!送我回去,我不嫁了!” 楚炼从马背上跳下来,听到这句话更加怒不可遏,他捡起地上的绣鞋走到轿子前面,怒道:“若不是你们一家人逼我,我根本不可能娶你!” “这会儿轿子都进宫了,你才说不嫁,晚了!” 说罢,他掀开帘子把手中的绣鞋扔了进去。 轿子里的孟晴哭得更大声了,“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哪个成亲不是八抬大轿?我嫁给你这么一个皇子,居然只有四人抬轿,分明是看不起我!” 楚炼不屑地说道:“像你这般品行低劣的女子,还想要八抬大轿?我不让你走过来就算不错了。” “别管她,继续抬轿!”楚炼对轿夫说了一声,转身准备上马。 轿夫刚要起轿,孟晴却冲了出来,她手中握着一把剪刀,对楚炼大喊道:“再找四个人过来抬轿,否则我就杀掉腹中的孩子!” “你敢威胁我?”楚炼脸色铁青,怒道:“不过是个没出生的孩子罢了,就算杀了又如何!” “哼,这是你说的,你可千万别后悔。”孟晴冷笑一声,“你还不知道,我前几日在你的茶水里放了绝子药。” “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死,你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有子嗣了。” 所有人都惊得不知作何表情,楚炼的脸色阴得可以滴出水来,他声音颤抖着说道:“你找死!”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要是死了,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也活不了!”孟晴声嘶力竭地喊道。 江岁欢没想到自己让个路,还能听到这种令人震惊的事情,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孟晴这招真是杀敌八百,自损八千啊。 她给楚炼吃了绝子药,别说楚炼了,就连皇上都不会放过她。 这会儿她怀有身孕可以逃过一劫,等她生了以后呢?下场可想而知有多么凄惨。 孟晴却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她用剪刀指着自己的肚子,“愣着干什么,快去再找四个人来抬轿子啊!” 第300章 谁在这里多管闲事? 楚炼实力一般,没有其他几个兄弟厉害,所以喜欢在做事的时候耍一些小聪明。 大多数时候楚炼都能蒙混过关,他为此沾沾自喜,认为自己虽然实力不够,头脑却比其他几个兄弟聪明灵活。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阴沟里翻船,被孟晴这个女流之辈给摆了一道。 所有人都停在原地,紧张兮兮地观察着两人的反应,有人担心孟晴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便自作主张地跑去请人。 “站住!”楚炼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盯着孟晴,恨不得把孟晴给嚼碎了吞下去,“谁都不准去找人!” 孟晴用肚子里的孩子当把柄,信心满满的以为可以拿捏楚炼,可楚炼毫不在乎的反应让她有些慌了。 她紧紧握着剪刀,刀尖离她的肚子越来越近,“楚炼!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吗?” 楚炼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知道她不敢真的下手,只是威胁自己罢了。 “我为什么要在乎,谁知道你肚子里怀着的是不是我的孩子?”楚炼冷笑一声,“你对皇子下绝子药,乃是死罪,你自己动手也省得侩子手磨刀了。” 孟晴尖叫一声,她不想死! 给楚炼下绝子药的方法,是不久前孟俏写信告诉她的,信上说这个方法可以提高她的地位,所以她才一时冲动给楚炼下了绝子药。 今日她被这四人抬的轿子气昏了头,不但把绝子药的事情说了出来,还以死威胁,现在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这可是你说的!”孟晴闭上眼睛,绝望地举起剪刀,猛地朝着自己的肚子刺了过去,“你可别后悔!” 江岁欢站在墙角,眼睁睁看着刀尖快要刺进孟晴的肚皮,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顺便拿出帕子遮住脸。 千万别有人认出她来,她可不想救孟晴。 旁边忽然响起一声怒喝:“拦住她!” 两个锦衣卫冲上前去,一人按住孟晴的手,另一人迅速夺走了孟晴手中的剪刀。 孟晴还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却被人救了下来,她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地上的积雪被清理的差不多了,砖缝里还残留着一些雪水,浸透了她身上的喜服,而她面如土色,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楚炼低头看着孟晴狼狈的模样,颇为不满地问道:“谁在这里多管闲事?” 没人回答他的话,等他再抬起头,却发现周围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弯腰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与姬贵妃从不远处走来,皇上冷声道:“你觉得朕是在多管闲事?” “儿臣不敢。”楚炼急忙否认。 皇上哼了一声,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孟晴道:“镇远老将军英勇无比,他孙女的胆子也是不小,竟然敢给朕的儿子下绝子药。” 孟晴害怕的不敢抬头看,双手捂着肚子,在这种情况下,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朕的皇宫里,容不下心肠如此歹毒的人。”皇上厉色道,“来人啊,把孟晴押入大牢!” “陛下且慢。”姬贵妃挽着皇上的胳膊,柔声劝道:“陛下,孟晴给老七吃下绝子药,自然是罪无可恕的。” “可眼下木已成舟,您还得为老七考虑呢。”姬贵妃的视线停留在孟晴的肚子上,“毕竟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老七的。” 姬贵妃的意思很明了,孟晴虽然犯了错,但若是现在就处死的话,楚炼这辈子都没有当爹的机会了。 皇上一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虽然楚炼没什么能力,平日里又喜欢耍小聪明,但好在他很听话。 若是他不能有子嗣,未免有些太过可惜。 “爱妃,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做?”皇上把问题抛给姬贵妃。 姬贵妃答道:“臣妾认为,孟晴犯下如此罪行,镇远老将军难逃其咎,不如先惩罚镇远老将军,至于孟晴么,等她把孩子生出来后再处置也不迟。” “这个办法不错。”皇上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刘公公,“去把镇远老将军叫过来,朕要问问他是如何养出这么一个好孙女的!” 镇远老将军就在宫门口的马车里坐着,刘公公很快就把他带了过来。 他步子走得很快,脸上隐隐带着怒火,等走到孟晴身边时,他用力打了孟晴一巴掌,“孽障!” “老夫戎马一生,竟养出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孙女,真是老夫的耻辱!”镇远老将军唇色发白,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在马车里等了许久,还以为是接亲的人太多堵住了,等听到下人说出孟晴做的事情后,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刘公公找了过来,他才敢相信,原来孟晴真的胆大到敢给皇子下药。 孟晴被这一巴掌几乎打晕了过去,哭着说道:“凭什么打我?我有什么错?若不是楚炼对我的态度那么差,我至于给他下药吗!” “糊涂!”镇远老将军愤怒地看着她,“不管七皇子怎么对你,你都不应该下药,这可是死罪!” 孟晴哭哭啼啼地不说话。 镇远老将军右手挥到空中,终究还是舍不得再打下去,他转过身对着皇上跪了下来,“皇上,孟晴年纪尚小,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来,求您看在老臣对大渊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孟晴一命!” “朕若是饶了她,以后再有其他人效仿此事该如何?”皇上阴沉着脸,“对大渊忠心耿耿的老臣不止你一个,难道要朕全部放过吗?” “朕知道你立了不少功劳,但朕给你的赏赐也不少,你既得了好处,又想用衷心来当借口,在朕头上作威作福,未免想得太美了。” 皇上的语气越来越冷,一字一句如同冰刃穿过镇远老将军的心。 霎那间,镇远老将军的心就凉了下来。 他这一辈子为大渊打过不少胜仗,守住了许多疆土,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现在。 孟晴犯错,总归是他的孙女,他认!可皇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推翻了他过往的所有功劳,实在是让他太过寒心! 镇远老将军沉重地低下头,“老臣不敢。” “如此最好。”皇上看了一眼四周,肃声道:“孟晴做出这种事,理应株连九族,朕念在你为大渊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给你一个补过的机会。” “把虎符交出来,朕就放过你,还有你府上的所有人。” 听到此话的江岁欢倒吸一口冷气,虎符意味着兵权,让一个老将军交出自己的虎符,如同要了他的命。 她认真地看着这一幕,却无意中发现姬贵妃嘴角勾了勾,眼中也闪过一抹喜悦。 皇上收走镇远老将军的虎符,姬贵妃为何要高兴呢? 第301章 你得对我负责 镇远老将军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颤,神色却极为平静,像是对皇上失望至极。 “谢皇上开恩,老臣今日交出虎符,从今往后与朝廷再无关系。”他慢慢从怀中掏出虎符,双手捧着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毫不犹豫地拿走虎符,“不愧是镇远老将军,够果断。” 镇远老将军把头用力磕在地上,“草民告退!” 说罢,他就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好好的一场喜事变成了这样,旁边抬轿子和嫁妆的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炼本来就不想娶孟晴,看到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他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一把扯下胸口的大红花说道:“父皇,今日这亲是成不了了,儿臣先行告退。” “你退什么退,谁说这亲成不了了?”皇上皱着眉头说道。 “啊?”楚炼傻眼了,“父皇,镇远老将军府都没了,这还怎么成亲?您总不会让儿臣娶一个平民?” “不管怎么说,孟晴怀上了你的孩子,不管你们成不成亲,这个孩子得留下来。”皇上略一思索,道:“朕不想看到孟晴这般心肠歹毒的人留在宫中,这样,你带着孟晴一起到江南去。” “什么?”楚炼惊呼一声,“父皇,是她害了儿臣,为什么要儿臣跟她一起去江南?” “当初若不是你贪图美色犯下大错,如今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皇上瞪了他一眼,“你也得跟着一起去!” “唉,好。”楚炼转念一想,只有封了王位的皇子才会有封地,父皇让他去江南,是不是意味着要封他为王爷? 皇上看出他心中所想,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心里的期待,“你还不到封王的年纪,先去江南磨炼一番。” “正好宰相的小儿子陈禹讳也在江南,你们二人一起也有个照应。” 楚炼听明白了,父皇这是让他去江南看着陈禹讳呢,免得陈禹讳一个人在江南兴风作浪。 他想了一想,江南那地方风景不错,姑娘也水灵,去待上一年也不错,便应了下来,“儿臣遵旨。” 皇上点了点头,带着姬贵妃离开了。 楚炼把手中的大红花扔到孟晴的脸上,“真是便宜你了,还能跟我去江南。” “我告诉你,到了江南给我小心点,若是再敢闹事,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我都不要!”楚炼冷哼一声,“从前你有镇远老将军府罩着,以后看你怎么办!” 孟晴被砸得撇过头,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希望,孟俏如今也在江南,或许能够帮她一把…… 很快,挡在宫门口的人都散去了,江岁欢和白梨一起快步走出去,坐上了马车。 看了这么一出好戏,的确非常过瘾,不过江岁欢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姬贵妃嘴角的笑容。 她陷入了沉思,白梨开口问道:“王妃,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姬贵妃当时为什么要笑。”江岁欢如实说道。 白梨默了默,道:“属下知道。” “嗯?”江岁欢先是一愣,然后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属下无意间看到了姬贵妃的信件。” “给谁的信?信上写了什么?” “是给孟晴的信,姬贵妃让人冒充孟俏的笔迹,在信上劝说孟晴给楚炼吃下绝子药。” 江岁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孟晴和孟俏关系好,所以姬贵妃冒充孟俏的名义劝说孟晴,这样孟晴很有可能会听。 而孟晴真的听了,并且害得镇远老将军交出了虎符。 这虎符虽然到不了姬贵妃的手中,但是却可以到楚逸的手里,如此一来,楚逸的实力就会更加厉害了。 江岁欢忽然觉得有些后背发冷,这个姬贵妃太聪明了,若是再这么下去,最后很有可能是楚逸继承皇位。 一个和皇上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继承皇位,想想就匪夷所思。 夜里,莹桃点上蜡烛走了出去,江岁欢刚躺下来,就听见门外传来轻微敲门声。 “谁?” “阿欢,是我。” 江岁欢眨了眨眼,道:“进来。” 顾锦推门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不让冷风吹进来。 江岁欢笑问道:“从前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今日怎么敲门了?” 顾锦面不改色地走到床边,“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来看,我不需要再用那样的方式出现了。”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好奇地问道。 顾锦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肌肤相亲。” “阿欢,你得对我负责。” 她面红耳赤地推开顾锦,“我那是不小心摸到的!” “不管怎样,你总归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摸到的。”顾锦皱了皱眉,“阿欢,你不会是想不认账?” “我认!我认还不行嘛!”江岁欢红着脸捂住顾锦的嘴,接着又想起来什么,气鼓鼓地问道:“老实交代,你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过谁的闺房?” “你的。” “还有呢?” “没了。”顾锦眼含笑意,“不管是神不知鬼不觉还是光明正大,我都只进过你的闺房。” “这还差不多。”江岁欢满意地收回手,拍了拍床说道:“坐,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第302章 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顾锦坐在江岁欢的身边,问道:“阿欢,你要给我说什么?” 江岁欢把白日里在宫门口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姬贵妃冒充孟俏给孟晴写信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顾锦。 全部说完以后,江岁欢神色略带担忧地说道:“姬贵妃心机太深,若是你再不揭穿她,最后继承皇位的人很可能是楚逸。” 顾锦起初知道姬贵妃给皇上戴绿帽子的时候很生气,如今却显得十分平静,淡淡地问道:“阿欢,你不是还要借姬贵妃的手来对付江媚儿吗?” “何况姬贵妃还欠你两个人情,如果现在就揭穿她,你岂不是就亏了?” 江岁欢摸了摸下巴,道:“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跟我的事情相比,还是皇位的事情更重要点。”她认真地盯着顾锦,别有深意地说道:“你和皇上关系那么好,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一直蒙在鼓里。” 顾锦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苦笑了一声,“阿欢,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你可以说出来,让我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她把手放在顾锦的手背上,慢慢握紧,“你可以放心告诉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顾锦轻叹一声,说道:“我不告诉你,是担心你遇到危险。” “那如果是你遇到危险了呢?”江岁欢眉头紧蹙,严肃地说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和小汤圆。” “如果你出事了,我和小汤圆该怎么办?我连找谁报仇都不知道!” 江岁欢说完,眼眶瞬间就红了。 顾锦心疼地把她拥入怀里,温声道:“我家阿欢是个神医呢,就算我真的出事了,哪怕只剩一口气,你也会把我救活的不是吗?” “呸呸呸!”江岁欢不满地捶了一下顾锦的后背,“什么叫只剩一口气!你存心让我担惊受怕是不是?” “不要担心,我有分寸。”顾锦揉了揉她的头发,沉默片刻问道:“阿欢,你当真想知道?”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 “皇上…”顾锦的语气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毒蝎。”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淡,但其中又像是包含了许多复杂情绪,听得人心里一紧。 尽管江岁欢早就猜到了,可当她从顾锦口中听到时,还是忍不住难受起来。 皇上可是顾锦的亲哥哥,为什么要如此对待顾锦呢? 她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轻抚着顾锦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顾锦自嘲地笑了笑,“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他表面上对我那么好,背地里却化名毒蝎,百般设计陷害我。” “甚至,还杀了我们的母后。” 她点了点头,“是,我的确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如果讨厌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反而杀了太清皇后,还装作对你很好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顾锦低声说道:“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我最近一直在调查,却查到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秘事。” “喀嚓。” 就在顾锦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窗外忽然响起一声细微的声音,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顾锦猛地抬起头,锋利如刀的眼神看向窗户,厉声喝道:“谁?” 江岁欢把手放在身后,从实验室里拿出一把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嘿嘿,是我。”窗户被打开,楚晨探头进来说道:“我刚好从这里路过,不小心踩到了树枝。” “真是对不住,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楚晨说着就要关上窗户。 “师父等一下。”江岁欢叫住了他,问道:“你白天去哪了?” 楚晨停下动作,说道:“我就去附近溜达了一圈,除此之外哪也没去。” “是么?”顾锦冷冷开口,“你没去赌坊?” 江岁欢听到赌坊两个字,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啊?什么赌坊?”楚晨心虚地眼神乱转,道:“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顾锦道:“你手腕上绑了三根红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根红绳意味着你欠赌坊一万两银子,三根就是三万两。” 楚晨连忙捂住了手腕上的红绳。 “而且,你的袖口处还沾着一张叶子牌。”顾锦冷声说道。 这下子楚晨无法辩解了,尴尬地说道:“我见里面热闹就进去看了看,谁知一不小心就输了三万两……” “师父!”江岁欢生气地把手中的匕首甩了过去,匕首从楚晨耳朵旁边擦过,插进了他身后的大树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像是不知道江岁欢竟然会武功,喃喃道:“好准。” 江岁欢十分愤怒,“你从前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去赌,你把这话忘了吗?” “我就是一时兴起,我以后不去了。”楚晨说话的时候,眼睛警惕地盯着江岁欢的手,生怕她手上再飞出一把刀子来。 见江岁欢这么生气,顾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来有必要送你回宫了。” 楚晨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道:“那个鬼地方,我才不要回去!” “那就回你房间面壁思过,没有本王的允许哪也不准备去。” 顾锦把布谷叫出来,吩咐道:“派人在他的房间门口把守,不准放他出去。” 江岁欢没有阻拦,楚晨是她的师父,她不想看着楚晨堕落。 楚晨不情不愿地被送回房间,江岁欢扶着额头叹道:“师父真是糊涂,居然连赌坊这种地方都敢进。” “多关他一段时间,让他长长记性便可。”顾锦说道。 “罢了,先不说他了。”江岁欢摇了摇头,“你刚才说查到了……” 江岁欢话音未落,门外又传来苍一的声音,“王爷,地牢里出事了。” 第303章 他身上还有秘密 “进来说。” 苍一推门进来,“前些日子关在地牢里的火生好像快不行了。” 火生?江岁欢听到这个名字就气得牙痒痒,这个火生不但抢走了刚出生的小汤圆,还想把小汤圆当作祭品,这种人死不足惜! 顾锦寒声道:“怎么回事?” 苍一小声说道:“据说是突发恶疾,属下还没来得及前去查看。” 顾锦揉了揉眉心,对江岁欢说道:“阿欢,这件事以后我再给你说,我现在得去地牢一趟。” 江岁欢拉住他,“那个火生是不是还有用?” “嗯。”顾锦点头,“他身上还有秘密没有问出来,暂时不能死。” “既然如此,我跟你一起去。”江岁欢穿上鞋子站起来,“走。” 顾锦沉声道:“阿欢,你应该好好休息。” “我今日从宫里回来后,已经休息很长时间了。”江岁欢说道。 她生完孩子已经很多天,再加上顾锦派人送来的补品全都进了她的肚子,她的身体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顾锦上前抱住她,低声说道:“阿欢,谢谢你。” “嗯?”她歪了歪头,“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一直站在我身边。” 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眼弯弯地说道:“应该的。” “你可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自然要站在你身边。” 顾锦眼底的阴霾渐渐消散,拿起狐裘披在了她身上,柔声道:“走。” 二人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口,这些侍卫认识顾锦的马车,甚至连拦都没有拦。 来到地牢门口,顾锦挽着江岁欢的腰,从马车上下来。 地牢门口的侍卫看见顾锦,连忙半跪在地,“参见北漠王。” “本王要进去见个人。”顾锦冷冷地说道,“开门。” “是!”这些侍卫虽然不是顾锦的手下,但面对顾锦时也非常听话,因为他们害怕顾锦。 地牢的门被缓缓打开,顾锦带着江岁欢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身后的牢门就被关上了,江岁欢回头看了一眼,这牢门只能从外面打开,从里面是打不开的。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是绝对不敢进来的,还好有顾锦在身边。 地牢里幽暗森冷,墙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周围还传来囚犯断断续续的哀嚎声和痛苦的呻吟声。 顾锦担心江岁欢害怕,便紧握着她的手,问道:“冷吗?” 她道:“身体是不冷的,只是这里给人的感觉有些阴冷。” 为了让顾锦放心,她又说道:“我没事,一会儿就适应了。” 下一秒,顾锦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这披风很大,还有厚厚的毛领,几乎遮住了江岁欢的半张脸,她只露出一双眼睛,道:“你不冷吗?” “不冷,我有内力。”顾锦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我就在你身边。” 她试探着闭上眼睛,眼前的世界虽然变得一片漆黑,但她一想到顾锦在身边,心中就充满了安全感。 走了大约十步左右,江岁欢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 一个狱卒打扮的男子走上前,恭敬地说道:“王爷,您来了。” “嗯。” “火生就在前面的牢房,请王爷跟属下过来。” 看来这个狱卒是顾锦的手下了,江岁欢心想。 狱卒带领着他们走到一间牢房前面,里头趴着一个男子,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还少了一只胳膊,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 “火生!火生!”狱卒隔着铁栏喊了两声,地上的火生完全没有回应。 狱卒说道:“一个时辰前他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属下开始以为他是装的,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又开始吐血。” “属下不懂医术,只能先去把此事告诉苍一,等属下再回来以后,火生就变成这样了。” 顾锦让江岁欢站在他的身后,然后对狱卒说道:“打开牢门,把火生拖出来。” 火生这个样子有可能是装的,他必须得先检查一番,才能让江岁欢出手。 狱卒把火生拖到顾锦的面前,顾锦面无表情地蹲下来,揪住他的脖子翻了个身,然后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他呼出来的气息十分微弱,几乎是只能出气不能进气了,身体也冷冰冰的。 “确实快不行了。”顾锦站起身,对着江岁欢说道:“你来试一试,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罢了。” “好。”江岁欢走上前,开始仔细检查着火生的身体。 为了让江岁欢看得更清楚,顾锦拿来油灯放在她脚边,听见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肝损伤,像是药物中毒呢。” “最近给他吃什么药了吗?”她直起腰,疑惑地看向狱卒。 狱卒想都不想就否认了,“没有,他每天蜷缩在角落里,连饭都很少吃,更别提吃药了。” 这时,顾锦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递到了江岁欢面前,“火生被抓住前吃过这种东西,据他说这种东西会让他功力大涨。” 江岁欢打开瓶子闻了闻,接着“啊”了一声,“没错了,这里面加了一种药材,能让人短时间内提高身体各项机能,但吃多了会造成严重肝损伤。” 从火生肝损伤的严重程度来看,他起码吃了有小半瓶了。 江岁欢顺手把这瓶药收起来,接着伸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另一种药喂给火生吃了下去。 顾锦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开口问道:“阿欢,你为什么会把这种药随身带在身上?” “额,我不止带了这种药,我还带了其他好几种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江岁欢轻咳了两声。 为了让顾锦相信,她从袖子里拿了好几种药出来,由于是胡乱从实验室里拿的,还不小心拿了一瓶六味地黄丸出来。 “这是什么药?”顾锦看着六味地黄丸问道。 江岁欢摆手说道:“治嗓子的,你用不上。” 一旁的狱卒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妃,属下最近嗓子疼,这药能给属下两颗吗?” “……” 江岁欢把药塞进狱卒手中,“拿去,全都给你。” “谢谢王妃!” 江岁欢不好意思再看狱卒,她转过头说道:“火生的肝损伤已经不可逆了,我给他吃的药最多让他再活三天。” 顾锦皱了皱眉,火生在这里关了那么多天,无论怎么严刑拷打都没有把所有秘密说出来,如今只剩三天的时间,看来得用更狠的了。 “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吃了药,应该半个时辰就能醒来了。”江岁欢看着顾锦皱起的眉头,忽然想起来什么。 她眼神一亮,“我有办法让他把秘密全部说出来。” 第304章 你在哪里学习的剑法? 昏暗的地牢里,江岁欢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顾锦问道:“什么办法?” “我有一种药水,可以让火生把实话说出来。”江岁欢再次把手伸进了袖子,从里面拿出一瓶吐真剂。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顾锦显得有些吃惊,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骄傲,“我家阿欢真厉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还好。” 她有些好奇,若是顾锦知道她有一个实验室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这种事情,暂时还不能说出口。 等待着火生醒来的时间里,顾锦和江岁欢小声交谈着,二人身体靠得很近,周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暖意。 狱卒在旁边看着二人,心想自己一定是困迷糊了,居然在这阴冷幽森的地牢里感受到了温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火生身体猛地一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江岁欢正在和顾锦说话,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火生醒来后,她低头看了过去。 火生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挣扎着朝后退去,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顾锦的眼神冷了下来,虽然之前给火生喂了哑药,但是那哑药的效用很快就会过去,为什么火生现在还不会说话? 狱卒解释道:“回王爷,不管属下用什么办法严刑逼供,火生都不肯说,反而把喉咙喊哑了。” “所以只是哑了,不是失声?”江岁欢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了。” 她把吐真剂交到顾锦手中,“把这个喂给他喝下去,然后把你想问的问题都问出来就行了,他会说真话的。” 顾锦接过吐真剂后,发现火生已经躲在了牢房的角落里,他拿着吐真剂走过去,捏着火生的下巴把吐真剂灌了进去。 很快,火生的眼睛就失去了神采,呆呆地坐在地上。 顾锦冷声道:“你从哪里来?” “南疆。”火生的声音十分沙哑,好在还能听清楚。 江岁欢之前听楚晨说过,火生之所以救下巫婆婆,是想找巫婆婆帮忙,她当时还好奇火生怎么会认识巫婆婆。 现在才知道,原来火生也是从南疆出来的。 顾锦又问,“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我师父无名无姓。” 江岁欢小声问道:“问他师父做什么?” 顾锦说道:“他虽然吃了能让功力暴涨的药,但他的武功本身也不低,这意味着他师父并不是一般人。” “如此厉害的人,只是下山一趟就被害死了,未免太过蹊跷。” 江岁欢恍然大悟,觉得顾锦的话很有道理。 “所以你怀疑他师父根本没死?”江岁欢问道。 “嗯。”顾锦点头,“不但没有死,还用其他人的尸体易容来代替自己的尸体。” “而且,如果他师父是装死的话,延虚道长在那个时候出现就更加不对劲了。” 江岁欢想了想,对着狱卒说道:“这里有纸笔吗?” “有的。”狱卒挠了挠头,“但都是最便宜的纸笔。” “没事,拿来。” 等到狱卒把纸笔拿来以后,江岁欢说道:“火生喝下吐真剂后,是可以把他师父和延虚道长的模样画出来的。” “至于画得像不像,要看火生画画的功底了。” 她把纸铺在地上,然后把笔塞进火生仅剩的一只手里,说道:“把你师父和延虚道长的模样都画出来。” 火生虽然只剩下一只手,但是并不影响握笔,他跪在地上,上半身弯曲着,握着笔在地上画了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火生画好了一幅画像,江岁欢把纸拿起来看着,画上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模样。 她把画像递给顾锦,“火生说过延虚道长看上去七十多岁,这画像上的人这么年轻,应该是他师父了。” 为了不弄错,她还是问了火生一句,“这画像上的人是谁?” “是我师父。” “嗯,继续画。”江岁欢点了点头,这画像虽然没有达到逼真的程度,但是还算不错,应该能凭着画像找到人。 画延虚道长的时候,火生的动作慢了许多,应该是对延虚道长的模样记得不太深,所以画起来很慢。 江岁欢在旁边打了个哈欠,顾锦看到后说道:“阿欢,我先派人送你回去。” “不急。”江岁欢摆了摆手,指着地上的火生说道:“我想看看这个延虚道长到底长什么模样。” “等他画完我再回去。” “好。”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火生终于放下笔直起了身子。 这次是顾锦把画从地上拿起来,和江岁欢一起看。 画上的确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这老人长得贼眉鼠眼,绿豆大小的眼睛散发着精光。 “啧,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怎么骗过那么多人的?”江岁欢撇了撇嘴感慨了一句。 很快,她就皱起了眉头,“不对啊,这延虚道长要是真长这个样子,不可能骗到那么多人的。” 可火生吃了吐真剂,不会说谎,画出来的画像也不可能是假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锦道:“京城有许多人都被延虚道长骗过,我们拿着画像去一问便知。” “那就去张太师家里,延虚道长曾经去过张太师家里,只是张太师没有相信,还把他赶了出去。”江岁欢提议道。 “如果延虚道长真的长这副模样,张太师应该不会忘记。” “好。”顾锦点头,把两张画像收了起来。 “明日下午我要进宫看太上皇,我们可以上午一起去张太师家里。”江岁欢说道。 顾锦刻意不去问太上皇的事情,既然江岁欢提了出来,他便问道:“父皇他怎么样?能治好吗?” “唔,情况有些复杂呢。”江岁欢揉了揉太阳穴,“我得等明日再去看看,才能给你答复。” “好,我先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你呢?” “我还有话没问完。” 江岁欢想陪着顾锦一起,但她确实太困了,便说道:“那好,我先回去,你问完后也要早点回去休息。” 顾锦勾起唇角,“好,我知道了。” “你笑什么?” “阿欢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顾锦一本正经地说道。 江岁欢红着脸离开了。 一大早,顾锦就和江岁欢一同来到了张太师的家里,张太师上朝了,只有太师夫人和张若若在家。 张若若在院子里练剑,她一眼就看见了江岁欢,却没有看见顾锦。 她激动地招手喊江岁欢过去,“岁欢,过来看看我这剑练得怎么样。” 还没等江岁欢走过去,她就挥舞起了手中的剑,嘴里嘟嘟囔囔的似乎在念口诀。 舞完剑后,她期待地看着江岁欢,“我新学的剑法,怎么样?” “唔。”江岁欢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实在说不出不好两个字,干笑两声,“挺…好的。” “你在哪里学习的剑法?”顾锦站在江岁欢的身后,看着张若若问道。 第305章 长得没有这般猥琐 张若若这才看见了顾锦,她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先是欠了欠身,然后紧张地说道:“我在京城的一家武馆学习的。” “以后别再去了。” “为什么啊?” “浪费银子。” 张若若扯了扯嘴角,小声“哦”了一声。 江岁欢忍住嘴角的笑意,说道:“若若,我这次过来是有事要问,你娘在哪里?” “我娘在屋子里休息呢。”张若若收起手中的剑,走到江岁欢身边低声耳语道:“你给我爹娘开的药方子太管用了,我爹刚吃了没两天,我娘就怀孕了。” 江岁欢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我娘一直说过几天去看你,没想到你先过来了。”张若若在前面带路,好奇地回头问道:“你找我娘问什么呀?” “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刚出生时,有个叫延虚道长的人来过你家,你还记得吗?”江岁欢问道。 “当然记得了。” “我这里有一幅画像,想让你娘认一认,画像上的人是不是延虚道长。” “没问题。”张若若带着两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我娘肯定还记着呢。” “到了,这就是我爹娘的卧房。”张若若一把推开房门,大大咧咧地喊道:“娘,江太医来看你了。” 太师夫人正坐在床上,看见江岁欢后眼里一喜,刚要打招呼就看见了顾锦,她挣扎着想要下地行礼,“若若你这丫头真是的,怎么不说北漠王也来了!” “无妨,不用行礼。”顾锦开口说道。 太师夫人停下动作,尴尬地说道:“不知道北漠王要来,有失远迎,还望北漠王见谅。” 江岁欢说道:“是我们来得太过匆忙,没有提前下帖子,还请太师夫人不要介意。” “哪里,你想来随时都可以过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太师夫人笑着说道,“本来还打算过段时间去跟你道谢,多亏你开的药方子,我才能怀上身孕。” “不用谢。”江岁欢说道。 “娘,江太医这次来是有事要问你呢。”张若跺了跺脚,“你就先别寒暄了。” 太师夫人奇道:“江太医想要问我什么?” “听说若若出生那年,贵府上来了一个延虚道长……” 江岁欢的话说到一半,太师夫人就打断了她,连连点头道:“没错,的确来了一个叫做延虚道长的骗子。” “他居然说我们若若是个灾星,这我可忍不了,亲自拿着扫帚把他赶了出去。” 太师夫人说着就生气了,缓过来以后问道:“江太医,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岁欢拿出画像走到太师夫人面前,“我想让您认一认,这画像上的人是不是延虚道长。” 太师夫人打开画像,认真地看着上面的老人,看了许久后才摇头说道:“不,不是他。” “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但我记得很清楚,他只有四五十岁左右,并且长得没有这般猥琐。” 江岁欢和顾锦对视一眼,看来这画上的老人不是真的延虚道长。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找上火生的延虚道长,和当年在京城四处行骗的延虚道长,不是同一个人么? 江岁欢皱着眉头问道:“太师夫人,您还记得当年那个延虚道长是什么模样吗?” “让我认的话,我能够认出来,让我说出他长什么样子,这就有点难了。”太师夫人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道:“不过我记得他五官挺端正,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要不是他说若若是灾星,我肯定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江岁欢心里“咯噔”一下,对顾锦说道:“把另外一张画像给我。” 顾锦拿出火生师父的画像递给她,她当着太师夫人的面把画像展开,问道:“是这个人吗?” 太师夫人看了不过两眼,就快速点头道:“没错,就是他!” “这画像上的人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连年龄都没有变。” 江岁欢把两张画像收起来还给顾锦,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当着太师夫人和张若若的面,不适合说这些。 太师夫人虽然不知道江岁欢和顾锦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很聪明的没有问,见二人要走,她说道:“北漠王,江太医,我最近孕吐得严重,就不送你们了,让若若送你们出去。” 刚说完,她就弯腰干呕了起来,张若若连忙上前轻拍着她的后背,拿起旁边的水喂她喝了一口。 她喝了水,这才好了点。 江岁欢见旁边的桌上放着纸笔,便走过去写下一个药方子,“若若,你下午拿着这个药方子去我府上,让莹桃按照这个药方子拿药,每天一包可以缓解孕吐。” 张若若高兴地接过药方子,“好的!” 太师夫人眼底满是感激,道:“江太医,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若若是我的朋友,帮点小忙没什么。” 江岁欢说完,和顾锦一同走了出去。 太师夫人看着二人的背影喃喃道:“这二人怎么会在一起呢……” “不知道哇。”张若若傻傻地摇头。 “傻丫头,你还知道什么?”太师夫人瞪了她一眼,“这二人之间的氛围,一看就不对劲。” 张若若挠了挠头,并不明白太师夫人的意思。 太师夫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为什么自家女儿开窍这么晚呢…… 马车上,江岁欢低声说道:“原来火生师父就是延虚道长。” 第306章 朕不想看见你 顾锦坐在江岁欢身边,肃声道:“早就觉得火生的师父有问题,原来他师父就是延虚道长。” 江岁欢把两幅画像放在腿上摊开,用手指着其中一幅画像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火生后来遇到的延虚道长又是何人呢?” “应该也是延虚道长。” “嗯?”江岁欢歪了歪头,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缘由,“你的意思是,火生遇到的延虚道长也是真的,只不过是易容以后的样子?” “没错。”顾锦说。 江岁欢把两幅画像折起来后还给顾锦,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延虚道长这老头儿到底想干什么呢?” 虽然画像上的延虚道长是个中年男子,但他既然十几年前就长这副模样,说明岁数肯定不小,只是善于保养罢了,称其为老头儿也是不过分的。 “他身为火生的师父,为自己设计了一场假死,然后又以延虚道长的身份来到火生身边,让火生杀掉那么多婴儿“复活”他自己?” 江岁欢都快把自己给说晕了,扶额道:“这老头儿到底想干什么?” “不清楚。”顾锦攥紧手中的画像,沉吟道:“如今我有了延虚道长的画像,除非他易容一辈子,否则迟早会落在我手里。” 江岁欢点了点头,又道:“锦萱公主难不成也是他杀的?” “不。”顾锦摇头,“苍一已经查出来了,锦萱公主是皇后身边的紫盈杀的。” “啊?”江岁欢惊讶地捂住嘴巴,“锦萱公主可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居然被皇后的贴身宫女给杀了?” “宫里头的事儿,远比你想象的还要肮脏龌龊。”顾锦眼皮轻抬,漫不经心地说道:“皇后让一个小太监去给楚逸下毒,那小太监不敢,皇后就派人杀了他。” “不巧的是,那小太监是紫盈的哥哥,紫盈怨恨皇后,就偷偷杀了锦萱,然后去找姬贵妃帮忙。” 江岁欢想起来了,她有一次在宫里看见皇后教训一个小太监,或许那个小太监就是紫盈的哥哥。 她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姬贵妃得知皇后想对楚逸下手后,果断出手帮助紫盈,不但把锦萱的尸体埋到了乱葬岗,还找了一个人冒充锦萱,故意引人发现了皇后藏在树上的麝香。” 顾锦道:“皇上盛怒之下把皇后关进大牢,姬贵妃在大牢里杀了皇后,把皇后伪装成自杀的模样,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皇后果然是姬贵妃杀的。”江岁欢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记得你派人抓到了假锦萱,并且发现他身上还有凤凰印记,是不是?” “嗯,没错。”顾锦点头,“他提前服了毒,抓到他两天后就毒发身亡了,只知道他是姬贵妃派去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前不久去了一家铁铺,从铁匠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江岁欢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铁匠说过的话。 “姬贵妃曾经派人找铁匠打造过一个匣箱,千年铁木做的,上面的锁是很难解开的八卦锁。” 顾锦道:“这种匣箱只有宫里才有,并且数量稀少,就算姬贵妃很得宠,也只能分到一个。” “没错,不过重点不是箱子,而是姬贵妃派过去的人,我听铁匠说那个人身上有凤凰印记。”江岁欢摇了摇头,叹道:“这可真是一孕傻三年,当时我就想给你说来着,后来去了一趟薛府,竟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 顾锦眼中闪过一道厉光,“一个有凤凰印记的人证明不了什么,可如今却又出现一个,这意味着姬贵妃和凤兮国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我也这么认为。”江岁欢点了点头,说道:“对了,姬贵妃找铁匠打造的匣箱就在我手里,你可以派人去拿来看。” “为何在你手里?”顾锦挑眉问道。 江岁欢说了和姬贵妃做交易的事情,并没有说出匣箱里面装的是黑金,毕竟她还想给顾锦一个惊喜。 顾锦了然道:“原来如此。” 他思索片刻,说道:“姬贵妃手中的匣箱里一定保存着非常重要的东西,她不舍得拿出来,所以派人再打造一个送给你。” 江岁欢垂眸想了想,道:“对,应该就是这样。” “我会派人去调查这些事。”顾锦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要小心,不要再和姬贵妃单独见面了。” “好。”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嘀咕道:“我会带白梨一起去。” 顾锦知道这件事,道:“白梨武功不错,等她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让她以后贴身保护你,当你的贴身丫鬟。” “这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江岁欢问道。 “保护未来王妃怎能算得上小用?”顾锦眉眼含笑。 好像是这个道理呢……江岁欢被说服了。 正当她想让顾锦把昨夜没说完的事情继续说下去时,太上皇的寝宫到了。 顾锦眼中的笑意消失了,似乎不太想和太上皇见面,道:“我还得去地牢一趟,就不进去了。” 江岁欢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太上皇很在意你的。” “可他的心里是恨我的,即使他现在得了疯病,有时候看到我依然会展露出恨意。”顾锦声音低沉。 “这其中应该有误会。”江岁欢抿了抿唇,又担心自己的判断失误给顾锦带来失望,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顾锦见状,便拉着她走下马车。 寝宫的院子里,太上皇正坐在树下挖土,萧公公端着饭在旁边劝道:“太上皇,您就吃一口,就一口。” 太上皇看也不看萧公公,不耐烦地说道:“朕不吃,这饭有毒!” 萧公公急得跺脚,“哎呦喂,奴才都用银针验过几十遍了,这饭真的没毒。” “萧公公。”顾锦停住脚步喊了一声。 萧公公回过头看见顾锦后,慌张地挪了一步,挡住了太上皇的视线,“王爷,您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太上皇这几日的心情都不太好,老是说起过去的事儿,要不您改日再来?” 顾锦淡淡地说道:“没事,本王很快就走。” 萧公公刚松了口气,就被身后的太上皇一把推开了。 太上皇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顾锦,怒目而视道:“你怎么还没走!” 顾锦不说话,太上皇双手抓起地上泥土朝他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骂道:“滚!滚得远远的!朕讨厌你!” 第307章 你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 顾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脏兮兮的泥土砸在身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痛苦。 江岁欢吓了一跳,心疼地拉着顾锦的手,把他拉了出去。 太上皇看到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动作停顿了一瞬,还是把手中的泥土扔了出去,嘟囔道:“终于走了。” 江岁欢拉着顾锦走到马车旁边,拿出帕子擦拭着他脸上的泥土,蹙眉道:“你怎么不躲呢?” “不能躲,他会更加生气。”顾锦的语气云淡风轻,似乎被泥土砸的人不是他一样。 “唉。”江岁欢叹了口气,心道难道她猜错了? 她昨天在花盆里头闻到药味,还以为太上皇是装疯,可今日一看,又有些不像。 罢了,还是先观察一下再说。 江岁欢用帕子擦干净顾锦的脸,可他身上的泥土却是帕子擦不干净的,并且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狐裘,身上的污迹十分显眼。 “要不咱俩换一下衣服。”江岁欢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狐裘,“你是王爷,我穿得脏一点没事,你不行。” “没事,我在宫里有备用的衣裳。”顾锦握住她的手,“你进去,忙完让布谷送你回去。” “好。” 江岁欢转身走进了寝宫的院子里,而顾锦则坐着马车来到一处寝宫内。 这寝宫是他封王之前住的寝宫,即使他搬出了皇宫,这个寝宫也没人敢住,一直空在了这里。 他换了一身衣服,再次坐着马车来到了地牢。 白天的地牢里依然阴冷至极,顾锦走到了火生的牢房门口,看见火生在地上躺着。 火生最多只能活三天了,所以此刻的身体非常虚弱,躺在地上甚至没有力气动。 看见顾锦来了后,火生冷冷哼了一声,声音嘶哑地问道:“你想问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顾锦拿出画像在火生面前展开,他用手指着中年男子的画像,慢条斯理地问道:“这个是你师父?” “是!”火生的眼角抽搐了几下,愤怒地说道:“我师父已经死了,你就不能让他安生点吗?你要他的画像有什么用?” “你错了。”顾锦收起中年男子的画像,拿着老人的画像说道:“这个是延虚道长?” “对!”火生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又错了。”顾锦把老人的画像也收了起来,“火生,你真是太蠢了。”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的师父,怎么能算蠢!”火生不满地反驳道。 “可是你知道吗,其实你的师父并没有死。” 顾锦的语气轻描淡写,可火生却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癫狂地笑出来,“我师父明明已经死了,你居然说他没有死,哈哈哈真是可笑!” “我师父若是没有死,我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复活他?” “因为你蠢。”顾锦冷下脸,“你跟了你师父那么多年,却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火生挣扎着爬起来,用一只手扒着铁栏说道:“我当然知道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父他心地善良,武功高强,是个退隐高人!” “如果你师父心地善良,怎会教出你这么冷血的徒弟来?” 火生苍白的脸色变得铁青,“我杀了那么多人,都是为了复活我的师父,这足以证明我并不冷血。” “呵,告诉你,你的师父就是延虚道长。”顾锦冷笑一声,缓缓说道:“你跟了他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在胡说什么,延虚道长分明是个老头儿!” “那是你师父易容后的样子!”顾锦厉声说道:“他先是假死,然后易容来到你身边,告诉你用什么办法可以复活你师父,也就是他自己。” 火生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事情,渐渐的,他眼底一片赤红,却还是摇头道:“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师父就是死了!” “如果你师父真的死了,那他的尸体呢?为什么本王派人找到的尸体会是锦萱公主的?” “那是因为他担心你发现,所以一直在用别人的尸体代替他。”顾锦的声音很低,却如同惊雷在火生耳边炸开,“你存放师父尸体的办法,也是延虚道长告诉你的。” “可事实就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存放可以让尸体不腐不烂,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乱葬岗寻找新鲜尸体替换。” 火生用胳膊抱住头,可怎么都挡不住顾锦的声音。 “你跟着你师父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吗?” “不,师父他有时候会离开几天,甚至几个月。”火生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又辩解道:“师父那是出门行侠仗义去了。” “不,你师父是出门害人去了。”顾锦说道。 火生抱着头嘶吼起来,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顾锦冷冷看着他,“你师父从一开始就骗了你,你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 “他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杀人的,可惜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居然连他假死这件事都没有丝毫怀疑,还相信什么复活之术,真是太蠢了。” “为什么,师父你救了我,为什么又要这么对我!”火生大吼一声,竟然用力朝墙上撞了过去,然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把这里收拾一下。”顾锦交代了狱卒一声,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 江岁欢走进院子里后,发现太上皇还坐在地上挖土,萧公公端着饭菜在旁边不停地唉声叹气。 江岁欢走到萧公公的身边,接过饭菜说道:“我来试试。” “那就麻烦江太医了。”萧公公朝外看了一眼,“北漠王走了吗?” “走了。” “唉,说起来北漠王也真是不容易,对太上皇这么好,可太上皇却感受不到。” “或许以后有一天会感受到。”江岁欢蹲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青菜放到了太上皇的嘴边,“太上皇,您尝尝这青菜,很香的。” 太上皇把头扭到一边,“朕不吃,快拿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太上皇对她的态度似乎温和了些许,她心念一动,问道:“您真的不吃?” “不吃。” 她放下筷子,身体微倾,凑到太上皇耳边说道:“您把药倒在花盆里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第308章 妾身喝哪一杯才能活下去? 太上皇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体却没什么反应,一手拿着铲子挖土,另一只手把挖出来的泥土堆到脚边。 土地被他挖出来了一个坑,江岁欢瞥了一眼他脚边堆成小山形状的泥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这些土是要用来替换花盆里的土吗?” “也是,花盆就那么几个,时间久了药味会越来越重。”江岁欢耸了耸肩膀,“得经常把里面的泥土换一换,这样才不会被发现。” 太上皇挖土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把手上的铲子扔到一边,赌气似的坐在地上,“不挖了!” “朕要休息,你们都出去!” 看到太上皇的反应,江岁欢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端着饭菜凑到太上皇面前,“您先吃点饭再休息。” “朕不吃。”太上皇撇过头。 “今天天气还可以。”江岁欢对着身后的萧公公说道:“不如你去把太上皇寝宫里的那几盆花端出来晒……” 她话还没说完,太上皇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饭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完以后,太上皇起身把碗塞进萧公公的手里,闷着脸说道:“丫头,去把碗刷了,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进入寝宫,不然朕把你种在这个坑里,明年长出十个你来。” 自从太上皇得了疯病,就很少有胃口这么好的时候,所以即使太上皇叫萧公公丫头,萧公公还是乐呵呵地应下来,“嗻。” 萧公公离开前,对着江岁欢小声说道:“江太医,太上皇就拜托您了。” “嗯。”江岁欢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会好好帮太上皇调理身体的。” 萧公公端着碗,放心地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太上皇和江岁欢两人,太上皇看了一眼江岁欢,甩手往寝宫里走,“过来。” 江岁欢慢步跟了过去。 进到寝宫里后,太上皇往床上一坐,抱着胳膊问道:“听说你是个御医?” 江岁欢拱手答道:“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江岁欢看出来的缘故,太上皇不再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他上下打量着江岁欢,“你和小锦是什么关系?” “回太上皇,微臣和北漠王的关系正如同您所看到的那样。”江岁欢的回答模棱两可,并没有明确地说出来。 “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思还挺重,鼻子也够灵的。”太上皇撇了撇嘴,“连朕倒在花盆里的药都能闻出来。” “多谢太上皇夸奖,倒不是微臣鼻子灵,而是那花盆里的泥土至少放了三天,味道有些浓了。”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 “朕本来要换土的,都怪你过来耽误了。” “是微臣的不是了。” 江岁欢弯下腰拱了拱手,“太上皇,微臣有一事很好奇。” 太上皇刚才吃饭吃得太快,饭粒子都沾在了脸上,他一边拿帕子擦拭,一边问道:“你是想问朕为什么要装疯卖傻。” “不。”江岁欢摇了摇头,“微臣想问您明明很在意北漠王,又为何装作恨他的模样?” 太上皇的动作顿了顿,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必您第一次看见微臣时,就知道微臣与北漠王的关系了。”江岁欢的语气缓慢悠长,“您之所以会在微臣面前大喊‘小锦快跑’,就是为了让微臣提醒北漠王?” “你猜得没错。”太上皇扔掉手中的帕子,说道:“小锦在朕面前提过你,所以你一出现,朕就认出来了。” “朕在你面前说那些话,一是为了装疯,二是为了让你告诉小锦,最好是你们一起离开京城。”太上皇叹了口气,“京城对小锦来说太危险了。” “如何危险?”江岁欢心知肚明地问道。 “朕先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太上皇摇头苦笑,“朕装疯卖傻,是为了给自己留条活路,而朕表现得越恨小锦,小锦就越安全。” 江岁欢默了默,问道:“是因为毒蝎?” 太上皇微微一怔,“你居然连毒蝎都知道,看来你在小锦心里的位置很重要啊。” “微臣第一次见到北漠王是在乱葬岗,他被毒蝎派去的人伤得很重,是微臣救了他。” “原来如此。”太上皇叹了口气,“小锦这些年来,过得很是不容易啊!” “您知道毒蝎的身份吗?”江岁欢试探着问道。 太上皇脸色微变,道:“这种事情你就不要问了,既然你和小锦的关系不一般,就劝他赶紧离开京城。” “微臣恐怕无能为力。”江岁欢摇了摇头,“北漠王还要留在京城,为他的母后太清皇后报仇。” 听到太清皇后这四个字,太上皇的脸色白了下来,沉默许久只说了一句话,“小锦是个孝顺孩子。” 江岁欢问道:“您之前问微臣两杯毒酒的问题,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嗯。”太上皇神情恍惚,“你知道太清是怎么死的吗?” “微臣听说是毒蝎想要给北漠王下毒,结果那毒酒被太清皇后给喝了下去。” “错了,错了。”太上皇慢慢摇头,“太清的死和小锦没有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江岁欢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太上皇眼神空洞,似是陷入了回忆,“朕记得很清楚,那天太清端着两杯酒来到朕的面前,她笑着问朕‘陛下,这两杯酒里一杯加了断肠草,另一杯酒里加了鹤顶红,妾身喝哪一杯才能活下去?’” 第309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朕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就随口说道‘鹤顶红,名字好听些’,后来太清便端着两杯酒离开了。” 太上皇紧紧闭上眼睛,痛苦地说道:“现在想来,太清当时的笑意分明很勉强,眼睛里也闪烁着泪光,可朕当时完全没有发现。” 江岁欢听到这些,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后来呢?” “后来太清就死在了她的寝宫里,死因是中了鹤顶红的毒,是小锦第一个发现了她。”太上皇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朕那几天浑浑噩噩,跟丢了魂似的,等朕清醒过来后,宫里宫外不知为何传出了太清是替小锦而死的传言。” 江岁欢有些怔愣,所以太清皇后死的时候顾锦根本就不在场,并且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第一个发现了太清皇后的尸体,却被误会了这么多年。 太上皇继续说道:“朕当时糊涂,竟然真的相信了太清是替小锦而死,所以对小锦的态度很差。” “太清一死,朕也无心朝政,干脆让出了皇位,装作得了疯病然后偷偷寻找凶手,等朕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小锦。” “可一切都太晚了,朕已经无法除掉真正的凶手,最多只能做到自保,朕对小锦的态度很差,也是希望他对朕彻底失望后永远离开京城。” 江岁欢点了点头,“多谢太上皇,微臣明白了。” “朕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劝说小锦赶快离开,他真的对付不了毒蝎。”太上皇严肃地说道。 江岁欢沉默片刻,道:“微臣可以一试,但按照微臣对北漠王的了解,他是不会离开的。” 太上皇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这个给您。”江岁欢从袖子里拿出几瓶维生素,放在了太上皇的身边,“这些药是补药,没病也可以吃。” 她是以给太上皇治病的名义来的,总不能什么药都不开就走。 这时,门外传来了萧公公的脚步声,太上皇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从刚才的悲痛变成了傻笑,“呵呵呵,这个药朕很喜欢,还有没有?朕要一次性都吃下去。” “这药一次只能吃一颗,等您吃完了微臣再送来。”江岁欢转身往外走,“微臣告退。” 萧公公正在门口守着,门被打开后,他急忙凑到门前看了一眼,“太上皇没有把药一次性吃完?” “没有。”江岁欢面色冷静地说道,“你可以进去了,若是担心太上皇把药一次性吃完,你给他收起来就行。” “多谢江太医。”萧公公道了谢,急急忙忙地走进去了。 江岁欢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想到太上皇说的话,她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太上皇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顾锦手下虽然有无数暗卫,可他终究只是个王爷啊,怎么能和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斗呢? 先劝顾锦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要怎么开口劝说呢? 是夜,皇上的寝宫里,国师站在书桌前问道:“这么晚了,皇上找臣过来有何要事?” 皇上正在批改公文,头也不抬地说道:“国师,朕听说江太医连着两日都去了太上皇的寝宫。” 国师如同蛇一般的眼睛眯了起来,“皇上是担心她治好太上皇的疯病?” 皇上对国师非常信任,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直白,“没错。”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江太医的医术那么高,若是她真的治好了太上皇的疯病,那太上皇就留不得了。” “皇上请放心。”国师慢悠悠地说道:“臣在太上皇每日吃的药里放了一味特殊的药材,可以让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就算停了药,他的疯病也是治不好的。” 皇上松了口气,又说道:“即使如此,太上皇的寝宫里没有朕安排的人,朕还是有些不太安心。” “皇上,臣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宫里头这么多宫女,皇上可以找一个跟太清皇后长得有些相似的,兴许能被太上皇留下来。” “这个法子不错。”皇上思索片刻,放下手中的毛笔说道:“不,还是算了。” “小锦最近和朕疏远了许多,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也别有深意,似乎是对朕产生了怀疑。” 皇上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桌子,“若是他发现太上皇的寝宫里有个和太清皇后很像的宫女,一定会怀疑是朕刻意安插的眼线。” “罢了,反正太上皇的疯病也不会好,就先不管了。”皇上挥了挥手,“朕有些头疼,你先下去。” “是。” 国师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自己所住的临天阁,而是来到了顾锦之前所住的寝宫。 据他所知,顾锦在宫里办事的时候,偶尔会住在这里。 寝宫里果然是亮的,国师走到门外,被两个侍卫拦了下来,“王爷在里面,闲人免进。” 国师冷冷看着他们,“我找北漠王有要事相商,你们进去通报一声。” 侍卫对视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寝宫的门打开了,苍一站在门口说道:“王爷说了,让他进来。” 两个侍卫收起手中的长剑,退到了一边。 国师面色阴冷地走了进去。 寝宫里,顾锦正倚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块碧绿的物什把玩,见国师进来后,他把手上的东西随手放在窗台上,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国师行礼,“我来问问王爷,您还想不想知道毒蝎是谁?” 顾锦轻笑一声,“怎么,等不及了?” “本王还没有去找你,你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国师面不改色地直起腰,“王爷,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当时说好了,您帮我找到画像上的女子,我告诉您毒蝎是谁。”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您都没有再来找过我,所以我今夜专门过来问问,这个交易您是不是不想做了?” “做,当然要做。”顾锦勾了勾唇,“你来的时间很巧,本王这几日刚刚找到画像上的人,也就是你的娘亲。” 国师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道亮光,“当真?” “本王按照画像去找的人,真不真你得自己辨认。”顾锦走到桌边坐下,“苍一,给国师倒茶。” 国师抬手拒绝,“多谢王爷的好意,但是不必了,何时把人交给我?” 看见国师迫不及待的样子,顾锦越发不着急,“国师打算何时告诉本王毒蝎是谁呢?” “只要您把我娘交出来,我就告诉您毒蝎是谁。”国师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言为定。”顾锦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明日亥时,这里见。” 第310章 免得王爷找错了人 “是。”国师面露喜色,抬手行礼道:“我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告辞。” 他转身往外走,视线不经意间往窗台的方向瞥了一眼,谁知苍一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窗台,他只好收回视线,神情略微有些失望。 刚才他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顾锦手中的东西,碧绿的颜色,四四方方的形状,竟然有些像玉玺。 不,不可能是玉玺。 玉玺那么贵重的东西,顾锦怎么可能随手放在窗台上? 再说了,玉玺这种东西是一国之君身份的象征,只有皇上才会有,顾锦不过是个王爷,手里不可能会有玉玺。 要说是顾锦从皇上手里把玉玺偷了过来,那就更不可能了,皇上对玉玺看得极为重要,若是玉玺不见了,皇上这会儿哪还坐得住,早就派人掘地三尺地寻找了。 应该只是看错了,国师摇摇头,快步走了出去。 顾锦放下手中的茶杯,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苍一小声说道:“王爷,国师若是发现了怎么办?” 他派了许多人去寻找画像上的女子,然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让人不禁有些怀疑,那女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虽然找不到和画像上一模一样的女子,但是找到了极为相似的女子,只是眉心没有红痣。 国师没有画出画像上女子的嘴唇,因此这颗红痣就显得尤为重要,苍一专门让千药师用特制的药水在找到的女子眉心处点了一颗红痣,还交代女子假装失忆。 尽管如此,苍一还是有些担心国师会发现这女子是假的。 顾锦不紧不慢地说道:“发现了又如何?” “本王已经知道了毒蝎是谁,之所以帮国师寻找画像上的女子,是为了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苍一挠了挠头,“可如果国师发现了,您还怎么套话?” 顾锦提笔沾墨,看着漆黑的砚台,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国师发现了也没关系,他家阿欢有可以让人说出真话的药。 若是他早点知道的话,就不会大费周章去寻找画像上的女子,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替身,姑且拿来用一用也行。 “你现在去阿欢府上,问她要一种药。” “什么药?”苍一不解,王爷怎么突然转了话题? 顾锦说道:“她在地牢里给火生用的药,你跟她这么说,她就会明白了。” “是。”苍一点了点头。 顾锦换成左手拿笔,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这次的字迹和以往截然不同,以往的字迹苍劲有力、潇洒大气,这次的字迹却歪七扭八,丑得不忍直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锦放下手中的毛笔,把纸折起来塞进了信封里,他用火漆封住了信封后,又从抽屉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印章,盖在了火漆上面。 把印章拿起来后,火漆上就出现了一个简单的麒麟印记。 一旦打开信封,就没办法再还原了,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信封落到其他人手里,被有心之人换一封假信塞进去。 故意把字写得难看,则是为了不被人认出来。 他把信封递给苍一,“派人把这封信交给绿衣。” 苍一接过信封,朝窗台上望了一眼,“王爷,那玉玺……” “暂时派不上用场,先收起来。” “是。” 苍一走到窗台旁边,把上面碧绿的玉玺收了起来。 玉玺下面刻着一只麒麟,与印章上简单的麒麟不同,这只麒麟看起来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会跳出来。 这般逼真生动的麒麟,只有天下最好的能工巧匠才能雕刻出来。 而这样的匠人,在凉都国。 太阳升起又落下,转眼间来到了第二天夜里。 国师按照约定来到了顾锦的寝宫,顾锦坐在桌边,指着对面说道:“国师来了,坐。” 寝宫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国师扭头看了看四周,道:“王爷,恕我眼拙,您找到的人呢?” “莫急,人很快就到。”顾锦慢条斯理地说道。 国师只好忍住内心的急切,时不时扭头看一看门。 桌上放着一壶茶,茶壶嘴里冒着热气,淡淡的茶香朝四周弥漫。 顾锦当着国师的面倒了杯茶,慢慢地抿了一口,“好茶。” 寝宫里非常暖和,不过这也使得国师的心里越发急躁,他看着顾锦手中的茶咽了口唾沫,却还是忍住了。 等了片刻,寝宫的门外出现了两道黑影,苍一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属下把人带来了。” “进来。”顾锦放下手中的茶杯。 苍一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穿着靛青色长裙,身上披着一条白色披风,脸上蒙着白色的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女子的眼睛和画像上一模一样,眉心有颗红痣,虽然眼角生出了些许皱纹,但容貌依然温婉秀丽。 国师看到女子后,脸色蓦地一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顾锦眼尖地注意到,国师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苍一带着女子走过来后,国师猛地站了起来,由于太过激动甚至弄翻了椅子。 国师快速走到女子面前,伸出手想要抓女子的胳膊,苍一拦住他,看向他身后的顾锦。 国师一愣,也跟着看向顾锦。 顾锦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抬眸说道:“国师,本王按照你的要求把画像上的人找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本王毒蝎是谁?” 国师细长的双眼微微上挑,逐渐冷静了下来,他说道:“王爷说的是,不过我得认一认这女子,免得王爷找错了人。” 第311章 我们终于见面了 “可以。”顾锦的右手握住椅子的扶手,食指微敲,“苍一,让开。” 苍一让到旁边,国师上前一步,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国师的瞳孔微微发绿,阴翳的眼神泛着丝丝冷意,看得女子有些心慌,紧张地后退一步。 “把面纱取下来。”国师命令道。 女子犹犹豫豫地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下半张脸。 国师抬手摸了摸女子的耳后,以此来判断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手上传来的触感温热细腻,并不是人皮面具。 接着,他又看向女子眉心的红痣,把手放在红痣上用力一抹,红痣没有被抹掉,也没有变得模糊。 他的嘴唇颤了颤,“我们终于见面了…” 顾锦挑了挑眉,国师果然是靠着眉心的红痣来认人,给女子点上红痣后,国师竟然没看出来她是假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子按照苍一的交代摇了摇头,“我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失去了记忆。” 站在旁边的苍一注意到,当国师听到女子说自己失忆后,眼睛里好像闪过一丝兴奋,“娘,您把所有事都忘了?把孩儿也忘记了?” 奇怪,听到自己的娘亲失忆,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苍一忍住心中的疑惑,继续盯着二人。 女子点头,“全都忘了。” 国师道:“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有孩儿照顾您。” 女子低头应了一声,“好。” 顾锦敲了敲扶手,“本王找对人了么?” 国师点头,“找对了。” “既然如此,你该把毒蝎的身份说出来了。” 国师抓住了女子的胳膊,说道:“娘,您在这里等孩儿片刻,等会儿孩儿带您回去。” “好。” 国师来到顾锦的对面,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后坐了下来。 顾锦问道:“你和你娘当初是怎么分开的?” “这是我的私事,恕我不能回答。”国师说道。 顾锦冷笑一声,“那就讲讲毒蝎。” “王爷,您当真想知道毒蝎是谁?”国师眯起眼睛,问道:“若是您知道了真相,恐怕会崩溃的。” “本王的心还没有那么脆弱。”顾锦拿起茶壶和托盘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 他用内力把茶杯推到了国师的面前,“本王亲自给你倒茶,你边喝边说。” 国师看了看面前的茶杯,又看了看顾锦刚才喝过的茶杯,放下了戒心。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的确是好茶。” “那是自然,本王招待贵客,用的都是最好的茶。” “王爷,皇上就是毒蝎。” 国师突然开口,他的语速很快,似乎怕顾锦没有听清楚,他又说了一遍,“皇上就是毒蝎。” 他本以为顾锦会大吃一惊,然后崩溃痛苦难受绝望,谁知顾锦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下子吃惊的人变成了国师,“王爷,难道您就不觉得震惊?费尽心机想要害您的人,可是您的皇兄!” “本王是有些吃惊。”顾锦虽然这么说,神情却看不出一丝惊讶,反而问道:“国师,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国师被顾锦的反应弄糊涂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三年前。” “三年前,你刚刚进宫的时候,皇上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了?”顾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看来皇上对你非常看重啊。” “那是自然。”他毫不谦虚地承认了,“我会卜卦,还会看天象,皇上见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会帮他做成大事。” “什么大事?”顾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方设法除掉本王么?” “王爷,我只答应您说出毒蝎是谁,可没答应您其他的事情。”国师看见顾锦的动作后觉得口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不过恕我直言,您不过是皇上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罢了。” “呵,好一个微不足道。”顾锦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气,“国师,你跟本王说这些,难道不怕本王杀了你?” “您会杀了我吗?”国师却反问了一嘴,颇有底气地说道:“我为皇上做事,您若是杀了我,皇上是不会放过您的。” “您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王爷罢了,怎能斗得过皇上呢?您说是不是。” 顾锦轻敲着手中的茶杯,“怪不得跟本王做这个交易,原来是有恃无恐。” “若是王爷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带着娘亲离开了。”国师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刚要起身离开,眼神忽然变得空洞无神。 顾锦轻笑一声,“国师,你错就错在太自满了,仗着有人撑腰,连本王给你倒的茶水都敢喝。” 国师呆坐着一言不发。 顾锦把面前的茶杯推到一边,双手交叉支在桌子上问道:“皇上的计划是什么?” 国师脸上没有神情,呆呆地说道:“皇上想要吞并凤兮国和凉都国,成为全天下的主人。” “啧,野心不小。”顾锦嗤笑一声,皇上从未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不过现在想来,皇上很早就有所准备了。 要想吞并另外两个国家,就得打仗,要想打得赢,就得有好的将领。 岐远将军江昱是大渊打胜仗最多的将军,皇上一定是想让他率兵攻打凤兮国和凉都国,所以对他十分优待,不仅专门为他设庆功宴,还赏赐那么多宝贝。 而且江昱此次回来征兵这件事,也是皇上要求的。 “所以你都能为皇上做什么事?”顾锦挑眉问道。 “我能卜卦和看天象,有了我的帮助,会更加容易打胜仗。”国师的语调非常僵硬,“而且我还会用毒和下蛊,帮皇上解决麻烦。” “用毒和下蛊…”顾锦把他的话低声重复了一遍,冷声道:“你为何要杀了太子。” “我算了一卦,皇上会在三清山上遇到血光之灾,必须选一个跟皇上有血缘关系的人祭天,而太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上摔断了腿,这难道不算血光之灾?” “不算,皇上是故意从马上摔下来的,看着很严重,其实就是崴了脚。” “原来如此。” 顾锦本以为皇上恨他,所以才会对他如此狠毒,原来是皇上本身就冷血至极,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他继续问道:“薛令身上的血蛊也是你派人中下的。” “是。”国师慢慢说道,“在三清山上,薛令听到了皇上和我的谈话,因为话里提到了毒蝎,为了防止他外传,我派人给他中下了血蛊。” “皇上本来对薛令很看重,想要封薛令为将军,发生了这件事后,皇上只能另选他人。” 顾锦皱了皱眉,道:“你还为皇上做过什么事,全都说出来。” 第312章 王爷生病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国师把他为皇上做过的事情说了出来。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顾锦忍着不耐听完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国师的头脑非常聪明。 卜卦看天象还有蛊术和毒术,全都是非常难学的东西,就算是有天赋的人,也要花上数十年的时间才能学习其中一种,而且不一定学得精通。 国师只不过二十多岁,竟然四种都会,并且炉火纯青,可想而知头脑有多聪明。 这么聪明的人,究竟是什么背景? 顾锦抬起眼眸,目光锐利如刀,朝着国师刺了过去,“你从哪里来?” “凤兮国。”国师回答道。 “呵,你果然不是大渊的人。”顾锦眼眸里闪过一道冷光,又和凤兮国有关。 大渊和凤兮国是友国,来往很频繁,两国的百姓关系也不错,所以在大渊看到凤兮国的人不足为奇。 可是凤兮国的皇室暗卫和国师这样的人出现在大渊,就有些奇怪了。 凤兮国的皇室暗卫和姬贵妃有关,国师的出现会不会也和姬贵妃有关? 顾锦缓缓开口问道:“你和姬贵妃是什么关系?” “井水不犯河水。” 那就是没有关系了,顾锦皱了皱眉,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来大渊?还有你的这些本领都是跟谁学的?” 国师张了张口,正要回答时,眼神却渐渐变得清明。 顾锦知道这是国师快清醒过来了,可心中却有些疑惑,阿欢给了他两副吐真剂,他全部放在了茶壶里。 至于他自己,则提前吃下了解药。 国师喝了整整一杯茶,按说至少要第二天晌午才会清醒,为何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思来想去,也许是国师的身体和常人不一样。 可惜了,这次没把所有话都问出来,以后国师肯定会更加警惕,再想下药套话就难了。 国师果然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先是用力摇了摇头,然后很快就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面前的茶杯,又看向顾锦。 “你给我下药?” 顾锦依靠在椅背上,面不改色地说道:“是。” 国师挥手把茶杯甩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咬着牙冷笑道:“真是想不到啊,像北漠王这样的人也会耍阴招。” “本王也很无奈啊国师,对付你这种人只能这么做。”顾锦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说道。 “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国师攥紧拳头问道,他生气时眼睛上挑得更加厉害,原本五官还能称得上俊美,这会儿却是彻彻底底和蛇没什么两样了。 仿佛随时都会吐出信子来。 面对国师失控的模样,顾锦却显得颇为平静,“你的嘴里吐不出一句实话来,本王当初问你皇上知不知道毒蝎的身份,你说他不知道。” “然而你今日又说毒蝎就是皇上,前言不搭后语,本王岂能相信你!” 国师理亏,只好缄口不言。 顾锦的脾性国师是清楚的,谨慎小心并且善于隐忍,可若是将他惹怒,那就是用皇上来威胁都不管用了。 为了活着离开这里,国师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用力甩了一下袖子,拉着“假娘亲”离开了这里。 苍一关上门,走到顾锦身边说道:“王爷,属下觉得国师面对‘假娘亲’时的反应不太对。” 顾锦侧眸看了他一眼,“哪里不对?” “当国师知道她失忆后,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不解地挠了挠头,“如果是我多年不见的娘亲失忆了,我肯定会很难受的。” 顾锦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道:“国师的脑子和一般人不同,你不要拿自己跟他比。” “不过国师寻母的事情的确蹊跷。”顾锦轻咳一声,说道:“继续派人暗中盯着国师,同时不要放弃寻找画像上的女子。” “王爷,都已经找到替身了,为何还要继续找?”苍一好奇地问道。 “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下丝毫痕迹?这画像上的女子一定有问题。”顾锦肯定地说道。 “如果她真的是国师的娘亲,那么找到她,还能顺藤摸瓜地挖出国师的过去。” 苍一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这个替身是从哪里找来的?”顾锦又问了一句。 苍一答道:“在大渊东边的一个村子里,她相公刚死,是个无儿无女的寡妇。” “若不是她眉心没有红痣,属下真的会以为她就是画像上的人。” 顾锦问道:“可查仔细了?”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查清了她的底细,的确是个普通的村妇,所以属下才敢把她带来。”苍一说道。 “嗯,派人多去盯着点,如果国师发现了,就把她送回村子里去。”顾锦说罢咳嗽了几声。 “是。”苍一应了声,关心地问道:“王爷,您嗓子不舒服吗?” “最近宫里有许多人得了伤寒,您是不是也染上了?” 顾锦又是一阵轻咳,摇头道:“无妨,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要不属下去找江太医,给您拿点药回来。” 顾锦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夜色,沉声道:“太晚了,阿欢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不要去。” 他抬脚朝门外走去,“本王今日不想待在这里,回府。” 次日清晨,江岁欢醒来后就进入了实验室,自从实验室升级后,空间变成了之前的三倍大。 虽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大,但也多了不少的空间,她一边做着研究,一边看向身后空出来的大片地方。 这些地方可以用帘子隔开,每道帘子后面都放一台仪器,等美容院开业以后,这里就可以同时可以容纳好几个人了。 不过得把客人的眼睛蒙上才行,万万不能让他们看到这里的模样。 或许直接用上麻醉喷雾会更好。 江岁欢正在心中盘算着,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用力的敲门声。 “王妃,您睡醒了吗?” 是苍一的声音。 江岁欢取下护目镜,脱下身上的防护服和手套后,离开了实验室。 “怎么了?”她打开门问道。 苍一焦急地说道:“王爷生病了。” 第313章 我去卖烤红薯算了 江岁欢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什么病?” “好像是染上了伤寒。”苍一说道,“王爷此时看着很难受呢,王妃您快去看看。” 她顺手扯下架子上的披风,“走!” 苍一带着江岁欢来到了北漠王府,江岁欢径直往卧房走,苍一连忙喊住她,“王妃,王爷现在正在书房呢。” “都生病了不好好休息,在书房干什么?”她蹙起眉头嘀咕了一句,转身朝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门口,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顾锦沙哑低沉的声音,“进来。” 江岁欢推门走了进去,正好看见顾锦把一封信扔进脚下的火盆里。 “咳咳。”江岁欢轻咳了两声。 顾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吃惊,“阿欢?” “你怎么来了?” “苍一来找我,说你生病了。”江岁欢扭头看了看,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后的苍一居然不见了。 顾锦道:“他最近本事见长了,居然敢偷偷把你请过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很干,说话时一直在忍着咳嗽,却还是没忍住,溢出一声轻咳。 江岁欢有些不开心,“如果苍一不来找我,我是不是连你生病了都不知道?” “阿欢,你别多想。”顾锦的眼神里满是温柔,“我得了伤寒,怕传染给你。” “等我好了自然会去找你。” “我是个太医!”江岁欢跺了跺脚,“若是连小小的伤寒都治不好,那我还当什么太医,我去卖烤红薯算了!” 顾锦被她逗笑了,刚勾起唇角,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走上前,抓住顾锦的胳膊往外走,“不管你刚才在忙什么,现在都得好好休息了!” 她拉着顾锦来到卧房的床边,把顾锦往床上一推,接着就要伸手解开顾锦的衣领。 顾锦眼神变得幽深,握住她的手问道:“阿欢,你在干什么?” “帮你脱衣服啊,上床休息不是得脱衣服吗?”她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一本正经地说完后,又试图去解。 顾锦的外袍做工精良,解起来也很复杂,江岁欢解了半天都解不开,干脆弯下腰用牙齿帮忙解开。 “阿欢。”顾锦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我自己来便可。” “不用,我解开了。”江岁欢直起腰,把顾锦的外袍扒下来,露出里面的亵衣,“你身体不舒服,快躺下。” 她红润的嘴唇上出现了一道红印,应该咬的时候太用力,是被外袍上的系带给磨的,可她却浑然不觉,抓着顾锦的手腕把起脉来。 顾锦起初只是有些咳嗽,经过了这么一遭,他只觉得身体从上到下都变得燥热起来。 他苦笑着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低声说道:“这可真是要命了。” 江岁欢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正认真地把着脉,“的确是得了伤寒,不算太严重,吃两天药就好了。” “好了,我现在给你开药。”江岁欢松开顾锦的手,却突然发现顾锦的脸很红,从未有过的红。 “妈呀!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江岁欢吓了一跳,连忙把手背放在顾锦的额头上,好像是挺烫的。 她两只手扶着顾锦的头,用自己的下巴和脸颊去触碰顾锦的额头,妈呀,更烫了。 “怎么回事?”江岁欢松开手,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我不过是把个脉的功夫,怎么突然烧得这么严重?” 她话音未落,顾锦就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你的手好凉。” “是你的脸太热了。”她揉了揉顾锦的脸,收回手说道:“你先躺下,我找个退烧贴。” “什么是退烧贴?”顾锦偏头问道。 江岁欢眨了眨眼,她怎么觉得顾锦生病以后,好像变得可爱了? 从前可是根本不可能把顾锦跟可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的。 难道是她心疼顾锦所以产生的错觉? “就是能让你额头温度降下来的东西。”江岁欢忍住了捏他脸的冲动,把手放进袖子拿出一包退烧贴出来。 江岁欢拿出一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内心更燥热了,不过还能忍,顾锦放缓了呼吸,道:“好多了。” “那就好。”她放下了心,又拿出了几瓶药,把这些药配成了六小包,“这些药一起吃,早晚一次,吃三天就行。” “好。” 江岁欢转身去倒了杯茶,“你先吃,吃完睡一觉就会好很多。” 她看着顾锦吃完药,又帮助顾锦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下午再来看你。” “阿欢,别走。”顾锦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停了下来,顾锦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在这里陪我。” 顾锦由于生病的原因,眼角微微有些泛红,给人一种病弱美人的感觉。 虽然江岁欢知道他并不弱,但还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柔声说道:“你睡,我不走。” 她握着顾锦的手,慢慢坐在了床边。 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被顾锦拉进了被窝里,陷在了顾锦坚实的臂膀和柔软的被子之中。 她枕在顾锦的胳膊上,抬头问道:“现在不怕把伤寒染给我了?” “我吃过药了。”顾锦双手搂着她的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沉声道:“睡。” 江岁欢在顾锦怀中,显得越发娇小柔软,顾锦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又担心伤到她而不敢太过用力。 两个人相拥着陷入沉睡。 等江岁欢再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顾锦不见了,连忙从床上坐了下来。 明明是过来给顾锦看病的,却睡得比顾锦还久,她尴尬地穿上鞋子下床。 刚要出去寻找顾锦,顾锦就推开门走了进来,“阿欢,你睡好了吗?” “挺好的。”她抚平睡觉时弄乱的头发,问道:“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多睡会儿?” 顾锦看了一眼门外,道:“有人专程来这里找你。” 第314章 他看起来有些奇怪 江岁欢好奇道:“来这里找我?谁啊?” “出去就知道了。”顾锦往她手里放了一个汤婆子,“外面冷,你拿着取暖。” 二人一起往外走去,江岁欢特意观察了一下顾锦,他吃了药以后脸色好看了许多,也不咳嗽了,这才放下心来。 走出去以后,江岁欢看见万梦烟和薛令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身旁放着几个大箱子。 因为薛令身上的血蛊已经被解开了,所以看着比之前精神了许多,不再是疯癫失控的模样,变回了从前风度翩翩的公子。 不过从前的薛令面对万梦烟时,态度可以算得上冷淡,如今站在万梦烟身边,倒是一脸温柔的模样。 万梦烟也没有了从前的紧张和羞涩,脸上的笑容温婉又甜蜜,一看就是沉浸在爱情中的样子。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是大理寺卿的儿子,一个是京城富商的女儿,颇为相配。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这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抱着怀中的汤婆子,问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万梦烟说道:“我和薛令刚才去了你府上,莹桃说你在这里,我们便来这里找你了。” 薛令拱手对着她和顾锦深深鞠了一躬,感激不尽地说道:“这次我身中血蛊,险些丧命,多谢北漠王和江太医出手相救,解开我身上的血蛊,我才能得以活下来。” 她这才明白,原来是万梦烟陪着薛令道谢来了,便说道:“不必客气,令尊和令堂已经感谢过了。” 薛令摇头,“即使我爹娘谢过了,我也还是要来的,毕竟你们救的是我的命。” “江太医,我刚才已经把谢礼放到你府上了。”薛令说完看向顾锦,指着身旁的几个箱子说道:“北漠王,这是我送给您的谢礼。” “礼轻情意重,还请北漠王收下。” “不必。”顾锦淡淡地说道,“本王是看在江太医的面子上帮你的,你把这些东西全都抬到她府上。” 江岁欢看着这些箱子,心中数道:一个,两个,三个……总共八个箱子,不错不错,到时候全加在嫁妆里面。 不过,她又想起来一件事,薛令身上的血蛊能够被解开,少不了楚晨的帮忙,这些东西应该还得分楚晨一半。 楚晨这会儿还在房间里面壁思过,等他前往江南前,再把这些东西给他,免得他再忍不住跑到赌坊里去。 一想到这里,江岁欢总觉得不对劲,师父运气不算太好,从前别说赌了,就连麻将都不敢玩,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跑进赌坊里呢? 正在江岁欢思索的时候,就听万梦烟说道:“岁欢,刚才我们去你府上,本想去谢谢你的师父,可是他看起来有些奇怪。” “嗯?哪里奇怪?”江岁欢回过神来,心中更加疑惑,居然连万梦烟都觉得楚晨奇怪了。 万梦烟道:“我们本想先谢谢他,再送上谢礼,可我们还没开口,他就不耐烦地把我们轰了出去。” “哈?”江岁欢皱起眉,师父向来爱财,而万梦烟家里是开钱庄的,师父怎么可能会把她往外轰? “等我们表明自己是来送谢礼的时候,他的态度才稍微好了些。”万梦烟摇了摇头,说道:“我记得你师父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他最近正在面壁思过,应该是心情不太好。”江岁欢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也觉得很奇怪。 短时间里变化这么大,一定有鬼。 江岁欢岔开话题,和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 万梦烟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岁欢,我们得走了。” “容月阁已经全都弄好了,我和薛令还得去准备开张要用的东西。”万梦烟眼睛亮亮的,问道:“岁欢,你打算何时开张?” 江岁欢微微一愣,竟然这么快就全部弄好了吗? 她有些惭愧,容月阁是她开的美容院,可她却由于太忙,没怎么管过容月阁的修缮和装潢,全都是由万梦烟一个人负责。 “梦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开张就交由我来准备。”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万梦烟却摇头道:“不不不,有薛令帮我一起,这不算什么的。” 说罢,万梦烟偷偷对江岁欢眨了眨眼。 江岁欢瞬间会意,万梦烟和薛令一起准备开张要用的东西,这是多好的相处机会啊。 是自己没有眼色了,江岁欢连忙改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们了,正好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 “至于开张的时间,等我回去翻翻黄历,再派人传信给你。” “好。”万梦烟松了口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我们先走了。” 薛令跟着说道:“北漠王,江太医,告辞。” 江岁欢笑道:“告辞,等你们弄好了,我请你们吃饭。” “且慢。”顾锦喊住薛令,淡淡道:“你醒来这件事,宫里都有谁知道?” 薛令回道:“除了我爹娘和你们,应该没人知道了。” “我爹娘说真正害我的人还没抓到,所以交代我必须万分小心,不能轻易让人知道我醒来的事情。”薛令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不打算隐瞒下去了。” 第315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我瞒得再好,也迟早会被发现,除非我找到那个毒蝎。”薛令攥紧拳头,“只要他敢再次对我出手,我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 顾锦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而是说道:“本王知道了。你走。” 薛令和万梦烟转身离开了,离开前不忘叮嘱自己带来的下人,把箱子送到江岁欢的府上。 江岁欢看着二人的背影,不解地问道:“王爷,为何不劝阻薛令?” 顾锦沉声道:“因为他说得对。” “皇上迟早会知道他醒来的事情,他躲不了的,不如提前做好防备。”顾锦眼神漆黑深邃,缓缓说道:“不必担心他的安危,本王早已放出风声,那就是他当初在山里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样一来,即使皇上知道他醒了,也不会冒险对他下手,说不定还会重用他。” 江岁欢十分佩服顾锦的远见,他是薛令的救命恩人,如果皇上重用薛令的话,对他非常有利。 可尽管如此,江岁欢的脑海里还是回荡着太上皇跟她说过的话,她扯了扯顾锦的袖子,“王爷,我有话跟你说。” “说,我在听。”顾锦转身面对着她。 她为了告诉顾锦关于太上皇是装疯的事情,这两天在心里默默地排练了好几遍,可是现在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顾锦见她有些犹豫,温声道:“若是现在不想说,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她只好低下头,闷声说道:“王爷,要不我们先离开京城?” 其实她也不想离开,毕竟她的大宅子和美容院都在这里,然而和顾锦的生命比起来,这些东西就显得并不重要了。 顾锦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担心本王会死在皇上手里,是吗?” 她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一紧,道:“是。”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让你不要担心吗?”顾锦问道。 “记得。”她点了点头。 “阿欢,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可是……” 江岁欢话说到一半,嗓子就如同被堵住了一般,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顾锦微微弯腰,双手捧着她的脸说道:“阿欢,有一些事情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不会死在皇上手里的,永远都不会。” 听到顾锦如此肯定的话,江岁欢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她伸出小拇指,“拉个勾?” 这般幼稚的做法,让顾锦忍不住扬起嘴角,伸出小拇指和她勾在了一起,“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 江岁欢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过这句话了,不过在这个时候,如此幼稚简单的做法,却能让她的心彻底放下来。 江岁欢放下手,小声说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顾锦微笑着问道。 “其实太上皇没有疯,他是装的。” 江岁欢说完后,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顾锦的反应,只见顾锦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低声问道:“装的?” 她“嗯”了一声,把太上皇装疯的原因全都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所以你不要再难受了,太上皇都是为了你好。” “他没有恨你,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你。” 太上皇没有要求江岁欢保密,她考虑了两天,还是决定说出来。 顾锦眼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懂,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在原地站了片刻后,他说道:“阿欢,我想进宫一趟。” 江岁欢知道他想去见太上皇,便说道:“去,我正好要回去找楚晨一趟,你和太上皇好好谈谈。” 二人在北漠王府门口道别,顾锦坐着马车进宫,江岁欢坐着马车回府。 回到府里后,江岁欢直接来到楚晨的卧房门口,门口有两个暗卫守着,看见江岁欢过来后齐声说道:“参见王妃。” 江岁欢指着卧房问道:“人还在里面吗?” “回王妃,在的。”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眼前的地上放了几个箱子,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珠宝。 楚晨蹲在箱子旁边,手里拿了一个麻袋,动作麻利地把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往麻袋里装。 这些箱子应该就是薛令送来的了,可楚晨现在是在干什么? 江岁欢皱起眉头,问道:“师父你在干什么?” 楚晨头也不抬地说道:“装东西啊。” “这些东西在箱子里放好好的,你把它们装进袋子里干什么?” “这是人家送给我的,我想怎么装就怎么装,你管得着吗?”楚晨的语气满满的不屑。 不对劲,很不对劲。 眼前的楚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江岁欢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楚晨的手腕,另一只手往楚晨的耳后探去。 楚晨脸色一变,猛地推开了她,“你干什么!” 她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厉声喝道:“师父不会这样对我,你到底是谁!” 门口的暗卫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当看到江岁欢坐在地上后,他们齐呼一声,“王妃!” 他们跑到江岁欢身边,一脸紧张地问道:“王妃,您没事?” 二人心里害怕得不行,若是让王爷知道他们没有保护好王妃,一定会责罚他们的! 还没等江岁欢回答,旁边的楚晨背着麻袋,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 江岁欢指着他的背影喊道:“快拦住他!” 两个暗卫不假思索地吹响了哨子,其中一个飞身追了出去,另一个则留下来,把江岁欢扶了起来。 哨音响起没多久,又有几个暗卫冲了进来,留在原地的暗卫说了一句“你们照顾好王妃”,然后就飞身冲了出去。 江岁欢气得跺了跺脚,道:“留下两个人,剩下的全都去追!” 如果这个师父是假的,那就只有抓到他,才能知道真正的师父在哪! 另一边,顾锦站在太上皇的寝宫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苍一站在旁边,本想问他打算何时进去,但是看到他的脸色后,苍一选择闭上了嘴。 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苍一还是清楚的。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上皇疯疯癫癫地跑到了院子里,边跑边笑,“你追不上朕,嘿嘿,追不上朕!” 萧公公在后面欲哭无泪地追赶着,“太上皇,您就听奴才一回,把药吃了。” “朕才不吃,朕没有病。”太上皇跑着跑着,一抬头就看见了顾锦。 顾锦脸色微微发白,双手紧握成拳,慢慢说道:“父皇。” 太上皇猛地停在了原地,萧公公差点撞在他身上,拍着胸口说道:“好险好险。” 战战兢兢几十年,若是在这个时候把太上皇撞翻了,那还得了? 太上皇一声不吭,转身往寝宫里走,顾锦默默地抬脚跟了过去。 萧公公这才看见顾锦,惊道:“王爷,您怎么又来了?” 第316章 朕无颜面对你 顾锦没有回答萧公公的话,他从萧公公身旁走过,冷冷丢下一句,“在外面候着。” 萧公公不敢再多说什么,低眉顺眼地“嗻”了一声。 他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顾锦的背影,心想每次北漠王和太上皇单独相处没一会儿,太上皇都会愤怒地把北漠王赶走,这次一定也是如此。 寝宫内,太上皇背对着顾锦站着,平静地说道:“看来那丫头已经告诉你了。” “嗯。”顾锦看着他的背影,沉声说道:“她说您之所以装疯,是为了保护儿臣。” 太上皇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叹息,“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朕在她面前说不出口。” “什么原因?”顾锦的一双墨瞳仿佛起了风浪的海面,藏着无尽的波涛汹涌。 “其实…”太上皇的语气里含着自责和内疚,“朕无颜面对你。” “这个皇位,本来应该是传给你的,这是朕和你母后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你母后死的突然,朕一时难以接受,不仅对你诸多埋怨,反而还把皇位传给了你哥。” “谁能想得到,他就是杀害你母后的毒蝎!”太上皇的肩膀微微耸动,“当朕知道真相后,事情已经无法扭转了,所以朕只能继续装疯卖傻,并且对你态度恶劣。” “态度恶劣是为了逼你离开这里,装疯卖傻是因为朕无颜面对你,所以只能逃避事实。” 顾锦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您宁愿装疯卖傻,都不愿意把真相告诉儿臣吗?” 太上皇转过身,眼神里满是痛苦与悔恨,“告诉你又有何用?” “你当时还小,若是知道了真相后,难免会冲动地找毒蝎对峙,然后呢?他会杀了你!” “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活下来。” 顾锦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您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对待猎物一样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太上皇沉默了下来,片刻后说道:“小锦,是朕对不起你,朕太无能。” “毒蝎之所以这么对你,是因为他嫉妒你,而朕为了保护你的命,只能这么做。” “嫉妒我?”顾锦问道。 “因为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情。”太上皇看着顾锦脸上的神情,犹豫了一下问道:“小锦,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嗯。”顾锦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前不久刚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朕也就不再跟你解释了。”太上皇长叹一声,悠悠地说道:“小锦,朕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顾锦神色平静,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不管太上皇说什么,他都不会感到吃惊。 只听太上皇一字一句地说道:“朕身有隐疾,毒蝎他…也不是朕的亲生子。” …… 江岁欢在院子里等待着,奶娘抱着小汤圆从旁边经过,可能是感受到了江岁欢的情绪不好,向来安静的小汤圆冲着江岁欢“咿咿呀呀”地伸出了手。 江岁欢把小汤圆从奶娘手中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 小汤圆比之前长大了一些,他伸长了胳膊,白嫩的小手触碰着江岁欢的脸,像是在安慰。 江岁欢本来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不过还是很担心,呢喃道:“小汤圆啊,你师祖,不对,你堂哥好像出事了。” 小汤圆听不懂她说的话,却还是配合地“咿呀”了两声。 她皱起眉头看向远方,“仔细想来,师父那天从宫里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了,只是表现得并不明显。” 现在想来,师父应该是在宫里的时候被人给替换了。 那真正的师父,此时会在哪里呢? 过了一会儿,刚才出去的暗卫回来了两个,江岁欢把小汤圆交给奶娘抱着,对着暗卫问道:“怎么样?抓到他了没有?” 两个暗卫惭愧地低下头,“他轻功极好,属下追出去没多久,他的身影就不见了。” 江岁欢并不意外,楚晨的武功不弱,这个人能够冒充楚晨,说明他打败了楚晨,武功一定比楚晨还要高。 想到这里,江岁欢有些烦躁,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会易容术?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去冒充别人! 自己已经提高了警惕,却还是防不胜防。 师父向来机敏,谁能想到连他都能被冒充呢! 江岁欢暗下决心,看来得想个办法,让她能够发现身边的人有没有被冒充才行。 “王妃,要不要属下派更多人去寻找?”暗卫问道。 “别急,容我先想想。”江岁欢在檐下走来走去地思考着。 假楚晨逃跑前带走了那么多的金银首饰,那他会去哪里? 皇宫?钱庄?还是……赌坊! 江岁欢停下脚步,肃声道:“我知道他在哪了!” 暗卫惊讶地问道:“他在哪?” 假楚晨在赌坊输了三万两,这次带了那么多金银首饰出去,一定是想赢回来。 赢了想继续赢,输了就想赢回来,永无止境,这就是赌徒的心理! “赌坊,他现在一定在赌坊。”江岁欢肯定地说道,“他玩得那么大,一定是很大的赌坊。” 暗卫说道:“京城里的大赌坊一共有五家,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等等。”江岁欢拉住其中一个暗卫,“最大的赌坊是哪家?” “兴隆赌坊。” “让他们去其他赌坊寻找,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兴隆赌坊。”江岁欢沉下脸往门口走去。 这个人冒充师父也就罢了,还拿着本该属于师父的钱财去赌坊,若是被师父知道了,还不得当场气晕过去。 她必须得赶紧找到这个人,万一这个人脱下了人皮面具,再想找到就难如登天了。 “对了,你们再叫几个人过来。”江岁欢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个人武功那么高,我怕你们两个打不过他。” 很快,江岁欢就坐着马车来到了京城最大的赌坊,兴隆赌坊。 而在马车的周围,隐匿了六个暗卫。 江岁欢走下马车,看了一眼四周后,朝着赌坊的大门走去。 就在她即将进门的时候,却被站在门口的两个大汉拦了下来,“站住。” 江岁欢停下脚步,冷着脸问道:“怎么,我不能进去吗?” 其中一个红脸大汉上下打量着她,发出嘲讽的笑声,“姑娘,你看清楚,我们这里可是赌坊。” 江岁欢道:“这门口可没有牌子上写着女子不能进去。” “女子当然可以进去,但是你有钱吗?”大汉看了看她的周围,“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你肯定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家。” 她无语道:“我有没有钱都跟你没关系,让开。” 旁边的大汉长着一双绿豆眼,色眯眯地盯着江岁欢说道:“姑娘,我们这里不是普通的赌坊,最少也得有一万两身家才能进去。” “不过,要是你没有的话也没关系。”绿豆眼大汉搓了搓手,“你陪我睡一觉,我就让你进去,如何?” “呵。”江岁欢像是听了好笑的笑话,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第317章 如同大海捞针 绿豆眼大汉期待地弯下腰,“什么话?” 江岁欢一拳打过去,不过用了五分力气,他的左眼就瞬间变得乌紫,当即捂住眼睛蹲了下来。 红脸大汉指着江岁欢骂道:“臭娘们,你想找死!” 江岁欢揪住他的衣领,杀气腾腾地说道:“听着,我来这里找个人,很快就走。” “你们若是再故意刁难我,别怪我不客气。” 他被江岁欢的气势惊了一瞬,但对他而言,江岁欢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能有什么本事?所以他不屑一顾地说道:“你一个娘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我们这里可是京城第一赌坊,里面的打手数不胜数,只要我喊一声他们就会冲出来!”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松开手,“京城第一赌坊是?每天肯定能赚不少银子咯?” “那是自然!” “赚那么多银子,要交的税肯定也不少,正好我认识户部尚书,不如我现在去找他问一问,你们每年都交多少税。” 大汉脸色一变,真是想不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居然认识户部尚书。 虽然他只是个守门的,但是他也清楚,自家赌坊是经不起查的,若是户部尚书亲自来查,赌坊肯定要关门,那得损失多少银子? 若是东家知道这一切因他而起,那他小命不保! 他害怕地咽了口唾沫,连忙赔上了笑容,“姑娘,小的刚才是在跟您开玩笑呢,您别当真。” 绿豆眼大汉捂着眼睛站了起来,他刚才出于疼痛,什么都没听到,站起来就指着江岁欢骂道:“娘的,你敢打老子!” 红脸大汉倒吸了口冷气,一脚把绿豆眼大汉踹到旁边,满脸笑容地对江岁欢说道:“姑娘,您别理他,他脑子不正常。” 江岁欢冷哼了一声,大步走了进去,然后拿出一条面纱蒙在了脸上。 她本想着先吓唬一番,若是不管用就让暗卫动手,谁知道这大汉如此经不住吓。 正好省去了很多麻烦。 门外,绿豆眼大汉从地上爬了起来,抓着红脸大汉的胳膊骂道:“你他娘的踹我干什么!” 红脸大汉不甘示弱地骂了回去,“你他娘的一点眼色都没有,这女子认识户部尚书!” 就在两人互骂的时候,身后有几道黑影接连闪过去,而他们却浑然不知。 江岁欢看着眼前的场景,神色有些许微怔。 赌坊的内部非常大,里面起码放了几百张桌子,站着几千个人,这些人一堆一堆地聚在桌子旁边,个个都是满脸通红。 这些人有的大笑,有的大哭,神情一个比一个疯狂,有的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最少有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尽管如此还是凑在桌子旁边,疯狂大喊着什么。 这里嘈杂无比,想在这里找到假楚晨如同大海捞针。 江岁欢回头看了一眼,几个暗卫都已经跟了进来,藏匿于人群之中。 她放下心来,继续看着眼前的人群。 张望了一圈后,她没有发现假楚晨的身影,同样的,这里也没人注意到她。 既然找不到假楚晨,不如让假楚晨主动找到她。 江岁欢在心中想好策略,走到了赌坊最中间的一张桌子旁边。 桌上坐了一个衣不蔽体的妙龄女子,手中拿着骰盅轻轻摇晃着,这女子长相娇俏甜美,可围在桌边的人却无一人看她,全都盯着她手里的骰盅。 女子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奴家马上就要停了哦,诸位还有要下注的吗?” “有。”江岁欢走到桌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我要下注。” 桌上的其他人露出不屑的眼神,可当他们看到江岁欢拿出来的银票后,却纷纷大吃一惊。 二十万两! 尽管这里都是有钱人,可一次也就拿出几百两或者几千两,只有那些玩得丧失理智的人,才会一次性拿出上万两。 这女子看起来很清醒,不像是丧失了理智的模样,怎么会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 不会是个疯子? 面对着这些人质疑的眼神,江岁欢抿着嘴一言不发,这银票是顾锦给她的,她本来打算一次性还清美容院的房贷,结果在今天先派上了用场。 这么大数额的银票,肯定会把假楚晨吸引过来。 坐在桌上的女子看到银票后,眼中闪过一道诧异,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加深,“这位妹妹真是大手笔呢,诸位还要加码吗?” 其他人犹豫了一下,纷纷加码,这可是二十万两,若是他们赢了,能分不少钱呢! 等到所有人都加了码,女子才停下手中的骰盅,娇笑着问道:“诸位,可以猜大小了。” 就在其他人犹豫着选大还是选小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果断喊道:“大,我选大!” 这个人是赌坊的常客,十局七赢,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他选了大。 江岁欢看着骰盅,在她还小的时候,为了锻炼五感,曾经用骰子练过很长一段时间。 练到最后,她不仅可以用耳朵听出骰盅里的点数,自己摇骰盅时还能控制点数。 女子看向她,“姑娘,该你选了。” 她勾起唇角,胸有成竹地说道:“我选小。” 第318章 为什么她每次都能赢? 江岁欢话音刚落,桌上的其他人就指着她嘲笑起来。 “哈哈哈,果然是脑子不正常,咱们都选大,她偏偏选小。” 有人指着第一个选大的男子,然后问江岁欢:“姑娘,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江岁欢挑起眉尾,问道:“他是谁?” “他可是我们这儿的‘赌圣’!他猜骰子最厉害了,十次有七次都能赢。” “是啊,连这些老手都要跟着他来选的。”一个没有下注的人劝说道,“姑娘,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被称为“赌圣”的人紧盯着江岁欢面前的二十万两银子,眼神里满是贪婪与兴奋,信心满满的以为这二十万两马上就要归入自己囊中。 当他听到那人多嘴的话后,狠狠瞪其一眼,“你都没有下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接着他笑眯眯地对着江岁欢说道:“这位小姑娘,你莫听他们胡说,我也不是每次都对的。” “你跟着我们选大,赢了也得不了几个钱,如果你选小赢了,少说能拿几万两呢。” 他的笑容如同狐狸一样狡猾,江岁欢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人的意图太明显了,就差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桌上的妙龄女子媚笑着问道:“姑娘,骰盅马上就要开了,你确定不改吗?” “不改。”江岁欢语气坚定,“我就要选小。” 周围的人又发出一声爆笑。 “这姑娘真是人傻钱多啊!” “多亏了她,老子今天能大赚一笔,哈哈哈。” “可不是么,今天晚上能好好潇洒一回了。” 看着这些人毫不掩饰的嘲笑与兴奋,江岁欢不为所动,始终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诸位,骰盅要开了,请看好。”桌上的女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打开了手中的骰盅。 三颗骰子,两颗的点数是一点,一颗的点数是三点。 毋庸置疑,是小。 那些嘲笑江岁欢的人中,属刚才下注选大的人笑得最得意,所以当他们看到骰子的点数后,一下子全都傻眼了,夸张的笑容僵在脸上。 “呀。”江岁欢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我赢了呢。” 她对着赌圣点了点头,“刚才差点就要换成大了,多谢你的提醒。” 赌圣脸色铁青,为了能赢走这二十万两,他把身上的所有银票都用来下注了,没想到输得血本无归。 由于选小的只有江岁欢一个人,所以这些下注的银票全都归给了她,她简单数了一下,一共是一万七千两。 她把这些银票都收了起来,继续站在桌边,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而这张桌子旁边的大部分人刚才已经把身上的所有银票用来下注了,这会儿身上只有几两碎银子,达不到下注的条件,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赌坊里有不少人看到江岁欢出手大方,所以这些人离开后,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被人补上了。 只有赌圣没有走,他不甘心地叫来赌坊的小厮,小声在小厮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厮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又走了回来,递给赌圣十张一千两的银票,在他手中系了一根红绳。 江岁欢在过来的路上问了暗卫,京城的大赌坊都有这样的规矩,欠赌坊一万两银子,就得在手腕上系一根红绳。 只是这些红绳长得不太一样罢了。 而小厮拿来的红绳,和那天假楚晨手上的红绳一模一样,江岁欢心里大概有了数,假楚晨应该就在这里。 赌圣拿着十张银票,用力拍到桌子上,“再来!” 其他人看见赌圣一次拿出这么多银子,心想赌圣这是开始认真了,于是纷纷开始下注。 等到其他人都下完注后,江岁欢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放到了桌子上。 “……” 其他人都懵了,尤其是赌圣,一脸吃了屎的表情问道:“你玩我呢?” 桌上女子的表情也有些微崩,道:“姑娘,赌注最低是一千两。” “哦,不好意思。”江岁欢又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放到桌子上,“现在可以了。” 赌圣向赌坊借了一万两,就是为了把江岁欢的二十万两赢过来,谁知道江岁欢这次只拿出了一千两,气得他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江岁欢却无所谓,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而这个赌圣怎么想,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这一局不出意料,也是她赢了。 接下来的几局里,她一会儿拿出二十万两,一会儿就拿出一千两,并且每次都能够猜对。 而这个赌圣似乎跟她杠上了,每次都跟她选择相反的答案,最后输得分文不剩,只能再跟赌坊借。 渐渐的,这张桌子旁边的人越来越多,就在江岁欢拿出二十万两银票下注后,她发现假楚晨也出现在了这张桌子上。 与此同时,她带来的六个暗卫也分散着站在旁边的人群里。 因为江岁欢换了身衣服,还戴上了面罩,所以假楚晨并没有认出来她。 不过江岁欢怀疑,就算她没有换衣服,假楚晨也不会把她认出来,因为假楚晨和赌圣一样,都玩红了眼。 江岁欢每次都会赢,所以许多人都开始跟着她一起下注,就连假楚晨都不例外,当看到她选择大了以后,假楚晨也毫不犹豫选择了大。 只有赌圣和零星几个人选择了小。 当桌上的女子打开骰盅,露出里面的点数后,江岁欢再一次赢了。 假楚晨双眼通红,把自己下的注和赢来的银票一起往怀里搂去。 赌圣却不干了,指着江岁欢怒道:“你出老千!”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把赢来的银票都收了起来,反问道:“说我出老千,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了,你每次都能赢,这就是证据!”赌圣双手用力拍着桌子,“不可能会有人每次都赢,就连天底下最厉害的赌手都做不到!” 江岁欢勾起唇角,她之所以能赢,是因为桌上的女子离她很近,所以她每次都能听清楚骰子的点数。 若是把骰盅换成麻将和叶子牌之类的,她就没办法了。 她瞥了一眼坐在桌上的女子,对着赌圣说道:“拿骰盅的是这位姐姐,我怎么能够出老千呢?”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和这位姐姐是一伙的吗?” 桌上的女子蓦地收起脸上的笑容,皱起眉头对赌圣说道:“这位公子,话可不敢乱说!” “若是被我们少东家听到了,各位都要遭殃的。” 赌圣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道:“那倒是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她每次都能赢!” “我运气好。”江岁欢抱着胳膊道,“所以每次都能猜对,你还有问题吗?” “运气好是?”赌圣的眼睛转了转,道:“这样,只要你下一局能够猜对具体的点数,我就承认你没有出老千。” 说罢,赌圣直接向小厮要来十万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说道:“并且只要你猜对了,这十万两都是你的!” “如果你猜错了,那你今天赢的所有银票都归我,和所有投我赢的人。” 第319章 这才是真正的赌圣! 在场的人都清楚,赌圣这是在故意刁难江岁欢,毕竟这骰子在骰盅里放着,谁能够猜得准呢? 此时,六个暗卫正在慢慢向假楚晨靠近,他们已经脱下了身上的黑衣,看着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江岁欢微微一笑,“好。”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虽然江岁欢刚才赢了很多局,但他们还是不相信她能猜对所有点数,因此他们全都把银票投给了赌圣。 假楚晨犹豫了一下,直接把身上的麻袋放在桌子上,投给了赌圣。 桌上女子摇晃着骰盅,江岁欢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骰盅发出来的声音。 这一刻,周围的其他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剩骰子晃动发出来的“叮铃咣当”的声响。 等骰子停下来后,江岁欢也睁开了眼睛。 赌圣狞笑着说道:“猜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猜得准!” 江岁欢缓缓说道:“三颗骰子,一颗点数是五,一颗点数是二,还有一颗点数是……” 她顿了顿,说道:“六。” “开盅!”赌圣指着骰盅大喊着,“快点打开让我们看看!” 其他人纷纷附和,拍着桌子大喊道:“开盅!开盅!开盅!” 就在这时,六个暗卫悄无声息地把假楚晨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暗卫站在他身后,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他两眼一黑,倒在了暗卫的身上。 江岁欢看到这一幕后,彻底放下了心。 女子慢慢打开骰盅,里面骰子的点数和江岁欢猜的完全一样。 嘈杂热闹的赌坊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猛地爆发出一阵崩溃大吼和唏嘘声。 赌圣不可置信地看着骰盅里的骰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上一连串的红绳,当即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江岁欢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其中不仅有她自己的二十万两银票,还有其他人的银票和假楚晨的一麻袋金银珠宝。 她把银票塞进袖子里,扛着麻袋朝外走去。 在场的人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动作,却无一人敢拦住她。 这才是真正的赌圣! 江岁欢扛着麻袋走了出去,门外的两个大汉看着她背后的麻袋,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两人已经听说了,有个女子拿着二十万两的本钱,在赌坊里赢了一下午,他们还想着这么厉害的女子,年纪应该很大。 等看到江岁欢背着麻袋走出来,两人才意识到赢了一下午的女子就是她。 两人点头哈腰地说道:“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江岁欢背着麻袋上了马车,发现假楚晨已经被暗卫扔在了角落里。 她把麻袋收进了实验室,然后蹲了下来,把手放在了假楚晨的耳朵后面,“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她果然在假楚晨的耳后摸到了一块翘起来的薄皮,用指甲捏住这块薄皮轻轻一用力,薄皮就被揭了起来。 撕到一半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道男声,“车上的姑娘,下来说话。” 这是有人故意拦路? 江岁欢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听着马车外面的动静。 只听“簌簌”几声,应该是几个暗卫跳了下来,暗卫站在马车旁边喝道:“何人拦路!” 马车前面的人笑了一声,“几位高手,我无意找事,只是想跟车里的姑娘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不过,若是你们执意拦我,就休怪我出手不留情了。” 这人好大的口气,江岁欢皱了皱眉,干脆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马车前面站着一个男子,身穿一袭红衣,衬得面如冠玉,手中还盘着两只核桃,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闲散少爷。 看到江岁欢出来后,男子彬彬有礼地说道:“小生千京夷,是兴隆赌坊的少东家。” 原来是赌坊的少东家,江岁欢蹙眉问道:“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出老千,你为何拦下我的马车?” 千京夷微笑着说道:“据我所知,姑娘今日在赌坊赢了不少银子。” “那又如何?”江岁欢沉下脸,“你还想抢走不成?” “自然不是,姑娘给我们赌坊带来不少收益,是我们赌坊的荣幸。”千京夷的目光看向江岁欢身后的马车,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姑娘,你赢钱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把我们赌场的客人也带走?” 江岁欢心中微微吃惊,没想到暗卫如此小心翼翼地带走假楚晨,却还是被人给看见了。 她冷静地说道:“我没有。” “我走出去的时候门口的两个大汉都看到了,我只背了装着金银珠宝的麻袋,可没有背什么人。” “我说的当然不是你,而是你带来的这些侍卫。” 千京夷笑着说道:“若是姑娘不介意,可否让我进马车里查看一番?” “如果没人的话,我自然会向姑娘赔罪。” 一个暗卫厉声说道:“放肆!我家主子的马车,怎能让你进去!” 千京夷没有说话,他当着暗卫和江岁欢的面,忽然把手中的核桃砸了出去。 瞬间,地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坑。 第320章 清者自清 灰烟四起,千京夷砸下去的核桃完好无损的陷在地上的大坑里。 区区一个核桃,竟然能有这么强的破坏力,这得多深的内力才能做到? 江岁欢神色凝重,而马车周围的几个暗卫,也全部紧张起来。 他们从前听说过千京夷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兴隆赌坊的少东家,行事非常低调,很少露面。 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人绝不是个简单角色。 “这位姑娘,我无意找你麻烦,可我毕竟是兴隆赌坊的少东家,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客人被掳走,你说是不是?”千京夷一副笑面虎的模样,说话温温柔柔的,语气里却包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 六个暗卫守在马车周围,其中一个暗卫慢慢后退,忽地趁其不备闪身离开。 千京夷看到这一幕后,笑问道:“怎么还搬救兵去了,难不成是心虚了?” 站在马车旁边的一个暗卫肃声道:“莫要多言!你武功再怎么厉害,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们五个!” “哦?那不妨试一试?”千京夷虽然面带笑容,但双手却摆好了架势,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他们剑拔弩张的时候,江岁欢出声问道:“如果马车上没有其他人,你该如何?” 千京夷慢悠悠地答道:“如果马车上没有其他人,你让我如何,我便如何。” “行。”江岁欢将身后的帘子拉开一条缝,转身走进去后放下了帘子,“进来。” 她刚一进去,就赶紧蹲了下来,把手放在假楚晨的身上。 下一秒,躺在角落里的假楚晨被收进了实验室里。 与此同时,千京夷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向着马车走去。 暗卫想要阻拦,千京夷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家小姐都同意了,你们还想阻拦,这是连自家小姐的话都不听了?” 看来是江岁欢当成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放肆!”暗卫怒道,“再敢往前一步,我们就动手了!” 千京夷的内力是深不可测,可他们的武功也不弱,五个打一个,总不至于一点胜算都没有。 之所以去搬救兵,则是为了更加稳妥地保护江岁欢的安全。 面对着五个杀气腾腾的暗卫,千京夷表现得云淡风轻,“许久没有跟人动过手了,你们若是想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好大的口气!”暗卫从袖口里拿出短剑,“出招!” “住手。”江岁欢掀开帘子,对暗卫说道:“让他进来看。” 暗卫不懂江岁欢的意思,他们的确把假楚晨塞进了马车里,要是千京夷进去看的话,不就暴露了吗? “不用担心。”江岁欢淡淡地说了一句,“清者自清,咱们又没有从赌场里掳人,怕他做什么?” 接着,江岁欢看向千京夷说道:“我让你来看,如果这马车上没有人的话,你得给我赔礼道歉。” “至于这个礼么,你身为赌场的少东家应该不差钱,给个十万两就行。” “没问题。”千京夷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江岁欢走下马车,站在暗卫旁边说道:“你自己进去看。” 千京夷轻轻一跃,跳到了马车前面的板子上,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几个暗卫看着他的动作,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江岁欢身边的暗卫小声问道:“王妃,人就在马车里,您为何要让他进去?” 江岁欢微微一笑,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已经不在了。” 暗卫的眼神疑惑不解,江岁欢却只是微笑着,不再说话。 很快,千京夷背着手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眼角微微抽搐着。 他亲眼看着那几个暗卫把人塞进了马车里,又一路从赌坊追了过来,视线没有片刻移开。 为什么原本应该在马车里的人消失了? 江岁欢笑着问道:“看到人了吗?” 千京夷阴冷的目光微微闪烁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当他看到江岁欢脸上的笑容时,忽然扬起了唇角,“抱歉了姑娘,是我眼花。” 他拿出一张银票,双手捧着递到江岁欢的面前,“这张银票还请姑娘收下。” 这人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不愧是赌坊的少东家,就在江岁欢准备伸手接过银票时,却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二十万两的银票。 江岁欢收回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京夷说道:“姑娘,这十万两是赔礼,另外的十万两是想请姑娘解答一下,为什么会知道骰子的点数?” 江岁欢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千京夷会注意到暗卫把假楚晨带走,原来是她吸引假楚晨的注意力时,还把千京夷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你是赌坊的少东家,应该知道这种东西不能随便说出来。”江岁欢说道。 “自然是知道的。”千京夷拱了拱手,说道:“姑娘,你可以不用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只需要说出你的师父是谁。” “我非常好奇,究竟是何人能够培养出赌术如此厉害的徒弟。” 江岁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不会什么赌术,只是五感比较灵敏罢了。 至于她的师父,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的师父比较神秘,不喜欢被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比较神秘?”千京夷吃惊地看着她,“敢问姑娘的师父可是闻人大师?那个赌术天下第一却隐退的闻人大师?” 江岁欢没有听说过什么闻人大师,不过既然千京夷这么猜了,她就顺势点了点头,“没错。” 反正就算被识破了,她也没什么损失。 “失敬失敬。”千京夷再次捧起手中的银票,“今天的事情属实是一场误会,小小赔礼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 江岁欢接过银票,道:“既然是误会,是不是可以让我们走了?” “当然可以。”千京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慢步走到旁边,“姑娘请。” 江岁欢坐上马车,想到千京夷看她的眼神后,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一丝不安。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过危险,像是没安好心的模样。 看来这段时间不能再轻易出门了,她摇了摇头,把银票放进了实验室里。 今天的收获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不仅抓住了假楚晨,还得了这么多银子。 不亏。 马车渐渐远去,千京夷站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第321章 我觉得这人不简单 江岁欢坐着马车回到了家,刚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见布谷就带着一群人出现在眼前,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带着这么多人来了?”她瞥了一眼身后的座板问道。 布谷焦急地说道:“王妃,听说你们回来时被千京夷拦了下来,属下正准备带着人赶过去,就得知你们已经往回走了。” “嗯,已经没事了,让他们各忙各的去。”江岁欢挥了挥手,她还想赶紧回屋审问假楚晨呢。 布谷让身后的人离开,自己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江岁欢问道:“你怎么不走?” 布谷说道:“王妃,您可以告知属下,千京夷为何要拦住您的马车吗?” 她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觉得这人不简单,而且他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你最好派几个人查一查他。” “千京夷这个人的确不简单。”布谷神情严肃,“他家的兴隆赌坊遍布着整个大渊,而他本人似乎还有别的产业。” “由于他处事低调,所以王爷懒得管他,并没有让属下调查过他。”布谷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就有些后怕,说道:“发生了今天这种事情,属下一定会仔细调查他的。” “好。”江岁欢点了点头,“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回屋了。” “还有一件事。”布谷挠了挠头,问道:“属下很好奇,马车里的人去哪里了?” 江岁欢指着身后说道:“被我塞在马车的座板下面了。” “王妃真是有勇有谋。”布谷佩服地说道。 等江岁欢掀开座板,假楚晨果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座板的下面。 江岁欢心道,还好她在回来的路上提前把假楚晨放了进去,要不然真不好解释了。 布谷一边把假楚晨扛了起来,一边嘀咕道:“看来千京夷这个人脑子也算不上聪明,连座板下面都不知道查看。”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说道:“可能他一时没想到。” 布谷把假楚晨扛到了屋子里,用绳子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问道:“王妃,需要属下将他叫醒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江岁欢想要独自审问,说道:“你先出去。” “是。”布谷起身往外走,“属下就在门口候着,有事您及时吩咐。” 门被关上后,江岁欢再次把手放在假楚晨的脸上,捏着人皮面具用力一撕,人皮面具就彻底掉了下来。 人皮面具的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不是病态的白,而是一种多年没有照过太阳的惨白。 这是个男子的脸,眉毛和头发都有些花白,看起来年龄不小了。 江岁欢拿起桌上的茶水,用力泼到了男子的脸上,可男子并没有醒过来。 她皱了皱眉,把手放在男子的手腕上把了脉,原来是暗卫下手太重,而这男子当时正处于癫狂状态,所以这么一来,男子至少得两天后才能醒过来了。 若是现在硬生生把他叫醒,他有可能会疯掉。 “看来只能等他自然醒来了。”江岁欢无奈地站了起来,对门外喊道:“布谷,你进来一趟。” 布谷推开门走了进来,“王妃有何吩咐?” 江岁欢指着地上的男子,“你以前见过他吗?” 布谷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着男子的身影,然而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 江岁欢提醒道:“这男子皮肤这么白,应该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布谷弯下腰,凑到了男子的脸前仔细看着,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嘶”了一声。 “想起来了吗?”江岁欢问道。 布谷震惊不已地指着男子说道:“这个人叫李力,十年前因为欠了赌坊十万两银子,跑到一个富商家里抢劫。” “光是抢劫也就算了,他还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把富商的一家二十多口全都杀了。” 江岁欢脸色难看,这个人未免太可怕了,若是楚晨落在他手里凶多吉少。 然而布谷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江岁欢也愣了一瞬间。 “这个李力早在十年前就被判处问斩,现在应该是个死人才对。” 布谷奇怪地伸出手,捏着李力的脸左右看了看,“皮肤比十年前白了很多,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不过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李力。” 江岁欢来回踱步,“如果这个人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为什么如今还会出现在这里?并且顶替了楚晨的身份?” 布谷摇了摇头,“属下也不清楚。” “这个人会易容术吗?” “据属下所知,他只是武功高强,并不会易容术。” 江岁欢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把他关进楚晨的卧房里,多派几个人看着,不要让他跑了。” “等他醒过来以后,再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是。” 布谷把李力带走后,江岁欢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李力十年前被判斩首,消失了十年后,又顶替了楚晨的身份出现。 他皮肤苍白,说明他这些年来一直待在看不见阳光的地方,并且他不会易容术,这意味着他还有个同伙。 他为什么消失了十年后突然出现?又为什么要顶替楚晨的身份呢? 江岁欢百思不得其解,可李力醒来前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先把这事放下来,打算等顾锦回来再一起商量。 直到临睡前,顾锦都没有回来,江岁欢知道顾锦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太上皇说,只能先睡下了。 如果明天清晨顾锦还不回来,她就亲自进宫,毕竟师父的安危耽误不得。 半夜,外面忽然变得嘈杂起来,江岁欢从梦中惊醒,听到外头传来声音。 “不好了!走水了!” 紧接着,有人用力拍响了她的房门,“小姐,快醒醒!” 第322章 王妃她失踪了 在听到“走水”两个字后,江岁欢被吵醒时产生的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慌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床头的兔毛领披风拽过来胡乱披在身上,接着就要走下床。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猛地撞开,莹桃趔趄着跑进来,因为用力过猛导致收不住脚,“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莹桃来不及爬起来,抬头对着江岁欢大喊道:“小姐!快出去!外面走水了!” 江岁欢穿上鞋子,大步走过去把莹桃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迅速朝门外跑去。 她拉着莹桃的手微微颤抖着,“小汤圆呢?” “小少爷平安无事,奶娘发现得早,已经带他出去避着了。”莹桃说道。 听到小汤圆没有事,江岁欢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又问道:“哪里走水了?” 莹桃说道:“是小姐师父的卧房。” 江岁欢愣了一下,竟然是楚晨的卧房么?李力还在里面! 她加快速度跑出去,谁知刚一出门,就被院子里的烟呛得咳嗽了起来。 莹桃赶紧递来一块帕子,“小姐快捂着鼻子,小心被烟呛到。” “嗯。”她接过帕子掩住口鼻,这才感觉好一些。 两人跑到了大门外,江岁欢站在门外看向楚晨的卧房,只见卧房的西北角燃起了大火,浓浓黑烟升到了空中。 这里的房子都是木制结构,再加上冬天天气干燥,所以火势蔓延得很快,眨眼的功夫整个卧房都被熊熊大火给包围,甚至可以听见木头燃烧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院子里,布谷和其他暗卫们正在着急忙慌地救火,他们从后院里打来井水,一盆又一盆地往着火的房顶上泼。 红罗和于吉还有张云三个人也在帮忙。 江岁欢用帕子捂着口鼻,一双眼睛映出熊熊火光,心中满是担忧。 若是李力被烧死,线索就断掉了,她要如何找到师父? 然而她的心里除了担忧之外,还有一丝疑惑,这场大火未免来得太奇怪了。 为什么偏偏是关着李力的卧房着火了呢? 渐渐的,江岁欢身边围了很多人,都是大半夜被救火的声音吵醒,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这些百姓挤在江岁欢的身边,对着着火的房子指指点点。 “呦,看这火势可不小呢,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扑灭?” “啧啧啧,多好的宅子啊,真是可惜了。” “火势这么大,可别烧到我家啊。”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家离这里两里地,咋可能烧到你家!” …… 江岁欢一阵头疼,居然还有从两里地外赶来看热闹的,大冬天的不怕冷么? 近处的暗卫全都赶了过来,有暗卫看见江岁欢站在门外,便奔过来站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的安全。 随着暗卫的加入,火势渐渐变小了,可是被大火烧焦的房顶却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布谷知道房顶若是塌了,里面的李力必死无疑。为了把李力带出来,他直接把一桶冰凉的井水浇在身上,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卧房。 好巧不巧,布谷刚冲进去,支撑着房顶的房梁就断了,连带着房顶的瓦片一起砸了下来。 布谷被砸下来的房梁压到了腿,疼得面目都扭曲了起来,暗卫们见状纷纷冲了过去,想要把布谷腿上的房梁给挪开。 然而大火还没有被完全扑灭,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只能留下一半暗卫继续灭火,剩下的去救布谷。 压在布谷腿上的房梁非常重,再加上许多地方都烧得烫手,所以很难抬起来,布谷疼得满头是汗,低吼道:“别管我,去把屋子里的人救出来。” 一个暗卫冲进去屋子里看了一眼,很快就跑了出来,“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 “什么?”布谷咬紧牙关,“该死,让他给跑了!” 当江岁欢听到屋子里没人时,心中又愤怒又激动,愤怒是因为李力跑了,激动是因为李力没死。 她身边的暗卫问道:“王妃,我们能先去把布谷救出来吗?” “去。”江岁欢也很担心布谷,若是他的腿再被房梁压下去,就麻烦了。 “多谢王妃,属下很快就回来。” 江岁欢紧张地看着院子里的场景,没有发现身后的人群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黑影慢慢来到了江岁欢的身边,手中拿着一根木条在她耳边晃了晃。 江岁欢察觉到耳边有东西闪过,刚要回头去看,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人群还在看着热闹,没人注意到这一切。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布谷终于被救了出来,看了半天的莹桃松了一口气,高兴地扭头说道:“太好了小姐,布谷可算得救……” 莹桃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本来站在旁边的江岁欢不见了。 她神色一下子慌乱起来,扒开旁边的人群寻找起来,“小姐!小姐!你在哪?” 莹桃本以为江岁欢是被人群挤散了,可等她把周围都找了一遍,才发现江岁欢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跌跌撞撞地朝着院子里冲过去,大喊道:“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天光微亮,大火被完全扑灭,楚晨的卧房变成了一片废墟。 所有人站在院子里,一个个面如土色,如同天塌了一般。 红罗和于吉等人站在莹桃面前,满脸的不可置信,“小姐怎么会突然消失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莹桃自责地哭了出来,抹着眼泪说道:“当时,布谷被掉下来的房梁压住了腿,我和小姐就站在门外看着。” “是我不好,我看得太认真,忘记看着小姐了,等我回过神以后,小姐已经不见了。” “这下可怎么办啊?”红罗担心地走来走去。 而于吉则急得拍手说道:“当时门外那么多人,小姐会不会是被人掳走了?” 话音刚落,顾锦面无表情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着院子里的众人,冷冷地开口问道:“阿欢呢?” “王爷,王妃她不见了……” 布谷的腿烧伤了一大片,却还是忍痛跪了下来,“是属下没有保护好王妃,求王爷责罚。” 顾锦的眼睛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他攥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都给本王去找!就算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阿欢给找出来!” 第323章 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打起来!打起来!” “把她叫醒!” “不要耽误时间,快让她起来打!” 江岁欢是被嘈杂的起哄声给吵醒的,这些声音如同浪潮般一波一波地朝她涌来,似乎在让她…… 打起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个类似擂台的地方,这擂台是圆形,大约可以容纳十人左右。 而在擂台的四周,是上百个正在尖叫呐喊的人。 从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都是京城的富贵人家,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激动,对着擂台不停地大喊着。 江岁欢起初有些懵,她刚才还在家门口,怎么转眼间就跑到这里来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四周的看客们看到她站起来后,叫的声音更大了。 “好吵。” 她捂着头,认真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个地方,好像有些许眼熟。 江岁欢倏然瞪大眼睛,她记得这个地方,原主数年前曾经来到过这里,被这里血腥残忍的场景吓得落荒而逃。 这里就是斗兽场,京城的富贵人家寻找刺激的地方。 江岁欢看了看脚下的擂台,再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当即明白过来,她变成了供这些人取乐的“兽”。 在这个斗兽场,一旦站在擂台上,人就不再是人,而是野兽。 他们必须像野兽一样打架,没有武器,但是可以用手脚捶打,用嘴巴撕咬,甚至可以用头顶撞。 打到最后,只能活一个。 江岁欢对这种模式十分厌恶,她走到擂台边缘打算跳下去,却被人一把抓住。 抓住她的人是个壮硕的大汉,这壮汉只穿了一条裤子,上身没穿衣服,露出夸张的肌肉。 尤其是胳膊,上面鼓鼓囊囊的肌肉仿佛一块块肉疙瘩。 壮汉抓着她的胳膊问道:“小妞,你不知道斗兽场的规矩吗?” 她嫌弃地甩开壮汉的手,“什么规矩?” “上了擂台后,你就不能再下来了。”壮汉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噔”的声音,然后说道:“除非你打死我,或者,你被我打死。” “我是被人掳到这里来的。”江岁欢冷静地看着他,说道:“我不想跟你动手,只要你说出是谁把我带到了这里,我就给你一笔银子,并且救你离开这里。” “呵,那太麻烦了。”壮汉不屑地笑出了声,突然挥拳朝江岁欢打了过去,“只要能打死你,我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江岁欢早就预料到他会突然出手,身体往后一闪,躲过了壮汉的拳头。 壮汉有些吃惊,“小妞,看不出来你反应还挺快。” “废话真多。”江岁欢懒得再继续听下去,既然要打,那就速战速决。 她一掌朝男子挥了过去,而男子的反应速度也不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我本想着让你多活一会儿,没想到你这么不识趣,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知道打架的时候,什么人死得最惨吗?”她冷笑着问道。 “什么人?” “废话多的人。”江岁欢说完,飞起一脚踹在了男子的脸上。 男子痛得捂住脸,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 看台上有人生气地大喊了起来: “搞什么!这么壮的男子竟然打不过一个女子吗?” “就是,你也太弱了!” “赶紧爬起来啊,我可是把钱全压在你身上了!” 看来这些人都是下了注的,并且把银子都压在了壮汉的身上。 也是,光是看江岁欢和壮汉的体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壮汉会赢。 壮汉擦了一下嘴角,看到手上的血迹后,他的眼神变得阴鸷,“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本以为江岁欢只是个普通女子,他轻轻松松就能赢,可过了两招后,他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江岁欢活动着手腕,“没错,是你眼瞎。” 壮汉从地上爬起来,大吼一声朝江岁欢冲了过去。 江岁欢往旁边一躲,手撑在擂台边缘的柱子上,接着整个人腾空跃起,又是一脚狠狠踹在壮汉的脸上。 壮汉一屁股坐在地上,鼻血直流,江岁欢乘胜追击,又接连踹了他几脚,把他给踢下了擂台。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唏嘘声,所有人都对着壮汉破口大骂,壮汉越发没有面子,再次爬上擂台后,他用尽全力对着江岁欢挥出了拳头。 可以看出他的确被逼急了,挥拳的速度非常快,江岁欢有好几次差点被他打中,便纵身一跃跳到柱子上,俯视着壮汉说道:“你急了。” 壮汉得意忘形地指着她说道:“分明是你怕了,你赶紧下来,我让你死个痛快!” “狂妄。”江岁欢摇了摇头,扭头对看客们说道:“你们现在选我,还有机会可以赢。” 看客们听了以后哄堂大笑,嘲笑江岁欢不自量力。 虽然大多数人都在嘲笑江岁欢,但还是有几个人被江岁欢的气势镇住了,拿出一部分银子选了江岁欢。 壮汉见此脸色铁青,朝着江岁欢扑了过去,“给我下来!” 虽然许久没有打架,但是江岁欢的身手并没有退步,她从柱子上跳了下来,落在了壮汉的身后。 壮汉虽然力气很大,但因为块头大所以不够灵敏,无法第一时间转过身。 她趁此机会将右手从壮汉的脖子前绕了过去,用胳膊锁住了壮汉的脖子,然后再用左手按住了壮汉的头。 正当她想要动手杀掉壮汉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用力锁着壮汉的脖子,等到壮汉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再松开手,把壮汉的两只胳膊都扯了一下。 壮汉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震惊地看着自己软趴趴垂下来的胳膊,“你把我的胳膊怎么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了?” “放心,脱臼了而已。” 看客们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场打架会结束得如此之快,虽然壮汉还没死,但在擂台上用不了胳膊,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江岁欢蹲在壮汉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说,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第324章 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敌 壮汉被迫仰起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 不仅如此,他的鼻血还在哗啦啦地往外流着,而他两只胳膊都失去了知觉,连擦掉脸上的血迹都做不到。 他不甘心地瞪着江岁欢,“刚才…… ” 刚说两个字,壮汉的鼻血就顺着张开的嘴巴流了进去,他下意识地咂了咂嘴,接着就干呕起来,“呸呸!呸!真恶心!” 他喷出来的口水差点吐到江岁欢身上,江岁欢满脸嫌弃,按着他的脑袋扭到一边,对准了看台上的看客。 夹杂着鼻血的口水喷得四处都是,看客们尖叫着躲闪,有个粉衣女子受不了了,拿出帕子往擂台上扔,“把他的鼻子堵住,我给你一千两。” “行。”江岁欢捡起地上的帕子,塞进了壮汉的鼻子里。 壮汉终于停了下来,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刚才是我轻敌,有本事你把我的胳膊接上去,咱俩再比一次。” 江岁欢干脆蹲了下来,把壮汉的脑袋按在地上,道:“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打,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了你。” “你放了我?”壮汉忽然大笑了起来,“你算老几啊!” “在这个擂台上,咱们两个人必须死一个,另外一个人才能下去。”壮汉的半边脸压在地上,恶狠狠地斜眼看着她,“这里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懂了吗?” 江岁欢放在他脑袋上的手又加了一分力气,压得他半张脸都变了形状,“那我换个说法,只要你告诉我答案,我可以考虑再给你一次机会。” 壮汉犹豫了,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问道:“真的?” “当然。” “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四周的看客们都以为比赛已经结束了,押了壮汉的看客大为失望,有的已经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去。 而押了江岁欢的几个人却兴奋地大吼着,“快点动手!杀了他!” 壮汉听到下面的声音后,咬牙说道:“好,我告诉你。” 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壮汉带着鼻音的声音并不是很清楚,江岁欢微微弯下腰,听见他说,“把你送到这里的人,是斗兽场的东家。” 江岁欢追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我就不知道了。”壮汉撇了撇嘴,“这里的东家身份神秘,每次出现都带着面具,没人知道他的长相和名字。” “他掳走那么多人,难道没有官府来查他吗?”江岁欢问道。 “不不不,你搞错了,斗兽场里的‘兽’,包括我,要么是被人卖到这里的,要么是自愿过来参加的,只有你一个人是被东家带来的。” 壮汉说完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看你长得这么丑,肯定不是东家的姘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惹到了东家,会被他送到这里来。” 既然壮汉这么说,那么斗兽场的东家一定是个男子了,这男子究竟跟她有什么仇,要把她送到这里来? 除此之外,江岁欢的心中还有一点疑惑,她摸了摸脸,心道自己长得很丑吗? 指心传来的触感细腻柔软,却有点…不像是真皮。 江岁欢把手放在了耳朵后面细细摸索着,果不其然,她摸到了一块微小的凸起。 她头皮一麻,原来她的脸被人戴上了人皮面具,怪不得壮汉会那么说。 一想到自己脸上披了层假皮,江岁欢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试图把人皮面具揭下来,可是刚揭开一点,耳后就剧痛无比,仿佛是她自己的皮肤被撕下来了。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手上,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面有一滴鲜红的血迹顺着手背慢慢滑落下去。 看来她本身的皮肤和人皮面具粘连得太紧,若是想要强行把人皮面具撕下来,自己的皮肤也会受伤。 江岁欢用袖子擦掉耳后的血迹,还好伤口不大,血很快就止住了。 壮汉努力把眼睛往上翻,看着她说道:“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了,你快点把我的胳膊接回来。” “没问题。”江岁欢拽着他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所以我只能接好你的一只胳膊。” 他愤怒地骂道:“你耍赖!” “我哪里耍赖了?”江岁欢反问道,“我让你说出是谁把我带到了这里,你只说是斗兽场的东家,一没说名字二没说长相,我怎么找他报仇?” 壮汉目瞪口呆,“你要找他报仇?你知道他的势力有多大吗?” “他动动小拇指,就能轻而易举地捏死你!” 江岁欢把手放在他的左胳膊上,质问道:“你还想不想再接回胳膊了?” “当然想了。” “那就少废话。”江岁欢说完,握紧他的胳膊扭了一下,只听“咯噔”一声,他的胳膊就被接回原位。 为了防止壮汉突然出手,江岁欢迅速后退了几步。 而壮汉先是把鼻子里的帕子拽了出来扔到地上,紧接着把左手放在右胳膊上用力一扭,他软趴趴的右胳膊也恢复了正常。 他狞笑着说道:“小妞,其实我也会接骨哈哈哈,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敌,你就等死!” 周围的看客们万万没想到,这场比赛会再次出现反转,本以为壮汉必死无疑,可居然又站了起来,使他们激动地呐喊起来。 押了江岁欢的人却很不满,“娘们就是容易心软,干不成大事!” “就是,刚才是侥幸赢了,不赶紧把人杀了,反而还再给他一次机会,浪费老子的银子。” 喧闹的人群里,有一个男子安静地看着擂台,他身穿红衣,俊俏的长相吸引周围的女子时不时偷看他一眼。 他认真地看着擂台上的江岁欢,唇角微微勾起,“有趣,真是有趣。” 第325章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擂台上,壮汉挥舞着拳头朝江岁欢扑了过去,“小妞,今天老子教你一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受死!” 江岁欢这次并没有躲,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等到壮汉冲到跟前时,她迅速侧头躲过了壮汉的拳头,然后一记手刀砍在了壮汉的喉结处。 壮汉瞬间张大了嘴巴,甚至连舌头都吐了出来。 江岁欢没有停顿,紧接着挥出一拳,用力打在了壮汉的太阳穴上。 壮汉的眼神变得涣散,身体笔直地倒了下来,砸的擂台都晃了晃。 斗兽场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看客们神色各异,他们看过那么多场比赛,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一个看起来根本不可能赢的女子,不仅赢了两次,还赢得那么轻松,说出去都没人信! 然后震惊过后,就是激动了,这些看客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求刺激的,谁赢谁输不重要,能让他们看得热血沸腾才重要! 在看客们的欢呼呐喊声中,江岁欢慢慢转动着手腕,她学的古武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招式,讲究的就是快准狠。 面对绝世高手且另说,对于这种小喽啰,不出三招就能毙命。 她蹲在壮汉身边,双手扶着膝盖感叹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打架的时候最忌讳说废话,你就是不听。” “非要说那么多废话,你看看,现在凉了?” 就算壮汉没有被打死,听到这些话也要被活活气死了。 江岁欢起身站起来,大致看了一圈看台上激动不已的看客,并没有脸上戴着面具的人。 不管斗兽场的东家在不在这里,她都不能再逗留了,张望着四周寻找出口。 虽然原主当年曾经来过这里,但是记忆太过模糊,对出口在哪里毫无印象。 江岁欢从擂台上一跃而下,对着最近的看客问道:“出口在哪里?” 看客激动的脸都红了,指着左边说道:“在那边。” “谢了。”江岁欢松开手,刚走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她的是一个老人,老人的身体佝偻得厉害,右手握着拐杖,左手拿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着满满当当的黄金。 “姑娘,你赢了,这是你的彩头。” 江岁欢看着托盘上的黄金,忽然拧起了眉头,“这不太好拿啊,有麻袋吗?” 老人没有预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片刻后说道:“有的,你稍等片刻。” 就在老人去拿麻袋的时候,江岁欢对着看台上的人大声问道:“刚才给我帕子的姑娘在哪里?” 粉衣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说道:“我在这里。” 江岁欢刚才打架的动作干脆利落,连这里的女子都看得激动不已,对她充满了欣赏。 她朝着粉衣女子伸出手,“你刚才说要给我一千两银子。” “……”粉衣女子怎么也想不到,江岁欢都有了那一盘子黄金,还要在乎这点银子,不过还是爽快地拿出银票递给了她。 老人拿着麻袋回来以后,江岁欢把托盘上的黄金全都倒进了麻袋里,扛着麻袋问道:“老伯,你们东家在这里吗?” “不在。”老人摇了摇头。 “那他什么时候会在?” “不清楚,我们东家有时候天天来,有时候半个月都不来一趟。” “好。”江岁欢点了点头,朝着出口走过去。 刚一走出去,清冷的月光就洒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头看着夜色,心想她被掳走时,天已经快亮了起来,而现在天色还很黑,所以时间最少过去一天了。 她消失的一天时间里,顾锦一定非常担心。 江岁欢叹了口气,打算快点走回去,或许能够碰到出来寻找她的暗卫。 可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是条从未来过的小巷子,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姑娘,你是找不到方向了吗?”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 江岁欢身体一僵,转过身说道:“不是。” 千京夷眼含笑意,“你若是不认识路,我可以送你回去。” “不必,我认得。”江岁欢转身向右走去,同时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千京夷竟然跟了上来,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说道:“姑娘,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到乱葬岗了。” 她脚步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往前走,“我夜游乱葬岗不行吗。” 千京夷揉着手里的两个核桃,“正好我晚上没有事,可以跟你一起去乱葬岗走一走。” “我不习惯跟人一起,你还是自己去。”江岁欢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可千京夷又跟了过来,她干脆停下来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 “咦?这京城的路又没写名字,我想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怎么能是跟着你呢?”千京夷故作无辜地问道。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继续朝前走。 千京夷手中的核桃在黑夜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听得江岁欢烦躁不已,可千京夷却浑然不觉,“姑娘,我跟你一起走,也能保护你的安全。” 江岁欢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刚才看见你了。” “嗯?” “你就在擂台旁边的看台上,我是怎么打人的,你应该也看见了。” 千京夷笑了笑,“看见了,姑娘身手很厉害。” “所以我一个人走夜路很安全,请你离我远一点。”江岁欢不耐烦地说道。 她还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把背上的麻袋装进实验室里,可是这个千京夷阴魂不散,害得她只能继续背着。 真的很沉! 千京夷却厚着脸皮说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安全。” 江岁欢无语了,干脆不去理他,反正只要走出这条小巷子,来到大路上,她应该就记得回家的路了。 如果能碰到正在寻找她的暗卫,那就更好了! 她背着麻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可千京夷却如同话痨似的喋喋不休。 “姑娘,你的身手真不错,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厉害的女子。” “你心肠也好,居然还会再给对手一次机会。” “你不怕他反败为胜吗?” “……” 终于,江岁欢忍无可忍地停了下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若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猜中骰子的点数,你就死心,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千京夷眨了眨眼,“姑娘,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第326章 我们有缘再会 千京夷话音刚落,江岁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挥出了拳头,朝着他的下巴打了过去。 他一个侧步闪身躲开,脸上笑意未减,“姑娘,有话好好说,你为何突然出手打人呢?” 狭窄幽暗的小巷子里,江岁欢目光凶狠地瞪着千京夷,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磨牙凿齿地说道:“别再装了!我知道你就是斗兽场的东家!” “哦?”千京夷倚着身后的围墙,挑眉问道:“姑娘,为何这么说?” 江岁欢指着自己的脸,冷冷说道:“我的脸上披了人皮面具,和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不是同一张脸。” “而我刚才提到骰子的点数,你没有丝毫犹豫就接话,说明你早就认出了我。” 江岁欢肯定地说道:“真相只有一个,是你把我掳到这里来的,我脸上的人皮面具也是你搞的鬼,所以你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当江岁欢得知送她过来的人是斗兽场的东家时,她就已经怀疑上了千京夷,因为斗兽场和兴隆赌坊十分类似。 再加上千京夷那天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即将得手的猎物。 当她看见了看台上有千京夷的身影后,心中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千京夷就是斗兽场的东家。 刚才她突然提到骰子的点数,是最后一步的试探,结果千京夷那么容易就上当了。 听了江岁欢的解释,千京夷忽然浅笑起来,道:“江姑娘,多年未见,你可是厉害了不少啊。” 江岁欢质问道:“咱俩以前见过?” 她努力回想了一遍,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 千京夷有些失落地说道:“原来你早就把我忘了啊,唉,真是令人伤心。” “亏得我对你日夜惦记,原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如此轻浮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显得有些深情,可江岁欢却不吃这一套。 江岁欢神色冷淡地说道:“对我日夜惦记,还把我迷晕了送到斗兽场里来?” “难道是我欠了你银子不成?” 千京夷却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真可爱,我开始后悔了呢。” “后悔什么?”江岁欢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于是偷偷把手放在身后,从实验室里拿出一瓶麻醉喷雾,打算等会儿直接找机会把他迷晕。 “后悔没有早点找到你。” 他渐渐止住了笑声,揉着眼角说道:“江姑娘,你没有欠我银子,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对了,我今日把你带到斗兽场,是为了让你想起来当年发生的事情。” “可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江岁欢紧握着手中的麻醉喷雾,“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却把我送到了擂台上,分明是为了害我!” 千京夷吃惊地说道:“我怎么舍得害你呢?” “把你送到擂台上,是为了看看你的实力,若是你打不过那个大汉,我必然会出手救你的。”千京夷紧紧盯着江岁欢,眼中闪烁着微光,“可你的身手那么厉害,真是令我惊喜。” 江岁欢被他的眼神盯得心头发怵,厉声说道:“少废话,直接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千京夷反问道:“你小时候来过斗兽场,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不过由于原主受到的惊吓太过严重,所以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 江岁欢没有说话。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小丫头,又瘦又小,像是遭人虐待,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一样。” 江岁欢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闪过诧异,从他的描述来看,他好像真的见过原主。 “当时你一个人出现在斗兽场,被擂台上的场景吓得直哭,我正好在你身边,被你的哭声吵得头痛。” 千京夷说着又笑了起来,“我拎着你的衣领想把你扔出去,可你却抱着我的腿,哭着喊着说你要给娘买生辰贺礼,求我不要杀你,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了我衣服上。” “最后我没辙了,只好等你哭够了,再牵着你的手把你给送了出去。” 千京夷说完,抱着胳膊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上一秒还是只会哭鼻子的黄毛丫头,下一秒就能在擂台上大杀四方了。” 记忆里的确有人把原主送了出去,江岁欢冷笑着问道:“所以你只是把我送了出去,我就得欠你一个人情?” “那是自然,我可不会随便帮助别人。”千京夷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最后把目光停在她的脖子下面,玩味地说道:“不过嘛,只要你跟了我,这个人情就不需要还了。” “放肆!”江岁欢气得脸色铁青,这个千京夷就是个登徒子! 她刚想把麻醉喷雾拿出来,面前的千京夷却轻轻一跃跳到了围墙上,笑道:“开个玩笑罢了,江姑娘不要介意。” “今日跟你相处得很愉快,我们有缘再会。” 说罢,红色的身影就消失在这夜色里。 江岁欢气得跺脚,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竟然有人敢调戏她! 安静的巷子里,江岁欢脚步走得飞快,她把麻袋收进了实验室里,一手握着麻醉喷雾,一手握着匕首,生怕千京夷再突然出现。 蓦地,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远处的房顶上有两道黑影嗖嗖一闪,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 她立马停下了脚步,身体紧贴在墙边。 那两道黑影出现在她头顶上方的房顶时,竟然停了下来。 第327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只听其中一个黑影说道:“这里房子多,地势曲折,你去多找几个人,我先下去找,天亮之前务必要找到王妃。” “是!” 躲在墙边的江岁欢欣喜地瞪大眼睛,这是苍一的声音,他们来找她了! 她急忙从墙边走了出来,对着房顶上的苍一挥了挥手。 苍一低头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岁欢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苍一当然认不出来她了。 她只好大喊了一声,“苍一,我在这里!” 须臾,苍一又拐了回来,出现在了她身前,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王妃?!” “是我。”她点头说道。 “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苍一有些不忍心看,把头撇了过去。 “……”江岁欢好奇地问道:“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吗?” 苍一低头看着脚尖,违心地说道:“不丑,您现在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 “有镜子吗?” “有。”苍一掏出镜子递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镜子没拿稳,“咣当”摔到了地上。 不得不说,她脸上的这副人皮面具奇丑无比,在黑夜里看起来跟鬼一样。 该死的千京夷,给她披人皮面具也就算了,还找了一副这么丑的!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镜子,还给了苍一,“别怕,我脸上是一副人皮面具。” 苍一已经猜到了,点头道:“王妃,属下这就带您回去。” “好。” 苍一对着天空放了一发信号弹,蓝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这样其他的暗卫就知道王妃已经找到了。 回去的路上,苍一说道:“您消失的一天一夜里,王爷担心得连口水都没有喝。” 江岁欢已经猜到了,她叹了口气,道:“他一定很生气。” “是啊,王爷可生气了,他召集了所有暗卫,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在天亮之前找到您。” “若是我已经被人带出了京城呢?” “不可能的,城门口有我们的人,若是有人敢将您带出去,我们第一时间就会发现。” “可我脸上有人皮面具。” “那几个人都擅长易容术,可以看出来您脸上的人皮面具。” 江岁欢有些兴奋,“这么厉害?可以调一个过来给我当贴身侍卫吗?” “当然可以,就算您不说,王爷也会这么做的。”苍一说完,偷偷看了看江岁欢的脸色,“王妃,您等会儿回去后,能不能替布谷求求情?” 江岁欢问道:“布谷怎么了?” “他因为没有保护好王妃,被王爷关进水牢了。”苍一面露担忧,“关进水牢倒是没什么,只是他的腿刚受了伤,属下担心他会抗不过去。” “没问题,我会去替布谷求情的。”江岁欢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等二人回到府上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顾锦站在人群中间,由于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的缘故,脸色十分难看。 当众人还没认出江岁欢时,顾锦就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把她抱在了怀里。 顾锦抱得非常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阿欢,你回来了。” 她双手环在顾锦的腰上,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能认出来我?” 顾锦的声音低沉有力,“我认得你的眼睛,我认得你的身体,我认得你的味道。”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你。” 江岁欢感动的同时,还能感受到顾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轻拍着顾锦的后背说道:“没事的,我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嗯。”顾锦松开手,对着院子里的暗卫们说道:“回到你们原本的位置上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院子里的暗卫都消失了,只留下苍一站在原地。 顾锦牵着江岁欢的手往卧房走去,江岁欢捏了捏他的手,轻声说道:“王爷,原谅布谷,他是为了救出李力才伤了腿的。” 顾锦默了默,对苍一说道:“去把布谷放了。” 苍一高兴地应道:“是!” “等等。”顾锦叫住苍一,又说道:“他用人不均,没有保护好阿欢的安全,即使从水牢里放了出来,也不能免脱惩罚。” 苍一问道:“王爷打算怎么惩罚他?” “既然他腿受了伤不能乱动,那就罚他抄写一千遍兵书。” 苍一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请江岁欢求情了,毕竟对于布谷来说,抄写一千遍兵书,还不如在水牢里染上十二个时辰呢。 不过王爷都这么说了,苍一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莹桃和红罗等人站在角落里,看着江岁欢却不敢上前,尤其是莹桃,哭了一天眼睛都哭肿了,自责的不敢抬头。 江岁欢冲着她们摆了摆手,“你们都去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她就跟着顾锦走进了卧房。 顾锦坐在了椅子上,她刚想坐在旁边,却被顾锦轻轻拽了一把,毫无防备地坐在了顾锦的腿上。 顾锦顺势抱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肩窝上,“阿欢,我很担心你。” 她脸颊微红,道:“我知道。” “可以告诉我,你消失的一天一夜里都发生了什么吗?”顾锦低声问道。 江岁欢把她醒过来以后的事情全说了出来,顾锦的手越收越紧,神情也冷了下来,“千京夷,竟然是他。” 江岁欢问道:“你从前跟他接触过吗?” “见过他一次,不像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就没管过他。”顾锦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杀意,“看来这个人留不得了。” 江岁欢担心地说道:“我感觉他不太好对付。”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调了几个高手过来,以后他们就是你的贴身护卫,会时刻守在你身边,不再像暗卫一样隐藏在暗处。” “好。” 安静的卧房里,烛火微微摇曳着,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江岁欢忽然想起脸上的人皮面具还没有取下来,她问道:“你不觉得我现在很丑吗?” 顾锦端详着她的脸,摇头道:“不丑,很好看。” “不管你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苍一说她好看时,语气非常牵强,很明显的可以感受到是违心话。 而顾锦说这种话时,眼神非常坚定,语气十分确信,没有丝毫牵强。 江岁欢心想,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再次紧紧抱住了顾锦,闷声问道:“你和太上皇聊了那么久,你们和解了吗?” 本以为能从顾锦口中听到“和解”二字,却看见顾锦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第328章 我和他不是亲兄弟 江岁欢讶异地抬起头,“为什么?” 顾锦轻抚着她的发丝,道:“阿欢,我和太上皇之间的误会虽然已经说清楚,可我们二人的想法却大相径庭。” “他担心我斗不过毒蝎,想让我躲起来,然而我不能这么做。”顾锦黑如曜石的眼眸泛着寒光,沉声道:“毒蝎杀我母后,这么多年来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如今我终于知道毒蝎的真正身份,让我躲起来,我做不到。” 对于江岁欢来说,顾锦和太上皇的想法都没有错,只是所站的角度不同,她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不妨再多劝劝太上皇,毕竟你们是父子,若是联起手来肯定能对付毒蝎。” 顾锦停下了动作,把手揽在她的腰上问道:“阿欢,你还记得我之前没说完的话吗?” 顾锦的手温暖有力,握住她的腰时,她的腰上就像是燃起了一团火苗,暖意缓缓蔓延到全身上下各个地方。 简直比在被窝里待着还暖和,舒服的同时,困意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打了个哈欠,努力克制住想要睡觉的欲望,问道:“哪句话啊?” 顾锦轻柔地拭去她打哈欠时眼角泛出的泪花,“上次跟你说过,我查到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秘事。” 她想起来了,当时顾锦只说了这么一句,结果就被假楚晨给打断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锦的眼神如同深潭,看似平静,实则深不可测,“就是这件事情,导致毒蝎,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会那么恨我。” 江岁欢的心中既疑惑又愤怒,“二十多年前?那会儿你最多才几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为皇兄的他都不应该这么对你!” “从他的做事方式来看,他本身就冷血无情,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更别提亲兄弟了。” “阿欢。”顾锦出声打断了愤愤不平的她,平静地说道:“我和他不是亲兄弟。” 她愣在了原地,不仅把接下来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困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锦和皇上不是亲兄弟?这是她之前从未设想过的事情。 顾锦用双手搂住她的腰,避免她因为太过吃惊从自己腿上掉下来。 她红唇微启,喃喃道:“这是何意?难道你们其中一人不是太上皇和太清皇后的孩子吗?” 顾锦摇头道:“太上皇身有隐疾,无法生育。” 这句话比前一句还要令人震惊,使得江岁欢错愕不已。 太上皇无法生育,这就意味着皇上和顾锦都不是太上皇的亲生子嗣。 她瞪大了眼睛,“你们和太清皇后……” 没等她说完,顾锦再次摇了摇头,“同样不是太清皇后所生。” 江岁欢惊了,这是何等的皇室秘闻,大渊的皇上和北漠王竟然不是太上皇的亲生子嗣,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别说大渊的百姓了,恐怕其他两个国家都会震上一震,引起不小的轰动。 不是亲生的皇子,却能够继承皇位和王位,此事一传出去,肯定会有许多人开始对皇位虎视眈眈。 顾锦继续说道:“毒蝎是太上皇胞弟的孩子,他刚出生没多久,太上皇的胞弟就身患重疾而死,太上皇没有孩子,又见他太过可怜,便偷偷把他抱了回来,对外谎称是太清皇后所生的孩子,取名为楚胤。” “太清皇后本就因为没有子嗣而苦恼,所以把楚胤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百般疼爱。” 江岁欢坐在顾锦的腿上,认真地听着。 顾锦的声音缓慢低沉,“二十多年前,凉都国的君主拜访大渊,在大渊住了半月有余,离开以后,其殿中的宫女却怀了身孕。” “太上皇和太清皇后商量了一番,决定留下宫女腹中的孩子,将其当作质子来扶养。宫女怀胎八月时,早产生下一个男婴,可宫女却因为身体受损,在床上躺了两天后香消玉殒。” 顾锦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还有些略微的沙哑,江岁欢拿起不远处的茶杯递到他的嘴边,“先润润喉。” 他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杯里的水,道:“好了。” 江岁欢看了一眼茶杯里剩下的水,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再放回了桌子上。 顾锦接着说道:“宫女死后,生下的男婴交给奶娘喂养,后来有一日,太清皇后心血来潮要去看看男婴,却发现男婴容貌生得极好,性格还很安静。” “于是太清皇后就改了主意,不打算将男婴当做质子扶养,而是想要将其收养,成为楚胤的弟弟。” 听到这里,江岁欢心中有了答案,问道:“这个男婴就是你?” “是。”顾锦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并不介意自己生母的身份是宫女这件事。 “后来呢?” “太上皇并不同意太清皇后的做法,把其他君主的亲生子嗣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想想就匪夷所思。可太清皇后很喜欢这个男婴,不但执意要收养男婴,还用自己的姓氏给男婴取名为顾锦。” 江岁欢大概能够明白太清皇后为什么要给男婴冠上她的姓氏,一来是为了表现出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男婴,二来是为了让太上皇放心,男婴姓顾,将来就算长大了也不会跟楚胤争夺皇位。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顾锦说了出来,顾锦听后说道:“你说得没错,太清皇后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有了名字后,太上皇只好妥协,任由太清皇后把我当做亲生子嗣扶养,太清皇后甚至还告诉楚胤,我以后就是他的亲弟弟。” “等一下。”江岁欢打断了顾锦,问道:“楚胤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吗?” 第329章 都有孩子的人了,就不必等到新婚之夜了吧! 顾锦答道:“不知道,楚胤以为我是宫女所生,清楚我不可能跟他争夺皇位,所以与我关系很好。” “那……凉都国的君主知道你的存在吗?”江岁欢抬眸问道。 “我出生后没多久,凉都国的君主就知道了,他派人送来一块翡翠原石,这块翡翠原石被太清皇后让人做成玉佩,送给了我。”顾锦说完,深深地看向江岁欢。 玉佩? 江岁欢拉开衣领,把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来,“是这个吗?” 顾锦轻轻抚摸着玉佩,细腻光滑的玉佩还带着江岁欢的体温,上面刻着一个“顾”字。 “是它。”顾锦拿起玉佩的绳子,重新挂在了江岁欢的脖子上。 他接着说道:“从我记事起,太清皇后就对我非常好,我一直以为她就是我的生母,而我从小表现出来的聪明才智,也让太清皇后和太上皇对我越发欣赏。” “我五岁那年,凉都国的使者前来大渊进贡,当他得知我很聪明后,连夜回去告诉了凉都国的君主,君主一听后悔不已,派了许多人来到大渊想要把我接回去。” “太清皇后和太上皇不舍得,找来一个和我非常相像的人,送去了凉都国。可凉都国的君主也不傻,当即发现了那人是假的,从此凉都国和大渊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从和平共处变得战乱不断。” 江岁欢听后唏嘘不已,可以看出太上皇和太清皇后对顾锦很疼爱,宁愿和凉都国闹掰,都不愿意把顾锦还回去。 她问道:“这些是你最近才知道的吗?” “嗯。”顾锦缓缓点头,“太清皇后和太上皇瞒了我多年,我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可楚胤又是怎么回事?”江岁欢疑惑地问道,“这桩二十多年前的秘事听上去和他关系不大,为什么他会如此恨你?” 顾锦的目光深远,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这件事是导火索。”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他身为皇子时,还是他成为皇上后,都对我非常好,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亲兄弟,所以不管毒蝎的身份再怎么跟他相似,我都没有怀疑过他。” “直到我跟太上皇聊过以后,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江岁欢坐直了身体,问道:“为什么?” 顾锦说道:“事情发生在我十三岁那年,当时我年纪虽小,却解决了不少难题,甚至可以帮助远在战场的将领排兵布阵,太上皇和太清皇后非常欣赏我的才能,可同时又有些头痛,因为楚胤的能力平平,并不适合当皇上。” “他们考虑了很多天,终于决定等我十八岁那年,就给我改姓,这样一来便能够把皇位传位与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锦轻叹了一声,“他们商量此事的时候,楚胤恰好在门外听到了,从那天起,楚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整三天,再出来后,整个人就变了。” “他变得更加圆滑,对着太上皇和太清皇后大献殷勤,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么做没有用,于是一个叫毒蝎的人就出现了,并且成立蝎影这个组织。” “蝎影这个组织起初并不大,直到楚胤亲手杀了太清皇后,成为了皇上后,这个组织才愈发壮大。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满意,用毒蝎的身份处处折磨我。” 顾锦说完以后便陷入了沉默,江岁欢心疼不已,只好用力地抱紧了顾锦。 毒蝎折磨顾锦的手段,就像是猫抓到老鼠后,不会第一时间吃掉,而是先用爪子玩上许久,最后再一口吃掉。 想到顾锦被毒蝎折磨了这么多年,江岁欢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疼。 顾锦抱着她说道:“阿欢,你不用担心我。” “我会亲手杀掉毒蝎,就算身为北漠王的我做不到,身为凉都国太子的我也可以做到。” 她猛地抬起头,震惊道:“凉都国太子?你与凉都国君主相认了?” “没有。”顾锦摇了摇头,“他们主动来找我,我还没有答应。” 他还想再说什么,犹豫片刻又咽了下去,轻拍着江岁欢的后背问道:“阿欢,这下你可放心了?” “放心了!”江岁欢立马开心起来,有了凉都国当靠山,顾锦绝对不会输的。 她摇晃着顾锦的胳膊,“还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楚晨?” 虽然她知道自己被掳走后,顾锦肯定已经知道了楚晨失踪的事情,也会派人去寻找。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问一问比较好。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顾锦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还信不过我?” “谢谢!”江岁欢激动地扭着身子,“真是太好了!” 然而她忘了一件事,她此刻正坐在顾锦的腿上,只不过扭了两下,就感觉顾锦身上有什么东西站起来了。 与此同时,顾锦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抱她抱得更紧了。 她跟顾锦紧紧贴在一起,有些喘不上气了,“王爷,我……” 刚说了两个字,顾锦就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巴,唇齿纠缠间,她感受到顾锦的身体越来越热。 像是一团热烈的火,要把她给焚烧殆尽。 忽然,顾锦抱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她仰头躺在了床上,顾锦则轻柔地覆了上来。 顾锦一边亲她,一边把她的衣服缓缓脱下,露出白嫩光滑的肩膀,接着顾锦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身上慢慢划过,最后停在那两处绵软之上。 她身体僵硬了一瞬间,又仿佛顷刻间化成了水,在顾锦的身下溢出一声嘤咛。 她上身的衣衫渐渐褪去,丰润白皙的身体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更加诱人,顾锦看着她,眼神里像是燃起了熊熊火焰。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顾锦的下一步动作,谁知顾锦却重新为她穿上了衣衫,然后弯腰吹熄了烛火,抱着她躺了下来。 “阿欢,睡觉。” “啊?”江岁欢紧咬着嘴唇,她衣服都脱了,顾锦居然让她睡觉? 黑暗中,顾锦的声音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阿欢,你不要多想,我想等到新婚之夜再……” 还没等他说完,江岁欢就翻身压了上去,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都有孩子的人了,就不必等到新婚之夜了! 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床边落了一地的衣衫,而床上纠缠的人影,像是月光下缠绵缱绻的两只蝴蝶。 江岁欢的双手紧紧抓着顾锦的肩膀,觉得自己像是狂风骤浪里的一尾小鱼,被风浪裹挟着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亮了起来,顾锦终于停下来,抱着江岁欢柔声问道:“阿欢,累不累?” 江岁欢早已说不出话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累。” “我们阿欢真厉害。”他把江岁欢额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抚到耳后,“你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去让人烧水给你洗澡。” 第330章 等会儿要一起睡吗? 江岁欢只觉得自己好似漂浮在云端,身体轻飘飘的,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便小声“嗯”了一声。 顾锦为江岁欢盖上被子,走下床开始穿衣服。 他的身材比例非常好,宽肩窄腰,修长挺拔,浑身上下的肌肉恰到好处,显得强壮又不会太过夸张。 江岁欢安静地躺在被窝里看着顾锦,夜里灯火昏黄看得不清楚,这会儿晨光从窗外洒了进来,顾锦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看着,她的脸就红了起来,一把拽着被子蒙住了脑袋。 夜里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她当时实在是太主动了! 顾锦出去后,江岁欢蒙着脑袋在被窝里等着,暖和的被窝使她舒服地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接着就响起了挪动浴桶和倒水的声音。 莹桃和红罗把刚烧好的水“哗啦啦”地倒进了浴桶,淡淡的白雾弥漫开来,莹桃又倒了几桶凉水进去,等到水温差不多后,二人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顾锦走到床边,轻柔地把被子拉了下来,低声说道:“阿欢,洗洗身子再睡。” 江岁欢揉了揉眼睛,“等会儿要一起睡吗?” “好,我们一起睡。”顾锦弯下腰,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双膝下面,把她抱了起来。 顾锦抱得极为轻松,像是抱着一朵没有重量的云,她忍不住捏了捏顾锦胳膊上的肌肉,发出一声惊叹,“好结实!” 她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虽然肌肉也很紧实,但比起顾锦就差远了。 顾锦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小动作,笑道:“我从小习武,你怎么能跟我比呢?” 江岁欢心道,她前世也是从小习武,别说肱二头肌了,就连腹肌都有六块,可这副身体由于从小缺乏锻炼的缘故,底子有点差。 她重生后吃了不少大补之物,再配合着实验室里的补剂,这才使得她的身体机能越来越强大。 虽然才生下孩子没多久,但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生孩子之前,否则也不敢轻易跟顾锦同房。 尽管如此,她要想变成前世那样的身材,拥有前世那样的身手,还得再需要一段时间。 在斗兽场跟人打架的时候,她因为力气不够,所以不敢跟壮汉正面硬刚,只能用巧劲。 就在江岁欢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锦抱着她来到了浴桶旁边,顾锦单手抱着她,用另一只手试了试水温。 发现水温稍微有点凉后,顾锦拎起旁边装着热水的水桶,往浴桶里加了些热水。 江岁欢低下头看向浴桶,本意是看顾锦的手会不会被烫到,却看到了水中她模糊的倒影。 这人皮面具……着实有些丑陋了。 等到顾锦把她放进了浴桶里,她立马转过身背对着顾锦,“我一个人洗就好,你先出去。” 本想着等顾锦出去后,她就进实验室里配点药水把脸上的人皮面具给取下来,谁知顾锦没有走,还用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 她不知道顾锦想干什么,好奇地眨了眨眼。 顾锦的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似乎把什么东西抹在了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她双手扶住浴桶的边缘,舒服地眯上眼睛,“真舒服,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千药师熬制的药膏,苍一刚拿过来的,把它抹在你的脸上,就能取下这张人皮面具了。”顾锦把药膏抹在她脸上,动作小心又细致。 浴桶的周围被屏风挡着,雾气散不出去,在浴桶上方渐渐汇聚,等江岁欢再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白茫茫的一片。 顾锦穿着一身白衫,站在朦胧的雾气中,乍一看有些像是下凡的仙人。 江岁欢被惊艳到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抹完药膏后,拿起帕子擦掉手上剩余的药膏,道:“再等上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把人皮面具取下来了。” “好。”江岁欢点了点头,忽然笑了起来。 “阿欢,你在笑什么?”顾锦问道。 江岁欢笑意晏晏地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时候夸一个人好看,会形容他有天人之姿了。” 顾锦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 “这个嘛……”江岁欢摇头晃脑地笑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呐。” 顾锦笑了笑没有再问什么,等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以后,他一点一点地取下了江岁欢脸上的人皮面具,动作非常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了江岁欢。 他看着掌心里的人皮面具,眼中戾气闪过,渐渐攥紧了掌心,须臾间,他手中的人皮面具就成了无数碎片,落在了地上。 江岁欢瞪大眼睛,探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这人皮面具虽然软,但很有韧性,必须有极深的内力,才能这么轻易的将其摧毁。 这可比千京夷用核桃砸地的功夫还要厉害,江岁欢不由地鼓起了掌,“太厉害了!” 顾锦看向江岁欢时,眼中的戾气消失得干干净净,柔声说道:“阿欢,你先泡澡,我去给你拿沐巾。” 再回来时,江岁欢正在浴桶中擦拭着身体,她的身体隐藏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顾锦的脚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过去。 等江岁欢洗完身子后,顾锦把她从浴桶里抱了出来,用沐巾为她擦拭身体的同时,弯腰在她耳边说道:“看到你刚才的模样,我也明白什么是天人之姿了。” 她脸一红,害羞地搂住了顾锦的脖子。 顾锦唇角微扬,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放了下来。 江岁欢躺下来后,特意往里面挪了挪,给顾锦腾出一个位置来。 顾锦脱下外衫躺在她身边,用胳膊搂住了她,说道:“阿欢,睡。” 江岁欢枕在他的胳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日暮西山,金色的阳光洒在床边,江岁欢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原本躺在身边的顾锦却不见了。 第331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江岁欢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抬头张望了一圈,屋子里没有顾锦的身影。 再看床边,顾锦的衣服也不见了。 她的心中微微有些许失落,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院子里洒满了落日余晖,奶娘抱着小汤圆在院子散步,喜之紧跟在奶娘身后,它对奶娘怀里的小汤圆很好奇,尾巴翘得很高。 江岁欢定睛一看,喜之尾巴顶端的毛被烧得黝黑,应该是那天被大火烧焦的。 江岁欢嘴角的笑意僵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喜之的窝离楚晨的卧房不远,而它身为一头狼,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敏锐,那天夜里楚晨的房间着火,它应该会第一个发现才对。 可江岁欢当时并没有听到狼嚎声,甚至没有看到它的身影。 它会不会是去追纵火者和被救走的李力了? “王妃。” 苍一走过来跟她打招呼,见她正在出神,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王妃?” 她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苍一说道:“王爷让我告诉您,他有事要进宫一趟,大概得好几天不能过来。” 心中失落的情绪渐渐加深,不过她很快就调节过来,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元旦了,离举行祭祀大典的日子也越来越近,顾锦尚未跟皇上彻底撕破脸,所以还是得进宫操办跟祭祀大典有关的事宜。 苍一又说道:“王爷还吩咐厨娘做好了一桌饭菜,等您起来吃。” “他何时走的?”江岁欢问道。 “大约两个时辰前。” “那就是晌午了,他吃饭了没有?” 苍一摇了摇头,“王爷走得匆忙,来不及吃饭。” “这样可不行,不按时吃饭对胃不好。”江岁欢难得严肃起来,“你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以后应当多提醒一下。” “可是王爷不听我的。”苍一为难地说道。 江岁欢摸了摸下巴,“要不你就随身带点干粮,若是他没时间吃饭,你就把干粮拿出来。” “王爷不喜欢吃干粮。”苍一小声嘟囔了一句,“除非是王妃亲手做的。” 江岁欢沉默了,让她做点烤鸡烤鱼之类的可以,毕竟她野外求生的时候学过,可是正儿八经的做饭,就有点困难了。 她前世就没做过几顿饭,如今又那么久没有碰过厨具,早就把做菜忘得一干二净。还好这里有厨娘,她可以跟着厨娘学。 她大手一挥,说道:“没问题,我做就我做,等我做好了你给他带过去。” “是。”苍一努力忍住激动的心情,他居然劝说王妃亲手给王爷做干粮,若是王爷知道了,一定会夸他聪明的。 就在苍一暗自激动的时候,江岁欢把目光转移到院子里的一处废墟之上。 这房子虽然有了年头,但多年来都被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跟刚盖不久的一样。 江岁欢把房子买下来以后,莹桃和红罗等人时不时地打扫一遍,虽然称不上一尘不染,但也是干干净净。 没想到一把大火,就把这间屋子烧成了灰烬。 江岁欢有些心痛,可房子已经烧成了这样,再难受也无济于事。她还是再亲手画一张图纸,找一些靠谱的匠人重建。 至于现在,她低头看了看咕噜噜叫的肚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饱饭再说其他的。 江岁欢走到饭堂,莹桃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低着头站在桌边。 她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夹菜,随口问道:“你吃了吗?” 不问还好,这一问,莹桃竟捂脸哭了起来,江岁欢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夹菜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只好把筷子放了下来。 “你为什么哭?”江岁欢指着门口,“难道是有人不让你吃饭?你给我说是谁,我找他去。” 她这么一说,莹桃哭得更大声了,跪下来抓住她的袖子说道:“小姐,您打我!” “我打你做什么?” 江岁欢把袖子扯了回来,想要把莹桃扶起来,可莹桃无论如何都不起来,自责地说道:“都是我不好,害得小姐被人掳走。” “是我被坏人盯上了,这跟你没有关系。”江岁欢无奈地说道,“我没怪你,你赶快起来。” “小姐还是怪我,否则我没脸起来。”莹桃倔强地摇头。 江岁欢只好说道:“那就等我想到了再说,你先出去。” “好的,小姐。”莹桃抹着眼泪离开了。 江岁欢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吃饭,她吃完后,走出去对莹桃说道:“我想到要怎么惩罚你了。” 莹桃连忙跪了下来,“不管小姐怎么惩罚我,我都毫无怨言。” “行,你去把你的衣裳都拿过来。”江岁欢说道。 莹桃愣了愣,“小姐要我的衣裳做什么?” “你先拿来再说。” “哦哦。” 莹桃很快就把自己的衣服都拿了过来,平铺在江岁欢面前,江岁欢认真看了一遍,从中挑选出一件衣裳,说道:“这件衣裳洗过了吗?” “没有。”莹桃摇了摇头,“这件衣裳被小姐的师父穿过,我想着他可能会再穿,因此还没有来得及洗。” “行,罚你一件衣裳,剩下的都拿回去。” “小姐,这……” 莹桃还想再问什么,被江岁欢打断了,“你若是再多嘴,我就把你的衣裳都拿走。” “哦。”莹桃只好抿住了嘴巴,抱着剩下的衣裳离开了。 而江岁欢看着手中的衣裳,嘴角露出笑意。 这件衣裳,楚晨穿过,假楚晨也穿过,所以上面同时留着两人的气味。 喜之嗅觉灵敏,不妨让它闻一闻这衣裳上面的味道,然后带着暗卫去寻找,或许能够找到假楚晨的下落。 江岁欢吹了声口哨,把喜之喊了过来。 喜之兴奋地在她身边蹦来蹦去,虽然是狼的模样,但性格却很像狗。 她把衣裳放在喜之的鼻子旁边,“来闻一闻。” 喜之闻了以后,变得更加兴奋了,拽着她的裙摆往门口走去,似乎要带着她去寻找。 等到门口后,她连忙停了下来,对喜之说道:“你带着几个暗卫哥哥去找,我就不去了。” 她试图把自己的裙摆从喜之嘴里拽出来,这时,一个小女孩从远处跑来,递给她一个信封,“姐姐,有个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第332章 小小年纪演技就这么好,有前途 小女孩的脸蛋圆乎乎的,因为天气太冷,脸颊旁边冻出了两块圆圆的红晕,像是画上的年画娃娃。 她一手拿着麦芽糖,一手攥着信封,信封上还沾到了一点糖浆,变得黏糊糊的。 见江岁欢不接,她还伸长了胳膊,把手中的信封往江岁欢面前送了送,稚声稚气地说道:“姐姐,你快点收下呀,我还要赶快回家吃饭呢!” 话音刚落,十来个暗卫从天而降,把江岁欢围在中间,口中大喊道:“保护王妃!” 由于江岁欢前两日就在他们眼前被掳走,所以他们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得了。 小女孩抬头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先是撅起了嘴巴,然后委屈巴巴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好可怕,我要回家!” 江岁欢没见过这个小女孩,从小女孩的穿着打扮来看,不像是附近的有钱人家,像是京城外边的普通百姓。 她问身边的暗卫:“你们有没有人可以辨认易容术的?” 一个浓眉大眼的暗卫站出来说道:“属下会。” “这小女孩脸上有易容吗?”江岁欢问道。 暗卫看向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小女孩张大嘴巴哭个不停,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从年画娃娃变成了小花猫。 他眼角抽了抽,说道:“没有,易容的人表情不会这么夸张。” 既然没有易容,那就是真的了。 江岁欢哭笑不得地半蹲下来,好声好气地说道:“小姑娘,我把信收下来,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不!好!”小女孩用力摇了摇头,哭得更大声了。 若是再让她这么哭下去,附近的百姓又要过来凑热闹了,江岁欢微笑着说道:“只要你不哭,我就请你吃麦芽糖。” “再加十串冰糖葫芦。”小女孩嘴巴撅得高高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对不对,得再加十六串冰糖葫芦!” “没问题。”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碎银子,“这些钱可以买几十串冰糖葫芦和麦芽糖了。” 小女孩破涕为笑,伸出手想要拿走银子,江岁欢却攥住了手中的碎银子,“我把这银子给你之前,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小女孩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看起来跟完全没哭过一样。 好家伙,小小年纪演技就这么好,有前途。 江岁欢心道,如果师父在这里,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小女孩。 她克制住内心对师父的担忧,问道:“第一个问题,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哥哥,长得很好看。”小女孩转了转眼睛,补充道:“对了,哥哥手里还拿着两个核桃。” 江岁欢攥紧了拳头,是千京夷! “第二个问题,这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不知道,哥哥只是把这个信封给我,又给我一个麦芽糖,让我把信封送到你手上。”小女孩举起手中的麦芽糖,“看,这就是那个哥哥给我的。” 江岁欢把银子塞到她手中,用眼神示意苍一接过她手中的信封。 她兴高采烈地问道:“姐姐,还有问题吗?” “没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江岁欢把视线移到她手中的麦芽糖上,“那个给你糖的哥哥是个坏人,你最好不要吃这个糖,以后看见他也要跑远点。” “唔。”小女孩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看向另一只手里的麦芽糖,果断把麦芽糖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谢谢姐姐!”小女孩小心地把银子塞进了布兜里,转身跑走了。 苍一拿着信封问道:“王妃,这信封怎么处理?要打开吗?” “稍等片刻。”江岁欢抬手制止,因为旁边的喜之早已经迫不及待了,时不时用脑袋拱她一下。 她怕喜之忘记气味,又把衣裳放在鼻子下面让它闻了闻,然后站起来问道:“谁轻功比较好?” 四个暗卫站了出来,江岁欢对他们说道:“喜之要去寻找被救走的李力,你们几个跟着它,找到人后先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人回来报信,三个人留在那里守着。”江岁欢把衣服递给其中一个暗卫,“若是喜之忘了气味,就给它闻闻这衣裳。” “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就回来。” “是!”四个暗卫齐声说道。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冬夜的街上冷清得很,就算喜之出现在街上也不会吓到人。 江岁欢拍了拍喜之毛茸茸的脑袋,“去。” 喜之如离弦之箭一样狂奔出去,那四个暗卫急忙使用轻功跟了上去。 江岁欢看着他们的背影,即使他们四个的轻功皆为上乘,但跟四只腿的狼比起来还是略微慢了些,因此只能拼尽全力去追赶。 希望不要跟丢才好,江岁欢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院子。 苍一跟在身后,拿着手中的信封问道:“王妃,这个……” 江岁欢本想让他扔掉,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打开看看。” “戴好护具,屏住呼吸,以免千京夷在信封里头藏毒。” “是。”苍一把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拿着信封去后院打开了。 片刻后,苍一从后院走了出来,拿着从信封里拆出来的东西走到江岁欢面前,“王妃,属下查看过了,这里头没毒。” “里面是什么,拿过来我看看。”江岁欢伸出手。 苍一往她手上放了一张三万两的银票,“信封里面是这个。” 她眉心拧了起来,问道:“还有呢?” 苍一把右手往身后藏了藏,“好像没有了。” 第333章 难道是遇到了危险? “嗯?那你右手里拿的什么?”江岁欢眼神微眯,一眼就看出了苍一的反应不对劲。 苍一犹犹豫豫地伸出了右手,像是才发现一样,盯着自己的右手惊讶地说道:“咦?” “怎么还有这个?” 这拙劣的演技跟刚才的小女孩比起来可差了不少。 江岁欢将他手中的纸条拿了过来,打开后发现上面写了几行字: 江姑娘,前两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把你送到斗兽场,千某这两日后悔的寝食难安,故送上三万两赔礼,望江姑娘笑纳。 等下次相会,千某定会亲自向江姑娘赔罪。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若是江姑娘想我了,就来兴隆赌坊找我,我随叫随到。 江岁欢忽然有种想说脏话的冲动,这个千京夷真是阴魂不散! 最可恨的是,这个人的水非常深,虽然顾锦说要对付他,但是顾锦现在分身乏术,就算腾出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除掉他的。 江媚儿和楚诀还没彻底解决,又多了一个千京夷出来。 江岁欢捏了捏鼻梁,把手中的纸条塞到苍一手中,“拿去烧了!” “是!”苍一开心地应了一声,又问道:“那银票也要烧了吗?” “银票不烧,这是我应得的精神损失费。”江岁欢心安理得地收起了银票,这三万两银子正好可以把烧毁的房屋盖起来。 不过她得先去把图纸画好才行,她摆了摆手,“我要回屋了,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苍一乐呵呵地去烧纸了。 江岁欢来到屋子里,趴在桌边开始画图纸,她不是建筑专业,但前世参加过几座医院的设计,因此也能勉强画上两张图纸,只是不太精细。 她在脑海中想象着现代的别墅,依葫芦画瓢地画了个大概轮廓出来,但是画出来的样子却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有种两个世界的风格合并起来的感觉。 不过也挺好看的,江岁欢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画了起来。 “小姐,你睡了吗?”奶娘在门外敲了敲门,她已经知道了江岁欢还没嫁人,因此跟莹桃他们一样叫江岁欢为小姐。 并且她也签下了保证书,不能把小汤圆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江岁欢把小汤圆的身份保护得很好,那天夜里着火,她在门口看见奶娘抱着小汤圆的身影,但因为门口人太多,她甚至没有走过去看一眼小汤圆。 “还没,怎么了?”江岁欢问道。 “小少爷一直不睡觉,我估摸着他是想您了,就抱着他过来看看您。”奶娘答道。 “进来。” 门开后,奶娘抱着小汤圆走了进来,小汤圆睁着大大的眼睛四处看着,当看到江岁欢后,他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 “现在看见为娘知道笑了,之前不是走高冷路线的嘛?”江岁欢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他的鼻子随了顾锦,又高又挺,是个帅哥胚子。 被江岁欢这么一说,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扭到了一边。 紧接着就听到“噗”的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散播开来,还好屋子里点了熏香,很快就把这味道给遮盖住了。 奶娘“啊”了一声,“得换尿布了。” “小姐,您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尿布过来。” 江岁欢把小汤圆抱过来,“去。” 小汤圆似乎觉得很好玩,两只肉肉的小手在空中挥舞着。 江岁欢心想这小子性格还挺多变,有时候高冷,有时候活泼,把自己和顾锦的性格都继承了。 奶娘很快就把尿布拿了过来,当着她的面给小汤圆换起了尿布。 她看了一眼换下的尿布,道:“肠胃功能不错,很健康。” 等奶娘换完尿布后,江岁欢说道:“你去睡,小汤圆今夜跟我一起睡。” “好的。”奶娘离开前叮嘱了一声,“小少爷夜里会醒来喝奶,等那个时候您再叫我。” “嗯。” 奶娘离开后,江岁欢抱着小汤圆在屋子里慢慢来回走着,这次她没有心血来潮讲冷笑话或是乱七八糟的童话故事,而是哼起了儿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江岁欢很小的时候,父亲经常在医院加班,而母亲不会讲童话故事,为了哄她睡觉,会经常给在她耳边哼这首儿歌。 当时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是同一首,现在想来,可能是母亲非常思念无法陪伴在身边的父亲。 江岁欢哼着哼着,怀里的小汤圆渐渐睡着了,她看着小汤圆安静的睡颜,有些伤感的内心被某种东西渐渐填补,幸福感油然而生。 两段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衔接起来,她变成了当年的母亲,而小汤圆变成了当年的她。 她用手轻轻戳了戳小汤圆的脸,轻声说道:“等你长大了,可不要让你爱的人孤单哦。” 睡梦中的小汤圆唧着嘴,嘴角流出了一丝晶莹剔透的口水。 江岁欢没忍住笑了出来,擦掉小汤圆嘴角的口水后,把他轻轻放进了床边的摇篮里,盖上了被子。 她本想继续画图纸,可困意袭来,只好先去睡觉。 身体刚接触到软和的褥子,昨天夜里的场景就像是放电影一般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种感觉很奇妙,又令人羞涩不已。 她紧闭双眼,不能再想了!睡觉! 次日天光大亮,江岁欢从床上坐了起来,摇篮里的小汤圆已经醒来了,自己乖乖地玩着身上的被子。 夜里小汤圆只醒了一次,但是江岁欢还是因此没睡好,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带孩子真是累人。 得给奶娘涨点工钱了。 江岁欢起床洗漱后,抱着小汤圆走了出去,刚出去就看见苍一站在门口,“参见王妃。” 她应了一声,问道:“昨天跟着喜之出去的暗卫有没有回来?” “还没有。”苍一摇了摇头。 江岁欢的心沉了下来,一夜的时间还没有回来,这得跑了多远?难道是遇到了危险? 见江岁欢面露担忧,苍一急忙说道:“您不必担心,那几个暗卫身上都有信号弹,他们如果遇到了危险,会放信号弹求救的。” “那就好。”江岁欢放下心来。 “王妃,属下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 “什么事?” 苍一拍了拍手,说道:“下来。” 四个人从天而降出现在苍一身后,江岁欢怕吓到小汤圆,连忙低头去看,谁知小汤圆完全不害怕,还伸手对着四个人指了指,似乎是在发号施令。 小小年纪干嘛呢! 江岁欢把小汤圆交到奶娘手里,看向了那四个人。 第334章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四个人虽然衣着简单,但是看起来个个都气质不俗,身手非凡。 江岁欢认出了其中两个人,一个是女暗卫白梨,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昨日见过,就是他看出小女孩没有易容的。 “苍一,这是要干什么?”江岁欢问道。 苍一答道:“王妃,王爷担心您遇到危险,亲自挑选了四个身手出众的暗卫送来,以后他们就是您的贴身护卫了。” 贴身护卫跟暗卫比起来方便了许多,可以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身边,她遇到危险了他们也能够第一时间出手。 而且还有一个白梨,其他护卫不方便跟着她的时候,白梨依然能够形影不离的跟着。 江岁欢对这四个人说道:“都介绍一下自己。” 站在最左边的是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男子,他看起来年纪最大,应该有三十出头,声音洪亮地说道:“王妃,属下叫八方。” “属下力大如牛,擅长用刀和铁锤。” 苍一在旁边补充道:“王妃,他力气真的特别大,能够一手举起八十公斤的石锁,别人拿起来都费劲的铁锤,他耍起来跟玩似的。” “还好,没那么夸张。”八方憨厚地笑了笑,“属下听力还很好,擅长守门,外头若是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属下第一时间就能听到。” “不错不错。”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一个。” 第二个是白梨,她脸色不太好,闷声说道:“属下白梨,擅长轻功。” 苍一挠了挠头,“这就没了?” 旁边浓眉大眼的男子小声说道:“她这两天正生气呢,你别惹她。” “跟谁生气?”苍一好奇地问道。 “还能有谁,就……” 浓眉大眼的男子正要回答,被白梨狠狠一瞪,立马噤了声。 江岁欢轻咳一声,道:“下一个。” 浓眉大眼的男子赶紧说道:“属下六麓,擅长易容术,并且能够看出来别人有没有易容。”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两个人的名字都很符合他们的自身特长。 最后一个也是男子,身高是这几人当中最矮的,圆圆的五官显得他非常年轻,他拱手说道:“王妃,属下元九,玩暗器的,比较擅长暗杀。” “您要是想杀谁,给属下说一声就行,一杀一个不吱声。” 被杀了好像也没办法吱声了…江岁欢看向长着娃娃脸的元九,实在想象不出他是怎么杀人的。 不过既然是顾锦精心挑选的几个人,他们一定会比自己说的更加厉害。 江岁欢说道:“你们几个以后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得待在这里,我去让莹桃和红罗给你们准备房间。” 问了莹桃才知道,这宅子里的屋子都用得差不多了,又被烧毁了一间屋子,就只剩下一间屋子可以住人。 三个男的可以挤在一间屋子,白梨怎么办? 莹桃提议道:“小姐,不妨把药房腾出来给白梨姑娘住?反正药房现在也不开门。” “不行,药房还有用。”对于江岁欢来说,药房就是她的中转站,她得先把得到的药材放到药房里,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进实验室。 她思索片刻,说道:“先让她住春桃的房间,春桃这丫头这么多天都不回来,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然而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春桃的喊声:“师父,我回来了!” 于吉打开大门后,春桃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进来,“师父,好久不见啊,嘿嘿。” 她在太医院天天忙碌,虽然吃得多,但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些。 江岁欢刚想说她两句,她就把手中的袋子放到江岁欢脚边,“师父,这些都是从太医院拿来的药材。” “孟太医知道您喜欢珍贵药材,让我给您带回来一些,我装了三个大麻袋。”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春桃来这么一出,江岁欢把刚想要说的话全忘在脑后了。 她轻咳一声,“先把这些放在药房里。” 春桃回来后,白梨又没房间住了,江岁欢说道:“你跟我一起住。” “我的屋子大,还能再放张床,而且咱俩住一间屋子,你可以及时保护我。” 白梨点头道:“好。” 这么一来,四个人的住宿就解决了。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江岁欢的身后多了四个小跟班,不管她去哪,四个人都紧跟在她身后。 虽然挺有安全感的,但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她安慰自己,多适应几天就好了。 吃完午膳,江岁欢走进了厨房,对正在收拾厨房的张云说道:“张婶,家里有牛肉吗?” “有啊,今儿早上刚买了一大块。”张云用布擦了擦手,“怎么了小姐。” “我想试着做点牛肉干,再做些糕点,存放时间能长一点的那种。”江岁欢说道。 昨天她说要给顾锦做干粮,想了许久决定做点牛肉干和糕点,不仅好吃还能够补充能量。 张云道:“小姐,您要是想吃,直接让我做就行了。” “不是我吃,我给北漠王做。”江岁欢拿起围裙系在身上,“听说做牛肉干的步骤比较繁琐,先来做牛肉干。” “小姐有心了。”张云一听她是要给北漠王做,脸上瞬间换了一副“我是过来人,我都懂”的表情。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道:“牛肉在哪?” 张云拿出装着牛肉的盆,道:“这第一步啊,先得把牛肉洗干净,然后再切成条。” “行,把盆给我。”江岁欢伸手去拿,却被张云躲开。 “小姐,这洗牛肉的活还是我来干,等会儿你负责腌牛肉就行了。” 江岁欢却执意接过她手中的盆,“既然说好了我来做,那每一个步骤都得我来,否则我不就成帮工了?” “那好。” 江岁欢先是把牛肉洗干净,然后慢慢将牛肉切成了手指粗细的牛肉条,她会用剑,所以用起菜刀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等到腌牛肉的时候,她往盆里放完张云所说的腌料,又拿出了一袋粉末状的东西。 张云吃惊地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第335章 送上门的不一定是好的 “这个是一些药材磨成的粉末。”江岁欢把药粉倒在牛肉条上,解释道:“用这个来腌牛肉,会让牛肉干有药用价值,吃了对身体更好。” 这么做的话,普通的牛肉干就变成了药膳,既能裹腹又很健康。 张云听了赞叹不已,“不愧是小姐,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 江岁欢笑了笑,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 等到江岁欢把牛肉干和糕点都做好以后,已经是子时了,其他人都已经睡下,只有张云和白梨四人跟她一同在厨房。 张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打着哈欠说道:“小姐,终于做好了。” “是啊。”江岁欢把做好的牛肉干和糕点用油纸包了起来,又在外面裹了一层布。 她走出去将包裹塞到了苍一手中,“这个大的你拿给王爷,小包裹里的你们拿去吃。” “使不得使不得!”苍一吓得赶紧拒绝,“属下怎么能吃王妃亲手做的干粮,这可不行。” “里面装得不多,你们就当是尝尝味道,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再告诉我。”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胳膊,“别再推脱了,一会儿该凉了。” “好。”苍一不敢再说什么,抱着两个包裹进宫了。 顾锦的寝宫还亮着灯,苍一走进去时,顾锦正和一个身穿绿衫的俊美男子商讨事宜。 顾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穿着绿衫的男子就眼尖地发现了他怀里的包裹,问道:“里头装的什么?” “绿衣大人,这里头装的是干粮。”苍一答道。 “你小子挺懂事,知道我们忙着谈事没有吃饭,还专门送干粮过来。”绿衣招手让他过去,“正好我肚子饿了,拿来让我看看里头是什么。” 苍一走过去说道:“这是王妃亲手给王爷做的。” 顾锦本来不感兴趣,然而听到这干粮是江岁欢亲手做的以后,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你这个王妃厉害啊,能医会武还会做饭。”绿衣挑眉道,“我可得尝尝她的手艺怎么样。” 他朝着苍一怀里的包裹伸出了手,就在他即将碰到包裹的时候,从旁边探出一支毛笔,毛笔轻轻一挑,两个包裹就到了顾锦的怀里。 顾锦面不改色地把两个包裹放在手边,淡淡道:“我的。” 绿衣撇了撇嘴,“真小气,我就尝一口不行吗?” “想吃?” “嗯呐。” “叫你夫人亲手给你做。” “……”绿衣气得拍桌,“明知道我没有夫人还这么说,你分明是在戳我痛处!” 说完后,他趁着顾锦不注意,伸手要去抢夺顾锦手边的包裹,“我今天还就得尝尝不可。” 手刚伸到空中,顾锦就用毛笔的笔杆把他的手打了回去,“我夫人给我做的,没说给你吃。” 他使劲甩着被打疼的手,嘟囔道:“不就是夫人么,到时候我找一个八大菜系全都会做的,眼馋死你!” 顾锦轻描淡写地甩出四个字,“静候佳音。” 苍一终于等到机会,指着小包裹说道:“王爷,那个小点的包裹是王妃给属下等人留的。” 他害怕顾锦不开心,赶忙补充了一句,“王妃让属下等人品尝一下味道,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顾锦难得有些犹豫,沉默片刻,还是把小包裹给了苍一,“拿去,不能浪费!” “是!” 苍一抱着包裹往门口走,绿衣一把拽住他的衣角,“苍一,我一直把你当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弟兄。” “你怀里的干粮,能不能给我尝一口?” “啊这……” 苍一看了看顾锦,见顾锦没有反对,他才打开了怀里的包裹。 油纸包好的牛肉干有五香和麻辣两种口味,糕点也分水果馅和坚果馅,刚一打开,牛肉干的肉香和糕点的甜香就扑鼻而来。 因为江岁欢还往里面加了天然的药粉,所以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让二者闻起来不会太腻,引得人食指大动。 苍一咽了口口水,精挑细选从里面选出一根最小的牛肉干,和一块最小的糕点,递给了绿衣。 绿衣吃完后眼睛一亮,道:“好吃好吃,再给我点。” “不行的,若是再给你,剩下的弟兄该不够分了。”苍一把油纸包了起来,装进了包裹里。 “你比你家主子还小气。”绿衣生气地说道,“里面就那么一点,就算我不吃也不够你们那么多人分的。” “绿衣大人你不知道,我们王妃从晌午做到现在才做出这么点东西来,这牛肉干都是她亲自切的,面粉也是她亲手和的,很辛苦的。”苍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打消了绿衣的念头。 “行了行了,你快点出去,别在这里馋我了。”绿衣摆了摆手撵他出去了。 苍一离开后,顾锦慢条斯理地打开包裹吃了起来,牛肉干和糕点还是微热的,一想到这些东西是江岁欢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亲手做的,他的心中就感动无比,眉眼都带上了笑意。 绿衣羡慕地看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了了,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我们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顾锦慢慢合上油纸,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说道:“说到前往凤兮国。” “我就奇怪了,你身为凉都国的皇子,人家都把玉玺给你送来了,你不从凉都国借兵,反而要去凤兮国,这是为什么?”绿衣一肚子的疑惑。 “送上门的不一定是好的。”顾锦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凉都国,“凉都国虽然很大,实力也是三个皇朝中最为强盛的,但是皇室的情况太复杂。” “况且这兵,可不是那么好借的。” “你身为凉都国的人,应该非常清楚这一点。” 绿衣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而凤兮国就不一样了,凤兮国的国主总共生了三儿一女,两个儿子都得病死了,就算想乱都乱不起来。”顾锦轻哼一声。 “不对?”绿衣皱起眉头,“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儿子和女儿为了皇位也能斗起来啊。” “剩下的那个儿子,在大渊。”顾锦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第336章 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跟来 绿衣略显的吃惊,摸着下巴说道:“还有这种事?” “嗯。”顾锦点了点头。 “年关将至,几个国家的皇室都很忙,凤兮国的皇子不在他们国家待着,跑到大渊来做什么?”绿衣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这个时候来的。”顾锦把手放在地图上,从凤兮国的都城一直往下划,最后停在了大渊的京城,说道:“他从小就在大渊长大。” “凤兮国的国主有一个皇后和三个妃子,皇后善妒,不允许那三个妃子生下皇子,因此给她们灌下绝子汤。” “其中一个妃子假装喝下绝子汤,转头就吐了出来,不久后偷偷生下一个皇子,为了保住皇子的命,妃子暗中派人把皇子送到大渊。” “几年前,凤兮国皇后所生的两个皇子接连病逝,皇后受了刺激一病不起,当年的妃子终于得到了机会,把自己曾经生下皇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国主本来心灰意冷,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后,立马派人去找,虽然已经找到了,但是二人还未见过面,如今这个皇子尚在大渊没有离开。” 绿衣对凤兮国的情况了解得不多,听完顾锦的话,他吃惊地说道:“其他国家的皇子,从小在大渊长大,这身世怎么和你的那么像?” 顾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纠正回来,“不像不像,这个皇子跟你可没法比。”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是谁?” “他就在宫里,说不定你还见过。”顾锦收回手,轻声说出了那人的身份。 绿衣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围着桌子转了两圈,然后一脚踩到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问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你搞错了?” “都没错。”顾锦沉声说道。 绿衣怎么也不敢相信,扶额道:“这谁能想到啊,堂堂一国的皇子,如今竟然是个太监。” …… 夜渐渐深了,晴朗的夜空中万里无云,看不见星辰,只有皎洁的月亮高悬在空中,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偌大的京城像是铺上了一层银纱。 江岁欢忙了一天,洗漱完后沾床就睡,很快就陷入了梦境。 梦里她站在一片荒野上,脚下是漫无边际的野草地,成片成片的野草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样,变得焦黑卷曲。 她惊慌失措地张望着四周,却在不远处看到顾锦的背影,她欣喜地朝着顾锦跑过去,边跑边喊着顾锦的名字。 然而顾锦却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走去,不论江岁欢怎么追赶,他都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江岁欢追了很久,久到她快失去了所有力气时,她和顾锦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难以逾越的深沟,深沟之下是无尽的黑暗。 她急忙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深沟对面的顾锦也停了下来,转过身说道:“阿欢,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跟来,回去。”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江岁欢急切地看了看四周,看到旁边有条摇摇晃晃的小桥。 她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大步跑上了小桥,跑到中间的时候,脚下的木板突然断裂,她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掉进了黑暗之中。 “顾锦!” 江岁欢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抬手摸了一把额头,摸到了满手的冷汗。 白梨睡在房间的另一角,她一惊醒,白梨也跟着醒了过来,“王妃,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江岁欢用帕子擦去额头的冷汗,小声说道:“没事,你继续睡。” 床边有个硕大的夜明珠,是顾锦派人送来的,她借着夜明珠的光芒下了床,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 刚才的梦太过真实,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她现在的双腿还有些发软。 茶水微凉,正好能解去她心中的烦躁,平复她所受到的惊吓。 江岁欢喝完一杯,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杯还没送到嘴边,房顶上忽地传来了动静,似是有人落在了房顶上。 几块瓦片摔了下来,碎裂声在安静的夜里极为响亮。 江岁欢心里“咯噔”一声,手中的茶杯没拿稳落了下去,她眼疾手快地伸长胳膊,把茶杯握在了手中。 白梨也没闲着,飞快地打开门出去,跳到了房顶上,“何人在此!” 房顶上传来八方浑厚的声音,“白梨莫要出手,来者是自己人。” 短暂的安静过后,白梨带着一个暗卫走了进来,“王妃,您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一个。” 江岁欢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看向白梨身边的暗卫,虽然光线不算太清楚,但依稀能够看清楚暗卫的脸。 是她派去跟着喜之的四个暗卫之一。 她紧张地问道:“找到李力的下落了?” 暗卫拱手说道:“王妃,属下等人跟着喜之跑了很久,一直跑到了京城外面,最后喜之在一间废弃的茅草房旁边停了下来。” “属下等人听从王妃的话,没有轻举妄动,可又不确定那茅草房里是否有人,便等到了天黑才敢暗中靠近观察。” “里面有人吗?”江岁欢攥紧了拳头。 暗卫摇了摇头,“没有,里面只有一身沾了血迹的衣服,还有……” 察觉到暗卫的语气有些犹豫,江岁欢生怕里面还有楚晨的尸体,她急切地问道:“还有什么?可是楚晨的尸体?” 暗卫吓了一跳,摆手说道:“不是,里面还有一张字条。” 他从怀中拿出字条,双手递到江岁欢面前,“喜之带着其他人还在继续寻找,属下先把字条送回来给您。” 第337章 钱不是问题 江岁欢接过字条打开,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楚晨没事,莫要再寻,半月后我自会将他完好无损的归还。 字条上的笔迹清秀利落,如果平常看了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可江岁欢现在只想撕碎了这张字条。 这纸条一定是李力的同伙写的,他居然提前知道了江岁欢的目的,此人真是不简单。 不过得知了楚晨没事后,江岁欢的心中还是松了口气,她对暗卫说道:“你们已经被人发现了,不必再追寻,去把喜之和其他三个人叫回来。” 要是那人在许多地方都放置了带着气味的衣服,喜之得闻到什么时候? 暗卫离开后,江岁欢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管怎么样都睡不着。 她干脆不睡了,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继续画起了图纸。 白梨也不再睡觉,坐在床边擦拭着佩剑。 “你怎么也不睡了?”江岁欢问道。 “属下睡够了。”白梨头也不抬地答道。 江岁欢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让白梨跟自己睡同一间房,好像对二人都不太方便。 她睡得比较晚,有时候半夜还会醒来,而白梨身为暗卫,作息必须得按照她的来,难免会休息不好。 同样的,白梨待在这里,她就没办法进到实验室里,否则她的秘密就暴露了。 江岁欢加快了画图的速度,她得抓紧时间把设计图画好,最好天亮前就能完工,然后就可以直接去请匠人了。 等房子盖好后,她就搬过去住,让白梨继续住在这里。 至于楚晨,等找到他以后直接把他送去江南,免得再出什么事。 江岁欢埋头画了半个时辰,累得有些腰酸,便伸了个懒腰。 她眼角的余光瞄到白梨在对着佩剑发呆,于是问道:“白梨,若是在这里睡不着,你就先回之前的地方睡,明早再过来。” 白梨回过神,把佩剑收了起来,道:“不用,属下不困。” 江岁欢见她脸色不好,说道:“虽然咱俩还不算太熟,但毕竟都是女子,你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你分析一下。” 白梨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跟布谷打了一架。” “因为什么?” 白梨似乎觉得有些难为情,低下头说道:“他总是缠着我。” 江岁欢转着手中的毛笔,“哪种缠法?如果是无理的那种,我可以帮你告诉顾锦。” 虽然这么说,但江岁欢心中还是认为布谷做不出来这种事。 “倒也不是,就是嘘寒问暖,时不时给我送点东西。”白梨说道。 “这样啊。”江岁欢笑了笑,“布谷是喜欢你,所以用这种方式在追求你。” “可我并不喜欢他。”白梨有些生气,“我明明已经告诉他了。” “这样,我给顾锦说一声,让布谷以后不要再来了。”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身面对着白梨,“不过我很好奇,布谷家族庞大,武功高强,容貌也不错,你为何不给他机会呢?” 白梨小声说道:“我给您说了,您可不要告诉旁人。” “好,我会替你保密。” “布谷已经有婚约了,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爹娘就给他定下了娃娃亲。” 江岁欢恍然大悟,“那的确不合适,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梨道:“我小的时候父母双亡,被他家隔壁的人家收养,有一次我偷偷听到他爹说给他配了娃娃亲。” “没过多久,收养我的人家对我百般虐待,我忍无可忍逃了出来,后来被王爷发现,成为了王爷的手下。” “原来如此。”江岁欢劝解道,“你放心,布谷腿受了伤,现在正在抄兵书,短时间内是抄不完了。” 白梨点了点头,不说话。 江岁欢则继续低头画起了图纸。 又过了一个时辰,窗外的天边终于出现了第一道曙光。 江岁欢把手中的毛笔拍在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画完了。” 她拿着画纸走了出去,寻常这个时候,于吉已经在后院喂马了,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往后院走去。 果然,于吉正站在马厩旁边准备草料,看见江岁欢后,他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小姐,您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睡不着就起来了。”江岁欢直接步入正题,“于叔,你认识靠谱的匠人吗?” “认识挺多的。”于吉指着那一处废墟问道:“小姐是要找匠人来重建吗?” “嗯。”江岁欢把图纸递给他,“你去问一问,看看有没有匠人能建造成这样子的房屋,如果有的话,钱不是问题。” 他拿起图纸一看,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我从未见过这种房子,还挺好看的。” 江岁欢说道:“我曾经在其他地方见到过这种房子,很符合我的喜好,就记在了心里。” “好嘞,等我喂完马就去帮您问问。”于吉把图纸收了起来。 “那就麻烦你了。”江岁欢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那两把剑铸的怎么样了?” 于吉摇头道:“我前两日刚去看过,只铸好了剑柄。” “还真是慢工出细活。”江岁欢嘟囔一句,转身离开了。 当天中午,于吉就把匠人找来了,他指着身边的几个匠人笑呵呵地说道:“小姐,这几个匠人我都认识,他们不仅能造出图纸上的屋子,而且工钱也不算太高。” 最前面的匠人又矮又胖,笑容满面地说道:“小姐好,我叫铁柱。” “虽然图纸上的屋子我们见都没见过,但是我敢保证,我们绝对能造出来。” “那就好。”既然是于吉找来的人,江岁欢对他很放心,问道:“工钱怎么算?” “我们总共六个人,每人每天三十两银子。”铁柱搓了搓手,“因为您这屋子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价格会高点,而且还得包两顿饭。” “大概多久可以完工?”江岁欢又问道。 “快的话,约莫一个月左右。” “行,没问题。”江岁欢算了一下,工钱一共是五千四百两,加上饭钱也不过六千多两。 千京夷给的三万两,足够了。 铁柱又说道:“您若是信得过我,盖屋子用的石料之类的也可以交给我去买,我认识有熟人,价格便宜。” 江岁欢看了于吉一眼,于吉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相信铁柱。 “行,看在管家的份上,我就信你一次。”江岁欢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铁柱,“记得记账。” “放心,我每天都给您报账。”铁柱看了一眼银票,又说道:“这么多银子肯定用不完,到时候我退给您。” “嗯。”江岁欢看了一眼这六个人,大多看起来都憨厚老实,只有一个人站在最后面,头也不抬。 “这人是谁?”江岁欢问道。 第338章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铁柱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他啊,他是我几个月前新收的徒弟,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脑子挺聪明的,手脚也利索。” “徒弟快来,给主家看看你长什么样子。”铁柱招手把最后面的那个人唤来,“快点,省得到时候活都干完了,主家还不知道你什么模样。” 那人慢吞吞地往前走,似乎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所以头埋得很低。 铁柱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前面来,无奈地对江岁欢说道:“他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因为不会说话被几个主家嫌弃过,慢慢的就不喜欢见人了。” 江岁欢道:“没事,会不会说话不要紧,品行好,干活利索就行。” 他听到江岁欢的声音后浑身一震,猛然抬起了头,看到了江岁欢的脸后,他变得十分激动,指着江岁欢冲旁边人笑了起来。 江岁欢也有些吃惊,道:“你是铁牛?” 铁牛把指尖对准自己,用力点了两下头。 “小姐,您认识他?”铁柱问道。 “曾经见过一面。”江岁欢说道,上面见面时铁牛还是破庙里的乞丐,如今竟成了一个匠人。 铁柱高兴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说起来都是缘分,我一开始没打算收他为徒的,后来得知他叫铁牛,跟我的名字只差一个字,正好我也能看得懂手语,就给他收下来了。” 等到铁柱说完,旁边的铁牛开始比划着手语,看得懂手语的铁柱说道:“小姐,他说谢谢你。” “多亏你给的钱,能够让他在京城买了房子带着其他人安家落户,从此不再是流落街头风餐露宿的乞丐,他还可以安心地学一门手艺挣钱养家。” 铁牛的眼睛很亮,足以看出他对江岁欢有多么感激。 江岁欢笑着点头,“好好干,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她当初把那些金子给铁牛带领的乞丐们,初衷只是为了销赃,还有让他们传播消息,没想到间接做成了一桩善事。 “主家,我们先去把盖屋子用的石料之类的买回来,然后就开始干活,你看行不行?”铁柱问道。 “行。”江岁欢点头,又嘱咐道:“屋子不仅要样式美观,还一定得结实。” “您就瞧好。”铁柱抬起手喊了一句,“大家伙儿,都跟我拉东西去。” “走走走!”这些匠人都很兴奋,当下正是年末,再挣一笔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个好年,怎能不高兴。 几人离开后,江岁欢拍了拍于吉的肩膀,交代道:“等他们回来以后,你就在这里照应着,再让张婶多买点菜,到了饭点给他们做几个好菜。” 张云一个人给那么多人做菜肯定忙不过来,不过还有莹桃等人帮忙,所以没什么问题。 “好嘞小姐。”于吉应了下来。 “现在去把脏脏包牵过来,我得出门一趟。”江岁欢说道。 于吉去后院把脏脏包牵了过来,刚要上马车就被江岁欢拦下来,“以后不用你赶车了,你在府里照应着。” 她的四个贴身护卫个个都会赶马车,有他们在,于吉当好管家就行了。 江岁欢坐着马车来到了容月阁,刚走下马车就看见万梦烟和薛令站在门口,二人离得很近,不知道在交谈什么,脸上皆带着笑容。 江岁欢笑着走过去,“如此开心,是在聊什么呢?” “岁欢,你来了啊。”万梦烟大步朝她走去,握着她的手说道:“你之前说回去翻翻黄历再告诉我何时开张,可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你派人来,我正想着过去找你一趟呢。” “最近事情有些多,所以耽搁了。”江岁欢微笑着说道,“所以我今天亲自过来了。” “我已经看过了黄历,明日是个好日子,大吉大利,诸事皆宜。” 万梦烟问道:“明日开张?” “嗯。”江岁欢点头称是,又问道:“会不会有些太仓促了?” “不仓促。”薛令走上前来,“我和梦烟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只等开张了。” “辛苦你们了。”江岁欢指着旁边的月芳楼,“走,我请你们吃饭。” 她往月芳楼走,白梨等人也跟着他往前走,万梦烟小声问道:“岁欢,这几个人是?” “不必在意,他们是我的贴身护卫。”江岁欢说道。 “哦哦。” 月芳楼的雅间坐满了人,三人只好坐在楼下的大堂,白梨等人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江岁欢大手一挥,把招牌菜全都点了一遍。 几人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吸引了酒楼里许多人的注意。 这女子相貌秀美,气质温婉,虽然好看却不足以引起轰动,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她身后跟了十几个侍卫。 月芳楼的掌柜见状亲自迎了上去,“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女子的声音也如缎带般轻柔,“我要吃饭,有雅间吗?” “实在是不好意思,雅间都满了。”掌柜指着江岁欢几人旁边的桌子,问道:“您看坐在大堂行不行?大堂里也挺热闹的。”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想要转身离开,却看见了桌子旁边坐着的薛令。 薛令身穿绀青色长衫,头戴同色抹额,俊朗的容貌十分出众,他没有注意到女子的视线,而是低头与身旁的女子说话,眼神里满是爱意。 女子瞪大眼睛,震惊不已地看着薛令,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薛令明明毁容了啊!不仅如此,她还听说薛令性情大变,像是疯了一样,薛家二老四处求医问药都治不好。 事情发生后,朝中之人一提起薛令就摇头叹气,称天妒英才,毁了这么好的苗子。 可今日她这一见,才发现薛令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薛令的脸上非常干净,不仅没有伤疤,还比之前俊秀了,气质也更加吸引人。 女子的脸色变了又变,终究是忍不下去了,她对掌柜微微一笑,“不必给我安排桌子了,我看到了个老朋友。” 第339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江岁欢双手捧着茶杯,笑着与坐在对面的两人聊天,问到薛令打算何时提亲时,万梦烟害羞地低下了头。 薛令爽朗一笑,正欲开口回答,身旁突然出现一个亭亭玉立的秀丽女子,女子既吃惊又惊喜,“薛令哥哥,是你吗?” 薛令看到女子后,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冷淡的“嗯”了一声。 女子眼眶微微泛红,柔声道:“薛令哥哥,自从知道你受伤后,我就整日担心你。” “如今看到你身体好了,我真替你开心。” 万梦烟小声问道:“薛令,这位姑娘是?” 薛令沉默片刻,说道:“她是周贵妃的女儿,锦玉公主。” 坐在对面喝茶的江岁欢差点被呛到,锦玉,不就是楚晨名义上的妹妹吗? 听说薛令和锦玉有过婚约,可他中了血蛊后,锦玉不但没有去看过他,反而迫不及待地请求皇后取消了婚约。 其实这也正常,二人的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若是薛令真的成了废人,锦玉不想被耽误也情有可原。 可婚约都取消了,锦玉现在又是来的哪一出? 至于万梦烟,她是在薛令醒来以后,才知道薛令曾经和锦玉有过婚约的。 她认为自己是商贾之女,和高高在上的公主比不了,因此在心里难受了许久,可婚约已经取消,她只能安慰自己不去多想。 今日亲眼看到锦玉,万梦烟的心猛地沉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锦玉公主,模样生得好看,性格又温婉,而且看她的神情和话语,分明也是喜欢薛令的。 万梦烟的心从万米高空中落到了谷底,低下头不再说话。 江岁欢看到万梦烟的反应,知道她自卑的毛病又犯了,心中十分无奈。 她到底在自卑什么!她爹是京城富商,家里开了那么多钱庄,简直富可敌国,多么好的家庭条件啊。 江岁欢心道,若是换作自己这么有钱,那得在大渊的街上横着走。 可江岁欢身为局外人,只能坐在旁边看着,看薛令会如何处理。 锦玉见薛令态度冷淡,便轻咬着嘴唇,葱白一般细长的手轻轻放在薛令的胳膊上,“薛令哥哥,你生我的气了吗?” 薛令立马甩开她的手,道:“锦玉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可我们有婚约呀。” “婚约已经取消了!”薛令眉头紧皱,他本来就不喜欢锦玉,得知锦玉去找皇后取消了婚约后,心中还有一丝庆幸。 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生气,只因为他知道万梦烟的心中一直对锦玉心存芥蒂,所以不想让万梦烟难受。 锦玉委屈巴巴地说道:“薛令哥哥,是母妃逼我的,我自己并不想取消婚约。” “不管是什么原因,婚约既然已经取消,我们二人就不再有任何关系。”薛令握住了万梦烟的手,直截了当地说道:“如今我已经寻到心仪的姑娘,不久后就要上门提亲了。” “祝锦玉殿下也早日找到良人。” 锦玉后退几步,一副大为受伤的模样,捂着胸口问道:“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薛令的语气十分肯定。 锦玉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欠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了。” 虽然口中说着祝福的话语,但她眼神中却满是不甘心,匆匆离开了这里。 万梦烟呆呆地看着薛令,“你当真要为了我放弃锦玉公主?” “谈不上放弃,她本来就不是我的。”薛令握着万梦烟的手,“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为了让二人单独相处,江岁欢随便找了个理由打算离开。 她结完了账,对二人说道:“明日巳时,在容月阁门口相见。” 万梦烟还没缓过神来,薛令点头应了下来。 次日巳时,江岁欢出现在容月阁门口。 今日是容月阁开张的日子,她特意穿了身绯红色长裙,披了一件红色带兔毛领的斗篷,衬得她肤白如雪。 而万梦烟和薛令竟然跟她想到一处去了,都穿着红色的衣衫,三人站在一起十分惹眼。 万梦烟今日心情很好,说道:“瞧我们三个穿得如此红火,这容月阁以后的生意一定也能够红红火火。” “是啊。”江岁欢笑容满面,心中满是喜悦。 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门外围了许多人在看舞狮表演,随着锣鼓声越来越激烈,十几只狮子舞得越发卖力,甚至还跳到了屋顶上,看来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万梦烟拿着一个装满铜板的篮子,抓起里面的铜板扔了出去,“岁欢,你也来啊,这铜板扔得越多,我们的生意就会越好呢。”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江岁欢肯定不信,可万梦烟是什么身份?富商的女儿!她不信也得信。 她站在万梦烟的身边,也抓着铜板扔了出去。 场面欢欣热闹,江岁欢暂时忘记了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尽情地把手中的铜板挥洒出去。 白梨四人站在她身后,仔细地观察着人群,避免出现可疑人物。 江岁欢抛出一把铜板,伸手去篮子里拿的时候,万梦烟突然说道:“岁欢,薛令说明日去我家提亲。” 说完,她羞涩地笑了起来。 江岁欢替她感到非常开心,道:“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太好了!” 万梦烟的激动难以言表,虽然很久之前她就爱慕薛令,但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真的和薛令在一起。 “阿欢,我实在是太开心了,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感觉像是在梦里。”她激动地捂着嘴,“我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从梦中醒过来。”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并不是梦。”江岁欢笑眯眯地扶住她的肩膀,“这是真实发生的,明日薛令就会去你家提亲,你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为了让你明日漂漂亮亮的,我先给你做一次美容。”江岁欢拉着万梦烟朝二楼走去,“让你来当容月阁的第一个客人。” 让万梦烟变得更加漂亮,也能吸引外面的人群进来,一举两得。 二人上了二楼,刚要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就听见楼下传来几声大喊,“公子!公子!” 这几声大喊可见用尽了所有力气,甚至盖过了锣鼓声。 江岁欢站在窗边往下瞥了一眼,看见薛令府中的下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着急忙慌对着薛令说道:“公子,老爷和夫人让您赶紧回去!大事不好了!” 第340章 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万梦烟尚沉浸在对未来的喜悦和憧憬之中,并没有听到楼下传来的呐喊声,直到她听见了那一句“大事不好了”。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扑到窗边,双手扶着窗框往下看。 薛令扶着气喘吁吁的下人,皱眉道:“赵叔,你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赵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公子,一两句说不清楚,您还是赶紧回府,老爷夫人都等着您呢。” 薛令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神情有些犹豫。 今天是容月阁第一天开张,而万梦烟是容月阁的东家之一,虽然占的份额不多,但她非常喜欢这里,为了开张付出了不少心血。 这么重要的日子,薛令不想缺席。 “薛令。”头顶上方响起万梦烟的声音。 薛令仰起头,和二楼窗边的万梦烟四目相对。 万梦烟担忧地看着他,“你快点回去。” “那你……” “我没事。”万梦烟打断了薛令的话,指着身边的江岁欢说道:“这里有岁欢跟我在一起,足够了。” “好,我先回去一趟,等事情解决了再来找你。”薛令认真说完,坐着马车离开了。 万梦烟目送着薛令的马车渐渐远去,等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后,她眼眶登时湿润了,“岁欢,怎么办啊?薛令的家里出事了!” 江岁欢安抚道:“你不要太担心,应该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 “你怎么知道?”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若是很严重的大事,薛府会只让一个下人过来吗?何况这下人还是跑过来的。”江岁欢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她,“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事应该和薛令有关。” “薛令爹娘让下人来叫他回去,说不定是要商量什么事情。” 二人站在窗边,底下的喧闹声阵阵传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对这个所谓的美容院充满了好奇。 看来现在没办法给万梦烟做保养了,江岁欢说道:“总而言之,你就算担心也没用,不如先把心思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若是你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去薛府找他,这里交给我来照应就行。” “不,我跟你一起。”万梦烟深吸一口气,“就算我去找他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留下来跟你一起。” 二人相伴着走下楼,舞狮的表演结束以后,她们又一同剪了彩。 开张前的仪式完成了,江岁欢看向面前的人群,人群里看热闹的男子占大多数,还有许多来看舞狮的小孩,只有寥寥几个女子站在其中。 舞狮队一停下来,这些人就想要离开。 江岁欢对着即将散去的人群说道:“我们容月阁……” 人群嘈杂,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没人理她。 她转了转眼睛,把声音最洪亮的八方揪了出来,在八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最后叮嘱道:“大点声把这几句话说出来。” 八方清了清嗓子,大喊道:“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我们容月阁是京城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美容院,每天只接收十个客人,先来者优先!” “今日是容月阁第一天开张,前三个客人可以体验一种美容项目,其他客人不管做任何项目通通半价。” “不仅如此,凡是进店者全部可以获得精心研制的祛疤膏一份。” 八方声如洪钟,一开口就震得门外的百姓全都停下了脚步。 一个鹰钩鼻男子站出来问道:“美容是什么意思?我们从未听说过,怎么敢轻易进去?” 这会儿的人群安静多了,江岁欢开口解释道:“美容,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人的容貌变得更加美丽。” “容月阁有多种美容项目,祛疤痕,祛痘印或者胎记,亦或是可以让人变年轻的保养,这些通通都可以做到。” 江岁欢自信地指着门上挂着的牌子,牌子上写了十几种美容项目,每种后面都有对应的价格。 鹰钩鼻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才不相信你能祛掉脸上的胎记什么的,而且价格还这么贵,谁能做得起?” 这价格是江岁欢考虑了很久才定下来的,其中有高有低,如果是治疗胎记之类的,价格并不贵,京城的普通百姓也能消费得起。 鹰钩鼻男子觉得贵,可能是因为许多男子不像女子那般有爱美之心,再加上京城之前没有美容院,容月阁是第一家,所以他对这个价格没有概念。 万梦烟站出来反驳道:“这是真的,她真的可以去除胎记,我脸上的胎记就是她祛掉的!” 鹰钩鼻男子看着万梦烟干净白皙的皮肤,并不相信她说的话,质疑道:“说大话谁不会,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这如何拿出证据? 正当万梦烟发愁的时候,人群里有一个人说道:“我见过她,她好像是万老板的女儿。” “你说的可是那个开钱庄的万老板?” “是啊。” “听闻她女儿是个丑女,每次出门都戴着面纱不敢见人,这女子可不像啊。” “早就不是了,前阵子我去钱庄取钱,在里面见过万老板的女儿一面,长得很漂亮,和这个女子非常相像。” 万梦烟趁这个机会赶紧说道:“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万老板的女儿,我以前戴面纱是因为脸上有胎记,如今治好了也就不戴了。” 这下除了鹰钩鼻男子感到很没面子,其他人全都相信了江岁欢的话,男子们反应还算平静,几个女子全都跃跃欲试地想要进去。 而且前三个人,如果她们能够成为这前三个人,连一文钱都不用出。 就算挤不进去,还能得到一瓶祛疤膏。 八方大喝一声,“排队!一个一个进来!” 女子们开始排队,站在鹰钩鼻男子旁边的妇人看到这一幕,也想走过去排队,却被鹰钩鼻男子一把拽住,“你去干什么?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去。” 第341章 你分明是最大的受益者 “相公,我一直想除去脸上的胎记,如今终于有机会了。”妇人激动地祈求着,“你就让我去,就算我没排到前三,还可以半价做呢。” 鹰钩鼻男子在别人那里丢了面子,竟然对着自己夫人出气,“有银子没地方花了是不是?你一年到头分文不挣,每日在家待着,还好意思花钱?” 他用手戳着妇人手中的篮子,不满地说道:“这里面的油盐,皂角粉,还有蜡烛都是刚给你买的,你还想做美容什么的,家里的钱全都被你霍霍光了!” “还有,你这张脸都丑了那么多年了,如今一把年纪还折腾什么,赶紧回家!” 大庭广众下,鹰钩鼻男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妇人狠狠羞辱了一番,妇人脸色涨红,委屈得都快哭了出来。 江岁欢看不下去了,走到了二人旁边。 鹰钩鼻男子在妇人那里找回了自信,挺着胸膛嘲讽道:“你过来干什么?想强买强卖啊!” “别说半价了,我们都不去!” 江岁欢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低头看着妇人手中的篮子说道:“调味料,做饭用的,皂角粉,洗衣服用的,蜡烛,照明用的。” “这些东西都是家用品,怎么就成给你夫人买的了?” 鹰钩鼻男子撸起袖子,双手掐腰大言不惭地说道:“家里做饭洗衣服点蜡烛的人都是她,当然是给她买的了!” “做出来的饭你不吃?洗好的衣服你不穿?还是蜡烛照明的时候你闭上了眼睛?”江岁欢抱着胳膊,冷笑着说道:“这些东西买回来,你分明是最大的受益者,还好意思说是给夫人买的,你脸皮怎得如此之厚!” 鹰钩鼻男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这些东西都是用我赚的银子买的,我当然有资格用了!” “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江岁欢问道。 “五十两。”鹰钩鼻男子得意扬扬地说道,“虽然跟有钱人比不了,但是比起住在京城最外边的那些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的确,五十两不算少。”江岁欢附和了一句,又问道:“但是你知道吗?京城的那些有钱人家,他们府上有厨娘和贴身丫鬟,还有专门负责打扫的丫鬟,和负责洗衣服的丫鬟。” “这些丫鬟的工钱加在一起,每个月少说七八十两,比你赚的都多。” “你夫人每天在家要洗衣服做饭,还要收拾屋子,比好几个丫鬟干得都多,你每个月起码得给她六十两银子?” 江岁欢故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嘶,这么说的话,你的吃穿用度都是用你夫人的银子,并且你每个月还欠了她十两银子呢!” “啊?”鹰钩鼻男子瞪圆了眼睛,竟然想不出理由来反驳。 旁边的几个女子嘀咕道:“说得很有道理。” “是啊,我认识一个家里开绸缎庄的小姐,她家一个只负责洗衣服的阿婆,每个月都有二十多两的工钱呢。” 鹰钩鼻男子越听越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了两声,“好像是这个理儿哈。” 他接过妇人手中的篮子,说道:“夫人你去,我在这里等着你。” “真的吗?”妇人有些不敢相信。 他心中害怕妇人跑去大户人家干活不要他了,赶紧说道:“真的真的,你快去,免得排不上队了。” 江岁欢看到了妇人脸上的胎记,很小一块,颜色也挺淡的,很快就能祛掉。 她犹豫了一下,对着几个排队的女子问道:“我先带着这位妇人进去如何?给她祛掉胎记后,你们可以先看看效果。” “并且不会影响你们的排队位置,前三个依然。” 几个女子果断答应了。 江岁欢带着妇人往里走,万梦烟小声问道:“里头那么多房间,要不要先带她们进去?” “先让她们在门外排队。”江岁欢压低了声音,“咱们开张第一天,门口越热闹越好。” “还有,你泡点热茶给她们送去。” 江岁欢交代完,带着妇人走进了一楼的其中一间房。 一楼和二楼都装饰得极为奢华,但不同的是,一楼是治疗,二楼是保养。 一楼的价格普通,二楼的价格非常高,因为是专门针对京城有钱人家的太太和小姐的。 像祛除胎记属于治疗,因此就在一楼。 走进房间后,江岁欢转身把门反锁上,而妇人看着眼前华丽的房间,惊叹道:“天啊,居然是这么好的房间。” “是的,装饰房间的人很有品味。”江岁欢笑了笑,“先躺在床上。” 妇人躺了下来,江岁欢说道:“闭上眼睛。” “为什么还要闭眼?”妇人好奇地问道。 “因为祛除胎记的药水一旦滴进眼睛里,眼睛就看不见了。” “哦哦。” 妇人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江岁欢又说道:“对了,为了不让你感到疼痛,这个药水会让你昏睡一段时间。” “等你醒来后,你脸上的胎记会变成红色的水泡,看上去或许有些吓人,但是别担心,水泡很快就会结痂,痂掉了以后胎记就会彻底消失了。” “什么?”妇人有些担心,闭着眼睛问道:“如果痂不掉该怎么办?那岂不是更丑了?” “不会的,放心。”江岁欢的声音又轻又柔,“我到时候给你拿两盒药膏,你每天抹两次,十天左右就会好。” 妇人彻底放下了心,不再说话。 江岁欢拿出改良版的麻醉喷雾,对着妇人的脸轻轻一喷,妇人便立马昏睡了过去。 这喷雾可以让妇人很快昏睡,并且会很快醒来,若是想让她多睡会儿,再喷一下就可以了。 虽然用布蒙住她的眼睛也可以,但是江岁欢怕她会突然把布扯下来,因此必须用上麻醉喷雾。 江岁欢把手放在妇人的身上,带着她进入了实验室。 刚一进去,妇人就直接躺在了实验室的床上,江岁欢戴上手套和护目镜,开始用激光祛掉妇人脸上的胎记。 很快,妇人脸上的胎记就变成了一小片红色的水泡,江岁欢抹了一点药膏,将妇人带了出去。 妇人躺在雕花大床上,一炷香的时间后,她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找镜子。 第342章 饥饿营销 “有没有镜子?我想看看我的脸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妇人满心期待地说道。 江岁欢拿起床头的铜镜递过去,“现在涂上了药膏,看不出来什么。” “等到十日后你再看,效果一定令你满意。” 妇人拿起镜子照了照,原本长着胎记的地方,此时覆上了一层厚厚的药膏,药膏是淡淡的肉粉色,和皮肤的颜色差不多,可以感受到一阵清凉。 “我已经很满意了。”妇人激动地放下铜镜,“这药膏和我的肤色差不多,我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知道了自己没有胎记是什么模样。” 江岁欢拿出两盒药膏递给她,“这药膏你拿回去敷,十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再过来找我。” “还有一件事,这十天内伤口不要碰水,不要晒太阳……” 妇人把江岁欢的话牢记于心,对着江岁欢好一顿感谢,又问道:“姑娘,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江大夫就好。” 在这期间,门口排队的女子对着容月阁望眼欲穿,迫不及待地等着进去。 万梦烟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了号码牌,这是江岁欢出的主意,为了防止有人插队。 等妇人从容月阁走出来后,这些女子一窝蜂地围了上去,好奇地问道:“怎么样?有效果吗?” 妇人被这么多人围住,下意识想要捂住脸上的胎记,可转念又想到江大夫叮嘱过不要用手碰伤口,便用手攥着衣角说道:“挺好的。” 一个女子问道:“你脸上敷的是什么?药膏吗?” “是的,江大夫说我脸上的胎记会结痂,每日敷两次药膏,十日后结的痂会掉下来,到时候就全好了。”妇人耐心地解答道。 “这样啊。”另一个女子说道:“这药膏的颜色调配得也很好,和皮肤一个颜色,几乎看不出来。” “仔细一闻,还有花草的香气呢。” “让一让,这是我夫人。”鹰钩鼻男子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当他看到妇人没有胎记的脸庞后,站在原地愣了愣,说道:“夫人,我错了。” “我不该说你丑的,你比我好看多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笑声,妇人也捂嘴笑了起来,而鹰钩鼻男子则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羞愧。 他没敢过多停留,急匆匆带着妇人离开了。 有了第一个例子,其他人更积极了,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几个男子也加入了队伍。 虽然排队的人早就超过了十个,但只要进店就能领一盒祛疤膏,这种好事谁不想要。 江岁欢按照号码牌把排在队伍前面的三个人叫了进去,这三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瑕疵,是来做保养的。 她把三人带到楼上,让她们分别走进三个房间,用麻醉喷雾让她们昏睡过去后,再把她们带到实验室里做保养。 最后,她把她们从实验室里送出去,给躺在床上的她们敷上一贴面膜,如此就算完成了。 很快,她们一个接着一个醒了过来。 这次没等她们开口,江岁欢主动把铜镜递了过去,她们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由得用手轻抚着脸,“我不会是在做梦?” “只是睡了一觉,我的脸就变成了剥了壳的鸡蛋,又白又滑,还如此的嫩。” 她们刚开始只是为了占便宜才来排队,当看到自己的皮肤变得这么好时,她们心中暗下决心,以后还得来! 江岁欢给她们说了注意事项,然后把她们送了出去。 门口的人看到三个女子走出去,惊道:“刚才的三个人呢?” “就是我们。”三个女子齐声说道。 “不可能。”门口的人表示怀疑,“刚才进去的三个人脸色发黄,还有皱纹,你们三个人脸白得发光了都,脸上一根皱纹都看不见。” “这才能说明江大夫很厉害呢,没看见我们穿的衣服都一样吗?”三人哼了一声,“我们走了,你们爱信不信。” 这下子人群彻底炸开了锅,容月阁门口人头攒动,排队的人差点把路都给堵住了。 而江岁欢按照刚开始所说的,看完十个人就不再看了,有人想要硬闯,被八方一声响亮的怒喝给吓退了,老老实实站在了原地。 万梦烟问道:“每天只看十个人会不会有点少了?” “这是一种饥饿营销,等过几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容月阁,就把人数放开。”江岁欢伸着懒腰,“不过人太多了也不行,我没那么多时间。” “一楼还是十个人,二楼呢,就二十个人。” 毕竟在京城,要做保养的人远比需要治疗的人多。 尽管不能进去,门口还是站了很多人,都在排队等着拿祛疤膏。 江岁欢从实验室里拿出祛疤膏,再交给万梦烟分发出去,万梦烟从家里带来了三个小厮,所以分得很快。 而实验室有自动补货功能,所以不用担心祛疤膏会分完。 江岁欢曾经很好奇,实验室里的大型机器拿出来后,里面会不会再补一台,为此她专门做过实验。 答案是可以的,可惜拿出来后也没有用,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电。 唯一的好处就是把拿出来的机器再放回实验室里后,就会有两台同样的机器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口的人越来越少,江岁欢对万梦烟说道:“没什么人了,我们关门回去。” 虽然今天没挣到多少钱,但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对以后的生意大有帮助。 万梦烟却摇了摇头,道:“你先回去,我要在这里等着。” “薛令说事情解决了会来找我。” 江岁欢本想劝她,转念一想又作罢,就算她回到家肯定也是担心的休息不好,不如在这里等着。 江岁欢坐着马车离开后,万梦烟站在门口望着薛府的方向,期待着薛令的身影出现。 而此时的薛令,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奋笔疾书,脸色阴沉得像是会滴出水来。 第343章 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薛母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碗银耳羹,苦苦劝道:“儿啊,你今天回来以后什么都没吃,你听为娘的稍微吃点东西,万一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薛令头也不抬地说道:“娘,你不要再劝了,孩儿现在没胃口,吃不下任何东西。” 薛母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哭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之前你遭了那么大的罪,好不容易恢复了过来,若是再饿出了问题,你让娘怎么活啊!” 话音刚落,薛令打开门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让孩儿娶了不爱的人,这辈子都吃不下饭了。” “你这……”薛母哑然,沉痛地说道:“皇命难违啊!皇上下旨把锦玉公主许配给你,你若是抗旨,那是要砍头的!” “孩儿已经写下奏折,上面表明了孩儿有深爱之人,明日就要去她家提亲,除了她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薛令斩钉截铁地说道。 “万万不可!”薛母急忙拦下薛令,道:“这奏折万万不可以拿给皇上看。” “如今皇后和锦萱公主被关了起来,锦煦公主虽然得皇上宠爱,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只有锦玉公主身份最为高贵,你若是把这奏折拿给皇上看,皇上会觉得你不识好歹,故意跟他作对!” 薛母并不知道皇后和锦萱公主已经死了的事实,不过在她眼中,被关进冷宫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薛令紧紧攥着手中的奏折,他脾性向来温和,从来不曾跟薛母大声说话,此时却忍不住低吼道:“那我该怎么办啊?娘!” 薛母嗫嚅着说不出话,她很不喜欢锦玉公主,不过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还能怎么办呢? 一时间,薛府好像被愁云惨雾笼罩了起来,薛令和薛母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薛令,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大理寺卿从外面走了进来。 “爹。”薛令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奏折收了起来,“没什么,孩儿随便写的东西。” 大理寺卿看着母子二人的脸色,心中也明白这是为什么,他说道:“薛令啊,你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赐婚吗?” 薛令摇头,“不知道。” “是锦玉公主主动找到皇上,请求皇上赐婚的。”大理寺卿走到薛令旁边,“你这两日是不是见过锦玉公主?” 薛令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是!” 他当时对锦玉公主态度那么冷淡,本以为以后再无瓜葛,谁知锦玉公主居然会主动请求皇上赐婚! “我这就去找她!让她去求皇上取消赐婚!” 薛令大步朝外走去,却被大理寺卿一把拉住,“慢着,锦玉公主已经看上了你,就算你去找她,她也不会取消。” “何况现在天都黑了,你这时候去找她,如果传了出去,皇上更加不可能取消赐婚!” 薛令急得大脑一片混乱,听了大理寺卿的话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有多么愚蠢,他焦急地说道:“爹,那我该怎么办?”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想取消婚约还是得靠锦玉公主,不过不能现在去找她。” 大理寺卿捋着胡子,慢慢说道:“你和她曾经有过一次婚约,你出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找皇后取消了婚约。” “而现在她看到你安然无恙,又去找到皇上赐婚,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办。” 薛令眼睛一亮,“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可以假装生病,让锦玉公主再取消一次婚约!” “是这个道理。”大理寺卿缓缓点头,“当你成为了锦玉公主讨厌的人,她自然会去取消婚约。” “好!”薛令点了点头,大步走回了卧房。 薛母一脸懵地看了看大理寺卿,又看了看薛令,最后一跺脚,“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次日清晨,薛府收到了宫里人送来的帖子,锦玉公主邀请薛令去三清山上赏雪。 薛府的赵叔拿着帖子,为难地说道:“恐怕我们家公子不能赴约啊。” 宫里来的人是锦玉公主的贴身宫女麦冬,锦玉公主看上去温温柔柔,这麦冬看着可是脾气很大。 她双手掐着腰,生气地问道:“你们家公子为何不能赴约?难道是看不起公主吗!” “不不不。”赵叔连忙摆手,“您误会了,我们家公子绝不是这个意思。” “他得知了皇上赐婚的消息后,激动得昨夜一宿没睡好,这不,今天一早就倒下来了。” 赵叔唉声叹气地说道:“您也知道我们家公子前些日子出了事,不仅容貌毁了,还神志不清跟得了疯病一样,不吃不喝还自虐。” 说起这些,赵叔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们家公子太惨了,那段时间瘦成了皮包骨头,变得不人不鬼也就罢了,身体虚弱的甚至站不起来,还没我这个老头子强壮。” “你家公子现在不都好了吗?你哭什么?”麦冬问道。 “唉!”赵叔叹了口气,“只是外面看上去好了,里子还没完全补回来呢。” “这不今早这一病,把之前的病根又给牵扯了出来,实在是太惨了。” 赵叔说得声泪俱下,听得麦冬心里直犯嘀咕,“行行,我回去跟公主说一声。” 麦冬来到宫里,把赵叔的话复述一遍给锦玉听。 锦玉正坐在桌边喝茶,刚泡好的茶水冒着热气,她用杯盖把茶叶推开,轻轻吹着茶水。 听完麦冬的话,她用力把茶杯放在桌上,茶水溅出来了一大半。 锦玉丝毫不见平日里温柔娴静的模样,反而冷笑着说道:“我前天看他还好好的,今天就病了,当我那么好骗吗?”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我去找父皇赐婚以后病,分明是不想娶我!枉我求了父皇那么久!” “薛令公子会不会和下人说的一样,是听到赐婚的消息后激动的病了?”麦冬用帕子擦拭着桌上的水渍,说道:“听说他前阵子病得非常重,身体还没养好也是有可能的。” “是与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锦玉一把打掉麦冬的手,“别擦了,随我去薛府看一看!” “哼,如果是装病,看本公主日后怎么折磨他,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锦玉大步走出了宫殿,麦冬急忙跟了上去。 第344章 与你无关 薛府。 薛令躺在床上,嘴唇干燥,脸色红得不正常,额头上渗出虚汗,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憔悴,仿佛刚生了一场大病。 他紧闭双眼,把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公子。”赵叔打开门跑了进来,在薛令耳边小声说道:“老奴刚才蹲在房顶上,看见公主的马车朝这里过来了。” “老奴看到就赶紧过来告诉您一声儿,那辆马车估摸着很快就到门口了。” 薛令慢慢睁开双眼,说道:“把屋子里的火盆拿出去一个,再把准备好的砂壶拿来。” 屋里有两个火盆,赵叔端出去一个,然后拿着砂壶放在床头,里面装着小半壶黑色的药渣,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苦味。 薛令抓起一把药渣放入口中,冲天的苦味熏得他面目扭曲,差点呕了出来。 他好不容易忍住了想要呕吐的冲动,细细咀嚼着药渣,然后将其咽了下去。 这样一来,不仅他的身体会散发出浓烈的药味,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他从昨天开始没有再喝过一口水,还在院子里练了一晚上的剑,他的身体消耗了大量的水分得不到补充,再加上一宿没睡的缘故,导致他看起来如此的憔悴。 包括在屋里放两个火盆,也是为了让皮肤变得更加干燥。 一番操作下来,薛令浑身散发着药味,脸色白里带青,像极了在药罐里长大的病秧子。 赵叔心里知道他是装的,可看到他的模样还是不禁有些担忧,问道:“公子,您没事?” “要不要先喝口水?” “不喝。”薛令的嘴唇干得开裂,渗出了血丝,可他依然摇了摇头,“我昨夜写的信,你派人送到容月阁了吗?” “放心公子,老奴已经派人去送了,很快就能送到万小姐手中。” 门口传来马车的声音,薛令抬了抬下巴,“去迎接。” 赵叔跑出去迎接,薛令抓起一把药渣扔到床底下,房间里的药味顿时更浓了。 等赵叔再进来的时候,身后多了锦玉和她的贴身宫女麦冬。 锦玉的一只脚刚踏进来,就被房间里浓重的药味熏得头晕目眩,差点喘不上气来。 她忍住捂鼻子的冲动,柔声问道:“这房间里是什么味道?如此难闻,怎么不开窗透透气呢?” 赵叔摆摆手,“公主殿下,不是老奴不开窗,而是这窗户开不得。” “我们家公子病来如山倒,大夫说了不能吹风,否则……唉!”赵叔叹了口气,“而且这不是什么怪味,而是公子吃的药。” “原来如此,这药一定很苦,薛令哥哥实在是太可怜了。”锦玉轻咬着嘴唇,关心地看着床上的薛令。 她忍着难闻到令人作呕的苦味,走到床边问道:“薛令哥哥,你吃了药有没有感觉好点?” 薛令没有改变态度,前天还不耐烦,今天就热情如火,那样太假了,很容易被锦玉发现破绽。 所以他对锦玉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冷漠地说道:“与你无关。” “当然跟我有关系了。”锦玉撅着嘴巴,委屈地说道:“父皇已经下旨将我许配给你,以后我们二人便是夫妻,你生了病,我自然要关心你的。” 她说话的时候把薛令的身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神里藏着一丝审视。 薛令知道锦玉没那么容易相信自己,不过没关系,他就算跟锦玉耗上一年半载甚至更久,都不愿意娶锦玉为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十分生气,质问道:“我明明已经告诉过你,我马上就要去别的女子家里提亲。” 锦玉垂下眼眸,委屈地哭了出来,“薛令哥哥,你莫要怪我了。” “赐婚是父皇的决定,我身为父皇的小女儿,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做呢?” 薛令看着她假惺惺的哭相,眼神微眯,猛地咳嗽了起来。 他顺手抓起枕边的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后,他放下了帕子。 被揉成一团的帕子慢慢展开,上面出现一大片鲜红刺眼的血迹。 锦玉正哭着,看到血迹后忽然尖叫了一声,“血!” 薛令却显得无所谓,说道:“是啊,血,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薛令哥哥!”锦玉双手握住薛令的手,“我去宫里给你请御医过来!” 薛令本想拒绝,接着就听锦玉说道:“他们都说那个姓江的太医医术高明,我去把她请来好不好?” 薛令咽下之前想要说的话,问道:“哪个江太医?” “叫江岁……”锦玉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身后的麦冬提醒道:“公主殿下,那个太医叫江岁欢。” “对,就是江岁欢,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把她请过来。”锦玉吩咐麦冬,“你去给她府上下帖子,让她速速来薛府。” 麦冬说道:“可是殿下,奴婢不清楚她住在哪里。” “那就回宫里去问。”锦玉冲着麦冬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快去。” 薛令回想了一下,那天在月芳楼遇见锦玉的时候,锦玉一门心思盯着他和万梦烟,应该没看清楚坐在对面的江岁欢。 锦玉肯定不知道他和江岁欢认识,否则就不会去请江岁欢过来了。 …… 天还没亮时江岁欢就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她打开窗户一看,工头铁柱带领的几个匠人在朦胧的晨曦下,已经开始干活了。 院子里堆了高高的沙石,如同小山一样,喜之兴奋地在石子堆上跳来跳去,一些小石子“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这就是吵醒江岁欢的“罪魁祸首”。 几个匠人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多了,看见喜之并没什么太大反应,反正又不会伤人。 江岁欢的视线从几人身上略过,最后停在了认真干活的铁牛身上。 铁牛虽然不会说话,但干活非常卖力,来回搬着上百斤重的地基石,累了就停上几秒钟,然后再继续干。 江岁欢把门外的红罗叫了过来,问道:“这几日是你在采购?” 红罗点头,“是呀小姐,张婶和莹桃负责做饭,我负责采购食材。” “最近天冷,你今天去的时候多买点羊肉,中午让张婶炖羊肉汤,给这些匠人们暖暖身子。” 红罗得意地挺胸说道:“包在我身上,我可会挑肉了,一定能买到最新鲜的羊肉回来炖汤。” “真厉害。”江岁欢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又说道:“没事的时候去问问那些匠人喜欢吃什么,多买点他们爱吃的。” “他们干的都是体力活,得吃饱了才行。” 天光微亮,江岁欢带着四个贴身侍卫前往容月阁。 刚到月芳楼门口,赶着马车的六麓猛地扯住缰绳,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第345章 兴许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坐在马车里的几人晃了晃,江岁欢下意识扶住窗框,白梨三人则如临大敌,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六麓惊讶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快出来看啊。” 白梨三人对视一眼,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江岁欢坐在马车里不敢轻易出去,直到白梨进来说道:“王妃,您亲自出去看看,外头挺壮观的。” 江岁欢心中好奇,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见多识广的白梨发出这样的感慨? 她跟着白梨走了出去,只见容月阁的门外人山人海,宽阔的路被堵得严严实实,马车都过不去,更没有地方停。 这是怎么回事?江岁欢非常疑惑,她昨天说得很清楚,只有开张第一天才会送祛疤膏,今天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排队? 她对白梨说道:“你下去问一问,这些人都是来干什么的。” 白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几个排队的人身边问了问,回来以后说道:“昨天容月阁开张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这些人都是闻名而来的。” 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远远超越了江岁欢的想象。 江岁欢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穿过人群走进了容月阁里。 万梦烟在柜台里面坐着,她带来的几个小厮正在打扫卫生,见江岁欢来了,她高兴地说道:“岁欢,外面有好多人!” “是啊。”江岁欢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来得好早,昨天什么时候离开的?” 万梦烟的眼神暗淡下来,“记不得了,昨天我等了很久薛令都没有回来,我只好先回家了。” “兴许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江岁欢安慰道,“如果今日傍晚他还不过来,我亲自陪着你去薛府寻找。” “真的?”万梦烟感动地看着她,“你真好。” 有了她的安慰,万梦烟重振旗鼓,指着门外的人说道:“这些人有的昨天已经来过了,他们发现祛疤膏非常好用,今天特地来问问能不能卖,他们想拿去送人。” 江岁欢想也不想就说道:“卖!五两银子一盒,不止祛疤膏,还有面膜,润肤水,美白霜,通通都卖。” 她在纸上写下每种东西的名称和价格,让小厮贴在了门外。 期间她发现外面站了许多丫鬟打扮的人,好奇地问道:“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万梦烟答道:“我已经问过了,这些都是有钱的夫人小姐们派来排队的丫鬟,那些夫人和小姐就在旁边的月芳楼里等着。” “这样啊。”江岁欢点了点头,又问道:“发放号码牌了吗?” “还没有呢,我想等你来再发。” “现在发。”江岁欢扭过头,对八方说道,“让外面的人分成三排,治疗的人站一排,仅限十个;保养的人站一排,仅限二十个;买东西的人站一排,暂时不限人数。” “至于没排上的人,让他们先回去,明日再来。” 有了江岁欢的安排,门外的人井然有序地开始排队,剩下的人慢慢散去。 江岁欢走进其中一个屋子,开始从实验室里往外拿东西,每种东西各拿了五十盒,几乎摆满了屋子。 “这么多应该够了。” 江岁欢把万梦烟拉到屋子里去,对她说道:“需要卖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等会儿就从这里来拿,每人限购一盒。” 万梦烟这几天都没有来过这个屋子,她惊讶地问道:“这么多东西,你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唔,就是昨儿夜里的时候,夜里路上人少,送货方便。”江岁欢眼神飘忽。 “哦哦。”万梦烟没有产生怀疑,说道:“我来卖东西,你去给他们治疗和做保养。” “好。”江岁欢按照号码牌把排队的人挨个叫了进去。 万梦烟坐在柜台后面卖东西,她负责收钱,小厮负责进屋子拿货。 有许多人是来买祛疤膏的,得知还有面膜和美白霜之类的东西后,他们又改了主意,恨不得每样都买,多买几盒回去囤着。 得知只能买一盒后,这些人颇为失望。 不过就算是这样,满屋子的东西还是很快都卖完了。万梦烟得了空闲,开始用算盘算着今天的收益,每算一笔就在账本上记下来。 光是卖东西得到的总收益,就多达五千多两,其中美白霜最贵,一盒就要三十两,全都是夫人和小姐们让丫鬟买下来的。 买东西的人散去后,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万梦烟认真地拨着算盘,没有注意到一个下人拿着封信走了进来。 “万小姐在这里吗?”下人左右看了看,大声地问道。 万梦烟抬起头,发现来人是薛府的下人,她立即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在这儿。” “我家公子让我把这封信给你。”下人把信交到万梦烟手中就离开了。 万梦烟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封信,等她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后,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攥紧手中的信,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门外排队的人疑惑不解地看着她,生意这么好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还哭起来了? 万梦烟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哭,她要回去问问爹该怎么办。 她对小厮交代道:“我要回府一趟,等岁欢问起我来,你们就说我回府拿个东西。” 万梦烟坐着马车离开了。 与此同时,麦冬的身影出现在容月阁门口,她抬头看着门上的匾额,嘟囔道:“容月阁?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装饰得如此精致……” 第346章 这是来求她办事了啊 麦冬回到宫里询问了好几个人才得知了江岁欢的住处,等她赶过去时,却得知江岁欢不在府上。 江府的管家和丫鬟似乎把她当成了坏人,对她充满了警惕心。 她很是愤怒,不仅搬出了锦玉公主的身份,还恐吓江府的管家和丫鬟,如果江岁欢没有及时赶到锦玉公主面前,就会有被砍头的风险。 这句话成功吓到了他们,江府的管家不情不愿地给了她一个地址,有个小丫鬟想带她过来,被她给拒绝了。 她才不要跟宫外的丫鬟一起走,这些丫鬟们心眼儿太多,谁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装饰得再精致又如何,和皇宫里的宫殿比起来差远了。”麦冬翻了个白眼,走进了眼前的容月阁。 正在扫地的小厮把麦冬拦了下来,“姑娘,你有号码牌吗?” “什么号码牌?”麦冬嫌弃地推开小厮,“我来找人的,江太医在不在?” 小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江太医是谁。 “就是江岁欢!”麦冬张望着四周,“她府上的下人说她在这里。” “你说的是江大夫,她在楼上呢。”小厮用扫帚指了指头顶,“等会儿她就会下来了。” “我可没时间等那么久。”麦冬直接朝楼梯走去。 “姑娘,未经允许不能上二楼的!”小厮在后面追赶着,手中的扫帚不小心碰到了麦冬的胳膊。 麦冬停下来,凶巴巴地瞪着小厮,“你敢打我?” “我不是故意的。”小厮被她凶狠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我追得太急,扫帚不小心碰到你了。” “如果这是在皇宫里,像你这种不长眼的东西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麦冬夺过小厮手中的扫帚,用力朝他身上抡了几下。 小厮是万梦烟带来的,万梦烟叮嘱他不能惹是生非,因此面对麦冬的无理取闹他敢怒而不敢言。 麦冬打得不够过瘾,还把扫帚反过来,用扫帚的顶部去捅小厮的肚子,想要把他推下楼梯。 “小姑娘,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清脆爽朗的女声从头顶上方传来,麦冬停下动作仰头看去,看见二楼的木栏杆旁边倚着一个女子。 女子又高又瘦,容貌清丽,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俯视着她,表情看起来又冷又凶。 她不服气地说道:“我教训下人,关你什么事?” “如果你教训的是自己带来的下人,那我当然说不得什么。”女子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过恕我直言,你看起来就像是个下人。” 麦冬把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气冲冲地走上楼,等她上了二楼才发现,女子身边还站着三个男子,看起来都不太好惹。 她心中有些害怕了,梗着脖子说道:“我不跟你计较,我要找江太医。” “她没空。”女子撸起袖子朝她走过来,一手攥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麦冬彻底慌了,在宫里的时候,锦玉公主需要表现得温婉可人,所以她一直在锦玉公主身边充当恶人的角色。 锦玉公主不方便说的话和做的事全都交给她来,久而久之,她的脾气越来越大。 今日终于看见一个比她脾气还大的女子了。 她一下子怂了,老老实实说道:“锦玉公主派我来请江太医去薛府一趟。” 江岁欢把最后一个做保养的人从实验室里送出来,为其敷面膜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白梨?”江岁欢看着白梨单手把一个女子举了起来,疑惑地问道:“这人是谁?” 白梨松开手把麦冬放了下来,走到江岁欢身边耳语了几句。 麦冬整理了一下衣裳,态度变得恭恭敬敬,说道:“江太医,锦玉公主让我请您去薛府一趟,薛家公子生病了,并且病得很重。” 江岁欢皱了皱眉,“薛家公子,你说的可是薛令?” “是的。”麦冬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您认识薛家公子?” 江岁欢没有说话,昨天看见薛令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病重了?而且还是锦玉公主的丫鬟前来请她,不对劲!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薛家公子的事情。”江岁欢说完朝楼下走去。 麦冬挡在她面前,笑容满面地说道:“江太医,能否借一步说话?” 她挑了挑眉,道:“行。” 两人走到角落,麦冬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往江岁欢怀里塞,“这不年底了吗,锦玉公主让我把这个给您,您拿去买点年货。” 这是来求她办事了啊! 江岁欢假模假样的跟麦冬推让了半天,最后半推半就地收下银票,“锦玉公主实在是太客气了!” 麦冬小声说道:“江太医,是这样的,锦玉公主请您过去不止是为了给薛家公子治病,还想请您看一看,薛家公子的病是不是装的…” 江岁欢心道,这下子可以说通了。 她联想到了上次在月芳楼看见锦玉公主的那一幕,和薛令昨日急匆匆离去的场景,还有麦冬刚才的话。 把这些事情在脑海里串联在一起以后,得到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薛令和锦玉公主,恐怕又牵扯上了,而薛令为了逃避选择了装病,怪不得昨日没有回来。 江岁欢把银票收了起来,笑着说道:“没问题,我身为一个太医,这是我应该做的。” “实在是谢谢您了。” 江岁欢走下楼,白梨四人一起跟上,麦冬连忙拦住,道:“锦玉公主让江太医过去,你们跟着干什么?” “我们是江太医的随从,自然要随时随地跟着。”白梨揉着手腕,眼神冷厉,“我这两日心情不好,你若是再不让开,我就把你……” 麦冬扭头往楼下跑去。 第347章 说实话容易引人妒忌 六麓大笑着把手放在白梨的肩膀上,“小白,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啊,话还没说完都能把人吓跑。” 白梨一个眼刀甩过去,六麓慢慢放下了手,扭头看向旁边,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江岁欢走到楼下,柜台后面没有万梦烟的身影,只有一个小厮扶着柜台揉着肚子。 “你怎么了?”江岁欢问道。 小厮指向江岁欢身后的麦冬,“她刚才用扫帚打我。” 江岁欢回头看了麦冬一眼。 麦冬眼神飘忽,狡辩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用扫帚打到我的。” “没事的,这都是误会。”江岁欢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这就批评他。” 她把小厮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家小姐呢?” “小姐回家拿东西去了。”小厮把万梦烟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江岁欢不清楚万梦烟知不知道此事,只能等见到她以后再说。 “你在这里看店,等客人们醒来后,你让她们自行离开便可。”江岁欢说完,又对着另一个小厮说了几句话,转身走出了容月阁。 麦冬紧跟在江岁欢身后,看见江岁欢上了马车,她也想跟着上去。 江岁欢拦住她,微笑着说道:“这辆马车满了,我让人再给你安排一辆。” “可是我看里面还有那么大的地方。”麦冬指着里面的空位说道。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借过。” “让开。” 八方、元九、白梨挨个从麦冬旁边走过去,钻进了马车。 “现在满了。”江岁欢微微一笑,“你去坐后面那辆。” 麦冬扭过头,发现后面的竟然是一辆驴车,她“啊”了一声,“我不要坐驴车!” “既然这样的话,你来坐马车,我去坐驴车。”江岁欢作势想要起身。 “我能力薄弱,只能借来一辆驴车,你若是不想坐,那我就坐!” 麦冬哪敢这么做,连忙拦住江岁欢,“不用不用,江太医,您坐马车,我坐驴车也行。” 六麓坐在车前拽着缰绳,“快去,一会儿马车往前跑撞到你了我可不管。” 麦冬不情不愿地走到驴车旁边,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薛令哥哥,喝点水。” 锦玉端着茶水送到薛令嘴边,薛令把头转到一边,“我不渴。” “就算不喝水,也要漱漱口啊,你刚才都吐血了呢。” “我说了,这跟你没有关系!” 锦玉只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在床边说道:“薛令哥哥,我要给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薛令刚问完,门外传来赵叔的声音,“公子,太医来了。” “让她进来。”薛令咳嗽了两声。 赵叔打开门,江岁欢率先走了进来,紧接着白梨、八方、六麓、元九,最后一个是麦冬。 “见过锦玉公主。”江岁欢拱手说道。 锦玉愣了片刻,站起来问道:“江太医,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 “是啊。”江岁欢直起了身子,道:“这些都是我的徒弟。” “他们对学医非常热爱,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行医治病,为大渊做贡献,所以今日我把他们带来一起学习。”江岁欢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含泪光,最后问道:“公主殿下,您不会不同意?” 麦冬瞪着白梨,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不是说你们是随从吗?” 白梨看着前方,理直气壮地说道:“说实话容易引人妒忌,说是随从比较低调。” “……” 锦玉公主看着这些人,虽然高矮不一,性别不同,但看着都是正人君子的模样,便相信了江岁欢的话。 “怎会不同意呢?我巴不得来的太医越多越好,这样才能把薛令哥哥的病给治好。”锦玉说话柔声柔气的,却专门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江岁欢扁起袖子,“殿下,麻烦您先让一下,我要为薛公子把脉了。” 锦玉走到旁边,江岁欢和薛令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从薛令憔悴的面孔可以看出来,薛令为了拒绝这门婚约,确实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把脉的时候,江岁欢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锦玉看得眉头紧皱,却不敢出声打扰。 半晌,江岁欢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真是天妒英才啊!” “江太医,薛令哥哥究竟得了什么病?”锦玉急切地问道。 江岁欢叹道:“薛公子得的是肺病。” “这种病来得快去得快,极为难治。” 锦玉不解地问道:“不是来得快去得快吗?怎么会难治呢?” “是他人去得快。” 话音刚落,薛令配合的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什么?”锦玉身体晃了晃,扶住了床头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江岁欢捏起薛令放在床上的帕子,“看到了吗?这都吐血了。” “若是再这样发展下去……”江岁欢没有说完,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锦玉没有怀疑江岁欢的话,虽然表面上很难过,但内心却后悔不已,早知道不那么快去求父皇赐婚了! “江太医,你快救救他。”锦玉小声啜泣着,“父皇刚刚赐婚,将我许配给他,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呀?” “殿下你先别着急,我先给薛公子开点药,至于能不能治好,就看他的造化了。”江岁欢写下药方,交给了旁边的赵叔。 “这样就行了吗?”锦玉诧异地看着她,“我听说你会针灸什么的,为什么不给薛令哥哥针灸?” 她看了床上的薛令一眼,对锦玉说道:“殿下,您跟我过来一下。” 锦玉跟着她走到门外,她小声说道:“殿下,听说薛公子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他如今的身体还没养好,根本经不起针灸。” “你我都是女子,我姑且劝您一句,薛公子这病能不能好全看天意,您还是尽早取消婚约为好。”江岁欢抿了抿唇,“至于别的话,我就不好多说了。” 锦玉一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我知道了,多谢江太医。”锦玉转身走回了屋子,“你先回去,有需要我会再次让你过来。” “好的。”江岁欢带着白梨等人离开了。 锦玉回到屋子,对床边守着的赵叔吩咐道:“你去抓药。” 等赵叔也离开后,锦玉为薛令盖好被子,轻声说道:“薛令哥哥,你好好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薛令叫住她,“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一件事,是什么事情?” 第348章 一个行走的百宝箱 赵叔离开的时候没有关紧门,门此时是虚掩着的,锦玉走过去把门关紧,甚至插上了门闩。 “你要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这么见不得人吗?”薛令看着她的动作嘲讽道。 锦玉走到床边慢慢弯下腰,看似动作温柔地整理着枕头,实则对着薛令的耳朵轻声说道:“薛令哥哥,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婚约了。” “父皇说了,一旦他赐婚,我就不可以再取消婚约了,而我也答应了这个条件。” 锦玉看着他的眼睛,眼中的笑意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不过父皇还说了,只除非你死了,这个婚约才能取消。” “薛令哥哥,我不想让你死,但是我更不想当寡妇,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 薛令瞳孔微震,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听出了锦玉话中之意。 如果他和锦玉成婚之后死了的话,锦玉会变成寡妇,所以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病好,要么死在成婚之前。 “殿下这是何苦呢?”薛令冷笑一声,“莫名其妙让皇上赐婚,又威胁要杀了我,不怕对你的名声造成影响吗?” “我没办法啊薛令哥哥,谁让你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了?”锦玉微微摇了摇头,“实在是太不巧了。” 她的手放在薛令的胸口上,轻轻拍了拍,“薛令哥哥,好好养病,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锦玉转过身子离去,出了门后,依然是那副娴静温柔人畜无害的模样。 薛令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坐上了马车离开后,薛令才从床上坐起来,拿起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这病装不得了,他得想个别的法子才行。 江岁欢从薛府离开后,坐着马车奔向万梦烟家中。 万梦烟看见她后,十分吃惊地问道:“岁欢,你怎么过来了?容月阁的客人怎么办?” “我已经给她们做完治疗和保养了,等她们醒来后会自行离开,而且你带去的几个小厮还在那里帮忙招呼着,不会有问题的。”她仔细盯着万梦烟的脸,万梦烟双眼通红,分明是已经哭过了。 她问道:“听小厮说你回来拿东西,拿到了吗?” 万梦烟沉默片刻,说道:“我不是回来拿东西的,我之所以赶回家,是因为我收到了一封信。” 说完,万梦烟把收到的信件拿给江岁欢,江岁欢打开看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字,但是包含了两个信息。 第一个,皇上下旨将锦玉公主许配给薛令。 第二个,薛令打算装病来骗过锦玉。 薛令在信的末尾许下承诺,他会取消跟锦玉公主的婚约,让万梦烟一定要等他。 江岁欢合上信,还给了万梦烟,“你是收到这封信才回来的?” “是。”万梦烟把信收了起来,“我想问问我爹该怎么办。” “你爹怎么说?” “我爹说没有办法,就算我们再怎么家大业大,和公主都是没办法比的。”万梦烟揉了揉眼眶,声音都哽咽了。 江岁欢说道:“你别难受,我刚才去过薛府了。” “什么?”万梦烟愣了一瞬,诧异地问道:“你见到薛令了吗?你们都说了什么?” “何止薛令,我连锦玉公主都见到了。”江岁欢把薛府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我劝锦玉公主取消婚约,希望她能听进去。” “谢谢你!”万梦烟一把抱住了江岁欢,“岁欢,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 “先别急着谢我。”江岁欢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能帮到这里了,之后怎么样得看天意。” “天意…”万梦烟眼睛亮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岁欢,明日忙完以后,你陪我去明安寺祈福!” 万梦烟握住江岁欢的胳膊晃了晃,“听说明安寺非常灵验,不管许什么愿望都能成真。” 江岁欢眨了眨眼,天意只是她随口一说,实际上得看锦玉公主的意思啊。 不过明安寺是慧通法师所在的地方,慧通法师那么厉害,明安寺真的很灵验也说不一定。 她要去许愿,让顾锦顺利除掉毒蝎。 说不定还能碰到慧通法师。 “好,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从万梦烟家中离开后,江岁欢回到了容月阁。 万梦烟带来的几个小厮还在等待着,这几个人得了万梦烟的吩咐,每天都要到这里来。 江岁欢让他们先回去,然后她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让八方他们把里面的床和一些没用的摆件都抬了出去。 房间变得空空荡荡,江岁欢让几人都出去,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几人好奇地问道:“王妃,您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 江岁欢说道:“我看看这里地方有多大,今天晚上派人把货物送来,以后这里就是库房了。” 几人关门出去,江岁欢开始从实验室里往外拿东西,拿了半个时辰,直到外面太阳都快落山了,她才停下来。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货物,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多东西,应该可以卖上好几天了。” 江岁欢走出房间的时候立马关上房门,生怕被外头几人看到房间里的东西。 “走,我还要去街上买点东西。” 如今实验室的空间扩大了许多,她打算多准备点东西放进去,吃的喝的玩的用的,这些东西一旦放进实验室里,那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她,就是一个行走的百宝箱! 想到这里,江岁欢突然停下了脚步,既然别的东西都可以,那银票是不是也可以呢? 第349章 众生平等 江岁欢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同时又有些懊恼,她居然现在才想到,看来她还不算真正的爱财。 白梨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她轻咳一声,“没事。” 来到大街上,江岁欢仿佛变成了一个刚发了大财的暴发户,只要看到了有用的东西就直接买下来,就算有的价格稍微贵了一点,她也不会还价。 马车装不下,她就雇驴车,最后雇了三辆驴车才把买来的东西都装完,而这些东西足足花了她一万两银票。 这些东西被放在了家中的库房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江岁欢悄悄地来到了库房。 她把买来的东西全部放进了实验室,再从实验室里拿了出来,这样一来,库房里有一份,实验室里会自动补上一份。 完美。 紧接着,江岁欢拿出了一张银票,她把银票放进了实验室,满怀期待地又拿了出来。 随即她就发现了一件事,银票上面有票号,就算放进实验室里再拿出来,也会是相同的票号。 简单来说,这张银票就算拿出来十张,也只有一张能用。 银票不行,金子总可以。 江岁欢这次充满了信心,她将一块金子放进了实验室,然而等再拿出来后,实验室居然不补了! 放进去一块,就只能拿出来一块,多的半块都没有。 她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这个结果。 “……白期待了。” 江岁欢失望地离开了库房,看来她的实验室还没有达到无所不能的程度。 次日,在容月阁忙碌的江岁欢特意加快了速度,不过半天的时间,所有客人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里。 其中有几个夫人是大臣的家眷,曾经在三清山上见过江岁欢,今日再见到江岁欢时颇为开心,口中不停地称赞着,临走前还给了不少赏银。 送走所有客人后,江岁欢和万梦烟一同前往明安寺。 明安寺路途不远不近,坐着马车过去得需要一个时辰,而且明安寺在一座山上,爬山还需要半个时辰。 马车停在了山脚下,江岁欢和万梦烟并肩往山上走,白梨四人紧紧跟在身后。 山路上有许多人,都是前来明安寺祈福的。 这些人有的衣着华丽,雍容富贵,有的衣衫褴褛,一脸苦相,还有许多人穿着普通,眼中满满的虔诚。 这些人在京城被分为三六九等,然而在这里,众生平等。 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搂着貌美如花的女子从旁边路过,边走边笑道:“可人儿,这明安寺祈福如此灵验,咱们就祈求我家那个母老虎早点去死怎么样啊!哈哈!” “公子,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自从娶了那个母老虎,她天天管着我,连我家的生意也要管,完全不把我当成一家之主,要不是她娘家有钱,我早就把她给休了……” 万梦烟瞪了那个富家公子一眼,“心肠真歹毒,不喜欢结发之妻和离便是,竟然要咒人家死!” “这种人没有心的。”江岁欢淡淡地说道。 走到半山腰时,两人又看见了一个男子。 男子一副书生打扮,身上穿着破旧的长衫,双手冻得通红。 他每上十层台阶,就会跪下来,朝着山顶的明安寺磕头,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他非常认真,没有一个动作是敷衍的,额头都磕破了口子。 江岁欢和万梦烟从书生身边走过去,发现他的双腿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冻的还是累的,又或者是二者都有,膝盖处的衣衫甚至磨得掉了颜色。 可书生走得非常坚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上了十层台阶后,再次跪了下来。 万梦烟同情地看着书生,“如此虔诚,不知道他是为了求什么。” “世人皆有所求,只是求的东西不一样,渴望的程度也不同。”江岁欢慢步走上台阶。 这座山很奇怪。 刚开始爬的时候轻松愉快,然而快到山顶时,会突然萌生出想要放弃的想法。 身体上虽然很累,但是对于江岁欢来说并不算什么,而这种想要放弃的想法是突然出现的,并且没有缘由。 江岁欢对着身边的万梦烟问道:“你有没有一种想要下山的冲动?” “难道你也有?”万梦烟一惊,“我还以为是我太累了,所以才不想上去。” 江岁欢看向周围的路人,这些人脸上都出现了纠结之色,有一些人直接选择了下山,剩下的人则压住了想要下山的冲动,继续往上走。 八方和六麓他们本来有说有笑的,此时都安静了下来。 “看来不止是我们两个想下山,所有人都有这想法啊。”万梦烟说道。 “是啊,也许只有信念坚定的人,才能够爬到山顶。”江岁欢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山顶走去。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了山顶,眼前就是明安寺,而她们在明安寺门口看到了刚才的富家公子。 她们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鄙视。 这个富家公子居然如此渴望杀掉结发之妻,真不是个东西! 明安寺门口有一个巨大的香炉,富家公子正在香炉前举着三炷香叩拜,口红说道:“佛祖保佑,让我家那个母老虎早点去……”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撞了他一下,他手中的香掉在了地上,回过头怒道:“谁人撞我?” 万梦烟惊讶地说道:“对不住了,我没看到你。” 江岁欢站在旁边,漠然说道:“看来你的愿望实现不了。” 富家公子刚想发火,脸色忽然变了,指着万梦烟说道:“我认得你,你是万老板的女儿?” 居然被人认了出来,万梦烟求助地看向江岁欢,江岁欢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慌。 谁知下一秒,富家公子拱手道:“真是幸会幸会,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万老板的千金,令尊近来可好啊?” “挺好的。”万梦烟看着他问道:“你认识我爹?” “京城做生意的,谁人不认识万老板啊!”富家公子笑眯眯地直起腰,“小生有幸见过万老板一回,不过他应该不记得我。” “哦。”万梦烟点了点头,指着地上断成两半的香问道:“这个……” “不要紧,不过是几根香罢了,心诚自然灵嘛哈哈。”富家公子大笑两声,低头把脚边的香往香炉下面踢了踢。 等他再抬起头时,万梦烟和江岁欢已经走出了老远,他急忙追了上去,“万小姐,等等我啊!” 忽然,一个僧人拦在他面前,“施主请留步。” “哎呀别烦我,没看到我有正事吗?”他推开僧人往前跑,谁知下一秒,又有一个僧人把他拦了下来。 “施主,请留步!” 第350章 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富家公子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挡在我面前干什么?” “如果是别人这么做,我早就动手了,看在你是明安寺的僧人份上,我跟你客客气气的,赶紧让开!” 旁边的女子跺了跺脚,撅嘴道:“公子,说好了陪人家来烧香拜佛,你却要去追那个万老板的千金,是不是看上她了?” “可人儿,我有你一个就够了,哪能再看上别人啊。”富家公子搂着她的肩膀哄着,“再说了,那可是万老板的千金,我哪配得上啊。” 她用手指勾住富家公子的衣领,“这话我可不信,公子腰缠万贯,同那万老板一样都是商人,怎么就配不上他的女儿了?” 富家公子听了之后哈哈一笑,“小嘴儿真甜,不过万老板可不是一般的商人,他的钱庄遍布整个大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 “若是跟他攀上了关系,我家的生意起码能涨上十倍,到时候我还烧什么香拜什么佛啊,直接就能把我家那只母老虎给踹了!” 两人站在明安寺的门口打情骂俏,旁边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有人无奈叹气,在如此庄重之地,竟然还有这种人,哎! 僧人对两人的行为表现得并不在意,合掌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有话跟施主说。” 富家公子急躁了起来,“你都耽误我多长时间了,倒是说啊!” 女子劝说道:“公子,这里那么多人,僧人却独独拦住你,说明你有佛缘呢,不妨耐心听一听。” 他一听也是,便耐着性子说道:“刚才对不住了,你说,我好好听着。” 僧人低着头,慢慢说道:“施主,您不能进到明安寺里去。” 富家公子傻眼了,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好事,结果僧人把他拦下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不能进到明安寺里。 “凭什么?这里那么多人都能进去,凭什么我不能进!”他指着身后刚刚爬上山的书生,“这个穷书生衣服都破了,肯定连一两银子的香火钱都拿不出来,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 书生走了十步来到香炉前,再次跪了下来,因为体力耗尽的原因,他站起来的时候十分艰难,每次站到一半的时候,就会因为腿软重新跪在地上。 两个僧人来到书生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搀扶着他慢慢走进了明安寺。 富家公子看得十分恼火,“什么意思?不让我进去就算了,还找两个人扶着他进去,瞧不起我是!” “施主,您误会了。”僧人语气和缓,解释道:“之所以不让您进去,是因为您祈求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 “什么事情?”富家公子半信半疑地问道。 “您的结发之妻会离开,您从那以后就会转运。”僧人说道。 富家公子和身旁女子对视了一眼,他惊叹道:“真是神了!” “大师,我还能再求点别的事情吗?” 僧人只说了四个字“事在人为”,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富家公子激动不已,拉着女子走到树下,“可人儿,你听到大师说什么了吗?事在人为,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到万小姐出来后,我再过去跟她聊一会儿。” “说不定真的能和万小姐成为朋友,那我可真是转了大运了!” 江岁欢和万梦烟来到大殿,虽然这里有很多人,但是却非常安静,每个人的神情都是肃穆庄重的。 江岁欢跪在蒲团上,闭上了双眼,心中默默念道: 希望顾锦能够顺利打败毒蝎,小汤圆平安长大,师父安然无恙地回来…… 她站起来走到功德箱旁边,往里面放了一张银票。 毕竟一次性许下三个愿望,得多给点香火钱才是。 万梦烟跟着捐了香火钱,二人跟着其他人的脚步,在大殿里慢慢走着,这里的檀香味能够让人的心沉静下来。 白梨几人没有要祈求的东西,因此就跟在江岁欢身后,慢慢悠悠朝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万梦烟指着角落说道:“看,那里有个签桶。” 签桶不知道放了多久,破破烂烂的,所有人都对其视而不见。 “我想去抽根签。”万梦烟走过去,拿着签桶晃了晃,从里面掉出了一根长签。 万梦烟捡起长签看了起来,而江岁欢接过签桶随手晃了晃,也掉出了一根长签。 她捡起长签,发现上面只有三个字。 下下签。 “……” 江岁欢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早知道就不晃了,这不没事给自己添堵嘛! 万梦烟一样的面如土色,她把手中的长签拿给江岁欢看,“岁欢,完了,我是下签。” “没事,你看我的。”江岁欢递上自己的长签,苦笑道:“下下签,比你还多一个下呢。” 万梦烟哑然,顿了顿小声说道:“兴许这签桶里都是不好的签,所以才没人来抽签。” 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僧人,僧人年纪尚小,约莫只有十五六岁。 他合掌说道:“两位施主,这签桶不是普通的签桶,得抽两次签才行。” 二人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万梦烟拿起签桶又晃出一根,看了以后兴奋地说道:“岁欢,是上签!” “你快试试,你这次肯定也是上签!” 江岁欢相信了,拿起签桶晃了晃,一根长签掉落在面前,上面刻着三个字,下下签。 心塞,太心塞了。 江岁欢转身想走,却被僧人给叫住,“请问施主可是姓江?” 她愣在原地,回头问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僧人摇了摇头,说道:“慧通法师跟贫僧说过,今日会有一个姓江的女施主来到这里,而她可以抽三次签。” “慧通法师竟然提前知道我要来。”她眼睛一亮,问道:“他在这里吗?” “不在,慧通法师去远方云游了。”僧人说着递上了签桶。 江岁欢不情不愿地接过签桶晃了几下,心道如果再抽到下下签,她就拿走埋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一根长签掉了出来,江岁欢捡起来一看,旋即瞪大了眼睛。 第351章 上上上上上签 长签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和普通的竹条没什么区别,江岁欢把它拿给僧人看,“小师父,是不是有人故意把竹条塞了进去?” 僧人笑着摇头,“施主,这不是竹条,这是一根无字签。” “无字签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坏?” “这个要由施主自己来决定。”僧人递给江岁欢一支毛笔,“您写下什么签,这就是什么签。” “这样也行?”江岁欢拿着笔惊讶地问道。 “这根无字签是慧通法师亲自放进去的,签桶里只有这么一根,只有有缘人才能抽到。”僧人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而您就是这个有缘人,这根无字签是您的了,您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江岁欢拿着毛笔,毫不犹豫在上面写下六个大字,上上上上上签。 她的签,她做主。 “谢谢小师父了。”她心满意足地收好长签,和万梦烟一起告别了僧人。 往外走的时候,两人看见了山路上的那个书生。 书生被僧人搀扶到大殿中,他对着僧人道了谢,跪在蒲团上祈求道:“求求佛祖保佑,让我家娘子的病快些好起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额头伤口的血流了下来,他却全然不顾,心中只有他那生病的娘子。 江岁欢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和万梦烟一起走了出去。 万梦烟伤感地说道:“为何有情人受尽磨难,无情人却风生水起?” “患难见真情,富贵见人心。”江岁欢叹了一声。 走出明安寺外,在门口守着的富家公子迎上来,笑容满面地对着万梦烟说道:“万小姐,小生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万梦烟皱眉道:“你等我干什么?” “小生注意到你是走上来的,再走下山肯定很累,所以小生特地叫了两个人,你坐在单人轿上,由他们抬着你下去。”富家公子认为自己想得非常周到,邀功似的说道。 万梦烟正准备拒绝他,就看见了江岁欢使来的眼色,万梦烟瞬间会意,道:“多谢公子的好意,抬我下山就不必了。” “等我回到府中,一定会给我爹说一说此事,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如今可不多见。” 富家公子欣喜若狂,激动地说道:“小生在此先谢过万小姐了。” “不用谢。”万梦烟莞尔一笑,又说道:“不如这样,明日我求我爹在酒楼里摆一桌,不知公子肯不肯赏脸赴宴呢?” “肯肯肯,当然肯了!”富家公子头点得飞快,生怕晚一秒万梦烟就不请了。 “好,那明日午时在福苑楼见咯。”万梦烟说道。 “没问题。”富家公子连忙应了一声,带着身边女子离开了。 万梦烟拍着胸口说道:“妈呀,我第一次这样骗人,实在是太刺激了。” 京城哪有什么福苑楼,都是她瞎编的!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骗一百次都不嫌多。”江岁欢耸了耸肩。 “确实,感觉还挺有趣的。”万梦烟歪头笑了笑,“岁欢,我们下山。” “我有些累了。”江岁欢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我们歇会儿再走。” “好啊。” 几人在树下坐了片刻,直到江岁欢看见了书生的身影,书生的腿应该是跪的时间太久跪麻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江岁欢冲着书生喊道:“那位公子,你过来一下。” 书生一愣,指着自己问道:“姑娘是在叫我吗?” “是。”江岁欢点了点头。 书生不解地走了过来,“姑娘,为何叫我过来?” “我在大殿上听到了你的话,你娘子生病了是吗?”江岁欢站起身问道。 “是。”书生垂下眼眸,难受地说道:“她病得很重,京城里的普通大夫治不好她,而我又请不起厉害的大夫,只能来这里祈求佛祖保佑。” “我正好是个大夫。”江岁欢认真地说道:“跟我说说你娘子的症状。” 书生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把他娘子的病状详细地说了出来,连他娘子这段时间吃的汤药里面有什么药材都说得一清二楚。 难得有人能够把他人病状说得如此清楚,江岁欢听完以后立马就明白了,“你娘子起初得的是普通伤寒,问题出在她吃的药上。” “大夫开的药不对,她吃了没有效果还加大了药量,因此损伤了肝脏。” “可恶的庸医!”书生气得双目通红,“我回去就找他算账!” “算账的事情搁一边,你还是先回去救你娘子。”江岁欢蹲下来,拿出一条帕子和僧人给的毛笔,趴在石头上写下了药方。 写完以后,她把药方递给书生,“拿着这药方去药铺开药,回去熬给你娘子喝,一天一碗,不能多也不能少。” 书生感激不尽地说道:“谢谢姑娘!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等我娘子病好了,我一定携她登门道谢。” 江岁欢想了想,又拿出一条帕子写下家中的地址,“我家开药铺的,你没事可以跟周围人宣传一下。” 她现在虽然没时间给人看病,但是春桃可以,春桃在太医院待了那么久,已经能够独自给人看病了。 书生千恩万谢后转身离开。 万梦烟叫住他,“公子,你东西掉了。” “嗯?”书生低头去看,赫然发现脚边有个金灿灿的金元宝。 他把金元宝捡起来,“这不是我的。” “一定是有人不小心掉下来的,我要去寻找失主。” 万梦烟拽着书生说道:“不是别人掉的,就是你掉的,我亲眼看着你掉下来的!” 书生想否认,看见万梦烟坚定的眼神后,他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嘴唇轻轻颤了颤,拱手说道:“多谢!” 书生离开后,万梦烟看着书生的背影叹道:“我们帮了书生,而那个富家公子的结发之妻,又有谁能帮助她呢?”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她可以自渡。” 几个转过头,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刚才在签桶旁边的僧人,江岁欢开口问道:“小师父,您所言何意?” 第352章 行善因,结善果 “这位公子的夫人,会将自己从水火之中救出来。” 僧人站在树下,虽然年纪尚小,却有一种修行了数十年的姿态,让人没由来得对他充满了信任。 并且他还给人一种遥远虚无的感觉,仿佛他并不存在世间,躯体只是一碰就会消失的幻影。 站在江岁欢身后的六麓和元九小声说话,“我给你一百两,你去碰他一下,看他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元九不吃这一套,“我给你二百两,你去。” “我出三百两,你们两人一起去。”白梨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三人从小在艰苦环境下长大,同时经历着残忍刻苦的学习和竞争,才能成为如今万里挑一的高手。 在他们眼中,动手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所以他们没有信仰,说起话来自然无所顾忌。 江岁欢清楚几人没有恶意,又担心冒犯到僧人,便对着几人斥责了一句,“莫要胡言。” 她对着僧人解释道:“小师父,他们只是好奇,绝对没有故意冒犯的意思,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阿弥陀佛。”僧人合掌说道:“童言无忌,贫僧不会在意的。” 不知是因为江岁欢抽到了唯一的无字签,还是其他原因,他面对江岁欢时变得很亲和,那种虚无的感觉也消失了。 后面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这种年纪,还能算是童言无忌? 僧人垂眸看向山路,富家公子和女伴懒得走路,两个人挤在单人轿上,被雇来的人抬了下去。 万梦烟看到这一幕,愤愤不平地说道:“两个人挤在单人轿上,抬轿的人得多累啊!这男子果然没有心。” “施主莫要生气,这位公子很快就会转运了。”僧人心平气和地说道。 “什么?”万梦烟大吃一惊,“这种人都能转运!” 僧人解释道:“这位公子本身运气并不好,家中生意难做,按照命格来说他二十岁就会变得穷困潦倒。” “可他十七岁那年娶了他的夫人,他的夫人命中带财,是个天生贵气的女子,嫁到他家中后,把贵气和财气也带了过去。” “从此他家中的生意越做越大,积攒的财富越来越多,脱离了他本来的命格。如果他与夫人能够琴瑟和鸣白头偕老,那么他这一生也会顺风顺水,大富大贵。” 江岁欢听懂了,问道:“小师父,所以您所说的转运,不是指他会越来越好,而是他会越来越差?” “是的。”僧人点头,又说道:“他没有珍惜这一切,反而找了外室,如今他的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正准备与他和离。” “他夫人一走,他撑不起家中的生意,不出半年就会穷困潦倒。” 听完僧人的话,万梦烟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笑意,“舒坦了。” 江岁欢也是如此,得知那个富家公子的下场,真是令人大快人心。 “多谢小师父告诉我们这些。”江岁欢合掌说道。 僧人的上半身微微前倾,说道:“不必感谢贫僧,几位施主行善因,结善果。” 江岁欢和万梦烟看了一眼对方,僧人所说的行善因,应该就是她们刚才帮了书生一事。 两人和僧人告别后准备离开,六麓见僧人如此厉害,好奇地问道:“大师,您看我会不会转好运?” 僧人微微一笑,说道:“只要各位施主不忘本心,最后都会有好运气。” “谢谢大师。”几人心满意足地下山了。 大概是求到了上上上上上签的原因,江岁欢接下来几天的心情都很好。 铁柱领着的匠人干活认真严谨,才几天的功夫,地基就已经打好了。 容月阁的生意非常好,不管江岁欢去得多早,门口都有许多排队的人。她从实验室里拿出来了一屋子的护肤品,不到三天就卖了个精光,只能趁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接着补货。 几乎所有事情都很顺利,除了一件事让她有些惆怅。 那就是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顾锦了,虽然知道顾锦很忙,可一连好几天没有见面,她实在是很想念顾锦。 不过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顾锦在做一件大事,而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搞事业,总有一天,顾锦会处理好所有事情。 而她,会成为一个无比有钱的大夫。 江岁欢之所以如此有信心,是因为容月阁的确带为她带来了不少收益,每天的营业额都高达上万两。 每天排队的人数都限量,许多夫人小姐怕下次排不上队,所以会同时做几个项目,走之前还会再买许多护肤品带回去。 这日清晨,江岁欢如往常一样来到容月阁,她刚从马车上下来,头顶传来一声嘲讽的笑声。 “呦,这不是大渊未来的第一个女侯爷吗?” 如此刺耳的声音,除了江媚儿还能有谁? 江岁欢抬头说道:“呦,这不是被侯府赶出来的江媚儿吗?”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被侯府赶了出来,应该不再姓江了!” 江媚儿独自坐在月芳楼二楼的窗边,从前和她形影不离的孟俏和孟晴两姐妹,一个和宰相的小儿子陈禹讳去了江南,另一个为了七皇子楚炼跟她反目成仇,同楚炼一起也去了江南。 江岁欢一句话就戳到了她的痛点上,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想姓什么就姓什么!江姓又不只是侯府可以用!” “倒是你,侯爷说他身体好了以后会进宫,请皇上把侯位传给你,可据我所知他的身体早就好了,却一直没听到他要把侯位传给你的消息呢。” 她冷哼一声,“我看啊,侯爷根本没打算传位给你,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我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你急什么?”江岁欢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不像你那么看重侯位,所以不用你替我担心。” 江媚儿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问道:“你不会是想去容月阁?” “是啊。”江岁欢反问道:“与你有干系吗?” “真是笑死人了。”江媚儿拍桌笑了起来,“容月阁每天的排队人数都是限量的,我今天半夜就让丫鬟过来排队,也只能排到队尾。” “你这会儿才来排队,最多只能抢到一瓶祛疤膏。”江媚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打击江岁欢的理由,轻蔑地说道:“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个土包子。” 第353章 正是绝佳的好机会 江媚儿心中非常得意,侯府一家人竟然为了江岁欢这个土包子放弃她,等到江岁欢以后再干了什么丢人的事情,他们肯定会后悔的。 她越想越开心,低头看着楼下的江岁欢笑道:“我劝你啊,还是赶紧回去!” 江岁欢轻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旁边排队的一个女子发怒了。 女子前天来过一次,因为效果很好,所以今天又早早地过来排队买护肤品。 她抬手指着窗边的江媚儿大骂道:“我忍你半天了,你说谁是土包子呢?” 江媚儿奇怪地说道:“我又没说你,你喊什么!” “你说江大夫就是在说我!”女子撸起袖子,指着她斥责道:“你竟然还让江大夫回去,你脑子没问题?江大夫要是回去了,我们这些客人谁来管?” 江媚儿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解道:“她走不走的,跟客人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大半夜就过来排队的。” 江岁欢开口说道:“这位姑娘的意思是,我是容月阁的东家,这些客人都得我亲自来照应。” “我要是走了,容月阁也得关门。” 江媚儿脸色煞白,喃喃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容月阁的东家。” 比起眼下的丢人,她更加无法接受江岁欢是容月阁的东家这件事。 容月阁开张第一天就火遍了京城,凡是去做过保养的夫人小姐,脸上皆是容光焕发,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她本来不相信,直到她亲眼看见一个年老珠黄的夫人,从容月阁回来后皮肤变得白皙紧致,一根皱纹都不见了,这才相信容月阁是真的厉害。 打死她都想不到,容月阁会是江岁欢开的。 江岁欢不再理她,看着排队的人问道:“哪个是江媚儿的丫鬟?” 一个小丫鬟走出来,“我是。” “回去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容月阁谁来都可以,她不行。”江岁欢的声音不大不小,坐在月芳楼二楼的江媚儿刚好能听到。 江媚儿又气又恼,“不去就不去,我还不稀罕呢!” “那再好不过。”江岁欢笑了笑,对身后的六麓说道:“去找一个牌子挂在门口,牌子上写江媚儿与狗不得进入。” 江媚儿气得双眼冒火,她想杀江岁欢很久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怪胎楚福死了之后,她夜夜都缠着楚诀睡觉,想试试看能不能再次怀孕,可试了很多次都不行。 她知道一定是江岁欢还活着的原因,所以情蛊的副作用才没有解开,她无法再次怀孕。 如今江岁欢就在眼前,正是绝佳的好机会! 江媚儿双眼越来越红,她拎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做着涮杯子的动作,猛地把茶壶朝着江岁欢的头砸了下去。 江岁欢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声,“八方。” 八方挡在江岁欢面前,飞起一脚把茶壶踹了回去。 茶壶笔直地朝着江媚儿飞了过去,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只听“咚”的一声,她的鼻子被砸得变了形,鼻血缓缓流了下来。 她愣了一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啊!我的鼻子!” 楼下的小丫鬟赶紧冲了上去,扶着又哭又叫的江媚儿离开了这里。 人群看到这一幕,纷纷拍手叫好,江媚儿实在是活该! 江岁欢抬脚走进了容月阁,她这些天都在忙,没有时间对江媚儿出手,让江媚儿好好的过了一段享福的日子。 过几天就是祭祀大典,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媚儿偷梁换柱,用别的婴儿代替死掉的楚福这件事。 人们肯定会非常生气,尤其是经常给南冥王府送礼的大臣,他们被江媚儿和楚诀愚弄了那么久,得知了真相后一定会恨不得扒了二人的皮。 这二人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想到这里,江岁欢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她当初把茧蛊放在了楚诀的身上,说不定哪天茧蛊破茧而出,楚诀就会一命呜呼了。 等到那个时候,江媚儿一个没有子嗣的王妃,要么陪葬,要么被赶出王府。 江媚儿已经和侯府断绝了关系,连娘家都没有了,到时候就会无家可归,除非江媚儿和姬贵妃相认。 可能吗? 不可能,姬贵妃巴不得江媚儿消失在这世上,楚诀若是死了,姬贵妃只会劝皇上让江媚儿一同殉葬。 难道说姬贵妃这段时间没有对江媚儿出手,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呢? 可姬贵妃又不知道楚诀会死…… 江岁欢摇了摇头,门外还有那么多客人呢,先不想这些了。 忙到中午的时候,江岁欢同万梦烟一起去月芳楼吃饭。 那日在山上遇到的富家公子居然也在,他对面坐着那天见过的女子,应该就是他的外室。 他看起来心情大好,举着酒杯和外室碰杯,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一看就是在庆祝着什么。 万梦烟小声说道:“看他那么高兴,想必是和夫人和离了。” 江岁欢点头道:“肯定是。” 正说着,富家公子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大笑着对酒楼里的客人说道:“诸位,今日我终于和家里的母老虎和离了,为了庆祝这件喜事,诸位的酒钱都算在我头上。” 江岁欢叫来小二,“把这里最好的酒给我拿两坛。” “也给我拿两坛,我拿回去给我爹喝。”万梦烟说道。 碰巧这时,富家公子看见了万梦烟,他端着酒杯走了过去,“万小姐,我们二人真有缘分,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你了。” “哦,是你啊。”万梦烟态度冷淡,“你有事吗?”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是这样的,那日山上你约我次日去福苑楼赴宴,可第二天我在京城里找了整整一天,都找不到福苑楼这个地方。” “所以我特意来问一问,是不是我听错了名字?” 第354章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万梦烟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 她愤怒地拍桌而起,“我并没有说福苑楼是京城的酒楼,你没有找到,足以说明你对我的话不够上心。” “那日我爹推掉了所有应酬,从早等到晚都不见你过来,还以为你是在故意捉弄他!” 富家公子一惊,举着酒杯的手颤颤发抖,着急地解释道:“万小姐,我绝对没有故意捉弄令尊,麻烦你回去跟他解释一下。” 万梦烟坐下来,摇头道:“算了,我看没这个必要。” “还是有必要的,不如这样,明日我把月芳楼包下来请万小姐和令尊吃饭,就当是赔罪如何?”富家公子举起酒杯作揖问道。 “赔罪就不必了,我们与你本就不相识。”万梦烟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像你这样不讲诚信的人,我们两家人的生意更不可能有交集的。” 富家公子急得团团转,如果他能攀上万老板这条人脉,他家中的生意会一飞冲天,从此在京城站稳脚跟。 可他的幻想破灭了,他不仅没有结识万老板,还将其得罪了,如果万老板对旁人说他不讲诚信,他家的生意会大受影响。 想到这里,富家公子低声下气地说道:“万小姐,您长得这么漂亮,心肠还那么好,求您帮我在令尊面前美言几句,我真不是故意的,请他千万不要为难我。” 万梦烟呵斥道:“你这是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我爹为人和善心胸宽广,怎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为难你!” “你失约就罢了,还如此诋毁我爹,简直是不可理喻!” 江岁欢在旁边看得起劲,配合地说道:“没错,万老板心肠那么好,你竟然在背后如此说他,可见心胸狭隘的人是你!” 富家公子理屈词穷,不知所措地举着酒杯,正巧这时小二端着四坛酒过来,“两位客官,这是您要的酒。” “放桌子上。”万梦烟说道。 富家公子惊道:“你们两位姑娘要喝这么多酒?” 万梦烟说道:“自然不是,我爹喜欢喝月芳楼的陈酿,我等会儿给他带回去。” “原来是令尊喜欢喝酒,小二,再多拿几坛子酒过来。”富家公子吩咐完小二,转头对着万梦烟笑呵呵地说道:“今日的酒钱全算在我头上,万小姐多带几坛酒回去,就当是我给令尊赔罪了。” “我绝对没有诋毁令尊的意思,希望万小姐能看到我的诚意。” 看着小二又拿来的十坛子酒,万梦烟清了清嗓子,“好,看来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姑且原谅你。” “多谢万小姐,万小姐吃好喝好。”富家公子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万梦烟和江岁欢对视了一眼,偷偷笑了起来,这次不仅恐吓了他一番,还得了十来坛子好酒,甚是不错。 对于这样的负心人来说,这举动算不得过分。 万梦烟把这些酒分成两份,一份送给她爹,另一份送到江岁欢府上。 吃饱喝足后,二人并肩走出月芳楼,在街上随便逛着。 容月阁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会儿还剩下小半个时辰。 而排队的那些客人们,他们手中有号码牌,可以回去吃完午饭后再过来。 也有不想回去吃午饭的人,就待在江岁欢专门在容月阁一楼准备的休息区里等待,还有热茶和糕点供应。 从前一到中午,街上就没什么人了,许多商铺会关门休息。如今估摸着是快到年尾的原因,许多人都忙着买年货,大中午的街上还是人群熙攘。 江岁欢和万梦烟本来只是打算走一走消消食,可看到街上如此热闹,她们的购物欲被带动起来,走在街上看到什么都想买。 江岁欢买了许多春联和炮仗,交给八方和六麓拿着,万梦烟问道:“现在买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等过完元旦后离春节就不远了,这些东西得早早买了才行,若是等到了春节前再买,是要涨价的。”江岁欢说道。 万梦烟歪了歪头,“可我爹说了,钱是流动的,得花出去才能挣回来,这种小钱没有必要去省。” 她拍了拍万梦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爹说得没错,只是,还是得看个人的情况。” 万梦烟家里开钱庄的,当然得让钱流动起来,而她呢,她连嫁妆都得自己攒,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二人走到路口,万梦烟看到对面有卖糖炒栗子的,兴奋地说道:“我娘喜欢吃这个,我要多买点。” 江岁欢把小贩找的碎银子往钱袋子里装,低头说道:“去,我在这里等你。” 万梦烟走到路中间时,拐角处猛地窜出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来,直直地朝着万梦烟冲了过去。 黑马上的人身穿劲装,手中拿着鞭子用力甩着,口中大喊道:“南疆传来急报!通通让开!” 这匹马出现得太过突然,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万梦烟更是吓得待在了原地。 而白梨等人站在江岁欢身后,离万梦烟还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冲过去。 骑马的人看到了路中间的万梦烟,此时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用力拽紧缰绳。 黑马嘶鸣一声抬起前蹄,马蹄扬起的灰尘扑到万梦烟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紧紧闭上双眼。 就在马蹄离万梦烟的头顶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一抹红色身影闪过,把万梦烟从马蹄下救了出来。 白梨刚好冲上前,待看见红衣人的容貌后,她脸色一变,握着万梦烟的胳膊将其从红衣人怀中拽了出来。 第355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红衣人身后马蹄落地,骑马的人松了口气,甩了一下鞭子继续往前跑去,口中不断喊着:“南疆传来急报!通通让开!” 这一幕发生在转瞬之间,街上很快恢复了正常,万梦烟站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中间,茫然地问道:“我还活着吗?” “还活着。”白梨把她往路边推,故意无视旁边的红色身影。 “梦烟,你怎么样了?”江岁欢冲上前问道,她装个碎银子的功夫,再抬起头时马蹄就在万梦烟头顶上方了,还好被人救了下来。 不过她只顾着注意万梦烟了,还没看清楚救下万梦烟的人是谁。 万梦烟呆呆地摇了摇头,忽地清醒过来,“刚才有个红衣人救了我,他人呢?” “我在这儿呢。”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几人回头看去,一个容貌俊美的红衣男子站在路中间,他眉眼弯弯,抬手对着江岁欢说道:“江姑娘,又见面了。” 江岁欢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咬牙道:“千京夷,又是你!” 万梦烟听到了她的话后,十分惊讶,“岁欢,你认识他?” “那是自然,江小姐与我多年前就认识了。”千京夷抱着胳膊说道,“她与我的交情可比各位都要深厚呢。” “胡说八道!”江岁欢反驳道:“我跟你只见过两面,有个锤子交情!” “你又忘了吗?你小时候我们也见过一面的,就在斗兽场,当时你……” 江岁欢打断了他,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你瞎编的,别再说了!” 他表现得很受伤,叹了口气问道:“江小姐,我给你的信收到了吗?” “信上说你若是想我了,可以随时来兴隆赌坊找我,可我眼巴巴的等了你那么多天,你都没有过来,让我好生失望。” “你就算等上几十年我都不会去。”江岁欢说道。 “江小姐。”千京夷朝江岁欢走过去,“我在信上还说了,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会当面向你道歉,上次……” 他刚走了一步,白梨和八方等人就出现在了江岁欢身前,八方怒道:“你若是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 千京夷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道不悦,“你以为凭你们几个人,就能拦住我不成?” 八方气得牙痒痒,之前王爷派人去查千京夷的身份,没想到越查越深,他不仅家族庞大,背后还有多方势力支持,一时半会儿不能对他动手。 可王爷还说了,如果千京夷敢对王妃做什么事情,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除掉他。 今日这条街上,不止有他们几人,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只要千京夷敢动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就会蜂拥而至。 江岁欢站在几人身后,冷冷道:“你不用跟我当面道歉,今日你救了我朋友,两件事抵了。” 千京夷敛起眼中的不悦,勾唇道:“江小姐,这种事可不是你说抵就能抵了的。” “够了!我听明白了!”万梦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扔到了千京夷的身上,“你救我的事情与岁欢无关,我给你银子,就当是谢礼了。” 江岁欢不喜欢的人,她也不喜欢,哪怕是救命恩人也不行。 千京夷瞥了一眼飘到地上的银票,歪头道:“江小姐,看来你的朋友跟你一样,都很有个性呢。” 江岁欢把万梦烟拽到身边,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如此对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千京夷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八方等人,微笑着对江岁欢说道:“自然是看上了你,想要娶你过门。” 八方气得头顶冒火,江岁欢却笃定千京夷并没有看上自己,他在说谎。 “你不肯说实话,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江岁欢拉着万梦烟转身就走。 八方等人跟在她们身后,走路的同时紧盯着身后,以防千京夷突然动手。 所幸千京夷没有跟上来,江岁欢和万梦烟没了逛街的心情,直接回了容月阁。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虽然扰人心情,但江岁欢并不在意,很快就平复好了心情,开始给客人做保养。 另一头的皇宫,此时却炸开了锅。 黑马畅通无阻地穿过宫门,一路疾驰来到卧龙殿外,骑马的人慌慌张张地从马背上跳下来,朝着宫殿冲了过去。 一群人过来拦他,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在这些人面前挥了两下,这些人看到信封上黑色的花纹后大惊失色,纷纷退下去不再阻拦。 在信封上画黑色花纹,意味着发生了重大事件,任何人不得阻拦。 卧龙殿内,皇上和楚逸正在下棋,姬贵妃依偎在皇上身边,场面温馨惬意。 皇上摇头道:“老八这棋下得是越来越好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朕的确是年纪大了,连小辈都不如了。” 姬贵妃双手扶在皇上的肩膀上,柔声说道:“皇上年纪才不大呢,是逸儿聪明,才能侥幸赢了您几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逸儿是您的亲生儿子呢。” 楚逸拿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棋子,“母妃说的是,多亏父皇厉害,儿臣才能继承一二。” 皇上被哄得哈哈大笑,“说的是啊,朕的这些儿子,唯有老八跟朕最像了。” 姬贵妃掩嘴轻笑一声。 “皇上!”宫殿门被人大力推开,身穿劲装的男子捧着信冲了进来,“南疆传来急报!求皇上速阅!” 姬贵妃识时务地起身,对着楚逸说道:“逸儿,别打扰你父皇处理公事,先跟母妃回去。” 皇上摆了摆手,“老八不是小孩子了,让他留下来,还能帮朕出出主意。” 这话正合姬贵妃的心意,她欠了欠身,“是。” 姬贵妃离开后,皇上对楚逸说道:“去把那信拿来给朕看看。” 楚逸走过去,当看到信上的黑色花纹后,他加快了脚步,把信递给了皇上。 皇上看到黑色花纹后意识到大事不好,一把撕开了信封,看起信上的内容来。 半晌,皇上沉着脸把信拍在桌子上,怒道:“这群人简直无法无天,朕当初就不该放纵他们!” “早知道他们会闹出今天这种事,朕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楚逸递上一杯茶,“父皇您莫要动怒,对身体不好。” “这种事让朕如何冷静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父皇不妨给儿臣说说,兴许儿臣能帮到您。” 皇上把信甩给楚逸,“你自己看!” 第356章 拆东墙补西墙 楚逸拿着信看了起来,信上的字迹密密麻麻,他只挑重点看,很快就清楚了事情始末。 南疆族长起了反叛之心,先是用巫蛊之术控制了关南城的城主,然后带领着十万南疆叛军在一夜之间占领了关南城。 楚逸皱起眉头,慢慢把信放了下来。 百年前,南疆还不属于大渊,只是一个较为隐秘的部落。 大渊当时的皇上看中了南疆物产丰饶,便亲自率兵攻打南疆。 一场极为惨烈的战争过后,南疆被大渊吞并,成为大渊的一部分。 当时率兵的皇上在战场上被种下蛊虫,双眼近乎失明,无奈之下只能退位。 新皇登基后,为了防止南疆发生叛乱,他派了二十万人在南疆旁边建立了一座城池,把南疆给围了起来。 由于这座城池的作用是为了守住南疆,故取名为关南城。 这百年来,每个在位的皇上都很看重关南城,关南城的城主十年一换,个个都是精挑细选派过去的将才,并且都对大渊忠心耿耿。 而且出于对关南城百姓的愧疚,不仅税收减半,还有许多补贴,因此关南城的百姓都很富裕。 多年过去,关南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已经从当初的二十万人,变成了如今的七十万人。 这七十万人中,除去年迈体弱者,有五十万人从小经历军事训练,一旦发生战争,他们会摇身一变成为优秀的士兵。 因此,关南城是大渊非常重要的一座城池。 南疆族长之所以能带领十万叛军占领关南城,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先控制了城主。 城主是关南城百姓们的主心骨,一旦城主发生意外,即使有五十万的士兵,也会因为没有人指挥而变得散乱。 而皇上如此恼怒,不仅仅是因为关南城失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南疆族长能够发动叛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 他想要攻打凉都国和凤兮国,一旦三个国家合为一体,他会成为全天下的主人。 可他心中清楚,大渊的兵力虽然比凤兮国略强一些,但远远不如凉都国,想要打败两个国家何其困难。 后来他想到一个办法,让南疆加入战场,南疆人擅长巫术,在战场上能够打凉都国和凤兮国一个出其不意。 于是他放宽了对南疆的禁令,不仅送去了许多物资,还暗中和南疆族长互通了几次书信,以此拉近他和南疆的关系。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可以利用南疆人攻打凉都国和凤兮国的时候,南疆族长反叛了! 这如何能忍! 皇上看着面前的信纸,愤怒地拿起来撕成了碎片,“岂有此理!把镇远叫过来!他曾经在关南城当过十年的城主,最了解南疆人!” “父皇。”楚逸半跪在地上,轻抚着皇上的后背避免他喘不上气,口中说道:“镇远老将军的虎符已经被您收走了,况且他年事已高,没办法再率兵打仗了。” 皇上一愣,猛然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来,那日孟晴坦白她给楚炼吃下绝子药,由于她肚子里怀了楚炼的子嗣,所以不能处置她。 为了以儆效尤,皇上便收走了镇远老将军的虎符。 皇上当时之所以做得那么决绝,还有一个原因。 南疆族长传给他的信件中,说了许多镇远老将军的好话,导致他认为镇远老将军存了别的心思,曾刻意讨好南疆族长。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南疆族长使的一出离间计! 皇上用力掀翻面前的棋盘,无数棋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顷刻间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楚逸看着地上黑白混乱的棋子,眸色复杂,马上就是祭祀大典,又出了这种事情,万一影响了他的计划…… “老八!”皇上暴怒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去把你三哥叫来,朕要把他的兵权还给他。” 皇上口中的“三哥”就是楚诀,楚诀从小喜欢看兵书,对兵法颇有研究,所以十几岁时就有了自己的兵权。 几个月前,楚诀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门心思放在江媚儿身上,对朝廷之事不再上心,因此皇上收走了他的一半兵权,暂时交给宰相保管。 楚逸问道:“父皇,朝中那么多将军,为何要找三哥?” 皇上说道:“你三哥从小聪明,擅长兵法,最适合对付诡计多端的南疆人,虽然他这阵子有些不务正业,但本事应该没有丢掉。”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三哥的怪胎儿子。百姓和大臣们都以为那个怪胎是个福星,派你三哥过去平复叛乱,能够增加大臣们的信心。” “这样一来,朕也好说服其他人一起去。” 此次南疆之乱事件不算严重,可皇上清楚,朝中没人会愿意去的。 所有人都知道南疆人擅长蛊术,南疆的十万叛军,抵得上三十万普通士兵,甚至更多。 若是让朝中之人相信这场仗能赢,并且有福星保佑,说不定会有人愿意去。 楚逸抿了抿唇,开口说道:“父皇,儿臣认为派三哥去不太妥当。” 皇上低头看他,“何出此言?” “三哥的聪明才智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这点无可厚非,可是他近几个月来一直无心朝政,这事父皇您也清楚。” 楚逸语气缓慢悠长,“南疆人已经占领关南城,这场战争拖不得,让三哥前去的话,如果他没能及时调整好状态,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三哥那么在乎江媚儿,一定会带着她一同前去,到时候她就是三哥的软肋,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隐患。” 皇上说道:“这个好办,朕不会让你三哥带江媚儿去的。” 楚逸摇了摇头,“江媚儿对三哥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不让江媚儿去,三哥会一直在心中挂念,这样更加危险。” 皇上沉默片刻,道:“你说的有道理,你三哥不适合去。” “老八,你认为派谁去比较合适?” 楚逸说道:“岐远将军如何?” “岐远不行。”皇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祭祀大典结束后,他会前往边关。” “若他去打南疆人,边关就没人守着了,凉都人会借此机会攻打进来。”皇上眉目严厉,“拆东墙补西墙,要不得。” “父皇说的是。”楚逸点了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父皇,不如您明日上朝的时候直接说出此事。” “如果有人愿意率兵前往,就把宰相手中属于三哥的一半兵权让给他,再给他二十万大军,如此一来或许有人愿意去。” 皇上道:“如今只能这么做了。” 他也可以直接让顾锦去,可一旦顾锦赢得了胜利,就会从如今的人见人怕,变得人人欢迎,他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 “老八,你回去,朕要找国师来说几句话。”皇上摆了摆手,让楚逸离开这里。 “父皇保重身体,莫要因此生气。”楚逸扶起打翻了的棋盘,拱手道:“儿臣告退。” 楚逸离开了卧龙殿,慢步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休息片刻后,他支开了所有宫人,走进了密道里。 第357章 胜利就在前方 楚逸走到密道的最里面,打开了角落的箱子,里面放了一个怪胎的尸体。 尸体保存得很好,还能看清楚本来的模样。 他放下心来,看来计划可以继续下去了。 旁边的地牢和之前大不相同,地上铺了几层被褥,墙上贴满了画纸,一个男子坐在被褥上画画。 他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支着下巴做沉思状,还翘着二郎腿晃悠着。 这地牢里阴暗潮湿,点了烛火更显得阴森,他却显得很是惬意,漫不经心地说道:“下次过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再拿一根毛笔,这根毛笔都快秃了。” 楚逸看着墙上的画纸没有说话,这些画的内容都很奇怪,有的画纸上是没有耳朵还带着铃铛的圆脸猫,有的画纸上是全身都是洞的方块,还长了一双大眼睛,颇为奇怪。 “二哥,你不觉得你画的这些东西,是在浪费笔墨纸砚吗?”楚逸面无表情地说道。 楚晨头也不抬地说道:“八弟,你不懂艺术,也不懂我,所以请你不要乱说。” 楚晨那天夜晚在宫里被人打晕,醒来后发现自己到了这里。 起初他很慌张,以为楚逸发现了他的身份,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经过他多次拐弯抹角的询问,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楚逸让人冒充他的身份逃出皇宫去做一件事,等到事情办成后才会把他放了。 不过楚晨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他有一个好主意。 楚逸看着坐在地上的楚晨,眉头紧皱,他有些受不了这个人了。 刚把楚晨关进地牢的时候,楚晨骂了他整整两天,没有重复过一个脏字,第三天的时候却突然以亲兄弟的身份跟他套起了近乎。 每次他过来的时候,楚晨要么对他说一堆奇怪的话,要么就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问他要东西。 地面太硬睡不惯,需要几床被子垫在地上。 待在这里太无聊,需要笔墨纸砚打发时间。 地牢太冷了用不了筷子,需要一个铁勺子…… 虽然这些理由奇奇怪怪,但要的东西还算正常,所以楚逸都满足了。 不满足是不行的,一旦拒绝了楚晨,他会在地上打滚,并且采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 这招对楚逸很管用,因为楚逸知道江岁欢和顾锦都在找他,一旦他死了,会给楚逸带来很大的麻烦。 再忍忍,楚逸对自己说道,等到祭祀大典结束后,就能把楚晨放了,放得远远的。 “对了八弟,我还想要……”楚晨话音未落,耳边传来密道机关关闭的声音。 楚逸离开了。 楚晨推开面前的画纸,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墙角,把墙上一张画着海绵宝宝的画拿了下来,底下赫然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想困住我?门都没有!”楚晨搓了搓手,把插在发髻里的铁勺子取了下来,对着脚边的被子敲了敲。 “吱吱。” 看门鼠的小脑袋从被子里冒了出来。 “别睡了,开始干活。” 楚晨弯腰钻进洞里挖土,挖出来的堆到洞口,看门鼠用小小的身躯抱起土块,费劲地往被子下面塞,一人一鼠配合得非常默契。 干了半天,土块越堆越多,看门鼠望着眼前小山似的土堆,黑豆大小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慢慢放下怀中的土块,蹑爪蹑脚往门口跑去。 “再走一步,工钱全部扣光!”楚晨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可是二百只蛊虫啊,你不想要了?” 看门鼠不满地“吱吱”两声,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楚晨看着眼前的洞口,眼中闪烁光芒,“胜利就在前方,加油老伙计!” “……吱吱。” 早朝上,皇上把南疆族长发动叛乱的事情说了出来,询问有没有人愿意去。 朝堂上的几个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愿意去的,最听话的江昱又偏偏没来。 不过就算他来了,皇上也不会让他去。 皇上十分头疼,他在众臣面前向来表现得随和,这会儿如果强硬地命令他们,就会毁掉他多年来维持的形象。 可如果不强硬,又没有将军愿意去。 这些将军的回答很统一,让他们上阵杀敌可以,让他们跟南疆人玩心眼,还要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蛊术,他们不行。 无奈之下,皇上只能先宣布退朝。 大理寺卿回到家中,随口把此事说给了薛母和薛令听。 薛令听后眼睛一亮,说道:“爹,儿臣想去。” “使不得使不得啊,这次是真的使不得!南疆人那么可怕,万一再给你种下什么蛊,你怎么办?”薛母吓得脸色煞白。 “娘,我会多加小心的。”薛令耐心地劝说道:“我不能一直装病,为了解除跟锦玉公主的婚约,我只能这么做。” 薛母坚决不同意,“不行!我就算让你娶了锦玉公主,也不愿意让你率兵去打南疆人。” 大理寺卿说道:“你娘这次说得有道理,这可是十万南疆人,朝中没一个人愿意去,足以说明有多么危险。” “你如今年纪尚小,就算去了那里,打败南疆人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第358章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薛令咬了咬牙,说道:“爹,娘,孩儿知道你们的顾虑,可孩儿若是不去,那便只剩两种下场。” “一是和锦玉公主成婚,二是继续装病,直到成婚前被她杀死。” 薛母惊讶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锦玉公主这次主动求皇上赐婚,一定是真心喜欢上你了,怎么可能杀死你啊?” “娘,事到如今我不再瞒你。”薛令把锦玉公主威胁他的话语复述了一遍,又道:“锦玉公主去请求皇上赐婚,完全是出于不甘心,她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孩儿。” “锦玉公主亲口坦言不愿嫁给病秧子,她担心将来会变成寡妇,所以成婚之前孩儿的病还未好的话,她会除掉孩儿,这样一来婚约就自动解除了。” 薛母扶着额头说道:“儿啊,你把为娘搞糊涂了。” “你是在装病啊,又不是真的生了重病,只要你说自己病好了,不就没事了吗?” 大理寺卿挽住薛母的肩膀,道:“夫人,你不懂令儿的意思。” 薛母瞪了大理寺卿一眼,“说我不懂,那你说说他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锦玉公主想要与他成婚,是因为他的外表与能力,并不是喜欢他,所以不在乎他的死活。” 大理寺卿的语气耐人寻味,“夫人你仔细想一想,像锦玉公主这样的人,如果将来令儿真的出了什么事,锦玉公主会照顾他吗?” “恐怕不仅不会,还会巴不得令儿快点死,不要拖累她。” 薛母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仔细回想,上次薛令出事,锦玉公主迫不及待取消了婚约,如今看到薛令身体好了,又私自跑去求皇上赐婚,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薛家的感受。 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到了薛家,未来的日子一定鸡犬不宁! 薛母倒吸一口冷气,道:“不行,锦玉公主不能嫁过来!” 比起锦玉公主,她更喜欢万梦烟那个丫头! 三人沉默下来,薛令目前面对的三种选择,除了与锦玉公主成婚,剩下的两种都很危险。 锦玉公主又是那么的自私,如果娶了她,婚后不见得就会安枕无忧。 更重要的是,薛令不愿意抛下万梦烟。 薛母和大理寺卿长吁短叹,不知该如何是好。 薛令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爹,娘,二皇子楚晨精通蛊术,如果孩儿带着他一同前去,定能避开许多危险!” 大理寺卿和薛母对视一眼,宫里人都以为二皇子离家出走了,可他们二人知道,二皇子就住在江太医家中。 大理寺卿神色犹豫,“能带着他去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关南城那么危险,他会愿意去吗?” 薛令摇头,“不知道,孩儿可以去问问。” “好。”大理寺卿终于同意,“只要二皇子能跟你一起去,我亲自带你进宫,请皇上准许你去打败南疆人,夺回关南城!” “谢谢爹!” 事不宜迟,下午薛令就派人过去把江岁欢请了过来。 薛令本想亲自前往江府,可是锦玉公主明显还在怀疑他,暗中在薛府周围安插了许多眼线。 如果他这个时候出去,他装病的事情就会败露。 恰好江岁欢是个太医,有正当理由把她请过来。 江岁欢刚刚送走容月阁的客人,得知薛府派人来请,还以为是锦玉公主又去了薛府,便拿着药箱赶了过去。 到了薛府才知道锦玉公主不在这里。 薛令的房间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下人待不下去,通通守在门口,房间里只有薛令一个人。 江岁欢站在房间里嗅了嗅,道:“这可不是我给你开的药。” 薛令苦笑一声,“为了让药味闻起来更浓些,赵叔往里面加了黄连和龙胆草。” “怪不得闻起来略苦,不过也好,能让人保持头脑清醒。”江岁欢把药箱放了下来,“说,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薛令说出了他的想法,他想要请楚晨一同前往关南城,去打败南疆人,希望江岁欢能够帮忙。 江岁欢的眼神黯淡下来,薛令还以为她担心楚晨,说道:“江太医请放心,我绝对不会暴露二皇子的身份,而且他不用上战场,只负责对付南疆人的蛊术即可。” “若是打败了南疆人,皇上给的赏赐我分文不要,全部给二皇子,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解除与锦玉公主的婚约。”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输给了南疆人,我也会拼了命地保护二皇子,绝不会让他丢了性命!”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叹道:“薛令,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无能为力。” “我师父,也就是楚晨,他被绑架了。” 薛令愣住了,“何人胆敢绑架二皇子?” “不清楚。”江岁欢垂下眼帘,说道:“绑架者至少有两个人,我之前抓到了其中一个,可恨的是被救走了。” “我派人寻找的时候,找到了他们留下的字条,上面说楚晨没事,等事情办完后就会把楚晨放回来。”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二皇子都敢绑架!”薛令怒道。 “江太医你放心,我会让我爹帮忙寻找!” 江岁欢点头,“多谢了,其中一个人是多年前被问斩,却不知为何没有死去的李力,另一个人,我怀疑是宫里的人。” 薛令想起自己被下蛊的事情,痛心道:“皇宫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就像是一滩浑水。” “薛令。”江岁欢叫出他的名字,声音清脆冷冽,“你有没有想过,皇宫一直都是一滩浑水?” “这……”薛令皱了皱眉,“没有想过,你为何这样说。” “你知道当初给你下蛊的人是谁吗?或者说你有没有怀疑过某个人?”江岁欢一字一句地问道。 薛令沮丧地摇头,“我爹娘说害我的人是毒蝎,可我从前压根没听过这个名字,只有在三清山听过那么一次。” “我清醒过来后一直等待着毒蝎对我出手,这样我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 “可我等了这么多天,毒蝎的人没有再出现过,看来是我对于他不再有威胁了。” 薛令说着,忽然意识到江岁欢的语气不太对,他试探着问道:“江太医,你是不是知道毒蝎是谁?” 江岁欢沉默不语,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暴露毒蝎是皇上的事情,万一引起什么连锁反应就糟了。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好。”薛令显得有些失望。 “不过……”江岁欢看向床边的药坛子,道:“你真想去关南城的话,我可以帮你。” 薛令欣喜地走到她面前,“真的吗?怎么帮?” 江岁欢站起来,肃声道:“在这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第359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什么事?” 薛令道:“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答应你。” “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站在我和顾锦这边。”江岁欢难得如此严肃。 薛令前去攻打南疆人,意味他手中会有兵权,如果将来顾锦跟皇上打了起来,江岁欢希望薛令能够站在顾锦这一头。 薛令肯定地说道:“那是自然,你和北漠王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这次你帮不帮我,我都会站在你和北漠王这边。” 江岁欢脸上露出笑意,“薛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反悔。” 薛令道:“如若反悔,天打雷劈。” “一言为定。” 江岁欢重新坐下来,用手撑着下巴说道:“你想让楚晨陪你去,是因为他精通蛊术,对。” “是啊,南疆人擅长巫术,中原人却不会,打起来的话吃大亏。只有带着精通蛊术的人过去,才能平衡这场不公平的战役。”薛令坐在江岁欢的对面说道。 江岁欢勾起唇角,“你说巧不巧,我手上正好有一个南疆人。” 薛令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听错了?” “我府上有个巫婆婆是南疆人,在柴房里关了许久。”江岁欢耸了耸肩,“那巫婆婆靠红颜蛊虫维持容貌,如果两个月不吃就会毙命,还好你问得及时。” “若是半个月后再来问我,巫婆婆估计就没有了。” 薛令欣喜若狂地说道:“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不知道江岁欢府上为什么会有南疆人,但这实在是一个令人高兴的好消息。 “你等会儿再高兴,我还没把话说完。”江岁欢微微一笑,“巫婆婆的身份也不一般,她是南疆族长的表姑。” 薛令眼睛里的光更亮了,既然是表姑,那关系一定很好,到时候不仅可以利用巫婆婆的蛊术对抗南疆人,还能把她当做人质。 一举两得! 江岁欢看出薛令心中的想法,摇头说道:“巫婆婆和南疆族长的关系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巫婆婆亲手将南疆族长的儿子用来炼蛊,被南疆族长追杀,所以才逃了出来,一直躲在京城。” 薛令面露异色,“看来这个巫婆婆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所以你不能对她掉以轻心,最好一直绑着。”江岁欢加重了语气,“如果你能抓住她的什么把柄,那就更好了。” “事情都有两面性,巫婆婆肯定没有楚晨听话,但是她比楚晨对你的用处更大。” 江岁欢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说道:“巫婆婆杀了南疆族长的儿子,南疆族长肯定会想要亲手杀了她。” “你到时候用她当人质,效果会更好。”江岁欢又说道,“而且巫婆婆是南疆人,了解南疆地形。” “等你打败南疆人后,皇上也许会要求你取下南疆族长的首级,万一南疆族长躲进了南疆,巫婆婆的用处不就又多了一种?” 听了江岁欢的话,薛令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恨不得现在就进宫。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江岁欢起身离开,“你先进宫去请兵权,等你离开京城之前派人通知我一声,我把巫婆婆给你送过来。” “好!” 江岁欢回到府上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昏黄,盖房子的匠人们都离去了。 莹桃和红罗前来迎她,“小姐,晚膳都备好了,就等您回来吃呢。” “不急。”她抬脚朝柴房走去,“我要去看看巫婆婆怎么样了。” 巫婆婆被关在柴房那么多天,她还没有去看过。 莹桃偶尔去看过,说道:“小姐,她这么久没有吃东西,竟然不喊饿,就是有一点很奇怪,她比之前老多了。” 江岁欢知道这是正常的,巫婆婆本身不年轻,靠着红颜蛊虫来维持容貌,这么久没有吃红颜蛊虫,自然会苍老很多。 虽然她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看到了巫婆婆的脸,胳膊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巫婆婆蜷缩在地,身形没什么变化,脸上的皮肤却一层一层的耷拉下来,像是活了好几百年。 若不是江岁欢提前知道,肯定会以为巫婆婆被调包了。 她“啧”了一声,嘀咕道:“居然老了这么多。” 巫婆婆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江岁欢后,生无可恋地说道:“你把我关在这里,让我感受自己如此迅速地老去,不如直接杀了我。” 江岁欢回头对莹桃说道:“去拿点饭菜和茶水来,给巫婆婆吃。” 巫婆婆的眼睛被皱纹挤在了一起,变成了细细的一条缝,依稀可以看到眼里的震惊,“这是给我的最后一顿饭吗?” “当然不是啦。”江岁欢低头看她,笑眯眯地说道:“恭喜你,你的好日子要到了。” 巫婆婆拼了命往后挪动,可因为身体被五花大绑,怎么都动不了,她嘶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送你回家罢了。” “回家?”巫婆婆停止挪动,喜道:“你要把我放了?” 江岁欢说道:“让我说得更清楚些,我是要把你送回南疆。” “不!”巫婆婆剧烈地挣扎起来,“我不要回南疆!” “我杀了南疆族长的儿子,他对我恨之入骨,如果我回去了,他会用你想象不到的残忍手段来折磨我!”巫婆婆浑身颤抖着,“我错了,我当初不该对你下手。” “你把我永远关在这柴房里,或者你杀了我也行,总之不要把我送回南疆!” 第360章 别碰我的宝贝们! 巫婆婆大声求饶的时候,莹桃端着饭菜和茶水走了进来,放到巫婆婆身边。 巫婆婆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闻到饭菜的香味后,她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卡壳了,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虽然她不吃饭也不会饿死,但是对食物仍然抱有欲望。 热腾腾的饭菜冒着热气,江岁欢轻轻煽动着热气,深吸一口气佯装陶醉地说道:“锅包肉,鱼香肉丝,红烧茄子,看来张婶的手艺又进步了。” 听到这几个菜名,巫婆婆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江岁欢用筷子夹起一块锅包肉,夸赞道:“张婶做的锅包肉最绝了,外酥里嫩,香而不腻,一口下去啊香惨咯。” 巫婆婆受不了了,闭上眼睛说道:“就算你在我面前摆上一桌满汉全席,我也不会回南疆的。” “你当真不回?”江岁欢放下筷子,道:“你别忘了,你两个月就得吃一只红颜蛊虫,如果你不回南疆的话,再过几天你就会老死在这阴暗逼仄的柴房里了。” 虽然她可以直接把五花大绑的巫婆婆送到薛令手上,但巫婆婆诡计多端,她担心薛令搞不定。 所以在那之前,她会先说服巫婆婆,并且找出能够让巫婆婆积极配合的把柄,防止她临阵逃脱。 巫婆婆被饭菜的香味香迷糊了,想也不想地开口说道:“呵,南疆已经没有红颜蛊虫了,我逃离南疆前把所有红颜蛊虫都带了出来,就放在永吉巷的铺子里。” 江岁欢挑起眉尾,这不就是现成的把柄么。 “元九。” “属下在。” “你带几个暗卫去永吉巷,找到那家铺子,把里面的红颜蛊虫都带回来。”江岁欢顿了顿,改口说道:“不,把里面的所有蛊虫都带回来,我倒要看看她都养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是!” 听到这几句对话,巫婆婆傻眼了,尖声叫道:“别碰我的宝贝们!” “不好意思,以后都是我的宝贝了。”江岁欢眉眼弯弯,说道:“不过嘛,如果你能心甘情愿回到南疆的话,我会两个月给你一只红颜蛊虫,让你永葆青春。” 巫婆婆冷哼一声,“回到南疆后我命都没了,还吃什么红颜蛊虫!” “这你可就错了。”江岁欢晃了晃手指,“你这次回南疆,起码有二十万大军护送你,如果你配合得好,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巫婆婆震惊不已地瞪大眼睛,“二十万大军只为护送我回南疆?” “……”江岁欢无语地看着她,“当然不是。” “南疆族长反叛了,带领十万南疆人占领了关南城,而你这次的任务呢,就是陪着此次攻打南疆的将军前往关南城,帮助将军打败南疆人,取了南疆族长的首级。” 巫婆婆先是一喜,然后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不会是在骗我?族长的性格我最了解不过,优柔寡断畏畏缩缩,怎么会突然率兵占领关南城?” “再者说了,你知道关南城对南疆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巫婆婆的眼神里含着深深的恐惧,“关南城里的所有人,从出生起就是为了守住关南城,所以他们从骨子里讨厌南疆人,南疆人也非常惧怕他们。” “十万南疆人就能占领关南城。我才不相信。” 江岁欢说道:“我也觉得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听说南疆族长先用蛊术控制了关南城的城主,所以才能那么快占领关南城。” 巫婆婆的眼睛骨碌碌转得很快,似乎是在思考着江岁欢的话是真是假。 江岁欢指着门外,“信不信由你,不过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如果你不答应,我立马离开。” 巫婆婆看了一眼香喷喷的饭菜,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搏! “我答应!”巫婆婆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但是你必须保证,杀了南疆族长后要把我给放了。” “没问题。”江岁欢点点头,盘腿坐了下来,“这次前去的将军叫做薛令,你必须时刻听他的话,保护他不被蛊术所害。” “只要他能够顺利取下南疆族长的首级,就会把你给放了。” 巫婆婆道:“这太简单了,我的蛊术在南疆是数一数二的厉害,我养出来的蛊虫也是最好的。” “那再好不过。”江岁欢点了点头,“在这期间,为了防止你临阵脱逃或者背叛薛令,我会让薛令两个月给你一只红颜蛊虫。” “一旦你做出任何不利于薛令的事情,他会毁掉所有的红颜蛊虫。” 巫婆婆面露不满,“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出尔反尔,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表现。”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想要让人相信你,你首先得做一些值得别人相信你的事情来。” “好!”巫婆婆低头看向自己被绑起来的手脚,“快点把这绳子解开,绑了我这么久,我的手脚都快没有知觉了。” “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江岁欢摆摆手,“杀了南疆族长后,你就留在南疆,永远不要再回到京城来。” 这一点巫婆婆倒是很快就答应了,“南疆是我的老家,我当初是为了躲避族长才逃到京城来,族长一死,我肯定要回去的。” 二人达成共识,巫婆婆催促着江岁欢解开绳子,江岁欢却不紧不慢地说道:“等我的人回来再说。” “莹桃,先把饭菜喂给她吃。” 莹桃用饭菜堵住了巫婆婆的嘴,巫婆婆总算安静了下来。 等了大半个时辰,元九可算回来了。 江岁欢走出去问道:“怎么这么慢?是那铺子不好找吗?” “铺子倒是好找,就是里面的东西不太好拿。”元九指着身后的几个大缸,“那铺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只有这几个大缸没被人动过,我把它们全都带了回来。” 这几个大缸上面都有盖子,江岁欢走到其中一个大缸旁边,正要掀开盖子看一看,元九急忙拦住她,“王妃别动!” 第361章 你想要哪个? 江岁欢回头问道:“怎么了?” 元九脸色难看,“属下把这几个大缸都打开看过了,里面装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恶心,让人慎得慌。” 六麓打趣道:“你小时候就害怕虫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害怕啊!” “这又不是一般的虫子!再说了,你不害怕虫子,有本事你把手伸进去抓一只出来啊。”元九瞪了他一眼。 “唔,虽然我不害怕,但我也不傻。”他笑呵呵地挠了挠头。 旁边的江岁欢不怕虫子,她挨个把几个大缸的盖子都打开看了一遍,每个缸里的蛊虫都不一样。 要么是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虫子,要么是剧毒之物,这些缸里散发出来的腐臭味熏的周围人一阵干呕。 还好江岁欢提前闭气,所以没什么太大反应。 她掀最后一个大缸的盖子时,手指不小心被盖子的边缘划了一下,鲜血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缸里。 六麓惊呼道:“王妃,您手指流血了!” “只是被盖子划破了,不要紧。”江岁欢把伤口的血往外挤了一些出来,然后麻利地用碘伏消毒,再用创可贴包住了伤口。 处理好伤口后,江岁欢低头看向这个大缸,和其他缸不一样,这个缸里干干净净,里面只有一条小蛇。 小蛇通体发白,只有手掌那么长,头部的鳞片上还有江岁欢刚才滴下去的血。 小蛇趴在缸里静静地看着江岁欢,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可爱。 江岁欢看到其他蛊虫会觉得头皮发麻,而看到这条小蛇却没有那种感觉,甚至还想要摸一下它。 六麓凑过来说道:“奇怪了,别的缸里都那么臭,这个缸里却没什么味道,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江岁欢听到六麓的话,解开了闭气,轻轻嗅了嗅。 果然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像是某种草木的味道,带着一丝甜腥。 她看向缸底的小蛇,心道异香不会是从这条小蛇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过她不懂这个,不敢轻易去碰,万一这可爱的小蛇是什么剧毒之物,那就遭了。 “把巫婆婆带出来,让她来认一认哪个是红颜蛊虫。”江岁欢对八方说道。 八方把五花大绑的巫婆婆扛了出来,围着几个大缸走了一圈。 走到其中一个大缸的时候,巫婆婆用力努了努嘴,“这个这个,里面的红色虫子就是红颜蛊虫!” 缸里放着几根干树枝,树枝上趴着二三十只红色大肉虫,定睛一看,这肉虫的皮肤是透明的,红色是身体里的血。 江岁欢说道:“六麓,用树枝挑起一只虫子喂她吃下去。” 六麓用树枝挑起一只红颜蛊虫,巫婆婆期待地盯着虫子看,还没等虫子送到嘴边,她就伸长了脖子一口把虫子吞了下去。 “咦!”旁边的人纷纷嫌弃地扭过头,发出一声被恶心到的唏嘘声。 然而很快,唏嘘声就变成了惊叹声。 只见巫婆婆耷拉下来的皮肤慢慢展开,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的皮肤从皱皱巴巴变得光滑细腻,脸上的皱纹和斑点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 巫婆婆的眼睛本来被挤得只剩一条缝,现在也彻底睁开了。 她高兴地说道:“我变回来了!我变年轻……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八方扔了下来,八方快步走到旁边,口中嘟囔着:“男女授受不亲!既然变得年轻了,我就不能再抱着了。” 旁边几人:“……” 江岁欢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刚刚被红颜蛊虫的功效震惊了,知道这虫子厉害,但是不知道它那么厉害! 可惜了,这虫子副作用太大,两个月不吃就会凉凉,要不然拿到美容院去卖,一只少说能卖五千两。 可江岁欢转念一想,这虫子虽然不能直接吃,但是把它当做护肤品的原料,应该也很有用。 正当江岁欢沉思的时候,地上的巫婆婆“哎呦哎呦”叫了起来,“快把我身上的绳子解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八方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六麓把这些大缸盖住。”江岁欢吩咐道。 巫婆婆身上的绳子是牛皮绳,不好解开,八方直接拿来一把剪刀,“咔嚓”剪断了。 “哎呦,被绑了这么多天,手脚都不像是我的了。”巫婆婆慢慢悠悠站了起来,活动着手脚。 江岁欢发现她的眼睛一直往这些大缸上瞟,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六麓,把这些大缸盖住以后,就先把他们放进库房里。”江岁欢看着巫婆婆说道。 巫婆婆开口阻拦,“哎,等一下。” “怎么了?”江岁欢抱着胳膊,“咱们可是说好了,两个月给你一只红颜蛊虫。” “我不是为了红颜蛊虫。”巫婆婆干笑两声,说道:“小姐,我跟你商量件事,这些大缸里的蛊虫全都留给你,你把其中一样给我行吗?” “你想要哪个?” 巫婆婆指着旁边的大缸说道:“我想要那个缸里的东西。” 巧了,这么多大缸,江岁欢只对那个缸有印象。 “你要那条小蛇?” 巫婆婆点头,“对。” “为什么?” “因为那条小蛇是我从小养大的,我对它有感情了。”巫婆婆搓了搓手,把手放在盖子上想要打开。 江岁欢一手按住盖子,“如果你不说实话,我是不会让你拿走的。” 巫婆婆心虚地看向别处,只好把实话说了出来,“这小蛇叫幻香蛇,它的毒液能够让人产生幻觉。” “你把这小蛇给我,我带着它去关南城,没准能派上用场。” 江岁欢沉思片刻,道:“行,把你送到薛令那里的时候,我再把这条小蛇给你。” 巫婆婆很开心,“我现在能打开盖子看一眼吗?” “看。”江岁欢点头答应,这里那么多人,巫婆婆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把幻香蛇偷走。 巫婆婆兴高采烈地打开盖子,可当她闻到缸里散发出来的异香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给,给它认主了?” 第362章 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巫婆婆说的话让周围人皆是一愣。 江岁欢瞥了一眼缸底的白色幻香蛇,蛇身上的血不见了,不知是被蹭掉了还是吸收了。 “什么是认主?”江岁欢问道。 巫婆婆的脸色变了又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不甘心,她僵硬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说着,她弯下腰想要把幻香蛇从缸底拿出来,她的动作非常小心,就在她即将摸到幻香蛇的脑袋时,幻香蛇忽然吐了吐信子,张嘴朝她咬了过去。 她尖叫一声,急忙把手拿了出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幸好没被咬到。” 江岁欢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幕,挑眉问道:“你不是说这蛇是你从小养到大的么?怎么还会咬你?” 巫婆婆讪讪地说道:“肯定是许久没有见过我,忘记我长什么样子了。” “没关系,我先把它收起来,再养一段时间就会熟悉了。” 巫婆婆把手缩进袖子里,打算隔着袖子把幻香蛇抓起来。 “慢着。”江岁欢抓住她的手腕,嘴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先给我解释一下认主是怎么回事。” 巫婆婆见事情瞒不住了,只好说道:“你们都闻到了这缸里的味道?” “嗯,淡淡的草木香带着一丝甜腥。”江岁欢说道:“是这幻香蛇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是的。”巫婆婆双手扶着缸边,垂头丧气地说道:“幻香蛇原本是黑色的,没有任何味道,性情温顺,谁都可以摸,产生的毒液最多让人昏睡片刻。” “一旦认主,它身上的鳞片会变成白色,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异香,只允许主人靠近,并且会听从主人的话去攻击别人,毒液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 “十岁的幻香蛇才能认主,我养了它整整十年,没想到却被人抢先一步。”巫婆婆气得用脚踹了一下大缸。 “这么说来,你就算把它带走也没用了,它现在不听你的话,还会咬你。”白梨在旁边说道。 “不行,我不能白养它那么多年。”巫婆婆跺了一下脚,不甘心地说道:“我可以杀了它,把它的毒液取出来。” 江岁欢没有理睬巫婆婆,低头看着缸底的幻香蛇,不知为何她有一种直觉,这幻香蛇认的主人,应该就是她。 她把手放在缸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缸的内部,红唇微启,“过来。” 下一秒,幻香蛇竟然真的从缸底爬了上来,细长的身子如同水波,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江岁欢的手上。 它细小的身体松松地缠在江岁欢的手指上,乍一看像是白色的戒指,小小的脑袋面对着江岁欢,看起来十分乖巧。 江岁欢心道:看来她猜得没错,幻香蛇果然认她为主了。 应该是之前她的血滴在了幻香蛇的身上,这才导致幻香蛇认主。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个个神色惊讶。 其中反应最大的要属巫婆婆,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原来幻香蛇认你为主了!你怎么知道鲜血可以让它认主?” “我不知道,可能这就是缘分。”江岁欢面带微笑,“看来这幻香蛇不能给你了。” 巫婆婆不悦道:“你答应了把它给我的,你出尔反尔!” “我答应给你之前,可不知道有认主这回事。” 江岁欢把幻香蛇放在手腕上,变成了一条白色的“手链”,她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作为补偿,我可以让你再从这几个缸里挑一只蛊虫。” “当然了,红颜蛊虫除外。” 巫婆婆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幻香蛇已经认主,留着没什么用,就算杀死也只能取出一点毒液,不如再选一只。 巫婆婆最后挑选了一只蜘蛛,“这蜘蛛剧毒无比,一丁点毒液可以杀死数十个人,到时候把毒液混进南疆人的水里,少说能够杀死上百个南疆人。” 看着巫婆婆脸上阴冷的笑容,离她很近的六麓忍不住问道:“那些南疆人可是你的同族,你能狠下心吗?” “有什么狠不下心的?他们当初奉命追杀我的时候,可没有因为我是他们的同族而心软。”巫婆婆冷笑一声,把蜘蛛抓在手中。 那是因为你杀了族长的儿子,江岁欢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元九凑到江岁欢身边,小声说道:“王妃,把这么毒的蜘蛛给她,万一她对薛公子下毒怎么办?” “放心,她不敢。”江岁欢十分确信,有红颜蛊虫做把柄,再加上巫婆婆对南疆族长的恐惧,双重叠加,她不信巫婆婆还会背叛。 夜色渐深,巫婆婆低头把蜘蛛塞进袖子里,“我什么时候出发?” “不着急,等消息。”江岁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等她抬起头后,江岁欢拿着麻醉喷雾对她的脸喷了过去。 她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江岁欢收起麻醉喷雾,道:“把她放回柴房里。” 这次的麻醉喷雾比较强效,巫婆婆少说得昏睡个三天,等她醒来之后,薛令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一天后,大理寺卿亲自带着薛令进宫,请命前往关南城攻打南疆人。 皇上眯眼看着薛令,当初在三清山上,他和国师谈话时发现薛令在附近,便命人给薛令种下血蛊。 本意是为了封住薛令的嘴巴,让薛令在几个月后悄无声息地死去,可令皇上想不到的是,薛令的血蛊竟然被高人给治好了。 薛令清醒过来后,皇上起初还纠结要不要彻底除掉薛令,直到他从旁人口中得知薛令当初在三清山上什么都没有听到。 再加上大理寺卿的态度也没有变化,依然是忠心耿耿的模样,皇上这才放下心来,放弃对薛令下手。 如果薛令在三清山上听到了他和国师的谈话,恐怕这会儿大理寺卿一家人早就逃离京城了。 也正因为如此,锦玉前来求他赐婚的时候,他才会同意,一来是当作是对薛令的补偿。 二来薛令的确非常优秀。 “薛令,朕从锦玉口中听说你生了重病,这会儿带兵前去关南城,身体可受得了?”皇上故作关心地问道。 薛令严肃地说道:“皇上放心,微臣的病已经被江太医治好了。” 皇上又问了几句,表面上是在关心,实则是在试探。 当他看出来薛令是真心为了大渊着想,而不是为了兵权后,便答应了下来。 反正没有其他人想去,薛令文韬武略,是个很适合的人选。 “只要你能打败南疆人,夺回关南城,朕重重有赏!”皇上大手一挥,“明日你再进宫来,朕把兵权给你。” 薛令跪在地上,拱手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第363章 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何事?”皇上问道。 “微臣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恐耽误锦玉公主的大好年华,求皇上取消微臣与锦玉公主的婚约!” 皇上皱了皱眉,“薛令,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与锦玉公主成婚,你就是朕的驸马爷,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薛令还是那句话,“锦玉公主貌美如花聪慧过人,不应该被微臣所耽误,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微臣已有心悦之人。” 皇上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好你个薛令,朕算是明白了,你前来请命去攻打南疆人,就是为了求朕取消婚约!” “不是的!”薛令否认,“微臣想为皇上排忧解难,其次才是解除婚约…” 皇上笑着说道:“朕允了。” “你和锦玉总共有过两次婚约,锦玉取消了一次,如今你又取消了一次,你们两个互相抵了。” 薛令一喜,磕头道:“谢皇上!” 次日一大早,薛令要带兵前往关南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有人高兴,有人看热闹,有人愤怒,还有人非常愤怒。 锦玉从姬贵妃口中得知此事,她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挤出一抹微笑说道:“薛令哥哥为了不耽误我,宁愿放弃这门婚约,实在是令人感动。” 说出“感动”二字的时候,锦玉差点咬碎了一口后槽牙。 姬贵妃担心地看着她,“锦玉,你脸色不太好,心中一定很难受。” “我的确有些伤心,不过我相信薛令哥哥的心中比我更加痛苦,毕竟他对我情根深种。”锦玉叹了口气,“我要回去休息片刻。” 回到公主殿中,锦玉再也无法维持温柔娴静的模样,她把其他宫女都赶走,当着麦冬的面大发雷霆,“薛令这个伪君子!还说自己得了重病,结果转头就请命去打仗!” “我看他打仗是假的!为了取消婚约才是真的!”锦玉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本公主在他心中就那么不好吗?” 麦冬捧着一杯水送过去,“殿下消消气,不是您不好,是他没有眼光。” “呵!”锦玉拿起茶杯砸在地上,“不行,本公主咽不下这口气!” “取消婚约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敢装病!” “殿下,奴婢觉得这件事不止有薛公子的责任,还有那个江太医,奴婢分明给了她银票让她帮忙看看薛公子是不是装病,她竟然没看出来,真是个庸医。”麦冬在旁边说道。 “不对。”锦玉眯起眼睛,“这个江太医的医术那么好,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麦冬瞪大眼睛,“啊?” 锦玉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薛令那头的人,故意帮着薛令一起骗我!” 她踢开脚边碎掉的茶杯,大步朝外走去,“走!我要会一会她!” 锦玉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锦煦,锦煦笑嘻嘻地打着招呼,“二姐,你这么气冲冲的要去哪里?” 锦玉轻咳一声,收敛了脸上的怒色,道:“我要出宫一趟,你来做什么?” 锦煦拎着手中的包裹,沮丧地说道:“别提了,我做了些糕点想给皇叔送过去,结果又吃了个闭门羹。” “这不,只好把糕点给你送过来。” 麦冬机灵地接过锦煦手中的包裹,转头放回了宫殿里。 锦玉说道:“三妹,我劝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皇叔身上了,他性情冷漠可怕,又向来不近女色,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看不然。”锦煦撇了撇嘴,“他对那个江岁欢可不一般,乃是我亲眼所见。” 锦玉愣了愣,“你说谁?” “江岁欢啊,就是那个女御医,在三清山上给女眷治病的。”锦煦翻了个白眼,骂道:“她看着冰清玉洁,实际上就是个狐狸精,把皇叔的魂儿都勾走了!” 锦玉的眼睛转了转,说道:“三妹,正好我要出宫一趟,不如你跟我一起出去,我陪着你去会会她。” “好啊。”锦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老早就想再会她一会,可惜一直没在宫里见到她。” “正好,我这小宫女知道她宫外的府邸,我带着你过去。” 两人一拍即合,坐着马车出了宫。 马车上,锦煦看向角落里的麦冬,“江岁欢的府邸在哪?” 麦冬说道:“就在福清学府旁边,不过她白日不在府上。” “那她在哪儿?” “她开了一家铺子,在月芳楼旁边。” 马车来到容月阁门口,锦玉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先是被容月阁气派华贵的装潢惊了一瞬,然后才看到门外站了许多人。 “外头为何有这么多人?”锦玉问麦冬。 麦冬专门打听过,说道:“殿下,这是一家美容院,门口这些人都是在排队的。” “美容院是什么?” “据说能够让容貌变得更加美丽。” 锦煦嗤笑一声,“荒唐,我身为公主怎么不知道天下还有这种事情。” “二姐,我们进去看一看!” 几人走下马车,锦煦拉着锦玉往里走,被门口的小厮拦了下来,“姑娘,今日排队的人数够了,你们明日早点来。” 锦煦很生气,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容貌,从前每次出宫都会引起轰动,如今没有人看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拦她。 她冷笑着说道:“本来我不想暴露身份的,可你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你仔细看看我的脸,看看我是谁!” 小厮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忽然“啊”了一声。 她勾起唇角,“认出我来了。” “姑娘,你脸上有黑头。” 第364章 我感谢她还来不及 “?” 小厮的话大大出乎了锦煦的意料,锦煦不解地问道:“什么是黑头?” “就是您鼻子上的小黑点。”小厮指着她的鼻子说道。 锦煦一向比较在乎容貌,听到小厮这么说,下意识捂住了脸,扭头看向锦玉惊恐地问道:“二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锦玉知道自己没有她那般花容月貌,听到她这样问,只当她是在故意炫耀。 锦玉心中冷笑道:你生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从小到大受了诸多宠爱,现在却假惺惺问我这种问题,分明是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你好看,我偏不。 “三妹,你鼻子上的确有许多小黑点呢。” 锦玉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听得锦煦面色涨红,恨不得转身坐上马车离开这里。 小厮笑眯眯地说道:“姑娘您别难受,黑头这种东西大家都有,您若是接受不了,可以在我们店里做个祛黑头的项目。” “不过您千万记得,明日要早点来排队。” 锦煦恼羞成怒地说道:“这种破地方还得排队?就是花钱请我来,我都不会来的!” 说了这句话还不过瘾,锦煦又指着排队的人说道:“依我看这些人就是蠢货,容貌是天生的,想要变得更美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我劝你们放弃!” 此话一出,排队的人不乐意了,一个男子站出来说道:“姑娘,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我前几日在这里买的美白霜,我娘子用了以后是真的变白了,这才差使我再过来买一瓶,你没有试过怎么能说不好呢?” 旁边的女子附和道:“是啊,容月阁卖的东西是真的很好用,而且不是很贵,我们普通人也能买得起。” “胡说八道。”锦煦指着门上挂着的牌子,“这上面写着的价格够你们这些平民不吃不喝攒几十年了,一个什么水光针就要三千两,你们买得起?” 锦煦高高在上的语气听得人们心里很是不舒服,纷纷把头扭过去不再看她。 小厮解释道:“姑娘,护肤品的价格不算太贵,这些客人都是来买护肤品的,不需要排很久的队,一会儿就能买到。” “至于您所说的牌子,上面写着的是做保养的价格,因此会贵一点。” 小厮耐心地介绍,“不仅如此,我们店里还可以祛除胎记和雀斑等,价格也不是很贵。” 锦煦“哼”了一声,“那怎么没人排队做保养呢?” “保养和治疗等待的时间会稍久一点,所以都在里面的休息区等候。” 小厮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容月阁一楼的休息区给她看,她定睛一看,里面竟然有不少熟人! 这些人大多打扮得精致华丽,光是大臣的夫人和女儿都有好几个,乍一看,仿佛是京城贵女圈在举办宴会。 其中有一个女子,竟然是前太子妃周亦如。太子死后,周亦如搬回宰相府,几乎不再进宫。 锦煦清楚地记得周亦如五官还行,但是皮肤不是很好。 而如今的周亦如,皮肤白皙光洁,如同婴儿一般,比从前美了不知多少倍。 锦煦一惊,抬脚朝周亦如走去。 小厮说道:“姑娘,您不能进去啊。” “我不买东西不做保养,只是找个人。”锦煦脸色愠怒。 锦玉一把拉住她,提醒道:“三妹,你可别忘了正事,我们是来找江岁欢的!” “二姐,这里是江岁欢的铺子,她不会跑了的,等会儿再找她也不迟。”锦煦推开锦玉的手,朝着周亦如走过去。 锦玉跺了跺脚,心中十分后悔,本想带着锦煦一起来找江岁欢的麻烦,谁知锦煦太不中用,这么容易就分了心。 麦冬在一旁说道:“殿下,要不别管三公主了,奴婢带着您去楼上找江太医。” “罢了,这里坐着那么多夫人小姐,我可不想当着她们的面发脾气。”锦玉转过身,“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马车上休息片刻。” 锦玉上了马车,而锦煦则径直走到了周亦如身边。 周亦如手中拿着精致的糕点,正与旁边人谈笑风生,忽然察觉身后多了一道人影,便抬头看去。 “锦煦?”周亦如很明显地怔愣了一瞬,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太子已死,但锦煦还是称呼周亦如一声“嫂嫂”,她微笑着说道:“我来找江太医,得知她开了一家美容院,我还当是骗人的玩意儿,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你。” 周亦如脸色变得很快,笑着说道:“我也是听人所说,抱着好奇的心思过来看看。” “我瞧着嫂嫂的皮肤这么好,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锦煦问道。 周亦如抿了抿嘴唇,“是啊,已经是第三次了。” 锦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里坐了不少夫人和小姐,看来京城大部分人都知道这里了,而宫里却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呢。” 这话让在场的夫人和小姐们都有些尴尬,京城中的女眷们虽然各有各的圈子,但大多都是互通的,因此消息传得非常快。 从前皇后还没被关进冷宫的时候,经常在宫里举办茶宴招待女眷,宫外的各种消息就以这种方式传入皇宫。 可如今是姬贵妃掌管后宫,她向来不喜欢举办茶宴,这些夫人和小姐们许久没有进宫,消息自然传不进宫里。 就算宫里的一些妃子知道此事,也不会大声宣扬,而是会偷偷变美惊艳旁人。 周亦如放下手中的糕点,拉着锦煦坐了下来,“我这不是一直没见过你么,正好今日你来了,我的号码牌让给你,你来体验一下。” 说完,周亦如往锦煦手中塞了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肆”,代表着排在第四位。 锦煦这才稍微消了气,不过依然对江岁欢非常不满,“江岁欢身为太医,在宫外开铺子就罢了,竟然还限制人数,连我们来了都得排队,真是岂有此理。” 周亦如说道:“锦煦,这店里的保养和治疗都得江太医一个人来,如果不限制人数,江太医是忙不过来的。” “嫂嫂,当初我皇兄死的时候,江岁欢就在旁边,难道你就不记恨她吗?”锦煦瞪着眼睛问道。 “这……”周亦如垂下眼帘,嘴上说道:“虽然江太医在场,但她并不是凶手,我怎能迁怒无辜的人呢?” 心中却说道:你皇兄那个废物,死了正好,如果江太医是凶手,我感谢她还来不及。 锦煦闷着脸不说话了,她倒要看看江岁欢能够把她变得多漂亮! 二楼,江岁欢刚给一个女子做完保养,这会儿正倚靠在窗边跟万梦烟聊天。 她把薛令要去关南城的事情说了出来,万梦烟听了以后非常担心,同时有些许高兴。 担心薛令遇到危险,又高兴薛令为了自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万梦烟思考片刻,说道:“岁欢,我想陪着薛令一起去。” 江岁欢猜到她会有这个想法,劝说道:“战场不同于其他地方,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而且你没有武功,薛令不会时刻陪在你身边的,万一你出事可怎么办?” 第365章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万梦烟咬着嘴唇,“可如果我不去的话,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 “就当是暂时异地恋了。”江岁欢安慰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你在京城搞事业,他在关南城挣功勋,等他大胜归来后,你们两人再成婚,多好。” “如果他回不来呢?”万梦烟问道。 这个问题把江岁欢问住了,她只好说道:“你要相信薛令,他比京城的那些废柴公子哥厉害多了,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可以打败南疆人。” “可我的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万梦烟把额头抵在窗框上,说道:“岁欢,如果我带着几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过去,再买几十吨的粮草一并送去,这样行不行?” 江岁欢沉默了,半晌说道:“要不你去问问薛令,他若是同意,你自然可以跟着去。” 万梦烟靠着窗框沉思,江岁欢让小厮去喊下一个人上来。 小厮跑到楼下,“请问四号在不在?” 周亦如对锦煦说道:“到你了。” 锦煦攥着手中的木牌子往楼上走,麦冬看到急忙去喊锦玉,“殿下,三公主往楼上走了。” 锦玉下了马车往容月阁里走,再一次被小厮拦住,“姑娘,这里不……” “我找江岁欢说几句话,很快就下来。”锦玉柔声细语地说道。 和周亦如一起来的女子认出了锦玉,走过来说道:“二公主,我的牌子给您,您拿着进去。” 锦玉冲她微微一笑,“多谢了。” 女子没了牌子,和周亦如一同走了出去,边走边感慨道:“不知今日吹的什么风,竟然把两个公主都吹了过来。” “二公主的来意不清楚,至于三公主么,看着对江太医颇为不满的样子,像是来找茬的。”周亦如说道。 …… 锦玉跟上了锦煦的脚步,两人一同往楼上走。 站在扶手边的白梨看见两人后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江岁欢身边说道:“王妃,上来的两个客人是锦玉公主和锦煦公主。” 江岁欢来不及多想,一把拽住万梦烟的胳膊,把她送到其中一个房间里,叮嘱道:“锦玉公主来了,你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出声。” 万梦烟还没反应过来,江岁欢便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锦玉和锦煦并肩走上了二楼,出现在江岁欢面前。 江岁欢拱手道:“见过二位公主殿下。” 锦煦冷哼一声,“江岁欢,你好大的排场,本公主想要见你一面,竟然还得排队。”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是我没有交代好下人,二位公主若是不做保养,直接上来就行,不必排队的。” “不过话说回来,二位公主找我有何事?” 锦煦攥紧手中的号码牌,江岁欢这么一说,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做保养的。 她闷着脸说道:“我皇叔在这里吗?” “北漠王?他不在这里。”江岁欢笑了笑,“容月阁虽然常有男子来保养,但北漠王生的那般好看,着实没有必要过来。” “这话倒是没错。”锦煦赞同地点头,把手中的号码牌递给江岁欢,“算了,我来试一试。” “没问题。”江岁欢接过号码牌,看向锦玉问道:“锦玉公主要不要一起来?” “我就不必了。”锦玉笑容僵硬,把锦煦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来之前你说要会一会江岁欢,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锦煦压低声音说道:“二姐,你不懂,我是故意的。” “等会儿不管做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挑刺的,若是做得不好,我直接派人把她这家店砸了。” 锦玉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那你快去。” 江岁欢把锦煦领到房间里,而锦玉则站在走廊上等待着,百无聊赖之中,她盯着白梨几人看了起来。 那日在薛府的时候,她见过这几人,据说是江岁欢的徒弟。 锦玉走上前问道:“你们跟着江太医学医多久了?” 白梨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半年。” “她教得好吗?” “挺好的。” 锦玉问一句,白梨答一句,每次都是寥寥几个字。 锦玉有些生气,这几个人看着挺机灵的,回答问题的时候跟个呆瓜一样,问什么答什么,一句话都不多说。 她深吸一口气,笑道:“这里生意那么好,你们又是江太医的徒弟,江太医每个月肯定给你们发不少银子?” 几人听懂了话中的含义,锦玉这是来挑拨离间的,不管他们说工钱是多少,锦玉都会说少,继而挑拨他们几个和江岁欢的关系。 六麓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说道:“师父能够教我们几个医术,对我们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们是不会要师父银子的。” “没错!哪怕是倒贴,我们都要跟着师父!”元九大声附和。 真是几个呆瓜!锦玉懒得再费劲挑拨他们了,转身走到了旁边。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岁欢从房间里走出来,说道:“我已经给锦煦公主做完保养了,她还在睡觉,需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 锦玉并不关心锦煦如何,她直勾勾盯着江岁欢,“江太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就直说,你是不是和薛令合起伙来骗我?薛令根本没有生病,对不对!” 第366章 您觉得我很爱钱吗? 江岁欢刚给锦煦敷了面膜,此时正在用帕子擦着手,听到这话后她动作一顿,抬起头说道:“我不懂您的意思。” 锦玉扭头往楼梯处看了一眼,她担心楼下的夫人小姐们听到谈话声,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前几日在薛府,你告诉我薛令病得很重,还劝我取消婚约!” “这才几天的时间,薛令的病不但好了,还要率兵去攻打南疆人!这不是装病是什么?”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锦玉殿下,首先我要解释一点,我的确说过薛公子病得很重,但是我还说了,薛公子的病得看他的造化。” “薛公子的病来势汹汹,我开的药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病能不能好主要靠他自己。” “想必薛公子一定很想替皇上排忧解难,亲自带兵攻打南疆人,所以激发了他自身的求生欲望,他的病才会好得那么快,并不是我危言耸听。” 短短几句话,听得锦玉一愣一愣的。 江岁欢随手把用过的帕子扔进脚边的竹篓里,慢悠悠地说道:“其次,容月阁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您可以大声说话,楼下的人是听不到的。” 锦玉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问道:“这么说来,你和薛令不是一伙的?薛令也没有装病?” “我只是一个太医,而薛公子是大理寺卿的儿子,我和他怎么可能是一伙的呢?” 江岁欢摇头否认,接着又反问道:“薛公子那天的模样您也看到了,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装病吗?” 锦玉哑口无言,不禁有些烦躁地说道:“不管薛令有没有装病,他敢求我父皇取消婚约,我就要让他好看!” 江岁欢心里“咯噔”一声,听锦玉这话,难不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锦玉指着白梨几人说道:“江太医,能不能让你这几个徒弟先去楼下待一会儿?我有话想要单独对你说。” 白梨几人面露抗拒之色,他们都是江岁欢的贴身护卫,正常情况下不能离开江岁欢三米之外的。 江岁欢大概猜到锦玉要做什么了,她对白梨几人说道:“你们先去楼下,等会儿我再叫你们上来。” 白梨几人往楼下走,走到楼梯的一半时,元九抓住栏杆往外一跳,在空中翻了个身,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紧贴在楼梯的背面。 元九身形不算长,双手双脚刚好抵住楼梯的两边,以此固定住身体。 他冲着剩下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没有停留直接走下楼梯,而他则在楼梯背面守着,如果二楼出什么事,他能第一时间冲上去。 白梨几人离开以后,江岁欢瞥了一眼麦冬,问道:“锦玉殿下,这个小宫女用不用下楼?” “不用,她在这里站着就行。”锦玉说道。 麦冬昂起头,显得十分得意。 江岁欢心中暗想,这位锦玉公主还真是双标,让白梨几人下楼,她自己的宫女却可以待在这里。 “江太医,如果我想让你帮我办一件事的话,需要给你多少银子?”锦玉直截了当地问道。 江岁欢不禁有些怀疑,她看着很爱钱吗?怎么刚上来就谈钱?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锦玉殿下,您觉得我很爱钱吗?” 锦玉嗤笑,“江太医,不是你爱钱,是天下人都爱钱。”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问道:“您想让我办什么事?” “很简单,你以太医的身份去薛府一趟,给薛令的药里加点东西。”锦玉说道。 江岁欢不禁提高了声音,“您想让我给他下毒?” “嘘!小声点,别让锦煦听到。”锦玉没好气地白了江岁欢一眼,“我可没说下毒,只是让你稍微加点料,能够让薛令发现不了,却会影响他一辈子。” 江岁欢没明白,“那是什么?” “我听说孟晴偷偷给七哥吃了绝子药,七哥没有发现,还是孟晴主动说出来的。”锦玉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你能不能也给薛令吃下绝子药?” “锦玉殿下,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楚。”江岁欢摊开双手说道。 锦玉又说了一遍,江岁欢掏了掏耳朵问道:“什么药?” “绝子药!”锦玉提高声音,立马扭头看了看四周,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江岁欢睁大眼睛,犹豫道:“锦玉殿下,这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薛令他敢亲自去找我父皇取消婚约,理应为此付出代价。”锦玉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我要让他断子绝孙!” 今日是个好天气,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可江岁欢却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她转身朝锦煦所在的房间走去,“我去看看锦煦殿下醒了没有。” 锦玉拉住她,“着什么急啊,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说,给多少银子你才愿意做?” 她停下脚步,“您愿意给我多少?” 锦玉想了想,说道:“我没什么现银,但是我有许多上好的首饰,加起来少说值个七八万两。” “好。”江岁欢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去给薛令吃下绝子药,事成之后我把首饰给你送过来。”锦玉满意地说道。 “殿下。”麦冬拽了拽锦玉的袖子,凑到锦玉耳边提醒道:“您得亲眼看着才行啊,万一她骗您呢。” “你说得没错。”锦玉点点头,对江岁欢说道:“江太医,到时候你带着这个小宫女一起去。” 江岁欢知道这是锦玉信不过她,专门找人来看着她呢。 她笑道:“没问题,别说小宫女了,您跟着一起去都行。” “我就不去了,我不想再看见薛令。”锦玉撇了撇嘴,转身往楼梯处走,“我去楼下坐会儿,等锦煦好了让她来楼下找我。” “哦对了。”锦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江岁欢说道:“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就连锦煦也不行。” 第367章 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 江岁欢点头,“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咱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果说了……你知道后果的。”锦玉一边说着,一边和麦冬走下楼梯。 楼梯背面的元九听到动静,迅速松开手跳到了一楼,和白梨几人站在了一起。 锦玉带着麦冬从他们面前经过,白梨问道:“我们可以上去了?” “上去。”锦玉看也不看她,抬脚朝着休息区的夫人们走去,笑容温婉,“李夫人,戚夫人,你们也在这里啊,真是好巧……” 二楼,江岁欢推开一扇房间门走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锦煦已经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因为脸上敷着面膜,她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你和我二姐在外面说什么呢?” “我怎么听到她喊了我的名字,还说了绝子药和首饰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岁欢捂住嘴巴,惊讶地问道:“您都听到了?” “对啊,你们都说了什么?”锦煦追问道。 “不,不行!我不能告诉您!”江岁欢握住椅子的扶手,缓缓坐了下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锦玉公主说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您。” 锦煦本来还很冷静,可看到江岁欢反应这么夸张,她一把揭起脸上的面膜扔到地上,站起来问道:“为何不能告诉我?” 江岁欢不停摇头,“我不能说。” 锦煦大步朝门口走去,“你不说是,我直接去问二姐。” “别去,有危险!”江岁欢喊住她。 她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有什么危险?”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问道:“锦煦殿下,您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锦煦回想道:“我听到二姐叫了我名字,听到她说绝子药和首饰,还有…还有断子绝孙!” “您都听到了这么多,难道还不清楚吗?”江岁欢皱着眉头问道。 锦煦敷完面膜的脸本来就白,这会儿因为惊吓和诧异,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喃喃道:“二姐要给我吃绝子药,她要让我断子绝孙。” 对了没错,江岁欢激动地在心里鼓掌,之所以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锦煦误会。 而锦煦的反应,也如江岁欢预期中的一模一样。 “二姐为何要这么对我?”锦煦自言自语地问道。 她和锦玉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还算不错。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小矛盾,可很快就又好了。 如果不是她亲耳听到锦玉的声音,她肯定会以为江岁欢在说谎。 江岁欢叹了口气,“唉,锦玉公主说事成之后把她的首饰都给我,我说我不要,她非得给。” 锦煦揉了揉眼睛,逐渐冷静下来,“她还说什么了?” “其他也没什么了。”江岁欢摸了摸下巴,“对了,她还说喂绝子药的时候,得让麦冬在旁边看着。” “她让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可是这种害人的事情我实在干不出来。” 江岁欢小声说道:“我把这件事告诉您,您能躲就躲着她,千万不要去质问她,我怕她恼羞成怒对您下狠手。” “呵!可笑至极!”锦煦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把她当做亲姐姐,她却要让我断子绝孙,好歹毒的心!” 江岁欢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锦煦殿下,您要不要照照镜子?” 锦煦虽然正处在愤怒之中,却还是说道:“当然要了,我要看看我的脸变成了什么样!” 江岁欢递上镜子,锦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 她的皮肤比来之前白了许多,鼻子上的小黑点也没了,因为愤怒眼眶微微泛红,乍一看还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太美了,我实在是太美了。”她忍不住欣赏起来,本来还打算挑刺的,可这会儿一看,根本无刺可挑。 锦煦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中的镜子滑落在地。 江岁欢拍了拍胸口,还好镜子结实没有碎,要不然还得再买一个。 “我知道了!”锦煦猛地一跺脚,正好踩在镜子上,把镜子踩成了碎片。 “二姐一定是嫉妒我,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所以才这么陷害我!” “唔……”江岁欢心疼地捂住胸口,“可能是。” 锦煦黑着脸说道:“二姐,既然你想害我,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江岁欢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楼下,锦煦直接走到了锦玉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二姐。” 她皮肤一变好,整个人更漂亮了,锦玉看到后,眼神里不禁流露出震惊和嫉妒来,“三妹,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二姐。”锦煦注意到锦玉的眼神,笑眯眯地说道:“我比你好看,你嫉妒了吗?” 周围的女眷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大家都知道锦煦比锦玉好看,可从来没人当着锦玉的面说出来。 万万想不到,这话居然会由锦煦亲口说出来。 锦玉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锦煦,那种被羞辱的羞耻感慢慢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少装蒜了。”锦煦嗤笑一声,“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在嫉妒我。” 锦玉不明白,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锦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下意识看向江岁欢,江岁欢抬手解释道:“我什么都没说。” “你看江岁欢做什么?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锦煦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刚才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你都在故意贬低我。” “胡说!”锦玉当着旁人的面不好发火,气得浑身颤抖,“我什么时候贬低你了?” “就像今天,你说皇叔不会喜欢我,还说我鼻子上都是黑头。” “我说的是实话!” “不,你不是,你是出于嫉妒!你嫉妒我比你生得好看。”锦煦抱着胳膊嘲讽道:“就是因为你不好看,所以薛家公子才不喜欢你。” “你!好大的胆子!”锦玉气得发疯,再也无法维持下去自己的淑女形象了,朝着锦煦扑了过去。 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撕打起来。 店里的夫人小姐们都惊呆了,这二位可是公主啊,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 震惊过后,在场的夫人们很快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拉开了二人。 第368章 如今也到了该杀年猪的时候 “二位公主殿下,你们是姐妹,有话不妨好好说。” “是啊,有什么不愉快说开就好了,千万不要打架啊!” 几个夫人好不容易才把锦玉和锦煦拉开,其中一个夫人不知被谁的指甲戳到了眼睛,“哎呦喂”叫了一声躲到了旁边。 其余的小姐们生怕被殃及池鱼,簇成一团挤在角落里。 门外排队买护肤品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不敢进来,只敢站在门外往里张望。 江岁欢见自己成功挑拨了二人之间的关系,抿紧嘴唇站在小厮身后,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知道锦玉和锦煦两姐妹来这里准没好事,锦玉想让薛令断子绝孙,而锦煦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若不是她用挑拨离间这一招转移了锦煦的注意力,锦煦这会儿肯定在找她的麻烦。 站在人群中间的锦玉看上去颇为狼狈,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头上活脱脱像是顶了一个鸡窝,簪子和耳饰都不见了,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虽然她的造型非常惹眼,但此时却没人看她,所有人都怔愣地盯着锦煦,脸上神色各异。 一个夫人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锦煦的脸说道:“锦煦殿下,您的脸……” 只见锦煦肤如凝脂的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像是被某种尖锐的物品划伤的,伤口不停往外渗血。 锦煦正在气头上,还没意识到自己受了伤,没好气地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那位夫人不敢继续往下说了,默默地递给她一面镜子。 她看向镜子,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我的脸!!” “啪!”镜子掉在地上碎成两半,她缓缓把手放在脸上,摸到了一手的鲜血,发疯似的喊了起来。 看到锦煦失控的模样,锦玉的瞳孔里闪过一道惊慌,后退一步说道:“与我无关,你的脸不是我弄伤的。” 这话倒是不假,虽然二人打架时下了狠手,可锦玉和几个夫人手上都戴了戒指,混乱之中谁都有可能划伤锦煦的脸。 锦煦不管这些,她红着眼睛指向锦玉,“就是你!你嫉妒我的容貌,所以故意用戒指划伤了我的脸。” 旁边的几个夫人听到这话,默默地取下了手上的戒指。 锦玉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 “我才不嫉妒你的容貌,你长得好不好看与我有何干系?我才是父皇亲生的女儿,你不过是领养的罢了。” 锦玉越说越起劲,“要说嫉妒,应该是你嫉妒我才对,凭什么是我嫉妒你?” 锦煦看着锦玉的嘴巴一张一合,又眼睁睁看着脸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碎掉的镜子上,耳边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她弯腰捡起一块碎片,朝着锦玉冲过去,“你毁掉了我的脸,我也要毁掉你的!” 锦玉愣在原地。 周围人看见锦煦手中的镜子碎片,怕被误伤,不敢再上前拦着。 麦冬为了表示衷心,壮着胆子挡在锦玉身前,“不要伤害殿下!” “滚一边儿去!”锦煦一脚踹在麦冬身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麦冬被踹飞出去,锦煦表情狠厉,握着镜子碎片朝锦玉的脸划了过去。 锦玉下意识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了一边。 千钧一发之际,江岁欢出现在二人身边,抓住了锦煦的胳膊。 她的力气非常大,锦煦用尽全身力气都挣脱不开,恶狠狠地说道:“滚开!别拦着我” 江岁欢当然想看着二人自相残杀,可这里是她的地盘,万一锦煦下手没轻没重把锦玉伤出了个好歹,这店就别想开了。 现在两人反目成仇,她已经很满意了。 “锦煦殿下,请冷静下来。”江岁欢沉声说道,“您二位都是公主,万万不可当着众人的面行伤人之事。” “你说得轻松,她把我的脸弄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冷静?”锦煦本就愤怒不已,看见江岁欢姣好的面容后,更是气得双眼冒火。 “我把你的脸也划上一道,看看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如何?”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殿下,比起泄愤,您现在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脸。” “伤口还在流血,若是不及时处理,有可能会留疤的。” “啊!”锦煦一听这话,连忙扔掉了手中的玻璃碎片。 江岁欢在同一时间松开了手。 锦煦一手捂着脸上的伤口,一手揪着江岁欢的衣服,“差点忘记你就是太医了,快点治好我脸上的伤!” “好的。”江岁欢带着她走进了一楼的房间。 锦玉站在原地,看着众人聚集过来的眼神,她既生气又难堪,只留下一句,“她脸上的伤和我没有关系!” 然后就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里。 小厮把地上的镜子碎片和血液清理干净后,在场的人纷纷坐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同的是,锦玉和锦煦刚才的举动变成了她们口中的谈资,两个公主当街打架,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一定能够轰动整个京城。 一楼的房间里,江岁欢正在处理着锦煦脸上的伤口,伤口虽然很长,但不是很深,按理来说简单包扎一下就好。 但江岁欢不怕麻烦,她掏出了针线,说道:“锦煦殿下,会有些痛,您稍微忍一下。” 锦煦看着她手中的针线,一下子懵了,“还得缝针?” “是啊,伤口太长了,现在天气又冷,若是不缝针的话很难愈合的。”江岁欢严肃地说道。 “那岂不是很疼?”锦煦咽了口唾沫,“不行不行,我最怕疼了。” 江岁欢问道:“您是更害怕疼呢,还是更害怕脸上留疤呢?” “用针线就不会留疤了?” “会,但是可以用祛疤膏祛掉。”江岁欢一本正经地吓唬她,“如果不用针线的话,伤口可能会撕裂,越撕越长,从你的脸这里撕到那里。” 江岁欢说着还用手比画了一下。 “别说了!”她大叫一声,“缝!马上给我缝!” “好嘞。” 江岁欢没有用麻药,直接上手给锦煦脸上缝针,她缝得非常精细,明明只缝十几针就行,她缝了二十多针。 刚开始锦煦疼得两眼发花头脑发懵,叫的声音十分惨烈,甚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坐在休息区等候的一个夫人听到叫声,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听到有惨叫声,不会是锦煦公主的?” 旁边的夫人摇头说道:“这么难听的声音不可能是人的声音,兴许是住在容月阁后面的人家在杀猪。” “说得有道理,如今也到了该杀年猪的时候了。” “……” 第369章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江岁欢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锦煦殿下,你的伤口在脸上,一直大叫的话不好缝针啊。” 锦煦只好闭上嘴巴,攥紧身下的床单忍住不叫,忍着忍着,就疼晕了过去。 一刻钟后,江岁欢缝合好伤口,用纱布把伤口包了起来。 她拿出一小瓶薄荷油放在锦煦鼻子下面,轻轻晃了晃。 锦煦幽幽转醒,起初还有些发懵,“我这是在哪儿?” 江岁欢没有回答,把薄荷油放在锦煦鼻子下面,“来,深吸一口气。” 锦煦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凉意从鼻腔里直冲大脑,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想起来了!”锦煦喃喃地说道:“二姐毁了我的容貌,我拿着镜子碎片想要弄伤她的脸,被你给拦了下来。” 江岁欢点头,“没错。” 锦煦心中既愤怒又庆幸,愤怒锦玉划伤她的脸却没有付出代价,庆幸的是江岁欢把她拦了下来。 父皇虽然对她很好,但说到底锦玉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并且还有周贵妃撑腰。 如果她弄伤了锦玉的脸,父皇一定会偏袒锦玉,说不定还会把她赶出宫。 想想就可怕! “锦煦殿下,您是要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宫?”江岁欢问道。 锦煦问道:“锦玉呢?她现在在哪?” “缝针之前她就离开了。” “啊!”锦煦急忙下床,“不行,我要快点回去,一定得赶在她前面回宫才行,免得她恶人先告状!” 锦煦大步朝门外走去,江岁欢叫住她,把祛疤膏递给她,“这是祛疤膏,等伤口结痂以后,每天早晚抹在伤口上,这样就不会留疤了。” 她接过祛疤膏,“哼”了一声说道:“虽然你今天帮了我,但是你记住,你若是再敢和我皇叔说一句话,我就让人烧了你这家店!” “锦煦殿下放心,我是个本分人。” 江岁欢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再多给她缝几针了。 一个下午的功夫,两个公主在容月阁打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消息越传越离谱,等再次传回到江岁欢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 锦玉的心上人喜欢锦煦,锦玉嫉妒锦煦好看,故意拿匕首在锦煦脸上划了十几刀,而锦煦不甘示弱,用斧头把锦玉的手砍了下来…… 江岁欢听到这个版本的时候,笑得前俯后仰,对桌子对面的万梦烟说道:“哈哈,只一个下午的功夫,这也传得太夸张了。” 万梦烟紧张地问道:“可她们是在容月阁受的伤?会不会影响到容月阁。” “不会,她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架,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是她们私人恩怨,与容月阁无关。”江岁欢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万梦烟还是不放心,又问道:“可是你故意挑拨两人的关系,万一被她们发现了,肯定会找你算账的。” “她们暂时是发现不了了。”江岁欢对着白梨招了招手,“白梨,你来一下。” 白梨走了过来,江岁欢问道:“你刚才见了从宫里出来的暗卫,锦玉和锦煦怎么样了?” “她们两个回去以后争着向皇上告状,结果没说两句又打了起来,皇上大怒,命人把她们送回公主殿,关上三个月的禁闭。” “看到了吗?”江岁欢摊手对万梦烟说道:“三个月的禁闭,她们见不到对方,自然不可能发现我在挑拨离间。” “锦玉还想让我给薛令吃下绝子药,可她出不来,看来只能放弃了哈哈。” 看见江岁欢笑得如此开心,万梦烟也松了口气,“太好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呢。”江岁欢看向白梨,笑眯眯地说道:“你来说。” 白梨说道:“南冥王有一半兵权在宰相手中,昨日上午,皇上收回这一半兵权,将其交给了薛公子。” “并且皇上还另派了二十万大军跟着薛公子,如此一来,薛公子的手上总共有三十五万大军。” 江岁欢支着下巴笑道:“瞧,我没有骗你,薛令率领三十五万大军,一定可以大获全胜的。”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清楚,南疆人的蛊术诡谲阴险,他们占领了关南城,说不定已经把关南城的百姓都用蛊术同化了。 所以薛令此次前去,仍然危险重重。 江岁欢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抚万梦烟,让她不要那么担心。 万梦烟兴奋地说道:“真的吗?我现在就去找薛令,告诉他我想跟着一起去。” “哎,等一下!” 江岁欢伸长了胳膊喊,奈何万梦烟跑得很快,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看向白梨,感慨道:“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属下不懂。”白梨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好。”江岁欢想起来了,白梨还在因为布谷的追求而烦恼呢,当然不懂这些了。 她转而问道:“顾锦这几日在做什么?” “回王妃,属下只知道王爷这些天非常忙,具体在忙什么,属下就不太清楚了。” “咦?他没有在忙祭祀大典的事情吗?” 白梨摇了摇头,“没有,祭祀大典基本布置好了,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被皇上交给了八皇子楚逸。” “好,我知道了。”江岁欢点了点头。 白梨又问道:“王妃,您有什么话需要让属下带给王爷吗?” 江岁欢的心中有许多话想对顾锦说,可是那么多话挤到嘴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370章 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罢了。”江岁欢低头笑了一声,“我有太多话想对他说了,一时间说不完。” “等我下次见到他,再亲口给他说。” 白梨点了点头,退到了旁边。 桌上的茶冒着热气,升到空中渐渐消散。 江岁欢扭头看向窗外,昨日还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今日就变得阴沉沉了。 乌云笼罩在京城上空,寒风铆足了劲地刮,刮得窗框都颤抖起来,风中还带着细小的雪粒子。 在这般天气下,街上只剩下寥寥几个人,顶着寒风往家赶。 “要下大雪了。”江岁欢呢喃道:“三日后就是祭祀大典,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渊自古以来有个传统,祭祀大典会有一个皇子跳祈福舞,若是当日下起了大雨,便是吉兆,这个皇子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国君。 如果下了大雪的话,那就是不祥之兆了。 这次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的人是楚逸,姬贵妃这会儿一定非常着急…… 皇宫。 姬贵妃的寝宫里一片狼藉,屋子中间放着一张供桌,瓜果和蜡烛被扔到地上,桌上只留下几个空碟子。 “骗子!”姬贵妃火冒三丈,崩溃地走来走去,“本宫让你求雨,你倒好,一场法事做完,天上都开始飘雪粒子了!” 桌边跪着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瑟瑟发抖地说道:“娘娘,雨雪同根,这下雪比下雨还好呢。” “你听不懂本宫的话吗?”姬贵妃怒不可遏地说道:“本宫要雨!大雨!” 道士欲哭无泪,“娘娘,贫道虽然修行多年,但法力尚未高深到这种程度,实在是无能为力,求娘娘网开一面。” “若不是祭祀大典前后不能见血,本宫非要了你的命不可!”姬贵妃狠狠瞪了他一眼,“滚!” 道士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麻溜地跑了出去。 姬贵妃深吸一口气,对阿香命令道:“去给我把全京城最厉害的高人都找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得把这场雪变成大雨!” 阿香站在原地不动,面露难色,“娘娘,奴婢把京城能请来的高人全都请来过了,实在是找不到了。” 姬贵妃听了以后浑身颤抖,被阿香扶着坐了下来。 阿香劝道:“娘娘莫要太过担心,兴许这雪一会儿就停了,祭祀大典那天一定会下大雨的。” “但愿!”姬贵妃的眉头深深蹙起,扶额叹道:“最近事情太多,本宫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 阿香说道:“娘娘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八皇子,等到祭祀大典结束,八皇子顺利跳完祈福舞以后,娘娘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本宫哪有心情休息,等逸儿当上了太子,本宫就得开始对付江媚儿了。”姬贵妃揉着太阳穴,烦闷道:“本以为杀了那个怪胎,就没人再巴结江媚儿和楚诀了,本宫好找机会对她下手。” “结果她竟然弄了个假的来冒充!若不是本宫近来忙着处理楚逸的事情,早揭穿她了。” 阿香走到姬贵妃身后为她按摩肩膀,说道:“娘娘,这些事情急不得,一件事一件事地来,总能处理得完。” “这些个道理本宫明白,可江媚儿和徐年长得那么像,本宫总担心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姬贵妃眼神里满满的担忧。 “娘娘,江媚儿已经很久没有进宫了,不会被人发现的。”阿香说道。 姬贵妃点头,“你说得对,是本宫杞人忧天了,就算被人发现又如何?” “徐年那般的身份,就算带着本宫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都没人敢拦着。” 阿香附和道:“娘娘可算想明白了。” “对了,徐年呢?”姬贵妃看了看四周,说道:“本宫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 “可能是出宫处理事情了。” “也是,自从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就忙得紧。”姬贵妃脸上带了笑意,“本宫当初爱上他时,他还只是一个穷小子。” “现在看来,本宫没有选错人。” 阿香说道:“是啊,娘娘有一双慧眼。” 二人谈话间,一个宫女走进来说道:“娘娘,宰相大人来了。” 姬贵妃推开了阿香的手,说道:“让他进来。” 阿香看向供桌和掉落一地的瓜果,问道:“娘娘,用不用先把这些收拾干净?” “不用,就这样放着。”姬贵妃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道:“我这个表哥也是可笑,我遇事求他的时候,他装傻充愣百般推脱,现在他遇到事儿了,倒是跑来找我了。” 阿香好奇道:“宰相大人还未进来,娘娘怎么知道他遇到事儿了?” 姬贵妃冷笑一声,“他手中握着楚诀的一半兵权,被皇上交给薛令了。” 宰相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未语先笑,“娘娘……” 刚说了两个字,宰相就看着供桌和满地的瓜果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姬贵妃用帕子擦着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道:“三日后是祭祀大典,外头又下起了小雪,表哥看不出来这是在干什么吗?” “这是在…做法事求雨?”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姬贵妃放下帕子,低头欣赏着自己长长的指甲,“毕竟有些事情,求人不如求己。” 宰相哪里听不出姬贵妃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他绕过供桌走到姬贵妃身旁,把怀里的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娘娘,你是在怪我没有除掉那个小怪胎。”宰相笑呵呵地问道。 姬贵妃道:“难为表哥还记得此事。” “自然记得,我今日就是为了此事来的。”宰相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指着窗外问道:“看到外头飘的雪粒子了吗,等到祭祀大典那日,这雪粒子肯定会变成鹅毛大雪。” 姬贵妃的脸色黑了下来,“表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娘娘先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宰相咳嗽两声,缓缓说道:“所有人都知道,那天下雪乃是不祥之兆。” “到了那一天,我会说那个小怪胎是不祥之物,只有用它献祭,才能解除这场灾难。” 姬贵妃笑道:“表哥,在有些事情上,皇上的确很听你的话,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皇上更听国师的。” “国师说那小怪胎是福星,你说是不祥之物,你猜猜皇上会听谁的?” 宰相眼中闪过精光,说道:“皇上会听百姓的。” “我雇了上千个百姓,等到祭祀大典那天,这些百姓会围在祭祀大典外,请求皇上处死那个小怪胎。” 宰相言之凿凿,“到时候皇上骑虎难下,肯定会同意处死那个小怪胎。” 姬贵妃低头不语。 宰相又说道:“娘娘,你仔细想一想,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不仅除掉了那个小怪胎,众人还不会把这场大雪怪在逸儿的头上。” 姬贵妃轻笑出声,说道:“表哥,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第371章 我已经想通了 “什么主意?”宰相问道。 姬贵妃说道:“世人都以为那个小怪胎是精怪转世,身上带着灵气。” “所以祭祀大典那天,你跟皇上提议,让江媚儿把它带来。” “这是为什么?”宰相不明白。 姬贵妃冷声道:“表哥,实话跟你说,那个小怪胎已经死了。” 宰相震惊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死的?是你派人动的手吗?” “我说过了,求人不如求己。”姬贵妃抿了口茶润润喉,接着说道:“江媚儿和楚诀很聪明,他们找来一个婴儿冒充小怪胎,所以至今没有被发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宰相高兴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真正的小怪胎已经死了,江媚儿和楚诀无法把它带来,众人会发现他们隐瞒的真相。” “这样一来,我可以说是因为江媚儿和楚诀的行为,所以才有了这场不详的大雪。”宰相哈哈大笑起来,“逸儿会顺利跳完祈福舞,而楚诀和江媚儿,则犯了欺君之罪!” 姬贵妃微笑着说道:“等到那个时候,皇上会把楚诀的另一半兵权交给你保管,是不是啊表哥?” 宰相下意识地点头道:“没错!” “哼。”姬贵妃翻了个白眼,“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为了楚诀的另一半兵权来的。” “哈哈,不愧是我的表妹,真聪明。”宰相拍了拍桌上的箱子,“里头是别人送我的夜明珠,我特意拿来送给你。” 姬贵妃见惯了奇珍异宝,对这种东西瞧不上眼,随口说道:“谢谢表哥。” “娘娘,你可别小瞧这夜明珠。”宰相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夜明珠千年难得一遇,你把它放在床头,皇上会更加宠爱你。” “有那么神奇么?”姬贵妃半信半疑地打开箱子,里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线。 姬贵妃只是看了两眼,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怪哉,这夜明珠为何会有这种功效?” “可能是被高人开过光的。”宰相摆了摆手往外走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姬贵妃把夜明珠拿起来仔细观赏,越看越喜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子里。 她对阿香说道:“先把它收起来,等到祭祀大典结束后再拿出来放到床头。” “是。”阿香抱着箱子离开。 姬贵妃顺手拿起一块酥点吃下,没有发现手上沾了一些带着荧光的粉末。 次日一早,薛令率兵离开京城,离开之前,江岁欢派人把巫婆婆送了过去。 江岁欢以为万梦烟跟着一起去了,谁知到了容月阁,却发现万梦烟站在二楼的窗边,背影看上去有些孤独。 “梦烟,你怎么没有跟着薛令一起去?”江岁欢惊讶地问道。 万梦烟叹道:“薛令说那里很危险,不让我跟着去。” 江岁欢走上前安慰她,“薛令这是关心你,不想让你遇到危险。” “我明白的。”她擦了擦眼睛,“我只是一时舍不得,很快就好了。” 江岁欢知道这个时候让她自己待着会更好,便不再跟她说话,开始忙碌起来。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江岁欢傍晚再去看万梦烟,她的状态比早上好了许多。 她说道:“岁欢,我想通了,我会好好待在京城等着薛令回来。” “嗯。”看到她这样,江岁欢放下心来。 回府的路上,雪又下大了一些,昨日还是雪粒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小小的雪花。 回到府上,江岁欢裹紧身上的大氅走了下来,发现匠人竟然还在干活。 她走过去对铁柱说道:“今日下雪,我以为你们不来了。” “这雪不大,没事。”铁柱用手打掉头发上落的雪花,“得趁今天雪不大抓紧再赶赶进度,要是明天雪下大了,那真是没法干活了。” 江岁欢注意到他的手都被冻裂了,耳朵也被冻得通红,再看其他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这样。 “别干了,耽误几天不要紧。”江岁欢让他们停了下来,“休息会儿等着吃饭。” 红罗从厨房探头出来,“张婶熬了热乎乎的羊肉汤,我给你们盛出来。” “好!”几人兴奋地搓了搓手。 江岁欢回到卧房,从实验室里拿出了几盒冻伤膏,走出来给每人发了一盒,“晚上回家用热水洗洗手,把这个抹在冻裂的伤口上,很快就好了。” 这些人每年冬天都会冻伤手,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没想到江岁欢竟然连这种小事都能注意到,十分感动。 铁柱吸着鼻子说道:“小姐,我们都是粗人,不会说好听话感谢你,但是你放心,这房子我们一定给你盖好!” “那再好不过。”江岁欢又给他手里塞了几块银子,“拿去,一人买一顶帽子戴上,天这么冷小心冻掉耳朵。” “大伙儿快来!来谢谢江小姐!”铁柱大喊一声,几个人都凑了过来,对着江岁欢大声道谢。 铁牛不会说话,不停地用手语说谢谢。 江岁欢已经能简单看懂一些手语了,她笑着拍了拍铁牛的胳膊,“羊肉汤盛好了,去喝汤。” …… 这日夜里,江岁欢早早睡下了,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房顶上传来的声音吵醒。 “你若是再敢出现!我就砍断你的双手!” 江岁欢猛地睁开眼睛,是白梨的声音。 第372章 何必装神弄鬼 江岁欢睡意全无,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房顶上的动静。 从白梨刚才的话中可以得知,对方是个熟人,不止来过一次。 白梨的语气虽然不耐烦,却并没有杀意,由此可以看出对方不是危险人物。 “白梨,你别生气,我只是来给你送个东西,送完就走。”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江岁欢松了口气,原来是布谷。 “你给我送什么东西?” “天气寒冷,我给你送来一些姜膏,是我们阴阳家的独家秘方,可以祛寒的。” “我不需要,拿走。” 布谷的声音透着些许苦闷,“白梨,我究竟哪里不好?为何你总对我如此冷淡……” 房顶上的声音越来越小,江岁欢从床上坐了起来,却还是听得不清楚。 她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绕到了屋后的房檐下。 夜色如墨,风雪交加。 所有的房间都黑乎乎的,只有院子里的红灯笼发出朦胧模糊的红光。 江岁欢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身为“领导”,适当关心“下属”的感情生活是应该的,必要时可以提供安慰和开导。 还有一个原因,白梨脾气不太好,她担心白梨一时冲动,真的把布谷的手砍下来,那可就糟了。 风裹挟着雪花吹到脸上,江岁欢紧了紧披风上的帽绳,往房檐下又走了两步。 这一走,她发现旁边居然还有其他人。 八方六麓和元九三个人挤在角落里,如同在寒冬里互相蜷缩取暖的小鸡崽子。 “你们……”江岁欢歪了歪头,“这是在听墙角?” 三人眼神飘忽,一个望天,一个看地,还有一个盯着江岁欢后面的大树看,神色都很尴尬。 六麓干笑两声,“回王妃,雪太大了,我们在这里躲雪呢。” 江岁欢说道:“今天夜里是白梨守夜,你们三人不在屋子睡觉,跑到墙角躲雪?” 元九推搡了六麓一下,小声说道:“王妃,他开玩笑的,我们担心白梨跟布谷打起来,所以在这里偷偷观察。” 好嘛,想到一起去了。 江岁欢不再追问,对他们说道:“往里面再去点,给我腾个位置。” 三人又往角落里挤了挤,挤到一只蚊子从他们中间都穿不过去才停下来,八方问道:“王妃,现在离天亮还早,您出来干什么?” 六麓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他,小声说道:“王妃肯定也是来偷听的,你这么问会让她很没面子的!” “……”江岁欢心道:我谢谢你,你这句话让我更没面子。 站在这里,倒是更能听清房顶上的声音。 白梨不耐地说道:“我对你冷淡是因为你总缠着我。” “那是因为我……”布谷变得声若蚊蝇,“我想对你好。” “虚情假意!”白梨冷哼一声。 布谷反驳道:“我是真心的!” “我才不相信,你分明已经有……” 白梨说到一半时,院子里的灯笼被风吹灭,她也停了下来,皱眉看向后院的墙角说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 “那边的墙角有个奇怪的东西。” 屋檐下的四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当听到白梨这句话后,他们一齐抬头向墙角看去。 漆黑的夜色中,几人隐约看见墙角飘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这东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黑夜里白得亮眼,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口白牙。 几人倒吸一口冷气,在后院看到这种东西,比在山里看到鬼火都可怕。 “鬼啊!!!”六麓尖叫一声,指着空中飘着的白牙,“快!去厨房找一个黑驴蹄子过来!” 元九白了他一眼,“黑驴蹄子是用来对付粽子的,谁家粽子有这么白的牙齿?” 听到屋檐下传来的声音,白梨黑着脸质问道:“好啊,你们竟然敢偷听?” 江岁欢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正好路过。” 六麓急忙说道:“我们也是!” 布谷顾不上这些,他快速拔出佩剑,挡在了白梨身前,“阁下既然敢出现在此,又何必装神弄鬼?” 看着挡在身前的布谷,白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咬着嘴唇不说话。 空中的白牙听到几人的说话声,瞬间消失不见。 江岁欢指着白牙消失的方向,冷静地说道:“六麓去点灯,元九准备好暗器,八方和白梨去后面包抄。”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那口白牙又出现了,并且迅速朝着江岁欢飞过来,白牙一张一合,大声说道:“小!九!儿!” 六麓把江岁欢挡在身后,“王妃别怕,我来会会他!” 与此同时,元九掏出飞镖就要朝白牙甩过去。 江岁欢激动地大喊道:“住手!” 可为时已晚,飞镖划破寒风,笔直地朝着白牙飞了过去。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白牙在空中一闪,竟然将飞镖咬住了。 “好快的反应能力!”元九惊呼,接着又拿出一根飞镖,“看你这次还能不能咬得住。” 江岁欢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别动,这不是坏人。” 元九不明所以地放下飞镖。 白牙把飞镖吐了出来,再次朝着江岁欢飞过去,“小九儿!为师好想你!” 听到这句话,旁边三人对视一眼,六麓急忙把红灯笼里的蜡烛点燃。 后院重新亮了起来,众人这才看清楚,哪里是一口白牙在空中飘着,分明是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影在奔跑。 只不过身体隐匿在夜色中,只能看得见一口大白牙。 江岁欢激动地朝着人影跑过去,“师父,是你吗?” 第373章 要不然后患无穷 “是我啊!”人影兴奋地跳了起来。 二人越来越近,江岁欢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没错,是楚晨。 楚晨从头到脚裹了一层泥,只露出眼睛和嘴巴,虽然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无比开心,“小九儿,为师想死你了!” 江岁欢把披风取下来,披到了他身上,“我去叫莹桃和红罗烧水,你好好洗个热水澡。” “那可太好了,这么久没洗澡,我感觉身上都长毛了。”楚晨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还好,没有臭。” 江岁欢不忍心打击他,转了话题问道:“师父你饿不饿?我让张婶给你做好吃的。” 他顿时泪流满面。 江岁欢以为他感动哭了,说道:“师父,我是你的徒弟,这么关心你是应该的。” “太好了,我终于能吃肉了,我要吃红烧肉叫花鸡冰糖肥肠!” “……” 江岁欢看向身后三人,“六麓去喊莹桃和红罗起床烧水。” “元九去喊张婶起床做饭。” “八方么,继续留在这里看着,别让白梨和布谷打起来。” 楚晨看了看后面几人,又看了看房顶上的白梨,问道:“他们几人是谁啊?” 江岁欢跟楚晨介绍了几人的名字,说道:“他们四人是王爷派来保护我的贴身护卫。” 楚晨羡慕地说道:“有男朋友真好。” “?”江岁欢把手放在楚晨的额头上。“师父你是不是发烧了?” 楚晨拍掉江岁欢的手,轻叹道:“我没发烧。” “只是我一个人待了这么多天,忽然觉得,有个伴儿挺好的。” 他独自朝前走去,风雪为他的背影染上了一抹寂寞苍凉。 江岁欢愣愣地看着他,心道:师父一向只爱钱,对于情爱这方面无欲无求,难道经过了这次磨难,他这方面开窍了? 楚晨离红灯笼越来越远,头和脚逐渐隐入黑暗中,乍一看,像是空中飘着一件披风。 二人回到房间,楚晨蹲在火盆旁边烤火。 江岁欢递过去一杯热茶,问道:“师父,说说你这些天的遭遇。” “我被人囚禁起来了。”楚晨捧着热茶,问道:“你猜是谁?” “给你个提示,是个皇子。” 江岁欢思考片刻,问道:“可是楚逸?” 楚晨一惊,“你怎么知道?” 江岁欢说道:“这些皇子中,只有楚逸和楚秋还住在宫里,而楚秋十年前才八岁,不可能救下李力。” “等一下,李力是谁?”楚晨问道。 “是楚逸的同伙。”江岁欢把李力冒充楚晨,并且被楚逸救走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恶!竟然敢冒充我!”楚晨气得跺脚,“还好没有被周贵妃发现,要不然后患无穷。” “为什么?” “周贵妃会逼着他相亲,万一他没忍住成了亲,等我逃出来后岂不是会莫名其妙多一个夫人?” “唔。”江岁欢想了想,“如果是个德貌双全的夫人,好像也挺好的。” “啧!什么年代了搞包办婚姻!我就算成亲,也要娶两情相悦的人为妻。”楚晨一本正经地说道。 “师父,虽然这是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许多事情都和我们认知中的不太一样,可包办婚姻在这里依然很盛行。”江岁欢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是现代人,我要自由恋爱!”楚晨一脸严肃,“你休想说服我。” “我没打算说服你。”江岁欢忽然意识到,话题不知不觉偏了,从楚逸变成包办婚姻了。 她急忙把话题拉了回来,说道:“师父,说说你这些天的遭遇。” 楚晨把这些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擦着眼泪说道:“你能想象到吗?我一个人被困在地牢那么多天,身边只有一只老鼠,和那怪胎尸体。” 江岁欢愣了愣,问道:“你说的怪胎尸体,可是江媚儿生的那个?” “就是那个!” “奇怪了,楚逸要它做什么?” “谁知道呢。”楚晨用手指了指脑袋,“感觉他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江岁欢和楚逸接触不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但姬贵妃既然对楚逸抱有厚望,说明楚逸肯定是个有本事的。 “师父,我忘记问了,你怎么逃出来的?” 楚晨愤愤不满地说道:“我挖地道跑出来的。” “你看我身上的泥,我从地道里钻出来时身上沾了一层灰,出来又淋了雪,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在地牢里挖地道,楚逸没有发现?”江岁欢疑惑道。 “没有。”楚晨得意地说道:“楚逸虽然把我关进地牢里,但我的一些要求他都会满足。” “我向他要了纸,画了许多张画贴在墙上,挡住了地道的入口。” 江岁欢感慨道:“师父,你看的电影都没白看啊。” “那是当然。” 莹桃敲门进来,说道:“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红烧肉也做好了。” 江岁欢把蹲在火盆旁边不舍得走的楚晨拽了起来,“快去洗澡师父,再烤下去你身上的泥巴都要干了,变成活的兵马俑了。” 楚晨洗澡的功夫,江岁欢坐在椅子上沉思着,楚逸费尽心思整这么一出,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首先可以肯定,楚逸一开始绑架楚晨,然后让李力冒充楚晨,一定是他想利用楚晨的身份做某件事。 李力的身份暴露以后,就没办法再冒充楚晨了,可楚逸还是把李力救了下来。 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李力的武功厉害,所以对楚逸还有用么? “王妃,属下要回宫了,特来跟您说一声。”布谷站在门口说道。 “你来得正好,我现在写封信,你帮我交给顾锦。” 江岁欢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写下来,让布谷拿去交给顾锦。 就算顾锦没时间调查,也得知道楚逸都做了什么。 一个时辰后,楚晨洗完澡回来了。 他换上了干净衣服,舒服地说道:“这感觉真是神清气爽。” 江岁欢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你这个澡可真是洗了很长时间,张婶又把饭菜热了一遍,快吃。” 楚晨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江岁欢瞠目结舌,“师父,楚逸不给你饭菜吃吗?” “给啊。”楚晨放下了筷子,“他给的饭菜全是素的,一点荤腥都没有,不管我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连个红烧肉都要不出来。” 为了红烧肉一哭二闹三上吊,像是师父会做出来的事情。 江岁欢扶额说道:“够吗师父?不够的话我让张婶再做点。” “够了。”楚晨捂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我已经给张婶说过了,让她明天早上给我做红烧排骨。” “大早上吃红烧排骨?会不会太油……算了,想吃就吃。”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要不吃太多就行。 “师父,去我的实验室一趟,我先简单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楚晨伸了个懒腰,“明天再说,我太困了,得好好睡一觉。” “好。”江岁欢点头答应,“明天可就得空腹了。” 楚晨起身往外走,走到院子里却愣住了,“我的卧房呢?怎么就剩一半了?” “被楚逸烧了。”江岁欢摊手说道,“就这一半还是刚盖好的。” 第374章 赔本的买卖不能干 刹那间,楚晨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我藏在屋子里的银票呢?” 江岁欢抿了抿唇,说道:“当时火势很大,你的那些银票和其他东西一起烧成灰烬了。” “不!!!”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楚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可是我的所有家当啊!!!” 江岁欢叹了口气,着火的时候她被掳走了,等她回来后,房子变成了一片废墟,里面的东西也大多烧成了灰烬。 “还有你的黑金,收拾废墟的时候,我专门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楚晨脱下黑乎乎的鞋子,从鞋子里掏出了一小块黑金,抱在怀里庆幸道:“还好我随身带着了。” 江岁欢松了口气,“既然黑金还在,你就别难受了,一小块黑金可值不少银子呢。” “二者岂能混为一谈,那么多银子啊!我难受死了!”楚晨的身影在夜色中越发寂寥,他掩面抽泣道:“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江岁欢轻咳一声,“师父,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哭了。” 除了守夜的白梨,八方六麓他们也没睡,正趴在窗边好奇地看着楚晨哭呢。 楚晨无视她的话,哀怨地说道:“我辛辛苦苦挖了那么久的地道,冒着风雪从宫里跑回来,本以为能舒舒服服睡个安稳觉。” “结果呢?房子没了!我的银票也没了!” 江岁欢只好说道:“师父你别难受,我请来的匠人手脚麻利,盖房子很快的。” “只是这几天下着大雪,匠人没法上工,估计还得等半个月才能盖好。” “那我的银票呢?”楚晨看向她,满眼期待地问道:“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家里开钱庄的,能让她给我补回来吗?” “你还记得银票上面的票号吗?”江岁欢问道。 楚晨摇头:“票号那么长,我哪里记得住。” “那补不了的。”江岁欢无情地打破了楚晨的期待,“想开点师父,至少你现在逃出来了。” 楚晨仰躺在地,绝望地说道:“不如我回地牢里待着,至少还管吃管住。” “你在我这里住着,也是管吃管住啊。”江岁欢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现在是可以,等你成婚以后呢?”楚晨站起来,把头扭到一边,“我可不愿意当你的累赘。” 听到成婚两个字,江岁欢愣了一下。 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她和顾锦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成亲。 “算了。”楚晨摆了摆手,“我想通了,我不能再在京城待下去了。” “我得出发前往江南。” 虽然楚晨早就说要去江南,可是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江岁欢还以为他不去了。 楚晨把手放在江岁欢的肩膀上,认真地说道:“小九儿,实话告诉你,为师这么久都没有去江南,是因为舍不得你,想要多陪你一段时间。” “毕竟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江岁欢揉了揉眼眶,“师父,我也舍不得你。” “你在我这里住,住多久都可以,你若是闲着无聊,还可以去我开的美容院里帮忙,我给你发工钱。” “不。”楚晨眼神无比坚定,“我去意已决,你莫要再劝我。” “在京城待了这么久,一文钱都没攒下来,肯定是这里与我八字不合。” “而且楚逸明天一早就会发现我偷偷跑出来了,他害怕我把他的事情说出来,会立马派人来抓我的。” 楚晨冻得鼻子通红,吸溜着鼻子说道:“小九儿,你帮我收拾点干粮,我得趁着楚逸发现之前离开京城。” 江岁欢蹙眉,“师父,时间太赶了。” “我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我们再商量,这样如何?” 楚晨摇头,“如果现在不走,我就得一直在你这里躲着,直到楚逸放弃找我。” “可我实在不想再在京城待下去了,这里就是我的伤心地。” 楚晨想到那些被烧得一干二净的银票,简直心痛的无法呼吸。 正当江岁欢犹豫的时候,不远处的白梨说道:“就算现在走,也出不了城门的。” 江岁欢和楚晨一齐扭头看向白梨,楚晨瞪着眼睛问道:“为什么?” 白梨说道:“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祭祀大典前三日会封闭所有城门,百姓不得进出,直到祭祀大典结束后才会打开。” “今天早上薛公子率兵离开京城后,城门就立即封上了。” 楚晨心痛地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地方的确与我八字不合!” 江岁欢却想起来一件事来,高兴地说道:“师父,你并不是分文都无。”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一块黑金嘛。”楚晨看着怀里的黑金,“等我到了江南就把它卖了换成银子。” “不!你还有许多金银珠宝。”江岁欢拉着楚晨往库房走,“薛令之前为了感谢你,专门送给你几箱子金银珠宝。” “有一大半被李力拿走,跑到赌坊去赌了。” 楚晨脸上刚冒出笑意,听到最后一句话,立马不干了,“该死的李力!该死的楚逸!我跟他们不共戴天!” “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揭发他们!” 江岁欢瞥他一眼,“师父,不是我故意打击你,你就算跑到皇上面前去揭发,恐怕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 “楚逸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而你这具身体之前的名声实在太差了,你猜皇上会相信谁?” 楚晨仔细一想,江岁欢说得非常有道理,如果他进宫揭发,皇上肯定不相信他,说不定楚逸还会倒打一耙。 而且他之前离宫出走,再回宫肯定会被周贵妃教训一顿,并且强行让他去相亲,根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种赔本的买卖不能干。 楚晨摆了摆手,“我不去揭发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等到祭祀大典结束以后再偷偷离开京城。” “这样甚好。”江岁欢打开库房门,带着楚晨走到一张架子旁边,指着上面的几个箱子说道:“因为我把李力带走的金银珠宝都赢了回来。” 楚晨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激动的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去。 江岁欢撇了撇嘴说道:“为了拿回这些金银珠宝,还被千京夷盯上了,真是倒霉。” 楚晨正处在兴奋之中,随口问道:“兴隆赌坊的少东家千京夷?他盯上你做什么?” 第375章 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江岁欢皱起眉头问道:“你认识千京夷?” “不认识,但是听说过。”楚晨拿起一根金钗放在眼前,“听说他武功挺厉害的,而且超级有钱。” “对了。”楚晨把手中的金钗放了下来,回头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什么事?”江岁欢问道。 “楚逸和千京夷认识,并且是至交。” “难以置信,他们两个竟然会是至交…”江岁欢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可别小瞧为师的社交能力。”楚晨把架子上的箱子搬下来,一边搬一边说道:“每次楚逸来看我的时候,我都会想方设法地套话,套出来不少东西呢。” “比如他只吃素不吃肉,他曾经有一个喜欢的女子,那女子后来跳井了之类的。”楚晨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他和千京夷是至交这件事就是我无意间套出来的。” “这样啊……”江岁欢摸着下巴,“怪不得呢,京城有那么多赌坊,李力偏偏跑到兴隆赌坊去赌钱。” “而且赌坊里有那么多人,暗卫抓李力的时候非常小心,却还是被千京夷看到了。” 江岁欢站在原地沉思,得知千京夷和楚逸是至交后,许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房子着火那天,千京夷一定是怕暗卫追寻到李力的下落,所以故意将她掳走送到斗兽场,以此分散暗卫的注意力。 还有,她让喜之用嗅觉搜寻李力下落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把千京夷给的东西转交到她手上。 当时千京夷肯定在附近,当他发现了喜之带着暗卫们是去寻找李力后,便想到用带血的衣服来迷惑喜之。 说不定暗卫找回来的纸条就是千京夷写的。 江岁欢扶着架子,慢慢坐在身后的箱子上,喃喃道:“我知道了,楚逸和千京夷才是一伙的,李力只不过是他们需要的傀儡罢了。” “楚逸在宫里行动,千京夷在宫外行动,二人联手,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江岁欢说完愤怒不已,右手用力拍在箱子上,“可恶至极!” 楚晨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就说嘛,楚逸一个人怎么可能宫里宫外的来回跑,原来是宫外还有帮手。” 他一脚踩在箱子上,斗志昂扬地说道:“小九儿,明天一早,为师就去找千京夷!” “我把他打晕了绑回来,你来逼问他和楚逸的阴谋。” “先不要轻举妄动。”江岁欢摇了摇头,“千京夷的功夫深不可测,你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好。”楚晨没有坚持,满身斗志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搬起地上的箱子朝外走去。 “小九儿,快来给为师安排个卧房,为师要把这些东西搬过去,只有看着这些箱子,为师才能睡得着。” 江岁欢说道:“师父,这么多箱子不好拿,你要不换成银票算了。” 楚晨手中的箱子差点掉了下来,他抱得更紧了些,皱眉道:“嘘!别在为师面前提到那两个字!” “那个太不保险了,还是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更让人心里有满足感。” “行。” 楚晨把所有箱子搬到了外面,江岁欢锁上了库房的门,说道:“八方他们的房间还有一张床,你去那个房间睡。” “哦哦。”楚晨不介意跟别人在一个房间,搬着箱子走了进去。 天很快就亮了,江岁欢醒来以后,发现地上铺着一层雪,可天空却放晴了。 奇怪,难道是连老天都在帮助楚逸? 她让八方把睡梦中的楚晨叫醒,带到了她的房间。 楚晨迷迷糊糊地问道:“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做什么?” “师父你忘记了?你夜里说早上要吃排骨的。” “不吃了,睡觉要紧。”楚晨摆了摆手,往门口走去。 她一把揪住楚晨的衣服,“不吃饭可以,正好空腹检查一遍身体。” “我改主意了,我想吃去排骨!” “晚了。” 江岁欢把楚晨带到了实验室,为他做了一番全面的身体检查,等到检查报告出来,江岁欢看了一眼就递给楚晨。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轻度脂肪肝。” “啥?”楚晨傻眼了,“我吃了这么多天素食,中间还饿了好几顿,怎么可能有脂肪肝呢?” “有的人是会饿出脂肪肝的。”江岁欢拿出几瓶药给他,“别紧张,问题不大,按时吃饭再配合吃药就行。” 他连忙把药接过去,“我不睡了,我要去吃饭。” 江岁欢握住他的胳膊,把他送出了实验室。 和楚晨一同吃了早膳后,楚晨回去补觉,江岁欢则坐着马车来到了容月阁。 虽然路上泥泞,可容月阁门口排队买护肤品的人依然很多。 江岁欢让几个小厮帮助万梦烟一起卖,这样能够快很多。 她则去二楼给人做保养。 容月阁开张这么些天,京城需要治疗的人大多来过了,因此江岁欢把治疗的排队名额减少了一半,加在了保养的排队名额上面。 这样一来,现在来的大多都是需要做保养的夫人小姐们。 当然,其中不乏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这些公子哥有的是觉得新奇,有的是被江岁欢的容貌吸引而来。 相同的是,他们做完保养以后,都会被自己的脸震惊到。 快到晌午时,江岁欢把一个夫人送到门口,准备和万梦烟一起去吃午饭。 这时,千京夷出现在门外,他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雪地里非常显眼,白雪衬得他容貌更加妖艳。 白梨几人挡在门口,白梨厉声喝道:“走开!” “别激动啊。”千京夷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笑眯眯地说道:“我可是客人呢。” 第376章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元九默不作声地后退一步,站在江岁欢身前。 他蓄势待发地将右手缩进袖口,看样子随时都会掏出一把飞镖来。 白梨和八方、六麓三人,一字排开挡在门口,个个脸上都带着煞气。 虽然来者是客,但千京夷这样的客人,他们可不欢迎。 坐在休息区的客人刚才还在谈笑风生,感受到气氛不对劲后,一下子全部安静了下来,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容月阁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鸦雀无声。 面对着几人的敌意,千京夷好似感受不到,依旧笑意晏晏地看着他们。 在其他人眼中,千京夷嘴角含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只有白梨几人能够看出来,千京夷的气势带着隐隐杀气。 他们奉命保护江岁欢的安全,因此只要千京夷不动手,他们一般不会主动出击。 可千京夷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导致场面陷入僵局。 江岁欢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模样,心中紧张不已,可千万别在容月阁里面打架啊,这里的东西都很贵的! 为了保住容月阁,江岁欢主动开口说道:“我们今天的排队名额已经满了。” “这位公子,你看着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还是赶紧离开。”她加重了语气,“六麓,送客!” 千京夷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号码牌,他捏着号码牌的一角,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有这个,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江岁欢脸色难看,千京夷手中拿的是容月阁发的号码牌,一定是他让下人早上前来排队拿到的。 白梨几人没有轻举妄动,等待着江岁欢的回答。 江岁欢皱起眉头,千京夷手中拿着号码牌,自己不能当着客人的面赶他走,会影响容月阁的声誉。 再者就是,他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早不来晚不来,楚晨刚从地牢里逃回来,他就来了。 如果江岁欢猜得没错,千京夷十有八九是为了楚晨而来。 “让他进来。”江岁欢冷冷看了千京夷一眼,“二楼。” 江岁欢往楼上走去,元九紧跟在她身后。 白梨几人往旁边让开,千京夷笑着从他们身旁走过,道:“还是你们家主子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他的尾音拉得很长,充满磁性的声音如同一支羽毛,从众人耳朵上划过去。 望着千京夷上楼梯的身影,白梨一把拔出长剑,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人分明是在调戏王,调戏主子。” “如此轻浮,怎能让主子跟他相处!” 白梨提着剑就要冲过去,被六麓和八方拦了下来,八方说道:“白梨,莫要冲动,主子有分寸。” “是啊。”六麓的眼神往旁边瞟,“快把剑收起来,这里的人都看着你呢。” 白梨转头一看,休息区的人全都惊恐地盯着她手中的剑,有的女子吓得把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咳!”白梨咳嗽一声,把剑收了起来,大步朝楼上跑去。 六麓和八方想对客人解释,万梦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说道:“你们上楼去保护岁欢,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二人冲她点了点头,迅速跑到了楼上。 江岁欢走进二楼其中一个房间,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元九站在她身后,眼睛明亮锐利,如同黑夜里的猫。 很快,千京夷走进来,顺手想要关上门。 “门就别关了。”江岁欢淡淡地说道:“做保养很快的,没有关门的必要。” 千京夷笑道:“怎么?江小姐是怕跟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不好的名声来?” “如果是这样,我会对你负责的。”千京夷说话越发大胆。 被忽略的元九愤怒不已,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这人竟然敢调戏王妃! 他把飞镖紧紧握在手中,以防千京夷对王妃图谋不轨。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个大夫,如果共处一室就会传出不好的名声,那我得对几百个男子负责。” 听到这句话,千京夷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自古以来都是男子需要对女子负责,第一次听到女子要对男子负责的说法。 有趣,真是有趣。 千京夷愣神的时候,白梨三人走进房间,站在了江岁欢的身侧。 “尽管江小姐不介意,这房门还是要关的。”千京夷看向江岁欢身旁的几人,“他们都得出去。” 江岁欢抱着胳膊,质问道:“你是害怕你昏睡的时候,他们会突然对你动手么?” “这点你放心,他们都是正人君子,做不出来那种事的。” 她讥讽地勾起唇角,“他们可不会像某个人一样,把人迷晕了送到斗兽场。” 千京夷丝毫不觉得害臊,笑着说道:“江小姐,以往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 “其实我此次目的不是做什么保养,而是来跟你打听一个人,所以不能有旁人在场。” “什么人?”江岁欢歪了歪头,心道千京夷果然是为了楚晨而来。 千京夷用手轻敲着门框,道:“你得让他们先出去,我才能告诉你。” 江岁欢扭头说道:“你们先出去,在门口等着我。” “属下得保护您的安全。”几人摇头。 “你听见了,他们不愿意离开。”江岁欢耸了耸肩,对千京夷说道:“你不妨直接说,那人究竟是谁,我看我认不认识。” “不止认识,那人现在就在你家。”千京夷慢悠悠地说道。 听到这话,江岁欢紧紧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千京夷知道楚晨来找她了! “我家里人那么多,不知你要找哪一个?”她冷静地问道。 千京夷脸上的笑容减淡,说道:“江小姐,我的时间很珍贵,希望你能配合我一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你这样装傻实在没有意义。” 六麓倒了杯茶放在江岁欢手中,她抿了口茶说道:“我的时间也很珍贵,你知道我一刻钟能挣多少钱吗?” 她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千京夷忍不住变了脸色。 千京夷不再催白梨等人离开,而是用力摔上门,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 第377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让你的几个侍卫离开,是为了他们好,毕竟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千京夷的眼神变得凌冽锐利。 “没事,我的侍卫不怕危险。”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或许他们知道的比你还多呢。” 屋子里拉着帘子,挡住了大部分阳光。 江岁欢处在昏暗的光线下,配上她空灵的声音,竟显得有些鬼魅。 千京夷看得呆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面色阴沉地说道:“江小姐,把楚晨交出来。” 江岁欢把茶杯放了下来,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不行。” 千京夷说道:“据我所知,楚晨手段残忍,还喜欢虐待宫女,你心地这么善良,不应该跟他这种人当朋友的。”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那是以前的楚晨了,现在的楚晨心地善良,是个很好的人。” “我看不然。”千京夷轻声劝说道:“他若是真的很好,为何会逃到你府上,把危险带给你呢?” “那是因为他的所有家当都在我这里。”江岁欢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说道:“对了,你还钱。” “还什么钱?”千京夷一怔。 “你救走李力的时候,把楚晨的卧房给一把火烧了,楚晨的所有家当被烧得一干二净,你当然得还钱了。” 江岁欢伸出掌心:“一共六十万两,你直接给银票。” 实际数额远远没有这么多,但是没办法,谁让千京夷还把她房子烧了呢。 “真聪明,这么快就猜到那把火是我放的了。”千京夷看着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欣赏。 她说道:“何止,我知道那几件带血的衣裳也是你放的,就是为了迷惑喜之!还有那张让我不要寻找楚晨的纸条!” “是呢,纸条上的字是我用左手写的,应该还算看得过去。” 千京夷低笑一声,缓缓说道:“这样,你把楚晨交出来,我把那六十万两给你如何?” “你为什么非得要带走楚晨?”江岁欢收回手,“楚晨的名声那么差,就算去告状也没人信,对你和楚逸造不成威胁。” 千京夷道:“实不相瞒,抓楚晨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个跑腿的。” “是楚逸的主意?” “聪明。” “楚逸为何这么做?” “他没告诉我。”千京夷摊开双手,“我猜是楚晨知道他太多秘密了。” “他本来打算事情结束后把楚晨送到边关,没想到楚晨偷偷跑了。” 江岁欢眼神一厉,“所以你把楚晨带走,就是为了送到边关去?” “没错,免得他再次偷跑。” “不行!我不会让你们把楚晨带走。”江岁欢拍桌说道。 慧通法师说过,楚晨不能去西边,会没命的! “江小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千京夷的态度变得不耐烦。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核桃,快速地在手心里转动着。 江岁欢身旁的四人瞬间警戒起来,白梨更是抽出长剑指着他,“休得放肆!” 他丝毫不慌张,而是将食指和中指并拢,从剑身划了过去。 下一秒,锋利的长剑变成了碎片,一片片掉落在地上。 其他三个人大惊失色,好强的内力! “我今天不想打架。”千京夷双手交叉,靠着椅背说道:“不如这样,我换种方式,威胁一下你们如何。” 江岁欢拧紧眉心,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和北漠王的关系不一般,也知道你们在刻意隐瞒,如果你今日不把楚晨交出来,我敢保证到了明日,京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的关系。” 江岁欢眯起眼睛,她想低调点谈个恋爱,却有人想替她官宣。 “你还真是热心肠呢。”江岁欢用手支着下巴,略带嘲讽地笑了笑。 “不如这样,如果你把我和北漠王的关系说出去,我就把你和楚逸干的事情说出去,你觉得如何?” 千京夷无所谓,“说出去也无妨,反正楚逸把楚晨囚禁起来这种事情,没有人会相信的。” “至于我和楚逸是朋友这件事,我想应该也没人会相信。” “是么?”江岁欢歪了歪头,“楚逸故意把小怪胎的尸体藏起来,想等到祭祀大典上用,这种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 千京夷脸色大变,“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江岁欢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只知道楚逸把小怪胎的尸体藏了起来,后面的那句话是她瞎猜的。 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想知道啊?我不告诉你。”江岁欢微微一笑。 千京夷黑着脸,慢慢朝江岁欢伸出了手,“原本我只用带楚晨一个人走,现在得把你们都带走了。” “好啊。”江岁欢张开胳膊,说道:“你今天敢把我带走,明天北漠王就会要了你和楚逸两个人的命。” “你大可以试一试。” 千京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没有跟顾锦接触过,但是非常了解顾锦的手段,这也是他对这些人客客气气的原因。 他不想惹到顾锦,可是又不能放任江岁欢把这件事说出去,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我有个好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江岁欢说道。 “我还有其他选择么?”千京夷笑了笑,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你说。”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保证以后不把你们的事说出去,也会让楚晨以后管住嘴巴,保守楚逸的秘密。” “而你,要保证你和楚逸不会伤害我们,永远不要再来纠缠我们。” “对了,你还得还楚晨六十万两银子。” 千京夷略一思索,点头道:“我同意。” “我们都是生意人,口说无凭,总得留个证据才行。” “没问题。”江岁欢对六麓说道:“去楼下把纸笔拿上来。” 六麓拿了纸笔过来,江岁欢提笔写下两张保证书,按下手印。 “该你了。”她把纸笔递给了千京夷。 千京夷没有犹豫,迅速写下保证书,按下了手印。 二人各写了两张保证书,自己留一张,给对方一张。 “如果有一方没做到,那么保证书作废。” “没问题。” 千京夷把保证书塞进怀里,“我的任务完成了,告辞。” “等一下,楚晨的六十万两还没有给我。”江岁欢叫住他。 六十万两对京城的许多有钱人来说都不算是小数目,可千京夷家里开赌坊的,所以并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他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这些加起来大概快七十万两,不用找了。” 江岁欢把银票收起来,打算回去以后跟楚晨对半分。 千京夷走到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对了,虽然前段时间缠着你是别有用心,但我今天是真心觉得你很有趣。” “如果你哪天不想跟北漠王在一起了,记得来找我。” 第378章 是我看得不够透彻 江岁欢清点着手中的银票,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想不会有那一天的。” “人心易变,现在下结论恐怕太早了。”千京夷勾了勾唇,打开门走了出去,轻飘飘留下一句“告辞”。 江岁欢身旁四人恨得牙痒痒,这个千京夷当着他们几个的面想要拐走未来的王妃,分明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元九手里捏着四枚飞镖,愤愤道:“真想现在就杀了他。” “我支持你!”六麓在旁边摩拳擦掌,“在京城待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如此狂妄的人,实在可恨!” 白梨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的剑,剑身被千京夷用内力震碎,只剩下了剑把。 她闷闷不乐地蹲下去,把地上的碎片用巾帕包裹着收了起来。 八方劝说道:“你们两个别冲动,千京夷武功那么高,我们几个怕是打不过他。” 元九和六麓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他们只是那么一说罢了。 千京夷不是简单人物,杀了他一个,说不定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他们才不敢轻易动手。 “咱们还是先把这事告诉王爷为好。”八方看向白梨,说道:“你去,顺便再领一把剑回来,身为护卫,身上必须得有趁手的……” “哎,慢着。”六麓急忙打断他,“王妃刚才写了保证书,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 元九插话,“王妃只说了她会保密,没有说我们。” “你以为千京夷是傻的吗?王妃肯定在保证书上写了我们,所以千京夷才会那么容易就离开。”六麓偷偷看过一眼保证书,知道上面的内容。 几人在旁边吵吵起来。 江岁欢数完银票,气定神闲地起身说道:“别吵了,听我说两句。” “你们以为千京夷这么好说话,区区一张保证书就能把他打发走吗?” 六麓挠头问道:“啊?不是吗?” “当然不是。”江岁欢把银票收起来,“千京夷这次过来是为了试探我的态度,还有我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 “如果我对楚晨不在乎,他转头就能把楚晨给绑走送到边关。” “可我态度强硬,甚至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和祭祀大典有关,他自然就明白了我不好惹,不敢轻易动手。” “所以这张保证书,只是为了让双方面子都好看,没什么太大用处。” 六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我看得不够透彻。” “白梨,快回宫把这件事告诉王爷。” “且慢。”江岁欢拿起纸笔,“虽然保证书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当一个有诚信的人。” “我保证自己不说出去,但是我可以写下来。” 六麓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王妃,还得是您。” 江岁欢在纸上写下一句话:祭祀大典上小心楚逸。 她把纸条交给了白梨,“回宫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是。” 白梨拿着纸条进了皇宫,把纸条交到了顾锦手中。 她本想再回王府拿一把剑,可是掌管兵器库钥匙的人是布谷,犹豫片刻后,她直接回到了容月阁。 江岁欢吃完午膳和万梦烟闲聊,见她空着手回来,便问道:“你没有去拿剑吗?” “没有。”白梨摇头,说道:“我不用剑也行。” 六麓小声在江岁欢耳边说道:“掌管兵器库钥匙的人是布谷。” 只一句话,江岁欢就明白了,无奈道:“好。” 另一边的皇宫里,顾锦收好纸条,对苍一说道:“明日的祭祀大典上,你多派几个人看着楚逸,本王要知道他和千京夷在搞什么鬼。” 一旁的绿衣支着胳膊说道:“管他做什么,他肯定是想在祭祀大典上出风头,为了以后坐上皇位做准备呗。” “反正你马上要离开大渊,不如趁着这为数不多的时间跟你未来夫人温存,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顾锦冷冷说道:“楚逸藏得太深,我甚至不知道他和千京夷是至交好友。” “他与姬贵妃和徐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做这些事情肯定不是为了出风头。” “行行。”绿衣对楚逸的事情不感兴趣,摆了摆手说道:“不说他了,说说徐年。” “这位凤兮国唯一的皇子流落到大渊,为了姬贵妃进宫当假太监,给皇上戴了那么多年绿帽子。” “好不容易被凤兮国的国主找到,还没跟他爹见过面呢,就被你给逮到了。” 绿衣对着书架努了努嘴,“你把他关在密室里也有好几天了,打算什么时候杀了他?” 顾锦起身走到书架前面,“走,先去看看他。” 他用手握住书架上的一个虎头摆件,用力转动摆件,只听“咯噔”一声,书架缓缓往两边裂开,中间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顾锦抬脚走进去,绿衣紧随其后。 二人的身后,书架缓缓合上。 狭窄阴暗的地道里,绿衣幽幽地说道:“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这密室门不能开着吗?万一哪天有人闯进来把机关毁坏了,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头的。” 顾锦淡淡地说道:“若是有人闯进来,看见打开的密室门,你觉得他会往里头扔毒药还是炸药?” “……”绿衣摸了摸鼻子,“还是关上书架,比起被毒死或者炸死,我宁愿被饿死。”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你的身后。”顾锦停下脚步说道。 第379章 给皇上戴绿帽子 “我身后怎么了?”绿衣疑惑地转过身,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地牢旁边。 徐年站在地牢里面,双手从铁栏里努力往外伸,想要攥住绿衣的脖子。 绿衣吓了一跳,猛地窜到了顾锦身后,“这人怎么不出声的!还想偷袭我!” “奴才没有偷袭您,只是看见有人来太过激动。” 徐年收回胳膊,抓着面前的铁栏哭诉道:“北漠王,奴才只是一个太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把奴才关在这里。” 顾锦挑眉,“你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徐年剩下的话被卡在嗓子里,再说话时声音明显小了下来,“小的是没干过坏事啊……” 绿衣靠在身后的墙上,嗤笑道:“是啊,你没干过坏事。” “你无非就是和姬贵妃私通,给皇上戴绿帽子,冒充真实身份混在皇宫里罢了。” 徐年瞳孔一震,“你们怎么知道的?” 绿衣说道:“这都得多亏姬贵妃,我找到了她的匣箱,里面有许多信件。” “还有一枚刻着凤凰的玉镯子,应该是个信物?” “别动那镯子!” 徐年收起刚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面色阴沉地说道:“婠儿告诉我,那匣箱的锁只有她一个人能打开。” 绿衣笑嘻嘻地说道:“当然不是,我也可以的。” 顾锦沉声道:“婠儿是姬贵妃的小名,看来你们二人感情很好。” “没错!”徐年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和婠儿感情非常好,我之所以留在大渊,就是为了陪她。” “我看你是为了大渊的皇位。” 顾锦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厉声说道:“很久之前凤兮国的国主就找到了你,想让你回凤兮国,可你非但不回,反而让国主派了许多护卫来到大渊!” 徐年被顾锦的气势镇住了,后退一步说道:“我说了,我是为了陪伴婠儿。” “那你为什么不带着姬贵妃一起走?” “她,她舍不得楚逸!” “荒谬,楚逸不是她亲生的儿子,有何舍不得?”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姬贵妃舍不得?顾锦不信。 “我来替你回答这个问题。”顾锦上前一步,冷冷盯着徐年的眼睛,“只要楚逸成为皇上,姬贵妃就是皇太后。” “到了那个时候,你回到凤兮国继承皇位,再来迎娶姬贵妃,大渊和凤兮国就是你们两个人的掌中之物了。”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顾锦把徐年的计划猜得一清二楚,徐年不禁有些害怕,面如菜色地说道:“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大渊的皇帝迟早会把皇位传给楚逸的,只不过是早晚罢了。” “还有啊,我劝你们快点放了我!父皇派了许多护卫来大渊暗中保护我,你们再不放了我,他们会禀告我父皇!” 听到徐年的话,绿衣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以为那些护卫还活着?” 徐年愣住了,“九百多个护卫,你们全杀了?” “是啊,我们杀了九百二十六个护卫呢。” 徐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得意地说道:“哈哈你们完了,还有十七个护卫,这会儿肯定都知道我不见了。” 顾锦和绿衣对视一眼,一共有九百四十三个护卫,他们全部找到,并且处理干净了。 从徐年口中套出人数,只是为了确认没有遗漏。 绿衣装作害怕的样子,捂着胸口说道:“哦不!那凤兮国的国主找来要人怎么办?” 顾锦配合地说道:“没事,到时候随便找一个冒充就好了,反正国主没有见过他。” 徐年冷哼一声,“你们想得太简单了,随便找一个人冒充,以为我父皇不会发现吗?” “告诉你们,想要和我父皇相认有三道关卡,除了信物,还有暗号,并且还有专人来检查有没有易容。” “写着暗号的信已经被我给吃了,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暗号是什么的!” “那你只能永远待在这里了。”顾锦转身往外走,绿衣追上去问道:“就这么走了?不严刑逼供一番?” “不用,阿欢手中有种药能让人说实话,我去问她要来便是。” 绿衣羡慕地嘟哝道:“你这是找了个仙女么?怎么那么多宝贝!” “早知道有那种药,今日就不跟徐年废话了。” …… 江岁欢傍晚离开容月阁,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绕路去了一趟李铁匠的铺子。 李铁匠在门口站着,一眼就认出了她,说道:“小姐,你来了啊。” “嗯,今日有空,我来看看剑铸好了没有。”江岁欢说道。 “要不怎么说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今日上午刚把两把剑铸好,剑鞘也打好了。”李铁匠领着江岁欢往里走,“我还想着如果你不来,我就给你送过去呢。” “正好我来了,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江岁欢微笑着说道。 二人走到一扇门外,李铁匠说道:“小姐,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把剑拿出来。” “好。” 李铁匠进去拿剑的时候,江岁欢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着,这个房间的墙上挂了许多铁器,看着都很新。 其中一个铁器引起了江岁欢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小小的弓弩,只有巴掌那么大,精致小巧,箭矢也只有手掌那么长,看上去非常适合当暗器。 江岁欢很喜欢,想要买下来放进实验室,再拿出来一个送给元九。 等李铁匠抱着两个盒子走过来,江岁欢问道:“那把小巧的弓弩可以卖给我吗?” 李铁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摇头说道:“抱歉小姐,那是别人来定制的,不能卖给你。” “这样啊。”江岁欢显得有些失望,“能拿过来给我看一眼吗?” “当然可以了,看一眼又不会坏。”李铁匠把弓弩拿过来递给她。 她接过弓弩,却指着李铁匠怀里的盒子说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趁着李铁匠低头看盒子的时候,她迅速把弓弩收进实验室,再从实验室里拿了出来还给李铁匠,“这弓弩很精致,不能卖真是可惜了。” 李铁匠说道:“你若是真心想要,我再给你打造一把类似的。” “不必了,我有黑金炼成的剑就好了。”江岁欢拒绝。 其实是因为她的实验室里现在有一模一样的了。 李铁匠点了点头,指着盒子上的图案说道:“这盒子上面画的是麒麟,只有麒麟才能镇住黑金制成的剑。” “把剑放在这盒子里面,剑会越来越有灵性。” 六麓惊讶地问道:“剑还会有灵性?” “那当然了,别看这些铁器冰冷,时间久了都会有灵性的。”李铁匠答道。 “原来如此。”江岁欢赞叹道:“李铁匠有心了。” “小姐,用不用打开看一眼?”李铁匠表现得很期待,应该是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有信心。 “好啊,打开看看。” 李铁匠当着江岁欢等人的面,慢慢打开了盒子。 第380章 我的剑法怎么样? 白梨几人紧紧盯着李铁匠的动作,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他们对盒子里面的剑充满了好奇,用黑金炼成的剑已经很少见了,更别说加了那么多黑金炼成的剑。 他们之前从未见过。 可当李铁匠打开盒子后,几人脸上不禁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两个盒子里都是红色缎布,并没有黑金炼成的剑。 元九问道:“李铁匠,剑呢?” “被这红布裹起来了。”李铁匠把一个盒子里的红色缎布拿了出来,解开红布后,一把剑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把剑又细又长,通体乌黑发亮,剑身上没有复杂的花纹,但是样式精致,显得非常有质感。 不用问,这一定是江岁欢的剑。 李铁匠将这把剑放到江岁欢面前,示意她拿着。 她伸出手,慢慢把剑握在手中。 这把剑如此有质感,却比她想象中要轻巧许多,剑把与手掌贴合,能够感受到丝丝凉意蔓延开来。 铁铺里热得像是火焰山,江岁欢手中握着剑,如同身处在三月里的江南。 她欣赏着这把剑的质感,其他几人围在她身边,脑袋都快抵到剑上了。 尤其是白梨,眼睛离剑刃不到一寸。 她害怕锋利的剑刃会不小心伤到几人,便拿着剑后退几步,走到了略微空旷的地方。 李铁匠说道:“试一试,这把剑会自己挑选主人的。” 江岁欢好奇地问道:“剑如何挑选主人?” “人又是如何感受到的呢?” 李铁匠认真地说道:“会感受到的。” 他把江岁欢手中的剑拿走,递给白梨说道:“你先来试一试。” 白梨虽然很喜欢这把剑,可是却不敢接,“不行,这是主子的剑。” 江岁欢也想知道这剑是怎么挑选主人的,说道:“没事,拿着。” 白梨只好接过剑,走到空旷的地方,当着众人的面挥舞起来。 白梨的剑术很好,众人本以为她会使出一套漂亮的剑法,可她的动作竟然磕磕绊绊的,仿佛一个初学剑法的孩童。 六麓失望地说道:“白梨,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拿着这么好的剑却发挥不出真正的本事来。” 白梨脸色隐隐发青,“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剑是很好,可我拿着却很不顺手。” “我能试一下吗?”八方自告奋勇地开口,“我擅长用刀,耍起剑来应该不在话下。” 江岁欢点头答应,接着白梨把剑交给了八方。 八方使的是跟白梨一样的剑法,可他的动作比白梨还要笨拙,配上他壮硕的身躯,显得有些滑稽。 “不行不行。”八方自惭形秽地摇了摇头,“白梨说得没错,这剑的质感万中无一,可使起来实在别扭。” 六麓和元九不信邪,挨个拿过去试了试,最后只能悻悻地放弃。 武功高强的四个人,拿起这把剑以后全都变成了菜鸟。 剑再次回到江岁欢手中。 李铁匠笑呵呵地说道:“小姐,我说得没错,这剑是会自己挑选主人的。” 江岁欢拿着剑,动作有些微微的僵硬,她皱眉道:“万一它不选择我做主人怎么办?” 如果这剑不选她,那么对她而言,这剑和废铁没什么区别。 她的视线看向另外一个盒子,那里面装的剑可是要送给顾锦的,如果顾锦拿到手不好用,怎么办?” 江岁欢忧心忡忡的,李铁匠笑着宽慰道:“这剑是我亲手铸出来的,我能看得出来,它很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江岁欢放心了一些,她紧紧握着剑把,使了一套简单的剑法。 和其他几人的感受不同,她仿佛和剑融为一体,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的同时又很漂亮。 剑在她手中仿佛化成了一股疾风,她想让其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丝毫没有停滞的感觉。 她停下来的时候,旁边几人不由得鼓起了掌,赞叹道:“这一套动作实在太漂亮了!” 江岁欢露出开心的笑容,她非常喜欢这把剑! 挥舞着剑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姿变得灵动,动作变得更加标准,那种感觉就像是这把剑陪了她许多年一样。 “我的剑法怎么样?”江岁欢问道。 几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非常好!” 李铁匠则问道:“你自己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江岁欢把剑举在眼前,“这是不是意味着它选择了我为主人?” “没错。”李铁匠点头。 江岁欢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把盒子给我,我要先把它收起来。” 她得看看另一把剑是怎么回事。 李铁匠却不给,说道:“你还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呢。” 她不解道:“我刚用这把剑使了一套剑法,当然知道它长什么样了。” “不,你不知道。”李铁匠摇了摇头,“你拿到外头看看。” 江岁欢虽然很疑惑,但还是把剑拿到了铁铺外面。 此时太阳落了一半,夕阳的余晖洒下来,整条街都变成了淡淡的金黄色。 江岁欢惊讶地发现,手中的剑身上仿佛铺了一层流光,在夕阳的光线下,这些黑色的流光微微流动,像是黑夜里的漫天星辰。 她被这一幕惊艳到了,呢喃道:“太美了。” 其他几人看到这一幕,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愧加了那么多黑金,比其他的剑好看了数百倍。 若是这把剑出现在江湖上,一定会被评为绝世名剑的! 李铁匠走出来解释道:“这是黑金的特色,在昏暗处平平无奇,但是在光线下就会流光溢彩。” “很漂亮。”江岁欢心情甚好,眼睛亮晶晶的。 “是时候看看第二把剑了。”李铁匠转身走进铁铺,其他人跟着走了进去。 江岁欢亲自用红色缎布把剑包了起来,放进了盒子里。 与此同时,李铁匠拿出了第二把剑。 这把剑比起上一把,要显得厚重许多,但由于剑身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所以并不显得笨拙,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两个字:高贵。 这两把剑都是江岁欢选择的款式,她当初挑选的时候,并没有想到用黑金炼出来后会这么好看。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欣赏,反而很担心一件事。 “李铁匠,如果这把剑不认主该怎么办?” 第381章 爱妻者风生水起 李铁匠问道:“这把剑是为你爱人铸的,对?” “嗯。”江岁欢点头,“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如果这剑不认他为主,那就糟了。” “哈哈小姐,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李铁匠笑了起来,“这两把剑是一对,那把剑认你为主,这把剑自然会认你的爱人为主。” “除非你不爱他。” “我当然爱他!” “所以你没必要担心这件事。” 江岁欢放下心来,“好。” 李铁匠将这把剑放回盒子里,江岁欢拿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上次我只给了定金,这是尾款。” 他看了一眼银票,“这是八百两的银票,你多给了三百两。” “没错,多余的钱再给我挑一把好剑。”江岁欢说道:“我注意到刚才那间屋子里有一堵墙,上面放了几十把好剑,总不会都是别人前来定制的?” 白梨的剑被千京夷震碎了,又不想向布谷要钥匙,所以她打算直接买一把送给白梨。 “不是。”李铁匠摆了摆手,说道:“那几十把剑都是我收藏的,轻易不卖。” 江岁欢笑道:“李铁匠,你手艺那么好,铸一把好剑对你而言不是难事,不如行个方便卖给我。” “如果三百两不够,那我再加。”她转了转眼睛,“如果还不行,拿来给我看一眼也行。” 她可以故技重施,把剑放在实验室里再取出来。 只不过剑太长,不方便当着李铁匠的面放进实验室里,所以这是下策。 李铁匠说道:“那些剑的材料不算稀有,工艺不算太复杂,用不了那么多钱。” “不过你已经有一把好剑了,为什么还要再买一把?” 江岁欢解释道:“我是给别人买的。” 李铁匠犹豫片刻,说道:“好,你给我一百两银子,再让他表演一套剑法就行。” “好。”江岁欢答应得很爽快。 李铁匠从屋子里拿出一把剑来,问道:“这把剑如何?” 这把剑的剑柄是红色的,剑身上刻着红色的花纹,很漂亮,适合白梨。 江岁欢招手让白梨过来,说道:“我给你挑了一把剑,你看看合不合手。” 白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多谢主子!” “别急着谢我,先试试。”江岁欢抱着盒子站在一旁,为白梨腾出地方来。 普通的剑没有认主这一说法,不过也得试试趁不趁手。 白梨拿着剑挥舞起来,她的剑法轻快利索,如同她的轻功一样,舞起来簌簌生风。 李铁匠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剑很适合你,你拿走。” 白梨把剑抱在怀里,“多谢!” 江岁欢把李铁匠找的银子收了起来,带着两个盒子回了府。 吃完晚膳,她把元九叫到身边,拿出了那把小小的弓弩,“这个给你。” “你喜欢暗器,这东西又小巧,应该适合你。” 元九对着弓弩爱不释手,“王妃,李铁匠不是说这个不卖吗?” “是啊,后来他又改主意了。”江岁欢摆了摆手,“拿出去练。” “是!多谢王妃!”元九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奶娘抱着小汤圆走了进来,说道:“小少爷想您了,我抱着他来看看您。” 江岁欢意识到,她最近一直都很忙,很久没有陪伴过小汤圆了。 她把小汤圆抱了过来,对奶娘说道:“你去休息,今夜小汤圆睡我这里。” “是。” 江岁欢抱着小汤圆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散步,享受这宁静的闲暇时间。 院子里的雪被铲得干干净净,不必担心滑倒,小汤圆乖乖待在她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江岁欢低头问道:“是不是想我了?” 小汤圆小小的嘴巴唧了两下,然后冲她笑了起来,笑得非常甜。 江岁欢被萌得心都化了。 春桃从旁边的药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江岁欢后,她高兴地喊道:“师父!” 江岁欢问道:“你在药房里干什么?学习配药吗?” 春桃走到江岁欢身边,说道:“不是的,我白日里在药房当了一天的大夫,晚上在看医书,刚刚看完一本。” 说完话,她低头做鬼脸逗小汤圆,小汤圆收起笑容,一脸淡定地看着她。 她尴尬地抬起头,“师父,小汤圆只对你一个人笑呢。” 江岁欢心道,因为小汤圆和他爹一样外冷内热,对外人冷淡,对自己人热情。 “有人来药房看病了么?”江岁欢问道。 “嗯嗯,今天一天来了七八个呢。”春桃兴奋地说道:“今天早上,有一个书生和他娘子找了过来,说是专程过来感谢你的。” 江岁欢想了想,问道:“那书生是不是在山上见过我?” 春桃连连点头,“他说你治好了他娘子的病,所以想来感谢你,见你不在,他和娘子都很失望呢。” “那些病人是怎么回事?”江岁欢问道。 “他跟邻居说了此事,他的邻居就跟着过来了,想要看看你医术有多厉害。” “然后呢?” “然后你不在呀,只好我来给他们看病了。”春桃骄傲地挺胸说道:“师父你放心,我的医术虽然远远比不上你,但看一些小病还是没问题的。” “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春桃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里头装着几十两银子,“师父,这些是我今日看病赚来的银子,还有那书生送来的银子,您收好。” “书生那么穷,哪来的银子?” “听他说,他娘子的病好了以后,他被一个大户人家聘为教书先生,每个月有许多俸禄呢。” 爱妻者风生水起,这话果然说得没错。 江岁欢说道,“这钱你拿着,以后这药房就交给你了,缺的药材由你来补上。” “好的。”春桃忽然压低了声音,“师父,药房里好像进小偷了。” 江岁欢心中“咯噔”一声,“不可能,为什么这么说?” “少了许多药材,我从太医院拿回来的药材全都不见了。”春桃严肃地说道:“我本以为是被老鼠给吃了,可是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老鼠的踪迹。” 春桃并不知道,那些药材其实是被江岁欢放进了实验室里。 江岁欢轻咳一声,“没有小偷,我把那些药材拿去送人了。” 春桃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以后茯苓从太医院拿来给我的药材,我会先给师父你过目,你看看有哪些需要送人的,剩下的我再留下来。” 太懂事了! 江岁欢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一个人睡觉可会觉得孤单?” 春桃点了点头,兴奋地问道:“师父要跟我一起住吗?” “不,我让白梨跟你一起。”江岁欢跟白梨一个房间,虽然很有安全感,但实在不太方便。 她看向不远处的白梨,“你觉得如何?” 白梨点头,“好。” 春桃很开心,“我也觉得好。” 还没等她再说话,春桃就一蹦一跳地去帮白梨收拾被褥了。 深夜,江岁欢把睡着的小汤圆放进了摇篮。 她起身想去吹熄蜡烛,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第382章 我还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脚步声颇为熟悉,江岁欢心中泛起涟漪,慢慢转过了身。 顾锦站在她面前,脸上呈现淡淡的倦色,眼神里却尽是柔情。 “阿欢,抱歉,最近太忙了没有来见你。”他轻声说道,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愧疚。 江岁欢能看出他很疲倦,他这段时间一定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有,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道歉。 为了消除他的愧疚感,江岁欢莞尔一笑,说道:“没事的,我最近也很忙。” “我得忙着做生意,盖房子,你看见院子里盖到一半的房子了吗?那是我……” 江岁欢正说着,顾锦上前一步搂住了她,温声说道:“我知道,房子是你设计的。” “容月阁的生意很好,每日排队的人占了半条街,大家都夸你的医术好,自制的护肤品也很好用。” “阿欢,这些我都知道。” 顾锦的胸膛温暖结实,充满磁性的声音一句一句地传进江岁欢的耳朵里。 即使他们之前已经肌肤相亲,可一个简单的拥抱依然能让江岁欢心跳加快,更让她感到开心的是,顾锦忙得顾不上休息,对于她的事情却了如指掌。 顾锦身上有着淡淡的松木香,带着一丝冷冽。 一直以来,顾锦就像是皑皑白雪之中屹立的雪松,清冷孤傲。唯独在江岁欢面前,他是柔和的,温暖的,能够让江岁欢瞬间放松下来。 二人紧紧相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次拥抱时间格外的长。江岁欢把脑袋埋在顾锦怀里,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丝害怕,似乎她一松手,顾锦就会消失不见。 兴许是分开太久产生的分离恐惧,她安慰着自己,努力克服心中的不安。 顾锦低下头,看着江岁欢柔顺黑亮的头发,和她变成淡粉色的耳朵,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小汤圆醒了过来,发出难受的哼唧声, 这声音让二人瞬间回过神来,松开了抱着彼此的手。 江岁欢把小汤圆抱了起来,还以为小汤圆饿了,就把小汤圆交到顾锦手中,打算去喊奶娘过来。 谁知小汤圆到了顾锦怀里,哭声竟然慢慢小了下来,最后沉沉睡去。 顾锦说道:“小汤圆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岁欢不清楚,她没听奶娘说过小汤圆晚上睡觉时会做噩梦,说道:“也许是因为知道你来了,想让你抱抱他。” 顾锦低头看着小汤圆,小汤圆小小一团,脸蛋儿圆乎乎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多么可爱的孩子。 趁着顾锦抱孩子的时候,江岁欢走到床头,拿出了两个盒子。 她把盒子放在顾锦身旁的桌子上,说道:“我找李铁匠铸剑的事情,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可我还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顾锦把小汤圆放回摇篮里,轻笑道:“阿欢,你可以当做我不知道。” “不行哦。”江岁欢拿出一条黑色的发带,蒙住了顾锦的眼睛。 她打开盒子,将两把剑拿了出来,自己拿着一把,另一把塞进了顾锦的手中。 顾锦掂量了两下,挑眉说道:“好剑。” “可你还没看见呢。”江岁欢歪了歪头。 “我能感受到。”顾锦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江岁欢抬起手,正要解开蒙在顾锦眼睛上的发带,忽然心念一动。她双手放在顾锦的肩膀上,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她本打算蜻蜓点水地亲一下,谁知她刚松开,顾锦的双手就握住了她的腰,深深地吻住了她。 看着顾锦近在咫尺的脸,她不由得瞪大眼睛,感慨着美人不愧是美人,蒙住了眼睛还那么好看。 江岁欢沉浸在顾锦的美色之中,顾锦发现她不专心,刹那间加重了攻势,原本轻柔的吻变成了狂风骤雨,吻得江岁欢意乱情迷。 两人的衣裳一件件落在地上,到最后,顾锦全身只剩下眼睛上蒙着的发带,他俯身在江岁欢耳边轻声说道:“阿欢,转过身去。” 这一声低语如同咒语,江岁欢不受控制地转过了身,紧紧咬住了嫣红的嘴唇,避免发出声音来。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江岁欢几乎忘记了一切,只能感受到顾锦的存在,他们双手交握,汹涌的爱意在二人之间流淌。 她的簪子不知何时掉了下来,如墨般的长发散在雪白的背上,顾锦取下眼睛上的发带,把她的长发束了起来。 “阿欢,我抱你回床上休息。”顾锦用帕子擦拭了她的身体,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阿欢,你送给我的惊喜,我很喜欢。” 江岁欢有些不好意思,指着桌子上的两把剑说道:“那才是我给你的惊喜。” 顾锦走到桌边穿好衣服,拿起剑说道:“不愧是用黑金铸成的剑,如此锋利,不似凡间之物,像是一把神剑。” 看到顾锦喜欢这把剑,江岁欢开心地说道:“白日里的时候,这把剑会更加好看!” “是么?”顾锦看着手中的剑,低声说道:“有了阿欢送给我的剑,我一定能更快打败毒蝎。” “那是自然!”江岁欢顿了顿,“不过,你得先试一试这剑,看看是否顺手。” 顾锦察觉到她有些犹豫,便问道:“阿欢,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吗?” 她只好说道:“是这样的,李铁匠说这把剑会认主,你必须先拿着试一试,看看他是否会选择你当主人。” “但是你放心,另一把剑已经认我为主了,这两把剑是一对,所以这把剑一定会认你为主的,只是你得确认一下。” 第383章 来日方长 顾锦点头道:“我现在去院子里试一试这剑。” “外面太冷了,你在屋子里试就行。”江岁欢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说道:“我本来还打算把剑送给你的时候,我们拿剑比试一番。” 没想到啊,玩脱了。 顾锦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嗯嗯。” 顾锦走到屋子中间,他随便使了一套剑法,并且只用了三分力道。 尽管如此,周围的墙壁和柱子,还是被他的剑气所划出了好几道印子。 江岁欢看得目瞪口呆。 不用问,这剑肯定是认顾锦为主了,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顾锦收起剑,看到墙上和柱子上的划痕后,他带着歉意说道:“抱歉了阿欢,我控制了自己的力道,可这把剑实在太过锋利。” “我会叫人来修补的。” 江岁欢摆手说道:“不过是几道划痕擦罢了,不碍事。” “倒是你,用这把剑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顾锦看着手中的剑,似乎也被震撼到了,说道:“比我从前用的剑要厉害许多。” 听到顾锦这么说,江岁欢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顾锦喜欢就好。 从前都是顾锦送她东西,大箱小箱的东西往府上抬,她还没怎么送过顾锦东西。 好不容易有机会送给顾锦东西,顾锦喜欢,她也很开心。 顾锦拿着剑走到床前,说道:“阿欢,我想给这把剑取个名字。” 江岁欢道:“好啊,你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思欢。”顾锦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思欢思欢,思念阿欢。 江岁欢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太快了她没有抓住。 她笑道:“既然你给它取名为思欢,那我要给我的剑取名为思锦。” 二人相视一笑。 顾锦把剑放回盒子里,然后躺在了江岁欢的身边。 这一夜,他们聊了很多东西,江岁欢不知何时沉沉睡去,等她醒过来时,天色竟然还没亮。 身边不见顾锦的身影,她有些失落地从床上坐起来,打算去倒杯茶喝。 下一秒,一杯茶水被放在她手中,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床边的顾锦说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现在还早,我想多陪你一会儿。” 喜悦涌上她的心头,同时还有些担心,“可今日有祭祀大典,你身为王爷,是不是得早点过去?” “晚一会儿去也没关系。”顾锦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昨夜你一定很累,先洗个澡。” “小汤圆呢?” “送回奶娘房里了。” 屏风后的浴桶里放满了热水,顾锦把江岁欢轻轻放入水中,紧接着,他也进来了。 江岁欢脸一红,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和顾锦洗鸳鸯浴呢。 二人在水中紧贴在一起,水波晃动,如同她的心。 半个时辰后,天色微微亮了起来,顾锦把江岁欢从浴桶里抱了出来,为她擦拭着身体。 她有些低落地问道:“天亮了,你现在要走了?” “不,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顾锦说道。 她疑惑地问道:“什么事情?” 顾锦没有回答,等擦干她的头发后,又拿出一身衣服帮她穿上。 她看着这衣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说道:“今日的祭祀大典,我也要去看的,穿这身衣服不太妥当。” 顾锦给她准备的,是一身黑色劲装,分明是练武时穿的衣服, “没事,我还给你准备了另外一套。” 顾锦拿出那两把剑,将思锦剑放入她手中,说道:“阿欢,跟我比一场如何?”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如同出生的小鹿,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真的要比?” “嗯。”顾锦拉着她的手来到后院。 除了喂马的于吉和守夜的八方,其他人还没起床,不过这二人并不敢过多关注他们,只能忙着自己的事情。 二人停下来,顾锦拱手道:“来。” 江岁欢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拱了拱手,握着思锦剑冲了过去。 霞光之下,剑身上流光闪烁,熠熠夺目。 顾锦不禁赞叹道:“阿欢,你说得没错,这剑在白日里果然更好看。” “给你个小小的教训,打架的时候不要分心。”江岁欢邪邪一笑,提剑欲刺,想把顾锦头顶的发带给挑开。 一道黑色流光闪过,顾锦用剑挡住了她手中的剑,她微微惊讶,“你不是走神了吗?” “阿欢,兵不厌诈。”顾锦微微一笑,用剑气把她的剑推了出去。 顾锦只用了三分力气,却还是把她的手腕震得生疼,她甩了甩手,说道:“再来!” 刀光剑影之间,江岁欢步步紧逼,顾锦却始终不紧不慢,尽管她出招灵巧诡谲,可顾锦总能一下子看破她的招数。 最后,江岁欢不干了。 她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说道:“比不了,完全比不了。” 她跟顾锦,完全就是两个层次的人,能够跟顾锦过这么多招,已经是实属不易。 顾锦看出她的沮丧,走过来安抚道:“阿欢,能跟我过这么多招的,你是第一个。” 她抬起头问道:“真的吗?” “千真万确。” 顾锦没有说谎,江岁欢的剑术非常好,若是碰到别人,恐怕早就赢了。 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我的心愿完成了,谢谢你。” 跟顾锦比了一场,她感觉自己的剑术提高了不少。 顾锦看了一眼天色,说道:“阿欢,我得走了。” 她这会儿倒是没那么难受了,说道:“好,去。” 顾锦问道:“阿欢,你还有没有能让人说真话的药水?” “有的。”江岁欢正准备把手伸进袖子里,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劲装,没有那么大的袖口。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说道:“我放在卧房的床底下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来给你。” “好。” 她很快就回来了,把几瓶吐真剂递给顾锦,“这些是有时效性的,必须在三个月内用完。” “谢谢阿欢。”顾锦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江岁欢穿着劲装回到前院,几个护卫都醒了,正凑在一起练拳。 她问道:“楚晨醒了没有?” 六麓摇了摇头,“还在睡呢,” 江岁欢走到房间,把楚晨给叫醒了,“师父,醒一醒。” 楚晨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着她问道:“你穿成这样要干什么?” “刚和顾锦比完剑。” “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楚晨打了个哈欠,又打算躺下睡觉。 江岁欢手上多出了一叠银票,在楚晨眼前挥了挥,“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第384章 一切行动听指挥 楚晨眼睛都直了,目光跟着银票不停转动,“这么多银票?哪里来的?” 江岁欢把昨日的事情说了出来,感慨道:“千京夷还挺大方,我狮子大开口要六十万两,他给了我快七十万两。” 她数了一下,从里面抽出一半的银票,递给了楚晨,“喏,这是给你的。” 楚晨笑得合不拢嘴,本以为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结果现在天降横财,怎能不开心。 他刚想找个地方把银票藏起来,转念一想,又还给了江岁欢,“你帮我放着。” “你那个实验室比较安全,等我离开京城之前再问你要。” “行。”江岁欢把银票放进实验室。 楚晨此时睡意全无,坐起来说道:“你说,千京夷会不会是个好人?被楚逸威胁着做事?”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揪下了楚晨的一根头发。 楚晨“嗷”的一声捂住了头,“小九儿!你干什么?” “师父,清醒点,就凭他把我迷晕带到斗兽场这件事来看,他就不可能是好人。” “可是他出手大方,凭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人心地都不坏的。”楚晨撇了撇嘴,“或许是楚逸手中有他的把柄,所以他不得已才帮楚逸做事。” 江岁欢抱着胳膊,无语道:“你别被这些银票给迷惑了,如果不是千京夷放火烧毁房屋,你攒的那些银票不会被烧为灰烬。” “而且,千京夷不对我们动手,是因为他忌惮我们身后的顾锦,否则他昨天就过来抓你,把你送到边关了。” 楚晨咽了口唾沫,“边关啊?我才不去!” 他用拍了拍脑袋,“我一定是这两天睡太久了,脑子不太清醒。” “你去洗把脸清醒清醒。”江岁欢转身往外走,“我得去换个衣服前往祭祀大典。” 祭祀大典上不需要太医,但是按照大渊的惯例,这一天全城百姓都会盛装前去观看。 江岁欢对看祭祀大典不感兴趣,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暗中揭露江媚儿的骗局。 可她现在知道死去的小怪胎在楚逸手里,如果楚逸让它在祭祀大典上露面,江媚儿的谎言会不攻自破。 这样一来,她根本不用出手,只需要等着看江媚儿的笑话就好。 江岁欢回到房间里,看见莹桃站在床边,怀里抱着一个箱子说道:“小姐,这是北漠王送来的衣裳,要不要先试一下?” “不用。”江岁欢丝毫不怀疑顾锦的审美,每次顾锦送来的衣裳都能送到她的心坎上,尺码也是刚刚好的。 她脱下身上的黑色劲装,早上比剑时流了一身汗,她用水简单擦洗了一番。 等她换上新的里衣,莹桃已经把箱子里的衣裳拿了出来,准备伺候她穿上。 这是一身天青色长裙,料子是时下最流行的云锦,做工精细,样式简单大方,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非常挑人。 江岁欢很喜欢这颜色,好看又不会在人群中太过显眼。 她穿上裙子,坐在梳妆台旁边,任由莹桃和红罗为她梳头。 两个小丫鬟梳头的同时,还不忘夸赞道:“这裙子好衬小姐,小姐的气质清冷淡雅,穿上这裙子以后,像是从深山里走出来的修仙之人似的。” “是啊,我本来还觉得这裙子太素,若是我穿上,定和那粗布麻衣差不多,穿不出这裙子本来的美。”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并不影响梳头发的速度,没一会儿就梳好了。 江岁欢看向镜子,她们梳的是飞仙髻,优雅又不失灵动,配上今天穿的衣服,的确有点像是修仙之人。 她略施粉黛,拿起口脂抹在嘴唇上,如此一来就算好了。 “今日外头人多,你们在府上好好待着,不要出去。”江岁欢叮嘱了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几个护卫站在门外一字排开,江岁欢随意瞟了一眼,发觉不对,立马停下了脚步。 她用手指着几人,“一,二……四,五?” 五个人?多了一个! 她上下打量着几人,其他四个站得笔直,目光坚定,唯有最左边的那个,长得猥琐也就罢了,目光还躲躲闪闪。 “你是谁?”江岁欢眯着眼睛看向他,“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 他立马指向六麓,哑着嗓子说道:“你问六麓,六麓认识我!” 六麓一下子结巴了,神情变得有些心虚,“啊,这,那个……他叫祈三,今天奉命过来保护您。” 他快速点头,“是的,今日人多,王爷担心您出事,所以派属下来保护您。” “哦,好~”江岁欢拉长了语气,“你们几个站好了,我现在按照顺序点名,点到谁,谁答到。” “八方。” “到!” “六麓。” “到!” 江岁欢的语速很快,很快问到了最后一个。 “楚晨。” “到!”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四个护卫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留下最左边的楚晨尴尬不已。 江岁欢双手叉腰,右脚的脚尖轻点着地面,“说,怎么回事?” 楚晨顶着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心虚地站出来说道:“小九儿你别生气,是我强迫六麓帮我易容的。” “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说不定能看到那个冒充我身份的人。” 江岁欢看着他的脸,不得不说六麓的易容术真是一绝,完全看不出痕迹来。 若不是她闻到了楚晨房间里的香薰味,恐怕还认不出来。 她无奈地说道:“你想去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不用瞒着我。” “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嘛。”楚晨走过来轻轻摇晃着她的胳膊,“我们家小九儿最好了。” 她说道:“事先说好,带你去可以,但是你不能乱跑,一切行动听指挥。” “收到!” 江岁欢又交代了几句,刚要坐着马车出门,出门查看路况的于吉跑了回来,着急地说道:“小姐,赶不了马车了,您还是走路过去。” 第385章 他们出现了 于吉指着大门,“外头人太多了,有几辆马车挤在人群里,动都动不了。” 江岁欢皱起眉头,祭祀大典是正午时分开始,现在天刚亮没多久,外头就挤满人了吗? 她果断地做出选择,“不坐马车了,走路去。” 若是跟于吉说的那样,坐马车还不如走路快呢。 她披上一条白色披风,带着楚晨和几个护卫走出了门,当即被街上的盛况惊呆了。 当初选这座宅子,就是因为它地段好,如今看来,这地段是真的好。 街上乌泱泱挤满了人,江岁欢本以为他们都是前去看祭祀大典的人,可张望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都站着不动。 她扭头问白梨,“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走?” 白梨说道:“主子,祭祀大典这次在应天台举行,在开始之前,国师和八皇子会带着祭品在京城走一圈。” “门口的这条街,就是他们会经过的地方。” 江岁欢皱了皱眉,“我看过典籍,上面没说有这个。” “这是前几年刚加上的,所以典籍上没写。” “好。”江岁欢耸了耸肩,这样也挺好,她可以先回家歇着,等国师他们经过门口的时候,她再出来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江岁欢正坐着喝茶,白梨进来说道:“王妃,他们出现了。” “好。”她起身走到了大门口。 街上的人群被分成了两部分,官差把他们挡在路的两边,中间留出一大块地方来。 不远处的路中间,一大波人声势浩荡地往前走,站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吹号角的童子。 再往后是数百个大汉,寒冬腊月,这些大汉却似乎不觉得冷,他们光着膀子,每四个人抬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被绑起来的牲畜,足足有上百只。 再往后,是一张由百人抬着的木台,这些人依旧没穿上衣,一边走路一边跺脚,发出“吼哈”的声音。 国师站在木台上,他穿着一身白衣,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经文。 他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男子,穿着一身动物毛皮拼接成的大氅,脸上戴着面具,是百兽之王老虎的模样。 这人应该就是楚逸了。 楚逸手中端着一个竹筐,竹筐里面装着五种谷物的种子,他把手放进竹筐,拿出种子洒向两边的人群。 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激动地伸长胳膊,想要让种子撒在自己身上,官差只能竭尽全力地拦着他们。 江岁欢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白梨解释道:“这是一种祈福仪式,据说这些种子若是撒到谁身上,谁来年就会平安顺遂,吃喝不愁。” “切!”楚晨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信。” 江岁欢没有应声,继续盯着路中间的队伍。 国师和楚逸后面,是上百个穿着兽袍的人,这些人一边走,一边做着奇怪的动作,发出不明的吼声,似乎是在模仿野兽。 江岁欢看出来了,这些人身上穿的兽袍,都是用三清山上打来的野兽制成的。 这么说的话,楚逸身上穿的兽袍,应该是他自己打来的猎物了。 队伍从江岁欢面前经过,这时,国师突然睁开眼睛,和江岁欢对视了一眼。 如同蛇一般阴冷粘腻的眼神。 这已经是国师第二次用这种眼神看她了,她搓了搓胳膊,转移了视线。 队伍渐渐远去,阻拦着人群的官差松开手,所有人一起往应天台蜂拥而去。 江岁欢他们也迅速赶过去,因为他们都有武功在身,所以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应天台旁边,并且占到了一个好位置。 虽然不是最近的位置,但是应天台大约有三米左右那么高,并且非常大,所以他们刚好可以把应天台看得一清二楚。 应天台的周围摆放了一圈祭品,有牲畜和五谷,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和水果,京城的冬天蔬果很少,这些蔬果大部分都是从南方运来的。 至于应天台的中间,则屹立着一座宝塔,这座宝塔精美绝伦,共有十层。 白梨发现江岁欢盯着宝塔看得很认真,解释道:“为了防止混乱中有刺客出现,所以每年祭祀大典,皇室之人和重臣都坐在里面。” “我知道。”江岁欢点头,“典籍上有写。” 而且江岁欢还透过第八层的窗户看到了江媚儿的身影。 第八层是皇室子嗣的位置。 江媚儿之前在宫里不受欢迎,可生下楚福后,宫里人对她热情多了,坐在第八层也符合常理。 不知道她有没有带假楚福出现。 江岁欢又往上看,在第九层看到了顾锦的身影,顾锦背着双手站在窗户后面,他长身玉立,面容冷峻,竟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度。 江岁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朝第十层看去。 皇上站在窗户后面,身边的人是姬贵妃。 这是变相的昭告天下,姬贵妃就是未来的皇后么? 可不知为什么,姬贵妃的脸上还蒙着一层面纱,眼神阴鸷,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模样。 江岁欢收回视线,静静等待着祭祀大典开始。 时间一点一点来到正午时分,应天台突然响起巨大的号角声,这声音响彻云霄,有不少带着孩子的人都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号角声停下后,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江岁欢抬头一看,是乌云遮住了太阳。 这乌云来得突然,究竟是会下雪还是下雨呢? 应天台上,国师的身影缓缓出现,他走到宝塔前方,手中捧着一块龟壳,慢慢跪在了地上。 有宫人端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火盆,放在了他的面前,接着,他把龟壳放入了火盆里面的木头上。 从江岁欢的角度可以看见,经过炙烤的龟壳,渐渐出现了几道细小裂纹。 这些裂纹没有规则,江岁欢看不懂,干脆去看国师的脸色,试图从国师的脸色中分辨这一卦是好是坏。 国师的神情非常凝重,眼神中有震惊之色一闪而过。 就在江岁欢思考国师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旁边的楚晨低声说道:“糟了。” 她扭头问道:“怎么了师父?” 楚晨看向龟壳,严肃地说道:“你仔细看,这些裂纹组成了什么图案!” 第386章 我承认他还是有点东西的 江岁欢双眸微眯,认真地盯着龟壳上的裂纹。 也许是楚晨的话给了她某种心理暗示,刚才还歪七扭八的裂纹,渐渐在她眼中组成了一幅图案。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无数森森白骨堆在一起,在它们旁边,是一个个抱着必死之心往前冲的士兵。 她压低声音,把看到的图案给楚晨说了出来,又问道:“师父你对这些略有研究,这龟壳上的图案是不是意味着大渊要打仗了?” 楚晨却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惊讶地说道:“我和你看到的图案不一样!” “啊?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山洪暴发,瘟疫肆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城外有许多大坑,坑里堆满了尸体。” 江岁欢很快明白过来,她和楚晨看到的图案,是二人在脑海里加工处理后得出来的结果。 一千个人来看,可能会看到一千种图案。 她不禁有些好奇,国师看到的图案会是什么? 应天台上,国师缓缓抬起双手,他竟然不觉得烫,把火中的龟壳拿了下来,摆在了身前。 他对着龟壳叩拜了三次,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念些什么东西。 楚晨嘀咕道:“装神弄鬼的,有本事拿出点真本事瞧瞧。” 只见国师把龟壳捧了起来,重新放回在火盆上,龟壳碰到火苗,转瞬间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火盆里仿佛加了油,火苗“轰”的一下爆发出来,把国师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百姓惊呼起来,还以为国师出事了,可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国师非但在火里毫发无损,反而双手合十,看上去非常淡然。 楚晨刚说完就被打脸,不甘心地说道:“行,我承认他还是有点东西的。” 片刻后,火苗渐渐消失,国师一身白袍丝毫没有被烧黑的痕迹,他挥了挥宽大的袖袍,指使宫人把火盆端走。 皇上站在宝塔第十层的窗前,俯视着应天台上的国师问道:“国师,卦象上说了什么?” 宝塔是三角形状,皇上所在的十层虽然地方小,但由于设计得巧妙,他说出来的话能让下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回皇上。”国师双手相叠抵在额前,俯身对着皇上说道:“此次卦象结果,为凶!” 应天台周围的百姓们瞬间躁动起来,喧哗声一波盖过一波,每个人的神情都很慌张。 一阵低沉浑厚的号角声响了起来,把人群的声音压了下去。 皇上脸色难看,自从他登基以来,每次祭祀大典上的卦象都是吉,这还是头一次出现凶象。 他双手紧紧扶着窗框,“国师,你神通广大,一定有解决之法的对不对?” 这话的意思非常明确,就算是没有,你也得说有,以此安抚民心! 国师沉声道:“有!请皇上给臣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臣必定解决这凶象。” 皇上大手一挥,“准了。” 百姓们听到凶象可以解除,纷纷松了口气,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 祭祀大典继续进行着,国师走下应天台后,一众僧人走上去诵经。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被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耳边不停传来僧人诵经的声音,听得江岁欢和楚晨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白梨拽了拽江岁欢的袖子,提醒道:“主子,到了八皇子跳祈福舞的时候了。” 终于等到了,江岁欢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向应天台。 只见楚逸穿着一身兽皮制成的衣裳,脸上戴着虎头面具,赤脚站在应天台中央。 随着一声号角声响起,楚逸缓缓跳起了祈福舞。 这舞与寻常的舞蹈不同,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有力道,似人似兽,似神似仙,配合着阵阵鼓声,每一步都仿佛跳到了众人心中。 江岁欢觉得,楚逸动作虽然不错,但没有跳出这舞的灵魂,如果是顾锦来跳,定好过楚逸数百倍。 看着看着,她突然感觉楚逸的身影有些熟悉。 明明刚才在街上看到楚逸时,还没有这种感觉啊。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众人的身上,带着微微的凉意。 终究还是下雪了。 众人都知道,跳祈福舞的时候下大雪,乃是不祥之兆。 百姓们没什么反应,他们认为这场大雪是凶象的预兆,既然国师说了一个月就会解除凶象,所以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可宝塔里的人不是这么想的。 大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皇子跳祈福舞时若是下了雪,他将永远不能成为皇帝,因为他会给大渊带来不祥。 宝塔的第十层内,皇上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刘公公扶着他走到椅子旁坐下,“皇上,这雪花小,兴许一会儿就变成大雨了呢。” “刘公公,朕还没糊涂。”皇上冷哼一声。 楚逸是他最看好的儿子,他本打算祭祀大典结束后就立楚逸为太子,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姬贵妃瞥了一眼阿香,阿香会意,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没一会儿,刘公公弯腰说道:“皇上,宰相求见。” 皇上烦闷地说道:“不见不见。” 宰相向来老奸巨猾,心思缜密,怎么今日这么没眼色,要在这个时候过来添乱。 刘公公只好说道:“宰相说他是为了八皇子的事情而来。” 皇上一听,犹豫片刻说道:“罢了,让他进来。” 姬贵妃欠了欠身,“皇上,臣妾这就回避。” “不用,宰相是你表哥,逸儿又是我们的儿子,你在这里待着就行。”皇上抬手拦住她。 看着她脸上的面纱,皇上皱眉道:“不过是脸上起了疹子,你为何蒙得这么严实?” “臣妾爱美,不想让皇上看到臣妾不好看的模样。”姬贵妃委屈地低下头,红着眼眶道:“皇上莫要怪罪臣妾。” 皇上心疼地拍了拍姬贵妃的手背,说道:“朕心疼你还来不及,怎可能会怪罪你呢?” “臣妾知道,皇上对臣妾最好了。” 宰相走进来,“老臣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阿香从他身后走过,回到了姬贵妃的身边。 皇上点头,“起来。” 宰相站起身子,“皇上,八皇子年少有为,德才兼备,这一场雪实在下的冤枉,老臣左思右想,想出了一个应对之策。” 第387章 真是一个馊主意 “哦?说来听听。”皇上感兴趣地说道。 “国师曾经说过,三皇子和其王妃所生的孩子是个福星,今日若是能把那孩子请来,说不定能镇住这场大雪。” 皇上很失望,真是一个馊主意。 那怪胎才不是福星,是他为了稳住人心让国师胡编出来的,结果这些大臣居然深信不疑。 “爱卿,你的好意朕心领了,不过那孩子年龄尚小,恐怕镇不住这场大雪。” 国师道:“皇上,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是啊皇上。”姬贵妃在一旁帮腔道:“不管有没有用,总得带来试一试才知道。” “更何况臣子和百姓们都对福星深信不疑,就算没有用,也能让他们稍稍安心。” 姬贵妃轻轻擦拭着眼角,“逸儿是臣妾唯一的孩子,他的品行和能力有多好,您比臣妾还要清楚。” “这场大雪实在蹊跷啊皇上。” 皇上想了想,二人说得也没错,便对刘公公吩咐道:“让老三把孩子抱来,站在窗前给众人瞧一瞧。” “嗻。” 刘公公来到了宝塔的八层,这里是皇室子嗣待的地方,可锦玉和锦煦公主被罚禁闭,大皇子楚夕死了,二皇子楚晨离家出走,七皇子楚炼被派到了江南…… 因此这里只有三皇子楚诀一家,和形单影只的九皇子楚秋。 刘公公张望一圈,得,楚诀也不在。 他只好找到江媚儿,把皇上的话传达出去。 江媚儿当即傻了眼,真正的楚福早就死了,现在的楚福是个假的,只要一出现就会露馅啊! 她慌乱地扭头看了看,楚诀刚才还坐在她身边,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 “刘公公,要不你稍等一会儿,等王爷回来了我再跟他说。” “等不了了。”刘公公摇了摇头,“皇上和姬贵妃都等着呢,南冥王府离这里不远,您就速速派人去抱来。” “实在不行,老奴去给您抱来。” “不不不!”江媚儿急忙摆手,说道:“我这就让丫鬟去把楚福抱来。” 片刻后,江媚儿的身影出现在宝塔第八层的窗前,她怀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姬贵妃听说后,不满地说道:“捂那么严实干什么?既然是福星,还藏着掖着怕人看到不成?” “阿香,你去第八层一趟,让江媚儿把孩子的脸露出来。” 阿香来到宝塔第八层,对江媚儿说道:“贵妃娘娘说了,您得把孩子的脸露出来。” 江媚儿死死抱着怀中的襁褓,“不行!楚福这两天染上了风寒,不能见风!” “只是露个面,没事的。” “那也不行,这是我的儿子,我说了算!” “您若是不舍得,奴婢来帮你。”阿香朝襁褓伸出了手。 江媚儿愤怒地把阿香推开,“别动我儿子!” 阿香趔趄了两步,再次朝着江媚儿走过去,“这是贵妃娘娘的命令,奴婢不能不从。” “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阿香没说话,伸手想要抢走江媚儿怀里的襁褓,江媚儿用手拽住她的头发,怒道:“没大没小的东西!” 二人撕扯间,江媚儿怀里的襁褓被甩了出去,落在了旁边看热闹的楚秋怀里。 楚秋看着怀中的襁褓说道:“三嫂,这不是你的孩子。” 原来襁褓飞出去的时候松开了,露出了孩子白嫩的脸蛋儿。 “就是我的!”江媚儿扯着阿香的头发大喊道。 阿香趁此机会推开江媚儿,抱走襁褓跑到了第十层。 她把襁褓送到皇上和姬贵妃眼前,“皇上!贵妃娘娘!这就是南冥王妃带来的孩子!” 皇上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皱眉道:“这不是老三的儿子。” “老三的儿子出世时,朕也在场,对那副模样记得一清二楚。” 何止是一清二楚,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么可怕的怪胎,眼前这个正常孩子,和那怪胎完全不沾边。 江媚儿追过来,一把将阿香手中的襁褓夺了过去,指着阿香骂道:“大胆!你竟敢抢小世子!” “我看大胆的人是你。”皇上怒斥一声,“说,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媚儿从愤怒中回过神来,看到皇上发怒,她吓得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快说!” 她浑身一颤,语无伦次地说道:“皇上,我的儿子楚福他,他早就死了,他是个怪胎,他活不了多久的。” “王爷接受不了事实,所以找了个假的孩子代替楚福。” 姬贵妃用长长的指甲戳着江媚儿的脑袋,“好啊!我说今日为何会突降大雪,原来是因为你们害死了福星,并且蒙骗所有人。” 江媚儿脸色煞白,“今日下雪,不是因为楚逸不适合继承皇位吗?” “放肆!你不仅蒙骗众人,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姬贵妃狠狠扇了江媚儿一巴掌,对着皇上哭诉道:“因为南冥王和南冥王妃做出这种事情来,害得逸儿遭受如此不公,求皇上给逸儿一个公道。” 皇上道:“爱妃放心,朕会给逸儿一个公道。” 应天台的上空再次响起巨大的号角声,楚逸停了下来,和所有人一起抬头看去。 皇上站在宝塔第十层的窗前,缓缓说道:“诸位,这场大雪与楚逸无关,乃是楚诀与江媚儿作恶的结果。” “他们害死了福星楚福,非但不悔改,反而用其他孩子冒充楚福蒙骗众人。” “即日起,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江媚儿瘫软在地,完了,全完了。 而应天台上的楚逸听到这些话后,眼神中满是震惊,他把手放在面具上,想要揭开面具。 下一秒,人群中闪过一道亮光,一支利箭突然出现,笔直地朝楚逸飞了过去,正好射中他的肩膀。 他低吼一声,放在面具上的手软软地垂了下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飞出一箭射中了他的小腿,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疼得叫喊起来。 “啊!!!” 第388章 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数十个锦衣卫飞到应天台上,把受伤的楚逸围了起来,锦衣卫首领大喊道:“有刺客!保护八皇子!” 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变得混乱,一听说有刺客,所有人都往外跑,可外面的路被官兵挡得严严实实,一个人都跑不出去。 江岁欢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惊慌失措的人们从她身边跑过,却被官兵拦了下来。 这些人走不掉了,人群里出现刺客,锦衣卫一定会挨个盘问,仔细搜寻,直到找出凶手后才会放这些人离开。 楚晨在旁边感叹道:“先是江媚儿和楚诀的谎言被揭穿,又是楚逸遇刺,今天可真是热闹。” 江岁欢“啧”了一声,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应天台上,楚逸捂着伤口,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身边围满了锦衣卫,离他最近的锦衣卫首领半蹲下来,看到他伤口不断往外流血,急忙对旁边人大喊道:“速速把孟太医请来。” 江岁欢听到这话,默默地往楚晨身后挪了挪,她今日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沾到这趟浑水。 孟太医在太医院,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请来,锦衣卫首领来不及考虑,只好点住了楚逸的穴位,好让血流得慢一点。 姬贵妃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她推开这些锦衣卫,挤到了楚逸身边。 当看到楚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姬贵妃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指着楚逸说道:“逸儿他,他死了吗?” 锦衣卫首领解释道:“不是的,属下担心八皇子失血过多,因此封住了八皇子的穴位。” “请贵妃娘娘不要担心,八皇子中的两箭都没有伤及要害,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姬贵妃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眼中杀意弥漫,“刺客在哪?” 锦衣卫首领说道:“刺客藏身于人群之中,属下正派人搜查。” “给本宫竭尽全力去搜!在抓到刺客之前,任何人不能离开这里!” “是!” 没一会儿,孟太医被两个锦衣卫带了过来,他一看就是午睡时被叫醒的,衣裳都没穿好,皱皱巴巴的裹在身上。 孟太医起初还有些迷糊,看到受伤的楚逸才清醒过来,蹲下来为楚逸处理伤口。 他先是把楚逸肩膀上的箭拔了下来,随手放在旁边,接着为伤口止血。 姬贵妃弯腰把箭捡了起来,冷声说道:“原来是这箭害得我儿受伤。” 这箭精致小巧,和手掌差不多长,一看就是定制而成的。 锦衣卫首领说道:“拥有这种箭的人,一定会有同等大小的弓弩,属下已经让其他人在搜身了。” “不出两个时辰,定会有结果。” 江岁欢透过锦衣卫之间的缝隙,看到了姬贵妃手中拿着的短箭,当即心头一凉。 她昨日耍小心思从李铁匠那里弄来了一把小小的弓弩,弓弩配套的短箭和姬贵妃手中的短箭一模一样。 真是糟糕,她将那把弓弩给了元九,万一锦衣卫从元九身上搜了出来,她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她低声问元九,“我昨日给你的那把弓弩,你带在身上没有?” 元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带上了。” “先给我,我明日再还给你。”她扭头看向四周,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这里,催促道:“快点。” “哦哦。” 元九把手伸进袖口,还没等拿出弓弩,就听见远处的人群传来一声大喊:“抓到刺客了!” 两个锦衣卫将一个男子压在身下,从他袖口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弓弩来,“就是这把弓弩射出来的箭!” “太好了!”姬贵妃连忙说道:“把人押上来!” 元九低着头,还在袖口里摸索着,“哦!找到了!我这就拿出……” “不用拿了!”江岁欢灿烂一笑,“没事了。” “哦哦。” 两个锦衣卫把刺客带到了应天台上,迫使刺客跪在众人面前,刺客试图挣扎,却无济于事。 六麓凑到江岁欢身边说道:“这人用了易容术。” 江岁欢微微挑眉,她或许知道这个刺客是谁了。 孟太医还在为楚逸包扎伤口,姬贵妃则走到刺客面前,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刺杀逸儿!” 锦衣卫首领说道:“贵妃娘娘,不如先把这刺客押入大牢,让大理寺卿来查。” “不!本宫要让他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说出原因!” 姬贵妃颤抖着手指向刺客,“你若是不说,本宫立刻杀了你祭天!” 刺客害怕地低下头,“我说,我说!” “是……是九皇子派我来刺杀八皇子的!” 偌大的应天台安静了下来,这下连皇上都坐不住了,从宝塔里走出来,来到了刺客面前,“你再说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刺客惶恐道:“是九皇子楚秋,他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在祭祀大典上刺杀八皇子。” “我用的弓弩也是他给我的!” 姬贵妃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 如今的九个皇子之中,死得死,跑得跑,能够跟楚逸争夺皇位的人,恐怕只有楚诀和楚秋了。 楚诀又脑子昏头一心只有江媚儿,便只剩下了楚秋。 皇上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楚秋是他最小的儿子,他虽然不寄予厚望,但也是疼爱至极。 楚秋从小喜欢跟着楚炼玩,变得不学无术,但他不以为然,毕竟他最看重的是楚逸。 而楚秋,只要快快乐乐地度完这一生就行。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最单纯的楚秋想要杀了楚逸,这种事他岂能相信? 皇上冷脸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楚秋派你而来?” 刺客咬牙说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撕下我脸上的人皮面具。” “呵,竟然还戴着人皮面具。”皇上看了一眼锦衣卫首领,“你来。” 锦衣卫首领把手放到刺客的耳后,用力扯掉了刺客脸上的人皮面具。 紧接着,在场不少人都愣住了。 第389章 当年的王爷回来了 人群中,有百姓惊恐地说道:“这是多年前那个凶残至极的杀人凶手啊!” “我记得他早就被判处问斩了,为何还活着?” “天啊,真是太可怕了!” 楚晨竖着耳朵听旁人说话,江岁欢把他拽了过来,在他耳边说道:“这刺客叫李力,他就是之前冒充你的人。” “啥?”楚晨瞪大眼睛,“他不是和楚逸是一伙的吗?怎么会刺杀楚逸?” 江岁欢说道:“接着看就知道了。” 皇上皱了皱眉,很快就把李力认出来了,“我认得你,你当年所犯下的罪行惨绝人寰,早已被问斩,为何今日还活着?” 李力说道:“那是因为九皇子救了我,我是他母妃的远方表弟,他见不得我死,偷偷把我救了出来。” “多年来,我一直在为他做事……” “荒谬!”楚秋从宝塔里疾步走出来,厉声说道:“荒谬至极!” “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可能会去救你?你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李力对着皇上说道:“我真的是他母妃的远房表弟,你们若是不信,尽管去查。” 楚秋“扑通”跪在皇上面前,“父皇,李力犯事时孩儿还小,怎么可能偷偷把他救出来呢?” 皇上道:“没错!那年秋儿尚小,心智尚未成熟,怎么可能会救你?” 李力道:“正是因为他年纪小,所以狱卒对他没有防备,你们若是不信,把当年看守地牢的狱卒叫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刘公公。” “嗻。” “把当年看守地牢的狱卒带来!” “嗻。” 刘公公这一次去了很长时间才回来,连雪都停了下来。 皇上看着两个年老的狱卒问道:“朕问你们,当年关押李力的时候,老九有没有去过?” 两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半天才说道:“回皇上,当年九皇子的确去过一回,还给我们兄弟二人带了坛酒。” “我们一时喝得有些上头,等清醒过来时,九皇子已经离去了。” 李力得意扬扬地说道:“怎么着,我没骗你们。” 姬贵妃看着楚秋的眼神中满是怒火,“来人啊,把九皇子抓起来!” “慢着!”楚秋脸色铁青,看着李力说道:“如果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你这么容易就把我供了出来?” “你分明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跑来诬陷我!” 李力撇过头,“为了活命,让我做什么我都能做得出来。” “九皇子,我劝你还是收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八皇子了。” 楚秋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胡说八道!我没有!” 姬贵妃喝道:“等等!你说一而再再而三是什么意思?” 李力翻了个白眼,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想来你们也不知道,不如我今日一并告诉你们。” “前段时间京城附近死了很多人,都是吃毒蘑菇吃的,这事你们都知道?” “其实早在那之前,九皇子就发现毒蘑菇的秘密了,他用这个秘密去威胁酒楼的掌柜,让酒楼掌柜散播八皇子的谣言……” 李力话还没说完,楚秋突然暴怒,“住口!不要再说了!” 楚秋一改往日单纯的模样,愤怒的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大吼道:“我叫你不要再说了!” 李力嘲笑道:“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吗?” “够了!”楚秋抽出锦衣卫腰间的佩剑,朝着李力砍了过去,“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就在众人以为楚秋要砍下李力脑袋的时候,李力突然从锦衣卫手中挣脱出来,一把夺过了楚秋手中的佩剑,将楚秋踹下了应天台。 刘公公尖声叫了起来,“护驾!” 无数锦衣卫冲了过来,把皇上和姬贵妃护在中间,一时间竟无人顾及躺在地上的楚逸和孟太医。 李力提起剑朝着楚逸冲过去,“九皇子,虽然我背叛了你,但是我愿意帮你再做最后一件事!” 楚秋躺在应天台下面,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声音气若游丝,“我根本不认识你!” 就在这时,顾锦从宝塔八层飞了下来,他面色冷淡,衣诀翻飞,如同仙人下凡似的落在应天台上。 李力看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来不及犹豫,提剑就刺了过去。 两人在应天台上打了起来,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李力的功夫不低,可跟顾锦比起来,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短短七招就落了下风。 他自知打不过顾锦,转身想跑,然而下一秒,他的胸口就被一剑刺穿,倒地不起。 顾锦松开手中的剑,冷声道:“扰乱祭祀大典者,杀。” 他容貌俊美,眼神冷冽,神情更是冰冷至极,众人不禁感觉空气都冷了几分。 六麓等人下意识搓了搓胳膊,心道:当年的王爷回来了。 楚晨喃喃道:“怪不得我这具身体这么怕他,从前还以为是血脉压制,现在我终于懂了。” 而江岁欢怔怔地看着顾锦,心中只有两个字:好帅! 不愧是顾锦,走任何路线都是帅的。 皇上和姬贵妃终于回过神来,皇上推开锦衣卫走到顾锦身边,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锦,你干得不错。” 顾锦微微低头,“只要能够保护皇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上满意地笑了起来,最近顾锦跟他有些疏远,他还以为顾锦知道他是毒蝎的事情了,差点打算让顾锦彻底消失。 现在看来,顾锦一定还不知道。 姬贵妃跑到了楚逸的身边,对着锦衣卫首领怒斥道:“都是因为你给逸儿点了穴,逸儿差点被杀死了!” “还不赶快过来给逸儿解穴!” “是!”锦衣卫首领解开了楚逸的穴位。 躺在地上的楚逸疼得“哼唧”起来,姬贵妃蹲下来,抱着楚逸的肩膀说道:“逸儿别怕,母妃在呢。” 楚逸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一句话也不说。 姬贵妃疑惑地问道:“逸儿,你怎么了?是不是面具太闷了不透气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取下了楚逸脸上的面具。 当看到面具底下的脸后,她捂着嘴尖叫起来,“怎么是你!” 第390章 你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面具下的脸,不是楚逸,而是楚诀。 楚诀唇色苍白,听到姬贵妃的尖叫后,脸上的血色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慌慌张张地推开姬贵妃,顾不得小腿有伤,摇摇晃晃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刚起身到一半,小腿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膝盖一弯单膝跪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痛苦扭曲。 人群中的江岁欢看到这一幕,心想郁金和乌药等药草都有止血止痛的作用,想必是孟太医来得太匆忙,忘记带了。 虽然不知道楚逸为什么会变成楚诀,但是看到楚诀疼成这个样子,她还是很开心的。 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要么面露惊讶,要么神色复杂,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这可是大渊的皇室演的一出大戏,比民间的戏精彩多了。 姬贵妃被楚诀推了一下坐在地上,还处于震惊的状态里,等回过神来,她左手放在地上,右手指着楚诀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逸儿呢?” 楚诀单膝跪地,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一声不吭,显得颓废又低沉。 姬贵妃见楚诀不搭理她,便哽着声音看向皇上,“皇上,您来评评理啊!” 她脸上虽蒙着一层面纱,但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波光流转,楚楚动人,如同钩子似的,把人心都给勾了过去。 皇上走过去将姬贵妃从地上扶起来,问道:“爱妃,有没有摔疼?” 姬贵妃双手扶着皇上的胳膊,啜泣道:“皇上,臣妾的身体不要紧,要紧的是逸儿啊。” “今日本该是逸儿来跳祈福舞,却变成了楚诀,这是不是意味着,逸儿此时凶多吉少?” 说罢,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指着头顶的天空大声说道:“苍天在上,南冥王妃江媚儿谋害亲生儿子,以假代真蒙骗众人;而南冥王厚颜无耻,竟顶替八皇子跳祈福舞!” “今日这场大雪,一定就是老天为了惩罚南冥王和南冥王妃,这场凶兆,就是这二人引起的!” “可怜我儿楚逸,不仅身份被顶替,还不知所踪…” 姬贵妃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哽咽,最后趴在皇上胸口哭了起来。 她哭得半真半假,把楚逸从小抚养长大,感情还是有的,得知面具下的人是楚诀,她第一反应是庆幸,幸好受伤的人不是楚逸。 她知道以楚逸的本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出事,之所以在众人面前这么说,是为了把这场大雪带来的负面影响,全都推到楚诀和江媚儿身上。 毕竟这场大雪本就不是楚逸带来的,等到他出现后,不管跳不跳祈福舞,都坐定这皇位了。 想到这里,姬贵妃面纱之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皇上不知姬贵妃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心疼楚逸,便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挡住百姓们的官差全部散开,可这个时候,百姓们又不愿意走了,全都挤在应天台旁边看得起劲。 祭祀大典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和皇室接触的机会,从前皇室中人在他们眼里,大部分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如今看到这一幕,才惊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原来皇室和普通老百姓也差不多。 或者说更加夸张,皇上妃子无数,虽然孩子不多,但其中的腌臜事肯定也不少。 “你们知道吗?之前皇后把麝香塞进香薰里,足足十八年,害得妃子们全都无法怀孕呢。” “早就知道了,原来不是皇上那儿有问题,而是皇后下的狠手。” “听说皇后现在还在冷宫里关着呢,还牵连了锦萱公主被关进冷宫。 “堂堂一国之母被关在冷宫那么久,如今由一个贵妃顶替她的位置,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嘘,别说了,皇上要开口说话了。” 人群中细碎的讨论声停了下来,所有人一起眨巴着眼睛看向皇上。 皇上安抚好姬贵妃的情绪,扭头看向楚诀,沉声道:“逆子,你可有话要讲?” 楚诀沉默片刻,只说了七个字,“儿臣没有害八弟。” 数日前,楚逸帮了他一个忙,他答应楚逸,会在祭祀大典上冒充楚逸跳祈福舞,并且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所以他不能说出来。 众人还等着听他继续往下说,结果他居然停了下来。 皇上寒声质问道:“然后呢?这就没了?” “其他的,儿臣不能说。”楚诀目光坚定,铁了心地要保守秘密。 江媚儿被锦衣卫带走的途中,听到了楚诀的话,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为什么要冒充楚逸?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们!” “你快说啊!楚逸究竟在哪?快说!” 楚诀身体一个激灵,从心底散发出一阵痒意来,那感觉就像是身体某个地方很痒,却怎么挠都找不到位置。 有一种原始的冲动,迫使他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八弟帮了儿臣一个忙,他要求儿臣在祭祀大典上冒充他跳祈福舞,以此作为回报。” 姬贵妃柳眉倒竖,道:“荒唐至极,你这理由和楚秋的一样不可信,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是所有皇子都渴望的机会,逸儿怎么可能会让给你!” 楚诀低声说道:“儿臣猜想,八弟可能是担心他跳祈福舞时不会下雨,所以就请儿臣来跳。” “呵,可笑!”姬贵妃发出一声嗤笑,“你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如今你来跳祈福舞,下雨了么?没有!” “不仅没下雨,反而下起了大雪,差点让众臣和百姓误以为这场大雪是由逸儿引起的。” 姬贵妃气得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你说你,该当何罪!” 第391章 早知道不回来了 皇上则失望至极,叹道:“你一心沉迷在江媚儿身上就罢了,朕早已不再对你寄予厚望,可你不理朝事已久,又想代替老八坐上皇位,让朕说你什么好?” 江媚儿恨不得从锦衣卫手中挣脱出来,大喊道:“我认为王爷说得没错,他顶替的是楚逸的身份,就算下了雨,未来登上皇位的也是楚逸!” “所以王爷不可能为了皇位去这么做!” “很有可能是楚逸提前知道,楚秋会派刺客刺杀他这件事,所以找王爷来当替死鬼!” 姬贵妃当即反驳道:“逸儿又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之术!再者说了,逸儿若是提前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父皇和我这个母妃!” “而且,逸儿是狩猎比赛的冠军,这意味着上天选择了逸儿。” “楚诀冒充逸儿的身份,上天肯定要惩罚他的,所以才降下大雪。” “他一定是知道会下大雪,所以冒充逸儿,想让众人以为逸儿不适合坐上皇位,这样一来,皇位不就是他的了么?” 江媚儿不甘如此,楚福死了事小,毕竟是她自己的儿子,好点的话被关两个月,把大臣们送的礼物全都还回去,再忍受一段时间唾骂罢了。 最差也不过是收走南冥王府,将他们流放到寒凉之地,起码还活着。 可楚诀为了谋夺皇位,冒充亲弟身份这种事情,一旦坐实,搞不好连小命都不保了。 她跳起来大喊道:“皇子那么多,就算楚逸坐不了皇位,不还有楚晨,楚炼和楚秋吗?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家王爷?” 楚晨躺着也中枪,摸着鼻子道:“好端端的在众人面前提起我做甚?怪尴尬的。” 这下子好了,他这具身体以前做过的变态事迹,又要被众人当成茶后饭谈重新说一遍了。 姬贵妃口吻带着难以觉察的轻蔑,“楚晨离家出走数日,至今下落不明,楚炼和楚秋二人不学无术,根本不是当皇上的料子。” 接下来的话姬贵妃没有说出口,但是旁人都心知肚明。 楚炼喝下绝子汤,这辈子只能有孟晴肚里一个孩子,这样的人不可能成为皇上。 而楚秋,刚才被李力踹下应天台以后,很快就晕了过去,这会儿已经被锦衣卫送走了。 几个皇子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唯一还算看得过去的,也只剩下楚诀了。 江媚儿想要把楚诀不能再生育的事情说出来,但如果说出来的话,众人就会知道她给楚诀喂下情蛊这件事。 楚诀怎么样另说,她是彻底完了。 因此她只能忍住。 姬贵妃不想再看见江媚儿这张脸,虽然是她和徐年所生的女儿,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看见江媚儿这张和徐年长得很像的脸,就会感到非常厌烦,还有一丝恐惧。 可能是怕别人看到这张脸,认出来她身边的徐年。 她对着江媚儿身边的锦衣卫说道:“太吵了,先把她关进大牢。” 两个锦衣卫拖着江媚儿的胳膊,试图把江媚儿带走。 江媚儿奋力挣扎着,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冲着宝塔大喊道:“爹!娘!哥哥!救救我!” “永宁侯!侯夫人!岐远将军!我好歹是你们那么多年的女儿,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侯爷和侯夫人,还有江昱坐在宝塔的第七层,听到江媚儿的声音,几人脸色皆是一青。 前些日子侯爷病好以后,请了个长假,带着侯夫人和江昱一同前往老家祭祖,顺便休养了一段时间。 为了参加祭祀大典,他们昨日才刚刚赶回京城。 早知道今日会有这么一出,他们三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回来的。 江昱忍不住说道:“还以为今日能看见妹妹,结果妹妹没有出现,还看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早知道不回来了。” 侯夫人怕他的声音被其他大臣听到,连忙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说道:“你可是岐远将军,不回来怎么能行?” “是啊。”侯爷叹了口气,“忍一忍,就当作没听到。” 于是乎,江媚儿在疯狂的大喊中被拉走了,她的声音又尖又细,余音绕梁不绝。 都被拉走很远了,众人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她的声音。 楚晨看向江岁欢,笑道:“小九儿,看到江媚儿这么狼狈的模样,是不是感觉很解恨?” “是挺解恨的。”江媚儿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还有一招能够让她更加崩溃。” “什么招?” 江岁欢对着楚晨小声耳语了几句,楚晨捂住嘴巴,瞪着眼睛说道:“是挺解恨的,我差点都忘了。” “小九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等等看,若是她不能从地牢里出来,我就亲自去地牢里告诉她。” 江媚儿被拉走以后,楚诀变得更加沉默。 皇上道:“老三,你还有何话要说?” 楚诀面无表情地说道:“儿臣要亲自跟八弟对峙,请父皇将八弟找来。” 姬贵妃愤愤道:“你还有脸见逸儿,我倒要问问你,你把逸儿藏在哪里了!” “儿臣没有把他藏起来,儿臣与他在宝塔第一层的柱子后面交换完衣服,他让儿臣跳完祈福舞以后再去那里找他,把衣服换回来。”楚诀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神色认真,不像在说谎。 宝塔的第一层虽然很大,但摆放了许多镇守之物,所以没有人在里面坐着。 姬贵妃却不相信,对皇上说道:“皇上,楚诀肯定是在说谎,我今天一天都没有看见逸儿的脸,说不定他早就把逸儿藏起来了。” “爱妃冷静片刻,老三的话是真是假,朕派人去查看一番就清楚了。”皇上看向锦衣卫首领,“派几个人过去找。” “是!” 十几个锦衣卫朝宝塔冲了过去,从第一层搜到第十层,并没有发现楚逸的身影。 锦衣卫回来禀报此事,姬贵妃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楚诀肯定把逸儿藏起来了!” “说不定,说不定逸儿已经惨遭他杀害……” 姬贵妃又哭了起来,边哭边抹着眼泪,“我可怜的逸儿。” 皇上皱起眉头,终于有些不耐烦,加重了语气问道:“老三,朕再问你最后一遍,老八究竟在哪!” 楚诀还是坚持刚才的说法,一个字都不改。 皇上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他即将下令先把楚诀押入大牢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我好像知道楚逸在哪里。” 第392章 亡命之徒 不知怎的,这声音不算高,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场习武的人皆心里“咯噔”一声,此人内力一定很深厚,才能有这么足的气。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俊美男子站在人群中间,他一双眼睛微微上挑,抬手说道:“我好像看见过八皇子。” 江岁欢面色一沉,低语道:“千京夷出现了。” 楚晨的视线被人挡住,急得踮起脚去看,将千京夷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后,摸着下巴说道:“我还以为赌场的少东家都是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模样。” “没想到这小子比我还帅一点。” 江岁欢无奈道:“师父,现在不是关注外貌的时候。” “哦哦,你说得对。”楚晨用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看戏看戏。” 千京夷说完后,姬贵妃脸上出现了喜色,问道:“在哪看见的?什么时候?” 他说道:“昨夜,乱葬岗。” 姬贵妃本来挺开心的,听到乱葬岗三个字以后,两眼一翻朝后倒了过去,倒在了皇上的身上。 接下来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刘公公尖叫起来,“贵妃娘娘晕倒了!快传孟太医!” 孟太医抱着药箱急匆匆跑了上去。 皇上站在姬贵妃的身后,双手握着姬贵妃的肩膀,搀扶着她坐在地上,孟太医蹲在旁边,在药箱里翻找着龙脑香。 楚诀跪在几米远的地上,身旁守着几个锦衣卫,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能离开江媚儿太长时间,否则会神不守舍,焦躁不安,时间越长会越难受。 刚才他跳祈福舞的时候,已经离开江媚儿很长时间,身体逐渐有些难受,直到江媚儿出现才好一些。 江媚儿被拖走以后,他的脑子变得昏昏沉沉,直到听到了“乱葬岗”三个字,他才有些许清明。 他隐约记得,几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他亲手刺了江岁欢一刀,手上沾了很多血。 后来江媚儿派人把江岁欢送到哪里来着?哦对了,乱葬岗。 他听说乱葬岗阴气森森,人死了扔在那里,是无法重新投胎转世的,但是他默许了。 因为他不爱江岁欢,他爱的人是江媚儿…… 想到江媚儿,他的心中一阵刺痛,捂着胸口蜷缩在一起。 锦衣卫看到他这模样,还以为他伤口太疼,弯下腰问道:“南冥王,您没事?” “快点把我送到地牢里!” “啊?”锦衣卫挠了挠头,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主动想进大牢的,而且还是个王爷。 “我要和媚儿待在一起!” “……”锦衣卫摇了摇头,这人没救了。 锦衣卫走到皇上身边,如实禀报,“皇上,南冥王想去地牢,跟南冥王妃待在一起。” 皇上担忧地看着姬贵妃,没心思管这种事,摆手道:“把他送去就是了。” “是。” “等等,把两个人关在不同的牢房里。” “是…”锦衣卫边走边感慨道,姜的还是老的辣,怪不得人家能当皇上呢。 那头几个锦衣卫压着楚诀离开,这头孟太医在药箱里翻找了半天,别说龙脑香了,一个有用的药材都没有。 他只好用指甲掐住姬贵妃的人中,口中说着“贵妃娘娘,得罪了”,接着用力按了下去。 姬贵妃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双眼,尖声喊出了一个名字。 “徐年!” 不是楚逸,竟是徐年。 “嗬。”江岁欢看得十分起劲,后悔没带两把花生瓜子来,总觉得手上空落落的。 楚晨看了看旁边,迅速往江岁欢手中塞了一把花生,“我以为祭祀大典会很无聊,出门前往袖子里塞了点花生打发时间。” “你偷偷吃,别被人看见了。” 江岁欢把花生藏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师父,什么都不说了,你去江南的路费我包了。” 应天台上,皇上眉头微皱,“徐年是谁?” 姬贵妃清醒过来,反应很快地说道:“皇上,徐年是臣妾身边的小太监,臣妾每次做噩梦时,都是他负责把安神香点上。” 皇上想起来了,姬贵妃的宫里是有个小太监姓徐。 姬贵妃轻咬着嘴唇,扑进了皇上的怀里,嘤嘤哭道:“臣妾恍惚间梦见逸儿死了,他被楚诀害死了以后扔到乱葬岗。” 其实她梦见的是楚逸死了,而徐年嫌弃她年老珠黄,丢下她独自回到了凤兮国,她独守冷宫孤独终老,所以她才会喊徐年的名字。 徐年是太监的身份,再加上姬贵妃说的这番话,成功让皇上转移了注意力。 皇上心疼的把姬贵妃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爱妃,咱们先听这个人把话说完。” 他看向千京夷,“你把话说清楚,昨日是怎么见到八皇子的?” 千京夷不疾不徐地说道:“草民昨夜去乱葬岗练功…” 刚说了一句话,皇上就将其打断,“你大半夜去乱葬岗练什么功?” “乱葬岗人少,清静,很适合锻炼胆量,在那种情景下练功,功力升得非常快,而且在乱葬岗待一晚上,第二日会神清气爽。” 江岁欢口中嚼着花生,越听越不对劲,这话怎么有些熟悉呢? 等一下,她想起来了。 她刚穿越而来没多久的时候,跟孟俏比赛弹琴赢了,旁人都不相信,她只好说乱葬岗是风水宝地,在那里待一晚上会变得神清气爽。 听说在那之后的几天,有好几个小姐前去乱葬岗尝试,结果吓得不轻。 该死的千京夷,竟然照搬她的原话。 江岁欢很生气,口中的花生嚼得嘎嘣作响。 千京夷还想继续说,皇上阻拦道:“别说了,继续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是。”千京夷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草民在乱葬岗练了许久,后来有些困乏,便睡在了一棵枯树最高的枝干上。” “待到半夜的时候,草民被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吵醒,睁开眼睛正准备从枯树上下来,忽然看见树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要知道,乱葬岗这地方阴森的很,除了草民,还有一个不知道哪家的小姐敢过去以外,其他人从来不敢靠近乱葬岗半步的。” “兴许是草民穿着一身黑衣,那两个人没有发现草民,在树下说着悄悄话,草民怕他们是亡命之徒,也不敢轻易下去。” “后来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矮个子去远处扛回来一个麻袋,竟然从麻袋里倒出个人来,那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第393章 你不怕我告发你们? 听到这里,姬贵妃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麻袋里的人可是逸儿?” “当时是半夜,草民看得不太清楚,只能看到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应该不是便宜货。” 千京夷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矮个子在枯树下挖了个大坑,把那人埋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扛来一个麻袋,这次的麻袋很小,里面似乎是个婴孩。” “矮个子把婴孩也扔了进去,用土把坑填了起来,就在草民以为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高个子动手杀掉了矮个子,把矮个子随手扔在一旁,转身离开了。” “草民不想惹事,趁着天不亮赶紧离开了乱葬岗,本打算将此事埋在心底,可刚才仔细一想,昨夜那高个子的身影和南冥王极为相像。” 千京夷双手放在身前,弓下身子说道:“草民不敢欺骗皇上,又不想看到八皇子这般厉害的人死得不明不白,因此斗胆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姬贵妃死死抓着皇上的胳膊,成真了!她的梦成真了! 楚逸死了,接下来徐年会不会抛弃她? 皇上疼得眼角抽搐了几下,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了出来,说道:“爱妃别担心,老八或许只是晕了过去。” “就算只是晕了过去,在土里埋一个晚上,那还能活吗?”姬贵妃的眼眶变得通红。 皇上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对锦衣卫首领吩咐道:“带着人去找,不管是死是活,都得把老八找回来。” 接着又对千京夷说道:“你来带路。” 千京夷点头答应下来,“草民遵旨。” “行了,今日的祭祀大典就到这里,诸位都散了。”皇上叹了口气,对着百姓挥了挥手。 尽管今日百姓看到了皇室的笑话,可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只想赶快回宫。 百姓发现没热闹看了,只好散去,有几个百姓非常好奇,故意放慢了脚步,打算等会儿跟着锦衣卫一起去乱葬岗看看。 江岁欢看了一眼应天台上的顾锦,依依不舍地带着几人转身离开。 她难受地剥开一颗花生,把炒熟的花生豆放入口中,满口咸香,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还没走出两步,她忽然听见千京夷说道:“皇上,草民有一个建议。” 不知怎的,她的心中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感觉,连忙说道:“快走快走!” 皇上问道:“什么建议?” “草民认为,应当带一个大夫过去,若是八皇子还活着,方便当场展开救治。” 皇上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草民刚好看见一个厉害的大夫。”千京夷朝着人群中疾步行走的江岁欢招了招手,“江大夫!” 江岁欢起初想当作没听到,可千京夷冲着她大喊道:“那个披着披风,旁边跟着一个丑陋男子的江大夫,你停一下!” 楚晨瞥了六麓一眼,“早说让你抹个粉,你就是不抹。” 六麓看着他脸上丑陋的人皮面具,说道:“唔,好像说的是你。”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反应过来他出门前易了容。 江岁欢迫不得已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是在叫我吗?” 千京夷点了点头,指着她对皇上说道:“江大夫医术很好的,若是她去了,肯定能把八皇子救回来。” 姬贵妃看到江岁欢后,眼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原来江太医也在这里,让江太医跟着去!她医术高明!” 江岁欢无可奈何,只好欠了欠身,“微臣遵旨。” 此时百姓已经散去了一大半,千京夷走到江岁欢身前,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跟头狐狸似的。 “我就知道江大夫那么好心,是不会拒绝的。” 江岁欢微微笑着,从嘴角挤出一句话,“为什么让我去!” 千京夷背对应天台,笑眯眯地低声道:“我不喜欢乱葬岗那种地方,听说江小姐觉得那里是风水宝地,特地邀请江小姐一起去。” 他微微凑近江岁欢,“不仅可以增加我们的相处时间,还能给你添点功劳,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白梨愤怒地握住了剑把,江岁欢拦住她,在皇上面前动手,对他们没有好处。 江岁欢眼眸微眯,“楚逸当初绑架楚晨,让李力易容成楚晨的模样,是不是想让李力干坏事,嫁祸到楚晨的头上?” “这样一来,今日他就可以同时解决掉楚晨、楚诀和楚秋三个会跟他争夺皇位的对手?” 千京夷笑道:“真聪明,你说得没错。” “可惜后来你发现了李力的身份,不过没关系,正好楚逸改变了主意。他跟楚晨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楚晨这种人不可能成为皇上,没必要对楚晨栽赃嫁祸。” 楚晨撸起袖子说道:“你瞧不起谁呢?” “我就要跟楚逸竞争,我不仅要当皇上!我,我,我还要……” 楚晨语塞,他压根不想当皇上,多累啊。 千京夷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不过你后来逃出地牢这一招,着实让我们有些刮目相看。” 楚晨得意地哼了一声。 江岁欢问道:“所以李力真的和楚秋是远房亲戚?” “那是自然,楚逸做事都会留两手准备。”千京夷说道。 “是么?”江岁欢皱起眉头,“你不怕我现在告发你们?” “木已成舟,你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他们不会相信你。”千京夷笑得一脸狡猾,“就算你提前说了也没关系,我们有后招。” 二人看似谈笑,实则之间暗流涌动,若不是皇上在场,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应天台上的顾锦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淡淡说道:“皇兄,臣弟也去。” 第394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偌大的应天台上只剩下寥寥几人,姬贵妃被阿香扶着走了下去,皇上面对着国师小声说着什么。 顾锦站在应天台中央,神色微冷,“臣弟曾经去过乱葬岗,对那里的地形很熟悉,能够更快找到八皇子。” 皇上摆手道:“去。” “如果老八已经……”皇上的话没说完,叹了口气说道:“你记得给他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是。”顾锦点了点头,紧接着身体跃起,双脚如同蜻蜓点水般踩了几下地面,从应天台飞到了江岁欢和千京夷的身边。 他双手背在身后,径直从二人中间穿了过去,隔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走。” 江岁欢心中很高兴,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便把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抬脚跟了上去。 千京夷站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 顾锦往前走了几步,见千京夷没有跟上去,回头冷冷看他一眼,“还不快点?若是耽误了救助八皇子的时间,你担得起责任么?” 他青着脸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马匹已经备好,除了两辆马车,其他人全都骑马赶过去。 江岁欢和楚晨坐上其中一辆马车,另外一辆马车是空的,为了接楚逸回去。 白梨等人先回府,有顾锦在这里,几个护卫用处不大,还会引人注目。 一辆马车加二十多匹马,浩浩荡荡来到了乱葬岗。 只听一声“吁”的喊声,二十多匹马排成一行依次停了下来。 江岁欢走下马车,发现顾锦正好就在她旁边,看着眼前的乱葬岗眉头微皱。 她也抬头望了过去,故地重游,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感慨。 那个时候她刚穿越到这里,身受重伤,无依无靠,满脑子只有复仇,并不觉得乱葬岗有什么可怕的。 如今楚炼和江媚儿被关进地牢,身边多了疼爱她的顾锦,和关心她的师父,她紧绷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再次来到这里,也能感受到乱葬岗的可怕之处了。 冬日的乱葬岗萧瑟荒芜,寸草不生,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枯树,天空中盘旋着成群的秃鹫,黑压压一片,快把天空都给遮住了。 天色都昏暗了几分。 寒风裹挟着几片枯叶刮在江岁欢的身上,仔细一听,风中还有隐隐约约的“呜呜”声,似是有人哭泣。 楚晨站在后面,看着眼前的场景打了个寒颤,喃喃道:“好多的秃鹫。” 顾锦淡淡地说道:“这些秃鹫都是从山上来的,冬天山里食物少,它们只能成群结队地飞来这里觅食。” “这乱葬岗能有什么食物?”楚晨问道。 江岁欢说道:“尸体。” 顾锦点头,“秃鹫喜欢吃腐食,所以这些尸体对它们而言是美食。” 楚晨听得一阵反胃,叹道:“怪不得没看到什么尸体,全都是骨头架子,真瘆人。” 千京夷在旁边听着几人的对话,为了报复顾锦,他故意讽刺道:“王爷,您有功夫站在这里闲聊,难道就不担心八皇子吗?” 顾锦面不改色地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们是在等你带路。” 他本想把矛盾转移到顾锦身上,没想到顾锦一句话又把责任推到了他头上,在场的锦衣卫全都不满地看向他。 锦衣卫首领不耐道:“这位公子,我们这么多人,只有你知道八皇子被埋在哪里,你为何迟迟不动?” 他咬了咬牙,大步朝前走去,“跟我来。” 几十个锦衣卫跟了上去,顾锦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用只有自己和江岁欢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阿欢,跟紧我。” 江岁欢轻轻点头,“好。” 楚晨紧紧跟在二人身后,看着地上的森森白骨,好几次都差点踩了上去,不禁有些崩溃,“这里的尸骨也太多了!” 走在最前头的千京夷听到后,转过头微笑着说道:“这里是乱葬岗,最不缺的就是尸骨。” “而这些尸骨,大部分是穷人死了没银子安葬,只能送到这里,还有一部分是有钱人家的下人犯了错误,被打死了扔在这里。” “反正下人命贱,不值当费心思埋葬。”千京夷歪了歪头,“剩下的么,则是有人杀了人,不敢报官,就偷偷把尸体丢在这里了。” 江岁欢觉得奇怪,他看似在笑,语气里却含着批判,隐约还有一丝…憎恶? “啧,实在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笑出了声,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带路。 江岁欢心道:这话若是旁人说也就罢了,至于千京夷? 他开的赌坊不知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落街头。而他手中一个把玩的核桃,抵得上穷人好几十年的饭钱。 讽刺意味直接拉满。 楚晨看着脚边的白骨,心生怜悯道:“看来这些都是可怜人,那我更不能踩了。” 他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风吹过,把不知什么东西送进了他嘴里。 这东西又圆又硬,还很光滑,他下意识咂了咂嘴,很快发觉不对,把东西吐了出来,用手心接住了。 手心里的是一颗黄豆大小的圆珠子,通体发绿,散发着淡淡光泽。 江岁欢看到以后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哪来的?” “不知道哇,自己飞进我嘴里的。”楚晨耸了耸肩,“兴许是某种植物的种子。” “我看不像。”江岁欢摇了摇头,“形象像是珍珠,不过珍珠没有这个颜色的。” 楚晨有些激动,“小九儿,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珍稀的珠宝?如果是的话,我就发大财了!” 江岁欢摸了摸下巴,慢悠悠说道:“首先说明一下,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我听说有些人下葬后,会在嘴巴里含一颗珠子防止尸体腐烂,不知道你这颗是不是。” “啊?”楚晨一惊,弯下腰“呕”了起来。 江岁欢拍着他的后背,“师父,你先不要激动。” “正如同我刚才所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我并不清楚这珠子是不是,也许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脸色这才好一些,直起腰说道:“要是这里有个懂行的人就好了。” 江岁欢的脚步一顿,懂行的人?这里刚好有一个! 第395章 他脑子不好,有时候会发癫 顾锦有一家珍宝阁,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珍稀的宝贝,他一定知道这是什么。 江岁欢轻轻拽了拽顾锦的袖子,他虽然没回头,脚步却放慢了下来。 “王爷,你能不能看一下这是什么?” 他微微低头看过去,瞳孔中闪过诧异之色,“哪里来的?” 江岁欢指了指楚晨,小声说道:“刚才飞进他嘴巴里的。” 顾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摇头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二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好东西,楚晨得意地挺胸说道:“我运气好。” 江岁欢则更关心这是什么,眼巴巴地看着顾锦。 顾锦道:“这里不方便说,等回去以后,我会写下来让苍一送到你手上,你一看便知。” 她连连点头,“嗯嗯。” 有了这个小小的插曲,楚晨接下来走路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容,身姿轻盈飘逸的绕开地上的白骨,如同在跳舞。 一群锦衣卫不解地看着楚晨,锦衣卫首领开口问道:“江太医,您这个随从怎么了?” 江岁欢干笑两声,道:“他脑子不好,有时候会发癫。” “那您为何还要留他?” “他工钱便宜。” 锦衣卫首领“哦”了一声,虽然不理解,但是很合理。 这里不适合用轻功,因为没什么落脚点,万一不小心踩到了尖锐的骨头上,非常容易受伤,因此只能走路。 不过他们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走出了很远。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千京夷停了下来,指着几米外的枯树说道:“就是那里了。” 锦衣卫飞快地冲了过去,用手刨着地上的土,刚刨两下他们就知道,千京夷没说错。 其他地方的土都冻硬了,这棵树下的土却很松,一看就是不久前刚填上的。 几十个锦衣卫一起动手,眨眼的功夫就挖了一个大坑出来。 坑底赫然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很明显是楚逸,小的,则是早已死去的小怪胎。 楚逸笔直地躺着,小怪胎的尸体横放在他的脸上,刚好和他的嘴巴挨在一起。 江岁欢和顾锦对视一眼,千京夷说“楚诀”埋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原来小的是这个小怪胎。 很明显,这个小怪胎是楚逸计划的一部分,不过江岁欢暂时还想不出来,它究竟有什么用?为什么楚逸要跟它埋在一起? 锦衣卫无视了小怪胎的存在,把楚逸抬了出来,平放在地上。 江岁欢蹲下来,检查着楚逸的脉搏与呼吸。 顾锦则对着锦衣卫吩咐道:“把坑底那个小的尸体一并弄上来,带回宫。” “是。”锦衣卫把小怪胎抱起来,不敢多看一眼,慌忙放在了地上。 江岁欢放下楚逸的胳膊,沉声道:“八皇子的脉搏很微弱,但是好在并没有死。” 锦衣卫首领放心下来,道:“太好了!劳烦江太医救醒八皇子。” 她先是把楚逸身上的细小伤口包扎起来,然后试图唤醒楚逸。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楚逸虽然活着,但怎么叫都叫不醒,仿佛变成了植物人一般。 江岁欢心道:若是窒息的久了,的确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楚逸究竟在里面埋了多久? 她站起来对千京夷说道:“跟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好。”千京夷从顾锦身边路过,挑衅地看了顾锦一眼,“想不到我有一天能跟江大夫单独说话,荣幸之至。” 顾锦面无表情地跟了上来。 千京夷蹙眉道:“北漠王,江大夫要找我单独谈话,你就不用跟上来了!” “本王乐意,你有意见?”顾锦反问道。 “…没有。” “那就闭嘴。” 千京夷拿出两个核桃,黑着脸开始盘核桃。 江岁欢看向他,“我问你一个,这里没有旁人,你必须实话实说。” “问。” “楚逸是什么时候被埋在土里的?” “昨天夜里。” “你确定?” 江岁欢厉声道:“土里不透气,今日又下了雪,若是昨天夜里就埋了起来,这会儿早凉透了,不可能还有脉搏。” 千京夷手中的核桃哗哗作响,“江大夫,我没骗你,真的是昨天夜里。” 江岁欢皱起眉头,“这究竟是什么回事?你不说的话,我没办法让他醒过来。” 楚逸是具尸体也就罢了,现在明明有呼吸,她却救不醒。 对她而言会有麻烦。 她眼中涌上杀意,“你今日用计让我过来,不会是想把楚逸的死陷害在我头上?” 千京夷惊讶道:“当然不是了。” “江大夫,你怎能这样想我?我让你过来,可是为了给你揽功劳的。” 千京夷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一把短刀不知何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顾锦的声音冷冷响起,“本王数三声,你说是不说,本王让你长眠于此,与楚逸作伴。” “3” 千京夷心中“咯噔”一声,虽然知道顾锦不会轻易动手,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惹急了顾锦,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强撑着笑意说道:“北漠王真护短,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呢。” “2” 就在顾锦即将数到最后一秒的时候,千京夷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 “楚逸是昨天夜里被埋进去的,但是他没事。”千京夷轻哼一声,问道:“你们知道楚逸身边那个小怪物是什么东西吗?” 顾锦冷声道:“本王要听你说。” “认真说起来,那个小怪物不算是人,是蛊。它的肉会让人陷入昏迷,在窒息状态下也能活很久。” 千京夷摊手说道:“别说只是一个晚上,就算是十天半个月都没事。” 江岁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楚逸要留下它。” 她问道:“如何才能让楚逸醒过来?” “很简单,那块肉就在楚逸的肚子里,你只要让楚逸把那块肉吐出来就行了。” 千京夷把核桃放进袖子里,“我建议你们,把楚逸送到皇上面前后,再让他醒过来。” 江岁欢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现在让楚逸醒来,到皇上面前就不好解释了。 顾锦收起短刀,对着千京夷沉声道:“你跟着我们一起去。” 第396章 母妃会替你讨回公道 千京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啊,我正想和江大夫多待一段时间。” 顾锦刚想去吩咐锦衣卫,闻言驻足道:“本王改主意了。” “不如现在就叫醒楚逸,等会儿在皇上面前,你来尝一口怪胎肉,这样皇上就知道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千京夷满脸抗拒,虽然那怪胎的肉无毒无害,只是能让人昏迷过去,可实在太恶心了,他才不想吃。 “王爷说笑了,这怪胎肉是世上罕见之物,给我一个平民百姓吃多浪费。”他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表示自己不再多嘴。 顾锦没有说话,冷目灼灼地盯着他。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后退了几步离江岁欢越来越远,摊手道:“这样总行了?” 顾锦默认,转身走到枯树下,对着一群锦衣卫说道:“带上八皇子和这个小怪胎,起程回宫。” 一行人骑上马浩浩荡荡回宫,江岁欢和楚晨坐在马车上,从江府门前路过时,楚晨说道:“小九儿,为师对皇宫有心理阴影,就不陪你去了。” 江岁欢点点头,让车夫停了下来,目送着楚晨下车。 很快,众人就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坐在龙椅上,姬贵妃在他身旁唉声叹气,红红的眼眶,苍白的神色,柔心弱骨的模样显得我见犹怜。 锦衣卫把楚逸和小怪胎并排放在大殿中央,顾锦走上前说道:“皇兄,八皇子找到了。” 皇上和姬贵妃看着楚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渐渐沉了下去。 姬贵妃移开视线,捂着心口道:“我的逸儿……” 皇上叹了口气,道:“小锦,老八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皇兄误会了。”顾锦拱手道:“八皇子还活着。” “什么!”皇上和姬贵妃皆是一喜,脸上的神采都亮了起来。 姬贵妃想跑到楚逸身边,然而大殿不比宫外,这里庄重辉煌,容不得她失仪。 她只好继续坐着,问道:“既然逸儿还活着,为什么没有醒过来?” “是啊。”皇上看向江岁欢,“江太医,朕不是让你把老八叫醒了吗?” 江岁欢恭敬道:“皇上,贵妃娘娘,微臣是想着把八皇子带到您二位面前,再将他叫醒。” 姬贵妃不解:“这是为何?” “难道您二位不好奇吗?八皇子在土里埋了半天一夜,为何还活着?”江岁欢反问道。 二人怔愣片刻,双双震惊。 是啊,按照常理来说,人在土里埋一会儿就会没气,而楚逸可是埋了十几个时辰,怎么可能还活着? 皇上说道:“江太医,你来为我们解释解释。” 江岁欢指着楚逸身边的小怪胎,“您二位可还认识它?” 姬贵妃刚才只关注楚逸了,这会儿看到小怪胎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当初江岁欢把小怪胎交到她手上后,她就让逸儿把这怪胎尸体处理了,为何现在会在这里? 难道是楚诀发现小怪胎在逸儿手上,误以为是逸儿杀死了小怪胎? 为了报复逸儿,楚诀将逸儿和这个小怪胎埋在一起,一定是这样! 姬贵妃的脸色阴晴不定,而皇上惊呼道:“这是老三的儿子楚福啊!” 他看清楚后就立马挪开了眼,说道:“所以老三昨天夜里埋的两个人,是老八和楚福?” 对于这个问题,江岁欢不予回答。 千京夷站出来说道:“是的,此乃草民昨天夜里在乱葬岗亲眼所见。” 江岁欢瞥他一眼。 亲眼所见?搞不好还是他亲手所埋的呢! 皇上接着问道:“所以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发现二人时,这尸体就在八皇子的脑袋旁边。”江岁欢指着楚福说道:“皇上请看,这尸体的胳膊上缺少了一小块肉。” “微臣斗胆猜测,凶手把他们扔进坑底的时候,尸体砸在了八皇子的脸上,胳膊戳进了八皇子的嘴里,导致八皇子吞下了尸体的一块肉。” 皇上和姬贵妃听见这话,一齐看向地上的小怪胎,脸色都有些发青。 姬贵妃没忍住干呕了两下,还好带着面纱无人看清。 而皇上则要了一杯茶,喝了口茶将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说道:“江太医,你继续说。” 江岁欢没有说出小怪胎是蛊的事情,而是说道:“臣认为,这尸体的肉能让人陷入昏迷,就算长时间的窒息也没有事。” 皇上心中直犯嘀咕,说得这么玄乎,这怪胎莫非真的是福星? 要说是江媚儿害死楚福才引起了大雪,他是不信的,一来下雪本就是自然现象,二来楚福又不是真的福星。 之所以把江媚儿关进地牢,是因为他也不想让这场雪影响到楚逸。 毕竟楚逸可是他心中能当储君的不二人选。 姬贵妃不关心这些,她紧紧握住龙椅的扶手,问道:“本宫要知道,如何才能让逸儿醒过来!” 江岁欢说道:“这个简单,只要让八皇子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就行了。” “那你快点让逸儿吐出来!”姬贵妃焦急道。 “是。” 江岁欢撸起袖子,把手放在楚逸腹部的一个位置上,用力一按,楚逸果然吐了出来。 吐完以后,楚逸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他迷茫地看着皇上和姬贵妃,“父皇,母妃,儿臣为何会在这里?” 姬贵妃双眼湿润,对着楚逸招手道:“儿啊,你受苦了,快来母妃这里。” 楚逸趔趔趄趄走过去,跪在皇上和姬贵妃的腿边。 皇上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老八,说说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楚逸低头回忆道:“当时是夜里,因为第二天有祭祀大典,儿臣很早就躺下了。” “后来三哥来找儿臣,说是要给儿臣看个东西,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熏香来,儿臣没有防备闻了一下。” “那熏香味道奇特,儿臣闻了以后头昏脑涨,渐渐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就到这里了。” 皇上用力把手拍在龙椅上,“这老三真是胆大包天!” “朕一定不会轻饶他!” 楚逸看似不知所措地跪坐在地上,眼神里却藏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姬贵妃弯腰抱住楚逸,心疼地说道:“逸儿,你受苦了。” “多亏了这怪胎的肉,要不然你此时就没命了。” 楚逸装作疑惑地问道:“什么?” 皇上跟他解释道:“老三害死了他的儿子楚福,并且用一个假的婴儿代替楚福。” “为了毁尸灭迹,老三把楚福跟你埋在了乱葬岗,你不小心吞下楚福一块肉,恰好楚福的肉让你活了下来。” 他垂下眼帘,“想不到三哥竟会如此对待儿臣。” 姬贵妃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担心,母妃会替你讨回公道。” 说完,姬贵妃松开了他。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姬贵妃的面纱缠在了楚逸的玉佩上,她起身的时候,面纱也被拽得脱落下来。 而她的脸颊上,竟然长了许多樱桃大小的紫色斑块。 第397章 师父,这些就拜托你了 众人直勾勾地盯着姬贵妃的脸,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皇上更是指着她的脸,直言道:“爱妃,你脸上起的不是疹子!” 她愣了一瞬,这才意识到面纱掉了,捂着脸尖叫起来,“别看!你们都闭上眼睛!别看我的脸!” 尖叫声刺耳无比,如同一把锥子戳向耳膜,让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皇上有些头痛,捂着耳朵说道:“阿香,把贵妃娘娘送回寝宫。” “是。”阿香扶着姬贵妃快步走了出去。 反正楚逸的事情水落石出,皇上此刻也没了继续审问的心情,摆了摆手说道:“都回去。” 事情转折得如此迅速,江岁欢还有些恍神,不过也好,她并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整座皇宫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除了顾锦。 她用眼神同顾锦道别后,转身就走。 “江太医,你等一下。”皇上叫住她,“你去看看贵妃娘娘的脸是怎么回事。” “…是。” 江岁欢来到姬贵妃的寝宫,认认真真地对着姬贵妃的脸研究了一番,她见过许多病人,但是像姬贵妃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 据姬贵妃所说,这斑块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用了许多药都消不掉。 无奈之下,江岁欢只好说道:“娘娘,微臣先回去翻阅一下医书,看能不能从医书中找到病因。” 姬贵妃很失望,“去。” 江岁欢退后两步,差点撞上身后柱子上摆放的夜明珠,她抱歉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 “无妨。”姬贵妃扶着额头说道:“这夜明珠是宰相送给本宫的,本宫起初想等到祭祀大典结束后再拿出来,但由于它太好看,便提前拿了出来。” “若是你明日能想出法子治好本宫的脸,本宫就把这夜明珠送给你。” “多谢娘娘。”江岁欢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她去太医院寻来厚厚两摞医书,全都带回了家,放在了书房的桌子上。 楚晨刚刚卸完人皮面具,走过来问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书?” 她把姬贵妃的事情说了出来,楚晨听得连连摇头,“啧啧,天下还有这种怪病。” “可不是么,真叫人头大。” 江岁欢捏了捏鼻梁,问道:“师父,你帮我一起看这些医书,我给你一千两,如何?” 楚晨果断道:“成交。” 下一秒。 江岁欢抱起一摞书放在楚晨面前,双手合十鞠躬道:“师父,这些就拜托你了。” “这么多?”楚晨有些后悔答应得太早了,搓了搓手指头道:“得加钱。” “没问题。”江岁欢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这么多书她一个人可看不完。 夜渐渐深了,书房里烛火通明,江岁欢懒懒地靠着椅背,腿上盖着一条毯子,手中捧着一本医书认真翻看着。 喜之趴在她腿边,时不时用脑袋拱她一下,然后沉沉睡去。 楚晨看得不停打哈欠,脑袋都快埋进书里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不行了,为师得去泡杯浓茶。” “师父,帮我也泡一杯。”江岁欢头也不抬地说道。 楚晨泡好茶后,江岁欢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立马就觉得清醒许多。 又过了半个时辰,江岁欢看完一本医书,沮丧地趴在了桌子上,“还是找不到。” 楚晨用手支着下巴,慢吞吞地说道:“小九儿,你说姬贵妃的脸上,会不会是那种洗不掉的颜料?” 江岁欢摇了摇头,“不是,是皮肤里长出来的,更像是胎记之类的。” “胎记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长出来?”楚晨撇了撇嘴,“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是说嘛,像胎记但不是胎记。”江岁欢揉着太阳穴,“我行医多年,还没见到过这样的病例,怪哉怪哉。” …… 在二人的讨论声中,天色慢慢亮了起来。 楚晨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打着哈欠说道:“不行了,我得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他洗完脸回来,随手拿起桌上的铜镜照了照。 看到镜子里的脸后,他哀怨地瞪了江岁欢一眼,“小九儿,都怪你害得为师熬大夜,都长细纹了。”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书,从实验室拿出一盒面膜塞给他,“熬一个晚上没事,敷片面膜就好了。” “还是我家小九儿想得周到。”楚晨欣慰一笑,撕开一片面膜敷在脸上。 “真舒服。”他叹了口气,“等把这些书看完,我得好好地睡一觉,等我醒来后,皮肤一定会又白又嫩。” “就像是那夜明珠似的,白得发光。” 江岁欢抱着书打了个哈欠,听到这句话后,她的头脑瞬间一片清明,“师父,你说像什么?” “夜明珠啊,怎么了?” 她把手中的医书放到桌上,兴奋地说道:“我好像明白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说罢,她激动地跑了出去。 第398章 不管怎样,本宫都会配合你 马车上,江岁欢闭着眼睛小憩,她一宿没睡,眼下泛着淡淡乌青,再加上她皮肤白,这颜色就更加明显了。 她不想引人注目,因此只带了白梨一人随行。 白梨此时坐在对面,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吵醒了她。 她并未睡着,一晚上翻看了几十本医书,虽然没有从书中找到姬贵妃的病因,但也有收获,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在脑海里迅速消化书中的内容。 下了马车,江岁欢抱着怀里的药箱,带着白梨一路疾行,很快就走到了姬贵妃的寝宫门口。 阿香在门口守着,右半边脸肿得老高,红得像是抹了厚厚一层胭脂。 她嘴巴抿得很紧,看见江岁欢后,眼睛里呈现出笑意,快步迎了上来。 “江太医,您知道如何治好娘娘的脸了吗?” 江岁欢道:“我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专门过来验证一下。” 尽管如此,阿香还是很开心,抬手说道:“奴婢带您进去。” 江岁欢带着白梨,跟在阿香身后。 她随口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阿香捂住右边的脸颊,低声说道:“娘娘这几日心情不好,奴婢又总是做错事惹她生气。” 想来也是如此,姬贵妃的脸变成那副模样,心情一定很差,于是就冲着阿香撒气。 江岁欢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盒药膏给她,“把这个抹在脸上,很快就会消肿。” 她紧紧握着药膏,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哭是笑,说道:“江太医,您给了奴婢好几次药膏。” “您的恩情,奴婢实在还不起。” 江岁欢说道:“无妨,尽管拿去用。” 姬贵妃躺在贵妃椅上,偌大的寝宫里只有她一个人,可她却带着一张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似乎是她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的脸。 走进寝宫,阿香对着白梨说道:“娘娘不想见生人,你在门边等着即可。” 白梨看向江岁欢,见她点头后才听话地站在了门边。 江岁欢刚走进内室,就听见脚下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她看向脚下,发现地上散落一地碎片。 有青花瓷的碗碟,水晶的杯子,琉璃的花瓶,还有几个和田玉的饰品。 还有好几个镶着金边的铜镜。 乖乖,可是砸了不少好东西呢。 江岁欢心疼地皱起眉头,心想这宫里的人不开心了都喜欢砸东西么? 干脆她再开一家店,里面摆一些廉价的瓷器,专供有钱人生气的时候砸着玩。 她想了想决定可行,十两银子砸一个便宜的瓷器,日积月累下来,能赚不少钱呢。 “江太医,本宫没料到你会来得这么快。”姬贵妃的声音打断了江岁欢的胡思乱想,“可是查到本宫生的是什么病了?” 江岁欢摇了摇头,说道:“根据微臣的猜测,娘娘并不是生病了。” 姬贵妃坐直了身子,由于她脸上戴了面具,因此江岁欢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睛,眼神中没了以往的妩媚,多了一丝焦急。 “本宫没有生病?那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说道:“微臣只是猜测,具体原因还得经过验证才能确定。” “你要如何验证?”姬贵妃把手放在面具上,“不管怎样,本宫都会配合你。” 江岁欢说道:“那就请娘娘把面具摘下来,让微臣再看一眼。” 姬贵妃摘下脸上的面具,她脸上的紫色斑块更多了,有些斑块甚至连在了一起,若是再这么下去,她的整张脸都会变成紫色。 她给江岁欢看了一眼,迅速把面具戴在了脸上,痛苦地说道:“本宫今日起床,发现脸上又长了许多紫色斑块。” “如此可怖的脸,本宫自己都不愿看到,这和那个小怪胎有什么区别?” 她说完一愣,猛地盯着江岁欢问道:“会不会是那个小怪胎在报复本宫?”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一定就是这样!该死的,本宫要请大师来做法,让那个小怪胎永不得超生!” 江岁欢凝眉道:“娘娘,您冷静一下。” 那小怪胎根本不是人,哪来超生一说。 姬贵妃渐渐冷静下来,捂着额头说道:“是本宫失态了,江太医,你到底想怎么验证?” 江岁欢指着床头柱子上放的夜明珠,缓缓说道:“微臣想要这个。” 姬贵妃以为她是在提前索要奖赏,心中生出一丝鄙夷来,对这行为颇看不上眼。 “阿香,把夜明珠包起来送给江太医。” “是,娘娘。” 阿香走到床头,想要将夜明珠抱起来放进盒子里。 江岁欢喝道,“别用手碰!” 阿香停下来,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在空中,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我自己来拿就行。”江岁欢走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丝帕盖在夜明珠上面。 她隔着丝帕把夜明珠拿起来,然后高高地举在了头顶。 “江太医,你在干什么?”姬贵妃对她的举动有些不满,“本宫已经将夜明珠送给了你,难道还会夺走不成!” 她没有回答,双臂用力一甩,把夜明珠狠狠砸到了地上。 夜明珠发出沉闷的重响,碎裂成了两半。 第399章 你就这么把它给摔了? 姬贵妃毫无防备,被这一幕惊得尖叫出声,“你干什么!” “这可是宰相送来的,世间难得的珍稀之物,你就这么把它给摔了?” 江岁欢淡定地安抚道:“娘娘切勿着急,微臣是为了验证真相才这么做的。” 她半蹲下来,仔细检查着眼前碎成两半的夜明珠。 如她所料,夜明珠的断面是类似花岗岩的物质,散发着莹莹的紫光,跟姬贵妃脸上的紫斑一个颜色。 昨天她第一眼看见这个夜明珠的时候,就觉得光芒有些奇怪,只是当时满脑子都是姬贵妃的怪病,所以没有往心里去。 后来一细想,夜明珠之所以叫做夜明珠,顾名思义是只有在夜晚才会发光,而这个夜明珠在白天也会发光。 所以她才会把这个夜明珠给摔碎,当看见里面的样子,她就全明白了。 这不是真正的夜明珠,而是一块带有严重辐射的石头! 姬贵妃把这石头放在床头,日夜离得那么近,所以脸上才会长出那么多的紫斑来。 若是再放一段时间,恐怕这寝宫里的所有宫人,包括皇上,都会得上这种“怪病”! 忽然,江岁欢眼尖地发现石头旁边的丝帕上多了一些荧光粉末,她记得这丝帕是新的,拿出来的时候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不敢把这丝帕拿起来看,而是重新拿出了一张蓝色帕子,对着石头的表面用力一抹,上面果然多了一层荧光粉末。 这粉末还有一股极淡的味道,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即瞪大眼睛。 这粉末是催情香。 她对此十分确定,可同时又有些疑惑,催情香明明是白色的,为什么这石头上的催情香还带着荧光?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这催情香一定是在石头上覆了许久,因此染上了荧光。 姬贵妃见江岁欢迟迟不说话,焦躁地问道:“江太医,你发现什么了?倒是说话啊!” 江岁欢抬头问道:“娘娘,宰相大人将这石头送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出它的来历,或者其他什么的?” 姬贵妃陷入了回想,喃喃道:“他说夜明珠是别人送的,还说将夜明珠摆在床头,可以让皇上更加宠爱本宫。” “对了,他还说夜明珠好像被高人开过光。” 听完姬贵妃的话,江岁欢摇摇头站了起来,“娘娘,恐怕您得找宰相大人谈一谈了。” “这不是夜明珠,而是一块特殊的石头。” 姬贵妃半信半疑道:“江太医,你确定吗?本宫看到它,的确会觉得心情很好。” “那是因为您的头脑和身体都被石头给影响了。”江岁欢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石头,石头带着天然的毒素。” “您把石头放在床头,石头的毒素就会渐渐渗入您的身体。” 她把辐射解释为天然的毒素,这样姬贵妃会更容易听懂。 姬贵妃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攥得发白,“你的意思是,本宫的脸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这石头?” “是的。”江岁欢点了点头,又把帕子拿给她看,说道:“娘娘请看,这石头上还有一层粉末。” 姬贵妃看到了,问道:“这粉末是什么?” 江岁欢淡淡吐出三个字,“催情香。” 话音刚落,姬贵妃从贵妃椅上跌落下来,面无血色,“江太医,你可看仔细了?这粉末当真是催情香?” “微臣可以确定,这的确是催情香。” 阿香把姬贵妃扶了起来,姬贵妃恨恨地说道:“可恶的宰相,竟然敢陷害本宫!” 怪不得宰相说把这东西放在床头,皇上会更加宠爱她,原来是上面有催情香。 可用催情香在皇宫里是大忌,从前有妃子偷偷用在皇上身上,被发现后杖责了五十大板,当场一命呜呼。 姬贵妃气得连治病都顾不上了,推了阿香一把,“让人把宰相叫来,本宫有话要问他!” 阿香迈着步子往门口跑去。 江岁欢把手中的帕子盖在了石头上,上前几步走到姬贵妃身边。 她开口说道:“所幸娘娘中毒不深,吃一段时间的药即可使毒素消退,脸上的紫色斑点也会消失不见。” 姬贵妃心中的大石头落下,情绪也平缓了一些,说道:“江太医,你帮了本宫不少忙呢。” 江岁欢一边写下药方,一边说道:“娘娘言重了,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本宫本想把这夜明珠送给你,没曾想这夜明珠是假的,实在令本宫难堪。”姬贵妃冷哼一声,又说道:“你有没有其他想要的,本宫送你。” 江岁欢放下药方,指着地上碎成两半的夜明珠说道:“微臣就要它。” 这石头的辐射那么强,可以拿到实验室里做研究。 她有专门的容器可以放置石头,所以对她无害。 姬贵妃很是不解,“这石头有毒,你要它做甚?” “微臣拿回去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将这石头变废为宝。” “行,那你把它拿走。”姬贵妃对此很满意,她正发愁如何处理这石头呢。 她叫进来两个宫女,一个拿着药方子去抓药,另一个把地上的石头用布抱起来,放进了箱子里。 江岁欢心满意足地抱着箱子,“娘娘,若是没什么事,微臣先告退了。” 第400章 为什么你没事? “你先别走。”姬贵妃拦住江岁欢,说道:“本宫需要你留在这里,同本宫一起跟宰相对峙。” 江岁欢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正好她也想知道这石头是从何而来。 过了一会儿,阿香带着宰相走了进来。 宰相看着满地的碎片,调侃道:“娘娘,是何人引得您不开心?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昨日没有大臣在场,在场的人又不敢把看到的说出去,因此宰相并不知道姬贵妃的事情。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今日心情很好,经过了昨日的那些事情,楚诀算是彻底完了。 楚诀的兵权之前被收走了一小半,如今在薛令手中。 皇上肯定会收走楚诀剩下的一大半兵权,到时候他再去皇上耳边美言几句,兵权迟早会落在他手中。 他在朝廷的地位本来就很高,若是再把楚诀的兵权拿到手,说句不好听的,再等几年就算他想造反,也不一定会输。 宰相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盼望中,忽听见姬贵妃声色俱厉道:“表哥,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把面具摘下来,露出了满脸的紫色斑点,瘆人至极。 “鬼啊!”宰相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结果踩到了地上的花瓶碎片,脚滑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刚好坐在碎片上,疼得跳起来痛呼,“啊!!!” 宰相如此狼狈的模样,看得姬贵妃冷笑出声,“活该!让你陷害本宫!” “娘娘,老臣冤枉啊!”宰相捂着屁股,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老臣是娘娘的表哥,对娘娘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陷害娘娘?” “这么多年来,老臣每次得到什么宝贝,就第一时间送到娘娘这里来,就比如说前不久送来的夜明珠,那可是天下……” 姬贵妃眉眼一厉,把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你还敢提夜明珠!” “就是你送的夜明珠,把本宫害成这副模样的!” “啊?”宰相有些傻眼,心虚地说道:“不可能,那夜明珠可是个宝贝,怎么可能把娘娘害成这样?” 姬贵妃指着江岁欢说道:“江太医,你来跟他解释。”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石头,“宰相大人请看,这夜明珠其实是一块石头,断面散发着莹莹紫光,说明它含有某种天然毒素。” “若是接触久了,会使人的身体受到影响。” 宰相诧异不已,连屁股上的伤都忘了,往地上一跪,开口就是冤枉。 “冤枉啊娘娘,老臣真不知道这是块有毒的石头,否则怎么敢拿到您面前!” 姬贵妃眼神凌厉,再配上那一张脸,活脱脱一个恶鬼,吓得宰相心慌不已。 “江太医,继续跟他说,那石头表面是什么!” 江岁欢轻咳一声,指着石头表面的荧光粉末说道:“宰相大人,此乃催情香。” 一向喜欢在众臣面前拿架子的宰相,此时跪在地上抖若筛糠,“苍天在上,厚土为证,老臣对此真的不知情啊!” 他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姬贵妃如果把此事告诉皇上,那么楚诀剩下的一大半兵权,他是铁定没办法拿不到了 姬贵妃不看他,对着江岁欢说道:“把箱子合上,放远一点。” 江岁欢合上箱子,放到了角落里。 姬贵妃站起来,走到宰相的面前,“如果你不知情,为什么会说这石头能让皇上更加宠爱本宫?还说这石头被高人开过光?” 她俯视着宰相,说话的语速非常快。 宰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她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大声说道:“阿香!把皇上请来!” 宰相这才开口说道:“这石头是老臣几个月前在山脚下花二百两买来的!” “本宫记得你说过,这是别人送你的。”姬贵妃眯起眼睛。 宰相干笑道:“这么便宜的夜明珠,若是老臣实话实说,娘娘肯定不会要。” “这么便宜的东西,本宫当然不会要。”姬贵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就骗本宫,这是被高人开过光的?” “不算骗。”宰相由于心虚,声音越来越低,“老臣当时说的是可能被高人开过光。” 姬贵妃深吸一口气,“你当时爬的是哪座山?” 宰相说道:“三清山,那会儿还是夏天,老臣和好友去三清山登高,在山脚下偶遇一个老伯,他说自己前几日在山上挖野菜时,无意间挖到一颗珠子,看着像个稀罕物就带了下来。” “老臣心生好奇,就问那老伯是什么样的珠子,老伯也很大方,把珠子拿了出来。老臣看到这珠子,还以为是品相顶好的夜明珠,于是花二百两买了下来。” 没等姬贵妃开口,宰相又急忙说道:“至于上面的催情香,老臣就更不知道了。” “是那老伯说,把这个夜明珠带回家后,看老妇都觉得顺眼了。老臣为了让娘娘觉得这夜明珠难得,便告诉娘娘这夜明珠可以让皇上更加宠爱您……” 姬贵妃又气又恼,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从上到下把宰相打量一番,“你和这夜明珠接触那么久,为什么你没事?” 宰相的声音更低了,“老臣从山上回来后,随手把这夜明珠放在库房,后来就忘记了。” “……”姬贵妃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忍着冲动问道,“那老伯叫什么名字?” “依稀有点印象。”宰相眼睛转动着,想了半天后突然“啊”了一声,“想起来了,那老伯还是个道士。” “他的道号好像是什么延喜道长?还是延许道长来着?” 江岁欢嘴唇微微颤抖,“是不是,延虚道长?” 第401章 这次绝对没有欺骗您 “啊,没错!”宰相重重点头,肯定道:“就是延虚道长!” 寝宫里暖融融的,江岁欢却仿佛感到有阵阵阴风吹在后脖颈上,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延虚道长究竟是什么人?一遇到坏事准有他参与,像是个邪教头子! 等等,不会真的是邪教头子? 江岁欢仔细一想,觉得应该不是,如果延虚道长是邪教头子,起码得有一部分忠实的信徒。 可她所知道的几次事件里,延虚道长都是单独行动,身边没有类似信徒的人。 江岁欢陷入沉思时,宰相和姬贵妃一齐看向她。 姬贵妃开口问道:“江太医,你认识这个人?” 她摇头,“不算认识,只是听说过。” 宰相的眉心舒展开来,大步朝着江岁欢走过去,激动得想要抓住她的胳膊。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朝宰相拱了拱手,“大人想问什么,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宰相自知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礼,放下手说道:“江太医,把你知道的关于延虚道长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以此洗净老臣身上的冤屈。” 他原本还担心姬贵妃不相信自己的话,有了江太医帮忙作证,事情就好办多了。 江岁欢淡淡地说道:“其实微臣了解的也不多,只是听别人说过,有个道号为延虚的道长谎话连篇,骗了不少人。” “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宰相手指着江岁欢,眼睛看向姬贵妃,“娘娘,你听到没有,老臣的确是无辜的啊!” 姬贵妃沉着脸,“不管怎样,这夜明珠都是你送来的,你必须把那个延虚道长抓来,本宫才会原谅你。” 宰相摸着胡子,为难地说道:“时隔这么久,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老臣还能大概想起来。” “可那个延虚道长的样子,却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个老伯。” 姬贵妃下巴一扬,“本宫不管这些,你把本宫的脸害成这样,得给本宫一个交代。” 宰相面色难看,只好看向江岁欢,“江太医,你有没有延虚道长的画像之类的?” 江岁欢摇头,“微臣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延虚道长的画像。” 其实她有,但是她不想拿出来,拿出来也没有用。 宰相遇到的是个老伯,而画像上的延虚道长是个中年男子,由此可见,宰相遇到的延虚道长很可能是易容之后的模样。 若是她把画像拿出来,姬贵妃要么会觉得宰相在说谎,要么会认为二者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说,把画像拿出来也没有用。 宰相双手一摊,焦虑道:“这可如何是好?” 江岁欢眼睛转了转,提议道:“宰相大人,既然您是在三清山脚下遇到他,不妨再去三清山找一找,或许可以找到。” 姬贵妃点头附和,“江太医说得没错,你为何不去三清山找?” “难道说,你又在欺骗本宫不成?” 宰相慌忙说道:“娘娘,老臣以性命打包票,这次绝对没有欺骗您!” “老臣之所以不去三清山找,是因为老臣曾经听延虚道长说过,他冬天会前往关南城,拜访一个远房亲戚。” 宰相继续说着什么,但江岁欢已然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关南城。 不久前,南疆族长造反,率兵占领关南城。 她一直觉得有些蹊跷,南疆族长老老实实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造反? 如今得知延虚道长有可能在关南城,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南疆这次造反,会不会是延虚道长引起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薛令的这场仗会更加难打。 江岁欢站在一旁,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眼前的一切变得像是无声电影,姬贵妃和宰相你来我往地交谈着,不知宰相说了什么话,把姬贵妃哄得开心了些。 片刻后,去太医院拿药的宫女抱着药罐子回来了,开门声惊得江岁欢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瞬间有了声音。 宫女将药罐子放在桌上,把药罐子上头扣着的青花瓷碗拿下来,为姬贵妃盛了一碗药汤。 浓浓的药味弥漫开来,姬贵妃嫌弃捏住鼻子,“好苦。” 江岁欢拱手说道:“娘娘,良药苦口,这药虽然苦,但是能让您脸上的紫色斑块消褪。” 姬贵妃一听,毫不犹豫拿起药碗,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她捂着胸口,忍着想吐的感觉,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本宫的脸好了没有?” “……”江岁欢摇了摇头,说道:“娘娘,没有这么快,少说得吃五天才行。” “行。”姬贵妃很是失望。 宰相小心试探道:“娘娘,您不生老臣的气了?” “嗯,本宫知道表哥不是故意的。”姬贵妃伸手揉着太阳穴,不再把面具戴在脸上了。 宰相这才放下心来,如果是往常,他绝对不会在姬贵妃面前如此卑微,可如今是关键时期,他必须把姬贵妃安抚好,不能让姬贵妃去皇上面前告状。 他跟姬贵妃告辞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江岁欢心里想着薛令和延虚道长的事情,也无心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便跟姬贵妃告辞,抱着箱子往外走去。 站在门边的白梨看到她,跟着她一同走了出去。 没想到宰相竟在门口等她,对她说道:“江太医,你有没有什么药膏?能够让伤口快速愈合的那种。” 她发现宰相的站姿十分别扭,应该是屁股疼,又怕丢了面子不想去太医院,只能求助于她。 “我找一找。”江岁欢把箱子交给白梨抱着,将手伸进袖子里,假装摸索了半天,从实验室拿出了一盒药膏。 这里面装的药膏是她之前亲手熬制的,可惜有一味药弄错了,把增添香气的艾草换成了薄荷,因此一直没用上。 宰相跟张太师一家过不去,而张若若算是她的朋友,因此她对宰相也有一丝反感。 这药膏,就用在宰相身上好了。 她把药膏递过去,说道:“只有这个了,效果不错,但是抹在伤口上可能会有点凉。” “那没事。”宰相接过药膏,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他似乎想摆架子,可是走路姿势实在好笑,只能作罢。 宰相的身影越来越远,白梨在江岁欢耳边说道:“他好像一只鸭子。” 江岁欢点头,“的确挺像的。” 抹了药膏以后,怕是会更像。 回去的马车上,江岁欢好几次差点睡着,虽然心中担忧关南城,可她已经快二十个时辰没有睡觉,困意来袭怎么都抵挡不住。 她这一路上打了好几个盹,回到府上后,莹桃和红罗来迎,“小姐,你回来得正好,张婶刚把午饭做好。” “我先不吃了。”她脚步虚浮地朝着卧房走去。 回到卧房,她先是进了实验室,把碎掉的夜明珠放进专门的容器里,然后从实验室里出来,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朦胧间她醒了一次,感觉到有人把冰凉的手放在她额头上。 春桃的声音断断续续钻进耳朵里,“师父…没有生病……太累了。” 第402章 免得你继续祸害百姓! 江岁欢闭着眼睛,心道那么久没有睡觉,能不累吗? 再然后,她又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睡着,她做了个梦,梦到了关南城。 整座城池燃烧着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烈火如一头火熊吞噬着关南城的一切,百姓们四处逃窜,尖叫声和哭喊声掺杂在一起,仿佛人间炼狱。 她看见薛令身穿长衫,手握长剑站在城墙上,目光坚毅如铁,一字一句说道:“你杀我士兵,烧我城池,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免得你继续祸害百姓!” 说罢,薛令朝着身边的中年男子冲了过去,与其打斗起来。 而这个中年男子的脸,赫然就是画像上的延虚道长。 二人的武功相当,打了许久都没有分出胜负,看得江岁欢心中焦躁不已。 突然,一道鲜血飞溅出来,竟是薛令主动撞上了延虚道长手中的剑,长剑刺穿他的腹部。 他微微一笑,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一起下去。” 趁着延虚道长怔愣的时候,他举起手中的剑,同样刺穿了延虚道长的身体。 他紧紧抱住延虚道长,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薛令别跳!” 江岁欢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身上的被子,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之前她也梦到过顾锦,醒来之后感觉跟真的似的,心中很不舒服。 不过这次,她很清楚这是一场梦,因此没什么感觉。 她转过头想看看天色,结果看见了万梦烟。 万梦烟站在床头,嘴唇微张,满脸震惊之色。 春桃站在后面眨巴着眼睛,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江岁欢惊道:“梦烟,你怎么来了?” “你已经两日没来容月阁了,我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你。”万梦烟说道。 江岁欢看了一眼窗户,清晨的霞光洒在窗台上,看来她睡了很久,从昨天中午从皇宫回来,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再加上祭祀大典那一天,她的确已经两天没去容月阁了。 万梦烟有些无措地说道:“春桃说你只是太困了,我不放心,便求着她带我进来看看你。” “我知道了。”江岁欢捏了捏鼻梁,说道:“春桃,你先出去。” “好的师父。”春桃听话地走了出去。 万梦烟低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江岁欢知道,万梦烟一定是听到了她喊的那句话,此刻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她没有催促,披着衣服走下床,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喝水,她喉咙干得快冒烟,连喝了两杯水才好了一些。 就在她喝第三杯水的时候,万梦烟走到她身后,扭动着手指问道:“岁欢,你是不是喜欢薛令啊?” “噗!”江岁欢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当场咳嗽不止。 万梦烟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说道:“你若是喜欢他,我……” “不不不!”她双手晃出了残影,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咳咳!我不喜欢薛令!” “那你睡觉时为什么会叫薛令的名字?”万梦烟明白自己理解错了,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 江岁欢没办法,只好把做的梦说了出来。 万梦烟听完后,脸色由红转白,一时间坐立难安。 “岁欢,薛令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江岁欢不清楚关南城的情况,只好安抚道:“薛令刚走不久,这会儿兴许还没到关南城呢。” “只是我的一个梦罢了,你不必担心。” 万梦烟蹙眉道:“可是我听说,有人做的梦能够预知以后发生的事情。” 江岁欢心中嘀咕,她应该没这么厉害? 罢了,想这么多也没用,她双手放在万梦烟的肩头,往下一按,把万梦烟按在了椅子上。 “你别想这么多了,为了一个梦担惊受怕,不值当。” 万梦烟叹道:“你说的是,是我大惊小怪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江岁欢用床头放置的热水洗漱一番,接着换了身衣服,拉着万梦烟走了出去。 “来,吃点早膳,你的心情会好很多。” 江岁欢昨日一天没吃饭,这会儿吃什么都香,把桌上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她打了个饱嗝,起身说道:“走,我们去容月阁。” 容月阁今日排队的人十分之多,江岁欢为了补偿客人,特地放宽了名额。 这导致她一整天都忙得晕头转向,连午膳都没时间吃。 一直到日落西山,清冷的月亮悬在天边,江岁欢才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她累得瘫在椅子上,“终于可以回家了。” 万梦烟站在柜台旁边,双眼无神地拿着算盘,像是在神游。 江岁欢心道万梦烟肯定也很累,便说道:“梦烟,你先回去休息,等会儿我来算账。” 万梦烟回过神来,摇头道:“不用的,我已经算完账了。” “那更好,快回去。”江岁欢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也回去。” “好。”万梦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坐上马车离开了。 江岁欢总觉得她的反应有些怪,但是没有往心里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白梨几人回去了。 次日,江岁欢早早来到容月阁,等了许久都不见万梦烟过来,不免有些着急。 她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坐着马车赶到万府,却发现万府敞开着大门,里面静悄悄的,很是奇怪。 第403章 其中一定有隐情 万家是京城大户,府邸大的几乎望不到边,平日里路过门外,可以看到里面的下人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而今日,江岁欢站在门口,别说下人了,连狗叫声都没有,安静的像是一座空宅子。 她不敢冒冒失失地闯进去,毕竟是别人家,只好先开口喊了两声。 不管是喊万梦烟的名字,还是喊万老板的名号,都没有人应答。 六麓探头朝里张望了一圈,奇怪地说道:“听说万青贺喜欢热闹,所以府上下人极多,今日是怎么回事?一个人都没有?” 江岁欢心头一跳,不会是出事了? 她思索片刻,对元九说道:“你进去探一探,看看里面是怎么回事。” “如果遇到行为奇怪的人,不要逗留,立即出来。”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有劫匪盯上了万府,趁夜劫持了万家所有人,所以眼前的院子才会空无一人。 虽然这里是京城,有劫匪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小心为上。 元九应了一声,用轻功飞进了万府。 江岁欢带着其他三人后退了几步,站在马车旁边等着。 她神色严肃,“全部严阵以待,一旦元九出来的时候神色不对,立即接上他离开。” “是!” 等了约莫一刻钟,元九翻着跟头从旁边的院墙上跳了下来,疾步走到马车旁边。 八方看他脸色怪异,呼吸急促,当即低喝一声,“快走!” 元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八方拎着衣领在空中晃了一圈,甩到了马车上。 江岁欢也在白梨的搀扶下迅速走上马车,等所有人都上去后,六麓坐在车头前大喊一声,“坐稳了!” 紧接着马车如离弦之箭朝前冲了出去,得亏这条街没什么人,否则这个速度少说得撞倒一片。 元九晕乎乎地坐直身子,问道:“咱们为什么要跑啊?” 江岁欢道:“你出来时脸色那么难看,难道不是因为万府里有危险吗?” “不是啊。”元九挠了挠头,“里面的确很怪异,但是没有危险。” 好嘛,虚惊一场。 六麓调转了方向,重新往万府赶去。 江岁欢看着元九问道:“万府里面有人吗?” 元九晃了晃头,“一个人都没有。” “那是什么让你感到怪异?” “虽然府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饭堂摆着吃到一半的早膳,后院放了两盆没洗完的衣服,书房桌子上还有一本翻开的兵书……” 元九说着打了个激灵,“总之,万府的一切都表明早上还有人,不知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消失了。” 白梨和八方不约而同地抱住自己,上下摩擦着胳膊。 “元九,你说的这些怎么像是在讲鬼故事?”白梨不悦地说道,“大白天的,你别吓唬人。” 元九无辜地说道:“我没有,我讲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去那里看看就知道了。” “去。”江岁欢沉声说道,“我们一同前去。” 她不相信,万府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会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其中一定有隐情! 马车停在万府门口,江岁欢和四个护卫下了马车,一同走了进去。 在万府走了半圈,江岁欢发现元九说得没错,这里的种种痕迹都像是所有人突然消失。 每走几步,就能在地上看到不同的物品。 要么是一把横在路中间的扫帚,要么是一壶倒了的茶水,还有一个碟子竖着插在两块青石板的中间,周围躺着几个圆咕噜噜的果子。 六麓说道:“你们看这些东西,就像是有人正拿着这些东西走路,突然凭空消失,剩下这些东西散落一地。” 江岁欢颇为无奈,“虽然很奇怪,但是和怪力乱神没关系,应该是万府突然发生了紧急事件,导致所有人都离开了。” 路过书房,江岁欢走进去看了一眼,桌上的确摆着一本翻开的兵书。 她低下头,看见书页的开头写着:兵法第六记,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难道是有人故意把万府众人引开不成? 能在书房看这本书,说明使这出计谋的人,肯定是万府中的人,并且不是普通的下人。 会是谁呢? 江岁欢忽然想到了什么,果断朝外走去,“走。” 其他四人连忙跟上,六麓好奇道:“王妃,不继续看了吗?” “不看了。”江岁欢冷静地说道:“先找到万老板再说。” 八方说道:“我等会儿去拜托几个兄弟,让他们帮忙寻找。” 江岁欢点头,“嗯,最好去城门那里找。” 几人边走边说,很快就离开了万府,刚要坐着马车回去,赶车的六麓忽然大声说道:“好像是他们回来了!” 江岁欢掀开帘子去看,只见远处驶来十几辆马车,马车停在不远处,从上面走下来几十个人,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 万青贺走在最前面,脸色灰白,脚步沉重。 他旁边是一个富态的妇人,和他有些夫妻相,眼睛又和万梦烟很像,应该是万梦烟的娘亲。 妇人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边用手去拍万青贺的胳膊,似乎在埋怨着什么。 而万青贺则一言不发,只是叹气。 等这些人渐渐走近,江岁欢走下马车,拦在了万青贺和妇人面前。 万青贺发现是她,惊讶道:“江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开口说道:“万老板,我今日迟迟不见梦烟来容月阁,特来这里找她。” 万夫人大概是心情不好,说话的态度有些差,“梦烟不在这里了,你走!” “夫人,这是梦烟最好的朋友!”万青贺低声提醒,又害怕江岁欢误会,特地解释道:“梦烟她娘心情不好,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江岁欢并不生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万夫人得知她是万梦烟的朋友,立马变了脸色,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问道:“昨日,梦烟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分别时,万梦烟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问道:“梦烟是不是去关南城了?” 万夫人一怔,“她给你说了?” 江岁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刚才就猜到万府众人的消失和万梦烟有关,可真的得知万梦烟去了关南城后,心中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她艰难点头,“她说她去找薛令,我以为劝住了她。” 万夫人跺了跺脚,“这丫头一直想去,我和她爹两个人劝都无济于事。” “唉,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晚了。”万青贺重重地叹了口气。 “都怪你!”万夫人推搡了他一把,“我说去南边的城门,你非要去北边的。” 他眼神里透着愧疚,“梦烟留下来的信上写着她要从北城门离开,我以为……唉!” 听了二人的对话中,江岁欢大概明白了,万梦烟为了去关南城寻找薛令,离家出走了。 可能是一大早就离开了,也可能是半夜,出发前还留下了一封书信。 万青贺和万夫人看到书信后,紧急召集所有人去寻找万梦烟,所以万府空无一人。 可令万青贺没想到的是,书信上的信息是错误的,导致他们无功而返。 这也解释了,那本兵书上的声东击西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沉默不语,万梦烟从来没有放弃去找薛令的念头,而她昨天的那个梦,如同一团火苗,点燃了万梦烟心中的引线。 就在万青贺和万夫人争执不休的时候,江岁欢开口说道:“梦烟只走了几个时辰,不管她是骑马还是坐着马车,想必都走不远。” “我现在派人去寻,应该很快就能把她带回来。” 话音落地,万青贺和万夫人都安静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算了。” 哈?江岁欢不理解,这二人刚才还那么着急,差点打起来呢,这会儿就放弃了? 万青贺叹道:“江小姐,不是我们不愿意去找,而是我们知道梦烟的脾气。” “这丫头看着好说话,实际上脾气倔着呢,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是啊。”万夫人放下帕子,缓缓说道:“她早就想去找薛令了,因为我们一直拦着,所以才没有去。” “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就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的。” 江岁欢点头,“我明白了。” 万青贺感慨道:“这丫头脾性随我,用情至深,我当年追求夫人也是废了一番功夫的。” 万夫人瞪了他一眼,“又往自己脸上贴金,梦烟对薛令用情至深,只因为薛令曾经救过她一命。” 他“嘿嘿”笑了两声。 江岁欢好奇地问道:“您说薛令曾经救过万梦烟,这是怎么回事?” 万夫人说道:“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梦烟还小,元宵灯会的晚上,她偷偷溜出去玩,结果路上人多,把她脸上的面纱挤掉了,露出脸上的胎记来。” “几个路过的臭小子嘲笑她,她本来脸皮就薄,于是哭着跑到河边,直接跳了下去,后来被路过的薛令所救。” 万青贺接着说道:“薛令把梦烟送到最近的医馆就走了,连梦烟的模样都没记住,而梦烟却从此对他种下情根。” “后来有几个官家小姐把梦烟介绍给薛令,她对几个官家小姐感激不已,于是出手极为阔绰,殊不知人家这么做,只是为了捉弄她。” 再往后的故事,江岁欢就知道了,她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万梦烟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薛令。 这个时候,她看见万青贺揉着肚子说道:“夫人,找了一上午,我都饿了。” 万夫人问道:“我也是,我想吃糖醋鲤鱼,要多放点糖。” “……”江岁欢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夫妇二人的态度,转变得还真是快啊。 刚才还难受地哭呢,这会儿就开始思考中午吃啥了,难道不担心万梦烟出事吗?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万夫人解释道:“孩子大了留不住,梦烟手头不缺钱,性格又谨慎,一路上不会过得太差。” “等到了关南城,薛令肯定会派人照看她,我们已经想开了,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江岁欢不解道:“可是您刚才还哭了,难道不是在担心梦烟吗?” 万青贺说道:“那是她在生我的气呢,气我没有听她的话。” “你还好意思说。”万夫人气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若不是你,我们早就追上梦烟了,我还能多叮嘱她几句。” “哎呦夫人,疼!” 江岁欢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同二人告辞,坐着马车离开了。 马车上,白梨嘀咕道:“这对夫妇看得还挺开的。” “可不是么,怪不得人家能成富商呢。”六麓附和一句,看着白梨狡黠地笑起来,“若是你当娘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白梨面无表情,“我不生小孩。” “挺好,我也不生。”元九双手捧着脸,“我只想和夫人过二人世界。” 六麓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你有夫人吗?” “没有啊。” “那你过什么二人世界?” “想想不行啊!” “……” 四人和江岁欢相处久了,也不怕她了,经常在她面前打打闹闹。 而她则习以为常,在几人的吵闹声中闭目养神。 过了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赶车的八方说道:“王妃,到了。” 江岁欢下了马车,走进了容月阁。 虽然万梦烟离开了,但是容月阁还是要接着开门的, 只不过,这里的小厮是万梦烟带来的,万梦烟一走,小厮也不会再来了。 所以她得招几个伙计才行。 傍晚,送走了所有客人以后,她提笔写下招聘启事,让六麓张贴在外面。 六麓刚贴上去,一个少年就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问道:“掌柜的,您看我如何?” 江岁欢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公孙胥,他晒黑了许多,不仅长了个子,还瘦了很多。 “快坐。” 江岁欢倒了杯茶递给他,“在兵营里训练得怎么样?” 他笑得灿烂,眼神却有些闪烁,“挺好的,不苦不累,大家都对我很关照。” 第404章 他们都欺负我 江岁欢正在给自己倒茶,看见公孙胥的眼神后,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师弟,我要听实话。” 公孙胥还在硬撑,嘟囔道:“我说的是实话。” “行。”江岁欢撇过头不看他,“我这里不欢迎说谎的人。” “六麓,送客。” 六麓走过来,他认出了公孙胥的身份,于是好声好气地说道:“公孙公子,我送您出去。” 公孙胥手捧着茶杯,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他每走两步就回头看看,见江岁欢并没有喊他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师姐,我错了。” “你错哪了?” “我确实说谎了,我不该骗你的。” “这还差不多。”江岁欢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走过来,“说,在兵营里过得到底怎么样?” 他可怜兮兮地低下头,“不太好,他们都欺负我。” 江岁欢皱起眉头,“他们都是谁?都是怎么欺负你的?” “他们就是跟我同住的士兵,经常在我吃饭的时候,抢走我的馒头,还会趁我睡觉的时候打我。”公孙胥撸起袖子,胳膊上全是淤青。 “虽然我武功比他们厉害,但是他们人多,一旦我还手他们就会告诉教头。” “岂有此理!”江岁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当初跟江昱说得好好的,让他照顾着你点,江昱明明答应了却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公孙胥连连摆手,“师姐,你不要误会,将军的确非常关照我。” “他要是关照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旁人欺负你却坐视不理?” “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事情,那些人都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欺负我。” 江岁欢愤愤不平地问道:“这些人合起伙来欺负你?兵营里竟然还有这种人?” 公孙胥闷声说道:“可能是他们嫉妒我,因为将军对我挺照顾的,有时候还会把我叫到主帐,传授我一些兵法。”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告诉江昱?”江岁欢问道。 公孙胥沉默片刻,说道:“那些人威胁我,如果我告诉将军,他们有的是法子让我离开兵营。” 江岁欢心中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所以你今日过来,就是被他们赶了出来?” “不是不是。”公孙胥赶忙解释,“今日是探亲日,离家近的人可以回家,我就来找你了。”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拉着公孙胥朝外走去,“先跟我回去,明日我亲自送你回兵营。” …… “什么!”楚晨正在清点箱子里的金银首饰,闻言愤怒地把手中的金镯子扔到箱子里。 “是谁!谁欺负我的小徒弟?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我晚上放看门鼠去他们家,把他们家中的粮食全都吃光!” “是和公孙胥同住的几个人,嫉妒公孙胥能被江昱关照。”江岁欢合上箱子,说道:“师父,这箱子里的首饰你都数过好多遍了,不会少的。” 楚晨把箱子抱到旁边,“多数几遍我安心。” 他直起腰,拍了拍公孙胥的肩膀,“小胥啊,你受苦了,为师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公孙胥心里暖洋洋的,用力点了点头,“嗯!” 晚上,江岁欢叮嘱张婶做了一大桌子菜,公孙胥看到后眼睛都亮了。 兵营里每日就那几个菜,不是白菜就是土豆,偶尔有个肉丝混在白菜汤里,如同大海捞针。 教头们美名其曰,以此磨炼士兵们的心性。 别人不知道,公孙胥的心性算是磨炼出来了,吃得差也就罢了,还经常被抢,时间一久,对吃饭都险些失去兴趣。 现在看到这么一桌子好菜,公孙胥的胃口瞬间被勾了起来,恨不得扑到桌子上,连着盘子一起吃进去。 江岁欢和楚晨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一同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看得出来孩子是真饿了。 江岁欢问道:“既然江昱对你很照顾,就没有偷偷给你开个小灶?” “有的,将军有时候会给我送吃的,不过他一走,那些欺负我的人就会把吃得瓜分干净。”公孙胥一边吃一边说道。 楚晨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为师实在是听不下去的,等明日你带着为师一起回去,看为师如何把他们打的屁股开花!” “好!” 次日一早,公孙胥带着江岁欢和楚晨等人前往城外的兵营。 一辆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因此除了赶车的六麓,其他三人是用轻功跟了过去。 到了兵营后,江岁欢和楚晨他们被人拦了下来,“兵营禁止这么多人进去,即使是家人也不行。” 有人指着江岁欢小声说道:“这个女子好像是将军的妹妹。” “不早说!”拦着他们的人瞬间变了脸色,殷勤地说道:“江小姐,您要去干什么?我送您过去。” “不用,我们去小胥的帐篷里看看就走。”江岁欢淡淡地说道。 他们离开后,那个人推了推旁人,“快去禀报将军,就说他妹妹来了!” 公孙胥带着他们走到一顶帐篷旁边,“到了,这里就是我睡觉休息的地……” 没等他说完,楚晨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怒道:“就是你们欺负我徒弟?” 帐篷里坐着十来个士兵,一齐朝楚晨看了过去。 其中一个人半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不屑地问道:“你谁啊?” 与此同时,江岁欢并肩和公孙胥走了进去,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是小胥的师父,我是小胥的师姐。” “听说这里有人欺负小胥,我们过来看看。” 第405章 是你自己不合群 江岁欢和楚晨站在公孙胥的中间,四个护卫站在后面,看上去气势颇足。 半躺在床上的人慢悠悠地坐了起来,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三角眼,鹰钩鼻,眼神里透着狠厉。 江岁欢有种感觉,这种人若是打起架来,是会下死手的那种。 他嘴里叼着一根干草,上下打量了江岁欢一番,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胸部的位置,猥琐地笑了起来,“呦,原来是师姐啊。” 这句话的尾音拉得长长的,其中充满了调戏意味。 公孙胥挡在江岁欢身前,愤怒地说道:“肖鹰,你嘴巴放尊重点!” 肖鹰“啧”了一声,看着公孙胥嘲讽道:“孙子,你师姐还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江岁欢周身气势冷如寒冰,问道:“你叫小胥什么,再重复一遍。” “孙子啊,他姓公孙,我们叫他孙子没毛病?”肖鹰看向旁边的十几个士兵,“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旁边的人一起哄笑起来,“是啊!” “看,我们都这么认为。”肖鹰摊开双手,挑衅地说道:“孙子,我们可没有欺负你,是你自己不合群。” 公孙胥憋得脸色涨红,“你们整日偷懒不训练,还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我才不要和你们同流合污!” “我们小胥做得对!”楚晨站出来,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肖鹰道:“你是来当兵的,学得一身匪气,像个土匪似的!” “要是让你家人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楚晨顿了顿,又说道:“你还叫什么肖鹰?我看你除了脸上的鹰钩鼻,其他地方和鹰沾不上一点关系,你应该叫小鸡!” 肖鹰脸上的笑容僵住,把嘴里的干草吐了出来,阴沉着脸问道:“你叫我什么?” “小鸡!” “呵,很好。”肖鹰冷笑一声,“周武,去外头望风。” “这几个人主动来惹事,正好让哥几个活动活动筋骨。” 一个士兵从旁边跑了出去,江岁欢心道怪不得没人发现公孙胥被欺负,原来还有专门望风的人。 紧接着,其他十几个士兵都站了起来,聚集到肖鹰的身后,一齐恶狠狠地盯着江岁欢等人。 楚晨被这些人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这些人怎么跟傀儡似的?” 肖鹰转动着手腕,一双三角眼满满的阴险,“你刚才有句话说得没错,我爹从前是土匪头子,手下养了一堆土匪。” “后来我爹金盆洗手不干了,跑到京城开了一家武馆,我身后有好几个都是武馆的学徒,也是我的弟兄。” “既然你们不怕死,敢过来为孙子出头,就别怪我们下手没轻没重的了。” 公孙胥解释道:“肖鹰带着几个弟兄来参军,谁要是不听他的,他就孤立谁。” “时间一长,住在这个帐篷里的士兵都变成了他的傀儡,对他言听计从,我不听,他就说我不合群。” 江岁欢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小鸡,你这种人真是兵营里的毒瘤。” “既然今天我来了,便替江昱教训教训你们。” 听到眼前女子直呼岐远将军的大名,肖鹰和身后之人脸色微变。 肖鹰冷笑了起来,“果然是没有见识的女人家,连岐远将军的大名都敢叫出来。” “不如这样,只要你们几个人跪下来磕个头,叫我一声爷,我就大人有大量放过你们,怎么样?” 四个护卫脸色难看,八方低喝一声,“放肆!竟然敢对我家主子出言不逊!” 肖鹰看向他们,用小拇指抠了抠鼻子,轻蔑地问道:“你们几个高矮不一,男男女女的,不会是想冒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 “什么主子的,真是笑死人了。” 肖鹰说这话是为了嘲讽他们,他哪里能想得到,面前这几人还真就是暗卫。 “可恶!”八方握着剑往前冲去。 江岁欢拦住他,“我是小胥的师姐,为他出头这种事情,就交给我。” 他只好忍住,站在了后面。 “师父,你应该很久没有动过手了。”江岁欢看向楚晨,“今日我们比一场如何?” “好啊!”楚晨撸起袖子,“比什么?” “比一比谁打倒的人多。” “没问题。” 肖鹰听完两人的对话,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就凭你们两个?” “一个弱女子,一个穷书生,还想打得过我……” 肖鹰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张着嘴看着帐篷顶部,眼神里满是惊恐和困惑。 江岁欢站在他身边,白皙修长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微微歪头问道:“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他浑身开始颤抖,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说不了了! 他的下巴不知是脱臼了,还是断掉了,只要他试图闭上嘴,就钻心的疼,只能发出“啊啊呃呃”的声音。 后面的士兵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敢站在后面看着。 就在他的口水快要流到江岁欢手上的时候,江岁欢及时松开手,松手的瞬间还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他转了两圈趴在地上,那些士兵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在这些人的注视下,楚晨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大喊道:“我才不是穷书生!”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了肖鹰身上,“吃我一记,泰!山!压!顶!” 肖鹰瞳孔瞬间放大,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一张脸上姹紫嫣红,口水缓缓流了下去。 约莫是疼得厉害,他硬生生闭上了嘴巴,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啊!” 楚晨慢慢悠悠起身,“看你还敢不敢说我穷。” 他迅速爬起来,捂着下巴跑到十几个士兵中间,含糊不清地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啊!” “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嗬,这么嚣张啊,还打死了算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兵营的老大呢。”江岁欢挑了挑眉。 肖鹰疼得面容扭曲,虽然合上了嘴巴,但口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尽管如此,他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得意来,“这里的总教头是我表叔!把你们打死了也没关系,有他给我兜底!” 这句话如同给那些士兵吃了定心丸,怒吼着朝江岁欢和楚晨二人冲了过去。 这些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围住了江岁欢,另一拨人围住了楚晨,动起手后的场面令人眼花缭乱。 四个护卫本来有些担心,后来渐渐发现,这些人没什么武功,全靠莽劲,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江岁欢来说,这场架打得十分轻松,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把围住她八九个士兵打倒在地。 楚晨也是如此,他数了数自己脚下的人,又去数江岁欢脚下的人,不满道:“你打倒的人比我多一个,这些人瞧不起我!” 江岁欢耸了耸肩,脚踩着其中一个人的胸口,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起来,我跟这兵营里的一个人,曾经也是亲戚。” 肖鹰看向地上躺了一片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缓缓咽了口唾沫,“谁啊?” 这时,江昱掀开帐篷的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看见江岁欢后,江昱惊喜地说道:“妹妹,竟然真的是你!” 第406章 霸凌者不值得被原谅 “刚才我在训练场,有个小兵跑来跟我说你来了,我还当他是看错了,把他臭骂了一顿。”江昱笑呵呵地说道。 他穿着蓝色的练功服,额上绑着一条蓝色发带,被汗水浸湿了一半,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明媚。 经过了之前的种种事情,永宁侯一家人对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莫及,想要弥补江岁欢,又担心她拒绝,因此左右为难。 听说她开了一家容月阁,生意很好,江昱每次从容月阁门前经过,都有种想进去看看她的冲动,最后都忍住了。 江昱有时候会想,如果刚出生就被调换的人是他,他会不会原谅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答案是不会。 苦难不值得被歌颂,霸凌者更加不值得被原谅。 将心比心,他知道江岁欢肯定不想再见到他,因此不敢出现在江岁欢面前。 令江昱没想到的是,江岁欢竟然主动来到他的地盘,这让他非常开心。 跟江昱脸上的笑容呈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的肖鹰。 肖鹰身体僵硬,如同被点了穴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透露了两个字:完了。 总教头是他表叔,所以他在兵营里拉帮结派,横行霸道,没人敢惹他,导致他越来越嚣张。 只有岐远将军在的时候,他才会变得老老实实的。 那是因为岐远将军对待士兵十分严厉,并且很看重军中纪律,若是谁违反纪律,轻则杖责,重则斩首。 他做的事情够斩首好几次了,还好有总教头帮他瞒着,所以岐远将军一直不知道。 上次有个士兵想要偷偷告密,被他和总教头趁夜带到旁边的山里给活生生冻死了。 等岐远将军问起来,总教头就说那人是自己不守纪律跑到山上打猎,结果迷路了冻死的。 如今看着岐远将军脸上的笑容,肖鹰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流,混着口水滴落在地上。 他的大脑变成了浆糊,隐约记得他刚才当着那女子的面,亲口说了这里的总教头是他表叔…… 妈的!谁能想到那女子是岐远将军的妹妹! 江岁欢对江昱的出现并不意外,既然她进来的时候,有士兵把她认了出来,江昱迟早会知道。 她不冷不热地问道:“昨日小胥回来探亲,今日我把他送回来,应该不妨碍岐远将军操练?” “不妨碍!”江昱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若是想多陪小胥一段时间,我让人给你单独安排一间帐篷。” 江岁欢慢慢摇了摇头,“那倒不必,我来看看是谁欺负了小胥,等会儿就走。” “有人欺负小胥?”江昱不解,“妹妹,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小胥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也会经常照应他。” 楚晨不乐意了,跳出来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家小九儿故意找事不成?” 早上出门前,楚晨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特地在脸上抹了点东西,看起来面黄肌瘦的。 江昱多看了他几眼才认出来,否认道:“东宸王,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一把捂住江昱的嘴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东宸王!” 肖鹰瞪大眼睛,这个面黄肌瘦的穷书生是个王爷?!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肖鹰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最后彻底喘不上来气,两眼一翻白倒在了地上。 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咚”的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江昱这才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堆人。 江昱有些傻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没有回答,而是把公孙胥的胳膊拉到江昱眼前,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 在兵营里训练,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然而公孙胥胳膊上的伤,却很明显是被人殴打所致。 江昱瞬间沉下了脸。 他容貌俊朗,平日里又和善,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感觉,可生气起来的时候,头顶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压抑得令人几乎窒息。 “谁干的?”江昱问公孙胥,“为什么不告诉我?” 公孙胥毕竟年龄尚小,看见江昱如此生气,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低头道:“将军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江昱皱眉道:“你道歉做甚?我又没有责怪你。” 公孙胥眼睛一亮,抬起头指着肖鹰说道:“是他干的!他不仅带头欺负我,还威胁如果我告状的话,他有很多种办法将我撵走。” 江昱无奈扶额,“这话你也信,肖鹰不过一个小兵罢了,他有什么权利把你撵走?” 江岁欢问道:“岐远将军不知道吗?兵营里的总教头,是这小兵的表叔呢。” “他仗着这门关系,在兵营里拉帮结派,小胥不屑与他为伍,他就带头孤立小胥,并且趁你不在的时候欺负小胥。” 江昱怔愣片刻,忽然怒喝一声:“来人!” 一个士兵走进帐篷,“将军有何吩咐?” “去把总教头带来!” 过了一会儿,年纪四十岁左右,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总教头走了进来,“将军,您找我啊?” 江昱语气低沉,“听说你是肖鹰的表叔?” 总教头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怎么可能呢?属下当年投军的时候就说了,属下没有亲人。” 为了掩盖内心的心虚,他大声说道:“谁在这里瞎传谣言?给老子站出来!” 江岁欢瞥了一眼地上的肖鹰,“喏,他亲口说的。” 总教头往地上一看,吃惊地问道:“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 “我打的!”楚晨洋洋得意地说道:“他们要冲过来打我,我这是正当防卫。” 六麓举手说道:“我可以作证!” 趴在江岁欢脚边的一个人艰难抬起头,指着江岁欢说道:“还…有她!” 第407章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就你话多。”江岁欢笑眯眯瞥他一眼,面不改色地把他踢到了楚晨旁边。 总教头瞠目结舌,指着她和楚晨训斥道:“你们两个人在兵营里殴打小兵,成何体统!” “实在是胆大包天!目无法纪!是谁把你们两个带进来的?” 公孙胥抿了抿唇,站出来说道:“总教头,是我。” 总教头揪住公孙胥的衣领,破口大骂道:“你把兵营当成了什么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带进来吗?” 江昱一脚踹在总教头身上,怒道:“你口中乱七八糟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妹妹,还有一个是……是她的师父!” 总教头被踹飞出去,砸在了肖鹰的身体上。 他往前爬了几米,跪在江昱面前哭诉道:“将军,属下不知道这二位的身份,一时激动才那么说。” “属下跟了您那么多年,您也知道属下脾气冲,但是绝对忠心耿耿,没有一丁点坏心啊!” 江岁欢明白他为什么能当上总教头了,这反应是真快,嘴皮子能说会道的。 江昱阴沉着脸,半蹲下来直视着总教头的眼睛,“正是因为你跟我这么多年,所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底是不是肖鹰的表叔!” 总教头被他的眼神吓到,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他眼神如刀,厉声说道:“我手下拥有数十万精兵,其中能人数不胜数,此次回京招兵,我专门命你来当总教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眼看瞒不住了,总教头只好说道:“将军,肖鹰是属下的表侄,不过是那种远房的,多年没有来往了。” “他说谎!”公孙胥听不下去了,义愤填膺地说道:“他和肖鹰关系很好,肖鹰每次欺负人,他都帮忙掩盖事实。” 总教头微微低头,恶狠狠瞪了公孙胥一眼,用警告的语气说道:“小子!你别胡说八道!” 公孙胥深吸一口气,他之前担心被赶出兵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这会儿却突然不害怕了。 “我说得句句属实,你仗着总教头的身份,不仅徇私枉法,还处处欺负我们这些新兵!” “每次操练,肖鹰都找借口不参加,而你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一样!” “……” 公孙胥把总教头的罪状一一列举出来,最后气得都快哭了,“吃饭的时候,别人都是两个馒头,肖鹰却有四个,而我呢,只有一个!” 楚晨心疼地抱住公孙胥的脑袋,“我的小徒弟,你受苦了。” 江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仅仅是因为公孙胥的指控,还有突然想起的一件事。 他将手按在总教头的肩膀上,一字一句问道:“前不久有个小兵找到我,想告诉我一些关于肖鹰的事情,可他还没说出口,就被冻死了。” “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总教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咽了口唾沫大声说道:“没有!属下向天发誓,真的没有!” 他的手渐渐用力,“我当时信任你,所以没有多想,现在想来那件事颇多疑点。” “发现小兵失踪第二日,所有人都在营区里面找,而你却第一时间就前往山上找,这是为何?” “还有!你说小兵是上山打猎,迷路之后被冻死,可他被送下山时,身上连一把弓箭都没有,这点你如何解释!” 总教头想要解释,却因为着急而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急得脸色涨红。 江昱松开手,冷冷道:“不用解释了。” 总教头还以为江昱放过他了,刚要松口气,就听见江昱说道:“来人啊!把总教头和肖鹰抓起来,明日问斩!” “至于这地上的士兵,每人杖责五十大板!” “不要啊将军!”总教头面如土色,抱着江昱的大腿求饶道:“将军,求求您饶了属下,属下再也不敢了!” “您曾经说过是人都会犯错,只要知错就改,那便值得原谅,属下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属下!” 江昱一脚把总教头踢开,“你以权谋私,杀害弟兄,这种错误不值得被原谅!” “我若是原谅了你,那个死去的新兵怎么办?谁来为他做主?” 总教头闭上嘴巴,绝望地趴在地上,他了解江昱的性格,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 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其中两个士兵把总教头拖了出去,另外两个走到肖鹰身边,把肖鹰往外拖。 拖到一半的时候,肖鹰蓦地睁开眼睛,奋力从两个士兵手中挣脱出来。 楚晨大喊,“不好!他是装晕!” 下一秒,肖鹰把公孙胥拽了过去挡在身前,他拿出一把匕首横在公孙胥的脖子上,歇斯底里地吼道:“放我走!想要杀我,门都没有!” 匕首在公孙胥的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线,公孙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神情错愕。 江昱的手放在腰间的长剑上,厉色道:“把人放开!” “不放!除非你们放我离开。”肖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这兵我早就不想当了,你们给我准备一匹马,还有一千两银子,我就把他放了!” 公孙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口中却喊道:“别管我!他杀了人,不能把他给放了!” 江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吩咐士兵,“去牵一匹马来。” 肖鹰得意地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肖鹰,你想清楚了,今日就算你逃走了,你的家人可都活不了了。”江昱肃声道。 肖鹰额头青筋暴起,“管不了那么多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能活下去,也算给我们肖家留个后!” 众人听到这番话,都被他的三观所震惊,他爹娘生出这样的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公孙胥脸色灰白,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岁欢平静地问道:“小胥,我曾经教过你几个招式,你还记得第三招是什么吗?” 公孙胥想了片刻,眼睛亮了起来,“记得!” “那么,试一试。”江岁欢后退一步,轻声对元九说道:“注意小胥的动作,一旦他失败了,你立即出手。” “是。” 肖鹰紧张地盯着江岁欢,“什么招式,你让他干什么?” “当然是干……”公孙胥低下头,然后猛地抬起来,正好撞在了肖鹰的鼻子上,“你!” 第408章 我会有兵权吗? “啊!!” 肖鹰惨叫的声音无比凄厉,传遍了整个帐篷。 他松开手中的匕首,捂着鼻子跳了起来,“我的鼻子!好疼!” 旁边的两个士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公孙胥一脑袋撞过去,肖鹰的鼻子当即就歪了。 不敢想象那得有多疼。 公孙胥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刀尖对准肖鹰,大吼道:“你和总教头残忍杀害新兵,还想绑架我借此逃脱,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肖鹰疼得两眼发昏,根本听不清公孙胥在说什么,他双手捂着鼻子,鲜红的鼻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他一边惨叫一边嘶吼,“我要杀了你们!我爹当土匪时结识了许多江湖好汉,若是我被斩首,他们一定会帮我报仇的!” 喊着喊着,肖鹰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就在刚才,江岁欢把他的下巴给掰得脱臼了,是他自己硬生生合上下巴,却弄错了位置。 此时他一大喊,下巴再次脱臼了。 没了肖鹰的惨叫声,帐篷安静了下来。 江昱气势汹汹地拔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刺穿了肖鹰的胸口。 肖鹰口冒鲜血,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缓缓倒了下去。 “你不会被斩首,因为我会直接杀了你。” 江昱说完,迅速把佩剑抽了出来。 躺在地上的肖鹰如同案板上的鱼,扑腾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公孙胥看到这一幕,喉头涌动两下,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江岁欢小声对楚晨说道:“到底是个孩子,没怎么见过这种血腥场面。” 楚晨却欣慰道:“这才是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不像你…” 他斜眼看江岁欢,“七岁那年看人家杀年猪,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岁欢轻咳一声,“我家世代从医,我五岁那年,爷爷就带着我看解剖视频了。” “别说看杀年猪了,让我亲自上手都成。” 楚晨撇了撇嘴,“你当时想上手来着,被我给拦下来了。” “……”江岁欢当做没听到,掏出一张帕子递给公孙胥,“以后会习惯的。” 公孙胥接过帕子,哑着嗓子说道:“师姐,我明白,我缓一缓就好。” 此时的江昱,气势俨然变成了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严厉地喝道:“传令下去,肖鹰目无法纪,勾结总教头故意杀害新兵,试图绑架新兵威胁本将,罪无可恕!” “本将已将其当场刺死!以儆效尤!” 帐篷里的士兵忙不迭单膝跪下,拱手道:“遵命!” 两个士兵把肖鹰的尸体拖了出去,地上躺着的十几个士兵也被扶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 路过公孙胥身边的时候,江昱叫住了他们,“站住,为你们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 他们站成一排停在公孙胥面前,一个比一个鼻青脸肿,还有人脸肿得像是猪头,眼睛都睁不开。 这些人心虚地低下头,齐声道了歉,“公孙胥,实在对不住!” 公孙胥并不想原谅他们,对江昱说道:“将军,我能换个帐篷吗?” 江昱“嗯”了一声,“我最近住在侯府,你去住在我的帐篷里。” 公孙胥呆若木鸡,“啊?不太好?” “有何不好?本将的帐篷住不得人吗?” “不是不是,我住!” 公孙胥挠了挠头,“谢谢将军!” 而他面前的士兵,一个个生无可恋地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帐篷外面传来打板子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江岁欢见事情解决,便开口说道:“我们得回去了。” 公孙胥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说道:“师姐,你们不再待一会儿吗?” “不了。”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得回去开店。” “好。”他有些沮丧,扭头问江昱,“将军,我能去送送师姐吗?” “去。”江昱点头,恢复了温和的模样,“我也去。” 于是乎,江岁欢等人便在江昱的护送,和无数士兵的目送下,往兵营外头走去。 楚晨被这么多人注视,紧张得差点走成正步,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拉着公孙胥挡在身侧,小声交代着什么。 如此一来,就变成了江岁欢和江昱并肩往前走。 两个人都很安静,他们之间仿佛有一层结界,看似离得很近,实则非常远。 江岁欢可以感受到,江昱有话想对她说,有好几次都差点开口了,最后又咽了下去。 江昱不说,她也不问,想来也是和侯府有关的事情。 虽然侯爷和侯夫人已经认识到错误,但他们对于她的伤害,却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弥补的。 她如今不去报复侯府,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快要走出兵营时,江昱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妹妹,过年那天,你能不能回侯府一趟?” “爹娘都想你了,想要跟你一起过年。” 江岁欢摇头道:“我不去。” 这是她来到大渊的第一个年,她想同顾锦,还有师父和小汤圆一起过。 江昱苦笑,“我早知道你不愿跟我们一起,爹娘非催着我问你,这下子我可以跟他们交差了。” “妹妹,我理解你的一切决定,你恨我们也好,不想见到我们也罢,我都受着。” 他目光幽深,自嘲道:“你当初所经受的苦难与折磨,若是落到我头上,我此刻恐怕已经是个废人了。” “可你不一样,你受了那么多苦,如今不仅成为了御医,还开了铺子,你从来没有放弃往前走。” 听到这些话,江岁欢久久不语,她从小到大的性格就是如此,有困难就解决困难,有错误就改正错误。 这世上人无完人,但得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才行。 可是原主,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也是她不愿意去原谅侯爷和侯夫人的原因。 江昱轻叹一声,停下了脚步,“妹妹,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我会尽量不去打扰你,但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江岁欢没有拒绝,大方点头道:“好。” “还有,爹曾说过会把侯位给你,我觉得还是问问你比较好,你想要这个侯位吗?”江昱问道。 江岁欢抿了抿唇,问道:“当女侯爷有什么好处?我会有兵权吗?” 第409章 看来我的招财大法是有用的 江昱有些吃惊,慢慢说道:“女侯爷…应当是没有的。” “那我再考虑考虑。” 江岁欢转身欲走,江昱叫住她,“妹妹,你为什么会想要兵权?” 自然是为了顾锦,可她不能这么说。 她红唇轻启,“为了我在乎的人。” 一行人离开了兵营,把楚晨送回府上后,江岁欢直接去了容月阁。 昨日贴了招聘启事,今日有许多人过来报名,男女老少都有。 江岁欢挑来挑去,总觉得都不太合适,干脆先让四个护卫顶上。 又过了一日,江岁欢很早就醒来了,她穿上衣服起床,打开窗户朝外看了一眼。 天色蒙蒙亮,几个匠人已经开始上工,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 她揉了揉眼睛,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铁柱放下手中的木头,直起腰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一个时辰前就来了。” “这么早啊。” “是啊,我们大家伙儿想着过年前要是能干完,就能多挣点钱过个好年了。”铁柱笑呵呵地说道。 “行,我让张婶多给你们准备点好吃的。”江岁欢关上窗户。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开门,打算给张婶说一声,再去抱抱小汤圆。 房门刚打开,迎面出现一个人影,朝着她扑了过去。 她及时往旁边一闪,眼睁睁看着这人手舞足蹈地往前扑了几步才停下来。 等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她问道:“苍一,你这是在干什么?” 苍一尴尬地站稳了身体,“王妃,属下正准备敲门呢,结果门突然打开了。” “哦。”江岁欢恍然,“原来如此,差点以为有人要偷袭我。” “不会的,八方在屋顶守着呢。”苍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属下是来给您送信的。” 前几日,楚晨在乱葬岗捡到一颗珠子,顾锦认识那颗珠子,说会写在信上让苍一送过来。 江岁欢接过信封,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问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楚诀和楚秋还在地牢里关着吗?” 苍一说道:“是的。” “他们都是皇子,牵扯到的东西比较多,短时间内很难作出判决。” 江岁欢说道:“明白了,你回去。” 苍一临走前说道:“王爷让属下嘱咐您一声,最近不要进宫了。” 江岁欢一愣,“为什么?” 苍一摇了摇头,“属下也不清楚,好像是……最近会有大事发生。” “嗯,我知道了。” 江岁欢目送苍一离开,然后拿着信封去厨房转悠了一圈,让张婶给几个匠人加餐。 她从厨房出来,去抱了抱刚睡醒的小汤圆,最后才来到了楚晨的房间。 不知太阳是不是西边出来的,楚晨竟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运气。 他面前放着一箱珠宝,口中念念有词,“财气源源不断向我涌来……” 江岁欢起初以为他在练功,直到听清了他在说的是什么,无奈道:“师父,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楚晨闭着眼睛,“不着急的话等我忙完再说。” 江岁欢甩了甩手中的信封,“我倒是不着急,毕竟那天在乱葬岗捡到珠子的人不是我。” 楚晨猛地睁开眼睛,“是不是我皇叔把信送来了?” “嗯。”江岁欢把信放在他手里,“我还没打开,你先看。” 他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拿出信纸,一目十行地看着。 看完信上的内容,他震惊地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看着江岁欢。 江岁欢好奇地问道:“师父,信上说了什么?” “小九儿,你自己看。”楚晨把信纸递给江岁欢。 江岁欢拿起来,看到信上说那通体发绿的珠子是凤凰胆。 凤凰是传说里的神兽,而凤凰胆却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凤凰胆是一味药材,据说可以解开世间所有的毒,但是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只知道它非常少见,全天下可能只有几颗。 多年前,有一颗凤凰胆出现在大渊,被一个绝顶高手所得。 那个高手为了保护凤凰胆,从此退出江湖,化身为普通人,再也不知所踪。 凤凰胆也从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岁欢唏嘘不已,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凤凰胆再次出现竟然是在乱葬岗,并且是被一阵风刮到了楚晨的嘴巴里。 信上还有最后一句话,如果楚晨愿意把凤凰胆卖给江岁欢,顾锦会给他一套京城里的宅子。 这也是楚晨如此震惊的原因。 “小九儿!”楚晨拿出藏在枕头下面的凤凰胆,“你跟我皇叔商量商量,我想要江南的宅子,成不?” 江岁欢喃喃道:“应该可以…” “就这么说定了。”楚晨把凤凰胆塞进江岁欢的手里,“这个给你,房契不着急,我离开京城前给我就行。” 江岁欢握着凤凰胆,诧异道:“师父,你当真不要了?” “这凤凰胆可是世间少有的宝贝,可能只剩下这么一颗了!” “不要不要。”楚晨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还是更喜欢宅子。” 说完,他抱住了面前的珠宝箱子,“看来我的招财大法是有用的!”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给我招来了一套宅子!苍天啊,谢谢你!” “……” 回到房间后,江岁欢把凤凰胆带到了实验室,开始研究它是由什么物质组成的。 研究了整整一个上午,一无所获。 仪器像是坏了一样,凤凰胆的各项数据都为零,可是研究其他东西都是好好的。 江岁欢百思不得其解,琢磨半天,还是觉得可能是仪器出了问题。 她把凤凰胆放在身后的实验台上,低头摆弄着仪器。 就在这个时候,她养在实验室里的幻香蛇缓缓爬了过来,绕着凤凰胆转了一圈,又凑过去嗅了嗅。 下一秒,它兴奋地扭了两下身子,一口把眼前的凤凰胆吃了下去。 第410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奇怪,仪器没有问题啊,为什么检测不出来凤凰胆的数据呢?” 江岁欢自言自语地转过身,正好看见幻香蛇把凤凰胆吞了下去。 “?!” 幻香蛇认江岁欢为主后,江岁欢担心府上有人害怕蛇,因此一直把幻香蛇养在实验室里。 这段时间,她尝试过拿很多种食物喂幻香蛇,可幻香蛇什么都不吃。 除了偶尔会心血来潮爬一会儿,其他时候都蜷缩在角落,如同一条假蛇。 谁能想得到啊,这小蛇不吃则已,一吃惊人,把有可能是天底下最后一颗的凤凰胆给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好像还看见幻香蛇打了个嗝,表情里透着一丝餍足。 江岁欢拎起幻香蛇的尾巴,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她开始尝试给幻香蛇催吐。 如果是普通的蛇,直接杀蛇取胆就行,可幻香蛇的用处不比凤凰胆小,绝对不能杀。 江岁欢的动作非常小心,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给蛇催吐。 可试了好几种办法,幻香蛇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无辜地看着她。 “要不试一试剖腹取胆?等取出来以后再把肚子缝上。”江岁欢摸着下巴,嘀咕道:“应该不算难。” 忽然间,手中的幻香蛇剧烈扭动起来,江岁欢不明所以地把它放下来,发现它看上去很痛苦,不停地吐着信子。 幻香蛇在实验台上扭动着身体,白色的蛇皮变得皱皱巴巴的,又过了一会儿,实验台上只剩下一条白色的蛇皮。 江岁欢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把蛇皮拿起来。 就在这时,从蛇皮里面钻出来一条更加迷你的小蛇,它全身发绿,如同翡翠一般翠绿清透,十分贵气的颜色。 不仅如此,它身上散发的香味也更浓了一些。 江岁欢有些诧异,这条绿色的小蛇,莫非是幻香蛇吃了凤凰胆以后变异了… 幻香蛇变异前,毒素可以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变异后会不会更加厉害呢? 江岁欢心中既期待又紧张,她提取了幻香蛇的毒液和血液,开始研究起来。 这一次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她干脆先离开实验室,吃了个午饭又回来了。 等到日暮时分,研究报告出来了。 幻香蛇的毒液含有某种神经毒素,的确可以让人产生强烈幻觉。 而幻香蛇的血液就更加神奇了,跟凤凰胆一样检测不出来任何数据,但是不管把哪种毒素放进去,毒性都会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简单来说,幻香蛇吃下了凤凰胆,导致它的血液代替了凤凰胆,可以解开世间的所有毒,包括幻香蛇的毒液。 江岁欢手指微弯,轻轻扣着实验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而幻香蛇变绿了以后,似乎虚弱了许多,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江岁欢猜测它应该是还不太适应,便把它放回在角落,让它好好休息。 等江岁欢离开实验室,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她吃完晚膳,来到书房翻看医书,想要看看医书里有没有提到凤凰胆。 如果幻香蛇吃下凤凰胆,身体的血液变得可以解毒。 那么人吃下凤凰胆,会不会也是如此? 可翻看了许久,都一无所获。 夜渐渐深了,困意汹涌来袭,江岁欢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最后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书桌上的烛火微微晃动着,旁边的江岁欢睡得很香,头枕在书上,半边脸被压出了浅浅的印记。 来人唇角微勾,走过去轻声叫道:“阿欢?” 江岁欢没有任何反应。 六麓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要不让属下把王妃叫醒?” “不必。”顾锦弯下腰,一手搂住江岁欢的腰,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膝盖,轻柔地把她抱了起来。 她还是没有醒来,眼睫微微颤动几下,脑袋靠在了顾锦的肩头。 顾锦抱着她,慢步朝着卧房走去。 路过一个房间,楚晨打着哈欠走出来,当他看到顾锦抱着江岁欢从面前走过,下意识关上门,“我什么都没看到!” 两秒钟后,他打开一条缝探头出来,“皇叔,我那个房契……” 苍一出现在他面前,“听说您想要江南的宅子。” “是的!”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苍一从怀里拿出五张房契,楚晨震惊地捂住嘴巴,“这都是给我的?” “不是,您得从其中选出一张。” “哦。” 楚晨略微失望,又问道:“哪一套最大?” 苍一指了指第三张房契,“这个。” “那我就要这个了。”楚晨果断地伸手去拿。 苍一委婉地劝道:“您再好好想一想,最大的不一定最好。” “那没事,只要够大就行。” “好。” 楚晨拿走了房契,又觉得苍一的话似乎在暗示他什么,问道:“这宅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这个…您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苍一说完,瞬间不见了踪影。 楚晨没有多想,反手关上了房门。 顾锦抱着江岁欢回到卧房,慢慢将她放在床上,脱下了她的衣裳,最后只剩下白色的里衣。 第411章 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江岁欢在实验室里待了一天,身体疲惫导致她睡得很沉,直到顾锦为她盖好被子,她都没有醒来。 顾锦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的睡颜。 她皮肤细腻,五官立体,清醒的时候眼神灵动清澈,顾锦每次看到她的眼睛,都会陷入其中。 而现在,她安静得像是画上的人儿。 寂静的卧房里,顾锦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阿欢,我要出发前往凤兮国。” “本想陪你过完年再走,可事发紧急,我必须尽早离开。” “我会很快回来,你要等我。” 回应他的,只有江岁欢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他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俯下身轻轻碰了碰江岁欢的嘴唇,起身走了出去。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 江岁欢从床上坐起来,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愣了一下。 她不是在书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莹桃端着热水盆进来,“小姐,你醒了。” “嗯。”她穿上鞋子,一边洗漱一边问道:“我昨天夜里是怎么回来的?” 莹桃歪了歪头,“小姐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就在床上了。” “昨天夜里,北漠王来了,是他把您从书房抱到了卧房。”莹桃捂嘴偷笑,“北漠王在您的卧房里待了很久,我还以为小姐醒了呢。” 江岁欢不禁有些沮丧,顾锦来了那么久,而她却完全不知道。 “莹桃,你怎么不叫醒我?” 莹桃挠了挠头,“我不在旁边,听说当时六麓想要叫醒您,被王爷拦住了。” “好。” 江岁欢穿上衣服,坐着马车前往容月阁。 昨日又是一天没开门,门口站满了客人,江岁欢再次放宽了排队的名额,整整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 中午休息时,排队等候的客人全都出去吃饭了,江岁欢坐在柜台后面开始算账。 万梦烟不在,算账的活自然落在了她身上。 短短一上午,容月阁卖掉了三百多瓶祛疤膏,五百多罐美白霜……给十二个人做了保养,治好了五个人脸上的胎记。 这一笔笔账算得江岁欢头晕脑涨,她揉着脑袋把账本放下来,“不行,这活得找个专业的来。” 白梨道:“王妃,属下去给您找个账房先生过来?这附近那么多店铺,我们可以挖一个过来。” “不用,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了我对外人不放心。”江岁欢抬手拒绝,对六麓说道:“去把楚晨请来。” “给他裹严实点,这里的客人许多都是大臣家眷,认识他的脸。” 很快,楚晨就被请了过来。 他果真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蒙着一层面罩,露出来的上半边脸涂成了小麦色。 江岁欢把账本塞进他怀里,“算一天帐,五十两。” “师父,我知道五十两对你来说不算多,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去找别人。” 楚晨抱着账本,严肃道:“小九儿,你这么说的话,为师可得批评批评你。” “苍蝇再小也是肉啊,你知道五十两可以买多少粮食吗?够吃好几年的了!” 江岁欢道:“这么说来,五十两还挺多的。” “那当然了。”楚晨挺起胸膛,“不要小瞧任何一文钱。” “那你帮我算一天账,我给你二十五两。” “不行!五十两就五十两,做人要说话算数!”楚晨把江岁欢推到一边,去柜台后面算账了。 江岁欢继续翻看医书。 楚晨问道:“你不是给姬贵妃看完病了吗?怎么还在看这些医书?” 江岁欢把幻香蛇吃了凤凰胆的事情说了出来,楚晨听后激动不已,“太神奇了!” “为师能看看那条小蛇吗?” “可以。”江岁欢伸出手,幻香蛇从她的袖子里缓缓爬了出来,窝在她的手心里。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幻香蛇比昨天多了一些活力。 楚晨惊叹道:“这颜色好像翡翠,不过也太小了。” “万一你哪天没有注意,不小心踩死了怎么办?” 江岁欢把幻香蛇收回实验室,道:“它身上的香味比之前更浓了些,我闻到香味,就知道它在哪里。” 楚晨露出羡慕的眼神,“你如今有了一条既能下毒,又能解毒的小蛇,能不能把喜之给我养一养?” “我想带着它去江南住上半年,到时候再给你送回来。” 江岁欢不解,“你要喜之做什么?它好像一直不太喜欢你。” 当初楚晨偷偷翻墙进来,被喜之追着咬,从此结下了梁子。 楚晨说道:“那是以前,现在我和喜之的关系可好了。” “到时候我带着喜之去江南,一定很威风。” “好,如果喜之愿意跟着你走,我没意见。”江岁欢耸了耸肩,低下头继续看书。 “岁欢!” 张若若从门外走了进来,左看看右看看,欣喜地问道:“这店竟然真是你开的?” “嗯。”江岁欢放下医书,起身迎了过去,“好久不见。” 张若若笑嘻嘻地说道:“我娘怀孕以后,身体总是不太舒服,我前段时间陪她去山上养胎来着。” “我在山上听说,有个女大夫开了一家什么美容院,能够把人的容貌变得更美,我当时就猜想是你!” 江岁欢问道:“你娘哪里不舒服?如今好了吗?” “已经好了,她没有生病,只是心情不好,总觉得京城空气不好闻,看我爹也不顺眼,干脆去山上住了,环境好还清净。” 江岁欢沉声道:“那样的话,确实适合去山上待一段时间。” 张若若哈哈一笑,“这不,我娘身体刚好,就赶回来跟我爹互诉思念,把我赶了出来。” 她扭头看着周围的装潢,“这铺子是谁装修的?真好看。” “是我的另一个朋友,她叫万梦烟。” “名字也好听,她人呢?” 江岁欢犹豫了一下,“她出远门了。” 张若若有些失望,“等她回来,你可一定要带我见见她。” “没问题。” 江岁欢索性把医书收了起来,虽然她很好奇人吃了凤凰胆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凤凰胆已经没有了,即使知道答案也无济于事。 她带着张若若在容月阁逛了一圈,等到客人来了以后,她把张若若带到楚晨面前,“师父,你帮我招待一下若若。” “没问题。”楚晨算着账,头也不抬地说道:“张若若小姐,桌上有茶,你自己先倒一杯喝。” 张若若倒不觉得他无礼,笑眯眯地倒了杯茶,还给他也倒了一杯。 等江岁欢忙完从二楼走下来时,楚晨和张若若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还发出一阵笑声。 江岁欢忽然想起楚晨之前说想要找个伴儿,她把楚晨拽到旁边,小声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对若若有意?” 楚晨吓了一跳,连忙否认道:“可不敢胡说,若若跟你差不多大,我怎么会对她有意呢?” “为师就是觉得,若若这孩子颇有为师年轻时的风范。” “什么风范?” “幽默,大方,活泼……” “师父,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是么?”楚晨轻咳一声,“你误会了。” “先不说了,我跟若若约好了晚上去吃饭,你先一个人回去。” “哈?”江岁欢诧异:“不带我吗?” 楚晨摆摆手往外走,“下次一定!” 夜里,江岁欢正要睡下,忽然听到敲门声。 六麓在门外焦急地说道:“王妃,出事了!” 第412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色深沉,京城的街上弥漫着浓浓雾气,一个裹着厚棉袄的打更人晃晃悠悠往前走。 忽地,远处的浓雾里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马车渐渐出现,从打更人身边疾驰而过。 打更人缩了缩脖子,嘟哝了一句,“下雾了还敢跑这么快,也不怕撞到人……” 他摇了摇头,又吆喝了一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马车里,江岁欢面无表情地坐着,白梨等人坐在两边,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是不是马蹄踩到了坑里,马车颠簸了一下,白梨冲着赶车的六麓喊了一声,“你慢着点!” 六麓双手拽着缰绳,扯着嗓子喊道:“不能再慢了,再不抓紧时间赶过去,天都亮了!” 白梨反驳道:“离天亮还早着呢,你赶这么快,小心撞到人。” “放心,这路上除了打更的,一个人都没有。” 话虽这么说,六麓还是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八方壮着胆子劝说道:“王妃,您莫要太过担忧,东宸王和张若若小姐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失足掉进了坑里。” 江岁欢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我不担心,我生气。” 一盏茶的时间前,六麓说楚晨和张若若出事了,她起初以为楚晨被楚逸抓走了,连忙披上大氅走出去。 上了马车才知道,楚晨和张若若大晚上跑到乱葬岗寻宝,结果双双掉进坑洞,被顾锦手下的暗卫发现,跑来告诉了六麓。 实在是胡闹! 过了片刻,江岁欢黑着脸问道:“他们被救出来了没有?” 白梨答道:“听说他们掉进去的坑洞地形复杂,而今夜守在乱葬岗的暗卫只有两人,这会儿应该还没有把他们救出来。” 八方晃了晃手中的麻绳,“有了这个,肯定能很快把他们拉出来。” 很快,马车来到了乱葬岗。 江岁欢走下马车,面前倏地多出了一个黑影,恭敬地说道:“王妃,属下来为您带路。” “另外一个人呢?” “还在坑洞旁边守着。” 江岁欢朝前走去,问道:“你们怎么是发现他们的?” 暗卫边走边说道:“属下在这里巡逻,无意中发现东宸王和一个女子的身影,属下正要叫他们,他们却忽然消失了。” “属下赶过去一看,才发现那里有个很深的坑洞,属下本想救他们出来,可呼喊了好几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江岁欢脚步微微一顿,“他们是不是摔晕了?” “属下往坑洞里扔了火折子,坑洞不算深,底下没有人影,但是有好几条通道,或许东宸王他们走进了其中一条通道。” 江岁欢有些头疼起来,这可麻烦了。 几人缓缓行走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只有白梨和元九手里提着灯笼,如同两团飘在空中的鬼火。 六麓有些害怕地抱着胳膊,“夜里的乱葬岗比白天吓人多了,阴森森的。” 白梨故意吓他,“你若是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可千万别答应,更不能回头!” 六麓“啊”了一声,“为什么?” “这里可是乱葬岗。”白梨幽幽地扫了他一眼,“你能保证叫你名字的,一定是人吗?” 他咽了口唾沫,讷讷道:“那为什么不能回头啊?” “传说人的身上有三把火,脑袋上有一把火,左右肩膀上各有一把火,你若是……” 白梨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六麓急得抓耳挠腮,“你倒是说完啊。” “嘘!”白梨一把捂住六麓的嘴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六麓定睛一看,看见小山头的半中间,竟然飘着十几团绿色的鬼火。 只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声音发颤地说道:“那是鬼火啊!” 其他几人也看见了鬼火,纷纷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悚。 江岁欢淡淡地说道:“别怕,这些不是鬼火,是磷火。” 几人转过头看她,六麓疑惑地问道:“王妃,磷火是什么?” 她正要解释,忽然看见前头带路的暗卫一脸迷茫,喃喃道:“那个小山头,就是坑洞所在的地方。”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江岁欢皱了皱眉,问道:“你刚才看见这磷火了吗?” 暗卫又摇了摇头,“没有。” “罢了,先去看看再说。”江岁欢抬脚朝着小山头走去。 等他们走过去的时候,磷火已经消失了。 顺着磷火消失的方向再往前走几步,一道黑影蹲在地上,守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暗卫大步走过去,一掌拍在黑影的肩膀上,“兄弟,你刚才看到那鬼火,不,磷火了吗?” 下一秒,黑影软塌塌地倒了下来。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江岁欢接过白梨手中的灯笼,凑近了黑影。 黑影是另一个暗卫,他后背插着一把蝴蝶镖,伤口周围的血肉隐隐发黑,明显是中毒了。 江岁欢把手放在他的脉搏上,虽然脉搏微弱,但足以证明他还活着,看来中毒时间还很短。 “注意警戒,这里有其他人。” 江岁欢低声吩咐了一句,旁边几人瞬间回过神,拿出兵器紧张地看着四周。 趁着这个机会,江岁欢从实验室里拿出幻香蛇,取了它的一滴血喂进伤者的口中。 而幻香蛇的伤口恢复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愈合了。 江岁欢把幻香蛇放回实验室,再去看伤者的伤口,已经变成了正常颜色。 很好,这幻香蛇果然能够解百毒。 江岁欢对站着的暗卫说道:“你这兄弟还有救,你速速把他送到王府,再带一些暗卫过来。” “是。”他扛起地上的伤者,用轻功离开了这里。 白梨小声说道:“王妃,这里危险,您先去乱葬岗外头等着,属下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便可。” 江岁欢没有反对,道:“我先看一眼。” 第413章 像是疯了一般 江岁欢走到洞口旁边,低头看向坑洞里面,里面有几十团磷火幽幽飘着,如同会发光的萤火虫。 有几团磷火从洞口飘了出来,旁边几人连连后退,生怕碰到。 磷火有些隔得很远,足以看出坑洞下面的空间非常大,不过光线微弱,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模样。 六麓站在旁边,他此刻冷静了许多,小声说道:“我们刚才看到的磷火,难道也是从这里面跑出来的?” “很有可能。”江岁欢抿紧嘴唇,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其他暗卫赶来这里,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 而伤害那个暗卫的人,或许已经进入了坑洞里,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话,师父和张若若就危险了。 沉思片刻后,她扭头问八方,“带火折子了吗?” “带了。”八方拿出火折子,“要扔下去吗?” “嗯,我要看看下面是个什么样子。” 八方点燃火折子扔了下去,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坑洞,但好在能够看清楚大概模样。 底下果然很大,山壁上十分光滑,不知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开凿出来的。 山壁靠下的位置有几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那些磷火,就是其中一个通道飘出来的。 身旁的六麓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鬼火!” 火折子渐渐熄灭,江岁欢纠正道:“是磷火。” “哦对。”六麓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磷火!” 江岁欢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钻进了哪条通道,我们先去马车上等待。” 师父向来运气比较好,希望他不会被坏人发现。 江岁欢回到马车上等待着,第一次感受到时间流逝得这么慢,不知等待了多久,终于等到了帮手。 一共来了二十多个暗卫,个个都是一身黑衣,看起来很厉害的模样。 六麓搓了搓手,激动道:“来的都是高手,这下子我可不怕了。” 众人一起走到坑洞旁边,有三个暗卫抱着一堆火把,率先跳了下去。 他们将火把插在山壁的缝隙之中,然后挨个点燃,坑洞里瞬间亮了起来。 江岁欢身边的暗卫说道:“王妃在这里等待即可,我们下去把人救下来。” “好。” 二十多个暗卫,一个接着一个跳了下去,最后还留下了五个暗卫保护江岁欢。 坑洞里一共有五条通道,这些暗卫兵分五路,分别走进了五个洞口。 江岁欢低头看着,心里像是有一根弦紧紧揪着,生怕这些暗卫出事。 一刻钟后,有个暗卫跳了上来,说道:“王妃,属下在其中一条通道发现了一段话。” “什么话?”江岁欢连忙问道。 “是东宸王给您留下来的。”暗卫顿了顿,说道:“他说如果您看到了那行字,一定要顺着那条洞口往前走。” “你确定是东宸王所留的话?”江岁欢谨慎地问道。 暗卫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句话的落款是:小九儿最最亲爱的师父。” 如此肉麻的落款,是师父留下来的没错。 江岁欢哭笑不得,说道:“我要下去。” 白梨劝道:“王妃,下面或许会很危险。” “没事,我只走那一条通道。”江岁欢说完,轻轻一跃跳了下去。 白梨几人见状,也跟着跳了下去,只留下那五个暗卫在上面守着。 江岁欢站稳以后,没有停留,径直朝着楚晨留言的通道走了进去。 通道十分狭窄,只能最多只能三人并肩而行,左侧的山壁插着火把,照亮了前方的路。 江岁欢仔细看着山壁,寻找着楚晨的留言。 走着走着,她终于看到了两行大字: 小九儿,如果你下来了,并且看到了这行字,一定要往前一直走,有好东西! 落款是:小九儿最最亲爱的师父。 这是师父的字迹,但是比平常要潦草许多,能看出来师父写下这两行字的时候很激动。 江岁欢猜想,师父写下这两行字的时候,应该不知道坏人的存在,否则不会轻易让自己下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坏人走的不是这条通道? 江岁欢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前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师父专门拐回来,在山壁上留下这么一段话。 她慢慢往前走去,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山洞的四个角落摆放着硕大的夜明珠,把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而山洞中间,则堆满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如同一座小山。 江岁欢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时,这些金银财宝还在。 她看了看旁边几人,也是一个个的目瞪口呆,神情恍惚。 她伸手掐了六麓一把,六麓“嘶”了一声。 “疼吗?” “疼。” “看来不是在做梦啊。” 江岁欢朝着金银财宝堆成的小山走了过去,眼前一片金光闪闪,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在这座“小山”后面,坐着几个人。 其中包括楚晨和张若若,还有刚才下来的几个暗卫。 几个人怀里抱着一堆财宝,还伸长胳膊把地上的宝贝往身边扒拉,脸上是兴奋到极点的笑容,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面了。 江岁欢摊开双手,“我知道你们看见这么多财宝很高兴,但是也不用激动成这样?” “等找到了坏人,再开心也不迟,对不对?” 然而这几个人完全不理她,只知道抱着金子傻呵呵地笑。 渐渐的,江岁欢发现不对劲了,这些人像是被迷了心智一般,根本听不到她说话,只知道抱着财宝笑。 像是疯了一般! 若一个人这样还情有可原,这几人都这样,只有一个原因。 这些财宝有问题! 元九还没发现几人的怪异之处,他随手拿起一个金镯子,惊叹道:“这么多宝贝,都快跟王府库房里的宝贝一样多了!” 白梨拿起一根簪子瞧了瞧,“还行,比不上珍宝阁的宝贝。” 江岁欢看见二人的动作,脸色一变,猛地打掉他们手中的东西,厉声说道:“这些东西有问题!不能碰!” 然而已经晚了,元九和白梨的眼神慢慢变得呆滞,扑进了这座财宝堆成的小山。 第414章 这是我捡到的 带着江岁欢他们走进这条通道的暗卫,手上不知何时也拿了一个戒指,傻笑着朝山洞里的财宝走了过去。 江岁欢一掌拍在额头上,无奈地叹道:“这些东西果然有问题。” 偌大的山洞里,只有她和八方,还有六麓三人是清醒的,其他的人要么坐在地上傻笑,要么扑进财宝堆成的小山里打滚,皆是疯疯癫癫的。 六麓和八方看见这些人的模样,惊恐地往后退去,“疯了!他们都疯了!” 元九躺在金堆里,眼神癫狂,双手抓起金器抛了出去,大喊道:“我的!都是我的!” 其中一枚金扳指朝着六麓飞过去,六麓尖叫一声,如同弹簧般跳到了八方的身上,“娘啊,不要让这东西碰到我!” 金扳指砸在山壁上,接着滑落下来,骨碌碌朝着江岁欢的脚边滚了过去。 六麓双手双脚紧紧缠在八方身上,急得声音都变了,“那东西碰到我了没有?” 八方费了一番力气才推开他,道:“没有!砸在山壁上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从八方身上跳了下来,“太好了!” 江岁欢弯下腰,用帕子包住地上的金扳指,将其拿了起来。 八方紧张地说道:“王妃,小心!” “没事。”江岁欢仔细看着金扳指,沉声道:“白梨和元九是用手触碰了以后,才会失去理智的。” “我用帕子包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金扳指上面镶嵌着一圈五颜六色的宝石,其中有一颗蓝色宝石引起了江岁欢的注意。 这颗蓝宝石清透温润,颜色很浅,定睛一看,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 江岁欢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拿着金扳指凑近火把,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在火光的照映下,蓝宝石变得愈发透明,里面如同含着一汪水,只要晃动金扳指,这汪水也会跟着流动。 “给我!”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江岁欢正看得认真,被这声音惊得一激灵,手中的金扳指连着帕子一起掉了下来。 声音像是师父发出来的,江岁欢回头去看,看见师父坐在一个暗卫身上,双手拽着暗卫手中的金镯子,大喊道:“这是我的!” 暗卫不甘示弱,“这是我捡到的!” “胡说!你从我身上扒拉走的,那能叫捡吗!” 二人如同小孩子吵架,谁都不肯让谁。 八方说道:“要不我去把他们两个分开。” “先别去。”江岁欢摇了摇头,“他们离那些财宝太近了,万一你不小心碰到就糟了。” 剩下的暗卫去了其他几条通道,一时间赶不过来,她不能让八方和六麓再冒险。 她吩咐八方,“用帕子随便裹住一个金饰,扔到他们身上,转移注意力。” “是。” 八方小心翼翼地去找金饰,江岁欢则蹲下来,想要把掉在地上的金扳指捡起来。 可她忽然发现,上面的蓝宝石竟然破了。 蓝宝石中间破了一个小小的洞,里面果然有水,并且往外流了出来。 而蓝宝石就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下边缘薄薄的一层,如同蛋壳。 蛋壳? 江岁欢心中一动,这碎掉的蓝宝石,还有流出来的液体,就像是在孵化什么东西一样。 八方用帕子包住地上的一根金坠子,准备往楚晨身上扔过去。 “八方,别扔了!”江岁欢低声喝止,“让他们先闹着,不用管。” 与此同时,她取下火把,弯腰在玉扳指的周围搜寻着。 六麓慢慢走过来,问道:“王妃,您在找什么呢?” 她刚要回答,便看见六麓的靴子上趴着一只虫子,这虫子的外貌体型和瓢虫差不多,但是全身几乎透明,连翅膀都是透明的。 更让人惊异的是,这只虫子有着非常尖的口器,并且逐渐变得越来越长,身体变得越来越小。 江岁欢来不及多想,把手中的火把朝着虫子砸过去。 只听到轻微的一声“滋滋”,虫子瞬间变成了一滩水,又很快被热气给蒸发了。 六麓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先是愣了愣,然后捂着脚发出无声的呐喊,“好!痛!” 江岁欢将火把放了回去,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药膏递给六麓,“把这个抹在脚上,一会儿就不疼了。” 六麓后退几步,靠着山壁坐下来,一边脱下靴子,一边欲哭无泪地问道:“王妃,您为何用火把砸属下的脚?” 江岁欢缓缓说道:“你的靴子上有只虫子,如果我不拿火把砸过去,恐怕那虫子已经钻进你的身体里了。” “那只虫子,应该是从金扳指上碎掉的蓝宝石里跑出来的。” 六麓听后一阵头皮发麻,说道:“啊!这金扳指里还藏着虫子?” “不是藏着,是孵化,虫子是从蓝宝石里孵化出来的。”江岁欢看向由财宝堆成的小山,猛然发现所有的金饰和银饰,哪怕包括玉器,上面都有一颗蓝宝石。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江岁欢心道:那几个人之所以会失去理智,难道是虫子钻进他们的身体里了? 她看向白梨,白梨正坐在一堆金饰上傻笑,脚边躺着刚才拿的簪子。 “白梨?”她叫了一声。 白梨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看来即使是失去理智的人,也能听到她说话。 楚晨他们之所以不理她,纯粹就是不想理。 她朝着白梨走过去,直接把地上的簪子捡了起来,没有用帕子裹住。 如她猜想的一样,簪子上有一颗蓝宝石,并且已经空了。 看来这每一颗蓝宝石里都有虫子,当感受到人体的温度,或者是蓝宝石碎掉以后,虫子就会爬出来,钻进人的身体里。 江岁欢把簪子扔给六麓,说道:“用这根簪子,看能不能把这些人引出山洞。” 六麓拿着簪子蹦得老高,大喊道:“你们快看啊!我这里有一根簪子,价值连城!” 那几个失去理智的人朝他看过去,看见他拿着簪子往外走,纷纷冲了过去,大喊道:“我要!” 六麓看见这些人的表情,后退得更快了,三两步退到了通道里。 这些人看见他出了山洞之后,居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走去。 第415章 你们两个看好这些人 江岁欢立马说道:“八方,用绳子绑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再回到那些金银财宝当中!” 八方下来的时候,胳膊上正好挂了一捆麻绳,他忙不迭掏出麻绳,把这些人如同糖葫芦一样紧紧绑在一起。 六麓把簪子扔了回去,双手用力在衣服上搓了搓,“王妃,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都给烧了?” “不要轻举妄动,其他暗卫还在旁边的通道里。”江岁欢举着一根火把,吩咐道:“先把这些人带上去,等上去了再说。” 八方和六麓牵着绳子往前走,这些人不满地大喊起来。 “把我放回去!” “我要我的金子!我不能离开它们!” 楚晨更是泪流满面,“我的宝贝们!它们比我的命还重要!” “师父,我回去给你买更好看的。” “我就要这些宝贝们啊!” 江岁欢十分头大,想要把他们先打晕过去,又怕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影响,只好先忍着。 好不容易回到坑洞的入口下面,江岁欢率先跳了上去,对守在旁边的五个暗卫说道:“把下面的人都拉上来。” 话音刚落,六麓把麻绳的一端甩了上来。 五个暗卫不明所以地抓住麻绳,用力往上拉,慢慢把人全都拉了上来。 这些人躺在地上鬼哭狼嚎,“我好难受!我要回去!” 江岁欢一阵头疼,她怀疑刚才那个山洞还有别的东西,吸引着这些人身体里的虫子。 这些人离山洞越远,身体就会越难受。 八方问道:“王妃,要不要把这些人先送回府上?” “不行。”江岁欢果断摇了摇头,如果这些人身体里的虫子离不开山洞,把他们送回府的话,很有可能会害死他们。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等底下的暗卫全都上来。”江岁欢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着,对八方和六麓说道:“你们两个看好这些人,别让他们挣脱麻绳再跑下去。 等了片刻,东边的天空中出现了第一道霞光。 被绑起来的几个人嗓子都喊哑了,依然不放弃。 江岁欢叹了口气,说道:“给他们喝点水。” 八方和六麓拿来水囊,给他们每个人喂了点水。 就在这时,坑洞下面传来动静,一个暗卫跳了上来。 他灰头土脸,抹了一把脸上的灰,说道:“总算上来了。” 紧接着,剩下的暗卫一个接着一个跳了上来,有些看上去灰头土脸,有些则和刚下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江岁欢数了数,暗卫一个都不少,全都上来了。 她开口问道:“你们在底下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这些暗卫纷纷摇头,齐声说道:“王妃,属下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好。”她叹了口气,又问道:“说说你们在那四条通道里面都看见了什么。” 暗卫兵分五路,走进了五条通道,除了发现财宝的这一条通道,其他还有四条。 其中一个暗卫站出来说道:“我们走的是第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宽阔的山洞,山洞里面全是骨头。” 江岁欢蹙眉问道:“什么骨头?” “属下看了一下,是兽骨。” 她喃喃道:“怪不得那条通道会飘出磷火。” 接着,又站出来了三个暗卫。 “我们走的是第二条通道,通道尽头也是山洞,里面有一个深潭,属下用绳子试探过了,大约有五米深。” “我们走的是第四条,尽头连接着山洞,山洞里有个箱子,我们想了好几种办法,全都打不开箱子。” “我们是第五条通道,走到山洞里面,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可山壁上刻满了壁画。” 听到这里,江岁欢忍不住问道:“什么样的壁画?” “壁画有些模糊,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女子,至于那女子在干什么,实在是看不出来了。” 江岁欢听后沉思了许久,说道:“我要亲自下去看一看。” 八方劝说道:“王妃,这底下太危险了,用蝴蝶镖伤害我们弟兄的人,很可能还藏在下面。” 江岁欢道:“我会保持警惕,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半个时辰后我还没有上来,你们再下去找我。” 说完,她跳了下去。 她没有走进其他通道,而是又来到了装满财宝的山洞。 俗话说,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江岁欢有种直觉,能够让楚晨他们恢复正常的东西,一定就在这个山洞里面。 他们身体里的虫子不愿意离开山洞,说不定是因为这里有东西吸引着虫子,只要把那东西解决了,所有虫子都会死。 想到这里,江岁欢多了一丝信心,她从实验室里拿出一套防护服穿在身上,朝着财宝堆成的小山走过去。 第一眼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小山”,这会儿看上去像是会吃人的怪兽。 “要不是为了救师父,我现在就把你们都融了!” 江岁欢愤怒地一脚踹了过去,“小山”哗啦啦倒塌下来,金银财宝掉得满地都是。 数不清的虫子从蓝宝石里钻出来,趴在了她的防护服上。 而她并不担心,这防护服非常结实,虫子是钻不进来的。 她埋头在这些东西里翻找着,可是找了很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江岁欢不禁有些泄气,难道是她猜错了? 她烦躁地抖了抖身体,把趴在防护服上面的虫子都抖落下来,打算先拿火把将这些虫子烧掉再说。 虫子被抖落下来以后没有停留,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飞了过去,江岁欢微微一怔,举着火把跟了过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虫子趴在山壁上,中间空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位置,江岁欢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放了上去。 只听“轰”的一声,面前的山壁缓缓沉了下去。 江岁欢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深潭。 她瞪大眼睛,这不就是暗卫口中的深潭么? 难道说,吸引那些虫子的东西就在这深潭里面? 第416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岁欢定下心神,缓缓朝前迈了一步,走进了眼前的山洞。 这个山洞和身后的山洞差不多大,但是却阴冷了许多。 周围的山壁上还有暗卫留下来的火把,她随手取下一根火把,走到了深潭旁边。 眼前的深潭直径约有七八米,由于山洞里光线昏暗,潭水如同浓浓的墨水一般。 又像是一只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看久了,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江岁欢站在旁边,能感受到有森森的冷气从潭底往上冒,即使她穿着防护服,并且举着火把,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些几乎透明的小虫子在空中聚成一团,从她身旁穿过,朝着深潭飞了过去。 这些虫子在深潭上方停了下来,如同一团云彩忽上忽下,似乎是在守护这片深潭。 江岁欢回头看向刚才的山洞,那堆财宝被她翻得不成样子,许多蓝宝石都碎了。 不断有近乎透明的虫子从蓝宝石里爬出来,先是抖了抖翅膀,然后振翅而飞,在空中聚成一团以后,飞到了深潭上方。 江岁欢绕着深潭走了一圈,心道:看来这深潭里的确有东西。 她转了转眼睛,从实验室里拿出一匹布,和一桶酒精。 她把半桶酒精倒在布匹上,一只手拿着布匹的一角,另一只手举着火把,慢慢点燃了布匹。 “刷”的一下,江岁欢的手中燃起一大团火光,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把手中着火的布匹向着深潭上方扔了过去。 她用力甩了甩手,火燃起来的速度太快,还好身上的防护服防火。 布匹在空中舞动,烧死了大片大片的虫子,这些虫子在一瞬间“滋滋滋”地化成了水,掉进了下面的深潭里。 下一秒,着火的布匹也落进了水里,火遇水而灭,残破的布匹渐渐沉了下去。 剩下的虫子静止了一瞬间,然后铺天盖地的朝着江岁欢扑了过去,把她整个人包围了起来。 “来得正好!”江岁欢咬紧牙关,迅速挥动着手中的火把。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虫子死了会融化成水,这些水落在火把上,火苗变得越来越弱。 她立马从实验室里又拿出一匹布,缠在了火把上,然后把剩下的半桶酒精浇了上去。 火苗“蹭”的一下蹿得极高,江岁欢挥舞着火把,直到把身边的虫子几乎全部烧死,她才停了下来。 此时的虫子已经剩下了一小部分,不敢再待在她身边,转头飞回了深潭上空。 江岁欢大口喘着粗气,恨不得手中有个喷火枪,这样会省事得多。 短暂休息了片刻,她继续采取刚才的办法,把布匹点燃了以后,朝着虫子扔了过去。 这次她的力气小了一些,布匹还没飞到虫子身上,就掉进了潭水里面。 然而即便如此,剩下的虫子依然朝她扑过去,有的虫子甚至趴在她耳朵和嘴巴的位置,试图往里面钻。 她用力抖动着防护服,把虫子甩下来后,再拿着火把它们烧死。 抖着抖着,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虫子是在保护这片潭水,它们不允许任何东西进去,包括一片布。 深潭里到底有什么? 江岁欢一边思考,一边用火把将这些虫子烧得一干二净。 她没有休息,转头回到那堆财宝旁边,把所有财宝堆在一起,又从实验室拿出了一些布匹盖在上面,把酒精洒在布匹上面。 最后,她拿起火把点燃了这堆东西。 真金不怕火炼,这火的温度不够高,是没有办法将金子融化的。 但是可以把未孵化出来的虫子给烧死。 蓝宝石在火中破碎,里面的虫子还没来得及爬出来,就融化成了水,在火中蒸发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有蓝宝石里的虫子都被烧死了,江岁欢急忙熄灭了火,否则再烧下去,这里该缺氧了。 她没有放松警惕,举着火把在两个山洞里搜寻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遗漏下来的虫子。 找了一圈,没有再看到一只虫子,她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所有虫子都死了。 可以把暗卫叫下来,看看深潭里面究竟是什么了。 江岁欢把防护服脱下来收进了实验室,用手锤着酸痛的肩膀。 蓦地,她听见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她握紧手中的火把,转过身厉声问道:“谁!”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再配上她冷厉的神情,面前的六麓“扑通”跪倒在地,“王妃,是属下!” “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属下见您还没有上来,所以下来找您!” 六麓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严肃时候的王妃,吓人程度不输王爷,怪不得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六麓被吓得思绪都跑远了,江岁欢却放松下来,“你来得正好,我刚要去喊你们下来。” “王妃稍等,属下这就去喊他们下来。”六麓回过神来准备离开。 江岁欢叫住了他,“等一下,那些失去理智的人怎么样了?” 他叹道:“还是那样子,哭着闹着要下来,说是没有和财宝在一起,身体就不舒服。” “知道了,你上去喊人。” 六麓站起来却没有离开,而是问道:“王妃,那堆财宝为何变得支离破碎?” “全都烧了一遍。”江岁欢努了努嘴,“喏,把那些虫子全都烧死了。” 六麓目瞪口呆,又看向江岁欢身后问道:“那里怎么变大了?还多了一个深潭!” “那是另一个山洞,我无意间按下了一个机关,把两个山洞打通了。” 江岁欢晃了晃手中的火把,催促道:“你快上去,留几个人在上面看守着,剩下的人全都下来。” “包括那些失去理智的,一起带下来。” 六麓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眨眼的功夫,六麓就带着一大群人过来了,其中包括被绳子绑起来的楚晨等人。 第417章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被绑起来的几个人看着被烧过一遍的财宝,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里满是迷茫。 楚晨率先反应过来,问道:“我的宝贝们呢?” 江岁欢指着地上乱七八糟的金银首饰,“这些就是你的宝贝。” “不是不是!”楚晨用力摇着头,“这个不是!” “它们就是你的宝贝,只不过用火烧了一遍。” 楚晨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道:“我的宝贝们!都没有了!” “你烧死了它们!你赔我!” 江岁欢的太阳穴猛地跳动了两下,她终于明白了,楚晨口中的宝贝并不是那些金银珠宝,而是虫子! 蓝宝石里面孵化出来的虫子! 她一阵恶寒,不再回答楚晨的话,转头走到了深潭旁边。 暗卫们跟了过来,其中几人看见眼前的深潭,惊讶地说道:“我们刚才来过这里!这山壁上的火把还是我们放进去的。” “我知道。”江岁欢点头,她指着面前的深潭,“我怀疑里面有某种东西,控制了师父他们。” 六麓挠了挠头,问道:“王妃,您是想要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嗯。” “这潭水有五米深,并且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若是贸然下去,恐怕会有危险。”八方认真地开口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岁欢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说道:“我思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深潭里的水抽干。” “啊?”六麓大吃一惊,“王妃,这么多水要如何抽干?就算有办法抽,那抽出来的水要送到哪里去?” 江岁欢反问道:“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无意间按下一个机关,把两个山洞给打通了吗?” “记得!” 六麓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这深潭可能也有机关?” “或许有,或许没有。”江岁欢耸了耸肩,“之所以让你们下来,就是为了寻找机关,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听了江岁欢的话,暗卫们开始在深潭周围仔细搜寻,六麓则蹲在原地,看着楚晨等人,避免他们乱跑。 这几个人本来一直在闹腾,看见暗卫们走到深潭旁边,他们也不闹腾了,眼睛死死盯着深潭。 有个暗卫离深潭很近,不小心把一颗小石子踢进了深潭,这几个人看到后瞬间暴走,异口同声地怒道:“离潭水远一点!” 江岁欢低头寻找着机关,听到声音后,她走过去问道:“为什么让他们离潭水远一点?” 白梨死死瞪着她,“潭水里面的东西神圣不可触犯,你们不能碰!” “哦?潭水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白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冷冰冰地说道:“反正你们不能碰!” 江岁欢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对暗卫们说道:“继续找。” 她无视被绑起来的几个人,再次走到了深潭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暗卫们没有任何发现。 江岁欢开始有些焦虑,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八方说道:“王妃,这会儿估摸着快中午了,您先上去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再下来。” 江岁欢摇了摇头,“我不饿。” 这么多人都失去了理智,像是被虫子寄生一般,她如何能吃的下去。 想到刚才的虫子,江岁欢一阵恶心,密密麻麻的虫子在深潭上空绕来绕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遮挡着什么… 等等! 江岁欢猛地抬头,看向了洞顶。 洞顶不像山壁那么光滑,挂着有许多石头,看起来疙疙瘩瘩的。 在深潭上方的洞顶处,似乎有一个图案,可太黑了看不清楚。 江岁欢仰着头,随手拉住一个路过暗卫,问道:“带爪钩了吗?” “啊,带了。”暗卫点点头。 江岁欢指着洞顶的图案,对暗卫说道:“你上去看看那是个什么图案。” 暗卫听话地拿出爪钩,对准洞顶的一块大石头甩了过去,等爪钩牢牢地钩住石头,他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江岁欢大声问道:“看清楚了吗?是个什么图案?” “看清楚了,是一个女子的脸。”暗卫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和另一个山洞里的壁画,是同一个女子。” 他去的那个山洞空无一物,但是山壁上刻满了壁画,全都是这个女子。 江岁欢抿了抿唇,道:“用力按下那个图案!” 暗卫点了点头,把手放在图案上,用力按了下去。 紧接着,山体突然猛烈晃动了一下。 虽然很快就停了下来,可江岁欢还是差点摔进了潭水里,她及时调整了站姿才勉强站稳。 好巧不巧,她旁边还有个暗卫,暗卫脚下的石头一滑,身体往前倒了过去。 她看到后,立马拉住了暗卫的胳膊,把暗卫拽了回来。 趴在洞顶的暗卫就没那么幸运了,山体晃动了之后,他没有抓紧绳子,掉落了下来。 正好掉在了潭水里。 江岁欢眼疾手快地拿起一捆绳子,把绳子的一端扔了过去,大喊道:“抓住绳子!” 暗卫猝不及防地呛了几口水,他艰难地抓住绳子,试图往岸边游过去。 其他暗卫站在江岁欢的身后,拽着绳子往后拉。 就在暗卫离岸边不远的时候,深潭里的水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泡。 水中的暗卫又呛了几口水,意识渐渐涣散。 有暗卫想下去救他,被江岁欢拦住,“水里危险,大声喊他的名字!让他清醒过来!” 然而下一秒,深潭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底下有东西在抽水,水位急剧下降。 暗卫身处在漩涡边缘,一下子就被吸了进去,随着水位一起往下降。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爪钩掉在了江岁欢的脚边。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江岁欢拿起爪钩,找准时机甩了过去,勾住了暗卫的衣服,她则拽着爪钩的绳子使劲拉。 然而漩涡的力气非常大,差点把江岁欢也带了下去。 其他暗卫连忙抓住爪钩的绳子,用力往后拽。 就在漩涡快要沉底的时候,他们终于把人拉了上去。 与此同时,漩涡沉入潭底,深潭里的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大坑。 坑底是一口黑色的箱子。 第418章 肯定要跟我算账的 被救上来的暗卫趴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面无血色。 他虽然性命无忧,但由于喝了很多潭水,肚子涨得又大又圆,他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地在地上打滚。 江岁欢瞥了一眼坑底的黑箱子,来不及细看,就匆忙走到暗卫身旁。 她用手轻轻按了按暗卫的肚子,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的。 暗卫痛呼出声,“哎呦!好疼!” “稍微忍一下,很快就好。”她让八方和六麓把暗卫扶了起来,然后把掌心放在暗卫后背的穴位上,轻轻往上一推。 暗卫立马弯下腰,开始大吐特吐,把肚子里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等到他吐完以后,江岁欢拿出一片药和水囊,严肃地说道:“张嘴。” 他虚弱地坐在地上,听话地张开了嘴,“啊。” 江岁欢把药塞进他嘴里,又喂他喝了一口水,“这潭水很脏,即使吐了出来,也会拉上好几天的肚子。” 刚才那些虫子的尸体,全都掉进了潭水里面,江岁欢没有说,怕他恶心地把药吐出来。 “这药是防止你拉肚子的,回去记得多休息几天。”江岁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这算工伤,我会给你发补助的。” 他虚弱地说道:“多谢王妃。” 江岁欢站起身,吩咐道:“把他扶到旁边坐一会儿,等会儿再把他送出去。” 其他暗卫点了点头,扶着他坐到了旁边。 江岁欢则走到大坑的边缘。低头往下看。 坑底的黑箱子又长又窄,乍一看,像是一口棺材。 江岁欢后背发凉,这深潭底下竟然会有一口棺材? 她对着八方说道:“把绳子拿来,我要下去一趟。” 八方道:“王妃,万万不可啊!” “是啊,王妃。”六麓站出来说道:“这深潭里头的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涨上来,还是让我们下去。” 二人紧张地看着江岁欢,生怕她坚持要下去。 万一王妃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都别想好过了。 江岁欢并没有一意孤行,她思索片刻,说道:“行,先派两个轻功好的,下去查探一番。” “在他们身上绑一根绳子,免得出意外。” 等到两个暗卫把绳子绑在腰上,准备跳进大坑的时候,江岁欢忽然想起来什么。 她转过头,发现楚晨等人不知何时全都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看不出是死是活。 六麓看到这个场景,当即有些腿软,“他们刚才还好好的啊!” 江岁欢没有说话,大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挨个试探着他们的鼻息。 好消息,他们还活着。 坏消息,叫不醒了。 六麓急得原地乱转,“糟了糟了,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出事,王爷一定不会轻饶我的!” “还有布谷,他拜托我照顾好白梨,万一让他知道白梨醒不来了,肯定要跟我算账的……” 江岁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闭上了嘴。 “他们会昏过去,应该和坑底的棺材有关系。”江岁欢转身往大坑走去,“先看看那棺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她走到大坑旁边,两个暗卫已经跳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在坑底查探着。 两个暗卫先是在坑底摸索了一番,又去看那口棺材,他们不知看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惊讶。 六麓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亲自跳下去。 江岁欢心底也很好奇,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反正迟早都会知道。 坑底的两个暗卫仰起头,对着江岁欢点了点头。 江岁欢道:“上来。” 两个暗卫跳了上来,说道:“王妃,坑底没有陷阱,唯一有问题的是那口棺材。” “棺材在一处石台上,石台由四根柱子支撑,其他地方是悬空的,在石台的下方,有一个碗口大的洞。” “属下猜测,潭水就是从那洞口里被吸走的。” 江岁欢举起一根火把,说道:“我要下去一趟。” “六麓,你跟着我一起。” 她拿起绳子绑在腰间,然后双膝一弯,跳进了坑底。 坑底的土泥泞不堪,双脚一落地,鞋子就陷进去了一半。 她费力地提起脚,一步一步朝着棺材走去。 棺材果然是在一层石头上面,与其说是石台,不如说是石板。 石板大约有七八寸那么厚,由四根柱子支撑着,悬在她膝盖的位置,石板下面的土地之中有个圆形的洞口。 江岁欢清楚地看到,白色的寒气从洞口往外溢出来。 凑近去听,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水声。 六麓站在她旁边,纳闷道:“这石板下面有这么大一个洞,深潭里的水应该早就流光了啊。” 江岁欢解释道:“这石板是会活动的,平常压在地面上,盖住了这个洞口。” “当开启机关后,石板就会缓缓上升,露出这个洞口来,把深潭里的水全部吸光。” 六麓说道:“原来是这样。” 江岁欢仔细盯着眼前的棺材,这棺材黑漆漆的,造型简单古朴,给人一种十分神秘的感觉。 她红唇微启,“得把这棺材抬上去。” 六麓举着火把朝她走过去,“王妃,我带着您上去。” 地上都是泥,走起来路来十分费劲,六麓一个不小心脚滑了,脑袋撞在了棺材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手中的火把也没拿稳,在棺材上面燎了一下。 江岁欢“哎”了一声,问道:“没事?” “属下头铁,没事。”他摸了摸脑袋,又去看那棺材,“这个没撞破就行。” 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就变了,脑袋凑近了棺材,小声说道:“王妃,您来看看这是什么。” 江岁欢好奇地走了过去,“你看到什么了?” 六麓指着棺材的一角,“属下看不出来,好像是个字。” 江岁欢看向他指的地方,上面有个暗红色的图案,模模糊糊的,像是一个不完整的字。 第419章 好嘛,她变成盗墓的了 “我刚才看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图案。”江岁欢问道:“你怎么把它变出来的?” 六麓摸着脑袋,“不知道啊,属下脚滑了一下,脑袋磕在了上面,这个图案就出现了。” “要不,属下再磕一下?” 江岁欢抿了抿唇,道:“我觉得,用手去敲两下,比用脑袋磕更方便。” “是哦。”六麓把火把递给她,“您受累先拿一下,属下拿着火把不方便。” 她双手拿着两根火把,周围变得暖烘烘的,旁边的棺材上,有暗红色的字隐隐显现出来。 六麓没有发现,转动了几下手腕,就要用手去敲棺材。 “别敲了。” 江岁欢打断他的动作,说道:“和敲击没关系,是火。” “这些字遇到火后,会慢慢显现出来。” 江岁欢举起火把,从棺材上晃了过去。 果然,被火碰到的地方,都会有字出现。 六麓兴奋起来,拿走另一根火把,围着棺材转了一圈。 火把所到之处,暗红色的字慢慢浮现,很快遍布了整个棺材。 江岁欢后退一步,发现棺材上布满了同一个字: 囍。 她的头皮瞬间发麻,胳膊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在棺材上写囍字,难道是冥婚不成? 这棺材究竟是谁放在这里的? 另一边的六麓声音发紧,“王妃,这棺材上,为何写的都是囍字啊?” “不知道,我们先上去再说。” 二人上去以后,江岁欢吩咐道:“把坑底的棺材拉上来。” 虽然只剩下十几个暗卫在旁边,但是抬个棺材而已,应该够用了。 这些暗卫把棺材用绳子绑了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往上拉。 拉到一半的时候,坑底的石板突然往上一顶,潭水又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八方已经看清楚了棺材的材质,他用力拽着绳子,大喊道:“快点往上拉,这是上等的沉香木,遇水即沉!” 此时棺材正悬在半中央,若是潭水涌了上来,不管他们费多大力气,棺材都会沉入水下的! 暗卫们一听,纷纷使出了吃奶的劲,一个个脸涨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在潭水涨上来之前,把棺材拉了上来。 江岁欢终于松了口气,把棺材放进这个坑底的人,还真是废了许多功夫。 那些透明的虫子,这坑底的机关,都是为了守护这一口棺材。 还有从第一个山洞里飘出来的磷火,应该是为了让路过的人产生恐惧,从而远离这里。 江岁欢又想起了一件事,第五个山洞的壁画,和洞顶上机关的图案,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 难道棺材里的人,就是那个女子么?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道:“开棺!” 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并且把师父他们救回来,只有开棺。 六麓摩拳擦掌,“我先来!” 他拿起手中的剑,对着封棺钉撬了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他悻悻地放下剑,“我撬不开,你们来。” 又有几个暗卫试了试,全都撬不开。 江岁欢眉心微蹙,若是再撬不开,那就只能砸开了。 这时,有个暗卫嘀咕道:“这些封棺钉好像都被锁上了…” 江岁欢眼睛一亮,问道:“你懂这个?” 他说道:“略懂一些,我爹是个木匠,他曾经说过有种锁专门用在棺材上,就是为了防止盗墓贼的。” 江岁欢一时有些无语,好嘛,她变成盗墓的了。 仔细一想,还真的有点像,棺材,陪葬品,壁画,墓室都齐了。 她没由来的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人,再者说了,谁能想到乱葬岗里会有正儿八经的墓穴啊。 于是她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知不知道如何解锁?” “王妃,这种锁得用钥匙打开。” 这个暗卫说完,另一个暗卫说道:“王妃,第四个山洞里有个箱子,里面装的会不会是钥匙?” 江岁欢点头道:“很有可能!” “可是王妃,那个箱子打不开。” “先把箱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是。” 两个暗卫离开了一会儿,抱着一个黑箱子回来了。 这个黑箱子就像是棺材的缩小版,用的是一模一样的木头,连样式都完全一样。 江岁欢叫来那个略懂一些的暗卫,“你能打开这个箱子吗?” 暗卫指着箱子的四个角,小声说道:“王妃,这个箱子上也有封棺钉,得用钥匙才能打开。” …… 江岁欢忽然有些泄气,她是在救师父,又不是在玩套娃,这一层一层的算是怎么回事! 她抱着箱子说道:“我来研究这个箱子,你们去那几个山洞找找,看看还有没有类似钥匙的东西。” “是。” 十个暗卫去了旁边的几个山洞,剩下几个守在江岁欢旁边。 江岁欢研究了半天,发现这箱子真的没办法打开,只能用钥匙。 她把箱子交给八方保管,亲自去旁边几个山洞看了看。 第一个山洞全是骨头,各种各样兽骨堆在一起,散发着隐隐的恶臭,江岁欢忍着恶心,在骨头堆里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又去第四个山洞,箱子就是在这个山洞里找到的,没了箱子的山洞空空如也,连块石头都没有。 她找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便转身出去了。 最后一个山洞的山壁上刻满了壁画,江岁欢心想,如果这个山洞还找不到钥匙,她就先离开这里。 把棺材和箱子带回去再另想办法。 她抬起头,仔细地看着这些壁画,壁画上全都是一个女子。 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来女子容貌秀丽,气质也很好。 江岁欢看得有些愣了神,暗卫没看出来壁画的内容,而她看出来了。 壁画是这个女子的日常生活,女子梳妆时的场景,女子吃饭时的场景,还有女子换衣服时候的场景…… 江岁欢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些视角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变态,躲在阴暗的角落偷看这个女子的一举一动。 瘆人至极。 这变态不仅偷看女子,还想跟女子配冥婚!实在是可恶。 江岁欢心道:等治好了师父他们,她得好好把这女子埋葬了才行,不能让那变态得逞。 还有一个问题,用蝴蝶镖伤害暗卫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变态呢? 如果是的话,他现在在哪? 第420章 这什么玩意儿 几个山洞被暗卫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影,那个人或许已经跑了,也有可能藏在某个角落。 江岁欢内心保持着警惕,在山洞里慢慢走着。 她手中举着火把,身体离山壁挨得很近,一边走着,一边去看上面的壁画。 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些壁画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壁画上的女子不管在做什么,嘴角都含着笑意。 虽然壁画有些模糊,可她依然能看出来,女子脸上的笑意麻木冰冷,并且十分突兀,如同人偶脸上的笑容。 看得多了,江岁欢开始有些头皮发麻,寒意从脚底往上升。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这个女子,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着。 她搓了搓胳膊,心道自己一定是在这阴暗的山洞里待久了,得快点出去才行。 走着走着,江岁欢来到一幅壁画旁边,这幅壁画上的女子坐在铜镜前描眉,嫣红的嘴唇,细长的柳叶眉,眉心里似乎还有一颗痣。 关于女子梳妆的壁画有好几幅,因此江岁欢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立马折返回去。 这女子的脸,竟然是在哭。 上百幅壁画中,女子都笑得僵硬,独独这一幅,竟然眼含泪水,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神情颇为悲伤。 江岁欢感觉自己像是被点了穴,浑身都动不了了。 她竟然看到,女子眼中的泪水盈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了下去。 “我是不是眼花了……”她呢喃了一句,用手揉了揉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又看到一滴泪水滑落。 跟在江岁欢身后的暗卫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结结巴巴地抬起手,指着女子的脸说道:“她,她流泪了!” 江岁欢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细长的手指抚摸着女子的眼睛,这才发现女子眼睛的部位有个洞。 这洞口有两指宽,黑漆漆的,乍一看像是眼珠子。 泪水就是从这洞口里流出来的。 江岁欢一颗心紧绷着,慢慢把两根手指伸进了洞口里,小心地摸索着。 大约在洞口里面一寸半左右的地方,她摸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她用手指夹住这个东西,缓缓拉了出来,掉进了手心里。 很好,是一把钥匙。 江岁欢攥紧钥匙,对身后的暗卫说道:“找到钥匙了,我们回去。” 二人回到棺材所在的山洞,六麓唉声叹气地说道:“属下在这个山洞里找了半天,实在找不到钥匙。” 江岁欢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我找到了。” 她对八方招手道:“把那个小箱子拿过来。” 八方抱着小箱子走过来,她在箱子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锁眼。 再看看手中的钥匙,是一样的形状。 她紧张地抿了抿唇,把钥匙插了进去,只听到沉闷的“咯噔”一声,箱子上的四根封棺钉都凸了出来。 六麓掏出一把短刀,把四根封棺钉都翘了出来。 四根封棺钉接连掉落在地,江岁欢缓缓打开了箱子。 箱子是一个红色的锦囊,锦囊上用金丝绣着凤凰。 江岁欢把锦囊拿出来,打开锦囊后,从里面倒出了一把钥匙。 钥匙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是非常重。 她把钥匙交给八方,让八方将棺材打开,并且对所有人交代道:“开棺的时候你们都小心点,这棺材里很有可能藏有机关。” 所有人都应了一声。 八方拿着钥匙开棺时,江岁欢紧紧盯着棺材,心想如果棺材里面真是那个女子,此时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八方把钥匙插进了锁眼里,又是一声“咯噔”的响声。 这声音和小箱子里的不同,又快又脆。 刹那间,棺材顶上的四根封棺钉,和箱子侧面的四根封棺钉,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射了出来,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过去。 八方蹲在棺材顶上,他离得最近,眼睁睁看着封棺钉迸发出来,大喊了一声“保护王妃”,同时迅速翻身从上面滚了下来。 江岁欢这个位置选得巧妙,刚才就在其中一根钉子的飞行路线上,还好她早有准备,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由于八方提醒的及时,并没有人受伤,八根钉子要么落在了地上,要么插进了山壁里。 八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扭头对江岁欢说道:“属下要开棺了,您躲远一些。” “等一下。”江岁欢叫住他,说道:“开棺时记得闭气,打开之后马上跑远点。” 他点了点头,屏住呼吸后一把掀开了棺材,然后扭头就跑。 众人看见他紧张的模样,纷纷后退了几步。 六麓瞪着眼睛,问道:“棺材里是什么?” “不知道。”八方摇了摇头,“太紧张了没有看。” 众人盯着棺材看了半晌,见里面没有毒气冒出来,也没有其他动静,心中更好奇了。 六麓壮着胆子走过去,“我去看看。” 江岁欢本想叫住他,转念一想又作罢。 让他看看也无妨,万一真的中了毒,还有幻香蛇呢。 这棺材很高,即使没了盖子,还是到六麓眉毛的位置,因此他只能踮起脚尖去看。 只看了一眼,六麓就皱着眉头往后退去,“这什么玩意儿!” 第421章 谁把我绑起来了? 众人被六麓的反应吓了一跳,江岁欢上前两步,拽着他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他指着棺材,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巴巴地说道:“里里里头有个怪物!” 江岁欢眉心跳了跳,棺材里会有什么怪物? 那壁画上的女子,竟不在棺材里面吗? 江岁欢决定亲自看一眼。 她的身高不够,即使踮起脚尖也看不到棺材里的东西,八方自告奋勇地说道:“王妃,您可以踩着属下的后背。” “若是发生了意外,属下还能及时带着您逃走。” “好。” 八方半跪在地上,身体往前弯下去,江岁欢踩着他的后背,终于看见了棺材里的情景。 眼前的东西让她有些大开眼界,六麓说得没错,这里头果然是个怪物。 棺材里是一只巨大的透明虫子,虫子长得像是蚕蛹,两边有点尖,中间圆鼓鼓的。 虫子大概有两米多长,中间更是如同水缸那么宽,几乎占据了整个棺材内部。 它的身体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它透明的身体里面,有一个人。 江岁欢一眼就认了出来,虫子身体里面的人,正是壁画上的女子。 女子容貌清丽,皮肤不仅没有腐烂,反而白皙水润,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岁欢瞳孔微缩,心道这个女子不会还活着? 在这密封的棺材里待了那么久,如果还活着,肯定和这透明虫子有关系。 这巨大的虫子,一看就是那些从蓝宝石里钻出来的透明虫子的老祖宗。 那些透明虫子不想让人靠近深潭,想必就是为了保护这只巨大的虫子。 江岁欢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杀虫子,师父他们醒不过来。 杀了虫子,这里面的女子又会变成什么样? 罢了,还是救师父要紧! 江岁欢看着女子,在心中默念道:我会好好安葬你的,让你能够入土为安。 接着,她对着六麓伸出手,“把你的佩剑给我。” 六麓把佩剑递给她,“王妃,您千万小心点,要是下不了手,就让属下来。” “没事,我可以。”江岁欢紧紧握着剑,对着虫子刺了下去。 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了。 这虫子看起来软软的,实际上身体比石头还硬,一剑刺过去,虫子毫发无损,剑差点断了。 江岁欢咬牙切齿地把剑还给六麓,六麓奇怪地问道:“王妃,怎么了?” “刺不动。”她从八方的后背上跳下来,无奈道:“这虫子的身体太硬了。” “要不属下来试试。”八方把剑拿过去,对着虫子用力刺了下去。 不仅虎口震得发麻,剑也断成了两半。 六麓哀怨地看着他,“这把剑跟了我五年呢。”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回去以后我赔你一把更好的。” 江岁欢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突然反应过来,用剑砍不断,那用火呢? 要知道那些透明的小虫子,可都是用火烧死的。 她再次踩上了八方的后背,一手扒着棺材边缘,一手举着火把,对着巨大的透明虫子烧了过去。 从左烧到右,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愧是那些小虫子的老祖宗,真结实啊。”江岁欢都快被气笑了。 八方提议道:“要不咱们先上去,说不定这虫子怕光呢。” 六麓点头附和,“是啊,就算不怕光,肯定也有别的办法杀死它,我们有这么多把剑,每人砍一剑,也够它吃一壶了。” 江岁欢突然想起来,她也有一把剑,用黑金打造出来的剑,名唤思锦。 她伸出手说道:“给我一把剑,我再试一次。” 有暗卫把剑奉上,她顺手放下火把,棺材周围立马暗了下来。 趁着暗下来的一瞬间,江岁欢把普通的剑,换成了刚从实验室里拿出来的思锦剑,对着虫子猛地刺了过去。 刚才还坚如磐石的虫子,这会儿变得像是一个面团,很轻易就刺了进去。 江岁欢知道这回有戏,赶忙又刺了几剑。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见鼓鼓囊囊的透明虫子,一点一点扁了下去,像是漏气的气球。 时间不够,她迅速用袖子擦了擦思锦剑,才把剑收回了实验室。 黑金材质特殊,即使在实验室里也无法再生,因此她格外的珍惜。 她重新拿起了火把,照亮了棺材里的情景,那只巨大的透明虫子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层透明的皮,裹在女子身上。 看到女子的身体没有变化,江岁欢微微松了口气。 同样都是女子,她不愿意看到这个女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从红颜变成枯骨。 她用剑把这一层透明的皮挑起来,顺势扔到了地上,用火烧过后,这层皮变成了一滩水,融进了泥土里面。 身后传来楚晨的声音,“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不对,谁把我绑起来了?!” 楚晨他们全部昏迷中醒了过来,由于刚刚醒来,还没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发现自己被绑住以后,一个个吃惊不已。 楚晨很快就看到了江岁欢的背影,扯着嗓子哀嚎道:“小九儿,快来救救为师!为师被人绑架了!” 江岁欢哭笑不得,对六麓说道:“去把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 她也往前走去,打算先看看师父他们的情况。 “王妃小心!” 空中传来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江岁欢脸上笑意凝固,迅速朝着旁边闪躲了一下。 一只蝴蝶镖从她刚才站的位置飞了过去,牢牢地插进了山壁里。 所有暗卫都拔出佩剑,挡在江岁欢的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黑影从洞顶跳了下来,朝着棺材跑了过去。 江岁欢终于明白,原来那个人一直躲在洞顶的石头缝隙里,她厉声喝道:“拦住他!” 暗卫连忙冲过去,可这个人的身手很快,一下子就跑到了棺材旁边,想要跳进去。 江岁欢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她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冲着棺材里的女子去的。 就在这个人即将跳进棺材里的时候,从远处飞来一根飞镖,正中他的肩膀,把他击落在地。 江岁欢回头看去,发现师父他们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这根飞镖正是元九扔出来的。 他们很明显已经恢复了记忆,师父和张若若略显心虚,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白梨和元九也有些不好意思。 江岁欢来不及跟他们说话,快步走到了黑影旁边。 黑影已经被暗卫团团围住,他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带着面罩,沙哑着嗓子说道:“把我放开!” 江岁欢缓缓问道:“你是谁?” 他眼神狠戾,“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 江岁欢冷哼一声,“这里都是我的人,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 说罢,江岁欢用力扯下他的面罩,当看到他的脸后,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第422章 竟然是个女子 面罩之下,是一副美丽的面孔,一双杏眼盛满了愤怒,满脸写着不甘心。 这人竟然是个女子! 看着她的脸,江岁欢只觉得周遭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这张脸,和棺材里的女子有八分相像…… 她对着江岁欢怒目而视,咬牙说道:“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你便!”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把我与棺材里的人合葬,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江岁欢冷静下来,淡淡地问道:“谁说要杀你了?” 站在一旁的暗卫劝说道:“王妃,她伤害了我们的弟兄,您切莫因为她是个女子就心软啊。” “别急。”江岁欢抬起手让暗卫冷静下来,又看向黑衣女子问道:“这个地方是你弄出来的?” 黑衣女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大声否认道:“不是!” 江岁欢点点头,说道:“我需要再看一眼棺材里的人。” 暗卫听到这话,便蹲了下来,让江岁欢踩上了他的后背。 江岁欢又看到了棺材里的女子,女子安静地躺在里面,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即使虫子死了,女子的容貌还是年轻美丽,和黑衣女子的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略微不同的是,这女子看上去很年轻,眉心有一颗红痣。 而那黑衣女子的眼角已经生出了细微的皱纹,并且眉心没有红痣。 江岁欢慢慢伸出手,把手放在了女子鼻尖之下,须臾,她猛地收回手。 有呼吸,还活着! 那只虫子果然可以维持这女子的生命! 江岁欢平复好心情,若无其事地从暗卫的后背上跳下来,走到黑衣女子面前。 黑衣女子被暗卫按住,伤口的血一滴滴落到地上,愤怒的神情里夹杂着一丝疑惑,“我伤了你的人,你为何不杀我?” 江岁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和这棺材里的女子,是什么关系?” 她微微一愣,把头扭了过去,“与你无关。” 江岁欢笑了笑,“这棺材是我派人挖出来的,自然跟我有关系了。” “你若是不说,我等会儿就让人把这棺材再沉入潭底。” “不行!”黑衣女子脸色一下子变了,大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 听了这话,周围的暗卫们面面相觑,棺材里的人还活着? 怎么可能! 八方和六麓站在旁边,对着黑衣女子的脸看了又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想起来了!”六麓瞪圆了眼睛,嘴巴大得能够吞下一整个鸡蛋。 他指着黑衣女子,对其他人说道:“这女子的脸,和棺材里的人一模一样!” 这时,旁边几个暗卫也看出来了,惊讶地说道:“壁画上的女子,好像也是她。”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仿佛见了鬼似的。 几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走了过来,楚晨知道自己添了麻烦,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呵呵,大家在说什么呢?呵呵呵。” 江岁欢现在没空理他,低头看着黑衣女子问道:“你怕不是忘了,你刚才还想与棺材里的人合葬。” “你能决定她的生死,我为什么不行?” 黑衣女子的嘴唇颤抖着,毫不犹豫地反驳道:“她是我的姐姐!只有我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姐姐?”江岁欢眯起眼睛,说道:“无意冒犯,但是你看着,好像比她要年长许多。” 黑衣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燃起一团怒火,“我与她本就是一母同胞,她服毒的时候,不过二十有三。” “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她一直困在那只破虫子里面,看上去自然比我年轻!” 江岁欢又问道:“那究竟是什么虫子?” “不知道,我从前听说过那虫子,如今也是第一次见到。”黑衣女子失血过多,唇色越来越苍白,“听说那虫子可以让人永远不老不死地活着,天下仅剩了一只,被你给杀死了。” “没了那虫子,姐姐会很快死去,所以我才让你将我们一起合葬。” 黑衣女子看出江岁欢没有恶意,因此态度松动了许多,对江岁欢不再那么抵触。 江岁欢有些后悔,早知道那虫子仅剩一只,应该放进实验室里研究一番才是。 她问道:“我杀了那虫子,你不怨我?” 黑衣女子摇头道:“永远无法醒来,就算不老不死又有什么用,我宁愿让姐姐安息。” 江岁欢摸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道:“不如这样,只要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我就把棺材交给你。” “至于你想怎么处置,都是你的事情。” 黑衣女子有些犹豫,江岁欢继续说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救我的人。” “现在他们都清醒了过来,我完全可以杀了你,再带着棺材大摇大摆地离开。” “但是我很同情你姐姐,所以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们。” 江岁欢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黑衣女子愣住了,“你…同情我姐姐?” “嗯。”江岁欢点头,“旁边山洞上的壁画,刻的全都是你姐姐,你知道吗?” “那些视角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偷窥她,甚至还有她换衣服和睡觉的场景,同为女子,我很同情她。” 说罢,江岁欢不紧不慢地打开水囊,小口喝了起来。 楚晨听了半天,隐隐约约明白了大概,好奇地问道:“什么壁画呀?” 六麓小声回答道:“就在旁边的山洞里,您若是想看,我带您过去。” “还是算了。”楚晨摆了摆手,撇嘴道:“我可不敢乱跑了。” 而黑衣女子的瞳孔颤了颤,低下头喃喃道:“那些画,是我画的。” 第423章 能是什么好东西? 江岁欢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地放下水囊,问道:“你画的?” “你刚才还说,这地方不是你弄出来的!” 黑衣女子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和姐姐是尚书之女,她叫莲紫,我叫莲心,我们姐妹感情很好,我非常依赖莲紫,莲紫也很疼爱我。” “三十年前,爹娘为我们姐妹请来了一个教书先生,当时我和姐姐只有十三岁,教书先生已是而立之年。” “他虽然年纪比我们大了许多,但是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因此我和姐姐都很崇敬他,尤其是姐姐。” 莲心说到这里,伤口忽然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得她紧缩了一下。 江岁欢见状,拿出一片止痛药喂她吃下去,简单处理了一下她的伤口。 她朝江岁欢投去了感激的眼神,接着说道:“教书先生教了我们三年,一直表现得温和有礼,直到第四年,我无意间发现他的房间里,放着莲紫的画像。” “十七岁的年纪,该懂的也都懂了,我晓得他喜欢上了莲紫,可我不开心,我认为莲紫这般美好的女子,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 “虽然他文采斐然,五官也端正,可我就是瞧不上他,认为他配不上莲紫。” 张若若在一旁小声嘟囔道:“若是我有姐姐,也不愿意她嫁给大自己十几岁的教书先生。” “我会直接把这件事告诉爹娘,让爹娘把教书先生赶出去!” 莲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 “可当时,我做错了,我并没有告诉爹娘,而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莲紫。” “我本以为莲紫会像我一样讨厌他,然而我忘记了,莲紫本来就对他崇敬有加,得知这件事后,莲紫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他。” 张若若目瞪口呆,“然后呢?” 莲心苦笑着说道:“我不想让莲紫与他在一起,就把此事告诉了爹娘。” “爹娘知道后勃然大怒,把教书先生赶了出去,从那以后,莲紫对我愈发疏远,我知道她怨恨我,所以我在她面前十分小心,生怕惹她生气。”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莲紫对我的态度渐渐好了起来,就在我以为这件事情过去的时候,她不见了。” 张若若吃惊地捂住嘴巴,“不会是想不开殉情了!” 江岁欢则开口说道:“让我猜一猜,那个教书先生是不是也不见了?” “嗯,莲紫和教书先生私奔了,爹娘派了许多人去寻找,却始终找不到,他们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爹娘既生气又伤心,命人抹除了莲紫的一切痕迹,仿佛他们从未有过这个女儿。” 莲心说到这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自那以后我十分痛苦,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由于太过思念莲紫,我把记忆里关于她的一切都画在了纸上,她梳妆时的模样,她吃饭时的模样,还有她睡觉时的模样……” 江岁欢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视角显得那么亲近又透着诡异,原来不是变态所画,而是与莲紫一起同吃同住的莲心所画。 莲紫怨恨莲心,所以在莲心的记忆里,莲紫的笑容始终是麻木冰冷的。 “后来呢?”江岁欢问道。 莲心说道:“二十二岁那年,我到了该出嫁的年纪,爹娘寻了许多合适的人家,我都觉得不满意。” “有一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偷偷溜了出去,结果在街上看见了莲紫,她挺着肚子,看起来并不开心。” “我想上前拉住她,却被人群挤散,等我回过头找她,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莲心的语气越来越伤感,“一年后,我收到了一封信,是莲紫寄来的。” “信上说,她当年与教书先生私奔后,逃到山中隐居,过上了辛苦且安稳的日子,后来她怀上身孕,满心欢喜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也正是那个时候,教书先生同别人好上了。”莲心冷笑了一声,“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我早就知道,一个爱上比自己小十几岁学生的男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这道理我明白,旁人也明白,偏偏莲紫不明白,她得知教书先生移情别恋后,忍气吞声生下了孩子,然后服毒自尽了。” “莲紫在信上说,当我看到这封信时,她已经不在了,让我不要再挂念她,至于当年的事情,是她错了。” 这些话听得众人唏嘘不已,还以为是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谁知道结局如此令人难受。 江岁欢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后文。 莲心眼中布满了血丝,激动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看完那封信后,我动用了所有人力和财力,拼了命想要找到教书先生。” “是他害死了莲紫,我要他偿命!” “半年后,我终于找到了他,可是他却疯了。”莲心嘴角挂着冷笑,“莲紫在世时,他背叛了莲紫。” “莲紫死后,他却疯了,多么讽刺!” 江岁欢问道:“怎么个疯法?” “有些疯子是不容易被看出来的,但是你仔细观察他的话语和行为,就会发现他和常人不一样。”莲心陷入了回忆,眼神也变得恍惚起来。 “他从我手中抢走了莲紫的画像,还告诉我,莲紫没有死,只是睡着后被他藏了起来,总有一天他会让莲紫醒过来。” “我不相信他,可又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四处寻找被他藏起来的莲紫。” “这一找,就是二十年。”莲心面露悲伤,“爹娘对我也失望至极,抹除了我存在过的痕迹,几年前,他们相继离世,我甚至赶不及回去看一眼。” “几个月前,我路过这里,无意间从上面的洞口跌落下来,当看到壁画上的莲紫后,我确定莲紫一定被藏在了这里!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直到昨夜,我看见洞口旁边有人,还以为是教书先生派来的,就用蝴蝶镖伤了他,然后躲在了洞顶的石头缝隙里。” “后来听见你们说话,才知道你们和教书先生没有关系。” 江岁欢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你还是选择躲着,是想要借助我们找到莲紫?” “没错。”莲心点了点头,“你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潭水里面有东西。” 江岁欢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也很聪明,没有去碰那些金银财宝。” 要不然早就被虫子寄生了。 楚晨和张若若听出了江岁欢的话外之意,干笑了两声。 为了转移话题,张若若眨巴着眼睛问道:“对了,你姐姐生下的孩子呢?” 第424章 我带走成不? 莲心摇头道:“不知道,姐姐虽在信上提及她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我却从未见过。” “我找到那教书先生的时候,他已经疯了,不管我如何逼问,他都不告诉我孩子的下落。” “现在想来,或许那孩子早就死了。” 莲心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江岁欢淡淡开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莲心默了默,说道:“我打算将姐姐好好安葬,再回家看看。” “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回家了。” 江岁欢说道:“能在这里相见也是缘分,正好我是个大夫,可以看看莲紫还有没有救。” 楚晨终于找到机会,连忙说道:“我们小九儿的医术可好了,让她来看一看,说不定能让你姐姐醒过来呢!” 江岁欢似笑非笑地看了楚晨一眼,“师父,拍马屁也没用的。” 楚晨严肃地挺起腰,“这怎么能是拍马屁呢?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 莲心看着江岁欢怔愣道:“你竟是个大夫?” 江岁欢反问道:“我不像吗?” “这倒不是,我听到这些人叫你王妃,还以为你……” “咳咳。” 江岁欢轻咳一声,打断了莲心的话,“你听错了。” 莲心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道:“是我太激动听错了,你真的能救莲紫?” “我不敢保证,必须先看看再说。”江岁欢没有把话说的太满,莲紫中毒太久,幻香蛇不一定能解。 她对着六麓和八方吩咐道:“你们两个把棺材里的莲紫抬出来。” 八方却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主子,这黑衣女子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 “哦?何出此言?” “据属下所知,大渊从未有过姓莲的尚书,又何来莲心和莲紫这一对姐妹?” 江岁欢面不改色,扭头看向莲心,“你是凤兮国的人。” “是的。”莲心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装着钥匙的锦囊上面,绣着金丝凤凰。”江岁欢答道。 凤凰是凤兮国的图腾,她看到凤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件事和凤兮国有关。 如此一来,八方心中的疑虑就消失了,和六麓一起把莲紫抬了出来。 二人总觉得躺在棺材里的不是活人,所以当他们碰到莲紫柔软且带着温度的身体,心底一阵发怵。 江岁欢脱下披风,平铺在地上,让二人把莲紫放在披风上面。 她半蹲下来,先是为莲紫把了把脉,又检查了她的瞳孔和舌苔,微微叹了口气。 “莲紫中毒太久了,虽然还有呼吸,但醒过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就算她醒了过来,也可能失去之前的所有记忆,行为处事变得如同孩童。” 莲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孩童也好,老人也罢,只要她还能醒过来就行。” 张若若感动地抹着眼泪,“好感人的姐妹情。” 她双手合十,祈祷道:“希望我娘再给我生一个妹妹,若是以后我爱上了负心人,她能及时劝阻我。” 莲心苦笑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参透了一个道理。” “关于情爱这件事,旁人很难劝阻得了,需得当局之人自己悟透才行。” “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大部分人撞的不是南墙,而是自己的心结,一旦心结解开,南墙自然会消失。” 张若若到底是年纪小,不太理解这番话的意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莲心看着她呆呆的神情,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微微笑了起来,“人就活这么一辈子,想做什么事,想爱什么人,都该凭本心才好。” “我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在后悔没有拦住莲紫,可转念一想,若是我拦住了她,说不定她会因为没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而痛苦一辈子。” “如今我终于找到了她,这就够了。” 二人说话间,江岁欢拉起袖子,幻香蛇顺着手臂爬到了手心里,乖巧地吐了吐信子。 她小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又得取你一点血了。” 幻香蛇仿佛能听懂,小小的脑袋上下晃了晃。 她拿着短刀,在幻香蛇的身上划破了一小道口子,滴在了莲紫的嘴唇上,慢慢渗了进去。 幻香蛇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江岁欢用袖子盖住它,把它收回了实验室。 莲紫的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江岁欢细细检查了一遍,这才说道:“莲紫体内的毒已经解开了,至于她以后会不会醒来,得看她的造化。” 莲心跪在地上,珍重地朝着江岁欢磕头,说道:“多谢姑娘!” “不必客气。”江岁欢把她扶起来,问道:“需要我派人帮你把这棺材抬出去吗?” “不必了,我有人手在附近,等会儿调他们过来即可。” “好,那我们先走了,告辞。” 江岁欢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暗卫们和楚晨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江岁欢边走边说道:“你们两个人麻烦给我解释一下,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乱葬岗来做甚?” 这两个人指的自然是楚晨和张若若,张若若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说,楚晨厚着脸皮嘿嘿一笑。 “我们来这里寻宝呀。” 江岁欢脚步微顿,“跑乱葬岗来寻宝?” “是啊,那凤凰胆不就是我在这里找到的嘛!”楚晨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的生辰快到了,我特地拉着张姑娘过来,想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宝贝。” 楚晨这么一说,江岁欢倒是想起来了,她的生辰和原主的一样,都是二月七日,的确快到了。 跑到乱葬岗来寻找生辰礼物,江岁欢一时哭笑不得,这创意真是没谁了。 张若若小声说道:“没有找到宝贝就算了,还给你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对不起啊岁欢。” 楚晨嘟囔道:“话说回来,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他们正好路过那一堆不成样子的金银财宝,楚晨手指过去说道:“那堆东西被你砸得稀巴烂,应该没有危险了。” “我带走成不?” 第425章 一颗心忽上忽下 江岁欢无语地摆了摆手,“拿走,不拿白不拿。” 这一趟这么辛苦,总得有点收获。 楚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大麻袋,一边把地上的东西装进麻袋里,一边喜滋滋地说道:“回去把这些金子融了,给小九儿买生辰礼物。” 听到这话,江岁欢就算再怎么生气,都消得一干二净。 楚晨把地上的东西全部装进麻袋里,扛着麻袋说道:“走!” “今天辛苦各位了,回去我给你们发红包!” 众人离开乱葬岗,坐着马车往回走。 这会儿已是日暮时分,江岁欢快两天一夜没有睡觉,坐在马车里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楚晨和张若若昏睡了一段时间,所以这会儿很精神,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讨论买什么生辰礼物。 马车驶进京城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嘈杂起来。 江岁欢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马车旁边有人大喊走水了。 她困得迷迷糊糊,即使声音就在附近,也仿佛是从天边传来。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并未睁开眼睛。 直到,马车里的其他人坐不住了,掀开两边的帘子往外看。 楚晨惊讶道:“好浓的黑烟。” 张若若“咦”了一声,“那个方向是北漠王府啊。” 她的声音不算大,传到江岁欢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样炸开。 江岁欢猛地睁开眼睛,几乎是扑到窗边,看向了窗外。 远处的天边冒着滚滚黑烟,几乎遮挡了半边天空,把天空分为了两半。 一半晚霞,一半黑云。 而那个方向,的确是北漠王府所在的地方。 江岁欢的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颤声道:“顾锦这个时候,在王府吗?”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王爷行踪不定,他们也不确定。 六麓挠头说道:“王爷的轻功无人能敌,即使真的是王府走水,王爷也会没事的。” 江岁欢却不放心,吩咐道:“直接去北漠王府!” 马车离黑烟的方向越来越近,江岁欢的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十分难受。 理智告诉她,顾锦轻功那么厉害,就算真的是北漠王府走水,顾锦也定会安然无恙。 可万一呢?万一顾锦没有来得及逃出去呢? 江岁欢一边担心,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颗心忽上忽下。 马车转过一条街口,驾车的八方惊呼一声,“真的是王府走水了!” 离北漠王府还有很远,可街上被围得水泄不通,全是看热闹的百姓,马车被堵住无法前进。 由于火势很大,因此隔了老远都能闻到呛人的烟味。 江岁欢站起来,马车过不去,那就跑过去! 她拿出一条帕子,用水囊里的水浸湿了帕子捂住口鼻,既能避免被浓烟呛到,又不会被人认出来。 不过这个担心显然有些多余,她在乱葬岗的山洞里待了这么久,早已变得灰头土脸满身泥污。 不止是她,其他几个人也是如此。 别说这些百姓了,就算莹桃和红罗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江岁欢没有想那么多,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着火的王府跑了出去,口中不忘交代道:“把若若送回府!” 楚晨急得连怀里的麻袋都顾不上拿了,手忙脚乱地塞到角落里,和四个护卫一起紧跟在江岁欢身边,朝王府跑去。 张若若也想过去,被留下来的暗卫拦住,“张小姐,那里危险,我得把你送回去。” “可是岁欢都过去了!”张若若急得跺脚,“她今天救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不管!” 尽管她有万般不愿,还是被暗卫送回了太师府。 北漠王府走水,围观的百姓数不胜数。 江岁欢穿过层层人群,终于在离王府二十几米远的地方,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不远处的北漠王府燃烧着熊熊大火,几百个侍卫同时救火,却依然无法扑灭。 离得越近,这浓烟就越发呛鼻。 楚晨掩住口鼻,拽住一个提着水桶的侍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北漠王府那么多下人,怎么会燃起这么大的火?” 侍卫累得满头大汗,说道:“冬日天气干燥,柴房里的木头着起来了,风一吹,火势便拦不住了。” 楚晨还想继续问,侍卫推开他的手,“不能说了,我得赶紧救火,王爷还在书房里面小憩呢!” 侍卫刚想跑,江岁欢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水桶,把里面的水全部浇在了身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江岁欢就迅速冲进了北漠王府。 楚晨和几个护卫脸色大变,连忙跟了过去。 苍一出现拦在几人面前,低声喝道:“你们干什么!这么大的火还往里面冲,不要命了!” 白梨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王妃跑进去了!” 苍一愣了愣,“什么?” “王妃得知王爷还在里面,当即把水桶里的水浇在身上,跑了进去。”六麓脸色煞白,攥住苍一的衣领质问道:“你为何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救王爷?” 周围空气里翻滚着一波波热浪,苍一却如坠冰窟。 他颤抖着嘴唇,道:“王爷不在里面。” “什么?”六麓震惊地松开手,“那侍卫明明说王爷被困在里面。” “回头再跟你解释!”苍一推开他,对着门口的侍卫大吼,“我给你们说了,不能让任何人进去!你们为何不听!” 侍卫不知道刚才闯进去的女子是江岁欢,委屈地说道:“那女子跑得太快,我们还来不及拦着,她就冲进去了。” 苍一又气又急,对六麓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找!” 楚晨大喊,“我和你一起去!” 然而火势烧得更大了,根本闯不进去。 苍一往王府后面跑去,“从后门进!” 与此同时,江岁欢跑到了王府的院子里,所见之处,无不燃起熊熊火光。 她没有犹豫,径直朝着书房跑去,心中想好了决策。 顾锦这么久没有出来,肯定是被熏晕了过去,等她找到顾锦,先带着顾锦躲进实验室里。 等火彻底被扑灭,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出来。 第426章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曾经华丽恢宏的北漠王府,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把江岁欢裹在其中。 空气都是炙热的。 江岁欢虽把一桶水都浇在了身上,可在这样的温度之中,水分很快就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她不顾一切地跑到书房门口,书房火光冲天,只剩下一扇房门没有被大火吞噬。 黑漆漆的木门,如同野兽的血盆大口,拦在她面前。 仿佛只要闯进去,就会被野兽吞噬殆尽。 江岁欢微微停顿一瞬,短暂的蓄力后,她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火势这么大,再怎么厚重结实的木门,都变得不堪一击。 她大步迈入书房,裙摆从门框的火舌上掠过,瞬间卷曲起来。 书房里满是浓烟,江岁欢被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她用帕子捂住口鼻,在书房里寻找着顾锦。 书房非常大,她弓下身子四处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顾锦。 听那侍卫说顾锦在书房小憩,难道顾锦被浓烟呛醒,已经逃出去了? 江岁欢来不及犹豫,拎起裙摆朝外面跑去。 忽地,一排书架轰然倒塌,书架上的书撒得遍地都是。 一本卷轴落到江岁欢脚下,她担心这里面的内容很重要,便弯下腰把卷轴捡了起来。 卷轴的边缘很烫,疼得她缩回了手,卷轴重新掉了下来,在地上摊开。 当看到卷轴上面的内容后,她愣了一下,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奇怪,这空无一个字的卷轴,怎么会出现在如此重要的书房里? 江岁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迅速捡起几本卷轴打开看了看,全都是空的,一个字都没有。 她抱着疑虑把卷轴收了起来,准备往门外跑去的时候,一根房梁掉了下来,把书房的门挡得严严实实。 这里是出不去了,她看向窗户,两扇窗户也被火舌席卷,无法穿过去。 罢了,先进实验室里躲一躲。 江岁欢闭上眼睛,刚要进入实验室,就听见头顶的房梁“咔嚓”一声,一大段木头砸了下来。 木头被火烧得焦黑,若是砸在她的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下一秒,顾锦突然出现,搂住江岁欢的腰,把她带离原地。 她下意识抱住顾锦的肩膀,怔怔地问道:“你从哪里跑出来的?” 顾锦护住她的头,沉声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她心中庆幸,还好没当着顾锦的面进入实验室,否则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顾锦不知按动了哪里的开关,书房的一块地板缓缓移动,露出了底下的密道。 江岁欢恍然,怪不得顾锦不在书房,原来书房里还有密道。 顾锦带着她跳进密道的同时,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地上的一本卷轴,紧接着眼前的世界便暗了下来。 头顶的地板缓缓合上,江岁欢好奇地问道:“这条密道通往哪里?” “珍宝阁。”顾锦声音很轻,如同他的动作一般。 江岁欢心中惊叹,北漠王府离珍宝阁十几里地,挖这么长一条密道,费时费力不说,保密工作也做得这么好。 难以想象是怎么做到的。 她感慨的同时,忽然想起手中还有一本卷轴,便开口说道:“我见这些卷轴掉在地上,还以为是重要的东西。” “谁知我无意间打开后,发现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顾锦沉默片刻,说道:“把它丢了,这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卷轴已经被转移走了。” 江岁欢一愣,手中的卷轴掉了下去。 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道:“这火是故意放的?” “嗯。”顾锦点头,“是我亲手放的。” “为什么啊?”江岁欢心疼不已,好好的一个王府说烧就烧,这得损失多少银子? 然而这些银子,对顾锦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凝视着江岁欢的眼眸。轻声说道:“阿欢,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太过匆忙,虽然布置好了计划,却始终没机会告诉你,再加上计划突然提前,我只能先斩后奏。” 江岁欢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喜怒,“你要去哪?” “凤兮国。”顾锦一边抱着江岁欢往前走,一边说道:“凤兮国的皇子先后离世,国主无比痛苦之时,突然得知他还有一个儿子在大渊。” “国主很快派人找到了这唯一的儿子,谁知道儿子却不愿离开,想要继续待在大渊,暗中搜寻大渊皇室的丑闻。” “他想要借此毁掉大渊的皇室,再培养一个任他操控的傀儡,成为大渊的皇帝。” 江岁欢听得认真,不由发问道:“这人野心这么大,他是谁啊?” 顾锦缓缓说出两个字,“徐年。” 江岁欢早就看出徐年这个人不简单,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凤兮国的皇子。 顾锦接着说道:“凤兮国的国主也认为徐年有野心,是个好苗子。” “因此,他虽然没见过徐年,却派了许多人来到大渊,听候徐年差遣。” 江岁欢“啊”了一声,“原来那些身上有凤凰印记的人,都是徐年的手下。” “嗯。”顾锦点头,“我不久前控制了徐年,把他的手下全部换了一遍。” “我本想等安排好一切后,再顶替徐年的身份前往凤兮国,可那国主却等不及了,要求徐年必须在过年前回到凤兮国。” “这样一来,留给我的时间就不多了,我必须得尽快处理好一切事物,在年前顶替徐年的身份去往凤兮国。” 江岁欢心情复杂,问道:“所以你特地制造了一场大火,让众人以为你死了?” “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我想顶替徐年的身份,北漠王就必须消失,否则迟早会露出破绽。”顾锦微微叹了口气,自责道:“阿欢,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好。” 想到江岁欢站在火中的场景,顾锦心中一阵后怕,要不是他及时出现,那木头就会砸在江岁欢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江岁欢并没有责怪顾锦,而是问道:“你为何要顶替徐年的身份?” “我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你的真实身份是凉都国的皇子,凉都国实力强盛,你回到凉都国当皇子,不是更好吗?” 顾锦微微摇头,“阿欢,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427章 我给你暖床 “凉都国实力强盛,皇室里的关系更加错综复杂,我需要先在凤兮国立稳脚跟,才能前往凉都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等我成为凉都国的王,我会亲自带兵灭了大渊。” 顾锦声音淡淡的,其中隐隐含着杀意。 江岁欢沉默片刻,搂住了顾锦的脖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顾锦苦笑,“阿欢,此行山高路远,会很累的。” “没事,我不怕累。”江岁欢坚定地看着他。 他叹道:“那小汤圆怎么办呢?” 江岁欢不说话了,小汤圆年纪尚小,没办法舟车劳顿,可把小汤圆留在京城,她又不放心。 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又过了片刻,密道的尽头出现白色亮光,珍宝阁快要到了。 江岁欢紧紧搂着顾锦,一想到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顾锦,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 顾锦同样抱得很紧,这条密道那么长,他没有让江岁欢下来走过一步路。 他看出江岁欢心中难受,安慰道:“阿欢,我很快就会回来。” 江岁欢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闷声说道:“不用安慰我,你放心地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委屈的模样,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顾锦哭笑不得,说道:“不是安慰,是真的。” “三个国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年初,其他两个国家的皇子会到另一个国家做客,明年轮到大渊了。” “所以到时候,我会以凤兮国皇子的身份出现。” 江岁欢抬起头,“那你岂不是要易容成徐年的脸?” “是,但不会一模一样。”顾锦慢条斯理地说道:“凤兮国的国主只见过徐年的画像,而画像和真实相貌本就是有出入的。” 江岁欢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那姬贵妃怎么办?” 顾锦说道:“我让人把皇后死去的消息散播出去,并且矛头指向姬贵妃,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她一定会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徐年失踪的事情。” “等她处理完皇后的事情,再把徐年的尸体放出来,告诉她凤兮国的国主找错人了,徐年并不是真正的皇子。” “这样一来,就算我以凤兮国皇子的身份来到大渊,姬贵妃也不敢说什么。” 江岁欢心中感叹,这一招太绝了,姬贵妃接二连三受了那么多打击,说不定会直接疯掉。 当然,有一招可以直接致姬贵妃于死地,那就是告诉皇上,楚逸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可江岁欢知道,顾锦不会这么做。 皇上越疼爱楚逸,就会显得越讽刺,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到最后会发现最疼爱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的。 多么大快人心啊! 亮光越来越近,顾锦终于抱着江岁欢从密道走了出来。 江岁欢扭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屋子,屋子里摆满了上千件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 “这里是珍宝阁吗?我怎么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顾锦解释道:“这里是珍宝阁的库房,每次寻到了什么稀罕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放进这里。” 说完,他拿出一把钥匙,郑重地放在江岁欢的手心里。 江岁欢问道:“这是什么钥匙?” “库房的钥匙,以后你就是这库房的主人了。”顾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她慌忙拒绝,“不行!这太贵重了!” 这库房里的随便一件宝贝都价值连城,若是不小心损坏了,她拿什么赔嘛! 顾锦见她紧张摆手的模样,温柔地握住了她的双手,俯身亲了过去。 这一吻温柔又绵长,顾锦轻声说道:“那就交给你保管。” “将来这间库房可是要交到我夫人手中的,你一定要小心保管好。” 江岁欢收起钥匙,“好,那我勉为其难帮你保管一段时间。” “谢谢阿欢。”顾锦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得走了。” 她依依不舍地问道:“必须今天走吗?” “时间紧张,耽误不得了。”顾锦的手拂过她的发丝,“阿欢,等这一切事情解决,我会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 “真的?”江岁欢歪头问道,“不管我在干什么,你都会陪着我?” “嗯,真的。”顾锦点头。 江岁欢问道:“如果我在看书呢?” “我给你磨墨。” “如果我在吃饭呢?” “我给你夹菜。” “如果我在睡觉呢?” “我……”顾锦顿了顿,一本正经道:“我给你暖床。”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才不要呢。” 看到她明媚的笑颜,顾锦心中一动,难以抑制地将她搂入怀中。 “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哪怕你觉得烦了,我也不走。” 她小声嘟囔,“有人在身边暖床,我才不会觉得烦呢。” 片刻后,她又问道:“你假死的事情,白梨和六麓他们知道吗?” 顾锦摇头,“他们几个不知道。” “怪不得他们也那么着急。”江岁欢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天黑了,你快走。” 顾锦耐心地交代道:“那边的柜子里有几身衣服,你等会儿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直接回府。” “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没去过北漠王府,甚至不知道北漠王府着火的事情,知道吗?” 江岁欢点头道:“我明白。”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闯进了北漠王府,若是被有心之人认出来,把她和顾锦的事情传播出去,她会有麻烦的。 顾锦又叮嘱了她几句,她都点头答应,恨不得顾锦说得越多越好,这样他们就可以多相处一段时间。 终于,该说的全都说完了,二人对视了片刻,江岁欢率先松开手。 “走,我等你回来。” 顾锦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发丝,“阿欢,乖乖等我。” …… 顾锦离开后,江岁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了柜子旁边。 柜子里面放着几身衣服,皆是顶好的料子,她拿出一件换上,坐着掌柜安排好的马车回去。 回到府上,她发现白梨等人全都在等她。 第428章 出来给为师解释一下 四个护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比一个狼狈,身上布满灰尘,看不清本来模样。 比他们更加狼狈的,是苍一和楚晨两人,他们身上的衣服被火烧得破破烂烂,脸也变得乌黑一片。 江岁欢怔了怔,问道:“你们进北漠王府里了?” 苍一和楚晨蹲在台阶上,尴尬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白梨一脸无奈之色,“他们想从后门进去找您,还没等进去呢,就被倒下来的大门压在底下了。” 六麓补充道:“还是我们几个跑过去,把他俩拉出来的。” 楚晨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说道:“谁能想到北漠王府的后门那么不结实,一踹就倒下来了。” 江岁欢问道:“受伤了吗?” “没有,我俩皮糙肉厚的,才没那么容易受伤呢。”楚晨咧嘴一笑,“我本来还想再进去救你,结果来了一个暗卫,说北漠王把你救走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楚晨说完,抬起头看着江岁欢的身后,“我皇叔呢?” 江岁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苍一满脸内疚之色,朝着江岁欢跪了下来,“属下没有把王爷的计划告诉您,害得您冲进了火海。” “属下自愿领罚!” 江岁欢看了一眼六麓,示意他把苍一扶起来,然后说道:“此事与你无关。” “这个计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这么做是对的。” 苍一用力点了一下头。 楚晨好奇地问道:“什么计划啊?”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苍一问道:“北漠王府的火扑灭了吗?” “回王妃,火势已经控制住,应该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被完全扑灭。”苍一低头说道。 江岁欢“嗯”了一声,朝着卧房走过去。 应该再有半个时辰,她就能听到北漠王已“死”的消息。 可她不是很想听。 “都去洗洗睡,我也要去休息了。” 楚晨看着她的背影,关心道:“小九儿,你不吃饭了?” 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不吃了。” 楚晨用手挠了挠黢黑的额头,疑惑不解地说道:“小九儿这是怎么回事?反应不太对啊。” 旁边几人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道了王爷的计划,只有楚晨不知道。 楚晨用胳膊撞了一下苍一,“你们家王爷是怎么回事?” “我们小九儿为了救他,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他倒好,都不知道送小九儿回家。” 苍一闷声说道:“等到明天早上,您就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楚晨“哦”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次日一早,楚晨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啊~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莹桃和红罗急匆匆从他面前走过去,脸色十分难看,口中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拉住莹桃,问道:“出什么事了?” 莹桃的声音有些哽咽,“北漠王府走水了,听说北漠王他……” 莹桃说不下去了,红罗叹气道:“小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该有多难受啊。” “哈?”楚晨有些发懵,“你们从哪听来的消息?” 红罗说道:“大街上人人都在传,听说北漠王府变成了废墟,皇上连夜派人过去寻,却只找到了北漠王的尸体。” 楚晨在原地呆了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抬脚往江岁欢的卧房跑去。 他用力敲门,“小九儿!醒一醒!” 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匠人纷纷扭头看。 旁边房间里的小汤圆都被吵醒了,哇哇哭了几声。 楚晨动作一顿,声音立马小了下来,“小九儿,出来给为师解释一下。” 江岁欢打开门,平静地问道:“解释什么?” “昨天你们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楚晨眯起眼睛,“我就知道不对劲,昨天你冲进北漠王府后,明明是被……”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被江岁欢拉了进去,房门应声而关。 几个匠人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继续干起活来,这间房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性,再干两天就可以收工了。 房间里,江岁欢把楚晨拽到桌边坐下,塞给他一杯茶。 楚晨把茶推到一边,撇嘴道:“我不喝茶!” “你快告诉我,你们在搞什么?我皇叔的计划又是什么?” “昨天他还去救了你,今天就没了?傻子才信!” 楚晨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还是没忍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江岁欢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顾锦好好的,没事。” “哈!我就知道!”楚晨拍桌而起,“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把顾锦的计划说了出来,楚晨听完以后,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师父,我给你说的这些事情,你绝对不能告诉别人。”江岁欢喝了口茶,严肃地说道。 楚晨把手放在嘴角,从左拉到右,“放心,为师嘴巴很严,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包括莹桃和红罗她们。”江岁欢说道。 “那当然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这种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楚晨站起来,围着桌子转了几圈。 “话说回来,我皇叔真厉害啊,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江岁欢轻声说道:“若不是被逼无奈,又何需这么做呢。” 楚晨道:“可惜了,要是我早知道这件事,就跟着皇叔一起去了,还能去凤兮国转一转。” “?”江岁欢抱着胳膊,“几个月前,你说你的朋友在江南洗盘子,你得赶过去救他。” “如今几个月过去了,你是一点不着急啊。” 楚晨干笑两声,“嘿嘿,刚开始确实着急,后来急着急着,也就习惯了。” “我在京城赚够了钱,去到江南以后,他也能跟着享福不是。” 江岁欢支着下巴,“师父,我想问很久了,你这个朋友到底是谁啊?” 楚晨眨巴着眼睛,“我去江南游玩时结交的,你不认识。” “哦。”江岁欢站起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出去了。” “别急嘛。”楚晨扭扭捏捏不想走,“小九儿,我再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物啊?”楚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来要送你什么。” 江岁欢轻笑一声,“你觉得我需要什么,便送我什么。” “你需要什么……”楚晨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他表现得很兴奋,兴冲冲往外走,江岁欢叫住他,“师父,不要表现得这么开心。” “哦对,差点忘了。”他收起笑容,挤出两滴眼泪走了出去。 这几日,百姓们茶余饭后,个个都在讨论北漠王府走水这件事。 “北漠王如此年少有为,却因为一场大火就没了,真是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北漠王性格冷酷,手段狠厉,让那么多人闻风丧胆,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是他应得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北漠王虽然性情冷淡,但对百姓还是不错的。” “……” 月芳楼的一张桌子上,几个人激动地讨论北漠王的事情,差点因此打了起来。 一个人从旁边路过,随口说道:“北漠王这事说到底,也是一场天灾,没什么可讨论的。” “要我说啊,皇后娘娘的事情才值得讨论呢。” 坐在桌边的男子问道:“皇后娘娘的事情,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就是啊,她用恶毒的招数,害得妃子们无法怀孕,如今被关在冷宫里,这事情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路人嗤笑一声,“你们还不知道吗?皇后娘娘做的事情被发现后,根本没有被关进冷宫。” “那她被关在哪里了?” “地牢!”路人压低声音,“有一天晚上姬贵妃前去看她,结果她当着姬贵妃的面自尽了!” 桌边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皇后娘娘死了?” “那可不,早就死了。”路人耸了耸肩,“还有锦萱公主,也死了。” “皇室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只好编了一个借口,就说皇后娘娘和锦萱公主被关进了冷宫。” 桌边的人问道:“不可能,皇后娘娘罪不至死,怎么可能自尽呢?” 路人说道:“我也觉得不像是自尽,可皇后娘娘的确死了,听说是姬贵妃亲眼看见的呢。”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路人离开后,桌上的几人激动地讨论起来,很快就把北漠王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短短两天时间,姬贵妃害死皇后娘娘和锦萱公主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卧龙殿中,姬贵妃趴在皇上怀中,小声啜泣着,“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最近的事情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楚诀和楚秋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北漠王府又走水了,他派了几百个锦衣卫过去救火,却只找到顾锦被烧成焦炭的尸体。 这让他很不满意,他想要一边利用顾锦,一边折磨顾锦,顾锦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可顾锦就这么死了,他心中抓心挠肝的难受。 还没等他彻底接受这件事,皇后的死讯又不知为何传了出去。 百姓们认为是姬贵妃杀死了皇后娘娘,因此议论纷纷。 不管皇后娘娘犯了什么罪,都不应该由妃子处置,更何况皇上还帮助妃子隐瞒天下人,实在是不合规矩。 在这场风波中,受到波及的不只有姬贵妃,还有皇上。 姬贵妃哭得越发委屈,“陛下,您是最了解臣妾的人,臣妾连一只苍蝇都舍不得杀,怎么可能杀了皇后呢?” 皇上头疼地捏着鼻梁,他并不在乎皇后是不是被姬贵妃所杀,他只在乎百姓的舆论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他有些不耐地说道:“朕相信你,可那些百姓不相信,有什么用?” 姬贵妃的神情我见犹怜,轻声说道:“您是一国之君,您站出来说一声,百姓们一定会相信的。” “那么你告诉朕,朕该如何解释,隐瞒皇后死讯这件事?”皇上反问道。 姬贵妃翕动了几下嘴唇,不说话了。 皇上推开她,疲惫地说道:“你先回去,朕累了。” 姬贵妃瞳孔微闪,这是皇上第一次推开她,说明皇上开始对她不耐烦了。 她不敢多说什么,欠了欠身离开了。 回到寝宫中,阿香迎了上来,担忧道:“娘娘,徐大人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姬贵妃正在气头上,闻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徐年事务繁忙,几日不出现又怎么了?” “本宫还没说什么,你倒担心起来了。”姬贵妃冷笑一声,“怎么,要不本宫给徐年说一声,让他纳你为妾?” 阿香脸上血色尽失,连忙跪了下来,“阿香说错了话,求娘娘息怒。” 说完,阿香用手给自己掌嘴,白皙的皮肤很快就红了一片。 姬贵妃从她身边走过,坐在贵妃椅上说道:“别在这里耽误本宫时间了,你速速去找宰相一趟,让他帮本宫查一查。” “本宫要知道,究竟是谁把皇后死了的事情传出去的!” “是。”阿香头也不敢抬,低着头退了出去。 姬贵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马上就能成为皇后了,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她的名声! 关于皇后之死的传闻愈演愈烈,皇室始终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按理来说,皇后死后的第一年,百姓家门口不可以挂红灯笼。 可为了表达不满,百姓们在京城挂上了越来越多的红灯笼,甚至在北漠王府的废墟上,也摆满了红灯笼。 江岁欢听说此事,心里很是开心,毕竟顾锦活得好好的,放红灯笼再好不过。 莹桃却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群人真是过分,既然对皇室不满,为何不在皇室周围挂满白灯笼?反而在北漠王府挂那么多红灯笼,这算是怎么回事?” 自从北漠王出事以后,莹桃在江岁欢面前说话十分小心,不敢提到北漠王,生怕江岁欢伤心。 可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江岁欢却淡淡地说道:“红灯笼挺好的,好看。” 莹桃不解,“可是北漠王……” 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闭上了嘴巴,“奴婢给您倒杯茶。” 第429章 你真是遇见贵人了 “不喝了,我出去走一走。”江岁欢放下手中的茶杯,朝外走去。 她走到屋檐下,抬头往上看。 今日阳光正好,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白云,风也轻轻的。 院墙外头有一棵柳树,树上的枝条被风吹拂着微微晃动,有两根枝条搭在墙头,上面冒出了细小的嫩芽。 “春天快来了啊。”江岁欢轻轻吁了一口气,“时间过得真快。” 经过了两天时间,她想开了许多。 现在的分离,是为了以后能和顾锦更好的在一起,不是么? 微风拂面,她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当下的一切。 “小姐?你在干什么?” 身旁传来铁柱的声音,江岁欢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无事,今日天气好,我在这里站一会儿。” 她扭头看向铁柱,“怎么了?” 铁柱憨笑两声,“我们全部完工了,请您验收。” 几个匠人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每日天不亮就来,天黑了才走,江岁欢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这会儿说完工了,倒觉得有些突然。 “好,去看看。” 江岁欢跟着铁柱走过去,经过匠人们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劳作,原本的废墟变成了一间崭新的房屋。 这间房子是江岁欢亲自设计的,添加了许多巧妙的设计。 令她感到惊喜的是,她没怎么和匠人们沟通过,可匠人却能理解她的想法。 眼前的这间房屋,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她绕着房屋走了一圈,又进去看了看,里面还是空的,既宽敞又明亮。 不管是屋外还是屋内,都盖得很漂亮,细节处理得非常好。 “很好。”江岁欢非常满意,说道:“是我想要的屋子,我很喜欢。” 听到这样的夸奖,匠人们害羞地笑了笑,眼神里满满的喜悦。 铁柱拍了一下铁牛的后背,哈哈大笑道:“这可要多亏铁牛了,您那图纸上许多细节,我们几个都理解不了,铁牛一看就懂。” “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啊,哈哈!” 铁牛脸色通红,用手语比划着什么。 铁柱边看边点头,然后对江岁欢解释道:“他觉得您的想法很有新意,虽然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房子,但是只看一眼,就能理解您想表达的意思。” 江岁欢笑道:“谢谢。” 她拿出钱袋,把工钱交给铁柱,又给每个匠人发了一个红包,“明日就是春节了,各位拿着钱回去,过个好年!” 匠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握着手中的红包拱手说道:“小姐新年好啊!” “新年好!” 匠人们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铁牛对着江岁欢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往门口走。 铁柱指着他的背影,对江岁欢说道:“每次做完工,他都是最着急回去的,别看他不会说话,心底善良得很,特别惦记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您给他发的红包,他肯定都拿去给家人买东西。” 江岁欢的心中有些触动,抬手叫住铁牛,“铁牛,你等一下。” 铁牛虽然不会说话,但听觉很灵敏,他不解地转过身,脸上的笑意还没消失。 江岁欢招手道:“你来一下,我给你看看嗓子。” 铁牛愣在原地。 “哎呦喂,你愣着做什么?”铁柱急得跺了跺脚,“你真是遇见贵人了,还不赶紧过来!” 铁牛这才反应过来,大步走到江岁欢面前,飞快地比划着手语。 一旁的铁柱眼花缭乱,着急地翻译道:“他小时候得了热病,烧坏了嗓子,后来看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治不好了。” 江岁欢道:“如果是天生的,确实不好治,可你是生病烧坏了嗓子,应该是可以治好的。” “先张大嘴巴让我看看。” 铁牛听话地张大嘴巴,江岁欢看了看他的嗓子,心里有了数。 他声带伤得厉害,好在没有完全毁损,还是可以痊愈的。 “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江岁欢问道。 铁牛用手语说道:我小时候生病,一说话就嗓子疼,时间一久,我不会说话了。 “原来如此。”江岁欢曾经见过这样的病人,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她示意铁牛等一会儿,转身走到了药房。 春桃正在药房里整理药材,看见她以后,春桃笑眯眯地说道:“师父,你来啦。” “嗯,我来给铁牛抓点药。” “那个小哑巴?”春桃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他生病了吗?” 江岁欢打开一个个小抽屉,从里面抓出药材配在一起,“没,我给他抓点药,治一治他的哑病。” “哑病也能治?”春桃十分惊讶。 “他是小时候生病烧坏了嗓子,所以能治。”江岁欢耐心地解释着,把如何分辨和治疗各种哑病的办法说了出来。 春桃认真地听着,手中的毛笔奋笔疾书,在纸上做着笔记。 江岁欢配完药,春桃伸长脖子看过去,边说边记了下来,“麦冬,胖大海,甘草……” 等春桃全部记下来,江岁欢才把药材包了起来,拿出去递给铁牛。 “这些药可以吃十天,每天煮一副,分三回喝下去,喝完以后再来这里拿。” “最少得喝三个疗程,才会有效果。” 铁牛紧紧抱着药包,激动得连手语都忘记比划了,开口“啊啊”了两声。 即使听不懂,众人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江岁欢笑道:“不用谢我,快回家。” 他高兴地点点头,和铁柱等人离开了。 于吉出去一趟,把打好的家具全都用牛车拉回来,和八方等人一起搬进刚盖好的房屋里。 除了桌椅板凳和一些装饰品之外,还有一张三米长,两米宽的雕花木床。 这木床是樱桃木雕刻而成,床边的花纹精致复杂,四个角的柱子上,还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楚晨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抱着木床不愿意撒手。 江岁欢使劲拽着楚晨的胳膊,“师父,你先松手,让他们把床搬进去。” 第430章 它归你,份子钱归我 “不行啊为师舍不得!”楚晨双手抱着床腿,“为师和这张床一定有着前世的缘分,所以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它深深吸引了。” “……”江岁欢松开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师父,既然你这么喜欢它,我不介意给你们两个举行一场婚事。” “它归你,份子钱归我,如何?” 楚晨摇头道:“不行,喜欢是一码事,成亲又是另一回事。” “那你还不赶紧松手?”江岁欢挑了挑眉。 楚晨果断松开手,“好了,把它搬进去。”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师父,被大火烧毁前的房间,是你住的。” “如今这房间还给你住,直到你离开京城为止。” 楚晨瞪圆了眼睛,“这可是新房,你不住吗?” “以后再说,我很满意现在住的房间。” “谢谢小九儿!”楚晨开心跳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把东西收拾成一堆,扛进了新房间里。 于吉不知所措地走了出来,“小姐,房间还没收拾好呢,楚公子就住进去了,死活不愿意走。” “没事,让他自己收拾。”江岁欢摆了摆手,吩咐道:“于吉,你去买点春联回来,贴在大门上。” “再多买点福字,还有烟花爆竹之类的。” “好嘞。”于吉赶着马车出去了。 莹桃和红罗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小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她对北漠王的事情闭口不提,拼命忍住内心的悲伤,就是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 为了不辜负小姐的一番苦心,二人脸上挤出夸张的笑容,走到了她的身边。 莹桃说道:“小姐,我们去剪些窗花?” 红罗附和道:“是啊小姐,我剪的窗花可好看了。” “好啊。”江岁欢答应下来,跟着二人回到屋里。 容月阁过年休息,她现在是个闲人,找点事做也好。 虽然她没有剪过窗花,可她双手灵巧,看一眼就会了。 很快,一张张精美的红色窗花就出现了。 “走,我们去贴窗花。” 江岁欢刚走出去,于吉就回来了,怀里抱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于是乎,府里的人分成三拨,一拨人贴窗花,一拨人贴春联,还有一拨人贴福字。 一时间府中十分热闹,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在这样的日子里,众人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在脑后,打算欢欢喜喜过个大年。 这就是春节带给百姓们的意义。 除旧,迎新。 送走过去一年所有不好的事情,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期盼,坚定地相信,新的一年会越来越好。 因为是新的开始。 到了傍晚,厨房里传出来阵阵饭香,把人的馋虫都勾了起来。 张云掀起厨房的帘子,喊道:“年夜饭做好了,快来端菜!” “好嘞!” 红罗和莹桃贴完手里的窗花,洗了洗手,朝着厨房跑了过去。 江岁欢手里拿着最后一张窗花,却没有贴在窗户上,而是小心地收了起来。 若是明年能跟顾锦一起过年,她要和顾锦一起贴这张窗花。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府上灯火通明,处处都贴了福字,就连门口的柳树上都贴了一张。 透过窗户上精美的窗花,可以看到众人坐在一张大圆桌旁边,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江岁欢举起手中的酒杯,微微笑道:“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大家都辛苦了。” “愿我们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幸福安康!干杯!” 其他人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兴地说道:“干杯!” 小汤圆躺在摇篮里,看见众人的动作后,他有模有样地握住拨浪鼓,缓缓举了起来。 众人被小汤圆逗得哈哈大笑,江岁欢拿着酒杯,和小汤圆手中的拨浪鼓轻轻碰了一下。 “小汤圆要顺顺利利长大,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呦。” 她轻声说出自己的祝愿,小汤圆“咯咯”笑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拨浪鼓。 接着,江岁欢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今天是大年三十,等会儿吃完饭以后,你们想守岁的就守岁,不想守岁的去睡觉。” “明日给你们放一天假,你们想去干什么都行。” 莹桃和红罗立马说道:“我们哪也不去,就想待在小姐身边。” 四个护卫不必多说,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江岁欢的安全,就算有假期也不愿意休息。 于吉和张云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姐,我们想回老家一趟。” 江岁欢问道:“你们老家在哪里?” “不远,就在京城附近的镇子上。”于吉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了,今年想回去看看。” “好,你们赶着马车回去,我给你们多放两天假。”江岁欢说道。 于吉和张云连声道谢,“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没事,吃饭。”江岁欢率先夹起一块糖醋鲤鱼,称赞道:“味道不错。” 众人纷纷动起筷子,一大桌子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家常。 都是一些无聊的小事,却能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红罗说:“喜之昨天把头钻进花瓶里出不来,废了我好一番功夫才把它拔出来,它头都变圆了。” 于吉说:“脏脏包前几天吃多了,一直打嗝,我给它喂了点药,倒是不打嗝了,改成放屁了。” …… 听着这些话,江岁欢忽然有种在家里吃年夜饭的感觉,心中觉得十分温馨。 这顿饭吃了一个半时辰,直到众人都吃不动了,捂着圆鼓鼓的肚子靠在椅背上,舒服的直叹气。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帕子轻轻擦着嘴角,“我要回房间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明天可以多睡会儿,不必早起。” 她刚站起来,却被楚晨拽住袖子。 楚晨神神秘秘地说道:“小九儿,为师有一个好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晨拉着江岁欢走到书房,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幅画卷,“这是为师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你拿着。” “这可是为师花了大价钱,请了京城最好的画师画的,你一定很喜欢!” 江岁欢道:“可今日不是我的生辰。” “没事,为师提前送你了。”楚晨满脸期待,“为师已经等不及想看到你脸上惊喜的表情了。” “好。”江岁欢缓缓打开手中的画卷,当看到画像上的人后,她石化了。 第431章 又不是没穿裤子 画像上的人挺鼻薄唇、眉清目朗,俊俏得不似凡人,江岁欢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顾锦。 至于她为什么石化,则是因为画像上的顾锦,没穿衣服。 说得再严谨一些,画像上只有顾锦的上半身,宽肩窄腰,皮肤苍白,肌肉匀称标志。 江岁欢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凭良心讲,这的确是一幅好画,线条流畅,纹理细腻,能看得出来是出自高人之手。 楚晨得意扬扬地说道:“我特地让画师这么画的,身材可能略微夸张了些,不过画像么,自然就是要夸张一些的。” 江岁欢抿了抿唇,轻声说了一句,“没有夸张。” 顾锦的身材,比画像上的还要好。 楚晨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江岁欢咳嗽一声,说道:“这一幅画像我很喜欢。” 她顿了顿,又问:“师父,画师叫什么名字?” “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画师,叫麟渊,他曾经见过我皇叔,所以能画得这么逼真。”楚晨摇头感慨道,“你都不知道,找他画一幅画,竟然要千金!” “早知道画画这么赚钱,我当年就不学古武了,直接去学画画,这会儿肯定是个大画家了。” 江岁欢收起画像,缓缓说道:“师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不管学什么,只要学到顶尖,你就不会差钱。” “可是……”她拍了拍楚晨的胳膊,“师父,不是我打击你,你那画画的技术,就算去街上给人画肖像,都得倒贴钱。” “你还是老老实实习武。” 楚晨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问道:“你问画师的名字干什么?” 江岁欢道:“师父,我很感谢你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想把它挂在书房里。” “可画上的顾锦没有穿衣服,不适合挂在书房。”她轻咳一声,说道:“所以我想找到画师,让他把衣服画上。” 楚晨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的,只是不穿上衣而已,又不是没穿裤子。” “你要是真不好意思,把画挂在床头,每天要是想他了,就看看画像,多好呀。” 江岁欢被说服了,“好。” 其实是她也很喜欢这幅画像,又清冷又欲,很绝。 她把画像拿到卧房,挂在了床头。 画像栩栩如生,像是顾锦真的陪在她身边,她裹紧被子,微笑着进入了睡乡。 窗外爆竹声此起彼伏,天空中炸开彩色烟火,绚烂多彩。 在这喜庆热闹的氛围中,于吉和张云回屋收拾东西,奶娘抱睡着的小汤圆去睡觉。 而莹桃和红罗手拉手,来到院子里放烟花,她们手中拿着一根香,点燃烟花的引线后,便捂着耳朵跑到一旁。 喜之兴奋地跳来跳去,看见烟花上面的引线冒着火花,还以为是好玩的,咬起烟花朝她们跑去。 她们尖叫一声,莹桃抱住喜之,红罗把喜之口中的烟花夺出来,迅速放在地上后,拉着莹桃和喜之转身就跑。 只听“咻”的一声,一道蓝光升到空中,在天空中“砰”地炸开,变成了一朵蓝色的牡丹花。 莹桃和红罗兴奋地鼓掌,惊叹道:“真好看。” 美丽的烟花化成无数颗蓝色的星星,缓缓落下来,又慢慢消失。 四个护卫坐在屋顶上,每人手中拿着一杯茶,看着京城上空的烟花。 六麓举起手中的茶杯,道:“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能坐在一起看烟花。” 从当上暗卫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深知自己的使命,危险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无法逃避,只能应对。 所以这样的祝福,对他们几人来说非常受用。 其他三人举起手中的茶杯,笑道:“借你吉言。” 不远处的屋顶上,布谷孤零零地站着,他看着白梨脸上的笑容,冷峻的面容不自觉柔和下来。 烟花在他头顶上空炸开,显得他的身影更加寂寥。 他深深看了一眼白梨,转身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春节一大早,府里的众人接连起床了,虽说江岁欢让他们睡个懒觉,但他们习惯了早起,想睡也睡不着了。 于吉和张云同众人告别,赶着马车回了老家。 张云连夜准备好了饺子皮和饺子馅,莹桃和红罗一醒来,就到厨房包饺子去了。 江岁欢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她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顾锦的画像。 “……” 她有些失笑,看来画像太逼真也不行,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顾锦。 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江岁欢渐渐清醒过来。 莹桃敲门道:“小姐,起床吃饺子啦。” “来了。” 江岁欢穿上衣服走出去,奶娘抱着小汤圆在门口站着,对她说道:“小姐,新年好呀。” “新年好。”江岁欢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把小汤圆抱了过来。 小汤圆穿着一身厚红袄,脖子上挂着长命锁,胖乎乎的像是年画娃娃,喜庆又富贵。 江岁欢抱着小汤圆来到饭堂,刚坐下来,楚晨乐呵呵地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两个大红包。 楚晨走到江岁欢面前,给了她和小汤圆一人一个红包,“小九儿,这是为师给你的压岁钱,快收好。” 江岁欢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收下红包,“谢谢师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这样的祝福刚好说到楚晨的心坎儿里,他满意地点点头,坐在江岁欢的身边。 江岁欢看向怀里的小汤圆,小汤圆手中紧紧攥着红包,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想显得矜持,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扬。 “把红包给娘亲,娘亲帮你保管,好不好?”江岁欢笑着逗他。 第432章 你看上他啦? 小汤圆听不懂话,看着江岁欢伸出的手,眉头微微皱起来,犹豫了一会儿,他把红包往前送了送。 江岁欢哈哈一笑,把红包收了起来,“放心,为娘先给你保管着,不会乱动的。” …… 京城的百姓欢欢喜喜过着年,关于皇后和锦萱公主之死的风波也淡了下来。 皇上和姬贵妃本以为这件事平息了,谁知几天后,这场风波再次卷土重来,并且愈演愈烈。 百姓们非常不满,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被贵妃所害死本就是无法原谅的事情,皇上还帮忙瞒着,这算是怎么回事? 京城有许多人都是三妻四妾,现在皇上开了一个头,将来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宠妾灭妻。 时间一久,天下必将大乱。 也有少部分人表示支持,认为皇后做错了事,本就该杀。 可这些人大多是庶子,因此没什么话语权,没有人在乎他们说的话。 这几日,江岁欢过得十分清闲,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陪小汤圆玩。 对于京城的这场风波,她表示非常支持。 她巴不得百姓们对皇上的意见越来越大,皇上越糟心,她就越开心。 所以说,她这个年过得十分开心。 容月阁关门几天后,京城里许多夫人小姐坐不住了,专门打听了江岁欢的住址,差人过来询问何时开门。 被问的次数多了,江岁欢有些受不住,决定明日就开门营业。 可问题来了,于吉带着张云回老家过年,并且是赶着马车走的。 没了马车,做什么都不方便。 江岁欢不禁有些担心,这都几天了,二人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正当她准备派人去寻的时候,莹桃跑进了房间,说道:“小姐,于吉叔和张云婶回来了。” 她点头道:“回来就好,让他们先去收拾东西。” 莹桃却不动,说道:“他们还带了一个人。” “谁啊?” “好像是他们的儿子。” 江岁欢想起来了,她把于吉和张云买下来的时候,他们说过有个儿子,但是喜欢赌钱,因此他们跟儿子已经断绝了关系。 怎么回了趟老家,还把断绝关系的儿子带来了? 江岁欢走了出去,看见于吉和张云的身后,真的跟着一个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穿着一身青衫,气质温文尔雅。 他很有礼貌地行礼,“小生见过江小姐。” 江岁欢第一反应,就是莹桃认错人了,这男子看上去不像是个赌徒,倒像是个书生。 张云小声说道:“小姐,他是我们的儿子,于贾光。” 居然真是他们的儿子。 江岁欢挑眉道:“要不你们来解释一下?” 于吉开口说道:“小姐,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和贾光断绝了关系,但是这次回老家,我们发现贾光不仅戒赌了,还准备参加科举考取功名。” “看到他如此进取,我们都很意外,观察了几天后,我们决定带他进京,给他找个地方安心备考。” 江岁欢打断于吉的话,问道:“你们想让他住在这里?” 于吉连忙说道:“不不不,这里是小姐的家,我们当下人的,怎能自作主张让人住进来?” “我租了一间瓦房,把马车送回来以后,再把贾光送过去。” 江岁欢上下打量了于贾光一眼,没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屋了。 于贾光看着江岁欢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于吉把马赶进马厩的时候,张云走进房间,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于贾光,“考功名那么累,你把这钱拿着,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于贾光惊讶地问道:“这么多?娘,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小姐给的,我们没有用处花,正好你来了,快点收好。” 于贾光盯着银票看了看,严肃地说道:“娘,这是你和爹的养老钱,我不能要。” 张云吃惊的同时还有些感动,若是从前的于贾光,早就把银票夺走了。 她把银票往于贾光手里塞,“儿子,你就拿着,我跟你爹用不了这么多。” 二人推脱了一番,于贾光死活不要,“娘,我真的不能收!” “这几个月我明白了许多道理,你们挣钱不易,将来等我考取了功名,就接你们回家,我给你们养老!” 张云感动地流下眼泪。 于吉从后院走回来,刚好听见这番话,感慨道:“孩子长大了。” 莹桃热心地给张云一条帕子,“张婶,别哭了,这是好事。” 于贾光看向莹桃,“这位是莹桃姑娘。” “你知道我?”莹桃眨了眨眼。 “听爹娘说过,他们说你聪明善良,贤惠能干,我起初还不相信,世上若是真有这样的女子,一定是所有男子都想娶回家的。” 于贾光温柔地看着她,“今日一见,便彻底信了。” 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几人离开的时候,莹桃跟在后面去关门。 于贾光彬彬有礼地说道:“莹桃姑娘莫要脏了这纤纤玉手,让我来就行。” 说罢,他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关上了大门。 看着眼前合上的木门,莹桃的脸渐渐红了。 红罗凑了过来,好奇道:“你看上他啦?” “瞎说什么呢!”莹桃轻轻推开她,红着脸跑开了。 下午,江岁欢在书房看书,莹桃和红罗在旁边伺候着。 “有些渴了,给我倒杯茶。”江岁欢头也不抬地说道。 莹桃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拿起茶壶,倒茶的时候又走神了,茶溢出来都不知道。 茶水缓缓浸湿了书皮,江岁欢连忙把书拿了起来,“莹桃!” 莹桃这才回过神,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慌慌张张地放下茶壶,用袖子擦去桌上的水。 “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江岁欢用帕子擦拭书皮,疑惑地看向莹桃,“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红罗笑嘻嘻地说道:“春天快来了,莹桃的桃花也快开了。” 莹桃红着脸拍了她一下,“你又瞎说。” 江岁欢看着莹桃娇俏的模样,心道莹桃应该是真的有情况,要不然怎么会害羞呢? “那人是谁?”江岁欢笑着问道。 莹桃红着脸不愿意说。 红罗道:“你若是不说,我可帮你说了?” 莹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默认了。 “她喜欢的人呀,是于吉叔和张云婶的儿子,于贾光。”红罗捂着嘴笑,“原来她喜欢书生呢。” “于贾光?”江岁欢沉下脸,“他不行。” 第433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莹桃愣了愣,原本的羞涩变成了疑惑不解。 红罗嘴唇微张,看了看莹桃,又看向江岁欢,好奇道:“为什么于贾光不行啊?” 江岁欢将书皮上的水渍擦干,把书平摊在桌子上,平静地说道:“因为他从前是个赌徒。” “可是他现在已经变好了呀,小姐您也看到了,他现在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呢。” 红罗双手扶着桌子,踮起脚尖道:“当时您进屋以后,他还说等考上了功名,就接于吉叔和张云婶回去养老,多孝顺啊。” 这是莹桃第一次动心,红罗不想让她失望,绞尽脑汁地夸赞于贾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浪子回头,十年不晚?” “……”江岁欢纠正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红罗用力点头,“对对!于贾光从前是个赌徒,如今改邪归正,多好呀。” “而且我觉得呀,于贾光对莹桃也有意呢。” 书上的文字生动有趣,可江岁欢却彻底看不进去了,她合上书本,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红罗嘿嘿一笑,把于贾光对莹桃说过的话都讲了出来。 莹桃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江岁欢听完,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太油了…” 那些话只能骗骗莹桃和红罗这两个年纪不大、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而她听了这些话,只会觉得油腻。 红罗不明白,“小姐,什么油啊?” “油嘴滑舌的油。”江岁欢轻哼一声,道:“他若真是一个准备考取功名的书生,且不说学富五车,也应该出口成章才对,怎能说出这么油腻的话来?” 红罗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可他看起来挺真诚的。” “呵。”江岁欢不以为然地说道:“会演罢了。” “哪有男子第一次看见女子,就夸其贤惠能干,是所有男子都想娶回家的女子?”江岁欢食指微弯敲了敲桌子,“一来这话太过轻浮,二来说明他心眼子颇多。” “若是将来他真的娶了莹桃,贤惠能干这四个字就会一直绑在莹桃身上。” 红罗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这一层,听完小姐的这些话,只觉得细思极恐。 江岁欢看向莹桃,“关于我说的这些,你怎么想?” 莹桃迷茫地看着她,嘴唇颤动几下说不出话。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莹桃这丫头第一次动心,还以为遇见良人,正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中。 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 不过还好,只是一见钟情,还没有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来。 江岁欢接着说道:“我不信任于贾光,主要是因为他曾经是个赌徒,甚至偷过东西,为了赌钱和爹娘断绝了关系。” “赌瘾最为难戒,这才几个月啊,他就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莹桃终于开口,低声说道:“小姐,我晓得了。” “我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谁也不嫁。” 江岁欢看她如此听话,一时有些语塞,感觉自己像是在棒打鸳鸯。 “莹桃,你是我从侯府带出来的,当时走得急,你的卖身契没要出来。” “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可以直接离开,我不拦你。” 莹桃慌里慌张地跪在地上,脸色变得煞白,声音带上了哭腔,“小姐,我错了,我起初只是觉得他彬彬有礼,对他有好感罢了。” “我不会再想他了,求求小姐不要赶我走!” 江岁欢把莹桃扶起来,说道:“我没有赶你走,只是担心你识人不清。” “若是你嫁给良人,我亲自给你操办婚事。” 莹桃哭着点头,“小姐,我知道了。” 江岁欢捏了捏鼻梁,道:“你们先出去,等于吉和张云回来,让他们来找我。” “是。”两个小丫鬟欠了欠身,出去了。 江岁欢接着看书,等到天色渐暗时,门外响起于吉的声音,“小姐,我们回来了。” “进来。”江岁欢说道。 房门被慢慢推开,于吉和张云走了进来。 二人显得有些局促,站在桌边问道:“小姐,您找我们有什么事?” 江岁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坐下来说。” 于吉毕竟是个管家,一眼就看出江岁欢心情不太好,充满歉意地说道:“小姐,实在是对不住,我们这次回去那么久,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我能理解。”江岁欢云淡风轻地说道:“毕竟你们那么久没有回家了,想在家里多待几天,也是正常的。” “不过……”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把儿子带回京城?” 于吉和张云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小姐,不瞒您说,贾光之前赌钱成瘾,伤透了我们的心,所以我们一气之下跟他断绝关系。” 于吉坐在椅子上,苦笑一声道:“虽说断绝了关系,可他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每次想到他,我们两个就心如刀割。” “这次回到老家,我们发现他已经脱胎换骨,和从前判若两人,我们观察了几天后,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江岁欢问道:“所以你们把他带到京城,让他参加科举?” “是的。”张云点了点头,“我们不奢求他能够考取功名,只希望他成为一个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让他住在老家不是更好么?毕竟京城好玩的太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玩物丧志。”江岁欢的话一针见血。 张云叹了口气,“我们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老家的房子太破了。” “而且贾光说了,他的好友都在京城,他若是住在京城,可以和好友一起温习功课。” 江岁欢沉声说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但是我建议你们多看着他点,别让他惹出什么祸事来。” 第434章 月上柳梢头 于吉和张云连连点头,“我们明白的。” “若是他再敢惹祸,我亲自扭送他去官府。”于吉信誓旦旦地说道。 “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出去。”江岁欢站起来,“我得去吃晚饭了。” 张云扁起袖子,“小姐,您想吃什么?我去做。” “等明日,红罗应该做好饭了。”江岁欢往门外走,漫不经心地说道:“她的手艺也挺好的。” …… 一宿过去,江岁欢早早地起床洗漱,今日容月阁开门营业,得早点过去。 她坐着马车出门,却听到马车外传来于贾光的声音,“爹!” 于吉停下马车,大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去好友家中路过这里,特地买了点吃的捎给你。”于贾光把东西塞到于吉怀里,问道:“爹,你这么早要去哪里?” “我送小姐去铺子里。”于吉答道。 于贾光点了点头,指着于吉怀里的东西说道:“爹,我买了好几种点心,你尝一些,给小姐也尝一尝。” “这是好友推荐给我的,听说很好吃,我天不亮就起来排队,排了半个时辰呢。” 马车里传来江岁欢不耐的声音,“于叔,什么时候走?” “马上!”于吉连忙吆喝了一声,把怀里的点心送进马车里,“小姐,您还没吃早膳,先吃一些点心垫垫。” 于贾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拱手道:“小姐,爹,我先走了。” 于吉“哎”了一声,“走,好好温习功课。” 尽管马车里的江岁欢看不见,于贾光还是冲着马车鞠了一躬,转身往前走去。 六麓透过帘子的缝隙,把于贾光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努了努嘴,小声说道:“明知道小姐看不见,还专门鞠了一躬,这是做戏给谁看呢?” 白梨冷哼一声,“可不是么,不就是送个点心,还强调自己排了多久的队,假惺惺的。” 江岁欢把点心分给他们,“我没胃口,你们吃。” 六麓打开点心外面的油纸,拿出一块桃花酥来,“不吃白不吃,我先来吃一块。” 他一口咬下去,却发现桃花酥的中间,藏着一个小小的纸卷。 “这什么玩意儿?”他把纸卷打开,看见上面写着两行小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六麓惊叹道:“这哪家的点心,居然在桃花酥里面塞情诗。” 白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店家有什么关系,很明显是于贾光塞进去,给王妃看的!” “哈?”六麓有些疑惑,“这是他拿给于叔吃的,他就不怕于叔吃到这张字条?” “于叔不喜欢吃甜食。”白梨说道,“他一开始就是给王妃买的。” 六麓的五官拧成一团,道:“于贾光疯了,竟然敢惦记王妃?” 他埋头掰开其他点心,“我得看看其他点心里还有没有。” 把所有点心都掰开以后,六麓又找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白梨厌恶道:“竟然还想约王妃出去,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还说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家门口就是柳树,于贾光这是想约王妃于黄昏时在柳树下见面呢。” 江岁欢闭眼小憩,说道:“别管他。” 过年几天没有开门,今日的容月阁简直爆满,江岁欢在二楼给客人做保养,四个护卫在一楼卖护肤品,就这样都有些忙不过来。 中午的时候,江岁欢坐在一楼休息,看见张若若在门口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好意思。 “若若。” 江岁欢出声叫她,她这才走了进来,自责地说道:“岁欢,对不起啊。” “为什么道歉?” “你把我从乱葬岗救了回来,可你冲进火海的时候,我不但没有跟你一起,反而回家了。” 张若若深深叹气,“我从小就想当女侠,可这件事儿,我做得委实不地道!” 江岁欢挺起腰,问道:“这件事,你都给谁说了?” “谁也没说,连我爹娘都不知道。”张若若嘟哝了一句,“若是他们知道了,一定又会关我禁闭的。” 江岁欢看着她的眼睛,“若若,你那天看错了,冲进火海的人不是我。” “啊?”她挠了挠头,不解道:“可那天我……” “若若,你看错了。”江岁欢打断她的话,“那天从乱葬岗回来后,我哪也没去,直接回家了。” 说罢,江岁欢对着张若若眨了眨眼睛。 张若若顿时明白了什么,“对对对,是我记错了。” 江岁欢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来了,下午帮我招呼一下如何?” “客人太多了,有些忙不过来。” 张若若用力点头,“当然可以了!” 为了感谢张若若的帮忙,江岁欢趁着店里中午没人的时候,给她做了一次保养。 做好以后,张若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本正经地握住江岁欢的手,“岁欢,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神!” “不了不了。”江岁欢收回手,“当人挺好的。” 下午多了一个人帮忙,护肤品很快卖得一干二净。 无所事事的张若若和四个护卫在楼梯口唠嗑,江岁欢一直待在二楼,等到黄昏才下来。 她伸了个懒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明日再来。” 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府,张若若也坐在马车里,说道:“岁欢,我已经想好要送你什么生辰礼物了。” 听到这话,江岁欢一下子想起来楚晨送的画像,轻咳一声问道:“你要送我什么?” 为了稳妥一点,她还是提前问清楚比较好。 张若若嘿嘿一笑,“先不告诉你,到时候再给你一个惊喜。” “……”江岁欢无奈摇头,但愿不是惊吓。 随着马车离家越来越近,六麓问道:“你们说,于贾光不会真的在柳树下等着?” 白梨说道:“那就让他等着呗,反正主子不会见他。” 张若若好奇问道:“于贾光是谁?” “是于叔的儿子,为人轻浮,不像好人。”六麓把于贾光做过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若若一阵恶寒,“这人真讨厌。” 很快,马车到了家门口。 柳树下有一个人影,正在焦急地踱步。 白梨啧啧两声,“他果然在等。” 第435章 左拥右抱岂不美哉? 与此同时,于贾光也看见了马车。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体故意挺得笔直,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眼巴巴的眼神出卖了他。 于吉没有看见他,走下马车去敲门。 白梨转了转眼睛,掀起帘子问道:“喂,你在这儿干嘛呢。” 于贾光谦和地笑道:“我正好路过这里,见月亮刚刚升起,便停下来看会儿月亮。” 他认为自己表现得很好,不卑不亢,找的理由也很合适。 谁知白梨翻了个白眼,“神经,想看月亮去山上,在别人家门口的柳树下看什么月亮?” “还有啊,你早上买的点心里有脏东西,还好我们家小姐没有吃到,要不然跟你没完!”白梨把两个揉成一团的字条扔出去,又把点心扔出来,刚好砸在于贾光身上。 于贾光低下头,看见纸条上的两行情诗,尴尬地红了脸。 “还写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是好笑,这年头什么人都可以自称君子了。”白梨撇了撇嘴,放下了帘子。 大门打开后,于吉转身走到了马车旁边,打算把马车赶进院子里。 他一抬头,看见于贾光站在柳树下,问道:“贾光,你怎么又来了?” 于贾光刚被羞辱了一番,此时又羞又恼,硬着头皮说道:“爹,我从好友家里温习完功课,正准备回去。” 于吉不疑有他,挥了挥手说道:“快回去,等会儿天黑了。” “是。”于贾光这回没讲究礼节,扭头就走。 于贾光早就打听了江岁欢的身份,听说她曾经是南冥王妃,但是不得宠,后来她与南冥王和离,成为了御医,又开了一家店在京城中爆火。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关于她的事情,足以看出她是个厉害的女子。 但是这又如何,还不是没人要? 于贾光冷哼一声,他本想对着江岁欢献殷勤,等到江岁欢对他芳心暗许,再顺其自然地嫁给他。 这样一来,他就能一步登天,江岁欢的宅子铺子,包括那些下人,都会变成他的。 那个叫莹桃的丫鬟长得不错,到时候把莹桃纳为侍妾,左拥右抱岂不美哉? 可是这一切幻想,都被刚才羞辱他的女子打破了。 于贾光朝着地上“呸”了一声,“区区一个贴身丫鬟罢了,我爹可是管家,到时候找个理由给你赶出去,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 回到府上,张云已经备好了一大桌子菜,众人洗手落座。 楚晨和张若若坐在江岁欢的两边,张若若上半身往前倾,好奇道:“楚公子,你给岁欢准备了什么生辰贺礼?” “一幅画像。”楚晨骄傲地挺起胸膛,“北漠王的,而且没有穿……” “咳!”江岁欢清了清嗓子,“吃饭吃饭,张婶今天做的这道梅菜扣肉,味道不错。” 张若若捂住嘴巴,眼神震惊。 她听说了北漠王出事的消息,虽然觉得蹊跷,但还是深信不疑,毕竟皇上正在准备北漠王的陵墓,连皇后之死引起的风波都顾不上处理。 今天在容月阁待了那么久,她连北漠王三个字都不敢提,没想到楚晨竟然直接送了北漠王的画像。 难道不怕江岁欢睹物思人,心中会越来越难受么? 张若若沉浸在胡思乱想之中,连饭菜都没吃几口。 离开的时候,张若若把楚晨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送的画像,岁欢喜欢吗?” 楚晨点头道:“挺喜欢的啊,她还把画像挂到了床头呢。” 张若若摸着下巴,她今日见到容月阁生意这么好,本想等江岁欢生辰那日,送几个下人过来。 可听了楚晨送的贺礼,她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要不,她也送一个跟北漠王有关系的? 张若若思索了整整一路,回到家中,张太师见她心不在焉,问道:“若若,怎么了?” 她把心中所想的事情说了出来,张太师沉声道:“说到跟北漠王有关的东西,我倒真想起来一件事。” “不仅和北漠王有关,还和北漠王的母后太清皇后有关。” 张若若疑惑不解,“太清皇后不是早就驾崩了吗?” “是啊,这件事发生在很多年前了。”张太师回忆道:“当时北漠王年纪还小,太清皇后去寺庙求福,结果求到了一个玉佩。” “太清皇后想把玉佩带下山,却被僧人拦住,僧人告诉她,时机未到,不能取走玉佩。” “她问僧人,什么时候才能取走玉佩?僧人回答时机一到,自然会有人来取走玉佩。” 张若若撅起嘴巴,“这回答不清不楚的,真是令人费解。” “是啊。”张太师继续说道:“太清皇后也不理解,干脆不要这玉佩,回去找匠人刻了一枚,送给了北漠王。” “后来呢?”张若若问道:“有人去取走那枚玉佩了吗?” 第436章 你是不是又起了什么歪心思? 张太师摇头:“这件事情是我听说的,至于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行了,你自己慢慢想,我要去陪你娘了。” 张太师离开后,张若若趴在桌子上,左思右想,打算明日亲自去寺庙看看。 这件事过去了那么多年,大部分人肯定都忘记了。 若是她能把玉佩取回来送给江岁欢,那可太厉害了。 张若若双手掐腰,仰天大笑了几声。 次日清晨,六麓跳到墙头往外瞄了一眼,于贾光还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个纸袋,里面装满了包子。 “啧啧,真是锲而不舍。”六麓想把他撵走,可他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暗戳戳的,没有摆在明面上。 没有理由就把他撵走,于叔的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六麓从墙上跳了下来,对江岁欢说道:“主子,今天我来赶车。” 江岁欢正抱着小汤圆,闻言点头道:“好。” 她把小汤圆交到奶娘手中,“娘亲要出门了,你在家里乖乖的。” 小汤圆眨巴着眼睛,小小的手抓着她的衣裳不松开,她心都萌化了,把小汤圆又抱了过来。 “娘亲今天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小汤圆出生这么多天,还从未出过门,是时候出来逛逛了。 莹桃担忧道:“小姐,若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就说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江岁欢轻描淡写地说道,“这理由虽简单,却能堵住幽幽众口,不会有人怀疑的。” 她抱着小汤圆坐上马车,六麓赶着车离开了。 于贾光一大早来门口等着,想讨好一下于吉,结果发现赶车的人变成了其他人,不是于吉。 在他愣神的功夫,六麓赶着马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扬起无数灰尘,全扑在他脸上。 他“呸呸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嘴巴里的灰尘全部吐掉,再看怀里的包子,上面的一层沾满了灰尘。 “脏就脏了,反正又不是我吃。”于贾光骂了一声脏话,把几个包子上面的灰尘拍了下来。 于吉不用赶车,又闲不下来,便跑到了药房,帮助春桃处理药材。 刚切了两根党参,就听见大门被敲响。 “来了!”于吉以为是江岁欢回来了,擦了擦手跑去开门。 大门一打开,于贾光抱着包子走进来,“爹,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于吉甚是感动,于贾光温习功课这么忙,还天天给他送吃的,实在是孝顺。 可很快他就发现问题了,问道:“给我送的,那你娘呢?” 于贾光皱起眉头,他爹是个管家,有讨好的必要,可他娘只是个厨娘,再怎么讨好也没用。 “爹,这是给你和娘一起吃的。”于贾光挤出一抹苦笑,道:“我得赶紧走了,要不然被人看见,又该……唉!” 于吉问道:“又该什么?” “这府上有个女子,个子很高,看上去凶巴巴的,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却当着小姐的面辱骂我,唉。”于贾光不停叹气,看上去略显的颓废。 于吉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白梨,纳闷道:“白梨虽然脾气不好,可不会轻易骂人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听错,她不仅辱骂我,还把我给你拿的点心都扔了出来,分明是瞧不起我!”于贾光转了转眼睛,故意说道:“爹,是不是你无意间惹了她,所以她把脾气发在我身上?” 于吉嘀咕,“不应该啊。” “这样,等到白梨回来后,我再好好问问她。” 于贾光拦住他,“爹,你可千万别说,要不小姐知道了,会觉得我小肚鸡肠,还趁着没人的时候过来给你告状。” 于吉叹了口气,“这样,以后你没事的话,就不要过来了。” 于贾光心里骂了一声,叹道:“爹,我是你亲生儿子,前来看望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不能为了那一个丫鬟,不让我来看你啊。” “你既然是管家,这里的下人肯定都归你管,你把那个白梨赶走,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于吉一听就傻了,“你让我赶走白梨?” “是啊,她肯定是讨厌你,所以才会辱我骂我,你把她赶走,不仅少了一个讨厌你的人,我还能经常来看你,一举两得啊爹!”于贾光铆足了劲想要说服他。 他脸色铁青,呵斥道:“你才进京几天啊,就想让我把小姐的护卫赶走!”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又起了什么歪心思?” 于贾光没想到他反应得这么快,赶紧解释道:“不是的,爹,我是为了你着想啊!” 于吉眉头紧皱,越想越不对劲,指着于贾光的脑袋道:“你求我们把你带到京城,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于贾光嚷嚷起来,“爹,我都说了,我是为了进京参加科举!” 不远处,红罗看见两人吵架,跑过去把莹桃拉了过来,躲在墙角看着。 两人都没发现,于吉愤怒地说道:“昨日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说去好友家中温习功课,却一本书都没有带!” “反而带了那么多点心,还要送给小姐吃!” 于吉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拽着于贾光的衣服怒道:“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小姐?” 计谋被发现后,于贾光没有否认,反而理直气壮地大吼道:“我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有错吗?” “你是我爹,难道不应该帮帮我吗?” 他身上的书生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把那个丫鬟赶走,我娶了小姐以后,你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躲在墙角的莹桃看着这一幕,心中仅剩的一丁点好感也没了,眼睛里满是嫌弃。 于吉气得浑身颤抖,一巴掌拍在于贾光的脸上,“混账东西!” 于贾光捂着脸,指着于吉骂道:“你个老东西,还敢打我?” 在厨房忙活的张云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拦架,哭着问道:“这才刚和好两天,怎么又吵起来了?” 于吉气愤地捂住胸口,“这个逆子,我们就不该相信他,他根本没有悔过自新,他是想用计谋骗走小姐的家产。” 张云愣了片刻,抹去眼泪说道:“于贾光,你走,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呸!谁稀罕来到这里,等你们以后老得不能动了,可别求着我给你们养老!”于贾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朝着其中一间卧房走去。 于吉拽着他的袖子,“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拿点东西走了,给你们带了这么多包子,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他用力推开了于吉。 于吉摔倒在地,疼得起不来。 于贾光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朝着卧房走去,“老东西害得我不能娶到小姐,我必须得带点东西走!” “别动!”莹桃双手握着一把菜刀,冷冷地看着他,“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砍你!” 他咽了口唾沫,慢慢后退了几步,“莹桃姑娘,你冷静一下。” “你这么善良贤惠,不会用菜刀砍人的,对不对?” “滚蛋!”莹桃握紧手中的菜刀,“少给我说这些,赶紧滚!” “行,算你狠!”于贾光跌跌撞撞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骂道:“你们都给我等着!” 于贾光一路跑到了兴隆赌坊,心念一动,他大步走了进去。 第437章 那样不合规矩 江岁欢把小汤圆带到了容月阁,还不到半天,她就后悔了。 小汤圆躺在摇篮里,可能是第一次出门的缘故,他紧紧皱眉,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还有一丝戒备。 再加上他生的可爱,与这副神情形成了一种别样的反差萌,看上去更加惹人喜爱。 前来容月阁的女顾客,看到小汤圆后无一例外发出惊叹声,摇篮周围很快围了一群人。 “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漂亮啊。” “可不是嘛,这小嘴撅的,太惹人怜爱了!” “这是小男孩?正好我有个女儿,他可以给我当童养婿。” 小汤圆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更别提这些人的眼神那么亮,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他瘪起嘴巴,眼睛水汪汪的,想哭却不好意思,只好努力忍着。 旁边的顾客们更加激动了,“瞧这大眼睛,怎这般水润?” “哎呦心疼死了,姨姨来抱抱。” 其中一个夫人想要把小汤圆抱起来,白梨连忙用双手抱起摇篮跑到一边,“请勿触碰!” 夫人讪讪地放下手,可心里痒痒的,“这是谁家孩子啊?” 江岁欢穿着一身白大褂,走出来说道:“这是我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他们家里出了点事,把孩子托付给我照顾。” “这样啊。”夫人的眼神不断往小汤圆身上瞟,劝说道:“江大夫,你如今连个夫家都没有,一个人照顾孩子多不方便啊。” “不如把孩子交给我,我来帮你照顾,等你那远房亲戚来要的时候,我再还给他。” 旁边一女子笑出了声,“刘夫人,你的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 “你要是养大这孩子,到时候人家亲生爹娘来寻,你舍得还回去吗?” 刘夫人瞪她一眼,“你问题忒多,这孩子生得可爱,我看着也开心,这便够了,他亲生爹娘来寻的话,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眼见着二人差点吵起来,江岁欢对白梨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小汤圆带到二楼的房间里。 众人见小汤圆被带走,急忙喊道:“干嘛啊,我们还没看够呢!” 江岁欢礼貌地笑道:“孩子还小,得多休息。” 她看向刘夫人,“不劳您费心了,孩子亲爹点名让我照顾,我总不能托付给别人,您说是不是?” 刘夫人很是失望,“真是可惜。” 江岁欢心里怦怦跳,还好她没有说小汤圆是捡来的,要不然啊,这会儿可能就有人站出来,自称她们是小汤圆的亲娘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汤圆待在二楼的房间里,由白梨照看着。 等到中午顾客都离开的时候,白梨才抱着小汤圆下楼。 江岁欢拿出准备好的牛乳,用勺子喂给小汤圆喝了下去,小汤圆吃饱以后,江岁欢放下碗勺,温柔地问道:“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小汤圆“咿呀”了一声。 “我就当你同意了。”江岁欢抱起小汤圆,走了出去。 她没有走远,慢悠悠地走在容月阁门口的大街上,四个护卫一字排开跟在她身后。 小汤圆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对于这些从未见过的事物,他表现得并不害怕。 江岁欢心中有些许内疚,小汤圆出生以来,还是头一回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实在可怜。 为了弥补心中的内疚,只要小汤圆多看了两眼的东西,她都会买下来。 有店家见小汤圆长得可爱,干脆不要银子,直接送。 还有一个鞋铺掌柜从远处看见小汤圆,拿着一双小巧可爱的虎头布鞋跑过来,硬是要塞到江岁欢手中。 江岁欢推脱不要,奈何摊贩力气很大,只好收下。 只走了十几米远,四个护卫手里就抱满了东西。 江岁欢看了看这些东西,又看了看怀里的小汤圆,虽然她觉得小汤圆很可爱,可又担心自己有亲妈滤镜。 现在看来,小汤圆是真的可爱。 又走过五六米,江岁欢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便抱着小汤圆往路边躲了躲。 马蹄声越来越近,江岁欢抬头一看,看见张若若骑着马从旁边经过。 张若若目视前方,没有看见她,“驾”了一声往前方跑去。 她本想打个招呼,刚抬起手,张若若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街头。 “急匆匆的,也不知是什么急事。”江岁欢耸了耸肩,抱着小汤圆往回走。 走到容月阁门口的时候,江岁欢扭头对白梨说道:“真是奇怪了,这招工告示贴了那么久,却没人过来应聘。” 白梨也是一脸不解,“是啊主子,这工钱也不低啊,一个月三十两银子呢。” 六麓问道:“一个月三十两?” “是啊。”江岁欢点头,“容月阁那么忙,工钱自然要高一点。” “主子,应该是招工告示上没写清楚。”六麓指着门上的告示,“您看,上面写了工钱三十两,人们肯定以为是一年三十两。” “虽然一个月三十两银子是很高的工钱,但一年三十两银子,属实有些少了。” 江岁欢哭笑不得,原来是招工告示没有写清楚,怪不得没人来应聘。 她对六麓说道:“你去找根毛笔,我把告示改一下。” “好嘞。” 六麓进屋去拿笔,江岁欢看小汤圆睡着了,便把他放到白梨怀里,“把他抱上楼。” 白梨轻轻地抱着小汤圆,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京城,兴隆赌坊。 赌坊里面人群拥挤,于贾光挤在一张赌桌旁边,紧紧盯着桌上的妙龄女子,兴奋得眼冒绿光。 他指着女子手中的筛盅喊道:“大!我选大!” 筛盅一开,里面的骰子出现在众人眼中,点数为三三一,是小。 于贾光不甘心,双手“啪”地拍在桌子上,“再来!” 一旁的小厮说道:“这位公子,您的银子不够了,必须再拿出五十两银子来。” 于贾光打开钱袋子,里面只剩下两个铜板,他窘迫地问道:“我先玩两局,等会儿赢了钱再补上,行不?” “不行,那样不合规矩。”小厮语气里带着鄙夷,“若是您拿不出五十两银子来,就只能下桌了。” 于贾光把手放进胸口摸来摸去,忽然摸到张云给他的银票,当即大笑了两声。 “呸!少瞧不起人了!”他把银票掏出来,甩在了桌子上,“知道京城最火的容月阁么?我爹可是容月阁掌柜的管家!” “我劝你最好对我态度客气点,说不定哪天我娶了容月阁的掌柜,到时候我会有花不完的钱,就算你们求我,我都不来!” 一个红衣男子从于贾光身后路过,听见这句话,蓦地停下脚步。 第438章 因为我有钱任性 红衣男子抬起手,放在于贾光的肩膀上,“你刚才说,你要娶谁?” “容月阁的掌柜啊,就是那个姓江的女大夫,你不会没有听说过?”于贾光头也不抬,紧紧盯着摇晃的筛盅。 “你是说江岁欢?”红衣男子轻描淡写地问道,手却慢慢收紧。 于贾光疼得缩起肩膀,回头一看,竟然是个俊美高挑的男子,心中火气更盛,骂骂咧咧地说道:“关你什么事?你个小白脸,再嫉妒我也没有用!”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旁边的小厮恭恭敬敬地弯下腰,“东家好!” “嗯。”千京夷轻笑了一声,对脸色青白的于贾光说道:“我陪你玩两局,如何?” 于贾光僵硬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千京夷仿佛没听到,接过桌上女子手中的筛盅,漫不经心地说道:“下注。” 周围的人定在原地,没一个人敢下注。 于贾光左右看了看,然后咽了口唾沫,悄悄把手伸向桌上的银票。 下一秒,小厮用力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他奋力挣扎起来,大喊道:“我不玩了,我要离开这里!” 小厮面无表情地说道:“赌局已开,不能离席!” “可我还没有下注啊!”他急得满头大汗,“我去过那么多家赌坊,从没听过这样的规矩。” “每家赌坊的规矩不一样,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小厮眼神阴冷,“如果你非要离开,必须得留下一只手。” 于贾光慌得不得了,这哪里是普通的小厮,这分明是个杀手! 他欲哭无泪,道:“我不走了,不走了可以!” 小厮这才松开了手。 赌坊里安静下来,千京夷摇晃着手中的筛盅,里面的骰子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每一声都声若洪钟,重重地撞在于贾光的心里。 终于,千京夷停了下来,轻飘飘地说道:“下注。” 于贾光不敢犹豫,把银票推到“小”字上面,“我选小!” 千京夷打开筛盅,轻声说道:“啧,错了。” “是大。” 于贾光抹了把汗,“我的钱都输光了,我先走了。” 虽然心疼那张银票,可相比之下,还是命更重要。 “慢着。”千京夷叫住他,“我可以借给你银子,让你再玩几把。” 他有些心动,可还是摇头道:“不了不了,今天手气不好,改日我再来。” 千京夷勾起唇角,“一万两,赢的归你,输的归我。” 于贾光愣在原地,当听到一万两银子的时候,他的心就动摇了。 再听到后面那句话,他双腿一软,扶着桌子问道:“为,为什么啊?” “因为我有钱任性。”千京夷抬眸看他,“赶上我心情好的时候,路过一条狗,我都能给他扔几万两。” “而你在我眼里,和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尽管这话中满满的侮辱,可于贾光并不在乎,他激动地说道:“多谢东家!” 千京夷慢悠悠晃着手中的筛盅,接下来的几局中,于贾光没有赢过一次。 于贾光本来还能收得住,结果越玩越上瘾,双眼变得通红,“来!继续!再来!” 每次输了以后,他便希望下次能赢回来,一局接着一局,越输下去,他越渴望赢。 不知玩了多少局,千京夷放下手中的筛盅,说道:“行了,我看你今日是赢不了了。” “不行,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局我肯定能猜中!”于贾光满面红光,呼吸都变粗了。 “先把你欠的银子还了。”千京夷微笑着说道:“总共十四万两,银子和银票都可以。” 于贾光脸上的红光迅速消褪,不可置信地问道:“是你给我一万两银子,让我留下来玩的!” “怎么就变成我欠你十四万两了?” 千京夷挑眉,“一局五千两,你总共玩了三十局,全都输了,扣掉我给你那一万两,你可不就是欠了十四万两么?” 于贾光面如土色,指着千京夷怒骂道:“我玩的分明是五十两一局的,你坑我!” “我亲自坐庄,你还想玩五十两一局的,可能么?”千京夷嗤笑道。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就是,来这里的人都知道,千公子亲自坐庄,最少也是五千两银子起步的。” 于贾光吵也吵不过,干脆翻着白眼往地上倒去。 千京夷瞥了他一眼,“晕了?那正好。” “我大哥最近想要个人彘放家里观赏,就他了。” 听到这句话,于贾光吓得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朝外面跑去。 千京夷微笑着看他,并不出声。 就在他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两个身高两米的壮汉出现在门口,他一脑袋撞在壮汉的肚子上,整个人被弹飞出去。 两个壮汉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到千京夷面前。 千京夷垂眸看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再给一个机会。” “只要你能在半个时辰里,跑到江岁欢面前,向她要来这十四万两,咱俩之间的账一笔勾销。” 他呆呆地问道:“那这十四万两怎么办?” “任你处置。”千京夷拿出一个沙漏,反过来放在桌上,“你的时间不多了。” 于贾光从两个壮汉手中挣脱出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千京夷则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容月阁门口,江岁欢拿着毛笔在招工告示上改动着。 突然,一个人从远处跑来,绕过几个护卫,跪倒在她脚边,哭喊道:“小姐,救救我!” 第439章 那他一定是个傻子 四个人眼睁睁看着这个人跪倒在江岁欢脚边,倒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他们认识这个人。 早上还是衣冠楚楚,一副书生模样的于贾光,不过半天功夫,就变得狼狈不堪。 元九怒不可遏地撸起袖子,“于贾光,你干什么?” 于贾光跪在江岁欢的脚边,双手攥住她的裙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小姐,我爹是您府上的管家,现在我有难,您不能不管啊!” 江岁欢嫌弃地后退一步,把裙角从于贾光手中拽了回来,“你有难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人先是对莹桃油嘴滑舌,又想方设法讨好她,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人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压根不值得上心。 看到他这么狼狈,江岁欢轻嗤一声,如果猜得没错,他肯定是又去赌了。 于贾光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小姐,您心地这么善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故意喊得很大声,把路人都吸引了过来。 毕竟江岁欢是个女子,女子脸皮薄,肯定会受不了被人围观,从而掏钱给他。 “小姐,我实在是遇到了困难,您只用给我十四万两就行,您这么有钱,这点银子对您来说不算什么的!” 听到于贾光开口就是十四万两,旁边几个护卫都气笑了,元九上前道:“主子,我来把他赶走。” “且慢。”江岁欢蹲下来,托腮看着他,“你这么缺钱,为何不去问你爹要?” 他摸了摸后脖颈,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爹他,他让我来问你要。” “是么?”江岁欢眉头一挑,笑眯眯地说道:“你去把于吉找来,我亲自问问他。” 江岁欢不相信这话会是于吉说出来的,而且从于贾光的肢体动作来看,他分明是心虚了。 于贾光哭丧着脸,“小姐,我真的急需用钱,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您就发发慈悲,救我这一回。” “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一辈子!” 江岁欢笑出了声,“你是能拉车啊,还是能耕地啊,还想给我当牛马?” “我有这十四万两,够买十几头牛马了,不香吗?” 于贾光怎么也想不到,江岁欢会这么说。 他很快又想好了说辞,“小姐,我卖身给您,我签卖身契!从今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们家下人够了,不缺你这一个。”江岁欢缓缓起身,“你这十四万两,是从赌坊欠的?” 于贾光脸色微变,“您怎么知道?” 江岁欢指着他的胳膊,“喏,这么多红绳,都快绑到肩膀上了。” 他猛地低头,这才发现左边胳膊上绑满了红绳,仔细一数,竟然有十四条那么多。 “这是什么时候绑在我胳膊上的?”他疯狂地撕扯红绳,然而红绳不知怎么系的,根本解不下来。 哪怕他用牙齿去咬,都无济于事。 江岁欢低头看着他,“这代表着你欠赌坊银子,一条红绳就是一万两,总共有十四条红绳,怪不得你张口就要十四万两。” 他牙齿咬出了血,满嘴鲜红,崩溃道:“他们一定是趁我沉迷的时候,绑在我手上的!这东西为什么解不开啊!” “听说这绳子材质特殊,没那么容易解开的。”江岁欢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从前就是个赌徒,难道不知道这个吗?” “我从前没欠过数额这么大的……”于贾光终于放弃,他擦去嘴角的鲜血,用膝盖往前挪动,“小姐,您给我十四万两,我马上就还给您,好不好?” 千京夷说了,只要他能向江岁欢要到十四万两,他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这十四万两任他处置。 他本来打算到十四万两后,再偷偷离开京城。 可他没想到江岁欢这么不好说话,只好使出最后一招,这钱不要也罢,只要能活命就行。 “只要一炷香的时间,我马上把钱还给您。”他试图抱住江岁欢的大腿哭喊,被八方一脚踹开,躺在了地上。 江岁欢问道:“我给你十四万两,你再还给我,那你欠赌坊的银子呢?” “赌坊的东家说了,只要您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借给我十四万两,我与他之间的账一笔勾销。”于贾光从地上爬起来。 为了江岁欢能够同意,他只能老老实实地把实话说了出来。 江岁欢起初不相信,冷笑一声,“我不相信天底下有这种东家,如果有,那他一定是个傻子。”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道声音,“江小姐的结论,下得未免有些过早。” 江岁欢闻声看去,见千京夷从人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原来是你啊。”江岁欢冷声说道:“看来我的结论虽然下得早,却并没有错。” 千京夷也不恼,笑着走到了于贾光面前,“半个时辰到了,你没有要到银子。” “我给你两条路,一是还钱,二是签下卖身契,你选哪个?” “我选还钱!”于贾光指着江岁欢,大叫起来,“我爹娘都在她府上干活,你去找我爹娘,他们会帮我还钱的!” 千京夷沉下脸,抬脚重重地踹在于贾光身上,“没有担当的懦夫!你做的错事,让你爹娘来承担?” 看见千京夷突然发怒,江岁欢心道:他这是见不得别人不孝顺? 他这种人,远远谈不上三观正常,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或许是从前受过创伤。 于贾光倒在地上,“哎呦,若不是我爹娘把我生出来,我就不会欠下这么多银子,他们帮我还钱怎么了?” 第440章 你还真不客气 围观的百姓听到这样的歪理,纷纷指着于贾光骂了起来。 千京夷怒气更甚,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他疼得呼吸都抽痛,哭喊道:“我错了,我不该让爹娘来还!我自己还!” “晚了。”千京夷冷冷说道,拿出一张卖身契,然后在于贾光的手上划了一刀,逼着他按下掌印。 千京夷做完这一切,慢条斯理地把卖身契收了起来,对着身后的小厮说道:“把他带走。” “等一下。”江岁欢开口说道。 “江小姐莫非是心软了,想要把他救下来?”千京夷似笑非笑地问道。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那倒不是,他毕竟是我府上管家的儿子,得让管家来见他最后一面。” 说罢,她对着元九说道:“你回去一趟,把这件事给于吉说一声。” 于贾光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喊道:“对对对,给我爹说一声,让他带着银子来赎我!” 千京夷轻蔑地瞥他一眼,“你这种废物就是个无底洞,你爹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 “你若是再敢说一句,我就让人缝上你的嘴。” 他连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吭声。 元九很快就回来了,江岁欢见他身旁空无一人,便问道:“于吉和张云都不来么?” “不来。”元九摇了摇头,“他们今天早上彻底看清了于贾光的真面目,所以不打算管了。” “如此甚好。”江岁欢扭头看向千京夷,“把人带走,别留在这里挡道。” 千京夷对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拖着面如死灰的于贾光离开了。 江岁欢看也不看他们,抬脚进了容月阁。 她坐下来倒了杯茶,谁知千京夷跟了进来,笑道:“江小姐喝的什么茶?好香。” “隔夜的茉莉花茶,还加了我秘制的小料,你要喝吗?”她举起手中的茶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好啊,给我来一杯。”千京夷毫不客气,径直坐在她对面。 她脸色微沉,“你还真不客气。” “那是自然,我既然进了这里,就是这里的客人,喝杯茶总不过分。” “不好意思,容月阁今日的客人已经排满了,你得明天提早来预约才行。” 江岁欢态度冷淡,摆明了不欢迎千京夷,可他却装作听不懂,死皮赖脸坐在椅子上,“我是来买美白霜的,不用预约?” 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江岁欢瞪他一眼,拿出一盒美白霜放在他面前,“五十两,拿了以后赶紧走。” 他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不用找了,先给我上杯茶。” 正好这时有预约的客人进来,江岁欢带着客人往二楼走去,同时对元九吩咐道:“这位公子想喝隔夜的茉莉花茶,你就去给他拿来。” 元九眼睛一亮,点头道:“是。” 六麓撇了撇嘴,嘟哝道:“这么好的差事,要是让我来干该多好。” 他一定会多加点料。 片刻后,元九端来一壶茶,放在千京夷面前,“喝,上好的隔夜茉莉花,别的地方可喝不到。” 千京夷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尖下面闻了闻,“嗯…还加了不少巴豆粉呢,不错不错。” “可惜我今日肠胃不好,喝不得了。”千京夷慢悠悠放下茶杯。 元九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客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走进来,千京夷始终厚着脸皮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等到江岁欢送最后一个客人下楼,发现千京夷还在楼下坐着,她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千京夷靠在椅背上,笑道:“当然是等你了。” “如今北漠王已死,没有人保护你,我实在是不放心。” 他拿起江岁欢喝过的茶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只要你叫我一声哥哥,以后我可以代替北漠王保护你。” 江岁欢嫌弃地皱起眉头,对元九说道:“这茶杯不能要了,等会儿去买一套新的换上。” 元九用力点了点头。 千京夷不紧不慢地说道:“江小姐,我劝你好好想清楚,这机会可是非常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家店了。” 江岁欢淡淡地问道:“我家缺一只看门狗,你要不要来当?” “这机会相当难得,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家店了。” 她把千京夷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千京夷轻笑一声,“我懂了,你是想让我住在你家,这样就可以时时刻刻看见我了。” “?” 江岁欢皱起眉头,这人听不懂好赖话么? 她冷声说道:“我没有闲工夫跟你废话,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千京夷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北漠王被大火烧死,如今你已经没了靠山,是时候适当收敛一些了。”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然顾锦不在,但是他若想要欺负自己,可没有那么容易。 正当两人冷冷对视的时候,千京夷的两个手下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东家,不好了!” “赌坊起火了,困住了上百人,连官差都去了!” 千京夷身体一震,赌坊被烧毁是小事,但要是烧死了人,那就是大事了。 更何况是上百个人。 就算他有靠山,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摆平。 他刚要赶回去,忽然顿在原地,看向江岁欢问道:“你干的?” “眼睛没用就去治,我在这里站着,怎么可能去兴隆赌坊放火?”江岁欢摊开双手,“兴许是你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千京夷黑着脸,沉声道:“如果不是你,未免太巧了。” “所以说啊,你以后说话要小心点,说不定下次就轮到你了。”江岁欢冷哼一声,“还有,你若是再这么说,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呵!”千京夷甩袖离开了。 江岁欢坐了下来,把千京夷用过的茶杯扔进垃圾桶,道:“六麓,这场火是怎么回事?” 六麓挠了挠头,“属下不清楚,应该是王爷留下来的人所为。” 这么一说,江岁欢心中就有数了。 顾锦虽然离开了大渊,可是给她留了一部分人,专门在暗处保护她。 一旦有人欺负她,那些人就会出手。 不愧是顾锦,做事如此周到。 江岁欢嘴角露出笑意,道:“让白梨把小汤圆抱下来,我们回家。” 白梨抱着小汤圆从二楼下来,江岁欢接过小汤圆,一行人朝门口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走进来七八个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侯爷和侯夫人,还有江昱。 江岁欢收起笑容,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侯夫人很久没见过江岁欢,声音不由得哽了一下,说道:“听人说,我们的远房亲戚把孩子交给你照顾,我们特地来看看。” 江昱严肃地说道:“也不知是哪个远房亲戚,明知道你如今是一个人,竟然把孩子交给你来照顾。” 第441章 你有没有良心啊 江岁欢一时语塞,消息传得也忒快了,还不到一天时间呢,居然就传到侯府了。 侯爷和侯夫人还有江昱三人并排站着,身后跟了四个侍卫,跟其他大臣相比,他们显然低调了不少。 侯夫人比之前憔悴了许多,眼角多了好几道鱼尾纹,不过这么一看,倒显得慈祥了不少。 侯爷站在旁边,经过了前段时间的一场大病,他变得更加苍老,两鬓斑白,虽然才不惑之年,可神态已经如同老人。 他没有说话,深深地看着江岁欢,眼神复杂,能看出其中的后悔之意,夹杂着思念之情。 江岁欢刚想开口,侯夫人眼尖地看见了她怀中的小汤圆,惊讶地说道:“你抱的就是那个孩子?” 江昱低头看去,当看见小汤圆后,他愣了一下,又偷偷瞄了江岁欢一眼,紧接着皱起了眉头来。 江岁欢不动声色地遮住小汤圆的脸,说道:“你们误会了,我说的远房亲戚和你们没有关系,是我认来的。” 侯夫人本来还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抱一抱小汤圆,听到这话后,她失落地松开了手。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让一下,我要回家了。”江岁欢不冷不热地说道。 面前的几个人讪讪后退,江岁欢绕过他们,朝着马车走去。 “哎,岁欢!”侯夫人一时难以抑制,拉住江岁欢的胳膊说道:“回侯府住,不管这孩子是谁的,让你一个姑娘家照顾,总归不太合适。” “你年纪尚小,又没有带过孩子,万一出些岔子,如何跟孩子的亲生爹娘交代呢?” 江岁欢眉头微蹙,道:“哪里不合适?” “就算我一个人,也能把这孩子照顾得很好。” “侯府倒是人多,你们也带过孩子,结果养出来一个忘恩负义的江媚儿,现在还在地牢里关着,所以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指点我?” 江岁欢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对侯府早已经无爱无恨,看见这些人,心里如同死水般平静。 可当她听到侯夫人这么说,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说话毫不客气。 侯夫人见她这么生气,嗫嚅道:“岁欢,你莫要生气,娘只是想帮帮你。” “我从前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视而不见,现在我不需要帮助,你们却一个个冒出来了。”江岁欢转身就走,“真是莫名其妙。” “岁欢——”侯夫人泫然欲泣,伸长了手想要挽留。 “娘,你冷静一下。”江昱拦下侯夫人的手,“我们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妹妹无法接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岁欢的背影,对侯爷和侯夫人说道:“爹,娘,我们先回去。” “明日我单独过来,好好劝一劝妹妹。” “唉,只好如此。”侯夫人叹了口气,“你过两日就要离开京城,率兵前往边关,娘多么希望在那之前,我们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侯爷道:“是啊,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坐在一起了。” “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变成这样的样子了?” 回想起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二人皆沉默下来。 江昱把二人送回了家,独自骑马出了门,有侍卫想跟着,被他阻止。 他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京城,一直往北跑去。 此时天色已晚,京城外的大道上人烟稀少,月光凉凉地洒下来。 江昱左手紧拽着缰绳,右手挥舞着马鞭,“驾!” 骏马奔驰的速度极快,黑夜中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坐在马背上的江昱神情严肃,口中不断低喝道:“快点,再快点!” 快跑到一条岔路口时,忽然有一匹白马从左边的路口冲了出来。 马背上还有一个女子,看不清楚模样,只能看出身姿高挑,气质英姿飒爽。 江昱急忙拽紧缰绳,“吁!” 身下的马扬起前蹄,几乎站了起来,江昱用尽全身力气撑着,才没有从马背上掉下来。 可坏就坏在,江昱骑的是一匹黑马,所以当女子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女子惊呼一声,紧紧拽住缰绳,“快点停下来!” 她身下的白马反应不过来,朝着江昱骑着的黑马撞了过去。 紧接着,两人和身下的马,一齐摔倒在地。 江昱动作快,在马摔倒的一瞬间,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女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左腿被马压住,下半身动弹不得。 她坐在地上,第一反应竟然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看了看。 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安然无恙时,她微微松了口气。 她把盒子收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腿被压住了,疼得哭了起来,“呜呜呜,好疼好疼!” 江昱吹了声口哨,黑马从地上站起来,乖巧地在原地等他。 他听到女子的哭声,走过去关心道:“姑娘,你怎么了?” 女子脸上挂着两行泪珠,戒备地把双手挡在胸前,“你要干什么?” 他停下脚步,“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这月黑风高的,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女子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指着他说道:“说不定你就是故意守在这里的!” 江昱哭笑不得,说道:“我也是路过这里。” “再者说了,是你撞倒我的。” 女子撅起嘴,“你骑着一匹黑马,我当然看不清楚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有什么歪心思,我就用这匕首砍了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把左腿拉出来,只是轻轻一动,左腿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嘶!”她疼得五官皱成一团,过了半晌,她呆呆地停下不动,“完蛋了,我的腿废了。” “我来看看。”江昱走到她身边。 她哭丧着脸,“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趁人之危吗?你有没有良心啊!” 第442章 毕竟养了十年,多少有点感情 “……”江昱不看她,对着躺在地上的白马吹了一声婉转的哨子,“起来。” 白马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 女子愕然,喃喃道:“你是马仙么?” 江昱道:“马仙是什么?” “就是修炼成仙的马啊。”女子激动道,“你只是吹个口哨,居然就能让我的马站起来,你肯定是个神仙!” 江昱笑了,道:“我不是神仙,只是略懂一些驯马之术。” 他蹲下来,检查着女子的左腿,女子疼得满头是汗,却紧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若是疼得厉害,可以叫出声来,不用非得忍着。” “没事。”女子咬紧牙关,“你看看我这条腿还能不能用,如果不能用了,劳烦你进京城一趟,去把我爹娘找来。” “我爹是张太师,你若是不知道太师府的位置,就顺着南城门一直往东走,走到第三个路口往左拐……” 或许是太过紧张,女子变得喋喋不休,江昱打断她的话,“你是张太师的女儿,张若若?” 张若若停住话头,问道:“你知道我?” 这里不比京城,路上一盏灯都没有,连月亮都被遮住了一半,因此二人都没看清楚彼此的脸。 当江昱说出了张若若的名字后,二人同时凑近,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娘啊!”张若若往后一仰,双手撑在地上,“我认得你,你是岐远将军!” “嗯。”江昱低下头,“我也认得你,听说你和岁欢关系不错。” “对啊,我和岁欢关系很好的。”张若若大大咧咧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听说江岁欢早就和侯府断绝关系了,她从前的亲哥哥江昱怎么会知道这些? “打听到的。”江昱说完,双手握住张若若的小腿,“你的腿没断,只是扭着筋了。” 他的手轻轻一拧,张若若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好像不是那么疼了。” “走走试一试。”他松开手,把张若若扶了起来。 张若若试着走了几步,虽然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但是痛感消失了许多。 她开心地说道:“太好了,我的腿没事。” 江昱慢慢松开她的胳膊,“既然你的腿没事,我先走了。” 她瞪大眼睛,“你这就丢下我不管了?” 江昱说道:“我还有事,你的腿没有大碍,休息一会儿便能骑马。” 虽然江昱说得没错,可张若若还是很生气,若不是江昱害得她摔下马,她这会儿都到京城了! 她气呼呼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知道了,你走!” 江昱犹豫片刻,还是骑马离开了。 她捡起一块小石子,朝着江昱离开的方向丢了过去,“可恶!要不是你,我这会儿都能见到岁欢了!” 江昱没有听见,他骑着黑马一路疾驰,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庄子上。 他凭着记忆来到一间宅院门口,用力拍着大门,“开门!” “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壮硕的妇人打开门,语气十分不满。 当看到清隽挺拔的江昱,妇人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艳,声音放低了下来,“这位公子,你找谁?” “找你。”江昱淡淡问道:“你可还记得江岁欢?” 妇人上下打量着他,“那个死丫头?当然记得了。” “你是她什么人?” 听到“死丫头”这个称呼,江昱皱起眉头,“我是她亲哥。” 江岁欢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年。 侯府派人来接走江岁欢之前,江昱出于好奇,带着江媚儿偷偷来看过。 当时这里还是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眼前的这个妇人,就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指挥年仅十岁的江岁欢干活。 那时候江昱还小,看到那个土里土气,脏兮兮的亲妹妹,并不觉得心疼,反而责怪她抢走了江媚儿的嫡女之位。 后来,侯府给了这个妇人一笔银子,带走了江岁欢。 如今八年过去,当初的茅草屋变成了宽敞的宅院,眼前的妇人却没什么变化。 得知江昱的身份后,妇人立马变得热情起来,“原来是侯府的小少爷,快进来坐。” “我不进去了。”江昱目光微冷,“当年侯府派人把岁欢带走时,你曾经要求留一张岁欢的画像。” “如今那张画像还在吗?” 妇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确有其事,说道:“好像还有,我去找找。” 她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最后在桌角下面找到了,“咦,还以为扔了呢,原来是用来垫桌角了。” 江昱接过画像,目光沉沉地说道:“既然不珍惜,当初为何非要留下一张画像?” 妇人尴尬地搓了搓手,“我这么说的话,你们肯定会出于愧疚,多补偿给我点银子。” 见江昱脸色不对,她连忙补充道:“再者说,毕竟养了十年,多少有些感情。” 江昱没有说话,打开了手中折成一团的画像,画像上许多地方都发黄了,好在还能看清江岁欢的脸。 十岁的江岁欢,容貌稚嫩可爱,清澈的目光中透着些许局促不安,惹人心疼。 江昱的瞳孔骤然一缩,拿着画像的手有些颤抖。 妇人还没看出来,小声问道:“死丫头,不,江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她和南冥王和离了,是真的吗?” “与你无关。”江昱转身就走,比起刚来的时候,步伐明显沉重了许多。 妇人撇了撇嘴,“问一句都不行,城里人就是高高在上。” 她用力甩上大门。 江昱骑着马往京城赶去,路过那条岔路口的时候,他发现张若若还坐在石头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有些担忧地停下马,走到张若若身边,开口问道:“张小姐,你怎么还不走?” 张若若没有动静,他放大声音,又问了一遍,“张小姐?” “谁!”张若若突然抬起来,眼神里还有些迷茫,“谁喊我!” 竟然是睡着了,江昱无奈道:“你怎么不回家?” 张若若逐渐清醒过来,可怜巴巴地说道:“腿疼,上不了马。” 江昱轻叹一声,朝着她伸出了手,“来,我带你回去。” 她也不客气,握住了江昱的手,“谢谢你了,把我送到岁欢府上。” 江昱把她拉到马上,皱眉道:“现在?” 第443章 你怎么还不走? “嗯呐。”张若若坐在江昱身前,后背贴住江昱的前胸,明明衣衫很厚,却感受到淡淡温热。 江昱皱眉道:“现在太晚了,岁欢肯定睡了。” 他的双手绕过张若若的身体,握住了缰绳,乍一看,像是他从后面抱住了张若若。 张若若第一次跟男子挨这么近,有些不自然地挪动了两下屁股,往前坐了坐。 “我找岁欢有要紧事呢,要不是你害我摔倒,我这会儿早到她家了。” “明明是你撞到……罢了。”江昱摇了摇头,低喝一声,“驾!” 身下的黑马奋力奔跑起来,张若若突然反应过来,“我的马怎么办?” “跟我们一起走。”江昱吹了声口哨,站在原地的白马便跟了上来。 “真厉害。”张若若兴奋地说道:“你教教我呗。” 江昱心生无奈,这女子实在是不拘小节,大晚上去别人家里也就罢了,骑马时还不忘学习。 他说道:“等下次有机会。” 江昱不过随口一说,张若若却往心里去了,扭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黑马刚好跑到一处拐角,张若若这么一扭,差点摔了下来。 “小心!”江昱及时搂住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 她吓了一跳,紧紧抱住了马脖子,不敢再乱动。 江昱见她终于老实了下来,缓缓说道:“我两日后要回到边关,等我下次回来再教你。” 她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不再吭声。 等二人来到江府门口,江昱停下马,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伸出双手,道:“来,我扶你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张若若抱住马脖子,一条腿从马背上跨过来,双脚在空中扑腾了几下,缓缓踩到了地面上。 她用手捋了捋裙摆,对江昱说道:“多谢你送我到这里,改日我派人送上谢礼。” 江昱轻轻点头,“客气。” “我要去敲门了,告辞。”张若若一本正经地抱拳,转身往大门走去。 她刚要伸手敲门,忽然发现门上多了一道黑影,扭头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江昱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也有事要和岁欢说。” “现在都这么晚了,你有事不能明天说吗?” “来都来了,今天一起说了。” 张若若瞪他一眼,往旁边走了几步,抬手拍了拍门。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脚步声,于吉一边把袄穿在身上,一边打开了门,打着哈欠问道:“谁啊?” “于叔,是我。”张若若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我找岁欢有事。” 于吉诧异道:“现在吗?小姐早就睡着了。” “那就劳烦于叔帮我叫醒她,我有东西给她看,她看了肯定会很开心的。”张若若笑嘻嘻地说道。 于吉犹豫了一下,说道:“行,那我去叫小姐。” “我跟你一起去。”张若若丝毫不拘谨,抬脚走了进去。 “这位是?”于吉眯着眼睛,指着门口的江昱问道。 江昱上前一步,走到灯笼下面,“是我。” 于吉看清他的脸后,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原来是岐远将军,您大半夜来到这里,恐怕有些失礼。” 他曾经来过这里,江岁欢对他态度并不好,所以于吉认为江岁欢不欢迎他。 于吉看向张若若,“岐远将军是跟您一起来的吗?” 张若若看到了于吉脸色的变化,担心于吉把她和江昱一起撵出去,便摆手道:“不是的,我们不是一起的。” 说罢,她自顾自朝前走去,“你们先聊,我去把岁欢叫醒。” “……”江昱沉默片刻,对于吉说道:“这样,我先站在这里。” “你去跟岁欢说一声,她若是愿意见我,我就进去。若是她不愿意,我立刻离开。” 于吉想了想,这法子可行,边说道:“您稍等片刻,我去问问小姐。” “嗯。”江昱又补充了一句,“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去了庄子一趟,把她十岁那年的画像拿了回来。” 于吉离开后,江昱把手放在胸口上,那幅画像此刻就在里面,虽然画像轻飘飘的,却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 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江岁欢的卧房门口,张若若不轻不重地敲着门,“岁欢~岁欢~” 她不敢太大声,又担心江岁欢听不到,所以拉长了声音。 躺在床上的江岁欢慢慢睁开眼睛,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恍惚间,还以为有人在装神弄鬼。 好在她很快听出这是张若若的声音,遂披上衣服打开门,“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张若若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东西,你肯定喜欢。” 江岁欢侧身让她进来,关上门说道:“坐下来说。” 等她坐了下来,江岁欢倒了杯水递给她,她双手握着茶杯,喝了一大口热茶后,舒服地叹了口气。 “在外面待了那么久,终于能够喝口热茶,真舒服。” 江岁欢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提神醒脑,说道:“我今日在街上看见你了,你骑着马跑得很快。” “是嘛?可能我光顾着赶路了,没有看见你。”张若若笑嘻嘻地说道。 “你赶着去哪?” “出城。” “哦?出城做甚?” “给你找生辰礼物呀,今天就是你生辰了,所以我才会那么着急。” 江岁欢愣了一下,低头笑道:“这么快啊……” 时间还真是如白驹过隙,她只是感觉眨了一下眼,竟然过去了一年。 张若若没有听清她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没事,感慨一下。”她嘴角含笑,说道:“谢谢你,这么晚了过来送我礼物。”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张若若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盒子,说道:“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江岁欢看这盒子的大小,猜测道:“镯子?” “不对,再猜。” 这盒子不大,里面装的肯定是小物件,江岁欢思索片刻,又说道:“耳饰?” “不对不对。” 江岁欢扶额思索,抬起胳膊的同时,领口微微下滑,露出了脖子上戴着的玉佩。 张若若瞪大眼睛,指着玉佩“啊”了一声。 第444章 这一切都是天意 江岁欢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张若若身体前倾,盯着她脖子上的玉佩看了又看,惊讶地问道:“你这玉佩是从哪来的?” 她低头看着玉佩,嘴角微微上扬,“友人所赠。” “可是北漠王?”张若若问道。 江岁欢默认了。 她和顾锦在张若若面前并没有刻意隐瞒,因此张若若能够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常理之中。 “神了,真是一模一样。”张若若惊叹不已。 她好奇道:“什么一模一样?” 张若若把盒子推到她面前,“你把这个盒子打开,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她疑惑不解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装着一枚玉佩,和自己胸前的玉佩一模一样。 “这……”江岁欢惊讶地拿起玉佩,“你从哪里弄来的?” 张若若把张太师说的故事,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江岁欢嘴唇微张,半晌才将这个故事给消化,说道:“所以这个玉佩,是太清皇后为北漠王求来的,只是一直放在寺庙里?” 而她脖子上的玉佩,是太清皇后专门为顾锦打造的,可见太清皇后对顾锦有多么上心。 她心中微微触动,若是顾锦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开心。 张若若激动点头,“没错!” 江岁欢渐渐从诧异中缓了过来,问道:“你是如何把这玉佩取回来的?” “我也说不清楚。”张若若挠了挠头,“其实我今天去那里,只是想碰碰运气。” “到了那里以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方丈就问我是不是来取走玉佩的。” 江岁欢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我说是,他就给了我一个盒子。”张若若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带着盒子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 “我和太清皇后无亲无故的,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和北漠王那更别提了,我站在他旁边都害怕,为什么方丈会把盒子给我呢?” “后来我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那一刻,终于想通了……” “你从马上摔了?”江岁欢打断她的话,“怎么回事?摔到哪了?” “不碍事,已经好了。”她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当时想啊,这一切都是天意!” “方丈之所以会把玉佩给我,是因为我要将玉佩送给你,你才是最终会拿到这枚玉佩的人。” “不管谁去拿,只要是拿给你的,方丈都会把盒子给他。” “因为你是那个和北漠王有关系的人。” 江岁欢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当她用手抚摸着玉佩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流淌进身体里。 温暖且让人安心。 直觉告诉她,她并不是最终拥有这枚玉佩的人,顾锦才是,她应该把这枚玉佩送到顾锦手中。 她把玉佩握在手中,对张若若说道:“若若,谢谢你!”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辰礼物,我非常喜欢。” 张若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本来打算送别的,后来听说你师父送的东西和北漠王有关,而你很喜欢,我才想到送一个和北漠王有关的生辰礼物。” “你喜欢就好,就当是北漠王一直陪在你身边。” “好。”江岁欢轻轻抱了抱她,“多谢。” 门口的于吉等待了半天,心道是时候了,便开口说道:“小姐,岐远将军也来了。” 江岁欢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他怎么来了?” 张若若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地说道:“岁欢,他跟我一起来的。” “我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和他撞到了,被马压到了腿,虽然他帮我治好了,可我骑马还是有些费劲,于是拜托他带我来到这里。” “等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他也有事跟你说。” 张若若抬眸看了江岁欢一眼,“岁欢,你不生气?” 江岁欢说:“你为了送我生辰礼物,从马上摔了下来,我怎么会生气呢?” “那就好。”张若若轻抚着胸口,“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不好,这一路上都没有跟他多说两句。” “没事,不用担心这些。”江岁欢起身送她,“我让于吉赶马车送你回去。” “嗯嗯。” 江岁欢本来不想出去,可于吉说道:“岐远将军让我给你说,他今天去了一趟庄子,找到了您十岁那年的画像。” 她眉头紧锁,江昱大晚上跑来,总不可能只是说这个,一定有言外之意。 罢了,出去见他一面。 江昱孤零零站在院子里,他站得笔直,如同一颗冷杉,身影略显的孤寂。 他能够感受到,这院子里有好几道目光在看他,但是他并不吃惊。 白日里去容月阁见江岁欢的时候,她身后有四个人,看着松松散散,但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了江岁欢的身影。 江岁欢把张若若送到马车上,方才走过去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江昱把画像拿出来递给江岁欢,“妹妹,你先看一看这画像。” 江岁欢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解地打开画像看了起来。 画像上是这具身体十岁时的模样,青涩稚嫩,神情显得很紧张,还透露着拘谨。 江岁欢隐约想起来一些记忆片段,抬起头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被人画在纸上,难免有些紧张局促。” “你大晚上跑过来,难不成是想说我和从前不太一样?” 江昱摇头,指着画像上的脸说道:“妹妹,你仔细看看。” 她盯着这张脸看了又看,脑袋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你到底让我看什么!”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故作不耐地问道。 江昱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 这时,小汤圆的房间亮了起来,是奶娘在给小汤圆喂奶。 江岁欢看着那亮光,身体猛地一震,她知道江昱说的是什么了。 她把画像扔在江昱身上,“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于叔,送岐远将军离开!” 于吉走到江昱面前,“岐远将军,请。” 江昱一动不动,任由画像落在地上,道:“那孩子…是你和南冥王的吗?” “?” 第445章 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江岁欢紧抿着唇,忍住了想要爆粗口的冲动。 周围陷入了近乎诡异的沉默之中。 发黄的画像落在江昱脚边,上面的女孩脸蛋还未长开,竟然和小汤圆有七分相似。 江岁欢低头瞄了画像一眼,她之前觉得小汤圆长得像顾锦,现在看来,更像小时候的她。 倒是气质和神态,有九分随了顾锦。 江昱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默认了,痛心道:“妹妹,你为何不告诉我们呢?” “若是爹娘知道你怀有身孕,一定不会跟你断绝关系的!” 她嘲道:“爹娘连我都不在乎,还会在乎我肚里的孩子?” 江昱默了默,又握紧拳头说道:“楚诀那个滚蛋!你生下了他的孩子,他却对你不闻不问,太过分了!” 江岁欢一掌拍在额头上,无奈道:“谁说孩子是楚诀的了,他配吗?” “啊!”江昱明显一怔,无措地问道:“那是谁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江岁欢反问道。 “我,我毕竟是孩子的舅舅。”江昱的声音小了下来,低语道:“我今天第一眼看到那孩子,就觉得他和小时候的你长得非常像。” “没想到,他竟然真是你的孩子。” 当初得知江媚儿怀孕后,他虽然开心,却没有很激动。 而现在,他心中既兴奋又激动,恨不得告诉天下人,他当舅舅了! 或许这就是血脉之情的力量。 想到这里,江昱激动地上前一步,说道:“不管那个人是谁,他肯定是个负心汉。” “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我绝对不会轻饶他!” “……”江岁欢盯着江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不是负心汉。” 江昱紧皱眉头,“若不是负心汉,怎会留你一个人?” “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请回。”江岁欢转过身,道:“至于孩子的身份,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江昱连忙拽住她,“我会保守秘密,连爹娘都不告诉,你能不能再让我看看那孩子?” 她想了想,道:“你跟我过来。” 二人走到小汤圆的房间门口,江岁欢敲了敲门,让奶娘把小汤圆抱出来。 江昱很紧张,当他看到小汤圆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我能,抱抱他吗?” “嗯。”江岁欢点头,“只能抱一下。” 江昱答应得爽快,可当他抱到软乎乎的小汤圆后,瞬间舍不得松手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名叫小汤圆,大名还没想好。”江岁欢把小汤圆接走,“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江昱依依不舍地问道:“明日我还能来看他吗?” 江岁欢把小汤圆还给奶娘,低头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一道微光。 她抬头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好。”江昱毫不犹豫地点头。 “在你心里,我和江媚儿谁才是你的亲妹妹?”江岁欢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当然是你!”江昱眼神坚定,“从前是我糊涂,做出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了!” “无论你认不认我,我都会加倍对你好!” 他的眼神和语气十分真诚,江岁欢看出他是真心的,又问道:“不管将来我跟谁发生冲突,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吗?” “当然了。”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口,“你是我妹妹,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啊!” “好。”江岁欢点了点头,“我可以告诉你小汤圆的爹是谁,但是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江昱道:“我江昱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若是违背誓言,就让我死在敌人的刀下!” 这誓言确实很毒,江岁欢相信他是个遵守誓言的人,缓缓说道:“小汤圆的爹,是北漠王顾锦。” 他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 江岁欢并不意外,让奶娘把小汤圆抱了回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昱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问道:“竟然是北漠王,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个……”江岁欢摸了摸鼻子,“说来话长。” 认真说起来,她和顾锦应该是先生后爱,小汤圆都出生了,他们两个人才在一起。 江昱压低了声音,“小汤圆出生几十天了,再加上怀孕的时间…” “你还没有跟楚诀和离的时候,就跟北漠王在一起了?” 一听到楚诀的名字,江岁欢就忍不住皱眉,摇头说道:“没有。” 原主当时还不认识顾锦呢! 江昱知道江岁欢不想多说,因此不再多问,可还是有一点很好奇,“我回京后见到你很多次,并未发现你的身型有变化,这是为何?” 江岁欢道:“一是我并不显怀,二是我穿的衣服都较为宽松。” “等到我快生的时候,天气很冷,我穿得又多,所以更加看不出来。” 江昱恍然,“原来如此。” 他看着眼前的妹妹,心中满是心疼。 妹妹这十几年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跟北漠王在一起,还没等成婚呢,北漠王又被一场大火烧死了,妹妹只能独自抚养孩子。 实在是,可怜至极。 江昱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什么,生怕戳到她的伤心事。 她看着江昱的面部表情,大概猜到了江昱在想什么,轻咳一声说道:“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 小汤圆的身份可以告诉江昱,但顾锦的计划,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江昱的心疼转化为佩服,道:“妹妹,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 “多谢夸奖。”江岁欢看了一眼天色,“你若是再不走,天都亮了。” “我现在就走。”江昱嘴上说着,脚却站在原地不动,“妹妹,我后天就要走了,今日中午能再过来看看小汤圆吗?” 江岁欢“嗯”了一声,江昱这才高兴地离开了。 她转身回屋,却困意全无,便招来八方吩咐道:“去把苍一找来。” 第446章 师父,不带这样的 顾锦离开时带走了苍二,把苍一留在了京城。 没过一会儿,苍一出现在江岁欢面前,“王妃找属下有何事?” 她问道:“我收到一个东西与顾锦有关,你能否派人送到他手上?” 苍一说道:“可以,快马加鞭的话,十天就可以送到王爷的手中。” “那太好了。”江岁欢面露喜色,道:“我现在写一封信,你派人一起送过去。” “是。”苍一恭敬地答应了。 江岁欢提笔写下一封信,信上详细地说了玉佩的由来,以及一些思念的话语。 她把信封和玉佩都装进盒子里,还往里面放了两瓶止血丸,最后交到苍一手中。 她交代道:“必须送到顾锦手上,千万不能有差池。” “王妃放心!” 苍一离开后,江岁欢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微微俯身,吹熄了蜡烛。 一切重归寂静。 天亮后,江岁欢带着小汤圆来到了容月阁。 虽然今日是她的生辰,但好像和平常并没什么不同。 小汤圆依旧是那么受欢迎,被顾客们团团围住,发出喜爱的赞叹声。 声音引得门外的人纷纷驻足往里看,江岁欢见状,连忙让白梨抱着小汤圆去了二楼,周围这才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进一楼的房间补货,听到门外传来顾客的讨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终于站出来解释了,原来皇后并不是被姬贵妃所杀,而是阴谋被发现后太过羞愤,所以在地牢里自尽了!” “皇上还说了,锦萱公主是被奸人所害,那奸人还是凉都国的人呢!” 江岁欢一边从实验室往外拿东西,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外面的讨论声。 当她听到凉都国三个字时,惊得手里的美白霜都掉了下来,还好她及时接住,才没有弄出很大的动静。 皇上明明认为,害死锦萱公主的人和凤兮国有关,为什么要说是凉都国? 难不成,皇上是想让百姓们把不满转移到凉都国的头上,加深百姓们对凉都国的厌恶? 大渊和凤兮国是友国,皇上为了维持表面上这一层关系,肯定不会把实话说出来。 凉都国就不一样了,和大渊积怨已久,再怎么栽赃嫁祸都没事,还能让百姓们更加痛恨凉都国。 痛恨凉都国的人越多,攻打凉都国的时候,愿意卖命的人就会越多,这样一来,打下凉都国会更加容易。 江岁欢想明白这些,继续竖着耳朵听。 只听外面的人接着说道: “凉都国的人当真可恶,竟然敢杀大渊的公主,这是不把我们大渊放在眼里啊!” “你先别生气,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如果事实真如皇上所说,那他为何要隐瞒呢?” “这还不简单?皇上肯定是害怕丢人呗,一国之母自尽了,公主被敌国的人给杀了,这两件事若是传了出来,多影响皇室的威严。” “呵,如今的皇室还有何威严,三皇子和九皇子干出那样的事情,早就把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听说皇上不舍得处死三皇子和九皇子,把他们送往关南城去了。” “他们两个心地那么坏,送到关南城做甚?万一陷害小薛将军怎么办?” “这我就不知道了。嘘!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若是把我们告了,那可糟了。” 外头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人说话了:“你们还记得祭祀大典上,国师卜了一卦,卦象为凶吗?” “记得,当时弄得人心惶惶的,好在国师说一个月内会解决凶象,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月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皇上说七天后,会重新前往应天台,解决凶象的同时,再将皇后厚葬。” “……” 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江岁欢沉思片刻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顾锦离开后,便没人告诉她宫里的事情了,苍一肯定知道,不过太忙了,很少有空过来看她。 因此,她获取最新消息的来源,就变成了容月阁的顾客。 这些顾客很多都是大臣夫人,她们口中的消息,八九成都是真的。 中午,江岁欢坐在椅子上,思考听来的消息。 皇上为何要把楚诀和楚秋送到关南城?难不成是关南城那里出了什么意外? 她突然想起,万梦烟离开这么久,一封信都没有传回来,不会是真的出事了…… 正当江岁欢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昱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他怀里抱了一大堆东西,东西堆得很高,把他的视线都给遮住了,因此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八方和六麓走上前,把江昱怀里的东西拿了一部分下来。 江昱舒了口气,道:“妹妹,昨日来得匆忙,没有给小汤圆送见面礼,今日我特地来补上。” “多谢。”江岁欢也不跟他客气,指着二楼说道:“小汤圆在楼上,你亲自把礼物送给他。” “元九,去给岐远将军带路。” 江昱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大堆礼物上楼了。 江岁欢半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听着二楼的动静。 刚听到江昱推开二楼的门,忽然又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有人从门外进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 江岁欢睁开眼睛,看见楚晨的脸逐渐在眼前放大,还把什么东西挂在了她脖子上。 “师父,你在干什么?” 楚晨笑眯眯地喊道:“小九儿,生辰快乐!” 她眨了眨眼,发现脖子上多了一条金链子,链子上镶了个长命锁,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楚晨嘿嘿笑道:“为师送你的第二个生辰礼物,喜欢吗?” “喜欢。”江岁欢笑了起来,向来小气的师父居然送了她两个生辰礼物,实在是个惊喜。 楚晨眯着眼睛,朝身后看了一眼,“为师已经知道了,张若若那丫头竟然偷偷卷我,把太清皇后当年求到的玉佩拿来送给了你。” “我可不能输给她。” 江岁欢哈哈笑了起来,“师父,这又不是比赛,你们送的东西我都很喜欢的。” “是么?”楚晨笑嘻嘻伸出手,“那你先把长命锁还给我,下次你生辰我再送你。” “师父,不带这样的!” 江岁欢捂着长命锁躲闪,却看见江昱站在楼梯口,神色复杂道:“妹妹,今日是你的生辰?” 第447章 我一刻钟都不想上了 江岁欢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道:“是。” 江昱抿唇不语,眼神里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除了自责和后悔,隐约还有一丝窘迫。 江岁欢心道,自己和原主的生辰恰巧是同一天,江昱这么吃惊,说明他并不知道原主的生辰,要么就是忘了。 “妹妹,我……”江昱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不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今日来看小汤圆,带了那么多礼物,却没有一个是送给江岁欢的。 从小到大,江媚儿都会提前好几天向他讨要生辰礼物,而江岁欢却总是一声不吭,仿佛什么都不想要。 每年的这一天,侯府还会举办江媚儿的生辰宴。 虽然江媚儿和江岁欢的生辰是同一天,可大家好像都默认了,只有江媚儿才需要庆祝生辰,从而忽视了江岁欢。 久而久之,江昱便彻底忘记了,今日也是江岁欢的生辰。 想到这里,他简直羞愧难当。 他不敢看江岁欢的眼睛,低头往门口走去,“妹妹,你等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江岁欢叫住他,“如果你是去买生辰礼物的话,就不用了。” “你之前送给我许多东西,现在还在库房里放着。” “那不一样。”他摇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这个当哥哥的,怎能空手而来?” 楚晨撇了撇嘴,“早干嘛去了,对自己的亲妹妹一点都不上心。” “之前给江媚儿送生辰贺礼的时候,恐怕早几天就准备好了。” 江昱被说得面红耳赤,大步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若若正好端着一个青花瓷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借过!” 江昱侧身避让,张若若从他身前走过去,并没有看见他。 张若若慢悠悠走到江岁欢身边,把长寿面放在了桌子上,“岁欢,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长寿面,你快尝尝。” “我竟不知道,你还会做饭。”江岁欢看向眼前的长寿面,透明的鸡汤里上飘着油花,中间是细长的面条,面条上撒了一层翠绿的葱花。 这碗汤面的配色十分清爽,搭配上青花瓷碗赏心悦目,如同艺术品。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令她食指大动。 她不由得赞叹道:“真厉害,色香味俱全。” 张若若嘿嘿一笑,“我在旁边月芳楼里煮的,有厨子的指点和帮忙,我才能煮得这么好。” “那也很厉害。”江岁欢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放入口中,点头道:“好吃。” 张若若头一次因为做饭被人夸奖,当即心花怒放,指着碗说道:“面条底下还有好几块肉呢,你快尝尝。” “好呢。” 站在门口的江昱看见这一幕,眼神微微闪烁了几下,离开了。 江岁欢很快吃完了一碗长寿面,伸了个懒腰说道:“真好吃,我吃完了。” 张若若受到了鼓励,笑呵呵地端起碗说道:“我在月芳楼包了桌,你忙完后记得过来。” “今日是我生辰,应该我请你吃饭的。”江岁欢笑了笑,“这样,既然你包了桌,酒菜的钱就由我来出。” “行。”张若若扬起笑脸,端着碗跑到了隔壁的月芳楼。 楚晨摸着下巴做思索状,“我怎么感觉这丫头的笑容怪怪的。” 江岁欢带着刚进来的客人往二楼走,交代道:“师父,你在楼下看着,若是有人来应聘,你负责面试他们。” 楚晨听后一喜,“这事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 “天天在家待着,我都快长毛了,今天终于可以上班了!” 他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门口,过了一会儿,一个说话带着方言的老伯走过来,问道:“恁这里是不是找人啊?” “啥?”他在脑海里反应了一会儿,摆手道:“大爷,我们这里不负责找人。” 老伯撇过头“咦”了一声,道:“恁这门上不写着的嘛,找人,一个月三十两。” 楚晨这回听懂了,点头道:“是的大爷,我们这里招人!您有孩子要来吗?” “恁看俺中不?”老伯问道。 “您啊?”楚晨认真打量着老伯,老伯穿的衣衫又薄又破,虽然洗得很干净,可还是能看出老伯生活不太富裕。 楚晨心中泛起了嘀咕,京城虽然有穷人,但都集中在京城另一头,很少往这边来。 再加上老伯说话带着口音,很明显不是京城里的人,为何一把年纪了会来到这里应聘? 他好奇地问道:“您多大了?从哪里来?” 老伯咳嗽了两声,道:“俺从大渊北边来的,来京城看望儿子。” “可儿子嫌俺丢人,不愿意见俺,俺来了十多天,连口饱饭都没吃过,现在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 老伯说完,又是一阵咳嗽,“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恁这里要是不愿意要俺,俺去其他地方问问。” 楚晨有些心疼这个老伯,道:“大爷,您现在这身体不适合干活,还是先看病。” 老伯苦笑道:“饭都吃不起了,哪来的银子看病呢?” “这样,我给您一笔银子,再给您一个地址,您先去把病看了,再拿着银子回家。”楚晨热心地说道。 “真嘞?恁咋对俺这么好呢?”老伯有些不敢相信,握着楚晨的手不停道谢,“真是个好心人啊!谢谢你!” 楚晨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谁都有老的一天,我能帮一把是一把。” 老伯对他千恩万谢,好一会儿才离开。 楚晨心满意足地坐在小马扎上,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又面试了两个人,一个年纪太小,一个性格太暴躁,都不太合适。 渐渐的,楚晨开始觉得枯燥无味,他用手支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道:“饿了,啥时候才能去吃饭啊!” 再看一眼天色,离太阳落山还早。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没忍住用脚踢翻了小马扎,“这破班,我一刻钟都不想上了!” “师父,把小马扎扶起来。”江岁欢站在二楼的窗边,低头看着他。 “好的。”他乖乖地把小马扎扶了起来。 江岁欢道:“师父,你刚才还对上班很开心,这会儿不到两个时辰,你就不想干了?” 楚晨仰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太久没上班了,你总得给我个适应的时间。” 江岁欢无奈地笑了起来,“你回来,再等我一会儿,咱们就去月芳楼吃饭。” “好嘞!”楚晨高兴地应了一声,把小马扎抱了起来。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这里是容月阁吗?” “是呀。”楚晨热情地转过身,“你们是想买……” 话音未落,他惊恐地喊了一声,“妈呀!” 第448章 你知道还问我? 楚晨的面前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穿着桃红色衣衫。 其中一个丫头不满地问道:“你这什么神情,我们长得很吓人吗?” 楚晨咽了口唾沫,这两个丫头并不吓人,吓人的是她们身后的妇人,那可是许久未见的周贵妃啊! 虽然他每次出门前,都会简单易容一番,这样旁人就不会轻易把他认出来,可他一看到周贵妃的脸,心脏就会忍不住怦怦直跳。 他用手遮住半边脸,支支吾吾道:“你们走错了,这里不是容月阁。” 小丫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头顶的匾额,“你这家伙好生过分,上面明明写着容月阁,你却说不是。” “你安的是什么心!” 楚晨不服气地回怼道:“你知道还问我?没事找事!” 说罢,他抱着小马扎一溜烟地跑进了月芳楼。 小丫头气得跺脚,“娘娘,您看到了吗?这人忒过分了!” 声音引得路人侧目,周贵妃柳眉微蹙,“别跟这种泼皮计较,先进去再说。” 六麓守在楼下,看见周贵妃走进来后,赶紧吹了一声口哨,提醒楼上的人。 小丫头又要生气,“你吹什么口哨?你是不是看见我们家主子长得好看,所以调戏她!” 六麓有些懵,挠头道:“啊?” “这小丫头第一次离开家,防备心有些重。”周贵妃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让她站到后面去。 六麓道:“哦哦,可以理解。” 周贵妃淡淡道:“江岁欢在吗?” “在的。” 楼梯上传来江岁欢的声音,几人扭头看去,看见江岁欢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处。 江岁欢一手放在扶手上,脚步不快不慢,语气恭敬却不显得谄媚,“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还请娘娘恕罪。” 她穿着一身青绿衣衫,眉目如画,顾盼生姿,在这冬末的日子里,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周贵妃眼中划过一抹欣赏,道:“是本宫来得匆忙,没有提前告知于你。” 江岁欢走到她面前,欠身行礼,含笑道:“娘娘前来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本宫听说你这里能够让女子重获青春,特来见识一下。”周贵妃说话的同时,暗自打量着江岁欢的脸。 江岁欢也在打量她,心中惊叹道:不愧是宫里的娘娘,这周身气度雍容华贵,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怪不得人们都说紫气养人。 “原来如此,娘娘跟我来。”江岁欢带着周贵妃往楼上走去。 留下两个小丫头,凶巴巴地瞪着六麓,六麓耸了耸肩,站在柜台后面不吭声。 半个时辰后,江岁欢送周贵妃下楼,“娘娘小心楼梯。” 周贵妃手中拿着镜子,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本宫感觉重新回到了十八岁。” “江太医,你这医术当真不错,堪比神医。” 江岁欢谦虚地说道:“都是娘娘底子好。” 周贵妃道:“不如你跟本宫进宫去,当本宫的私人御医,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 “多谢娘娘看得起我,只是我自由惯了,不适合在宫里久待。”江岁欢拱手回绝。 周贵妃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的性子倒是独特,和楚诀和离,和永宁侯断绝关系,现在又拒绝了本宫。” “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却不要。” “若不是你医术好,这样的性子,恐怕早就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江岁欢嘴角微弯,“娘娘说的是。” 正巧这时江昱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幅卷轴,对着江岁欢喊了一声,“妹妹!” 江岁欢和周贵妃一起转过头,江昱这才发现周贵妃也在这里,连忙拱手行礼,“见过娘娘。” “岐远将军?你来这里做什么?”周贵妃问道。 江昱低声说道:“臣来给岁欢送生辰礼物。” 周贵妃有些惊讶地挑眉,“本宫记得你们已经断绝了关系,难不成是和好了?” 还没等江岁欢说话,江昱沉声道:“侯府当初亏待妹妹良多,只有补齐了,才好与妹妹相认。” “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扰你们了。”周贵妃看了一眼小丫头,小丫头赶忙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江岁欢。 江岁欢客气地推了回去,“不用了,能够让娘娘变得更加美丽,是我的荣幸。” “这是本宫给你的酬劳,收下。” 周贵妃转身往外走,小丫头见状,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急忙和另一个丫头跟了上去。 江岁欢拿起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绿宝石戒指,倒是和今天穿的衣服很搭。 她把戒指戴在手指上,抬头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江昱把手中的卷轴递给她,紧张地说道:“这是我用一下午时间完成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打开卷轴,发现这是一幅画,上面画着她的模样。 不是十岁,而是现在。 江昱对画画不算擅长,线条有些粗糙,颜色也晕染得不太好,不过画得很像,可以看出是用心画的。 “多谢,画得很好。”她收起卷轴,道:“你有心了。” 江昱心中很高兴,他马上就要离开京城,能够在这之前听到妹妹的夸奖,实在是意外之喜。 门口,楚晨鬼鬼祟祟地探头问道:“她走了吗?” 不用问,江岁欢也知道他说的是周贵妃,道:“早走了。” “太好了,我和张若若在月芳楼等你。”他抹了把汗,脑袋消失在门框后面。 江岁欢看向江昱,“一起去。” 第449章 这么好吃的吗? 江昱有些受宠若惊,指着自己问道:“我也去?” 江岁欢拿出账本翻看着,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若是不想去也没关系,不强求。” “去去去!”江昱连忙点头,“我去!” “行,走。”江岁欢把账本收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卷轴和盒子递给六麓,“你去把这两样东西放在马车里。” “小心点儿,别弄皱了。” 看见她这么在意这幅画,江昱心中一阵欣喜。 这时,白梨抱着小汤圆从楼上下来,不知所措道:“小主子好像饿了,抓着拨浪鼓往嘴里塞。” 江岁欢接过小汤圆,对白梨说道:“去把奶娘和于吉他们一并接来,咱们晚上一起在月芳楼吃饭。” “顺便把马车里的东西放进书房的架子上。” “是。”白梨转身出去,赶着马车离开了。 江昱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他还以为江岁欢开始在乎他这个哥哥了,所以才会邀请他前去吃饭。 没想到,连管家和奶娘都可以去。 不过只要能去,他就很开心。 去往月芳楼的时候,江昱忍不住问道:“你和二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打扮成这副模样?” 江岁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眼睛。”江昱的声音低沉下来,“在战场上,许多弟兄战死后都是面目全非的模样,为了给他们收尸,我只能从他们的眼睛,辨认他们是谁。” “时间久了,我每次看一个人,都会先看他的眼睛。” 江岁欢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原因竟这么沉重,她默了默,说道:“楚晨武功厉害,所以我拜他为师。” “他打扮成这副模样,是担心被人认出来,周贵妃若是知道了,会派人抓他回去相亲。” 江昱明白了,“怪不得他要离家出走。” 说话的功夫,两人走到了月芳楼的二楼。 楚晨和张若若已经在包厢里等待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中间放着一个硕大的寿桃。 这寿桃有面盆那么大,看起来惟妙惟肖,像是西游记里孙悟空偷吃的蟠桃。 再看张若若,满身面粉,脸上也粘了面粉,活脱脱一个小花猫,眼中写满了三个字:快夸我! 看来这寿桃又是张若若做出来的,江岁欢故意惊叹道:“这是哪来的寿桃?怎么如此好看!” “我做的!”张若若迫不及待地拍了拍胸口,期待地问道:“岁欢,喜欢吗?” 虽说十八岁生辰看到这么大的寿桃有些夸张,但江岁欢却很喜欢,从前生日都是吃蛋糕,还是头一次吃寿桃。 她笑意晏晏,点头道:“喜欢。” 张若若满意地笑了起来,抬手指着桌子,“这些都是月芳楼的招牌菜,你想吃什么咱们再点。” 很快,白梨带着奶娘等人也来了,江岁欢看了一圈,问道:“春桃呢?她怎么没来?” “春桃姐在给人看病呢,没空过来。”莹桃说道。 “这样啊,等会儿给她带些点心回去。” 张若若热情地给所有人分寿桃,等分到江昱时,她惊讶得“咦”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江昱也很惊讶,“张小姐,我进来很久了,你没看见我吗?” “是么,可能是我光顾着看岁欢了。”张若若笑嘻嘻地递给他一块寿桃,“给你,就当是谢谢你那天送我回京。” 他接过寿桃,“多谢。” 分完寿桃后,张若若眨巴着眼睛看向江岁欢,“岁欢,你是寿星,你先吃。” “好。”江岁欢没有推脱,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 接着,她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间,不过很快恢复了自然,笑道:“好吃。” “真的假的呀,她第一次做寿桃,能那么好吃吗?”楚晨半信半疑地问道。 江岁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真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来尝尝。”楚晨拿起寿桃,咬了一大口。 他嚼了两口,左眼猛地瞪大,右眼骤然一缩,表情难以形容的复杂。 “哇!楚公子变成大小眼了!”红罗惊叹一声。 楚晨艰难咽下嘴里的食物,激动地说道:“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你们快点吃啊,真的贼好吃!” 众人见他反应这么夸张,纷纷拿起寿桃咬了一口。 除了江岁欢一脸平静地喝着茶水,其他人的表情都十分微妙,这寿桃虽然松软,但味道实在是……齁咸! 为了不伤到张若若的心,所有人都强忍着咽了下去。 江昱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可看到张若若亮晶晶的眼神,还是忍了下来,配着茶水吃完了手中的寿桃。 张若若见他们吃得那么快,很是兴奋,“这么好吃的吗?我也要尝尝。” 她拿起面前的寿桃往嘴里送去,江岁欢急忙去拦,却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她吃下去又吐了出来。 “呸!这什么东西,咸死了!” 她用手扒拉了两下舌头,又用茶水漱了漱口,这才感觉好了些。 “这么咸,我肯定是把盐当作糖放进去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呀?”她哭丧着脸问道。 江岁欢安慰道:“你第一次做寿桃,已经很不错了。” 她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这里的厨子也帮了我。” 楚晨问道:“这厨子也太不靠谱了,他怎么帮你的?” “他就是,和了面,定了型,放在炉子上蒸。”张若若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呢,你都干嘛啦?”楚晨瞪圆了眼睛。 “我负责把面粉和牛乳还有糖放进盆里……”张若若摊手道,“我从前没有做过寿桃,万一做得不好看,多影响岁欢心情呀。” 楚晨哈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第一次做怎么可能这么好看,你想要卷过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岁欢哭笑不得,道:“有这份心意就很好,不要自责了,我们先吃饭。” 虽然寿桃齁咸,但好在这些饭菜都是美味佳肴,众人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后,江岁欢对元九说道:“我们这么多人,马车坐不下,你再去雇一辆。” 江昱站起来说道:“妹妹,你可以用我的马车,我走路回去就行。” 江岁欢拒绝了,“没事,雇一辆马车而已,不是什么麻烦事。” 二人推脱间,张若若咬了一口手里的糖醋小排,含糊不清道:“多大点事啊,岐远将军坐我的马车回去,不就行了。” 第450章 我很看好你 于是乎,江岁欢一行人坐着两辆马车回去,而江昱和张若若同坐一辆马车。 两人夜里同骑一匹马,虽然挨得很近,但看着眼前的风景,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今天坐在安静的马车里,两人隔了很远,耳边却只有对方的呼吸声,一时间都很尴尬。 过了一会儿,江昱率先打破了安静,道:“你还想学驯马吗?” 张若若眼前一亮,主动凑了过去,“要!” 这下子轮到江昱不自然了,往旁边挪了挪,“我教你两个简单的。” 他轻轻吹了声口哨,“这个调子,是让马站起来。” “这个简单。”张若若试着吹了一声,却完全不在调上,于是沮丧地说道:“听上去简单,吹起来好难。” “没事,慢慢来。”江昱耐心地说道:“我当初学的时候,也练习了很久才会。” 张若若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你看着是个好人,为什么从前对岁欢那么差劲?” 江昱一怔,叹道:“岁欢是怎么跟你说的?” “岁欢什么都没说,是我看出来的。” 张若若回忆起从前的事情,说道:“我从前去侯府做客,有好几次看见你身边只有江媚儿一个人,她不停地喊哥哥,而你一脸宠溺。” “有一次,岁欢和江媚儿一起跟在你身后,地很滑,她们两个一起摔倒,你却只拉住了江媚儿,还指责岁欢不好好走路。” 江昱脸色发白,低头喃喃道:“我从前,竟然对她那么坏。” “没关系,还是可以弥补的。”张若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看好你。” …… 另一头,江岁欢等人坐着马车回到家。 江岁欢刚走下马车,就被春桃拉到了一边,对着她耳语道:“今天下午,一个老伯过来了,是师公让他来的。” “师父,你知道那老伯是谁吗?” 江岁欢在回来的路上听楚晨说过这件事了,打了个哈欠道:“是个从城外赶来投奔儿子,却被儿子嫌弃的老人家,怪可怜的。” 春桃神神秘秘地说道:“师父,我给老伯看病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嘴,得知了他儿子的身份。” “他儿子是谁啊?” “陈宰相!” 江岁欢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不是听错了,陈宰相出生显赫,和姬贵妃还是亲戚,怎么可能和城外来的老伯是父子?” “没有听错。”春桃拉着江岁欢往药房走,“我好不容易把老伯留下来,就等着您回来问呢。” 老伯坐在药房的板凳上,看见江岁欢进来后连忙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说道:“小姐,俺现在可以走了不?” 江岁欢走近,听到他肚子咕噜噜的响,便说道:“不着急,吃完饭再走。” “这怎么好意思嘞?”老伯咽了口唾沫,道:“俺出去买两个烧饼垫垫就行了。” “没事,在这里吃。”江岁欢看向春桃,“去给张婶说一声,让她煮一碗排骨面端来。” 老伯听到排骨两个字,高兴地舔了舔嘴唇,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太麻烦恁了。” “随手的事。”江岁欢示意老伯坐下来,问道:“您贵姓?” “俺姓陈。” “陈老伯,听说您来京城看望儿子?” “是啊,俺儿子在京城当官,俺本来想过来看他一眼就走,但是他嫌弃俺穷,不让俺进家门。” 陈老伯说着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唉,造孽啊!” 江岁欢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对了,您儿子当的是什么官啊?” 陈老伯叹道:“是宰相嘞,大官。” 江岁欢仔细盯着陈老伯,从面部表情来看,并不像是在说谎。 她把茶水放在陈老伯面前,笑道:“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听说宰相从小在京城长大,而您是从远方来的,怎么可能是和宰相是父子呢?” 老陈伯拍着膝盖,痛心道:“说起这事来俺就生气。” “俺儿子还小的时候,京城一个远房亲戚来到俺家,说他夫人生不出孩子,要让俺儿子认他当爹。” “他还说要给俺一大笔银子,可俺总不能因为银子就把儿子卖了,就拒绝了他,谁知道他趁俺不在家的时候,把俺儿子给偷走了!” 江岁欢听得一脸认真,问道:“然后呢?” “俺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来京城找到他,可那个时候,儿子不认俺了,管他叫爹了。” 陈老伯说到这里,用力抹了一把眼泪,“俺没有办法,只能离开京城,每隔几年来看看儿子,而今年,是彻底看不到了。” 江岁欢思忖片刻,问道:“老人家,除了我和刚才给您看病的大夫,还有谁知道宰相是您的儿子?” “没了,俺老伴儿早几年前走了,留下俺一个人,这世上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陈老伯不停叹气,“俺儿子说了,若是俺把这件事说出去,他就打死俺。” “小姐,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江岁欢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老人家,您年纪这么大,就别回老家了,我在京城给您安排个住处。” 陈老伯惊讶道:“为啥呀?恁咋对俺这么好呢?” 春桃端着面条走进来,“当然是因为我们家小姐心善了。” “俺今天遇到的全是大善人啊,俺给恁磕头了!”老伯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江岁欢拦住他,“您一把年纪了,快好好坐着。” 他抹着眼泪坐下来,“俺儿子都没有对俺这么好过。” 江岁欢轻咳一声,“你在京城的衣食住行都包在我身上,不过呢,我有一个条件。” 第451章 只觉得任务艰巨 “俺知道了,恁是要银子?”陈老伯从口袋里掏出两锭银子,道:“这是白天那位好心的小兄弟给俺的,让俺当做回家路费。” “小姐,恁拿着,再多俺也没有了。” 江岁欢接过银子,重新放进他的口袋里,“我不要银子,我只要您答应我一件事。” “我给您安排住处,您住进去以后啊,没事就不要出来了,更不能再去找您儿子,行吗?” “不找了,俺已经看开了。”陈老伯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俺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可是小姐,俺要是不能出门,每天吃啥喝啥啊?”陈老伯又问道。 江岁欢沉声道:“这个简单,我安排人跟您一起住,到时候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安心住着就行。” 陈老伯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扶着大腿就要往地上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春桃上前扶住他,笑道:“您快吃面,再等下去呀,面条就要坨了。” “哎!好!”他坐下来开始吃面。 江岁欢看了他两眼,转身走了出去。 在如今的朝堂之上,宰相的话语非常有分量,许多大臣都是他的党羽,连皇上都对他忌惮三分。 从前江岁欢以为宰相出身显赫,现在才知道,宰相出生在平常百姓家,后来被京城中的贵族所收养,方才过上了富家子弟的生活。 他冷血聪明,又擅长为自己铺路,所以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从陈老伯的这些话可以听出来,宰相非常在乎自己的身世,不仅自己隐瞒得好,还不允许陈老伯往外传。 江岁欢安排陈老伯住在京城,这样一来,她就有了宰相的把柄。 虽然她和宰相没什么牵扯,但凭着宰相在朝堂中的地位,她留个后手,总归是没错的。 若是将来能够帮上顾锦的忙,那就更好了。 江岁欢开口道:“八方。” 八方站了出来,“属下在。” “你们以前知道宰相的身世吗?”她皱眉问道。 八方摇头,“宰相瞒得很紧,恐怕连他的夫人都不知道。” 六麓捏着下巴做思索状,“话说回来,属下几年前见过这个老伯。” “他在宰相府门口出现过几次,穿着下人的衣衫,属下还以为他是宰相府的下人,并未往心里去。” 江岁欢撇了撇嘴,宰相这个老东西身为一国之相,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 “六麓,你去安排一下,给这老伯找一间住处,再派个人去保护他。”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找一个安静偏僻的住处,不会被宰相发现的那种。” 万一宰相发现陈老伯留在了京城里,担心陈老伯泄露秘密,从而痛下杀手,那可不行。 六麓拱手应了一声,“是。” “明天再找,今日先让他在药房将就一宿。”江岁欢说罢,抬脚往卧房走去。 次日,六麓一大早就去为陈老伯寻找住处。 找了一整天时间,他在京城的贫民窟找到了一个住处,院子不大,但是很干净,还有两间屋子,够住了。 并且因为地段偏僻,只需要五千两就能买下来。 江岁欢得知后,毫不犹豫拿出五千两,“买下来。” “万一以后拆迁呢!” 楚晨听后眼睛发光,跑到房间里东翻翻西翻翻,翻出五千两零散银票,郑重其事地交到六麓手中:“我也要。” 六麓手中握着一万两银票,只觉得任务艰巨。 他额头留下一滴冷汗,“如果我找不到一样的……” 楚晨上前捂住他的嘴,严肃道:“嘘,别说丧气话!” 他看着楚晨近在咫尺的脸,头脑一阵发懵,成功把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呆滞地离开了。 六麓买下了院子,把陈老伯送了过去,并且安排一个暗卫住在院子里,盯着陈老伯不要乱跑,以免被宰相的人发现。 顶着巨大的压力,六麓在第二天找到了差不多的院子,也只需要五千两银子。 当他把房契交到楚晨手中后,楚晨仿佛看到自己将来成为拆二代的场景,眼神都放光了。 “您对这院子不满意吗?”六麓紧张地问道。 “太满意了!”楚晨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抱着六麓亲了一口。 “!!!”六麓捂着脸颊石化在原地,指着楚晨颤抖道:“您您您…” 楚晨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晃了晃,“多谢!多谢!” 楚晨道完谢,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留下六麓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白梨出现在他左边,不以为意道:“只是亲了你的脸颊,没必要哭?” 他使劲擦着脸颊,“你懂什么?只有我未来娘子才能亲我!” 元九站在右边,“没事,听说最近男风也挺盛行的,你看那刑部侍郎,前不久刚娶了一个男夫人…” 六麓心中一慌,“你的意思是,二皇子想要娶我?” 元九目光深沉,“说不定,毕竟二皇子这个人相当奇怪,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上心,倒是对钱一心一意…” 六麓心里更慌了。 此时的楚晨还没有意识到,他表示高兴的举动,伤害到了一个纯情暗卫的脆弱心灵。 他跑到江岁欢面前,挥动着手中的房契,“小九儿,为师在京城有房子了!” 江岁欢正在低头算账,闻言说道:“师父,你开春就要去江南了,在京城买什么房子?” “等着拆迁啊。”楚晨感慨道:“为师从小就想变成拆二代,这次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师父,你先冷静一下,那块地是京城最偏僻的地方了,附近住的又全是贫苦百姓,拆迁的可能性很小的。”江岁欢说道。 楚晨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等将来我皇叔把京城打下来,你们两口子说拆哪,哪里就能拆。” “好嘛,在这里等我呢。”江岁欢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 下午,容月阁门口忽然人声鼎沸,江岁欢站在二楼的窗边往下看,看见街道两边站满了人。 路中间是声势浩荡的军队,江昱和几个副将骑马走在最前方,后面是一排排的新兵。 百姓们拿着干粮朝新兵抛过去,口中大喊着。 “岐远将军!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打死那些凉都人!替锦萱公主报仇!” “……” 呐喊声此起彼伏,而江昱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坚硬铠甲,气质沉稳,看上去冷静中带着肃杀。 和寻常的江昱不太一样。 江岁欢转移了视线,看向了后面那些新兵。 上次江岁欢离开兵营以后,江昱给这些新兵进行了一次大清理。 凡是那些霸凌别人不服从管教的刺头,一律逐出兵营。 因此,剩下来的这些新兵,大多都是目光清澈,憨厚老实的。 江岁欢很快就发现了公孙胥的身影,公孙胥也看见了她,高兴地招了招手。 公孙胥刚要开口说话,一摞煎饼飞到了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江岁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此时,江昱的马正好经过容月阁门口。 江昱拽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第452章 你不要过来啊 江昱这么一停,身边的副将和后面的新兵都停了下来。 百姓们对他的举动摸不着头脑,交头接耳道:“岐远将军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停下来?” 江昱翻身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容月阁门口,站住不动了。 江岁欢心道,江昱这是来跟她告别吗? 她走下楼,来到江昱面前,点头道:“岐远将军。” 江昱深深看着她,“岁欢,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等我到了边关,会把那里好玩的、好吃的派人送来给你。” 旁边有人小声问道:“这是容月阁的东家啊,难道她是岐远将军的心上人?” “你那什么眼神啊,这是岐远将军的妹妹!早就断绝了关系的那个!” 江昱瞥了他们一眼,他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说:“好。”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白收你的东西。” 她从袖子里掏出两瓶止血丸,这是她之前炼好的,前些日子顾锦离开时,她还偷偷给顾锦塞了好几瓶。 “这是两瓶止血药,每瓶里面有五颗,你和公孙胥一人一瓶。”她严肃地说道:“你不要小看这个,万一受了重伤,这可是能救命的。” 江昱紧紧抿着唇,道:“谢谢妹妹!” 江岁欢摆摆手,转身走进了容月阁,“一路平安。” “珍重。” 江昱看着江岁欢的背影,眼眶渐渐红了。 片刻后,他慢慢收起手中的止血丸,低喝道:“启程!” 江岁欢目送着江昱带领的军队渐渐远去,心中略微有些感慨。 江昱此次前去,少不了要和凉都国的军队打几回仗。 虽说顾锦是凉都国国主的儿子,可现在还没有相认,因此江岁欢心中无所谓。 若是将来顾锦成为了凉都国的皇子,江昱还是要和凉都国打仗的话,她是万万不答应的。 她愿意和江昱的关系缓和,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以后考虑。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护短也罢,她都不在乎。 谁没有条件地对她好,她就打心底里向着谁。 江昱对她也不错,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赎罪…… 夜里,张云做好饭后,招呼众人吃饭。 楚晨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热情地对六麓说道:“快坐下来吃。” 六麓面露惊恐,端着碗跑了出去,“不用!我上外面吃,凉快!” “年轻人就是火力旺,这才几月份,都开始觉得热了。”楚晨不疑有他,又热情地对着八方说道:“坐我这儿,离京酱肉丝近。” “好嘞。”八方笑呵呵地坐下来。 元九和白梨对视一眼,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吃完饭后,六麓端着空碗往井边走,楚晨抬手说道:“好巧,你也去洗碗吗?” 六麓装作没听见,加快了脚步。 楚晨自言自语道:“难道他看出来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碗,“不就是想让他帮我洗个碗,至于跑那么快吗?” 又发生了几起类似的事件后,楚晨终于看出不对劲了,他走到江岁欢门口,把实验室里的江岁欢叫了出来。 他把这几件事都说了出来,疑惑道:“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怎么老躲着我呢?” 江岁欢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心里难受了?” “难道是我拜托他帮我买房,没给他酬劳?”楚晨一跺脚,拍手道:“一定是这样,我当时太过激动,亲了他一口就跑了,忘记给他酬劳了!” “你说什么?”江岁欢眯起眼睛,“你亲了他一口?” “哎呀亲的脸!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应该给他多少银子呢?”楚晨陷入了沉思。 江岁欢慢悠悠地说道:“师父,我觉得,应该不是银子的事儿。” 楚晨却完全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走了出去,“三百两应该差不多了?” 今晚轮到六麓守夜,六麓正坐在屋顶上看月亮,忽然发现楚晨也上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却听楚晨开口说道:“你心里想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 “这个事儿,主要原因在我,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六麓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没事,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绝对不会了!”楚晨郑重地点头,“我下次找你做事前,一定会提前把银子提前给你。” 六麓一听,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找我做做做什么事?” “就是像今天一样的事儿啊。”楚晨从袖子里掏出银票递给六麓,“三百两够不够?” 六麓愤怒地站了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要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随便侮辱别人!” 楚晨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懂了,你是觉得三百两太少。”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五百两行不?” 六麓往后退去,“你不要过来啊!” “你别激动呀?你想要多少银子,可以商量的嘛。”楚晨挠了挠头,又往前了两步。 六麓一个脚软,从屋顶上跌落下去。 楚晨吓了一跳,迅速跑到屋顶边缘低头往下看。 却听见下面传来悠悠一声哭诉,“我不卖身……” 第453章 你想什么呢? 楚晨这下子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道:“卖什么身?” 底下没动静了。 楚晨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却发现六麓的身影不见了,再一抬头,看见六麓轻手轻脚地朝着后院走去。 “站住。”楚晨叫住他,上前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躲我就罢了,说话还怪怪的。” “不就是让你帮我买一套宅子,忘记给你辛苦费了嘛!你提醒我一声就好了,至于这么生气吗!” 六麓吃惊道:“买宅子?辛苦费?所以你不是看上……” 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脸色涨得通红。 楚晨追问道:“看上什么?” “没什么。”他转身朝着房间跑去,只丢下一句:“都是误会啊!” 楚晨晃着手中的银票,“你到底想要多少银子啊?” “我不要!”他关上房门,扑进八方怀里哭诉着,“原来是我误会了,实在是太丢人了呜呜呜。” 元九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的,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上一边儿去!”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六麓面对楚晨还是有些不自然,只不过是从恼怒变成了不好意思。 好在两人都神经大条,过了两天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很快,时间来到了国师要化解凶象的这天。 这日晌午,百姓们再次前往应天台。 听说国师解决完凶象后,皇上会让人把皇后和锦萱公主的棺材抬出来,安排上百个僧人诵经祈福,重新厚葬。 这样的场景,百姓们怎么可能错过。 几乎半个京城的百姓都去了应天台,比上次还要热闹。 江岁欢这次懒得去凑热闹,打开门一看,门口的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容月阁都去不了。 她对元九说道:“我不出去了,你去应天台看一看,回来再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元九离开后,她伸了个懒腰,缓缓进入了实验室。 窗外,一只麻雀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它脚下的树枝上,有嫩芽刚刚冒出头来。 麻雀啄了几口嫩芽,似是觉得不好吃,闭上眼睛睡着了。 晌午时分,张云拿着锅铲掀起了厨房的帘子,喊道:“饭好了!” “来啦!”莹桃和红罗应了一声,小跑着去盛饭。 喊声惊醒了熟睡中的麻雀,麻雀抖了抖翅膀,缩起了脖子。 它刚要闭上眼睛,倏地,一只浑身是血的鸽子落在它旁边,高傲地看了看四周后,一爪子将它踹了下去。 喜之趴在江岁欢的屋门口睡觉,听到麻雀落地的动静,兴奋地跑了过去。 麻雀吓得羽毛都炸开了,惊慌失措地绕着院子飞了几圈,渐渐飞远了。 喜之扑了个空,刚要失望地坐下,忽然鼻子耸动了几下,抬头发现了树上浑身是血的鸽子。 它在树下跳来跳去,想要抓住鸽子,可鸽子始终不动如山地站在枝头上,睥睨着树下的它。 江岁欢从屋子里走出来,起初并没有发现枝头上的鸽子,对着喜之招手道:“过来,带你去吃排骨。” 喜之有些意犹未尽,可还是听话地走了过来。 下一秒,枝头上的鸽子也飞来了,落在江岁欢的肩膀上。 鸽子身上干掉的血渍,也蹭到了她的身上。 她吃了一惊,连连闪躲。 可这鸽子偏偏就认准了她,一直往她身上扑。 江岁欢没办法,只好伸出了胳膊,让鸽子落在她的手臂上。 鸽子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她,咕咕了两声。 “头一次看见这么不怕人的鸽子。”江岁欢笑道。 旁边的白梨说道:“这鸽子浑身是血,一定是知道您医术好,所以来找您求医了。” “可我又不是兽医。”江岁欢摇头笑了笑,“还好我看过动物医学这方面的书籍。” 她低下头,检查着鸽子的伤势,鸽子没受什么内伤,都是皮外伤,像是跟其他鸟类打架受的伤。 喜之在江岁欢身边着急地转来转去,鸽子不屑地看着喜之,高傲地咕咕两声。 “这鸽子的性格挺独特的。”江岁欢检查着鸽子的爪子,随口道:“这目中无人的眼神,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忽地,她在鸽子的身上摸到了一个东西,当即愣了一下。 这东西似乎是一个纸卷,隐藏在鸽子的羽毛底下。 她摸索着取下纸卷,还未来得及看,喜之突然“嗷呜”了一声。 若是寻常的鸟,早就被吓得飞跑了。 可这只鸽子不但没有飞跑,反而愤怒地朝着喜之飞过去,用翅膀扇了喜之几个巴掌。 楚晨刚好走出来,看见这一幕都震惊了,“这是战斗鸽吗?” 江岁欢急忙喊道:“来人,快把鸽子抱住,别让它啄伤喜之的眼睛!” 六麓大着胆子上前,双手抓住鸽子,鸽子还有些不甘心,虚空蹬了一爪子。 “娘啊,第一次看到这么凶猛的鸽子。”六麓紧张的手抖,“王妃,现在该怎么办?要把它放飞吗?” “不行!”江岁欢摇头道:“这鸽子来历不明,先去买个鸟笼,把它关进去。” 白梨跑去买鸟笼的时候,江岁欢给鸽子的伤口简单上了药。 没一会儿,白梨就把鸟笼买回来了,和六麓一起把鸽子塞了进去。 “给它喂点水和食物。”江岁欢交代完,低头打开了手中的纸卷。 试卷上写了几行小字: 巫婆婆被杀,我们不懂巫蛊之术,无数士兵死于南疆人之手! 岁欢,希望你能来帮助我们,我在关南城等你。 江岁欢脸色难看,这是万梦烟写来的求助信。 当初万梦烟担心薛令安危,一个人跑到了关南城,后来再无音讯。 如今看来,关南城果然是出事了。 楚晨本来要去吃饭,见她脸色不好,走过来问道:“小九儿,怎么了?” 她把纸条递过去,楚晨看完以后思索了片刻,“这关南城,我可以去。” “师父,你可想好了,那里会很危险的。”江岁欢皱着眉头说道。 楚晨捋了一下头发,自信道:“不管有什么危险,为师都能解决。” “再说了,去关南城的途中经过江南,我正好把在酒楼洗碗的好友救出来,他虽然没我厉害,倒也能派上用场。” 听楚晨说完后,江岁欢想起了一件事。 皇上没有处死楚诀和江媚儿,反而把他们两个送往关南城。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前往关南城,彻底解决他们两人…… 楚晨见她走神,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小九儿,你想什么呢?” 第454章 着实挺记仇的 江岁欢收起纸条,淡淡道:“先吃饭。” 下午,江岁欢把众人召集在一起,平静地说道:“我决定了,我要和师父一同前往关南城。” “于吉和张云留下来看家,若是有人来找我,你们就说我去外地找高人学习医术了。” “奶娘留下照顾小汤圆,春桃得守着药房,剩下的几个人,有没有想要留下来的?” 这个决定太过突然,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吃惊。 白梨率先开口说道:“王爷派属下保护小姐,小姐去哪,属下就去哪。” 元九不在,六麓和八方异口同声道:“我们也是!” “小姐小姐,我们也跟着您!”莹桃和红罗从震惊中回过神,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江岁欢知道自己的决定很突然,可她不放心楚晨一个人去。 而且楚诀和江媚儿若是到了关南城,万一再和南疆人勾搭上,那就更不好解决了。 她必须得过去一趟。 虽然很舍不得小汤圆,可来回舟车劳顿,她担心小汤圆吃不消,只能忍痛与小汤圆分离一段时间。 等她从关南城回来,一定加倍补偿小汤圆。 既然大家都同意去,江岁欢便派人把苍一叫来,说出了她要去关南城的想法。 苍一并不吃惊,道:“王爷说了,他不在的期间,您想要去哪都可以。” “属下会再派一些人暗中保护您,至于小世子,交给属下就行。” 江岁欢道:“那就更好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当即让人收拾起行李来,明日就起程! 除了楚晨珍藏的珠宝不方便携带,忍痛去钱庄换成了银票,其他人收拾行李都很顺利。 傍晚,元九回来了。 当他看到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时,一下子傻眼了,“什么情况?” 六麓把衣服往包裹里塞,头也不抬地说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元九疑惑地来到江岁欢面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国师所谓的解决凶象,就是声称八皇子楚逸是天降紫微星,只要把楚逸封为太子,凶象自然解决。 这说法听上去十分不靠谱,可国师从前说过的话几乎没有错过,还成功求过几场大雨,因此百姓十分信任国师。 于是乎,皇上在应天台上当着所有大臣和百姓的面,将楚逸封为太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枯燥无味了,皇上派人把皇后和锦萱公主的棺椁抬到应天台中间,请了上百个僧人在旁边念经。 念困了一大半人。 元九一直忍着,等到僧人全部离开,皇后和锦萱公主的棺椁被抬走,这才敢回来。 江岁欢听完以后嗤笑一声,“借着解除凶象的名头,将楚逸扶为太子。” “皇上和国师,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 想来是姬贵妃没了徐年可以依靠,只能把全部希望压在楚逸身上,所以不停地在皇上身旁吹耳边风,让皇上给楚逸铺路。 将来若是皇上知道了,楚逸不是他亲生儿子,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江岁欢沉思的时候,元九小声问道:“王妃,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他们都在收拾行李?” “我要去一趟关南城。”江岁欢抬起头,“若是你不想去,可以留下来。” “去!”元九毫不犹豫地点头。 “去收拾行李。” 次日一早,众人全都整装待发,站在了院子里。 江岁欢和四个护卫,再加上莹桃、红罗还有楚晨,一共是八个人。 一辆马车不够用,苍一又送了一辆过来。 把所有行李装进马车以后,莹桃指着鸟笼子问道:“小姐,这只鸽子怎么办?” “放了。”江岁欢说道:“它身上的伤差不多好了,可以一路飞回去。” 莹桃刚一打开鸟笼子,里面的鸽子如同离弦之箭飞出来,朝着喜之扑过去。 “……” 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鸟,着实挺记仇的。 “罢了,先带着它一起走,等到半路上再把它给放了。”江岁欢无奈地说道。 六麓和八方负责赶车,其他人坐在马车里,在马车的周围,隐藏着苍一派来的人。 马车一路向城门赶去,经过容月阁的门口时,江岁欢拿出一块牌子,让六麓挂在容月阁门口。 牌子上写着:暂停歇业。 莹桃说道:“小姐,您离开这一段时间,京城里的夫人和小姐,肯定会非常想念您。” 江岁欢笑了笑,“要是招来了人,还能让他们留下来卖护肤品,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楚晨道:“这可不能怪我,我虽然没有招来小工,可我把宰相他爹招来了,这难道不值得夸奖吗?” “没怪你。”江岁欢笑了笑,“既然说到了陈老伯,我们离开前顺道去看看他。” 马车拐进一个小胡同里,停在了一间宅院门口,江岁欢抬手敲了敲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小伙子,浓眉大眼的,应该是派来陪着陈老伯的暗卫。 江岁欢问道:“陈老伯呢?” “在后院呢。”暗卫领着江岁欢来到后院。 陈老伯正在弯腰刨土,看见江岁欢后,他高兴地直起腰,“小姐,恁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江岁欢说话的同时,发现后院种了许多花,现在天气回暖,花也冒出了嫩叶。 她惊讶地问道:“这么短的时间,您居然种了这么多花?” “不是俺种的,这后院本来就有,俺就是闲着没事给它们松松土。” “这样啊。”江岁欢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株花枝上,走过去看了又看,欣喜道:“这不是普通的花。” 陈老伯问道:“那是啥啊?” “这是雪莲,我的天,这里居然会有雪莲。”江岁欢开心过后,又皱起眉头来。 “雪莲在京城的土里无法存活,若是再过几天,它会死的。” 或许是这宅子的上一个主人无意间得到了这株雪莲,又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当作普通花枝种了下去。 巧的是,她这几日研制的药物中,刚好缺一味雪莲。 第455章 我不是小偷 江岁欢用手摸了摸光秃秃的雪莲枝干,抬头说道:“陈老伯,这雪莲不适合种在这里,我要把它挖出来带走。” 陈老伯连声答应,“俺这就把它挖出来。” “雪莲根系脆弱,很容易受伤,我自己来。”江岁欢伸出手,小心地把雪莲挖了出来。 她双手捧着雪莲,“红罗,给我拿一个空盒子。” “好的小姐。”红罗高兴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这次是红罗第一次出远门,即使是去危险的关南城,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红罗把空盒子拿来以后,江岁欢转过身背对着其他人,她表面上把雪莲放进空盒子里,实则放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环境特殊,食物放不坏,雪莲亦是如此。 “好了。”江岁欢迅速合上盖子,把盒子递给红罗,“把盒子放回去。” “切记,不能打开盒子,里面的雪莲见光会死的。”她一本正经地胡说。 “哦哦。”红罗听得一愣一愣的,紧紧抱着空盒子出去了。 江岁欢拍了拍手站起来,白梨拿着水囊上前,冲洗她手上的泥土。 她一边洗手一边说道:“陈老伯,我得离开京城一趟,这次过来就是看看您,您在这里待得可还好?” 陈老伯笑呵呵地点头,“好啊,这地方比俺家好多了。” “那就行,您啊就安心住着,没事不要出门,免得被人看到。” “为啥啊?” “这地方有很多坏人,很容易遇到危险的,待在家里最安全了。” 江岁欢这句话说得十分隐晦,陈老伯连忙说道:“小姐,俺不会出去的。” “嗯。”江岁欢微微一笑,“那您继续忙,我先走了。” 经过刚才开门的暗卫,她放缓脚步,轻声说道:“看好陈老伯,如果宰相发现你们在这里,第一时间告诉苍一。” 暗卫颔首。 江岁欢继续朝门口走去,称赞六麓了一句,“买的宅院不错,还有意外之喜。” 六麓受到夸奖,变得更加殷勤,屁颠屁颠走上前打开了门,“主子,您请。” 门外,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个子小小的,梳着马尾辫,正背对着他们踮起脚尖,双手在行李上摸来摸去。 楚晨撸起袖子,慢慢走到马车旁边,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胳膊,“你在干什么?是不是想偷东西!” 小女孩吓得一个激灵,转过身说道:“我不是小偷!” 她脸蛋圆圆的,红红的嘴巴撅得老高,看起来十分可爱。 楚晨摆出严肃的神情,“胡说八道,你刚才明明就用手摸行李了。” 小女孩跺了跺脚,“不!是!” “嘿,你还发脾气了。”楚晨故意吓唬道:“你再不说实话,我送你去官府。”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去呜呜呜,我是好人!” 楚晨还准备说什么,江岁欢拦住他,弯下腰说道:“小姑娘,我认识你。” 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我也认识你,你是那个好心的姐姐,还给我银子买糖葫芦。” “是我。”江岁欢温柔地点头。 前段时间,千京夷找这个小女孩帮忙,给她送了一封信。 当时她看这个小女孩十分可爱,心道师父见了一定喜欢,谁知刚见面就是这样的场面。 她用帕子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珠,“你爹娘呢?” 小女孩嘴巴一撅,又要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楚晨挠了挠头,早知道这孩子没有爹娘,他就不会那么凶了。 江岁欢的动作一顿,声音更加轻柔了几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唐莎莎,今年七岁,我家住在巷子最深处……” 唐莎莎一股脑地说了许多,最后握住江岁欢的手指,拉着她去马车后面。 “姐姐你看,绑行李的绳子滑下来了,我刚才没有偷东西,是想把绳子弄好。” 唐莎莎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听得江岁欢心都化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谢谢你哦。” “那位哥哥误会你了,姐姐让他给你道歉。” 江岁欢说完,瞪了楚晨一眼,“师父,快给小丫头道歉。” 楚晨内疚地半蹲下来,道:“不好意思啊小丫头,我误会你了。” “我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唐莎莎撅着嘴巴,纠结地用鞋子摩擦着地面,问道:“你要给我买什么?” “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烤红薯?你想吃什么都行。”楚晨大方地说道。 “真的啊?”唐莎莎眼睛一亮,“我还想给哥哥他们带,能每种买十六份吗?” “老天,你家那么多口人吗?”楚晨瞪大眼睛,只觉得心在滴血。 “哥哥,不行吗?”唐莎莎失望地低下头。 “行!”楚晨一咬牙,“我带你去买!” 楚晨带着唐莎莎去买吃的,江岁欢站在马车旁边,盯着护卫把行李绑好。 远处走来一个老妪,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莎莎!莎莎!” 江岁欢闻声看去,发现老妪的身后还有一个熟人,铁牛。 铁牛也看见了她,加快速度走过来,哑着嗓子说道:“小姐。” “你现在能说话了?”江岁欢问道。 铁牛用力点了点头,“能说,不多。” 江岁欢道:“正常的,你哑了那么多年,嗓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调理好的。” “得多喝水。” “谢谢,小姐。”铁牛眼眶微微泛红。 老妪走来问道:“铁牛,你认识这位小姐?” 第456章 进去容易,出来难 铁牛指着江岁欢,“小姐,给我们,金子。” 老妪拍了拍自己的头,“瞧我这记性,把救命恩人都忘了!” 她握着江岁欢的手,哽咽道:“小姐,都是多亏您,我们才能住上宽敞温暖的大房子。” 想来她和铁牛一样,之前都是破庙里的乞丐。 “没事。”江岁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不是在找唐莎莎?” 老妪诧异,“您怎么知道?” 江岁欢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道:“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老妪叹道:“其实莎莎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我是她的奶娘。” “七年前,老爷和夫人带着全家人举家前往京城,后来路上遇到天灾,我抱着出生不久的莎莎,结果和老爷夫人失散了。” “我一路行乞,好不容易带着莎莎来到京城,却怎么都找不到老爷夫人,到如今,已经整七年了。” 江岁欢不由得联想到小汤圆,心中微微一酸,问道:“你们的家乡在哪里?我可以派人帮忙打听打听。” 老妪有些犹豫。 铁牛说道:“小姐,是好人!” 老妪只好说道:“我们的家乡,在关南城。” 这也太巧了,江岁欢心中诧异,道:“可据我所知,关南城的百姓不能随便搬迁的。” 老妪叹道:“您说得不错,关南城是为了拦住南疆人而建立的城池,所以关南城的百姓不能离开。” “老爷和夫人找了很多人,花了无数银两,才能有机会离开那里。” “原来如此。”江岁欢说道:“我正好要前往关南城一趟,你家老爷和夫人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 老妪欣喜若狂,“我家老爷叫唐裕春,夫人叫杨楣,他们是关南城有名的大善人,许多人都认识他们。” 话音刚落,唐莎莎从远处跑来,扑进老妪的怀里,“奶娘,我回来了。” 老妪慈祥地看着唐莎莎,“回来就好。” 楚晨怀里抱着满满一堆吃食,慢慢走过来,“丫头,你跑那么快,我都跟不上你了。” 唐莎莎吐了吐舌头,“是你走得太慢了。” 楚晨把怀里的吃食分给铁牛和老妪。 江岁欢则说道:“我们得走了。” 老妪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如果找到老爷和夫人,请一定让他们来把莎莎接走。” “会的。”江岁欢答应下来。 铁牛依依不舍道:“小姐,你们,一路顺风。” “好。”江岁欢轻轻刮了唐莎莎的鼻子一下,“我们要走了,再见。” 唐莎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和三人告别后,江岁欢一行人坐着马车离开。 这里离城门很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辆马车就出了城门。 江岁欢倚靠在软垫上,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梨说道:“主子,快午时了。” “跟六麓说一声,到下个镇子的酒楼里吃个饭,修整一下再走。”江岁欢吩咐道。 此行是突然决定的,干粮带得不多,需要到镇子上买。 这里的地面比不上京城,偶尔会有些颠簸,时间一长,江岁欢都被颠得有些困了。 突然,马车后面传来“咚”的一声,江岁欢睁开眼睛,“什么动静?” 楚晨双腿盘了起来,在一旁打坐,不以为然地说道:“肯定是那只鸽子呗。” “这么凶巴巴的鸽子,真是前所未见。” 江岁欢“哦”了一声,闭上眼睛小憩。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六麓在外面喊道:“酒楼到了。” 两辆马车上的人一个接一个走下来,江岁欢仰头看着眼前的酒楼,比不上月芳楼繁华,但也不错。 周围百姓人来人往,跟他们几人比起来,这些百姓的穿着朴素了许多。 而这些百姓对于他们显得司空见惯,想来是见多了从京城来的人。 江岁欢抬脚走进酒楼,小二迎上来问道:“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 “吃饭。”江岁欢看了一圈四周,这里挺热闹的,饭菜味道应该不错。 小二招呼他们坐下,江岁欢说道:“上几道你们这里的招牌菜。”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跑去后厨了。 过了一会儿,小二端着托盘过来,把托盘上面的菜放在桌子上,“小酥肉一道,宫保鸡丁一道……” 一共十道菜,刚好够他们七个人吃。 小二上完菜没有离开,开口问道:“几位客官都是从京城来的?” “怎么了?”江岁欢挑眉问道。 “今天是我们镇子的大日子,张员外的女儿要抛绣球,你们可以去凑凑热闹。” “抛绣球是什么?”楚晨好奇地问道。 “说白了,就是张员外的女儿要选夫,她看中了谁,就会把绣球抛给谁。” 小二笑的眼睛挤在了一起,“我看在座的几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万一被张员外的女儿看中,岂不是美事一桩。” “我们考虑考虑。”江岁欢随口说了一句,并未把此事放在心里。 小二知趣离开。 吃完饭,休息了片刻后,众人继续赶路。 马车在街上跑着,忽地停了下来,六麓焦急地喊道:“小姐,前面人太多,马车动不了了。” 江岁欢问道:“能不能换条路?” “不行。”六麓扯着嗓子道:“这是离开镇子唯一的路。” 他又说道:“咦?前面好像有人在抛绣球,应该就是小二所说的。” 江岁欢冷静道:“白梨和元九下来开路,等过了人潮拥挤的路段再上来。” “是!” 白梨和元九下去后,马车勉强能动了,只是走得非常缓慢。 走到最拥挤的路段,马车实在走不动了,外面的人群里响起一阵阵的欢呼声,还有敲锣的声音。 楚晨掀起帘子,看见旁边的楼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和几个妙龄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容貌姣好,模样娇羞,手中拿着个红绣球,这应该就是张员外的女儿了。 中年男子敲了一下铜锣,大喊道:“诸位,今日老夫家中小女儿张巧儿抛绣球,若是这绣球砸中了谁,老夫便把女儿许配给谁!” 人群里的男子不管老弱病残,纷纷兴奋地举起了手,大声喊着,“砸我砸我!” 楚晨兴奋地拉着江岁欢出去,“走走走,咱们也出去看热闹。” 两人走下马车,一起抬头往上看。 张巧儿往这里看了几眼,楚晨后知后觉地问道:“坏了,万一砸中我怎么办?” “当然是成亲了。”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师父放心,我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那可不行,这太快了,为师接受不了。” 说话的功夫,张巧儿抛出了手中的绣球,直直地朝他们飞了过来。 第457章 姑娘,且听我一句劝 楚晨惊道:“糟了,真看上我了!” 他左闪右躲,无奈周围人太多,躲都躲不开,只好抬手挡在头顶,“小姐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 “可惜在下为人古板,实在接受不了这么新颖的相亲方式,希望小姐能够体谅……” 楚晨还在自顾自地说话,却被江岁欢拍了一下,“师父,你误会了。” “绣球不是抛给你的。” 楚晨抬头一看,绣球竟然抛到了八方身上。 八方坐在马车上,抱着怀里的绣球一脸无措。 周围的男子发出一阵失落的唏嘘声,二楼的女子脸色羞红,害羞地退到张员外的身后。 张员外爽朗地笑道:“看来巧儿已经选好了。” “来人,把姑爷请上来。” 八方惊慌失措地把绣球甩了出去,“我不是你们姑爷!” 可张员外派来的人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劝阻道:“姑爷,跟我们上去,大小姐等候多时了。” “我不去!”八方跑去向江岁欢求助,“主子,救我!” 江岁欢也有些意外,抬头对二楼的张员外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本意不是来接绣球,只是碰巧路过这里。” “这样,我让人把绣球还回去,让小姐再抛一次。” 张员外沉下脸,“你是京城来的。” “我们镇上有个规矩,一旦姑娘家的绣球抛到哪位公子手中,那么他必须得娶了这位姑娘,不能反悔。” “你们既然在这条路上走,说明你们接受了这个条件。” 江岁欢嗤笑了一声,“这规矩着实有些蛮不讲理,出城的路只有这么一条,我们当然得从这里走了。” 张员外脸色难看,握住面前的栏杆怒道:“老夫不管那么多,今天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江岁欢本来还有些哭笑不得,这会儿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张员外的女儿容貌姣好,明明不愁嫁人。 可张员外的态度却十分着急,像是迫不及待地要送女儿出嫁。 周围的男子嘲讽道:“人家张员外的女儿抛绣球给他,他还拒绝,真是不知好歹。” “就是,一个赶车的车夫罢了,还挑上了。” “这些人从京城来的,眼光高,看不上我们镇子上的大家闺秀。” “看不上还不快点走,这里多的是人愿意娶。” 听着这些人的嘲讽,张员外眼中闪过一抹心虚,指着八方说道:“把他给绑上来,与小姐成亲。”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从二楼的屏风后面冲了出来。 她约莫有二百多斤,脸上涂抹着夸张的脂粉,兴奋地问道:“爹,你要绑了谁与我成亲?” “莺儿,你怎么出来了?”张员外吓了一跳,连忙把她往屏风后面推,“先回去,还不到你出来的时候!” 张莺儿露出失望的神情,“爹,你说了妹妹扔完绣球,就让我出来成亲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刚才还在冷嘲热讽的百姓瞬间噤了声,江岁欢抱着胳膊冷笑道:“说啊,你们怎么不继续说了?” “那什么,我家炉子上还热饭呢,我得赶紧回家一趟。” “我娘子还在家等我,我也得回去了。” 莹桃朝地上“呸”了一声,“有娘子还想接绣球,不要脸。” 转眼间,周围的人散去一大半。 江岁欢对八方说道:“把绣球还回去,我们就走。” “是。”八方捡起绣球,纵身一跃飞到二楼,把绣球塞到张员外的怀里,又从二楼跳了下来。 张员外看到八方的轻功,当即明白这几个人不是好惹的,只好悻悻作罢。 张莺儿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指着八方说道:“我要嫁给他!” “莺儿,算了,爹再给你找下一个。”张员外叹了口气,“这人武功这么高,咱们得罪不起。” “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张莺儿大步跑下楼,拽着坐上马车的八方,“你接到了绣球,你得娶我!” 八方无语道:“退一万步来讲,抛绣球的人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娶你呢?” 张莺儿说道:“那是我让妹妹帮我抛的。” “可你没说清楚啊。” “要是提前说清楚,就没人接绣球了!”张莺儿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一句话把八方噎住了,他崩溃地抓着头发,“不管是你,还是你妹妹,我都不会娶的!” 可张莺儿还是不依不饶,拽着八方不松手。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岁欢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会落山,看来今天不能再继续赶路了。 她看了一眼白梨,白梨点点头,走到了张莺儿身边。 白梨好奇地问道:“姑娘,你为啥非得嫁给他啊?” 张莺儿一手掐着腰,一手拽着八方的衣摆,“他高大威武,武功还高,嫁给了他,就没人敢再说我胖了。” 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白梨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娘,且听我一句劝。” “他看着高大,实则可虚了。” 第458章 外强中干罢了 白梨压低了声音,“你别看他刚才跳那么高,少说得缓半个月。” “?”八方想要解释,被白梨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张莺儿半信半疑道:“可他看着挺强壮的啊。” “唉,外强中干罢了。”白梨叹了口气,用食指抵住嘴唇,“不能再说了,再说他要打人的。” 八方听着,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张莺儿看了一眼八方的脸色,吓得赶紧松开手。 “姑娘,快上去,再抛一次绣球,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白梨劝说道。 张莺儿都快哭了出来,“找不到了,我这么胖,没人会娶我的。” “谁说的?”楚晨皱着眉头走过来,说道:“我能看得出来,你的底子不差,若是稍微瘦一些,追你的人能从西街跑到东街。” “正好我徒弟是个大夫,能帮你瘦下来,只要两千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张莺儿听得有点心动,直到听到两千两银子,惊得大喊了起来,“这么贵!” 楚晨疑惑道:“两千两银子还贵吗?” 白梨低声解释道:“这里虽离京城很近,可到底不比京城,两千两对他们而言,算很大一笔银子了。” “原来如此。”楚晨恍然大悟。 楼上的张员外听到他们的话,缓缓走了下来,“如果你们能帮助小女瘦下来,老夫愿意出两千两银子。” “一言为定!”楚晨把江岁欢拉了过去,“小九儿,快给她把脉!” 江岁欢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放在张莺儿的脉搏上。 片刻后,她松开手,对张员外问道:“有纸笔吗?” “有!”张员外连忙吩咐下人,“快点把纸笔拿过来。” 下人拿来纸笔,江岁欢提笔写下药方子,“拿着这张纸去药房开药,按照上面写的剂量煮水喝下。” “再配合适量运动,这样会瘦得更快。” 张员外拿着药方看了看,问道:“大概多久会有效果?” “只要按时喝药,三个月就能看出明显效果。”江岁欢答道。 “那么久?老夫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张员外皱着眉头说道:“万一现在就把银子给了你,到时候没有效果怎么办?” 这担忧也有道理,江岁欢道:“你现在给我五百两就行,剩下的,三个月后我亲自派人来取。” “行。”张员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 她接过银票,淡淡地说道:“我能看得出来,你很疼你的女儿,以后别用这种计谋骗人了。” “人家为你小女儿而来,结果最后和你大女儿成亲,就算他不敢反抗你,也会想着法子欺负你大女儿的。” 张员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惭愧道:“小姐说的是,老夫以后不会再这么干了。” “嗯。”江岁欢转身上了马车,吩咐道:“回刚才的酒楼。” 六麓回头问道:“主子,不赶路了?” “太阳快落山了,今日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赶路。” “好嘞。” 马车回到了酒楼门口,中午的小二迎上来,“呦,客官,您几位怎么又回来了?” 楚晨白了他一眼,“都怪你,让我们去看什么抛绣球,结果耽误了时间。” 小二笑呵呵的,“小的这不是好心嘛。” “张员外的小女儿张巧儿,可是镇上最漂亮的大家闺秀呢,平常想见都见不到。” “抛绣球的是张巧儿,娶的是张莺儿!”八方没好气地说道。 “啊?”小二吃了一惊,捂着胸口说道:“还好我没去。” “你说什么?”八方横眉竖眼地问道。 “没什么,小的这就给您几位安排房间。”小二点头哈腰地说道。 江岁欢看了一眼身后的两辆马车,道:“小二,这两匹马得劳烦你照料一下。” 小二道:“您就不用管了,等会儿小的把它们牵到后院去,草料管够。” “不过,这马车上的行李,您是打算放在马车上,还是要搬到楼上?” 江岁欢问道:“放在马车上安全吗?” “您放心,安全着呢。”小二拍着胸脯,“小的晚上就睡在后院的屋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 “行。”江岁欢抬脚走进去,“给我们开七个房间,要连在一起的。” 这会儿正处于冬末春初,酒楼人不多,一大半都是空着的。 小二很快开好了房间,除了莹桃和红罗一起睡,其他一人一间。 把随身的包裹放下来后,江岁欢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天边日落西山,半边天空被染成了红色,街上的百姓匆匆忙忙,赶着回家吃晚饭。 酒楼旁边有一家炊饼摊,摊主不停叫卖着,“炊饼!武郎郎炊饼!香松酥软,好吃不贵!” 炊饼的香味飘了上来,江岁欢走下楼,对着摊主问道:“炊饼多少钱一个?” 第459章 你在这里乱叫什么? “十文钱一个,五十文钱六个,您要几个?”摊主忙着和面,头也不抬地问道。 确实比京城的便宜不少,江岁欢掏出银子,“我要一两银子的就行。” 摊主这下子抬起头了,“那得一百多个了,你要这么多炊饼,是家里办事吗?” “不是,用来当干粮。” “行,我给你烙得酥软点,多放几天也好吃。” “多谢,我就住在旁边的酒楼,好了你喊我一声。” 江岁欢转身回酒楼,对身后的六麓等人说道:“光吃炊饼不行,你们再去买点其他吃食,我们路上吃。” “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天天都在酒楼吃。” 虽然她的实验室里有许多吃的,可是不能明目张胆拿出来,还是得去买点。 接着,江岁欢回到房间,走进了实验室里。 她找了个花盆,用培育出来的泥土把雪莲种下来,等到雪莲开花的时候,就可以用来入药了。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的时候,江岁欢从实验室里出来,来到了楼下。 小二问道:“客官,您晚上想吃什么?” 江岁欢点了几道菜,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其他人都去外面买东西了,只有白梨坐在她旁边。 她们旁边还有一桌客人,八九个身形壮硕的男子,嗓门极大,时不时朝她们看上两眼。 卖炊饼的摊主抱着炊饼走进来,被那桌上的一个壮汉拦住,“炊饼怎么卖的?” 摊主指着江岁欢说道:“这些炊饼是那位姑娘要的,您要是想吃,摊上还有,十文钱一个。” 壮汉意味深长地瞥了江岁欢一眼,说道:“送去。” 摊主把炊饼放在江岁欢面前,匆忙赶回了炊饼摊。 江岁欢拿起一个炊饼,金黄的炊饼上面撒着黑芝麻,捏起来酥脆松软,咬一口还掉渣,十分好吃。 这时,刚才那个壮汉走过来,笑着问道:“姑娘,这炊饼好吃吗?” “味道不错。”江岁欢放下手中的炊饼,面无表情地说道。 “把你手里的炊饼卖给我,我出这个数。”壮汉用手比划了一个五。 “炊饼摊就在外面,只要十文钱一个。”江岁欢声音变冷。 “可我就想要你手里的这个。”壮汉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我想把这炊饼和你,一起买下来。” “放肆!”白梨拍桌而起,“再敢胡言乱语,我砍断你的舌头!” 壮汉不耐烦地转过身,一巴掌打在白梨的脸上,“臭娘们,跟你说话了吗?你在这里乱叫什么?” 白梨没想到壮汉会突然动手打人,顿时愣了一下。 江岁欢眼中闪过杀气,一把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在壮汉的头上,“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的人!” 茶壶应声而碎,壮汉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脑袋,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他颤着手指向江岁欢,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江岁欢拽住后脑勺的头发,狠狠砸在桌子上。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江岁欢拿出一把匕首插在他眼前,声音阴冷,“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给路边的野狗。” 壮汉吓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想要求饶,可又不敢开口说话,险些要吓得尿了裤子。 与这壮汉一桌的客人看见这场景,都愣住了。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以后,愤怒地掀翻了桌子,全都朝江岁欢和白梨冲了过来。 这些人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对两个女子完全不放在眼里,口中骂骂咧咧说着脏话。 其中一男子指着江岁欢骂道:“臭娘们这么嚣张,老子等会儿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让你……” 白梨用碟子堵住他的嘴,接着用手分别按住他的脑袋和下巴,用力往中间一按,他的牙齿瞬间掉了一半。 他痛得撕心裂肺尖叫起来,捧着掉落的牙齿心疼不已。 剩下的人全部扑了上来,江岁欢眼神狠戾,当即把壮汉扔到一边,跟他们打了起来。 这些人仗着自己身体壮硕,下的都是狠手,若是普通女子落在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江岁欢越想越气,下手越来越狠,招招打的都是他们身上最疼的地方。 一男子知道自己打不过她,拿着凳子朝她砸去,她用手握住凳子的一条腿,用尽全身力气朝那人下体甩了过去。 “砰”的一声! 那人瞬间面无血色,疼得浑身抽搐了几下,躺在地上不动了。 第460章 恶人先告状 眨眼的功夫,原本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其他客人早就跑了出去,酒楼里头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 就连刚做好的炊饼,都撒了十几个在地上。 小二从柜台后面探出头,脑门上还挂着一片菜叶子,问道:“客官,您看这些损失……” 江岁欢垂下眼眸,经过刚才的打斗,其中几个壮汉的钱袋子都掉了出来。 她随手捡起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似笑非笑地看向小二,“我问你,这些东西是谁砸的?” 小二脑子很活络,连忙说道:“都是这些男子砸的!” “既然是他们砸的,是不是得由他们来还?”江岁欢问道。 “没错!”小二连连点头。 江岁欢把手中的钱袋子扔了过去,“给你。” 小二拿着钱袋子,交给了匆匆赶来的掌柜。 掌柜看到眼前的场景,脸都绿了,对其他人骂道:“别愣着了,赶紧收拾!” “再不快点收拾,今天晚上都别想吃饭了。” 掌柜看了看地上的壮汉,皱着眉头对小二问道:“谁把他们几个给打了?” 小二指着江岁欢,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掌柜听了之后不停摇头,走上前对江岁欢说道:“姑娘,你们还是赶紧换一家酒楼。” 白梨愤怒地说道:“你刚才都听到了,是他们先调戏我家主子,又打了我,他们有错在先,凭什么让我们走?” “两位姑娘,我只是酒楼的掌柜,对错分明我管不着。”掌柜无奈地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一句。” 他压低声音,“其中一人是县令的外甥,你们刚才闹出那么大动静,肯定有人报官了。” “说不定,县令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白梨语塞,扭头看向江岁欢,“主子,现在该怎么办?” 江岁欢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急,等师父他们回来再说。” 掌柜见两人并不害怕,心中大概猜到他们身份不一般,便不再劝说,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楚晨等人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看到地上的几个壮汉,他们吃惊道:“这是怎么了?” 白梨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晨本打算从这些人身上跨过去,听到白梨的话,他毫不犹豫地踩着这些人走了过来。 “我呸!这些死流氓,只是打一顿真的太便宜他们了!” 楚晨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 江岁欢看了一眼他买的东西,满满的几包肉干,可以吃好几天了。 “还行,我下手不算轻。”江岁欢耸了耸肩,“虽然不致命,但足以让他们下半辈子过得不太舒心。” 莹桃恨恨道:“小姐,咱们报官,凭小姐的御医身份,足够让他们在牢里关上几十年。” “县令——到!” 门外传来一声大喊,哗地一下冲进来二十多个官差,在门边站成两排。 酒楼里的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江岁欢用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县令慢悠悠走了进来。 县令眯缝着眼睛,留着两撇八字胡,两边的嘴角向下撇,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双手背在身后,先是环顾一下四周,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 江岁欢在心底轻笑一声,这小小县令官不大,架势起得颇足。 掌柜连忙迎上前,“县令大人,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小人实在是失礼!” 县令大人沉着脸问道:“本官听说有人在这里闹事,那人在哪?” “这……”掌柜看了看江岁欢,又看向地上躺着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指向谁。 “本官问你话呢!”县令不耐烦地催促道。 一个壮汉挣扎着朝县令爬去,抱着县令的脚哭诉道:“舅舅,是那个看起来满脸不屑的女子!” “她用茶壶砸我,还扬言用刀割了我的舌头!” 听到满脸不屑,众人的眼光全都汇聚在江岁欢身上。 “?” 自己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江岁欢坐直了身子,收起不屑的神情,道:“没错,是我打的。” “舅舅,您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壮汉痛哭流涕,“您可得为外甥做主啊!” 楚晨不满道:“为你做什么主?别以为县令是你舅舅,你就可以恶人先告状!” “分明是你先调戏她,还动手打人!” “肃静!”县令瞪了楚晨一眼,“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本官自会判断。”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壮汉,“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壮汉捂着流血的脑袋,哭道:“我看那个姑娘手里的炊饼不错,就过去问她,能不能卖给我一个。” “谁知她非但不同意,还用茶壶砸我,把我的头往桌子上撞,我的几个兄弟想要救我,都被她们打了。” 江岁欢冷笑一声,“你可真会歪曲事实。” “你嘴里说的那些龌龊话,还有打人的那一巴掌,你都忘了么?” 县令打断她的话,“行了,孰是孰非本官已经有了结论。” “本官认为,你们就是故意伤人。” “你放屁!你假公济私!”楚晨跳起来骂道:“你只听你外甥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我们的罪!不是蠢就是坏!” “住口!”县令气得大骂,“你们几个外乡人,在本官管辖的镇子上为非作歹,欺负老实人,还敢跟本官顶嘴,分明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来人啊!把他们几个人全都抓起来,先每人打五十大板再说!” 官差蜂拥而上,六麓拔出长剑挡在前面,“我看谁敢!” 县令瞪大眼睛,“你们,你们简直无法无天,不但敢拦官差,还敢在本官面前拔剑!” “六麓,让开。”江岁欢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放在桌子上。 “既然今日被人冤枉了,我们便去牢里走一趟,到时候皇上若是找不着我,肯定会大发雷霆。” 第461章 在座的各位都跑不了 县令看到她手里金灿灿的牌子,起初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从她口中听到皇上两个字。 忽然间,县令觉得自己有些腿软。 江岁欢叹了一声,“唉,皇上若是生气起来,在座的各位都跑不了了。” 这县令平日里见不到皇上,对皇上万分尊敬,听到皇上二字就腿抖。 他咽了口唾沫,问道:“你是什么人?” 江岁欢咧嘴一笑,“小女不才,前几个月被皇上亲封为御医。” 县令肉眼可见地慌乱了,皇上亲封的御医,其含金量不亚于中了科举的状元郎。 御医专门给皇上和贵妃们看病,若是在皇上耳边说几句他的坏话,别说乌纱帽,他的小命都不保了。 他心中抱着一丝希望,道:“你说你是御医,证据呢?” 江岁欢把御医金牌扔给他,“好好看看。” 他左右翻看着,却看不懂是真是假,质疑道:“这种东西,应该是可以造假的?” 旁边的官差看到金牌上面的名字,没忍住说道:“永宁侯的女儿,好像也叫江岁欢。” 县令面露惊恐,差点把金牌甩了出去。 官差又说道:“听说永宁侯一家人对女儿不太好,已经断绝关系了。” 县令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既然断绝关系,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后来又听说,永宁侯一家人后悔了,岐远将军更是三番五次登门乞求原谅。”官差小声说道。 “……” 县令的心忽上忽下了半天,终于死了。 他不顾其他人的眼光,把金牌还给江岁欢,又对其行了一个大礼。 “下官有眼无珠,差点误会了江大人,求大人网开一面,宽恕则个。” 江岁欢拿着御医金牌在手中把玩,“不抓我了?” “不了不了,其中一定有误会。”县令随手指向小二,“你,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 小二紧张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全都是这些男子先动手,两位姑娘才还手的。” 县令摊手一笑,“您看,这不就真相大白了?” 刚才的壮汉不甘心,“舅舅,您怎么不站在我这边!” “我站个锤子,等会儿再收拾你!”县令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赶紧给江大人道歉!” 他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说道:“对不住了。” 江岁欢看也不看他,对县令说道:“就连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你外甥调戏女子,伙同别人动手打人,难道不用打吗?” “您说的是。”县令连忙点头,对官差说道:“把这几个人全都绑起来,每人五十大板!” “打完以后,再全部关进牢里听候发落!” 江岁欢这才满意,看着官差把地上的壮汉全部拖了出去。 外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禀报大人,五十大板已经全部打完。” “送进牢里。” 县令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紧张地看向江岁欢,“今天的事情,是下官做得不对,还请您不要告诉皇上。” “看你以后的表现。”江岁欢双手抱着胳膊,“若是当不好一个清官,不如回家卖红薯。” 她借着皇上的名义吓唬县令,是因为她知道县令官小,轻易见不到皇上,就算见到了,也不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而她,更不可能告诉皇上。 “您说的是!”县令搓了搓手,“不如您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下官好好招待您两天?” “不用。”江岁欢冷声拒绝了,“我还得赶路。” “好。”县令又说了几句奉承话,正准备离开时,江岁欢叫住了他,“记得不要徇私枉法,我会派人过去看的。” “您放心,绝对不会!” 县令离开以后,八方问道:“主子,您什么时候派人去看?” “吓唬一下他罢了,莫要当真。”江岁欢收回视线,翻看他们买的东西。 掌柜比刚才热情了不少,“小姐,您晚上想吃什么?小人让后厨给您做。” “不用,我点过菜了。”江岁欢摇头拒绝。 “那小人去让后厨多做几道。”掌柜咧嘴笑了笑,转身去了后厨。 小二恭恭敬敬地送过来一个钱袋子,“小姐,这是您刚才扔过来的钱袋子,扣除坏掉的桌椅板凳的钱,里面还有不少银子。” “你拿着。”江岁欢说道。 小二兴奋不已,“多谢小姐!” “不用。”江岁欢耸了耸肩,反正这钱袋子又不是她的。 吃完饭后,几人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深更半夜,后院里马车上的箱子,慢慢地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紧接着,箱子的缝隙越来越大,一个小小的人影钻了出来,偷偷摸摸走进了厨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人影从厨房出来,肩上扛着一个大袋子,又钻进了箱子里。 次日一大早,江岁欢和其他人坐在桌边,吃着丰盛的早膳。 江岁欢喝了一口豆浆,说道:“咱们吃完就走,不耽误时间了。” “争取在五日后先赶到江南,到时候再好好休息一天。” “没问题。”楚晨一口气喝完碗里的豆腐脑,又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腮帮子鼓得像是松鼠,“让为师再吃两口。” 红罗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紧张地问道:“我们接下来的几天,是不是都吃不到饭了?” “有干粮,但是吃不了热食了。”楚晨说完,对着小二喊道:“再来一碗豆腐脑!” “来啦!”小二端了一碗豆腐脑过来,走的时候自言自语道:“得买点耗子药放在厨房。” “这才一个晚上,居然少了二十多个馒头。” “这倒提醒我了。”江岁欢扭头对六麓说道:“昨天买的那些干粮得放好,不能让老鼠钻进去了。” “嗯嗯,属下等会儿把干粮全都锁进箱子里。”六麓应了一声。 吃完饭后,众人回房间拿着包裹下楼,六麓和八方抱着昨天买的干粮,走到了马车旁边。 六麓把干粮放到一旁,随手打开最大的箱子。 下一秒,他和里面的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啊!!!” 第462章 我又回来了 只见一个小女孩蜷缩在箱子里,双手捧着一个干馒头,身旁还放了一大袋子。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六麓,无辜眨了眨眼。 六麓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指着小女孩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其他人被他的反应惊到,皱着眉头看过去。 楚晨凑近一看,愣道:“唐莎莎?你什么时候钻进箱子里的?” 唐莎莎紧紧抱着馒头,低声说道:“上次和你们分别的时候,我趁你们不注意,偷偷钻进来的。”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这小女孩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钻进来,说明身体条件很适合学轻功啊!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江岁欢有些头大,走过去问道:“你的奶娘和铁牛哥哥知道吗?” 唐莎莎吐了吐舌头,“我给他们留了纸条,他们会看到的。” “这可不行。”江岁欢微微弯腰,说道:“莎莎,这里离京城不远,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要。”唐莎莎拼命往箱子的角落挤,连馒头都顾不上了,双腿抱住膝盖摇头:“我不回去,我要去找爹娘。” “昨天你们和婆婆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江岁欢沉默,她的确答应那个老妪,会帮忙打听唐莎莎爹娘的下落,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带上唐莎莎一起去。 她轻声劝说道:“莎莎,关南城太过危险,你年纪还小,去不得。” “我们会帮忙打听你爹娘的下落,如果找到他们,定会让他们过来寻你。” 唐莎莎的眼睛清澈干净,歪头问道:“如果找不到呢?” “这……”江岁欢摸了摸鼻子,道:“那就说明,他们有可能去了其他地方。” “姐姐,你带我一起去,求求你了。”唐莎莎把一大袋馒头抱在怀里,“我待在箱子里,饿了就吃馒头,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等到了关南城,我会一个人去寻找爹娘。婆婆说了,爹娘若是看见我,肯定会一下子认出我来的。” 唐莎莎这小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江岁欢还是不同意,“真的不行,关南城太危险了。” 楚晨看得心里一阵酸楚,开口劝说道:“小九儿,咱就带她一起去,马车里坐得下。” 江岁欢神情严肃,“和这个没关系,我是担心她的安危。” “没事。”楚晨拍了拍胸口,“我来负责保护她。” “如果到了关南城,找不到她的爹娘呢?”江岁欢反问道。 “那我再把她送回京城。”楚晨信誓旦旦地承诺。 江岁欢看向唐莎莎,“听见了吗?” “嗯嗯。”唐莎莎用力点头,“如果找不到爹娘,我就乖乖跟着哥哥回京。” 既然如此,江岁欢也只好同意下来,对六麓说道:“派一个随行的暗卫回去,跟唐莎莎的奶娘说一声。” 接着,她伸出双手,想要把唐莎莎抱出来。 唐莎莎懂事地说道:“姐姐,我待在这里就行了,不占地方的。” “这怎么能行?箱子里待久了,血液不循环的。”江岁欢双手放在她腋下,把她抱了出来。 她很瘦,抱起来轻飘飘的,却担心地说道:“姐姐,快把我放下来,我太重了。” “你轻得像是那只笼子里的鸽子。”江岁欢把她放在地上,递给她一个水囊,“吃了那么多馒头,肯定很渴。” 她顾不上说话,抱着水囊“咕噜噜”喝了起来。 江岁欢对楚晨说道:“师父,莎莎就交给你照顾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 坐上马车后,江岁欢对六麓说道:“我要易容,最好把我变成一个男子。” 六麓疑惑不解,“主子,为什么啊?” “方便。”江岁欢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再被猥琐男缠上,干脆变成一个“男子”。 六麓按照江岁欢的吩咐,拿出东西做了个男子的人皮面具,贴在了她的脸上。 眨眼间,江岁欢从花容月貌的女子,变成了俊朗端正的男子。 楚晨盯着她,咬着手指思索道:“脸是帅的,只是这张脸配着这身女子衣衫,显得有些怪怪的。” “下去下去,我要把衣服给换了。” 江岁欢把其他人赶下车,换了一身男子衣衫后,才喊其他人上来。 “现在如何?”她转了个圈。 “不错不错,英俊潇洒,快赶上为师了。”楚晨鼓掌的同时,不忘夸一夸自己。 唐莎莎也跟着鼓掌,“江哥哥好帅气!” 江岁欢笑了起来,这小姑娘很聪明,反应也快,带她一起去,应该不会添什么麻烦。 一行人赶着马车日夜兼程,饿了就吃干粮,晚上在路过的小客栈里睡觉,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赶到了江南。 江南和京城,几乎是两个季节。 京城的柳树才冒出嫩芽,江南街道两边的树木已经绿油油了。 和煦的春风拂过,吹得人心头痒痒的。 江岁欢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由得感慨道,怪不得世人都说江南好,这样的地方,着实适合定居。 楚晨兴奋地扭来扭去,“江南,我又回来了!” 江岁欢放下帘子,扭头问道:“要不要先去把你朋友从酒楼里赎出来?” “行,正好去酒楼里休息一晚。”楚晨忙不迭点头,说出了酒楼的名字,“凤阳楼。” 马车刚停在凤阳楼的门口,两个小二走过来,其中一个牵起缰绳说道:“几位爷,马车交给小的就行,小的专门负责喂马。” 六麓道了一声“多谢”,又问道:“还有空房吗?” 第463章 乱世出英雄嘛 “您几位来得巧,今天酒楼来了个客人,包下了一大半的房间,刚好剩下五间空房,再晚一会儿恐怕就没有了。” “够住了。”江岁欢抬脚走了进去。 “爷,这边请。” 小二带着他们去了房间,其他人两两一间,江岁欢一人一间。 楚晨把包裹放好,迫不及待地卸下脸上的易容术。 江岁欢问道:“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这可是江南,没人认识我的。”楚晨用帕子擦干脸,大步朝楼下走去。 众人坐在桌边等待上菜的时候,楚晨扯了扯江岁欢的袖子,“小九儿,你陪我去厨房一趟,我看看老黄在不在。” “老黄?” “哎呀,就是我在这里洗盘子的朋友,几个月前我俩见义勇为砸碎东西没钱还,他留在这里洗盘子。” “哦,原来他叫老黄。” “他大名叫什么,连他自己都忘了,只记得姓黄,所以我喊他老黄。”楚晨仰头感慨,“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 江岁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香气扑鼻的龙井,“你们欠了酒楼那么多银子,光靠他洗盘子还钱,恐怕够呛。” “我这不是带着银子过来赎他了嘛!”楚晨拽着她往厨房走,“别喝了,等会儿为师给你买一大包茶叶,你在路上慢慢喝。” 两人到了厨房门口,被小二拦了下来,“客官,厨房里油烟重,您二位想干什么给小的说一声就行。” 楚晨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个,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老黄的?” “有的。”小二冲厨房喊了一声,“老黄,有人找你!” 喊了几声不见人答应,碰巧又有别人叫小二过去,小二只好说道:“你们进去找,他就在里面呢。” 两人走进了厨房,里面有二十几个灶台,却只有七八个厨子,因此厨子都十分忙碌。 有一个厨子带着头巾,一个人要管五个灶台,锅铲子都快抡冒烟了。 江岁欢捂住鼻子说道:“是不是搞错了?这里没有洗碗的地方。” “真是奇怪了…”楚晨扭头看了看四周,当看到灶台上的空锅,他心生一计。 他一手拿着空锅,一手用力敲打着,大吼道:“老黄!” 管五个灶台的厨子抬起头来,“谁喊我?” 楚晨放下手中的锅,连忙走过去问道:“你就是老黄?” “我不是。”厨子把锅里的菜倒了出来,“难道你是?” “老黄!我可找到你了。”楚晨凑过去抓住他的手,“几个月不见,你好像比之前苍老了一些。” 他个子不算高,脸上长满了络腮胡,眼神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仿佛已经看破了红尘。 “你谁啊?”他把手抽了回去。 “是我啊,老楚!”楚晨指着自己,问道:“你不认识我了?” 老黄盯着楚晨看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 楚晨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想起来就好,我今天过来……” 话音未落,老黄拿起了手边的大铁锅,冷笑道:“你可算来了!” 楚晨一看事情不对,扭头就跑,边跑边喊道:“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老黄挥舞着手中的大铁锅,气得破口大骂,“让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我才二十多岁啊!人家都以为我三十多!” 后面的江岁欢捂着鼻子轻咳一声,她还以为老黄快五十了…… 没想到才二十多岁。 真的是,油烟催人老啊。 老黄追着楚晨跑了出去,“别跑!现在轮到你去洗盘子了。” “为什么不是做饭?” “你想的美!” 江岁欢哭笑不得,也跟着追了上去。 谁知刚跑出厨房,就撞在一个男子身上。 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说罢,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男子比她高一个头,穿着一身紫衣,五官端正,眼神冷冽。 男子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朝楼上走去。 她来不及多想,继续追了过去。 老黄一直追着楚晨来到了大街上,直到楚晨跑到一辆牛车后面,大喊道:“停!别追了!” “我不追你,你得接替我打工还钱!”老黄用铁锅指着楚晨,“掌柜的说了,还有一年就能还完了。” 楚晨掐腰道:“我有钱,我打什么工!” 老黄一愣,“你不是穷光蛋吗?你哪来的钱?” “当然是这几个月回京城挣的了。”楚晨翻了个白眼,“要不然我早过来了,那不是想着多挣点钱买个宅子,把你也接过去么!” 老黄满腔怒火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笑容满面地放下手中的大铁锅,“你咋不早说呢?” “我倒是想,你给我这个机会了么?” “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老黄走上前,一把抱住楚晨,“兄弟,我想死你了!” 江岁欢匆匆跑来劝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一时有些无语。 二人勾肩搭背走到她面前,老黄笑着问道:“这位小哥,是老楚的什么人?” 江岁欢客气地说道:“徒弟。” “根骨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料子。”老黄说完,伸手去拍她的肩膀。 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道:“先回酒楼。” 三人回到酒楼,楚晨和老黄去找掌柜商量赎人的事情,江岁欢回到桌边坐着。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刚才的紫衣男子,男子慢步下楼,对着小二交代了几句话,又转身上去了。 等到小二端菜过来,她不经意地说道:“那个紫衣男子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哦。” 小二把一道菜放在桌上,“可不是嘛,出手很阔绰的。” “酒楼的一大半房间,都是被他定下来的。” “带这么多人来呢?不是江南的人?”江岁欢喝了口茶。 小二动作一顿,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说道:“不是,好像是其他国家的。” “其他国家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马上开春了,那两个国家都要派人来大渊的,表面上是来做客,其实是过来看看有没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他们在江南待一段时间,就会赶去京城了。” 江岁欢抬眸看着小二,“你懂得还挺多。” 小二嘿嘿一笑,“我们酒楼里来的都是厉害人物,听得多了,也能学上两句。” “嗯。”江岁欢给了他一块碎银子,“下去。” 过了一会儿,楚晨和老黄走了过来,老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终于自由了。” 楚晨把碗筷放在他面前,“我要去关南城,你去不去?” 他皱眉道:“那地方最近是不是挺乱?” “没错,我此次过去,就是为了帮助薛将军。”楚晨得意地坐了下来。 “去。”老黄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乱世出英雄嘛,我当然要去。” 第464章 有一些秘密,是时候揭开了 老黄一去,意味着他们这趟关南城之行又多了一个人,好在马车宽敞,能坐得下这么多人。 楚晨挽着老黄的肩膀,“我这个好友,可是很厉害的。” “他跟我们一起去,简直是如虎添翼!” 六麓既恭敬又好奇,“敢问黄前辈学的是哪一派的功夫?” 老黄放下筷子,谦虚地说道:“我无门无派,自学成材,谈不上多厉害。” “你们以后不用跟我客气,叫我老黄就行。” “是啊,老黄这人很好相处的。”楚晨把刚才被追着跑的场景忘到了九霄云散,笑哈哈地说道:“老黄,给他们看看你的厉害,让他们长长见识。” 老黄憨笑道:“这里不太方便,损坏了东西还得赔钱,等以后有机会了。” “那也行,先吃饭!” 几个护卫听着这二人一唱一和,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楚晨虽然性格大条,但功夫不差,并且样样精通,他如此欣赏老黄,说明老黄绝对不一般。 可是苍一手头有本册子,几乎记载了所有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上面没有叫老黄的绝世高手啊? 难不成,是个因为低调的隐世高人? 这个老黄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彰显着一种狂放不羁的姿态,确实像是一个不在乎世俗名利的高人。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心道到时候一定要看看老黄有多么厉害。 江岁欢对老黄的身份并不好奇,只要厉害,不会拖后腿就行。 她吃得很认真,江南的饭菜比京城要偏甜一些,很合她的口味。 其他人也是如此,这几日天天待在马车上,吃的全是干粮,这会儿好不容易吃到热腾腾的饭菜,高兴得差点流下了眼泪。 正吃着饭,门口忽然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 江岁欢漫不经心地扭头看了一眼,当看到酒楼门口的几人后,她微微挑起了眉毛。 孟俏挽着陈禹讳的胳膊往里走,身旁跟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奶娘。 江岁欢弯起嘴角,想不到这么快就看见了熟人。 她低声问白梨,“江媚儿和楚诀他们,是不是也会路过江南?” 白梨点头,“他们在我们后面,应该这两日就会到江南。” “很好。”江岁欢勾起唇角。 有一些秘密,是时候揭开了。 奶娘怀中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奶娘手忙脚乱地哄着,却怎么都哄不好。 孟俏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奶娘问道:“靖儿为何一直哭?” 奶娘低着头不敢看她,颤声道:“夫人,小少爷可能是想回去了。” “这才刚出来,回哪里去?”孟俏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扭头对陈禹讳撒娇道:“相公,这个奶娘不好。” “等回去以后,咱们换一个奶娘?” 陈禹讳半搂着她,笑道:“你为我们家添了长子,你说的话,我哪里敢反驳?” 她轻轻拍了一下陈禹讳的胸膛,娇嗔道:“讨厌!” 二人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奶娘苍白着脸站在后边,好不容易才把婴儿哄睡着。 江岁欢收回视线,孟俏和孟晴两姐妹都在江南,孟俏的日子看起来不错,不知道孟晴过得如何。 吃完饭后,楚晨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我等会儿出去逛逛,顺便看看皇叔送给我的宅子。” 顾锦之前派苍一拿来几张房契,让他随便挑一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大的。 老黄激动地搓了搓手,“我也要去。” 江岁欢用帕子擦拭着嘴角,“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我打算小憩片刻,再出去走一走。” “行。”楚晨和老黄并肩走了出去。 江岁欢对其他几人说道:“你们也去休息会儿,下午我们一同出去,欣赏江南美景。” 八方不放心地说道:“主子,我就不睡了,我在门口守着。” “不用,咱们几个房间挨着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江岁欢站起来,“你这几天赶车辛苦了,好好休息。” 上楼梯的时候,小二端着一碗羹汤从她身边过去,她叫住小二,“这是什么羹汤?” 小二低头看了一眼,道:“小姐,这是牛肉羹。” “闻起来挺香的,送我屋子里。” “不行啊,这是那位紫衣公子要的。”小二面露难色,“等会儿小的再给您送一碗。” “没事,不用了。”江岁欢拒绝,目送着小二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同时记下了房间的位置。 她回到房间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其他人都睡着后,她悄悄地走了出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房间门口,先是趴在门上偷听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后,她慢慢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她在里面翻找了一圈,发现这里干净的过分,连个包裹都没有。 “那小二分明走进了这里,为何这里没有入住的痕迹呢?” 江岁欢正检查着柜子,忽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来不及犹豫,她闪身躲进了柜子里面。 第465章 那就跟他打呗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了。 有人低声问道:“太子殿下,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三日。”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沉沉说道,这声音虽然好听,但却像是故意压得低沉。 “陛下让我提醒您一声,不要忘了他吩咐的事情。” “嗯,出去。” 其中一个脚步声匆匆退了出去,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站在昏暗的柜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怦怦直跳,几乎快要跳了出来。 她捂住心口,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下一秒,柜门被打开,阳光铺天盖地涌了进来。 紫衣男子站在阳光中,冷冷的和她对视着。 “你……”江岁欢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紫衣男子突然出手,一掌朝她砍了下去。 她迅速闪躲,跑出了柜子,口中大喊道:“等一下,我有话要讲!” 紫衣男子却不听,朝她追了过去。 二人在房间里打了起来,江岁欢身姿灵巧,且招招都是往紫衣男子脸上招呼,像是要把他脸皮撕下来。 而紫衣男子却不慌不忙,出招迅速且有力量,好在每一招都被江水躲开,否则一掌拍在她身上,她小命都得少半条。 屋子里放着桌椅板凳,可二人出奇的默契,全都避开了这些东西,以免发出动静引人过来。 过了三十多招后,江岁欢渐渐有些失了力气,出招也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她发现一件事,好几次紫衣男子差点打到她,可最后都刻意地避开了。 她眼神闪烁了两下,准备出招的时候,她却停了下来。 二人站在床边,江岁欢眼睁睁看着紫衣男子挥手朝她打来,紧紧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顾锦的声音,“阿欢,好久不见。”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紫衣男子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顾锦俊美无俦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把人皮面具扔到一旁,温柔地看着江岁欢,“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江岁欢心跳得很快,好几种情绪在心中翻滚,差点哭了出来。 她揉了揉眼睛,“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很熟悉。” “但是你带了人皮面具,我不敢相信,所以才过来试探一番。” 顾锦紧紧抱住她,“下次不能这么冲动,若是认错了人,那可如何是好。” 她小声道:“那就跟他打呗,反正我不一定会输。” 顾锦无奈地笑了起来。 二人紧紧抱在一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要把他们融为一起。 过了许久,江岁欢也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抬头问道:“我易容成一个男子,你是如何把我认出来的?” 顾锦温声道:“味道,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你撞到我又跑开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香味。后来我专门下楼去看,看见你身边的几个人,便确认是你来了。” 江岁欢心想,她一定是高兴糊涂了,明明楚晨和莹桃他们都在旁边,她还多此一问。 久别重逢的喜悦过后,江岁欢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看着眼前的顾锦,她觉得陌生又熟悉。 她有些羞涩地松开手,低头问道:“你此次去凤兮国顺利吗?” “很顺利,凤兮国的国主对我的身份并未生疑,还派了许多人,跟我一同来到大渊。” 顾锦看到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心中明白了什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阿欢,你手怎么如此冰凉?” “凉吗?”江岁欢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修长的手指有些发红,兴许是刚才打得身体发热,一停下来,身体便觉得有些冷。 顾锦握着她的手说道:“我给你暖一暖。” “好啊。” 江岁欢笑着应了下来,刚才的羞涩消失了大半。 顾锦一边为她暖手,一边说道:“你呢,来江南做什么?” 她把这次的来意说了出来,顾锦听后眉头紧皱,“太危险了。” “南疆人擅长巫蛊之术,而师父会破解之术,所以我才敢前去。”江岁欢顿了顿,又说道:“况且,我这次帮了薛令,他就会欠我一个大人情。” “若是你要推翻皇位,我也能为你寻来帮手。” 顾锦心中一紧,深深地看着她,低头吻了上去。 另一头,楚晨和老黄循着房契上的地址,来到了一间宅子门口。 老黄看了看房契,又看了看眼前的宅子,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确定啊。”楚晨挠了挠头,“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是这里呢。” 第466章 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 “你说的明明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富丽堂皇,雕栏玉砌,还有假山池塘!”老黄指着面前的三间大瓦房,“哪一点对上了?” 楚晨虽然一脸懵,还是指着三间瓦房说道:“这不,三进三出,还有那么大的后院。” 老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管,反正我不会跟你一起住在这里。” 楚晨突然想起来了,当初苍一把房契给他的时候,好像还说了一句:最大的不一定最好。 可是他当时太过激动,没有往心里去。 现在一想起来,他简直后悔不已,恨不得冲到京城,让苍一再给他换一套。 楚晨叹了口气,坐在老黄身边,“换是换不了了,凑合住,瓦房也挺好的,干净宽敞。” “再说了,这么大的院子,还能养点牛啊羊啊什么的。” 老黄瞪他一眼,“老楚,你刚才说的可是请我吃香的喝辣的,没说带我当养殖户啊。” 楚晨纠结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地说道:“行!推倒了重建。” 老黄这才满意地站了起来,“走,找匠人去。” 二人找到匠人,一番交谈过后,匠人伸手说道:“得先交定金,三万两。” “啥?”楚晨瞪圆了眼睛,“咋这么贵?” “这银子是包括工钱和材料钱,您要求盖那么好的宅子,定金自然高了。”匠人说道。 楚晨只觉得一阵肉疼,不情不愿地拿出银票,“可得给我盖好点啊,到时候我要好好检查的。” “必须的。” 傍晚,楚晨和老黄回到酒楼,和众人坐在一起。 老黄神采洋洋,楚晨却仿佛被吸干了精血,一脸颓废。 江岁欢吃惊道:“师父,你怎么回事?” 楚晨把事情说了一遍,垂头丧气地说道:“都怪苍一,都不把话说清楚,害我又掏了那么多钱。” 江岁欢失笑,“谁让你问都不问,就直接选大的。” “我哪知道这个大宅子只有三间瓦房,其他全是院子。”楚晨叹了口气,“不说这事儿了,你们下午去哪里转了?” 江岁欢轻咳一声,“我下午不舒服,在房间里躺了会儿,没有出去。” “哦。”楚晨不疑有他,揉了揉肚子说道:“小二,点菜!” 夜里,所有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间,江岁欢坐在桌边,心里想着顾锦的话。 顾锦顶替徐年的身份前去凤兮国,虽然时间很短,但充分获得了国主的信任,当即被封为太子。 这次他来大渊,国主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挑拨大渊与凉都国的关系,让本来就敌对的两个国家,关系变得更差,还有……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窗户被一阵风吹开,她起身去关,却看见顾锦站在窗外的屋檐上,对她伸出了手。 “阿欢,我带你看看夜晚的江南。” 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是无尽的欣喜,她把手放在顾锦的掌心里,“好。” 顾锦一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从窗边带到了楼下。 二人牵着手,慢慢在江南的街上行走着。 天色已晚,路上没什么人,偶尔路过一两个人,都会盯着他们看上许久。 江岁欢有些疑惑,直到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惊觉,“呀,我现在还是个男子!” 下午从顾锦房间离开前,她把人皮面具又戴上了,还没来得及取下来。 顾锦并不介意,道:“阿欢,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 “我知道你是什么模样,这就够了。” 江岁欢安静下来,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扬。 二人走到一条小桥旁边,桥边坐着一个老婆婆,怀里抱着花篮,对江岁欢说道:“姑娘,买一支花环。” “今生戴花,来时漂亮呢。” 江岁欢脚步一顿,弯下腰问道:“你为何喊我姑娘?” 老婆婆眯缝着眼睛,看了半天说道:“原来是位公子啊。” “公子,买支花环给你夫人。” 江岁欢想开口拒绝,顾锦却说道:“好。” 他把银子放在老婆婆身边,精挑细选后,拿起一支最漂亮的花环,戴在了江岁欢的手腕上。 老婆婆面露诧异,江岁欢的脸一下子红了,拉着顾锦大步往前走去。 二人的手紧紧相牵,江岁欢手腕上的花环,轻轻地蹭着顾锦,痒痒的,如同他的心。 不知走了多久,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江岁欢的心情也越来越放松。 她站在桥上看着岸边的小船,笑眯眯地说道:“我想划船。” 顾锦点头,“好。”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二人转身去看,只见一个女子挺着大肚子,被人赶了出来。 她不停地敲着面前的宅院大门,“我肚子怀着的可是你唯一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第467章 他开始变本加厉 女子的声音凄厉无比,如同利刃划破了安静的黑夜。 对岸几户人家的窗户亮了起来,很快又熄灭了,看来是习惯了这动静。 “快点开门啊!”女子奋力地敲着门,可是半天都没人回应。 她身体靠着大门,绝望地跪坐在地上,喃喃地说着诅咒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两个下人打开门走出来,把女子拖了进去。 江岁欢和顾锦站在桥上,目睹了这一幕。 “这个女子,好像是孟晴呢。”江岁欢轻声说道。 顾锦点头,“嗯,的确是孟晴。” “楚炼被皇上派到江南,因孟晴怀了他唯一的孩子,所以一并来了。” “然而他对孟晴恨之入骨,恨不得孟晴早点生下这个孩子,然后再慢慢折磨孟晴。” 江岁欢看向顾锦,“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顾锦道:“江南也有我的人。” “怪不得。”江岁欢恍然大悟,又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所以楚炼这么折磨孟晴,是想让她早产?” “可是早产很危险啊,楚炼就不怕孟晴大出血一尸两命?” 顾锦道:“刚开始,楚炼并没有对孟晴动过手,有一次他酒后冲动打了孟晴,而孟晴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事。” “从那以后,他开始变本加厉。” “啧。”江岁欢撇了撇嘴,孟晴和楚炼这一对还真是难评。 明明是夫妻,却都对对方恨之入骨,做的事情一个比一个绝。 孟晴从前对江岁欢冷嘲热讽,把万梦烟当丫鬟耍来耍去,如今是真的遭到报应了。 江南的春风吹拂在脸上,江岁欢深吸一口气,感觉心情更轻松了。 顾锦关心道:“冷不冷?” “不冷。”她笑意盈盈,“这里比京城暖和多了。” 二人并肩往桥下走,停在了岸边,江岁欢扭头看了看四周,“船夫不在,如何划船?” 顾锦握住她的手,“阿欢,稍等片刻。” 江岁欢听话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本以为会等到船夫过来,却看见了一条船,慢慢悠悠从远处划来。 这条船比岸边的船要大一些,船上亮着温暖明亮的烛火,船舱里的桌上摆着茶点,看起来甚是温馨。 船停在二人面前,划船的船夫安静地等待着。 顾锦道:“阿欢,上船。” 江岁欢惊讶地捂住嘴巴,“这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吗?” “嗯。”顾锦拉着她的手,小心地扶着她走到了船上。 江岁欢坐在船舱里,顾锦坐在她对面,只要一扭头,便能看到泛着波纹的河水,还有河两岸挂着的灯笼。 即使船晃晃悠悠的,她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 顾锦拿起小巧的紫砂茶壶,往茶杯里倒了杯茶,又泼了出去,重新倒了一杯,放在了江岁欢的面前。 江岁欢拿起茶杯,放在鼻尖下轻轻一嗅,香气扑鼻。 温暖的船舱里,二人对坐饮茶,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好不惬意。 小船晃晃悠悠从桥下穿过,顾锦从胸口处拿出一枚玉佩,说道:“阿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收到了。” “关于它的来历,我也看到了。”顾锦把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沉声道:“阿欢,我很感动。” 江岁欢道:“说来惭愧,这枚玉佩不是我取来的,是张若若取来送给我,我又送给了你。”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意。”顾锦轻轻握住她的手,“看到这枚玉佩后,我忽然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当年母后无法带走这枚玉佩,而现在,这枚玉佩终究还是到了我的手中。” 顾锦把玉佩放回胸口,“我定会将它珍藏。” “嗯。”江岁欢笑了起来,“这说明一件事,是你的终归是你的。” “不管历经多少年,经过了几个人的手,总会回到你手中。” ……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茶杯见底,江岁欢忽然有些不舍,多么希望今夜能够再漫长一些啊。 就这么看着对方的眼睛,听着对方的声音,直到天光亮起。 她轻笑一声,收起了脑海中的想法,享受当下即可,何必想那么多。 船晃晃悠悠地前行,耳边可以听到水波晃动的声音,江岁欢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了泪花。 顾锦温声问道:“困了吗?” “不困。”江岁欢想和顾锦再多待一会儿,因此撒了个小谎。 顾锦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坐到了她的身边,“阿欢,你若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身上。” “好啊。”她轻轻把头靠在顾锦的肩上,顾锦的臂膀温暖又结实,紧贴着她的胳膊。 在如此幸福并且有安全感的状态下,江岁欢的困意越发汹涌,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了眼睛。 睡一炷香的时间,她心想,还得和顾锦牵手回去呢。 再睁开眼睛,周围的场景却变成了酒楼的房间。 她猛地坐起来,双手在脸上摸了摸,又掀开被子看着身上的衣服。 人皮面具被取了下来,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亵衣,一定是她睡着后,顾锦把她送了回来。 “唉,睡过头了。”江岁欢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穿上鞋子下了床。 她简单洗漱一番,然后换上了男子衣衫,戴上人皮面具后走出了房间。 几个护卫在门口窃窃私语,见她出来后,白梨走上前说道:“主子,属下有事跟您说。” “什么事?” “得进屋说。” 江岁欢带着他们走进了房间,“现在可以说了。” 白梨压低了声音,说道:“属下今天早上发现,这酒楼里住的紫衣男子,好像是王爷。” “你怎么发现的?”江岁欢反问道。 “属下没有认出王爷,倒是把王爷身边的人认出来了几个,虽然他们都戴了人皮面具,但从说话声音可以听出来,他们是我们的弟兄。” 几个护卫虽然是顾锦的人,可顾锦的计划周密,只有小部分人才能得知,因此他们不知道顾锦在这里。 再加上顾锦的装扮可以说是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和从前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江岁欢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顾锦冷冷瞥她的那一眼,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很像。 “你们猜得没错,那紫衣男子就是顾锦。”江岁欢说完,又叮嘱道:“保持冷静,不要被人看出来。” “是!”四个护卫心中都很激动,昨日只知道酒楼住了许多凤兮国的人,因此心中十分警惕。 今日才明白,原来王爷已经成功地进入了凤兮国,并且回到了大渊,真是喜事一桩。 六麓问道:“王爷会去关南城吗?” “不会。”江岁欢淡淡地说道:“两日后,我们出发前往关南城,他们出发前往京城。” “这两天的时间里,你们谨慎一些,不要被人看出来端倪,坏了顾锦的计划。” “是!”四个护卫齐声答应。 用完早膳后,江岁欢对白梨吩咐道:“去打探一下,楚诀和江媚儿到了哪里?” 白梨去了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在江岁欢身边耳语了几句。 第468章 明天在这里演一场大戏 江岁欢勾起唇角,道:“我知道了。” 楚晨一蹦一跳地从旁边经过,“老黄,逛街去啊。” 江岁欢一把拽住他,“师父等一下。” “怎么了?”他停下了脚步。 江岁欢微微一笑,“陪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他挠头问道。 “等到了地方再给你说,你去把人皮面具戴上,免得被人认出来了。”江岁欢先卖了个关子。 “好。”楚晨只好忍住心中的好奇,“能带老黄一起去吗?” “可以,带几个人都行。”江岁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把莎莎也带上。” “为什么啊?” “因为…小孩子的话不会引人怀疑。” 一炷香的时间后,江岁欢一行人出现在一家酒楼门口。 楚晨抬头看了看,“黄陵酒楼?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江岁欢没有说话,抬脚走了进去。 其他人纷纷跟了进去。 刚走进酒楼,便看到楚诀和江媚儿坐在桌边。 两个人身上穿着朴素的衣服,和从前高贵华丽的穿着打扮截然不同。 江媚儿一脸的丧气,而楚诀则看起来非常虚弱。 他们虽是犯错之人,身上却没有枷锁,只有几个侍卫在旁边守着。 楚晨当即明白了,期待地搓了搓手,“小九儿终于要出手了。” 他们坐在楚诀和江媚儿旁边,听着二人说的话。 只听江媚儿哭哭啼啼地说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跟了你。” “你为何那么蠢,会答应楚逸跳祈福舞呢!” 楚诀脸色苍白,愧疚道:“媚儿,是我一时糊涂,你不要再哭了,若是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伤了身子?”江媚儿恨恨地瞪着他,“等我们到了关南城,命都难保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把我们送到关南城,就是想把我们交给南疆人,以此劝说南疆人退兵。” 江媚儿说罢,用力捶打着楚诀的胸口,“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楚诀低头受着,还不忘关心道:“媚儿,别把你手打疼了。” “……” 旁边的侍卫听到这句话,无语地扭过头,不再看他们。 江岁欢和楚晨知道,楚诀中了情蛊,才会是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不仅如此,楚诀身上还有一个茧蛊,若是情蛊不除,他只剩下半个月可以活。 所以他才会看起来这么虚弱。 楚晨小声问道:“小九儿,你是不是专门过来看他们的笑话?” “何止啊。”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要让他们这对儿苦命鸳鸯,彻底决裂。” “啊?” “师父,你去解开楚诀身上的情蛊,让楚诀看清江媚儿的真面目。” 楚晨皱起眉头,“这旁边都是人,不好办啊。” 江岁欢拿出一张纸条交给唐莎莎,指着楚诀说道:“莎莎,你把这纸条交给那个男子,偷偷塞给他,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同时,她对白梨吩咐道:“你跟着一起去,把江媚儿的衣服弄脏了,让她能离开这里去换身衣服。” 白梨牵着唐莎莎的手,走到了江媚儿和楚诀身后。 唐莎莎装作不小心摔倒,跌到了二人中间,而白梨去扶她的时候,“不小心”把桌上的茶杯碰到,水洒了江媚儿一身。 江媚儿尖叫着站起来,怒道:“你想死啊?” “这可是我最后一件干净衣裳了!” 白梨连声道歉,“对不起啊,要不我带你去买一身。” 江媚儿抿了抿嘴,倨傲地扬起下巴,“行,我要最好的布料。” 白梨犹豫了一下,说道:“好。” “现在就去。”江媚儿起身的时候,楚诀跟着站了起来。 侍卫拦住楚诀,“只能她一个人去。” 江媚儿不耐烦地瞪着他,“我买衣服,你跟着干什么?你现在有银子吗?” 他内疚地说道:“媚儿,对不起。” “哼!”江媚儿转过身,跟着白梨出去,三个侍卫跟在后面。 唐莎莎从地上爬起来,把纸条塞到楚诀手中,然后跑了出去,躲在了门外。 楚诀疑惑地打开手中的纸条,看到上面的字后,他脸色大变。 他看了看四周,对侍卫说道:“我想去趟茅房。”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茅房就在后院,我很快回来。” 侍卫犹豫片刻,催促道:“快去快去,只能去一炷香的时间。” 楚诀朝后院走去,江岁欢轻咳一声,对楚晨和八方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起身跟在楚诀的身后,一同去了后院。 一炷香很快就到了,楚诀还没有回来。 剩下的三个侍卫等得有些着急,握着刀往后院走去。 江岁欢转了转眼睛,把幻香蛇放在地上,指着他们脚下喊道:“有蛇!” 他们从小在京城长大,很少见过蛇,当即跳了起来,其中一个侍卫拔出刀来,往幻香蛇身上砍去。 好在幻香蛇爬得很快,在他们脚下绕来绕去,他们挥了好几刀都砍不中,看得江岁欢心惊肉跳的。 终于,她看到楚晨和六麓从后院走出来,对她点了一下头。 她这才伸出手把幻香蛇接了回来,“不好意思,这蛇是我的。” 几个侍卫本想发火,但看她衣冠楚楚的,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只好作罢,气冲冲地往后院走去。 楚晨坐在了江岁欢旁边,江岁欢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八方趁楚诀不注意,把他打晕了过去,我解开了他身体里的情蛊,不过他身体太虚弱,起码得明天才会醒来。”楚晨说道。 江岁欢冷笑一声,“正好,明天把孟俏一家人,也请到这里来。” 明天在这里演一场大戏。 楚晨挠了挠耳朵,好奇地问道:“小九儿,你给楚诀的纸条上面写了什么啊?” “为什么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江岁欢轻描淡写地说道:“是他被种下情蛊的事情。” “等他醒来后,就会想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段时间他会对江媚儿言听计从,爱到难以自拔……因为一切都是江媚儿搞的鬼。” “你猜他想明白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第469章 这可不是我等正人君子来的地方 楚晨用手撑着下巴,笃定道:“我猜楚诀清醒后知道这一切,一定会非常生气,甚至气得想要杀气江媚儿。” “如果不是江媚儿给他种下了情蛊,他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嗯,说得没错。”江岁欢冷笑一声,“我在纸条上写得非常清楚,关于情蛊的一切都写了下来。” “楚诀身为皇子,被人这般欺骗愚弄,定会无法忍受。” “他从前有多爱江媚儿,今后就有多恨江媚儿!” 江岁欢垂下眼眸,眼神冰冷如刀。 从前,楚诀和江媚儿百般欺辱原主,硬生生逼死了可怜的女主。 而她穿越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被楚诀赐死,被江媚儿毁掉容貌,捅了好几刀扔进乱葬岗。 何其凄惨! 还好,这对渣男贱女终究会得到报应。 江岁欢起身朝外走去,“走,我们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回到酒楼,江岁欢对六麓说道:“你扮成看守楚诀的侍卫,去陈府说一声。” “就说楚诀和江媚儿邀请他们一家人,到黄陵酒楼小叙。” 楚晨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楚诀和江媚儿现在可是犯人,陈禹讳会去吗?” 江岁欢意味深长地说道:“破船尚有三千钉,皇上没有判楚诀死刑,就说明将来还有反转的机会,陈禹讳一定会应邀前去。” 一缕春风拂过,酒楼门口的柳枝微微晃动。 等到明日,那些埋藏在这几个人心中的丑陋秘密,就会被这春风给揭开,暴露在众人眼中。 吃完午饭后,江岁欢带着所有人出来逛街。 他们时间有限,不能在江南待太长时间,因此只能趁着有空的时候,在周围的街上走一走,领略江南的美景。 江南不愧是水乡,这里的树木和姑娘,都像是被江南的水浸润过一般,水灵灵的。 莹桃和红罗第一次来到江南,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二人跑到拱桥上,红罗扶着柱子,指着桥下的河水道:“公子,里面有好多游鱼!” “小心点,别掉下去。”江岁欢走上前拉了她一把,把她拽了回来。 远处传来吆喝的声音,“梅花糕!新鲜出炉的梅花糕!糯叽叽香喷喷的梅花糕!” 红罗使劲嗅了嗅,“好香啊,小姐要不要吃?” 江岁欢拿出银子给她,“去多买几个,咱们每人一个。” “谢谢公子!”红罗嘿嘿一笑,拉着莹桃跑去买梅花糕了。 江岁欢和其他人站在桥上,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水中有一条条小船,船上的老翁撑着桨,慢悠悠从桥下划过去。 江岁欢看着这些小船,脑海中想到了昨夜的情景,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楚晨注意到她的眼神,开口问道:“小九儿,你想坐船吗?” 她笑道:“不了,我坐过了。” “什么时候?” “不告诉你。” 这时,红罗和莹桃拿着梅花糕跑了过来,给每人分了一个。 刚出炉的梅花糕热乎乎的,用一层油纸包住,上面放了许多配料,有红枣、糯米圆子、葡萄干,还有些许白糖。 咬上一口,香甜软糯,里面包裹的紫薯馅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好吃极了。 吃完梅花糕,众人继续往前走。 江南街上有许多小吃,什么甜米酒、桂花条头糕、鲜虾生煎,他们走一路吃一路,明明吃过午饭了,可看到这么多美食,还是会食指大动。 走到一半的时候,唐莎莎拽了拽江岁欢的袖子,“哥哥,给你吃一块绿豆糕。” 江岁欢揉着肚子,温柔地说道:“我吃饱了,不能再吃了。” “她不吃我吃。”楚晨拿走绿豆糕塞进了嘴里。 吃完以后,他打了个长长的嗝,“我也饱了。” “我建议你们留点肚子。”老黄一本正经地说道:“晚上我请你们吃正宗的西湖醋鱼。” 楚晨把胳膊搭在老黄的肩膀上,“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就凭你这么有心,我这胃得给你留一半出来。” 江岁欢有些无语,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奇怪呢? 走着走着,天上突然下了小雨,落在人们身上,凉丝丝的。 江岁欢把手放在额头上,说道:“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楚晨指着前方喊道:“那里有家店,我们进去躲一躲。” 说罢,他便抱着唐莎莎跑了过去。 其他人连忙跟上,白梨用袖子挡在江岁欢头上,护送她过去。 来到了店门口,江岁欢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百花楼。 门内虽然有一层帘子,可还是有铺天盖地的香气扑鼻而来,江岁欢立马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连忙叫其他人停下来。 可楚晨走得太快,已经抱着唐莎莎走了进去。 江岁欢捏了捏鼻梁,无奈道:“罢了,一同进去。” 走进帘子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偌大的屋子,摆放着许多桌椅板凳,还有一些秋千和摇椅之类的摆件。 桌边坐着许多笑容满面的男子,旁边是身穿薄纱的女子,扭动着苗条的腰肢,柔声细语地劝酒,“公子,您再喝一杯。” 几个护卫看到眼前的场景,连忙用手捂住眼睛。 元九说道:“糟糕,这可不是我等正人君子来的地方!” 六麓附和道:“是啊,我们千万不能睁开眼睛,否则一世英名都要毁在这里了!” 白梨翻了个白眼,“平常一个个的,春宫图也没少看,怎么这时候……呜呜!” 六麓捂住她的嘴,“可不敢乱说哈,纸上画的和亲眼看到的,那能是一回事吗!”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扭头寻找着楚晨的身影。 突然,她看见楚晨和一个女子面对面站着说话。 楚晨用手捂住唐莎莎的眼睛,和女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女子一阵花枝乱颤。 第470章 我真的是好心办坏事啊 江岁欢皱着眉头走过去,双手抱着胳膊问道:“聊什么呢?” 女子看到她后眼睛一亮,“呦,又来一个俊俏公子。” “这位公子要不要姑娘?” 楚晨抬手拒绝,“我们都不要。” 女子有些失望,转身朝前走去,“跟我来。” 楚晨用胳膊推了一下江岁欢,“我让这里的老鸨在二楼开了一间包厢,你把其他人都叫过来。” 江岁欢这才明白楚晨的用意,对着其他人招了招手,“都过来。” 包厢里的香味更加浓厚,几人被熏得有些头痛,江岁欢吩咐道:“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元九打开了窗户,春风裹着细雨吹了进来,香味顿时淡了许多。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往窗外看,忽然听到包厢的外面有人在谈话。 谈话的声音极小,好在她听力不错,能听出来是刚才那个老鸨的声音: “柳公子全都安排好了,客人等会儿就到,你把莲香叫来,让她在房间里等待着。”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用不用点上催情香?” “你这猪脑子,这个客人可是凤兮国的太子殿下,你给他用催情香,若是让他发现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老鸨骂完以后,声音里满是得意,“莲香模样生得绝美,任何一个男子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个凤兮国的太子殿下,肯定也不例外。” 门外的声音渐渐消失,江岁欢眉头紧蹙。 从老鸨的一番话中可以听出来,有个柳公子安排顾锦来到这里,还让老鸨送上了最貌美的姑娘,摆明了想要引诱顾锦。 这岂能忍受?江岁欢走到门边,慢慢打开一条缝,观察着外面。 果不其然,她看见一个美艳的女子从楼下慢慢走了上来。 女子穿着粉紫色的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看得路过的男子差点流下了口水。 江岁欢心道:这莲香果真十分好看,就像是一朵鲜艳的牡丹花,让人挪不开眼球。 莲香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酒壶,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江岁欢正看得认真,楚晨走过来问道:“小九儿,你看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推开楚晨,说道:“我随便看看,不用管我。” 楚晨“哦”了一声,走到了旁边,“孩子大了,喜欢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唉!” “……” 江岁欢没有理他,继续透过门缝看着外面。 过了一会儿,顾锦出现了。 一个身高略矮的男子,谄媚地带着顾锦走上了楼梯,“殿下,您慢着点。” 顾锦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岁欢撇了撇嘴,这矮个子想必就是柳公子了,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说服顾锦来到青楼的。 柳公子带着顾锦走到莲香所在的房间门口,笑眯眯地说道:“我去上个茅房,您先进去。” “嗯。”顾锦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岁欢看到这一幕,拳头都攥紧了,恨不得立马跑过去,把顾锦拉出来。 虽然不担心顾锦乱来,可看到他和别的女子共处一室,还是忍不住有些吃醋。 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若是一炷香的时间后,顾锦还没有出来,她就派人过去翻窗。 她刚数到十,那扇门被人一脚踹开,顾锦沉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攥住柳公子的脖子怒道:“说好来喝茶谈事,里面为什么会有女人?” 柳公子脸色发青,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那女人是专门,专门给您准备的……” “不需要。”顾锦把柳公子扔到地上,轻蔑道:“你们大渊的人,都这么沉迷酒色吗?” 躲在门缝后面偷看的江岁欢发出一声惊叹,顾锦扮演凤兮国的太子,实在是太逼真了。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柳公子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是我多此一举了,还请殿下原谅我啊。” 顾锦冷声道:“大渊的皇上派你来招待我,但是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了。” “殿下,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是好心办坏事啊,殿下!”柳公子大声求饶,“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我的小命就难保了。” “与我无关。”顾锦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顾锦此刻带着人皮面具,皱起眉头的模样,有点像徐年。 他没有易容成和徐年一模一样的长相,而是融合了徐年和凤兮国国主的模样,重新做了一张脸。 也正是这张脸长得像国主,国主才会那么容易信任他。 顾锦离开后,江岁欢慢慢合上了门缝。 再看窗外,雨渐渐停了下来。 “我们走。”江岁欢开口说道,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去问问顾锦,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回到酒楼,江岁欢趁着没人注意,走进了顾锦的房间。 顾锦坐在桌边,有些担心地问道:“刚才下了一场雨,你有没有淋湿?” 江岁欢抿了抿嘴,说道:“没有,我躲进万花楼了。” “哦?”顾锦微微挑眉,“看见我了?” 江岁欢微微低头,小声说道:“嗯。” 顾锦看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看到哪一幕了?” “从你进来到出去,我都看见了。”江岁欢坐在他对面,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青楼?那个柳公子又是谁?” 顾锦耐心地回答道:“柳公子是皇上派来的人,表面上招待我,实则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答应跟他去青楼喝茶谈事,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出,正好有理由让他离开,不要再跟着我。” 江岁欢这才明白过来,对自己吃醋这件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我明白了。” 顾锦低头看着她,语气坚定,“阿欢,我不会乱来的,更不会背叛你。” “我知道。”江岁欢小声解释道:“我只是对你去青楼这件事感到很好奇,知道原因就没事了。” 顾锦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次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要在心里憋着。” “嗯嗯,我知道的。”江岁欢用力点头。 她刚要说什么,突然感到小腹隐隐作痛,疼得弯下了腰。 顾锦脸色一下子变了,“阿欢,你怎么了?” “肚子有点痛,应该是吃坏肚子了。”江岁欢转身就走,“我去趟茅房。” 顾锦却拦住她,“阿欢,等一下!” 第471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江岁欢疼的脸色发白,捂着肚子问道:“怎么了?” 顾锦眉头紧皱,垂眸看向她的身后,“阿欢,你裙子上有血迹。” 她微微一愣,连忙低头去看,发现身后果然有一小片血迹。 “走,我带你去医馆。”顾锦不由分说地把她抱了起来。 她却猛然想起了什么,捏了捏顾锦的胳膊,“我没事,把我放下来。” 顾锦肃声道:“都流血了,怎么可能没事?” “我真的没事。”她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月事来了……” 自从她穿越到了这里,还没有来过月事,差点将此事给忘记了。 如今看到血迹才想起来,是该来的时候了。 顾锦动作微微一滞,神情略微有些尴尬,道:“我先送你回房间换身衣裳。” “我自己去,免得被人看到。”江岁欢轻咳一声,“不用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好。”顾锦把她放了下来,又拿出一件长衫披在她身上。 她裹着长衫,捂着肚子回到了房间。 刚一进房间,她便疼得弯下了腰,仿佛有人使劲攥着她的肠子,冷汗都冒了出来,有种想吐的感觉。 莹桃被她的样子吓得不轻,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她疼得不停吸气,“月事来了。” “可能是这几日没有注意,吃了冷食,肚子有些痛。” “小姐再忍耐片刻,我去旁边的布坊给您买月事带回来。”莹桃转身就走。 “等一下。”江岁欢叫住莹桃,“不用买月事带了,我这里有。” 莹桃叹道:“小姐总是这样。” “之前您还在侯府的时候,就因为脸皮薄,不敢使唤丫鬟们,连月事带都是自己缝制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连您怀了身孕都观察不出来,我这丫鬟当的实在太失败了。” 江岁欢心道:原主生性内向,不好意思使唤丫鬟们,所以才会自己缝制月事带。 可她不一样,她的实验室里常备着卫生棉条,比月事带方便多了。 “我习惯用自己缝制的,你不用纠结这些。”江岁欢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去给我烧一壶热水。” “是。”莹桃小跑着离开,“我再给您泡一杯红糖水!” 江岁欢强撑着力气,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去茅厕用上了卫生棉条,身下这才舒服一些。 她慢步走回房间,看见桌上放着一壶热水,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暖宫汤,和一片暖宫膏药贴。 “莹桃的速度还挺快的。”江岁欢自言自语地坐下来,喝了一口暖宫汤。 甜滋滋的,还有一丝辛辣,应该是加了生姜。 一口暖宫汤下去,疼痛立马轻了一些。 这时,莹桃和红罗走了进来,一人拎着水壶,一人端着红糖水。 她们看到桌上的东西后,惊讶地问道:“小姐,这些是哪里来的?” 江岁欢很快反应过来,桌上的暖宫汤和热水,应该是顾锦送来的。 她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刚让人去买的。” “你们把手中东西放下,然后出去,我想休息片刻。” 莹桃和红罗没有怀疑,把东西放在桌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江岁欢本想去谢谢顾锦,可当她来到顾锦的房间门口,却听到里面有隐隐的说话声。 不知道里面是顾锦的人,还是凤兮国主的人,因此她只好转身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半梦半醒中,江岁欢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床头,把掌心轻柔地放在她的小腹上。 她感到一阵暖意从小腹往全身蔓延,身体仿佛被温暖柔软的云彩包裹起来,她舒服地叹了口气,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江岁欢满血复活。 身体的不适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回想起睡梦中的那一幕,心中清楚,一定是顾锦在用内力帮她驱散寒气。 她开心地下楼,嘴角笑意难掩。 楚晨抱着粢饭团吃得正香,瞄到江岁欢这么开心,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江岁欢坐下来,咬了一口蟹黄小笼包,“快点吃,吃完咱们去黄陵酒楼看戏。” 饭后,几人来到了黄陵酒楼。 江岁欢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楚诀的身影,只看见江媚儿和楚秋分别坐在两张桌子旁,谁也不理谁。 江媚儿穿着新衣裳,吃着早膳的同时,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楚秋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两鬓斑白,身体削瘦,盯着桌上的饭菜无动于衷,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从小就讨厌楚逸,长大后更是设下计谋想让楚逸身败名裂,可他万万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 在他算计楚逸的时候,楚逸也在想方设法地陷害他。 最后,他失败了,楚逸成功了。 从高高在上的皇子变成了犯人,心高气傲的楚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一蹶不振。 江岁欢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几道勒痕,应该是他想要自缢,被侍卫救了下来。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楚诀出现在楼梯上,他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江媚儿。 江岁欢见状坐直了身体,好戏要开始了。 楚诀一步步走到江媚儿身后,江媚儿听到脚步声后,轻蔑地瞪了他一眼,“你现在也太虚了,上个茅房也能晕过去。” “你赶紧给皇上写封信,说你的身体不行了,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赶到关南城,让皇上撤销旨意,将我们送回京城……” 江媚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陡然间,楚诀一掌将她打倒在地,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个毒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看守他们的侍卫更是目瞪口呆。 第472章 今日终于清醒了过来 之前的楚诀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今日转性了,还敢对江媚儿下手了? 只有楚秋一脸平淡的表情,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江媚儿捂着红肿的半边脸,不可思议地质问道:“你敢打我?” 楚诀重重地掀翻了桌子,桌上的碗碟碎了一地,汤汁溅到了江媚儿的新衣裳上面。 江媚儿看着自己的衣裳,尖声叫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 “呵。”楚诀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是疯了,我疯了那么久,今日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攥住江媚儿的脖子,把江媚儿从地上提了起来,“我对你一心一意,为了你休掉江岁欢,把你封为正妃,你却给我种下情蛊!”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和离! 江媚儿惊恐地放大瞳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你是怎么知道情蛊的?” 楚诀面色狰狞,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你没资格知道了,告诉我!你为什么给我种下情蛊?” 江媚儿抖如筛糠,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楚诀的情蛊被解开了。 这意味着,楚诀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她言听计从。 她痛苦地求饶,“王爷,您冤枉妾身了,情蛊不是妾身给您种下的,是一个叫巫婆婆的南疆人。” “胡说八道!那巫婆婆一定是你请来的!”楚诀不停地喘着粗气,“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让我在众人面前出尽了丑!” 他很久以前就爱上了江媚儿,可是并没有爱到难以自拔的程度。 可这段时间以来,他仿佛着魔一样离不开江媚儿,面对其他事情提不起兴趣来,只有在江媚儿身边才会觉得舒服和安心。 他对江媚儿越来越好,江媚儿尝到甜头,却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把他当作畜生一样使唤。 时间一久,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同情,可他却浑然不觉。 现在清醒了以后,他一想到别人的目光,还有江媚儿对他的羞辱,就觉得羞愤至极,恨不得把江媚儿碎尸万段。 从前的爱意,如今是一丁点都不剩了。 江媚儿被吓哭了,梨花带雨地说道:“王爷,您消消气,妾身是一时糊涂,绝对没有害您的意思啊!” “若不是你,本王不会沦为今天的地步!”楚诀凶狠地盯着她,“都是你,把本王害成了这副模样。” “权势!金钱!地位!一个都没有了!” “王爷,妾身又何尝不是呢?妾身从娇生惯养的侯府小姐,变得这么凄惨,也是因为太爱您啊!”江媚儿试图辩解,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江媚儿,你简直恬不知耻,都到这般地步了还不知悔改!”楚诀愤怒地把她甩在地上。 “你本来就是一个假冒的侯府嫡女,用一些小聪明的伎俩骗过永宁侯,才受尽宠爱。” “永宁侯一家人因为你,和江岁欢断绝了关系。你的计谋被拆穿后,他们一家人简直恨透了你!” 楚诀说到这里,越发后悔莫及,“要是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江岁欢和离!” “全都怪你,都是因为你冤枉她,我才会把她赐死,使得她对我失望至极,跟我和离!” 江媚儿忍不住嘶吼道:“你别忘了,你对她一点都不好!” “我把她扔到乱葬岗之前,可是你亲手把匕首刺进她胸口的!” “啪!” 楚诀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住口!” “那是因为我太过信任你,你这个心肠狠毒的毒妇,沦落成今天这样,是你的报应!” 她捂着脸大笑了起来,“那你呢?你现在遭受的一切,也都是报应!” 旁边的人都听傻了,原本觉得楚诀可怜,现在看来,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楚诀拽住其中一个侍卫的胳膊,“本王要求立刻回京,把所有事情禀报给父皇,还本王一个清白!” 侍卫为难地说道:“小的奉命将你们带到关南城,没有皇上的旨意,不敢轻易带你们回京。” “我写一封信,你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楚诀厉声说道。 侍卫犹豫片刻,答应了。 楚诀冷冷地看着江媚儿,“父皇一定会还本王清白,本王会得到该有的一切。” “至于你,只有死路一条。” 江媚儿的神情不知是哭是笑,“王爷,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 “皇上早就放弃你了,不管那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回不到京城了!” 楚诀脸色一僵,拽着江媚儿的头发,把她往外拖。 侍卫连忙上前去拦着,被楚诀一把推开,“滚开!” “我要把她挂在城墙上,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江媚儿尖叫着挣扎,却无法逃脱。 场面乱作一团时,孟俏和陈禹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奶娘,奶娘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江岁欢眯起眼睛,她前天就注意到了,这个婴儿和楚诀长得有五分相像,尤其是眉眼。 孟俏和陈禹讳许久没有见过楚诀,因此并没有发觉,今日可就说不准了…… 他们看到楚诀和江媚儿的模样后,一下子愣住了。 这两人下帖子邀请他们,怎么还打起来了? 陈禹讳疑惑道:“你们这是?” 楚诀看到来人后,松开了江媚儿的头发,冷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孟俏来不及解释,走过去把江媚儿扶了起来,“媚儿,你们这是吵架了吗?” 江媚儿浑身颤抖,紧紧抓住孟俏的衣服,“你来得正好,快帮帮我,他要杀了我!” “他那么爱你,怎么会杀了你呢?”孟俏很是吃惊。 楚诀对江媚儿的好,是京城所有贵女都有目共睹的,孟俏正是羡慕这一点,才会偷偷给楚诀下药,和楚诀睡了一觉。 听到江媚儿这么说,她吃惊的同时,还掺杂着一丝兴奋。 陈禹讳把楚诀拉到了一边,“王爷,您消消气。” “夫妻之间吵架是正常的,床头吵架床尾和,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楚诀深吸一口气,嘲讽道:“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都在嘲笑我,笑我沉迷美色,荒废正事?” 陈禹讳神情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道:“微臣不敢这么说,不过别人……” 接下来的话,陈禹讳没有说完,可是旁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楚诀冷笑起来,“我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样子,都是因为这个毒妇给我种下了情蛊!” “情蛊?”陈禹讳“嘶”了一声,惊道:“那可是南疆的东西啊!” “没错!”楚诀咬牙道:“所以我才会这么恨她!” 第473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楚诀说完,恶狠狠地剜了江媚儿一眼,他眼神中翻滚着滔天的恨意,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江媚儿依靠在孟俏身上,既心虚又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南冥王那么爱你,是因为你给他下了情蛊?”孟俏面露惊异。 江媚儿不甘心地反驳道:“还没有中下情蛊之时,他就已经爱上了我!” “那你这么做,岂不是画蛇添足?”孟俏又问道。 江媚儿不说话了,当时江岁欢从乱葬岗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容貌变得更加美丽,就连气质也高贵了许多。 那个时候,楚诀看江岁欢的眼神都变了。 她心中愈发不安,总担心楚诀会被江岁欢抢走,于是找到了巫婆婆,给楚诀种下情蛊。 若是知道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她才不会这么做! 孟俏低下头,努力压制住嘴角的笑意。 从前江媚儿总是在她们面前炫耀,惹得旁人一阵羡慕,再轻描淡写丢下一句,“这都是命,你们羡慕不来的。” 而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事情根本不是江媚儿说的那样。 楚诀没有那么爱她,只是被种下了情蛊。 楚诀双眼通红,如同一头凶狠的猛兽,随时都会失控,“这件事不用你们管,你们走!” 陈禹讳不紧不慢地拱手道:“既然如此,臣便告辞了。” 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而楚诀和江媚儿的这桩破事,别说他了,就算皇上来了都断不了。 他对孟俏试了个眼色,孟俏点了点头,松开了江媚儿,“媚儿,我府上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别走!”江媚儿抱住孟俏,“救救我,把我一起带走!” “你们如果走了,楚诀会把我杀掉的!” 孟俏的态度客客气气的,显得十分疏离,“媚儿,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身为臣子家眷,实在不敢逾越。” “你当年曾说过南冥王爱你入骨,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对你动手,如今你又害怕什么呢?” 江媚儿身体一震,曾经她用来炫耀的话语,变成了一把回旋镖,扎在了她的心口处。 孟俏慢悠悠地起身,冲着楚诀恭敬地欠了欠身,心跳有些加快。 楚诀不如从前那般英俊潇洒,可依然俊朗,毕竟他可是靖儿的亲爹…… 孟俏下意识地看向奶娘怀中的婴儿,本想感慨一番,大脑却“轰”的一声,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靖儿的脸,太像楚诀了! 她总觉得靖儿长得像自己,然而今日楚诀也在这里,她才发现靖儿和楚诀起码有六分相像。 靖儿乖巧地躺在奶娘的怀里,十分安静,因此旁人并未注意到靖儿。 孟俏心跳如雷,强装镇定地朝着陈禹讳走去。 刚迈出两步,身体就动不了了。 江媚儿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哭喊着说道:“孟俏,我们可是好姐妹,你不能见死不救!” 若是刚才,孟俏还能停下来多说几句话,可现在,她只想带着陈禹讳和靖儿赶紧离开这里。 万一陈禹讳看出来靖儿长得像楚诀,下一个身败名裂的就是她了。 孟俏使劲挣脱,可江媚儿抱得太紧,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她焦躁地说道:“江媚儿,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能有什么法子?” “你与其过来求我,不如去求求南冥王,让他原谅你!” 江媚儿知道楚诀不可能原谅她,只能把全部希望放在孟俏身上,“你去找侯爷或者江昱…对,你去找江昱哥哥,他一定会救我的!” “岐远将军早就和你断绝关系了,他怎么会来救你?你赶紧松手,别连累了我!”孟俏狠狠踢了江媚儿一脚,挣脱了出来。 江媚儿痛苦地抱着肚子,骂道:“孟俏,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若不是我之前帮了你,你怎会有今天?” 孟俏眼神闪烁,支吾道:“你真是疯了,都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呵,我说的是不是胡话,陈禹讳一查便知。”江媚儿抬手指着孟俏,“你身为庶女,身份低微,最多只能嫁到宰相府为妾。” “是我帮你买通了算命先生,让算命先生告诉陈宰相,你的八字独特,是顶好的旺夫命格,因此陈禹讳才会娶你过门。” “这才过了多久啊,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陈禹讳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说的是真的吗?” 孟俏慌乱地摇头,“不是!她就是看不得我们好,所以在胡言乱语!” “人在做天在看,我今天遭到了报应,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江媚儿疯癫地朝孟俏扑了过去,把孟俏扑倒在地。 孟俏尖叫起来,“夫君!救我!” 陈禹讳盯着二人,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媚儿!你闹够了没有!”楚诀上前把江媚儿拽了起来,拖着她继续往外走,“今天不管你怎么闹,你这条命我都要定了!” 侍卫们见他表情狠厉,不敢贸然上前拦他,只敢在旁边跟着。 路过奶娘身边时,奶娘怀里的婴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楚诀冷冷扫了一眼婴儿,虽然觉得有些眼熟,可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孟俏趔趔趄趄跑到陈禹讳旁边,双手抓着陈禹讳的胳膊,颤抖着说道:“夫君,这里太可怕了,我们回家!” 陈禹讳紧盯着奶娘怀里的婴儿,又看向楚诀的背影,一言不发地把孟俏推到了旁边。 孟俏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抓住陈禹讳的衣摆,央求道:“我身体不舒服,我们回家,好不好?” 陈禹讳看也不看她,大喊一声,“王爷!请留步!” 第474章 这个孩子不能留! 楚诀回过头,冷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王爷一句话。”陈禹讳夺过奶娘怀里的婴儿,走到楚诀面前,“这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楚诀不耐烦地说道:“陈禹讳,这是你带来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仔细看看这孩子的脸,再反驳也不迟。”陈禹讳把婴儿扔了过去。 孟俏看到以后,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撕心裂肺地喊道:“我的孩子!” 楚诀心头一紧,下意识松开了江媚儿的头发,抱住了婴儿。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怀中的婴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孩子竟然跟他很是相像。 他眉头紧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孩子长得如此像我?” 陈禹讳冷哼一声,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听说被种下情蛊的人,只会爱上一个人,你倒是厉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戴了绿帽子!” “陈禹讳,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楚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什么时候给你戴绿帽子了?” “你心里清楚!”陈禹讳嘲讽道:“我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尊称你一声南冥王,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犯人!” 楚诀震怒不已,“尔等岂敢!” 孟俏害怕他对婴儿发火,冲过去把婴儿夺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陈禹讳盯着孟俏,“你实话实说,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她迟疑地看了楚诀一眼。 只一眼,众人就全明白了。 陈禹讳深吸一口气,刚才他还在心中嘲笑楚诀,殊不知,他才是最大的笑话! “胡扯!我没有碰过你!”楚诀厉声否认。 孟俏咬了咬嘴唇,大声说道:“你有!”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把孩子亲爹说出来,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她哭喊道:“你那次喝醉了,把我错认成江媚儿,对我……”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出又一出的好戏,恨不得鼓起掌来,精彩!实在是精彩! 江岁欢看得目不转睛,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都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楚晨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孟俏和陈禹讳会把孩子带来?” 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让人冒充看守楚诀的侍卫给陈府下帖子,邀请的可是他们一家人。” “还有一个原因。”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楚诀去关南城,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孟俏肯定想让孩子见一见亲爹。” 楚晨道:“孟俏也是心大,居然不怕别人看出来孩子的亲爹是楚诀。” “可不是么,她这段日子一定过得很滋润,滋润到连脑子都不用了。”江岁欢想起她到江南的第一天,就看见孟俏带着孩子来到酒楼。 她哼了一声,“明知道楚诀来了江南,孟俏还敢带着孩子出门,说明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孩子和楚诀长得很像。” 二人的窃窃私语被一声尖叫打断,江媚儿头发乱如鸡窝,双手攥着孟俏的脖子,“我把你当好姐妹,你居然背叛我!” 江媚儿快要气疯了,她心心念念想要生下楚诀的孩子,可到头来只能生出一个怪胎。 如果她生不出来楚诀的孩子,孟俏也不行! 孟俏抱着孩子,没办法还手,脸色变成了猪肝色,艰难说道:“是楚诀喝醉了……” “撒谎!别人不知道你的本性,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江媚儿一眼就看穿了孟俏的谎言,“一定是你用计怀上了王爷的孩子!” 孟俏因为窒息翻着白眼,差点晕了过去。 江媚儿趁此机会,把手伸向她怀里的婴儿,“这个孩子不能留!” 一只手握住了江媚儿的胳膊,楚诀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这个孽种!”江媚儿歇斯底里地喊道,双手死死摁在婴儿的脸上,想要把婴儿给捂死。 楚诀又惊又怒,“你敢!这是我的血脉!” 尽管楚诀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个婴儿是他的儿子! 他对侍卫吼道:“把剑给我!” “王爷,三思啊!”侍卫开口劝道。 他一把夺过侍卫的剑,对着江媚儿的胳膊砍了下去,“毒妇,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谁知,陈禹讳把他拦了下来。 陈禹讳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孩子必须得死。” 他扔掉长剑,“为什么?” “你别忘了,孟俏是我的夫人,这孩子也是我陈府的长孙!”陈禹讳眯起眼睛,冷冷道:“我们陈家,容不得脏污的血脉。” 楚诀脸上青筋暴起,“敢说我们皇家血脉脏污,你找死!” 陈禹讳却变了口风,“说这个孩子是你的,你有证据吗?” “孟俏谎话连篇,说不定这孩子是她跟其他野男人的,怎么,你这么想替别人养孩子么?” 陈禹讳想清楚了,一旦他承认孩子是楚诀的,那么这孩子就是皇家血脉,他不能再动孟俏和这个孩子。 如果他不承认,他有的是法子折磨孟俏和这个孩子。 二人凶狠地对峙,孟俏从窒息中缓过来,对着楚诀跪了下来。 她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王爷,这孩子真是您的血脉,求求您认了他,给我们母子两个一条活路。” 楚诀目光冰冷,“既然是我的儿子,岂有不认的道理。” 这是答应了。 孟俏激动地磕头道谢,“谢谢王爷!谢谢王爷!” 陈禹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讨好地跪在别的男人脚边,当即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拳打在了楚诀的脸上。 楚诀不甘示弱地还手,两人在酒楼里打了起来。 楚诀身体虚弱,很快就落了下风,被陈禹讳按在地上打。 旁边的侍卫面面相觑,一边是变成犯人的皇子,一边是宰相前途无量的儿子,这要帮谁? 眼看着陈禹讳下手越来越狠,孟俏手足无措地哭喊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江媚儿心如死灰,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哈哈,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在这场打闹之中,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厉害。 突然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不管是看热闹的百姓,旁边的侍卫,还是躺在地上的楚诀,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震惊。 陈禹讳坐在楚诀身上,低头看向胸口。 一把剑尖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上面沾染着鲜红的血迹。 他想要说话,却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从楚诀身上跌落下来。 第475章 你还不认罪? 眼前的一切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只见陈禹讳从楚诀身上摔下来后,趴在地上不停地往外吐血。 一把长剑从他的后背贯穿前胸,他胸前的衣服被染成了红色,身下慢慢汇聚了一滩鲜血。 孟俏站在陈禹讳身后,一手搂着婴儿,一手伸了出来,保持着握剑的姿势。 她面无血色,仿佛被点了穴似的,身体完全动不了了,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 陈禹讳强撑着转过身,看到孟俏的姿势,他眼中恨意弥漫,费力地喘着粗气说道:“是你,竟是你动的手!” 孟俏的脑子乱如浆糊,看着自己的手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想让你停下来。” 她害怕陈禹讳把楚诀打死,楚诀一死,就没人会帮她和孩子了。 她慌乱地失了神,等她再回过神来,她已经把剑捅进了陈禹讳的胸口。 陈禹讳试图捂住伤口,含恨道:“我陈禹讳不是个好人,可对你孟俏,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 “我从未想过,你会让我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陈禹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身体晃了晃,栽倒在孟俏面前。 “啊!”孟俏尖叫着坐在地上,“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 一张桌子旁边,楚晨看向江岁欢,“小九儿,救不救?” 江岁欢支着下巴,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救。” 陈禹讳不是个好人,他之前在京城里开的青楼,残害过无数妙龄女子,还差点害了张若若。 现在他死在孟俏手里,也算是罪有应得。 楚诀鼻青脸肿地站了起来,慢慢把手放在陈禹讳的鼻子下面,然后猛地一缩,道:“他死了。” 旁边的人全都炸开了锅,大喊道:“陈知府死了!” 陈禹讳来到江南,当了几个月知府,一件正事都没有办成,所以并不受百姓们爱戴。 旁边的声音此起彼伏,听上去倒像是在欢呼。 酒楼的掌柜推了小二一把,“快去请巡抚大人过来!” 楚诀心乱如麻,他本想杀了江媚儿,可最后死的却是陈禹讳。 陈宰相知道了这件事后,恐怕他再也回不到京城了。 渐渐的,酒楼门口围满了人。 看守楚诀等人的侍卫也慌了,商讨了一番后,决定写信把此事告诉皇上。 这时,白梨凑到江岁欢身边,小声说道:“主子,江媚儿要逃跑。” 江岁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江媚儿趁着旁人不注意,鬼鬼祟祟地往酒楼外走去。 “呵,想趁乱溜走,没那么容易。”江岁欢对白梨说道:“你暗中跟着江媚儿,等她跑到没人的地方,再把她绑了,送到我们住的酒楼里。” 白梨点了点头,悄悄跟了过去。 “巡抚大人来了!” 门口的百姓跪倒一片,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掌柜跌跌撞撞迎了上去,欲哭无泪道:“梁大人,您可算来了!” 江岁欢有些诧异,“这就是江南巡抚?” 年纪看着不大,最多只有三十岁左右,怎么当上巡抚的? 老黄解释道:“这位巡抚大人姓梁,几年前考中了进士,被派到江南的一个小镇上当县令。” “他为人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处处为百姓着想,深受百姓爱戴,后来在百姓的支持下,一步步当上了巡抚。” 江岁欢感慨道:“怪不得百姓们看见他,会那么激动。” 除了楚诀和孟俏。 楚诀站在原地,俯视着死去的陈禹讳,眼神复杂。 而孟俏抱着婴儿坐在地上,战栗着自言自语,“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 梁大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过去,掌柜跟在他身旁,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他冷静地说道:“仵作,验尸。” 仵作蹲下来,把陈禹讳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检查了一遍,肯定地说道:“大人,这酒楼掌柜说得没错,知府大人是被长剑刺穿肺腑而死。” 说罢,仵作小心翼翼地拔出了长剑,递到梁大人眼前。 梁大人看了看这把剑,问道:“这把剑是谁的?” 看守楚诀的一个侍卫站出来,“是我的。” “王爷夺走了我的剑,想要砍断王妃的双手,被知府大人拦了下来,剑也掉到了地上。” “后来知府大人和王爷打了起来,知府夫人捡起这把剑,朝着知府大人刺了过去。” 若是不了解事情原委的人,肯定会听得云里雾里,十分糊涂。 好在掌柜将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梁大人,因此梁大人很快就明白了。 梁大人看向孟俏,开口问道:“孟氏,你可承认人是你杀的?” 孟俏猛地摇头,“不是!我没有杀人!” “她在说谎!”旁边的百姓大喊道:“是她杀了知府,我们都看到了。” “人证物证俱全,孟氏,你还不认罪?”梁大人厉声呵斥道。 孟俏承受不住压力,挪动膝盖跪在了楚诀的脚边,“王爷,我是为了救你才那么做的,你替我求求情啊!” 楚诀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不是为了救我,你是怕我被陈禹讳打死。” “我若是死了,你和这个孩子都活不了。” 孟俏眼神闪了闪,举起怀中的婴儿说道:“王爷,这可是您的亲骨肉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他。” “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娘俩!” 他把婴儿接了过来,冷冷说道:“我会找人照顾这个孩子。” 孟俏看到了希望,问道:“王爷,那我呢?” “你?”楚诀嗤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杀了人,自然得偿命。” “不!”孟俏崩溃地哭喊,“王爷,你不能这样!” “我可是他的亲娘啊!” “我自身难保,去了关南城以后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如何能保得了你?”楚诀后退一步,“再说了,你杀的可是宰相之子。” “拖你和江媚儿的‘福’,我这辈子都无法再翻身了。” 楚诀朝着江媚儿的方向看过去,却惊讶地发现江媚儿不见了。 他猛地一震,询问旁边的侍卫,“江媚儿呢!” 第476章 你做过的所有坏事,我都一清二楚 几个侍卫正在发愁该怎么办,听到楚诀的话,这才意识到江媚儿跑了。 其中两个侍卫连忙说道:“你们在这里等待着,我们出去找!” 剩下的侍卫站在楚诀和楚秋的身边,不敢再分心。 梁大人又问了旁观者几句话,确认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抬手对官差吩咐道:“把孟氏带走。” 官差架起孟俏的胳膊,任凭孟俏如何呼喊都无济于事。 梁大人走到楚诀身前,沉声道:“王爷,劳烦您跟本官走一趟。” 楚诀冷冷问道:“为什么我也得去?” “因为您牵扯进了此事。”梁大人不紧不慢地答道。 “我要前往关南城。” “不会耽误您过多的时间。” 二人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最终楚诀先败下阵来,哼道:“好,我跟你一同前去。” “正好我也要告状!” 梁大人问道:“告谁的状?” 楚诀咬牙切齿地说道:“江!媚!儿!” “她给我种下情蛊,让我事事听从于她,害我落到如今的地步!如此心肠歹毒的女子,怎能存活于世!” 梁大人半信半疑,“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 楚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到了梁大人的手中,“你看!” 这张纸是昨天那个小姑娘塞进他手里的,被他留了下来。 梁大人看完纸上的内容,思忖片刻说道:“这件事太过重大,本官需得禀报皇上。” “您和江氏,都得跟着本官回一趟衙门。” 楚诀道:“江媚儿偷偷溜走了,就在你们来之前。” “本官会派人去找,在此之前,您先跟本官回去。”梁大人抬脚往外走。 官差对着楚诀伸出手,“请。” 楚诀推开官差的手,径直朝前走去,“我自己走!” 转眼间,酒楼里的人少了大半,地上的陈禹讳也被抬了出去,只留下一滩血迹。 楚秋从头到尾只是坐在桌边看着,这场闹剧与他无关,因此他并未被带走。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楚秋忽然笑了起来,“可笑啊,可笑。” “曾经最厉害的南冥王,如今被两个妇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可笑!” 他自言自语地朝楼上走去,看守他的侍卫急忙跟上,几个人消失在楼梯拐角。 江岁欢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戏散场了,咱们回去。” 楚晨有些意犹未尽,“这就散场了,我还没看够呢。” “小九儿,你说陈禹讳死了,孟俏和楚诀会落得什么下场?” 江岁欢耸了耸肩,“孟俏是活不了了,至于楚诀么,梁大人应该不能拿他怎么办。” “毕竟他不是杀人凶手,还差点被陈禹讳打死。” “可他给陈禹讳戴绿帽子了啊。”楚晨说道。 “是啊,梁大人会放过他,可宰相不会。”江岁欢淡淡道。 “即使皇上知道了情蛊的事情,宰相也会千方百计劝说皇上,不让楚诀回到京城。” “我们和楚诀,还会在关南城再见的。” 楚晨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这场戏还会有下一场?” “嗯呢。” 江岁欢垂下眼眸,她已经成功地拆散了楚诀和江媚儿,接下来得挨个对付了。 回到凤阳楼的房间里,白梨已经在里面等待着了。 江岁欢关上房门,问道:“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白梨从衣柜里拖出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却没有声音。 白梨一边解开麻绳,一边说道:“她挣扎得厉害,我只好把她打晕了。” 解开麻绳后,白梨把里面的江媚儿倒了出来。 江媚儿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沾染着饭汤,散发着油腻的腥味。 江岁欢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对白梨说道:“你先出去。” 她坐下来,把桌上的茶水泼在了江媚儿的脸上。 茶水滚烫,烫得江媚儿脸皮发红,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捂着脸痛苦地哼唧着。 江岁欢把茶杯放在桌上,语气平静,“江媚儿,好久不见啊。” 江媚儿的动作僵住,过了半天才慢慢放下双手,朝江岁欢看了过去。 她咽了口唾沫,惊恐道:“江岁欢,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岁欢笑意晏晏,“我一直都在啊,你刚才没看见我吗?” “哦,我忘记了,我那会儿戴了人皮面具呢。” 江媚儿瞪大眼睛,“刚才你也在黄陵酒楼?” “是啊。”江岁欢支着下巴,歪头说道:“我看见你趁人不注意,推了孟俏一把,孟俏才会把剑捡起来,刺进陈禹讳的胸口。” 江媚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江岁欢笑了笑,“叙叙旧罢了。” “你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没等江媚儿开口,江岁欢掩着鼻子,嫌弃地说道:“想来是不太好的,这衣裳都多久没换了,一股腥臭味。” 江媚儿又羞又恼,“我这衣裳是昨日刚买的!” “是一个女子带你去买的。” “你,你怎么知道?” 江岁欢笑道:“那女子是我的护卫,是我授意她去的。” 江媚儿懵了,“你为何这么做?” “因为把你支走了,我才有机会告诉楚诀,关于情蛊的秘密啊。”江岁欢给自己倒了杯茶,“哦,对了。” “楚诀身上的情蛊,也是我派人解开的。” 江媚儿彻底愣住了,“你怎么会知道情蛊?” “原先我是不知道的,谁让你想要把茧蛊放在我身上呢。”江岁欢撇了撇嘴,“那么恶心的东西,想不发现都难。” “你发现了?”江媚儿的头脑飞速运转,“这么说,茧蛊没有在你的身体里?” “当然没有,我把茧蛊放在楚诀的身体里了。”江岁欢抿了口茶水,“现在情蛊解开了,茧蛊应该也死了。” “可惜了,为了看你们狗咬狗,我还得救楚诀一命。” 江媚儿只觉得后背发凉,“你还知道什么?” 江岁欢弯下腰看着她,冷冷道:“你做过的所有坏事,我都一清二楚。” 第477章 你扮猪吃老虎 江媚儿跪坐在地,看着江岁欢凌厉的眼神,身体一阵阵发软,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可能。” 江媚儿慌乱地摇头,“我做过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江岁欢幽幽吐出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江媚儿的双手撑在地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这不是真的,你只是在吓唬我罢了!” 江岁欢往门外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在走廊尽头,即使江媚儿声音再大,外面也听不见。 “呵。”江岁欢勾起唇角,不紧不慢地拉开衣领,扯出里面的玉佩问道:“你还记得这个吗?” 江媚儿的目光紧盯着玉佩,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愕然道:“这是北漠王的玉佩!” “准确地说,这是北漠王赠予给我的玉佩。”江岁欢把玉佩塞进衣领里,“我一直想问问你。” “这枚玉佩,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匣箱里?” 江媚儿心虚得不敢抬头。 这枚玉佩是她偷来的,就在江岁欢从乱葬岗回来以后。 她本想借着这枚玉佩和北漠王攀上关系,谁知玉佩被一个侏儒偷走了,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江岁欢的手中。 想到这里,江媚儿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江岁欢从前软弱胆小,从来不敢跟她作对,可是从乱葬岗回来后,不仅性情大变,甚至学会了医术。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媚儿瞳孔骤然一缩,抬头质问道:“难道你从前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江岁欢挑眉,“你想了那么久,就得出来这样的结论?” 江媚儿却坚持自己的想法,“肯定是这样,我们所有人都被你蒙骗了!” “你扮猪吃老虎,让我轻视你,这样你才能躲在暗处,把我害成如今这个模样。” “少倒打一耙了。”江岁欢被这个说法逗笑了,“你落到这种下场,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你一直想要害我,我又何必对你下手呢?” 江岁欢眉眼弯弯,看上去温柔可亲,语气却是十足的狠厉,“我初来这个世界,就遇到了你和楚诀二人。” “你们一人刺了我一剑,你甚至毁掉我的容貌,把我扔进乱葬岗,害得我差点被人凌辱……” “你不会以为,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江媚儿咽了口唾沫,毛骨悚然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初来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你明明一直待在这里,十岁那年就被侯府接回来了。” 江岁欢收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问道:“江媚儿,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我曾在侯府祠堂跟你说过什么吗?” 江媚儿脑子乱作一团,根本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慌忙摇了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着,“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江岁欢!”江媚儿气急败坏地尖声叫道:“你居然威胁我!” “还有半炷香的时间哦。”江岁欢轻飘飘地说道。 江媚儿慌了,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终于想了起来,“你说你到阴曹地府走了一圈,回来找我报仇了。” 她惊恐道:“你不是在吓唬我?你真是从阴曹地府回来的?” “是,却也不是。”江岁欢摇头,云淡风轻地说道:“在楚诀刺下第一剑的时候,真正的江岁欢就已经死了。” “她死了以后,我进入了这具身体里。” 江媚儿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若是放在从前,她是完全不会相信的。 可是现在,她回想起从前的江岁欢,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再看眼前的江岁欢,双目幽深,嘴角含笑,看着便是不好惹的模样。 她不得不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从前的江岁欢,其实早就死了。 江媚儿想明白以后,几乎要被吓疯了过去,仓惶地向后退去,“你从哪里来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岁欢握着匕首,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我从地府而来,来要你的命。” “不要!”江媚儿连滚带爬跑到门前,想要把门打开跑出去。 可房门已经锁上了,无论江媚儿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眼看着江岁欢一步步逼近,她连滚带爬地跑到墙角,把身体缩成一团,“求求你,别杀我!” 江岁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你自毁容貌,割断舌头,跟我一起去关南城。” “第二个,我现在动手,给你一个痛快。” 她身体颤抖的厉害,几乎快要崩溃,听到第二种选择时,更是害怕地哭了出来。 江岁欢微微歪头,“你选哪一个?” 她痛哭流涕道:“我不要,我都不要选。” “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给你当丫鬟,给你端茶倒水洗衣服。” “只要你饶我一命,不要毁掉我的容貌!” 江岁欢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冷漠的话语,“不行哦。” “我数到三,你选不出来的话,我亲自帮你选。” 她面带微笑,“一。” “二。” 她清了清嗓子,刚要把三说出口,江媚儿禁闭着双眼,咬牙道:“我选第一个!” “行。”江岁欢把匕首扔过去,“你自己动手。” 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江媚儿看了看江岁欢,又看向地上的匕首,瞳孔微微闪烁。 她伸出手抓住匕首,颤颤巍巍地举起来,剑尖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江岁欢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突然,江媚儿手中的匕首掉转了方向,朝着江岁欢刺了过去,口中大喊着,“像你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不能存活于世!”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不听话。” 第478章 留着她还有用 江媚儿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着匕首朝江岁欢刺了过去。 就在剑尖离江岁欢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江媚儿忽然感觉手臂发麻,双腿也动弹不得。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自己的手,却发现握着匕首的掌心变成了黑紫色,并且还在不断往其他地方扩散。 眨眼的功夫,她的所有手指都变成了黑紫色。 她惊恐地发现,舌头也开始发麻了,只能含糊不清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江岁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刚才忘记说了。” “这匕首浸了毒药,只要你碰了它,毒素就会在你身体里面蔓延。” “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融化成一滩血水。” 江媚儿错愕道:“你也碰了匕首,为什么你没有事?” “那是因为我吃了解药。”江岁欢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香,慢悠悠地点燃了。 淡淡的梨花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只要你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毁掉你的容貌,割断你的舌头,我就把解药给你。” 江媚儿的两只手都变成了黑紫色,十分瘆人。 她手中握着匕首,迟迟下不去手。 眼看着香燃烧了一半,她终于狠下心,拿着匕首朝脸上划了下去。 她清秀的脸蛋上多了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黑色的血从伤口里涌了出来,掺杂着泪水流了下去。 江岁欢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她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江媚儿不由分说毁掉了她的容貌。 当时的江媚儿一脸狞笑,得意和兴奋混在一起,那样癫狂的神情,她永远都忘不掉。 如今,这把匕首再次回到江媚儿手中,毁掉的,是江媚儿自己的脸。 江媚儿哭得喘不过气,脸上的伤口一条接着一条,如同地底下的树根纵横交错。 终于,她停了下来,哭着问道:“可以了吗?” 江岁欢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后说道:“可以了。” “只要你再把舌头割断,我就将解药给你。” 江媚儿疼得浑身抽搐,“我当初,没有割断,你的舌头!” “但是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江岁欢俯视着她。 她求饶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的话没有丝毫可信度。”江岁欢瞥了一眼旁边的香炉,里面的香快燃完了,只剩下拇指长的一小节。 江媚儿也注意到了,她看着江岁欢的眼神,知道此事再无回转的余地。 她绝望地挥出了匕首。 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江媚儿躺在了地上,口中不断吐着黑色的鲜血。 江岁欢拿出一个透明的针剂,往她的身体里注射了进去。 她手上的黑紫色不再扩散,却也没有消褪。 这一双手,再也写不了字了。 江岁欢打开门,对站在楼梯口望风的白梨招手说道:“过来。” 白梨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主子,没有人经过这里。” “进来说。”江岁欢侧过身,等白梨进来后,她轻轻关上了门。 白梨看到疼晕过去的江媚儿,有些惊讶地问道:“主子,她这是怎么了?” “她亲手毁掉了容貌,砍断了舌头,现在疼晕了过去。”江岁欢拿出一块纱布,塞进了江媚儿的嘴巴里。 “她可能得昏睡个五六天,你把她塞进箱子里。” 白梨蹲下身子,盯着江媚儿看了看,抬头说道:“听说主子小的时候,经常被这女子欺负。” “如今留着她也没用,正好附近有一条护城河……” 江岁欢扬唇道:“不,留着她还有用。” “等我们到了关南城,或许能用得上她。” 白梨点头表示明白,再次把江媚儿塞进麻袋里,直接从旁边的窗户跳了出去。 这扇窗户下面就是后院,白梨背着麻袋走到马车旁边,打开后面的箱子,把江媚儿塞了进去。 当箱子合上的一瞬间,香炉里的香也燃烧尽了,只剩下一缕袅袅的香烟,在空中渐渐消散。 夜里,江岁欢坐窗边看书。 窗户微微打开了一条缝,月光挤了进来,洒在了她身上。 房门被轻轻敲响,她走过去打开门,顾锦闪身进来了。 “咦?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已经睡了。”江岁欢把手中书本放在桌子上。 顾锦看了一眼书名,眼眸微眯,“落魄公子爱上豆腐坊小娇娘?” 江岁欢轻咳一声,把书往角落里推了推,“莹桃和红罗出去游玩,给我买回来的话本子。” “我翻了翻,还挺有意思的。” 顾锦轻笑一声,“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多淘一些给你。” “这倒不用。”江岁欢摸了摸鼻子,“你明日就得起程前往京城了,今日得早点休息。” 顾锦径直坐了下来,“阿欢,你是在赶我走吗?” 他垂下眼眸,“明日又要分别,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我,谁知竟是我自作多情。” 江岁欢连忙解释,“不是,我只是……” 说到一半,她忽然看见顾锦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顾锦面不改色地反问道:“知道什么?” 江岁欢鼻子皱了皱,这间房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她害怕顾锦闻到,所以才催他回去休息。 可现在看来,顾锦分明已经知道了。 她撅起嘴巴,“我还想问你呢,你都知道什么了?” 顾锦拿起她喝过的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听说陈禹讳在黄陵酒楼被杀了,梁巡抚亲自过去,把参与其中的人都带走了。” “还有呢?”江岁欢眨了眨眼。 “梁巡抚刚正不阿,只用了一下午,就定下罪名,判凶手孟俏斩首之刑。”顾锦说道。 “啧,罪有应得。”江岁欢撇了撇嘴,又问道:“楚诀呢?” 顾锦看她一眼,“楚诀倒是无罪,不过楚诀另起一状,状告江媚儿下蛊,可江媚儿却不见了。” “不管是看守的侍卫,还是梁巡抚的人,都找不到江媚儿。” 顾锦停顿了一秒,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听说,江媚儿偷跑到街上,被一个女子打晕了塞进麻袋里。”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明知故问地说道:“阿欢,你想不想知道那女子是谁?” 第479章 与你有关系吗? 江岁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嘟哝道:“你明明都知道了,还打趣我。” “是我让白梨把江媚儿抓了回来,小小地折磨了她一番,然后将她塞进了箱子里。” 顾锦不紧不慢地问道:“黄陵酒楼里发生的事情,与你有关系吗?” 江岁欢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有那么一丢丢关系。” “嗯?”顾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眸漆黑如墨,似乎能看穿一切。 她低下头,双手比划出一个面盆大小的形状,“大概有这么大的关系……” 顾锦忍不住勾起唇角,道:“阿欢,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江岁欢眨巴着眼睛,像一个渴望夸奖的孩童,“真的?” “嗯。”顾锦抚摸着她的脸颊,“陈禹讳在江南当了这么久的知府,仗着他爹是陈宰相,即使他作恶多端,鱼肉百姓,也没人敢管得了他。” “孟俏也是一样,顶着知府夫人的头衔,想着法子折磨一些容貌美丽的江南女子。” “她刚生完孩子的时候,杀了数十个奶娘,只因看那些奶娘不顺眼。” 江岁欢眉心微蹙,道:“这么说来,二人仗着没人管得了他们,都快要只手遮天了。” “没错。”顾锦的眼神里满是赞赏,“现在陈禹讳死了,孟俏也被判斩首之刑,阿欢,你为民除害了。” 江岁欢挠了挠头,“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只是在背后推波助澜,告诉了他们真相。”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在我意料之外的。” “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既推动了事情发展,又不让自己陷入其中。”顾锦夸赞道。 江岁欢听了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膨胀,就看见顾锦收起笑意,沉声道:“不过,你下次做事的时候,需得提前告诉我一声。” “若是事情发展脱离了控制,我可以及时出手解决。” 江岁欢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嗯嗯,没问题。” 顾锦这才满意,又问道:“楚诀在这次事件里,除了被陈禹讳打了一顿,并没什么损失,你这是打算放过他了?” “当然不是!”江岁欢立马否认,“他的情蛊被解开,整个人清醒过来,和从前的人生挚爱江媚儿彻底决裂了。” “当初他以为我要杀江媚儿,于是对我痛下杀手,而现在,最想要杀掉江媚儿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多么可笑啊!” 江岁欢凤眸微眯,“等到了关南城,我会让他清醒地陷入绝望。” 顾锦清楚地看到了江岁欢眼中的杀意,心中微微触动。 有些男子害怕强大的女子,恨不得天下女子都是笼中之鸟、井底之蛙。 而他不同,他欣赏江岁欢的一切。 不管是复仇的决心,努力往上爬的野心,还是行医治病的慈悲之心,他都欣然接纳。 不仅如此,他还会帮助江岁欢,成为其最强大的后盾。 屋子里烛火幽幽,窗边响起“咕咕”两声鸟鸣,时间就这么慢悠悠地流淌过去。 二人又聊了半个时辰,江岁欢感觉有些口干,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到嘴边。 顾锦拦住她的手,蹙眉道:“这水凉了,你不能喝。” 她舔了舔嘴唇,“我就喝一口。” “不行。”顾锦起身出去,片刻后,他拎了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进来了。 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江岁欢面前,“有点烫,等一会儿再喝。” “可是我好渴。”江岁欢摸了一下茶杯,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她用手捏住耳垂,可怜巴巴地说道:“你看我的嘴巴,都干得快裂开了。” 顾锦目光往下移,停留在她嫣红的嘴唇上,喉结涌动了一下。 顾锦的眼神炙热,像是要把她吞入腹中,可她却浑然不觉,自言自语地说道:“江南水土养人,我怎么……唔!” 她瞪大双眼,看着顾锦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睫毛微微轻颤。 顾锦的右手放在她的脖颈处,薄茧摩挲着她白嫩的肌肤,引得她一阵战栗。 她双手攥着顾锦的袖子,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今天不行!” “我知道。”顾锦温柔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欢,嘴唇还干吗?” 她摇了摇头,“不干了。” 何止是不干了,她整个人都快化成一汪春水了。 顾锦离开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和顾锦在一起的画面。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冷静,冷静。” “反正再过不久,就又可以见到他了。” 月亮不知何时落下了,天光大亮。 江岁欢起床后,路过顾锦的房间,发现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小二正在里面擦桌子。 她装作不经意间地问道:“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呢?” 小二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一大早上就走了。” “据说是要去往京城,那位公子带着一大群手下全都走了,酒楼里的房间空出了一大半。” 江岁欢“哦”了一声,虽然知道顾锦今天就会走,但是没想到这么早。 小二问道:“姑娘,您今天是不是也要走了?” “嗯。”江岁欢点头,“等吃完早膳。” “您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等下午再走。”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道:“今日正午,之前的知府夫人要在刑场行刑,好多人都会去看呢。” 江岁欢有些诧异,“今天?这么快么?” 第480章 天道好轮回 昨日刚发生的案子,今天就行刑,这速度可谓闻所未闻。 小二笑呵呵地说:“本来是半个月之后才行刑的,可是百姓都对她恨之入骨,在衙门门口站了一夜,希望把刑期改为今天。” “然后巡抚大人就同意了?”江岁欢问道。 “是啊,巡抚大人是真真正正为百姓着想的人,他看见这么多百姓请愿,当即决定把刑期改为今天。” 小二感慨道:“能有个这么好的巡抚,是我们江南百姓的福气。” “之前知府还活着的时候,好几次想要陷害巡抚大人,都被巡抚大人躲了过去。” “如今知府死了,要我看啊,真是活该!”小二往地上“呸”了一声。 江岁欢转身往楼下走去,心道:若是大渊都是这样的好官,恐怕早就变成最强盛的国家了。 可惜大渊上梁不正下梁歪,从里到外都被蛀空了,像梁巡抚这样的好官少之又少。 偶尔出现一个,还会被其他蛀虫追着咬。 吃早膳时,江岁欢喝了一口白粥,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其他人纷纷点头,“收拾好了。” 老黄乐呵呵地说道:“我孤家寡人,两袖空空,没什么可收拾的。” 楚晨用肩膀撞了一下他,“没事,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你随便用。” “真的?”老黄搓了搓手,“那些银子……” 楚晨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小笼包。 老黄瞪他一眼,“瞅你这小气劲儿。”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没听说一句话吗?唯有银子和夫人不能外借!” 老黄哈哈笑了起来,“我倒是想借,你有夫人吗?” “哼!”楚晨不说话了。 江岁欢对老黄说道:“你这次跟我们一起去关南城,所有费用我全包了。” “如果你身手厉害,能够帮我做事的话,我会额外给你一笔银子。” 老黄兴奋道:“那可太好了!” “你就瞧好,我的本事肯定能帮到你们。” 看见老黄如此自信,江岁欢心中也有了底。 吃完早膳,楚晨用帕子擦着嘴巴,“小九儿,什么时候走?” “等看完孟俏被斩首,咱们就走。” 话音刚落,酒楼里的人骚动起来。 “游街了游街了!快出去看啊!” 楚晨拽住兴奋的小二问道:“什么游街?” “斩首之前要游街的,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小二推开楚晨,朝着厨房跑了过去。 就在楚晨疑惑的时候,酒楼里的其他客人呼喊道:“小二,快给我拿点烂白菜叶子和臭鸡蛋!” “好嘞!”小二从厨房里拿出两大筐烂白菜和臭鸡蛋,“今天早上刚从街上买的,绝对是最烂的白菜和最臭的鸡蛋!只要一百文一颗!” “我要二十颗!” “我要五十颗!” 转眼间,两大筐的烂白菜和臭鸡蛋被抢得一干二净。 楚晨愤恨锤桌,“可恶!错过了这么好的商机。” 江岁欢跟着客人们走到门口,看见孟俏被官兵押着往前走。 她脚上绑着铁链,双手带着枷锁,一步步往前挪动着。 周围的百姓愤怒不已,拿起手中的烂叶子和臭鸡蛋朝她身上砸去。 “你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终于老天开眼,收了你这个毒妇!” 孟俏神情惊恐之中透着绝望,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囚服,在春风中瑟瑟发抖。 她身上裹满了腥臭的鸡蛋液和烂叶子,隔老远都能闻到一阵臭味,从前弹得一手好琴的手,如今被禁锢在枷锁里,手指又红又肿。 她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不是我杀的,他不是我杀的。” 一个老妇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跑到孟俏面前,把手中的菜篮子扣到她的头上,里面的臭鸡蛋全都碎掉,鸡蛋液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 老妇哭天喊地地说道:“你把我的女儿绑过去当奶娘,只因她字写得好看,你便命人砍断了她的双手,害她失血过多而亡!” “你这个心如蛇蝎的人,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老妇拽着孟俏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哭声凄惨无比,“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啊!” 周围的官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孟俏木讷地问道:“你女儿是哪个?” 她来到江南以后,害死的人实在太多,对老妇口中的女儿并无印象。 周围的人听见孟俏这么说,怒火更盛,纷纷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对着孟俏一阵拳打脚踢。 江岁欢冷眼看着,心中并无同情。 孟俏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虽然也很坏,但算不上作恶多端。 如今来了江南,仗着没人敢惹她,她越发得意忘形,彻底忘记了自己是谁。 这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跑到了孟俏面前,捡起地上的烂叶子,往孟俏嘴里塞。 孟俏看清女子的模样后,抗拒地扭过头,“孟晴!你干什么!” 孟晴挥手扇了她一巴掌,“你罪有应得!” “我跟着楚炼来到江南,本指望你能帮帮我,可你呢?你对我的求助无动于衷,反而站在楚炼那一头。” “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道:“楚炼身为皇子,我自然要站在他那一边,你身为我的姐姐,为何不体谅我?” “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孟晴拉开袖子,上面遍布着淤青,“我求了你那么多次,你可帮过我一次?” 孟俏恼羞成怒,“谁让你给楚炼吃下绝子药,你说我是罪有应得,你又何尝不是!” “住口!我当初真不该和你和江媚儿混在一起,否则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孟晴发疯似的对着孟俏拳打脚踢。 突然,孟晴捂住肚子坐在了地上,“好痛!” 鲜血从她身下流了出来,她痛得蜷缩在烂白菜上,“楚炼打了我那么多次都没事,为什么我……” 孟俏仰天大笑了起来,“天道好轮回啊!” 很快,孟晴被赶来的家丁给急匆匆地抬走了。 官差推了一把孟俏,“别笑了,你都快要被斩首了,还笑话别人呢?” 孟俏脸上的笑容一僵,崩溃地说道:“我没有杀他啊!” “那么多人看到你把剑刺进去,你还好意思说没有!”官差嗤笑,“赶紧走,马上就正午了。” 孟俏面如死灰,一步步朝前走去。 江岁欢看着孟俏的背影越来越远,转身回到了酒楼里。 她坐了下来,对小二说道:“来壶上好的龙井茶。” 小二端着茶过来,“您不去看斩首了?” “等会儿再去,不着急。” 江岁欢慢悠悠地喝着茶,快到正午时,她起身说道:“走。” “看完热闹后,我们就离开江南了。” 第481章 那样看才过瘾 江岁欢等人来到刑场时,这里已经站满了百姓,他们只能站在最边缘。 老黄垫着脚尖,说道:“站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挤到最前头,那样看着才过瘾。” 楚晨撇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万一血溅到了身上,多晦气。” 老黄一想也是,便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吭声了。 孟俏被绑在行刑台中间,身上裹满了臭鸡蛋液和碎掉的鸡蛋壳,头上还糊着一片烂叶子。 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看到了她曾经害死过的人,竟然一个个浮现在眼前。 这些人围着她厉声大笑起来,仿佛在嘲笑她:你也有今天! 她既惊恐又后悔,“我错了,我不该杀掉你们。” “啊!你们离我远一点!” 这些人离她越来越近,她紧闭双眼,依然能看到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影。 其中有她熟悉的人,也有她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这些人脸上带着狞笑,伸手朝她抓了过去,“跟我们一起走!” 她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整个人陷入癫狂之中。 这一幕落在百姓们的眼中,还以为孟俏是害怕地疯掉了。 百姓们指着孟俏,喜气洋洋地说道:“她杀了那么多人,如今终于轮到她自己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她和陈知府不想着为民解忧,反而处处针对咱们,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官,咱们不需要!”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侩子手拿起酒碗,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喷在了手中的砍刀上。 此时的孟俏已经彻底疯了,对着天空大喊,“走开!你们都走开!” 红罗好奇道:“她在跟谁说话呢?” “大概是那些被她害死的冤魂。”江岁欢淡淡地说道。 随着一声大吼,侩子手挥出了手中的砍刀。 人群发出庆祝的欢呼声。 莹桃和红罗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差点呕了出来。 红罗捂着嘴巴,“我这两天都吃不下饭了。” “我也是。”莹桃转过头不敢再看。 江岁欢身为大夫,这种场面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并不会觉得难受。 她平静地说道:“走,我们得赶路了。” 众人回到酒楼,把随身带着的包裹往马车上一塞,便赶着马车离开了。 在江南待了几天,接下来得快马加鞭,才能在计划的时间内赶到关南城。 因此,马车连晚上都在赶路。 六麓和八方赶车累了,就换元九和白梨来,几个人交替着赶车,三天时间就赶了六天的路。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白梨看着手中的地图,说道:“主子,我们离关南城很近了,约莫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赶到关南城。” 江岁欢颔首,“很好,比计划时间还要早一天。” 她掀起马车的帘子,看向了外面。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荒野,放眼望去天地苍茫,远处的天空和草地被一条线分割开来,太阳高高地悬在上面。 白梨说道:“穿过这片荒野,就是关南城了。” “嗯。”江岁欢看了看马车里的人,这几天日夜兼程,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休息好,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这荒野上怕是不会有客栈了,江岁欢说道:“让六麓和八方把马车停下来。” “在这里支个帐篷,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走。” 白梨高兴地探出头,大喊道:“主子说了,休息一晚上再走。”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上的人全都走了下来,连着三天窝在马车上,好不容易能下来活动活动,所以大家都不愿意闲着。 四个护卫开始搭帐篷,莹桃和红罗带着唐莎莎在旁边捡木柴,打算生一个火堆。 老黄躺在地上,把双手放在脑后,嘴里咬着一根干草,“要是有把弩箭就好了,我可以去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 “架在火堆上那么一烤,嘿,喷香!” 他头发本来就乱糟糟的,往地上这么一趟,头上沾满了干草,和鸟窝没什么两样。 元九听到后,递给他一把巴掌大小的弓弩,“这是主子送给我的,借给你用一会儿。” “你可得小心点,可别给我弄坏了。” “呦,还有这种好东西呢?”老黄坐了起来,拿着弓弩翻来覆去地看着,“小巧又精致,刚好适合打野兔。” “今天晚上你们有口福了。”老黄拽着楚晨,跑到不远处寻找野兔去了。 江岁欢走到马车后面,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里面装着江媚儿。 江媚儿脸上的伤口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狰狞,她的嘴角和身上全是血渍,躺在箱子里昏睡着。 看着江媚儿的惨状,江岁欢心中毫无波澜,这只是开始罢了。 等到了关南城,江媚儿只会越来越凄惨。 江岁欢慢慢合上箱子。 耳边响起“咕咕”两声鸟叫,她抬起头,看见了旁边的鸟笼子。 那只脾气暴躁的鸽子站在笼子里,黑豆一般的眼睛看了看她,又看向笼子里空空如也的食盆。 她会意一笑,打开笼子,往食盆里面放了一把小米进去,又拿出水囊添了些水。 鸽子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低头吃了起来。 很快,帐篷搭好了。 一共有两顶大帐篷,男的住一顶,女的住一顶。 白梨特地为江岁欢腾出了最中间的位置,“主子,您就睡在这里,暖和还安全。” “好。”江岁欢看着眼前的床铺,把唐莎莎拉到面前,“莎莎年纪小,躺在我身边。” 唐莎莎开心地抱住她,“谢谢江姐姐。” “不用谢。”她揉了揉唐莎莎的脑袋,“你养足了精神,等到了关南城,说不定能更快地找到爹娘。” “嗯嗯。”唐莎莎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江岁欢从帐篷出来,发现莹桃和红罗捡来了一大堆干枯的木柴,成功地生起了一个火堆。 二人把马车上的干粮抱下来,用树枝串了起来,放在火堆上面烤着。 其他人都凑了过去,六麓说道:“我要烤个烧饼吃。” “我也要!” 烧饼在火上烤得焦香酥脆,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江岁欢抬起头看向远处,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太阳的光辉不再刺眼,如同一颗咸蛋黄慢慢下落。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天空变成了一种静谧的蓝色,而远处的地平线还残留着橘红色的余晖。 两种颜色互相碰撞,最后交融在这辽阔的荒野之上。 黑夜快要来临了。 四周显得更加寂静,因此火堆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楚晨和老黄不知道去哪里打猎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有些不放心,对六麓和元九说道:“你们去附近找一找。” 万一楚晨和老黄跑得很远,天一黑,可就很难找到回来的路了。 第482章 娘啊,怎么有点吓人呢 六麓刚站起来,就指着远处说道:“他们回来了!” 只见两道身影从远处飞速奔来,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火堆旁边。 江岁欢问道:“师父,你们去哪里了?” “我差点以为你们迷路了,还想让人去寻你们。” 楚晨气喘吁吁地把身上的东西扔到地上,“我们去追野兔了,没想到野兔跑得那么快,弓弩都打不中,这给我累的。” 江岁欢看着他扔在地上的东西,一根麻绳上面串着七只野鸡,五颜六色的。 “这就是你们打回来的野兔?” 老黄把弓弩还给元九,说道:“我们去追野兔的时候,发现了一窝野鸡,足足有十几只。” “这可比野兔好抓多了,我们直接抓了一半回来,够所有人吃了。” 楚晨激动地说道:“这可太好了,把这野鸡烤得滋滋冒油,然后用烧饼夹着吃,肯定很香。” 一听这话,其他人肚子都咕噜噜叫了起来。 众人纷纷忙活起来,把地上的野鸡拔毛,清理内脏,用水冲洗一番后,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野鸡比家鸡的肉还要香,只是稍微烤了一会儿,鸡肉就变得油光锃亮的,香味止不住地往人鼻子里钻。 再加上一口气烤了七只鸡,散发出来的香味让所有人都食指大动,眼巴巴地看着火上的烤鸡。 老黄从袖子里拿出孜然和盐,洒在了烤鸡身上。 楚晨目瞪口呆,“你还带了调味料?” “那可不嘛。”老黄小心地收起调味料,“当了那么久的大厨,随身带调味料可是基本素养。” 加了孜然和盐的烤鸡,香味变得更加丰富,勾得所有人馋虫都出来了。 终于等到烤鸡变得焦黄,楚晨把烤鸡递给江岁欢,“主子,您先尝尝。” 江岁欢用手撕下一块鸡肉,夹在了烧饼里,“剩下的你们分着吃。” 七只烤鸡呢,足够让所有人吃撑了。 她咬了一口烧饼,酥脆的烧饼夹杂着软嫩流油的鸡肉,简直比月芳楼里的山珍海味还让人觉得满足。 这一顿饭让所有人都吃了个心满意足,一个时辰后,楚晨捂着肚子躺在草地上,“好饱。” 老黄吃完最后一根鸡腿,悠闲地躺在楚晨身边,“真舒坦啊!” 江岁欢推了楚晨一把,“师父,别躺地上,地上凉。” 楚晨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往帐篷里走去,“回去睡觉咯。” 莹桃和红罗也打了个哈欠,江岁欢见状说道:“都去帐篷里休息,好好睡上一觉。” “不过睡觉之前,得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免得把野兽引过来。”她指着地上的鸡毛和鸡骨头之类的东西说道。 八方和元九挖了个坑,把这些东西全都埋了起来。 六麓自告奋勇地说道:“主子,今天晚上我来守夜。” “好。”江岁欢点了点头,“你们四个人,每人守一个时辰,然后换下一个人。” 她又交代了几句,便回到了帐篷。 莹桃和红罗还有唐莎莎都已经睡着了,江岁欢走到自己的被褥旁边坐下,发现她的被褥比其他人都要厚一些。 应该是莹桃她们知道她月事来了,所以多铺了一层,她心中一暖,低声笑了笑。 夜色越来越深,除了守夜的六麓,其他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六麓坐在火堆旁边,有些意犹未满地从马车上拿了一把栗子,扔进了火堆里面。 等到栗子“啪”的一声爆开后,他再用棍子把栗子弄出来,放凉后剥开栗子壳,把里面的栗子肉扔进嘴里。 就在六麓刚把一颗栗子从火堆里弄出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窜过去。 他神色一凛,猛地转身去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他心跳瞬间加快,嘀咕道:“娘啊,怎么有点吓人呢。” “难不成是我听错了?”六麓拍了拍胸口,把身体转了过来, 下一秒,他和一只野鸡四目相对。 双方皆是一愣,六麓撸起袖子,“好啊!原来是你在吓唬我!” 野鸡“咯咯”两声,叼起地上的栗子,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跑去。 六麓无语地坐了下来,“我居然被一只野鸡吓成这样,可不敢让别人知道。” 过了一会儿,白梨醒了,走出来接替六麓守夜。 六麓本想提醒她小心野鸡,又怕她嘲笑自己胆小,干脆什么都不说,扭头去睡觉了。 不就是一只野鸡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白梨没有像六麓一样坐在火堆旁边,而是坐在马车顶上,观察着四周。 江岁欢起夜时,差点以为白梨不见了,后来才看到白梨坐在马车上。 她走到一棵大树后面,换好了卫生棉条,刚站起身,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簌簌”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近,在寂静的荒野极为清晰。 她转过头去看,看见远处的草地上,有上千只野鸡挥着翅膀,铺天盖地地朝这里飞奔过来。 白梨也看见了这一幕,大喊道:“不好了!野鸡来寻仇了!大家快醒醒!” 要是几十只几百只野鸡也就罢了,这可是上千只啊! 被这么多野鸡给攻击,就算不死也得落个伤痕累累。 帐篷里的人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江岁欢大喊一声,“全都躲进马车里!” 第483章 可能是一种咒语之类的 眼看着乌泱泱的一群野鸡越来越近,其他人全都朝着马车跑了过去。 白梨站在马车顶上,不停催促道:“快点!野鸡群要过来了!” 唐莎莎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懵怔地跟着其他人往马车跑去。 快要跑到马车旁边的时候,她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摔倒在地。 其他人并没有发现她摔倒了,眨眼的功夫,其他人全都上了马车。 唐莎莎趴在地上,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煽动翅膀的声音,愣愣地回头看去,发现野鸡群离她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江岁欢跑到她身边,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拎上了马车。 她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江岁欢双手掐腰瞪着楚晨,“师父,你怎么不看好莎莎?” 楚晨心虚地挠了挠头,“我以为她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还没等江岁欢说话,楚晨便举起了手,严肃地说道:“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行,再信你一次。”江岁欢扫了一眼唐莎莎,对楚晨说道:“你负责安抚她,别让她留下心理阴影。” “放心,包在我身上了。”楚晨比了个手势,坐在了唐莎莎的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 外面的野鸡群越来越近,几乎把两辆马车都包围了起来。 两匹马越发躁动不安,白梨从马车顶上跳了下来,往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大喊道:“驾!” 两匹马得到指令,迅速朝前跑去。 野鸡群受了惊,场面顿时大乱,不少野鸡往马车上扑过去。 有的野鸡想从车窗里钻进去,楚晨安抚好唐莎莎以后,脱下鞋子对准野鸡脑袋上用力拍了下去,“下去你!” 白梨和六麓拿出长剑,对着野鸡一阵乱打,把野鸡全都打飞出去。 楚晨一边用鞋子拍打,一边对着后面的马车大喊,“老黄,你怎么样了!” 老黄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我还行!绑了不少野鸡,明天还能再吃一顿!”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呢!”楚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挥出手中的鞋子把一只野鸡打晕过去,“我都快被野鸡吃了!” 即使马车跑得很快,外面的野鸡群还是穷追不舍。 六麓欲哭无泪道:“这么多野鸡,简直比野兽还要可怕。” 就算是群狼,他们几个人好歹也能用剑对付,可成千上万只野鸡,打都打不完! 江岁欢皱起眉头,“这些野鸡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们吃了它们的同伴,所以它们要复仇?” 楚晨怒道:“岂有此理,我们抓那七只野鸡的时候,其他野鸡也没拦着啊!” “吃都吃完了,它们复哪门子的仇!” “真是马后炮!” 这时,马车里响起一阵悠扬的哨声。 六麓动作一顿,问道:“谁在吹哨子?” 楚晨忙得不可开交,头也不回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吹哨子啊!” 江岁欢转过头,看见唐莎莎蜷缩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骨哨,放在嘴边吹着。 哨声婉转悠扬,从马车里传了出去。 渐渐地,外面的野鸡群竟安静了下来,不再铺天盖地地往马车上面扑,而是往旁边退开了。 没了野鸡的袭击,马车跑得更快了。 眨眼的功夫,就把野鸡群甩在了后面。 马车里的几人愣在原地,同时看向了唐莎莎。 唐莎莎手足无措地放下手中的骨哨,“你们为什么都看着我呀?” 江岁欢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柔声问道:“莎莎,你这骨哨是哪里来的?” 唐莎莎眨巴着眼睛,“我从小就带着它,奶娘说这是爹娘留给我的。” “你的奶娘还说什么了?”楚晨好奇凑过去,“你一吹响骨哨,野鸡就停了下来。” “是不是意味着,这根骨哨可以压制野鸡群?” “不知道,奶娘没和我说这些。”唐莎莎摇了摇头。 楚晨纳闷了,“那你刚才为何会吹响骨哨?” 唐莎莎的眼睛干净清澈,“因为是爹娘留给我的东西,我每次害怕的时候,就会吹响骨哨。” 楚晨还想继续问下去,江岁欢拉住他,“师父,别问了,她不知道的。” 她刚出生不久,就和亲生爹娘失散,自然不可能知道这骨哨是什么东西。 只有找到唐莎莎的亲生爹娘,他们才有可能知道答案。 楚晨只好坐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唐莎莎手中的骨哨,“能让我看一下不?” 唐莎莎大方地递过去,“看。” 楚晨慢慢抚摸着骨哨,仔细研究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应该是虎骨。” “虎乃万兽之王,所以虎骨制成的哨子,能够吓退那些野鸡。” “不过……”楚晨眯起眼睛,“这虎骨上面还刻着一串符文,但是太小了,我看不清楚。” “可能是一种咒语之类的。” 江岁欢说道:“看不清就算了,若是能够找到莎莎的亲生爹娘,你可以当面问他们。” 楚晨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把骨哨还给了唐莎莎。 江岁欢对六麓说道:“野鸡群跟不上来了,你去外面赶一会儿车,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停下来休息。” “可惜帐篷和褥子都没有了,只能将就一晚上了。” 白梨说道:“马车后面的箱子里还有两条褥子,等会儿给您拿出来。” “就是,我们皮糙肉厚的睡哪都行,您可不能受冻,要不然王爷可得心疼了。”六麓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妈呀!怎么成这样了!” 外面响起六麓吃惊的声音。 第484章 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江岁欢走了出去,“怎么了?” 六麓指着马说道:“它们被野鸡折磨成这样了。” 两匹马的身上落满了鸡毛,马背上全是鸡爪子留下的印记,虽然伤得不深,但伤口又小又多,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 江岁欢有些心疼,说道:“现在就停下来,我给两匹马上点药。” 等马停下来后,江岁欢从马车上下来,拿出药水抹在马的伤口上。 虽然这些小伤口对马来说不算什么,但涂点药,总归是能好得更快。 月亮高高地悬在天边,皎洁的月光洒在荒野上,宛如刚下完一场大雪。 江岁欢收起药水,看了看四周,觉得这个位置还算不错,便说道:“就在这里休憩一夜。” 其他人并无意见,睡到一半被惊醒,这会儿放松下来,都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白梨拿来两条褥子,“主子,您躺在上面睡会儿。” 江岁欢接过其中一条被褥,盖在自己和唐莎莎身上,“我坐着睡会儿,等天亮了叫醒我。” “是。” 这一宿过得惊心动魄,即使坐着睡觉,众人也睡得很沉。 天亮了以后,众人继续赶路。 江岁欢觉得无聊,便掀起车窗的帘子,看起外面的风景来。 荒野望不见边际,纵使风景再美,看的时间久了,也有些视觉疲劳。 江岁欢支着下巴,闷声问道:“白梨,还有多久到关南城?” 白梨挠了挠头,“在这荒野上,看不出赶了多少路。” “不过属下估摸着,应该还有三四个时辰,就会到了。” 江岁欢“哦”了一声,继续看向车窗外。 眼前闪过一棵大树,大概有十几米高,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树皮干枯开裂,显然是一棵枯树。 江岁欢打了个哈欠,嘟哝道:“这附近一定没有人家,要不然早就把这棵枯树给砍了,回家当做柴火用。” 楚晨搓了搓手,“要不咱给它砍了,正好老黄的马车上,还放着二十几只野鸡。” 刚才野鸡袭击他们的时候,其他人都惊慌失措,只有老黄乐不可支,用砖头拍晕了十几只野鸡,全都绑起来塞进了马车里。 江岁欢一想到那些疯狂的野鸡,就瞬间胃口全无,摆了摆手道:“算了,还是先抓紧时间赶路。” 又过了三个时辰,外面还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连关南城的影子都看不到。 白梨疑惑地说道:“不应该啊,在荒野上跑了这么久,怎么会连影子都看不到?” 江岁欢也十分纳闷,她看着外面的景色,郁闷道:“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不会的。”白梨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手中都有判定方位的司南仪,不可能走错方向。” “那倒也是。”江岁欢正准备放下帘子,忽然看见外面闪过一棵枯树。 她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喊道:“六麓,停一下。” 六麓停下马车,问道:“怎么了?” 江岁欢仔细地看着那棵枯树,只觉得心跳得厉害,转头对楚晨问道:“我们刚才是不是路过了这棵枯树?” 楚晨探头出来瞧了瞧,摸着下巴说道:“有点像。” 江岁欢问六麓,“你刚才有没有见过这棵树?” 六麓摇头,“光顾着赶路了,没有印象。” “我们是不是绕回来了?”江岁欢蹙眉道。 六麓看着手中的司南仪,“没有啊,方向是正确的。” “不会是我这个出问题了。”他晃了晃司南仪,对白梨说道:“把你的拿来给我看看。” 白梨伸出手,露出手中的司南仪,“我一直看着呢,方向没有错。” “小九儿,这荒野上这么多枯树,有两棵长得像也是正常的。”楚晨安抚道,“你不要太紧张。” “可能是我有些焦虑了。”江岁欢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六麓刚要拽紧缰绳,江岁欢又叫住他,“等一下。” “我还是不放心,先给这棵枯树做个记号。” 江岁欢走下马车,拿出匕首在树上刻下一个记号。 她这才放下心,重新回到了马车上,“走。” 马车继续前进,这一次江岁欢没有放下帘子,而是时刻盯着外面的风景。 又过了三个时辰,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是没有看见关南城。 一座城池那么大,天气好的时候,应该隔着很远都能看到,可是他们并没有。 放眼望去,只有望不到头的荒野。 马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不知为何,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焦躁。 江岁欢总觉得这片荒野有问题,想要早点离开这里,可是摸黑赶路的话,又怕出事,所以十分烦闷。 蓦地,那棵枯树再次出现在眼前。 这次不止江岁欢看到了,其他人都看到了。 六麓猛地拽住缰绳,停下了马车。 后面的马车也被迫停了下来,赶车的八方大声问道:“怎么了?” 六麓没有回答,喃喃道:“主子,是我眼花了,还是那棵枯树又出现了?” “不是你眼花,我们都看到了。”江岁欢紧紧盯着枯树,上面还有她留下来的记号。 的确是同一棵枯树。 楚晨心态崩了,“老天,我们从昨天开始,会不会就一直围着这棵枯树打转。” “怪不得我们一直走不出荒野!” 六麓和白梨面面相觑,明明方向没错,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六麓看了看其他人的脸色,小声说道:“我们会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 楚晨打了个冷颤,“马上天黑了,你可不要吓唬我!” “不是吓唬你,我听说人若是遇到了鬼打墙,就会一直在原地绕弯,怎么都不出去。”六麓摸了摸鼻子,“感觉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很像。” 白梨说道:“我也听说过,可是鬼打墙只会在夜里出现,现在分明是白天。” 楚晨倒吸一口凉气,“会不会从昨天夜里,我们就已经迷失了?” “我就觉得那群野鸡不对劲!” 想起昨夜大快朵颐的烤鸡,几个人脸色都绿了。 江岁欢扶额道:“停停停,还没找出原因呢,你们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小九儿说得对,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想一想。”楚晨用拳头抵着下巴作思考状,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楚晨猛地站了起来。 江岁欢问道:“师父,你想到什么了?” “还没想出来。”楚晨指着外面,“这棵树在我们旁边,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先把马车往前赶一赶。” “……” 六麓忽然想起来什么,“主子,听说闭上眼睛的话,可以破除鬼打墙,咱们要不要试一试?” 第485章 那可咋整啊 江岁欢扭头看向窗外,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在黑夜的荒野里闭上眼睛赶路,未免太没有安全感了。 楚晨举起手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是赶车的人闭上眼睛,还是让马闭上眼睛,还是所有人都得闭上眼睛?” “……”六麓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 江岁欢打断他们的对话,道:“别考虑这个了,不管是谁闭上眼睛都不行。” 她伸出手说道:“把你们的司南仪拿来给我看看。” 拿到二人的司南仪以后,她认真地看了起来,两个司南仪所指的方向是一样的,说明没有坏。 她对六麓说道:“你继续往前赶车,我看着司南仪给你指路。” 六麓冲着另一辆马车吆喝一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前跑去。 江岁欢紧紧盯着手中的司南仪,对六麓说道:“继续往前。” 司南仪是一个光滑的正方形盘子,上面刻着方位,中间有一个勺子形状的磁铁矿石,指向南北两方。 关南城在正南方,按照常理来说,只要跟着勺柄的方向走,便能走到关南城。 可是很快,江岁欢就发现不对劲了。 勺柄的方向,竟然在微微变化。 原本应该指向南方的勺柄,竟然指向了太阳落山的方向。 西方。 两个司南仪的勺柄同时指向了西方。 江岁欢微微一怔,肃声道:“不对,司南仪的方向错了。” 六麓“吁”的一声,停下了马车。 楚晨把司南仪拿过去一看,惊声道:“可不是么,咋指向西边了?” 白梨懵了,“也就是说,我们这一天的方向都是错的?” “不,这勺柄的方向在慢慢变化,之前还指向南方,现在就指向西方了。”江岁欢沉声说道,“所以我们才会不停地兜圈子。” “是属下的失责,竟然没有看出来。”白梨自责地说道。 江岁欢说道:“不怪你,勺柄变化得非常慢,再加上白天的太阳被云彩挡住了,所以很难发现。” “昨天夜里有月亮的时候,司南仪的方向是正确的,由此可以看出,这种情况是今天白天才开始出现的。” “这破东西,害得我们兜了这么久的圈子!”楚晨生气地抱着胳膊,“要不是它们,我今天晚上就能睡在温暖舒服的床上了。” “司南仪没有坏,应该是附近有什么东西,影响了磁场。”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司南仪还给了白梨和六麓。 六麓问道:“主子,现在应该怎么办?” “天上没有星星,只能根据月亮的方向赶路了。”江岁欢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团乌云,把月亮挡得严严实实。 …… 几人都沉默了,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六麓看着几人的脸色,小声开口:“咱们是不是得等到月亮出来,才能继续往前走?” “只能这样了。”江岁欢捏了捏鼻梁,“跟后边的马车说一声,把那些野鸡烤了。” 众人再次架起了火堆,开始烤野鸡。 不过今天的氛围,却比昨日要沉闷了许多。 勉强填饱肚子后,江岁欢回到了马车上,对着几个护卫叮嘱了一句,“你们多看着点。” “只要月亮一出来,就继续赶路。” 护卫齐声答应。 江岁欢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还没到关南城就遇到这么多情况,让人觉得心中不安。 不过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关南城是为了挡住南疆人而盖的城池,里面的百姓从出生起,就必须一直待在关南城里,直到老去。 但是,总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要离开关南城,就像唐莎莎的爹娘一样。 所以这片荒野,也许是为了拦住那些想要逃离关南城的百姓…… 想明白原因后,江岁欢终于能够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她发现马车还停留在原地。 她掀起帘子往外看去,今天竟然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大风卷起枯草刮在脸上,打得脸生疼。 六麓蹲在马车旁边,一边薅着野草,一边闷声说道:“主子,瞧这天气好像要下雨。” 这荒野之上连个躲雨的地儿都没有,若是真下起了雨,他们倒是没事,两匹马可要受罪了。 江岁欢轻揉着眉心,“你去看看后面的箱子,有没有遮风挡雨的东西,盖在马的身上。” “两匹马身上被野鸡抓的伤口还没好,不能淋雨的。” 六麓拍了拍手,起身朝马车后面走了过去。 所幸有个箱子里装了两匹油布,可以用来挡雨,六麓把油布抱了出来,准备合上箱子。 旁边的鸟笼子里响起“咕咕”两声,六麓白了一眼里面的鸽子,“才几天的时间,就胖了这么多。” 鸽子听到这话十分不满,愤怒地朝着笼子踹了过去,踹的笼子哗啦作响,差点掉在了地上。 江岁欢听到了声音,大声问道:“怎么了?” 六麓抱着油布走到马旁边,“主子,是后面那只鸽子,脾气太暴躁了。” “差点把笼子给踹翻。” 江岁欢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她惊喜地拍了一下大腿,“我想到了!” 楚晨正在旁边打瞌睡,猛地一下被惊醒,“谁想到了?想到什么了?” “我们不用再等待天气放晴了,让这鸽子带我们去往关南城。”江岁欢笑意盈盈地说道:“这鸽子是从关南城出来的,它一定认识路。” 楚晨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六麓把鸟笼子拎了过来,“主子,现在该怎么做?” 江岁欢写下一张纸条,绑在了鸽子的爪子上。 楚晨问道:“你写了什么?” “纸上写着我们已经到了关南城外,让薛令派人出来迎一下我们。” “哦哦。” “等你们准备好赶车,再把鸽子放出来就行了。”江岁欢看向六麓,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是信鸽,记路的本事很厉害。” “不过…”她停顿了一下,问道:“这几天时间里,你们有没有人惹过这只鸽子?”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 唯有六麓有些心虚,“我刚才说它胖来着,这算吗?” 江岁欢“啧”了一声,“你完了,这鸽子被放出来以后,肯定第一时间揍你。” 六麓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那可咋整啊!” 第486章 我可受不起 “这样,白梨出去赶车,你进来马车里面躲一躲。”江岁欢说道。 “谢谢主子!”六麓松了口气,忙不迭把鸟笼子塞到白梨手中。 他趁着鸽子不注意,偷偷躲进了马车里。 白梨做好准备后,打开了鸟笼子。 鸽子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张开翅膀飞了出来。 它先是绕着马车飞了两圈,没有看见六麓的身影,愤怒地叫了两声,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白梨用力挥了一下马鞭,喝道:“驾!” 马车如离弦之箭往前跑去,白梨双手拽紧缰绳,紧跟在鸽子后面,距离始终不超过五米。 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坐在马车里的老黄把头伸出外面,风把他头发吹得飞了起来,他兴奋地大喊道:“爽!” 红罗也想试一试,刚把脑袋探出来,就被这疾风逼得退了回去,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江岁欢看着帘子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心道:坐着马车还能体会到飙车的感觉,也算是别样的体验了。 她在心中估摸着时间,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打开帘子看向外面。 这一次,她没有看见那棵枯树。 她扭头对楚晨说道:“终于走出来了。” 楚晨激动地双手握拳,“太好了!终于可以到关南城了!” “师父,你别高兴得太早。”江岁欢惆怅地放下帘子,“我们还不知道关南城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楚晨安慰道:“薛令带了那么多士兵,就算少了一个巫婆婆,肯定也能坚持许久。” 江岁欢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敢在江南停留三天。 可是离关南城越来越近,心中反而觉得更加不安。 半个时辰后,外头传来白梨欣喜的声音,“我看到了城池了!” 江岁欢和楚晨对视一眼,连忙掀开自己身边的帘子,一同看向外面。 远处,一座巨大的城池若隐若现,黑色的城墙长得望不到边,犹如一条长长的黑色巨龙,让人心生畏惧。 楚晨震惊地看着远处的城池,喃喃道:“原来关南城是这个样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夸张多了。” 江岁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关南城,同样被震慑到了。 “这么大一座城池,得容纳上百万人了!”楚晨说道。 “关南城是为了关住南疆而建立的,自然不会太小。”江岁欢冷静下来,解释道:“里面的人没有那么多。” 随着马车越来越近,众人眼中的关南城也越来越壮观。 黑色的城墙大约有四十米高,宽上百公里,城墙上面插着一排排的尖刺,密密麻麻的。 “太吓人了!”楚晨摸着胳膊,“你能看到城墙上的尖刺了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嗯,看到了。”江岁欢轻轻吸了一口气。 “南疆在城池的另一边,为什么这边的城墙上面还要镶着尖刺?”楚晨百思不得其解。 江岁欢解释道:“也许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跑。” “毕竟关南城的百姓,是不允许离开关南城的。” 楚晨撇了撇嘴,“真可怕。” 这时,飞在最前面的鸽子穿过城墙,消失了踪影。 江岁欢抬头看向城墙上面,上面并没有任何守卫,整座城池安静又厚重,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城门是两扇巨大的黑铁制成的,紧紧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江岁欢说道:“我们先停下来,等待半个时辰,看看有没有人出来相迎。” 马车停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楚晨时不时探头出去看一看,“怎么还没有人出来迎接?” “再等等。”江岁欢沉声道:“鸽子飞到薛令和万梦烟手中,还得要时间呢。”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不远处的城门有了动静,两扇黑铁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朝两边打开。 薛令站在门后,身穿盔甲,手拿长剑,身后跟着一排将士,看起来威风凛凛。 江岁欢笑道:“这不是来了么。” 薛令快步朝马车走来,他晒黑了许多,也威武了许多。 从前的翩翩公子,如今变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将军。 江岁欢和楚晨一同走下马车,朝着薛令走过去,其他人则跟在后面。 “江小姐,好久不见。”薛令拱手作揖。 “使不得,你现在可是薛将军,怎能向我行礼?”江岁欢连忙抬起薛令的胳膊,“我可受不起。” “怎么不能?”薛令认真地说道:“江小姐知道我有难,千里迢迢赶过来帮我,这样的大义,自然受得起我一拜。” 薛令说完,又冲着楚晨鞠了一躬,“见过二皇子殿下。” 楚晨本来想问薛令,是怎么把他认出来的,后来转念一想,他这两天待在荒野上,压根都没有易容。 他把薛令扶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叫我楚兄就行,不要叫我二皇子,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到了。” 薛令笑了,“是,楚兄。” 想到这片荒野,楚晨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这片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司南仪都不管用?” “害得我们多跑了一天的路,要不然我们昨天都到这里了。” 薛令解释道:“这是当初建造关南城的城主设下的机关,能够让司南仪失灵,扰乱人的方向感。” “这样一来,逃离关南城的人很难走出这片荒野,只能重新回来。” “同时,外面的人也找不到关南城。” 江岁欢问道:“如果是天气好的时候呢?他们可是能通过太阳和星星月亮来辨别方位的啊。” 薛令笑道:“当初的城主设计了许多机关,大概是你们运气好,只遇到了一个。” “原来如此。”楚晨恍然大悟,又有些埋怨地说道:“你也不在信纸上说清楚,要不是那只脾气暴躁的鸽子,我们就会彻底迷失在荒野里了。” 薛令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说来惭愧,那封求助信并不是我写的,而是梦烟瞒着我所写。” “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没有写下来,待我发现后,立马又写了一封信送了出去。” 第487章 注意你的素质! 楚晨惊讶地说道:“可是我们没有收到第二封信啊。” 薛令苦笑道:“梦烟发出第一封信的三天后,我才得知此事,急忙发出了第二封信。” “兴许是时间隔得太久,鸽子还没送到,你们就已经出发了,所以没有收到第二封信。” “哦,这样啊。”楚晨明白了,问道:“那群野鸡又是怎么回事?” “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成千上万只野鸡,那场面既壮观又可怕。” “幸好我们有两辆马车,要不然呀,我得被那群野鸡给活吞了。” 其他几个人想起当时的场面,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薛令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茫然,问道:“什么野鸡?” “你不知道?”楚晨撸起袖子,指向身后一望无际的荒野,“荒野上有个野鸡群,就因为我们抓了七只野鸡,那群野鸡竟趁着半夜来偷袭我们。” 楚晨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当时那场面乱的呦,我都没法说。” 薛令疑惑不解,扭头问身后的一个士兵,“你是关南城本地人,知道野鸡群这回事吗?” 那士兵年纪不大,约莫有十五六岁,神色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关南城里面,没有出来过。” “这荒野上的野鸡群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清楚。” 老黄咂了咂嘴,“真可怜啊。” “是啊,从小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活得也太无趣了。”楚晨心疼地叹气。 薛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化作一声苦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白梨猜测道:“我认为,可能是这片荒野上没有人,也没有其他食肉动物,野鸡没有天敌,所以变得越来越多。” “野鸡群不是初代城主设下的机关,所以这里的本地人也不知道。” 楚晨恍然,“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是我想多了。” 这时,沉默许久的江岁欢开口说道:“薛将军。” 薛令道:“嗯?” “你说梦烟不知道司南仪会失灵的事情,那么她是如何来到关南城的?”江岁欢皱着眉头问道。 万梦烟当时偷偷离开京城,跑来寻找薛令,没有告诉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告诉薛令。 一旦薛令知道万梦烟来了,肯定会派人拦住她,然后把她送回京城。 所以,万梦烟是怎么来到关南城的? 薛令刚要回答,突然狂风骤起,猛烈的风刮得人左右摇晃。 年纪最小的唐莎莎被风吹得双脚离地,还好楚晨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 滚滚黑云聚集在头顶,把天压得极低,天色瞬间黑了下来。 薛令在狂风中艰难开口,“暴雨快要来了,我先带你们进城。” “好!”江岁欢大声回应,身体在风中晃来晃去。 赶路的这几天,她每天吃得都很少,瘦了许多。 因此在这狂风之中,她显得格外轻。 薛令一声令下,他带来的士兵挡在几人的身后,几人感受到的风小了一些。 江岁欢有些担心两辆马车,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几个士兵拽着两辆马车往前走,这才放下心来,跟着薛令朝前走去。 明明离城门距离不远,却因为狂风的关系,众人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所有人都进城后,身后的城门缓缓合上,劲风立马小了下来。 江岁欢仰头看着眼前的关南城,沉默了。 不止是她,其他几人看到关南城里的模样,一个接着一个石化了。 许久,江岁欢才慢悠悠地开口,“关南城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她想象中的关南城,古朴厚重,经过南疆人的霸占摧残,又被薛令率兵占领,变得残破不堪,百姓流离失所。 现实中的关南城,处处富丽堂皇,城门屹立着四根粗壮的金色柱子,每一根柱子上都有一只神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不远处,一座座房屋如同宫殿豪华气派,房顶上的四个角落都有玉石雕刻而成的四大神兽。 大街小巷干净宽敞,地上铺着白玉砖,百姓们身穿上等的绫罗绸缎,正不慌不忙地往家中走去。 一派安静祥和的场景。 而江岁欢等人,千里迢迢赶路过来,身上的衣裳沾满了灰尘,风尘仆仆的,好不狼狈。 六麓用力揉着眼睛,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是眼花了。” 楚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关南城的百姓,迷茫道:“小九儿,我记忆有些混乱了。” “我们是来这里逃难的不?” “不。”江岁欢摇了摇头,“我们是来这里帮助他们的。” “我怎么感觉,咱们比他们更加需要帮助啊。”楚晨挠了挠头。 老黄推开楚晨,“老楚,我不回江南了。” “江南虽好,可是并不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这里的风水。” 他抱着其中一根柱子研究了起来,“这柱子看起来,像是纯金的啊!” 薛令点头,“是纯金的。” “娘诶,我能撬下一块吗?”老黄两眼发着绿光,“这么粗的柱子,撬下来一小块应该不碍事?” 楚晨把他扯了回来,“素质!注意你的素质!” 江岁欢无语地看着两人,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黄跟师父待在一起久了,也变得爱财了。 “无妨,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很是惊讶。”薛令轻笑着说道。 “你把我弄糊涂了。”江岁欢开口问道:“关南城为何比京城还要豪华?” “那些南疆人都在哪里?梦烟写信说巫婆婆被杀,无数士兵死于南疆人之手,为何……” 第488章 是我考虑不周了 “江小姐。”薛令打断她的话,“快要下暴雨了,我们先回去。” “等回去以后,我再慢慢同你们解释这一切。” 江岁欢咽下口中的话,转而说道:“好。” 薛令对身后的士兵说了几句话,士兵转身跑开。 过了一会儿,一排豪华的马车出现在众人眼前,江岁欢默默地在心里数了数,一共有七辆,实在阔气。 薛令说道:“各位请上车。” “你们带来的这两辆马车,会有专人照顾的。” 江岁欢道了谢,又问道:“马车后面的行李怎么办?” “不必担心,有人会把这些行李送到我给你们安排的房间。”薛令说道。 “好。” 等众人都坐上了马车,暴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滴打在车顶,噼啪作响。 江岁欢本想掀起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象,可惜雨下得太大,只能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一刻钟,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喊道:“到了!” 江岁欢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雨声变小了。 她走下来才发现,不是雨变小了,而是马车停在了一条长长的通道里。 这条通道装饰的金碧辉煌,头顶是栩栩如生的壁画,两边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精美图形。 “这是什么地方?”江岁欢开口问道。 车夫一边摆弄着缰绳,一边说道:“这里是将军府的入口处,您顺着通道一直往前走,就走到将军府里了。” 其他几人都下了马车,听到车夫的话后,楚晨径直往前走去,督促道:“小九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往前走啊。” “嗯。”江岁欢应了一声,抬脚往前走去。 从通道里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宽敞的屋子,屋子里摆满了奇珍异宝,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 楚晨扭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怎么像是个藏宝室?” “车夫说通道是将军府的入口,既然我们穿过了入口,不是应该来到院子里吗?” “没有院子。”薛令不知从何处出现,走到几人面前说道:“这里曾经是一个地牢,因为关南城没有人犯法,便改造成了藏宝室,供人参观。” “我来了以后,暂时把这里当作将军府。” “原来如此。”楚晨张望着四周,“你从哪里出来的?” “那里。”薛令指向一堵墙,墙上有十几幅画,每一幅画都有两米多长,一米多宽。 就在这时,其中一幅画缓缓往下降,出现了一道长方形的门。 万梦烟从里面走出来,兴奋地朝着江岁欢跑了过去,“岁欢!你来了!” 江岁欢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万梦烟一把抱住。 万梦烟带着哭腔说道:“岁欢,是我不好,我一时冲动写下求助信,害你千里迢迢赶过来。” “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该让你过来的。” 江岁欢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先别哭,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把事情说清楚。” “我现在可有一堆问题想要问你们呢。” “啊,你说的是。”万梦烟松开手,擦了擦眼睛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薛令走到一幅画旁边,画上是一只孔雀,他伸手按下了孔雀的眼睛。 画缓缓下降,露出了一道入口。 薛令道:“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依次走进入口,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厢房,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虽然外面狂风骤雨,天色很暗,可厢房里面燃着数十盏油灯,灯火通明。 众人落座后,薛令沉声道:“你们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就好,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岁欢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梦烟是怎么来到关南城的?” 薛令正要回答,坐在旁边的万梦烟握住了他的手,“我来说。” 他微微点头,“好。” “我当初一个人骑马从京城赶来,由于心中牵挂着薛令,所以不知疲倦,不分昼夜地跑了好几天。”万梦烟轻轻叹了声。 “刚跑到荒野上,我就因为太过劳累,体力不支从马上摔了下来,马也跑丢了。” “我只能走路前行,不管再累再饿,我都得坚持往前走,因为薛令不知道我来找他,一旦我走不动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走了一天一夜,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老伯。” 楚晨问道:“你在荒野上遇到了一个老伯?” “是的。”万梦烟点头说道:“那个老伯见我虚弱至极,不仅给我东西吃,还亲自把我送到关南城。” 江岁欢问道:“他没有迷失方向?” “没有。”万梦烟愧疚地说道:“他对方向很熟悉,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知道司南仪会失灵的事情。” “那个老伯现在在哪?” “薛令给他安排了一间房子,就在离将军府不远的地方。” “哦。”江岁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万梦烟又说道:“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过去,不过他性格有点古怪,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没事。”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会孤身出现在荒野的老伯,性格肯定和常人不太一样。” 得知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楚晨迫不及待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关南城为什么会这么有钱?” 薛令摇头笑了笑,“因为关南城的百姓从出生起就背负着使命,每个在位的皇帝都对关南城怀有愧疚之心。” “因此,关南城的百姓税收减半,还会有各种补贴。” 楚晨道:“那也不可能这么有钱啊!” 薛令轻咳一声,“还有一个原因。” “关南城的地底下,有一座巨大的金矿。” 其他人:“……懂了。” 怪不得这里的房子全部像宫殿一样,百姓们个个身穿锦衣,原来是地底下有座金矿。 薛令轻声说道:“关南城每隔十年换一次城主,每个城主都知道金矿的事情,但是没有人告诉皇上。” “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金矿的事情泄露出去,关南城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岁欢笑道:“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里的百姓不愿意?” “对。”薛令道:“百姓们不愿意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一旦金矿的事情传出去,他们就会共同揭竿起义,后果不堪设想。” “而每个前来这里的城主,都承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因此会选择隐瞒下来。” 江岁欢点头表示理解,如果是她的话,也会这么做。 “最关键的问题,关南城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双手交叉,严肃地说道:“我们一行人从京城赶来帮助你们,因此我希望你们不要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薛令和万梦烟对视一眼,二人皆轻叹了一口气。 薛令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地图,平铺在众人面前,“其实,这里有两个关南城。” 第489章 未免太不人道了吧!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两个关南城?” 除了薛令和万梦烟,其他人皆是一脸的震惊。 “说得准确些,其实是一座城池,被分为了两半。”薛令的手指向地图,“诸位请看,在关南城的中间有一条黑色长线,把城池分成了两半。” “我们所处的这一半,叫北城,另外一半叫南城。” 江岁欢低头看去,桌子般大小的地图中间,有一条黑色长线从东贯穿到西,将关南城分割开来。 薛令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条黑色长线是一堵围墙,有五十米那么高,中间有一扇石门,常年紧闭无法通行。” 江岁欢皱了皱眉,问道:“这么说,南城和北城不能互相通行,两边的百姓也无法见面?” “没错。”薛令点头,“每年只有在固定的日子,或者特殊的时候,石门才会打开,两边的百姓可以通往另一边。” “不过是有时间限制的,在石门关闭之前,两边的百姓必须回到各自的地方,尤其是南城的百姓。” “北城每日都有士兵巡逻,一旦发现了南城的人,就会将其抓住,送到北城的金矿里去挖矿。” 这些话听得众人眉头拧了起来,南城的百姓不过是留在了这里,什么坏事都没做,就得被抓去挖矿? 楚晨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是谁制定出来的规则,未免太不人道了!” “万一南城的百姓忘记了时辰,没有赶在石门关闭之前离开呢,把石门再打开一次,让他们离开不就行了么!” 江岁欢从这些话里,抓住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两边的百姓地位不对等。” 她伸出细长的食指在地图上方晃了晃,最后点在了南城上,“南城的百姓们,比北城的百姓地位要低很多?” “你说得很对。”薛令看着桌上的地图,“北城和南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地方,一个如天,一个似地。”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老黄坐在对面,轻蔑道:“好好的一座城池,居然分裂成了两半。” “这么不团结,怪不得南疆人会打进来。” 薛令叹了口气,“且听我细细道来。” “关南城刚建立的时候,不分南城和北城。那时候百姓们的关系都很好,父慈子孝,邻里和睦,夫妇相敬如宾,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三十年前,有一个人无意间挖出了一堆金子,他欣喜地跟邻居说了出来,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关南城的百姓都跑过去挖金子。” “后来也有人陆陆续续地挖出金子,可挖金子的人实在太多,这边刚挖出来一块,其他人便蜂拥而至。” “时间一长,百姓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不论是友好的邻居、亲近的父子,还是青梅竹马的爱人,都因此产生了分歧,最后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八方听得揪心,问道:“为了金子至于吗?” 薛令无奈道:“罪魁祸首不是金子,而是人内心的贪欲。” “我有一个问题。”楚晨举起手,“关南城是封闭的,他们要那么多金子有什么用?” 薛令回答道:“每年都会有人往关南城运送物资,跟这个人打点好了,就能把金子交给他,让他从外面带物资过来。” “哦,原来有人代买啊。”楚晨明白了。 薛令接着说道:“再后来,关南城的人分为两拨,一拨人想挖金,另一拨人反对挖金,两拨人谁都不肯服谁,因此爆发了一场内战。” “关南城的百姓不管男女,从小就接受训练,因此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场内战打了一个月,最终闹得两败俱伤。” 江岁欢问道:“城主呢?为何不管这件事?” 薛令叹道:“管不了,当时百姓们都很疯狂,几乎失去了理智,城主若是带兵镇压,只会引起更大的伤亡,城主索性不管,等着百姓们自己解决。” “百姓们打得两败俱伤后,终于商讨出一个办法来,想要挖金的人留在原来的地方,反对挖金的人搬到了其他地方。” “于是,中间的这堵墙就出现了,关南城从此分成了南城和北城,不过城主还是同一个。” 众人恍然,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楚晨扭头看着四周的摆设,“咱们所在的北城,就是想要挖金的人留下来的地方?” “北城不仅有个金矿,处处金碧辉煌的,百姓们还过得这么好,看来他们当初留下来的决定是正确的。” “不。”薛令摆手,指着地图上的南城说道:“这一片地方,才是当初挖出金子的地方。” “那些想要挖金的人,全都留在了南城,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片地里的金子已经被挖得所剩无几了。” “而搬到北城的百姓,竟意外发现了一座极大的金矿,从此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南城的百姓越来越穷,个个后悔不已,想找北城的百姓求助。北城的百姓不但不管,还把围墙加固到五十米高,禁止南城的人进来。” “毕竟是百姓们自己的选择,城主也不能干涉。后来城主想出一个法子,每年的几个固定日子里,会打开石门,让南北城的百姓互相通行。” “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金子能够流通一部分,让南城的人能够勉强度日。” “但是有些南城的人不死心,总想着偷偷留在北城,这样的人多了,惹得城主非常生气,命令巡逻的士兵把这样的人,全部抓去挖矿。” 众人唏嘘不已,这样的反转实在是让人想不到。 江岁欢心道:南城的人为了金子,和身边的人闹了个众叛亲离,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落着。 只能说这就是命。 她再次看向面前的地图,在南城的外面,有一大片原始丛林,应该就是南疆人生活的地方了。 “关南城的背景我们都知道了,现在说说南疆人。”她微微放松后背,靠在了椅背上。 薛令说了这么多话,只觉得嗓子有些口渴,拿起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其实这些事情,我也是来了关南城之后才知道的。” “当初送到京城的急报上说,关南城被南疆人占领,其实这话说得并不准确。” “南疆人只是占领了南城,还没有来得及攻破中间的石门,我来了以后,他们更加不敢攻破了。” 江岁欢点头,薛令带来了三十多万大军,就算给南疆族长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快就攻城。 “你们双方交战了吗?”江岁欢问道。 第490章 这是一个死循环 “没有。”薛令眉宇间浮现怒气,攥紧拳头说道:“南疆族长绑架了城主,并且威胁我,如果我敢带兵打进南城,他就杀了城主和南城的所有百姓!” “岂有此理!”楚晨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用半城人命来威胁你,算什么好汉!” “唉。”薛令止不住地叹气,“关南城的地形特殊,倘若想把城主和南城的百姓救出来,只能通过中间的石门。” “可是一旦我们打开石门,南疆人就会把城主和南城百姓全部杀死,更何况南疆人都会巫蛊之术,所以我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江岁欢说道:“这是一个死循环,要想打破这个循环,必须找到别的方法。” “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她看向万梦烟,疑惑道:“既然双方没有打起来,巫婆婆是怎么死的?你在信上说许多士兵死于南疆人之手,又是怎么回事?” 万梦烟看向薛令,“我来说吗?” “嗯。”薛令点头。 万梦烟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巫婆婆死在她自己手中。” “来到这里后,她总担心南疆族长会找她报仇,整日自己吓唬自己,疑神疑鬼的。” “薛令本想留着她破解巫蛊之术,可她每日处在惊恐之中,变得越来越奇怪。” “后来,薛令与我商讨,要不要将巫婆婆当作人质,把城主给换回来。这些话被巫婆婆听到了,她竟连红颜蛊虫都不要了,连夜收拾东西想要跑路。” “可是她跑错方向了,跑到了金矿那里,被人当作逃跑的矿工,抓过去挖了三天金矿。” “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因为没有吃红颜蛊虫,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又在眨眼间变成了一堆白骨。” 江岁欢揉了揉太阳穴,“原本还指望她能帮你们一把,没想到她一回到这里,就控制不住的心虚,完全没有用。” “我也有责任。”万梦烟内疚地低下头,“我和薛令谈话的时候,没怎么注意,结果被巫婆婆听到了。” 薛令轻声安慰道:“不怪你,是我那天大意了。” “罢了,巫婆婆没什么用,死就死了。”江岁欢摆了摆手,问道:“那些被南疆人害死的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唉。”万梦烟想起这些,忍不住红了眼眶,“南北城中间的围墙那么高,人翻不过去,但是蛊虫可以。” “南疆人控制蛊虫从围墙那边进来,杀死了许多士兵……而且死状无比凄惨,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难受。” 众人全都沉默下来,厢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老黄恨恨开口,“太阴险了!” 江岁欢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声音却冷了下来,“难道没有应对的办法吗?” 薛令说道:“我们想出了许多办法,在围墙下面用火烧,放水淹,可是那些蛊虫数量奇多,总有几只能逃过去。” 江岁欢眼帘轻垂,陷入了沉思之中。 “今天就说这么多。”薛令还以为她累了,站起来说道:“我让人送你们去各自的卧房。” “你们好好休息,剩下的明日再说。” 其他人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唯有江岁欢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楚晨扯了扯她的袖子,“小九儿,起来了。” “稍等一下。”她抬头问薛令,“南疆人多久放一次蛊虫?每次放多少只?” “南疆人隔几天时间就会放一次,每次至少放上万只蛊虫爬进来。”薛令说道。 楚晨眨巴着眼睛,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上万只蛊虫,好像比上万只野鸡还要可怕啊……” 他以后可不敢当着关南城百姓的面,抱怨野鸡群的事情了。 “薛将军!” 一个士兵匆忙跑起来,焦急地说道:“他们又开始放蛊虫了!” 薛令急切地说道:“快去命人穿好盔甲,点燃围墙下面的木柴!” “是!”士兵快步跑了出去。 “你们快去休息,我得赶过去看看。”薛令说道。 “我也去。”江岁欢站了起来。 “这……”薛令有些犹豫,“那里太危险了,万一碰到爬进来的蛊虫怎么办?” 楚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别忘了,还有我呢!” “好。”薛令终于同意,道:“我让人拿来几套盔甲,你们穿上盔甲再去。” “没问题。” 很快,盔甲被人送了过来。 江岁欢穿上盔甲,对莹桃说道:“你带着红罗还有莎莎,在这里等着我们。” 莹桃闷声道:“小姐,我想跟着你一起去。” “不行,你得留下来照顾莎莎。”江岁欢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记住,把我的行李放在给我安排的卧房里。” “还有那个最大的箱子,你找个人抬进我的卧房,中途不能打开箱子。” 莹桃这才点头,神色坚定,“好,交给我!” “嗯。”江岁欢拍了一下莹桃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重新回到了那条细长的通道,楚晨说道:“竟然把地牢改造成藏宝室,真是有新意。” 老黄第一次穿盔甲,觉得浑身不舒服,一边调整着盔甲,一边说道:“这北城竟太平到如此地步,连个犯人都没有。” 江岁欢步伐稳重,一步步朝外走去,笃定道:“我猜不是没有犯人,而是犯人都被带去挖金矿了。” 薛令道:“没错,那座金矿非常大,可是挖矿的人却很少,因此只能这么做。” 从将军府出来,众人再次坐上了马车,来到了薛令所说的围墙旁边。 第491章 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此刻,风雨已经停了下来。 站在围墙底下,江岁欢忽然觉得自己甚是渺小。 黑压压的围墙拔地而起,直插云霄,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幕,压得人心头直跳,连呼吸都有些压抑。 因为围墙很高,并且还是黑色的,所以看不出上面有没有蛊虫。 江岁欢眼眸微眯,才能看到零星几只蛊虫,从围墙另一头爬了进来。 楚晨站在她身侧,把脑袋凑过来小声说道:“自从来到了这里,还没有看见过这么高的建筑。” “是啊。”她仰头看着围墙,低声说道:“就算是最繁华的京城,都没有这么壮观的存在。” “果然,只要有钱,没什么事情是办不了的。”楚晨立下决心,“等有机会了,我一定要去金矿看看。” 江岁欢很想吐槽两句,话语在嗓子眼里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幽幽道:“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看的。” “哎呦!”旁边的老黄喊了起来,“不能再看了,看得我喘不上来气,心里还发慌。” 说话的功夫,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脚步立马虚浮起来,“不行了,头晕,想吐!” 他一手扶着心口,一手按在太阳穴上,虚弱地靠在马车旁边,“我一看这个围墙,就觉得头晕,会不会是被蛊虫给咬了?” 老黄胡子拉碴,穿着一身盔甲,明明是糙汉形象,却摆出一副林黛玉似的柔弱姿态,看得旁人心中一阵恶寒。 薛令摇头道:“应该不是,蛊虫还在围墙顶上,没有完全爬下来呢。” 楚晨上下打量老黄一眼,“老黄,你这是自己吓唬自己啊,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得多练练。” “放屁,我才没有这么弱。”老黄抬起头看向围墙,想看看蛊虫爬到哪里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晕了。 他身体瞬间软了下来,一只手死死扒住车窗,身体半挂在马车的侧面,两只眼睛的瞳孔不停往上翻,只剩下眼白。 旁人刚才还觉得他的反应太夸张,这会儿是真的意识到他出事了。 楚晨连忙跑过去,搀扶着他坐在地上,慌张地问道:“老黄,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啊!老黄,你可是我交到的第一个好兄弟,若是你没了,我可怎么活啊……老黄!” 江岁欢半蹲下来,先是给老黄把了脉,然后伸手在老黄眼前挥了挥,“能看见吗?” “能…”老黄虚弱地说道。 江岁欢指着围墙,“你是不是一看见围墙就晕,看其他地方没事。” 老黄吃惊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小江神医,我这是生的什么病?” “你没病。”江岁欢拍了拍裙角站起来,严肃地说道:“你这是巨物恐惧症。” “啥?”老黄傻眼了,挠了挠鼻子问道:“巨物恐惧症是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害怕巨大的事物,比如说面前的这堵围墙,你看到它会产生心慌甚至眩晕的感觉。”江岁欢一本正经地说道。 “想要解决也很简单,只要不看它就行了。” “哦。”老黄闭紧眼睛,挑眉说道:“的确好多了。” 楚晨无语地把他推到一边,“去你的,浪费我眼泪。” “我再看你,我都要有巨物恐惧症了!” 老黄怒吼,“我又控制不了!” 正当两人吵吵闹闹的时候,不远处的士兵大喊一声,“所有人注意!蛊虫下来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高大的黑色围墙上,有无数蛊虫从另一头涌进来,密密麻麻的蛊虫奇形怪状,如同一波又一波的黑色浪潮。 围墙的墙角放了一堆木柴,旁边站着身穿盔甲的士兵,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手中举着火把。 万梦烟拉着江岁欢往后走了几步,“岁欢,别站得太近,会有侥幸活下来的蛊虫。” 薛令则上前一步,眉目冷厉,“点火!” “是!”所有士兵齐喝一声,举起手中的火把,点燃了墙角的木柴。 刹那间,火光冲天。 浓浓的烟雾顺着围墙爬了上去,熏晕了不少蛊虫,一层一层地往下掉,掉在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有几只蛊虫落在了火堆外头,刚想往远处爬去,就被士兵一脚踩死,踢进了火堆里。 而那些没有被烟雾熏晕的蛊虫,全都顺着围墙爬下来,爬进了火堆里面,成为了燃料。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味,说不出来的难闻恶心。 薛令提醒道:“诸位最好捂住鼻子,这味道闻得多了,身体会不舒服。” “能不难受吗?这可是蛊虫燃烧后产生的气味啊!”楚晨掏出帕子捂住口鼻,“以后不能再烧了,这气味对身体有害!” “闻的时间长了,别说你们了,就连北城百姓的五脏六腑都要出问题的!” “竟然这么严重?”薛令脸色隐隐发青,道:“怪我不知此事,无意中害了北城的百姓。” 万梦烟呢喃道:“怪不得南疆人不着急,而是躲在南城一波又一波地放着蛊虫,原来是想让我们烧死这些蛊虫,闻这些气味。” “闻多了以后,不用他们攻城,我们自己就废了。” 此时最难受的人,莫过于薛令,他看着围墙上数不清的蛊虫,烧也不是,不烧也不是。 江岁欢问道:“师父,有没有法子既能杀死这么多蛊虫,又没有副作用的。” 楚晨思忖道:“这个么,我需得好好想想。” “当务之急,还是先捂住口鼻,把这些蛊虫先烧死再说。” 薛令轻叹一声,对前面的士兵说道:“加柴,别让火灭了。” 士兵们拿起旁边摞得高高的木柴,往火堆里扔了进去。 一个士兵刚把木柴扔进火堆里,忽然有一只蛊虫从天而降,正好掉在他的脸上。 这只蛊虫长得像毛毛虫,身上颜色很多,还亮亮的,好似裹了一层闪粉。 在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蛊虫迅速钻进了他的面罩里面。 他尖叫着用手拽下面罩,旁人清楚地看到,蛊虫趴在他的脸颊上,虫身已经钻进了一半,只剩下一半在外面扭动着。 “啊!”万梦烟捂着嘴,红着眼眶说道:“我见过这种虫子,一旦它全部钻进了人身体里,就会把人啃噬干净。” 第492章 你们太厉害了 士兵面色惨白,跪在地上想要把脸上的虫子拽出来。 “别动!” 楚晨大喝一声,制止道:“别用手去拽,虫子会断在你身体里,再想取出来可就难了!” 士兵正处于极度恐慌之中,根本听不到楚晨说了什么。 楚晨急得乱转,扭头问薛令,“有酒吗?” 薛令眉头紧皱,指着士兵旁边堆放成小山的木柴说道:“那里有,是专门用来点火的烈酒。” “要的就是烈酒!”楚晨跑过去,看见木柴堆上的酒囊后,一把拿了过来,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 紧接着,他用手按住士兵的胸口,把士兵按倒在地,对着士兵的脸喷出了口中的烈酒。 士兵发出剧烈的惨叫,楚晨紧紧按在士兵的双手,肃声道:“再忍一下,很快就好。” 其他人看着士兵的惨状,心中都很揪心。 薛令大步走上前,帮助楚晨一起按住士兵,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楚晨摇头,“就这么按着他,不要让他乱动就行。” “好。” 士兵被两个人按在地上,无论怎样挣扎都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忍住。 他脸上的蛊虫感受到了酒精的刺激,剧烈地扭动着半截虫身,一点一点钻了出来。 蛊虫刚钻出来,楚晨立马用手指把它弹飞出去,掉在了地上。 刚才还是细长的蛊虫,现在变得肉乎乎的,而士兵的脸,却被蛊虫蛀空了一个洞,鲜血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士兵冷静了下来,捂着伤口坐在地上,心中一阵后怕。 疼痛算不了什么,只要能捡回一条命,就是天大的幸事。 楚晨把酒囊里的烈酒全部倒在蛊虫身上,蛊虫疯狂地扭动着虫身,最后化成了一滩透明液体。 薛令看着这一幕,道:“原来酒可以杀死这些蛊虫。” “倒也不尽然。”楚晨把酒囊放回原处,“蛊虫有上百种,有的可以用酒杀死,但是不怕水。” “有的可以用水淹死,但是不怕酒,更有甚者水酒都不怕。” “不过大部分蛊虫,都可以用火烧死,虽然气味对人不太好。” 薛令点头,“我明白了。” 二人说话时,江岁欢拿着膏药和帕子上前,把士兵的伤口给包扎了一下,“先这样,等回去后再给你缝合一下。” 士兵连声道谢,“谢谢姑娘。” “去旁边休息。”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刚才所站的位置,已经有其他人顶替上,这才放心地去一旁休息。 万梦烟激动得热泪盈眶,抓住江岁欢的胳膊说道:“岁欢!这是第一次有人被蛊虫咬了还能活下来。” “你们太厉害了!” 江岁欢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围墙上的蛊虫越来越少,只剩下寥寥百只。 在这之间,陆续有蛊虫逃出来,都被楚晨及时打死。 薛令依然不敢松懈,紧紧盯着围墙,直到最后一只蛊虫被烧死,他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士兵们欢呼起来,“太好了!这次大家都活着,没有人被蛊虫咬死!” 万梦烟和薛令相视一笑。 江岁欢心中五味杂陈,从他们开心的反应中可以看出来,他们这些天饱受南疆人的折磨。 薛令看出她心中的想法,苦涩地笑道:“我们不懂巫蛊之术,再加上南疆人手上有半城的人质,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只能奋力抵抗,还是死了不少弟兄。” “可是现在你们来了,让我们第一次有了无人伤亡的记录,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胜利。” “我相信,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江岁欢点头,“一定会的。” 薛令侧身抬手,“诸位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是啊,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洗个澡换身衣服。”万梦烟眉眼弯弯地说道:“你们舟车劳顿来到关南城,又跟着来到这里,一定很累了。” “我提前让厨子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等你们修整一番,就可以享用了。” 听到丰盛的晚宴,几人的肚子都有些咕咕作响。 楚晨揉着肚子,乐呵呵地说道:“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 江岁欢的疲惫感也涌了上来,说道:“那我们今天先休息一夜,明日再共同想法子对付蛊虫。” “好!” 众人乘着马车回到了将军府,江岁欢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卧房。 莹桃已经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摆放好了,包括那个大箱子,也被放在了床头。 卧房里还有一扇屏风,屏风后面有一大桶水,冒着微微热气。 江岁欢刚要脱下衣衫,忽然听见床边传来“咚咚”的声响。 她停下动作,朝床边看去。 声音是从箱子里传出来的,有人在里面敲击箱子。 声音从轻到重,最后动静越来越大,连箱子都微微晃动起来。 江岁欢冷笑一声,走过去打开了箱子。 江媚儿坐在箱子里,尽管她满脸狰狞的疤痕,还是可以看出她神情非常愤怒。 她张着嘴巴,因为没了舌头说不出来话,只能“啊啊啊”地叫着。 “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江岁欢抱着胳膊微笑道:“你可以写下来。” 她更生气了,伸出一双黑紫色的手在空中抖了抖。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哦,我忘记了,你的双手中了毒,不能写字了。” 江媚儿从嗓子里发出嘶吼声,朝着江岁欢扑了过去。 江岁欢面色一冷,把她踹进了箱子里,然后拿出一针麻醉剂打进她体内,“再睡一觉。” “等楚诀来到了关南城,我会让你们两个‘有情人’再见一面的。” 合上箱子后,江岁欢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走了出去。 她迎面撞上了莹桃,莹桃看了看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我找人把箱子抬进去的时候,箱子里面有动静,被那人听到了。” 第493章 借你吉言 江岁欢面不改色,冷静地问道:“你找谁抬的箱子?” “薛将军手下的一个教头,姓吴。”莹桃小声说道:“他见我在找人帮忙,热心肠地过来帮我抬箱子。” “谁知那箱子抬到一半,里面突然传出动静来,将吴教头吓了一跳,差点把箱子摔在地上。” “他问我里面是什么,重就罢了,还会动,像是个活物。我一时之间慌的不得了,只好说里面是一头狼,是小姐您养的宠物。” 江岁欢笑了,“你对他说喜之在箱子里面?” “是的。”莹桃垂头丧气地耸着肩膀,“我当时太慌乱了,想不出别的借口来。” “我知道了。”江岁欢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反应很快,做得不错。” 让吴教头以为箱子里是一头狼,总好过让他知道箱子里是个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朝廷送到关南城的犯人。 江岁欢眸光微闪,心道:楚诀以为江媚儿偷偷逃走了,殊不知,江媚儿比他还要先到关南城。 下人走了过来,“江大人,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且慢。”江岁欢问道:“白天被蛊虫咬了的士兵呢?我得把他的伤口缝合起来。” “您稍等一下。”下人出去片刻,把那个士兵带了过来。 江岁欢给士兵缝合好伤口,又递给他一包止痛药,还有一罐药膏,叮嘱他了一些注意事项。 全都弄好以后,江岁欢才前去参加晚宴。 晚宴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屋子。 屋内的四个角落摆放着镇宅的神兽,鹰头兽身,神情威风凛凛,带着一股正气,头顶燃烧着一团熊熊火焰,照亮了整个屋子。 中间放了一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精致丰盛的饭菜和美酒。 其他人皆已落座,楚晨迫不及待地招手道:“小九儿,你快一点,就等你了。” “来了。”江岁欢走过去,坐在楚晨和万梦烟中间。 薛令坐在万梦烟的另一边,举杯站了起来,“江小姐,楚兄,我敬你们一杯。” “感谢你们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来助我。” 说罢,薛令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江岁欢微微一笑,同样举起面前的酒杯,“祝薛将军能早日大获全胜,把南疆人全部赶出南城。” 她效仿薛令,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她喝的是一种果酒,酒香清洌,还有一丝泛甜,甚是好喝。 “小九儿,你把我想说的话全都说了。”楚晨哀怨地瞪了她一眼,举着酒杯思索了起来。 薛令难得高兴,没等楚晨想出词儿,就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万梦烟轻柔地劝说道:“薛令,你别喝太多,小心喝醉了。” 薛令把酒杯放下来,笑道:“我换成果酒如何?这样就不会喝醉了。” “唔。”万梦烟拿起果酒抿了一口,点头道:“可以,果酒也好喝。” 楚晨听到二人的对话,眼眸一亮,举起酒杯对着二人说道:“我祝你们早日成婚,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万梦烟听到这话,被口中的果酒呛得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红彤彤的。 薛令抿紧嘴唇,脸色也有些微红,举起酒杯说了四个字:“借你吉言。” 众人开始动筷以后,楚晨和老黄恨不得把每道菜都尝一遍,碗里堆得像是个小山,满满当当的。 几个护卫也是如此,嘴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四只仓鼠,乖巧地坐在一起享用美食。 江岁欢看见他们的样子,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们这一路太累了,难免吃得多了些,若是被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是她苛刻他们了呢。 吃到一半,薛令饶有兴趣地问道:“江小姐,我听手下的吴教头说,你把府上的那头狼也带来了?” 薛令去过她府上,知道她养了一头狼,唤做喜之。 她点头称是,“离家太久舍不得,索性一并带上了。” “这里地方大,你没事的话可以把它放出来,让它多跑跑。”薛令笑着说道:“虽然我没有养过狼,但是我知道狼精力旺盛,整日关在笼子里肯定不妥当。” “不用了。”江岁欢婉拒了薛令的提议,“喜之身体出了些问题,需得在箱子里养伤,不能见光。” “这样啊。”薛令摇了摇头,“真是可惜。” 过了一会儿,江岁欢吃饱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其他人还在吃着,六麓和元九一起伸出筷子,夹住碗里的最后一块排骨,谁都不肯放弃。 “还有那么多菜,你吃别的,排骨留给我!” “不行,我喜欢吃排骨。” “这样,石头剪刀布,谁赢了排骨归谁。” “……” 江岁欢无奈地转移视线,看向了坐在莹桃和红罗中间的唐莎莎。 唐莎莎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满满的一碗米饭,她几乎没有吃一口。 江岁欢心中叹了口气,抬头问薛令,“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对夫妇?男的叫唐裕春,女的叫杨楣。” 薛令放下筷子,问道:“这对夫妇可是关南城里的人?” “嗯。”江岁欢点了点头,“我只知道他们是关南城里的人,具体是南城还是北城的人,这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我听说他们是关南城有名的大善人,许多人都认识他们。” 薛令皱了皱眉,说道:“我来到关南城的时间不算短,这里比较有声望的人我都认识。” “据我所知,北城这里并没有你说的那对夫妇,也许他们在南城。” 唐莎莎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二人讲话。 当她听到薛令最后一句话,眼眶瞬间红了,转身抱住了莹桃,把脸紧紧埋在莹桃怀里。 万梦烟惊讶地问道:“这小丫头怎么了?” “我刚才说的夫妇,是她的爹娘。”江岁欢沉声道:“她刚出生没多久,就和爹娘失散,奶娘带着她流落到了京城……” 薛令神色愕然,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关南城不允许百姓离开,她怎么会和爹娘失散,并且流落到京城的?” “听她的奶娘所说,她爹娘花费了无数银两,找了许多人才能离开。”江岁欢说道。 “不可能。”薛令想都没想,直接否认道:“关南城的规定非常严格,不管这里的百姓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可以离开关南城。” “即使是偷偷跑出去的,也会被荒野上的机关陷阱给拦住的。” 楚晨正吃着饭,闻言抬头说道:“凡事都有万一,我们来的时候,不就只是司南仪失灵了么?” “情况不一样。”薛令肃声道:“我带兵过来的时候,毁掉了大部分陷阱,再加上你们运气好,所以只碰到了司南仪失灵的事情。” “这个小姑娘如今七岁,七年前的荒野上,可遍地都是陷阱,想要逃出去几乎不可能。” 江岁欢沉默片刻,看向唐莎莎说道:“莎莎,把你的骨哨拿来,让薛将军看一下。” 第494章 真是贵客啊! 唐莎莎把骨哨递给薛令,可怜巴巴地问道:“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您认识吗?” 薛令拿起骨哨看了看,神色微变,“缺失的那一枚竟然在你手里。” 他把骨哨还给唐莎莎,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他抱着一个盒子进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里放着两枚骨哨,和唐莎莎的骨哨一模一样。 楚晨打了一个饱嗝,惊奇地问道:“这也是虎骨制成的?” “没错。”薛令拿出箱子里的骨哨,“两枚都是虎骨制成的,可以驱散荒野里的任何动物。” 江岁欢轻轻拍了一下唐莎莎的后背,“回去坐着,多吃点饭。” 唐莎莎紧紧攥着自己的骨哨,回到了椅子上。 江岁欢抬眸看向薛令,“这骨哨是什么来头?” “这东西在将军府里放着,我来之前就有了。”薛令盖上盒子,“听说开城之初,南疆人为了表示诚意,送来了无数奇珍异宝。” “这虎骨哨就是其中之一,起初这盒子里共有三枚骨哨,一直珍藏在城主阁中。” “三十年前的那场混战中,这盒子竟消失不见了,等再找到时,里面的骨哨少了一枚。” 江岁欢有些惊讶,原来唐莎莎手中的骨哨,竟是这般来头。 她似笑非笑地问道:“薛将军,现在你总该相信唐莎莎的来历了?” 薛令轻咳一声,惭愧道:“相信了。” “虽然我没有听过她爹娘的名字,但我会派人打听一番的。” 唐莎莎一改刚才的难过,开心地跑了过来,有模有样地对着薛令欠了欠身,“谢谢薛将军。” “不客气。”薛令揉了揉她的脑袋。 江岁欢笑道:“莎莎,跟谁学习的欠身礼呀?还挺标准的。” 唐莎莎害羞地抱住江岁欢,“我跟莹桃姐姐和红罗姐姐学的。” 晚宴结束后,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安稳地睡了个好觉。 江岁欢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穿着一身青色长裙,梳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发髻,走出了卧房。 莹桃和红罗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二人上前说道:“小姐,薛将军让我们问问您。” “您是想在将军府用膳,还是想去外面的早点铺子用膳?” 江岁欢伸了个懒腰,“其他人在哪里吃?” “他们都去外面吃,薛将军打过招呼了,不要钱。” “是的。”吃完早膳的六麓说道:“我们吃了好几家铺子,都不要钱。” 白梨补充道:“而且味道很不错。” “既然如此,我也去外面吃。”江岁欢朝外走去,“正好逛一逛北城。” 北城很繁华,街上的铺子生意一家比一家好,江岁欢随便挑了一间铺子走进去。 这间铺子里的人非常多,所有桌子都坐满了,江岁欢见没有位子,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人叫住。 “那位姑娘,你等一下!” 铺子的老板追了上来,“你是昨日刚来的江大人?” 江岁欢点头,“是。” “哎呦,真是贵客啊!”老板激动地拍了拍腿,对旁边的客人说道:“大家快腾个位子,让江大人坐下来!” “不用了。”江岁欢摆了摆手,“我去其他地……” 话音未落,旁边的桌子已经空了出来,老板眼含期待地问道:“您想吃什么?” 她顿了顿,摇头笑道:“给我来一碗粥。” “得嘞。”老板转身去盛了满满一碗粥,放在了她的面前,“您慢慢吃,不够吃再给我说。” 她连忙说道:“够了。” “您别跟我客气。”老板大手一挥,乐呵呵地说道:“您吃饱了,才能帮助薛将军,更快地赶走南疆人!” 老板说完,继续去忙了。 江岁欢坐在桌边,感觉整个铺子的人都在看她,让她不知如何下口。 她忍不住扭头看去,周围的人立马收回视线,等她再低下头,这些视线又回来了。 她轻声问道:“白梨,他们是不是在看我?” 白梨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是的,主子。” “……”江岁欢哭笑不得。 吃完早膳后,江岁欢在街上逛了逛。 这里和京城其实差不多,甚至比京城还要繁华一些。 虽然地区偏远,但是所有铺子里的东西,都种类繁多。 因为北城有个金矿,所以街上不管男女老少,身上都带了各种各样的金饰。 放眼望去,一片金光灿灿。 路过一家药铺,江岁欢下意识走了进去。 这药铺里的药材很全,还有许多种珍贵药材,江岁欢看得惊叹不已,问道:“掌柜的,这些药材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掌柜正在算账,头也不抬地说道:“孟小云呗,关南城的所有东西都是他运来的,这些药材肯定也是了。” “哦。”江岁欢明白了,薛令说有专人往关南城运送东西,百姓们给他金子,他负责把百姓们需要的东西买了以后送过来。 掌柜口中的孟小云,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她好奇地问道:“这个叫孟小云的人,隔多久来一趟?” “有时候隔两个月来一趟,有时候隔七八天来一趟,看需要买的东西多不多了。”掌柜不耐烦地放下算盘,“你到底买不买?” 第495章 我比较低调 药铺掌柜正在为一笔账发愁,怎么算都算不对,不免有些心焦气燥。 江岁欢挑了挑眉,淡淡道:“如果我买了,你就会回答我的问题么?” “那当然了。”掌柜郁闷地低着头,“南疆人三天两头放一堆虫子进来,说不定哪天醒来,我就进虫肚子里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没有功夫回答你那么多问题。” “若是你买了药材,那就不一样了,你是客人,客人就是衣食父母,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掌柜的话有理有据,江岁欢听得笑了起来,“好,我买。” 药铺的柜子上有一个个小抽屉,抽屉上写着药材的名称,她指着一个个抽屉说道:“黄精、石斛、雪蛤……” “每种都给我来三两。” “得嘞。”掌柜麻利地拿出了她选的药材,用牛皮纸抱了起来。 江岁欢看着这些药材,颜色和味道都很正,品质不错。 虽然她的实验室里不缺药材,但是遇到品质好的,她还是会买。 说不定实验室会再次升级呢? 掌柜随口问道:“姑娘,你一下子买这么多药材,莫非你是行医的?” “嗯。” “敢问有名号吗?”掌柜的话语里带了一丝敬意,又疑惑道:“北城的几个大夫我都认识,没见过你啊。” “我比较低调。”江岁欢双手背在身后,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掌柜把打包好的药材递给她,“姑娘,你平日里不经常出门?” 莹桃和红罗眼疾手快地接过药材,“给我们。” 江岁欢也不拦着,开口问道:“何出此言?” 掌柜耸了耸肩,“北城很少有人连孟小云都不知道的。” “我又不开铺子。”江岁欢含糊地答了一句。 孟小云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帮整个北城的人代买东西,所以江岁欢猜测,孟小云应该只和这些开铺子的掌柜合作。 至于普通的百姓,需要什么直接去铺子里买就行了,不需要找孟小云,除非是一些特殊的东西。 “这倒也是,只有我们这些开店的人,才会经常和孟小云来往。”掌柜清理着柜台,“孟小云这人确实厉害,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他都能搞来。” 江岁欢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到这句话后,倒是越发感兴趣了,“外头的荒野那么危险,为什么孟小云可以来来去去?” 掌柜道:“孟小云家里世世代代给关南城送东西,人家肯定有特殊的法子呗。” “至于是什么法子,咱就不知道了,人家也不可能说啊。” 江岁欢点头附和,“的确,这种赖以谋生的本事,人家怎会轻易告诉别人。” 掌柜看了看周围,把手放在嘴巴低声说道:“我听说啊,荒野上的机关陷阱被毁掉了一大半。” “从前有人想要逃出去,哪个不是摔了胳膊断了腿,灰溜溜地回来了。” “可昨天,有京城的人过来帮助薛将军,好像有十来个人,没一个受伤的。” 掌柜放下手,摇头说道:“从前那些想要逃走的人啊,估计又要蠢蠢欲动咯。” 江岁欢不解道:“北城的人?” “当然了,南城的人如今也逃不出去啊。”掌柜嗤道。 她起初有些不解,北城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这里的人为何要逃走?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北城再怎么好,也会有人想要见识一番外面的天地。 更何况,在南疆人的威胁下,北城如今岌岌可危。 她不再追问,瞥了一眼莹桃和红罗手中的药包,“掌柜的,这些一共多少钱?” 掌柜拨动了几下算盘,“一共一百五十两。” 江岁欢心想,这么多药材才卖一百五十两,比京城便宜多了。 银票在这里肯定是用不了的,她拿出银锭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盯着银锭子看了看,又质疑地瞄了江岁欢一眼,道:“你不会是从南城过来的?” “不是啊。”江岁欢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耸肩道:“南城都被南疆人占领了,我怎么可能是从南城过来的?” “那你给我银锭子干什么?”掌柜把银锭子推到她面前,“北城早就不用银锭子了,只能用金子。” “金子?”江岁欢心里一颤,感觉血压都上来了。 这么点药材要一百五十两黄金,简直比杀了她都难受。 她干笑道:“那什么,能退掉……” 话还没说完,掌柜刀子般的眼神甩了过来,她咽下口中的话,叹道:“算了。” 她扭头对白梨说道:“你回将军府一趟,把我放在箱子里的金子拿来。” “等等!”掌柜急得声音都拔高了,“你们住在将军府?” “嗯,我们就是昨天刚到关南城的几个人。”江岁欢伸出手,打算把银锭子拿回来。 谁知掌柜手速更快,赶在她之前把银锭子拿走了,“不用去拿金子了,这银锭子我收下了。” 江岁欢有些吃惊,“你确定?银子和金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早知道你们是昨天来的那些人,我直接把药材送给你们。”掌柜嘿嘿一笑,把银锭子塞进袖子里,“既然给了我,那我就留作纪念。” 江岁欢颇为感动,“那就谢谢掌柜了。” “小事。”掌柜指着旁边的柜子,“你看看还有没有想要的,我都给你装起来!” 江岁欢虽然有些心动,但知道这样不好,只能忍痛拒绝,“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 离开前,她用手指轻点在账本的一角,好心地提醒道:“这笔账算错了,应该是七百九十两,不是九百七十两。” 掌柜定睛一看,“呦,可不是么!” 他用手拍了一下脑袋,“我一定是眼花看错了,怪不得怎么算都不对。” 江岁欢微微一笑,心情甚好地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戴着草帽的少年走了进来,大声对着掌柜喊道:“掌柜的,我把你要的药材都带来了,你出来清点一下。” 第496章 这不巧了么? 掌柜抬头一看,乐道:“呦,孟小云!” “这不巧了么?” 孟小云问道:“什么巧了?” 掌柜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对江岁欢说道:“他就是孟小云,帮我们代买东西的那个人。” 江岁欢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她本以为孟小云是个经验老道的长者,才能穿梭于荒野之上。 没想到,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掌柜又对孟小云说道:“这位姑娘是薛将军请来的帮手,刚才还好奇地跟我问起你来着。” 孟小云皮肤微微发黑,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如同荒野上的小兽,带着一丝野性。 他随意瞥了江岁欢一眼,对其并不感兴趣,又对着掌柜催促道:“快去清点你要的药材,我还得把东西给下一个人送过去。” 掌柜可不敢得罪孟小云,连忙走了出去。 江岁欢跟在后面走出来,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巨大的马车,至少是其他马车的三倍大。 拉车的两匹马,体型也是硕大无比。 掌柜走上马车,把自己要的货物清点了一下,然后抱了下来,“东西齐全,谢谢孟小哥了。” 孟小云“嗯”了一声,动作敏捷灵巧地踏上马车,朝着前方赶去,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家铺子门口。 江岁欢转过头,对着其他人说道:“回去。” 衣角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她低下头看去,唐莎莎眨巴着眼睛问道:“江姐姐,我能在这里再转一转吗?” “说不定我能遇见爹娘。” 江岁欢抬头问道:“我师父和老黄呢?” 红罗答道:“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把关南城的美食全都吃一遍。” “本来他们还要带上莎莎的,但是那会儿莎莎还没醒,他们就先出去了。” “……”江岁欢说道:“莹桃,红罗,你们带着莎莎逛一逛,顺便找到我师父。” “好的,小姐。” “去。” 这三人单独行动,江岁欢并不担心,北城百姓一旦犯法,就会被抓去挖矿,谁敢做坏事? 再说了,这街上都是薛令手下的士兵,除非南疆人攻打进来,不然还是很安全的。 回到将军府后,一个下人对江岁欢说道:“江大人,薛将军说您回来以后,可以去书房找他。” “好,带路。” 下人带着她穿过回廊,来到了书房门口。 这里的每道门上都挂着一幅画像,书房也不例外。 江岁欢看着画像上的老虎,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老虎的眼睛上,按了下去。 没有反应。 下人站在她旁边,伸手把旁边的花瓶转了个方向。 “轰隆”一声,眼前出现了一扇门。 江岁欢耸了耸肩,并不觉得尴尬,谁让这些机关整得花里胡哨的。 书房里,薛令和万梦烟并肩站在一起,旁边还站着几个高大的男子,看架势应该是副将和教头。 几人围在桌边,正在讨论什么。 见江岁欢走进去,万梦烟招了招手,“岁欢,快来。” 江岁欢走了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桌子上放着关南城的地图,薛令双手撑在桌边,叹道:“我们在商量如何防止蛊虫进来,并且把城主和南城的百姓救出来。” “只有把他们都救出来,才能放开手脚和南疆人打一场,把南疆人赶出关南城。” “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江岁欢沉声说道,“先解决蛊虫的事情。” “救出南城百姓之前,得先保证好北城百姓的安危。” 薛令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楚兄说,蛊虫不能再用火烧,我对这东西了解不深,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 江岁欢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还没有想出答案。 火烧不行,气味会伤害人的身体。 水淹不行,有些蛊虫不怕水。 …… 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同时杀死所有蛊虫呢? 她叹了口气,“如果这些蛊虫能够自相残杀就好了,不用我们动手,它们就能吃掉自己的同类。” 旁边的副将眼睛一亮,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让那么多虫子自相残杀,剩下的虫子即使用火烧,对人的伤害也没有那么大了。” 江岁欢抱住双臂,“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蛊虫自相残杀,只能等师父回来了。”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楚晨才晃晃悠悠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他先是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然后才问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江岁欢黑着脸,“你在外面逛了一整天!” 楚晨立马指向薛令,“他早上对我说的,让我好好逛一逛关南城!” “我确实说过。”薛令轻咳一声,问道:“你逛得怎么样?” “不错,这里的美食五花八门,各种地方的特色都有,最重要的是还不收钱。”楚晨有些意犹未尽,“可惜我还得陪着唐莎莎找爹娘,没有逛过瘾。” 江岁欢挑眉问道:“找到了吗?” 楚晨摊开双手,“北城几十万人,唐莎莎又不知道爹娘长什么样子,让她凭感觉寻找爹娘,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陪她找了一整个下午,一无所获,她累得刚回来就去睡觉了。” “好。”江岁欢也清楚,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的。 他们连唐莎莎的爹娘是否还在世,都不清楚,只凭着几条信息找人,难如登天。 江岁欢转移了话题,“师父,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那些蛊虫自相残杀,吃掉它们的同类?” “嘶……让我想想。”楚晨坐下来思忖了半天,幽幽道:“的确有个法子。” 旁边几人兴奋了起来,副将问道:“什么法子?” 楚晨说道:“将曼陀罗花在天山泉水中浸泡一天一夜,然后把五毒的骨头和曼陀罗花一起磨为齑粉,洒在城墙上,方可让那些蛊虫自相残杀。” 吴教头问道:“五毒指的是何物?” 楚晨掰着手指头,“蛇、蜈蚣、蜘蛛、蟾蜍和蝎子,这五种毒物。” 吴教头高兴地说道:“原来它们就是五毒啊,关南城里都有。” “五毒好找,曼陀罗花上哪找?”楚晨斜眼看他。 他不说话了。 第497章 我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楚晨又问道:“天山泉水上哪里找?” “啊这。”吴教头彻底无言,沮丧地低下头,“反正这里肯定是找不到了。” 副将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办法也不行。” 众人沉默下来。 落针可闻的书房里,江岁欢开口打破了寂静,“那可不一定。” 楚晨看向她,“小九儿,你又想到什么法子了?” 她说:“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弄来曼陀罗花和天山泉水。” “谁啊?”楚晨有些难以置信,“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弄来关南城里没有的东西?” 她慢悠悠说了三个字,“孟小云。” 薛令眼神中闪过一道亮光,“我知道这个人。” “他就是往关南城运送物资的人,除了把朝廷赏赐的物资送过来,他还会帮助商户们代买各式各样的东西。” 江岁欢点头,“没错,就是他。” “可是他行踪不定,不知何时才能来到关南城。”薛令说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们要一直等着他吗?” 江岁欢莹莹一笑,“我今天在街上碰见他了,他现在刚好在关南城。” 薛令眉头舒展开来,道:“这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派人去请他过来。” 半个时辰后,一个士兵带着孟小云走了进来。 孟小云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裳,袖子挽到胳膊肘,头上戴着的草帽遮住了半张脸。 他不咸不淡地问道:“谁要找我?” 薛令走了出来,彬彬有礼地说道:“我。” “我初来关南城时,听别人说起过你,可惜我比较忙,一直没有机会见……” “停!” 孟小云打断了薛令的话,“我很忙的,你有话直说,不要绕弯子。” 副将一拍桌子,横眉竖眼地怒斥道:“放肆!你怎么敢跟薛将军这么说话?” “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抓起来!送到矿场去!” 孟小云无所谓地说道:“随你,想抓就抓。” “把我抓走了,可就没人给关南城送物资了。” 副将愣了愣,神色明显慌了一下。 有这样的底气在身,怪不得这个少年那么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薛令温声说道:“秦副将为人很好,就是性子太直,喜欢说话吓唬人,你莫要往心里去。” “我们找你过来,是为了让你带两样东西回来。” 孟小云用手摆弄着草帽,想也不想就说道:“行。” 老黄坐在楚晨身边打了个哈欠,问道:“小伙子,你也不问一声就答应了,万一这两样东西你弄不来呢?” “就是。”秦副将冷哼一声,“你答应得这么快,若是到时候弄不过来,我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孟小云口气极大,“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弄不来的。” 他瞥了一眼秦副将,傲然道:“只要你给的金子够多,我能把皇宫里的贵妃娘娘弄过来。” 江岁欢差点笑出来,连忙抿紧了嘴唇。 秦副将脸色涨得通红,“不可胡说!传出去要被砍头的!” 孟小云嗤笑一声,“说,到底是哪两样东西?” 楚晨站出来说道:“曼陀罗花和天山泉水。” “哦。”孟小云抱着胳膊,“这两样东西离得有点远,你得多给我点金子。” “只要你能把东西带来,金子的事情好商量。”薛令说道。 孟小云打了个响指,“就喜欢你这种人,爽快!” “四百两黄金。”他伸出手说道:“先给我二百两,等我回来后,再把剩下的二百两给我。” “这只是跑路费,至于曼陀罗花和天山泉水的价钱,等我回来后另算。” “没问题。”薛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又说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多久能带回来?” 孟小云想了想,说道:“十五天。” 薛令摇头,“十五天太久了,能不能再快点?”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得加钱。”孟小云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了两下,“再加二百两,我可以把时间缩短为五天。” 楚晨在旁边小声算着,“四百两加二百两,是六百两黄金,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 “老天,六千两银子!”楚晨神色一凛,往前走了几步,“我觉得我也行,不如让我去。” “你?”孟小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能在五天时间把东西带回来吗?” “唔……” “我看你年纪这么大,恐怕五天时间连荒野都走不出去。” 楚晨气得跳脚,“你年纪才大!” 江岁欢赶紧拽住他,“师父,消消气,不要跟这种毛头小子计较。” “哼!气死我了。”他掐腰走到一旁,不再提刚才说的话。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让他五天内把东西带回来,好像是不太行。 孟小云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再不把金子给我,可得多耽搁一天了。” 薛令让人拿来一袋金子,递到孟小云手中,“一共三百两,你清点一下。” 孟小云没有打开,只是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道:“嗯,是三百两。” “准备好剩下的金子,等我回来的时候再给我。” 他连声招呼都不打,把金子甩在肩上,扛着出去了。 秦副将不悦道:“这小子真嚣张,完全不把将军您放在眼里。” “没事。”薛令并不觉得生气,微笑道:“听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子,城主托他带个东西,他也是爱答不理的。” 第498章 不好说啊,得看运气 老黄说道:“我要是有他那本事,我比他还傲。” “那不是傲,那是没礼貌!”楚晨冷哼一声。 “他只不过说你年纪大,你至于这么生气吗?真是小心眼!” “他要是这么说你,你肯定比我还生气!” 楚晨和老黄又吵起来,江岁欢默默地往外走,“你们慢慢吵,我要去吃饭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江岁欢难得闲了下来,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是在关南城里四处溜达。 楚晨和老黄可就忙了,不仅得找齐五毒,还得带着唐莎莎寻找爹娘,每天从早到晚都待在外面。 第三天的时候,江岁欢找到了薛令,“你知道楚诀要来的事情吗?” “知道,宫里传圣旨给我了。”薛令双手背在身后,正在看着远处士兵们操练。 “那你可知皇上为何要把楚诀送来?”江岁欢问道。 薛令沉声道:“圣旨上说楚诀如今是个犯人,可以任我差遣和处置。” 江岁欢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挑眉说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楚诀已经没用了,不管你怎么处置他,哪怕让他丢了性命,都没关系?” 薛令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应该是。” “圣旨上还说了,如果南疆族长想要人质,可以把楚诀交给他们。” 江岁欢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看来皇上已经完全放弃楚诀了。 把一个废弃的皇子送给南疆族长当人质,而南疆族长却不知道,还傻乎乎以为他们有了大渊的把柄。 皇上这招可真精明,肯定是国师或者楚逸给他出的主意。 江岁欢又问道:“楚诀何时会到?” “约莫得过两天。”薛令想到什么,又说道:“前几日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说是侍卫押送楚诀路过江南时,出了点事,耽误了几天功夫。” “对了,一并被押送过来的江媚儿,好像偷偷逃走了。” 薛令看向江岁欢,“我隐约听过江媚儿对你做的一些事情,她就这么逃走了,你一定很生气。” “还好。”江岁欢的反应很平静,心道:她的确不生气,因为江媚儿没有逃走,而是被她给绑了起来。 万梦烟端着点心走过来,“这是厨子刚烤好的千层酥,你们尝一尝。” 江岁欢拿起一块千层酥,放入口中一抿,层层酥皮在口中化开,奶香浓郁。 她赞叹道:“好吃。” 万梦烟笑意盈盈,“岁欢喜欢的话,我下次让厨子多做一些。” “好。” 万梦烟看向远处操练的士兵,随口说道:“清晨碰到吴教头,他说金矿的矿工逃走了一个,快要跑到城门口时,被士兵发现抓了回去。” 薛令叹道:“自从荒野上的机关陷阱被毁掉许多以后,有很多人都开始跃跃欲试,想要逃出去。” “等孟小云回来后,我得派人去荒野上,把原先的机关陷阱给恢复了。” 江岁欢突然问道:“倘若有一天南疆人彻底臣服,关南城的百姓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薛令沉声片刻,道:“关南城的存在是为了困住南疆人,如果南疆人彻底臣服,融进了大渊,那么关南城也就没有封锁的必要了。” “不过真到了那一天,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万梦烟感叹道:“关南城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无法见识到外面的世界,真是可怜。” 几人皆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江岁欢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薛将军,什么时候有空,可否带我们几个去金矿看一看?” “你放心,我绝对不往外拿,只是出于好奇想要看看金矿长什么样子。” 薛令笑道:“金矿的金子都看管得很严,想拿也拿不了。” “不过金矿前几日发生了塌方,等清理完以后,我再带你们去看。” “行。”江岁欢又拿了一块千层酥,“我回去休息会儿,不当你们两个的蜡烛了。” 万梦烟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不知道。”薛令看了一眼江岁欢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头问万梦烟,“你穿得这么薄,冷不冷?” 万梦烟心中一暖,挽住了他的胳膊,“不冷。” 时间一眨眼过去了三天。 第四天的黎明,天还未破晓,北城里忽然响起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号角声。 江岁欢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得知南疆人又放蛊虫进来了。 众人匆匆赶到围墙下面,孟小云还没有把曼陀罗花和天山泉水带回来,因此,这一次仍然只能用火烧。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消灭了所有蛊虫。 今日逃进来的蛊虫比较多,楚晨救了二十多个被蛊虫咬伤的士兵,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他喘着粗气说道:“我刚才福至心灵,想起来一件事。” “蛊虫都很害怕鸡。” 薛令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些恶心的蛊虫,竟然还会害怕鸡。 “你们可以多准备些鸡,下次南疆人再放虫子的时候,就用鸡和曼陀罗花粉来双管齐下。”楚晨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万梦烟问道:“家养的鸡可以吗?” “可以,但是野鸡更好,有野性。”楚晨说道。 六麓欣喜道:“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在荒野上碰到了野鸡群吗?那些野鸡是不是也行?” 楚晨眯起眼睛,“那些野鸡…可太行了。” 下午,薛令派了几十个士兵去抓野鸡。 楚晨提醒道:“不用那么麻烦,派几个人去就行了。” “那群野鸡记仇,只要你们抓了几只往这里赶,剩下的野鸡都会跟过来。” 薛令哭笑不得,“这么说来,我们要一直把野鸡群引到围墙这里来?万一它们数量太多,不小心伤到百姓了怎么办?” “野鸡群上次是在半夜出现的,这次应该也一样。”楚晨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半夜街上没人,不会有人被野鸡伤到的。” “等把野鸡群引到围墙这里,再用个大铁笼把它们关起来。” “好。”薛令点头,又说道:“眼下还有一个问题,罗盘不管用,晚上月亮时隐时现,这几个士兵很容易迷路。” 万梦烟拽了一下薛令的袖子,“你忘了吗?把我送到关南城的老伯就在附近,可以拜托他一起去。” 薛令一怔,随即笑道:“是了,差点把那位老伯忘记了。” “问一问老伯愿不愿意,毕竟他年事已高,要在半夜引野鸡群过来,身体可能受不了。” 薛令派人去问了一下,得到的消息是老伯愿意一同前去,众人都松了口气。 半夜,将军府的众人都没有睡觉,而是站在将军府的房顶,了望着城门的方向。 六麓踮起脚尖看着,好奇道:“你说他们会成功引来野鸡群吗?” 楚晨摸着下巴,“不好说啊,得看运气。” 第499章 后果自负 众人在房顶上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什么都没等到。 一阵风吹过,老黄鸡窝般的头发在空中晃了晃,他裹紧衣服问道:“还要等多久啊?” “要是那几个士兵一直引不来野鸡群,咱得在这儿等一晚上?” 听到得等一晚上,旁边几个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薛令见状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人手接应,你们如果困了,可以直接去睡觉。” 老黄晃晃悠悠往楼下走去,“我要去睡觉,反正野鸡群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新鲜的。” 楚晨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说道:“我还是再等会儿。” 江岁欢以为他是担心有意外发生,所以留下来帮忙。 谁知他目光悠长地看着远方,“我还没见过野鸡群进城的场面,一定很壮观。” 江岁欢无语地移开视线,对莹桃和红罗说道:“你们两个不要等了,带着唐莎莎去睡觉。” 红罗说道:“我们两个去睡觉,万一小姐饿了渴了怎么办?” “没事,我夜里不吃东西也不喝水。”江岁欢摆了摆手,“快去休息。” 莹桃和红罗这才带着唐莎莎去休息了。 又过了一会儿,六麓伸出手指着城门的方向,“开了!城门开了!” 八方也说道:“嗯,我听到动静了。” 万梦烟狐疑地张望着,“这么远,你们怎么看到和听到的?” 江岁欢解释道:“我这两个护卫,一个眼神非常好,一个听力非常好。” 薛令笑道:“怪不得叫六麓和八方。” 很快,众人也听到声音了。 这声音极为熟悉,江岁欢和楚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是野鸡煽动翅膀的声音。” 从声音可以听出来,野鸡的数量绝对不会少。 八方认真地听着,补充道:“还有马蹄的声音。” 下一秒,五个士兵骑着马从远处飞奔而来。 每匹马的马背上都绑着四五只野鸡,在剧烈的颠簸下晃来晃去,发出凄厉的“咯咯”声。 还有几只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晃晕了。 江岁欢眼尖地注意到,其中一个士兵身后带着个老伯,老伯满脸皱纹,胡子花白,紧紧抓着士兵的衣服,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随着马跑得越来越近,众人看到了后面跟着的野鸡群。 上千只野鸡把半条街都占满了,黑压压一片,每只野鸡都梗着脖子往前冲,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骑马的几个士兵很是慌张,都害怕被野鸡群追上,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那个老伯一手抓着士兵的衣服,一手去打士兵的脑袋,“跑快点啊!万一被这么多野鸡追上,骨头都不剩了!” 士兵有些崩溃,大吼道:“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众人沉默,这个老伯的脾气看起来可不太好啊。 万梦烟讪讪一笑,“我说过的,老伯性格有点古怪。” 江岁欢问道:“这老伯是哪里人?” “不知道,问他什么都不肯说。”万梦烟摇了摇头,“薛令看他年纪大了,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才会收留他。” “哦。”江岁欢不说话了。 眨眼的功夫,几匹马带着野鸡群消失在视线里,只留下满地的野鸡毛。 薛令舒了口气,“我已经提前让人在围墙那边放置了笼子,等会儿让他们把野鸡引到笼子里就大功告成了。” 楚晨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明天再去看看那些野鸡。” 早上,薛令带着江岁欢和楚晨等人来到了围墙边。 围墙旁边放了三个巨大的笼子,每个笼子里面都装满了野鸡,因为被困住而不满地叫着,叫声吵得人头疼。 楚晨看了一眼就急着离开,“太吵了,耳朵受不了了。” “我先走了,等孟小云带着曼陀罗花和天山泉水回来,再来叫我。” 江岁欢听觉敏锐,在如此聒噪的环境下,也不禁觉得头痛,扶额说道:“薛将军,我也先回去了。” 薛令道:“今日带你们过来,只是想让你们看看这些野鸡够不够让蛊虫害怕。” “现在看来,应该是够了的。” 楚晨连连点头,“够了,有这么多野鸡,肯定能吓得蛊虫方寸大乱。”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跑到了马车上,对着车夫大吼道:“快走!” …… 太阳落山之前,城门再一次被打开,孟小云赶着马车飞奔进来,一路朝着将军府冲了过去。 秦副将刚从将军府出来,还没来得及坐上马车,便看见两匹高头大马朝他冲了过去,后面还带着一辆巨大的马车。 孟小云坐在马车前头,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喊道:“赶紧让开,否则后果自负!” 秦副将一时紧张,双腿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两匹马冲到眼前,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就在马蹄子离他近在咫尺的时候,孟小云拽紧了缰绳,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喂,我不是说了赶紧让开吗?” “你一动不动,不会是吓得腿软了?” 秦副将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说道:“你这马车怎么赶的?差点撞到我,知不知道!” “这不是没撞到么。”孟小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屑道:“这么容易被吓到,还好意思当副将?” 第500章 这么多,你抢钱啊! 秦副将气得脸红脖子粗,撸起袖子想要教训孟小云一顿,“你过来!” 孟小云并不理会秦副将,抬手拍了拍马车上的箱子,“我已经把薛将军要的东西带来了。” “你赶紧去找人把薛将军叫来。” 秦副将第一次被毛头小子使唤,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在原地纠结了半天,铁青着脸亲自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秦副将走出来说道:“薛将军让你把东西送进去。” “他要验货!” 孟小云揉着手腕,“我赶车太累了,搬不了这些东西,劳烦你亲自搬一下。” 秦副将怒道:“你做梦!我堂堂一个副将,怎能帮你搬东西!” “那就放着呗,反正我不着急。”孟小云靠在马车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薛将军生气了怪罪下来,可不关我的事。” 这小子忒气人! 不过是那天凶了他几句,他竟然记上仇了! 秦副将咬牙切齿地找来几个士兵,把马车上的两个大箱子搬了进去。 说来也怪,其中一个大箱子轻飘飘的,一个士兵就能抱着往前走。 还有一个箱子极重,四个士兵一起抬都费劲。 士兵们把箱子抬到书房里,孟小云也跟了过来,他在书房里扫视一圈,视线停在了薛令身上。 “赶紧验货,没有问题的话,就把剩下的金子补给我。” “好,莫要着急。”薛令走过去,打开了第一个箱子。 第一个箱子装满了花,这些花有好几种颜色,形状酷似喇叭,看着像是刚摘的,花上还带着露珠。 薛令看向楚晨,“这些是曼陀罗花吗?” 楚晨用手捏起一朵花,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点头道:“没错,是曼陀罗花。” “而且还很新鲜。”楚晨看向孟小云,好奇道:“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孟小云抱着胳膊,“不告诉你。” 楚晨撇了撇嘴,把手中的曼陀罗花扔进箱子里,“不说拉倒。” 薛令打开了第二个箱子,里面装着两个水桶,打开水桶后,里面的天山泉水干净清洌。 楚晨本想挑点毛病,可看来看去,竟然挑不到一点毛病。 他只好作罢,用胳膊推了一下薛令,“东西不错,把剩下的金子给他。” 薛令对楚晨十分信任,当即拿出剩下的金子交给孟小云,“这里是三百两黄金,加上之前给你的三百两,一共是六百两。” 孟小云接过黄金,“这些只是跑路费。” “还有这些曼陀罗花和天山泉水,一共是三百五十金。” 楚晨惊呼,“这么多?你抢钱啊!” 孟小云严肃道:“我弄来的时候就付了这么多钱。” “我不会少收你一两金子,更也不会多收你一两金子。” 楚晨还想再说什么,薛令拦住他,“无妨,不过是三百多两,给他就是了。” “我从那些商户口中听说过,他确实不会多要钱。” 楚晨这才作罢,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开始研制药粉了。” 其他人都走了出去,楚晨一个人留在书房,细致地把曼陀罗花处理了一下,然后泡在了天山泉水里。 泡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楚晨把这些花捞了出来,晒在屋顶上。 这两日天气好,不过才晒了一天半,曼陀罗花都变成了花干。 楚晨满意地收起花干,开始进行最后一步,他把所有花干和一大袋五毒干放进了磨盘里,磨成了齑粉。 他把齑粉装在袋子里,提着袋子跑到江岁欢面前,“小九儿,我弄好了!” 江岁欢正在喝茶,闻言抬起眼眸,“我看看。” “只能看,不能闻啊。”楚晨叮嘱道:“这东西不好,人要是闻到了,也会失去了理智的。” 他瞪了江岁欢一眼,“万一你对我动手,我连还手都不敢。” “为何不敢?你可是我师父。”江岁欢打量着袋子里的灰色齑粉,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叹了口气,“我要是打你一拳,皇叔估计得把我胳膊砍下来一条。” 楚晨突然提到顾锦,江岁欢动作一顿,哭笑不得地说道:“真夸张。” “我可没有夸张,不信你去问问白梨他们,谁不知道我皇叔最护短了。”楚晨说道。 江岁欢有些不好意思,便转移了话题,“师父,这齑粉若是放在水里,有味道吗?” “没有,这东西入水即融,无色无味。”楚晨斜眼看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微微一笑,“我想要一点,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行,拿走。”楚晨很是大方,“反正有一大袋子呢。” 江岁欢取出一小罐的齑粉,心道:这东西能够让人自相残杀,等回到京城后,一定用得上。 楚晨问道:“你是不是要用到江媚儿和楚诀身上?” “他们?”江岁欢一愣,冷笑道:“他们已经跟对方不共戴天了,用不上这种东西。” 对付蛊虫的两样东西都准备好了,可围墙对面的南疆人不知道怎么了,迟迟不放蛊虫。 秦副将言之凿凿地说道:“南疆人一定是害怕了!” “我们应该趁着这个时候攻进南城,把城主和南城的老百姓都救出来!” “不可。”薛令厉声拒绝,“我们不能拿城主与半城百姓的命冒险!” “他们现在是南疆人的人质,若是我们破开城门,他们就危险了!” 秦副将哑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等。”江岁欢淡淡地说道:“南疆人坐不住的。” 秦副将抬起头,怔愣道:“你怎么知道?” 江岁欢说道:“南城那么穷,南疆人再待下去,迟早会坐吃山空,所以他们肯定很着急。” “有道理啊!”秦副将一拍大腿,“南城的食物,支撑不了多久的。” 薛令想起来什么,猛地一震,“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北城的金矿?” “这个么,我就不清楚了。”江岁欢耸了耸肩。 又过了一天,南疆人终于又放蛊虫了。 这是薛令第一次因为他们放蛊虫而高兴,带着众人匆忙赶到了围墙。 士兵已经把齑粉撒到了围墙上,野鸡也准备就绪。 薛令开心地说道:“若是这次能够成功阻挡蛊虫,南疆人就会发现这招不再管用。” “届时我再提要求,让南疆人派一个人出来与我谈判,他们肯定会答应。” 这时,蛊虫爬了出来,野鸡们瞬间激动起来,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着。 蛊虫们受了惊吓,在原地停了下来。 楚晨哈哈大笑,“看来野鸡这招管用,虫子们都害怕了哈哈哈!” 忽然,围墙对面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琴声,无数蛊虫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发疯似的爬了下来。 万梦烟惊慌失措地问道:“野鸡吓不住它们了,这下该怎么办?” 楚晨紧盯着围墙,一字一句地说道:“别担心,围墙上还有那些齑粉,蛊虫逃脱不了的。” 话音刚落,爬在最前面的蛊虫,再次停了下来。 哪怕围墙那头的琴声再怎么刺耳,蛊虫都不动了。 第501章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围墙上爬满了黑压压的蛊虫,它们仿佛被粘在围墙上一般,一动不动。 对面的南疆人急了,琴声越发刺耳急促,它们却仍然无动于衷。 薛令早有准备,他给每个人分了一团棉花,让他们堵住了耳朵。 堵住耳朵之前,江岁欢问道:“师父,这些虫子为何不动了?” 说好的自相残杀呢? 怎么如同定格了一样。 楚晨不紧不慢地把棉花往耳朵里塞,“别着急,你再等等看。” 江岁欢耐着性子,仰头看着城墙。 须臾之间,无数蛊虫变得混乱起来,它咬它一口,它蛰它一下,甚至还有的蛊虫抱成一团,互相啃咬,场面既血腥又恶心。 元九跳起来,兴奋道:“打起来了!” 楚晨得意地说道:“我做出来的东西,几乎不可能出问题的。” 围墙上的蛊虫一片片地往下掉,大多都是残肢。 薛令朝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打开笼子,放出了几十只野鸡。 野鸡看到那么多蛊虫的残肢,两眼放光,抖着翅膀往前冲,把地上的残肢啄食得一干二净。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无数蛊虫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岁欢在心里松了口气。 蛊虫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得想办法,把城主和南城的百姓全都救出来。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发愁,南疆人已经彻底占据了南城,要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救人,不是一件易事。 她取出耳朵里的棉花,扭头问薛令,“所有南疆人都在南城吗?” 薛令道:“之前有南疆人趁夜偷偷潜进来,被士兵给抓了个正着。” “经过严刑拷打后,这个人说南疆族长带着大部分的南疆人去了南城,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 江岁欢沉声道:“那人冷血无情,这么做也在意料之中。” 薛令有些诧异,“听上去,你对南疆族长很了解。” “我并不了解南疆族长,但是我知道在背后帮助他的人,是一个坏事做尽,老奸巨猾的人。”江岁欢眼帘轻垂,面无表情地说道。 薛令一愣,“那人是谁?” “延虚道长。” 江岁欢眼神微冷,自从她知道延虚道长去了南疆以后,很快就把南疆族长叛乱的事情和延虚道长联系到了一起。 南疆这么多年都没事,延虚道长一去就出事了,不可能这么巧。 所以江岁欢可以确定,南疆族长背后一定有延虚道长扇阴风点鬼火。 她这次来关南城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看看延虚道长究竟是什么人?做了这么多坏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和薛令谈话的时候,其他人纷纷取出了耳朵里的棉花,准备坐上马车离开这里。 士兵们则忙着收拾残局,并且把野鸡关在笼子里。 蓦地,围墙上响起一阵阴冷的笑声。 短暂的安静过后,众人一齐抬头看去。 老黄刚才一直忍着不看围墙,这次没忍住,抬头看了过去。 下一秒,他感到一阵眩晕,躺在了地上。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关注老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围墙上。 黑色高大的围墙之上,站着一个白色人影,刚才的阴冷笑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他身穿白色长袍,把身体挡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寸皮肤,只露出一双丹凤眼。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他声音沙哑,冷笑着说道:“你们杀了这一批蛊虫,还有下一批,我们手中的蛊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你们呢?曼陀罗花和天山泉水磨成的齑粉,恐怕用不了几次!” 薛令往前走了一步,肃声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衣人语气森然,“当然是想把你们逼走,这样整个关南城都是我们的了。” “你们要关南城做什么?”薛令说话的同时,右手背在身后,不易察觉地做了一个手势。 “我们南疆人被关南城困了那么久,你猜猜我们要关南城做什么?”白衣人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当然是毁了它!” “我们会把这里毁得干干净净,然后再一把火烧掉,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困的住我们!” 楚晨忍不住骂道:“金矿都挖不出你这样的神金。” “这好好的一座城池,你要把它毁掉?你是不是有病!” 白衣人不理会他,看着薛令说道:“如果你们够识相,最好赶紧带着北城的所有百姓离开。” “只要你们让出北城,我可以说服族长把关南城的城主,还有南城的百姓都放了。” 薛令定定地看着他,“让族长出来跟我谈。” “我是南疆的大祭司,我来跟你谈,已经能够证明我们的诚意。”白衣人站在围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薛令呼吸渐深,道:“既然如此,我先表明我的态度。” “北城不可能让给你们,你们若是想耗着,那我们就继续耗下去。” 大祭司明显有些着急了,“你就不怕我杀了那些南城人?” “这样的话,你们可就没有人质了。”江岁欢开口说道,冰冷的眼神里含着一丝嘲讽,“你确定要这么做?” 有楚晨在这里,南疆人的巫蛊之术对他们没用,若是连人质都没有了,南疆人就没有办法再要挟他们。 这点南疆人也清楚,所以,他们不可能杀掉南城人。 第502章 您品德高尚啊 大祭司脸上蒙着白布,看不出神情,但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此刻愤怒又慌乱。 他阴冷地笑着,“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耗着。” “下一次,我会放出更多的蛊虫!” 薛令神色一凛,突然厉声道:“放箭!” 上百个弓箭手从暗处露出头来,对着大祭司射出利箭。 大祭司冷哼一声,消失不见了。 “可恶,让他逃走了!”楚晨气得跺脚,“要是能把他给打下来,说不定能将他当做人质,把城主给换出来。” 江岁欢淡淡道:“南疆人已经着急了,我们还会再见到他的。” “现在怎么办?”万梦烟担忧不已,“真的要一直耗着吗?那些齑粉可以撑多久?” 楚晨脸色也不太好看,“得看南疆人放多少蛊虫了,如果他们下一次放更多的话,那些齑粉撑不过五次的。” “啊?那得赶快让孟小云再去买点原料啊。”万梦烟焦急地说道:“让他把能找到的曼陀罗花和天山泉水全部带回来,这个钱我来出。” 薛令摇头道:“孟小云已经离开关南城了,得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半个月?时间太久了。”楚晨烦闷地说道:“这些南疆人究竟从哪里弄来那么多蛊虫的?” “真是烦死了,杀都杀不完!” 江岁欢拧紧眉头,“他们每隔几天,就会放出一批蛊虫来,难不成是他们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蛊虫迅速繁殖?” 楚晨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这时,晕倒半天的老黄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开口说道:“我之前洗盘子的时候,听一个老伯说起过南疆的事儿。” “老伯说南疆的瘴气林里,有一个极大的深坑,坑里面有数不清的虫子,并且会越来越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理一部分。” 江岁欢问道:“这个深坑里的虫子就是蛊虫?” 老黄晃了晃脑袋,“不知道,那老伯没有说。” 楚晨震惊不已,“那个深坑,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不绝坑?” “什么是不绝坑?”薛令和万梦烟异口同声地问道。 楚晨答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大渊有个不绝坑,生活在里面的动物会繁殖得非常快。” “我当初看到的时候,还幻想着用不绝坑来养鸡,没想到不绝坑竟然在南疆,南疆人还用它来养虫子,真的是暴殄天物。” 万梦烟说道:“可是不绝坑在南疆的瘴气林,里面的蛊虫是如何到南城的呢?” “想必和那些老弱妇孺有关系了,等新的蛊虫成熟了,老弱妇孺便把蛊虫弄出来,送到南城里去。”薛令眸色冷厉,“怪不得那些老弱妇孺会留在南疆!” 先前以为南疆族长不在乎那些人,所以把他们留在了南疆,现在看来,他们还有这种用途。 江岁欢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与其这么跟南疆人耗下去,不如我们化被动为主动…” 楚晨被她这副神情吓到了,咽了口唾沫问道:“小九儿,你想干什么?” “前去南疆,毁掉不绝坑。”江岁欢冷声说道。 薛令摇头,“要想去南疆,必须得穿过南城。” “可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无法进入南城,更别提去南疆了。” 江岁欢看向围墙,“难道不能找个法子,偷偷进去吗?” 薛令道:“南疆人就在对面守着,我试了几种法子,都被发现了。” “除非有人会遁地术,能从这围墙下面穿过去,才有可能避开南疆人。” 楚晨正在想事情,闻言愣了一下,“刚才有人提到遁地术吗?” 薛令看向他,“是我提的,怎么了?” 他乐不可支地说道:“老黄,快过来!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到了!” 老黄正在喝水,听到楚晨的呼喊,他把乱糟糟的刘海捋到脑后,慢悠悠地站起来,“帮什么忙?” 楚晨嫌弃他动作慢,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过来。 “俗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你们刚才说的遁地术,可是老黄的强项。” 楚晨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老黄祖孙七代都是倒斗的,别的不敢说,但是论遁地这一块,老黄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老黄被他夸得飘飘然,轻咳一声说道:“低调一点,其实我早就退出江湖了。” 江岁欢终于明白,原来楚晨说老黄厉害,是因为他会遁地术啊。 六麓听后“啊”了一声,震惊地说道:“难道你就是黄粱一梦?” 老黄忽然有些感慨,“那都是好久之前的绰号了,你怎么知道的?” 六麓恭敬地说道:“久仰久仰,听说黄粱一梦的遁地术天下第一,可是他几年前突然从江湖上消失了,无数人想要找他,可怎么都找不到。” “惭愧。”老黄叹了口气,“我也是废了好大功夫,才能够藏匿于江湖上的。” 元九站了出来,激动地说道:“我以前可崇拜您了,后来以为您死了,我还难过了一阵子。” “哎呀,我有什么可崇拜的?”老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您品德高尚啊,别人倒斗都是见一个挖一个,但是您不一样,您不挖女子和孩童的墓穴,只挖恶人的墓穴。” 元九认真地说道:“试问世间之人,若是能像您这么厉害,有几个能坚守本心的?” 老黄不可思议地说道:“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难道您不是这样吗?”元九问道。 老黄嘿嘿一笑,“不是啊,我只挖贪官的墓穴,是因为贪官的墓穴里的金银财宝比较多罢了。” 元九趔趔趄趄后退两步,被白梨扶住了。 江岁欢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问道:“你当初为什么退出江湖?” “唉,惹到不好惹的人了,怕被他报复,于是就躲了起来。”老黄有些尴尬,摆手说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江岁欢指着围墙,“你能不能带着我,从围墙下面穿过去?” 几个护卫皆是一愣,“您也要去?” “嗯,我想去南疆看看。”江岁欢说道:“你们想去的话,跟我一起去。” “不想去就在北城守着,等着接应我们。” 白梨站出来,“这种话您就不用再问我们了,我们是您的护卫,肯定要跟您一起去的。” “是的!”其他三人附和道。 “行,那就一起去。”江岁欢看向老黄,“可以吗?” “没问题,但是你们得先告诉我,要去做什么?”老黄问道。 江岁欢说道:“很简单,就两件事。” “毁掉不绝坑,救出城主和南城的百姓。” “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老黄啊,你就放心。”楚晨拍了拍老黄的肩膀,“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 第503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老黄用手拍掉身上的灰尘,道:“行啊,不就是从这围墙下面钻过去么,再简单不过了。” 江岁欢说道:“不单单是从围墙下面钻过去,还要避免不被南疆人发现。” “没问题,我有经验。”老黄信心满满地昂着头,“我在地底下的时候,就能听出来哪里有人,哪里没人。” “我选个没人的地方钻出来,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自从想出这个主意,江岁欢的心就提了起来,不过看到老黄如此自信,她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一些。 有厉害的人在身边,成功的几率总归要大一些。 楚晨却紧张起来,“老黄,你退隐江湖这么久,身体还能不能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老黄沉下脸,“今日便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铲子,在楚晨眼前晃了晃,“看见没有,家伙儿都随身带着呢。” 说罢,他便蹲下来,用铲子开始挖土。 “薛将军!”秦副将神色焦急地走了过来,“刚才那人实在嚣张,要不再安排一些弓箭手守在附近?” 薛令道:“嗯,不止弓箭手,巡逻的士兵也多安排一些。” 二人又交谈了几句,秦副将突然安静了下来,疑惑地盯着前方。 薛令问道:“秦副将,你怎么了?” 秦副将的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了两条麻绳,手指着前面说道:“那个地方怎么有一个洞?还有土从洞里出来呢!” 薛令扭过头,看见老黄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洞,泥土从洞里“嗖嗖”飞了出来,渐渐在旁边积累成一个小山似的土堆。 洞口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去,但是非常圆,像是十五那天的月亮。 六麓和元九围在洞口旁边,惊叹道:“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能挖出这么深的洞出来。” 老黄得意的声音从洞里传了出来,“这算什么,给我半个时辰的功夫,我能一直挖到将军府。” 薛令走过去一看,这个洞竟然有两三米深,老黄蹲在洞底,手中的铲子挖得飞快,只能看到残影。 一铲一铲的泥土往薛令脸上飞去,薛令连忙往后退去,阻拦道:“黄兄,够了,不用再挖了。” 老黄这才停下来,轻轻一跃,跳到了地面上。 他用袖子小心地擦去铲子上的泥土,然后把铲子塞进胸口,宝贝似的拍了拍。 楚晨竖起大拇指,“厉害,看到你风采不减当年,我就放心了。” 他哈哈一笑,“那是当然。” 江岁欢说道:“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具体事宜。” “这事赶早不赶晚,谁知道南疆人会不会想出其他法子来对付我们,必须趁他们没有准备的时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回到将军府的书房,薛令指着地图说道:“南城比北城要小一点,从围墙走到另一边的城门,用最快的速度前进,需要两个半时辰。” “不过中途需要躲避南疆人的视线,肯定会耽误一些功夫。” 江岁欢说道:“那就暂且定为三个时辰。” “嗯。”薛令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出了南城另一头的城门,再走上半个时辰左右,方可进入南疆境域。” 他严肃地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必须要牢记。” “南疆地形危险,必须在天亮以后进入,天黑之前出来。” “南疆分为三块区域,瘴气林,沼泽谭,还有魔古山,这三块区域中,只有魔古山可以住人,因此南疆人全部居住在魔古山里。” 薛令看着地图,突然发现一件事,皱眉道:“地图上没有不绝坑这个地方。” 楚晨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抱着质疑的态度问道:“这是谁画的地图,准不准?” “这是当年打败南疆人的皇帝亲自画下来的。”薛令耐心地回答道:“关南城的城主每年都会派人去一趟南疆,查探有没有变化。” “如果有变化的话,会及时修改。” 楚晨自然地转过身,质疑道:“老黄,是不是你记错了?” “你墙头草啊?”老黄翻了个白眼,“我没有记错,更没有听错。” “至于说这些的老头有没有说错,我就不知道了。” 江岁欢猜测道:“还有一种可能,不绝坑处在十分隐秘的地方,很难被发现。” 薛令豁然开朗,道:“也有这个可能。” “那样的话,就得你们自己来找了,不仅危险,还得花费很多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不一定能找到。” “这个你不用担心。”楚晨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老鼠来,“我养的这只看门鼠,可以嗅到蛊虫的味道。” “我会一同前去,到时候让它来带路就行。” 老黄打了个响指,“挺好,又解决了一个问题。” 薛令苦笑一声,“毁掉不绝坑后,你们需得回到南城,救出城主和南城的百姓。” “这一点才是最困难的,南城有几十万人,想要一次性救出他们,完全不可能。” “几十万人?”楚晨倒吸一口冷气,“老黄挖的洞一次最多钻两个人,要想让几十万人从洞里钻出来,起码得好几十天!” 江岁欢哭笑不得,“怎么可能让南城的百姓全都从洞里钻出来?想想也觉得不现实。” 楚晨道:“小九儿你说,得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几十万人同时救出来?” 江岁欢垂眸盯着地图看了半天,缓缓说道:“我们不能把这些人救回来,但是能让他们‘消失’在南城。” 薛令愕然道:“此话怎样?” 江岁欢抿了抿嘴唇,说道:“让他们从另一头的城门出去,暂且躲到南疆里。” 老黄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当然。”江岁欢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道:“我们救出南城百姓的目的是什么?” 老黄想了半天,犹豫着说道:“为了行善积德?” “……” 江岁欢无奈地看向楚晨,“师父,你来说。” 突然被提问,楚晨一下子感觉压力上来了,正襟危坐道:“南疆族长把南城的百姓当作人质,以此来威胁薛令。” “我们救出了南城的百姓以后,薛令就不用再受南疆族长威胁,可以放开手脚,大打一场!” “没错。”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我认为,既然现在不能把南城的百姓救回来,让他们先待在南疆也可。” “等薛令打败了南疆人,再把南城的百姓从南疆接回来。” “至于南疆剩下来的那些老弱妇孺,全都带到北城来,免得他们通风报信。” “听上去是不错。”薛令指着南城另一头的城门,“可是要如何打开这扇门?” 江岁欢在脑海中捋清了大概思路,说道:“我们先穿过南城,前去南疆毁掉不绝坑,然后绑了那些老弱妇孺。” “接下来,我们冒充那些老弱妇孺,以给南疆人送蛊虫的名义,骗南疆士兵打开城门,然后我趁机迷晕他们。” “南城的百姓应该都被关在一起,所以老黄和白梨他们几个人,就迅速把所有的南城百姓带到城门口,在一个时辰之内送到南疆去。” 江岁欢的思路清晰,听得其他人连连点头。 而万梦烟却有些担忧,“你一个人,如何能迷晕城门的南疆士兵呢?” “那道围墙后面有数不清的南疆士兵,南城另一头的城门口,肯定也有很多。” 江岁欢摇头,“不,围墙后面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士兵,是因为南疆族长忌惮薛将军。” “而南城的另一头,连接着他们的老家南疆,他们自然不会有防备。” 楚晨点头,“我觉得小九儿说得有道理。” 薛令思忖了片刻,终于点头,“就这么办。” “我跟你们一同前去。” “不行。”江岁欢和万梦烟一齐开口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万梦烟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也要一起去。” 江岁欢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我的意见是,你俩都别去。” 她带着楚晨和几个护卫去,万一真的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危险,大不了把几个护卫打晕了塞进实验室。 如果再带上薛令,那可就不一样了。 她肃声道:“你们两个也一起去的话,谁来镇守北城?我们要是遇到了危险,谁来救我们?” 薛令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思索过后,又觉得此事不妥。 “我身为将军,怎能事事都麻烦你们?若是你们遇到了危险,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老黄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遁地,随时都能带着他们跑路。” “顶多任务失败,不会有生命危险。” 薛令有些动摇,但心里依然过意不去,“由秦副将在这里守着,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届时我再带几个士兵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江岁欢轻笑一声,“我们这次的行动需要偷偷摸摸,人多虽然力量大,但是也容易被发现。” “就让我们几个一起去,到时候我会根据情况行动的。” 她刚才所说的计划,只是凭着猜测制定而成的。 万一遇到南城的百姓没有被关在一起,或者另一头的城门有很多士兵之类的情况,都需要灵活变通。 她又说道:“况且,你留在北城还有事情做。” 薛令问道:“何事?” “做好和南疆人打起来的准备。”江岁欢微微勾唇。 薛令终于答应下来,“好,那就这么做。” “还有一件事。”江岁欢喝了口茶,“你要计算好时间,等我们冒充南疆人去救人的时候,你要主动发起谈判。” “不管是和南疆族长谈判也好,和大祭司谈判也好,主要就是为了分散南疆人的注意力。” “好。”薛令丝毫没有犹豫,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他说道:“我得好好想一想,该以怎样的理由谈判。” “不用,我已经替你想好了。”江岁欢眼神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你拿楚诀出来,与他们谈判。” “你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不再放蛊虫,你把大渊的南冥王楚诀送给他们。” 薛令一拍桌,“就这么办!” “啊?”万梦烟愣了一下,“万一南疆族长真的答应了呢?” “那就把楚诀送给他们呗。”江岁欢的笑容如同狐狸一般狡黠。 薛令说道:“不用担心,这是圣旨上说的,必要时可以把楚诀送出去。” 万梦烟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岁欢和其他人又商讨了许多细节,确定了一个完整的方案。 最后,楚晨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薛令答道:“等楚诀来了以后,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江岁欢垂下眼眸,她曾经最恨楚诀和江媚儿的时候,曾经幻想过的场面终于要出现了。 …… 第三天早上,楚诀来到了关南城。 他是被侍卫押送而来的,当踏进关南城的那一刻,他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原本以为关南城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比京城还要繁华。 就在他惊叹的时候,旁边的侍卫忽然给他戴上了枷锁。 他皱起眉头,“你这是在干什么?” 侍卫面无表情地说道:“看在你从前是个皇子的份上,我们这一路对你颇多优待,可你现在毕竟是个犯人,来到这里还是要遵守规矩的。” 楚诀的双手和脖子被禁锢在枷锁里,忍受着周围的百姓对他指指点点。 他羞愤道:“本王再怎么落魄,也是龙子!你区区一个侍卫,怎能如此对我!” 其中一个侍卫怀里抱着婴儿,被他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 楚诀心疼地说道:“他一定是饿了,快点给他喂奶啊!” 侍卫不耐烦地说道:“牛乳都已经喝完了,哪来的奶?” “真是的,非要带个婴儿过来,麻烦。” 另一个侍卫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楚诀忍不住破口大骂,“闭嘴!那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是孟俏给他生的儿子,他本想送到从前的好友那里,让好友帮忙照料。 可后来他就发现,自从他落魄以后,他从前的好友全都消失不见了。 所以他只能带上这个孩子。 “行了,你还是省省力气。”侍卫把他送到了将军府门口,“好了,将军府到了,接下来啊,你就自求多福。” 楚诀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侍卫嗤笑道:“都到这里了,你不会以为自己还能回到京城?” 第504章 自作孽,不可活 即使侍卫不说,楚诀的心中也清楚,他回不到京城了。 梁巡抚把江媚儿给他种下情蛊的事情禀报给了皇上,可皇上只送来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 是他死活非要娶江媚儿为妻的,所以今天落得这种下场,是他自己作孽。 就算抛去之前的事情不谈,楚诀不仅绿了宰相最宠爱的小儿子陈禹讳,还间歇害死了他,这些都是事实。 皇上本就对楚诀失望至极,如今他又得罪了宰相,更是无路可走。 楚诀的脸上不见了怒气,面如死灰地说道:“我知道。” 侍卫见楚诀突然变了个态度,也懒得再奚落他,道:“赶紧走,只有把你送到薛将军面前,我们才能离开。” 楚诀被禁锢在枷锁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不甘心地说道:“江媚儿呢?你们没有看好她,应该把她抓回来!” 侍卫有些尴尬,用手推了楚诀一把,“当时的场面那么乱,她趁乱逃走的,又不是我们几个看管不力!” 另一个侍卫附和道:“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们那么舒服,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再说了,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梁巡抚派人去找一找,找不到就罢了。” 那侍卫怀里的婴儿哭得越来越大声,哭声吸引来了红罗。 红罗站在门内,探头探脑往外看了一眼,又急忙缩回去了。 楚诀呼吸急促,咬牙切齿地说道:“凭什么?” “凭什么我落到这种下场,而她却能逃之夭夭!” 侍卫嗤笑了起来,“从前还以为你是个大情种,现在看来都是装的。” “你沦落到这种下场,还扯出什么情蛊,想让你的女人陪你一起吃苦受罪,有意思。” 楚诀戴着枷锁朝侍卫撞了过去,“江媚儿给我种下情蛊,是事实!” 侍卫被撞倒在地,生气地把楚诀压在身下,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着,很快打得他鼻青脸肿。 “你现在一个犯人,还敢打我?” “我把你送到这里,任务就完成了,至于你和江媚儿是谁害的谁,我才不在乎!” 楚诀躺在地上,心中升起了一丝绝望。 他从小锦衣玉食,为何会落到这种地步?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脸上传来一阵阵的钝痛,他双目呆滞地看着天空。 天空苍茫辽阔,万里无云,只有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 头顶的房檐下有个鸟窝,里面窝着三只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只稍微大点的鸟叼着虫子飞过来,把虫子喂给三只小鸟。 其中两只小鸟迅速把虫子夺走分食,只剩下一只什么都没吃到。 大鸟飞走后,那两只填饱了肚子的小鸟,一齐把饿着肚子的小鸟挤出了鸟窝,摔在了地上。 鸟窝里的两只小鸟似乎很开心,叫的声音更大了。 忽地,天空的苍鹰俯冲下来,一口叼住鸟窝里两只小鸟飞走了。 楚诀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又看向掉在地上的小鸟,小鸟的翅膀渗出了血迹,虚弱地叫着。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视线里,把小鸟捡了起来。 这只手非常漂亮,白得可以看清手背上淡淡的青筋,细细的手腕上带着两个精美的金丝玉镯。 镯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楚诀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女子站在那里,女子穿着一袭雪青色长裙,眉目如画,气质非凡。 女子低下头,轻抚着手中的鸟儿,声音清洌,“伤得很重,好在它求生欲望很强,可以一救。” 她把鸟儿交给身旁的丫鬟,随即抬头看向了楚诀。 看到女子清澈冷淡的眼神,楚诀从头到脚一阵发麻,震惊道:“江岁欢!” “你怎么在这里?” 江岁欢眼睛微弯,笑道:“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原来是你。” 她看向侍卫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找薛将军?” 抱着婴儿的侍卫曾在宫里见过江岁欢,恭敬地点头道:“是的,江太医可知道薛将军在哪?” “知道,跟我来。”江岁欢瞥了一眼他怀里的婴儿,转身往里走去。 楚诀仿佛看到了救星,使出全身力气撞开了身上的侍卫,朝着江岁欢爬了过去,“岁欢,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江岁欢停下了脚步,丝毫不掩饰眉心的厌恶,“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楚诀动作一顿,神色复杂地说道:“对不起。” “之前我对不起你,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我同你道歉。” 江岁欢半蹲下来,面对他冷笑道:“现在落魄了,知道跟我道歉了?” “你是想让良心好受点?还是想让我帮你啊?” 江岁欢一个一个字如同利箭,扎在了楚诀的心上。 楚诀羞愧难当,不敢直视江岁欢的眼睛,又说道:“我之前做的那些事,都不是我的本意。” “你知道南疆的情蛊?江媚儿给我种下了情蛊,蛊惑我做出那些事情来。” “这样啊。”江岁欢站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先进来。” 江岁欢带着他们走到一个屋子,对着侍卫说道:“就是这里了,把楚诀留下来,你们可以回去了。” 侍卫为难道:“我们得亲手把他交给薛将军才行。” 江岁欢笑了起来,“你们这是对我不放心?” “不不不。”侍卫连忙摆手,“我们知道您是江太医,连娘娘们都信任您,我们怎会对您不放心。” “只是……这是上头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 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钱袋子,分给几个侍卫一人一袋,“我和薛将军是好友,此次专门从京城过来帮助他,足以说明一切。” “薛将军正在忙,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我让你们先走,是觉得你们太辛苦,想让你们早点回去。” 江岁欢笑得温柔,“你们觉得呢?”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点头答应下来,“那就多谢江太医了。” “没事。”江岁欢微微一笑,“你们怎么来的?需要我找人送你们回去吗?” 侍卫说道:“薛将军飞鸽传书告诉我们,罗盘不管用,我们特意挑了好天气,用太阳判断方向找过来的。” “还有荒野上一些机关陷阱的位置,薛将军也告诉我们了。” “那就好。”江岁欢点了点头。 侍卫把枷锁的钥匙交给了江岁欢,问道:“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交给外面的丫鬟就行了。”江岁欢说道。 几个侍卫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房门应声而关。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江岁欢和楚诀两个人。 江岁欢走到桌子旁边,慢吞吞地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楚诀跪在地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岁欢手中的钥匙,喉结涌动了一下。 江岁欢注意到他的眼神,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问道:“想要?” 第505章 我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楚诀回过神来,激动地说道:“岁欢,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因为我之前被江媚儿迷惑,所以对你有些过分,使得你心灰意冷。” “只要你把钥匙给我,放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会重新娶你过门!” 江岁欢低低地笑了起来,随手把钥匙扔在桌子上,朝着楚诀走了过去,“当真?” 楚诀还以为有戏,高兴地往前挪了两步,“只要你在父皇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说不定父皇会恢复我的王位。” “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南冥王妃……” “啪!” 楚诀的话还没有说完,整张脸偏向了一边,脸上多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揉着手腕,心里痛呼起来,不小心打得太用力了,手心生疼。 以后尽量少打巴掌,多用拳头。 楚诀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脾气很好,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我。” 江岁欢失笑,“你不会是失忆了?” “光记得我好欺负了,前段时间的事情你都忘了?” “楚诀,你搞清楚,是我提出来的和离。” 楚诀神色变得有些恍惚,他想起来了,江岁欢的性格早就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好欺负的女子了。 他只好继续求饶,“岁欢,真的是江媚儿蛊惑我的。” “当初你用匕首刺进我胸口的时候,可没有中情蛊啊。”江岁欢抱着胳膊,“把所有事情都推在江媚儿头上,这就是你的担当?” 楚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没有被种下情蛊?” 江岁欢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当然知道。” “连你身上的情蛊,都是我帮忙解开的呢。” 楚诀瞳孔骤然一缩,“是你?” “那天在客栈的小女孩,是你派来的?” “嗯。”江岁欢怜悯地看着他,“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如何?” 他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蹦出一句,“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江岁欢眨了眨眼,“你们郎情妾意,恩恩爱爱的,我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她顿了顿,又说道:“哦对了,江媚儿也在这里。” 楚诀脸色一下子变了,双目赤红看向周围,“她在哪里?” 江岁欢看向桌边的一个大箱子,努了努嘴,“喏,就在那里面。” 楚诀跌跌撞撞地扑过去,试图用手打开箱子,可他的手被困在枷锁里,实在不方便,试了许久都没有打开箱子。 江岁欢冷笑一声,把钥匙扔了过去,“箱子上了锁,得用钥匙才能打开。” 楚诀狼狈地摸索着,好不容易把钥匙捡了起来,打开了箱子。 江媚儿浑浑噩噩地坐在箱子里,满脸狰狞的疤痕,两只手是黑紫色的,看起来不人不鬼。 楚诀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的脸怎么了?” “被她自己给毁掉了。”江岁欢摇了摇头,感叹道:“她下手也挺狠的,整张脸没有一处好地方。” 楚诀本来恨透了江媚儿,恨不得把她给碎尸万段,可看到她这副样子后,心中又止不住的发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岁欢耸了耸肩,“不知道,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变得疯疯癫癫。” “约莫是接受不了你和孟俏有孩子,所以疯了。” 江媚儿听到这句话,眼底涌出无尽的恨意。 她张开双臂朝江岁欢扑了过去,却腿一软摔倒在楚诀身上。 楚诀被她这张脸吓得不轻,以为她真的如同江岁欢所说的一样,已经疯掉了。 “滚开!离我远一点!”楚诀用力推开江媚儿。 江媚儿摔倒在地,泪流满面地看着楚诀,泪水从狰狞的疤痕上流了下来。 楚诀丝毫不心疼,反而觉得很恶心,厌恶道:“报应!” “咯咯咯!”江媚儿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难听刺耳。 她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朝着楚诀冲了过去,双手死死抱住楚诀不放,楚诀一时间竟然难以挣脱。 江岁欢的手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吸引了她的注意后,江岁欢看向桌角放置的一把匕首。 她顺着江岁欢的视线,看到了匕首,却有些犹豫起来。 楚诀没注意到江媚儿的眼神,他一边挣扎一边骂道:“我这辈子从未见过你这样丑陋恶毒的女子!” “当初喜欢上你,是我瞎了眼!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因为你和江岁欢和离!” 江媚儿听到这些话,表情愈发狰狞。 从前楚诀痴迷她的时候,她知道楚诀不会离开,忍不住对楚诀的态度越来越差。 直到楚诀的情蛊被解开,她才发现,她对楚诀还是有爱意的。 所以当她看到桌上的匕首,才会变得犹豫。 当她听到楚诀口中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彻底崩溃了。 她一把拿起匕首,朝着楚诀的心口刺了过去。 江岁欢不动声色地弹出一个小石子,微微打偏了匕首,导致匕首插进了楚诀的右胸。 楚诀闷哼一声,疼得跪倒在地。 江岁欢看着眼前的一幕,眸光微闪。 她刚穿越过来时,二人对她痛下杀手,几乎要了她一条命。 如今,她终于还给了他们,并且没有脏了自己的手,而是让他们自相残害。 “呵。”江岁欢勾起唇角,忍不住鼓起掌来。 “昔日眷侣变成如今这般地步,真是让人唏嘘。” 江媚儿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目光刺向了江岁欢。 “啊!”江媚儿低吼一声,用力拔出楚诀胸口的匕首,朝着江岁欢冲了过去。 第506章 这也太虚了 江岁欢细长的眉尾微微挑起,“啧,困兽犹斗,不自量力。” 江媚儿的手举得高高的,朝她刺了下去。 她轻吹了一声口哨。 眼见着匕首快要刺进了江岁欢的身体,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江媚儿黑色的手剧烈地颤动起来,手指逐渐扭曲变形,无法再握住匕首。 沾满了血的匕首掉落在地。 江媚儿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箱子里待了这么多天,忘记自己中毒的事情了?”江岁欢冷笑一声,“你的手虽然能握住匕首,但是毒并没有解开。” “只要我吹一声口哨,你的手就会变成这样,起码得三天才能恢复原样。” 江媚儿痛苦地哀嚎起来,如同一只绝望的野兽。 江岁欢一掌砍在她的脖颈,将她打晕了过去,塞进了箱子里。 楚诀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堵住伤口,却还是阻止不了鲜血往外涌出,嘴唇渐渐失去了血色。 江岁欢瞥了他一眼,抬脚往外走去。 他趴在地上,挣扎着用两只血手死死抓住江岁欢的裙角,苦苦哀求道:“救救我!” “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江岁欢俯视着他,冰冷的目光中透着嘲讽,“想让我救你,好啊。” “你先给我磕个头再说。” 楚诀嘴唇轻颤,竟然真的慢慢俯下身子,把头用力磕在地上,“求求你了。” “只要你能救我,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快起来。”江岁欢微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 “我出去就是想要拿药过来,给你包扎伤口。” 楚诀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想不到你竟然对我这么好。” “不仅帮我解开了情蛊,还要救我。” 他懊悔地用手捶地,“我千不该万不该,放着美若天仙、心地善良的你不要,而是娶了心肠恶毒的江媚儿!” 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楚诀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当初的自己狠狠打一顿。 江岁欢心道:说她美若天仙,她认了。 可说她心地善良,她不认。 她愿意救楚诀,不过是因为楚诀还有用罢了。 而且让楚诀就这么死去,简直太便宜他。 江岁欢打算先给他希望,再让他陷入无尽的绝望。 毕竟原主的仇,可还没有报呢。 江岁欢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谁还没有个眼瞎的时候。” “我当初选择嫁给你,不也是眼瞎了么。” 这句话是替原主说的。 楚诀脸色惨白,懊悔得低下了头。 江岁欢走了出去,莹桃抱着婴儿走上前,问道:“小姐,这婴儿怎么办?” 婴儿还在哇哇大哭,声音都哑了。 江岁欢“啧”了一声,这婴儿和楚诀长得实在太像了。 她说道:“先找点牛乳喂给他,至于以后要拿他怎么办,我得和薛令商量一下。” “是。” “对了,薛令还在书房?” 莹桃点头,“听吴教头说,薛将军和秦副将在书房商讨战术,估计还得两个时辰才能出来。” “嗯,时间够了。”江岁欢拿了药箱,回到了刚才的房间。 楚诀虚弱地趴在地上,看见江岁欢后,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回来了。” 江岁欢蹲下来,用钥匙打开了他头上的枷锁,然后淡淡说道:“自己把上衣脱下来。” 他忍着撕扯伤口的疼痛,慢慢把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皮开肉绽的伤口。 江岁欢故意拿酒精泼在他的伤口上,疼得他面目扭曲,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蜷缩起来,“好痛,你能不能轻一点?” “我在给你消毒,这点疼都忍不了?”江岁欢挑眉道:“你若是觉得我医术不好,我去给你请个大夫过来。” “不!”楚诀强忍着痛苦,喘着粗气说道:“我能忍。” “你继续。” 江岁欢在心底笑了起来,表面上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要开始缝合伤口了。” 她连麻醉剂都不用,从药箱里拿出了最粗的针线,动手缝合起来。 以她的技术来说,可以把伤口缝合得又快又好,并且好了以后也不留痕迹。 可她故意缝合得歪七扭八,有的地方还会多扎几针,怎么能让楚诀痛苦怎么样来。 原本很快就能缝合好,她用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到了最后,楚诀疼得快要晕了过去,脑门上冷汗直流,瘫软无力地说道:“够了,真的够了。” 江岁欢头也不抬地说道:“等一下,还有两针。” 她又缝了十七八针,方才停了下来,说道:“好了。” 没有回应。 她抬头一看,楚诀由于失血过多,再加上缝针太疼,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这也太虚了。”江岁欢耸了耸肩,拿出一个药瓶,在他鼻子下面晃了晃。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感觉全身一阵热一阵冷,伤口疼得像是被千万只蚂蚁撕咬。 “我还活着吗?”他喃喃问道。 “死了你就看不到我了。”江岁欢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又不会下地狱。” 楚诀怔怔地看着江岁欢,头脑嗡嗡作响。 自从在关南城见到她,她虽然话中带刺,可做的事情却都是为自己好。 楚诀心想,她一定是还在怨自己。 “岁欢,等我伤好了,我就娶你过门。”楚诀握住了江岁欢的手。 “?”江岁欢一拳挥在他脸上,打得他两眼冒金星。 这下子舒服了。 江岁欢拍了拍手,“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他呆滞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江岁欢趁他不注意,拿出一针药剂,注射进他的体内。 他忽然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然后身体的疼痛居然消失了,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他一跃而起,激动地说道:“我的伤口不疼了。” “不仅如此,我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岁欢淡淡道:“我给你用了一种药,可以让你变得很厉害,药效大概能持续三天。” 这种药是她之前研发失败的药物,虽然可以让人变得很厉害,但是有很强的副作用,对身体的伤害非常大。 但是这些话,她是不会对楚诀说的。 第507章 我哪里可怜了? 楚诀对她感激不已,“岁欢,谢谢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江岁欢道:“我给你用这种药,是为了让你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这样薛令就不会看出你受伤了。” 楚诀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间,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薛令不知道江媚儿在这里。” “如果他发现你受伤了,你该如何解释?” 楚诀还是不解,“你为什么不告诉薛令,江媚儿在这里?” 江岁欢随便扯了个幌子,“薛令心软,容易怜香惜玉,如果他知道江媚儿在这里,肯定不想看到我如此折磨她。” 她抬起眼眸,“江媚儿差点杀了你,你肯定不想看到她好过?” 他攥紧拳头,“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那不行,她之前害我那么多次,我的仇还没有报。”江岁欢慢条斯理地收起药箱,“所以,不要在薛令面前说出这件事。” 楚诀点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很好。”江岁欢把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裳扔给楚诀,“换上。” 她把红罗叫了进来,“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是,小姐。” 红罗清理血迹的时候,江岁欢对楚诀说道:“你的身体受伤太严重,虽然我给你用了药,但是药效只能支撑三天。” “三天之后,你还得再来找我一趟。” 楚诀忙不迭地答应,“没问题。” “嗯,跟我来。” 楚诀换好衣服后,江岁欢带着他带到了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薛令在里面问道:“谁?” 她轻声回答道:“薛将军,楚诀来了。” 书房里面安静了一瞬间。 很快,书房门被打开了,江岁欢带着楚诀走了进去。 薛令和秦副将站在书房里面,见二人走了进去,薛令客气地说道:“三皇子,你来了。” 楚诀咬了咬牙,弯下腰拱手道:“见过薛将军。” 薛令看向他身后,“那些押送你过来的侍卫呢?” “我已经让那些侍卫回去了。”江岁欢开口说道。 薛令点了点头,又说道:“我还有事要和秦副将商量,劳烦江小姐把三皇子送到住处去。” 他已经给楚诀安排了住处,就在将军府旁边。 江岁欢扭头对楚诀说道:“走,我送你过去。” 她带着楚诀,身后跟着白梨他们,和十几个士兵,一同走出了将军府。 楚诀看着眼前热闹的大街,感慨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十分惊讶,想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甚至比京城还要豪华。” 旁边没有人搭理他,他不禁有些尴尬,又问道:“薛将军要拿我怎么办?” “先住着,以后自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江岁欢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间宅子门外,这间宅子看起来和旁边的宅子没什么两样,只是外面围了一圈士兵。 楚诀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薛令给他安排一间破屋子就不错了,没想到竟是这么好的宅子。 他心中一下子又生出了希望来,说道:“真好。” “岁欢,你替我谢谢薛将军。” 江岁欢没有应下,而是说道:“快进去。” “枷锁就不给你戴了,但是你不能出门。” “如果有什么事,派人来找我。” 楚诀高兴地点头,“没问题。” 江岁欢看着他走进去后,才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她突然看见了那个带着万梦烟来到关南城的老伯。 老伯坐在一间宅子门口,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大碗清水汤面,“吸溜吸溜”吃得正香。 江岁欢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老伯的面前,“您就吃这个吗?” 老伯抬头瞥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她想了想,对白梨说道:“你去买些小菜过来。” 白梨买了一些小菜和肉食回来,江岁欢放在了老伯面前,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 “丫头。”老伯叫住她,“你从哪里来的?” 江岁欢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我从京城而来。” “京城啊。”老伯的目光变得悠长,“我去过那里,是个好地方。” 江岁欢微微歪了歪头,“您是哪里人?” 老伯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我啊,四海为家。” “走到哪里,我就是哪里人。” 老伯说完,继续吃着碗里的面条,对眼前的小菜看都不看一眼。 江岁欢又问道:“如何称呼您?” 老伯一口气吃完了碗里的面条,放下碗擦了擦嘴,“叫我严老伯就行。” “我认识的那些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严老伯。”江岁欢叫了一声,说道:“前几日多谢您带着那几个士兵,引来了野鸡群。” “举手之劳。”严老伯摇头说道。 江岁欢又道:“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既然不是关南城的人,为何会对关南城外面的荒野这么熟悉?” 严老伯靠在身后的墙上,惬意地打了个嗝,“年轻的时候来过一趟,在荒野上遭了不少罪,所以把路线都记在了脑子里。” 江岁欢有些诧异,她已经做好了严老伯不会回答的准备,没想到严老伯竟然告诉了她。 她又问道:“您如今这么大了,为何又要过来?” “听说关南城被南疆人攻进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座城就没有了,所以我想再来看一眼。”严老伯答道。 “不过,看到你和薛将军都这么厉害,我就放心了。” 江岁欢笑了笑,“我们会尽力保住关南城。” 她看着严老伯身上的阳光,“我就不打扰您了,今日天气好,您继续晒太阳。” 正准备走时,她忽然听到严老伯发出一声叹息,“可怜啊可怜。” “您是在说我吗?”江岁欢指着自己问道。 严老伯看也不看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嘟哝。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蹲下来问道:“我哪里可怜了?” 严老伯终于看向她,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从小离开爹娘,长大后被人冤枉,差点枉死,当然可怜了。” 第508章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江岁欢脸色蓦地一变,警惕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严老伯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旁人听不清楚的话语,低头把白梨买来的肉食扔给路边的小黄狗。 “我不吃肉,戒了,早就戒了。” 他这句话倒是让旁人听明白了,江岁欢蹙了蹙眉,“你到底是什么人?” “丫头,别误会。”严老伯咧嘴一笑,“我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儿。” “你的事情,我都是从万丫头口中听到的。” 江岁欢问道:“万梦烟告诉你的?” “是啊,我在荒野上遇到万丫头的时候,她和我说过你。”严老伯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说道。 “哦?她怎么说我的?”江岁欢问道。 严老伯道:“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身世可怜,遇人不淑,却帮助她良多……” 说了几句话以后,严老伯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你要是想知道,直接去问万丫头。” “我要继续晒太阳了,你别挡在这里。” 说罢,严老伯把江岁欢往后推了推。 江岁欢后退几步,心道:万梦烟说得没错,这严老伯的脾气果然古怪。 她继续朝前走去,快要走到将军府的时候,她扭头对白梨说道:“你用飞鸽传信回京城,让苍一调查严老伯的身份。” “我总觉得这个严老伯没那么简单。” 回到将军府后,江岁欢找到了万梦烟。 万梦烟正在灶房煮东西,招呼道:“阿欢,你来得正好。” “快来尝尝我煮的杏仁银耳羹,我加了冰糖,很甜的。” 江岁欢端起小碗喝了一口,夸赞道:“好喝。” “真的吗?”万梦烟开心地笑了起来,“薛令一定会喜欢。” 江岁欢说道:“我刚才看见严老伯了。” 万梦烟一边把杏仁银耳羹盛到碗里,一边问道:“他的脾气是不是很怪?” “有时候正说着话,他突然就生气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岁欢问道:“你给他说过我的事?” 万梦烟想了一下,“啊,我的确说过。” “我刚在荒野上遇到他的时候,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便把我认识的人都念叨了一遍。” “哦。”江岁欢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银耳,笑道:“听到他突然提起我的过去,把我吓了一跳。” “还以为他认识我呢,可我却对他完全没印象。” 万梦烟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问道:“岁欢,我把你的事情告诉别人,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我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京城人几乎都知道。”江岁欢耸了耸肩,又说道:“你告诉别人也没关系,跟我说一声就好。” 万梦烟松了口气,“没问题,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我把这碗杏仁银耳羹给薛令送去,剩下的你随便喝。” 万梦烟端着碗离开了。 江岁欢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喝完了碗里的杏仁银耳羹,离开了灶房。 楚诀已经来到了这里,她得做好潜入南城的准备。 入夜,明月高悬。 薛令和秦副将在书房里待了一天,终于商讨完了,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莹桃怀里的孩子,薛令诧异道:“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江岁欢说道:“这是楚诀的私生子,没有其他人看管了,被楚诀带了过来。” 薛令皱了皱眉,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我们该如何安置这个孩子?” “我有两个建议。”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要么,把这个孩子和楚诀一并当作筹码,和南疆人谈判。” 薛令有些不忍心,“这孩子年纪还小,若是交给了南疆人,恐怕性命堪忧。” 江岁欢并不意外,又说道:“要么留下这个孩子,等我回到京城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这个孩子是皇室的血脉,将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薛令答应了,“就这么办。” 这时,一个士兵前来禀报,“将军,九皇子被押送来了。” 江岁欢心想,她光顾着折磨楚诀,把九皇子楚秋给忘记了。 她问道:“楚秋和楚诀明明是一同被押送来的,怎么楚秋现在才到?” 薛令说道:“楚秋在江南生了一场大病,因此晚了几天出发。” “哦。”江岁欢和楚秋没什么交集,便起身回了房间。 次日,薛令召集了众人,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就可以行动。” 江岁欢点头,“行。” 她巴不得越早行动越好,这样她就能早点回去见到顾锦了。 楚晨和老黄也点头同意。 莹桃和红罗牵着唐莎莎的手,担忧地说道:“小姐,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江岁欢道:“放心,有这么多厉害的人跟我一起去,不会出事的。” 她低头揉了揉唐莎莎的脑袋,说道:“我去南城的时候,会留意一下你的爹娘在不在南城。” “如果不在,等我们回来了再继续帮你寻找爹娘,好不好?” 唐莎莎懂事地点了点头。 薛令看了一眼唐莎莎,对江岁欢说道:“江小姐,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件事跟你说。” 第509章 我很看好你的 江岁欢跟着薛令走到了书房,“什么事?” 薛令说道:“你之前让我帮忙打听那个小姑娘的爹娘,我已经打听到了。” “关南城里的确有一对夫妇叫做唐裕春和杨楣,他们居住在北城,每次围墙中间的门打开时,他们都会去南城施粥,所以是南城里有名的善人。” “这对夫妇于七年前消失,人们有好几种猜测,有人说他们搬到了南城,有人说他们离开了关南城,死在了荒野上。” “还有人说他们逃了出去,去到了京城。” 江岁欢安静地听着,可薛令说到了这里,就停了下来。 她皱眉道:“这就没了?” “是的,从那以后,没人再看见过他们。”薛令低声说道:“我猜测他们要么是死在了荒野上,要么逃到了其他地方。” “行,我知道了。”江岁欢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书房。 楚晨好奇地问道:“小九儿,薛令给你说了什么?” 江岁欢暂时不想把这些话告诉唐莎莎,她担心唐莎莎会接受不了,从而多生事端。 于是她说道:“没什么,就是叮嘱我注意安全。” 楚晨双手掐腰,“有我跟着你,还能让你遇到危险不成?” 老黄撇了撇嘴,“真能说大话。” 江岁欢路过莹桃和红罗身边,低声交代道:“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看好唐莎莎,不要让她发生意外。” 二人一齐点了点头。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众人齐聚在围墙旁边,把老黄围在中间。 老黄把铲子扛在肩膀上,脸色难得严肃起来,“兄弟们,我去了。” 楚晨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肃声道:“去,我很看好你的。” “小心点。”江岁欢有些担心,“千万记得要躲开有人的地方,不要被人发现了。” “嗯!”老黄把乱糟糟的头发绑了起来,“你们在这里等着,等我挖通了就回来叫你们。” “费那劲干啥。”楚晨把看门鼠掏了出来,“让它跟着你去,等你挖通了以后,让它来通风报信就行。” 看门鼠还没有睡醒,迷迷瞪瞪地趴在楚晨的手里,努力睁开双眼。 老黄一把将它拿过去,塞进了怀里,“你们都往后退一退,我要开始挖了。” 众人往后退去,老黄挥舞着手中的铲子,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楚晨伸了个懒腰,“从这里挖到南城另一头的城门外,少说得三个时辰,我再去睡一会儿。” 江岁欢对几个护卫说道:“我们也得去睡会儿,待会儿要做的事情需得保持高度警惕,一定要休息好。” 接着,她又对薛令说道:“劳烦你在这里看着,等到看门鼠回来,便叫醒我们。” 薛令应了一声,“好,快去休息。” 江岁欢坐在马车上,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万梦烟就叫醒了她,“岁欢,醒一醒,看门鼠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意识很快变得清明。 走下马车后,江岁欢才发现楚晨和几个护卫都醒了,站在洞口旁边等着她。 她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夜行衣,把袖子往腕带里面塞了塞,对薛令说道:“等明日一早,你就和南疆人谈判,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好。”薛令点头,“你们万事小心。” 江岁欢看着脚边的洞口,干脆利落地说道:“我们走。” 楚晨第一个钻了进去,六麓是第二个,接着是江岁欢,白梨,元九和八方。 这个洞不算很挤,因此众人爬得很快。 看门鼠在最前面带路,时不时停下来等等他们,等他们离得近了,才“吱吱”两声,继续朝前爬去。 两个时辰后,几人体力有些不支,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 江岁欢轻声说道:“休息一会儿。” 楚晨赶紧停了下来,拿出水囊喝了一口,“老黄在挖洞这方面,是真的厉害。” “这个洞让我来挖,我得挖一个月。” 江岁欢刚要搭话,忽然听到头顶传来脚步声,连忙说道:“嘘!” 几人安静得大气都不敢出,认真听着头顶传来的动静。 隐约听到一个粗壮的男声,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娘的,大晚上不让人睡觉,还得让我去看管犯人。” “非得把几十万人关在一起,又挤又热,烦死了不想去。” 江岁欢心中松了口气,看来真的如她所说,所有南城百姓都被关在一起。 等到时候放他们离开时,不至于那么麻烦。 头顶的人越说越生气,跺着脚说道:“去他爹的,现在这种情况是真憋屈,要是我的话,就直接打开城门和姓薛的打一架。” “用蛊术把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想想就痛快!” 这人力气极大,江岁欢感觉周围都在震动,洞顶的灰尘扑簌簌地落下来,呛得她差点咳嗽起来,连忙捂住了口鼻。 而她前面的六麓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人应该就站在六麓的头顶上方,灰尘如同瓢泼大雨似的落下的。 眨眼的功夫,六麓就变成了一个“土人”。 哪怕他捂住口鼻也不管用,还是吸进了灰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头顶安静了一瞬间,那个粗壮的男声很明显慌乱了起来,“什么人?” “给我滚出来!” 又是一个喷嚏,那人吓得跳了起来。 下一秒,六麓和江岁欢中间的地面塌陷了,一个壮硕的南疆男子毫无防备地掉了下来。 江岁欢眼疾手快,一掌砍在他的脖颈处,把他打晕了过去。 一时间,几人都不敢说话,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六麓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又连忙蹲下来说道:“主子,头顶是一间屋子,没有其他人。” 江岁欢拍了拍胸口,道:“把洞填上,别让人发现了。” “这个南疆人怎么办?”楚晨问道。 江岁欢的眼珠子转了转,道:“这个南疆人的体型,好像和八方差不多。” 白梨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主子,您是想让八方冒充这个南疆人,留在上面?” “聪明。”她欣慰地看了白梨一眼,说道:“让八方混进南疆人里,等我们拐回来救南城百姓的时候,或许他能帮得上大忙。” “八方,你意见如何?”江岁欢看向八方,“可能会有危险,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同意。”八方爽快地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元九和楚晨忙着把洞口填上,而六麓则开始给八方易容。 他们都用了最快的速度,还不到两刻钟,六麓就停下来说道:“好了,换衣服。” 八方扒下南疆人的衣服,背对着众人换上以后,他回过头问道:“我现在像不像?” “咦!”楚晨冷不丁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地上的南疆人醒过来了。” “简直一模一样!” 八方挠了挠头,笑道:“那就好。” 楚晨晃了晃手指,“不对,这个人刚才一直在骂骂咧咧的,你得跟他一样,多说点脏话。” “来,我教你几句,去他爹……” 八方老老实实地跟着学了几句,楚晨方才满意地说道:“可以了。” “你赶紧上去,我们得把这个洞口完全填上了。” 第510章 一定要谨慎行事 八方应了一声,扭头看向江岁欢,“主子,属下上去了。” “接下来的路,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去。”江岁欢沉声道:“你切记,一定要谨慎行事。” “倘若遇到了什么危险,或是被人看出来了,便想个法子先躲起来,等我们回来救你。” “属下明白。”八方双脚一蹬,从头顶的洞口跳了出去。 元九立马把洞口给填上了。 楚晨指着地上昏迷过去的南疆大汉,“他怎么办?” 这南疆人的衣服被八方扒了下来,浑身赤裸地躺在地上,只穿着一条亵裤。 江岁欢本来不想管他,但转念一想,他醒过来后肯定会求救,到时候把其他南疆人引了过来,可就功亏一篑了。 “让他在这里多睡会儿。”江岁欢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片塞进了南疆大汉的嘴里。 “行了。”江岁欢拍了拍手,道:“这药起码能让他再昏睡三天三夜,我们继续往前走。” “别让老黄等着急了。” 几人继续前进,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前方看到了隐隐的光亮。 楚晨搓了搓手,“终于快到了!” 他们加快了速度,很快爬到了地道的尽头。 头顶出现了一个两人宽的洞口,透过洞口,可以看到天已经亮了。 看门鼠完成了任务,“嗖”地一下窜进了楚晨的怀里,继续呼呼大睡。 楚晨对着洞口小声喊了一句,“老黄,你在吗?” 洞口外面没人应答。 楚晨紧张起来,“老黄不会是出事了?” 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仔细听。 他竖起耳朵,这才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鼾声。 这鼾声不仅规律,还颇为熟悉。 楚晨脸上的担忧转化为愤怒,他一跃而起,从洞口跳了出去。 紧接着,外面传来老黄的惨叫声,“嗷!你弹我脑瓜崩干什么?” 楚晨生气道:“我们在地道里爬得那么辛苦,你在这里睡大觉?” “我等了你们那么长时间,睡一会儿怎么了?”老黄不甘示弱地挺胸,“你别忘了,这地道还是我挖好的!” 江岁欢从地道里出来,看见楚晨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 楚晨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老黄,我跟你开玩笑呢。” “日头这么好,你要不要再睡会儿呀?” 老黄伸了个懒腰,“不睡了,等你们那么久,也睡得差不多了。” “我们继续出发。”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他们此时站在一大片黑土之上。 身后是连绵无际的城墙,城墙中间有一扇黑色铁门,这一定就是南城的另一道门。 南城十分安静,江岁欢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这会儿薛令有没有向南疆人发起谈判。 而他们的前方,有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哪怕瞪大了眼睛看,也看不清雾气里面是什么。 六麓打了个寒颤,“总感觉那团雾气里面很危险。” 江岁欢早已把南疆的地图记在了脑子里,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摇头道:“那不是雾气,那是瘴气。” 南疆的三大区域之一,瘴气林。 他们打算去毁掉的不绝坑,就在瘴气林里面。 楚晨兴奋道:“这么说来,我们能够直接进入瘴气林,毁掉不绝坑了。” 老黄幽幽地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 “瘴气林好进,不绝坑可不好找。” 虽然大家都默认不绝坑在瘴气林里,可到底是不是如此,还得前去找一找才知道。 江岁欢说道:“走,去找一找。” 众人排成一列,行走在黑土之上,每个人都很安静,神色也十分凝重。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江岁欢走得有些恍惚,意识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突然,一滴冰凉的露水落在她额头上。 她打了个激灵,赫然发觉周围多出了一层淡淡的白雾,看其他人的身影都有些朦胧起来。 而四周,竟然变成了一片森林。 江岁欢知道,他们这是已经进入瘴气林了。 她拿出面巾蒙在脸上,伸手在脑后系住了面巾,同时对其他人说道:“我们进来了,都把面巾带上。” 其他人好似突然回过神一般,老黄瞪大眼睛,“我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是啊。”六麓挠了挠头,“明明感觉雾气离我们还有很远,怎么一下子就进来了。” 江岁欢严肃地说道:“这里的瘴气会让人头脑恍惚,甚至产生幻觉,所以你们最好快点把面巾带上。” 她在面巾里面加了一种特殊的涂层,戴上以后就不会再吸入瘴气了。 其他人连忙把面巾带上。 江岁欢交代道:“等会儿大家都跟紧对方,不要乱跑,也不要跑丢。” “这里是南疆,可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蛇虫鼠蚁,就是含有剧毒的蛊虫。” 其他人连忙点头,纷纷把袖子和裤腿绑得更紧了。 江岁欢看向楚晨,“师父,把你那只看门鼠拿出来,让它带路。” 楚晨再次把看门鼠掏了出来,胖乎乎的看门鼠蜷缩在他的手掌心里,眼睛半睁半闭,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醒一醒。”江岁欢用指尖戳了戳它的胡子,“起来干活了。” 它用小小的爪子搓了搓脸,不耐烦地往楚晨袖子里爬。 “嘿,怎么懒成这样?”楚晨正准备拦住它,就看见它小小的鼻头耸动了起来。 瞬间,它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眼睛迸发出精光,从楚晨手上窜了出去。 楚晨欣喜若狂,“它一定是闻到蛊虫的味道了,我们快跟着它!” 于是,几个人跟着一只鼠,在瘴气林里迅速穿行。 这里瘴气弥漫,若是稍微跑慢点,就可能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了。 还好他们几人都有武功在身,因此跑得很快。 越往前跑,瘴气就越浓,江岁欢的心里有些庆幸,还好他们戴了面巾,要不然根本无法在瘴气林里待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跑在最前面的楚晨停下了脚步,老黄差点撞上去,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跑了?” “难不成是到了?” 第511章 你还会缩骨大法呢? 元九看了看四周,小声嘀咕道:“这附近没有大坑啊。” 楚晨比他们两个还要疑惑,挠头道:“看门鼠不见了。” “奇了怪了,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消失了。” 老黄惊呼道:“啥!跟丢了?” “你可得赶紧把它找回来,要不然我们连出去的路都不知道。” “不对劲。”楚晨弯下腰,在四周寻找起来,“它是突然消失的,不是我们跟丢了。” 老黄上下摩擦着胳膊,“这里是不是闹鬼啊?” 楚晨动作一顿,质疑地看向他,“你一倒斗的,还害怕鬼啊?” 他翻了个白眼,“倒斗的才要害怕呢,你知不知道干我们这行,规矩多的是。” 两人说话的时候,江岁欢低着头,目光在四周搜寻。 既然师父说看门鼠是突然消失的,那应该还在这附近。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处草丛中,瘴气之中的草丛里,似乎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江岁欢朝着草丛走了过去,楚晨在身后问道:“小九儿,你干什么去?” 她没有吱声,站在草丛旁边低头看去,只见在草丛里十分隐蔽的地方,有一个拳头大的洞口。 洞口黑漆漆的,看不出里面有多深。 “师父,看门鼠是不是跑进这里面了?”她指着洞口问道。 楚晨走上前,说道:“它确实消失在这个方向,是不是钻进这里面就不得而知了。” 老黄撸起袖子,“是不是一探便知。” “老黄,你不会是想要钻进去?”楚晨惊讶地捂住嘴,“你还会缩骨大法呢?” 老黄先是有些膨胀,“不就是缩骨功么,从前练过一些。” 等反应过来后,他又瞪了楚晨一眼,“去你的,我才不下去。” 他拿出一根火折子,点燃了往洞口里塞,“把它熏出来不就行了。” 就在火折子离洞口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看门鼠从洞口里窜了出来,径直跳到了老黄的头顶。 老黄还没有反应过来,看门鼠又一蹬腿,跳到了楚晨的胳膊上,轻车熟路地钻进了楚晨的怀里,不停地“吱吱”叫着。 “它这是什么情况?”白梨问道。 楚晨愣了一下,“它在催我们赶紧离开。” 话音刚落,那个洞口突然涌出一堆一堆的蛊虫,四散开来。 “妈呀!”老黄跳了起来,“这也太多了!” “该怎么办啊?老楚!” 楚晨慌了一下,急忙说道:“用火烧,快点先用火烧死它们!” 六麓拿出准备好的烈酒,洒在这些蛊虫身上,然后老黄用火折子点燃了这些蛊虫。 这些蛊虫烧得很快,眨眼间就融为了灰烬,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蛊虫从洞里爬出来,根本烧不完。 “这样不行啊。”老黄焦躁地挠着头,“老楚,快点再想个其他办法。” 楚晨急得原地乱转,“我虽然带了曼陀罗花和五毒磨成的粉末,但那是用来对付不绝坑里的蛊虫。” “现在用了,等到了不绝坑怎么办?” 江岁欢听了他的话,忍不住说道:“师父,这个洞会不会就是不绝坑?” 楚晨想也不想地说道:“不可能,传说中的不绝坑怎么可能这么小?两个拳头都塞不下去!” “有没有可能不绝坑就是这么小,所以其他人才找不到?”江岁欢冷静地看着他。 “我们一直以为不绝坑非常大,才能生出那么多的蛊虫来,但是并不一定。” “你看这个洞口虽然不大,但是深不见底,有无数蛊虫往外涌,这不正说明,它就是我们要找的不绝坑吗?” 楚晨仔细一想,觉得江岁欢说得很有道理。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粉末,对其他人挥手说道:“你们都起来,让我来!” 其他人纷纷后退。 楚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洞口,把粉末全都洒了进去。 紧接着,他对老黄伸出手,“把火折子给我扔过来!” 老黄连忙把火折子扔了过去。 楚晨将火折子拿到手以后,顺手塞进了洞口里面,又撕下一片衣角,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弄完这些,随手擦去脑门上的冷汗,说道:“行了。” “等半个时辰之后,再把洞口打开看看。” 老黄忍不住质疑道:“你就放了一罐子粉末,可以弄死那么多蛊虫吗?” “放心。”楚晨用手指着洞口,“这洞口这么小,粉末完全可以覆盖每一只蛊虫。” “就算还有没有沾上粉末的蛊虫,也会被那些发狂的蛊虫给咬死的。” 听到这些话,旁边几人才算放了心。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六麓蹲在一棵树下,问道:“蛊虫杀死以后,怎么毁掉不绝坑?” 老黄嘿嘿一笑,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捆炮仗。 江岁欢定睛一看,这每一根炮仗快赶上她小臂那么粗了。 她扶额苦笑一声。 用炮仗炸不绝坑的主意,是她出的,但是她没想到老黄弄来了这么大的炮仗。 她有点害怕炮仗爆炸的声音引起南疆人的注意。 老黄看出她的担忧,安抚道:“不用担忧,这炮仗虽然威力大,但是声音不会太响。” “等会儿点燃了你们就知道了。” 江岁欢这才舒了口气,“那就行。” 这时,白梨突然压低嗓音说道:“六麓,别动!” 其他人扭头看向六麓,发现他头顶的树枝上,有一条黑白条纹的蛇直起身子,摆出发动攻击的姿态。 这蛇长着三角脑袋,牙齿极尖,一看就有剧毒。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动静惊扰到这条蛇。 六麓看着众人的脸色,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都这么看我?” 江岁欢轻声道:“别动,你头顶有一条毒蛇。” 六麓瞳孔紧缩,脸色变得惨白。 “我该怎么做?”他紧张地问道。 元九拿出一把小巧的弓箭,道:“你别动,我把这条蛇打下来。” 六麓紧紧闭上双眼,“稳一点,别把蛇打在我身上。” 元九动作极慢,就在他快要拉开弓的时候,那条蛇猛地往前弹了出去,一口咬在了六麓的鼻子上。 第512章 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啊!” 六麓从地上跳了起来,疯狂地喊了起来,想要用手把毒蛇扯下来。 可这条毒蛇死死咬住他的鼻子,怎么都扯不下来。 他看着蛇阴冷的眼睛,和滑溜溜的鳞片,崩溃的腿都软了。 老黄倒吸一口凉气,慌张道:“这下该怎么办?” 白梨拔出长剑,低喝道:“不过是一条毒蛇,砍断便是。” “不行!”楚晨连忙制止,“这是一条蛊蛇,它的血有毒。” “要是溅到你身上,你也会中毒的。” 白梨犹豫起来,“那要如何处理?” 六麓的脸色渐渐变得发黑,神志也恍惚起来,白梨和元九急得不得了。 他们几个人从小一起训练,长大后更是一同出生入死,感情就如亲兄弟姐妹般。 虽然平日里会互怼,但是在危急关头时,他们甚至愿意舍命相救。 眼看着六麓这么难受,白梨和元九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白梨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楚晨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劝阻道:“蛊蛇离六麓太近,若是砍断了,蛇血会溅到六麓脸上的。” “你们先别慌。”江岁欢把手放在白梨的肩膀上,“你和元九去按住六麓,让他不要乱动。” “我来把这条蛊蛇弄下来。” 二人一听,连忙跑到六麓旁边,双手用力按住六麓的身体,“主子,好了。” 江岁欢冷静地走上前,她先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罐子,小心地拧开了盖子。 接着,她左手拽着蛇尾,右手拿着罐子,把罐子里的液体朝着毒蛇洒了下去。 蛊蛇身上鳞片滋滋作响,如同被热油淋了上去,眨眼的功夫,鳞片就化成了水,露出鲜红的血肉出来。 旁边几人瞪圆了眼睛,老黄更是惊呼一声,“这是什么东西?太厉害了!” 江岁欢没有说话,等到蛊蛇吃痛地松开毒牙,她便用力一甩,把蛊蛇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她把剩下的液体全都泼了过去。 很快,地上的蛊蛇就变成了一滩液体。 江岁欢擦了把汗,还好她的实验室里有强腐蚀性液体,要不然还真不好办。 老黄凑了过来,想要低头闻一闻罐口,“这里面是什么呀?” “别闻!”江岁欢赶紧盖上罐子,收了起来,“这里面的东西有毒,闻了不好。” “肯定比这蛊蛇还要毒。”老黄扭捏着问道:“你还有不?能不能给我一罐?” “都这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个呢?”楚晨把老黄拽到了一边,“六麓都快不行了!” 白梨和元九已经跑到了六麓身边,焦急地问道:“六麓,你怎么样了?” 六麓躺在地上,脸色由黑变青,嘴巴不停地吐着白沫,完全失去了意识。 老黄看到这一幕,推搡着楚晨道:“老楚,你不是会解蛊毒吗?快点啊,等会儿人不行了!” 楚晨还没有说话,江岁欢便走上前,“我来试一试。” 她蹲在六麓旁边,对着六麓伸出手,幻香蛇从她的袖子里爬了出来。 幻香蛇爬到六麓脸上,对着六麓的鼻子轻轻咬了一下。 老黄急了,“丫头,你怎么拿出一条蛇出来,还在他的伤口上又咬了一口?” “你懂什么?”楚晨骄傲地抱着胳膊,“我们家小九儿的这条蛇很厉害的,它的毒液可以解毒!” 老黄半信半疑,“你说它有毒,我信。” “你说它可以解毒,我不太相信。” 楚晨撇了撇嘴,“信不信的,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幻香蛇咬了六麓一口后,又慢悠悠爬回了江岁欢的袖子里。 过了一会儿,六麓不再口吐白沫,脸色也不再泛青,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楚晨用肩膀撞了老黄一下,“现在信了没?” 老黄十分佩服,“信了。” 江岁欢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六麓没事了,估计很快就会醒过来。” 白梨和元九激动地说道:“太好了!”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不绝坑。”楚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了不绝坑旁边。 他把堵住洞口的衣服和火折子都拿了出来,眯着眼睛看向洞口。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呛得他差点哕了出来。 就算他戴着面巾,捂住鼻子,也还是挡不住这股难闻的味道。 味道飘到其他人所在的地方,起初味道很淡,老黄嗅了嗅,“什么味道?臭臭的。” 味道刹那间变得浓烈起来,正好赶上老黄深吸一口气,当场摘下面巾吐了出来。 其他人十分默契地转过头,元九仰着头把水囊递过去,“前辈,您喝点水。” “多谢。”老黄接过水囊漱了漱口,颤抖着手戴上了面巾。 另一头,楚晨盯着不绝坑看了许久,都没有一只蛊虫钻出来。 他心满意足地拍手说道:“大功告成,所有蛊虫都死完了。” 老黄抱着怀里的炮仗,颠颠地跑了过去,“可以炸了?” “可以了。”楚晨过去招呼其他人,“都往后退远点,小心蛊虫的残肢炸到你们身上。” 江岁欢背着手朝后退去。 白梨和元九抬起昏迷的六麓,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可以了,炸。”楚晨走到远处,冲着老黄打了个手势。 老黄点了点头,用火折子点燃了炮仗的引线,迅速往不绝坑里面一扔,然后撒腿跑到了楚晨身后。 江岁欢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伴随着几声闷响,大地都震了震。 江岁欢松开手,道:“这声音比我想象中的要小许多。” 老黄道:“是,这炮仗是我从前为了倒斗做的,威力大还没什么声音,可惜我挖土的功夫太厉害,用不上它。” “厉害。”江岁欢由衷地夸奖了一句,朝着不绝坑走了过去。 不绝坑周围的草丛都炸没了,不仅如此,那一块地都凹陷了下去,周围遍布着蛊虫的残肢碎片。 原本的洞口没有了,显然是被炸掉的土块给填平了。 “不绝坑毁掉了。”江岁欢很是欣慰,“南疆人以后不能再往北城放蛊虫了。” “太好了!”楚晨说道,“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此时,六麓也醒了过来。 他刚睁开眼睛,就害怕地挥舞着双手,“啊啊啊,离我远一点!” 第513章 要不,咱们找个人顶罪? 元九摁住六麓的手,“没事了,蛊蛇已经被主子给杀掉了。” 六麓一愣,抬头看向元九,“杀掉了?” “嗯。” 六麓捂着胸口,欲哭无泪地说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放心,你活得好好的。”白梨说道。 江岁欢走过来说道:“我们再休息会儿,等六麓稍微缓一下,就继续出发。” 老黄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的林子,“出了这片瘴气林,再穿过沼泽潭,就能够到魔古山了。” “到了魔古山,我们绑了那里的南疆人,然后冒充他们去南城。” 其他人点了点头,“好。” 有了六麓的前车之鉴,几人都不敢再坐在树下,而是聚集在一片空地上。 楚晨看着四周的雾气,说道:“小九儿,我们到时候要把南城的百姓送到魔古山去,还得穿过这片瘴气林呢。” “带着那么多人穿过瘴气林,可不是一件易事。” 江岁欢勾起唇角,“你猜南疆大军是怎么穿过这片瘴气林的?” 楚晨摇了摇头,“不知道。” “小九儿,难道你知道?” 江岁欢低声笑着,“我也不知道。” “但是没关系,等我们把南疆人绑了起来,就会知道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楚晨敲了敲脑袋,“南疆人世代生活在这里,肯定熟悉这里的地形。” 几人又休息了片刻,楚晨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咱们走,继续让看门鼠带路。” 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你肯定是听错了,我就没听到任何声音。” “不对,我确实听到不绝坑那里传来了响动。” “你们别吵了,去那里看一看就知道了。” …… “糟了,有人来了。”白梨低声说道。 老黄心里一慌,掏出铲子就开始挖坑,“咱们快躲进地底下。” 楚晨拽住他,“可别了,这地底下指不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说话声越来越近,江岁欢蹙起眉头,道:“躲树上。” 这里的大树都很高,再加上雾气弥漫,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藏身地点了。 老黄和楚晨很快挑中了一棵参天大树,三下五除二爬到了树上。 江岁欢轻功不算厉害,好在这棵树有很多树杈,她很容易就爬了上去,站在高处的一根粗壮的树杈上。 她粗略地看了一眼,这棵树上没有蛇一类危险的东西,小声对几个护卫说道:“快点上来。” 白梨和元九还在劝说着六麓,“没事的,主子都上去了。” 六麓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双腿打着颤,“我不敢上去,万一有蛇怎么办?” “你站在主子旁边,若是被蛇咬了,主子会立马给你解毒的。”元九好心地说道。 “……” 白梨瞪了元九一眼,“哪有你这么劝的!” 六麓果然更害怕了,“你们上去,我再换个地方藏起来。” 白梨没了耐心,转动着手腕说道:“你若是再不上去,我就把你打晕了扛上去,你自己选。” 六麓知道白梨没有在开玩笑,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自己上。” 他跳到了江岁欢旁边的树杈上,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四周,生怕有蛇突然出现。 白梨和元九也跳了上去。 须臾,三个妇人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她们穿着南疆的衣服,手中挎着一个篮子,快步走到了不绝坑旁边。 当她们发现不绝坑被埋起来以后,一个比一个惊愕。 最中间的妇人有些胖,害怕地说道:“完了!不绝坑没有了!” “要是族长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说不定会拿我们炼蛊,这可怎么办啊!” 左边一个很瘦的妇人尖声说道:“我就说这边有动静了,你偏不相信!” 胖妇人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哭喊道:“我又没听到!谁能想到不绝坑会被填上啊!” 站在最右边的妇人看起来最年长,也最为冷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互相埋怨!” “先好好想一想,不绝坑怎么会变成这样!” 瘦妇人说道:“或许是地震了,我刚才不止听到了声音,还感受到大地震动了两下。” “我觉得不像。”胖妇人吸着鼻子摇头,“如果是地震,为什么其他地方都没有,偏偏不绝坑毁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有人闯了进来,毁掉了不绝坑?”瘦妇人很是不满。 她指着胖妇人的鼻子说道:“南城的人被族长控制住了,北城的人穿不过南城,你是在怀疑我们自己人吗?”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怎么可能怀疑自己人?”胖妇人泄愤似的扔掉手中的篮子,“不绝坑被填上了,蛊虫都没有了,拿这个过来有什么用!” 年长的妇人焦躁地原地踏步,“我们得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千万不能让族长和大祭司知道这件事。” 三人安静片刻,瘦妇人小声说道:“要不,咱们找个人顶罪?” 年长的妇人扭头看向她,眼神犀利,“找谁?” “咱们寨子里有个女子,常年独来独往,不与人说话,不如咱们让她来顶罪,反正也没人会帮她出头。”瘦妇人说道。 胖妇人附和道:“对,就选她!我早就瞧不上她了,天天一副自恃清高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厉害呢。” “她本来就是无意中闯入南疆,被族长发现后扣下来的,不与我们说话也正常。”年长的妇人顿了顿,道:“不过你们说得对,她的确是最适合用来顶罪的人选。” “那就这么办,我们赶紧回去!” 三人匆匆往一个方向走去。 江岁欢对六麓使了个眼色,六麓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吹了一声婉转的哨子。 哨音是在提醒其他人,跟上这三个妇人。 几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紧跟在三个妇人身后。 第514章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雾蒙蒙的瘴气林里,三个妇人匆匆往前走着,嘴里时不时吐出几句埋怨。 几人紧紧跟在身后,生怕跟丢了她们。 这里不比其他地方,万一落下了一些距离,可就看不到三个妇人的身影了。 有了这三个妇人带路,他们很快就走出了瘴气林。 江岁欢手中拿着一块石头,每走几步路,就在树上刻下记号。 雾气越来越淡,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越发清晰。 这里是一大片原始森林,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阳光从缝隙中洒了下来,却依然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江岁欢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放慢速度,拉开一段距离,免得被三个妇人给发现了。 三个妇人原本是并肩走在一起,走到一棵大树旁边时,突然排成了一列,步伐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江岁欢见状急忙停下脚步,对着其他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也排成一列,并且只能走三个妇人走过的路。 老黄和楚晨走在最前面,白梨和元九断后。 脚下的路渐渐变得泥泞,两边的路看起来却很干燥,老黄指了指右边的路,小声问道:“可以走这边吗?” 江岁欢摇摇头,“保险起见,还是走她们走过的路为好。” “哦。” 老黄继续往前走。 楚晨这次十分老实,一直盯着脚下的路,生怕走错了方向。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不小心踩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趔趄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另一只脚踩在了旁边的土地上。 看似干燥的土地却突然有了吸力,楚晨的脚瞬间就被吸了下去,转眼间便吸到了脚腕那里。 这竟然是一片沼泽地! 楚晨差一点叫出了声,好在他及时捂住了嘴巴,对着其他人疯狂打手势。 江岁欢看到后,一下子慌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楚晨的胳膊。 楚晨还在不断下陷,江岁欢和其他几人紧紧抓着他,使尽全身力气往上拽。 这沼泽地的吸力极大,这么多人同时拽他,都感觉有些吃力。 楚晨捂着嘴,疼得呲牙咧嘴的,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把楚晨的脚从沼泽地拽了出来,江岁欢看向那三个妇人的方向,好在她们走得不快,还能看见她们的身影。 江岁欢把水囊递给楚晨,“把鞋子冲洗一下,我们得快点跟上了。” 楚晨嫌弃地冲洗着靴子,嘟囔道:“真倒霉。” 老黄从旁边的树上折断一根树枝,在沼泽地里戳来戳去。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撇嘴道:“老楚啊,你这哪里是倒霉,你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楚晨瞪向他,“我都这样了,还祖上烧高香呢?” 他没回答,用树枝在沼泽地里挑起了一个白森森的东西。 几人定睛一看,这东西竟然是人的手骨。 冷不丁看到这种东西,他们心中都有发怵,尤其是楚晨,心里升起了一阵寒意。 若不是江岁欢和其他人及时拽住了他,他说不定也会被这片沼泽吞没,变成一堆森森白骨。 四周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和头顶短促的鸟鸣。 江岁欢淡淡道:“既然没事,就别想那么多了。” “我们得快些跟上那几个妇人,若是她们的身影消失了,我们可就走不出这片沼泽地了。” 其他人听了连忙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楚晨的鞋子湿透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速度却不慢。 老黄看不下去了,道:“我背着你走。” “行。”楚晨毫不犹豫地跳到了老黄的背上。 老黄感觉身上多出了一座大山,压得他后背都弯了下来。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楚晨晃了晃脑袋,“来不及了,快走。” 老黄只好背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隐隐出现了一座大山,楚晨高兴地拍着老黄的肩膀,“那肯定就是魔古山!” 老黄松开双手,把他甩了下来,“自己走!” 他不情不愿地往前走去。 几人跟着三个妇人走到了山脚下,还以为要上山,谁知那三个妇人竟绕了一下,走进了山脚下的一处山洞里。 这个山洞隐藏在几棵竹子后面,洞口很大,可以让数十人并肩走进去。 江岁欢小声说道:“跟进去。” 他们一齐走了进去。 山洞里黑漆漆的,看不清妇人的身影,他们又不敢点火,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还好前面偶尔会传来几句低语,让他们知道并没有走错路。 直到前方传来光亮,他们才能看清三个妇人的身影。 三个妇人走到洞口处,年长的妇人眉心一皱,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身看了过去。 昏暗的洞穴里,一只老鼠窜了过去。 瘦妇人疑惑道:“大姐,怎么了?” “总感觉身后有东西,原来是一只老鼠。”年长的妇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带着其他两人走出了山洞。 在她们身后的不远处,地上有一个大洞,江岁欢等人蹲在洞底,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楚晨拍着胸口说道:“老黄,都多亏你了。” “要不是你挖了这么一个洞,咱们都得被发现。” 老黄气喘吁吁地说道:“等回去后,得给我加银子。” “没问题。”江岁欢答应下来,又看向楚晨,“师父,你反应也挺快的,在第一时间把看门鼠放了出来。” 楚晨一只手抓住了看门鼠,将其塞进怀里,毫不谦虚地说道:“那是自然。” 几人从洞里爬了出来,往洞口走去。 洞口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山谷。 山谷中间有一个寨子,寨子里面有无数间木制房子,外面是大片的农田。 老黄诧异地说道:“原来南疆人也种地,和普通的村庄没什么区别啊。” “那肯定的。”楚晨说道:“他们生活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旁边又是沼泽又是瘴气地,若是不种地,他们吃什么?” 江岁欢一眼就发现了异样,现在正是春天,那些农田里却没有种农作物。 其中有几片农田种了蔬菜,然而长得稀稀落落的,叶子都发黄了。 她心里猜测,可能是南疆人都去占据关南城了,剩下的人不多,所以无暇顾及这些农田。 可细想之下,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515章 好有骨气的女子 就算剩下来的人再少,也总是要吃饭的,怎么会连一块农田都不种呢? 见江岁欢有些出神,白梨轻轻拍了一下她,“主子?” 她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白梨问道。 江岁欢看向寨子,那三个妇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们先在外面等着。”江岁欢说道,“你和元九潜入寨子里,打探一下总共有多少人留了下来。” “是。”白梨和元九应了一声,朝着寨子奔了过去。 两个人的轻功都不错,大白天在寨子里穿行,快得叫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江岁欢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剩下的三人说道:“咱们找个可以看清寨子全貌的高处待着,万一有突发情况,也好及时接应。” 剩下几人都没有意见,老黄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道:“我觉得那里就挺好。” 小山坡刚好在寨子旁边,坡顶有几棵桃树,桃花开得正艳,也方便藏身。 “好,就去那里。” 几人来到了小山坡的坡顶,这里的桃花近看更为鲜艳,大朵大朵的粉色桃花,看得人心旷神怡。 老黄摸着桃树,赞叹道:“这里的桃花比我以往看到的都要鲜艳,如此一个风水宝地,南疆人居然不珍惜。” “就是。”六麓点头附和,“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要是我的话,巴不得留在这里呢。” 江岁欢挑了挑眉,“要是你很喜欢这里,我可以让你留下来。” “嘿嘿,主子,我开玩笑呢。”六麓笑嘻嘻地说道:“要不是您刚才救了我,我这会儿早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说啊,在哪都没有在您身边好。” 江岁欢抖了抖胳膊,“行了行了,这么肉麻的话就别说了。” 她站在一棵桃树下,望向下面的寨子。 寨子里屋舍俨然,却没有人影,若不是有些房屋的烟囱里冒出了白烟,她都要以为这里没有人居住了。 坡顶上有微风吹过,她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浓烈的桃花香味涌进鼻腔,夹杂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味道说臭不算臭,说好闻也远远谈不上。 她又闻了几下,始终都能闻到这股淡淡的味道,却闻不出来是什么。 楚晨靠在桃花树下打盹儿,江岁欢走过去叫醒了他,“师父,你有没有闻到一种怪怪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鼻头耸动了几下,“好像是有一股怪味。” “这味道很熟悉啊。” “你以前闻到过?”江岁欢急忙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楚晨讪讪一笑,“嘿嘿,忘了。” “容为师再想一想。” 江岁欢只好点头,“那你再想一想。” 她刚起身走开,楚晨便又靠着树睡着了。 “唉,罢了。”她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底下的寨子里响起激烈的鼓声。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山谷。 楚晨被这声音震醒,从地上一跃而起,“打雷了,不能待在树底下!” “快跑!” 老黄拽住他的衣服,“没打雷,是寨子里有人打鼓。” 他停下来,郁闷地说道:“这鼓声比雷声还要响!扰人清梦。” 江岁欢低着头,看见许多人从寨子的房屋里跑了出来,跑到一处空地上开始交头接耳。 这些人大多都是妇人和老人,约莫有七八十个人。 刚才带路的三个妇人,从其中一间房屋里走了出来。 她们还押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大约二十左右,生着一张绝美的容貌,神色冷淡倔强,颇有一种冷美人的风姿。 老黄眼睛都看直了,“想不到这种地方,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我看着一般般,还没我家小九儿好看。”楚晨撇了撇嘴。 江岁欢看得认真,压根没有听到二人说什么。 三个妇人押着女子走到空地中间,其中年长的妇人厉声说道:“各位!族长好心收留这个女子,而她却恩将仇报!” “在我们看守不绝坑的时候,她骗取我们的信任,偷偷毁掉了不绝坑!” 众人一片哗然,对着那女子指指点点。 瘦妇人站出来说道:“我认为,应该按照族规,割断这个女子的舌头,把她送到族长面前,交给大祭司处置!” “对!没错!”胖妇人举起胳膊,大喊道:“割断她的舌头!送到族长面前!” 众人跟着举起手,“割断她的舌头!送到族长面前!” 在这一声声的讨伐之中,女子始终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众人。 老黄感叹道:“好有骨气的女子!” 楚晨翻了个白眼,“有什么骨气啊,连为自己辩解都不会,这不是傻子吗?” “嘘。”眼看着寨子里的人安静下来,江岁欢连忙让他们两个人不要再说话。 年长的妇人狠狠掐着女子的胳膊,大声说道:“今日夜里,月亮升到桃树之上时,就割断她的舌头!” 寨子里的人一齐看向山坡上的桃树。 还好听到桃树两个字时,江岁欢就急忙拉着楚晨和老黄躲在了树后,所以寨子里的人并没有看见他们。 等他们从桃树后面出来的时候,寨子里的人已经回到了房屋里。 江岁欢皱眉道:“他们的人不算多,但是都太分散了,不好绑。” “只能等到他们晚上聚集的时候,再把所有人‘一网打尽’。” 老黄认真地看着她,“丫头,你可一定要把那个女子给救下来啊!” “你们都听到了,她不仅不是南疆人,还是被冤枉的呢!” 她叹了口气,老黄也就三十出头,因着和师父关系好,总觉得比她大一倍,丫头丫头地叫着。 实在是听不习惯。 而楚晨的关注点却是另外一回事,他眯着眼凑到老黄面前,“这么心疼那女子,你莫非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第516章 说出真心话了吧 老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不要胡说啊!” “那女子美若天仙,我怎敢对她产生不切实际的肖想?” 光是看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楚晨就猜到了七八分,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有呢?” 老黄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我这是太阳晒的!” 说罢,老黄背对着他们坐在树下,不吱声了。 楚晨耸了耸肩,把手挡在嘴边,对江岁欢小声说道:“都一把年纪了,还害羞呢。” 江岁欢无奈地笑了笑,“师父,你就别打趣他了。” “那女子生得漂亮,确实容易让人心生怜悯。” 楚晨却不以为然,“我可不觉得。” 几人在山坡上正休息着,元九和白梨从寨子里打探回来了。 白梨拱手说道:“主子,属下和元九已经查探清楚了,整个寨子里一共有八十一个人。” 江岁欢心道:这人数和她估摸的差不多。 她拿出两个果子,递给白梨和元九,“你们两个辛苦了,休息会儿。” 两人看着红彤彤的果子,脸色难看地摆手拒绝,“多谢主子,我们吃不下。” “怎么了?”江岁欢疑惑道。 元九叹道:“南疆人家家户户都养蛊,刚才路过一间没人居住的房屋,不小心掀翻一坛。” “里面的蛊虫长得像剥了皮的蛇,太恶心了。” “原来是被恶心到了。”江岁欢收起果子,把水囊递给二人,“那就喝点水。” 二人这才伸手接下。 等他们休息得差不多时,江岁欢看了一眼天色,说道:“等会儿天黑下来后,所有南疆人会在外面的空地上聚集。” “空地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香炉,我刚才看见一个妇人往里面插了三炷香,等到了夜里,他们一定会燃香。” 她看向元九,“我会给你三炷迷香,你去把香炉里的香换下来。”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三炷香出来,慢慢交到元九手中。 这香和普通的香没什么区别,楚晨问道:“这么细的香,还是在外面,可以迷晕那么多人吗?” “这是我特制的迷香,只需闻上一口,就能立马晕过去。”江岁欢解释道。 老黄眉目之间尽是担忧,“这迷香有没有副作用?” “这个么,应该没有。”江岁欢摸了摸下巴,语气并不笃定。 这迷香是她临时制成的,由于太过匆忙,所以用料有些猛。 “没有就是没有,应该没有是怎么回事?”老黄有些不满。 楚晨扒拉了他一下,“你怎么跟我徒弟说话的!” 他也意识到自己态度太差了,小声说道:“对不住啊丫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晨鄙夷地瞪着他,“你是不是在担心那个女子?” 他一阵心虚,左顾右盼道:“不是,我是怕他们都死了,咱们不就没有人质了?” 江岁欢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开口道:“这迷香的药性确实很厉害,如果闻多了,是有可能会对脑子造成损伤的。” “什么!要是那个女子闻多了怎么办?”老黄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楚晨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袋,“说出真心话了!” 他讪讪道:“我是觉得那女子可怜……” “少来!”楚晨翻了个白眼,“男子汉大丈夫,你若是真看上了那女子,就去把她救出来。” “而不是在这里挑我们小九儿的毛病!” 老黄想了想,跺脚道:“行,我现在去把她救出来!” “哎!”白梨拦住他,“你现在去把那女子救出来,南疆人就会发现有人闯进来了。” “白梨说得对。”江岁欢点了点头,对老黄说道:“为了保守起见,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万一那女子真的被迷香伤到了脑子,我也有法子救她。” 老黄这才冷静下来。 元九拿着香离开,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寨子里,换下了香炉里的香,然后飞奔回来。 从头到尾,江岁欢等人只看见了残影,连元九的脸都没有看清。 等元九回来后,六麓夸赞道:“你的轻功又进步了。” 元九挠头笑了笑。 江岁欢又说道:“师父,你也得去一趟。” 楚晨不解地问道:“我去干什么?” “去把那个瘦妇人打晕了绑回来,我们需要她来领路。”江岁欢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一句。 “行,你就瞧好。”楚晨撸起袖子,然后问白梨,“瘦妇人在哪一间屋子?” 白梨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里。” “周围好几间房屋都住有人,您得小心点。” “放心。”楚晨朝着寨子跑了过去。 楚晨的轻功也不差,他跑到那间房屋旁边,绕着屋子观察了半圈,从一扇窗户里跳了进去。 很快,他扛着晕过去的瘦妇人,从窗户里跳了出来,一溜烟地跑到了山坡上。 他把瘦妇人扔在地上,抹了把汗说道:“看着挺瘦的,没想到扛起来这么累。” 江岁欢看了一眼昏过去的瘦妇人,道:“把她放在这里,等晚上了再给她弄醒。”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山谷里的夜晚万籁俱静,江岁欢等人坐在树后,淡淡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 寨子里几十户人家点着灯,灯火零星,全靠月光照明。 等到月亮到了桃树之上,南疆人一个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手中举着火把,在香炉旁边聚集,两个妇人押着那貌美女子站在人群中间,脸色严肃。 年长的妇人扭头看了一圈,皱眉道:“萍姐儿呢?” 第517章 现在想这么多,没有用 跟在身后的胖妇人说道:“不知道,可能是去上茅房了。” 年长的妇人低声骂了一句,对胖妇人说道:“不等她了,时辰耽误不得。” “既然她不在,你去把这女子的舌头割下来。” 胖妇人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啊?我没干过这种事……” “那就试一次!”年长的妇人厉喝一声,“动作麻利点,不要拖泥带水,还得把她送到族长那里!” “哦。”胖妇人慢吞吞地走到香炉旁边,用火把点燃了香炉里的三炷香。 接着,她拿起旁边的匕首,走到了女子的身边,“你把舌头伸出来,咱俩都省事。” 女子冷冷看着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年长的妇人在旁边催促:“快点,别耽误时间。” 胖妇人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那我可直接动手了!” 她刚要动刀子,结果两眼一闭,晕倒在地。 女子愣了一下。 年长的妇人尖声喊道:“你干什么!还没动手就吓晕了?” 谁知下一秒,在场的其他人都接二连三地晕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地上躺了一片人,连被绑起来的女子都晕了过去。 年长的妇人彻底懵了,刚要尖叫,结果她自己也晕了过去。 楚晨用手戳了戳江岁欢,“小九儿,所有人都晕过去了。” 江岁欢打了个响指,“开始行动。” 他们把除了那女子以外的所有南疆人都绑了起来,又在牛棚里找到了五辆牛车。 每一辆牛车上面都有一个大箱子,足以塞下十几个人,他们便把南疆人全部塞了进去。 楚晨盖上箱子,掩着鼻子说道:“这箱子之前肯定是用来装蛊虫的,味道真难闻。” 江岁欢道:“别管这些了,先把牛车赶出去。” “对了,那个容貌美丽的女子呢?” 楚晨嗤道:“老黄陪着她呢,死活都不愿意把她装进箱子里。” “算了,等出了南疆再说。”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 把牛车赶出牛棚后,江岁欢看见那个女子躺在地上,老黄坐在她身边,试图给她喂水。 “别喂了,容易呛着。”江岁欢打断老黄的动作,道:“先把她放在牛车上。” “好嘞。”老黄应了一声,把女子背了起来,轻轻地放在牛车上。 江岁欢对六麓招了招手,“你记住那些南疆人的样貌没?” 六麓点头,“记住了几个。” “我需要你给我们易容一番,让我变成那个年长的妇人,老黄变成胖妇人,其他人随便。” “好,包在属下身上。” 六麓拿出工具,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将他们几个人都易容成了南疆人。 江岁欢拿出铜镜,借着火光照了照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六麓画得十分逼真,她脸上的褶子都是往下走的,和那年长的妇人一模一样,甚是严肃。 再看其他人,也是十分逼真。 等他们换上南疆人的衣服,就彻底看不出差别了。 楚晨低头看着身上的裙子,感叹道:“又一次穿女装,还是做这种惊险的事情,唉。” “只不过上次是俏丽可爱小丫鬟,这次是风韵犹存俏寡妇……” 江岁欢忍不住勾起唇角,“都挺好看。” “把铜镜拿来,给我照一照。” 趁着楚晨照镜子的时候,江岁欢走到晕倒的瘦妇人身边,用水泼醒了她。 她一下子瞪大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江岁欢学着年长妇人的神情和声音,眉心皱成川字纹,低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睡!” 瘦妇人有些恍惚,“大姐,我怎么睡过去了?” “还不是你自己犯懒,我们都在干活,就你睡得踏实!”江岁欢用手掐了她一把,“快点起来,得把剩下的蛊虫给族长送过去!”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牛车上的美丽女子,便诧异地问道:“怎么没有割断她的舌头?” “不割了,直接打晕了送到城主面前,更加方便。”江岁欢冷哼了一声,“萍姐儿,你来赶头车。” “是,大姐。”瘦妇人虽然还有些懵,但依然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坐在最前面的牛车上,甩着鞭子把牛车往前赶去。 剩下四辆牛车接连跟上。 江岁欢坐在瘦妇人旁边,故意把脸拉得老长,看上去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瘦妇人不敢多嘴,老老实实地赶着车。 从山洞里出来后,江岁欢发现他们这次走的是另外一条路,这条路非常宽,并且旁边还没有沼泽。 她在心里笑了起来,果然有第二条路。 穿过瘴气林时,走的也是一条大路,连雾气都稀薄了不少。 牛车很快就从瘴气林里出来了,看着前方的城墙,瘦妇人壮着胆子问道:“大姐,要是族长连我们一起责怪,那该怎么办?” 江岁欢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句,“本就是我们办事不力,若是族长责怪下来,也只能受着。” 瘦妇人的身体抖了一下,“万一族长把我们交给了大祭司,那就完了。” “大祭司手段最为凶残,落到他手上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可怜我那孩子,才束发之年就被拉去充军,若是我出了事,他可怎么办啊?” 江岁欢沉默片刻,冷声道:“现在想这么多,没有用。” “大姐说的是。”瘦妇人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天蒙蒙亮,牛车来到了城门口,江岁欢对瘦妇人吩咐道:“萍姐儿,去叫门。” 瘦妇人踌躇着走下马车,来到城门前,用力拍着城门喊道:“小虎子,开门!” “我们来送货物了!” 须臾,面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个体型敦实的南疆士兵站在门口,随意地招手道:“进来。” 瘦妇人看了看四周,“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守城门?其他人呢?” 名为小虎子的南疆士兵说道:“大渊人要拿皇子交换人质,族长带着他们去另一道城门谈判去了。” “哦。”瘦妇人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家小二也跟着去了吗?” “那当然了,族长担心大渊人突然偷袭,把所有人都带去了,连人质那边都只留了三个人看守。” 小虎子说完,冲着江岁欢说道:“荆姨,让其他人把箱子搬下来,我得验验货。” 瘦妇人紧张地看向江岁欢。 江岁欢从牛车上下来,面无表情地招了招手,“小虎子,你过来一下。” “我有话跟你说。” 小虎子走了过去,“说什么?” 江岁欢等他走近了,哑着嗓子说道:“不绝坑被那个外来的女子给毁了。” 他瞳孔猛地放大,还没开口说话,江岁欢突然挥出一掌把他打晕了过去。 第518章 我绝不会背叛族人 小虎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瘦妇人一惊,忙问道:“大姐,你这是做什么?” “小虎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就算把他打死了,族长也迟早会知道不绝坑被毁的事情,瞒不住的啊。” 江岁欢沉着脸道:“萍姐儿,你也过来。” 瘦妇人有些害怕了,后退了两步问道:“大姐,你要干什么?” 倏地,江岁欢闪身来到了她的面前,冷声道:“城主和南城的百姓都被关在哪里?” 瘦妇人被江岁欢的速度给惊得缓不过神来,当她听到第二句话后,瞬间悟透了什么,颤声道:“你不是大姐!” “我知道了,不绝坑是被你毁掉的!” 瘦妇人见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反应,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些人都是假冒的! 她狠狠吸了一口气,正欲开口大喊,就被江岁欢攥住了脖子。 江岁欢的力气使得刚好,既能让瘦妇人喊不出声,又不会令她窒息。 “我时间不多,只要你说出他们都被关在哪里,我就饶你一命。” 瘦妇人额头上青筋暴起,艰难地说道:“我们南疆人重义,我决不会背叛族人!” “呵。”江岁欢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地怒斥道:“你的族人不但霸占了南城,把南城百姓都关了起来,还企图用蛊虫杀死北城的人。” “做了这么多坏事,还好意思说自己重义?未免太过可笑!” 瘦妇人的嘴唇颤抖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懂什么?” “是你们大渊人用关南城困住我们,压迫了我们那么多年,我们才会生起反抗之心!” 江岁欢嗤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疆人本来就常年待在南疆的魔古山中。” “不管有没有关南城,都不影响你们。”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口口声声我们大渊人,但是你别忘了,南疆早就已经被大渊吞并了。” “所以严格来说,你也是大渊人。” 瘦妇人表现得颇为抗拒,“我们南疆人才不会和你们混为一谈!” “从半年前开始,魔古山的农田里就再也种不出任何农作物了,只能靠狩猎为生,后来猎物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南疆人开始填不饱肚子。” “族长写信把此事告诉大渊的皇上,可皇上却不管不问,不仅没有送来任何粮食,还责怪我们懒惰愚笨,不会种田。” “后来多亏旁人的指点,族长才想到集结所有族人,一举攻进了南城。” 说到这里,瘦妇人把头一仰,“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是不会说出人质在哪里的。” 江岁欢心中一紧,蹙眉道:“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子。” 她曾经听薛令说过,皇上为了缓和与南疆的关系,与南疆族长互通了几次书信,还给南疆送了许多物资。 薛令说,这是皇上亲口告诉他的。 江岁欢认为皇上没有说谎,皇上一定是想要拉拢南疆人,让南疆人帮他对付凉都国和凤兮国。 可在瘦妇人的嘴里,竟然变成了另外一种说法。 江岁欢想起她在山谷里看到的农田,大多都荒了,仅剩几块农田种着庄稼,还长得又矮又小,叶片都发黄了,肯定结不出粮食来。 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关于粮食短缺这一部分,瘦妇人没有说谎。 她把薛令的话说给瘦妇人听,道:“其中一定有误会。” 瘦妇人完全不相信她的话,“皇上派人给我们送物资?哪里?哪里?” “你已经在寨子里看过了,我们的家中有粮食吗?别说粮食了,就连野果都甚少!” 江岁欢看向白梨和元九,二人一齐摇了摇头。 楚晨嘀咕道:“都没有粮食吃了,那胖妇人还能长那么胖?” “你说妮儿?她原本三百多斤,后来没有粮食,饿到了一百七八十斤。”瘦妇人说道。 楚晨:“……好。” 江岁欢揉了揉眉心,“这些事情现在三言两句说不清楚。” “只要你告诉我,城主和南城的百姓被关在哪里,我会把你带到薛将军面前,到时候再说清楚。” “我不会相信你们这些人的。”瘦妇人态度很是坚决。 无奈之下,江岁欢只好拿出杀手锏,威胁道:“你要是不说的话,你们家小二可就惨了。” 瘦妇人的身体一震,“你要对他干什么?” 江岁欢耸了耸肩,“我倒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如果打起仗来,你们家小二年纪那么小,肯定抗不了多久。” 瘦妇人刚才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这会儿却被吓得脸色惨白,强撑着说道:“不可能,他年轻小,族长不会让他上战场的。” “萍姐儿,你想想清楚。”江岁欢看着她的眼睛,“南疆有多少人?大渊有多少人?” “等真打了起来,别说你儿子了,就连你都得上战场。” 她颤声道:“我们南疆人会巫术!” 楚晨靠着牛车,云淡风轻地说道:“鄙人不才,刚好会解蛊术。” 瘦妇人彻底懵了。 江岁欢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渐渐加重了力气,“你说不说?” 她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说道:“除了关南城的城主,其他人都被关在西边的粮仓里。” “城主呢?”江岁欢问道。 她五官挤成一团,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他被关在哨楼最高处的屋子里,就是东边最高的楼。” “周围有几个人看守?” “小虎子刚才说了,粮仓有三个人,哨楼我就不知道了。” 瘦妇人说完,江岁欢一掌砍在她的脖颈处,把她打昏了过去。 江岁欢让楚晨把瘦妇人放在马车上,然后吩咐道:“楚晨和白梨三人,去救出那些被困住的南城百姓。” “你们得带着他们跑出城门,往南疆的方向跑,一直送到魔古山里,直到薛令打败南疆人,再把他们接回来。” “如果遇到了八方,记得带他一起走。” 楚晨点头,“好的小九儿,为师知道了。” 江岁欢看向老黄,“我会去把城主救出来,你在城门口守着,如果有情况,你就把带来的信号弹给放了。” “没问题。” 第519章 对不住了,城主大人 江岁欢又叮嘱了几句,几人开始分头行动。 楚晨带着三个护卫往西边的粮仓跑,江岁欢则向着东边跑去。 跑了一刻钟左右,江岁欢来到了东边最高的哨楼底下。 哨楼又圆又长,像是孙悟空的金箍棒,大约有十几米高。 哨楼最顶部是个镂空的哨台,站在上面可以看见四面八方的景象。 此刻,哨台上空无一人。 江岁欢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哨台,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楼梯的每一层都有个小窗户,阳光从窗户穿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着许多粉尘。 江岁欢很快走到了楼梯的尽头,头顶有一个洞口,从这个洞口出去,就是哨台了。 而她的面前,有一间昏暗的牢房。 牢房被铁栏死死封住,竟然没有门。 而牢房里面,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靠着墙,低头坐在地上。 他看上去十分瘦削,全身上下露出来的皮肤,遍布着触目惊心的血痂。 江岁欢揉了揉太阳穴,怪不得哨楼没有守卫,这牢房连门都没有,怎么把人救出来? 她轻轻用手敲了敲铁栏杆,小声喊道:“城主?城主?” 喊了半天,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江岁欢清了清嗓子,大声喊了一句,“城主!” 靠在墙角的男子陡然抬头,江岁欢看清他的面貌后,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两步,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面容严肃,颇具威严,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江岁欢,令人心里发怵。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这个人想必就是关南城的城主,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一定是被南疆人用蛊术控制住了。 江岁欢上前一步,轻声试探道:“城主,我是从京城过来救你们的。” 城主还是没有反应。 她只好作罢,在牢房门口研究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机关。 “罢了!”江岁欢有些焦躁,自言自语道:“先把这几根铁栏杆砍断再说。” 她从实验室里拿出一把锯子,对着铁栏杆锯了下去。 刺耳难听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城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低下了头。 担心有人过来,她每锯断一根铁栏杆就会停下来,听听周围有没有声音。 当她打算锯第四根铁栏杆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下面的楼梯上多了一道黑影。 她额心跳了一跳,连忙躲到了角落里。 这么近的距离还听不到脚步声,来者一定是个高手! 江岁欢把锯子扔到一边,拿出了黑金炼成的思锦剑,紧紧握在手中。 她神情紧绷着,眼睁睁看着黑影往上走来。 终于,来人壮硕的身形出现在眼前,他穿着南疆的衣服,凶神恶煞地骂道:“我去他爹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岁欢刚想提剑冲过去,忽然觉得这人有些面熟,愣了一下说道:“八方?” 来人也怔住了,不可思议地打量了江岁欢一眼,声音和语气立马变了,“主子?”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南疆人过来了。”江岁欢松了口气,无奈地笑了起来,“差点拿剑砍了你。” “其他南疆人都被族长带走了,分我过来看守哨楼。”八方憨厚地笑了笑,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您来得真快。” “是啊,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江岁欢收起思锦剑,指着一边的锯子说道:“你来得正好,把这铁栏杆锯断,将城主救出来。” “好嘞。”八方捡起地上的锯子,三下五除二又锯掉了两根。 “可以了。”江岁欢喊住他,“你去把城主带出来。” 城主抬头看着他们,八方看见城主黑漆漆的双眼,有些害怕地问道:“主子,城主会不会突然动手啊?” 江岁欢果断道:“你直接出手,先把他打晕了再说。” 八方放心地钻了进去,走到了城主面前。 “对不住了,城主大人。”八方愧疚地搓了搓手,挥出了手刀。 就在这时,呆滞不动的城主突然动手,一记重拳把八方打到了墙上。 八方成大字形贴在墙上,慢慢滑落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晕了过去。 “……” 江岁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捂住嘴巴。 谁能想到城主都变成这样了,还有如此大的力气。 她是不敢再进去了,在原地站了片刻,她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不如点燃一根迷香,看能不能把城主给迷晕过去。 她戴上面巾,拿出一根迷香点燃了,塞进了牢房里。 城主闻到迷香后,眨眼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一副困意来袭的模样。 江岁欢心里很激动,看来有戏! 可她等了一会儿,城主迟迟没有晕过去,她干脆又点燃了一根迷香。 这下子,城主很快就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江岁欢并没有完全放心,她蹑手蹑脚地走进牢房,拿起思锦剑的剑鞘戳了戳城主。 见城主没有反应,她才敢放心地走上前,拿出一针麻醉剂打进城主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城主中的是什么蛊术,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只不过等城主醒来后,可能会晕上那么几天…… 全部搞定后,江岁欢把城主和八方放进了实验室,离开哨楼往城门走去。 远远的,她就看见乌泱泱的百姓往城门跑去,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非常安静,只有奔跑的声音。 白梨和六麓的声音不知在哪响起,“小心点!不要踩到别人!” 江岁欢往房子后面躲了一下,这会儿不能让白梨他们几个人看到自己,否则不好解释城主和八方去哪了。 等到他们几个人带着所有南城百姓离开,江岁欢才继续往前走。 等她走到城门时,门口就只剩下了看守牛车的老黄。 老黄贴心地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轻轻盖在那美丽女子的身上。 江岁欢站在他身后,抱着胳膊感叹道:“老黄前辈,想不到你堂堂铁血男儿,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第520章 我们就不一样了 老黄动作一顿,尴尬地转过身,“我是担心天太冷,把她冻着凉了。” “她要是生了病,我们还得照顾她,多麻烦呀是。” 江岁欢拉长了尾调,“哦~” 老黄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把城主带回来了吗?” 江岁欢的手从他面前划过去,指着他身后说道:“喏,就在你后面呢。” 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子里,老黄不以为然地揉了揉鼻头,转过身去看。 “砰!” 老黄倒在了江岁欢的面前。 江岁欢蹲下来看着他,带着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了老黄前辈,为了能快点把所有人都带回去,我得让你先睡会儿了。” 原本的计划是,等到楚晨和几个护卫回来以后,他们一起把城主和南疆人带回去。 可江岁欢刚才想了想,又觉得时间来不及。 把这些昏迷的南疆人从地道里晕过去,需要耗费许多时间。 万一南疆族长意识到薛令是在调虎离山,突然折返回来,岂不是会把他们逮个正着? 到了那时候,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所以,江岁欢决定用一个省事的法子,把这些人都装进实验室里,带到北城去。 她轻轻碰了老黄的胳膊一下,地上的老黄瞬间消失不见。 接着她打开牛车上的箱子,把里面的南疆人一个接一个地放进了实验室。 她本来想把守门的南疆士兵小虎子留下来,想了一想,干脆把小虎子也带走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所有人都被装进了实验室里。 江岁欢把牛车赶出城门后,用力拉上了城门。 接着,她从实验室里拿出一把大锁,从外面把两扇城门给锁了起来。 除非把城门给拆下来,否则南疆人别想打开这城门。 看着眼前的杰作,江岁欢满意地拍了拍手,走到了牛车旁边。 她写下一张纸条,塞进了牛车的箱子里,拍了拍牛脑袋说道:“牛兄,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回寨子里去。” 这牛竟然听懂了,“哞”了一声,慢悠悠朝着南疆走去。 江岁欢找到地道的出口,看了看四周后,轻轻一跃跳了进去。 跟来时相比,回去的路程似乎变短了许多。 江岁欢很快就走到了当初塌掉的地方,那个被打晕的南疆人还在地上躺着,冻得脸色青紫。 江岁欢顺手把他也收进了实验室。 快走到地道入口的时候,江岁欢把实验室里的人都弄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堆在地道里面。 她拿出薄荷脑,抹在老黄和八方的人中处,轻声喊道:“休息得够久了,不要再睡了!” 二人从昏迷中醒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一副迷茫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模样。 江岁欢趁他们还没有清醒过来,着急地催促道:“让你们运送南疆人回去,你们走到一半就睡着了。” “这会儿肯定睡够了,快点继续往前走!” 他们一个被城主打懵了,一个吸入了迷香,这会儿正是好忽悠的时候。 果然,江岁欢说完以后,老黄听话地坐了起来,拖着南疆人往前爬去,口中还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太困了,不好意思啊。” 八方也是如此,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拽着南疆人往前爬,“主子,属下肯定也是太困了,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没事。”江岁欢低下头,忍住了笑意。 另一头,楚晨和三个护卫顺着留下来的记号,把南城百姓都送到了魔古山。 看着山谷里的房屋,大部分南城百姓开心地又蹦又跳。 被困了那么久,终于有个可以安顿下来的地方了。 可是有极少一部分的南城人,却表现得很不满。 人群中有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他长着一双三角眼,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眼神里透着精光和愤怒。 他看了看楚晨他们,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稍显瘦弱的白梨身上,大步走了过去。 楚晨和三个护卫正在商量如何安顿这些人,突然,白梨的胳膊上多了一只脏兮兮的手。 三角眼男子抓着白梨的胳膊,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不把我们送到北城?” 白梨皱起眉头,努力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平和地说道:“南疆人全部守在关南城中间的那道门旁边,我们没办法带你们回去。” “骗人!”三角眼男子加重了力气,“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几个是怎么过来的?” 白梨黑了脸,眼看着她要发怒,六麓连忙拽开了三角眼男子,解释道:“我们是从地道里钻进来的。” 三角眼男子扭头对着其他人喊道:“咱们也可以从地道里钻过去,对不对?” 许多人附和道:“对!” 被人群围住的几人对视一眼,楚晨无奈开口,“地道太小,你们这么多人,钻不过去的。” 三角眼男子神情猥琐地挑了挑眉,“我有个好主意,让青壮年从地道里钻过去,让那些不中用的女子,和年纪大的老东西们都留下来。” 有女子不悦道:“凭什么女子和老人得留下来?” “你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回去也是添麻烦,还不如在这里待着。”三角眼男子得意地昂着头,“我们就不一样了,去北城修整一下,还能帮忙打南疆人。” 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双手掐腰,朝地上“呸”了一声,“你还瞧不起女子,若不是你娘生了你,你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待着呢!” 三角眼男子脸色一红,恼羞成怒地骂道:“臭娘们,跟你有什么关系?” 姑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么想去北城,还不是贪图北城的荣华富贵?” 第521章 杀鸡儆猴 这句话明显戳中了三角眼男子心里的想法,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吓人,紧盯着姑娘说道:“你再说一遍。” 六麓看不下去了,怒喝道:“你干什么?还想威胁人啊!” “是她先骂我的。”三角眼男子不甘心地收回视线,嘴巴动了动,骂了一句特别难听的词。 楚晨把六麓拉到一旁,低声说道:“那个姑娘说得对,这些想去北城的人,肯定都是为了北城的金矿。” “万一把这些人送到北城,他们就不会再回到南城了。” 六麓点头,“您说的是,不能把这些人送到北城。” 三角眼男子见两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紧张地发虚。 他喊道:“你们两个在商量什么呢?让大家伙儿都听一听啊!” 六麓抬头瞪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谁知他脸皮忒厚,张开胳膊说道:“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就得对我们负责!” 人群中传来附和声,“没错!应该对我们负责!” 六麓气得失语,深深吸了口气,“把他们带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表现的宽厚和气,很好说话的样子。” “刚把他们带出来,就立马变了个样,早知道他们是这种德行,就不该把他们救出来。” “淡定。”楚晨表现得极为冷静,他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地喝了一声,“安!静!” 周围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楚晨十分满意,继续说道:“诸位!我们几人受薛将军之令,将你们带到这里暂时安置。” “你们各自选择房屋入住,等到薛将军打败南疆人后,我们再派人把你们接回去。” 带头反对的还是三角眼男子,“我们才不要住在南疆人的地盘,我们要去北城。” 元九冷声道:“把你们接出来的时候为何不说?” 三角眼男子嘟哝了一句,“万一你们不答应,把我们扔在那里怎么办?我又不是傻子。” 六麓被气笑了,刚想开口说话,白梨拍拍他的肩膀,“交给我。” 白梨走到了三角眼男子面前,他上下打量白梨一眼,轻蔑地说道:“别以为你是个女的,就能让我同意你们的话。” “我不吃美人计那一套。” 白梨笑了笑,“想去北城是?我送你过去。” “真的?”三角眼男子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其他人举手嚷嚷起来,“我们呢?” “别急。”白梨看向他们,微笑着说道:“一个一个来。” 三角眼男子恶狠狠地瞪了其他人一眼,“我第一个啊,都别跟我抢!” 白梨柔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他连连点头,“准备好了。” “好的呢。” 白梨微微一笑,猛地飞起一脚把他踹出了七八米远。 一秒钟后,白梨出现在他身边,怒气冲冲地对他拳打脚踢,“让你威胁人!让你闹事!让你美人计!” 白梨拳拳到肉,打得三角眼男子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只有惨叫的份儿。 “啊!” “哦!” “呦!” 白梨又是一拳打下去,“我让你呦!再呦一声试试!” “啊啊啊!” 三角眼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听得其他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刚才举手的那些人,一想到白梨说的一个一个来,腿都吓软了。 楚晨看得目瞪口呆,“她,她生气起来,这么帅的吗?” 六麓摇头感慨,“比起她年纪还小的时候,已经收敛不少了。” “是啊。”元九目光深远,“她那个时候都是下死手的,要不是我们抗揍,这会儿可能已经是七八岁的奶娃娃了。” 说罢,六麓和元九一起叹了口气。 三角眼男子被打得半死不活时,终于开口求饶,“我不去北城了,不去了。” “求求女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他疼得嗷嗷大哭,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肿成了猪头。 白梨这才收回手,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问道:“刚才谁还想去北城?” 南城百姓齐齐后退一步。 “既然没人想去,那就暂时在这里住下来。”白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他们听话地点了点头。 白梨又说道:“这里的房屋都是一样的,你们随便选,但是我要提醒你们一件事。” “这里的每间房屋里都有一个坛子,里面装的是蛊虫,你们万万不能打开,万一被蛊虫咬上一口,后果自负。” 他们赶紧点头表示明白。 一个小姑娘脆生生地问道:“姐姐,这里有吃的吗?” “只有一些野果,等会儿给你们分了。”白梨语气柔和下来,“你们再坚持几天,我相信薛将军会很快打败南疆人的。” “好的,谢谢姐姐。”小姑娘乖巧地道谢。 白梨走到楚晨他们身边,楚晨崇拜地说道:“你刚才好帅啊。” “对付他们这种人,就得选出带头的那个,杀鸡儆猴。”白梨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六麓看了看天色,道:“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楚晨却眯起了眼睛,指着前面说道:“这不是我们刚才坐的牛车吗?” 五头牛拉着车朝他们缓缓走来,车上还有装着南疆人的大箱子。 元九诧异道:“这些牛车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过去看看。”楚晨跑了过去,直接把牛车上的箱子挨个打开看了一眼。 其他箱子都是空的,只有一个箱子里装着一张纸条。 楚晨把纸条拿了出来,其他人好奇地凑过去,“纸条上写了什么?” “这是小九儿写的纸条,上面说她和老黄还有八方,带着城主和南疆人从地道里钻回去了,让我带着一个人回去,剩下两个人在这里看着。” 楚晨放下纸条,“你们谁想跟我回去?” 不管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要做的事情都不少。 白梨站了出来,“我留下来,我刚打过人,这里的人都害怕我,不敢轻易闹事。” “我也留下来。”元九举起手,“我擅长暗器,等会儿给他们露两手,他们肯定也很害怕。” 最后,白梨和元九留了下来,楚晨带着六麓离开了南疆。 …… 江岁欢刚刚从地道里冒出头,就被士兵拉了上去。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一旁的士兵说道:“南疆留下来的老弱妇孺都在里面了,你们去把他们带上来。” 光靠老黄和八方两个人拖,不知得拖到什么时候。 薛令从远处匆匆走过来,“你终于回来了,事情进行得怎么样?” 第522章 狮子大开口 “挺顺利的,我们成功毁掉了不绝坑,并且把南城百姓都转移到了魔古山。”江岁欢接过莹桃递过来的巾帕,胡乱擦了擦脸。 “至于魔古山里剩下的南疆人,我们把他们全部带了回来。” 薛令明显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 江岁欢问道:“你和南疆族长谈判的怎么样?” “不太好。”薛令微微沉下脸,“南疆族长狮子大开口。” “我为了表明诚意,不让他起疑,先把楚诀送到了他们手中。” “谁知他出尔反尔,又让我们拱手让出一半的北城,并且是金矿所在的那一半。” “啧。”江岁欢眉尾微微上挑,“这南疆族长胃口不小。” “是啊,南疆族长说了,只有我们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他们才会停止用蛊虫攻击北城,再放走一半的南城百姓。”薛令气得眉心直跳。 “分明是把我们当成了软柿子,以为我们好欺负!” “别生气,反正你跟他谈判,也只是为了吸引南疆人的注意力,以此拖延时间。”江岁欢劝说道。 薛令点头,“你说得对,南疆人手中已经没有我们的把柄了。” “虽然楚诀在他们手中,但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无法和关南城相提并论,如果是为了关南城而死,起码能发挥出他最后的存在价值。” 本来就是一个废掉的皇子,再加上他曾经对江岁欢那么过分,所以薛令对他并无好感,反而十分厌恶。 江岁欢神色平静,嘴角却轻轻勾了勾。 楚诀现在落到了南疆人的手中,等到南疆族长发现了她带人干的事,一定会大发雷霆。 到了那时候,南疆人无处发泄,只能折磨楚诀。 薛令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继续说道:“现在你回来了,我打算等明日天色未亮的时候,集结所有士兵破开围墙中间的门,向南疆人发起进攻。” “莫急。”江岁欢抬起手,“楚晨还没有回来。” “你们和南疆人打起来时,楚晨必须在场,他可以破解南疆人的巫术。” “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薛令微微惊讶。 江岁欢道:“他护送南城的百姓们去魔古山了。” “原来如此,我会等他回来。”薛令沉声道。 “对了,我有件事要问你。”江岁欢严肃地看向他,“你和南疆族长谈判的时候,他身边有没有一个中年男子?” 薛令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他身边时刻站着南疆的大祭司,就是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人。” “并没有什么中年男子。” 江岁欢眉头紧皱,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南疆人的叛乱和延虚道长没有关系? 是她猜错了? 薛令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江岁欢揉了揉眉心,沉默片刻后说道:“这样,等会儿你再发起一次谈判,我想亲眼见见南疆族长。” “没问题。” 士兵们把地道里的南疆人都扛了出来,全部堆在了地上,然后将同样昏迷不醒的城主给抬走了。 老黄和八方从地道里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眼神还是懵懵的。 莹桃把巾帕递给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拿,呆呆地站着原地。 莹桃的手停在空中,无措地看向江岁欢求助。 “不用管他们,等会儿还要去洗澡的。”江岁欢说完,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嗯…一股浓烈的土腥味。 八方慢慢挪到她身边,满脸愁容,“主子,我怎么只记得自己被城主打晕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呢。” 老黄一听,连忙说道:“我也是,我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城门口,下一秒就到了地道里了,太奇怪了。” 江岁欢故作深沉地抱住双臂,一本正经地说道:“八方是被城主打了,老黄前辈是被南疆人身上残留的迷香给熏晕了。” “虽然你们之后醒了,还把南疆人都送了出来,但是你们的头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会再次晕过去,而且失去了这一部分记忆。”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八方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头晕晕的呢。” 老黄担忧道:“不会有后遗症?会不会影响我以后娶妻生子?” 江岁欢噎了一下,摆手道:“不会,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好。”老黄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又很快想起了什么,着急地看着四周,“那个姑娘呢?” “在那里呢。”江岁欢抬手指了一下,“跟其他南疆人躺在一起。” 老黄跑了过去,冲着士兵嚷嚷道:“地面多硬啊,她这么瘦弱能受得了吗?” 薛令见老黄反应这么大,奇怪地问道:“这位女子是?” 江岁欢无奈地解释道:“关于她的身份,我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她不知怎的到了南疆,被南疆族长扣了下来。” 她压低声音,“老黄八成对这女子一见钟情了,上心着呢。” 薛令恍然大悟,笑道:“来人,把这女子和城主一起送回将军府。” 江岁欢对着莹桃使了个眼色,“你和红罗照顾这女子,若是她醒了,你及时告诉我。” 她不清楚女子的底细,谨慎起见,还是得提防一些。 老黄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去了。 万梦烟拿着茶水和点心走过来,“岁欢,辛苦了,你这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都瘦了许多呢。” “是吗?”江岁欢伸手摸了摸脸。 她在地道里的时候,把脸上的易容给卸了下来,这会儿摸着自己的脸,总觉得上面还有东西。 “是啊,你的脸本来就小,这下子变成巴掌大了。”万梦烟递给她一块点心,“先吃一块点心垫垫,晚上再吃好的。” 她接过点心吃了下去,身体补充了糖分,感觉这两天消耗的体力全都回来了。 万梦烟看向地上横七竖八的南疆人,问道:“要拿他们怎么办?” 薛令思索片刻,道:“要是将他们关在地牢里,那我们和那些凶残的南疆人又有何差别。” “不如找两处空房屋,把他们都关在里面,多派几个士兵把守就行了。” 他看向江岁欢,“你觉得如何?” 第523章 你装我也装 江岁欢摊开双手,“我没意见。” “不过,我还有件事想要问你。” 江岁欢把瘦妇人的那些话说了出来,皱眉道:“为何你们两人说的截然不同?” 薛令也很疑惑,“奇怪,那些话是皇上亲口告诉我的,怎会有假?” 江岁欢本想说皇上说过的假话多了去了,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你先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好。”薛令点头。 江岁欢坐着马车回了将军府,她好好地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裙子。 为了等会儿和南疆人谈判时,能够压他们一头,她专门挑选了一条黑色裙子。 这条裙子从上到下都是黑色的,袖口和裙摆用金丝封边,衬得她神秘又高贵。 不仅如此,她还用黑色面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比起那天出现的南疆大祭司,更有感觉。 那种神秘得让人畏惧,畏惧中又让人忍不住从心底里升起一丝窥探欲的感觉。 若是用一种简单明了的说法来形容,就是装x。 江岁欢勾起唇角,你装我也装,看谁装得过谁。 谁装得越像,谁就能让对方感到畏忌。 她一只脚刚踩上马车,莹桃跑出来喊道:“小姐,那个女子醒了!” 江岁欢只好让车夫等着,跟着莹桃走了进去。 房间里,容貌美丽动人的女子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言不发。 老黄守在床头,手中捧着茶杯,殷切地说道:“姑娘,喝杯茶。” 女子仿佛没听到,没有任何反应。 江岁欢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腕把了把脉,道:“没事,吸入的迷药有点多,缓一缓就好了。” 她接过茶杯,放在女子嘴边,让女子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女子慢慢有了反应,警惕地看着床边的几个人。 江岁欢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女子紧抿着唇不说话。 老黄身体前倾,关心地问道:“姑娘,你饿不饿?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女子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他大受打击,灰溜溜地搬着板凳坐在了角落里。 江岁欢轻咳一声,道:“姑娘,你不用怕,我们不是南疆人。” 女子终于开口,声音温柔纤细,语气里带着一丝戒备,“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江岁欢说完,又问了一句,“姑娘你呢?” “我……”女子顿了顿,说道:“我叫千筝,从大漠而来。” 大漠就是边关,江昱镇守的地方。 莹桃惊讶道:“那么远!” 江岁欢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为何会出现在南疆?” 千筝眼眶微红,低下头说道:“我被爹娘卖给了江南的一家青楼,他们想让我卖身,我不同意,便偷偷跑了出来。”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四处流浪乞讨为生,有一天夜里,我看见一辆很大的马车,忍不住上去小憩片刻。” “谁知一觉醒来,我被马车带到了关南城,关南城很穷,常常有人为了一袋米打得不可开交。” “我不想待在那里,趁着有一天城门打开的时候,我偷偷跑了出来,后来……就跑到了南疆,又遇到了南疆族长,被他关了起来。” 江岁欢心想,从她的话里来看,她应该是无意中上了孟小云的车,被孟小云拉到南城去了,所以才会看见百姓们为了一袋米打得不可开交的场面。 不过江岁欢心里还是存着警惕,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 她的解释看似有头有尾,其中还是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不说别的,她手脚健全,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在外面流浪乞讨? 不管在什么朝代,乞丐都是社会的最底层,尤其是女乞丐,遇到的危险更多,更黑暗。 江岁欢一时没有说话,大脑飞速运转着。 老黄就不一样了,他坐在角落里,听得眼角都泛起了泪光,“太不容易了,一个女子从江南流落到这里,得吃多少苦头啊。” 江岁欢眉心抽了抽,扭头对老黄说道:“老黄前辈,你是不是应该去洗个澡了?” “你这一身的土腥味,万一熏到了千筝姑娘,多不好。” 老黄如梦初醒,从板凳上蹦了起来,“你说得对!我是得好好洗个澡。” 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江岁欢亲自关上门,对千筝说道:“你刚才说,你从青楼逃出来以后,就一直靠流浪乞讨为生。” “我很好奇,你不管是去绣坊做绣娘,还是去其他地方当小工,都能够赚钱,为何要选择乞讨为生?” 千筝轻声细语地答道:“我试着找过,但是他们都嫌弃我是从青楼里出来的,不要我。” “后来我只能把脸涂黑了,四处乞讨,想要攒够了钱再离开那里。” “我知道了。”江岁欢点点头,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求喊一声莹桃和红罗就行。” 千筝似乎放下了戒备心,温柔地笑了起来,“好,谢谢这位妹妹。” 这副模样,和面对那些南疆人时完全不同。 江岁欢也笑了笑,“不用客气,你以后叫我江岁欢就行。” 她转身走了出去,莹桃跟在她身后,问道:“小姐,她是好人吗?” “再观察一下。”江岁欢面色平淡,“你不要跟她单独待在一起,每次都得带上红罗或者其他人。” “嗯嗯。” 江岁欢坐上了马车,来到了围墙旁边。 万梦烟看见她的打扮,捂着嘴惊叹道:“岁欢,你现在看起来,好神秘莫测!”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江岁欢眉眼弯了弯,“在气势上胜他们一头,让他们认为我们不好惹,从而产生畏惧心。” “这畏惧之心一旦出现,他们就败了一半。” “真厉害!”万梦烟崇拜地说道。 薛令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头道:“楚兄他们还没有回来。” 第524章 想要回头也难了 江岁欢看向地道入口,旁边站着十几个士兵,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 这场面,感觉像是打地鼠,只要楚晨的脑袋冒出来,他们就会拿拳头打一下…… 江岁欢忍住想笑的冲动,摇头道:“没事,只是谈判而已,不用等他。” “严老伯?”万梦烟对着旁边喊了一声,“你怎么来这里了?” 严老伯用牙签剔牙,挥手说道:“我吃完饭随便遛遛食,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他也不跟其他人说话,自顾自地走到了一边。 薛令没时间管他,扭头问江岁欢,“何时向南疆族长发起谈判?” 江岁欢道:“现在。” 薛令转过身,对着不远处拿着号角的士兵点了一下头。 士兵会意,吹响了号角。 号角声浑厚嘹亮,盖过了周围的所有声音,一声一声穿透了高大的围墙。 很快,围墙对面响起了震耳的鼓声,声音“轰隆轰隆”如同怒雷。 江岁欢看向薛令,“南疆人这是什么意思?” 薛令答道:“这意味着南疆族长同意谈判了。” 他神色冷峻,一字一句地说道:“打开城门。” 他和江岁欢站在围墙中间的城门后,约莫十几米远的地方。 江岁欢身穿黑色长裙,脸戴黑色面纱,风吹起她的裙摆,显得神秘而缥缈,而她只露出一双凤眸,冷冷看着城门。 在他们的身前,站着上百个士兵,个个身披铠甲,手中握着兵器,威风凛凛。 城门缓缓打开了。 里面同样站着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南疆士兵,和大渊训练有素的士兵不同,这些南疆士兵高矮胖瘦不一,年龄也有老有少。 岁数看上去大的有五十多岁,而岁数最小的,只有十四五岁那么大。 很明显,这些人之前大多都是普通的南疆百姓,可南疆族长要攻城,只能把这些人都变成了士兵。 即使这些人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可他们大多都会巫蛊之术,因此并不能小瞧他们。 江岁欢在心中思索着,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寒冷如冰。 南疆士兵从中间分开,露出了后面的两个人。 一个是之前见过的,裹着一身白衣的大祭司。 还有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两鬓斑白,脸上布满了皱纹,腰背微微弓着,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 薛令轻声解释了一句,“这个老人就是南疆族长。” 江岁欢抿了抿嘴,这个老人看起来如此普通,竟然是传说中的南疆族长。 大祭司搀扶着南疆族长,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突然发起谈判,可是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薛令摇头,“你们的条件那么过分,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大祭司的眼中闪过一道怒火,“既然不同意,为何要发起谈判?把我们南疆人当猴耍吗?” “是我让他发起谈判的。”江岁欢冷淡地说道,“这一次,我来与你们谈。” 大祭司的目光转到她身上,看着她的这副打扮,大祭司的表情里多了一丝不明显的疑惑和畏惧。 大祭司眼眸微微眯起,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其实大祭司上次出现的时候,见过江岁欢一面,可江岁欢这次完全换了一副打扮,所以他没有认出来。 江岁欢淡淡地说道:“我是大渊一个普通百姓。” “呵,一个普通百姓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判?”大祭司冷笑一声。 天边,一只飞鸟从众人头顶划过。 江岁欢慢慢伸出右手,当着所有南疆人的面张开手。 南疆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大祭司喝道:“你手上什么都没有,是要给我们看什么?” “你们好好看一看呢。”江岁欢勾起唇角,右手迅速在身前晃了一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里赫然多了一只飞鸟,和天上的飞鸟一模一样。 不止是南疆人惊得连连后退,连薛令和大渊的士兵都吓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岁欢松开手,飞鸟展翅而飞,消失在众人眼前。 她直勾勾盯着大祭司,“现在,我有资格与你们谈判了吗?” 南疆人擅长巫蛊之术,同时也信奉天地有灵,当大祭司看到江岁欢刚才的动作后,心中顿时充满了敬畏。 他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可以了。” 江岁欢很满意。 她之前闲着无事的时候,顺手打了几只飞鸟放进了实验室,这会儿刚好用上了。 她平静地说道:“首先,我要问一个问题。” “你们世代生活在南疆,为何突然要对关南城发起进攻?” 这个问题她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大祭司怒道:“我们被关南城困得太久了,不甘心!” “说谎。”江岁欢摇了摇头,“你们的农田都荒了,种不出粮食,百姓填不饱肚子。” 大祭司瞳孔紧缩,扭头对着南疆族长耳语了几句。 南疆族长拍了拍大祭司的手,混浊的眼睛看向了江岁欢,“你是有灵性的女子,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你帮我们问问上天,为何毁掉我们的农田?有何解救之法?一旦得到答案,我会把关南城的城主交给你们。” 他此时还不知道,城主和所有南城人,都已经被救走了。 江岁欢沉声道:“我不能帮你们问上天,因为已经有人帮助了你们。” 南疆族长身体一僵,问道:“谁?” “据我所知,许多物资都从京城运过来,送给了你们。”江岁欢慢慢说道。 “信口雌黄!”大祭司打断江岁欢的话,厉声说道:“南疆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过你们送来的东西了!” 江岁欢扭头和薛令对视一眼,从南疆人的反应来看,他们没有说谎。 她道:“想必这里面有误会。” 南疆族长笑了起来,笑声如破掉的风箱一般嘶哑难听,“不管是事实也好,误会也罢,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回头也难了。” “不难。”薛令大声喊了一句,“只要你们愿意退兵回到南疆,我会亲自把物资送到南疆。” 南疆族长犹豫了一下,可当他看到薛令身后繁华的北城,态度立马变得坚决,“我们不要物资!” “农田种不出粮食来,就算给我们再多的物资,也只能坐吃山空!” “我会将此事禀报皇上,每年都给你们运送大批物资。”薛令又说道。 南疆族长还是拒绝,“不行,万一将来你们不送了,我们就会活活饿死。” 薛令有些生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南疆族长的脸上露出怒意,沉默了下来。 大祭司站出来说道:“我们还是之前的要求,给我们一半的北城,必须得是有金矿的那一半。” “否则,我们会继续放蛊虫!直到咬死你们所有人为止。” 江岁欢轻笑了一声,“呵。” 大祭司皱眉道:“你笑什么?” 第525章 我们还有一条后路 “我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江岁欢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们常年生活在南疆,怎么会知道北城有金矿?” 大祭司的眼神闪了闪,“是人质告诉我们的!” “是么?”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延虚道长告诉你们的呢。” “你!你怎么会知道?”大祭司声音都慌了起来。 江岁欢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在诈他,想要从他口中得知,延虚道长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果然有关系。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道:“让我猜猜,你们之所以离开南疆,对关南城发起进攻,一切都是延虚道长出的主意?” 大祭司沉默不语,默认了。 南疆族长颤抖着嘴唇,“你说得没错,延虚道长是帮助我们找寻生路的人。” 江岁欢一想到处处作妖的延虚道长就在这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她冷冷道:“只要你们把延虚道长交出来,我就同意你们的条件。” 薛令急了,小声道:“不行,不能同意。” 她偏过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只是说我同意,可真正做主的人是你,所以不用担心。” 薛令:“……哦” 大祭司先是眼前一亮,立马又阴沉下来,“可惜,延虚道长已经离开了。” 南疆族长瞪了他一眼,怒斥道:“你这是什么话?延虚道长是南疆的大恩人,就算他在这里,我也绝对不会把他交出去!” “等他下次回来后,咱们都要报恩的!” 大祭司却不赞同,“从头到尾,只有您一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我们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何报恩?” …… 江岁欢的心沉了下来,延虚道长走了,这一次又没逮到他。 而他下一次,又要搅混哪里的水? 南疆族长对着江岁欢肃声道:“我们不同意。” “好。”江岁欢耸了耸肩,“既然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 她打了个响指,“士兵,城门可以关上了。” 两扇城门在众人面前缓缓合上。 只剩下一条缝的时候,江岁欢笑了起来,“对了,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们。” “你们的人质没有了哦。” 隔着这条缝,她看到南疆族长和大祭司一起瞪大了眼睛。 城门“轰”的一声合上了。 薛令道:“你今天和他们谈判,就是为了问出那延虚道长?” “嗯。”江岁欢烦闷地抓了抓头,“可惜,又让他跑了!” “没事,迟早有一天会抓到他的。”万梦烟安慰道。 “唉,借你吉言。”江岁欢叹了口气。 “对了!”万梦烟眨巴着眼睛,“岁欢,你刚刚徒手抓飞鸟那一招,是怎么做到的呀?” 许多人好奇地围了上来,“我们也想知道!” 江岁欢轻咳一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那只是一个江湖小把戏,不值一提哈哈。” “给我们说说嘛!” “是啊是啊,我想学一学!” 就在江岁欢想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楚晨的脑袋从地道里探了出来,冲着他们招了招手,“大家好啊,我回来了!” 江岁欢差点在心里哭了出来,师父!你回来的太是时候了! 她快步走到地道旁边,伸手把楚晨拉了出来,“师父,你能这个时候回来,真是太好了!” 楚晨受宠若惊,“是吗?哪里好?” 她把楚晨推到薛令身边,“薛将军找你有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六麓刚从地道里钻出来,还没来得及和江岁欢说话,就看见她坐上马车,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这里。 楚晨站在薛令身边,一脸茫然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同你聊聊,和南疆人打起来以后的一些细节。”薛令说道。 楚晨握住薛令的胳膊,“行啊,你说。” 薛令看着他满手的泥土,委婉又不失礼貌地说道:“你这样子应该很不舒服,要不先回去洗个澡。” “不用。”楚晨拒绝了,“不能让你等那么久,你先说。” “…好。” 二人交流的时候,围墙的另一边变得十分嘈杂。 楚晨被打断了好几次,不耐烦掏了掏耳朵,“南疆人咋回事?” “应该是他们发现所有人质都不见了。”薛令面不改色地说道。 “活该!” 他们聊完以后,准备坐着马车离开。 万梦烟扭头看了看四周,“咦?严老伯呢?” “他只是过来溜溜食,应该早就走了。”薛令握住她的手,“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 …… 围墙的另一头,南疆族长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大祭司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来人啊,快去把巫医请过来!” “不用,我还撑得住。”南疆族长抓住大祭司的手,“派人去看过了没有?” 大祭司跺脚道:“看过了,所有人质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城主和看守城主的士兵都不见了。” 南疆族长脸色煞白,“那么多人质啊,他们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救走的?” 一个南疆士兵远远跑过来,“不好了!族长,看守另一边城门的小虎子也不见了!” 南疆族长一听,连忙说道:“快打开城门,看看城外有没有人质的踪迹!” 南疆士兵苦着脸说道:“城门打不开,好像从外面锁上了。” “什么!”大祭司怒吼起来,“城门打不开,蛊虫就送不进来!” “这群人摆明了逼我们投降,真是阴险狡诈!” 南疆族长身体晃了晃,又很快稳住了,“别慌,我们还有一条后路。” 第526章 只要留他一条命就行了 大祭司原本都要绝望了,听到族长这么说,眼神里又出现了希望,“什么后路?” 族长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混浊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清亮有神,“天无绝人之路。” “我们南疆一族是上天的子民,上天会指引我们的。” “……”大祭司叹了口气,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他搀扶着族长,无奈地说道:“既然您这么说,那便听天由命。” 南疆族长转过头,目光悠远地看了一眼城门,然后慢吞吞地往前走去,“走,去会一会大渊的南冥王。” 他们来到了南城的地牢,这里破旧不堪,四处漏风,连牢门上的铁栏杆都是歪的,好在还能凑合着用。 大祭司一边扶着南疆族长往前走,一边说道:“族长,大渊的南冥王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 南疆族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上了大渊人的当了。” “他们以谈判为由,把这个人送过来,趁我们分心后,他们便把所有人质都救走了。” “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把那么多人救走的呢?”大祭司疑惑道。 南疆族长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黑衣女子。 她身上带着浓厚的灵气,本就是不凡之人,再加上她还能将天上飞的鸽子握在手中,说明能力很强。 “肯定和那黑衣女子有关系。”南疆族长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祭司颇为惋惜,“那女子要是跟我们站在一头就好了。” “无妨,我们已经有延虚道长相助了。”南疆族长的声音嘶哑刺耳。 “可延虚道长早就走了。” “他还会回来的。” 大祭司不敢跟南疆族长顶嘴,只好说道:“还好我们有南冥王当人质,应该还能与姓薛的拉扯几天。” “这几天时间里,我们或许能想出别的法子来。” 他们走到一间牢房门口,看向里面的南冥王楚诀。 楚诀剑眉星目,身材清瘦挺拔,双手背在身后,身体站得笔直。 乍一看,他周身的气度确实很贵气,符合他皇子的身份。 然而等南疆族长和大祭司仔细一看,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死气。 他们身为南疆人,对这种死气再熟悉不过。 这意味着一个人体内的气运已经用光了,不管他曾经多么厉害,以后都会变得如同废人。 就像是狼群里的狼王,一旦老狼王身上出现这种死气,就意味着它会被新的狼王打败。 就在他们打量着楚诀的时候,楚诀也在打量着他们。 此时此刻,楚诀被江媚儿捅伤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疼得他咬紧牙关,不想被南疆人看出端倪。 南疆人以为他还是南冥王的话,起码会对他稍微客气一些。 一旦他们知道,他是个被废掉的皇子,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他必须忍住疼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 他不能死,楚诀心想,他还要回去见江岁欢! 自己曾经害惨了她,如今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当初的痛苦,若是自己能活着回去,一定会加倍对她好的…… 南疆族长和大祭司不知道楚诀心中所想,只认为这人有些奇怪。 一般身上带着死气的人,都会颓废窝囊,而这个楚诀,却看起来很有自信和底气的样子。 南疆族长咳嗽几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把人质救到哪里了?” 楚诀挺直胸膛,冷冷道:“我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外面的事。” “撒谎!”大祭司厉声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肯定知道他们的计划!” “我不知道。”楚诀故意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大不了你们杀了我,反正你们只剩下我这一个人质了。” 大祭司正欲发火,却被南疆族长拦了下来,“他说得没错,我们只剩下一个人质,并且还是大渊的皇子,不能轻易动手。” “可他什么都不说,实在让人生气,我们的干粮本就不多,还得再分他一口!”大祭司双眼冒火,恨不得把对大渊的不满全部发泄在楚诀的头上。 “冷静。”南疆族长轻轻拍了一下大祭司的手腕,“只要留他一条命就行了。” 南疆族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大祭司细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眼角兴奋地上挑了起来,对着楚诀说道:“很好,只要留你一条命就行了。” 楚诀心跳加快,语气变得十分紧张,“你想干什么?” 大祭司阴冷地笑了起来,“跟你玩一玩。” 他把手穿过铁栏杆,伸进了牢房里面。 紧接着,两只细小的红虫从他手腕里钻了出来,跳到了楚诀的身上,眨眼的功夫就钻了进去。 楚诀虽然中过情蛊,但从来没有在清醒的时候接触过这种东西,吓得面如土色,“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用身体养出来的蛊虫,它们不会杀死你,但是可以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大祭司的笑声回荡在地牢里。 下一秒,楚诀就跪倒在地,痛苦得滚来滚去。 疼得恍惚时,他仿佛看到自己手中握着匕首,狠狠插进了江岁欢的胸口。 他看到江岁欢复杂的眼神,充满痛苦的神情,伤口流出的鲜血,和渐渐闭上的眼睛。 看着这一幕,他的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又像是万箭穿心,疼得他想死。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为了江媚儿,一次又一次折磨惩罚江岁欢。 黑暗冰冷的柴房里,江岁欢蜷缩在角落里,虔诚地祈求着上天能够眷顾她一次。 温暖华丽的卧房里,江媚儿顶着满头珠翠,得意地说道:“不管我怎么冤枉江岁欢,王爷都会相信我的。” “江岁欢如同软柿子一样,生来就是让人捏的,我每次看见她受折磨,就开心得很!哈哈哈……” 楚诀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胸口喷出一大口血,晕倒在地。 “没意思,这么快就晕过去了。”大祭司哼了一声,对旁边的南疆士兵说道:“看好他,他醒了告诉我一声。” “我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的。” …… 第527章 不!我不想回家! “哒哒哒!” 一辆马车往将军府的方向赶去。 江岁欢坐在马车上,自言自语道:“这些人的好奇心还真重,差点要当着他们的面表演一次变戏法。” 还好师父回来及时,她才有理由脱身。 不知何时,外面又刮起了风,马车的帘子被吹得飞了起来,露出外面的景象。 大街上,百姓们匆匆往家赶去,其中一个慢慢悠悠的身影变得格外显眼。 江岁欢挑了挑眉,这不是严老伯么? 她让车夫停下马车,然后把头探出车窗外,冲着严老伯招了招手。 “起风了,您来马车上坐着,我顺路捎您一程。” 严老伯停下脚步,一句话未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江岁欢道:“您要去哪?” “回家。”严老伯坐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江岁欢见他不想说话,也就不再吭声,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严老伯主动开口问道:“听说你去了一趟魔古山?” “嗯。” 严老伯撇了撇嘴,“小姑娘,看不出你胆子挺大的。” 江岁欢轻笑起来,“胆子大不大,取决于做什么事情了。” “比如说,这次去魔古山是为了救人,所以我敢去。” “如果是单纯去冒险,我就不敢了。” 严老伯诧异地看向她,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突然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她问道:“哪里有意思了?” “我觉得有意思。”严老伯收回视线,笑眯眯地说道:“我就喜欢有意思的人。” 江岁欢知道他脾气古怪,也懒得多问。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江岁欢掀起帘子看了看,说道:“严老伯,你住的地方到了。” 严老伯起身往外走,快要走出去的时候,他扭头说道:“丫头,等你回到京城,我们还会再见到的。” 江岁欢笑了笑,“行,到时候我请您吃饭。” 回到了将军府,江岁欢从马车上走下来,看见秦副将从外面匆匆回来,满脸愠色。 她打了声招呼,“秦副将,你这是刚从哪里回来?怎么怒气冲冲的?” 秦副将生气地说道:“别提了,我刚从金矿回来,路上遇见孟小云那小子,给我好一顿冷嘲热讽。” 江岁欢笑道:“巧了,我正想找孟小云问个事,他现在在哪?我顺便帮你说他几句。” “你要找他?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秦副将摇了摇头,“他出城给人买东西去了,听他说啊,这次少说得两个月才能回来。” “啊!那确实是来不及了。”江岁欢揉了揉眉心。 秦副将热心地问道:“你想问什么?问我也行,万一我知道答案呢。” 江岁欢想了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等会儿看一眼就知道了。” 江岁欢微微一笑,又问道:“金矿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正常了。”秦副将笑呵呵地说道,“薛将军说了,你想去金矿看一看,对?” “是。” “你们先休息两天,到时候我安排一个机灵点的人,带你们过去看看。” “好,多谢秦副将。” 二人边说边往里走,快要走到千筝的房间门口时,江岁欢忽然看见一个眼生的男子,在房间门口来回踱步。 这男子穿着一身青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像是拿油抹过一般,长得也算秀气,看起来温文尔雅的。 她走过去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男子用手顺了一下头发,惊讶道:“江丫头,你不认识我了?” “我!老黄啊!” 江岁欢:“哈?” 她怀疑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可男子没有任何变化。 既然眼睛没事,那应该是耳朵出问题了。 江岁欢掏了掏耳朵,还是听见男子口中发出老黄的声音,“江丫头,你咋了?” 江岁欢终于接受了现实,幽幽说道:“我宁愿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出问题了,都不愿意相信你是老黄。” 老黄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打扮成这样,看着怎么样?” 秦副将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中!像个书生,比之前好看多了。” 江岁欢虽然不太习惯,但也觉得不错,“挺好的,干净文雅。” 老黄高兴地说道:“我在威猛硬汉和文雅书生之间纠结了半天,后来我觉得,千筝姑娘应该更喜欢文雅书生。” 江岁欢无言以对,拍着老黄的胳膊说道:“加油。” “我进去看看千筝姑娘,你要不要一起进去?” 老黄有些退缩,“我等一会儿再进去,你们先去。” “好。”江岁欢带着秦副将走进了房间。 千筝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 莹桃和红罗远远地站在角落,盯着床上的千筝。 看见江岁欢走进来,千筝柔声问道:“江姑娘,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过来看看你。”江岁欢走了过去,“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千筝笑道:“没有,离开南疆以后,感觉身体都变好了。” “很好。”江岁欢弯了弯唇,“你继续在这里修养,等我们离开关南城,你可以选择留下来,或是跟我们一起走。” “真的吗?”千筝欣喜地握住她的手,“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 “我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外面的天地了!” 江岁欢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白皙修长,指尖圆润,很漂亮的一双手。 可她的手心,却有着厚厚的一层茧。 她似乎发觉了什么,猛地收回手,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之前流浪乞讨的时候,手心被磨出了茧子,是不是弄疼你了?” 江岁欢摇头,“没有。” “我可以把你带走,你想去哪里?” 秦副将说道:“那还不简单,把她送回家呗。” 千筝身体一颤,抗拒地说道:“不!我不想回家!” “姑娘,你被困在南疆那么久,不想你爹娘吗?”秦副将很是不解。 他只知道这女子是江岁欢从南疆救出来的,对于其他一概不知。 千筝低下头,“我的爹娘,是这世上最恶毒的爹娘。” 第528章 你觉得是假的,那一定是假的 千筝似乎陷入了回忆,神情变得痛苦,嘴唇渐渐失去了血色。 江岁欢心思细腻,见到千筝如此难受,便温声说道:“不要怕,我们不会把你送回家的。” 可秦副将是个粗人,说话也直白,他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过有人用恶毒来形容爹娘的。” “千筝姑娘,你不会是你爹娘捡来的?” 千筝眼眶一下子红了,微微摇头道:“不是的,我是爹娘亲生的孩子。” “爹娘把我当成摇钱树,从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让我去青楼端盘子,有的客人对我动手动脚,他们只会骂我,让我忍着。”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想要偷偷逃走,他们发现以后,连夜把我抓了回去,在屋子里吊了三天三夜。”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逃跑,可是他们变本加厉,想要让我卖身,我只好以死威胁。” “他们怕我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迷晕了我,把我卖到了江南的青楼里……” 说到这里,千筝已经是泣不成声,“之后的事情,我都给你们说过了。”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秦副将尴尬地搓了搓手,“这种爹娘,确实挺恶毒的哈!” 千筝低头擦拭着眼泪,没有说话。 “千筝姑娘。”江岁欢的声音很温暖,“虽然我们不能改变出身,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前行的方向。” 千筝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江岁欢。 “你好好休息,等我们离开了这里,会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江岁欢说完,带着秦副将走了出去。 老黄看见他们出来,急忙走上前问道:“你们都说什么了?我好像听见千筝姑娘的哭声了。” 秦副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是我不会说话,戳到她的伤心事了。” “你这大老粗!”老黄锤了秦副将一拳,“居然敢惹千筝姑娘伤心!” “不行,我得进去安慰她。” 老黄推开秦副将,撒腿冲进了房间。 秦副将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这人要是有了足够上心的人,确实会变得不太一样。” “薛将军也是如此,万小姐还没来的时候,他整日皱着眉头,训练士兵时特别严厉,士兵都害怕他。” “万小姐来了以后,他脸上不仅有了笑容,性格也变得温和了。” 江岁欢心想,薛令这是背负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变得严厉紧绷。 万梦烟的到来,如同一团云彩轻抚着薛令的内心,让他的心踏实下来,人也变得像从前那样温和。 走到将军府门口,江岁欢问道:“秦副将,怎么样?” 刚才她对着秦副将耳语了几句,请秦副将帮忙认一认,千筝有没有在北城出现过。 如果出现过,就说明千筝在说谎。 秦副将停下脚步,摇头道:“我没有在北城见过她。” “她说的那些话,也不像是假的,孟小云是负责运送东西的,南城北城都会去。” 江岁欢道:“所以,你觉得千筝的话都是真的?” “我只是一个大老粗,在我眼里,所有人说的都是真话。”秦副将嘿嘿地笑了起来,“你比我聪明,你感觉她的话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你觉得是假的,那一定是假的。” 江岁欢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多谢秦副将。” 秦副将坐上马车离开后,江岁欢转身往回走。 一只信鸽从天上飞下来,站在她的肩膀上。 “咕咕。” 她扭过头一看,当即认了出来,这是那只脾气暴躁的鸽子。 鸽子的身上绑着一个竹筒,里面塞着一张字条。 她慢慢伸出手,想要把字条给拿下来。 鸽子不但不让,还差点用翅膀给了她一巴掌。 “……”她有些气恼,一把拽住鸽子腿,把字条取了下来。 鸽子生气了,飞起来想要啄她。 她单手掐腰,一手指着鸽子怒道:“你啄一个试试!” 鸽子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啄了她的手背一口。 她手握成拳,在鸽子脑袋上“咚”地敲了一下,“还啄不啄了?” 鸽子被砸得晕乎乎的,在空中转了两圈,灰溜溜地飞走了。 江岁欢得意地笑了笑,打开了手中的字条。 字条上面只写了一段话:暂未查清严老伯的身份,属下正在努力调查,勿急。 这是苍一的字迹。 江岁欢之前让苍一帮忙调查严老伯的身份,看来是时间太短,苍一还没有调查出来。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苍一也是的,明明没有查到,还专门写张字条告知一番。 正当她想把字条收起来时,一朵凌霄花从字条的夹层里掉落出来。 江岁欢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接住了这朵凌霄花。 花很漂亮,虽然边缘有些微微发皱,却不影响它的美好。 江岁欢把它放在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一定是顾锦放进去的。 江岁欢几乎可以想象到,顾锦站在凌霄花藤下,精心挑选了一朵最漂亮的花,小心地夹在字条里…… 她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心中像是有一万只蝴蝶展翅扑腾,酥酥麻麻的。 她温柔地抚平微微皱起的花瓣,把这朵凌霄花收进了实验室。 虽然苍一什么都没查到,江岁欢的心情却好了起来,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将军府。 第529章 我觉得这是好事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所有人都回到了将军府。 楚晨揉着肚子喊道:“好饿好饿好饿,晚上吃什么?” 万梦烟说道:“我提前给厨子交代了一声,让他们多做点好吃的,这会儿应该快做好了。” “太好了!”楚晨一屁股坐在桌边,高兴地说道:“终于有好吃的了!”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老黄呢?他平常吃饭不是很积极的吗?” 江岁欢坐在他旁边,抓了一把果盘里的瓜子,磕着瓜子说道:“他在千筝姑娘的房间里呢。” “千筝姑娘是谁?”楚晨盯着果盘纠结了一会儿,拿了一个橘子。 “我们从南疆救出来的那个姑娘。”江岁欢把千筝的身世告诉了他们。 万梦烟听了以后同情不已,“千筝姑娘的遭遇太可怜了。” 楚晨剥着橘子,不以为然说道:“谁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他把剥出来的果肉塞进口中,被酸得呲牙咧嘴的。 “她看着是个好人。”万梦烟小声说道。 “那可不一定。”楚晨喝了口茶水,把手中的橘子扔到桌子上,“有些人就像这橘子,外表看起来甜滋滋的,其实里面酸得很。” 他推了一下江岁欢,“小九儿,你说是不是?” 江岁欢正专心致志地嗑瓜子,闻言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不过呢,我们也不跟她有什么交集,只要在这里的时候派人看好她,等我们走的时候,顺路把她送到其他地方就行了。” 楚晨很不满,“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看看老黄,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情蛊呢!” “不行!”楚晨越想越担心,“我得把他拽出来,狠狠地骂醒他!”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师父,等会儿再去。”江岁欢劝说道。 “我等不及了!”楚晨态度坚定。 “上菜了!” 下人端着一道道菜走过来,慢慢放在了桌上。 楚晨看着桌上五花八门的菜式,默默地坐了下来。 江岁欢故意问道:“怎么不去了?” “我想了想,吃完饭再去也来得及。”楚晨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吃到一半,老黄过来了。 他用手推搡着楚晨,闷声道:“往那边去去,给我腾个位置。” 楚晨瞥了他一眼,不爽地说道:“我看你文文气气的,应该是个书生,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 老黄瞪着楚晨,“跟你客气什么?” “嘿,你这什么态度?不要用这种眼神瞅我!”楚晨气得站了起来。 “瞅你咋的!”老黄挺胸说道。 江岁欢哭笑不得地拉开二人,对着楚晨解释道:“师父,这是老黄前辈。” 楚晨懵了,“老黄?” “对啊!”老黄白了他一眼,“连我都认不出来,亏我还把你当做好兄弟。” 他很快反应过来,撸起袖子骂道:“你肯定又是为了那个女子,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变回来,咱俩这兄弟……” 话音未落,老黄把发带解开,挠了挠抹了油的头发,发型又变得乱糟糟的了。 老黄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地说道:“这下行了?” 楚晨还没有骂完,可这会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憋屈地继续吃饭。 江岁欢好奇道:“老黄前辈,你怎么了?” “千筝说了,她不喜欢书生。”老黄叹了口气。 “那她喜欢什么?” “她说了,她不喜欢男的。” 旁边正在吃饭的几人,差点被这句话呛着,大声咳嗽起来。 万梦烟的脸呛得通红,连忙喝了口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男的,那她喜欢什么?” 江岁欢和楚晨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难不成是喜欢女子?”薛令猜测道。 “哎呀,你们不要乱猜了。”老黄抓起一个鸡腿,用力咬了一口,“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逼着在青楼打杂,早已经对男子失望透顶。”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老黄郁闷地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混迹青楼的男子自然不是好东西,可我不是啊!” “我从小到大,可是连女子的手都没有摸过,竟然被心仪的姑娘给嫌弃了。” “都怪那些青楼里的浑蛋,败坏我们男子的名声!” 老黄说得义愤填膺,楚晨却笑出了声,“我觉得这是好事。” 楚晨说道:“你才见过她几面啊,就好像被偷了魂似的,以后还了得?既然她不喜欢男子,你还是赶紧死了这条心。” 楚晨话糙理不糙,老黄虽然很生气,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能闷头吃菜。 吃完饭,唐莎莎跑到了江岁欢的身边,小声问道:“姐姐,你有见到我爹娘吗?” 江岁欢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柔声说道:“莎莎,南城人太多了,想要找到你爹娘实在很难。” “而且,你爹娘也可能不在南城…” 唐莎莎清澈的眼睛里充满疑惑,“那他们会在哪里?” “大渊这么大,他们可能去了其他地方呀。”江岁欢说道。 “我没去过其他地方。”唐莎莎撅起了嘴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我要怎么找到他们?” “你还有爹娘留下来的哨子呀。”江岁欢说罢,忽然眼睛一亮,“对啊,你还有哨子。” “这哨子是你爹娘留给你的,他们听到这哨音,肯定能够认出来。” 她伸出手,笑道:“莎莎,可以把哨子借给我用几天吗?” “嗯嗯!”唐莎莎把哨子放进了江岁欢的手心里。 夜里,江岁欢找到了六麓,道:“你再通过地道,前去南疆一趟。” 六麓问道:“主子,是不是要属下接替白梨?” “不。”江岁欢把哨子递给六麓,“你把所有南城百姓召集起来,当着他们的面吹响哨子。” “要是有人认得哨子和哨音,你就把他们带回来。” 六麓看着手中的哨子,问道:“如果没有呢?” 江岁欢叹道:“北城找不到,南城也没有,只能说明那对夫妇不在关南城。” 如果是这样,她也无能无力了。 “属下明白了。” 六麓拿着哨子穿过地道,再次来到了魔古山的山谷里。 寂静的山谷里,白梨百无聊赖地坐在其中一间屋顶上守夜。 看见六麓回来,她疑惑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你回来干什么?” “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六麓从身后拿出一面铜锣,用力敲了起来。 很快,房屋里的人都被吵醒了,纷纷走了出来。 有人不满地说道:“这么晚了把我们吵醒干什么?” “我们被南疆人关起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早被叫醒过。” “就是,真过分!” 这些人嘟嘟囔囔的,被白梨挨个瞪了一眼,都不敢吱声了。 白梨抱着胳膊,冷声道:“我们把你们救出来,你们就得遵守规矩。” “谁喜欢被南疆人控制,现在就站出来,我把你们送回去!” 第530章 你们跟我走一趟吧 白梨的声音清脆响亮,足够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表情凶巴巴的,说的话却很有道理。 南城的百姓自知理亏,紧紧闭上嘴巴,都不敢开口说话。 再说了,他们可是亲眼看见了,这女子把惹事的三角眼男子打得半死,武功那么高强,谁还敢开口惹她? 白梨扫视一圈,见没人说话,随手指向一个人问道,“就是你刚才说我过分?” 那人心虚地连连摆手,“我没有说你,我是刚睡醒说胡话呢。” 白梨“哼”了一声,对六麓使了个眼色,“上。” 六麓跳到屋顶上,一句话未说,拿起手中的哨子吹了起来。 白色的骨哨在夜里很显眼,吹出来的哨音婉转动听,如同黄莺的歌声。 底下的人群看着六麓手中的哨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大半夜把我们叫起来,就是为了听他吹哨子?” “虽然好听,但我还饿着肚子呢,欣赏不来。” “是啊,有这吹哨子的功夫,不如找点食物带过来。” 白梨轻咳一声,这些人立马噤了声。 六麓也听到了这些话,他本来想给这些人带些干粮过来,可转念一想,这里那么多人,他带的干粮肯定不够分, 说不定又会引起骚动,所以干脆不给他们带了。 反正薛将军把南疆人打败后,就可以把这些人送回南城。 他继续吹着哨子。 人群里的人表现各异,有人疑惑地看着六麓,有人不停打着哈欠,还有人无声地发泄着不满。 在这些人里,有一男一女的表情和其他人都不同。 他们两个人紧紧盯着六麓手中的骨哨,震惊的神情中,还夹杂着喜悦、担忧和难以置信。 六麓吹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他从屋顶上跳下来,对着人群问道:“有人认识这枚骨哨吗?” 南城的百姓们面面相觑,没人应答。 六麓有些失望,摆手说道:“没事了,都去睡。” 人群哗啦一下散开了,百姓们快步朝睡觉的房屋走去,生怕再被叫住。 白梨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六麓耸了耸肩,看着手中的骨哨解释道:“主子把这哨子交给我,让我过来试一试,能不能凭着哨子找到唐莎莎的爹娘。” 白梨看了一眼骨哨,道:“如果唐莎莎的爹娘在这里,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谁说不是呢。”六麓说道,“谁让咱们答应了唐莎莎,既然她的爹娘不在北城,只好再来这里碰碰运气。” “若是这里也没有,只能作罢。” 六麓说完,偷偷从怀里拿出两个纸包塞到白梨手里,“快吃,这是我给你和元九带来的干粮。” 白梨也不客气,说道:“行,我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剩下的等元九醒了再给他。” 她打开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块酥饼,边吃边说道:“仅有的野果全分给南城的百姓们了,元九打了一只野猪,也都进了他们的肚子。” “这么多人呢,别说是一只野猪了,十只野猪都不够分的。”六麓说道。 白梨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酥饼,含糊不清地说道:“怕是这整座魔古山里,都没有十头野猪,都快被南疆人打完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声,“那个……” 六麓头都没回,挡在白梨身前催促道:“快吃快吃,别被发现了。” 白梨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费了好大劲都没有咽下去,还差点噎住了。 她赶紧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水,这才艰难地咽了下去。 六麓放心了,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来人看上去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二人衣着破旧,但是相貌却端正,气质也不错。 男子语气温和,轻声细语地问道:“大人,请问您口中的这枚骨哨是从哪里得来的?” 六麓和白梨对视一眼,挑眉问道:“你认识这枚骨哨?” 男子正欲回答,旁边的女子拦住他,皱眉说道:“大人,我相公问的事情,您还没有回答呢。” 六麓转了转眼睛,道:“这枚骨哨,是我从一个小姑娘手中得来的。” 这对夫妇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女子一把抓住六麓的胳膊,“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她现在在哪?” 看见他们的反应,六麓心中一喜,难道他们就是唐莎莎的爹娘? 白梨没有轻易相信,冷着脸说道:“他回答过你们的问题了,现在该你们回答了。” 女子神色激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男子温柔地拉开她,“夫人,你先冷静下来。” 她松开手,沉默了下来。 男子对着六麓和白梨拱了拱手,“两位大人,我们的确认识这枚骨哨。” 六麓下意识地追问,“那你们可认识唐莎莎?” “当然认识了!”女子迫不及待地答道,“我们就是唐莎莎的……” “远房亲戚。”男子把话接了过去,笑道:“我是莎莎她爹爹的表兄。” 女子一顿,随即点头说道:“没错,我们从小居住在南城,莎莎他们一家人居住在北城,所以算做远房亲戚。” 六麓有些失望,“啊,原来你们不是唐莎莎的爹娘!” 白梨则上下打量着他们,“居住在南城的远房亲戚,怎么会认识这枚骨哨?” “莎莎刚出生的时候,她爹娘带着她来过南城,当时,这枚骨哨就挂在她的脖子上。”男子解释道。 女子跟着说道:“后来,听说他们一家人离开了关南城,再往后便杳无音信。” “所以看到这枚骨哨,我们才会如此激动,想要问问他们怎么样了……” 女子的声音有些哽咽,男子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白梨仔细观察着,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他们的情绪都是真实的。 “你们叫什么名字?” 男子答道:“我叫唐侠,我夫人叫马璇儿。” “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莎莎现在怎么样了?” 六麓和白梨小声商量了几句,然后说道:“你们跟我走一趟。” 唐侠愣道:“去哪?” “去见唐莎莎。”六麓把骨哨收了起来,“跟我走。” 第531章 为什么骗人? 六麓带着这对夫妇离开了南疆,钻进了地道里。 他眼尖地发现,唐侠和马璇儿这一路上都很紧张,尤其是马璇儿,手一直在抖。 他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马璇儿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可能是太久没有好好吃饭,饿的。” 从地道里钻出来后,六麓没有休息,带着他们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江岁欢的面前。 他们看到江岁欢后,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你是莎莎?” 江岁欢笑了笑,“我不是。” 他们这才放下心,扭头看着四周,“莎莎呢?” “别着急。”江岁欢招呼他们坐下来,“咱们先聊一聊。” 他们只能忍住急切的心情,慢慢坐了下来。 江岁欢倒了两杯茶,放在他们面前,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们是唐莎莎的远房亲戚?” “没错!”马璇儿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有证据吗?”江岁欢歪头看向她。 她犹豫地看向唐侠,唐侠轻声说道:“莎莎的爹爹是唐裕春,娘亲是杨楣,身边还有一个奶娘。” “他们夫妇心地善良,每次南北城之间的城门打开,他们就会去南城救济穷人,在南城很受人尊敬。” “这些事情想必很多南城人都知道,不算什么证据。”江岁欢打断他的话,“还有没有别的?” 他沉默片刻,又说道:“在唐莎莎的后背上,有一颗梅花痣。” “对!她还是婴儿的时候,我们见过那颗痣。”马璇儿附和道。 一旁的红罗走过来,在江岁欢耳边说道:“小姐,他们说的没错。” “我帮忙给唐莎莎洗澡的时候,见过这颗痣。” 江岁欢挑了挑眉,吩咐道:“去把唐莎莎带过来。” 很快,红罗把唐莎莎从房间里领了出来。 江岁欢说道:“莎莎,这对夫妇自称是你的……” 话音未落,唐莎莎哭着跑了过去,“爹娘!” “嗯?”江岁欢看向红罗。 红罗无辜摊手,“小姐,我什么都没说。” 唐莎莎抱着马璇儿的大腿,哭诉道:“娘,我终于见到您了!” 马璇儿怔怔地看着唐莎莎,嘴唇微微颤抖着,“莎莎…” 唐莎莎擦了擦眼泪,转头又抱住了唐侠,“爹,我终于见到您了!” 唐侠一脸震惊之色,“你就是莎莎?你为何说我们是你的爹娘?” 唐莎莎带着哭音说道:“奶娘说了,我见到爹娘的第一眼,一定会认出他们来。” 马璇儿已经是泣不成声,蹲下来抱住唐莎莎痛哭起来,“莎莎,我的孩子!” 六麓一脸懵逼,“什么情况?你们不是唐莎莎的远房亲戚吗?怎么变成她的爹娘了?” 江岁欢支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说道:“二位,解释一下。” 唐侠轻咳一声,“其实,我们刚才骗了你们……我的真名其实是唐裕春,而我的夫人就是杨楣。” “为什么骗人?”江岁欢问道。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唐裕春叹了口气,“当年莎莎出生以后,我和夫人都很高兴,可几个月后,我们发现莎莎整日不哭不闹,只是一直望着天空。” “当时北城有个道士,他告诉我们,莎莎命中注定要离开关南城的,越早离开越好。” “我和夫人想尽办法,求了城主许久,最后城主答应我们,只要我们拿万贯家财做交换,他就会放莎莎离开关南城,但是只能有一人陪同。” 江岁欢有些惊讶,“所以你们选了奶娘陪同?” “是。”唐裕春点头,“我无法忍受和夫人分离,而奶娘是看着我长大的,所以我对她很放心。” “后来,我假意带着一家人离开关南城,刚走出城门口不久,就谎称遇到了天灾,让奶娘和莎莎躲进了孟小云的马车上,彻底离开了这片荒野。” “我和夫人被士兵带了回去,城主拿走了我们的所有家财,他担心我们将此事说出来,就把我们送到南城来了。” 六麓有些生气,“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说实话,反而编了假名字来骗我们?” 杨楣擦干眼泪,开口说道:“我们被赶到南城以后,就被迫换了名字。” “刚才不知道你们是好是坏,所以我们不敢轻易说出真名,万一城主知道我们回来了,会怪我们言而无信。” 江岁欢心道:城主中了蛊术,楚晨正在救他,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如果这对夫妇说的是真的,说明这城主品行不端,有大问题。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夫妇二人一一答了上来。 就连唐莎莎奶娘长什么模样,他们都能准确无误地描述出来。 问到最后,江岁欢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唐莎莎的亲生爹娘。 她抿了一口茶,把带唐莎莎过来的缘由说了出来,“还好,莎莎找到了爹娘,这一趟没有白来。” 唐裕春长叹了一声。 杨楣搂着唐莎莎,眼泪又涌了出来。 江岁欢说道:“红罗,带这家人去房间,再给他们端些饭菜过去。” “是。”红罗看向他们,“跟我过来。” 他们对着江岁欢跪了下来,感激不尽地说道:“多谢这位小姐!” 江岁欢点了点头,“去。” 这家人跟着红罗离开后,江岁欢起身来到了城主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楚晨在地上打坐,眼睛直勾勾盯着角落里的雕花木床。 城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向床幔,乍一看像是一条死鱼。 江岁欢轻声开口,“师父?” 楚晨“嘘”了一声,“先别说话。” 江岁欢听话地闭上嘴巴,安静地站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楚晨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花生,朝着城主扔了过去。 花生砸在城主的鼻梁上,城主没有任何反应。 楚晨眯起眼睛,又拿出了一个橘子砸了过去,城主还是没有反应。 “啧。”楚晨撇着嘴,从袖子里掏出了半块砖头。 江岁欢急忙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甘心地放下了砖头。 “你在做什么?”江岁欢小声问道。 楚晨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在测试,他会对什么东西有反应。” 江岁欢想了想,忽然神秘一笑,“我知道。” “你只要走过去打他一巴掌,他就会有反应了。” 第532章 也是他的荣耀 楚晨半信半疑地看着江岁欢,“真的假的?只要打城主一巴掌,他就会有反应?” “是啊。”江岁欢摸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和八方去救他的时候,本想先把他打晕了带出来。” “谁知八方刚一出手,还没碰到他呢,就被他给打到墙上晕过去了。” 楚晨瞪圆了眼睛,“你这不是坑师吗?” 她笑意盈盈地说道:“师父,我是在告诉你,怎么样才能让他有反应。” “哼,算你脑子转得快。”楚晨嘟哝了一句,看向床上的城主。 城主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布满了血丝,没有任何神采。 楚晨思索了片刻,说道:“不过你这话,还真是让我想起了什么。” “我大概知道他中的是什么蛊了。” 知道城主中了什么蛊,才能解开他身上的蛊。 江岁欢一喜,“是什么?” “是一种惑蛊,可以迷惑人的神志,让人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会攻击任何想要接触他的人,除了下蛊之人。”楚晨回答道。 江岁欢道:“原来如此,师父你快给他解开。” 楚晨伸出手,毫不客气地说道:“小九儿,把你实验室里的雪莲花给我,我有用。” “还有虫草、牛黄、蛇蜕……” 江岁欢听他说了一连串,额头的青筋直跳,“师父,你说了那么多药材,有一大半都是稀有药材!” 楚晨无所谓道:“反正你实验室里的东西拿出来,里面还会自动补上,不用白不用。” “那可不一定,像一些非常稀有的东西,是不会自动补上的,拿出来以后,实验室里就没有了。”江岁欢反驳道。 “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楚晨问道。 “不是。”江岁欢不情不愿地把药材拿了出来。 从唐裕春和杨楣口中得知,这城主的人品好像有问题,把这些药材给他用,总觉得不太值。 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把他救醒。 楚晨的手晃了晃,“还有最重要的雪莲。” 江岁欢摊开手,一盆开了花的雪莲出现在她手中。 这是她在离开京城前,从陈老伯居住的院子里挖出来的。 当时这雪莲还是一株枝干,在实验室里养了些时日,现在已经开花了。 她把雪莲交到楚晨手中,打着哈欠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楚晨坐在地上,摆弄着这些药材,“没有,你回去睡觉。” “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江岁欢问道。 楚晨头也不抬地说道:“短则几个时辰,多则四五天。” “等到天亮以后,我会跟着薛令去攻城,到时候我派个人在这里看着,醒了就直接告诉你。” “好。”江岁欢转身朝外走去,现在天色还没有亮起来,她可以再睡会儿。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江岁欢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摇旗呐喊的声音,还有冲天的号角声和鼓声。 江岁欢知道,这是薛令要带兵进攻南城了。 楚晨会跟着薛令一起出兵,而她则待在北城,负责救治伤员。 号角声和鼓声渐渐远去,江岁欢睡意全无,披上衣服来到了楼顶。 北城里,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昨日还一副热闹景象,今天萧瑟得像是一座空城。 江岁欢了望围墙的方向,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是薛令所带的军队。 军队整齐划一地集结在围墙处,有上百个士兵分成两列,抱着两棵粗壮无比的大树,打算破开城门。 城门两边都有锁,他们这边的锁打开了,另一边却被南疆人锁得严严实实。 不仅如此,南疆人还弄来许多沙袋,挡在城门前,防止他们破开城门。 随着大树一下下撞击城门,城门颤动得越来越厉害,锁也渐渐晃动起来,灰尘四起。 大祭司惊恐地看着城门,道:“族长,现在怎么办?” 南疆族长一字一顿地说道:“让士兵们准备好迎战。” “可是我们的士兵没有经过训练,都是一些半吊子。”大祭司急得原地踱步,“而且,我们的人数和他们的人数相差那么多,不可能赢的!” 与慌乱的大祭司相比,族长显得冷静了许多,他双目混浊,脸上的皱纹像是树皮,慢慢说道:“我说了,天无绝人之路。” “去把大渊的南冥王带来。” 士兵把牢房里的楚诀拖了过来,被大祭司折磨过的楚诀已经奄奄一息,不成人形。 他趴在地上,跟个死人无异,只是身体偶尔会抽搐一下。 南疆族长吩咐道:“你把他带到围墙上,跟大渊人做个交易,只要他们停下进攻,便把他还回去。” “否则,你就当场杀了他。” “毕竟他是大渊的南冥王,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管的。” “是!”大祭司拎起半死不活的楚诀,跳到了围墙之上。 这围墙的厚度足足有两米,大祭司站在围墙上,一手拎着楚诀,一手拿着大刀架在楚诀的脖子上。 大祭司冷笑着说道:“只要你们停止进攻,我会把他还给你们。” “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底下的士兵们停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撞门。 “?”他不可思议地喊道:“大渊人,这可是你们的南冥王,皇上的三皇子!你们难道要弃之不顾吗?” 薛令穿着一身盔甲骑在马上,大喊道:“南冥王为大渊而死,是大渊的骄傲,也是他的荣耀!” “对!”士兵们纷纷附和,声音响彻天际。 大祭司手足无措地看着底下的人群,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 他努力稳住心神,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你们不在乎他的死活,我现在就杀了他!” 说罢,他挥起手中的砍刀,朝着楚诀的脖子砍了下去。 第533章 你们这些人真可笑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楚诀,忽然睁开了眼睛,用力咬住了大祭司的手腕。 大祭司吃痛地叫了一声,抬脚把楚诀踹飞了出去。 楚诀从几十米高的围墙往下掉落。 薛令神色一凛,若下面是空地还好,楚诀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在乎。 可下面都是士兵,若是楚诀砸到他们身上,他们非死即伤。 薛令不忍心看到这些无辜的士兵被楚诀砸死,便从马上跳了起来,接住了快速下沉的楚诀,落到了没人的空地上。 这一身盔甲很重,即使薛令轻功很好,落地的一瞬间还是感觉双腿震得发麻。 而楚诀本来就半死不活,落到地上后,脑袋撞到了薛令的盔甲上,直接晕了过去。 薛令随手把楚诀扔给旁边的吴教头,“你把他送回去。” 吴教头把楚诀带走后,薛令抬手道:“继续攻城。” 而围墙上的大祭司却没人管,就连弓箭手都不会对他放箭,俨然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大祭司在围墙上站了一会儿,最后灰溜溜地跳了下去,对南疆族长说道:“族长,是我办事不力,让南冥王掉了下去。” “我都听到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南疆族长叹了口气,“这个南冥王,根本就是个没人在乎的傀儡,是我们上当了。” “咚!咚!” 随着一声声巨大的声音,城门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大祭司拉着南疆族长坐着马车,朝着另一边跑去。 “城门坚持不下去了,我先带着您躲起来。” 马车消失在拐角处。 又过了片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二十多米高的城门轰然倒塌,扬起无数尘土。 待尘土散去,薛令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喊道:“儿郎们!跟我一起活捉南疆人!” 无数士兵一齐附和,声音震耳欲聋,“活捉南疆人!” 楚晨骑着马,在薛令的身边扯着嗓子喊道:“穿好盔甲!装好防蛊虫的香囊!不要直视南疆人的眼睛!不要用手触摸南疆人的皮肤!” 这些话他已经交代过好几遍了,但是害怕士兵们忘记,就又喊了一遍。 “是!!” 士兵们举起兵器大喊着,跟着薛令和楚晨冲进了南城。 将军府。 江岁欢从楼顶下来,路过千筝的房间时,红罗走过来说道:“小姐,我刚才去给千筝姑娘送水,听见她说梦话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爹!娘!不要打我!不要卖了我,我会乖乖听话的!’”红罗学的很像,心疼地说道:“我觉得她好可怜啊,连做梦都是那些可怕的事情。” 江岁欢去房间里拿了一些安神的药材,递给了红罗,“你把这些药材煮一煮,给她拿一碗。” “不止是她,这里的人最好都喝一点,对了,给万梦烟端一大碗过去。” 大渊人和南疆人打了起来,这里的人压力都很大,尤其是万梦烟。 薛令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万梦烟在门口站了一个时辰才回去,昨夜肯定也是一宿没睡。 “是,我这就去煮,煮好了给您也端一碗。”红罗俏皮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下,暗示江岁欢有了黑眼圈。 江岁欢无奈笑了笑,“行,我也喝。” 红罗抱着药材离开了。 此时,唐莎莎一家人还没起床,江岁欢想去看看城主怎么样了,却被冲进来的吴教头给喊住。 “江小姐,您会医术,这个人就交给您了!” 吴教头把背上扛着的人扔在地上,来不及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跑了。 江岁欢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受伤了吗? 再看地上的人,脸朝下趴着,浑身是血,一看就受了很重的伤。 江岁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这人翻了过来,当看到这人的脸,她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楚诀! 她还以为楚诀会死在南疆人的手里,想不到才这么短的功夫,楚诀居然又回来了! 江岁欢被气笑了,“想不到你命还挺大。” 她摊开手,掌心出现一把匕首。 她拿着匕首绕着楚诀走了一圈,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动手,最后忍住了。 楚诀可以死在南疆人手里,但是不能死在她手里,万一将来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做文章,又是一件麻烦事。 她收起匕首,大概检查了一下楚诀的身体,虽然没什么致命伤,但是大大小小的伤加在一起,也够楚诀少半条命了。 她拿出几种药喂给楚诀吃下去,然后又给他打了一针药剂。 这一阵药剂下去,楚诀的疼痛会减轻,不过他的寿命会像按了加速键,迅速流逝。 一针下去,楚诀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虚弱地喊了一声,“岁欢…” 江岁欢俯视着他,“呦,醒了?” 他慢慢伸出手,想要抓住江岁欢的裙角,“我在南疆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南疆人用虫子折磨我,让我重新经历了一遍当初用匕首刺你的情景,我想要停下来,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 “我还看到你蜷缩在柴房里……我好后悔啊,我对不起你!” 江岁欢不为所动,拿起柜子上的花瓶砸在地上,花瓶四分五裂。 她对着花瓶碎片说道:“我后悔了,对不起。” 碎片没有任何变化。 她扭头看向楚诀,“我后悔了,也道歉了,有用么?碎片还是碎片!” 楚诀沉默不语。 江岁欢冷声说道:“你们这些人真可笑,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情,要是将来后悔了,只会哭着说对不起,希望别人原谅你们。” “如果别人不原谅,那就是不够通情达理,不够善解人意,凭什么?” “凭什么犯下错误的人是你们,要让受害者承受道德绑架?” 她声音越来越冷,“身为受害者的我,有权利选择原谅,或者是不原谅。” “而你,你犯下了错误,就得承担后果。” 楚诀既羞愧又后悔,低着头说道:“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你。” “不想你的亲生骨肉,想我做甚?”江岁欢嗤笑一声。 “那孩子被你照顾着,我很放心。”楚诀低声说道。 “你想多了,他由奶娘照看。”江岁欢抱着胳膊,思考着下一步该拿他怎么办。 而他见江岁欢迟迟不语,体力支撑不住,再次晕了过去。 江岁欢叫来两个下人,“把这个人抬进房间里,绑住他的手脚,时刻盯着他,不能让他出门。” 第534章 天赋和悟性缺一不可 两个下人走过来,一个抬起楚诀的肩膀,一个抬起楚诀的脚,往房间走去。 江岁欢叫住了他们,问道:“九皇子楚秋被关在哪里?” 一个下人答道:“他被关在三皇子之前待的地方。” “哦。”江岁欢只是随口一问,知道了答案后,便转身来到了城主的房间。 城主躺在床上,眼睛已经闭上了,即使江岁欢站在床边,作势要打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他身上的蛊术已经解开了。 江岁欢离开房间,顺手锁上了门。 接下来的时间,她待在将军府里,救治着从战场上送回来的伤者。 这些伤者受伤的原因各种各样,有的被利器所伤,有的从马上掉落下来,有的落入陷阱…… 不过,大多数的伤者,还是与蛊毒有关。 尽管有楚晨跟着,可南疆人准备充分,难免有人一时疏忽中了蛊毒。 楚晨救不过来,只能把症状轻的人先送回来。 除了她以外,薛令还安排了三个大夫。 这些大夫的医术是关南城里最好的,可跟江岁欢一比,便有些相形见绌。 他们还在观察伤者的伤势,江岁欢已经给伤者消完毒,并且缝合好伤口了。 望着江岁欢有条不紊的动作,三个大夫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姑娘,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江岁欢正用布条包扎伤者的伤口,闻言答道:“自学。” 一个大夫感慨道:“只凭自学都能到如此境界,天赋和悟性缺一不可。” 另一个大夫则问道:“敢问姑娘看的是哪些医书?” 江岁欢包扎好伤口,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医书递了过去,“这是我自己撰写的,你们可以拿去看看。” 三个大夫有些难以置信,简单翻阅了一下,皆被上面的内容惊到了。 一个大夫捋着白胡子,惊愕道:“姑娘,这上面的内容全都是你一人所写?” “是啊。”江岁欢回答的同时,开始救助下一个伤者。 “不得了,不得了。”白胡子大夫一激动,揪下来一撮白胡子。 他来不及喊疼,兴奋地问道:“关南城外面的大夫,医术是不是都跟你一般高?” “唔。”江岁欢略一思索,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倒不是,我的医术格外的高。” 虽然她毫不谦虚,但是几个大夫却不反感,反而觉得她为人真诚大方。 白胡子大夫翻看着手上的医书,感慨道:“北城曾经也有一个大夫,医术极高,却不愿意传授给任何人。” “我数次去找他拜师,都被他给拒绝,直到十年前,他身患怪病,这种怪病只有他自己能治,可他虚弱至极,无法给自己治病,只能等死。” 说到这里,白胡子大夫叹了口气,“唉,若是他当初收我为徒,说不定我能治好他。” 江岁欢想了想,说道:“有些人性格自私,不愿意把自己的本事传授给别人。” “也有人生来就性情孤僻,喜欢一个人待着,不和旁人来往。” “那位大夫属于哪种?” 白胡子大夫想了想,说道:“应该是第二种,他特别孤僻,除了看病,其他时间几乎不与人说话。” “这么说的话,他肯定不擅长与人交流,即使收你为徒,也不见得能教好,所以干脆不收。”江岁欢猜测道。 白胡子大夫仔细一想,拍着大腿说道:“原来如此!” 江岁欢说道:“今日能在这里见到,说明我们有缘。” “你们把这本医书拿去抄录几份,说不定将来能够救治更多的人。” 三个大夫连忙应了下来。 随着天色渐暗,送来的伤者越来越少。 江岁欢心中知道,这场仗不可能一天就打完,现在应该是暂时休战了。 她治好最后一个伤者,伸着懒腰站了起来。 万梦烟端着一碗汤面放在她面前,“岁欢,你辛苦了一天,吃点东西。” “你来得正好,我肚子都叫了。”江岁欢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慢慢吃,不着急。”万梦烟轻声细语地说道:“厨房里还有安神汤,等会儿你再去喝一碗。” “你喝了吗?”江岁欢看向万梦烟,蹙眉道:“瞧瞧你的黑眼圈,是不是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万梦烟轻咬着嘴唇,“我放心不下薛令。” 江岁欢本想劝万梦烟不要担心,可她转念一想,如果是顾锦上了战场,她肯定也是如此。 即使心中知道这场仗稳赢,也会控制不住的担心,这种心情是其他人体会不到的。 她沉默着吃完汤面,说道:“梦烟,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你也得休息。” “你休息好了,才能安排好将军府的大小事宜,更何况,薛令大胜归来的时候,你还要迎接他呢。” 万梦烟有些动摇,道:“岁欢,你说得对。” “我也得喝一碗安神汤,好好睡一宿才行。” 江岁欢微微一笑,“快去。” 夜渐渐深了,将军府变得十分安静。 江岁欢正拿巾帕擦着脸,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放下巾帕,“谁?” “主子,是我!”六麓的声音响了起来。 “进来。” 六麓慌慌张张走了进来,“主子,有一伙南疆士兵趁着天黑,从城门闯进来了。” 江岁欢蹙眉道:“那里没有士兵把守吗?” “有,可把守的士兵全都被南疆士兵迷晕了。”六麓说道。 “吴教头正带人赶过去拦截他们,让您做好准备,等着医治伤者。” 第535章 狗眼看人低 “还没打呢,就先想着医治伤者,一点底气都没有!”江岁欢大步朝外走去。 六麓快步跟上去,“主子,您要去哪?” “去吓唬一下这些闯入的南疆人。” 江岁欢骑着马,在黑夜里疾行。 六麓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跟丢了。 一刻钟后,江岁欢看到了他们。 这群南疆士兵大概有两百人左右,骑着马站在路口,个个都握着兵器。 吴教头带领的士兵也不少,大概有三百多人,挡在南疆士兵的前方,阻止他们继续往前。 他们并不害怕吴教头带领的士兵,反而很嚣张地大喊道:“你们身边没有会蛊术的人,是打不过我们的!” “只要你们速速让开,我们就放过你们。” 吴教头厉声喝道:“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否则我是不会让你们继续前进的!” “大言不惭的大渊人!”为首的南疆士兵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你们不想活命,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慢着!”江岁欢骑马来到吴教头身边,她后背挺得很直,声音清脆悦耳,“谁说他们身边没有会蛊术的人?” 南疆士兵不屑一顾地说道:“大渊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蛊术?” “呵,狗眼看人低。”江岁欢抬起手,露出了手心里的幻香蛇。 幻香蛇的尾巴缠绕着她的手腕,上半身立了起来,朝着南疆士兵吐着信子。 为首的南疆士兵震惊了,“幻香蛇,是认主的幻香蛇!” 幻香蛇极难炼出来,在南疆,只有非常厉害的人,才能炼出认主的幻香蛇。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现在相信了?” 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兄弟们,咱们回去!” 南疆士兵们骑马往回跑。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江岁欢冷笑着叫住他们,“这里或许还有你们的亲人呢。” 为首的南疆士兵猛地停下来,回过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岁欢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说道:“魔古山的老弱妇孺,如今全在北城。” “只要你们乖乖留下来,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否则……。” 他目呲欲裂,“可恶的大渊人,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少指责我们,你们把南城人当作人质的时候,也没放过那些老弱妇孺!”江岁欢呵斥了一句,冷声问道:“我再问一遍,你们答应不答应?” 为首的南疆士兵还在犹豫,旁边一个士兵从马上跳了下来,将手中的砍刀扔到地上,“我留下来,你们不要伤害我娘!” 紧接着,有十几个士兵都扔掉了兵器,“我也留下……” 为首的南疆士兵咬了咬牙,也跟着跳下了马,“大渊人,希望你能说话算数。” “我会的。”江岁欢冲着大渊的士兵喊道:“把这些人都绑起来,和那些老弱妇孺关在一起。” “是!”士兵们低吼着冲过去,很快就把这些南疆士兵给绑了起来。 南疆士兵们本以为,等待着他们的是阴冷的地牢,和非人的折磨。 谁知他们竟然被带到了一间宅子里,宅子里有那些老弱妇孺,还有温暖的房间,和充足的食物。 趁着他们迷茫不解的时候,吴教头解开绑住他们的绳子,“老实待在这里,不要想着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为首的南疆士兵喃喃道:“大渊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吴教头冷哼一声,“薛将军说了,你们和我们之间存在着误会,想要跟你们说清楚,可你们族长不答应。” “我们薛将军心地善良,给你们留了一个机会,在误会调查清楚之前,你们就老实待在这里。” 南疆士兵一时有些面红耳赤,他们把南城人当作人质的时候,可没少折磨他们。 现在轮到他们当人质了,大渊人竟然这样对他们,高下立见。 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天色很快亮了起来。 江岁欢一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她揉着眼睛起床,走出了房间。 八方在门口守着,说道:“主子,城主醒了。” 她困意全无,快步走进了城主的房间。 城主站在窗边,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的街景。 听到脚步声后,城主转过了头,当看到来人是一个陌生女子,他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江岁欢拱了拱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城主大人,我是薛将军的朋友,特意从京城赶来帮助关南城。” “哼,一个女子能帮得了什么忙,真是大言不惭。”城主轻蔑地说道。 江岁欢的太阳穴跳了跳,又是一个瞧不起女子的人。 她勾起唇角,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正是我这么一个女子,把您从南疆人手中救出来的呢。” “就你?”城主上下打量着她,嗤道:“可笑,怎么可能!” 六麓站在后面,举手道:“我能作证,就是她把你救出来的。” 城主语塞,转而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江岁欢道:“想必您已经知道,薛将军带兵攻打南疆人去了。” “我刚才听说了,这群该死的南疆人!”城主眼中燃起一团怒火,“早知道他们这么不安分,我应该直接弄死他们!” “您先冷静一下。”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微笑着说道:“我过来这里,是想问您两件事。” 城主不喜欢她的态度,语气不耐地问道:“什么事?” “您还记不记得,唐裕春和杨楣这对夫妇?”江岁欢问道。 城主没有立即想起来,回想了一下,才微微变了脸色,“不认识,北城有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认识?” 江岁欢笑道:“您不认识,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北城的人呢?” “这……我又想起来了!”城主哼了一声,干脆坐下来说道:“你问他们干什么?” “我就是有些好奇。”江岁欢轻叩着桌面,“这对夫妇之前分明是北城人,可如今,他们却改名换姓变成了南城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城主的手不停地摩挲着茶杯,“这对夫妇喜欢装模作样,总是跑到南城去救济穷人,或许是哪一次忘了时间,没有及时赶回北城。” “至于他们为什么改名换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知道?” “是,的确跟您没有关系。”江岁欢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问道:“可是唐家的万贯家财,为何会到了您的手里呢?” “你在胡说什么!”城主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有证据吗?” 从他的态度来看,江岁欢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您别激动啊,我开个玩笑罢了。” 江岁欢笑吟吟地说道:“第二个问题,皇上派人送到南疆的物资,您都给藏哪啦?” 第536章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窗外忽地起了风,窗户被吹得“哗啦”作响。 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刚才还是青天白日,这会儿已然乌云密布。 滚滚黑云把天空压得很低,沉闷的雷声在云层中轰隆作响。 昏暗的屋内,城主脸色阴沉不定,语气森然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那我说得详细些。”江岁欢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可笑意却不含一丝温度。 “皇上和南疆族长曾经互通过几次书信,南疆族长在信中提到了南疆的土地种不出农作物,于是向皇上寻求帮助。” “可据薛将军所言,皇上并不知道南疆出现饥荒的事情。” “这件事……”城主的额头隐隐显现出青筋,开口想要解释。 江岁欢打断他的话,“我还没说完!” “皇上不知道南疆出现了饥荒,却也派人送来了许多物资,可是南疆族长说他们根本没收到!” “我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应该出在关南城上,除了南疆族长和皇上,最有可能接触到书信的人,就是城主你了。” “还有皇上派人送来的物资,也得经过关南城,不是么?” “山高皇帝远,说得直白点,这里是你的地盘,只要你略微动一动手脚,这些物资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岁欢说得越多,城主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说到最后,城主的脸色变得比窗外的乌云还要黑,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他站在桌边俯视着江岁欢,冷冰冰地开口说道:“姑娘,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 “诬陷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虽然得抬头看他,但气势却完全不输于他,“我有没有乱说,等薛将军回来一查便知。” 听到这句话,城主紧绷的身体忽然松弛下来,冷笑道:“好啊,随便查。” “我住的府邸离这里不远,你现在就可以去,只要你能查出这事跟我有关系,我任你处置。” “若是你查不出来……”城主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道:“我会按照关南城的规矩,处罚你!” 天边闪过一道闪电,屋内刹那间亮了起来,又在转瞬间重归昏暗。 二人面无表情地对视着,蓦地,江岁欢笑了一声,“我只是来这里帮忙罢了。” “这件事,必须等到薛将军回来才能查,而且不止是查你的府邸,这整个北城,都得查。” 城主的脸色变了变,“你好大的胆子!” “多谢夸奖。”江岁欢微微一笑,“我胆子要是不大,也不会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跑到这里。” “城主大人好好休息,我先行告退了。” 江岁欢抬脚往外走,“在薛将军回来之前,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我会让人把房门锁上,哦对了,窗户也会钉上。” 城主低吼道:“你这是变相囚禁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关押南疆人质的房子就在旁边。”江岁欢停下脚步,侧过头说道:“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不好跟薛将军交代,知道吗?” 她抬脚往外走,还故意骂了一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居然说这是变相囚禁,真是不识好歹。” 一句话骂得城主哑口无言,他眼睁睁看着房门被关上,气得一把掀翻了桌子。 江岁欢站在屋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轻轻勾了勾唇。 八方说道:“主子,我现在就去找人把窗户钉上。” “嗯,不要钉太死,最好是一用劲就可以推开的那种。”江岁欢吩咐道。 “这是为何?”八方和六麓一起问道。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答道:“放虎归山,才能找到虎窝在哪。” 八方迷茫地瞪着眼睛,“不懂。” “到时候你就懂了。”江岁欢拍了拍八方的肩膀,“你在这里守着,城主要是跑了,你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主子,属下要做什么?”六麓问道。 “你跟我过来。”她带着六麓走到了将军府门口,指着远处高大的围墙说道:“你去南城找到薛将军,把我们抓到一批南疆士兵的事情告诉他。” “至于接下来是继续攻城,还是利用人质和南疆族长谈判,就看他怎么选择了。” “如果他选择跟南疆族长谈判,你记得告诉他,误会的源头在城主身上,我会帮忙调查。” “您不是说,得等薛将军回来以后再查吗?”六麓很是不解。 江岁欢笑道:“那是我骗城主的,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才这么说。” “主子真聪明,和王爷一样。”六麓一本正经地说道,“怪不得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江岁欢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行了,快去。” 六麓嘿嘿一笑,骑着马离开了。 他穿过城门来到南城,顺着军队的号角声一路往西边跑去,看着路上的景象,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第537章 舍得出来了啊 本就破旧的城池,处处可见战争的痕迹,倒在街角的士兵尸体,奄奄一息的战马,还有沾满了鲜血的兵器。 而这阴沉沉的天气,给南城又平添了一份死气。 鼻腔里充斥着鲜血的味道,六麓忍不住鼻头一酸,心中冒出难以言喻的情绪来。 他从小就被当做顶尖的暗卫培养,自以为见惯了鲜血,可当他真正感受到战争的可怕,才知道从前经历的都不算什么。 他经过一个路口,看见一个士兵坐在地上。 士兵身体虚弱地靠在墙上,拼尽全力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还是阻止不了鲜血往外流。 从这个人的衣着来看,他是薛令手下的士兵。 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都会被留在原地,直到战争结束后,才会将他们一起送回去。 而受伤的士兵,则会被送回北城,交给江岁欢和其他三个大夫医治。 六麓见状停了下来,走到士兵旁边问道:“你怎么会待在这里?没人把你送回去吗?” 士兵已经没力气动弹了,低声说道:“我的伤太重了,回去也治不好的。” “总比留在这里强。”六麓刚想把他扶起来,又想起江岁欢交代的话。 六麓犹豫了一下,撕下身上的衣服包住士兵的伤口,“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找薛将军有点事,很快就回来。” 士兵虚弱地点了点头,又抓住了六麓的手腕,“你跑错方向了,军队在西边,但是将军在南边。” 六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听到西边传来的号角声,还以为所有人都在西边。 “多谢提醒。”六麓骑着马,用最快的速度往南边赶去。 越往南走,血腥味就越淡。 看来大渊的士兵还没有打到这里。 六麓在粮仓门口看到了薛令,而薛令身边,只有楚晨一个人。 他们站在粮仓门口交谈,直到六麓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楚晨惊讶地问道:“你不在北城保护小九儿,跑到这里做什么?” “主子让我过来说一声,夜里有一批南疆士兵闯进了北城,已经被全部抓住,和那些南疆的老弱妇孺关在了一起。”六麓说道。 薛令一听很是担心,“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六麓摇了摇头,“主子让我问问您,您是打算继续打,还是要和南疆族长谈判?” 薛令脸色不太好看,回答道:“如果南疆族长愿意答应我们的条件,自然是最好的,我也不愿意看到尸横遍野的场面。” “可现在的问题是,南疆族长压根不敢露面,和大祭司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是啊,我们两个人顺着线索找来这里,结果现在线索也没了,这么大的地方,完全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楚晨撇嘴说道。 “这群南疆人真是不识趣,只要答应我们的条件,一切都能完美解决,可他们宁愿打起来,都不愿意答应。” 六麓说道:“主子还说了,这场误会的源头在关南城的城主身上,她会帮忙调查。” “什么误会?”楚晨问道。 “南疆族长和皇上来往过几封书信,可关于信件的内容,双方的口吻对不上。”薛令无奈地说道。 “还有,皇上派人送去南疆的物资,南疆族长也说没有收到。” 薛令垂下眼眸,“现在想来,双方的话对不上,一定是有人在中间搞鬼,除了关南城的城主还能有谁?” “原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关南城的城主!” 说完,他愤怒地把手中的长剑插进了地面里。 楚晨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得赶紧找到南疆族长,向他说明这一切。” “只要他愿意带着南疆人离开关南城,回到南疆去,我们就把关南城的城主交给他。”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薛令揉着太阳穴,头疼地说道:“可是我们该到哪里寻找南疆族长?” 六麓转了转眼睛,“既然你们寻着线索找到了这里,说明他们就在这附近。” “我有一个主意。”六麓凑到他们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他们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 “我得赶紧回去了,还得去救人。”六麓骑上马,飞奔着离开了这里。 楚晨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将军,既然南疆族长死活不愿意出来,说明他不在乎南疆士兵的安危。” “咱们不如一把火烧了南城,把这些南疆人全部烧死,多么省事啊。” 说罢,楚晨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粮仓。 这会儿风大,火势蔓延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半个粮仓都烧了起来。 薛令和楚晨站在粮仓前,看着火势冲天而起,却并不慌乱。 一来粮仓里没有粮食,二来黑云压城,很快就会下起暴雨来,浇灭这场火,不会引发更大的火势。 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出南疆族长和大祭司。 很快,火势蔓延到周围的几个房屋,像是一团团火球,冒着滚滚浓烟。 “住手!别烧了!” 一个摇摇欲坠的房屋里,跑出来了两个人,正是躲藏起来的南疆族长和大祭司。 二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南疆族长的脸都熏黑了,而大祭司身上的白袍烧得满是破洞。 楚晨抱着胳膊,笑嘻嘻地问道:“呦,舍得出来了啊。” 南疆族长充满恨意地看着他们,“卑鄙的大渊人,你们杀了我们的族人,却还要用火烧掉他们的尸体!” “在南疆,用火烧尸体是最残忍邪恶的做法,这会烧掉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无法转世的!” “荒唐!”楚晨反驳道:“我们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就算人有灵魂,也不会被火烧掉,肉身只是载体罢了!” 薛令轻咳一声,拍了拍楚晨的胳膊说道:“跑题了。” “哦对。”楚晨指着他们,大声斥责道:“你们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只能发起进攻。” “这个时候知道心疼你们的族人了,早干嘛去了!” 南疆族长气得浑身发颤,“我们若是撤离南城,回到南疆,就只有饿死的下场。” “而且我不相信你们!”他黑着一张脸,哑着嗓子说道:“延虚道长说了,你们大渊人都是出尔反尔的骗子。” “呵,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延虚道长呢!”楚晨翻了个白眼,“你们南疆人现在正是危急时刻,他人呢?怎么不出来救你们啊!” 大祭司劝说道:“族长,要不咱们相信他们一次。” “不,我还是相信延虚道长,他会回来救南疆一族的。”南疆族长斩钉截铁地指着天空说道,“在这熊熊大火熄灭之前,他肯定会出现!” “轰隆隆!” 天边响起一道惊雷,倾盆大雨随之落下,浇灭了眼前的大火。 “……”南疆族长默默地放下了手。 大祭司无奈地说道:“族长,你太过相信延虚道长了。” “他的确帮助过我们许多,可我们不能把所有族人的安危都寄托在他身上啊!” 南疆族长嗫嚅着嘴唇,“他能与上天交流,他能让枯死的桃树开花。” “可那天的黑衣女子,还能抓住天空的飞鸟呢。”大祭司叹道。 南疆族长重重叹了口气,“好。” “大渊人,我再相信你们一次。” 第538章 全都怪他 豆大的雨点打在几人身上,很快把他们淋成了落汤鸡,可他们并不在乎。 薛令激动地上前一步,“你答应我提出来的条件了?” “是。”南疆族长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们可以退回南疆,但是从今以后,你们必须提供给我们充足的食物和物资,能够让我们衣食无忧。” 南疆的土地种不出粮食,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我会禀报皇上,每个月给你们运送食物和物资。”薛令答应了他们,又严肃地说道:“但是你们今后必须要承认,你们南疆人是大渊的子民。” 南疆族长和大祭司对视了一眼,虽然极不情愿,还是点头答应了。 “如果你们还像这次一样,欺骗愚弄我们,不在乎我们的诉求……”南疆族长声音嘶哑冰冷,“我和我的族人们,会世世代代诅咒你们。” “这次是意外,你写给皇上的信件,皇上并没有看到。”薛令眉头紧锁,说道:“皇上的确派人送来了物资,同样也没有送到你们手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祭司百思不得其解。 薛令说道:“从现在来看,问题可能出在关南城的城主身上,我的朋友正在调查他。” “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等查出真相,我才能告诉你们。” 大祭司有些不屑,“你们这些大渊人的人心真复杂,这么简单的事情,被你们搞得如此麻烦。” “这话说的,难道你们南疆人个个都心地善良,做事简单利落吗?”楚晨“哼”了一声。 大祭司想要说什么,被南疆族长拦住了。 南疆族长看着前方,被皱纹压垮的眼睛里黯淡无光,“不,我们南疆也有坏人。” “我的儿子,就是被一个族人给抓去炼蛊了,等我找到他时,只剩下一双虎头鞋。” “那个族人是巫婆婆。”薛令问道。 “没错!”南疆族长的眼睛迸发出亮光,“你怎么会知道?” 大祭司紧跟着问道:“是不是那位很有灵气的女子告诉你们的?” 薛令一听,就知道大祭司说的是江岁欢,心想江岁欢的江湖小把戏果真有用,给这些南疆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没有否认,而是说道:“没错,是那位女子告诉我的,她说巫婆婆已经死了,并且死的极为痛苦。” “皮肉化为尘埃,只剩下一堆白骨。” 南疆族长听了这话,缓缓流下一滴混浊的泪水,和脸上的雨水融在一起,落在了脚下的泥土里。 薛令看着几人湿透的衣服,提议道:“先找个房屋避避雨,等雨停了以后,我们各自撤兵。” 几人躲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大祭司拧干身上的水,说道:“为了防止你们反悔,我们要与你们签订契约。” “好。”薛令点头,“你们可以暂时待在南城,我回去拟订契约,等签完了契约,你们就离开南城,回到南疆去。” “不行,我们还得带着物资回去。”大祭司说道。 薛令顿了顿,道:“也好,准备物资的时间,正好可以将关南城的城主调查清楚。” 大祭司看向南疆族长,小声问道:“您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南疆族长从刚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点头道:“就这么办。” 楚晨嘟囔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南城也不用变成现在这般景象,白白死了那么多人。” 大祭司也很后悔没有劝说族长,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犟嘴道:“是你们发起进攻的!” “你脚下站的是关南城的土地!”楚晨不甘示弱地回怼,“是你们霸占了这里死活不愿意离开,逼得我们发起进攻。” “薛令再不出手,恐怕你们都要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楚晨牙尖嘴利,怼得大祭司哑口无言。 大祭司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话,“都怪关南城的城主!” “这倒也是。”楚晨没有再反驳,附和道:“全都怪他!” 他们口中的城主,此时正坐在房间里面,看着窗户出神。 窗户的外面被木板钉上了,只露出几丝缝隙,哗啦啦的雨声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门外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别在这里看着了,一起去吃饭。” “不行啊,主子让我时时刻刻在这里看着。” “主子不在这里,不会知道的,走走。” “那好。” 脚步声渐渐远去。 城主趴在门上听了半天,直到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他冷笑一声,走到了窗边。 他气沉丹田,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双手,然后把手放在窗户上,用力一推。 “扑通”一声,他连人带窗扑了出去,摔进了地上的水坑里。 城主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木板如此不结实,他还没有彻底发力,这些木板就掉了。 他慌张地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观察着四周。 天色昏暗,雨势又大,街上空无一人。 没有人注意到他。 城主放下心来,顶着大雨朝远处跑去。 雨幕之中,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紧跟在城主身后,一并消失在街头。 第539章 你要替我做主 “把这个吃下去,可以止痛。”江岁欢站在一个受伤的士兵身前,把手中的止痛药递了过去。 这是六麓从南城救回来的士兵,伤口本就严重,回来时又趴在马背上淋了雨,经历了好一番折腾。 等六麓把他送到了江岁欢面前时,他只剩下了一口气,眼神已经隐隐涣散。 江岁欢给他喂了两颗止血丸,再加上数十种珍稀药材磨成粉制成的药丸,才把他救了回来。 士兵体内的麻醉药效慢慢消失,伤口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连忙接过止痛药吃了下去。 这止痛药很管用,吃下去以后,伤口很快就不痛了,士兵感激地说道:“多谢!” “没事,回去后记得按时换药。”江岁欢拿帕子擦着手,想要让六麓把士兵送回去,却看不到六麓的身影。 八方推门进来,对着江岁欢低声说道:“主子,城主以为门外没人看守,果真逃走了。” “六麓已经暗中跟了过去。” “我知道了。”江岁欢微微勾起了唇角。 夜里,雨终于停了。 薛令带兵赶了回来,带回了南疆族长愿意和解的好消息。 江岁欢笑道:“这真是太好了。” “是啊。”万梦烟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终于可以回到京城了!” “我可以看见爹娘了。” 江岁欢眉眼弯弯,她也终于能见到顾锦和小汤圆了。 离家这么多时日,不知道小汤圆还认不认识她。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 而身旁的万梦烟激动过后,眼眶紧跟着红了起来。 薛令顾不上卸下盔甲,伸手抹去万梦烟眼角的泪水,“是太过想家,所以心里难过了吗?” 万梦烟摇了摇头,啜泣道:“我偷偷离家这么久,爹娘肯定很生气。” “别怕,我会跟你一起回家。”薛令沉声说道,“责任在我,如果你爹娘很生气,就让他们打我出气。” “啊。”万梦烟胡乱擦了擦眼泪,错愕道:“你不是应该先进宫吗?” “不着急。”薛令笑了笑,“你为了我来到关南城,我总得完好无损地把你送回家。” 万梦烟抿紧嘴唇,腼腆地低下了头。 “行了行了,你们小两口别在我面前腻腻歪歪的,真让人不爽。”老黄烦躁地说道。 他这几天一直待在千筝身边,自以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可这么几天下来,千筝依然没有对他生出任何好感,反而把他当成了大哥。 所以他现在极为不爽,看不得别人你侬我侬。 楚晨瞪了他一眼,“你行了啊,人家两人感情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能因为自己没人爱,就阻拦别人恩爱,这是很不好的行为。” “你再说一遍?”老黄咬牙切齿地扑了过去,摇晃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才没人爱!” “我本来就没人爱。”楚晨翻着白眼说道。 看着两人又打闹起来,江岁欢习以为常地移开视线,对薛令问道:“南疆人何时退兵?” “等签下契约之后。”薛令脱下身上的盔甲,“我得将此事写信禀报给皇上,还要准备充足的物资,让南疆人带回去。” “嗯。”江岁欢舒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薛令问道:“城主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 “他跑了。”江岁欢勾唇说道。 “跑了?”其他人皆是一惊,就连老黄和楚晨都停止了打闹,凑过来问道:“怎么会跑了呢?” 江岁欢解释道:“我先是威胁了他,又假装放松警惕,故意放跑了他。” “他知道我们已经怀疑他了,所以他逃出去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去藏匿证据的地方。” “六麓偷偷跟了过去,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把证据藏在了哪里。” “原来如此。”旁人恍然大悟。 众人又说了几句话,正准备散去时,旁边响起了敲击窗户的声音。 紧接着,窗户被打开,六麓从窗外跳了进来。 他身上脏兮兮的,泥土混合着雨水沾在身上,像是刚从地底下爬出来的。 楚晨震惊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六麓喘着粗气,“水……” 江岁欢倒了杯茶递过去,“慢慢喝。” 六麓拿着水一饮而尽,用沾满泥土的袖子擦了擦嘴角,说道:“我跟着城主跑了许久,到了一个类似矿山的地方。” “城主对那里很熟悉,他在那里绕来绕去的,最后找到一个洞口钻了进去,我也跟着进去了。” “洞口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放满了东西,他在洞壁上找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是几封书信,还有厚厚的一沓契约。” “他抱着箱子从山洞里跑了出来,跑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然后点燃了一团火,把箱子扔了进去。” 江岁欢眉心微跳,“箱子烧没了?” 六麓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他把箱子扔进火堆以后,我躲在暗处发出声响,把他给吓跑了。” “他跑了以后,我赶紧把箱子从火堆里扒拉出来,又弄了个假箱子扔进去。” 六麓说完,从身后拿出一个烧得漆黑的箱子,“他后来又返回来,看见箱子烧成了炭,才放心离去。” 他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信封和契约。 江岁欢走上前翻看起来,这些信封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南疆族长和皇上往来的书信。 而剩下的契约,则是南疆族长和许多北城百姓所签订的,这些北城百姓把万贯家财送给城主,换一个可以逃离关南城的名额。 她简单看了一眼,契约上的条件是,一户人家最多只能离开两个人,剩下的人必须改名换姓搬到南城去,永远不能再回来。 尽管这个要求很过分,可许多北城人都受够了这种生活,宁愿散尽家财,也要把子孙后代送出去。 总共三十多份契约,可想而知城主贪了多少钱。 江岁欢把箱子放到一边,“这些证据足够让城主死个七八次了。” 她转头看向六麓,“城主现在在哪?” 六麓答道:“他又跑回来了,躲进了关押他的房间里。” 江岁欢嗤笑一声,“看来他还想继续坐城主的位置,自以为把书信和契约‘毁掉’,我们就找不到证据了。” 薛令说道:“走,我们去瞧瞧他。” 漆黑的房间里,城主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暗暗催动内力,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转眼间越来越干,看不出被淋湿的痕迹。 八方点燃烛火,房间里亮了起来。 城主装作被惊到的样子,猛地睁开眼睛,警惕道:“你们是谁?” 薛令说道:“我姓薛名令,皇上派我来拯救关南城。” “薛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城主趔趄地跑到薛令身边,指着江岁欢说道:“这个女子囚禁我,你要替我做主!” “我好歹是关南城的一城之主,被一个女子给囚禁,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江岁欢似笑非笑地走到窗边,抚摸着破掉的窗户问道:“这窗户……” 城主急忙打断了她,说道:“她派人把窗户封死了,可是下午风大,才把窗户和木板全都吹掉了!” 第540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理由实在牵强,可城主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似乎连自己都信了。 楚晨走到破掉的窗户旁边,指着残留的窗框,一本正经地发问:“风是从外面吹进来的,即使风力强劲到能把窗户和封窗的木板吹下来,也应该吹到屋内啊。” “你们看看,屋内窗边的地上只有雨水,连个木头碎屑都没有,那些木板什么的,全都在外面的积水里泡着呢。” 楚晨问得很认真,众人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想笑。 薛令忍着笑意,装作不解地问道:“是啊,这是为何?” 城主提前做好了准备,咬死不承认,“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当时睡着了。” “那你睡得可够沉的,这么大的动静,你没听到?”楚晨眉尾上挑,用阴阳怪气的语调问道。 “你们这是在怀疑我?”城主把胸一挺,理直气壮地反问道:“如果是我把窗户弄破的,我为何不跑,反而在这里等着你们?” “这说明我光明磊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江岁欢在心底嗤笑一声。 有时越是心虚的人,遭到质疑后反应越激烈,并且会加强语气,好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底气。 城主就是如此。 “啧。”楚晨撇嘴道:“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又没有怀疑到你头上,你激动什么?” “万一是有人闯了进来呢?” 城主如同被熄灭的火苗,瞬间蔫了下去,准备好的说辞全都用不上了。 人家还没有怀疑他,他自己就开始澄清上了,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咳咳。”江岁欢捂着嘴唇轻咳了几声,说道:“窗户是怎么破掉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南疆的事情上,城主有没有从中作祟。” 城主来了底气,呵斥道:“没错,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作甚?既然薛将军回来了,我们就将事情说清楚!” “还我这个关南城的城主一个清白!” 薛令开口说道:“嗯,那就说清楚。” “江小姐认为,是你换掉了皇上与南疆族长的书信内容,还把皇上送给南疆的物资拦截了下来。” “是你间接使得南疆人对皇上产生不满,从而发起了这场战争,这是真的吗?” “一派胡言!”城主破口大骂,老黄离他最近,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老黄一脸嫌弃的表情,从肩膀上取下一个包裹,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脸。 “关南城的城主十年一换,我再过一年就要卸任了,这九年时间里,我任劳任怨,北城和南城两头跑,只为了让关南城越来越好。” “她说我换了书信,还拦截了物资,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有没有好处,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上为了拉拢南疆人,派人把大量的物资送给南疆。 而南疆族长却声称,他们很久都没有收到物资了,可想而知,这些物资都是落进了谁的手里。 如果南疆人的书信到了皇上的手里,皇上就会知道这件事。 所以,城主偷偷把这些书信给换掉了。 江岁欢鄙夷地说道:“从关南城建成以后,大渊的每个皇上都没有亏待过关南城,年年派人运送许多物资过来。” “你身为关南城的城主,不仅没有拿出物资补贴南城的百姓,反而连送到南疆的物资,你都要昧下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城主慌乱地咽了一下口水,他没有想到,江岁欢会知道这么多。 他冷哼一声,“你说了这么多,都是你的猜测罢了!” “如果我能拿出证据呢?”江岁欢歪头问道。 城主犹豫了一下,厉声说道:“只要你能拿出证据,我从关南城三跪九叩走到京城,亲自到皇上面前领罚!” “没问题。”江岁欢轻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找’证据。” 城主甩了一下衣摆,“去我的府邸是,我亲自带路!” “不用。”江岁欢喊道:“六麓,你来带路。” 换了一身衣服的六麓出现在众人眼前,“是,请诸位跟我过来。” “这人又是谁?凭什么让他来带路?”城主的眼皮直跳,不满地说道。 “因为六麓眼神好。”江岁欢故意用阴恻恻的语气开口说道:“他只要看一眼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内心的秘密是什么。” 灯火昏黄的房间里,城主冷不丁抖了一下,他强撑着说道:“少吓唬我,我才不信怪力乱神这一套。” “不信最好,走夜路的时候不会害怕。”江岁欢冷冷勾起唇角。 在六麓的带领下,一行人走在夜色之下。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轻轻的呼吸声。 城主被围在中间,越往前走,他心里就越发虚。 渐渐的,周围变成了空旷的大地,连房子都看不到了。 只有高耸的大树,和半人高的草地。 城主看到周围的景象,猛地停下了脚步,死活不愿意往前走了。 楚晨问道:“走啊,你停下来干什么?” 即便他们身处在夜色之中,只有手上的火把发出光亮,依然能看到城主脸色惨白。 “这里已经荒无人烟,为什么还要继续往前走?”城主的声音发紧,十分不自然。 “怎么,害怕了?”江岁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吗?” 他呼吸变得急促,“我累了,走不动了。” “这还不简单。”八方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来背你。” 城主还是一动不动,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我,我身体不舒服,等天亮了再来。” “来都来了,何必再等到天亮。”江岁欢站在他面前,“正巧我是个大夫,可以给你把把脉。” “不必!”城主仿佛想通了什么,面无表情地说道:“继续往前走。” 一行人继续前进,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跟六麓所说的一样,这里有几座很大的矿山,周围用栅栏给围住了。 矿山附近有几个人,提着灯笼在巡逻。 薛令脸色难看,低声道:“这里是金矿,他竟然敢把东西藏在这里!不怕被人发现么?” 六麓压低了声音,“城主来的时候,天上下着大雨,只有一个人在巡逻。” “这个人看见了城主,却当作没看见一样。” 江岁欢眯起眼睛,说道:“城主肯定是收买了这里的人,所以才能光明正大的把东西藏在这里。” 至于为什么要藏在金矿,大概是这里人少,又较为隐秘,不容易被发现。 几个人小声交谈着,后面的城主站在原地走神,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巡逻的人很快发现了他们,提着灯笼小跑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说道:“薛将军好。” 其中一个人看到了城主,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被城主瞪了一眼后,连忙抿紧了嘴唇。 第541章 我说了算 薛令说道:“你们继续巡逻,不用管我们。” “是。”这些人连忙散开了。 六麓带着他们往里走,走到了一座矿山旁边,围着矿山找了起来。 很快,他发现一处地方被油布盖住了,把油布掀开后,赫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他高兴地说道:“就是这里!” 看着眼前的这个洞口,城主没有任何反应。 刚才那个巡逻的人走上前,阻拦道:“薛将军,这个洞口不能进啊。” “为何?”薛令问道。 “这座矿山很久之前发生了塌方,现在已经废弃了,里面随时都会发生危险的!”巡逻的人煞有介事地说道。 江岁欢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塌方?” “大概七年前。” “这个洞口是谁挖的?” “是我挖的,塌方以后我为了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就挖了这个洞口,钻进去看了看。” 二人一问一答,巡逻的人回答得很快,像是早在心里排练好的。 江岁欢加快了语速,“你什么时候来的金矿?” “很早了,大概是十二年前。” “城主给了你多少银子?” “五千金,每年再额外给一千金。” 巡逻的人脱口而出。 等他反应过来后,身子立马僵住了,下意识看向城主。 城主攥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给他这些钱,是为了让他守好金矿。” “看不出来你还挺大方的。”江岁欢双手抱臂,质问道:“这钱是哪来的?” “这是…朝廷送来的钱。”城主昂起头,“我是城主,这些钱怎么分配,我说了算。” “呵。”江岁欢笑了笑,对着六麓说道:“带路。” 六麓低下头,准备走进洞口。 巡逻的人还想伸手阻拦,楚晨把他拽到一边,凑近他的耳朵说道:“城主马上就要倒台了。” “我劝你趁这个时候,把之前得来的不义之财都交出来,还能从轻处罚。” 这人是个聪明人,看到这群人半夜来到这里,就知道有事发生。 再听楚晨这么一说,他立马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他撒腿就跑,迅速离开了这里。 楚晨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回去对城主说道:“用钱买来的人心,最不牢固了。” 城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六麓好奇地问道:“为何不把他留下来?还能当作人证。” 楚晨摇头晃脑地说道:“现在用不上,等用上他的时候,再把他抓回来就行。” “反正关南城就这么大,他也跑不了。” “哦哦。”六麓低下头,率先走进了洞口,其他人依次跟了进去。 城主走在最后面,八方跟在他旁边,防止他逃跑。 洞口越来越宽,走到最后的时候,甚至可以几人并排前行。 终于,他们穿过了洞口,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 放眼望去,山洞里面放满了箱子,江岁欢估摸了一下,少说得有上千个箱子。 她往前走了几步,随手打开身边的箱子看了看,里面不是金银珠宝,就是绫罗绸缎。 甚至还有用麻袋装着的粮食,有些麻袋都发霉了,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江岁欢脸色一沉,扭头看向城主,“你连粮食都藏?” “太可恶了!”楚晨心疼不已,“你怎么能浪费粮食?你知道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吗?” 他打开一个发霉的麻袋,把里面的粮食倒了出来,不停地说道:“可惜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谁知,城主却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东西不是我放在这里的,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城主看起来很生气,好像真的是被冤枉了似的。 要不是六麓偷偷跟着他来过这里,恐怕众人都要被他这副模样骗过去了。 江岁欢问道:“我懂了,你是打算死不承认,是?”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城主还有些隐隐震惊和慌乱,这会儿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面不改色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承认?”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东西是我放在这里的?” 江岁欢笑而不语,绕着洞壁摸索着。 城主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她没有说话,直到摸到一个突出的石块,方才停了下来,微笑道:“我遇到过许多稀奇古怪的机关。” “这是最简单的一个。” 说话的同时,她把手放在石块上,用力按了下去。 石块陷进洞壁里,下方的洞壁出现了一个凹槽,和六麓拿回来的箱子一般大。 凹槽里面空空如也,城主的语气略显得意,“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要给我看什么?” “等会儿就有了。”江岁欢对老黄伸出了手,“老黄前辈,把箱子拿出来。” 老黄把身上的包裹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被烧黑的箱子,递给了江岁欢。 城主看见箱子,浑身开始冒冷汗,“你从哪弄来的箱子?” “从火堆里捡来的。”江岁欢一边说着,一边把箱子塞进了凹槽里,“呦,大小刚好。” 城主终于恍然大悟,“你们跟踪我!” 楚晨说道:“是啊,我们早就知道你偷偷跑出来了。” “你刚才居然还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真是笑死人了。” 城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他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了江岁欢的面前。 薛令大喊一声,“他武功很强!快躲开!” 第542章 不共戴天之仇 江岁欢的眉头皱了皱,她没有想到城主的速度会如此之快,眨眼间就能跑到她面前。 看来,城主的实力不容小觑。 在她惊愕时,城主一掌朝她砍了下去,如刀般锋利的掌风瞬间切断了她的几根发丝,来到了她的眼前。 她眼眸一沉,迅速转身躲了过去。 然而城主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木箱子。 在她转身的同时,城主变换方向,朝她怀里的箱子抓了过去。 抓住箱子后,城主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冷笑着把箱子夺了过去,又顺势抢走她手中的火把。 “哈哈哈!”城主大笑了起来,“现在箱子在我手上了,只要我一把火将它烧掉,与我有关的证据就会烟消云散!” 江岁欢却并不慌张,反而不紧不慢地问道:“所以你承认,这些东西是你放在这里的了?” “是我放的又怎么样?”城主得意地抱着箱子,“我不仅拦截了物资,还把皇上和南疆族长的书信给换了,真正的书信就在这里面!” “你们拿到了证据,不去呈给皇上,反而带到我面前,就为了让我认罪,实在太天真了。” 他把箱子扔到一堆绫罗绸缎之中,接着用火把点燃了箱子。 箱子的火很快蔓延到这堆绫罗绸缎上,火苗“轰”的一下变得更大了。 箱子被这团大火给包裹起来,很快就烧成了黑炭。 城主笑声癫狂,“哈哈哈!没了这些证据,皇上是不会相信你们的!” 一群人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微妙。 等他笑累了停下来,才发现这些人的反应都不对劲。 他有些发懵,“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箱子已经被我烧了,你们难道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江岁欢倚在洞壁上,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就是一个箱子罢了,你要是喜欢烧,我派人再给你送几个。” “那箱子里装的可是证据!”城主愣了一下,眼睛转了转,好像悟透了什么似的,说道:“我懂了!” “你们看见山洞里的这些东西后眼馋了,所以打算放我一马,让我把这些东西分给你们一半!” 楚晨被他的话逗乐了,“我们是喜欢钱,可我们不要这不义之财,就算你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我们,我们……” 楚晨看了一眼山洞里的所有东西,喉结涌动了一下,“也得考虑考虑。” “师父”江岁欢幽幽地喊道。 “就算再怎么考虑,我们也还是会拒绝的!”楚晨赶紧补充了一句。 火渐渐熄灭了,城主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岁欢瞥了一眼烧成灰烬的箱子,说道:“这个箱子,仅仅只是一个箱子而已。” “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拿出来了。” 城主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空箱子。 他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灰烬,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难看至极。 薛令开口道:“城主,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城主一言不发,仿佛没听到一般。 薛令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他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先把他带回去。” 八方走上前,掏出绳子绑住了城主的双手。 薛令转身往外走去,其他人纷纷跟上。 江岁欢从灰烬上踏了过去,踩灭了最后一粒火星子。 就在八方准备把城主带出去的时候,城主突然开口说话了,“其实我不图财,这些东西一直放在这里,我从来没有动过。” 闻言,众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薛令问道:“你不图财,那你图什么?” “我痛恨那些南疆人。”城主闭上眼睛,声音里隐含着痛苦和恨意,“南疆人的巫蛊之术,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蛊虫,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 楚晨开口说道:“其实巫蛊之术和蛊虫,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用来救死扶伤的。” “但是有些人心术不正,用这些东西来害人,所以才把南疆人的名声给败坏了,使得人们对这些东西谈虎色变。” “活该!”城主低吼一声,“南疆人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老黄摸索着下巴,猜测道:“你是不是和南疆人有仇啊?” “没错,不共戴天之仇。”城主目眦欲裂,咬牙说道:“当年,就是南疆人用巫术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几人面面相觑,江岁欢蹙眉问道:“南疆人如何害得你家破人亡?” 城主无力地跪倒在地,喃喃道:“虽然南疆被关南城给挡住了,但是每隔几年,还是会有人从南疆逃出来,跑到大渊的其他地方。” “我垂髻之年时,一个南疆人逃到我家中,我爹娘好心收留他,他却用巫术迷惑了我娘。” “从那以后,我娘天天和我爹吵闹,并且对他言听计从,像是变成了伥鬼。” “我爹不知道我娘是被人害的,寻了许多高人来家中,可是都治不好她,反而越来越严重。” 城主的声音越来越嘶哑,“直到有一天,我爹终于发现,这件事和那个南疆人有关系,便想找机会除掉他。” “他得知以后,控制我娘亲手杀死了我爹,我爹死后,我娘突然清醒了过来,举起匕首自尽了。” …… 听了这个故事,几人心中都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城主哽咽着说完,突然露出一抹狠辣的笑容,“从那天起,我就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灭了所有南疆人。” “我拼命练武读书,考了科举当了官,被皇上派来镇守关南城。这几年来我绞尽脑汁想要灭了南疆,可是一直找不到办法。” “直到几个月前,我偷偷拦截了南疆族长的信,才知道南疆闹了饥荒,那一刻,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不仅把朝廷送给南疆的所有物资都拦了下来,等南疆族长派人前来求助的时候,我也不管不问。” 他声音微微颤抖,“可我没有想到,南疆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们竟然派人偷偷溜进了关南城,用巫蛊之术控制了我,然后带兵攻进了南城!” “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她把我救了出来。” 城主看向江岁欢,眼睛里全是血丝。 江岁欢紧抿着唇,说道:“且不说你的这些话是真是假,你痛恨南疆人就罢了,为什么连北城的百姓都不放过?” “箱子里足足有三十多张契约,你收了这些人的家财,把他们赶到南城去,这又是为何?” 第543章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是啊!”楚晨本来很同情城主,听到这话立马收起了同情,质问道:“你嘴上说着不图财,结果夺走了那么多人的家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城主瞪向他,“你懂什么?这些人也是活该!” “他们生活在关南城里,生活富足,家庭美满,可是他们却不知足,非要见识外面的世界!” “我给过他们机会,可他们宁愿放弃如今的生活,也要把子孙送出去,真是可笑。” 薛令有些发怒,“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你凭什么干涉他们?”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他们过着我奢望的生活,却不懂得珍惜!”城主怒吼了一句,打断了薛令的话。 他痛苦地说道:“我做梦都想陪在家人身边,可他们却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自由,选择离开家人,实在是一群蠢货。” “既然他们非要这么做,那我就成全他们,将留下来的人送到南城去,受尽苦楚!” 江岁欢摇头道:“荒谬!” “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不同,你把自己的想法强行安在别人身上,实在太过分了。” “我是城主,这里我说了算!”城主低着头冷笑,“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把朝廷送来的物资补贴给南城人。”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楚晨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还讨厌所有南城人,他们太过贪财,为了所谓的金子,竟然选择和家人反目成仇,卑劣!”城主的语气里满是鄙夷。 江岁欢难以置信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南城人,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一批了!” “可现在的南城人身体里,还流着之前那群人的血!”城主双手狠狠砸在地上,崩断了绑在手上的绳子。 楚晨揉着额头,无奈道:“疯了疯了,这人真是疯了。” “太偏执了。”江岁欢叹了口气,“他从小就遭遇了家破人亡,心心念念为了报仇,在这种情形之下,难免会出现一些心理问题。” “先把他带回去。” 八方一掌打晕了城主,这一掌打得极为用力,算是报了城主之前打他的一掌之仇。 众人走出了山洞,那个巡逻的人正守在外面,他诚惶诚恐地递上一个麻袋,“薛将军,这是城主之前给我的金子。” “我没有帮他干过坏事,只是看守这座废弃的矿山,不让外人进入罢了,求求薛将军网开一面啊!” 楚晨自觉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麻袋,“金子给我就行了,你回去等通知。” “不能躲起来啊,否则从重处罚!” 他不知所措地应了几声,走了。 楚晨打开麻袋看了一眼,惊呆了,“好家伙,这么多金子!” “你别想了,这些金子都是要充公的。”老黄打击道。 “我知道!”楚晨撇了撇嘴,“我背着过过瘾。” 几人离开了金矿,往将军府走去。 江岁欢回头看了一眼矿山,道:“薛将军,我明天想再来这里看看。” “我明天让吴教头带你过来。”薛令漫步向前,沉声说道:“不仅如此,我还得派人把山洞里的东西都搬出来。” 楚晨很好奇,“这么多东西,要弄到哪里去?” 薛令不假思索地答道:“这里面不止有朝廷送给南疆的物资,还有和城主签订契约的百姓家财。” “还能用的物资全部送到南疆,剩下的东西还给原来的主人。” 薛令看着楚晨,“楚兄,明日还得劳烦你,把南城人全部从南疆接回来,接到南城去,让他们回归本来的生活。” “至于和城主签订契约的三十多户人家,则全部带回北城来,让他们自己来认领这些东西。”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楚晨一口答应下来。 几人在夜色中行走着,路边的草丛里传来青蛙的叫声。 江岁欢伸出手,感受着清凉的空气,不知不觉,夏天竟然快到了。 她看向薛令,“关南城以后怎么办?” “回到京城以后,我先把这些事情禀报给皇上,看看皇上作何打算。”薛令停顿片刻,说道:“应该会换个城主过来,然后一切保持原样。” “唉,要是能彻底放开关南城就好了,百姓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老黄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说道。 “应该不太可能。”薛令皱眉道,“北城有金矿,若是解除封闭,金矿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一旦所有人都知道北城有金矿的事情,怕是派再多的士兵把守着金矿,都无济于事。” “这么说也有道理。”老黄点了点头,“如果所有人都蜂拥而至,肯定拦都拦不住,直到把金矿挖空才算完。” “是啊。”薛令叹道,“所以说渴望自由的只是小部分人,大部分的北城人,并不希望解除封闭的。” 江岁欢放缓了脚步,“是不是连皇上都不知道金矿的事情?” “嗯,不知道。”薛令点了点头,“来这里的每个城主,都会隐瞒此事,不希望破坏关南城的平静与安宁。” “那你呢?”江岁欢抬头问道。 薛令默了默,说道:“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江岁欢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没有说话。 天亮以后,薛令带着万梦烟去准备南疆族长所要的东西。 楚晨则敲响了江岁欢的房门,“小九儿,我等会儿跟你一起去金矿。” 江岁欢隔着门问道:“你今天不是要去南疆,把南城人都带回来吗?” “下午去也不迟,我想先去金矿看看,说不定还能捡个漏。”楚晨满怀期待地说道。 “……好。”江岁欢略显无奈,她走到一个箱子旁边,蹲下来敲了敲箱子。 “起来了,带你去见见阳光。” 第544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箱子里传来微微的响动,又很快安静下来。 江岁欢耐心地等待着,手指从箱子上轻轻划过,“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呢,是跟我去金矿,二呢,就是永远待在这箱子里。” “你选哪一个?” 须臾,箱子里响起“咚”的一声,箱子也晃动起来。 “看来你选择了第一个。”江岁欢笑了起来,打开了上锁的箱子。 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江媚儿缩在箱子里,脸色憔悴,肤色惨白,形如枯槁。 像是活着的僵尸,虽然会动,但是没有一点生气。 江岁欢吩咐过莹桃和红罗,每隔几天清理一下这个箱子,再往箱子里面放一些水和食物。 而现在,上次放进去的食物已经发臭了,江媚儿并没有吃。 江岁欢挑了挑眉,“这好好的食物怎么不吃呢?真是浪费。” 江媚儿用尽力气抓住江岁欢的袖子,崩溃地想要说什么,可她没了舌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尽管如此,江岁欢还是听懂了她说的话。 “你想让我给你个痛快,是么?” 她哭着点头,“啊啊!” “这恐怕不行。”江岁欢为难地摇了摇头,眨巴着眼睛说道:“你下手果断,当初在我身上划了那么多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而我不一样,我心软,见不得血,自然也就下不去手。” 江岁欢俯下身子,在江媚儿耳边轻声说道:“我占了这具身体,总不能白占了。” “你当初害我和原主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如今就算想死,也得把这些苦头尝完了再死。” 江媚儿惊恐地瞪大眼睛,慢慢松开了江岁欢的袖子,忍不住痛哭起来。 楚晨在门口问道:“小九儿,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怎么那么吵?” 江岁欢打开门,对楚晨说道:“进来。” 楚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箱子里的江媚儿。 他被吓了一大跳,颤抖着手指向江媚儿,问道:“小九儿,你能看见她吗?” “当然可以,我不是瞎子。”江岁欢关上门,对着楚晨解释道:“她是江媚儿。” “我还以为是个女鬼呢!”楚晨擦了擦额头被吓出来的冷汗,“她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江岁欢耸了耸肩,“很正常,毕竟在箱子里关了这么多天。” “那就让她继续关着好了,把她放出来做甚?”楚晨问道。 “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带着她不方便,我打算把她留在这里。”江岁欢勾了勾唇。 楚晨一惊,“她当初差点杀了你,你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嗯?我没说要放过她啊。”江岁欢眨了眨眼。 “你不是说,要把她留在这里吗?”楚晨一拍手,“北城可是个好地方,把她留在这里,真是便宜她了。” 江岁欢轻笑一声,“北城有一个地方,对于大部分来说是天堂,可对于小部分人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地狱。” 楚晨眯起眼睛,“你是说金矿?” “嗯。”江岁欢俯视着箱子里的江媚儿,慢悠悠地说道:“金矿里有一部分矿工,都是做了坏事的犯人,不仅没有工钱,每天还得不停歇地挖矿,直到生命被耗尽。” “对于江媚儿而言,那地方是最好的归宿。” 楚晨捏着鼻子,“她现在这个样子不人不鬼的,你怎么把她送过去?” “不急,我自有办法。”江岁欢微笑着拿出一套囚服,“这是囚犯身上穿的衣服。” “我之前打听过,金矿里的囚犯人数众多,只要给江媚儿穿上这件衣服,再把她扔进金矿里,所有人都会觉得她也是个囚犯。” “而且,矿山进去容易出去难,她只要进去,就永远都逃不出去了。” 楚晨低下头,调整着身上的腰带,说道:“挺好的,这种下场很适合她。” 江岁欢看向他的肚子,突然奇怪地问道:“师父,怎么一宿没见,你肚子大了这么多?” 他用手摸了摸肚子,“早上吃得有点多了,哈哈。” “哦。”江岁欢挑了挑眉,没有多问。 她把红罗和莹桃喊了进来,对二人说道:“你们打一盆水来,把江媚儿收拾干净。” 说罢,江岁欢带着楚晨走了出去。 二人很快打好了一盆洗澡水,把散发着恶臭的江媚儿塞进了澡盆里。 江媚儿浑身上下瘦成了皮包骨头,连走路都费劲,更别提挣扎了。 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由二人洗干净她身上的脏污,给她穿上了那套囚服。 把江媚儿收拾好以后,红罗打开门说道:“小姐,好了。” 江岁欢走进去一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媚儿憔悴的模样,配上这身囚服,出奇的合适。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回去休息。”江岁欢说道。 两个丫头也没多问,听话地走了出去。 楚晨看着江媚儿的模样,说道:“确实挺像整日吃不饱饭的犯人,可是你怎么把她带到矿场去?” 江岁欢盈盈一笑,“这还不简单?” 她把手放在江媚儿的头顶,把江媚儿收进了实验室。 楚晨眼睁睁看着江媚儿凭空消失,感慨道:“你有这一手本事,还开什么美容院。” “去街上卖艺,起码日入上万金。”楚晨的语气有些激动,“说不定,百姓们还会把你当‘神’!” 江岁欢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若是被当成了‘神’,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一旦做错了某件事,就会从‘神’变成‘魔’,可怕可怕。” 她摇了摇头,“我当个普通人就挺好。” 楚晨仔细一想,道:“你说的也是,有时候站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痛。”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第545章 一顿饭就打发了 秦副将带着一群士兵在门口等待着,见二人出来,便让他们坐上安排好的马车,浩浩荡荡前往矿场。 白天的矿场比起晚上要热闹许多。 身穿囚服的犯人成群结队地干活,旁边是拿着鞭子的守卫,一旦看谁不爽了,就骂骂咧咧地挥舞着鞭子抽下去。 这些守卫是关南城的人,不是薛令带来的士兵,不过看见秦副将和江岁欢时,态度也是恭恭敬敬的。 秦副将说明了来意,一个守卫点头道:“我们已经知道了此事,并且腾出了一片空地来。” “您尽管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吩咐我们便是。” “行,我知道了!”秦副将大步前往废弃的矿山,带着士兵们去了山洞里,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搬。 守卫看向江岁欢,“您是来做什么的?” 江岁欢说道:“我随便走走,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跟着。” “当然放心了,这矿场这么大,您随便逛。”守卫笑呵呵地说道。 江岁欢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悠悠地走开了。 楚晨一手拦住守卫的肩膀,“兄弟,我问你个问题啊。” 守卫有些困惑,“什么问题?”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楚晨清了清嗓子,“我在这废弃的矿山里捡到了一块金子,这金子算是我的吗?” “……”守卫扒开他的手,道:“只要是在矿场捡到的,就算是红豆大小的金块,也得上交。” 守卫看着他的眼睛,“你捡到了多大的一块金子?” 楚晨干笑两声,“我就随口一问,没有真的捡到。” 侍卫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走开了。 他偷偷摸摸走到了一座矿山后面,见四下无人,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块砖头大小的金块,放进了草堆里面。 这是他昨天夜里在山洞里捡到的,本想着是废弃的山洞,捡到了就是自己的,可他这一夜辗转反侧,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于是他才跟着江岁欢来了这里,想找个守卫问一下,如果守卫说可以自留,他就心安理得地留下这块金子。 可结果让他很失望,他只好偷偷把金块扔在这里,等着挖矿的囚犯或者守卫发现。 他惋惜地瞥了一眼金块,转身准备离开,却发现严老伯站在他身后,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 楚晨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帮忙搬东西。”严老伯盯着他笑。 他和严老伯没说过几句话,看到严老伯这副表情,便连忙解释道:“我可没有偷金子啊,我只是把捡来的金子放在这里罢了!” 严老伯笑呵呵地说道:“你不用解释,我都看到了。” “我去告诉守卫,这里有一大块金子。” “等一下!”楚晨拉住严老伯,“你别说是我扔在这里的啊。” 严老伯笑而不语。 楚晨倒不是心虚,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只要你不说,我就给你一百两。” “我不要银子。”严老伯捋着胡子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楚晨问道。 严老伯笑道:“请我去将军府吃一顿饭就行了。” “我好几次路过将军府,总能闻到里面的饭菜香味,可惜从没吃到过。” “好说,不就是一顿饭嘛!”楚晨大手一挥,“到时候我让人请你过来吃饭。” “没问题。”严老伯转身离开。 楚晨喊住他,“你不去喊守卫过来了?” 他摆摆手,“不去了,等着他们自己发现。” “真好说话,一顿饭就打发了……”楚晨嘟嘟囔囔地走开了。 另一边,江岁欢走进了一座矿山里。 矿山里面有好多条隧道,这些隧道就像是弯弯曲曲的毛毛虫,正在一口口啃噬着矿山内部,直到把山体给蛀空。 江岁欢选择了一条人少的隧道,慢慢往前走着。 隧道里十分寂静,两边的油灯忽明忽暗,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油灯就像快要灭了似的。 经过有人的地方,油灯会明亮一些。 前面有三个挖矿的人,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紧紧盯着江岁欢。 这几人都是犯过坏事的囚犯,旁边没有守卫看着,他们眼底的邪念无处隐藏。 江岁欢无视了这些充满欲望和邪恶的眼神,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一个囚犯突然露出猥琐的笑容,“姑娘,你是来陪我们的吗?” 矿场的守卫管得很严,因此这些人不敢对女子动手动脚,只敢用语言调戏。 “不,我只是进来看看。”江岁欢看也不看他,随口丢下一句。 囚犯第一次看见如此漂亮的女子,不管不顾地跟了上去,“你穿成这个样子,不就是想要来引诱我们的吗?” 江岁欢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青色长衫。 她冷冷看向囚犯身上的短衫,挑眉道:“你穿的衣服连袖子都没有,一定是为了引诱另外两个犯人。” 囚犯面色涨红,感觉遭到了极大的羞辱,他骂骂咧咧地说道:“放屁!我们穿的都是这种衣服。” “那你们就是在互相引诱喽?”江岁欢冷笑着说道。 “你!你!”囚犯气得说不出话,伸手想要抓住江岁欢,“你这女子真是不知廉耻。”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江岁欢一把捏住他的脖子,狠狠将他按在山壁上。 江岁欢的眼神锋利如刀,“听着,我就是进来看看,很快就走。” “你要是再敢对我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杀了,埋在这山壁里面!” 他被江岁欢的眼神吓住了,紧紧闭上了嘴巴。 江岁欢松开手,大步朝前走去。 这个囚犯软软地瘫坐在地上,脑海里想起江岁欢刚才说过的话,默默地拿起扔在一边的囚服穿上了。 江岁欢一直走到隧道的尽头,这里十分寂静,没有一丝声音。 她把江媚儿放了出来。 江媚儿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江岁欢弯下腰,微微歪头问道:“喜欢这里吗?” “啊呃,啊呃呃。”江媚儿颤抖着身体,双手抱住了脑袋。 江岁欢嘴角微扬,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金子,嫁给楚诀以后,他还给你开了一家金铺。” 江媚儿叫的声音更大了。 “那次你金铺被人所盗,是我所为。”江岁欢叹了口气,“谁让你想要用蛊虫害我呢。” “不过呢,偷盗的确是很不好的行为,我为了补偿你,直接把你送到金矿里来了。” “怎么样,开不开心?” 第546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啊!啊啊!”江媚儿一边嘶吼一边挪动着身体,她紧贴在山壁上,眼神里充满了害怕。 事到如今,她彻底接受了现实,从前的江岁欢早就死了。 如今的江岁欢,如同一座大山,而她只是一只蝼蚁,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她面如死灰,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了,认命的低下了头。 隧道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守卫听到了江媚儿沙哑的嘶吼声,拿着鞭子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江岁欢,态度恭敬地说道:“江小姐,您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这里又黑又脏的,您小心弄脏了衣服。” 江岁欢从容不迫地说道:“我想看看矿山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她低下头,目光看向靠在山壁上的江媚儿,“我在这里遇到了她,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喊叫起来。” “怪吓人的。” 守卫随意瞥了一眼江媚儿,说道:“矿场有很多这种人,脑子不正常,动不动就大喊大叫。” “没吓着您?” 江岁欢淡淡地说道:“有一些惊吓,但是还好。” 守卫弯下腰,动作粗暴地抓起江媚儿的手腕看了一眼,生气地说道:“你手腕上的牌子呢?” 江媚儿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对守卫的动作和话语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个疯子,竟然连写着姓名的牌子都能弄丢。”守卫骂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绑在她的手腕上。 “你叫什么名字?”守卫拿着刀,准备在牌子上刻字。 江媚儿依旧沉默。 守卫等了半天,最后实在不耐烦了,拿起鞭子朝着江媚儿甩了过去,“说话!” 一鞭子下去,江媚儿遍布着伤痕的胳膊瞬间皮开肉绽,痛得“啊”了一声。 守卫看到她断掉的舌头,这才收起了鞭子,“原来是个哑女。” 守卫拿起刀,拽过江媚儿的胳膊,在她手腕上的牌子上刻下“哑女”两个字。 刻好以后,守卫对江岁欢说道:“江小姐,我送您出去。” 江岁欢问道:“这个哑女怎么办?” “不用管她,等会儿会有人过来,把她给带出去。”守卫用手指戳了戳江媚儿的脑袋,“像她脑子不正常的人,不适合再在这里待着了。” “哦?要把她带到哪里?”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守卫说道:“旁边的一座矿山里,有一条专门的隧道,里面都是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 “这些人的行为疯疯癫癫的,我们这种普通的守卫都管不了,而在那条隧道里有更厉害的守卫,能够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 守卫一边解释,一边带着江岁欢走了出去。 在隧道里待久了,突然看见阳光,江岁欢有些睁不开眼睛,用手挡在了额前。 楚晨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小九儿,你可算出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事情办好了吗?” 江岁欢“嗯”了一声,“办好了。” “那就好,为师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一块。”他舒了口气。 “落下来一块?”江岁欢扬眉问道:“你心里有几块大石头?” “好多块呢。”楚晨目光深沉,幽幽道:“你别看为师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其实为师也是心事重重啊。” “哦。”江岁欢抬脚往前走去。 楚晨追了上去,“你不问问为师,都有什么心事吗?” 江岁欢说道:“不用问我也知道,你的心事都是和钱有关。” “啧,胡说。”楚晨瞪了她一眼,“我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你和皇叔的婚事。” 她一个不留神,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给绊倒,哭笑不得地问道:“你操心这个干什么?” “当然要操心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楚晨看了看四周,半掩着嘴说道:“你若是成亲,我要给你准备嫁妆的。” “你若是嫁给普通人还好,可你偏偏嫁给了一个王爷。”他叹了口气,“这个嫁妆肯定不能少,要不然说出去多没面子。”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江岁欢感动地说道:“师父,谢谢你。” 楚晨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你跟为师客气什么!” 江岁欢笑了笑,说道:“师父,你的心意我收下来,不过嫁妆么,我自己准备就行。” “我开美容院那么多天,已经攒下很多银子了。” “那不行,咱们师徒两个在这世界上相依为命,你结婚,我必须得给你拿嫁妆。”楚晨认真地说道。 江岁欢擦了擦眼角,道:“师父,等你成亲那日,我一定也给你包个大红包。” “多大的?”楚晨下意识问道。 “这……”江岁欢顿了顿,笑道:“等你先有了心上人再说。” 二人边说边聊,很快就走到了那座废弃的矿山。 矿山旁边的空地上,几乎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全都是从山洞里搬出来的。 秦副将站在洞口外面,指挥着士兵把箱子往外搬。 江岁欢站在秦副将后面,问道:“山洞里面还有多少?” “快了,就剩下一小半了。”秦副将忙得头也不回。 江岁欢道:“你先忙,我们先回去了。” “行,江小姐慢走。”秦副将说完,着急忙慌地往前跑去,“小心点!别把箱子摔坏了!” 江岁欢不再打扰他,和楚晨一起坐着马车离开了。 回到将军府,二人得知薛令已经和南疆族长谈妥了,不仅解开了误会,还签订了契约。 送给南疆的物资也准备好了,陆续往南疆送去。 至于那些关押在北城的南疆人,昨日就被放了回去。 他们没有虐待那些南疆人,反而进行优待,所以那些南疆人回去后,在南疆族长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这才使得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 现在这个时候,南疆族长正带着所有南疆人收拾东西,从南城撤离。 楚晨说道:“我现在就去南疆,把白梨和元九,还有那些南城人带回来。” “免得南城人都住在山谷,使得南疆人回去后没地方住。” 江岁欢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她开口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楚晨点头,“行啊,正好我一个人无聊。” 万梦烟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你们快些回来,今天晚上有庆功宴,等你们回来一起参加。” 江岁欢笑道:“好。” “对了。”楚晨摸了摸鼻子,问道:“能请严老伯一起过来吗?” 第547章 被他拒绝了 “可以啊,但是他应该不愿意过来。”万梦烟说道,“我之前请他过来吃饭,被他拒绝了。” 楚晨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个严老伯真奇怪,万梦烟之前明明请过他,他不来,结果现在又说想吃将军府的饭。 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不过楚晨只当是严老伯后悔了,并未多想。 他说道:“这次是严老伯主动提起的,肯定会来。” “原来是这样,我傍晚派人请他过来好了。”万梦烟微笑着说道。 片刻后,江岁欢和楚晨二人骑着马,一同朝着围墙奔去。 既然已经和解,就不用再偷偷摸摸从地道里穿过去了。 他们很快来到了围墙,旁边的士兵都认识他们,得知他们要去南疆,连忙打开了城门。 “驾!”江岁欢甩动着缰绳,穿过了城门。 跟北城比起来,南城的路年久失修,路面凹凸不平,他们只好减慢速度。 路上遇见了许多南疆人,他们脱下了军服,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往另一边的城门口赶去。 这些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又不敢贸然阻拦,只能看着他们从眼前跑过。 快到另一边的城门时,南疆族长和大祭司发现了他们。 南疆族长皱起眉头,“薛将军答应了我们,在我们撤离的时候,不会派人来打扰我们。” “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大祭司盯着江岁欢的身影,越看越觉得眼熟,“骑在马上的女子,好像就是那天的黑衣女子。” 说完,大祭司身影迅速一闪,出现在道路中间,拦住了江岁欢。 还好江岁欢跑得不快,很轻易就勒紧了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她坐在马上,低头俯视着路中间的大祭司,“你为何拦路?” 大祭司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可以抓住飞鸟的黑衣女子?” “是又如何?”江岁欢反问道。 大祭司还没说话,南疆族长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岁欢淡淡道:“放心,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不会打扰你们。” “路过?”南疆族长有些疑惑,“你要去南疆?”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南城人如今暂住在魔古山的山谷之中,我们此次过去,就是为了把他们接回来。”江岁欢耐心地解释道。 南疆族长恍然大悟,点头道:“去。” 江岁欢想要前行,却发现大祭司依旧挡在前面,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她不解道:“你们族长都发话了,你为何不让开?” 大祭司的语气里充满了兴奋,“我想再见识一次,你会如何抓住天空中的飞鸟。” “那个延虚道长已经很厉害了,可你比他还要厉害。” “……” 楚晨小声说道:“答应他,让他涨涨见识,反正薛令他们不在这里。” 江岁欢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好。” “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延虚道长去了哪里。” 大祭司面露为难,“不是我不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他待在南疆的时日里,只有族长见过他的容貌。” 江岁欢看向南疆族长。 “他行踪神秘,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南疆族长面不改色地说话,背在身后的双手却颤抖了几下。 见二人都不知道,江岁欢只好作罢,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且慢!”大祭司着急地拦住她,“只要你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厉害,我可以用一个宝物跟你交换。” 听到宝物两个字,她这才有些感兴趣,“什么宝物?” 大祭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这是换颜瓶,只要把彼岸花上的露水放进去,再让人喝下去,就可以改变人的容貌。” “这么神奇?”江岁欢惊讶地挑了挑眉,“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骗你,就让我被蛊虫啃食而死。”大祭司认真地发誓。 “这个瓶子是南疆的宝物,一直封存在地底下。” “来到这里之前,族长把这个瓶子送给了我,而我现在决定送给你。” 江岁欢有些诧异,“把南疆的宝物送给我,只为了再看一眼我如何抓住飞鸟?” “没错,我喜欢看。”大祭司一本正经地说道,“看到别人如此厉害,会让我更加有修行的动力。” “行。”江岁欢伸出手,指向天空中的一只飞鸟,沉声说道:“你看好了。” 大祭司紧盯着她的手,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晃,手中立马多出了一只飞鸟来。 “这次可看清楚了?”她松开手,飞鸟展翅高飞了。 “看清楚了,实在太厉害了。”大祭司激动不已,把白色瓷瓶交到了江岁欢的手中,同时退到了路边。 “驾!”江岁欢一声轻喝,骑马朝前跑去。 楚晨紧随其后。 二人很快来到了魔古山的山谷之中。 白梨率先发现了他们,高兴地迎了上来。 “在这里待得怎么样?”江岁欢问道。 “不太好。”白梨摇了摇头,“那些南城人本来就很饿,这里又没什么吃的,所以他们都吵着闹着要去北城。” “即使我用暴力恐吓他们,也只能管用一会儿,过不了几个时辰,又会有人闹事。” 在这里待了几天,白梨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 江岁欢安慰道:“你辛苦了。” “薛将军已经和南疆人谈妥了,南疆人很快就会回来,可以把这些人送回南城了。” “太好了!”白梨招呼身后的元九,把所有南城人喊了出来,告诉了他们这个好消息。 然而南城人的表现,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激动,反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人群里,一个男子大喊道:“我们不要回到南城,我们要去北城!” “对!我们要去北城!”其他人纷纷附和,“南城破败不堪,粮食都被南疆人吃完了,就算回去也会饿死!” “北城人生来就享受荣华富贵,同样是关南城的百姓,凭什么我们就得吃苦受罪?” “我们忍耐很久了,留在南城是前人的决定,与我们无关,我们应该重新选择!” 第548章 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 越来越多的南城人发出不满的抗议,场面变得十分嘈杂吵闹。 江岁欢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 白梨大声呵斥道:“都不要吵了!” “我们是关南城外的人,只负责把你们送回南城。” “你们关南城的事情,应该去找城主解决,而不是在我们面前大吵大闹。” 这些人一听,不满的声音更大了,“城主只偏向北城的人,根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他来到关南城的这几年,我们南城老百姓的日子更苦了。” “我觉得啊,他一定是看不惯我们,巴不得我们早点死绝呢!” 这么多人的声音,吵得人耳朵隐隐作痛,不管白梨怎么大声阻止都没有用。 元九站在江岁欢身边,扯着嗓子说道:“主子,要不要再找一些士兵过来?吓唬一下这些人,或许他们就不会闹了。” “不必。”江岁欢抬手拒绝,“这些人的情绪已经起来了,再派兵镇压,会让他们更加不满。” 楚晨说道:“小九儿说得对,可别南疆人撤兵了,南城人又起义了。” 元九挠了挠头,“可这些人不听我们的,难道要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吗?” 江岁欢心道:这肯定是不行的,南疆人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两拨人在这里遇上,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来。 南城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楚晨实在受不了了,大喊道:“你们先安静一下!” 楚晨的话一出口,就被嘈杂的声音给淹没了,没有人理睬他。 “这下可如何是好,我等着回去参加庆功宴呢。”楚晨焦急地踱步。 江岁欢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蓦地,她大步朝前跑去,左脚踩住一间房屋旁边的大石头,一个借力跳到了屋顶上。 她站在屋顶上,左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信号弹,右手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信号弹。 信号弹猛地窜了出去,“嘣”的一声在天上炸开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收起火折子,沉声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很不满,但是跟我们抱怨没有用。” “与其在这里拖着,不如先回到南城,我会把你们的话跟薛将军转达,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有人大声问道:“为什么要跟薛将军商量?他能管得了关南城的事情吗?” 江岁欢淡淡道:“城主做了错事,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关南城的大小事宜暂时由薛将军做主。” “至于粮食这方面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等你们回到南城后,薛将军会派人把粮食给你们送过去。” 江岁欢的声音很有说服力,从她所说的话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在为南城人考虑。 于是乎,大部分人都安静下来,只有几十个人还在闹。 江岁欢的视线转移到这几十个人身上,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要是不同意,就留在这里。”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句,南疆人马上就回来了。” 这几十个人见江岁欢是个女子,以为她好欺负,所以才想要继续闹事,逼着她答应。 可现在看到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些人当即明白了过来,如果他们再继续闹事,她是真的会把他们留在这里。 这些人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不敢再闹了。 江岁欢满意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对白梨说道:“可以了,把他们送回南城。” 白梨和元九指挥着南城人井然有序地离开,可轮到那几十个人的时候,他们又不安分起来。 其中一个人嚷嚷道:“南疆人把我们关了那么久,我们不能轻易原谅他们!” “既然我们在南疆人的地盘上,不如把他们的房子都给砸了,给他们一个教训!” 此言一出,他周围几十个人纷纷附和,“没错,把他们房子砸了!” “要不放把火,把这整个山谷都给烧了,让南疆人无家可归!” “……” 看着这些人激情澎湃的样子,江岁欢心中一阵无奈。 她用手轻揉着额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楚晨更是一脸无语,“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 “要是把这些房子烧了,南疆人回来没地方住,一怒之下再次占领南城怎么办?” 这些人语塞半晌,又有人说道:“我听说你们会解开蛊术,就算南疆人再次发起进攻,你们也会把他赶跑的。”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江岁欢冷淡地开口,“庆功宴结束之后,我们就会离开关南城了。” 楚晨轻哼一声,“我这人虽然热心肠,可你们要是执意作死,我可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与此同时,白梨在前面催促道:“快点!后面的人跟上去!” 这些人只好放弃火烧房子的念头,跟着人群往外走去。 可他们依然不甘心,趁着白梨和元九不注意,几个人盯上了一座小山坡上的几棵桃树。 偌大的山谷之中,只有这几棵桃树上的桃花开得最为鲜艳,大朵大朵的桃花如同粉色云团,甚是好看。 “毁不掉房子,毁掉这几棵桃树总行了。”几个人小声密谋着,趁着白梨和元九不注意,他们偷偷跑到了山坡上。 此时,楚晨和江岁欢站在人群最后面,聊起刚才碰见南疆族长和大祭司的事情。 楚晨好奇地问道:“他给你的那个瓶子,真的能让人改变容貌?” “谁知道呢?”江岁欢耸了耸肩,“有机会试一试。” 想起刚才的大祭司,楚晨嗤笑一声,“大祭司还拿延虚道长跟你比,真是可笑。” “在我看来,延虚道长比你差远了,南疆族长说他会让枯死的桃树开花,这有什么厉害的?” “能让铁树开花,才是真的厉害。” 江岁欢的脚步微顿,“枯死的桃树?” “对啊,应该就是小山坡上的那几棵桃树。”楚晨说着,往小山坡上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看见刚才闹事的几人站在小山坡上,把几棵桃树给围住了。 楚晨连忙大喊道:“你们干什么呢?” 几人本来想把桃树连根拔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慌忙之中,几个人捡起地上的大石头,朝着桃树用力砸了下去。 远处,楚晨和江岁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举起石头,对着桃树砸了好几下。 楚晨吐槽道:“看见了没,但凡跟延虚道长扯上关系的,都没有好下场,这几棵树也不例外。” “这山谷里的草地和树都半死不活的,就这几棵树长得好,现在也被毁了。” 江岁欢盯着山坡上的几个人,没有说话。 刚开始,几个人还是一脸痛快兴奋的表情,可渐渐地,他们的表情开始不对劲了。 他们的神情变得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吓得丢掉手中的石头,一步步往后退去。 其中一个人退到了山坡的边缘,江岁欢急忙喊了一声,“停下,别往后退了!” 可是他并没有听到江岁欢的话,一脚往后踩了下去,结果踩了个空,从山坡上摔了下去。 第549章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江岁欢神色一凛,朝着山坡飞奔了过去。 “真是不让人省心!”楚晨忍不住骂了一句,也跑了过去。 有不少南城人看见了那一幕,吓哭了好几个小孩子,就连大人都呆若木鸡。 白梨借此机会警告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血淋淋的事实就在眼前,没有人敢顶嘴。 江岁欢率先来到山坡下面,刚刚摔下去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缓缓从他身下流了出来。 江岁欢走过去,把手放在他脖子上。 “他怎么样?”楚晨跑了过来。 江岁欢收回手,慢慢摇了摇头,“没救了。” 楚晨不知说什么好,无奈道:“都要回去了,又弄出这种事情来,这几个人真是不听劝。” 江岁欢想到这个人摔下山坡之前,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 她心中明白,一定是那几棵桃树有问题,转身朝着山坡上跑去。 “小九儿,等等我!”楚晨追了上去。 二人来到山坡上时,看见砸树的几人跌坐在地上,哭喊着说道:“快把我们救下去,我们再也不敢惹事了。” 他们一个个腿都软了,不停地打着颤,有一个人甚至湿了裤子。 楚晨很是好奇,“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了,怎么吓成这副样子?” 一个人指着身后的桃树说道:“它它它,成精了!” 楚晨和江岁欢对视一眼,疑惑地朝着桃树走了过去。 空气里弥漫着花香,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江岁欢上次就闻到过,而现在,这味道似乎浓烈了许多。 二人走到几棵桃树旁边,这才明白那几人为何如此害怕。 只见几棵桃树的树干被石头砸得凹陷下去,流出了血一样鲜红的汁液,乍一看,就像是几行血泪。 “怪不得他们说桃树成精了。”楚晨皱着眉头走上前,弯腰对着桃树研究了起来,“这树有问题。” “我看得出来。”江岁欢绕着几棵树走了一圈,每一棵树被砸的地方,流的汁液都是鲜红色的。 楚晨用手抹了一点汁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血腥味,就是普通的树液。” 江岁欢蹲下来,发现离树根越近的地方,那股奇怪的味道就越浓。 她对那几个人喊道:“你们几个过来,把树根给挖出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没一个人愿意过来的。 江岁欢眼眸微眯,冷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刚才伤害了这些桃树,已经中了诅咒了。” “什,什么诅咒?”他们紧张地问道。 “自然是能够让你们痛苦不已的诅咒。”江岁欢哼了一声,“你们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什么东西都敢碰。”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里可是南疆,遍布着巫术和蛊虫的地方,毁掉这里的树,简直就是作死。 他们既害怕又后悔,瑟瑟发抖地问道:“怎么样才能解除诅咒?” “首先就是得听话,先把这几棵桃树的树根给挖出来。”江岁欢说道。 他们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没有铲子,怎么挖啊?” “用手!”楚晨瞪了他们一眼,“让你们手欠,现在动手的机会到了,尽情的挖!” 他们不敢反驳,讪讪地蹲下来,开始挖树根旁边的土。 山坡下,白梨和元九守着其他南城人,安静地等待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挖土的其中一人突然发疯似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他一边尖叫,一边往旁边跑去,眼见着就要摔下山坡,步上一个人的后尘。 楚晨离得近,飞身上前拽住了他,可他却不领情,疯狂地拍打楚晨的手,“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楚晨骂了一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他倒在地上,总算清醒了一些,指着自己挖的坑说道:“那桃树的树根,是活的!”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停下了手,不敢再继续挖了。 江岁欢手心里攥着一把匕首,小心地走了过去。 当她看到桃树下面的坑时,脸上的血色瞬间消褪,瞳孔紧缩了起来。 坑底是桃树的树根,像是无数条细长的章鱼须交缠在一起,深红的树根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粘液,十分恶心。 更令人感到恶心的是,这些树根还在不停扭动,分泌出更多的粘液。 江岁欢面目扭曲,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那人说树根是活的了。 楚晨走过来,问道:“小九儿,你看到了什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江岁欢没有说话。 楚晨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哕!” 楚晨擦了擦嘴角,“这坑里是什么玩意儿?太恶心了!” 江岁欢说道:“树根。” 那股奇怪的味道止不住地涌进鼻腔里,江岁欢终于闻出来了,这是腐烂的木头,和发臭的鱼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看来这味道,就是从树根里传出来了。 楚晨捂着嘴巴,“这树根像是活的,怪不得桃树受伤后会流出鲜血。” 看着扭动的树根,江岁欢捡起一旁的石块,试探着往桃树上砸了一下。 树根扭动得更厉害了,如同疯狂挣扎的章鱼须。 楚晨惊呆了,“天啊,这树根还真是活的。” 第550章 不管你做什么,为师都支持你 旁边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看到坑底涌动的树根,他们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出十几米远。 “那,那是什么东西!” “太恶心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江岁欢皱着眉头问道:“师父,你知道这桃树根是怎么回事吗?”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楚晨用拳头抵着下巴作思考状,“这桃树估计是变异了。” “你以前看过那些丧尸片吗?里面的人类变异以后会变成极其恶心的丧尸,攻击力也会变得很强。” “而这棵树,可能就是中了丧尸病毒,产生变异的丧尸树。” “……”江岁欢本来很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她无语地说道:“师父,请收起你发散的想象力。” “好。”楚晨放下手,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以前从未见过。” 江岁欢绕着桃树走了一圈,猜测道:“这会不会是南疆的某种蛊术?” “我觉得不像。”楚晨摇了摇头,“南疆人喜欢用虫子炼蛊,偶尔也会用爬行动物,不会用树炼蛊的。” “难不成是延虚道长弄出来的?”江岁欢觉得很有可能,毕竟楚晨刚说了,延虚道长能让枯死的桃树开花。 可不就是这几棵吗? 楚晨眼睛一亮,“一定是他!他使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办法,把桃树的根须变成了这样,所以桃树才会开花!” “现在想来,春天都快过去了,这几棵桃树的花还开得如此鲜艳,太不正常了。” 江岁欢垂眸沉思,“延虚道长为什么要把桃树变成这个样子呢?” “肯定是为了表现出他很厉害呗。”楚晨撇了撇嘴,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样一来,南疆人就会觉得他很厉害,对他充满了信任。” 可江岁欢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延虚道长把这几棵树变成现在这样,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楚晨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有些着急地说道:“小九儿,我们快回去,不要管这几棵树了。” “反正跟我们又没关系,把树根给填上,让它们自生自灭得了。” 没等江岁欢说话,楚晨指着不远处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过来,把这几个坑给填上。” 那几个人十分抗拒,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 “我们按照你们的要求,把树根挖了出来,你现在又让我们填上,这不是故意捉弄我们吗?” 楚晨没办法,只好蹲了下来,打算亲自动手,结果被江岁欢一把拉了起来。 江岁欢目光冰冷地看向那几人,“只有一棵树的树根被挖了出来,剩下的只挖了一半,继续挖。” 他们连连拒绝,“不去不去,那么恶心的树根,为什么非要挖出来?” “就是,万一有毒怎么办?还说我们中了诅咒,我看你就是故意吓唬我们的!” 江岁欢沉下脸,“你们别忘了,事情是因你们而起。” “若不是你们几个砸伤了桃树,所有人这会儿都快到南城了。” 她眸色冷厉,“现在死了一个人,你们说不干就不干,可能吗?” 几个人脸上一阵心虚,低下头不敢看江岁欢的眼睛。 “你们不想干,也行。”江岁欢抱着胳膊,慢条斯理地说道:“等回到南城后,你们去跟薛将军解释,山坡下面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他自己害怕,从山坡上摔了下去,摔死的啊!”其中一人大声说道。 江岁欢冷笑一声,“你们把这桃树挖出来带回去,薛将军才会相信你们的话。” “没有证据,薛将军肯定不会相信你们的话,说不定会大发雷霆,再把准备给南城的粮食全部收走。” “到时候,所有南城人都会因为你们几人,继续忍饥挨饿。” 江岁欢一字一顿地说道:“好好想一想,你们几个人能承受住所有南城人的怒火吗?” 几个人浑身颤抖着看向远处的人群,这么多人,就算是每人吐一口唾沫,也够把他们给淹死了。 他们这下子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手欠了。 现在不仅得挖坑,还得把这恶心瘆人的东西给抬回去,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里打颤。 江岁欢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要是再不动手,就留在这里过夜。” “我们这就去挖!”一听到要在这里过夜,几人头皮一阵发麻,忙不迭爬了起来,跑到桃树旁边继续挖坑。 不一会儿,其他桃树的树根也被挖了出来。 和最开始的那棵树一样,这些树根都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章鱼须。 有的树根颜色甚至更红一些,表面像是没有皮肤的血肉,慢慢往外渗出粘液。 不算很大的山坡上,几棵桃树的树根裸露在众人面前,令人感觉十分不适。 挖土的几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疯狂把手在衣服上蹭着,想要蹭掉不小心沾到的粘液。 楚晨扭头问道:“小九儿,你要把这些树都带回去?” 江岁欢摇摇头,“带一棵回去就行了,其他树直接毁掉。” 楚晨有些担心,“万一这些桃树给毁掉后,南疆人不愿意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江岁欢神情严肃,“不管怎么样,这些树根给我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心中有个念头告诉我,一定要毁掉它们。” 楚晨点了点头,“不管你做什么,为师都支持你。” 说完,他用力朝着一棵桃树撞了过去,想要把桃树撞倒。 这树的树根都被挖了出来,可依然有几条根须牢牢插在地底,不仅没有被楚晨被撞倒,反而把楚晨弹了出去。 第551章 肯定不是好东西 楚晨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薅了一把枯黄的野草,“我还就不信了。”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对着旁边几人说道:“你们跟我一起推,我就不信这树弄不出来。” 他们站在桃树旁边,楚晨搓了搓手,“我数三二一,咱们一起推。” “三!” “二!” “一,推!” 他们一起用力,终于把桃树给推倒了。 “先把这棵树放在一边,等会儿再……”江岁欢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楚晨得意地看着树干,见江岁欢迟迟不语,便问道:“等会儿再什么?” 江岁欢盯着树根,声音有些沙哑,“后退。” “怎么了?”楚晨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脸上没有表情,眼睛死死地盯着桃树的树根,声音微微颤抖,“师父,快往后退。” 楚晨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缠绕扭动的树根之中,有七八条根须伸得很长。 每条根须底部,都有一团巴掌大小的烂肉。 而此时,其中一团烂肉正缓缓朝他蠕动,眼看就要爬到他脚边了。 “苍天啊,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楚晨崩溃地抬起脚,朝着这团烂肉踩了下去。 “别踩!”江岁欢急忙冲过去,拽着楚晨往后走了几步。 旁边几人看到这些会蠕动的烂肉,心态彻底崩了,纷纷朝着山坡下跑去。 江岁欢此时顾不上他们了,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留下来也派不上用场。 楚晨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江岁欢抿了抿嘴唇,“肯定不是好东西。” 她背对着远处的人群,拿出一只处理好的鸭子,对着烂肉扔了过去。 楚晨瞪大眼睛,“你实验室里还有这个?” “为了以防万一,我囤了许多食材,足够做一桌满汉全席。”江岁欢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鸭子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被这团烂肉给包裹住了。 眨眼的功夫,烂肉继续往前蠕动,而刚才的鸭子,居然变成了干瘪的一副骨架。 “!!!” 楚晨双手放在脸上,难以置信地尖叫道:“它还会吃肉!” “要是刚才它爬到我身上,我这会儿就跟那只鸭子一样了!” 江岁欢却冷静下来,“我猜得没错,桃树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这团烂肉。” “烂肉可能是一种寄生的动物,寄生在桃树的树根上,然后去汲取养分。” “它们能从任何东西上汲取养分,并且速度非常快,时间一长,南疆的所有土地都被它吸得贫瘠,再也种不出粮食了!” 她越说越激动,“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延虚道长!” “延虚道长把桃树变成这样,害得南疆人的土地种不出农作物,然后再蛊惑南疆人占领关南城!” 楚晨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觉江岁欢口中的延虚道长,比眼前的烂肉还要吓人。 他瞪着眼睛说道:“这个延虚道长,是个魔鬼!专门为祸人间的那种!” “有的人心比魔鬼更可怕。”江岁欢喃喃道。 这时,其他几条根须上的烂肉也开始朝着他们蠕动,二人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怎么办怎么办?”楚晨慌张地看着四周,寻找有没有能对付这些烂肉的东西。 “师父,接着!”江岁欢扔给他一个东西。 楚晨接住一看,是一瓶酒精。 他欣喜过望,打开酒精倒在这些烂肉和树根上面。 等他把酒精全部倒完,江岁欢拿出一个火折子,扔在了树根上面。 被酒精泡过的树根烧得很快,很快这整棵桃树就燃烧起来。 几块烂肉在火中滋滋冒泡,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滩黑水,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很快,这棵树被烧成了黑炭。 楚晨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终于解决了。” “师父,这才只是一棵树,其他几棵树还没有解决呢。”江岁欢开口说道。 楚晨指着不远处说道:“那几个人跑到人群里去了,我一个人推不倒这些树。” “不用你推,你去给白梨说一声,让她和元九把人全都送回南城去。”江岁欢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名单。 “这名单上的人,全都是和城主做过交易的人,你把这些人找到,全都送回北城去。” 楚晨接过名单,问道:“那你呢?” “我在这里等着。”江岁欢双手抱臂,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等南疆族长回来,给他看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楚晨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问题,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万一遇到危险,直接躲进实验室里就行。”江岁欢说道。 楚晨心想也是,便不再担心,朝着人群跑了过去。 江岁欢站在山坡看着。 过了一会儿,元九带了两个人过来,把山坡下面摔死的人抬走了。 接着,人群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江岁欢站在剩下的几棵桃树旁边,不敢放松警惕,生怕那烂肉突然钻出来。 好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风平浪静。 她等的有些无聊时,南疆人回来了。 南疆族长和大祭司走在人群中间,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刚才和楚晨带领的南城人擦肩而过,有不少南城人都对他们充满了怨恨,还有许多人低声咒骂。 使得他们非常难堪。 回到山谷后,他们本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谁知一抬头,发现江岁欢竟然还站在山坡上。 江岁欢穿着一身青色裙衫,长发如瀑,仿佛山中走出来的仙人。 愣了片刻后,大祭司疑惑地问道:“他们都走了,你为何还在这里?” “我在等你们。”江岁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上来,给你们看个东西。” 这使得他们很是好奇,于是乎,大祭司搀扶着南疆族长,带着十几个南疆人走上了山坡。 南疆族长一眼就看到了被烧成炭的桃树,他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江岁欢问道:“你做了什么?” “这几棵桃树之前枯死了,是延虚道长来了以后,救活了它们!” “现在的魔古山里只剩下它们会开花,你居然烧死了一棵!” 江岁欢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再走近看看呢。” 南疆族长甩开大祭司的手,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当他看到桃树下面的坑时,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紧跟而来的大祭司也看到了,震惊道:“树根为何会是这样?” 他们身为南疆人,见过的蛊物数不胜数,可头一次看见植物的根须是这副模样的。 第552章 实在有违天理 除去被烧成黑炭的桃树,面前还剩下六棵桃树,每棵桃树下都有一个坑,坑底是裸露的树根,恶心地扭动着。 江岁欢面无表情说道:“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问延虚道长。” 南疆族长很是惊诧,“是延虚道长把桃树的树根变成了这样?” 他不仅没有愤怒,反而表现得十分感兴趣,围着几棵树转了一圈。 “妙啊,原来把树根变成这样,就能救活这桃树,实在是妙!” “真想知道延虚道长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江岁欢无言以对,“你不觉得这树根很恶心么?” “那又如何?树根长在地下,人们又看不见。”南疆族长抬起头看着满树的桃花,痴痴道:“只有这美丽的桃花,可以映入人们的眼帘。” 比起南疆族长的兴奋,大祭司就明智了许多,盯着树根说道:“族长,这东西看着像是不祥之物。” “怎么不祥了?”南疆族长收回视线,疑惑地望向大祭司。 大祭司眉头紧锁,“我也说不出来,但是看到树根变成这样,我心里很不舒服。” “毕竟我们南疆人崇尚树木是天地之灵,把树根变成这样,实在有违天理。” 南疆族长反驳道:“可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虽然树根变得丑陋,可树上的桃花更加鲜艳,这岂不是意味着它的灵气更足了吗?” 江岁欢听不下去了,开口说道:“你知道桃花为什么如此鲜艳吗?” “不知道,但肯定与这树根有关。”南疆族长摇了摇头。 江岁欢后退一步,淡淡道:“你派人把这几棵桃树连着树根拔出来,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南疆族长皱起眉头,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好的几棵树,为何要挖出来,万一弄死了怎么办?” “族长,我认为可以一试。”大祭司劝说道。 “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同意?”南疆族长沉下了脸,指着旁边的枯草,还有远处树叶稀疏的大树,“你看看我们周围的这一切。” “树木干枯,草地枯黄,农田种不出庄稼来,所有的植物都没了生机,唯有这几棵桃树枯木逢春,花开满树。” “这是我心中最后的希望,只要这几棵树还活着,南疆就有生机。” 说到最后,南疆族长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声音也变得沙哑。 大祭司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错了。” “这几棵桃树不是你们的生机,正相反,南疆的这次灾难就是由它们引起的。” 南疆族长瞳孔一震,肃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再说一遍,把桃树连着树根拔出来。”江岁欢直视着南疆族长的眼睛,慢慢说道:“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南疆族长看着她沉默许久,终于艰难地开口说道:“来人,把这几棵树拔出来。” 他身后的南疆人听话地走上前,三三两两地围在几棵树旁边,想要把桃树拔出来。 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几棵树的大部分树根明明都露出来了,可是却极为难拔,就像是牢牢吸附在大地上一般。 江岁欢提醒道:“先拔一棵。” “一下子拔太多的话,不好对付。” 大祭司不解地问道:“什么东西不好对付?”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酒囊,和一个火折子,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大祭司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那些南疆人听了江岁欢的话,共同拔一棵树,很快就把桃树拔了出来,放倒在地上。 桃树倒地的一瞬间,他们都看到了树根底部蠕动的烂肉。 江岁欢握紧了酒囊和火折子,这棵树的底部有十几条根须都连接着烂肉,比上一棵还要多。 而眼下,这些烂肉正一点一点朝着旁边的南疆人爬过去。 南疆人几乎都吓懵了,呆在原地不敢乱动。 南疆族长和大祭司亦是如此,二人呆滞地望着这一幕,表情凝固。 江岁欢掏出一条鱼,扔到了一团烂肉上。 这团烂肉慢慢把鱼裹了起来,不到几秒钟的功夫,这条鱼再出现时,就只剩下了一副鱼骨。 南疆族长惊恐地发现,这条鱼被吃掉后,树上的桃花似乎更红了。 这些南疆人终于反应过来,呼喊道:“大家快跑啊!” “这东西会吃人的!” 他们撒腿就跑,生怕被地上那些烂肉给沾上。 江岁欢打开酒囊,把里面的酒洒在桃树和这些烂肉上,然后拿出一条帕子用火折子点燃了,扔在了桃树上。 桃树燃起大火,连着树根和这些烂肉烧得一干二净。 南疆族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阻拦。 好在地上的枯草稀疏无比,他们并不担心火势会蔓延。 江岁欢拍了拍双手,慢慢悠悠地问道:“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了。” 大祭司终于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那些烂肉究竟是什么东西?” 江岁欢轻笑一声,“你觉得那是什么?” 大祭司摇了摇头。 “它们生长在地底下,会吃肉,自然也能从土地里汲取养分,供给这几棵桃树。”江岁欢的语速很快,“所以这几棵桃树才能够起死回生,越长越好。” 她看着南疆族长问道:“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延虚道长救活了这几棵桃树后,南疆的土地就越来越贫瘠,直到种不出粮食来。” 南疆族长的脸色渐渐惨白。 大祭司站出来说道:“的确如此。” “呵,现在真相大白了。”江岁欢勾了勾唇,“延虚道长毁掉了你们的土地,又蛊惑你们对关南城发动战争。” “他把你们当棋子,而你们却把他当恩人,可笑至极。” 大祭司怒不可遏地说道:“族长,我们上当了!” 而南疆族长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地,被大祭司给扶住了。 江岁欢说道:“现在你们总该明白了,关南城的城主固然有错,可最坏的人还是延虚道长。” “明白了。”大祭司低下头,懊恼地说道:“延虚道长很会蛊惑人心,他在这里的时候,不管说什么,我都觉得他是对的。” “直到他走了以后,我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这个人阴险得很,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做过不少坏事。”江岁欢把延虚道长做过的几件事情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她目光渐渐变得幽深,冷冷道:“我刚出生的时候,延虚道长给我府上的嬷嬷说我是个灾星。” “嬷嬷害怕我会祸害整个府邸,于是把我给送了出去,正是因为如此,我十七岁之前的人生,过得无比凄惨……” 第553章 你回来的正好 江岁欢的声音越来越冷,大祭司和南疆族长感到一阵寒意,不敢想象他们之前那么信任的延虚道长,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过了片刻,江岁欢眼神里的寒意渐渐消失了,她笑眯眯地说道:“既然真相大白,那我就放心了。” 她把火折子递给大祭司,“剩下的几棵树,你们自己毁掉。” 大祭司紧紧握着火折子,看着她的眼神微微闪烁,“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没事,毕竟我曾经也是受害者。”江岁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瓷瓶,“把这青瓷瓶里的液体兑水,洒在农田里。” “或许等到明年,农田就能长出粮食来了。” 大祭司怔怔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算是一种灵水,和肥料差不多,能够为土地提供营养。”江岁欢答道。 这是她穿越之前买来的营养液,可以让普通的土地变得肥沃。 本来打算自己尝试种灵芝,结果还没用上,就穿越到这里来了。 要不是经历了这些事情,她差点把这营养液给忘了。 大祭司收下青瓷瓶,感激不尽地说道:“多谢你为我们南疆做的这一切,我们南疆人永远不会忘记你。” “如果将来你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们,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地帮助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 江岁欢狡黠一笑,说道:“我现在就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们。” “什么事?”大祭司认真地看着她,“你直说无妨,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此时的山坡上,只有南疆族长和大祭司,还有江岁欢三人。 而南疆族长又接受不了现实,一副失神的模样。 所以江岁欢大胆开口,“我要你们答应我,如果皇上以后向你们求助,不要帮他。” 天色微微暗了下来。 大祭司瞪大眼睛,“你跟皇上不是一伙的?” “不是。”江岁欢冷声道:“我这次过来,是看在薛将军的面子上。” 大祭司踌躇着开口,“那你是想……” 江岁欢打断了他,“你只需要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 他犹豫片刻,点头道:“可以。” 江岁欢笑了起来,笑容如同一阵温暖的春风吹进了大祭司的心里。 大祭司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说道:“我们不会答应皇上的求助,但如果是你需要帮忙,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眼神很坚定,江岁欢心道:想不到这人挺讲道义,还明白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先在此谢谢你。” 他的耳朵更红了。 又说了几句话后,江岁欢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大祭司连忙说道:“我送你。” “不必客气,我的马就在下面。”江岁欢哈哈一笑,走下了山坡,骑着马潇洒离开。 大祭司目不转睛地望着江岁欢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依然呆呆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南疆族长终于回过了神,他重重咳嗽几声,哑着嗓子说道:“送我去关南城。” “什么?”大祭司一愣,“族长,我们才刚从关南城回来。” 南疆族长咳得更厉害了,说道:“快送我去关南城,我有话要告诉他们!” “是,我这就送您过去。”大祭司连忙扶起南疆族长,朝着山坡下走去,同时不忘吩咐其他人,把几棵桃树全部拔出来烧掉。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江岁欢回到了北城。 为了庆祝战争结束,北城处处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她路过了几十辆牛车,上面装满了粮食,全都是送往南城的。 看来,今夜对于关南城的所有百姓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日子。 江岁欢回到了将军府,这里比其他地方都要热闹。 门外挂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门上贴着喜字,还有下人把鞭炮拿出来放。 江岁欢笑了一声,心道:知道的是举办庆功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举行婚宴呢。 她翻身下马,打算找薛令聊一聊南城百姓的事情。 南城的百姓心中充满了怨言,只是送粮食过去是没有用的,若是不妥善解决,南城的百姓迟早会爆发。 至于南疆发生的事情,楚晨肯定已经和薛令说过了,不用她再提。 江岁欢走进了将军府,发现不止是外面,连里面都布置得十分隆重。 莹桃和红罗看到她以后,高兴地拽着她往前走,“小姐,你回来得正好!” 她一脸迷茫地往前走,“怎么了?” “等会儿您就知道啦!”红罗蹦蹦跳跳地说道。 “能不能让我先去换个衣服?”江岁欢看着衣服上沾的泥土,无奈地笑道。 “啊呀,来不及啦。”红罗摇了摇头,“您看完再去换也不迟。” 江岁欢没办法,只好任由她们把她拽到主厅。 这里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薛令和万梦烟站在人群中间,二人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胸口还戴着一朵花。 薛令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紧紧握住万梦烟的手,眼神十分深情。 而万梦烟则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江岁欢张大嘴巴,啊?还真是举行婚宴啊! 只见楚晨站在二人面前,穿着一身长褂,一本正经地问道:“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你们都愿意陪在对方身边,不离不弃吗?” 人群后面的江岁欢:“……” 第554章 你们等会儿要入洞房吗? 中式的场景,配上楚晨这一番话,如此别出心裁的婚宴,看得江岁欢一阵恍惚。 说好的庆功宴,怎么变成薛令和万梦烟的成亲仪式了? 人群中间,薛令和万梦烟怔怔地看着楚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楚晨做作的轻咳了几声,“你们只需要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就行了。” 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愿意。” 听到对方的回答后,他们相视一笑。 旁边的人大多都是薛令带来的将士,看见这一幕羡慕不已。 一个是大理寺卿的儿子,第一次当将军就打了胜仗,容貌俊朗,文韬武略。 一个是京城钱庄掌柜的女儿,家境富足,清秀佳人,独自一人从京城赶到关南城,更是勇气可嘉。 这两人结为连理,实在是天作之合。 而江岁欢依然有些发懵,她扯了扯莹桃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什么情况?” “我不过回来晚了一会儿,他们怎么就成亲了?” 莹桃眨巴着眼睛,“您出去以后,薛将军无意中听到有人说万小姐坏话。” “谁?”江岁欢皱起眉头,“都说什么坏话了?” 莹桃摇头说道:“好像是几个下人,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薛将军听了很生气,当即写了两封信送去了京城,又和万小姐在书房聊了好一会儿。” “等他们出来后,薛将军便命令下人备东西,今夜就与万小姐成亲。” 江岁欢听得目瞪口呆。 站在最前面的楚晨听到薛令和万梦烟的回答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诸位安静片刻,薛将军有话要说。” 其他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薛令转过身,面对着众人沉声说道:“今日,我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有人说梦烟从京城跑过来,对我死缠烂打,还有人说她这样的女子太过廉价,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这些话,我不想再从任何人的嘴里听到。” “我很久之前就与梦烟私定终身,虽然还未提亲,可她一直是我的心上人。” “她孤身一人从京城来到了这里,不仅是担心我一人的安危,更是心系所有关南城的百姓。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做了什么,想必在座的各位有目共睹。” 将士们纷纷点头附和,说起万梦烟做过的事情来。 “是啊,我受伤时,还是万小姐帮我请的大夫。” “我不认字,是万小姐帮我写了一封书信,用飞鸽传书给我娘送了过去。” “我们有时候操练得太晚,万小姐还会煮羹汤给我们喝!” 这些将士越说越激动,大喊道:“是谁在背后说万小姐坏话?有种站出来!” 几个下人缩在角落里,表情显得十分心虚。 薛令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坚定地说道:“今日匆匆成亲,实在委屈了梦烟,等回到京城后,我们会再举行一场正式且隆重的成亲仪式。” 将士们热烈地鼓起掌来。 再看万梦烟,眼眶都红了起来,咬着嘴唇看着薛令。 薛令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而楚晨临时上岗,准备得不充分,眼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一挥手,“礼成!” “宴席在吉祥酒楼,门口有人领你们过去。” 一听到可以吃席,将士们都很高兴,乐呵呵地往外走。 楚晨笑眯眯地招呼他们,“去,吃好喝好啊。” “想吃什么直接加,全都记在薛将军账上。” 江岁欢把楚晨拉到一边,“你怎么当上司仪了?” 楚晨整了整衣领,自豪地说道:“好歹我这具身体也是个皇子,给他们当司仪还不够格么?” “我不是说这个。”江岁欢扶额摇头,“算了,你把南疆的事情给薛令说了没有?” “放心,一回来我就说了,包括南城人的抗议,薛令说他会好好想想。”楚晨说完,打量了她一眼,“瞧你这裙子脏的,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等会儿咱们也去吉祥酒楼吃席。”楚晨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的,“好久都没有吃过席了。” “四喜丸子八宝饭,糖醋排骨松花蛋……我来了!” 楚晨站在原地,满眼都是对吃席的渴望,江岁欢默默地走开了。 人群散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万梦烟站在薛令面前,帮他取下胸口佩戴的缎花。 江岁欢出现在二人身后,问道:“你们等会儿要入洞房吗?” 万梦烟手一抖,差点把薛令的扣子扯下来。 而薛令更是直接从脖子红到了脸,如同一只烧熟的虾子,不自然地说道:“不。” “今天这场亲事十分匆忙,主要是为了给梦烟一个交代,我们等回到京城以后,再正式成亲。” “原来如此。”江岁欢点点头。 万梦烟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 江岁欢道:“没关系,我听莹桃说了。” 她看着眼前的二人,好奇道:“梦烟的爹娘若是知道了,会接受此事吗?” 薛令紧张地看了一眼万梦烟,回答道:“我写了两封信回京,一封信是让我爹娘准备聘礼。” “另一封信,则是把这件事告诉万梦烟的爹娘,虽然有些先斩后奏的意味,但我相信他们会理解。” “如果他们生气,就让他们打我骂我,直到消气了为止。” 薛令神色认真,“梦烟从京城跑到这里帮我,若是我不给她一个名分,她回到京城后会被人指指点点,我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形。” “最重要的是,我也想娶她为妻。” 江岁欢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薛令和万梦烟的情况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他们家境相当,若是和双方爹娘沟通好了,走的就是平坦大道。 而她和顾锦的情况却复杂了许多。 她早已和侯府断绝关系,虽然自由,但是没有靠山。 而顾锦真实身份是凉都国的皇子,目前还不能和凉都国的国主相认,只能伪装成凤兮国的太子,暗中对付与他有血海深仇的大渊皇帝。 如此复杂的身份,他们自然不能像薛令与万梦烟两人一样,如此容易就成亲。 江岁欢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为了梦烟着想,她的爹娘会理解的。” 她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塞进万梦烟的手中,“这是份子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 “我不能要,今天不是正式的拜堂成亲。”万梦烟羞涩地说道。 “只要吃席,就得给份子钱。”江岁欢眉眼弯弯地看着她。 她低头看了一眼银票,惊讶道:“这么多?” 从前花钱如流水的万梦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似乎改变了许多。 江岁欢笑道:“不多,还有楚晨的那一份呢。” 话音刚落,楚晨拉着老黄冲了上来,“饿死了,什么时候去吃席啊?” 老黄头发更乱了,脸色蜡黄,看上去像是好几天没有吃饭导致的营养不良。 江岁欢只好又给万梦烟塞了一张银票,“这是老黄前辈的那一份” 第555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万梦烟关心地问道:“老黄前辈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用管他,他这是为情所困了。”楚晨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千筝姑娘呢?她不去吃吗?”万梦烟忽然想起来,千筝来到这里后,很少出过门。 一听到千筝的名字,老黄的眼中才有了神采,“千筝身体不舒服,等会儿我打包点菜给她带回去。” 楚晨第二个白眼刚要翻出来,一个下人走进来说道:“薛将军,有个老伯在门口等着,说是万小姐请他来吃饭。” 万梦烟跺了跺脚,“哎呀,一定是严老伯。” “本来想请他来吃庆功宴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变成在吉祥酒楼办酒席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没事儿,等会儿带他一起去就行了。”楚晨扭过头,让下人把严老伯带了进来。 严老伯走进来后,不看他们几个人,反而环顾着四周,“这将军府看上去也没那么好。” 薛令温和地笑道:“这里是临时改成将军府的,时间匆忙,没办法弄得太好。” “啧啧。”严老伯撇着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挑出了不少毛病。 就连老黄都看不下去,嘀咕道:“这老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别这么说,严老伯只是性情有些古怪。”万梦烟轻声说道。 楚晨也想骂,可转念一想,是他开口要请严老伯过来吃饭的,只好作罢。 “严老伯,您就别操心了,反正您只是来吃饭的。”他走过去把胳膊搭在了严老伯的肩膀上,故作熟络地说道。 谁知严老伯反应极大,用力甩开楚晨的手,发火地说道:“小子,别碰我!” “脏死了!” 楚晨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手,委屈地说道:“我上完茅厕洗手了。” 严老伯置若罔闻,拿出帕子擦拭着肩膀。 万梦烟只好站出来打圆场,“严老伯不喜欢别人碰到他,并不是觉得你脏。” 楚晨的心情这才好受一些。 万梦烟又看向严老伯,“老伯,我们临时决定不在将军府里吃了,改去吉祥酒楼吃饭。” “那里的饭菜很好吃的,比将军府好多了。” 严老伯本来就不高兴,听到这话以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你们言而无信。” “这怎么能叫言而无信呢?不过是换个地方吃饭而已。”老黄不耐烦地反驳道。 严老伯看了一眼老黄,没有说话。 不知怎的,江岁欢的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安,明明马上就要回京了,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压抑内心的不安,对严老伯说道:“您要是不想去酒楼吃饭,不如明日再来将军府。” 严老伯却突然笑了起来,“算了,酒楼就酒楼。” 他自顾自地朝前走去,“一群不讲信用的家伙……” “嘿,我这暴脾气。”老黄撸起袖子想要冲上去。 楚晨拦住他,“忍一忍,今天是薛将军和万小姐两位新人的大喜之日,不能吵架。” 薛令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马车都备好了,你们先去,我和梦烟换身衣服就去。” 其他几人走了出去,坐着马车来到了吉祥酒楼。 吉祥酒楼是北城最贵的酒楼,这里的桌椅板凳是用紫檀木制成的,就连吃饭用的筷子都是金筷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江岁欢等人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等待着小二上菜。 老黄还是很不爽,“这个严老伯要是跟我们坐在一起,我非得偷偷往他碗里吐口水不可。” 楚晨安抚道:“别生气了,他曾经救过万小姐,你要是往他碗里吐口水,万小姐肯定不愿意。” 江岁欢坐在他们旁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她在心里回想着最近做过的事情,打算一件一件复盘,看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还没等她回想完,薛令和万梦烟就来了,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好意思,来晚了。” 周围瞬间热闹起来,耳边充满了祝福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 江岁欢不想打破愉快的气氛,暂时停下了复盘,拿起了筷子。 吉祥酒楼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就连为情所困的老黄,都吃得很香。 转眼桌上的几道菜就消失了大半。 楚晨一边吃,一边用胳膊戳了一下江岁欢,“小九儿,快吃啊。” “等离开关南城,又得好几天吃不上热乎的饭菜了。” 江岁欢实在没什么胃口,便说道:“你们先吃,我去催下一道菜。” 她走到楼下找小二问道:“下一道菜什么时候好?” 小二怀里抱着一大堆盘子,着急地说道:“快了快了!” 江岁欢准备上楼,却听到小二自言自语地抱怨道:“刚来了个老伯,又来了个姑娘,这群人真能催。” 等她转过身,小二已经抱着盘子去后院了。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走到厨房门口,她看见严老伯站在大厨身边,大声问道:“你这锅里炒的什么菜?” 大厨忙得满头大汗,随口说道:“红烧肉。” “哦。”严老伯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厨以为他是薛将军的贵客,所以不敢撵他。 就在大厨转过身去拿盐的时候,严老伯的手突然朝锅里一撇,洒进了一把白色粉末。 肉汁咕嘟嘟地沸腾着,白色粉末很快融了进去,看起来并无异样。 第556章 一定是有事发生 大厨没有注意到严老伯的动作,他把盐罐子拿了过来,舀了一勺盐洒进锅里。 严老伯表现得很淡定,“还得多久才好?” “快了。”大厨头也不抬地说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严老伯往外走去。 厨房本来就热,多一个人就多一丝热气,所以大厨巴不得他赶紧走,连忙说道:“好嘞。” 严老伯走到厨房门口,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他停下脚步,鼻子微微耸动。 小二抱着一坛酒从他身边过去,“来来来,上酒了。” 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随意瞥了一眼四周,抬脚走开了。 须臾,江岁欢从旁边的酒柜后面走出来,冷冷地看着严老伯的背影。 这个严老伯,不对劲。 江岁欢走进厨房,看见刚才跟严老伯说话的大厨,正低着头把红烧肉装盘。 满满一锅红烧肉,足够装满八九个盘子。 她走过去,拿起一盘红烧肉嗅了嗅,除了浓郁的肉香,没有别的味道。 尽管如此,这些肉还是不能吃了。 “可惜了。”江岁欢摇了摇头,把手中盘子里的红烧肉倒进了垃圾桶里。 大厨傻眼了,“你在干什么!” 她把一锭金子放在大厨面前,“刚才那锅红烧肉不能要了,你以最快的速度再做一锅。” “为什么啊?”大厨心疼地看着剩下的红烧肉,“这满满一锅红烧肉,全都倒了多可惜。” 江岁欢淡淡道:“我刚才看见一只苍蝇掉进去了,今天是薛将军的喜宴,若是吃出了苍蝇,太晦气。” 大厨一阵后怕,“是我没注意,还好你看到了。” “没事,快点再做一锅,还来得及。”江岁欢把其他盘子里的红烧肉往垃圾桶里倒。 趁着大厨去准备香料的时候,她偷偷把其中一盘红烧肉放进了实验室。 处理掉红烧肉以后,江岁欢离开了厨房。 她回到二楼,把六麓从包厢里叫了出来。 六麓问道:“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了一眼楼下,吩咐道:“六麓,你去严老伯所在的桌子吃饭,就说包厢位置不够了。” “怎么了?”六麓一下子警觉起来。 主子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去其他包厢,一定是有事发生。 “严老伯有问题。”江岁欢眼神暗了暗,“我亲眼看见他往锅里下药。” 六麓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这么吃惊是有原因的,严老伯虽然脾气古怪,可面相看着挺慈祥的。 刚开始的时候,薛令派人观察过严老伯,观察了好几天,发现严老伯每天除了在北城四处溜达外,什么都不干。 后来,薛令就对严老伯放下了戒心。 如今他们都要离开这里了,却突然得知,严老伯要给他们下药,这岂能不惊讶? 江岁欢的心情也很复杂,她让苍一帮忙调查严老伯的身份,这么久了都没有查出眉目来。 之前她不以为然,直到刚才她突然反应过来,不是苍一查不出来,而是严老伯的身份有问题。 她对六麓使了个眼色,“去,盯紧点。” 六麓点点头,转身去了楼下。 江岁欢回到包厢里,楚晨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才回来?菜都快吃完了。” “客官,红烧肉来了!”小二走进来,把一盘红烧肉放在桌子中间,顺便把空盘子都收走了。 楚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红烧肉上,对小二吩咐道:“再给我拿一碗米饭,我拌着肉汁吃。”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江岁欢没有说话,今夜是薛令和万梦烟的喜宴,她不想破坏大家的心情。 她打算等其他人散去以后,再把这件事说出来。 吃到一半时,秦副将走了进来,“将军,南疆族长又回来了。” 薛令目露惊讶,“我已经和他谈好了,他又过来做甚?” 老黄喝得醉醺醺的,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南疆人是不是想反悔!” “看洒家挖个地道过去,把他们家给抄……嗝!” 他打了个长长的嗝,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睡着了。 楚晨一边啃着排骨,一边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我不认识这个人。” 薛令看着秦副将问道:“南疆族长是怎么进来的?” “他说有要事告诉你,让你务必见他一面,我只好把他放进来了。”秦副将答道。 “好。”薛令站起身,温柔地对万梦烟说道:“你慢慢吃,我下去看看。” 万梦烟抓住他的袖子,“我吃饱了,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他轻柔地握住万梦烟的手,“我们等会儿一起回府。” 听到这句话,江岁欢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正好我也有事要说。” 见他们都要去,楚晨连忙擦了擦嘴,“我也去!” …… 几人一同走了出去,只剩下老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八方本想把他扛到马车上,可他睡得太沉,只好放弃了。 楼下,将士们吃得兴起,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江岁欢下意识看向严老伯。 严老伯坐在最里面的桌子,心不在焉地举着酒杯,暗中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见周围人都没有反应,他眼神里透露出一抹疑惑。 六麓坐在他旁边,故意笑容满面地给他敬酒,都被他给拒绝了。 江岁欢移开视线,看见南疆族长和大祭司就站在门口。 南疆族长表情凝重,仔细一看,他的身体竟然微微颤抖着,眼神也止不住地往严老伯身上瞟去。 江岁欢的呼吸一滞,刹那间,过去几天的种种涌入脑海。 她明白南疆族长是为何而来的了。 第557章 原来是我露馅了 薛令走上前,还没有开口说话,南疆族长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他有些错愕,“你这是做什么?” 南疆族长激动得语无伦次,“没有走,他没有走,他就在你们这里!” “你冷静点,不要着急,慢慢说。”薛令耐着性子安抚了几句。 等南疆族长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才问道:“谁在这里?” 南疆族长的牙齿战栗着,说道:“延虚道长。” 薛令立马变了脸色,“什么!” “之前你们发起谈判的时候,我看见他在你们中间。”南疆族长羞愧地低下头,“我以为他是想帮我们南疆,所以就没有说。”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是这一切的元凶!” 薛令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一想到延虚道长可能就在身后的人群里,他头皮阵阵发麻。 万梦烟害怕地抓住薛令的胳膊,“延虚道长怎么会在我们中间呢?” “岁欢知道他的模样,如果他就在这里,岁欢能认出来的啊!” “他有可能喝了换颜瓶里的水,改变了容貌。”大祭司说出自己的猜测。 “什么换颜瓶?”薛令不解。 江岁欢站在薛令身后,开口说道:“我知道他是谁。” 几人的目光聚集在江岁欢身上,而江岁欢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角落里的桌子。 楚晨张大嘴巴,“竟然是六麓?” 桌子旁边的六麓跳了起来,“不是我!” 南疆族长指着严老伯喊道:“是他!是他!” 严老伯放下手中的酒杯,发出刺耳难听的笑声,“哈哈哈!” 六麓一把将严老伯的头按在桌上,制服住他的双手,“你死到临头,还敢笑得这么开心!” 严老伯笑得越来越大声,就在六麓想要用帕子堵住他的嘴巴时,他却猛地一抽,身体瘫软下来,笑声也戛然而止。 六麓懵了,下意识把手放在严老伯的鼻子下面,趔趄地后退了几步,“他死了!” 众人一惊,传说中的严老伯就这么死了?怎么死的? 六麓举起双手,否认道:“不是我杀的!” 楚晨说道:“当然不是你杀的,我们都看着呢。” 他推了推江岁欢,“小九儿,你去看看延虚道长是怎么死的。” 江岁欢声音淡淡的,“我什么时候说他是延虚道长了?” “啊?”楚晨愣住了,“他不是延虚道长,那谁是?” “呵。”江岁欢轻笑一声,“真正的延虚道长,就在我们几个中间。” 话音未落,她猛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朝着万梦烟刺了下去。 薛令目呲欲裂,“江岁欢!你干什么!” 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功夫,万梦烟已经出现在了几米之外,冷冷地看着江岁欢。 薛令大为震惊,万梦烟不会武功,怎么可能躲得那么快? 江岁欢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面无表情地问道:“真正的万梦烟在哪?” 她笑了一声,“我把她藏起来了。” 这声音浑厚低哑,竟然是男人的声音。 事情到了这一步,众人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万梦烟才是延虚道长。 楚晨捂着脑袋,“我有点懵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令更是面无血色,浑身都僵住了。 延虚道长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江岁欢,“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江岁欢冷声说道:“你知道万梦烟的许多事情,所以模仿得很像,但是你今天说的一句话,暴露了你。” “什么话?”延虚道长问道。 “我给你份子钱的时候,你说‘这么多’,可我只给了两千两。”江岁欢低头嗤笑了一声。 “要知道,对于真正的万梦烟来说,这点钱只是两顿饭钱,根本不算多。” 延虚道长目光微闪,“你凭着这一句话,就能看出我是假的?” 江岁欢摇头,“倒也不全是。” “你刚才说我知道延虚道长的模样,可真正的万梦烟见过延虚道长的画像,自然也知道。” 延虚道长恍然大悟,“原来是我露馅了。” 薛令此时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恨不得把延虚道长给碎尸万段。 他紧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替换了梦烟?” 延虚道长道:“我之前去办了点事,两天前才到这里。” “满打满算,我也只扮了她二十个时辰。” 六麓冲了过来,“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你易容的痕迹?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苦练易容术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延虚道长不屑地嘲讽了一句。 六麓心态崩了,靠着门框陷入了沉默。 而被晾在一边的南疆族长和大祭司终于回过神来。 南疆族长指着死去的严老伯,惊愕道:“你是延虚道长,那他是谁?” 延虚道长轻蔑道:“他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我在暗中操控他挑拨南疆和关南城的关系,又让他混进了关南城。” “谁让你们太蠢,一直都没发现。” “少说废话!”薛令把秦副将腰间的长剑拔出来,剑尖对准了延虚道长,“梦烟在哪?” 延虚道长的眼神阴郁骇人,“想知道?跟我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薛令没有犹豫,立即追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众人,大多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楚晨喃喃道:“所以今夜和薛令成亲的人,是延虚道长?” 他用力摇头,“不算不算,这不算数!” 江岁欢无奈道:“当然不算数,不过这不是重点。” 她朝着死去的严老伯走去,严老伯趴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她蹲下来,掀起了严老伯的袖子,严老伯身上的皮肤都溃烂了,一片血肉模糊。 从溃烂的程度来看,不是死后溃烂的,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溃烂了。 怪不得楚晨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时,他反应会那么大。 或许这溃烂的皮肤,就是延虚道长操控严老伯时留下的痕迹…… 江岁欢又检查了一下,发现严老伯是情绪激动导致心脏骤停。 至于为什么激动,只有严老伯一个人知道了。 江岁欢站了起来,脑海里想起严老伯之前对她说过,他们会在京城再见的。 现在想来,那话一定是延虚道长操控严老伯说出来的。 江岁欢忍不住说了句脏话。 六麓走到她身后,自责不已地说道:“主子,对不起,属下没看出来……” “不怪你,他才刚来两天,这两天你那么忙,难免会注意不到。”江岁欢脸色微沉。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延虚道长,救出万梦烟……” 第558章 人多力量大 在吉祥酒楼吃席的将士们,本来喝得醉意朦胧,打算不醉不归。 可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后,他们的酒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呆坐了片刻后,秦副将率先拍桌而起,大怒道:“岂有此理,这什么狗屁道长,竟然敢把万小姐给藏起来,还代替万小姐和薛将军成亲!” 吴教头跟着站了起来,“太过分了!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对!实在是太过分了!” 除了几个酒量不好,彻底醉倒的士兵,其他人全都站了起来。 秦副将怒喝道:“弟兄们跟我一起去,活捉那阳虚道长。” 楚晨提醒道:“是延虚道长。” “管他延虚道长还是阳虚道长,都是虚!”秦副将看着其他人,大喊道:“兄弟们,咱们虚不虚!” “不虚!” 将士们的声音震耳欲聋。 秦副将拍着胸脯,“兄弟们个个身强体壮,一个小小的阳虚道长,不足为惧!” 楚晨问道:“你们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秦副将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楚晨用手叩了叩桌子,“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寻找万梦烟,至于延虚道长和薛令,交给我们去追。” 秦副将喝多了以后,情绪比往常更容易激动,听了楚晨的话,倒是稍微冷静了一下。 他们这么多人去抓延虚道长,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到时候他们还没赶到,延虚道长就听见他们的动静跑了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看向江岁欢,“江小姐,您觉得呢?” 江岁欢沉着冷静地说道:“你们人多力量大,去寻找万梦烟比较快。” “至于薛将军和延虚道长,就交给我们去追。” “这样也好。”秦副将赞同她的说法,可又有些犯难,“北城这么大,我们要去哪里寻找呢?” “而且万小姐不一定被藏在了北城,也可能是南城,或者南疆这几个地方。”吴教头补充道。 秦副将更加犯难了,纵然有那么多士兵,可要想寻遍整个关南城和南疆,就算是日夜不休,也得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 万一耽误了时间,导致万梦烟出了事,他们实在是没有脸面,再面对薛将军了。 江岁欢说道:“你们就以将军府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着寻找,不要放过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 “好。”秦副将应了一声,迅速带着众多将士离开了吉祥酒楼。 楚晨看向江岁欢,“咱们也开始行动。” 薛令追着延虚道长出去后,白梨也暗中追了出去。 白梨肯定会留下记号,他们只要跟着记号追上去,就能够找到二人了。 江岁欢冷冷抬起眼眸,“嗯。” “等一下!”被人遗忘的南疆族长急忙喊住了她。 她看向南疆族长,“今夜多谢您了,我们还得去找薛令和延虚道长,您请回。” 南疆族长叹道:“不要谢我,我什么忙都没帮上,我一直以为是延虚道长的人,竟然只是个傀儡。” “说到底,这次的事情都怪我识人不清,才酿成这么大的麻烦。” “前几日签订的契约就作废了,等南疆的土地可以种出粮食后,朝廷就不需要再送粮食过来了。” “别呀。”江岁欢挑起眉毛,“朝廷送的粮食不要白不要,皇上肯定还想讨好你们南疆人呢。” “只是……”她拉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说过的话,希望你们没有忘记。” “不会忘记的!”大祭司站了出来,“我们南疆人最信守承诺,不管皇上怎么讨好我们,我们都不会帮助他。” “你识破了延虚道长的阴谋,所以在我们心里,你才是我们的盟友。” “那就太好了。”江岁欢从袖子里拿出一袋种子,“这是蔬菜和谷物的种子。” “既然你们与我为盟,我便把这些送给你们。”她眨了眨眼,“这些种子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一定能长得很好。” 这些种子泡了药水和营养液,不仅能长得好,还不会遭受虫害。 对于南疆人来说,是最有用的帮助了。 而这样一来,南疆人会更加感谢她。 大祭司接过种子,眼神中浮现出感激,还有一抹不解,“你的袖子里,到底能装多少东西?” 江岁欢早有准备地回答道:“我的袖子是特制的,可以装很多东西。” “原来如此。”大祭司冲她作了个揖,“多谢你送的种子,这对于我们来说很宝贵。” “不客气。”江岁欢拱了拱手,“我们得快些赶过去,就不送你们了。” “快去,别因为我们耽误了。”大祭司拉着南疆族长后退了几步。 只见眼前几道影子一闪而过,江岁欢等人的身影从吉祥酒楼消失了。 大祭司看了一眼江岁欢离去的方向,带着南疆族长回去了。 吉祥酒楼里,小二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大厅,默默地转身回到了厨房。 走就走,反正结过饭钱了。 江岁欢等人跟着白梨留下来的记号前行,直到看见了不远处的城门。 这是他们第一天来到关南城时,穿过的城门。 当时看见这城门和两边的围墙,就觉得很雄伟壮观,如今再看,依然会在心里发出惊叹,忍不住觉得自己渺小。 江岁欢看见了白梨的身影,白梨站在城门边的一处房顶上,仰头看着城门上方。 上面有两道黑影剑拔弩张。 江岁欢等人来到了城门旁边。 六麓吹了声口哨,吸引了白梨的注意力,她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主子,你们来了。” “嗯。” 江岁欢指着城门上方,“他们两个人在上面?” 白梨点了点头,“是,薛将军不让我上去。” “他们在上面待多久了?”楚晨问道。 “还不到一刻钟,他们绕了很久才来到这里。”白梨答道。 楚晨看向江岁欢,“小九儿,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江岁欢抿了抿嘴唇,“好。” 楚晨的轻功很好,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城门。 江岁欢离城门很近,抬起头只能看到月光下他飘起的衣角。 就在江岁欢打算往后退几步,试着能不能看个清楚的时候。 楚晨狼狈地从城门上跳了下来,胸口上还有一个清晰的鞋印。 他双脚落地没站稳,在地上晃了几圈。 第559章 不差你这一个 江岁欢赶紧上前扶住楚晨,“师父,你怎么下来了?” “别提了!”楚晨气得脸都歪了,“我刚上去,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呢,就被延虚道长给踹下来了。” 他揉着胸口,“这老头力气真大,差点把肋骨给我踹断了。” 江岁欢道:“他武功竟然那么高!” “比我稍微厉害一点。”楚晨撇了撇嘴。 既然楚晨这么说,那就说明延虚道长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 江岁欢揉了揉眉心,“他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楚晨支支吾吾的,“没有啊,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江岁欢直视着他的眼睛,“当真?” 他仰头看天,“是啊。” “……”江岁欢双手掐腰,“师父!” 他只好低下头,苦恼地说道:“唉,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江岁欢追问道。 “他跟我说,只能你上去,其他人都不行。”楚晨摊开双手,“你听听,这摆明了就是有诈嘛!” 江岁欢沉默下来,她思忖片刻,道:“我得上去。” “我觉得不行。”楚晨态度坚定,“你揭穿了他的身份,他肯定对你怀恨在心!” 江岁欢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可以。” 她看了一眼六麓等人,他们很有眼色地走开了。 “我这具身体和延虚道长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出生起就有了。”江岁欢声音低沉,“若不是延虚道长,原主这一生会过得很幸福,而不是落得一个早早惨死的下场。” “如今我占据了这具身体,总要为原主做些什么,师父你说呢?” 楚晨觉得江岁欢的话很有道理,可又担心她的安危,有些别扭地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占据了二皇子的身体,难道还得帮他做些什么吗?” “咱俩情况不一样,二皇子又不是个好人。”江岁欢嘟囔道。 楚晨见说服不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甩着胳膊撒泼道:“我不管!总之你就是不能去!” “咱俩在世上相依为命,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活啊!” 白梨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江岁欢捂着脸去拽他起来,“师父,你别这样说,会被人误会的!” 他的屁股仿佛粘在地上,“除非你答应我别去,让薛令自己解决。” 江岁欢灵机一动,道:“师父,延虚道长的身上肯定有很多宝贝。” “我要是能够抓到他,就把这些宝贝都给你。” 二人这么多年的师徒,她太知道楚晨对什么感兴趣了。 果然,楚晨犹豫了起来,“真的?” 江岁欢说道:“你想啊,延虚道长多年来四处乱跑,还会那么多歪门邪道,他身上的宝贝肯定也有不少。” “那好。”楚晨拍拍屁股站起来,“你小心点,别受伤啊!” “放心。”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跳到了城门上。 城门上很宽敞,两边的护栏很高,每天都会有士兵在这里巡逻,观察城外有没有异象。 而今夜,守夜的士兵都不在。 薛令和延虚道长面对面站着,相隔十米远。 江岁欢出现在薛令身后。 延虚道长开口说道:“你终于上来了。” “为何只叫我一人上来?”江岁欢冷声问道。 “因为我和你熟悉啊。”延虚道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阴森,“你刚出生的那一天,我还见过你呢。” 江岁欢攥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 “是你给嬷嬷说,我是个灾星。” “是啊。”延虚道长幽幽道,“我给很多人都这么说,有的人信了,有的人不信。” “而被老嬷嬷送出去的你,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江岁欢问道:“如何特殊?你把话说清楚点!” “以后你会知道的。”延虚道长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的右手藏在身后,手中握着思锦剑,冷声道:“你害了我,也害了你的徒弟火生,他搜集了那么多婴儿去复活你,可你根本没有死!” “甚至他所用的邪术,都是你教给他的!” 延虚道长的眼神有些恍惚,“火生啊,他是个好徒弟,很孝顺。” “但是他太听话了,没有自己的主见,我不喜欢他。”延虚道长轻嗤一声,“若不是你提起他,我都快要将他给忘了。” 江岁欢眉头紧皱,“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心肠狠毒又冷血无情的人。”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又利用傀儡跑到南疆,毁掉南疆的土地,利用南疆族长发动战争,你可知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发冷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延虚道长突然放声大笑,“我做这一切,自然有我的原因,为什么告诉你?” “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难道要我告诉你,再眼睁睁地看着你毁了这一切吗?” “你!做!梦!”延虚道长笑得越来越大声,这笑声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江岁欢气得脸色铁青,“你害死了那么多人,竟敢说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努力!” “为了达成我的目的,就算杀掉的人多的如同尸山血海,我也要去做!” “岂有此理!今日我就杀了你,为民除害!”薛令再也听不下去了,愤怒地提剑冲了过去。 “别去!”江岁欢想拉住薛令,却没有拉住。 转眼间,薛令冲到了延虚道长的面前,提剑刺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他手中的剑不知怎的到了延虚道长的手中。 延虚道长不屑地冷笑一声,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薛令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没入胸口的长剑,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一抹鲜血。 江岁欢呼吸一滞,心里只有两个字:糟了! “呵,我杀的人那么多,不差你这一个。”延虚道长松开剑柄,漠然地把薛令从护栏上推了下去。 第560章 无可奉告 六麓几人站在城门下,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 延虚道长的武功高深莫测,他们不敢轻易上去,万一惹怒了延虚道长,他们岂不是帮了倒忙。 楚晨担忧地来回踱步,“这老头杀了那么多人,干了那么多坏事,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是说,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万一他突然失去理智,对小九儿下手怎么办?” 头顶传来阵阵可怕的笑声,听得几人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楚晨脚步一停,和六麓他们一起抬头看去。 月光洒在城门和城墙之上,一片惨白。 城门上的护栏旁边,站着三道身影。 还没等他们看清楚,中间的身影突然举起了长剑,朝着最左边的人影冲了过去。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又瞬间分开。 其中一道身影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长剑,剑尖从后背刺了出来,沾了血的剑刃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城门下的几人身体一僵,感觉汹涌的寒气从脚底往上升,把他们冻在了原地。 楚晨的声音都变了,“谁中剑了?” 六麓眼神好,很快就松了一口气,“身形高大,不是主子。” 可尽管如此,六麓等人还是感到一阵后怕。 他们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发誓,不管下次出现什么情况,一定得紧跟在主子身边才行。 楚晨自言自语道:“延虚道长此刻还假扮成万梦烟的模样,身形高大的只能是……” “薛将军!” 元九惊呼一声,指着城门上方喊道:“薛将军被推下来了!” 楚晨猛地抬起头。 他看见一个人贴在护栏的外面,双手死死扒住护栏,月光洒在这人的脸上,是薛令不甘的面孔。 薛令嘴角都是血,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愤怒与不甘,他咬牙看着延虚道长,“你作恶多端,终有一天会遭天谴的!” 延虚道长轻蔑道:“天谴?只有输掉的人,才会相信天谴的存在。” “不过是你们这些可怜人自我安慰的话罢了,醒醒,这世上是没有天谴的。” 江岁欢不知何时出现在延虚道长的身后,冷冷挥出手中的思锦剑,“谁说没有?不过是时候没到罢了!” 她速度非常快,剑影一闪,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然而,思锦剑砍了个空。 延虚道长出现在十米之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把剑不错。” “关你屁事。”江岁欢骂了一句,把思锦剑放在脚边,趴在护栏上抓住了薛令的胳膊。 “薛将军,撑住!” 薛令嘴角的血越来越多,眼神中出现了一抹绝望,“你小心他,不要管我……” 江岁欢用尽全身力气,憋的脸色发红。 她的心里此刻无比纠结,要不要把薛令放进实验室里? 可是这样一来,她的秘密就会被人所知道。 这个代价太大了。 在她纠结的时候,楚晨和六麓他们几个人纷纷跳了上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几个护卫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打算和延虚道长拼死一战。 就算付出生命,也要保护主子的安全。 他们几人把延虚道长围在中间,个个杀气腾腾,恨不得把延虚道长给碎尸万段。 可延虚道长却完全不怕,“就凭你们几个黄毛小子,也想对付我?” 六麓骂道:“黄毛小子怎么了?你这种老家伙心里肯定嫉妒的发疯了。” “我嫉妒你们?”延虚道长不屑一顾地说道:“你们这群黄毛小子,对这世上的一切都知之甚少,我怎么可能嫉妒你们?” “你要是不嫉妒?为什么要假扮成姑娘?”六麓反问道。 延虚道长说道:“这种时候,还想用激将法套我话。” “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几个人,“我假扮成万梦烟,是想要跟你们一起回京。” 几米外,江岁欢和楚晨一起把薛令拽了上来。 薛令的气息越来越薄弱,意识也变得涣散。 江岁欢拿出几粒药丸,一股脑地塞进了薛令的嘴里。 楚晨则抬起薛令的下巴,强迫薛令咽了下去。 听到延虚道长的话,江岁欢转过头,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要去京城做什么?” “你让严老伯跟我们一起吃饭,让他往饭菜里下药,目的又是什么?” 延虚道长低头看向她,“那是迷药,故意让你看到的。” “目的就是让你们以为他就是延虚道长,然后除掉他,毕竟我已经用不上他了,留着也是后患。” “总的来说,他就是我的一个傀儡和眼线,外加替罪羊。” “至于我去京城干什么,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几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个念头:这个延虚道长的心思实在缜密。 江岁欢冷声道:“你利用严老伯做了这一切,等用不上他的时候,再把他推出去当做替死鬼。” “你可真是冷血。” 延虚道长道:“那又如何?只要我的目的能达到,他就算死上千百遍,都无所谓。” “你的目的就是杀死越来越多的人?”楚晨生气地质问他,“你就像个瘟神,走到哪里,就要祸害哪里的人,是不是?” 延虚道长沉下脸,“你们这群人懂什么?” 楚晨道:“我们不懂你要做什么,但我们懂得人命可贵!” “呵。”延虚道长冷笑一声,对江岁欢说道:“记住我说过的话,我们还会在京城再见到的。” 见他要走,楚晨大喝一声,“快拦住他!” 四个护卫一起上,和延虚道长打了起来。 瞬息之间,几个人居然都被打翻在地,八方和元九捂着胸口,直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六麓和白梨也伤得不轻,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延虚道长仰天大笑了几声,消失在几人眼前。 四个护卫难以接受现实,他们在顾锦的众多暗卫之中,算是武功比较高的了。 就算是江湖中能排上名号的高手,他们也能与其斗一斗。 可是在延虚道长手下,他们竟然连两招都过不了,就能被打成这样。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一下子这么多人受伤,江岁欢头都大了,赶紧挨个看了看。 还好,四个护卫的伤虽然不轻,但都是内伤,吃了药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 伤得最重的还是薛令。 江岁欢匆忙把药丸塞到护卫手中,再次回到了薛令的身边。 第561章 拿来给我看看 薛令吃了药,伤口渐渐不再流血,可气息还是很微弱。 江岁欢看着他胸口的长剑,知道耽误不得了,必须得尽快把剑拔出来,然后为他处理伤口才行。 她对楚晨使了个眼色,楚晨会意,起身对着四个护卫说道:“你们受了伤,先回去休息。” 六麓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薛将军。” “是啊,主子一个人肯定忙不来,得再请两个大夫过来。”八方擦去嘴角的血迹。 楚晨严肃地说道:“不用,小九儿一个人就够了。” “而且你们在这里,会影响到小九儿的,还是回去休息。” 元九扶着护栏站了起来,“我刚在心里发过誓了,必须紧跟在主子身边,不能让她遇到危险。” “我们也是!”其他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楚晨急得挠头,“真的不用,我在这里陪着她就行了。” “白梨。”江岁欢撕开薛令胸口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说道:“带他们三个人下去,在城门下等我。” 江岁欢的语气凌厉,并且不容反驳,白梨只好把其他三人拽了下去。 楚晨蹲在薛令身边,帮着江岁欢一起把薛令的衣服撕了下来,露出了被利剑刺穿的胸口。 “嘶。”楚晨只是看着,都感觉到胸口隐隐发痛,把头撇了过去,不忍心看。 江岁欢道:“师父,你在这里等着,要是有突发情况,及时叫我。” “不需要我帮忙吗?”楚晨问道。 “不用。”江岁欢摇了摇头,把手放在薛令的身上。 楚晨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两人就消失了,只留下地上的一滩血迹。 实验室里,薛令躺在干净洁白的病床上,带着冰冷的呼吸机,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 江岁欢先是为自己进行全身消毒,然后手脚麻利地穿上绿色的灭菌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最后戴上了手套,开始给器械消毒。 薛令伤得很重,还好江岁欢及时给他喂了药丸,才能让他有一口气吊着。 江岁欢小心翼翼地拔出了薛令胸口的长剑,还好没有刺中心脏,否则就算给薛令吃多少药都救不回来。 她聚精会神地动着手术,额头上的汗水慢慢流下来,她下意识地说道:“擦汗。” 等了一会儿,旁边没有任何动静。 她终于反应过来,苦笑了一声。 穿越之前,她每次做手术的时候,旁边都会有护士帮忙递手术刀,帮忙擦汗,好让她能够专心做手术。 而她刚才太过专心致志,忘记了她早就穿越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江岁欢终于处理好了薛令的伤口,并为其包扎好了。 再看薛令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 江岁欢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脱下灭菌服,离开了实验室。 楚晨坐在地上,靠着护栏打盹,头一点一点的。 “师父,醒一醒。”江岁欢弯下腰,轻轻推了推他。 他睁开眼睛,从地上跳了起来,“怎么样了?” “没事了。”江岁欢轻声说道。 他松了口气,“太好了,你进去了一个半时辰,天都快亮了,我差点以为薛令不行了。” “手术有点复杂,好在平安无事。”江岁欢伸出手,“把你的外袍脱下来,我要给薛令穿上去。” 她用纱布给薛令包扎的,不能让白梨几人看到。 楚晨爽快地脱下外袍,放在江岁欢的手上。 江岁欢没有动,问道:“秦副将有消息了吗?” “没有。” “好。” 江岁欢拿着楚晨的衣服回到实验室,给薛令穿上以后,把他带了出去。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楚晨绕着他转了一圈,思索道:“怎么把他弄回去呢?” “找一块板子,把他放在板子上抬回去。”江岁欢说道。 “好主意。”楚晨趴在护栏上,对八方大喊道:“找一块门板带上来,对了,还有麻绳!” 八方看了看四周,走到一个铺子门口,三下五除二把门板拆了下来,在门口留下了一锭金子。 至于麻绳么,他怀里就有。 八方和六麓扛着门板来到了城门上,“带来了。” 楚晨冲他们竖起大拇指,“厉害。” “把薛将军放在门板上,抬着回去。” 二人看着地上的薛令,发现薛令的状态好了许多,不由得称赞道:“主子真乃神医也。” 江岁欢背着手,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把薛令固定在门板上,然后用麻绳绑着,一点点把薛令送了下去。 白梨和元九在底下接应着,几人一起合作,很快把薛令放了下去。 八方和六麓跳了下去,几人一起把薛令抬回了将军府。 江岁欢和楚晨也回来了,询问了守卫才得知,秦副将还没有找到万梦烟。 楚晨问道:“小九儿,你先去休息会儿,做了那么久的手术,肯定很累。” “不用。”江岁欢接过莹桃递来的点心,咬了一口说道:“我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就行了。” 她吃完点心,又喝了几口茶,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师父,你在这里守着薛令,我去寻找万梦烟。” “你是大夫,应该你留下来。”楚晨态度坚决,“我出去找人。” “这……好。”江岁欢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她来到薛令的房间,坐在桌边陷入了沉思。 关南城这么大,延虚道长会把万梦烟藏在哪里呢? “千小姐,你不能进去。”门外响起红罗的声音。 紧接着是千筝温温柔柔的声音,“我听说薛将军受伤了,特地过来看看。” “我们家小姐说了,谁也不能进去,会打扰到薛将军休息的。” “你去给江姑娘说一声,我这里有祖传的神药,可以救薛将军一命的。” …… 听到祖传的神药,江岁欢眉心一动,起身走出了房间,“拿来给我看看。” 第562章 过河拆桥 江岁欢开门见山,门口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千筝下意识地问道。 江岁欢的手伸在半空中,“你说你有祖传的神药,拿来给我看看。” 千筝这才明白过来,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放在江岁欢手中。 “这是用来救命的药,只吃一粒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红罗好奇地盯着看,“真的如此神奇吗?” 千筝微笑着点了点头,“是。” “千姑娘,既然你说爹娘对你不好,为何会把祖传的神药给你?”江岁欢的语气淡淡的,旁人却能听出来其中的怀疑。 千筝眨巴着眼睛说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神药,几十年前药方子丢失了,仅剩下最后一瓶,一直供奉在宗族祠堂里。” “爹娘把我卖给青楼之前,我趁夜里潜入宗族祠堂,把里面供奉的神药给偷走了。” “他们对我那么残忍,我总得为自己考虑才是。” 江岁欢半信半疑地打开瓶子,里面有三粒药丸,她放在鼻尖下晃了晃,一股异香钻入鼻尖。 她有些惊讶地挑起眉尾,“竟然是犀牛角制成的?” “我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但是我曾经听长辈说过,这药的原料十分稀少,几乎找不到了。”千筝轻柔地回答道。 江岁欢耸了耸肩,把瓶子还给了千筝,“确实是神药,你把它收好了,将来一定有大用处。” 千筝显得有些惊讶,“你不给薛将军吃一粒吗?” “不用,薛将军已经被我给救回来了,吃了也是浪费。”江岁欢摇了摇头,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江姑娘。”千筝抓住了她的手腕,抿了抿唇说道:“我可以跟你一起进去看看薛将军吗?正好我有话想说。” 不得不说,千筝这副容貌的确美丽,她只是抿着唇,就有种楚楚动人的风姿,让人忍不住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虽然江岁欢是个女子,可被她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也不忍心开口拒绝。 江岁欢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么漂亮的人儿,怪不得把老黄迷得颠三倒四的。 要是老黄在这里,看见千筝这般神情,怕是要当场挖个洞,把千筝带到房间里去。 想到这里,江岁欢忽然想起来,他们去追延虚道长的时候,把老黄忘在吉祥酒楼了…… 她问道:“老黄回来了没有?” 千筝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红罗,你去吉祥酒楼一趟,把老黄带回来。”江岁欢吩咐完红罗,又对着千筝说道:“你跟我进来。” 走进房间里,千筝看到床上的薛令,一脸担忧地说道:“薛将军的脸色好苍白,他真的没事吗?” “脸色苍白是失血过多,慢慢就补回来了。”江岁欢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递给千筝。 千筝接过茶杯,又问道:“薛将军伤得这么重,何时才能离开关南城呢?” “等他的伤口恢复一些,就可以离开了,很快的。”江岁欢答道。 千筝握着茶杯欲言又止。 “千姑娘,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江岁欢懒洋洋地说道。 “昨夜,秦副将带人来将军府,搜寻万姑娘的踪迹。”千筝说话的语气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慢慢的轻轻的。 江岁欢也不催促,拿着茶杯倚靠在桌边,耐心地听着。 千筝继续说道:“昨夜在吉祥酒楼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延虚道长和严老伯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江姑娘,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严老伯一样,都是延虚道长的傀儡?” 千筝问得很直白,她直勾勾地看着江岁欢,像是要从江岁欢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你们救我回来,却派人从早到晚守在我的身边,表面上是为了保护我,实则是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我说得对吗?” 江岁欢平静地直视着她,“对,你说得没错。” 在昨夜之前,江岁欢只担心千筝是个骗子,在得知延虚道长还有傀儡之后,江岁欢开始怀疑千筝也是其中之一。 “我的确对你不放心,你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过巧妙,像是提前设计好的一样。” “还有你说的故事,听上去挺连贯的,但是却不太合理。” “我之前回答了你的问题。”千筝歪了歪头,“还有哪里不合理?” “你家住在边关,你爹娘却要把你卖到江南的青楼,你要知道,这中间可相隔千里。”江岁欢说道。 千筝沉默片刻,说道:“是我没说清楚,江南的那家青楼老板,是我爹的一个远方亲戚。” “那青楼老板见过我的画像,花高价把我买了下来。” 江岁欢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千筝接着说道:“我真的不是延虚道长的傀儡,在他来到南疆之前,我就被困在南疆了。” “南疆人讨厌我,所以我整日待在房间里,几乎不怎么出门,我连延虚道长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而且,我也是昨夜才知道,当时在南疆的其实是严老伯,真正的延虚道长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前两天才冒充万姑娘混了进来。”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在南疆的事情,随便拉一个南疆人就能问出来,可是你说自己不认识延虚道长,这要如何证明呢?” 千筝撩起裙摆,对着她跪了下来,“江姑娘,我所言句句属实,你那么厉害,可以派人去调查的。” “但凡我有一句谎话,我任凭你处置。” 江岁欢看着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叶如一叶扁舟飘在水面上,慢慢沉了底。 “就算你说的故事是真的,也无法证明你不认识延虚道长,不是么?” 千筝无措地低下头,一副自己是冤枉的,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委屈模样。 江岁欢说道:“其实,你没必要非得向我证明身份。” “因为我已经想好了,今天就把你送出关南城。” 千筝猛地抬起头,“你不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走了?” 江岁欢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们跟你不过萍水相逢,没必要一起离开。” “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我想跟你们一起走。”千筝咬着嘴唇,“是你把我救出来的,我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必。”江岁欢摇头道:“在你身份存疑的情况下,我还能放你离开,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千筝的泪水夺眶而出,珍珠般的眼泪落了下来。 “不行!” 老黄大步走了进来,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还是很愤怒,“不能让千筝离开,我可以保证她是个好人!” 江岁欢平静地看着他,“你拿什么保证?” 他噎了一下,过了会儿说道:“拿我的人格!” “不行。”江岁欢摇了摇头,“我不会把不信任的人放在身边,这样的话,我们随时都会处在危险之中。” 老黄气呼呼地把千筝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要是把千筝赶走,我就跟着她一起离开。” 江岁欢很无奈,老黄毕竟帮了她不少忙,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显得她过河拆桥? 她揉了揉眉心,道:“既然如此,还有一个办法。” 第563章 考验我的医术 老黄笑道:“这才对嘛,是什么办法?” “你先出去,我要单独跟千姑娘讲。”江岁欢把老黄赶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千筝,还有昏迷中的薛令。 她让千筝坐下来,用帕子蒙住了千筝的眼睛。 千筝有些紧张地问道:“江姑娘,你要做什么?” 江岁欢轻声说道:“别说话,想象你此刻躺在床上,马上就要睡着了。” 千筝听话地抿住嘴唇,呆坐在椅子上。 江岁欢拿出了实验室里的吐真剂,微微叹了口气。 吐真剂虽然可以让人说真话,但是有一定的概率会让人精神失常,所以一般情况下,她是不愿意用这个的。 眼下为了确认千筝到底认不认识延虚道长,只能这么做了。 江岁欢慢慢把吐真剂注射进千筝的胳膊里。 她摘下蒙在千筝眼睛上的帕子,此时千筝的目光变得涣散,看来吐真剂起效了。 “你叫什么名字?” “千筝。” “你来自哪里?” “大漠。” 江岁欢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千筝的答案和之前所说的一样。 最后,江岁欢问道:“你认识延虚道长吗?” “不认识。”千筝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是他冒充万小姐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西边的樱桃树结果了,好酸。” 江岁欢皱了皱眉,这话听上去只是普通的一句抱怨,可是从延虚道长嘴里说出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且她记得,将军府这几天并没有出现过樱桃,延虚道长是如何知道西边的樱桃树结果的? 她把解药注射进千筝的身体里,千筝慢慢清醒了过来,捂着头说道:“脑袋好痛,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来不及解释,沉声问道:“延虚道长冒充万梦烟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过西边的樱桃树结果了,好酸?” 千筝头痛欲裂,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像是说过。” “我知道了,你喝点水去床上休息,很快头就不会痛了。”江岁欢起身站了起来。 “江姑娘。”千筝拉住她的手,“你今天还要把我送出去吗?” 她默了默,“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了。” 千筝笑了起来。 江岁欢把手抽出来,大步走到外面。 老黄着急地走到她面前,“你问清楚了没有?” 她点了点头,“嗯,千筝不认识延虚道长,可以跟我们一起离开关南城。” “看,我就说千筝没有问题。”老黄兴奋地跳了起来。 “现在的重点不是千筝。”江岁欢揪住老黄的衣领,“你去找到秦副将和楚晨,带着他们一起去西边的樱桃林。” 老黄问道:“去樱桃林干什么?你想吃樱桃了?” 他昨天喝多以后睡着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岁欢厉声说道:“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快去!” “哦哦哦。”老黄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出去了。 半个时辰以后,将军府外面变得十分喧哗。 秦副将背着一个女子急匆匆走进来,楚晨和老黄跟在旁边。 楚晨大喊道:“小九儿!快来啊!万梦烟要不行了!” 江岁欢从房间里跑出来,看见万梦烟的样子后,大脑瞬间嗡了一声。 万梦烟的身上都是泥土,就连指甲缝里都是污泥,脸色更是白里发青,嘴唇发紫,乍一看,像是已经死了。 楚晨咬牙切齿地说道:“该死的延虚道长,竟然把万梦烟埋在樱桃林里,只露出了一颗脑袋。” “这是要把人活埋致死啊!” 江岁欢没有说话,她迅速跑到万梦烟身边,把手放在其脉搏上。 万梦烟的皮肤十分冰凉,就像冰块一样,脉搏更是十分微弱。 “快,把她放到房间里。”江岁欢急得声音都变了。 秦副将背着万梦烟,把她放到了薛令旁边的房间里。 江岁欢走进房间,对秦副将说道:“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 秦副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楚晨给拽了出去。 江岁欢把万梦烟带到了实验室里,脱下她身上冷冰冰的衣服后,发现她全身的皮肤变得有些发蓝。 这是重度失温症的症状。 江岁欢连忙调高实验室里的温度,开始给她吸氧输液,然后开展复温治疗。 半个时辰过后,万梦烟的体温渐渐回升,身体不再冷得像冰一样。 江岁欢则热出了一身汗,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自言自语道:“昨天是薛令,今天是你,也不知道上天是在考验你们的爱情,还是考验我的医术。” 这时,躺在病床上的万梦烟慢慢睁开了眼睛。 万梦烟看到周围的景象,瞳孔一点点放大,“岁欢,这是哪里?” “……”江岁欢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眼睛一转说道:“梦烟,你在做梦。” 江岁欢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温柔地说道:“继续睡。” 万梦烟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声变得均匀。 “好险。”江岁欢擦了把汗,把她从实验室里带了出去。 第564章 你也是受害者啊 万梦烟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她看着四周,眼神有些迷茫。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樱桃林里,身体被冰冷的泥土覆盖,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 那种一分一秒等死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她看到了粉色的帷幔,红木地板上一道道的光影,和空气里漂浮的粉尘。 身体被软和的被子包裹着,仿佛躺在温暖的云彩里,巨大的幸福感从心底涌出,万梦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她用胳膊撑着,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可身体的每一处皮肉都像是针扎似的,疼得她又躺了下来。 “万小姐,你先躺着不要动。”红罗的脑袋从旁边冒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 “小姐说了,你的身体受损,需得静养两天才能起来。” 红罗用勺子舀起汤药,轻轻吹了吹,放在万梦烟嘴边,“这是刚熬好的汤药,你慢点喝。” 万梦烟张开嘴,把汤药喝了下去。 等喝完了一碗汤药,万梦烟哑着嗓子问道:“岁欢呢?” “小姐在书房议事呢。”红罗拿出帕子擦了擦万梦烟的嘴巴。 万梦烟问道:“薛令也在书房吗?” 红罗的动作一顿,目光躲闪地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是谁把我救回来的?”万梦烟看出来红罗的反应不太对劲,推开了她的手。 红罗回答得很快,“是秦副将和楚公子,还有那位头发乱糟糟的老黄前辈,他们三人把你从樱桃林里救了回来。” 她又补充了一句,“是小姐猜到你在樱桃林里,才让他们三个赶过去的。” “原来如此,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万梦烟感动的同时,又疑惑地问道:“薛令呢?他没有去吗?” 红罗低下头,双手把帕子拧成了麻花,“呃……” “薛令受伤了。” 江岁欢从外面走了进来,“比你伤得要重一些,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万梦烟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受的什么伤?怎么受伤的?” 江岁欢走到床边,双手放在万梦烟的肩膀上,把她按回了床上,“你先躺下,慢慢听我说。” 万梦烟的心都揪了起来,可她知道担心也没有用,只能静静地听着江岁欢说话。 江岁欢讲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当万梦烟听到薛令的胸口被利剑刺穿时,身体顿时如坠冰窟,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她声音微微颤抖着,“我要去见薛令!岁欢你让开!” “你的身体需要静养,不能乱动。”江岁欢温和地劝说道,“不要担心,我已经把薛令胸口的利剑拔了出来。” “只要再过两三天,薛令就能醒过来了。” 江岁欢轻声细语地说道:“到时候你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下床去看看薛令。” 过了一会儿,万梦烟才缓过劲来,带着哭音问道:“他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江岁欢的语气很肯定,“虽然他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但好在命没丢,等伤口好了之后,他还是英勇的薛将军。” 万梦烟的眼泪缓缓流了下来,渗进了枕巾里,“都怪我,延虚道长冒充了我的模样,才能混进将军府。” “这如何能怪你呢,你也是受害者啊。”江岁欢拿出一条帕子,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延虚道长诡计多端,就算不冒充你,也会冒充其他人,比如说我或者老黄,甚至是薛令。” “而你,替我们挡下了这一劫,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万梦烟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滑落了下来。 江岁欢及时转移了话题,“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那天夜里,我吹熄了蜡烛准备睡觉,却听到外面传来猫叫声,我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万梦烟陷入了回忆里。 “我跟着那声音,一直走出了将军府,可是什么都没看到,我觉得很奇怪,想要回到房间里去。”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呼吸声,我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万梦烟想起当时的情景,害怕地抖了一下,“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大片樱桃林里,肩膀以下的部位被土埋了起来。” “我的身体好似被土吸住了,不管我怎么挣扎都出不去,最后只好放弃,之后的时间里,我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我不停地回想着从前的事情,我想到了爹娘,想到了薛令,还想到了你。” “是你们支撑了我,否则我根本等不到有人过来。” 江岁欢皱起眉头,同情地说道:“虽然你没有薛令受的伤严重,但是你承受的心理压力比他大多了。” “他是一瞬间的事儿,很快就疼晕了过去。” “而你被埋在地里,不知何时才能够获救,这种压力可想而知。” 江岁欢叹道:“如果是一个承受能力差的人,遇到了这种事,恐怕精神都要崩溃了。” 万梦烟咬住嘴唇,“其实,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都过去了。”江岁欢握住她的手,“我和秦副将商量了一下,五天后回京。” “回到京城后,你就可以和爹娘团聚了。” 听到和爹娘团聚几个字,万梦烟的眼睛亮了一下,可很快又暗了下来,“薛令伤得那么严重,经得起舟车劳顿吗?” “这个你放心,秦副将找来关南城最好的工匠,打算造一辆特制的马车,就算躺在上面,也不会觉得颠簸。”江岁欢说道。 万梦烟这才放心地答应了,“好。” 江岁欢站了起来,“你先休息,我去和秦副将再商量一下具体事宜。” 她快走出去时,万梦烟叫住她,“岁欢,你救了我和薛令的命,谢谢你。” “不用谢。”她回头盈盈一笑,“等你们成亲了,请我吃喜酒就行。” …… 眨眼的功夫,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一大早,江岁欢收到了苍一的飞鸽传书。 她取下鸽子身上绑着的纸条,认真地看了起来。 纸条上面写着的,是严老伯的身份。 原来严老伯是凤兮国的人,年轻时是个猎人,靠打猎为生,后来他爱上了县令家的千金,而县令看不上他的身份,不同意把千金许配给他。 从那以后,他一直没有婚配,直到二十年前,他进山打猎的时候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说他被野兽吃了,也有人说在街上见过他,他身边还有一个男子…… 时间一久,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人们便渐渐淡忘了他。 江岁欢放下纸条,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苍一用了这么久才查出严老伯的身份,原来严老伯是凤兮国的人。” “二十年前突然消失,后来有人在街上见过他,他身边还有一个男子,莫非那个男子就是延虚道长?” “如果是延虚道长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延虚道长也是凤兮国的人呢……” 正当江岁欢思忖的时候,吴教头跑了过来,“江姑娘,九皇子要见您一面!” 第565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江岁欢抬起头,“楚秋要见我?” “是啊。”吴教头点了点头,“本来他是想见薛将军的,但是我告诉他薛将军很忙,他便提出要见你一面。” 她犹豫了一下,道:“带路。” 吴教头把她带到楚秋住的地方,是一处不大的宅子,只有一间屋子和院子,院子中间有棵槐树。 楚秋坐在槐树下的石桌旁边,看似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实则双脚上绑着锁链,这样他就没办法逃走了。 江岁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你为什么要见我?” 他们两个人在京城的时候,只见过几面,交流甚少,江岁欢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见自己。 他低着头,淡淡地说道:“我在京城的时候,经常听说你的事迹。” “我有什么事迹?”江岁欢歪了歪头。 “那可就多了,你满身是血从乱葬岗归来,你与侯府断绝关系,就连太子死的时候,你都在场。” “咳咳!最后一个是巧合,我虽然在场,可太子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楚秋抬起头,“太子是父皇除掉的。” 江岁欢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道:“慎言啊。” “虽然你现在是个囚犯,可好歹还有条命,若是这种话让旁人听到了,可就彻底没活路了。” “呵,我不稀罕。”楚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这件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国师知道,皇叔知道,你和皇叔走得那么近,你肯定也知道,但是你们都不说罢了。” “父皇只偏心楚逸一个人,他想尽办法把我和其他几个弟兄除掉,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皇位传给楚逸。” 江岁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抱着胳膊没有说话。 楚秋面露痛苦,“以前我一直以为,暗中跟我作对的人是楚逸,可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我终于想明白了。” “是父皇,父皇不喜欢我,楚逸陷害我的时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我陷害楚逸时,他却大发雷霆,不仅废除了我的皇子之位,还把我赶到了这里来。” 江岁欢心中暗暗点头,别的她不清楚,但是皇上偏心楚逸是毋庸置疑的。 楚秋似乎很绝望,捂住胸口说道:“我讨厌楚逸,他夺走了父皇全部的关心和偏爱。” “所以我不甘心,我想让楚逸身败名裂,我想让父皇器重我,可是最终,我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他笑了起来,放肆的笑声引得不远处的士兵频频往这里看。 江岁欢微微皱起眉头,“你没事?” “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笑得诡异。 “从前,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而今天,我要让你也知道。” 江岁欢戒备地看着他,“我不是很想……” “楚逸不是父皇的血脉!”楚秋趴在石桌上,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光,“楚逸是姬贵妃和一个太监的种儿。” 江岁欢心中一惊,原来楚秋也知道这件事。 她目光微闪,“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秋得意地说道:“我小时候捉迷藏,躲在姬贵妃的寝殿中,听到她和那太监行苟且之事。” “从那以后,我便很关注那个太监,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发现楚逸和那个太监长得有点像。” “于是我便知道了,楚逸就是那太监的儿子。” 江岁欢摊手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皇上?” “一开始,的确是我妇人之仁,一旦父皇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杀了楚逸,而我只是想让楚逸身败名裂罢了。”楚秋耸了耸肩。 “可是后来,我突然不想说了,我想等到父皇把我们几人都除掉,让楚逸当上储君以后,再让他得知此事,岂不是正好?” 江岁欢挑眉道:“所以你告诉我,就是为了让我在合适的时机,把此事告诉皇上?” “没错,当初楚诀对你那么差,父皇却什么都没做,所以你一定也很讨厌父皇。”楚秋自信地说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选择告诉你。” 江岁欢心想,她的确很讨厌皇上,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楚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着说道:“我要让父皇后悔,我要让他知道,他是错的!” 笑着笑着,楚秋的嘴角竟然流出鲜血来,可他却浑然不觉,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江岁欢吓了一跳,“你!” 他的牙齿都被鲜血染红了,“我服下了鹤顶红,与其被困在这里,不如驾鹤西归。” “若是将来能够在天上看到父皇后悔的神情,也不枉我遭受如此痛苦。” 楚秋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狰狞,嘴角的笑意却不减。 江岁欢惊得说不出话。 不远处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我不想再苟活于世,你们不必管我。”楚秋把士兵推开,却趁乱往江岁欢手中塞了个东西,低声说道:“把楚诀和他的野种也除掉。” “一定要在父皇的血脉都死了,只剩下楚逸的时候,再把真相告诉父皇!” 说完最后一句话,楚秋大笑着闭上了眼睛。 第566章 举手之劳 接下来的时间,江岁欢一直站在原地,手心里攥着楚秋塞给她的东西。 她眼睁睁看着楚秋倒在地上,而几个士兵无措地站在旁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士兵问,“江姑娘,九皇子还没有没有救?”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秦副将匆匆赶来了。 秦副将把手放在楚秋鼻子下面探了探,怔愣道:“死了。” 江岁欢这才开口说道:“他服下了鹤顶红。” “江姑娘,你亲眼看见的吗?”秦副将问道。 “不是。”江岁欢摇头否认,“他与我说话的时候,突然开始吐血,我询问后才得知他吃了鹤顶红。” “这几个士兵都在旁边看着,你可以问问他们。” 旁边的士兵说道:“江姑娘说得没错,九皇子的确是说话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吐血了。” “他吐血以后,我们连忙跑了过来,谁知他把我们推开,说他不想苟活于世,让我们不要管他。”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没气了。” 听完士兵的话,秦副将头都大了,他看向江岁欢问道:“江姑娘,你是神医,能不能试着救一救?” “虽然九皇子现在是囚犯,可他到底是个皇子,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不好向皇上交代啊!” 江岁欢摇头道:“太迟了,他服下鹤顶红的时间太长,并且剂量太大,发作后转瞬间就没了呼吸。” 一个士兵突然想起来什么,小声说道:“九皇子让我去叫江姑娘之前,我无意间看见他吃了什么东西。” “我离得远没有看清,因此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或许他那个时候吃下的就是鹤顶红。” “唉!”秦副将重重叹了口气,“罢了,先把他抬进房间里,等薛将军醒了再做定夺。” 他威胁旁边的几个士兵,“不准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听见没有!” “是!”士兵们答应了一声,把楚秋抬进了屋子里。 槐树下只剩下秦副将和江岁欢,江岁欢双手背在身后,腰背挺得笔直。 秦副将搓了搓手,问道:“江姑娘,九皇子都跟你说什么了?” 江岁欢淡淡道:“他说他终于明白了,他之所以斗不赢八皇子,是因为八皇子的背后有皇上撑腰。” “!”秦副将的心都停跳了一拍,他赶紧扭头看了看四周,见四周没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江姑娘,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我没有乱说,九皇子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江岁欢从容不迫地说道。 “行,我知道了。”秦副将跺了跺脚,急匆匆往外走,“我得去看看薛将军醒了没有。” “哎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秦副将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江岁欢伸出手,在她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瓶鹤顶红。 又死了一个皇子。 如今,皇上只剩下四个皇子,分别是楚晨、楚诀、楚炼、楚逸四个人。 在楚秋心中,楚炼没有了生育能力,楚晨离家出走,生死未卜。 所以只要除掉楚诀和他的子嗣,楚逸就一定可以当上储君。 到了那个时候,再让皇上知道楚逸的身份,皇上必然懊悔至极。 这是楚秋想看到的,也是江岁欢想要看到的。 可是,要不要让楚诀死得这么容易呢? 江岁欢有些犹豫,给楚诀喂下鹤顶红,未免太便宜他了,有点违背初衷啊! “小姐!”莹桃站在门外,朝她招了招手。 她走出去问道:“怎么了?” 莹桃说道:“薛将军醒了,让我叫您过去。” “这么快?”江岁欢皱起眉头,“不会是被秦副将叫醒的?” “算是。”莹桃趴在江岁欢耳边,“秦副将在薛将军的床头一阵痛哭,把薛将军吵醒了。” “……”江岁欢很无奈,说道:“走,我现在过去。” 她来到薛令的房间,看见秦副将坐在薛令的床头,身高八尺的大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啊?” “我还想立个军功,回去领个赏,然后去心仪的姑娘家提亲呢,这下倒好,又出了这种麻烦事。” “这是想让我孤独终老啊!” 薛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副将哭。 他虚弱地安抚道:“别担心,我是将军,出了事有我扛着。” “不行,那我成什么人了,我好歹是个副将。”秦副将从怀里掏出一条绣着牡丹花的帕子,用力地擤了一下鼻子。 江岁欢站在门口,“咳!” 秦副将一脸尴尬地收起帕子,“江姑娘你别误会,我是看见将军醒了,所以太高兴了。” “我明白。”江岁欢面带微笑地走了进去。 薛令看着她,“江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和梦烟。” “举手之劳。”她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关于九皇子的死,你打算怎么办?” “秦副将说得没错,虽然九皇子是个囚犯,可皇上把他送过来,是打算把他送到南疆当人质的。” “即使没当上人质,也不应该落得一个服毒自尽的死法。” “万一皇上不相信九皇子是自己服毒,以为是有人故意给九皇子下毒,目的是挑衅皇室,那少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对啊!跟我想到一处去了!”秦副将拍了一下大腿。 薛令虚弱得说话都费劲,“得知九皇子服毒自尽的人多吗?” “不多,加上我和江姑娘,也才七八个。”秦副将答道。 “那就把此事掩盖起来。”薛令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会告诉皇上,九皇子是水土不服,得了重病而死。” “至于九皇子的尸体,就掩埋在这里。” 秦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道:“埋在这里能行吗?” 第567章 这是遭天谴了 江岁欢拿出一粒药丸,喂给薛令吃了下去,“这是补血的,吃了会帮助你恢复体力。” 薛令吃下后,她开口回答秦副将的问题,“不行也得行。” “从这里到京城那么远,再加上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若是把楚秋的尸体放在马车上,一两天的时间就会发臭了。” 秦副将没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还是埋在这里。” 解决了这桩麻烦事,秦副将正要离开时,又问道:“三皇子怎么办?” “要留在这里吗?” 薛令喝了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皇上之前的信里提到过,若是三皇子和九皇子没有当成南疆人的人质,或是从南疆人手里活了下来,就把他们带回京城。” 秦副将不解地问道:“九皇子就不说了,三皇子犯了那么大的错,还能再变回南冥王不成?” “不清楚,这是皇上的命令。”薛令摇了摇头。 江岁欢冷不丁地开口问道:“楚诀的那个孩子呢?也要带回去吗?” 薛令这才想起来,楚诀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婴孩。 他说道:“皇上没有提到那个孩子,稳妥起见,还是一起带回去。” 江岁欢皱起眉头,原来等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得把楚诀和他的孩子一起带走。 她还以为皇上彻底放弃楚诀了。 是什么让皇上改变了想法? 看来,如果她想杀掉楚诀的话,最好在离开之前动手,还得用一种稳妥的办法,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否则一旦回到京城,想要动手就变得很麻烦,可能会面临许多突发情况。 至于楚诀的孩子,年纪尚小,不着急处置。 “希望这几天能够风平浪静。”秦副将摇头叹气地出去处理楚秋的尸体了。 薛令吃了补血丸,力气稍微足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也更大了,“江小姐,梦烟她还好吗?” “受了不少罪,好在比你好一点,在床上躺两天就没事了。”江岁欢说道。 薛令又问道:“那个延虚道长……” “没抓到,让他跑了。”江岁欢眯起眼睛,“他下次或许会在京城出现,你多注意点。” 没人知道延虚道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他们都得小心。 又说了几句话后,江岁欢离开了薛令的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如秦副将所愿,的确风平浪静。 秦副将用了两天时间安葬楚秋,并且告诉所有人,楚秋是生病死的。 万梦烟能下床后,迫不及待地去看望薛令,从早到晚陪在薛令身边。 被延虚道长打伤的白梨等人,也很快养好了身体,整日寸步不离地跟在江岁欢身边。 离开关南城的前一天,江岁欢去了金矿。 她问其中一个守卫,“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哑女?” 守卫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双手不协调,满脸伤疤的那个?” “没错。” “哦~她啊,被雷劈了。”守卫轻描淡写地说道。 江岁欢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守卫指着远处的空地,“前天晚上下雨打雷,她不知道发的什么疯,跑到那里又蹦又跳。” “双手还握在一起,像是握着一把匕首似的,一会儿往面前捅,一会儿对着草地划来划去的。” “要是地上有个人啊,得被她划成丑八怪不可。” 江岁欢想起她刚穿越而来的那一夜,当时下着大雨,江媚儿拿着匕首捅了她,还毁掉了她的脸。 都这个时候了,江媚儿还在发疯重演当时的情景。 守卫摸着下巴说道:“说来也怪,当她划完最后一刀的时候,天上突然落下一道雷,直接劈在了她身上。” “你是没看到,她的皮肉被劈得焦黑,头发都竖了起来,啧啧啧,可瘆人了。” 江岁欢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几个人弟兄一起,找个荒地把她给埋了。”守卫说完,感慨道:“我们这里那么多囚犯,什么样的死法我都见过。” “还是头一次看见被雷劈死的,她以前肯定做过不少坏事。” 守卫摇着头走开了。 六麓嘀咕道:“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被雷劈死的。” “这是遭天谴了。”白梨说道。 江岁欢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江媚儿会在这里饱受折磨,最后痛苦地死去。 结果这才几天时间,江媚儿竟然被雷劈死了。 荒诞之中透着些许滑稽。 离开了金矿,江岁欢来到了楚诀居住的地方。 楚诀的住处和楚秋的差不多。 不一样的是,楚秋的院子有一棵槐树,而楚诀的院子里是一棵柳树。 楚诀身体不行,吹不得风,只能日夜待在房间里。 江岁欢走进了房间,手中握着一个纸包。 楚诀坐在床头发呆,他越来越瘦了,仿佛一阵风就能给他吹走。 江岁欢并不在乎。 他以前吃着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时候,可没有关心过被关在柴房里的原主。 看见江岁欢后,楚诀开心地站了起来,“岁欢!” 她假意笑了笑,“你身体怎么样了?” 楚诀脸色一僵,说道:“不太好,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空壳,使不上力气,武功也荒废了。” “就连走两步路,都喘得不行。”楚诀的声音里满是痛苦,“这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我,我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是变成了一个废物!” 活该。 江岁欢在心里说道。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嘲讽之意,而是认真地说道:“会好起来的。” “是吗?”楚诀眼睛一亮。 “嗯,是的。”江岁欢微笑着点头。 她摊开手,露出手中的纸包来,“这是我为你研制的药粉,可以帮助你调理身体。” 楚诀激动地说道:“岁欢,真的太谢谢你了。” 江岁欢笑而不语,其实这是她刚研究的毒药。 楚诀吃下去以后,毒性不会立马生效,而是回到京城以后才会生效。 更重要的是,这个毒药不会被太医检查出来。 可这些楚诀并不知道,他高兴地接过纸包,准备倒进茶杯里喝下去。 江岁欢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 楚诀一死,她和原主的仇就报了一大半,只剩下了延虚道长…… “主子!”六麓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把一封信递到江岁欢手上,“京城送来的,您快看看。” 江岁欢接过信看了一眼,微微变了脸色。 她收起信,一把夺走了楚诀手中的纸包。 第568章 帮了一点小忙而已 楚诀的双手停在空中,还保持握着纸包的动作,一脸茫然地问道:“岁欢,你怎么又夺回去了?”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收起纸包,“我突然想起来,你从前对我实在是太坏了,所以我不太想给你了。” 这个理由让楚诀无法反驳,他讪讪地说道:“我知道错了。” “若是我能活下来,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误。” “呵,张口就是一张大饼,鬼才信你。”江岁欢转身往外走,只撂下了一句话,“京城来信,让薛令把你带回去。” “等到了京城,你再去请太医好好为你医治!” 楚诀又惊又喜,“是不是父皇查清楚了,要恢复我的王位。” 江岁欢没有回答,随手甩上了门。 回到没人的房间里,江岁欢再次打开六麓送来的信,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封信没有署名,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信上的内容是顾锦的笔迹, 如今“北漠王”已死,顾锦的身份变成了在大渊做客的凤兮国太子。 这样的身份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不用再帮皇上做事,不用时时刻刻提防皇上对他暗下毒手,并且因着邻国太子的身份,到哪里都有人招待。 而坏处么,自然就是做事不方便,走到哪里都有人在明处或者暗处跟着。 若不是顾锦有那么多手下,恐怕连这封信都到不了江岁欢的手里。 信上的内容,便是说楚诀还有用处,需得留楚诀一命。 至于有什么用处,顾锦没有在信上提及,而是要等到江岁欢回到京城后,再慢慢跟她解释。 江岁欢一边看着信,一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 还好六麓送来得早,要是在楚诀吃下毒药后再送来,她还得费劲给楚诀洗个胃。 信的最后,顾锦用俊逸潇洒的字体写道:初夏蝉鸣起,姑娘何时归? 江岁欢看到这句话,嘴角止不住地扬起笑意。 顾锦想她了! 她开心把信收进了实验室,拿出纸笔想要给顾锦写一封回信,诉说多日来的思念。 等把宣纸铺在桌上,她忽然反应过来,马上就可以回京了,能当面表达的思念,何必再写在纸上? 语言永远比文字要生动,因为语气里包含的情绪,是可以清晰地被对方感受到的。 江岁欢一想到不久后可以见到顾锦,心中就激动得小鹿乱撞。 不仅如此,还能看见可爱的小汤圆,想到这些,她一整天都笑容明媚。 楚晨看见以后,悄悄把江岁欢拉到角落,一本正经地质问道:“小九儿,你实话告诉为师。” “心情这么好,是不是发财了?” 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没有。” “嗯?”楚晨摸着下巴,“为师看见你去金矿了,难道不是薛令为了感谢你,给了你许多金子?” 江岁欢失笑,“真的没有,我空着手从金矿回来的。” “再说了,薛令要是为了表示感谢,送我金子的话,肯定也会送你啊。” “说的也是。”楚晨慢悠悠地点了一下头,又好奇地打听道:“那你去金矿干什么?” 江岁欢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他瞬间瞪大眼睛,“啥?江媚儿被雷劈死了?” “嗯。” “我的天啊!看来真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时间一到啊,老天都会出手!” 楚晨十分感慨,又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道:“老天啊,我这一生勤勤恳恳,积德行善,做过的好事数不胜数。” “您能不能行行好,也给我一个空间?” 他一脸虔诚,“不需要太大,五百平就行了。” …… 时间来到了出发这一天。 所有将士都聚集在北城的城门口,把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江岁欢等人收拾好了东西,站在将军府门口,等待着薛令出来。 他们身后停着一排马车,有两辆马车上面贴着封条,里面的人是楚诀,和前往京城领罪的城主。 老黄站在千筝身边,体贴地说道:“从这里到江南得好几天,路上没什么好吃的,你想吃什么给我说,我现在去买回来。” “好啊,我想吃烧鸡,还有酱肘子。”楚晨走到两人的中间,笑嘻嘻地说道。 “想吃自己去买!”老黄把楚晨推到了一边。 楚晨愤愤道:“见色忘友!你都没有钱,拿什么给人家买?” 老黄掏出一叠银票,得意地在楚晨眼前晃了晃,“你小徒儿给我的,羡慕!” 楚晨哀怨地看向江岁欢,“小九儿!” “那是给他的辛苦费,提前说好的。”江岁欢假装听不懂楚晨的话外之音。 楚晨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江岁欢笑道:“放心师父,你也有。” “嘿嘿,就知道小九儿不会忘了为师。”楚晨这才笑了出来。 江岁欢把银票放在楚晨手中,“师父,这是你的。” 楚晨喜滋滋地拿着银票往怀里塞,还不忘跟老黄炫耀,“我也有,比你的银票还新呢!” “有什么可比的,反正都是要花出去的。”老黄耸了耸肩,准备去买些吃食在路上吃。 江岁欢刚想提醒他,那些银票只能在其他地方用,在关南城用不了,就看见一大堆百姓围了上来。 老黄下意识把银票藏在胸口,摆出一副防御姿态,“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些百姓拿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往他们几人手上塞。 “几位英雄,多谢你们赶走了南疆人,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是啊,多亏了你们,让我们从担惊受怕中解脱出来,不用害怕被蛊虫咬死了。” “这些食物虽然不贵,但都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你们拿着在路上吃。” “……” 人群一波一波地围了上来,对他们表达着真心的感谢。 老黄和楚晨听得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啦,只是尽我们的力量,帮了一点小忙而已。” 第569章 您为何要找他呢?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几人怀里被塞满了东西,有各式各样的糕点,各种肉类,还有蔬果一类的食物。 就连六麓等人的怀里,都抱着一大堆吃的。 他们四个人还得保护江岁欢的安全,口中大喊着:“够了够了!拿不下了!” 可百姓们太热情了,根本不听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他们每个人的怀里都满满当当,百姓们才作罢。 他们把东西放在马车上,足足塞满了三辆马车。 老黄笑呵呵地说道:“真好,不用去买了。” “千姑娘,你到时候想吃什么给我说,我给你热热。” 千筝温柔地说道:“好,谢谢黄前辈。” 江岁欢抱着双臂,默默地看着二人的互动。 既然千筝不认识延虚道长,带她一程也无妨。 而老黄对千筝这么上心,是老黄自己的事情。 江岁欢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楚晨就不一样了,他一直看不惯千筝,站在旁边阴阳怪气地问道:“老黄,你是变成了千小姐的下人了吗?” “哼,我乐意。”老黄摇头晃脑地说道。 千筝笑了笑,没有说话。 楚晨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十分不爽,闷声问道:“千小姐,我和老黄是要去江南的。” “而你在江南吃了那么多苦,应该不想要再回到江南了。” 千筝柔声说道:“我不去江南。” 老黄急了,“你不去江南,那要去哪里?” “我想去梨花镇。”千筝答道。 老黄看向江岁欢,“梨花镇在哪?” 江岁欢摊开双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白梨说道:“我知道。” 几人的眼睛一齐看向白梨,白梨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梨花镇离京城不远,镇子上种了许多梨树。” “每年梨树开花的时候甚是好看,所以起名为梨花镇。” 千筝微笑着点头,“我很喜欢梨花,之前在江南流浪的时候,听路人提起过梨花镇,便想去看看。” 白梨说道:“有些晚了,这个时候梨花都快谢完了。” “你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六麓好奇地问道。 白梨低头看向脚尖,小声说道:“我小时候在梨花镇住过几年。” “哦。”六麓闭上嘴巴不再追问。 他们这些人之中有个规矩,不能打听对方的家世以及过去。 虽然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但是对于白梨在梨花镇长大的事情,他们并不知道。 江岁欢倒是听白梨说过,白梨从小父母双亡,被一户人家收养。 刚好那户人家的隔壁住着布谷,白梨听说布谷的爹娘要给他配娃娃亲,所以长大后才会拒绝布谷的示好…… 老黄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你想去梨花镇,我跟你一起。” “啥?”楚晨不可思议地问道:“老黄,你就这么把我给抛弃了?” 老黄刚开始有些心虚,然后又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还把我扔在江南洗了那么久的盘子呢。” “我陪着千小姐去一趟梨花镇咋啦!” 楚晨不回答了,小声嘟囔了一句,“想去就去,我自己也能把宅子盖好,不给你住。” 江岁欢对于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习惯了,他们一会儿吵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又好得像是亲兄弟。 即使老黄去了梨花镇,楚晨也会在宅子里给老黄留一个房间的。 又等了一会儿,薛令躺在板子上被抬了出来,他的脸色好了很多,连嘴唇都有了血色。 万梦烟站在旁边,她和薛令的手紧紧相握着。 经过了前两天的事情,二人现在生怕再失去对方,一刻都不愿意分离。 秦副将上前问道:“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上马车出发了?” 薛令摇头道:“稍等,你去把唐裕春一家人找来。” 秦副将愣了一下,才想起唐裕春是唐莎莎她爹。 城主认罪以后,薛令把唐家的房子和财物都还给了唐裕春和杨楣,让这家人过上了幸福团聚的生活。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将军,您不会是想把唐莎莎再带走?这不合适啊!” 唐莎莎已经回到了关南城,自然不能再出去了,否则会引起其他关南城百姓的不满。 薛令说:“不是。” 秦副将放下心,大喊一声,“来人啊!去把唐裕春一家人请来!”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声大喊,“我们在这儿呢!” 唐裕春和杨楣拉着唐莎莎,三人从人群的后面一点点挤了出来。 “江姐姐!”唐莎莎兴奋地跳了起来,朝着江岁欢挥手。 江岁欢笑着点了点头。 “咦,刚才怎么没看见你们?”楚晨问道。 唐裕春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笑呵呵地说道:“送东西的人太多了,我们没有挤进来。” “哎呀,不能让你们白准备,拿来给我。”楚晨接过竹篮,“多谢啊。” “没事,应该的。”唐裕春笑道。 秦副将对着唐裕春招了招手,“将军找你有事,快来。” 唐裕春带着家人走上前,看到薛令的模样,一家人的心情都不好受。 “将军哥哥,听说你受伤了,一定很疼?”唐莎莎拿出一颗糖,放在薛令的身边,“娘亲说吃了糖,就不会觉得疼了。” 薛令笑着说道:“谢谢莎莎。” 唐裕春则有些紧张,“将军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从前经常去南城,给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分发粮食,是大善人。”薛令慢慢说道。 “唉,算不上什么善人,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一点是一点。”唐裕春摇头说道。 “在朝廷决定下一个城主是谁之前,我想让你暂时来当关南城的城主,你愿不愿意?”薛令说的话有些多了,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万梦烟轻抚着薛令的胸口,“慢慢说。” 唐裕春表现得难以置信,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杨楣。 这夫妇二人的性格,光是神态和打扮上就能看出来。 唐裕春温润内敛,杨楣则外向大方,正好互补。 杨楣皱着眉头说道:“大人,我相公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您为何要找他呢?” 薛令笑道:“我能看得出来,他很合适。”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唐裕春不知所措地说道。 “很简单,只要你的每个决策,都是为了百姓好就行了。”薛令说完,又示意唐裕春低下头,表示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第570章 祝你们一路顺风 “哎!好!” 唐裕春应了两声,弯下腰把耳朵凑到了薛令嘴边。 薛令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若是答应当城主,那么便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大人,是什么事情?”唐裕春十分困惑。 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为什么薛将军如此看重他? 只听薛令说道:“南城的百姓对现状十分不满,若是不加以改变,他们迟早会造反。” “你在南城待了那么久,对南城百姓的了解肯定比我深,我说得对吗?” 唐裕春想了想,点头道:“大人说得没错,我和夫人在南城待了这么些年,听到不少人在抱怨。” “大多数南城百姓都觉得很不公平,前人做出的选择,犯下的错误,凭什么要让他们来承担?” “不过大人,您给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唐裕春面露不解。 薛令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不小心拉扯到伤口,疼得他拧起眉头来。 “你没事?”万梦烟担心地握住他的手。 他很快缓了过来,“不要紧。” 唐裕春内疚地说道:“大人,是我愚钝,您千万别生气。” 薛令扯了扯唇角,“我没有生气。” “给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坐上城主的位置后,安抚好南城百姓的情绪。” 唐裕春惶恐道:“不行不行,我做不来!” “我家中的大小事宜,都得听我夫人的,让我来当城主,还要安抚好南城百姓的情绪,我属实做不到啊!” 薛令笑道:“你当上城主后,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也可以跟你夫人商量。” “短时间内,想要让南城变得跟北城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把北城的金矿分给南城一半,北城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不过,我提前询问了北城百姓的意见,你可以拿出北城金库十分之一的金子来,去改善南城百姓的生活条件。” “这样一来,安抚南城百姓就更加容易了,北城的百姓也不用担心他们起义,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唐裕春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办。 可他还是很疑惑,“大人,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何要找我?” 薛令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答道:“你从前做了许多好事,是大多数南城百姓口中的大善人,由你来做的话,他们会很容易信任你。” “并且你在南城待了这么多年,对南城百姓很了解,你一定知道怎么做,可以最快改变他们的生活条件。” 唐裕春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确知道。 “最重要的是你不贪财,不用担心你中饱私囊。”薛令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当然不会!”唐裕春连忙说道。 薛令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的。” “你们一家人心地善良,我知道你们宁愿自掏腰包,都不愿意中饱私囊的。” 唐裕春挠头笑了笑。 薛令看着他,“如何?你愿不愿意?” 他扭头看了看杨楣,小声说道:“我得同夫人商量一下。” “好。” 二人走到旁边小声商量着,唐莎莎站在薛令身边,用肉肉的小手剥下了糖纸,塞进了薛令的嘴里。 “将军哥哥,甜吗?” “甜。”薛令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看了万梦烟一眼,“小孩子真可爱。” 万梦烟似乎明白了薛令的话外之意,红着脸把头扭到了一边。 唐裕春和杨楣商量完了,一起站在薛令的身边。 “大人,我们……” 杨楣刚开口说了几个字,薛令就打断了她,“只要这城主当得好,等到下一个城主一来,你们一家人可以离开关南城,去往其他地方。” “当然,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来,选择权都在你们自己手上。” 唐裕春和杨楣看向对方,眼神里透露着欣喜若狂和难以置信。 他们本来就打算答应薛令,没想到薛令又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二人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直接朝着薛令跪了下来,“多谢薛将军!我们答应您。” 薛令嘴角带着微笑,有些艰难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放在了唐裕春的手上。 “这是城主令牌,我从上一任城主的身上搜出来的,你拿着它,就意味着你是城主了。” “关南城的所有百姓,都得听你的话。” “哎!”唐裕春颤颤巍巍地捧着令牌,坚定地说道:“您放心,我一定当好这个城主,不会滥用职权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薛令看向秦副将,轻轻点了一下头。 秦副将转身面向北城的所有百姓,“诸位听好了,在朝廷决定下一个城主是谁之前,由唐裕春来担任城主之位。” 北城的百姓并无异议,不管是谁当城主,只要能保证他们安居乐业,太平无忧就行。 一个老人从人群里走出来,颤声道:“薛将军,您答应了我们,不会让任何人把金矿的事情传出去,希望您能做到。” “诸位放心,我已经告诉了所有知道的人,让他们保守金矿的秘密。” “一旦有人说出去,格杀勿论。” 老人这才放心,微微弯下腰,双手交合放在头顶,“谢谢薛将军和各位英雄好汉的帮助,祝你们一路顺风。” 其他人学着老人的样子,纷纷把手举在头顶,“祝薛将军和各位英雄好汉,一路顺风!” 第571章 喝多了就发酒疯 在震耳欲聋的祝福声中,薛令被人抬上了马车,江岁欢等人也坐上马车,缓缓离开了关南城。 楚晨掀起帘子,看着马车后面的人群感叹道:“在这里待了那么久,这下要离开了,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老黄坐在他对面,“你要是舍不得,可以留下来。” 他撇了撇嘴,“那不行,我江南的宅子还在修缮呢,我得回去看着。” 江岁欢说道:“师父,你直接就回江南了吗?” “嗯,我就不跟你回京了,你要是想我了,随时都可以来江南,我专门给你留一间屋子。”楚晨说道。 “好,我要大一点的屋子,可以放下很多书的那种。”江岁欢想了一下,补充道:“对了,窗边还要种上凌霄花。” “没问题。”楚晨一一记了下来。 老黄见缝插针地说道:“也给我留一个大房间,床要雕花红木的,桌子要紫檀木的……” “做梦,我最多给你留个茅厕。”楚晨翻了个白眼。 在二人的吵闹声中,马车离开了关南城。 身后的城门缓缓合上,刚才还熟悉的城池,在一瞬间变得陌生起来。 江岁欢放下帘子,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楚晨揉着肚子说道:“哎呀饿了,找点吃的。” 他拿出唐裕春给的竹篮,把上面的帕子拿起来一看,下面竟然铺了一层金灿灿的金锭子。 “妈呀!”楚晨揉了揉眼睛,道:“这里面怎么装的是金锭子?” 江岁欢“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把竹篮拿过来看了看,发现金锭子的下面,还藏着一封信。 打开信封一看才知道,这是唐裕春和杨楣夫妇为了感谢他们把唐莎莎照顾得那么好,特意送给他们的礼物。 “哎呀,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好不容易把唐莎莎送出去,咱又把唐莎莎给送回来了。” 楚晨拿起一块金锭子往衣服上擦了擦,顺手塞进了袖子里,“这怎么好意思收呢?” “我看你挺好意思的。”老黄吐槽道。 江岁欢说道:“师父,你把这钱数一下,等会儿马车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给大家都分一分。” “这些日子以来,大家都挺辛苦的。” “好嘞。”楚晨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众人一直在赶路,虽然吃不好睡不好,但是一想到马上就回家了,心中都很高兴。 路过江南时,秦副将带着众多将士继续赶路,薛令和将江岁欢等人则留了下来,打算休整一天再走。 酒楼里,江岁欢检查了一下薛令的伤口,伤口恢复得很好,并且没有发炎。 她给伤口换了药,让万梦烟把伤口包扎一下。 万梦坐在床边给薛令包扎伤口,紧张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只好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听到薛令发出“嘶”的一声后,她连忙低下头,“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薛令笑着看她,“你随便包扎,我不怕疼。” 江岁欢坐在桌边配药,虽然不想打扰二人的温情时刻,可这时也忍不住提醒道:“不能随便包扎嗷,药会掉出来的。” “哦哦。” 配好药以后,江岁欢把药放在桌上,“一次熬一包,分三次喝下去。” “我知道了,谢谢岁欢。”万梦烟点点头。 “我先出去了。”江岁欢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变成电灯泡了,赶紧离开了房间。 她走到楼下,对白梨吩咐道:“你去查一查,楚炼和孟晴这二人现在怎么样了。” 白梨离开后,江岁欢要了一壶茶,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江南的初夏时节,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百里浓绿,十里莺啼,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正当江岁欢欣赏美景的时候,楚晨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太无聊了,为师带你出去走走,顺便看看为师的宅子。” 江岁欢喝完杯子里的茶,说道:“好。” 离开了酒楼,仿佛走进了画卷之中,身边的一草一木,都美得有些不真实。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了一处宅子旁边。 这是一栋崭新的宅子,白色的墙面,青绿色的瓦片,高大又漂亮。 楚晨抬头看着眼前的宅子,震惊得说不出话。 “是这里吗?”江岁欢抱着胳膊,赞美道:“看来匠人的审美不错。” 楚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欣喜若狂地说道:“是这里!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当时他给了工头一笔钱,然后就离开了江南,本来还有些担心工头偷工减料,结果盖好的房子远远超出他的期待。 他高兴地推开大门,院子里的匠人看到他后,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这宅子的主人!”楚晨大笑着走上前,拍着匠人的肩膀说道:“这房子盖的不错,继续加油!” 匠人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主人?有证据吗?” 他掏出房契,在匠人面前晃了晃,“喏,证据。” 匠人这才相信,转身去叫工头了。 工头匆匆赶来,握着楚晨的手说道:“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楚晨哈哈大笑,“有你们在这里,我很放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当时给的钱不够了。”工头搓了搓手指头,“不小心超出预算了,你要是再晚几天回来,这宅子都得停工。” “啥?那么多银子都花完了?”楚晨两眼一闭,身体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 工头抱住他,大喊道:“你就算晕过去,也得先把银子给了啊!” “……” 二人拉扯的功夫,江岁欢在宅子里走了一圈,身上落了不少灰尘。 虽然外墙已经盖好了,但是里面只建好了一半,需要等到完全建好,才能知道最终的效果。 等她回到原地时,楚晨正在不情不愿地掏钱。 她拿出两张银票,一并递给了工头。 楚晨吃惊地问道:“小九儿,你给什么钱啊?” “就当是房租了,毕竟你要给我留一个房间。”江岁欢说道。 “呜呜呜,我家徒儿长大了,知道心疼为师了。”楚晨感动地擦了擦眼角,“等将来为师老了,就把这房子留给你。” “算了师父,咱俩如今的年纪差不了几岁。”江岁欢轻笑一声,“等你老了,我也不再年轻了。” …… 回到酒楼的房间后,江岁欢把身上沾满灰尘的衣服换了下来。 蓦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白梨站在门口问道:“主子,您在吗?” “在,进来。”江岁欢把脏衣服放在一边。 白梨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属下都查清楚了。”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听着。 “孟晴在孟俏行刑的时候,跑出来发疯,结果动作太大引起小产,孩子没了。” 白梨的声音平淡,“七皇子知道此事以后,当即火冒三丈,整整折磨了孟晴三天。” “三天之后,孟晴受不了跳河自尽,而七皇子也变得不太正常,整日流连青楼,喝多了就发酒疯。” “属下刚才去青楼看了一眼,七皇子现在正在门口发疯呢,连老鸨都拿他没办法。” 第572章 再说就不礼貌了 江岁欢轻嗤一声,“在青楼门口打闹?他一个皇子,难道没有人拦住他吗?” 白梨摇了摇头,“没有人敢上前。” “他手下的侍卫去劝他,被他给骂得狗血淋头,在一众围观的百姓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江岁欢本想去看一看,但是转念一想,楚炼发疯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罢了,你先出……” 话说到一半,白梨又开口说道:“主子,属下在青楼附近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江岁欢咽下还没有说完的话,转而问道:“谁?” 白梨低下头,显得有些困惑,“从身形来看,应该是布谷。” “嗯?”江岁眉尾轻挑,有些惊讶地说道:“布谷不是在京城么?” “是啊。”白梨不解,“他的任务都在京城,跑到江南做什么?” 江岁欢说道:“不如你去找他问一问,兴许是顾锦让他来江南办事呢。” “不行的,我们有规矩,不能私自打听其他人的任务,这是大忌。”白梨的表情很严肃。 “想不到,你们的规矩这么多。”江岁欢扶额笑了笑,“既然如此,先别管这事了。” “是,属下告退。”白梨出去了。 房门被关上后,江岁欢收起脸上的笑意,用手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先是顾锦从京城来信,告诉她楚诀不能杀。 然后,白梨在楚炼的身边发现了布谷的踪影,应该是顾锦派来监视楚炼的。 看来,顾锦和她的想法有些不同。 她起初认为,先除掉其他皇子比较好,等到皇上把楚逸立为储君时,再让他知道真相,一定会后悔加上绝望。 而顾锦很明显是要控制住这几个皇子,到时候用他们来要挟皇上。 她和顾锦的出发点不同,她是为了让皇上痛苦,而顾锦是为了让皇上在紧要关头妥协。 二人的想法都没有错,但是仔细一想,还是顾锦的想法更加顾全大局。 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顾锦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俊美又聪明,连目光都是那么长远…… 用晚膳时,江岁欢等人坐在酒楼的包厢里。 除了薛令和万梦烟,其他人都来了。 桌子上摆满了好酒好菜,看得老黄垂涎欲滴,拿起一壶酒嗅了嗅,道:“八十年的女儿红啊,厉害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弄得如此隆重?” 江岁欢拿起面前的酒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回京了,而师父要留在江南。” “所以今夜的这顿饭,我特地让厨子用了最好的食材,还让掌柜准备了最好的酒。” “祝我们大家分别以后,能够事事顺利,平平安安!” 说罢,江岁欢把酒杯中的女儿红一饮而尽。 八十年的女儿红名不虚传,只喝了一杯,嘴边里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其他人也拿起面前的酒杯,笑着把酒喝了下去。 “好酒!”老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一连喝了几杯,转头看见千筝也在喝,关心道:“这酒烈,你少喝点。” 千筝微笑道:“我喝的是果酒。” 老黄这才放下心来。 不止是千筝,连莹桃和红罗,还有几个护卫喝的都是果酒,喝多了也不会醉。 一时间,包厢里十分热闹。 虽然楚晨平日里扣扣嗖嗖的,但是做事很靠谱,所以几人一想到要分别,心中都有些依依不舍,挨个走到楚晨身边敬酒。 楚晨的酒量算不得太好,才喝了几杯,脸就变得通红。 江岁欢见状,低声对六麓说道:“他喝不了这个,给他换成茶。” 反正几人都敬过一轮了,把酒换成茶,正好让他醒醒酒。 可楚晨捧着茶杯不乐意了,“这酒怎么变得这么淡?” “一定是你喝多了,把舌头喝麻了。”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楚晨不承认自己喝多了,捧着茶杯又喝了一口,笑道:“哈哈,刚才是我没尝出来,这酒还是很烈嘛!” “师父,好喝吗?” “嗯嗯,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江岁欢微微一笑,又说道:“我在这家酒楼包了两个月的房间,等你的宅子盖好之前,你就住在这里。” 楚晨感动地哭了出来,“小九儿,你对为师实在是太好了!” 他抱着江岁欢的胳膊,吸着鼻涕说道:“你小时候练武不认真,为师体罚你,你还经常跟为师顶嘴。” “当时为师就想啊,这徒弟长大以后肯定不听话,结果呢,你居然是对为师最好的那个。” 六麓听了这些话,疑惑地问道:“主子,你们小时候不是通过书信联系的吗?” 江岁欢从前跟顾锦说过,她和楚晨是小时候无意间通过飞鸽传书认识的,一直通过书信联系。 可这些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的,想不到连六麓都知道。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道:“是啊,我们都是用飞鸽传书联系的。” “他喝醉了,刚才说的话都是醉话,不是真的。” 六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楚晨压根没听六麓说的什么,自言自语道:“有一次你的马步没扎好,为师罚你在树上倒立,而为师就坐在旁边吃你的零食……” 他说着说着就变了画风,“过了这么多年,为师还能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胖乎乎的脸蛋像个包子。” “尤其是大冬天的时候,你穿着一身白棉袄,在雪地里跑步的时候,就像是一颗滚动的汤圆……唔唔!” 江岁欢面带微笑地捂住了楚晨的嘴,“好了师父,再说就不礼貌了。” 第573章 有些东西即使得不到,也不要强求 江岁欢把楚晨推到八方的怀里,“他喝得太多了,你把他送回房间里休息。” “是,主子。”八方抱起楚晨,大步走出了包厢。 剩下的人继续吃着美食,喝着美酒。 直到夜色渐深,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醉意,才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白梨在门口敲门,“主子,准备出发了。” “嗯,我知道了。”江岁欢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等她收拾好走下楼时,其他人已经都收拾好了,正在门口等她。 楚晨依依不舍地走到她面前,略显伤感地说道:“小九儿,回到京城要万事小心啊!” “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记得给为师写信,为师一定会赶过去帮你的。” 江岁欢点头道:“好的师父,我知道了。” 楚晨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我昨天夜里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没有。”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只是把我小时候的糗事都说出来了而已。” 楚晨讪讪一笑,“嘿嘿,为师喝多了,喝多了。” “没事,以后别乱说就是了。”江岁欢看了一眼马车,说道:“师父,我要走了。” “你一个人在江南好好的啊。” “走。”楚晨擦了擦眼角,“到京城以后,用飞鸽传书给我说一声。” “一定。”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少了楚晨,显得空荡了许多。 之前楚晨还在的时候,时不时跟老黄拌拌嘴,热热闹闹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而现在的马车里,变得很安静。 落差感最强烈的人,竟然是老黄。 没了楚晨跟他拌嘴,他开始试图跟江岁欢和千筝聊天,无奈二人都很沉默,憋得他只能唉声叹气。 最后,江岁欢看不下去了,把老黄赶到了其他马车上,让他找别人聊天。 如此一来,耳根子终于彻底清净了。 随着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近,江岁欢开心的同时,心中也出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京城和关南城不一样。 关南城的危险来自南疆人的巫蛊之术,而京城的危险无处不在,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要万分小心。 因此,江岁欢连闭目养神的时候都多了一丝警觉。 这天中午,马车停下来休息,众人都走了下来。 老黄兴奋地跑过来,“千筝姑娘,我刚才问了一下,明天就可以到梨花镇了。” 千筝露出温婉的笑容,“真好。” 江岁欢靠在马车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没有银子,到了梨花镇打算怎么办?” “我有啊,我可以给她。”老黄热心地说道。 千筝说道:“谢谢老黄前辈,但是不用了。” “我虽然没什么银子,但是我会一些针线活,可以去绣房做工。” 千筝抬起头看着天空,“对于我来说,梨花镇是个陌生的地方。” “这意味着,镇子上的百姓都不认识我,他们不知道我从前被卖到过青楼的事情,就不会看不起我。” 老黄抓了抓头发,愤愤道:“有我罩着你呢,谁要是敢看不起你,我就揍他。” 六麓站在一旁吃着干饼,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这么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让镇子上的百姓害怕你们。” 江岁欢手里拿着一根草,她一边把草拧成各种形状,一边说道:“六麓说得对,你们要是想在梨花镇长住,就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 “千筝姑娘,我听你说话的口吻,你好像也瞧不起自己的过去。” 千筝嘴角的笑容僵住,抿紧了嘴唇。 江岁欢扔掉手中的小草,“我认为你不应该跟自己较劲,要知道,你是被人卖到青楼的。” “你可以怨你的爹娘,可以恨青楼的老鸨,唯独不应该瞧不起自己。” “不仅如此,你还应该感谢自己。” 千筝愣了一下,“感谢…我自己?” “是啊,他们那么对你,可你不仅没有自甘堕落,反而鼓起勇气从青楼逃了出来,才有了今天。” “这么厉害的自己,难道不值得感谢吗?”江岁欢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便试着想一想。”江岁欢笑了笑,拿来一块肉干放进她手里,“第一步,对自己好一点。” 她紧紧握住肉干,眼神微微闪烁,“我知道了。” “江姑娘,谢谢你!” “没事。”江岁欢伸了个懒腰,上了马车。 马车旁边的几个人,都被江岁欢的话触动了。 六麓默默地放下干饼,抓了一大把肉干,嘿嘿笑道:“我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又过了一天,马车来到了梨花镇。 梨花镇的大街小巷都种着梨树,可是来的时候不对,梨花都落完了。 江岁欢有些惋惜,“可惜了,没有看到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 “主子若是想看,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属下带您过来。”白梨说道。 “甚好。”江岁欢笑的眼睛弯弯的。 她掀起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 很快她发现一件事,有些房子的外墙上,画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图形,有些像八卦图,但又有细微的差别。 她扭头看向白梨,好奇地问道:“那图形是什么意思?” 白梨解释道:“那些图形意味着,房子里住的是阴阳家的人。” 这是白梨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因此对这里很熟悉,不管江岁欢问什么问题,她都能回答上来。 路过一处房子时,白梨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了下来。 江岁欢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声问道:“你小时候,是不是就住在这附近?” “是,刚才路过的房子,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白梨闷声说道。 江岁欢记得她说过,她小时候经常被养父母打,如今看到这房子,肯定会想起一些不好的画面。 于是乎,江岁欢便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得快一点。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到了梨花镇的酒楼门外。 眼下离京城就剩一天的距离,江岁欢和薛令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在梨花镇休整,直接回京。 酒楼门口,只有千筝和老黄走下了马车。 江岁欢坐在马车上,对元九说了几句话。 元九走下了马车,把关南城百姓送的许多特产,都拿给了千筝和老黄。 除此之外,他还在酒楼定了十天的房间。 千筝和老黄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元九忙来忙去。 他们心里清楚,这肯定是江岁欢交代的。 老黄大喊道:“江丫头,谢谢啊!” 江岁欢掀起帘子,对着老黄说道:“老黄前辈,有些东西即使得不到,也不要强求,要顺其自然。” 这是在提醒老黄,即使千筝一直不喜欢他,他也不能乱来。 第574章 她回来了! 老黄是个聪明人,一下子明白了江岁欢的意思。 他知道江岁欢是好心提醒,因此并不生气,拍着胸脯说道:“你就放心江丫头,我老黄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说千筝姑娘是一朵鲜花,那我就是……” 他一时有些卡壳,“我是什么来着?” 六麓在一旁说道:“牛粪?” “啧!你才牛粪!”老黄瞪了六麓一眼,抬手抓了抓鸟窝般的头发,“对了,绿叶!” “千筝姑娘是鲜花,我就是绿叶,默默无闻地守候在她旁边,护她周全。” 老黄深情地说着,几乎把自己给说感动了。 “……”其他人尴尬地望望天看看地,一副看起来很忙,但是又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样子。 只有千筝还保持着微笑,权当没听到这些话。 “算了,只要千筝姑娘没意见就行。”江岁欢放下了帘子,“就此别过,咱们有缘再会。” 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掀起帘子,对着老黄说道:“老黄前辈,你有空可以去修剪一下头发,看起来会清爽许多。” 说完这句话,江岁欢一身轻松,心满意足地对着车夫说道:“可以走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老黄摸着自己的头发嘟囔道:“我感觉这样挺潇洒不羁的。” “千筝姑娘,你觉得呢?” 千筝笑道:“挺好的,我之前在江南流浪时,被一些乞丐帮助过,你的头发和他们的一样,让我觉得很亲切。” “千筝姑娘,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老黄大笑两声,更加殷勤地凑了过去,“这几天你就在酒楼休息,我出去找房子。” …… 次日,江岁欢是被吵醒的。 马车里,红罗激动地摇晃着莹桃,“太好了,我们终于快到家了!” “是啊,马上就能见到可爱的小少爷了,不知道他的变化大不大。”莹桃也很高兴。 虽然两个丫鬟在外面玩得很开心,但是心中没有归宿感,总觉得不踏实。 这会儿快到家了,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江岁欢微微歪着头,看着她们高兴的模样,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是啊,快到家了。 不知道小汤圆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娘亲。 想到这儿,江岁欢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和别的娘亲相比,她或许不够称职,孩子还这么小,就托付给别人照顾。 可她相信苍一能把小汤圆照顾好,更何况顾锦还在京城,一定能护得小汤圆周全。 她千里迢迢赶去关南城,不仅是为了帮助万梦烟,更是为了以后做打算。 此次关南城和南疆之行,她不仅帮助了万梦烟和薛令,还让南疆人也欠下了她的人情。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渊,这些人情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得上。 江岁欢在心里说道:小汤圆,千万别怪为娘,等你长大成家,为娘会多给你准备些聘礼的…… 转念一想,离小汤圆长大成家还早着呢,还是给他多加点零花钱。 日落时分,天空被晚霞覆盖,就连马车上也披了一层淡淡的霞光。 终于,马车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侍卫在得知他们的身份后,毕恭毕敬地让开了。 等候许久的秦副将迎了上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万梦烟搀扶着薛令走下马车,站在秦副将的面前。 秦副将关心地问道:“将军,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好些了。”薛令说完,问道:“你们何时回来的?” “我们前天早上就到京城了,一想到要回家,将士们都迫不及待呢,连夜赶路回来了。”秦副将爽朗地笑着。 “对了将军,皇上昨日召我进宫了。”秦副将离薛令又近了一步,“我把基本情况都跟皇上说了一下。” “皇上大喜,说要好好奖赏你一番,还允许你伤好了再去领赏,并且到时候还会举办庆功宴。” “对了,还有一件事,三皇子楚诀和关南城的城主,都被关进了大牢,等庆功宴结束后再处置。” 薛令点了点头,他现在的身体弯腰都不行,更别提进宫向皇上跪拜了。 他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问道:“皇上知不知道江姑娘也去了关南城?” “这个么,皇上没有提到江姑娘,属下也不敢随意开口。”秦副将摇头。 “知道了,我到时候会亲自跟皇上提的。”薛令认真地说道。 要不是江岁欢赶去帮忙,他不可能赢得那么轻松,更何况,江岁欢还救了他一命。 他欠了江岁欢巨大的人情。 这份功劳,他不能独占。 两人聊了一会儿,薛令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 秦副将说道:“将军,该说的都说了,你回家好好养伤。” 薛令和秦副将告别,与万梦烟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前进。 江岁欢坐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她掀起帘子,看到街上有许多百姓,正跟在马车旁边欢呼雀跃。 六麓很高兴,“这些人是过来迎接我们的欸。” “跟我们没有关系。”白梨抱着胳膊摇头,“这些人一定是提前知道薛将军今日回来,特地赶来迎接的。” 江岁欢离开京城之前,只在容月阁门口挂了个牌子,没有说清楚她去了哪里。 她还叮嘱于吉和张云,只要有人来找她,就说她去其他地方学习了。 所以街上的这些人,自然不是来迎接她的。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打算闭目养神,心中期待着与顾锦和小汤圆见面。 身边的帘子被风吹起,远处的一个女子无意间看见江岁欢的侧脸,愣在了原地。 女子揉了揉眼睛,兴奋地指着马车大喊,“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旁人不解,“谁回来了?” “容月阁的掌柜!”女子激动地破音,“她就在那辆马车里!” 街上的百姓一下子轰动了,瞬间跑过去把马车围了起来。 马车无法前进,只好停了下来。 江岁欢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疑惑道:“怎么回事?” “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以为薛令在这辆马车里?” 第575章 不要说给外人听 “我下去看看。” 六麓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他双脚刚落地,就被一大群女子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女子欣喜地问道:“马车里坐的是容月阁的老板吗?” “她这段时间去哪了啊?我天天跑去容月阁看,每次都失望而归。” “容月阁什么时候开门?我现在可以排队吗?” 这些女子的眼神亮晶晶的,六麓被围在中间,各种味道的香粉萦绕在鼻尖,羞得他脸色通红。 “这,我,那个……”六麓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岁欢听清了外头的动静,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还以为没人来接她,转眼间的功夫,马车就被人群给围住了。 她对白梨说道:“你去帮帮六麓。” 白梨憋着笑,把六麓拽了上来,同时对外面的人群说道:“我们家小姐刚出远门回来,需得休息几天。” “麻烦各位先让一下,等到明日,我们会将容月阁的具体开门时间写在门口。” 人群这才慢慢散开,马车得以继续往前。 江岁欢有一瞬间的心颤,看来容月阁开门后,她得忙上好几天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马车到了江岁欢的府邸门口。 江岁欢走下马车,与薛令和万梦烟挥手告别。 接着,她走到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我家小姐不在家,去其他地方学习了!”门内传来于吉的声音。 “于叔,是我。”江岁欢勾起嘴角,声音清脆悦耳。 门内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于吉和张云打开大门,看见她后,二人哭了出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哭了,是家里出事了吗?”江岁欢担心地问道。 “没有,我们就是太想您了。”于吉胡乱擦了擦眼睛,“你们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我们每天都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张云连连点头,“是啊,就等着你们回来呢。” 莹桃和红罗跳了出来,把手里拿着的包裹往他们怀里塞,“于叔!张婶!这是给你们带的特产,都是好吃的,你们肯定喜欢。” “哎呦,你们那么忙了还惦记着我们,这这这,让我们说什么好啊!”他们感动得又要落泪。 “什么都不用说。”红罗笑嘻嘻的,“晚上多做点好吃的就行。” “哎!我这就去。”张云破涕为笑,抱着包裹往厨房走去。 喜之闻到了江岁欢的气味,从后院窜了出来,直直地往江岁欢身上扑过去。 江岁欢见状,迅速往旁边躲了一下。 喜之扑了个空,撒娇似的走到她旁边,开始用脑袋拱她,把她往院子里推。 “哈哈,喜之这是欢迎您回家呢。”于吉笑道。 “让我看看你吃胖了没有。”江岁欢抓住喜之的两只前爪,试着往上提了一下。 “嗬,胖了不少呢。”江岁欢揉了揉它的脑袋。 它听不懂江岁欢的话,兴冲冲地在旁边蹦来蹦去。 江岁欢笑了笑,看向周围的场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带着一丝太久不见的陌生。 回到房间后,莹桃和红罗打了一盆热水,江岁欢泡在热水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是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 晚膳时,气氛十分热闹,红罗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关南城的所见所闻,把于吉和张云听得一愣一愣的。 江岁欢没有阻止,只是说道:“这些事情在家里讲讲便是,不要说给外人听。” “嗯嗯!小姐放心,我知道分寸!”红罗嘿嘿一笑。 吃完饭,几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六麓则蹲在院子的树上守夜。 江岁欢打开窗户,对着树上的六麓问道:“苍一什么时候把小汤圆送来?” “苍一今夜有事在身,属下说不准呢。”六麓答道。 “好。”江岁欢顿了一下,又问道:“顾锦知道我们回来了吗?” “王爷知道了。” 江岁欢等了半天,六麓都不继续往下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居然真的没下文了,江岁欢失落地关上了窗户。 顾锦知道她回来了,却没有来见她。 或许是不方便。 江岁欢叹了口气,顾锦现在的身份是凤兮国的太子,必须得万分小心才行。 可尽管如此,她的心里还是隐隐难受,感觉房间都空旷了许多,甚是孤独。 “咚咚。” 突然,窗户被人敲响了。 江岁欢眼睛一亮,急忙打开了窗户。 六麓站在窗外,“主子,苍一今晚来不了了。” “哦。”江岁欢闷闷不乐地甩上了窗户。 六麓摸了摸鼻子,回到树上蹲着去了。 江岁欢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挺忙的,容月阁重新开门以后,我肯定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 “他忙,我也忙,我们都有光明且美好的未来……” “笃笃。” 房门又被敲响了。 江岁欢烦躁地走过去,一把打开房门问道:“还有什么事!” 门外,顾锦抱着小汤圆,两人一起看向她。 顾锦薄唇微微勾起,“孩子想你了,我带他来看看你。” 巨大的惊喜袭来,江岁欢捂住嘴,差点忍不住尖叫出来。 顾锦笑着说道:“许久不见,希望你没有忘记我们父子两个。” “当然没有!”江岁欢的声音有些哽咽,用力摇了摇头。 顾锦走进来后,房门应声而关。 小汤圆窝在顾锦的怀里,褪去了些许的婴儿肥,隐约可见的精致五官,几乎和顾锦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江岁欢,干净清亮的眼睛里透露出些许疑惑。 江岁欢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看到小汤圆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忽然,一双白嫩的小手放在了她的脸上,试图擦去她的眼泪。 江岁欢怔愣着抬起头,看见小汤圆担心的眼神后,她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她接过小汤圆,抱着小汤圆喃喃道:“真好,你没有忘记娘亲。” 顾锦用拇指擦去江岁欢眼角的泪水。 他指腹粗糙,手背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却看着江岁欢心疼道:“阿欢,你瘦了。” 江岁欢吸了吸鼻子,“这些日子太忙了,没有好好吃饭。” 不知怎得,小汤圆一到她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江岁欢把小汤圆放在床上,看着他舍不得移开视线,“六麓说苍一来不了,我还以为今夜见不到小汤圆了。” “苍一来不了,是因为我要来。” 顾锦站在江岁欢身后,轻轻抱住了她的腰,“阿欢,我好想你。” 第576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岁欢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裙,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顾锦的体温,和他坚实的臂膀。 初夏的季节,房间里还有些凉意,可顾锦的身体却非常热,如同一团火,烧得她从头到脚一阵阵发烫。 她太久没有和人这么亲密接触过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顾锦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意识到她在紧张,温柔地安抚道:“阿欢,别紧张,我只是想抱抱你,不做别的。” 江岁欢的后背紧贴着顾锦的胸膛,隔着二人的衣衫,她听到了顾锦清楚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规律而有力的心跳,穿过她的后背,抵达了她的内心深处。 她再也克制不住对顾锦的想念,转过身紧紧抱住了顾锦,身体微微颤抖,“我也好想你。” 泪珠缓缓从眼角滑落,不仅是出于想念,还有一丝委屈。 即使她回到了京城,也无法经常见到顾锦。 对于其他人来说,相见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甚至有人还会因为天天见面而觉得厌烦。 可对于现在的她和顾锦来说,见面实在是一件奢侈又困难的事情。 她心中清楚,顾锦能在今夜带着小汤圆过来找她,一定提前做了很多准备,不能出现一丝差错。 一旦被人发现,如今的凤兮国太子就是之前死去的北漠王,那么顾锦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会全功尽弃了。 江岁欢把头埋在顾锦的怀里,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裳,怕吵醒小汤圆,江岁欢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如果我们是平民百姓就好了。”江岁欢低声叹息。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平淡,但是不用与危险作伴,还可以每日都待在一起。” “阿欢,总有一天,我们会过上那样的生活。”顾锦温声许下承诺。 “辛苦你,再等等我。” 江岁欢轻轻点了点头,“我会一直等你。” “你不要着急,你要万事小心。” 她明白,自己的这点小委屈跟顾锦要面对的事情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所以在顾锦面前稍微撒撒娇就好,若是再说下去,未免显得有些矫情,还会让顾锦更加难受。 江岁欢抬起头看着顾锦,眉眼弯弯地说道:“其实仔细一想,我已经很幸运了。” “我有你,有小汤圆,有好几个忠诚的下属,和可靠的朋友,还有比别人厉害一点的医术,能够让我永远饿不着……” “我和你虽然没办法经常见面,但是我们之间不存在背叛,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双眸如同弯弯的月牙,还泛着盈盈水光,顾锦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了,似乎要把她融进血肉里。 “阿欢说得对,我们之间不可能出现背叛。” 顾锦抓住她细嫩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吗?” “我的心,在为你跳动。” 她把手放在顾锦的胸口,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我感受到了。” 快速跳动的心脏,热烈汹涌的情意,她都感受到了。 她轻轻拽了拽顾锦的袖子,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锦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她闭眼迎合,双手放在顾锦的肩膀上,一点点地收紧。 二人唇齿交缠,多日未见的思念,如洪水一般把他们淹没。 烛火摇曳,将他们的身影映在了窗户上。 窗外,六麓坐在树上,右手拿着一块桃花酥,愣愣地看着窗上晃动的身影。 “咦?王爷为什么要咬主子的脖子?” 他紧张地咬了一口桃花酥,“难不成是……打起来了?” “笨蛋,这场面是你能看的吗?”白梨不知何时出现在六麓的身后,一脚将他踹下了树。 还没等他喊出声,白梨紧跟着跳了下去,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试图挣扎,“呜呜,你干什么!” “救你狗命。”白梨面无表情地拖着他往前走,“下次请我吃饭。” 六麓虽然被拖走了,可院子里细微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屋里两个人的注意。 顾锦松开江岁欢,低声喘着粗气。 江岁欢眼神迷离,嘴唇红润,脸上弥漫着红晕。 她捂着胸口:天,小汤圆还在屋子里,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顾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身体里的燥热。 “咳咳,喝口水。”江岁欢倒了一杯水递给顾锦。 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她甚至不敢看顾锦的眼睛。 生怕再一对视上,就会控制不住这干柴烈火。 顾锦从她手中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有些凉了,正好压制住他那颗躁动的心。 等他们渐渐冷静下来后,便坐在桌边,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江岁欢率先开口,把这些天在关南城和南疆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声音轻柔,说出来的故事却一件比一件惊险,听得顾锦直皱眉头。 等江岁欢说完以后,顾锦严肃地说道:“如果下次你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要跟你一起。” 顾锦想了想,又说道:“不,没有下次了!” “你就待在京城,我手下的暗卫会保护你,不让你遇到危险。” “等我完成要做的事情,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 “好。”江岁欢笑盈盈地答应了,“我就老老实实待在京城,等着你将来带我逛遍大江南北。” 顾锦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江岁欢握住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手背上的伤,“我说完了,该你说了。” “你这一道伤口是怎么回事?” 顾锦瞥了一眼伤口,说道:“前些日子,我与凉都国的皇子跟着皇上出游,走到明玉街时,街上突然出现了刺客。” “刺客想要刺杀皇上,我挡下了那一刀。” 江岁欢拿出祛疤膏,抹在顾锦的伤口上。 她既心疼又不解,“你为何要替皇上挡下那一刀?” 顾锦的神情冷了下来,“那不是真正的刺客,是蝎影的人。” “蝎影是毒蝎的手下,可皇上不就是毒蝎吗?”江岁欢不明白了,皇上为何要让他的手下去砍他自己。 “他想要嫁祸于我,让众人以为刺客是我派过去的,这样他有理由把我扣下,再用我去要挟凤兮国的国主。”顾锦轻声嗤笑。 “为了不让他的计谋得逞,我亲自帮他挡刀,他就算想嫁祸于我,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第577章 他想要跟我斗,那就斗到底 江岁欢恍然大悟,忍不住骂道:“皇上真是个老狐狸,诡计多端。” “我从前可是被他骗了许多次。”顾锦自嘲地笑了一声。 “不过,自从我知道他就是毒蝎以后,他便瞒不过我的眼睛了。” 顾锦想起从前,他不知道毒蝎是谁,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对周围人也充满了猜忌。 后来知道了毒蝎的身份后,他心痛至极,又如释重负。 江岁欢握住顾锦的手,“都过去了,今后的你比毒蝎厉害千百倍!” 顾锦点头,说道:“这次,我为了救他而受伤,他既不能嫁祸于我,还会被人责怪他照顾不周。” “哼,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江岁欢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过她又有些疑惑,“大渊和凤兮国是友国,和凉都国关系不好,为什么皇上不嫁祸到凉都国的皇子身上?” 顾锦答道:“以大渊目前的实力,还惹不起凉都国。” “之前,凤兮国的暗卫悄悄出现在大渊,还冒充了锦萱公主,导致皇上对凤兮国十分不满,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就是年事已高的国主,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儿子了。” 江岁欢面露惊讶,“我明白了,你现在是凤兮国国主唯一的儿子,一旦控制住了你,凤兮国的国主不得不答应皇上的所有要求。” “正是如此。”顾锦揉了揉江岁欢的脑袋,“阿欢真聪明。” 江岁欢撅嘴道:“不管你是北漠王,还是凤兮国的太子,皇上都不放过你,讨厌死了。” 顾锦淡淡道:“无妨,他想要跟我斗,那就斗到底。” “对,跟他斗到底!”江岁欢握紧拳头,“你这么厉害,他肯定斗不过你。” “对了,你为何让我留下楚诀?”江岁欢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在江南的时候,白梨说看见了布谷的身影,是你派过去看着楚炼的吗?” 顾锦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是,这两人现在还不能死。” 他把茶杯放在江岁欢面前,抬眸问道:“楚秋已经死了,是吗?” “嗯。”江岁欢捧着茶杯,“楚秋喝下鹤顶红自尽了。” 顾锦又倒了一杯茶,喝了口茶说道:“楚秋一死,意味着皇上真正的子嗣越来越少,只剩下了楚晨、楚诀和楚炼这三人。” “楚晨他……暂且不提。”顾锦摇了摇头,说道:“剩下的两个人,如今在皇上眼中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可是,如果皇上知道楚逸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呢?那楚诀和楚炼在他眼中,就会变成香饽饽。”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再怎么废物,将来的皇位也必须得由亲儿子继承,不能传到外人手里。” 江岁欢一边听着,一边点头,顾锦说的和她之前想的一样。 顾锦唇角略弯,“拿凤兮国举个例子,凤兮国的国主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儿子,刚一确认我的身份,就迫不及待地封我为太子。” “根本不在乎我的能力如何。” 江岁欢忍不住问道:“你留下楚诀和楚炼,是不是想要等到将来,用他们去威胁皇上?” 顾锦微笑着摇了摇头。 “嗯?”江岁欢歪了歪头,“那是什么啊?” “楚逸已经被封为储君,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顾锦慢条斯理地说道,“而我打算在合适的时机,让皇上知道楚逸的真实身份。” “这样一来,皇上崩溃大怒的同时,会迅速挑选其他皇子成为储君。” “我打算在背后推波助澜,让皇上把楚诀立为储君。” “为什么?”江岁欢百思不得其解。 顾锦耐心地解释道:“等到楚诀成为储君,我会想办法让楚诀带兵谋反。” “这个办法最为干脆利落,不仅能除掉皇上,还能给大渊的朝堂来个大清洗。” 江岁欢好奇道:“你那么恨皇上,为何不亲自除掉他?” 顾锦眼眸一暗,“我想让楚诀动手。” “等楚诀动手除掉了皇上,我会让其他人顶替楚诀坐上皇位。” 江岁欢听完以后,好像明白了顾锦为何要这么做。 从前,顾锦和皇上是兄弟,可皇上并不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暗中百般折磨顾锦。 所以现在,顾锦要让皇上的亲生儿子来对付皇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阿欢,我知道你恨楚诀,可他暂时并不能死。” “等到事情结束后,我一定会把他交给你处置。” “没事,他这个人遭受了那么多折磨,身体早就不行了,不管早死晚死都得死。”江岁欢大手一挥,对此并无所谓。 她又问道:“你要让别人坐上大渊的皇位,那你呢?” 顾锦沉默片刻,说道:“阿欢,等到大渊的事情结束后,我得去凉都国一趟。” “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做。” “唔,到时候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江岁欢眨巴着眼睛,“我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 顾锦笑了起来,“好,我会带着你一起去,并且保护好你。” 两人坐在桌边,从深夜聊到了黎明,直到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了一丝曙光。 顾锦看了一眼窗外,道:“阿欢,我得走了。” 江岁欢再怎么不舍,也不能说出挽留的话。 她点了点头,“你回去,莫要被人看到了。” 顾锦起身站在她面前,弯下腰吻了她一下,“阿欢,下次我再找机会来看你。” 她仰起头,蜻蜓点水般地亲了回去,“好。” 顾锦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你千里迢迢赶回来,又一宿没睡,肯定很累。” “我离开以后,你多休息会儿。” “小汤圆在这里会影响你休息,你等会儿让奶娘过来把他抱走。” 江岁欢应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顾锦离开了。 小汤圆躺在床上睡得很香,江岁欢不舍得让奶娘把他抱走,便让已经起床的莹桃把摇篮拿来。 她温柔地把小汤圆放在摇篮里,“乖乖睡。” “你娘我也得好好睡上一觉了。” 第578章 忠言逆耳利于行 江岁欢这一觉,睡得委实有些久,一直从黎明时分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中间倒是醒过两次。 一次是小汤圆睡醒了,不哭不闹,只是躺在摇篮里哼哼唧唧的,应该是饿了。 江岁欢想要起床去看他,无奈身体太过疲乏,像是被床吸住一样,怎么都起不来。 没办法,江岁欢只好把莹桃叫进来,让莹桃抱着小汤圆去找奶娘。 第二次醒来,是白梨过来问她,容月阁何时开门。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随便说了个数字,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没怎么休息好,身体一挨着柔软的床铺,就想要一直睡到天荒地老。 起床后,江岁欢觉得身体的疲累一扫而空,十分轻松。 她伸着懒腰走出房间,看着院子里熟悉的景色,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回想着顾锦跟她说过的话。 顾锦的计划听上去环环相扣,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主子。” 白梨的声音打断了江岁欢的思考。 江岁欢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白梨说道:“属下已经把您说的话写在牌子上,挂在容月阁门口了。” “我说什么了?”江岁欢疑惑道。 “昨日您睡觉的时候,属下进去问您,容月阁何时开门。”白梨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江岁欢摸着下巴,“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说了什么来着?” “您说两天。”白梨伸出手比了个二。 江岁欢眼前一黑,她还想在家多休息几天,好好陪一陪小汤圆。 结果睡糊涂了,竟然只说了两天。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白梨严肃地摇了摇头,“听说等薛将军的伤好了以后,宫里会举办庆功宴。” “京城里的官夫人和小姐们都很期待,想要盛装出席,惊艳所有人。” “因此,她们现在就派丫鬟在容月阁门口排队了。” 江岁欢瞪大眼睛,“明天开门,今天就等上了?” “是的,属下刚从容月阁回来,门外有三十多个人,光是丫鬟都有十几个。”白梨说道。 江岁欢扶着额头,身形有些晃动,“哎呦,有点头晕。” 红罗从一旁窜了过来,连忙扶住了她,“小姐,您都快两天没有吃饭了,肯定晕啊。” 江岁欢轻轻揉着太阳穴,对白梨说道:“你再去容月阁一趟,把号码牌发给那些人,让他们不要等着了。” “现在才晌午,距离明天早晨还有十个时辰,谁能等那么久啊,万一有丫鬟晕倒了,我岂不是平白摊上了罪过。” 红罗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一边按着江岁欢的肩膀,一边说道:“这些丫鬟真可怜。” “还是我家小姐好,人美心善,体贴下人,不仅头脑聪明,武功高强,还有厉害的医术。” “能够给小姐当下人,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咳,低调。”江岁欢轻咳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俗话说得好,忠言逆耳利于行,可是这好听话,也确确实实能让人感到开心。 吃午膳时,江岁欢再次陷入了沉思。 按照京城百姓对于容月阁的欢迎程度,她得再找几个帮手了,要不然迟早得累成牛马。 容月阁有两层楼,一楼用来治疗皮肤问题,二楼用来做保养。 这些项目大多数都是用实验室的仪器来做,所以必须得她亲自来。 或许……她可以想一些不用仪器就能做的美容项目,然后再找几个帮手,这样一来她就会轻松下来,效率也会快很多。 江岁欢觉得这个想法很可行,咬着筷子点了点头。 张云站在一旁,见小姐盯着红烧猪蹄看了半天,还点了点头,默默地想着:小姐一定是很喜欢这道菜,看来我得经常做才行。 下午,江岁欢坐在书房里,用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大字: 容月阁第二季度发展规划。 没有写年号,因为大渊的年号是皇上登基时改的,她不想用。 看着眼前的宣纸,江岁欢又写下“一楼”两个字,然后在后面画下一个叉。 容月阁开业以后,京城里有皮肤问题的人,几乎都来过了。 如今的客人,大多都是为了保养。 现在的一楼得改一下,改成护肤区。 同样都是为了让皮肤变得更好,二楼需要仪器来做保养,但是一楼不需要仪器。 一楼主要负责清洁皮肤,然后针对不同的肤质,采用不同功效的护肤品,同样能够达到很好的效果。 写下这些后,江岁欢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万事俱备,只需要再培养几个帮手,负责一楼的护肤区就可以了。 不过,培养谁呢…… “小姐,张妈刚做好的梨花酪,我给你端来了。”莹桃出现在书房门口。 江岁欢笑了起来,这不就有现成的人选么? “进来。” 莹桃走进来,把梨花酪放在了书桌上。 “你先等一下。”江岁欢叫住她,对着门口喊了一声,“红罗!” “哎,来啦!”红罗正在后院洗衣裳,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甚至来不及擦手,只能把双手往衣裳上蹭了蹭。 看着乖巧的两个丫鬟,江岁欢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想不想涨工钱啊?” “不想。” “想呀!” 第579章 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 莹桃和红罗异口同声地说完,同时看向对方。 红罗眨巴着眼睛,“你为什么不想呀?” “我的工钱够花了。”莹桃也有些不解,“小姐给我们的工钱不算少,你不够花吗?” “我想买新出的话本子,话本子都太贵了。”红罗吐了吐舌头,“算了,我也不想了。” “别呀。”江岁欢失笑,“我有事想让你们做呢。” “小姐想让我们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不用给我们加工钱的。”红罗积极地举手说道。 “是这样的,我想让你们去容月阁帮忙,给客人护肤。”江岁欢伸出手,在她们面前晃了晃,“每个月给你们加这么多银子。” “若是干得好,还有奖金。” “啊?”两个丫鬟傻眼了,“可是小姐,我们不会呀。” “不会可以学。”江岁欢喝了一口梨花酪,说道:“你们两个都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 不就是好听话么,她也会说。 被小姐夸奖后,莹桃和红罗心里美滋滋的,可即便如此,莹桃还是有些纠结。 江岁欢说:“我不逼你们,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 “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再找别人。” “好。”两个丫鬟一起往外走。 房门被关上后,江岁欢听见红罗小声说道:“莹桃姐,小姐说每个月给我们加五两银子欸!” 江岁欢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是五十两银子。”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响起了“哇”的一声。 江岁欢低头喝起了梨花酪,以她对两个丫鬟的了解,她们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入夜以后,两个丫鬟来到江岁欢的面前,表示她们愿意去容月阁帮忙。 江岁欢抱着小汤圆在后院散步,停下脚步问道:“想好了?” “嗯嗯。”红罗忙不迭地点头。 莹桃则有些扭捏,“小姐,我下午没有答应,其实是有些害怕,并不是不想帮忙。” “能跟在小姐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江岁欢不解道:“你害怕什么? “容月阁都是有钱的夫人小姐,我害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给小姐惹出麻烦来。”莹桃低下头。 “不用害怕,你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不会惹出麻烦。”江岁欢安抚道。 “如果有夫人小姐为难你,你过来找我,我去处理。” 莹桃这才笑了出来。 “跟我来。”江岁欢抱着小汤圆走到书房,从架子上拿下来一摞宣纸,递给了莹桃。 “这纸上的内容,是教你们如何给客人清洁护肤之类的,你们拿去看,有什么不明白了过来问我。” “等你们背会了,我再带你们去容月阁,让你们动手学习。” 莹桃抱着一摞纸,担心地问道:“我们学会了以后,小姐还要再招贴身丫鬟吗?” “不要不要,我们白天在容月阁,晚上还是可以伺候小姐的!”红罗急忙说道。 江岁欢摇头,“不招了,有白梨和六麓他们几个,我不需要贴身丫鬟了。” “家里的活不算多,于叔和张婶就能搞定,再说了,还有春桃……” “对了,春桃呢?”江岁欢忽然反应过来,“我回来以后怎么没见到她?” 这些日子实在太累了,事情又多,连徒弟不在家都没有发现。 莹桃说道:“春桃姐去山里采草药了。” “她一个人?那多危险。”江岁欢皱起眉头。 “不是一个人,茯苓太医带着她去的。”红罗嘻嘻一笑,“两个人现在关系可好了,茯苓经常出宫来看她。” “哦,是么。”江岁欢有些惊讶,若是二人好事将近,她这个当师父的还得准备嫁妆呢。 这样也好,到时候让春桃在这里出嫁,添添喜气。 夜渐渐深了。 偌大的宅子里,只有江岁欢和莹桃红罗的房间亮着灯。 莹桃和红罗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一摞宣纸。 红罗边看边读,“先给客人用清水洗脸,然后拿干净的帕子察干……” “这个字念擦。”莹桃纠正道。 “哦哦。” 此时,江岁欢正站在摇篮旁边,和小汤圆大眼瞪小眼。 “你刚才,是不是喊我娘了?”江岁欢歪头问道。 十秒钟之前,江岁欢把小汤圆放进摇篮里,准备哄他睡觉时,忽然听见他用稚嫩的奶音喊了一声“娘”。 小汤圆傲娇地撇过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她是哄是骗,还是威逼利诱,小汤圆都不再开口。 江岁欢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就想通了,“我不管,你就是喊了,我听得一清二楚!” “只可惜你爹不在这里,没有听到。” 她微微弯下腰,“宝贝,我跟你商量一下,下次你爹过来的时候,你再喊我一声可以吗?” 小汤圆自顾自地玩着,不理她。 她眼珠子转了转,拿出一个金镯子在小汤圆眼前晃着,“只要你喊了,为娘就把这个给你。” 小汤圆的注意力被金镯子吸引,伸出小手要去拿。 江岁欢把金镯子收了回去,“不行哦,等你喊了以后,为娘才能给你。” 小汤圆只好把小手放了下来,闭上眼睛睡着了。 江岁欢挺起腰板,“不错,又好看又聪明,把爹娘的优点都继承了。” 如此值得高兴的事,导致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 次日一早,江岁欢坐着马车来到了容月阁。 容月阁门口有很多人,都是昨天拿到号码牌的丫鬟的主子。 这些人看见江岁欢后,纷纷围了上来。 “江姑娘,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没有你给我做保养,我的皮肤都变差了。” “可不是么,我都长皱纹了,感觉老了好几岁。” “唉,江姑娘在的时候,我家老爷天天来我房里,这段时间江姑娘不在,他都不怎么来了,还收了一个小妾。” 江岁欢听着这些人的抱怨,努力挤出笑容,“之前出远门学习了。” “各位别着急,你们都拿到了号码牌,我一会儿就给你们做保养。” 八方拿出钥匙,打开了容月阁的大门。 江岁欢被一圈人围着走了进去。 昨天白梨和六麓来这里打扫过,现在非常干净,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江岁欢给了元九一张纸条,“一楼要改成护肤区,你去把纸上写的东西买回来。” 旁边的客人问道:“护肤区是什么?” “我在这里买过护肤品,是一样的吗?” 江岁欢耐心地一一解释。 门外的大街上,一个身穿绛紫色长裙的女子双手抱臂,冷淡地看着容月阁里的人。 周围的路人纷纷朝她看去,目光清一色的充满惊异。 而她并不在乎,转头问旁边的下人,“这是什么店?竟然如此受女子欢迎。” “殿下,这家店叫做容月阁,听说能够让女子的容貌变得更加美丽,皮肤变得吹弹可破。” “哦?这么神奇?”女子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异光,“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如此。” 说罢,她抬脚走了进去。 第580章 是不是弄虚作假 江岁欢给客人们解释了护肤区的用途,正要带客人去二楼,忽然看见一个紫衣女子走了进来。 这紫衣女子的气场很强,她一进来,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 江岁欢停下脚步,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她有着一张美丽的容貌,五官深邃大气,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更令人吃惊的是,她的瞳孔竟然是紫色的,像是某种宝石,在太阳下折射出耀眼锋利的光芒。 江岁欢的大脑转得很快,从这女子深邃的五官来看,她绝对不是本地女子。 从京城赶到南疆的一路上,江岁欢也没有见过这般长相的女子,她应该也不是大渊人。 如今,凤兮国和凉都国都派来代表在大渊做客,紫衣女子很有可能是这两个国家的人。 想到了这里,江岁欢冲白梨使了个眼色。 白梨会意,走上前对紫衣女子说道:“姑娘,请问您有什么事?” 紫衣女子抱着胳膊,从左到右看了一圈,看到江岁欢的时候停了下来,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 江岁欢的目光没有躲闪,大大方方地直视回去。 紫衣女子收回视线,姿态冷酷又高傲,“听说这里能够让女子的容貌变得更美。”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这么厉害,是不是弄虚作假!” 白梨客气地说道:“姑娘若是不信,亲自试一试便知,不用把话说得如此难听。” “不过呢,今日怕是不行了,名额已经满了。” 紫衣女子身边的下人脸色一白,斥道:“放肆!你知道她是……”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紫衣女子把下人推开,上前一步冷声道:“谁是这里的主子?” “我是。”江岁欢开口,声音淡淡的。 紫衣女子眯起眼眸,“我承认,你长得是不错,可是你说自己能让女子变得更漂亮,我不相信。” “你一不是神仙,二不是精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江岁欢周围的客人听不下去了,帮忙解释道:“江大夫真的很厉害。” “是啊,我都来过好几次了,每次来了以后皮肤都会变得很好。” “你要是不相信,直接走就是了,不要来这里找麻烦。” 这些客人也很着急,容月阁那么久没有开门,今天第一次开门,就有人上门找事。 万一把江大夫惹急了,再次关门了怎么办? 紫衣女子听了这些人的话,不屑地说道:“你们一个个皮肤这么差,居然还帮她说话,都是托?” 这些在场的夫人小姐,大部分都是普通臣子的家眷,可尽管如此,平日里也是被人捧着的,哪里听过这般侮辱的话语。 其中一个小姐当即就怒了,“竟然敢这么说我们,真是不懂规矩!” “我看你长着一双紫色眼睛,没准就是身体有什么毛病,还好意思说我皮肤不好,哼。” 紫衣女子眼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厉光,双手紧握成拳,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女子还想说些什么,被身旁的朋友拉住,“冬儿,别说了。” 名唤冬儿的女子怒气冲冲地说道:“咱们没招她没惹她,她一进来就找麻烦,还说咱们皮肤不好,这你能忍吗?” 冬儿的朋友一脸惧色,小声说道:“我听我爹说了,刚来京城的凉都国小公主紫绵,就长着一双紫瞳……” 一听到这话,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冬儿和刚才说话的几个夫人小姐,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她们都听说过,京城这几日迎来了一个新客人,乃是凉都国的小公主紫绵。 听说这小公主从小就备受宠爱,不爱琴棋书画,偏偏喜爱舞刀弄剑,如今不过十七岁,就练得一身颇为厉害的武功。 她们还听说,这小公主性格高傲,除了父皇和兄长,看不起任何人。 两年前凉都国有个小将军喜欢她,想着法的讨好她,被她打得惨不忍睹,连门牙都掉了两颗,一说话就漏风。 小将军从此一蹶不振,交上虎符,回家卖猪肉去了。 从那以后,小公主放话出来,只有打败了她的人,才能成为她的夫君。 然而凉都国的男子都听说过她的事迹,一提到她就觉得门牙疼,哪里还敢跟她打架。 这不,两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能够打败小公主。 据说这次,凉都国的国王把小公主送来大渊,就是想让她在这里物色一个合适的驸马人选。 冬儿和其他女子想到这些,再看看气势凌厉的紫衣女子,可不就是和传闻中小公主紫绵一模一样么! 她们害怕地后退一步,抿住嘴巴不敢多言。 可紫绵却不打算放过她们,她从身后拿出一把紫色长鞭,眼眸中尽是冰寒之意,“说我身体有毛病,找死。”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鞭子也甩了出去,在空中闪过一道紫光,朝着冬儿的脸挥了下去。 冬儿尖叫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脸。 第581章 眼见为实 就在鞭子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了鞭子,硬生生把鞭子拦了下来。 “紫绵殿下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不必为难我这里的客人。”江岁欢攥紧鞭子,面带微笑地说着。 紫绵试图把鞭子收回来,可江岁欢力气很大,她竟然拽不动。 她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你是公主殿下,总不会闲着无事来我这里找麻烦。”江岁欢嘴角含笑,眼神却清亮犀利,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 “就算我有事,也得等到我忙完了再说。”紫绵沉下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把鞭子松开!” 冬儿吓得躲在了江岁欢的身后,双手攥着江岁欢腰间的衣裳,“江大夫,救救我!” 江岁欢温声道:“紫绵殿下说话不太好听,我这里的客人帮我反驳了几句,殿下若是觉得不爽,不妨直接找我。” 紫绵皱起眉头,“听你的意思,是想跟我打一架?” “可以,不过得等到傍晚,我忙完以后才能奉陪。”江岁欢说道, “我可以等你。”紫绵打量着她,紫色的瞳孔泛着光,“不过你可得想好,若是打赢了我,你就是我的驸马爷了。” “什么?”江岁欢瞳孔地震,瞬间松开了手中的鞭子。 身后的冬儿压低声音,把紫绵的事迹说了出来。 江岁欢恍然明白,吓得连连摆手,“罢了罢了,我不跟你打。” 紫绵目露得意,把紫色长鞭弯起来塞到后腰,又听见江岁欢跟旁边的人说,“万一把她打赢了,我连聘礼都凑不齐。” “……”紫绵太阳穴的青筋微微跳动着,咬牙道:“不用你给聘礼,只要你能打得过我,我倒贴给你嫁妆!” 紫绵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她断定眼前的瘦弱女子打不过她,能够拦下她的鞭子纯属巧合。 江岁欢委婉拒绝,“不用了,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这样,不管紫绵殿下有什么事,都可以在楼下坐着,等我忙完再说。” 说了这么多,紫绵都把教训冬儿的事情忘记了,犹豫了一下说道:“行,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白梨,去给紫绵殿下和客人准备茶水点心。”江岁欢吩咐了一句,然后把冬儿带上了二楼。 冬儿生怕紫绵再拿鞭子打她,紧紧跟在江岁欢身后,低声道谢,“江大夫,谢谢你救我。” “应该的。”江岁欢走上二楼,推开其中一间房门,“进去。” 一楼,紫绵寻了张桌子坐下,把紫色长鞭摔到桌子上,架势颇足。 只有下人唯唯诺诺站在她身后,其他人都对她避而远之。 白梨端上茶水和点心,“紫绵殿下,请用茶。” 紫绵先是注意到了她的双手,眼神微微有些诧异,又看向她的双脚,问道:“你练过武?” 白梨面色从容,“是,从前练过一段时间。” “哼,明明功夫不低,却说只练过一段时间。”紫绵轻哼一声,“我还以为是个普通的下人,原来是个护卫。” “看来这店里的主子,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慢用,我先下去了。”白梨只当没听到她说话,转身离开了。 紫绵一直坐着,偶尔喝口茶水吃块点心,竟也很有耐心,一直坐到了日落西山。 江岁欢送走了所有的客人,走到了紫绵面前,自然地问道:“殿下饿不饿?” 紫绵瞥了她一眼,“我需要保持身材,不饿。” 她看向桌子,满满一盘子的点心,现在只剩下盘子了,怪不得不饿呢。 紫绵抬手敲了敲桌子,“直接说正事。” “好。”江岁欢又端来一盘子点心和茶水,坐在了桌子对面。 “我在你这里坐了一天,那些女子从二楼下来以后,皮肤确实变好了,你没有夸大其词。”紫绵抿了抿唇。 江岁欢微微一笑,“眼见为实,有些事情只有亲眼看到了,才会相信。” “的确,我现在相信你很厉害了。”紫绵看了一眼旁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其他人都清走,我有话跟你说。” 江岁欢也不介意,扭头看了白梨他们一眼。 他们纷纷走了出去,在容月阁门口站着。 紫绵这才开口说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之前做的事情,想必你也都知道。” “只知道一些。”江岁欢喝了口茶,“你打断一个小将军两颗门牙,害他失去了抱负,回老家卖猪肉去了。” “那是假的,我才没有打断他两颗门牙。”紫绵一拍桌子澄清道。 “哦?那是?” “四颗,上下各两颗。” “……” “这也不怪我,谁让他一直骚扰我来着。”紫绵耸了耸肩,“父皇担心以后没人愿意给我当驸马,才改成了两颗。” “殿下,难道不是你自己放言,只有打败了你,才能成为驸马吗?”江岁欢问道。 紫绵脸色难看,“这就是我找你的目的。” 说完之后,她当着江岁欢的面,把衣带解开了。 江岁欢不解地看着她。 她把外袍脱了下来,又掀起里衣,把后背露了出来,对江岁欢说道:“你看。” “我不想找驸马,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印记。” 她光洁的后背上,有一大片紫色的印记,细长的形状,歪歪扭扭像是一条蛇。 江岁欢问道:“你这是胎记吗?” “不是。”紫绵穿好衣服,“我的瞳孔是天生的,可这印记不是,是我三四岁时长出来的。” “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不痛不痒的。” “是突然长出来的,还是慢慢长出来的?”江岁欢问得很仔细。 “一夜之间就长出来了。”紫绵渐渐变得烦躁,“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直接说,你能不能治好?” “不好说。”江岁欢摇了摇头,“你背上的印记和我从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我不敢打包票。” “就不该相信你这种人,浪费我一天时间。”紫绵拿起桌上的鞭子,大步往外面走去。 “或许我可以试试。”江岁欢开口喊住她,“若是治不好,不收你的钱。” 紫绵停下脚步,“行,我相信你一次。” 她把鞭子往桌上一扔,径直朝二楼走去,“快点跟上来。” 不愧是公主,这么喜欢命令人。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说道:“走错了,是在楼下。” “那些人不是都去了二楼吗?”紫绵回头问道。 “不一样,像你这种情况,就得在一楼。”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 其实二楼也可以,但她就是不喜欢紫绵命令的语气。 紫绵只好气冲冲地转头回来,“哪个房间?” “左手第一间。” 房间里,紫绵自觉趴在床上,“现在要怎么做?” 江岁欢递给她一个罐子,“来,闻一下。” 她接过罐子,毫无防备地闻了一下,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江岁欢握住她的手,把她带进了实验室。 干净明亮的实验室里,紫绵趴在床上,露出后背的印记。 江岁欢对着印记仔细研究了半天,然后用手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不痛不痒,听上去像是接触了某种物质,又像是中了某种毒。 或许,和紫绵本身的体质有某种关系,毕竟她天生紫瞳。 江岁欢为她全方面检查了一遍身体,血也抽了,片子也拍了,没有任何问题。 最终,江岁欢打算用激光试一试,若这紫色印记只存在于皮肤表面,用激光就能解决了。 然而,当激光射在紫色的印记上,印记竟然出现了某种令她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582章 我确实帮不了你 只见紫色的印记颜色越来越淡,逐渐变成白色,和其他皮肤的颜色融为一体。 江岁欢后背发麻,这不是激光治疗的正常反应! 她立马关停仪器,认真观察着紫绵后背的皮肤。 不一会儿,那些变成白色的皮肤,又渐渐变回了原来的紫色。 江岁欢百思不得其解,她从小学习医术,治疗过的皮肤病数不胜数,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就连激光打在皮肤上,都毫无改变,真是奇怪了。 江岁欢不信邪,又试了几种办法,可都没有丝毫用处。 最后,她弯着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抵着额头,心情颇为复杂。 行医治病多年,却被这小小的皮肤病给难住了。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紫绵后背的印记和蛊术有关,所以寻常的法子治不好。 但江岁欢只是往深处一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紫绵三四岁的时候,身上一夜之间出现了这个印记,并且不痛不痒,这么多年了都活得好好的。 而蛊术会耗人气血的,就像是楚诀和薛令,他们中了蛊术后,身体会一天天变得虚弱。 楚诀短时间内看不太出来,等时间一长,就好似被吸走了精气神一样,看起来萎靡不振的。 薛令当初中的是血蛊,更加严重了,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一样,只剩下一具空壳。 再看紫绵,虽然看起来很瘦,但身上全是肌肉,精气神比大多数人都要足,还能打掉将军的四颗门牙。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中了蛊术的模样。 难不成,真的是紫绵的体质特殊? 江岁欢暂时想不通原因,只能先在印记上面抹一层修复药膏,把紫绵从实验室带了出去。 紫绵趴在床上,呼吸绵长均匀。 江岁欢拿出另一个罐子,在紫绵鼻子下面晃了晃,“可以醒了。” 紫绵的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后,露出了紫色的瞳孔。 她瞳孔里有一瞬间的迷茫,“刚才是怎么了?” “来我这里的客人有个规矩,在我动手的时候,你们必须得保持沉睡。”江岁欢面不改色地回答。 “哦…”紫绵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警惕地问道:“你没对我做什么?” “放心,我不是变态。”江岁欢把外袍递过去,“把衣服穿上。” 紫绵连忙问道:“印记祛掉了吗?” “没有。”江岁欢摇头,“你这个印记有些古怪,我猜可能和你的这双紫瞳有关系。” 紫绵脸色一白,拿起床头的镜子放在背后,扭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紫色印记依然是那么刺眼,像一条扭曲的蛇趴在她的后背上。 “该死!”紫绵把镜子狠狠砸在地上,镜片碎了一地,“我早该知道,天底下没有人能帮我!” 江岁欢面色平静,缓缓问道:“关于这个印记,你还有什么没说吗?” 紫绵身体一僵,右手难以察觉地颤抖了几下,冷声道:“没有。” 江岁欢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知道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她不愿意说,江岁欢也懒得再多问,淡淡说道:“我确实帮不了你,你回去。” 江岁欢是个大夫,不是圣人,紫绵对她这般态度,并且如此防备她,她自然不会为了紫绵的怪病操心。 “呵!”紫绵穿上外袍,大步往外走,把地上的镜子碎片踩得咯吱作响。 紫绵离开以后,江岁欢顺手拿起扫帚,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了。 等江岁欢走下楼,一楼已经不见了紫绵的身影,桌上那把紫色长鞭也消失了。 白梨站在容月阁门口,说道:“主子,那位凉都国的小公主刚才怒气冲冲地走了。” “走就走。”江岁欢拿出账本开始记账。 以前记账是万梦烟的活儿,后来万梦烟去了南疆,记账就落在了江岁欢的头上。 等到万梦烟和家人相聚一段时间后,还是得把她叫回来才行。 一直等到戌时,江岁欢才坐上了马车回了家。 忙了一整天,她累得连晚饭都没吃,和小汤圆玩了一会儿,倒头就睡着了。 张云端着饭菜走到屋门口,被白梨拦了下来,“小姐今天很累,已经睡下了。” “唉,这不吃东西怎么行?”张云叹了口气,“以后一到中午和下午,我就做好饭菜送到容月阁,让小姐一忙完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不过现在这些菜怎么办?红烧猪蹄炖了一下午呢,不吃就浪费了。” 张云觉得很可惜,问道:“白梨啊,你把这些吃了,红烧猪蹄对女子的皮肤好的。” 白梨摇头,“太晚了,这会儿吃东西会影响我的身手。” “好。”张云无奈地转身,一低头,看见喜之亮晶晶的眼睛。 白梨笑了笑,“看来不用浪费了。” “是啊。” 清晨空气微凉,太阳还未完全升起,院子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春桃背着满满一竹篮的草药,悄悄地推开了大门。 前院没有人,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后院,遇见了正在喂马的于吉。 于吉抬手打了一声招呼,“回来了。” “嗯嗯。”春桃点点头,蹲在水井旁边,准备清洗着刚采回来的草药。 这些草药都很新鲜,根部带着湿润的泥土,刚放进盆里,清澈的水瞬间变得混浊。 春桃小心翼翼地把草药上的泥土和虫子清理干净,生怕弄破了草药,影响后续的处理。 于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春桃聊天。 “茯苓公子呢?” “他一早就回宫了,得尽快处理采来的草药呢。” “下次若是不着急,把他带家里坐坐。” “哎,好。” 于吉站在马厩旁边,欣慰地看着忙碌的春桃。 这段时间,家里的医馆都是春桃在管,春桃学习医术的时间不久,但耐不住师父厉害,所以学得又快又精。 过来医馆看病的病人,经过了春桃的手,大部分都能药到病除。 时间一长,医馆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为了表达感谢,还会过来送东西,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和土特产。 至于那些贵重的,春桃一概不收。 后来收到的蔬菜瓜果吃不完,于吉想了个办法,让他们不要再送蔬果了。 如果真的要送,就送马吃的草料,便宜又实用。 于吉看向旁边堆成山的草料,满意地点了点头,真好啊真好。 江岁欢起床后,听到后院传来泼水的声音,闻声过去一看,看见春桃把洗得干干净净的草药往架子上放,摆得整整齐齐。 “在哪里采的?”江岁欢走到春桃身边,拿起架子上的草药看了看,夸赞道:“品质不错。” “在三清山的山脚下采的,不好的我都不要。”春桃回答完才看到她,娃娃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师父,你回来啦?” 第583章 这是她欠我的 “四天前回来的。”江岁欢笑着点头,“听他们说,你和茯苓去山上采药了?” 这句话的重点是茯苓,春桃的脸上出现了两团红云,“是啊,茯苓对周围的山很熟悉,知道哪里有上等的草药。” “师父你看,还有好几十年的人参呢。”春桃把架子上的人参拿下来,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一眼看穿了春桃的小心思,含笑道:“你们两个的事,你们自己决定,我不掺和。” “要是定下了婚事,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出嫁妆。” “不用不用,谢谢师父!”春桃用力摇头,“我这些日子在医馆行医,挣了许多银子,足够当嫁妆了。” 江岁欢低头笑笑,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师父的对话。 接下来的几天,江岁欢每天一大早就去了容月阁,天黑才到家,每天忙得停不下来。 好在一切顺利,没有人再来找事。 这几天,张云每天中午和傍晚都来送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顿顿都有红烧猪蹄,可总比饿着肚子好。 五天后,莹桃和红罗终于背完了江岁欢给的一摞宣纸,把上面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 江岁欢随机问了几个问题,她们都能倒背如流。 “看来你们都背会了,甚好。”江岁欢给了她们一人一块银锭子,“明天去买两身好衣裳,后来到容月阁去实习。” “哇,这么多!”红罗高兴地捧着银锭子,“小姐,要是有剩下的银子,我能买话本子看吗?” “买完衣裳剩下的银子,你们自己决定怎么花。”江岁欢本想告诉她们,剩下的银子可以买一些胭脂香粉。 可看着她们干净稚嫩的脸庞,江岁欢忽然就明白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就算不施粉黛都漂亮。 她们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对一切都保持好奇心的新鲜感,和一颗善良纯真的心。 这些东西会使她们更加生动鲜活,根本用不上胭脂香粉。 红罗和莹桃看着手中的银锭子,不由觉得十分兴奋。 她们能有这样的主子,实在是太好了。 京城有这么多丫鬟,她们敢保证,没几个丫鬟比她们还幸运了。 主子不仅对她们很好,还带着她们去了南疆那么远的地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体会到了不一样的生活。 跟对了主子,和找对了相公是一回事,都得靠运气。 二人心中暗下决心,以后不嫁人了,就安心跟着小姐。 毕竟她们可不敢保证,还有足够的运气能够选到合适的相公。 第二天,她们拿着银子去成衣铺,各自挑选了两身好点的衣裳。 红罗爱不释手地摸着衣裳,“好舒服的料子啊,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穿这么好的衣裳。” “这是小姐送我们的,我们可得好好爱惜,只有去容月阁的时候才能穿。”莹桃满眼欣喜。 两人高兴不已的时候,旁边路过了一个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手腕的链子上挂着银色铁片,无意间勾住了红罗手中的衣裳,把衣裳勾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红罗眼睁睁看着心爱的衣服被勾破了,当即哭了出来,“哇!我还没穿啊呜呜呜!” 莹桃见状,喊住了那紫衣女子,“姑娘,你把我妹妹的衣服弄破了!” 紫衣女子仿佛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倒是紫衣女子身边的下人回过头,严厉地说道:“你喊什么?” “不就是一身衣服吗?你不会再买一套?” 莹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把红罗的衣服勾破了,不但没有道歉,还反过来凶她。 “你家小姐弄破了我妹妹的衣裳,得赔她一套新的!”莹桃生气地喊道。 谁知这下人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殿下那么忙,哪有空赔你一身衣裳?要是你再纠缠下去惹怒了殿下,十条命都赔不起!” 莹桃气得发抖,可是听到这人称呼紫衣女子为殿下,只能硬生生忍下来,怕得罪紫衣女子惹了麻烦。 红罗哭得撕心裂肺,“小时候我爹娘骂我,说我这辈子都穿不上好衣裳,我只当他们放屁。” “现在看来,他们说的没错呜呜呜!” 成衣铺掌柜被红罗的哭声吸引过来,“呦,这不是容月阁江大夫的小丫鬟吗?” “你怎么哭了,可是对衣裳不满意?” 红罗一边哭着,一边把破掉的衣裳拿给掌柜看。 “我当是怎么回事,原来只是破了个口子。”掌柜接过来看了看,“这个好办,我用针线一缝就好了。” “真的?”红罗的哭声停了下来,抽抽噎噎地问道:“能跟新的一样吗?” “没问题。”掌柜被红罗的模样逗笑了,拿着衣裳准备去缝。 旁边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一只戴着手链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把掌柜手中的衣裳拽了过去。 原来是刚才的紫衣女子又回来了,她手中抓着衣裳,用居高临下的气势看向红罗和莹桃,“你们是容月阁江大夫的丫鬟?” 莹桃看着她紫色的眼瞳,心里有些发怵。 从眼神就能看出来,此人来者不善,所以莹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紫衣女子冷笑一声,竟然用手把衣裳撕成了碎片。 红罗怔怔地看着她的动作,嘴巴一瘪,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把衣裳的碎片扔在红罗脸上,“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是她欠我的。” 第584章 你不担心吗? 衣裳的碎片滑落下来,被红罗紧紧抱在怀里。 她胸口上下起伏着,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莹桃气得脸色发青,咬着牙说道:“我家主子没有欠任何人!” 紫衣女子冷冷看着二人,当她看到红罗抱着一堆破烂伤心不已,轻蔑地说道:“她敢让本殿下失望,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罢,紫衣女子大步离开了这里。 红罗小声啜泣着,把碎掉的衣裳装了起来,“莹桃姐,这个女子好像跟小姐有仇,我们快去告诉小姐。” 莹桃看着她的动作,心疼地说道:“我还剩点银子,可以给你添一些,你再买一件。” “不用了。”红罗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回去缝一缝,或许还能穿。” 成衣铺的掌柜看不下去,无奈道:“算了算了,把这破布给我,我再给你拿一件新的。” “啊,这么好!”红罗的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胡乱擦了擦眼睛。 “唉,毕竟是在我铺子里买的,还没出门就破了,我这个掌柜也有责任。”掌柜把红罗怀里破掉的衣裳接了过去,趁旁边无人说了一句话。 “听人说那女子是凉都国来的小公主,所以我也不敢阻拦,唉。” 她看似是在对莹桃和红罗解释,实则是为了让她们告诉江岁欢。 万一江岁欢迁怒她,她可就去不了容月阁了,要知道像江岁欢这样的大夫,京城只此一个。 莹桃和红罗看向了对方,眼中闪烁着担忧。 傍晚,江岁欢送走了所有客人,坐在柜台后面记账。 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江岁欢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再这么干下去,她很快就能财富自由了! “小姐!” 莹桃和红罗从门外跑了进来,两人气喘吁吁的,脑门上全是汗。 “怎么跑这么快?”江岁欢随口问了一句,指着右边说道:“桌子上有茶水,自己倒着喝。” 两人来不及喝茶,快速跑到了江岁欢面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江岁欢听后没什么反应,继续记着账,“成衣铺的掌柜又给你拿了一身新的?” 红罗点了点头。 “人不错,她下次过来的时候,给她打八折。”江岁欢头也不抬地说道。 莹桃有些急切地问道:“小姐,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江岁欢不紧不慢地问道。 “紫衣女子的脾气那么差,万一对您下手可怎么办?”莹桃满脸担心,“她可是凉都国的公主啊!” 江岁欢说道:“她一个公主,若是真想对付我,我现在担心也没用。” 虽然她和紫绵只说了几句话,但是她能看得出来,紫绵是个直性子,不会耍阴招。 即使紫绵对她很生气,见到她的丫鬟后,也没有动手伤人,只是撕了一件衣裳。 莹桃和红罗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便闭上了嘴巴。 “忙完了。”江岁欢合上账本,“回家。” 次日清晨,江岁欢带着莹桃和红罗来到了容月阁。 两个小丫鬟穿上了新买的衣裳,脸上充满了兴奋和紧张。 红罗干什么都小心翼翼,走起路来还要提起裙摆,生怕弄脏了裙摆。 莹桃没有她那么夸张,但行为举止也有些拘谨,倒杯茶都要轻手轻脚的。 江岁欢看着二人的模样哭笑不得,“一身新衣服而已,你们若是能干好,以后能买很多件新衣裳。” “放开一些,大大方方的,客人看了也喜欢。” 江岁欢捏了捏红罗的脸蛋,当初把她带回家时,她还是小小一只,看起来营养不良似的。 过了这么久,她的个子和容貌都长开了一些,可爱的脸蛋配上活泼的性格,甚是招人喜欢。 听了江岁欢的话,红罗和莹桃这才渐渐放开了,不再束手束脚的。 今天是把一楼改成护肤区的第一天,许多客人都跃跃欲试,想要体验一下。 在二楼保养时,需要陷入沉睡,一楼则不需要,客人可以从头到尾保持清醒。 江岁欢让她们躺在房间里,把房间弄得极为舒适,柔软的床,淡淡的熏香。 甚至还雇了一个乐师,坐在门外弹琴,使得一楼的所有客人都能听到悦耳的丝竹声。 在如此放松且舒适的环境下,江岁欢动作温柔地为这些女子清洁脸部皮肤,然后按照不同的肤质,给她们用相应的护肤品。 莹桃和红罗寸步不离地跟着江岁欢,认真地学习每一步的操作。 如此一套流程下来,虽然效果没有二楼好,但也会让皮肤变得白嫩光滑。 更重要的是,体验感直接拉满。 有些客人甚至舒服地睡着了,江岁欢也不叫她们,等着她们自己睡醒,反正一楼的房间很多。 所有客人都对护肤区赞不绝口,恨不得明天再来一次。 江岁欢笑道:“不能天天都来,皮肤会受不了的,一个月两次就差不多了。” 客人们这才作罢,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江岁欢看向莹桃和红罗,“今日跟着我看了一天,学得怎么样?” 两人自信满满地说道:“学会了!” “不错。”江岁欢笑了笑,“等到明天,你们上手试一试。” “没问题!” 莹桃和红罗答应的时候有多么自信,自己上手的时候就有多么狼狈。 尽管江岁欢和客人打好招呼了,由莹桃和红罗来的话,是不收钱的,可她们两个还是很紧张。 莹桃给客人敷面膜的时候,两只手颤颤巍巍的,把眼睛的位置贴到了下巴,不知所措地看向江岁欢,“小姐,怎么办?” 江岁欢轻轻捏起面膜的一角,把位置调整了过来。 莹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红罗更加紧张,拿洗面奶时,错拿成了乳液,用手搓了半天都不起泡沫,这才发现拿错了。 这下轮到了江岁欢在旁边寸步不离地看着了,生怕她们犯下更严重的错误。 第585章 让他长长记性 两天后,莹桃和红罗的动作越发熟练,从手忙脚乱变成了游刃有余。 江岁欢终于放下心来,让她们负责一楼的护肤区,她则回到了二楼。 有了她们两个的帮忙,江岁欢果然清闲许多。 这日,江岁欢正在容月阁吃午饭,万梦烟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岁欢。” 江岁欢笑道:“你终于来了,快坐。” 等万梦烟坐了下来,江岁欢说道:“自从咱们回到京城,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了。” “是啊。”万梦烟带着歉意说道:“让你一个人忙了这么久,真是抱歉。” “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过来帮忙的。” “甚好。”江岁欢听到这话,一下子感觉轻松了不少,笑道:“你这几日过得如何?薛令的伤怎么样了?” “薛令的伤好多了。”万梦烟很高兴,“京城的大夫看到他的伤,一个比一个惊诧,觉得受这样的伤必死无疑,还认为是他命大。” “只有我们知道,是你的医术高明,所以才能救活他。” “薛令的爹娘还说了,你救了薛令那么多次,是他们全家人的救命恩人,他们会专程来感谢你的。” 江岁欢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万梦烟又说道:“至于我么,我一到京城,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家。” “可爹娘生我的气,连着三天都不理我,直到第四天的时候,薛令来到了我家。” “他身上还带着伤,可一来就对我爹娘跪下了,让他们对着他打骂,不要生我的气。” 江岁欢只是听着,就能感受到万梦烟语气里流露出的幸福与感动。 “然后呢?”她笑着问道。 万梦烟抿唇笑了笑,“我爹娘看见薛令那么做,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自然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我爹娘为了惩罚我离家出走,把我的零用钱全部扣掉了。” “我本来想给你一些银子,感谢你千里迢迢赶到南疆来帮我,现在看来只能再等等。” 江岁欢走到柜台后面,拿出一本账本放在万梦烟的面前,“银子就不用给了,你把这些账目算一下,看看有没有地方出错。” 虽然她对自己的计算能力很放心,但到底不是专业的,万一不小心多记了个数字,可得多交一大笔税。 多检查一遍,总是没错的。 万梦烟也不含糊,一只手抱着账本,一只手在算盘上拨来拨去,速度极快。 日落西山,天边布满红霞。 江岁欢从二楼下来时,万梦烟正抱着账本打哈欠。 “算好了吗?”江岁欢问道。 “好了。”万梦烟把账本递给江岁欢,“没有问题。” 江岁欢把账本塞进柜台,“走,吃饭去。” 出门时,迎面碰见张云过来送饭。 江岁欢打开盒子一看,又是熟悉的红烧猪蹄,她直接把盒子塞进白梨怀里,拍了拍白梨的肩膀。 然后,她挽着万梦烟的胳膊,走进了旁边的月芳楼。 白梨吃完饭盒里的红烧猪蹄,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张婶,这个红烧猪蹄以后就别做了。” “小姐每次都夹给我,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月芳楼里,江岁欢和万梦烟坐在二楼的窗边,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聊着近况。 吃到一半,旁边一桌客人的谈话声引起了江岁欢的休息。 “你们听说了吗?凤兮国的太子徐谛是在大渊长大的。” “我知道这事儿,就在京城长大的,说不定我们还见过呢。” “我前几天见过一次,长得挺周正,但是听说他身患隐疾,可惜了。” “哪方面的隐疾啊?” 听到这里,旁边忽然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心道,他们口中的徐谛,就是如今的顾锦。 顾锦冒充徐年的身份去了凤兮国,凤兮国的国主不喜欢徐年这个名字,就给改成了徐谛。 不过这听到一半就没有下文的感觉真不好受,江岁欢忍不住转过头。 下一秒,她看见了顾锦,身后还跟着凉都国的小公主紫绵。 二人离得很近,江岁欢心头一跳,他们关系很好么? 顾锦站在桌子旁边,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说我身患隐疾么,哪方面的?我怎么不知道?” 桌边的客人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解释道:“殿下,我们开玩笑的,您莫要往心里去。” 顾锦沉下脸,“不知你们大渊的律法中,有没有关于造谣这一条,要不我们去公堂问一问?” 刚才说他身有隐疾的男子都快吓傻了,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殿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您不爱逛窑子,肯定是身有隐疾。” “我错了,我嘴贱,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 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说人坏话,却恰好被正主听到,这是有多么倒霉? 更倒霉的是,这正主还是大渊最尊贵的客人,凤兮国唯一的太子,要是他生气了,那可就彻底完了。 顾锦还没有说话,紫绵蓦地甩出紫色长鞭,重重打在那人的脸上,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他疼得身体颤抖,可一声都不敢吭。 紫绵愤怒地说道:“道听途说还敢往外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 他害怕地捂住嘴唇,用力摇头,“我再也不敢了!” “用嘴保证可没什么用,我今天就割了你的舌头,杀鸡儆猴!”紫绵说完,从长靴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算了。”顾锦拦住紫绵,懒洋洋道:“今日不想见血。” 紫绵踹了那人一脚,“没听到么?还不赶紧滚?” 那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桌上的其他人看见他跑了,也纷纷起身跑了出去。 转眼间,桌子就空了。 紫绵拉开椅子坐下,抱着胳膊说道:“对付这种人,必须得狠一点,让他长长记性。” 顾锦“嗯”了一声,对小二说道:“把桌子清一下。” 江岁欢扭过头,为了不让紫绵看到她,她用手挡住了侧脸。 万梦烟疑惑地问道:“岁欢,你牙疼吗?” 她干笑两声,“是啊,牙齿有些痛。” “要不我们别吃了,我陪你去看大夫。”万梦烟体贴地说道。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好了。”江岁欢拒绝后,继续偷听旁边桌子传来的说话声。 第586章 不如找个庙拜一拜 旁边的桌子上,顾锦和紫绵面对面坐着。 小二擦干净桌子,点头哈腰地询问道:“二位想要吃什么?” “我随意。”紫绵把长鞭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顾锦,“徐谛哥哥,你想吃什么?” 听到紫绵这么喊,江岁欢不免皱起了眉头。 虽然从血缘关系上来讲,紫绵和顾锦的确是兄妹,可二人还没相认,紫绵为何叫得如此亲昵? 万梦烟担心得不行,“岁欢,你牙疼得那么厉害,还是去看看。” “无妨。”江岁欢摇了摇头,“我有药。” 她拿出一瓶疏肝解郁的药丸,倒出来两颗,配着水吃了下去。 旁边,顾锦慢悠悠地开口,“来几道招牌菜。” 他的外表与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和从前的顾锦完全不一样,透着些许痞气。 若不是江岁欢曾在江南见过他,这会儿肯定认不出来。 伪装成另外一个人,实在不容易,不仅容貌要变,性格也得变,否则的话,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 江岁欢知道顾锦的不容易,可看到他和紫绵坐在一起共进晚膳,还是忍不住感到委屈。 她也想和顾锦面对面坐在这里吃饭,看着窗外的月亮,听着对面小馆传来的乐声,多么浪漫又惬意。 不像现在,她只能偷摸听着顾锦和别人的对话。 “唉!”江岁欢拿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小二端着托盘走过去,把菜放在顾锦和紫绵的面前,“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菜,您二位慢用。” 江岁欢偷偷瞄了一眼,他们面前的几道招牌菜,份量满满当当。 再看自己面前的菜量,只有他们的一半。 更憋屈了。 紫绵率先吃了一口,撇嘴道:“一般,比凉都国的饭菜差远了。” “我觉得还行。”顾锦说道。 紫绵放下筷子,把声音压得极低,“等你去了凉都国,我让御厨给你做天底下最好吃的饭菜。” 江岁欢竖起耳朵,将这句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她立马想到了那天晚上,顾锦给她说过,等大渊的事情结束后,要去凉都国办件事。 为什么连紫绵也知道顾锦要去凉都国? 难道两人相认了? 江岁欢的思绪杂乱,一时间理不清楚,只能继续听着。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在偷听,她同时还跟万梦烟聊着天。 顾锦话不多,倒是紫绵一直在说话,好像是在抱怨某个人。 一炷香的时间后,万梦烟说道:“岁欢,我得回家了。” “我爹娘给我立了宵禁,不让我回家太晚。” 江岁欢回过神,点头道:“你回去,我再坐一会儿。” “好,我先走了。”万梦烟临走前不忘关心道:“你要是牙疼得厉害,一定要去看大夫啊。” “虽然你医术很厉害,但是医者不自医,还是请别的大夫看看为好。” 江岁欢目送万梦烟离开了月芳楼,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会儿是饭点,月芳楼正是热闹的时候,所以万梦烟的离开并没有引起顾锦和紫绵的注意。 紫绵冷哼一声,“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三番两次为难我,看我到时候怎么戏弄他。” “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顾锦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那日宫里人多,你做得隐蔽些,别被发现了。”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傻子。”紫绵说道。 江岁欢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顾锦和紫绵结了帐,起身往外走。 他们路过江岁欢身边时,江岁欢特地用茶杯挡住了脸,却还是被紫绵认了出来。 “容月阁的江大夫?”紫绵挑了挑眉,“看来这京城也不大嘛,咱们这么快就碰见了。” 江岁欢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微笑道:“容月阁就在月芳楼旁边,想碰不见都难。” 她说完,目光看向了顾锦。 顾锦的神色没有变化,眼神微微闪了一下。 紫绵看了看四周,“你一个人来的?” 江岁欢说道:“我跟友人一同来的,她刚离开。” “你的两个小丫鬟呢?我让她们转达的话,她们转达了没有?”紫绵抱着长鞭,趾高气扬地问道。 “嗯。”江岁欢拿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殿下的做法令我很诧异,明明对我不满,却去撕一个小丫鬟的衣裳。” “如此举动粗鄙不堪,实在不像是公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紫绵拍着桌子,生气地说道:“你这话有歧义,我撕的是一件新衣裳,不是她身上穿的衣裳。” “有区别吗?”江岁欢反问道。 “……”紫绵看向顾锦,“徐谛哥哥,你看她!”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庸医,医术不怎么样,说话倒是伶牙俐齿的!” 顾锦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想说什么,被江岁欢打断了。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天在容月阁问你话的时候,你支支吾吾不愿回答,如今还反过来说我医术不精。” “你对我的小丫鬟说我欠你的,不妨当面对我说说,我都欠了你什么?” 她有些生气,说话时声音严厉,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紫绵一时语塞,说道:“你让我白白等了一天!” “是你自己要等的,我逼你了吗?” “她…她们都说你厉害,我才会等!” “你要是单纯想变漂亮,我也可以做到。”江岁欢站起来,直视着紫绵的眼睛,“你扪心自问,你和她们的症状是否一样!” 紫绵瞬间紧张了起来,“你要是敢说出来,我就用针线把你的嘴巴缝上!” “放心,我有医德,不会暴露患者的隐私。”江岁欢冷声说完,把一锭银子扔到桌上,“小二结账!” “借过!”她用肩膀撞开顾锦,大步往楼下走。 顾锦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 紫绵嘟囔道:“这江大夫脾气真大,比父皇脾气还大。” “虽然我当时没有说清楚,可她要是真的厉害,就算我什么都不说,她也肯定能治好我的胎记!” “反正她就是不厉害,徐谛哥哥,你说是不是?” 顾锦敛起眼底的神色,淡淡道:“她是人,不是神。” “你不把实话说出来,反而指望她一眼看透病因,不如找个庙拜一拜。” 紫绵一下子就听懂了顾锦的嘲讽,臊得面红耳赤,“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我不把实话告诉她,是因为我也只知道一部分,还是不能说出来的那种。” “所以不能怪我啊。”她委屈地跺了跺脚。 “你自己都不知道,还去责怪她?”顾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第587章 这招果然管用 紫绵被顾锦的眼神盯得一阵紧张,心虚地说道:“我心里不爽,才会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好奇道:“徐谛哥哥,你这么帮她说话,不会是看上她了?” 顾锦收回视线,用冷淡的语气说道:“我也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骂一骂。” 紫绵嘟哝道:“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看上她呢!” “认识你这么久,从未见你近女色……” 顾锦不理她,大步往前走。 她急忙跟了上去,“徐谛哥哥,你心情为什么不好啊?” …… 晚上,江岁欢回到家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 白梨几人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春桃从药房出来,看见江岁欢回来了,刚要打招呼就被红罗拽了一下,“春桃姐,小姐今天心情不好,你还是别说话了。” “发生什么事了?”春桃问道。 红罗叹了口气,“不知是怎么回事,凉都国的公主竟记恨上了小姐,听说刚才又在月芳楼找小姐麻烦……” 红罗并不知道,江岁欢是在生气,却不是因为紫绵为难她而生气。 她生气的是,紫绵那一句“徐谛哥哥,你看她”。 这句话让她觉得,她像是二人之间横插一脚的第三者! 尽管她很相信顾锦,可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里发堵。 晚上,江岁欢连小汤圆都不抱了,简单洗漱了一番,用力吹熄了蜡烛。 她刚躺在床上,蜡烛又亮了起来。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顾锦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蜡烛旁边。 他此时卸下了人皮面具,语气里充满了歉意,“阿欢,对不起。” 江岁欢把被子往上一掀,盖住了头顶,闷声道:“我不想说话,你走。” “今日看见我和紫绵在一起,你一定很难受。”顾锦走到床边蹲了下来,握住了江岁欢的手。 “阿欢,听我解释一下可以吗?” 江岁欢沉默了片刻,“你说。” 顾锦说话的声音很温柔,“阿欢,还记得我同你说过,凉都国的皇室很复杂吗?” 江岁欢在被子里点了点头,“嗯。” “加上我,凉都国的国主一共有十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全都是不同的女子所生,有的是妃子,有的是平民女子。” 江岁欢默默地心想,这个凉都国的国主是真能生啊。 顾锦接着说道:“国主喜欢女儿,因此将三个女儿养在身边,从小让嬷嬷悉心教导。” “至于十七个儿子,妃子生的就养在宫里,平民女子生的就养在宫外,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 “直到一年前,国主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老头告诉他,他必须把所有儿子召集回宫,让他们共同争夺皇位,最后胜出的那个人,才能成为凉都国的新任国主。” “在此之前,万万不可立太子,否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讲到这里,顾锦忽然安静了下来。 江岁欢听得心里痒痒的,等了许久,顾锦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忍不住把被子拉下来,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顾锦嘴角含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继续说道:“凉都国的实力最强大,就是因为国主英勇善战,雷厉风行。” “做了这个梦的第二天,国主立即下令,把所有皇子召集进宫,让他们争夺皇位。”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国主的十七个儿子,有十二个都在宫外,国主除了给银子,其他时间都不管不问,这些人自然不愿意进宫。” “国主脾气急躁,得知这些儿子都不愿意回宫,就想让人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宫里。” “当天夜里,国主又做了一个梦,还是之前的老头,老头告诉他,这些皇子必须得是自愿进宫才行,否则还是会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听到老头这么说,国主气得拔出剑,砍在了老头身上,老头在一瞬间化为尘土,而国主的眼前却出现了老头所说的场景。” “国主被吓醒了,他意识到老头说的都是真的,于是便想了个法子,命匠人刻了十七个玉玺,送到了十七个皇子的手里。” “只要他们全都待在宫里,活到最后的那个人,手中的玉玺就会变成真正的传国玉玺。” 江岁欢瞪大眼睛,“所以你手里……” “嗯,我也有一个。”顾锦点头,又说道:“这招果然管用,国主的许多儿子都拿着玉玺进了宫。” “到如今,国主流落在外的皇子只剩下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个书生,性子比较倔,死活不愿意进宫。” 江岁欢在脑海里把这些话整理了一番,问道:“所以你除掉皇上后,要去凉都国做的事情就是这个?” “是。”顾锦深深地看着她,“此举危险,但是我不得不做。” 江岁欢的心情颇为复杂,让顾锦和十六个人争夺皇位,可想而知有多么危险。 她担心的脸色发白,“你真的想好了吗?” “阿欢,我想好了。”顾锦的态度很坚定,“我知道你喜欢平淡的生活,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永远都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所以我必须博一把,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活到最后。” 顾锦把她拥进怀里,“等我成为了凉都国的国主,我再把皇位让给别人,带着你游历山河。” 她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小声说道:“你到时候不要那么早让位,我还想体验一下当皇后的感觉。” 顾锦轻笑,“好,我家阿欢想体验多久,就体验多久。” “嗯?不对啊!”江岁欢一把推开顾锦,“你还没有解释,你跟紫绵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588章 她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 江岁欢没有控制好力气,一下子将顾锦推出去好远。 她担心顾锦摔倒,又伸长胳膊去拉顾锦,结果不小心把头磕在床头的柱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可恶,今天真是诸事不宜! 江岁欢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欲哭无泪。 顾锦哭笑不得,捧着她的脑袋说道:“来,我看看撞到哪里了。” 她乖乖地坐着不动,指着额头说道:“这里。” 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多出了一个青紫色的大包。 顾锦心疼地吹了吹,道:“撞得不轻呢,头晕不晕?疼不疼?” “不晕,疼!”江岁欢哼哼唧唧的,想摸一下又不敢,疼得直吸气。 “药在哪里?”顾锦问道。 她抬手指着柜子,“在柜子的第三层,有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 顾锦把找到的药膏拿过来,一点一点地抹在她额头的鼓包上。 江岁欢只觉得额头一阵清凉,疼痛渐渐被凉意取代。 顾锦离她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顾锦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淡淡的松木香气。 她努力往上看,可以看到顾锦专注的神情,和因为心疼而皱起的眉头。 刹那间,她心底的不快消散得一干二净。 顾锦抹完药,又问了一遍晕不晕,得到江岁欢否定的回答以后才安心。 他站在床边,温声说道:“关于我和紫绵的事情,我慢慢跟你解释,你莫要再激动。” “好,你说。”江岁欢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说道:“刚才那是不小心。” 顾锦这才说道:“我和紫绵在七年前就认识了。” 江岁欢歪了歪头,“那么早?” 顾锦略显无奈,“七年前,她从凉都国的国主口中得知了我的存在,便偷偷离家出走来到了大渊。” “她找到我,想要让我在大渊寻找名医,帮她祛掉身上的印记。” “当时我正处于痛苦之中,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毒蝎,于是我和紫绵达成交易,我帮她祛掉身上的印记,她动用凉都国的人帮我找到毒蝎。” 江岁欢听得认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紧紧盯着顾锦,“后来呢?” “后来?”顾锦扶额叹了口气,“我四处帮她寻找名医,还没将名医请到京城,她就被凉都国的人给找到,让人绑回凉都国了。” “于是,这场交易只能终止,可怜那些名医坐了几天马车,又得原路返回。” 当时的顾锦一定很绝望,以为有帮手了,结果是个离家出走偷跑过来的,江岁欢心想。 顾锦接着说道:“从那以后,我和紫绵就没了联系。” “这次,凉都国派来大渊做客的人,原本只有大皇子紫黎空,而紫绵对于之前半路终止的交易耿耿于怀,因此也来了。” “她本想继续之前的交易,可来了以后才得知‘我’被火烧死了……” 江岁欢打断了顾锦,“后来紫绵是如何知道了你现在的身份?” 顾锦说道:“前几日我主动找到她,把我的身份告诉了她。” “她是凉都国的国主心爱的小女儿,而我从小在大渊长大,对凉都国算不上熟悉。” “在凉都国的这场争夺皇位的比赛之中,我胜算很低,所以我需要她的帮助,便主动找到她继续之前的交易。” “只不过,这次交易稍微有些变化。” 江岁欢说道:“你还是要帮她祛掉印记,而她需要帮你夺得皇位,是这样吗?” “没错。”顾锦点头称是。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这样啊。” 知道真相后,她的心里就舒服多了,原来顾锦和紫绵的关系就是合作伙伴。 之前听到的那句“徐谛哥哥,你看她”,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除了紫绵,还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吗?”她有些担心,万一太多人知道了顾锦的身份,不小心暴露了怎么办? 顾锦道:“没有,凉都国来访的人之中,只有紫绵知道。” 江岁欢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问道:“紫绵和凉都国其他皇子的关系是不是很差,所以才会帮你夺得皇位?” “是。”他见江岁欢不再生气了,遂坐在了江岁欢的身边,“紫绵习武,个性和寻常女子不同,所以不受其他皇子待见。” “尤其是这次一同过来的紫黎空,是最看紫绵不顺眼的人,平常见到了都懒得打招呼,紫绵对他也是一样。” 江岁欢心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些皇子公主虽然同父异母,可关系不好也是常态。 多亏紫绵和其他皇子关系不好,才能跑来帮助顾锦。 她低下头沉思片刻,道:“关于紫绵身上的印记,你不用再找其他名医了。” “紫绵身上的印记不普通,应该大有来头,不是普通的名医可以祛掉的。” 顾锦握住她的手,“紫绵说你是庸医,你不要往心里去,她口直心快,说话不过脑子。” “我没有往心里去。”江岁欢撇了撇嘴,“之前我的确不喜欢她的态度,也不想费力祛掉她身上的印记。” “现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费点心思研究一下。” 第589章 我不想让你心里不舒服 顾锦沉声道:“你能够帮我这个忙,我很开心。” “可如果你非常讨厌她,不帮这个忙也没事,我不想让你心里不舒服。” 江岁欢耸了耸肩,“倒不会心里不舒服,只是她身上的印记有点麻烦,需要费点功夫,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 “没事,只要在我们离开大渊之前祛掉就行。”顾锦说道。 江岁欢一怔,“何时离开大渊?” “凉都国的国主给我的最后期限是六个月。”顾锦看了一眼忽明忽暗的烛火,轻声道:“六个月时间一到,不管我有没有除掉毒蝎,都必须离开大渊,去往凉都国。” “要在六个月的时间除掉毒蝎,也就是当今的皇上,难度未免太大了。”江岁欢叹了口气。 “一步步来,即使不能除掉他,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顾锦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气。 “嗯!” …… 顾锦离开以后,江岁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再有六个月,顾锦就要离开大渊,前往凉都国。 而她和小汤圆必须跟着一同前去了。 这也就意味着,到时候她要离开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她的宅子,她的朋友,还有她的容月阁…… 想到这些,江岁欢的心中微微有些发酸,她好不容易熟悉了这一切,结果又要离开这里,难免有些不舍。 罢了,走就走,正好换个新地方生活,体验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 将来若是有机会,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江岁欢掀起被子蒙住了脑袋,“不想了,睡觉!” 醒来以后,江岁欢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 额头上的鼓包变小了,里面的瘀血也消散了许多。 但是用手一碰,还是有些疼的。 去容月阁之前,江岁欢专程看了一下今日的黄历,上面诸事皆宜这四个字让她心旷神怡。 这黄历到底准不准,她不清楚。 但是她看了以后心里舒服,这就行了。 容月阁内,万梦烟来得比江岁欢还早。 “岁欢,你来了。”万梦烟一边用抹布擦着桌子,一边抬手打招呼。 江岁欢吃惊道:“怎么是你在擦桌子?我雇来的小工呢?” 她这次回来,专门让元九去雇了两个小工,每天只负责打扫卫生和端茶送水,虽然不管吃管住,但是工钱给得很高。 这几天下来,两个小工都很热情卖力,楼上楼下打扫得干干净净。 所以江岁欢看到万梦烟在干活,才会如此吃惊。 “我们在这里。”两个小工坐在楼梯上,举手说道:“这位万小姐非要自己来,不让我们动手。” 万梦烟直起腰,脸上笑意难掩,“岁欢,今天薛令和他的爹娘要来这里。” “一来是想要感谢你,二来是想看看我负责装潢的容月阁长什么样子,所以我想亲力亲为,把这里收拾得再干净一些。” 江岁欢明白了,调侃道:“原来是以后的婆婆要过来,那是得收拾得干净些。” 万梦烟红着脸,“我不想让他们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会干,花钱大手大脚的大小姐。” “不可能。”江岁欢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的为人,还有你为薛令所做的事情,他的爹娘都看在眼里的。” “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很紧张。”万梦烟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擦起桌子来。 江岁欢对两个小工说道:“你们去二楼收拾,今日要收拾得比以往都要干净,知道吗?” “知道了!”两个小工撸起袖子,拿着抹布跑到了二楼。 有了莹桃和红罗在一楼帮忙,江岁欢前两天清闲了许多,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客人一下子变得更多了。 江岁欢从早上忙到中午,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晌午,江岁欢终于得了时间下楼吃饭,看见万梦烟坐在柜台后面记账,便问道:“薛令和他爹娘什么时候过来?” 万梦烟看了一眼门外,道:“现在街上人太多了,薛令行动不方便,他们应该会等到傍晚时分过来。” “哦,刚好我们都忙完了。”江岁欢匆匆吃了几口饭,就继续上楼忙活去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天也黑得越来越晚。 江岁欢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时,太阳还没有落山。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江岁欢说道:“薛令他们应该还有一会儿才会过来,我先去二楼休息会儿,他们来了再叫我。” 第590章 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二楼,江岁欢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走进了实验室。 她翻阅着实验室里的医书,试图找出祛掉紫绵身上印记的办法。 找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无所获。 紫绵身上的印记实在太特殊了,完全没有相似的例子。 江岁欢合上医书,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来她得找机会再和紫绵聊一聊,如果能知道多一些关于印记的事情,会更加有帮助。 就在这时,江岁欢听到了一阵敲门声,白梨的声音响了起来,“主子,薛将军一家人来了。” 江岁欢离开实验室,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江岁欢刚才在实验室看文献,看得两眼昏花,拿起镜子一照,容貌略显的憔悴,一副刚刚被知识洗礼过的模样。 她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番头发和衣裳,然后挤出一抹亲切的微笑,抬脚下了楼。 楼下,薛令和其爹娘坐在休息区,万梦烟站在旁边显得有些拘谨,说道:“伯父伯母,你们想喝什么茶?我去泡。” 大理寺卿笑呵呵地说道:“不用麻烦了。” 薛母从前不喜欢万梦烟,如今却是越看越喜欢,她双手把万梦烟的手握在中间,热络地说道:“梦烟,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客气。” 薛令起身把万梦烟拉到桌边坐下,“梦烟,你也坐。” 万梦烟坐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地微微摩擦。 江岁欢看到这一幕,微微勾起了嘴唇角。 这里也是万梦烟的地盘,可跟薛令他们一比,万梦烟倒像是个客人了。 薛母和蔼可亲地笑着,跟万梦烟聊了几句家常,又问道:“江姑娘呢?她是容月阁的主人,为何不见她的身影?” 江岁欢面带微笑走上前,“我在这里呢。” “不好意思,刚才在二楼睡着了,让你们久等了。” 她一出现,薛家三个人一齐站了起来。 大理寺卿郑重其事地冲她打了声招呼,“江姑娘。” “薛伯,您好啊。”江岁欢笑着点头回应,“你们跟梦烟一样,叫我岁欢就行。” 薛母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岁欢,我听薛令和梦烟说了,这次又是你救了薛令。” “听说薛令身中剑伤,极其严重,要不是你在旁边,可能这次我们真的就要见不到他了。” “现在想来,我们薛令实在是命苦,这才短短几个月,他竟多次命悬一线……” 薛母说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 “唉,儿子如今好好的,你说这些做甚?”大理寺卿摇了摇头,对江岁欢说道:“你救了薛令的命,而且不止一次,我们薛家欠你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完。” “说来惭愧,早在你和薛令他们一起回京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带着薛令登门道谢,可当时薛令伤得太重,行动不方便,只能耽搁了下来。” 大理寺卿愧疚地说道:“耽搁了这么久,希望你不要觉得我们无礼才是。” “不会。”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薛令的伤势我很清楚,的确不应该四处走动。” 白梨走上前,倒了五杯茶,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杯。 薛母心里高兴,看着白梨夸赞道:“常言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江小姐美丽大方,手下的下人也温婉有气质,甚好甚好。” 江岁欢笑而不语,心道:白梨可不是普通的下人,这条街上的十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白梨。 温婉二字,实在不适合白梨。 再看薛令,他的气色比上次分别时好了许多,温和地笑道:“我本想自己过来,可我爹娘非要跟着一起来,想要当面谢谢你。” “希望不会让你觉得不自在。” “不会。”江岁欢看向大理寺卿和薛母,“不过呢,以后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我和万梦烟是好朋友,薛令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你们不用专程来谢我。” “将来我若是遇到了什么事,你们和薛令能够出手帮一把就行了。” 薛令刚要点头,薛母一拍大腿说道:“那是自然。” “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是啊。”大理寺卿严肃地说道:“你可是救了薛令的命啊,救命之恩何以为报?感谢得有,报恩也得有。” “我爹娘说得没错。”薛令认真地附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对我是涌泉之恩,我是无论如何报答不完的。” 第591章 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 “哈哈,说不定我将来找你们帮个大忙,到时候这恩就能还完了。”江岁欢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她举起了面前的茶杯,“快喝茶,我从江南带来的龙井茶,很香的。” 几人喝茶聊着天,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往常这个时候,容月阁已经关了门,而今天,这里还是很热闹。 主要是薛家人和万梦烟在说话,江岁欢含笑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不知为何聊到了薛令和万梦烟的婚事,薛母笑容满面地握住万梦烟的手,“梦烟,你爹娘何时有空?” 万梦烟双手搅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紧张,“我爹每日都会去钱庄,不过十日后是我的生辰,我爹那日会在家里待着。” “等到那日,我们去你家提亲好不好?”薛母笑得合不拢嘴,一副捡到宝的表情。 薛母现在看万梦烟,只觉得她是京城最好的女子,恨不得立刻娶回家当儿媳妇。 万梦烟则羞得脸色微红,“我做不了主,得回去问问爹娘。” “太好了,同你爹娘说一说,只要你爹娘答应,我们立即去提亲。”薛母大手一挥,“正好薛令马上就要得了赏赐,到时候一并给你送过去。” “好。”万梦烟低头应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大理寺卿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太晚了,我们得先回去了。” “今日叨扰了这么久,耽误了你回家的时辰,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我回家了也没事干。”江岁欢站起身,“我送送你们。” 薛令扭头看向门口,对着侍卫喊了一声,“把东西带进来。” 几个侍卫抬着两个箱子走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银子。 薛令说道:“这些银子不算多,却是我爹娘的一番心意,你莫要嫌弃。” “哈哈,不嫌弃。”江岁欢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 薛令诚心送,她也是诚心要,再让来让去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大理寺卿和薛母见她收下了,开心道:“收下就好,我们的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二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将来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 “没问题。”江岁欢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薛令和万梦烟并肩站在一起,薛令说道:“皇上下令在两日后举行庆功宴,你到时候也一起来。” 原来两日后是庆功宴,怪不得今天来容月阁的人这么多,江岁欢心道。 薛令继续说道:“我会在皇上面前,把你做的事情都一一说出来。” “这次的功劳,我绝不会一人独吞。” 江岁欢略微一沉思,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总体来说利大于弊。 奖赏就不说了,她还能在宫里出出风头,或许能借此机会取得紫绵的信任。 虽然顾锦和紫绵达成合作,可是紫绵嘴巴严得很,连顾锦都不知道紫绵身上的印记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一她获得了紫绵的信任,说不定紫绵会告诉她关于印记的秘密。 想到这里,江岁欢说道:“行,多谢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需得拜托你。”江岁欢用手掩在嘴边,低声说道:“不要在皇上面前提到楚晨,就当他从未出现在你眼前。” “我不会提的。”薛令认真地说道。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江岁欢从早到晚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两天时间里,饭没吃多少,关于京城里的八卦倒是听了许多。 庆功宴的当日,江岁欢以御医的身份进了宫。 多亏了这御医的身份,即便她很久没有进宫,或者妃子们找不到她,她也不会被追责。 令她吃惊的是,这么久没有进宫,宫里妃子们的嬷嬷宫女们竟然还认得她,打招呼时毕恭毕敬的。 江岁欢刚开始还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嬷嬷宫女们的主子,这几天肯定去过容月阁。 只是这两天人太多了,所以她没有认出来。 江岁欢按照宫人们的指引,来到了举行庆功宴的宫殿之中。 偌大的宫殿中亮如白昼,江岁欢进去后,径直往太医席走去。 席上有不少女眷认出了她,笑着冲她打招呼,她一一点头回应。 今日的庆功宴上,侯爷和侯夫人都来了。 自从侯爷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就很少上朝了,侯夫人和其他贵夫人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这次庆功宴是一场大事,凉都国和凤兮国来的皇子和使臣都会参加。 皇上想要借此机会炫耀大渊人才辈出,如此年轻的将军也能打得了胜仗。 所以,大渊的所有大臣几乎都要参加,连侯爷和侯夫人也不例外。 侯夫人正在与旁边礼部侍郎的夫人寒暄,礼部侍郎夫人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低声问道:“你看这是谁?” “谁?”侯夫人抬头看去,只见江岁欢微笑着从她眼前走过,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心里一慌,羞愧地低下头,害怕被江岁欢看见她。 礼部侍郎的夫人没有发觉,继续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好久都没有见到这丫头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今日这么一出现,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侯夫人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喃喃道:“是啊,更漂亮了。” “你啊,真是没有眼光,放着这么好的亲生女儿不要,去宠爱一个假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礼部侍郎的夫人上下打量着江岁欢。 “多好的姑娘,要不是我儿子成了婚,一定要去找她上门提亲。” 这一句句话如同针似地扎在侯夫人的心头,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 第592章 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惹 礼部侍郎的夫人抿了口茶,“早就劝过你了,你不听。” “江媚儿那丫头来历不明,不过是一个被老嬷嬷偷偷换进来的野种,你们找到亲女儿后,直接把她找个庄子打发了便是。” “偏偏你们觉得江媚儿是个才女,不但舍不得扔,还天天带出来炫耀,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而对待亲生女儿江岁欢呢?你嫌她蠢笨,不懂规矩,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对她那么刻薄。” “可你也不想想,她出生后就流落到庄子里,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别说学习大家闺秀的规矩和琴棋书画了,连饭都不一定能吃得饱。” 若是从前,礼部侍郎的夫人是万万不敢给侯夫人说这些的。 如今侯爷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在朝廷的地位也大不如前。 更何况,侯府如今的顶梁柱江昱,还在遥远的边关。 没人给侯夫人撑腰,礼部侍郎的夫人说话自然变得肆无忌惮。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几年前去一座山上香,路过了一个庄子,那叫一个又脏又破,和京城没得比。” “庄子里的小孩子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粗布麻衣,男娃娃还好,女娃娃饿得面黄肌瘦,可怜得紧呦。” 侯夫人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看到她的后背越来越佝偻。 侯爷坐在侯夫人的另一边,礼部侍郎夫人的话,也隐隐约约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礼部侍郎见侯爷的脸色不好看,这才制止了其夫人,压着嗓子呵斥了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 虽然侯爷在朝廷中的势力不比当年,可并不意味着侯府从此就没落了,毕竟侯府还有一个江昱。 礼部侍郎的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轻笑了一声来掩饰尴尬,“说来说去,都怪江媚儿太会骗人。” “这事若是放在我身上,我肯定也要被她给骗了。” 侯夫人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太医席上,几位太医正在聊天,江岁欢走过去,笑眯眯地拱手说道:“几位前辈,好久不见啊。” “呦,江丫头来了。”孟太医站起身,“快坐,专门给你留了个位置,还担心你不来呢。” 江岁欢坐下来,笑道:“多谢。” “江丫头,你这段时间去哪了?”一旁的杨太医说道:“前不久,宫里有个妃子长了疹子,派宫女去找了你好几次,每次都找不到人。” “那个妃子也真是倔,我们太医院派人过去,她都给赶走了,非要等你回来。” “等了十来天,最后自己好了。” 江岁欢哭笑不得,“我出了趟远门,前几天才回来。” “去哪了?”孟太医问道。 “关南城。”江岁欢眨了眨眼。 旁边的几个太医听后一愣,“关南城不是薛将军去的地方吗?” “你跟着一起去了?” “关南城是不是很穷苦?” “而且还被南疆人占领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一个小姑娘去那里干什么?” 几个太医连着问了一堆问题,江岁欢一一回答了。 她讲得并不详细,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一遍,许多事情都省略了,尽管如此,太医们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讲完以后,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就是这些了。” 孟太医感慨道:“江丫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量,前途无量啊。” “是啊,如此丰富精彩的经历,世上有几人能够体验到?少之又少!”杨太医说道。 江岁欢笑着跟他们聊天时,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她一边说话,一边扭头看向四周。 扫了一圈大殿后,她锁定了目光的来源,是侯爷和侯夫人。 他们的眼神很复杂,几种情绪在眼中翻涌,让人看不懂。 江岁欢平静地直视回去,他们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侯夫人低下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想要跟江岁欢打招呼,可又鼓不起勇气。 一看到江岁欢清澈平静的眼神,她的脑海里就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既心虚又心酸。 侯爷也是一样,说不尽的后悔与心酸,他们犯下的错误,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弥补了。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和太医们聊天。 她能看得出来,侯爷和侯夫人很后悔,但现在不是原谅他们的最佳时机。 又过了片刻,宫殿门口出现了几个人。 这几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江岁欢一眼看见了易容后的顾锦,和顾锦身后的紫绵。 紫绵一身紫衣颇为显眼,神色傲然,没有丝毫怯意。 顾锦眼神飘忽,步伐虚浮,腰背却挺得笔直。 在旁人眼中看来,他肯定没怎么见过大场面,心里紧张,故意挺胸抬头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底气。 江岁欢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顾锦演得真像。 众人皆知徐谛从小在大渊长大,虽然不知道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但肯定比不上王公贵族。 他刚当上凤兮国的太子没多久,出现在这种大场面,难免会露怯,然后再拼命掩藏。 顾锦把这种姿态诠释得很好,没人能看得出来他是装的。 顾锦的旁边是个身穿黄衣的男子,男子五官端正,看起来很严肃,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性格古板的人。 江岁欢心想,这个黄衣男子应该就是凉都国的大皇子紫黎空,剩下的几个人是使臣。 这几人在宫人的指引下,走到各自的席位坐下。 紫绵坐在紫黎空身边,却跟他无话可说,反而去找隔着两个人的顾锦说话。 紫黎空并不介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兄妹二人的关系不好。 杨太医小声说道:“那紫衣女子是凉都国的小公主,听说很不好惹,喜欢用长鞭,一鞭子下去能打的人皮开肉绽。” “我见过一次,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惹。” 江岁欢挑眉问道:“她去过太医院吗?” “来过一次。”孟太医点头,“当时我很忙,便让茯苓去招呼她。” “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不清楚。”孟太医停顿了一下,叹道:“我只知道她离开以后,茯苓的两只眼眶都黑了。” 江岁欢知道,紫绵和茯苓谈话的内容,肯定和紫绵背后的印记有关系。 太医席上没有茯苓的身影,江岁欢打算等庆功宴结束后,去太医院找茯苓问一问。 第593章 而她,不配。 “皇上驾到!” 刘公公一声大喊,拉回了江岁欢的思绪。 她抬头一看,皇上已经坐了下来,旁边坐的人是姬贵妃。 许久不见,姬贵妃的容颜越发娇媚,俨然一副皇后的姿态,含笑看着殿内的所有人。 看到顾锦的时候,姬贵妃嘴角的笑意微僵,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几个月以前,徐年还是凤兮国的皇子,她和徐年商量好了,等楚逸成为大渊的皇上后,徐年再回到凤兮国继承皇位。 到了那个时候,凤兮国和大渊都是他们的掌中之物…… 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徐年失踪,凤兮国派来的侍卫全部消失。 同时她得到消息,凤兮国的国主竟然找错了人,徐年并不是凤兮国的皇子,真正的皇子另有其人。 再然后,这个名为徐谛的人就出现了。 徐谛长得和徐年有些像,甚至连行为举止都有些相似。 姬贵妃总认为此事不对劲,为了查清楚真相,她在几日前找到了凤兮国的使臣,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地问出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原来,凤兮国的国主没有找错人,如今的徐谛,之前的名字就叫做徐年,只是回到凤兮国后被国主改了名字。 姬贵妃是个聪明人,当即就明白了。 这个徐谛,是个彻彻底底冒牌货。 而她的徐年,可能早就死了。 姬贵妃心如刀割,她贪名逐利,可她同样深爱着徐年。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能告诉皇上。 万一皇上顺藤摸瓜去查,查到了她和徐年的事情,那就全完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这个冒牌货肯定知道她和徐年的事情,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一点一点地试探。 想到这里,姬贵妃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只要她能抓住这个冒牌货的把柄,一定不会轻饶! 皇上没有注意到姬贵妃的异样,笑容满面地说道:“诸位,今日这场宴会,一是为了庆祝薛令在关南城大获全胜,把南疆人赶了回去。” “二是为了欢迎凉都国的大皇子紫黎空、小公主紫绵,和凤兮国的太子徐谛,还有各位使臣。” 这几个人举起酒杯站起来,对着众人点头微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几位贵客来大渊这么多天,感觉如何啊?”皇上问道。 紫绵耸了耸肩,“我刚来几天,还不清楚。” 紫黎空似乎很不满意紫绵的回答,他冷冷看了紫绵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大渊是个好地方,百姓富饶,风景秀丽,有许多地方都值得凉都国学习。” 紫绵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谄媚!” 她声音很低,只有旁边的几个人能听见。 紫黎空脸色沉下来,冷哼了一声。 几个使臣尴尬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不敢吱声。 顾锦故意做出紧张的样子,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诸位都知道,出于某种原因,我,我从小在大渊长大,这里对我来说很熟悉,很舒服。” 皇上爽朗地哈哈大笑,“好!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想待多久待多久。” 殿内的众人跟着笑起来,“哈哈,没错。” 皇上表达了对他们的关心与问候,又把目光转到了薛令身上,“薛爱卿,你伤口恢复得如何啊?” 薛令站了起来,“谢皇上关心,臣的伤恢复得很好,再过几日就可彻底痊愈。” “如此甚好。”皇上露出慈爱的目光,“薛爱卿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想要什么奖赏啊?” 江岁欢看着他的眼神,不禁有些作呕。 这人真能装,怕是从前就用这样的眼神,骗了顾锦那么多年。 薛令离开席位,走到大殿中间跪了下来,“皇上,臣还有一事要禀报。” “薛爱卿请说。”皇上笑着点头。 “臣能够在关南城大获全胜,要多亏江太医的帮忙。”薛令的手指向江岁欢,“得知臣有难以后,江太医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关南城,破解了南疆人的巫蛊之术。” “臣被歹人所伤,也是因为江太医妙手回春,把臣救了回来。” 一时间,殿内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江岁欢身上。 江岁欢只得站起来,对着众人微笑点头示意。 皇上笑呵呵地说道:“其实朕早就知道了。” 江岁欢并不意外,这次去关南城的士兵有数万人,里头肯定有皇上的人。 也许他们的一举一动,皇上都一清二楚。 皇上似乎觉得很有面子,笑道:“能有薛令如此英勇的将军,和江岁欢这么厉害的神医,是我们大渊的幸事。” “刘公公,赏!” 刘公公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圣上赐薛将军黄金三万两,白银十万两,锦缎两百匹……” “赐江太医黄金一万两,白银五万两,绸缎一百匹……” 刘公公洋洋洒洒念了一大堆,最后喊道:“请薛将军、江太医上前领赏!” 江岁欢走上前,站在了薛令身边,两人一起弯下腰,拱手说道:“谢皇上赏……” “慢着!” 两人的话说到一半,紫绵站了起来,指着江岁欢说道:“赏她可以,但是你们说她是神医,我不认!” 殿内瞬间变得嘈杂,众人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 皇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问道:“你为何不认?” 紫绵双手掐腰,“只有能医好天下所有疾病的人,才能称之为神医。” “而她,不配。” 皇上皱眉道:“紫绵小公主未免太苛刻了些,神医也是人,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医治好所有的病?” 紫绵反驳道:“那应该是大夫,而不是神医。” 皇上被紫绵反驳了几句,脸色变得铁青。 江岁欢淡淡道:“殿下可见过神医?” 紫绵摇头,“没见过。” “那殿下如何知道,我不是神医呢?”江岁欢眼神变得凌厉,“这世间的病,十有八九我都能治。” “不过呢,有一些不知道原因的怪病,我是没办法的!” 第594章 哪有那么简单 江岁欢特意加重了“怪病”两个字,紫绵听了以后,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众人都听出来了,江岁欢这话是意有所指啊。 皇上刚才被紫绵反驳,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这会儿看见江岁欢把紫绵说得哑口无言,心中一阵畅快。 他依旧保持着微笑,“江岁欢可不是一般的太医,她是朕特封的御医,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这份特权不是一般大夫能拥有的。” “况且,她的医术之高,在座的各位都有目共睹,并不只有朕一人这么认为。”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姬贵妃,“爱妃,你认为呢?” 姬贵妃笑意盈盈,“皇上说的是,江太医的医术高明,说是神仙在世也不为过。” 底下的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江太医的医术那么高,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的。” 这种场合下,即使他们心底不这么认为,也必须得这么说。 不仅是因为紫绵让皇上丢了面子,得找补回来。 更重要的是,在其他国家来访的皇子和使臣面前,他们一定要使劲给自己人脸上贴金,这样也能与有荣焉。 姬贵妃看向紫绵,柔声问道:“紫绵小殿下,你说江太医不能称之为神医,难道是你之前找她看过病,她没有治好么?” 紫绵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背后胎记的事情,憋得她脸色通红,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没有!” “既然你没有,又何必这么说,若是让不明真相的人听到了,还以为是你心中嫉妒呢。” 姬贵妃的语气把控得刚刚好,看似只是普通的一句调侃,没有恶意,却能把紫绵气得半死。 紫绵把酒杯用力砸在桌子上,“我嫉妒她?怎么可能!” “我堂堂凉都国的公主,怎么可能嫉妒你们大渊的一个小太医?真是可笑!” 皇上的脸色蓦地一沉,紫绵这句话的语气,分明是瞧不起大渊。 虽然众人都知道,大渊和凉都国的关系不好,并且不如凉都国强盛,可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紫绵实在是太过嚣张,分明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皇上刚要生气,姬贵妃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紫绵是凉都国的国主最宠爱的小公主,不能轻易得罪。 如今大渊和凉都国的关系如履薄冰,虽然双方都看不上对方,但还是得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一旦得罪了紫绵,凉都国派兵打过来,他们赢的几率太小了。 前些日子,皇上想要陷害徐谛,用徐谛来要挟凤兮国的国主,这样就可以和凤兮国一起对抗凉都国。 可是皇上的计划失败了,因此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得维持表面的和平。 皇上只得把怒火压抑了下来。 江岁欢看到皇上吃瘪的模样,心中有些想笑。 她虽然想要拉近和紫绵的关系,获得紫绵的信任,可是在过来之前,她就提前预料到了,紫绵会当众拆她的台。 她既要凭本事让紫绵心服口服,又要借机让皇上吃瘪,一举两得。 一旁的紫黎空呵斥道:“紫绵,不得无礼!” “要你管!”紫绵来了脾气,一时间谁的话都不听了,扭头问顾锦,“徐谛哥哥,我说得对不对?” 顾锦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挠头道:“我认为皇上和娘娘说得有道理,你要是觉得这个江太医不配为神医,不妨让她证明一下。” “万一她真的很厉害,你应该向她道歉。” 紫绵哑然。 皇上眉头一挑,道:“朕认为此举不错,紫绵小殿下,你认为呢?” 紫绵双手抱臂,默认了。 “江太医。” “微臣在。” “既然紫绵小殿下不相信你是神医,觉得我们大家都在夸大其词,你不妨证明给她看。” “免得他人以为,我们大渊的人都喜欢说谎,嘴里没有实话。” “是。” 江岁欢拱手应下来,额头微微渗出了冷汗。 顾锦说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的。 当着众人的面,给紫绵证明一下她的医术有多么厉害。 这样一来,紫绵心中就会明白了,不是她治不好紫绵的印记,而是紫绵没有把关于印记的事情说出来。 这招可以让紫绵以最快的速度信任她,或许有一天,紫绵会把关于印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不过这也是一步险棋。 成功了,她取得皇上的嘉奖,和紫绵的信任,离成功更进一步。 不成功,那就是让皇上颜面扫地,她可能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想到这里,江岁欢的心砰砰直跳。 她轻咳一声,问道:“殿下想让我如何证明?” 紫绵上下打量她一眼,“我有个随从,从凉都国来到了大渊后水土不服,吐了整整三天,到现在还没好。” “你只要能治好他,就算是过了第一关。” “第一关?难道还有好几道关卡?”江岁欢歪头问道。 “当然了!”紫绵把下巴一抬,“想要证明自己医术厉害,哪有那么简单?” 第595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一共三道关卡,只要你都能过,我就承认你是个神医。”紫绵冷笑着说道。 江岁欢犹豫了一下。 紫绵高傲地问道:“怎么不说话,不会是怕了?” “第一道关卡如此简单,你连这个都不会,还好意思……” “不怕。”江岁欢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今日是庆功宴,若是让我闯了你这三道关卡,未免有些抢风头了。” 江岁欢说完,把目光转向了皇上。 皇上思索片刻,问众人,“今日的庆功宴上,由江太医来闯紫绵公主给出的三道关卡,以此证明她是个神医这件事,诸位觉得如何啊?”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寻常的宴会上,看的都是歌舞表演,他们早就腻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人在台上闯关救人,还是当着别国皇子与使臣的面,不仅新鲜,要是赢了的话,他们也会很有面子。 殿内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侯爷和侯夫人,还有一群太医露出了担忧的目光。 皇上说道:“既然诸位都同意,那就请紫绵小殿下派人把生病的随从带来。” 紫绵冲着身后的侍卫说道:“还不快去。” 两个侍卫匆匆离去。 江岁欢趁着这个空当,走到席位上喝了口茶。 孟太医拉着她的袖子,一脸揪心地说道:“江丫头啊,你咋就答应了呢!” “这神医的名头再好听,它也只是一个名头,哪有命重要啊!” 杨太医面色沉重,“是啊,你现在可是骑虎难下了。” “万一你过不了这所谓的关卡,如何跟在场的众人交差?” 杨太医话说得隐晦,这个“众人”,其实指的是皇上。 江岁欢微微一笑,“你们不用担心,我有把握。” “还是太过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杨太医摇头叹气,“就连我们这些在太医院待了几十年的太医,都不敢说自己能治好所有的病人。” “你一个小丫头,就算再怎么有天赋,也应该谦虚一点,毕竟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人一旦……” 杨太医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堆,江岁欢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能答应下来,您说是不是?” 杨太医张了张嘴,无奈地把话都咽了下去,“是,你说得对。” 很快,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板子进来了。 板子上躺着一个病怏怏的男子,面如土色,嘴唇乌紫,身体微微颤抖。 侍卫把男子抬到大殿中间,放在了江岁欢的面前。 紫绵说道:“这就是我的随从,他一来大渊就病倒了,太医开了很多药,可是都不管用,他越吃越严重。” 江岁欢蹲下来,检查了这个随从的舌苔和脉搏,皱眉道:“这可不是水土不服。” “那是什么?”紫绵问道。 “很严重的食物中毒。”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 紫绵声音变尖了,“有人给他下毒?” “不是,应该是吃了不能吃的,比如变质的食物。”江岁欢说完,又问道:“他都吃了什么东西?” 紫绵道:“你得问他啊,问我做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他都吃了什么?” 可地上的随从意识模糊,要是再晚一天,估计命都没了,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 江岁欢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倒出几颗药丸塞进了随从的嘴里。 她对宫人说道:“拿个盆过来。” 宫人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把盆拿了过来。 江岁欢把盆放在随从的脑袋旁边,伸手点了一下他身上的两个穴位。 下一秒,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抱着盆“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腥臭的味道朝着四周蔓延开来,离得近的人连忙捂住了口鼻。 紫绵一脸嫌弃地后退几步,说道:“你给他吃了什么?他怎么吐了?” 江岁欢没有回答,拿起一杯茶水递给随从,让他漱了漱口,然后问道:“你身体不舒服之前,都吃了什么东西?” 随从虚弱地答道:“来大渊的路上,我捡到了一只病死的兔子,没忍住烤来吃了。” 江岁欢摊手道:“病因找到了,他吃了病死的兔子导致食物中毒,兔子的肉在肚子里无法消化,毒素排不出来,所以他吃什么都会吐出来。” “原因这么简单?”紫绵半信半疑,“为什么他吃了太医院开的药,身体反而越来越差?” “你找太医亲自给他看了吗?”江岁欢问道。 “没有啊。”紫绵理直气壮地摇头,“我以为他水土不服,直接派其他人去太医院开的药。” “这不就得了。”江岁欢扶额,略显无奈地说道:“他是食物中毒,你找太医院开水土不服的药,肯定治不好啊。” 紫绵无言以对,气得狠狠拧了随从一把,“让你贪吃!连死掉的兔子都不放过!” 第596章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随从吐完以后,虚弱地躺在了地上。 他还没缓过来,又被紫绵拧了一下,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江岁欢在一旁看着,道:“殿下,他只是把东西吐了出来,病还没治好。” “你想冲他发火,也得等他的病彻底好了再说。” 紫绵咬牙切齿地松开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江岁欢对身旁的宫人说道:“去太医院一趟,把我放在太医院的药箱拿来。” 等宫人把药箱拿来,她让侍卫扶着随从坐了起来,从药箱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依次喂给随从喝了下去。 紫绵在一旁看着,不放心地问道:“你给他喝的是什么东西?” “药。”江岁欢言简意赅地说道。 紫绵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也不用银针验一下,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 江岁欢瞥了她一眼,从药箱里拿出几根银针,分别放进了几个罐子里,等待片刻后,银针毫无变化。 “殿下,请问这样可以了吗?”江岁欢面无表情地问道。 紫绵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道:“可以了。” 随从把这些药都喝下去后,脸色慢慢好了起来,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江岁欢拿出一些药,放在了随从的身边,“这些药每天喝两次,每次喝两瓶,喝完为止。” 随从抱着这些药,从地上站了起来,“谢谢太医。” 众人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病怏怏的随从,这会儿都有力气站起来了,不由得发起惊叹声。 皇上嘴角露出微笑,“紫绵小殿下,这一关是不是就算过了?” 紫绵把随从拽到一旁,说道:“行,这关就算过了。” “第二关是什么?”皇上又问道。 紫绵摸着下巴,在原地走来走去,思考了半天后说道:“我昨日晚上在御花园散步,看到了一个浇花的瘸子。” “这第二关呢,就是把瘸子给治好,让他走起路来跟常人一样。” 皇上问刘公公,“御花园里何时多出来一个瘸子?” 刘公公想了想,答道:“回皇上,御花园里的确有个瘸子,是个小太监。” “他原本在宫门口当值,几年前被马车压断了腿,一直未好。” “老奴害怕他惊扰到皇上和各位娘娘,就让他去御花园种花。” “御花园晚上人少,所以老奴只让他在晚上出来,不曾想被紫绵殿下看见了。” 席上的大臣和家眷听了以后,表情都有些愤慨,窃窃私语地交谈了起来。 “这紫绵公主未免有些过分,让江太医治好一个瘸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就是,瘸了几个月就罢了,这都瘸了几年了,如何还能治好?” “我看啊,江太医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侯爷听到两边的声音,面露忧愁,万一江岁欢没治好那个瘸子,皇上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他干脆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间跪下,一字一顿道:“求紫绵殿下换一个病人。” “俗话说得好,久病难医,那个瘸子瘸了好几年,已经是个废人了,如何能医好啊!” 皇上正有此意,说道:“紫绵小殿下,永宁侯都发话了,你不妨换一个人。” “区区一个太监,治好了又有什么用呢。” 紫绵却不干,反问道:“太监怎么了?太监也是人。” “江岁欢说除了怪病,其他的她都能治,这腿瘸总不算怪病。” 侯爷叹了口气,“腿瘸虽然不算怪病,可都瘸了这么多年,又如何能恢复正常呢?” 江岁欢淡淡道:“永宁侯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既然说了这话,就不会自己打自己脸。” 她看向紫绵,“瘸腿的小太监,我可以治。” “不过呢,我必须提前跟你说清楚,他腿瘸了好几年,想要一晚上就能恢复正常,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紫绵问道:“那得需要多久?” “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想让他和正常人一样,多则一两年,短则三个月。”江岁欢答道。 “那不行。”紫绵摇了摇头,“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就五天,只要五天之内,你能让那个小太监正常走三步路,这第二关就算你过了。” 江岁欢勾起唇角,“五天就五天,把人带来。” 等待的时候,江岁欢装作无意地扫了顾锦一眼,刚好与顾锦的眼神撞上。 顾锦的神情带着怯意和不自在,眼底的深处却是欣慰和骄傲。 他并不担心,而是为江岁欢感到骄傲,因为他相信江岁欢能够做到。 江岁欢的心中一下子充满了底气。 片刻后,一个小太监被侍卫带来了。 他的左脚瘸得很严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像是拖着左腿前进,随时都会摔倒一般。 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小太监,同时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既慌张又害怕,走得更吃力了。 走到一半时,他实在撑不住了,重重地摔倒在地。 小太监顾不上疼痛,强撑着爬起来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可不能死。”江岁欢走过去,试图拉起他左脚的裤腿。 他紧张地把左腿收了回去,“奴才裤腿太脏,小心弄脏了大人的手。” “衣服脏了没事,只要心不脏就行。”江岁欢一手按住他,一手把他的裤腿拉了上去。 他的左腿肉眼可见的从中间弯曲变形了,江岁欢伸手在变形处捏了捏,“疼吗?” “不疼。”小太监摇了摇头,“刚断掉的几个月会疼,现在好多了,只在阴冷的天气里疼。” “你的骨头长歪了。”江岁欢松开了手,“要是放任不管,这辈子都会是这样了。” 小太监弱弱地说道:“没事的,奴才习惯了。” “我有办法把你的腿治好,但是会很疼,你愿不愿意?”江岁欢问道。 小太监不敢置信,又觉得江岁欢不像是在说谎,短暂的愣怔过后,他用力点了点头,“奴才愿意!” 第597章 朕在这里等着你们 江岁欢转过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我要在这里给他断骨疗伤,场面会有些残忍,恐让诸位看了难受。” 紫绵皱眉道:“用断骨来疗伤?你莫不是在故意吓唬我们。” “他的骨头长歪了,只有断骨,才能让他的骨头重新长好。”江岁欢说完,看了一圈四周,“不如这样,让宫人拿来帘子挡住我们。” “诸位看不到这幅场景,也就不会吓到了。” 紫绵质疑道:“我们要是看不到,万一你弄虚作假怎么办?” 江岁欢嗤笑一声,“就在大殿中间,只不过用帘子围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弄虚作假?” “再说了,他是个人,不是桌椅板凳坏了换条木腿就行,有什么可以弄虚作假的?” 被江岁欢反驳了以后,紫绵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了,尴尬地说道:“行,那就弄个帘子把你们挡起来。” 宫人拿来厚厚的帘子,把帘子支起来,围成了一个两米左右的空间。 帘子的中间,只有江岁欢和瘸了腿的小太监两人。 江岁欢检查了一下四周的帘子,确认帘子密不透风以后,她才放下心来。 她让宫人准备这样的帘子,不是害怕吓到众人,而是想在众人的眼前,把小太监带进实验室里,进行断骨治疗的手术。 小太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江太医,奴才现在要怎么做?” 她温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闭上眼睛就行。” “哦哦。”小太监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江岁欢拿出麻醉喷雾,对着小太监喷了一下,他毫无防备地晕了过去。 “开始。”江岁欢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把手放在小太监的肩膀上。 下一秒,二人消失在原地,帘子里面变得空空荡荡。 帘子外面,众人等了一会儿,渐渐觉得无聊,便继续喝酒谈天。 紫绵捧着脸在帘子外面蹲了半天,困得昏昏欲睡,差点栽倒在地。 她干脆跑到顾锦身边,跟顾锦聊天来摆脱困意。 不过只是她一人在说,顾锦偶尔回答几个字。 旁边的紫黎空看不惯她的举止,觉得她没事找事,冷哼一声,把身体转到另一边。 半个时辰过去了,连皇上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烦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姬贵妃看出皇上的急切,柔媚地安抚道:“皇上莫要着急,虽然江太医的医术很厉害,可这断骨疗伤听起来不是一般的治疗手段,还是会费些时间的。” 皇上这才微微冷静下来,“爱妃说的是。” 可皇上这边冷静了,紫绵那边又不淡定了。 紫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断骨疗伤,听起来就很疼,为什么帘子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呢? 她围着帘子绕了一圈,终于忍不住喊道:“喂,你好了没有?” 没有人回应。 她一咬牙一跺脚,直接伸手掀开了帘子。 帘子里面,江岁欢背对她着蹲在地上,正在给小太监的腿上缠着白色布条。 而小太监躺在地上一声不吭,似乎是晕了过去。 紫绵的手指向小太监,“他怎么了?” 江岁欢在小太监的腿上缠了厚厚的一圈白色布条,面不改色地说道:“断骨太疼,我先把他弄晕了过去。” “哦。”紫绵让人把帘子撤了下来,“这样就算行了?” “行了。”江岁欢站了起来,说道:“让他好好修养五天。” “五天后,只要他能走三步路,我这一关就过了。” 紫绵下巴一抬,“没错。” 她看这小太监的状态,能不能醒过来还不一定呢,更别提休养五天就下地走路了。 江岁欢对皇上拱手道:“微臣已为这小太监断骨疗伤,请皇上派人将他带去好好修养。” 她心中清楚,这第二句纯属多余,这小太监的身体在此时此刻关乎着大渊的脸面,就算她不提醒,皇上也会派人好生照料着。 果不其然,皇上笑眯眯地说道:“刘公公,朕把这小太监交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不能出任何差错。” 刘公公诚惶诚恐地应了下来,让侍卫把昏迷中的小太监给抬走了。 抬走之前,江岁欢还给了一堆药,让侍卫一并拿了回去。 紫绵问道:“第二关暂且不管,第三关你要怎么办?我是现在出题,还是等到五日后再出题?” 江岁欢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等五日后再出题,今天我有些累了。” “行。”紫绵爽快地点头答应,对皇上说道:“五天之后,我们再继续。” 皇上虽然不满意紫绵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但是也不能反对,那样显得他太不近人情。 他点头道:“好。” “五日以后,朕在这里等着你们。” 第598章 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接下来的时间里,乐师的琴声余音绕梁,众人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舞姬优美的舞蹈。 皇上坐了一会儿,同姬贵妃一起离开了。 紫绵挤在顾锦身边,嘀咕道:“依我看啊,那小太监肯定活不了,昏迷着都能看出脸色那么差。” 旁边无人注意他们,紫绵说话逐渐肆无忌惮,“大渊的人真喜欢说大话,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个大夫,还没见过有人用断骨疗伤这个办法。” “等五天之后,江岁欢失败了,看我怎么嘲讽这些大渊人。” 顾锦喝了口酒,淡淡道:“我也是大渊人。” 紫绵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你不一样,你是凉都国的皇子,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知道顾锦易容假扮徐谛的事情,虽然不清楚原因,但看在顾锦跟她合作的份上,她愿意帮顾锦隐瞒。 顾锦不愿意提这件事,转移了话题,“你前几日说,想要在庆功宴上戏弄那个人,怎么到了今日,反而去为难别人了?” 紫绵张大嘴巴,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道:“呀!我忘记了!” “该死,都怪大渊的皇帝,非要挑这个时候去奖赏江岁欢,害我转移了注意力,把戏弄那个人的事情忘记了。” “怎么,在你心里,江岁欢比那个人还要讨厌吗?”顾锦问道。 紫绵耸肩道:“倒也不是,那个人老是针对我,我讨厌死他了。” “至于江岁欢,我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那么多人都说她厉害,可我就是不相信。” 顾锦斜眼看她,“你给她设置三道关卡,其实是在试她。” “唔。”紫绵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抬头看向大殿中间的舞姬,“哇,那个舞姬好漂亮呀。” 顾锦不理她,慢悠悠地喝着酒。 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天,发现顾锦并不理她,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你是在试探她的医术究竟有多高,如果她能通过这三道关卡,你才会放心把印记的秘密告诉她。”顾锦放下酒杯,挑眉问道:“是么?” 紫绵只好承认,“是。” “只有确定她的医术是真的厉害,我才能放心把秘密告诉她。” 她撇了撇嘴,“关于印记的秘密,我可是藏在心里很久了,连你都没有告诉,当然不可能随便告诉别人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江岁欢要是有办法祛掉我身上的胎记,这件事就与你无关了。” “我要是能帮你夺得凉都国的皇位,那么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顾锦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江岁欢想祛掉紫绵的印记,紫绵想知道江岁欢是否真的厉害,二人的想法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所以他才会提出,让江岁欢当众证明自己的医术。 想到江岁欢这么努力,都是为了帮他,顾锦的心中涌上暖意,眉眼也变得柔和。 紫绵还不知道顾锦和江岁欢的关系,她看了一圈四周,咬牙道:“不行,越想越生气,反正庆功宴还未结束,我现在去戏弄他还来得及。” “去,别被发现了。” 有人朝这里看了过来,顾锦又变回拘谨的模样,尴尬地笑了笑。 在宫外带着痞气,在宫内小心翼翼,别人就会以为他欺软怕硬。 紫绵起身离席,趁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江岁欢坐在太医席上,眼角的余光看见紫绵鬼鬼祟祟离开了座位,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其实并不累,把时间推到五日后,是想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准备。 只要过了这三道关卡,紫绵就会相信她的医术。 这关乎到顾锦的未来,她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江丫头,你口中说的断骨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跟我们详细解释一下?”孟太医好奇地问道。 江岁欢回过神,对着孟太医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孟太医听了之后惊奇不已,“绝,实在是绝。” “如果没有你,我是万万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种办法。” 杨太医摸着胡子道:“看来我们真的老了,以后的太医院啊,要慢慢让年轻人接手了。” 江岁欢正微笑着,又看见紫绵偷偷溜了回来,回到了席位上。 紫绵冲着顾锦比划了一个手势,顾锦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江岁欢不禁有些好奇,紫绵刚才干什么去了? 从紫绵的表情来看,可不像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众人都在欣赏舞姬跳舞的时候,紫绵的一个随从悄无声息地走到宰相的身后,把什么东西扔在了宰相的脚边。 第599章 我实在找不到他 宰相正喝得兴起,完全没有察觉。 江岁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她之前偷听到紫绵说看不惯某个人,原来是宰相。 户部尚书走到宰相身边敬酒,敬酒词还没说出口,上来先喊了一句。 “娘啊!” 宰相不悦道:“谁是你娘?” 户部尚书指着宰相的下半身,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大人,有蛇!” “胡闹!”宰相一拍桌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蛇!” 宰相夫人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尖声叫了起来,“啊啊啊!真的有蛇!” 她尖叫着连连后退,差点被桌腿绊倒在地。 旁边的女眷和大殿中间的舞姬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宰相僵在原地,咽了口唾沫,慢慢低下了头。 他的双膝处,趴着一条翠绿色的细长小蛇,缓缓往上爬着。 户部尚书惊恐地喊道:“绿色的蛇,莫不是竹叶青!” “这可是剧毒的蛇,被它咬上一口就完了!” 宰相吓得脸色煞白,一动都不敢动。 其他大臣看到宰相出事了,纷纷围了上去,却不敢上手拿,只敢在一旁干着急。 江岁欢支着下巴,悠哉地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景。 刚才她给随从和小太监治病的时候,这些人都在旁边看热闹。 而现在,终于轮到她看热闹了。 孟太医看着那条蛇,皱眉道:“那蛇不像是竹叶青啊。” “不是竹叶青。”江岁欢轻声说道:“是翠青,胆子小,没毒。” 这些大臣常年待在京城,没怎么见过毒蛇,错把翠青当成了竹叶青,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侍卫大着胆子走上前,把宰相腿上的蛇给拿走了。 户部尚书惊讶地看着他,“你不害怕吗?” 他挠了挠头,“不怕。” “这是翠青蛇,不是竹叶青,没毒的。”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宰相从惊恐变得暴怒,拍着桌子厉声喝道:“是谁把蛇带进来的!”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没人敢说一句话。 安静的大殿中,某处突然传来几声低笑。 众人的视线移了过去,发现紫绵坐在席位上,捂嘴偷笑着。 …… 众人沉默了。 头一次看见有人干了坏事,这么明目张胆的,竟然当着人家的面笑出了声,生怕人家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似的。 宰相气得脸色铁青,从紫绵一来到大渊,他就很看不惯紫绵。 身为一个公主,一点都不端庄,反而天天拿着一条紫色长鞭招摇过市,成何体统! 因此,他明里暗里地针对了紫绵好几次。 想不到紫绵竟敢报复她,一点都不顾及他宰相的身份。 要知道,北漠王死了之后,他在大渊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宰相在这边气得牙齿咯吱作响,紫绵在那边笑得前俯后仰,且笑声有逐渐变大的趋势。 坐在紫绵身边的紫黎空,也是一脸的怒意。 他来大渊其实另有目的,那就是向大渊的皇上求助,想让大渊帮助他,夺得凉都国的皇位。 可是自从紫绵来了以后,惹了不少人,把他的计划破坏得彻彻底底。 他把手中的酒杯朝着紫绵砸了过去,“你闹够了没有!” 顾锦接住酒杯,笑呵呵道:“这酒杯挺贵的,砸碎了就不好了。” 紫绵的笑声戛然而止,瞪着紫黎空说道:“你敢用酒杯砸我?我要告诉父皇!” “哼!你就继续胡闹,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看父皇能不能救得了你!”紫黎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甩袖离开了。 “紫黎空殿下说得对。”宰相阴冷地看着紫绵,“公主殿下年纪小,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紫绵轻飘飘地“哦”了一声,显然是没把宰相的话当回事。 宰相冷笑一声离开了,众人也不好再待下去,纷纷散去了。 紫绵扭头对顾锦说道:“紫黎空那个家伙胳膊肘往外拐,不帮我说话,反而帮着大渊人指责我。” “我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他想找大渊的皇上求助,帮助他成为凉都国的皇上,他做梦!” “大渊的皇上能有我了解凉都国吗?到时候父皇把你们所有人都关在宫里,他还想找外人求助,真是痴心妄想。” 顾锦的声音微凉,“那可不一定。” “凉都国的皇室,有大渊的人。” 紫绵一愣,沉默了下来。 江岁欢看着紫绵和顾锦并肩走在一起,并没有多想什么,抬脚朝着离开的舞姬追了过去。 她刚才在那群舞姬中,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等一下!”江岁欢大声喊住了那些舞姬。 舞姬们停下脚步,江岁欢一个个地寻找着,很快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千筝!”她停在容貌最美的舞姬面前,皱眉道:“你怎么进宫了?” “江姑娘,真巧。”千筝笑容勉强,轻声道:“我不想住在梨花镇了,那里不适合我。” “为什么?”江岁欢把她拽到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千筝低下头,眼睛里有泪光闪烁,“梨花镇的百姓不知从何知道,我之前在青楼待过,于是对我很排斥。” “我试着忽视他们,可我做不到,我无法做到你说的那样。” 江岁欢默了默,“然后你就离开了梨花镇?” “嗯。”千筝抿着嘴唇,“我来到京城不久后,撞见宫里招舞姬。” “恰好我会跳舞,就被选中进来了。” 这是千筝的选择,江岁欢不好多说什么,转而问道:“老黄呢?” “他跟我一起来到了京城,可第一天就失踪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千筝叹了口气。 “失踪了?”江岁欢十分诧异。 千筝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自责,“我找了他三天,可京城这么大,找一个人就像是大海捞针,我实在找不到他。” 江岁欢心道:老黄对千筝情有独钟,不会随随便便就失踪,一定是出事了。 第600章 是我的恩人 “老黄是怎么失踪的?”江岁欢问道。 千筝答道:“十天前,我们第一天到京城,我和老黄住在福满客栈,他在我旁边的房间。” “晌午,我正在房间午睡,中间听到房顶传来一阵异响,但我没有在意。” “等我醒来以后,怎么都找不到老黄,他房间里的东西还在,可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江岁欢抓住了这些话里关键的地方,“老黄的失踪,会不会和房顶的异响有关系。” 千筝连忙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让掌柜去房顶看了一眼,可他说房顶没有人留下的痕迹。” “老黄武功很高,可以做到不留痕迹。”江岁欢皱了皱眉头,猜测道:“还有一种可能,你听到的异响是其他高手发出来的。” “啊!”千筝瞳孔一紧,脑海里闪过好几种猜想。 她喃喃道:“我还以为他不想待在京城,趁我午睡时偷偷离开了。” “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江岁欢抓住千筝的胳膊,“我问你,老黄失踪之前,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千筝回忆着说道:“我提出要来京城之前,老黄表现得很抗拒,劝了我好几次。” “我告诉他,如果他不想来京城,可以去任何地方,不用非得跟着我,他不同意。” “来京城的路上,还有刚到京城的时候,他很焦虑,一直叹气,我以为他不适应,多住几天就好了,可不到一天他就失踪了。” 千筝垂下眼帘,几乎快要哭了出来,“江姑娘,我该怎么办?老黄是陪我来京城的,万一他出事了,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江岁欢看着旁边的花草,脑海里回想着老黄之前说过的话。 老黄曾经说过,他之所以退出江湖,是因为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他对京城如此反感,会不会是因为他的仇人就在京城?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突然失踪这件事,肯定和他的仇人有关系! “千筝,你怎么还不走?”不远处的那群舞姬等得着急了,开口催促了一声。 江岁欢说道:“你先走,我会去调查老黄的下落,有消息再告诉你。” 千筝看了看那群舞姬,又看向江岁欢,“江姑娘,老黄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如果有消息,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虽然我对他并无那种情谊,但是他帮我良多,是我的恩人。” “没问题。”江岁欢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回到府上,江岁欢对着元九说道:“你现在去找苍一,让他派人查一下老黄的下落。” 元九很崇拜老黄,忍不住问道:“老黄前辈怎么了?” “失踪了。”江岁欢捏了捏鼻梁,“十天前,老黄来到京城的第一天,在福满客栈消失了。” “我怀疑和老黄的仇家有关,你让苍一再查查老黄的仇家是谁。” “能够把老黄逼得退出江湖,一定很有本事。” 元九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跑去找苍一了。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因着庆功宴结束的关系,容月阁的客人少了许多。 空闲时,江岁欢就待在实验室里研究新药,有好几次太过认真,连吃饭都忘记了。 五天后,江岁欢再次进了宫。 大殿内的人比上次少了许多,因此显得格外空旷。 皇上坐在大殿的上方,问道:“江太医,五天时间过去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江岁欢平静地拱手说道:“回皇上,微臣准备好了。” 紫绵双手抱臂,看到江岁欢如此冷静,心中越发好奇,“既然她准备好了,就把那个小太监带上来。” 皇上看了一眼刘公公。 刘公公尖着嗓子喊道:“来人,把小瘸子带上来!” 小太监躺在板子上,被侍卫抬了上来。 他的左腿缠了厚厚的布条,脚后跟架在两根支起来的木上,高高地抬着。 紫绵扒拉了一下他的左腿,“这是干什么呢?” 江岁欢走上前,解释道:“这样可以让他的血液保持循环。” 紫绵听不懂,又不想让别人觉得她笨,拉长了尾音说道:“哦…” 她轻咳一声,绕着小太监走了一圈,“他这个样子,别说走三步了,就连站起来都困难。” 皇上的心里很担心,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笑眯眯地问道:“江太医不会让朕失望的,是么?” 这话看似是在支持江岁欢,其实是一句威胁: 你不会让朕失望的=敢让朕失望,你就完了。 江岁欢装作听不懂皇上的言外之意,淡淡道:“如果微臣做不到,任凭紫绵殿下处置。” 紫绵眯起眼眸,神情发狠,“你若是做不到,我就把你绑在马后,绕着京城跑一圈。” 第601章 微臣愿意一试 “行。”江岁欢轻笑一声,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水,喂给小太监喝了下去。 这是她用了五天时间研究出来的新药,可以加快骨骼的生长愈合。 接着她又拿出一把药丸,让小太监全部吃下。 这些药丸可以让小太监的双腿暂时恢复行走的能力,多的不说,三步路还是可以的。 小太监吃下以后,惊奇道:“我的腿不疼了,是不是好了?” “早着呢。”江岁欢低声说了一句,把他腿上的布条拆了下来。 布条里面还有两根木棍,江岁欢一并拿了下来,扶着他慢慢站了起来,“想象自己的腿已经好了,往前走三步就行,别硬撑。” 他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腿,慢慢迈出了第一步。 大殿中的所有人都盯着小太监的腿,不约而同地感到紧张。 要是这个小太监真的能走,他们可真是看见奇迹了。 小太监的身体微微有些摇晃,旁边的侍卫下意识想要搀扶他,被紫绵拦了下来。 紫绵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搀扶,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走三步,才算闯过这一关。” 侍卫只好把手收了回去。 小太监深吸一口气,想象着自己和其他人一样,迈出了第二步。 两步。 三步。 每一步都和寻常人无异,压根看不出来他五天前还是个瘸子。 小太监一连走了四步,走到第五步的时候,他的左腿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得他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江岁欢给他的药,只能支撑他走三步路,而他不想让江岁欢失望,就多走了一步。 侍卫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放在了板子上。 他抱着左腿,疼得浑身颤抖。 江岁欢快步上前,又给他吃下了两颗药,然后用布条把木棍和他的左腿绑在一起,重新架在支起来的木棍上。 小太监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殿内鸦雀无声,众人被江岁欢的医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断骨五天就能重新走路,这样前所未闻的事情,他们想都不敢想。 一众震惊的人当中,只有皇上松了口气,微笑着鼓起了掌,“江太医的医术实在厉害,不愧是朕亲封的御医。” 江岁欢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是你亲封的么?明明是顾锦给她走的后门! 众人跟着皇上鼓掌,夸赞声此起彼伏。 紫绵紧抿着嘴唇,等掌声停下来以后,她才说道:“别开心得太早,还有一关呢。” 皇上这回对江岁欢的医术彻底放心了,笑道:“紫绵小殿下,第三关是什么啊?” 紫绵冷笑一声,对着大殿门口拍了拍手,“带进来。” 她的两个随从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半人高的木头箱子,上面有四个手指大小的圆形孔洞,洞口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随从把箱子抬到紫绵身边,放下箱子离开了。 紫绵拍了拍箱子,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得意道:“只要你能把这箱子里的东西治好,我就承认你是个神医,亲自向你道歉。” 江岁欢看得出来,紫绵没安好心,这箱子的病人肯定不寻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岁欢并不慌张,说道:“好,把箱子打开。” 紫绵从侍卫手中借来一把长剑,一剑劈开了箱子。 瞬间,周围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尽管江岁欢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有料到,箱子里面的不是人。 而是一只狗。 她眉尾上挑,问道:“紫绵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紫绵哈哈大笑,“既然是神医,可不能只给人治病,也得会给动物治病才行。” “这只狗得了犬瘟,活不过七天,你能治好它么?” 皇上的脸上阴云密布,“紫绵小殿下,你这是强人所难。” “我可没有。”紫绵扬起下巴,“我当初让她过三道关卡,可没说都是给人治病。” 皇上语塞,只能把目光看向江岁欢,“这只狗,你能否治好?” “若是治不好,朕也不会为难你,只是给你的那些赏赐,怕是不能做数了。” 紫绵这道关卡实在刁钻,皇上要是因为这只狗迁怒江岁欢,实在说不过去。 江岁欢能够为瘸腿的小太监断骨疗伤,足够证明她的医术很厉害了。 所以这第三关,无足轻重。 江岁欢依旧很冷静,拱手说道:“微臣愿意一试。” “这次用不用拿帘子把你围起来啊?”紫绵歪头问道。 “多谢殿下的好意,不用了。”江岁欢抬手拒绝,蹲下来检查着箱子里的狗。 这只狗是纯黑色的,眼睛被分泌物糊住了,胸口起伏的速度很快,看起来十分痛苦。 江岁欢检查它眼睛的时候,它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差点咬到了江岁欢的手指。 第602章 她不让我说 江岁欢及时收回手,给黑狗喂了两粒药丸,黑狗渐渐停止了抽搐。 紫绵俯视着她,高傲地说道:“你要是做不到,最好趁早放弃,不要浪费时间。” “你治得了人,不一定能治得了狗。” “殿下。”江岁欢抬起头和紫绵对视,严肃道:“你让我给狗治病,是想知道我的医术有多高,还是单纯想要羞辱我?” 她这句话问得很直白,紫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得面色涨红。 姬贵妃见场面尴尬,想要开口打圆场,被皇上拦了下来。 皇上扫了一眼二人,对姬贵妃说道:“江太医做得不错。” “虽然紫绵是凉都国的小公主,但江太医要是太过逆来顺受,会让人家觉得大渊的人好欺负。” “朕同意紫绵用三道关卡考验江太医,是想要证明朕没有夸大其词,结果她弄来一只狗让江太医治,这成何体统。” “江太医说的这几句话,正是朕想说的。” “皇上说的是。”姬贵妃会心一笑。 紫绵红着脸说道:“我羞辱你做甚?我是为了知道你医术有多高。” 她双手掐着腰,“你想当‘神医’,理应心怀天下。” “我让你给狗治个病,为何会是羞辱你呢?” 江岁欢不紧不慢地说道:“给狗治病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怎么想的。” 说罢,她一条腿跪在地上,半蹲着把狗抱了起来,放在宫人拿来的毯子上面。 紫绵看着江岁欢毫不嫌弃的动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几天,她为了第三道关卡大费周章,让随从去寻找得了怪病的人,可惜找遍整个京城都没有。 眼看着五天时间就要到了,她急得在皇宫里四处转悠,刚好看见一只快死的黑狗,一时冲动让随从带了回来。 刚才听了江岁欢的话,她才意识到这个举动有些羞辱人的意味,可是又不好意思承认,只好嘴硬否认。 紫绵看着江岁欢的侧脸,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这么为难江岁欢,万一江岁欢记恨上她,不帮她祛掉印记怎么办? 她咽了口唾沫,在原地纠结了半天,决定待会儿好好跟江岁欢解释一下。 江岁欢并不知道紫绵的内心想法,她半蹲在地上,一脸严肃地陷入了回忆。 她不是兽医专业,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动物医学,但是她很喜欢小动物,曾经养过一只萨摩耶。 为了养好这只萨摩耶,她泡在图书馆半个月,天天看动物医学这方面的书,懂得了不少专业知识。 正是从那个时候,她把动物医学和中药结合在一起,用中药治好了上百只得了犬瘟的狗。 因此,这道关卡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 江岁欢站了起来,冲着紫绵说道:“殿下,我需要去太医院一趟,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 紫绵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跟着你一起去。” “行。”江岁欢抬脚往外走去,她要去太医院熬点药,顺便问问茯苓,他和紫绵见面时都说了些什么。 她本来打算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去问,可那天被老黄的事情分了神,忘记了这件事。 一路上,紫绵老老实实地跟在江岁欢的身后,好几次欲言又止。 江岁欢察觉到了,停下脚步说道:“紫绵殿下,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紫绵微微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她实在拉不下脸跟江岁欢道歉。 江岁欢等了半天,见她什么都不说,耸了耸肩继续朝前走去。 来到太医院,江岁欢亲自去药房抓了七味药材,放进药罐子里熬煮。 熬药的中途,江岁欢找到了茯苓,直截了当地问道:“紫绵殿下来太医院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茯苓听到紫绵的名字,心里一阵害怕,“不行,她不让我说。” 江岁欢抱着胳膊,“没事,你放心大胆地说,出了问题我担着。” 茯苓这才压低了声音,“那天,她让我治疗她身上的印记,我说得先看一看,她起初不同意,后来才答应。” “我只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呢,她就问我能不能治好。” “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说尽力而为。” “唉。”茯苓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试了几种办法,一点用都没有。” 听到这里,江岁欢几乎能猜到后面的场景了。 茯苓捂住还有些泛青的眼睛,哀怨道:“她很生气,狠狠打了我两拳,说我是个废物庸医。” 江岁欢问道:“她打了你以后,有没有说别的?” 茯苓摇头,“没有,她什么都没说,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第603章 不会有人再误解你了 “……好。”江岁欢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茯苓跟她一样,对紫绵印记的秘密一无所知。 她转身去看炉子上的药罐子,茯苓跟了上来,“江太医,你知道她身上的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过来问你了。”江岁欢小心地握住药罐子的把手,把药罐子从炉子上端了下来。 “你忙,我先走了。” “江太医慢走。”茯苓说完,追上来补充道:“您千万别把我说的话告诉别人,我不想再被打了。” “我不会说的,放心。”江岁欢端着药罐子往前走,她走得很慢,生怕里头的汤药洒出来。 茯苓在后面嘀咕道:“绝对不是我医术不精,我从没见过白色的印记,还长得像一条蛇。” 江岁欢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看到的印记是白色的?” “嗯啊。”茯苓打了个激灵,“特别白的颜色,看着瘆人。” “我知道了,你回去。” 江岁欢端着药罐子离开了太医院,紫绵在门口等着,不自然地说道:“我来帮你拿着。” “不用,我自己拿着就行。”江岁欢大步往前走。 紫绵紧跟在她身后,扭扭捏捏地说道:“我让你医治那条狗,不是为了羞辱你。” “要不这样,你不用医治那条狗了,这第三关直接算你过。” 江岁欢看了紫绵一眼,眼神有些诧异。 紫绵这是开始信任她了? 她似笑非笑地问道:“紫绵殿下,我刚把药熬好,你这个时候说会不会有些晚了?” 紫绵一愣,讪讪道:“总之你别怪我,我就是想知道你医术有多高,没有别的意思。” 紫绵现在的模样,和五天前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江岁欢一时有些不适应,笑了笑没说话。 紫绵以为江岁欢生气了,悻悻地闭上了嘴。 五天前她一时嘴快,故意挑衅江岁欢,想要知道江岁欢到底有多么厉害,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不管江岁欢的医术有多么厉害,如果不愿意给她医治,她岂不是白费功夫?最后还得让徐谛哥哥帮她! 紫绵想到这里,心中只有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回到大殿之中,江岁欢把药罐子里的汤药给黑狗灌了进去,黑狗躺了一会儿,竟然站了起来,用脑袋蹭了蹭江岁欢的胳膊。 江岁欢把药罐子放在地上,“我等会儿写下一个药方子,让太医院的人熬成汤药,每天给它喝一副,五日之内必好。” 皇上哈哈大笑,“紫绵小殿下,你给江太医出的三道关卡,是不是都算过了?” “还是说,你想再等五天才承认?” 紫绵说道:“不用,我现在就承认,江岁欢的确很有本事,可以称得上神医这个名号。” 皇上满意地看向江岁欢,“江太医,你这次可是让紫绵小殿下心服口服啊!” 江岁欢拱手道:“微臣不图神医的名号,只希望自己不被人误解。” “从今日起,不会有人再误解你了。”皇上大手一挥,“来人啊,把朕给江太医的赏赐抬上来。” 侍卫抬了十几个箱子上来,全都是给江岁欢的赏赐,本应该在五天前给江岁欢,结果紫绵横插一脚,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皇上心里高兴,还多赏了两箱。 江岁欢看着这些赏赐,高兴得直想笑,面上却故作冷静地说道:“多谢皇上。” 姬贵妃笑道:“你的医术高明,值得这么多赏赐。” “皇上对你抱有重望,你以后可不要让皇上失望啊!” “是。”江岁欢拱手弯了一下腰。 众人渐渐散去,紫绵抿着嘴站在原地,脸色不太好看。 紫黎空跟她擦肩而过,嘲讽道:“丢了这么大的人,现在满意了?” “要你管!”紫绵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我有我的想法!” “呵。”紫黎空冷笑着离开了。 刘公公派人把这些赏赐送往江岁欢的府邸,江岁欢则慢悠悠地往宫门口走。 走到一半时,江岁欢听到身后传来紫绵的声音,“江太医,等一等!” 她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 紫绵酝酿了片刻,挤出一抹苦笑,“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江岁欢明知故问,从紫绵刚才的反应来看,一定是相信她的医术了,想要找她帮忙,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怪异。 “和上次一样,只要你能把我身上的印记祛掉,我给你黄金万两。”紫绵低下头,扭捏道:“之前我误会你,以为你是只会说大话的庸医,现在我相信你了。” “我不要黄金。”江岁欢摇了摇头。 “那你要什么?珠宝?商铺?美男子?只要你想要,这些我都能给你!”紫绵急切地说道。 第604章 我也害怕她报复我 江岁欢轻笑一声,道:“不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商铺美男子,我都不要。” “那你要什么啊?”紫绵耷拉着肩膀,“你是不想帮我吗?” “我跟你解释过了,我没有故意羞辱你的意思,只是想……” 江岁欢打断紫绵的话,开口说道:“明日戌时,来容月阁找我。” 紫绵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皱眉问道:“那么晚了,我去找你干什么?” 她张大嘴巴,指着江岁欢问道:“我明白了。” “因为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疑你,所以你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报复回来,是不是?” “……”江岁欢无语片刻,说道:“不是,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考虑一下是否答应你。” “哦。”紫绵眼巴巴地看着她,“你可要好好考虑啊,不要轻易拒绝我。” “你可以跟我提任何条件,只要是能用银子买来的,我都可以给你。” 江岁欢眉尾一挑,这些话很是耳熟啊。 和万梦烟刚认识的时候,万梦烟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 两个字:阔气。 要是别人这么说,她说不定会狮子大开口,狠狠宰一笔。 可这个人是紫绵,顾锦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还和顾锦做了交易,所以她并不打算要任何东西。 “不着急,明日等你来了容月阁,我们再细谈。”江岁欢说完,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坐着马车回府的路上,江岁欢想起来一件事。 她之前帮了姬贵妃的忙,姬贵妃还没有回报呢。 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姬贵妃忘了没有。 她看着马车外面热闹的大街,自言自语道:“看来得找个机会,让姬贵妃把欠下的人情还了才行。” 眨眼间,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江岁欢站在容月阁的门口,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色,等待着紫绵到来。 眼看着戌时快到了,她转身走到桌边,亲自泡了一壶茉莉茶。 门外的长街尽头,出现了两道修长的黑影,一高一矮,缓缓朝容月阁走来。 正是紫绵和顾锦二人。 紫绵时不时地摸着腰间的鞭子,以此缓解心中的紧张,“徐谛哥哥,你说江岁欢会不会答应帮我?” 顾锦双手背在身后,不咸不淡地说道:“不好说。” “什么叫做不好说?”紫绵急得抓耳挠腮,“我跟她解释过了。” 顾锦问道:“你同她道歉了么?” “没有啊。”紫绵眨巴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跟任何人道过歉。” “父皇说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我退一步,他们就进一步,直到把我逼得无路可走。” “所以我从来不需要道歉!” 顾锦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即使是你做错了事情,伤害到了别人,也不会去道歉么?” 她有些失了底气,弱弱地说道:“我服软了,这不算道歉吗?” “倘若有人当众为难你,再跟你服个软,你接受么?”顾锦反问了一句。 紫绵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拿出了腰间的紫色长鞭,用力在空中甩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她气得横眉竖眼,咬牙说道:“谁要是敢为难我,我把他的皮剥了当围脖!” “你自己都无法接受,为什么会觉得别人能接受?”顾锦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又说道:“以江太医的医术,想必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你的皮剥下来。” 紫绵打了个冷颤,“不瞒你说,我也害怕她报复我,所以我才叫你一起来。” 说话的功夫,两人来到了容月阁门口。 紫绵扯了一下顾锦的袖子,小声说道:“徐谛哥哥,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江岁欢是我找的人,跟你没有关系,这意味着咱俩的交易作废了。” “不过呢,看在你愿意保护我的份上,回到凉都国后,我可以帮你几个小忙。” 顾锦勾了勾唇,抬脚走进了容月阁。 江岁欢听到动静,拿着茶壶转过身。 看到顾锦和紫绵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她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平淡。 也是,紫绵担心她报复回去,肯定不敢一个人过来。 紫绵刚来大渊几天,没有熟悉的人,跟紫黎空关系又不好,只能带着顾锦过来了。 紫绵看懂了江岁欢的眼神,连忙说道:“我一个人走夜路害怕,所以让徐谛哥哥陪我过来,绝不是因为害怕你报复我。”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岁欢倒了三杯茶放在桌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 三人坐下后,紫绵双手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考虑好了没有?” 第605章 否则我们都有危险 江岁欢的眼神从顾锦身上掠过,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考虑好了。” “我可以想办法帮你祛掉身上的印记,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紫绵大喜,“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江岁欢拿起茶杯轻轻吹着,“第一个要求,把关于你身上印记的所有秘密告诉我,不能有一丝隐瞒。” “不行!”紫绵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道:“别的都可以,就是这个不行。” 江岁欢淡定地抬头看她,“真的不行?” “对,不行!” “好,那我做不到,你请回。” 江岁欢把她面前的茶杯拿走,“白梨,送客。” “别啊!”紫绵往前一扑,胳膊搂住茶杯,“咱俩好好商量一下,你再换个要求,行不行?” “不行。”江岁欢的态度很是坚决,“你不告诉我,我就没办法祛掉你身上的印记。” “啧!”紫绵用双手抓了抓头发,“你再容我想一想。” 江岁欢坐了下来,“不急,你慢慢想。” 紫绵求助地看了一眼顾锦,用低若蚊蝇的声音问道:“徐谛哥哥,要不…还是你去找人帮我,行不行?” 顾锦慢条斯理地喝着茉莉花茶,没有回答。 紫绵等了半天都得不到回应,以为顾锦生气,不愿意帮她了。 她也不敢发脾气,独自跑到门口,纠结地走来走去。 桌边只剩下顾锦和江岁欢面对面坐着,二人的眼瞳漆黑如墨,里面只有对方的身影。 江岁欢用茶杯掩住嘴唇,轻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紫绵,我与你的关系?” 她这句话并没有逼迫的意味,而是想知道一个具体时间。 只有紫绵知道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江岁欢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顾锦这边,去医治紫绵身上的印记。 顾锦以茶壶遮挡,左手放在江岁欢的手背上,食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酥酥麻麻的,还有些痒。 她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被顾锦反手握住。 顾锦深深地看着她,温声道:“阿欢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不必顾虑。” “好。”江岁欢点了点头。 “烦死了!” 紫绵用力跺了跺脚,跑到桌子旁边说道:“我答应你!” “我可以把印记的秘密告诉你,但是你要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江岁欢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发誓,如果我把紫绵殿下的秘密说出去,就让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让我众叛亲离,孤苦一生。” 紫绵想了想,“不行,这太轻了。” “如果你敢说出去,你以后喝水都会胖,并且赚不到银子!” 嗬! 江岁欢惊了,紫绵所说的确实更狠啊! 好在江岁欢的嘴很严,本来就不喜欢泄露别人的秘密,便无所顾忌,按照紫绵所说的重新发了誓。 紫绵这才满意地坐了下来,“好了,说出你的第二条要求。” “我的第二条要求是……”江岁欢看了一眼顾锦,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你要帮顾锦赢得凉都国的皇位。” 紫绵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掏了掏耳朵问道:“你刚才是提到顾锦了吗?” 江岁欢笑而不语。 紫绵猛地扭头看向顾锦,“徐谛哥哥,她怎么知道你……” 说到一半,紫绵倏地反应了过来,“你们认识啊?” “嗯。”江岁欢气定神闲地说道:“若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紫绵气急败坏地喊了出来,“徐谛哥哥,原来江岁欢是你找来的人,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知道她是你的人,我才不会在她面前说软话!” 顾锦沉声道:“她是为了我去帮你,但她不是我的人。” “确切地说,她是我的心上人。” 紫绵傻了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江岁欢问道:“她这是震惊过度?” “别管她,一会儿就好了。”顾锦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她初认识我时,我性格冷漠无情,对女子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以为我不喜欢女子,还问我是不是到了不惑之年,就会出家当和尚。” 江岁欢“噗嗤”笑了一声,实在想不到顾锦当和尚会是什么模样。 须臾,紫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江岁欢喊了一句,“嫂子?” 江岁欢连连摆手,“叫早了,我们还未成婚。” “那又如何?”紫绵耸了耸肩,“我们凉都国不看重这个,只要你们两情相悦,我就可以叫你嫂子。” 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江岁欢,“我要是早点知道你们的关系,是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没事,你想知道我的医术有多高,我可以理解。”江岁欢听了那声嫂子以后,心情愉悦了许多,说话的语气都变好了。 “现在,你可以把印记的秘密都告诉我了。” 紫绵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关于这个印记的事情,我也只知道其中一部分。” “我告诉你以后,你绝对不能往外传,否则我们都有危险。” 第606章 比想象中的更加棘手 容月阁灯火昏黄,墙角的柜子上放着精致的香炉,升起一缕淡淡青烟,渐渐在空中消散。 江岁欢倚靠在椅背上,心中被好奇填满,这印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怎么还有生命危险? 她看向顾锦,眼神里带着一抹好奇。 顾锦轻点了一下头,意思是紫绵很认真,没有在吓唬她。 紫绵看了看顾锦,又看向江岁欢,一脸困惑地问道:“你们两个互相看什么呢?” “难道不应该看我么?” 江岁欢为了掩饰尴尬,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你可以开始说了,牵扯到生命安危的事情,我不可能外传。” “你这里安全吗?会不会有人偷听?”紫绵的眼睛四处乱瞟,看起来十分紧张。 江岁欢敲了敲身边的墙,“这里的房间都是空的,楼上楼下只有我们几个人。” “我的几个护卫都在门外守着,不会让任何人在周围偷听的,你大可放心。” 紫绵这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之前给你说过,我背后的印记是在三四岁的时候,一夜之间长出来的。” “对。”江岁欢点头。 “其实,我当时骗了你。”紫绵眼神飘忽,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我背后的印记,是在我五岁那年长出来的。” “而且它不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最开始,它只是一个小小的斑点。” “每过一个月,在月圆之夜的晚上,我后背就会多出一个斑点。” 江岁欢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紫绵低着头,模样略显颓废,“我那会儿年纪尚小,不觉得这些斑点有什么问题,我身边的宫女也没有当回事。” “我六岁那年,父皇发现了那些斑点,意识到不对劲。” “当时我的后背一共有十五个斑点,星星点点地分散着,看着很是碍眼。” “父皇勃然大怒,认为照顾我的宫女不够负责,把她们全部杀掉了,让宫里的几十个太医轮流为我医治。” “可是太医把各种方法用了个遍,都祛不掉斑点,于是父皇开始从民间寻找能人异士。” 一阵风吹过,差点吹熄了烛火,周围蓦地陷入了黑暗,又很快亮了起来。 紫绵被吓到了,紧紧抿住了嘴唇。 江岁欢打破了寂静,“你后背的斑点,是什么颜色的?” 等了一会儿,紫绵才慢慢说道:“那些斑点在月圆之夜出现时,是白色的。” “一个晚上过去,就会变成紫色。” 江岁欢“哦”了一声,“你继续说。” 紫绵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父皇在民间找了许多人,可他们嘴上说得好听,实则一点用都没有。” “后来,有个江湖术士向父皇提出一个办法,说这个办法肯定能治好我。” 江岁欢好奇道:“什么办法?” 紫绵脸色难看,“换皮术,那个江湖术士跟父皇说,只要换掉了我后背的皮,那些斑点就会消失了。” “父皇不想答应,可他发现我后背又长了一颗斑点,只好同意了那个江湖术士的办法。” “江湖术士拿来一种特制的药水,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给我的后背换了一层新皮。” 江岁欢忍不住皱起眉头,“一定很疼。” “嗯,那种疼痛我至今都忘不掉。”紫绵打了个激灵,说道:“换了一层皮,我后背的斑点竟然真的全都消失了。” “父皇很高兴,赏了那个江湖术士宅院良田和黄金万两,甚至想把他立为国师。” “然而一个月后的月圆之夜,正好是我七岁生辰那天,我后背的斑点全部浮现,甚至又多了一颗,总共二十四颗斑点。” “那天夜里,这些斑点全部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条蛇的形状,然后蛇身也变白了。” “天亮以后,印记变成了紫色,并且再也没有消失过。” 江岁欢问道:“每到月圆之夜之时,这条蛇就会变成白色,是不是?” 紫绵眨巴着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的。”江岁欢淡淡道,心想怪不得茯苓说紫绵身上的印记是白色的,原来是在月圆之夜时看到的。 紫绵不疑有他,又说道:“父皇很生气,要派人把江湖术士抓住后五马分尸,江湖术士提前得到消息,偷偷跑掉了,侍卫扑了个空。” “父皇得知后,派人把整个凉都国的江湖术士都抓了起来,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杀掉了他们……” “我想要劝住父皇,可他太生气了,我不敢。”紫绵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地说道:“好了,这就是我印记的秘密。” 江岁欢心想,看来紫绵说的没错,她只知道一部分。 她知道印记是怎么样一点点出现的,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江岁欢还有一点很好奇,“为什么把这件事传出去后,我们都会有生命危险?” 紫绵把声音压得极低,“因为我父皇杀掉那些江湖术士的事情,凉都国的百姓都不知道。” “若是传了出去,父皇不会放过你,凉都国的百姓更不会放过我。” 江岁欢有些诧异,问道:“你父皇一共杀了多少江湖术士?” 紫绵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江岁欢瞪圆了眼睛。 “不。”紫绵摇了摇头,“三万!凉都国有三万江湖术士,被父皇杀了个一干二净,唯独那个给我换皮的江湖术士跑掉了,至今不知所踪。” 江岁欢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一个江湖术士骗了凉都国的国主,他就杀了三万个江湖术士,由此可见这个人是真的对紫绵很宠爱,同时也很暴戾。 过了好一会儿,江岁欢才回过神来,问道:“这就是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 紫绵的眼神微微闪烁,“嗯,我只知道这些了。” 江岁欢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真的?” 她低下头,声音很没有底气,“真的啊。” “紫绵殿下,既然我答应要帮顾锦祛掉你身上的印记,你就应该对我坦诚,不要有任何隐瞒的地方。”江岁欢双手交叉抵着桌面,“你说是不是?” 紫绵撇了撇嘴,说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剩下的一件事情,是我无意间听到的。” “我十岁的时候,有一天中午睡不着去找父皇,听到他在御书房跟人说话。” “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提到我的名字,还提到了北斗七星和钥匙什么的,我想听得更仔细些,结果不小心蹲在墙角睡着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所以我一直以为当时是在做梦,后来又过了几年,我才意识到那不是做梦,是真的。” 紫绵说完,摊开双手说道:“这件事无关紧要,说了你也听不懂,非要我说了有什么用?” 江岁欢说道:“说了总比不说强。” “你身上的印记,肯定不是简单的图案,或许牵扯到了其他复杂的东西。” “你没有去问问你的父皇,北斗七星和钥匙是什么意思吗?” 紫绵摇了摇头,“没有,父皇讨厌别人偷听。” “我拐弯抹角地问过他,我背后的印记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告诉我,那是我的守护神兽,让我不要在意,可我不相信,他肯定是骗我的。” 江岁欢捏了捏鼻梁,觉得这件事比想象中的更加棘手。 紫绵耸了耸肩,“这就是我全部的秘密了,你要是还想知道其他的,得去问我父皇。” 江岁欢无言以对,紫绵是凉都国的国主最宠爱的小女儿,她去问都不管用,更别提自己了。 “罢了,你说的这些我大概清楚了。”江岁欢拿起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 紫绵伸了个懒腰,“好,接下来的一切就靠你了。”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那些江湖术士都是假的,一点都不靠谱,所以才会被父皇杀掉。” “而你医术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 “……”江岁欢沉默了,一时分不清紫绵是在夸她,还是在威胁她。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会尽力而为。” “好。”紫绵站起来,“你们聊,我先走了。” 江岁欢看向顾锦,“你不走么?” 顾锦还没说话,紫绵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才不走呢,好不容易能跟心上人见面,肯定得多温存一会儿啊。” “我说得对,徐谛哥哥?” 顾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她识趣地吐了吐舌头,大步离开了容月阁。 顾锦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杯中的茶水,道:“阿欢,你认为紫绵身上的印记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好说。”江岁欢用手撑着下巴,“我起初以为,她身上的印记是接触了什么毒物而产生的。” “可听了她说的那些话,我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方向,她身上的印记绝对牵扯到了某种神秘的事物。” “首先,我得查出来它到底意味着什么,才能……” “喵~”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猫叫,在夜里显得有些吓人。 江岁欢停下来,扭头看向门外。 顾锦说道:“不必紧张,是苍一。” 他敲了敲桌子,“进来。” 苍一推开门走了进来,说道:“有老黄的消息了。” 第607章 艺高人胆大 老黄失踪的事情,是江岁欢拜托苍一去调查的。 听到苍一的话,江岁欢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老黄现在在哪?” 苍一关上门,走到二人面前恭敬道:“属下尚未查到老黄的下落。” “不过,属下查到了当年逼老黄退出江湖的人是谁,那人就在京城,或许老黄的失踪和他有关。” 顾锦抿了口茶,沉声问道:“那人是谁?” 苍一看了看顾锦的脸色,答道:“千京夷。” 顾锦和江岁欢对视一眼,皱眉道:“你继续说。” 苍一道:“老黄当年艺高人胆大,盗墓从不看主人,一不小心挖了千京夷家族的祖坟。” “千家对老黄恨之入骨,匿名在江湖发布号令悬赏老黄的人头,悬赏金额五十万两黄金,瞬间在江湖引起不小的轰动,逼得老黄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江岁欢“啧”了一声,终于知道了老黄退出江湖的原因。 她看向顾锦,“我听千筝说,老黄对京城很抵触,好像京城有他很害怕的事物。” “可能是因为老黄知道千京夷在京城,所以才会那么害怕。” 顾锦沉思片刻,对苍一说道:“千家的产业遍布整个京城,你多带点人去寻找。” “千京夷阴险狡诈,如果是他绑走了老黄,一定会派很多人把守,你们切记小心。” 苍一拱手应下,正准备离开时,江岁欢叫住了他,“你去给我寻一些记录民间奇闻异事的册子来,越多越杂越好。” 他挠头问道:“关于哪方面的奇闻异事?” “不管是人鬼神魔,还是山间精怪,亦或是天上地下各种稀奇的事情,什么都行。”江岁欢说道。 紫绵身上的印记很是古怪,江岁欢打算先看看民间的奇闻异事,如果能从其中找到线索,那就太好了。 两天后,苍一送来了满满一马车的册子,把书房的架子塞得满满当当。 江岁欢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翻开,里面记录的故事很是有趣,她这一看就从白天看到了黑夜。 深夜,江岁欢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放下了手中的册子。 她面前的桌子上,堆了厚厚的一摞册子,全都是她一天之内看完的。 虽然稀奇有趣,但大部分故事都是人为杜撰的,除了看个乐呵,没有丝毫用处。 江岁欢把这些册子收起来,打算让苍一再去找一些过来。 好在她和紫绵没有约定时限,若是这个办法不行,再另寻他法。 这次,苍一寻找的时间变慢了,三天的时间都没有把册子送来。 江岁欢也不着急,每天依旧从早到晚待在容月阁里,到点就回府,先是陪小汤圆玩一会儿,然后再泡在书房里,直到夜色渐深。 这日正午时分,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边,炎热的阳光洒在房顶,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江岁欢站在容月阁门口,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扇着风,“天气越来越热了。” 天气一热,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都不愿意出门,容月阁的客人少了许多。 虽然清闲了许多,但营业额也越来越少。 江岁欢收起折扇,摇头道:“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 莹桃端来一盆刚洗好的葡萄,道:“小姐,这是万姑娘刚才差人送来的葡萄,已经用凉水泡过了,您快尝一尝。” 前两日,薛令去万梦烟家中提亲,把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于是江岁欢就给万梦烟放了长假,让她安心筹备婚事,有空的时候过来看两眼就行。 至于这算账的活,就落在了会算数的六麓身上。 江岁欢从盆里拿出一颗葡萄,剥了皮放入口中,泡过凉水的葡萄又冰又甜,吃几颗下去,感觉周围的风都变得清凉。 “真甜。”江岁欢扔给几个护卫,“你们也尝尝。” 张云提着饭盒过来送饭,听到江岁欢的话,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吃过最好吃的葡萄,就是小姐的哥哥岐远将军从边关送来的了。” “又大又甜,紫里透着黑,一口下去都是汁水,一直甜到人心里去。” 江岁欢不在家的时候,江昱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送些东西过来。 大部分都是边关的特产,还有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是送给小汤圆的。 江岁欢不在家,于吉和张云二人又没办法拒绝,只能把这些东西存放在库房。 其他东西还好,可是吃食不能储存太久,放几天就会坏掉,实在令人心疼。 于吉和张云舍不得浪费食物,只能用飞鸽传书告诉江岁欢一声,然后和春桃一起把这些东西给吃掉了。 可是二人忘记了,他们的信鸽不知道关南城的路,并没能把信送到江岁欢的手上。 江岁欢直到前两天才知道了此事,去库房看了以后才发现,江昱送来的可不是普通的小玩意儿。 要么是古董,要么是宝石,个个都价值不菲。 既然是江昱送给小汤圆的东西,江岁欢并没有乱动,而是先收了起来,打算等小汤圆长大再给他。 正想着,门外传来“吱呀”一声,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第608章 这次也一定没问题 “里面有人没?” 一个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喊道:“岐远将军让我送的东西到了,江小姐在不在?” 说曹操,曹操到。 江岁欢走了出去,“我就是。” 车夫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脚踏了上去,把里面的箱子搬了下来,“江小姐,这些东西要放在哪里?” 江岁欢想了一下,指着其中一个房间,“放那里。” 车夫费力地把箱子往房间里搬,八方和元九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江岁欢指着箱子问道。 “小的不太清楚,这些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岐远将军放进去的,没有他的允许,小的不敢打开。”车夫答道。 等车夫把所有箱子都放进房间里,江岁欢挨个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和之前一样,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石和玉器。 还有两个箱子里面装着边关的土特产,有又大又圆的葡萄,金灿灿的香瓜,还有各种干果蜜饯。 江岁欢的鼻尖萦绕着甜滋滋的香气,仿佛身处遥远边关的瓜果树下,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果子轻轻晃动起来。 她拿出一串葡萄,交给莹桃用凉水泡着,又用盘子装了一些瓜果蜜饯,在楼下和楼上都放了一盘,供客人享用。 吃完午饭后,莹桃把洗好的葡萄端上来,放在江岁欢的手边。 江岁欢看着苍一送来的册子,拿起葡萄轻轻一抿,汁水裹着果肉滑入口中,十分清甜。 嗯…不愧是千里迢迢从边关送来的葡萄,的确很好吃。 江岁欢忍不住吃了小半盆,就在她想让莹桃再切点香瓜的时候,苍一又来了。 和上次相比,苍一显得十分着急,喘了几声粗气。 “急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把我要的册子送来了?”江岁欢问了一嘴,把面前的盆推了过去,“来,吃点葡萄。” “不是,属下查到老黄的下落了。”苍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您要的册子,可能还得等几天。” 江岁欢放下葡萄,连忙问道:“老黄在哪?” “他被关在千京夷的一座赌坊里,赌坊四周都有数人把守,属下进不去。” “是兴隆赌坊么?” “不是,是一座地下赌坊,位置隐秘,只有极少人知道。” 从苍一的脸色来看,想要救出老黄,似乎并不容易。 江岁欢皱眉问道:“既然是赌坊,你让人冒充赌徒溜进去不就行了?” “不行。”苍一摇了摇头,严肃道:“那家地下赌坊戒备森严,经过属下的观察,只有拿着双鱼符的人才可以进去。” “双鱼符是什么东西?”江岁欢很疑惑,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 苍一解释道:“是一种长得像双鱼的玉佩,拥有双鱼符就能自由出入赌坊。” “哦,听起来像是一种身份象征。”江岁欢歪了歪头,“怎么才能得到双鱼符?” “据属下所知,只有在兴隆赌坊连赢上百次的人,才有机会得到双鱼符,进入那家地下赌坊。”苍一面露难色,“属下对赌术不算精通,最多连赢三次。” “要不您再等两天,属下想办法偷来一个双鱼符,到时候就能拿着双鱼符,不知不觉地进入那座地下赌坊,把老黄给救出来了。” “算了,你别冒险。”江岁欢揉了揉眉心,“能够在兴隆赌坊连赢上百次的人,感官一定很敏锐。” “你从他们身上偷东西,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不能冒这个险。” “您说的是。”苍一点头附和,又说道:“实在不行,属下还可以毁掉那座赌坊,直接闯进去。” “只是这么做的话太过招摇,一旦千京夷盯上我们,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而且…老黄还有被撕票的危险。” 江岁欢拿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去。” “您要去哪里?”苍一问道。 “我去兴隆赌坊,把双鱼符赢回来。” 江岁欢站了起来,“你忙,我带着白梨他们几个去。” 她之前去过兴隆赌坊,赢了很多次。 既然上次可以,这次也一定没问题。 只要她赢得了双鱼符,苍一就可以拿着双鱼符进到地下赌坊,偷偷把老黄救出来。 苍一急忙跟上,“主子,您别冲动!” 第609章 我跟你不熟 自从顾锦成为凤兮国的“太子”之后,苍一就不再称呼江岁欢为王妃了,而是改成了主子。 在这些暗卫面前,江岁欢和顾锦一样,可以随意命令他们。 苍一追上江岁欢,急道:“您还是别去了,万一被千京夷发现了,又该骚扰您了。” 江岁欢停下脚步,问道:“其他暗卫中,有没有赌术厉害到出神入化的?” “这……”苍一想了想,答道:“倒是有五六个,不过他们在凉都国和凤兮国,不在大渊。” 江岁欢摊手,“既然如此,你们还有其他办法能够救出老黄吗?” 苍一的嘴角露出苦笑,搁在以前,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救出老黄。 然而自从“北漠王”死了之后,他们行事必须万分小心,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千京夷在京城就是地头蛇,明目张胆从他手中抢人,容易惹上大麻烦。 此次营救老黄,需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江岁欢看见苍一的表情,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些棘手,便说道:“老黄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拜托你们寻找他的下落。” “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他,救出老黄这件事,就交给我来。” 她冲六麓招了招手,“你带上工具,等会儿在马车上给我换一副皮囊。” 六麓站在柜台后面,抱着算盘算得焦头烂额。 听到江岁欢的话,他把算盘往莹桃怀里一塞,从柜台后面窜到了江岁欢身边。 莹桃抱着算盘手足无措,“我不会算账呀。” “等我回来再算!”六麓抬了抬手,跟着江岁欢一起坐上了马车。 路过成衣店时,江岁欢让马车停了下来,进去换了一身男子衣衫。 重新坐上马车后,六麓给她戴了一层人皮面具。 眨眼的功夫,她就从容颜精致美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的女子,变成了普普通通、长着一张大众脸的男子,混进人堆里都找不到。 江岁欢变了模样以后,六麓给自己和其他三人都戴上了人皮面具。 几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颓废,和那些天天混迹赌坊的人没什么区别。 若是把他们几个放进热闹的人群里,他们恐怕得费上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对方。 离兴隆赌坊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江岁欢带着他们走下马车,重新租了一辆马车跑到了兴隆赌坊的门口。 江岁欢和几人前后走下马车,门口站着的人,还是之前的绿豆眼大汉。 这次,绿豆眼大汉没有为难江岁欢,随意瞥了他们一眼,就放他们进去了。 赌坊还是那么乌烟瘴气,江岁欢和白梨几人分散在几张桌子上,各自开始下注。 江岁欢不想像上次那样引起关注,选了一张最偏僻的桌子,下注时也只用最少的筹码。 桌上的妩媚女子拿着筛盅哗啦啦地摇着,江岁欢站在离她很近的位置,垂下眼睫去听。 她听得认真,每次都能听出筛盅的大小,只是她赢得少,因此并没有引起旁边人的注意力。 在赌坊待了三个时辰,江岁欢终于停手,独自离开了兴隆赌坊。 几个护卫见她出去了,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江岁欢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小心地还给了六麓。 在赌坊待了这么久,她的眼都花了,闭上眼睛还能看到摇晃的筛盅。 她把双手搓热,放在眼睛上捂着,眼睛的酸涩一下子少了许多。 六麓问道:“主子,您还没有得到双鱼符,怎么就离开了?” “听苍一说,双鱼符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我才来了一天,他们不可能给我。”江岁欢闭着眼睛做着眼保健操。 “等到明天下午,我们再过来。” 翌日,江岁欢又去了兴隆赌坊,依旧是下最少的筹码,可次次都能赢。 旁边的人换来换去,没人关注到她。 倒是桌子上的女子注意到了她,裸露香肩朝她靠了过来,媚声道:“公子,你次次都能赢,为何不多下些筹码?” 她憨厚一笑,“小赌怡情,我赢的银子够花就行了。” “这么一点哪里够花?”女子的身体几乎快要贴住她,媚眼如丝,“公子不妨多赢一些,请我去喝壶好酒……” “不不不。”江岁欢假装难为情地推开女子,“我跟你不熟,怎能请你喝酒?不妥不妥!” 女子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桌子中间,继续摇着筛盅。 江岁欢又玩了几把,转身离开了兴隆赌坊。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江岁欢每天下午过来,天黑了就走,虽然下的筹码小,但是次次都能赢。 第三天傍晚,江岁欢又赢了一把,她扭头看向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只剩下淡淡的晚霞。 淡得像一抹粉紫色的烟,轻轻一吹就会消散。 江岁欢收起赢来的银子,转身准备朝外走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拦住了她,笑眯眯地说道:“跟我赌一局如何?” 第610章 一局定胜负 江岁欢停下脚步,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这女子生着一双剑眉星目,眼神明亮锐利,头发高高地束了起来,看起来干脆利落。 江岁欢看得出来,这个女子不是普通的赌徒,应该是赌坊内部的人。 她装出一副被迷住的模样,搓着手说道:“好啊,姑娘想玩什么?” 女子笑道:“我看你骰子玩得好,不如我们就玩猜骰子的点数,一局定胜负。” “这…好。”江岁欢点了点头,又问道:“赌多少银子?一百两行不行?” “你真会说笑。”女子笑了起来,“我从未下过这么低的赌注呢。” “那你要下多少赌注?”江岁欢问道。 “我这次不玩银子。”女子用手撑着赌桌,说道:“你若是赢了,我给你一个好东西。” “你若是输了,得把左手留下来。” 这样的条件,着实令人有些意外。 江岁欢面露吃惊,“我要是赢了,你会给我什么东西?” “只有你赢了,我才能告诉你。”女子扫了一眼她的左手,又说道:“你放心,肯定比你的左手要珍贵。” “容我考虑一会儿。” “快点,我很忙,最多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江岁欢围绕着赌桌转了两圈,“好,我答应你。” “爽快!”女子一拍桌子,喊道:“摇筛盅!” 筛盅哗啦啦地摇晃起来,江岁欢低下头,全神贯注地听着。 对面的女子也是一样,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筛盅停下来后,女子一抬手,“包袱剪子锤,谁赢了谁先猜。” “事先声明,后猜的那个人,不能跟先猜的人说一样的数字。” 江岁欢挑了挑眉,这么一来,后面的人很吃亏啊。 女子见她犹豫,说道:“若是现在反悔,你可就输了。” “我不反悔。”江岁欢伸出右手,“来。” “包袱!剪子!锤!” 女子出了剪子,江岁欢出了包袱。 “不好意思,我赢了。”女子耸了耸肩,说道:“三枚骰子,点数分别是五、一、三。” 江岁欢心里一紧,女子说的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她捂住嘴巴咳嗽着,暗中给六麓使了个眼色。 六麓从赌桌旁边走过去,身子一斜,屁股磕到了桌子,桌子微不可见地晃了一下。 紧接着,江岁欢听到了筛盅里面传出一声细微的声音,她心里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六麓连声道歉,“对不住啊,玩得太久了有点腿软。” “下次注意点,万一把桌子撞倒,你就别想出去了。”女子冷冷看了一眼六麓,“赶紧走。” 六麓连忙走开了。 江岁欢说道:“三枚骰子的点数分别是五、一、六。” 女子听到江岁欢的答案后,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以为江岁欢猜不出来,所以跟她说了一样的点数,只改了一位数字。 “你确定么?”女子问道。 “确定。” 女子对江岁欢很失望,“啧,看来公子你只能把左手留下来了。” “把筛盅打开!” 筛盅缓缓打开,里面的三个骰子紧挨在一起,点数分别是五、一、六。 江岁欢毫不意外地说道:“看来我猜对了。” 女子震惊不已,“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江岁欢笑呵呵地反问道。 女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瞪着江岁欢看了半天,最后只能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扔到江岁欢怀里。 “你赢了,这是我给你的好东西。” 江岁欢打开香囊,里面是一块双鱼形状的玉佩,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女子很不甘心,却也没办法,说道:“这叫双鱼符,你拿着双鱼符去字条上的地址,会有人领你进去。” “那是什么地方?”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女子轻嗤一声,“总之,是会让你流连忘返的地方。” 江岁欢“哦”了一声,拿着双鱼符走了出来。 她没有回府,而是坐着马车直接来到了字条上的地址,这里和苍一说的是同一个地方。 虽然苍一说这里是地下赌坊,但它并不是在地下。 它是一间毫不起眼的宅子。 第611章 你也不是好东西 不仅如此,这间宅子还灰扑扑的,和旁边的宅子相比起来,显得有些陈旧。 江岁欢站在宅子门口,抬头看着眼前的木门。 这扇木门少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雕刻着狮头的铜环锈迹斑斑,木门边缘有些地方已经腐朽,结着厚厚的一层蜘蛛网。 几个护卫站在江岁欢身后,又换了一幅人皮面具。 六麓用手摸了一下木门,沾了一手的木头渣子。 他甩了甩手,又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主子,我们会不会是走错地方了?” “我都不敢用力碰这扇门,生怕一用力就给它推倒了。” 八方附和道:“是啊,千京夷那么有钱,怎么会选择这种地方开地下赌场?” 江岁欢心里也很疑惑,她拿出那女子给的字条看了看,说道:“字条上的地址就是这里,没有走错啊。” “难道那女子给您的地址是错的?”白梨猜测道。 六麓点头,“有可能!” “那女子肯定是千京夷的人,千京夷阴险狡诈,他手下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江岁欢并不这么认为,“那女子不知道我是谁,只知我是个赌徒,不应该给我错误的地址。” “除非是因为我赢了她,所以她对我怀恨在心,故意捉弄我,可她看起来又不是心眼很小的人。” 说话的同时,江岁欢把手放在生锈的铜环上,轻轻敲了几下。 想要知道地址是不是对的,在门口猜测没什么用,还是得敲门问一问才知道。 敲了几下门后,江岁欢松开铜环,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门内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哪位?” 江岁欢清了清嗓子,粗着嗓子说道:“我是从兴隆赌坊来的。” 一个穿着麻衣的中年男子打开门,上下打量着江岁欢和旁边的几个护卫,说道:“很眼生啊,以前没来过?” “没有,第一次来。”江岁欢笑呵呵地把字条拿给中年男子看,“这是我从一个姑娘手里赢来的东西。” “她说这里能让我流连忘返,我就想过来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中年男子接过字条,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认出了上面的笔迹,他点了点头。 “除了这张字条,那个姑娘还给你什么了?” 江岁欢忙不迭掏出怀里的双鱼符,“还有这个。” “嗯。”中年男子只是看了一眼,就打开了木门,“进去。” 江岁欢迈步往里走,几个护卫跟在她后面,结果被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中年男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几个也有双鱼符?” 六麓挠了挠头,“没有啊,咋了?” “只有拿着双鱼符的人才能进来。”中年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快点出去!” 江岁欢的心中一紧,这中年男子看着很普通,但是眼神却很锐利,如同一把刀子。 只是看人一眼,就好似能把人剥开一道口子,看透里面是什么颜色的血肉。 能练出这般眼神的人,手上肯定沾了不少血。 她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打着哈哈说道:“大哥,这几个都是我的朋友,我带着他们进去长长见识,很快就出来。” 中年男子态度坚定,“不行,只有拿着双鱼符的人,才能够进去。” “要是什么人都能进,我们这里跟闹市有什么区别!” 六麓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热情地往他怀里塞,“大哥,一点心意,你拿去买酒喝。” “我们几个进去看一眼就出来,行不行?” 他一把打掉钱袋子,不耐烦地说道:“别来这套,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江岁欢见状,连忙把六麓几人往外面推,一边使着眼色,一边说道:“算了算了,你们几个没这福气,还是回去。” 六麓几人看懂了江岁欢的眼色,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八方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呸!什么玩意儿,我们几个把你当兄弟,你这么容易就不管我们了!” 六麓紧跟着骂道:“咱们这兄弟,以后没得做了!” “哎,你们都听到了,是人家不让进,跟我没有关系啊。”江岁欢故作无奈地摊手解释道。 “我们不管。”白梨甩了一下手,“你帮着他赶我们,你也不是好东西!” 几人一边骂着,一边走出了木门,中年男子无动于衷地关门。 木门只剩下一条缝时,元九指着门缝大声说道:“我要给大家伙儿说一声,让他们都看清你是个什么人!” 第612章 一群喂不熟的狗 江岁欢跺了跺脚,像是恼羞成怒似的说道:“你去,你要是有本事,带着他们过来打我都行,你看他们信不信!” 木门合上后,六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去就去,你等着!” 江岁欢骂了一声,“妈的,一群喂不熟的狗。” “天天带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一次不带着他们,就开始对我反咬一口!” 中年男子习以为常地说道:“这些市井小民就是这样的,你现在有了双鱼符,以后就不用再接触这些人了。” 江岁欢一怔,问道:“什么意思啊?”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中年男子慢慢往前走,“跟我来。” 江岁欢只好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边走边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处很大的宅院,和门外看起来一样破,地面甚至没有铺青石板,一地的烂泥,夹杂着一些杂草野花。 中年男子说道:“早上浇了花,地面有点泥泞,走的时候小心点。” 江岁欢“哦”了一声,眼睛看向他的脚下。 这么泥泞的地面,他走过的地面甚至连鞋印都没有。 由此可见,这中年男子的身手绝对不一般。 连看门的人都这么厉害,江岁欢对赌坊内部的模样更好奇了。 中年男子带着她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间房门外,“进去。” “里面有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你对着她说出你的名字,她会领你去该去的地方。” 江岁欢还想问什么,中年男子却转身离开了。 她只好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房间,她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房间的装潢和摆设都精致不已,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大致看了一圈,房间里的摆设没有低于十万两的,就连椅子都是用最贵的紫檀木所制成,还镶了一圈金边。 房间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江岁欢走过去,对着她说道:“我叫田江河。” 面纱女子轻点了一下头,“请跟我过来。” 她把手放在旁边的花瓶上,慢慢转动了花瓶。 随着“咔哒”一声,墙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面纱女子走进了暗门,江岁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暗门里,是一道幽暗曲折的密道,江岁欢不由得心道:怪不得苍一说这里是一座地下赌坊,比迷宫都绕。 江岁欢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光亮。 继续向着光亮的方向走去,她们停在了一扇黑色铁门前。 江岁欢小声问道:“姑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面纱女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手敲了三下黑色铁门。 门内传来铁链转动的声音。 “田江河。”面纱女子说出了江岁欢告诉她的名字。 下一秒,眼前的黑色铁门缓缓打开。 江岁欢看清了门内的景象后,愣住了。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大的望不到边,比刚才那个房间还要精致华贵。 随便一个装饰用的花瓶,都价值连城。 这里和外面的院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让江岁欢震惊的,远远不止这些。 房间里有许多赌桌,一个个衣着华贵的人围在赌桌旁边,有的一脸笑容,有的满面愁容。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无数娇媚妖娆的女子,身穿薄薄的纱裙,手中捧着托盘来回穿梭着。 托盘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她们送到各个赌桌上。 最让江岁欢震惊的,就是这些托盘上面的东西了。 有房契地契,有各种价值连城的珠宝,甚至还有血淋淋的内脏,和人的肢体…… 纵然江岁欢是个大夫,看到这些也忍不住有些作呕。 她忍着恶心,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没人回答。 江岁欢回头一看,才发现刚才领她过来的面纱女子已经不见了。 她咬了咬牙,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很多人,但是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无人注意到她。 她走到一张赌桌旁边,然后停了下来。 赌桌旁边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肥胖男子,随意瞥了她一眼,问道:“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是啊。”她表现得很紧张,不停地搓着手,“这里和我以前去过的赌坊都不一样,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放轻松,刚来这里的人都这样。”肥胖男子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第一次来的话,可以去那里领初始筹码。” “用初始筹码赢得的所有东西,都归你。” “要是输光了呢?”江岁欢问道。 “初始筹码输光了,就看你自己有什么了。”肥胖男子瘪了瘪嘴,“银票地契,珠宝美人,或者价值连城的字画,什么都行。” “看到那些美女拿着的胳膊腿了吗?那些也行!” 江岁欢打了个寒颤,“这也太吓人了,怎么还明晃晃地摆出来。” “年轻人,要是胆子小,就尽早离开,这些是勇敢者来的地方。”肥胖男子大笑了几声,把目光移到赌桌上,不再理她了。 第613章 公子,请选择其中一样 江岁欢站在肥胖男子的身边,打算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他站在赌桌旁边,兴奋地用双手拍着桌子,喊道:“开始!” 赌桌上坐着一个孩童,梳着哪吒头,系着红头绳,奶声奶气地问道:“你还有什么?” 肥胖男子想了想,回答道:“我还有两间宅院和百亩良田。” 孩童摇了摇头,“赌注太小,你不能再在这张桌子上了。” 说罢,孩童挥了挥手,两个柳腰莲脸的女子走了过来,媚声说道:“公子,请换赌桌。” “等一下!”肥胖男子急忙喊了一声,双手死死扒住桌边,“我还有一只手和一条腿!” 江岁欢挑了挑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双手双腿都在,为何说自己还有一只手和一条腿? 桌上的孩童看了看肥胖男子的手和腿,饶有兴趣地说道:“好,你可以留下来了。” 肥胖男子激动地点头,只要他赢了,这张赌桌上的其他赌注就都归他了。 其中有个赌注,是某地一个知府的官位。 不就是一只手和一条腿么,只要他赢了,他就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正如他刚才所说,这里是勇敢者来的地方。 孩童手中握着三个骰子,问道:“大还是小?” 其他人都选小,唯有肥胖男子选了大。 “骰子一扔,反悔无用。”孩童把骰子往桌面上一扔,“开!” 江岁欢眉头紧蹙,竟然是用这样的办法,那她的听力再好都没用了,只能靠运气。 骰子在桌子上滚了很远,慢慢停了下来。 三个骰子,一共是二、一、一。 小。 肥胖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慢慢往后退去。 两个女子在后面拦住他,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抬到了桌子旁边。 一个女子把他的一只手按在桌面上,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没有,女子的力气很大,像是有一座山压在他的手上。 孩童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刀子,神色平淡地挥下刀子,用力砍断了他的手,“先留下一只手,等到明日再留下一条腿。” 肥胖男子捂着伤口痛苦地惨叫起来,被两个女子拖走了。 而桌子上的断手,则被另一个女子用托盘收走了。 从头到尾,旁边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江岁欢看着眼前的场景,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里的人都像是一具空壳,只知道盯着赌桌,对其他人的下场漠不关心。 江岁欢轻轻呼了一口气,还好她不是这些人的同类,只是过来寻找老黄的下落。 而现在,她需要摸清这里的规则,从而找到老黄被关在了哪里。 她按照肥胖男子指引的方向,走到了一扇铁门前面,推开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淫靡的景象。 房间中间放着一张长椅,十几个穿着裸露的女子围在椅子旁边,摆出各种讨好的姿态,去讨好椅子上的人。 椅子背对着江岁欢,看不清上面的人是什么模样。 江岁欢表现得很紧张,战战兢兢地问道:“请问,是在这里领初始筹码吗?” 等待片刻后,椅子转了过来,千京夷坐在上面,双手交叉着问道:“从哪里来的?” 江岁欢瞳孔微微放大,很快恢复了冷静,说道:“兴隆赌坊。” 千京夷拍了拍手,旁边的女子一下子散开了,只留下两个女子,一左一右跪在椅子旁边。 江岁欢局促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一个女子端着托盘走上来,托盘上放着三样东西,分别是一锭银子、一块肉、一顶官帽。 “公子,请选择其中一样。” 第614章 写下后不能反悔 江岁欢挠了挠头,“这些是什么意思?” 千京夷懒洋洋地指着托盘,“金钱,人,地位,你选哪一个?” 江岁欢恍然大悟,她犹豫了半天,最后把手放在那块肉上面,“我选人。” “很明智,我也喜欢选人。”千京夷站了起来,“不过我有一点要提醒你,初始筹码只能赢得相同的东西。” “你选了人,那你赢的东西也只能是人。” 他用食指勾起托盘上的官帽,轻飘飘地扔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了上去,“这些金钱和地位,都与你无关了。” 江岁欢问道:“如果我用自己的东西当作赌注呢?可以赢得其他东西吗?” “可以。”千京夷打了个响指。 旁边的女子给江岁欢递上纸笔,“写下你可以用来当作赌注的东西。” 江岁欢拿着纸笔思考着。 千京夷瞥她一眼,说道:“想清楚点,这将是你在这里能用的所有赌注,写下后不能反悔。” “一旦这些赌注用完,你就再也不能进来这里了。” 江岁欢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那肥胖男子说自己还有一只手和一条腿,原来是他最开始写下来的。 她握着毛笔想了一会儿,写下了银票二十万两,一座宅院。 宅院是她之前买下的,如今里面住的人是宰相他爹陈老伯。 拿来当赌注,输了也不会太难受。 写完之后,她把纸笔还给那女子,“我写好了。” 千京夷瞥了一眼,道:“这么少?不再加点么?” “比如你的眼睛耳朵,还有胳膊和腿,这些可比银子值钱多了,能够赢来更多的东西。” 江岁欢憨厚地笑了笑,“不了,我比较惜命。” 千京夷轻嗤一声,对旁边的女子使了个眼色,重新坐回椅子上。 女子走到角落,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小门,她把托盘里的肉塞了进去。 没一会儿,小门里面扔出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如同虾子在地上蹦哒着。 女子对江岁欢说道:“这就是你的初始筹码,你是打算整个下注,还是分开下注?” 江岁欢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我整个下注。” 女子拿起毛笔,在初始筹码的脸上写下“田江河”三个字,又塞回了小门里。 “……”江岁欢心道,得亏她没有编一个复杂的名字,要不然这男子的脸上还写不下呢。 她问道:“这个初始筹码,最大可以赢得什么人?” “这得看你自己想赢什么人了。”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恰好最近新来了一个厉害人物。” “如果你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能赢走他。” 江岁欢心中一喜,问道:“这个厉害人物叫什么名字啊?” 女子不告诉她,“你要是留的时间够长,自然会知道他是谁。” “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江岁欢只好往外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她扭头看了一眼。 千京夷坐在椅子上,那些穿着暴露的女子又围了上去,仿佛是他养的宠物,祈求他的抚摸。 江岁欢抖了抖肩膀,加快速度走了出去,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变态! 第615章 实验室的第二次升级 回到外面的大厅,江岁欢认真地观察着四周的赌桌,她很快发现,这里每张桌子的玩法都不一样。 有的赌桌只能用金钱下注,也有赌桌只能用人来下注,也有二者都可以的赌桌。 江岁欢选择的初始筹码是人,因此只能选择第二种赌桌。 她之所以选择人,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把老黄赢回来。 或许刚才那女子说的厉害人物,就是老黄。 在赌场转了一圈后,江岁欢停在了一张赌桌旁边。 这张赌桌只可以用人来下注,并且玩法很简单,掷骰子。 每人手中拿一个十八面的骰子,同时扔在桌子上,谁扔的点数最大,谁就是赢家,能够赢得这张赌桌上的所有赌注。 江岁欢选择这张赌桌,是因为她很相信自己的双手。 她从小就经常锻炼双手的灵敏度和稳定度,穿越以后也不例外,所以她拥有绝对的手感,可以轻而易举地扔出想要的点数。 比起赌运气,她更相信自己的双手。 这张赌桌旁边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江岁欢以外,其他四个都衣着华贵,其中有一个人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的气场比旁人都要强,透着一丝官场气息,江岁欢心中猜测,他应该是朝廷某个厉害的大臣。 这人遮挡得很严实,声音也压得极低,江岁欢看不出来他是谁,也就没放在心上。 旁边的侍女走过来,分给每人一个木头做的骰子,骰子一共十八面,每一面都刻着数字。 江岁欢拿在手中抛了抛,骰子是实心的,有些重量,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赌桌上有一个身穿黄色纱裙的美艳女子,纱裙只到膝盖处,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 她半躺在桌子上,用微微上挑的眼睛看着桌边的人,甚是魅惑。 像是话本子里吸人精气的精怪,只要靠近,就会被吸干精血。 只是桌边的人都在看着手中的骰子,无人注意到她。 她似乎觉得无趣,撑着桌面坐了起来,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水晶杯,和一个小小的木槌。 这下,桌边的人都把目光移到了她手中的水晶杯上。 她晃了晃木槌,轻轻敲在水晶杯上。 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桌边的人一同把骰子扔在桌子上,江岁欢也不例外。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桌面上的骰子,双拳紧握,额头紧张地渗出冷汗来。 渐渐地,骰子一个接着一个停了下来。 江岁欢扔的骰子停在美艳女子的手边,看到骰子的点数后,江岁欢微微松了口气。 十八,最高的点数。 其次是面具男子的骰子,扔出了十六的点数。 剩下三人的点数惨不忍睹,一个比一个小。 因为江岁欢扔出的点数最高,所以他们用来下注的筹码,全都归江岁欢所有。 那三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只有面具男子还站在桌边,声音低哑暗沉,“再来。” 江岁欢赢了以后,心里增添了不少底气。 她现在的筹码增加了,即使不小心输掉,也不用太过担心。 “我也继续。”她低声说道。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江岁欢一共玩了十局,其中有八局她都赢了,剩下的两局,面具男子也扔出了十八的点数,二人平分赌桌上的筹码。 每场赌局的人数不同,第十局结束以后,江岁欢手中的筹码变成了二十个人。 她准备开始第十一局的时候,桌上的美艳女子拦住她,说道:“公子,以你现在的筹码,不能再待在这张桌子上了。” “为什么?”江岁欢问道。 美艳女子的声音娇滴滴的,“公子的筹码这么多,奴家的桌子可容不下你。” “看见那张桌子了吗?你应该去那里。” 美艳女子抬手指向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你在这里赢再多次,赢来的都是没用的废物。” “你去那张桌子,或许能够赢得很厉害的筹码。” 江岁欢心中一动,很厉害的筹码,会是老黄么? 她不再耽误时间,朝着美艳女子说的桌子走了过去。 走过去后,江岁欢没有直接上桌,而是在旁边等待着。 这张桌子和其他桌子都不同,桌子上趴着一只黄狗,黄狗的面前是一副纸牌的背面。 赌局开始后,黄狗会从纸牌里咬出三张纸牌,由参与者猜测纸牌的数字。 每局只能有一个人参加,而且他必须用所有的筹码押注。 若是猜中三张纸牌的数字,可以赢得更加厉害的筹码。 筹码是赌坊提供的,大多都是江湖上被人用重金悬赏的人,只要得到这些筹码,就能带着他们去领取高额赏金。 猜不中的话,参与者会输光所有筹码。 此时,桌子旁边只有一个男子,他一个数字都没有猜中,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江岁欢走上前,站在刚才男子所站的位置上。 黄狗低下头,从一副纸牌中咬出了三张纸牌,依次放在江岁欢的面前。 这些纸牌的背面都长一个样子,完全猜不出正面是什么样的数字。 江岁欢有些头大,要是猜错了,她刚才赢来的所有筹码都会输掉,包括初始筹码。 可是不猜的话,她也找不到老黄的下落。 罢了,试一试!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划过三张纸牌,正准备胡乱猜测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三个数字。 七、二十一、五十九。 江岁欢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惊得站不稳,便用双手扶着桌子。 下一秒,她脑海里浮现出桌子的模样。 老天!!! 江岁欢激动的双手颤抖,难道是她的实验室又升级了? 她闭上眼睛,把手放在黄狗的脑袋上,如她所料,她脑海里出现了黄狗的样子。 这真是太好了!江岁欢高兴不已,实验室的第二次升级,来得实在太巧了! 黄狗不耐烦地摇晃着脑袋,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低吼。 她回过神,把手收了回来,从容地说出了脑海里出现的三个数字。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只黄狗竟然能听懂江岁欢说的数字,它挪开身子,露出肚皮底下几十张薄薄的木牌。 它咬起其中一块木牌,用力甩在了江岁欢的身上,然后重新压住了这些木牌。 江岁欢用手捧着木牌,看到上面写了“林囚”两个字,应该是个人名。 一个路过的男子无意间瞥到了木牌上的名字,羡慕地说道:“竟然是林囚,运气真好。” “林囚是谁?”江岁欢问道。 男子说道:“一个杀手,多年前杀掉了某个山庄的庄主和其一家十七口,唯独遗漏了庄主的小儿子。” “庄主的小儿子长大后,成为了一个更加厉害的杀手,悬赏三十万两寻找林囚。” “你带着林囚去领了那三十万两赏金,少说能十年吃喝不愁。” “明白了,多谢。”江岁欢收起木牌,对黄狗说道:“再来。” 第616章 我这个人比较爱干净 托了实验室升级的福,接下来的几局,江岁欢赢得十分顺利。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连赢了四局,连桌上的黄狗都变得十分温顺,怀里的木牌也越来越厚。 只可惜,这些木牌上的名字都不是老黄。 江岁欢没有放弃,对黄狗说了一声“再来”。 黄狗听话地咬出三张纸牌,放在她的面前。 角落里,一个容貌英气的女子盯着江岁欢看了许久,然后走进了千京夷所在的屋子。 千京夷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女子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他慢慢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如同黑曜石闪烁着微光,再加上他一身红色的衣衫,竟有种诡异的美感。 “是么?”他挑起眉尾,显得十分感兴趣,“你说他每次都能猜中阿黄选的牌?” 女子点头,“我把双鱼符给他的时候,只当他是个运气好点的小子,没想到他来到这里后,竟然一次都没有输过。” “阿黄所在的那张桌子,一天能有五个人猜对一局,就已经很高了。” “可他一个人就能猜对五局,这不正常。” 千京夷双手交叉,慢悠悠地问道:“所以你怀疑他出老千?” 几年前,曾经有人在这里出老千,被千京夷当众剥了皮,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这里出老千。 女子摇了摇头,“根据我的观察,他并没有出老千。” “不过他每次猜牌之前,都会用手触摸那三张纸牌,看似是个不起眼的小习惯,可我怀疑他只有做了这个动作,才能猜出纸牌上的数字。” “有趣。”千京夷勾了勾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大厅里,江岁欢又赢了一局。 黄狗咬着一块木牌,摇着尾巴将木牌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上面的人名很陌生,应该又是一个被重金悬赏的人。 江岁欢习惯地拿起木牌,准备塞到怀里。 然而,旁边却多出一只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不解地扭头看去,看见千京夷出现在她的身后,旁边还有一个眼熟的女子。 “诶?你不就是那天给我双鱼符的姑娘吗?”江岁欢惊讶地问道。 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嗯,你叫我盛五娘就行了。” “哦。”江岁欢眨巴着眼睛,“你们找我有事吗?” 千京夷似笑非笑地问道:“跟我玩一局如何?” “啊这……”江岁欢摆出一副惶恐的神情,“你是这里的东家,我怎敢跟你赌!” “在这里,身份不重要,看的是赌术高低。”千京夷扫了一眼江岁欢的胸口,里面塞了好几块木牌,露出一点边缘。 他慢悠悠地说道:“我看你挺厉害的,只要你能赢了我,这赌坊里的所有筹码任由你挑。” 这句话成功打动了江岁欢,她问道:“真的什么都可以?” 千京夷“嗯”了一声。 “我刚才在你屋子里的时候,听到那个侍女说,这里新来了一个厉害人物……”江岁欢挠着头,“我可以要他吗?” 千京夷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当然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选他?” 江岁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是个厉害人物,一定可以换很多钱。” “有了他,我下半辈子就能吃喝不愁了。” 千京夷大笑了几声,“何止下半辈子,你这几辈子都能吃喝不愁。” “那好,我跟你玩一局。”江岁欢答应下来。 千京夷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桌上的黄狗连忙跳了下来,卧在他的脚边吐着舌头。 他拿起桌上的纸牌,一边洗牌一边说道:“规则很简单,我从这副纸牌里抽出五张,只要你能全部猜对,我就把那个厉害人物给你。” “要是你猜错了的话…你的命得归我。” 江岁欢在心里骂了一句,上次赌手,这次赌命,这家赌坊的人是不是心理都有毛病! 她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好,赌一把试试。” 千京夷洗好纸牌,从里面抽出五张纸牌放在了赌桌上。 江岁欢装作无意间去触碰纸牌,还没等她摸到,旁边突然飞来一把匕首,挡住了她的手。 她连忙把手收了回来,抬头看向千京夷。 千京夷坐在赌桌上,手中拿着刀鞘甩来甩去,笑眯眯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爱干净,不喜欢别人乱碰这些纸牌。” “……”江岁欢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指着赌桌说道:“你爱干净的话,还是不要坐在那里了。” “我刚才看见黄狗在那里尿了来着。” 第617章 不差这一个 千京夷黑着脸从赌桌上跳了下来。 江岁欢在心里得意地笑了一声,还好她提前看到了这些纸牌上的数字,再加上千京夷洗牌的时候,她一直紧盯着。 所以,就算千京夷洗了牌,这些纸牌上面数字的顺序,她的大脑里也一清二楚,很容易就能推测出那五张牌的反面是什么数字。 她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这几张纸牌的数字分别是三、九、十六、三十四、五十一。” 千京夷冷脸看向盛五娘。 盛五娘走上前,把桌面上的五张纸牌翻开,上面的数字和江岁欢说的一模一样。 “有趣,真是有趣。”千京夷眯起了眼眸,看着江岁欢的眼睛说道:“你长得一般,这双眼睛倒是不错。” “不仅比女子的眼睛好看,而且还那么有用,能看穿每张纸牌的背面。” “不如,我们再赌一局。” 江岁欢摇了摇头,“不赌了,天色太晚了。” “你把我赢得的筹码给我就行了。” 千京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咱俩再赌一局,你赢了,我把这家地下赌坊给你。” “我赢了,你把眼睛留下来。” 江岁欢愣了一下,诧异道:“你要用这家赌坊,来赌我的眼睛?” “嗯。”千京夷低笑一声,“对你来说很划算,不是么?” “你要我的眼睛做什么?”江岁欢十分不解。 千京夷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眼睛很厉害,所以我喜欢你的眼睛。” “至于赌坊,我多的是,不差这一个。” 江岁欢低头思考片刻,说道:“你得先告诉我,规则是什么?” 千京夷晃动着手中的纸牌,“规则很简单,这一副纸牌有六十四张,我们各自从里面抽出一张,谁能猜中上面的数字,谁就赢。” “看在你刚才赢了的份上,我让你先抽牌。” 这个规则听上去确实很简单,但江岁欢总担心有诈,所以有些踌躇。 千京夷表现得很有耐心,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 终于,江岁欢下定了决心,她说道:“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先把我刚才赢的筹码给我,让我送出去。” “万一我把眼睛输给了你,还得用他换钱治病呢。” “呵,考虑得挺周全。”千京夷嗤了一声,对盛五娘说道:“把那个人带过来。” 盛五娘站在原地不动,表情凝重,“他可是你记恨了许久的仇人,你真的要把他送出去?” 千京夷有些不悦,冷冷瞥了盛五娘一眼,“你何时见我说话不算数了?” 盛五娘抿住嘴唇,转身走进了一间屋子里。 过了一会儿,盛五娘从里面拖出了一个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个血淋淋的怪物。 他乱糟糟的头发被血痂粘在一起,浑身上下遍布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四肢瘫软无力地在地上滑行,一看就是被打断了骨头。 盛五娘把他扔在江岁欢面前,他头朝下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容,也看不出来是死是活。 江岁欢的手微微颤了颤,强装激动地问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啊?” 千京夷一脚踩住他的后背,一手攥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这人姓黄,是多年前鼎鼎有名的倒斗高手。” “哦哦,你把脚让一下,我先把他送出去。”江岁欢蹲下来,想要握着老黄的胳膊将他扶起来。 千京夷没有动,冷笑着说道:“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他的悬赏令是我发出去的。” “你想要拿他去换钱,得过来找我。” 江岁欢的眼睛转了转,很快想出了一套说辞,“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拿他换钱。” “我想让他去倒斗,把挖出来的宝贝都给我。” 盛五娘用力踹了老黄一脚,“你没看到吗?这个人的四肢都废了,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倒斗?” 江岁欢笑了笑,“我先带着他去看看大夫,实在看不好,再把他送过来换成钱。” “心眼真多。”盛五娘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她也不恼,傻呵呵地笑着。 千京夷没什么反应,把脚收了回来,“送出去。” “别忘了我们的赌局,我在这里等你。” “好嘞。”江岁欢撑着老黄的肩膀,半拖半拽地往外走去。 走到大门处,那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打开了大门。 中年男子看到她拖着的老黄,对她的态度温和了不少,甚至主动提醒道:“你的那些朋友带人过来了,在门口等着呢。” “不如我帮你把他们赶走,反正你们都闹掰了,他们说不定会对你动手。” “不用了。”江岁欢摆了摆手,“都是多年的好友,拌个嘴很正常,他们不会对我动手的。” “再说了,我还得拜托他们把这个人送到医馆。” 不等中年男子说话,江岁欢拖着老黄走了出去。 第618章 故意挖坑等她跳 易容后的几个护卫在门口站着,旁边还多了几个陌生人。 江岁欢知道,这几个人是他们请来的救兵,因此并不慌张。 她把老黄塞进六麓的怀里,“别生气了,咱们哥几个儿当初发过誓的,只要我有一口肉吃,就有你们一口汤喝。” “虽然你们进不去,但是我可以把赢的东西带出来啊!” 六麓骂骂咧咧地喊道:“你去赌坊不赢钱,赢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出来干什么?” “你们可别小看他,他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倒斗高手,只要救活了他,咱们以后就不愁没有银子花了!”江岁欢哈哈大笑着。 “行。”六麓这才满意地点头,然后把老黄扛了起来,“这次我先原谅你,下次你可不能再做这种不讲道义的事情。”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江岁欢停下脚步,“先把他送到医馆去,留几个人等我一会儿。” “我还得再和东家赌一局,赌完才能走。” “啥?”六麓把老黄往八方怀里一塞,揪住了江岁欢的衣领问道:“你又要进去?这次能不能带我们?” 江岁欢充满歉意地拱了拱手,“对不住啊,这次也不行。” “你们再等等,我很快就出来了。” 她从六麓手中挣脱出来,拍着六麓的肩膀说道:“我这次要是赢了,你下半辈子等着享受荣华富贵!” 说完,她再次走进了赌坊。 六麓看向同样易容了的苍一,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苍一说道:“我和八方先把老黄送回去,你们在这里等着。” “万一出事,一定要放信号弹。” 江岁欢回到赌桌旁边,笑呵呵地说道:“可以开始了。” 盛五娘拿出一条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 千京夷的手里抓着一把纸牌,说道:“抽一张。” 江岁欢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放在其中一张纸牌上。 紧接着,她脑海里出现了这副纸牌的模样。 从头到尾一共六十四张纸牌,每张都是空白的,没有数字! 江岁欢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些纸牌扔在千京夷的脸上。 怪不得千京夷愿意拿这家赌坊出来赌,原来是故意挖坑等她跳。 她若是直接说这些纸牌是空白的,千京夷肯定会知道,她有某种办法能够看到纸牌的反面。 可她也不能随便说一个数字,那不就输了吗! 江岁欢的大脑转得飞快,努力思考着对策。 最终,她随便选了一张牌抽了出来。 轮到千京夷时,他却换了一副纸牌,让江岁欢来拿着。 江岁欢看了一眼,这副纸牌上都写有数字,不是空白的纸牌。 她疑惑地问道:“为何要换一副纸牌?” 千京夷面不改色地答道:“这些纸牌上的数字是一到六十四,而你刚才抽过了一张。” “让你拿着纸牌,很容易就能看出少了哪张牌,所以得换一副。” 这个理由很合理,江岁欢没办法反驳,只好拿着纸牌,任由千京夷抽走了其中一张。 千京夷把纸牌放在桌子上,扯下蒙住眼睛的黑布,说道:“你先猜。” 江岁欢闭上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抽到的纸牌数字是……” “十六。” 盛五娘发出一声嗤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千京夷也勾唇笑了起来,“你确定么?” “确定。”江岁欢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啧,既然你如此确定,就来揭晓答案。”千京夷伸出手,把她抽的牌掀了起来。 纸牌上的十六映入眼帘,千京夷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喃喃道:“这不可能。” 盛五娘同样是满脸震惊之色。 江岁欢则做出无辜的神情,嘴角轻轻抽了抽,努力压制住想笑的冲动。 在她抽出那张空白纸牌以后,她迅速从实验室里拿出一张写有数字的纸牌,替换了空白纸牌。 她的动作非常快,肉眼完全无法看见。 尽管她是当着千京夷和盛五娘的面做到的,他们也没有发现,并且不会怀疑她出老千,只会认为是这张纸牌出了问题。 不仅如此,就连千京夷抽牌的时候,江岁欢也微微动了手脚。 千京夷浑然不觉,还在盯着手中的纸牌发愣,“五娘,你来解释一下。” 盛五娘脸色铁青,“可能是侍女搞错了。” “蠢货。”千京夷低声咒骂了一句,把纸牌狠狠扔在桌子上。 江岁欢装作听不懂,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跟你没有关系。”千京夷非常生气,脖子上青筋暴起。 江岁欢耸了耸肩,指着桌子上的另一张纸牌,“该你了。” 第619章 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四十一。”千京夷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数字。 他不开心,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了几分。 江岁欢发现赌场里的其他人全都避得很远,应该是害怕被迁怒。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一道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刚才她懒得管,这会儿得了空闲,倒想知道是谁一直在看她。 江岁欢寻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那道视线的主人,是刚才在同一张赌桌上的面具男子。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面具男子没有躲避,反而上前了一步。 面具男子似乎有话想跟她说,但是碍于千京夷在旁边,所以没有上前。 江岁欢不以为然地收回视线,从面具男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会主动来找自己的。 千京夷说完数字以后,迟迟没有把牌揭开,盛五娘说道:“要不我来。” “不用。”千京夷的声音冷如寒冰,“我自己来!” 他把手放在纸牌上,慢慢揭开后,露出纸牌的反面。 纸牌上没有数字,空白一片。 霎那间,周围的空气降至冰点,千京夷保持着揭开纸牌的动作,仿佛被冻住了,一动不动。 江岁欢佯装吃惊地问道:“啊呀,这是怎么回事!纸牌为什么是空白的?” 千京夷松开手,脸色铁青地看向盛五娘,“五娘,跟我解释一下。” 盛五娘僵在原地,惊慌失措地看着桌子上的纸牌,“不可能,刚才那副牌出错尚有可能,可这副牌我检查过的,不可能有问题啊!” “什么?”江岁欢大着嗓门问道:“我抽的那副牌哪里出错了?” “你们不会是看我赢了,想要反悔!” 千京夷不耐烦地低喝一声,“闭嘴!我何时说过要反悔!” 江岁欢的声音瞬间小了下来,嗫嚅道:“我不管,你抽到空白纸牌,肯定是你的手下搞错了,与我没有关系。” “嘭!” 千京夷一掌拍在赌桌上,厚实的赌桌当即裂成了两半。 赌场众人被这一声巨响惊到,纷纷扭头朝他看了过去。 他眼神狠厉地看了回去,“谁再看一眼,我就把谁的眼睛给挖出来!” 这些人迅速把头转了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玩着。 江岁欢装作被吓傻的模样,蹲下来抱着脑袋喊道:“我不要这家赌场了,你别杀我!” 千京夷冷冷地看着她,刚才抽牌的时候,是她拿着那些纸牌。 如果这张纸牌被动了手脚,只能是她所为。 但,怎么可能呢? 千京夷在赌场待了这么多年,练就的眼力无人能比,倘若真的是这个人动了手脚,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呢? 再看这人胆小怕事的性格,也不像是敢在这里出老千的样子。 一旁的盛五娘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检查的时候疏漏了,于是陷入了回想。 可经过了刚才的慌乱,这会儿再回想,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着千京夷盛怒的神情,她干脆抚起裙摆跪了下来,“是我没有检查清楚,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第620章 这就是命吧! 千京夷俯视着盛五娘,“你来承担?” “你知道这家赌坊价值多少银子么?” 盛五娘低着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道。” 千京夷眼神里的杀意渐浓,他看着盛五娘白皙的脖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睛时,他眼中的杀意消失了,冷声道:“去把钥匙拿来。” 盛五娘震惊地抬起头,“你不惩罚我?” “事已至此,就算把你杀了也没用。”千京夷的手心里多了三个核桃,一边盘着核桃一边说道:“念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这次我原谅你。” “若是再有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听到第二句话,盛五娘的身体一震,把头用力磕在地上,“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她起身离开,很快又拿着一把金钥匙回来,双手奉给千京夷。 江岁欢还在地上蹲着,惊恐地说道:“我不要了,只要你别杀我就行!” “每个赌场都有同样的规矩,那就是愿赌服输,我若是连这个规矩都不懂,还开什么赌场。”千京夷接过金钥匙,扔到江岁欢面前。 “这家赌坊是你的了。” 江岁欢半信半疑地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既怯懦又隐隐开心,“真的吗?” 千京夷向来瞧不起唯唯诺诺的人,要是有人敢直接骂他,他还觉得有几分有趣。 而现在,他只觉得更加愤怒,这种胆小懦弱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能猜中那些纸牌,估计也是凭运气。 想到这些,千京夷兴趣全无,也不再想要江岁欢的眼睛了,冷声说道:“当然是真的。” 江岁欢兴高采烈地把钥匙搂在怀里,“多谢!多谢!” 千京夷轻蔑地哼了一声,带着盛五娘离开了。 顷刻间,赌坊易主。 赌场的其他人并未受到影响,赌赢的人哈哈大笑,赌输的人崩溃哀嚎,不就是换了主人,跟他们有何关系? 只有几个人,看江岁欢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心中甚是感慨。 他们拼尽本事才能来到这里,又用光运气才能留下来,可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子才刚来一下午,竟然直接把赌坊赢走了。 这就是命! 江岁欢捧着钥匙,兴奋地走了出去。 这次,外面的中年男子看到她的时候,态度直接变得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地说道:“主子。” 中年男子在赌坊待了那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过,对江岁欢成为赌坊东家的事情并不觉得意外。 江岁欢哈哈大笑,问道:“既然我现在是你的主子了,那我的朋友们是不是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是的。”中年男子点头,“您要是乐意,让他们住在这里都行。” “哈哈哈!那更好了!”江岁欢拿着钥匙走出了赌坊,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不用跟来。” 中年男子听话地停下了脚步。 门外,六麓他们还在担心地等待着,江岁欢走到他们面前,故意大声喊道:“我给你们说个好消息!” 六麓问道:“什么好消息?” 第621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诺,你们看!”江岁欢把钥匙递到他们面前,“这家赌坊从此以后是我的了!” “什么?!” 六麓等人几乎惊掉了下巴,他们在门外担心的时候,主子竟然成为了这家赌坊的主人? 他们张大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岁欢把他们往旁边拽了拽,低声问道:“老黄怎么样了?” “苍一带她回去,暂且让春桃医治了。”六麓咽了口唾沫,“主子,这赌坊怎么变成您的了?” 江岁欢道:“简单来说,就是千京夷跟我赌了两局,把老黄和赌坊都输给了我。” 六麓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白梨开口问道:“主子,您打算拿这家赌坊怎么办?要继续让它开着吗?” 江岁欢早就想好了,说道:“先开两天,等千京夷的人都撤走以后,找个机会把这里烧了。” “为何要烧了?”六麓有些不解,“这家赌坊肯定能挣很多钱,烧掉多可惜呀。” “乌烟瘴气的地方,挣再多钱我也不要。”江岁欢拍了拍六麓的肩膀,“你知道这世间有什么东西不能碰么?” 六麓想了想,说道:“老虎的屁股?” “……”江岁欢收回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比老虎屁股更可怕的是,黄赌毒。” “一旦上了瘾,就很难戒掉了。” 六麓连连点头,“主子说的是,是属下想得太简单了。” 几人边说边往前走,就在他们快走到马车旁边的时候,一个人冲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江岁欢定睛一看,这人戴着面具,是赌场里一直看她的男子。 她抱着胳膊问道:“喂,你干什么?” 面具男子严肃地问道:“这位小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话直说,我赶着回家!”江岁欢催促道。 “这…好。”面具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压着嗓音问道:“我把这张银票给你,你把刚才赢到手的人给我如何?” 江岁欢诧异道:“你说那个姓黄的倒斗高手?” “对,就是他。”面具男子点头。 “你要他干什么?” “我离家多年,和家族断了联系,听说他倒斗厉害,想请他帮忙找一找祖坟。” “你没看见吗?他四肢都断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面具男子说完,把手中的银票往江岁面前递了递,“他伤得那么重,你把他送去普通的医馆,肯定治不好。” “不如收了这笔钱,把人交给我,岂不是两全其美。” 江岁欢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嗬!真不少,起码能在京城最贵的地段买三套宅子。 她挑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面具男子显得十分抗拒,“我的名字不重要。” “你收下银票,把人给我,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何必管我是谁。” 江岁欢笑道:“说得有道理。” “但是我不打算把人给你。” 她绕过面具男子往前走,面具男子有些急了,一时没有压住嗓音,喊道:“你嫌弃钱少的话,可以再加!” 听到这句话,江岁欢一下子猜出了面具男子的身份,立马停住了脚步。 她转身问道:“你能加多少?” 面具男子比划了一个数,“这些可以吗?” “可以。”江岁欢果断地答应了。 六麓等人不解地看着她,她则微笑着说道:“明天早上,你在赌坊门口等我,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第622章 您最近是不是缺钱了? 面具男子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没问题,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以后,我在赌坊门口等你。” 江岁欢“嗯”了一声,坐上了马车。 六麓几人跟了上来,坐在她的旁边。 马车缓缓向前,江岁欢晃动着手中的金钥匙,说道:“先不回府,去人多的街上逛一圈。” 她刚刚赢了千京夷,千京夷很可能会派人偷偷跟着她。 这时候去热闹的街上方便混入人群,即使有人跟踪她,也会容易跟丢。 马车换了个方向,朝着最热闹的大街驶了过去。 白梨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最近是不是缺钱了?” 江岁欢想了想,支着下巴说道:“银子这种东西是挣不完的,至于说缺钱么,倒也没有。” “既然不缺钱?您为何要把老黄卖给那个面具男子啊?”六麓费解地挠头,“毕竟您好不容易才把老黄救出来。” “你们知道面具男子是谁吗?”江岁欢反问道。 旁边几个人一起摇头。 “不知道” “看不出来。” 六麓眼尖,说道:“从面具男子的气质来看,非富即贵,手上肯定还有点小权,说不定是个官儿。” “说对了。”江岁欢打了个响指,道:“他是宰相。” 几人面面相觑,还真没猜出来那个面具男子是宰相。 元九喃喃道:“咦?不对呀。” “我们暗中查过宰相,他从不出入赌场一类的地方,怎么会来这里呢?” 江岁欢也觉得奇怪,自从她开了容月阁以来,听过不少京城里的八卦新闻和小道消息,从来没听人说过宰相是个赌徒。 甚至宰相夫人,还有宰相的女儿周亦如也经常来,她们口中的宰相严肃沉稳,并不会沉迷于青楼和赌坊之类的地方。 是她们在说谎,还是宰相隐瞒得太深? 江岁欢捏了捏眉心,说道:“若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我也不会相信他是宰相。” “白梨,你等会儿去找苍一,让他派人调查宰相,一定要往深处去查。” 白梨点了点头,又问道:“明天早上,您真的要把老黄交给宰相?” “嗯。”江岁欢眼中闪烁着微光,“老黄的伤势太重,京城无人能治。” “我认为,就算把他交到宰相的手里,宰相也没有办法治好他,可能还会来找我。”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宰相不来找我,我也能毛遂自荐,亲自登门为老黄医治,再讹宰相一笔钱。” “最重要的是,等老黄伤好以后,就知道宰相到底想干什么了。” 江岁欢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又脱下男子衣衫,说道:“宰相说的理由,我是不相信的。” “他连亲爹都不认了,怎么可能还会去寻找祖坟,可笑。” 马车在街上逛了几圈,到最热闹的路段时,江岁欢带着几个护卫迅速下马,坐上了自己的马车,马不停蹄往家里赶回去。 离家不远的时候,六麓出去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跟踪者后,才放心让车夫把马车赶回了家中。 江岁欢疲惫地走下马车,在赌场待了那么久,感觉全身上下的精神和体力都消耗完了。 苍一满手是血地走过来,眉头紧蹙道:“主子,老黄的状态不太好。” “我去看看他。”江岁欢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话,朝着院子另一边的药房走去。 第623章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苍一疑惑地看着江岁欢的背影,“主子怎么了?” 六麓叹了口气,“可能是太累了,把千京夷的赌坊赢过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啊?”苍一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主子把什么赢回来了?” “可以理解,我刚知道的时候,和你一样震惊。”六麓拍了拍他的肩膀,跟随着江岁欢的步伐走去。 苍一看向白梨,“发生了什么?” 白梨简单明了地说道:“主子跟千京夷赌了两局,赌赢了,把老黄和赌坊都赢了回来。” 苍一瞠目结舌,“我查过千京夷,他赌术之高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京城没人比他厉害。” “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输给了我们主子。”白梨翻了个白眼,“先不说这个了,主子让你去查个人。” “谁?” “宰相。” 江岁欢走进药房时,春桃正在为老黄止血。 老黄身上的伤口又多又深,有些是新伤,有些结痂了又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春桃忙得手忙脚乱,上一秒包好的伤口,下一秒就渗血,因为伤口太多,止血的草药都不够用了,急得她满头大汗。 江岁欢走上前,递给她几个瓷瓶,“把这些药给老黄吃下去,每种吃两粒。” 春桃仿佛看到了救星,她甚至来不及问,直接把这些瓷瓶里的药喂给老黄。 老黄伤得很重,好在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把这些药咽了下去。 “师父,现在该怎么办啊?”春桃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江岁欢,她从没见过受伤这么重的病人,心中十分慌乱。 江岁欢说道:“你只需把他身上的伤口包扎好就行。” “可他的胳膊和腿都断了,师父,你能给他治好吗?”春桃问道。 “我能治,但不是现在。”江岁欢半蹲下来,伸手点了老黄身上的几个穴位,“好了,你给他包扎。” 春桃很是担忧,“师父,不及时救治的话,他会疼死的。” 江岁欢解释道:“我点住了他的止痛穴,也给他吃了止痛药,足够让他再坚持两天。” 为了顺藤摸瓜查出宰相的目的,只能委屈一下老黄了。 春桃不明白江岁欢为何要这么做,但她相信,师父不管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 她继续给老黄包扎着伤口,这次不需要止血的草药,伤口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江岁欢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指导两句,等春桃把伤口都包扎好以后,江岁欢检查了一下,说道:“嗯,包扎得不错。” 春桃高兴地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谢谢师父。” 江岁欢道:“不要把这个人的事情说出去,就连茯苓都不能告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好的师父,我知道了。” 夜色渐浓,春桃回去休息,莹桃在药房继续守着老黄。 江岁欢又累又困,可还不能睡觉。 白天在赌坊的时候,里面的味道都染在了身上,混在一起的味道很是难闻。 她强撑着困意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立马觉得清爽了许多。 烛火摇曳,她站在桌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打着哈欠朝床走去。 第624章 你有自己的秘密 刚走了一步,江岁欢的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握住,不过轻轻一拽,她就毫无防备地扑在了温暖的怀中。 熟悉的松香钻进鼻子里,她抬起头,双手掐腰道:“从明天开始,你进来之前得敲门!” “不能再这么悄无声息地进来了,如果我在洗澡怎么办?” “我等你洗完澡才进来的。”顾锦解释道。 “那也不行!” “好,我知道了。”顾锦笑了笑,把她抱进了怀里。 她轻轻“哼”了一声,顺势抱住了顾锦的腰。 顾锦的上半身很精瘦,摸起来都是肌肉,江岁欢试着用手捏了一下他腰间的肉,竟然捏不起来。 江岁欢忍不住换几个地方试了试,都捏不起来。 不知是不是见到顾锦的缘故,她的疲倦和困意竟然都消失了,捏的很是起劲。 被江岁欢来回捏了几下后,顾锦的身体越来越热,他忍不住握住了江岁欢的手,声音低沉道:“阿欢,不要摸了。” “怎么了,你怕痒吗?”江岁欢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咯咯笑了两声,直到她无意间瞥到顾锦的某个部位,脸一下子红了。 她收起笑意,红着脸倒了杯茶递给顾锦,“那什么,先说正事。” 顾锦的喉结动了动,道:“阿欢,听苍一说你今日去千京夷的地下赌坊,把老黄带回来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锦和老黄不熟,只知道老黄是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摸金校尉,倒斗一绝。 因着江岁欢和老黄是朋友的关系,他对此事也很上心。 江岁欢说道:“老黄的状态不太好,被千京夷弄断了四肢,打得遍体鳞伤。” “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至于断掉的四肢,我打算先不管,直接把他交给宰相。” “上次在宫里,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治好了太监的断腿,所以我敢确信,宰相一定来找我。”她看着顾锦问道:“宰相想要走老黄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嗯,苍一都告诉我了。”顾锦挑起眉尾,“听说你赢了千京夷两次?” 江岁欢骄傲地抬起下巴,“是啊,我还把那家地下赌坊赢到手了。” 顾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阿欢,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心里一慌,打着哈哈说道:“可能是我今日运气太好了,再加上千京夷很倒霉,他的手下把牌搞错了,所以我才能赢。” 顾锦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相信江岁欢的说辞。 江岁欢舔了舔嘴唇,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揉了揉江岁欢的脑袋,“阿欢,抬头看着我。” 江岁欢听话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顾锦的眼眸很漂亮,像是夜空一样深邃,他深深地看着江岁欢,说道:“阿欢,我一直都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 “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我希望,你能把我当作最值得信任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把这个秘密告诉一个人,我希望这个人是我。” 江岁欢沉默许久,用力抱紧了顾锦,“我会的,等我准备好,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她对顾锦有着百分百的信任,但她依然没有勇气把实验室的秘密说出口。 或许等到哪天,她会顺其自然地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二人相拥了一会儿,顾锦轻声说道:“我今夜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江岁欢吸了吸鼻子,“什么事呀?” 顾锦道:“我手下的暗卫在凉都国找到了几本古籍,或许和紫绵身上的印记有某种关联。” 第625章 不能被发现端倪 “太好了!”江岁欢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兴奋地蹦了起来。 “暗卫正带着古籍快马加鞭往这里赶,还需要几天时间,你需得再等一等。”顾锦说道。 江岁欢搂着顾锦的脖子,踮起脚尖用力亲了他一口,“要是能从古籍里查出紫绵的印记是怎么回事,说不定就有办法治好了!” “是啊。”顾锦嘴角含笑,双手环在江岁欢的腰上,轻柔地吻住了她。 江岁欢娇羞了一秒钟,热情地吻了回去。 …… 次日清晨,风轻云淡,鸟语花香,江岁欢面带笑容,从房间走了出来。 六麓和八方把老黄抱到马车上,看到江岁欢后,六麓夸赞道:“主子,您今天气色真好。” “是么?”江岁欢拿出铜镜照了照,面色红润有光泽,比起昨天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今天的气色确实好了许多。 马车上,六麓拿出人皮面具,重新给江岁欢化成了男子的模样。 来到赌坊门口时,戴着面具的宰相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江岁欢走过去,“我把你要的人带来了,你带来的银票呢?” 宰相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在这里。” 江岁欢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那可不行。”宰相后退一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江岁欢拍了拍手,六麓和八方一起把老黄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我看他伤得那么重,就请大夫先包扎了一下。”江岁欢眼睛转了转,故意说道:“大夫说了,他只剩下一口气,全京城只有一个人能救得了。” “那个人好像叫江什么的,是个太医,你肯定请不来。” “所以说啊,你把这个倒斗的买回去,估计也没什么用,浪费钱罢了。” 宰相听了这些话,不屑地说道:“呵,狗眼看人低,你怎么知道我请不来?” 江岁欢瘪了瘪嘴,“行行行,你厉害。” “把人带走。” 宰相把银票给她,带着昏迷的老黄离开了。 江岁欢清点了一下银票,心满意足地塞进了怀里。 白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主子,已经派人去跟了。” “嗯。”她嘴角带着微笑,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进赌坊转了一圈。 一夜过去,赌坊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新的东家,对她恭恭敬敬的。 她进到千京夷昨天所在的房间,发现房间下面有个偌大的密室,密室里面全都是人。 各种各样的人,醒着的,昏过去的,整个的,分开的…… 密室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味。 六麓捂住鼻子,“这个味道好恶心。” 白梨更是直接干呕起来,赶忙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江岁欢皱眉道:“六麓,你这两天多找些人过来,把这里清理一下。” “把死去的人找个地方埋起来,活着的人带回去,有用的让苍一留下,没用的送走。” 六麓捏着鼻子点了点头。 江岁欢补充道:“记得提前找个理由把那中年男子支走,清理干净以后,将这家赌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偷偷搬走。” “还有,到时候烧的时候小心点,选在夜晚最好,也不会烧到客人,还要装作是无意间烧的,不能被发现端倪。” “没问题,包在属下身上。”六麓拍着胸口应了下来。 第626章 空空如也 密室里的味道实在太过难闻,江岁欢只待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脑涨,赶紧带着六麓几人走了出去。 回到密室上面的房间,江岁欢翻箱倒柜地寻找着,很快找到了这里的房契和地契。 有了房契和地契,就算这里被烧了,仍旧还是她的地盘。 江岁欢把房契和地契放进怀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大厅里,赌徒们凑在赌桌旁边,一个个神情癫狂,时不时发出几声怪异的大叫。 江岁欢忽然觉得,她像是身处在动物园里,这些赌徒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而关住他们的笼子,叫做赌瘾。 她救不了这些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毁掉这个“动物园”。 接下来的两天,六麓和八方每天易了容来到赌坊,从早待到晚。 两人仗着是东家的朋友,对中年男子颐指气使,好不嚣张。 中年男子低声下气地忍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中午爆发了,他狠狠给了六麓和八方一人一拳,怒气冲冲离开了赌坊。 离开的时候,还把赌坊大门给砸了个窟窿。 六麓和八方一人顶着一个熊猫眼,面面相觑。 虽然负了伤,但好在成功把这个中年男子赶走了。 这个中年男子的武功极高,应该是千京夷的手下,而千京夷都走了,他还留在这里,肯定是为了监视江岁欢。 只有把他赶走,做事才能方便许多。 当天夜里,六麓和八方趁着夜色,带了许多人来到赌坊。 八方负责把密室里的人转移出去,六麓负责把赌坊值钱的东西搬走,只留下赌桌和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天快亮的时候,原本富丽堂皇的赌坊内部,变得空空如也。 八方抱着几个酒瓶,将里面的酒全部洒在了易燃的赌桌上。 而六麓则从乱葬岗带来了五具尸体,掏出几个人皮面具给尸体戴上,再把尸体放在了赌桌旁边。 最后,八方把空酒瓶放在尸体身边,营造出一个他们喝醉后不小心碰倒酒瓶和蜡烛,从而引发火灾的事故现场。 六麓手中举着蜡烛,问道:“好了吗?” “好了。”八方严肃地点头。 六麓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蜡烛扔到了赌桌上。 下一秒,赌桌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迅速朝四周蔓延。 “跑!” 六麓大喊一声,拔腿往外跑去,八方紧随其后。 二人在长长的密道中疾跑,身后的火舌穷追不舍。 他们并不害怕,跟从小经历的残酷训练相比,这种情况只能算得上小菜一碟。 顷刻之间,二人就跑了出去,翻身跳出围墙,消失在黎明微微泛白的天色之中。 一刻钟之后,六麓提前安排好的人大喊起来,“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赌坊门口很快聚集了一群人,许多人拎着水桶赶去救火,可赌坊太大了,火势又很猛,这点水完全灭不了火。 人们只能放弃,站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赌坊一点一点被大火吞噬。 一个时辰后,天空下起了雨,熄灭了这场大火。 第627章 是你动的手? 原本从外面看起来就陈旧破败的赌坊,此时彻底变成了废墟。 人群里有人感叹道:“好好的房子烧成了这样,真是可惜。” “这就是一座老房子,还经常有人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烧了正好。” “唉,都是命啊,这场雨但凡早下一会儿,房子也不会烧成现在这个模样。” 一个老伯打断了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你们别在这里瞎感慨了,大火不可能无缘无故烧起来,里面肯定有人啊!” 话音刚落,一群官兵跑了过来,老伯指着废墟喊道:“官爷,大火烧了一个时辰了,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人,快搜一搜!” 官兵在废墟中搜寻了半个时辰,发现了五具尸体,皆烧成了焦炭。 “有没有人认识这五具尸体?”官兵问道。 周围的人纷纷上前辨认,这几具尸体虽然烧得焦黑,但依稀能看清五官大概的模样,体型也没变。 看了一圈,没一个人认识,而胆小的人吓得脸都白了,双腿不停打着颤。 官兵只好先把这五具尸体抬回衙门,刚抬起来走了几步,一个相貌英气的女子拦住了他们。 “几位官兵大哥,可否让我看一看?” 官兵停下脚步,女子走上前仔细看着,她并不害怕,甚至想用手触摸。 一个官兵看不下去了,问道:“你认识?” 女子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不认识。” 她看着官兵离开,转身朝着另一个地方走去。 兴隆赌坊,千京夷半躺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账本,慢悠悠地翻看着。 “你前两日输掉的地下赌坊被烧了。”盛五娘走到他面前,皱眉道:“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烧就烧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盛五娘道:“烧死了五个人,我看了一眼,应该就是赢走赌坊的那个男子,还有他的几个朋友。” 听了这话,千京夷放下手中的账本,眼神带着冷意,“是你动的手?” “与我无关!”盛五娘连忙否认。 千京夷哼了一声,用嘲讽的语气说道:“赢了我的赌坊,没有命享受,又有何用!” 盛五娘看了一眼账本,提议道:“既然那人都死了,不如把那块地弄回来,盖一座新的赌坊。” “不要,晦气。”千京夷皱了皱眉,“输给别人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五娘,你何时变得这么穷酸了?” 盛五娘尴尬地轻咬着下唇,“是我的原因导致你输掉了地下赌坊,损失惨重,我想弥补……” “不需要。”千京夷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千家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损失。” “你干好自己的事,别再去操心那座地下赌坊了。” 盛五娘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千京夷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账本,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容月阁里,莹桃看着外面的天空,道:“小姐,雨这么大,都没有客人了。” 江岁欢道:“正好,你和红罗可以抽出空来多学习。” “客人的要求会越来越高的,你们再像之前那样毛躁可不行。” 莹桃吐了吐舌头,“好的小姐,我这就去。” 江岁欢也没闲着,她走到二楼的房间,把门反锁上,走进了实验室里。 趁今天得了空闲,她要看看再次升级后的实验室,变得有什么不一样。 第628章 必有重谢 一进实验室,江岁欢就感受到了,这里起码变大了两倍。 她在角落里放了许多东西,把实验室堆得满满当当,现在突然多出了一大片地方,竟还有些不适应。 检查了一圈后,江岁欢还发现实验室里的仪器全部变得崭新,一些小毛病和瑕疵都没有了。 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的变化了。 江岁欢依然很满意,她现在闭着眼睛触摸物体,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物体的整体模样,甚至可以看到物体的内部。 这和开挂有什么区别! 江岁欢充满了干劲,撸起袖子把实验室重新收拾了一遍,周围立马变得宽敞明亮,令人心情愉悦。 她哼着小曲,对之前研发的药物进行改进。 这是她前不久为了治好瘸腿太监而研究出来的新药,把药注射进人体后,可以促进人体骨骼的生长和愈合。 当时太过匆忙,研究出来的药物还有轻微的副作用,现在改进一下,正好用在老黄的身上。 宰相把老黄带走两天了,暗卫一直蹲守在老黄附近,暗中保护着。 根据暗卫提供的消息,宰相把老黄安置在别院,请了十几个大夫去看,全都是小有名气的大夫。 这些大夫看了老黄的伤,皆表示自己无能无力,劝宰相尽早放弃。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宰相并没有来找江岁欢,但是她并不着急,她相信宰相一定会来。 最早今天,最晚明天。 傍晚,江岁欢从实验室里出来,揉着酸痛的肩膀走下楼。 六麓走到她面前,“主子,那家赌坊烧成了废墟,里面的东西都提前搬空了。” “属下从乱葬岗搬了五具尸体,易容后放在了赌坊里,全都烧得焦黑被官兵带走了。” 八方补充道:“千京夷的人看到了这一幕,估计把那几具尸体当成我们了,还上去摸了摸。” 江岁欢问道:“然后呢?千京夷有没有过去?” “没有。”八方说道:“不仅千京夷没有去,他的手下也撤走了。” “估计是觉得晦气,所以都走了。”江岁欢胡乱摆了摆手,“不管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请问江太医在吗?”门外站着一个小厮,浑身被雨淋得湿透,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他看到了江岁欢以后,犹犹豫豫地问道:“您是江太医吗?” 江岁欢点头道:“我是。” “你是谁派来的?找我有什么事?” 小厮抱着胳膊,冻得牙齿打起了颤,“江太医大人,我家主子不方便透露身份,所以差使我过来请您,去给他的一位朋友治病。” “您看方不方便过去……” 莹桃走过来,把手中的茶杯递给小厮,“这位小哥,你身上都湿透了,先喝口热茶。” “不不不用了。”小厮连忙摆手拒绝。 “拿着,万一冻着凉了,可就不能伺候主子了。”莹桃劝说道。 小厮只好接过了热乎乎的茶杯。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我连你主子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跟你过去?” “喝完这杯茶,你就赶紧回去。” 小厮慌了,道:“江太医,我家主子是朝廷大臣,他不方便露面,才让我过来的。” 江岁欢笑了笑,道:“口说无凭,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这么说,我这容月阁的门槛还不得被踏破了。” 小厮脸色通红,额头都是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我跟您发誓,我真的没有说谎。” “发誓也没用。”莹桃不满地看着他,道:“就算你家主子真的是朝廷大臣,也不能这样啊!” “我们家小姐是太医里医术最高的御医,就连妃子找她进宫,都得派贴身的宫女嬷嬷来请。” “你家主子身为朝廷大臣,就算不能亲自过来,也得派个管家过来!让你一个小厮过来,难道是瞧不起我家小姐么?” 小厮被莹桃的话吓住了,刚才明明还那么关心他,这会儿却变得如此之凶,一定是很生气。 “我家主子绝对没有瞧不起江太医!”小厮端着茶杯,“扑通”一下跪下来解释。 莹桃双手掐腰,还想再说什么,被江岁欢拦了下来,“莹桃,罢了,他只是一个小厮,别吓着他了。” 江岁欢又看向小厮,“我问你,你家主子还说什么了?” 小厮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我家主子说了,只要您能前去治好他的朋友,并且保守秘密的话,必有重谢。” 第629章 我也无能为力 “你不能说出主子是谁,病人的名字总能说。”江岁欢说道。 小厮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但是他昨日昏迷的时候,说过一句‘我老黄今生只喜欢千筝姑娘一人’,所以我猜他应该姓黄。” “……” 江岁欢捏了捏眉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老黄都变成那样了,还不忘表明自己对千筝的真心。 实在是,令人唏嘘。 “我可以破例一次,跟你去看看那个人。”江岁欢站了起来,“带路。” 她本想会一会宰相,但是看小厮的反应,宰相今日是不可能出面了。 没关系,老黄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她迟早能和宰相见上一面。 小厮抹了一把额头的水,激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马车就在外面等着,江太医请!” 恰好雨停了,江岁欢带着几个护卫坐上了马车,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口,这里人烟稀少,很是僻静。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巷子的入口像是野兽的喉咙,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小厮站在马车旁边,不好意思地说道:“病人就在巷子的尽头,马车进不去,得劳烦您亲自走一段路了。” 江岁欢坐着不动,白梨在她耳边说道:“地址没错,老黄的确在这里。” 她这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巷子幽长狭窄,四周安静得像是无人居住。 江岁欢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安静?” 从小厮尴尬的神情可以看出来,他知道,但是他说不出口。 白梨低声道:“这个巷子叫做鸳鸯巷。” “鸳鸯巷。”江岁欢重复了一遍,问道:“为何起这个名字?” “难不成这里住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眷侣?” “倒也不是…”白梨的脸色发绿,“这里住的都是一些野鸳鸯。” “因为这地方偏僻又安静,所以那些人都喜欢把外室安置在这里,久而久之,这里就被人叫做鸳鸯巷。” 江岁欢沉默了,她就不该多问这么一嘴。 走到巷子尽头的宅院门口,小厮停下了脚步,“到了。” 他打开门,带着江岁欢几人进去,一直走到了其中一间卧房。 卧房的床上,躺着半死不活的老黄。 江岁欢给他吃的止痛药失去了药效,他疼得哼哼唧唧,嘴里夹杂着一些胡话。 小厮道:“他伤得太重了,别的大夫都说他撑不了两天,可如今是第三天了。” “我家主子本来不想打扰您的,那些大夫太没用,只能请您过来了。” 江岁欢走到床边,大致检查了一下老黄的身体,说道:“他的身体状况太差了,你要是晚两天再来找我,我也无能为力。” 小厮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高兴地说道:“还好我家主子有远见,及时让我去找您。” “等我回去就告诉他,您能够治好他的朋友。” 江岁欢说道:“我能治好他,但一天两天肯定不行,最少需要一个月,才能让他勉强能站起来。” “要想彻底恢复,少说得三四个月。” 小厮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能治好就行。” “嗯,你们先出去,不要影响到我。” 江岁欢说完以后,小厮和几个护卫都走了出去。 她锁上门,把老黄带进实验室里,先用仪器为他检查了身体,接着动起了手术。 老黄的情况太糟糕,千京夷下了狠手,只给他留了一口气。 要不是江岁欢的药,他连两天都撑不了。 半夜,几个护卫蹲在院子里,困得东倒西歪,而江岁欢还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再看一旁的小厮,早就靠着柱子睡着了,嘴里还打着呼噜。 六麓拍了拍八方的肩膀,“我睡一会儿,你守好夜,一个时辰以后叫醒我。” 他说完以后,倒头就睡。 几个人轮流守了一晚上,鸡鸣响起的时候,元九从地上一跃而起,“主子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六麓拉着他坐下来,“天刚蒙蒙亮,再坐会儿。” 他揉了揉眼睛,坐了下来。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响,江岁欢精疲力尽地走出来,道:“好了。” 小厮还在熟睡,白梨推了他一把,把他叫醒了。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站起来问道:“江太医,怎么样了?” 江岁欢疲惫地说道:“我把他的断骨都接上了,三天后,我会过来给他复诊。” 小厮千恩万谢,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家主子嘱咐过,先给您这么多,等到他的朋友可以下地走路之后,再给您剩下的银票。” 江岁欢接过银票,随便看了一眼塞进了怀里,“让屋里的人好好休息,没事不要打扰他。” “每日下午的时候,我会让人把药熬好送过来。” 小厮说道:“您把药方子给我,我去抓药熬药就行,不用麻烦您再派人跑来跑去。” 江岁欢沉下脸,“不如这样好了,接下来我什么都不管,你来给他治如何?” 第630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小厮看到江岁欢不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反应很快,伸出手往嘴巴上打了几下,边打边说道:“都怪我这张破嘴不会说话,惹您生气了。” 他放下手,觍着脸笑道:“我也是好心,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您什么时候派人把药送来都行,我就在这里守着,哪也不去。” 江岁欢“嗯”了一声,往门外走去。 她一宿没睡,眼皮上仿佛挂着两个秤砣,控制不住地往下坠。 白梨看出她的疲态,主动用手挽着她的胳膊,撑着她往前走。 小厮在前面带路,“江太医,我送您离开这条巷子。” 几人在巷子里行走的时候,天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你给我滚!” 旁边的房子里传出一句声音尖细的骂声,紧接着大门打开,一个男子被推了出来。 男子裸露着上身,全身上下只穿着亵裤,头发凌乱,像是刚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江岁欢吓得瞬间清醒,她还没看清门里的人,大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怒骂声,“再不娶我进门,你就别来了!” 男子拍着大门央求道:“婠婠,你开开门,好歹先让我把衣服穿上。” “你还有脸穿衣服?昨夜在我床上,你怎么好意思脱的!”女子的声音很尖,说出来的话也很大胆。 六麓几人下意识捂住耳朵,自言自语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男子也有些尴尬,道:“婠婠,你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跟你保证,一个月之内必定带你回家好不好?” “一个月,每次都说一个月,老娘等你三年了!” 女子话音刚落,一身衣衫从围墙那头扔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怒吼,“滚远点!老娘不想再看见你!” 男子讪讪地捡起衣服,迅速穿好衣服离开,压根不敢看江岁欢等人一眼。 小厮摇了摇头,道:“又来了。” 六麓放下手,正好听到小厮说这么一句,好奇地问道:“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每隔几天就来这么一出,我都看见好几次了。”小厮摊手道。 “我怎么觉得这男子有点眼熟啊。”六麓一手摸着下巴,另一只手捣了八方两下,“你觉不觉得?” 八方还没开口,小厮低声道:“你们知道千家?就是做生意很厉害,还拥有好多座赌坊的千家。” “知道。”六麓点头示意,“你继续说。” 小厮道:“他就是千家的人,叫做千轩章,家里除了一个正妻,还有五个小妾和八个通房丫鬟。” “三年前,千轩章去了凉都国一趟,带回来一个女子,想要立为平妻,他的夫人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 “他没辙了,只能把女子安置在这里,一晃就是三年。” 六麓撇了撇嘴,说道:“这都三年了,他还没有将那女子带回家,怪不得女子那么生气。” 小厮用手掩住嘴唇,“自从千轩章把那女子带回来以后,就不再沾花惹草了,天天往这里跑。” “周围的人都传那女子是个狐狸精,被千轩章的夫人听到了,更加反对他把那女子带回家。” “他夫人的娘家不好惹,千轩章不敢不听话,这不,只能哄着这边的了。” 六麓拉长尾音“哦”了一声。 江岁欢听完这个八卦,也不觉得困了,随口问道:“千轩章和千京夷是什么关系?” 小厮答道:“千轩章是千京夷的堂弟,但是我听说,他从小就害怕千京夷,兄弟俩完全两个性子。”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你主子的官位一定不小?”江岁欢斜眼看他。 “那当然了,我家主子可是……”小厮说到一半,赶紧转了话茬,“江太医,马车就在前面,我就不送您了。” 江岁欢似笑非笑道:“你见到你家主子的时候,跟他说一声。” “如果他亲自来找我,我会让他的朋友好得更快。” 第631章 您要的书送来了 “好。”小厮弯着腰应了一声,“您慢走。” 江岁欢几人坐上马车离开。 回府以后,江岁欢倒头就睡,等她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她揉着眼睛走出去,“莹桃,有吃的吗?” “张婶刚做好了晚饭,我给您端过去。”莹桃喊了一声。 这时,六麓抱着一摞书册走来,道:“主子,您要的书送来了。” “这些是凉都国的古籍,据说上面有您要找的东西。” “太好了!”江岁欢眼睛一亮,想不到这几本古籍这么快就被送来了。 她让六麓把古籍放进书房,吃了几口饭便迫不及待地进了书房。 听六麓说,这些古籍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但是保存得很好,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一共有八本古籍,江岁欢拿起第一本,翻阅了以后发现,古籍上记载的都是一些民间的怪事。 书上说,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因此江岁欢看得极为认真。 看到第四本的时候,江岁欢看到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百年前,某地发生了旱灾,百姓们种不出粮食来,饿死了无数人。 一个村庄想要求雨,可求雨需要童男童女,村子里的孩子们几乎都饿死了,只剩下一个男孩。 就在村里人无计可施,准备放弃求雨的时候,一个寡妇却生了一个女儿。 整个村子都震惊了,这个寡妇天天待在家里,不跟外人接触,怎么会产女的? 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去看热闹,令他们更加震惊的是,这个寡妇生下的女儿长着一双紫色瞳孔,身上还有着紫色的胎记,歪歪扭扭的像是一条蛇。 村里人觉得这孩子是不祥之物,可寡妇老来得女,很看重这个女儿,还给她取名为紫雨,希望她紫色的瞳孔能求得一场雨,消灭这场旱灾。 紫雨出生的当晚,寡妇家门口出现了很多蛇,全部是水蛇,它们在寡妇家门口徘徊了一整晚,天亮了才消失。 村里人看到这一幕,更加害怕紫雨,觉得她肯定有妖术,所以才会把蛇给引来。 尽管如此,村里人也不敢对紫雨做什么,因为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孩,要想用童男童女来求雨,只能找她当童女。 求雨当天,村里人把紫雨和另外一个小男孩放在供桌上,跪在他们面前祈求天降大雨。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上依旧是烈日炎炎,没有天降大雨的迹象。 村民等得不耐烦,把求雨不成功怪在紫雨头上。于是一些村民吸引寡妇的注意力,另外的村民偷偷溜到供桌旁边,想要掐死紫雨。 就在他们快要成功的时候,天上忽然炸起闷雷,倾盆大雨随之落下。 村民高兴不已,不再管供桌上的紫雨,纷纷跑回家拿盆接水。他们接了一盆又一盆,渐渐地,家里的容器全接满了,可雨还是未停。 这场雨一直下了三个月,雨越下越大,原本的村庄变成了一片湖,所有村民和房屋都沉没于湖底。 …… “小姐?小姐?” 江岁欢看得认真,莹桃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 莹桃只好轻轻推了她一把,“小姐,有人找你!” 她猛地抬起头,手中的书差点掉了下来,“谁找我?” 第632章 心里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 莹桃指着门外,说道:“是宫里娘娘派来的人。” 江岁欢小心地收好古籍,打开门走了出去。 天色昏黄,竟然已经是傍晚了,在她看书的时候,时间流逝得飞快。 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人,江岁欢一下子认了出来,“阿香?” 阿香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江太医。” 阿香是姬贵妃的贴身宫女,她来到这里,想必是姬贵妃的命令。 果不其然,阿香直起腰,下一句话便是,“江太医,娘娘想要见您。” 江岁欢看了一眼天色,问道:“现在?” 阿香带着歉意说道:“奴婢知道现在时候不早了,可娘娘身体不适,耽误不得。” 江岁欢本想等明日的时候再进宫,刚好把老黄的事情告诉千筝,如果能劝千筝离开皇宫,那就更好了。 千筝长得漂亮,在宫里待久了,很容易被人盯上。 可阿香都这么说了,江岁欢只好点头,“好,你稍等片刻。” 她换了一身衣裳,拿着药箱随阿香进了宫。 姬贵妃躺在床上,额头上放着一块沾湿了水的巾帕,脸色潮红,嘴唇苍白干裂,说话的声音嘶哑,“江太医,你来了。” 江岁欢弯下腰,道:“微臣参见娘娘。” “行了,别多礼了。”姬贵妃的手无力地摆了一下,“本宫身体不舒服,你快来给本宫看看。” “是。”江岁欢为姬贵妃把着脉,说道:“娘娘这是得了风邪。” “既然只是普通的风邪,为何本宫会如此难受?” 江岁欢收回手,“微臣还没说完,娘娘不止是得了风邪,还伴随着严重的肝气郁结和心火旺盛,所以身体才会这么不舒服。” “微臣给娘娘开个药方子,让宫女拿着药方子去太医院,每日熬好了药送来。” 姬贵妃把额头的巾帕拿下来,坐起来问道:“要吃多久才能好?” 江岁欢答道:“半个月左右。” “那么久!”姬贵妃细长的柳叶眉紧紧皱着,“江太医,本宫请你过来,是觉得你比太医院的那些人厉害。” “一个小小的风邪,你要让本宫吃半个月药,和那些江湖郎中有何区别!” 江岁欢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娘娘,前三天的药,就能治好您的风邪。” “之后十几天的药,是为了消除您的心火,疏解您的肝气。” 姬贵妃这才消气,捂着心口道:“本宫这些天,的确觉得心里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得紧。” “娘娘,恕微臣直言,您要是想完全治好,首先得调解心情,不要去想那些令您不愉快的事情。”江岁欢说道。 姬贵妃眼眸一暗,声音随之变得低沉,“你说得简单,不去想那些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做到。” 江岁欢安静了一会儿,才说道:“微臣只是根据娘娘的身体提出这个建议,至于能不能做到,还得看娘娘自己。” “你说的是啊,可本宫偏偏做不到。”姬贵妃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意,咬牙说道:“本宫近日很讨厌一个人,只有他死了,本宫才能舒心。” 寝殿变得安静无比。 江岁欢低头写着药方子,手却在微微发抖。 她心中隐约猜到,姬贵妃所说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顾锦了。 顾锦除掉了徐年,顶替了徐年的身份,却以徐谛的名字来到了大渊。 尽管顾锦办事周密,可姬贵妃也不傻,肯定已经查到了什么。 她得提醒顾锦,一定要小心姬贵妃…… 第633章 得知他没事,我就能安心了 “药方子写好了。”江岁欢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阿香把寝殿外面的宫女叫进来,命令道:“你拿着这药方子去太医院,交给孟太医,让他每日熬好了药送过来。” “是。”宫女抬起头,接过了药方子。 江岁欢一愣,这宫女竟然和千筝的脸一模一样。 宫女没有看到她,拿起药方子走了出去。 她拎起药箱,有些急迫地说道:“娘娘,天色不早了,微臣得回去了。” “您切莫经常生气,凡事想开点,毕竟身体最重要。” “江太医的话,本宫会听的。”姬贵妃喝了口茶润润喉,“你帮了本宫那么多忙,自然不会害本宫。” “话说回来,本宫还欠你几个人情呢。” 江岁欢着急要走,只好先说道:“有劳娘娘还记在心里,等微臣需要帮助时,再来找娘娘帮忙还了这几个人情。” “帮助过本宫的人,本宫都不会忘记。”姬贵妃眼神冷了冷,“同样的,害过本宫的人,本宫也不会忘记。” “娘娘恩怨分明,乃是真性情。”江岁欢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殿门。 再耽搁下去,刚才那宫女都要走到太医院了。 姬贵妃看出江岁欢很想离开,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你回去,本宫要休息了。” “娘娘保重身体,微臣告退。”江岁欢对着阿香点了一下头,抬脚走出了寝殿。 门外已然不见刚才那个宫女的身影,江岁欢大步朝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终于在拐角处看见了那宫女的背影,江岁欢喊了一声,“千筝。” 宫女转过身,吃惊地问道:“江姑娘?” “这么晚了,你在宫里做什么?” 江岁欢道:“我来给姬贵妃看病。” “原来给娘娘看病的太医是你。”千筝一直低着头,即使江岁欢从她面前路过,她也没有看清江岁欢的模样。 “是我。”江岁欢歪了歪头,问道:“我倒是想问你,你怎么变成姬贵妃宫里的宫女了?” 千筝道:“我在皇上和娘娘面前跳舞的时候,娘娘看中了我,把我调到了她的宫里。” “她都让你做什么?”江岁欢问道。 “娘娘对我挺好的,平日里除了让我端茶倒水,别的什么也不用干,还经常给我赏银。”千筝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感激。 江岁欢听得皱起眉头,姬贵妃不会无缘无故对千筝这么好的,一定有别的企图。 她开口劝说道:“千筝姑娘,宫里危机四伏,这里的人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和善,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 千筝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娘娘不是个好……” 她急忙捂住千筝的嘴,“不敢乱说啊,小心被人听到了!” “我的意思是,你的性格太柔弱,不适合在宫里待着。” 千筝感激地看着江岁欢,“多谢江姑娘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 江岁欢点头,“你考虑好以后跟我说,如果决定离开,我可以帮你。” “嗯嗯。”千筝用力点头,“不说我了,你查出老黄的下落了吗?” “我正要跟你说,老黄已经找到了,虽然情况不太好,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江岁欢说道。 千筝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这些天一直自责,总担心他出事。” “得知他没事,我就能安心了。” 江岁欢说道:“等过些天,我找个机会带你去看看他。” 千筝却犹豫起来,“算了,我就不去了。” 第634章 你莫要再劝我了 江岁欢很不解,“为什么?” 千筝轻叹一声,“老黄对我很好,可我实在不喜欢他。” “他对我越好,我心中就越发愧疚,因为我无法偿还这份恩情。” “不妨借着这件事,让他对我彻底死心。” 江岁欢摇了摇头,道:“就算你不去看他,他也不会死心的。” “他被人打成重伤,半死不活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你。” 千筝神色吃惊,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感动,尽管如此,她依然没有改变主意。 “江姑娘,你莫要再劝我了,老黄对我用情很深,可我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 江岁欢捏了捏眉心,“你误会了,我没有劝你跟老黄在一起。”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旁人是没资格插手的,我只是想带你去看看老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皎洁的月光把大地照得泛白,二人站在一小片竹林旁边,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蛙声。 江岁欢说道:“我已经把老黄的消息告诉了你,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你快去太医院,我也要回家了。” “奴婢知道了。”千筝欠了欠身,“江太医慢走。” “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奴婢。”江岁欢轻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千筝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慢慢暗了下来。 一日后的正午,江岁欢忙完以后,靠在容月阁二楼的窗边休息。 外头的大街十分热闹,人群簇拥着往一个方向走去,手里提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江岁欢叫来白梨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白梨答道:“皇上昨日下令,惩罚关南城的前任城主游街示众,发配边关。” “这些百姓都是赶去凑热闹的。” 江岁欢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道:“楚诀和他的孩子呢?皇上决定如何处置他们?” 祭祀大典过后,皇上就对楚诀失去了耐心,干脆听了国师的建议,把楚诀和楚秋一起送到关南城。 说得好听些,是让他们去当质子,为了大渊献身。 说得不好听些,就是将他们流放,山高路远的,皇上眼不见心不烦,还能平息众人的怒气。 皇上也没想到,楚诀被押送到江南时,还能闹出那么一桩事,楚诀不仅给陈禹讳戴了绿帽子,还间接要了陈禹讳的命。 这下可好,宰相三天两头跑到皇上面前哭诉,一哭就是两三个时辰,哭得皇上头疼不已。 楚诀声称自己被江媚儿种下情蛊,可皇上并不相信,只当是楚诀编的幌子。 在宰相的施压之下,皇上决定让楚诀永远留在关南城。 可是前不久,国师竟然找到皇上,劝他把楚诀和楚秋找回来。 皇上大为不解,国师告诉他,楚诀和楚秋是龙种,将来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还得用二人来祭天祈福。 至于剩下的楚晨和楚炼,一个失踪了,另一个失去了传宗接代的能力,都不可以。 而皇上最看重的楚逸,就更加不行了,不仅仅是储君,还是天降紫微星。 于是,皇上传信给薛令,要求把楚诀和楚秋带回宫里,结果楚秋“病”死了,只剩下楚诀一人…… 这些事情,江岁欢之前只知道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是顾锦告诉她的。 国师之所以在皇上面前那么说,也是因为顾锦暗中使计,他身边有顾锦的人,而他并不知情…… 第635章 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想到这里,江岁欢不禁很好奇,国师的心思那么缜密,顾锦是怎么做到把人安插在他身边,却不被他发现的呢? 可惜江岁欢和顾锦见面的时间太短,顾锦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都没来得及问清楚。 白梨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皇上将三皇子囚禁在皇宫里,除了一日三餐,不让他跟任何人接触。” “至于三皇子和孟俏所生的孩子……” 白梨停顿了一下,说道:“由于路途遥远,他年纪尚小经受不住,回来没几天就夭折了。” 江岁欢叹道:“是个命苦的孩子。” 出于对楚诀的讨厌,江岁欢之前并不关心那个孩子。 但是看在他年纪尚小的份上,江岁欢没想过对他下手。 没想到,他还是夭折了。 “楚诀知道吗?” “知道。” “他什么反应?” “三皇子干坐了一整夜,脸上看不出伤心,但是性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正常,毕竟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正常的孩子。” 江岁欢耸了耸肩,看向街上的人群。 街上人群熙攘,官兵押送着关南城的城主往前走,百姓们拿着烂菜叶子扔在他身上。 尽管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却并不影响人们发泄心中的不满。 关南城的城主不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但也害了不少人,落得这样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江岁欢看着人群渐渐远去,问道:“皇上有没有派其他将军前往关南城?” “没有。”白梨答道:“这些日子,凉都国和凤兮国的使臣和皇子都在京城,皇上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处理关南城的事情。” “再加上朝廷最近正是用人的时候,皇上不会轻易放走任何一个将军。” “嗯。”江岁欢双手放在窗框上,慢悠悠地说道:“反正暂时有唐裕春夫妇管着关南城,不会出问题。” “我没猜错的话,关南城也有你们的人,是不是?” 白梨眨巴着眼睛,“主子猜对了。” “咱们当初去关南城时,许多暗卫都跟了过去,暗中保护着您。后来咱们离开了关南城,那些暗卫奉主子的命令留了下来。” 江岁欢勾了勾唇,关南城虽然偏僻,但是资源丰富,顾锦若是能把关南城给控制了,对他的计划会很有帮助的。 她离开窗边,朝楼下走去,“差不多到时辰了,让六麓把药给老黄送去。” 六麓一连送了三天药,第四天下午的时候,江岁欢亲自前往了鸳鸯巷。 小厮在门口等候多时,他见到江岁欢后,点头哈腰地说道:“江太医,您来了。” 江岁欢“嗯”了一声,走进屋内检查老黄的状况。 昏暗的屋子里,老黄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看上去死气沉沉。 江岁欢拉开遮住窗户的帘子,金灿灿的阳光洒了进来,满地金黄。 老黄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岁欢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挑眉道:“我给他治疗时,眼睛可是好好的。” 小厮连忙解释道:“江太医,他醒过来以后就是这样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屋顶,吃饭吃药都正常,就是不说话。”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要给他复诊,你们都出去。”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江岁欢检查了一遍老黄的身体,满意地说道:“骨头恢复得不错,伤口也差不多愈合了。” 老黄还是不说话。 江岁欢轻轻拍了拍他,“老黄前辈,你怎么了?”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开口说话,“江丫头,你还救我干什么呢?” “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就让我死了算了。” 江岁欢笑道:“你别这么颓废啊,你的身体是可以恢复的,只需要好好修养。” 老黄眼含泪花,“你别骗我了,千京夷弄断了我的四肢,我是个废人了。” “我没有胳膊,也没有腿,怎么保护千筝姑娘?我有什么脸面再见到她?” “千筝姑娘的事情先放一放。”江岁欢一本正经地问道:“老黄前辈,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第636章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老黄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那倒不是,我对你的医术很是放心。” “但是,我的胳膊和腿是被千京夷硬生生打断的,治不好了。” 江岁欢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疼吗?” 他奇怪地看了江岁欢一眼,道:“你这不废话吗?当然疼了!” 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疼就对了。” “如果你的胳膊和腿彻底废了,我会直接锯掉,而不是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 说话的同时,江岁欢用手比作锯子,在老黄的腿上来回比划着。 老黄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的动作,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江岁欢停下动作,道:“我一宿没睡给你治疗,就意味着你可以恢复如初。” “知道了吗?” 老黄身体不能动,只能上下点头,“嗯嗯嗯,知道了。” “谢谢你啊,江丫头!”他感动得哭了出来,“千京夷百般虐待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完了,这辈子要毁在他手里了。” “我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你把我从千京夷手中救了出来,还能将我给治好。” 他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没办法用手擦,只好看向江岁欢,“江丫头,我鼻涕要流进嘴里了。” “……”江岁欢几乎挂不住脸上的笑容,她用两根手指捏住帕子,胡乱擦了擦老黄的脸,把帕子扔到了一边。 老黄一本正经地说道:“江丫头,你救了我这条命,从此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江岁欢连连摆手,“使不得!” 老黄比她年纪大,怎么能把她当作再生父母,那不是乱了辈分吗! “老黄前辈,你是我师父的好友,不必跟我过多客气。” 她赶紧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黄点头,“知道,六麓都告诉我了。” “宰相把我从你手里买了过来,想要让我替他办事,是。” “嗯。”江岁欢又问道:“你醒来以后,有没有见过宰相?” 老黄道:“没见过,一直是刚才的小厮伺候我。” “我知道了。”江岁欢打开药箱,拿出药喂给老黄吃了下去,又拿出了一套金针。 老黄看到金针,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哇,这金针一看就是好东西。” 江岁欢道:“这是师父给我的金翎神针,有了它,你的身体会恢复得更快。” 老黄“呦”了一声,“楚晨那么抠门,还舍得把这东西给你,看来他对你这个徒弟很满意啊。” 江岁欢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说道:“是,师父对我相当满意。” 她用金翎神针给老黄针灸,老黄则闭上了眼睛休息。 趁着这个时候,她拿出刚研发好的新药,注射进了老黄的身体里。 双管齐下,老黄会好得更快。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江岁欢拔出金翎神针,淡淡道:“好了。” 老黄睁开眼睛,动用内力感受了一下,惊喜道:“好像是恢复了一些。” “我三天后再过来。”江岁欢把金翎神针收进药箱里,说道:“在我下次过来之前,你需得装出恢复很慢的样子。” 虽然老黄不知道原因,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你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江岁欢听到以后,差点被地砖绊倒,黑着脸往外走去。 “哎!江丫头。”老黄喊住她,“千筝知不知道我的事情?” 她停下脚步,抿了抿唇说道:“她…知道,你失踪的事情,还是她告诉我的。” “真的?”老黄高兴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她这么关心我。” “对了,她如今在哪里啊?”老黄露出自责的神情,“我陪着她来到京城,还没帮她安顿下来,我就被千京夷抓走了。” “我这一失踪,她肯定很慌乱,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唉!” 江岁欢轻轻吐了口气,道:“你放心,她如今挺好的。” “你先别操心这些事情,安心养伤,等身体好了再说其他事。” 老黄听话地应了下来,“行!” 江岁欢走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她现在不想把千筝说的话告诉老黄,万一老黄哪天想不开,身体没有恢复好就去找千筝,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先让老黄好好养伤再说。 小厮看见江岁欢出来后,恭敬地走到她面前,“江太医,借一步说话。” 她跟着小厮走到柱子后面,小厮停了下来,说道:“我已经将您的话转达给我家主子了。” “你家主子怎么说?”江岁欢挑眉问道。 小厮搓了搓手,干笑道:“我家主子说了,只要您能让屋子里的人在一个月之内恢复行走的能力,他就答应见您一面。” 第637章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江岁欢双手抱臂轻笑一声,“一个月之内恢复行走的能力?” “你家主子是在故意为难我么?” 小厮惶恐道:“您别误会,我家主子绝对没有为难您的意思。” “只是他身份特殊,不想轻易露面,您得先证明自己的医术,他才能和您见上一面……” 小厮只比江岁欢矮半头,但是江岁欢的气势却如同一座大山,显得他十分矮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家主子还说了,只要您能做到,他绝对不会亏待您。”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屋里这人断了两条胳膊两条腿,若是寻常大夫来看,恐怕连他的命都救不回来。” “你家主子倒好,只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他站起来,这是把我当成活神仙了?” 小厮被江岁欢说得面红耳赤,嗫嚅道:“是您自己说的,可以让他好得更快。” 江岁欢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意,“你搞清楚,是你们请我过来的。” “你家主子连面都不露,我能救活屋里的人,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他竟然还跟我提条件,真是得寸进尺。”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往外走,“既然你们没有诚意,这人我就不管了。” “他若是恢复得不好,瘫了残了都跟我没有关系,你们也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小厮急忙挡在她面前,“江太医,您别生气,我家主子很有诚意的!” “您的话我都记住了,一定会转达给我家主子,您再等一等。” 她脚步未停,从小厮身边绕了过去,“三日后我会再来一趟,到时候你家主子若是不在,我就再也不来了。” “是是,我明白了。”小厮一边点头,一边转身跟在她的身后,“江太医慢走。” “嗯,你不用送我,进屋伺候。” 江岁欢带着几个护卫,走在鸳鸯巷子里。 她从袖子里掏出苍一送来的古籍,卷起来握在手中,打算等会儿坐马车的时候看上一会儿。 走着走着,耳边又响起女子愤怒的骂声和男子苍白无力的解释。 “前几日说让我等一个月,今日又说让我等你一年,我干脆等到你入土得了!反正你活着也是没心没肺的东西!” “婠婠,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要不是因为家里那个母老虎,我早就把你带回家里了。” 旁边的院门“咣当”一声从里打开,一个女子把男子用力往外推,“我呸!这种话我早就听腻了!” “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整日除了动嘴哄我,别的什么都不干,老娘不伺候了!” 男子正是江岁欢上次路过时看见的千轩章,他被女子不停推搡,却不敢还手,不禁有些恼怒道:“婠婠,我让你衣食不愁地住在这里,吃穿住行哪一样少你的了?” “为何你偏偏就是不知足呢?” “我才不稀罕你这些东西!”被称作婠婠的女子伸出手,用力打了千轩章一巴掌,“让我像只金丝雀一样住在这里,有什么好的?” 她生着一张圆脸,五官分开看平平无奇,但是合在一起,却有种别样的韵味,引得人挪不开眼球。 就连骂人的时候,也有一丝独特的风情。 江岁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这两眼的功夫,千轩章被打得摇摇晃晃,趔趄几步后,朝着江岁欢的方向倒了过去。 江岁欢迅速往旁边一闪,手中的古籍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正好被千轩章给压住了。 千轩章趴在地上,欲哭无泪地喊道:“婠婠,你怎的这么狠心?” 婠婠掐腰骂道:“打你巴掌都是轻的,再敢忽悠我,我把你耳朵拧下来喂狗!” 千轩章无言以对,灰溜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声说道:“你消消气,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婠婠脱下一只鞋,用力朝他砸了过去,“你敢!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歪头躲开,疾步离开了这里。 “狗东西,说出来的话跟放屁一样。”婠婠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弯腰去捡地上的鞋子。 江岁欢也刚好弯下腰,捡起旁边的古籍。 婠婠无意间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古籍,蓦地僵住了,短短几秒间变换了好几种脸色。 江岁欢没有发现婠婠的异样,小心擦了擦古籍,塞进了袖子里。 转身离开时,婠婠叫住了她,“哎,你手上的书是哪来的?” 第638章 前后反差太大了 江岁欢停下脚步,愕然地指着自己,“你在跟我说话么?” 婠婠拍了拍鞋子上的尘土,一手扶着墙,一手把鞋子穿在脚上,“对,就是你。” 江岁欢眼眸微微闪了闪,从袖子里拿出了古籍,“这是我从凉都国得来的古籍。” “能给我看一眼么?”婠婠朝江岁欢伸出手。 江岁欢看着她手上的灰尘,没有动。 婠婠看了看自己的手,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你等一下。” 她走进旁边的宅院,从井里舀上来一瓢水,就着皂角洗着手,她洗得很认真,连指甲缝都搓洗了一遍。 洗完手后,她又用帕子擦干了手,问道:“现在可以给我看了吗?” 江岁欢点了点头,把古籍递给了她。 她拿着古籍翻了翻,翻到紫雨的故事时,她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不对劲。 “你知道这个故事?”江岁欢吃惊地问道。 上次路过这里,小厮说这个叫婠婠的女子,是千轩章从凉都国带回来的。 既然是凉都国的人,说不定真的听过这个故事。 江岁欢的内心翻江倒海,万一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也许这女子还能知道更多的线索。 然后下一秒,婠婠说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对着江岁欢当头浇下。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像是我小时候看过的书,怀念起从前罢了。” 婠婠把古籍还给江岁欢,“书长的一样,里面的故事却完全不同,我从未看过,还给你。” 江岁欢颇为失落,神采厌厌地拿着书往前走。 真是的,刚生出一丝希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破灭了。 不过从那女子的表情来看,分明是想起了什么。 就在江岁欢思忖之时,那小厮竟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喊道:“江太医,江太医,您等一下!” 婠婠走进了旁边的宅院,正要关门时听到了小厮的喊声,眼神闪烁了几下。 她没有关门,而是倚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 江岁欢收回思绪,问道:“你这么着急地追来,难道是病人出了什么事?” 小厮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不是,他让我给你说一声,下次熬的药多放点红糖,太苦了他喝不下去。”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去街上买些蜜枣,等他喝完药以后给他吃一颗蜜枣。” 小厮一拍大腿,“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江岁欢无奈地继续往前走。 “哎姑娘,你等一下!”婠婠追了出来,喊住了江岁欢。 江岁欢回过头,微微歪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指了指院子,“你要是方便的话,不妨进来说话。” 见江岁欢没有动作,她轻轻抬了抬下巴,“你手里的那本古籍,我看过。” 江岁欢这才开口,“你有何证据?” 婠婠的眼睛弯了弯,“这古籍是一套的,一共有八本书,上面记录着凉都国的奇闻异事,我说得可对?” 说得很对。 但江岁欢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她刚才还说没看过这本古籍,现在又说看过,连古籍一共有八本都知道,还请江岁欢去院子里说话,前后反差太大了。 江岁欢略微一沉吟就明白了,她一定是听到了小厮喊的那声“江太医”,有求于自己。 “好。”江岁欢跟着她走进了院子。 院子小小的,但是很干净。 白梨几人要跟进去,被她拦了下来,“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我的院子太小,挤不下这么多人。” 六麓探头看了看院子,“确实挺小的,但也能容得下我们啊。” 婠婠白了六麓一眼,无语道:“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连暗示都听不懂。” 六麓嬉皮笑脸地说道:“你暗示我们也没用,我们听主子的。” 江岁欢笑了笑,“在外面等我,不要走远。” 几人这才停下脚步。 婠婠关上大门,从屋里搬来两个凳子,“你这几个下人这么听话,哪里找的?” “他们不是下人。”江岁欢坐在凳子上,勾唇道:“说正事。” 第639章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婠婠坐在江岁欢旁边的凳子上,左腿翘在右腿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之上,慢悠悠地说道:“不瞒你说,我如今的年纪不小了,实在不想多管闲事。” “其次呢,便是我离开凉都国许久,这关于凉都国的事情,我是听都不想听到,所以才说没看过那本书。” 江岁欢用手支着下巴,问道:“为何又改变主意了?” “还不是听到那个小厮喊你‘江太医’。”婠婠掩嘴一笑,“虽说我常年待在这小院里,很少出门。” “但江太医的名号么,我也是听说过的,不仅是宫里最厉害的太医,还开了一家容月阁,颇受女子欢迎。” 江岁欢不可置否。 婠婠见江岁欢不说话,耸了耸肩说道:“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能看得出来,你对那本古籍很好奇。” “恰好我对它很了解,上面的所有故事,你都可以问我,前提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你对这本古籍的所有故事都很了解?”江岁欢半信半疑地问道。 “没错。”婠婠下巴微微抬起,神色间多了一丝高傲,“编撰这一套古籍的人,是我的祖父。” 江岁欢一怔,心道这不巧了么。 本想让苍一派人去凉都国,打听一下紫雨的故事是不是真的,结果她竟然碰到了编撰古籍之人的孙女。 她拿出古籍,翻到紫雨的故事给婠婠看,“你刚才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脸色变了一下,这是为何?” 婠婠没想到江岁欢会观察得如此仔细,撇了撇嘴说道:“不愧是太医,眼神真好。” “但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除非你答应帮我的忙。” 江岁欢猜测道:“你刚才提到了容月阁,是想让我为你做保养吗?” “不是。”婠婠摇头,“我对容貌不在乎,长得再美又如何,百年后不过白骨一堆。” 她看了看江岁欢的脸,又解释了一句,“你别误会,我没有在说你。” “我知道。”江岁欢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婠婠话锋一转,“我把千轩章赶走的那一幕,你也看到了。” “他将我安置在这里,说不久后带我回家,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始终没有带我回家。” “每次我生气,他只会安抚我几句,然后等我消气了再过来,这种日子我有些厌倦了。” 江岁欢打断她,“恕我直言,你为何不离开他,换一个能带你回家的男人呢?” 她上下打量了江岁欢,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看你年纪还小,是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 “等你长大,自然就会明白了。” 江岁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确实不懂,你和谁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反正百年后都是一堆白骨,为何不选个对自己好的。” 她噎了一下,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有仇倒是当场就报了。” “活学活用罢了。”江岁欢莞尔一笑。 “挺好的,不会吃亏。”婠婠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让你帮我,赶走千轩章的夫人。” “只要他的夫人能够离开他,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江岁欢敛起笑意,“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再说了,我一个太医,手上没权没势的,如何插手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 她起身站了起来,“这件事我做不到,走了。” 第640章 当局者迷 婠婠忙去拦她,“再考虑考虑,你肯定认识许多朝廷的大臣,拆散他们不算难事的。” “而且千轩章对他的夫人早就没有感情了,你拆散了他们,也是为了他的夫人好。” 江岁欢冷淡地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不会插手这种事情。” “而且我奉劝你一句,千轩章根本就是不想带你回家,就算赶走了他的夫人,他也不会带你回家的。” 婠婠听不得这种话,当即跳脚怒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他对我爱得无法自拔,只要他夫人不在,他肯定会将我带回家!” 江岁欢讥讽道:“你年纪不小,怎么还会相信这种男人的鬼话?”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见过的男人比你多得多,千轩章以前是很花心,可遇到我之后,他就再也没勾搭过其他女人!”婠婠气的胸膛上下起伏,双手掐腰为千轩章辩解。 “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 江岁欢也来气了,“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就赌千轩章不带你回家,究竟是不是因为他的夫人!” “如果你赢了,我就帮你拆散他们,如果我赢了,你要回答我关于这本古籍的所有问题!” 婠婠一跺脚,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没问题!” 江岁欢很快平复了情绪,说道:“我会想办法请千轩章的夫人离家两日,让千轩章误以为夫人要跟他和离,看他会怎么做。” “他一定会来找我的!”婠婠十分确信,“他早就想和夫人和离了,只是担心他夫人的娘家生气,所以一直不敢。” “如果是他夫人主动提出了和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等着瞧就是了。”江岁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大步走了出去。 几个护卫见江岁欢脸色阴沉,都不敢说话。 等坐上了马车,白梨才敢问,“主子,您怎么了?” 江岁欢无奈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几个护卫经过了一番讨论,一致认为江岁欢是对的,婠婠是错的。 六麓双手一拍,“这婠婠也是糊涂,千轩章有五个小妾和八个通房,怎么偏偏到了她,正妻就不允许了呢?这说不过去啊!”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可不是么。”江岁欢轻哼一声,“奈何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您打算怎么做?”白梨问道。 江岁欢用手轻轻叩着窗框,道:“你先去打听打听,千轩章的夫人是谁。” 白梨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查到了千轩章的夫人是谁,跑去告诉了江岁欢。 “苏媛媛?”江岁欢微微挑眉,她知道这个人。 苏媛媛是兵部侍郎的庶女,也是容月阁的常客,三天两口往容月阁跑,有时也会和江岁欢闲聊几句,却从未提过自己的夫家。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江岁欢对白梨吩咐道:“苏媛媛喜欢在月芳楼吃饭,你现在去看看她在不在月芳楼。” 月芳楼就在容月阁旁边,白梨很快就回来了,“主子,苏媛媛的确在月芳楼。” “她和谁一起?”江岁欢问道。 白梨道:“她一个人,时不时左顾右盼,好像是在等人。” 事不宜迟,江岁欢抬脚就走,“趁她等的人来之前,我要去见她一面。” 第641章 你开个价吧 月芳楼,苏媛媛坐在二楼的窗边,手中捧着一杯茶,时不时往楼下看一眼。 桌上的茶壶散出一缕淡淡的热气,直直飘到空中再慢慢散开。 一阵轻风裹着香气袭来,吹散了这缕热气。 苏媛媛转头看去,礼貌地笑了笑,“江太医,是你呀。” 江岁欢径直坐在她的对面,笑道:“是啊,真巧。” 苏媛媛看见江岁欢坐下来后,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下意识朝窗外看了一眼。 江岁欢只当没注意到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今日得闲,想来月芳楼吃个饭,恰好遇见了你,也算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缘分。” 其实,苏媛媛坐的位置是在拐角处,旁边还有柱子挡着,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奈何江岁欢脸皮厚,说这话时的表情极为自然,任谁也看不出她在说谎。 苏媛媛笑得牵强,“是啊。” “既然有缘,不妨一起吃顿饭。”江岁欢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看在你经常来容月阁照顾生意的份上,今日这顿饭我请你。” “不用了。”苏媛媛面露为难,道:“我今日要请别人吃饭,我们改日再约。” 江岁欢动作一顿,带着歉意说道:“瞧我,不问清楚就坐了下来,真是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出现在桌边。 他看了看江岁欢,然后把手放在苏媛媛的肩头,亲昵地问道:“媛媛,你不是说今日只有我们两人吗?” 苏媛媛显得有些慌张,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反而对江岁欢说道:“他是我的弟弟。” 江岁欢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看苏姑娘一个人坐在这里,便想请她吃一顿饭。” “没想到她是在等你,是我唐突了。” 男子恍然,道:“不碍事,你坐下来一起吃,不过是加双筷子的事儿。” “不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弟两个吃饭了。”江岁欢摇头拒绝。 苏媛媛紧紧抿着唇,尴尬的脸都红了,她总觉得江岁欢的这一声“姐弟”有些意味深长。 江岁欢低头看向她,笑道:“苏姑娘,你明日若是有空,可以来容月阁一趟。”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给你做最好的保养,起码能够让你的容颜年轻十岁。” 苏媛媛以为江岁欢想要借着这件事来要挟她,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秒后才咬着嘴唇道:“好。” 江岁欢转身离开了月芳楼。 回去的路上,江岁欢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从苏媛媛的反应来看,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子和她的关系肯定不是姐弟,而是情夫。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千轩章可以纳五个小妾和八个通房,因为她根本不喜欢千轩章,所以不在乎。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千轩章对婠婠口口声声说夫人不让其进门,都是借口。 江岁欢轻笑一声,既然她给婠婠说,婠婠不相信,那就让千轩章亲自说出口。 次日一早,苏媛媛来到了容月阁,她只身一人,连贴身丫鬟都没有带来。 江岁欢背对着她倚在柜台旁边,对莹桃和红罗吩咐道:“把每个房间都收拾干净,等会儿客人就来了。” 苏媛媛有些踌躇地喊了一声,“江太医?” 江岁欢转过身,笑意盈盈地说道:“来了?跟我上楼。” 二人走进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江岁欢随手关上门。 苏媛媛站在她的身后,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开个价。” 第642章 大不了再换一个 江岁欢嘴角含笑,“不要钱,就当是为我昨日的行为道歉。” 苏媛媛不解地问道:“你今日喊我过来,不是为了要挟我?” “我要挟你做甚?”江岁欢明知故问地看着她,随即摊开双手,“我请你过来,是为了给你做保养啊。” “这样啊。”苏媛媛长舒一口气,尴尬地说道:“是我误会了,抱歉。” 江岁欢没再多问,对苏媛媛说道:“先躺下来。” 苏媛媛听话地躺在床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是这家店的常客,对每一个步骤都十分了解。 江岁欢给她用清水洗了脸,然后拿出长条的缎带,蒙住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她忽然开口问道:“江太医,三皇子当初娶江媚儿进门时,你伤心吗?” 按理说,臣子以及家眷不应该谈论皇子的私事,偷偷谈论也就罢了,摆在明面上就是大不敬。 可楚诀如今被囚禁在皇宫,是个名存实亡的皇子,所以苏媛媛就没有顾忌那么多,直接开口问了江岁欢。 江岁欢低笑一声,道:“当时的‘我’自然是伤心的,可日子一久,被各种各样的琐事给困住,倒也顾不上伤心了。” 苏媛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既然不伤心了,为何还要跟三皇子和离?” “说得直白些,就是他们二人看我不顺眼,若是不快点和离,我恐怕会失了性命。”江岁欢淡淡道。 “啊!”苏媛媛低呼一声,即使蒙着眼睛,也能看出她受了不少惊吓,她喃喃道:“怪不得他们二人会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原来都是因果报应。” 说完之后,苏媛媛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太放肆,脸色又白了几分,“还请江太医不要将我的话说出去。” “嗯,我们互相保密。”江岁欢应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和离不过是件小事,世上这么多人,没有谁是离开了别人就活不下去的。” 这句话说到苏媛媛的心坎儿里了,她语气激动道:“没错!世上那么多男人,大不了再换一个。” 很快,她又平静了下来,迟疑着问道:“你不怕和离以后,旁人会在背地里对你指指点点?” “不怕。”江岁欢反问道:“你会在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么?” “当然不会!”苏媛媛摇摇头。 “那不就是了。”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即使有人在背地说我也没关系,总归不会跑到我面前说。” “只要我不知道,那就是没有。” 苏媛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说话了。 一番对话下来,江岁欢基本清楚了,苏媛媛想和千轩章和离,又担心旁人会对她指指点点。 所以她宁愿暗中和人私会,都不愿意和离。 或许江岁欢的话,会让她改变主意。 但江岁欢等不下去了,轻声说道:“我给你用一种最特殊的办法,能够让你肤白如雪。” “不过,这个办法会让你昏睡两天,你愿意吗?” 苏媛媛犹豫片刻,道:“愿意,我相信你。” “好。”江岁欢拿出麻醉喷雾将她陷入昏睡后,把她带进了实验室的床上。 江岁欢在她脸上涂了一层自制的美白面膜,然后拿出一台美白仪器对着她。 用这台美白仪器的灯光照两天,她的皮肤至少会变白两个色号。 将苏媛媛安顿好后,江岁欢离开了实验室。 来到楼下,江岁欢对六麓招了招手,“你去跟婠婠说一声,让她把千轩章叫过去。” “等千轩章到了鸳鸯巷,你再来告诉我。” 第643章 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晌午,六麓匆匆赶回来,“主子,千轩章到鸳鸯巷了,咱们赶紧过去。” 江岁欢正在吃饭,闻言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鸡蛋,“不着急,等千轩章把婠婠哄好了,我们再过去。” “这一次,就让婠婠彻底见识到千轩章的真面目……” 下午申时,江岁欢离开容月阁,带着几个护卫去往鸳鸯巷。 快到巷子入口的时候,江岁欢对六麓说道:“你易容成千轩章的管家,去跟千轩章说,苏媛媛要跟他和离。” “好嘞。”六麓拿出工具,很快把自己易容成了四五十岁的管家。 马车到了鸳鸯巷,六麓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婠婠的宅院门口,大力拍着门。 不远处的马车上,江岁欢等人坐在马车里,暗中观察着这一幕。 “不好了!公子,您快出来!”六麓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婠打开了门,皱眉问道:“你谁啊?” 六麓焦急不已地问道:“我家公子呢?” 千轩章提着裤子从屋里跑出来,“柳叔,你怎么跑来了?” “公子,不好了,夫人要与您和离,已经离家出走了!”六麓装模作样地擦了一把额头。 “什么!”千轩章大惊失色,急忙问道:“派人去找了没有?” 六麓道:“小的不敢惊动旁人,只敢带人在附近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夫人的身影。” 千轩章提上裤子,拎着六麓的衣领往外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啊!” “别去!”婠婠抓住千轩章的胳膊,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有什么可找的?她主动提出了和离,不是正合你意吗?” 他松开六麓的衣领,轻声细语地哄着婠婠,“毕竟是我的正妻,我得去找啊,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岳父会杀了我的!” “婠婠,你也不忍心看着我被打死?” 婠婠只好退让一步,“好,但是你得答应我,找到她以后,你得跟她和离!” 千轩章心不在焉地敷衍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到。” “不行!”婠婠生气了,大骂道:“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婠婠的声音越来越大,六麓还在旁边催促着,“公子,快点。” 千轩章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终于彻底没了耐心,一把甩开了婠婠,“你烦不烦?” 婠婠摔倒在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千!轩!章!你是不是疯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冲我发脾气的!” “我那是懒得跟你计较。”千轩章整理着袖子,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你打我骂我的时候,我不反抗,是因为我喜欢这种调调。” “结果你胆子越来越大,竟敢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婠婠愣住了。 千轩章干脆把怒火都发泄到她的身上,“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为了你跟苏媛媛和离?她是兵部侍郎的庶女,你呢?” “我……”婠婠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实话告诉你,我不带你回家,不是因为苏媛媛不同意,是因为你的身世。”千轩章鄙夷地俯视着她,“你还想让我说得更清楚点吗?” 第644章 现在开心了吧? 婠婠趴在地上,脸色煞白如雪,她五官不算惊艳,但气质独特,此刻更是显得我见犹怜。 可千轩章眼底毫无心疼之色,恨不得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婠婠终于意识到,千轩章是瞧不起她的。 千轩章过去对她的温柔忍让全部是假象,只是想用花言巧语将她留下来。 她抬起手背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双手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就凭你的身份,我能让你住在这里,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偏偏你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想进我的家门……” 千轩章指着婠婠破口大骂,巷子里的其他住户被声音吸引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着。 正当千轩章骂得过瘾之时,婠婠倏地冲上前,双手扯着他的头冠,将他的头往下压。 他措手不及地弯下腰,恼羞成怒地喊道:“你干什么!” 婠婠没说话,右腿膝盖猛地一顶,用力顶在了千轩章的脸上。 围观的人群惊呼一声。 下一秒,千轩章的鼻血喷涌而出,他双手捂着鼻子,疼得五官皱在一起,“你居然打我?” 婠婠没停手,左右开弓扇起他巴掌来,一边打一边骂道:“我的身世怎么了?” “我爹被处死之后,我娘被人凌辱,这是我的错吗?是你说会带我回家,一直对我好,我才跟你回来的!” “你自己言而无信,反过来怪我没有自知之明,我去你大爷的!” 千轩章被打得头发散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上满是鲜红的鼻血,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婠婠越骂越生气,干脆抬起脚,狠狠朝千轩章的下身踹了过去。 “嗷!”千轩章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脸鼓得像只蛤蟆,捂着下身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男子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下身,似乎也感到了疼痛。 马车上,江岁欢忍不住挑了挑眉,婠婠这最后一招,可谓一击毙命。 白梨笃定地说道:“这个婠婠肯定练过武功,不是正统的武功,但防身足够了。” 江岁欢“嗯”了一声,她也看出来了。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再不相见!”婠婠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傲气的模样,“滚,去找你家夫人!” 说罢,她转身回到了宅子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渐渐散去了。 千轩章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慢慢地站了起来,嘴里骂道:“这臭婆娘,力气真大!” “柳叔,你还不赶紧过来扶我一把!” 六麓正在心底嘲笑着千轩章,听到声音便扶住了他,“公子,要去医馆吗?” “去个屁!”千轩章疼得呲牙咧嘴的,弓着身子往巷子口走去,“去找苏媛媛,要是找不回来,你趁早滚蛋!” 六麓扶着千轩章走到大街上,来到一家茶楼门口,千轩章径直走了进去,命令道:“你在这条街上好好找,我在这里休息会儿。” “这里找不到,就去其他地方找,我就不信她还能跑出京城!” 六麓挠了挠头,“夫人会不会是回娘家了?” 千轩章反问道:“你看见了?” “没有。”六麓连忙摇头。 “这不就得了!”千轩章气得喘粗气,“要是苏媛媛在其他地方,我却跑到她娘家寻人,不就暴露她要跟我和离的事情了吗?” “当务之急,就是把苏媛媛找回来,打消她要和离的念头!” 六麓连连点头,跑到大街上去寻人。 千轩章在茶馆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回来,干脆走了出去。 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并不见管家的身影。 千轩章急得团团转,也顾不上管家了,心急火燎地在街上寻找苏媛媛的身影。 …… 鸳鸯巷里,江岁欢看着六麓扶着千轩章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以后,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过去。” 她跳下马车,独自一人来到婠婠的宅子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婠婠在院子里哭得撕心裂肺,听到敲门声后,哽着声音喊道:“谁!” 江岁欢轻声道:“是我。” 婠婠顿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江岁欢的声音,步伐沉重地打开了门,“你赢了,现在开心了?” 江岁欢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很伤心?” “不,我才不伤心!”婠婠擤了擤鼻涕,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生气!” “本以为遇到了良人,能够救我出水火,没想到竟是个骗子,害我陷入泥沙!” “枉我经历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擦不亮这双眼睛!” 第645章 今日你算来对了 “靠别人来救赎,总归是有风险的。”江岁欢递给婠婠一张帕子,“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你现在看清还不算晚。” 婠婠用帕子拭去眼泪,“晚了,晚了,我年纪不像你这般小,又身处异地他乡,离开了千轩章,我甚至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你是凉都国的人,为何不回凉都国?”江岁欢问道。 “我刚才骂千轩章的话,你没有听到么?”婠婠咬着嘴唇,“我爹被处死了,我娘被人凌辱,凉都国于我而言是噩梦般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会回去。” 江岁欢沉默不语,她听到婠婠身世的时候,明白了婠婠为什么会如此信任千轩章。 溺水的人,就算抓到了一块腐木,都会抱得很紧。 婠婠叹了口气,转身朝屋子里走去,“罢了,你一个外人,我跟你说这些做甚。” “跟我来,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外面不方便说。” 屋内,婠婠请江岁欢坐在桌边,自己在柜子前面翻找着,“你喝什么茶?” 江岁欢随口道:“都行。” 婠婠从柜子的深处抱出一个白瓷坛子,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走了,不喝白不喝。” “就算是扔了,也不能便宜千轩章那个家伙。” 她把白瓷坛子放在桌子上,“上好的碧螺春,我平日里都舍不得喝,今日你算来对了。” 说罢,她打开坛子,把几乎一半的茶叶倒进了茶壶里。 茶壶里的水满得快要溢出来,浓烈的茶香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江岁欢:“……” 半坛子的茶叶,这要是喝上一口,估计三宿都睡不着觉。 江岁欢干笑一声,摆手道:“我不怎么渴,先不喝了。” “真可惜。”婠婠并未劝她,弯腰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了下去。 江岁欢瞳孔微震,吃惊地问道:“不苦吗?” “区区半坛子茶叶,哪有我的心苦。”婠婠长叹一声,把茶壶挪到了一旁,“好了,说正事。” 她幽幽地问道:“那本古籍,你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古籍,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破旧的封皮,轻声说道:“听我爹说,我的祖父从小喜欢不同寻常的东西,十四岁那年,便离家去周游各地,探访各地的奇闻异事。” “每去一个地方,祖父就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奇闻,虽然大部分都假得不能再假,但他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离开那个地方后,他会将最真实最有趣的故事记录下来,三年时间,他记录了上百个故事。” 婠婠用指尖敲了敲古籍,“这一套书册,就是他十七岁那年撰写的。” “迄今为止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时间,所以说是古籍也不为过。” “一百多年么?”江岁欢有些意外,试探着问道:“你祖父他……” “他享年九十九岁,如今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婠婠看出江岁欢想问什么,直接开口打断了她。 江岁欢心中一跳,九十九岁不管在哪里都算得上高寿,在这里更是再少见不过。 她继续问道:“既然你祖父十七岁就撰写了这套书册,从那以后,他还有没有撰写过其他书?” 第646章 你听我慢慢道来 婠婠目光悠远,陷入了回忆之中,“祖父在十七岁撰写了这一套书册后,又陆续撰写了几本书。” “后来有一次家中失火,祖父冒着危险冲进去,只救下了这一套书册,其他的全部被烧成了灰烬。” “真是可惜。”江岁欢感叹了一声。 婠婠垂下眼眸,放在古籍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是啊,真可惜。” “要是这一套书册也被烧成灰烬就好了……” 江岁欢紧锁眉头,问道:“这话又是何意?” 婠婠道:“你且听我讲,祖父游历了山河,在四十多岁时娶了小他十岁的祖母,然后才有了我爹。” “他的身体非常好,虽然我爹出生的时候,他已经五十岁了,但外表如同三十多岁一样年轻。” “他不再出远门,安心和祖母一起照料孩子,日子过得倒也平淡美满,可是,这套书册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江岁欢好奇道:“发生了什么事?” 婠婠把古籍翻到紫雨的故事,“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看见这个故事反应会那么大吗?” “是。”江岁欢点头。 “因为就是这个故事,间接夺走了我祖母和爹娘的性命。”婠婠似乎不敢看到纸上的文字,把头扭了过去。 江岁欢很是诧异,“这么一个故事,如何夺走你祖母的性命?” 婠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不是故事,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八岁那年,祖父把他的故事都告诉了我。”婠婠说得有些口渴,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喝了一口。 江岁欢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茶杯里的茶水几乎变成了黑色,她居然还能喝得下去。 不过这次,江岁欢高估了她,她表情扭曲地放下茶杯,“噗”的一声把喝下去的茶全都吐了出来。 “怎么比刚才还苦!” 婠婠嫌弃地擦着嘴,恨不得把舌头都拽出来洗一洗。 江岁欢无奈道:“你倒了那么多茶叶,会越来越苦的。” 婠婠干脆用井水漱了漱口,才接着刚刚的话说道:“之所以说紫雨的故事是真的,是因为我的祖父在五十多岁的时候,亲眼见过紫雨。” “啊?”江岁欢把古籍拽到自己面前,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书上说这个村落被大雨淹没,变成了一个湖。” “大部分村民都没有逃出去,更何况当时还只是婴儿的紫雨?” “而且,这个故事发生在两百年前,就算紫雨当时活了下来,你爷爷五十多岁的时候,她都多大年纪了?” 婠婠总觉得舌根隐隐发苦,眉头拧成了两根麻花,“我当初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后来我爹被处死,我才相信祖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祖父五十二岁那年,正好是个大旱之年,村子里的许多人都离开家,去往远方寻找生路。而祖父和祖母存有余粮,能够安稳待在家中,” “他们不想坐吃山空,于是有一天早上,他们一起去田里,想要试着种点儿粮食。” “等到了田里,祖母突然发现地上趴着一个人,还以为是饿晕了的村民,连忙呼喊祖父过去。” “祖父将这个人翻过身,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但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二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先把女孩子带回家,等她醒了再做打算。” “把女孩子带回家以后,祖母想给她换身干净衣裳,却发现她背后趴着一条紫色的蛇,祖母吓得跌坐在地……” 第647章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婠婠说到这里,似是受不了嘴里的苦味,翻开柜子找出一罐子蜜枣,捻起一颗放入口中。 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接着说道:“祖母跌坐在地上,过了好久才回过神,壮着胆子再次看向女孩子的后背。” “祖母细看之下发现,原来女孩子后背上的紫蛇是类似胎记的图案,并不是真的蛇。” “她连忙把这件事告诉了祖父,祖父当即想到了紫雨的故事,等到女孩子醒了以后,他就去询问女孩子的身份。” 江岁欢坐在一旁,听得极为认真,这个故事里女孩子的蛇形胎记,或许和紫绵身上的印记有某种关联。 婠婠把蜜枣核吐了出来,“那女孩子自称失去了记忆,不管问什么她都不知道,祖父和祖母只好收留了她,让她在家中住下。” “祖父一看到她,就想到故事里可怜的紫雨,紫雨因为身上的印记被当作灾星,差点被村民掐死,最后天降暴雨,所在的村落变成了湖泊。” “这个女孩子也有印记,从小肯定也吃了许多苦头,所以才会失忆,所以祖父祖母对她疼爱不已,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婠婠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两个月后,当地最大的湖泊彻底干涸,这个湖是仅剩的水源,它一干涸,意味着村里人连喝的水都没有了。” “祖母和祖父年纪大了,我爹当时年纪还小,没办法举家搬迁,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女孩子见状,暗中塞给祖母一块绿色的石头,嘱托祖母把石头交给村子里会泅水的人,让那人拿着石头去湖中间。” “湖中间有一只绿头王八,只要用石头敲碎了那只王八,湖里就会有水。” “祖母听了以后,拿着石头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会泅水的人大多都搬走了,只剩下寥寥几个,都以为是祖母疯了,将祖母拒之门外。” “无奈之下,祖母只好亲自前去,她带着石头走到干裂的湖底,发现湖中间果然有一只绿头王八,只露出半个脑袋和浅浅一层壳,其他部分都埋在土里。” “那绿头王八的脑袋有男子的两个拳头那么大,壳像是大水缸一样宽,祖母震惊不已,如此大的王八,她还是第一次见。” “当时,祖父在湖边寻找野果子,看见湖中间的祖母后,便大声问她在干什么,她像是完全没听到,拿着一块绿石头狠狠朝地上砸了下去。” “祖父起初有些疑惑,定睛一看,才看到地上露出来的王八脑袋和壳,他搜寻了那么多民间奇闻,听过不少王八成精的故事。” “他急得大声呼喊,想要阻止祖母,但已经晚了,祖母砸碎了王八的外壳,刹那间一股水柱喷涌而出,瞬间将祖母淹没。” 江岁欢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脑海里竟有了画面感。 婠婠叹了口气,“湖水很快填满了整个湖,祖父发疯般地跳了下去,可他也不会游泳,只能在湖水里挣扎。” “就在祖父快要被淹死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带着我爹及时赶到,救下了祖父。祖父跪在湖边痛哭流涕之时,我爹看见那女孩子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 江岁欢问道:“什么话?” “她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婠婠抿了抿唇,又说道:“之后她就消失了,没人再见过她的身影。” “祖父后悔不已,若是他不知道紫雨的故事,就不会出于同情和好奇收留那个女孩子,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有一个问题。”江岁欢打断了婠婠,“既然那女孩身份不明,你为何说你的祖父见过紫雨呢?” 第648章 我有些失态了 “嗯。”婠婠的目光有一丝迷茫,“祖父九十多岁时脑子不大清楚,整日念叨那女孩子就是紫雨,可我也想不通是为什么,毕竟年纪对不上。” 江岁欢猜测道:“可能是他年纪太大,记忆产生了差错,把紫雨的故事和当年的事情混在了一起。” “很有可能。”婠婠叹了口气,继续说当年的事情,“祖母被湖水淹没以后,祖父扔了这一套书册,每天坐着船在湖上打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始终没有找到祖母,直到他年纪越来越大,才放弃了寻找。” 江岁欢感慨之中,又有些疑惑,“既然这套书册已经被你祖父扔了,又是如何害了你的爹娘呢?” 婠婠起身关上屋门,重新坐了下来。 她攥紧了拳头,眼神里迸发出恨意,“凉都国的国主有个女儿,名叫紫绵,你见过么?” 江岁欢心中一惊,故作淡定道:“见过一面。” 婠婠没有多问,冷声说道:“紫绵的身上有一片紫色印记,也是蛇的形状,国主找了许多江湖术士都没有治好。” “后来,国主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紫雨的故事,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爹。” “我爹知道的也不多,国主以为他故意隐瞒,竟下令将他处死!” 婠婠眼眶通红,“我爹死了以后,我娘独自拉扯我,却因为孤儿寡母无人依靠,被人凌辱致死……” 她情绪越发激动,甩手将桌上的罐子打落在地,圆鼓鼓的蜜枣滚落了一地。 江岁欢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同情。 过了一会儿,婠婠渐渐平静了下来,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 “我娘死去以后,家中就剩我一个人,我靠人救济长大,看尽了旁人的脸色。后来遇到千轩章,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迷惑……”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太丢脸。”婠婠苦笑一声,“和紫雨有关的事情,我也只知道这些。” 江岁欢在心里把这个故事整理了一下,起身说道:“多谢你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告辞。” “慢着。”婠婠叫住她,却有些欲言又止。 她挑眉问道:“你还有事?” 婠婠问道:“这套书册里有那么多个故事,你只对这一个感兴趣?” “对。”江岁欢点头。 “为什么?” “无可奉告。” 婠婠眼神闪了闪,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或许会感兴趣。” 江岁欢抱着胳膊,微微歪头看着她,“什么东西?” “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帮我找个住处安顿下来,保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她直勾勾地盯着江岁欢,似乎很确定江岁欢会答应。 江岁欢眼眸微眯,“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可不是简单的要求。” “我得先知道,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跟我交换。” “不行!”婠婠语气非常坚定,“你必须先答应我,我才能把东西给你。” 江岁欢看了她片刻,勾起嘴角道:“好,我答应你。” 婠婠这才放软了语气,说道:“当年,我祖父没有找到祖母,却找到了祖母用来砸绿头王八的石头。” “那块石头,如今在我手里。” 这句话着实出乎了江岁欢的意料,她惊奇道:“可否拿来让我看一眼?” “可以,你等我一下。” 婠婠走到床边趴下来,大半个身子钻进床底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掏出一个灰扑扑的盒子,递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擦去盒子上的灰尘,缓慢地打开了盒子。 第649章 有一个人可以 江岁欢本以为,盒子里装的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宝石,所以才能敲碎那只硕大的绿头王八。 谁知盒子一打开,她不禁有些大失所望。 盒子中间是一块绿色的椭圆石头,长得极其普通,河边到处都是。 想起刚才答应婠婠的条件,江岁欢心中只有两个字:亏了。 她拿起巴掌大的石头,在手心里掂了两下,不算很重,也没有棱角,这样的石头能砸开王八壳? “这当真是你祖母用来砸绿头王八的石头?”江岁欢挑起眉尾,用质疑的语气问道。 婠婠看着她手里的石头,心虚了一瞬间,不过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没错!我祖父亲自从湖里捞上来的。” “你看石头背面,还有绿头王八的血呢!” 江岁欢把石头翻过来,石头的背面果然有一小片殷红,像是血液渗入了石身里面。 她用大拇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发现这一块地方很冰,像是冰块一样吸走了手指上的温度。 婠婠见她不说话,掐腰说道:“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再反悔。” 江岁欢把石头放进盒子里,淡淡道:“放心,我不反悔。” “你在这里等着,我会派人过来带你离开。” 说罢,江岁欢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三万两,虽说不能让你下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但可以让你衣食无忧。” 婠婠毫不犹豫地收了下来。 她和千轩章在一起这么久,千轩章并没有给过她什么贵重东西,大部分时候都是用花言巧语哄她开心。 因此,这三万两对于她来说,着实是笔不小的银子。 江岁欢离开这里,回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六麓已经卸下伪装回来了,坐在马车里和其他几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主子,怎么样了?” 江岁欢没有回答,而是把盒子里的石头拿给他们看。 他们看了以后面面相觑,六麓开口问道:“主子,这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江岁欢将刚才听到的故事,还有这石头的来历简单说了一遍。 六麓摇头道:“这样的东西,我们几个人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但是有一个人可以。” “顾锦么?”江岁欢皱了皱眉,“他现在应该很忙。” 顾锦的身份非同一般,要同时跟三个国家的皇上周旋,肯定分身乏术。 说来也是神奇,这三个皇上,一个是他的亲生父皇,但是从小不在身边。 一个是他冒充徐年,认来的假父皇。 最后一个是他从前最信任的哥哥,却用毒蝎的身份数次陷他于死地,现在以为他死在大火之中。 这样复杂的身份,全天下恐怕只有顾锦一个人有,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应付得来。 江岁欢轻轻叹了口气。 六麓摇了摇头,“不是王爷,是珍宝阁的张掌柜。” “王爷让他当珍宝阁的掌柜,就是因为他擅长识宝,对这种石头很了解的。” 江岁欢记得张掌柜,她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想要把侯夫人给的珠宝给卖掉,珍宝阁的张掌柜一眼就看出那些珠宝不值钱。 还是公孙胥出面,把那些珠宝买了下来,想来也是顾锦的授意。 她把盒子放在身边,“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珍宝阁一趟。” 六麓兴奋地搓了搓手,“说不定啊,我们还能在街上看见千轩章寻人的样子,肯定很有意思。” “你不去。”江岁欢摆摆手,“你去买套宅子,将婠婠安顿下来。” 六麓之前买过一套宅子,有经验了。 “主子,买哪里的宅子?”他眼睛转了转,“买在上次那套宅子附近可以吗?正好和陈老伯安顿在一起。” “行。”江岁欢对他的提议很满意,“你先去挑一套,不大不小的就行,回来我把银子给你。” 六麓笑嘻嘻地说道:“不用,属下找苍一要就行。” 他跳下马车,迅速消失在巷子里。 珍宝阁里,张掌柜坐在躺椅上,摇着手中的蒲扇自言自语道:“这么久不见公孙胥,竟然还有些想他了。” 话音刚落,江岁欢带着白梨等三人走进了珍宝阁。 张掌柜眯起眼睛看着三人,他没有认出江岁欢,反而看着白梨问道:“呦,白丫头,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白梨反手关上珍宝阁的门,一本正经地说道:“主子想找你帮个忙。” “主子?”张掌柜奇怪地看了江岁欢几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着白梨问道:“难不成她就是……” 张掌柜不敢把话说全,白梨点了一下头,“没错。” “哎呦!”张掌柜从躺椅上一跃而起,把江岁欢请到躺椅旁边,“您请坐。” 江岁欢摆摆手,道:“我今日过来,是想让你认个东西。” 张掌柜连连点头,“没问题,您拿出来给我看看。” 她打开手中的盒子,“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第650章 脚踏两只船,总有翻船的一天 张掌柜对着盒子里的石头盯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道:“这是,鹅卵石?” “……”江岁欢面露微笑,“可否再看一看,这石头有什么特殊之处?” 张掌柜不敢说否,他捧着石头左看右看,又从怀里掏出一片圆圆的水晶,抵在眼前观察着石头。 江岁欢等得有些无聊,在珍宝阁闲逛起来,这里的宝物千奇百怪,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白梨跟在她身后,说道:“每次皇上生辰,京中的大臣们都会来这里选生辰贺礼。” “他们可知道这是谁的产业?”江岁欢问道。 白梨摇摇头,“不知。” 江岁欢看得眼花缭乱,不禁感慨道:“看来顾锦比我想象的还有钱。” 元九凑过来,笑眯眯地说道:“主子,等到您和王爷大婚以后,这些东西就全是您的了。” “就算还未大婚,这些东西也是主子的。”白梨瞥他一眼,“连马屁都不会拍。” 他一拍脑袋,“是哦!” 一炷香的时间后,张掌柜招手喊江岁欢过去,“您来看看。” 他指着石头某一处,扭头问江岁欢,“看见了吗?” 江岁欢皱眉,“我只看见了石头的纹路。” “别急,您用这个看。”张掌柜把圆圆的水晶片放在石头上方,“这叫透镜,用它会看得清楚。” 江岁欢通过透镜去看石头,发现张掌柜所指的地方,有一条细小的紫线,歪歪扭扭的。 她颈后有些发凉,人身上有这印记也就罢了,怎么连石头上都有? 不过由此可以证明,婠婠没有骗她。 江岁欢声音有些发紧,“还有别的发现吗?” 张掌柜道:“没了,不过您可以把石头留下来,我要是有了发现,会第一时间告诉您的。” 江岁欢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了。 离开珍宝阁后,江岁欢在街上看见了焦急寻人的千轩章。 千轩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随便拽住一个路人就问有没有见过苏媛媛,路人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纷纷摆手说没见过。 几个小厮跑到他面前,“公子,其他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啊!” 他愤怒道:“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不会去苏媛媛常去的地方找吗?” 小厮嗫嚅道:“她出门的时候不让我们跟着…” 他一掌扇过去,“那就继续找!” 江岁欢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冷嗤一声,“脚踏两只船,总有翻船的一天。” 千轩章找了两天时间,正当他垂头丧气的时候,苏媛媛回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苏媛媛直接甩下一句话,“你妻妾成群,好色成瘾,我要跟你和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媛媛带来的侍卫将他硬生生按住,逼他签下了和离书,带着所有嫁妆浩浩荡荡地回了娘家。 回老家探亲两日的管家看见这一幕,意识到这里不能再待了,转头就走。 千轩章大受打击,失魂落魄地跑到了鸳鸯巷,想要找婠婠寻得慰藉,却正好碰见婠婠在搬东西。 他上前挽留,被婠婠骂得狗血淋头,临走前还将昨日剩的茶叶水泼在他身上,苦得他干呕不止。 第651章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婠婠心满意足地坐上马车,离开了鸳鸯巷。 六麓将婠婠安顿下来后,马不停蹄地回到容月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江岁欢。 江岁欢很是满意,像千轩章这样的负心汉,落得这种下场是活该。 傍晚,容月阁的客人逐渐离开,只剩下江岁欢和几个护卫。 “江太医!” 紫绵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关于我后背的印记,你查得如何了?” 江岁欢正在看账本,闻言抬起头来,“查到了一些事情,或许跟你有关。” “甚好,不枉我对你的期待。”紫绵高傲地坐在桌边,“说给我听听。” 江岁欢很不喜欢她的态度,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是凉都国最受宠的公主,还是顾锦同父异母的妹妹呢。 “元九,把门关上。”江岁欢吩咐一声,合上账本站起来。 “慢着!”紫绵指向门口,“还有人没进来呢?” “谁?” “我。” 顾锦慢步走进容月阁,“我与紫绵公主闲来无事,想来你这里坐坐,江太医不欢迎么?” “当然欢迎。”江岁欢笑了笑,“二位贵客一来,我这里可谓是蓬荜生辉。” 说话的同时,她飞快向元九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个护卫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容月阁的大门。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顾锦走到江岁欢面前,伸手在她脸上擦了一下,“阿欢,你脸上有墨点。” 她眨巴着眼睛,“可能是刚才算账时不小心沾到的。” “喂!你们收敛一下好不好,这屋子里还有人呢!”紫绵拍了拍桌子,闷闷不乐地说道:“真搞不懂,有什么可腻歪的?” 顾锦牵着江岁欢的手坐在桌边,道:“我们聚少离多,腻歪又如何?” 紫绵撇嘴道:“反正比我好,我连未来夫君在哪都不清楚。” “说不定…他还没生出来呢!”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不是也挺好的?” 顾锦目光深沉地看向她,皱眉道:“你喜欢年纪小的?” 她连连摆手,“不喜欢,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顾锦这才露出淡淡的微笑。 紫绵紧紧咬住后槽牙,道:“先说正事,等我走了你俩再慢慢腻歪!” 江岁欢轻咳一声,把紫雨的故事和婠婠所说的故事,一起说了出来。 说完以后,顾锦和紫绵都不吭声,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顾锦开口问道:“那块石头呢?” 江岁欢答道:“在张掌柜手里,我让他帮忙看看,有什么发现再告诉我。” 紫绵拉开袖子,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都是被吓出来的。 她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江岁欢,“你确实这些都是真的?怎么像是神话传说呢!”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过去了这么多年,是真是假谁能分得清楚?” “如今有了线索,不妨就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挖,说不定能挖到真正有用的东西。” 顾锦点头表示赞同,“既然是故事,肯定和事实有些出入,但故事的中心不会变,都是围绕着身上有紫色印记的女子。” 紫绵嘟囔着,“有可能是那个叫婠婠的女子在说谎啊。” “她知道你身上的印记,不太可能是说谎。”顾锦看向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对阿欢说的是,她爹因为不清楚紫雨的故事被凉都国的国主处死,从此家破人亡。” “我会派人去查一查,看看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第652章 这只是猜测 天色渐渐变得阴沉,厚重的乌云挡住了天边的晚霞,将京城笼罩起来。 江岁欢喝了口茶,然后松开顾锦的手站起来。 顾锦问道:“阿欢,怎么了?” “今夜怕是有雷雨,我去将二楼的窗户关上。”江岁欢对他笑了笑,转身朝二楼走去。 紫绵放松地靠着椅背,右腿搭在扶手上,毫无公主的气质。 她狡黠地笑道:“你肯定早就知道今天会下雨,所以才选在今天过来。” “夜里一打雷下雨,你正好有借口留下来了,是不是?” “你很聪明。”顾锦拿起江岁欢用过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要是能用在正地方就更好了。” 紫绵摸着下巴,右脚在空中一点一点的,思索着这是夸奖还是贬低。 顾锦看着她吊儿郎当的姿态,说道:“要是紫黎空看见你这副样子,一定会骂你给凉都国丢脸了。” “他骂归他骂,我不听就是了。”紫绵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紫黎空那个人装得很,整日在我面前端着架子。” “一到父皇面前,就跟哈巴狗似的摇着尾巴,父皇偏偏不喜欢他这副讨好的模样。” 顾锦不可置否,他没有去过凉都国的皇宫,但对于凉都国皇子们的脾气秉性,他一清二楚。 紫黎空这人最在乎形象,要是听到了紫绵刚才的话,估计得气到吐血。 江岁欢从二楼走下来,一眼就看见紫绵的坐姿,不由得有些想笑。 这位公主还真是不拘小节。 她点燃油灯,走到顾锦身边坐下,“外面起风了,想来很快就会下雨。” 紫绵抱着胳膊,“没事,你这里这么多房间,给我随便安排一间就好,我不嫌弃。” 江岁欢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里是我一个朋友修缮的,花了不少功夫和银两,不比那些大酒楼差。” 紫绵不以为然,“我宫里的地板,是价格不菲的白玉铺成的,可以调养生息。” “……我等会儿给你安排一个房间。”江岁欢轻咳一声。 “刚才说到哪里来着?”紫绵问道。 顾锦道:“说到那个叫做婠婠的女子身世,我会派人去查。” “哦,反正我是不相信的。”紫绵耸了耸肩,“尤其是那个绿头王八,听着就像编出来的。” “长得大也就算了,打死它以后湖里就有水了?这怎么可能嘛!” 顾锦思忖片刻,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湖底很可能有一个泉眼,被绿头王八堵住了,所以砸死它以后,水就立刻涌了出来。” “不过这只是猜测,真相究竟是什么,还得去查了才知道。” 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云层里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声音又响又闷。 这样的天气里待在温暖的屋子里,会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江岁欢认真地注视顾锦俊美的侧脸,听着他讲话。 忽然,天边闪过一道惊雷,声音极响,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紫绵吓得收回右腿,老老实实蜷缩在椅子上。 江岁欢打了个颤,心一下子跳得很快。 顾锦用胳膊揽住她的肩,沉声道:“别怕,我在。” “嗯。”她心跳渐渐平缓,抬头看着顾锦道:“刚才的那道惊雷,让我突然想到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什么?” “紫雨的故事,和另一个身上有紫色印记女子的故事,都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为什么婠婠知道,而她爹却不太清楚呢?” 江岁欢眼神微微闪烁,“会不会是因为她爹知道更多的事情,怕引起严重的后果,所以宁愿被处死,都不愿意告诉凉都国的国主。” 紫绵的五官皱成一团,“不会,宁愿去死都要保守秘密,世上还有这种人吗?” “不是没有可能。”顾锦握住了江岁欢的手,轻声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爹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国主,国主怕这件事传出去,所以杀了他。” 顾锦的声音很有磁性,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 屋内安静了片刻,紫绵闷着脸说道:“你的意思是,父皇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愿意告诉我?” 顾锦喝了口茶,淡淡道:“这只是猜测。” 紫绵闷闷不乐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和刚才嚣张的模样相比,她现在的样子竟然还有点可怜,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江岁欢忍不住出声安慰道:“你别难过,就算真的是这样,你父皇应该只知道一部分。” “毕竟你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要是知道怎么祛除印记,肯定会告诉你的。” “不用安慰她。”顾锦皱了皱眉,“真相还没出来,就摆出这副模样。” “人家爹都因为这事被处死了,她难道不比你更难过?” 紫绵既羞愧又委屈,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休息!” 第653章 你看上他什么了? “紫绵殿下!” 江岁欢欲起身相劝,被顾锦握住手腕,“时间不早了,让她去。” 紫绵跺了跺脚,“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顾锦反问道:“我为何要安慰你?难道我刚才说得不对吗?” “虽然你说得对,但是我听了很难受。”紫绵委屈巴巴地撅起嘴巴,“要是父皇在这里,肯定会来哄我的。” “既然如此,你在难受什么?”顾锦的眼睛幽深如潭。 紫绵卡壳了。 是啊,父皇对她那么好,她在难受什么? 她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干脆把矛盾转移到江岁欢身上,“像他这么不近人情、对自己妹妹都这么冷漠的男子,你看上他什么了?” “啊?”江岁欢突然被问到,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江岁欢看向顾锦,仔仔细细地看了片刻后,非常笃定地答道:“长得好看。” “……”紫绵无语了,她看了一眼顾锦的脸,居然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心里更委屈了。 “不跟你们聊了!” 她气冲冲地往前走,刚要随便走进一扇门,就被江岁欢拉住了,“这个房间是仓库,我带你去二楼的房间休息,” 江岁欢把紫绵送到二楼的房间,将各种东西给她准备妥当后,方才走下了楼。 窗外电闪雷鸣,楼下烛火幽幽。 顾锦坐在椅子上,眼神深深地凝视着她,“阿欢,过来。” 她走过去刚要说话,忽然被顾锦一把拽进怀里,两只胳膊环在她的腰间,一点一点地收紧。 江岁欢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顾锦的臂膀温暖又坚实,舒服的同时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全感。 顾锦温热的薄唇在她鬓角轻轻摩擦着,她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阿欢,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被顾锦的挑拨弄得意乱情迷,迷糊道:“我说的什么?” “你说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顾锦的语气有些许失落,“除此之外呢?没有了么?” 江岁欢抬起头,其他时候清澈明亮的双眸,这会儿像是含了一汪水,看起来甚是楚楚动人。 他有些忍耐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的一团火。 江岁欢看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道:“人是由很多面组成的,我喜欢你,一定是喜欢你的整体。” “起初,我只觉得你长得好看,虽然吸引我,但是你性格冷漠,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仿佛一靠近就会将我冻住。”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并不是看起来那样冰冷无情,冷漠是你的盾,似乎有了它,别人就无法伤害到你。” “我知道这种性格是你的生长环境造成的,很难改变。可即便如此,你还是一次又一次出手帮我,就算在误会我以后,也是如此。” “于是,我看到了寒冰之下的,你那一颗温柔炙热的心。”江岁欢用手指轻点顾锦的胸口。 “你对我的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江岁欢凑近顾锦的耳朵,“而今夜,我要告诉你的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非常非常喜欢……” 接下来的话,被顾锦用唇堵了回去。 唇齿交缠,干柴烈火,伴随着窗外阵阵雷声和噼里啪哒的雨声,二人吻得难舍难分。 江岁欢不知何时换了个姿势,她面对面坐在顾锦的大腿上,双手搭着顾锦的肩膀,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攥紧,泛起淡淡青筋。 “我…房间…最右边第一间。”她的声音从唇齿间溢了出来。 顾锦抱起她,朝着房间走过去。 第654章 除掉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种 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暗像是一张柔软的毯子,温柔地覆住了一切,却遮不住二人的喘息声。 喘息声时而急促,时而轻缓,最后渐渐融于这黑暗之中。 大雨滂沱,一道道闪电在空中劈开,像是要把天空撕出一道裂缝。 寂静的皇宫之中,两道单薄的身影撑着油纸伞,穿过一条小道来到了临天阁门外。 其中一个人收起油纸伞,轻轻拍了拍门,“国师在吗?” 国师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谁?” “国师大人,我们娘娘求见。”这人一抬头,露出阿香的脸。 门缓缓打开,国师大步走了出来,恭敬地行礼,“夜色这么晚了,娘娘有何贵干?” 阿香身后的人披着黑色斗篷,遮住半张脸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光。 “国师,本宫想请你帮个忙。” 国师犹豫了一下,道:“娘娘,进来说。” 临天阁很大,却连一个宫人都没有,平日里只有国师一个人住。 听说在几个月前,这里又住进来一个女子,不过很少出去,就连皇上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她是国师的娘亲。 姬贵妃走进了临天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窗边看着她,显得有些拘束。 她和这女子对视了一眼,道:“早就听闻国师将娘亲带回来,今天终于得以见到。” “你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女子紧张地点了点头。 姬贵妃笑了笑,对国师说道:“虽然令母蒙着面纱,可也能看出是个美人,怪不得能生出国师这样的孩子。” 国师并不喜欢别人提到他的娘亲,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娘娘若是有女儿,定然也是国色天香。” 姬贵妃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浮现出江媚儿的脸。 自从得知江媚儿在江南偷跑以后,她派了许多人去寻找,都没有发现江媚儿的踪影。 因此她认为,江媚儿八成是已经死了。 听到国师的话,姬贵妃的心跳得极快,难道国师知道什么? 她掩住心底的不安,跟着国师走到一扇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龟甲、铜钱和八卦图一类的东西,看得姬贵妃眼皮直跳,心中生出一股畏惧。 “国师,这些东西……” “娘娘别怕,这是臣用来占卜的器物,对人无害的。”国师看出姬贵妃心中的害怕,开口解释道。 姬贵妃这才放下心,坐在了桌子旁边的蒲团上。 国师收起桌上的东西,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娘娘想找臣帮什么忙?” 她握住茶杯暖手,轻声说道:“国师神通广大,本宫想请国师帮忙除掉一个人。” “谁?” “凤兮国的太子,徐谛。” 国师的表情没有变化,“恕臣难以做到,娘娘请回。” 姬贵妃坐着不动,“国师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凤兮国和大渊实力相当,杀了凤兮国的太子,就意味着向凤兮国宣战,这样的后果,娘娘承担得了吗?”国师的眼睛像极了毒蛇,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姬贵妃的内心被恨意笼罩,竟也不觉得害怕,咬牙切齿地说道:“除掉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杀了他,还可以让他失踪、生病、或是疯掉……” “娘娘未免想得太过单纯,不管徐谛殿下是死是病是疯,只要他人在大渊,大渊就脱不了干系的。” “呵,如果本宫说,他不是凤兮国真正的太子呢?” 第655章 实在让本宫寒心 “嘀嗒,嘀嗒,嘀嗒。” 阿香的裙角被雨水打湿,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渗入了地板的缝隙里。 姬贵妃看向阿香,不悦道:“太吵了。” 阿香欠了欠身,退到了屏风后面。 姬贵妃眼神阴狠,接着之前的话说道:“凤兮国的真正太子早已被害死了,如今的这个是凶手!” “此人假借凤兮国太子的身份混进大渊,居心叵测!” “国师,你帮了本宫,就是帮了皇上,这是天大的一件功德,你要考虑清楚!” 姬贵妃说了许多,可国师的神情依然平淡。 她不禁蹙眉道:“国师,你为何不惊讶?” 国师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娘娘,没有考虑清楚的人,是你啊。” “什么意思?” “凤兮国送来的是真太子,到了大渊却变成了假太子,这个罪责还得大渊来担,您说是不是?” “可凤兮国送来的就是假太子……不,应该说真太子还没回到凤兮国就死了。” 姬贵妃情绪激动地拍着桌子,“如今的太子从始至终都是假冒的,是凤兮国的国主没有发现!” 国师轻嗤一声,问道:“凤兮国的国主都没发现,您是怎么发现的?” “您手上有证据吗?如果有的话,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呢?” 国师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问得姬贵妃哑口无言。 半晌,姬贵妃才说道:“这件事情,是凤兮国的一个使臣告诉本宫的,可惜他说了以后,没多久就得病死了。” 说来也怪,姬贵妃通过威逼利诱拉拢那个使臣,想让他去探查徐谛的一举一动,可才短短三天,他却突发重疾,太医还没赶到,他就一命呜呼。 而对于这个使臣的死,徐谛并未追究,只是派人把尸体送回了凤兮国。 如此一来,姬贵妃就没了人证。 她叹了口气,又说道:“皇上近来国事缠身,本就日夜操劳,本宫担心他知道这件事会气坏身体。” 国师直勾勾地看着她,“娘娘既没了人证,又不敢告诉皇上,臣是万万不敢答应的。” “万一臣失了手,可就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姬贵妃急忙说道:“不会的,本宫在背后帮你,就算你失手了,本宫也能保你。” 她情急之下,语气里不自觉多了一丝逼迫,“国师,你从凤兮国逃出来,逃到大渊卜卦为生,是本宫听说以后,劝皇上召你进宫。” “皇上封你为国师,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抹除你过去的痕迹,这些事情本宫都有帮忙。” “如今本宫找你帮忙,你却想也不想就拒绝,实在让本宫寒心。” 国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仿佛窗外的乌云,浓郁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沉默许久,一字一顿地说道:“娘娘的请求,臣答应。” “不过臣有一个条件。” 姬贵妃面露喜色,“你说!” 国师眯起眼睛,冷声道:“等臣办妥此事,请娘娘劝说皇上,放臣离开大渊。” “什么!”姬贵妃惊讶的瞳孔放大,“你要离开大渊?” “皇上对你那么好,不仅给了你这么大的宫殿,还把你当做心腹,不管做什么都会跟你商量,你为什么要走?” 国师慢慢开口。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头顶响起,伴随着一道紫色闪电,宫殿一瞬间亮如白昼,又瞬间暗了下来。 国师的声音被雷声盖住,姬贵妃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只为寻条生路罢了。” 姬贵妃以为他是害怕东窗事发,所以才要离开大渊,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等到姬贵妃离开以后,国师看向空荡荡的桌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今夜,他一共卜了三卦,每次都用不同的器物占卜,却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大渊,危…… 第656章 敢怒不敢言 “这每年盛夏,京城都会有一场雨季,短则五六天,长则半个多月。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曾有一年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一些低洼之地,水都没到了大腿处。 听说是北漠王派人挖了许多条排水渠,才使京城免受洪涝之灾……” 下了一宿的大雨,屋子里泛着微微凉意。 今早江岁欢醒来时,顾锦和紫绵已经离开了,床头多出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还有两碟小菜,不知顾锦从哪里买来的。 原本有些酸痛的身体,此刻也无丝毫不适,江岁欢想起她睡得正沉时,顾锦给她揉了揉腰。 顾锦的力道不轻不重,十分舒服,见她醒来又吻了吻她,柔声哄她入了睡。 江岁欢心中一暖,虽然她只能和顾锦在晚上见面,但顾锦对她的温柔与贴心照顾,让她在无法见面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被冷落。 她从容月阁回到府上,洗了洗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下来过。 眼下,她正坐在桌边擦拭着头发,听着莹桃与红罗在院子里聊天。 听着听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 她的记忆里隐约有这回事,当时顾锦为京城修了四条排水渠,东南西北各一条。 本来是人人称赞的好事,却不知从何处传出一个消息,说是北漠王用国库的钱中饱私囊,三十万两就能修成的排水渠,他足足用了五十万两,私吞了二十万两。 顾锦起初懒得回应,后来流言越来越多,大臣们纷纷向皇上呈上折子,请求皇上弹劾北漠王。 后来顾锦一气之下将所有证据甩出来,众臣才知道他不仅没有中饱私囊,还是自掏腰包修的排水渠。 众臣哑口无言,可也拉不下脸道歉,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锦什么都没说,于第二天的时候,派人将修好的排水渠全部填上。 如此任性的行为,众臣却敢怒不敢言,谁让他们理亏。 皇上担心第二年会有洪涝,便派呈折子最多的李太守修排水渠,这不修不知道,一修吓一跳。 只修了南北两条排水渠,就用了六十多万两银子,李太守担心皇上怪罪,连夜辞官跑回了老家。 到现在为止,京城依然只有两条排水渠。 …… 江岁欢垂下眼帘,眼中是冰冷的嘲意。 顾锦自掏腰包修了排水渠,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可众臣误会指责顾锦的时候,皇上却并未澄清。 这说明一件事,传出流言的人就是皇上。 他本来就憎恨顾锦,又担心顾锦修排水渠得到民心,便传出流言诬陷顾锦,这才使得顾锦既干了好事,又得了骂声…… “真是一只不要脸的老狐狸!”江岁欢低声骂了一句。 莹桃推门进来,见她在说话,便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岁欢撑着桌子站起来,“今天得去看看老黄了。” 屋檐下仿佛垂着一层雨帘,雨水拍打着地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莹桃撑开一把油纸伞挡在江岁欢头上,“小姐,您慢些,别被雨淋湿了身子。” “嗯。” 江岁欢提起裙摆穿过雨帘,忽然听到小汤圆的房间里传来哭声,听得她心头一颤。 她转了方向,走进了小汤圆的房间里。 小汤圆躺在摇篮里,哭得泪眼汪汪,奶娘坐在旁边用拨浪鼓逗他,但他看也不看。 奶娘见江岁欢走进来,连忙站了起来,似乎怕被江岁欢责怪,她脸色有些发白。 江岁欢没有说什么,认真检查了小汤圆的身体,然后弯腰把他抱在怀里,“他到了长牙的时候,应该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才会哭。” 奶娘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是,小孩子都是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汤圆在江岁欢怀里哭了几声,很快就睡着了。 江岁欢看着他可爱的脸蛋,想起他之前叫过自己一声娘,后来再也没有叫过。 现在想来,或许是自己听错了,江岁欢摇头笑了笑。 她把小汤圆轻轻放在摇篮里,温柔地盖上毯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第657章 给我滚出去! 几个护卫凑了过来,六麓担心地问道:“小主子怎么了?他平日里不喜欢哭的呀。” “没事,开始长牙了。”江岁欢撑着伞往马车走去,“等我闲暇之时,做个磨牙棒给他。” 几个护卫这才放下心。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马车驶过的地方溅起一道道泥水,所幸街上没什么人,不会弄脏旁人的衣服。 很快,马车来到了鸳鸯巷。 路过婠婠曾经住的宅院,里面已经人去宅空,院门大开着,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树。 雨水把树叶打了下来,竟有一丝萧瑟的感觉。 江岁欢正要放下帘子,忽然看见千京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千京夷穿着一身红衣,手中握着两个核桃,一脸嫌弃之色。 他感知非常敏锐,蓦地抬起头来,锋利的眼神如同一把刀子,朝江岁欢飞了过去。 看到马车里的江岁欢,他有些诧异地挑起眉尾,不耐的神情转化为微笑。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 千京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晦气! 到了鸳鸯巷尽头的宅院门口,江岁欢让白梨观察了四周,确保没人跟踪才走下马车。 她对六麓吩咐道:“你把马车往别处赶一赶,不要停在这门口,免得被千京夷看到。” 六麓应了一声,把马车往别处赶了十几米才停下来。 江岁欢抬手敲门,小厮热情地把她迎进去,“江太医,我们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您快进来。” 一行人走了进去,巷子里重新变得安静。 须臾,千京夷出现在巷子里,他一身红衣在冷清的巷子里很是显眼,仿佛黑白水墨画上沾了一滴红色墨水。 看到马车后,他勾了勾唇角,朝着马车最近的宅院走了过去。 到了宅院门口,千京夷俯身去听门内的动静,隐约听到雨声之中夹杂着男女的嬉笑声。 他心中一动,翻墙进了宅院。 片刻后,宅子里响起女子的尖叫声和男子的怒骂声。 “啊啊啊你是谁!” “是不是那臭娘们派你来的?给我滚出去!” “臭不要脸,快滚!” 声音打破了巷子里的宁静,却又戛然而止。 千京夷打开院门走了出来,神情冷如寒冰,“一对儿跑到这里偷情的狗男女,还好意思骂我不要脸!” “要不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才不只是打晕你们那么简单。” 他冷冷地看向马车,突然笑了起来,“有趣,真有趣。” 巷子尽头的宅院里,几人正要进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小厮扭头看了看,耸肩道:“估计又是哪家正房夫人跑来捉奸了。” 江岁欢低头笑了笑,道:“谁知道呢。” 进了屋子,江岁欢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连床上的老黄也不见了。 她立马停下脚步,“床上的病人呢?” 小厮道:“您先别急,这间房年久失修,有些漏雨,奴才将他送到偏房去了。” 江岁欢对白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偏房看看,紧接着又问道:“你家主子呢?” “咦?他刚刚还在这里啊。”小厮疑惑地挠了挠头。 第658章 让我如何相信你呢? “会不会是出去了?”六麓猜测了一句。 小厮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一直都在院子里,没看见主子出去。” 江岁欢环顾四周,看见屏风后面有双靴子,微微动了一下。 恰巧这时,白梨走了进来,对她点了点头。 她看向小厮,说道:“我时间不多,既然你家主子不在,我就先走了。” “咳咳,且慢!”一个男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鸦青色长袍,头戴银冠,脸上蒙着一副狼首面具,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和嘴巴。 从眼皮松弛的程度来看,他应该已是不惑之年。 江岁欢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心里嗤笑一声,这不正是那日在赌坊见到的宰相么。 在他自己的地盘还戴着面具,可见防备心有多么重。 宰相双手背在身后,从容地走到江岁欢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来时不小心弄湿了衣裳,便去屏风后面换了一身。” “耽误了江太医的时间,老夫失礼了。” 他嘴上说着失礼,腰板却挺得笔直,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江岁欢,看不出一丝歉意,反而显得居高临下。 江岁欢是个御医,但宰相身为朝廷上的一把手,连皇上偶尔都得听他的,更别提别人了。 他随口客套一句,只要面子上能过去就行,压根不在乎江岁欢怎么想。 江岁欢没说话,故意眯着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他。 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穿好衣服,低头检查了起来。 江岁欢这才收回视线,问道:“敢问您是哪位大人?” 宰相整理着衣裳,冷声道:“老夫在朝为官,不过是五品官员,江太医不必好奇老夫是谁。”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五品官员的令牌,在江岁欢眼前晃了晃,“你可看清楚了?” “嗯,看清了。”江岁欢点头,心里却翻了个白眼,令牌上没有名字,也不知道他从谁手里抢来的。 宰相把令牌往怀里塞,嘴里说着,“按照常理来讲,我出钱,你治病就行,这好奇心太重,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江岁欢道:“我不是好奇,而是谨慎。” “万一病人是个逃犯,或是十恶不赦之人,我治好了他,也容易沾上麻烦,所以得找你来问一问,顺便给我写个担保书。” 宰相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担保书?” “简单来说,就是你负责做个担保,我治好这个病人以后,不管他惹了什么麻烦,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江岁欢微微一笑。 宰相斥道:“你是信不过老夫?” “你一不肯露脸,二不肯说自己是谁,让我如何相信你呢?”江岁欢反问道。 “我……”纵使宰相反应再快,也被江岁欢的话噎了一下。 他为官几十年,自从当上宰相后,再也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可他不愿意暴露身份,自然不能端起架子,面具下的脸色一阵铁青。 江岁欢的语气略带讥讽,“恕我直言,大人不愿意暴露身份,足以证明这件事有危险。” “我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想掺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要一张担保书总不算过分。” 宰相“哼”了一声,像是老牛用鼻子喷气,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写了担保书给你,那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大人不用签名,只需摁下手印。”江岁欢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印泥,“听说皇宫的天禄阁中存放着大臣们的手印,万一东窗事发,还能凭手印找到大人。” 第659章 多吃点好的吧 宰相看她的眼神变得认真,似乎在考虑什么,很快,他发出了“啧”的一声,摇头说道:“你挺聪明的,可惜是个女子。” “若是个男子,我说不定可以收你为门生。” 江岁欢淡淡道:“我看你年纪不小,声音发虚,眼白发黄,舌苔发绿,还是别收门生了,多调理调理身体,要不然……” 宰相急得声音发紧,“要不然什么?” “没什么。”她微微笑了笑,“五品官员的俸禄不算低,这段时间多吃点好的。” 宰相身体一僵,脸上的虚汗缓缓流了下来,皮肤上似有蜘蛛爬过去,又痒又难受,还不能摘下面具去挠。 一时间,他的身心都极为难受。 江岁欢看向小厮,“去准备纸笔来。” 小厮看了看她,又看向宰相,踌躇着不敢动。 “去!”宰相烦躁地挥了挥手,对江岁欢说道:“我可以写下担保书,但你不仅得治好那个人,还得将我一并治好。” 江岁欢呵呵一笑,“没问题。” 很快,宰相就写好了担保书,递到江岁欢面前,“这样可否?” 江岁欢仔细看了看,道:“可。” 宰相冷哼一声,摁下了手印。 “好了。”江岁欢不紧不慢地收起了担保书。 万一宰相让老黄去干坏事,将来东窗事发,有了这份担保书,就可以证明是宰相指使的老黄。 不管怎么说,留下这么一张担保书,总不会有坏处。 宰相看着她的动作,冷声道:“我已经来见了你一面,还写下了保证书,你必须得在一个月之内让他站起来!” “你是说老黄?”江岁欢挑了挑眉,“当然没问题。” 宰相的眼中猛然涌出一股杀气,“你怎么知道他叫老黄?” “诺,他告诉我的。”江岁欢抬起食指,指向了小厮。 “多嘴!”宰相怒斥了一声。 小厮腿一软跪倒在地。 江岁欢懒洋洋地说道:“你也别怪他,我身为御医,总得知道病人叫什么名字,要不然我可不愿意来。” 宰相这才消气,压着嗓子说道:“罢了,老黄还在睡觉,你先给我治病。” 江岁欢捏住他的手腕,敷衍地把了脉,说道:“每日喝点参汤,最好是上百年的人参,不要喝太多,容易上火。” “没了?”宰相皱起眉头。 “没了啊!” “你让我这段时间多吃点好的,不就是我快不行了么?” “啧,哪有这么咒自己的,我是说你太虚了,得多吃点好的补补。” 江岁欢无奈地摊开双手,“所以才让你多喝点参汤啊。” 宰相放下心的同时,心头又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总感觉像是被戏弄了,却又找不到证据。 他闷声说道:“一个月后,若是老黄走不了路……” “我任凭大人处置。”江岁欢用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 “说话算数!”宰相一甩袖子,离开了这里。 小厮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大人,小的送您离开!” “不用你送,滚回去!” “哦哦!” 第660章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愿意干? 偏房里,江岁欢站在床边叫醒了老黄,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感动不已,“江姑娘,多亏你还记挂着我。” 江岁欢轻咳一声,“毕竟是我把你“卖”给了宰相,总得考虑以后的事情。” “你把我从赌坊救出来,我欠你半条命,你治好了我的腿,这又是半条命。”老黄感慨地叹了口气,“别说把我卖给宰相,就算你把我卖到青楼,我也绝无怨言。” 江岁欢干笑两声,“呵呵,你真幽默。” “不过话说回来,我断了这么多骨头,一个月的时间,真的能长好吗?”老黄半信半疑地问道。 江岁欢点了点头,“不能彻底长好,好个七八分还是可以的。” “而且,我只是能让你在一个月后下地走路,以后你还需好好调养,否则无法恢复到从前那样。” “好,我知道了。”老黄兴奋地哈哈大笑,“等我能走路了,就去告诉千筝这个好消息。” “不要急。”江岁欢默了一下,说道:“你如今在宰相的眼皮子底下,贸然去找千筝,会给她带去危险。” “哎呀,我竟然没有想到,差点害了千筝!”老黄懊恼不已,“还是你们姑娘家想得周到。” “看来我得给宰相办完事才能去找千筝。” 江岁欢舒了口气,能拖多久是多久,老黄现在这样,可经不起身心的双重打击。 她给老黄吃了药,又让他陷入沉睡,把他带进实验室做了一番全面的检查和治疗,一个时辰后才将他送了出来。 来到院子里,江岁欢对小厮交代了几句,她会不定期过来,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小厮一定要好好照顾老黄。 白梨在江岁欢耳边说道:“主子,千京夷已经走了。” 江岁欢“嗯”了一声,抬脚跨过了门槛。 雨一连下了五天未停,雨势忽大忽小,使得人心惶惶。 若是再像那一年发生洪涝,京城里的两条排水渠可不够用。 接连几天,街上的摊贩和行人少了大半,倒是茶水铺里坐满了人。 头顶圆帽,肩披毛巾的小二提溜着一壶水从这头跑到那头,忙得脚不沾地,耳朵也没闲着,茶客的话东一句西一句地传进耳朵里。 “听说了么,皇上想派人再修两条排水渠,可惜啊,没人愿意干!”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愿意干?当年北漠王用自己的银子修了四条排水渠,被骂得惨不忍睹。” “仔细一想,北漠王做的好事不少,就是性情太冷淡了,让人看了就害怕,若是他能像皇上那般性情温和,恐怕坐上皇……” “嘘!可不敢乱说话!” “是啊,北漠王已经不在了,再说这些也没了意义,喝茶喝茶。” …… 大多数人都在谈论这场大雨,唯有两道声音与众不同。 “姐,如今你好不容易恢复记忆,为何不跟我一起回家,反而执意要来这里?” “阿妹,你忘记那和尚说的话了么?我的孩子在这里啊!” “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再说了,就算你的孩子在这里,你怀胎十月将他生下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如何认得出来?” 小二听得愈发感兴趣,提溜着茶壶凑过去,正想听得仔细些,却被其中一女子发现。 那女子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第661章 遇上了贵人 小二心虚之下显得格外热情,踮着脚尖跑过去,先是给桌上的茶杯续了茶,然后用毛巾擦着桌子的边边角角,“客官,您有何吩咐?” 叫他过来的女子约莫有四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衣,容貌保养得很好,不过眉眼间有着岁月沉淀的痕迹,能够让人一眼看出年龄来。 黑衣女子瞥他一眼,“你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 小二一脸被冤枉的无辜表情,“客官,小的在这里干活,需得耳听八方才能照顾到每一个客人,绝对没有偷听您二位讲话啊!” 黑衣女子拍了一下桌子,“狡辩!” 她气质凌厉,眼下更是不怒自威,吓得小二冷汗直流,心想今日碰到了不好说话的客人,这事怕是不好收场了。 “莲心,你别吓着他。”对面的紫衣女子柔声劝阻,“这茶馆本就是喝茶聊天的地方,被他听到两句也没什么。” 有人帮忙求情,小二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点一点地往紫衣女子的方向挪了两步,偷偷抬眼看了看她。 这个紫衣女子更加漂亮,她眉间点缀着一颗红痣,给秀丽的容颜增添了一抹独特的风情。 从她的眉眼来看,似乎只有二十多岁,可她温柔平淡的眼神里,却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悲伤。 小二有些糊涂了,他刚才听到黑衣女子叫紫衣女子姐姐,可这会儿凑近一看,怎么反而是紫衣女子更加年轻?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过来,我问你件事!” “好嘞。”小二见她不再追究偷听的事情,高兴地凑过去问道:“您想要问什么?” 她用手指向窗外的大街,“我们前几日住的客栈漏雨,这京城里有没有好点的酒楼?” “当然有了!京城的月芳楼和福满楼,都是上好的酒楼,除了贵一点,没有别的毛病。”小二说道。 “哪家酒楼离这里近?” “要说离这里近的话,那就是月芳楼,就在前面那条街上。” 黑衣女子看向紫衣女子,“姐姐,趁着这会儿雨小,我们先去那月芳楼安顿下来,然后再慢慢寻人,你觉得如何?” 紫衣女子微笑着点头,“好。” 小二得知他们要走,殷勤地递上了一把伞,“二位客官慢走,这把伞送给你们,免得被雨打湿了衣裳。” “算你还有眼力见。”黑衣女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他,“刚才听到的事情不要外传,知道吗?” 小二连连点头,等将二人送走后,他慢慢打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金灿灿的金戒指,亮得晃眼。 娘诶,原以为碰到了恶人,谁知竟是遇上了贵人。 小二不假思索地冒雨冲了出去,拦在那两个女子面前。 黑衣女子皱眉道:“怎么,一个金戒指还打发不了你?” “不不不。”小二讪讪地搓了搓手,“刚才虽是无意,可也听到了两位客官的对话,得知你们在寻人。” “你们若是不介意,可以把那人的相貌特征告诉我,我日日待在茶馆里,说不定见过他。” 黑衣女子像是听了笑话,嗤笑道:“我们不知道他的相貌特征,只知道他是个男子,今年二十一岁,你能找到么?” 小二傻眼了,这般岁数的男子街上到处都是,怎么找? 他悻悻地转过身,却被紫衣女子叫住,“这位小哥,我们若是有了线索,会来找你帮忙。” “哎,好!”小二应了一声,擦去脸上的雨水跑回了茶馆。 黑衣女子撑着伞,不屑地说道:“姐,我有银子,可以雇很多人帮忙,用不上一个小二。” “莲心,这小二看着机灵,多一个帮手总不是坏事。”紫衣女子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唉,好。” 这几天容月阁的客人越发少了,天气不好,京城的夫人小姐们不想出门,有的甚至派丫鬟来请江岁欢,想要江岁欢上门去给她们做保养。 江岁欢一一婉拒了,上门去给夫人小姐们做保养,容易被人发现她的秘密。 不如在容月阁里待着,清闲的时候还能去实验室做研究。 这日,乌云黑沉沉地压在头顶,狂风卷着骤雨,街上空无一人。 一个戴着草帽的人急匆匆地冲进容月阁,把衣服的水拧到地上的盆子里,嘟囔道:“这狂风暴雨忒吓人,差点将我吹进河里去。” 莹桃上前递给他一张帕子,“苍一护卫,雨下得这么大,你跑来做什么?” 苍一拿帕子胡乱擦了擦脸,“来不及解释了,主子呢?” “在二楼的房间里看书呢。”莹桃说道。 “好,多谢。”苍一顺手将帕子塞进怀里,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 他站在一扇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江岁欢打开门后,苍一快速地说道:“几日前,姬贵妃去找了国师,想要让国师除掉王爷!” “什么!”江岁欢一惊,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你现在跑过来告诉我,是不是顾锦出事了?” 苍一赶紧解释道:“王爷没有出事,只是国师擅长毒术和卜算,被他盯上有些麻烦,所以王爷让我来找您拿一些解毒的药物。” 第662章 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得知顾锦没出事,江岁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苍一,你先到楼下等着,我随后下去。” 苍一听话地走下楼,他一身衣裳被雨淋得湿透,走过的地方全是水痕。 莹桃看不下去,递给他一杯热茶,“这里备有男子的衣裳,你要不要换一身?” “不必,外面雨下得大,换了衣裳也会被雨水淋湿。”苍一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有这杯热茶就够了。” 莹桃耸了耸肩,还是从库房拿了熏笼出来,点燃里面的炭火,放在了苍一的身边。 熏笼里冒着丝丝热气,苍一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谢,“莹桃姑娘有心了。” 莹桃大大方方地说道:“没什么,顺手的事。” 苍一本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江岁欢抱着一个大药箱子,慢吞吞地走下楼梯。 他连忙跑过去,接过江岁欢手中的药箱子,出乎意料地重。 江岁欢拍了拍手,“大部分的解毒药都在里面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药物,你拿回去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苍一有些为难,“这太多了,王爷的住处周围有皇上和姬贵妃的人守着,拿回去容易引起怀疑。” “您有没有一种药,一颗可以解百毒?” 江岁欢想了想,说道:“我这里还真有,不过有点特殊,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说罢,她把幻香蛇拿了出来,“被这只幻香蛇咬上一口,可以解百毒,由于毒液珍贵稀少,它一般不会轻易咬人。” “并且,它只听我的话。” 苍一对幻香蛇有所耳闻,他叹道:“既然如此,属下带走了也没有用。” “试一试才知道。”江岁欢对着手心里的幻香蛇低声说了几句话。 接着,幻香蛇吐了吐信子,脑袋转向了苍一。 江岁欢轻声道:“伸出手来。” 苍一咽了口唾沫,把手伸了出来。 幻香蛇一点点爬到他的手腕上,身体缠了几圈,像极了莹润的玉镯。 江岁欢笑道:“看来它听懂了。” “你回去后把它交给顾锦,万一顾锦中了毒,它知道该怎么做的。” 皇上早就对顾锦虎视眈眈,想利用他牵制住凤兮国,如今又多了姬贵妃和国师二人想要害他,如此危险的处境,稍微不注意就可能万劫不复。 江岁欢没办法待在顾锦身边,只能让幻香蛇去保护他。 苍一看出江岁欢脸上的担忧与惆怅,劝慰道:“您放心,属下定会竭尽全力保护王爷。” “而且王爷说,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江岁欢恍惚了一瞬,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不真切,“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旁边几人识趣地退开,只留下他们二人。 苍一低下头,“皇上的生辰就在一个多月后,届时宫中会举办寿宴,王爷打算在那一天,揭露楚逸是假皇子的真相。” 楚逸的真正身份一旦被揭露,整个朝廷都会产生动荡,对皇上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到时候拥护楚逸的大臣们,少说也得掉层皮,更别提姬贵妃了。 她是罪魁祸首,皇上如今有多么宠她,到时候就会有多么恨她。 想到这里,江岁欢忽然说道:“我明日要进宫一趟。” 第663章 一直在暗中阻挠我们 “明日?”苍一脸色微变,小声道:“要不您换个日子再去?” 江岁欢不解,“为何?” 姬贵妃曾欠她几个人情,她得趁姬贵妃出事之前,抓紧让姬贵妃把这人情还了。 苍一的话让她很是好奇,为何明日不行? “明日是端阳节,宫里要举办家宴,不仅皇上的各个妃子以及皇子公主要参加,就连凤兮国和凉都国的皇子和使臣都会去。”苍一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没有明说,江岁欢却瞬间懂得其中含义。 明日这场家宴,人数不算多,但去的都是贵人,到时候你一言我一语,免不了会出现摩擦。 贵人们就算有了矛盾,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只能把怒气发泄到无足轻重的人身上。 而且从他的语气中,江岁欢能听得出来,明日的家宴十有八九要出事。 这浑水,能不趟就别趟。 江岁欢无奈地说道:“这几日太忙,竟不知明日就是端阳节,既然如此,我过几日再进宫。” “是。”苍一放下袖子,将幻香蛇盖住了,“您若是无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对了。”江岁欢叫住他,“我听说顾锦手下有个千药师,擅长解毒,他不在顾锦身边么?” “千药师已经提前去了凉都国,等着到时候接应我们。” “原来如此。”江岁欢点了点头,又问道:“婠婠说的那些事情,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尚在调查之中。”苍一叹了口气,“凉都国里似乎有某股力量,一直在暗中阻挠我们,所以查起来有些困难。” 江岁欢蹙起眉头,问道:“能够阻挠你们的调查,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是啊。”苍一低头看着手腕,“那股力量藏得很深,虽然暗卫们可以感觉出来,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幻香蛇缠在他手腕上,冰凉的蛇身时不时动一动,激得他鸡皮疙瘩起了好几层,回答问题也有些心不在焉。 江岁欢见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把里面的碎银子倒出来后,对苍一说道:“把幻香蛇放在里面。” 苍一忙不迭撩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拿着幻香蛇放进了钱袋子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不再分心,认真说道:“您不必担心,虽然有人在暗中阻挠,但只要用心去查婠婠一家人,还是能够查到东西的。” 江岁欢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那股力量为什么要阻挠你们?” “这……”苍一想了想,道:“或许是我们要调查的事情,牵扯到了另外的人,所以那人要出手阻拦。” “嗯。”江岁欢勾了勾唇,眼底微光一闪,“有人阻拦,说明婠婠没有说谎,她祖辈和爹娘的事情都是真的,你们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 “因为你们离真相不远了,所以那背后之人才会出手,阻止你们查到真相。” 苍一眼神亮了起来,“您的意思是……” “将派去的暗卫分成两拨人,一拨人调查婠婠的爹娘和祖父,他们知道的事情肯定比婠婠多得多,或许会留下一些线索。” “另一拨人则顺藤摸瓜,找到阻拦调查的背后之人,那人肯定知道更多内情。” 苍一恍然顿悟,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不急。”江岁欢看向莹桃,“给他拿一把伞,别再淋湿了衣裳。” 莹桃拿了油纸伞递给苍一,苍一摆手拒绝,“不必了,属下风里来雨里去的习惯了。” “拿着!你是习惯了,幻香蛇可淋不得雨!”莹桃把油纸伞塞进苍一怀里,嘀嘀咕咕地走开了,“怎会有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多谢莹桃姑娘。”苍一撑起油纸伞,对着江岁欢讪讪道:“属下告辞。” “去。”江岁欢嘴角含着笑意,“注意安全。” 傍晚,容月阁关了门。 马车停在街对面的马舍里,元九打着伞跑过去驾车,留江岁欢等人在檐下等待着。 这会儿雨势稍小,细雨朦胧的街上,远远有两人朝着月芳楼走来。 六麓注意到那两人,倏地瞪大了眼睛,对江岁欢说道:“主子,您快看!” 第664章 我曾经见过你 容月阁所处的这条街地势略高,路面上并无积水,石板路倒是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 江岁欢低头看着脚下的雨水,脑海里思绪纷杂。 婠婠的爹爹,是被凉都国的国主赐死的,她和顾锦都猜测过,婠婠的爹爹或许知道更多的事情。 国主怕事情传出去,所以才杀了婠婠的爹爹。 而顾锦派暗卫去调查婠婠一家人时,又遭人暗中阻挠…… 阻挠那些暗卫的人,会不会就是凉都国的国主呢? 听到六麓的声音,江岁欢回过神来。 只见雨幕之中,有两个女子并肩走来,紫衣女子身形柔弱纤细,走起路来好似弱柳扶风。 黑衣女子一手撑伞,一手拎着两个包袱,包袱看上去很重,可她走起路来毫不费力,应该是有功夫在身。 等江岁欢看清了她们的容貌,不禁惊呼出声,“莲心和莲紫?” 数月前,楚晨和张若若去乱葬岗寻宝,却被困在了地洞里,江岁欢前去救他们的同时,遇到了莲心。 从莲心的口中,她得知了一个故事。 莲心有个姐姐,唤作莲紫,姐妹二人原是凤兮国的子民,家境优渥,从小到大都不曾尝过苦难的滋味。 长大后,莲紫和教书先生私奔,本以为遇到了良人,却最终被辜负,生下孩子后服毒自尽。 莲心想找教书先生算账,可他却疯了,他告诉莲心,莲紫还活着,只是被他给藏了起来。 于是莲心四处寻找莲紫的下落,一找就是二十年,阴差阳错之下,竟是江岁欢在乱葬岗的深潭之中找到了莲紫…… 当时莲紫中毒已久,不知那教书先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莲紫始终吊着一口气,容貌也没有变化。 江岁欢用幻香蛇给她解了毒,然后与她们分道扬镳。 …… 雨中的二人走到月芳楼的门口,听到江岁欢的声音,她们诧异地转过头来。 莲紫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江岁欢微笑道:“我曾经见过你,在你还未醒来的时候。” “江姑娘?”莲心愣了一下,很快将江岁欢认了出来,“好巧,你在这里避雨吗?” “是,我在等马车来接。”江岁欢认真看了看莲紫,笑道:“看来你恢复得很好。” 当初她用幻香蛇给莲紫解毒时,对莲心说过一句话,即使莲紫醒了过来,也很有可能失去记忆,变成孩童的心性。 从莲紫现在的状态看来,应该是恢复了记忆。 “是啊。”莲心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多亏你解开了姐姐身上的毒,她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莲紫这才知道,江岁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不顾地上的雨水,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原来你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你解开了我身上的毒,我恐怕要在那深潭之中长眠百年,你的救命之恩,我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她俯身想要磕头,被江岁欢一把拉住,“你体内的毒素虽解,但身体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恢复好的,不要在雨中弄湿了身子,快起来。” “谢谢恩人。”莲紫在莲心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她双膝以下的裙摆都湿透了,站在伞下微微颤抖着,唇色渐渐发白。 第665章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这时,元九驾着马车停在了江岁欢的面前。 江岁欢对姐妹二人说道:“你们快进去,免得在雨中待久了染上风寒。” “我先走了,告辞。” 莲心和莲紫异口同声地说道:“江姑娘再见。” 二人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莲紫感慨道:“实在想不到,救我的人竟是一个小姑娘。” “我的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唉,不知他长成了什么模样。” 莲心抿了抿嘴,“他出生后就与你分离,就算你找到了他,他也不一定愿意与你相认。” 莲紫听了以后,脸色更加白了。 “罢了罢了,我不说了,赶快进去躲雨!”莲心终究是不忍心再说下去,拽着莲紫走进了月芳楼。 天空中乌云密布,还不到酉时,天色就全黑了。 元九驾着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回到了府中。 江岁欢走下马车,发现每个房间的屋檐下都挂着香包,香包上绣着各种各样的精致花纹,很是漂亮。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于吉牵着马往后院走,闻言说道:“今日有个老妇人过来卖草药,身上还带着许多香包,说是想去街上卖。” “我见她年纪大了,天还下着雨,就把她的香包都买了下来。” “正好明日是端阳节,把这些东西挂在房间里和屋檐下,能够驱蚊辟邪。” 江岁欢拿起香包闻了闻,里面放了艾草、雄黄、熏草等香料,都是一些驱虫的香料。 不过这香味之中,还夹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苦味。 她把香包放了下来,淡淡道:“小汤圆年纪还小,闻不得这种东西,把他房间里的香包拿出来。” “还有,今天夜里让喜之待在我的房间,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它的狼窝怕是撑不住了。” 于吉连连点头,按照江岁欢的吩咐照办。 雨夜,一切仿佛被黑暗吞噬,黑漆漆的见不到一点光亮。 院子里没有人守夜,寂静无声。 每个屋檐之下,都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香包,在风中摇摇晃晃。 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江岁欢的房间门口。 来人试探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显然是锁上了。 “呵,区区一扇门能防得住谁。”他把手放在门上,用内力一震,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一甩衣摆,抬脚走了进去。 “嗷呜!” 一声狼嚎打破了寂静的雨夜。 这人仓皇失措地跑出门,跟刚才的从容不迫相比,他这会儿变得极为狼狈。 喜之从门内窜了出来,扑到他身上撕咬,纵使他身手灵巧,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咬了好几口。 他废了好大劲才躲开,猛地一转身,却看见江岁欢站在屋檐下。 江岁欢倚靠着柱子,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暖黄色的光驱散了黑暗。 她冷笑道:“这么晚了,千老板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 千京夷的衣裳被咬得破破烂烂,头发也凌乱不堪,他站在江岁欢面前,纵然有再厚的脸皮,此刻也挂不住了。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第666章 难怪你会记得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说呢?” 千京夷悻悻地撇过头,她这般淡定的反应,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千老板还真是专一,这卑劣的计谋使了这么多次,你竟也用不腻。”江岁欢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嘲讽。 她伸手将屋檐下挂着的香包摘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将香包捏得变了形。 香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伴随着沙沙作响的声音,一股淡淡的异香在空气中散开。 江岁欢厉声道:“在端阳节用来驱瘟辟邪的香包里,加了能够让人昏迷的草药,你以为我闻不出来么?” 说罢,她用力把手中的香包甩了出去。 只听“扑通”一声,香包砸进了花丛底下的水坑里,精致的香包被泥水浸透,变得肮脏不已。 一同扔出去的,还有千京夷的脸面。 他心中恼羞成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竟忘了,当初将你迷晕送到斗兽场,用的就是这种草药,难怪你会记得。” 这话里含着羞辱之意,他本意是为了激怒江岁欢,可江岁欢的反应却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江岁欢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黑夜,仿佛能将人吸进去,语气则像是这夜里的风雨,带着冰冷的凉意,“害过我一次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忘记。” 千京夷额头青筋微起,指尖微微颤抖,“既然你早就发现了,为何不告诉你的护卫们?” “竟敢一个人来拦我,怎么,难道你以为自己能打得过我?” 江岁欢微微歪头,“不妨一试。” “大言不惭。”千京夷眼神阴翳,“我原本对你很有兴趣,可你今日这般态度,就别怪我……”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感到脚底生出一股麻意,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蔓延。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下半边身子就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 “我这是怎么了?”千京夷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双腿。 江岁欢笑眯眯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会耍阴招,难道我就不会么?” “你!”千京夷猛地看向水坑里的香包,“你往里面加了东西?” “是,软筋散。”江岁欢勾起嘴唇,“你闻了一口,起码五个时辰动弹不得,现在,我总能打得过你了。” “你为何没事?” “废话,当然是因为我提前吃了解药。” 千京夷身体里的麻意还在往上蔓延,不一会儿,他的双手也动不了了,四肢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一张俊美脸庞在惊惧之下变得扭曲,本就煞白的脸色在红衣的衬托下,白得像纸。 江岁欢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双目通红道:“你要做什么?” “我还没问你,你倒反问起我来了。”江岁欢转动着手腕,“这大半夜的,雨下得又大,我没耐心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 “所以我的问题,你要快点回答。” 她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千京夷的眉心颤了颤,“我做什么了?” 下一秒,江岁欢用力挥出一拳,打在了千京夷的肚子上。 他的后背狠狠撞在柱子上,又因为四肢没有知觉,双腿撑不住,软软地趴在了地上。 第667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刚才说过了,你要快点回答问题!”江岁欢皱着眉头,“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不但在香包里加了迷药,还趁着在半夜偷偷潜进来,他肯定没安好心! 千京夷暴怒不已,抬头看着她威胁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只要我动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捏死你!” “嗯嗯嗯,我知道你是千京夷,千家的少爷,兴隆赌坊的东家,名下的产业遍布整座京城……”江岁欢敷衍地说着,说到最后,语气慢慢变了。 “你背景厉害,所以之前你屡次惹我,我都不跟你计较,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别说是你了,就算是路边的狗咬我一口,我也得先看看它主人是谁呢。” 听到江岁欢把他跟狗放在一起比较,千京夷气得头顶冒火,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江岁欢从墙角拿来一把椅子坐下,“只不过呢,这次不同了。” “你未经允许闯进来,不仅迷晕了我府上的众人,还对库房里的药材动了手脚……” “我什么时候对药材动了手脚?!”千京夷懵了。 “我说动了,那就是动了。”江岁欢笑得一脸狡黠,“我身为一个御医,府里放的药都是给皇上和娘娘们用的。” “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他会不会以为你意图谋害他呢?” “到时候大理寺卿一查,查出你和太子楚逸关系好,皇上说不定会以为你们串通好了的。” “你谋害皇上,为的就是让楚逸早点登上皇位……”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岁欢忽然发现千京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瞳孔微微闪烁,眼神里满是震惊,还掺杂着一丝心虚。 江岁欢也懵了,未说出口的话全都咽了下去,沉默地捏着眉心。 半晌,她神色复杂地开口问道:“你当真是想这么做?” 千京夷沉默不语。 江岁欢本想吓唬他一番,逼他说出今夜过来的目的,可从他的神情来看,江岁欢用来吓唬他的话,分明就是他的目的! 千京夷没有回答江岁欢的话,反而冷冷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江岁欢气呼呼地甩过去一巴掌,“我猜到的!” 谁能想到她今夜嘴巴开了光,随口一说就是真相! 江岁欢无比生气,“我不跟你计较,你反倒以为我好欺负,踩到我头上来了!” “你在我的药材上动手脚,皇上若是吃出问题来,我小命难保,而你却没事,真真是可恶至极!” 茯苓经常会送太医院的药材过来,为了不惹人诟病,江岁欢会把炼制好的药丸给太医院送去一些,经由太医院检查后再给皇上和娘娘们吃。 如果皇上吃出了问题,太医院跑不了,她更跑不了。 她越想越气,薅住千京夷的头发问道:“我炼制好的药丸还要送到太医院,经由太医检查过后才能给皇上吃。” “你在药材上动手脚,就不怕太医院发现?” 千京夷冷冷地盯着她,“你错了,我不打算动你的药材。” 她眉头紧皱,“那你要动什么?” 第668章 手下留情 檐下,喜之卧在江岁欢脚边,一双黄褐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千京夷。 听到千京夷的语气不善,喜之慢慢弓起了后背,呲着锋利的尖牙发出低吼声。 江岁欢轻轻揉着喜之的脑袋,它磨了磨牙齿,重新趴了下去。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自己猜?”千京夷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他这张脸本就妖艳,配上这样的笑容,活脱脱一个会勾人魂魄的男狐狸精。 可在江岁欢眼里,他长得还不如街口卖炊饼的杨大郎顺眼,更何况他还想陷害自己,就更加面目可憎了。 “你跑来害我,还让我自己猜。”江岁欢愤愤道:“你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银针,“你信不信,我用这几根银针就能让你半身不遂,或是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傻子?” 说完以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冷声喊道:“六麓,八方!” 夜色中,两道黑色人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站在江岁欢身前拱手道:“属下在!” “去给这位不速之客搜身,看他身上都带了什么东西!” “是!” 八方人高马大,一只手拎着千京夷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脸色铁青,“原来你们都没有昏迷!” 六麓掐腰得意道:“我们假装中计,才能让你放松警惕啊。” “……可耻!” “跟你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六麓一边回怼,一边给千京夷搜身,千京夷无法反抗,便闭上了眼睛,试着运行内力去解开软筋散的毒性。 江岁欢背对着几人,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忘记告诉你了,软筋散不能用内力去解开,会更加严重的。” 千京夷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的口齿开始有些发麻,若是江岁欢说得再晚一会儿,他估计连话都说不了了。 “你怎么不早说?” 江岁欢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道:“我刚想起来。” 千京夷抿住了嘴唇,眼底渐渐布满了血丝。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六麓喊道:“主子,搜完身了,有发现!” 江岁欢转过身,看见千京夷被八方拎着站在墙边,他面无表情,双眼血红,如同鬼魅。 而六麓双手捧着一样东西,走到了江岁欢身边,“你看。” 江岁欢拿起一旁的灯笼,对准了六麓的掌中之物,发现那竟是一把金针,她轻声道:“金翎神针……” 金针一共十根,不管是颜色还是大小,都和金翎神针一模一样。 江岁欢迟疑着拿起金针,仔细观察之后,她确定这就是金翎神针。 师父说金翎神针一共两套,师父的那套给了她,而从千京夷身上搜出来的这个,想必就是另外一套了。 这不巧了,天下仅有的两套金翎神针,如今都在她的手中。 可惜这一套金翎神针,应该被千京夷动了手脚。 江岁欢举起手中的金翎神针,“你拿它过来,是想换掉我的那一套?” 千京夷沉默不语。 “我就当你默认了。”江岁欢低头看向针尖,“你在这针上浸了什么毒?” 得到的回答依然是沉默,江岁欢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把这针插进你身体里,自然就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了。” “不行!”千京夷脸色突变,仿佛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把它拿远点!” “如果我不呢?”江岁欢拿着金针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却屡次招惹我。” “今日正好用这根金针,报了你当日将我送到斗兽场之仇。” 千京夷急得声音都变了,“在你小的时候,我的确在斗兽场见过你一面,还将你救了出来,只是你年纪太小忘记了。” 江岁欢只当什么都没听到,手中的金针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 “慢着!我后来给了你银票的!” “那点银票,可不够弥补我的精神损失。” 就在金针快要扎进千京夷的脖子里时,江岁欢身后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 “江太医,手下留情。” 第669章 实在难哄 江岁欢的动作一顿,金针停在千京夷的脖子旁边,锋利的针尖差点就要刺破他的皮肤。 他看着江岁欢的身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你怎么才来!” “宫里有事耽搁了,因此来得晚了些。”这声音不慌不忙,还带着些许歉意。 八方和六麓如临大敌,望着黑沉沉的院子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雨中,一道藏青色身影由远及近,从黑暗中走到了屋檐下的光亮处。 八方和六麓看到此人的脸,倏地一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岁欢心中叹了口气,从容不迫地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楚逸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站在雨中,温声道:“江太医,此事是我让京夷所做,怨不得他。” “不如你将他放了,我愿意代他受金针之刑。” 江岁欢的嘴角抽了抽,垂眸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微臣若是做了,便是杀头的罪过。” “可我意图谋害父皇,若是让父皇得知,也是杀头的罪过。”楚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楚逸这话说得直白,不仅没有跟千京夷划清关系,反而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江岁欢顿了一下,说道:“微臣一个小小太医,不敢掺和皇家之事。” “之所以对千京夷动手,是因为他私闯民宅,企图偷换微臣之物,此乃微臣私事,还请太子殿下理解。” 她摆明了要装傻,不想招惹楚逸。 千京夷轻嗤一声,“你倒是聪明,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京夷。”楚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你既已经被发现,就莫要多言了。” 他闭上嘴,把头扭到了一边。 楚逸将目光转移到了江岁欢身上,含笑道:“江太医美丽聪慧,如今又是孤身一人,难免惹人怜惜。” “不如我去跟父皇说一声,将你赐婚与我,如何?” 江岁欢心里“咯噔”一声,楚逸是认真的。 若是皇上赐婚,她和楚逸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不敢告发楚逸意图弑君的事情了。 她在心里大骂了几句,这楚逸看着温文尔雅的,实则比千京夷还要阴险,怪不得能讨皇上喜欢。 “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 “微臣曾是您三哥楚诀的王妃。” “无妨,我不介意。” “楚诀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您也不介意?” “三哥变成这样,是他咎由自取。” “错了,是我克夫。” “……” 楚逸嘴角的笑意僵住了,“江太医真会说笑。” “江太医不想嫁,我自然不会强求,不过还请江太医将京夷放了,来日我定亲自前来赔罪。” 江岁欢道:“既是太子殿下的要求,微臣不敢不从,只是…倘若来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微臣又该如何呢?” 她低头笑了笑,“况且,微臣无意中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万一有人想要将微臣灭口,微臣岂不是无妄之灾。” 楚逸明白江岁欢的话外之意,他沉声道:“江太医如此谨慎敏锐,这样的事情断然不会再发生。” “至于灭口么,只要江太医不将此事说出去,自然会平安无事。” 江岁欢面不改色,“即使微臣答应,将来万一此事暴露,太子殿下恐怕第一个怀疑微臣。” 楚逸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他本打算先哄住江岁欢,等来日再寻个机会除掉她,可她却如此聪明,实在难哄。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第670章 好一招借刀杀人 “太子殿下稍等片刻。” 江岁欢转头对八方说道:“先把人放下。” 八方如同拎小鸡崽子似的,把千京夷塞进了一旁的椅子里。 千京夷身体不能动,只能软软地坐在椅子上,不由觉得十分憋屈,脸色都绿了。 不一会儿,六麓回来了,他神神秘秘地凑到江岁欢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江岁欢点点头,对楚逸说道:“不好意思,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无妨。”楚逸温声道,“江太医可有主意了?” “我这个人不喜欢招惹事端,今夜之事,我可以当作一场梦,醒来就忘了。”江岁欢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 “不过呢,还请太子殿下说话算数,莫要再来招惹我,万一此事东窗事发,也不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楚逸颇为好奇,“刚才你还担心我会怀疑你,这会儿怎么不怕了?” 江岁欢慢悠悠道:“实不相瞒,我的侍从刚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一个下人,并让那下人逃了出去。” “日后我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封信就会公之于众。” 楚逸眼眸一沉,“信上写了什么?” “不过是把今夜发生的事情,还有太子殿下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写下来罢了。”江岁欢不紧不慢地说道。 “江太医,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楚逸气得冷笑,一边鼓掌一边说道:“你口口声声说着不想招惹事端,竟然还将此事写在信上,交由下人保管。” “若是此事东窗事发,我怎能不怪你!” 江岁欢干脆撕破了这层窗户纸,肃声道:“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太子殿下是想弑君。”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被我所知,你迟早都要杀了我,不如我先给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你不动我,我必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你要是动了我,那么你也别想好过!” 她声音冰冷,直勾勾地看着楚逸的眼睛,“这走黄泉的路,我总要有人陪着才是!” 话音刚落,一股阴风吹灭了灯笼,几人的身影被黑暗淹没,屋檐下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掺杂在一起的呼吸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少顷,楚逸开口道:“好。” 他声音低沉,似乎压制着某种情绪,“我把人带走,你当作此事没有发生。” “如果你管不住嘴,我只能和你鱼死网破,共赴黄泉了。” “那是自然。”江岁欢淡淡道:“太子殿下慢走。” 楚逸抗起千京夷往外走,幽幽道:“这套金翎神针留给你,作为对你的补偿。将它泡在烈酒里三日,毒性自会解除。” 等六麓重新点燃了灯笼,楚逸和千京夷已经不见了,屋檐下只剩下他们三人。 “呵,好一招借刀杀人。”江岁欢冷哼一声,看向了六麓,“你把信交给苍一时,他说了什么?” “苍一说,他会再多派些人过来暗中守着这里,太子楚逸诡计多端,是不会轻易放过您的。” “麻烦,怎么偏偏盯上了我?”江岁欢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十分无奈。 再有一个多月,顾锦就会揭穿楚逸的身世,到时候别说太子的身份,就连他的小命都难保。 不知楚逸是不是觉察到什么风声,竟然想要除掉皇上。 他这一招借刀杀人要是成功了,就能顺理成章地登基,成为大渊新的皇上。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的身世被众人所知,也没用了。 可惜他选错了“刀”,没有杀掉皇上,反而伤了他自己…… 江岁欢轻咬着下唇,“这样也好,身世之罪加上弑君之罪,这两样罪名加在一起,足够让皇上气得吐血了。” 皇上越生气,她就越高兴。 第671章 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一夜,江岁欢只睡了两个时辰, 天刚蒙蒙亮,她就听到了莹桃的声音,“小姐,醒一醒了。”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嘟哝道:“我昨夜睡得晚,让我再睡会儿。” “小姐,府里来了个公公,说是要请您进宫去。” “什么?” 江岁欢猛地睁开眼睛,“今日是端阳节,皇宫里举办家宴,请我进宫做甚?” 莹桃摇了摇头,“不清楚。” 江岁欢只好起床,梳妆打扮后来到了客堂。 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来人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刘公公。 虽然刘公公喜欢一惊一乍,但他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因此旁人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地说话。 江岁欢微笑着问道:“雨下得这么大,刘公公怎么亲自来了?” “红罗,快给刘公公倒茶。” “不必了,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请您进宫的。”刘公公笑眯眯地说道。 “听说今日宫里举办家宴,皇上为何召我进宫?”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这些日子下雨,皇上的腰痛又发作了,几位太医瞧了个遍,都只能缓解痛苦,治标不治本。昨天夜里啊,皇上又是疼得一宿没睡。”刘公公一拍手,“这不,天还未亮,皇上就让奴才来找您了。” 江岁欢恍然,怪不得千京夷想要换掉她的金针,原来是皇上的腰痛发作了。 治疗腰痛,免不了要针灸,楚逸这一招要是成功了,旁人就会以为是江岁欢医术不精,害死了皇上,不会有人怀疑到楚逸的头上。 这个楚逸,当真阴险。 江岁欢在心里骂了几句,才让莹桃把药箱子拿出来,急匆匆跟着刘公公进了宫。 卧龙殿内,皇上趴在床上,疼得冷汗直流。 姬贵妃坐在他身边,心疼得眼眶通红,“皇上,这疼痛要是能转移到妾身的身上就好了。” “看到您这么难受,妾身的心都揪成了一团,难受的不得了。” 皇上疼得不想说话,轻轻拍了拍姬贵妃的手背。 殿外响起太监的通报声,“江太医到!” “快让她进来!”皇上激动地坐了起来。 江岁欢抱着药箱走进去,“微臣参见皇……” “别行礼了,快快进来!”皇上打断了江岁欢的话,“朕这腰疼痛难忍,你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江岁欢走过去,正要给皇上把脉,姬贵妃却握住了她的手。 姬贵妃认真道:“江太医,你可要好好给皇上看病,帮皇上治好这腰痛。” “娘娘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江岁欢看着姬贵妃通红的双眼,心里很是疑惑。 楚逸想要杀皇上这事,姬贵妃究竟知不知道? 她压住心底的疑问,为皇上把了脉,缓缓道:“皇上这是太过劳累,再加上寒气入体,导致腰痛难忍。” “其他太医也这么说,可就是治不好朕。”皇上气愤地说道。 “皇上不要怪他们,您寒气已经深入骨髓,实在很难根治,不是他们医术不精。”江岁欢低头说道。 “这么说来,连你也治不好了?” “微臣有一套金翎神针,它能够逼散皇上体内的寒气,再用上微臣的针灸之术,是可以治好的。” “咦?金翎神针?”姬贵妃皱了皱眉,“我怎么记得,这是国库里的东西,后来不知怎么消失了,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第672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江岁欢低着头,神色自若地说道:“这金翎神针起初是东宸王的物件,他见微臣医术高明,便将这金翎神针赠予微臣。” “东宸王?”姬贵妃露出鄙夷的神情,“原来是被他偷去的,那就难怪了。” “他生得仪表堂堂,可心肠变态狠辣,以折磨宫人为乐,这也罢了,本宫才知他竟然还会偷东西。” “也不知道周贵妃是怎么教的,真是给大渊的皇室丢脸。” 姬贵妃撇了撇嘴,“还好他有自知之明,数月前离宫出走再也没有回来,否则这宫里又要变得乌烟瘴气了。” “行了,不过是一套金翎神针,他拿了就拿了,到底是朕的子嗣,也没做出像老三和老九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听不下去,反驳了姬贵妃两句。 姬贵妃拿起帕子揉了揉眼角,委屈地嘟着樱唇:“您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臣妾记得您从前对东宸王十分厌弃,怎么如今还替他说起话来了?” 江岁欢心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些皇子做的事一个比一个过分,相比之下,楚晨在皇上眼里可不就好多了么。 皇上一手揉着腰,一手放在姬贵妃的肩头,“朕的这些子嗣,大多都是中庸之才,只有老八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还是紫微星降世。” 姬贵妃掩唇一笑,“皇上仁慈圣明,上天才会派紫微星降世,辅佐您治理朝纲,庇佑大渊。” “唉,或许正因为如此,朕子嗣不多,除了老八,其他死的死,废的废,如今只剩下没几个了。”皇上叹了口气,“老二虽然顽劣,但没有犯过什么大错。” “之前听说他性情大变,想必是已经悔改了。” 姬贵妃点头附和,“皇上说的是。” “可惜东宸王离宫出走迟迟不归,他究竟改成了什么样子,宫里没人知道。” 皇上问道:“周贵妃之前派人去找过,她也不知道?” “周姐姐派人去寻了半个月,后来实在寻不到,也就放弃了。”姬贵妃顿了一下,道:“东宸王娇生惯养,这宫外不比宫内,难免会遇上什么危险,臣妾就怕……” 她拉长了尾音,剩下的话倒是没有说出口。 皇上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道:“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这样,朕明日就派人去寻找,活要见人,若是死了…也要见尸!” 姬贵妃垂下眼眸,“皇上宽宏大量,东宸王若是知道,一定会感激不尽。” “最近朝中事务繁忙,若不是江太医提到了金翎神针,朕也想不起这回事……嘶!”皇上捂着腰,痛苦道:“腰更疼了!” “皇上快别说话了,好好趴下来。”姬贵妃急忙扶住了皇上的胳膊。 江岁欢拱手道:“请娘娘为皇上更衣,只露出腰部即可。” “本宫知道了。”姬贵妃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江岁欢往外走去,却看见一个小公公低头站在墙角,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 第673章 也该锻炼一下了 江岁欢明白,这小公公应该是楚逸派来监视她,防止她向皇上告状的。 她毫不在乎地收回视线,大步走了出去。 片刻后,姬贵妃喊江岁欢进去,“可以了,你快些给皇上针灸。” 江岁欢走到龙床旁边,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套金翎神针。 夜里从千京夷身上搜到的金翎神针,她已经放在实验室里进行检测了。 她现在拿着的,是楚晨之前给的那一套。 “可能会有些痛,请皇上稍微忍耐一下。”她将金针扎了进去。 尽管提前说了一声,皇上还是疼得呲牙咧嘴,“哎呦!” 他轻咳一声,“江太医,别的太医针灸,可没有这般疼。” 江岁欢认真地扎针,头也不抬地说道:“回皇上,金翎神针和普通的银针不同,用它来逼散寒气会更痛一些。” “您觉得疼就说一声,微臣会下手轻一点。” 皇上闭上眼睛,“无妨,你自己看着来。” “是。”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又扎进去一针,其实这金针扎进去和银针一样,没什么感觉,是她故意使大了劲,还用针在肉里搅动了几圈。 一想到皇上就是毒蝎,她恨不得把金针扎进皇上的死穴,可她不能,那会坏了顾锦的计划,她自己也会没命。 姬贵妃坐在床头,握着皇上的手抽噎说道:“近日皇上日夜操劳,才使得寒气入体,腰痛难忍。” “等江太医治好了您的腰,您一定不能再那么操劳了,要好好休息才是。” 皇上依旧闭着眼睛,说道:“连着下了多日的雨,护城河的河水上涨了足足八尺,需得加高河堤,才能防止河水溢出来。” “除了修河堤,还得挖排水渠,京城里只有两条排水渠,若是不再挖两条,一旦发生洪涝,后果不堪设想。” 姬贵妃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忧国忧民的同时,还需得保重身体。” “这些事情,倒不如交给逸儿去做,他身为太子,也该锻炼一下了。” 皇上“嗯”了一声,“老八聪慧温和,在朝中人缘不错,把此事交给他去做,朕很放心。” 姬贵妃的脸上难掩喜色,道:“依臣妾看啊,逸儿聪慧的头脑和温柔的性子,与您一模一样呢。” 这话听得皇上龙颜大悦,哈哈大笑了起来。 江岁欢没有出声,只是手上的力气忍不住又重了几分。 皇上的笑声戛然而止。 …… 一炷香的时间后,江岁欢把皇上腰上的金翎神针拔了出来,“皇上,好了。” 皇上疼得满头大汗,睁开眼睛问道:“针都拔下来了?” “是。” 他坐起来转动了几下腰,惊讶道:“的确没那么疼了。” 江岁欢道:“寒气已经散了大半,微臣再给您开几贴膏药,您每天贴两个时辰,即可彻底痊愈。” 她只说了一半的实话,寒气确实散了大半,可她开的膏药不能驱散寒气,只能止痛,反而会将病根留在体内,日后还是会发作的。 “江太医医术高明,赏!”皇上高兴地说道。 “多谢皇上,臣先行告退。” “等一下。” 第674章 你先别回去 江岁欢停下脚步,“皇上还有何吩咐?” 皇上道:“今夜有端阳节家宴,你先别回去。” 江岁欢愣了一下,道:“皇上,今夜乃是家宴,微臣参加不太合适。” “你曾是朕的儿媳,如今又是御医,有什么不合适的。”皇上扶着腰坐了起来。 姬贵妃附和道:“虽说是家宴,可凉都国和凤兮国的皇子公主们都要参加,备个御医在旁边,更能显得皇上细心周到。”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江岁欢也不好反驳,拱了拱手道:“微臣遵旨。” 姬贵妃帮皇上揉着腰,说道:“江太医,本宫这几日有些头痛,你先去本宫的寝殿里等着。” “等本宫帮皇上贴了膏药,再回去找你看一看。” 江岁欢只好先去往姬贵妃的寝宫,白梨撑着伞跟在她身边,轻声道:“主子,有个小太监跟在后面。” 她不动声色地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举到眼前看了看。 镜子的角落映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太监身影,见她停下脚步,太监急忙躲进了旁边的草丛。 江岁欢挑了挑眉,这太监不是刚才在卧龙殿偷看她的太监么,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她放下了铜镜,“这两日没有休息好,都有些憔悴了。” “定是昨夜里不干净的东西扰您清梦,您今夜可要早些休息。”白梨紧跟着说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并没有发现那太监的身影,很快走到了姬贵妃的寝殿。 等江岁欢进去以后,太监低着头,弓着身,也跟着走了进去,混进了其他太监之中。 姬贵妃的寝殿中,香味极浓,江岁欢只坐了一会儿,就被熏得头晕,脑仁一涨一涨地疼。 怪不得姬贵妃说自己头痛,熏这么浓的香,能不痛么。 阿香端着茶水进来,见江岁欢捂着额头,便关心地问道:“江太医,您怎么了?” 江岁欢道:“阿香,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宫里的香味还没有这么浓。” 阿香恭敬道:“近来雨下个不停,娘娘不喜院子里的土腥味,就多点了些熏香,去去那些土腥味。” “这样啊。”江岁欢看了一眼身边的香炉,道:“不如将香炉放在窗边,既挡住了土腥味,香味也能散出去些。” “江太医说得有理。”阿香看向门边守着的几个小太监,忽然“咦”了一声,“小雷子,你怎么在这里?” 跟踪江岁欢的太监急忙说道:“奴才听说娘娘这里缺人手,所以过来补上。” “听谁胡说的?娘娘这里怎么可能缺人手呢!”阿香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既然来了,就先把这香炉搬到窗边再走。” “嗻。”小雷子搬起香炉放到窗边,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江岁欢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这小太监倒是听话又能干,这么重的香炉,他一个人都能抬得动。” 阿香低头倒茶,道:“这是太子殿下宫里的太监,因为杂事比较多,久而久之力气就变大了。” 果真是楚逸派来的人,可江岁欢来的是姬贵妃宫里,楚逸还害怕江岁欢向姬贵妃告状么? 难不成,这母子二人的关系并没有江岁欢以为的那么好? 第675章 强扭的瓜不甜 江岁欢等了半个时辰,姬贵妃才回来。 她一回来就发现香炉的位置变了,问道:“阿香,香炉怎么跑到窗边了?” 江岁欢站起来,开口说道:“娘娘,这屋内的香味不宜太重,会影响身体的。” 姬贵妃没再说什么,走到床边坐下,“给本宫把把脉。” 江岁欢走上前给她把了脉,道:“娘娘之所以头痛,是因为香味太重,多出去走走就好了。” “嗯。”姬贵妃收回手,“阿香,你带着其他人出去,本宫有话对江太医说。” 阿香听话地应了一声,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娘娘有何话要对微臣说?”江岁欢好奇地问道。 姬贵妃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江太医,你帮本宫那么多忙,本宫还没还你的人情。” “不如你再帮本宫一个忙,事成之后,本宫将这些人情一起还了,如何?” 江岁欢此次过来,是想让姬贵妃早点把人情还了,结果姬贵妃又让她帮忙,倒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沉默片刻,问道:“娘娘想让微臣帮什么忙?” 姬贵妃笑意盈盈,“今夜家宴,凤兮国的皇子徐谛也会来,皇上有意将锦煦公主许配给他,不仅能让大渊和凤兮国的关系更好,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江岁欢咬紧了牙关。 姬贵妃没有发现她的异样,道:“锦煦公主脾气倔强,又对已逝的北漠王情根深种,所以死活不愿意跟徐谛在一起。” “本宫好不容易说服了锦煦公主,却得知徐谛已有了心上人,不愿意接受这一桩婚事,唉!” 江岁欢脸色怪异,道:“娘娘,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徐谛殿下不同意,不如就算了。” “本宫已经说服了锦煦,若是不成,岂不是愧对锦煦?”姬贵妃握着江岁欢的手,手劲越来越大,“所以啊,本宫想找你帮个忙。” “强扭的瓜不甜,就用外力帮它一把,你医术那么厉害,调制一些可以让人动心的药物,肯定不是难事。” 江岁欢在心底“呸”了一声,天底下哪有可以让人动心的药物,说白了,就是春药罢了。 姬贵妃见她迟迟不说话,笑着说道:“江太医,你身为大渊的子民,应该为大渊着想。” “这桩婚事若是成了,对大渊好处颇多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是娘娘的请求,又是对大渊有利的事情,微臣自然不会拒绝。” “江太医真是善解人意,本宫很是喜欢你。”姬贵妃咯咯笑了起来,把阿香叫了进来,“送江太医去太医院。” “是,娘娘。” 傍晚,天色昏沉,大雨倾盆。 长廊下挂着一排排的红灯笼,宫殿灯火通明,驱散了阴雨带来的沉闷。 江岁欢从太医院出来,松松地伸了个懒腰,“忙了一下午,终于弄好了。” “是啊,您辛苦了。”白梨把伞举高了些。 走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江岁欢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药粉,塞进了白梨手中,“你把这个交给顾锦,让他服下。” 第676章 将计就计 白梨没有迟疑,立马收好药粉,一闪身消失在雨幕之中。 江岁欢撑着伞,不疾不徐地往姬贵妃的寝殿走去。 走了约莫百步,白梨默默地出现在她身后,仿佛从未离开过。 江岁欢步履未停,樱唇微动:“可办妥了?” “属下已将药粉交由王爷手中,亲眼看着王爷服用下去。”白梨低着头,紧紧跟在她身后。 “那就好。”江岁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姬贵妃交代的事情,就算我不去做,也有旁人去做,不如由我揽下来。” “先让顾锦吃下解药,家宴上即便他吃了春药,也不会真的失控,反而能将计就计,演一出好戏……” 华丽的宫殿中,姬贵妃坐在铜镜前梳妆,镜子里她的容貌依旧美艳,可还是留下岁月的痕迹,眼角生出了淡淡的细纹来。 她伸手抚过眼角,自言自语道:“徐年,你陪我那么久,我定不会让你白白死去。” “我会除掉那个名为‘徐谛’的冒牌货,为你报仇!” “等皇上统一凉都国和凤兮国,再由逸儿继位,到时候我给你追封太上皇,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说到最后,她的眼神已是狠厉非常。 这时,殿门外传来走路的声音,姬贵妃一个眼刀甩过去,“谁?” 江岁欢走进来,弯腰行礼道:“微臣参见娘娘。” “娘娘要的东西,微臣已经弄好了。” “是么?”姬贵妃伸出手,“拿来给我看看。” 江岁欢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瓷瓶,放在了姬贵妃的手中,“里面的粉末可以溶于水,无色无味,任谁也看不出来。” 姬贵妃打开瓶盖闻了闻,“确实没什么味道,不过管不管用,还得另说。” 她往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一点粉末,随即将阿香喊了进来,“你把这茶水喝了。” 阿香不明所以地走上前,正欲端起茶杯,却被江岁欢拦了下来。 江岁欢神情严肃,道:“娘娘,这茶水不好,还是别给阿香喝了。” “怕什么,又不是会要命的东西,她身为本宫的宫女,可不就得干这些事么。”姬贵妃瞪了阿香一眼,“快点喝。” 阿香不敢违抗,一口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很快,阿香就开始难受起来,她从头到脚的皮肤都仿佛染上了一层粉色,身体微微打颤,“娘娘,您给奴婢喝的是什么?” 姬贵妃对她的样子很满意,夸奖道:“江太医,你配的春药很好,今夜定能排上大用场。” 听到春药两个字,阿香愣了一下,痛苦地坐在了地上。 阿香每次见到江岁欢,都对其很是恭敬,所以江岁欢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娘娘,药已经配好,微臣先告退了。” “嗯,走。”姬贵妃摆了摆手,“等本宫忙完了这几日,再召你进宫。” “你先想好要什么,到时候本宫一并赏你。” “微臣多谢娘娘。”江岁欢点点头,扶着阿香走了出去。 阿香出了宫门,腿一软再次跪倒在地。 江岁欢趁着没人注意,拿出解药放在阿香手里,“吃下这个,去别处避一避,别让娘娘知道。” 阿香冲她跪了下来,感激不尽地说道:“多谢江太医!” “不用谢我,快去。” 阿香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白梨看着她的背影,感慨道:“身为姬贵妃的贴身宫女,还要被这么对待,可想而知那些底层的宫女有多惨。” “是啊。”江岁欢叹了口气,“宫里尊卑分明,一层一层摞在一起,压在最底下的可不就是这些宫女太监么。” 白梨看了一眼头顶,“天黑了,入宴的时间到了。” “走,去看看今夜会有何事发生。” 第677章 你是谁的妹妹 今夜,偌大的皇宫之中,当属举办家宴的寿光殿最为热闹。 不仅坐着各宫妃子和皇亲国戚,还有凉都国和凤兮国的使臣,这些人明明不熟,却还要面带笑容热情寒暄。 虚假的面具之下,也不知藏着怎样的心思。 江岁欢坐在角落,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景象。 虽然旁边没有太医院的人,但看着这些人假模假样的聊天,她并不觉得无聊。 “徐谛殿下和紫绵殿下到!” 随着门口小太监的一声通报,顾锦和紫绵并肩走了进来。 “紫绵殿下是紫黎空殿下的妹妹,却常常跟徐谛殿下待在一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才是兄妹呢。” “兄妹?错了!旁人都以为这二人是一对呢!” 江岁欢旁边坐着两个文官,都是宫中妃子的娘家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江岁欢听了,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清楚,顾锦和紫绵真的是兄妹。 紫绵看见了江岁欢,偷偷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顾锦,“徐谛哥哥,瞧。” “你心上人也来了。” 顾锦的目光往江岁欢看去,停留了一瞬间,便不留痕迹地移开了,沉声道:“你不要一直看她,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哦。” 没一会儿,紫黎空和国师一起走了进来,二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关系甚好。 紫绵掩唇问道:“紫黎空旁边的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顾锦喝了口茶,“那是大渊的国师。” “这么年轻的国师?”紫绵上下打量着国师,一脸的不相信。 “容貌挺好看的,但是眼睛有点像蛇,啧,怪吓人的。” 正说着,二人走了过来,挨着顾锦坐下了,紫绵连忙闭上了嘴巴。 江岁欢看到这一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锦煦呢? 姬贵妃想要用计撮合顾锦和锦煦,可殿内并没有锦煦的身影,她会在哪呢? “徐谛殿下好啊。”国师对顾锦打招呼,他眼神阴郁,即使笑起来也让人觉着冷冷的。 顾锦微微点头,“久闻国师圣名,哪日国师若是有空,我想找你卜一卦。” 坐在二人中间的紫黎空冷声道:“你身为凤兮国唯一的皇子,未来自是风光无限,有什么可卜卦的?” “倒是我,才应该找国师卜一卦!” 紫黎空的语气里充满了嫉妒,紫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人怎么比酸黄瓜还要酸?” “紫绵!”紫黎空狠狠瞪向她,“你别忘了,你是谁的妹妹!” “反正不是你这酸黄瓜的妹妹!”紫绵吐了吐舌头。 紫黎空怒极反笑,“宫里的传言我都听说了,可惜你愿意嫁,你的徐谛哥哥未必愿意娶。” “他将来是凤兮国的国主,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而你身上……” “闭嘴!你若是敢说出来,我就告诉父皇!”紫绵愤怒地指着他。 他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了。 国师道:“几位殿下莫要着急,你们若是想卜卦,等得空了一起来临天阁便是。” “多谢国师。”顾锦客气地点了点头。 众人到齐以后,皇上和姬贵妃才姗姗来迟。 皇上照例说了几句场面话,一旁的姬贵妃瞥了国师一眼,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水晶杯。 第678章 莫要为这种小事吵架 姬贵妃的小动作看似不经意,江岁欢发现后,心中却生出了一丝警惕。 她顺着姬贵妃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国师。 只见国师一口喝光了杯中酒,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来人,倒酒。” 宫人上前倒酒,结果不小心将酒洒了出来。 国师夺过宫人手中的酒壶,一边责骂,一边给自己倒酒,还不忘给紫黎空和顾锦的酒杯都满上。 江岁欢坐在他们的斜对面,所以看得十分真切,国师给顾锦倒酒的时候,袖子里抖落出一撮白色粉末,不偏不倚地掉进了酒杯中。 这白色粉末,可不就是江岁欢用一下午时间研制出来的春药么? 江岁欢双手抱臂,冷脸看着这一幕,国师擅长用毒,很有可能在药里掺了别的东西,还好她把幻香蛇给了顾锦。 国师把酒杯递给顾锦,又拿起自己的酒杯,“徐谛殿下,我敬你一杯。” 顾锦若有所思地看向酒杯,里面装着上好的葡萄酒,清澈的酒水泛着幽幽紫光,散发着诱人的酒香。 国师见他不动,问道:“徐谛殿下是不肯赏脸了?” 他勾了勾唇,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 国师夸赞道:“殿下好酒量。” “国师谬赞了。”顾锦看着国师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听说,国师从前是凤兮国的子民?” “你怎么知道?”国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一瞬间变得吓人无比,像是那三角头的毒蛇。 顾锦笑容温和,“听说国师多年前出现在大渊,在民间待了一段时间,卜卦极准,才被皇上封为国师。” “我有意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国师来自凤兮国。” 国师阴冷地盯着他,“你还知道什么?” “除了这个,别的一无所知。”顾锦摇了摇头,“若是我父皇知道了,定觉得十分可惜,没有早些发现凤兮国有此等高人。” “我不过对卜卦之术略懂一二,算不上高人。”国师谦虚地摆了摆手。 顾锦突然问道:“你可有师父?” 国师一阵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没有。” “我许是喝醉了有些头晕,先回去休息了,告辞。” 他快步离开了大殿,脚步趔趔趄趄,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 姬贵妃不禁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又很快忍住了。 皇上跟其他妃子说话,并未注意到国师离开,等他发现时,国师的位置上已经空空如也。 他问道:“国师去了何处?” 刘公公正要回答,紫黎空率先站了起来,“徐谛得知国师来自凤兮国,想要拉拢国师。” “国师不忍拒绝他,就借着酒劲上来的理由离开了。” “你胡说!”紫绵“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紫黎空的鼻子骂道:“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徐谛哥哥并没有拉拢国师!” 皇上看了看二人,忽地笑了起来,“今日是家宴,莫要为这种小事吵架,国师他酒量不好,喝醉也是常事。” “黎空殿下,听说你擅长品酒,不如坐在朕身边,跟朕讲一讲这世上的好酒。” “是。”紫黎空昂首挺胸地走到皇上身边坐下,一副得意之色。 紫绵愤愤不平地坐下来,“这种人当真可恶,不论到哪都是狗腿子!” 第679章 见色起意 顾锦淡淡道:“他不受你父皇宠爱,自然要想办法寻找靠山。” “原来如此。”紫绵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只会依附旁人,这样的人是万万不会成为一国之君的。” “徐谛哥哥,你要让江太医早些治好我的印记,这样我才能帮你争夺凉都国的皇位呢。” “否则我无缘无故帮你,旁人就会知道我们早就认识了。” 顾锦喝了口茶,“你倒是会找理由。” 随着悠扬的琴声响起,一众舞姬甩着水袖登场。 这些舞姬穿着粉白色的丝裙,如同蝴蝶在大殿中间翩翩起舞。 正当众人看得起劲,舞姬之中突然多出了一抹红色身影,吸引了众人的眼睛。 这红衣舞姬的舞技不是最精湛的,但衣裙最为华丽,面覆薄纱,十分神秘。 一舞跳罢,红衣舞姬摘下脸上的面纱,欠身行礼,“女儿锦煦恭祝父皇端阳节安康,愿天佑大渊国泰民安!” 皇上哈哈大笑,“朕当是谁如此神秘,原来是锦煦,你有心了!” “近日父皇为国事烦忧,女儿很是担心,所以学习此舞,只为使父皇一笑。”锦煦露出甜甜的笑容。 “朕很开心,赐座!” “本宫觉得锦煦和徐谛、紫绵两位殿下年纪相当,不如让他们坐在一起,如何?”姬贵妃提议道。 “甚好。”皇上点了点头,“锦煦,坐下。” 锦煦看也不看紫绵,直接坐在了顾锦的身边。 皇上笑呵呵地看向其他舞姬,正要赏赐她们,目光忽然停在了其中一人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舞姬慌忙跪下来,“回皇上,奴婢名为千筝。” 千筝虽然穿得和其他舞姬一样,可她容貌美丽如同鹤立鸡群,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睛。 江岁欢抿了抿嘴,她之前来的时候,千筝是姬贵妃宫中的宫女,如今怎么又变成舞姬了? 皇上的眼睛都快在千筝身上扎根了,“你跳得不错,进宫多久了?” “回皇上,奴婢进宫时间不长,之前在姬贵妃宫里当宫女。” “哦?”皇上看向姬贵妃,“你宫里什么时候添了个会跳舞的小宫女?” 姬贵妃笑得牵强,“早就添了,只是她一直低着头,您没有注意罢了。” “她舞跳得好,臣妾便让她教锦煦跳舞。” “锦煦能跳得这么好,原来是她教的。”皇上龙颜大悦,对刘公公说道:“赏!” “嗻!” 姬贵妃看似高兴,实则快捏碎了手中的水晶杯。 她为了计划进行得更顺利,才让千筝带着锦煦一起跳舞,可谁能想到,皇上竟然看上了千筝! 这么多年来,皇上独宠她一人,她都快忘了皇上也是会见色起意的! “七皇子到!” 随着小太监的一声大喊,楚炼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大喊道:“儿臣见过父皇!” 楚炼浑身脏兮兮的,湿透的衣服上满是污泥,比街上的乞丐还狼狈,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皇上又惊又怒,“老七?” “你不是在江南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第680章 和宫里的太监有什么区别? “十天前,儿臣收到了一封宫里来的信,信上说端阳节快到了,要儿臣回京参加家宴。” 楚炼趴在地上,言语之间十分诚恳,“儿臣紧赶慢赶,终于在昨日赶到京城附近的镇子上,谁知天降大雨,镇子被水淹了一半。” “儿臣的马车陷入水坑里出不来,只好步行进京,所以来迟了,还请父皇恕罪!” 皇上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早听闻楚炼在江南夜夜笙歌、沉迷酒色,动不动就惹是生非,和一个废人没有区别,所以他并不想让楚炼回京。 再看楚炼这副狼狈的模样,丝毫没有一个皇子的样子,简直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盯着姬贵妃问:“是你让老七回来的?” 姬贵妃一惊,急忙澄清道:“没有皇上的允许,臣妾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啊,皇上!” 如此一来,楚炼口中的信件,倒像是自己编造出来的。 不过今夜是家宴,皇上懒得深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随便找个空位坐下。” 楚炼忙不迭地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来,“儿臣知道父皇喜欢喝茶,特地从江南带来了上等的龙井,希望父皇喜欢。” 他抬起头,脸上胡子拉碴,眼窝凹陷,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语气里满是讨好。 皇上看着他的脸一阵心烦,对他带来的龙井也很嫌弃,敷衍地说道:“刘公公,收下。” 刘公公走上前,收下了楚炼手中的盒子。 楚炼看了看四周,最后坐在了锦煦身边。 “什么味道?真难闻!”锦煦一脸鄙夷地捏住鼻子,往顾锦身边挪了挪。 楚炼遭受了这般侮辱,也只能忍气吞声,独自喝起闷酒来。 锦煦则偷偷打量起顾锦的侧脸,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从前发誓非北漠王不嫁,可是北漠王已经死了,她总不能真的孤独终老。 姬贵妃告诉她,徐谛是凤兮国唯一的皇子,将来凤兮国的国主死了,徐谛是要继承大统的。 徐谛不喜欢她?不要紧! 只要稍微用一些手段,她将来就是凤兮国的皇后,母仪天下,总比独孤终老强。 现在这么一看,徐谛长得五官端正,她并不算吃亏。 锦煦心里盘算得极好,可顾锦看也不看她,这可把姬贵妃急得不轻。 下了药的酒都喝下去那么久了,这个徐谛怎么还没有反应? 姬贵妃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走到江岁欢身边,“江太医,娘娘喝了酒有些头晕,请您过去一趟。” 等江岁欢过去后,姬贵妃微微弯腰,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质问道:“药效要多久才会发作?” 江岁欢的声音同样很低,“回娘娘,每个人体质不同,吃下去的药量不同,所以药效发作的时间也不同。” “有人会立即发作,有人等半个时辰才会发作。” “原来如此。”姬贵妃皱着眉头扫了顾锦一眼,却见他面色微红,身形晃动,眼神也起了变化。 姬贵妃嘴角含笑,“本宫知道了,你入座。” 锦煦一直关注着顾锦,见他的状态和刚才不同,锦煦忍着心中的欢喜,柔声说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顾锦用手揉着眉心,“那就多谢锦煦殿下了。” “来,我扶着你。”锦煦搀扶着顾锦的胳膊往外走。 楚炼看到这一幕,嘲讽道:“这种事都是宫女做的,你一个公主怎么干婢女的活?” 锦煦翻了个白眼,“你一个皇子却不能生育,和宫里的太监有什么区别?” 第681章 唯恐天下不乱 锦煦的这句话,结结实实地戳到了楚炼的痛处。 他身为皇子却无法拥有子嗣,和那些身子残缺的人有何区别? 因为这个原因,他终日借酒消愁,沦落成今天这副模样,连父皇也不待见他。 锦煦只不过是父皇的养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他,他岂能忍受! 楚炼盛怒之下,竟生生捏碎了手中的水晶杯。 锦煦吓了一跳,骂道:“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了?没错,我是疯了!”楚炼气得失去了理智,“你不过是父皇的养女,竟敢这样羞辱我!”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狠狠朝着锦煦砸了过去。 “救命啊!”锦煦尖叫不已,为了自保把顾锦推了出去,挡在自己身前。 顾锦顺势倒在地上,酒壶从他头顶飞过,砸在一个宫人的额头,将宫人砸晕了过去。 皇上听到动静,怒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紫绵眼珠子转了转,大喊道:“哎呀不好了!锦煦公主把徐谛哥哥推倒了!” 锦煦辩解道:“我没有!是七哥先用酒壶砸我,我一时手抖才将徐谛殿下推倒的。” 姬贵妃眼看事情的发展和预想中的不一样,怒斥道:“七皇子在家宴上出手伤人,成何体统!” “来人,把七皇子带出去醒醒酒!” 侍卫们把楚炼团团围住,姬贵妃又说道:“锦煦,快将徐谛殿下扶起来,送回去休息。” “不必了!”紫绵站了起来,“既然锦煦殿下有手抖的毛病,还是让徐谛哥哥的贴身下人扶!” “侍卫手重,万一弄伤了徐谛殿下就不好了,还是让锦煦来。”姬贵妃面带微笑地说道。 紫绵斜眼看着姬贵妃,“徐谛哥哥喝醉了,你不让下人扶着,偏偏让大渊的公主来扶,你安的是什么心?” “不会是……想要撮合二人?” 姬贵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笑容僵硬地说道:“怎么会呢,本宫只是觉得锦煦心细,能够照顾好徐谛殿下。” 皇上见状,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就由下人扶着徐谛殿下去休息。” “还有,把老七送出去醒醒酒,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纵使姬贵妃再不甘心,也只能闭上了嘴巴,眼睁睁地看着下人扶着顾锦走了出去。 锦煦呆站在原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楚炼的错,愤怒地喊道:“你这个废人,不好好待在江南,非要跑到京城做什么?” “好好的家宴,就这么被你给毁了!我的药也白吃了!” “锦煦!”姬贵妃打断锦煦的话,皱眉道:“你近日嗓子不舒服,本宫才让你吃了药,莫要再喊坏了嗓子!” 锦煦跺了跺脚,不再继续说下去。 可楚炼被锦煦的一声“废人”彻底激怒,他一把抽出旁边侍卫腰间的佩剑,朝着锦煦砍了过去。 “啊!七哥要杀我!”锦煦朝着皇上跑过去,“父皇救救我!” 楚炼举着长剑追了上去。 刘公公惊声喊道:“护驾!护驾!” 众人纷纷跑过去想挡在皇上前面,宰相是姬贵妃的娘家人,也是朝堂重臣,尽管他再不情愿,也得首当其冲跑在最前面护驾。 紫绵唯恐天下不乱,拿出腰间的长鞭,狠狠打在宰相的屁股上。 第682章 求父皇明鉴啊! 宰相痛呼一声,捂着屁股倒在了地上。 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中,江岁欢思考着锦煦说的话。 锦煦说她的药白吃了,姬贵妃反应却那么大,生怕锦煦说漏嘴似的。 难不成锦煦吃的也是春药? 不对,她看起来很正常,不是吃了春药之后的反应。 江岁欢细细一想,姬贵妃费尽心机地撮合顾锦和锦煦,是为了毁掉顾锦。 所以锦煦所吃的药,肯定不是普通的药,会是什么呢? 眨眼的功夫,锦煦已经跑到了刘公公身前,刘公公急忙拦住她,“殿下,万万不可再往前了啊!” “起开!没看见七哥要砍我么!”锦煦用力推了刘公公一把,跑到皇上身后躲了起来。 刘公公摔了个狗吃屎,手中的盒子则砸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茶叶散落一地,其中夹杂着一些黑色的粉末。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茶叶有毒!” 周围的人呼啦一下散开了,连楚炼也愣在原地,举着长剑的手剧烈颤抖着。 侍卫们趁着这个机会,蜂拥而上将楚炼扑倒在地。 皇上从惊吓里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问道:“老七,你想要杀了朕?” 楚炼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地说道:“儿臣不敢,只是锦煦出言不逊,儿臣想要教训一下她……” “那这茶叶又是怎么回事?”皇上厉声问道。 楚炼欲哭无泪,“父皇,儿臣也不知道啊!” “儿臣买下这茶叶的时候,里面还是好好的。” “说谎!”皇上并不相信楚炼的说辞,大喊道:“江太医!你来看看这黑色粉末是什么东西!” 江岁欢穿过人群,走到茶叶旁边蹲下来,用手捏了一撮黑色粉末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这味道透着一股异香,江岁欢很快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回皇上,这是虞美人和水仙的根茎,将其烘干磨成粉,便是剧毒之物。” “人一旦误食,轻则恶心呕吐失去知觉,重则丧命。” 她拿起盒子看了看,道:“这盒子有夹层,毒粉藏在这夹层之中,一点点渗进茶叶里,喝多了便会要人性命。” 周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姬贵妃颤声道:“七皇子!你这是想要弑君谋反啊!” 楚炼惊慌失措地解释道:“求父皇相信儿臣,这黑色粉末真的不是儿臣放进去的!” 皇上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怒火冲天道:“这茶叶是你带来的,不是你放的,又会是谁?” 楚炼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父皇才会相信他。 就在这时,楚逸走进了大殿,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不解地问道:“父皇,儿臣忙挖排水渠的事情来晚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姬贵妃哽咽道:“逸儿,你终于来了,有人要谋害你父皇!” 楚逸先是一怔,看到人群中间的江岁欢后,他还以为江岁欢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眼底杀意渐浓。 还好这个时候,楚炼崩溃地扑到皇上身边,抱住皇上的大腿喊道:“儿臣是冤枉的,求父皇明鉴啊!” “明鉴?你要朕怎么明鉴?这茶叶可是你亲手交给刘公公的!”皇上用力扇了楚炼一巴掌,“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楚逸松了口气,走上前说道:“父皇息怒,虽然儿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今夜是家宴,父皇莫要气坏了身子。” “七哥做错了事,把他先关进地牢,等明日再审讯便是。” 第683章 你莫要颠倒是非 皇上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和平常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把一众妃子和娘家人吓得不轻,纷纷跪地喊道:“皇上息怒啊!” 姬贵妃轻抚着皇上的胸口,柔声劝说道:“皇上,逸儿说得对,还是先把七皇子关进大牢。” 她意有所指地扫了楚炼一眼,“万一您气出了好歹,岂不是正好合了某人的心意?” 皇上深吸一口气,“没错,朕不能生气!” “来人啊!把七皇子关进大牢,明日再审!” 几个侍卫上前擒住楚炼,却被他一把推开,“滚开!我没有罪,为何要将我关进大牢?” 楚逸不冷不热地说道:“七哥,你若是没罪,等父皇查清真相之后,自会将你放出来。” “今夜,就委屈你在牢房待一晚上了。” 话音落下,几个侍卫重新扑过去,把楚炼压在了身下。 楚炼凭命挣扎,却还是动弹不得,他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面前的皇上,“父皇,我与八弟同是你的孩子,为何你如此偏心!” 皇上一甩袖子,道:“老八从小乖巧懂事、敏而好学,是朕最聪明的儿子,朕当然疼他!” “不仅如此,他还是天降紫微星,有他在,便可保大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哈哈哈!”楚炼忽然大笑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京城会连下数日大雨?连周边镇子都被水淹了一半!” 他这么一说,皇上也觉得有些疑惑。 国师曾经说过,紫微星降世的十八年之内,大渊会风调雨顺,十八年后则不再如此。 可国师还说了,只要让紫微星主持祭祀大典,便可继续保佑大渊海晏河清。 楚逸已经举行了祭祀大典,为何还会连下数日大雨? 楚炼见皇上态度有所松动,又喊道:“且不说这次,数年前也下了一场大雨,多亏皇叔北漠王挖了排水渠,才使京城免于洪涝!” “若八弟真的是紫微星,京城为何还会出现这两场大雨?” 皇上眉头渐渐拧紧,一言不发。 姬贵妃知道大事不好了,哭着说道:“皇上,您莫要被七皇子误导了!” “国师的意思是,只要有紫微星在,便可保佑大渊安宁太平、五谷丰登。” “虽说这十八年来出现了两场大雨,却都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正是因为有紫微星保佑大渊啊!” 姬贵妃不愧是陪伴皇上多年的妃子,三两句话说得皇上眉头舒展开来。 皇上点头道:“是啊,虽然天降大雨,可却没有发生洪涝,这都是紫微星的功劳!” 姬贵妃趁热打铁,对侍卫厉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七皇子压入大牢!” 侍卫们拖着楚炼往大殿外走去,楚炼看着无动于衷的众人,终于陷入了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楚逸脸上带着微笑,用唇语说了四个字:七哥,好走。 楚炼从高高在上的皇子,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精神早就变得不太正常,经常浑浑噩噩度日。 可看到楚逸说的那几个字,他突然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目眦尽裂地看着楚逸,嘶吼道:“是你!是你陷害我!” “七哥,你在说什么?”楚逸表情变得惊讶,“我连你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又怎么会陷害你呢?” “我跟你乃是手足兄弟,你就算想要栽赃嫁祸于我,也要拿出证据来,不能血口喷人啊!” “就是你!是你送来的信,是你在我准备的茶叶里下毒!”楚炼又惧又怒,“老八,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三哥和九弟因为你被流放南疆,如今你要对我下手了!” “说不定,其他几个兄弟,全都是被你给害死的!你残害亲兄弟,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楚逸叹了口气,“你莫要颠倒是非,是三哥和九弟想要害我,所以才被流放南疆。” “四哥和五哥出生就夭折,六哥九岁那年病逝,而大哥是中毒身亡,在场的各位都清楚,怎么到了你口中,就变成是我害死的了?” 楚逸转身面对着皇上,拱手道:“父皇,七哥一定是受了刺激才会胡言乱语,还请父皇派江太医为他医治。” 江岁欢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这是冲她来了。 第684章 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楚逸拱着手,不紧不慢地说道:“江太医的医术高明,众人有目共睹,由她给七哥医治,定能让七哥恢复正常。” 江岁欢知道,楚逸这是故意挖坑给她跳。 楚炼虽然歇斯底里,情绪失控,可他言语清晰有逻辑,又不是得了疯病,怎么治? 就算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也管不住他嘴里说什么话。 万一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皇上就会迁怒江岁欢…… 这种事情,江岁欢可不愿意干。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婉拒,就听到楚炼嘶吼道:“大哥是中毒而死,一定是你下的毒!” “八弟,你为了当上太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的手足都不放过!” “大渊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你的手里!这些相信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初在三清山秋狝时,国师告诉他,他会有一场大劫难,需要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祭天,他才能躲过一劫。 前太子楚夕十分无能,皇上的心底里早就想立楚逸为太子,于是思来想去,只好用楚夕来祭天。 楚夕之死是皇上授意的,所以楚炼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在骂皇上! 皇上听着这些诅咒,心中越发冰凉。 他小时候偷听太上皇和太清皇后谈话,得知他们要立顾锦为太子,将来让顾锦继承大统。 从那以后,他就恨透了顾锦,因为他觉得,顾锦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他辛辛苦苦创造了毒蝎这个身份,害死了太清皇后,挑拨太上皇和顾锦的关系。 终于,他成功了,他当上了大渊的皇上。 看着身旁的楚逸,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而满口诅咒的楚炼,则变成了他恨之入骨的顾锦! 他再也忍不住了,冷冰冰地说道:“不必找江太医医治了,老七意图谋害朕,不仅不认错,反而栽赃嫁祸给老八,实在可恨。” “将他押入大牢,赐毒酒一杯!”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数百年来,从来没有皇子被赐毒酒,这么一来便算是开了先例。 有老臣求情道:“请皇上三思,七皇子犯了错理应受罚,但不至于赐毒酒啊!” 皇上厉声反驳道:“那你说,什么错误才至于?非要他毒死了朕,才能将他赐死么!” “你替老七求情,难不成你是他的同党?非要看到朕死了才满意?” 老臣俯身在地,浑身颤抖着不敢抬头,“皇上,老臣和七皇子只见过几面,万万不敢同他勾结!” 一个妃子跪在老臣的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臣妾的爹爹年纪大了,一时心软才开口求情,七皇子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干系啊!” 皇上冷哼一声,抬头看向其他人,“谁若是再敢帮老七说话,一并赐死!”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无人再敢开口求情。 楚炼得知自己要被斩首,竟然疯狂大笑起来,“虎毒尚且不食子,天下怎会有你这样的爹!” “你这么偏袒楚逸,将来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皇上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朕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侍卫堵住了楚炼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朕有些疲倦,今天的家宴到此为止。”皇上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 姬贵妃站在原地,眼神中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之事,还请各位不要外传,最好是烂在肚子里。” “若是有人乱说话,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后果自负!” “是。”众人应下后,匆匆散去。 宰相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殿外走去,虽然被紫绵抽了一鞭子,可今日这种情形,他只能吃哑巴亏。 他暗暗握紧拳头,这一鞭之仇,他来日必报! 锦煦捂着胸口走到姬贵妃身边,心有余悸地说道:“七哥一定是疯了,还好父皇赐了他毒酒,要不然他日后定会报复我。” 姬贵妃没说话,而是冲江岁欢摆了摆手,“江太医,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 江岁欢点点头,慢吞吞地往前走,身后,姬贵妃和锦煦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了耳朵里。 姬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了点锦煦的额头,“都怪你多事,没事去惹楚炼干什么?” “要不是他突然发疯,那事儿就成了!” 锦煦撅嘴道:“是他先嘲讽我的。” “罢了。”姬贵妃揉了揉眉心,“今夜还有机会,你去徐谛的寝殿,给他送一壶解酒茶。” “这么晚过去,不太好?”锦煦有些犹豫。 姬贵妃肃声道:“有什么不好的?你身为大渊公主,关心凤兮国的太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派两个宫女跟着你,到时候有她们两个作证,旁人也不会冤枉了你。” “多谢母妃。”锦煦捂嘴一笑,“等我成为了凤兮国的皇后,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本宫知道你最孝顺,也不枉费本宫帮你这一把。”姬贵妃微微一笑,“快去,别耽误了时间。” “是。” 锦煦拎着裙摆跑了出来,差点撞到了江岁欢。 她狠狠瞪了江岁欢一眼,“你哪个宫的?没长眼睛吗?” 江岁欢不慌不忙地行礼,“微臣江岁欢见过锦煦殿下。” “原来是你这个狐媚子!”锦煦伸出手,用力推了她一把,“当初要不是你勾引皇叔,皇叔肯定早就娶了我!” 江岁欢后退了几步,站在雨中,头发和衣裳很快被雨水淋湿了大半。 白梨迅速撑着伞走过来,为她挡住了雨水。 锦煦撇了撇嘴,“不过也罢,我当初若是嫁给皇叔,今日就成寡妇了。” “这次我先放过你,要是被我发现你接近徐谛殿下,我非扒了你的皮做成围脖不可!” 锦煦翻了个白眼,快步朝北方走去,两个宫女紧随其后,一个宫女为其打伞,另一个宫女怀里抱着醒酒汤。 江岁欢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冷声说道:“这个锦煦实在蠢笨,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第685章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白梨撑着伞站在江岁欢的身后,附和道:“是啊,姬贵妃利用锦煦公主试图接近王爷,锦煦公主反而把她当作恩人,实在愚钝。” 江岁欢低头一笑,“姬贵妃对锦煦的利用,可不止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白梨疑惑道。 江岁欢没有回答,而是抖了抖被雨淋湿的袖子,“宫里太冷了,我们回去。” “这皇宫虽大,传消息的速度却快,想来等到明日清晨,你就会知道了。” 一条曲折长廊上,江岁欢和白梨并肩往宫门走去。 四周只有她们两人,因此十分安静。 走着走着,身后突然出现了其他人的脚步声,脚步声时轻时重,时近时远,在寂静的夜里很是瘆人。 “谁在后面!”白梨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白梨的冷汗“刷”地流了下来,左手放在腰间,喝道:“出来!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回答她的,只有簌簌风雨之声。 江岁欢冷静地看着四周,发现其中一根柱子的后面,冒出了一小片藏青色衣角,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她沉声道:“这么晚了,太子殿下跟着我们做什么?” 柱子后面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秒,楚逸走了出来,“江太医怎么知道是我?” 江岁欢瞥了一眼他的衣角,“你藏得很严实,可惜,风出卖了你。” “是么?”楚逸并不觉得尴尬,神态自若地伸手抚平衣角,“江太医长得貌美,连风都会帮你。” 江岁欢讥讽道:“长得再貌美又如何,还不是有人耍阴招,想要置我于死地。” “此话怎讲?”楚逸明知故问。 “太子殿下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要我说得太清楚。”江岁欢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答应了你会保守秘密,你却在今夜摆我一道。”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我死了,你的秘密就永远不会暴露了?” “怎么会?”楚逸微微耸肩,“你把我和京夷做的事情写在纸上,交给下人保管,还让其跑了出去,只要你一死,信上的内容就会被天下人知道。” “你想出这么高明的法子,我怎会杀了你呢?” “呵,虚伪。”江岁欢轻嗤一声,“您要是不想杀我,为什么要让我给七皇子治病。” “他分明没有病,我治了也是白治,反而容易被牵连!” 楚逸勾了勾唇,“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样聪明。” “我这么做,是想要提醒你。”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就算你的脑子再聪明,也比不过至高无上的皇权。” “你敢将我做的事情说出去一句,我有上千种办法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去,明白吗?”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言而无信。”江岁欢上下打量着他,“可你如此多疑,又是派小太监跟踪我,又是拐弯抹角地警告我,实在是多此一举。” 楚逸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江岁欢。 他周身弥漫起杀意,神情变得有些纠结。 江岁欢屏住呼吸,他在考虑要不要杀了自己! 第686章 我能让你平步青云 江岁欢慢慢拉着白梨后退几步,白梨则拔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 楚逸看出二人的小动作,慢条斯理地说道:“别紧张,我不打算杀你们。” “江太医是聪明人,分得清利害关系,只要你保守秘密,让我能够顺利坐上皇位,我就封你为太医院的院长,掌管整个太医院。” 江岁欢道:“你这是在拉拢我?” 楚逸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道:“我欣赏你的聪慧和胆识,只要你投靠我,我能让你平步青云。” 江岁欢后退一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好好考虑。” 再过一个月,楚逸真正的身世就会被众人所知,届时他从云端跌落泥坑,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今日这般嚣张。 江岁欢心中所想,楚逸并不知道,他嘴角勾着一抹不羁的笑容,“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殿下!殿下!” 远处跑来一个神色仓皇的小太监,跪在楚逸脚边说道:“清合殿出事了!” 楚逸用力将他拽了起来,“清合殿是徐谛居住的寝殿,那里能出什么事?” “奴才也不太清楚,好像和锦煦公主有关。”小太监声音急切,“姬贵妃让您快点过去呢。” 楚炼松开小太监的胳膊,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小太监看了江岁欢一眼,“姬贵妃说了,让江太医也去……” 江岁欢道:“既然是娘娘的吩咐,就请公公带路。” 去清合殿的路上,白梨说道:“主子,你衣裳都湿了,先去太医院换身衣裳。” “不去了,这里离太医院有点远,一来二去浪费时间。”江岁欢摇摇头,加快了步伐。 很快,几人走到了清合殿外。 只见清合殿门口围了一圈人,姬贵妃站在最中间,对着殿门怒斥道:“徐谛殿下,大渊用心招待你,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吗?” “你再不开门,本宫就命人强行破门了!” “母妃。”楚逸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姬贵妃看到楚逸后,眼泪立马流了下来,“逸儿,你妹妹锦煦出事了!” “徐谛殿下喝醉了酒,锦煦怕他身体不舒服,特地拿了醒酒汤过来给他。” “他只让锦煦一个人进去,可锦煦进去很久都不出来,两个宫女敲门也没人应,这才知道大事不好,急忙来禀告本宫。” “本宫只好亲自赶过来,想不到徐谛如此目中无人,就算本宫来了,他依然不开门,实在可恨!” 姬贵妃说到这里,掩面抽泣起来,“你父皇在休息,还好你过来了,要不然本宫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岂有此理!”楚逸皱着眉头看向殿门,“这是大渊的皇宫,岂能容忍他国之人放肆!” 姬贵妃紧紧攥着他的袖子,“逸儿,先别说这些了,快把锦煦救出来!” 旁边的嬷嬷叹道:“都过去这么久了,锦煦公主怕是清白不保啊…” 楚逸一个眼刀甩过去,“闭嘴!” 第687章 真是…不堪入目 “逸儿,莫要责怪嬷嬷。”姬贵妃哽咽道:“本宫也担心锦煦清白有损,所以特地派人去请江太医过来。” 江岁欢闻声上前,“娘娘,微臣来了。” “嗯。”姬贵妃用帕子擦着眼泪,“既然徐谛殿下不开门,就把门强行破开,锦煦的声誉要紧。” 楚逸扶着姬贵妃走到一边,寒声道:“来人,将殿门撞开!” 一群侍卫涌上前,硬生生地撞开了殿门。 “快,随我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楚逸反应过来,姬贵妃已经推开他,带着众人冲了进去。 楚逸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显然是看出了姬贵妃的反应不对劲。 江岁欢不慌不忙从他身边走过,他一把拽住江岁欢的胳膊,肃声道:“母妃要做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请殿下注意分寸,不要动手动脚。”江岁欢甩开他的手,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说道:“娘娘信任我,我自然不能背叛她。” 江岁欢这段话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楚逸追问道:“母妃究竟要做什么?她又吩咐你做了什么?” “殿下!我这人向来守口如瓶!”江岁欢理直气壮地说道:“娘娘让我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们是母子,为何你不直接去问她?反而要问我这个外人?” 这话既表明她守口如瓶,又带着一层挑拨的意思,楚逸和姬贵妃是母子,他却连姬贵妃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说明姬贵妃并不信任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楚逸要做的事情,也并没有告诉姬贵妃。 想来两人的关系并不是旁人的眼中那般母子情深。 江岁欢走进了清合殿,楚逸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打伞的小太监问道:“殿下,您不进去吗?” 楚逸看也不看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小太监为难地看着手中的伞,不敢把伞柄塞进楚逸手里,只好小心翼翼地把伞放在地上,低头跑开了。 楚逸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表情冷得吓人。 他从小对母妃的话言听计从,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渐渐发现,母妃和他之间,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像是有一堵透明的墙,看不见摸不着,结结实实地伫立在那里。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在宫外看到一对母子。 那对母子看起来和睦融洽,惹得旁人艳羡不已。 可楚逸能看得出来,那对母子中间也有一堵墙,和他与母妃一模一样。 他偷偷跟着那对母子回家,发现孩子睡着后,温柔的母亲立马变得冷淡下来,口中说着,“我若是能生孩子,才不养你这个野种!” 一瞬间,楚逸恍然大悟…… 清合殿内,姬贵妃带人跑进了内室,“徐谛,快放了锦煦!” 她揭开层层帷幔,终于来到了床边。 床上的被子高高地鼓了起来,里面传来细微的呻吟声和喘息声。 宫人们不忍直视地扭过头。 “真是…不堪入目!”姬贵妃嘴上骂着,兴奋的眼神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用力掀开了被子。 第688章 实在是冤枉 床上两道白花花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即便姬贵妃掀开了被子,也完全没有影响到二人。 躺在下面的女子闭着眼睛,痛苦的神情里带着一丝享受,不是锦煦又是谁。 宫人们震惊地窃窃私语起来,姬贵妃并未阻止,反而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深吸一口气,惊慌失措地推开旁人跑了出去,“不好了!不好了!” “锦煦公主被凤兮国的徐谛殿下给欺负了!” 嬷嬷的声音尖锐又凄厉,如同一把尖刀撕开了寂静的雨夜。 姬贵妃也没闲着,她把被子甩在地上,怒斥道:“徐谛!你身为一国太子,怎能对锦煦做成这种事情来!” “来人啊!把他们两个给我分开!” 宫人们踌躇着不敢上前,姬贵妃一个眼神瞪过去,“怎么,是要让我亲自动手吗?” 这才有太监捂着眼睛走上前,硬生生分开了床上的两人。 男子软软地趴在了床上,没有任何动静,似乎是睡着了。 而锦煦睁开眼后,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逐渐清醒。 接着,她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姬贵妃故作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锦煦别害怕,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没一会儿,皇上匆匆赶来了。 皇上看着眼前的场景,阴沉着脸问道:“谁能跟朕解释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姬贵妃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心疼地看向锦煦,“唉,本宫不知说你什么好,这大半夜的,你为什么非要亲自给徐谛送解酒汤呢?” 锦煦对姬贵妃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 皇上怒道:“岂有此理,锦煦好心给他送解酒汤,他却恩将仇报,这是将我们大渊的脸面踩在脚下!” 宫人看到皇上如此生气,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站在最后面的小太监更是把头压得极低,生怕皇上迁怒他们这些宫人。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在他身后问道。 他吓得一个激灵,嘘声道:“小点声!锦煦公主被凤兮国的太子凌辱了,皇上正在气头上呢!”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来晚了肯定不知道,别再问了,小心被皇上听到。” 话音刚落,就听到皇上厉声道:“把徐谛给叫醒,朕要亲自问问他!” “今夜之事,凤兮国必须得给大渊一个交代,否则朕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小太监身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这次的声音很大,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倒是小太监惊讶地扭过头,下一秒颤声喊道:“徐谛殿下!你不是在床上吗?” 顾锦诧异地说道:“不是啊,我今夜喝多了酒,去御花园走了一会儿,解解酒意。” “没想到刚回来就听说我欺辱了锦煦公主,实在是冤枉。”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皇上和姬贵妃,二人看到顾锦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徐谛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那床上趴着的男子是谁? 皇上呼吸急促,抓住那男子的肩膀,将他翻过身来。 等看清他的脸后,皇上震惊的声音都变了,“紫黎空!你怎么会在这里?” 紫黎空双目紧闭,似乎是陷入了昏睡,对皇上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今夜的事情,是姬贵妃想出来的主意,皇上也知情。 徐谛是凤兮国唯一的皇子,要是他娶了锦煦,锦煦将来就是凤兮国的皇后,对大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之前皇上拐弯抹角地问了徐谛,得知徐谛并没有成亲的打算,于是乎,姬贵妃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虽然对锦煦的名声不太好,但只要她能嫁给徐谛,就不会有人再说三道四。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计划里的徐谛,竟然变成了紫黎空。 皇上的眼神闪了闪,紫黎空是凉都国的皇子,让锦煦嫁给他,也不是不行…… 就在皇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旁边的姬贵妃却是面无血色,从床上跌落了下来。 宫女急忙上前把姬贵妃扶了起来,“贵妃娘娘,您没事?” 姬贵妃双目无神,呢喃道:“完了,全完了。” 第689章 还我一个清白 宫人们看到姬贵妃的反应,都觉得十分不解,锦煦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反应为何这么夸张? 而且,刚才她冲进来的时候,明明很生气,在得知床上的男子是紫黎空后,她却态度大变,变得很绝望似的。 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把姬贵妃扶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姬贵妃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怎么会是紫黎空呢?” 锦煦送解酒汤过来的时候,她可是派宫女跟着的,宫女亲眼看见徐谛打开殿门,把锦煦迎了进去。 怎么就变成紫黎空了呢? 不对! 姬贵妃猛然睁开了双眼,眼底盛满了愤怒,她想明白了,这肯定是徐谛搞的鬼! 她眼眸中凝聚起一丝怨毒,狠狠打了身边的宫女一巴掌,“混账东西!竟然敢欺骗本宫!” 宫女捂着脸跪了下来,哭诉道:“娘娘恕罪,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娘娘啊!” “还敢狡辩!”姬贵妃愤怒地指着宫女,“你来禀报本宫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再说一遍!” 宫女哭哭啼啼地说道:“奴婢说的是,清合殿内的徐谛殿下亲自打开门,将锦煦殿下迎了进去,奴婢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锦煦殿下出来,敲门也没人应。” “还说不是欺骗?”姬贵妃捏着宫女的脸转向紫黎空,“你睁大眼睛瞧瞧,这是徐谛殿下吗?” “按照你的说法,难不成是徐谛把锦煦迎进清合殿,又偷偷把紫黎空弄进去,造成了现在的场面?” 宫女抽噎道:“娘娘,奴婢没有说谎,奴婢当时的确看到了徐谛殿下。” 二人一问一答,倒是把顾锦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顾锦从容不迫地走上前,说道:“娘娘莫要责骂宫人,这夜深人静还下着雨,宫人难免眼花认错了人,我不会追究的。” 站在人群中的江岁欢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 姬贵妃看似是在责骂宫女,其实是想让人怀疑顾锦,把此事推到他的头上。 顾锦不过用了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反而显得自己宽宏大量,不去追究宫女的过错。 宫女呆呆地张着嘴巴,想好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姬贵妃悄悄伸出手,在她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她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奴婢没有眼花!” “是么?”顾锦摊开双手,无奈道:“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既然宫女坚称看到了我,就请皇上严查,还我一个清白。” “我为人坦坦荡荡,如果在大渊遭受了不白之冤,想来父皇他也不会愿意。” 皇上一口气堵在心里,这个徐谛看起来有一副好脾气,谁知一遇到事,竟把凤兮国的国主搬出来威胁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 皇上只好压住心底的火气,说道:“你放心,朕会好好调查,如果这个宫女说了谎,朕定不会轻饶她!” “那就有劳皇上了。”顾锦点了点头。 皇上严肃地吩咐道:“刘公公,把紫黎空叫醒,朕要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嗻。” 姬贵妃脸色大变,连忙把刘公公拦了下来,说道:“皇上,这种事就算问了紫黎空,他也不一定会说实话。” “要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还得问锦煦才是。” 第690章 环环相扣 皇上的目光落在锦煦身上,锦煦裹着被子浑身颤抖,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锦煦变成了这副模样,如何开口?” “正好江太医也在这里,不如看她有没有法子。”姬贵妃朝江岁欢招了招手,“江太医,你过来。” 江岁欢走上前,道:“微臣愿意一试。” 姬贵妃抓住她的手,力气极大,同时盯着她的双眼说道:“本宫一向最信任你的医术。” “你一定要仔细检查锦煦的身体,然后说给皇上与本宫听!” 江岁欢顿了顿,点头道:“娘娘放心。” 她坐在床上,认真捏着锦煦的手腕,感受着锦煦的脉搏。 锦煦的脉搏紊乱,不止是受到了惊吓,更有服药的迹象,并且不是普通的药。 她又检查了锦煦的瞳孔和舌苔,全都是浅浅的紫红色。 如她所料,姬贵妃给顾锦和锦煦都下了药。 只不过,锦煦吃下的是一种媚药,名为合欢散。 家宴上,锦煦一时失口说自己的药白吃了,当时江岁欢就隐约猜到了这回事,所以才会说锦煦是被姬贵妃利用的。 合欢散,顾名思义,服下此药的人体内会散发一种异香,将男子吸引过来与其交欢。 然而,如果服用的剂量太多,不仅对身体有极大的危害,与其交欢的男子也会中毒,然后变得痴痴傻傻。 紫黎空陷入昏迷,正是因为他中了合欢散的毒,等他醒过来后,怕是会变成一个傻子。 锦煦要是知道这些,肯定不会吃,由此看得出来,一定是姬贵妃哄骗锦煦吃下了合欢散。 江岁欢不禁感慨,姬贵妃的心计实在是太歹毒了,所用的计谋也是环环相扣! 姬贵妃表面是为了帮助大渊,所以将锦煦和顾锦凑成一对。 实际上,她是想利用锦煦的肉体,把顾锦变成一个傻子。 等顾锦变成了傻子,她再把责任推到锦煦身上,自己独善其身。 怪不得她得知床上的男子是紫黎空后,会表现得那么绝望,她害错了人,能不绝望么! 眼下她让江岁欢检查锦煦的身体,恐怕也是想快些摆脱责任,趁着紫黎空还没醒,先把罪名按在锦煦头上…… 江岁欢直起身,下意识地看向姬贵妃。 姬贵妃眼神幽深狠厉,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对皇上说道:“回禀皇上,锦煦殿下是受到惊吓所致,才会浑身颤抖,不过……” “不过什么?”皇上察觉到江岁欢表情不对劲,追问道:“你把话说清楚!” 江岁欢表现得十分为难,抿了抿唇说道:“锦煦殿下有服毒的迹象,经微臣检查,发现锦煦殿下之前服用了合欢散。” 姬贵妃惊呼一声,“合欢散,这是禁药啊!” 皇上不解,“合欢散是什么东西?” 姬贵妃趴在皇上的耳边解释了一遍,皇上的脸色越来越沉,竟直接把姬贵妃拽到一边,低声怒斥道:“是你让锦煦吃下的合欢散?” “臣妾没有!”姬贵妃委屈不已,梨花带雨地说道:“臣妾只让人给徐谛的酒里下了春药,万万没有给锦煦下药啊!” 皇上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姬贵妃咬着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自然是真的,臣妾费尽心思,就是为了锦煦能和徐谛成婚,臣妾怎么会害她呢?” 她忽然瞪圆了眼睛,捂住嘴巴说道:“臣妾想起来了!” “刚才的家宴上,锦煦说自己的药白吃了,当时臣妾没有当回事,现在想来,她吃下的一定就是合欢散了!” 第691章 我不是你爹 “糊涂!”皇上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竟然去吃禁药!朕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女儿!” 姬贵妃道:“若锦煦是您的亲生女儿,定不会糊涂到这种程度。” “当务之急,还是先等她清醒过来再说。” “你说的是。”皇上头疼地揉着脑袋,回到了床边。 二人说话的功夫,宫人们已经合上了帘子,给锦煦和紫黎空都穿上了衣裳。 见他们回来,宫人赶忙又拉开了帘子。 皇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江太医留下来,其他人统统出去!今夜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 “违者,杀无赦!” “奴婢\/奴才遵旨。”宫人们忙不迭退了出去。 顾锦挑眉道:“我呢?” 皇上没好气地说道:“今夜之事毕竟是发生在你寝殿之中,朕会调查清楚,还给你一个交代。” “你去找刘公公,让他给你再安排一座宫殿。” 顾锦颔首,目光不经意和江岁欢对上,停顿了一瞬后,才转身离开。 皇上着急地催促道:“江太医,快把锦煦叫醒,朕要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岁欢弯下腰在药箱子里翻找起来,皇上又突然叫住她,“不对!” “先把紫黎空救醒!他是凉都国的皇子,万一中了合欢散的毒变成傻子,朕要如何跟凉都国交代!” 江岁欢只好停下手头的动作,又去检查紫黎空的身体,当看到紫黎空的瞳孔和舌苔也变了颜色时,她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个紫黎空,八九不离十是废了。 姬贵妃担忧地问道:“他有没有事?” 江岁欢摇了摇头,说道:“紫黎空殿下已经中毒了,醒过来以后,很可能会变得神志不清。” 皇上的面色变得铁青无比,“还有救吗?” “合欢散没有解药。”江岁欢看了一眼紫黎空,又说道:“微臣只能让他醒过来,至于他醒来后是什么样子,微臣不能保证。” 皇上冷声道:“那就先让他醒过来再说!” “是。”江岁欢拿出一盒药膏,在紫黎空的鼻子下面晃了晃。 紫黎空慢慢睁开眼睛,先是嘿嘿一笑,然后冲着江岁欢喊了一声,“爹!” “殿下,我不是你爹。” “爹爹!” “我不是……算了。”江岁欢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皇上。 皇上脸都快拉到地上了,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他真的治不好了?” “嗯,治不好了。”江岁欢说道。 姬贵妃轻抚着皇上的胸口,“皇上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当务之急还是……” “啪!”皇上一巴掌将姬贵妃扇倒在地,“你还敢给朕出主意?” “要不是你出的这个馊主意,非要把锦煦和徐谛凑在一起,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姬贵妃不可思议地看着皇上,她得宠多年,皇上向来对她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跟她发过脾气,今天却打了她! 她突然想起来家宴上,皇上对那个叫做千筝的宫女很感兴趣,她顿时恨得牙痒痒,皇上的心一定是被千筝勾走了! 千筝不能留了! 姬贵妃忍住心中怒意,流着眼泪说道:“皇上,臣妾也是一番好心。” “只要大渊与凤兮国联姻,皇上想要对付凉都国就简单多了,所以臣妾才想让锦煦嫁给徐谛。” “谁知锦煦如此不争气,不仅偷偷吃了禁药,还弄错了人,这与臣妾无关啊皇上!” 皇上深吸一口气,“即使与你无关,此事也是因你而起!” “看来这些年是朕太宠你了,把你惯得无法无天,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你身为锦煦的母妃,为什么不看好她?” 姬贵妃哽咽道:“臣妾又不是锦煦的生母,就算臣妾想管,锦煦也不愿意听啊!” 皇上的态度有所松动,对姬贵妃伸出了手,道:“罢了,你先起来,地上凉。” 这时,坐在床上的锦煦眼神变得清明,委屈巴巴地喊道:“父皇,母妃。” 第692章 反将了她一军? 锦煦的声音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皇上收回半空中的手,朝着锦煦走了过去。 姬贵妃本想拉住皇上的手站起来,结果扑了个空,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她只好自己站了起来,恨恨地抚平裙摆。 皇上无暇顾及姬贵妃,他站在锦煦面前,严厉地说道:“朕问你什么,你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朕。” 锦煦一双圆圆的眼睛满是惊恐,听话地点了点头,“是,父皇。” “你为什么要吃合欢散?从哪里弄来的?”皇上愤怒地问道。 “父皇,您都知道了?”锦煦垂下头,不敢看皇上的眼睛。 合欢散是姬贵妃给她的,姬贵妃告诉她,只要吃了这种药,天下的男人都会被她吸引,从而使计划进行得更加顺利。 不过,这种药是禁药,所以她必须保守秘密,不管计划是否成功,都不能出卖姬贵妃。 她心想姬贵妃是为了她好,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现在事情暴露,锦煦心里慌乱得很,只有一个念头十分清晰,千万不能把姬贵妃供出来。 姬贵妃是父皇的宠妃,而她只是一个养女,就算说了实话,父皇也不会拿姬贵妃怎么样。 万一姬贵妃生气,随便找个理由把她赶出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锦煦低头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父皇,女儿担心计划失败,就让宫女去宫外买了合欢散…” 此话一出,姬贵妃长长地松了口气。 皇上太阳穴里一跳一跳地疼,扶着额头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锦煦抬起头,小声说道:“我记得不清楚了……” “什么?刚刚发生的事情,怎么就记不清楚了!” 快要被几人遗忘的江岁欢开口说道:“皇上,合欢散对人体的伤害很大,药效发作以后,很可能会失去部分记忆。” 锦煦不满地看向江岁欢,“你说什么呢?” “合欢散只是媚药,怎么会让我失去部分记忆?” 江岁欢懒得跟锦煦辩驳,只好缄口不言。 锦煦嘟嘟囔囔地说道:“只是当时太混乱,我又受了惊吓,所以一时不能全部想起来。” 皇上肃声道:“那就只说你想起来的部分!” 锦煦从来没见过父皇的表情这么吓人,她耸着脖子说道:“我来给徐谛送解酒汤,他把我迎了进去,与我喝茶谈天。” “我忘记和他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窗户被风吹开,他去关窗门时,蜡烛也被吹灭了。” “就在那时,我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外钻了进来,我想要尖叫,却被黑影扑倒在床上……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记不清楚了。” 皇上拧紧眉心,问道:“你确定把你迎进清合殿的人是徐谛?” 锦煦一怔,神情变得茫然,“我…我不确定,我记不起来他的脸了。” 这么一说,就意味着今夜的事情跟徐谛没有关系了。 就算皇上想找徐谛的麻烦,也没有任何由头。 姬贵妃攥紧了拳头,她辛苦想出来的计谋,不但没有除掉该死的徐谛,反而害了紫黎空,使得皇上迁怒于她,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难不成,是徐谛早就知道?所以反将了她一军? 姬贵妃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江岁欢,随即又移开视线,应该不是江岁欢,她和紫绵之前有过矛盾,而紫绵和徐谛关系好,所以她不可能去帮徐谛。 不过紫绵倒是有可能,姬贵妃回想起紫绵在家宴上说的话……对!一定是紫绵看出了什么,然后偷偷提醒了徐谛! 姬贵妃一双银牙咬得咯吱作响,她不过是想为徐年报仇而已,为何就那么难! 第693章 泼天的荣华富贵 锦煦见皇上和姬贵妃这么生气,心中甚是委屈。 她是听了姬贵妃的话,才来到清合殿的,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打死她都不会来。 “父皇,女儿被奸人所害失了清白,还望父皇能找到他,把他交给女儿处置!” 皇上冷漠地问道:“你可知自己口中的奸人是谁?” 锦煦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看看自己的身后便知道了。” “啊?” 锦煦疑惑地转过头,只见紫黎空坐在床脚,双手紧紧搂着柱子,冲着她嘿嘿一笑。 她先是一喜,紫黎空是凉都国的皇子,凉都国的国力强盛,比大渊和凤兮国都要厉害,如果她能成为凉都国的皇后,岂不是拥有了泼天的荣华富贵! 不对!紫黎空一直待在这里,肯定听到了她和父皇的谈话,也知道了合欢散的事情,要是不愿意对她负责怎么办? 锦煦思绪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她心底又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紫黎空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她奇怪地问道:“父皇,紫黎空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皇上反手甩了锦煦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你吃了合欢散,他会变成这样么?” 锦煦“啊”的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怔怔地问道:“他变成这样,和我吃了合欢散有什么关系?” 皇上厉喝一声,“江太医,你来解释!” 江岁欢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一遍。 锦煦面无血色地瘫软在地,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朕不管你是否知道,如今你已经酿成大错,朕无论如何都保不了你了。”皇上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道:“为了让凉都国的国主不找大渊麻烦,朕会将你和紫黎空一同送到凉都国。” “不要啊!父皇!”锦煦尖叫着抱住皇上的腿,“紫黎空变成了傻子,凉都国的国主一定会杀了我的!” 她急得说话都颠三倒四,“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我是来找徐谛的,是紫黎空他自己闯了进来,玷污了我!” “是他玷污了我啊,父皇!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凉都国?” 皇上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你蠢!” “此事一定跟徐谛有关,可他却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倒好,非要去吃什么合欢散。” “若是紫黎空没有变成傻子,朕就能以他玷污了你的清白为由,逼他娶了你。” “可现在呢?你失去了清白,他变成了傻子,二者相比之下,肯定是你的罪过更严重,凉都国的国主不会善罢甘休的,朕只能将你交出去。” 江岁欢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吐槽,皇上这是什么逻辑?明明是紫黎空侵犯了锦煦,才会中合欢散的毒,变成了傻子。 皇上不仅无情,他还欺软怕硬,面对顾锦时心狠手辣,面对凉都国时立马怂了,第一个想法就是把锦煦推出去顶罪。 以大渊此时的国力,根本没办法和凉都国对抗,所以皇上一直想拉拢凤兮国共同对付凉都国。 而今凤兮国没有同意,皇上肯定不敢得罪凉都国。 虽然江岁欢在心中唾骂了皇上千百遍,但她并不同情锦煦。 锦煦吃下合欢散,是为了给顾锦下套,现在也算是恶有恶报。 锦煦不相信皇上会如此绝情,她抓住皇上的袖子,哭着祈求道:“父皇,我是您的女儿,您想想办法,让别人来顶罪也好啊!” 第694章 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皇上拂袖甩开锦煦,“让别人来顶罪,你说得轻巧!” “朕来的时候,凉都国的几个使臣都在外面,你以为这一切能瞒得过他们么?” “朕要是找其他人顶罪,只会让凉都国的国主认为朕在戏弄他,反而会更加生气。” 他幽幽道:“所以锦煦啊,朕只能把你交出去了。” 锦煦抱着他的腿痛哭不已,“父皇,求求您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合欢散是母妃让我吃的,我并不知道它有毒啊!” “锦煦,你不能情急之下就血口喷人啊!”姬贵妃又惊又怒,“你刚刚亲口说合欢散是你自己要吃的,现在怎么能赖到本宫的头上?” “本宫平日里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宫的吗?” 锦煦崩溃地喊道:“我何尝不是将你当作亲生母妃一样,不管你说什么话,我都深信不疑。” “可你却骗了我,让我吃下有毒的合欢散…我懂了,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够了!”皇上怒斥一声,“朕刚才问过你,你说担心计划失败,才让宫女去宫外买的合欢散。”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你竟然不承认,还反过来诬陷别人,朕对你太失望了!” 他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把锦煦带走,关进公主殿不准出来!” 两个侍卫走进来,将哭闹不止的锦煦拖了出去。 锦煦一走,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皇上沉着脸看向江岁欢。 他还没开口,江岁欢立马低下头,一本正经地拱手说道:“微臣今夜喝醉了酒,一直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皇上的话卡在嗓子眼里,轻咳一声说道:“你醉酒当差,理应受罚,朕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姑且饶了你。” “微臣多谢皇上!” 皇上对她识趣的做法很满意,“你想个办法让紫黎空昏睡过去,就回去休息。” “需要让他昏睡多久?”江岁欢问道。 “两三日即可。” “是。” 江岁欢拿出一颗药,喂给紫黎空吃了下去。 傻笑着的紫黎空两眼一闭,软趴趴地躺在了床上。 “微臣告退。”江岁欢转身离开了清合殿。 清合殿外围了许多人,这些人的目光紧紧跟着她,却不敢轻易上前询问。 只有紫绵喊住了她,“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捂着额头摇摇晃晃地往前走,顺便摆了摆手说道:“不知道,我今夜喝多了,什么都没看到。” “……”紫绵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没再开口说话。 “主子,我来扶着您走,您喝多了小心摔倒。”白梨走过来,一手撑着伞,一手扶住了她。 二人慢慢悠悠往前走,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时,江岁欢的步伐恢复了正常,微微舒了口气。 这个漫长的夜晚,终究是快要结束了。 她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事情,不禁感慨道:“顾锦这一招祸水东引实在厉害,姬贵妃肯定被气得不轻。” “紫黎空也是倒霉,被合欢散害成了傻子,以后肯定不能参加夺嫡之争了。” 身边突然响起顾锦的声音,“紫黎空是活该。” 江岁欢猛地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发现身边撑伞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顾锦。 她惊愕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白梨呢?” 顾锦温声道:“在你走神的时候,白梨在附近跟着,不用担心。” “奇了,我竟丝毫没有察觉。”江岁欢嘟哝了一句,自然地握住了顾锦的手,与其十指相扣。 顾锦微微勾唇,“你猜,为什么紫黎空会在清合殿?” 江岁欢想了想,说道:“是被你的手下扔进去的?” “不是。”顾锦摇头,“他是自己进去的。” 第695章 自作自受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江岁欢的意料,她好奇地问道:“紫黎空为何要进清合殿?” 顾锦答道:“他一直都在讨好大渊的皇上,只要获得皇上提供的支持,他在日后的夺嫡之争中会更有胜算。” “而今日,我‘不经意间’在他面前透露了锦煦的计划,他便起了心思,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娶锦煦为妻。” “他的想法很单纯,只要他成为了大渊的驸马,皇上就会无条件地帮助他。” “于是,紫黎空今夜偷偷闯进清合殿,他本想打晕我,却先一步被锦煦身上的合欢散吸引,从而兽性大发……” 江岁欢恍然,原来紫黎空是自作自受,果然活该。 她皱着眉头说道:“姬贵妃这次的计谋不成,他日指不定又想出什么阴毒的法子害你。” “这次是她让我配药,我才能派人提醒你,下次就不一定了。” “阿欢放心,我会对姬贵妃多加小心,不会着了她的道。”顾锦道。 “嗯。”江岁欢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个国师,他的眼神总是阴恻恻的,你要尤其小心他。” “嗯。”顾锦眸色渐深,“我已经知道了,国师的软肋在于他的身世,只要查清楚他的身世,就能轻而易举地除掉他。” “那真是太好了。” 雨夜微凉,顾锦的手心却很热,江岁欢只觉得暖意布满全身,她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原本湿了的衣裳此时已经干了。 夜里人少,二人走的是一条偏僻的青石板路,所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江岁欢想起家宴上发生的事情,问道:“楚炼究竟是怎么回事?茶叶里的毒似乎不是他放的。” “他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不会傻到往茶叶里放毒,他是被楚逸陷害的。”顾锦冷笑一声,“包括让他回京的信,也是楚逸所写。” “我本想让布谷看好楚炼,找准时机将他囚禁,既然楚逸先动手,我就让楚逸来当这个坏人。” “他除掉的皇子越多,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皇上就会越生气。” 江岁欢眼睛一亮,点头道:“这样最好了。”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顾锦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放在了江岁欢手中。 “这是什么?”江岁欢不明所以地打开盒子,里面竟装着十根花椒木做成的磨牙棒。 每根磨牙棒都光滑圆润,没有一根木刺,足以看出打磨的人十分细心。 “小汤圆开始长牙了,肯定很不舒服,用这个磨牙对牙齿好。”顾锦解释道。 江岁欢惊喜地说道:“太好了,我本想给他做磨牙棒,可是太忙了还没来得及。” 顾锦沉声道:“我身为小汤圆的爹爹,总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做。” “现在情况特殊,我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但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会做,决不让小汤圆以为他有个没用的爹爹。” 江岁欢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愧疚,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你虽然不能陪着小汤圆,但是能做的你都做了,小汤圆全部看在眼里的。” “在他心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顾锦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汤圆还不会说话,你怎么会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当然知道了。”江岁欢得意地扬起下巴。 就在这时,路边的花丛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江岁欢和顾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走到了花丛旁边。 透过枝叶的缝隙,江岁欢看到阿香蹲在草丛里面,正抱着膝盖唉声叹气。 白天的时候,阿香被姬贵妃逼着吃了春药,不过江岁欢给了她解药,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躲在这里? 第696章 您真是个好人 阿香的身边放着一只小小的灯笼,灯笼上方是一把油纸伞,阿香自己被雨水淋得湿透,她却毫不在乎。 她时而叹气,时而用手抹着眼睛,一副伤心的模样。 江岁欢不想打扰她,拉着顾锦的手想要离开,结果无意踩到一根树枝,脚下响起清脆的断裂声。 下一秒,花丛里的阿香抬起头,紧张兮兮地问道:“谁在那里?” 顾锦在江岁欢耳边说道:“她是姬贵妃的贴身宫女,不能让她看到我在这里。” 江岁欢点头,“你先走,我来应付她。” 顾锦把伞交到江岁欢手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闪身不见了身影。 花丛的枝叶被人拨开,阿香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她看到江岁欢后,吃惊地张大嘴巴,“江太医,您在这里做什么?” 江岁欢说道:“我正要出宫,听到花丛里传来叹息声,遂停了下来。” “可是这条小路离宫门口很远啊。”阿香疑惑地看着她。 她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条路虽偏僻,但人少,适合静心。” “这样啊。”阿香吸了吸鼻子,“奴婢无意惊扰了江太医,还请江太医见谅。” “你为何要躲在这里唉声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江岁欢关心地问道。 阿香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江岁欢拍了拍她的胳膊,“快回去换身衣裳,要是娘娘看到你湿透了衣裳,会心疼的。” “娘娘不会心疼我的。”阿香低头抹着眼泪,“我自小跟在娘娘身边,对她忠心耿耿,可她竟然让我试春药。” “对于娘娘来说,我们这些下人的命如同蝼蚁,她又怎会在乎我是否淋湿呢?” 江岁欢说道:“娘娘不在乎你,你就更得在乎自己,旁人觉得你是什么无所谓,只要你知道自己不是蝼蚁就行。” “今日这些话,你说与我听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再给别人这么说。” “嗯嗯!”阿香用力点头,“多谢江太医指点!” 下一秒,她竟不顾地上的雨水,径直跪倒在江岁欢的脚边,“江太医,若不是您给了我解药,恐怕我这辈子都毁了。” “您救了我这么多次,他日您若是遇到危险,我必定舍命相报!” “唉?快起来,你这样以后会得老寒腿的。”江岁欢把阿香扶了起来,“你要是舍命相报,我岂不是白救了你。” 阿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胳膊擦去脸上的雨水,“您真是个好人。” 江岁欢笑了笑,这世上好与坏的界限本就不分明,她帮了阿香一把,对于阿香来说她是个好人。 可她同时又挑拨了阿香与姬贵妃之间的关系,所以对于姬贵妃来说,她又变成坏人了。 江岁欢笑了笑,道:“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姬贵妃的寝殿里有一个叫做千筝的宫女,她身为宫女,为何会出现在家宴上跳舞呢?” 阿香说道:“千筝本是宫里的舞姬,娘娘见她跳舞好看,就将她要了过来,专门教锦煦殿下跳舞。” “她会出现在家宴上,应该也是为了陪锦煦殿下。” 阿香说完,好奇地问道:“江太医,您认识千筝?” “嗯,我之前在宫外见过她,算是朋友。” “这样啊,她人挺好的,不仅舞跳得好,干活也麻利,娘娘很喜欢她。” 江岁欢想起家宴上,皇上看千筝的眼神,低声道:“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什么?”阿香没听清她的话。 “没什么。”江岁欢摇了摇头,说道:“阿香,你帮我个忙,多关照一下千筝。” “若是她有危险,你要及时通知我。” 第697章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 阿香是姬贵妃的贴身宫女,经常出宫为姬贵妃办事,所以出宫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风一吹,阿香冷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等反应过来后,她不解地问道:“娘娘很喜欢千筝,宫人们对她也很好,她怎么会遇到危险呢?” “江太医,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顺嘴一提,她没事自然是最好的。”江岁欢看着她冻得发白的嘴唇,说道:“快回去,别冻坏了身子。” “娘娘若是再让你试药,你就来找我,或者去太医院找茯苓求助。” 阿香瞬间明白了江岁欢的意思,愣怔道:“娘娘会让我试药,也会让千筝试药,对于娘娘来说,我们这些下人都是一样的……” “江太医放心,我会对千筝多加关照,若是她遇到危险,我会立即出宫告诉您。” 阿香的语气诚恳真挚,是真心想帮江岁欢的忙。 江岁欢也很喜欢阿香,阿香不仅身手不错,为人也机灵,更重要的是,她懂得知恩图报。 如此懂事的丫头,可惜跟了姬贵妃这样冷血的主子。 “这是预防风寒的药,你拿回去吃。”江岁欢拿出两包药塞到阿香手里,转身离开了。 阿香看着江岁欢的背影,一点点握紧了手中的药。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各地都在议论宫里发生的事情。 宫里传出消息,凉都国的皇子紫黎空和大渊的锦煦公主因为小事吵了一架,锦煦公主为了报仇,下毒将紫黎空弄成了傻子。 皇上无奈之下,只好写信送到凉都国,承诺十日后将锦煦公主送到凉都国,再拿出百万两黄金赔罪。 百姓们惶恐不已,大渊和凉都国的关系本就不合,如今凉都国的皇子在大渊出事,万一凉都国打了过来,受苦的可是他们这些百姓。 跟这件事相比,七皇子楚炼因试图弑君被赐死,倒显得无足轻重,并没有多少人谈论。 月芳楼中,江岁欢坐在窗边吃饭,其他客人的讨论声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里。 她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支着下巴看向了窗外。 窗外,几个官差带着一群土工路过,商量着挖排水渠的事情。 这几日雨水渐小,却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所以排水渠还是得挖。 更何况这件事是由楚逸来做,他急于在皇上面前表现,又担心京城出现洪涝,旁人拿他是紫微星这件事做文章,所以无论如何要把这件事办好。 白梨坐在江岁欢旁边,奇怪道:“皇上为何不把真相说出来?” “要是百姓们知道是紫黎空先侵犯了锦煦公主,应该就不会骂得这么难听,也能挽回一些皇室的脸面。” 她倒不是为了皇室着想,纯粹是因为好奇。 江岁欢收回视线,淡淡道:“正是为了保全皇室的脸面,才不能将真相说出来。” “大渊连一个公主都保护不了,说出去只会惹人笑话。” “而且,如果皇上说出真相,人们就该好奇了,锦煦公主又不会未卜先知,为什么要提前吃禁药呢?难不成是为了害别人?” 白梨茅塞顿开,“属下明白了,皇上是害怕引火烧身,顺着真相查下去,就会查到锦煦想要勾引王爷的事情,这可是他和姬贵妃的主意。” “没错。”江岁欢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说白了,真相是什么不重要。” “那天夜里出事的时候,凉都国的使臣都在清合殿外头,他们不是傻子,肯定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把所有责任推到锦煦头上,就是为了息事宁人,故意做给凉都国的国主看:大渊把毒傻你儿子的人交了出来,又保全了你儿子的面子,你总不会追究了?” 第698章 吃一堑长一智 几个护卫听得目瞪口呆,坐在对面的六麓讪讪一笑,“要说易容之术,属下虽然不敢自称是天下第一,但也排得上前十。” “可这动脑筋的东西,属下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了。” 江岁欢也笑了笑,说道:“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忽地,她手背上传来微微凉意,低头一看,原来是雨水被风吹了进来,滴落在了手背上。 她擦去手背上的雨水,说道:“已经五天了,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收到信。” 从宫里回来的次日,她就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南的楚晨手中。 信中写道,皇上已经派人寻找他的下落,他需得事事小心,不要被抓回京城。 按照现在这种情形来看,楚晨若是回宫了,楚逸肯定会担心他和自己争夺皇位,从而对他下手。 这宫里头的人,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还是江南好啊,风景秀丽,四季如春,午后坐在河边的茶馆里,手中捧着一杯香气扑鼻的龙井,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清风拂杨柳、红鲤拨涟漪,多么惬意…… 想着想着,江岁欢的思绪就渐渐飘远了,望着窗外开始发呆。 几个侍卫在旁边聊天,说起了延虚道长。 之前在南疆的时候,延虚道长跟江岁欢说过,他们会在京城再见面。 回到京城后,白梨把此事告诉了顾锦,顾锦极为重视,不仅加派了许多人暗中守在江岁欢身边,还在城门口又安插了一些人。 如今已过去多日,却并未见延虚道长现身。 六麓压低了声音,“他肯定是害怕,不敢来了。” “他诡计多端,功夫又高,应该是想等咱们放松警惕了再出现。”白梨猜测道。 八方赞同白梨的说法,“对,他说不定就藏匿在京城外等着呢,咱们切记不可松懈。” “前几日于叔放外人进来,在宅子里放了那么多加了迷药的香包,着实吓了我一跳,要不是主子发现得早,后果不堪设想。” 元九道:“这也怪不得于叔,老太太送香囊的时候,还偷偷给他闻了解药,害得他没有发觉异样。” “那老太太伪装得太像了,经常大街小巷地卖草药和香包,所以守在宅子附近的暗卫也没有在意,谁知竟然是千京夷派去的人。” “是啊,吃一堑长一智。”六麓耸了耸肩,“王爷已经罚了他们,于叔知道后,内疚的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日后肯定再也不敢随意放人进去……” “砰!” 说话间,桌子上赫然出现一根紫色长鞭,鞭尾打在茶壶上,使盖子裂开了长长的一条缝隙。 几个护卫的交谈戛然而止,江岁欢也回过了神。 紫绵双手掐腰,派头十足地问道:“你们几个小护卫,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六麓很不满,可也不敢表现出现,“没说什么,随便聊聊罢了。” “哼。”紫绵收起桌上的长鞭,威胁道:“别让我听到你们说我坏话,否则我不客气。” 她又看向江岁欢,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一直看着窗外想什么呢?” 江岁欢懒洋洋地说道:“我在想,你带银子了吗?” 紫绵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呆呆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第699章 咬人的狗不叫 “你打碎了茶壶,可是要赔钱的。”江岁欢用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紫绵。 话音刚落,小二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客官,咱们家的茶壶都是钧窑烧出来的。” “俗话说得好,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您将这茶壶盖打碎了,茶壶也就没用了……” “啰里嗦的!”紫绵听得头大,直接打断了小二,“你直接说,要赔多少钱?” 小二搓了搓手,“五百两。” 紫绵不情不愿地给了银子,然后一把扯开六麓,嘟嘟囔囔地坐了下来,“黑店!这绝对是一家黑店!” “一个破茶壶,让我赔五百两,他怎么不去抢?” 江岁欢有些好笑,早就听闻紫绵挥金如土,买东西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试探着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紫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能遇到什么困难,我最近开心得不得了。” 六麓站在桌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主子指的是金钱这方面。” 紫绵撇了撇嘴,“我带来的金银快花光了,使臣让我省着点花。” 江岁欢无奈一笑,“你要是不够花,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些。” “啊?”紫绵质疑道:“你替我治疗身上的印记,不问我要银子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给我?” “你是他的妹妹,我帮你是情理之中。”江岁欢喝了口茶,“再说了,将来我们要是去了凉都国,免不得要麻烦你照顾。” “嗯,这倒也是。”紫绵点头附和,“我差点忘了,你还是我嫂子呢!” 江岁欢轻咳一声,“对了,紫黎空殿下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呗,呆呆傻傻的,我瞧着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紫绵身体前倾,好奇地问道:“这里没别人,你就告诉我呗,那晚反而发生了什么?” 江岁欢反问道:“皇上不是已经说了吗?” “那晚我也在清合殿外面,真相不可能那么简单。”紫绵丝毫不信,“大渊的皇上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才把责任都推到锦煦身上。” “你知道就好。”江岁欢淡淡地说道:“你只需要知道,紫黎空会变成傻子,就是因为锦煦。” 紫绵挥了一下手,“行,我也不问了,反正紫黎空活该!” “可惜了,锦煦要是喂他吃的是鹤顶红该多好。” 江岁欢早就知道紫绵讨厌紫黎空,却不知道讨厌到这种程度,她疑惑道:“你们是兄妹,怎么会……” “我呸,谁跟他是兄妹!”紫绵似乎想起了什么,气得两眼发红,“谁家哥哥会把妹妹推到湖里?” 江岁欢诧异地看着她。 她情绪稳定下来后,说道:“我是父皇最喜欢的孩子,我小的时候,他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我。” “因此,父皇的其他孩子都很讨厌我,认为我独占了父皇的恩宠。” “紫黎空是最讨厌我的人,有一次他谎称要带我去玩,却把我带到没人的池塘旁边,用力将我推了下去!” 江岁欢皱眉道:“看不出来,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情。” 紫绵冷哼一声,“咬人的狗不叫,他平日里装得彬彬有礼,都是假象。” 第700章 报信 “若不是有侍卫路过,将我救了起来,我现在就不会待在这里了。”紫绵重重地“哼”了一声,“提起他就心烦,不说了!” 她换了口气,说道:“我听你们大渊的皇上说了,明日就会把他和锦煦一起送回凉都国。” “以后没了他在我跟前碍眼,我也能轻松不少。” “甚好。”江岁欢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茶杯,停在了二人中间。 紫绵高兴地拿起茶杯,和她的茶杯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傍晚,江岁欢坐着马车回到家中。 于吉急匆匆地走到她面前,说道:“小姐!今日有人想要闯进来,被我给拦着了!” 听他这么一说,江岁欢还以为又是千京夷派来的人,忍无可忍地说道:“下次他若是再来,你就用药房的蒙汗药,把他迷晕了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啊?”于吉为难地挠了挠头,“真的要这么做吗?毕竟是个姑娘家,万一被吓出了什么毛病……” “于叔,你可不能心软啊!”六麓指着白梨,“她也是个姑娘家,你看她胆子小吗?把她放在乱葬岗三天三夜都没事!” 白梨仿佛没听见,只是从六麓面前走过时,她的手掌无意间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正好扇在了六麓的脸上。 六麓:“……” 白梨冷哼一声,大步走开。 于吉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着地往外走,“那女子的确挺奇怪的,口中一直喊着报信,问她报什么信也不说。” 江岁欢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差点把茶水全吐了出来,“报信?” 于吉回过头,无奈地说道:“是啊,不管我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只说是来找您报信,非要见到您了再说。” “我心想肯定有鬼,就把她赶了出去。” 江岁欢问道:“她长什么样子?” 于吉回想了一下,“年纪挺小的,长着一双弯弯的柳叶眉,哦对了,她力气也很大,好像还会武功。” 江岁欢哭笑不得,这不是阿香么! 一定是姬贵妃想要对千筝下手,阿香来跟自己通风报信了。 她追问道:“那女子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前,她好几次想要闯进来,都被我拦下来了。”于吉说道。 “还好,不算太迟。”江岁欢舒了口气,“元九,你快去进宫的路上,把阿香拦下来。” 元九“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于吉愣了一下,无错地问道:“小姐,我是不是又办错事了?” “没事,你警惕性很强,这很好。”江岁欢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挥手道:“你先下去。” 他放下心,应了一声出去了。 一刻钟后,元九把阿香带了回来,出现在江岁欢的面前。 阿香看到江岁欢以后很激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江太医,您猜对了,娘娘果然要对千筝动手!” “别着急。”江岁欢递给她一杯茶,“喝口水慢慢说。” 她一口气喝完了茶水,接着说道:“皇上这几日天天来娘娘宫里,每次来都要看千筝跳舞。” “娘娘很生气,让我想个法子在三日内弄断千筝的腿!” 第701章 妥妥的拉仇恨行为 阿香犹豫了一下,“娘娘还说……等千筝再也站不起来,再找个机会把她扔到井里去!” “我不能违抗娘娘的命令,只能先偷偷跑来跟您报信。” “我知道娘娘欠了您的人情,您若是开口,或许能救下千筝。” 江岁欢沉吟片刻,说道:“你回去再拖一日,我明日会到宫里为千筝求情。” 阿香用力点了点头。 “辛苦你跑一趟了。”江岁欢往她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快些回去,被娘娘发现就不好了。” “元九,你驾车送阿香回去。” 元九站在屋门口,顺手将挂在墙上的草帽拿了下来,“走,阿香姑娘。” 数日的阴雨连绵,往日明亮恢宏的皇宫,如今竟黯淡了许多。 江岁欢走在宫里的石板路上,只觉得周围死气沉沉,十分压抑。 虽然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侍卫把守,但这些侍卫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猛地一看跟雕像无二。 白梨在她身边撑着伞,低声道:“听说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处死了好多人,上朝时也经常发火。” “宫里人人自危,都说皇上好像变了人似的,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温和亲切了。” 江岁欢淡淡道:“他本来就不是个温和的人,近来事事不顺心,自然装不下去了。” 迎面出现一队马车,马蹄“哒哒哒”地驶过,踩碎一地水花。 江岁欢和白梨连忙退到墙角,皇宫里都是贵人,从来没有马车敢跑这么快。 再看赶车的这些车夫,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生得很。 白梨道:“这些人都是凉都国的影卫,当初护送紫黎空一行人过来的。” 这么说来,马车里的人应该就是紫黎空和锦煦了。 江岁欢抬起头,看着一辆辆马车从眼前跑过去。 最中间的马车剧烈晃了一下,里面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来人啊!放我下去,我不要去凉都国!” “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大渊的公主!我以后要把你们都杀掉,把你们的皮拔下来……”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哭喊声也逐渐消失了。 江岁欢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 自从穿越以来,她深刻领悟到了一个道理。 当一个人处在劣势的时候,最好不要说太多狠话。 有时候嘴软心硬,更容易成事。 凉都国的影卫只是奉命行事,锦煦却用言语威胁他们,这是妥妥的拉仇恨行为。 要知道,大渊离凉都国那么远,快马加鞭也得十几天才能到。 锦煦要是好好说话,说不定还能过十几天的舒坦日子,可她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 罢了,反正这一切与自己没有关系。 江岁欢抖了抖裙摆沾到的雨水,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了姬贵妃的寝宫门口。 阿香看到她,连忙进去通报了姬贵妃,然后跑出来对她说道:“江太医,娘娘让您进去。” 寝殿里,香炉上方飘着袅袅轻烟,姬贵妃躺在贵妃椅上眉头紧蹙,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小宫女,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 她闭着眼睛说道:“江太医,本宫这几日烦心得很,实在没功夫管别的事情。” “本宫欠了你人情,自然不会抵赖,你过几日再来。” 江岁欢早有准备,道:“娘娘,微臣不要别的,只想向您讨要一个人。” 姬贵妃眼皮轻抬,“谁?” “千筝。” 听到这个名字,姬贵妃猛地睁开眼睛,冷冷看着江岁欢,“你要本宫身边的宫女做甚?” 江岁欢不慌不忙地说道:“回娘娘,微臣有位好友,他心悦一个女子已久,发誓非那女子不娶。” “微臣前几日才知道,他口中的女子就是娘娘殿中的宫女千筝。” 姬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所以你就来问本宫要人?” 她点头,“微臣实在不忍心看好友得相思之苦,才斗胆来娘娘宫里要人。” “江太医。”姬贵妃忽地轻笑一声,“本宫欠你许多人情,你大可向本宫讨要黄金万两和良田万亩。” “可你只要一个宫女,难道不觉得可惜么?” 可惜啊!能不可惜么! 江岁欢心疼得都快哭出来了,可她没办法啊! 毕竟是她把千筝从南疆救出来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千筝被打断腿扔到井里去。 更何况,老黄对千筝那叫一个情深似海,她去给老黄复查的时候,老黄做梦都在叫千筝的名字。 万一老黄知道千筝死了,肯定接受不了现实,更不可能再帮宰相做事。 那样一来,江岁欢就白演一场戏了,她还等着看宰相到底要做什么呢! 第702章 你想让我怎么做? 虽然老黄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了,但他的身体只要恢复好,肯定会偷偷溜进宫去找千筝! 所以再怎么心疼,江岁欢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吃亏,这是为了大局考虑。 她一脸认真地说道:“微臣不觉得可惜,还望娘娘能够答应。” 姬贵妃轻笑一声,道:“既然是江太医想要的人,本宫当然不会不给。” “阿香,去把千筝带来。” 江岁欢提出这个要求后,姬贵妃明显心情大好。 皇上喜欢看千筝跳舞,姬贵妃担心皇上纳她为妃子,这几日头疼不已。 姬贵妃本想让阿香除掉她,想不到江岁欢会过来将她要走。 这简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不仅还了江岁欢的人情,还能解决掉千筝这个大麻烦。 就算皇上问起来,姬贵妃只需要把事实说出来即可,皇上可拉不下脸去问一个太医要人。 阿香很快把千筝带了过来。 千筝低着头一言不发,紧跟在阿香身后,停在了姬贵妃的面前。 姬贵妃勾了勾唇角,声音里泛着凉意,道:“你还真是命好,居然能被江太医的好友看上。” 千筝沉默不语,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地颤抖着。 “本宫一向心软,这次就放你出宫。”姬贵妃坐了起来,伸手捏住千筝的脸颊威胁道:“不过呢,你出宫后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 “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本宫的耳朵里,本宫会把你接进来,再好好调教一番,明白吗!” 千筝眼尾红红的,颤声说道:“知道了。” “嗯,滚。”姬贵妃推开千筝,一边用丝帕擦着手,一边轻飘飘地说道:“阿香,送客。” 马车上,江岁欢坐在中间,白梨和千筝坐在她的两边,三人谁都没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之前江岁欢劝千筝离开皇宫,千筝不想离开,还说姬贵妃对她很好。 江岁欢把老黄受伤的事情告诉她时,她表现得也有些冷漠。 如今又见面,却是这种情形。 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江岁欢还在思考要如何开口,就听见千筝语气平静地说道:“江姑娘,你又救了我。” “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救。”江岁欢耸了耸肩。 “我知道,你是为了老黄才救我的。”千筝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想让我怎么做?嫁给他吗?” “哈?”江岁欢惊讶地连连摆手,“逼婚这种减功德的事情,我才不干。” 千筝半信半疑地问道:“我听阿香说,姬贵妃欠了你许多人情,你本可以向姬贵妃要很多东西,为什么要救下我?” “坦白说,我和你的性格并不算合得来,也没有一见如故的交情,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救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千筝的语气变得非常肯定。 江岁欢捏了捏眉心,道:“你说得没错,我是因为老黄才救了你。” “老黄对你的痴情程度之深,甚至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中了情蛊,但是并没有。” “我知道你对他无意,我不会让你跟他在一起,你只要活着就行。” 千筝更是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正在做一件大事,在事成之前,他不能因为你的死而崩溃。”江岁欢简单地解释道。 千筝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件事和宰相有关系,是吗?” 第703章 收藏价值极高 江岁欢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风卷起马车的帘子,千筝看着窗外,发丝也被风吹得飘了起来,“我在姬贵妃宫里的时候,曾无意间听到姬贵妃和宰相的谈话。” “所以,我大概知道宰相想让老黄做什么事。” 江岁欢十分惊喜,看着眼前的千筝瞬间觉得亲切了不少,她握住千筝的双手,双眼亮晶晶的,“我准备好了,你说!” 千筝吓了一跳,似乎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宰相说三清山上的山庄底下,有一处密室,据说是几百年前的垣帝所建。” “知道这间密室的人寥寥无几,皇上上任后,更是把这间密室设为己用,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密室在哪。” 江岁欢一下子明白了,老黄曾经是江湖上声名烜赫的倒斗高手,最擅长地下工作。 所以宰相找到他,想让他找到三清山下的密室。 宰相为什么要这么做,密室里面究竟有什么? 恐怕只有老黄伤好了才能知道。 大街上人烟稀少,马车驶过拐角处不小心压到一个大水坑,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街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见泥水朝自己溅了过来,她手腕轻盈一转,用油纸伞挡住了泥水。 烟粉色的油纸伞上,瞬间沾满了泥点。 白衣女子皱了皱眉,把油纸伞合起来随手放在了路边,抬脚走进了旁边的珍宝阁。 张掌柜抱着一块石头躺在摇椅上,打着哈欠问道:“请问这位客官想要什么?” “油纸伞。”白衣女子说道。 “油纸伞倒是有一把,却是世间难得的宝贝,价值五万金。”张掌柜头也不抬地说道。 每日来珍宝阁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问了价格就走了,所以张掌柜并没有在意。 谁知白衣女子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要了。” 张掌柜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唉,好,客官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给您拿来。” “嗯。” 张掌柜把怀里的石头放在柜台上,跑到架子旁边翻找起来。 白衣女子漫不经心地瞥了石头一眼,等看清了石头的模样,她平静如水的眼神里起了一丝波澜。 “找到了!”张掌柜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细长的木盒,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这油纸伞可不一般,伞柄是犀牛骨,伞面上涂了一层特制的油膜,不怕刀枪水火,收藏价值极高。” “还有这装伞的木盒也不简单,乃是千年才能长成的……” 白衣女子懒得听下去,扔给张掌柜一张银票,“不要木盒,把里面的伞给我。” 张掌柜道:“你误会了,木盒是送的。” “那也不要,我只要伞。” “可是没了木盒,伞上会落灰的。” “区区一把伞,本就是用来遮风挡雨的,落灰了又如何。”白衣女子毫不在乎地说道。 张掌柜目瞪口呆,凡是在这里买了宝贝的客人,皆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宝贝受到一点伤害。 头一次有客人表现得毫不在乎,仿佛这只是一把普通的伞。 “这……好。” 既然是客人的要求,张掌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把木盒里的鹅黄色油纸伞拿出来,递给了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接过伞,指着柜台上的石头问道:“这石头是哪来的?” 张掌柜弯腰把木盒收起来,随口说道:“那是别人放在这里的。” “说是让我看看这石头有什么不一样,可我怎么看啊,它都是一块普通石头。” 白衣女子问道:“卖吗?” “唉?这可不能卖!”张掌柜直起身子,把石头抱在怀里,“这是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的,卖了它,我就完了。” “哦。”白衣女子没说什么,拿着伞转身往外走。 张掌柜叫住她,“姑娘,你为什么要买这个石头啊?” 白衣女子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话,“它让我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 说罢,她就离开了珍宝阁。 等张掌柜追出去想问清楚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704章 说服不了我 江岁欢把千筝带回府,让莹桃和红罗收拾了一个房间,安排千筝住下。 “你暂且住在这里,等老黄找到了三清山上的密室,你就可以走了。” 江岁欢把一个钱袋子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五百两银子,你拿着买身衣裳,明日跟我一起去看看老黄。” 千筝没有拒绝,说道:“老黄之前对我很好,我的确应该去看看他,不过江姑娘,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老黄去三清山寻找密室时,我想跟着一起去。” 江岁欢眉尾轻轻上挑,“给我个理由。” “我……”千筝犹豫了一下,说:“早就听闻三清山风景秀丽,所以我想去看一看。” “不行。”江岁欢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然后往门外走去,“你这个理由太拙劣了,说服不了我。” 千筝咬了咬嘴唇,叫住了江岁欢,“江姑娘!” 江岁欢转过身子,面色冷淡地看着她。 她向前一步,竟双膝一弯跪了下来,“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此事与你和老黄无关,求求你答应我。” 江岁欢盯着她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当初把你从南疆救出来,你本可以过上自由的生活,却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回来。” “把你送到了梨花镇,你又跑到京城,还阴差阳错进了皇宫……千筝姑娘,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是不是?” 千筝垂下眼帘,点头说道:“是。” “怪不得,我之前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江岁欢半蹲下来,直视着她的双眼,“你跟我说,梨花镇的人知道你的身世,对你百般排挤,所以你只好搬到京城来。” “可是梨花镇上知道你身世的,只有你和老黄两个人。” “我一直以为是老黄无意中说漏了嘴,现在看来,怕是你自己亲口传出去的。” 千筝表现得很平静,“没错,是我。” “我一开始想来的地方,就是京城,能进到皇宫里更是意外之喜。” “若不是姬贵妃想要除掉我,我是绝不会离开皇宫的。” 江岁欢撇了撇嘴角,“那么问题来了,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能说。”千筝还是那句话,“总之与你和老黄无关。” “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想办法一同前去的。” 江岁欢毫不意外,千筝要是想告诉自己,也不会隐瞒这么久了。 很明显,千筝只想自己去做这件事。 “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和老黄商量。”江岁欢站了起来,沉声道:“毕竟多一个人就相当于多一个累赘,得看他答应不答应。” 说完,江岁欢走了出去。 千筝跪坐在地上,慢慢握紧了拳头。 入夜,莹桃站在屋檐下,费力地踮着脚尖,试图把手中的灯笼挂在屋檐下的绳子上。 身侧出现一双手,接过她手中的灯笼,轻轻松松地挂在了绳子上面。 莹桃抬头一看,原来是苍一来了,她指着书房说道:“小姐在里面看书呢。” “多谢。”苍一看了看她,又看向屋檐下的绳子,说道:“以后这种事情让别人来做就是。” 莹桃的脸一下子红了,直到苍一离开很久,她才反应过来,苍一这是在说她很矮吗? 书房内,江岁欢坐在书桌前,身边放着小小的摇篮,小汤圆躺在里面呼呼大睡,手里抓着一根磨牙棒。 苍一走进去后,江岁欢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705章 一定要找到她! 苍一道:“属下已经调查清楚,凉都国的民间确实流传着紫雨的故事,但知道的人甚少,并且他们都认为这只是神话传说。” “还有,婠婠姑娘所说的故事都是真的。” 这下江岁欢来了精神,忙不迭地问道:“凉都国的国主究竟是为什么,要杀死婠婠她爹?” “据说,国主亲自去见了他一面,足足跟他聊了两个时辰,国主离开后,便下令杀了他。”苍一说道。 江岁欢很失望,“这么说的话,要想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只能问凉都国的国主了?” “是。” 江岁欢叹了口气,她可不敢去问凉都国的国主,这条线索算是断掉了。 “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容我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苍一没有动,说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江岁欢把手放在摇篮边缘,轻轻摇晃着。 “张掌柜说,今日珍宝阁来了一个奇怪的白衣女子,她对您送去的石头很感兴趣。” 江岁欢听后,没控制住力道,差点把摇篮推了出去。 小汤圆不满地哼唧了几声。 江岁欢一边安抚小汤圆,一边压低了声音,“你继续说,说得详细点!” 苍一说完后,江岁欢眼睛都亮了起来,“新的线索这不就来了吗!” “那个白衣女子,肯定和婠婠故事中的某个人有关联,一定要找到她!” “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去找!不过……”苍一挠了挠头,“张掌柜不能将那白衣女子画下来,带着他一起寻找可能会费些时间。” 江岁欢垂眸沉思片刻,道:“近日雨水不停,那女子又买了一把伞,珍宝阁的伞独一无二,不难找。” 苍一如梦初醒,道:“是啊,张掌柜说那女子打着伞走的,伞可比人好找。” 苍一匆匆离去,江岁欢看着摇篮里的小汤圆,自言自语道:“希望你小姑姑身上的秘密,能够快点解开。” 翌日,江岁欢带着易容后的千筝,坐着马车前往鸳鸯巷。 走到一半,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六麓探头进来,说道:“主子,前面在挖排水渠,这条路过不去了。” 江岁欢掀起帘子一看,马车前面站了一群人,手中拿着铁锹之类的工具,正在哼哧哼哧地挖土。 好好的一条路,被挖出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大坑。 她皱起眉头,“他们要在这里挖排水渠?这可是一条主路!” 白梨解释道:“这是楚逸殿下的决定。” “听说他为了节约成本,并早点挖通排水渠,所以选择了一条最近的路线,得从民宅和几条主路中间穿过去。” 大坑的对面,跪着数十个百姓哭天喊地,却无人理睬他们。 白梨看着他们,说道:“这些人的宅子挡了路,要被拆除。” 江岁欢拧紧了眉头,“没有补偿?” “不仅没有补偿,还得另外缴纳一百两银子呢。” “什么?”江岁欢揉了揉耳朵,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梨愤愤不平地说道:“据说是工部尚书说的,因为要拆除这些宅子,减缓了挖排水渠的速度。” “所以这些宅子的主人需要交一百两,作为工匠的辛苦费。” 第706章 最近我想明白一个道理 “荒谬!”江岁欢简直无语,京城里居然还会发生如此离谱的事情,那远离京城的地方,岂不是更黑暗! “楚逸知道吗?” “知道,这件事就是他默许的。” “真是个蠢货,只想着讨好皇上,殊不知这天下是百姓撑起来的。”江岁欢骂了一声,用力放下了帘子,“换条路,继续前行。” 鸳鸯巷地势低,巷子里的积水已经深到了小腿中间,只有马车能够进去。 所幸家家户户的门槛都很高,积水渗不进去。 见到老黄时,他已经能够坐起来了,正端着碗喝药。 江岁欢把一袋子药包放在他身边,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他放下碗,大大咧咧地说道:“好多了,骨头也不疼了,就是偶尔觉得酸酸胀胀的。” 江岁欢“嗯”了一声,“巷子里的水太深了,送药过来不方便,我拿了几天的药过来,你盯着小厮熬好了再吃。”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老黄擦了擦嘴,“千筝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没有被人欺负?” “每次都要问这个问题,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是自己问她。” 老黄笑了两声,“我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如何能见到她?” “就算能看见她,我也不敢跟她说这些…最近我想明白一个道理,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 “千筝对我无意,即使我对她很好,也只会让她觉得困扰,罢了罢了,只要她能好好的就行了。” “我很好。”江岁欢身后的千筝突然开口,认真地对着老黄说道:“谢谢你。” 老黄的脑子没转过弯来,“你是哪位?” “千筝。” “啊!” 老黄短促地惊呼一声,紧张得手忙脚乱,“你怎么突然来了?快坐快坐!” “你饿不饿?我让小厮去买些点心回来。” 千筝摇头,“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待会儿就走。” 老黄傻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千筝刚才说的话,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谢我啊?” 千筝看了一眼江岁欢,说道:“因为你,江姑娘才会把我从宫里救出来。” 她说了事情的始末,老黄听后非常生气,把皇上和姬贵妃骂得狗血淋头。 等老黄骂够了,江岁欢才问道:“你有没有把握找到三清山上的密室?” 老黄喝了一大口水,道:“实不相瞒,我小时候去过三清山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密室。” “不过时隔多年,我的本事增长了不少,所以把握么,自然是有的。” 江岁欢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你们先聊,我出去叮嘱小厮几句。” 她与千筝擦肩而过,道:“你想要去三清山,就亲自问问老黄。” 在门口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江岁欢实在没什么可叮嘱小厮的了,只能推开门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的二人神色各异,老黄神情复杂,千筝则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江岁欢看着两人的样子,皱眉道:“你们聊完了?” “是,聊完了。”千筝说道。 “你先出去,我给老黄检查完伤口就带你回去。” 江岁欢目送着千筝出去后,快步走到床边问道:“老黄,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第707章 不想打草惊蛇 老黄把被子往身下掖了掖,闷声说道:“没什么。” 江岁欢的声音凉如井水,“老黄,你这就不厚道了。” “我把千筝从宫里救了出来,又带着她来看你,结果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老黄既羞愧又为难,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说道:“江丫头,我们真的没聊什么,千筝想跟着我一起去三清山,我答应了她。” “除此之外呢?” “没了。” 江岁欢冷淡地往门外走去,“我要写信告诉师父,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你这么好,可你却把我当成外人。” “哎!江丫头,你可别说啊!”老黄急得伸长了胳膊拽她,手在空中扒拉了半天,连江岁欢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你师父那么护短,要是被他知道了,不得从江南赶过来跟我算账啊,万万使不得!” 江岁欢停下来,双手抱臂看着他,“我可以不说,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和千筝都聊了些什么。” 面对江岁欢的问题,老黄十分无奈,“不是我把你们当成外人,而是我们刚才聊的,全都是千筝的私事。” “我要是告诉了你,岂不是辜负了千筝姑娘对我的信任?” 见老黄实在不愿意多说,江岁欢不再追问,“罢了,你好好休息,我过几日再给你送药。” 快走到门口时,江岁欢停下脚步,微微侧头说道:“老黄,既然是千筝的私事,你可以不告诉我。” “但你需要跟我保证,这件事不会引起大麻烦,更不能牵连到我。” 江岁欢的声音微冷,连周围的空气都沉闷了许多。 从她的话里老黄能够感知到,如果老黄隐瞒的事情牵连到她,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 老黄咽了口唾沫,严肃地承诺道:“放心江丫头,我老黄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你所说的情况!” 她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开一合,斜风细雨涌了进来,屋子里瞬间凉爽了许多。 老黄长舒了一口气,呆坐了一会儿后,他自言自语道:“千筝果然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我老黄没看错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随着排水渠越挖越长,拆除的房屋越来越多,许多百姓都无家可归,怨声载道。 工部尚书对此不理不睬,要是有人抗议,他就让官兵把这些人赶出京城。 众人看着这一幕,虽然心有同情,但也无能为力。 京城地势高,大部分的路面都没有积水,只有一小部分的积水很深。 可城外就不一样了,许多地势低的城镇都被水淹了,百姓早就举家搬迁,留下空空如也的城镇。 众人担心京城也会被水淹没,只能对工部尚书的做法保持沉默。 而皇上并不知晓此事,楚逸早已买通了各个官员,不让官员把此事告诉皇上。 一是不想让皇上生气,二是不想让皇上怀疑他不是紫微星。 …… 与此同时,苍一亲自带人寻找张掌柜口中的白衣女子,找了五天,那女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不见踪影。 第六天的时候,苍一不禁有些怀疑,他对着张掌柜问道:“老张,你不会是在梦里看到的那个白衣女子?” “咦!你怎么能这么想?”张掌柜气得跺脚,“我老张虽然年纪大了,脑子可不糊涂!” “再说了,那女子给的银票还在珍宝阁呢,怎么可能是我梦到的?” 苍一叹了口气,“既然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张掌柜没好气地说道:“京城里找不到,她肯定是出城了呗!” “出城?”苍一看向远处,喃喃道:“那可不好找了啊……” 苍一没辙,只好把此事禀报给江岁欢,他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再一门心思寻找那白衣女子。 江岁欢和他的反应一样,“既然出了城,再想找到她的确很难了。” “你不必再亲自寻找,派几个人在京城内外寻找就是。” 苍一离开后,江岁欢在书房里坐了半晌,把莹桃叫了过来。 容月阁最近的客人很少,所以三天前,江岁欢决定关门一段时间。 莹桃和红罗每天待在府中,干完了活只能逗逗喜之,无聊得发慌。 听到江岁欢的呼唤声,莹桃高兴地跑进书房,“小姐,您找我什么事?” “这个给你。”江岁欢拿起一个东西,朝她抛了过去。 莹桃连忙伸手接住,摊开手一看,竟然是一个钱袋子。 钱袋子里放着一百两银子,竟然还有容月阁的钥匙。 她疑惑地问道:“小姐,您给我这个做什么?” 江岁欢淡淡道:“从今天开始,你日夜都待在容月阁,有客人来,你就给她做个脸部清洁或者敷个面膜什么的,这些我都教过你。” “没客人来,你就看书练字,没事的时候多看看门外,这些银子是你的伙食费,用完了回来找我拿。” 莹桃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岁欢,半晌后,她哭丧着脸问道:“小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流放我啊?” 江岁欢忍俊不禁,“这不是流放,这是委托你去办一件大事。” 莹桃瞬间换了一副表情,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大事?” “嗯。”江岁欢故作严肃地说道:“我要找一个白衣女子,她长得漂亮,有一把鹅黄色的油纸伞,伞柄是纯白色的犀牛骨,非常珍贵。” “容月阁处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你每日待在容月阁,或许有一日可以看到她。” 莹桃歪了歪头,问道:“小姐要是想找人,为何不直接写一张寻人启事贴在街上?” 江岁欢跟她解释,“这个人很重要,我不想打草惊蛇。” “你聪明,心思又细腻,所以我放心把此事交给你。” 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涌上莹桃的心头,她挺胸抬头,认真地说道:“我一定会认真去做!绝对不让小姐失望!” 江岁欢点头,“去,我看好你。” 莹桃迈着大步离开,江岁欢看着她笔直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小姑娘真是好说话,只是夸了她两句,就背负上了使命感。 第708章 终于修成正果了 工匠们日夜赶工,只用了七天时间就挖好了排水渠。 从城南挖到城北,排水渠贯穿了大半个京城,一直延伸到城外地势低的地方。 京城的百姓们松了口气,如今又多了一条排水渠,京城肯定不会被淹了。 再加上雨势越来越小,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莹桃每日搬着小马扎坐到容月阁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尤其是女子手中的油纸伞。 只要是鹅黄色的油纸伞,莹桃就会极为认真地盯着看。 可惜的是,这些油纸伞甚是普通,并不是小姐口中的那把油纸伞。 这日,莹桃如往常一样,坐在屋檐下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紧接着,万梦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万梦烟走到她面前,问道:“莹桃,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岁欢呢?” “我家小姐在府里呢,这些日子客人不多,小姐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莹桃起身说道。 万梦烟笑眯眯地给了她一张红色的帖子,“我等会儿还有事,不能亲自去见岁欢。” “劳烦你跑一趟,把这个给她。” 莹桃接过帖子一看,原来是一张喜帖,她高兴地说道:“万小姐,恭喜你啊!” “谢谢莹桃,后天是我的大婚之日,你们一定都要来。”万梦烟难掩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筹备婚礼实在太过繁琐,我这些日子忙昏了头,竟忘了早点给岁欢送喜帖。” “莹桃,你可要帮我转达歉意!” “好的,万小姐。”莹桃用力点了点头。 莹桃等到街上渐渐没人时,拿着喜帖离开了容月阁。 她刚走没一会儿,一个白衣女子撑着鹅黄色的油纸伞,出现在容月阁门口。 白衣女子对门上的木板很感兴趣,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美白抗皱,三百两一次;提拉紧致,五百两一次……” 她想进去看一看,却发现门被锁住,略带失望地离开了。 另一头,莹桃回到府上后,迫不及待地把喜帖交给了江岁欢,包括万梦烟托她转达的话,她也一并说给了江岁欢听。 江岁欢笑得眉眼弯弯,“万梦烟和薛令这一对眷侣,终于修成正果了。” 莹桃笑嘻嘻地说道:“小姐可是见证人呢!” “是啊,我可得挑一件好礼送过去。”江岁欢微微一笑。 既然要选好礼,就非珍宝阁莫属了。 江岁欢去了珍宝阁,精挑细选了半天,最后选中了一对半人高的七彩琉璃花瓶。 这七彩琉璃花瓶看着平平无奇,如果往里面加水,瓶身的图案就会游动,像是两条小鱼在瓶子里游来游去,十分奇特。 薛令和万梦烟大婚当日,江岁欢把两个丫鬟四个护卫都带去了。 七彩琉璃花瓶极重,得四个人一起抬才能抬动。 大理寺卿看到四个护卫手中抬着的箱子,大吃一惊地问道:“江太医,这是何物啊?” 江岁欢笑道:“这是我送给梦烟的新婚贺礼。” 当大理寺卿得知里面装的是七彩琉璃花瓶时,更是惊讶不已,“这东西早已消失数年,江太医是在哪里得到的?” 江岁欢没有隐瞒,直接说是珍宝阁。 大理寺卿摸着胡子道:“怪不得,珍宝阁里珍藏着无数奇珍异宝,但各个价值连城,实在是让江太医破费了。” 江岁欢干笑两声,心道她想给钱来着,可张掌柜实在不收啊。 她选这么贵重的贺礼,也是为了给万梦烟撑场面,“万梦烟是我最好的姐妹,她成婚,我自然要挑选珍贵的贺礼送来。” 很快,江岁欢就意识到了一件事,万梦烟成婚,是不需要她来撑场面的。 万梦烟的嫁妆,足足排了有两条街那么长,众人在门口等了快半个时辰,嫁妆才全部抬进了府里。 江岁欢站在人群里,看着周围的客人,不由得十分感慨。 薛家和万家,一个从政,一个从商,都是京城有名的家族。 今日来的客人们,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厉害人物。 其中有不少女眷是容月阁的常客,她们看到江岁欢以后,纷纷过来找江岁欢聊天。 聊了半天,江岁欢忽然发现薛令和万梦烟还没有出现,不禁觉得奇怪。 薛令是新郎,得去万府接亲,可这嫁妆都到了,为什么新人还没到?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走到没人的假山旁边对白梨吩咐道:“薛令和万梦烟还没到,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白梨使用轻功,翻墙离开了薛府。 江岁欢转身往回走,路过一间院子门口,突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第709章 强龙难压地头蛇 江岁欢毫无防备被人拽进了院子,手中的油纸伞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落了几圈。 其他几个护卫都在前院等候,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江岁欢心里一慌,又很快冷静下来。 她迅速抓住对方的胳膊,用肩膀顶住其腋下,伸脚的同时转身屈膝,一个过肩摔狠狠将对方砸在地上。 紧接着,她用膝盖顶住对方的胸膛,右手如利箭离弦,用力攥住了对方的脖子。 她速度极快,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丝滑,形势在眨眼间完成了逆转。 手上传来细腻的触感,江岁欢这才认真看向对方的脸。 这一看,江岁欢就愣住了。 被压在地上的紫绵涨红着脸,愤怒地看着她,紫色的眼瞳仿佛燃起了两簇烈火,脸上还沾了许多泥点子。 她松开攥住紫绵脖子的手,同时收回了膝盖,伸手把紫绵拉了起来,轻咳一声道:“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紫绵摸了摸头发,又摸了一下后背的裙子,气呼呼地说道:“你没看清脸为什么要出手?害得我的头发和裙子全湿了!” 江岁欢捡起地上的伞,撑在二人头顶,“你突然拉我进来,我还以为是坏人,只好先下手为强。” 紫绵自知理亏,正想转移话题,蓦地一愣,“你居然会武功!” “略懂一点。” “能够瞬间把我按地上,竟说是略懂,你当我是八岁小儿那么好骗吗?” 紫绵拿出腰间的紫色长鞭,“不妨我今日跟你比划一下,看看你的身手到底有多好。” “你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把我拉进这院子,还要跟我比划身手。”江岁欢低头整理着衣衫,“我今日是来喝喜酒的,可没空陪你胡闹。” 听到江岁欢这么说,紫绵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放下长鞭,生气地说道:“说来可气,我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小憩,忽然听到外面有女子说话。” “那女子似乎以为亭子里没人,因此声音很大,口中说什么‘薛令不愿意娶我,竟去娶一个商户之女,这是对我的羞辱,我一定要让他后悔!’”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偷偷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只看到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江岁欢听得心中“咯噔”一声,薛令和万梦烟还没到,不会真的是半路出事了? 紫绵没看出江岁欢的脸色变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闲着无聊,还以为有好戏看了,就大摇大摆借着喝喜酒的名义来到这里。” “谁知刚一到这里,就碰到了宰相,那日家宴上我故意用鞭子抽了他,因此他对我怀恨在心,一看到我就露出恶狠狠的眼神。”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我害怕宰相背地里阴我一把,偷偷躲到了这院子里来等你。” 说到这里,紫绵不满地瞥了江岁欢一眼,“还想等你保护我,你倒好,上来就把我打翻在地。” 江岁欢挑眉道:“等我?你知道我会来?” “昂!”紫绵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之前救过薛令,还前往南疆帮助过他和万梦烟,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他们两个人大婚,你肯定要过来道贺的。” 江岁欢不可置否,又问道:“你害怕被宰相报复,直接回宫就是了,万一我没有从这里路过,你难道要等到天黑不成?” “我才不回宫,太无聊了。”紫绵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路过这里的,不远处就是茅厕,人有三急,你……” 江岁欢简直怕了她,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别再说了。” “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找下人给你拿一身干净衣裳。” “行。”紫绵指着院子中央的房间,“我刚才进去看过了,里面是间没人住的客房,我在里面等你。” 江岁欢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了前院,她先是交代了六麓等人一声,然后找下人拿了一身干净衣裳和巾帕,急匆匆回到了刚才的院子。 这个院子不大不小,江岁欢只走了二十几步就到了屋门口,她抬手敲了敲门,“我可以进去吗?” 等了一会儿,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江岁欢心中生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干净,却没有人,地上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江岁欢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紫绵的头发和衣裳都是湿的,要是她进来,地上不可能没有水渍。 可要是紫绵没有进来,又会跑去哪里? 江岁欢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甚至连床底下都找了,的确没有人。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忽然发现窗框上,有一个浅浅的手印。 第710章 免得打草惊蛇 这个手印很淡,不容易被发现。 但是看到了,就会觉得十分突兀,房间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唯独这窗框上有一个手印,实在奇怪。 江岁欢走近看了看,这是个女子的手印,大小和紫绵的手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这手印还是湿的。 看来紫绵的确进了这个房间,却没在地上留下脚印,反而在窗框上留下了一个手印…… 江岁欢呼吸一滞,难不成是有人闯入抓走了紫绵,又清除了紫绵留下的痕迹,而这个手印不明显,所以被漏掉了? 她打开窗户,窗外是一片竹林,竹子挨得很紧密,唯独右边的竹子之间有稍大的缝隙,刚好可以通过一个人。 竹林深处闪过一道紫光,江岁欢翻过窗户走进去,发现是一根紫色长鞭挂在了竹子上。 这是紫绵的鞭子,她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这根鞭子,不会随意扔下来的。 江岁欢沉下脸,漂亮的瞳孔中闪烁着冷光。 看来她猜得没错,果然有人闯进房间里掳走了紫绵。 她想到不久前紫绵说过的话,掳走紫绵的人,八九不离十是宰相派来的。 宰相可真会挑时间和地点,今日是薛令和万梦烟的大婚之日,大理寺卿和薛母要招待众多宾客,分身乏术。 就算紫绵不见了,他们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 更何况,今日薛府来了这么多人,就算他们发现紫绵丢了,也找不出来是谁绑走了紫绵。 到头来,皇上还会责怪薛府照顾不周,然后把大理寺卿和薛母推出来顶罪…… 事不宜迟,江岁欢扭头就走,快步回到了前院。 大理寺卿和薛母正在招呼客人,想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隐约带着一丝担忧,时不时看向门外。 江岁欢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如果紫绵在御花园看到的人是锦玉公主,那么薛令和万梦烟迟迟不来,肯定和锦玉公主有关系。 眼下白梨还没回来,只能先解决紫绵失踪的事情。 江岁欢没有惊动大理寺卿和薛母,而是找来六麓等人,跟他们说了紫绵被掳走的事情。 六麓等人听后面面相觑,虽然惊讶,却并不慌乱。 元九站出来说道:“主子别急,京城各地都有王爷的手下,想要找到紫绵公主不是难事。” 江岁欢“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暂时不打算告诉旁人,免得打草惊蛇。” “你们三个也去找,找到紫绵以后,务必活捉掳走紫绵的人,将他关押起来。” 三人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薛府。 莹桃和红罗见状跑过来,“小姐,他们怎么走了?” 江岁欢说道:“他们要去办点事,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出门看看。” “哦哦。” 江岁欢穿过人群,走到大理寺卿身边,“吉时快到了,薛令和梦烟还没来,我出去看一看。” 大理寺卿忙着招待客人脱不开身,忙不迭地说道:“那就多谢江太医了!等你见到薛令,一定要催促他快些。” 一旁的薛母也在发愁,“薛令这孩子平常做事都很靠谱,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迟迟不来。” “要是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江岁欢安抚他们,“你们先别急,我出去看一看,有消息了我会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你们。” “哎,好!” 在大理寺卿和薛母期盼的目光中,江岁欢带着两个丫鬟离开薛府,朝着万府的方向走去。 第711章 凭空消失了 路过一个路口,江岁欢刚要拐弯,差点和迎面冲过来的白梨撞了个满怀。 还好二人反应都很快,白梨一个急刹,江岁欢又及时避让,这才没有撞到一起。 白梨着急忙慌地说道:“主子,果然出事了!” 江岁欢眼神一凛,“出什么事了?” “薛公子接亲的必经之路上,突然出现一个大坑,薛公子和许多侍卫都掉到坑里去了。” “可有人受伤?” “没有。” “没人受伤就好,赶快通知薛府的人,给薛令准备一身干净衣裳。” 江岁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白梨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侍卫们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发现薛公子不见了。” “侍卫们这才发现坑里有个黑漆漆的洞口,不知通往何处,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下去寻找,却都没有上来。” “等属下赶到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一个侍卫,正站在大坑旁边急得团团转。” 江岁欢皱着眉头,“那大坑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对了,万梦烟知道这件事了吗?” 白梨脸色一阵青白,“属下知道此事后连忙赶到万府,可万小姐的爹娘说,薛公子已经将万小姐接走了……” 江岁欢难以置信地问道:“薛令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可能去把万梦烟接走?” 白梨说:“听万小姐的爹娘说,当时去接亲的只有薛公子一个人,他说下雨路不好走,就没带其他人来。” “因为聘礼已经提前送到了,所以万小姐的爹娘并没有怀疑,就让他把万小姐接走了。” 江岁欢两眼一黑,如果真的是薛令接走了万梦烟,怎么可能迟迟不来? 她握住白梨的胳膊,“你这一路上有没有看到万梦烟的轿子?” “没有。”白梨低下头,“从万府到薛府一共有三条路,属下都找过了,万小姐坐的轿子好像凭空消失了,寻不到踪影。” 江岁欢跺了跺脚,“你先带我去看看那个大坑!” 白梨带着她来到了大坑旁边,这大坑足足有五六米宽,两米多深,从周围的痕迹来看,这个坑是早就挖好的,又用木板和沙子掩埋起来了。 江岁欢绕着大坑走了一圈,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坑底的泥土又软又湿,没走几步路,她的鞋底就沾满了泥。 如此湿润松软的泥土之中,竟然真的有一个洞口,江岁欢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盯着这个洞口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一件事,这个洞和老黄挖出来的洞很像。 白梨跟着跳了下来,站在她身后说道:“薛公子和那些侍卫,就是消失在这个洞口里面。” “没有您的吩咐,属下不敢轻易进去。” “嗯,你不能进去。”江岁欢低声说道:“你速速回到薛府,把薛令和万梦烟失踪的事情告诉他们。” “让他们派两拨人马,一拨人去寻找万梦烟,另一拨人直接来这儿。” 白梨担忧地问道:“万府那里怎么办?” 江岁欢叹了口气,“让薛令的爹娘去告知,你就别去了。” “是!”白梨看了看四周,又问道:“主子,用不用让咱们的人出动寻找?” “不用。”江岁欢摇头,“紫绵也失踪了,六麓他们正带人寻找。” 白梨大惊失色,“莫非是被同一个人绑走的?” “不好说,先找人要紧。”江岁欢叮嘱白梨,“你快去,记得不要把紫绵失踪的事情说出去。” 第712章 这洞口会吃人啊! 一刻钟后,大理寺卿和薛母带着大批侍卫赶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场景,大理寺卿又惊又怒,“好好的路,为何会出现一个这么大的坑?” 江岁欢答道:“从这里的痕迹来看,是有人故意挖的坑又掩埋起来,这条路比较偏,之前没有人发现,让薛令他们踩到了。” 薛母两腿一软,被旁边的丫鬟扶着才没有摔倒在地,她崩溃地喊道:“我可怜的儿啊,为何命运如此多舛?” “为娘好不容易等到你成亲,却又遇上了这种事!可怜梦烟那丫头,跟你一起不知所踪!” 大理寺卿愁云满面,“若不是江太医派人打听,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亲家也被蒙在鼓里,以为梦烟是被我儿接走的,殊不知他也失踪了。” 薛母忽地一震,流着眼泪抬起头说道:“我刚才疏忽了,只顾得遣散宾客,忘记把此事告诉亲家!” 大理寺卿挽着她的肩膀,“夫人放心,我已派人去了万府,亲家这会儿应该都知道了。” 薛母揪着大理寺卿的衣裳哭道:“这两个孩子要是找不回来,我也不活了!” 江岁欢劝说道:“夫人莫要伤心,薛令和万梦烟这次失踪,显然是有人故意设计,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找到他们才是。” 说罢,江岁欢看向旁边的一个侍卫,“你是护送薛令接亲的侍卫之一,也是唯一留下来的人。” “你来告诉他们,薛令和其他侍卫是怎么失踪的。” 侍卫跪在地上,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指着坑底的洞口惊恐地说道:“老爷,夫人,这洞口会吃人啊!” “胡言乱语!”大理寺卿怒不可遏地说道:“这小小的洞口如何能吃人!” 他看向身后的一群侍卫,“你们全都下去找,我就不信这洞口能塞得下这么多人!” 侍卫们心怀恐惧,一时没人敢上前。 江岁欢开口说道:“依我之见,可以先派一个人下去探探。” “在他身上绑一根麻绳,若是他遇到危险,可及时将他拉出。” 此话一出,侍卫们心里有了底,纷纷站了出来。 大理寺卿看到这一幕,后悔地叹道:“唉,是我关心则乱,竟然没想到这些。” 很快,一个略微瘦小的侍卫身上被绑上了麻绳,他搓了搓手,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洞里。 他身上的麻绳有上百米,就在江岁欢担心麻绳不够长时,还剩下一半的麻绳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江岁欢大喊一声,“快,往回拉!” 洞口旁边的侍卫们握紧麻绳,几人合力把洞里的瘦小侍卫拉了出来。 然而,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瘦小侍卫,这会儿竟然一动不动。 薛母尖叫起来,“他死了吗?他是不是死了?” 江岁欢大步走过去,发现瘦小侍卫并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 他脖子上有红色的勒痕,像是被人用双手攥住脖子勒晕了过去。 “先把他抬上去,离洞口远一点。”江岁欢说道。 侍卫们一起把他抬了起来,这时,江岁欢眼尖地发现他的右手紧紧攥着,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第713章 就带了这群废物过来? 江岁欢掰开瘦小侍卫的右手,细碎的沙砾从他的指缝中滑落下来,原来他手中攥的竟是一把沙土。 洞里的土湿润泥泞,不可能有这么干燥的沙土。 江岁欢看着他脖子上的勒痕,猜想他应该是找到了出口,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守在出口的人勒住了脖子。 他挥舞着双手拼命挣扎,却只抓了一把身旁的沙土,然后就晕了过去。 好在他身上绑有麻绳,被及时拽了回来。 江岁欢抬起他的手,把沙土倒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轻轻一晃,细碎的沙土在手心里上下翻动。 灰扑扑的沙土之中,掺杂着几颗红色的块状物。 江岁欢将其捏起来,碾碎了放在鼻尖下一闻,淡淡的花香钻进鼻腔。 这是碎成块状的胭脂,沙土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江岁欢心念一动,转头问白梨,“这附近有胭脂铺吗?” 白梨低头想了想,点头道:“离这里五十米左右的街口,有一家胭脂铺,但是很久之前就关门了。” “麻绳刚好用了五十米左右……”江岁欢想到这里,立马对侍卫们说道:“你们速速跟我去那家胭脂铺!” 其中一人指着晕过去的瘦小侍卫,“那他怎么办?” “他只是暂时晕过去了,不碍事,伤口抹点药膏就行。”江岁欢从坑底跳了出来,拿出一盒药膏塞到莹桃手中,“你和红罗待在这里。” 薛母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抓住江岁欢的胳膊问道:“江太医,你知道我儿在哪里了?” “只是有了线索,并不能确定薛令在那里。”江岁欢抽出胳膊,“夫人请耐心在此等候,我且带人去查看。” 薛母颤声道:“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江岁欢温声劝道:“您还是在此等候为好,要是有了梦烟的下落,您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薛母捂住了脸,不再说话。 江岁欢带着白梨和几十个侍卫,来到了废弃的胭脂铺门口。 她先是让所有侍卫安静下来,然后对白梨使了个眼色。 白梨轻手轻脚地走到胭脂铺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她猛地飞起一脚,把木门踹了个稀碎,飞身冲了进去。 江岁欢冲着看呆了的侍卫们低喝一声,“别愣着了,快进去!” 侍卫们如梦初醒,一股脑地冲了进去。 胭脂铺内空无一人,连白梨也不知所踪,侍卫们左右看了看,发现胭脂铺的角落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他们穿过小门,来到了一间更小的屋子。 屋子一地沙土,连地砖都没有铺,地上还有一个圆圆的洞口。 洞口旁边,白梨和一个蒙面男子打了起来,二人的身手不相上下,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屋子里尘土飞扬。 侍卫们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尘土呛得咳嗽起来,一些人眼睛里也进了沙子,看不清周围的场景。 蒙面男子看到这群侍卫,嘲讽道:“就带了这群废物过来?” 白梨冷声道:“少废话!你把薛公子藏在哪里了?” 第714章 我才不告诉你 “想知道?”蒙面男子趁着白梨不注意,抓起一把沙土朝她洒去,“我才不告诉你!” 白梨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脸,等她放下胳膊时,蒙面男子已经从窗外逃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岁欢走进去时,发现屋子里灰蒙蒙的,侍卫们有的咳嗽,有的揉眼睛,而白梨则愤怒地踢破了窗户,准备跳出去。 “主子,有个蒙面人逃跑了,属下这就去把他追回来!” 江岁欢叫住她,“你看见那人往哪跑了?” 她双脚踩在窗框上,回头说道:“没有。” “既然没有,就先别追了。”江岁欢清楚,白梨追过去也是浪费时间。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地道里钻进了那么多人,这里却一个都没有,定是被藏了起来,你们在附近好好找找。” 侍卫们刚才没有帮上忙,所以这会儿十分积极,恨不得把胭脂铺整个翻过来找。 很快,一个侍卫大喊道:“我找到他们了!” 江岁欢走过去看,发现角落的柜子里有一道暗门,暗门里面塞满了人。 侍卫们把里面的人一个个拽出来,喊道:“这些是我们的弟兄,全都被打晕过去了!” 他们一共拽出来十七个人,所有失踪的侍卫都在这里了,唯独薛令不在。 江岁欢不甘心地问道:“暗门里没人了?” “江太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其他地方呢?” “都找过了,也没人。” 江岁欢捏了捏眉心,薛令一定是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她只好说道:“算了,你们先把人送回去。” 侍卫们抬着人离开,江岁欢站在屋子里,看着深渊似的洞口陷入沉思。 白梨沮丧地走过来,问道:“主子,属下没有抓到蒙面人,现在彻底没了线索。” “不对。”江岁欢摇了摇头,“还有一个线索……” 当大理寺卿和薛母得知失踪的侍卫全都被找到,唯独薛令依然不知所踪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江岁欢看着二人悲伤的模样,安抚道:“你们别难过,薛令不在这里,并不意味着他出事了。” “我会继续去寻找,你们先回府等着。” 大理寺卿难受地说道:“是啊,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我们还得去找梦烟的爹娘,跟他们一同商量。” “江太医,今日又要有劳你帮忙了。” “您客气了。”江岁欢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坑,“为了避免有人再掉进去,您得派人把这大坑填上。” “应该的。”大理寺卿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这就派人去抬土过来。” 江岁欢对白梨说道:“走,随我去一趟鸳鸯巷。” 白梨先是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 这里离鸳鸯巷不远,只有三条街的距离。 两人走到第二条街的时候,六麓从一旁的屋顶上跳了下来,站在江岁欢的面前。 “主子,紫绵殿下找到了!” 江岁欢悬着的心放下来一些,“在哪里找到的?” 六麓道:“离宰相府不远的一处院子。” “绑走紫绵公主的歹人从薛府离开后,由于行为鬼鬼祟祟,所以被王爷派来的暗卫盯上了。” “暗卫一路追踪过去,发现歹人把紫绵公主带到了一处没人的院子,并打算把紫绵公主关起来。” “方才,他已经将歹人抓了起来,关在了王爷的密牢之中,可是紫绵公主不知中了什么迷药,怎么都叫不醒。” “属下只好先把紫绵公主带回府里,放在了药房之中。” 第715章 没准真的是他 江岁欢问道:“紫绵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只是昏迷不醒。”六麓摇了摇头,说道:“抓起来的歹人嘴严得很,不管问他什么,他都不肯回答。” “将这歹人关起来慢慢审,至于紫绵么,先让春桃照顾着,等我回去再说。”江岁欢语速很快,一副急切的模样。 六麓很是好奇,“您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他一直在处理紫绵被掳走的事情,并不知道薛令和万梦烟失踪了。 “薛公子和万小姐也不见了,主子正在帮忙寻找!”白梨简短地解释了一遍。 “啊?”六麓一惊,连忙说道:“主子莫慌,属下这就调人去帮忙寻找!” 江岁欢道:“嗯,梦烟是坐着轿子不见的,带走她的人会易容术,你根据这些线索去找。” “竟然会易容术?这可是我擅长的东西!”六麓撸起袖子,拍着胸口说道:“您放心,天下没有谁的易容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说罢,他施展轻功离开了这里。 江岁欢则带着白梨走进了鸳鸯巷。 排水渠挖好以后,这里的积水也下去了,只是道路泥泞不堪。 江岁欢的鞋底本就沾满了泥土,因此并不介意,大步走到了巷尾的宅院门口。 小厮以为她来复诊,忙不迭地打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她站在老黄的床前,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有什么师兄弟?” 老黄懵了,“我没有师兄弟啊,为何这么问?” 江岁欢把薛令失踪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看过了,那个地道和你挖出来的很像。” 老黄郁闷地挠着头发,乱糟糟的头发变得更加鼓囊,“不应该啊,我向来孑然一身,哪来的师兄弟……” 江岁欢的一双柳眉慢慢拧了起来,要是老黄不知道那人是谁,可就难办了,那人会遁地,不好找…… “诶?我想起来一件事!”老黄的眼睛突然放光,说道:“我虽然没有师兄弟,但是我有一个徒弟啊!” 江岁欢诧异地问道:“你有徒弟?从未听你说起过!” 老黄拍了一下大腿,“唉,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我还小,有一日在街上看到了个八九岁的小乞丐,见他连馒头都吃不起,我就心血来潮收他为徒。” “我教了他半年左右,后来懒得教了,便与他分道扬镳,再也没有见过。” 江岁欢问白梨,“你看到的蒙面人,是不是只有二十多岁?” 白梨点头,“没错。” 老黄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慢悠悠地躺了下来,“如此说来,没准真的是他。” “他叫什么名字?你可知在哪能够找到他?” “他没有名字,我都叫他小乞儿,至于住的地方么……”老黄冥思苦想,终于想了起来,“他喜欢柳树,你去有柳树的地方找一找,或许能找到他。” 白梨兴奋地说道:“主子,城南有一片地,种了许多的柳树。” 江岁欢没有说话,她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老黄。 老黄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江丫头,你看什么呢?” 江岁欢道:“你和小乞儿的关系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毕竟我教他的时候,可是极为认真的。” “哦…如此甚好。”江岁欢的目光停留在老黄的手腕上,又问道:“你手上这串紫檀珠子,戴多久了?” 老黄不明白她的意思,“有年头了,得有二十年左右了。” 江岁欢微微一笑,“老黄前辈,借你这串紫檀珠子一用,用完就还给你。” 第716章 放心吧,丢不了 老黄“哎”了一声,赶紧护住了手腕,“不行,这是我第一次倒斗得到的紫檀珠子,可不能给你!” 之前他穷困潦倒,被困在酒楼洗盘子的时候,都不舍得把紫檀珠子卖出去换钱,其他时间更是小心翼翼地掖在袖口,甚至不敢露出来,生怕弄丢了。 江岁欢解释道:“我只是借用,用完就还给你。” “那也不行,万一你给它碰坏了怎么办?”老黄固执地摇头,“别的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好。”江岁欢耸了耸肩,“那我不借用这串珠子了。” “我要你的那把青铜铲。” 在关南城的时候,老黄随身带着一把青铜铲,每次都用它来挖地洞,速度极快。 前段时间老黄被千京夷抓住后,这把青铜铲也被夺走了。 后来还是六麓在赌坊里找到了这把青铜铲,江岁欢没要,直接让六麓交给了老黄。 而现在,江岁欢需要一个老黄的随身之物,不管是紫檀珠子还是青铜铲,只要能让那小乞儿记起老黄来,就够了。 江岁欢心中叹气,希望白梨看到的蒙面人真的是老黄曾经的徒弟,如果不是的话,就白忙一场了。 “你这丫头真是的,尽挑我最宝贝的东西要!”老黄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拎起枕头,从褥子底下拿出一把青铜铲。 递给江岁欢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这青铜铲很珍贵的,你千万别弄丢了。” 江岁欢握住青铜铲,笑道:“放心,丢不了。” “万一弄丢了,我赔你十把。” 老黄只当她在开玩笑,撇嘴道:“这青铜铲世间只此一把,你找不到第二把的。” 江岁欢笑而不语,拿着青铜铲离开了。 走在路上,江岁欢把青铜铲收进了实验室,然后再拿了出来。 她闭上眼睛,实验室的一切都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在实验室的架子上,放着一把青铜铲,和手中的一模一样。 她的实验室里,有些东西可以再生,有些东西不可以再生,看来这把青铜铲属于可以再生的物品。 如此一来,江岁欢放心多了,原本沉甸甸的青铜铲,此时也觉得轻巧了不少。 白梨问道:“主子,现在是否要去城南的柳树林?” “去。”江岁欢淡淡地说道:“既然有了线索,就不能放过。” 白梨拿出一个哨子吹响,婉转清灵的哨音在巷子里回荡。 二人走出鸳鸯巷,看见巷子口停了一辆马车,正在等待着她们。 马车是白梨叫来的,这里离城南很远,走路的话不知得走到什么时候,还是坐着马车去比较快。 她们坐上马车,来到了城南的柳树林。 这片柳树林非常大,一眼望不到边。 由于地方比较偏僻,所以周围人烟稀少,十分寂静。 江岁欢抬头向林子深处张望,“你说,里面会有人居住吗?” 白梨也说不出来,“属下几年前路过这里,曾见到里面有一座小木屋,但是过去了那么久,不知道小木屋还在不在。” “走,进去看一看。” 二人一前一后往柳林里走去,白梨撑着伞走在前头带路,江岁欢手握青铜铲在后面跟着。 雨水混合着泥土和树叶的气息,清新之中又带着一丝酸涩,江岁欢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胸腔都打开了,肺部充斥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住在这种地方,好像也挺不错。 突然,白梨低呼一声,“我看到那间小木屋了!” 第717章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江岁欢也看到了,柳林的深处伫立着一间木屋,虽然小小的,但看起来很新,没有常年没人居住的破败感。 白梨加快了速度,“木屋门口有脚印,里面一定有人。” 走到木屋附近,白梨却刹住了脚,同时拦住身后的江岁欢,“主子,这里有陷阱!” 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甩着胳膊把石头用力砸在前面的地上。 原本平坦的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坑。 坑底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蚯蚓,似乎有成千上万条,挤在一起蜷缩翻滚,场面颇有冲击性。 即使江岁欢见惯了大风大浪,看到这种场景,脑海里不禁出现两个字:恶心! 这满坑的蚯蚓,简直比毒蛇还要可怕! 如果里面是毒蛇,好歹能死个痛快,可蚯蚓不一样,它们会钻进人的嘴巴和鼻孔,甚至是耳朵里,生生把人折磨死。 想到那个画面,江岁欢后背一阵发麻,恨不得从实验室里拿出一桶油,把这坑里的蚯蚓烧得一干二净。 “唉,居然被发现了,没有意思。” 头顶传来一道失落的声音,江岁欢立刻后退几步抬起头。 一个蒙面男子蹲在柳树上,摇头晃脑地看着她们。 白梨大喝一声,“是你!胭脂铺里的蒙面人!” “啧啧,又是你。”蒙面男子一个翻转,如同蝙蝠一样倒挂在树杈上,“你怎么找到我的?” 白梨厉声道:“只要做了坏事,肯定会留下马脚!” “是吗?无所谓了。”蒙面男子的身体晃来晃去,“你们找到了这里,就别想离开了!” 话音刚落,他的双腿从树杈上滑落,仿佛一只大鸟从天而降,朝着二人扑过来。 江岁欢举起手中的青铜铲,对准了他的脑袋作出攻击状。 他一眼就看到青铜铲,随后神色一变,在空中变换了姿势,平稳地落在了江岁欢的身前。 “你从哪里弄来的青铜铲?” 蒙面男子急切地问道,眼神也起了变化,不再像刚才那样阴狠。 江岁欢的眼睛转了转,说道:“这是你师父给我的。” “你认识我师父?”蒙面男子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凶狠道:“不可能!我师父不可能把青铜铲给别人!” 看到蒙面男子这个反应,江岁欢心里就有底了。 她摆出一副严厉的姿态,“小乞儿,你师父对你很是失望啊!” “你竟然知道我叫小乞儿……”蒙面男子彻底相信了她,无措地问道:“师父为何对我失望?” 江岁欢肃声道:“他当年见你可怜,教你遁地,是为了让你有一技之长。” “可你倒好,如今竟然绑架了薛将军,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差点气死了你师父!” 蒙面男子辩解道:“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拿谁的钱?替谁办事?” “我不知道啊,昨日我收到一封信,信里有一张银票和一段话,说是让我绑了薛令送到城门附近的一间院子里,事成之后再给我五万两。” 第718章 你真是做贼心虚 蒙面男子,也就是小乞儿倚靠着一棵柳树,闷声说道:“我提前打听了一下,得知薛令今日大婚,我连夜在他的接亲路上挖了个坑,躲在坑里等着他。” “还好那条路上没什么人,薛令他们是第一批经过的人,等到他们掉进了坑里以后,我直接打晕了薛令,把他拉进了地洞,送到了信上说的地方。” “然后我就守在胭脂铺里的洞口旁边,出来一个侍卫,我就打晕一个,全藏在暗门后面。” “因为信上说了,不能让那群侍卫太快找到薛令。” 江岁欢听完他说的话,皱眉道:“那封信还在不在?” “不在,看完就撕了,免得留下证据。”小乞儿摊开双手,“要不是看在你们认识我师父的份上,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这些的。” 白梨嗤了一声,“原来你也会害怕,要是官差抓到你,定会判你斩首之罪!” “有银子不赚是傻蛋,这种天上掉银子的事情我当然要干。” 小乞儿耸着肩膀,“一共十万两啊,要是找到你们,你们干不干?” 白梨鄙夷地看着他,“我们才不会为了银子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无言以对,低头看着脚下,右脚不安分地踢来踢去,把一块石头踢进了旁边的大坑里。 石头掉进蚯蚓堆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仿佛融化在这堆蚯蚓之中。 若是人掉进去,恐怕也是同样的下场。 白梨越发厌恶眼前的小乞儿,道:“你真是做贼心虚,居然在家门口布置这么恶心的陷阱!” 小乞儿反驳道:“你懂什么?我就是不喜欢被人打扰,这有什么错?” 白梨还想再说什么,被江岁欢拦了下来,“别说了。” 江岁欢看向小乞儿,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绑走了万梦烟?” “万梦烟?”小乞儿想了想,发出“哦”的声音,“薛令没过门的新娘子啊,她也被人绑走了?”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看来小乞儿没有说谎,他收钱办事,只绑走了薛令一个人。 那么,绑走万梦烟的人,应该也是如此了。 “你把薛令所在院子的具体位置告诉我!快点!”江岁欢催促道。 小乞儿说道:“就在南边的城门旁边,那院子门口有一棵大榕树,很好找的。” 时间紧急,江岁欢来不及再问更多事情,拉着白梨往柳林外走去。 小乞儿喊住她们,“哎!我师父现在在哪啊?” 江岁欢回过头,“你做了这种事情,你师父不一定愿意见你。” 小乞儿低头嘟哝了一句,“要不是他当年突然离开,我也不会走上歪路。” 等他再抬起头,江岁欢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路上,江岁欢碰见了寻找薛令和万梦烟的侍卫们,他们正在挨家挨户地找人。 如此声势浩大,恐怕不到半天,京城所有人都会知道薛令和万梦烟失踪的事情。 为了不打草惊蛇,江岁欢并没有把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他们,而是直接让马车往薛府赶去。 到了薛府,江岁欢才发现万梦烟的爹娘也在。 万青贺拍着桌子怒道:“虽然我万家没有权势,但我们有的是钱,谁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毫毛,我把他眼睛挖出来当算盘珠子用!” 大理寺卿和薛母愁眉苦脸,不敢应声。 江岁欢轻咳一声,道:“我知道薛令在哪里了。” 四个人一同站了起来。 “真的?他在哪里?” “我女儿呢?” 江岁欢抿了抿唇,道:“你们先别急,我现在过来,就是要带着你们去找他。” “至于梦烟在哪里,我暂时还不清楚,或许她跟薛令在一起……总之,我们去一趟就知道了。” 第719章 爱子心切 事不宜迟,江岁欢带着薛令和万梦烟的爹娘立刻赶往小乞儿说的地方。 马车上,薛母忧心忡忡地问道:“江太医,究竟是谁绑走了我儿?他有没有受伤?” 万青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就只知道问你儿子,丝毫不关心我女儿!” 薛母不服气,反驳道:“亲家,你这是什么话,我要是不关心梦烟,还会派那么多侍卫去找她吗?” “那是你应该做的!”万青贺很是气愤,如同牛一般从鼻子里往外喷气,“你好好想想,我家女儿跟着你儿子吃了多少苦头!” 薛母委屈地直掉眼泪,“都是当爹娘的,难道我想看到他们吃苦受罪吗?” “梦烟失踪,我心中也难受得紧,可这不是薛令的错啊!” 万青贺撇过头,甩着手说道:“我可没说这是薛令的错!” “你儿子是有下落了,我家梦烟还不知道在哪呢,可你呢?只知道问你儿子,完全不提梦烟!” 薛母语塞,靠在大理寺卿肩头啜泣着。 大理寺卿安抚着她,同时对万青贺解释道:“亲家,江太医查到了我儿的下落,夫人她爱子心切,才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而梦烟尚不知所踪,我们虽然心中焦急,却不能追着江太医问,毕竟她也不清楚,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万青贺没说话,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愧是官场上的人,真会哄人!” 江岁欢坐在四人中间,眼看着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谁也不理谁,她额头上的冷汗都快要滴落下来。 她不禁开始反思起来,自己一个外人,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然而现在下车已经来不及了,她清了清嗓子,说道:“薛令和梦烟的感情那么好,肯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 “或许这次的突发事件,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经过了这次考验,他们以后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在这种情形下,说点好听话,或许能够缓解僵硬的气氛。 果不其然,江岁欢说完以后,虽然四人还是谁也不搭理谁,但气氛确实缓和了一些。 马车停下来后,江岁欢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扶着旁边的大榕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身后四人依次走下马车,抬头看着眼前的宅院,大理寺卿问道:“是这里吗?” 江岁欢看着身旁高大的榕树,拍了拍手上的木渣子,说道:“没错。” 白梨和其他三个护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为了安全起见,江岁欢让八方带着大理寺卿等人往后躲躲。 她冲着六麓抬了一下下巴,六麓会意,冲过去一脚踹开了大门。 “砰!” 声音之响,把大理寺卿等人都吓了一跳。 江岁欢舔了一下嘴唇,紧紧盯着敞开的大门,握紧了手中的麻醉喷雾。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人冲出来,她就举起麻醉喷雾一阵猛喷,料他们也躲闪不及。 然而等了几秒钟,院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六麓小声问道:“主子,要不要进去?” 江岁欢蹙着眉头,薄唇轻启,“进!” 第720章 我女儿也在! 六麓和元九打头,白梨和江岁欢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四四方方的,只有两间屋子,是再寻常不过的民宅。 但是不知为何,江岁欢站在院子里,总觉得这里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白梨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说道:“主子,您看元九的脚下。” 她低头看去,看见元九脚下竟有一片白色的纸钱,纸钱被雨水打湿,粘在了元九的鞋底。 元九也看到了,一脸嫌弃地在台阶上蹭着鞋底,嘟囔道:“奇怪,刚才明明还没有!” 六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你要倒霉了,回去让苍一给你弄把桃木剑,辟一辟邪。” “呸呸呸!别胡说!”元九想要去拍六麓的嘴巴,却突然停了下来,“你鞋底也有!” 六麓低头一看,他鞋底竟真的也有一片纸钱,白得刺眼。 江岁欢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肃声道:“这里一共有两个房间,元九、六麓,你们两个一人一间进去查看,必须要找到薛令!” 两人停止打闹,一左一右冲向了两间屋子。 白梨摩拳擦掌地说道:“主子,我也想进去。” “不急。”江岁欢摇了摇头,“先让他们两个探路,咱们在这里守着,避免出现突发情况。” 说话的功夫,六麓和元九已经闯进了屋子里。 “啊!” 右边的屋子里传出了六麓的喊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还有明显的恐惧。 江岁欢心里“咯噔”一下,拔腿跑进了六麓所在的房间。 门外等候的几人也听到了声音,薛母哭喊着往院子里跑,“是不是薛令出事了!” 八方想要拦住她,却被大理寺卿拖住,二人推拉的时候,万青贺拉着夫人也跑进了院子里。 眼看着拦不住了,八方只好也跟了上去。 屋子里,江岁欢仿佛被定住了,双脚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见地上洒满了纸钱,而屋子中间放着一口棺材,棺材旁边围了一圈白色蜡烛,已经烧了一大半。 六麓站在棺材旁边,惊恐地说道:“这里面的人……” 江岁欢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发现棺材里面躺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红色喜服的薛令,另外一个是穿着嫁衣的女子,头上戴着红盖头。 眼前的一幕十分诡异,江岁欢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慢慢把手放在薛令的鼻子下面,然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薛令还活着。 薛母等人冲了进来,看到屋子中间的棺材,薛母两眼一黑,晕倒在大理寺卿怀里。 江岁欢说道:“薛令没死,只是陷入了昏迷。” 薛母一下子又醒了过来,扑到棺材旁边哭嚎着,“可怜的儿啊,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躺在棺材里了!” 她和大理寺卿一起合力,把薛令从棺材里拽了出来。 而万青贺和夫人则跑到了棺材的另一边,看到里面穿着嫁衣的女子,万青贺激动地喊道:“我女儿也在!” 他伸长了胳膊,想要把里面的女子拉出来。 拉到一半,女子头上的红盖头忽然掉了下来,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苍白脸庞。 伴随着夫人的尖叫声,万青贺打了个激灵,惊恐地松开了手。 第721章 侮辱整个薛府 “咚!” 女子又躺回了棺材里。 “这,这不是我的女儿!”万青贺又惊又怒,拉着夫人后退了好几步。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薛母和大理寺卿面面相觑,刚才还为找到薛令而高兴的二人,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江岁欢面色凝重地看着棺材里的女子,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女子当成万梦烟。 因为她看到,女子露出的手腕上有明显的尸斑,应该死了一天半的时间。 她冷静地说道:“棺材的女子已经死了,薛令这是被人配了冥婚。” 此言一出,薛母瞬间变得面色煞白,气得双手都在颤抖,“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我儿年轻有为,究竟是何人这么歹毒,绑了他过来配冥婚!” 大理寺卿亦是愤怒不已,怒喝道:“不行!只要我不同意,这冥婚就做不得数!” 一向温文尔雅的大理寺卿,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旁人都能理解他的愤怒,毕竟,只有死人才会被配冥婚,而薛令明明还活着,就被人绑来配了冥婚。 这么做的人,简直是在公然侮辱整个薛府! 而这个人,一定和薛令有仇。 万青贺重重地“哼”了一声,“当然不作数!薛令要是跟人配了冥婚,我女儿怎么办?” “你们有这生气的功夫,不如去查一查,这棺材里的女子到底是谁?” 这句话提醒了薛母和大理寺卿,大理寺卿沉声道:“多谢亲家提点,我先将薛令送回去,再立刻派人去查这女子的身份!” 薛母抱着薛令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道:“对!顺着这女子的身份去查,一定能查到幕后之人!” 白梨悄悄走到江岁欢身边,低声耳语道:“这女子是个宫女,属下在宫里见过她。” 江岁欢正要说话,元九从门外跑了进来,“主子,那个屋子……” 看到眼前的场景,元九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惊诧道:“怎么会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江岁欢问道。 元九指着棺材,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屋子里也,也有这么一具棺材!” “而且屋子里的摆设一模一样,像是成亲时的洞房,只不过所有东西都是白色的,地上还洒了许多纸钱。” 不等元九说完,江岁欢便带着白梨与他擦肩而过,匆匆走了出去,来到另外一个屋子, 元九说得没错,两个屋子里的摆设一模一样。 但是,棺材里的人不可能一样。 江岁欢走到棺材旁边,发现里面穿着喜服的男子脸色发青,死的时间比那宫女还要久。 男子身边,是一个身穿嫁衣,头上蒙着红盖头的女子,江岁欢犹豫了一下,揭开了她的红盖头。 一张清秀娇美的脸出现在江岁欢眼中,她双眼紧闭,胸口随着轻微呼吸声而微微起伏。 这女子是万梦烟,和薛令一样陷入了昏迷。 江岁欢生气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对着白梨说道:“去跟他们说一声,梦烟找到了。” 很快,万青贺带着夫人急匆匆跑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万青贺差点摔了一跤。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棺材旁边,“梦烟!女儿啊,爹可算找到你了!” 第722章 不如找到幕后的主使 听到爹娘的哭喊声,万梦烟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两下。 万青贺心中一喜,抬头问道:“江姑娘,梦烟是不是快醒了?” 江岁欢检查了万梦烟的瞳孔,又给她把了脉,皱眉说道:“梦烟还是昏迷的状态,不过……她好像能听见我们说话的声音。” “能听到我说话就行。”万青贺小心翼翼地把万梦烟从棺材里抱了出来,“梦烟别怕,爹来救你了!” “可怜的丫头,你受委屈了,爹这就为你报仇!” 他把万梦烟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满脸愤怒地走到棺材的另一边,顺手拿起地上的蜡烛,朝着棺材里的男子尸体砸了下去。 “万叔叔,这人已经死了!”江岁欢大声说道。 万青贺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丝毫不听江岁欢说了什么,一连对着尸体砸了五六下。 江岁欢道:“白梨,拦住他,这尸体可是证据!” 可此时,万青贺手中的蜡烛已经断成了三截,最上面的一截掉落在尸体的喜服上,喜服瞬间烧了起来。 白梨眼疾手快地拔出佩剑,破开燃烧的喜服,用剑尖挑了出来。 下一秒,白梨神色复杂地紧闭双眼,转过头大喝一声,“主子别看,这是个太监!” 江岁欢正盯着那身喜服看,听到白梨这句话,她一下子愣住了。 薛令和万梦烟双双失踪,找到他们时,他们竟都被配了冥婚,且一个是宫女,一个是太监,都是宫里的人。 江岁欢起初还不敢确定,直到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件事是锦玉做的! 紫绵在御花园听到的说话声,一定是锦玉所说。 锦玉之前想要嫁给薛令,专门去找皇上赐婚。 奈何薛令不喜欢她,于是请命去了关南城,并且拒绝了这桩婚事。 如今她见薛令要迎娶万梦烟为妻,便怀恨在心,故意给薛令和万梦烟都配了冥婚,以此报复薛令。 江岁欢沉思之时,白梨用剑砍下一段白幡,轻飘飘盖在了尸体上面。 而万青贺几乎快气晕过去,怒吼道:“配冥婚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太监!” 万夫人抱着椅子上的万梦烟,崩溃地说道:“我女儿心地善良,从来没做过伤人的坏事,究竟是谁这么歹毒,要如此羞辱她?” 大理寺卿和薛母也赶了过来,他们听到万青贺夫妇的话,已经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薛母一个趔趄,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呼吸变得急促,脸渐渐憋成了猪肝色。 江岁欢大步走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颗药丸,喂给薛母吃了下去。 薛母的呼吸渐渐平缓,捂着脸痛哭不已。 大理寺卿攥紧拳头,看着江岁欢问道:“江太医,你是如何得知薛令在这里的?” 江岁欢说道:“我找到了挖地洞的人,从他口中得知薛令在这儿。” “什么!”薛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嘶力竭地喊道:“那个人在哪?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江岁欢拍了拍她的手,“您先冷静一下,那人是被雇来的,与其去找他,不如找到幕后的主使。” 大理寺卿沉声道:“江太医,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幕后的主使啊!” “我先问你,找到幕后主使之后,你打算怎么做?”江岁欢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听我夫人的,让他生不如死!” “不交给官府?” “不报官,这是我家的私事!我要自己解决!” 江岁欢摇了摇头,道:“如果你不想让此事变得越来越复杂,我劝你还是报官为好。” 第723章 动静闹得大一点 大理寺卿不解其意,“薛令和梦烟失踪的时候,你并没有提过要报官,现在二人都找到了,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抓到幕后之人,你却劝我报官?” “江太医,虽然我是大理寺卿,但大渊的律法有规定,官员不能插手自家的案子,一旦报官,我就不能再管这件事了。” “就算官差抓到那幕后之人,最多只能判他斩首,难解我们心头之恨啊!” 万青贺怒气冲冲地附和道:“没错!不能报官,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幕后之人,将他的肉一刀一刀剜下来!” 江岁欢看着几人的反应,微微叹了口气。 她是薛令和万梦烟的好友,二人出了这种事,她自然对幕后之人憎恨不已。 可幕后之人是锦玉啊!锦玉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也是大渊仅剩的一个公主。 大理寺卿和万青贺想要抓住锦玉,对其处以私刑,这谈何容易? 就算他们做到了,万一被人发现的话,两家人都得掉脑袋! 这时,大理寺卿的脑子突然转过弯来,问道:“江太医,你是不是知道了凶手是谁?” 江岁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委婉地说道:“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多半是因为感情。” “您不妨想一想,是谁与薛令有情仇……” 大理寺卿怔住了,抱头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 万青贺懵了,“到底是谁跟薛令有情仇?你怎么这副表情?” “我知道了!”薛母也反应了过来,高声喊道:“是锦玉公主,一定是她!” “自从我儿拒绝了皇上的赐婚,锦玉就三番五次地在皇上面前说我们薛家的坏话!这件事一定是她做的!” 万青贺听完,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悔意,“早知道不同意这桩婚事了,我们万家不过是平民百姓,怎么跟皇家斗啊!” “所以我让你们报官啊。”江岁欢站在门边幽幽地说道。 万青贺反问了一句,“报官?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报官有用吗?” 江岁欢提醒道:“天下是皇上的,更是百姓的,你们把这件事闹大点,激起百姓们的愤怒,到时候皇上不管也得管了。” “找人的时候,我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不敢太过声张。” “现在不一样了,人已经找到了,自然是闹得越厉害越好。”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间,大理寺卿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出一道亮光。 “对于皇上而言,皇家的名声比锦玉公主重要得多!若是激起民怒,他一定会处置锦玉公主的!” 既然他已经开窍,江岁欢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先派人报官,然后把薛令和梦烟送回去,我还要检查他们的身体。” “回去的时候,你们最好哭天喊地,把动静闹得大一点。” 大理寺卿连连点头,扶着薛母站了起来。 此时,薛府的侍卫们也赶到了这里,在大理寺卿的吩咐下,有的侍卫跑去报官,有的侍卫冲进来把薛令和万梦烟抬到了马车上,剩下的侍卫把这间宅院团团围了起来。 街上的大坑也不用填了,就那么放着,找官府里的人来处理。 江岁欢对大理寺卿说道:“我会去尝试说服那挖坑之人,若是有他出面作证,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你得帮个忙,不能让官府把他抓起来,要放他一条生路。” 大理寺卿沉着脸问道:“江太医,你为什么要向这种人求情?他虽不是主谋,却是帮凶!”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实不相瞒,他和我的一个好友有些渊源,而我这个好友也去过关南城,并且救过薛令和梦烟的命。” 如此一来,大理寺卿无话可说,只好点头答应。 很快,这里来了二三十个官差,呼啦啦半跪在大理寺卿的面前。 为首的官差拱手说道:“卑职见过大人!” “听闻薛将军失踪,卑职正在派人寻找,又得知大人要报官,卑职便立即赶了过来!知府大人随后就到!” 大理寺卿双手背在身后,不怒自威道:“老夫要报官!” “有人将老夫的儿子和儿媳绑到这里,要给他们配冥婚!” 官差惊诧地抬起头,“薛将军已经死了吗?” 察觉到自己失言,他赶紧又低下了头。 大理寺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自己进来看。” 官差跟着大理寺卿去了两个屋子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惶恐地说道:“大人放心,等知府大人来了,卑职定会完完整整地告诉他。”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着知府过来。” 江岁欢扶着薛母往外走去。 万青贺正准备走,看着面前的棺材后,他忍不住抬起脚,狠狠踹了过去。 蓦地,棺材侧面出现了一个大口子,骨碌碌地滚出来一个人。 第724章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人身上穿着太监衣裳,腰间别着一枚翡翠平安扣,头朝下趴在万青贺脚边,看不清面貌,不知是死是活。 万青贺惊得呆住,“棺材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人!” 待看清这人身上穿的太监衣裳,万青贺厌恶地踢了一下他的脑袋,“又是一个死太监!” 谁知一脚踢过去,他的脑袋晃了晃,竟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万青贺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往官差身边跑,“活的!他是个活的!” 官差们纷纷拔剑指向这个太监,“你是何人!” 太监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眯着眼睛抬起了头。 众人看到他的脸,几乎都跳了起来。 他竟长得和薛令一模一样! 官差们瞠目结舌,举着剑不知该不该上前。 为首的官差疑惑不解地看向大理寺卿,“大人,薛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大理寺卿颤抖着嘴唇,“不对啊,薛令刚被送到马车上,怎么会跑到棺材里面?” 六麓仔细看了看太监的脸,惊声说道:“这人用了易容术,他不是薛将军!” 江岁欢眼神一凛,道:“他是冒充薛令把梦烟接走的人。” “没错,一定是他!”万青贺暴跳如雷,推搡着官差喊道:“你们快上啊!” “只要你们能抓住这个人,我给你们一人五千两!” 官差们心动了,五千两银子啊,能买上百坛好酒了! 他们握紧手中的剑,一步步朝着坐在地上的太监走去。 太监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本想多睡会儿,却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大理寺卿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过来,我一个太监,最看不惯别人成双成对了。”太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听说薛将军大婚,我提前准备了三天,才将这些东西给弄好。” “胡说!”大理寺卿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你要是一个太监,怎么可能会易容术?” “再说了,太监能随意出宫弄这些东西吗?真是瞎说!” 太监缓缓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我自小学习易容术,十岁那年进宫当了太监,我这张脸,想必你们都认识。” 除了万青贺和官差以外,其他人都愣了一下,他们的确见过这个人。 这是刘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小宁子,一向低着头不怎么吭声,但是干活麻利,因此刘公公很喜欢使唤他。 谁都想不到,平日里存在感极低的小宁子,竟然还会易容术。 小宁子摊开双手,“我就站在这里,你们要杀要剐都行。” “岂有此理,我们都知道你在说谎,真正的幕后之人分明是……”万青贺火冒三丈地开口大喊,却被大理寺卿拦住了。 大理寺卿瞥了一眼旁边的官差,轻轻对着万青贺摇头,“亲家,不可以乱说,我们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但是呢。”他轻咳了两声,“区区一个太监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一定是被人派来顶罪的!” 小宁子昂着头,眼神里满是嘲讽:“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我不仅出现在这里,而且也认罪了,你们看到了、听到了却不相信,太可笑了!” 江岁欢轻笑一声,走到小宁子身边,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他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第725章 人心惶惶 江岁欢抱着胳膊,神色冷淡地说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就算你不答应,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实话。” 小宁子神色震惊,眼珠子疯狂转动着,似是在考虑江岁欢所说的话。 这时,门外一阵骚动,原来是京城知府周连玉来了。 为首的官差跑去迎接,把这件事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周连玉。 周连玉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兢兢业业当了二十多年知府,再过两年就可以告老回乡了。 如今同僚的儿子出了这种事,他自是不敢怠慢。 听完官差的叙述,周连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当的差?” “京城的街上被挖出那么大一个坑,你居然不知道?” 官差欲哭无泪,“大人,那大坑是连夜挖出来的,而这些日子下雨,夜里没人巡逻,所以没人发现。” “以后不管刮风下雨,日夜都要安排人巡逻,不可以懈怠!”周连玉斥责了官差几句,然后对着大理寺卿拱手道:“薛大人,实在是对不住了。” 大理寺卿冷淡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如今抓住了一个太监,他竟自称是主谋,我是万万不相信的。” “还请周大人严加审问,找出真正的主谋!” 周连玉抹了一把汗,“这是自然。” 他推了一把旁边的官差,“不管这个太监是帮凶还是主谋,先抓住他再说!” 官差们一窝蜂地涌了上去,将小宁子扑倒在地,擒住了他的双手。 江岁欢凉凉地扫了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小宁子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喊道:“等一下,我答应你!” 她脚步未停,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好。” 坐着马车离开后,大理寺卿果然听了江岁欢的话,把动静闹得很大。 不少百姓纷纷打开门,探头出来看。 薛家是名门望族,而万家富甲一方,现在两家出了事,百姓们无不好奇。 而两家人也没有藏着掖着,只要有百姓开口问,他们就开口答,并且答得十分详细,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还要再哽咽一番。 听完薛令和万梦烟的遭遇,百姓们义愤填膺,大喊着绝对不能放过幕后主谋。 成婚之日的一对新人却被抓走配冥婚,要是不处死幕后主谋,以后百姓们也要人心惶惶了。 江岁欢坐在马车上,听着百姓们愤怒的声音,她知道这把稳了。 一旦小宁子把锦玉供出来,皇上是绝对不会原谅锦玉的,百姓们也不会放过她。 六麓好奇地问道:“主子,您刚才和小宁子说了什么啊?” 江岁欢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看到小宁子腰间的翡翠平安扣了吗?” “看到了,从成色来看,不值什么钱。”六麓说道。 江岁欢说:“是啊,小宁子很受刘公公器重,不会缺钱花的,而他却戴着一枚成色那么差的平安扣。” 她垂下眼睫,淡淡道:“所以我猜测,那平安扣是他在意之人送给他的,所以他出来办事也会戴着。” “他在宫里当差当得好好的,却突然开始为锦玉做事,还心甘情愿帮助锦玉顶罪,或许是锦玉利用那人要挟他。” “所以我凭借这个猜测,诈了他一把。”江岁欢抿了抿唇,“我对他说,只要他愿意供出锦玉,我会从锦玉手中救出他在意之人。” 第726章 你越来越聪明了 “我那句话有赌的成分,但好在我赌对了。” 江岁欢耸了一下肩膀,“小宁子竟真的是被锦玉胁迫,才做出了这件事。” 六麓郁闷地说道:“小宁子藏得可真够深的,我竟看不出他还会易容术。” 江岁欢道:“这是他用来保命的本事,当然不会轻易暴露的。” 她弯腰拿起脚边的青铜铲,放到白梨手中,“你把它还给老黄。” “告诉老黄,挖坑的人找到了,的确是他的徒弟小乞儿。看在他的面子上,我说服了大理寺卿放过小乞儿一马。” “顺便问一问他,愿不愿意见小乞儿一面。” “属下这就去。” 白梨握着青铜铲,轻灵地跳下了马车。 江岁欢又看向六麓,还没等她开口,六麓抢着说道:“属下是不是得进宫一趟,找到对小宁子很重要的那个人?” “没错。”江岁欢满意地点头,“你越来越聪明了。” 六麓骄傲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双手扒着头顶的窗框,干脆利落地从窗户跳了出去。 回到了薛府,已是天色渐晚。 薛府的上上下下依旧挂着红灯笼和红绸,和晌午的热闹相比,这会儿显得愈发寂寥。 好好的一场喜事,变成了这样离谱的“恶作剧”,不论搁在谁身上,恐怕都要气个半死。 薛母一直在哭,一双眼睛肿得老高,像是那池子里鼓着眼睛的金鱼。 她带着江岁欢往后院走,哭哭啼啼地说道:“江太医,你快救救我儿和儿媳,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醒来呢!” 江岁欢耐心地安抚道:“我会救他们的,您莫要再哭了,对身体不好。” “我一看到这些红绸,就控制不住地想哭。”薛母抹着眼泪,“薛令成亲是薛府的大喜事,我提前张罗了好久的。” “这红毯上的鸳鸯,是京城最好的绣娘所缝,这门上贴的喜字,是福清学府的师长李薛洺所写,还有那……” 听到李薛洺这个名字,江岁欢的脚步停顿了一瞬。 李薛洺是她初到这里就认识的人,她本以为二人是朋友,却突然得知李薛洺喜欢她。 当时她已经喜欢上了顾锦,所以拒绝了李薛洺。 她生产时,顾锦误以为小汤圆是李薛洺的孩子,竟生气地把李薛洺带到产房门口,斥责他不负责任。 后来误会解开,李薛洺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歹人吓晕了过去。顾锦派人将他送了回去,给了他很大一笔补偿,并警告他不能把事情说出去……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来找过江岁欢。 如今又听到这个名字,江岁欢心中难免好奇,问道:“李薛洺还在福清学府教书?” 薛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是啊,他刚开始还有些木讷,如今教得越来越好了。皇上很器重他,不仅常常召见他,还想给他安排一个官职呢。” 江岁欢“哦”了一声,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愿李薛洺,不会变成皇上的棋子。 洞房里,桌上摆放着美酒花烛,窗户上贴着漂亮的剪纸,床头放着大红色的喜被,原本摆成“喜”字的红枣花生桂圆瓜子,此刻被拢作一团,小山似的堆在床尾。 薛令和万梦烟并肩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绵长,双眼紧闭着,乍一看还以为睡着了。 薛母看到这一幕,捂着脸又哭了起来,“若是没有出事,这会儿都闹完洞房了。” 大理寺卿跟着周连玉去审问小宁子了,因此这里没有人安慰薛母。 江岁欢怕她一哭就停不下来,只好劝慰道:“虽然出了这么一桩子事,但好在两人都救回来了。” “若是您不嫌麻烦,等抓到幕后主谋,再给薛令和梦烟大办一场亲事,岂不是也很好?” 第727章 你的夫君是我 薛母一听,觉得这法子也不是不行,这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耳边安静下来,江岁欢舒了口气,走到床边给薛令和万梦烟检查身体。 一刻钟后,她心里有了底,对薛母说道:“他们没有被下药,更不是中了毒。” “太好了。”薛母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又疑惑地问道:“既然他们没有中毒,为何这么久了还不醒?” 江岁欢从袖口里拿出金翎神针,不疾不徐地说道:“他们都是被点了穴。” “点穴的手法相同,并且十分高明,应该是小宁子所为,寻常人发现不了,更解不开。” “他们虽然闭着眼睛,但头脑是清醒的,还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说话的功夫,江岁欢拿出两根金翎神针,分别扎在了薛令和万梦烟额头的穴位上。 薛母怔怔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们都知道?” 江岁欢松开手,“对。” 少焉,薛令和万梦烟同时睁开了眼睛。 薛令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然后一拳砸在床上,“可恶!” 万梦烟则抱住了薛令的腰,颤声说道:“不要,我不要跟人配冥婚!” “不会的。”薛令把万梦烟搂进怀里,他压制住心底的愤怒,轻声安抚道:“那是假的,不作数。” “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你的夫君是我,只能是我。” 薛母看到这幅场景,眼泪又落了下来。 而江岁欢则吓了一跳,连忙把万梦烟从薛令怀里拉了出来。 万梦烟眼眶红红,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她小心地把二人额头上的金针取下来,“好了,你们现在可以抱在一起了。” 这么一来,万梦烟不好意思再抱了,低头擦了擦眼泪,“岁欢,谢谢你。” “本想请你来吃喜酒,却又麻烦了你。” 江岁欢收起金针,道:“喜酒什么时候吃都可以,我今日是来给你们送祝福的,能够帮到你们,我就算没白来。” 薛母握住了江岁欢的手,感激地说道:“江太医,薛令和梦烟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他们的幸事。” “等他们再次成亲之时,我定会给你备上一份大礼。” “大礼要给,再次成亲就不用了。”薛令下了床走到桌边,拎着酒壶倒了两杯酒。 他拿着两杯酒回到床边,递给了万梦烟一杯。 万梦烟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红着脸接过了酒杯。 二人的手腕相扣,仰头喝下了杯中酒。 薛母看愣了,“这,这是在喝合卺酒吗?” 江岁欢摸着下巴,“嗯…应该是了。” 薛母急得跺脚,“这不合规矩啊,还没拜堂呢,怎么可以喝合卺酒呢?” “其实,我在关南城时,已经和梦烟行完了拜堂礼。”薛令放下酒杯,看着万梦烟的眼睛说道:“早在那个时候,你就是我的夫人了。” “我本想再举办一场盛大的典礼,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迎娶你过门,却出了这种事。” 薛令苦笑着摇头,又说道:“不过没关系,喝下了这杯合卺酒,就意味着我们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万梦烟紧咬嘴唇,忍住想哭的冲动,再次扑进了薛令的怀里。 而薛母茫然地看向江岁欢,“江太医,他所说的是真的吗?” 第728章 只怪命运弄人 “嗯,是真的。”江岁欢笑了起来,说道:“说来也巧,他们两次成亲,我都参加了。” “虽然过程颇多波折,但好在结局圆满,值得庆贺。” 薛母心头涌上百般滋味,既高兴,又觉得遗憾,喃喃道:“可惜了,我没有亲眼看见他们拜堂。” 她想了想,对薛令和万梦烟说道:“这样,今日这婚事便算成了,以后梦烟就是我的好儿媳。” “等皇上处置了锦玉公主,你们再拜一次堂,到时候只请咱们两家人到场,如何?” 万梦烟和薛令对视一眼,羞涩地点了点头。 红烛燃烧了一半,房间里终于又有了喜庆的氛围。 江岁欢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红包,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穿过荆棘,走过坎坷,往后的路便尽是坦途了。” “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 戌时,江岁欢回到了府上。 紫绵还在药房躺着,春桃蹲在旁边,张大嘴巴打着哈欠。 江岁欢问道:“春桃,她还没醒来?” “师父,你回来了。”春桃站起来,揉着眼睛说道:“紫绵殿下一直睡着,没有醒来呢。” 江岁欢检查了紫绵的身体,道:“她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让她在药房睡一晚,你也去休息。” 春桃早已困得睁不开眼睛,打着哈欠往外走去。 江岁欢拿出一颗安神丹,喂给紫绵吃下去后,便锁好药房的门离开了。 翌日天还未亮,药房里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 声音惊醒了府里的所有人,就连小汤圆都被吓到,撅嘴哭了起来。 江岁欢轻声安抚着小汤圆,无奈地对莹桃说道:“去把药房的门打开。” 莹桃刚打开门,迎面飞来一个捣药杵,还好她及时躲闪,没有被砸到。 “怎么是你?”紫绵皱着眉头走出来,上下打量着莹桃,“是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的?” 莹桃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紫绵双手掐腰,质问道:“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要绑架你,是我把你救回来的。”江岁欢从屋子里走出来,神色无奈地问道:“你不记得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紫绵捂着脑袋回想了半天,忽地抬起头说道:“我想起来了!” “当时,我正在薛府的客房里等你,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迷药味,我便假装晕倒。” “一个男子从窗户钻进来,他想要把我扛走的时候,竟自言自语说了一句‘长得不错,怪不得会被宰相大人看上’。” “这还得了,我听到这句话以后,气得一跃而起跟他打了起来,结果没打过他,被他一掌拍晕了。” 说到这里,紫绵觉得很没面子,怒目切齿地说道:“我猜得没错,宰相果然要对我下手!” 看到江岁欢毫不意外的神情,紫绵问道:“你就不吃惊?” “有何吃惊的呢。”江岁欢摇头,“你早就告诉了我,宰相看你的眼神十分阴狠,怕是要对你下手了。” “也是。”紫绵撅起了嘴,“这个老东西,我不会放过他的。” 江岁欢道:“我已经把你救了回来,接下来怎么报复宰相是你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你这次救了我,我不会忘记的。”紫绵从腰间抽出鞭子,大步往外走去,“走了,告辞。” 薛令和万梦烟大婚之日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由于薛府和万府在京中的名声不错,所以百姓的反应很大,不少人聚集在衙门门口,要求严惩罪人。 与此同时,六麓偷偷进宫,在公主殿的库房里找到了一个被关起来的男子。 这男子已是不惑之年,据他所说,他是小宁子的师父梁九奇,小宁子正是为了他才替锦玉公主做事的。 六麓带着梁九奇离开皇宫,来到了关押小宁子的大牢。 小宁子看到梁九奇,立马跪了下来,“徒儿不孝,本想攒够了银子带您远走高飞,却变成了这副落魄模样。” 梁九奇叹道:“这事怪不得你,你是为了救为师才这么做的,只怪命运弄人。” 小宁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隔着铁笼塞进了梁九奇的手里,“这是一万两银票,您拿着它离开京城。” 他又看向了六麓,“江太医救出了我的师父,我也会信守承诺,把锦玉公主供出来!” 六麓这才放下心,准备带着梁九奇离开。 梁九奇却对着六麓跪了下来,“这位少侠,我会易容术,我可以代替小宁子受刑。” “不要!”小宁子撕声拒绝,“师父,您拿着银票走,不要管我!” 六麓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只好说道:“小宁子,我先带你师父离开,只要你如实招供,我会跟主子为你求情的。” 梁九奇用力朝地上磕着头,“多谢少侠!多谢少侠!” 六麓一走,小宁子就当着知府周连玉的面,把锦玉公主供了出来。 不仅是嘴上招供,他身上还藏着锦玉公主的信物,也一并交了出来。 周连玉这才发觉,此事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他不敢怠慢,当即带着小宁子的口供和锦玉公主的信物赶到了皇宫,把此事禀告给了皇上。 第729章 公主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上听完以后,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乌云,阴沉沉的。 他冷冷喊了一声,“刘公公。” “奴才在!”刘公公慌张地趴在地上,手脚颤抖得厉害。 “朕记得,小宁子是你的干儿子。” “皇上,奴才是觉得小宁子听话,手脚又麻利,才收他为干儿子的,奴才着实不知道他会易容术啊,还请皇上明察!” “罢了,此事跟你没关系,你去把锦玉找来。” “嗻!” 刘公公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皇上头疼地揉着脑袋,问道:“听说这件事激起了民愤?” “是。”周连玉低着头答道:“这些日子天气差,百姓们的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这件事情太过离谱,他们担心自家也会遇到这种事,所以比较激动……” 皇上没再说话,脸色出奇的差。 没一会儿,刘公公将锦玉带了过来。 锦玉露出讨好的笑容,“父皇,您日夜为国事操劳,身体瘦了许多,我让人寻了千年山参来,正打算送到太医院,让太医院制成药丸为您调理身体呢。” 皇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朕要不是生下你们这群废物,也不至于如此心累!” “帮不了朕也就罢了,只知道给朕添麻烦,若是你们都像老八那么懂事,如今的大渊肯定比凉都国还要强盛!” 锦玉心虚地舔了两下嘴唇,“父皇,我虽然不如八哥聪明,但我一向安分守己,不会给父皇添麻烦。” “你要是真的安分守己,也不会干出这种事了。”皇上怒极反笑,“锦玉,朕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在薛令的大婚之日,派人把他绑走配冥婚?” “你是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啊!” “那个……”周连玉小声提醒道:“新娘子也被绑走了。” 锦玉暗中瞪了周连玉一眼,小声啜泣起来,“父皇,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皇上把一个令牌扔到她面前,“这是你的公主令牌,拿着它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你自己说,它怎么会出现在小宁子手里?” 锦玉紧张得不敢抬头,“一定是小宁子偷走了令牌,以我的名义出宫干了坏事,我真的不知道啊父皇!” “你还狡辩?”皇上怒视着她,“小宁子都招了,你要是不承认,朕会把你交给大理寺,让大理寺卿亲自审问你。” “不要!”锦玉下意识地摇头,惊声喊道:“大理寺卿是薛令的父亲,他会将我屈打成招的!” 皇上不理会她的话,对着刘公公说道:“把锦玉送到大理寺。” 刘公公甩着拂尘,“嗻。” 锦玉被吓得花容失色,哭着喊道:“父皇,我承认,是我干的,求求您不要把我送到大理寺!” 皇上一字一顿地说道:“锦玉,朕一直觉得你最为乖巧,如今才知道你是装出来的,你太让朕失望了。” “父皇,您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锦玉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您只剩下我一个女儿了啊!” “那又如何?只会给朕添麻烦的儿女,朕不稀罕。”皇上冷漠地说道。 听到此话的人并不惊讶,一年的时间里,皇子公主们接二连三地出事被罚。 皇上如果在乎亲情,这些皇子公主的下场就不会那么凄惨。 锦玉崩溃大喊,“父皇!您为什么不能为我着想呢?” “我会做出这种事,是因为薛令瞧不上我,甚至拒绝了您的赐婚啊!” “我不过是小小地捉弄了他,为何您要如此生气?” 皇上冷哼一声,“你捉弄他也就罢了,居然把动静闹得这么大,还被小宁子供了出来,这才是朕生气的地方!” 锦玉嗫嚅着说道:“小宁子答应了我,不会将我供出来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反悔,明明他很在意他师父……” “够了,朕不想听。”皇上没有耐心听她说下去,斥责道:“公主犯法,与庶民同罪。” “周连玉,把锦玉带走,按照大渊律法处置,其他相关之人一律处死。” 周连玉没有动,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锦玉公主所犯之罪十分严重,如果要按照大渊的律法处置,恐怕要判斩首……” 第730章 想帮他们一把 听到“斩首”两个字,锦玉两眼一翻白,直接吓晕了过去。 皇上仍然不为所动,漠然道:“朕说了,公主犯法与庶民同罪,锦玉犯了罪,就要按照大渊的律法处置。” 周连玉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让人把锦玉扛起来,赶紧离开了皇宫。 百姓们得知这件事是锦玉公主所做后,对皇室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这几个月来,皇子公主们把皇宫闹得乌烟瘴气也就罢了,竟然还闹到了宫外来。 要知道,凉都国和凤兮国的皇子公主与使臣们正在京城做客,他们知道这些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大渊! 眼看百姓的议论声越来越激烈,皇宫很快传出消息来:皇上对锦玉很失望,把她交给了周连玉处置。 周连玉公正廉洁,受百姓爱戴,听到这个消息,百姓们愤怒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只不过,有许多百姓都开始私下议论,皇上教导皇子公主的方法有问题。 这么多皇子和公主,竟然只有楚逸一个中用的,其他人要么能力不行,要么品行不端,最后犯下大错被处死。 到了如今,竟只剩下楚逸和楚诀两个皇子,还有一个楚晨,也早在几个月前消失不见。 议论到最后,百姓们都会长叹一声,为大渊的未来感到担忧。 周连玉只审了锦玉半天,就将她做过的事情都审了出来,得知她不仅有小宁子这个帮手,还用银子在宫外雇了一个倒斗的高手。 周连玉派人去柳林寻找,却发现那里只有一间木屋,且早已人去楼空。 木屋前还有一个大坑,里面有无数蚯蚓,十分恶心。所幸的是,旁边挂着一个写着提示的牌子,才没有官差掉进去。 皇上吩咐过,凡是跟此事有关的犯人一律处死,即使这个人跑了,周连玉也没有放过他,而是派了一队官差前去搜寻。 至于已经抓起来的锦玉和小宁子二人,皆判斩首之刑,三日后行刑。 江岁欢听到这个消息,看着白梨问道:“那写着提示的牌子是你挂上去的?” “是,那坑里的蚯蚓太恶心了,属下担心无辜的人掉进去,便写了块牌子挂上去。” “你做得很好。”江岁欢夸赞了白梨一句,又问道:“小乞儿逃去了哪里?” 白梨道:“他去见了老黄一面,分别的时候他看起来很低落,后来就匆匆离开了京城。” “属下去问了老黄,老黄说二人师徒缘分已尽,劝他赶紧跑路,别的就没什么了。” 江岁欢“嗯”了一声,“小乞儿绑了薛令有错在先,但是看在他提供薛令下落的份上,我放了他一马,已经仁至义尽。” “接下来他会不会被抓到,都与我无关。” 六麓看了看白梨,又看向江岁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岁欢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有话就直说。” 六麓小声说道:“主子,您能不能跟大理寺卿求个情,放了小宁子?他是被锦玉公主威胁才犯下错事,罪不至死……” “你和小宁子又不熟悉,怎么替他求起情来了?”江岁欢挑了挑眉问道。 他挠了挠头,“小宁子的师父梁九奇跟属下说,他愿意代替小宁子赴死,属下觉得他们师徒二人挺可怜的,所以想帮他们一把……” 江岁欢沉吟道:“既然是你心软,那这件事交给你去做。” “小宁子会易容术,梁九奇肯定也会,你和梁九奇想要把小宁子救出来,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 她声音清脆,慢悠悠地说道:“我要提醒你一句,帮他们之前,先要看清楚他们值不值得,不要惹出恩将仇报这种糟心事。” “如果决定要帮他们,就要帮得干脆利落,不要露出破绽,更不要把脏水引到自己身上。” 第731章 一眼就看穿了 六麓认真听完,点头道:“属下晓得了。” “去。”江岁欢支着下巴,说道:“小宁子会易容术,点穴的本事也不低,想必他的师父梁九奇更厉害。” “你若是能趁此机会跟梁九奇讨教一番,也算有所收获。” 六麓的眼神亮了起来,他只想着怎么帮小宁子求情了,竟忘了为自己考虑。 梁九奇被锦玉关了许久,现在身体虚弱,可即便如此,六麓也能看出梁九奇本事不低。 要是能借此机会学点本事,便是双赢。 六麓期待地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白梨看着六麓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主子,六麓这次太冲动了,他身为您的护卫不该独自行动的,要不属下派人跟他一起?” “不用。”江岁欢扬唇笑道:“你们来当我的护卫之前,都是顾锦手下最厉害的暗卫,难道跟了我以后,连这种小事都办不成了么?” 白梨赶紧解释,“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江岁欢打断了她,“我知道,你的性子一向谨慎,连柳林里的陷阱都管,何况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只是你们几个跟着我,难免有些大材小用。就像是一把宝剑落在常年不用剑的人手上,时间久了,宝剑就会失去它原本的剑气,变得越来越钝。” “我让六麓去做这件事,就是不想让他变‘钝’,不止是他,你们也是一样。” 白梨恍然大悟。 三日后,锦玉和小宁子被押到了刑场。 纵然下着小雨,刑场外依然挤满了人。 江岁欢站在人群中,周围喧闹嘈杂,只有她安静地看着行刑台上的锦玉和小宁子。 锦玉后悔得痛哭不已,小宁子则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要不是被绳子绑在了木桩上,肯定会倒下去的。 六麓穿过人群,来到了江岁欢的面前,“主子,属下已经将事情办妥了。” “那师徒二人方才出了京城,往北方逃去了。” 江岁欢看向六麓,他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瞧你的表情,应该是跟梁九奇学了不少东西。”江岁欢说道。 六麓咧嘴一笑,“嘿嘿,梁九奇给了属下一本关于易容术的秘籍,上面有许多失传的术法,甚至能给死人易容。” “若是属下可以参透这本秘籍,定会成为天下第一易容高手!” 江岁欢轻抬下巴,“行刑台上的‘小宁子’,是个死人。” “对!”六麓不禁感慨道:“梁九奇从乱葬岗找来了一具刚死的尸体,化成了小宁子的模样。” “不得不说,他的易容术实在厉害,没人看出这个‘小宁子’是个死人,都以为他是吓晕了过去。” “不过呢,属下这双眼睛更厉害,一眼就看穿了。” 六麓骄傲地挺起胸膛,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若是他有尾巴,一定摇得很欢快。 江岁欢正要夸赞他两句,忽然意识到六麓刚才的话里,有一处很奇怪的地方。 她疑惑地问道:“你说梁九奇是从乱葬岗里找到的尸体,可是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乱葬岗里的尸体怕是都泡成巨人观了。” 六麓看了看四周,掩嘴说道:“属下正要告诉您呢,京城外面的百姓实在太惨了!” “嗯?”江岁欢面色微变,道:“你说得详细些。” 六麓低声说道:“这些日子下雨,城外的镇子早就淹了大半,京城又挖了排水渠,把水全都引到了城外,导致那些镇子的洪涝更加严重。” “还有之前京城挖排水渠毁掉了许多房子,导致大批百姓无家可归,只能和那些镇子上的灾民聚集在城门口,勉强靠着城里亲戚的救济过活。” “尽管如此,还是每天都有灾民饿死,属下跟着梁九奇去乱葬岗,发现那里的尸体成堆地摞在一起,看了以后心里很不舒服,诶!” 第732章 称兄道弟 “没人管吗?”江岁欢问道。 “不是没人管,折子一叠一叠地送进宫,都被楚逸拦下来了。”六麓害怕被人听到,声音越压越低,“如今他的党羽越来越多,连宰相都不敢小觑他。” “而皇上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吞并凉都国和凤兮国,对楚逸的野心毫不知情。” 江岁欢冷笑道:“许多人都说皇上不在乎亲情,依我看来,他在乎亲情,更在乎地位。他以为楚逸能帮助他成为天下共主,所以他喜欢楚逸。” “他并不知道,楚逸不是他的亲儿子。更可笑的是,楚逸害怕夜长梦多,早就想除掉他取而代之了。” 前些日子,楚逸和千京夷联手想了个法子,拿了一套浸了毒的金翎神针,想要把她的那套金翎神针换走,但是被她发现了。 她把那套浸了毒的金翎神针拿到实验室检测,发现那是一种神经毒素,只要扎进皇上的体内,皇上就会立即瘫痪。 皇上要是瘫痪了,楚逸是唯一继承皇位的人…… 江岁欢冷哼一声,“等楚逸羽翼渐丰,怕是连暗杀都不用,直接起兵谋反!” 六麓倒吸一口冷气,“您知道了?” 江岁欢歪了歪头,“什么?” 六麓解释道:“王爷拦截了楚逸和大臣互通的信件,信上提到楚逸打算在万寿节当天起兵谋反,王爷这些日子正在为此事做准备。” 万寿节,也就是皇上的寿辰,顾锦正是打算在那一天,揭穿楚逸的真实身份。 楚逸居然打算在同一天起兵谋反,这可真是赶在一起了。 江岁欢几乎可以想到,那一天会有多么的热闹。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楚逸为了不让皇上对他紫微星的身份起疑,所以隐瞒灾情,对那么多灾民不管不顾。” “他若是当了皇上,肯定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个人,该杀。”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行刑台上的侩子手挥出了手中的大刀。 百姓们害怕做噩梦,纷纷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侩子手手起刀落,也不管地上的尸体,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大摇大摆地走下了行刑台。 人群中,一个小孩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娘亲,那个太监的脖子为什么没有流血啊?” “一定是太监和其他人不同,快别看了,晦气!” …… 不知是不是巧合,从这一天起,雨停了。 久违的太阳从云层里跳了出来,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大街小巷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江岁欢有些失望,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张掌柜见过的白衣女子。 之前可以靠着珍宝阁卖出去的油纸伞寻人,现在太阳出来,找人就更麻烦了。 因为她有预感,那白衣女子一定知道紫绵身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所以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老黄的伤恢复得越来越好,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这天,江岁欢来到了鸳鸯巷,打算帮老黄做康复训练。 刚一进门,她就看见戴着面具的宰相和老黄紧挨在一起。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老黄呲着大牙笑得很开心,连牙花都漏出来了。 宰相也在笑,笑得两只眼睛眯了起来,眼睛里迸发着精光。 看见江岁欢以后,宰相轻咳一声,压着嗓音说道:“江太医,这阵子麻烦你了。” 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江岁欢,“今日是最后一次,以后你不用再来了。” 江岁欢接过银票,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道:“嗯,知道了。” 宰相又看向老黄,“老弟,我先走了,到时候派人来接你。” “好嘞!”老黄眉开眼笑地挥挥手,“慢走啊老哥!” 等宰相离开后,江岁欢一脸复杂地看着老黄,“我两天没来,你都和宰相称兄道弟了?” 第733章 这丫头没上当 老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闷闷不乐地说道:“什么称兄道弟,都是假象!” 江岁欢把药箱摊开放在桌子上,一边从药箱里拿药,一边说道:“你且详细讲讲,我听听是怎么个事。” “一个时辰前,宰相忽然过来了,他跟我交谈,张口闭口就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救下我……”老黄翻了个白眼,“我听了半天才明白,他那意思是我欠了他一条命,就得帮他做事,否则他不会放我走。” “他想让你找到三清山上的密室?”江岁欢合上了面前的药箱。 “对,不仅得找到那个密室,还得带着他进去。”老黄抬起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我早有心理准备。” “可他竟然让我明天就去!且不说我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下了那么多天的雨,这时候上山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江岁欢把配好的药丸用纸包起来,推到老黄面前,“的确,虽然天气放晴,但这时候去三清山肯定不行。” “对啊,所以我婉拒了宰相。”老黄打开纸包,将药丸倒进嘴里,配着水吃了下去。 “嗝!”他打了个嗝,撇嘴说道:“宰相表现得很固执,非让我明天带他上山,我急了,让他去找别人,我不干了!” “反正我贱命一条,活着当然好,死了也无所谓,任他要杀要剐,反正我不去。” 江岁欢诧异之时,又有些感慨,老黄这种不畏生死的境界,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喜欢银子,但再多的银子在命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银子是赚不完的,而命只有一条,所以她越来越惜命。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她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先保命,只有保住命了,才能握住命运的选择权。 她忍不住问道:“老黄前辈,你当真不怕死?” 老黄讪笑两声,“那会儿着急了,说的冲动话而已,谁能不怕死呢?你说是不是?” “是。”她笑了笑。 “虽然我那么说,宰相也不会真的杀我,他见我着急了,态度便软了下来,开始跟我称兄道弟。”老黄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见他软硬兼施,非要早点去三清山不可,就问他为什么。” “他告诉我,三清山的密室里头放的全都是天下珍宝,只要我找到了密室,就把里面的宝贝分我一半。” 江岁欢“呵”了一声,“他在说谎。” “别人也就罢了,宰相在朝中地位颇高,不会为了所谓的珍宝大费周章,除非那珍宝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救活他小儿子陈禹讳的命。” 老黄轻咳两声,“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既然他答应分我一半,他就得说话算数。” “总之呢,我跟他商量好了,三日后动身前往三清山,除此之外我还有个要求,我得带两个人一起去。” “我想了想,就带上你和千筝。” 江岁欢:“嗯?” “我有说要跟你一起去吗?” 虽然老话常说一孕傻三年,可她着实不记得自己说过要跟老黄一起去三清山。 老黄嘿嘿一笑,“你是没说过这话,可是我需要带着你一起去啊。” “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万一我再受伤,你可以及时救我一命。” 江岁欢略一思忖,道:“行,我随你去一趟,不过我要带上六麓。” “可是我跟宰相说了,只带两个人。”老黄为难地挠了挠头皮。 江岁欢翻了翻药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绿瓶子,“这药是我刚研制出来的,大补,能够让你身体恢复得更快,只是吃下以后会比较嗜睡。” 老黄把药夺了过去,“嗜睡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多谢了。” 江岁欢站了起来,“你要是还想带着我一起去,就必须得带上六麓,他眼神好,还会识别易容术。至于怎么说服宰相,就看你的了。” “包在我身上了。”老黄拍着胸口说道:“宰相要是知道我带去的人是你,肯定会同意你再带一个的。” “我等你的消息。”江岁欢往外走去,慢条斯理地说道:“还有,密室里的东西,我要四分之一。” 老黄大方地说道:“要什么四分之一啊?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那一半全归你!” “不用,你我平分就好。”江岁欢微笑着打开房门,身影消失在老黄的视线里。 老黄嘀咕道:“唉,这丫头没上当。” “要是她把那一半都要走,我就有理由住在她的宅子里,经常见到千筝了,唉……” 第734章 简直连老鼠都不如 天气一放晴,温度骤然升了上去。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边,蝉鸣聒噪,阳光炽热,在烈日下待久了,皮肤跟针扎似的疼。 前些日子的阴雨连绵,对于京城的百姓们来说,仿佛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回归了正常生活。 除了城墙外的灾民。 淹没城镇的洪水无法在短时间内退去,灾民只能和被强制拆除房屋的京城百姓一起,继续守在城墙之外。 他们在城墙边支了大大小小的棚子,男女老少挤在一起,艰难谋生。 守城的校尉赶过好多次,可上午刚把他们赶走,下午他们又回到了原位,周而复始,每次都是如此。 他们回不去家,又进不去京城,再且拖家带口,没办法逃到更远的地方,只能回到城墙边。 校尉没有办法,只能隔三岔五地向上头禀告,希望皇上能派人来管一管此事。 只是校尉不知道,这些消息并未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而是被楚逸拦了下来。 一日傍晚,楚逸亲自出城来到城墙边。 他站在远处,看着灾民用前些日子接来的雨水做饭,用水坑里的污水洗脸洗衣服,吃的食物也是城里亲戚送来的馒头,干巴巴的不知放了多久。 身边同行的方侍郎擦了一把冷汗,苦着脸说道:“殿下,实在不是微臣无能,而是灾民太多,管不过来……” 楚逸沉默不语,他眼中没有怜悯,反而冷淡如冰。 一只瘦小的老鼠从远处爬过来,趴在方侍郎脚边,嗅着他吃饭时掉在鞋面上的油点子。 方侍郎看到后,慌忙踢出一脚,将老鼠踢飞了出去。 楚逸冷漠地看着这一幕,道:“连老鼠都知道自己寻找生路,这些人却不知道,只会给我添麻烦。” 方侍郎有些意外,随即眼神一亮,附和道:“是啊,他们明明可以去别处安身立命,却偏要死乞白赖地待在城墙边,简直连老鼠都不如。” “殿下,要不微臣想个法子,将这些人都给除掉,如何?”方侍郎脸上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神情尽是谄媚。 楚逸犹豫片刻,摇头道:“不行,还有半个月就是万寿节,在那之前不宜多生事端。” 他给了方侍郎一张三万两的银票,“每日给这些人施粥,不要让他们闹事,等过了万寿节再出动兵马将这些人赶走。” 方侍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承诺道:“微臣一定办好此事,不会让殿下失望。” 楚逸瞥了他一眼,“动静不要太大,父皇近日为国事操劳,我不希望他因为这种小事烦心。” “是是是!”方侍郎的腰弯得更低了,“微臣定会低调行事,绝不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楚逸头也不回地坐上马车离开了。 方侍郎将银票塞进怀里,又从袖口掏出一包银子在手心里掂了两下,然后扔给了校尉,“拿去买点米,煮了粥分给这些人。” 校尉为难地看着手中的银子,“大人,灾民有上千人,这些银子恐怕只够他们吃两天的,不够啊!” “榆木脑袋!你没听到太子殿下说什么吗?这些灾民不会去自求生路,有的吃就不错了!”方侍郎摸了一把胡子,嘴角向下撇,“你拿着这银子去买最便宜的陈米,一锅粥里只放一把米,不就够了吗?” “你记住,他们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有人闹事。” 校尉把方侍郎的话谨记在心,用这些银子买了陈米,每日煮成米粥分发给灾民们。 说是米粥,其实就是稀汤寡水,一碗米汤里面只有几粒米。 灾民们满怀期待,结果熬粥时他们等了大半天,又排队两个时辰,却领了一碗这样的米汤,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735章 礼轻情意重 没有人敢为此抱怨,谁若是抱怨一句,就会被城门守卫拽出来痛打一顿。 灾民们只能忍气吞声,喝着只有几粒米的米汤,还得千恩万谢。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有人告密,方侍郎甚至让校尉严守城门,不允许京城有人给灾民送食物。 因此,灾民们过得比之前还要凄惨,可京城的大多百姓并不知道。 城门的守卫之中,有一人是顾锦手下的暗卫。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苍一,苍一又说给了江岁欢听。 江岁欢心中很不是滋味,道:“简直是造孽,再这样下去,那些灾民都会被饿死的!” 她又问苍一,“顾锦怎么说?” 苍一摇摇头,说道:“这几日,皇上每日都召见王爷,想劝王爷说服凤兮国的国主,一起攻打凉都国。” “同时,王爷还要跟凤兮国和凉都国的两位国主互通书信,所以实在分身乏术,顾不上这件事。” 江岁欢叹道:“他实在辛苦,又顶着凤兮国太子的身份,确实没办法管这种事。” 她拿出一些补剂交给苍一,“你让人偷偷把这些东西放在灾民的米汤里,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但可以维持灾民的生命。” 苍一应声答应,拿着补剂离开了。 没一会儿,薛令和万梦烟过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大理寺卿和万青贺等人,他们带了许多谢礼,前来给江岁欢道谢。 江岁欢看着他们带来的金银珠宝,道:“跟我这么客气做甚?东西你们拿回去,我不要。” 大理寺卿郑重其事地说道:“江太医,这些东西你必须得收下!要不是你出的主意,锦玉公主恐怕现在还逍遥法外。” “是啊江姑娘,你就把这些东西收下,这些都是我们的心意啊,礼轻情意重,你千万别嫌弃。”万青贺笑呵呵地说道。 “呃……礼轻?”江岁欢看着这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沉默了。 万青贺继续说道:“这样,你要是嫌少,我城南有一间空着的宅子,不大,里头只有十四间屋子,一并送给你!” 江岁欢无奈摆手,“这样,你们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等半个月后再送到城外帮助灾民,也算是一件积攒功德的事情。” 万青贺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等到半个月后?” 大理寺卿略有耳闻,低声说道:“城门校尉不让城中百姓送东西给城外的灾民,据说是方侍郎的命令。” 而方侍郎是听谁的吩咐,几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出来。 经过江岁欢的一番劝说,大理寺卿等人终于把这些东西拿了回去。 暮色四合,六麓带来了老黄的消息。 宰相同意了老黄带三个人过去,明日卯时在鸳鸯巷会合。 江岁欢点头,“去告诉千筝,让她准备一下。” “你再给她说一句,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想要上三清山,都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要给我惹出什么大麻烦。” 翌日,江岁欢带着六麓和千筝来到了鸳鸯巷。 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老黄探头出来,对着三人吹了一声口哨,“上来!” 第736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马车里,戴着面具的宰相坐在中间,闭着眼睛像是在小憩。 老黄则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神色轻松地对着刚上来的江岁欢说道:“就等你们了,你们一来,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嗯。”江岁欢走到老黄对面坐下来,六麓顺势坐在了她的身旁。 老黄用袖子把一旁的坐板擦了擦,眼巴巴地看着千筝。 千筝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走到他旁边坐下来。 老黄喜上眉梢,又怕千筝会觉得挤,便往另一侧挪了挪屁股,结果没把握好距离,一脚踩在了宰相的靴子上。 “呦!我没看到,对不住啊!” 宰相的眉心一跳,随即睁开了眼睛,沉声说道:“江太医,老夫没想到你会愿意跟着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人也不例外。”江岁欢微笑着看向他,“不过是上趟山而已,就能拿到五千两,我自然是愿意来的。” “五千两?”宰相眼眸幽暗,侧头瞥了一眼老黄。 老黄张嘴打了个哈欠,说道:“对啊,我给江太医说了,只要她跟着咱们一起去,就给她五千两。” “我这胳膊腿儿还没好全,身边需要一个大夫照料着,不然出事了怎么办?” “我说大人,你不会连五千两银子都不舍得?我可记得你说那山上的密……” “咳咳!”宰相用咳嗽声打断了老黄的话,“江太医,我可以给你这五千两,但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今日看到的一切,你都不能外传,否则性命堪忧,你可明白?” 江岁欢浅笑,“大人放心,我不会外传的。” 宰相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扭头看向千筝问道:“这位女子是?” 千筝出门前戴上了人皮面具,所以宰相并没有认出她曾是姬贵妃身边的宫女。 她看着宰相沉默不语,眼底幽深如潭,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老黄抢着回答,“我昨日给你说过的,她是江太医的丫鬟,江太医一个女子跟着我们这群男人上山,未免不太合适,所以把丫鬟也带上了。” 宰相对一个丫鬟并不感兴趣,转头又看向了六麓,“你又是谁?” 六麓一改往日的话唠,冷淡地说道:“我是江太医府上的护卫。” 宰相撇了撇嘴,不再发问。 在安静的气氛中,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出了城。 马车是从西城门出来的,从这里去三清山有一条近路,并且没有被洪水淹没。 因此一路畅通无阻,两个时辰后,马车到了三清山的山脚下。 上山的路被落石和倒下的大树挡住,只能步行上山,几人纷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往山上走的时候,江岁欢发现刚才赶车的车夫也跟了上来,紧跟在宰相身后。 她认真观察了片刻,小声对着六麓说道:“注意那个车夫,他武功很高,应该是宰相的贴身护卫。” 六麓点头,“好。” 上山的路上,老黄的困意越来越浓,走着走着眼皮就耷拉下来,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宰相不放心地喊道:“哎!你可别睡着啊!” 他双目无神地抬起头,“啊?你说什么?” “你怎么回事?明知道今天要做的事情很重要,晚上还不睡觉?”宰相气急,重重地推了老黄一把。 老黄趔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千筝及时拉住了老黄,一脸怒意地瞪着宰相,“你干什么!” 第737章 咱们这是上了贼船 “大胆!” 宰相身后的车夫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着千筝刺了过去,“竟敢对大人无礼!” 车夫的动作极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千筝面前,而宰相双手背在身后,从容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并不打算出声阻止。 江岁欢心头一跳,她知道今日不会太平,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现在离山顶还远,宰相这么做,无非是想给老黄一个下马威。 但是宰相不知道,千筝是老黄的心上人,所以当车夫冲到千筝面前时,老黄的困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老黄推开千筝,和车夫动起手来。 只过了三招,老黄就意识到他打不过这个车夫,他左右闪躲,试图把车夫手中的短刀夺过来,却始终慢车夫一步。 宰相在一旁幽幽地说道:“放弃,他是绝顶高手,你打不过他的。” 老黄一边躲,一边怒骂,“你这个老东西搞什么鬼?不是请我帮你寻找密室么!怎么还让人欺负我?” “我见你哈欠连天,所以让人帮你醒醒神,何来欺负你一说?”宰相说完,轻飘飘地拍了拍手。 车夫停下动作,回到了宰相的身后。 老黄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嘀嘀咕咕地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前几日的称兄道弟都是假象!” “我还没找到密室,他都敢这么对我,咱们这是上了贼船了!” 他斜眼看了一眼车夫,“呸”了一声,“武功高了不起啊,等会儿我就偷偷挖个坑给他埋了!” “冷静。”江岁欢严肃地摇了摇头,“先找到密室再说。” 老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跑到千筝旁边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江岁欢则对着宰相说道:“大人莫要生气,老黄之所以犯困,是因为吃了补药的缘故。” “那补药是我前几日配好的,虽然大补,却有嗜睡的副作用。” “原来如此。”宰相挑眉,眼中却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反而笑道:“这个好办,只要他一犯困,你便用针扎一扎他,不就立马清醒了么?” 江岁欢沉默了下来,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宰相之前的态度还算和善,而现在却很不客气,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威胁之意。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一行人沉默着往上走,一路上全是从山腰上掉下来的石块,还有拦路的大树,树干有水缸那么粗。 江岁欢从树干上跃了过去,落地时踩到了石头,身体晃了晃。 六麓扶着她的胳膊,担心道:“小心!” 她摆手,“我没事,继续走。” 周围没有大树遮拦,炙热的阳光洒在几人身上,热的人汗水直流,眼睛都睁不开。 江岁欢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发觉脸被晒得很烫,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忽然间,她眼前的阳光暗了下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六麓站在了她身侧,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她眯起眼睛,“六麓,你是不是穿了加厚的鞋垫?从前只高我大半头,今日怎么比我高出一头还多?” 六麓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水囊,将里面的凉水倒在帕子上,对折了帕子贴在江岁欢的额头上。 阵阵凉意钻进了皮肤,江岁欢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又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和四个护卫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已清楚他们的秉性,六麓一向心大,今日为何如此心细? 第738章 这算不算有渊源? 江岁欢停下脚步,盯着六麓说道:“你今日不对劲。” 六麓眼底含着隐隐笑意,“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江岁欢飞快地伸出手,朝着六麓耳下探去。 如果他戴了人皮面具,那么揪起他耳下的皮肤,就能把他脸上的整张人皮面具撕下来。 六麓的速度比她更快,握住她的手腕说道:“阿欢,是我。” 江岁欢心中一喜,低声道:“顾锦!你怎么来了?” 伪装成六麓的顾锦答道:“我要去那间密室,密室里的东西很重要,我一定要拿到手。” 江岁欢好奇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们都想要?” 顾锦刚要回答,两人就听见老黄在前面指桑骂槐地喊道:“你们两个在后面磨叽什么呢?再不走快点,小心某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挑刺!” 宰相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即使他戴着面具,旁人也知道他此时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出,老黄干脆破罐子破摔,翻着白眼说道:“有病就去看病,别总没事咳咳咳的!” 车夫听了老黄“大不敬”的话,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老黄把胸膛往前一挺,无所畏惧地说道:“来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把我打死了,可就没人帮你寻找密室了!” 宰相摆了摆手,示意车夫往后退开,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我在几天前就已经知道密室在哪里了。” 老黄一愣,“你都知道密室在哪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我们?” “原因很简单,密室里有机关,我派去的人几乎都死了。”宰相继续往前走,“所以我需要你来解开密室里的机关。” “至于其他人么,可以用来探路,也不算白来一趟。” 江岁欢眉头紧蹙,问道:“所以你同意老黄的话带我一起来,不是因为我医术好,而是想让我探路?” “江太医,你别急啊。”宰相看也不看她,慢慢悠悠地说道:“就算要探路,也是先让你的两个下人来探,把你留到最后。” “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得看你们的命好不好了。” 宰相说完以后,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实面容。 江岁欢心中一沉,宰相敢暴露真实身份,这是不打算让她活着回去了。 不过,她还是装作刚知道宰相的身份,惊声道:“你是宰相?” 宰相露出阴狠的笑容,“没错,江太医,我与你虽然甚少打交道,但是我们可是很有渊源呐!” 江岁欢道:“我与你有何渊源?” 宰相冷笑,“我儿陈禹讳死在楚诀手上,而你从前是楚诀的正妃,你说,这算不算有渊源?” “这算哪门子的渊源?”江岁欢气极反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总不会要把陈禹讳的死怪在我头上?” 宰相眼眸眯了起来,没有说话。 陈禹讳死后,他每日跑到皇上身边哭诉,句句都是对楚诀的怨恨和不满。后来他以为皇上把楚诀赶到关南城,就永远不会让楚诀回来了。 谁知在国师的劝说下,皇上不仅让人把楚诀送了回来,还藏在宫里好吃好喝地养着。 国师的原话是:将来若是再发生天灾,可以用楚诀来祭天祈福…… 宰相为此大骂了国师半个月,祭天祭天,祭哪门子的天!楚诀害死了他的小儿子陈禹讳,怕是连天都不愿意收!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跟皇上对着来,只好暂时忍住,寻求其他办法…… 老黄撸起袖子,气冲冲地说道:“你如此过分,难不成是以为诓我上了山,我就不能反悔了么?你死了这条心!” “江丫头,咱们下山!” 老黄握住千筝的手腕,准备去拉江岁欢时,却被车夫一脚踢向胸口,仰头躺在了地上。 第739章 活命的机会 老黄的伤刚好,吃了江岁欢给的补药后,武功才勉强恢复了七七八八,而且还只是暂时恢复。 刚和车夫打了一架,本就耗费了他的许多体力,这下又被踹了一脚,他一瞬间感觉魂魄都离了体,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宰相哈哈大笑,“我说过,我的护卫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你们一个伤者,两个弱女子,还有一个小侍卫,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的一根手指头!” “我劝你们乖乖听话,如此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江岁欢神色冰冷,右手缩回袖子里,从实验室拿出了一把浸了毒的手术刀。 她正在心中犹豫是先劫持宰相,还是先干掉车夫的时候,顾锦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沉声道:“阿欢,先去看看老黄。” 顾锦的声音让江岁欢渐渐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跟宰相动手的时候,得让宰相带他们找到密室再说。 她走到老黄身边,蹲下来给老黄把脉。 车夫那一脚踹得不轻不重,老黄没有受内伤,只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加上困意来袭,所以昏睡过去了。 宰相不慌不忙地问道:“他怎么了?” “他被你的护卫打晕了。”江岁欢故意说得严重了些,然后冷冷地瞥了车夫一眼,“下手这么重,你能解开密室的机关么?” 车夫脸色一僵,对着宰相解释道:“大人,我只用了一成力气。” 宰相道:“无妨,有江太医在这里,就算晕过去了也能醒来。” “呵,那你可真是高估我了。”江岁欢嗤笑一声,“老黄需要休息,一时半会醒不来,恐怕得让你的护卫背着他前往密室才行。” “你若是舍不得,也可以让我的侍卫背着老黄。” 宰相直勾勾地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车夫,“你来背。” 车夫弯腰背起了老黄,紧跟在宰相身边。 宰相又对着江岁欢说道:“带着你的两个下人走在前面,要是敢使什么小动作,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岁欢抓着顾锦的胳膊,对着一旁的千筝招了招手,“过来,咱们三个一起走。” 千筝站着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宰相,眼神复杂,似是有好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江岁欢见她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千筝?” 她这才有了反应,收回视线来到了江岁欢的旁边,三人一起往前走。 宰相跟在后面,除了指路,其他时间一句话也不说。 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三清山的后山,这里离山庄不远,但是路却异常难走。 经过一处山洞,宰相喊住了江岁欢,“到了,别再往前走了。” 江岁欢回过头,看见宰相用手指了指山洞,“密室就在这山洞里面。” “我之前派了二十个人来,他们一起进入了山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死了十九个,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 宰相拍了拍车夫的肩膀,“正是他告诉了我,密室就在这个山洞里面。” 车夫露出骄傲的表情,可他看向山洞后,骄傲的表情又变成了害怕。 江岁欢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山洞里到底有什么机关?万一连老黄也搞不定该怎么办? 顾锦握住了她的手,又很快松开,“别怕,不会出事。” 短短六个字,使江岁欢的心立即平静了下来。 车夫把老黄放在了地上,用脚踢了踢他的胳膊,“起来了。” 第740章 咱们上当了 江岁欢道:“你这样是叫不醒他的。” 车夫一脸不屑地让开,“你来。”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江岁欢耸了耸肩,拿出药膏在老黄鼻尖处晃了晃。 老黄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妈呀!咱们上当了,千筝快跑!” 江岁欢恨不得把药膏塞到老黄嘴里,“我呢?你让我跟着一起来,结果不管我的死活?” 老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哪能啊,我刚刚说的是梦话!” “别笑了,起来。”宰相幽幽道:“我把你从别人手中救出来,又养了你这么久,该是你为我效力的时候了。” “昨天还说要跟我合作,今天就变成我为你效力了,你脸可真大。”老黄站了起来,掏出怀里的青铜铲,“我今天就算跟你拼……” 江岁欢拽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别拼命,先去把密室里的机关解开,再让宰相探路。” 他掩嘴问道:“你确定咱们三个能打得过这个车夫?” 江岁欢点头,“能。” 宰相皱眉看着他们嘀嘀咕咕,不满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江岁欢松开手,微笑着说道:“我在劝说老黄,他打不过你的侍卫,只有老老实实解开密室的机关,我们几人才有活命的机会。” “算你识相。”宰相轻蔑地笑了笑。 老黄深吸一口气,握着手中的青铜铲往山洞里走去,其余人则站在他身后,目送他进去。 此时的阳光已经暗了下来,远不如晌午那么热,杂草丛生的林子里,老黄后背挺得笔直,步伐缓慢,一阵风吹过,竟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苍凉之感。 尽管千筝并不喜欢老黄,此时也有些不忍心,开口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老黄感动地回过头,双目湿润,“不用了,你好好在此地待着,等我回来。” 千筝目光闪烁,道:“小心。” “嗯!”老黄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正准备转过身时,江岁欢又喊住了他。 “慢着。” “咋了?” “这个给你。”江岁欢扔给他一个哨子,“要是有危险就吹响哨子,我们会进去救你。” 老黄把哨子挂在脖子上,大步走进了山洞。 山洞外,宰相坐在一块大石头旁边,靠着石头闭目养神。车夫站在他旁边,眼睛紧盯着洞口,同时注意着其他人的动静。 千筝站在离宰相不远的空地,同样盯着洞口,时不时往宰相的方向看上一眼。 而江岁欢和顾锦寻了一棵粗壮的大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低声细语地交谈着。 江岁欢很是好奇,“你什么时候变成六麓的?” 顾锦道:“天亮之前,你醒来后看到的六麓一直都是我。” 他声音很轻,“阿欢,我夜里去看了小汤圆,他长大了许多,眼睛又大又亮,长大后定跟你一样聪明。” “是啊。”江岁欢忽然一阵心酸,她倚靠着身后的大树,垂头说道:“小孩子长得很快的,要是你隔半年再见他,估计就认不出来了。” 顾锦眉心微皱,眼底浮现出一抹心疼,“阿欢,我不会跟你们分别那么久。” 江岁欢安静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她两眼弯弯如同月牙,“没关系,等你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就能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家庭主夫了。” “到时候我开医馆赚钱,你在家里相妻教子,可好?” 顾锦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好,我听阿欢的。” 第741章 还记得你爹吗?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缓慢,日头一点一点向西偏移,山洞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宰相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他在山洞的入口来回踱步,口中念叨着:“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出来!莫不是偷偷跑了?” 江岁欢和顾锦并肩坐在树下,一边小声说着悄悄话,一边看着宰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直到天边布满红霞,宰相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指着千筝说道:“你!进去看看!” 千筝站着不动,双眸冰冷如霜,“我凭什么听你的?” 宰相有些惊讶,“你这小丫鬟敢跟我这么说话,不怕死么?” “我早已经死了很多回了,不差这一次。”千筝直勾勾地盯着宰相,说话的语气意味深长,似乎蕴含着别的意思。 宰相听不懂,也懒得去细想,对着车夫说道:“把这个小丫鬟扔进山洞里。” “慢着。”江岁欢出声制止,似笑非笑地问道:“这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把她扔进山洞里?” 宰相不屑地说道:“我身为当朝宰相,难道连一个下人都处置不得?” “别说是一个下人,就算是你死在我手里,都不会有人敢治我的罪!” 他心中焦急,本性暴露得愈发明显,“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我之前敬你医术好,才给你几分薄面。” “如今你对我而言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更何况你曾是楚诀的正妃,你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已经是我对你莫大的恩赐!” 宰相说完这番话,车夫已经离千筝只有一步之遥,正伸长了双手朝千筝抓过去。 千筝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放在身后,右手一点点伸进左手的袖子里,好似要掏出什么东西出来。 这时,一块小石子划破空气,朝着车夫的左眼飞了过来。 不得不说车夫的反应极快,他迅速出手抓住了小石子,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瞪了过去。 江岁欢起身拍了拍手,耸肩道:“哎呀,失手了。” 车夫把小石子丢在地上,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会武功。” “什么!”宰相大惊失色,质疑道:“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可能会武功?” 江岁欢勾唇笑了笑,“女流之辈怎么了?你一个男子,不还得需要旁人保护吗?” 宰相又羞又恼,“我是文臣,不用学武!” “啧……”江岁欢拉长了语调,讥讽道:“你除了能拿动笔杆子,还能拿得动什么?不仅满口谎言,还心肠阴险。” “更可恶的是,你竟然还让一个女子替你探路,实在是丢人至极。” 宰相恼羞成怒,指着江岁欢说道:“我,我,我只用笔杆子就能让你遭受万人唾骂!一人一口唾骂将你淹死!” 江岁欢摊开双手,“既然你这么厉害,还带着护卫干什么?只靠一根笔就能防身保命了。” “……”宰相气得失语,干脆对车夫喊道:“别管那丫鬟了,先把这个太医扔进山洞里!” “她会武功又如何,反正打不过你!” “是,大人!”车夫朝着江岁欢扑了过来。 顾锦漫不经心地挥出一片树叶,只见绿光一闪,车夫的脸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红痕,鲜红的血液慢慢渗了出来。 车夫停住脚步,用手背擦去伤口的鲜血,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他很久没有受过伤了,哪怕是在机关重重的山洞里,他也能全身而退。 而现在,他竟然被一片树叶所伤,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宰相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催促道:“你怎么不动了?快点上啊!” 车夫迟疑道:“大人,他……” 江岁欢打断了车夫,声音清脆地开口道:“宰相,还记得你爹吗?” “我爹?他老人家早就嫁鹤西归了,你提他做什么?”宰相吼道。 “我说的是你亲爹。”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关于你的身世,我早已一清二楚。” 宰相的神色一阵慌乱,声音发颤道:“简直胡说八道。” 第742章 是我冲动了 微风拂过,一片叶子晃晃悠悠地落在江岁欢的手中,她看着手中的叶子,道:“几个月前,我在京城的街头遇到了一个姓陈的老伯,他自称是你爹,跋山涉水来京城寻你。” “他说你小时候被远房亲戚抱走,后来……” 宰相暴跳如雷,“住口!别再说了!” 他双目通红地看向车夫,“把他们都给杀了!一个都别留!” 车夫心一横,握紧手中的短刀朝江岁欢冲了过去。 “呵,不自量力!”顾锦拔出长剑,与车夫打了起来。 他的剑通身漆黑如墨,在夕阳下的映照下,剑身似有隐隐流光闪烁,江岁欢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送给顾锦的剑。 顾锦为这把剑取名为思欢,平日里甚少拿出来,如今,思欢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招一式都有无穷的力量。 车夫被逼得连连后退,眼中满是惊惧,“这么厉害的武功,不可能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究竟是谁?” 顾锦没有回答,手腕一翻转,剑尖带着冷冽的杀气直逼车夫的胸口。 车夫往后一仰,几乎将身体对折成两半,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啊!”他像是被逼急的野狗,嘶吼一声朝着顾锦扑了过去。 顾锦始终不慌不忙,面容沉静地应对着他的攻击,招招都能轻而易举地化解。 车夫越来越疯狂,招式越来越快,每一刀都欲朝着顾锦的心口刺去。 终于,顾锦懒得再同他周旋,一剑将他手中的刀砍成两段,接着又是一脚踢中了他的胸口,将他踢飞了出去。 车夫趴在地上,撑着双臂想要爬起来,似乎还想再战,却“噗”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宰相看着眼前的一幕,浑身变得僵硬,脸上冷汗直流,“不可能,这不可能。” 车夫是他花费重金培养出来的高手,又送到江湖上磨炼了两年,练出了绝顶的武功,怎么可能连一个太医的小侍卫都打不过?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宰相大人,怪就怪在你太自信了,以为这个车夫能压制我们,所以那么早就暴露了真实面目。” 宰相心乱如麻,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对你们动手,所以你故意带了一个高手?” “那倒不是。”江岁欢摇了摇头,“我是担心寻找密室的途中会遇到危险,没想到你会出尔反尔,硬是撕破脸皮,将合作变成了胁迫。” “宰相大人,你这一步棋,走得确实不算聪明。” 宰相脸色铁青,“你说得对,我想着你们知道密室的存在,迟早都得死,早点撕破脸皮也无妨,是我冲动了。” 江岁欢微微挑眉,“为什么?” “你知道密室里是什么东西吗?别说是你,就算是姬贵妃来了,她都得死!”宰相的声音一点一点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江岁欢一听,对密室里的东西更加好奇了,刚才她向顾锦询问密室里到底有什么,顾锦并没有回答,只说她到了密室就清楚了。 她一步步朝着宰相走去,“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真想看看密室里到底有什么。” “老黄迟迟不出来,不如就由你来探路。” 宰相忽然意识到,双方的地位互换了,此刻他才是居于下位的那个。 他急了,搬出自己的身份来施压,“大胆!我可是宰相,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定不会放过你!” 顾锦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居然拿皇上来威胁她,你费劲千辛万苦寻找密室,不就是因为密室里藏着可以除掉皇上的东西么?” 宰相浑身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劈,颤抖不已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顾锦走到宰相面前,慢慢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宰相,多日不见,你胆子愈发大了,竟敢跟楚逸联手想要谋反。” 第743章 冤有头债有主 太阳彻底落山,天色在一刹那暗了下来,月光穿过树荫的缝隙洒下来,如同打碎的银盘,散落一地。 宰相一屁股跌坐在地,双手撑着崎岖不平的土地往后退去,“鬼!有鬼!” 江岁欢扭头看了看四周,道:“这荒山野岭哪里有鬼?”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宰相一张老脸面无血色,比月光还要惨白,他激动地说道:“北漠王葬身火海,皇上下令将他放入皇陵,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真实的情况是,皇上派人把北漠王的尸身从皇陵里偷出来,然后埋进了三清山的后山。” 宰相深吸一口气,越发觉得林子里阴冷森然,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参天大树,像是一具具高大的尸体,全都低着头俯视着他。 他处于巨大的惊慌之中,几乎要哭了出来,“北漠王冤魂不散,这是要找我寻仇来了!” “哦?”江岁欢双手抱臂,微微歪着脑袋,“北漠王又不是你杀死的,为何要找你寻仇?” “他当然不是我杀的!北漠王府失火,他没有及时逃出来,与我没有丝毫关系。”宰相咽了口唾沫,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他肯定是为生前之仇而来,可我那时是被皇上逼的啊,我一个臣子有什么办法?” 宰相突然在林子里看见了“死”去已久的顾锦,整个人都不好了,顾锦还没说话,他倒是先吐露了一堆。 江岁欢转了转眼睛,厉声问道:“你和毒蝎是什么关系?” 他惊诧地抬起头,“毒蝎是谁?” 毒蝎是顾锦起的代号,宰相并不知情,他这副神情不是装出来的。 顾锦眼眸幽深,道:“毒蝎是蝎影的头儿。” 一说蝎影,宰相立马明白了,他欲哭无泪地说道:“蝎影的头儿?那就是皇上啊!我只是他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 “你何时知道皇上就是蝎影的头儿?”顾锦又问道。 宰相不敢看顾锦,目光躲闪着说道:“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先皇还没有退位,我只是一个翰林院御史。” “那天是中秋,宫里举办宫宴,我喝多了酒出来寻找茅厕,却无意间走到了冷宫附近,我看到大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正在和一个蒙面人说话。” “我躲在暗处偷听,从他们的交谈之中,我得知大皇子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名为蝎影。他是皇子,有许多事情不能做,所以他利用这个组织去干那些他做不了的事情。” “我听到一半,意识到不能再听下去了,就想偷偷溜走,谁知喝多了酒站不稳,摔到旁边的草丛里了。大皇子发现了我,他用我的命来要挟,让我为他做事……” 说到这里,宰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锦,哭诉道:“王爷,虽然我多次明里暗里针对你,但那都是皇上的旨意,不是我的本意。” “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想要报仇,也应该去找皇上报仇,而不是我这枚棋子啊!” 江岁欢清丽的声音在林子里幽幽回荡,“你说自己是被皇上逼迫的,可你从前只是一个翰林院御史,如今在朝廷上的地位如此之高,有时候连皇上都要让你三分。” “依我看来,你们是互助关系,你帮他做事,他提升你的官位,对么?” 宰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才说道:“我要是不答应,他会杀死我的。” 顾锦冷声道:“你手中有他的把柄,他敢杀你?” 宰相急切地反驳道:“我手里的证据对他构不成威胁,要不然我为什么会费尽心思地寻找密室!” 江岁欢恍然明白,密室里的东西可以证明皇上就是毒蝎。 她从顾锦口中得知,宰相和楚逸联手想要谋反。 若是楚逸突然带兵谋反,逼得皇上退位,即使他坐上了皇位,百姓也会对他心生不满,认为他心狠手辣。 可一旦百姓们知道皇上是毒蝎,曾经利用蝎影做过无数坏事,那么皇上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就会崩塌。 如此,楚逸就有了最好的理由谋反。 宰相不停地流着冷汗,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晚风一吹,从头到脚凉飕飕的。 宰相打着颤,脑袋渐渐清明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顾锦,壮着胆子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顾锦的脚踝。 第744章 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下一秒,宰相如遭电击般迅速收回手,喉头发出嗬嗤嗬嗤的声音,“你不是鬼魂!你是活的!” 顾锦平静地看着宰相,“我何时说自己是鬼了?” 宰相长大了嘴巴,刚才的惊恐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而来的是震惊。 月光下,宰相脸上的皱纹如同海上波涛,上下翻涌抖动着,他大口喘着粗气,“你明明早就葬身火海了,怎么会重新活过来?”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江岁欢问道:“难不成,你的医术已经高到可以让死人复活的地步?” 江岁欢被他的话逗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将死人给医活,你是不是吓傻了?” 宰相呆呆地看着二人,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彻底反应了过来,“北漠王之死是假的,他没死,他从头到尾都活得好好的!” “而你,一直以来都是在为北漠王做事!” 宰相双目赤红,瞪着江岁欢说道:“江太医,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却一直装作不知道,目的就是让我放松警惕,好于今日诈我一回!” 江岁欢和顾锦并肩站在一起,她比顾锦矮了许多,但她的气质冷静沉稳,没人会觉得她弱小。 她嘴角含笑,“宰相大人,当初是你亲自从我这里买走了老黄,我想不知道你的身份都难啊。” 宰相气急败坏地骂道:“好你个死丫头,原来那个赌徒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给我下的套!” 顾锦的眉头皱了皱,一脚将宰相踢倒,“嘴巴放干净点!” 宰相身体后仰翻滚了几圈,捂着腰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江岁欢反问道:“我给你下什么套了?” “是你先找到我,从我手里带走了老黄,也是你主动请我给老黄看病,今日你突然翻脸,结果看到北漠王的脸后,你吓得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所有事情都是你干的,凭什么说我给你下套?” 宰相瞠目结舌,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就在这时,江岁欢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千筝的一声大喊,“小心!” 她猛地转过头,发现被打晕的车夫已经醒了,正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车夫神情阴狠,似乎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短刀。 刀尖锋利,刀身上映出细碎的月光,更添几分冷意。 江岁欢沉下脸,手中瞬间多出一把银针,她右手一挥,只见空中闪过数道银丝,车夫立刻捂着脸痛苦地嚎叫起来。 她放下手,冷漠地说道:“你在江湖上待过,应该知道偷袭是最可耻的行为。” 车夫听不进去她的话,捂着脸在地上打着滚,渐渐没了动静。 宰相吞了口唾沫,他府上最厉害的侍卫,竟然就这么废了。 他指责道:“你身为大夫,手段却如此狠毒!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我正当防卫,为什么会良心不安?”江岁欢奇怪地看着他。 宰相语塞了。 安静的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哨声。 哨声由远及近,渐渐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江岁欢:“?” 老黄进山洞之前,她给了老黄一个哨子,如果哨子是老黄吹的,那哨声应该从山洞里传出来啊! 为什么会在他们身后? 第745章 保命要紧 正当江岁欢疑惑之时,哨声忽然停了下来。 旁边的草丛里传来沙沙的声音,他们一齐抬头看去,紧张的情绪在几人之间蔓延。 草丛有一人多高,如同黑夜里静静蛰伏的野兽,而此时无风,野草却轻微地晃动。 宰相害怕地坐直身体,这可是野兽成群的后山,晚上本来就不安全,一定是刚才的哨声将野兽引了过来! 他的腰还在隐隐作痛,但他顾不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命要紧。 他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往远处爬去,一边爬一边在心里诅咒,最好让野兽把这几个人全部吃掉。 这样一来,他今天说的话就不会传出去了! 他刚爬出一米远的距离,后背猛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他压得动弹不得。顾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宰相,你要去哪儿?” 宰相哭丧着脸,“王爷,野兽来了,快逃命!” 顾锦冷冷道:“瞪大你的眼睛看看,哪里有野兽?” 草丛里的沙沙声更响了,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一点点走出来。 宰相道:“你没听到草丛里的动静吗?里面肯定是狼群!纵然你武功再高,难道还能打得过狼群吗?” “你们就算想死,也别拿我当垫背……” 草丛从中间分开,老黄扛着青铜铲走了出来,他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地里滚了好几圈,只有一张脸还能称得上干净。 宰相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望和恐慌。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知道北漠王假死的事情,北漠王绝对不会让他再回到京城的。 眼下,他只能求助一个人了。 老黄嘴里咬着半截哨子,看见人后,他激动地吹响了哨子,尖锐的哨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连忙把哨子吐了出来,兴奋地喊道:“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千筝走过去,把水囊递给了老黄,“把污泥冲洗一下,你受伤了吗?” 老黄摇摇头,打开水囊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舒服地哈了口气,“不用担心我,我身上的泥是刨坑沾上的,没有受伤。” 江岁欢倒是很好奇另一件事,“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是从这里出来的吗?” 老黄用水囊里的水清洗着双手,道:“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摸金校尉,一进那山洞就知道,里面机关重重,随便一个都能致人于死地。” “我只不过往里走了二十几米,就看到好多尸体,死相凄惨,个个都穿着同样的服饰。”老黄朝宰相的方向努了努嘴,“应该就是他手下的人。” “你也知道,我身体还没完全好起来,吃了你的药又有些犯困,要是不小心出现了失误,很有可能跟那些人一样,小命不保。” “所以我没有尝试着解开机关,我直接在山洞下面挖了一条路,钻进了密室里面。” 江岁欢好奇地挑眉道:“你进到密室里了?里面是什么样子?” 老黄想了想,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说不出来,你们还是自己进去看。” 他继续说道:“我在密室里发现了另外一条通道,从那条通道钻出去后,我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座宫殿中。” 江岁欢有些惊讶,三清山上是有宫殿的,之前秋狝时众人都住在山庄,里面的宫殿就是皇上和娘娘们,还有皇子和公主所住的地方。 所以密室的另一个通道,直通山庄的某一座宫殿? “哪座宫殿?”顾锦冷静地问道。 老黄叹了口气,“宫殿的柱子上雕刻的图腾是龙,还有一张龙床,我认为是皇上所住的寝宫,宫外还有好几个人守着呢,我好不容易才偷偷溜了出来。” 宰相不相信老黄的话,吼道:“不可能!” “我早就派人搜过那座宫殿,里头绝对没有密室的入口!” 第746章 你威胁谁呢? 老黄弯着腰,用水囊里的最后一点水洗了洗脸,语气不屑地说道:“掀开书案旁边的金丝椅,下面就是密室的入口,你的人没用,这么简单的地方都找不到。” 宰相憋得脸色铁青,心中又气又恨,要是他派去的人能找到密室,他现在怎会有这么狼狈! 老黄直起身,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借着树枝的缝隙洒进来的月光看清了周围的场景。 当他看到宰相像只青蛙一样趴在地上时,没忍住笑了起来,“嘿,您老这是开始练蛤蟆功了?你的护卫呢?” 宰相没脸回答,羞愤地撇过了头。 江岁欢凉凉地说道:“车夫想偷袭我们,被我用银针杀了。 “厉害啊江丫头!”老黄吃惊的目光中蕴含着赞赏,“那车夫身手一绝,你能打死他,说明你的功夫又进步了。” “要是你师父知道了这件事,定会十分欣慰。” 江岁欢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锦先前与车夫打了一架,导致车夫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所以江岁欢的银针才能够刺中他的脸。 不过眼下解释无用,老黄似乎还没看清顾锦的脸。 江岁欢从包裹里掏出一捆麻绳,提议道:“先把宰相绑起来,再拉着他去密室,免得他逃跑了。” “我来!”老黄一听颇为兴奋,浑身的疲惫消失得一干二净,抱着麻绳跑到了宰相旁边,“六麓,你让一让,挡着光线了。” 顾锦往后退了几步。 “唉,不行,还是看不太清楚。”老黄摇了摇头,点燃了一根火折子。 宰相找准机会,狠狠推了老黄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火折子。 接着,宰相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根烟花弹,用火折子点燃了烟花弹的引线。 “砰!” 一束刺眼的火光直冲天际,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红色烟花。 巨大的声响让几人都有些耳鸣,老黄在短暂的怔愣后,生气地将宰相扑倒在地,把宰相的双手绑得严严实实。 宰相不仅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 老黄给了他一拳,“你笑什么?” 他被打歪了脸,却依然大笑,“你们不知道,太子殿下一直在山庄里等我呢!他肯定已经看到了我发的信号,马上就带着救兵赶来了!” 老黄有些慌乱,扭头看向江岁欢,“江丫头,怎么办?” 江岁欢皱了皱眉,道:“咱们现在就走,走小路赶到山庄。” “没用的,太子殿下会兵分三路,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宰相冷笑一声,“密室的另一个入口已经找到,你们没用了。” “北漠王,你之前是假死又如何?这一次,你会体会到真正死亡的感觉!” “你威胁谁呢?”老黄又是一拳打到宰相的脸上,“这里哪有什么北漠王?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他说的是我。”顾锦淡淡地说道。 老黄下意识抬头看向了顾锦,当看到顾锦俊美无俦的脸后,他彻底愣住了。 他从没有见过顾锦,但他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男子不是一般人。 江岁欢轻咳一声,道:“老黄前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前的北漠王,顾锦。” 老黄脑子“嗡”的一声,灵台突然一片清明,他恍然道:“原来六麓的真实身份……” “是北漠王!” 第747章 我的新身份 “……” 江岁欢和顾锦同时陷入了沉默。 老黄还在自言自语地分析着,“怪不得你今日非要带着六麓过来,原来他就是北漠王。” 他偷偷瞄了顾锦一眼,嘀咕道:“从前就听闻北漠王冷血无情,今日一看这气质,的确很高冷啊。”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北漠王的气质如此高贵,能伪装成六麓那样话唠的人,属实厉害!” 老黄还想继续说下去,江岁欢打断了他,“老黄前辈!” “他不是六麓,只是今日扮成了六麓的模样。” 老黄“啊”了一声,马屁拍错了地方,尴尬的他脚趾扣地。 他忽然想起来还没有给顾锦行礼,连忙跪下来喊道:“草民老黄拜见北漠王!” 顾锦道:“不必给我行礼,我已不是北漠王了。” “这……”老黄抬头看了一眼江岁欢。 江岁欢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起来。 老黄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是麻溜地爬了起来。 他不敢多问,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他深知一个道理,知道的秘密越多,给自己带来的风险就会越大。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独善其身才能活得更久。 他把地上的包裹背在肩上,着急地说道:“那我们先走,要是宰相的救兵杀过来,我们几个人打不过啊!” 宰相冷笑,“晚了,你们可能已经被包围了。” 话音刚落,草丛里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黄紧张地把千筝拉到身后,双手紧握着青铜铲。 江岁欢皱了皱眉,身体慢慢绷紧,眼中杀意渐起。 只有顾锦,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并不紧张。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你们逃不掉了!”宰相一脸狞笑。 野草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下一秒,一只彩色的野山鸡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它看到这么多人,竟然没有被吓到,而是悠然地在他们中间溜达了一圈,然后大摇大摆地钻进了另一片草丛。 宰相懵了,他嘴唇嗫嚅了两下,“也许,也许他们还在路上,但肯定离这里不远了。” “你们现在放开我,我便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顾锦唇角微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宰相,你的人不会来了。” “不可能!太子殿下跟我商量好了,他会在山庄中接应我的!”宰相激烈地反驳道。 “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要见楚逸,他早就走了。”顾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墨色眼瞳如同深渊,看一眼就会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洞。 宰相身体越来越冷,却并不相信这些话,“不可能的,我分明让姬贵妃拖住了皇上…” 说到一半,他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僵住了,“你在太子殿下身边安插了内线,让内线给太子殿下传了假消息?” 顾锦冷声道:“何止啊,我在你们每个人身边都安插了眼线,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中。” 宰相摇头,“我不相信,你‘死’了那么久,就连北漠王府都被收了回去,你哪来的本事安插眼线?” “想来你还不知道我的新身份,那就容我介绍一下。”顾锦的声音很冷,比月光还要冷,“我现在的名字是,徐谛。” 宰相看着顾锦的眼睛,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恍惚间,他脚下的土地失去了踪影,他的身体不停地往下坠落,耳边似有簌簌的风呼啸而过。 第748章 他这是被吓傻了? 宰相觉得自己在不停地下坠,仿佛跌入了深渊,一股麻意从后背蔓延至脖颈,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在旁人的眼中,他脸色白里透青,双目无神地跪在地上,身体颤抖得厉害,仿佛被雷电劈中了似的。 老黄很是奇怪,“他这是被吓傻了?” 江岁欢心中也有些疑惑,为何宰相知道顾锦现在的身份是徐谛以后,反应会这么大?像是见鬼了一样。 顾锦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我以徐谛的身份初来大渊时,皇上数次设下计谋想诬陷我。只要我入计,他便有合适的理由困住我,用我来威胁凤兮国的国主跟大渊一起攻打凉都国。” “可惜,他一次都没成功。” 宰相怔怔地看着顾锦。 顾锦勾起了唇角,“近日,皇上改变了策略,想要拉拢我,让我去劝说凤兮国的国主。” “皇上不知道的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楚逸,还有朝堂上地位最高的宰相,同时也在想着法子拉拢我,想让我从凤兮国调遣一支军队,帮助楚逸谋反。” “楚逸跟我承诺,只要他能当上皇上,就将大渊的其中一座城池当作谢礼送给凤兮国。” 宰相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嗓子像是被什么粘糊的东西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岁欢恍然大悟,明白了宰相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知道顾锦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顾锦让自己的势力渗入了大渊的上上下下,他和皇上谈判的同时,又让楚逸和宰相把他当成了帮手。 他做得很隐蔽,许多事情别说六麓他们了,连苍一都知道得不太全面,消息传到江岁欢这里,就变得更少了。 江岁欢微微叹了口气,原来在没有见面的时候,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顾锦挑起眉尾,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猜,在楚逸和皇上之间,我会选择帮谁?” “只要你猜对了,我就饶你一命。” 宰相的脑中“轰隆”一声,他的呼吸声都在发颤,“太清皇后的死,你肯定已经知道了。” “你不会选择皇上,你会,你会选楚逸!” 他紧紧抓着顾锦的衣摆,“你如今已经是凤兮国的皇储了,只要楚逸继位,他会给你很多很多的好处,你一定会选择他!” 顾锦摇摇头,“错了,我不会选他。” 宰相大为震惊,“为什么?” “因为……”顾锦低下头,在宰相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宰相身体僵住,攥着顾锦衣摆的双手无力地滑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既像是哭,又像是在笑。 正当旁人好奇顾锦说了什么时,宰相苦笑着说道:“姬贵妃啊姬贵妃,你胆子可真是大啊!” 江岁欢一下子就明白了,顾锦这是把楚逸的身世告诉宰相了。 宰相一直以为楚逸是皇上的亲儿子,是他的表外甥,所以他才会尽心竭力地帮助楚逸谋反。 如今他知道了,楚逸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甚至和姬贵妃都没有血缘关系,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都处于被人蒙蔽之中。 顾锦直起身子,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的表妹姬贵妃,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我。” “那是因为,凤兮国真正的太子是徐年,我只不过顶替了徐年的身份。” 第749章 皇上杀了太清皇后 “徐年?你是说徐年?”宰相不敢相信,问了一遍又一遍。 顾锦道:“嗯,姬贵妃身边的徐年。” 宰相脑海里闪过从前的事情,他是姬贵妃的表哥,知道姬贵妃有个青梅竹马叫做徐年。 徐年是姬府的家丁,从小就生得眉目清秀,做事也伶俐,所以姬府的人都很喜欢他。 可是随着他越长越大,姬府的人忽然发现,他和姬贵妃的关系太近了,姬贵妃看他的眼神里竟是浓浓的情意。 在宰相的建议下,姬府的人把徐年赶了出来,又将姬贵妃送到了宫里。 宰相本以为这件事结束了,可是后来,他竟然在宫里看到了徐年! 徐年变成了一个太监,姬贵妃宫里的太监。 他很生气,可徐年已经变成了太监,一个太监而已,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并没有多管。 现在,宰相知道了徐年才是凤兮国的皇子,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姬贵妃当年没有进宫,而是嫁给了徐年,如今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顾锦又说道:“对了,姬贵妃当年生了个女儿,是她和徐年的孩子。” “前国师说那夜有紫微星降世,所以她派嬷嬷将女儿送出宫,又在宫外找来了一个男婴,让众人以为她诞下了一个男婴。” “她很有野心,她想一步步让众人以为这男婴就是紫微星,将来必定能够登上皇位。” 宰相脸上的皮肉颤抖着,他问道:“那个女婴呢?” 这次是江岁欢开口回答,“姬贵妃让嬷嬷弄死女婴,嬷嬷不敢动手,把女婴送给了一个鳏夫,那鳏夫又把女婴卖给了侯府的李嬷嬷。” 她声音凉如井水,幽幽道:“李嬷嬷受一个妖道蛊惑恐吓,将侯夫人诞下的女婴,换成了从鳏夫手中买来的女婴,侯爷和侯夫人没有发现,给这个女婴取名为江媚儿。” 侯府的真假千金事件,京城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宰相明白江岁欢是侯府的真千金,可他不知道假千金江媚儿是姬贵妃的亲生女儿。 他只知道,江媚儿从小到大都是侯府的团宠,也是京城的才女,享尽荣华富贵。 直到数月前,众人突然发现江媚儿是个假才女,也真是从那时候开始,江媚儿做了越来越多的蠢事,名声也一天比一天差。 包括她的夫君楚诀,更是同样的倒霉。 宰相经常坐在书房里,泡上一杯热茶,和幕僚谈笑风生,言语间尽是对二人的嘲笑。 这会儿,他是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声音嘶哑着问道:“江媚儿如今在何处?” “死了。”江岁欢笑了笑,轻飘飘地说道:“被雷劈死的,许是坏事做多了。” 宰相痛苦地趴在地上,被麻绳禁锢的双手不停地锤打地面,哀嚎道:“走错了!每一步都走错了!” 他今夜遭受了太多打击,心理不堪重负,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而这时,顾锦淡淡地说道:“你和楚逸求我调遣一支军队,我应你们所愿,给江昱写了封信。” “此时他正在回城的路上,想来,他应该会在万寿节当日到达京城。” 江岁欢诧异地看了顾锦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江昱不是楚逸的人,他若是带着兵马回京,意味着楚逸的谋反一定会失败。 这句话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宰相抬起头,眼眶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歇斯底里地质问道:“皇上杀了太清皇后,又变相囚禁了太上皇,他就是毒蝎啊,你为什么要帮他!” 顾锦反问道:“谁说我要帮他?” 昏暗的林子里,顾锦眼神阴鸷冷冽,身上散发出浓雾般的杀气,“他害死了我们的母后,我要让他死在自己亲儿子的手里!” 宰相如坠冰窟,从前那个杀伐果断、冷血残忍的北漠王,回来了! 第750章 邪恶的种子 看到顾锦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宰相毛骨悚然,忍不住缩起了脑袋。 可是,他脑海里却回荡着顾锦所说的话,要让皇上被亲生儿子所杀。 在楚逸的暗中操作下,皇上的亲生儿子可不多了,最可能杀掉皇上的人,只剩下了…… “楚诀!你要让楚诀杀掉皇上?”宰相忽然遍体生寒。 顾锦表现得十分平静,“是。” 宰相颤声道:“怎么杀?” “等皇上亲手把皇位传给楚诀后,再死在楚诀的剑下。”顾锦垂下眼睫,低沉的声音里好像压抑着什么,“就像当年的太清皇后一样。” 当年皇上楚胤偷听太上皇和太清皇后说话,以为他们要将皇位传给顾锦,于是嫉妒生出邪恶的种子,从此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然而,前几日顾锦又找到太上皇,与他长谈一番之后,顾锦得知了当年的一些事情。 顾锦虽然从小能力出众,可他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所束缚,在太上皇看来,他更适合当一个将军。 所以太上皇和太清皇后商量,先让顾锦当两年皇帝,磨一磨顾锦的性子,也能多给楚胤一些成长的时间。 等楚胤有了足够的能力,顾锦再将皇位让给楚胤,两兄弟一个治国,一个打仗,一定能使大渊越来越繁荣昌盛。 可坏就坏在,楚胤听到了这些话的前半段,没有听到后半段,于是一切都变了。 宰相并不知道顾锦心中所想,他跪在地上,苦苦央求道:“东宸王肯定还活着,你可以选东宸王啊!” “不要让楚诀当皇上,他心肠歹毒,甚至杀了我儿陈禹讳,你就算帮了他,他也会恩将仇报的!” 顾锦轻笑,充满磁性的声音很好听,却泛着丝丝冷意,“本王选他,就是因为他心狠。” “就算让他杀了自己的父皇,他也愿意。” 宰相再也无话可说,仿佛失去了操控的人偶,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如果这是一盘棋,他满盘皆输。 不过他心中隐隐抱着一丝希望,北漠王不会杀掉他的,他可是宰相啊,他要是不见了,一定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的。 下一秒,顾锦拍了两下手,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站在宰相的左右两边将他搀扶了起来。 顾锦沉声道:“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去密室看看。” “好。”江岁欢看向老黄,“老黄前辈,带路。” 老黄呆呆地点了点头,他云里雾里地听了半天,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皇室的内部关系太复杂了,比他钻过的所有墓室都要复杂,他实在理解不了。 不过带路么,倒是他的强项,他晃了晃脑袋,大步往前走去,“跟我来!” 千筝沉默着跟在老黄身边,她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差点忽视她的存在。 江岁欢想起来一件事,她还不知道千筝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总不会也是为了密室里的东西而来。 正当她想要叫住千筝问清楚的时候,顾锦抓住了她的手,“阿欢,走。” 她默默地咽下了没说出口的话,和顾锦并肩往前走。 夜晚的后山万籁俱寂,树叶晃动发出的沙沙声都格外清晰。 走着走着,顾锦和江岁欢和其他人慢慢拉开了距离。 顾锦紧握着江岁欢的手,轻声道:“阿欢,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江岁欢想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你辛苦了。” 他如今的身份是徐谛,凤兮国的太子,就算皇上和楚逸表面上想要拉拢他,心里也会对他十分忌惮,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在这样的情形下,顾锦居然能将手下的人安插到他们身边,实在是不可思议。 顾锦侧头看着她,一双墨色的眸子很亮,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他问道:“阿欢,你不想知道关于江昱的事情吗?” 第751章 背上了“抛妻弃子”的罪名 听到这句话,江岁欢抬头看向顾锦,他的下颌线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眉骨也是立体的,每一处线条都精致且完美。 江岁欢看得有些出神,心想女娲捏他的时候一定极为用心,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一点瑕疵。 不知是谁踩到了地上的干树枝,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在黑夜里十分清晰。 江岁欢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刚才听到了,你传信让江昱回京。” 她脱离侯府已久,侯爷和侯夫人二人约莫是心中羞愧,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 倒是江昱,自从知道小汤圆的存在,就经常派人千里迢迢地送东西过来,一半是给她的各种布料和首饰,另一半是给小汤圆的玩具和零嘴。 边关气候炎热干燥,所以盛产干果,奶娘有时候会将干果磨碎了放进米糊里,小汤圆很喜欢吃。 她能看得出来,江昱在极力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 忽然,视线豁然开朗,皎洁的月光似一层薄纱,轻轻地覆在几人身上,他们走出了林子。 最前面的老黄指着不远处的山头喊道:“看到那一片黑影了吗?那就是山庄,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江岁欢轻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前。 顾锦声音低沉,“楚逸拉拢了朝中三个大将,企图在万寿节发动叛乱,朝中剩下的将军之中,唯有江昱可以与其抗衡。” “所以,我给江昱写了封信,将楚逸想要谋反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速速回京。” 江岁欢问道:“你以谁的名义写的信?” 江昱能成为大渊不可多得的名将,不会只靠武力,还得有聪明的头脑,和极为谨慎的性格。 他收到信后,第一时间肯定会产生怀疑,然后去查探信的来源,以及信封内容是否属实。 顾锦也想到了这层,他勾了勾唇,道:“以我的名义。” 江岁欢停下脚步,眉眼之间满是惊讶,她没想到顾锦会这么做。 毕竟在江昱的认知里,顾锦早就“死”了。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他很快就相信了我。”顾锦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他给我传了一句话。” “什么话?”江岁欢问道。 “他说,回京后要跟我算账。” “算什么账?他从前欠你银子了?” 顾锦无奈地笑了一声,“他说我‘抛妻弃子’,借着假死丢下他的妹妹和外甥不管不问。” “啊这……”江岁欢哭笑不得。 江岁欢之前把小汤圆的身世告诉了江昱,所以当江昱知道顾锦并没有死,便感到非常生气。 他这次回京不仅是为了阻止楚逸谋反,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要找顾锦算账。 虽然背上了“抛妻弃子”的罪名,但是顾锦并不气恼,这意味世上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很在乎江岁欢。 关于江岁欢的过去,顾锦一清二楚,江昱以前对江岁欢并不好,反而很偏心江媚儿,做了颇多令人生气的事情。 如今大概是幡然醒悟,江昱开始变着法地弥补江岁欢,经常从边关送来一车一车的东西。 正是因为江昱这么做,顾锦才会给他写信。 他人品正直,能够知错就改,是个可以拉拢的人才。 顾锦打算说服他,一同对付皇上。 第752章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在老黄的带领下,几人走到了山庄的入口附近。 老黄把声音压得很低,“山庄入口有人把守,里头还有侍卫巡逻,你们跟我来,我知道附近有一个狗洞可以钻进去。” “不必。”顾锦果断拒绝了老黄的提议,道:“我们可以直接从入口处进去。” 老黄急得跺脚,又不敢跟顾锦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反驳道:“太危险了!这里的守卫武功很高的,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万一被发现就糟了。” 江岁欢知道顾锦这么说,一定是有所准备,她劝说道:“老黄前辈,你别担心,有他在不会出事的。” 老黄眯起眼睛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眼角颤了颤,道:“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对劲。” 他嘟嘟囔囔地往前走,“手有什么好牵的,也不嫌热!”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江岁欢笑着打趣道。 “我才没有!” 谈笑间,几人走到了山庄的入口。 这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老黄震惊地左顾右盼,“奇怪,守卫都去哪了?” 顾锦轻描淡写地说道:“这里的守卫头领是我的人,他已经把人全部调走了。” 老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伸出了大拇指。 果然,权利才是万能的。 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偌大的山庄里没有一个人,他们就这么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皇上的寝宫门口。 老黄还在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顾锦已经伸出手,推开了寝宫的门。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书案旁边,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四周一下子亮了起来。 皇上平日里不住在这里,但寝宫依旧一尘不染,可以看出每天都有人打扫。 老黄带着他们走到金丝椅旁边,把椅子掀开,露出了一个洗脸盆大小的洞口。 洞里仿佛灌满了墨水,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会儿,老黄的胆子倒大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油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千筝站在最后面,见此情形,她从几人身边绕了过去,跳进了洞口里。 正当江岁欢和顾锦准备下去时,一直安静的宰相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被堵住的嘴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浑身都在抗拒。 江岁欢有些奇怪,但没有在意,反正有暗卫看着,宰相使不了坏。 等江岁欢双脚落地时,老黄已经举着油灯走远了,“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她看了看周围,这是一条狭长的密道,就算想走丢也做不到,除非像老黄一样会打洞。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纷纷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扇石门,他们被堵住了去路。 老黄有些傻眼,摸着头发自言自语道:“这里怎么多了一扇石门?是有人碰到了机关吗?” 可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连土墙都不敢碰到。 顾锦问他,“你从这里出来的时候,没有这扇石门么?” “没有啊,密室和这条密道是相连的,我直接就出来了。”老黄弯起食指敲了敲,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咦,还是实心的呢!” 这一定是道机关,防止生人闯入。 老黄在周围搜寻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破解这道机关的法子,他无可奈何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顾锦表现得很冷静,“你有青铜铲,试着能不能从旁边挖过去。” “哦哦。”老黄沮丧地拍了一下脑袋,然后偷偷瞄了千筝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想要在千筝面前表现,就越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好像脑袋都变笨了。 他化悲愤为力量,拿起青铜铲对着石门旁边的土墙挖了起来。 一时间,土块飞的到处都是,江岁欢赶紧拉着顾锦往后退。 宰相就在他们的身后,被两个暗卫架了起来,他不再挣扎,呆滞地站着,像一个假人。 第753章 今日一笔勾销 油灯立在角落,上面的火苗轻轻晃动,昏黄的光芒将几人笼罩起来,他们的影子映在土墙上,乍一看像是巨大的黑色怪物,正站在身后想要吞噬他们。 在这样的环境待久了,人的心理很容易出现问题,江岁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旁边几人的状态。 宰相还是目光呆滞,或许是因为受了很大刺激,一时间接受不了。他旁边的两个暗卫虽然面无表情,但精神状态没什么问题。 江岁欢又看向千筝,她站在老黄的侧后方,细小的土块飞到她身上,她并不介意,专心致志地看着老黄挖土。 一块石头砸到她的脚,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江岁欢发现她虽然表情认真,但是眼神没有聚焦,明显是在走神。 “千筝。”江岁欢叫了她的名字。 光影下,她的瞳仁动了动,从无神变得有神,然后看向了江岁欢,“江姑娘,怎么了?” 江岁欢道:“今日你听到的那些话……” “江姑娘!”千筝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将那些话传出去。” “我知道,口说无凭,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相信,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江岁欢挑眉,这种承诺要如何证明? 除非把千筝的嗓子毒哑,再挑断双手的筋脉,就算她答应,老黄也不愿意。 旁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石门倒了下来,铺天盖地的灰尘弥漫在密道里,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几人纷纷捂住口鼻,穿过灰尘走进了密室里。 老黄说道:“进了密室,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江丫头,我欠你的人情,今日一笔勾销了啊。” “好。”江岁欢一边点头,一边观察着四周。 密室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从左到右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摞着厚厚的书籍卷宗,大概有上万本。 一共有十排书架,最中间是一张大石桌,桌上堆放着文房四宝。 每个书架的顶部都镶嵌着脑袋大的夜明珠,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像一个个小月亮,照亮了四周。 江岁欢走到一排书架旁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是《孙子兵法》。 她接连翻了几本,不是兵法就是论语,甚至还有一本医书,总之各种各样的书都有,就是没有与皇上有关的东西。 “你和宰相都说这里有皇上是毒蝎的证据,可这里有上万本书,难不成证据就夹杂在这些书里?”江岁欢看着顾锦,皱眉道:“那可不好找啊!” 说完,江岁欢瞥了一眼宰相,他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在夜明珠下变成了灰白色。 江岁欢心中一惊,宰相这副模样可不像是受了刺激,更像是突发了什么重病。 “阿欢,暗卫会去寻找证据,你不必担心。”顾锦温声道:“那边有桌椅,你去休息。” 话音落下,宰相身旁的两个暗卫身影一闪,跑到书架旁边寻找起来,他们的动作很快,顷刻间就翻完了一排书架,跑到了下一排。 没有了暗卫看管,宰相依然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江岁欢总觉得他不对劲,朝着他走了过去。 离宰相只有几步路的时候,老黄嗖地一下窜过来,挡在了江岁欢的身前,捂着右手痛苦地说道:“江丫头,我手腕好像扭着了,你帮我看看。” 江岁欢皱眉道:“你把胳膊抬起来,我看看。” 老黄却拉着她往石桌旁边走去,“来这里看,这里亮堂。” 第754章 我一定要杀了他 江水欢没有多想,跟着老黄走到了石桌旁边。 老黄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他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的书架传来“咔哒”的声响。 他和江岁欢一起扭头看去,原来是暗卫在书架上发现了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沓书信。 那应该就是顾锦和宰相口中的证据了。 暗卫把书信交给了顾锦,顾锦慢条斯理地打开看了起来。 江岁欢收回视线,催促道:“来,我先看看你的手腕。” “哦哦。”老黄听话地点头,然后抬起了左手。 江岁欢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地看着老黄。 老黄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问道:“怎么了?” 她缓缓道:“你刚才捂的是右手。” 老黄愣了一下,心虚地放下左手,连忙抬起了右手,“我弄错了,是右手腕扭了。” “不对,你的手腕根本没有受伤。”江岁欢的眼睛很亮,仿佛一把利剑抵在老黄的脖子上,“为什么要骗我?” 老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江丫头,我,我没有骗你,我的手腕确实,很不舒服。” 他这副神情一看就是心虚,江岁欢略一思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江岁欢转过身,大步朝着宰相走去。 她从顾锦身边走过,顾锦垂眸翻看着书信,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阻止她。 老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哭丧着脸追了上去,“江丫头,你听我解释!” 江岁欢停在宰相面前,她先是检查了宰相的脉搏和瞳孔,发现宰相的脉搏紊乱,瞳孔发青,对她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她眸子眯了眯,绕着宰相走了一圈后,她发现宰相脖子上有个小小的黑点,像一颗痣。 这颗“痣”很小,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江岁欢把手伸过去,从宰相的皮肤里捏出了一根针。 这根针是黑色的,尤其是针尖,黑得发紫。 等老黄追过来时,江岁欢正看着黑针沉思。 老黄刹住了脚步,在江岁欢开口之前,他不敢主动说话。 “你放的?”江岁欢问。 “唔,是?”老黄的语气不太确定,可很快,他又变得坚定起来,“对,就是我放进去的!” 江岁欢道:“我问你,这上面淬的是什么毒?” 老黄挠了挠头,“砒霜?” “错了。”江岁欢摇头,无奈地看着他,“你连这是什么毒都不知道,还想帮人顶罪?” “我只是一时忘了。”老黄的嘴很硬,又猜测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断肠草!” “是蛇毒。”千筝走上前,直勾勾地盯着江岁欢,“这是蝮蛇的毒,我还加了一些草药进去。” 她又说道:“这根针是我插进去的。” 老黄把千筝往身后推,“你瞎说什么,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接着,他又拍着胸口喊道:“江丫头,这就是我干的,我老早就看宰相不顺眼了!” “……”江岁欢把黑针收起来,低着头问道:“你要来三清山,就是为了杀掉宰相?” 千筝看起来并不慌张,反而很平静,“是,我一定要杀了他。” 第755章 隐瞒了一些事情 江岁欢抬起头,眼神明亮犀利,“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杀掉宰相?” 千筝的神情很平静,点头道:“是。” “原来如此。”江岁欢心中早有预感,这会儿知道了真相,并没有太过吃惊。 她看向老黄,冷淡地说道:“怪不得你死活都不愿意告诉我。” 老黄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敢说话。 一旁的宰相终于支撑不住了,身体僵硬得像一个稻草人,直挺挺地倒了下来,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江岁欢瞥了一眼宰相的尸体,随即收回了视线,“我说过,不管你们做什么,只要不牵连我就行。你们倒好,目的竟是杀掉宰相。” “老黄前辈,你难道没有想过,万一此事被人发现,我跟你都难逃一死么?” 老黄嗫嚅道:“不会被发现的,六麓的易容术那么厉害,他可以把别人易容成宰相的模样。” 江岁欢气极反笑,“看来你都提前考虑好了啊?” 老黄以为这是夸奖,高兴地点了点头,“是啊,我考虑得很周全的。”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结果一抬头,发现江岁欢的脸上并没有笑意,立马蔫了下去,诚恳地说道:“江丫头,我错了。” 江岁欢转头看向了千筝,问道:“你和宰相有仇,是么?” “嗯。”千筝回答得很干脆,“我恨他。” “为什么?”江岁欢的语气带着一丝疑惑,“你从前说过自己的身世,其中并没有提到宰相。” “你说的那些都是谎言吗?” 千筝抿紧嘴唇,陷入了沉默。 江岁欢抱着胳膊,安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期间,暗卫一直在书架上寻找着,随着“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一个又一个暗格被发现。 他们有条不紊地将暗格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了顾锦的面前。 顾锦不紧不慢地翻看手中的密信,他对宰相的死毫不在意。 到了如今这一步,宰相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丝毫不会影响到事情的进展。 老黄和千筝是江岁欢的人,所以他把这件事交给江岁欢来处理,不论结果是什么,他都可以兜底。 千筝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我没有骗你们,我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爹娘把我卖到江南的青楼后,我不甘堕落,每日都在想着如何逃跑,终于有一日,我找到机会跑了出去。” “我戴着面纱,隐姓埋名躲进了一家客栈,想等两日没人寻我了,再悄悄离开江南。” “次日,我在客栈遇到了一个老伯,他和善亲切,看见我受伤了,好心地找大夫给我看病。” “我以为遇到了好人,交谈间把身世告诉了他,他很同情我,特地找了一辆马车送我离开江南。” 千筝轻轻叹了口气,“我开心地坐上了那辆马车,我以为我自由了,我终于逃离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可以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听到这里,江岁欢忽然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她已经猜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 果然,千筝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恨意如同沙尘暴席卷而来,她咬着牙说道:“我被那辆马车送回了青楼,老鸨带着一群打手将我拽下来,我试图挣扎,但是没用,他们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 “后来我才知道,那位老伯是当朝宰相,也是青楼的主人。”千筝的声音颤抖,“从那一刻起,我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杀了他!” 第756章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些事情,老黄曾经听千筝说过,如今再次听千筝说起,他还是会感到无比的愤怒。 他双目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活该!宰相死得活该!” “江丫头,你别怪我老黄把话说得难听,就算再给我一百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帮助千筝。” “千筝是跟着我来的,不管有什么后果,与你们两个无关,我一人承担!” “不必。”千筝的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眼底一片释然,“等离开这里后,我会主动去官府自首。” “宰相是我杀死的,我不会让别人替我顶罪。” 她认真地说道:“江姑娘,黄大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 “还有今天听到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等我死了,就更不可能传出去了。” “千筝!”老黄急得大吼一声,“你这么年轻,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明天就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去过你喜欢的生活!” “宰相死了,是他活该,你得活着啊!” 江岁欢头疼地捏着眉心,宰相死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他知道了顾锦的秘密,本来也不可能活着回到京城。 她之所以感到生气,是因为老黄早就决定帮千筝杀了宰相,却不跟她说一声。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若不是顾锦在这里,她很有可能会亲自动手杀了宰相,白白替人做了嫁衣却不知情。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瞪了老黄两眼。 老黄一下子噤了声,偷偷往后挪了两步。 暗卫搜完了所有书架,将其他地方也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暗卫对顾锦说道:“回禀主上,所有证据都在这里了。” 一共四十六本卷宗,三百九十七封密信,还有大大小小跟毒蝎有关的信物,加起来有一百多个,如同一座小山似的堆放在顾锦脚下。 顾锦不语,只是打了个手势,暗卫便将这些东西送了出去。 他把手中的密信对折,塞进了袖子里,抬眸道:“谁说宰相死了?” 此话一出,江岁欢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宰相。 宰相全身发硬,脸色发青,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锦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黄和千筝也是一脸迷茫,老黄大着胆子伸出手,放在宰相鼻子下面探了探,又“嗖”的一下收回手,“这都死透了。” 顾锦抬起手,轻拍了两下。 下一秒,密道里走出来两个暗卫,把宰相抬走了。 “现在呢?”顾锦勾起唇角,又问了一遍,“宰相死了吗?” 老黄实在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急得抓耳挠腮。 江岁欢却突然意会,“我没看到宰相的尸体,宰相没有死。” 顾锦笑了,问道:“你还记得陈老伯吗?” “记得,宰相的爹,如今就住在我给他安排的地方。”江岁欢点头,不明白顾锦为何会提到陈老伯。 顾锦说道:“陈老伯出现之时,苍一派人去调查他,查到了一件事。” 三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了好奇。 第757章 她彻底自由了 江岁欢迫不及待地问道:“苍一查到了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 当初,她知道陈老伯是宰相的亲爹时,就有一种预感:这个人有用,所以她才将陈老伯安顿下来。 而苍一查到了有用的消息,居然不告诉她? 顾锦轻柔地拂去她肩头的尘土,说道:“那会儿,你正在关南城。” “哦。”江岁欢把手放在脖子后面,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没事了。” 顾锦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像是一只气到炸毛的小兽,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消气后就用舔毛的动作来掩饰尴尬。 顾锦想多看一会儿,奈何老黄目光灼灼,两只眼睛比夜明珠还要锃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实在是碍眼。 他轻咳一声,道:“宰相是双生子,他还有一个哥哥。” “宰相从小聪慧伶俐,他的哥哥却愚钝呆傻,后来宰相被人抱到京城,他的哥哥为了寻找他而离家出走,变成了一个乞丐。” 听了这个消息,江岁欢心中唏嘘不已,一对双生子,弟弟在京城当人上人,哥哥在街头当人下人,实在是命运弄人。 老黄这会儿的脑子转得快了,双生子?意味着长得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就可以让宰相的哥哥来冒充宰相,怪不得顾锦说宰相没有死。 老黄紧张地问道:“您找到宰相的哥哥了吗?” 顾锦“嗯”了一声,“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宰相府了。” 老黄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像只兴奋的猴子,“太好了!” “千筝,你听到没?你不用去自首了!” 千筝的身体仿佛一根紧绷着的弦,此刻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捂面哭了起来。 宰相的尸体就在她眼前,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里没有一丁点神采,和死鱼的眼睛一样。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张脸当年是那么的亲切和蔼,像是一只披了羊皮的狼,一点点把她送进了狼窝。 而今天,她杀掉了他,杀掉了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她彻底自由了。 江岁欢本想再说老黄几句,可当她看见千筝这副样子,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罢了,江岁欢摇摇头,走到顾锦身边低声问道:“宰相的哥哥愚钝,让他来冒充宰相,不是很容易露馅吗?” “不会,我已经安排好了。”顾锦拉起她的手,往密室外面走去,“今夜,‘宰相’会生一场严重的风寒,由于没有及时医治,所以烧坏了脑子。” 江岁欢忍不住笑了一声,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虽然会让人生疑,但是又挑不出毛病来。 二人离开密室,回到了皇上的寝宫里。 在其他人还没有上来之前,顾锦温柔地抱住了江岁欢,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舍与歉意,“阿欢,我今夜还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回京了,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去。” 江岁欢抬起胳膊紧紧抱住了他,把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大概是近来太过劳累的缘故,他清瘦了一些,但心跳依然沉稳有力。 “扑通。” “扑通。” 每一声跳动,都能够穿过江岁欢的鼓膜,抵达她的大脑深处,和她的心跳产生共振。 顾锦揉了揉她的头发,“阿欢,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好。”她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去。” 第758章 你可以去江南啊 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洒在了屋顶的瓦片上,为青色的瓦片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江岁欢站在屋檐下,她双目无神,眼下顶着乌青,纤长的睫毛此时变得十分沉重,连着眼皮一起下坠。 整个人都透露出一个字:困。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半夜和顾锦告别后,不知从哪冒出来十几个暗卫,一路将她护送回京,直到天亮前才到家。 而此时,她在等待红罗烧水,打算洗一个热水澡,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饭香,张婶和于叔正在厨房忙活,为她准备早膳。 院子里没有莹桃的身影,天还没亮她就去容月阁了,接待客人的同时,继续寻找那个曾在珍宝阁买过一把伞的神秘女子。 这几日都是大晴天,不能再靠着那把伞来寻人,好在苍一寻了个厉害的画师,凭着张掌柜的记忆画出了那女子的模样。 据张掌柜所说,画像和本人八九不离十,只差了一丝神韵,不影响寻人。所以画师一连画了好多张,其中一张就在容月阁。 江岁欢见过那幅画像,画上的女子长相清冷,最独特的是她的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神懒洋洋的,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 清晨的空气清新微凉,院子里的树上站着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将江岁欢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哈欠。 一切都是那么惬意,除了面前的这个人。 “江丫头,我知道错了!” 老黄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柱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江丫头,我再不会瞒着你了,我以后干什么都告诉你,你别赶走我!” “求!求!你!了!” 六麓站在老黄的身后,双手拽着他都拽不动,又不敢太用力,怕把柱子弄断了。 江岁欢无语地看着这一幕,说道:“我没有要赶走你。” 老黄眼睛一亮,出现了一丝希望。 “你又不住在这里,我如何赶你走呢?”江岁欢的眼睛弯了弯,说道:“我只是让六麓送你离开罢了。” “别啊!”老黄的希望破碎了,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在京城没有熟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你了。” “鸳鸯巷的宅子是宰相的地盘,我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若是你不收留我,我真的要无家可归了啊!” 江岁欢用手支着下巴,道:“你可以去江南啊,去投奔我师父,他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老黄的声音戛然而止,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千筝。 千筝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老黄的五官拧作一团,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暂时…不想回江南,我想等……” “江姑娘。”千筝抬起头,她表情很认真,声音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 她没有说是为了什么而谢,但江岁欢能够听得出来,她在谢自己当初救下她。 如果江岁欢没有把她从南疆救出来,那她如今还在南疆过着受人排挤的日子,没办法报仇,也得不到自由。 江岁欢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提昨夜的事情。 宰相已经死了,顾锦也想出了解决办法,这件事就让它过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江岁欢问道。 第759章 我想回去看看 千筝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打算去边关。” “咚”的一声,老黄从柱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千筝,“你去边关做什么?” 千筝目光悠长,缓缓道:“边关是我的家乡,我想回去看看。” 她被爹娘卖到青楼前,把祠堂里祖传的神药偷了出来,族中长老发现神药不见后,定会惩罚她的爹娘。 轻则杖打,重则处死。 她这次回去,就是想看看那一对没人性的爹娘最终落得了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千筝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郑重其事地放在了江岁欢的身边,“江姑娘,这是我们宗族祖传的神药,我把它赠予你。” 江岁欢记得这个瓷瓶,在关南城时,薛令被延虚道长所伤,千筝知道以后拿出了这个神药,想帮忙救薛令一命。 那个时候,薛令已没有性命之忧,江岁欢便婉拒了千筝,不过她闻了一下,知道这神药里有一味犀牛角。 犀牛角可是好东西,有价无市,有钱也不容易买到。 她拿起地上的瓷瓶,笑眯眯地说道:“好东西,我收下了。” 接着,她把腰间的钱袋子解下来,扔到了千筝手中,“边关山高路远,租一辆马车去。” 千筝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钱袋子,钱袋子鼓鼓囊囊的,买一辆马车的钱都够了。 她眼圈渐渐泛红,第一次体会到了有朋友是什么感觉。 老黄对她很好,可她曾经被关在青楼很久,对男子有一种抵触心理,这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改变的。 这时,张婶走出来喊道:“小姐,饭菜做好了。” “知道了。” 江岁欢看向千筝,“吃了饭再走。” 千筝下意识想开口拒绝,可饭菜的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张婶掀起厨房的帘子,嚷嚷着让于叔盛饭端菜。 她难得地体会到了家的感觉,拒绝的话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吃完饭后,千筝去收拾行囊。 江岁欢放下筷子,对老黄说道:“我这里空出来一个房间,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可以住下来。” 老黄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他想跟千筝一起去边关,可他之前跟千筝承诺过了,以后不会再粘着千筝了。 他叹了口气,道:“好,我住几天就回江南。” “嗯,到时候我派人送你去。”江岁欢坐了一会儿,起身洗澡去了。 千筝收拾完东西,站在屋檐下等待着,她想跟江岁欢告别了再走。 老黄坐在不远处,闷声说道:“千筝,你一路小心啊,要是遇到了危险,你记得飞鸽传书给我和江丫头。” 千筝点头,“好。” 老黄拿出自己的青铜铲,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又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放在了千筝面前,“这个你拿走。” “遇到危险了可以用来防身,要是没银子花了,还能拿去当点钱。” 千筝吃惊地抬眸,她知道青铜铲对老黄来说很重要,老黄没事的时候,会抱着青铜铲仔仔细细地擦拭,像是在照顾他的孩子。 他竟然会把青铜铲送给自己,这个举动让千筝一时间心绪复杂。 短暂的沉默过后,千筝开口问道:“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老黄先是一愣,接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可以吗?” “可以。”千筝把青铜铲往他身边推了推,“你带着这个跟我去。” 第760章 圣旨当成儿戏 江岁欢洗了澡,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她换上了一身青色的衣裳,淡淡的青色清新又养眼,似那竹林里挺拔的青竹。 她看到千筝怀里的包裹,问道:“收拾好了?” “好了。”千筝笑了笑,说道:“我在等你,想和你打个招呼再走。” 江岁欢也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她的笑容如同晨光,明媚却不刺眼,让人觉得很舒服。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多时候是看彼此的气场是否合得来,江岁欢第一次看见千筝,就知道她们不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是,当江岁欢昨夜知道了千筝的所有过去,心中不免对她多了一丝同情,还有佩服。 千筝这一路走来,实在可以用凄惨二字来形容。她被爹娘卖到青楼,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被一个她以为是好人的浑蛋送了回去。 她忍辱偷生,费劲千辛万苦又逃了出来,得到了第二次自由的机会。可这一次,她阴差阳错地进了南疆,彻底被困住了。 接连两次失败,她却没有放弃,她一定有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度过一个个难熬的日子。 江岁欢想到了自己,她和千筝一样走在复仇的道路上,千筝走到了终点,而她还差最后一步。 杀掉楚诀。 只有楚诀死了,原主才能彻底安息。 …… 江岁欢轻轻吸了口气,笑着对千筝说道:“一路顺风。” 千筝卸下了复仇的重担,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她笑着挥挥手,朝门外走去。 老黄屁颠屁颠地追上去,“千筝,包裹太沉了,我来给你拿着。” “老黄前辈。”江岁欢叫住他,诧异地问道:“你不是要在这里住下吗?” “不住了!”老黄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跟千筝商量好了,我们先去边关,再一起回江南。” 他一边说,一边贴心地提醒千筝,“小心台阶。” “……”江岁欢看着这一幕,想说的话在喉咙翻滚了两圈,最后又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权干涉。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卧房走去。 此刻纵然有天大的事情,都挡不住她睡觉。 随着房门打开再关上,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树上的小鸟在枝头蹦跶了两下,张开翅膀飞到了空中,渐渐远去。 宰相得了风寒,被烧坏脑子的消息如同一阵风,很快就刮到了大渊的各个角落,就连街上的五岁孩童都知晓了此事,甚至不知从哪学了一首打油诗,整日在街上传唱: 吃着满汉全席!穿着锦绣罗衣! 圣旨当成儿戏!人命视作草鸡! 一朝风寒附体!成了傻子笑!嘻!嘻! 不到一天时间,这首打油诗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阴沉着脸把折子扔到桌子上,“其他几句就罢了,圣旨当成儿戏是怎么回事?” 刘公公最害怕皇上生气的时候,他弯着腰,颤颤巍巍地说道:“皇上,这打油诗是孩童们编出来的,兴许是为了押韵,没别的意思。” “呵,无风不起浪,朕怎能不多想!”皇上冷笑一声,朝中这么多大臣,只有宰相一人知道他是毒蝎。 这些年来,他提拔宰相一路高升,看在宰相为他做事的份上,他对宰相多次忍让。 可如今,宰相的胆子是愈发大了。 他表情冷若冰霜,吩咐道:“刘公公,让人把宰相带来,朕倒要看看他是否真成了傻子!” 刘公公唯唯诺诺地应声道:“嗻。” 半个时辰后,宰相被侍卫带到了皇上面前。 他迷茫地看着四周,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并不知道这是哪里。 刘公公冲他使眼色,示意他跪下来,他看不懂,反而笑呵呵地朝着刘公公走去,指着刘公公怀里的拂尘说道:“马尾巴,我也想要。” 刘公公吓了一跳,抱着拂尘往后退,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这,这是奴才用的。” 宰相继续往前,“你给我,我来当奴才。” “哎呦喂,使不得使不得!”刘公公紧紧抱着拂尘,心想宰相这是真疯了,从前那个高傲自大的宰相,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 皇上更加惊愕,他本以为宰相是故意在装疯卖傻,可他利用宰相做事这么多年,对宰相的性格非常了解。 宰相就算是装疯,也说不出这种话。 眼下这种情况,不管他想问什么,宰相肯定都无法回答了。 他烦闷地说道:“罢了,先让宰相回府休养,把宫里的太医都调过去给他看病,若是治不好,把江太医也找过去。” “朕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风寒,真的能让他变成傻子不成?” “嗻。”刘公公怕宰相把拂尘抢走,不敢离他太近,只敢远远地对侍卫吩咐道:“快将宰相请回去!” 宰相这会儿倒听话,傻呵呵地跟着侍卫往外走。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眯起了眼眸,喊道:“等一下。” 第761章 把他当猴子耍 宰相恍若未闻,笑嘻嘻地继续往外走。 刘公公匆匆追了上去,挡在他面前说道:“大人,大人,皇上让您等一下!” 宰相不明所以地歪着头,“干什么?” “这个……”刘公公答不上来,他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猜得出来。 皇上从上到下打量着宰相,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的意味,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刘公公,你来看一看,你面前的宰相是真是假。” 刘公公心里一慌,难道宰相是假的? 他仔细地盯着宰相的脸,二人对视后,宰相冲着他傻笑起来。 如此看来,宰相除了变傻一点,五官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神态比从前更苍老一些。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宰相刚得了风寒,连脑子都烧坏了,都没怎么养病,就被传召进宫了,能不憔悴么。 想到这里,刘公公摇了摇头,“回皇上,奴才瞧着是真的。” “若是易容术,眼睛可看不出来。”皇上冷笑一声,又道:“你用手扯一扯他的脸,看能不能扯下人皮面具来。” “…嗻。”刘公公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这是皇上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他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地伸出手,扯了扯宰相的脸。 宰相的脸皮很松,轻轻一扯,半张脸皮被扯得老长,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使劲扯!”皇上命令道。 刘公公的手抖了抖,用力把宰相的脸皮往外扯,宰相的整张脸都变了形,似乎皮肉和骨头分离了,再用力一点,他的整张脸就会被扯掉,露出森白的头骨。 宰相感到吃痛,不满地抬起了手,吓得刘公公脖子一缩,以为宰相要打他巴掌。 谁知宰相并没有打他,而是捏住了他的脸,一点点往外扯,嘴里不停重复道:“疼吗?疼吗?疼吗?” 刘公公快要被吓晕过去了,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回皇上,宰相大人的脸皮是真的,不是人皮面具。” 皇上眉头一皱,表现得十分失望,“居然是真的。” 他用手揉着眉心,不耐烦地说道:“带走,朕现在不想看见他。” 刘公公忙不迭地站起来,对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带宰相离开。 宰相还想去扯刘公公的脸,被侍卫拦住,架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殿门打开,楚逸刚好走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宰相傻笑着拍了拍手,“弟弟,你回来了!” 楚逸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鸷,他一言不发地从宰相身边绕了过去,跪在了皇上面前,“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肃声道:“逸儿,宰相变成傻子这事,你听说了吗?” 楚逸沉默片刻,道:“儿臣听说了。” 确切地说,楚逸是第一个发现宰相变成傻子的人。 那日,他和宰相商量好了,宰相带人寻找密室,而他则在山庄接应。 他不知道宰相带了谁上山,也懒得去管,宰相是个老狐狸,做事向来比较谨慎,不用他把关。 谁知到了下午,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皇上急着见他,让他速速回宫。 他没有多想,立即带着手下离开山庄,途中遇到山路塌方,只能绕远路下山,耽误了许多功夫。 等他赶回宫时,皇上已经就寝了。 次日一早,他去向皇上请安,却得知皇上昨日忙着批改折子,并没有急着见他。 楚逸立即反应过来,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心道不好,急忙赶去宰相府,然而已经晚了,宰相变成了一个傻子,一问三不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就是那只螳螂! 楚逸几乎气得吐血,更令他感到愤怒的是,他派了上百个人去查,却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不知道宰相带着谁上山,不知道是谁弄傻了宰相,更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透明的手在操控这一切,把他当猴子耍。 会是皇上做的吗? 楚逸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又迅速低下了头,心跳如同鼓声砰砰作响。 难道,皇上知道他想要谋反了? 第762章 公私分明 一滴冷汗从楚逸的额头滑下来,落在了地毯上。 他脑袋深处嗡嗡作响,身体被突然涌出的寒意裹了起来,仿佛膝盖下不是软和的鹿皮毯子,而是寒冬腊月的雪地,冷得他牙齿不停地打颤。 难道皇上今日召他过来,是为了治他的罪? 不!他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半,如果在这个时候失败,他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楚逸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不动声色地把左手放在小腿处,摸到了藏在裤腿里面的匕首,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气。 “逸儿。”皇上开口了。 楚逸一个激灵,连忙应声道:“儿臣在!” 皇上拿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撇去杯中茶叶,问道:“这两日,市井之中流传出一首关于宰相的打油诗,其中两句是‘圣旨当成儿戏,人命视作草鸡’,你可听过?” 楚逸的心突突直跳,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这首打油诗说的是宰相,为何要问他? 他踌躇片刻,摇头道:“儿臣没听过。” 皇上抿了口茶,道:“无风不起浪,宰相这些年确实有些无法无天,时常让朕头疼不已。” “逸儿,朕一向很看重你,你去查一查,‘圣旨当成儿戏’究竟指的是哪件事。” 楚逸松了口气,原来皇上是对宰相起了疑心,想让他去调查宰相。 要是宰相变成傻子这件事和皇上没有关系,那会是谁做的呢? 看来,他接下来得更加小心了! 皇上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忍心,便说道:“逸儿,朕知道宰相是你的表舅,但是在朝堂之上,你要做到公私分明。” “太过心软,是成不了大事的。” 楚逸回过神,拱手道:“父皇之言,儿臣定当谨记在心。” “宰相虽是儿臣的表舅,可在儿臣的心里,父皇是天下共主,若是宰相做了对您大不敬的事情,儿臣会亲自抓住他,押送到您面前!” 皇上听完以后心里暖暖的,面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意,“果然是朕最好的儿子,朕没有错看你。” 楚逸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地说道:“父皇有一双慧眼,能够看清世间万物,儿臣也会努力成材,不让父皇失望!” 皇上哈哈大笑,道:“你是紫微星,你若是不能成材,天底下就没人可以了。” “这次京城闹水灾,想来也是因为你的福泽庇佑,才止住了这场大雨,甚好,甚好啊!” 楚逸也笑了,紫微星这个身份着实帮了他很多次。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假冒的紫微星,如今也开始怀疑起来,莫非,他真的是紫微星?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瞬间心潮澎湃,他是个假皇子,那又如何?紫微星可比皇子要尊贵多了! 楚逸浑身的血液几乎都沸腾起来了,他开始幻想登上皇位,受万人朝拜的那一天,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提到水灾,皇上突然想到了灾民,随口问了一句,“对了,那些灾民怎么样了?” 楚逸面不改色地说道:“儿臣已经妥善安置那些灾民,每日给他们分发粮食和其他必需品,帮助他们回归正常生活。” …… 南城门外,大批灾民挤在一起,每个人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站在城墙上往下看,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仿佛爬着一层蚂蚁,一脚下去,就能踩死一大片。 一个女童蜷缩在墙边,她双手捧着一碗米汤,米汤清澈见底,碗底只有几粒米。 尽管如此,她依旧舍不得喝,当作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伯走过来,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虚弱地问道:“丫头,你这碗米汤,能不能给我喝两口?” “不行。”女童骨瘦如柴,一双眼睛却又黑又亮,充满歉意地说道:“这是给我娘留的,她去找吃的,一天都没回来了。” 老伯没力气说话了,他背靠着城墙坐在了女童身边。 女童好奇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的家人呢?” “他们全都…不在了。”老伯说完又咳嗽了起来,他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女童的神情从好奇变成了担心,她捧着碗递到老伯面前,“老人家,你喝。” 老伯没有接,他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他身体往前一弯,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溅到米汤里,清澈的米汤眨眼间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捂着胸口倒了下来,双眼瞪得很大,眼神却没有丝毫神采。 女童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碗,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嗓子深处痒痒的,仿佛有一根羽毛在轻轻转动。 “咳咳!” 第763章 另请高明 “唉,恕老夫学识浅薄,宰相大人这病,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宰相的卧房里,孟太医长叹一口气,提着药箱站了起来。 宰相在床上坐着,见孟太医起身要走,他赶紧穿上鞋子跪下来,对着孟太医磕了两个响头,“大人慢走!” 孟太医吓得胡子都飞了起来,“宰相大人使不得啊!老夫只是一个小小太医,怎能受您一拜?” 他迅速把宰相扶起来,对旁边的管家说道:“实不相瞒,宰相大人这种情况极为少见,老夫从前只在幼童身上见过。” “太医,您再想想办法,我家大人可是宰相啊!”管家看上去三十多岁,急得头发都白了大半,哽咽道:“大人不过是得了一场风寒,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都怪奴才粗心大意,没有彻夜守在大人身边,连大人生病了都不知道。” 孟太医见管家如此自责,忍不住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应该与你们无关。” 管家一愣,抬头问道:“您的意思是?” “宰相记忆混乱,头脑糊涂,做事没有逻辑,连两岁小儿都不如,这不像是一场简单的风寒引起的。”孟太医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说道:“根据老夫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宰相这头脑不清楚的毛病,起码有几十年了。” “几十年?不可能啊!”管家惊呼出声,“大人之前一直好好的,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所以说,老夫对此无能为力啊。”孟太医惭愧地摇了摇头,提着药箱朝门外走去,“只能先请宰相大人吃药调理,若是没有用,你们就另请高明。” “太医,您是太医院的院长,这世上哪有比您还高明的人啊?”管家着急忙慌地追了过去,大声问道:“难道大人的病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孟太医脚步微顿,道:“去找江太医来试试,她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又擅长治疗疑难杂症。” “若是连她都没有办法,那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 说罢,孟太医快步离开了。 管家脸上担忧的表情消失了,他招手喊来一个下人,冷静地吩咐道:“去把江太医请来。” 半个时辰后,江岁欢坐着马车出现在宰相府的门前。 宰相府的管家毕恭毕敬地将她请下马车,带着她往府里走去。 “江太医,您可算来了。”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宰相大人的病能不能治好,全靠您了!” “我会尽力的。”江岁欢挤出一抹笑容。 宰相的哥哥从出生起脑子就不太灵光,这都呆呆傻傻几十年了,不是她一朝一夕可以治好的。 说白了,她这次过来就是走个流程。 走到一半时,管家对周围的下人说道:“你们别跟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堆人乌泱泱地跟着,让江太医怎么给大人看病?” 旁边的下人一下子散开了,只留下管家和江岁欢两人。 管家忽然小声说道:“江太医,王爷吩咐过了,您只需随便给宰相开点药,再对外声称宰相彻底傻了,治不好了。” “其他的事情不用您操心,我们会办好,绝不会让人发现宰相是假的。” 江岁欢挑了挑眉,仿佛没听懂他的意思,“嗯?” 管家看了看四周,语速飞快地说道:“属下的师父是苍一。” 江岁欢现在相信他说的话了,微笑道:“原来是苍一的徒弟,本事一定不差,怪不得能进到宰相府当管家。” “您过奖了。”管家谦虚地低下头,将江岁欢领进了一间卧房。 假宰相坐在床头,看见江岁欢进来,又跪下来磕头道:“大人您吉祥!”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谢谢,你也吉祥。” 管家对此习以为常,道:“他见了人,要么磕头说些吉祥话,要么伸手要东西,有时候一见人就喊弟弟,还让人跟他回家。” 江岁欢听到这些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据顾锦所说,这人当初是为了寻找宰相而离家的,他本就呆傻,走丢后流落街头,只能靠着乞讨为生。 他乞讨期间,一定有人经常欺负他,致使他现在只会说吉祥话,或是伸手跟人要东西。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依然没忘记寻找弟弟的初心。 可他的弟弟早就把他忘到千里之外了。 是个可怜人,江岁欢心想。 让他冒充宰相也挺好的,他凄惨了大半辈子,该享受一下宰相曾经享过的福了。 第764章 翻墙 江岁欢放下药箱,对假宰相进行了一番详细的检查,发现他虽然脑子不好,身体却非常健康,没什么大问题。 他在街上乞讨多年,风餐露宿的生活很折磨人,吃不饱穿不暖的,他居然连营养不良的毛病都没有。 江岁欢略一思忖,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顾锦做事一向谨慎,找到他之后,肯定先请了大夫给他调理身体,再让他冒充宰相。 “咳!”江岁欢轻咳一声,对管家说道:“出去说。” 管家会意,带着江岁欢离开了房间。 房间门口,江岁欢故意叹了口气,大声说道:“宰相大人年纪大了,身体本就比年轻人要虚弱。” “他得了风寒没有及时医治,导致寒邪之气攻入大脑……简而言之,宰相的脑子受到损伤,治不好的。” 不远处的下人听到这些话,开始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管家十分配合,立马摆出难以置信的模样,“您的意思是,宰相大人会一直傻下去了?” “嗯。”江岁欢沉痛地点头。 “江太医,他们都说您医术好,您再想想办法!”管家抹了一把眼泪,抽噎道:“大人若是傻了,我们这些下人该怎么办啊?” 江岁欢表现得十分为难,“我医术再好,终究也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仙。” “而宰相这病,恐怕只有神仙来了才能治得好。” 管家一脸失望,唉声叹气地说道:“辛苦江太医了,奴才送您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红霞满天,夕阳的余晖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金光。 江岁欢偷偷松了口气,这出戏可算是演完了,估计不到一天时间,所有人都会知道宰相的脑子治不好。 如此,假宰相的身份就不会穿帮了。 路过后院的假山时,江岁欢听到右后方传来轻微的响动,她漫不经心地回头看去。 只看了一眼,她立马停下了脚步,瞳孔里闪过一丝震惊。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高挑女子挂在院墙上,双手紧紧扒着墙头,两条腿没有着力点,在空中晃晃悠悠的。 江岁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这女子是谁?天还没黑透呢,她竟然穿着一身夜行衣翻墙进入宰相府,胆子倒是挺大的,可惜考虑得不周全。 管家见江岁欢停了下来,便走回来问道:“江太医,怎么了?” 江岁欢下巴轻抬,“喏,看那里。” “什么?”管家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女子。 管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仓惶后退几步,“真的有鬼!” “鬼?”江岁欢轻笑了一声,“你再仔细看看,谁家鬼闲的没事挂在墙上晃荡?” 管家仔细看了看,然后长舒了一口气,道:“假山这边曾经闹过鬼,下人都不敢在这里停留,所以这里是宰相府最僻静的地方。” “想不到,竟然有人敢从这里翻墙进来。” 他冲着女子喝道:“哎!干什么呢?” 第765章 不认识我了? 听到声音,女子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手忙脚乱地往上爬,想要再翻回去。 约莫是太紧张的缘故,女子的双手没有抓稳,从墙上摔了下来。 江岁欢眼尖地注意到,女子摔下来的时候,腰间掉落了一条紫色的长鞭。 动静引来了几个好奇的下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 江岁欢轻声对管家说道:“把这些人支走,不要让他们看到那个女子。” 管家不解其意,但还是听话地照做,找理由支走了下人们。 等江岁欢再一扭头,却发现那女子不见了踪影。 太阳已经落山,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院墙旁边只剩下一条紫色的长鞭,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江岁欢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鞭子,认真地看了看。 这时,前面的草丛忽然晃动了两下,像是有风吹过,很快就停了下来。 可此时无风。 江岁欢嘴角含笑,拿着鞭子走到草丛旁边,叹道:“好精致的鞭子,若是没人要,可就归我了。” “还我!”一道黑色身影从草丛里跳出来,抓住鞭子的另一头喝道:“想拿走我的鞭子,你也配?” 江岁欢用力一扯,将女子拉到了面前,笑道:“不认识我了?” “江岁欢?”女子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果然是紫绵。 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给宰相看病。”江岁欢松开鞭子,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问道:“你呢?为什么要翻墙进来?” 紫绵冷哼一声,“宰相之前派人绑架我,我还没来得及报仇,他竟然成了傻子。” “傻子也好,看我怎么打得他哭爹喊娘!”紫绵将长鞭甩到空中,又伸手接住,“江岁欢,我知道你心肠善良,是个好人。但这次你不要劝我,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平白无故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江岁欢摇头失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等到管家走过来,她才开口说道:“我不劝你,只是……” 她对着紫绵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 紫绵的眼睛越来越圆,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宰相已经死了?现在的宰相是假的?” “嘘,不要让别人知道。”江岁欢眨了眨眼,指着管家说道:“他可以作证。” 管家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紫绵瞥了一眼管家,“他是谁啊?” “他是顾锦的手下,混进了宰相府当管家。”江岁欢解释道。 “哦。”紫绵撇了撇嘴,比起管家的身份,她更在意另一件事,“宰相死了,那我找谁报仇?” “假宰相也是宰相,我能打他一顿再走吗?” “……”江岁欢摇了摇头,“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多生事端。” “再说,假宰相也是个可怜人。” “好好!”紫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死了就算了,我先回去了。” 她把鞭子放在腰间,一脚踩在墙边的观赏石上,身体往上一扑,双手牢牢扒住墙头,艰难地翻了过去。 管家看着这一幕,喃喃道:“好笨拙的轻功。” 江岁欢低头笑了一声,道:“走。” 第766章 有点想念容月阁了 清晨,东方现出了鱼肚白,清新的空气里带着丝丝凉意。 “吱——” 莹桃推开房门,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手中的钥匙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六麓坐在房顶,抱着怀里的剑问道:“莹桃姑娘,又去容月阁啊?” “是啊,容月阁每天都得有人守着。”莹桃朝他挥了挥手,大步朝着院门走去。 “等一下。”江岁欢打开窗,探出头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莹桃显得很高兴,“好的小姐。” 去往容月阁的路上,江岁欢捧着一本医书,认真地看着。 莹桃坐在她的对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目光可以称得上炙热,让她无法忽视。 她放下手中的医书,“莹桃,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莹桃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我好久没有和小姐离得这么近了,想多看一看小姐。” “这样啊。”江岁欢莞尔一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你坐在这里。” “好!”莹桃毫不犹豫地坐了过去,笑嘻嘻地问道:“小姐今日怎么突然想去容月阁了?” 江岁欢心道:宰相的事情结束了,老黄和千筝都离开了京城,她这两日得了空闲,也该去容月阁看一看。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昨日看到了紫绵,让她更想快点找到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医书,说道:“许久没去,有点想念容月阁了。” 路上的人影寥寥无几,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容月阁。 下了马车,莹桃蹦蹦跳跳地跑到容月阁门口,低头用钥匙开门,“小姐,我把容月阁收拾得可干净了。” 她推开门,兴奋地问道:“看,是不是和之前一样?” 江岁欢走进去,看着眼前熟悉的桌椅板凳和柜台,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是啊,一模一样。” 不过里面一模一样,外面却相差甚远。 从前,容月阁的门外熙熙攘攘,排队的人经常把路都给堵住。 而现在却门可罗雀,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实在冷清。 江岁欢望着门口走神,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没有人排队也就罢了,为何连路人都少了许多? 昨天她从宰相府回来时,街上还有很多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空空荡荡的? 虽说是早上,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莹桃注意到江岁欢脸色变了,她立马敛起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江岁欢喃喃道:“怎么没人呢?” 莹桃愣了一下,垂头丧气地说道:“小姐,你许久没来容月阁,而我只会给客人清洁皮肤敷面膜之类的,不能像你一样给客人做保养。” “久而久之,客人就越来越少了。” “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江岁欢指着门外,问道:“你不觉得街上的人变少了吗?对街的店铺居然有一大半都没有开门,连卖包子的摊贩都没有出摊。” 莹桃松了口气,说道:“是有点奇怪,从前天早上开始,街上的人就变少了。” “不过呢,小姐别担心,等到日上三竿时,行人会越来越多的。” 莹桃拿起抹布,擦着桌子说道:“可能是这两日天气转凉,大家都不想太早出门。” 江岁欢认为莹桃说得有道理,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忽然有些不安。 第767章 这样的人很适合做夫君呢 莹桃说得没错,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街上的人果然渐渐多了起来,变得像往常那般热闹。 江岁欢坐在柜台后面,能够听到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刚出锅的灌汤包子,皮薄馅大,好吃不贵!” “清热解暑的绿豆汤,只要十文钱一碗,客官您要不要来一碗?” “卖桂花糕咯!松软香甜的桂花糕!” …… 有了这些叫卖声,原本安静的有些死气沉沉的大街,一下子活了起来。 莹桃双手掐腰,高兴地说道:“小姐,我说得没错,太阳一升起来,大家就出门了。” “是,你说得很对。”江岁欢勾起唇角,拿出抽屉里的账本翻看起来。 街上的烟火气息,逐渐驱散了她心中的不安。 江岁欢翻看账本的时候,两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走了进来,莹桃说他们是苍一请来的帮工,一个是账房先生,另一个是伙计。 两人看上去都挺老实,进门后说了一声“小姐好”,然后就沉默着开始干活。 由于账本在江岁欢手中,账房先生只能站在她旁边眼巴巴地等着,同时紧张地搓着双手,怕她挑出错误。 江岁欢翻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看完了一整本,这些天的进账不多,但也能看得过去,毕竟到目前为止,容月阁还是京城唯一一家美容院。 她把账本放在账房先生的手中,起身说道:“挺好的,没有算错账。” “是,小姐。”账房先生憨厚一笑,抱着账本坐了下来。 江岁欢似笑非笑地看着莹桃,“苍一何时请来的帮工,我怎么不知道?” 莹桃的脸颊飘起两团红云,低头说道:“前些日子请来的,我本来想告诉小姐,但是一直没机会见到小姐。” “哦。”江岁欢拉长了尾音,笑眯眯地说道:“苍一挺好的,办事能力强,还如此贴心,这样的人很适合做夫君呢。” “哎呀小姐!你又打趣我!”莹桃顿时羞红了脸,转身跑去扫地了。 江岁欢并没有打趣莹桃,而是在认真地考虑,要是莹桃真的跟苍一在一起,的确算是一桩好姻缘。 门外,两个妙龄女子挽着手经过,其中一个女子随意往容月阁瞥了一眼,当看到江岁欢后,她猛地停下脚步,戳了戳旁边女子的胳膊,“你看,那是不是江大夫?” 旁边女子激动地点头,“没错!是她!” 二人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容月阁,异口同声地说道:“江大夫,你可算回来了!” “我要一张号码牌!” “我也要!” 江岁欢笑道:“你们是今日的前两位客人,不需要号码牌。” 她穿上白大褂,朝着二楼走去,“不仅如此,我再给你们打八折,跟我来。” “太好了!”两个女子迅速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她们欢天喜地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脸上的皮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白嫩细滑,看不到一丁点瑕疵。 莹桃将她们送了出去,感叹道:“只有小姐能让她们“改头换面”,变得更加好看。我平日里给她们敷面膜,只能让她们变白一些。” 江岁欢走下楼梯,道:“我用的办法虽然效果好,但不能经常做,大多数时间敷个面膜、做个护理就足够了。” “嗯嗯。”莹桃点头,“我晓得了。” 江岁欢喝口水的功夫,容月阁涌进了一大堆人,全都是得知她在这里,想要找她“改头换面”的。 她看着眼前数不清的客人们,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请各位领取号码牌,一个一个地来二楼。” 来的人大多是女子,排队领了号码牌,坐在等候区闲聊起来。 莹桃出去买了点心,又泡好了茶水,给客人们端过去。 “多谢。”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接过莹桃手中的茶杯,礼貌地道了谢。 下一秒,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把茶杯放了下来,“不行,这茶不能喝。” 第768章 不知者无罪 莹桃下意识地看向茶杯,杯子里的茶水清澈,香气沁人心脾,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不能喝呢? 旁边一个梳着元宝髻的女子好奇地眨巴着眼睛,“舒儿姐姐,这茶闻着不错,应该是好茶,为何不能喝?” 莹桃附和道:“是啊,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我家小姐的师父托人从江南送来的,一向很受客人喜欢。” “姑娘若是不喜欢龙井,我给你泡一壶茉莉花茶如何?” “不用了。”舒儿看着桌上的茶水和点心,眼神中闪过一丝嫌弃,“茶是好茶,点心也不错,只是这些东西…应该经过了很多人的手?” 莹桃以为她有洁癖,连忙解释道:“点心是我从月芳楼买来的,茶水是我一个人泡的,并未经过很多人的手。” “姑娘放心,我泡茶前洗了手的,用皂角洗了好几遍呢。” 莹桃怕她不相信,还把手伸出去给她看,谁知她反应极大,惊呼一声把莹桃的手打了下来,“不要离我这么近!” “嘶!”莹桃甩着被打红的手,一脸错愕地看着舒儿,不明白她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 舒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尴尬地转过了头。 梳着元宝髻的女子诧异地问道:“舒儿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一样,所作所为都不像你了。” “唉,我也不想这样的。”舒儿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元雨,你还不知道,京城这几日出事了!” 元雨歪了歪头,“出什么事了?” 舒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两日,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元雨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听府里的管家说,这几日清晨的街上都没有什么人,等到太阳完全升起,街上的人才会渐渐多起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爹说,因为最近的京城不太平,皇子公主们接连出事,连国师都变成了傻子,人们怀疑京城有邪物,所以只敢在太阳升起后才出门。” “舒儿姐姐,我有点害怕了,咱们今日早些回去。” 莹桃默不作声地拿起抹布,假装在擦地,实则偷听二人说话。 舒儿白了元雨一眼,“如此荒唐的理由,旁人信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会相信!怪不得你会觉得我被脏东西附身。” 元雨撅起嘴巴,“可是你今日就是很不对劲啊,茶水点心碰都不碰,还不让其他人离你太近,你从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因为啊……”舒儿身体往前倾,用手掩住嘴唇小声说了起来。 莹桃竖起了耳朵,听到舒儿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堂兄是……的大夫,昨日,我听到他说京……多人生病,病症是……会吐血……” 听到“会吐血”三个字,莹桃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往她们身边凑了过去。 “最可怕的是,这种病会传染!” 听到这句话,莹桃吓得手中的抹布都掉了下来,她慌张地捡起抹布,退到了柜台后面。 元雨的反应更加夸张,她身体止不住的战栗,椅子也跟着抖动,差一点害得她摔下来。 一个女子从旁边路过,好心地扶住了她,“这位妹妹,你没事?” 元雨一把甩开她,“别碰我!” 女子立马沉下了脸,“真是没有教养。” 元雨没有跟她解释,而是紧紧抓住了舒儿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舒儿姐姐,我今天碰到了很多人,怎么办?” 舒儿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别紧张,我堂兄说了,这病是通过口水传播的,目前只有城外和城门附近居住的百姓才会染上,我们只要多加注意,不吃别人碰过的茶水和点心就好了。” “咱们所在之地可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要是这里也有了,我怎么可能带着你出来呢?” 元雨慢慢冷静下来,“舒儿姐姐说的是,是我大惊小怪了。” “唉,刚才是我误会你了,你莫要怪我。” “傻妹妹,不知者无罪,我怪你做甚。”舒儿的声音更低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就让他们继续以为京城里有邪物,这样他们就会一直躲在家里了!” “他们最好白天也别出门,街上的人越少,咱们就越不容易染病……” 莹桃蹲在柜台后面,她用力攥紧了抹布,心跳得极快,几乎快从胸口跳了出来。 虽然她没有完全听清楚舒儿的话,但也听出了大概的意思,京城里出现时疫了! 第769章 感觉身体被掏空 “小姐曾经说过,时疫是非常可怕的存在,严重时会死去成千上万的人,一旦京城爆发时疫,后果不堪设想。” 莹桃蹲在柜台后面,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得赶快把这件事告诉小姐!” 她站起来,急急忙忙地朝着楼梯走去,可刚走出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不行,小姐不喜欢被人打扰,还是等她下来再说。” 她拿起抹布用力地擦着柱子,以此缓解心中的焦虑。 太阳从东边移到了西边,容月阁的几根顶梁柱被莹桃用抹布擦得锃光瓦亮,几乎可以照出人影来。 终于,江岁欢送最后一位客人下了楼,她忙了一整天,脚步都有些虚浮,浑身上下更是写满了疲惫二字。 尽管如此,她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送客人离开了容月阁。 关上门的一瞬间,江岁欢仿佛泄了气的气球,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身体无力地靠着柱子,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莹桃走上前扶住她,担忧地说道:“小姐,我……” 她累得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发现莹桃的脸色不对,随口问道:“莹桃,你今日有没有看到那白衣女子?” “啊,没有…”莹桃沮丧地低下了头。 通常她闲下来的时候,都会去看看那白衣女子的画像,再站在门口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试图发现那女子的身影。 而今天,她满脑子都是时疫的事情,把白衣女子忘得一干二净。 “小姐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找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么多暗卫都没有找到她,何况是整日待在这一方之地的你呢。再说了,她可能早已经离开了京城,只是我还抱着一丝希望,不想放弃罢了。” 江岁欢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向了账房先生,道:“今日收了多少银子?” 账房先生翻开账本,说道:“今日总共收了三万九千七百二十五两银子,莹桃姑娘买点心和瓜果用了七十五两,还剩下三万九千六百五十两。” 他感慨道:“小姐真是了不起,有些铺子一年的收入,还不及容月阁一天的多。” 江岁欢笑了笑,心道今天没白来。 虽然银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小姐。”莹桃轻轻拉了一下江岁欢的袖子,“我有话跟你说。” “坐下说,我有点累了。”江岁欢坐在桌边,自己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小姐先别喝。”莹桃夺过她手中的茶壶,扭头对账房先生和伙计说道:“你们先回去。” “小姐,我们走了。”两人走过来跟江岁欢打招呼。 “好。”江岁欢客气地点头,“今日辛苦了,这个月给你们涨工钱。” 莹桃把他们送出去后,用力插上了门闩。 江岁欢挑了挑眉,觉得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反常,“看来你要跟我说的事情,是一个秘密?” “是!”莹桃用力点头,把自己听到的舒儿和元雨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第770章 只差了一丝神韵 江岁欢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你确定没有听错?” 莹桃摇头,“其中有几句话听得不全,其他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岁欢捏了捏眉心,道:“六麓在外面,你把门打开。” “我要让他把苍一叫来,苍一肯定知道得更清楚。” “好的小姐。” 莹桃还没来得及起身,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问有人吗?”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清清冷冷,如同山间冷冽的泉水。 江岁欢正在思考莹桃所说的事情,对门外的声音置若罔闻。 莹桃大声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门外安静了一瞬间,女子淡淡地说道:“抱歉,打扰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莹桃打开门喊了一声“六麓”。 六麓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要回去了吗?” 江岁欢抬起头,“你现在去把苍一找来,我有话问他。” “哦……”六麓嘴上应声,眼神却一直往街上瞟,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 莹桃疑惑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六麓收回视线,挠头说道:“刚才有一个白衣女子站在这里,气质很独特,像是修道之人。” “……”莹桃缓缓扭过头,和江岁欢面面相觑。 “坏了!”江岁欢猛地站起来,对着呆若木鸡的莹桃喊道:“快去把画像拿来。” 那白衣女子的画像,六麓没有见过! 莹桃跌跌撞撞地跑到柜台旁边,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幅画卷,展开了给六麓看,“是这个白衣女子吗?” 六麓只看了一眼,就肯定地说道:“没错,是她!” 江岁欢心跳如鼓,身体激动地颤抖,张掌柜见过的白衣女子,终于出现了! 她声音急促地说道:“先别管苍一了,快去把那女子找回来!” 六麓和莹桃一前一后朝着白衣女子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啪”的一声,两扇门应声合上,容月阁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江岁欢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再次陷入了沉思。 眼下诸多事情还没有解决,万一京城再爆发时疫……想到这里,她两眼一黑。 几个月前,徐年得了天花,是江岁欢亲自治好了他。当时,江岁欢害怕天花蔓延,所以在实验室里研制出了预防和治疗天花的药物。 所幸最后因为处理妥当,天花并没有蔓延开来。 如果这次的时疫是由天花引起的,那就很好解决了,她实验室里还放着治疗天花的药方子。 可是听莹桃说,得病的人会吐血,这可不像是天花的症状。 要去城外看看吗? 江岁欢考虑了一下,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还是等问过苍一再说。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那白衣女子。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莹桃和六麓还没有回来,而外面的天色已经快黑了。 江岁欢起身开门,想要出去看看。 打开门后,她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愣在了原地。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容貌很美,美得不可方物,是个不折不扣的清冷美人。 比她的美貌更让人惊艳的,是她那出尘脱俗的气质。 江岁欢心想,张掌柜说这女子和画像上长得差不多,只差了一丝神韵。 依她看来,何止差了一丝,简直差了千丝万缕。 第771章 顺藤摸瓜找到了你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岁欢,问道:“跟踪我的那一男一女,是你的人。” 她生着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像是平静无波的湖水,对世间万物都提不起兴趣。 江岁欢默默地后退一步,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白衣女子不好惹。 这再合理不过了,江岁欢之所以寻找她,是因为她可能与紫雨的故事有某种关联。 故事里的紫雨,和紫绵有着一模一样的印记。 一旦解开了紫雨的秘密,或许就能祛除紫绵身上的印记,这是江岁欢真正的目的。 十几年来,凉都国的国主为了祛除紫绵身上的印记,试了不少法子,无一有用,他甚至因此杀了凉都国所有的江湖术士。 白衣女子很可能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她要是好惹,那才有问题。 面对她的质问,江岁欢冷静地解释道:“你误会了,他们不是在跟踪你,而是想要叫你回来。” 白衣女子直勾勾地盯着江岁欢,“可是这里打烊了。” 江岁欢唇角上扬,不紧不慢地说道:“又开门了。” “哦。”白衣女子与江岁欢擦肩而过,走进了容月阁。 江岁欢转过身,“所以……他们人呢?” “我以为他们是坏人,不小心把他们打晕了过去,扔在路边了。”白衣女子的语气轻描淡写,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不小心? 江岁欢眉心跳了跳,莹桃没有武功也就算了,六麓的身手可不弱,竟会被她不小心打晕过去? 再看她从头到脚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也有可能是在说谎。 想到这里,江岁欢说道:“劳烦你等一下,我去把他们寻回来。” “不用去了。”白衣女子叫住她,“我离开后,有几个人把他们捡走了,瞧那架势,应该也是你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暗卫现了身,走到江岁欢面前说道:“属下发现六麓和莹桃姑娘晕倒在路边,已经将他们送回府里了。” 江岁欢脸色变得严肃,低声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去把苍一叫来,一定要快!” 暗卫离开后,江岁欢轻轻关上了门,问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白衣女子答得很快,“阿渊。” “阿渊姑娘,请问你来容月阁是想做什么项目呢?美白?还是嫩肤?”江岁欢站在原地,离她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阿渊瞥了江岁欢一眼,“不是你找我来的吗?” “我何时找你来的?” “自从我在珍宝阁买了一把伞,身边就多了一群嗡嗡乱转的苍蝇,烦人得很。” 江岁欢呼吸一滞,她头一次听人把暗卫比作苍蝇。 阿渊靠在椅背上,无奈道:“更加令人心烦的是,我能发现他们,他们却发现不了我。” “哪怕我故意露出了痕迹,他们还是找不到我,没办法,我只能顺藤摸瓜找到了你。” 听到这些话,江岁欢忽然觉得很冷,寒意从心底往外蔓延,渐渐将她包裹了起来。 她现在很想知道,这个阿渊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第772章 我给你一个忠告 “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寻找我?”阿渊支着下巴,静静地等待着江岁欢的回答。 她瞳孔的颜色很浅,像是蒙着一层薄纱的琥珀,衬得神情愈发淡然如水,显得她对此事并不在乎,只是出于好奇来问一问。 可江岁欢却感受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气,这感觉就像是暗处游走着一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随时都会窜出来咬她一口。 这是意味着危险的信号。 经过短暂的思量,江岁欢决定实话实说,“我受人所托,要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你或许能帮我。” 她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真诚地说道:“抱歉,我无意给你带来困扰,只是想找到你。” 面对阿渊这种实力不明的强者,最好不要硬刚,一来她打不过,二来是她有求于人,所以服软是最好的选择。 当江岁欢说完这句话,周围的杀气立马淡了下来。 阿渊懒洋洋地说道:“我来这里的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月,和任何人都没有瓜葛。” “我不能帮你解开任何问题的答案,你还是去找别……” “你知道紫雨吗?”江岁欢突然发问,打断了阿渊的话。 阿渊的话凝固在嘴边,琥珀般的瞳孔泛起汹涌的波澜,“你说…谁?” “紫雨,她身上有蛇状的印记,出生后被视作引发旱灾的瘟神,有人想要杀她,结果天降大雨,淹没了整个村庄。”江岁欢认真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知道这个故事吗?” 阿渊将眼底的情绪压了下来,淡淡道:“不知道。” “好。”江岁欢发出一声叹息,“那你认识婠婠吗?” 这次,阿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冷声道:“不认识。”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认不认识这两个人?”阿渊似乎觉得很无趣,站起来说道:“简直浪费我的时间,我要走了。” “倘若我身边再出现那些苍蝇,你就等着给他们收尸。” 江岁欢挡住门,直视着她的双眼说道:“且慢!” “多年前,婠婠的祖父祖母捡到一个女子,那女子和紫雨有着同样的印记,为了解决旱灾,女子给了婠婠的祖母一块石头,让她用石头砸碎湖底的绿头王八。” 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石头,“你不知道紫雨,也不认识婠婠,为何会认识这块石头呢?” “是你亲口所说,它让你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江岁欢侧身让开,“当然,你若是否认,我也无话可说。” “我的人对你造成了困扰,你今日也打晕了两个,咱们扯平了。” 阿渊盯着她手中的石头,忽地笑了一声,“我明白了,是因为我当日在珍宝阁说了那句话,才会被你们盯上。” 江岁欢温声道:“我无意冒犯,也不想过多探寻其中的秘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蛇状的印记该如何祛除?” 阿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你问这个做甚?” 江岁欢答道:“我有一个朋友,她身上长了同样的印记,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祛不掉。” “我答应她,会帮她祛除身上的印记。” 阿渊撇了撇嘴,“有时候太热心,也不是一件好事。” “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离那个朋友远一点。” 阿渊走到江岁欢身边,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否则,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773章 她究竟从哪里来? 江岁欢偏过头,正好对上阿渊那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一刹那,江岁欢忽然觉得阿渊眼眶里的不是眼球,而是两块浅褐色的琥珀,晶莹剔透,却没有丝毫温度。 阿渊给人的感觉亦是如此,她似乎知道许多事情,却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 她像一块冷冰冰的琥珀,漂亮,神秘,心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被厚厚的树脂给包裹起来,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 江岁欢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对这件事很上心,不仅是为了紫绵,她也很想知道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如今她可以确定,解开这个秘密的关键人物,正是阿渊。 阿渊的语气淡漠,“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东西。信不信由你。” 她从江岁欢身边走过,推门准备离开。 “等一下。”江岁欢叫住她。 她微微侧首,“别再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是,我有东西要给你。”江岁欢走到她面前,把绿色的石头递给她,“我听说,你之前想向张掌柜买走这块石头,想必它对你来说很有意义。”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阿渊看着这块石头,神色变得有些恍惚,“这块石头对于我来说,的确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十五年前那场洪涝过后,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如梦初醒道:“奇怪,我为何要跟你说这些?” “这石头你留着,它对我来说,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意义。但是对你的那个朋友来说,非常有用。” 江岁欢吃惊地看着手中的石头,它长得平平无奇,仔细看会发现上面有一小片殷红,还有歪歪扭扭的紫色线条,像是一条不起眼的紫色小蛇。 “它有什么用?”江岁欢忍不住问道。 “呃……属下不清楚。” 回答她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江岁欢猛地抬头,看见苍一站在门边,挠着头说道:“属下对石头不太了解。”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岁欢急忙问道。 “属下刚到。”苍一拱了拱手,“听说这里出事了,属下当即赶了过来,您……” “遭了!”江岁欢推开他,大步跑到了街上。 夜色昏暗,此时的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路人,江岁欢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 阿渊仿佛凭空消失了。 苍一很困惑,问道:“怎么了?” 江岁欢忽然觉得很累,思绪仿佛一团乱麻,压得她弯下了腰。 她双手扶着膝盖,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走了,再想找到她可就难了。” 这个名为阿渊的女子,神出鬼没,反追踪能力一流,她究竟从哪里来?她的秘密又是什么? 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 “您在说谁?”苍一来得匆忙,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阿渊。” “阿渊是谁?” “曾经在珍宝阁出现过的白衣女子。” “什么!”苍一大吃一惊,“您找到她了?” “不,是她找到我了。”江岁欢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苍一还要去跟顾锦汇报,所以她说得很详细。 苍一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喃喃道:“属下派去寻找她的暗卫,全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在她眼里居然是一群苍蝇?” 江岁欢同样很郁闷,“是啊,暗卫们没有找到她,反而让她顺藤摸瓜找到了我。” 苍一问道:“接下来怎么办?要继续追踪她吗?既然她已经露面,再寻找她应该会容易许多。” 第774章 调查她的过去 江岁欢想起阿渊说的话,摇头道:“不,太危险了,她不喜欢我们这么做。” “在不清楚她的实力之前,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好。”苍一有些失望,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把暗卫们比作苍蝇。 江岁欢把绿色石头收了起来,道:“我打算好好研究一下,这石头对紫绵究竟有什么用。” “至于阿渊么……她不喜欢被人跟踪,但是我们可以换个方向,调查她的过去。” “她提到过十五年前的洪涝,你去查一查,十五年前哪里发生过洪涝。” 晚风拂过,江岁欢的头脑变得越来越清晰。 紫雨,绿色石头的主人,还有阿渊,她们三人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紫雨出生后,原本干旱的村庄天降大雨,整个村庄被雨水淹没。 绿色石头的主人,也就是婠婠祖父母捡到的女子,她出于好心拿出一块绿色石头,让祖母寻人除掉湖底的绿头王八,谁知祖母亲自动手,被湖底涌出的湖水淹没了。多年后,婠婠的爹娘也因此遭受牵连。 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她们伴随着旱灾出现,旱灾解除后,她们也失踪了,而她们身边的人则遭遇了不幸。 阿渊呢?她的身世又是什么? 江岁欢的耳边响起阿渊刚才说的话:离那个朋友远一点,否则,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难道跟紫绵离得太近,她也会变得不幸? 江岁欢忽然觉得很冷。 她回过神,发现整条街上只剩下她和苍一两个人。 街边的商铺全关门了,黑漆漆一片,只有容月阁里还有淡淡的光,是夜明珠发出的光芒。 当初万梦烟装修容月阁的时候,在房梁上镶了一些小小的夜明珠,平常街上灯火通明,将夜明珠的光芒所遮盖了。 如今一片漆黑,倒是让夜明珠有了存在感,它们如同一把洒落的珍珠,星星点点地遍布在房梁上。 江岁欢看得出了神,而苍一见她一动不动,以为她被阿渊吓到了,担心地问道:“您还好吗?” “要不您先进容月阁休息,属下去把王爷请来,您不舒服的话,王爷是一定会来的。” “不用,我刚才是在思考问题。”江岁欢捏了捏眉心。 她与阿渊只见了一面,不能被阿渊的话所影响,很多时候,人都是在自己吓自己。 这么一想,江岁欢的心里好受多了。 她锁上了容月阁的门,对苍一说道:“你先按我说的去办。” 苍一点头,“是,属下先送您回去。” 江岁欢朝着马车走了过去,快走到时,她蓦地停下脚步,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刚才她一直在想阿渊的事情,把时疫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这会儿才想起来。 苍一问道:“什么事?” “京城出现时疫了?”江岁欢踏上了马车。 “您怎么知道的?”苍一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惊讶,“属下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这件事被楚逸封锁了起来,京城的许多人都不知道。” 江岁欢眉头紧锁,掀开帘子走进了车厢里,“进来说!” 苍一跟着坐上了马车,二人面对面坐着。 江岁欢抱着胳膊,道:“莹桃从容月阁的一个客人口中听到了这件事,那客人的堂兄是个大夫。” “原来如此。”苍一摇了摇头,“如果让楚逸知道,那个客人和她的堂兄就要遭殃了。” “时疫是两天前出现的,楚逸得知此事后,立即封锁了消息,凡是泄露消息的人,都失踪了。” 第775章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一旁的帘子被风卷起,轻轻打在江岁欢的身上,她看向车窗外面,月亮藏在云后,夜色笼罩了大地。 偶尔飘过一团昏黄的光球,是打更人手中提着的灯笼。 打更人脚步匆忙,似乎身后有鬼追赶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江岁欢想起莹桃告诉她的话,近日不太平,百姓们以为京城出现了邪物,天亮前不敢出门。 看来天黑后亦是如此。 呵,江岁欢心中冷笑,世上哪有什么邪物,不过是人心作祟。 她问道:“京城有邪物的消息,是楚逸传出来的?” 苍一答道:“是他,他传出这么一个消息,一是为了压住时疫这件事,二是想让百姓少出门,给他减少一些麻烦。” “真是可笑,竟然能想到用这种办法压住时疫,拆东墙补西墙,难道不怕皇上怀疑他紫微星的身份吗?”江岁欢冷笑一声。 “大渊流传着一个说法,紫微星可以保佑大渊五谷丰登、国运昌盛,有紫微星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邪物?” 苍一说:“关于这件事,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国师曾说过,紫微星出生的前十八年,大渊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所以这些年来,大渊虽有过几次灾害,但都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国师还说,十八年以后,天生异变,紫微星无法再庇佑大渊,需得让紫微星主持一次祭祀大典,方能化险为夷。” 江岁欢的眸子闪了闪,道:“之前楚逸主持了祭祀大典,如果出现邪物,不就意味着他不是真正的紫微星?”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苍一说:“您忽略了一件事,百姓们会以为京城有邪物,主要是因为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接二连三地出事。” 江岁欢当即茅塞顿开,宫里发生的那些事,全都是人为的,皇上对此一清二楚。 京城有邪物这种传言,百姓们会相信,皇上却不会。 所以,这种传言既能压住时疫这件事,也不会让皇上对楚逸是紫微星这件事产生怀疑。 楚逸这个人,真是诡计多端。 江岁欢又问道:“对了,假宰相这两日如何了?” “还是那个样子,疯疯傻傻的。” “楚逸有没有看出他是假的?” “没有,我们抹除了所有痕迹,因此楚逸完全没看出来。”苍一脸色不太好看,楚逸这人不好对付,废了他很多精力。 “皇上很在乎街上流传的那首打油诗,特地让楚逸去查宰相有没有做过大逆不道之事。再加上万寿节快到了,楚逸还要调兵回京,这几天忙得分身乏术。” “他太膨胀了,迟早要被反噬。”江岁欢轻嗤一声,又好奇地问道:“那首打油诗是你们传出去的。” 苍一挠头笑了笑,“是啊,王爷吩咐的。” “挺押韵的,朗朗上口,怪不得能在京城里流传开来。”江岁欢勾了勾唇角,可一想到时疫,她唇角的笑意又淡了下来。 隐瞒时疫的消息,是楚逸做过最严重,也是最不计后果的事情。 万一时疫突然爆发,人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京城都会沦为人间地狱。 可见他为了坐上皇位,已经快要疯魔了。 “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是紫微星!”江岁欢低声骂了一句,“说他是恶鬼还差不多。” 第776章 这只是一个猜测 苍一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却不知该不该说。 天上的云彩散去,月光洒了进来,江岁欢注意到苍一的表情,说道:“你有话直说,我又不是外人。” “是这样的,紫微星降世那日,您也出生了。”苍一说道。 江岁欢问:“然后呢?” 苍一眼睛很亮,“据说……男女都有可能是紫微星。” “所以你的意思是,紫微星也可能是我?”江岁欢指着自己问道。 “有这个可能。”苍一点头。 江岁欢眨巴着眼睛,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如果她是紫微星,祭祀大典是不是应该让她来主持?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有人告诉她,她买的彩票开出了亿万大奖,中奖人可能就是她。 虽然很激动,但是她的心中也非常清楚,这只是一个猜测。 在真相公布出来之前,她最好不要抱着太大的期待,否则很容易失望的。 江岁欢轻咳一声,道:“紫微星是我也好,是楚逸也罢,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时疫要怎么解决?” 时疫不仅是楚逸的麻烦,它会给京城所有人带来危险。 楚逸为了谋反,与大渊的几个将军沆瀣一气,把大批士兵调到京城,好等到万寿节那天发起叛乱。 江昱虽然没有追随他,但也会带兵回京。 这意味着无数大军很快就会在京城会合,如果时疫在军中传开,事情就更糟了。 江岁欢的表情更加严肃,“你且详细跟我说一说,时疫的源头是哪里?症状又是什么?” 苍一说得极为详细,“时疫的源头是城外的灾民,据说几天前,灾民中有一些人开始日夜咳嗽。但是守城的士兵并不在意,这些灾民吃不饱穿不暖,只能喝被污染的水,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情,死了就被士兵扔到乱葬岗去。” “可是没两天的时间,咳嗽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一些士兵都开始咳嗽起来,士兵们以为自己染上了风寒,就去城内找大夫医治,可不仅没治好,反而连大夫也染上了。” 江岁欢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时疫的传播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楚逸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这场时疫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月整个京城都会沦陷。 苍一继续说着,“因为人们的症状只是咳嗽,所以没人觉得不对劲,直到有人突然吐血身亡,城门校尉才察觉大事不妙,连忙禀告了楚逸。” “楚逸意识到城外出现了时疫,他没有告诉皇上,反而隐瞒了这件事,他杀了所有得了时疫的人,并且禁止此事外传。” 江岁欢听得眉头紧皱,“你是说,他没有找大夫给那些人治病,反而把他们全杀了?” “是的,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没死的,全都被他给活埋了。”苍一面色沉重,痛心道:“守城中的士兵有我们的人,他想要阻止这件事,也被杀了。” 江岁欢站起来,在车厢内走来走去,心像是揪成一团,难受得紧。 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或许可以活下来的,但是楚逸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苍一低下头,“王爷已经让人去寻找治病的法子了。” “他了解您的性子,您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想法子出城帮忙,这太危险了。” 第777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江岁欢轻叹一声,顾锦真的很了解她。 她身为大夫,对时疫的可怕再清楚不过,所以她做不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果现在不做些什么,一旦时疫如同洪水般蔓延开来,她和身边的人都躲不过。 苍一说:“你别生气,王爷也是担心您,眼下京城暗流涌动,您……” “他是为我着想,又不是害我,我怎会生他的气呢?”江岁欢无奈地坐下来,叹道:“他很了解我,我知道这件事后,的确想去城外一趟。” 苍一听到这话,连忙劝阻道:“楚逸已经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的守卫全部换了一批,不管是出城还是进城,都要经过严格的审问。” “楚逸本来就对您颇多忌惮,要是他知道您要出城,一定会对您下手。” “更何况,城外瘟疫肆虐横行,稍有不慎就会染上,您一定要三思啊。” 苍一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气都不带喘的。 江岁欢平静地看着他,“说完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说完了。” 江岁欢的手指轻叩着窗框,缓缓说道:“我一开始的确想出城看看,但经过深思熟虑,我也认为这时候出城太危险,不是最好的选择。” 苍一松了口气,说道:“太好了,王爷这下可以放心了。” “吱——” 马车停了下来,江府到了。 苍一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您交代的事情,属下定尽心竭力去办。” 江岁欢提起裙摆,不慌不忙地从另一边走了下来,等双脚落地后,她才“嗯”了一声。 “您早些休息,属下先回去了。” “别着急,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两人分别站在马车的两边,苍一怕听不清江岁欢的声音,又绕了大半圈走到了她旁边,认真地说道:“您尽管吩咐,只要不是送您出城,让属下做什么都可以。” “很好。”江岁欢招了招手,等到苍一再走近些,她低声说道:“你明日傍晚派两个轻功厉害的暗卫过来,然后……” 苍一的眼睛越瞪越圆,几乎快赶上头顶悬着的两个大红灯笼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您确定要这么做?” “嗯。”江岁欢严肃地点头,“非常确定。” “这……好像也很危险啊。”苍一哭丧着脸说道。 “你放心,我会做好准备,不会让他们出事。”江岁欢说道。 苍一道:“属下更担心您的安危,恕属下直言,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不亚于出城。” “我知道,可眼下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分寸,你先别告诉顾锦,免得他担心。” “啊?”苍一面色为难,道:“属下从没瞒过王爷,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隐瞒。” “更何况王爷有一双慧眼,不管属下说什么,他都能看出来的。” “罢了,你随机应变。”江岁欢耸了耸肩,她知道苍一这心虚的模样是绝对瞒不过顾锦的。 “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她转身朝着家门走去。 第778章 我决定给你放个假 于吉听到脚步声,急急忙忙地打开大门,“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莹桃和六麓傍晚被人送来,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我去看看他们。”江岁欢快步走了进去。 大门缓缓关上,站在原地的苍一郁闷地挠了挠头,随即施展轻功离开了。 药房里,莹桃和六麓分别躺在两张病床上,二人双眼紧闭,额头冒着虚汗,看起来十分难受。 春桃拿着帕子为二人擦拭着额头,刚给这个擦完,另一个的额头又布满虚汗,忙得她来回转。 白梨等三个护卫站在屋外,神情都很凝重。 白天的时候,江岁欢不想带太多人去容月阁,于是留下他们三个看家,谁知看到一半,莹桃和六麓竟然被人送了回来。 他们以为江岁欢出事了,当即吓得三魂七魄几乎只剩下一魂一魄。 还好送莹桃和六麓回来的暗卫告诉他们,江岁欢没有出事,而且苍一已经赶过去了,让他们安心等待即可。 听到于吉开门的声音,他们忙不迭跑到江岁欢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许多问题。 “你们先别急,等我去看看他们两个再说。”江岁欢打断了他们,大步走进了药房。 春桃仿佛看见了救星,长舒了一口气,“师父,你可算回来了。” 春桃领着江岁欢走到病床前,“莹桃和六麓的脉象平稳,瞳孔和舌苔都没有毛病,身上也没有伤痕,可他们一直未醒,我实在看不出他们是怎么了。” 江岁欢俯下身,检查着六麓的身体,同时问了春桃几个问题,“药房这几日的病人多不多?” “不多。” “有没有症状是咳嗽的病人?” 春桃想了想,摇头道:“没有,这几日来的病人大都是头疼脑热,还有一个摔伤脱臼的,一个中风导致面瘫的。” “嗯,从明天开始,药房先关门,不管是谁来敲门,都不要接诊。”江岁欢转过身,开始给莹桃检查身体。 春桃嘴巴一撅,“师父,是不是因为我看不出莹桃和六麓的病因,您觉得我学艺不精,不让我行医治病了?” “不是,你太久没休息了,我决定给你放个假,让你好好休息几天,顺便多看几本医书。” 江岁欢擦去莹桃头上的虚汗,道:“他们两个受了内伤,你看不出来也正常。” “我给他们配几副药,喝几天就会好了。” 六麓难受地发出一声哼唧,他受的内伤很是磨人,倒也不是痛,就是浑身隐隐难受,似有一层蚂蚁在皮肤下面爬,从四肢爬到腹部,再爬到其他地方,他想要去抓,却怎么都醒不来。 江岁欢心想,阿渊的武功果然恐怖,能够把六麓伤成这样,甚至没有外伤。 看到莹桃和六麓这么难受,她心里也不好受,转身走到柜台旁边配药。 药配好以后,春桃眼疾手快地接过药包,“师父,熬药这种事就交给我,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也好,你对于熬药的时间和火候都掌握得不错,这些药就交给你了。” 江岁欢用帕子擦了擦手,对八方和元九说道:“你们把六麓和莹桃抬回各自的房间,然后腾出药房来,我这几天要用。” 一时间,大家都忙了起来,无事可做的白梨走过来问道:“主子,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779章 这只是个假设 江岁欢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今日之事,说来话长。” “等你们都忙完了,来书房找我,我慢慢给你们说。” 烛火幽幽的书房里,江岁欢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眸黑如点漆,食指微弯轻叩着红木桌面,俨然陷入了沉思。 “笃——笃笃。” 门外响起一声敲门声,见她没有回应,门外之人又敲了两下。 落针可闻的书房里,敲门声显得格外突兀,江岁欢无意识的动作停了下来,幽深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光亮,如同深潭里的月亮。 她淡淡开口,“进来。”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三个护卫依次走进来,老老实实在书桌前站成一排,乍一看,像是一堵墙。 江岁欢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都坐下来,你们这么站着,我还得仰头看着你们,时间长了颈椎疼。” “哦哦。”三人听话地散开,每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桌边,安静地等着江岁欢开口。 江岁欢清了清嗓子,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从京城有邪物的谣言,说到了阿渊的出现,以及莹桃和六麓是如何晕过去的,最后再说到了时疫。 三人的表情从困惑转变为错愕,再到愤怒,最后是担心。 江岁欢说完后,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安静地看着三人,等待他们消化这几件事情。 过了一会儿,白梨站了起来,“主子,您的意思是,一旦时疫传开,整个京城的人都会得病?” “这只是个假设,也可能一些人会有抗体,或者死亡率过高,导致时疫的范围不会太广……总之,我只有亲自接触得了时疫的病人,才能做出大致的判断,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数。”江岁欢冷静地说出这段话。 她在书房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头脑理智了许多。 恐惧来源于未知,在脑海里幻想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不如亲眼看一看病人,才能对这场时疫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白梨和其他两人面面相觑,江岁欢说的这番话里有几个陌生的词,他们从前听都没听过。 元九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问道:“所以您打算见见得了时疫的人?” “嗯。”江岁欢放下茶几,起身说道:“明日傍晚,苍一会派两个人过来,帮我做一件事。” “到时候你们准备好,我需要一个人辅助他们,剩下两个人留下来帮我。” “是!”三人虽然很害怕时疫,但对江岁欢言听计从。 翌日傍晚,苍一派的两个人来到了江府。 这两人是苍一精挑细选出来的,轻功一绝,江岁欢眨了下眼睛的功夫,两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更让她吃惊的是,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像是一比一复制出来的人。 江岁欢反应过来后,问道:“你们是双生子?”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属下冯十六!” “属下冯十七!” 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甚好。”江岁欢很满意苍一的安排,双生子更有默契,想必会很快完成任务。 她拍了拍手,元九从身后走出来,将三个包袱放在双生子的面前。 第780章 物以稀为贵 “这是给你们的装备。”江岁欢用眼神示意他们打开包袱。 三人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身防护服,还有一套防护装备,譬如手套口罩消毒酒精之类的东西。 他们对里面的东西非常好奇,尤其是防护服。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衣服,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不知道该怎么穿。 冯十六问道:“主子,我们为何要穿着这种衣服?” “穿着这件衣服会导致行动不方便的。”冯十七有些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出任务也就罢了,怎么还管我们穿什么?” 元九生气地揪住他的衣领,“你抱怨什么?不管主子让我们干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 江岁欢拉开元九,淡淡道:“昨日我让苍一找两个轻功好的人来,这样的话,即使穿上这衣服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你们若是做不到,现在就回去,让苍一换两个人来。” “不,我们能做到。”冯十六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别生气,我这个弟弟从小就嘴巴欠,欠收拾。” 他朝着冯十七的肩膀打了一巴掌,“跟主子道歉!” 冯十七很听哥哥的话,立马鞠躬道歉,“属下错了!” 江岁欢把他扶起来,问道:“你们知道此行要做什么吗?” “知道。”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要出城,找到一个得了时疫的人,把他带回来。” 江岁欢点了点头,“没错,城外极为危险,稍有不注意就会染上时疫,这一点你们应该也清楚。” 冯十六垂下头,“只要能完成任务,我们死也值了。” “可我觉得不值,所以我为你们准备了一套防护装备,你们穿上这身衣服,就不会轻易染上时疫。”江岁欢肃声道,“物以稀为贵,你们的命只有一条,所以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你们务必要非常小心,我的要求很简单,带回一个染上了时疫的人,男女老少皆可,除此之外什么事都别做。” “我会让元九跟你们两个一起去,辅助你们行动,万一被守卫发现,他会负责引开守卫,你们只管逃跑就行。” 江岁欢亲自帮他们穿上防护服,戴上口罩和手套,并且把其他装备的用法都告诉了他们。 冯十七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他心底非常崇拜顾锦,总觉得江岁欢一个太医配不上顾锦,所以才会出言不逊。 得知江岁欢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他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江岁欢并不在意,说道:“天黑了,你们出发,路上小心点。” “这防护服虽然结实,但也防不住真刀真枪。” 三道人影咻咻闪过,一股清风吹起江岁欢额前的碎发,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空空如也了。 她心想,这可真是来去如风。 白梨出现在身后,道:“主子,六麓和莹桃都醒过来了。” “身体恢复得如何?” “挺好的。” 江岁欢道:“那正好,他们睡了快一天一夜,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让他们都起来。” “咱们也要开始忙活了。” 第781章 它的性子越来越野了 药房里,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八方等人把桌子和药柜往外搬,六麓和莹桃负责搬一些轻巧的东西,红罗扛着两袋子药材哼哧哼哧往外走。 奶娘抱着小汤圆站在门口,小汤圆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们进进出出。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如同两颗水灵灵的葡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比之前更可爱了。 “奶娘教你啊,这是桌子,这个是凳子,那个是麻袋……”奶娘指着他们搬出来的东西,对小汤圆说道。 奶娘每说一句,小汤圆就跟着晃一下脑袋,好像真能听懂似的。 如此井然有序的场景之中,唯有喜之显得格格不入。 “喜之!那是我白天刚晒好的人参,你快吐出来!” 喜之嘴里咬着一根人参,兴奋地窜来窜去,春桃在后面追赶着,气得脸色通红。 一人一狼在屋子里跑了好几圈,江岁欢走进来时,喜之刚好跑到她面前。 她一把薅住喜之的耳朵,将它咬着的人参拿了出来,隔空抛给了春桃。 春桃走过来,怒气冲冲地在喜之脑袋上敲了一下,“师父,它的性子越来越野了,昨日把张婶买的两只鸡咬死了,今日又差点跑出去吓着街上的孩童。” 喜之看出春桃生气了,屁股一扭跑了出去。 春桃想要追上去,被江岁欢拦住了,“它是狼,天性自由,不受束缚,咱们这个院子对它来说太小了。” “趁天气还未凉,找个日子把它放归山林。” 春桃愣住了,这些日子一直是她在照顾喜之,虽然经常被喜之惹生气,但也有了深厚的感情。 突然得知要把喜之放归山林,她心里一阵酸涩。 江岁欢温声道:“别难过,它是野兽,如今又有了野性,迟早要回到属于它的一方天地。” “好。”春桃鼻子抽了抽,声音有些沙哑。 看着春桃这副样子,江岁欢有些不忍,其实她也不舍得把喜之放归山林,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动物,早就有了感情。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把它放生在常去采药的山头,若是它无法适应野外,再把它接回来。” 春桃的心情这才好受了些。 八方扛着两把椅子从旁边走过,江岁欢问道:“收拾得怎么样了?” “除了病床,药房里其他的东西全都搬出来了。”八方答道。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说道:“药房腾空以后,把所有的窗户都钉上。” 白梨走过来问道:“主子,您真的要把得了时疫的病人放进这里?” “嗯。”江岁欢点头,“思来想去,唯有药房比较合适。” “等元九他们带着人回来,你们就立即回屋,接下来两天我会在药房里待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白梨踌躇着问道:“如果两天之后您还不出来呢?” 江岁欢道:“我不出来,你们就安心等待着,直到我出来为止。” “在此期间,你们多注意京城内外的动静,等我出来后,一一告诉我。” 半个时辰后,药房的四扇窗户全部被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线都穿不透。 八方放下锤子,问道:“主子,这样可以吗?” 江岁欢摸了摸钉在窗户上的木板,点头道:“可以。” 时间越来越晚,其他人都去睡觉了,只剩下江岁欢和三个护卫待在院子里。 六麓坐在门框上,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都丑时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白梨在他身边蹲下,“估计还得一会儿呢,你内伤还没完全好,先去睡觉。” “不用,我的伤死不了,多等一会儿没事的。” 话音刚落,大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两声鸟叫,“布谷,布谷。” 江岁欢瞬间紧绷起来,“他们回来了,你们赶快回屋待着,不要出来!” 第782章 带回来一个小孩? 江岁欢拿出防护服,动作麻利地穿了上去,又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放下心。 她正要去开门,却发现六麓他们三个人还没进屋,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进屋去,把门窗都关严实了,晚上不要出来。” 三人都没有动,担忧和恐惧在他们的脸上组成了复杂的表情,六麓嘟哝着问道:“主子,我们不能跟您一起吗?” 白梨点着头,“是啊,您不是说了么,穿上这身衣服就不容易染上时疫,我们也能穿。” 江岁欢一时语塞,她总不能告诉他们,药房只是个壳子,真正放病人的地方是她的实验室。 要是把他们几个人都带进去,不就暴露了么? 她推搡着几人往房间里走,“你们又不懂医术,冒这么大风险进去做什么?” “听我的乖乖回屋待着,我有需要自然会喊你们。” 三人虽然很不情愿,可也只能照做,乖乖走进了房间。 江岁欢用力合上白梨的房门,喊道:“我交代了于叔,让他每日在宅子里喷洒消毒水,味道不太好闻,你们忍着点。” “还有,你们若是出门,一定要佩戴口罩。” “是。”三人闷声应答。 江岁欢放下心,大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三人并肩站在一起,江岁欢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身上的防护服都没有破,依旧捂得严严实实。 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灯影憧憧之中,江岁欢看见冯十七的肩上扛着一个人。 这人也穿着防护服,体型似乎很小,正常大小的防护服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像套了一层麻袋。 元九说道:“属下按您的吩咐,回来的一路上都喷洒了消毒水。” “嗯,先进来再说。”江岁欢招了招手。 元九率先进来,冯十六和冯十七紧随其后。 “带回来一个小孩?”江岁欢关上门问道。 冯十六点头,闷声道:“是个小女孩,我们遇到她的时候,她一直在咳嗽,看上去随时都会晕倒。” 元九的声音更加沉重,“我们靠近城门口的时候,就发现附近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并且没有一户亮着灯,连打更人和巡街的守卫都绕开了那里,没有丝毫生气。” “而城门之外……”元九停顿了一下,叹道:“唉,惨不忍睹。” 冯十七紧握着拳头,“城墙旁边,到处都是生病的人,咳嗽声不绝于耳,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属下偷偷听到城门校尉说,短短几天时间,有一半以上的灾民都染上了怪病,其他人四散而逃。可周围的镇子大都被洪涝毁了,朝廷赈灾的银两一直没下来,镇子也就一直没有重建。” “灾民想去更远的地方,楚逸怕时疫扩散开来,派守卫把灾民都抓了回来。” 江岁欢一边给他们身上喷洒消毒水,一边心想,楚逸这次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一旦灾民跑到其他地方,时疫会彻底失控的。 不过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他自己。 现在时疫只在京城周围出现,再加上皇上对他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他能瞒得住皇上。 时疫要是失控,他就算再长十只手,也捂不住皇上的眼睛和耳朵了。 此刻的皇上还以为京城安定繁华,歌舞升平,殊不知在他最信任的“儿子”手中,京城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你还听到什么了?”江岁欢问道。 冯十七咬牙切齿地说道:“城门校尉还说,楚逸打算让这些灾民自生自灭,等他们死完了,时疫也就消失了……” 第783章 为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 “荒唐啊荒唐!” 江岁欢气得太阳穴直跳,城外灾民有数千人,楚逸竟想让他们活活病死,他可真是个活阎王! 听元九说,城门附近的宅子死气沉沉,连巡街的官兵都绕着走,想必是因为住在那里的百姓也得了时疫。 所以,就算城外的灾民都死光了,城内的时疫怕是也拦不住的。 江岁欢越想越生气,恨不得万寿节快点到,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楚逸凄惨的下场。 忽然,冯十七肩上扛着的小女孩咳嗽了两声,“咳咳!” 冯十七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江岁欢说道:“别紧张,你们身上都穿着防护服,没事的。” “先把她放进药房,然后你们去后院脱下防护服,用火烧掉它们。” “啊?”元九低头看着身上的防护服,说道:“烧掉多可惜啊,不如用热水洗一洗,下次还能穿。” “热水不能彻底消毒,用消毒水或许可以,但是所需的量太大,还是烧了。”江岁欢说道,“我这里还有很多,不用怕没得穿。” 元九好奇地问道:“对了主子,这衣服是您从哪里弄来的?” 江岁欢思索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从一个绣娘手里买来的,这是她的独门绝技,其他人都不会。” 元九挠挠头,想问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绣娘?为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可又担心自己问题太多误了事,只好忍住了。 三人按照江岁欢的吩咐,把带回来的小姑娘放进了药房,然后走到后院升起了篝火,小心翼翼地脱下防护服扔进了火堆里。 江岁欢走进药房,顺手插上了门闩。 穿着防护服的小女孩安静地躺在床上,刚才还咳嗽的她,这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岁欢以为她昏过去了,走过去才发现,她还醒着。许是很多天没有吃饭了,她的下巴很尖,两颊微微凹陷,衬得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她打量着四周,看见江岁欢后,她竟然咧嘴笑了起来,“你是神仙吗?” 她的声音又细又小,江岁欢没有听清楚,歪了歪头问道:“神仙?” “我娘说我生得可爱,我死了以后,神仙会收我为座下童子。”小女孩轻轻咳嗽了两声,道:“我娘还说了,神仙的座下童子有吃不完的瓜果糕点,会把我吃得胖乎乎的,看着就很喜庆。” “姐姐,我刚才看到了三个阴差来抓我,所以你一定是神仙,对不对?” 江岁欢不忍反驳,温柔地说道:“是。” 小女孩笑得更开心了,“别人都说我娘骗人,只有我知道,娘亲不会骗我。” “神仙姐姐,你现在要带我去灵山吗?” 江岁欢摇头,“我要先治好你的病,才能带你去灵山。”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咬着嘴唇,“我最喜欢吃桂花糕,所以我娘叫我糕糕。” “神仙姐姐,我的病真的可以治好吗?” 江岁欢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糕糕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可以。” 车到山前必有路,天不会亡大渊,总会留下一条活路。 江岁欢把手放在糕糕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们进入了实验室。 江岁欢已经准备好了隔离室,她把糕糕放在隔离室的病床上,慢慢脱下糕糕身上的防护服。 糕糕惊奇地看着四周的环境,“哇,这里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吗?” “是。”江岁欢观察着她的状态,发现她的脸色非常差,身体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胳膊和腿细得跟竹竿一样,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掰断。 江岁欢开始用仪器给她检查身体,抽血的时候,她表现得有些害怕,“神仙姐姐,这是什么?” 江岁欢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生病的?” 她果然忘记了害怕,回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几天前,一个老伯想要我的粥,我没给他,因为那是我给娘亲留的粥。” “可他好像很难受,我想起娘亲说的话,出门在外要互相帮助,后来我想把粥给他,他没要,还……吐血了。” “然后我的嗓子变得痒痒的,第二天我开始不停地咳嗽,大家都说我也得病了,每个人都离我远远的。” 江岁欢抽完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你娘亲呢?” “娘亲去找吃的了,一直没有回来。”糕糕摇头晃脑地说道:“他们都说娘亲死了,可我不信,娘亲一定找到了很多食物,因为食物太沉了她背不动,所以走得慢了些。” “神仙姐姐,等我病好了以后,我想去帮娘亲一起背。” 江岁欢心中大为震撼,她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心态会如此乐观。 她鼻腔有些酸涩,吸了吸鼻子说道:“糕糕真乖。” “接下来我会检查你的身体,寻找你生病的原因,你可以配合我吗?” 糕糕用力点头,“嗯!” 第784章 原来是他要回来了 正午时分,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天上,到了夏末,阳光没有盛夏那么热辣,但是在日头底下待久了仍会被热得满头大汗。 药房的屋檐下,八方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水,郁闷地说道:“主子在里面待两天了,怎么还不出来?” 白梨双手抱臂靠在柱子上,“七天后就是万寿节了,主子一定会在那之前出来的。” 六麓支着下巴问道:“你们说,主子能不能找到治好时疫的法子?” 他坐在八方背后,八方的后背又宽又厚,能遮挡一大半的阳光。 没等其他人开口,他又自己回答道:“反正我是觉得,她一定可以的。” 白梨点头,“是啊,我总觉得主子和我们不太一样,不,应该是和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白梨也说不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太阳,阳光照亮大地,却因此产生了阴影,阴影之下是无数的秘密。 主子好像也有许多秘密。 白梨忽然有种预感,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主子的秘密是什么了。 盯着太阳时间久了,她的眼睛被阳光刺得睁不开,鼻子也有些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们回来了!” 院门被人打开,于吉赶着马车回来了。 江岁欢交代过于吉,让他这两日多囤点蔬菜和肉,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所以这两日天刚亮,于吉就赶着马车,带上张云和红罗一起去买菜了。 于吉停下马车,和张云红罗一起把马车上的十几筐蔬菜瓜果和各种肉类抬到厨房,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只活鸡活鸭,一头羊和一头小牛。 “咯咯咯!” “咩~” 院子里变得热闹起来,喜之闻声赶来,兴奋地朝着小羊屁股扑过去。 “哎!使不得!”于吉拦住喜之,“牛羊是留着养大了挤奶的,那些鸡才是给你练习捕猎用的。” “但是你不能都咬死,我还要留着它们生蛋孵小鸡。” 喜之对于吉的话充耳不闻,满眼都是羊屁股。 于吉无奈之下,只好大喊,“春桃,快来把喜之拉走!” 场面一度混乱,八方和元九担心声音太大影响到江岁欢,连忙跑过去帮忙把鸡鸭和牛羊都放进了后院。 院子里安静下来以后,红罗跑到了四个护卫面前。 她摘下脸上的口罩,激动地问道:“你们猜,今日谁进京了?” 白梨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这种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 “哦哦。”红罗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我说顺嘴了。” “刚才我们出去买菜,发现许多人都往城门口涌去,我听到他们说‘怪不得城门这几日戒严,原来是他要回来了’之类的。” “于是我随手拉住一个人,问他‘是谁要回来了’,他说……” 元九着急地追问道:“他说什么?” 红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说岐远大将军回来了,大队兵马都到城门口了!” “什么!” 四个护卫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今天就回来了?” “是啊!”红罗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街上可热闹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姓们都在欢迎岐远将军回城呢!” 第785章 我从前真是小瞧了你 四个护卫对视了一眼,个个面如土色,六麓摇头说道:“这下完了。” 灾民都聚集在城外,城门附近的百姓也都染上了时疫,江昱若是在这个时候带着兵马回城,时疫很有可能在军中传开。 元九呢喃道:“怎么办?要去告诉主子吗?” “不行。”白梨摇头,“主子说了,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能擅自闯进药房。” 六麓转了转眼睛,说道:“你们不要慌,王爷肯定知道岐远将军回城的事情,他会有办法解决的。” 他看向红罗,“岐远将军到哪个城门口了?” 红罗从几人口中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呆呆地说道:“南城门。” 六麓两眼一黑,捂着头说道:“为什么偏偏是南城门?” “南城门外面聚集的灾民最多,时疫最严重。”白梨脸色苍白,“这下子可真是糟了。” 红罗不知所措地说道:“我听到有人说,岐远将军本来要从西城门回来,西城门人少又清净,可太子却下令,要岐远将军从南城门回来。” “对了,太子还要求岐远将军只能带着亲信进城,其他兵马全都留在南城门的附近扎营。” 八方愤愤不平地说道:“楚逸拉拢了朝中的几个大将军,唯有岐远将军没有被他拉拢,他这是故意报复!” “他让岐远将军手下的兵马在南城门外扎营,这是想把他们全都害死啊!” “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去南城门看看。”六麓从袖口掏出一个口罩,动作不熟练地戴在脸上。 于吉说道:“我赶着马车带你去。” “不用了,你们三人刚从人多的地方回来,还是快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六麓轻轻一跃,从墙头翻了过去。 于吉低头看着自己的长衫,沙青色的长衫散发着浓浓的消毒水味,他自言自语道:“我一路上都在洒消毒水呢,不会有事的。” 京城,兴隆赌坊门口。 “呦,张兄,你昨日不是出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周兄,我昨日到了城门口,被守卫盘问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又给我赶回来了,真是晦气!” “这是何故?” “我刚刚才知道,岐远将军回城了,城门校尉怕人冲撞到岐远将军,不许任何人出城。” “原来如此,出不去就算了,听说城外许多灾民,肯定乱得很。还是京城舒服,骰子在手,美人在怀,还能喝几杯小酒。” “周兄,你且等等,我几天没来,这条街上的人怎么少了这么多?” “还不是那莫名其妙的传言闹的,四处都在传京城有邪物,说什么邪物把皇宫闹得乌烟瘴气,我呸!我大伯公的小叔子的堂弟在宫里当差,他说那些事情啊都是人为的,才不是什么邪物。” “周兄,我从前真是小瞧了你,竟然还认识宫里的人。” “那当然了!我给你说啊,今日赌坊的少当家招待贵客,寻常人根本不让进,还好你遇见了我。走张兄,我带你进去!” …… 兴隆赌坊的二楼,装潢华丽精致的房间里,面对面坐着三位男子,个个都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穿着一身红衣的千京夷摇晃着手中的折扇,笑眯眯地说道:“来人啊,给两位贵客上茶。” 两个身穿轻纱的艳丽女子端着茶杯,水蛇般的细腰曼妙轻盈,她们一步一步走到了矮几旁边,分别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两个男子面前,娇滴滴地说道:“公子请用茶。” 第786章 是怕我出尔反尔么? 千京夷合上手中的折扇,爽朗地笑道:“听说徐谛殿下喜欢品茶,我特地派人从凤兮国的离凤山寻来了珍稀的芝兰香。” “此茶产量极少,一年只得十罐,只供给皇室贵族享用,徐谛殿下这样的身份,享用此茶再合适不过。” 楚逸坐在千京夷身边,意味深长地说道:“听闻徐兄从小在大渊长大,回到凤兮国不久,就又来到了大渊,想来还没机会品尝此茶。” 他抬手说道:“徐兄,请。” 坐在他对面的顾锦嘴角噙笑,拿起茶杯放在鼻尖下晃了晃,接着抿了一口,点头道:“香气浓郁,滋味醇厚,的确是好茶。” 千京夷瞥了一眼旁边候着的侍女,感慨道:“这茶就如同美人,艳而不俗,妖而不媚,才能让人念念不忘。” 侍女媚眼如丝地看向顾锦,而顾锦视若无睹地低头喝着茶。 侍女不甘心,婀娜多姿地走到顾锦身边,腰肢一软,往顾锦怀里倒了下去,“公子~” 顾锦身影一晃,出现在了楚逸的身后,杯中的茶水全部洒在了楚逸的头上。 侍女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楚楚可怜地说道:“公子怎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你又不是玉,我为何要怜惜你?”顾锦冷冷地反驳了一句,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说道:“倒是这杯茶,才真的是可惜了。” 茶水从楚逸的额头缓缓流下,他的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说道:“千兄,你难道不知道,徐谛殿下不近美色吗?” 千京夷表现得很是吃惊,连忙拱手道歉,“徐谛殿下,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这事儿,是我招待不周。” 他推开两个侍女,“快滚出去,滚滚滚!” “是。”侍女慌张地跑了出去。 顾锦重新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无妨,说正事。” 楚逸擦干头上的茶水,说道:“徐兄,今日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你从凤兮国调来了多少兵马?他们还有几日到大渊?” 顾锦似笑非笑地反问道:“这么心急,是怕我出尔反尔么?” “当然不是。”楚逸讪讪一笑,说道:“咱们这次合作,与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出尔反尔。” “那倒是,能将城池拱手送给我的人,也只有楚兄了。”顾锦忽然扭头看向千京夷,“千兄,你说是不是?” 千京夷一愣,迟疑了几秒钟后答道:“是,楚兄一向大方。” 听到这个回答,楚逸很明显有些不满意,脸色青了一些。 他有些沉不住气地说道:“徐兄,恕我直言,你虽然是凤兮国的国主唯一的儿子,但是你从小不在凤兮国长大。” “朝中风云变幻,将来凤兮国的皇位会不会传给你,可不好说啊!” 顾锦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他目光炯炯,“这次你帮了我,将来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自然也会竭尽全力。人与人之间的交情,不就是这么渐渐深厚起来的吗?” 第787章 简直是在打楚逸的脸 顾锦喝了口茶,说道:“楚兄,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 “你从小就是大渊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如今又当上了太子,大渊的皇位非你莫属,你为何要谋反呢?” 楚逸眼神冰冷,阴恻恻地说道:“徐兄,你不是我,不知道夜长梦多四个字,于我而言有多么可怕。” “是啊,夜长梦多,有些事情还是要早点做为好。”顾锦起身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从凤兮国调来了三万人,只要没有意外,他们就能在万寿节当日进京,来得及。” 楚逸一喜,冲着顾锦的背影喊道:“我已经把通行令牌给你了,只要他们拿着令牌,一定会畅通无阻。” “到了万寿节那天,我会提前打开西城门,给他们放行!” 顾锦脚步顿了顿,“我听说,你们大渊的岐远将军今日回城?” 楚逸的目光骤然转冷,“嗯,我有意拉拢他,他不同意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这个时候回城,摆明了要跟我作对。” “不瞒你说,江昱手下有几十万兵马,他本人更是英勇善战,我手底下那几个将军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才想向你借兵。” “明白了。”顾锦打开房门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殿下。”千京夷低下头,“刚才是我失言了。” 为了借兵,楚逸将大渊的城池拱手让与他国皇子,如此屈辱的行为,却被他说是大方,简直是在打楚逸的脸。 楚逸沉声道:“罢了,你也是一时口快,这次就算了。” “东西拿到了吗?” 千京夷伸出手,“殿下,你看。” 他的掌心上有三根头发丝,“这是刚才那侍女从徐谛头上拽下来的,他没发现。” 楚逸捏起头发丝,冷笑着说道:“我总觉得徐谛那小子油滑得很,有了这头发丝,我就可以让国师卜一卦,算算他值不值得信任。” “殿下,您真的相信国师连这种事情也可以卜卦?”千京夷对此半信半疑。 “国师这个人,虽然冷血,但本事不低。”楚逸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狠狠攥住了手中的头发丝。 一个时辰后,楚逸来到了临天阁门外。 他站在树后,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妇人正在扫地。 突然,国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妇人说道:“娘,别扫了,有贵客来了。” 妇人扭头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没人啊?” 楚逸从树后出来,走到了国师身后,“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太子殿下。”国师转过身,平静地说道:“我没有看见你,是卦象告诉我,今天下午有贵客要来。” 楚逸忽然很好奇,“国师,你的卦象出过错吗?” “卦象不会出错,但是眼睛会。”国师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进去说。” 临天阁内,楚逸拿出三根头发丝放进国师的手中,“国师,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这是凤兮国太子徐谛的头发,你用它算一卦,我想知道徐谛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第788章 我哪里比他差? “徐谛殿下的头发啊……”国师盯着楚逸手中的头发看了半天,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姬贵妃千方百计地想要杀了徐谛,但是屡屡失败。 而楚逸却想拉拢徐谛,以此登上皇位。 这对“母子”看似一条心,实际上各怀鬼胎。 “我不久后就要离开大渊了。”国师接过楚逸手中的头发,接着席地而坐,“太子殿下,我帮你算这一卦,就当是我赠予你的离别之礼。” 楚逸皱眉,“国师,你在大渊待了这么多年,父皇母后皆对你不薄,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和大渊的缘分尽了。”国师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楚逸也没再劝说,随手撩起衣摆坐在一旁。 只见国师将三根发丝缠绕在一根细长的竹简上,又点燃了一根蜡烛,这蜡烛油腻发绿,似乎是某种动物的油脂炼成的。 他捏着竹简的一头,把另一头缓缓靠近蜡烛的烛芯,口中说道:“太子殿下,如果等会儿竹简发绿,意味着徐谛可以信任,如果竹简发红,则反之。” 楚逸感兴趣地盯着竹简,“有意思,这是什么原因?” 国师刚要回答,蜡烛的烛芯忽然“啪”地一下炸开,火苗窜到了半空中又猛地缩了回去,蜡烛在眨眼间融化成了一滩油脂。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二人吓得不轻,国师下意识甩掉手中的竹简,呆若木鸡地看着地上的油脂。 楚逸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简,竹简变成了黑色,像是浓浓的墨汁。 “不行。”他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你请回。” “国师,你答应帮我的!”楚逸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告诉我,这卦象是什么意思?” 国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声音都变了,“徐谛不是普通人,他的命格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看到的。” 楚逸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不是普通人,我也不是!难道连我都看不了吗?” “不一样,你们不一样。”国师喃喃着说道:“他的命格,任何人都看不出来,如果强行去看,是会遭天谴的!” “凭什么!”楚逸对国师一向很客气,这会儿却发疯似的掀翻一旁的桌子,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他是凤兮国的皇子,我是大渊的皇子,我哪里比他差?” 虽然楚逸这么说,可他的内心比谁都清楚,他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他是姬贵妃换来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失控。 国师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楚逸发疯,等楚逸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国师说道:“太子殿下,你可以换个角度来思考这件事。” “徐谛命格尊贵,所以和他成为朋友,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楚逸额头青筋直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良久,楚逸睁开眼睛,若无其事地说道:“多谢国师指点。” 他想通了,徐谛命贵又如何,只要他能登上大渊的皇位,他就是九五之尊! 第789章 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岐远将军,太子殿下有令,您只能带着亲信进城。” 南城门外,身穿银色铠甲的江昱骑着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身后跟着上百个将士,每个人的眼神都坚毅凌厉,一看就是久经沙场。 城门校尉挡在江昱的马前,为难地说道:“万寿节快到了,太子殿下害怕多生事端,不想让这么多带刀之人进入京城,还请您理解。” 江昱厉声道:“这些都是大渊的将士,为了守护大渊的百姓和领土,他们在沙场上浴血奋战多年,如今想要回城看一看家人都不行吗?” “我手下有几十万士兵,今日只带着几百人进城,却被你拦了这么久,你把楚逸叫来,我亲自跟他说!” 城门校尉的表情有些羞愧,但没有让步,“太子殿下公事繁忙,实在抽不开身。” “要不这样,您先带着亲信进城,然后您亲自去找他?” 六麓趴在城墙上,偷偷摸摸地看着底下的场景,看到江昱和将士们全都穿着厚厚的铠甲,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后,六麓松了口气,看来王爷已经把时疫的事情告诉江昱了。 不过,剩下的几十万士兵都去哪了? 六麓低着头寻找了一圈,连几十万士兵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看见远处的城墙脚下挤在一起的灾民。 江昱也看到了这些灾民,他沉下脸,指着灾民问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聚集在城墙边?” 城门校尉不敢直视江昱的眼睛,低下头说道:“那些是无家可归的灾民,由于城镇还没重建好,所以他们暂时在这里待着。” “大人不必管这件事,他们很快就会从这里消失了。” 城门校尉以为这套说辞可以骗得过江昱,殊不知江昱早已对此心知肚明。 半个月前,远在边关的江昱收到了两封信,第一封信上说楚逸要谋反,让他速速带兵回京,信的署名是顾锦。 起初,江昱不相信。 顾锦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起死回生,还知道楚逸要谋反? 直到他打开了第二封信,这封信详细地讲了顾锦是如何假死,又是如何变成凤兮国的皇子徐谛…… 他这才相信,原来顾锦真的还活着。 就在他准备带兵回京的时候,楚逸的手下来到了边关,想要拉拢他,让他帮助楚逸一起谋反。 楚逸开出的条件很丰厚,黄金万两,田宅无数,封侯加爵。 江昱统统拒绝了,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他的妹妹,江岁欢。 顾锦是他的妹夫,他自然会站在顾锦这一头。 他知道这么一来,楚逸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不管他回不回京,楚逸都会想方设法拔掉他。 可他不在乎。 他欠岁欢的,他得还。 江昱回城的途中,顾锦传信告诉他,京城出现了时疫,让他务必从西城门回来,西城门人少,暂时没有出现时疫。 至于他手下的几十万士兵,除了亲信和得力的属下,其他人全部安排在距离京城几十里之外的地方即可。 可今日江昱到了才知道,楚逸下令让他从南城门进城,还只能带着亲信。 这个守城的校尉油滑得很,看似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实则毫不退让。 “大人?”城门校尉见江昱盯着他不说话,有些紧张地说道:“城内百姓们都在等着迎接您呢。” 江昱冷声道:“我知道了,打开城门。” “将军!”江昱旁边的黑马上坐着一个少年,少年穿着一身银色铠甲,五官俊朗,眼神坚定,小麦色的皮肤上点缀着几颗晒出来的雀斑。 他抓住江昱的胳膊,皱眉道:“将军,弟兄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 江昱冷静地说道:“公孙胥,放手。” 第790章 你们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军中纪律森严,军令不可违。 江昱话音刚落下,公孙胥立即收回了手。他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握着佩剑,掷地有声地说道:“将军,我愿意留守城外,把机会让给其他的兄弟!” 其他将士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爹娘有兄长照顾,我也不回家了。” “我娘离去多年,家中后母看我不顺眼,回家也是遭人白眼,不如跟各位弟兄待在一起!” “我也不回了……” 江昱安静地听着,等到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他开口喊道:“愿意留在城外的,往后退。” 一大半的人骑马往后退去,只剩下寥寥十几个人站在原地。 这些人大多都是家中父母年老多病,或是妻子临产等各种原因,不得不回城的。 其他人理解他们的难处,所以把回城的机会让给他们。 江昱看着这些人,攥着缰绳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神色冷峻地说道:“弟兄们,今日委屈你们了。” “来日我一定接你们风风光光地回城!” 旁边的城门校尉低着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嘟哝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还想接别人回城。” 江昱的耳朵动了动,低头瞥了城门校尉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你们先去跟其他人汇合,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听郑副将的。”他拽动缰绳,身下的汗血宝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公孙胥,你给我过来。” 人群里的公孙胥迟疑地说道:“将军,我不想……” “过来。”江昱又重复了一遍。 公孙胥抿住嘴,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江昱身边。 江昱转过身,带领着公孙胥和十几个人往城门疾驰而去。 路过城门校尉时,江昱身下的汗血宝马忽然抬起蹄子,一脚将城门校尉踢飞了出去。 守卫们见此情景,连忙打开了城门,生怕自己也挨上一脚。 等江昱一行人进城以后,城门校尉才扶着城墙站了起来,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他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些灾民正缓缓朝这里走来,似乎想进城寻求帮助。 “一群废物,还不赶紧把城门关上!”他心里有火,狠狠打了旁边的守卫一巴掌,“万一灾民进城把时疫传开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六麓趴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没忍住吐了口唾沫,“我呸,猪狗不如的东西!” 城门校尉抹了一把脸,“怎么有水?下雨了?” …… 江昱等人进城后,很快被热情的百姓们围了起来,大声欢呼着迎接他们。 六麓跳下城墙,挤进了江昱周围的人群里,偷偷把消毒水洒在他们身上,以此预防感染。 之后,十几个将士各回各家,只剩下江昱和公孙胥在人群的簇拥之中艰难前行。 六麓隐藏在人群里,直到目睹江昱和公孙胥一起进了侯府,他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江府,六麓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他三人听完,都跟着松了口气。 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王爷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江昱等人回城时身穿铠甲,几十万士兵全都安排在京城几十里外,这么远的距离,时疫很难在军中传开。 看来,楚逸的报复计划要落空了。 几人正交谈着,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六麓把手放在后脑勺上,颤颤巍巍地转过头。 顾锦神色冷淡地站在他们身后,一双墨瞳泛着汹涌的怒意。 六麓两腿一软,赶紧跪下来说道:“属下参见王爷!” 其他三人知道顾锦来了,头都没回就跪了下来,“属下参见王爷!” 顾锦寒声道:“阿欢在哪?” 六麓紧张地答道:“王爷,主子她在药房,琢磨着如何治好时疫……” “把她跟得了时疫的人关在一起,你们怎么敢的?”顾锦的声音突然提高,怒道:“若不是我看出苍一心中有鬼,你们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顾锦离开兴隆赌坊以后,本想暗中见一见江昱,却发现苍一眼神躲闪,似乎有事情没有告诉他。 在他的追问之下,苍一才吞吞吐吐地说了这件事,他大为震怒,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白梨低着头,“王爷息怒,主子不想让您担心,所以让我们瞒着您,您若是实在生气,就请惩罚属下一人。” “呵!”顾锦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疾步走到了药房门口。 门里面插了门栓,按理说用手是推不开的,可顾锦甚至没有用力,只是轻轻一推,两扇门就慢慢打开了。 第791章 阿欢是他的精神支柱 门开了一条缝,四个护卫忽然想起了江岁欢的交代,迅速冲过去挡在门前。 “王爷,主子吩咐过,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六麓硬着头皮说道,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看顾锦的眼睛。 白梨直接跪了下来,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撑着地,语速飞快地说道:“王爷当初派我们过来之前,曾对我们说过一句话:以后她就是我们唯一的主子,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可以违抗她的命令。” “我们现在就是在遵守主子的命令行事,请王爷莫要生气。” 元九说道:“王爷,屋内有一个染上了时疫的病人,主子穿着防护服不会有事。可您身上没有任何防护,不能就这么进去啊。” 顾锦面色冷峻地看着他们,厉声道:“我让你们保护阿欢,没让你们帮助她以身犯险!” 他知道阿欢的医术很高明,可他不想利用阿欢的医术去复仇,那样会让她陷入危险。 一直以来,他都只希望阿欢平安开心,并且他也在尽力去保护她。 可这一次,为了这该死的时疫,他们竟敢让阿欢和染上了时疫的人待在一起,万一阿欢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顾锦的心忽然一阵紧缩,呼吸都变得压抑。 阿欢是他的精神支柱,他无法接受,也不允许阿欢出任何事! 他声音又严厉了几分,周身的气场冷冽如冰,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让开!” 四个护卫的呼吸越发急促,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被抽走似的,白得吓人。 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白梨紧紧抿着唇,强撑着说道:“既然王爷执意要进,容属下先通报一声。”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都必须遵守江岁欢的吩咐,得到了江岁欢的允许,才能放人进去。 顾锦眉头紧蹙,正欲开口说话,一个人从药房里走了出来。 “谁把门打开的?”江岁欢穿着一身防护服站在白梨身后,她两天都没怎么合眼,神态略得困倦,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看见顾锦后,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诶?你怎么来了?” 顾锦沉着脸,“阿欢,为何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江岁欢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美色误人,看见顾锦太开心了,差点把她正在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她后退两步,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先冷静一下,千万别进来。”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很快就出来!” 说罢,江岁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顾锦走到石桌旁,沉默着坐了下来,看起来颇为无奈。 六麓不动声色地戳了戳八方,“你去让奶娘把小主子抱来,王爷看到了小主子,说不定就不会生气了。” 八方对此表示怀疑,“真的吗?” “试试呗。”六麓耸了耸肩,“王爷每次看见小主子,心情都挺不错的。” 八方小心翼翼地离开,找到奶娘小声交代了几句。 奶娘把小汤圆抱了出来,故意走到顾锦身边晃悠,还专门把小汤圆的脸对着顾锦。 小汤圆的眼睛又大又亮,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锦,小小的嘴巴跟樱桃似的红润可爱,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拨浪鼓,当做宝贝不肯松手。 顾锦看着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周身的气场也不再那么压抑。 六麓悬到嗓子眼的心,此刻放下了一半,他小声说道:“这萌娃计就是好使,你们看王爷的脸色好看多了,希望他能从轻处罚我们。” 白梨还没缓过神来,腿脚都是软的,她忍不住对六麓泼了冷水,“能留我们一命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可能从轻处罚?” 六麓道:“那可不一定,我感觉自从有了主子,王爷的心肠比以前软多了。” “就比如现在,他看小主子的眼神里充满了父爱,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那是因为王爷以前还没有当爹!”白梨的眉心跳了跳。 正当几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小汤圆用手中的拨浪鼓指着顾锦,奶声奶气地说道:“黑脸爹爹!” 顾锦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下来。 黑脸爹爹? 小汤圆第一次开口叫他,竟然是这么个称呼! 第792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四个护卫立马噤了声,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六麓心中默念: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江岁欢从药房出来,关好了门转身一看,发现院子里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寂静。 四个护卫要么看天,要么看地,奶娘抱着小汤圆,脸都憋红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似的。 顾锦则一脸严肃,表情中隐约透露着一丝委屈。 江岁欢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她第一次在顾锦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汤圆“咯咯”地笑了起来,甩着手中的拨浪鼓喊道:“凉亲~抱~” 江岁欢走到奶娘身边,将小汤圆接过来抱在怀里,小小一只的小汤圆软乎乎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江岁欢抱着他,感觉全身的疲惫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汤圆的胳膊像是两根白嫩的藕节,搂住江岁欢的脖子说道:“凉亲~爹,脸黑!”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终于明白顾锦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她忍俊不禁地问道:“谁教你的?” 小汤圆听不懂,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处,小声说道:“窝怕……” “不怕不怕,爹爹的脸不黑。”她抱着小汤圆走到顾锦面前,笑道:“你看,爹爹多好看。” 小汤圆偷偷看了顾锦一眼,又立即把头埋了回去。 江岁欢抬手戳了戳顾锦,“孩子都害怕你了,你快笑一笑。” 顾锦抿紧嘴唇,挤出一抹微笑。 小汤圆这才抬起头,对着顾锦伸出胖乎乎的胳膊,“爹爹,抱~” 顾锦接过小汤圆,轻柔地摇晃着。他之前跟奶娘学过一些带孩子的知识,因此动作非常熟练。 没一会儿功夫,小汤圆就睡着了。 奶娘说道:“我把小主子抱回去。” “不用。”顾锦拒绝了奶娘,转身送小汤圆回房间去了。 江岁欢看着这一幕温馨的场景,觉得心里暖暖的。 白梨欲言又止地说道:“主子,刚才……” 江岁欢刚才在实验室忙活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所以她大概知道白梨想要说什么。 她把手放在白梨的肩头,轻轻推了一把,“你们去忙别的,今天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让苍一和你们因为我受罚。” 把护卫们赶走以后,江岁欢拎了壶茶坐在石桌旁边,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顾锦从小汤圆的房间走了出来,他的衣领变得皱巴巴的,可见小汤圆抓得很紧,不舍得他离开。 他抚平衣领,坐到了江岁欢对面。 江岁欢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难得你白天过来找我,若是不急着离开,不妨喝杯茶聊会儿天。” 顾锦有些无奈,声音低沉道:“一直以来,我都担心给你带来危险,所以行事极为小心谨慎,今日冲动之下险些失去了理智。” “阿欢,你居然敢跟染上了时疫的人关在一起,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江岁欢眉眼弯弯,“若是没有金刚钻,我才不揽这瓷器活,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第793章 我只要你平安 “而且啊,糕糕…就是那得了时疫的小姑娘,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好转了,只要她的病能够治好,就意味着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江岁欢言语之间充满了兴奋,没有发现顾锦的情绪越来越低沉。 “万一呢?”顾锦突然开口,打断了江岁欢的话。 他语气里流露出悲伤和迷茫,“万一你出事了呢?我该怎么办?” 江岁欢蓦地愣住了。 顾锦垂下眼眸,自言自语道:“我真希望你和京城的其他女子一样,不会医术,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有那悲天悯人的善心,不要也罢。我只要你平安。” 我只要你平安。 听到这一句话,江岁欢的心忽然紧缩了一下,眼眶也酸了。 她出生在医学世家,从小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欢欢要好好学习医术,长大后就能救很多很多人的性命。 父母教会了她大爱,而顾锦则告诉了她,什么是偏爱。 没等她说话,顾锦又轻叹了一声,“可是那样的话,你就不是你了,又如何能够开心呢?” 顾锦与江岁欢初识的时候,她刚跟楚诀和离,回到侯府后爹不疼娘不爱,连下人都常对她翻白眼。 她像是身处在泥潭,可眼睛里总是有光。 相识的时间越久,她在顾锦心中的形象就越是鲜明,她聪明无畏,乐于助人,有时候脸皮有点厚,可眉眼总是弯弯的。 在她眼中,就算遇到了阴霾,只要再多走几步,就会云开雾散,晴空万里…… 顾锦看着她一步步走出泥潭,从一个处处被人嫌弃的嫡女,变成了受人尊敬的大夫。 如果她没有医术,也没有挣脱牢笼的胆子,如今会不会还待在侯府,过着受人白眼的日子? “对不起。”江岁欢握住顾锦的手,诚恳地说道:“我应该提前和你商量的,而不是自己匆匆忙忙就做出这个决定。” “我考虑过后果,一旦时疫蔓延开来,我们谁都逃不过,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如果我能解决时疫,那当然最好,如果我不行,也绝不会让自己染上。” “你不要怪苍一和白梨他们,是我吩咐他们去做的,他们不敢不听。” 顾锦轻轻一拽,将江岁欢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沉声道:“你既然担心我责罚他们,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瞒着我?” “我不想让你担心。”江岁欢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你那么忙,不该再为这种事情分心。” “毕竟咱俩都这个关系了,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你说是不是?” 顾锦的眼眸更加幽深,“咱俩什么关系?” 江岁欢转动着褐色的眼珠子,迟疑道:“男女朋友?” 顾锦:“……只是朋友?” 江岁欢连忙解释:“虽然咱们有孩子了,但还没有成婚,按照大渊律法第五百九十七条来讲,未举行成婚之礼的男女…唔!” 顾锦俊美的五官忽然在眼前放大,深深地吻住了她。 她浓密的睫毛上下忽闪,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第794章 你想当皇上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边缘枯黄的落叶悠悠地落在江岁欢的手背上,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树上的叶子不知何时变黄了,院子里有了秋天的颜色。 风轻云淡,大雁南飞,这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气候,也是收获的季节。 但愿她和顾锦的努力,也能在秋天得到收获。 江岁欢靠在顾锦的肩头,轻声道:“你想见一见糕糕吗?” 顾锦问道:“她在哪?” “药房,她的病情控制住了,但依然具有传染性。”江岁欢为他戴上口罩,然后朝着药房走去,“你在这里等着,我带她出来见你。” “阿欢,你不怕吗?”顾锦叫住她。 江岁欢盈盈一笑,“我是大夫呀。” 顾锦被她的笑容打动,摇头苦笑了一声。阿欢是个大夫,大夫的职责不就是救死扶伤么? 是他狭隘了。 江岁欢走进药房穿上防护服,把实验室里的糕糕接了出来,说道:“糕糕,我带你见一个很厉害的哥哥,你见到他以后,要把自己的事情都说出来。” “但是呢,你刚才待的地方不能说出来,要替我保密,可以吗?” 糕糕点头,“好的,神仙姐姐。” 江岁欢打开门,拉着糕糕的手走了出来,停在离顾锦五米左右的距离。 顾锦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却依然难掩周身华贵的气度。 “你就是糕糕?”顾锦问道。 糕糕弯腰鞠了一躬,“神仙哥哥好!” “神仙哥哥?”顾锦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问江岁欢,“你教的?” 江岁欢轻咳一声,“在糕糕眼里,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神仙。” “糕糕,把你的事情告诉哥哥。” “好。”糕糕握着江岁欢的手,把自己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有些紧张,说出来的话磕磕巴巴,并不是很连贯。可顾锦从头到尾都听得很认真,中途也不会出声打断她。 城外发生的事情,顾锦虽然一清二楚,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灾民亲口讲述城外的经历,而且这灾民还是个小女孩。 这让他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曾经他是旁观者,而现在,他好像变成了灾民,正在亲身经历这些恐怖的事情。 “虽然我死了,但是我遇到了神仙姐姐,以后我就是她的座下童子了。”糕糕说完,高兴地往江岁欢身上贴去,“不管姐姐让我扫地还是洒水,我都不会偷懒的!” 江岁欢揉了揉她的脑袋,“真乖,等会儿给你拿桂花糖糕吃。” “谢谢神仙姐姐!”糕糕一把抱住了江岁欢的双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她的状态比刚送来的时候好多了,说了这么多话,只咳嗽了两回。 江岁欢把糕糕送回实验室后,脱下防护服从药房走了出来。 她看到顾锦在沉思,便走过去问道:“你现在有何感想?” 顾锦抬眸看她,温声道:“阿欢,你想当皇上吗?” 她揉了揉耳朵,“刚才幻听了,你说什么来着?” “阿欢,你有很强的同理心,解决事情的能力也很厉害,还有,你的话总是能让人信服……你若是成为皇上,百姓们一定会过得很好。”顾锦一字一顿地问道:“大渊的皇位,以后由你来坐好不好?” 第795章 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解决 江岁欢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都不相信顾锦真的这么说了。 让她来当皇上? 她?皇上? 江岁欢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双手扶着石桌道:“不行了,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的缘故,我的幻听越来越严重了。” “要不你先回去,我得睡会儿了。” 顾锦搂着她的腰问道:“阿欢,你在怀疑什么?” 她的表情难以置信,“我竟然听到你问我要不要当皇上!” “我的确问了。”顾锦的眼尾浮现出笑意,“我认为你很适合。” 江岁欢推开顾锦,激动得语无伦次,“这怎么行呢?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不行的!” 顾锦问道:“为什么?你是觉得女子不能坐上皇位吗?” “当然不是!”江岁欢果断否认,撇嘴道:“我倒觉得女子很适合当皇上,起码可以保证自己的血脉是正统的。” 这句话不禁让人想到了楚胤,也就是当今皇上。 他最宠爱的儿子楚逸,就和他没有一丝血缘之情。 顾锦失笑,“既然如此,你为何觉得自己不行?” “不管是谁坐上这个皇位,都得有治国安邦的本领才行,而我只是一个大夫,力不胜任呐。”江岁欢郑重其事地解释道。 “没事,有我呢。”顾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至极,“不着急,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 江岁欢的脑子乱糟糟的,顾锦的话像是一个炸弹,把她本就装满了事情的脑子炸得更乱了。 她坐下来喝了口茶,清凉醇香的茶水入口,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顾锦说得没错,一切都还没有解决,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 “罢了,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解决,先来说说时疫的事情。”江岁欢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水,说道:“我检查了糕糕的身体,她得的是一种肺病,这种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好消息是,得病初期很容易治好。” “坏消息是这种病有潜伏期,初期没有任何症状,中期会不停地咳嗽,一旦吐血就是晚期,治疗起来非常麻烦。” 顾锦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他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根据苍一搜集的情报来看,大多数人从开始咳嗽到吐血,一般都是七天左右的时间。” “目前为止,最长的时间是十天,最短是五天。” 江岁欢肃声道:“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发病的时间长短也不同。” “根据我的推测,潜伏期一般是十天左右。” 顾锦眉头紧蹙,“十天……这么久?” 潜伏期是最容易治疗的时机,可大多数人发现自己得病时,就已经是中期了。 “是啊,这就是最糟糕的地方。”江岁欢烦躁地挠了挠头,“京城的很多人可能都染上了这种病,只是还在潜伏期,尚未发病罢了。” “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得病,依然正常生活,然后再传染给更多的人。到时候人们会大批大批地发病,医馆容纳不下那么多人,绝大部分的人只能等,等着等着就会吐血。” 顾锦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了江岁欢所描述的画面。那是比战争还可怕的场景,人们要对付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甚至没有武器,只能等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似乎脑海中想象的画面,下一秒就会成真。 忽然,江岁欢握住了他的手,安抚道:“别担心,我还没说完。” “我会尝试研制出一种药方,可以同时预防和治疗这种病,到时候你再想个法子让所有人都喝下它。” “不过我得先说清楚,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把这种药研制出来,但是我会尽力。” 顾锦凝视着她,意味深长地问道,“阿欢,你真的是这世上的人吗?” 江岁欢瞳孔一缩,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怎么,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第796章 只要你是你 顾锦低低地笑了一声,“因为你很不同,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甚至,和从前的你也不一样。 顾锦的眼神很温柔,可在江岁欢看来,这眼神中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双大手,要把她一点一点地剥开,看看她的心里藏着什么秘密。 这不是顾锦第一次怀疑她的身份了,之前她都会搪塞过去,这一次呢?要把实话说出来吗? 江岁欢不敢想象顾锦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惊奇?害怕?还是怀疑? 如果是她,她会认为对方的精神出了某种问题,简单来说就是疯了。 就在江岁欢纠结的时候,顾锦低头抿了口茶,淡淡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苍一扭扭捏捏地从树后走出来,单膝跪地说道:“属下怕打扰王爷,所以不敢出声,请王爷恕罪。” 院子里总共就三个人,两个人都心虚。 江岁欢默默地坐了下来,心道苍一来的可真是时候,刚才的话题可以转移了。 顾锦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让你去找布羽领罚,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苍一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王爷,属下刚刚得知消息,岐远将军想要见您一面。” “属下想先把这个消息告诉您,之后再去领罚。” “正好,我也打算见一见他。”顾锦低头喝着茶,冷声说道:“看在阿欢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不用去领罚了,等会儿跟我去见江昱。” 苍一如释重负,偷偷对着江岁欢作了作揖。 江岁欢的手在身侧摆了摆,用唇语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的小动作,顾锦看得一清二楚,却懒得拆穿。 他掩唇轻咳一声,“阿欢,我先走了。” “好。”江岁欢笑呵呵地说道:“我送你出去。” “你每日要接触那么多人,实在不安全,我研制出药方以后,第一个给你送过去。” “别担心我,你好好休息。”顾锦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不要有压力,能研制出药方最好,不能也没有关系,千药师正联合其他药师一起想办法。” “阿欢,永远记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江岁欢瞬间湿了眼眶,她知道顾锦还是很担心,怕她为了研制药方,从而不顾自身的安危。 她坚定地承诺道:“你放一万个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小汤圆还那么小,我可不会让他没了娘亲。” “嗯。”顾锦盯着她的眼睛,忽然问道:“我瞧你心不在焉,是在思考如何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奇怪!江岁欢跺了跺脚,顾锦怎么又把话题绕回去了? 她的眼珠子上下乱瞟,看看天上的飞鸟,看看杯中的茶叶,就是不看顾锦,“我没有心不在焉啊,我很认真地跟你讲话呢……哦对了,你是不是该走了?江昱还在等你。” 这副模样,就连傻子都能看出她很心虚。 顾锦微微翘起唇角,“阿欢,不管你是与众不同,还是平平无奇,只要你是你,于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我刚才的话,你姑且当作是调侃,不必放在心上。”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江岁欢眨巴着眼睛。 “是啊。”他低下头,慢慢吻向江岁欢的额头。 江岁欢则心乱如麻地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顾锦的吻落在额头,轻轻的,带着温热的湿润,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她一口气越憋越深,忍不住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是我怕吓到你。” 没有人接话,四周只有树叶落地的沙沙声。 江岁欢睁开眼睛,发现顾锦已经离开了。 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石桌旁边。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江岁欢的肩膀耷拉了下来。 她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准备把里面的茶水全部倒掉,自言自语道:“走就走,接下来的时间,留给我好好思考……” “主子?” 六麓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将魂不守舍的江岁欢吓得一个激灵,连手中的茶壶都扔飞了出去。 第797章 跟我打听什么? 白梨的身影一闪而过,稳稳地接住了茶壶,她用手托着壶底,恭恭敬敬地送到江岁欢面前。 下一秒,她瞪向江岁欢身后,怒道:“六麓,你吓着主子了!” 六麓从江岁欢身后走出来,自责道:“主子,属下不是故意的,您没事?” “没事,我刚才在走神。”江岁欢一手接过茶壶,一手轻拍着胸口,“你们何时来的?” “刚来。”六麓缩着脖子,望了一眼顾锦离开的方向,说道:“属下看见王爷离去,特地拉着白梨过来跟您打听打听。” 他这副模样畏畏缩缩的,青天白日之下居然像个贼,江岁欢觉得有些好笑,“跟我打听什么?” “王爷有没有告诉您,要如何处罚我们啊?”六麓担忧的急火攻心,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额头冒了两颗红肿大痘。 江岁欢想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布羽是什么人?” 刚才顾锦提到布羽时,苍一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很明显,这个布羽在他眼中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物。 这让江岁欢非常好奇,苍一是顾锦的贴身暗卫,顾锦非常信任他,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他来做,地位可以说是很高了。 而江岁欢从未听说过布羽,苍一为何那么害怕他? 很快江岁欢就得到了答案,因为六麓的反应比苍一还要夸张。 六麓脸色煞白,秋高气爽的天气,他抖动得像是光脚站在冰窟里,“王爷竟然让我们去找布羽领罚?” “白梨,你听到没有?”他呼吸急促地掐着人中,“咱们完了!不对,是我完了!” “……”江岁欢目瞪口呆地看着六麓,猜测道:“布羽难道是类似侩子手的存在?找他领罚的话,你们会死吗?” 白梨摇头解释道:“不是,六麓的表现太夸张,导致您误会了。” “布羽是布谷的哥哥,也是阴阳家的人。比起侩子手,他更像一个判官,会根据暗卫做错事的程度给予相应的惩罚。因为他惩罚的手段千奇百怪,所以暗卫们都害怕他。” “曾经有一次六麓做错了事,他罚六麓抄写《道德经》,从那以后六麓听到他的名字就抖如筛糠。” 江岁欢忍俊不禁,“抄写《道德经》,这算什么惩罚?” 白梨道:“一万遍。” “啊这……怪不得六麓的手会抖成这样。”江岁欢感叹道,布羽的确是个狠人,而布谷性情温和,两人竟然是兄弟,实在让人吃惊。 六麓颤抖着说道:“白梨,等见到布羽后,你帮我求求情。布谷对你有意,布羽肯定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从轻处罚的。” 白梨的脸色慢慢憋得涨红,似乎是生气了。 江岁欢轻咳一声,说道:“我只是问问布羽是谁,没说顾锦让你们去找他领罚。” “这次的事情责任在我,是我没有告诉顾锦,你们只是听我的话罢了,不需要接受处罚。” “听到没?”白梨用力挥拳砸向六麓的胸口,“我再说一遍,布谷是有婚约之人,而且我已经很久都没看见他了!” 说完,白梨愤怒地转身离开。 六麓吃痛地捂住胸口,“原以为她脾气好多了,下起手来还是这么用力,一点都不体谅我刚受了内伤。” “你的内伤已经好了,不碍事。”江岁欢把手中的茶壶塞进六麓手中,“今日啊,你就在药房门口好好守着。” “记住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这一日剩下的时间里,江岁欢和其他三个护卫去休息,剩下六麓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蹲在药房门口。 他害怕染上时疫,甚至连药房的门都不敢碰。 殊不知,药房里空无一人。 次日天还没亮,三辆精致华贵的马车停在了江府门口,于吉听到动静,好奇地走出来问道:“你们是何许人也?” 三个马夫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把马车上的箱子往下搬,全堆在门口。 于吉有些急了,上次他把卖草药的老婆婆放进来,那老婆婆赠送了许多香包,结果是迷药,差点害了全府的人。 从那以后,他就对陌生人充满了警惕。 他大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这些是什么东西?” “说你呢!别搬了别搬了!” 车夫依然不理他,其中一人把箱子放他脚边,转身又去马车上搬其他箱子下来。 于吉气得吹胡子瞪眼,低头看向旁边的箱子,忍不住打开了一条缝。 当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他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798章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 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箱子的玉器,有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坠、和田黄玉珠子串成的手串、帝王绿品相的翡翠手镯……每一件拿出来都价值不菲。 于吉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嗓子里那句“你们若是再这样,我就报官了”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搓了搓手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另一个箱子。 箱子里迸发出来的金光闪到了他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恍惚间还以为太阳从箱子里升起来了。 这是一箱子金器,金子做的锅碗瓢盆,上面还雕刻着复杂精美的花纹,具有异域特色,一看就是边关的东西。 边关离京城山高水远,素日里很难在京城看到这么多样式的金器,饶是于吉从前见过不少好东西,此时也深感大开眼界。 他抬头看了看,三个车夫有条不紊地搬着箱子,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也不知道马车上到底放了多少好东西。 不过此时的于吉心里有了底,他拽住一个车夫问道:“你们家主子是不是岐远将军啊?” 车夫这才应了一声,“是啊,将军让我们先把东西送来,不能出声打扰到小姐。” “哦。”于吉点了点头,“难怪你们不说话。” 他小跑着来到江岁欢的房间门口,敲门喊道:“小姐?小姐?” 须臾,江岁欢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于叔,这么早叫醒我干什么?天都还没亮呢。” 于吉说:“岐远将军派人送东西来了,足足有三辆马车呢,您快出去看一看!” 江岁欢靠着门框,打着哈欠说道:“算了,又不是第一次。” 江昱还在边关时,就隔三岔五地派人送东西过来,问就是送给小汤圆的,她还不能拒绝。 他这一回城,肯定送来的东西更多。 “你把那些东西搬进库房,和他以前送来的东西放在一起,等以后他成亲了,再当作贺礼全部送回去。”江岁欢揉着眼睛,一把甩上了门,“我再睡会儿。” 她往床上一倒,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短,在江岁欢的意识里,她只是刚闭上眼睛,就又被敲门声给叫醒了。 她气冲冲地打开门,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不由得愣了一下。 门外的人还是于吉,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东西全都搬进库房了。” 江岁欢把手放在额前挡着阳光,“还有什么事?” 于吉是很懂规矩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她叫醒。 “岐远将军他们来了。”于吉说道。 江岁欢的睡意渐渐消失,“他们?还有谁?” “还有永宁侯和侯夫人。”于吉指了指大门的方向,“都在外面候着呢。” 江岁欢彻底清醒了过来,吩咐道:“你带他们去客堂等待,我稍后就去。” 这段时间,侯爷和侯夫人好似在京城消失了,任何场合都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江岁欢一度怀疑这两人是回乡下养老去了,也懒得去打听。 江昱知道江岁欢心中有恨,所以写的信中从未提及过侯爷和侯夫人。 今天他竟然带着二人一起过来,肯定不对劲。 江岁欢换了身月白色的彩绣羽纱裙,浅浅化了个淡妆,慢步走到了客堂。 客堂中,江昱和侯爷侯夫人正坐着喝茶,于吉不敢怠慢,特地用上好的龙井招待他们,所以满堂茶香。 江岁欢走进去后,侯爷和侯夫人一齐抬起头,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江媚儿嫁给楚诀那日,江岁欢穿的就是这身衣裳,时隔数月,她出落得越发美丽出众。 不单单是容貌,她的气质也变了,变得更加从容不迫、沉稳内敛,是那种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沉淀下来的独特气质。 侯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想起当日她逼着江岁欢送江媚儿出嫁,她就疼得心尖直颤。 曾经江岁欢对她言听计从,她嫌其愚笨普通,对其百般苛责,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 如今江岁欢出落的倾国倾城,气质非凡,却真的再也不是她的女儿了。 想到这里,侯夫人掩面哭了起来。 江岁欢只当没看见,面不改色地拱手道:“太医江岁欢,见过岐远将军,见过侯爷与侯夫人。” 江昱一下子站了起来,“岁欢,我是来送你离开京城的!” 第799章 我与你只是同盟关系 江岁欢有些诧异,摊手道:“我在京城待得好好的,岐远将军一回来就要送我离开京城,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你是武将,我是太医院的人,不管怎么说,你也压不到我的头上来。” “岁欢,不是这样的。”江昱大步走到她面前,肃声道:“你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 “马车就在外面,行李我都为你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带上小汤圆,和爹娘一起速速离开京城,前往江南。” “我向你保证,不出两个月的时间,我会和他一起去江南找你们!” 不用想也知道,江昱口中的“他”是顾锦。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给我一个理由。” “岁欢,京城出现时疫了,若是染上时疫,初期没有任何症状,但一旦吐血就是晚期,几乎必死无疑。”江昱双手握住她的胳膊,道:“眼下小汤圆还小,继续待在京城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身为他的娘亲,肯定也不忍心看到他染上时疫,所以我才安排你们离开京城,越快越好!” 侯爷和侯夫人正懊悔难过地抹着眼泪,听到江昱这句话,两人目瞪口呆地抬起了头。 侯爷震惊得舌头都捋不直了,“昱儿,你你你刚才说什么?岁欢有孩子了?” “怎么可能?岁欢跟楚诀和离时并未有子嗣,如今也没有另嫁他人,怎么可能有孩子呢?昱儿,这种有损岁欢声誉的事情,你可不敢乱说!”侯夫人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江岁欢的表情,生怕江岁欢因此生气。 而江岁欢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她懒得跟侯夫人解释,对于江昱的这番话也没有表现出吃惊,只有明显的不满。 她不喜欢这种没有跟她商量,就擅自替她做决定的行为。 虽然江昱是好心,但她若是不答应,就显得太不领情了。 江昱也没有理会侯爷和侯夫人,他忽然反应过来,笃定道:“你没有惊讶,看来你已经知道时疫的事情了,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江岁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问道:“你要送我离开京城这件事,他知道吗?” 一提起顾锦,江昱就闹心不已。知道顾锦只是假死以后,他很生气,甚至在信上扬言要教训顾锦一顿。 可昨日真见了面,江昱才知道,即使顾锦“换”了一张脸,气场依然强大到让人发自内心地臣服,别说教训他了,就连大声说话都觉得很有压力。 交谈期间,江昱一直想要打听江岁欢的现状,可顾锦却避之不谈,从头到尾只说朝中的事情。 最后顾锦准备离开时,江昱受不了了,拦住他问道:“你和岁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打算何时娶她?” 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我和阿欢的事情,有必要告诉你么?” “当然有必要,我是她的哥哥!” “早就不是了。” “你!”江昱生气地举起拳头,脸色通红道:“顾锦,你别太过分!” 顾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你从前若是这么关心阿欢,她就不会经历那些痛苦的事情。” 江昱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顾锦从他身旁走过,“你想知道阿欢的事情,就自己去问。” “在阿欢原谅你之前,我与你只是同盟关系。” …… 想到这些,江昱有些理亏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江岁欢轻哼一声,“他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他就不担心你和小汤圆出事吗?”江昱面露不解。 “你目前对于时疫的了解,有一大半都是我治疗染上时疫的病人后得出的结论。”江岁欢的语调微冷,“他当然担心我,但是他更相信我。” 江昱懵了,“你,治疗染上时疫的病人?” “没错。那病人尚在我府上,你如果害怕,还是趁早带着你爹娘离开。”江岁欢挣脱他的胳膊,拍手道:“于吉,送客!” 第800章 你不用管我的事 于吉规规矩矩地立在角落,听到江岁欢的吩咐,他小跑着走上前,客客气气地说道:“岐远将军,侯爷,侯夫人,我家小姐今日还有要事,您几位请回。” 侯爷和侯夫人尴尬极了,屁股底下的雕花红木椅好像突然冒出了尖刺,扎得两人坐如针毡。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舍得站起来,这么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江岁欢了。 江昱直接无视了于吉,他严肃地问道:“岁欢,你这里真的有一个染上了时疫的病人?” 江岁欢懒得再说一遍,偏头对于吉说:“你来回答他。” 于吉弯着腰,恭敬道:“岐远将军,小姐没有说谎,那病人是个小姑娘,正在药房里待着。” “您若是不信,可以透过窗户瞧一瞧,药房门口有人守着呢,已经守了快一天一夜了。” 江昱两步迈作一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看见江岁欢的一个护卫蹲在药房外面,怀里抱着剑,困得两眼涣散,却依旧保持警惕。 再看药房的窗户,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别说蚊子了,连灰尘都钻不进去。 “咯咯哒!” 一只公鸡忽然从后院跑了出来,惊恐地扑腾着翅膀,后面跟着一头兴奋的狼,呲牙咧嘴地追着公鸡跑。 公鸡慌不择路地朝着药房跑去,把护卫吓得跳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呵斥道:“去去!喜之,上后院追鸡去!” 狼好像能听懂护卫口中的话,往前一扑咬住公鸡的翅膀,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江岁欢很无语,她让于吉买了许多鸡回来,本打算让喜之练习捕猎,谁知喜之把这些鸡当作玩具,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追着鸡跑。 得,就先这么养着,等这小院实在关不住它,再把它放归山林。 江岁欢扭头对于吉说道:“六麓守了这么久,该去休息了,让八方继续守。” 于吉出去后,江昱脸色凝重地关上窗户,说道:“我以为你在骗我,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岁欢,你在想什么?把一个得了时疫的病人关在家里,你不怕染上时疫吗?” 江昱的情绪越发激动,他走到桌边,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你太糊涂了,小汤圆还那么小,你还没有成婚,而且…我和爹娘还没有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 江岁欢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我会为自己和小汤圆负责,我既然敢把病人接回来,就能保证不会害到身边的人。” “江昱,你不用管我的事,我们都知道,你这次回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江昱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呢喃道:“可是岁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拯救京城的所有百姓?可他们对你并不好,你从前受欺负的时候,没有人帮过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羞愧地低下头,何止京城的百姓,他和爹娘也没有,甚至还给江岁欢带去了许多痛苦。 江岁欢耸了耸肩,道:“他就帮过我,帮了很多很多次。” 江昱的头压得更低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等再次见到顾锦时,得好好感谢他一番。 江岁欢又说道:“你说京城百姓对我不好,这点我也不赞同。” “开糖水铺的胖大婶,结账时经常给我抹个零,有时候还会多送我一碗糖水。” “附近的小乞儿,就因为我偶尔给他一些食物,他每天都会帮我把家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 “还有被我治好嗓子的铁牛,时不时会将一筐新鲜的瓜果偷偷放在门口,还以为我们不知道……” 江岁欢说起这些的时候,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你瞧,他们都对我挺好的。” 江昱和侯爷侯夫人都很诧异,脸上仿佛写着一句话:这样也算好? 在他们的认知里,给你黄金万两是好;在你生死关头救你一命是好;拉着你平步青云是好…… 结账时抹个零头,在你家门口扫个地,给你送些新鲜瓜果,这些行为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侯爷和侯夫人一阵心酸,心想一定是他们从前对江岁欢太坏了,导致江岁欢居然会觉得这些行为是对她好。 江昱的声音有些变调,“岁欢,你所说的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根本不算是对你好。” 第801章 我没有拯救天下人的慈悲心肠 “再微小的善意,都是弥足珍贵的存在。”江岁欢语气悠长,笑道:“这些人与我无亲无故,又不欠我的,即使是举手之劳又如何,能让我感到温暖就足够了。” 面前三人皆感到汗下。 侯爷和侯夫人一把年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以为自己参懂了人生的真谛,悟透了世间的法则,这会儿却被江岁欢真真实实地上了一课。 江昱今日过来,本想劝说江岁欢离开京城,结果没有说动她,反而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将羞愧的感受体会得淋漓尽致。 更何况,江岁欢的话一语双关,不仅赞扬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善意,还含沙射影地嘲讽了他们一番。 江岁欢顿了顿,又说道:“你说我想要拯救京城的所有百姓,这句话也不对。” “我没有拯救天下人的慈悲心肠,我这么做,是为了那些在乎我的、和我在乎的人。” 江昱沉默半晌,问道:“能不能让我看看那个得病的小姑娘?” “不了,怪麻烦的。”江岁欢委婉地拒绝了他,又道:“要是没其他事的话,你就请回,我还得配制药方呢。” “对了,如果你要把你爹娘送出城,就送去没人的地方,再带个大夫过去。” “感染时疫的初期没有任何症状,京城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染上了时疫,包括你爹娘,他们要是把时疫传播出去的话,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当然了,我只是提个建议,听不听随你。”江岁欢耸了耸肩,“毕竟你是岐远将军,普通人进城出城难如登天,你就不一样了,估计连楚逸都拿你没办法。” 一提起楚逸,江昱就脸色发绿。 他才刚回京一天,就感觉处处受限,朝中众多大臣都投靠了楚逸,见到他纷纷避之不及。 皇上这几日不上朝,每天待在御书房里,琢磨着如何联合凤兮国攻打凉都国,他想见皇上一面都做不到。 江昱心中清楚,即使他能见到皇上,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他,因为众多大臣都会帮着楚逸说话。 现在他的处境十分危险,楚逸和其党羽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即拔除他。他只能静观其变,保护自身安危的同时,等待顾锦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们不出城了。”侯夫人拉着侯爷走过来,摇头道:“昱儿,你刚刚回城,我们不想给你添麻烦。” “我们会好好地待在侯府,不再出来,这样就不会染上时疫了。反正你爹身体不好,很久都不上朝了。” “不行!爹,娘,侯府很危险,你们必须离开。”江昱下意识反对出声。 侯爷额头的皱纹如同深深浅浅的沟壑,此时这些沟壑变得曲折蜿蜒,映射出侯爷内心的担忧,“昱儿,时疫又不是从侯府传出来的,为什么你会说侯府很危险?” 江昱沉默不语。 江岁欢眉尾轻挑,心道:江昱说侯府危险,是因为他现在是楚逸的敌人,楚逸党羽众多,随时都可能有人对他下手。 侯爷不知道此事,看来是太久没进宫,对朝中的形势一无所知,江昱怕他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他。 这是他们的家事,江岁欢不好多说什么,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第802章 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侯爷追问道:“昱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江昱捏了捏眉心,闷声道:“爹,我刚才是口误,京城太危险了,你和娘得赶快离开。” “你们年纪大了,要是染上时疫怎么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侯夫人指着江岁欢,“昱儿,你没听到岁欢说什么吗?我们很可能已经染上时疫,只是没有症状罢了。” “京城这么多大夫,日后发了病也能及时得到治疗,就算那些大夫都是草包,不是还有岁欢吗?她医术多厉害啊……” 侯夫人忽然想起来,从前她当着众人的面诋毁过江岁欢的医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说不下去了,小心地观察着江岁欢的脸色。 江岁欢神情淡然,这是他们的家事,与她没有太大关系,她倚靠着桌角,捻起一块骰子大小的桂花糖酥放入口中。 初秋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这糖酥里放了许多桂花,入口的香气极为浓郁,香甜酥脆,吃得她眉眼弯弯,餍足地勾起了唇角。 侯夫人看着这一幕,心里酸得快要拧出水来,多好的女儿啊,自己从前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江昱!”侯爷气红了脸,“虽然我老了,但是我还没傻,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我能看得出来!” “你突然回来,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江昱咬紧牙关死不承认,“没有,我此次回来是为了给皇上祝寿。” “放屁!以往的万寿节也没见你跋山涉水从边关赶回来。”侯爷有一副好嗓门,他一发火,外面的鸟都不敢叫了。 倒是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嘤嘤嘤”的声音听上去就惹人心疼。 江岁欢一拍脑门,心想一定是奶娘抱着小汤圆在外面散步,小汤圆听到侯爷的声音后被吓哭了。 所幸哭声很快就停了,江岁欢也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其他几人也听到了哭声,江昱着急忙慌地问道:“这是小汤圆的哭声对不对?他在外面?” 江岁欢不爽地“嗯”了一声。 侯爷和侯夫人自从来到这里,从江昱口中听到好多次“小汤圆”这个名字,纵然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侯夫人迟疑着问道:“岁欢,小汤圆是你曾说过的远房亲戚的孩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把他送走吗?” “是我的孩子。”江岁欢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侯爷和侯夫人石化般地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昱长叹一声,“爹,娘,我们先走。” 侯夫人颤抖着推开他,对着江岁欢问道:“你何时生下的孩子?孩子的爹是谁?” 江岁欢不紧不慢地说道:“无可奉告。” “岁欢,娘知道错了,你告诉娘!”侯夫人的眼泪滚滚流下,哽咽道:“你是我的女儿,我却连你何时生下孩子都不知道。” 她几乎失了全身力气,软软地跪在了江岁欢的脚边,哭着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娘和你爹都不敢来找你,怕你见了我们难受,只敢偷偷打听你的事情。” “可是,从来没人告诉我们,你有孩子了啊!” 江岁欢紧紧抿着唇,侯夫人哭得这么伤心,恐怕连无关的人看了也会心里难受。可她的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一幅画面,是侯夫人看到原主时嫌弃的表情。 两副面孔分明是一个人的,却有着极大的反差,懊悔悲伤和嫌弃厌恶,它们渐渐交缠在一起,看得江岁欢有些恍惚。 第803章 我自己攒着呢 “娘!”江昱把跪在地上的侯夫人拉了起来,劝道:“这是岁欢的私事,她不想说,您就别再问了!” “结婚生子是终身大事啊!她不告诉我们,我们怎么为她准备嫁妆呢?”侯夫人伤心地抹着眼泪,懊悔道:“上一次她成婚时,我和你爹脑子糊涂,没有为她准备多少嫁妆,这次好不容易有个弥补的机会,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娘,您冷静一下,我已经将岁欢的嫁妆备好了,等日后她成婚时再送来,一定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江昱说道。 侯夫人惊讶得破了音,“昱儿,你早知道岁欢的事情,却不告诉我和你爹?” “我答应了岁欢要保密。”江昱面露为难。 侯爷更生气了,“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心里藏着许多事!你实话告诉我,朝堂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要是不说,我明天就亲自进宫去问一问!” 江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为难道:“爹,娘,你们就别添乱了,我先送你们回去,有什么事咱们回府再说。” “那个……”江岁欢忍不住插话,“首先我要感谢你们的好意,其次,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现在不是侯府的人,你们不需要为我准备嫁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自己攒着呢。” 侯夫人眼眶更红了,抽泣道:“岁欢,你回来,好吗?” “以后你就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们会全心全意地对你好,把你放在掌心里宠着你,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江岁欢问道:“像你们对江媚儿那样?” 侯夫人尴尬不已,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磨牙凿齿地说道:“江媚儿忘恩负义,品行低劣,我们从前是被她迷惑了。” “听闻她给楚诀种下情蛊,害得楚诀被皇上厌弃,先是流放关南城,如今又被困在深宫之中,若不是皇上念在骨肉之情的份上,恐怕他早就死了。” “可见江媚儿这个人有多么可怕,说不定我们当年…也被她下了蛊!” 江岁欢抿了抿唇,心想皇上可一点儿都不在乎与楚诀的骨肉之情,楚诀能够活下来,是国师称他是皇族血脉,日后或许可以用来祭天。 当然,顾锦也有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轻笑一声,脸上却没一点笑意,“江媚儿不会蛊术,我与楚诀和离后,她才去求巫婆婆给楚诀种下的情蛊。” “江媚儿生下的那个怪胎,就是情蛊的副作用之一。” 面前几人脸色大变。 “为了解除情蛊的副作用,江媚儿甚至还想把蛊种在我身上。”江岁欢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呐,被我给发现了。” “至于侯夫人的怀疑,实在有些牵强,你们从小就对江媚儿百般宠爱,而那时候,她还不认识巫婆婆呢。” 侯夫人既羞愧又失望,一直以来她为了减少负罪感,都是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的,如今被江岁欢一语戳穿,实在是无颜面对。 侯爷转移了话题,怒气冲冲地说道:“那丫头实在是诡计多端,听说她被押送至关南城的路上逃跑了,她要是敢回来,我一定会亲手把她送进大牢!” 第804章 你不能这么咒自己! “江媚儿回不来了。”江岁欢声音淡淡的,没有掺杂任何感情,像是院子里的秋风,空空地来,空空地走,只留下阵阵凉意。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江昱没怎么听清,问道:“岁欢,你说什么?” 江岁欢懒懒地掀起眼皮,道:“江媚儿已经死了,许是作恶多端的缘故,她是被雷劈死的。 “说来也奇怪,青天白日之下,空中突然炸开一道惊雷,‘轰’得一声巨响,那道雷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江媚儿的头上,眨眼间,她就变成了一堆焦灰。” 江岁欢添油加醋说得有声有色,仿佛亲眼看见一般,把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看见三人惊愕的神情,她满意地收了声。 侯夫人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江媚儿她,她,她被雷劈死了?岁欢,这是真的吗?” 自古以来,人们都喜欢诅咒恶人被天打雷劈,但真正被雷劈死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三人听了以后都有些不可置信。 江岁欢轻飘飘地说道:“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我又不能捧着江媚儿的骨头渣子给你们看。”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细想就会觉得十分瘆人,侯夫人听得头皮炸开,从头麻到了脚。 而江昱从小把江媚儿当做亲妹妹宠,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头,这会儿听到她被雷劈死了,竟完全不难受,也没有一丁点心疼,反而关心起江岁欢来,“这是你亲眼看见的吗?你有没有受伤?” “多谢关心,我好得很。”江岁欢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心中舒坦了一些。 侯夫人缓过劲来,不顾形象地朝地上“呸”了一声,骂道:“江媚儿这是罪有应得!但凡她有一点良心,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接着,她握住江岁欢的手,哀求道:“岁欢,我与你爹从前太过偏心,倘若让我们落得这般下场,我们也是认的。” “只是,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弥补这一切?” 侯爷在一旁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江岁欢心中舒坦,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温和,“侯夫人,你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弥补吗?” 侯夫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用力点着头,“我是真心的!” “我们都是!”江昱补充道。 江岁欢闻言,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如此,我想请你们办一件事。” “你尽管说,我们一定能办到。”侯爷立马说道。 江岁欢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我想请你们立一个牌位,写上‘江岁欢’的名字,供奉在侯府的祠堂……” 她只说了一半,面前三人就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困惑,比听到江媚儿被雷劈死了还要惊讶。 人明明还活着,却让旁人供奉她的牌位,这种事情闻所未闻,简直太荒谬了! 江昱有些生气,低吼道:“岁欢,我知道你对我们很不满,但是你不能这么咒自己!” 江岁欢平静地看着他,“我还没说完。” 不知怎的,看到江岁欢这样的眼神,江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岁欢继续说道:“将牌位供奉在侯府祠堂后,再请高僧在祠堂念经七日,之后的半年里,你们需得每日对着牌位上三炷香。” “至于贡品么,得是‘我’小时候喜欢的,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第805章 唯独这件事不行 她小时候喜欢的,却求而不得的东西有哪些呢? 侯夫人微微出神,想起了刚把江岁欢接回府的那年。 当时她只有十岁,常年在庄子里忍饥挨饿导致身形又瘦又小,或许是因为自卑,她总是不敢抬头见人。 即使偶尔抬头,她也会露出小心翼翼之中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经常被旁人误会,以为她是新来的小丫鬟。 彼时本该心疼她的侯夫人,还在心里把江媚儿当作亲生女儿,因此对她很是瞧不上眼,认为她的气质和举止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所以当时的侯夫人,偏心的程度可谓是到达了某种境界。 不管是吃食还是衣裳,总是江媚儿先挑,挑剩下的才会给江岁欢。 有一次,江南的莫巡抚来侯府做客,带了许多东西,其中有两盒灵庆斋的荷花酥,在江南非常出名。 荷花酥小小一个,层层叠叠的粉色酥皮包裹着香甜的椰蓉,模样像极了盛开的荷花,很受小孩子喜欢。 本来是打算给江媚儿和江岁欢一人一盒,可江媚儿哭着喊着要将两盒都占为己有,侯夫人哪里舍得她哭,连忙使唤下人把两盒都送到了她房里。 侯夫人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第二天下午,江岁欢走到她面前,怯生生地问道:“娘亲,妹妹房里的荷花酥很好看,能给我一个吗?” 一个盒子里有六个荷花酥,江岁欢只想要一个,这要求并不过分。然而在侯夫人眼中,她这是上不了台面的行为。 于是侯夫人斥责道:“侯府不缺你吃穿,你连一个荷花酥也要跟媚儿抢,难道就这么嘴馋吗?” 说罢,侯夫人便甩袖离去了,剩下江岁欢孤单地站在原地,一点点苍白了面色。 后来江媚儿也没有把那两盒荷花酥吃完,只是吃了三四个,就将剩下的全都打赏给了下人…… 想起这件事的侯夫人顿时心如刀绞,几乎心痛得快要站不稳,幼年江岁欢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越发清晰,瘦小又孤独。 她蓦地发现,江岁欢小时候想要的东西很少,却从未得到满足。 铺天盖地的懊悔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以往都要汹涌,侯夫人几乎快要窒息,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却效果甚微。 江岁欢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前三个人,“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们若是不愿意做,我也不勉强。” 江昱一双浓眉紧皱,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岁欢,你还活着啊,怎么会想要给自己立牌位呢?” “还要请高僧念经……岁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江岁欢心道:当然有,这牌位是给你的亲妹妹立的,不是我。 可惜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只能说道:“这个牌位是为从前的我所立,只要立了这牌位,我便与你们既往不咎。” 江昱还是不能接受,摇头道:“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 侯爷也劝道:“岁欢,你再想一想,不是我们不想让你进祠堂,而是你小小年纪就立牌位,这是在咒你自己啊。” 江岁欢的态度很坚定,“咒我也好,佑我也好,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一时间,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江昱倔强地抿着嘴唇,他可以把将军的位置让给江岁欢,但是给江岁欢立牌位这件事,他做不到。 侯爷也是这么想的,祠堂里供奉的都是已逝之人,而江岁欢活得好好的,怎么能被供奉呢? 微微缓过来的侯夫人看着江岁欢的眼睛,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得答应这件事。 没有原因,她必须答应,要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安静的客室之中,侯夫人脱口而出了一句话,“岁欢,我答应你。” 江昱不可思议地看向侯夫人,“娘,这种事怎么能答应!” 侯夫人对江昱的话恍若未闻,一字一顿地说道:“岁欢,娘亲自给你立牌位。” 第806章 也该有个安稳的归处 “立了牌位以后,娘会请来明安寺的高僧诵经七日。”侯夫人说话时指尖微微颤抖,似乎用了极大的力量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七日之后,娘会每天上香,忏悔自己的过错。” 江岁欢淡淡地“嗯”了一声,“还请侯夫人多上点心,就当是你的亲生女儿已不在人世了罢。” 她声音很轻,却如同震耳欲聋的鼓声用力敲击着侯夫人的耳膜,侯夫人心跳得极快,嘶哑地应了一声,“我会的。” 江岁欢点了点头,沉默着侧身让开,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江昱还想再说什么,一抬眼发现侯夫人失魂落魄地往门口走去。 他连忙追上去,问道:“娘,你怎么了?” 侯夫人双手捂住心口,带着哭音说道:“昱儿,娘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了。” 江昱扶着侯夫人的肩膀,见她实在难受,只好说道:“咱们先回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江岁欢,江岁欢冲他微微颔首,平静的神情之中,竟带着些复杂的笑意。 她在笑什么? 给自己立牌位,还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能让她那么开心吗? 江昱无奈地摇了摇头,扶着侯夫人往外走去。 见两人要走,侯爷也不好再待下去。他长叹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转眼间,屋中只剩下了江岁欢一人。 她倚着桌角,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叠崭新的大额银票,所有银票加在一起可以再盖一座容月阁。 “这些银子……就当作他们给我的补偿。”江岁欢拿着银票甩了甩,她刚穿越时,也因为侯爷和侯夫人的偏心受了不少委屈。 她自言自语道:“正好,用这些银子找个风水宝地,给原主立一座墓碑。” 原主在这具身体里时受尽了委屈,如今不在了,也该有个安稳的归处。 …… 实验室里,江岁欢穿着防护服走进了隔离间。 糕糕乖乖地躺在病床上,见她进来,糕糕开心地从床上爬下来,跑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神仙姐姐!我今日感觉更好了一点。” “是吗?真是太好了。”江岁欢笑着揉了揉糕糕的小脑袋,“吃过药了吗?” “吃过啦!” “很好,去休息,我还有事要做。” 糕糕听话地跑到床上躺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乖巧得让人心疼。 江岁欢从前囤了许多杂物,她从杂物之中翻找出几本画册递给了糕糕,让糕糕看着解闷,自己则继续研究药方去了。 江府门口,公孙胥紧张地踱步,他穿着一身绣着金边的白衣,显得整个人更加黑瘦,却很有精神。 他看见江昱带着侯爷和侯夫人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将军,我师姐呢?” 江昱摇了摇头,“她不走。” “京城都爆发时疫了,她不走怎么行?”公孙胥急得搓手,“要不我进去劝她?” “罢了,我爹娘也不走了。”江昱扶着侯夫人坐上马车,扭头对公孙胥问道:“你要回侯府吗?” 公孙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许久未见师姐,想跟她叙叙旧。” “好,不过岁欢还有事要忙,你记得早点回来。”江昱走进马车,命令车夫离开了这里。 公孙胥整了整衣摆,理了理袖口,又在门口走了几圈,太久没见师姐,他心中甚是紧张。 离京多日,他吃的苦头比这辈子加起来的都要多得多,不过也立了不少功劳,从小兵升为了参将,是江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远在江南的师父经常寄信过来,信中全都是夸奖的话语,每次都夸得他脸红不已。 一想到师姐也会这么夸他,他就忍不住挺直了胸膛,心中充满了期待。 就在公孙胥打算敲门时,身后突然出现了轻轻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尖。 在战场上积累的经验使他瞬间绷紧了神经,他刚想拔出佩剑,却蓦地眼前一黑,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迷魂香起效也太快了!这句话在公孙胥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紧接着他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807章 我这里有他的令牌 不久前,苍一暗中派人去调查那神秘的白衣女子阿渊的来历,他派出去数十人,只有一人查到了一些东西。 苍一知道后立即赶往江府,想把得到的消息告诉江岁欢。 谁知他离江府还有两条街时,就远远地看见公孙胥倒在一个壮硕男子的怀中,男子把公孙胥扛在肩上,迅速塞进了附近停着的马车里。 男子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的功夫,就赶着马车往西边去了。 等苍一赶到江府门口,马车已经消失在街头了,只留下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 虽然公孙胥当上了参将,可到底只是个毛头小子,对这种下三烂的东西不甚了解。 而苍一见多识广,一闻就知道这是奇风香,只需要指甲盖那么大一点香粉,放嘴边轻轻一吹,便会让四五米之外的人陷入昏迷。 奇风香的配料很珍贵,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这意味着绑走公孙胥的绝不是一般人。 苍一神情非常凝重,他把手放在嘴边,用力吹响了口哨。 须臾,他身边聚集了十几个暗卫,这些暗卫守在江府附近,一听到口哨声就急忙赶了过来。 苍一命令其中一人去跟江岁欢禀报,他则带着剩下的人前去追赶。 公孙胥虽离家多日,可到底是太尉府的少爷,还是顾锦的侄子,他可万万不能出事。 此时天色渐晚,街上人烟稀少,路人都在纷纷往家赶。 一条幽深的巷子里,突然冲进来一辆马车,车夫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回头张望,看起来很是慌乱。 突然,苍一出现在前方,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车夫大吃一惊,猛地拽紧了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苍一没有多说废话,大喊道:“把人放了!” 车夫眼睛转了转,跳下马车就跑。 刹那间,数十个暗卫从天而降,将马车和车夫团团围住,苍一冷声道:“你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车夫抖如筛糠地问道:“什,什么人?” “还敢装傻?”苍一厉声喝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车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喊地道:“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有人威胁我,若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要杀了我全家,我只能照做呜呜呜。” 苍一问道:“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人们都称他……对了!”车夫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手伸进怀里,“我这里有他的令牌,您一看就知道了。” 苍一看着车夫的动作,眉心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他大吼一声:“全部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车夫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凶神恶煞地朝地上砸了下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四周浓雾弥漫。 苍一等人被浓雾包围,眼前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见车夫和马车的位置。 不仅如此,这浓雾还十分呛人,苍一等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仿佛胡椒粉洒进了眼睛里,呛得他们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 混乱之中,苍一看见一抹红色的衣角从眼前闪过,他伸长胳膊去抓,去抓了个空。 苍一往前追去,刚跑两步忽然有人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勒得他无法呼吸,而他却无力挣扎。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脸上青筋暴涨,眼球几乎快要凸出来,里面是鲜红的血丝。 苍一不甘心,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难道会在阴沟里翻船? 他倾尽全力地握紧手中的剑想要绝处求生,可当他低下头却发现,勒住他脖子的不是一双手,而是一条胳膊那么粗的黑色蛇尾! 第808章 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日落西山,天色昏黄。 幽深的巷子里,停着一辆空空如也的马车,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暗卫,个个都是披头散发、眼睛通红的模样,浑身湿漉漉的。 江岁欢站在墙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她进了药房没多久,突然有暗卫来禀报,说公孙胥在门外被人迷晕后绑走了,苍一带人追了过去。 得知此事,她忙不迭地脱下防护服,疾步如飞地离开药房,带上了白梨等人追踪着苍一留下的标记,一路寻到了这里。 只见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雾气,十几个暗卫做着令她匪夷所思的动作,有人在撞墙;有人在跟空气打架;还有人手中举着佩剑,一剑一剑地往墙上刺去。 当看到苍一时,江岁欢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半跪在地上,双手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江岁欢当即明白,雾气之中有毒,这些暗卫是中了幻象。 她让白梨等人去寻几桶井水来,自己则走到苍一身边,趁他不备,迅速拧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只听轻微的“咯噔”两声,他的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虚脱了似的,跪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 白梨他们很快就拎来了几桶水,江岁欢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举起水桶朝着陷入幻象的暗卫们泼了过去。 秋天的井水寒冷如冰,当头浇在这些人身上,瞬间如同上万根寒针刺入体内,将他们脑海里的幻象全部逼了出去。 江岁欢不清楚这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很快,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清醒了过来,虚弱地瘫在了地上。 江岁欢无奈地蹲下来,挨个为他们把脉,发现他们是因为幻象引起了惊惧,导致身心俱疲,并无其他大碍。 白梨等人坐下来,帮助他们运行内力,慢慢催干他们身上的衣物。 江岁欢走到苍一身边,把他脱臼的胳膊给复位了,皱眉道:“没事?” 苍一已经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他自责道:“是属下一时大意,不仅没有救下公孙胥少爷,还中了绑匪的诡计。” “先别急着谢罪。”江岁欢摇了摇头,“你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雾气又是什么东西?” 苍一详细地说了刚才的事情,最后说道:“那车夫扔的东西像是雾球,是比奇风香还要稀有的东西,属下从前在黑市上得到了两个,逃跑时将其扔在地上,便能借着雾气逃脱。” “可是…普通的雾球并不会让人眼前出现幻象,属下也说不清那车夫扔的到底是什么。”苍一叹了口气,“所以才会着了他的道。” 江岁欢低下头沉思片刻,问道:“你刚才说,你在雾气之中看到了一抹红色衣角?” “是啊,十分鲜艳的红色,像血一样,在浓雾之中非常显眼。”苍一嘟哝道:“不过我现在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幻觉了。” “不是幻觉。”江岁欢神色凝重,沉声道:“红色的衣角……我知道绑走公孙胥的人是谁了!” 第809章 这不是有现成的么 苍一咽了口唾沫,“难道是千京夷?” “呵,恐怕也只有他了。”江岁欢目光冰冷,道:“他是兴隆赌坊的少东家,像奇风香和雾球这样少见又不入流的东西,他很容易就能弄到手。” “他与公孙胥无冤无仇,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绑人,一定是楚逸指使的。” “至于目的么……”江岁欢的脸色变了变,沉声道:“公孙胥是江昱手下的人,楚逸是要利用公孙胥来对付江昱!” 她很快就想通了缘由,低喝一声,“白梨!” “属下在。” “你立刻去侯府,将此事告诉江昱,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是。” 白梨起身赶往侯府,其他暗卫们恢复得差不多了,也纷纷站了起来。 江岁欢对苍一说道:“让他们回去休息,你跟着我去兴隆赌坊看一看。” 苍一照做,不一会儿的功夫,巷子里只剩下江岁欢和苍一,还有她的三个护卫。 苍一道:“您稍等片刻,我去找辆马车来。” “不用那么麻烦。”江岁欢瞥了一眼旁边的马车,“这不是有现成的么。” 马车上的人虽然不见了,但是马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而且没有受到幻象的影响。 白捡了一辆马车,不要白不要。 于是乎,元九赶着马车,带着几人前往兴隆赌坊。 路上,江岁欢闭着眼睛,继续思考着药方的事情。 有糕糕这个病人在,江岁欢很快想出了一个简单的药方,只是还需要再添几味药,才能将药效发挥到最大,同时起到预防和治疗的作用。 她必须抓紧时间找出这几味药,才能及时阻止时疫在京城中彻底爆发。 “咳咳。” 安静的马车内,苍一轻咳了两声,犹犹豫豫地说道:“主子,有阿渊姑娘的消息了。” 江岁欢刷地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明亮锐利,仿佛利剑上闪过的寒光,“说。” 苍一说道:“您说过,阿渊姑娘曾经提到过十五年前的洪涝。经过暗卫的调查,十五年前的确有一地发生过洪涝,是在凉都国的北部,一个叫做清河镇的地方。” “一个暗卫去了清河镇打探消息,他说清河镇这个地方,古怪得很。” “如何古怪了?”一旁的六麓忍不住发问。 江岁欢没有制止六麓,她也想知道这个清河镇有多么古怪。 苍一答道:“清河镇有一条河,因为河水清澈见底,故取名为清河镇。” “清河镇上的百姓对这条河颇为忌惮,平日都绕着它走。但是每到逢年过节,百姓们又会将杀好的家禽牲畜扔进河里,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不管把什么东西扔进河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知道那些东西去了哪里。” 六麓听得入迷,嘀咕道:“怪不得百姓对这条河那么忌惮,万一掉进去个人,可还得了?” 江岁欢猜测道:“可能正因为如此,清河镇的百姓以为河里有怪物,所以平日里绕着走。” “可他们又害怕怪物太过饥饿会爬出来吃人,就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往河里扔家禽牲畜,希望能填饱怪物的肚子。” 苍一点头,“您猜对了,那暗卫问了清河镇的百姓,他们的回答也是如此。” “暗卫在清河镇待了几天,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里的百姓都很喜欢赌石,喜欢到几乎发狂的程度,几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摆着一堆石头。” 第810章 万变不离其宗 六麓“啧”了一声,“竟然会盛行赌石,这清河镇的知县不是贪官就是草包。” “此话怎讲?”江岁欢道。 六麓答道:“几十年前,赌石也曾在大渊风靡一时,富人图个乐子,穷人却指望以此翻身。许多百姓倾家荡产只为买一块石头,梦想着开出价值不菲的玉石,从而一夜暴富。” “但世上的石头千千万万,能开出几个好的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无数百姓因为赌石而散尽家财,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太上皇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下令禁止赌石,违者充军,从那以后赌石就渐渐在大渊销声匿迹。” 苍一听完六麓的话,说道:“若是寻常的赌石,那个在清河镇的暗卫就不会觉得这件事有意思了。” 六麓奇道:“赌石这种东西,还有不寻常的?” 江岁欢心中也有些疑惑,赌石和麻将牌九差不多,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不管玩法怎么变化,本质都是不变的。 清河镇的赌石,会是怎样不寻常呢? 苍一解释道:“寻常赌石呢,大多赌石头里面是不是玉石。而清河镇的赌石,是赌石头里有没有钥匙。” 六麓“噗嗤”笑了出来,“老大,你是不是听错了?石头里怎么可能会有钥匙?” “没有,所以才要赌。”苍一压低了声音,“清河镇有一个历史悠久的传说:几百年前的凉都国国主喜欢收藏宝贝,搜罗了天下无数珍宝。” “后来他生了重病,三个儿子为了争夺皇位互相厮杀,无人在意他的死活。他一怒之下将所有珍宝都放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并将那地方的钥匙藏在了清河镇。” “国主死了之后,寻找钥匙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几乎快把清河镇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钥匙,于是人们以为清河镇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钥匙在其他地方,渐渐地就没人来了。” “直到一百多年前,清河镇里突然传出一个说法,是当时的国主将钥匙藏在了石头里。从那之后,清河镇开始盛行赌石。” 江岁欢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清河镇的百姓还在赌石,看来并没有人从石头里找到钥匙。” “是的,都是传说罢了,不过对于清河镇的百姓而言,赌石几乎变成了一项传统活动。”苍一一本正经地说着,“毕竟石头不值什么钱,不想在街上买,还能去山里捡。” “万一开到了钥匙,从此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六麓撇了撇嘴,“一百多年都没人找到,传说八成是假的。” 苍一不可置否,继续说起那暗卫打听的消息,“他跟清河镇的百姓混熟以后,就假装无意地提起十五年前的洪涝,还跟他们打听了阿渊这个人。” “据清河镇的百姓说,十五年前的洪涝很是蹊跷,明明没有刮风下雨,河水却突然暴涨,不到三天就差点淹没了半个镇子。” “可第四天一早,洪水居然消失了,仿佛没出现过一样。要不是洪水退去留下了满地狼藉,百姓们都要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了。” 一向少言的八方惊奇道:“一个小小的清河镇居然这么多怪事!” 江岁欢的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试着抓住,却没有成功。 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苍一,继续说下去。” 苍一道:“关于洪水的事情,他就打听到这么多。” 江岁欢抬起眼帘,“那关于阿渊的事情呢?” 第811章 这是一个陷阱? 天色越来越黑,街上变得空无一人,倒是许多铺子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红光透过马车飞起的帘子,从苍一的脸上一闪而过。 苍一摇着头说道:“清河镇的百姓,无一人听过阿渊的名字,就算拿出了画像,他们也不认识。” “属下认为,要么是暗卫找错了地方,清河镇与阿渊无关。要么,就是阿渊的名字是假的,脸也是假的。” 他们对阿渊的了解本就不多,若是名字和脸都是假的,就更加无从打听了。 六麓失望地说道:“如此看来,八九不离十是找错了地方。” “不,没有找错。”江岁欢眼睛里映着灯笼的红光,冷静沉着地说道:“清河镇的洪水与石头……和我之前掌握的线索都一一对应上了。” 先说洪水,江岁欢一共发现了三个身上有紫色印记的女子。除了紫绵,其他两个女子都是在干旱时出现,洪水来临后,她们也随之不见了。 她们的故事,是江岁欢听婠婠说的,或许其中的某些细节会有偏差。 可紫绵来到大渊后,大渊的确下了多日大雨,从而引发了城外的洪水,洪水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灾民聚集在城门口后又传出了时疫…… 江岁欢并不认为是紫绵带来了这场洪水,这是天灾,不能怪在一个凡人头上。 但是这三个身上有紫色印记的女子,确实都遇到了洪水。 这三人的事情让江岁欢想起了蝴蝶效应,在她看来,煽动翅膀的蝴蝶八九不离十就在清河镇。 “石头?”六麓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您还有那块绿石头呢,也许就来自清河镇!” 他激动得两眼放光,“没准啊,清河镇传说中的钥匙就在绿石头里。” 江岁欢心跳得很快,绿石头最初的主人,是婠婠祖父捡回来的身上有紫色印记的女子。 阿渊也说过,绿石头对会她有很大的用处。 不会真如六麓所言,那石头里装着传说中的钥匙? 她轻轻吸了口气,问道:“苍一,婠婠的家乡离清河镇远吗?” 苍一道:“离得不远,在清河镇西边,骑马只要一个时辰就到了。” 江岁欢皱了皱眉,“紫雨出生的地方呢?离清河镇远不远?” 苍一回想了片刻,突然触电般地弹了起来,惊声道:“不远!在清河镇东边,骑马也只要一个时辰!三个地方的形状就像是……” 他一时想不出来怎么说,急得抓耳挠腮。 六麓道:“像一座山?” “对对!像一座雪山,清河镇在山顶的位置,那两个地方是左右两个山脚!”苍一用力点。 江岁欢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三个地方离得并不远……看来她的想法没有错,一切的答案应该都在清河镇。 马车的车轮发出“吱呀”的摩擦声,车厢里的几人也跟着晃了晃。 元九在外面喊道:“主子,到兴隆赌坊了!” 往常的兴隆赌坊门口都站着两个壮汉,整夜整夜的灯火通明,永远都有赌徒在里面赌得丧失理智、疯癫痴狂。 而今夜,兴隆赌坊的门外无一人把守,里面更是漆黑一片,没有丁点光亮。 江岁欢见此情景,心里咯噔一声,兴隆赌坊是千京夷的老巢,他不会连老巢都不要了? 还是说,这是一个陷阱? 第812章 八成是以钱谋权 江岁欢吩咐道:“八方,你听力好,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八方把耳朵贴在门上,闭上眼睛认真地听里面的动静。 须臾,他抬起头道:“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 “你可听准了?”江岁欢问道。 八方点头,“准,里面确实没人。” 江岁欢抬了抬下巴,“开门,进去看看。” 赌坊无人把守,八方便一脚踹开了门,他用力之大,连门框都颤了颤,落下薄薄的一片银灰来。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人过来阻拦,可见里头是真的空无一人。 苍一拿出火折子带头冲了进去,发现赌坊里桌子椅子摆放得歪七扭八,骰子和筛盅之类的东西散落一地,连个人影都没有,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孙子居然连老巢都不要,就这么跑了?”六麓生气地踢翻脚边的椅子,椅子倒地的声音在黑夜里极为清晰。 “这是什么?”苍一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他随手翻了翻,发现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便把册子递给了江岁欢,“主子,您看。” 江岁欢接过来,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账本。 账本上记录着兴隆赌坊这两年的盈利与支出,她一目十行翻看着,被上面的数字震惊得合不住下巴。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流水就高达数十万两,逢年过节更是多达上百万两! 她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心道怪不得千京夷那么拽,确实是有拽的资本。 可是就算千京夷再有钱,也盖不住他那颗坏心! 江岁欢用喉咙嗤了一声,继续翻看着账本,其他几人开始楼上楼下地搜寻,试图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慢慢地,江岁欢看出不对劲了。兴隆赌坊每天赚那么多银子,可每当到了月末,却并没有多少结余,有时候还会亏损。 越往后看,亏损的数额就越大,一个月亏的银子甚至比几个月的盈利都要多,一连串的数字看得她触目惊心。 江岁欢抬头看了看四周,心道难怪千京夷要跑路,若是这兴隆赌坊再开下去,非得把他的家底都赔进去不可。 不过江岁欢还是不明白,明明兴隆赌坊的客人这么多,盈利也不少,为什么会亏损这么多? 还是说,千京夷用这些银子去干别的了? 别的? 江岁欢瞬间福至心灵,她知道千京夷用这些银子做什么了! 千京夷和楚逸是好友,楚逸想要谋反,就得准备大把大把的银子。可他身为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不能明目张胆地捞钱,所以他需要一个后援。 说得难听一点,千京夷就是楚逸的提款机。 正所谓狼狈为奸,双方肯定都有利可图,才会一起干坏事。千京夷不像是冤大头,他肯为楚逸提供银两,八成是以钱谋权。 万一楚逸成为皇上,再给他封官加爵,到时候他在京城就能横着走了。 江岁欢收起账本,冷声说道:“千京夷已经放弃这里了,公孙胥不在这儿,咱们走!” 第813章 那是一个陷阱 其他几人正在周围翻找,闻言纷纷直起了腰。 六麓拍了拍手上的灰,问道:“主子,咱们接下来去哪?” 苍一说道:“都这个时辰了,王爷肯定也知晓了此事。他会派善于追踪的暗卫前去搜寻,天亮前肯定会有公孙胥少爷的消息。” 他看向江岁欢提议道:“不如先让六麓他们送您回去,等有了公孙胥少爷的下落,属下再派人向您禀报。” 见江岁欢神情凝重,他又放缓了语调,安抚着江岁欢,“既然千京夷绑架公孙胥少爷是为了对付岐远将军,那么短时间内,他是不会伤害到公孙胥少爷的,您莫要太过担心。” “公孙胥不会死,但留给江昱的时间不多了。”江岁欢眼睛黑沉沉的,里面似有浓雾翻滚。 楚逸谋反,最大的阻碍就是江昱。江昱骁勇善战,又手握重兵,楚逸想要打败江昱不是一件易事,所以他之前才会病急乱投医地想向凤兮国借兵。 如今看来,他肯定是不信任顾锦,所以想出了其他办法。 江岁欢低声道:“去侯府看看。” 侯府祠堂内,侯夫人低着头跪在地上,地面冰凉,她却像是毫无感觉,口中喃喃道:“岁欢,是娘对不起你……” 过往的事情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使得她头痛欲裂,她想要忏悔自己的过错,然而话到嘴边,却全都变成了一句哽咽的话语,“岁欢,娘对不起你啊!” 祠堂里十分阴冷,尽管四周点了许多白烛,也没有带来一丝热气,侯夫人的膝盖很快变得毫无知觉,正如她的心。 不知为何,岁欢明明还活着,可自从她提出立牌位以后,侯夫人却觉得她真的不在人世了。 每想起这件事,侯夫人心中就一阵阵紧缩,难受得想要哭出来。 江昱出现在祠堂门口,看见侯夫人的模样,他大步走上前扶住侯夫人的肩膀,失声道:“娘!岁欢还活着,你不要这样!” 侯夫人哽咽道:“娘知道,可娘的心里好难受啊,像是缺了一块,这冷风全部灌了进来,又酸又涩。” 她的身体晃了晃,说道:“昱儿,你明日去准备一块牌位,亲手刻上岁欢的名字,娘去请高僧来为她诵经。” 江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压住眼底猩红,“娘,这件事缓一缓,我先送你和爹出城。” 侯夫人疑惑道:“不是说好了吗?我跟你爹不用出城了,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计划有变。”江昱将侯夫人搀扶了起来,朝外面走去,“我现在就派人将你们送出京城。” “不行!”侯夫人推开江昱,“岁欢说了,我们有可能染上了时疫,出城的话会将时疫传给别人的。” “只要把你们送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就不会把时疫传出去的!”江昱的态度十分坚决,“娘,您和爹必须离开!” “您放心,我很快就会接你们回来。” 侯夫人彻底慌了,“昱儿,你实话告诉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跟您解释了。”江昱几乎是推着侯夫人往外走去。 而侯夫人被眼下的情形吓得六神无主,双脚不听使唤,几次差点摔倒。 刚走出十几步,一个小厮突然跑上前,惊慌失措地说道:“少爷,不好了,侯府被人包围了!” “什么!”侯夫人惊呼一声,抓着江昱的袖子问道:“昱儿,你给娘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昱没有时间理会侯夫人,他对着小厮问道:“你看清楚了没有?是谁围住了侯府?” 小厮害怕的双腿剧烈颤抖,“太子殿下率领上千御林军围住了侯府,他说,说……” “他说了什么?”侯夫人急得快哭了出来,“你快说呀!” 小厮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大声道:“他说是奉皇上之命,亲自前来捉拿岐远将军!” 侯夫人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晕了过去,无力地靠在了江昱身上。 “少爷,前门和后门都被堵住了,要不您从偏门逃走!”小厮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江昱神色冷峻,“你以为偏门就能逃出去了吗?那是一个陷阱。” 楚逸奉旨前来捉拿他,一定是给他扣上了某种莫须有的罪名,他一旦逃跑,就是坐实了这个罪名,彻底没了活路。 他缓缓松开侯夫人,“娘,您先回祠堂待着,我出去见他。” “娘也去!”侯夫人用力抓着他的手,害怕一松手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他拍了拍侯夫人的手背,喊道:“青竹。” 小厮连忙吸了吸鼻子,“小的在。” “照顾好夫人。” 江昱快速朝外走去,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青竹走到侯夫人身边,小声劝说道:“夫人,您别太担心,兴许只是虚惊一场。” 夫人怔怔地看着江昱离去的方向,喃喃道:“难道这就是我的报应吗?” 侯府上上下下乱作一团,丫鬟小厮们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害怕得直哭。 看见江昱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冷静了下来,心想:自家少爷可是岐远将军啊!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肯定不会出事的! 在他们的注视下,江昱步履铿锵,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侯府门外,上千个面无表情的御林军站在一起,他们气势恢宏,手中握着的火把几乎将黑夜给照亮。 人群中间的楚逸坐在一匹白马之上,几个御林军举着盾牌挡在他身前,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里面。 江昱出来后,楚逸眼中闪过阴谋得逞的得意,慢悠悠地问道:“江昱,你可知罪?” 第814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何罪之有?”江昱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楚逸道:“父皇如此器重你,将数十万兵权交与你手中,你不知感恩,反而欲图谋反,该当何罪?” 江昱冷笑一声,“殿下想要诬陷我,也得拿出证据来。” “证据自然是有的。”楚逸举起手拍了两下,“来人啊,把人证带上来。” 下一秒,两个御林军将一个人押了上来,一脚踹向那人的膝窝处,让他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人已带到。” 楚逸“嗯”了一声,“抬起他的下巴让岐远将军看一看。” 御林军粗暴地抬起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对着江昱。 江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看清他的面容后,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公孙胥!” 公孙胥满脸血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昱,虚弱地喊了一声,“将军……” 自从江昱把公孙胥带进军营,就一直将他当作亲弟弟看待,对他多加照顾。虽然他在战场上也吃了不少苦头,可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江昱的心中猛地窜起一股怒火,他看向楚逸厉声道:“果然是你绑架了他!” 楚逸嘴角勾着一抹笑,“岐远将军,若不是你想要谋反,我又怎会拿下他呢?” “公孙胥啊,好好的一个太尉府少爷,被你拐到了边关去,还要跟着你谋反。啧,他这辈子差点就完了,还好遇到了我。” 江昱咬牙切齿道:“我从没有想过谋反,想要谋反的人分明是你!” “岐远将军!”楚逸眯起眼眸,冷冷说道:“你不仅意图谋反,还污蔑本殿下,罪加一等!” “既然你死不承认,本殿下就让你的亲信来说!” 他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公孙胥身边,对着公孙胥的后背重重地拍了一下,“你来说!” 公孙胥一个激灵,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空洞,他慢慢说道:“是,我可以作证,岐远将军的确想要谋反。” 江昱大惊失色,急切地问道:“是他逼你这么说的,对不对?” 公孙胥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没有逼我,我是自愿揭发的。” “岐远将军自恃功高,不满足于只当一个将军,他这次带着我们回来,就是为了篡夺皇位的。”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江昱脸色煞白地后退两步,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公孙胥嘴里说出来。 楚逸满意地拍了拍公孙胥的头,对江昱说道:“这可是你的亲信亲口承认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江昱,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昱眼中布满了血丝,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可能,公孙胥不会这么说,一定是你对他使用了某种卑劣的手段,操控他这么说的!” “江昱,你这个理由就有些牵强了。”楚逸故作无辜地摊开双手,“嘴巴长在公孙胥身上,我如何能够控制得了他呢?” 江昱一时无法反驳,他呼吸急促,瞳仁里映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像是一团火苗,在眼中烧得劈啪作响,“你不能凭着他一人所言,就定我的罪!” “当然不会了,自然是人证物证俱全,才能治你的罪!”楚逸阴鸷地盯着他,振振有词道:“你还在边关时,曾给朝中其他几位将军都写了密信,在信上说服他们一同谋反。” “这些密信已经被那几位将军当做证据,送到了父皇手中,交由父皇一一过目了。还有这个公孙胥,也已当着父皇的面揭发了你意图谋反之事。” “父皇大为震怒,命本殿下前来将你捉拿,连同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同关进大牢。” “你敢!”江昱目呲欲裂,心中的怒火将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我不愿跟你狼狈为奸,你竟然要如此陷害我!” 他头一次感到了失控,不管不顾地朝着楚逸冲了过去。 “拿下他!”楚逸一声令下,十几个御林军一齐扑过去,将江昱压在了身下。 江昱想要反抗,但一想到这样的举动会牵连爹娘,便强行忍了下来。 御林军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拽了起来,押到了楚逸面前。 他双目通红,声音嘶哑地说道:“我要见皇上!” “父皇可不想看见你啊。”楚逸俯身凑到江昱耳边,笑眯眯地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 江昱忽然感到一阵迷茫,他是威震四方的岐远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为了大渊可以将生死置之事外,可他换来的是什么? 皇上甚至没有见他一面,就定了他的罪! 江昱心中气血翻涌,他大可以挣脱出来,跑到城外与将士们汇合,然后和楚逸斗个你死我活……但这么做的话,他就会打破顾锦的计划。 他知道只要有顾锦在,他和侯府都不会出事,所以他并不害怕,只是寒心,对皇上寒心,对大渊寒心…… 楚逸不知道江昱心中所想,他抬起头厉喝一声,“把江昱和侯府的所有人都关进大牢!” “即日起查封侯府,任何人不准出入!” …… 街角停着的马车里,江岁欢怒气冲冲地说道:“公孙胥不可能说出那种话的!” 公孙胥年纪轻轻就有着一身正气,他宁愿死都不可能污蔑江昱的,一定是千京夷给他下药了! “不行,我要去让公孙胥清醒过来,为江昱洗清冤屈!江昱要是被关了起来,谁来和顾锦一起阻止楚逸谋反?” 江岁欢大喊一声,“元九,我要进宫!” 话音刚落,马车的帘子被一双修长的手掀了起来,顾锦穿着一身墨色长袍走进来,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要进宫干什么?” “太好了,你来了!”江岁欢兴奋地拉住顾锦的手,说道:“公孙胥今日突然被人掳走,楚逸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他自愿做人证,污蔑江昱谋反!” 她稍微缓了缓,又赶紧说道:“刚才御林军把江昱和侯府所有人都带走了,要把他们关进大牢,还要查封侯府。” “我正打算进宫,只要公孙胥清醒过来,就能救江昱出来!” 顾锦温声说道:“阿欢,冷静一下。” “你哪也别去,回府上休息就好。” 江岁欢吃惊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我早有预料。”顾锦握住她的手,耐心地解释道:“楚逸之前向我求助,想让我从凤兮国调兵来帮助他,但他终究还是对我不信任,所以想用其他法子来对付江昱。” “他想让江昱和将士们染上时疫,但江昱没上当,不仅把将士们安排在了京城附近没有时疫的地方,自己也颇为小心。” “后来楚逸想出了一个最简单省事的办法,那就是诬陷江昱谋反。他先准备假证据跟皇上告状,再带人去捉拿江昱,江昱要是死活不认,他正好治江昱一个抗旨之罪。” “现在他成功将江昱送进大牢,心中肯定十分得意,也会放松警惕。”顾锦垂下眼帘,道:“他越是放松警惕,对付他就越容易。” 江岁欢明白了顾锦的用意,可她还是有些担心,“楚逸勾结了朝中的几个大将军,手下兵马众多,没有了江昱,你要如何阻拦他?” 顾锦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拿出一物,“阿欢,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他手心里躺着一个黑色的铁器,巴掌大小,形状和老虎极其相似,散发着淡淡的煞气。 江岁欢瞳孔一缩,震惊道:“这是虎符吗?” “对。”顾锦点头,“有了它,江昱手下的士兵可以任我调遣。” “我还劝说了凤兮国的国主,从凤兮国调来了兵马,到时候会一起阻止楚逸。” 江岁欢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感慨道:“看来江昱真的很信任你,竟然愿意把虎符交给你。” 顾锦道:“准确地说,他是信任你。” 听到这话,江岁欢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同情,“天气凉了,大牢里肯定十分阴冷,若是再用刑,很可能会有人撑不住。” 顾锦揉了揉她的后背,说道:“大牢的狱卒之中有我安插进去的暗卫,他们会对江昱和其家人多加照顾的。” 江岁欢放下心来,“那就好。” “嗯。”顾锦抱住江岁欢,柔声道:“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你安心配制药方即可,不必担心其他事情。” 江岁欢的下巴抵在顾锦的肩窝上,“我还有件事想给你说。” 顾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我听着呢。” 江岁欢把清河镇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出一句话,“要想祛除紫绵身上的印记,得去一趟清河镇。” “反正我们要去凉都国,到时候顺路去一趟清河镇如何?” 顾锦眸色深沉,他沉思了片刻,说道:“阿欢,清河镇恐怕不是一个安全之地。” “我知道,那条河的确挺古怪的,我们离河远一点就行。”江岁欢说道。 “我指的不是河。”顾锦目光幽深,缓缓说道:“你之前说过一个叫做婠婠的女子,她的家人见过身上有紫色印记的女子,国主把她爹叫去询问,最后却处死了她爹。” “是啊。”江岁欢叹了口气,“婠婠因此家破人亡,也挺可怜的。” 顾锦问道:“阿欢,你有没有想过,国主为何要处死她爹?” 江岁欢转了转眼珠子,说道:“要么她爹什么都不肯说,要么…就是说得太多了。” “我认为是第二个可能,因为她爹知道得太多了,所以引来了杀身之祸。”顾锦眉心皱了皱,道:“阿欢,你说得没错,我们到时候得顺路去清河镇一趟。” “清河镇上的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第815章 爱财之心,世人皆有 顾锦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动了起来,将正在认真思考的江岁欢吓了一跳。 江岁欢掀起帘子,发现是元九在赶车,其他几个护卫则用轻功前行,他们在无人的街上快速穿梭,月光下的身影轻盈飘逸,像是上下翻飞的蝴蝶。 她看得认真,秋风吹起她的发丝,为她的侧脸添了一份温柔。 顾锦轻轻将她的发丝抚到耳后,沉声道:“如果几百年前,凉都国的国主真的将宝库的钥匙藏在了清河镇的石头里,那么这一切古怪的事情,可能都是由这个传说引起的。” 江岁欢点头表示赞同,为了祛除紫绵身上的印记,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这一连串的线索,它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对了,你等一下。”江岁欢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绿色的石头。 顾锦的眼皮跳了跳,“你随身带着这块石头?” “是啊,我怕它丢了。”江岁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连忙说道:“阿渊说这块石头对紫绵很有用。” “石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是钥匙,对紫绵又有什么用呢?” 顾锦说道:“打开就知道了。” 江岁欢有些犹豫,“要不,把紫绵叫过来,咱们在容月阁一起打开。” “也好。”顾锦点了点头,对赶车的元九吩咐道:“去容月阁。” 一炷香的时间后,江岁欢和顾锦坐在容月阁里,他们面前的桌上摆放着那块绿色石头。 江岁欢看着桌上的石头,紧张地呼了口气,“万一那钥匙真的在这石头里,我们要怎么做?” 顾锦觉得她这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握住她的手说道:“若是有了钥匙,就该寻找宝库了。” 她眼神一亮,“几百年前凉都国的国主留下的宝库,里面一定有很多宝贝!” 想不到帮助紫绵祛除印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江岁欢的眼前浮现出了自己在宝物堆成的小山里打滚的情形,笑呵呵地傻乐起来。 顾锦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笑着在她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真是个小财迷。” “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会觉得我这个未婚夫对你很小气了,像是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你才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你是大方的金凤凰。”江岁欢抱住顾锦的胳膊,眉眼弯弯地说道:“爱财之心,世人皆有,我可不是独一个。”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紫绵在容月阁外喊道:“快点开门,外面好冷!” 江岁欢起身把门打开,紫绵穿着一身紫色纱裙,打着哆嗦走了进来,“才九月,晚上怎么这样冷!” 顾锦慢悠悠地问道:“你在练金钟罩么?” 紫绵坐在他对面,奇怪地问道:“又没人敢对我动手,我练金钟罩做什么?” “秋天穿着夏衣,难道不是为了练金钟罩?”顾锦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紫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锦在讽刺她。 她不满地锤了一下桌子,“我都睡下了,是你突然派人叫我过来,我一时着急才穿错了夏衣。” “别生气。”江岁欢递给她一杯热茶,“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屋子里有炭盆,你坐一会儿就暖和了。” “还是我嫂子好。”紫绵接过热茶,大大咧咧地把腿翘到旁边的椅子上,“这大半夜的,你们不是应该正在腻腻歪歪恩恩爱爱吗?叫我过来做什么?” 江岁欢脸色发烫,用喝茶来掩饰尴尬,“别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紫绵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刚从一个小宫女手里买了本春宫图,本打算给你们带来,结果来得太匆忙给忘记了。” “咳!”江岁欢被茶水呛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顾锦担心地拍着她的后背,同时瞪了紫绵一眼,“小小年纪就看起春宫图了!谁教你的?” 紫绵吐了吐舌头,“我可不看,我是专门给你们买的。” “等以后有了驸马,我再跟他一起看。” 江岁欢好不容易止了咳,听到这话又倒吸了一口气,这小妮子说话太大胆了些。 顾锦无语地收回视线,继续轻拍着江岁欢的后背。 “我没事了。”江岁欢抿了口茶,打算把阿渊和清河镇的事情再从头到尾说上一遍,却被顾锦拦住了。 顾锦言简意赅地将整件事说了出来,他虽说得很简单,却没有落下任何一个细节,听得紫绵的脸色变了又变。 说完后,顾锦用手指叩了叩桌子,问道:“听明白了吗?” 紫绵嘴唇微张,迷茫地看了看顾锦,又看了看桌上的石头,表情变得扭曲,“也就是说,我后背的印记跟这块破石头有某种联系?” 她往椅子上一瘫,沮丧道:“感觉更恶心了。” 之前她虽然厌恶身上的印记,但好歹还能忍受,现在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石头,后背长满了湿滑粘腻的青苔。 青苔就是会不停长出来的,怪不得用任何办法都祛不掉身上的印记,原来它和青苔一样啊! 越是细想,紫绵的脸色就越是糟糕,她凑到江岁欢面前,瞪着眼睛说道:“你把我后背的皮割下来,我不想要了!” “……”江岁欢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阿渊说过,这块石头对你来说很有用,所以我们才会叫你过来。” “这是一件好事,意味着我们找到了关键的线索。” 紫绵还是有些不情不愿,“我堂堂凉都国的公主,居然跟一块破石头有关联…为什么不是珍珠玉石之类的!” 顾锦声音微凉,“你要是不愿意,就继续回去睡觉。” 紫绵不说话了,嘴巴撅得老高。 江岁欢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轻咳一声说道:“紫绵殿下,这石头里或许藏着宝库的钥匙。” “而祛除你身上印记的办法,很可能就在宝库里哦。” 她语气轻柔,像是在哄小孩子,但对于紫绵来说颇为受用。 紫绵动了动耳朵,嘟囔道:“宝库啊……听起来倒是比石头好一点。” “是啊。”江岁欢面带微笑,“所以你想不想打开石头呢?” “快点开。”紫绵催促道:“我倒要看看这石头里是什么东西!” “我来。”顾锦拿出思欢剑,刹那间,他的眉眼变得幽深锐利,声音也随之低沉下来,“你们后退些。” 第816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江岁欢拉住紫绵的手,一起往后退了几步。 见她们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顾锦沉稳冷静地挥出了思欢剑。 他似乎没怎么用力,却瞬间将石头砍成了两半,并且没有伤到桌子分毫。 紫绵惊呼一声,“好强的内力!” 江岁欢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满是惊讶和崇拜。 她们拉着手走到桌边,观察着裂成两半的石头。 石头中间是实心的,里面并没有什么钥匙。 江岁欢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微微地碎掉了。 紫绵把两半石头拿起来又拿下,拿起来又放下,重复了几回后,她扭头看向江岁欢,“钥匙呢?” 江岁欢“唔”了一声,“看来这并不是传说中的那块石头。” “但是你别灰心,既然阿渊说这块石头对你很有用,那应该还有其他玄机。” “谁知道她是不是骗人的?”紫绵气呼呼地坐了下来,“你们很可能被她骗了,那清河镇其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岁欢皱眉道:“除了你之外,那两个身上有印记的女子出现的地方,离清河镇都不远。” “就算这只是普通的石头,清河镇上也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紫绵问道:“你为何这么肯定?” 江岁欢答道:“因为阿渊,她肯定知道你身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而她提到的十五年前的洪水,就发生在清河镇。” “又是这个阿渊!”紫绵生气地跳了起来,“你老是提到这个阿渊,万一她是个骗子呢?” 紫绵气得脸色发红,绕着桌子走来走去,“她肯定是个拐子,要把我们都拐到清河镇去!” 她没有看清脚下的路,差点被椅子绊倒,一时间恼羞成怒,用力抬脚将椅子踢飞了出去。 椅子砸到房梁上又摔了下来,还把房梁上的夜明珠给砸掉了几颗下来,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顾锦冷声问道:“现在你满意了?” 紫绵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充满歉意地对江岁欢说道:“嫂子,不好意思。” “没事,明日让人粘上去就行了。”江岁欢弯腰把掉落在地上的夜明珠捡了起来。 有一颗夜明珠掉在了石头旁边,她正要去捡,动作却蓦地停了下来。 顾锦问道:“阿欢,怎么了?” 江岁欢指着石头断裂的那面,说道:“你们看,这石头和刚才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紫绵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垂下来的头发盖住了夜明珠。 江岁欢惊讶地发现,石头又变回了原样。 她把紫绵头发下面的夜明珠拿了出来,放在了石头旁边,“你们再看看。” 原本墨绿色的石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道淡金色的花纹,甚是诡异。 紫绵惊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这石头上的金色花纹太过古怪,江岁欢和顾锦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两块石头上的花纹乍一看很像,但是细看的话又有很大的差别。 顾锦尝试着将两块石头放在一起,发现上面的花纹竟然可以连起来。 紫绵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是怎样说阿渊的,自言自语道:“难道就是这东西对我有用?能有什么用呢?” 江岁欢看着看着,忽然直起了腰,拉着紫绵往旁边的房间走去,“你跟我来!” 紫绵不明所以地问道:“你干什么呀?” 江岁欢没有回答,身后的顾锦也并未阻拦,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们。 走进房间后,江岁欢用力关上了门,对紫绵说道:“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背后的印记。” 紫绵不太情愿,扭捏道:“之前不是给你看过了吗?” “我需要再看一遍。”江岁欢难得这么严肃,看得紫绵心里有些紧张。 紫绵听话地褪下上衣,把后背对着江岁欢,“你快点啊。” 江岁欢看了片刻,说道:“好了,穿上衣服。”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江岁欢还是没有回答,等她穿上衣服后,拉着她走了出去。 回到桌边后,紫绵隐隐有些不耐烦了,跺了跺脚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啊!” 江岁欢拿起桌上的半块石头,沉声道:“你后背的紫色印记,跟这块石头上的金色纹路非常像。” 紫绵傻眼了,半晌憋出了一句,“怎么可能?” “是真的。”江岁欢用指尖指着石头左下角,“你看这一块图案,和你背后的印记一模一样。” “怪不得阿渊说这块石头对你有用,原来不是因为它里面有钥匙,而是你背后的印记是石头中间的一部分图案!” 紫绵呆呆地坐了下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江岁欢把石头放到顾锦面前,问道:“你觉得这石头上的纹路像什么?” 顾锦眉心微皱,道:“像地图。” 江岁欢道:“是啊,我也觉得像一幅地图。”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宝库的地图!” 江岁欢低声道:“如此看来,阿渊没有说谎,这块石头的确很有用,它里面有一幅完整的地图。” 她猜测道:“难道凉都国的国主之所以要杀了婠婠她爹,是因为婠婠她爹不肯交出这块石头?” 顾锦道:“有可能,石头上的图案很可能是完整的地图,而紫绵身上的印记只是一部分地图……” 他的话没有说完,紫绵却猛地抬起了头,脸色苍白道:“难道这么多年来,父皇并不是在想办法祛除我身上的印记,他只是想要找到完整的地图?” 江岁欢和顾锦都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紫绵一直都是凉都国的国主最宠爱的孩子,而现在她却发现,国主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宝库的地图……这种事情,不管是谁听了都接受不了。 她眼里噙着泪,倔强地仰着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江岁欢安慰道:“不一定是这样,真相到底是什么,还得去一趟清河镇才能知道。” “今夜就到这里,你先回去休息。”江岁欢挽住紫绵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抚道:“你父皇对你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紫绵吸了吸鼻子,“你们去清河镇的时候,带上我一起去。” “好。”江岁欢找出一条毯子披在她身上,“我让白梨送你回去。” 紫绵披着毯子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走到顾锦面前,伸出手说道:“给我点银子。” 顾锦正在看手中的石头,头也不抬地说道:“据我所知,几天前阿欢刚派人给了你三万两。”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之前紫绵说带来的银子花完了,她便派人给紫绵送了几次银票,没想到顾锦连这件事都知道。 “大渊的东西太贵,没几天就花完了。”紫绵擦着眼泪,可怜兮兮地说道:“你是我的兄长,难道连一点银子都不愿意给我吗?” “难道我爹不疼娘不爱,连兄长都不心疼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江岁欢在旁边惊呆了,一时竟看不出来她是真的难过,还是在演戏。 顾锦忍无可忍地扔出一张银票,“拿去!” “谢了!”紫绵高兴地接过银票,开门离开了容月阁。 “没心没肺的家伙。”顾锦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江岁欢招手道:“阿欢,你过来。” 江岁欢走了过去,顾锦把一半石头放在她手中,“整块石头是完整的地图,你拿着会有危险。” “你拿一半,剩下的一半放在我这里,这样是最安全的做法,你觉得如何?” 她把石头放进袖子里:“我觉得可以。” …… 自从江昱被抓进大牢以后,京城的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被冤枉的;有人说他野心太大了;甚至有人猜测他是被邪物附身了,才会想要谋反。 这件事使得京城里人心惶惶,再加上咳嗽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就更加不敢出门了。 一时间,酒楼茶馆门可罗雀,而大大小小的医馆门口却排起了长龙。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不正常,可楚逸却并不在意,反正他瞒得严实,这事不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就算皇上知道了也没关系,江昱已经被关进大牢,没人再敢阻拦他谋反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大渊的皇位很快就会轮到他来坐了! 皇宫中有一座观月塔,几十年前太上皇为了赏月而建,是宫里最高之处。 此时,楚逸就站在观月塔的顶层,俯瞰着整个皇宫的全貌,心中被得意填满,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太子殿下。”顾锦蓦地出现在他身后,“何事这么好笑,不妨跟我分享一下?” 楚逸转过身,看到顾锦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徐谛殿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顾锦笑道:“我本来在御花园闲逛,无意间抬头看见观月塔里有人,就想过来瞧一瞧。” “观月塔是这皇宫里最高的地方,我从前没来过,今日一上来,果然体会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受。” 楚逸神色有些僵硬,“这里风大,徐谛殿下还是尽早下去。” “秋风送爽,多吹一吹也无妨。”顾锦面带微笑,忽而问道:“我听说你把岐远将军给送进了大牢,难道是不相信我么?” “徐谛殿下说笑了,我怎会不相信你呢?”楚逸挤出一抹笑容,“只是想出了更省事的法子,不必再劳烦徐谛殿下了。” “这样啊。”顾锦并不生气,反而说道:“如此,我只好让凤兮国的将士们原路返回了。” 他勾了勾唇,“太子殿下聪慧过人,定会心想事成,届时可不要忘了我。” 楚逸心中松了口气,拱手道:“那是自然。” “大渊与凤兮国本就是友国,等日后你我坐上皇位,定会让两国的关系更进一步。” 他看了一眼远处,又说道:“徐谛殿下在大渊待的时日也不短了,想来肯定对凤兮国甚是思念。” “不如我今日就安排车马,送你回凤兮国?” “不急。”顾锦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马上就是万寿节了,我想看看那日的盛况再走。” 楚逸道:“你这么说,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那天人多,万一伤到你……” “后果我自负。”顾锦说罢,转身离开了观月塔。 楚逸看着他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几天,江岁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待在实验室里配制着药方,同时治疗糕糕的病情。 只是她不找事,却总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她。 这日下午,江府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于吉隔着门缝,看见公孙太尉和李夫人带着一众家丁站在门口,看上去气势汹汹的。 于吉连忙跑到药房门口,把江岁欢叫了出来。 江岁欢神色凝重,“来者不善啊。” “是啊,他们带了几十个家丁,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于吉说着,把墙角的镰刀握在手里。 “没事,把门打开。”江岁欢整理了一下袖子,道:“公孙胥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不跟他们说清楚,他们是不会走的。” 于吉只好去打开大门,刚打开一条缝,门外的家丁就呼啦一下冲了进来,差点把于吉撞倒在地。 这些家丁挤在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公孙太尉和李夫人最后才走了进来,站在了这群人的中间。 江岁欢曾经见过李夫人,当时她穿金戴银,打扮得颇为富贵,如今身上只戴了一个玉镯子,虽然朴素了许多,风华气度却不减当时。 而公孙太尉身宽体胖,却长着一双小脚,再加上他细皮白肉,穿着一身青色衣衫,乍一看,像是一只青玉萝卜。 江岁欢在心中感慨道:公孙胥实在是太厉害了,只遗传了爹娘优秀的基因。 第817章 虚惊一场 一下子闯进来这么多人,江府里的人瞬间紧张起来。 只见公孙太尉满脸怒气,胸膛起伏得厉害,声如洪钟地怒喝了一声,“江岁欢!” 他声音之大,连天上飞过的鸟儿都被吓了一跳,抖落了两根羽毛下来。 四个护卫身影咻地一闪,一同挡在了江岁欢身前。白梨一脸不悦地握住剑柄和剑鞘,右手往上一拔,露出一截闪着寒光的剑刃。 后院洗衣服的莹桃和红罗听见动静,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把手上的水往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拉着江岁欢后退了两步。 张云也从厨房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一副谁敢欺负我家小姐,我就砍了谁的架势。 比起公孙太尉带的一众家丁,江岁欢这头的人虽然少了许多,但气势上却完全不输。 比起横眉竖眼的公孙太尉,和一脸哀怨的李夫人,江岁欢要显得淡定许多,她平静地问道:“公孙太尉,李夫人,二位带着这么多人闯入我府邸,不知所为何事?” 公孙太尉伸出手指着她,怒道:“你莫要装傻,我儿公孙胥陷入牢狱之灾,全都是拜你所赐!” 江岁欢歪了歪头,解释道:“公孙胥是被楚逸做局陷害的,与我无关。” “太尉大人,你们找错人了。” “呵,你这个小女子伶牙俐齿,三两句就想把自己的责任撇清,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公孙太尉冷笑一声,质问道:“我儿之前离家出走,在你府上住了数日。” “后来又在你的牵线下进入军营,成为岐远将军手下的士兵,这些你可承认?” 江岁欢点头,“嗯,这些是我做的。” 公孙太尉想走到她面前,又忌惮护卫手中的剑,只好借着挽袖子的动作来发泄怒气,“这样的话,我可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 “如果你没有这么做,我儿怎会误入歧途?他跟着岐远将军谋反,现在成了一个阶下囚,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犯其他事也就罢了,这可是谋反之罪,弄不好会被砍头的啊!” 江岁欢道:“你们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公孙胥?你们觉得他会谋反吗?” “肯定不会!我儿向来老实听话,怎么敢做出谋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一定是被岐远将军给蛊惑的!”公孙太尉矢口否认,又怒斥道:“他失踪的那段时间,我派了无数下人在京中寻找,可怎么都找不到他,甚至没有关于他的一丁点消息。” “现在我们才知道,当时他就在你府上,你为何不告知我们?” 江岁欢轻描淡写地反问道:“公孙胥是你们的儿子,他都不告诉你们,我一个外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公孙太尉噎了一下,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一个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你把他藏在家里那么久,我可以治你一个私藏之罪!” 江岁欢看向六麓,“大渊有这条律法吗?” 六麓答道:“有。但是只有私藏物品才算,不包括人。” “听到了?”江岁欢耸了耸肩,“我只是好心收留公孙胥,包括参军这件事也是他主动提起的,我只是请江昱对他多加照顾。” “我知道你们心里难受,但是不应该将怒火发泄到我身上。” 李夫人抹着眼泪,“江太医,请你理解我们为人爹娘的心情。胥儿被关进大牢,挨饿受冻是小事,他身子骨从小就差,万一再受个什么刑罚,那可怎么办啊?” 江岁欢拧眉道:“公孙胥的身子骨为什么差,这点你们比我清楚。” 公孙太尉和李夫人如遭雷劈,双双后退一步。 “你都知道些什么?”公孙太尉颤声问道。 江岁欢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冷冰冰的,“我听公孙胥说过,他刚出生时,你听信延虚道长的假话,以为他是个灾星,甚至想要杀了他。” “也正因为你当时的举动,导致他的身体一直很差,需要经常喝药来调理身体。虽然你对他心怀愧疚,对他百般宠爱,但始终不能弥补他受到的伤害。” 公孙太尉的皮肤本来就白,听了这话更是变得煞白,一丁点血色都没有。 看在这两人跟顾锦沾亲带故的份上,江岁欢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她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反正你们别担心,公孙胥不会出事,等江昱洗清冤屈后,他就会被放出来了。” “洗清冤屈何其之难。”李夫人自从进了江府,眼泪就流个不停,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最近皇上不知在忙什么,几乎不上朝了,朝中之事全由楚逸做主。” “楚逸跟岐远将军不合,有他在,谁敢为岐远将军洗刷冤屈?更何况,还是胥儿告发的岐远将军……我现在只盼着,皇上能够看在胥儿揭发有功的份上,饶了他一命。” 一旁的公孙太尉老泪纵横,用袖子擦着眼泪,“胥儿命苦啊,摊上我这么一个糊涂爹,又跟了一个不中用的将军……” 两人哭得一个比一个伤心,身后那些长得凶神恶煞的家丁纷纷围了上去,手足无措地劝说道:“老爷,夫人,你们别难过了。” “是啊,少爷是个有福之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江岁欢:“……” 要是门口有路人经过,还以为她欺负老年人呢。 她从白梨身后走出来,对两人说道:“放心,会有人为江昱洗刷冤屈的。” “等公孙胥出来以后,你们再好好跟他道歉,或许他会原谅你们。” 好说歹说了半天,终于把公孙太尉和李夫人劝走了,江岁欢擦了把汗,对其他人说道:“虚惊一场,都散了。” 她心道:公孙太尉并不坏,当初或许是一时糊涂,才差点杀了公孙胥,只是公孙胥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才会选择离家出走。 他们都忘记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延虚道长。 延虚道长…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江岁欢的脑子里,她顿时感觉后背有些发冷。 这个阴险狡诈,像瘟神一样的家伙,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引起一场灾难。 之前在关南城,他亲口对江岁欢说过,他们会在京城相见。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出现。 江岁欢的心中浮现出一个令人开心的想法:延虚道长应该是死了?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很有可能做坏事的时候被人打死了,曝尸荒野,被秃鹫一点点啄去腐肉,只剩下森森白骨,东一块,西一块…… 嗯,江岁欢愉快地点了点头,虽然只是臆想,但也挺让人开心的。 她昂首挺胸,大步走进了药房。 第818章 这样的人万万不可留 皇宫,御书房。 皇上坐在书案前,随意翻看着面前的折子,说道:“近日不知怎的,收到的全是一些请安折子,颇为无聊。” 姬贵妃依偎在皇上身旁,柔媚一笑道:“皇上,这说明您治国有方啊!大渊国泰民安,那些乱七八糟的折子自然就没有了。” “而且万寿节快到了,这请安的折子也就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 “爱妃说得有理。”皇上笑了两声,把折子一股脑儿地推到书案对面的楚逸面前,“你来替朕批阅。” “儿臣遵旨。”楚逸熟练地接过折子,低头批阅起来。 看着这些请安折子,楚逸心中冷笑一声,哪来的国泰民安?京城时疫四起,灾民无家可归,每日求助的折子比桌子腿都要厚,只不过都被他拦下来了而已。 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管,而是还不到时候管。 等他坐上皇位,再把这些事情一一地解决了,就可以在百姓心里留下明君的形象,支持他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而现在呢,只需任由事情发酵即可,百姓们会对皇上越来越不满的。 想着想着,楚逸脸上慢慢有了笑意。 皇上拿起书案上的几封信,慢悠悠地说道:“朕这些日子虽然没有上朝,但也没有闲着。” “朕和凤兮国的国主通了几封书信,告诉他徐谛在大渊一切都好,他甚是满意,透露出几分要和朕一起攻打凉都国的意思。” “到时候大渊跟凤兮国联手攻打下凉都国,将凉都国一分为二,我大渊吞下其中一半,实力定会比今日更加强盛。” 听到徐谛这个名字,姬贵妃的眼神暗了下来,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对徐谛下手了。 皇上要拉拢凤兮国,一旦她弄死徐谛,凤兮国一定会出兵攻打大渊,她也活不了。 再忍忍,姬贵妃咬紧了牙关,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杀了徐谛! 而楚逸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跪倒在皇上面前,“恭喜父皇,儿臣祝父皇早日得偿所愿!成为天下共主!” “天下共主?”皇上的眼睛迸发出一道光芒,仰头大笑了起来,“还早着呢。” “父皇寿与天齐,何愁急于一时。”楚逸微笑着说道 皇上笑道:“朕若是寿与天齐,你可永远都坐不上这皇位了。” 楚逸的头往地上用力一磕,“儿臣不求能坐上皇位,只求能陪伴在父皇身边,做您最忠诚得力的左膀右臂。” “好儿子,好儿子啊!”皇上让楚逸站了起来,然后问道:“朕之前派你去调查宰相,你查得如何了?” 楚逸答道:“关于宰相的罪状,儿臣已经全部搜集完毕,今日下午便可呈给父皇。” “你直接说便是了。”皇上道。 楚逸低下头,说道:“父皇,宰相仗着在朝中地位高,收了不少贿赂,在京中嚣张跋扈,经常对平民百姓动用私刑,还暗中进行一些买卖官职的勾当。” 皇上的脸上没什么波澜,问道:“他对朕可有异心?朕交代给他的事情,他有没有应付了事?” “据儿臣的调查,宰相并无异心。他出身微寒,后来被人收养才成了宰相,不敢再奢求更高的位置了。”楚逸一本正经地答道,“至于父皇交代给他的事情,他也不敢怠慢,只是借机揽了许多钱财。” “嗯。”皇上很满意楚逸的调查,道:“调查得这么仔细,可见你没有包庇他。” 楚逸连忙说道:“儿臣一心为父皇,不会为了他人而欺瞒您!” 姬贵妃也适时说道:“皇上,您多想了,虽然按照辈分,臣妾要称呼宰相一声表哥,但他是收养来的,与臣妾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啊,逸儿肯定不会包庇他的。” 皇上道:“朕知道。” “宰相做了这么错事,虽罪不致死,但也活罪难逃。不过呢,既然他变成了傻子,朕就放他一马,封了宰相府,赶他回乡下老家去。” “是。”楚逸点头。 “对了,还有岐远将军,他的所作所为让朕颇为痛心。”皇上眉心之间升起一股怒气,失望地说道:“朕如此看重他,给他那么多的兵马,他却生出了谋反的心思来。” “等万寿节结束后,朕要亲自见他一面,如果这是真的,朕要诛他九族!” 楚逸附和道:“父皇信任江昱,可他的野心太大,再加上功高震主,这样的人万万不可留。” 皇上神色凝重,“是啊,这也给了朕一些警醒,日后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这次多亏了你,看出了江昱谋反的心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父皇,此乃儿臣应该做的。”楚逸拱手道。 皇上看着他,忽然问道:“朕前些日子听说,京城出现了邪物的传闻?” “是。”楚逸头也不抬地说道:“因为宫中的皇子公主接连出事,所以百姓们以为京城中出现了邪物,扰得众人不能安生。” “唉,跟邪物有何关系?不过是朕的儿子女儿不争气罢了。”皇上懒得再提这件事,“罢了罢了,让他们传,反正谣言这种东西总会平息下来的。” “是。”楚逸恭敬地点头应下。 这时,刘公公进来禀报,“皇上,唐道长来了。” 第819章 你得给我点好处 “快让他进来。”皇上看起来颇为高兴,对姬贵妃和楚逸说道:“你们先回去。” “是。”二人行礼告退,并肩往外走去。 迎面走来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穿着一身朴素干净的道衣,背了一个洗得发白的包裹,手臂处挽着一把拂尘,看上去颇有仙风道骨的气质。 楚逸对着老道使了个眼色,老道微微点头,面不改色地朝着皇上走去。 “老道唐无悔参见皇上。” “唐道长快快请起。”皇上亲自把唐无悔扶了起来,关心道:“唐道长今日怎来得这么晚?” 唐无悔躬身道:“老道进宫路上,看见街道上车水马龙,来往行人欢声笑语,不禁看得入神,愣了许久才赶来,所以有些迟了。” “请皇上恕罪。” “哈哈,无妨,快起来。”皇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唐道长啊,咱们开始?” 唐无悔取下背着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条黑色的毯子铺在地上,然后指着毯子道:“请皇上坐下。” 这条毯子毛茸茸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皇上却并不介意,掀起龙袍坐了下来。 接下来,唐无悔又拿出一根手腕粗细的红色蜡烛,将点燃的蜡烛放在了皇上跟前。 “皇上,您准备好了吗?” 皇上闭着眼睛说道:“准备好了。” 唐无悔从包裹里拿出一把干枯的草药,在蜡烛上点燃草药,口中喃喃念道:“闻此香者,延年益寿,身强体壮……” 他手中的草药点燃后,冒出灰白色的淡淡烟雾,朝着四周弥漫开来。 烟雾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像是某种花香,让人闻了以后神清气爽。 皇上闻到这个味道以后,表情越来越舒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好事,变得十分开心。 唐无悔举着草药,绕着皇上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口中不停嘟囔着:“闻此香者,身体康健,提神醒脑,明目慧心……” 皇上一开始还有些克制,到后来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贪婪地深吸着围绕在身边的雾气,每吸一口雾气,他的表情就甚是舒服,甚至有些欲仙欲死。 “多点,再多点!”皇上猛地睁开眼睛,双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起来十分瘆人,而他却浑然不觉,说道:“唐道长,朕觉得甚是痛快,浑身上下都舒坦不已,像是飘在云端。” 唐无悔认真道:“是的皇上,这烟雾可以驱散身体里的污气,净化五脏六腑,延长寿命,吸入得越多,效果就越好。” “太好了!朕感觉自己就快要成仙了,哈哈哈,多点,再多点!” 唐无悔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小跑了起来,淡淡的雾气形成一个圆圈,把皇上包围在其中。 隔着雾气,可以看到一双发红的眼睛,还有疯狂的笑声,“哈哈哈朕好高兴啊!” 不知过了多久,唐无悔手中的草药烧光了,雾气也渐渐淡了下来。 皇上盘腿坐在毯子上,低着头没有动静,竟不知何时陷入了昏睡。 唐无悔淡定地将周围收拾好,然后站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皇上睁开了眼睛,里面的红血丝不见了,只是眼白却比之前要更黄了一些。 皇上伸了个懒腰,起身笑道:“唐道长,朕感觉身体更加轻盈了。” 唐无悔道:“这是正常的现象,意味着皇上的身体比之前更好了。” “如此再来三次,等到万寿节那日,皇上会比之前要年轻二十岁。” “哈哈,如此甚好。”皇上高兴地挥了挥手,“出去领赏!” “明日这个时辰,朕在卧龙殿等你。” 唐无悔行了礼,转身走了出去。 楚逸背着手站在御书房外,见唐无悔出来,他面无表情地问道:“怎么样?” 唐无悔恭敬道:“和往常一样,皇上觉得甚好,甚至感觉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了。” “呵,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吸食的不是能让人延年益寿的草药,而是会让人上瘾的毒药。”楚逸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这种烟雾只要吸一次就会上瘾,次数越多,就会越无法自拔。” “起初,他会觉得轻松又愉悦,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但是越往后,他的身体就会越差,并且变得十分沉重,只有吸烟雾的时候才会好一点。” “而且,只要他停下来,就会难受至极,不仅五脏六腑充满了灼烧感,还会有百爪挠心的感觉……” 这些日子里,皇上就是沉迷吸雾气,才没有去上朝的。他以为自己是在养生,殊不知,他是在慢性自杀。 楚逸眼神阴狠,里面充满了杀气,“父皇啊父皇,你从前告诫我,舒适会让人堕落,怎么轮到了你,却把这句话给忘记了呢!” 唐无悔安静地听着,等楚逸说完后,他问道:“殿下,下次要不要加大剂量?” “不必。”楚逸抬起手反对,“剂量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加大剂量,不良反应也会更加明显,那样很可能会引起父皇的怀疑。” 唐无悔点头称是。 楚逸瞥了他一眼,“你是千京夷找来的人,所以我对你一直很放心,唐道长,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 “殿下放心,我既然投靠与您,定当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您。”唐无悔把头压得极低。 “很好。”楚逸轻笑一声,“跟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而对我衷心的人,我也不会薄待。等我坐上皇位,会重金给你修建一个道观。” 唐无悔面露喜色,连忙磕头说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行了,起来。”楚逸用脚尖踢了踢他,“别太张扬。” “是。”唐无悔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抬头时,楚逸已经不见了身影。 唐无悔背着包裹往宫外走去,出了宫门,他抬脚踏上了一辆马车。 刚走进车厢里,一把短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问道:“老道,听说你想谋害皇上?” 唐无悔冷静地反问道:“是又如何?” “那可是大罪啊!”那人啧了两声,又道:“若是不想让我揭穿你,你得给我点好处。” 唐无悔挑眉,“你想要什么好处?” 一只手干脆利落地伸进他怀里,从里面掏出一个钱袋子,挑衅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用这个月刚发的俸禄,请我吃酒怎么样?” 第820章 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看见眼前晃来晃去的钱袋子,本来云淡风轻的唐无悔一下子变了脸色,伸手把钱袋子抢了回来,“那不行,你每次都挑最贵的青竹酿,一壶酒比我半个月的俸禄还贵,我可请不起。” “瞧你这小气劲,怪不得没有姑娘喜欢你。”那人收起了短剑,从车厢的上方跳了下来。 他身形修长,五官俊朗,穿着一身月牙白色的衣衫,将车厢都映得亮堂了几分。 唐无悔把手放在耳后,将脸上苍老的皱皮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俊逸的脸,和面前之人竟有七分相似。 他铁青着脸喊了一声,“布羽!你嘴巴这么毒,将来会孤独终老的!” 布羽抱臂一笑,“我没有心仪的女子,独孤终老又如何?” “倒是你啊布谷,喜欢白梨那么久,人家可曾对你有那么一丁点好感?” 布谷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哥!” “你有事说事,没事赶紧离开,别被人看到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赢得千京夷和楚逸的信任,混到他们身边的。” “急什么?我是来给你解药的,送完就走。”布羽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扔进了布谷怀里,“每次给皇上‘做法’之前,记得吃一粒解药,否则你吸了那雾气也会上瘾。” “我知道。”布谷低头把盒子收了起来。 一阵风从身边拂过,布谷再抬起头时,车厢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他把皱巴巴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了仙风道骨的唐道长。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万寿节前两日。 一大早,江岁欢拎着一捆药包从药房走了出来,虽然眼底淡淡乌青,但丝毫不影响她眉眼之间的喜悦。 她冲着于吉唤了一声,“于叔!” “来了来了!”正在后院喂马的于吉擦着手跑了过来,“小姐有何吩咐?” 江岁欢把手里拎着的药包交给他,“这些是我配好的药包,你帮我送出去。” “好嘞。”他把药包紧紧抱在怀里,“都送给谁啊?” “这两包给万梦烟和薛令,这包给张若若送去……”江岁欢怕于吉记不住,干脆拿出毛笔写上名字,又嘱咐道:“你告诉他们,这药可以预防时疫,用凉水煎服后再喝。” “每日早晚各一次,这一包药足够他们喝上三天了。” 于吉这些话记在心里,听完后又问了一句,“如果得了时疫,喝这些药也能治好吗?” “没有症状,也就是潜伏期的时候可以,一旦开始咳嗽就不行了。”江岁欢摇了摇头,叹道:“不知为何,糕糕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有时候眼看着就快好了,结果一觉醒来,又会变得很严重。” “所以治疗时疫的药方子,要比预防时疫的药方子难配得多,我目前还摸不着头脑。” 于吉宽慰道:“您别着急,时疫本就不是容易解决的事情,京城这么多大夫都没辙呢。” “您能这么快地配出预防时疫的药方子,已经很厉害了。” “其实两天前就配好了,我亲自喝了两天,确认了管用才会拿出来。”江岁欢道:“我还留了几包,等会儿让红罗煎服,你们都喝一碗。” “等会儿我再配一些出来,你给京城的各大药铺医馆送一包,让他们按照里面的药材自己配,一定要一比一配制,药包里的药材种类和数量不能有丝毫变化。” 于吉问道:“那少说得七八十包呢,小姐,一包药要收他们多少银子啊?” 江岁欢大手一挥,“不收银子,送。” “啊!”于吉有些心疼,“一文钱都不收,咱们得亏多少银子?” “就当是行善积德了。”江岁欢想了想,又道:“不过呢,我有个条件,这些医馆药铺若是出售我的药方,不能漫天要价,必须得是百姓们能够接受的价格。” 于吉心中感触颇深,他见惯了那些趁火打劫的奸商,如今看到自家小姐这么善良,不禁又一次在心中感慨:做奴才的遇到一个心善的主子,可真是比什么都重要。 他拎着药包正准备离开,忽然又被江岁欢叫住,“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许久没见万梦烟和张若若了,我正好去看看她们。” 于吉高兴地应了一声,去马厩把马车赶了出来。 江岁欢顺手在院子里一指,“白梨,六麓,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 于吉赶着马车,带着江岁欢和两个护卫前往了薛府。 到了地方,于吉戴着口罩去敲门,把前来开门的小厮吓了一跳,“你是谁?” 于吉听江岁欢的话,不敢随便摘下口罩,只能隔着口罩说道:“我是江府的管家,带着我家小姐前来送东西。” “你家小姐是谁啊?”小厮疑惑地探头出来张望。 “是我。”江岁欢走下马车,她没有戴口罩,因此小厮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厮也不问他们是来送什么东西,点头哈腰地把江岁欢迎了进去,“原来是江姑娘,快请进!” 江岁欢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跟着小厮往里走。 “您来得正好,我家少夫人老是念叨您呢,我这就带您去见她。”小厮在前面带路,热情地说道:“少夫人要是看到您来了,一定十分开心!” 江岁欢调侃道:“她若是想我,为何不来找我?连容月阁也不去了,这是想当甩手的副掌柜啊。” 小厮干笑了两声,说道:“不是少夫人不愿意见您,而是她最近身体不适,实在是不能出门。” 第821章 为何对我这么冷漠? 听到身体不适这几个字,江岁欢顿住脚步,眉头紧锁道:“她都是什么症状?持续多久了?” 小厮挠头道:“小的不好说,您进去就知道了。” 江岁欢不敢耽误时间,轻抬下巴道:“带路。” 小厮带着她走进了一处安静美丽的院子,对着院子里的丫鬟喊了一声,“凤仙,江姑娘来了,快过来迎接。” 叫做凤仙的小丫鬟跑过来,笑容满面道:“江姑娘请。” 她带着江岁欢走到卧房门口,轻声说道:“少爷,少夫人,江姑娘来了。” 房门打开,薛令大步走了出来,又惊又喜道:“江姑娘,好久不见,你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岁欢掂了掂手中的药包,“京城出现了时疫,你可知道?” 薛令一愣,道:“我听说近日很多人都染上了风寒,还以为是天气变冷的缘故,原来这竟是一场时疫?” “嗯,是很严重的时疫,我配了可以预防时疫的药,特地给你们送两包。”江岁欢说完,又皱着眉头问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听到小厮说梦烟身体不适,她可是不停咳嗽?” “那倒不是。”薛令的神情虽然担忧,但其中还隐隐有些喜色,他接过江岁欢手中的药包,转身往屋里走去,“你跟我来。” 江岁欢跟着他走到床边,看见万梦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嘴唇有些发白,脸色也不太好看,甚至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 见她这副模样,江岁欢担心地弯下腰握住她的手腕,为她把起脉来。 须臾,江岁欢直起腰,高兴的语调上扬,“原来是有了身孕!” “是啊。”薛令苦笑一声,“成亲后没过多久,梦烟就有了身孕,这本来是一件喜事,谁知她害喜十分厉害,每日食不下咽,呕吐不止,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江岁欢扭过头问道:“知道我是个大夫,为何不来找我?” 薛令看向万梦烟,叹道:“我本想请你过来,可梦烟说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已经是极大的恩情了,不能再为这种小事麻烦你。” 江岁欢无奈地把万梦烟的胳膊塞进了被子里,道:“这又不是小事。” “你可知她怀的是什么?” 薛令道:“大夫说她怀的是一个女儿。” “呵,从哪里找来的赤脚大夫,连胎象都看不准。”江岁欢嗤笑一声,说道:“梦烟怀的是双胎,一对女儿。” “她初次怀孕,怀的又是双胎,所以反应会这么大。我给她开几副药喝一喝,会好很多。” 薛令大喜过望,激动地说道:“这真是太好了!” 他声音太大,万梦烟被他吵醒了,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到江岁欢站在床边,万梦烟眨了眨眼睛,问道:“岁欢?” 江岁欢没有看她,对薛令道:“我先走了,下午我会派人把药送来。” 万梦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抓住江岁欢的手问道:“你肯定是刚来,为何这么快就要走?” 江岁欢淡淡道:“我来送东西,送到以后自然应该回去了。” 万梦烟疑惑道:“你怎么了?为何对我这么冷漠?” “我问你,我们是不是朋友?”江岁欢反问道。 “当然是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万梦烟“啊”了一声,“我明白了,你是在怪我这么久都没有去找你?” “岁欢,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怀了身孕,身体难受不已,实在不能出门。” 江岁欢无奈地看着她,“既然我们是朋友,你身体不舒服来找我开几副药就是了,为什么要害怕麻烦我?” 万梦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已经帮过我们很多了,我都没有帮过你。” “谁说的,容月阁不就是你帮我修缮的?修缮得那么好看,还在房梁上粘了夜明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江岁欢眉眼弯弯地说道。 万梦烟见她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放下了心来,看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害喜这么厉害。” “我娘说她当年怀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难受。” 江岁欢瞄了一眼薛令,笑道:“有个好消息,得让孩子的爹爹亲口告诉你。” 薛令终于安待不住心中的喜悦,跪到床头握住万梦烟的双手,“梦烟,你怀的是双胎,两个女儿!” 万梦烟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里面竟然有两个孩子?” “是啊!”薛令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欣喜道:“我们要有两个女儿了,爹娘他们知道后,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江岁欢不想当电灯泡,对着万梦烟交代了几句怀孕时的注意事项,便打算离开了。 万梦烟不舍得她走,“岁欢,吃了饭再走。” “不了,我还得去其他地方。”江岁欢冲他们摆了摆手,“那预防时疫的药孕妇也能吃,你们别忘记吃,我先走了。” 离开了薛府,江岁欢坐着马车来到了太师府。 这一次,她亲自走过去敲响了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不过这一开门,倒是江岁欢被吓了一跳。 只见门内的小厮顶着鸡窝状的头发,黑眼圈重得像熊猫,憔悴不堪地问道:“谁啊?” 江岁欢问道:“张若若在吗?” “您找我们家小姐啊?她在卧房睡觉呢。”小厮往后退了一步,“您先进来。” 江岁欢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儿已经日上三竿,张若若居然还没醒。 她想直接把药包塞进小厮怀里,但是看着小厮哈欠连天的模样,遂放弃了这个想法。 罢了,她还是亲自去送。 江岁欢跟着小厮走到了内院,忽然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啼哭声,吓得她的心都颤了颤。 第822章 那我就再忍一忍吧 而身前的小厮更是跟见了鬼一样,差点两腿一软倒了下去,还好被江岁欢及时扶住。 小厮有气无力地指了个方向,“那里就是我家小姐的卧房,您自己去找她。” 说罢,小厮朝着哭声响起的地方走了过去,他的步伐颇为沉重,好像要奔赴刑场似的。 不仅如此,府里遇到的所有下人,都有着大大的黑眼圈,像是十天半月没有睡好觉的样子,有着极深的怨气。 江岁欢心中更加疑惑了,她上次来时,这里还挺正常,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然而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她只能走到张若若的房间门外,敲门喊道:“张若若?” “来了来了!”门内传来一声着急的回应,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最后“砰”的一声,江岁欢面前的房门被人用力打开,张若若像一阵旋风般冲了出来,跟江岁欢擦肩而过,口中喊道:“阿弟,姐姐来了!” 见她的身影就快要消失在眼前,江岁欢忙喊了一声,“张若若!” 她猛地刹住了脚步,这才回头看见了江岁欢。 江岁欢笑眯眯地拿出药包,“我是来……” 说到一半,那哭声又响了起来,且由远及近,有越来越响亮的趋势。 “你先等一下!”张若若着急地往哭声响起的地方跑,刚跑两步又意识到把江岁欢落在这里不妥,于是拉着江岁欢一同往外跑去。 江岁欢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拉着往前冲刺,内心不禁开始自省,今日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跑着跑着,那哭声越发地清晰,且震耳欲聋,且撕心裂肺,且难听至极…… 离哭声只有咫尺之遥时,张若若终于停下了脚步,江岁欢也得以喘了口气。 迎面走来一个憔悴的奶娘,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眼睛鼻子嘴巴都是圆圆的,甚是可爱。 只是那无比难听刺耳的哭声,就是这奶娃娃发出来的,他微微张开嘴巴,就能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震得江岁欢有些耳鸣。 江岁欢有些恍惚,如此刺耳的哭声,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奶娃娃发出来的?怪不得府中所有人的黑眼圈都很严重。 张若若习以为常地抱住了奶娃娃,一边摇晃一边念起了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 在这念经一般的报菜名中,她怀里的娃娃很快安静了下来。 张若若小心翼翼地把娃娃交给奶娘,等奶娘离开后,她才松了口气。 江岁欢疑惑道:“那孩子是你弟弟?” “是啊。”张若若也顾不上大家闺秀的礼仪了,疲惫地蹲在地上擦汗,“那是我弟弟张响响,生下来嗓门就大,府里的耗子都被他的哭声给震跑了,一只都不剩。” 江岁欢默默想道:原来叫响响啊,怪不得声音那么响亮。 张若若道:“我娘生下他没多久,就跟我爹一起回老家探亲了,把他交给我照顾,美名其曰磨炼我的意志和体力。” 她越说越愤怒,“依我看来,他们就是受不了这哭声了!” 江岁欢把她扶起来,道:“这孩子只是哭声大了点,算不上难带,你只是报了一段菜名就能将他哄睡。” “唉,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在家报菜名,这事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里搁?”张若若长叹一声。 江岁欢也觉得张太师和太师夫人有些过分,把这么小的孩子丢给张若若,这不是在摆脱责任么? 正想着,就听张若若抱怨道:“自从有了张响响,我连练武的时间都没有了,以后还怎么去江湖上闯荡?” 江岁欢轻轻“啊”了一声,终于明白了张太师和太师夫人的用意,原来他们把张响响留下来是为了困住张若若,让她打消了闯荡江湖的念头。 张若若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别说闯江湖了,就连闯大街都费劲。 江岁欢轻笑起来,“我认为你爹娘此举颇有深意。” 张若若问道:“此话怎讲?” “江湖那么复杂,你若是连张响响都搞不定,又如何闯荡江湖呢?可见你爹娘是真的想要磨炼你的意志和体力。” 江岁欢一本正经地说着,张若若听了之后,觉得她说的居然有些道理。 “好,那我就再忍一忍。”张若若深吸一口气,忽然又问道:“对了,岐远将军是不是回城了?” 江岁欢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之前说要教我驯马,我等了很久呢。”张若若满脸的期待。 “他近来没有空,你还是再等等。”江岁欢把药包放进她手里,“京城出现时疫了,你把这药用凉水煎服喝下去,一日两次,可以预防时疫。” 张若若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又担忧地问道:“小孩子可以喝吗?” “可以,老人孩子都可以喝,并且这药量很大,府上的下人们也够喝。”江岁欢说完立马告辞离开,生怕张响响醒来再哭一场。 下午,江岁欢配了一百包药,让于吉送到各大药铺。 于吉本以为那些药铺医馆的掌柜会对小姐感激不已,谁知刚去了第一家悬济堂,就被掌柜给轰了出来。 “真是可笑,还敢称这药可以预防时疫,要是真那么管用,你自己怎么不卖?死骗子,赶紧滚!” 于吉生气地说道:“京城有那么多人,我们家小姐自知忙不过来,才想将此药方赠予给京城的各大药铺和医馆,以此帮助更多的人。你不要就不要,怎么还骂人呢?” 掌柜嗤之以鼻地说道:“得了,这药要是真的,一张药方少说得卖好几万两,你家小姐舍得将这药方送人?我才不信!” “再说了,一个姑娘家懂什么医术,她能配出药方,我还能当上宰相呢!” 于吉又羞又怒,斥道:“我家小姐是御医!她不懂,难道你就懂了吗?” “大渊的女御医,我就听说过江岁欢一个,就算是她也不一定能配出预防时疫的药方。”掌柜讥讽地问道:“你家小姐是哪位?不会是自封的御医?” “哼!等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一定会后悔的!”于吉不想再跟他废话,赶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谁知他竟冲着马车大声嘲笑道:“我等着呢!” 于吉跑了一下午,竟然只送出去四十多包药,连一半都没送出去,大部分药铺医馆的掌柜都不相信这药。 那些收下了药包的掌柜,也只是把药包随手一放,表现得十分敷衍。 于吉把事情一五一十禀报给江岁欢听,江岁欢对此并不意外,说道:“既然他们不收,那咱就自己卖。” “让张婶把这些药煎好盛出来,你推到大街上去卖,就卖十文钱一碗。” 于吉惊道:“才十文钱?” 江岁欢“嗯”了一声,“一包药可以煎出数十碗药汤,虽然不赚钱,但也不会赔太多。” “可是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药材了。”于吉叹了口气。 第823章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已经很久没有人过来卖药材了。”于吉摇头叹气,“药房里剩的药材本就不多,您今日又送出去了一大半,若是再煎成药汤卖,恐怕不到两天的时间,那些药材就会用完了。” 江岁欢说道:“药材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只要把药材放进她的实验室里,就会有新的出现,所以对她来说,手里的药材永远也不会有用完的那一天。 于吉见江岁欢胸有成竹,以为她有其他渠道可以弄来药材,就放心地将没送出去的药材全都抱到了厨房,交给张云煎成药汤。 等到次日清晨,浓郁的药香弥漫了整个院子,张云把煎好的药汤倒进了半人高的木桶里,足足装满了三个木桶。 六麓找来了一辆牛车,跟八方一起把三个木桶抬到牛车上,拍手道:“大功告成!” 正当于吉打算赶着牛车出去时,正在吃早膳的江岁欢放下碗筷,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于吉不懂药材,还是她亲自去比较好。 “主子,明日就是万寿节了,您身为御医,还得进宫祝寿呢。”六麓提醒她了一句,“您今日得挑一件贺礼,明日献给皇上。” 江岁欢差点将此事给忘了,她心里总觉得明日过后皇位就得易主,可顾锦的计划没那么简单。 皇上只要还在,该有的礼数就不能少。 “你且去珍宝阁,随便挑一件便宜点的。”江岁欢侧身坐上了牛车,无所谓地说道:“反正送再好的贺礼,他明日也是没心思看的。” 六麓点头应下。 于吉拍了一下牛背,牛车缓缓前行。 除了六麓以外的三个护卫身形一闪,分别坐在了牛车的两边,白梨坐在江岁欢身旁,其他两人坐在另一边。 牛车比不得马车那么快,但胜在沉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一滴药汤都没有洒出来。 江岁欢发现路上的行人几乎都用布遮住了下半张面孔,明明昨日还不是如此。 她干脆也戴上了口罩,免得被当作异类。 等一行人慢慢悠悠来到了集市,才发现摆摊的位置快被占满了,只留下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于吉把牛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江岁欢利落地从牛车上跳下来,掀开木桶的盖子喊道:“刚煎好的药汤,只需十文钱一碗!” 其他几人见状,纷纷跟着吆喝起来。 由于他们的声音太大,把远处的路人都吸引了过来,一个老妇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药汤?为何如此便宜?” 江岁欢道:“婆婆,这药汤可以预防咳疾,你要不要来一碗?” “不了。”老妇抗拒地摆了摆手,“我又没病,喝药汤做什么?” 江岁欢解释道:“这药汤就是给没病之人喝的,一旦出现了咳疾,喝这药汤就没什么用了。” 元九笑嘻嘻地说道:“婆婆,京城最近很多人都染上了咳疾,您现在喝了这药汤,就不会轻易染上咳疾了。” “而且这药汤也不贵,只要十文钱一碗。十文钱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用十文钱换来‘百毒不侵’的身体,不管怎么想都是值得的。” 老妇被元九说动了,犹豫着问道:“这药汤当真有那么厉害?” 江岁欢道:“只要你每天早晚喝一碗,连着喝上三天,染上咳疾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所以我不敢把话说得太过绝对,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都是很管用的,如果不管用,我退钱给你。” “但前提是你喝药之前没有咳疾,一旦有了咳疾,喝它是没用的。” 染上时疫初期是没有症状的,所以喝这个药汤也管用,一旦开始咳嗽,就意味着病情加重,那便不好治了。 “行,我先来上一碗。”老妇弯下腰,准备从荷包里拿出十文钱交给江岁欢。 其他人见状,也有些跃跃欲试。 短短几天的时间,京城的许多人忽然染上了咳疾,整日咳嗽个不停,咳得周围百姓人心惶惶,害怕自己也染上。 现在有了预防咳疾的药,而且只卖十文钱,一开始他们还不敢相信,可看见这老妇买了,他们也按捺不住了。 这时,一个男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抓住了老妇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掏钱,“娘!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别乱买东西,这些银子得留给你孙子娶媳妇用!” 老妇指着那木桶,“听说这药汤可以预防咳疾,而且只要十文钱一碗,娘想多买几碗,回去咱们一起喝。” “十文钱一碗的药汤能是什么好东西?一定是随便抓了几把路边的野草,丢进锅里熬成的药汤。”男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拉着老妇离开了这里,“快点回去,你孙子的尿布还没洗呢!” 闹了这么一出,本来想买的路人们也慢慢散去了。 江岁欢和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她的嘴角抽了抽,“他们不相信这药汤,是因为我卖得太便宜了?” “嗯。”几个护卫一头,“的确太便宜了。” 江岁欢略一思忖,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就卖五两银子一碗。” 于是他们再吆喝的时候,价钱从十文钱变成了五两银子,果不其然,这次聚集的人更多了。 得知木桶里的药汤可以预防咳疾,这些人二话不说,纷纷拿出银子要买。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三大桶的药汤只剩下两桶了。 有人问道:“你说这药得早晚喝一碗,喝上三天才管用,那接下来两天半的时间,你们都会在这里摆摊吗?” 江岁欢点头,道:“是的,你们最好每天都来,直到喝够三天。” 那人撇了撇嘴,说道:“有些麻烦啊,不能直接把药方子卖给我们,让我们自己抓吗?” “不行。”江岁欢果断拒绝了他,这些百姓们不懂医术,自己按照药方子抓药容易出错,到时候喝了药没用也就算了,万一再喝出个什么毛病来,岂不是要怪到她头上来? 江岁欢正想着,旁边忽然响起讥讽的声音,“呦,这不是昨日的骗子吗?昨日骗我不成,今日居然跑到这集市上行骗了。” 来人是悬济堂的掌柜,他双手掐腰站在一旁,冷嘲热讽道:“我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真的自己卖起药汤了。” “这木桶里装的药汤,就是用昨日你送来的药包煎的?啧啧,我一眼就看出这药汤的颜色不对劲。” “如今的风气是越来越不正了,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出来行医了。” 刚买了药汤的百姓一听这话,又生出了怀疑之心,看着手中的药汤犹豫着要不要退掉。 钱倒是小事,这药汤若是有问题,那就遭罪了。 悬济堂的掌柜见状,故意大声说道:“白送给我都不要的药方子,你还卖五两银子一碗,也不怕遭了报应。” 于吉一看见他,心头就窜起火来,怒道:“跟你有何干系,我家小姐好心派我送药给你,你不但不领情,还出言嘲讽我。” “今日我们自己煎药汤来卖,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于吉,既然有同行来指点,咱们理应欢迎,不能动怒。”江岁欢面带微笑,看着悬济堂的掌柜问道:“你说我这药汤的颜色不对,可否跟我讲解一下哪里不对?” 接着,她扭头看着围观的百姓,“不管诸位是想要买药汤,还是已经买了药汤的,都可以留下来做个见证。” “但凡悬济堂的掌柜说得有理,我自会将所有银两退还给你们,再拿出一千两银子赠给他。” 她一双眼眸似利刃,狠狠剜了一眼悬济堂的掌柜,“反之,他要向我磕头道歉,并且给我一千两。” 第824章 当然是您赢了 这掌柜是个十分自信的人,听到江岁欢主动提出这些条件,他当即信心满满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他半蹲下来看着面前的木桶,道:“寻常药汤的颜色为褐色,味道闻起来苦中带涩,正所谓良药苦口,那样的药才是好药。” “而这木桶里的药汤色泽发黄,味道不仅不苦,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细闻还有股甜香,这怎么能是好药?说是糖水还差不多。” 江岁欢呵呵一笑,鼓掌道:“这位掌柜的鼻子可真是灵啊,怕是连那卧在街头晒太阳的大黄都要自愧不如。” 人群中传来“噗嗤”的笑声,江岁欢身边的人则笑得更加夸张,悬济堂的掌柜脸上挂不住,大声喊道:“你瞎说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也不对。”江岁欢看着木桶里的药汤,慢悠悠地说道:“这药汤闻起来清香,是因为我往里面放了檀香和肉桂,至于甜香么,则是加了蜂蜜。” “你不能因为我加了这几味东西,就说这药汤没有用。” 悬济堂的掌柜哈哈大笑,“哪有人往药里加肉桂和蜂蜜的?你当这是做菜么!不会医术就趁早滚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江岁欢道:“檀香可以调肺气,肉桂可以消除体内炎症,蜂蜜可以润肺,为何不能加?” “这样的药方子,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悬济堂的掌柜冷哼一声。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难道我还要一一跟你解释不成?”江岁欢也学着他的模样冷哼一声,“关于颜色和味道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出来。” 他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又问道:“你怎么能证明,这药是管用的?” 江岁欢道:“我亲自喝了两天,证明此药有用才会拿出来卖。” “也就是说你不会再染上咳疾,那你为何要遮面?”他眯起眼睛,指着江岁欢脸上的口罩讥笑,“你这个丫头谎话连篇,我今日非得拆穿你不可!” 人群里有人附和,“对啊,你既然不会染上咳疾,为何要遮面呢?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江岁欢本想低调行事,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她无奈地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紧接着就有人认出了她,惊讶地喊道:“江大夫!她是容月阁的江大夫啊!” “什么?我听说那个江大夫是京中唯一的女御医,她怎么可能摆摊卖药?你不会是认错人了?” “我经常去容月阁,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她就是江大夫!” “江大夫卖的药肯定是真的,我要买!” 周围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手中拿着银子大喊道:“给我来一碗!” “我要五碗!给我的爹娘妻儿也带一碗!” “我府中有三十五口人,我要买三十五碗!” “……” 悬济堂的掌柜被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骗子”竟然真的是京城中唯一的女御医。 他趁着四周混乱,一点一点地往外面挤,想要偷偷逃走。 谁知他刚挤出人群,就被一只大手给拎了起来。 八方怒视着他,“你要上哪里去?” 他吓得直哆嗦,“我尿急,想先去上个茅房。” 八方没理他,把他拎到了江岁欢面前,“主子,他想趁乱逃走。” 江岁欢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打算上哪去呀?” “你对我的药汤不是意见很大吗?怎么不提了?” 他悻悻地笑了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您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江太医,对您诸多冒犯,实在是对不住了!” “在这里站着,等我忙完了再说。”江岁欢把他晾在旁边,继续招呼着买药的百姓。 这次她只收了十文钱,并且把之前多收的银子也都还了回去。 她已经靠着容月阁挣了许多银子,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灾难财。 眨眼的功夫,三个木桶都见了底。 等到周围的人都散去以后,江岁欢坐在牛车上看着悬济堂的掌柜问道:“咱俩刚才打的赌,是谁赢了?” “当然是您赢了!”他觍着脸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下磕了个头,然后从袖子里掏银子,“我这就把一千两给您。” 江岁欢道:“不如这样,这一千两我不要了,而且我把药方子也给你。” 他震惊地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连忙应声道:“可以可以!” “哎,先别急着答应,我话还没说完呢。”江岁欢伸手拍了拍牛车的板子,“我有个条件,你得按照药方子抓药,每日煎五桶药汤,每碗十文钱,卖给京城的百姓们。” “十文?”悬济堂的掌柜哭丧着脸,“回本都不够啊!” “这药方子里的药不贵,亏不了多少钱。”江岁欢坐在牛车上晃着腿,“你同不同意?” 他纠结地搓着大腿,若是答应了,他虽然得赔上不少银子,可同时又能提高悬济堂的声誉。但他舍不得那么多银子,实在是做不出选择来。 “罢了,把一千两银子给我。”江岁欢伸出手,对他说道:“你这么犹豫,就算我把药方子交给你,你也不会好好救人的。” 他总算找到了台阶下,忙不迭地把一千两银票交了出去,“对不住了,悬济堂太小,备的药材也不够,实在是难以承担。” “没事,走。”江岁欢像是赶苍蝇似的,冲他摆了摆手。 他松了口气,疾步离开了这里。 白梨对着他的背影“嗤”了一声,“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 “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江岁欢扭过头,对着于吉喊道:“于叔,咱们回府。” 第825章 千年王八万年龟 牛车慢悠悠地前行,身旁的白梨问道:“主子,以后咱们是不是每天都得过来摆摊?” “不用,这几日让于吉和元九过来就行了。”江岁欢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脖子后面,“至于以后么,你也不用担心。” “今天上午的消息一传出去,很快就会有医馆和药铺上门求药方子的,到时候你帮我挑一挑,只把药方子给那些有医德的人,像悬济堂掌柜这种人,万万不能给。” 白梨赞同道:“是啊,这种人一定会借机敛财的。” 下午,张云又煎了三大桶药汤,于吉和元九拉着牛车赶去了集市。 江岁欢坐在书房,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六麓从珍宝阁拿来的盒子。 六麓说道:“属下特意跟张掌柜说了,让他拿珍宝阁最便宜的东西,这盒子里的就是了。” 江岁欢心想,既然是珍宝阁的东西,再怎么便宜也一定是个宝贝,不至于拿不出手。 于是,她伸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头,趴着一只小小的金色王八,跟核桃差不多大,浑身金灿灿的,像是洒了一层金粉,仔细一看,它的脑袋竟然还会动。 是一只活的王八。 江岁欢平静地盖上盒子,用手撑着额头,无语地笑了起来。 虽说她很讨厌皇上,但是在万寿节当日把这只王八当作寿礼呈给皇上,她还得需要一些勇气。 六麓问道:“主子,您可是对这只金王八不满意?” 她失笑道:“就算我想按照千年王八万年龟的说法恭祝皇上长寿,也得送一只乌龟才行,怎么能送王八呢?” “我若是把这只王八呈上去,恐怕寿宴还没开始,我就凉了。” 话说回来,江岁欢又有些好奇,“这金色王八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珍宝阁?” 六麓答道:“听说是一个人卖到珍宝阁的,张掌柜见它稀罕,就一百两收了下来。” “您要是不满意,我拿回去再换一个。” “不用了,我明日随便找个东西呈上去,反正我一个许久未进宫的御医,要是拿出了贵重之物,反而引人注意。”江岁欢揉着太阳穴,道:“我看会儿书,你先出去。” “是。”六麓拱手,转身离开了书房。 江岁欢拿起盒子走进了实验室,糕糕见到她,一如往常地扑了过来,“神仙姐姐!” 她抱着糕糕坐在了病床上,“我给你拿了一个小玩意儿,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用它来解闷。” “什么呀?”糕糕开心地问道。 江岁欢拿出盒子,把里面的金色小王八放在糕糕手中。 “呀!乌龟!”糕糕惊喜地喊道。 江岁欢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是王八。” 她爱不释手地将王八捧在手心里,“金色的王八,好漂亮啊!” “喜欢吗?” “喜欢!” 江岁欢笑了笑,“喜欢就好,你先陪它玩,我要继续去忙了。” “好。”糕糕用手轻轻戳了戳金色王八,“你从哪里来?你的娘亲呢?” 王八一动不动,甚至把头缩进了龟壳里,不管糕糕怎么逗它,它都不出来。 糕糕玩累了以后,小心地把它放到枕头旁边,然后躺下睡了。 片刻后,王八露出了脑袋,慢慢悠悠地往前爬,然后“啪”的一下,掉进了病床下。 它金色的壳出现隐隐龟裂,里面呈现出黑红之色。 它似乎毫无知觉,往床底下爬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万寿节当日,江岁欢带着预防时疫的药方子和自制的丹药,一大早就进了宫,来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里冷冷清清,太医们都回去准备参加晚上的寿宴了,只有孟太医和茯苓两人抱着医书在聚精会神地看着。 江岁欢走到他们身边,开口问道:“看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人吓得连医书都扔了,“谁?” 江岁欢把医书捡起来还给他们,“今儿是万寿节,旁人都回去准备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孟太医神神秘秘地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啊!” “让我猜猜,你们正在发愁如何解决京城的时疫,对不对?”江岁欢坐在了二人对面的椅子上。 孟太医大惊失色,连忙做出“嘘”的手势,“江丫头,宫里到处都是耳朵,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江岁欢道:“放心,我来的时候看过了,太医院安静得很,没有其他人。” 孟太医这才放下手,但声音依旧很低,“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京城里到处都是咳嗽的人,我想不知道都难啊。”江岁欢耸了耸肩。 “也是,唉!”孟太医长叹一声,“百姓们都以为这是咳疾,我倒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拉着茯苓翻阅医书。” 江岁欢问道:“翻到答案了吗?” 茯苓老实地摇头,“没有。” 第826章 差点被你给绕进去了 孟太医无可奈何地抖落着医书,“古人云,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我不求那千钟粟,也不求那黄金屋。” “我只求一个能治病救人的药方子,为何就这么难?唉!” 茯苓快把脑袋埋进了书里,闷闷不乐道:“为了这件事,我都好久没见过春桃了。” “你小子是不是就只惦记着这件事呢?”孟太医恨铁不成钢地用医书敲了一下茯苓的脑袋,“如今大难临头,要是不早点想出法子来,等时疫传到宫中,太医院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茯苓捂着头,一脸委屈地说道:“当然不是,我每日废寝忘食地翻阅医书,可书中找不到法子,我又有什么办法?” 孟太医本就心烦,听他这么一说,气得将手中医书卷起来打他,“让你看几天医书,你就生出这么多抱怨来,你这样如何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太医?” “孟太医,您老消消气。”江岁欢上前拦住孟太医,顺手把茯苓扯到了一边,对其说道:“就算你不用翻阅医书,春桃也没空见你。” 茯苓揉着脑袋,着急地说道:“江太医,我知道她在你府上的药房给人看病,可你不能不让她休息啊!” 孟太医更生气了,“你还管上别人家的事了,人家春桃是江丫头的徒弟,跟你有何干系?” “你个臭小子,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茯苓躲在江岁欢身后,辩驳道:“当然跟我有关系了,我和她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等我攒够了银子,就要娶她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嘴,吵得江岁欢头都大了,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安静!” 孟太医收了声,若无其事地翻开医书坐下来。 茯苓把掉落在地的医书捡了回来,老老实实坐在了孟太医身边。 不知为何,江岁欢平日里看着温和,这一大声说话,气势瞬间就压下来了。 见二人安静了下来,江岁欢便轻咳一声,回答了茯苓刚才的问题,“药房已经关了,春桃这几日在训练喜之的野外生存能力,所以没空见你。” “不好意思啊江太医,误会你了。”茯苓连连弯腰道歉。 江岁欢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想要娶春桃过门,光攒够银子可不行,还得看你的表现。” 茯苓肩头一沉,感觉有座山压着,顿感压力颇大。 江岁欢收回手,把药方子放在了桌上,“好了,说正事。” “这是预防时疫的药方子,你们看一看。” “什么?”孟太医一激动,直接把医书给扔飞了,慌张地拿起药方子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念,“甘草、贝母、麦冬、檀香……” 看完这个药方子后,孟太医手都在颤抖,“这些药大多都是用来治疗肺病的,江太医,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场时疫是由什么病引起的了?” 江岁欢点头,“是,经过我的诊断,京城流传的咳疾其实是肺病引起的时疫,它起初没有症状,等开始咳嗽以后,就已经很严重了,最严重时会吐血,到那时基本无药可救。” 她详细地讲了时疫是从何处出现,又是如何传播的,听得孟太医和茯苓表情甚是凝重。 最后,她看着孟太医手中的药方子说道:“我想出的这个药方子,只能用于预防,你们把它配出来,煎成药汤,发给宫里的所有人喝。” “虽然不能让时疫消失,但可以起到一个预防的作用。” “好,太好了!”孟太医如获至宝地捧起药方子,“只要喝了这药,时疫就不会在宫里传开,太医院也不会被降罪。” “江丫头,你可真是雪中送炭,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孟太医双手举起,就要对江岁欢行大礼,江岁欢阻止了他,“别,您是长辈,怎能对我行大礼?” “咱们太医院的长辈之分,不按年龄,按医术!”孟太医义正辞严道。 茯苓连忙凑过来,笑道:“你们别争了,我来!” 说着,他对江岁欢行了个大礼,“多谢江太医配出药方子,救了太医院所有人一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江太医救命之恩,茯苓没齿难忘,甘愿以身相抵,成为您的徒婿!” 江岁欢本来还面带微笑,听着听着就有些不对劲了,连忙往旁边走了一步,躲开茯苓的行礼,“差点被你给绕进去了。” 孟太医抚着胡子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想当上门徒婿,可惜人家不要你,哈哈!” 茯苓讪笑着站了起来,“我并不是真的想当上门徒婿,只是那么一说罢了。” “不管娶春桃需要什么条件,我都会尽量满足的。” 江岁欢问道:“此话当真?” “再真不过!”茯苓一本正经地点头。 “那好,太医院近来得到了什么珍稀药材?每样都给我拿来一点。”江岁欢说道。 茯苓毫不犹豫地往库房走去,“一点够吗?我给你多拿点。” “哎呦喂,你小子真是傻到家了!寻常的药材拿了也就罢了,那些珍稀药材的数量都是记录在册的,哪能随便拿?”孟太医一把抓住茯苓的胳膊,扭头对江岁欢说道:“江丫头,你再换个条件,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他不能干。” 第827章 我不是故意弄丢的 江岁欢笑道:“孟太医,您误会了,只是让他拿来给我看一看,我不会拿走的。” “你早说啊,给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孟太医甩开茯苓的胳膊,催促道:“快去!” 没一会儿,茯苓抱着一大堆盒子走了出来,一一摆放在江岁欢面前。 孟太医道:“江丫头,你先看着,我带着茯苓去将这药方子上的药配出来。” “好。”江岁欢微笑点头。 等这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她拿起桌上的药材,把它们一个接着一个放进了实验室,然后再拿了出来。 这样一来,实验室里就会复制出一模一样的药材。 等孟太医和茯苓回来后,江岁欢已经把药材都放回原位,道:“你们可算回来了。” “茯苓,药材都在这里,你看看有没有缺少。” 茯苓大致看了一眼,道:“一样也没少,江太医言出必行,说看看就只是看看。” 江岁欢谦虚地摆手,“只是信守承诺罢了。” 茯苓将这些药材都放了回去,然后就开始煎药。 离皇上的寿宴还早,孟太医认真地研究起江岁欢拿来的药方子,而江岁欢则百无聊赖地随便找出一本医书翻看。 孟太医一边研究,一边啧啧称奇,时不时问一句,“江丫头,为什么要加这一味药呢?它可不能治疗肺病啊?” “江丫头,这味药又有什么用?” “这药……” 江岁欢每次的回答都很有耐心,“它不能治肺病,可是它和另一味药混合后,可以起到润肺的作用。” “这味药可以消炎抗菌,提高人的免疫力,通俗来说,就是不容易生病。”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太阳从东边,一点点挪到了正南方向。 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孟太医端来一盘子点心,道:“宫女太监们都去准备寿宴了,没人准备午膳,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等到晚上,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江岁欢对此无所谓,拿心咬了一口,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医书。 她看的这本书是讲天下奇药的,里面讲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可以入药,大多数东西她听都没听过,但是看着也挺有趣。 茯苓煎了半天的药,这会儿早已经饥肠辘辘了,看见盘中的糕点只觉得干巴,叹道:“实在是难以下咽啊。” 孟太医瞪他一眼,“若是不想吃,就自己去厨房做点吃的去。” “师父,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厨房只剩下一个发了芽的土豆了。”茯苓苦笑一声,“我还是吃点点心算了。” 他坐在江岁欢旁边,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伴随着他的长吁短叹,吵得江岁欢不能用心看书。 “你怎么不出去煎药了?” “现在是小火慢熬的时候,不用我一直看着。” “……”江岁欢把书随手放在一边,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来到厨房,江岁欢发现灶台上果然就剩下一个发了芽的土豆,再长长都能结小土豆了。 她从实验室里拿出三个鸡蛋和两根丝瓜,放在了灶台下面,这是她之前屯在实验室里的食物,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回去以后,江岁欢对茯苓说道:“我去厨房看过了,灶台下面还有点菜,估计是太暗了你没看见。” “是吗?”茯苓挠着头出去了,走到厨房一看,灶台下面果然放着这些东西,当即高兴地点火开锅。 江岁欢得了清净,继续看刚才那本医书,刚翻了两页,就看见一个眼熟之物。 书页上画着一只王八,旁边写着:金红王八,世间极为罕见之物,其金色王八壳是剧毒,红色王八壳是神药。 (注:从一百年前开始就已无人见过,很可能已经灭绝。) 这只王八的介绍只有寥寥几行字,可见它可能真的灭绝了,就连写书人都对它不了解。 江岁欢眯起眼眸,这只王八怎么那么眼熟呢?好像六麓从珍宝阁拿来的那只王八啊。 只是书上所说,金红王八的金壳是毒药,红壳是神药,那它的壳应该是两种颜色才对。 她昨日见过的那只王八通体金色,并不像是书中所描写的王八。 虽然她觉得不太像,可心里却不太放心,那只王八在糕糕手里,万一它的壳真的有剧毒,糕糕可就危险了。 江岁欢借口上茅厕,去了太医院的偏僻之处,进入了实验室。 糕糕正躺在床上睡觉,江岁欢看了一圈,她身边并没有那只金色王八,不由得紧张起来,轻声喊道:“糕糕,醒醒。” “神仙姐姐,你不是说今天有要事吗?为何这么快回来啦?”糕糕睁开眼睛,开心地坐了起来。 江岁欢问道:“我昨日送给你的金色王八呢?” 糕糕看了看身旁,奇怪道:“咦?我睡觉前把它放在了枕头下面,现在怎么不见了?” 她越找越慌乱,不知是因为害怕被责骂,还是伤心,她眼中盈满了泪水,“神仙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丢的。” 江岁欢擦了擦她的眼泪,道:“我没有责怪你,丢了就丢了,等我有空了咱们一起找。” “你一个人的时候不要找它,若是它出现,你也要离它远一点,千万不能碰。” 她问道:“为什么呀?” 江岁欢的表情很严肃,“因为我刚才知道它很危险,有可能会伤到你,所以你一定不要碰它。” 糕糕用力点头,“好的!” 江岁欢不能进来太久,她帮糕糕盖上了被子,“你好好休息,我以后再带别的小动物跟你玩。” 糕糕眼睛亮亮的,“我想要一只小猫。” “可以。”江岁欢爽快地答应了她,然后挥手告别。 回到了椅子上,江岁欢的心砰砰直跳,那只金色王八,究竟是不是书上的黑红王八呢? 她拿着书问孟太医,“这书上所写的东西,都是真的吗?” 第828章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孟太医看清书名后,摇头道:“不知道。” “太医院中收录了天下许多医书,大多数都是一代代的医者呕心沥血所写,但也不乏一些滥竽充数的假医书。” “我从未见过这本医书,你从哪里拿来的?” 江岁欢指着书架,“在那边的地上捡的,我以为是你们不小心弄掉的。” 茯苓端着炒好的菜走进来,“那本书之前是用来垫桌腿的,昨天我不小心将它踢了出来,还没有塞回去。” “来来来,先吃菜。” 江岁欢没胃口,抱着书走到一边,“你们吃,我再看一会儿。” 孟太医拿起筷子,扭头看向江岁欢,发现她捧着书看得聚精会神。 再看向茯苓,捧着碗吃得专心致志,他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茯苓的脑袋,“朽木不可雕也。” 下午,茯苓煎好了药,孟太医闻着药叹道:“这味道不苦不涩,还有一丝香甜,甚好啊!” 激动之下,孟太医提议道:“江太医,要不我们今日就将这药呈给皇上,也算是喜事一桩啊!” 茯苓吓白了脸,“万万不可啊师父,皇上还不知道时疫的事情呢!” “太子殿下怕皇上知道以后,会气出病来,所以吩咐所有人,不准将此事告诉皇上,否则杀无赦!您忘了?” 孟太医一下子想了起来,跺了跺脚道:“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可真的忘了!哎呦上天保佑上天保佑,你小子还是有点用处的!” “这药不能呈给皇上,必须先告知太子殿下,再偷偷发给宫里的所有人。” 江岁欢心想,反正顾锦和紫绵他们都喝过了,宫里的人今日喝不了,可都得怪到楚逸的头上。 “你们两人先喝,剩下的留给太医院其他人喝。”江岁欢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准备出发了。” 孟太医和茯苓收拾了一下,三人一同前往寿宴所在的地方。 这次的寿宴是在室外举办,就在御花园附近的泽玉湖边,泽玉湖又大又漂亮,湖上还有未凋谢的荷花,再配上周围的假山,可以说是有山有水,风景甚美。 刚一到这里,茯苓就小声嘀咕道:“从前没来过这里,没想到这里这么漂亮。” “你倒是想来,整个皇宫里,也只有皇上和姬贵妃可以常来这里了。”孟太医小声训斥了他一句。 三人走到太医席,和其他太医打了声招呼,纷纷坐了下来。 江岁欢暗中观察了一眼,朝中的大臣来了一小半,从前身居高位的侯爷和侯夫人还有江昱,此时还在大牢里关着,并没有来到这里。 而到场的大臣们,也没有像往日那样谈笑风生,而是一个个板着脸,不像是来贺寿的,倒像是来要债的。 江岁欢心想,看来这些人不是楚逸的党羽啊。 要是楚逸的党羽,这会儿肯定笑得十分开心。 一旁的茯苓用胳膊推了推江岁欢,“江太医,你带来了什么寿礼?” 江岁欢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道:“还是老样子,我自己熬制的丹药。” “你亲自熬制的丹药,一定很厉害。”茯苓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我亲手从山里挖出来的野灵芝,皇上肯定看不上眼,但是别的我也拿不出来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皇上的寿宴上多了个规矩。 所有人送的寿礼,都需得等皇上来了以后,由刘公公当着皇上的面一件一件念出来,再一一收入库中。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规矩,不管是皇子还是臣子,选的寿礼既不能太便宜,更不会太贵。便宜的上不了台面,贵了,人家又会质疑你贪污受贿。 所以寿礼必须得价钱合理,又别出心裁,最好是能送到皇上心坎里的礼物。 茯苓需要攒钱娶媳妇,只能将这挖来的野灵芝呈给皇上。 江岁欢打开盒子一看,这野灵芝品相极好,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看上,反正她是看上了。 她压低声音,“我用丹药换你的野灵芝如何?你就说是你亲自熬制的丹药,反正皇上也看不出来。” 茯苓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那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今日带了两盒过来。”江岁欢道。 他还是不敢,“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皇上如果怀疑你,你就是说我给的药方子,你花了七天七夜熬制出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江岁欢捂着嘴小声给他出点子。 “好像确实可以啊。”茯苓仔细一想,反正这么多人都要送寿礼,皇上不会在意他一个小小实习太医的。 他把野灵芝给了江岁欢,“成交。” 江岁欢收起野灵芝,给了他一盒丹药。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又移到了西边,也不似中午那么耀眼,柔和得像是流心蛋的蛋黄。 就在江岁欢跟茯苓和孟太医窃窃私语时,楚逸带着一众大臣来了,他们声势浩大,一来就把所有位置坐满了,并且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看起来很是高兴。 跟这些人对比起来,最先来的那些大臣脸色就更差了,一个个笑得比哭都难看。 江岁欢在心里嗤笑一声,正要收回视线,忽然看见了李薛洺。 李薛洺坐的位置离楚逸不远,并且很多人跟他打招呼,由此可见,楚逸很看重他。 他这个人对于江岁欢来说,说熟悉谈不上,说陌生也谈不上,顶多算是江岁欢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初认识的人之一,也是江府的前任房主。 当时他还是一个得了重病的穷酸书生,为了治病只能变卖祖产,江岁欢买了他的宅子,看出他是被人所害,帮他报了仇。 后来二人也算是有了一些交集,江岁欢把他当朋友,他却跟江岁欢告白,还引起了顾锦的误会,从那以后,二人就再没有来往了。 前些日子,江岁欢听说皇上很看重李薛洺,今日又在这里看到了他,难道他是楚逸的党羽,被楚逸引荐给了皇上…… 江岁欢实在想不通,昔日的李薛洺学富五车,为人正直,如今怎么会成为楚逸的党羽?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薛洺突然朝她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相对,江岁欢客气地点了下头。 李薛洺却变了脸色,慌张地挪开了视线。 江岁欢皱了皱眉,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便转过头继续跟孟太医交流医术。 接下来的时间,她总能感到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等她抬起头,那道视线却不见了。 不过她知道,那道视线来自李薛洺。 趁着皇上还没来,她找了个借口离席,走到了湖边的一棵树后站着,了望湖面上的风景。 须臾,身后出现了轻微的脚步声,来人没有武功,瞒不过江岁欢的耳朵。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好久不见啊,李薛洺。” 李薛洺脸色有些发白,“江太医,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嗯,我见你一直看我,应该是有话想跟我说。”江岁欢说道。 “对!”李薛洺紧张地看向四周,似乎担心有人过来。 第829章 这人怎么不听劝呢? 江岁欢扫了一眼周围,道:“这里离寿宴远,周围并没有人,如果有人偷听,只能躲在泽玉湖里,想来也是不大可能的。” “所以,你有话直说。” 李薛洺笑得有些牵强,“江太医,你说笑了。” 江岁欢眼眸微眯,“李薛洺,昔日咱们认识的时候,你是福清学府的师长。” “今日,你是什么身份?” 她开门见山,而李薛洺脸色一红,竟结巴起来,“这么,这么久不见,你还记得我是福清学府的师长。” “我生了孩子后,的确有些健忘,但我的府邸是从你手中买下来的,这种事总不会忘记。”江岁欢的声音清清冷冷。 她有孩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可她却直接当着李薛洺的面说了出来,并未隐瞒此事。 这是因为当日她生产时,顾锦误以为李薛洺是孩子的爹,把李薛洺给“抓”了过来。 李薛洺是知道江岁欢有孩子的,他之前没有告诉过别人,不代表他现在不会。 他可能是楚逸的人,万一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楚逸和千京夷怎么办? 江岁欢有些担心,这两个人都跟她不对付,就算今日楚逸折在这里,宫外还有一个千京夷呢! 千京夷最是狡猾,万一他对小汤圆下手……江岁欢不敢深处去想。 李薛洺并没听出江岁欢话里的冷意,他眼神一暗,问道:“你的孩子怎么样了?” “多谢你替我保守秘密,他很好。”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又问道:“你呢?” “应该的。”李薛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江岁欢的太阳穴跳了跳,她刚才问了两个问题,李薛洺都答非所问,他是真的迟钝,还是在装傻? 眼看着寿宴快要开始,她必须得在皇上来之前归席,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她干脆挑明了话语,“你现在是楚逸的人?” 李薛洺点了下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 江岁欢皱眉道:“什么意思?是或不是,你给个准话。” “我是帮了他,但我这么做是为了……”李薛洺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 “为了什么?”江岁欢问道。 李薛洺摇头道:“这是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江岁欢见他支支吾吾,摆明了不想告诉自己,便说道:“不说也罢,那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是否将我有孩子的事情告诉过楚逸,或者是其他人?” “没有!”李薛洺果断否认,“我绝对没将此事告诉过任何人。” “那就好,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江岁欢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甩手往寿宴走去,“我要归席了,看在之前交情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话。” “趁现在时间还早,你赶快回家还来得及,最好收拾东西去其他地方躲一躲。” 她好心相劝,李薛洺却完全不在意她的话,反而抓住了她的胳膊,情绪激动道:“江姑娘,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江岁欢下意识甩开他的手,“李薛洺!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薛洺连忙把手放在身后,“你误会了,我,我对你已经没有那种心思了。” “我对天发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我这会儿已经是黄土一堆了。” 江岁欢一听,心中更加不解,李薛洺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可又不愿意告诉她,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她正准备问个清楚,忽然看见泽玉湖的另一边出现了皇上和姬贵妃的御辇,御辇前后跟了一大堆人,正浩浩荡荡地朝寿宴走来。 看来是没时间追问了,江岁欢快步回到寿宴,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 茯苓本来有些焦急,看到她回来就不慌了,“江太医,你去哪里了?这么晚都不回来,我正要去找你呢!” 她喝了口茶,道:“我见湖边景色甚美,所以看得愣了神,忘记了时间。” 孟太医听见以后小声说道:“这里不能乱跑的,等会儿你就坐在这里,哪也别去了。” “好。”江岁欢笑着答应,心想等会儿还得看好戏,她可哪都不会去。 正想着,就看见李薛洺也回到了座位上,楚逸见他回来,随手递给他一杯酒,他连忙接过去喝了。 唉,这人怎么不听劝呢?江岁欢低头饮了口茶,又想起李薛洺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报恩,不禁又有些好奇。 他报的哪门子恩?因为江岁欢之前看出他不是得了重病,而是中了毒?可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 江岁欢想不通,只好作罢。 寿宴上的众人看见金色的御辇从远处走来,连忙站了起来,后退一步开始行礼,“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岁欢也学着旁边太医的样子行礼,不过口中却把万岁万岁万万岁给换成了“千年王八万年龟”。 反正周围人多,不管她喊什么都没人会注意。 皇上和姬贵妃坐上主位,笑呵呵道:“众爱卿起来。” 江岁欢和其他人这才站了起来,不过却没人入座,全都站在桌旁面对着皇上。 但是有两个人是例外,那就是顾锦和紫绵,他们是有着特权的使臣,因此可以坐着。 顾锦嘴角含笑,可身体却很紧绷,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上的茶杯。 江岁欢知道,此刻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处早已经波涛汹涌,顾锦难免会有些紧张。 旁边的紫绵则放松多了,她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腰上别着心爱的紫色长鞭,伸长胳膊抓了一把桌上的冰糖瓜子,就这么嗑了起来。 皇上和姬贵妃都习惯了她的作风,因此对她略有些无礼的动作视而不见。 第830章 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江岁欢又看向皇子的席位,惊讶地发现,之前被皇上雪藏的楚诀,今日竟然出现了。 这个她恨之入骨,打算留着日后再报仇的人,此时正坐在楚逸身边,脸瘦得凹了进去,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像是个穿着华服的空壳子。 他这模样一看就是被囚禁久了,许久没跟人说话,突然被放出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岁欢心道:可能是皇上今日心情好,再加上宫里的皇子只剩下楚逸一个人,难免显得皇族子嗣有些单薄,所以才让楚诀参加寿宴。 再看楚逸的表情,不仅没有反对,反而笑得春风得意,满面桃花。 也是,有了这般呆滞颓废的楚诀做对比,更显得楚逸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他又怎会不同意呢? 江岁欢默默地心想:这二人的地位,怕是很快就要互换了。 这时,刘公公拉长嗓子喊了一声,“请皇子进献寿礼!” 楚逸走到众人中间,大声说道:“儿臣楚逸向父皇呈上龙凤黑玉一块,祝父皇龙颜永驻,万寿无疆!” 他拍了拍手,就见旁边走出来上百个宫人,抬着一块巨大无比的黑玉走上前,这黑玉约有三米多高,两米多宽,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龙腾云驾雾,凤展翅高飞,似乎下一秒就会破玉而出。 这块黑玉看得众人连连惊叹,皇上和姬贵妃也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皇上的眼神十分满意,开口问道:“逸儿,这么奇特的黑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本宫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黑玉。”姬贵妃用手掩唇,惊讶道:“这龙凤太逼真了,像是会飞出来一样。” 楚逸不紧不慢地答道:“回父皇,母后,前些日子天冷了下来,儿臣去三清山的后山,打了几只野兽做成大氅想献给父皇母后。” “也正是那个时候,儿臣无意间在山里发现了这块黑玉,便派人把它运回了宫里,亲自在上面雕刻了龙与凤,希望父皇能够喜欢。” 楚逸这短短的一番话里,有着不少的信息量,让人知道了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打野兽为皇上做大氅,还雕刻出了如此逼真的一对龙凤,不仅有孝心,还有才华,是皇上的好大儿。 皇上听得心花怒放,感觉甚是有面子,大笑道:“逸儿的寿礼颇得朕心啊,哈哈哈!” 楚逸拱手道:“只要父皇喜欢,儿臣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又对着黑玉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让人抬到了旁边。 接着,刘公公又大喊道:“请使臣进献寿礼!” 他直接跳过了楚诀,不过众人并不意外,看楚诀那副迟钝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了寿礼。 顾锦和紫绵送的分别是来自凤兮国和凉都国的珍宝,虽然很珍贵,但跟楚逸送的黑玉一比起来,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皇上再怎么不满意,也只能做出高兴的样子,不能在使臣面前失了风度。 使臣献宝以后,就是大臣们了,这些大臣大多都是送古玩、奇珍、大师的书法字画,这些东西虽然普通,但起码不会出错。 还有一些文臣攥写了专门的贺词,通过贺词来表达对皇上的美好祝愿。 只有献上寿礼的人才能坐下,江岁欢只能低头站着,兴致索然地听这些大臣念贺词。 就在她偷偷打了个哈欠,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文臣念的贺词让她耳朵一动,猛地抬起头来。 那文臣念的是: 待到风起时, 众人裹罗衣。 眸中情谊重, 泛舟玉湖中。 共祝圣上皇, 万寿永无疆。 这首贺词平平无奇,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压根不是一个文臣该有的水平,因此皇上并未在意,挥挥手就让那文臣坐下了。 可江岁欢却一下子听了出来,这首贺词前两句的最后一个字加起来是,时疫。 中间两句的第一个字加起来是,谋反。 就连最后那两句词,都饱含深意。 可惜他费尽心思提醒皇上,皇上却并未听出来。 第831章 天黑以后才能上演好戏 皇上听不出来也就罢了,楚逸居然听出来了,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冲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没过一会儿,那个文臣忽然软软地垂下了脑袋,被侍卫给扶了下去。 旁人以为他是喝醉了酒,并不在意此事。 轮到了太医院时,孟太医第一个献礼,然后是江岁欢。 她拿出自己炼制的丹药走到中间,低头道:“微臣江岁欢向皇上献上丹药一盒,祝愿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连祝寿词都懒得想,随便说了一句最常用的,只希望能快点下去。 谁知到了她这里,皇上突然表现得很感兴趣,道:“江太医,朕最近见到了一个道长,他善用药草,炼药的本事也很厉害。” “只是朕突然有些好奇,你们两个炼的药,究竟谁更厉害呢?” 江岁欢慢慢抬起头,她刚想说话,可看到皇上的脸后,却愣住了。 皇上的皮肤紧致细腻,一丝纹路也没有,看上去起码年轻了十五岁。 可让江岁欢震惊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他整张脸隐隐发黑,眼眶也有些凹陷,不是很明显,其他人甚至看不出来。 但江岁欢行医多年,一眼就看了出来,皇上的脸色不对劲,像是吸了某种不该吸的东西,并且有上瘾之兆。 她看着皇上的脸不说话,皇上以为自己变年轻的容貌让她震惊到了,心中更加开心,说道:“不如你们比一比,如何?” 江岁欢回过神,道:“请问皇上要让微臣跟谁比?” 皇上道:“唐无悔,你来。” 角落里找出来一个老道,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他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能看出他的肢体动作很僵硬,好几次差点同手同脚。 皇上笑呵呵地说道:“江太医,唐道长,你们两人当众比试一下,谁炼药的本事厉害,谁就能从这些寿礼之中挑选一样带回去。” 江岁欢和唐无悔对视一眼,她从这个老道士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 这么慌张,想必是个假道士,江岁欢胸有成竹地应了下来,“微臣遵旨。” 唐无悔也点了头,“老道遵旨。” 皇上说:“给你们二人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们二人各炼一枚最简单的丹药,至于效用嘛…” 他看了眼面前的酒杯,笑道:“就要醒酒的丹药,谁的丹药醒酒快,谁就赢!” 二人一头,“是。” 剩下那些没有献礼的臣子也不用献了,把寿礼交给刘公公后,就一一坐了下来。 而众人的眼前,很快多了两个一人高的炼丹炉。 从前的寿宴上表演的不是歌舞就是乐器,头一次表演炼丹,因此大臣们都很感兴趣,一边喝酒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炼丹炉。 楚逸看了一眼夕阳,心中并不着急,笑眯眯地端起酒杯看着眼前的场景。 李薛洺却很急,时不时看看楚逸,又看向皇上,一副坐不住的模样。 楚逸看见他这么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天黑以后才能上演好戏。” 他勉强笑了笑,安静了下来。 “啧,这皇帝把江岁欢当猴耍呢,每次都得让她当众表现一下医术。”紫绵把一颗瓜子扔到顾锦身上,小声说道:“我看他就是故意展示给我们看的。” “看看大渊多么了不起,能人辈出,这样就会忌惮他们。” “徐谛哥哥,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顾锦皱眉看着江岁欢,没有搭理紫绵。 紫绵又抓了两颗花生扔他身上,“我跟你说话呢!” “江岁欢被人使唤来使唤去,你难道就不生气吗?要是我的话,非把这炼丹炉给砸了不可!” 顾锦眉心一动,对紫绵说道:“过来,我交代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紫绵把脑袋凑了过来。 顾锦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抓了抓头发,“这样能行吗?不太符合我公主的形象?” “你觉得你现在这样符合公主的形象?”顾锦的脸色沉了下来。 第832章 你有把握赢了他吗? 紫绵低头看了看自己翘起来的二郎腿,还有满地的瓜子壳,耸肩道:“这里不是凉都国,我不用在乎形象。” 她把手中的瓜子往桌上一扔,“反正闲着没事,我就答应你。” 江岁欢站在炼丹炉前,和唐无悔离了五米远的距离,一个小太监走过来问道:“江太医,您需要什么药材?” 她正要回答,却发现唐无悔的眼神一直往这里瞟,耳朵也竖得老高。 这是在偷听? 江岁欢为了不被他听到,专门凑到小太监耳边,把自己要的药材全部说了出来。 小太监听完,就跟着茯苓回去拿药了。 而唐无悔听不到江岁欢说了什么,表情透着一些失望,他旁边的小太监问道:“唐道长,您想好了没有?” “嗯,想好了。”唐无悔对小太监说道:“你给我准备蜈蚣血、壁虎蛋、蛇胆……再来点人参须就行了。” 江岁欢:“?” 这老道路子很野啊,炼毒出身的吗?配个解酒药还需要蜈蚣血和壁虎蛋,不会是南疆逃出来的? 她心中很是疑惑,上下打量着唐无悔,而唐无悔也越发紧张,不停地抹着汗水。 如此一对比,江岁欢更加自信了,她连赢了以后挑选哪样寿礼都想好了,就要楚逸送的大黑玉。 那么大一块黑玉摆在容月阁门口,肯定十分引人注目。 等小太监送来了药材,江岁欢撸起袖子开始处理药材,她的动作十分麻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把药材制成了丹药,准备放进炼丹炉里。 这个时候,紫绵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席,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江岁欢旁边,大声问道:“江太医,我看唐道长很厉害啊,你有把握赢了他吗?” 江岁欢奇怪地看了看她,嘀咕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紫绵装作没听见,又大声说道:“你年纪轻轻,就敢跟老道士比炼药,你很有勇气啊!” 她这样实在不合规矩,可皇上只是皱了皱眉,便由她去了。 今日是寿宴,不至于为这种小事生气。 姬贵妃温柔地劝道:“皇上,喝杯酒。” “好,爱妃也喝,哈哈!” 紫绵见皇上不管她,其他大臣都在喝酒谈天,便小声说道:“嫂子,你多炼一份!” “为什么?”江岁欢不明白她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跟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那样刻薄。 她轻咳一声,声若蚊蝇地说道:“唐无悔是布谷。” 江岁欢手一抖,差点将刚制好的丹药掉在地上,“你确定?” “嗯,他亲口跟我说的。”紫绵斜眼看了看顾锦。 江岁欢瞬间明白了,怪不得唐无悔说的药材都那么邪门,原来他是阴阳家的布谷,阴阳家有个分支,炼毒乃是一绝。 她一开始还好奇唐无悔是谁,现在看来,是顾锦派过来的。 “我知道了,我会多炼一份的。”江岁欢低声说道。 二人达成共识,紫绵下一秒突然尖叫,装作被炼丹炉烫到了手,用力把炼丹炉给踢翻在地。 江岁欢也大喊起来,“啊!你毁了我的丹药!” 一群太监跑了过来,有的去扶炼丹炉,有的去关心紫绵,唐无悔也跑了过来,江岁欢趁乱把制好的丹药塞进他手里,快速说了一句,“炼丹炉里放一炷香的即可。” 唐无悔意识到江岁欢认出他的身份了,便赶忙回到了原位。 紫绵把场面搅得乱七八糟,皇上虽然不悦,可又不能责罚她,还得让太医帮她抹药。 江岁欢说道:“皇上,臣的丹药毁了,需得再重新配制一份。” 皇上问道:“只剩半个时辰了,来得及吗?” “回皇上,来得及。” “嗯,你抓紧时间。” 江岁欢用剩下的药材,重新制了一枚新的丹药,只是药效比刚才炼的那一枚要弱了一些。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都炼好了丹药,呈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看后“嘶”了一声,“为何长得都差不多?” 江岁欢答道:“回皇上,丹药的形状和色泽都是大差不差的,需得看药效。” “刘公公,去找两个喝得一样醉的人来。”皇上传下命令。 刘公公在一群大臣里挑了许久,终于找出两个差不多醉的大臣,两人都喝了大半瓶青竹酿,醉得脸色通红,双眼迷离,浑身散发着酒气。 看得出来,这两人都是酗酒却又不胜酒力的。 刘公公把丹药塞入他们的口中,给他们喂了一口水后,又把他们分别扶到了江岁欢和唐无悔身后,由众人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第833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大臣坐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醉得左摇右晃,需得太监在旁边稍微扶着点,才不会摔倒。 江岁欢双手背在身后,她心中对结果有数,所以并不好奇,偷偷观察起其他人的反应来。 皇上满怀期许地看着唐无悔,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非常信任唐无悔,并且确定唐无悔一定能赢。 江岁欢有些诧异,唐无悔是布谷假扮的,而布谷对医术并不擅长,连解酒药都炼不出来,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让皇上这么信任他? 顾锦派他冒充道士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顾锦就在江岁欢五米之外,可江岁欢却不能跑过去问他,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明明近在眼前,却好似远在天边,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顾锦并未注意到江岁欢,他偏着头,认真地听身后的侍卫讲话。 江岁欢略懂一些唇语,却看不懂那个侍卫在说什么。 她心想那侍卫一定是顾锦的暗卫,他们都学过如何隐藏唇语,能够不被人看出来。 江岁欢默默地把头扭了回来,视线掠过两个大的炼丹炉,忽然顿住。 道长……炼药…… 她喉咙吞咽一下,抬头看向了皇上,刚才她就发现了,皇上的脸色发暗,眼眶微微凹陷,很像是吸食某种东西上瘾的样子,可皮肤却年轻了许多…… 本来江岁欢还有些奇怪,这会儿突然想通了。 布谷进宫,表面帮着皇上调理身体、延年益寿,其实是让皇上对药物上瘾,从而对他越来越信任,直到离不开他? 江岁欢在心中感慨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出棋可真是妙啊!等时间一长,皇上会比死都难受的! 布谷旁边的大臣率先停止了摇晃,脸上的红晕褪去了,眼神也逐渐恢复了清明,他看清眼前的场景后,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微臣醉酒失仪,请皇上恕罪!” 这个时候,江岁欢旁边的大臣也醒了酒,一并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 皇上笑呵呵地看着二人,“今日朕高兴,你们多喝点也无妨。” 二人谢过皇上,匆匆回到了原位。 皇上眉开眼笑地说道:“江太医,看来你炼药的本事不如唐道长厉害啊!” 江岁欢低下头,不卑不亢地道:“皇上,微臣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哈哈,唐道长的岁数比你年长许多,这炼药的本事呢,也难免比你厉害一些,你不必觉得羞愧。”皇上温和地说道。 “多谢皇上宽慰,微臣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不会为此苦恼。”江岁欢面色平静,心里吐槽道:他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要是真的好心,就不会让自己跟唐道长比试了。 皇上点了点头,“你年纪不大,心胸却宽广,如此甚好,入座。” “谢皇上。”江岁欢回到了太医席。 她刚一坐下,就听见茯苓愤愤不平地说道:“你医术这么高,怎么可能输给那个白毛老道士?他一定是作弊了。” 孟太医摸着胡子说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醒酒快,有的人醒酒慢,江丫头啊,一定是你选到醒酒慢的那个了。” 江岁欢说道:“输了就是输了,找这么多理由来也于事无补,我不如想开一点。” “瞧瞧江太医这胸襟,实在是令人佩服。”茯苓看向孟太医,“师父,你老让我跟江太医学习,以后你也要多学学她,凡事想开一点,不要老对我发火。” “你个臭小子,还学会举一反三了!”孟太医拿起桌子上的桂花糕,堵住了茯苓的嘴。 江岁欢拿起茶喝了一口,嘴角带着笑意。 皇上对布谷说道:“唐道长,你炼的丹药赢了江太医,可以从朕的寿礼之中选一样拿走,你想选什么?” 布谷装作无意地看了楚逸一眼,楚逸对他使了个眼色,他轻咳一声说道:“皇上,老道乃修行之人,什么都不想要。” “哎,那不行,朕已经说过了就不能改,你快选一样。”皇上说道。 “这……好。”布谷抬手指向那块黑玉。 皇上的笑容立马少了一半,不敢相信他居然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选楚逸送的黑玉。 这可是自己最满意的一件寿礼! 江岁欢也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他选了黑玉,而是因为楚逸。 布谷是顾锦的人,楚逸为何要冲他使眼色? 难不成,布谷扮成了唐无悔以后,先接近了楚逸,然后靠着楚逸再进了宫? 江岁欢很快想通了这一切,心中豁然开朗,杯中的茶也香了许多。 布谷指着那黑玉,缓缓道:“皇上,老道见那黑玉灵气十足,不求将它据为己有,只求能够与它接近片刻。” 皇上松了口气,笑道:“你只想跟它待一会儿,朕又怎会不同意。” “来人啊,把黑玉重新抬过来,朕也想再看看黑玉上的龙凤。” 刘公公指挥小太监抬走炼丹炉,把黑玉抬了过来,重新放在众人眼前。 看着那黑玉上面刻着的龙凤,皇上越发满意,一时兴起说道:“不如众爱卿以这黑玉和龙凤为题,一同作诗助兴,如何啊?” 皇上的话,众臣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纷纷点头称赞这个主意好。 于是接下来,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地站起来吟诗,再配上觥筹交错的声音,场面热闹了许多。 而布谷则围着黑玉转来转去,右手在拂尘的遮挡下,对着黑玉摸了几下。 江岁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了一眼夜色,道:“月明星稀,无风也无云,今夜是个好天气。” “是啊。”孟太医叹了一声,道:“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好天气。”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笼轻轻摇晃起来。 起风了,江岁欢心道。 一位大臣刚吟完诗,还没来得及坐下来,楚逸忽然站起来说道:“父皇,儿臣之前进山打来的兽皮已经缝制成了大氅,可否此刻为您呈上?” 姬贵妃倚靠着皇上的肩膀,娇笑道:“看来逸儿一直惦记着将大氅送给您呢,皇上,您就答应。” “要不然啊,他今夜估计连觉都睡不好了。” 皇上喝了口酒,放声大笑道:“你这孩子实在孝顺,让朕不忍心开口拒绝。” “呈上来,正好让众臣都看一看,哈哈哈!” “儿臣遵命。”楚逸看向布谷,笑容之中带着一丝阴狠毒辣,“唐道长,快将大氅拿出来,给父皇看一看。” 第834章 你的翅膀真是硬了 布谷拿起手中的拂尘,在黑玉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他这个动作让皇上和众臣都摸不着头脑,皇上心疼地问道:“唐道长,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那大氅藏在这块黑玉里吗?” 皇上话里带着讽刺,显然在指责他,可接下来,黑玉竟然真的发生了变化。 只听黑玉突然发出“咔嚓”一声,上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皇上勃然大怒,“唐无悔,看你干的好事!” 众臣全都不敢吱声,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咔嚓咔嚓……” 这声音不断从黑玉之中发出来,那一道裂缝也越来越大,皇上生气地站起来,准备走近看一看。 还没等他往前走,黑玉忽然“砰”的一声崩开了,无数碎片飞散,大臣们害怕地抱头躲到了桌子下面。 七八头目露凶光的狼从黑玉之中蹦了出来,绕着一旁的刘公公转了一圈,刘公公没有丝毫心理准备,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发出来,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吓晕了还是吓死了。 江岁欢站在原地不敢动,这些狼可比喜之要大多了,它们眼神中充满了野性,尖锐的牙齿上裹着不知什么动物的肉丝,隔着十几米都能闻到它们嘴里的腥臭之气。 不止是江岁欢,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震惊到了,愣在了原地。 打开黑玉的布谷却不见了,应该是趁着黑玉炸开的那一瞬间逃跑了。 一个大臣受不了狼群口中的腥臭气,用尽全力尖叫了一声,“救命啊!” 他连滚带爬地朝着湖边跑去,刚跑出去二十几米,就被追过去的两头狼扑倒在地,对着他撕咬了起来。 “啊啊啊!”他的叫声极为凄惨,却没人敢上前帮他。 很快,他就没了动静。 江岁欢听得心头直颤,但她并不想上前帮忙。 且不说她打不过这些狼,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那个大臣不是好人,是个见风使舵的贪官,从前帮着皇上经常针对顾锦。 这种人,没有去救的必要。 两头狼跑了回来,和其他狼站在一起,面朝着皇上和姬贵妃呲牙咧嘴,口水混合着血水流了一地。 姬贵妃花容失色,抓着皇上的胳膊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的声音从牙缝里传出来,“朕怎么知道?” “来人啊!”他不敢大声喊,只敢低声喝道:“锦衣卫呢?朕的锦衣卫都在哪里?” 然而他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期待的锦衣卫并没有从身后冲出来。 他不禁勃然大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逸坐在位置上,悠哉悠哉地问道:“父皇,儿臣送您的礼物,您喜欢吗?” “是你!”皇上猛地看向他,脸色铁青地问道:“逸儿,你要行刺朕?” 姬贵妃脸色一变,连忙握住皇上的手说道:“皇上,不可能的,逸儿是您的儿子啊,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滚开!”皇上粗暴地甩开姬贵妃,“朕要听他亲口说。” 楚逸冷笑着,“父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说与不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您若是识趣,就把玉玺拿出来,或许我会考虑留您一条命。”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上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问道:“居然敢在朕的寿宴上谋反,你的翅膀真是硬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楚逸拿起桌上的酒壶,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死罪也好,活罪也罢,您说的都不管用了。” “放肆!”皇上全身都在颤抖,“你可是朕最看好的儿子,朕全心全意培养你一个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皇上气得心肝脾肺肾都拧在了一起,他最看重的儿子竟然要谋反,光是在脑海里过一遍这句话,他都接受不了。 他曾经有那么多儿子,可如今除了楚逸,就只剩下楚诀可以继承他的皇位,他的视线落在了楚诀身上。 楚诀依旧呆坐在席上,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反应,像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皇上一阵心凉,像是有人扯开他的心,将冬日的寒冰一股脑地塞了进去,冷得他全身都冻僵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楚逸说道:“只要你现在跟朕磕头道歉,朕就当你是一时糊涂,饶了你这一回。” 楚逸不以为意,耸肩道:“父皇,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也该当够了。” “儿臣想要这个位置,你不如发发善心,将这个位置让给儿臣。” 皇上放下了身为帝王的尊严,甘愿再给楚逸一个机会,可他却不要,皇上气得捂住了胸口,感觉嗓子像是被石头堵住了,连气都喘不上来。 姬贵妃跌跌撞撞地走到楚逸身边,抬起手就要扇向楚逸的脸,“混账东西,快答应你父皇啊!” 从小到大在她面前逆来顺受的楚逸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声道:“母后,你打了我那么多巴掌,还没打够吗?” 她不可思议地说道:“玉不琢不成器!我打你是为了让你争气,我要是不打你,你能有如今的这般出息吗?” “是啊。”楚逸邪邪地勾起嘴角,“你要是不打我,我也不会对皇位如此渴望,更不会有今日这一出。” “逆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姬贵妃面容扭曲,看不出一点美色,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可怖。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再次朝楚逸打过去。 “啪”的一声响,楚逸依然毫发无损地坐在椅子上,反而是姬贵妃趴在了地上,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把姬贵妃打得清醒了些,也知道害怕了,捂着脸说道:“逸儿,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我可是你的母后啊!” 楚逸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不是我的母后,你自己心里清楚。” 第835章 正确的决定 姬贵妃面无血色,左脸的巴掌印更加鲜红,红得快要滴血。 “逆子!逆子!”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将桌上的酒壶和酒杯全部砸在了狼群身前。 狼群受到了威胁,从喉头发出“嗬嗬”的声音,一步步逼近了皇上。 皇上立马停下了动作,狼群也随之停了下来。 姬贵妃回过神来,几乎是像是壁虎一样爬到皇上的脚边,顾不得自己形象全无,抱住皇上的腿哭喊道:“皇上,逸儿一定是被邪物附体,才会干出这种事来。” “不需要你为他找理由!”皇上正愁没处发火,一巴掌扇在姬贵妃的脸上,将她的另外一边脸也打红了,“他被什么邪物附体,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姬贵妃痛得眼泪不停往下流,同时不忘给楚逸找理由,“那黑玉,一定是来自山里的黑玉有古怪!” “逸儿进山打猎为您制作大氅,可是遇到了那块黑玉,就被里面的东西附体了,一定是这样的!” “皇上,您好好想一想,楚逸本来就是太子,皇位将来是他的,他何至于谋反呢?” “的确是这块黑玉裂开以后,逸儿才变得不对劲的啊!” 皇上刚有些动摇,就听楚逸嗤笑道:“母后啊,你可真有本事。” “为了维护住自己的地位,你竟然这么快就想出了理由来,还能将父皇给说动。” “可见你有一双三寸不烂之舌,怪不得能让父皇相信我就是紫微星。” 皇上身体一抖,一股怒火从脚底窜到了大脑,“你不是紫微星?” 楚逸摇头晃脑地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或许不是。” “但我猜,我应该不是。如果我是紫微星,那么我主持了祭祀大典,并且在上面跳了祈福舞以后,大渊应该国泰民安才对,怎么会像如今这般多灾多难呢?” “夜长梦多啊,为了不被你发现,我只好先谋反了。” 姬贵妃崩溃地回头喊道:“逸儿,你别再说了!” “你这是要把母后铺的路全部毁了啊!” “让他说!”皇上的身体抖个不停,一字一顿地说道:“什么叫京城多灾多难?不是海晏河清,百姓们安居乐业吗?” 楚逸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父皇,洪水导致城外无数灾民无家可归,京中修排水渠又拆了许多百姓的房子,他们只能挤在城外风餐露宿,苦不堪言呐。” “不久前,这些灾民之中又爆发了时疫,先是咳嗽,然后吐血,最后身亡,然而这一切,您都不知道,因为您正在唐无悔的帮助下享受飘飘欲仙的快乐呢。” 皇上瞳孔一缩,“唐无悔是你派来害朕的?” “唐无悔用的药草,刚开始能让您变得年轻,但也能让您上瘾,用到最后,您就离不开啦。”楚逸笑了笑,继续说起刚才的话,“如今时疫已经传到了京城,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医馆门口排起了长龙,好一副‘盛世之景’,百姓们对您的抱怨几乎淹没了整座京城。” “可惜这一切啊,您都看不到了。” 皇上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楚逸说的这些话,像是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心口,疼得他急促地呼吸着。 “对了,听说江太医研究出了预防时疫的药方子。”楚逸突然看向江岁欢,连着众人的目光也一起转向了她。 她听得正起劲,忽然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楚逸幽幽道:“江太医,你的医术果然厉害,看来我之前饶你一命是正确的决定。” 江岁欢没有说话,她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着,只要她敢乱动,一定会被这两个人给摁住。 “你这么厉害,不如再费点心思,把治病的药也配制出来,等我坐上皇位,正好用你的药,去笼络天下人的心。”楚逸皮笑肉不笑地说完,便扭过了头。 江岁欢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只是前菜,真正的硬菜还在后面呢,一定不能冲动。 楚逸又对皇上问道:“父皇,玉玺在哪里?” 皇上的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与伤心,“你不忠不孝,朕是不会给你的。” “父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您当年不也是逼着太上皇退位,怎么如今轮到了自己,就如此生气呢?”楚逸疑惑地问道。 皇上的嘴唇颤了颤,眼神变得空洞,似乎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脸色由红转青,又从青转白。 片刻,他喃喃道:“不一样,朕当年的情况和你不一样。” 楚逸说道:“是啊,父皇当年用的心眼子可比儿臣多多了,心也比儿臣更狠,儿臣自知做不到父皇那样,无奈之下只能用这个办法,还请父皇体谅儿臣,快快把玉玺交出来。” 皇上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厉声道:“你以为弄几头狼过来,就可以谋反了吗?” “楚逸,朕不害怕你,朕是对你太失望了。” “齐凡玉!周霖!付年石!你们乃是大渊的名将,朕命令你们杀掉这些狼,活捉楚逸!” 他念到的这几个人无一人站出来,反而冷眼旁观,包括其他大臣也是如此。 还有一部分大臣不知何时消失了,而他之前却没看出来,如今看了一圈才发现,消失的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人。 皇上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可他不敢相信,便指着其中的齐凡玉怒道:“朕命令你将这些狼杀掉,你为何不动手?” 齐凡玉面色阴沉,挺直胸膛道:“臣为皇上卖命多次,可有得到一点好处?” “这一次,臣恕不从命。” “大胆!竟然连朕的话都不听了!”皇上的手指往前戳,仿佛在他眼里,这是一把利剑,能杀掉所有背叛他的人。 一头狼倏地跳起来,狠狠咬住了他伸出去的手指。 一道血光闪过,皇上的利剑掉了。 第836章 不过是一盘散沙 “啊啊啊啊啊!” 皇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左手的食指不见了,鲜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落在了身前的一盘白玉冻上,将白玉冻染成了红玉冻。 他痛苦地捂着左手,眼睁睁地看着那头狼将他的食指囫囵吞了下去,又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舔牙齿,似乎还不满足。 一旁的姬贵妃彻底傻眼,她虽然不爱皇上,所求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看到贵为九五之尊、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皇上,此刻竟如此狼狈,她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在场的大臣都是楚逸的人,他们看到皇上这副惨状,不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十指连心啊,这食指被活生生咬掉,那得痛成什么样子? 他们代入自己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江岁欢摇了摇头,心道:食指被狼给吞进了肚子里,看来是接不回去了。 寿宴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皇上的惨叫声。 楚逸终于起身朝皇上走去,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仿佛正在湖边漫步,看起来十分悠闲。 他走到那头狼旁边,优雅地抚摸着狼的脑袋,刚才还凶狠无比的狼,在他的手下变得很是温顺,像是一只听话的大狗,正在享受主人的抚摸。 这一幕很诡异,让江岁欢想到了喜之,喜之也听话,但它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所有人都对它悉心照顾,喂得油光水滑,连毛发都散发着皂角的香气。 而眼前的狼群浑身腥臭,毛发粗糙,而且还饿着肚子,居然也能这么听话,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楚逸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宠溺,“怎么什么东西都吃,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这话带着羞辱的意思,有几个大臣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皇上愤然抬头,额头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几乎快爆了出来,“你!” 只说了一个字,皇上的声音就戛然而止,继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楚逸看向皇上,无奈道:“父皇,您也真是的,为何要用手去指狼呢?明知道这畜生冷血,还不小心着点。” “本想给您留个全尸,眼下看来是做不到了。” 听了这句话,皇上的怒火压住了疼痛,他磨牙凿齿地说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 “还好,朕还留有一手……” 皇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忍着剧痛点燃了信号弹,“砰”的一声响,一道红光窜到空中,在空中炸成一朵红色的烟花,久久未散。 楚逸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未上前阻拦。 皇上用右手撑着桌子,看向楚逸的目光冷厉骇人,喘着粗气说道:“朕的援兵马上就到了,你要是识时务的话,就赶快下跪投降,朕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是么?那儿臣可要感谢父皇不杀之恩。”楚逸后退了一步,狼群也随之后退。 皇上以为他怕了,便扭头对着太医席喊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过来给朕包扎伤口!” 太医席上坐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刚才一直被人忽略,这会儿倒是被皇上想起来了。 只是太医们害怕楚逸和这群狼,无一人敢上前给皇上包扎。 茯苓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师父,怎么办?要不我去。” “别去。”孟太医轻轻摇了摇头,抓住了茯苓的手,“静观其变,你现在过去,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可太子殿下要是输了,皇上一定会杀了我们的。”茯苓的冷汗流了下来。 孟太医道:“权势相争,咱们这些小人物不过是蝼蚁,不管怎样都是个死。” “罢了,还是我去。” 孟太医叹了口气,准备亲自去给皇上包扎伤口,然而下一秒,一把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身后的侍卫威胁道:“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孟太医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动。 “尔等岂敢!”皇上厉声大喝,“一个小小侍卫也敢跟朕作对!” 侍卫丝毫不惧,反而说道:“我只听皇上的命令,可从今夜起,你就不是皇上了。” “混账东西!朕不是,难道你是?”皇上举起桌上的白玉冻,怒喝一声朝着侍卫砸了过来。 可惜他手没力气,盘子飞到一半就掉了下来,摔成了一地碎片。 楚逸声音凉凉地问道:“父皇,都这么久了,你的援兵怎么还没来呢?” 皇上一怔,神情慌张地扭过头,四周灯火通明,连草丛里窜走的猫都看得见,却看不见赶来的援兵。 “人呢?人都去哪了?”皇上冲着周围大吼,“为什么没人过来!” “在等蝎影吗?”楚逸问道。 皇上瞳孔一缩,声音都变了,“你连蝎影都知道?” “蝎影是父皇多年前成立的组织,我当然知道。”楚逸低头一笑,说道:“而且啊,我还知道蝎影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 “父皇顾及自身形象,把所有杀人放火的事情都交给蝎影去做,还将罪证藏在了三清山上的密室,那叫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皇上脸色惨白,“密室里的东西,是你偷走的?” 他前些日子发现三清山里的密室失窃,还以为是山贼干的,派了蝎影去调查后,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万万没想到,此事会跟楚逸有关。 楚逸叹道:“我委托宰相去办这件事,可他不争气啊,不仅事情没办成,还成了个傻子。” “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偷走了那些罪证,唉。” 皇上怒极反笑,道:“好啊,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朕一直被你蒙在鼓里,竟然吩咐你去调查宰相,却不曾想到你们是一伙的!” 他一字一句都说得极为用力,让人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咬碎满口的牙齿。 楚逸淡淡道:“这也怪不得儿臣,谁让父皇愚钝呢。” “您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生出一双慧眼来,免得再识人不清。” 江岁欢心想,楚逸这些话可真够狠的,顾锦还没出手呢,皇上就快被气死了。 皇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因为缺氧而发青。 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明显,竟是成千上万的脚步声。 皇上看到周围人影绰绰,以为是蝎影来了,一下子直起了腰,道:“楚逸意图谋反,快将他拿下!” “还有这些追随楚逸的大臣和侍卫,统统拿下!” 然而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些人将寿宴给包围了起来,却没有对楚逸和大臣们动手。 皇上震惊道:“你们为什么不听朕的话,难道连你们也要造反?” “父皇,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楚逸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这些都是我的人。” “朕的蝎影呢?”皇上哑声道。 楚逸慢悠悠地说道:“他们死得死,逃得逃,散得散……” “父皇成立的这个组织,看着厉害,实际上不过是一盘散沙,只要杀掉其中几个厉害人物,就不成气候了。” “不过杀掉的那几个人,对父皇倒是忠心耿耿。儿臣有意收了他们,可他们宁死不屈,儿臣只好将他们五马分尸,尸体喂给了这些畜生们。” 说完,楚逸摸了摸身边的狼,“它们吃得很香,看来那些人没有白死。” 这些话彻底摧毁了皇上的心理防线,“那些人是朕的心腹!陪伴了朕二十多年,你竟敢将他们喂给这些畜生!”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朕绝不会放过你,朕要将你千刀万剐,用尽极刑,朕要将你的肉剁成肉馅,做成包子喂给这些畜生!” “论起丧心病狂来,明明是父皇更胜一筹。”楚逸往前走了两步,冷笑着说道:“您年纪大了,总是健忘,儿臣就来提醒一下您。” “当年的太清皇后,可是您亲手杀的啊。” 这句话像是一块扔进湖里的大石头,炸起了无数水花,大臣们对此议论纷纷。 当年的太清皇后死得蹊跷,太上皇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凶手来,最后精神出现了问题,不得已将皇位让给了如今的皇上。 而此时他们却突然得知,太清皇后就死在当今皇上的手里,这让大臣们心中对他更加不满。 太清皇后温柔贤良,对大臣和百姓们都很好,对两个皇子更是没得说,巴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们。 最终,她却死在其中一个皇子的手里。 第837章 他的血脉不纯正 江岁欢下意识地看向了顾锦,顾锦坐在席上,脸色阴沉得吓人,握住酒杯的手背青筋鼓起,可见极为用力。 她有些担心,太清皇后之死对顾锦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甚至改变了顾锦的人生。 如今楚逸突然提到这件事,她很担心顾锦会忍不住动手,将皇上给杀掉。 那样的话,顾锦的计划就全变了。 “你不止杀了太清皇后,你还杀了北漠王!”李薛洺突然站了起来,鼓起勇气指着皇上大喊道:“有一次我进宫,无意间听到你跟蝎影的人说话,你让他放火烧掉北漠王府。” “那之后不久,北漠王府就突然走水,烧死了北漠王!” 江岁欢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李薛洺以为顾锦死在了皇上手里,所以他才要投靠楚逸,目的是杀了皇上。 他知道顾锦和自己在一起,杀了皇上,不仅是给顾锦报仇,同时也是帮自己报仇……想明白这一点后,江岁欢心中甚是感动。 看来李薛洺并没有变,依然有一颗赤诚之心。 皇上沉默了许久,忽然轻嗤一声,道:“你们懂什么?你们查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就以为自己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了吗?” “朕是杀了太清皇后,可顾锦不是朕杀的。” “太清皇后很偏心,凡事都先想着顾锦,培养顾锦比培养朕用心许多,这也就罢了,她和太上皇甚至想把皇位传给顾锦!” “朕不同意,朕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不能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所以朕杀了她,这样一来,皇位就是朕的了!” 楚逸漫不经心道:“父皇,您跟儿臣说这些做什么?儿臣和太清皇后素不相识,并不在乎您为何要杀了她。” “可惜她死就死了,还要给您留下不孝的罪名,即使儿臣杀了您,那也是替天行道,您说是不是?” “你敢!朕当年杀了太清皇后,是因为她太过偏心。”皇上因为流血过多而脸色苍白,“朕如此用心地培养你,你为何要这么对朕?”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说不通的,或许等您到了地府,就会知道答案了。”楚逸拍了拍手,“来人!” “将皇上给姬贵妃给拿下。” 一群侍卫冲上前,将皇上和姬贵妃团团围住。 姬贵妃受到了惊吓,尖声喊道:“逸儿,你想要谋反,直接绑了你父皇便是,我可是你的母后啊?” 皇上一脚踹在姬贵妃身上,“毒妇!一定是你教唆的他!” “朕杀了太清皇后,逼疯了太上皇,暗中派蝎影无数次折磨顾锦,就连朕的其他皇子和公主做了错事,朕都没有对他们手下留情!” “朕做尽了坏事,唯独对你们母子二人这么好,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姬贵妃哭着摇头,“皇上,臣妾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教唆楚逸,臣妾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谋反。”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我知道。” 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竟是来自凤兮国的徐谛。 他拿着酒杯,笑意微冷,淡淡地说道:“我知道是为什么。” 楚逸皱了皱眉,道:“徐兄安静看戏便是,为何要多言?再说了,你是凤兮国的皇子,能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的东西,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多。” 众人的身后,突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楚逸心里“咯噔”一声,厉声喝道:“谁?滚出来!” 江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微臣江昱,见过太子殿下。” 楚逸大惊失色,“你不是在大牢里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战场困不住我,一个小小的地牢,自然也困不住我。”江昱道。 楚逸的表情十分惊慌,他对其他三个将军大喊道:“快拿下江昱!他是来阻止我们的!” 其他三个将军踌躇着不敢上前,他们打不过江昱,要是没有人帮忙,他们在江昱手下撑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其中一个将军齐凡玉说道:“殿下,您还是让弓箭手准备!” 另一个将军周霖附和道:“是啊殿下,只有弓箭手出手,才能有万无一失的准备!” 楚逸咬牙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弓箭手做准备!谁杀了江昱,谁就是新的岐远将军!” 围在寿宴外的士兵们一阵骚动,却没有人出手,其中一人大喊道:“殿下,不好了,我们被人包围了!” “什么!”楚逸的脸色变了又变,“被谁包围了?” “是,是岐远将军的人,比我们的人多多了!” 楚逸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昱,“你的人不是在城外吗?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江昱面无表情地说道:“楚逸,你机关算尽,可料到我还留了一手?” 紧接着,旁边的士兵又惊恐地喊了起来,“不,不对,这怎么可能?” 楚逸怒道:“又怎么了?” “凤兮国的士兵也来了!”那士兵破了音,大喊道:“殿下,外面全都是岐远将军的士兵和凤兮国的士兵,咱们被包围了!” 楚逸看向顾锦,“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把士兵调回去了吗?” 顾锦笑道:“来都来了,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岂不是浪费时间。” “正好,你让凤兮国的士兵帮我夺得皇位,我若是成功,就将大渊的两座城池拱手送给你!”楚逸以为凤兮国的士兵是来帮他的,眼中出现了兴奋的光芒。 谁知顾锦摇了摇头,道:“你晚了一步,我已经跟江昱达成了协议,凤兮国的士兵是来帮他的。” 皇上见情形突然逆转,高兴地喊道:“太好了!江昱,只要你能活捉楚逸,帮朕留下这江山,朕封你为护国大将军!” 江昱看也不看皇上一眼,对着楚逸说道:“太子殿下,今日这一战,你必败。” 楚逸用力摇头,“不可能!我已经做足了准备,我不可能输的!” “你是做足了准备,可惜,老天不帮你,你注定成不了皇上。”江昱大吼一声,“动手!” 刹那间,无数个黑衣人从泽玉湖中跳了出来,飞奔过来将在场的大臣和侍卫全部拿下。 江岁欢“嗬”了一声,这湖里竟真的藏了人。 皇上高兴地笑了起来,“太好了!江昱,你护驾有功,朕要封你为护国大将军,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全都答应你!” “从今以后,你就是朕最看重的臣子!” 江岁欢看到他这么高兴,心中有些想笑。 他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殊不知,还有下一劫在后面等着他。 当初他折磨顾锦那么多次,如今,轮到顾锦折磨他了。 一旁的孟太医跌跌撞撞跑到皇上身边,急切地说道:“皇上,微臣终于能来救您了!” 茯苓目瞪口呆,扭头对江岁欢感慨道:“怪不得我师父是太医院的院长呢,他老人家确实有点本事在身上啊。” 姬贵妃抱住皇上的腿哀求道:“皇上,楚逸谋反这事,臣妾并不知情,求求您看在往日的恩情上,饶了臣妾一命!” “滚开!”皇上嫌弃地踹开她。 楚逸茫然地看着四周,刚才他还胜券在握,转眼的功夫,他能用的只剩下身边这几头狼了。 忽然,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老头,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后,就指着楚逸说道:“假的!你是假的!” 他在众人中间跑来跑去,疯疯癫癫地喊道:“当年姬贵妃生下一个女婴,让宫里的嬷嬷把女婴抱到宫外杀死。” “嬷嬷不敢,把那个女婴交给了我,我转手就卖给了侯府的嬷嬷,换来了银子吃酒嘿嘿!” “那个女婴就是侯府的江媚儿!”老头又把手指向楚逸,“而你是假的,嘿嘿,你是假的!” 楚逸嘶吼,“住口!你住口!” 他几乎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却没有说这件事,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血脉不纯正。 可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却把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了出来! 他踹了一脚身边的狼,“把他吃了!快去!” 这群狼朝着老头跑去,空中却突然飞来几根利箭,将它们都给射飞了出去,它们躺在地上发出了几声哀嚎,慢慢没了动静。 姬贵妃尖声问道:“逸儿,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楚逸冷漠地看着她,“是啊,我早就知道了。” 皇上的笑容再次凝固,用仿佛能杀人的眼神看向姬贵妃,“楚逸不是朕的亲生骨肉?江媚儿才是?” 姬贵妃低下头,她不敢看皇上的眼睛,哭得梨花带雨地说道:“皇上息怒,臣妾不是有意欺瞒你的。” “臣妾生下一个女婴,不想让您失望,只好从宫外抱来了一个男婴。”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皇上,小声道:“您当时得知臣妾生了个皇子以后,开心的不得了,这么多年来,他也给您带来了许多的开心……” 皇上气得嘴歪脸斜,不停地骂她贱人,“你还敢强词夺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楚逸也开始破罐子破摔,冷笑着说道:“父皇,您还不知道,母后身边曾有个叫徐年的太监,他其实是个真男人。” “他和母后是青梅竹马,也就是说,这些年来,您一直在戴绿帽子啊。” 皇上嘶吼,“贱人,朕要杀了你!” 他夺过黑衣人手中的剑,对着姬贵妃砍了下去。 姬贵妃尖叫着躲开,“不要!” 他们一个追,一个跑,没有一个人阻拦。 直到皇上失去了所有力气摔倒在地,包扎好的伤口也陷进了泥里,疼得呲牙咧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姬贵妃这才得以喘了口气,她跑到一个弓箭手旁边,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无路可走,你们也别想好过!” 她用力夺过一把弓箭,迅速拉满了弓,将箭对着顾锦射了过去。 “不要!”江岁欢疯狂地跑了过去,想要拦住那支箭,可她离得太远,只能亲眼看着箭射进了顾锦的胸口。 顾锦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了下来。 姬贵妃把弓扔在地上,疯狂地笑了起来,“他死了,凤兮国的国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要你们所有人为我陪葬!” 第838章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太医!快去看看徐谛殿下怎么样了!” 皇上怒吼了一声,又看着姬贵妃厉声道:“你这个心肠歹毒的毒妇,来人,将她给拿下!” “把她和楚逸这个血脉不详的畜生,还有这些背叛朕的臣子全都关进大牢!朕要好好地审,重重地罚!” “今日之事若是有人敢传出去半句,杀无赦!” 一群黑衣人涌了上来,把姬贵妃和楚逸双双擒住,姬贵妃尖叫着拼命挣扎,“放开本宫!本宫的身体岂是你们能碰的?” 楚逸则红着眼大笑起来,他笑得十分畅快,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今日是我败了,我这么多年费尽心机下了这一盘棋,却在今日满盘皆输。” “江昱!徐谛!是我低估了你们,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们两个会联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这笔账,咱们到了地下再慢慢清算!” “呵,就算你想死,朕也不会成全你。”皇上神情狰狞,眼中充满了恨意,“姬贵妃给朕戴绿帽子,还把你这个小杂种弄进宫,将朕当成傻子愚弄,害得朕变成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朕要将她的四肢砍下来,剪断她的舌头,将她做成人彘!” “还有你,朕对你苦心栽培,你非但不懂得感恩,还敢觊觎朕的皇位!也不想想你这样的杂种,配坐上皇位吗?” “朕不会让你死的,朕要让你活着,再慢慢地折磨你!” 楚逸笑得前俯后仰,笑声听起来刺耳可怖,“我不配坐上皇位,难道您就配了吗?” 皇上肃声道:“朕是真龙天子,朕当然配!” “哈哈哈可笑!您也不是太上皇的血脉,您靠着阴谋诡计才坐上了皇位,跟我有何区别?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您赢了,而我败了。”楚逸直勾勾地盯着皇上,双眼如血一般赤红,“说我是杂种,您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皇上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朕赢了,所以朕现在是天子,而你败了,只能沦为阶下囚。” 楚逸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他想要擦去嘴边的鲜血,可胳膊被黑衣人给紧紧压住动弹不得。 于是他伸出舌头,一点点将嘴角的鲜血舔去,自嘲地笑道:“是啊父皇,这天下何来真正的真龙天子?不过是谁赢了,谁就是真龙天子。” “不要叫朕父皇!朕听着就恶心!”皇上嫌弃地皱起眉,“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杂种,竟然叫了朕这么多年的父皇,真是恶心!” “恶心吗?”楚逸低低地笑着,大红的灯笼在他头顶摇晃,衬得他的笑声越发阴冷,“可惜啊,这世上除了我,再也没人会叫您父皇了。” “您的那些儿子们,死得死,丢得丢,如今只剩下一个楚诀。” 他朝呆坐不动的楚诀看去,笑道:“喏,您看一看他,跟个傻子似的坐在那里,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反应。” “您要把皇位传给楚诀吗?除了他以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像您这样的人,肯定不舍得把皇位传给同自己没有血脉关系的人。” 皇上脸色发青,“朕还有楚晨这个儿子,他虽然离宫出走,可到底还活着。” “只要将他寻回来,朕的皇位就有人继承了!” “楚晨?”楚逸嗤笑着,“我早就派人去寻找他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怕是早就死了。” 皇上一惊,“你找他做什么?” “当然是要除掉他了。”楚逸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您的这些皇子,大多数都栽到了我的手上呢。” “而您却天真地以为,他们是犯了错事,所以对他们不留一点情面。哈哈哈,您不愧是个英明果断的君王!” 皇上的嘴唇颤抖着,“他们做的错事,全都是你陷害的?” “是啊。”楚逸点头。 皇上越发激动,“数月前的祭祀大典上,楚诀绑架你一事……” 楚逸打断了他,微笑着说道:“也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畜生!”皇上朝着楚逸扑了过去,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仇恨和愤怒让皇上忘记了断指之痛,大吼道:“你冒充朕的子嗣,还将朕的亲生血脉全部害死了!你让朕差一点断子绝孙,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楚逸的脸因为窒息变成了紫红色,却仍然笑得很开心,“不是差一点断子绝孙,您看看楚诀这副模样,还能生得出孩子吗?” “父皇,您已经断子绝孙了啊!” 寿宴上,尖叫声狂笑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有人哭,有人笑,荒诞得如同一出戏剧。 而在江岁欢眼中,四周安静得鸦雀无声,身边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的颜色,仿佛老式的无声电影。 世间万物,只剩下躺在地上的顾锦,渐渐被鲜血给染红了。 她一步步朝着顾锦走去,因为不敢相信,走得很慢很慢。 走着走着,她开始加快步伐,然后拼命奔跑,眼看就快跑到了顾锦身边,却被一个黑衣人拦了下来。 江岁欢来不及看黑衣人的脸,绕过他继续往前跑。 谁知黑衣人竟抓住了她,低声道:“主子!” “让开!”江岁欢已经慌了神,黑衣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说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她用力地推着黑衣人,崩溃地喊道:“别拦着我!” 黑衣人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用双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您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江岁欢稍稍冷静了一下,看向黑衣人的脸。 她忽然发现,这个人竟然是白梨。 “白梨!”江岁欢抓住白梨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顾锦中箭了,你帮我一起去救他!快点!” 第839章 虚惊一场的感觉 白梨大声安抚道:“主子,您别担心,王爷没有事!” “没有事?”江岁欢指着顾锦,惊慌失措地说道:“他中箭了啊!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 “那不是王爷,岐远将军来了以后,王爷就去外面带兵镇压了。”白梨解释道。 江岁欢怔住了,惊声问道:“中箭的人不是顾锦吗?” “不是。”白梨摇了摇头,“是别人,而且练过金钟罩和龟息大法,不会有事。” 江岁欢半信半疑地看向躺在地上的顾锦,那张面孔是那么的熟悉,她一看过去,心脏就跳动得厉害。 “不行,你得让我亲自确认,不然我不放心。”江岁欢坚决地说道。 白梨道:“好,但是您要表现得正常一些,像是跟他并不熟悉,只是以太医的身份救人。” 江岁欢点头,“嗯,我会的。” 周围乱糟糟的,并没有人关注她,倒是有一群黑衣人把顾锦围住了,江昱和紫绵也在旁边。 她放缓呼吸,走过去高声道:“我是太医,让我来看看。” 黑衣人后退了一步,她大步走到“顾锦”身边,先观察了一下他的耳朵,确认了此人不是顾锦以后,才完全松了口气。 容貌的其他部位都可以改变,唯独耳朵不能。 江岁欢不会分辨易容术的痕迹,但她能够看出此人的耳朵和顾锦不一样,虽然只有细微的差别,在她眼里却完全不同。 她握住这个人的手腕,闭上眼睛摸索着脉搏。 没有脉搏。 这一瞬间,江岁欢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动,连带着呼吸都停了下来。 虽然知道这人不是顾锦,甚至连死人都不是,只是用了龟息大法的缘故。 可是看到他顶着顾锦的脸,江岁欢的心中还是觉得无比悲伤。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黑衣人重新围了上来,把她挡在里面,以免被人看到。 紫绵看到她流下眼泪,紧接着也哭了起来,“他是不是死了?” 江岁欢沉默着一言不发,她实在没力气说话了。 紫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江太医,你救救他,他不能死。” “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不错的哥哥,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呜呜呜!” 白梨听不下去了,偷偷把紫绵拽了出去,小声跟她解释了起来。 她得知了真相,哭声瞬间就止住了,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椅子上,“早说嘛,害我白哭一场。” 白梨:“……” 江岁欢依然坐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顾锦”的脸。 刚才她跑过来的时候,大脑被一个想法占据。 她要把顾锦带进实验室里医治,被人当作巫女也没关系,只要能救活顾锦,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得知此人不是顾锦以后,她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起不来。 虚惊一场的感觉,可真好啊! 江昱见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蹲下来温声说道:“岁欢,顾锦还活着,他没事。” “地上这个人是假的,你不要难过了。” “我知道。”江岁欢低声说道:“我没有难过,只想好好地体会虚惊一场的感受。” 江昱听她这么说,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在旁边等着。 另一边,皇上和楚逸还在争吵,两人恨不得用最狠毒的话气死对方,而姬贵妃则不停地尖叫着,她一会儿指责楚逸不孝,一会儿抱怨皇上不念及往日旧情,声音嘶哑又难听。 相比之下,江岁欢这边就安静了许多。 江岁欢坐在地上,其他人沉默地看着她,没有人开口说话。 须臾,她站了起来,道:“你什么时候从大牢里出来的?” 江昱听出这是在问他,连忙答道:“一个时辰前。” “顾锦派人拿着我的虎符出城,把城外的数万兵马全都调了进来,然后又将我从大牢里救了出来。” “还有爹娘他们也被救了出来,安顿在城北的一处宅子里。” 江岁欢“嗯”了一声,道:“‘徐谛’之死,也在你们的计划之中,是不是?” 江昱道:“是,但我知道的也不多,你要是想知道更多的事情,最好等过了今夜再去问问顾锦。” “我知道了。”江岁欢点了点头。 身后突然传来皇上的怒喝声,几人扭过头,发现楚逸快被皇上给掐死了。 楚逸的脸色紫得跟茄子一样,舌头都快吐了出来,即便如此,他脸上还带着挑衅的笑容。 江昱走过去将皇上拉开,“皇上,您不是说了,要留楚逸一命吗?” 皇上气得发懵,脑袋一涨一涨的,听到江昱的话才回过神来,道:“没错,不能让他死得这么容易,把他跟其他人全部关进大牢,没有朕的吩咐,不准给他们食物和水!” “遵命。”江昱对着所有黑衣人命令道:“把这些人押入大牢,没有皇上的吩咐,不准给他们送任何东西!” 黑衣人很快就将楚逸和姬贵妃,还有所有大臣和侍卫都押了下去。 这群人中还有李薛洺,他被黑衣人押着往前走,满脸的不甘与无奈。 经过江岁欢面前时,他扭头看了一眼江岁欢,悲伤地说道:“对不起,没有帮你报仇。” 江岁欢皱起眉头,李薛洺是为了帮她才成为楚逸的党羽,她得把李薛洺救出来。 第840章 将功补过的机会 黑衣人将这些人带走以后,寿宴上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片狼藉。 皇上皱眉问道:“朕的其他臣子呢?” 江昱道:“回皇上,楚逸将他们全部关在了冷宫里,臣已经派人将他们救了出来,是否要将他们带来?” “不必,让他们回去休息。”皇上坐了下来,说道:“这些臣子没有跟楚逸狼狈为奸,可见都是对朕忠心耿耿的人,明日上朝,朕要好好地提拔他们!” “至于那些背叛朕的大臣,朕要革去他们的官位,砍了他们的脑袋,抄了他们的家,诛了他们的九族!让他们知道背叛朕是个什么下场。” 江昱问道:“皇上,一下子处死这么多大臣,朝中官位的空缺该怎么办?” 皇上冷哼一声,“马上就是秋试了,今年的秋试放开名额,凡是有才华的书生全都可以参加。” “哼,有才华之人到处都是,朝中缺了几个大臣又如何,轻而易举就能填补上了!” 他看向江昱,思忖道:“朕对你最是放心,可你是武将,秋试的事情若是交给你,对你也是一件烦恼事。” “所以朕决定,把秋试的事情交给永宁侯去办。” 江昱拱手道:“皇上,微臣的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恐不能胜任,还请皇上将此事交给旁人去办。” 皇上道:“秋试的事情虽然费些心神,却不费体力,永宁侯肯定可以办好的。” “而且此事交给旁人,朕不放心。” 他用右手拍了拍江昱的肩膀,“这次是朕错怪了你,要不是你,朕的江山恐怕就保不住了。” 江昱低着头,淡淡道:“皇上言重了。” 江岁欢找准时机,突然喊道:“皇上,凤兮国的徐谛殿下他……他没气了!” 皇上一愣,他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把徐谛给忘记了。 他慌忙起身,快步走过去问道:“那一箭是姬贵妃射的,居然能杀死徐谛?” 江岁欢说道:“姬贵妃想必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箭射穿了徐谛殿下的胸口,等微臣赶到时,徐谛殿下已经没气了。” “江太医,朕知道你医术高明,你再尽力救一救!徐谛可不能死啊!”皇上急切地说道。 江岁欢无可奈何地摇头,“若是只剩下一口气还好说,可他已经断气了,微臣实在无能为力。” “这下可坏了!”皇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凤兮国的士兵们还在外面,朕要如何跟他们解释?” “徐谛调兵来帮助大渊,于朕有救命之恩,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人们会觉得朕是忘恩负义之人,受了他的帮助,还反手杀了他!朕的颜面何存啊!” 江昱提醒他,“皇上,面子是小事,要是凤兮国的国主知道徐谛殿下死在大渊,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啊……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皇上恨不得将姬贵妃给剥皮拆骨,吞吃入腹,“这个毒妇,给朕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忽然,他转头看向江昱,“是你请徐谛来帮忙的?” 江昱道:“是,微臣早就得知楚逸要谋反,便请了徐谛殿下帮臣一把。” 皇上不禁有些怨愤,“你早就知道楚逸要谋反,为何不告诉朕?” “臣多次想要告诉皇上,可却连皇上的面都看不到。”江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前两日,楚逸冤枉臣有谋反之心,皇上甚至不愿见臣一面,就下令将臣和侯府所有人关进了大牢。” 皇上有些恼羞成怒,“此事是朕不对,但朕也是被楚逸所蒙骗,归根结底都是楚逸的错。” “是你请徐谛调兵帮忙的,你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朕有些乏了。”皇上走到御辇旁边,刚要坐上去,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刘公公呢?” “咦?对啊!”孟太医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刘公公不是被狼群给吓晕了吗?怎么不见了?” 茯苓指着一张桌子喊道:“他在桌子底下呢!” 刘公公撅着屁股趴在桌子底下,听见茯苓的喊声,他不情不愿地爬了出来,哭喊着跑到皇上身边,“皇上,奴才被那狼群吓晕过去,又不知被谁给塞进桌子底下了!” “真是吓坏了奴才,差点以为从此不能再服侍皇上了!” 皇上瞪了刘公公一眼,“没用的东西,朕要是等你护驾,恐怕早就死了!” “哎呦皇上,什么死不死的,这话可不敢乱说。”刘公公哭丧着脸,“奴才胆子是小,可奴才对您的忠心是真的啊!” “啊!皇上,您这手是怎么回事?”刘公公为了转移话题,指着皇上的左手喊叫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刚才孟太医给皇上包扎了伤口,伤口基本止了血。后来皇上掐住楚逸的脖子时动作太大,血肉模糊的伤口又露了出来 皇上看到自己的手,只觉得心烦意乱,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缺一根手指? 要是让凉都国和凤兮国的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他看向江岁欢问道:“江太医,你可有什么办法?” 江岁欢为难地说道:“皇上,若是手指还在,或许有办法缝上,可您的手指已经被狼给吃进肚子里了,唉。” “如果剖开狼的肚子,把手指取出来呢?”皇上问道。 江岁欢心想,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取出来也缝不上了。 可她没有说得太果断,只说:“或许可以一试,但是成功的机会不大。” “就算只有一成的机会,朕也要试试。”皇上对刘公公说道:“朕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把狼的肚子给剖开,拿出里面的手指。” 刘公公的腿肚子都软了,欲哭无泪地说道:“皇上,奴才自幼在您身边服侍,哪干过这种见血的活啊!” “要不奴才去御膳房请一个厨子过来,厨子常年杀鸡宰鱼,动作肯定更加麻利。” 皇上冷声道:“朕就要你去。” 刘公公只好向黑衣人借了一把剑,走到了狼群的尸体旁边。 “就是它。”皇上冷眼看着最大的一头狼。 刘公公搓了搓手,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拿起手中的剑在狼肚子上划了一刀。 只听“噗”的一声,狼的内脏哗啦一下流了出来,腥臭的血气冲天,在场的人都纷纷捂住了鼻子。 刘公公弯下腰,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吐完以后,他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找到狼的胃剖开,伸手在里面翻找起来。 狼的胃里还装着未消化完全的食物,看到这一幕,其他人都有些作呕。 脸色最难看的当属皇上了,他一想到自己的手指在如此肮脏的地方,就感到无比的恶心和反感。 然而,为了健全的身体,他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很快,刘公公从狼胃里掏出一根裹着胃液和食物残渣的手指,激动地跑了过来,“皇上,找到了!” 皇上后退一步,呵斥道:“交给江太医!” 江岁欢眉头一皱,说道:“皇上,您的手指在狼肚子里待了那么久,不能直接缝上,得用清水泡一会儿。” “劳烦刘公公用清水将它泡一下,再拿给微臣。” 刘公公把手指放进清水里泡了一会儿,然后交给了江岁欢,江岁欢用帕子裹住它,走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微臣这就将手指给您缝上,但是微臣需得提前告诉您,手指离体太久,很有可能会缝合失败。” 皇上刚想答应,忽然耸了耸鼻子,“怎么有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江岁欢道:“您的手指在狼肚子里泡久了,所以会有腥臭的味道,可能永远都去不掉。” “什么?”皇上大惊失色,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御辇,“朕不要了!回卧龙殿!” 第841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刘公公屁颠屁颠地跑到御辇旁边,惊讶地问道:“皇上,您当真不要了?” “朕乃千金之躯,怎能有一根散发着腥臭味的手指,不如不要!”皇上揉了揉鼻子,总感觉鼻尖萦绕着浓烈的臭味。 御辇两边悬挂的灯笼明亮精致,而皇上的脸色却难看至极。 今夜是他的寿宴,在这大喜的日子上,他最宠爱的儿子联合臣子起兵谋反,当着众人的面揭发了他的丑闻与隐藏多年的秘密。 而他最喜欢的寿礼里藏着一群狼,其中一头狼还咬掉了他的食指。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儿子竟然不是他亲生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帮别人养儿子! 本以为是儿子不孝,结果是妻子不忠,他就这么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 皇上看着左手的断口,眸中泛着冷冷的寒光,“从今往后,这断指之痛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朕今日所受的屈辱……” 头顶忽然传来两声鸟叫,皇上的话被打断,不满地问道:“什么声音?” 刘公公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皇上,是杜鹃鸟的声音。” “……”皇上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周围的黑衣人嘴角抽了抽,双唇紧抿,像是在憋笑。 杜鹃鸟喜欢把鸟蛋下在伯劳鸟的窝里,让伯劳鸟帮它孵蛋。杜鹃鸟的雏鸟出壳后,甚至会把伯劳鸟的蛋推出巢穴…… 而楚逸的行为,和杜鹃雏鸟出奇的相似,皇上就变成了那倒霉催的伯劳鸟…… 所以,刘公公在这个时候提起杜鹃鸟,对于皇上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难怪皇上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刘公公见皇上神色不对,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打自己的嘴巴子,“奴才说错了,这不是那该死的杜鹃鸟,应该是喜鹊才是!” 皇上狠狠瞪他一眼,“连鸟叫声都分辨不出来,朕要你有何用?等会儿随朕回卧龙殿后,你去自领二十个板子。” 刘公公忙不迭地跪了下来,“奴才遵旨。” 皇上坐在御辇上正要离开,江岁欢举起帕子中的断指,问道:“皇上,这断指该如何处置?”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是断指,可也曾是朕身上的一部分。”皇上斜眼看向刘公公,“你拿着这根断指,把它放入皇陵,交由僧人诵经祈福。” “等香火除掉它的味道,再用冰块将它好好地保存起来,将来朕入了皇陵,再将它跟朕放在一起。” 刘公公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断指,捧在手中不敢乱动。 皇上又看向江岁欢,“江太医,京中出现时疫的事情,朕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细节,可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听说你配制出了预防时疫的药方子,这可是真的?” 江缓缓低下头,“回皇上,是真的。” “京中时疫严重,臣虽然配出了预防的药方子,可治疗的药方子却迟迟想不出来。” “而且,据臣保守估计,已经有数万人染上了时疫,大部分人都尚在潜伏期,一旦爆发后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这数万人将性命不保。” 皇上皱眉道:“这么严重?” “是。”江岁欢点头,“由于灾民太多,并且全都聚集在一起,再加上出现疫情后没有及时找大夫救治……种种原因导致时疫传播的速度过快,已经有不少人得病身亡了。” “楚逸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皇上骂了一句,道:“眼下京城的百姓肯定对朕十分不满,朕必须得赶紧挽回民心。” “江太医,你和太医院的太医们抓紧时间救治,务必要在十天内想出法子,解决掉这场时疫。” 他压根就不担心百姓们的安危,只是为了挽回民心罢了,江岁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微臣遵旨。” 其他太医也纷纷应下。 皇上又看向江昱,说道:“树倒猢狲散,楚逸被抓起来,他底下的士兵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愿意悔改之人,你就将他们收了,至于那不愿意悔改的,就地正法!” “至于凤兮国的士兵么,你且好生招待着,先不要告诉他们徐谛已死的事情,朕现在的脑子已经够乱了,暂时没功夫应付他们。” “臣遵旨。”江昱拱起手,眼睛看向了皇子席上的楚诀,缓缓道:“皇上,他……” 从头到尾,楚诀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他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过。 皇上神情复杂地看着楚诀,眼中既有悲痛,也有懊悔。 他看了许久,最后说道:“让楚诀搬到太子殿,寻几个太医给他医治,一旦将他治好,朕就立刻封他为太子!” “是!”江昱颔首。 “好了,朕要说的事情就这么多,你们先散了。”皇上用右手拍了拍御辇,“起驾,回卧龙殿。” 皇上离开后,一群太监围了过来,把这里的桌椅撤了个干干净净,湖边本来准备了烟花,现在也只能原封不动地搬回了库房。 江岁欢看着不远处的泽玉湖发呆,皎洁的月光洒在湖面上,仿佛落了一层银粉,波光粼粼的甚是好看。 孟太医摇着头走到她身边,叹道:“唉,好好的寿宴居然变成了这样,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还好皇上没有责罚太医院,否则我这一把老骨头,肯定是经受不住了。” 茯苓跟了过来,道:“师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我都这把岁数了,就算后头再有福气,也只能留给子孙后代享用了,唉。”孟太医长吁短叹,道:“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眼睛一睁一闭,悠悠几十载便过去了。” “在今夜之前,我对此没什么感觉,可经历了今夜这一遭,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我这一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这太医院里,是时候离开皇宫,看看外面的天下了。” “师父!”茯苓着急地抓住他的手,“您要是离开了,我该怎么办?” 他握住茯苓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独当一面,成为一个真正的太医了。” 接着,他又看向了江岁欢,“江太医,等配出了治疗时疫的药方,治好了全京城的人后,我就辞去太医院的院长之职。” “到时就由你来当太医院的院长,你认为如何?” 江岁欢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想在宫中久待,若是成为了太医院的院长,我岂不是要跟您一样,要在里面耗尽一生的时间?” “还是算了,太医院里有许多资历深厚的太医,您从那些人中挑选一个人出来。” “唉,好。”孟太医理解她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强求,带着茯苓走开了。 江岁欢继续看向泽玉湖,可惜月亮被乌云遮挡,湖面上的波光粼粼也消失不见,变成漆黑一片。 孟太医的话,令她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感慨来,这一生如同白驹过隙,幸福的瞬间留不住,悲伤的时刻也很快就会过去,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也没有哪个瞬间能永远停下来。 人站在时间的长河里,只能跟着河水随波逐流,所以过去和未来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永远是当下的感受…… 她无法掌控时间,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心。 江岁欢轻轻呼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皇宫,看一看安然无恙的顾锦,再回府抱一抱软乎乎的小汤圆,吃上一碗热汤圆,再好好地睡一觉。 只有身体和心都休息好了,她才有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 “岁欢,你在笑什么?”江昱走到她身边,调侃道:“这么开心,还在体会虚惊一场后的感觉吗?” 她扬唇一笑,“是啊,心中那块大石头放下的感觉可真好,不是吗?” 江昱点着头,赞同地说道:“这倒是,感觉很轻松,走路都轻盈许多。” “岐远将军,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江岁欢问道。 江昱的笑容淡了下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跟我还是那么生分。” “岁欢,等到什么时候,你才愿意叫我一声哥哥?” 他的声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声,还有一丝悲伤。 江岁欢看着他的眼睛,“今夜侯爷和侯夫人不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地思考以后再回答。” 江昱爽快地答应,“好,你问。” 江岁欢转过头,再次看着平静漆黑的湖面,“如果我被楚诀和江媚儿扔进乱葬岗那日,就已经死了……” “你知道以后,会为我报仇吗?” 江昱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是在今日,他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帮江岁欢报仇,毕竟江岁欢才是他的亲妹妹。 可那个时候,他尚不知道江媚儿的为人,还把江媚儿当作亲妹妹,对江岁欢则十分冷淡。 如果江岁欢那个时候死在江媚儿和楚诀的手里,他会难过吗?会为江岁欢报仇吗? 江岁欢见他面色有些茫然,淡淡道:“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不用着急给出答案。” “如果实在想不出来,你可以假装江岁欢真的死了,此刻这具身体里的我,并不是你真正的妹妹。” “那么在知道这件事以后,你会为她报仇吗?” 江昱看着眼前的江岁欢,按照她的假设进行了想象,想象这具身体里是另外一个人,而他真正的妹妹,已经死在了京城外面的乱葬岗之中…… 咚! 仿佛有一把大锤子用力敲在他的心口,他疼得弯下了腰,身体仿佛陷入了冰窟,冷得无边无际。 他咬紧牙关,缓缓说道:“我会!从前是我蠢,把江媚儿当作亲妹妹般宠爱,可我早就后悔了。” “自从我醒悟以后,就恨不得把从前缺失的全部补给岁欢,我想要当这天下最好的哥哥!在我心里,她值得这天下最好的东西!” “若是她已经死在乱葬岗之中,我会为她报仇,亲手杀了楚诀,将他挫骨扬灰!虽然江媚儿已经被雷劈死了,这也不要紧,我会给她立一个恶人碑,让她遭受千秋万代的世人唾骂!” “而且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江昱说完以后,天上的乌云慢慢散开,月亮重新出现了。 江岁欢道:“看来你的确很后悔。” “是啊。”江昱悲伤地说道:“我一想起从前对你那么冷漠,就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狠狠打自己一顿。” “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妹妹那样冷淡,反而去宠爱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江昱苦笑着摇头,“你当时还不爱说话,即使我那么对你,你也总是乖巧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像现在这般伶牙俐齿的……” 说到这里,江昱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眼神复杂地盯着江岁欢,“你和从前的性格大不相同了。” 江岁欢微笑着说道:“当一个人经历了生死,性格可能会产生极大的变化。” “岐远将军久经沙场,应该清楚这一点。” 江昱道:“的确如此,一旦经历了生死,沉默寡言的人可能会变得开朗活泼,大大咧咧的人也可能变得胆小怕事,人一旦经历了生死,性格很有可能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可是岁欢,你的医术和武功又是从何而来?” 江昱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很明显,他开始怀疑起江岁欢的身份了。 而江岁欢并不慌张,反而质问道:“岐远将军从小就不喜欢见我,又怎知我不会医术和武功呢?” 江昱道:“我去过你的房间,里面从未有过医书,而你从前的走路姿态也并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与现在大相径庭。”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让爹娘给你立牌位呢?” 江岁欢轻声笑了起来,“人是会变的,岐远将军去了边关那么久,我一个人为了活命,历经了千锤百打,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在我心里,从前的我早就死了,所以才让侯爷和侯夫人为我立牌位。” “你若是不相信,那就按照我刚才所说,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而你的亲妹妹已经死在了乱葬岗中。” 她的笑容好似湖面上的月光,美丽又冰凉,“从此以后,我与你,还有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还请侯爷和侯夫人遵守约定,为‘真正’的江岁欢立一个牌位,而你则给江媚儿立一个恶人碑,把她的事迹写上去,让她遭受世人唾骂。” 说罢,她转身要走。 江昱下意识地拽住了她,摇头道:“罢了,我还是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江岁欢问道。 “不相信岁欢的身体里,会住着别人的灵魂。”江昱眉头紧皱,“但是我意识到了一件事,你是岁欢,但你不是从前的她。” “从前的她受尽委屈,已经不在了……” 江岁欢心中叹了口气,她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让江昱明白了这件事。 江昱的表情很伤心,道:“人是由一段段的经历组成的,从前那个蠢笨的我,也已经不在了。” “虽然我不能弥补过去的岁欢,但我会为她报仇,帮她杀掉楚诀,为江媚儿立恶人碑,我要让她知道,我会是个很好的哥哥!” “好。”江岁欢点头,心想江昱终于开悟了。 而她又为原主解决了一道执念,原主若是地下有知,肯定会十分开心。 二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江昱问道:“你刚才要拜托我一件事情,是什么?” 江岁欢道:“我想让你救一个人,李薛洺。” “他是个好人,之所以成为楚逸的党羽,是因为他想要帮顾锦报仇。” 江昱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小事一桩。” “还有别的事情吗?” 江岁欢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 江昱轻咳一声,“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一件事还要麻烦你。” “……你直说便是。”江岁欢着急离开皇宫去看看顾锦,再看看宫外是个什么样子。 可她刚拜托江昱帮忙,这会儿江昱找她求助,她总不能拒绝。 江昱说道:“是关于公孙胥的事情,他不知被下了什么迷药,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岁欢,麻烦你去看一看他是怎么回事,尽快让他清醒过来。” 江岁欢道:“既然是公孙胥的事情,那也是我的事情,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他现在在哪?” 江昱道:“还在大牢里,顾锦派人把我和爹娘救出来时,本想把他一起救出来,可他死活不愿意出来,还口口声声说我们逃狱,要禀告皇上把我们都抓起来。” 江岁欢想到江昱口中的这幅场景,就有些哭笑不得,“走,带我去看看他。” 阴冷可怖的大牢里,不仅关着罪犯,还关着刚刚被抓起来的楚逸和姬贵妃等人,这些人有的哀嚎,有的痛哭,有的破口大骂,各种各样尖锐凄厉的声音充斥着整座大牢。 江岁欢走进去后,这些声音一股脑儿地钻进了耳朵里,难受得她缩起了脖子。 江昱关心地问道:“岁欢,你还好吗?” “不太好。”江岁欢诚实地捂着耳朵,“快被吵死了。” 江昱对狱卒吩咐道:“让这些人安静点,不要发出声音!” 狱卒们上前制止,奈何没有任何用处,这些人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吵得更大声了。 江岁欢只好拿出耳塞塞进了耳朵里,对江昱说道:“没事了,带我去看看公孙胥。” “跟我来。”江昱带着她往前走去。 每次经过一间牢笼,就会有人扑过来,抓着铁栏哀求道:“岐远将军!求求您跟皇上美言两句,微臣知道错了!微臣再也不敢谋反了!” “岐远将军,微臣不敢祈求皇上的原谅,只求皇上能开恩,饶了微臣的家人一命。” “岐远将军……” 这些人都是跟随楚逸的大臣,楚逸谋反失败,他们也跟着沦为阶下囚。 江昱只管往前走,对这些人的哀求充耳不闻,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江岁欢看着这些人的脸,有的她见过几次,有的她一次都没见过,但这些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好官,都明里暗里地做过一些腌臜事。 她扭头问江昱,“这些人不是好官,死了也就罢了,可他们的家人也要受牵连吗?” 江昱点头,“他们风光无两时,他们的家人跟着享福,如今他们做了错事被罚,他们的家人自然跟着受苦。” “而且这是皇上的命令,他在位期间,没人敢违抗。” 江岁欢听出江昱话里有话,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江昱看了她一眼,道:“经过了今夜,这天下看似还在皇上手中,实则已经换人了。” “这些人的家眷能不能得救,你得问顾锦才是。” 江岁欢挑了挑眉,江昱的意思很明显,今夜这场寿宴之乱的最大赢家是顾锦,从今夜起,他想让谁坐这个皇位,谁就可以坐这个皇位。 她开口问道:“如果让你决定这些人的生死,你愿不愿意?” 江昱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个问题他也问过我。” 江岁欢笑了出来,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不想。”江昱摇头,“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岐远将军,你们说的位置太高,万一不小心掉下来,就连骨头都不剩了,我可不要坐。” 江岁欢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走到一半时,她看见了楚逸。 楚逸坐在一间牢笼里的角落,目光狠狠地盯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她放慢了脚步。 “江太医,你运气还真好啊。”楚逸冷笑着说道。 江岁欢微微一笑,“是啊,我也觉得。” 楚逸对着她伸出右手,然后猛地攥成拳头,“我有好几次可以杀掉你的。” “但是我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岁欢歪头,“因为我聪明?” “哈哈哈!”楚逸笑得可怕,“是啊,你太聪明了,你这样的人若是为我所用,那该有多好啊!” 第842章 求生是人的本能 江岁欢冷漠地看着他,“我永远不会帮你这种人做事。” “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还想借我的手杀掉皇上,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此刻在牢房里的人就是我了。” “你和千京夷是一丘之貉,像你们这种人,死有余辜。” 楚逸语气阴森森的,“江姑娘,千京夷对你很是感兴趣呢。” “你什么意思?”江昱上前一步,挡在江岁欢面前警惕地问道:“千京夷在哪?” “我在宫里,他在宫外,这么久没有我的消息,他肯定早就跑了。”楚逸死死地盯着他,“江昱,是我太过轻敌,这次栽到了你的手上,我认了。” 江昱冷哼一声,“你败给我,不是因为你轻敌,而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废物。” 楚逸愤怒地抓着铁栏,双手被磨破了都没有知觉,目光狠辣阴毒地看着江昱和江岁欢,“你们这辈子一定要处处小心,万一落进千京夷手里可就惨了,他的手段比我要狠得多。” 江岁欢微微俯身,挑衅似地说道:“好啊,我等着。” “正好我还缺一个活人用来做人体实验,只要他敢来招惹我,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逸被她眼中的杀意震慑了一瞬,紧接着又有些恼怒,猛地伸长胳膊朝着她的脸抓去。 江岁欢迅速后退,同时手中多了一把尖锐的手术刀,狠狠扎进了楚逸的掌心里,很快又抽了出来。 楚逸闷哼一声,痛苦地攥紧了手,把胳膊收了回去。 比起疼痛,他的表情更像是不可思议,他震惊地问道:“你手里为何突然多了一把利器?” “看在你曾经对付楚诀的份上,给你表演了一个小戏法,你可以安心上路了。”江岁欢冷冷看了他最后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江昱对狱卒叮嘱了一句,“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忽地,一只老鼠沿着墙角窜了过去,灰扑扑的影子一闪而过,不知钻进了哪间牢房里,引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狱卒大声骂道:“安静!一只老鼠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别把自己当人看,等再过几天,你们会巴不得老鼠越来越多的!” 有人颤抖着问道:“老鼠这等肮脏之物,谁会巴不得它越来越多?” 狱卒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在这里待上几天以后,你们比老鼠还要肮脏!” “皇上已经下令,不准给你们吃的和水,不出三天,你们就会饥肠辘辘,嗓子干得冒火……等到那个时候,你们现在避之不及的老鼠,就是你们的求生之物。” 没有人相信狱卒的话,有人发出阵阵干呕声,道:“我就算渴死饿死,也不会吃老鼠的!” 狱卒不屑地说道:“这种话我听多了,那些人一开始说得信誓旦旦,才饿了不到三天时间,就为了争夺一只老鼠而大打出手。” 大牢里安静了片刻,随即又爆发出更凄厉的哭喊声。 江岁欢扭头问江昱,“狱卒说的是真的吗?” 江昱道:“真的,有些犯了重罪的犯人不能喝水吃饭,快渴死或者饿死的时候,就给点水吊着。” “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之下,他们很快就会变得跟动物一样茹毛饮血,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着。” 江岁欢若有所思地说道:“的确,求生是人的本能。” 又经过几个牢房,江岁欢问道:“公孙胥在哪间牢房里关着?怎么还没到?” “这些牢房所关的人,都是追随楚逸的大臣和侍卫。”江昱抬手指向最深处的牢房,“公孙胥在里面。” 江岁欢“哦”了一声,又问道:“李薛洺呢?他在哪里?” 一个狱卒往前跑了几步,停下来说道:“李薛洺在这间牢房里关着。” 等江岁欢过去一看,发现一间小小的牢房里关了七个人,其他人都挤在一起,唯有李薛洺一个人蹲在角落,好似被排挤了一样。 江昱低声道:“岁欢,我知道你同情李薛洺,但他刚被关进来,恐怕还得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我才能找机会放他出来。” “没问题。”江岁欢点了点头,又问道:“能让李薛洺待在单人牢房吗?我看这牢房里只有他一个书生,容易被其他人欺负。” 江昱对狱卒吩咐道:“把李薛洺带出来。” 狱卒拍了拍铁栏,喊道:“李薛洺?” 这么一喊,里面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李薛洺茫然地抬起头,看见江岁欢后,他晦暗的眼中顿时出现了神采,跌跌撞撞地朝着牢门走了过来,“江姑娘,你怎么来了?” 其他人见状,都有些蠢蠢欲动,朝着牢门一点点挪动。 狱卒拔出佩剑,“谁敢乱动!” 这些人只好停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看着李薛洺的眼中充满了妒忌和愤怒。 如此一来,李薛洺是万万不能再跟他们待在一起了。 狱卒打开门,把李薛洺拉出来以后,重重地锁上了门。 李薛洺紧张地站在江岁欢面前,“江姑娘,我的死期将至,你可是来跟我告别的?” “不是,我路过来看看你。”江岁欢摇了摇头,“你在里面再待几天,会有人救你出来的。” “江姑娘,你不用安慰我。”李薛洺苦笑一声,“我犯的是杀头之罪,出不去了。” 江昱把手放在他的肩头,“李兄,别这么消极,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岐远将军,您也来了?”他才看到江昱也在,神色慌张地想要下跪,被江昱拦了下来。 “你是岁欢的朋友,不必在我面前下跪。” 李薛洺惊讶地看着江昱,又看了看江岁欢,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的,“我我我跟随了楚逸,犯的是谋逆的大罪,您不杀我,还要救我?” 江昱笑道:“你跟随楚逸的原因,岁欢已经告诉我了,你知恩图报,不应该被楚逸所连累。” “而且,既然岁欢请我救你出去,我就一定会救你出去,其他的你不必担心。” 李薛洺的脸变得涨红,“江姑娘,我本想报答你的恩情,这下不但没成功,反而又被你救了一命。” 江岁欢假装无奈地说道:“所以啊,你以后别想着报恩了,踏踏实实地当你的福清学府师长。” 李薛洺面露悲伤,“我就算逃过一劫,以后恐怕也得隐姓埋名,永远也回不了福清学府了。” “那可不一定。”江岁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就又变天了。” 李薛洺低头琢磨她的话,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昱对狱卒交代道:“把他安排在一人间的牢房,每天都要给他食物和水,给得隐蔽些,别被其他人看到。” 江岁欢则不再多言,抬脚朝前继续走。 走了两步,旁边的牢房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江岁欢的脚踝。 江岁欢低下头,顺着这只手往上看,看见姬贵妃披头散发地跪坐在牢房里。 姬贵妃一只手扒着铁栏杆,另一只手抓住江岁欢的脚踝,哭喊道:“江太医,你救救本宫!救救本宫!” 她的脸肿得老高,完全看不出本来的美貌,声音也哭哑了,唯独眼睛里闪着光,那是看到救星的光芒。 她激动地喊道:“江太医!你快跟岐远将军求求情,放本宫出来!” 江岁欢看了一眼牢房,发现姬贵妃的身后还趴着一个瘦弱的女子。 那女子的模样比姬贵妃更加凄惨,浑身是血,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亮晶晶地看着江岁欢。 江岁欢和那女子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认了出来,那是姬贵妃的贴身侍女阿香。 她曾经救过阿香几次,所以阿香很喜欢她,每次看到她会表现得很开心。 同样的,她对阿香的印象也很好。 看到阿香这副模样,江岁欢也心有不忍,扭头问江昱,“我可以再救一个人出来吗?” 江昱看了看她脚踝上的手,问道:“你要救姬贵妃出来?” “当然不是!”江岁欢想都没想就赶紧否认,“在我心里,她差点用箭杀了顾锦,我怎么可能会救她?” “我想救里面那个丫头,她叫阿香。” 江昱松了口气,“原来是个丫鬟,直接把她救出来就是了,不用再等几天。” 他对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点点头,打开了牢房的门。 姬贵妃见状,还以为是来救她的,兴奋不已地往前爬,想要离开这寒气逼人的牢房。 狱卒拦住她的去路,“还想跑?还往前爬一步,我就砍断你的手!” 她抬起头怒道:“你个狗东西,连本宫都敢拦!”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岐远将军和江太医一起来请本宫出去了!” 江昱:“……” 江岁欢无语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请你出来了?” 姬贵妃扶着牢门站了起来,“你们两个一起过来,不是为了请我出去?” “不是啊,我是来救阿香出去的。”江岁欢说道。 “什么!”姬贵妃勃然大怒,手使劲晃着牢门,晃得牢门吱吱作响,“阿香不过是本宫的丫鬟罢了,你们救她干什么?” “还不如把本宫救出去,等将来本宫东山再起,对你们也是一件好事。” 江岁欢双手抱臂,歪头问道:“贵妃娘娘,请问你拿什么东山再起?” 姬贵妃的状态有些疯癫,她扯着嗓子喊道:“本宫的脸!本宫长得这么好看,就算皇上不要本宫,也有其他人会被本宫迷倒!” “本宫可以去凉都国,凉都国的国主爱好美色,一定会被本宫所倾倒,到那时……” 江岁欢听不下去了,人怎么可以自恋成这样? 她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镜,放到了姬贵妃的面前,“娘娘,你先冷静一下,照照镜子。” 当姬贵妃看到铜镜里自己肿成猪头的脸后,尖叫一声把铜镜拍了下来,“什么鬼东西!快拿走!” 江岁欢捡起铜镜,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后,塞进了怀里,“娘娘,面对现实,你已经不能再得宠了。” “本宫不相信!”姬贵妃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她一把握住江岁欢的手腕,“江太医,你救本宫出去啊!” “你从前帮了本宫那么多,今日就再帮本宫一次!” 江岁欢的眼神冷了下来,“我不会救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江媚儿的娘亲!” 姬贵妃一双凤目瞪得圆圆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岁欢冷声道:“江媚儿害我受尽苦楚,有一次差点害死我,还将我扔进了乱葬岗之中,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姬贵妃慌了神,握住江岁欢的手渐渐收紧,指甲都快陷进了她的皮肉里,“是她害得你,又不是我!” “呵,你是她的娘亲,又是把她扔出宫的人,我很难做到不迁怒于你。”江岁欢反手一拧,姬贵妃的胳膊顿时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垂了下来。 姬贵妃痛得翻了个白眼,竟直接晕倒在地。 江岁欢冷冷地看着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差点杀了顾锦,还想让我救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旁的江昱对阿香说道:“你还能动吗?” 阿香轻轻点了点头。 “出来,你自由了。”江昱招招手。 阿香有些不敢相信,道:“可是娘娘还在这里。” 江岁欢走进去,把阿香从地上扶了起来,“姬贵妃对你并不好,你是要留下来,还是跟我走?” 这次,阿香没有犹豫就说道:“我跟您走。” “好。”江岁欢带着阿香走出牢房,“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儿带你出去。” 阿香听话地点了点头。 江岁欢和江昱继续往前走走,终于来到公孙胥的牢房外。 公孙胥面无表情地站在牢房里,看见江昱和江岁欢以后,他冷声道:“太子殿下呢?” 江昱答道:“他已经败了。” “不可能!太子殿下不可能败的!”公孙胥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太子殿下那么厉害,肯定是你们在骗我。” “小胥,你到底是怎么了?”江昱扶额长叹一声。 “我好好的!”公孙胥一脚踹在牢门上,牢门震颤得厉害,落下来无数灰尘,还有一只巴掌大的老鼠,掉在了江岁欢脚边。 江岁欢一脚踢开摔晕过去的老鼠,问道:“公孙胥,你还认识我吗?” “你叫江岁欢,你跟江昱一样,都是太子殿下的敌人!”公孙胥低吼道,“而我的目标,就是除掉你们。” “这孩子病得不轻啊。”江岁欢皱起了眉头,对江昱说道:“他被人改动了记忆,把我们当成坏人了。” 看到公孙胥变成这样,江昱感到一阵心痛,“你能把他救回来吗?” “我得先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江岁欢抬起下巴,“开门。” 狱卒刚把门打开,公孙胥就冲了过来,狠狠撞开江岁欢的肩膀朝外跑去。 江岁欢被撞倒在地,后背磕在牢门上,疼得她呲牙咧嘴,感觉后背麻了一片。 公孙胥从江昱身边跑过去时,被江昱用力按倒在地,“你要去哪?” 他奋力地挣扎着,大吼道:“我要去找太子殿下!” “你们不要拦着我!放我走!放我走!” 公孙胥大声嘶吼着,江昱虽然心疼,但并不敢松手,“你冷静一下!” 江岁欢捂着后背走过去,“按住他,别让他跑了。” “岁欢,你没事?”江昱关心道。 “我没事。”江岁欢走过去,强忍着后背的疼痛给公孙胥把脉。 须臾,他放下了手,“他体内气血翻涌,脉搏跳得很不对劲。” 江昱问道:“怎么回事?” “让我想一想。”江岁欢咬着嘴唇开始沉思。 江昱提议道:“楚逸就在这里,要不我们去问问他?” “不用,楚逸已经快疯了,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江岁欢忽然想起楚逸诬陷江昱谋反那天,皱眉问道:“那天楚逸让公孙胥诬陷你之前,他有没有做什么动作?或者说什么话?” 江昱对那天印象深刻,很快就想了起来,“在那之前,楚逸拍了一下公孙胥的后背。” 江岁欢一跺脚,“答案就在这里了!” “快,把他的衣裳脱下来!”她说完以后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只脱上半身的衣裳就行。” 江昱喊来两个狱卒,让他们按着公孙胥,他动手把公孙胥的衣裳往下扯。 公孙胥剧烈地挣扎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快点放手!” “太子殿下说得没错,你们两个人果然坏透了!” 江昱用力扯下他的衣裳,“小胥,我们是在帮你。” “我不信啊啊啊……” 虽然公孙胥挣扎得厉害,衣裳还是被扒了下来,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江岁欢走到他的背后,对狱卒伸出手,“把油灯给我。” 狱卒赶忙取下墙上的油灯给她,她拿着油灯放在公孙胥的后背旁边,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你看。” 江昱俯身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解地问道:“看什么?” 江岁欢指着公孙胥的后背,“看他的脊柱,上面有一排黑点。” 旁边的狱卒忍不住说道:“这是黑痣,长得好匀称。” “这可不是黑痣。”江岁欢把油灯放到狱卒手中,“拿好了,不要动。” 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其中一个黑点,下一秒,指肚传来一阵刺痛,豆大的血珠渗了出来。 江昱惊声道:“岁欢,你的手怎么破了?” 江岁欢用帕子擦去手上的血珠,说道:“他后背这些黑点,其实是一根根针扎在了里面,这些针控制了他的思想,改变了他的记忆。”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针叫做改魂针,一共有十八根针,插入人的后背,可以改变其性格和记忆。” 江昱又生气又心疼,“既然有这种东西,楚逸怎么不用来对付皇上?居然要用在公孙胥身上!” 江岁欢解释道:“这种针只能用在少年少女身上,对年长者无用。皇上一把年纪,即使把针扎进他的身体里,也不起作用了。” “你们继续按着公孙胥,我来把这些针给取出来。”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夹子,一手按住公孙胥的后背,另一只手慢慢把这些针给一根一根地夹了出来。 每夹出一根针,公孙胥就会抽搐一下,当她把所有的针取出来以后,公孙胥忽然不动了。 江昱轻轻晃了晃他,“小胥?小胥?” “噗!”公孙胥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倒在了江昱的怀里。 江昱担心不已,“岁欢,他这是怎么了?” “没事了。”江岁欢低头将拔出来的针给收了起来,道:“带他回去睡上一觉,明天醒来就会恢复原样。” 江昱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他把公孙胥背在身后,感激地说道:“岁欢,今夜辛苦你了。” “没事。”江岁欢捂着后背慢慢往外走去,“等明天他醒了,让他来找我赔礼道歉。” 来到了宫门口,江岁欢本以为外面会一片狼藉,遍地横尸,谁知竟然干干净净,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白梨正在宫门口等她,对她说道:“主子,王爷在那边的马车上等您。” 她把阿香交给白梨,然后朝着马车走去,心中着急,奈何身体不行,因此动作极慢。 白梨在后面默默地心想:怪不得人们常说,能成大事者,性子一定得沉稳,就像主子这样…… 江岁欢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弯腰想走进车厢,结果疼得直接跪了下去。 还好一双手接住了她,将她扶了起来,顾锦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欢,你怎么了?” 江岁欢揉着后背,哼唧唧地说道:“后背不小心磕到牢门上了,估计青了一大片,好痛。” 她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到了顾锦面前,总算可以肆无忌惮地撒起娇来。 顾锦搂着她的腰,沉声道:“让我看看。” 她又羞涩起来,“在马车上吗?不太好。” 第843章 境随心转 话一出口,马车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江岁欢只觉得双颊发烫,嘟嘟哝哝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在马车里脱衣服不太好。” 顾锦挑眉,“嗯?” “……”江岁欢捂住了脸,简直越描越黑。 她干脆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磕了一下,睡一觉就好了。” 顾锦将她搂进怀里,一只手轻揉着她的后背,另一手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耳边说道:“等回去以后,我给你上药。” 顾锦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挠得江岁欢心里痒痒的。 她害羞地点了下头,又问道:“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嗯,跟江昱带出来的士兵相比,楚逸手下的人不堪一击,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将他们全部击溃。”顾锦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说道:“不到半个时辰,那些人就全部归降了。” 江岁欢有些惊讶,“事情竟进行得那么顺利,怪不得这里并没有战乱的痕迹。” 顾锦的神色平静,看起来无惊也无喜,“我提前做足了准备,事情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可是……”江岁欢咬了咬嘴唇,委屈地说道:“我今日快被吓死了。” 顾锦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温声问道:“为什么?” 她哀怨地看着顾锦,眼眶微微发红,“我看到姬贵妃用箭射中了你的胸口,然后你流着血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我的心都空了,什么都不想,只想救活你。直到白梨拦住我,我才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是你手下的人。” 顾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阿欢,我得出宫压制那些谋反的士兵,所以才让人冒充徐谛留在席上。” “姬贵妃用箭射杀徐谛这件事,在我意料之外。” 江岁欢嘀咕道:“可是江昱说了,‘徐谛’这个身份是必死的。” 顾锦点头,“我不可能一直冒充徐谛,本想过几天再告诉你,结果‘死期’提前了几天,不过也无妨。” “可徐谛一死,凤兮国的国主定不会善罢甘休。”江岁欢直起腰,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顾锦唇角微微扬起,“阿欢,你还记得我的计划吗?” 江岁欢道:“自然是记得的,你先除掉楚逸,然后皇上会把楚诀立为储君,到了那个时候,再让楚诀亲手杀了皇上。” 一重接着一重,让皇上遭受被欺骗与背叛的感受,最后再死在自己亲儿子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深刻地体会到顾锦和太清皇后的痛苦。 顾锦俯下身,嘴唇覆在她的耳边,“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再往后的计划。” 江岁欢竖起了耳朵。 他的声音很缓很慢,一点点探进江岁欢的耳中,“等皇上一死,楚诀就交给你处置,到时我会让其他人坐上皇位,然后再……吞并凤兮国。” “啊!”江岁欢跳了起来,愕然道:“吞吞吞并凤兮国?” 顾锦把她拉回怀里,肃声道:“阿欢,我之前以徐谛的身份去凤兮国时,得知了一个秘密。” “凤兮国的国主早就对大渊虎视眈眈了,他表面上和大渊交好,暗地里一直在训练兵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吞并大渊。” “而这次他肯把凤兮国的士兵派过来,也不是为了阻止楚逸谋反,而是为了攻打大渊。”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喃喃道:“你是说,凤兮国的国主想让‘徐谛’带兵攻打大渊?” 顾锦道:“是,所以我必须尽快摆脱徐谛的身份,否则处处受限。” “如今徐谛一死,凤兮国的士兵就变成了无头苍蝇,他们定会重新返回凤兮国。一旦凤兮国的国主知道徐谛死了,定会勃然大怒。” “到时候,凤兮国的国主肯定会亲自率兵前来攻打大渊,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打败他,吞并凤兮国。 江岁欢心跳加快,“胜算大吗?” “八成。”顾锦眼眸幽深,“凤兮国的国主年事已高,只能指望徐谛帮他完成宏图霸业,如今徐谛一‘死’,他只能孤注一掷。” 江岁欢这才放下心,问道:“那你何时回凉都国?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凉都国的国主催你赶快回去。” 顾锦垂下眼帘,“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江岁欢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闷声道:“你走的这一步步路,当真是不容易。” 顾锦低笑一声,声音蕴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感伤,“我本打算当一个闲散王爷,可命运弄人,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手推着我往前走。” “阿欢,我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已经停不下来了。” 现在,他是为了给太清皇后报仇,而之后,他要为了守住大渊而战…… 江岁欢语气坚定,“我知道,我陪着你。”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回到江府时,众人都还没睡,眼巴巴地在院子里等着。 江岁欢走下马车,莹桃赶紧上前问道:“主子,今夜发生了什么事?” “天黑没多久,大地忽然震动起来,门外嘈杂不已,亮如白昼,好像有无数人骑马从街上路过……” “没什么事,都结束了。”江岁欢打断了莹桃的话,把她往房间推,同时对着其他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 他们虽然满腹疑团,可江岁欢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去睡觉。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江岁欢一人,她拍了拍马车,轻声说道:“下来。” 顾锦从马车上走下来,叹道:“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江岁欢抿唇一笑,“你未婚我未嫁,行事自然要小心些。” 二人走进卧房,顾锦道:“阿欢,现在可以让我看你背后的伤了吗?” 江岁欢走到屏风后面,褪去上半身的衣衫,说道:“好了,你过来。” 顾锦走过去,看到她的后背时,脸色蓦地沉了下来,“阿欢,你伤得很重。” “破了?”江岁欢把后背对着铜镜,发现后背上多了一大片淤青,青得发紫,甚至肿了起来,乍一看确实很触目惊心。 她低声骂了一句,“公孙胥这个小兔崽子,力气可真大。” 顾锦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她后背上的淤青,心疼地问道:“阿欢,你这里有药酒吗?” 她指着床头说道:“那里有一瓶,你去帮我拿来。” 顾锦没有听她的话,反而直接将她抱到床边,说道:“你趴着,我给你抹药。” 江岁欢听话地趴在床上,顾锦用冰凉的药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后背,生怕弄疼了她。 她闭上眼睛,感受顾锦的指尖从她皮肤上划过,酥酥麻麻的,有好几次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疼吗?”顾锦以为弄疼了她,动作又放轻了些。 “不疼。”她不好意思抬头,只好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顾锦深深地看着她,眸中出现了一抹笑意。 渐渐地,江岁欢的身体越来越放松,感觉像是飘在云端,呼吸声也越来越均匀。 真好啊,她舒服地呼了口气,要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刻就好了。 …… “咯咯咯咯哒!” “嗷呜!” 院子里响起鸡飞狼跳的声音,江岁欢睁开眼睛,心想:喜之又开始追鸡了。 喜之的野外生存训练进行得很不顺利,他只会追鸡,追到了也不吃,只是把鸡当成了玩具。 比起活鸡,他更喜欢烤鸡。 想起昨天楚逸带来的那群狼,江岁欢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她可受不了喜之变成那样,臭烘烘的,喜之自己肯定也受不了。 罢了罢了,还是养着,大不了她去乡下买个山庄,把喜之养在山庄里,也能让它有足够的地方撒欢… 咦? 等等! 她昨天怎么睡着的来着? 江岁欢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后背也没那么痛了。 “唉,又走了。”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嘟囔道:“可恶的家伙,每次都走得那么早,就不能等我醒了再走么!” “阿欢,怎么能当着本人的面说其坏话呢?”顾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揶揄的笑意。 江岁欢扭过头,惊讶地发现顾锦躺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眨巴着眼睛,“你没走?” “‘徐谛’已经死了,我如今连一个身份都没有,能走到哪去呢?”顾锦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阿欢,你愿意收留我吗?” 江岁欢眼睛一亮,却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眉眼弯弯地说道:“收留你嘛,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得交房租。” 顾锦露出为难的模样,“我要攒聘礼,手头上没什么银子,赊账可以吗?” “不行。”江岁欢摇头晃脑地说道:“没有银子的话,就用其他东西来抵。” 晃动脑袋的时候,她的衣衫微微下滑,露出了白皙的肩膀。 顾锦的眼眸渐暗,抓住她的手轻轻一拉,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声音低沉沙哑,“阿欢,你想让我用什么东西来抵?” 她的脸瞬间红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顾锦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某个炽热的地方,低声问道:“用我来抵,可以吗?” 一瞬间,江岁欢的大脑似乎有什么炸开,涌出无数粉色泡泡,她晕晕乎乎地点头,“好啊。” …… 等江岁欢走出房间,已经快到傍晚了。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天上的阴云,又看向院子里快秃了的大树,自言自语道:“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这树长得也漂亮。” 莹桃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小姐,您怎么了?” “今天是阴天啊,而且这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您前几天不是还嫌弃它秃吗?” 江岁欢回过神,浅笑着说道:“可能这就是境随心转。” “我心情好,这世间万物在我眼中都是美好的。” 莹桃对她的话似懂非懂,挠了挠头说道:“小姐,今日早晨,太医院的人过来找您,说要请您进宫配制药方子,被我给找个理由打发走了。” “等他们明日过来,是否还要打发走?” 江岁欢道:“不必,他们明日再来的时候,你给我说一声。” “是。”莹桃应了下来,又说道:“小姐,昨儿个白天您不在,有好多医馆药铺的人来求药方子呢。” “白梨从他们中间挑了一些靠谱的人,把药方子送了出去。那些没得到药方子的人今天又过来求了,被于叔赶了出去。” 江岁欢道:“干得好,那些心术不正的医馆药铺求药方子是为了发不义之财,绝对不能给他们。” 这时,江岁欢身后的门被打开,顾锦从卧房走了出来。 他没有戴人皮面具,一张脸俊美无俦,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莹桃瞪大了眼睛,虽然很惊讶,但并不夸张。 之前江府里的人都以为顾锦死了,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或多或少地发现了一些端倪,因此都猜出了顾锦是假死。 不过他们只敢在心里猜测,从不敢说出口,更不敢告诉其他人。 这会儿突然看到顾锦出现在眼前,莹桃也不敢喊出声,而是紧紧抿住了唇,瞪着眼睛看向江岁欢。 江岁欢掩唇笑了笑,说道:“府上新来了一个客人,去给他准备一个房间。” “哎!”莹桃忙不迭地跑开了。 江岁欢带着顾锦去后院看小汤圆,刚走到后院,就迎面撞上了正在扫地的于吉。 于吉看到顾锦以后,吓得手中的扫把都掉在了地上,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抱着扫把一言不发地跑到了别处。 江岁欢看向顾锦,笑盈盈地说道:“瞧你死而复生,把我府上的人都吓成了什么样子。” “是么?”顾锦眉眼弯了弯,“我倒觉得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第844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江岁欢扬唇一笑,对着奶娘招了招手。 奶娘正抱着小汤圆在后院散步,见状赶紧走了过来,把小汤圆交给了她抱着。 她抱着小汤圆坐在竹椅上,指着顾锦问道:“他是谁?” 小汤圆穿着江岁欢设计、奶娘缝制的背带裤,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又大又亮,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了挥,喊道:“蝶蝶!” 他的声音洪亮,说完以后信心满满地朝着江岁欢伸出手,“酿亲,糖糖。” “有口音,不给。”江岁欢无情地拒绝了他。 他可怜巴巴地撅起嘴,“酿亲~” “再说一次,说对了就给你糖。”江岁欢说道。 小汤圆酝酿了好一会儿,这次握紧了拳头,却明显底气不足,“爹蝶?” 江岁欢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你再喊下去,你爹就要变成蝴蝶飞走了。” 他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依然咯咯笑了起来。 顾锦把小汤圆接过去抱在怀里,“喊一声娘亲,爹爹给你糖吃。” 小汤圆眼睛亮亮的,“娘亲!娘亲娘亲!” 他连着喊了三声,然后在顾锦面前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江岁欢乐开了花,夸赞道:“竟然都会算数了,孺子可教也。” 顾锦从袖子里掏出三颗糖,放进了小汤圆胸前的小口袋里。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时,红罗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小姐,岐远将军又来了。” 江岁欢对顾锦说道:“你继续教他喊爹爹,我出去看看。” 顾锦还没说话,小汤圆就朝她挥了挥手,“娘亲白白~” “白白?”顾锦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岁欢干笑两声,“就是再见的意思,这是西边的方言。” 说完,她跟着红罗来到前院。 江昱站在院子中央,旁边跪着一个公孙胥。 公孙胥背着一个竹筐,里面装了不知什么东西,金光灿灿的。 江岁欢走过去问道:“呦,清醒了?” “回师姐,我已经清醒了!”公孙胥恳切地看着她,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师姐,我来跟你负荆请罪了!” “昨日的事情我全都想起来了,师姐,我不该骂你,更不该把你推到牢门上。” “我知道你喜欢金子,特地带着金子过来向你请罪,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江岁欢惊呆了,从前只看过负荆请罪,头一次看到负金请罪的,倘若所有犯了错事的人都能有这般觉悟,天下何愁不太平?百姓何愁不和睦? 她感动地把公孙胥扶了起来,“好孩子,我原谅你了。” 公孙胥一愣,“师姐,你就这么原谅我了?” 旁边的江昱也跟着一愣,“岁欢,他只送了一筐金子,你就能原谅他,我送了那么多宝贝给你,你为何迟迟不原谅我?” 江岁欢摆手道:“情况不一样,切勿混作一谈。” 她关心地把公孙胥扶了起来,“背着这筐金子一定很累,快给我来。” 公孙胥吸了吸鼻子,把竹筐取了下来,“师姐你真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江岁欢拿着竹筐在手中掂了两下,沉甸甸的,起码有十几斤。 她把竹筐交给红罗放进库房,笑意晏晏地对公孙胥说道:“我怎会不原谅你呢?你多虑了。” “我知道你是被楚逸所害,又不是故意的,当然不会责怪你了。” “嗯嗯!”公孙胥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师姐,我昨天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你的后背没事?” 江岁欢道:“你力气确实不小,我后背紫了一片,但是没有大碍,抹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一听紫了一片,公孙胥更加内疚了,“师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把你当成了坏人,一心只想着追随楚逸。” “你是被那套改魂针给洗脑了。”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了公孙胥,“这里面装着十八根黑针,正是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改魂针,以后就归你了。” “你可以扔掉,也可以用来对付别人。” 公孙胥摆手道:“师姐,我不要用它害人,这种邪物我不喜欢。” “我想要把它毁掉。” 江岁欢问道:“你确定吗?这种东西轻易见不到的,万一你以后有了看不顺眼的人,它还是很有用的。” “我要是看不惯谁,我就光明正大跟他打一架,不会用这种邪门歪道。”公孙胥的态度十分坚决。 江岁欢有些意外,说道:“你这孩子果然一身正气,师父当时没有看错你。”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帮你毁了它。红罗,去厨房拿一碗醋来。” 红罗跑进厨房,端了一碗陈醋走出来,“醋来了。” 江岁欢打开袋子,把里面的十八根黑针全部倒进了陈醋里面。 不一会儿,陈醋的颜色突然变了,变的黑得发紫。 江岁欢把碗里的陈醋倒在地上,再让公孙胥看碗里的针。 公孙胥惊讶地喊道:“师姐!针变成银色了!” “嗯。”江岁欢把碗里的针重新放进了袋子里,“这些已经变成了普通的针,你留着当个纪念也好。” “顺便用来警醒自己,你不会用邪魔外道害人,难保别人不会用邪魔外道来害你,凡事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公孙胥把袋子收了起来,“多谢师姐指教!” 江岁欢道:“应该的,师父如今不在,我这个当师姐的理应对你多加关照。” 她清了清嗓子,“前两天,你爹娘来找我了一趟。” 公孙胥一下子垮了脸,“他们来找你做什么?师姐,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江岁欢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能看出来,他们很关心你,尤其是你爹,他很后悔当初伤害你。” “你离家这么久,若是有空,也该回家看看了。” “我不回去!”公孙胥扭过头,“我好不容易变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若是回到家中,他们一定会阻挠我,不让我上战场的。” “而且,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爹!” 江岁欢双手抱臂,叹道:“小胥啊,你爹当年是被坏人所欺骗,真正想要害你的人。是延虚道长。” “我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并不是在劝你大度,而是想让你看清楚,真正的凶手是谁。” 第845章 师姐,你不要吓我! 公孙胥双手握拳,“师姐,你说得对,真正想要害我的人是延虚道长,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知道他现在在何处吗?” 江岁欢摊开双手,“我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关南城,他差点害死了薛令和万梦烟,然后就逃之夭夭,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她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说道:“或许他已经死了,又或许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准备害下一个人呢。” 公孙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师姐,你不要吓我!” “我没有吓你,他心理变态得很,要是没有死一定会继续害人。”江岁欢耸了耸肩,又说道:“跟你们提个醒,他曾跟我说过,下次会在京城跟我相遇,所以你们最好提高警惕。” “他就像是个瘟神,所到之处都会发生一些或大或小的倒霉事,你们要是发现了不对劲的事情,一定要仔细调查,不能大意。” “师姐。”公孙胥面色复杂地喊了她一声,“你说京城里的时疫,会不会跟他有关?” 江岁欢愕然失色,“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说洪水过后容易出现一些疾病,可一般都是因为水质不干净引起的痢疾,或者是老鼠乱窜带来的鼠疫。 而这次的时疫是一种从前没有出现过的肺病,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实在奇怪。 三人之中,江岁欢和江昱都曾遭到延虚道长的毒害,和延虚道长有不共戴天之仇。 而江昱只是听过他的恶名,知道他做过许多令人发指的坏事,并没有和他交过手,此刻听到这个猜测,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江昱神情有些错愕,“你们口中的延虚道长真的是人吗?如果他是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其他事情暂且不提,若是这场时疫也跟他有关,那真是太可怕了!” “只是猜测而已,目前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这场时疫和延虚道长有关。”江岁欢面色冷峻,严肃地说道:“江昱,你最好派人去查一查,同时让你手下的士兵们提高警惕,提防所有接近他们的陌生人。” “要是发现身边熟人的举动不正常,也要及时向上禀报,延虚道长的易容术很厉害的。” 江昱点头,“我会的。” 厨房里传出浓郁的菜香,飘进了几人的鼻子里,胃中顿时涌上一股饥饿感。 江岁欢看时间不早了,眼前两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客气地问了一句,“要留下来用晚膳吗?”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师姐!”公孙胥就等着江岁欢这句话了,捂着肚子朝膳厅走去,“醒来以后连口水都没喝呢,可饿死我了。” 江昱也点头道:“叨扰了。” 江岁欢见两人都不客气,只好站在厨房的窗前,对着灶台旁边颠勺的张云说道:“张婶,今夜有客人,多炒几道菜。” “哎好!”张云拎着铲子走出来,对于吉喊了一声,“老于,杀鸡!” 于吉把手往衣服上搓了搓,“要不要再宰一只羊啊?” 张云甩了甩铲子,“不用,地窖里还有半头羊,等会儿炖个羊汤,卤个羊头,又是两盘菜。” 她看向江岁欢问道:“小姐,您还有没有要加的菜?” 江岁欢想了一下,说道:“今天晚上的客人都没有忌口,你看着做。” “好嘞。”张云转身回到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膳厅,江岁欢和顾锦坐在一起,江昱和公孙胥坐在对面,四人皆坐得笔直,气场甚是强大,场面也有些尴尬。 莹桃和红罗端菜进来时,都不敢大声说话,把菜放下来就迈着小碎步快步跑了出去。 公孙胥左顾右盼,不敢对上顾锦的视线。 他本来帮顾锦打理珍宝阁,后来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连珍宝阁也不管了,所以有些无颜面对顾锦。 顾锦倒了杯茶,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现在变成副将了?” 公孙胥正襟危坐,“是的舅舅!” “看来功夫也厉害了不少。”顾锦又说道。 “多亏舅舅以前帮我打好了底子。”公孙胥嘿嘿一笑,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岐远将军对我的谆谆教导。” “咳咳!”江岁欢咳嗽了两声。 公孙胥又赶紧说道:“还有师父和师姐的悉心栽培!” 江岁欢心道:很好,主打一个谁也不得罪。 “是么?”顾锦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怪不得会将阿欢的后背伤得那么重。” 想来是从前被顾锦骂怕了,公孙胥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江岁欢和顾锦深深鞠了一躬,“舅舅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向师姐负金请罪了,求求您千万别骂我。” “我给您跪下了!” 他双膝往前一弯,紧接着就要跪下来。 顾锦拿起一双筷子扔了过去,正好立在了他的双膝之下,让他跪不下来。 “又不是过年过节跪什么?起来。” 公孙胥赶紧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舅舅,我可以坐下了吗?” 顾锦瞥他一眼,“坐下,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后会提高警惕,再也不会被这些邪魔外道所害,更加不会伤害师姐!”他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又举起一只手说道:“我发誓!” 顾锦这才说道:“明日回去看看你爹娘,把心结都解开,对他们有什么不满也说出来,别一直拖着。” 公孙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我还没做好准备。” 顾锦道,“要是不催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回家了” 公孙胥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道:“不是。” “那不就是了,早些回去一趟,心结能解开就解,解不了就再次离开,省得你自己也纠结。”顾锦沉声道。 “多谢舅舅,我知道了。”公孙胥被顾锦给说动了,态度开始动摇,“那我明日回家一趟。” 没一会儿,桌上就堆满了菜,有辣子鸡、松鼠桂鱼、红烧狮子头、枸杞炖羊汤、桂花酒酿……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指大动。 江岁欢拿起筷子,说道:“来,都开动。” “师姐,好丰盛啊。”公孙胥咽了口唾沫,夹起一块辣子鸡放进口中,辣椒的香和鸡肉的鲜混合在一起,中间还掺杂着芝麻的香气,香得他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我在边关的时候经常吃不好,每天睡觉都想着你府上的这些菜,好几次醒来之后枕头都湿了。” 顾锦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狮子头放进江岁欢碗里,听到公孙胥的哽咽声,他瞥了公孙胥一眼,“枕头都哭湿了?” 公孙胥吸了吸鼻子,“不是,口水打湿的。” “……”顾锦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江昱扭头问公孙胥,“我怎么不知道?” 第846章 我在你眼里这么凶? 公孙胥咬了一大口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怕你们说我嘴馋。” 跟公孙胥狼吞虎咽的吃相比起来,顾锦就优雅了许多,还时不时给江岁欢夹菜,生怕江岁欢吃不饱似的。 江岁欢也乐得如此,吃得甚是开心。 江昱一边夹菜,一边观察着两人,终于忍不住问顾锦,“你接下来打算住在哪里?” 顾锦淡淡道:“就住这里。” “那怎么能行?”江昱把筷子放下来,反对道:“你们还没成婚,不能住在一起。” “不是同一个房间。”顾锦给江岁欢盛了一碗桂花酒酿,放在了她面前。 江岁欢冲顾锦弯了弯眉眼,端起桂花酒酿喝了一口,淡淡的酒香包裹着浓郁的桂花香味,十分好喝。 她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桂花酒酿,对顾锦说道:“我还想喝。” “好。”顾锦又给她盛了一碗。 江昱见两人都对他视而不见,气得直呼大名,“顾锦,你在京城连一套宅子都没有吗?” “有。”顾锦神情自若地说道:“但是我不想住。”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住在姑娘家里?”江昱眯起眼睛,道:“还是说……你想要入赘?” 顾锦的动作顿了顿,说道:“阿欢若是想让我入赘,我自然不会有异议。” “那倒也不必。”江岁欢哈哈笑了两声,对江昱说道:“我这么大的宅子,他当然可以住在这里。” 江昱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江昱闷闷地说道:“你之前提的要求,爹娘已经在照做了。” “只是因为时疫严重,念经的僧人一时半会儿请不来,恐怕要等时疫消失以后才行。” “嗯,不急。”江岁欢喝了一口羊汤,说道:“我相信侯爷和侯夫人不会把这件事给忘了的。” 顾锦问道:“什么事?” “侯爷和侯夫人对我心怀愧疚,我就让他们找僧人念经为我祈福。”江岁欢冲他微微一笑。 顾锦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吃菜。 江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发现江岁欢隐瞒了牌位的事情,让事情听上去变得十分合理。 可这是为什么? 江昱猜想,江岁欢应该是怕顾锦不同意侯府为她立牌位,才故意隐瞒了此事。 他当时也很反对,要不是侯夫人坚持,他绝对不可能在祠堂立江岁欢的牌位。 唉,这丫头!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到一半,公孙胥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对顾锦说道:“对了舅舅,你手下有那么多暗卫,不如派几个暗卫在京城搜寻一下延虚道长的身影。” 顾锦皱起眉头,“延虚道长来京城了?” “没有。”江岁欢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说出了他们刚才的猜测。 顾锦听后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了。” “我会派人在京城以及附近寻找延虚道长,一旦找到他,就立刻将他带来见你。” “好。”江岁欢点头。 几个人像是变成了一家人,平淡温馨地聊着京城里的事情。 江昱一脸苦恼地说道:“经过了这次事件,皇上把我当成了唯一对他忠诚的臣子,把所有善后的事情都交给了我来做。” “等吃完了这顿饭,我还得进宫去见他,恐怕在楚诀彻底恢复神智之前,我都不得安生了。” 说曹操,曹操到。 江昱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宫里就来人了。 江昱走出去后,那小太监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岐远将……不,护国将军!皇上请您进宫一趟。” “带路。”江昱认命地抬起手。 那小太监没有动,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身后,“皇上说了,要江太医也进宫一趟。” 江昱疑惑道:“天都黑了,让她进宫做甚?研究药方子也不急于这一个晚上,让她明日再去太医院不行吗?” 小太监谄媚地笑道:“太医院倒是不着急,是皇上感到身体不适,其他太医束手无策,所以要请江太医进宫。” 他的声音很大,江岁欢坐在膳厅里也听到了,对顾锦和公孙胥说道:“看来我得进宫一趟了,你们继续吃。” 顾锦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布谷让皇上对一种草药上瘾,皇上现在身体不适,一定是药瘾发作了。” 江岁欢心里大概有了数,说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顾锦这才松开了手。 公孙胥见江岁欢要走,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说道:“师姐,我跟你一起走。” “坐下。”顾锦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 公孙胥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好的舅舅。” 他眼睁睁看着江岁欢离开,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顾锦轻哼一声,“你怕什么?” “我怕您骂我。”公孙胥诚实地说道。 “我在你眼里这么凶?”顾锦沉着脸问道。 公孙胥讷讷道:“不是的,是我做错事在先,怕您责备我。” 顾锦无奈道:“让你留下,是我要传授你几招剑法,等日后上了战场,也好多点防身的本领。” 公孙胥长舒了一口气,又感到心中大喜,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好啊好啊!” …… 江岁欢和江昱一同来到了卧龙殿门口,小太监对江昱说道:“护国将军,皇上请江太医先进去,劳烦您在此等候片刻。” 江昱“嗯”了一声,用低若蚊吟的声音对江岁欢说道:“你小心些,有危险就喊我。” “知道了。”江岁欢点了点头,跟着小太监走进了卧龙殿。 卧龙殿里十分昏暗,除了一盏宫灯,还有小太监手里提着的灯笼,就没有其他光亮了,江岁欢问道:“怎么不多点几盏灯?” 第847章 朕现在就要见到他 小太监答道:“回江太医,皇上身体不适,看见亮光就烦躁,所以奴才们只能把其他灯都灭了。” “哦。”江岁欢点了点头。 快走到龙床旁边时,江岁欢才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了皇上。 只见皇上坐在龙床上,披头散发,胡子拉碴,脸色憔悴,仿佛三天三夜没有睡着一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昨天判若两人。 正当江岁欢认真观察他的时候,他忽然抬起了头,目露凶光地骂道:“朕不是说过了,不允许点灯吗?” 他脸色煞白,脸颊凹陷,乍一看像是恶鬼,江岁欢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 小太监颤颤巍巍地说道:“皇上,江太医来了。” 皇上仿佛看到了救星,招手说道:“江太医,你快来,快来!” 江岁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心中的嫌弃,朝着皇上走了过去,“皇上,微臣先给您把脉。” “不用。”皇上一把抓住江岁欢的手腕,双眼放光地说道:“江太医,你去给朕寻长生草来!” “太医院的人都是废物,连长生草都找不到,你医术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找到的!” 江岁欢摇头,“微臣不知皇上说的长生草是何物。” 皇上疯狂地用手比划着,“长生草的叶子有些长,这么宽,长得像是……”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电棍给电了一下,弓着腰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像一只煮熟的虾米,抖动个不停。 他痛苦地抱着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朕要长生草!快去把长生草给朕寻来!” 江岁欢假装惊慌失措地说道:“皇上!微臣实在不知道您说的是何物啊!” 皇上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眼白竟变成了血红色,眼角也被他自己抓出一道道红痕来,他剧烈地喘着粗气,把床上的玉枕砸了出去,“把唐无悔找来!” “快去!一群没用的东西,去把唐无悔找过来!” “找不到唐无悔,朕要把你们都杀了!” 玉枕砸在小太监的头上,将他砸得头破血流,即使如此他也不敢乱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皇上,您已经派人去找了。” 皇上听不进他的话,嘶吼道:“朕要见唐无悔,朕现在就要见到他,只有他才能救得了朕!” 江岁欢冷冷地看着皇上竭斯底里,等皇上稍微安静下来后,她从袖子里拿出一片药,迅速塞进了皇上的嘴里。 皇上本来痛苦不已,好像有几千只手抓住他的身体,要把他生生撕开一样,他好像还能听到皮肉的撕裂声,咯吱咯吱的。 可是吃下江岁欢的药后,这些疼痛统统消失了,他感觉身体异常轻松,仿佛躺在一堆羽毛里,舒服地直叹气。 他躺在床上,双眼迷离地看着头顶的帷幔,声音也是轻飘飘的,“江太医,你给朕吃的是什么?” 江岁欢不紧不慢地说道:“回皇上,微臣给您吃的是安魂丸,可以让您的情绪镇定下来。” “真是神药啊。”皇上甚至舒服地笑了起来,“朕觉得它比长生草都要有用。” “微臣不知长生草是何物,不过这安魂丸是微臣亲自炼出来的药,皇上若是想吃,微臣这里还有许多。”江岁欢道。 “太好了,给朕拿来!”皇上朝她伸出手,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快,全都给朕!” 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放进了皇上的手中。 皇上打开瓷瓶一看,里面装满了白色药丸,当即大笑起来,“太好了!” “江太医,这药怎么吃?每天要吃多少?” 江岁欢说道:“回皇上,这药乃是草药所熬制,不伤身体,每天想吃多少都可以。” “吃得越多,身体就越舒服。” 皇上甚至都没有听完她的话,就从里面倒出了两片药塞入口中。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得飘飘欲仙,感觉自己要飞升了一样。 江岁欢在心里冷笑一声,她给皇上吃的药是精神类药物,虽然能起到镇定情绪的作用,可同样容易让人上瘾,乃是禁药。 这种药吃多了,皇上就会精神恍惚,甚至会产生幻觉,比皇上口中的长生草还要可怕。 她见皇上快要睡着了,便开口说道:“微臣告退。” 旁边头破血流的小太监问道:“皇上,您还要见护国将军吗?” 皇上对二人的话充耳不闻,看着头顶轻笑出声,“呵呵。” 江岁欢对小太监说道:“让皇上好好休息,咱们先出去。” 小太监只好拎着灯笼,跟她一起离开了卧龙殿。 出来以后,江昱看着满脸是血的小太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弯着腰说道:“岐远将军,奴才没事,皇上今夜睡下了,您明日再来。” 江昱看向江岁欢,江岁欢对他点了点头。 他皱着眉头道:“好,那我就明日再来。” “岁欢,咱们走。” 江岁欢对小太监说道:“你去太医院找茯苓,让他给你包扎一下,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宫里的太监要是受了伤,是没资格看太医的,只能硬生生地忍着,所以这个小太监听到江岁欢的话后,便感激不尽地跪了下来,“多谢江太医,多谢江太医!” “快去。”江岁欢摆了摆手,“再拖下去小心失血过多。” “嗻!”小太监把灯笼留下来,捂着额头的伤口朝太医院跑去。 “走。”江岁欢朝宫外走去。 江昱好奇地跟上了她,问道:“岁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第848章 她敢见你,你敢见她吗? 江岁欢沿着宫墙往前走去,墙上挂着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晃,将她的影子印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她说道:“皇上药瘾犯了,要死要活的,非让我去寻长生草来。” “这大半夜的上哪里给他寻长生草?”江昱紧紧跟在她身边,低声问道:“他就不能忍一晚上么?” “忍不了,说是药瘾,其实就是毒瘾,和其他东西都不一样。”江岁欢摇摇头,话锋一转问道:“你可有喜欢吃的东西?” 江昱步伐一顿,答道:“我对吃食不挑,但是我喜欢喝茶,尤其是刚炒好的碧螺春,用山泉水泡过以后,茶汤清澈透亮,甜味和苦涩中和得恰到好处,我每日都要喝上两壶。” 听他这么描述,江岁欢也有些口渴起来,喉头动了动,又问道:“若是一日不喝,你会如何?” “一日不喝么?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心里痒痒的,感觉少了些什么罢了。”江昱说道。 “是了,人都有喜爱的东西,可一日不吃不碰,虽然心里觉得不痛快,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江岁欢眼眸深邃,说出来的话被凉风裹着吹向远方。 “且不说别的,人以五谷为食,一日要吃三餐,偶尔还要加个宵夜和下午茶,可倘若一两日没东西可吃,最多饿得头晕眼花,也饿不死。” “可一旦染上了毒瘾,那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拱手让给毒物,半只脚踏入了地府的大门,再难回头了。一日不碰,就会抓心挠肝地想念,五脏六腑连着七经八脉再蔓延到全身的寸寸皮肤,都像是要撕裂一般,同时有一万只毒虫发了疯似地爬进身体里,在身体的各个地方啃咬吞噬……” 江昱听得头皮阵阵发麻,阻止道:“好了好了,你莫要再说了!” “再听下去,我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江岁欢这才闭上嘴,道:“总而言之,皇上已经染上了毒瘾,别说是一个晚上,就连半个时辰都忍不了。” 江昱问道:“既然如此,你是如何让他睡下的。” “以毒攻毒,我用别的药让他冷静下来,可那药吃多了也会上瘾,时间久了还会产生幻觉。”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 江昱扯了扯嘴角,“他当初害了那么多人,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江岁欢冷声道:“让他的身体受尽折磨,精神饱受痛苦,最后再心痛如绞,从前做过的坏事都一点点反噬到他自己的身上,那才是他真正的报应。” 江昱看着她冷冰的眼神,内心感到极大的触动。 她为了顾锦,真正做到了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走出宫门后,江岁欢脚步一顿,问道:“对了,阿香呢?” 她把阿香从牢里救出来后,本来想带阿香回府,却不料阿香被江昱的人提前带走了。 江昱道:“在侯府养伤呢,我专门请了大夫为她医治。” “那就让她先住在侯府,多谢了。”江岁欢和江昱道别,坐上马车回府了。 回到府里时,顾锦正坐在石桌旁等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顾锦缓缓睁开眼睛,声音低沉温润,“回来了?” 江岁欢朝他走过去,“这么冷的天,你在院子里干什么?” 走到石桌旁边,江岁欢伸手摸了摸石桌上的茶杯,冷冰冰的瓷器带着刺骨的寒意,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了多久。 “等你。”顾锦把身上的大氅取下来,为江岁欢披在身上。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公孙胥走了?” 顾锦道:“嗯,我教了他几招剑法,就让他回去了。” “你的剑法厉害,对于公孙胥来说肯定受益匪浅。”江岁欢莞尔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唇边,接着就要喝下去。 顾锦按住她的手,“凉。” “无妨,我就喝一口。”江岁欢说道。 “那也不行,你房间里有热茶,我刚才让莹桃烧好的。”顾锦夺走她手中的茶杯。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有什么的,想当年我冬天的时候连冰激凌都来者不拒。” 顾锦垂眸看她,“阿欢,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摸了摸鼻尖,把刚才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锦眼里漾出笑意,道:“干得不错。” 他温柔地抱住江岁欢,“阿欢,谢谢你。” 江岁欢把头埋进顾锦宽阔结实的胸膛,感觉从头到脚被暖意给包围,温暖舒服。 她拍了拍顾锦的后背,没有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一早,江岁欢当着几个护卫的面进了药房,“在门外守着,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六麓蹲在树杈上,双手抱着剑问道:“主子,我们全都喝了预防的药,为什么还是不能见见那个小姑娘?” 江岁欢回头瞥了他一眼,“等会儿我就带她出来。” “她胆子小,你把剑收起来,别吓着她。” 六麓默默地把剑藏在了身后。 江岁欢关上门,走进了实验室。 糕糕还在睡觉,江岁欢轻声叫醒了她,“糕糕,起床了。” “神仙姐姐。”糕糕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说道:“我听了你的话,没有去寻找那只小王八。” 江岁欢看了看周围,表情出现了一抹犹豫之色,她很想知道那只王八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金红王八,可是时间来不及了。 算了,反正那只王八是在实验室里丢的,总不会凭空消失,下次再找。 江岁欢拿出一身明黄色的新衣裳,“来,把新衣裳换上,我今日要带你去其他地方。” 糕糕咳嗽了两声,惊讶地张大嘴巴,“我可以去其他地方?” “当然可以了。”江岁欢一边帮她换衣裳,一边说道:“之前你身体不舒服,所以只能待在这里。” “现在你的身体好一些了,所以我决定带你去其他地方。你出去以后不要叫我神仙姐姐,要叫我江姐姐,也不要把这个地方告诉任何人。” 糕糕看着自己的身体,疑惑地歪了歪头,“可是我已经死了呀,还能去哪里呢?” 江岁欢给她戴上口罩,将她抱在怀里,“我带你去人间走一趟。” 药房外,六麓在树杈上坐着,悬在空中的双腿晃来晃去,“那小姑娘在府里待了这么久,咱们竟从来没有见过她,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白梨瞟了他一眼,“她敢见你,你敢见她吗?” “啊,不敢。”他讪讪地挠了挠头,“万一我生病了,谁来照顾主子啊。” 元九道:“那不还有我们三个吗?” 六麓从树上跳了下来,搂住元九的胳膊嬉笑道:“咱俩每天晚上睡一起,我要是生病了,你也躲不过。” 元九黑着脸推开他,“乌鸦嘴,我怀疑这树就是被你给坐秃的。” “哎,你莫要信口雌黄!这秋天一到,树叶自然就落下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轻不重地锤了元九一拳。 元九不甘示弱地踩了他一脚,“你出去看看,京城的其他树都没有秃得这么干净。” 二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打闹起来,白梨无语地坐在一旁,“真幼稚。” 八方捂着肚子,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的声音,“有剁案板声,张婶一定是在剁肉,看来今天早上有肉包子吃了。” 白梨:“……” 热闹的院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与其同时,六麓感到背后一阵传来凉意。 他眼睛转了转,低声问道:“咋了?” 第849章 我在准备了 元九一脚踹开六麓,拱手说道:“王爷。” 六麓头皮一炸,赶紧转过了身,头也不抬地说道:“属下参见王爷。” 顾锦“嗯”了一声,“阿欢呢?” “回王爷,主子在药房里,”白梨低头答道。 她顿了顿,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主子很快就出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您不能进去。 顾锦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淡淡道:“我知道。” 药房的门被缓缓打开,江岁欢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缓缓走了出来。 这个小姑娘个子小小的,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衫,为枯燥的秋日增添了一抹亮色。 她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张地看着众人。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害怕得直往江岁欢身后躲,“江姐姐,我害怕。” “没事的。”江岁欢把她抱了起来,走到顾锦身边说道:“这是顾哥哥,你那天见过的。” 糕糕腼腆地躲在江岁欢的怀里,“我记得他,好看的神仙哥哥。” 江岁欢又指着其他几人说道:“那是白姐姐,六哥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会伤害你的。” 白梨对其他人脾气大,唯独对小孩子颇为温柔,她拿出几颗糖放在糕糕手中,“给你的见面礼。” 这个举动一下子就征服了糕糕的心,她小心地把糖收了起来,对着白梨甜甜地说道:“谢谢白姐姐。” 白梨被她奶声奶气的声音给萌化了,张开胳膊说道:“让白姐姐抱抱你。” 糕糕伸出手,被白梨接过去抱走了,其他三个护卫围在旁边,元九说道:“我这里有糖,全都给你。” 六麓在袖子里掏了掏,没掏出糖,于是掏出了一小块银锭子,“糕糕这个给你,这个可以好多糖。” 八方掏出一包棋子酥,默默地放在了糕糕手里。 糕糕咳嗽了几声,挨个道谢,“谢谢元哥哥,谢谢六哥哥,谢谢八哥哥。” 江岁欢眉眼弯弯地看着这一幕,从前也见过一些小孩,但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热情,想来是因为糕糕命运悲凉,所以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顾锦站在她身边,问道:“糕糕的病治好了?” “没有,还是时好时坏。”江岁欢敛起了笑意,说道:“不过比之前好多了,也没有开始吐血,算是比较稳定。” “我今日把她带去太医院,让太医们都看一看,反正都喝了药,也不必担心会染上时疫。” 顾锦点头,“好。” 江岁欢侧过头问道:“昨夜睡得好吗?” 他深深地看了江岁欢一眼,“不太好。” “为什么?” “因为你不在。” “胡说。”江岁欢佯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以前睡觉时我都不在,难道你一直没睡好么?” 顾锦轻叹道:“是啊,日日难眠。” “昨日一想到离你这么近,却不能陪着你,就更加难以入睡了。” 江岁欢脸一红,双手掐腰道:“既然如此,你还不赶紧娶了我?” “若是聘礼还没攒够,按照昨日江昱所说的也可以,你嫁给我,我来出聘礼。” 她本是为了转移话题故意调侃,谁知顾锦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阿欢莫急,我在准备了。” “!”她屏住呼吸,感觉心跳漏跳了一拍。 还没等她细问,就听见张云喊了一声,“小姐,用膳了!” 她轻咳一声,道:“先吃饭。” 张云给糕糕单独安排了一张小饭桌,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还有一碟薄皮大包子,一碟炸的外酥里嫩的油糖糕,一摞金灿灿的鸡蛋饼…… 琳琅满目的早膳让糕糕一时有些无从下手,她对着桌上的食物看了半天,小声说道:“我吃不完,会浪费的……” “没事。”江岁欢说道,“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糕糕这才动手拿起一个薄皮包子,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差点滴到了衣裳上,她赶紧往后坐了坐,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 吃完早膳,太医院又来请人了。 今天来的是茯苓,还没跟江岁欢表明来意,就左顾右盼地问道:“江太医,春桃呢?” 江岁欢道:“在药房收拾呢。” 茯苓眼睛一亮,“她今日也会进宫吗?” “是啊,我进宫配制药方子,自然要把徒弟一起带上。”江岁欢扭头对正在吃油炸糕的糕糕说道:“这是茯哥哥。” 糕糕礼貌地放下油炸糕,“茯哥哥好。” “这小丫头真可爱,像是年画上的娃娃。”茯苓弯下腰,夹着嗓子问道:“你是江太医的妹妹吗?” 糕糕摇了摇头,“我是江姐姐座下的童子。” 茯苓一惊,“啊?座下童子?”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小孩子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接着她压低了声音,“这个小丫头是城外的灾民,她染上了时疫,我让人把她带了回来。” 茯苓半信半疑地问道:“听说城外的时疫比京城里的严重多了,你把她带回来,不怕染上时疫么?” “她比之前好许多了。”江岁欢低头看了一眼糕糕,道:“只是一直祛不了病根。” 茯苓这才想起来意,连忙说道:“那咱们快进宫,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等着呢。” 江岁欢带着糕糕和春桃,还有护卫们一共前往宫中。 顾锦站在院子里,一个黑衣人不知从何而来,跪在他脚边说道:“王爷,凤兮国的士兵已经开始撤退,想来不出半个月,凤兮国的国主就会知道‘徐谛’死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辽阔的天空,“帮他们一把,让凤兮国的国主尽早知道这件事。” 黑衣人点头,“是!” 他神情淡淡的,又问道:“绿衣到哪里了?” “绿衣大人已经到江南了,不日就会到达京城。” “嗯,让他快一点。” 顾锦目光深邃,一字一顿道:“大渊的皇位,需要有人暂时坐一坐。” 第850章 犯了错误就得弥补 江岁欢来到了太医院里,发现所有的太医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有的在翻阅医书,有的在焦急踱步,有的趴在煎药的炉子前扇火,脸被熏黑了都不知道。 孟太医迎上来,说道:“江太医,你可算来了。” “昨天有些事耽误了。”江岁欢看着四周问道,“你们可有进展?” “唉。”孟太医摇着头,“毫无进展。” “这医书都翻遍了,也找不到治病之策,难啊!” 这时,他看到了糕糕,皱眉道:“哎呀哎呀,怎么把这么小的孩子给带来了?” 茯苓抢着回答,“这是江太医从城外带来的孩子,染上了时疫的!” 孟太医下意识后退两步,想起自己喝了预防的药,又往前走了两步,叹道:“可怜的孩子啊。” 江岁欢把糕糕的病情跟他说了一遍,道:“我把糕糕带来,是因为她或许能帮到我们。” “但是你们千万不能为了试药,给糕糕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 孟太医道:“江太医,你就放心,老夫不是那种残忍之徒,绝对不会做出那种牺牲一人去拯救天下人的事情来。” “再说了,要是牺牲一个人就能拯救天下人,也应该是老夫牺牲才是。” 江岁欢笑了笑,“谁都不用牺牲,你且给我腾个位置,我要继续配制药方子了。” “是是是,我早就准备好了,你跟我来。”孟太医带着江岁欢走到了一处宽敞的位置,道:“这里宽敞又安静,你就在这里坐着,有事喊我就行了。” “是。”江岁欢带着糕糕一起坐了下来。 白梨等人在太医院的门口守着,茯苓和带着春桃去抓药。 江岁欢期待地搓了搓手,宫里的药材不仅比她实验室里的药材要齐全,品质还皆为上等。 她坚信,自己一定可以配出来治好时疫的药方子。 很快,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其他太医纷纷回去休息,江岁欢满脸沮丧地放下了手中药罐子,“不对,还是不对。” 孟太医走过来安慰道:“江太医,你不要灰心,一天的时间太短,配不出来是正常的。” 江岁欢摇头叹气,“可是爆发期就快要到了。” “我今日早晨来时,听到街上有许多人都在咳嗽,要是想不出药方子,他们都会没命的。” “唉,这可如何是好。”孟太医用左手的手背拍打着右手,“就算想出了药方子,京城有这么多人,这药材也不够喝啊!” 江岁欢捏了捏眉心,牵着糕糕的手往外走去,“我们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路过其中一个太医身边时,那太医刚好端着药罐子转身,二人一相撞,太医手中的药罐子掉下来摔成了碎片,药汤和药渣子撒了一地。 “哎呦!我好不容易煎好的药汤啊!”那太医懊恼地跺了跺脚,抬起头想算账,却发现眼前之人是江岁欢,立马熄了火,“江太医,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没受伤?” “我没事。”江岁欢看着地上的药渣子,说道:“这些都是安神补脑的药物,你是给谁熬的?” 那太医道:“不愧是江太医,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什么药了。” “这药是我奉旨给南冥王煎的药,他近日的神智不太清楚……您懂的,皇上特地让我每次煎了这药给南冥王送去,还得亲眼看着他喝下去才行。” 江岁欢眼中微光一闪,道:“我不小心装翻了你的药,不如我再重新帮你再煎一锅。” 那太医连连摆手,“不用了。” “那不行,犯了错误就得弥补。”江岁欢义正辞严地说道,“你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了。” “等熬好了药,我会亲自给南冥王送去。” 那太医见江岁欢态度坚决,只好点头同意,“如此,便麻烦江太医了。” “不麻烦。”江岁欢微微一笑,目送着他离开。 接下来,江岁欢又抓了一副药,放在炉子上开始煎药。 茯苓和春桃凑了过来,春桃说道:“师父,你辛苦一天了,这种小事就交给……” “我来我来!”茯苓往前挤了挤,“交给我来!” 春桃红了脸,“瞧你殷勤的。” “嘿嘿,你师父就是我师父,肯定要殷勤一些的。”茯苓咧嘴一笑。 江岁欢只好给他这个机会,走到一旁说道:“煎好了叫我,我要亲自送到南冥王手上。” 半个时辰后,茯苓喊道:“江太医,药煎好了!” 江岁欢抱着昏昏欲睡的糕糕走过来,把她放到春桃怀里,“你们先回府,把糕糕放在药房的床上休息,我很快就回去。” 春桃抱着糕糕走出去,跟白梨等人一起离开了。 江岁欢则端起药罐子,对茯苓说道:“你给我带路。” 茯苓颠颠儿地往前走,“跟我来。” 他带着江岁欢来到了太子殿,停下来说道:“就是这里了,上一个太子入狱后,南冥王就住了进来。” 江岁欢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送了药就出来。” 说完,她在太子殿外宫女的指引下,慢步走了进去。 第851章 他只是自闭了 太子殿里,楚诀神情呆滞地坐在窗前,跟那日在寿宴上一模一样,双目无神,好似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他面容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身边虽放着许多补药,但是大多数都只喝了一两口,还有的甚至没有动过。 江岁欢走进去时,发现里面站了许多宫女和太监,一个个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试图引起楚诀的注意力。 不管他们再怎么卖力,楚诀还是无动于衷,甚至眼中隐隐有一丝厌烦。 前些日子他被皇上放弃,在一处废弃的宫殿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身边只剩下一个年老的太监伺候着,甚至连废宫的门都出不去。 他过了很长一段寂寞孤独的日子,刚开始,他总是坐在某处发呆,口中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一些奇怪的话: “当初你代替媚儿跟本王成亲,本王已经饶你一命,今日你又想杀了媚儿,本王怎能容你!” “是我让人将江岁欢扔进乱葬岗的,这都要怪江岁欢自己,谁让她想要杀了媚儿?” “江媚儿,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都是你把本王害成了这样!” “岁欢,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老太监听不懂楚诀在说什么,但总能从他嘴里听到江岁欢和江媚儿这两个名字,提到江岁欢时,他痛苦懊悔,而说起江媚儿时,又是一脸的愤怒。 时间久了,楚诀渐渐不再自言自语,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床边发呆,老太监也懒得去打扰他。 而现在,他周围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嘈杂吵闹的环境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虽然在走神,身体还是紧绷着的。 江岁欢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楚诀是因为身心都收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选择将自己封闭起来。 他并不是疯了,也没有变傻,他只是自闭了。 江岁欢端着药罐子走上前,说道:“太医院的药到了,王爷请喝。” 楚诀听到了她的声音,瞳孔闪烁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旁边的老太监为了吸引楚诀的注意力,故意大着嗓门喊了一声,“王爷!太医院给您送药来了!” 楚诀还是没有反应。 老太监灵机一动,喊道:“王爷,您之前日日念叨的江岁欢来了。” 楚诀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向了江岁欢。 他张了张口,说出来的话沙哑干涩,应该是很久没说话的缘故,还有些卡顿,“岁,欢?你居然,肯给我送,药?” 江岁欢嘴角往下撇了撇,听他说话实在是费劲,像是卡了壳的老式唱片机,听得人心里烦躁不已。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把手中的药罐子递了过去,“喝。” 楚诀对药罐子视而不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岁欢,“你,原谅,我了?” 江岁欢冷淡地说道:“我是太医院的太医,奉皇上之命前来给你送药,何来原不原谅一说?” “麻烦王爷快点把药喝了,我好回去交差。” 楚诀现在的反应很慢,好一会儿才将江岁欢的话给消化完,他看了看江岁欢手中的药,忽然问道:“我喝了,这药,是不是就,能好了?” 江岁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或许。” 他把药罐子接过去,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江岁欢往里面放了几味极苦的药材,可他却好似失去了味觉,完全没有感受到。 他缓缓把药罐子放下,看着江岁欢说道:“我若是好了,将来就能,坐上皇位,到时候我要,封你为皇后。” “?”江岁欢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无语地说道:“看来王爷病得不轻哈,还是多吃点药。” 楚诀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点头道:“我会的。” 江岁欢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药罐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对了王爷,这药可不能和人参一起吃,否则会拉肚子,还会浑身长疹子的,痒起来难受至极。” 一旁的太监惊叫一声,“坏了,王爷刚才还喝了枸杞人参汤!” 下一秒,楚诀的肚子就咕噜噜响了起来,他脸色发青地捂着肚子,一改刚才呆滞缓慢的模样,迅速往外跑去。 老太监目瞪口呆,“许久没有见王爷的动作这么快了。” 江岁欢轻笑一声,“这反应缓慢的病不就好了么。” “您真是神医啊。”老太监连连赞叹。 皇上说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让南冥王恢复精神,不再傻坐着,就重重有赏。 老太监差点笑出声来,南冥王拉肚子也好,起疹子也罢,反正是有了精神,看来这个赏钱就快到手了。 江岁欢拿起药罐子,不慌不忙地离开了太子殿。 茯苓在门口拉长脖子等待着,见江岁欢走出来,他走上前说道:“江太医,刚才我看见南冥王火急火燎地冲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还差点摔了一跤。” 江岁欢把药罐子递给他,轻嗤一声道:“人有三急,他跑得那样急,你猜他是要干什么去?” “哦~”茯苓拉长了尾音,道:“这两天太医院熬了不少药,可南冥王喝下去以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说太监们也想了不少办法,还专门请了宫里的戏班子搭台唱戏,可南冥王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您这一罐子药汤下去,南冥王直接跑起来了,当真让人开了眼。” 江岁欢慢悠悠地说道:“有时候正儿八经的药方子不管用,不如试一试偏方。” 茯苓竖起大拇指,“厉害!” 江岁欢眼眸微暗,楚诀以为楚逸死了,他就能坐上皇位,实在是异想天开。 如今皇上无用,大臣稀缺,在时疫的影响下科举考试又无法举行,朝中可以说是一派混乱。 在这样的情形下,楚诀一没有支持者,二没有兵权,他怎么当皇上? 顾锦故意留下他,只是为了用他的手杀掉皇上罢了。除此之外,楚诀别无他用。 第852章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皇上下旨将姬贵妃和楚逸做成人彘,放在自己宫中,每日从早到晚地唾骂二人。 除此之外,他还下令将背叛他的大臣全部斩首抄家,诛其九族。 由于这些大臣都是贪官污吏,所以江昱并没有不忍。他带兵抄了那些人的家,家当充公,府邸查封,只不过他还是心软,没有将家眷和奴仆抓起来,而是将他们都放了。 而公孙胥则回到了家中,跟爹娘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江岁欢每天都带着糕糕去太医院,一路上咳嗽的越来越多,她甚至亲眼看到了有人当街吐血。 那人毫无征兆地吐血,随后就倒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白梨惊呼一声,“啊,那个人!” 江岁欢捂住糕糕的眼睛,冷静道:“把帘子放下来。” 白梨立马放下了帘子,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他们习武之人见惯了血淋淋的场面,可是看到一个好端端的人分明没有受伤,却突然吐血身亡,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六麓自我安慰道:“没事的,如今京城许多医馆药铺都有主子的药方子,大部分人喝了药汤,都不会再染上时疫,像这种当街吐血的人只是少数。” “噗!”马车外响起吐血声,鲜血喷到了马车的帘子上,纯白的帘子背后多了无数血点子。 六麓尖叫一声,急忙往角落躲去。 八方沉痛地说道:“虽然京城大部分的人都喝了预防的药,可得病的人并不在少数,时间一长,吐血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江岁欢闭上眼睛,八方说得没错,若是不快点找到治疗时疫的办法,这些得病的人都会死去。 到那时,京城堪比人间地狱。 她已经很努力地想办法了,这几天白天在太医院,晚上在实验室,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可想出来的药方子却总是不对。 她能够意识到,药方子里缺了一味关键的药材,可她几乎把太医院里的药全都试了一遍,全都不是。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过后,她想起了那只王八,她先是在实验室里找了很久,那王八还真的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后来她离开实验室,想用意念将王八拿出来,却也不管用。 江岁欢不禁觉得很奇怪,往常她想从实验室拿东西,只要用意念一想,那东西就会出现在手上。 可是现在,就算她满脑子都是那只王八,也没办法将它从实验室拿出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寻找,老老实实地继续想其他办法。 白梨等人看见江岁欢闭上眼睛,非常有默契地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此时的江岁欢比任何人压力都要大,不敢再给她增添压力。 谁知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里的几人晃了晃,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 六麓探头出去看,“元九,怎么回事?” 元九回过头,肃声道:“有人拦车。” “我去看看。”六麓跳了下来,走到车前一看,发现地上跪着一个不惑之年的妇人,怀中搂着一个少年。 少年脸色惨白,闭着眼睛地躺在妇人怀里,嘴角还有一丝血迹,不知还有没有气息。 妇人满脸泪水地哀求道:“江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儿,只要您能治好他的病,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上磕头,“江大夫,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六麓连忙上前拦住她,“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她哭着说道:“我曾经见到江大夫从这辆马车上走下来,所以今日我特地在这里等着,就是希望江大夫能够救我儿一命!” “你儿子得了时疫?”六麓问道。 妇人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抽泣道:“是啊,我们一家人都得了时疫,前几日只是咳嗽,我去医馆求药,那医馆的掌柜说忍一忍就好了,把我给轰了出来。” “我听信他的话回到家中,以为忍几日就会好。可是今日一早,我儿突然开始吐血,然后就昏迷不醒,江大夫,求您救救他!” 六麓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觉得心酸,可是他知道,一旦吐血就没救了。 他心有不忍地说道:“你儿已经吐血,怕是没有救了,还是……准备后事。” “不!”妇人悲痛地哀嚎一声,膝盖往前挪了挪,挪到了六麓的脚边,“我听说江大夫的医术十分高明,求求这位公子让她出来,亲自看一看我儿。” “或许我儿还有救,他昨日还是活蹦乱跳的,若是江大夫能治好他,我们母子俩给江大夫当牛做马。”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您了!” 这妇人的哭声悲痛凄惨,听得人心里发酸,六麓不知该怎么拒绝,又不敢打扰江岁欢,一时十分为难。 六麓的身后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你去的哪家医馆?” 他回过头,看见江岁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脸上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怒气,“哪家医馆的掌柜告诉你,忍一忍就好了?” 妇人哭得肩膀剧烈耸动,“是悬济堂的掌柜,他说染上了咳嗽不用吃药,回家忍上两天就好了。” “又是悬济堂的掌柜。”江岁欢的脸色很不好看,“既然你们已经开始咳嗽,就必须吃了药才能控制病情,他让你回家忍一忍,分明是在糊弄你们。” 妇人一愣,伤心欲绝地说道:“一定是因为我没什么钱,他才不想给我治!” 江岁欢半蹲下来,把手放在她怀中少年的鼻子下面,道:“还有鼻息,我可以试着救一救,但是希望不大。” 何止不大,简直是十分渺茫,但她见这妇人那么痛苦,实在不忍心让她失去希望。 “多谢江大夫!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妇人感激地哭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磕头,“您真的是活菩萨啊!” 江岁欢把她扶了起来,道:“别急着跟我道谢,我总不能在大街上救人,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妇人用袖子擦去眼泪,“去哪?” 江岁欢沉下脸,“悬济堂。” 第853章 你心挺黑啊 悬济堂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椅子上,他衣着富贵,举止斯文,下半张脸上蒙着帕子,一边咳嗽一边问道:“孙掌柜,你上次给我开的药,我吃了大半。” “可我的咳嗽不仅没有好,反而还加重了,这是为何?” 孙掌柜偷偷斜眼瞟着老者脖子上的金珠串,眼珠子跟弹珠一样骨碌碌转了几圈,道:“杜员外,您老年纪大了,身体比那些年轻人差了许多,人家十副药就好,您得吃二十副才行。” “而且啊,您不止是得吃药,还得配合着上好的野山参和灵芝粉一起吃,这样效果才会更好。” 杜员外皱起眉头,“要吃这么多啊?” “是啊,这场时疫这么严重,您若是不补补身体,怎么能好得更快呢?”孙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摇头道:“可别到时候病情更严重了,再来说我的药没有效果,那我可是不认的。” 杜员外叹了口气,只好说道:“好,我买了,一共多少钱?” 孙掌柜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一通,伸出手说道:“十副药,加上两根野山参,两包灵芝粉,一共是五百六十两银子。” “不管是现银和银票都行,您看着给。” “这么多?”杜员外摸了摸袖子,有些窘迫地说道:“我没带这么多银两,明日再来给可好?” 孙掌柜咂了咂嘴,道:“那可不行啊杜员外,我这小小医馆不能赊账的。” “您要是觉得贵,可以去其他医馆买,我不拦着您。” 杜员外道:“孙掌柜,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京中大大小小的医馆哪个不是人满为患,我怎么去?” “主要是我今日出门没有带够银子,否则我哪会赊账啊!” 孙掌柜一双小眼睛放着光,盯着他脖子上的金珠串说道:“实在不行我吃点亏,你把脖子上的金珠串给我,就当作药钱了。” “哎不行不行,这金珠串我戴了三十多年,怎舍得给你?”杜员外果断拒绝。 “不给就算了。”孙掌柜低头摆弄着桌上的算盘,故意叹道:“原来在杜员外的心中,这金珠串竟然比命都重要,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啊。” 杜员外陷入了犹豫,过了好一会儿,他忍痛说道:“罢了罢了,给你!” 孙掌柜当即眉开眼笑,“我这就去给您抓药。” 他很快抓好了药,伸手去拿杜员外手中的金珠串。 就在这时,江岁欢抬脚走进了悬济堂,冷冰冰地问道:“孙掌柜,不知你开的是什么药,居然值一条金珠串的钱?” 孙掌柜脸色一僵,转过头干笑道:“江太医,您怎么来了?” 江岁欢走到他面前,指着身后的妇人问道:“还记得她吗?” 他打量了一眼妇人朴素的穿着,摆手道:“不认识。” “胡说!”妇人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前几日我来抓药,你说染上了时疫不用吃药。忍一忍就好了。” “可是忍到今日,我儿突然吐血,现在昏迷不醒了!” 杜员外拔高了声音,“孙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孙掌柜慌忙解释道:“杜员外,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妇人一看就是连药钱都拿不出来的那种人,我又何必跟她多费口舌呢?” “您跟她可不一样,我当然不会糊弄您了!” 江岁欢冷笑一声,道:“是么?”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药包,当着众人的面将其拆开了。 孙掌柜手忙脚乱地伸手阻拦,六麓厉喝一声,“别动!” 他吓得缩回了手,恨恨地看着江岁欢的动作。 江岁欢打开药包放在众人眼前,道:“甘草片,金银花,蒲公英……全都是再便宜不过的药材。” 接着,她又打开了装着人参和灵芝粉的袋子,拿起人参在杜员外眼前晃了晃,“人工种植的山参,只长了一年半,市面价格不超过十两银子。” 杜员外的脸色黑了下来。 她又用手指捏了一点灵芝粉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道:“灵芝粉是真的。” 孙掌柜刚要挺起胸膛,她又说道:“但是掺杂了大量的山药粉。” “……”孙掌柜的腰又弯了下来。 江岁欢擦了擦手,道:“这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最多七十两银子。” “孙掌柜,你居然想要一条金珠串,你心挺黑啊!” 孙掌柜尴尬地笑了笑,“杜员外,你听我解释,我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我是拿错了东西。” “呵,你不用解释了!”杜员外将金珠串戴了回去,然后将两包灵芝粉全撒在了孙掌柜的脸上。 孙掌柜的头发和胡子瞬间变得花白一片,欲哭无泪地说道:“江太医,咱们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您今日为何又要来拆我的台?” 江岁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可能就是缘分。若不是这妇人拦了我的马车,我也不知道你会这么害人!” 她厉声道:“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大渊律法,你知道吗?” 孙掌柜双腿一软,“没有那么严重?” “你欺骗病人,让他们回家等死,这是间接杀人。”江岁欢说道。 “啊!”孙掌柜咽了口唾沫,强词夺理道:“他们得了时疫,已经是无药可医了,我就算给他们开了药,他们也迟早会死。” “我看这妇人可怜,不忍心让她死前还为银子发愁,我有何错?” 江岁欢被他气笑了,“他们前几日只是咳嗽,及时吃药还能稳住病情,而你就因为她穿着朴素,不仅不给她抓药,还欺骗她忍一忍就好了,你这种人还配开医馆?” 孙掌柜终于无话可说,干脆摆烂地摊手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跑过来兴师问罪又有什么意义?” 江岁欢狠狠瞪他一眼,对妇人说道:“把你儿子放到那边的病床上去。” “不行!”孙掌柜上前阻拦,“她儿子吐血了,彻底没治了,为何还要弄脏我的病床?” 六麓拔出长剑,横在了孙掌柜的脖子前。 孙掌柜立马老实了,点头哈腰道:“一张床而已,您尽管放就是了。” 第854章 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妇人心急如焚地将儿子放在病床上,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良儿,你再撑一下,江太医在这里,她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唤做良儿的少年突然坐了起来,双手攥着胸口的衣服,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江岁欢眉心一皱,拿出一张厚厚的手帕,紧紧捂住了良儿的嘴。 “咳咳咳!”良儿咳嗽得厉害,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妇人跪坐在病床前,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脸,心疼地喊道:“良儿,娘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撑住啊!” 旁边几个人不忍地扭过头,不敢再看这一幕。 只有孙掌柜瞪着眼睛,担心地说道:“可千万别吐出来啊,要不然我的病床就该脏了。” 八方走到他身边,假装无意实则故意地狠狠踩了他一脚,他“嗷”了一嗓子,抱着脚跳走了。 江岁欢一手拿着帕子,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良儿的后背,轻声细语地说道:“配合呼吸,慢慢来。” 良儿的咳嗽声小了下来,可江岁欢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因为她感到手中的帕子渐渐变得温热。 等良儿彻底止住了咳嗽,江岁欢才把帕子放了下来,上面沾着一片鲜红的血迹,十分刺眼。 而良儿的状态也变得更差了,虚弱地倒了下来。 妇人惊慌不已地抱住他,“良儿!你别吓娘!” “扶好他。”江岁欢对妇人说了一声,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塞进了良儿的嘴里。 元九见状赶紧从茶壶里倒了杯水,喂给良儿喝了下去。 “呀!那是我花大价钱买的茶杯啊!”孙掌柜心疼地跺脚,“怎么能让他碰呢?那样我还怎么用啊!” 八方干脆捂住孙掌柜的嘴,把他给拖了出去。 良儿吃下药以后,眼睫颤动了几下,可状态依然很差,江岁欢走到药柜旁边,有条不紊地从里面拿药,眨眼的功夫拿出了三十多种药材。 她将这些药材倒进一个药罐子,对白梨说道:“这后院肯定有炉子,你先去煎药,半个时辰即可。” 白梨忙不迭地接过药罐子,去了医馆的后院。 接下来,江岁欢没有耽误时间,肃声说道:“六麓,你把这个孩子的衣裳脱下来,让他平躺在病床上。” 六麓连忙照做,把良儿的衣服脱了下来,而元九则扶起妇人走到一旁,让良儿躺了下来。 他们配合得井然有序,妇人看得有些呆住了。 江岁欢拿出金翎神针,开始给良儿针灸,她手速很快,看得旁人眼花缭乱。 杜员外站在旁边,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都不舍得走了。 江岁欢把金翎神针全部拔出来以后,又从袖子里拿出幻香蛇来。 幻香蛇咬人一口,可以解天下百毒,如今良儿已经病入膏肓,她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把所有的方法都试一遍。 可妇人却不知道她的想法,惊恐地问道:“那是一条蛇吗?” 江岁欢解释道:“这种蛇不是毒蛇,而且还能解毒,眼下情况危急,我要用它来试一试。” 她把幻香蛇放在良儿身上,道:“去。” 幻香蛇爬到良儿的脖子上,对着他的喉咙咬了一口,然后又爬到江岁欢的手上,一点点钻进了袖子里。 江岁欢认真观察着良儿的状态,发现他的脸上微微有了血色,也不知是金翎神针还是幻香蛇的功劳。 妇人捂着嘴,眼中被泪水填满,“良儿有救了?” 江岁欢不想先给妇人希望,再让她失望,便摇头说道:“还没有。” “眼下只是让他吊着一口气,至于能不能活过来,还得看他喝完药以后能不能醒过来。” 妇人身体晃了晃,巨大的心情起伏使她差点晕了过去。 元九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拿起另一个干净的茶杯给她倒了杯水,还好孙掌柜不在,否则又要喊了起来。 白梨煎好药端了过来,一股极苦的药味在医馆里弥漫开来,这味道十分浓郁,只是闻着就令人作呕。 白梨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主子,我是不是哪一步出错了?为什么这药的味道如此难闻?” 江岁欢道:“没有问题,为了救活这孩子,我必须下猛药。” 她看向妇人说道:“我得提前告诉你,这药性太强,可能会对你儿子的肝脏造成损伤。” “而且这药治不了本,即使救活了他,他可能不久后还会吐血。” 妇人痛苦地问道:“江太医,难道不能完全治好我儿的病吗?” 江岁欢叹道:“很抱歉,不行。目前我还没有想出治疗时疫的法子。” 妇人紧紧咬着嘴唇,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道:“好!哪怕让我儿多活一天,我都愿意!” “把药给我。”江岁欢伸出手,接过白梨手中的药罐子。 天气冷,所以药汤凉得很快,江岁欢拿起勺子将里面的药汤喂给良儿喝了下去。 这药汤很苦,良儿喝下去的第一口就吐了出来。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沉声道:“你想活命,就得把药喝下去。” 昏迷中的良儿好像能听到她的话,她喂第二口的时候,良儿强忍着将药汤咽了下去。 良儿喝了半罐子的药汤,慢慢睁开了眼睛。 江岁欢放下勺子,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良儿眨了眨眼睛,虚弱地说道:“我感觉……自己还能活下去。” “很好。”江岁欢勾了勾唇,对妇人说道:“带着你儿回家,他撑下来了。” 妇人惊喜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良儿哭了起来,“江太医,您真是神医啊!” 母子二人哭了许久,等妇人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赶紧对良儿说道:“快谢谢江太医!” 良儿跪在病床上,抹着眼泪说道:“江太医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等我病好了就去您府上当下人,好好地报答您!” 江岁欢脸上带着微笑,只是微笑之中还有一丝苦涩,“不必给我当下人,你好好读书,长大考取功名,这样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她把药罐子放在妇人手中,“里面还有一半的药汤,你拿回去,明日热一下给良儿喝下去。” 妇人用力点头,“好好好!” 接下来,江岁欢又在药柜里抓了好多药,全部送给了妇人,“你们一家人都染上了时疫,就把这些药拿回去煎成药汤,每日两碗喝下去。” 妇人怀里抱着这些药,再次朝她跪了下来,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岁欢把她扶了起来,对元九说道:“你先把这母子二人送回家,然后再回来接我们。” “是。”元九将妇人和良儿送上马车,然后离开了这里。 江岁欢坐下来后,糕糕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说道:“江姐姐,我想娘亲了。” 她把糕糕抱了起来,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寻找你的娘亲,或许很快就会有下落。” 糕糕开心地点头,“谢谢江姐姐!” 可江岁欢的心中却五味杂陈,这只是她用来安慰糕糕的话,虽然派了人去寻找糕糕的娘亲,可没有丝毫下落。 六麓捧着一本账本走过来,低声说道:“主子您看。” 江岁欢看了两眼,发出了一声嗤笑,“这孙掌柜当真不要脸。” 刚说完,孙掌柜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先看了一眼病床上有没有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药柜里少了许多药材。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愤怒地喊道:“你居然未经允许私自用我的药,我要去官府告你!” 江岁欢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啊,咱们一起去,正好我也要告你。” 孙掌柜结巴了起来,“你你你告我做什么?” “你卖我的药方子,经过我允许了吗?”江岁欢点了点账本,冷声道:“一包药你就敢卖一百五十两银子?三天赚了七千多两!” “我要是把这件事告到官府,少说得判你三年,再打上五十大板!” 孙掌柜哎呦一声,赶紧把账本抢了回去,“江太医,我跟您开玩笑呢,我哪敢把您送进官府啊。” “我的这些药您随便拿,随便用,我绝对不再说一句话。” 江岁欢冷哼一声,“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卖我的药方子,否则一旦被我发现,我就将你送到官府去!” “别呀!”孙掌柜欲哭无泪地祈求道:“您就让我卖,我也是为了救人啊。这多一个人喝药,就少一个人得病,您说是不是?” 江岁欢挑眉道:“你卖药单纯是为了治病救人?” “可不是嘛!”孙掌柜一拍大腿,“要不然我开医馆干什么呢?就是因为我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啊!” “哦?看来是我错怪你了。”江岁欢敲了敲桌子,“那这样,药方子你可以继续卖。” 孙掌柜满脸堆笑,“谢谢江太医,您真是大好人啊!” “别急,我还没说完。”江岁欢伸出一根手指,道:“但是每包药只能卖一文钱,而且不能缺斤少两,缺药少材,一旦有人喝了药不管用,我还是要追究你的责任哦。” 孙掌柜“啊”了一声,连忙摆手,“那我不卖了不卖了!” “那怎么行呢?你可是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啊!”江岁欢朝他走了一步。 他连连后退,又往自己的嘴上打了两巴掌,“我说错了,我连悲天悯人这四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以后我再也不敢卖了!” 江岁欢懒得看他,拉着糕糕朝门口走去。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杜员外追了过来,喊道:“江太医,您等一下!” 第855章 救人的意义在哪? 江岁欢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杜员外咳嗽了几声,“我吃了孙掌柜的药一直不见好,而您居然能将那吐血的小孩给救醒,您能不能用刚才的法子给我治病?” “就算不能去根,能让我稍微好受一点也行,要不然每天从早到晚的咳嗽实在太痛苦了。” 江岁欢道:“既然你没有吐血,我给你先开几副药,能够帮助你稳定病情。” 她目前还不确定,金翎神针和幻香蛇哪个有用,所以不敢轻易使用,若是有用的是幻香蛇,那就更不行了。 幻香蛇那么小,每天最多咬人两口,要是多了就会累死。 杜员外道:“是刚才给那小孩喝的药吗?我看那药也挺管用的,小孩才喝了半罐子就睁眼了。” 江岁欢苦笑一声,“不是,那药的药性大,非常伤肝,若不是性命攸关,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喝的。” “你年纪大,就更不能喝了。我给你开别的药,也能让你好受许多。” 杜员外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多谢江太医了。” 江岁欢转身回去,对着孙掌柜问道:“我再抓几副药,有问题吗?” 孙掌柜哪敢不同意,点头哈腰道:“没问题,您随便抓。” 江岁欢又抓了几副药,包起来给了杜员外。 也不知是那妇人还是杜员外将事情传了出去,从这日起,京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江岁欢可以将吐血之人给救活。 人们开始称呼她为神医,有不少人挤在她进宫的必经之路,一旦看见她乘坐的马车,就扑过去挡在马车跟前,哀求江岁欢救命。 第一个受不了的人是元九,那些人总是突然跑出来,好几次都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没有及时停下马车。 不到两天的时间,他的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 江岁欢也觉得这样十分不妥,当街拦车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她发现对吐血之人有益处的东西是金翎神针,干脆不再去太医院,还把孟太医和茯苓请了出来,让二人用金翎神针给病人针灸,她继续配制药方子。 与此同时,楚诀也渐渐好了起来,他不仅每天都按时吃药,还吃上一大堆的补品,只是每次他吃了药都会拉肚子起疹子,晚上痒得无法入睡。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之下,楚诀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一些失去的记忆也全都恢复了。 皇上听说以后,对刘公公说道:“让老三过来,朕要见他一面。” “嗻。”刘公公前不久被打了板子,屁股还没好全,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太子殿,对楚诀说道:“王爷,皇上想要见您。” 楚诀攥紧了拳头,眼神寒冷如冰,皇上曾经那般对他,如今只剩下他一个皇子,皇上又想方设法地救他,真是可笑。 他怎会不知道,皇上并不是关心他,只是为了有人能够继承大统罢了。 正好,他很想继承大统。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去告诉皇上,我…本王这就过去!” 卧龙殿内,皇上盘着腿坐在龙床上,手中拿着一个瓷瓶,时不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塞入口中,露出一脸舒服的表情。 楚诀站在龙床边,低头道:“儿臣见过父皇。” “你来啦?”皇上开心地对楚诀招手,“快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楚诀眉心皱了皱,虽然他对皇上痛恨不已,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皇上的状态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朕很好哈哈哈!”皇上大笑不已,张开双手说道:“感谢上苍,给朕留下了一个亲生儿子,没有让朕绝后!” “楚诀,朕的儿子,快过来让朕好好瞧一瞧你!” 楚诀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在了皇上的身边。 皇上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说道:“你心里怪朕。” “儿臣没有。”楚诀摇头否认。 “你有!”皇上的语气十分肯定,“朕太相信楚逸,差点杀死了你。” “所以你心里怨恨朕,是不是?” 楚诀沉默了片刻,依然摇头说道:“儿臣没有。” 皇上拿起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药塞进楚诀的手里,“你要是不恨朕,就将这药吃下去!” 楚诀惊疑不定地看着手中的药,问道:“父皇,这是什么药?” “解药!这是心病的解药!”皇上推了推他的手,“快吃下去,吃下去以后你就不会恨朕了!” 他抗拒地说道:“父皇,儿臣没有心病,不需要吃药。” 皇上板起脸,“你担心朕会害你不成?” “这药可是江太医给朕的,朕自己都舍不得吃!你要是不吃,就说明你恨朕,朕才不会让皇位传给一个恨朕的人!” 楚诀的脸色变了变,将手中的药放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皇上笑了起来,“哈哈哈,这才是朕的好儿子。” “传旨下去,朕要封楚诀为太子!” 楚诀忽然不受控制地笑了一声,他感觉心里积压的不快和痛苦忽然消失了,整个人变得轻松许多。 他从一开始的低笑,逐渐变成大笑,笑得越来越开心,越来越畅快,感觉心中充满了快乐。 皇上看见楚诀笑得这么开心,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心病还得心药医!” “楚诀啊,你现在还恨朕吗?” “不恨了,一点也不恨了。”楚诀说完,二人相视大笑。 卧龙殿外,刘公公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大笑声,摇头说道:“废了,都废了。” 这笑声穿过景色美丽的御花园,穿过一座座金顶红墙砌成的宫殿,穿过铺了一地金砖的长廊,终于来到了宫门。 可随即,更加高昂悲痛的哭声击散了这笑声,包裹了整个京城。 吐血的人越来越多,江岁欢和孟太医他们每天只能救活寥寥几个,每天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在面前倒下,那些尸体有的被家人带走,有的无人认领,孤零零地躺在街头。 京城的棺材供不应求,百姓一个个倒下来,而棺材铺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有人抱着棺材大哭,有人抱着棺材大笑,希望明日能有更多的客人。 世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江岁欢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她每天一睁眼就是看病,配药,像个陀螺一样转动,而她却感觉不到累,并且也感觉不到难过。 越来越多的人死在她的面前,她已经变得麻木了。 有人哭着喊她神医,希望她能救自己一命;有人大声指责她,为什么不早点配出预防时疫的药方子;有人不甘心地抱怨,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染上了时疫,其他人却没事? 是啊,为什么呢? 江岁欢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她为什么要救这些人呢? 即使救活了他们,也只能得到几句苍白的感谢。若是没有救活,她就会受到无尽的指责、攻击、谩骂…… 她无数次问自己,救人的意义在哪里? 可是每次都答不出来。 还好这些天,不管她熬夜到多晚,顾锦总是会陪着她,有时候她困到睡着,顾锦会将她抱到床上,或是给她倒上一杯热茶。 当她感到迷茫的时候,顾锦不会劝她坚持,也不会劝她放弃,只是轻轻地抱住她,说道:“阿欢,天命难违。” “不要去背负那些本不该由你来承受的东西,你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这是你的天赋,不是你的枷锁。” 如果没有顾锦,她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江太医!” 江府之外的人群里,有人大声指责道:“你不是神医吗?你为什么救不活我的夫人!” 正在分发药汤的茯苓无奈地解释道:“你夫人病得太重,实在撑不下去了,这怨不得江太医。” “我不信!她能够救活其他人,为什么救不活我的夫人?她一定是不想救!” 孟太医生气地说道:“江太医为了治病,已经很多天都没有休息好了,你怎能把你夫人的死怪在她头上!” “她休息不好跟我有何干系?”那人不依不饶地喊道:“江太医,你给我个解释!” 江岁欢端着药罐子站在门口,摇头道:“抱歉,你夫人身体虚弱,送来得又晚,我无能为力。” “你既然无能为力,为什么要号称神医?我夫人只是吐了两次血,而你都救不活她,你还是趁早别当大夫了!” 江岁欢沉默了,是啊,她为什么不放弃救人,陪着顾锦和小汤圆过平静安宁的生活呢? 即使这些人都死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研制出了预防的药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松开手,手中的药罐子掉了下来,药汤淌了一地,清脆的碎裂声把茯苓和孟太医吓了一跳,二人连忙问道:“江太医,你没事?” 第856章 你感觉不到疼吗 天色阴沉。 天空中乌云滚滚,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太阳,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之上。 冷风从每个人的身边吹过,仔细一听,能听到风中裹着呜咽的声音,那是大地哭泣的声音。 江岁欢仰起头,怔怔地看着苍茫辽阔的天空,感觉自己离天空很近,仿佛下一秒就能融进乌云里去。 茯苓和孟太医看到她这样子,忧心忡忡地对视了一眼。孟太医说道:“江太医,那人可能是伤心过度才这么说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对对,别跟那种人计较。”茯苓蹲下来,把药罐子的碎片捡了起来,边捡边说道:“江太医,你的医术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可这医术再高,也是人,不是神,哪能救下所有人呢。” 他嘟嘟囔囔地说了许多,可江岁欢并没有听到,只是沉默地看着天空。 一只飞鸟低空划过,朝着南方飞去。 这一刻,江岁欢是如此的羡慕飞鸟,它们没有痛苦和压力,只需张开翅膀,就能御风飞翔。 她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穿过人群,朝着飞鸟的方向走去。 人们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等茯苓直起腰时,江岁欢已经走出去了很远,他想要追上去,却被孟太医按住了肩膀。 “让她去。”孟太医叹道,“她的压力太大了,需要一个人静静。” 茯苓只好停下了脚步。 江岁欢走得很快,她一直在追着视线里那只飞鸟,它忽高忽低,时快时慢,终究还是消失不见了。 长街上虽然不如往常热闹,可照样人来人往,许多人喝了预防时疫的药物,因此不怕染病,还是过着正常的生活。 江岁欢魂不守舍地走在街上,和周围的人擦肩而过,有人认出了她,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没有听到,头也不抬地往前走去。 忽然,街边传来一声伤心欲绝的大喊,“娘!” 一个男子跪在地上,旁边躺着一个老妇,老妇嘴角有一抹猩红的血迹,双眼微睁,胸膛毫无起伏,俨然没了气息。 男子悲痛欲绝地趴在老妇身上,哭喊道:“是孩儿不孝,没有照顾好您!” “您含辛茹苦将孩儿养大,孩儿还没来得及孝敬您,您就不在了。” 他的哭声悲痛不已,许多路人听了都忍不住落泪,一边感慨天道无常,一边庆幸自己还活着。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兀,“这么大年纪,死就死了呗,有什么可哭的?” 男子愕然回头,红彤彤的眼眶看向刚才说话的人,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那说话的人是个纨绔子弟,从小被爹娘娇生惯养地养着,尚不知人间疾苦,更不知人命可贵。他上挑的眉眼中带着不屑,道:“你娘都这么大了,也该活够了,你有什么可哭的?” “你要是真的舍不得她,以后多给她烧点纸钱,也好比在街上哭丧强。” 男子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怒道:“我在街上哭碍你什么事?那可是我娘啊,你凭什么说她活够了?” 纨绔子弟翻了个白眼,“当然碍着我事了,我出来吃饭碰见你在这里哭丧,多晦气啊!” “真是受够你们这群人了,既然染了时疫,就安心在家等死不行吗?非得出来死在大街,看得人心烦。” 男子今日是带着老娘出来看病的,结果换了几家医馆都人满为患,他本想带着老娘再换一家,可老娘却撑不下去了,倒在了半路上。 听着纨绔子弟的这番话,男子的眼睛越来越红,血丝弥漫了整个眼白,仿佛下一秒眼珠子就会爆裂。 男子本就情绪激动,这下彻底失控,他颤抖着身体,走到旁边的肉铺上抓起一把刀子,朝着纨绔子弟走去。 “你想干什么?”纨绔子弟知道怕了,吓得往后躲,“我只不过随口一说,你不至于!” 男子连牙齿都在打战,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你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凭什么?你娘那么大年纪死就死了,我还年纪轻轻的,怎么能死呢?”纨绔子弟反驳道。 “你还敢说!”男子一手拽着纨绔子弟的胳膊,一手举起刀子,朝他戳了下去。 纨绔子弟尖叫一声,双手抱住了脑袋。 江岁欢正好从旁边路过,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刀子。 她的动作太快,手腕不小心从刀刃上划了过去,刹那间鲜血就涌了出来。 预想中的刀子没有落下,纨绔子弟眼睛往上瞟了瞟,却看到鲜血从头顶落下,他一个激灵,挣脱男子的束缚倒退了几步。 男子看到鲜血,浑身的怒气退了个干干净净,他手中的刀子掉落在地上,瞠目结舌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岁欢垂下手,面无表情地说道:“何苦为了这种人,毁掉自己的一辈子呢。” 男子认出了她,惊愕道:“您是江太医?” 她没有说话,鲜血不断从手腕上的伤口处流了下来,很快将手染得鲜红。 “江太医,我没有,没想要伤害您,是您突然出现的……”男子语无伦次地解释,又指着那纨绔子弟说道:“都怪他,我是被他的话气昏了头脑!” 纨绔子弟知道自己惹了事,拔腿就跑,眨眼间消失在人群里。 男子慌张地说道:“您等一下,我这就去请大夫给您包扎。” “不用了。”江岁欢摇了摇头,道:“去将你的娘亲好好安葬。” 男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伤口很痛,温热的鲜血流到手上,很快就变得冰凉粘腻,江岁欢却浑然不觉,继续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去。 有女子递上帕子,关心地说道:“江太医,您快把伤口包住。” “多谢。”江岁欢点了一下头,却没有接过帕子。 不知走了多久,乌云越来越低,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江岁欢的伤口渐渐不再流血,血液凝结成了厚厚的血痂,她依然没有管。 她路过了容月阁,多日没有开门,容月阁门口挂着的牌子上沾了厚厚的一层灰,为这座精致的小楼平添了几分落寞和寂寥。 容月阁刚开业时,门庭若市,宾客如云,一副热闹繁华之景。 而现在,宛如一座废弃的小楼。 江岁欢擦去牌子上的灰尘,转身离开了这里。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她身后,眉眼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走着走着,江岁欢进入了一条小巷,这里没有一丁点声音,静悄悄的。 每隔几户人家的门口,都放着一张破草席,上面躺着一具尸体。 京城的棺材供不应求,价钱涨得厉害,寻常的百姓买不起,只能用草席来代替棺材。 江岁欢低头看着这些尸体,他们有的是满头华发的老人,有的是垂髫的小儿,他们各有不同,却一同躺在那里,令人心中酸楚。 她的步伐很慢,脑海里有两种声音在争吵,吵得她头痛不已。 “回去,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呢。” “不!凭什么给他们治病,你又不欠他们的,万一治不活,人家还要怪你医术不精。” “可你是个大夫啊,治病救人是大夫的使命。” “你可以不当这个大夫,那样就自由了。” “你忍心看着那么多人死在眼前,而你却见死不救吗?” “有何不忍心的?反正你与他们素不相识,见多了就习惯了。” 江岁欢头疼得仿佛要炸开,喃喃道:“别吵了别吵了……” 她喃喃自语地从一间宅子门口经过,门口放着一张破草席,上面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 她以为那又是一具尸体,谁知眼角的余光竟看见老头儿翻了个身。 “老人家?”江岁欢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破草席上的老头儿。 老头儿睁开眼睛,坐起来问道:“姑娘,你叫我啊?” 她疑惑地问道:“您还活着,为何要躺在这草席上?” “咳咳!”老头儿咳嗽了两声,道:“我染上了时疫,身体眼看着快不行了。” “可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怕死了以后没人给我收尸,只好躺在这破草席上。” “这样哪天我死了,或许会有路过的好心人帮帮我,将我入土为安。” 江岁欢的心忽地一酸,原来这个老人是在等死。 一个人躺在破草席上,静静地看着这一方天空,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着随时降临的死亡……她想不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她声音酸涩地问道:“老人家,您不害怕吗?” 老头儿摸着胡须苦笑道:“人生短短数十载,有苦有乐,有酸有甜,该经历的事情我也都经历了一遍。” “你问我怕不怕死,我当然怕,可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似乎有人在耳边敲钟,将江岁欢的心震得颤动不已,她喃喃道:“没有遗憾吗?” “是啊。”老头儿重新躺了下去,面带微笑地闭上了眼睛,“没有遗憾咯。” 江岁欢在旁边驻足了许久,默默地拿出几包药放在了老头儿的身边,疾步离开了这里。 老头儿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回荡,她不禁心想,如何才能不留遗憾呢? 如果这次她放弃了,等到垂垂老矣时,她一定会有遗憾的。 可是,她实在找不到治疗时疫的办法啊! 天空炸开一声闷雷,一道道闪电从乌云之中穿过,骤然照亮了阴沉的大地。 江岁欢蹲下来,像一只鸵鸟那样把自己埋了起来,医术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天赋,可这次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 “轰隆隆隆隆!” 又一道雷声闪过,比刚才的雷声更响,响彻了整个天地。 接二连三的雷声让江岁欢的灵台变得一片清明,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慧通法师。 慧通法师是大渊的得道高僧,传闻他十分厉害,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江岁欢曾见过慧通法师一面,慧通法师不仅一眼就认出她的来历,还交给她一个锦囊。 慧通法师告诉她,锦囊里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当时她半信半疑,自己连问题都没想好,慧通法师怎会知道答案呢? 看来现在,是时候解开这个疑惑了。 江岁欢拿出锦囊缓缓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胆南星。 江岁欢的手顿在空中,瞳孔微微晃动着,为什么会是胆南星呢? 胆南星可是药材的名字啊,难道治疗时疫至关重要的一味药材,就是胆南星吗? 她心道:胆南星是天南星的根茎和动物的胆汁加工而成,可以清热化痰,消肿散结。 不过因为天南星有毒,又要和动物的胆汁一起加工,所以太医院里并没有这味药材,京城的药铺也极少见。 江岁欢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纸条,眼中再次有了光亮,看来,她得亲自进山一趟了。 她大步朝着江府走去,刚才还阴沉沉的天气,此刻忽然明亮了许多。 连老天都在帮助她! 江岁欢激动地加快步伐,刚经过一处拐角,却突然看见了顾锦。 顾锦站在街角,他长身玉立,容貌俊美如画,可脸色却有些苍白,眼底复杂的情绪如同空中翻滚的浓云,几乎快要将她吞噬。 江岁欢惊讶地停下脚步,“你怎么在这里?” 顾锦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手腕的伤口,“阿欢,你感觉不到疼吗?” 她这才发现手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便拿出一条帕子,三下五除二将伤口给包住,道:“没事的,小伤而已。” “这是小伤?”顾锦眉心紧蹙,声音带着一丝怒气,“你的手上全是血,这怎么会是小伤?” 她把左手往身后藏了藏,说道:“别管这个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曾经给你说过,慧通法师给了我一个锦囊,他说里面装的是我想知道的问题答案。” “刚才我打开了锦囊,里面写着胆南星三个字!这一定就是最关键的那一味药材了!” 江岁欢看着自己的脚尖,叹道:“只是呢,加工胆南星有些麻烦,京城的药铺都没有,太医院也没有,我也没有……”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锦,好像星星一样闪啊闪。 顾锦看着她的眼睛,不忍再责备她,将想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无奈地说道:“不要告诉我,你想去山里挖药草。” 江岁欢咧嘴笑了起来,“知我者,顾锦也。” “可你的手受伤了。”顾锦捏了捏眉心,道:“我派人去山里挖。” “不行,必须我亲自前去。”江岁欢摇了摇头,“否则他们挖错了怎么办?岂不是耽误功夫!” “真拿你没办法。”顾锦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长长的哨子。 须臾,一辆疾驰的马车停在了二人面前。 江岁欢惊叹道:“这京城果真到处都是你的人。” 顾锦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上去。” 这只手骨节分明,指尖圆润,虽然掌心有一层薄茧,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好看。 真是适合弹钢琴的好手啊,江岁欢在心里感叹一声,把右手放在了顾锦的手上。 顾锦微微一用力,将她送上了马车。 马车上,顾锦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混合着药水将江岁欢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然后拿出药膏抹在她的伤口上。 她“嘶”了一声,道:“好疼。” “这会儿知道疼了?”顾锦的声音有些无奈,“刚才在街上帮那纨绔子弟挡下一刀的时候,为何不提前想想清楚?” “那样的人,值得你帮他挡刀吗?” “你都看到了?”江岁欢吃惊地掀起眼帘,又讪讪道:“我正好路过,看见刀光一闪就拦着了。” “大庭广众之下,万一闹出人命就不好了,现在这年头太乱,以后会有人模仿的。” 顾锦处理好她的伤口,重新用帕子重新包裹住了伤口,“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是是是,我知道啦。” 一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了三清山的后山脚下。 江岁欢和顾锦走下马车,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爬到了山顶。 江岁欢停下来擦了把汗,说道:“制作胆南星,必须得用天南星的根茎才可以。” 顾锦“嗯”了一声,“你来寻找天南星,我来挖。” 江岁欢忽然踮起脚尖亲了一下顾锦的侧脸,“那就辛苦你了。” 顾锦抿了抿唇,忽然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三清山的后山气候湿润,因此长了各种各样的药草,想要找到天南星,实在是需要费些功夫。 江岁欢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她指着一棵大树喊道:“我看到了,那里有一株天南星!” 顾锦走过去,指着脚边的药草问道:“这个?” “对!”江岁欢兴奋地跺了跺脚,“就是它。” 顾锦撸起袖子,徒手将天南星拔了出来。 两人分工合作,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到半个时辰就挖到了十株天南星。 “大功告成!”江岁欢开心地跳了起来。 她和两个时辰前完全不一样,整个人都明亮鲜活了起来。 顾锦见她如此开心,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回到江府后,江岁欢发现门口空无一人,那些前来求医的人都不见了。 正好这时,孟太医和茯苓都围了过来,孟太医问道:“江太医,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江岁欢摇了摇头,问道:“外面的人都去哪了?” 茯苓答道:“你离开以后,我和师父应付不过来,干脆把药给了他们,让他们回家自己煎去了。” 江岁欢心里清楚,不是因为他们忙不过来,而是他们也受不了了。 孟太医看见了她手腕上的帕子,一下子拔高了声音,“你去做傻事了?” 她在山上时,手上的伤口不小心裂开了一点,血浸透了帕子,乍一看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没有,不小心划破的。”她赶紧否认,生怕他们觉得自己心里脆弱,想不开做了傻事。 “师父!”春桃跑了过来,抱住江岁欢哭着说道:“师父,你在我心里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你要是想不开,我也会想不开的。” “别啊!”茯苓急切地说道:“你们要是想不开,那我就更想不开了。” “我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都没出师,好几次差点把师父气得半死,可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孟太医闷着脸去拧茯苓的耳朵,“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要是你能有江太医的一半志气,我现在都能回家养老了。” 茯苓故意说道:“那就更不行了,我可不舍得您走,看来我得学得再慢点。” “嘿,你这个臭小子!” “哎呦呦我的耳朵,师傅轻一点!” 江岁欢被逗笑了,说道:“你们别担心了,我没事。” “我就是压力太大了,一时有些郁闷。” 几人这才放下心,孟太医说道:“你辛苦了这么多天,快去休息。” “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岁欢拿出刚拔出来的天南星,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睡,我得制作胆南星。” “我刚刚得知,胆南星或许是治疗时疫的关键药材。” 孟太医瞳孔震惊,“江太医,你怎么发现的?” “说来话长啊。”江岁欢看着手中的天南星,“我现在还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用,得抓紧时间把它加工成胆南星才行。” 孟太医拿走她手里的天南星,“你去休息,这事交给我和茯苓。” 江岁欢道:“可是你们也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茯苓一拍手,说:“轮流休息,等我们制成了胆南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江岁欢这才点头,“好。” 她躺下来后,顾锦坐在床头,握住她的手说道:“阿欢,我陪着你。” “你不睡吗?” “我看着你睡。” 听着顾锦温柔的声音,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睛,顾锦还在身边。 她感到一阵安心,揉着眼睛问道:“我睡了多久?” 顾锦道:“六个时辰。” 第857章 这一定就是天意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江岁欢惊呼一声坐了起来,伸手去掀身上的被子,被顾锦一手按住。 “阿欢,你手上有伤,慢一点。” 顾锦掀起她身上的被子,亲自为她穿上衣服,温声道:“你的左手不可以乱动,如果想做什么就叫我。” 她嘟哝道:“那岂不是要一直麻烦你?” “这有何麻烦?”顾锦半蹲下来,为她穿上鞋子,“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左手。” 江岁欢脸颊一热,坐在床边说道:“我要配药煎药,当我的左手可是很累的。” 顾锦微微一笑,“我愿为你效劳。” “好了,该换药了。”他蹲在地上,一点点揭下江岁欢手腕的帕子,生怕弄疼了江岁欢。 江岁欢的伤口处结了一层血痂,中间微微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还渗出了微微血丝。 顾锦的手慢慢从血痂上拂过,心疼地皱起了眉头,“伤口又裂开了。” 江岁欢扫了一眼伤口,无所谓地说道:“伤在手腕上,难免会不小心裂开,多涂几次药就好了。” “很疼。”顾锦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然后从药瓶里挖出一勺厚厚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有点疼,但是还能忍受。”江岁欢耸了耸肩,道:“想当初我被江媚儿和楚诀联手刺了好几剑,甚至被江媚儿毁去了容貌,虽然没刺中关键部位,却也疼得我差点晕了过去。” “还好我医术精湛,否则就死在乱葬岗了。” 她语气平淡,无波无澜,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可顾锦却听得心惊肉跳,不禁感到阵阵后怕,如果她当初在乱葬岗时没有撑下来,那么如今的一切都会不同。 顾锦无法想象没有江岁欢的日子。 他看着江岁欢手腕上的伤口,声音低哑地问道:“被刺了几剑,还被毁了容貌,那时的伤口一定比现在还要严重百倍,阿欢,你是如何撑下来的?” 江岁欢不假思索地说道:“大概是对生命的渴望。” “我那时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死,我要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顾锦拿出干净的布条缠住她的手腕,为了防止伤口裂开,他特地缠得紧了些,“所以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向来把自己视若珍宝,这次纯属意外。”江岁欢看着左手的手腕,说道:“你包得很好,有当大夫的潜力。” “哦?”顾锦把药瓶收起来,拿出披风披在了她的身后,给她系上了带子,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阿欢者…为神医。”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我睡觉的时候,你没有休息一会儿吗?” “能够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你。对我而言已经是休息了。”顾锦认真地说道。 “那不行,我睡了整整六个时辰,你陪了我六个时辰,必须得睡觉了。”江岁欢站起来,用右手把顾锦往床上推,“你躺下睡一会儿。” 她推了半天,顾锦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阿欢,我真的不困。” “我的力气太小了。”江岁欢苦恼地看着自己的手,道:“只有一只手能做事,可真是不方便。” “我说了,我来当你的左手。”顾锦拉起她的右手往门口走去,“他们正在制作胆南星,我们出去看看。” 江岁欢小声嘟囔道:“我走路的时候,右手和左手可不会牵在一起。” 顾锦回头扫了她一眼,比起昨日的颓废绝望,她今天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整个人也有了活力,甚至可以开玩笑了。 顾锦说道:“不如这样,我抱你出去…” “不用了。”江岁欢连忙摆手,“少儿不宜的画面,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顾锦失笑,摇头道:“阿欢,你真的很有趣。” 两人走到药房,差点被药房里扑鼻而来的腥臭味给熏晕了过去。 饶是顾锦这般处事不惊的人,此时也不禁变了脸色,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江岁欢捏着鼻子说道:“胆南星乃是天南星和动物胆汁做的,一般要经过三年的时间才能制作而成,而孟太医和茯苓还没制好,所以味道才会这么浓烈。” “不行,我受不了这个味道。”顾锦拉着江岁欢走出了药房,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这个味道已经弥漫了整个院子,顾锦的太阳穴跳了跳,道:“阿欢,这臭味应该算是最厉害的武器了,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无法呼吸。” 江岁欢拿出口罩戴在他的脸上,问道:“这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好点了。”顾锦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让江岁欢挪不开视线。 孟太医和茯苓还有春桃从药房里匆匆走了出来,三人的脸上皆蒙了厚厚的一层布,看来也被熏得受不了了。 孟太医小心翼翼地问道:“江太医醒了啊,休息的怎么样?” “多谢关心,我好多了。”江岁欢笑了笑。 孟太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见她的状态的确好多了,高兴地拍手道:“真是太好了!” “你不在这里,我们三人可实在搞不定啊,这胆南星实在是太难闻了,怪不得太医院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味药材。” 江岁欢道:“胆南星是用动物的胆汁制作而成,味道肯定不太好闻,一般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彻底加工而成,到那时味道才会消散。” 茯苓“啊”了一声,“三年?那也太久了!” “是啊师父,我们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了。”春桃说道。 孟太医试探着问道:“江太医,要不咱们再试一试其他药材?” “胆南星制作的时间太长,咱们实在等不起,就算能把三年时间缩短为三个月,那也太长了,到时候万一不管用,咱们可是功亏一篑啊。” “别急,先容我看一看。”江岁欢松开顾锦的手,自己走进了药房,看见地上放着一个大盆,盆里装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散发着浓烈的味道。 “这是天南星的细粉和牛胆汁混合而成的东西?”江岁欢问道。 孟太医点头,“没错,放了两个时辰,胆汁已经快完全吸收了。” 江岁欢用手背支着下巴,作思考状。 胆南星的制作周期长,若是放在这里肯定来不及。可如果放在她的实验室里,她倒是有办法三天之内就制作而成。 想到这里,她说道:“你们不用管了,这件事就交给我。” 孟太医和茯苓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一个人可以搞定吗?” “可以。”江岁欢抱着胳膊点了点头,“给我三天的时间。” “三天?”孟太医的胡子差点飞了起来,“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以制成胆南星?” 江岁欢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得试一试。” “孟太医,茯苓,你们两个人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春桃,你把糕糕安排在别的房间,我要在药房待上三天。” 糕糕受不了药房的味道,早就跑了出去,跟喜之一起去玩了,春桃把糕糕的小被子抱了起来,点头道:“好的师父。” 顾锦走进药房,说道:“我跟你一起待在这里。” 江岁欢犹豫着说道:“不用的,我只待三天就出去了,你去忙你的事情。” “你的手不方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里。”顾锦看着她的眼睛,又说道:“我没有别的事要忙。” 她不敢看顾锦的眼睛,轻咳一声说道:“药房地方太小,多一个人的话我会施展不开。” 茯苓插嘴道:“不会的江太医,我们三个人待在这里都不会觉得挤。” 江岁欢暗中瞪了茯苓一眼,又干笑着对顾锦说道:“这里的味道太难闻,我怕你受不了。” 顾锦道:“我受得了。” “……”江岁欢几乎把所有能想起来的理由都用上了,可顾锦的态度很坚持,她只好答应了下来,“那好。” 孟太医满意地摸了摸胡子,道:“我们两个先回宫了。江太医,等你制成了胆南星,可一定要派人告诉我们。” 江岁欢道:“我会的。” 茯苓依依不舍地跟春桃道别,然后同孟太医一起离开了江府。 他回头看了一眼江府大门,小声问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江太医身边的那个男子,长得很像北漠王啊?” 他觉得很像,可他又不敢确认,毕竟北漠王早就死了,怎么会出现在江太医身边呢? 孟太医朝他的嘴巴上打了一下,“小兔崽子,不该问的别问。” 他委屈巴巴地捂住嘴,“师父你干什么!我就是好奇嘛,那男子看着江太医的眼神也太不对劲了。” “有什么不对劲?你看春桃的时候,不也是那样的眼神?”孟太医白了他一眼,道:“你记住一件事,江太医不是一般人,她身边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他们的事情,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可以掺和的。” “咱们啊,就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太医,跟咱们无关的事情一律别问,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孟太医一把岁数了,看事情的本质那是一看一个准,也很清楚如何才能明哲保身。 他把江岁欢当朋友,江岁欢也把他当朋友,而朋友之间是有分寸感的,所以即使他认出了北漠王,也得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茯苓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不敢再多问了。 于吉在药房里多放了一张床,莹桃和红罗抱着被子过来,把两张床都给铺好了。 “小姐,床铺好了。” “嗯,出去。” 红罗路过江岁欢身边时,偷偷地小声说道:“小姐,两张床可以并在一起哦。” 江岁欢用手轻轻戳了戳红罗的额头,“你小小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红罗揉了揉额头,“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文弱书生与狐妖,千金小姐和野兽,清秀屠夫和狼人,凡是同处一室,都会躺在一起的。” “……以后少看点那种东西,不健康。”江岁欢严重怀疑,除了她和师父以外,还有其他人也穿越了过来,靠着写这种话本子赚得盆满钵满。 入夜,江岁欢和顾锦躺在床上,江岁欢睡了六个时辰,因此一点也不困,顾锦倒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气息变得均匀绵长。 江岁欢小声喊道:“顾锦?顾锦?” 顾锦没有回答她,依旧睡得很沉。 江岁欢轻手轻脚地走下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害怕吵醒顾锦。 她抱起那盆未成形的胆南星,打开药房的门走了出去,然后又轻轻掩上了门。 来到了后院的库房门口,她把门打开一条门缝,一溜烟钻了进去。 库房里面放满了宝贝,全都是她辛辛苦苦攒起来的。虽然黑漆漆的,但她一点都不觉得瘆人。 她抱着怀里的盆来到了实验室,难闻的味道瞬间就弥漫开来。 “咳咳咳!”她被这味道给呛得咳嗽了几声,等稍微好了些,就开始继续加工胆南星。 她实验室里有一些仪器和试剂,可以把这盆里的东西很快加工成胆南星,所以她马不停蹄地换上防护服,开始了加工。 盆里的胆汁已经完全被天南星细粉给吸收了,江岁欢又往里面滴了几滴药水,然后将其放到仪器里烘成半干,再将其拿出来打成一团,切成小块后放在实验室的日光灯下晒着。 如此一套工序做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大半夜,江岁欢离开了库房,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药房。 顾锦还在睡着,她像一只偷油的老鼠,慢慢摸索到了床上,躺下去时还松了口气。 江岁欢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就开始吃午膳,下午则坐在床上,指挥顾锦做一些轻松的活。 夜里,江岁欢故技重施,再次偷偷溜了出去。 她又往盆里加了一些天南星的细粉,和一些牛胆汁,然后将其拌匀,蒸制后切成小块…… 重复了两遍后,胆南星逐渐变黑,难闻的腥味也淡了许多。 第三天夜里,江岁欢再次来到了实验室,今天是制作胆南星的最后一道步骤了。所以她格外小心。 她再次加入了天南星细粉和牛胆汁,然后将其拌匀,切成小块准备烘干。 烘干之前,她想把仪器里里外外地擦拭一遍,谁知这一擦拭,她居然在仪器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以为是之前烘干的胆南星掉了出来,谁知伸手一摸,竟拿出了一只被烘干的王八壳。 里面的王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副红色的王八壳。 “……”江岁欢拿着王八端详片刻,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她给糕糕的那只金色王八?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难道这只王八真的是传说中的金红王八? 江岁欢颇为无奈地心想: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钻进了仪器里,不管它是不是金红王八,如今都只剩下一副红壳了。 金壳是毒药,红壳是神药,如果这是金红王八,就意味着这红壳是神药……那么,能用它来入药吗? 正当江岁欢纠结的时候,手里的王八壳突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王八壳上面出现了一道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然后下一秒,整个王八壳就化成了粉末,全部掉在了胆南星上面,和胆南星融为一体。 江岁欢沉默半晌,笃定地说道:“这一定就是天意了。” 她把王八壳的粉末和胆南星拌匀,重新切成小块烘干,拿着制成的胆南星离开了实验室。 回到药房后,她把胆南星放在了自己的床头,然后脱下衣裳,穿着里衣钻进了被窝里。 她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黑夜里,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问道:“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回来了。” 嗯?不对! 江岁欢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发现药房竟亮了起来。 顾锦衣衫整齐地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盏刚点燃的油灯,将其放在了桌子上。 这哪里是被她吵醒,这是根本就没睡啊! 江岁欢讪讪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顾锦微微偏了偏头,看着她问道:“阿欢,这几日夜里你趁我入睡后出去,后半夜再回来,白天也没有认真制药,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舔了舔上唇,答道:“好,这几天我一直都是晚上制药。” “为什么?”顾锦眉尾轻挑。 江岁欢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顾锦。 她早就想把实验室的事情说出来了,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旦说出口,顾锦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江岁欢,到那时顾锦会如何看待她?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她每一次都说不出口。 “唔,额,那个……” 江岁欢支支吾吾了半天,脸上的汗都流了下来,大脑却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 说,还是不说? 顾锦眼眸深沉地看着她,忽然说道:“阿欢,胆南星制好了吗?” 她点了下头,“好了,明天我就会用胆南星来配药,然后找病重的人试一试。” “好。”顾锦弹了个响指,油灯里的烛芯忽地灭掉了。 药房里一下子黑了下来。 顾锦走到床边躺了下来,淡淡道:“睡觉。” 江岁欢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顾锦这样的态度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她忍不住小声地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顾锦的声音从另一张床上传来,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岁欢皱了皱眉,肯定地说道:“你就是生气了。” 她躺下来把被子盖到了头顶,郁闷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毕竟这是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不如这样,咱们约定一个时间,我会在那个时间把秘密告诉你……” 她嘟嘟囔囔地说着,忽然,被子被人掀开了。 顾锦的身影立在床头,无奈道:“阿欢,我之前说过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永远都不会逼你。” “不要因此多想了,好吗?” 她紧紧抿住唇,“那你为何要生气?” 顾锦握住她的手,“因为你手腕受伤了,却还要偷偷溜出去,你就不怕它伤得更重吗?” 江岁欢嘀咕了一句,“我自己有分寸的。” “你要是有分寸,就不会让自己受伤了。”顾锦再次点燃了油灯,轻声道:“来,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口。” 顾锦取下了她手腕上的布条,伤口并未裂开,并且恢复得很好。 她有些得意地说道:“你看,我很有分寸。” “是,你很有分寸。”顾锦捏了捏她的脸,“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偷偷溜出去了。” “嗯嗯。” 次日,江岁欢将自己制成的胆南星,再加上其他一些药材,亲自煎成了药汤。 她对六麓招了招手,“我需要人来试药,你去找几个得了时疫的人过来。” “最好是重病之人,而且一定得是自愿。” 六麓点头道:“您放心,肯定有好多人都愿意来。” 江岁欢连忙说道:“你可要和他们说清楚,这药不一定管用,还有一定的风险,严重的话可能一命呜呼。” “如果他们死了,我会帮助他们下葬,并且给他们的亲人五万两银子,如果这药有用,我不仅分文不要,还会给他们五百两银子。” 白梨在一旁说道:“主子,京城的人都说您是神医,不管您给不给银子,他们都会答应的,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江岁欢摇了摇头,叹道:“天下最贵的东西就是人命,他们用命来试药,我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六麓就回来了,他身后跟了十几个人,全都是病怏怏的,看着快要不行的人。 江岁欢有些吃惊,“这么多人?” “是啊!”六麓点头,“我只不过在街上问了一句,他们就围了过来,纷纷说自己愿意。” 第858章 这次是真的不行 既然这些人都来了,江岁欢也不好赶他们走,便说道:“都跟我来。” 她把这些人带到了药房,将六麓和春桃他们都撵了出去,顾锦不愿意走,皱眉道:“我要陪着你。” “不行。”江岁欢严肃地摇了摇头,“这次是真的不行。” “这里太多病人了,我担心你会染上时疫。” 顾锦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口罩,又说道:“我喝了预防的药,不会再染上时疫。” “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预防的药也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果的。”江岁欢把他往外推,“你先出去,我忙完以后有话对你说。” 顾锦被她推得后退了几步,只好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阿欢,我在外面等你。” “你有需要就喊我,不要逞能。” “好,我会的。”江岁欢认真地答应了他。 那日她跟顾锦提起从前的事情后,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不该空手接白刃,又不及时处理伤口。 或许是因为短短的几天看到了太多生命的陨落,让她心里乱糟糟的,压力像一座山压在身上,几乎喘不过气,让她生出了放弃行医的念头。 被刀子划伤以后,她内心深处升起了自虐般的快感。看啊,她也是人,她也会流血,为什么都要把人命的逝去怪在她的身上! 等她冷静下来以后,才发觉自己是多么愚蠢,当初在乱葬岗拼尽全力想要活下来,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条命,如今怎么能不珍惜呢? 她想到这里,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牢记你的话,不让自己受伤。” 顾锦这才放心,转身走了出去。 江岁欢关上药房的门,盛出了一碗药汤。 褐色的药汤散发着微微的苦味,江岁欢不确定它有没有效果,甚至不确定它有没有毒。 加了红色王八壳的胆南星有没有用,只要让一个人喝下这碗药汤就知道了。 可江岁欢实在不敢赌,她手中端着药汤,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 在之前的世界时,她经常会找一些志愿者来试药,当时的她志得意满,对自己亲手研发的药物充满了信心。 每次试药的结果也都如她所料,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而现在,她心中充满了不自信。像是心里悬着一块大石头,只有一双小手颤颤巍巍地托着石头。 她不确定石头是会沉稳落地,还是会轰然坠地。 就在这时,面前有一个女子忽然开始咳嗽,她捂着嘴咳得厉害,有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而她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旁边的病人见怪不怪地后退了一步,有人麻木地说道:“又死了一个。” 这吐血之人还活着,可在他们的眼中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江岁欢终于下定决心,端着药汤走到了吐血之人的身边。 这是一个及笄之年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粗衣,眼角带着泪痕,胳膊有着被打的痕迹,双手的皮肤粗糙,约莫是刚用凉水洗了衣服,关节冻得红红的,鲜血不断从指缝里流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她看起来快不行了,可她还是极力压制着咳嗽的声音,似乎是害怕打扰到旁人。 真是奇怪,有的人只看一眼,就能让人大约猜出她的前半生是什么样子。 她脸色白得吓人,眼睛里迸发出求生的光芒,满眼写着一句话:我想活着! 江岁欢知道不能再拖了,她一手扶着女子的后背,另一只手把药汤放在女子面前,说道:“这药喝下去可能会死,也可能会救你一命,你自己选择喝还是不喝。” 女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走江岁欢手中的药碗,将里面的药汤一饮而尽。 江岁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眼眸里充满了期冀和紧张,喉咙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 “你感觉如何?” 女子茫然地看向江岁欢,正准备说话,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手中的药碗摔在了地上,“啪”地碎成了两半。 她缓缓倒在了江岁欢面前,没有了动静。 江岁欢一张脸白得像纸,瞳孔紧缩,嘴唇微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有用吗? 不,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子病得太重了,所以这药对她不起作用! 江岁欢颤抖着手,又盛了一碗药汤,问道:“还有人愿意喝吗?” 一个老妇问道:“我要是喝了这药以后死了,你就会给我的家人五万两银子?” 江岁欢点头道:“对。” “我愿意,让我来喝。”老妇伸出手,接过了江岁欢手中的药碗。 她又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会给吗?” “老人家,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现在就把你的家人叫过来。”江岁欢说道。 老妇声音里多了一丝哭腔,道:“我生病以后,他们就把我赶出来了。” “等我死了,你直接把银子送到我家,我家住在东小巷的巷尾倒数第二家。” 江岁欢惊讶道:“他们把你赶了出来,你还要给他们送钱?” 老妇拧着自己的衣角,伤心地说道:“我没有办法啊,他们都是我的儿女,就算对我再不好,我也放心不下啊!”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江岁欢答应了老妇,“老人家,如果你死了,我会把钱给你的家人送去,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不会食言。” 她的声音小了一些,“而且,你不一定会死。” “唉,你别安慰我了,这年轻的女子喝了都不管用,何况是我呢?”老妇苦笑一声,“不管喝不喝药,我都会死,与其死在大街上,不如死在你这里,还能有点用。” 说罢,老妇把碗放在嘴边,将药汤全部喝了下去,然后闭上眼睛坐在椅子上,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江岁欢双手紧紧攥着桌角,手背上凸起淡淡的青筋,几乎将桌角给捏碎。 她的呼吸声渐渐变粗,精神也变得异常紧绷,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老妇也死了,她必须放弃这些药汤。 其他人围在老妇身边,紧张或好奇地看着老妇,老妇害怕得浑身颤抖,始终不敢睁开眼睛。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人问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任何反应?” “是啊,刚才那女子喝下药汤,可是很快就死了。” “这个老妇人不会已经死了?” 这些人议论纷纷,有人把手放在老妇的鼻子下面,又迅速收回手,“有呼吸,还活着呢。” 看到这人的动作,江岁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还没有确认第一个女子是否死亡。 她蹲下来把手放在女子的鼻尖下面,下一秒,女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上半身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他们尖叫着跑了出去,大喊着:“救命啊!有人诈尸了!” 明明都是一些病入膏肓的人,受到惊吓却能跑得这么快,把闭着眼睛等死的老妇也吓到了,慌慌张张地躲在了桌子下面。 顾锦守在药房外,看到这些人尖叫着跑出去后,他眼神一凛,闪身进了药房。 印入眼帘的,是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的老妇,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的女子,还有半跪在地上发呆的江岁欢。 顾锦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担心地走到江岁欢身边,问道:“阿欢?刚才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看着女子红润的脸色,喃喃道:“成功了。” 她的药有效,这个女子不仅没有死,反而开始好起来了! “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江岁欢鼻尖一酸,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她研发了无数药物,可从没有哪次像今日这般开心,开心到喜极而泣。 她转身抱住顾锦,忍不住大哭起来,“太好了,这些人有救了!” 多日以来的悲伤痛苦辛酸和压力,此刻全部化为了喜悦的泪水,沉甸甸的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顾锦被她的情绪感染,一颗心化成了水,搂着她说道:“阿欢,恭喜你,你做到了。” 地上的女子终于缓过气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我活过来了?” “嗯!”江岁欢松开手,胡乱擦了擦眼泪,然后开始给女子检查身体。 女子虚弱的脉搏渐渐变得有力,原本煞白的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从各个特征来看,她正在逐渐恢复健康。 而她只喝了一碗药! 江岁欢差点又哭了出来,捂住眼睛哽咽道:“慧通法师没有骗我,这药真的管用!” 女子也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那样放纵地哭着,“这是老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从今往后,我要痛痛快快地活一次。” 老妇躲在桌子下面看到这一幕,她先是开心地笑了出来,可表情很快变成了失望,“江太医,既然我没有死,你还会给我的家人五万两银子吗?” 江岁欢摇头道:“不会了,我会给你五百两银子,你可以拿着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五百两也好。”老妇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光芒,“我拿着这五百两回家,我的儿女们一定会接纳我的。” 想到这里,老妇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走到江岁欢身边说道:“江太医,您把银子给我,我拿着银子就可以回家了。” 江岁欢先给老妇检查了身体,发现她的身体也在好起来,于是劝道:“老人家,你才喝了一碗药,身体刚刚好了一点,还是先别回家了。” “你可以拿着银子住在附近的客栈,等身体完全好了再回家。” 老妇拒绝了她,说道:“客栈没有自己家里舒服,我还是回家,等明日再来这里讨药喝。” 江岁欢见她如此固执,也不再开口相劝,拿出五百两银票给了她,“老人家,这银票你自己拿好了,千万别给你的儿女。” 老妇没有吭声,收了银票往外走。 江岁欢无奈地收回了目光,这老妇若是把银票给了那些不孝的儿女,很快就会被再次赶出来的。 坐在地上的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江太医,我也有吗?” “有。”江岁欢拿出银票给她,“原本那些人都有的,可他们都跑了,也没有试药,那样就没有了。” 女子接过银票,眼神里充满了希望:“太好了!我可以拿着银票出城,去过我喜欢的生活。” 江岁欢心中甚是欣慰,这才是她想要听到的话。 她把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道:“先别急着出城。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来这里拿药,直到你的病好为止。” “嗯嗯!”女子用力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江岁欢把白梨叫了进来,说道:“你速速进宫告诉孟太医和茯苓,我把治疗时疫的药配出来了!” “是!” 眨眼的功夫,白梨就消失在原地。 顾锦站在江岁欢的身后,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阿欢,我为你感到骄傲。” “谢谢。”江岁欢关上门,“我有事要跟你说。” 顾锦点头,“好,我听着。” 江岁欢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他,“我想了一夜,决定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但不是现在,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打算在成婚前一日,把我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顾锦挑眉道:“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江岁欢垂下眼眸,道:“你或许会害怕我,或者讨厌我,但是没关系,我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 顾锦哑然失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你就没有想过,我会更爱你吗?” 她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敢想。” 谁会爱上一个借尸还魂的人呢?要知道,她连身体都是别人的…… 顾锦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无奈,“真是个傻丫头。” 半个时辰后,孟太医和茯苓匆匆赶了过来。 二人正在太医院翻阅医书,得知江岁欢配好了治疗时疫的药,把医书一扔就赶了过来。 孟太医着急地问道:“江太医,药呢?药呢?” “在这里。”江岁欢指着桌子上的药罐子,说道:“已经让两个人喝过了,她们的身体都恢复了许多。” “其中一人甚至是将死之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孟太医眉心蹙了蹙,问道:“只有两个人试药?靠谱吗?” “本来是有十几个的,可第一个人突然诈尸,把其他人都给吓跑了。”江岁欢把药罐递给孟太医,“我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的确都有明显的好转,这药是真的管用。” “这里面有胆南星吗?”孟太医用勺子搅拌着药汤,用力嗅了嗅味道,没有闻出胆南星的腥臭。 江岁欢道:“有,这里面最关键的一味药材就是胆南星了,而且我猜…只有我亲自制成的胆南星才有用。” 孟太医诧异地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金红王八的壳。”江岁欢可以确定,那只王八就是书上说的金红王八。 茯苓差点蹦了起来,喊道:“金红王八?我在那本垫桌角的书上看到过它。” “据说金壳是毒药,红壳是神药,江太医,你用的是金壳还是红壳?” 江岁欢答道:“红壳。” 茯苓捂住了嘴,惊声道:“我还当那本书上都是骗人的东西,想不到竟是真的。” “江太医,你从哪里弄来的金红王八?” “珍宝阁。” 孟太医捋着胡子说道:“听说珍宝阁里收藏了许多奇珍,会有这种东西也不奇怪。” 江岁欢心道:张掌柜并不知道这金红王八是什么东西,否则也不会让她当作寿礼送给皇上,还好她留了下来。 看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她猜,真正可以治疗时疫的东西,或许是金红王八的壳。 慧通法师之所以在纸上写下胆南星,是为了让她在阴差阳错之下发现金红王八的壳。 实在是高人! 孟太医“嘶”了一声,又问道:“江太医,你制成的胆南星应该不多,如何能够治好京城的所有病人呢?” 江岁欢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切成小块的胆南星。 她从里面抓出几块胆南星,“煎一副药所需的胆南星不多,几颗就够了。” “这么一袋子的胆南星,足够京城所有人喝了。” 茯苓兴奋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煎药,分给京城所有得了时疫的人!” “等一下!”江岁欢叫住他,“京城这么多病人,你要分到什么时候去?” “不如在京城设立几个领药处,煎好了药送过去,让百姓们排队领取。” 顾锦称赞道:“我觉得阿欢的主意不错。” 孟太医捋着胡子,笑呵呵道:“我也觉着甚好。” 经过一番商量,几人决定在京城设立六个领药处,除了江府以外,东南西北中各设一个。 每日煎好药后,白梨等人负责把煎好的药汤送到其他五个地方。 至于江岁欢几人,也各自分配好了活儿,江岁欢配药,茯苓和春桃煎药,一旦其他药材不够了,就由孟太医去太医院拿。 而顾锦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要亲自带人出城,把城外的灾民都带了进来,不仅给他们分药,还给他们准备住处和粮食。 在顾锦的允许下,这件事很快传进了宫里,皇上得知后,立马把江昱叫进了宫。 “江昱,是何人在京城布药?又是何人给那些灾民提供住处和粮食?为什么不是以朕的名义!” 江昱面不改色地说道:“听说是民间百姓自发组织的,微臣也不太清楚。” “岂有此理!”皇上的眼下发青,眼窝深深地凹陷了进去,“百姓已经对朕很不满了,居然还有人敢代替朕做这些事情,难道是想谋朝篡位吗?” 经过了楚逸谋反一事,皇上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要身边有点风吹草动,他就担心有人要害他。 江昱安抚道:“陛下多虑了。” “不,朕没有多虑,不可能有人会平白无故地这么做,那些人一定是想抢走朕的皇位!”皇上一拳砸在桌子上,命令道:“江昱,你去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把他们的药夺走,以朕的名义分发给百姓们。” 江昱紧握着拳头,忍住想要打他的冲动说道:“是。” 皇上焦躁地走来走去,“朕每日每夜都睡不好,只要闭上眼睛,朕就感觉有人想要谋朝篡位,实在是不得安生。只有吃了江太医的药,朕才能睡个安稳觉。”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朕一天都忍不了了,朕需要杀鸡儆猴,吓退那些想要夺走皇位的人!” 江昱脸色微沉,“皇上,您要如何杀鸡儆猴?” 皇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把那些布药的人,还有救助灾民的人,全都砍掉脑袋挂在城门上。” “以此警告所有人,谁敢谋反,就会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江昱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疯了?这种举动只会让大渊的百姓更加恨他啊。 “皇上,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皇上板着脸问道:“朕的话就是圣旨,你想要抗旨不成?” 江昱摇了摇头,“微臣不敢。” 这时,旁边响起开怀大笑的声音,笑声极为难听,还带着无尽的嘲讽。 江昱顺着声音看去,看见角落里放着两个大缸,每个缸里都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脸上布满了伤口,血肉模糊的。 正在放声大笑的人是楚逸,他旁边缸里的人是半死不活的姬贵妃。 皇上一听见楚逸的声音就感到无比的生气,他抄起桌上的砚台,狠狠朝楚逸砸了过去,“闭嘴!轮不到你来嘲笑朕!” 砚台将楚逸的额头砸出一个血口子,而他却像感觉不到痛,继续发出嘶哑难听的大笑声。 他被割掉了舌头,已经说不出话了,可即使是笑声也能让皇上动气。 皇上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地砸了过去,“朕让你笑!让你笑!” “你变成这样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朕要让人把你的嘴巴给缝上,让你不能哭不能笑,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活着!” 第859章 亡羊补牢,晚了 把桌上的东西扔完以后,皇上仍然觉得不解气,干脆跑到楚逸和姬贵妃身边,对着他们又打又骂,一句又一句恶毒难听的词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衬得他的脸更加可怖。 江昱看着这一幕,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他从前怎么会觉得皇上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他从前的眼睛一定有点毛病,不但把江媚儿当作亲妹妹来宠,还以为皇上是一代明君……这两件事简直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耻辱。 皇上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跟君子没有半分关系,连君子的衣角都比不上。 江昱看不下去了,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里,皇上正处在气头上,连他走了都不知道。 走出卧龙殿后,江昱迎面撞上了楚诀。 楚诀的精神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身体也不再那么瘦弱,隐约有了当年玉树临风的风采。 可不知怎的,江昱总觉得他看着不太对劲。 江昱不动声色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发觉他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表面看着稳重,其实步子发虚,脸色发青,和皇上竟有些相似。 等江昱得出结论时,已经走到了楚诀的面前,二人面对面停了下来。 江昱不冷不热地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如今的皇上只剩下楚诀和楚晨两个皇子,楚晨不知所踪,生死未卜,而楚诀身体虚弱也没关系,好歹是皇上的亲儿子。 总好过将来把皇位传给一个毫无血脉关系的人,那跟把江山拱手让人有何区别? 因此皇上只能立楚诀为太子。 面对江昱,楚诀的态度很是热络,他笑着说道:“内兄,许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江昱的脸色青了青,说道:“殿下,你叫错称呼了,微臣与江媚儿早已经断绝关系,你称微臣江昱即可。” 一想到江岁欢曾经被楚诀差点害死,江昱就感觉一阵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挥拳狠狠打楚诀一顿。 可为了顾锦的计划,他忍住了拳头。 毕竟在他的心中,顾锦才是他唯一的妹夫。 听见江媚儿的名字,楚诀的眼角抽了抽,那些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导致他脸色比江昱还要难看。 他们面对面站着,却一个脸色发青,一个脸色发灰。 楚诀笑容牵强地说道:“我也早就和江媚儿没有关系了,叫你一声内兄,是因为你是岁欢的兄长。” “别!”江昱后退一步,抗拒地说道:“你跟岁欢早就和离了,如今你跟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可别再提她了!” 楚诀面露尴尬,却说道:“你今日有空吗?我想与你喝茶闲聊。” “罢了,微臣忙得很,殿下还是快去拜见皇上,他又因为楚逸而大动肝火了。”江昱冷淡地拒绝了楚诀,与他擦肩而过。 “等一下!”楚诀喊住了江昱。 江昱停下脚步,眉宇之间露出隐隐的不耐烦,“殿下还有事吗?” 楚诀道:“我还想娶岁欢为妻,求内兄成全。” “……” 江昱的眉心剧烈地跳动着,额头上青筋暴起,此时此刻,他对楚诀的怒火犹如火山喷发,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冷眼看向楚诀,然后用尽全力挥出一拳,朝着楚诀的左脸打了过去。 长年累月习武的江昱,力量自然不容小觑,只一拳就把楚诀打飞了出去。 楚诀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的树干上,将树上所剩不多的枯叶全部震落了下来。 这一举动将附近的宫人全都给看呆了,将军打太子,这种情景可不多见。 然而没有人敢上前帮忙,更没有人敢将此事告诉皇上。就连皇上的近身太监刘公公都扭过了头,当作没看见。 楚诀的一边脸肿得老高,他捂着脸倒在树下,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江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拽着他的衣角接连挥了好几拳,“你当初把岁欢害成那样,居然还想娶她为妻,我去你大爷的!” 楚诀的脸很快肿成了猪头,可他却并没有还手,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江昱,所以不敢还手,怕江昱打得更狠。 他抱着头躲避,说道:“就因为我对不起岁欢,所以才想重新娶她过门,好好地弥补她。” “内兄,求求你在岁欢面前多说说好话,让她再给我一个机会,只要她肯嫁给我,以后就是大渊的皇后……” 听到这话,江昱打得更狠了,磨牙凿齿地骂道:“谁稀罕你弥补!你这个混球,最好给我离岁欢远一点!” 江昱用力挥出最后一拳后,楚诀彻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江昱“呸”了一声,“当初差点害死岁欢,现在想要弥补,我呸!” “亡羊补牢,晚了!” 江昱怒气冲冲地朝宫外走去,走出了十几米远后,楚诀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一张肿得看不清五官的脸喊道:“内兄,我不会放弃的。” 第860章 成大事者不能心软 “你!”江昱活到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被男子纠缠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楚诀砸了过去,“滚!” 这动作不像是赶人,倒像是驱赶街上的野狗。 楚诀狼狈地躲开石头,灰溜溜地走进了卧龙殿。 皇上正对着楚逸打骂,楚逸的脸肿得跟楚诀不相上下,一样的鼻青脸肿,还流出了一抹鼻血。 楚诀喊道:“父皇。” 皇上转过身,被楚诀的脸吓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还以为是楚逸站起来了,慌张地躲到了柱子后面,喊道:“来人啊!护驾!” “父皇,是我。”楚诀又喊了一声。 皇上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把他认了出来,“你是楚诀?” “是。” “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诀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随口想了一个理由,道:“儿臣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因为是脸着地,所以摔得有些重。” 皇上并没有怀疑他的话,从柱子后面走出来说道:“你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应该稳重些。” 楚诀低下头,“父皇教训的是。” “儿臣以后定会处处小心,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皇上这才说道:“过来,让朕看看你的伤。” 楚诀听话地走了过去,停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仔细看了看他的伤,说道:“还好,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来,随朕坐下来。”皇上转身朝龙椅走去,同时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啊,把楚逸的嘴巴给缝上!朕听见他的声音就烦!” 楚诀劝说道:“父皇,此举万万不可。” 皇上坐了下来,皱眉问道:“他当初把你害成那样,现在你心软了?” “父皇,儿臣没有心软。”楚诀摇了摇头,道:“只是缝住他的嘴巴后,他不出几天就会饿死,那样对他来说也算解脱了。” “原来如此,朕也不想让他死得太容易,那就继续让他在这里生不如死地活着。”皇上冷哼了一声,又对着楚诀说道:“小诀,你切记,成大事者不能心软,心软之人成不了大事。” “只要你心硬,将来才能坐稳这个皇位。” 楚诀将这话记在了心里,点头道:“多谢父皇的教诲,儿臣定将谨记在心。” 皇上“嗯”了一声,“朕从前一直是很看好你的,后来你变得沉迷美色,才导致朕对你渐渐失望。” “后来朕才知道,你沉迷美色是因为中了情蛊,唉,可惜朕没有早点发现,要是有你在身边提醒,朕肯定不会中了楚逸的奸计。” 楚诀的身体紧绷,违心地说道:“父皇不必因此自责,儿臣从未怨恨过您。” “以前是儿臣不对,儿臣识人不清,所以才被江媚儿所害。” 皇上沉下脸,“何止是你,就连朕也被姬贵妃给骗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丢尽了一张老脸!” 楚诀道:“父皇莫要生气,吃一堑长一智,往后不要再轻易相信他人便是。” “小诀啊,朕现在突然意识到这些儿子之中,还是你最得朕心。”皇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你能恢复正常,朕很欣慰。” “就算楚晨没有离宫出走,他那个顽劣不堪的性子,肯定要把朕气得半死。” 楚诀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父皇,您派出去的人找到二哥了吗?” “没有。”皇上摆了摆手,“朕已经放弃了,这么久没有他的下落,就算找到了他,肯定已经变成了一具尸骨。” “他那样的性子,在宫外活不了多久的。” 楚诀心道:这倒也是,楚晨从小就喜欢虐待宫女太监,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这些人折磨得半死,然后看着他们苦苦哀求。 虽然几个月前突然改了性子,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楚晨即使离宫出走,折磨人的爱好肯定不会变。 这样一来,楚晨就会在宫外树立很多仇家,然后某一天落在那些仇家的手中一命呼吁。 想到这里,楚诀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没有人跟他抢皇位了,真好。 皇上突然问道:“小诀,你不会谋反?” 楚诀立马跪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儿臣发誓,绝对不会谋反,若是儿臣有了谋反之心,就让儿臣遭受天打五雷轰。” 皇上满意地笑了起来,“还是你聪慧,朕已经封你为太子,大渊的皇位迟早由你来坐,你又何苦谋反呢?” 他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药,自己吃一颗,剩下一颗递给了楚诀,“来,这是朕给你的奖励!” 楚诀看着他手心里的药,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将药接了过来,一口咽了下去。 吃下药以后,楚诀原本疼到发麻的脸忽然没有了感觉,所有的不适和痛苦都消失了,只能感到快乐。 那是一种最原始的快乐,能让他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开心。 二人面对面相视一笑,却不知这种药虽然能让他们感到开心,可是时间久了,他们只要不吃药,就会感到烦躁压抑痛苦,只有吃了药才能开心起来。 从药里获得的开心和快乐,统统都是要还回去的。 …… 第861章 还是得服老啊 “江太医!”茯苓穿着围裙匆匆跑进来,催促道:“快点再配几副药,刚煎好的几锅药全都分出去了,根本不够啊!” 江岁欢坐在桌边,摊手道:“我的药房里没有甘草了,孟太医进宫拿甘草还没回来,你催我也没用。” 原本她可以直接从实验室里拿甘草,但是现在人太多了,她要是从实验室里拿出来一堆甘草,不好跟其他人解释,只好让孟太医进宫去拿。 茯苓把手往围裙上搓了搓,“我去接一下师父,他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所以才会这么慢。” “臭小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孟太医背着一筐甘草走进来,用力敲了茯苓的脑壳一下,“我哪里就腿脚不方便了?” “我两个时辰就能爬上三清山,你能吗?” 茯苓吃痛地捂住脑袋,嘟囔道:“那得看从哪里开始爬了,要是像你一样从半山腰往前爬,我半个时辰就到了。” “上一边儿去!”孟太医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对着江岁欢招了招手,“江太医,你来看看。” 他把背后的药筐放在桌上,道:“我见你药房里的黄连和麦冬也不多了,所以除了甘草以外,我又带了一些黄连跟麦冬过来。” 江岁欢低头看了看,道:“不错不错,都是品相极好的药材。” 她把这些药拿了出来,很快就配好了五副药,交给了茯苓,“给,拿去煎药。” 茯苓应了一声,跑出去和春桃一起煎药了。 江岁欢继续配药,孟太医则坐在旁边,揉着腰说道:“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老了。” “从前背着几捆柴下山都不觉得累,如今背着一筐药材走了几步路,就觉得腰酸背痛,这人呐,还是得服老啊!” 江岁欢低头拿药,笑着说道:“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么?” “随着岁数的增长,阅历和学识也变得丰厚,而身体承受不住这些重量,腰自然就弯下来。” 孟太医笑呵呵地说道:“还是江太医会安慰人,要是茯苓在这里,不知道会说出怎样的话惹我生气。” 这时,糕糕出现在门口,探着脑袋问道:“江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江岁欢配出治疗时疫的药后,第一时间就把药给糕糕喝了下去,糕糕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 现在,糕糕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而且也知道了自己还活着,性格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她扒着门框,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眼里透着期待的光。 江岁欢说道:“你去给孟爷爷捶捶腰,他腰不舒服。” “好!”糕糕走到孟太医身后,轻轻锤着孟太医的腰,问道:“这个力度可以吗?” 孟太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很好,舒服!” “江太医,你家这个小丫头可是真懂事啊!” 孟太医羡慕地摇头,“你的徒弟也很懂事,为什么我收的徒弟就不行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老坟那边出了问题?” 江岁欢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忍俊不禁地说道:“我觉得茯苓挺好的呀,又听话又懂事,虽说医术不如你,但是也比京城的大部分大夫都要厉害了。” “话虽如此,可自从有了春桃,他眼里就没我这个师父了。”孟太医的语气颇为惆怅,“哪像这小姑娘,多暖心啊。” 江岁欢道:“你若是喜欢,不妨收糕糕为徒,这样便皆大欢喜了。” 孟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长,医术和地位那自然不用多说,糕糕若是能拜他为师,往后的人生的道路就会宽敞许多。 “咦?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孟太医有些犹豫,“我本打算这次时疫结束以后就离开太医院,归隐山林,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倘若这个时候收徒,我还得在太医院再待上几年。” 江岁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你好好想一想,不着急做决定。” “而且我认为,就算你不收糕糕为徒,肯定也不舍得离开太医院。” 孟太医问道:“为什么?” 江岁欢微微一笑,“你身为茯苓的师父,难道不想看到他成婚吗?” “哎呦呦,把这茬忘了!”孟太医摸了摸胡子,说道:“那臭小子还得给我敬茶呢,我可不能走!” 想通了这件事后,孟太医扭头问糕糕,“丫头,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糕糕不知所措地看向江岁欢,江岁欢微笑着问道:“你想成为一个大夫吗?” “想。”糕糕的心里非常崇拜江岁欢,她也想成为江岁欢那样的人。 江岁欢笑盈盈地说道:“孟太医是太医院里最厉害的太医,你拜了他为师,他会教给你很厉害的医术。” 糕糕一听,立马说道:“我愿意拜孟爷爷为师,我也要成为像你们一样厉害的太医。” 孟太医很高兴,道:“你这丫头一看就聪明,长大后肯定比茯苓要厉害。” 正在院子里煎药的茯苓没由来地打了两个喷嚏,春桃关心道:“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药味太大了。”茯苓嘿嘿傻笑一声,“你真好,这么关心我。” 屋内,江岁欢倒了杯茶递给糕糕,“去给你的师父敬茶。” 糕糕端着茶走到孟太医身边,糯糯地说道:“师父喝茶。” 孟太医高兴得合不拢嘴,接过茶杯说道:“小丫头就是稳重,当年茯苓给我敬茶时,把茶水泼了我一身。” 他拿出一本医书放在糕糕手中,“这本医书上面记载了上千种药草,你拿着认真看,把上面的药草全部记住。” “七天之后,我会检查你有没有背会,只要有一个没记住,就罚抄五百遍。” 糕糕懵懂地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师父。” 江岁欢吓得噤了声,原来孟太医表面看着温和,其实也是个严师。 她的师父楚晨也是如此,表面看着嘻嘻哈哈,上起课来堪称手段狠辣。 她不禁为糕糕捏了把汗。 茯苓还不知道孟太医又收了一个徒弟,他煎好了药汤后,帮忙把药汤倒进了几个木桶里,交给暗卫们送到了领药处。 还剩下一桶药汤,就在江府门口分发。 江岁欢和孟太医都走了出去,开始盛药分给众人,这些人眼巴巴地看着药汤,伸出了渴望的手。 “不要急,每个人都有。”江岁欢把药分给了他们。 他们喝了药也不愿意离开,站在江府门口等待着,江岁欢不解地问道:“你们还有事吗?” 这些人对着江岁欢跪了下来,说道:“感谢江太医的救命之恩!” “江太医,之前我说您医术不精,是我有眼无珠,有口无心,今日我跟您道歉!” “江太医哪里是医术不精,她分明就是神医啊!” “对!江神医,请受我们一拜!” 这些人弯下腰,对着江岁欢磕头。 江岁欢让人把他们扶了起来,道:“我不是神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她明白了一件事,被人推得越高,摔下来就越疼,当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挺好的,不会被寄予厚望,也不会让他人失望。 等这些人散去以后,孟太医感叹道:“造神容易,毁神也容易,一旦百姓们对你抱有太多的期望,而你没有做到的话,那就危险了。” “江太医,你很明智啊!” 江岁欢笑了笑,没有说话。 糕糕仰头看着孟太医,不解地问道:“师父,神是可以毁掉的吗?” 孟太医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你刚才叫我师父什么?”茯苓一脸不悦地把孟太医拉走,双手叉腰俯视着糕糕说道:“这是我的师父,不是你的。” 孟太医一巴掌拍在茯苓的脑袋上,道:“臭小子,这是我刚收的徒弟,叫师妹!” “师妹?”茯苓瞪圆了眼睛,“这么小的年龄,就能当我师妹了?” “那又如何!”孟太医吹胡子瞪眼地说道:“想当年你拜我为师的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呢!” 第862章 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茯苓瞬间红了脸,跺脚道:“师父,春桃还在这里,您怎么能说这件事呢?” 孟太医看向春桃,捋着胡子笑道:“丫头,我给你说一个小秘密,茯苓八岁的时候还在尿床呢。” “师父!”茯苓涨红着脸去捂孟太医的嘴,口中喊道:“你收徒就收徒,老揭我短干什么?” “春桃,你可千万别听我师父的,我八岁那年尿床是因为睡前喝了太多水!”茯苓害怕自己在春桃心里的形象被毁于一旦,着急忙慌地解释着。 春桃捂着嘴偷笑,糕糕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茯苓失了面子,垂头丧气地继续分药。 江岁欢把手中的药分给排队等候的病人,笑道:“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们春桃不会因此这种小事嫌弃你的。” 茯苓眼睛一亮,抬头问道:“江太医,那你愿意将春桃许配给我吗?” 话音刚落,孟太医又是一掌拍了过去,茯苓吃痛地喊了一声,“师父,你再这么拍我脑袋,我真的会变傻的!” 他闷闷不乐道:“喜新厌旧,有了新徒弟就不顾我的感受了。” “你本来也不怎么聪明!”孟太医瞪了他一眼,道:“哪有你这样提亲的?” “自古以来,哪个人成亲不是三媒六聘?这媒人自是不用多说,还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哪个都不能缺。” “你以为问江太医两句,这门亲事就能成了?笨小子!” 茯苓捂着脑袋,嘟哝道:“我是想先探探江太医的口风,她同意了我才能上门提亲啊。” 江岁欢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春桃,“你意下如何?” 春桃羞红着脸,低下头跑开了。 江岁欢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说道:“等时疫结束,你就去准备东西。” 茯苓问道:“什么东西?” “哎呦,气死我了!”孟太医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茯苓的额头,“我怎么就收了个这么笨的徒弟,简直比木头更木头!” 孟太医想打他的脑袋,又担心把他打得更傻,只好收回了手,朝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他捂着屁股躲开,“师父,您老人家真是越来越暴力了。” 孟太医道:“江太医是让你准备东西来提亲,你这个榆木疙瘩,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真的?”茯苓惊喜地停住了脚步,又半信半疑地问道:“师父,春桃刚才并没有答应啊,江太医为何要让我去准备东西?” “您可别骗我啊!” 孟太医气极反笑,无可奈何地说道:“江太医,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让这个榆木疙瘩当你的徒婿。” 江岁欢笑道:“确实像个榆木疙瘩,可春桃偏偏看上他了,我这个当师父的只能同意。” “唉,看来我得多操劳一下了。”孟太医长叹一声,眼睛里却带着笑意, 茯苓终于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可以向春桃提亲了,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分药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他甚至把江岁欢和孟太医推开,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丝毫都不觉得累。 孟太医感叹道:“早知道他会这样,我应该在他小时候就为他定一门娃娃亲。” “说不定他一高兴就会更加努力,然后医术突飞猛进,也不会天天惹我生气了。” 茯苓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才不要娃娃亲,只有春桃能让我这么开心!” “知道了,你个臭小子!”孟太医笑骂一句。 翌日,江岁欢配好了药材,和茯苓一起在院子里熬药。 天色阴沉,不知何时就会下起雨来,江水欢催促道:“快点,争取在下雨之前把药煎好。” “一旦雨水落进了药里,药效就会减少很多。” 茯苓蹲在灶台旁边卖力地扇着扇子,觉得风力不够大,干脆趴了下来用嘴吹。 他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又穿着一身绿衣,乍一看像只青蛙,逗得春桃和糕糕哈哈大笑。 他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挠头自言自语道:“笑什么呢?”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只好扭过头继续吹,这次吹的力气大了,将灶台里的灰吹了出来,全部粘在了他的脸上。 他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说道:“算了,不想吹了。” “江太医,前几天的乌云那么厚都没有下雨,说不定今日也不会。” 江岁欢道:“不下自然最好,可要是下雨了呢,这几锅药汤不就都废了?” 春桃拿着帕子走到茯苓身边,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灰尘,“你就听师父的。” “你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熬药,万一下了雨,就白忙活一上午了。” 茯苓看着眼前贴心的春桃,不由自主地傻笑了起来,感觉身体又充满了力气。 他大步走到灶台旁边,深吸了一口气,把几个灶台全吹了一遍。 在茯苓的努力下,几锅药很快就煎熟了。 六麓等人一起把药倒进了木桶里,送到了领药处。 还剩下一个木桶,茯苓和于吉一起抬到了门口,刚放下木桶,雨丝就落了下来。 茯苓抹了一把汗,庆幸道:“还好听了江太医的话提前煎好了药,否则这些药汤都废了。” “是啊。”于吉看了一眼头顶的门楼,说道:“把木桶放在这里刚刚好,雨淋不着。” 可是外面排队等候领药的人却遭了殃,一个个在雨里冻得瑟瑟发抖。 江岁欢见状,对莹桃和红罗说道:“去把仓库里的油布拿出来,给这些人遮风挡雨。” “这时疫还没好呢,可别再冻出风寒来。” 莹桃和红罗拿起屋檐下的草帽放在头上,跑到库房找出了油布,送到了门口。 这张油布很大,摊开以后可以容纳上百人,排队的人挤在油布下面,这才没有被雨水给淋得湿透。 茯苓和春桃一起分药,担心众人被冻出风寒来,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可门口的人太多了,有很多人都被冻得脸色发青。 江岁欢和孟太医也上前帮忙,众人拾柴火焰高,速度又快了不少。 眼看着木桶越来越空,门外的病人也少了许多,只剩下寥寥几个了。 江岁欢说道:“你们进屋暖和一会儿,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就行了。” 孟太医年纪大了撑不住,点头道:“我去屋里喝点姜汤,太冷了。” 茯苓和春桃摇了摇头,“我们不冷。” “快点把药分完,咱们就都能休息了。” 江岁欢点头,“好。” 雨势越来越大,雨水砸到门楼上再滴落下来,在眼前形成了一片透明的珠链。 终于,门外的人都散去了,木桶里的药汤只剩了个底。 茯苓晃了晃木桶,看着里面的一丁点药汤说道:“看来病人真的少了许多,今日居然还能剩下一点药汤。” “是啊。”江岁欢笑了起来,道:“留这一点也没用了,倒了。” “不行不行,那太浪费了。”茯苓心疼地摇了摇头,“我把它喝了。” 茯苓拿起勺子把最后一点药汤给盛了出来。 这时,远处的雨幕里跑来一个男子,男子手中的油纸伞在风中摇摆得厉害,最后被风给吹落在地,骨碌碌地滚向了远处。 男子没有停留,继续朝着这里跑来, 随着他越跑越近,江岁欢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有些反感地沉下了脸,“他过来做什么?” 茯苓抬头张望,“那人是谁啊?”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是悬济堂的孙掌柜,没什么善心,还喜欢贪财,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孙掌柜迈着步子一路小跑过来,忽然一脚踩在了滑滑的石头上。 “妈呀!”他嘴里发出惊呼声,双脚控制不住地往前滑,上半身往后仰,一个滑铲冲过去将茯苓给铲倒在地。 茯苓手中仅剩的一碗药汤也滚了出去,药汤和雨水融在了一体。 “不!”茯苓跪在地上心痛不已地喊道:“那可是最后一碗了!太可惜啊!” 孙掌柜从地上爬了起来,干笑着搓了搓手,道:“对不起啊江太医,我不是故意的。” 江岁欢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孙掌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嘿嘿,江太医说的是。”孙掌柜点头哈腰地附和着,一副卑微的模样。 江岁欢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孙掌柜今日来我这里,肯定找我有事。” 孙掌柜道:“江太医果真是蕙质兰心,一眼就看透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扳指,道:“我昨日刚得来一枚和田玉制成的玉扳指,品相上好,特意给你送了过来。” “像江太医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就得戴这样好的玉扳指呢!” 江岁欢看也不看他手中的玉扳指,扭头问春桃,“有句话怎么说的,什么东西给鸡拜年……” 春桃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哎对了,就是这句。”江岁欢微微一笑,问道:“孙掌柜知道这句话吗?” 孙掌柜讪讪一笑,说道:“江太医,您误会了,我可不是黄鼠狼,当然了,您更不是鸡嘛!” 他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我就是看这个玉扳指好看,真心想要送给您。”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伸出手说道:“拿来我看看。” 他捧着玉扳指送到了江岁欢的手里,江岁欢只是看了一眼,就扔了回去,“假货。” “啊?”他惊讶地说道:“不可能啊,您再看看,这玉的成色多好啊。” 江岁欢冷笑一声,“这就是最普通的玉髓,地摊上几十两一个,你把它给我是什么意思?嘲讽我?” 孙掌柜尴尬地收起玉髓,支支吾吾地说道:“可能,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江岁欢不耐烦地说道:“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孙掌柜清了清嗓子,哀求道:“江太医,您能不能把这药的药方子给我?” 江岁欢嗤笑一声,“我给你药方子,你拿去卖高价是?孙掌柜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真的不是。”孙掌柜的表情像是快要哭了出来,道:“江太医,我可以发毒誓,我绝对不会用这个药方子去挣一两银子,否则就让我不得好死!” “得了,我可不相信你的誓言。”江岁欢转身往府里走去。 孙掌柜往前一扑,抱住江岁欢的大腿哭喊道:“江太医,我求求您了,您把药方子给我!” 春桃尖叫一声,“你离我师父远一点!” 茯苓大喝一声,将木桶扣在了孙掌柜的头上,用力敲击着木桶,“臭流氓!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要脸!” 孙掌柜在地上滚了几圈,从木桶里挣脱出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江太医,我真的不是为了赚钱,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忘记我之前做过的错事。” “只要您把药方子给我,您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江岁欢很是恼火,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能让你干什么?说这句话之前,能不能先看看你自己有什么价值?” 她指着远处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困难,你有这哭喊的功夫,不如自己去想办法。” 孙掌柜死皮赖脸地跪下来抱着她的脚,“我要能想出办法,就不会来求您了。” “江太医,只要您把药方子给我,我绝对立刻就走!” “我知道您心地善良,救了京城里很多人的命,我求求您也救我一命,我得不到这个药方子是会死的啊!” 江岁欢眉心一皱,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没有这个药方子你就会死?” 孙掌柜语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岁欢沉着脸,“你不说就赶紧走,再不松手我踹你了啊!” “江太医,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啊!”孙掌柜愁眉苦脸地说道。 “那就别说。”江岁欢用力一踢脚尖,把他踹了出去。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爬了过来,再次抱住了江岁欢的脚哭喊道:“江太医,我以前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我知道错了,只要您把药方子给我,我以后一定改!” “你改不改跟我没关系,天道有轮回,将来遭报应的人是你,不是我。”江岁欢想要把脚抽出来,可他几乎是用上吃奶的力气抱着的,江岁欢怎么都抽不出来。 “让我来!”茯苓双手攥着孙掌柜的衣服,使劲往后扯,却不料孙掌柜这样也不松手,反而把江岁欢扯得单脚往前蹦了几步。 江岁欢这下是真生气了,眯起眼眸说道:“孙掌柜,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手松开。” 孙掌柜摇头,“除非您把药方子给我。” 茯苓对着他的脑袋打了几巴掌,“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你说自己要不到药方子就会死,可是又死活不说到底是为什么。” “你这个样子,让江太医怎么帮你?” 孙掌柜只好说道:“我说了以后,你们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茯苓点头,“你说。” 孙掌柜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有人让我把江太医手里的药方子要出来,如果我要不出来,他就杀了我……” 茯苓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比真金还真!”孙掌柜把头埋了下来,“江太医,您心地那么善良,就救一救我!” 江岁欢皱眉问道:“那个人是谁?” 孙掌柜眼中的恐惧更深,“我不能说……” “那就别说了。”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子来,“你不松手也没事,我可以砍断你的双手。” “我说!”孙掌柜连忙松开手,道:“那个,那个人就是……啊!” 一把飞镖从远处飞来,刺进了孙掌柜的心口处,他痛苦地喊了一声,双目圆睁地倒在了地上。 江岁欢和茯苓春桃同时陷入了沉默,他们这才意识到,孙掌柜没有说谎,真的有人要杀他。 江岁欢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快关门!” 茯苓和春桃手忙脚乱地关上大门,把孙掌柜的尸体关在了外面。 江岁欢拉着两人跑进了屋子里,孟太医正坐在椅子上喝着姜汤,见三人神情慌乱,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茯苓的心砰砰直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外头,有,有人被杀了!” “什么!”孟太医震惊地站了起来,道:“谁被杀了?” 茯苓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拿起孟太医身边的姜茶,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孟太医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晾凉的姜茶,一口还没喝呢,就这么被茯苓给喝完了。 可眼下孟太医并没有功夫教育他,神情凝重地说道:“药汤是发放的,为什么会有人想要药方子呢?那凶手会不会是冲着江太医来的?” 江岁欢的瞳孔微微闪烁着,究竟会是谁呢? 她得罪的人确实不少,一时半会竟然无法确定。 孟太医安抚道:“慢慢想,想不出来也不要紧。” “你手下的侍卫应该快回来了,只要他们在,我们就是安全的。” 江岁欢并不害怕,却感到心中不安。 顾锦正在城外,白梨和六麓他们去其他地方给百姓们分药,可江府周围依然有很多暗卫守着。 这些暗卫身手高强,轻易不会现身。 凶手居然能当着他们的面,轻而易举地用飞镖射杀了孙掌柜。 究竟是谁武功如此厉害,能够躲过这么多暗卫的眼睛? 江岁欢的心里有个名字一闪而过,但她不敢确定。 她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捏着眉心说道:“先等等,等他们都回来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茯苓说道:“要不我去门缝那里观察,看看门外有没有可疑人物。” 江岁欢拦住了他,道:“别去,太危险了。” “从现在开始,咱们都不要轻举妄动。” 茯苓只好拉着春桃一起坐了下来,“好。” “春桃,你先喝杯姜茶压压惊。” 一炷香的时间后,大门外传来了动静,江岁欢等人瞬间打起了精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六麓在外面拍门喊道:“于叔,开门,我们回来了!” “是六麓他们。”于吉高兴地往外走,“我去给他们开门。” 江岁欢叮嘱道,“别直接开门,先透过门缝观察一下,看看门外有几个人。” “如果他们四个都在,你再问几个只有他们知道的问题,他们答出来了才能进来。” 于吉应了一声,“是。” 他走到大门旁边,透过门缝往外看,门口站着六麓、白梨、八方和元九,他们身后跟着一辆牛车,上面还放着几个空木桶。 六麓道:“于叔,快点开门,我都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于吉问道:“你前天晚上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干什么呢?” 六麓疑惑地问道:“于叔,你问这个干嘛?” “回答我的问题!”于吉严肃地说道。 六麓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轻咳一声说道:“我那天晚上睡不着,在院子里跟喜之玩了一会儿。” 于吉问道:“玩的时候,你跟喜之说了什么?” “不是,连这个也要告诉你?”六麓郁闷地挠了挠头,说道:“我问它,我是不是天底下最英俊潇洒之人?” 旁边的几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于吉点头,“答对了,你没有问题。” 六麓道:“那我可以进去了?” “你先等等。”于吉又看向八方,“你昨天午睡的时候说了一句梦话,说的是什么?” 八方摊手道:“既然是梦话,我如何能记得?” “我记得!”元九举起手,“你说早上的肉包子有点小了!” 八方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我还说了榨菜有点淡。” 于吉道:“你俩也没问题了。” 白梨指着自己问道:“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 “是的。”于吉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问白梨什么问题,便问道:“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六麓“嘁”了一声,“这个问题太简单了,你要是怀疑我们是易容的,那这个问题可证明不了她的身份。” 第863章 有什么危险我们一起面对 于吉仔细一想,觉得六麓说得很有道理,便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问题,才可以证明白梨姑娘的身份?” 六麓神神秘秘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晃了晃,“我的回答是,什么都不需要问。” “啊,为什么?”于吉问道。 六麓用手指着自己,得意地说道:“你只要确认了我的身份不就好了么?我这双眼睛可是火眼金睛,能够看出世上的任何一个人的脸是真是假。” 他手腕一翻,放在白梨的肩头上说道:“这位,货真价实的白梨!” “哎哟,我给忘记了!”于吉的双手往大腿上一拍,充满歉意地打开了门,“真是对不住了几位,快进来。” 六麓走到他身边,问道:“于叔,发生什么事了?” 于吉摇头道:“我说不好,你们还是进去问问小姐。” 几人打着伞走进厅堂里,然后放下手中的伞,对着江岁欢行礼道:“主子,所有药汤已经分发完毕。” 江岁欢吹去姜汤的热气,问道:“门外的那具尸体怎么样了?” 六麓和白梨几人面面相觑,白梨疑惑地道:“什么尸体?” 茯苓一下子站了起来,提高了嗓门问道:“那个孙掌柜的尸体就在门口,你们没有看见?” “没有。”几人摇头否认,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六麓说道:“别说是尸体了,我们连一滴血都没有看到。” 茯苓张大嘴巴,错愕道:“不可能啊,刚才孙掌柜跑来求江太医要药方子,说是被人逼迫的,正当他准备说出那人是谁时,忽然被暗器给杀死了。” “这可是我们几人亲眼所见,怎么会没有呢?春桃,你说是不是?” 春桃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是啊,我看见孙掌柜流了好多血呢!” 孟太医猜测道:“难道是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不可能。”茯苓指着外面的门楼,“孙掌柜死在门楼下面,雨淋不到的。” “江太医,我能出去看看吗?” 江岁欢放下手中的姜汤,道:“六麓,八方,你们跟着他一起去看看。” 让六麓和八方一起去,是因为他们一个眼神好,一个听力好,若是凶手还在周围,他们肯定能发现。 茯苓拿起屋檐下的伞,撑着伞快步走到门楼下,用手指划出一块地方,对身后跟来的六麓和八方说道:“孙掌柜就死在这个地方,血几乎是喷涌而出的,把地面都给染红了。” 他看着干净的地面,伸手摸了一把,惊讶地说道:“居然真的没有血迹了,好奇怪!” 六麓观察着四周,他神情严肃,眼神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而八方则闭上了眼睛,这样一来他就能听得更清楚,所有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茯苓看见两人这副模样,也不敢出声打扰他们,踮起脚尖走到了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依然下得很大,漫天的雨珠将几人裹在门楼之下。 六麓和八方如同入了定,身体一动不动,偶尔微微转动脖子。 茯苓心中好奇,下着这么大的雨,他连十米之外的屋子都看不清,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雨水声,他们是真的能看得清楚,听得清楚吗? 他站的位置靠近边缘,有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冷得他抖了一下,赶紧往里挪了两步。 八方睁开了眼睛,道:“周围没有奇怪的动静。” 六麓点头道:“的确,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 “可能凶手早就跑了。”茯苓摸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们躲进屋子里以后,凶手偷偷转移了尸体,然后就逃之夭夭。” “你看清暗器是从哪个位置过来的吗?”六麓问道。 茯苓道:“事发突然,我只看到孙掌柜的心口上忽然多了一把飞镖,然后伤口就开始流血,将我吓了一跳。” 六麓从袖中掏出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了几声婉转悦耳的哨音。 雨幕之中,也传来了几声语调不同的哨音,听起来有些尖锐。 六麓的眼神变得更加严肃,“弟兄们没有看见凶手,你们进去后没多久,地上的尸体眨眼间就不见了。” “先进屋禀报主子,这个凶手的身手很厉害,起码轻功一绝。” 茯苓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很厉害是有多厉害?难道能比你们两个还厉害?” 六麓叹了口气,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哥俩儿这才哪到哪啊。” 三人正要去禀报江岁欢,八方忽然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说道:“等一下。” “五十米外有脚步声,是个绝对的高手!” “妈呀!”茯苓头皮一炸,“咱们赶紧跑,快把门关上!” “把门关上有什么用?人家可以从墙外跳进来。”六麓按住茯苓的肩膀,“遇到这种绝顶高手,你就算躲进坟墓里,人家都能给你挖出来。” “先别急,容我看一眼。” 六麓探出半边身子,朝八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僵硬的身体如同气球似的泄了气。 “不用怕了,是王爷。” 只见不远处的雨幕里,顾锦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把素色油纸伞,不紧不慢地走着。 苍茫天地间,唯有他一人,姿态悠闲地行走其中,如同刚从画卷中走出来。 六麓看呆了眼,等到顾锦走到身前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来说道:“属下参见王爷。” 顾锦淡淡道:“雨下得这么大,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六麓只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顾锦脸色微变,声音也冷了下来,“如此明目张胆,竟然没一个人发现么?” “王爷请息怒,根据属下的判断,凶手武功极高,轻功一绝,而且非常擅长隐藏踪迹,再加上雨势太大,所以瞒过了弟兄们的眼睛。” 顾锦冷声道:“从今日开始,你们几个不用再去分药了,日夜守在阿欢身边。” 六麓心中叫苦,江岁欢信任他们几个,所以才叫他们去给百姓们分药,却偏偏生出了这种事,这下王爷要怀疑他们玩忽职守了。 他连忙答道:“属下遵命!” 顾锦不再跟他多言,大步走进了厅堂。 江岁欢正低头发呆,忽然感到一股凉风裹着湿润的水汽吹了进来,她一抬头,看见一袭白衣的顾锦站在门口。 顾锦从前很少穿着白衣,如今京城死了这么多人,他几乎日日都穿着白衣,江岁欢知道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肯定悲痛不已。 他是北漠王,是太上皇和太清皇后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孩子,这些死去的百姓们都是他的子民,他怎会不悲伤? 在她前几日迷茫的时候,顾锦肯定也是如此,却还要压抑着心中的痛苦来安慰她。 想到这里,江岁欢的心里一酸,眼眶也开始发热。 顾锦走到她身边,将她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关心道:“阿欢,你吓着没有?” “没有。”江岁欢仰头看着顾锦,吸了吸鼻子道:“我一直在思考,这个凶手会是谁。” 顾锦眉心微皱,“你心中可有了人选?” 江岁欢沉默片刻,道:“我觉得凶手有可能是延虚道长。但是我没有证据,只是怀疑。” 她沉声道:“延虚道长作恶多端,最喜欢做一些害人的事情。如果延虚道长来到了京城,一定会给京城带来大难。” 顾锦认真地听完她的话,点头道:“的确,延虚道长的武功高深莫测,所以才能瞒过暗卫的眼睛。” 一旁的孟太医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你们口中的延虚道长,真的有这么可恶吗?” 江岁欢来不及跟他解释了,说道:“我现在让人把你和茯苓送进宫,明天你们先不要来了。” “不行!”孟太医一拍桌子,“我们怎能遇到危险时自己先撤?这是不仁不义的行为!” “江太医,我和茯苓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待着,有什么危险我们一起面对。” 江岁欢严肃道:“不行。如果是延虚道长的话就大事不妙了,他一向无差别害人,害的人越多他越高兴。” “你们先回宫,宫里都是侍卫和江昱的兵,凶手不敢进去的。” 茯苓提议道:“江太医,不如我们所有人一起进宫,这样不就没事了吗?” “不行,凶手的目标是我手中的药方子,我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江岁欢攥紧拳头,道:“我不能进宫,我得留下来看看他究竟是谁!” “那我们也要留下来。”孟太医的倔劲儿上来了,坐在椅子上说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茯苓见状,也抱住旁边的柱子说道:“对!” 江岁欢无奈道:“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不管凶手是不是延虚道长,他的敌人都是我,你们何必来趟这浑水?” 孟太医摇头道:“我不管是清水还是浑水,反正我不能当这不仁不义之人。” “没错!”茯苓摇头晃脑地重复了一遍,“我也不能当不仁不义之人!” 不管江岁欢好说歹说,二人铁了心的不走,江岁欢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顾锦。 顾锦打了个响指,两个黑衣人从窗外跳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扛起孟太医和茯苓,朝着外面走去。 孟太医惊声喊道:“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茯苓则大喊道:“别碰我!男男授受不亲!春桃,快来救救我!” 江岁欢冲两人挥了挥手,“过几天再见了。” “江太医!你不能这样!” 孟太医和茯苓被暗卫塞进了马车里,声音渐渐远去。 江岁欢放下手,倒了杯姜茶塞进顾锦的手里,“你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顾锦接过姜茶,厉声道:“我会立刻派人搜寻凶手的下落,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挖出来。” “可是我们没有线索。”江岁欢抿了抿唇,道:“不如我们去一趟悬济堂,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凶手留下的线索。” 顾锦看了一眼天色,“现在?” “对,就是现在。”江岁欢心中很焦急,她不喜欢这种敌在暗她在明的感觉,总会感觉后背麻麻的,像是有一双眼睛在身后时刻盯着她。 所以她必须尽快找到凶手,趁着凶手还没有隐藏痕迹,越快越好。 现在是个好时候,下着这么大的雨,天色又发暗,不容易惊扰到凶手。 顾锦答应了。 有他在,绝对不会让阿欢受伤。 二人立即出发,坐着马车来到了悬济堂。 白梨等人如同鬼魅似的在雨中穿梭,跟着他们一同来到了悬济堂,然后隐藏在暗处。 此时的天色又暗了一些,江岁欢站在悬济堂的门口,把手放在门上试着推了一下,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她奇道:“竟然没锁。” 顾锦拉住了她的手,“阿欢,小心有诈,站在我后面。” 她听话地退到了顾锦的身后。 悬济堂里光线昏暗,桌上放着一根烧了一半的蜡烛,顾锦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江岁欢环顾四周,发现药柜上面的大部分抽屉都被打开了,里面的药材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各种药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扰乱了人的嗅觉。 顾锦沉声道:“有人刚刚来过。” 江岁欢看着乱糟糟的屋子,说道:“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她瞥了一眼右手边的抽屉,里面的药材都被翻了出来,只剩下一点点,上面还带着鲜红的血迹。 “这是三七。”江岁欢说道,“是一味止血药,那人肯定流了很多血。” 顾锦看着药材上面的血迹,笃定道:“血的颜色还没有发暗,证明那人没有走远,或者……他还在这里。” 江岁欢往顾锦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道:“会是凶手流的血吗?” 如果是凶手的话,就让人放心多了,他受了伤,肯定逃不过顾锦的手掌心。 顾锦皱眉道:“不确定。” “阿欢,我想去后院看一眼。” 江岁欢连忙握住了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走进了悬济堂的后院,这里摆放得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药罐子堆在一起,有些药罐子里有不知放了多久的药渣子,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江岁欢嫌弃地“咦”了一声,“看来这个孙掌柜不太爱干净啊。” 顾锦也掩住了口鼻,道:“这些药渣子都臭了。” 两人在后院里走了一圈,除了堆成小山的垃圾,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任何线索。 他们回到了药房后,江岁欢说道:“或许凶手就躲在这屋子的某个角落,让白梨他们进来一起找,人多力量大。” 顾锦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江岁欢也听到了,疑惑道:“难道是屋顶漏水了?” 他们循着声音找去,最后停在了一扇柜子门口。 “声音在柜子里。”顾锦挡在江岁欢身前,冷静地打开了柜子。 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坐在柜子里,他的胸口不断地流血,鲜血混着雨水滴在脚下的木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红着眼扭过头,看见顾锦和江岁欢后,他竟然从柜子里爬了出来,像一只蛆扭动着爬到江岁欢身边,虚弱地哀求道:“江太医,求求您把药方子给我。” 江岁欢的心漏跳了一拍,仓皇地后退了几步。 这个人竟然是孙掌柜! 他被飞镖刺中了胸口,居然还活着。 孙掌柜没有放弃,一点一点地朝她爬了过来,伸长了胳膊哀求道:“江太医,我求求您了。” 他这副样子让江岁欢有些害怕,道:“你别过来!” 顾锦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呵斥道:“别动!” 他在顾锦脚下挣扎扭曲着,尖叫道:“放我走!放我走!” 江岁欢忍住心中的恐惧,把手放在了孙掌柜的鼻子下面,又迅速收回手,“他没有呼吸了!” 顾锦面露惊讶,“那他现在是死是活?” 江岁欢也说不准,但是没有呼吸还能动,就八九不离十和巫蛊之术有关系了,她说道:“你把他翻过来。” 顾锦把孙掌柜翻了过来,让他正面朝上。 他胸口还插着那把飞镖,并且因为刚才的挣扎,飞镖插得更深了。 江岁欢小心翼翼地拔下飞镖,上面写着一串古怪的文字,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拔出飞镖后,孙掌柜立马没有了动静,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直。 江岁欢迅速用帕子把飞镖收了起来,又拿出一条新的帕子擦了擦手,感觉十分膈应,“这应该是某种巫术,真是瘆人。” 她生气地说道:“咱们被凶手给耍了。” 顾锦认真观察着孙掌柜的尸体,忽然发现他的手边有一串红色的血字。 血字写得很潦草,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是两句话。 第一句话写着:江姑娘,别来无恙。 第二句话写着:明日午时,长安茶馆,不见不散。 还有一个落款——延虚道长。 顾锦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将这里冻成了万年雪山上的冰窟,连外面等候的白梨等人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顾锦一言不发地用鞋底抹去地上的一串血字,咬牙切齿地说道:“找死!” 江岁欢也看清了那行字,怒道:“果真是延虚道长,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京城约我见面!” 顾锦攥住她的手腕,“不要去!” 她摇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去的。” 这摆明了是陷阱,她才不会往里跳。 顾锦的声音冷如寒冰,“明日我会派人去长安茶馆,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次日,江岁欢和顾锦坐在书房静静地等待着。 江岁欢把胆南星全部送进了宫里,交给孟太医和茯苓,由他们煎好了药在宫门口分发给百姓们,所以今日的她很空闲。 与此同时,顾锦派了最厉害的几个高手前往长安茶馆。 眼看着午时就快到了,江岁欢的心渐渐提到了嗓子眼里,也不知那些人有没有见到延虚道长。 午时整。 书房的门被人急促地敲响,江岁欢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两下,道:“进来。” 于吉走进来,着急地说道:“主子,又来了一个!” 江岁欢站了起来,“什么又来了一个?” “又来了一个医馆的掌柜,死活非要见您,拦都拦不住!”于吉擦了把汗。 江岁欢和顾锦对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矮小的中年男子,江岁欢从白梨口中听说过他,他是清安医馆的雷掌柜,和孙掌柜是一丘之貉。 若是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孙掌柜贪财,雷掌柜好色。雷掌柜经常以看病之名骚扰女子,许多女子面子薄不敢报官,平白让他占了不少便宜。 他之前来求预防时疫的药方子时,白梨不但没有给他,还把他给撵了出去。 雷掌柜看见江岁欢后,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跑了过来,“江太医!” “您方不方便把治疗时疫的药方子给我,我可以出钱买,多少钱都行!” 江岁欢忽然感到头皮发麻,这一幕和昨天出奇地相似,她冷淡地问道:“你要药方子干什么?” 雷掌柜痛哭流涕地说道:“我娘得了时疫,我需要药方子去治他们的病。” 江岁欢的眼神如同剑刃一样明亮锐利,“我每日都在街上发药汤,你怎么不来拿?” 雷掌柜显然是有备而来,想也不想就说道:“江太医,我娘年纪大了,我想亲自煎药给她喝。” “胡说八道!”江岁欢厉声问道:“你说实话,究竟是谁逼你来的!” 雷掌柜愣在原地,“您怎么知道有人逼我?” 趁他发愣的时候,顾锦伸手将他拽了进来,江岁欢把门关上,二人配合得极其默契。 江岁欢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没有人会杀你,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延虚道长逼你来的?” 听到延虚道长的名字,雷掌柜眼神里闪过一道茫然,他摇了摇头,紧张地说道:“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延虚道长。昨日晚上,一个穿着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进我的医馆。” “他威胁我,让我来找你要治疗时疫的药方子,否则就杀了我。” 第864章 落子无悔 秋雨连绵,雨一直未停。 屋顶上的瓦片松动了一片,被雨水砸了下来,发出一声脆响。 雷掌柜本就是惊恐之鸟,听到声音后吓得匍匐在地,将自己缩成一团求饶道:“这里都是人,去杀他们,别杀我啊!” 江岁欢翻了个白眼,“掉下来一片瓦片而已,你怕什么?” 雷掌柜抬起头,胆战心惊地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那人是疯子,想把他轰出去。” “可他竟用一只手攥住我的脖子,将我提到了半空中,差点把我给掐死,我挣扎无果,只好答应他的要求。” “江太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要药方子,求求您把药方子给我。” 江岁欢抱着胳膊,没好气地问道:“你说他裹得严严实实,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特征吗?” “没有了,他裹得太严实了,只露出一双可怕的眼睛。”雷掌柜一回忆起那双眼睛,就感到了彻骨的寒冷,“那眼睛太可怕了,没有杀过上百个人,绝对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江岁欢狐疑地说道:“我之前见过延虚道长,他的眼神很和蔼,否则也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顾锦道:“这恰恰说明他擅长伪装。” “也是。”江岁欢点了下头,指着雷掌柜问道:“咱们现在要拿他怎么办?” 让他走,他肯定会死在延虚道长的手里。 可要是让他留下来,江岁欢心里也有些膈应。 这个老色鬼,万一骚扰莹桃和红罗怎么办? 雷掌柜看出江岁欢脸上的犹豫,他连忙喊道:“我想起来了,他还跟我说了一句话!” 江岁欢问道:“什么话?” “除非您把药方子给我,或者让我留在这里,我才能说。”雷掌柜看出江岁欢很想知道,竟提起了条件,想要和她做交易。 江岁欢嗤笑一声,道:“我不想听了,你走。” 雷掌柜没想到她不吃这套,一时傻了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江太医,要不我退一步,只要您让我看一眼药方子,我就把他说的话告诉您。” “我知道您很好奇他的身份,毕竟他的目的是您手中的药方子。我也是受害者,咱俩必须合作,才能将他绳之于法,您说对不对?” “是么?”江岁欢挑了挑眉,扭头问顾锦,“你觉得如何?” 顾锦淡淡道:“可以。” 于是江岁欢爽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 就算延虚道长亲自过来,她也可以把药方子交出去,毕竟药方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加了金红王八壳的胆南星。 而胆南星已经被她全部送进太医院了,太医院内外有上百人把守,就算延虚道长有一百只手,也无法把胆南星给偷出来。 江岁欢对身后打伞的莹桃说道:“去把纸笔拿来。” “是,小姐。”莹桃跑到书房拿了纸笔过来,交到了江岁欢手中。 江岁欢当着雷掌柜的面写下了药方,给他看了一眼,“记住了吗?” 雷掌柜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看完了药方,点头道:“嗯嗯,记住了。” “行,那就说说你还听到了什么。”江岁欢顺手撕碎了药方子,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攥住我的脖子时,我听到他说……”雷掌柜模仿着延虚道长,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一个小小的女子,竟想当拯救天下人的神,真是异想天开。” 江岁欢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可恶至极!他自己是反社会人格,就想让所有人跟他一样坏么!” 雷掌柜才不管江岁欢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已经知道了药方,就没必要再留下来了,便慌张地爬起来想离开这里。 他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顾锦眼疾手快地关上门,问道:“门外有人么?” 江岁欢也如临大敌,以为延虚道长就在外面,可她透过门缝看向外面,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你怎么回事?”她问雷掌柜。 雷掌柜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发出“呼哧呼哧”的像是老式风箱拉动时产生的声音。 江岁欢往他面前走了一步,疑惑道:“你不会是哮喘发作了?” 他面朝着江岁欢,面目狰狞地指着自己的嗓子,像是在向江岁欢求助。 江岁欢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无法呼吸了,是不是?” 雷掌柜疯狂点头,跪下来朝江岁欢求助。 江岁欢并不想救他,他和延虚道长一样都是恶人,只不过是作恶的程度不一样。 可江岁欢更不想让这种人死在她府上,她打开门,让顾锦把雷掌柜拎了出来。 雷掌柜一屁股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岁欢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 雷掌柜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了,捂着喉咙在地上挣扎着。 江岁欢皱了皱眉,蹲下来握住了雷掌柜的手腕,雷掌柜的脉搏跳动得很厉害,仿佛要从皮肤里钻出来一样。 她当即得出结论,“他中毒了。” 六麓一脸懵,“怎么中毒的?咱们一直看着他呢,没人给他下毒啊。” “应该是昨夜见到延虚道长的时候就被下毒了。”江岁欢从袖子里拿出幻香蛇,道:“去,咬他一口。” 幻香蛇爬到雷掌柜的胳膊上,在他的胳膊上徘徊了一圈,像是不知从何下嘴,又调转方向钻进了江岁欢的袖子里。 江岁欢一怔,“怎么还不咬了?挑食吗?” 六麓指着趴在地上的雷掌柜,说道:“主子,他已经不行了。” 江岁欢再次给他把脉,他的脉搏已经消失了,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怪不得就连幻香蛇都不愿意咬他,原来已经死了。 六麓问道:“主子,他中的是什么毒?居然连个外伤都没有就死了。” “他是窒息而死。”江岁欢捏着雷掌柜的脸颊,打开他的嘴巴给其他人看,“他的嗓子又红又肿,整个喉咙都被堵着了。” “我看不出他中的是什么毒,但是毒药里应该有钩吻。” 八方好奇地问道:“什么是钩吻?” 江岁欢解释道:“就是断肠草,里面含有钩吻生物碱,会让人窒息而死。” 旁边几人恍然大悟。 顾锦脸色阴沉,道:“延虚道长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活下来。派他过来,可能只是为了给你传句话。” 江岁欢嘴唇动了动,问道:“你指的是那句话…” “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想当拯救天下人的神,真是异想天开。”顾锦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笃定道:“他这是在警告你,他不喜欢你做的事情。” “我治病救人跟他有什么关系?”江岁欢生气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头,“他凭什么过来警告我,混账东西!” 石头骨碌碌地滚向远处,带起细碎的水花,被路过的一辆马车的车轱辘给压进了石板间的缝隙里。 顾锦面色冷峻,声音里带着寒意,“不是没有可能。” 江岁欢扭头看他,他沉声道:“如果时疫是他搞出来的,那么这件事就和他有关系了。” 江岁欢之前曾经怀疑过,这场时疫会不会是延虚道长搞出来的?可当时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凭空猜测,因此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现在这么一想,这场时疫还真有可能是延虚道长弄出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江岁欢问道。 顾锦道:“阿欢,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八方,元九,你们两个把雷掌柜的尸体处理一下。” “是!”八方和元九抬起雷掌柜的尸体,将其扔进了马车里,驾着马车往城外驶去。 顾锦一手打着伞,一手挽着江岁欢的肩膀走进了书房。 走进书房后,顾锦放下了雨伞,冷声道:“出来。” 三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子从门后走了出来,其他两人穿着普通的长衫,和街上的路人没什么不同,还有一个穿得像是店小二。 “王爷。”三人低下头喊了一声。 顾锦带着江岁欢坐下来,道:“说说,你们去了长安茶馆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穿得像是店小二的人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我们午时前去了长安茶馆,却被小二拦了下来,小二说今日有人包场了,我们不能进去。” “我们本想从后门进去,可长安茶馆的后门和所有窗户都封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只好将店小二打晕,冒充小二混了进去。” 顾锦道:“见到延虚道长了吗?” 他面露为难地摇头,“王爷,咱们应该是被耍了,长安茶馆空无一人,除了那个被我打晕过去的店小二,竟然连个活物都没有。” 其他两人说道:“我们守在长安茶馆的前后,并未发现有人出来,从一开始里面就没人。” 江岁欢手握成拳,用力地锤在桌子上,“看来延虚道长见不到我,是不肯罢休啊!” “我偏不去见他,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顾锦眼帘低垂,对着三人冷肃道:“你们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全力搜查延虚道长的踪迹,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江岁欢说道:“我把延虚道长的画像给你们,但是他擅长易容术,所以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幅画像递给了那小二打扮的人。 “遵命。”那人收起画像,和其他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属下告退。” 顾锦“嗯”了一声,“去。” 江岁欢眨一下眼的功夫,三人就消失了。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道:“这么快就走了,不愧是绝顶高手。” 顾锦眉头紧锁,叹道:“这个延虚道长很厉害,普通的暗卫对付不了他。” 江岁欢伸手帮他捏了捏眉心,“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人罢了,寡不敌众。” “好啦,你莫要再皱眉了,皱纹都快出来了。” 又过了一日,秋雨终于停了下来。 江岁欢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和顾锦一起对弈。 顾锦的棋术更胜她一筹,但是脸皮没她厚,因此输给她好几局。 “哎?这棋子太滑,不小心掉到其他地方了。”江岁欢笑嘻嘻地拿起自己刚下的白棋,放在了另外的位置。 顾锦眼中带着淡淡笑意,“阿欢的棋术比之前进步了,耍赖的本事也更加厉害了。” “我哪有?”江岁欢不承认,“是这棋子太滑,我好几次都没拿住,它自己滑下来落在了棋盘上。” 顾锦悠悠道:“阿欢,落子无悔。” 江岁欢的脸微微发烫,“好嘛,这局算作你赢,咱们再来一局。” 顾锦抓起一把白棋,一本正经道:“确实有点滑,每局给你三次悔棋的机会,够吗?” “够了够了。”江岁欢咧嘴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这时,于吉再次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 江岁欢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崩溃地喊道:“不是!又来?” 现在于吉在她眼中就像是个触发特定剧情的npc,只要一出现,就说明又有人来求药了。 果不其然,于吉又说道:“小姐,又又又有人来求您了!” 江岁欢怒极反笑,延虚道长是想用这种方式逼得她不得不出面啊!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棋子,拒绝道:“不见!” 于吉为难地说道:“小姐,这次的人是……” “不管是谁都不见,直接撵走。”江岁欢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她为了躲避延虚道长,连大门都不出了,延虚道长却三番两次逼别人来折磨她! 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于吉待在原地,见江岁欢态度坚决,他又扭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顾锦。 顾锦道:“你直接说,门外究竟是谁。” 于吉搓了搓手,道:“门外是张若若小姐。” 江岁欢猛地抬起头,“前两天来的人不都是医馆的掌柜吗?” “真的是张若若小姐,小姐快出去看看。”于吉道。 江岁欢推开面前的棋盘,急匆匆走了出去。 门口,张若若坐在门槛上,有气无力地靠着大门叹气。 “张若若?居然真的是你!”江岁欢露出惊讶的眼神,“你也要向我求药?” “岁欢,我……”张若若只说了三个字就卡壳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锦,又用手揉了揉眼睛,“我这是出现幻觉了!” 江岁欢抓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拉到了书房里,问道:“你先别管其他的,回答我的问题。” “哦。”张若若压下心里的疑惑,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岁欢,你快帮帮我!” 江岁欢递给她一张帕子,“你别着急,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若若啜泣道:“半个时辰前,有一个黑衣人闯进太师府,把我弟弟给抢走了,他让我来告诉你,只要你一个人去长安茶馆见他,他就把我弟弟还回来。” “岁欢,那个人是谁啊?他想见你不能直接来找你吗?为什么要把我弟弟抢走?” 张若若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爹娘还有几天就回来了,他们要是发现我弟弟不见了,肯定会伤心的!” 江岁欢又气又怒,“又是延虚道长干的好事!” “延虚道长?”张若若停止了哭泣,“我记得你之前向我打听过他。” 江岁欢“嗯”了一声,“你刚出生那年,他跑到太师府,给你爹娘说你是灾星,让你爹娘把你给扔掉,你还记得吗?” “记得。”张若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猛地跳了起来,“竟然是他!” “对,京城的这场时疫可能也是他弄出来的,因为我想出了治疗时疫的药物,所以他现在要找我的麻烦。”江岁欢简短地跟张若若解释了一遍。 张若若胡乱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涕,刚才的慌张和担心全部变成了愤怒,“太过分了!天底下怎么会这么坏的人!” “岁欢,你千万别去见他!” 江岁欢苦笑一声,“我本不打算去见他的,可他竟然会绑走你的弟弟,逼我去见他一面。” 张若若这才想起来,她的弟弟还在延虚道长的手里,她沮丧地捧着脸,左右为难地说道:“那该怎么办啊?” 江岁欢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就去见他一面。” 反正她有实验室,也不见得会输。 “不行!” 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江昱大步走了进来,“岁欢,你不能去!” 江岁欢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顾锦从外面走进来,淡淡道:“我今日请他过来,一同商榷延虚道长的事情。” 江昱道:“延虚道长的事情,妹夫都跟我说了,我绝对不同意你单独去见他。” 说罢,江昱横眉竖眼地看向了张若若,她清秀白嫩的脸哭得像一只小花猫,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江昱本想严厉地拒绝她,可看到她后,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张姑娘,我去帮你把弟弟找回来。” 张若若吸了吸鼻涕,“你真的能找到他吗?” 江昱认真地说道:“我能。” “太好了,我也不想让岁欢冒险。”张若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岐远将军,你能不能快点找到我的弟弟?他年纪太小了,每隔几个时辰就得喝奶。” 江昱不敢答应,毕竟他连张若若弟弟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他犹豫再三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寻找?” 张若若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好。” “我的弟弟其实很好找的,一旦他饿哭了,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 江昱哭笑不得,“京城有那么多的小孩,哭起来的声音都一样,你怎么能从哭声分辨出自己的弟弟呢?” “那个……”江岁欢默默地举起手,道:“我作证!她弟弟的哭声很独特,非常好找的。” 她那天去了太师府一趟,耳鸣了好几天。 江昱还是不太相信,小孩的哭声不都是千篇一律吗?能有多么独特呢? 不信归不信,他并没有再反驳,而是对张若若说道:“我们走。” “江昱。”江岁欢叫住他,“延虚道长的武功深不可测,你要是找到了他,一定要先把消息告诉我们。” “知道了。”江昱点了点头,跟张若若一前一后朝门口走去。 他的马停在江府门口,一匹高大的黑马,皮毛油光水滑的,甚是漂亮。 后面跟着一众士兵,正在等待江昱的调令。 张若若以为只有一匹马,她走到黑马旁边,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对着江昱道:“岐远将军,你也上来!” 江昱皱了皱眉,“你要跟我同坐一匹马?” “对啊。”她点了下头,说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咱们之前也坐过同一匹马的,你还答应要教我驯马之术呢。” 江昱自然没忘记,道:“那日是因为你的脚受伤了。今日还是一人骑一匹,否则我的马会很累。” 张若若一愣,“还有一匹马?” 江昱指了指张若若的身后,“喏。” 张若若扭头一看,有个士兵已经给她牵来了一匹马,正在后面等着她呢。 她讪讪地跳下来,骑上了另一匹马,红着脸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着急了,还以为只有一匹马。” 江昱道:“我明白。” 他对着身后的士兵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分头去寻找一个被拐走的小孩。” 张若若纠正道:“确切来说,是一个婴儿。” 一个士兵问道:“将军,那个婴儿长什么样子啊?” 张若若大声说道:“你们可以闻声寻人,要是听到了极其难听和刺耳的哭声,那肯定就是我的弟弟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哪有这么形容自己弟弟的,再说了,一个婴儿的哭声而已,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江昱也没办法,只能说道:“就按照张姑娘所说的去寻找,若是听到了哭声,先不要轻举妄动,立刻过来禀报与我。” “是!”士兵们朝各个方向分散开来。 江昱对着张若若问道:“延虚道长带着你的弟弟朝哪个方向去了?” 张若若指着西边,“那个方向!” 江昱攥紧缰绳,朝着西边跑去,他不敢跑得太快,怕张若若跟不上。 走了几公里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弟弟的哭声真的很难听?” “那当然了。”张若若自豪地拍了拍胸口,说道:“我弟弟的嗓门又大又难听,我不夸张地说,全京城的小孩加在一起,都没有我弟弟的哭声难听!” 第865章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全京城的小孩加在一起,都没有她弟弟的哭声难听? 江昱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张若若,这是夸奖吗? 还有,这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张若若以为他还是不信,轻哼一声说道:“等你听到了我弟弟的哭声,就知道我不是在唬人了。” 他耸了耸肩,口是心非地说道:“张姑娘,我相信你。” 张若若骄傲地挺直了后背。 二人朝着西边跑了大半个时辰,都快跑到西城门了,也没有听到张若若所说的哭声。 “吁!”江昱扯了一把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张姑娘,你确定延虚道长往这边跑了?” “对啊,我从府里追出来,看见他消失在这个方向。”张若若也停了下来,道:“可能是延虚道长把我弟弟带到了城外,或者是他中途换了方向,往其他方向去了。” 江昱看向她,好声好气地说道:“张姑娘,我建议咱们挨家挨户地搜,这样比较靠谱点。” 她失望地低下头,“京城这么多户人家,挨家挨户地搜,得搜到什么时候?” “最慢三天。”江昱答道。 张若若嘴唇一抿,眼泪又快落了下来,“三天太久了,我弟弟还那么小,他会饿死的。” 她皮肤很白,眼眶红起来很明显,流泪时像是受伤的小鹿,泪眼汪汪的。 江昱手足无措拽着缰绳,往她身边靠近了两步,安抚道:“你别哭,这个方法虽然慢了点,但是总比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好些。” “而且,就算你弟弟的哭声真的很难听,可如果延虚道长把他弄晕了呢?” 张若若将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啊!我没想到这一点。” 江昱好不容易说服了她,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道:“走,咱们先回江府。” 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回江府?” “既然要挨家挨户地找人,不是应该先去告诉你手下的士兵吗?” 江昱道:“那样动静太大了,容易打草惊蛇。” “我知道一个人,他的手下可以悄无声息地搜索整个京城。” 张若若一下子想起在江府看到的顾锦,愕然道:“你是说北漠王?” “嗯。”江昱调转方向,往江府跑去。 张若若激动地追上去询问,“他不是被火烧死了吗?怎么会死而复生啊?而且他……” 她问了一大堆问题,江昱只回了一句话,“宫廷机密,无可奉告。” “好。”她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两人骑着马从灯花街穿过,这条街上大多都是酒楼和客栈,平日里外地人比较多。 近日京城有时疫,外地人不能进京,因此灯花街变得无比萧条,街上的许多酒楼和客栈都挂上了歇业的招牌。 街上没人,江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张若若在后面紧紧追赶,喊道:“岐远将军,你慢一点呀!” 江昱放慢速度后,张若若好不容易赶上了他,大声说道:“等你空闲了,一定要遵守承诺教我驯马之术!” 她的话还没落地,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哭声尖锐难听,又无比地刺耳,如同万箭齐发,铺天盖地地朝着两人压了下来。 江昱的大脑懵了一瞬间,仿佛有一双手伸进他的耳朵,在脑袋里一顿搅和,再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 难听,太难听了,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哭声,简直是魔音穿耳。 而张若若则激动地停下了马,张望着四周说道:“我听到了,是我弟弟的哭声!” 直到现在,江昱才相信张若若的话是真的,而且一点都不夸张。 他紧跟着攥紧缰绳,让马停了下来。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张姑娘,这声音真的是你弟弟发出来的?” “当然了,我弟弟的哭声在京城里独一无二。”张若若看着四周,寻找着哭声的来源。 江昱心想:哭声这么难听的小孩,别说是京城,就算是整个大渊都找不到第二个。 这个声音止不住地往耳朵里钻,震得他大脑嗡嗡作响,他实在受不了,捂住了耳朵说道:“你弟弟每次哭起来都是这样吗?” “是啊,否则我爹娘也不会被他吓跑,双双躲到了老家。”张若若已经习惯了这个哭声,她很快确定了声音的来源,指着一间客栈说道:“那里!” 江昱翻身下马,顺便扶了从马上跳下来的张若若一把,两人一起朝着客栈跑去。 跑到客栈门口的一瞬间,哭声戛然而止。 江昱半信半疑地看向张若若,她笃定道:“没有错,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江昱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招牌上写着福顺客栈,门口挂了两个灯笼,在风中晃来晃去。 这是一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客栈,和周围的客栈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大部分客栈都锁着门,还有一些将门虚掩,唯有这家店敞开着大门,跟周围环境一对比,显得有那么一丝格格不入。 张若若没想那么多,她不加思索地走了进去。 江昱扶额叹气,也随之走了进去。 一个老人正在柜台后面算账,见他们进来,遂拿着算盘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老人约莫古稀之年,头发花白,后背佝偻,脸上的皱纹一层一层地快要耷拉下来,拿着算盘的手干枯消瘦,像是骨头上裹着一层皱巴巴的皮,还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老人斑。 老人笑呵呵地问道:“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江昱打量了一番老人,眸光沉沉道:“老人家,我们要找人,麻烦您让一下。” 张若若急切地问道:“老人家,我们要找一个婴儿,您知道他在哪个房间吗?” 老人笑得一脸慈祥,摇头道:“我们这里没有婴儿。” “怎么可能?”张若若惊讶地说道:“我刚才明明听到弟弟的哭声从这间客栈传出来,你怎么能说没有呢?” “姑娘,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老人摇头否认。 “你这老东西,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张若若急了,双手掐腰道:“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我弟弟肯定就在你这家客栈!” 老人依然面带微笑,“姑娘,你听错了。” 张若若终于察觉出这个老人不对劲,她害怕地往江昱身后躲了躲,“岐远将军,这个老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江昱也看出来了,道:“别管他,咱们自己去找。” 他们想从老人身边绕过去,老人却忽然抓住张若若的一只手腕,笑道:“不能去。” 张若若低头看着他皱巴巴的手,恍惚间觉得那不是手,而是一只鸡爪子,她尖叫着甩开老人的手,“啊!别碰我!” 老人抓得很紧,她用力甩了好多下都没有甩开,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她崩溃地哭喊了起来,“救命!岐远将军救救我!” 江昱厉声喝道:“放手!” 老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像是一个木偶人,“不是我们客栈的客人,不能进去。” 江昱一听,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锭子扔到柜台上,“掌柜的,我们要住店。” 看到了银锭子以后,老人这才松开了手,朝着柜台走去,“前面直走,左拐第四间。” 老人的后背暴露在二人面前,上面是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甚至隐隐露出了白骨,肩胛骨上有一行用刀刻出来的文字,稀奇古怪的,像是鬼画符。 伤口上面,还爬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一大片一大片地挤在一起。 张若若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了这又血腥又恶心的一幕,差点吐了出来,赶紧捂住了嘴。 江昱拉着张若若的袖子往前走,“别看他。” 张若若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想吐。” 江昱道:“别吐。” 张若若摇了摇头,“我忍不住了。” “那就别忍了。”江昱咬了咬牙,他其实也很想吐。 张若若走到第一个房间门口,终于忍不下去了,扶着门框弯腰吐了个稀里哗啦。 江昱扭过头,等听不到声音才问道:“吐完了吗?” “完了。”张若若虚弱地直起腰,然后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小声问道:“那个老人是怎么回事啊?” 江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死?是活?是活人微死?还是死人微活?”张若若尽力克制住自己,不再回想刚才那一幕。 江昱道:“……不知道。” 张若若疑惑地看着他,“岐远将军,你常年在边关打仗,应该见多识广的,怎么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 “……”江昱板着脸解释道:“我从未在边关见过这种东西,如果非让我说,我觉得这更像是南疆的巫蛊之术。” “真可怕,我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张若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南疆不是被关南城给挡住了吗?南疆的巫蛊之术怎么会跑到京城来?” 江昱无奈道:“张小姐,你还想不想找到你的弟弟了?” “当然想!”张若若一脚踢开了旁边的房门,“我弟弟肯定就在这间客栈里,岐远将军,你快跟我一起找!” 这个房间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张若若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踹开了第二间房门,里面依然干干净净。 她没有犹豫,继续踹开第三间房门,一连踹开三个房门,她的脚有些发麻,提脚甩了甩。 第三个房间的床上乱七八糟的,被褥枕头堆在一起,桌上放着一个茶杯,里面只剩下半杯茶水,显然是有人在这里待过。 可房间里同样空无一人,张若若跑过去打开柜子,口中喊道:“响响!响响!你在这里吗?” 没人回答她的话,柜子是空的,桌子下面是空的,床底下也是空的。 江昱问道:“你弟弟叫响响?” “是啊!”张若若见这个房间没有人,又转头往下一个房间跑去。 她把所有的房间都搜了一遍,竟然全都没人,而且除了第三间房,其他的房间都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并没有入住的痕迹。 张若若靠在最后一个房间的门框上,喃喃道:“不可能啊,声音就是从这个客栈里传出来的,我不可能听错。” 她的目光停留在第三个房间,突然有了力气,朝着那个房间跑去,“只有那个房间住过人,我弟弟肯定在那个房间!” 江昱握紧手中的佩剑,大步跟了上去。 延虚道长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他不可以掉以轻心。 张若若把第三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响响,你到底在哪啊?”张若若鼻腔一酸,把找过的地方又翻了一遍。 江昱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刚才的老人,老人重新站在柜台后面,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一开始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十分诡异。 江昱走到老人面前问道:“第三个房间里住的人呢?” 老人摇头,“没有人。” “胡说,里面分明有人居住的痕迹。”江昱严肃地说道。 他久经沙场,身上的气势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此刻不怒自威,气势如同猛虎朝老人扑了过去。 老人的笑容微微减淡了一些,口中还是那句话,“没有人。” 江昱眯起眼睛,肃声道:“有人住过的痕迹,你却说没有人,照你的意思,其他干净的房间里就有人了?” 老人点头,“有人。” 江昱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老人竟然真的会回答“有人”,他连忙问道:“哪一个房间有人?” 老人闭上了嘴,不回答他的问题。 江昱把袖子里的银锭子全部掏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只要你告诉我,这些银子都归你。” “请问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老人又问了一开始的问题。 “打尖!”江昱换了一种说辞,道:“剩下的是小费,只要你告诉我哪个房间有人。” 老人收下银子,转身往厨房走去,“请稍等,我这就为您准备吃的。” 江昱看着他后背的伤口,面色复杂地扭过了头,他可不敢吃这老人做的饭菜,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掉进去几只蛆虫。 江昱突然心念一动,喊道:“老人家,把饭菜送到有人的房间!” 老人没有理会他。 张若若还在第三个房间里搜寻,她找得很认真,就差把地板给抠出来看一看了。 江昱走过去说道:“张姑娘,你先别找了。” “不行啊,拖的时间越久,我弟弟就越危险。”张若若焦急地说道。 江昱道:“不如这样,你先回去搬救兵来,我在这里找。” “好,”张若若站起来朝门口跑去,“岐远将军,你在这里小心点,我很快就回来!” 她刚跑出房间,就看见那个可怕的老人端着一盘菜往这里走来,吓得她不敢乱动。 她不敢看老人的脸,只好把视线往下挪,停留在老人手中的菜上。 盘子里装的东西像是红烧肉,肉块红红的,汤汁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肉做成的,但是一定放了很久。 张若若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又吐了出来。 老人当着她的面,走进了第一个房间,然后把菜放在了桌子上,“饭菜送到了,请享用。” 等老人出去以后,江昱走进了第一个房间,他对身后的张若若说道:“这个房间里很可能有人,你在外面等我,不要进来。” 张若若紧张地问道:“我弟弟可能在这个房间里吗?” 江昱声音低沉,“对。” 张若若跑了进去,“我跟你一起找!” 江昱问她,“你会武功吗?” “我会的!”张若若摩拳擦掌地说道:“我会武功,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用!” 江昱只好同意,“好,一起找。” 张若若先去看桌子底下,起身时肩膀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 江昱见她冒冒失失的,无奈道:“你小心点,万一延虚道长真的藏在这里,你连提防的准备都没有。” 她“哦”了一声,动作变得小心翼翼的。 江昱把佩剑扔给她,“会用?” “当然会!”她顺手接过佩剑,惊讶地说道:“送给我的?” “不是,借给你用。”江昱道。 尽管如此,张若若还是很开心,她紧紧握住剑柄,感觉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你说,这字画后面会是一间密室吗?”她走到墙边,把墙上挂着的字画全部扯了下来,字画后面是干净的墙体,没有预想中的密室。 江昱扯了扯唇角,“这小小的客栈里面怎么可能会有密室?” 张若若轻哼一声,“那可说不准。” 江昱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掀开,随口道:“认真找,别再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为何说我的想法不切实际?”张若若跺了跺脚,“指不定哪块地砖下面就有个密室呢。” 话音刚落,她就凭空消失在江昱的眼前,可她脚下的地砖却完好无损。 江昱目瞪口呆,他迅速走到张若若刚才所站的位置,学着她的模样跺了跺脚。 下一秒,他脚下的地板向下打开,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房间里重新变得空无一人。 “岐远将军?” “嗯。” “你压到我了。” “……” 江昱躺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身下响起张若若幽怨的声音。 江昱轻咳一声,赶紧站了起来。 怪不得他掉下来的时候不觉得痛,反而觉得软乎乎的,原来是压到了张若若。 他伸出手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了张若若柔软又带着一丝冰凉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又慢慢地握住了,“我扶你起来。” 张若若闷闷地说道:“好。” 江昱轻手轻脚地把张若若扶了起来,“不好意思,你没有受伤?” 张若若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倒是没有受伤,就是差点喘不上来气。” “岐远将军,你该减肥了。” 江昱沉默片刻,道:“我是为了救你才跳下来的。” 张若若也沉默了片刻,“这和你该减肥了有什么关系?” “……”江昱不再反驳,略带一丝泄愤般地甩开张若若的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火折子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这里。 江昱环顾四周,才看清这并不是一间密室,而是一条密道。 密道很长,长得一眼望不到头。 “延虚道长一定带着你弟弟从密道里逃跑了。”江昱冷静地提议道:“既然知道了他的下落,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搬救兵。” 等了一会儿,旁边没有任何声音。 “张若若?”他举起火折子一看,张若若竟然又不见了。 他急得喊了起来,“张若若!” “我在这儿呢!”张若若的声音从密道前面传过来,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回声。 江昱赶紧追了上去,发现张若若已经走出去了二十多米。 “你怎么走得这么快?”江昱伸手去拉她,“先随我回去搬救兵。” 张若若挣脱开江昱的手,“你先回去搬救兵,我去找响响。” 江昱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他忘记了这不是战场,张若若也不是他手底下的士兵,不会事事都听他的。 他放缓了语气,道:“张姑娘,你莫要这么固执,听我一句劝好不好?” “要是遇到了延虚道长怎么办?你肯定打不过他的,不如先跟我回去搬救兵。” “如果现在回去搬救兵,一来一回要耽误很多的时间。”张若若越走越快,道:“我必须得快点找到响响。” “就算你找到了他,也无法把他从延虚道长的手里救出来啊。”江昱紧跟在张若若身后,苦口婆心地劝道:“跟我回去,搬救兵很快的,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张若若停下脚步,认真地问他,“如果延虚道长绑走的人是岁欢,你现在还有空回去搬救兵吗?” 江昱哑口无言,如果是岁欢被绑走,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快走出密道了,就算把整个密道给挖开,他也要找到岁欢。 “岐远将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张若若叹了口气,继续往密道深处走去。 “张姑娘,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太合适?”江昱无可奈何地追了上去。 第866章 出口在右边 黑漆漆的密道里,只有江昱手中的火折子散发着朦胧的光芒,隐约照亮了前方的路。 张若若走得很快,江昱在后面紧紧追赶着,口中说道:“张姑娘,前方危险,还是我走在前面探路。” “不用。”张若若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却不敢说出来,而是逞强道:“我会武功。” 她一紧张,嘴里的话就停不下来,“岐远将军,你不要小瞧女子,我们女子不比男子差,甚至有很多地方比男子更厉害。” “我七岁开始学习剑术,十岁学习长枪,十三岁学习鞭子,虽然称不上高手,但是自保还是足够的。” 江昱跟在后面,听出了她声音微微发颤,无奈之中又有些想笑,遂调侃道:“你学了这么多兵器,如今可是样样精通?” 她一时语塞,支吾道:“我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 江昱懂了,拉长了尾音说道:“明白了” 张若若总觉得江昱的话有些嘲讽她的意思,心中憋了一口气,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走了不到十步,她却不小心踩到地上凸起的石块,“哎呦”一声趴倒在地。 她双手撑地,双膝跪在地上,像是刚给人行完跪拜之礼。 江昱停下脚步,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问道:“张姑娘,你怎么突然跪下了?” 张若若扶着旁边的土墙站起来,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给上苍拜一拜,让他保佑我早点找到弟弟。” 江昱心道:这姑娘的嘴也太硬了。 他走上前问道:“你的腿还好吗?” “好得很。”张若若平静地扶着墙往前走,等确保江昱看不到自己的脸,她淡定的表情一下子崩塌了,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膝盖。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自己的一系列动作全都被江昱收入眼中。 江昱摇头笑了笑,抬脚跟了上去。 张若若害怕再摔倒,只能扶着墙走,速度慢下来许多。 江昱干脆超过她,走到了前面。 “岐远将军,你干什么?”张若若不满地喊住他,“你长得那么高,把前面的路给挡得严严实实,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江昱说道:“我是为了你好,前面若是有什么机关陷阱,有我挡着总不会伤到你。”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往旁边让了让,留出一道缝隙。 张若若看着眼前小小的缝隙,嘟囔道:“行,好歹能让我看到一点前方的景象。”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依然看不到远处有光亮,显然这里离密道的出口还有很远。 张若若垂头丧气地说道:“这个密道怎么那么长?我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见到阳光了。” “这个时候,外面的天应该已经黑了。”江昱的语气有点急,道:“岁欢要是发现咱们不见了,肯定很担心。” “岁欢很聪明的,她肯定很快就能猜出咱们在哪。”张若若的语气非常笃定。 她之所以敢义无反顾地往密道深处走,就是因为她相信江岁欢。 江昱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张若若问道:“你很了解她?” “那当然了,我们两个可是很好的朋友。”张若若扶着土墙,走路的时候眼睛盯着脚底下,道:“之前我被人拐走卖进了青楼,差点失了清白。” “还好关键时刻,岁欢和北漠王出手相救,把我从青楼救了出来,否则啊,我这辈子都完了。” 江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低沉道:“岁欢和小时候一样善良。” “三岁看八十,小时候善良,长大以后的心肠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张若若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弟弟现在哭得这么响亮,长大后一定是个练习狮吼功的高手。” 江昱一想起刚才听到的哭声,心中的感伤瞬间消失不见,头皮阵阵发麻,他说道:“张姑娘,我之前听说过一句话。” 张若若心不在焉地问道:“什么话?” “名字是这世上最短的咒语。”江昱道。 张若若没听懂,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江昱解释道:“大概意思就是,名字很神奇,会间接影响到人的性格,尤其是小名。” “或许你弟弟的声音这么响亮,是因为他小名叫响响?你要不要说服你爹娘给他换个小名,比如安安什么的?” 张若若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要。” “响响挺好的,我就喜欢响响。” 江昱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不会觉得他的哭声有些……太吵了吗?” 张若若道:“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受不了他的哭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对他的哭声彻底改观了。” “不久前我和奶娘抱着他去街上玩,遇见了几个醉汉,他们喝得酩酊大醉,挡在我们面前不让走,非要让我陪他们喝酒。” “奶娘不会武功,我一个人又打不过他们,只能不停后退,被他们逼得无路可走,就在这时,响响哭了。” “刹那间,仿佛地动山摇,就连房顶上的瓦片都掉下来了好几片,吓得几个醉汉仓皇而逃。” 张若若得意地笑了起来,“从那以后,我就觉得响响的哭声响亮一点也挺好的,甚至不用练武,只要一哭起来就能把敌人都吓跑。” 江昱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提到自己弟弟的哭声难听时会很自豪了,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江昱手中的火折子的光越来越弱,最后渐渐熄灭了。 密道里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 张若若有些害怕地停下了脚步,“岐远将军,你身上没有多余的火折子了吗?” 江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有了,刚才那是最后一根。” “好。”张若若鼓起勇气往前走,说道:“你要一直跟我说话啊,否则你突然消失了,我都不知道。” 下一秒,她的手中被人塞进了一个轻飘飘的东西,她下意识地攥紧,又用手指摸了摸,是一条长长的布条。 江昱说道:“这是我的抹额,你抓着一头,我抓着另一头,如果我消失了,你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张若若慢慢冷静了下来,点头道:“好。” 如果是从前的她待在这种地方,就算身前和身后站满了侍卫,她也会觉得害怕。 可现在她感受到不到周围的一切,只有一片小小的抹额拉着她往前走,她却感到安心,真是奇怪。 她想了半天,认为是江昱的身份让她觉得很安全。 毕竟是大渊的名将,声名赫赫,战功累累,一定也能驱鬼辟邪。 张若若想得有些出神,一股淡淡的花香钻进了鼻子里,她却没有注意。 等她再抬起头时,忽然看到右边出现了一道亮光,兴奋地说道:“岐远将军,咱们走错路了,原来出口在右边!” 第867章 求生的渴望 江昱离她一米左右,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去。 她感到很奇怪,扯了扯手中的抹额喊道:“岐远将军!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江昱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松开了手中的抹额,她疑惑地看着江昱的背影,喊道:“岐远将军?” 她见江昱一直没反应,干脆走上前抓住了江昱的胳膊,说道:“你怎么回事?” 江昱扭头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张若若心中泛起了嘀咕,有点害怕地说道:“咱们走错路了,真正的出口在另一边。” 江昱还是不吭声,她干脆拽着江昱的手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道:“这地方真古怪。” “岐远将军,你可能是中了什么毒,你先忍一忍,等我救出响响以后,再带你去找岁欢看病。”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或许岁欢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再坚持一下,千万别突然发疯啊,我一点医术都不懂的。” 等走到了有亮光的地方,张若若才发现眼前是一扇门,亮光从门口透了出来,里面隐隐传来婴儿的哭声。 张若若惊喜地说道:“我听到了响响的哭声,他一定在里面!” 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向眼前的门,这门好似石头一般坚硬,她砸了很多下都纹丝不动。 “我就不信了!”她撸起袖子,使出吃奶的力气砸门,却震得双手生疼。 正生气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张姑娘?张姑娘?若若!”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岐远将军,你终于清醒了,快来帮着我一起砸门,我弟弟响响就在里面呢!” “你才应该清醒一点!”江昱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张若若心中觉得很奇怪,她不是正在砸门吗?难道江昱看不见了? 江昱从身后强行摁住她,厉声道:“张若若,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张若若一个激灵,感觉发散的意识全部收了回来,大脑比刚才要清醒了许多。 她看到了自己的手,双手血肉模糊,掉了一大层皮,露出鲜红的血肉来。 “啊!”她惊讶地尖叫一声,“我的手什么时候破了?我用来砸门的石头呢?” 江昱道:“你抬起头再仔细看看。” 张若若抬起头,发现眼前的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结结实实的土墙。 她不可思议地把双手放在土墙上摸来摸去,“门呢?门去哪里呢?” 刚才还在这里的门,突然一下子凭空消失了,她把耳朵贴在石墙上面,就连婴儿的声音都没有了。 张若若震惊地后退两步,“不可能啊,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 江昱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她受伤的手,道:“这里除了墙上挂着一盏油灯,其他什么都没有。” “刚才走到这里的时候,你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说些什么,然后就拉着我往土墙上撞,我拽住你,你又开始用手疯狂砸墙。”江昱把刚才的情形说了出来,皱眉道:“你力气太大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拦住你。” 张若若惊慌地说道:“不对啊,我刚才看见这里有很像出口的亮光,就喊你一起来看,可你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只好拉着你一起过来。” “走过来以后,我发现这里有一扇门,门里透着亮光,里面还有响响的哭声,我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开始砸门。” 张若若一边说,一边用动作来演示,“你看啊,我就是从这里拿起来的石头,怎么会没有呢?” 江昱道:“张姑娘,你刚才一定是产生幻觉了。” 张若若惊愕地张大嘴巴,“你是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嗯。”江昱点头,“除了你看到的亮光,其他全都是假的。” “没有门,没有响响的哭声,更没有石头。” 张若若总算接受了现实,可紧接着伤口的疼痛也阵阵袭来,疼得她捂着手,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江昱一下子慌了,他接触的女子甚少,更是很少见到女子哭,因此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只好说道:“你别哭啊,这是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张若若把手放在江昱眼前,“皮都没了,你看看这是小伤吗?” 江昱摸了摸鼻子,“是小伤啊……战场上经常有士兵摔断胳膊和腿,或者被刺上几刀,也都是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张若若委屈地瞪着他,“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士兵,你不能用要求他们的标准来要求我。” “张姑娘,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女子不比男子差,甚至要更厉害。”江昱撕下两段袖口,小心翼翼地包好了她的伤口。 “……”她用袖子蹭了蹭眼泪,找补道:“对啊,我是很厉害。” “刚才那是产生幻觉的后遗症。”她看着被包成猪蹄似的两只手,吸了吸鼻子说道:“小伤而已,我能忍。” 江昱被她逗乐了,忍住笑意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产生幻觉呢?” “是啊,怎么回事呢?”她咬着嘴唇陷入回想。 过了一会儿,她眼睛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产生幻觉之前,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江昱诧异地问道:“这密道里哪来的花香?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就是花香。”张若若低头寻找起来,“说不定这里长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花呢。” 江昱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配合地跟着一起低头寻找。 很快,张若若指着一处角落喊道:“我找到了!” 江昱连忙走过去,发现那里竟然真的长了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和食指差不多大,很容易被忽略。 张若若低头嗅了嗅,道:“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你怎么还敢闻,不怕再次产生幻觉吗?”江昱眼疾手快地把她拎了起来。 她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有分寸的,我只是吸了一小口,万一我再产生幻觉,你再及时叫醒我就是了。” 江昱无奈道:“那也不行,你的力气太大了,刚才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拦住你。” “要不这样,咱把这小白花毁了,这样就没事了。”张若若提议道。 “也好。”江昱同意这个办法,把这朵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小白花毁掉,这样后面再有人来的话,就不会产生幻觉了。 张若若说干就干,提起脚就要把花给踩死。 这时,密道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吼,听起来极为可怕。 二人一起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两只巨大的老虎,老虎眼中闪着冷冷的寒光,牙齿锋利无比,一口就能咬断他们的脖子。 “妈呀!”张若若双腿一软,差点瘫在了江昱的怀里,“密道里怎么会有老虎啊!” 江昱也很慌张,他带着士兵上山时,都会尽量避开老虎,这可是百兽之王,轻轻松松就可以咬死数十个人。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扶着张若若说道:“冷静,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直视它们的眼睛。” 张若若紧紧闭上眼睛,小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被老虎吃掉啊!” 江昱汗如雨下,道:“打是打不过了,咱们慢慢后退,不要激怒它们,兴许可以躲过一劫。” “岐远将军,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的幻觉啊?”张若若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猜测道。 江昱道:“刚才只有你闻到了花香,我一直在屏气,怎么会产生幻觉?” 张若若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她双手合十祈求上天,“老天爷,求求您看在我刚才给您磕头的份上,让我成功躲过这一劫!” 江昱复杂地低头看向她,“你躲过了,我怎么办?” 她紧闭双眼,说道:“你现在赶紧跪下来磕一个,兴许还来得及。” 江昱默了默,“咱们还是赶紧后退比较好。” 两人一点点地往后退去,而那两只老虎却步步紧逼,离他们越来越近,嘴里发出低吼的声音。 江昱见状,心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他握紧手中的利剑,低声对张若若说道:“如果这两只老虎扑过来,你就赶紧跑,别回头。” 张若若问道:“那你呢?” 江昱道:“我自有办法。” 其实他没有,他就算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两只老虎,可他如果不这么说,张若若肯定不会走。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即便他这么说了,张若若也没有想走的意思,反而说道:“太好了,你有什么办法?” “……”江昱无奈地说道:“别问那么多,你等会儿直接跑就是了。” 话音刚落,那两只老虎突然冲了过来,它们的牙齿闪着锋利的寒光,虎皮油光水滑,脸上的胡须有人的胳膊那么长,眨眼间就跑到了他们跟前。 江昱一把推开张若若,喊道:“跑!” 张若若被他推出了几米远,先是愣了一瞬间,然后拔腿就跑。 江昱握着手中的剑,一瞬间在大脑里把这二十多年来学习的剑法全都过了一遍,可他绝望地发现,不管用。 这老虎太大了,弄死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在如此大的体型差距下,不管他使出什么样的剑招都不管用的。 他绝望到极点,心中爆发出了求生的渴望,提剑向其中一只老虎砍去。 或许这真的是幻觉呢? 然而剑刃砍到实体的那一瞬间,他确认了眼前并不是幻觉,两只老虎是真的存在。 不知是虎皮太厚,还是他力气不够,一剑砍下去,那只老虎竟然没有受伤。 他的举动和声音激怒了其中一只老虎,老虎发出一声咆哮,猛地朝他扑过来,将他压倒在地。 老虎的爪子很锋利,压得他胳膊生疼,他的剑也掉在了其他地方。 江昱眼睁睁地看着老虎的脑袋离他的脸越来越近,口水快要滴在他的脸上。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若若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大堆石头,她拿起石头用力砸在了老虎身上,口中大喊道:“退!退!退!” 其中一块石头砸到了老虎的眼睛,老虎吃痛地低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张若若赶紧冲上前,把江昱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快走快走!” 江昱注意到了她的手,上面用来包扎的布条已经不见了,血红的伤口暴露在外。 可张若若却浑然不觉得疼,不停地拿起石头朝老虎扔去。 两只老虎慢慢往后退,似乎是怕了他们,不敢再冲上前。 张若若和江昱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看来他们有机会逃跑了。 张若若怀里剩下的石头不多了,干脆一股脑地全扔了出去,然后大喝一声,“跑!” 二人一起转身,朝着密道深处拼了命地跑。 身后传来声音,张若若扭头一看,那两只老虎竟然追了上来,她一下子跑得更快了,口中喊道:“岐远将军,怎么办啊?咱们能不能跑过他们?” 江昱问道:“跑是跑不过了,你在哪里捡的石头?” “就在前面,但是已经被我捡完了!”张若若喊道。 江昱叹了口气,“完了。” 下一秒,身后的老虎扑了上来,把二人压倒在地。 第868章 我下不去手 “什么?江昱和张若若都不见了?”江岁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 公孙胥穿着一身灰色的练功服,急得满头大汗,“师姐,我也不知道啊。” “刚才我在练剑,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将军不见了。我一细问,才知道将军让他们去寻找一个哭声很难听的婴儿,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有听到难听的婴儿哭声。” “等他们想要去禀报将军时,却发现将军也不见了。”公孙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道:“师姐,我听说这件事跟你有关,立马就赶过来找你了。” 江岁欢眉头紧锁,看向顾锦问道:“他们会不会是在延虚道长的手中出事了?” 顾锦沉声道:“可能性不大。” “虽然延虚道长很厉害,但江昱的武功也不低,若是两人碰上,江昱不一定会输。” 公孙胥惊讶地喊道:“又是那个延虚道长?他来京城了?” 顾锦“嗯”了一声,“那婴儿就是被延虚道长掳走的。” 公孙胥生气地握住腰间的佩剑,厉声说道:“他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顾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就算了,不是延虚道长的对手。” 他像是被风吹折的小草,软塌塌地垂下了脑袋,“舅舅,你又打击我。” “这不是打击,这是让你认清现实。”顾锦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微微一用力,他忽然听到后背“咯噔”响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 顾锦收回手,道:“认清自己的不足,才不会有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能够更加刻苦训练。” 这番话对于公孙胥来说颇为受用,他用力点了点头,“是,舅舅,我知道了!” 顾锦打了个响指,对门外喊道:“苍二。” 一个暗卫从门口走进来,他和苍一长得很像,只是要更高一点,他低下头拱手道:“属下在。” “去查一查,江昱和张若若是在哪里消失的。”顾锦吩咐道。 “是!” “再问一问你手下的暗卫,今日有没有人在京城听到难听至极的婴儿哭声。” “是!” 苍二离开后,江岁欢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小的还没找到,大的又不见了。” “必须得快点把延虚道长找出来,否则不知道他还会作什么妖。” 公孙胥抱着剑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地说道:“这个延虚道长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在江岁欢看来,延虚道长就是个心理阴暗的变态,典型的反社会人格,这样的人最容易变成连环杀人狂。 可延虚道长的身世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公孙胥咬牙切齿地提议道:“依我看来,不如把延虚道长的画像贴满整个京城,让百姓们都认识认识他的脸,心里好有个防备。” 江岁欢眯起眼眸,道:“好主意!” 她对顾锦说道:“咱们把延虚道长用过的脸都画出来贴满大街小巷,就说他恶贯满盈,让百姓们小心点,这样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另外,凡是有人能提供关于他的线索,赏银一万两。” 公孙胥问道:“师姐,把他用过的脸都画下来是什么意思?他还有好几副面孔吗?” 江岁欢解释道:“延虚道长会换脸,能够变换成不同的样子。” “可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把他用过的脸画下来,就能发现这些脸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把这些画像贴出来让百姓们看,看多了,即使他再换脸也能看得出来了。” 公孙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江岁欢冷哼一声,“他轻功再好,换脸的本事再厉害,又能如何呢?我就不相信他能瞒过整个京城百姓的眼睛。” “对了,把他做过的坏事也全部写下来,包括制造出这场时疫的事情。这场时疫害得无数人失去生命,百姓们人心惶惶,日夜被乌云所笼罩。” “百姓们本以为是天灾,却突然得知这是人为所致,他们多日以来的伤心难过哀怨愤怒肯定会彻底爆发。” 公孙胥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师姐,要不要把其他的一些坏事也安到延虚道长的头上?” “或许他会看不下去,从而跳出来澄清。” 江岁欢道:“像他那样的人,估计是不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他巴不得全天下的恶名都安在自己头上。” “不过你这个法子也不错,他做过的坏事越多,百姓们就会越生气。民愤一旦出现,可就不好平息了。” 顾锦问站在门口的六麓,“听到了吗?” 六麓道:“回王爷,属下听到了。” “你去告诉苍一,就按照阿欢和公孙胥说的去做。” “是!” 等待的期间,江岁欢看向公孙胥问道:“你和爹娘的关系怎么样了?” 公孙胥挠了挠头,“比从前好点了。” 江岁欢喝了口茶,“嗯,到底还是有挽回的余地。” 比侯爷和侯夫人强,后悔得想要挽回时,真正的女儿早已不在世上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苍二回来了,对顾锦说道:“回王爷,属下已经查到了,他们是在灯花街消失的。” 江岁欢问道:“具体消失在灯花街的哪个位置?” 苍二摇了摇头,“不清楚,一个暗卫看见两人骑马进了灯花街,却迟迟没有出来,他过去看时,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江岁欢和顾锦站了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去,道:“走,我们去灯花街看一看。” 公孙胥急忙跟上,“我也去!” 三人骑着马来到了灯花街,暗处跟着十几个暗卫。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灯花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家客栈亮着灯,门口的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江岁欢翻身下马,随便走到一家亮着灯的客栈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客栈里面才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啊?” 公孙胥走上前,说道:“掌柜大哥,我们想要跟你打听两个人。” 客栈里面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响起不耐烦的声音,“我没看见,快走快走!” “你都不知道我们问的是谁,怎么能说没看见呢?”公孙胥把眼睛凑在门缝前面,喊道:“掌柜的,你就把门打开呗!” 客栈一下子暗了下来,里面的人竟然把油灯给熄灭了,摆明了没得商量。 公孙胥撸起袖子,“里面的人这么不配合,说不定将军就在里面,容我闯进去看一看!” “别去。”江岁欢拉住他,道:“先去其他客栈问问。” “好。”公孙胥只好放下袖子。 往前走了几十米,又看到了一家亮着灯的客栈,同样大门紧闭。 公孙胥疑惑地说道:“这些客栈到底是不是正经做生意的,怎么连门都不开?” 他走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很快就应了一声,是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谁?” 公孙胥清了清嗓子,正要回答时,江岁欢抢先说道:“掌柜的,我们要住店。” “吱——” 客栈的门缓缓打开,一个女子探出半边身子,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公孙胥惊讶地问道:“你不认识我……唔!” 江岁欢捂住公孙胥的嘴,微笑地说道:“我们是从城外来的,想要在这里住一晚上。” 这个女子显然不认识他们,这样正好,方便他们打听事情。 “哦。”女子伸出手,“你们三个人,一共是六十两。” 公孙胥道:“二十两一个人,这有点贵了!” “不住就算了。”女子说着就要关上门,显然并不欢迎他们。 公孙胥连忙抵着门,喊道:“我们住!” “不就是六十两吗?师姐,掏钱。” 江岁欢拿出六十两递给女子,道:“姑娘,我跟你打听一件事成吗?” 女子收下银子,打开门问道:“什么事?” “今天下午,你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骑马从这条街上路过?”江岁欢问道。 女子脸色微变,道:“你们几个不是来住店的?” 她把银子往江岁欢手里塞,“这个问题我不知道,银子还给你,你们赶紧走。” 江岁欢反手推了回去,“银子已经给你了,怎么能收回来呢?我刚才问的问题,你若是不知道就算了。” “这些银子你就收下,现在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啊。” 说完,江岁欢等人转身继续往前走。 女子错愕地看着手中的银子。 公孙胥小声问道:“师姐,她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你咋就这么把银子给她了?” 江岁欢胸有成竹地说道:“你等着看,不出三秒,她肯定叫住我们。” 公孙胥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姑娘,你等一下!” 那女子果然叫住了江岁欢,江岁欢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女子同情地看着她,“不管你要找谁,还是尽快放弃,赶紧离开这里。” 江岁欢问道:“为什么?” 女子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条街不太平。” 顾锦声音低沉,“此话怎讲?” 女子的声音非常低,似乎是怕别人听到似的,“这条街上的商铺,大多都是客栈酒楼,最近京城出现了时疫,导致生意骤减,一开始我们都觉得没什么,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从十天前开始,这条街上发生了很多怪事……” 公孙胥瞪大了眼睛,“什么怪事?” 女子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道:“有人半夜正睡着觉,忽然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最后发现那声音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他试着用手敲了敲地面,你们猜怎么着?” 公孙胥猜测道:“地裂开了?” “没有,地怎么可能会裂开?”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他居然听到地底下传来了笑声,那笑声恐怖阴冷,像是从阴曹地府里传出来的。” “从那以后,我们这些商铺之间就流传着一个说法,这条街的地底下连通阴阳两界呢!” 公孙胥呆呆地抓了抓头发,“不可能,听着像是鬼怪志异。” 女子撇嘴道:“你别不信,从那以后怪事频发,隔三岔五就有人失踪,而且都是一家人齐齐消失,连个报官的人都没有。” “有一间客栈住了一家五口,第二天早上那一家五口全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江岁欢和顾锦认真地听着,二人的眼眸沉沉,在思考女子的话是真是假。 公孙胥问道:“这么多人在客栈失踪,客栈的掌柜为何不报官?” “没人敢啊。”女子摇头叹气,“有一个老掌柜想去报官,结果半路上就消失了,即使他报了官,又有哪个大人会相信呢!” “这些事情发生以后,街上的大部分商铺都接二连三地关门了,变成了现在这般萧条的样子,要不是我没地方去,我早就走了。” 女子看向江岁欢说道:“你刚才跟我打听的那一男一女,八成也是消失了,所以我让你别问了,赶紧离开这里。” 江岁欢点头,“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情。” “唉,要不是你给我了六十两银子,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些呢,你们快走!”女子摆了摆手,疾步回到了客栈,重新把门给锁上了。 公孙胥不知所措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江岁欢摸着下巴,“她说的那些事情,可能也是延虚道长搞的鬼。” 顾锦则说道:“再往前走走。” 几人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公孙胥忽然看到一家开着门的客栈,他晃了晃顾锦的胳膊,“舅舅你看,那家客栈开着门呢!” “过去看看。”顾锦当机立断地说道。 三人走进了这家客栈,发现这家客栈的掌柜是个老人,看起来得有古稀之年了,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老人笑呵呵地开口问道:“几位客官,你们想要打尖还是住店?” 江岁欢走上前说道:“老人家,我们住店。” “三间客房,一共是三十两银子。”老人笑道。 江岁欢拿出三十两放在他面前的柜台上,“一共是三十两,您看一下。” “前面直走,左拐第五个房间。”他拿起银子塞进了袖子里,江岁欢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又认为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老人的年纪大了,动作都有些慢悠悠的。 “老人家,您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从门外经过?”江岁欢又问道。 本来并没有抱着任何指望,谁知道老人竟然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看到了,他们往西边去了。” “太好了。”公孙胥兴奋地跳了起来,往门口跑去,“咱们快去找!” 谁知除了他一人,其他两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灰溜溜地折返回来,问道:“你们怎么不走呀?” 顾锦看着老人冷淡地说道:“我们并没有在西边看见他。” 老人笑道:“那条路太长了,他们兴许还在路上。” 顾锦收回视线,朝着老人说的房间走去,江岁欢跟上去小声道:“这个老人不太对劲。” “嗯,他有问题。”顾锦笃定道。 路过这些房间时,顾锦不动声色地推开房门看了一眼,除了第一个和第三个房间乱糟糟的,其他房间看上去都挺整齐的。 而这两个房间乱归乱,里面并没有人。 看完所有的房间,顾锦转身走到老人面前,问道:“老人家,请问后院怎么走?” 老人笑着摇头,“客人不能进后院。” 公孙胥突然捂住了肚子,“哎呦哎呦”地喊了起来,“我肚子好痛,我想要上茅厕,马上就要拉出来了哎呦呦!”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拉出来了!” 老人的笑容淡了一点,不情不愿地说道:“你的身后就是厨房,厨房有一道门可以通往后院。” 公孙胥冲着江岁欢和顾锦眨了下眼睛,捂着肚子朝厨房冲了过去,果然如同那老人所说,厨房的角落有一扇门。 他直起腰,推开门走进了后院,后院和寻常客栈的后院没什么两样,墙角的雨棚下面放了一堆木柴,旁边有一个水井,另外一侧是空荡荡的马厩。 然而刚进后院,公孙胥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皱了皱鼻子,在四周寻找血腥味的来源。离水井越近,血腥味就越发浓厚,他走到水井旁边,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如遭雷劈。 水井里塞了一堆连皮带肉的骨头,几乎快要堆到了井口,两个马头放在最上面,黑漆漆的眼睛无神地看着他。 公孙胥一眼就认了出来,其中一匹是江昱的马,而另一匹应该是张若若骑的马。 这是江昱最喜欢的一匹马,平日里甚至不舍得让人碰一下,吃的草料和喝的水,都得是最好的。 而现在,这匹马被人切成了一块块扔进了冰冷的井里。 江昱若是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想到这些,公孙胥一拳砸在了水井旁边,流下了两行眼泪。 接着,他眼睛通红,大步回到了客栈。 江岁欢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对,担心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公孙胥没有回答,一把揪住了老人的衣领,将他拽到了自己面前,厉声喝道:“水井里那两匹马,是不是你杀的?” 老人面带微笑地说道:“它们挡在门口,太碍事了。” 公孙胥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窜到了大脑,“你知道那是谁的马吗?” 江岁欢皱眉道:“是江昱和张若若的马?” “对!”公孙胥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那是将军最喜欢的马。” 江岁欢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江昱和张若若也在这里了?” 公孙胥把老人提了起来,“他们在哪?” 老人依旧笑道:“我说过了,他们在去西边的路上。” 公孙胥大吼一声,还想问个清楚,忽然感觉手背一凉,有个白色的东西落在了手背上。 他定睛一看,是一只白色的蛆虫,甚至在手背上爬了起来。 “咦!”公孙胥慌乱地松开老人,用力地把手背上的蛆虫甩了下来,同时大喊道:“有一只蛆落在我手上了!好他娘的恶心啊!” 老人跌坐在地,笑呵呵地说道:“习惯了就好了。” 江岁欢被公孙胥疯狂的样子给吓了一跳,惊声道:“在哪?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会有蛆呢?” 公孙胥指着老人说道:“他身上掉下来的!” 江岁欢仔细一看,老人的衣领上果然爬着几只蛆虫,她瞬间想到了什么,对顾锦说道:“你把他翻过来,看看他的后背。”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老人从来没有把后背露出来过,他的后背一定有问题。 顾锦把公孙胥拎到一边,走到了老人的身边,把他从柜台后面扯了出来,将后背露出来给江岁欢看。 江岁欢只看了一眼,立马就捂住了眼睛,“好了,我不想再看了。” 顾锦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公孙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也好奇地走过来看,结果捂着嘴跌坐在地,“这是什么东西?” 江岁欢又看了一眼,看见老人的肩胛骨上刻着一串咒文,竟然有些眼熟。 她把那日从孙掌柜身上取下来的飞镖拿出来,把上面刻着的咒文跟老人身上的这串咒文一对比,确定了两串咒文出自同一人之手。 毋庸置疑,这个老人也是延虚道长手下的受害者。 她怒道:“又是一个被延虚道长所害的可怜人!” 公孙胥对这个老人的恨意一下子转变为同情,问道:“师姐,这个老人是死是活?” 江岁欢道:“应该算是活死人,在快死的时候被延虚道长刻下了这串咒文,导致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想死也死不了,除非肉身完全腐烂。” 公孙胥几乎气到了极点,道:“等抓到了延虚道长,我也要这么对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岁欢说道:“公孙胥,你来给这个老人家一个痛快,让他继续这样活着,对他而言是一种痛苦。” 听到这句话,老人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公孙胥抗拒地摇头,“我不行啊师姐,我下不去手!” 第869章 我不需要休息 顾锦瞥了公孙胥一眼,“为何下不去手?你如今好歹是个副将,连这种事都做不到么?” 公孙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难受地说道:“让我上阵杀敌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让我杀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我真的下不去手。” “我来。”江岁欢站了出来。 “让他来。”顾锦沉声道:“想要爬得更高,必须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公孙胥,我们不是让你滥杀无辜,而是让你给这位老者一个解脱,你墨迹什么?” “道理我都知道,可是……”公孙胥看向江岁欢,问道:“师姐,你真的不能救救他吗?” 江岁欢挽起老人的袖子,指着他胳膊上的尸斑说道:“你看到了吗?他身上已经开始长尸斑了。” “这说明他几天前就不行了,现在纯靠着那一串符文在强撑,他表面上笑呵呵的,身体却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你现在给他一个痛快,他就能解脱,否则他就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脸上还得带着微笑,甚至不能喊疼……” 公孙胥不忍再听,深吸一口气打断了江岁欢的话,“好,我来!” 他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抿了抿唇问道:“师姐,我要怎么做?” 江岁欢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短剑,抛到了公孙胥手中,“将这把短剑刺进老人的心口处。” “记住了,一定要快准狠,这样他才不会感到痛苦。” 公孙胥拔下短剑的剑鞘,将锋利的剑尖对准了老人的心口,道:“老人家,对不住了。” 老人盯着他,脸上的笑容不再僵硬,而是变得放松从容,像是放下了身心的枷锁,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公孙胥双手握着剑柄,瞳孔里倒映出老人和蔼的面孔,他刚才看到井里的马头时怒火冲天,恨不得亲手杀掉这个老人。这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竟然有些不忍动手了。 这个老人何其无辜,一把年纪了还在经营客栈,却在某日突遭横祸,被延虚道长害成了这个样子。 一想到这里,公孙胥对延虚道长的恨意如同被风卷起的星星之火,瞬间席卷了整片草原,所到之处全都被焚烧殆尽。 他咬紧牙关,用力将短剑刺了下去,刺进了老人的心口处。 老人躺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用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指向某个方向,然后便咽了气。 他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很快就变成了一具腐尸。 公孙胥呼吸急促地往后退去,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才刚死,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岁欢解释道:“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之前是因为身上刻了咒文,所以死不了。” “若非如此,我肯定会尽力一救,而不是让你杀了他。” 顾锦顺着尸体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第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应该有问题。”他说。 “咱们去看看。”江岁欢说完,看向公孙胥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公孙胥摇了摇头,“不太好,感觉心里有点压抑。” 江岁欢能够理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好受点了再来找我们。” “不用,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看。”公孙胥逞强道,“我不需要休息。” 江岁欢道:“你身体不需要,但是心需要。” 顾锦打了个响指,隐藏在暗处的十几个暗卫全部现身,其中两人架起公孙胥,走到一旁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等着,看好公孙胥。”顾锦吩咐道。 “我也去!”公孙胥站起来,又被暗卫给摁了下去。 顾锦道:“好好休息,你日后要是想成为将军,还得多加磨炼才行。” 说罢,顾锦和江岁欢并肩走进了第一个房间,这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的,地上还有碎掉的茶杯。 第870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 江岁欢看了一圈,说道:“这里应该是被江昱和张若若翻成这样的。” 至于为什么翻成这样,一定是在寻找张若若的弟弟。 顾锦走到墙边,看着墙上被翻动过的字画说道:“他们连字画都翻开看了,难不成是在寻找密室?” 江岁欢眼睛一亮,“或许他们此刻被困在了密室里。” 她伸手敲了敲墙面,又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实心的,后面肯定没有密室。” 她把几面墙敲了个遍,都是实心的,然后又在衣柜后面和床下都敲了敲,依旧一无所获。 “这些地方都没有,难不成是在地下?”江岁欢趴在地上,耳朵凑近地板,伸手敲了两下,“咚咚咚。” “!”江岁欢倏地抬起头,道:“这里是空心的!” “快寻找打开密室的机关!”她兴奋地对着顾锦喊了一声,然后激动地用拳头锤了一下地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 话说到一半,身下的地板突然分成两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江岁欢毫无防备地掉了进去。 还好她反应及时,在空中调转了方向,才能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很快,顾锦也跳了下来,落在了她的旁边。 江岁欢是误打误撞下来的,而顾锦显然是有备而来,手中还拿着一盏油灯。 顾锦拿着油灯,将她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地看了个遍,见她没有受伤,方才松了口气,“你消失的太突然了,连我都吓了一跳。” 江岁欢吐槽道:“我也没想到这密室如此朴实,连个机关都没有,用拳头敲两下就打开了。” 她抬头看了看合上的地板,问道:“你怎么没多带几个人下来?” “我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就让他们先在上面守着。”顾锦说道。 江岁欢恍然,“说的是呢,否则密室的入口被封住,咱们可就出不去了。” 她扭头在周围看了一圈,忽然发现这不是密室,而是一条密道,好奇地说道:“那个客栈的掌柜说有人听到地底下传来奇怪的声响,还有诡异的笑声,会不会就是这密道里的动静?” “很有可能。”顾锦点了点头,握住了江岁欢的手朝前走去。 这条密道很长,顾锦说道:“咱们正在往西边走去。” 江岁欢轻轻地“啊”了一声,“刚才那个老人说江昱和张若若往西边走了,他们两人肯定就在这条密道里!” 顾锦“嗯”了一声,“或许就在前面,咱们小心一些。” 密道又黑又长,顾锦手中的油灯发出微弱昏黄的光,江岁欢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他们像是走在一条肠子里,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头。 突然,江岁欢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她停下脚步,奇怪地说道:“这里怎么会闻到这种花香?” 顾锦问道:“阿欢,这花香有什么问题吗?” “我之前在太医院里见过这种花,不知道它学名叫什么,只知道它叫止幻香,有人若是产生了幻觉,吃下它就会好。”江岁欢低头看着脚下,道:“这种花很少见,而且喜阳,不可能会长在这里,除非是人为移栽的。” “如果是延虚道长干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吗?” 江岁欢觉得不放心,干脆拿出两个口罩出来,分给顾锦一个,剩下一个戴在自己的脸上。 二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听到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那也不行,你的力气太大了,刚才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拦住你。” “要不这样,咱把这小白花毁了,这样就没事了。” 这是一男一女的对话声,江岁欢仔细一听,惊喜道:“是江昱和张若若的声音!” 第871章 不知道把咱们当成什么了 江岁欢和顾锦急忙往前跑,跑了大约十几米,就看见江昱和张若若站在一朵小白花旁边,张若若抬起脚就要把小白花踩死。 “使不得!”江岁欢连忙喊了一声,“那种花很少见的。” 江昱和张若若一起抬头,却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表现得极为恐惧,张若若甚至差点倒在了江昱怀里。 江岁欢发现张若若的手缠着布条,江昱的袖子少了一截,遂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两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慢慢后退,眼神惊恐,像是看到了可怕的怪物,口中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若若甚至双手合十作起揖来,还紧紧闭上了眼睛。 江岁欢道:“坏了,这两人指定是产生幻觉了。” 为什么会产生幻觉呢?江岁欢看了看四周,目光聚焦在土墙上挂着的油灯上。 那油灯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仔细一看,灯芯处竟然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她扭头对顾锦说道:“那油灯有问题,我去把油灯给毁了,你去抓住江昱和张若若,我感觉他俩想跑。” 江昱和张若若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紧张地后退,似乎觉得他们不会发现。 顾锦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人一齐往前冲,江岁欢跑到了那盏油灯旁边,一剑将油灯砍了下来,油灯落在地上,被她三两下给砍了个稀碎。 顾锦跑到江昱和张若若面前,江昱把张若若用力推开,大喊一声,“跑!” 张若若犹豫了一下,拔腿就跑。 江昱没有跑,而是拔剑朝着顾锦砍去,剑尖将顾锦脸上的口罩给扯了下来。 顾锦后退一步,用思欢剑挡下了这一剑,生气地把江昱摁在地上,问道:“江昱,看看我是谁?” 然而在江昱眼中,此时的顾锦就是一只巨大的老虎,锋利的牙齿随时都可以将他拆吃入腹,因此江昱只能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江岁欢也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她走过来取下口罩,说道:“看来他们的幻觉很严重啊,不知道把咱们当成什么了。” 话音刚落,张若若抱着一大堆石头回来了,她拿着石头砸向顾锦和江岁欢,口中喊着:“退!退!退!” 一块石头砸中了江岁欢的左眼,疼得她痛呼了一声,连忙捂住了眼睛。 顾锦拉着江岁欢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其他石头,担心地说道:“阿欢,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江岁欢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忍着疼痛放下了手。 她的左眼周围又青又肿,青里透着紫,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眼白也变得鲜红,里面像是有鲜血弥漫开来。 顾锦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疼地说道:“阿欢,你的眼睛被砸得好严重,眼睛里面都红了,你还能看清东西吗?” 江岁欢试着眨了眨左眼,说道:“挺模糊的,应该是毛细血管破了。” 她最近应该是水逆,手上的伤刚好,眼睛又受伤了。 顾锦攥紧拳头,“咱们现在就出去,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行啊,还没把他们带出去呢。”江岁欢捂着眼睛说道。 “不管他们,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顾锦显然非常愤怒,对江昱和张若若的不满到达了极点。 别说救他们出去,他能够不对他们动手,已经是极大的忍耐。 江岁欢的眼睛若是出了问题,他要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给江岁欢用。 第872章 是我先入为主 “不行,得把他们救出来,要不然我怎么找他们算账呢?”江岁欢掏出一段布条蒙住了左眼,只用右眼看了看四周,把角落里的小白花拔了出来。 “快,把他们两个人拦下来,别让他们跑走了。” 顾锦既生气又无奈,只好跟江岁欢一起冲上去,把江昱和张若若给压在了地上。 张若若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虎大人别吃我啊,我的肉又瘦又柴,一点都不好吃的!” 江岁欢气得不行,伸手弹了张若若一个脑瓜崩,“谁要吃你的肉!你竟然把我当成了老虎?” 张若若哭得很大声了,“爹,娘,女儿不孝啊!不仅没有救下弟弟,还要被老虎给吃掉了,你们二老要是有时间,就再生一个!” 江岁欢:“……” 另一边的江昱表现得很冷静,“我纵横沙场那么多年,最后竟然会死在野兽肚子里。” “你们要吃就吃,二十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江岁欢把手中的小白花撕碎了分成两半,喂给他们吃了下去。 张若若本来已经绝望了,可她却发现眼前的老虎慢慢变成了江岁欢的模样,她快速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竟然在临死前又产生了幻觉,把老虎看成了岁欢。” “这样也好,死在岁欢手里,总比死在老虎嘴里强。” 江昱喃喃道:“为什么我看到的不是岁欢,而是顾锦呢?难道是我心中担心他会对岁欢不好,才会在临死前看到他的脸?” 顾锦冷哼一声松开了手,道:“这个担心属实是多虑了,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江岁欢附和道:“对!” 江昱震惊地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不止有顾锦,竟然还有江岁欢,他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是我临死前的幻觉,还是你们真实存在?” 江岁欢把脸凑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左眼问道:“你说呢?” 江岁欢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木质香味,不知是不是和顾锦离得太近的缘故,他们身上的味道十分相像。 江昱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岁欢!顾锦!竟然真的是你们?” 张若若呆呆地坐在地上,又惊又喜地问道:“刚才那两只大老虎呢?” 江岁欢没好气地说道:“这密道里哪来的大老虎,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你们那是产生幻觉了。” “呼!吓我一跳,我以为自己真的要进到老虎的肚子里了。”张若若庆幸地拍着胸口,因为腿软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 江昱注意到江岁欢左眼蒙着的布条,疑惑不解地问道:“岁欢,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个问题,顾锦和江岁欢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江岁欢取下布条,左眼眯成了一条缝,“要不你们两个好好回忆一下呢?” 江昱和张若若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想起张若若用石头打跑“老虎”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傻眼了。 江岁欢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问道:“想起来了?” 张若若呆呆地点了点头,她扶着墙站了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江岁欢的眼睛,带着哭腔道:“好严重啊!” “岁欢对不起,我把你当成老虎了!”张若若跪在江岁欢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大哭着说道:“岁欢,你把我的眼睛挖走,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呜呜呜!” 张若若被江岁欢的左眼吓到了,以为眼睛保不住了,因此哭得十分伤心。 江昱盯着江岁欢的左眼,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他说道:“岁欢,张姑娘是为了救我才用石头砸你,我把我的眼睛赔给你。” 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我这个哥哥太不称职了,不久前还说从今往后要保护好你,可今日居然弄瞎了你的一只眼睛!我真是该死!” “行了,别哭了。”江岁欢重新用布条蒙住了左眼,道:“我这只眼睛还能保得住,没有废。” 张若若和江昱抬起头,异口同声地问道:“此话当真?” “我骗你们这个做甚?你们若是真的弄坏了我的眼睛,就算你们不主动开口,我也会让你们把眼睛赔给我的。”江岁欢不小心碰到眼睛,疼得“嘶”了一声。 张若若和江昱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我来。”顾锦接过江岁欢手中的布条,轻轻地帮她蒙住了左眼。 她清了清嗓子,“不过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两个把我的眼睛砸成这样,回去好好想想要怎么补偿我。” 两人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张若若心虚地站了起来,问道:“岁欢,你刚才给我们吃的是什么啊?怎么一吃下去,我们的幻觉就消失了?” 江岁欢问道:“还记得你们打算踩死的那朵小白花吗?” “记得。”江昱说道:“就是那朵小白花让我们产生了幻觉。” “什么呀!”江岁欢想要翻白眼,但是一只眼睛不好翻,只得忍了下来,“那是解药!真正让你们产生幻觉的是墙上的那盏油灯。” 张若若跺脚说道:“怪不得我一看见那油灯就产生了幻觉,是我先入为主,把那朵花当成了幻觉的源头。” 江岁欢“哼”了一声,“还好你们没有把花踩死,否则我只能将你们打晕了送出去。” 张若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顾锦冷声道:“问完了没有?问完了就赶快出去。” 几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很生气,至于生谁的气,这就不言而喻了。 张若若害怕地往江岁欢身后躲了躲,摇头道:“不行不行,我现在还不能出去。” “为什么?”顾锦皱着眉头问道。 “我还没找到弟弟。”张若若的声音很小,“我听到弟弟的哭声从这家客栈传出来,才和江昱一起进来的。” “我们把这些房间翻遍了都找不到弟弟,后来就找到了这条密道,我弟弟一定还在里面。” 江岁欢道:“来都来了,就先把你弟弟找到再走。” 顾锦握住她的手,“阿欢,你的眼睛怎么办?” 她捏了捏顾锦的手,说道:“没什么大碍,回去敷点药就会好。” 张若若讪讪道:“岁欢,你先回去给眼睛敷药,我和江昱一起去就行了。” 经过了刚才那“出生入死”的一遭,她在心中已经把江昱当成了朋友,开始直呼其名。 江昱也是如此,虽然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是当他看到张若若在那样的情形下回来救自己,心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他点头道:“是啊岁欢,你快回去休息,我继续带着若若往里走。” “如果你们再次遇到了幻觉呢?怎么办?”江岁欢问道。 江昱和张若若愣了一下,江昱说道:“我们捂住口鼻,这样就不会产生幻觉了。” 张若若连忙点头,“对!” 江岁欢无奈地摇头,“有些毒药会以你们想象不到的方式进入到你们的身体里,而你们两个又不懂医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我们跟着你们一起去。” 第873章 分叉口 张若若不放心地问道:“岁欢,你的眼睛真的没事吗?” 顾锦眼眸泛着幽幽冷光,声音里的怒意压制不住,“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不像…”张若若脖子一缩,心中既委屈又自责,鼻头一酸流下了两行泪。 江昱拦在张若若身前,皱眉道:“顾锦,岁欢的眼睛变成这样,我们心中也很难受。” “可张若若是为了救我才扔的石头,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我承担全部责任。” 顾锦走到江昱面前,他比江昱要高上半头,微微俯下身冷声问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别以为你手中掌握了那么多的兵权,我就不敢动你,我能将你扶上神坛,也能让你掉下去。” 江昱现在是整个大渊地位最高的武将,侯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立即推翻这个王朝。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顾锦在背后帮忙。 江昱直视着顾锦的眼睛,“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就是不要去责怪张若若,她是无辜的。” 顾锦冷嗤一声,“别在我面前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张若若无辜,岁欢就不无辜了么?她好心来救你们,却被扔了石头,差点瞎了一只眼睛!” “江昱,难道岁欢在你面前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重要?”顾锦步步紧逼,“你从小就对岁欢不好,后来知道了江媚儿的本性才开始改变,我以为你悔过自新,所以才会找你合作。” “可你今日的表现,实在很让我失望,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岁欢的哥哥?” 江昱对江岁欢的愧疚几乎从心底溢了出来,可今日之事实在让他为难,他和张若若原本是受害者,却因为产生了幻觉,变成了加害者。 听到顾锦的质问,他不禁感到一阵愤怒,抓住顾锦的领口气愤地说道:“我配不配当岁欢的哥哥,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对她一直都很愧疚,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补偿给她,你凭什么说我不配!” 张若若哭着拦住江昱,“你们不要吵,都怪我,是我非要进来救弟弟,才让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用袖子擦去眼泪,道:“我不救了,咱们回去!” 两人对她的话置若未闻,顾锦周身的气场如寒冰般冷冽,“江昱,你觉得你自己配吗?阿欢的眼睛都这个样子了,你不担心她,反而为别人着想?” 江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是我的亲妹妹,我当然很担心她,可我也要实事求是!张若若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拿石头砸伤岁欢的眼睛。” “唔……你们先冷静一下。”江岁欢走上前,把江昱抓住顾锦领口的手打了下来,拉着顾锦后退两步,说道:“我来说两句。” 她轻轻挽住顾锦的胳膊,平静地说道:“我的眼睛确实被张若若砸伤的,可她是中了幻觉,把我当成了老虎,并且也是为了救江昱才这么做的。” 站在上帝视角来看,他们每个人都是无辜的,所以此题无解。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说咱们都是被害者,那么加害者是谁?” 江昱一怔,道:“延虚道长?” “没错。”江岁欢点头,说道:“延虚道长可能就躲在暗处,等着看我们自相残杀呢。” 江昱和张若若感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阴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江岁欢抬头看着顾锦,小声道:“没事的,我的眼睛很快就会好了。” “与其生他们的气,不如早点找到延虚道长算账。” “你说的是。”顾锦捏了捏眉心,“是我气糊涂了。” 江岁欢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什么糊不糊涂的,你也是担心我嘛!” 张若若小声问道:“咱们还回去吗?” “还是那句老话,来都来了,回去做甚?咱们本来就是为了抓住延虚道长而来的。”江岁欢拉着顾锦往前走去, 江昱和张若若赶紧跟上。 四人靠着一盏油灯,又往前走了小半个时辰。江岁欢只能用一只眼睛看路,看久了眼睛有点累,看着油灯也觉得有些恍惚,干脆闭上眼睛,任由顾锦拉着往前走。 虽然看不见路,可只要顾锦在身边,她就感到格外的安心。 她凭着感觉猜测道:“走了这么久,咱们估计都走到城外了。” “嗯,很有可能。”顾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江昱和张若若并肩走在后面,江昱说道:“这条通道也太长了,要是延虚道长一人所挖,那得挖多久?” 顾锦道:“这两边的土墙如此干燥,肯定不是刚挖好的,应该是数年前就挖好了。” “数年前…他到底想做什么?”江昱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两人刚才还剑拔弩张,转眼就想没事人一样聊起天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岁欢闭着眼睛往前走,说道:“他做的这些坏事并无关联,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报复社会。” 周围安静了下来,没人接她的话。 正当她感到奇怪时,顾锦忽然停下脚步,连带着她也被迫停下来。 她好奇地睁开右眼,看见眼前竟然多了一条密道,变成了分叉口。 第874章 最靠谱的办法 两个洞口一模一样,黑漆漆的洞口像是两个黑洞,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吸进去。 几人面面相觑,张若若问道:“咱们应该走哪条路?” 江昱拿走顾锦手上的油灯,走到两个洞口前面,把油灯放进第一个洞口探了探,昏黄的光照亮了一小段路,剩下的部分依然隐藏在黑暗中。 看起来平平无奇,和他们刚才走过的路没什么不同。 他收回手,把油灯放进第二个洞口,也是如此。 “两条路看起来都差不多。”江昱把油灯还给顾锦,提议道:“要不咱们兵分两路?” “还是一起走,这样安全点。”江岁欢说道,“再者说了,咱们只有一盏油灯。” “我把这茬给忘了。”江昱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问道:“那么,咱们要走哪一条路?” 江岁欢严肃地说道:“不如咱们用一个最靠谱的办法,来决定走哪一条路。” “什么是最靠谱的办法?”张若若好奇地问道。 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板,道:“抛铜板,正面朝上走第一个洞口,反面朝上走第二个洞口,如何?” 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江岁欢正要把铜板抛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把铜板递给了顾锦,“我最近运气不太好,你来抛。” 顾锦接过铜板,往空中轻轻一抛,然后用两只手接住铜板,将其压在了手心里。 其他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着他揭开答案。 他慢慢拿开一只手,露出手心里的铜板,反面朝上。 江岁欢一只眼看不清楚,弯腰凑近一看,说道:“第二个洞口。” 既然决定了走哪条路,几人便不再犹豫,走进了第二个洞口。 走了几十米,几人忽然感觉温度降了下来,张若若冷得抱住了胳膊,“这里好冷啊。” “确实,比刚才冷了好多。”江岁欢冷得吸了吸鼻子。 顾锦把手放在她的后脖颈上,她感到后脖颈上多了一股暖意,渐渐包裹住了全身,将寒气驱散了许多。 “阿欢,还冷吗?”顾锦问道。 江岁欢摇了摇头,“不冷了。” 张若若缩起了脖子,两只手也缩进了袖子里,一边走路一边发抖,像是一只缩头缩尾的小乌龟,可怜巴巴的。 江昱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张若若,需要我帮你吗?” 张若若牙齿打颤着问道:“怎怎怎怎怎么帮我啊?” “就像他们两个那样,我可以用内力让你暖和起来。”江昱解释道。 这个动作需要肢体接触,没有张若若的同意,他不敢主动帮忙。 “那那那可太好了,来。”张若若呼出一口白雾,感觉吸进去的空气都是冰凉的,冻得脑瓜子生疼。 和自己的小命相比,这种肢体接触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若若把脖子伸了出来,江昱将手放在她的后脖颈上,发觉她的皮肤冰凉如雪,暖了一会儿才稍微好起来。 她舒服地叹了口气,“终于没那么冷了,刚才差点冻死我。” 可还没高兴一会儿,她就发现四周变得更冷了,就算江昱用内力帮她取暖都没什么用。 几人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聚又消散,眼睫毛上甚至冻出了一层白霜。 江岁欢实在受不了了,停下脚步说道:“这里也太冷了,咱们不会走错了?” 张若若附和道:“是啊,我都冷得受不了了,要不是江昱用内力帮我,我恐怕已经变成冰雕了。” 虽然有一盏油灯,可这小小的油灯实在没什么取暖的效果。 顾锦也觉得奇怪,这条密道里没有风,为什么会这么冷? 他举起油灯,观察起两边的土墙,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土墙和外面的不一样,不像是泥土,倒像是某种东西上面覆盖了一层沙子,他伸手敲了敲,冻得硬邦邦的。 他对江昱说道:“你来把这墙上的沙子弄下来,我腾不出手。” 江昱心中有愧,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右手,然后一拳朝墙面打了过去。 霎那间,墙上的沙子一块一块地掉了下来,露出大片透明的东西,江昱伸手摸了一下,又触电般地收回了手,“是冰块!” “冰块?怪不得这么冷!”张若若猝不及防地吸了口冷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猛地咳嗽起来。 江昱又朝着另一边的墙打了一拳,沙子掉下来后,露出来的也是冰块。 江岁欢心想,这周围都是冰块,他们跟待在冰箱里有什么区别?怪不得这么冷! 顾锦沉声道:“江昱,你送她们两人出去,我去前面看看。” “还是我去。”江昱揉了揉被震得酸疼的拳头,“就当是我弥补自己的过错了,你别跟我争。” 顾锦果然没有跟他争,而是把思欢剑扔给了他,“黑金做的剑,拿去防身。” 江昱看着这把剑,眼中的羡慕快溢了出来。 黑金是稀罕之物,他的佩剑里加了一小块,就比寻常的剑要锋利坚韧许多。 而顾锦的这把剑完全用黑金所铸,就算是世上最坚硬的盾牌,也能被这把剑轻松刺破。 江昱忽然反应过来,质问道:“既然你有这把剑,刚才为什么不给我用,让我硬生生用拳头砸开墙面?” 顾锦淡淡:“杀鸡焉用宰牛刀,用这把剑来破墙,你不觉得浪费,我还觉得心疼。” 江昱没话讲了,眼看着江岁欢张若若都冷到发抖,赶忙说道:“你先送她们出去,别给冻得生病了。” “油灯你们拿走,我听声辨物的本事还可以,不用油灯也行。” “嗯。”顾锦把油灯给了张若若,然后把手放在江岁欢的脖颈处,几乎是推着她往前走。 张若若小心地抱着油灯,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终于,三人离开了这条密道,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密道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二者一对比,这条密道温暖得像是夏天。 江岁欢和张若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张若若靠着墙坐了下来,道:“终于活过来了,刚才冷得我都没法呼吸,一呼吸就刺得我嗓子生疼。” 江岁欢好一点,但是双脚也冻麻了,她揉着小腿说道:“等回家以后,一定要好好泡一个热水澡。” 几人在分叉口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江昱终于出来了,他跑得更快,一出来就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是一条死路,不通。” 江岁欢立马得出结论,“这是障眼法,一旦有人闯进去,就会很容易冻死在里面。” 顾锦道:“看来我的运气也不好,选了一条错误的路。”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另一条路更危险呢。”江岁欢说完,又低下头“呸呸呸”了几声,道:“你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怎么不算运气好呢。” 顾锦勾了勾唇,“也是。” 两条密道,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那就只剩下第一条密道可以选了。 等江昱修整好以后,几人重新出发,走进了第一条密道。 第875章 请君入瓮的小把戏 走了约莫十几米,张若若松了口气,“太好了,这里不冷。” 江昱警惕地说道:“这里很可能有其他机关,咱们小心点,多注意一下地面。” “嗯嗯。”张若若点了点头。 一想到很快就能找到弟弟,张若若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走到了最前面。 她将江昱的话听了进去,走路时一直看着脚下,没有注意到眼前。 直到江岁欢忽然喊了一声,“哎……” “咚!”张若若捂着脑袋直挺挺地躺了下来。 她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顶部的土墙,和一张越来越近的脸。 江昱晃了晃她的身子,“张若若,你没事?” 江岁欢也弯下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若若,你怎么样了?头晕不晕?” 张若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两人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竟然还带着回音。 她呆呆地问道:“啊?” 江昱担心地问江岁欢,“她不会是撞坏了脑子?” 江岁欢给张若若大致检查了一遍,很快得出了结论,“轻微脑震荡。” 江昱不明白,疑惑地问道:“轻微脑震荡是什么病?严重吗?” “就是伤到脑子了,但是不严重,先让她吃点药缓一会儿,回家再多休息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打开盖子倒出一粒,给张若若吃了下去。 张若若吃了药,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反应,坐起来问道:“我怎么了?” 江昱说道:“你走路不看路,脑袋撞到东西了,得了轻微脑震荡。” “但是没什么大碍,岁欢给你吃了药,你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张若若摸了摸额头的大包,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这就是我的报应吗?来得也太快了。” 江岁欢“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报应,你那是走路不看路。” “我害怕地上有机关,一直在看着脚下呢。”张若若扶着土墙站了起来,“话说回来,我到底撞到什么东西了?” 江岁欢光顾着担心张若若了,还没来得及看,张若若一问起来,她便拿着油灯往前走了两步。 油灯照亮了前方,她清楚地看到前方站着一个人,吓得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前面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身形消瘦,手中同样举着一盏油灯,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人的一只眼睛也蒙着布条,就像加勒比海盗。 等等? 江岁欢看出不对劲了,她举着油灯又往前走了一步,发现前面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下一秒,对面又多了几个人,分别是顾锦、江昱和张若若。 江岁欢扭头一看,果然是他们三个走过来了。 江昱看到眼前的人影时,也差点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面前是一块镜子?” 江岁欢点头,道:“没错,咱们被一块镜子堵住了去路。” “真是奇怪,延虚道长为什么要弄一块镜子挡在这里?”江昱伸手摸了一下,坚硬的镜面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意。 张若若现在的反应比其他人都要慢上几拍,等到其他人都说完了,她才惊讶地说道:“啊,前面有好几个人!” “……”江昱知道她的情况,耐心地解释道:“那是一块镜子,它堵住了咱们的去路。” “哦。”张若若捂着脑袋,问道:“我就是撞到了它?” 江昱点头,“现在看来,是这样了。” 江岁欢抬头敲了敲镜子,道:“这镜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放在这里,很可能有诈。” “要不我把它打碎?”江昱提议道。 “等一等,容我先研究一下。”江岁欢拿着油灯,对着镜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起来。 这面镜子像是镶嵌在土墙里的一样,不管怎么推都纹丝不动,十分结实。 就在江岁欢研究镜子周围有没有机关的时候,江昱突然指着镜子惊呼起来,“岁欢,你看镜子中间!” 江岁欢举起油灯放在镜子中间,赫然发现镜子的中间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这人影有两米多高,壮硕如牛,如同鬼魅似的站在他们身后。 江岁欢感觉心跳都停止了一瞬间,她以为那个人影就在他们身后,便动作僵硬地举着油灯转过身,谁知却惊讶地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江昱和顾锦握紧了佩剑转过身,同样发现了身后没有人。 顾锦皱了皱眉,“人不在我们身后,难道在镜子后面?” “有可能。”江昱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岁欢,你走到我身后来,我来把镜子打碎,抓住镜子后面那装神弄鬼之人。” 江岁欢看着镜子后面的人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个人影太高大了,明显不是延虚道长,那会是谁呢? 她举着油灯往后退去,镜子里的人影忽然消失了。她顿了顿,又举着油灯走上前,神奇的是,里面的人影再次出现了。 其他几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江岁欢来回试了几次,终于得出结论,“这人影不在我们身后,也不在镜子后面,它在镜子里面。” “镜子里面?”江昱半信半疑地走上前,道:“镜子里面怎么可能藏人呢?” 江岁欢道:“说明里面不是人,这就是一个障眼法,请君入瓮的小把戏。” “镜子后面一定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延虚道长故意让我们以为镜子后面有人,这样我们就会打碎镜子了,从而发生危险。” 江昱把耳朵贴在镜子上认真地听着镜子后面的动静,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最后直起腰说道:“岁欢说得没错,里面有水声。” 有水声,说明镜子后面是河道或者湖泊,一旦打碎镜子,水就会灌进来将他们全部淹死。 江昱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道:“还好我听了你的话,没有一时冲动打碎这镜子。” 第876章 你摸到了什么? 江岁欢把食指放在镜子上,刺骨的寒意穿过镜面传到指尖,她似乎感受到镜子在微微震颤,与其同时,她也听到了镜子另一边的水声。 那水声缓慢深远,不是河水奔涌发出的哗哗声,倒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声音。 她无法确定镜子后面到底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旦打破镜子,他们几个人绝对难逃一劫。 顾锦沉吟道:“如此说来,两条路都不通?” 江岁欢摸着下巴,“如果两条路都不通,延虚道长为何要挖这么长的密道呢?” 她又说道:“我原本以为灯花街上失踪的人都在这密道里,可一路走来,并未看见一个活人或者尸体,延虚道长到底将他们藏到哪里去了呢?” 顾锦挑了挑眉,道:“阿欢,你的意思是这里可能还有其他通道,或者是出口?” “嗯。”江岁欢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啊!”张若若忽然尖叫一声,然后抱着脑袋蹲了下来,“我后面有个人影!” “……” 四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江昱扭头问道:“岁欢,你确定她的脑子没有撞傻?” 江岁欢苦笑,“没有撞傻,反应慢点是正常现象,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江昱只好弯下腰跟张若若解释,“那人影在镜子里面,不在你身后。” “不对不对,就在我身后!”张若若固执地说道。 江昱耐着性子说道:“咱们面前是镜子,你以为是咱们身后的人影被镜子照了出来,实则不然,那人影本来就在镜子里面。” 张若若把头埋起来,闷声道:“我又不是从镜子里看到的人影。” 江昱疑惑地问道:“那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张若若犹犹豫豫地抬起头,往身后一指,“那里。” 其他三人一同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几米以外的土墙上,有一个深色的影子,像是有个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可旁边并没有人。 他们路过那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那个影子,现在离得有点远,倒是能看到了。 江昱走到影子旁边,抬手摸了一下,惊讶道:“比其他地方的土要湿润一点。” 这片土是湿润的,所以比其他地方颜色要深一些,可巧的是,偏偏是个人影的形状。 江昱不敢轻举妄动,道:“这影子后面不会也是水源!” 江岁欢和顾锦走了过去,张若若见镜子旁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急忙也跟了上去。 江岁欢站在影子旁边,把手放了上去。 和江昱说的一样,这片土很湿润,像是河道两边的泥土一样泥泞湿滑。 她微微一用力,手竟然陷了进去。 顾锦见状,迅速把她的手拽了出来,墙上出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洞。 “阿欢,你没事?”顾锦皱着眉头问道。 江岁欢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说道:“我刚才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江昱问道:“你摸到了什么?” “软软的,弹弹的,就像是人的皮肤……”江岁欢的表情难以言喻,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把手伸进了墙里。 她忍着心里的不适,往深处摸索着,当她再次摸到了那种触感的东西,咬了咬牙一把攥住,把那东西往外拉。 那东西很沉,非常沉,再加上泥土的阻力,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拽动。 顾锦想要帮她,她摇头说道:“不用,你们后退,免得泥土溅到你们身上。” 话音刚落,她从墙里拽出了一条软绵绵的胳膊,张若若吓得紧紧捂住了双眼。 江岁欢咬紧牙关,身体往后退,用力全力将墙里的东西拉了出来。 这是一个男子,全身上下被泥土所包裹,而且很胖,肚子圆滚滚的,猛地一看像是一只叫花鸡。 墙面顿时空出了一个大洞。 江昱惊声道:“墙里竟然真的有一个人。” 江岁欢蹲下来给这个男子把脉,惊奇地发现他的脉搏还在跳动,他一定是刚被塞进墙里的。 她立马拿出帕子,将这个男子耳鼻喉处的泥土全都清理了出来。 江昱比刚才还要震惊,问道:“岁欢,你在干什么?” 江岁欢头也不抬地说道:“他还活着,我得把他嘴里的泥土清理出来,他才能呼吸。” “你不觉得脏吗?”江昱心中五味杂陈,若是让他来,他可能都下不去手。 江岁欢没有回答江昱的问题,她治病救人的时候,眼中只有人命。 她动作很快,把这个男子嘴里的泥土都掏出来以后,又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 江昱看得目瞪口呆,张若若也把手张开一条缝,透过缝隙看着江岁欢的动作。 “咳咳咳!”躺在地上的男子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要把周围的空气全部吸光。 江岁欢停下动作,接过顾锦递来的帕子擦起了手。 男子恢复呼吸以后,惊恐地看着他们几人,“你们是谁?” 江岁欢答道:“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男子眼睛一亮,“你们是官府的人?” “差不多。”江岁欢点了点头。 男子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江昱的身上,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是岐远将军?” 江昱点头,“没错。” 男子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抱住江昱的大腿哭喊道:“岐远将军,求求您救救我的夫人和孩子!” 江昱看着他把泥土全都蹭到自己身上,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扶起他说道:“别急,慢慢说,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男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久前我和夫人孩子在灯花街住店,一觉醒来,却发现我们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面。” “山洞里面除了我们一家五口,还有其他很多人,所有人都被捆了起来,挤在一起动弹不得。” “山洞里没有食物,我们靠着石缝里流出来的山泉水撑了这么多天。直到今天,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抱着一个婴儿出现在山洞里,他把婴儿扔在地上,朝我走了过来……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到婴儿两个字,张若若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她扶着土墙站起来问道:“那个山洞在哪里?” “我不知道。”男子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道:“几位大人,我只知道那山洞很大,很空旷,你们要让我说出山洞在哪,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男子连忙补充了一句,“山洞里还有个深潭!” 江岁欢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面镜子。 镜子后面,莫非就是男子口中的深潭? 江岁欢抬起头,猜测道:“如果说镜子后面就是深潭,那山洞也许在咱们头顶?” 顾锦轻轻一跃,将手中的思欢剑朝头顶的土墙刺去,一剑下去,松软的泥土纷纷掉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正方形的青石板。 江昱躲闪不及,被从天而降的泥土砸了个正着,无语地跺了跺脚,把身上的灰尘震了下来。 顾锦双脚落地,站稳了以后说道:“出口就在我们头顶。” “只要挪开那块青石板,咱们就能离开这条密道了。” 张若若开心地说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找到响响了!” 江昱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道:“走。” “等一下。”顾锦沉吟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第877章 哪里奇怪了? 江昱问道:“哪里奇怪了?” 顾锦指着这个男子,挑眉道:“延虚道长为什么要在我们到来之前,把他埋进土墙里呢?” 江昱不解道:“难道不是为了吓我们一跳?” 顾锦摇头,“我觉得这个举动,更像是为了遮掩什么。” 江岁欢瞳孔闪了闪,她紧紧盯着空了一块的土墙,忽然发现泥土里面透着淡淡的白光。 她“啧”了一声,道:“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为了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她再次将手伸了进去,在里面摸索了起来。 几双眼睛在后面紧张地看着她。 顾锦担心她陷进去,拉着她的另一只手不断叮嘱道:“阿欢,小心一点。” 江岁欢的手越伸越深,半边身子都探进了洞口,若不是顾锦在旁边拉着她,她很可能已经陷了进去。 终于,她的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似乎是个盒子。 “找到了!”她兴奋地喊了一声,将盒子拿了出来。 当几人看到了盒子的那一刻,瞬间明白了延虚道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盒子的表面镶嵌了一圈黄豆大小的夜明珠,发出莹润的光芒,像是一颗颗满月。 延虚道长是为了挡住这个盒子的光芒,所以才将男子塞进了土墙里,殊不知他千防万防,还是被江岁欢等人给发现了。 江岁欢看着手中的盒子,它的大小和手掌差不多,拿在手中晃一晃,轻飘飘的,里面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张若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盒子,“做工好精细啊,这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岁欢把盒子收了起来,“回去再研究,先去把你弟弟和其他人救出来。” “嗯嗯。”张若若连连点头。 江昱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来把这块青石板给破开。” 旁边的男子眼中充满了崇拜,“不愧是岐远将军,果真勇猛无比。” 江昱轻咳一声,朝顾锦伸出手,“你的剑再借我用一用。” 顾锦大方地把思欢剑借给了他,他举起思欢剑轻轻一跃,用力朝着青石板砍了下去。 坚硬无比的青石板在思欢剑下如同泡沫,眨眼间就碎成了一块块掉在了地上。 江昱躲开这些石块,把思欢剑还给了顾锦,说道:“我第一个上去,如果有危险,我会及时告诉你们,你们在下面等待即可。” 江岁欢沉声道:“延虚道长可能就在上面,你一定要小心。” 江昱心中的感动如潮水般涌了出来,“放心岁欢,我不会出事的,我还要把你们都带出去呢。” 顾锦在一旁淡淡地说道:“你再不上去,延虚道长就要跳下来了。” “……我知道了。”江昱拿着自己的佩剑,从头顶上的洞口跳了出去。 江昱本以为延虚道长就在洞口旁边等着他,只要他一冒头,延虚道长就会一剑砍过来。 因此他心中充满了警惕,将速度和反应力提升到最高,做好了来一场恶战的准备。 可等他跳上去以后才发觉,周围的场景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第878章 茧子 江昱弯下腰,对着洞口喊了一声,“没有危险,上来。” 江岁欢第一个跳了上来,张若若的脑袋受了伤,不宜做剧烈运动,所以是被江昱用绳子拉上去的。 而那个肚子大的男子不会武功,身体又没有力气,拉不住绳子,费了半天劲都爬不上去。 江昱只好跳下来,让男子踩住他的肩膀往上爬,男子上去后,他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重新跳了上去。 顾锦最后一个跳了上来。 江岁欢看着四周,这里的确是个山洞,山洞里有一个深潭,和男子口中说的一样。 但是很安静,周围空无一人,没有张若若的弟弟,也没有男子口中的家人。 她看了一圈,心跳渐渐加速。 这个山洞,她曾经来过。 江昱看着男子问道:“你之前是被困在这个山洞里了吗?” 男子诧异地看着四周,“是这里啊!但是这里怎么没有人了?我的夫人呢?我的孩子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江昱无奈地摇着头,“你再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这里?可别找错了地方。” 男子揉了揉眼睛,道:“没错啊,和我之前被困的地方一模一样,您看那里,那不就是我刚才说的深潭吗?” 江昱抬头一看,不远处果然有一个深潭,潭水的颜色浓得发黑。 他摸着下巴思索道:“难道延虚道长已经将他们转移走了?” 张若若和男子同时崩溃了。 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道:“我的夫人和孩子啊,是我来迟了,我对不住你们!” 张若若则哽咽道:“响响,你到底在哪里啊?” 江昱捏了捏眉心,对张若若说道:“你有没有办法让响响哭出来?只要他一哭,我们就有办法找到他了。” 张若若吸了吸鼻涕,“响响一饿就会哭,可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他一定是被延虚道长给弄晕了过去!” 江昱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江岁欢正看着深潭走神,顾锦问道:“阿欢,你在想什么?” 江岁欢幽幽道:“我之前来过这里。” 此话一出,旁边的几人突然安静下来。 江昱吃惊地问道:“岁欢,你来过这里?” “嗯。”江岁欢点了下头,指着张若若说道:“不止是我,她也来过。” 张若若用手指着自己,惊讶地问道:“我也来过?” 江岁欢抱着胳膊,“你好好想一想,数月前,你是不是和楚晨一起被困在了乱葬岗地下的山洞里?” “我连夜赶来救你们两个,后来发现了这个深潭,还从深潭里捞出了一具棺材,棺材里面躺着一个叫做莲紫的女子,然后莲紫的妹妹莲心也出现了。” “莲心说莲紫是中毒陷入了昏迷,还把莲紫的故事告诉了我们,我出于好心解开了莲紫体内的毒……” 听到这里,张若若喊道:“我想起来了!” 她不可置信地说道:“我做梦都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能再回来这里!” 江昱追问道:“那两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你救了莲紫以后呢?” 江岁欢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咱们得先去找人了。” 江昱虽然很好奇,可也知道孰轻孰重,便说道:“好,先找人。” “我记得这下面有好几个山洞,或许延虚道长把他们转移到了其他山洞里。”江岁欢抬脚往旁边的山壁走去。 虽然时隔已久,许多细节都有些模糊了,但是整体的地图她依然记得很清晰。 可是她绕着山壁走了一圈,却发现许多地方都和记忆里的不一样了,一定是被延虚道长给改动了。 江岁欢越想越觉得奇怪,延虚道长怎么会把密道挖到这里?是阴差阳错?还是他跟这里有些某种关系? 她边走边想,走到一块大石头旁边时,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袖子里的盒子掉了下来。 她弯下腰把盒子捡起来,忽然发现石头下面有一根白色的头发,这白色头发极其不显眼,若是没有盒子上的夜明珠,她压根不会发现。 站在身后的顾锦也看到了这根白头发,他不动声色地把石头搬开,发现被石头挡住的山壁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他和江岁欢对视一眼,重新将石头挪了回去。 江岁欢小声问道:“跑了?” 顾锦“嗯”了一声,“跑了。” “唉!”江岁欢仰着头双手叉腰,身体向后伸展着,“又来晚了。” 当她看到高处的山壁时,仿佛被点了定身穴,身体一动也不动地愣住了。 顾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江岁欢好不容易缓过神,对着江昱他们喊道:“你们快点过来!” 他们走了过来,张若若问道:“岁欢,你让我们看什么?” 江岁欢指着头顶的山壁,严肃地说道:“看那里。” 几人抬起头,发现山壁之间,悬挂着十几个白色的胖乎乎的茧子,茧子上面只有一根细丝吊着,看起来很不结实。 这些茧子有大有小,大的和成年人一样,小的和婴儿差不多。 他们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张若若的声音都变了调,“那个小小的茧子里面不会是我弟弟?” 大肚子的男子指着旁边三个稍微大点的茧子,着急地喊道:“那一定就是我的孩子们!” “啊!”张若若的身体开始发抖,“他们怎么会变成那样?怎么把他们弄下来?” 她把双手放在嘴边,冲着那些茧子大喊道:“响响!响响!” 最小的茧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江岁欢等人纷纷捂住了耳朵。 在哭声的影响下,其他的茧子也开始动了起来,可以看得出来是里面的人在挣扎,可茧子外面的白丝很结实,他们挣扎不开。 张若若喊道:“响响,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去救你!” 江昱拉住你,肃声道:“你疯了吗?且不说你伤到了脑子不能剧烈运动,就说这些人挂在那么高的地方,你怎么救?” “我可以踩着山壁上的石头爬上去。”张若若说道。 江昱无奈道:“你不要逞能,山壁上的石头那么滑,很容易就会摔下来的。” 张若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响响是我的亲弟弟,我必须得去救他。” 旁边的男子说道:“好姑娘!我跟你一起去,我要把我的妻儿都救下来!” “别闹了!你看看你的肚子,能爬得上去吗?”江昱对着男子呵斥了一句。 男子面红耳赤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我这是中年发福……” 江昱握紧手中的佩剑,“你们老实待着,我去!” 他对顾锦说道:“你在这里保护他们,我去把那些人弄下来。” 顾锦道:“我跟你一起去。” “那怎么能行?”江昱摇头说道:“万一这是一出调虎离山的计谋怎么办?” “延虚道长已经逃走了。”江岁欢指着旁边的石头,“石头后面有一个洞口,延虚道长从这个洞口里面逃出去了。” 江昱见状,不再阻拦顾锦,他纵身一跃跳到山壁之上,抱住了那个最小的茧子。 他发现茧子其实是一圈圈的蚕丝,严严实实地把里面的婴儿包裹起来,但是经过婴儿的挣扎,有些地方出现了缝隙。 茧子里面传来的哭声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他快速割断吊着茧子的白丝,抱着茧子跳下去,放在了张若若的怀里。 茧子里的响响似乎知道了抱住自己的人是谁,渐渐停止了哭泣。 很快,江昱和顾锦将所有人都救了下来,并且用剑割开他们身上的蚕丝。 他们一边把身上的蚕丝扯了下来,一边不停地道谢,眉眼之中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大肚子的男子找到了自己的妻儿,与他们拥在一起大哭了起来。 张若若跪在地上,把响响身上的蚕丝扯了下来,哽咽道:“我可算找到你了!” 响响抱住了张若若的脖子,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879章 咱们怎么出去? 江岁欢看着这些人,说道:“走,我们先送你们出去。” 张若若擦了擦眼泪,问道:“岁欢,咱们怎么出去?是原路返回?还是从延虚道长逃走的洞口钻出去?” 激动的人群渐渐冷静了下来,全都扭头看向江岁欢。 他们在这山洞里困了那么久,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快要不行了,虚弱无力地坐在地上。 一听到可以出去,有些人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响声连成了一串,像是山洞内部发出来的声音。 “唔,容我先看一眼。”江岁欢看向顾锦,顾锦点头会意,再次把石头抬了起来。 江岁欢蹲下来,看向石头后面的洞口,洞口后面是一个山洞,山洞里铺了一地的白骨,还有几团飘起来的鬼火,看起来阴森森的。 这似乎是当时张若若和楚晨被困住的山洞。 江岁欢直起腰,小声对顾锦说道:“我感觉外面的山洞不太安全,咱们原路返回。” “而且,公孙胥他们还守在客栈里等我们呢。” 顾锦点头,“嗯,原路返回虽然需要走很久,但最为安全。” 于是众人当即拍板决定原路返回。 来时的密道里,江昱带头,张若若带着响响紧随其后,那些被延虚道长绑来的百姓们互相搀扶着,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前走。 顾锦和江岁欢跟在最后。 约莫走了快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回到了最初掉下来的洞口下面。 众人走得口干舌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江昱举起佩剑,敲了敲头顶的榆木地板。 下一秒,地板被人一拳砸开,公孙胥探着脑袋往下看,“舅舅!师姐!” 当他看到密道里站着这么多人,忍不住“嚯”了一声,“好多人啊!” 瞧他这状态,肯定已经从杀掉那个老人的自责之中缓了过来。 顾锦催促道:“别废话,让暗卫下来,把这些人送上去。” 公孙胥对着周围的暗卫们招了招手,“快点,舅舅让你们下去!” 暗卫们“咻咻”地跳了进来,将那些虚弱得快要晕过去的人都背了出去,转眼间密道里只剩下了江岁欢和顾锦,还有江昱三人。 江昱和顾锦同时朝着江岁欢伸出了手: “岁欢,我拉你上去。” “阿欢,我带你上去。” 江岁欢用一只眼睛看向面前的两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顾锦的手。 江昱失落地收回手,摇了摇头从洞口跳了出去。 顾锦拉着江岁欢一起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客栈的地板上,房间里很亮,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来看,这会儿应该是下午。 江岁欢感觉到有些刺眼,微微眯起了右眼。 公孙胥和暗卫们看到江岁欢左眼蒙着的布条,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 顾锦对赶过来的苍一命令道:“立刻把这个密道填平,派人去乱葬岗追寻延虚道长的踪迹!” “是。”苍一连忙点头,又指着他们救上来的百姓问道:“王爷,这些人要怎么办?” 顾锦道:“让他们暂时住在这个客栈,给他们买点吃的喝的,再请一个大夫过来给他们治病,如果无恙的话就可以将他们送回家了。” 这些人听到顾锦的话,纷纷跪了下来,“多谢这位公子,多谢岐远将军,多谢两位姑娘,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江昱把他们扶起来,“不用谢,你们受苦了,快去休息。” 其中有一个男子盯着顾锦看了又看,悄悄地对自己的夫人说道:“这个人好像是北漠王啊!” 第880章 风评会逆转 男子的夫人正抱着小女儿往外走,听闻此话,一巴掌拍在男子的嘴巴上,斥责道:“不要瞎说!北漠王早就葬身火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说了,北漠王冷血无情,哪可能会救我们出来?我看你真是饿糊涂了!” 男子委屈巴巴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嘟嘟囔囔地说道:“夫人,你再仔细看看啊,真的很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被夫人瞪了一眼后,彻底闭上了嘴巴。 江岁欢抬头看了一眼顾锦,他神色平淡,似乎并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 他已经不打算继续隐藏身份了,江岁欢几乎能够猜想到,到时候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死而复生”以后,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不仅帮助了城外的灾民,还和江岁欢以及孟太医等人一起将治疗时疫的药物分给了所有人,如今又将这些百姓从密道里救了出来。 这些事情很快就会在京城乃至大渊的百姓之间流传开来,顾锦在百姓口中的风评会逆转,声望也会变得很高。 至于那个沉迷药物带来的快乐而无法自拔的皇上,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他要是知道了顾锦并没有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江岁欢对此非常期待。 暗卫把百姓们都送了出去,张若若抱着响响站在一边,小声说道:“王爷,岁欢,江…岐远将军,响响好像受到了惊吓,我可以先带他回家吗?” 她之前在密道里直呼江昱大名,叫得极为顺口,现在一出来,不知为何居然叫不出口了。 江岁欢走过去,大致检查了一下响响的身体,说道:“这孩子胆子大,只是受到了轻微惊吓,没什么大碍。” “真的吗?”张若若低头看了一眼响响,忧心忡忡地说道:“可他看起来萎靡不振的,就连哭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江岁欢一语道破真相,“饿的。” “啊!”张若若恍然大悟,跺脚道:“是啊,他都快两天没有吃饭了,我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走,我送你回去。”江昱将佩剑入鞘,大步往外走。 张若若连忙抱着响响跟上去,“那就有劳岐远将军了!” 江昱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伤,伤口上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中间裂开了几道口子,露出鲜红的血肉,和周围细嫩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她产生幻觉时跑去砸墙所受的伤,一想起幻觉,江昱就想起她抱着石头跑回来救自己的那一幕,当时的她真的很勇敢。 “你手上的伤疼不疼?”江昱假装不经意间问起。 张若若大大咧咧地说道:“好多了,刚才在密道的时候,岁欢给了我一小瓶药膏,只要每天抹药就不会留疤。” “我来抱着他。”江昱对着她怀里的响响伸出了手。 张若若没有扭捏,直接把响响交给了江昱,甩了甩痛得发麻的双手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岐远将军,不仅要麻烦你送我们回去,还得让你抱着响响。” “不用客气,以后就叫我江昱。”江昱接过响响,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害怕他哭出来。 响响撅起嘴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然而转了半天,又因为体力不支,将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江昱长舒了一口气,带着二人坐上了马车,离开了灯花街。 客栈的房间里,江岁欢眨巴着一只眼睛看向顾锦,“响响救出来了,这些百姓也安置好了,咱们回去。” “别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顾锦抬起手,轻轻摘下她眼睛上蒙着的布条。 第881章 或许是很危险的东西 布条被摘下来后,江岁欢沉浸在黑暗中许久的左眼感受到了刺眼的白光,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眼前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有许多形状各异的光圈在黑幕中快速旋转移动。 这是突然看到阳光的正常现象,她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左眼依然只能睁开一条缝,好在能看清楚了。 她看到顾锦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一只手伸到空中,想要触摸她的眼睛,又害怕弄疼她,就那么僵在空中。 顾锦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江岁欢扭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有铜镜吗?我看看眼睛变成什么样子了。” 顾锦拿起桌上的铜镜,踌躇着举起铜镜放在江岁欢的面前。 江岁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眼肿得像是青蛙,眼睛周围又青又紫还泛着红,宛如调色盘一般色彩斑斓。 她一时有些不确信,又往前凑了凑,发现眉骨也肿了起来,还擦破了一小块皮。 还好眼睛里的血丝消失了,看着没有在密道里那么吓人。 江岁欢自嘲地笑了笑,前几日还嘲笑茯苓像青蛙,结果今天就轮到自己了。 顾锦见她不仅不难过,反而还笑了出来,心中感到更加担忧,以为她是受了刺激,劝慰道:“所幸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和眼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啊,不幸中的万幸了。”江岁欢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坐上马车回到了江府,于吉开门时差点没认出来江岁欢,惊声道:“小姐?您的眼睛怎么变成这样了?” 府里的其他人听到声音,纷纷围了上来,他们看到江岁欢的眼睛后纷纷大惊失色,担心得不得了。 莹桃红着眼睛问道:“小姐,是谁弄伤了你?我要去跟他拼命!” 江岁欢道:“误会一场,都散了。” 他们虽然很是愤怒和担忧,可江岁欢都这么说了,他们只好散开。 于吉还站在原地,说道:“小姐,清晨太医院来人禀报,说是胆南星只剩下一点了。” “好消息是京中大部分人的时疫都治好了,只有一小部分症状重的人还得再喝几天药。” “嗯,差不多够了。”江岁欢说道。 “孟太医和其他太医听说了延虚道长做的事情以后,都很担心您的安危。”于吉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叹道:“您现在回来了,我是不是应该去跟他们报个平安?” “好,去。”江岁欢说完,和顾锦一起走进了房间。 顾锦道:“药膏在哪里?” 她抬手指向桌子上的药箱,“在药箱里,是一个蓝色的瓷瓶。” 顾锦从药箱子里找到蓝色的瓷瓶,从里面挖出一勺白色膏体,轻轻涂抹在江岁欢的肿起来的眼皮上,她顿时感到一阵清凉,连眼珠子都润了许多。 她眯着左眼,右眼费力地往上看,却只能看到顾锦的下巴,顾锦下巴的线条很漂亮,像是精雕细琢的美玉,看得她心旷神怡。 涂了药以后,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表面镶了一圈夜明珠,正是她从密道的土墙里掏出来的那个盒子。 她坐了下来,顺手把盒子放在桌上,支着下巴说道:“延虚道长费劲巴拉地藏起这个盒子,里面会是什么呢?” “或许是很危险的东西。”顾锦问道:“你想打开看看么?” 江岁欢点了点头,“肯定是想的,既然找到了,总不能只放在这里观赏。” 顾锦把手放在盒子上,慢慢加大了力气,他手下的盒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可他面不改色,似乎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忽地,盒子发出“咔嚓”几声脆响,然后变得四分五裂。 江岁欢看得羡慕不已,她之前得到过许多乱七八糟的盒子,这是头一次打开得如此轻松。 若是有朝一日她的内力也能到达如此境界,该有多好啊! 顾锦松开了手,盒子的碎片之中,有一根古老的木简。 木简上面写着几行小字,由于年代久远,这些小字已经有些模糊了,并且字体是古文字,与现在的字差别极大。 江岁欢拿起来横看竖看,都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她把木简递给顾锦,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顾锦接过木简,当看到上面的文字后,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882章 雪山土,百兽墓,千年毒… 江岁欢心中充满了好奇,她看了看顾锦的神色,又看向木简上的文字,问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顾锦面带愠怒地看着木简,一字一顿地把木简上的文字读了出来,“雪山土,百兽墓,千年毒,万人哭,山河变,仙人怒,金红龟,解此毒,生死人,肉白骨……” 江岁欢认真地听完,将这些文字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做了一个大致的总结。 “这些文字的大意是,在某座雪山的土地之下,埋着许多野兽,这些野兽身上有着千年之前的病毒,可以害死数万人,只有金红龟可以解毒,不仅如此,金红龟还让死人复活,让血肉重生……” “而金红龟…就是金红王八。”她顿了顿,抬起头看向顾锦,“看来木简上所写的文字,就是这场时疫的源头。” 顾锦将木简放在桌子上,道:“没错,全部对上了。” “只是我没想到,金红王八还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药效,早知如此,我就留下一部分了。”江岁欢叹了口气,觉得十分可惜。 顾锦眉心微动,道:“延虚道长想要知道治疗时疫的药方,莫非是因为金红王八?” 江岁欢“腾”的一下站起来,“很有可能,他逼着那两个药铺掌柜求我要药方,就是为了确认我的药方里有没有金红王八这味药!” 若是金红王八可以生死人、肉白骨,那么凡是知道此事的人,一定会为此趋之若鹜! 毕竟这种厉害的神药世间罕见,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也总有能用到的那一天。 延虚道长想要见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金红王八。 说不定,延虚道长制造出这场时疫,就是为了找出金红王八…… “歹毒,实在是歹毒,为了一己私欲害了这么多人!”江岁欢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木简震得颤动了两下。 顾锦把木简收了起来,说道:“他能在京中来去自如,说明这京城里不止那一条密道,我已经让人在京中彻底排查。” “这次,一定让他无处可逃。” 江岁欢用力地点了下头,道:“不能再让他兴风作浪了。” …… 气温骤降,一夜之间就入了冬。 天还没亮,于吉从房间里出来,他裹紧身上的棉袄,搓着手朝后院走去,他呼出来的气息在空中形成白雾,很快又散去。 夜色像一层薄薄的黑纱,轻柔地披在他的身上,他用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彻底清醒后,开始准备干草喂马。 喂马是他多日以来养成的习惯,不管春夏秋冬,他总是这个时候喂马。 喜之听到动静醒来,兴奋地朝着他跑来,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他看起来不耐烦,却将刚从厨房拿出来的鸡腿塞进了喜之的嘴里。 自从江岁欢不打算再将喜之放归山林后,喜之开始放飞自我,每顿饭可以吃三只鸡,体型圆了不止一星半点,胖嘟嘟的样子颇受众人喜爱。 于吉每次看到它,都会忍不住揉揉它的脑袋,再喂两个鸡腿。 喂完了马和喜之,于吉又用井水洗了洗手,顺手把绳子上的毛巾拽了下来,擦着手回到了前院。 此时天光微亮,他突然看到院子里的树上坐着一个青色的身影。 他起初以为那是六麓,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陌生人。 那人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色衣衫,居然不觉得冷,悠哉地坐在树上看着他,嘴角勾着一抹微笑,冲着他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第883章 旁人要说你不行的 不得不说,那人俊俏的长相很有迷惑性,于吉下意识地回了一声,“早上好。” 下一秒,于吉就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他甩掉手中的毛巾,厉声道:“你是何人?竟然连江府都敢闯!” 可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自从延虚道长出现以后,江府的四周全部换成了一等一的高手,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个人很可能是其中一个高手,或者是小姐跟北漠王认识的人,否则绝对进不来。 果然,青衣男子笑眯眯地说道:“我是顾锦的朋友,他人呢?” 于吉不敢轻易回答,连忙喊了一声,“六麓!” 六麓从茅厕急匆匆地出来,问道:“这儿呢,怎么了?” “你认识这个人吗?”于吉给他使了使眼色。 六麓看向青衣男子,吃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绿大人?” 青衣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翻着白眼道:“说了多少次了,直接叫我绿衣就行。” “绿衣。”六麓立马改了口,问道:“您怎么来这里了?” “我刚到京城,懒得先去休息,听说顾兄如今住在这里,就直接过来了。”绿衣抱着胳膊看了一圈四周,感叹道:“想不到这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周围竟然有那么多高手,看来顾锦是真的很在乎他的小娇娘啊!” 六麓解释道:“这几日出了点事,所以王爷把最厉害的高手都调了过来。” 顾锦手下的暗卫众多,并且都比宫中的锦衣卫厉害,可延虚道长的武功竟到达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就算当着暗卫们的面杀人,也能做到不被发现。 所以前两日,顾锦将最厉害的一批暗卫调了过来,守护在江府附近。 绿衣耸了耸肩,问道:“他人呢?” 六麓指着其中一个房间,“王爷正在睡觉,您可以先去厅堂等……” 话音未落,绿衣已经到了那个房间门口,大大咧咧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六麓:“……” 于吉小声问道:“六麓,他就那么进去了?王爷会生气吗?” 六麓也说不准,自我安慰道:“应该不会……” 房间里,顾锦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乎还在睡觉。 绿衣走到书案旁边,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放着的木简,拿起来念道:“雪山土,百兽墓,千年毒……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这场时疫的源头。”顾锦不知何时坐起来了,他漫不经心地穿上靴子,冷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我想进就进了,还用让吗?”绿衣把木简放了回去,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调侃道:“顾兄,你是时候改改这正人君子的毛病了。” 顾锦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他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笑道:“都住在人家府上了,还分居而睡,若是此事传了出去,旁人要说你不行的。” 顾锦面不改色地反问道:“我儿子都有了,你呢?” 绿衣的笑容戛然而止,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那是一场意外!” 第884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顾锦走下床,穿上一身白衣,轻描淡写地说道:“何来意外?分明是缘分。” “缘分?”绿衣撅起嘴,小声叨叨了一句,“你可真会给自己找说辞。” “要不是毒蝎暗中给你下春药,你怎么会阴差阳错地遇见自己的心上人?这算哪门子的缘分,分明是意外。”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顾锦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说道:“当时我连阿欢的样子都没看清楚,我与她相识,是因为她在乱葬岗救了我。” “她像一束光,照亮了黑暗里的我,我的目光逐渐被她吸引,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影响到我的心情,可是每当我向她走近一步,她却要后退一步。” “我以为她心有所属,直到她生下小汤圆那日,我才明白,原来她就是我在南冥王府遇见的女子。” “真肉麻!”绿衣羡慕得心里冒酸水,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酸味。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感慨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你们两个还真的很有缘分,但凡你在南冥王府遇到的是另外一个女子,如今你和江姑娘都走不到一起。” 顾锦坐在他对面,冷冷地看向他。 他抬起手挡在身前,道:“你可别骂我,我说的是实话,我虽然没见过那位江姑娘,可听你说了那么多,我大概知道她是怎样的女子。” “她啊,绝不是那种会与他人共侍一夫的女子,倘若其他女子怀了你的子嗣,她是万万不会跟你好的。” 顾锦眉心的青筋跳了跳,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心中只有她一人,怎么可能会有其他女子怀上我的子嗣?” 绿衣喝了口茶水,冰凉的茶水冷得他牙齿打颤,“我都说了是假设,这不是为了证明你们两个能相遇的确是缘分嘛?” “缘分也好,意外也罢,我和她的感情是任何人都破坏不了的。”顾锦的食指轻轻叩着桌子,问出了一个扎心的问题,“你的心上人呢?如今正在何处?” 绿衣捂着心口,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比杯子里的茶水都要凉,却依然嘴硬道:“这世上的好女子多的是,我不着急。” 顾锦轻哼一声,说起了正事,“毒蝎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绿衣好奇葩地追问道:“你给我细讲一下,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从毒瘾转变为药瘾,只要一日不吃就抓心挠肝地难受,一天连两本奏折都看不完。”顾锦的眼眸冰冷,道:“呵,他当年用毒药杀死太清皇后时,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太清皇后视我为亲生儿子,他当年要是没有害死太清皇后,我如今还能给他一个痛快,可是…说什么都晚了,太清皇后不能复生,一切都回不到过去。” “所以,我要让他受尽折磨,变得不人不鬼才能死!” 顾锦攥紧了拳头,周身杀意瞬起,“毒蝎,这么多年过去,你是时候偿还当年的罪孽了!” 第885章 你不再劝劝我? “对!报复这种人,就不能让他死得太简单,否则太便宜他了。”绿衣愤愤不平地附和道:“你经历过的痛苦,都得让他再经历一遍!” 顾锦闭上眼睛,等情绪渐渐平缓下来后,他开口说道:“毒蝎一死,皇位就会出现空缺,而皇位空缺的太久,一定会出乱子,所以我想请你来坐这个位置。” “我不要。”绿衣果断地拒绝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使,那么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我一坐上去,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你知道的,我这人性情温和,不喜与人争抢,否则也不会闭关那么多年。能够出关帮你,是看在你曾经救我一命的份上,当时我在山里遇到老虎,你……” 绿衣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听得人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顾锦揉了揉太阳穴,道:“你真的不愿意?” 绿衣摇头,“不愿意。” “那就罢了,我再想想谁比较合适。”顾锦淡淡道。 “……”绿衣诧异地问道:“唉?你不再劝劝我?” 顾锦道:“你既然不愿意,我又何必再劝你?不如再找一个,也省得你将来后悔。” 绿衣摆了摆手,并不赞同他的话,“谈生意还要有来有往呢,何况是谈这种事?你给我点好处,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只是暂时的。”顾锦喝了口茶,道:“等我赢了凉都国的皇位之争,你再将皇位还给我就是。” “若是你赢不了呢?”绿衣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轻松,肃声道:“顾兄,你可想清楚了,凉都国的皇位之争只能有一个胜者,其他人都是要死的。” 顾锦神色平静,道:“我既然决定要去,肯定不会毫无准备。” 绿衣十分不解,“我真是不明白,如今你也算是熬出头了,整个大渊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好好地当大渊的皇上不行吗?非要去凉都国争夺皇位,你图什么啊?” “我也是凉都国的人,可在我看来,凉都国的国主就是个浑蛋。” 虽然凉都国的国主是顾锦的亲生父皇,可绿衣说起话来毫不避讳,当着顾锦的面大骂凉都国的国主。 而顾锦并不生气,而是安静地听着。 这几年来,凉都国的国主暗中帮了他一些忙,使得他的势力像现在这般壮大。可他从小在大渊长大,对国主没有多少亲情。 再加上他心里清楚,国主愿意帮助他,纯粹是因为他聪明,并不是真心疼爱他这个儿子。 若不是因为那个荒诞的梦,国主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继承凉都国的皇位。 所以,他并不想替凉都国的国主说一句话。 绿衣说着说着嗤笑一声,“他就像个种马,处处留子却不管不问,这也就算了,因为他做了一个梦,就要召集所有皇子争夺皇位,唯一活下来的皇子才能成为储君,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正当绿衣说得激动时,房间的窗户忽然被人一把推开,江岁欢疑惑地探头进来,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第886章 以身入局 绿衣的声音被打断,他有些不悦扭过头,怒气在看到江岁欢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惊艳道:“好漂亮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江岁欢还戴着眼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实在想不出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她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江岁欢。” “你就是顾兄的心上人?”绿衣着实吃了一惊,羡慕地看了顾锦一眼,“我总算是看明白了,不是意外,也不是缘分,你就是运气好!” 江岁欢听不懂他在讲什么,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先聊。” “阿欢。”顾锦叫住她,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绿衣,我的一位好友。” “他是凉都国的人,我特地将他从凉都国叫回来,让他暂时来坐大渊的皇位。” 说罢,顾锦又看向绿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是江岁欢,我儿子的娘亲,也是我未来的夫人!” 说到“夫人”二人,顾锦故意加重了语气。 绿衣撇了撇嘴,嘟哝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凶做甚,我又不会跟你抢。” 他自以为声音很低,其实江岁欢和顾锦都能听到,顾锦冷哼一声,“你倒是敢!” 江岁欢有些尴尬地站在窗边,转移了话题,“我今天得去太医院一趟,看看胆南星还剩下了多少,再看一眼糕糕和春桃。” 糕糕拜孟太医为师,所以跟着孟太医去了太医院,春桃则去太医院帮了几天的忙,江岁欢想着是时候去看看她们了,顺便再了解一下京中还有多少人的时疫没有痊愈。 顾锦道:“你稍等一下,我跟你一同前去。” 江岁欢点头,“好。” 顾锦起身对绿衣说道:“我说得差不多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明日给我答复。” “哎,别着急啊,你还没有回答我呢!”绿衣着急地喊住他,“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凉都国,究竟是图什么啊?” “一旦大渊吞并凤兮国,就可以和凉都国抗衡,到了那个时候,你完全不必再听凉都国国主的话,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 顾锦沉声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即使之后我打败凤兮国的国主,也不能一时半会儿吞并整个凤兮国,这是个细嚼慢咽的过程。” “而凉都国的国主已经等不及了,我必须得在他规定的时间内回到凉都国,否则我就会被判定为出局,一旦出局,他会派无数个杀手前来杀掉我。” 他垂下眼帘,道:“与其终日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不如我以身入局,亲手解决这个麻烦。” 绿衣沉默片刻,摆手道:“好,我答应你,暂时帮你稳住大渊的皇位,一直到你回来为止。” “不过我可得跟你说好,既然我得留在大渊,到时候你在凉都国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知道了。”顾锦拍了拍绿衣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阿欢,咱们走。” “好。”江岁欢对绿衣客气地说道:“绿衣公子,这里还有多余的空房,你若是不嫌弃可以住下来。” “多谢嫂子,不过我在京城有住所,就不叨扰了。”绿衣笑嘻嘻地拒绝了江岁欢的好意。 江岁欢点了下头,和顾锦一起前往太医院。 一路上风平浪静,京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街边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马车停在皇宫外,江岁欢看见这里有一些病人,正在排队等待分药。 江岁欢数了一下,大概还有七八百人,她扭头问顾锦,“所有的病人都在这里了吗?” 顾锦道:“是,京城本地的百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人几乎都是城外的灾民,我为他们找好了暂时的住处,等他们治好了病,就可以回家了。” “他们的家不是都被洪水毁掉了吗?”江岁欢问道。 顾锦答道:“我命人将镇子上的房子都修好了,已经有很多人搬了回去。” “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灾民,而是普通的老百姓。” 江岁欢眼眶一酸,感觉心中又高兴又自豪。 这时宫门大开,侍卫们搬着药桶走了出来,孟太医和茯苓等人跟在后面,糕糕小小一只,乖乖地牵着孟太医的手,好奇地看着周围。 江岁欢和顾锦朝他们走去,路过了排队领药的人群,发现有一个妇人在人群里穿梭着,抓着旁人的胳膊焦急地说着什么,同时比划着手势,等那人摇摇头,妇人失望地离开,又抓住另一个人的胳膊…… 如此周而复始,妇人很快来到了二人的面前,她骨瘦如柴的手抓住江岁欢的胳膊,急切地问道:“这位小姐,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女儿?” 第887章 我相信她还活着 妇人蓬头垢面,像是许多天没有洗澡了,脸上和身上脏兮兮的,神色焦急,眼神里透着一丝绝望。 她紧紧地抓着江岁欢的手腕,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怕江岁欢听不清楚,就又问了一遍,“小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女儿?” “她生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又瘦又小……” 说到激动时,妇人忽地咳嗽了起来,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江岁欢柔声道:“别急,慢慢说,你家住哪里?女儿是何时走丢的?” 妇人问了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说没见过,这是第一个询问她细节的人,她抹着眼泪道:“我家在京城附近的青鹭镇,相公早亡,我和女儿相依为命,靠着做点小买卖为生。” “洪水冲垮了青鹭镇的大部分房子,我们无家可归,只能聚集在城门附近,后来我们从家中带出来的粮食越来越少,许多人饿得只能去啃树皮,喝地上的雨水。” “我女儿吃不下树皮,饿得越来越瘦,我只好去远处寻找吃的。后来有一次我走得太远了,又累又饿晕倒在河边,被河水冲到了更远的镇子上。”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听她说话,她一时间说了许多,江岁欢和顾锦耐心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她。 妇人慢慢松开了江岁欢的手,说道:“我被一个好心的大夫所救,却一直高烧不退,前几日才彻底清醒,待我赶回京城时,却发现城门口的灾民都不见了,我女儿也不见了,我一路打听寻到了这里。” 江岁欢沉吟片刻,道:“你最后一次离开前,周围可曾有人染上时疫?” 时疫是一点点蔓延开来的,最初得了时疫的人,如今都已经失去了性命,如果妇人的女儿也在那一批人之中,妇人永远都不会找到她。 “那个时候还没有时疫,我回来后才知道京城爆发了时疫……”妇人摇了摇头,又抓着江岁欢的袖子说道:“我的女儿还那么小,她一定不会死的!她还活着,我相信她还活着!” 眼看着她越说越激动,江岁欢安抚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或许你的女儿为了寻找你,去了其他的地方。” “你先告诉我,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妇人擦了擦眼泪,说道:“糕糕,我们都叫她糕糕。” 江岁欢又惊又喜地看向顾锦,“我没听错,她女儿的小名叫糕糕?” 顾锦微微一笑,“是,你没有听错。” “你不用再找了,我知道糕糕在哪里。”江岁欢高兴地对妇人说道:“你跟我来。” 妇人不可置信地问道:“小姐,真的吗?” “真的。”江岁欢反手拉住妇人的胳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妇人很想走快点,可脚步仿佛灌了铅,一步步走得极为艰难,踉踉跄跄的。 她呢喃道:“我女儿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到?” “看到那几个太医了吗?糕糕就在他们身后呢。”江岁欢抬手指着孟太医说道。 妇人抬头张望,无奈多日的奔波劳累导致她头晕眼花,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江岁欢和顾锦带着她走了过去,几个太医正忙着分药,糕糕坐在后面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块红糖发糕认真地吃着。 孟太医看见江岁欢后,将手中的勺子递给旁人,走过来问道:“江太医,我听说延虚道长的事情有眉目了?” “有了。”江岁欢点头,握住顾锦的手说道:“他命人在整个京城搜寻延虚道长的藏身之处,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那就好!”孟太医笑了笑,看到江岁欢身旁的妇人后,他好奇地问道:“江太医,这位妇人是谁啊?” 江岁欢嘴角上扬,说道:“孟太医,你让糕糕过来,看看她认不认识这位妇人。” 孟太医似乎明白了什么,招手把糕糕叫了过来,“小徒儿,你认识她吗?” 第888章 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就解开了! 糕糕拿着红糖发糕走过来,看到妇人后,她蓦地愣在原地,然后嘴巴一撅,眼泪就流了下来,“娘亲!” 妇人也哭了,纵使糕糕比之前要胖了许多,脸蛋变得圆嘟嘟的,可妇人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了糕糕。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孟太医看着这充满温情的一幕,感动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糕糕找到了娘亲以后,肯定就要跟着娘亲回家了。 “唉。”孟太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得来了一个听话乖巧的徒弟,这还没几天的功夫呢,就要离开了。 江岁欢拉着孟太医走到一边,小声问道:“孟太医,胆南星还有吗?我想要一点回去。” 孟太医沮丧地摇头,道:“你怎么不早点说?我今天刚把所有胆南星都用来熬药了。” “这……好。”江岁欢耸了耸肩,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看到排队领药的这些人,她心中很快就释怀了。 一点胆南星可以救这么多人,已经很值了。 江岁欢看了一眼正在盛药的春桃,对孟太医说道:“我今日过来是为了看看她们,现在看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糕糕跑过来抱住她的腿,感激地说道:“江姐姐,谢谢你找到我的娘亲!” “是你的娘亲找到了你。”江岁欢擦去她眼角流下的泪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跟着你娘亲回家,还是继续跟着孟太医学习医术?” 糕糕低下头,似乎很难做出选择。 这时妇人走了过来,对着几人跪了下来,哭着说道:“糕糕已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谢谢江太医,谢谢孟太医……若不是你们,糕糕肯定活不成了。” “江太医,您的话我听到了,我打算让糕糕留下来,跟着孟太医学习医术,若是她长大后能成为像您一样的神医,就能拯救更多的人。” “而且,青鹭镇离京城不远,我可以经常来看看糕糕,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母女分离那么久。” 听到这话最开心的人是孟太医,他把妇人扶了起来,爽朗地笑道:“糕糕是个好孩子,她要是能跟着我一同学习医术,长大后定大有可为。” 妇人激动地连连点头,“是是是,您就是糕糕的恩师!” 如此皆大欢喜,刚才还感到为难的糕糕,此刻开心地笑出了声来。 江岁欢和顾锦对视一眼,道:“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走。” 顾锦勾起唇角,道:“好。” 二人并肩朝马车走去,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北漠王,江太医,请留步。” 听到这个声音,江岁欢就感到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知道这人是谁了。 二人回过头,看见国师站在不远处,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 国师的年纪不算大,只有二十有余,相貌也称得上好看,但不知为何,江岁欢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非常老成,从来不会把他当成年轻人看待。 最让江岁欢头发发麻的,是他的眼睛,眼神阴寒冰冷,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就像是有蛇爬过一样,黏黏腻腻的。 国师的目光从江岁欢身上掠过,停在了顾锦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北漠王,您果然回来了。” 顾锦面不改色地反问道:“听国师的口气,莫非是早就知道我会回来?” “是啊,从我得知您被火‘烧死’那一刻,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国师幽幽道,“只是我没想到,您会回来得这么快。” 顾锦上前一步,冷冷地嘲讽道:“原来国师早就知道我会回来,怪不得放着好好的国师不当,一心想要离开大渊。” “看来你心中也清楚,你我之间还有恩怨未解。” 国师脸色唰地变了,“你为我找到娘亲,我告诉了你毒蝎是谁,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就解开了!” 顾锦声音一厉,充满了无尽的气势,“你帮助毒蝎害了我多次,这似海深的恩怨,你当是那么好解的么?” 第889章 全都是假象而已 国师表面上还算冷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此刻是在强撑。 “我昨夜算了三卦,第一卦,算出你今日会回来。”国师缓缓说道:“第二卦,我会死,但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他笑了起来,眼中没有一点笑意,“我相信天道,所以我不会怕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顾锦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腰间的佩剑,问道:“国师,你就不怕卦象出错么?” “卦象不会出错。”国师摇了摇头,道:“早在万寿节之前,我就算出皇上气数将尽。果不其然,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从一个杀伐果断的君王,堕落成了一个瘾君子。” “我早该走的,可是卦象让我再等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你回来。” 国师上下打量了顾锦一眼,语气中略带着一丝感慨,“王爷,你身上的紫气更浓了。” 紫气意味着君王之气,国师第一眼就看出来了,顾锦会是未来的君王。 顾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挑衅我?还是巴结我?难道卦象上说你不会死在我手里,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国师,我可从来没说过会原谅你,今日不动手,是因为还没轮到你,你莫要得寸进尺呐!” 国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昨夜卜的第三卦,也是关于我自己。” “卦象上说,我很快就会在京城见到我最想见到的人……可我最想见到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我娘亲一个人。” “我想了一夜,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释这一卦,你当初帮我找到的娘亲,是假的。” 顾锦勾起唇角,眼神却十分淡漠,“没错。” 国师并不意外,也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地“啊”了一声,“我果然没有猜错,原来我以为的母子团圆,全都是假象而已。” “你不必在我面前卖惨,你那幅画像上的女子仿佛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查不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我只好寻来一个假的。”顾锦冷嗤一声,“国师,你帮助毒蝎暗中害了我那么多次,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国师居然点了下头,“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意外。” “第三个卦象告诉我,我很快就能见到真正的娘亲,因此我现在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期待。” 他看向江岁欢,“江太医,谢谢你。” 江岁欢正听得认真,从他们的对话里,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国师突然感谢她,让她感到很奇怪,不禁问道:“你谢我干什么?” “卦象告诉我,你会带着我的娘亲来到我面前。”国师的神情很诚恳,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我叫住你们,就是为了感谢你。” “……哈?”江岁欢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她连国师的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被吓糊涂了?”江岁欢毫不客气地问道。 国师摇头,“卦象代表着天意,我相信你会这么做的,我会静静等待着你们的到来。” 他说罢,再次看向顾锦,“明日,我会将假娘亲毫发无损地送出宫,劳烦王爷派人接回去。” 顾锦沉默不语,眼中冷意翻涌。 国师自嘲地笑了一声,道:“我会死的,但不是死在你的手里,王爷还是放弃。” 他转身离开,宽大的道袍在风中翻滚,眨眼间就消失在两人眼前。 回去的路上,江岁欢百思不得其解,“国师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又不认识他的娘亲,为何要把他的娘亲带到他面前?” 顾锦道:“不必管他,既然是天道,不管你怎么做都会发生,那就顺其自然。” 第890章 小惩大诫 翌日,江昱和张若若出现在了江岁欢的府中。 张若若一家人都来了,甚至连家中的管家和小厮也跟在后面,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 当江岁欢看到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觉得他们不像是来道谢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张太师和太师夫人来到了江岁欢面前,张太师感激不尽地说道:“江太医,我与夫人刚从乡下回来,就听说了响响被人绑走的事情。” “多亏了你和护国大将军的帮助,才能将响响救回来,你们的救命之恩,我实在是无以为报,今日特地带来了一些薄礼,请你一定要收下。” 江岁欢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莹桃,红罗,将这些东西全部放进库房。” 莹桃趴在江岁欢耳边说道:“小姐,库房满啦。” 江岁欢轻咳一声,掩唇道:“那就随便找一个空房放进去。” “是。”莹桃欠了欠身,对张太师身后的管家和小厮说道:“请跟我来。” 太师夫人一直在观察江岁欢的脸色,时不时偷看一眼她戴着的眼罩,见她并未生气,反而大大方方地收下了礼物,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江太医。”太师夫人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眼睛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不管你的眼睛有任何问题,我们都会负全部责任的。” 江岁欢微笑道:“皮外伤,过几天就会好了。” “我这女儿啊,从小就笨手笨脚的,这次不小心误伤了你,我们心中甚是愧疚,实在是没脸来见你,唉!”太师夫人既无奈又生气,顿了顿又说道:“按照规矩,我们应该把她交到你手上任由你处置,可我们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实在是舍不得。” “所以我们今日把她带了过来,让她亲自向你道歉,你打她骂她都可以,直到你消气为止。” 张若若站在江昱旁边,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嗯嗯嗯!” 江昱道:“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张太师打断,“将军,小女犯的错误,就让她一人承担,您不必同情她。” 数日前,张太师以生病为由,和太师夫人回乡下住了一段时间,但京城发生的事情,二人仍然一清二楚。 他们很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同时也清楚江昱的地位有多高,当然不敢让江昱帮助张若若分担错误。 江昱苦笑一声,道:“不是的,这件事情我真的有错。” 张若若摇头,“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要是我第一时间跟着你回去搬救兵,后面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是我太意气用事。” “如果我们先回去搬救兵,你的弟弟和其他人很可能会窒息而死的。”江昱说道。 江岁欢摸着下巴,说道:“别争了,你们都有错。一个意气用事,一个不知道发信号。” 她指着江昱的胸口,“身上藏着的信号弹,是留着你夜里放烟花给自己看的?” “当时太慌张,忘记了这回事。”江昱尴尬地捂住胸口,道:“这么说来,错全在我身上。” “罢了,看在你们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小惩大诫。”江岁欢撸起袖子,在他们的脑门上各弹了一个脑瓜崩。 她用的力气很大,张若若疼得喊了一声,呲牙咧嘴地捂住了脑门。 江岁欢道:“疼就对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冲动。” 张若若连连摇头,“不敢了,日后要是再遇到我解决不了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硬着头皮往前冲了,但是……” 第891章 你还想调虎离山?做梦! 张若若偷偷瞥了一眼江昱,道:“那天是因为他在旁边,我才敢这么做的。” “毕竟大渊的百姓都知道,江昱…不,护国大将军英勇非凡,武功盖世,否则我才不敢往密道深处走呢。” 她看向张太师和太师夫人寻求认同,“爹,娘,你们说对?” “……”张太师和太师夫人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江昱有些脸红,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往后还是叫我江昱,岐远将军也可以,这护国大将军我听着不习惯。” “那个,岁欢啊,我给你带了许多药膏和补品,军营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江昱说完,匆匆离开了这里。 张若若挠头不解地问道:“他为何走得这么快?是我说错话了吗?” 江岁欢微微一笑,道:“这话是对是错,内容不重要,说话的人才重要。” “反正我啊,是听不出来。” …… 三日后,太医院的药汤全部分完,太医和京城的大夫为所有百姓检查了身体。 随后经过一致讨论,太医们认为时疫已经在京城彻底消失,不再会有任何一个人染上时疫。 京城的百姓终于能回到平淡踏实的日子,而城外的百姓,也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这场由延虚道长引起的人间炼狱,正在慢慢拉下帷幕。 与此同时,延虚道长在京城挖的密道全部被找了出来,一共有三条密道。除了江昱和张若若误打误撞找到的密道,还有一条在皇宫地底下,从皇宫一直延伸到北城门。 最后一条密道起始于长安茶馆的地下,这条密道非常长,连接的都是王公贵族的府邸,其中宰相府、南冥王府、太师府都在其中,甚至连侯府都包括在内。 侯府的密道入口就在祠堂,这日侯夫人正跪在祠堂念经,在她的面前,放着一个很新的牌位,上面写着江岁欢的名字。 侯夫人沧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苦楚,她念得很认真,所以当苍一灰头土脸地从密道里跳出来时,侯夫人差点被吓晕了过去。 侯夫人下意识抱住供桌上的牌位,惊声尖叫道:“救命啊!有人闯进来了!” 阿香跑了进来,她被江岁欢从地牢里救出来以后,又被江昱带到侯府养伤。 养好伤后,她干脆留在了侯府,成为了侯夫人的贴身丫鬟。 阿香看见满身尘土的苍一,掏出袖中的短剑就冲了上去,一边攻击一边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侯府!” 苍一连忙躲避,喊道:“别动手!自己人!” 阿香的进攻慢了下来,问道:“你是侯府的人?” 侯夫人抱着牌位躲在一旁,喊道:“他不是,我从未在侯府见过他!” “骗子!”阿香骂完,一脚踢了过去。 苍一转身躲开,急道:“哎呀!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你去把岐远将军请来!” 阿香道:“你还想调虎离山,做梦!” 苍一一直在退让,期间侯府的侍卫全都赶了过来,很快,江昱也来了。 “太好了!”苍一松了口气,一掌打飞阿香手中的短剑,朝着江昱跑去。 第892章 他是个刺客 阿香起身一跃抓住飞到空中的短剑,立即朝着苍一追了过去,同时对江昱喊道:“将军小心,他是个刺客!” 侯夫人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抱着牌位尖叫道:“这人突然从祠堂的地底下跳了出来,一定是早有预谋!” 听闻此言,祠堂外面的侍卫纷纷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指向了苍一。 就连江昱也面色冷厉,右手缓缓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苍一心道遭了,他连忙刹住脚步,三两下抹去脸上的灰尘,喊道:“是我!” 江昱盯着他的脸,显然是将他认了出来,诧异道:“苍一?” 见江昱认出了自己,苍一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并不是有意打扰侯府的清净。” 侯夫人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把牌位放了回去。 阿香也停了下来,走到了侯夫人的身边。 江昱上下打量着苍一,见他满身尘土,颇为狼狈,很快就猜出发生了什么,“难道延虚道长的密道也经过侯府?” “没错。”苍一点头,然后抖了抖衣裳,刹那间尘土飞扬,好一会儿才散开。 江昱被灰尘呛住,轻咳了两声,问道:“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将军请跟我来。”苍一带着江昱走到了祠堂的供桌旁边,将地上的洞口指给他看。 侯夫人也凑了过来,看着洞口下面的密道大惊失色,道:“祠堂已有百年历史,十几年前曾经翻修过一次,是侯爷亲自监工,当时可没有这种东西!” 她着急地推了阿香一把,“阿香,去把侯爷请来,快去!” “不必了。”江昱摇了摇头,“爹最近在忙科举考试的事情,不必因为这种小事去麻烦他。” “我会派人把这个密道给填起来,娘,您这几日先不要来祠堂了。” 侯夫人摇头拒绝,“那怎么能行?我答应了岁欢,要每日为她念经的。” 江昱揉了揉眉心,道:“娘,你先在房间里念经,密道的事情妹妹也知道,她会体谅您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唉!”侯夫人叹了口气,再次抱起牌位,带着阿香离开了祠堂。 苍一挠了挠头,道:“岐远将军,我这就带人过来把密道填上,约莫需要两天的时间,这两天会有暗卫在附近把守,防止延虚道长突然出现伤人。” “您最好同府里的人知会一声,这两天离祠堂远一点。” 江昱皱起眉头,“延虚道长还没有抓到?” 苍一面色无奈,反问道:“您徒手抓过泥鳅吗?” “儿时抓过,但是泥鳅太滑,徒手很难抓到。”江昱回想起童年时抓泥鳅的场景,手上隐约还能感受到泥鳅表面滑溜溜的触感。 “是的,延虚道长就像是泥鳅,有时候你总觉得马上就要抓到他了,但是下一秒,他又从指缝里溜走,不见了踪影。”苍一边说边摇头,道:“我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如此难对付的人。” 江昱意味深长地问道:“说起我妹夫…也就是你家王爷,这几日京中盛传他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不露面也不否认,是要作何打算?” 第893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苍一挠头笑了笑,“可能还不到时候。” 江昱挑了挑眉,刚要说话,就听见外头有人通传,“将军,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要见您。” “我知道了。”江昱应了一声,悠悠道:“去给你家王爷说一声,时候到了。” 皇宫,卧龙殿。 皇上正在焦急地踱步,眉眼之间满是怒气,“你这个老东西肯定是耳朵不好使了,顾锦被大火烧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刘公公像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颤抖着说道:“皇上啊,他们都说北漠王活过来了,京城许多人都见到他了,奴才听得真真的,绝对不敢欺瞒您!他们甚至还说,还说……” “磨磨唧唧的,他们说了什么?你快说啊!”皇上顺手抄起书案上的砚台砸了过去。 砚台擦着刘公公的脑袋飞过去,留下一道红印,刘公公脑袋压得更低了,欲哭无泪道:“他们说这次的时疫能够消失,全都是北漠王和江太医的功劳,还有那些灾民,也是北漠王帮助他们安顿下来的。” “如今的京城百姓都对北漠王感恩戴德,说他死了之后飞升成了神君,专门下凡来拯救大渊百姓的。” “胡扯!”皇上气得嘴歪脸斜,“什么狗屁神君,什么下凡拯救大渊,全都是胡扯!” “江太医是朕提拔上来的人,她能治好得了时疫的百姓,全都是朕的功劳!一定是有人想要谋朝篡位,故意编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 皇上的声音顿住,扭头看向了角落里两个半人高的瓷瓶,上面各顶着一个枯树干似的人头,那是已经半死不活的楚逸和姬贵妃。 他忽然冷笑起来,阴冷道:“谁敢觊觎朕的皇位,朕就让他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时,江昱走了进来,行礼道:“参见皇上。” 刘公公如同看见了救星,连忙往后挪去,退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皇上一旦有事相求,对待江昱的态度就会十分亲切,他笑呵呵地对着江昱道:“以后你见到朕,不需要行礼。” 江昱问道:“皇上找臣来所为何事?” “朕听说北漠王死而复生,可有其事?”皇上的眼眸幽深,语气耐人寻味。 江昱沉默片刻,道:“这个传闻臣也有所耳闻,但是臣并未见过北漠王,因此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他回答问题时一脸认真,皇上看不出来他有没有说谎。 皇上不禁感到很焦虑,如今江昱大权在握,朝堂官位空缺严重,科举考试被他一时冲动交给了永宁侯去负责,就连治好时疫的江太医也曾是永宁侯的嫡女。 虽然江昱现在看着还算听话,可再这么下去,这一家人迟早要骑到他的头上来。 只要江昱有一丁点不听话,就能让皇上感到无比的心慌,生怕江昱背叛他。 他想要培养其他心腹,好与江昱抗衡,可这偌大的朝堂,竟找不出一个有用之才。 他仅剩的皇子楚诀,由于被囚禁了太久,就算再怎么补,体质还是恢复不到从前,比起英姿飒爽的江昱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里,皇上一阵心慌手抖,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把里面的药丸全部倒了出来,只剩下两颗了。 他晃了晃瓷瓶,里面空空如也。 他只好把仅剩的两颗药丸都吃了下去,然后舒服地叹了口气,对着刘公公说道:“去太医院一趟,就说江太医给朕的药吃完了,再拿几瓶过来。” “嗻!”刘公公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皇上将瓷瓶扔在一旁,道:“江昱啊,朕一向看重你,你是知道的。朕赐你护国大将军的封号,就是希望你能护住大渊,让大渊免受内忧外患。” 江昱点头,“臣知道。” “嗯……”皇上拉长了尾音,慢慢说道:“北漠王死在了一场大火里,朕甚是心痛,难过了许久。” “如今竟有人敢冒充北漠王的身份,企图蒙蔽京城的百姓,扰乱大渊的太平,朕身为大渊的皇上,北漠王的兄长,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朕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找到那个人,将他带到朕的面前,一旦他敢反抗,你便将他就地正法。” 皇上转过身,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总之,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894章 百无禁忌 江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皇上的背影问道:“皇上,如果那人当真是北漠王呢?” “……” 皇上猛地扭过头,眉宇之间的沟壑被戾气所填满,“不可能!” “北漠王早就死了,朕亲眼见过他的尸体,都已经烧成了一具焦炭,怎么可能复活?” 江昱默了默,点头道:“臣知道了。” “嗯。”皇上捏了捏眉心,道:“下去。” 江府的后院,顾锦和江岁欢坐在石桌旁下棋,小汤圆坐在顾锦的怀里,手里拿着一块红豆酥吃得不亦乐乎,时不时指点两句,“爹爹,把棋下这里!” 顾锦淡定地挪开他的手,“观棋不语真君子。” “娘亲说了,窝不是君子,窝是小人。”小汤圆一本正经地说道。 江岁欢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说的是小孩儿,不是小人,一字之差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昱站在拱门下,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儿,他走上前对顾锦说道:“如今京城都因为你乱了套,你倒是悠闲,竟坐在这里下起棋来。” 顾锦捏起一枚白棋放在棋盘上,不紧不慢地问道:“皇上见你了?” “是啊。”江昱揉了揉小汤圆的脑袋,想要把他抱过来,可又怕他哭,只好作罢。 江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道:“皇上听说了最近的传闻,非说是有人冒充你,让我抓住冒充者带到他的面前,若是反抗,就地正法。” “呵。”江岁欢冷笑一声,抬起头说道:“皇上不会还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的确说了。”江昱看着顾锦,道:“皇上的神情有些惊慌失措,他不愿意相信你真的活过来了。” 顾锦瞥他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是不敢相信,一旦我死而复生,他的皇位就彻底坐不稳了。” “他必须咬死了是有人冒充我,这样才能将事情处理得干脆利落,也能断了百姓们拥立新皇的心思,永绝后患。” 江昱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他对你可真够狠的。” 他知道顾锦与毒蝎的恩怨,也知道皇上就是毒蝎,可这些事情都是他从顾锦口中得知的。 这次不一样,当他也被卷进来以后,才知道皇上对顾锦有多么心狠手辣。 可他还是会感到好奇,低声问道:“毕竟兄弟一场,你就不难过吗?” “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兄长。”顾锦勾起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如今的他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只疯狗罢了。” 他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将小汤圆放在奶娘怀里,起身说道:“既然他想要见我,我就去送他最后一程,走。” 江昱呼吸一滞,心猛地跳了起来,“现在?” “嗯。”顾锦抬脚朝外走去,“正好天气不错,是个除旧的好日子。” 江岁欢微笑着跟了上去,口中说道:“甲子天赦日,百无禁忌,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 江昱在原地怔愣片刻,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反应过来,朝着二人追了过去,“等等我!” 第895章 他的噩梦成真了 卧龙殿内,皇上躺在龙床上辗转反侧,不知为何,明明是冬日,他却总觉得燥热,额头不停地冒着虚汗。 他心中烦躁,对着刘公公说道:“把窗户打开,再拿些冰块过来。” 刘公公“啊”了一声,劝道:“皇上,这寒冬腊月的开窗,万一得了风寒……” 皇上冷眼瞪过去,“你想造反?” 刘公公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拿了冰块回来,又打开了窗户。 冷风吹了进来,缸里的冰块冒着寒气,碳盆的火很快就灭了,殿内冷如冰窖,几个宫人缩着脑袋抖如筛糠。 皇上仍然觉得很热,仿佛五脏六腑燃起了一团火,顺着筋脉蔓延至全身的血肉肌肤。 他的心中极其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拿起床头的瓷瓶倒出三粒药丸,塞进口中后说道:“刘公公,去把楚诀找来。” 刘公公站在冰块旁边,冻得脸都白了,听见这话如获大赦,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皇上重新躺了下来,不停地调整呼吸,试图压住心中的火气。 江太医给的药越来越不管用了,刚开始吃一粒就行,现在吃三粒都效果甚微,再这么下去,一瓶药三四天就吃完了。 所幸江太医说这药对身体无害,否则他可不敢吃这么多。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从吃了这药以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夜里还会出现幻觉,只是一觉醒来全都忘了。 须臾,殿外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皇上以为是楚诀来了,闭着眼睛说道:“朕今日总觉得心慌烦闷,热得很,总觉得像是有大事发生。所以让你过来,陪朕说说话。” 他伸手把药瓶递了出去,“刘公公又去太医院拿了两瓶,这一瓶你拿去吃。” 脚步声停了下来,他手中的药瓶却迟迟没人接。 皇上心中甚是疑惑,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里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刹那间,皇上的瞳孔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大脑,将他的身体冻得无法动弹。 “你…你…怎么会……”皇上急促地呼吸着,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手中的药瓶骨碌碌地滚了下来,掉在了床边。 顾锦弯腰将药瓶捡起来,放在了皇上的身边,云淡风轻地说道:“皇兄,好久不见。” 常常出现在皇上噩梦中的脸,这次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精雕细琢的下颚,每一处细节都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顾锦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 他的噩梦成真了! 起初听到顾锦死而复生的传闻时,皇上完全不相信,一个被烧成焦炭的人,如何能复活? 而现在,他不得不信,却又不能信! 皇上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慌乱压了下去,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冒充北漠王!” 顾锦微微歪头,问道:“皇兄,我是顾锦啊,你不认识我了么?” “顾锦是朕的亲弟弟,朕怎么会认不出他?可他早已葬身于大火之中,尸骨置于皇陵,你竟敢冒充他,可知这是死罪!”皇上站在龙床上,趔趄地后退两步,喊道:“快来人啊!将这冒充北漠王的贼人拿下!” 本应该冲进来的锦衣卫们,此刻却不见踪影,就连殿内的宫人们,也消失不见了。 缸中冰块冒出的白色冷气,大开的窗户吹进来的寒风……卧龙殿内的所有角落,都被冰冷的寒气所笼罩。 刚才还燥热不已的皇上,瞬间感到了无比的寒冷,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第896章 朕的孝心天地可鉴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皇上失声大喊,嗓子都喊破了音,“都给朕滚出来!” 顾锦身姿挺拔,如同松柏一样站在那里,他平静地俯视着惊慌失措的皇上,“皇兄,不必再喊了。” “为了与你叙旧,我支走了所有人。” 皇上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颤着声音说道:“朕真是养了一群废物,居然会听一个冒充者的话!” 顾锦上前一步,道:“皇兄,我们从前那么亲近,为什么你看到我死而复生并不开心?” “你是在害怕?还是……心虚呢?” “别过来!离朕远点!”皇上又往后退了一步,对顾锦的靠近表现得极为抗拒,“你这个假冒小锦的贼人,竟敢跟朕这么说话?” 顾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声音却冷冰冰的,“皇兄,你害怕我抢走你的皇位,所以不敢承认我的身份,是不是?” 皇上下意识地反驳道:“大渊的天下是朕的,谁也抢不走!” 他说完后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他又解释道:“天下人都知道,虽然朕与小锦并非亲生手足,可朕待他比亲兄弟还要好。” “太上皇将皇位传给朕以后,朕立即封小锦为北漠王,让他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性情冰冷,整日目中无人,甚至会在朝堂之上斩杀大臣,众多大臣都对他怨声载道,弹劾他的折子摞了一堆又一堆,全都被朕给撕了个干干净净。” “朕如此包庇他,怎么可能会担心他抢走朕的皇位?真是荒谬!” 顾锦眸中似有一场冰雪,结出来的白霜冻住了整座卧龙殿,他冷声道:“性情冰冷,是因为太清皇后之死,在朝廷上斩杀大臣,是因为他对太清皇后出言不逊,甚至言语间袒护凶手。” 听到太清皇后的名号,皇上铁青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眼中闪过惊恐。 他很久没有想起过太清皇后了,差点忘记世上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人。 数年前,他刚用毒酒逼死太清皇后时,会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有时候会梦到太清皇后穿着一身皇后朝服,温柔地教他念书;有时候梦到太清皇后披头散发、七窍流血地前来索命…… 午夜惊醒后,他起初会哭着忏悔,“母后,儿臣错了,儿臣不该逼死您的。” 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似哭似笑,语气也变得狠辣,“可儿臣没办法啊,谁让您想要把皇位传给小锦呢?儿臣才是长子,只是因为没小锦聪明,您就要让全天下的人看儿臣笑话吗?” “母后,您那么偏心小锦,就别怪儿臣狠心……” 这些年来,皇上经常梦到太清皇后,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习以为常,甚至会在梦里反过来指责太清皇后。 可这段时间,他不再做梦,甚至差点忘记了太清皇后。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为什么?他正值壮年,记性为何会越来越差?是从何时开始的? 就在皇上愣住的时候,顾锦幽幽问道:“皇兄,你在想太清皇后吗?” “当年你为了皇位逼死了她,这么多年来,你可曾后悔过?” 皇上神情恍惚地抬起头,正要回答时,发现这又是一个陷阱,冷不丁打了个激灵,阵阵寒气从脚底往上冒。 被人猜中事实的感受非常糟糕,他选择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心虚,斥责道:“一派胡言!太清皇后抚养朕长大,朕孝顺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逼死她?” 说罢,他冷笑一声,“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冒充者的身份就已经暴露了。” “真正的小锦知道,太清皇后是被毒蝎逼死的,朕当年得知此事后难过不已,差点随她一起驾鹤西去,朕的孝心天地可鉴,怎么可能是凶手?” 顾锦垂下眼帘,轻叹道:“可是皇兄,当年的小锦并不知道,那个一直隐藏在暗中的毒蝎……其实就是你啊。”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皇上耳中却如同惊雷一样炸开,炸得皇上瞬间呆若木鸡。 第897章 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皇上脸颊的肉剧烈地颤动着,像是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波澜,他呼吸急促地说道:“荒谬,朕可是一国之君!怎会与毒蝎扯上关系?” 虽然嘴上否认,可皇上的内心却翻江倒海,顾锦居然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他此次出现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他是回来报仇的吗? 皇上心中瞬间涌出无数个想法,有一个想法最为坚定,他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后患无穷。 “我很疑惑,皇兄是一国之君,却连区区一个毒蝎都抓不到,任由他在大渊兴风作浪,这是为什么呢?”顾锦眉尾轻挑,问出了一个让皇上哑口无言的问题。 半晌,皇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是小锦,那你就会知道毒蝎有多么的阴险狡诈,朕虽为皇帝,可整日忙于政事,无法将太多精力放在抓捕毒蝎之上。” “小锦一直都很体谅朕,所以选择只身对付毒蝎,只可惜毒蝎还未抓到,小锦就不在了。” 皇上故意表现出一副悲痛的模样,掩面长叹,余光透过指缝偷偷观察着顾锦的表情。 顾锦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说道:“皇兄,你当年就是这么欺骗我的,为了让你安心坐稳皇位,我把报仇的事情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在世人眼中,你是个好皇帝,我是个恶王爷,可我不在乎名声,我只想抓到毒蝎,将他碎尸万段。” 说到这里,顾锦忽然轻笑一声,“当我知道你就是毒蝎时,我突然不想将你碎尸万段了。” “我经历的种种苦痛,都得让你经历一遍才行啊,皇兄。” 皇上汗如雨下,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猜测,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又咽了口唾沫,怎么都问不出那句话。 顾锦看出他心中所想,主动说道:“我之前的确是假死。” 对于皇上来说,这句话简直是晴天霹雳!这意味着他早就落进了顾锦布置的陷阱,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脸上的血色骤然褪了个干干净净,摇头道:“不可能,朕亲眼见过小锦的尸首,他就算烧成灰朕都认得出来,那绝对不是假的。” “是么?可那尸首确实是假的,看来皇兄高估自己了。”顾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如果我烧成灰你都认得出来,那我‘死’了以后,又和你见了那么多次,你为何认不出来呢?” 皇上又是一怔,问道:“我何时与你见了多次?” 顾锦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放在脸上比划了一下,“现在认出来了吗?” “徐谛!”皇上震惊地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却又神奇地恢复了一点血色,“你冒充了徐谛!那真正的徐谛呢?” 自从万寿节上,姬贵妃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徐谛后,皇上就一直很头痛。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凤兮国的国主交代,只能想尽办法隐瞒此事。 而现在,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如果真正的徐谛没有死,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不仅可以将徐谛安然无恙地送回凤兮国,还能以绑架邻国皇子的罪名去治顾锦的罪,让顾锦再无翻身的可能,这真是一箭双雕。 皇上激动地又问了一遍,“真正的徐谛在哪?” 顾锦把人皮面具扔到地上,道:“他即是我,我即是他。从一开始,世上就没有徐谛这个人,他是我创造出来的。” “……” 看到皇上眼中凝固的笑意,顾锦冷哼一声,“凤兮国的国主真正的儿子叫做徐年,在姬贵妃的宫里当太监,还是个假太监,不仅与姬贵妃日日欢好,还偷偷打探皇室的各种情报,飞鸽传书传给凤兮国的国主。” “你以为大渊跟凤兮国是友国,甚至想跟凤兮国的国主联手,一同打败凉都国。殊不知,凤兮国真正的目的,是大渊!” 第898章 爱之深,恨之切 顾锦勾了勾唇,“皇兄,你应该感谢我,是我杀了徐年,夺走了他的身份,不然的话,大渊也会成为徐家人的天下。” “我化身徐谛来到了大渊,唯有姬贵妃知道我是假的,所以她不顾一切也要杀了‘我’。由此可见,她爱的是徐年,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荣华富贵。” “噗!”皇上心中气血翻涌,蓦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床边的帷幔。 他是爱姬贵妃的,所以多年来他独宠姬贵妃,甚至爱屋及乌,连着楚逸一同看重。 爱之深,恨之切。 被这二人背叛后,皇上心中一直憋着口气,在今日被顾锦彻底逼了出来。 他爱过的女人,心中却一直爱着其他男人,这让他备受打击!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上,大脑嗡嗡作响,他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而这种情况在面对敌人时乃是大忌。 他拿出药瓶往手心上倒,一不小心倒多了,可他没有犹豫,全部塞进了口中。 成倍的药效使得皇上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双眼微眯,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顾锦双手抱臂,语气淡淡的,“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朕?”皇上没有注意到,他间接承认了此人就是真的顾锦。 顾锦有些想笑,“皇兄,我想要告诉你的,可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查到了一件事。” “原来杀害了母后,又常常在暗中下手折磨我的毒蝎,就是你。” 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悲凉,“皇兄,你瞒了我好久啊!” 不知怎么回事,皇上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只能狼狈地挪开视线,“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锦如实告知,“是国师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皇上一副被背叛的模样,捶床怒道:“朕对他那么好,又是如此信任他,他竟然背叛朕!” 顾锦道:“皇兄,打蛇打七寸,笼络人心也是如此,你对国师很好,可并没有好到他的心坎里,所以他才会选择跟我做交易。” 皇上厉声道:“不要对朕说教,朕做的那些事情,国师也在背后出了不少主意,你难道不恨他?” 顾锦淡淡道:“一码归一码,我恨他入骨,但他告诉了我毒蝎的身份,所以我会留他一命。” “很好,你们都是好人,唯有朕是个坏人。”皇上笑了起来,笑声中蕴含着无尽的讽刺和苍凉。 顾锦眼神复杂,恨意和悲痛交织在一起,道:“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要问你两个问题。” “你当年为何要杀了母后?又为何会那么恨我?” 顾锦早已知道答案,但他想听始作俑者亲口说出来。 皇上的嘴角依旧带着讽刺的笑容,右手动作缓慢地在身后摸索着,为了不被顾锦发现,他故意伸出另一只胳膊,在空中招了招手,温声道:“小锦,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来,你往前走两步。” 顾锦也笑了,尽管他看出皇上的小动作,还是往前走了两步,心中叹道:冥顽不灵。 “朕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们活该!”皇上一下子变得面目狰狞,从被褥里摸出一把匕首,朝着顾锦刺了过去。 第899章 朕最后送你一程 顾锦没有闪躲,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离自己越来越近,嘴角噙着冷笑,眼神里没有一丝意外。 困兽犹斗,何况是一国之君? 皇上紧紧攥着手中的匕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顾锦知道当年的真相后,必定对他恨之入骨。 顾锦‘死’后,他以为这天永远不会来了,谁知不仅来了,还来得这么突然…… 原来,从顾锦‘死’的那一日起,这场针对他的复仇计划就开始了,顾锦在暗处步步为营,给他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而他却毫无防备,通通踩了进去。 顾锦的性子从小就谨慎,一定是做了万全准备,才会在今日出现在他的面前。 皇上内心出现了强烈的预感,他的皇位岌岌可危了。 可他不甘心,他在皇位上坐了这么久,怎么允许万里江山被他人夺走? 况且,这种万人之上的日子过久了,就再也无法忍受居于人下的身份了。 强烈的愤恨心虚懊恼扭曲在一起,同时掺杂着巨大的不安感,这使得他的内心生出了一股气,说不清是怨气还是勇气,但却支撑着他握紧匕首冲了出去。 他要杀了顾锦,只有顾锦死了,他才能真正安心! 刀刃在空中划过一条银丝,同时也划破了他的伪装,以及他多年来的虚情假意。 顾锦定定地看着皇上,从前他觉得温文儒雅的人,原来是那么的面目可憎,如同厉鬼一样可怕。 眨眼间,皇上就来到了顾锦的面前,高高地举起了匕首,“小锦,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朕最后送你一程!” 江昱和江岁欢站在窗外,看到这一幕后,江岁欢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以顾锦的身手是完全可以躲开的,可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二人担心顾锦出事,连忙冲了进来。 “住手!”江昱大喝一声,对着皇上怒斥道:“把匕首放下!” 趁着皇上分神的功夫,江岁欢迅速抄起手边的花瓶,在空中轮了一圈朝着皇上砸了过去。 还好她的眼睛已经好了,所以扔得很准,不偏不倚地刚好砸中皇上的额头。 皇上捂着额头跌坐在床沿,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疼得他脸色涨红。 江岁欢上前抓住顾锦的手,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不躲啊?” 顾锦道:“他伤不了我。”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江岁欢扭头一看,原来是刘公公带着楚诀走了进来。 楚诀听刘公公说皇上要见他,便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会看到这幅场景。 他大步走到床边,扶着皇上的胳膊问道:“父皇,您没事?” 皇上被砸懵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看到楚诀和江昱来了以后,他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 “江昱,你来得正好,快把这个冒充北漠王的人给拿下!” 江昱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顾锦,没有动。 皇上不由得怒道:“你还犹豫什么?他差点害死朕!” 江昱厌恶地看着皇上,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先动的手,你想用匕首杀了他。” 楚诀用帕子捂着皇上的额头,生气地说道:“父皇是一国之主,想杀谁就杀谁!江昱,你怎能帮着外人说话?” 说罢,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江岁欢身上,喊道:“岁欢,你快躲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第900章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听到楚诀的话,江岁欢眼中露出一丝嫌弃,反问道:“凭什么?” 楚诀急切道:“我知道你们兄妹二人还在生我的气,但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这个北漠王是假的,他是来害父皇的。” “在这种紧要关头,咱们应该先团结一心地对付敌人!” 江昱无语地笑了,“你再仔细看看,他可是真的北漠王。” “不可能!”楚诀斩钉截铁地摇头,“我的皇叔早就死了,此人绝对是假的。” “你若是不信,就去问问你的父皇。”江昱冲着皇上努了努嘴。 楚诀疑惑地看向皇上,欲言又止。 而皇上则捂着伤口,阴沉着脸不说话。 沉默代表着默认,楚逸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杀了他。”皇上突然冒出一句话,声音里充满了戾气,“只要你杀了他,朕立即退位,把皇位让给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大渊的君主。” 楚诀瞳孔闪了闪,目光看向了掉落在地的匕首,只要杀了北漠王,他就能立即登上皇位,不用等到皇上驾崩。 成为皇上以后,他经历的种种耻辱都将成为过往云烟,所有人都会对他恭恭敬敬,甚至不敢直视他。 他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包括江岁欢。 想到这里,内心的冲动和欲望如同海浪将他淹没,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捡起匕首,朝着近在咫尺的顾锦刺了过去。 江昱一把夺过匕首,然后将他踢到了龙床上,“楚诀,你省省。” 楚诀从前的身手不错,可经历了那些事情后,他的身手变得大不如从前,连自保都难,更别提杀人了。 他仰躺在龙床上,感觉天旋地转,胃里更是难受得翻江倒海,下一秒直接吐在了床上,一床华丽的锦被沾满了污秽。 皇上恨铁不成钢地怒骂了一句,太阳穴上的青筋一下一下地跳动着,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江昱,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们是一伙的!” 江昱耸了耸肩,如实答道:“对。” “朕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要背叛朕?”皇上发了疯似地大喊,把手中染了血的帕子狠狠扔在地上。 “信任我?你如果真的信任我,就不会怀疑我意图谋反,还把我们一家人都关进大牢。”江昱面无表情地说道。 皇上张了张嘴,而后强词夺理地说道:“当时我被楚逸欺骗,才一时间误会了你!误会解除后,我那么重用你,你居然还抓住此事不放?” 江昱不屑一顾地说道:“你重用我,是因为朝中无人可用。” “江昱,我一直以为你心胸宽广,忠心耿耿,想不到你竟如此小肚鸡肠,因为这种小事就背叛我,你难道就不会感到羞耻吗?”皇上指着他骂道。 他见皇上倒打一耙,反问道:“你逼死了太清皇后都没有感到羞耻,我为何要羞耻?” 楚诀震惊地站了起来,道:“江昱,你莫要胡言乱语,太清皇后是父皇的母后,父皇怎么可能逼死她?” 江昱冷哼一声,“你身为他的儿子,却连他做过什么坏事都不清楚,看来他对你并不信任啊。” “别听他胡说。”皇上用力推了楚诀一把,“快走,去搬救兵来!” 第901章 主宰自己的命运 楚诀踉跄地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尴尬地停下了脚步,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去,而是他不知道要去找谁。 大渊的将军里除了江昱之外,还有几个厉害点的。可是他们因为追随楚逸,全都被抓了起来,一个也不剩了。 如今放眼望去,整个大渊没有一个臣子是江昱的对手。 江昱见楚诀站着不动,干脆把皇上做过的坏事全部说了出来,他没有遗漏一件事,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 说到最后,江昱已口干舌燥,对着楚诀问道:“他做了这么多坏事,你知道哪一件?” 楚诀神情呆滞,眼神有些恍惚。 他曾经以为父皇是个好皇帝,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偏心,几乎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楚逸一人。 而他只能拼命努力,好让父皇能多看自己一眼,只要父皇发现他很优秀,说不定会把父爱分给他一半。 直到他被江媚儿种下情蛊,又被楚逸栽赃陷害后,父皇不相信他,反而彻底放弃了他。 从那之后他发现,他所追求的父爱只是一场虚无,权利和地位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与其乞讨他人的爱,不如把权利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尽管楚诀恨透了皇上,可当皇上重新看中他以后,他依旧百般讨好。 他知道皇上经常吃的药有问题,可他没有说出来,甚至会跟着一起吃,只为了皇上能够早日把皇位传给他。 而现在,他突然得知皇上是个坏人,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坏事。如果这些坏事传了出去,百姓们不会原谅皇上,更不会原谅他。 他会再次回到地狱,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恐惧和愤怒差点使楚诀失去了理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父皇,你可是皇上啊!整个大渊都在你手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皇上终于卸下所有伪装,朝地上“呸”了一声,“你懂什么?当皇帝首先要心狠,朕要是不做那些事情,这天下早就落到顾锦的手里了!还能轮得到你来当太子?” 沉默许久的顾锦忽然开口,冷冰冰地说道:“在得知你是毒蝎之前,我从未想过与你争夺皇位。” “放屁!”皇上不顾及自己一国之君的形象,面目狰狞地指着头顶说道:“当年,太清皇后表面上对朕慈爱有加,背地里却跟太上皇商议要立你为太子!” “所幸朕偷偷听到了那些话,才没有变成天下人的笑柄!” 他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上,一张脸红得发紫,“朕可是长子啊,他们居然要立你顾锦为太子,那样一来,全天下的人都会嘲笑朕,笑朕是个没用的废物!” “可他们错了,朕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朕要做一山之王的老虎,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神色癫狂,像是练功时走火入魔,又忽然大笑了起来,“对,朕是杀了太清皇后,那是她的报应。” “她要是把皇位传给朕,如今就是大渊的太皇太后,享尽荣华富贵。可她选错了人,所以只能去死!” 顾锦的拳头一点一点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也阴沉无比。 听到他侮辱太清皇后的话,顾锦用力挥拳,朝着他的下巴打了过去。 他腾空而起,重重地摔落在地。 第902章 这就是答案! 皇上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满脸鲜血。 他额头上的伤口刚止住血,牙齿又被打掉了一颗,鲜血哗啦啦地往下流,和脸上干了的血渍混合在一起,再配上他阴恻恻的表情,一时间很是瘆人。 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朕为什么害死太清皇后,又为何那么恨你吗?这就是答案!” 顾锦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胸口气得上下起伏,厉声道:“楚胤,你怎么敢的?” “母后对你那么好,你却因为偷听了那一段话,就夺走了她的性命……”顾锦深吸了一口气,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而且那段话,你甚至没有听全!” 皇上被踩得喘不上来气,脸色隐隐发青,“就算没听全又如何,横竖都是侮辱朕的话,朕不想听。” “在那之前,朕把他们当做亲生父母,把你当做亲兄弟,朕对你们问心无愧,可你们呢?居然背刺朕!” “朕恨他们两个,更加恨你!所以朕创造了毒蝎这个身份,又创立了一个叫蝎影的组织,表面上,你是朕最亲的兄弟,背地里,朕利用蝎影不停地折磨你。你越是痛苦,朕心里就越开心。” 顾锦眼神冰冷如霜,“我们背刺你?你杀了母后,困住父皇,数次害我置于险境,把我当猎物一般戏弄折磨,到头来却说我们背刺你?楚胤,你果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狗!” 皇上吐出一口血,不甘示弱地瞪着顾锦,“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是被偏爱的那个人,父皇母后那么偏心你,你怎会知道我的痛苦?”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忽然笑了出来,“小锦啊,你从小就比朕聪明。” “知道了朕就是毒蝎以后,你不动声色地布下这个陷阱,将朕耍得团团转,你比朕厉害多了。” “若咱们二人的境遇互换,你肯定比朕还要狠毒,说不定一个活口都不会留,哪里轮得着朕兴风作浪?” 顾锦冷哼一声,“你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我就是比你聪明。如果我是你,我会听完父皇和母后的对话,而不是听到一半就匆匆逃走。” “当年你还小,能力尚且不足,还需多加磨炼,父皇和母后本想等你弱冠之年再立你为太子,可大臣们催得急,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先立我为太子,堵住大臣们的口。” “这么一来或许还能激励你,让你更加努力。等你有了足够的能力,再由我将这个位置让给你。” 顾锦的眼睛渐渐发红,里面充满了血丝,“这是父皇和母后费尽心思为你铺的路,只是稍微曲折一些,皇位最终还是你的,可你呢?” “你只是听了前半段,甚至不再问问父皇母后,就自以为是地报复我们。” 他把脚收了回去,讥讽道:“短短数年,物是人非,全都是因为你没有把话听全,楚胤,你真蠢。” “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当皇上。” 皇上愣在原地,脸色煞白地说道:“不可能,你在骗朕,朕不相信!” 顾锦沉着脸,喝道:“把人带进来。” 卧龙殿的门缓缓打开,苍一和布谷并肩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脚步缓慢,脸上布满了皱纹,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饱经沧桑的厚重,“皇上,好久不见啊。” 皇上捂着胸口坐了起来,看到老人后,他瞳孔一缩,“父…皇!” 来人正是被他困了多年的太上皇。 当年太清皇后薨了以后,太上皇大受打击,没多久就把皇位传给了皇上。 皇上即位后,太上皇因为思念太清皇后而得了疯病,常年居住在皇宫的偏僻行宫,只有寥寥几人照顾着。 皇上担心太上皇疯了以后乱说胡话,便禁止他离开行宫,再也没有见过他。 而现在,他的眼神清醒,语句清晰,完全不像是得了疯病。 皇上大惊失色,将本该吐出去的鲜血咽了下去,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咳咳!” 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道:“父皇,您的疯病好了?” 第903章 是药三分毒 太上皇摇了摇头,“朕从未得过疯病。” “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皇上感到一阵恍惚,他看着面前的所有人喃喃道:“谁来告诉朕,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未等旁人开口,皇上弯腰捂住了嘴巴,他的下牙被顾锦打掉一颗,短暂的麻木过后,传来了强烈的痛感。 他太阳穴疼得一跳一跳的,仿佛有人用一把锤子用力敲击他的脑袋,耳边还能听到嗡嗡的声音。 “呸!”皇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转身在床上翻找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瓷瓶,他的动作非常急切,却在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他缓缓扭头看向江岁欢,说道:“这药是你给朕的。” 江岁欢点头,“是。” 皇上看着手中的药丸,努力克制住想要吃下去的欲望,“之前朕染上毒瘾,吃了这个药才缓过来,你说吃这种药没有副作用,不管吃多少都没事,所以朕每天都在吃它,剂量逐渐增多。” “可是朕猛然发觉,自从吃下这药以后,朕的记性越来越差了,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再也无法离开它。” 他攥紧手中的药丸,逼问道:“江太医,你给朕一个解释。” 江岁欢耸了耸肩,“没什么可解释的,这药的本质是麻痹神经,虽然能够帮你戒掉毒瘾,可它本身也容易让人上瘾。” “是你自己意志力弱,又贪图药物带来的爽感,所以才离不开它。” 她看了一眼皇上手里攥着的药,道:“是药三分毒,你要是吃得少,副作用自然也小,可你把药当饭一样吃,每次三粒五粒地吃,没有副作用就出奇了。” 楚诀惊声问道:“岁欢,难道你跟皇叔是一伙的?” 江岁欢无语道:“这么明显你还要问,眼睛瞎了?” 他吃瘪地抿紧嘴唇,又忍不住问道:“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江岁欢翻了个白眼,亲昵地挽住了顾锦的胳膊。 楚诀不相信他们两个会在一起,心中笃定江岁欢这么做就是为了气他,可他的心中还是涌出一股子醋意。 皇上心中恨死了江岁欢,想把手中的药扔出去,却做不到。他痛极了,要是把药扔了,他绝对会受不了的。 经过内心的再三挣扎,他还是将手里的药吃了下去,痛苦这才微微消散了一些。 他站起来,抚平衣摆上的褶皱,试图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父皇,你既然没有得疯病,为何要装疯?” 太上皇苦笑道:“我要是没有装疯,还能活到现在吗?” 皇上眼底一阵心虚,“你之所以装疯,是担心我会杀你……也就是说,你当年就知道了母后是我逼死的?” “是。”太上皇点头,“太清死后,我将皇位让给你,然后用尽一切手段想要找到凶手,可查来查去,最终查到了你的头上。” “那个时候你已经是皇上,势力不小,若是我公布真相,必将天下大乱。所以我思来想去之下,决定装疯卖傻,等到时机成熟再将这件事说出来。” “想不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太上皇看向顾锦,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小锦,你那时还小,为了你们兄弟二人不反目成仇,我隐瞒了你此事。” “我不知道他一直在暗中折磨你,这是我的错,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受着。” 顾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恨你有什么用?怨你又有什么用?我不是小孩子,知道你当时有苦衷,不得已才那么做。” “再者说,我知道真正该恨的人是谁。” 听到二人的话,本来故作镇定的皇上突然发起疯来,他一拳砸在刻着龙凤呈祥的沉香木柱子上,低吼道:“真是可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给他道歉,那朕呢?” “朕痛苦了这么多年,皆是因为你们,你们为什么不给朕道歉?” 第904章 一定不会原谅你 江岁欢被皇上的话惊呆了,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居然还想让太上皇和顾锦跟他道歉,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顾锦没有说话,眼神又冰冷了几分。 而太上皇苦笑一声,道:“楚胤,你逼死了太清,可曾有过后悔?” 皇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背蹭破了皮,鲜红的血丝渗了出来,可他却浑然不觉得疼,大概是药效的作用。 他冷漠地甩了甩手,道:“不后悔。” “杀了母后,朕才能坐上皇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朕很享受权利握在手中的感觉,自然不会后悔。” 到了这个时候,皇上已经懒得说谎了,他撕下了伪装,将真心话全部说了出来。 太上皇失望地说道:“我和太清给你取名为楚胤,却给你弟弟取名为顾锦,让他随了太清的姓氏。” “我们一开始就是打算将皇位传给你的,你当年不明白这个道理,只因偷听了半段话就逼死了太清……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你会有所醒悟,没想到你还是这般冷血无情。” “楚胤,你太让我失望了,要是太清泉下有知,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闻言,皇上身体一震,面无血色地抬起了头,“如果是这样,你们当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朕?” 太上皇的后背微微佝偻着,因为悲痛,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苍老,“你当时年纪小,我们本想等几年再告诉你。” “谁曾想,你对皇权的欲望如此之重,从而酿成大错。” 皇上再也无法维持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说不清是哭还是笑,“说到底,都是朕的错?” 他伸长了胳膊,激动地指着太上皇和顾锦说道:“你们嘴上说得好听,可如果当年朕没有听到那番话,没有逼死母后,如今朕真的能坐上皇位吗?朕看不然!” “你!顾锦!”皇上几乎把手指戳到顾锦脸上,“如果你成为了太子,你会愿意把皇位让给朕?” 顾锦面无表情,“如果你没做过那些事,我自然愿意。” “放屁!朕才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大度!”皇上怒骂了一声,张开双臂说道:“这可是皇位啊,天底下至高无上的位置!你会不想要?” 他红着眼睛看向太上皇,“父皇,你说儿臣对皇权的欲望太重,可这天下人哪个不想要皇权?哪个不想坐上皇位?” “你不想要吗?还有你,你不想要吗?”他把周围的人都指了一圈,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仰天大笑着说道:“顾锦,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从没体会过当皇上的快乐,一旦你体会到了,你绝对不可能再把皇位让给朕!” “所以,朕当年的选择没有错,要是朕没有做那些事,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跟皇上相比,顾锦显得格外冷静,“不要再为你的贪婪和狠毒寻找借口了,皇权是个好东西,天下人人都想要。” “可是为了皇权杀死自己的母亲,天下没几个人能做得到!” 顾锦一针见血的话语戳破了皇上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皇上的眼神一阵慌乱,嘴硬地说道:“太清皇后又不是朕的生母!”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养恩大于生恩么?”顾锦眼神如剑,狠狠地刺中皇上的内心。 皇上恼羞成怒,用力推了他一把,“什么养恩?什么生恩?朕都不在乎!” “朕出生是顺应天命,就算没有所谓的生母和养母,朕也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这句狼心狗肺的话让太上皇气得捂住了胸口,差点喘不上气来。 江岁欢连忙扶住了太上皇,温声安抚着他。 顾锦一字一顿地说道:“楚诀,只要你现在杀了楚胤,我就拥护你为皇上!” 一旁的楚诀猛地抬起了头。 第905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楚诀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锦,结结巴巴地问道:“皇叔,你说什么?” 震惊之余,楚诀内心还有一丝窃喜。 皇上说的那些话,连他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事到如今,皇上已经无路可走,不求饶也就罢了,还说那些话激怒顾锦,实在是愚蠢。 楚诀心中的怨气升到了极点,他是仅剩的皇子,顾锦很可能会在盛怒之下迁怒于他的! 正忙他考虑如何脱身时,顾锦居然让他杀了皇上,拥护他坐上皇位。 这句话在楚诀耳中听起来,如同做梦一样不真实,所以他又问了一遍。 顾锦瞥了他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后,顾锦又说了一遍,“杀了他,我让你当皇上。” 一室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楚诀身上,就连皇上也不例外。 皇上紧盯着楚诀,闪烁的瞳孔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他眉头紧皱道:“他在骗你,不能相信他!” “楚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肯定能看得出来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这是他报复朕的手段!” “一旦你杀死了朕,你就是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人,所以你千万不能上当!” 楚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又怔怔地看向皇上,“父皇,儿臣该怎么做?” 皇上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太上皇拽了过来,江岁欢想要阻拦,被顾锦不动声色地制止了。 “只要你们敢动朕一根毫毛,朕就立即杀了他!”皇上将太上皇挡在自己面前,一手掐住太上皇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顾锦喊道:“如果你敢乱动,父皇就会因你而死。” “小锦,你也不想背上杀父之罪?” 顾锦抬起眼帘,冷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皇上嘶声低吼道:“江昱,把虎符交出来!” 江昱面带犹豫地看了一眼顾锦,而顾锦则不慌不忙地说道:“给他。” 太上皇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给,我已经老了,没有几年的活头了。用我来换虎符,不值当。” “闭嘴!”皇上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恶狠狠地说道:“父皇,你是没几年可活了,可小锦还年轻,他得在意名声啊!” “要是百姓们以为小锦杀了你,他们会怎么想呢?” 太上皇愤怒地说道:“楚胤,你太歹毒了。” “父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皇上眼神阴鸷,冲着江昱喊道:“快点!” 江昱为难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虎符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不敢去拿,便对着楚诀命令道:“拿着虎符去调兵,速去速回!” 楚诀踌躇着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走了江昱手中的虎符,江昱轻蔑地瞪了他一眼,“懦夫。” 他不敢还嘴,攥着虎符往门外慢慢挪去。 皇上稍微放松下来,手上的力气也小了点,“小锦,江昱,朕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现在逃走,还有活命的机会。” 顾锦则轻笑一声,“楚胤,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放开父皇,我就饶你一条命。” “做梦!朕又不是蠢货,要是把父皇放了,朕也活不了。”皇上一脸不屑地说道。 顾锦对皇上的回答并不意外,他的眼底各种情绪翻涌,如同许多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最终变成了黑色,他淡淡道:“就算不放开父皇,你也活不了。” 皇上不屑地撇了撇嘴,正准备开口时,忽然绷紧了身体,脸色在骤然间变得煞白,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除了顾锦以外,其他人看起来都有些惊讶,瞪大眼睛看着皇上的身后。 只见楚诀站在皇上身后,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半截剑身没入皇上的后背,鲜血染红了周围的衣衫。 皇上松开了双手,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剑尖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上面沾着猩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太上皇被他放开后,无力地摔倒在地,布谷连忙将太上皇扶了起来,走到了一旁。 皇上缓缓转身,看到身后的楚诀时,他心头一震,难以相信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朕!” 第906章 儿臣也不例外 “你已经拿到了虎符,为什么还要杀了朕?”皇上用尽全身力气,踉踉跄跄地朝楚诀走了过去,“咱们马上就要翻盘了,你糊涂啊!” 楚诀后退两步,手心还留着剑柄冰凉的触感,他失神地说道:“父皇,晚了!” “外头全是皇叔的人,就算虎符在手也没有用,一切都晚了。” 皇上试图捂住伤口,温热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里流了出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冷,眼中充满了愤恨与悲痛,“朕是你的亲生父皇,你怎么能要杀朕?” “你这样做,将来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本来慌乱紧张的楚诀听到这句话,忽然冷静了下来,“父皇也杀了太清皇后,怎么没想过自己将来要下十八层地狱?” “朕杀了太清皇后,你就要杀了朕?”皇上终于恍然大悟,目眦欲裂地看向顾锦,“你布了这么大一盘棋,就是为了让朕也落得太清皇后的下场!” 顾锦淡淡地说道:“世间万物,皆逃不过因果二字。” “楚胤,你落得这样的报应,是你自找的。” “你!”皇上气得浑身颤抖,“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能感受到身体的热量在迅速流失,仿佛有一头野兽张开血盆大口,把他的灵魂一点点吸了过去。很快,他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双腿止不住地打战。 怒火和恨意被皇上抛到脑后,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他整个身体,他双膝一弯,整个人趴在地上,抓住顾锦的衣摆哀求道:“小锦,救救我!”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这皇位我不坐了,我只要活着。” 顾锦神色平静地俯视着他,“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他痛哭流涕地说道:“我错了,小锦,我知道错了,你再给为兄最后一个机会。” “我不该逼死母后,更不该暗中为难你,是我太过偏执走错了路,又固执地不愿意回头,于是一错再错。” 顾锦扯了扯嘴角,“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是我嘴硬不愿意承认,现在我后悔了,你看在我们兄弟多年的份上,饶了我一命,我愿意用下半辈子的时间赎罪。”皇上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是真心在忏悔。 他又抬头看向江岁欢,有气无力地说道:“江太医,世人都说医者仁心,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你面前,救救我。” 江岁欢摇了摇头,“我只救值得的人,而你?不值得。” 皇上不甘心,用血手抓住了江岁欢的裙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不能救救我……” 楚诀站在后面,神色非常凝重。他在担心,担心皇上死不了。 如果皇上不死,顾锦是不会拥护他坐上皇位的,那他唯一的机会就没了。 所以,楚诀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剑柄,用力将长剑抽了出来。 皇上的身体猛地绷紧,又瞬间瘫软下来,强撑着抬起头看向了楚诀。 楚诀的表情宛如恶鬼,凶狠地在他耳边说道:“父皇,别怪儿臣心狠,您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对,皇权是个好东西,天下人人都想要……儿臣也不例外!” 说罢,楚诀再次把剑刺进了皇上的身体。 皇上又呕出一口血,软软地趴在了地上,恍惚间,他看到太清皇后出现在不远处,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太清皇后的面容和多年前一样年轻,丁香色的长裙衬得她更加温婉,她走到皇上面前,心疼地抚摸着伤口,“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疼不疼?” “母后!”皇上泪眼朦胧地喊了一声,虚弱地问道:“你是母后吗?” “你这孩子,怎么连母后都不认识了?”太清皇后温柔地笑了起来,抬手抹去了皇上眼角的泪水,“饿不饿?母后做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羹,知道你不喜欢吃苦,所以我特地将莲心都去掉了,还放了一些桂花。” 皇上点了点头,然而当他伸出手去接那碗莲子羹时,眼前的一幕却烟消云散。 “母后!等等我……”他崩溃地喊了一声,喊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彻底倒在了地上。 江岁欢蹲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对顾锦说道:“没气了。” 楚诀急切地追问道:“皇叔,我把父皇杀了,皇位会传给我?” 顾锦看也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传令下去,皇上突发重疾,于今日酉时驾崩。即日起,由南冥王楚诀继承皇位。” 第907章 我们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当天夜里,皇上驾崩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又过了不到一日,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皇上曾经做过的所有坏事。 百姓们第一反应是震惊,然后就是滔天的愤怒。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杀了自己的母亲!不仅如此,他表面上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兄长,暗地里屡次折磨自己的弟弟,实在丧尽天良,称得上大渊百年以来最大的丑闻! 百姓们集体抗议,不仅禁止皇上葬入皇陵,还要将他的尸体挫骨扬灰,扔进乱葬岗之中。 皇室的态度十分模糊,不答应也不拒绝,等到事情越闹越大时,皇室终于下令,将皇上的尸体制成干尸,用白布缠住尸体的脸和身体,然后凝固在树脂之中。 树脂埋在京城北部的一处小山坡上,上面立一块恶人碑,任何人都可以冲着恶人碑辱骂践踏,以此警示世人。 皇上的尸体还未制成干尸,楚诀就迫不及待地搬进了卧龙殿。 楚诀觉得晦气,命人把皇上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出去,就连皇上的贴身太监刘公公都被他赶出了皇宫。 刘公公拎着包裹站在宫门口,深深地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重重宫殿,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坐上了马车,离开了这个困了他多年的地方。 马车扬长而去,与街角两个女子擦肩而过。 一个看上去稍微年长的女子提起裙摆,掩住口鼻道:“好大的尘土。” 旁边的女子眉目如画,内心有一颗红痣,衬得眉眼盈盈,甚是动人,她温声道:“莲心,这四周哪里有尘土?是你有心事。” 莲心抿了抿唇,道:“姐,我们在这里找了这么久,连你儿子的影子都没看见,不如我们先回家。” 她的姐姐,也就是莲紫轻叹一声,“可我实在不想放弃,不如咱们再找找,如果十日之内找不到,咱们就回凤兮国。” “你莫要着急,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给爹娘上炷香的。” “好啊!”莲心眼睛一亮,拉住莲紫往前走,“之前有个茶馆的小二说要帮咱们,再去找他问一问。” 与此同时,江岁欢和顾锦坐在京城的一家小茶馆里,桌子对面坐着绿衣和江昱,中间放着一壶热茶,茶壶嘴冒着淡淡的白烟。 绿衣趴在桌子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对面的江岁欢,“江姑娘,你怎么想到把尸体制成干尸,还用白布缠起来,让他永生永世无法见人的?不仅有新意,还大快人心!” 江岁欢手捧着茶杯,抿了口茶说道:“我曾听说一处村落有个习俗,会把死去的人制成干尸,然后用布缠起来,起名为木乃伊……” “绝,太绝了!”绿衣鼓起掌来,又扭头对顾锦说道:“恭喜你大仇以报,往后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顾锦神色淡淡的,沉声道:“许多事尚未解决,这时候松气为时过早。” 绿衣正襟危坐,问道:“你指的是凤兮国?” “嗯,据我所知,凤兮国的国主快到丰阳镇了。他此次发起战争是为了给死去的‘徐谛’报仇,所以将凤兮国的一大半士兵都带来了。”顾锦喝了口茶,肃声道:“我们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江昱说道:“此事包在我身上,我还有一部分士兵镇守在边关,而丰阳镇离边关不远,我已经写信让那些士兵全部赶往丰阳镇。” “我今日就起程,带着京城余下的士兵们赶往丰阳镇,你们放心,我必定会打败凤兮国的国主,一举拿下凤兮国!” 第908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绿衣拍了拍江昱的肩膀,自来熟地说道:“江兄,你别着急啊。” “带兵打仗是一件辛苦事,尤其是主将这个位置,最为危险了。依我看来,你可以暂时退到幕后,由他人来当主将。” 江昱一怔,不解道:“让谁来当?” 绿衣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猜顾锦为何要让楚诀继承皇位,还要昭告天下?” 江昱猜测道:“难道是让楚诀去迎敌?” “对了!”绿衣打了个响指,笑得一脸邪魅,“皇上虽然死了,可他手下的蝎影还有几万人,再加上他的残兵和死士,杂七杂八得有十几万人。” “让楚诀带着这些人先去冲锋陷阵,吸引凤兮国的大部分兵力。而你么,就等他们打得差不多时再入场,轻轻松松地打扫残局。” 绿衣顿了顿,问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谁谁相争?谁谁得利?” 江岁欢提醒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绿衣用肩膀撞了一下江昱的胳膊,“你就是那个渔翁。” 江昱恍然大悟,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岁欢啊,你是怎么想的?” “楚诀当初差点害死你,你不想要亲自报仇吗?” 江岁欢一只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也在暗中推波助澜了一把。” “若说亲自报仇么,过去了这么久,我也看开了许多……” 绿衣惊讶地喊了出来,“你心软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江岁欢说道:“等他在战场没了用处,我再刺他两剑就行。” “……”绿衣干笑两声,“挺好的,楚诀现在还有点用,等他没用了再说。” 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现成的炮灰,不用白不用。” “对了,姬贵妃和楚逸怎么样了?”绿衣好奇地问道。 顾锦道:“楚胤死了之后,姬贵妃和楚逸也接连断了气,我已经让人把他们也制成了干尸,跟楚胤埋在一起。” 绿衣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妙啊!一个是给楚胤戴了多年绿帽子的姬贵妃,一个不是楚胤的亲生儿子却鸠占鹊巢,害死了楚胤的亲生子嗣,这两个人算得上楚胤最恨的两个人了。” “把这两人跟楚胤埋在一起,楚胤估计会被气得魂飞魄散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他看了看顾锦,又看向江岁欢,眼中带着一抹欣赏,笑道:“古人说得没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心狠手辣啊哈哈。” 江岁欢:“?” 顾锦神色自若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江岁欢道:“我得解释一下,我们不是心狠手辣,而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们不欺负别人,但也不能白白让别人欺负了去。” “嗯嗯嗯。”绿衣快速点了点头,“我懂。” 看着他欣赏的表情,江岁欢十分怀疑他可能并没有听进去,只是敷衍罢了。 接着,顾锦和江昱商议何时前往丰阳镇,绿衣时不时发表一下意见。等他们解决了凤兮国的事情,顾锦就带着江岁欢直接前往凉都国,到时候就需要江昱和绿衣善后了。 江岁欢捧着茶杯听得认真,忽然间,一个女子和小二的对话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小二,还记得我们吗?” “客官您是?” “你这小二记性真差,我们数日前来过一次,还拜托你找人呢,你给忘记了?” “哎呦,我想起来了!你们让我打听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是不是?” “对,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二十出头的男子遍地都是,我实在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哪一个,要不你们再去别处问问。” “姐,咱们又白来一趟,走。” …… 这声音很是耳熟,江岁欢回头看了一眼,竟是莲紫和莲心两个人。 她招了招手,喊道:“好巧,又遇到你们了。” 莲紫和莲心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她,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江姑娘,你在这里喝茶啊?” “嗯,这里的茶点挺不错的。”江岁欢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们是在找人吗?” 莲紫点了下头,答道:“是的,我在找我的儿子。” 桌上的其他几人听到她们的对话,都好奇地扭头看了过来。 当看到莲紫时,绿衣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你,你不就是那画像上的人么?!” 第909章 你相信她吗? 莲紫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画像上的人?” 绿衣激动不已,没有听清莲紫说的什么,他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扯着顾锦的袖子道:“看她眉心的红痣!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你之前给国师找到的那个女子,和她长得就很像,但是眉心没有那颗红痣,被易容师在眉心又点了一颗红痣才能骗过国师。” “天哪!当时我们废了那么大力气都没有找到,我还以为画像上的女子根本就不存在,今日看到她才知道,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绿衣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激动得脸都红了。 莲紫和莲心面面相觑,就连江岁欢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画像啊?” 绿衣感到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正准备回答时,布谷出现在桌子旁边,小声在顾锦耳边说了几句话。 顾锦脸色一变,起身说道:“咱们走!” 绿衣见他脸色难看,声音小了下来,“怎么了?” “延虚道长抓到了,已经被带到了江府。”顾锦看起来很生气,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打伤了五十多人,有十几人身受重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这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受伤,所以顾锦非常生气,其他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纷纷噤了声。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延虚道长的功夫是真的厉害,算得上大渊排名前几的高手了。 怪不得他这么难对付,用时这么久抓住他。 江岁欢肃声道:“你们先去审问延虚道长,我去救治那些身受重伤的暗卫。” “不用,让千药师去救……”绿衣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千药师正在凉都国,便闭上了嘴。 顾锦道:“也好,延虚道长刚抓住,一定很难对付,我先去磨磨他的戾气。” 江昱点头道:“是得好好磨一磨,再对他好好审问一番,到底是为什么要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如今他仇人众多,就算全大渊的人只对他吐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了。” 江岁欢道:“事不宜迟,咱们快去。” “等等!”绿衣抬手指向莲紫,问道:“她怎么办?我们不能放着她不管啊,她很可能是国师要找的人呢!” 江岁欢虽然不明白画像是怎么一回事,可稍微一想,也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对着莲紫问道:“你在寻找自己的儿子是吗?” 莲紫点头,“是的,我刚生下孩子就与他分离,根据得到的种种线索,我们认为他现在可能在大渊的京城。” “我们或许知道你儿子在哪,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住在我府上,等我们忙完以后,再跟你们讨论一下这件事,你们可否愿意?” 莲心说道:“江姑娘,你先容我们商量一下,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给你答案。” “好。”江岁欢扭头看向顾锦,“你们先走,我稍后就回去。” 她又对着布谷说道:“把伤者抬到江府,我等会儿对他们一一进行救治,记得轻一点,不要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 “是!” 旁边的白梨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跟着你一起去。” 布谷跟白梨说话时就显得有些紧张,抿了抿唇说道:“好。” 顾锦和绿衣匆匆赶回了江府,江昱则去了太师府,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若若。 这段时间江昱只要一有空,就会教张若若驯马,两人的关系又熟络了许多。 而江岁欢带着剩下的三个护卫,在茶馆等待着莲紫和莲心。 莲心把莲紫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姐,你相信她吗?” 第910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莲紫不假思索地说道:“相信。” “江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莲心还是有些犹豫,“我明白,可是这无凭无据的,他们人又那么多,万一遇到危险……” 莲紫握住她的手,“莲心,你忘了吗?你曾说过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我在乱葬岗的深潭里待了那么多年,都还能再重新活过来,一定是上天不想收我,我不会轻易死去的。” “而且……刚才听到那人口中的画像时,我心底便隐约感到这事与我有关。” 莲心犹豫了一下,说道:“好,虽然我没有你的直觉,但我也认为江姑娘是个好人。” 二人经过一番小声商讨,转身对着江岁欢说道:“江姑娘,我们决定好了,跟着你回去。” “那咱们走。”江岁欢看着二人空空如也的双手,关心地问道:“你们住在哪里?我让人把你们的行李取来。” 莲心答道:“月芳楼,前些日子京城有时疫,我们不敢换客栈,在月芳楼一直住到现在。” “行。”江岁欢扭头对元九交代了一声,然后带着莲紫和莲心回到了江府。 江府静悄悄的,于吉和莹桃等人站在院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看见江岁欢回来,莹桃连忙跑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小姐,北漠王刚才怒气冲天地回来了,身后跟了许多人,看起来都气势汹汹的,全都进书房去了。” “还有许多受伤之人被抬了过来,一个个伤得十分严重,有几个人只剩下一口气了,春桃正在药房医治他们,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急得焦头烂额了呢。” 江岁欢撸起袖子,急匆匆地朝药房走去,同时不忘吩咐道:“那二位女子是我的好友,你去准备一间房将她们安顿下来。” “是。”莹桃走到莲紫和莲心面前,恭敬地说道:“二位请跟我来。” 莲紫和莲心对视一眼,心知江府这会儿正乱,要想从江岁欢口中得到答案,恐怕还得等一等。 于是,二人便跟着莹桃走进了房间,暂时歇息了下来。 院子的另一头,江岁欢用力推开药房的门,一眼就看见地上躺着数十个人,有的断了胳膊和腿,有的筋脉尽断,还有的肚子都被剖开了,甚至可以看见血淋淋的肠子。 春桃跪在那个肚子被剖开的男子旁边,她想要把男子的伤口给缝合起来,却因为急切显得手忙脚乱。 缝针时,春桃肉眼可见的紧张,手颤抖得厉害,连江岁欢走到旁边都不知道。 “我来。”江岁欢给手消了毒,接过春桃手中的针线,冷静地开始缝合伤口,头也不抬地说道:“左数第二个女子右手断了流血过多,已经快要休克了,先去给她止血,再喂她两粒补血丸……” “哦哦。”春桃擦了一把汗,按照江岁欢的指挥跑到那女子身边,开始帮她止血,断掉的右手也保存了起来,等着江岁欢给她接上。 这女子非常能忍,额头冒了一层豆大的冷汗,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时不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痛哼,脸色白得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春桃既心疼又佩服地说道:“姑娘,你可以喊出声的,不用憋着。” “不用。”她无力地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会影响你们救人。” 江岁欢动作一顿,对春桃说道:“打开药柜第三行第四列的抽屉,里面的药可以止痛,你喂给这些人吃下去。” 春桃忙不迭地照做,把药喂给有需要的人吃了下去。 江岁欢的动作十分麻利,一边处理着伤者的伤口,一边指导春桃要怎么做,在她的帮助下,春桃也冷静了下来,动作变快了许多。 有几个人伤得非常重,只剩下一口气吊着,随时都可能会断气,江岁欢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救活他们,把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等处理完所有人的伤口,已经是半夜了,金色的圆月悬在天边,温柔的月光洒了下来,落下一地银光。 春桃想要留下来守夜,江岁欢却催促着她快去休息,她已经累了整整一天,精神处于极度疲惫紧张之中,若是今晚守夜会很容易出事。 好不容易赶春桃离开,江岁欢把白梨和布谷叫了进来,道:“你们两个辛苦一下,今夜守在药房观察着这些人的状况,一旦有人的情况不对劲,立刻来告诉我。” “若是你们困了也不要逞强,喊其他人过来继续守夜就行。” “是!我们不会困的。”白梨和布谷异口同声地答道,说的话一模一样。 他们吃惊地看了一眼对方,又立马把视线收了回来。 江岁欢又叮嘱了几句,尽管她身心俱疲,此刻也顾不上休息,马不停蹄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 门内传来顾锦不耐的声音,“谁?” “是我。”江岁欢轻声说道:“我已经处理好了所有伤者的伤口,想过来看看你这里怎么样了。” 面前的门突然打开,顾锦出现在她面前,眉宇间满是疲惫,还夹杂着一丝愠怒,明显是刚发完火,怒气还没消散。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阿欢,进来。” 第911章 这老头儿简直不是人 江岁欢走进书房,看见里面站了一群人,个个的神情都很疲惫,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却依然盖不住眼中的愤怒。 江昱、绿衣、张若若等人都在这里,他们围在延虚道长身边,将延虚道长挡得严严实实。 江昱火冒三丈地撸起袖子想要动手,绿衣挡在他面前,劝道:“江兄,你不要冲动啊,他死活不开口,你就算打死他也没用!” 江昱一脚踢在桌腿上,生气地说道:“审讯他好几个时辰了,各种手段用了个遍,一个字都不说,皮真硬!” 张若若扯了扯他的袖子,“岁欢来了,你冷静一点。” 他扭头看到江岁欢以后,瞬间恢复了谦谦有礼的模样,声音也小了下来,“岁欢,你忙完了?” 江岁欢累得不想多言,只是“嗯”了一声。 她衣裳上有大片刺眼的血迹,而且因为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她的眼眶红红的,里面布满了红血丝,这么久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嘴唇干得开裂。 顾锦皱了皱眉,心疼地倒了杯茶递给她,问道:“你从白天一直忙到现在?没有休息吗?” “没时间休息,伤者太多了。”江岁欢喝了口茶,道:“还好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已经将他们都救活了,接下来好好养伤即可。” 顾锦道:“我去让莹桃烧盆热水,你等会儿泡个热水澡,再去好好睡一觉。” “不急,我想先看一看延虚道长。”江岁欢摇了摇头。 “好。”顾锦抿了抿唇,不知为何,他总是无法拒绝江岁欢的任何一个要求。 人群腾出了一个空位,江岁欢走了过去。 只见延虚道长跪在人群中间,浑身是血,他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似乎晕了过去。 他的手脚都被麻绳绑住了,用的是绞刑结,这种绳结越挣扎就会勒得越紧,麻绳深深地陷入了他的皮肉里,可见他刚才剧烈地挣扎过。 不仅如此,他的脖子上也套了一圈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穿过房梁,被一个身强力壮的暗卫牢牢握在手里。 这是一种很残忍的刑罚,只要暗卫用力往后拽,套在延虚道长脖子上的绳子就会收紧,将他整个人都提起来,悬在半空中。 绳子是缎面和棉花制成的,勒不断他的脖子,但会让他瞬间陷入窒息,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直到他陷入濒死,暗卫才会松开手,让他重新掉在地上。 这种刑罚只会用在重刑犯身上,不管嘴再怎么硬的罪犯,如此反复几次也会受不了,一股脑儿地把该招的全部招出来。 曾经有个人硬生生地撑了七次,打破了以往的所有记录,撑到最后,他七窍流血,身上沾满了自己的排泄物。 而延虚道长只是脖子磨红了一圈,看起来不算很严重,江岁欢随口问道:“他撑了几次?” 江昱又气又无奈,说道:“十七次。” 江岁欢瞳孔一震,不可置信地说道:“可他看起来还好好的,当真撑了十七次?” “是啊,千真万确。”江昱看到延虚道长就觉得心烦,说道:“要不说他皮硬呢,寻常人要是这么来上十七次,早就歇菜了。” 绿衣摸着下巴,“啧啧”地说道:“这老头儿简直不是人。” 江岁欢疑惑地问道:“那他身上的血是哪来的?” 江昱扯开延虚道长的衣领,露出两边的锁骨,锁骨上有两个白色圆点,鲜红的血慢慢从白点下面渗出来。 江岁欢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顾锦解释道:“那是锁魂钉,用蛇骨制成的。” “将锁魂钉钉在他的锁骨、手腕、脚踝等处,就可以让他动弹不得,同时承受万箭穿身的痛苦。” 江岁欢听得十分痛快,道:“活该,他作恶多端,死了太便宜他,应该让他好好感受一下痛苦的滋味。” 听到江岁欢的声音,延虚道长突然动了一下,慢慢抬起了头。 他的脸和在关南城遇见时一样,只是比那个时候又老了许多,脸上布满了沟壑似的皱纹,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老伯。 但普通的老伯可不会同时将五十多个人打成重伤。 他和江岁欢对视以后,突然声音嘶哑地问了一个问题,其他人都没有听清楚,绿衣用脚尖踢了踢他,“哎!你大声点再说一遍!” 唯有江岁欢脸色一变,说道:“不必,我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了。” 第912章 你的确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江岁欢听得很清楚,延虚道长说的是:“金红王八在哪里?” 金红王八早就被江岁欢用来入药了,药又用来拯救得了时疫的人,如今一点都没有了。 江岁欢心道:她之前猜得没错,延虚道长大费周章地打听药方子,就是为了知道她的药方子里有没有金红王八。 “我凭什么告诉你?”她模糊地回答了一句,又道:“不如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寻找金红王八?” 延虚道长用瘆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听说金红王八可以复活已经死去的人,但是它数量稀少,曾经在大渊现世过,后来又不见了踪影。” “多年来,我流转大渊各地,就是为了寻找金红王八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终于被我找到了。” 延虚道长的眼神很像蛇,阴冷可怖,江岁欢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感到铺天盖地的寒意袭来,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江岁欢的声音发紧,“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大规模地杀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寻找一只金红王八?” “是啊,不管金红王八在谁手里,都一定会当作珍宝保存,不会轻易拿出来。所以我想尽办法杀人,人死的越多,金红王八出现的可能性就会越大。”延虚道长桀桀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得意。 “我去南疆寻找金红王八,意外地碰见了你们,这让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像金红王八这样的宝贝,最有可能在京城这般繁华富足的地方了,所以我再次来到了京城,弄出了这场时疫。” “只有金红王八可以治好这种病,所以只要时疫流传的够广够久,金红王八就一定会出现。” 延虚道长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气得其他人脸色通红,这种把无数人命视为草芥的态度,实在令人发指! 江昱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正想要出手时,旁边的绿衣一拳头锤在延虚道长头顶,正在大笑的延虚道长被锤得脖子一缩,差点咬掉了舌头。 “畜牲!”绿衣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 一丝鲜血缓缓从延虚道长的嘴角流了下来,他伸出血淋淋的舌头将鲜血舔进嘴里,说道:“我不明白,那些人是死是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么生气干什么?” “你们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吗?救苦救难?普度众生?太可笑了。” 绿衣怒道:“你个丧心病狂的老东西,你还敢嘲讽起我们了!我们同情那些人,是因为我们……” 他正要辩驳延虚道长所说的话,被江岁欢制止了,“不要被他的话引导,容易掉入他的语言陷阱。” 江岁欢用手指着延虚道长,质问道:“我问你,既然你这次回京制造是为了寻找金红王八,那你十几年前在京城到处造谣,说那些刚出生的婴孩是灾星……是为了什么?” 延虚道长漠然道:“没有为什么,那些孩子的哭声太难听了,我讨厌他们,想让他们死,就这么简单。” 就连另一头拉绳子的壮硕暗卫都听不下去了,下意识地拽紧了绳子,延虚道长一下子拉长了脖子,脸因为窒息而憋得通红。 尽管如此,他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有次我路过一户富贵人家的府邸,听到里面有女人生孩子,我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孩子才生出来。” “我告诉那户人家的嬷嬷,刚出生的孩子是个灾星,会克死府里的所有人,嬷嬷吓得脸都白了。” “当天夜里,她就偷偷从外面抱来一个小孩,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我随口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孩子的命运,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 江岁欢脸色苍白地问道:“那户人家的匾额上,写的可是‘永宁侯府’?” 延虚道长的眼中有一抹诧异,“你知道?” “我知道。”江岁欢低着头,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我就是那个被换掉的孩子。” “你的确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不,不止一个人。” 她的命运,还有原主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第913章 两个办法,你们自己选 四下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江岁欢,他们无比同情她的遭遇。 顾锦和江昱眼中的悲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还有深深的无奈,因为他们深刻地明白一件事,时间回不到从前,一切都无法改变。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笑出了声,“原来是你啊,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呢。” “是啊。”江岁欢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轻飘空灵,缓缓地落进延虚道长的耳中,“我找你很久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延虚道长道:“当然了,我记得每一个害过的人,我记得他们的表情,我记得他们苦苦哀求的声音,和绝望时发出的诅咒。” “即使当年的你只是一个女娃娃,我依然会记得。” “找死!”顾锦的气势变得冷冽,声音里更是充满了杀气。 众人眼前刀光一闪,顾锦手中的思欢剑已经架在了延虚道长的脖子上,刀刃一点点陷入延虚道长的脖子,伤口渗出了一串血珠。 延虚道长丝毫不怕,哈哈大笑道:“你要是杀了我,可一定会后悔的。” 江岁欢抓住顾锦的手腕,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扭头对着延虚道长呵斥道:“你什么意思?” 延虚道长阴恻恻地笑着,“你们抓到我之前,我在京城的一处水井里下了剧毒,你们要是杀了我,不出三日,就会有无数人中毒身亡。”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江岁欢愠怒地收回发麻的手,斥声问道:“你在哪处水井下了毒?” 延虚道长的脸被扇到一边,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把金红王八给我,我就告诉你。” “我要求不高,哪怕一小片龟壳也行,只要你给我,我立刻把水井的位置告诉你。” 江岁欢怒道:“晚了,金红王八全都用来救得了时疫的病人,一丁点都没有了,这一切都要怪你。” 延虚道长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不可能,那么厉害的东西,你肯定会给自己留一点!” “我不管,除非你们把金红王八给我,要不然你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毒死。” 江岁欢皱了皱眉,“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威胁我们。就算我还有金红王八,也绝对不会给你这种人。” 延虚道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要么你们杀了我,我跟那些人一起死,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乐呵;要么你们把金红王八给我,我把下毒的位置说出来,两个办法,你们自己选。” 江岁欢刚想骂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转了转眼睛说道:“你说的两个办法,我都不愿意,不如我提出来一个解决办法,只要你答应,我就把金红王八给你。” “你说。” “我要用金红王八换毒井的位置,还有……你的命!” 延虚道长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就是这条命么,给你便是,只要一救活她,我就自愿回来赴死。” 江岁欢挑了挑眉,“她又是谁?” 延虚道长的眼神暗了下来,“与你无关。” “也是。”江岁欢撇了撇嘴,扭头对六麓说道:“去把张掌柜请来。” 六麓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问道:“现在?” “现在!”江岁欢点了点头,说道:“金红王八是你从张掌柜店里拿来的,你当时说他店里还有另外一只,对。” 她眨了下眼睛。 六麓一愣,连忙说道:“对对对!” 江岁欢拉了一下顾锦的袖子,轻声说道:“先放开他。” 顾锦放手之前,对着延虚道长冷冷说了一句话,“记住你现在的痛苦,因为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你每天都会经历这样的痛苦。” 第914章 做人要学会变通嘛! 延虚道长无所谓地说道:“不管你们怎么折磨我都无所谓,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还怕什么?” “对我来说,肉体上的痛苦,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顾锦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垂眸收起了思欢剑。 其他人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六麓把张掌柜带来。 虽然大家都很困了,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他们担心延虚道长会言而无信,所以要在旁边守着。 张若若把江岁欢拉到了一旁,在她的耳边小声问道:“岁欢,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延虚道长并没有往井里下毒,他只是在吓唬你们而已?” 江岁欢摇了摇头,“别人可能是在骗人,延虚道长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我们不能大意。” “已经有暗卫带着毒师前去搜寻那口毒井了,但京城的水井成千上万,一个一个排查太慢,所以,最好让他亲自说出来。” 张若若恍然道:“要是他给大户人家的水井下毒,那府里的几十人都得死,更别提普通人家了。” “普通人家的水井都是共用的,一口水井供几百人吃水,这种事情可马虎不得。” “是啊。”江岁欢捏了捏眉心,道:“时候不早了,我府上还有空房,你先去休息。” 张若若有些犹豫,她并不想离开,但此时已经是寅时,她熬了半宿没睡,困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里。 思量之下,她说道:“岁欢,我去眯一会儿,半个时辰以后再过来。” 江岁欢说:“你跟白梨说一声,等会儿让她去叫你。” “不麻烦白梨了,我跟江昱说一声就行。”张若若摆了摆手,走到江昱旁边说了几句话。 江昱点了下头,“去,等会儿我叫你。” 江岁欢挑了下眉,人往往会麻烦跟自己关系亲近的人,这两人的关系竟这么熟络了么? 珍宝阁的茶室中,熏香袅袅生烟,张掌柜躺在木板拼成的床上睡得正香。 “嘭!” 一声巨响,将熟睡中的张掌柜瞬间惊醒,拿起床头的菜刀跳了起来,“什么人?” 窗户大开着,六麓站在窗前抬起手挡住脸,惊声喊道:“张叔,别动手,自己人!” 张掌柜松了口气,把菜刀碰到了地上,“六麓啊,你大半夜来我这里干什么?” “来就来,还要从窗户闯进来,这窗框都被你撞坏了。”他心疼地指着窗框,“你看看,这木头都快掉了。” “别心疼窗户了,我有急事找你。”六麓把来意说了出来。 张掌柜懵了,“金红王八是我无意中当小玩意儿收来的,竟然是个宝贝?” “可不是嘛,还是个极为罕见的宝贝呢。”六麓感慨道。 “可是我只收了一个啊。”张掌柜摊开双手,无奈道:“把我叫去又有什么用。” “哎呀张叔,做人要学会变通嘛!”六麓跺了下脚,“不就是一只红色的王八嘛,你随便找一个差不多大的王八染成红色,用它来冒充金红王八不就行了?” 张掌柜一惊,“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延虚道长又没有见过真的金红王八,他看不出来的。”六麓斜眼瞥他,“主子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看你能不能照做。” 张掌柜挠了挠头,下定决心地说道:“既然是主子的意思,我肯定要照做了。” “珍宝阁后面的鱼池里有王八,你等着,我去抓一只来。” 张掌柜很快就抓来了一只小王八,二人一起动手把王八染成了红色,匆匆赶往了江府。 第915章 咱们就这么耗着吧 江府的书房,火盆里的炭火噼里啪啦作响,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 江岁欢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汤婆子昏昏欲睡,治疗那么多伤者太耗费精力,她需要休息片刻才能恢复精神。 顾锦站在旁边和绿衣小声交谈,江昱则观察着桌案上的沙漏,准备到时间叫张若若起床。 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延虚道长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死了一样,他身上的血一滴滴落了下来,将身下的地毯染红了一片。 忽然,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主子,属下将张掌柜带来了。” 江岁欢刷地一下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双眸清亮地喊了一声,“进来。” 其他人也一下子来了精神,纷纷将目光聚集在书房的门上,就连延虚道长也不例外,他眼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好像燃起了一团火。 房门被缓缓推开,六麓带着张掌柜走了进来,然后很有眼力见地走到了一边。 张掌柜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往前走了几步,向来佛系的他难得感到了紧张,局促地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又搓了搓手看向顾锦和江岁欢。 江岁欢清了清嗓子,说道:“张掌柜,我之前从你那里得来了一只金红王八,你可还记得?” 张掌柜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当时你跟我说过,你有两只金红王八,其中一只给了我,另一只留着当珍宝阁的镇馆之宝。”江岁欢抱着汤婆子,笑眯眯地说道:“金红王八这等世间罕见的稀罕物,你居然有两只,当真是不得了。” “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收来的。”张掌柜已经和六麓通过气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年前,有个人来到珍宝阁想要当家传的玉镯子,我见那玉镯子成色一般就想将他赶走,可他突然跪了下来,说自己家里出了事急需银子,不管能当多少银子都行。” “我实在相不中那玉镯子,就问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东西,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两只金色的王八。” “王八我见得多了,可金色的王八还是头一次见,于是我就花二百两银子把王八收了下来,当做小玩意儿逗个乐,也挺有趣。” 这个故事是张掌柜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因此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看不出一点儿撒谎的迹象,“前不久,我无意在书上看见了金红王八,当即觉得那两只王八跟书上提到的金红王八长得颇为相像。” “书上说金红王八有两层壳,金壳是剧毒,红壳是神药,我出于好奇把两只王八的金壳都敲破了,竟真的露出一层红壳来……” 说到这里,张掌柜轻咳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红色王八出来,“听说您需要另一只金红王八,我赶忙将它带来了。” 王八趴在他的手心上,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模样既可爱又猥琐。 江岁欢勾了勾唇,这只假的金红王八跟真的比起来差远了,光是那气质都远远不及。 可她看得出来,延虚道长却看不出来,延虚道长死死地盯着张掌柜手中的王八说道:“把它给我!” 江岁欢接过金红王八,在延虚道长面前晃了一眼,“把毒井的位置告诉我,这王八就是你的了。” 延虚道长不同意,“我才不相信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根本不守信用。” “只有你们放了我,我才会把毒井的位置说出来,否则咱们就这么耗着。” 第916章 这画像上的人是你吗? 江岁欢眯起眼眸,一道锋利的光芒从眼中一闪而过,“你是不打算好好合作了?” 延虚道长紧闭着嘴,把头扭到了一边。 “既然如此就算了。”江岁欢把玩着手中的小王八,慢条斯理地说道:“大不了我让人将京城的所有水井都封了,一个一个地排查里面有没有毒,最多三天就能排查出来。” “无非就是百姓们三天之内无法用水,不碍事的。” 她这番话完全是在诈延虚道长,京城那么多水井,需得厉害的毒师去挨个检测里面有没有毒,可想而知有多么麻烦,最少需要七天的时间。 让京城的百姓七天不用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江岁欢顿了顿,又说道:“就算有人中了毒也没关系,我手里有金红王八,可以把他们救回来。” 延虚道长一听就急了,“金红王八这种宝贝,怎么可以浪费在那些人身上?” “只要你把金红王八给我,然后再将我给放了,我会立马说出毒井的位置,绝不食言。等我救活了她,我会回来任你们处置。” “不。”江岁欢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 二人的对话再一次陷入僵局,谁也不肯让步。 绿衣见此情形,眼睛一转说道:“天快亮了,各位一宿没睡想来十分辛苦,不如先去休息片刻,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顾锦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不能耽误时间,必须尽早知道毒井的位置。” 绿衣掩唇道:“放心,只休息一个时辰,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延虚道长死活不愿意说出毒井的位置,我们又不能真的放开他,毕竟他武功深不可测,一旦放了他后果很难预测。” “不如先让人折磨他一番,说不定他经受不住痛苦就说出来了。” 江岁欢点头道:“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顾锦随即附和道:“确实不错。” “……”绿衣撇了撇嘴,嘟哝道:“你刚才还反对我呢,重色轻友的家伙。” 书房里的人纷纷往外走去,江岁欢离开之前,对着延虚道长威胁道:“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你若是还不答应,我就碾碎这金红王八,你永远别想拿着它去救你想要救的人。” 延虚道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煞白煞白的。 江岁欢在心里冷笑一声,他废了那么大功夫就是为了得到金红王八,如今所求之物就在眼前,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毁掉它的。 她转身走了出去,迎面撞上了刚被江昱叫醒的张若若。 张若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疑惑道:“岁欢,你们怎么出来了?” 江岁欢答道:“大家都困了,打算先休息一个时辰再过来。” “啊!早知道不让江昱叫醒我了,我还能多睡一会儿。”张若若有些懊悔地叹了口气。 正好这时,莲紫端着铜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把里面的水泼到了地上。 六麓去找张掌柜的时候,江岁欢从顾锦口中得知了国师和画像的事情,她几乎可以断定,莲紫正是国师画像上的人。 她对身后的顾锦使了个眼色,让顾锦把国师找来。 顾锦会意,轻轻点了下头。 接着,江岁欢拉起张若若的胳膊朝莲紫走去,慢悠悠地说道:“别睡了,带你去听个故事。” 张若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一起走到了莲紫面前。 “莲紫姑娘,你起得好早。”江岁欢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 莲紫微笑着指了指天空,“不早了,天都亮了。” 江岁欢抬起头的一瞬间,金色的曙光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洒在了大地上,美不胜收。 一旁的张若若惊艳地喊了出来,“日出太美了!” “是啊。”莲紫看着天空感慨道:“我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日出了。” 江岁欢等了片刻,说道:“莲紫姑娘,我有事跟你说,咱们进屋。” 莲紫猜到了她的来意,带着她和张若若一同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莲心正弯着腰洗脸,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三两下洗完脸,一边用巾帕擦干一边抬起了头,有些欣喜地问道:“江姑娘,你的事情忙完了?” “还没,忙里偷闲过来跟你们聊一聊。”江岁欢开门见山地从怀里拿出一幅画像,放到莲紫面前问道:“这画像上的人是你吗?” 第917章 我想见见他 莲紫和莲心看到画像上的女子后,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其中莲心的反应比莲紫激烈许多,她一把夺走江岁欢手中的画像,惊声道:“姐,这幅画和你长得好像!” 莲心仔细端详了画像,又看向了莲紫,“不,不是好像,这画上的人就是你。” “这眼睛,这鼻子,还有眉心的红痣都与你一模一样。” 莲紫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接过画像,抚平上面的褶皱还给了江岁欢,“江姑娘,这幅画是哪来的?” 江岁欢抿了抿唇,答非所问地说道:“莲紫姑娘,听说你在寻找儿子,他多大了?” 莲紫不假思索地答道:“二十有二。” 江岁欢不知道国师的具体年龄,但从容貌上来看,国师也是二十出头,如此一来年龄就对上了。 提起儿子时,莲紫的表情变得很温柔,“我生下他以后就服下了毒药,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我依稀记得他很可爱,后背上还有一颗红痣,和我眉心的红痣一样。” 够了,现在又多了两个特征,江岁欢心道:如果国师都对得上,意味着他肯定就是莲紫的儿子。 这时,院子里传来动静,江岁欢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低声说道:“马上就有答案了。” 顾锦和江昱正站在院子里交谈,苍一带着国师走进了院子里。 国师走得很快,看到院子里的顾锦后,他冷着脸问道:“王爷让人把我带到这里做甚?报仇么?” “还不到时候。”江岁欢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张若若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 莲紫和莲心也想出来,江岁欢却转身关上门,把二人关在了屋子里。 她走到顾锦身边停下脚步,对着国师说道:“国师大人,你看着好像憔悴了许多。” 国师面无表情地说道:“托你们的福,旧帝暴毙,新帝即位。新帝对我厌恶至极,我的日子很不好过。” “你为何不走?”江岁欢明知故问。 国师反问道:“我走得了吗?王爷的人守在附近,我只要敢逃跑就会被立马抓住。再说了,我也并不想走,我在等待卦象成真。” 江岁欢之前听他说过,道:“你所说的卦象,是我会带着你真正的娘亲来到你面前?” “没错。”国师点头,幽幽叹道:“为了见到娘亲一面,我等了好久。” 江岁欢问道:“你等了……二十二年?” 国师身体一震,“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以为你背后有一颗红痣。”江岁欢似笑非笑地说道,第一个特征对上了,第二个特征肯定八九不离十。 果不其然,国师脸色大变地上前一步,“你找到我娘了?” 他伸手去抓江岁欢的胳膊,顾锦一掌将他的胳膊打偏,差点打断他的胳膊。 顾锦眯起眼眸问道:“你出生于凤兮国?” 国师吃痛地捂着胳膊,咬牙切齿地说道:“对!我娘生下我以后就吃了毒药,我爹痛恨我至极,把我随手扔到了乞丐堆里。” “我一边学习卦术,一边靠着坑蒙拐骗为生,后来得罪了江湖上的大人物,被下了追杀令,逃到大渊成为了国师方才躲过一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江岁欢转身回到了刚才的房间里,对莲紫说道:“我找到你儿子了。” 莲紫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莲心连忙扶住她,“姐,这是喜事啊,你应该高兴才是。” 她紧紧抓着江岁欢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江姑娘,我想见见他。” 第918章 一定是随了他爹 江岁欢带着莲紫和莲心走了出来。 国师看到莲紫后,瞬间明白自己的卦象成真了,江岁欢真的将娘亲带到了他面前。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 约莫是母子间的心灵感应,莲紫第一眼看到国师时,就确定国师就是她的儿子。 她慢慢把手放在国师的头上,泣不成声道:“孩子,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母子相拥而泣,莲心也颇为兴奋,“咱们总算能回家了。” 江岁欢问道:“你们要带着他一起回?” “是啊,姐姐好不容易找到了儿子,肯定要带着回家的。”莲心开心地说道。 “不行,他多年来为虎作伥,做了不少坏事,不能轻易离开。”江岁欢摇了摇头。 莲心先是一怔,然后并没有帮国师说话,而是恨恨地说道:“竟是个坏种,一定是随了他爹!” 她把莲紫拽到一边,“别哭了,这种儿子不如不认。” 莲紫脸上还带着泪珠,不知所措地问道:“莲心,怎么了?你为何这么说?” “江姑娘,你来告诉她。”莲心指着江岁欢说道。 江岁欢摸了摸鼻子,道:“国师,还是你自己说。” 国师猛地一抬头,阴冷的眼神缠在了江岁欢的身上,“我才刚见到娘,你为何要让我说这些?” 江岁欢不怕他,耸肩道:“一码归一码,我帮助你们母子团圆,但你和顾锦的恩怨还没有了结,我不能让莲紫带着你走。” “找死!”国师怒气渐盛,额头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会动手。 娘亲是他的底线,他不允许任何人在娘亲说他的坏话,那样会伤娘亲的心。 下一秒,莲心用力扇了他一巴掌,“你知不知道,江姑娘是你娘的救命恩人!” 他瞳孔一缩,“什么?” “你爹是个负心汉,伤透了你娘的心,你娘生了你就服毒自尽,虽然没死,但也醒不过来。你爹像疯了一样,把你娘放在深潭里,一放就是二十多年。”莲心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是江姑娘无意中发现了你娘,将她给救醒了,否则你娘现在还在深潭的棺材里躺着。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辱骂她,跟你爹一样的畜生东西!” 莲心骂了一连串,莲紫心疼地拦住她,“别骂了,他不知道江姑娘救了我。” “姐,你别替他说话,江姑娘都跟我说了,他不是个好东西。”莲心气愤地说道。 国师的怒气一下子全泄了,沉默了许久说道:“江太医,谢谢你救了我娘。”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莲紫,道:“如今我见到了娘亲,已经死而无憾了,你和北漠王想怎么处置我,我都认。” 莲紫惊慌失措地拦在国师身前,“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都是我没有教导他的缘故,你们怪我,有什么怒火和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饶了他这一次。” 莲心一心要带着莲紫回家,听到她这么说,莲心怒气冲冲地问道:“姐!你不是要跟我回家吗?” 莲紫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他……” “呵!”莲心冷笑一声,“愚蠢!他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刚出生的婴儿,难道还需要你来给他擦屁股吗?” 第919章 你们可以慢慢商议 莲紫沉默不语,可态度却十分坚定,挡在国师身前不愿意离开。 莲心脸色发青,怒道:“当年你爱上那个负心汉时,我劝了你许久,可你还是跟着他私奔,落得个伤心欲绝的下场不说,还白白失去了二十多年的光景!如今我都生出了白发,你却还是当年的模样。”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你还要替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承担罪孽,你想要自己的一辈子都毁在这父子二人身上吗?” 莲心的质问一针见血,莲紫听了以后身体一震,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国师痛苦地深吸一口气,说道:“娘,孩儿能见您一面已经足矣,孩儿会承担自己的罪孽,您走,去过您想过的生活,不要被孩儿连累。” 莲紫把手放在国师的头上,轻柔地抚摸着,像是在抚摸一个婴儿,她的双眼渐渐朦胧了,“傻孩子,若是我当年没有服毒,能够将你抚养长大的话,你也不会做出那些事情。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我欠你的。” “糊涂!”莲心气得直翻白眼,狠狠骂了一句。 江昱和绿衣从外走回来,看到这一幕,绿衣遗憾地说道:“我就休息了一个小时,居然错过了一场好戏。” 江昱则低头问向张若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张若若一声不吭地看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小声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以后,江昱和绿衣深刻地体会到了莲心的感受,知道了她为何那么愤怒。 她的亲姐好不容易才从火坑里出来,却又要跳进另一个火坑,死活都拦不住,她不愤怒才奇怪。 当然了,顾锦完全可以放国师一马,让他们母子团圆,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是凭什么? 国师从前在楚胤身边出了不少损招,屡次暗中折磨顾锦,这些多年来积攒的仇恨,怎能轻易原谅? 况且,就算顾锦原谅了国师,按照他那种阴狠毒辣的性子,日后定会再惹出大麻烦来。 “娘,您不要管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要您来替我受罪。”国师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微光,“您快走,走得远远的。” 江岁欢和顾锦对视了一眼,他们看懂了国师的眼神。国师在说谎,他并不想认罪,只是想用这些话让他们放松警惕,等莲紫安然无恙地离开后,他再想办法逃跑。 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娘亲,不可能会轻易放弃的。 顾锦偏偏不让国师如愿,淡淡道:“不急,你们可以慢慢商议。” “苍一,把国师关起来,再给莲心和莲紫准备房间,安排她们住下来。” 苍一拱手,“是!” 国师意识到顾锦没有上当,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你我二人的事情,让我娘走!” 顾锦道:“就算我让她走,她也不会走的,不如都留下来。你们母子二人好好商量一下,是你来承受报应,还是你娘……” 第920章 诸位,咱们走着瞧! 书房内,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只留下两个暗卫守着延虚道长。 一个暗卫用尽全力地拉着手中的绳子往后退,咬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直到绳子绷得紧紧的,再也拉不动才停下来。 绳子的另一头绑在延虚道长的脖子上,将他吊在了半空中,如同过年时百姓家里房梁上挂着的腊肉一样晃晃悠悠的。 延虚道长被勒得舌头都吐了出来,脸憋得紫红,一道道青筋从额头蔓延至脖子,像是会跳动的树根。 暗卫在心里默数着时间,等到时间差不多时,再突然松开双手,任由延虚道长“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折磨,延虚道长已经是苟延残喘,他躺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因为锁魂钉的存在,他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着钻心刺骨般的疼痛。 等他稍微缓过来气,暗卫搓了搓手,准备再次把他吊起来。 另一个暗卫走过来说道:“我去上个茅房,你看好他。” “知道了。”拽着绳子的暗卫应了一声,拉紧绳子往后退。 延虚道长睁开了眼睛,嘴唇嗫嚅着动了动,“让他们……我愿意……” 暗卫没有听清他的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延虚道长疼得四肢痉挛,试图将身体紧缩了起来,“让他们过来,我愿意先说出毒井的位置。” 暗卫瞥了他一眼,“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就在这里等着。” “咳咳咳!”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就没了动静。 事情变化得太快,暗卫以为延虚道长不行了,紧张地放开绳子跑去查看。 延虚道长重重地掉在了地上,暗卫伸手一探,他竟然真的没了呼吸,皮肤也变得冰凉。 暗卫心中一阵慌乱,延虚道长功力那么强,按常理来说至少还能撑两三天,为何这么快就凉了?这没道理啊! 他强行掰开了延虚道长的眼睛,想看看延虚道长还有没有救,下一秒,他看见一双黑得发亮的瞳孔直勾勾地瞪着他,吓得他心脏都骤停了一瞬。 “你装死?”暗卫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延虚道长咧嘴一笑,从口中吐出一股青色的粉末,在空中弥漫开来。 暗卫没有防备,将青色粉末吸进去大半,他心道不好,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跑到一半时,他的眼白逐渐被黑色覆盖,又很快消退,这个细微的变化很不起眼,可他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立马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走到延虚道长身边,安静地垂下了头。 延虚道长面色冷静地说道:“给我解开绳子,把我身上的锁魂钉全部拔下来。” 好似中了邪的暗卫呆呆地点了点头,按照延虚道长所说的话照做了。 很快,延虚道长就挣脱了束缚,身上的锁魂钉也全都掉在了地上,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点小小折磨能奈我何?真是可笑。” “我已知道了金红王八在谁手里,想要得到它易如反掌……诸位,咱们走着瞧!” 他一掌打翻了暗卫,从暗卫的身上跨了过去,正准备从后窗离开时,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对话声。 他屏气凝神地听着,一男子的声音隐隐传进耳朵里,“这是你我二人的事情,让我娘走!”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他竟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抬眼望了过去。 几十米外,一个年轻的男子跪在地上,正用怨恨的神情看着顾锦,那眼神竟有些像他年轻的时候。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那年轻男子不知怎么也朝他看了过来,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后,年轻男子突然愣了一下,忽地腾空而起朝他冲了过来。 第921章 不自量力的东西 国师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就到了延虚道长的面前,“你终于露面了!” 延虚道长见他满眼恨意,以为他是自己曾经害过的人,现在来找自己报仇了。 “你是哪里人?”延虚道长后退了几步,警惕地问道。 他每次杀人都是成百上千地杀,所以只记得地名,从不记得人名。 “你不知道我是谁?”国师先是失望,很快又自嘲地笑了一声,“当然了,你只在我刚出生时见过我一面,如今我这副模样,你肯定认不出了。” 远处的绿衣懵了,“这什么情况?两个人认识?” 江昱催促道:“延虚道长都跑出来了,你还管他们认不认识呢?” 他对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你们把书房围起来,我去抓住他,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 张若若担心地抓住江昱的袖子,“太危险了,你别去。” “不用担心,延虚道长的武功高,我的身手也不差。”江昱温声安抚了两句,说道:“你和岁欢快躲进屋子里,免得延虚道长突然发狂伤到你们。” 张若若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对江岁欢说道:“岁欢,咱们进屋。” “没事,我在这里站着就行,顾锦会保护我。”江岁欢认真观察着延虚道长和国师的举动,随口说了一句。 江昱有些尴尬,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他想对张若若说“我也会保护你”,可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没到那个地步,这么说并不太合适。 而张若若和江昱的想法截然不同,她眨了眨眼睛,道:“诶对啊!我也会武功的,我躲什么?” 她撸起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我就站在这里,延虚道长要是冲过来伤人,我也能尽一份力。” “就算被打得半死也没关系,反正岁欢会救我。” 江岁欢:“……周围高手如云,应该不需要你来动手。” “可我的儿子怎么办?他离那个人太近了!”莲紫看也不看延虚道长一眼,只是担忧地看着国师,着急慌忙得想要跑过去。 莲心虽然对她很无奈,可还是及时地拉住了她,劝说道:“姐,你不会武功,别做傻事!” 江昱道:“急中生乱,你们别乱动,我去抓住他。” 他刚走没两步,顾锦叫住了他,“不用去。” “怎么了?”他疑惑地回头问道。 顾锦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会发生,不紧不慢地说道:“在这里等着,延虚道长跑不掉的。” “好。”江昱也听话地走了回来。 江岁欢踮起脚尖趴在顾锦耳边问道:“你早就知道国师和延虚道长是‘熟人’?” 顾锦抬起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莲紫,又指向国师和延虚道长,勾唇说了三个字,“乱葬岗。” 江岁欢疑惑地蹙了蹙眉,随即瞳孔一震,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怪不得国师看见延虚道长的反正那么大,原来两人是那种关系…… 延虚道长并没有往其他方向去想,只以为面前这人是来寻仇的,再加上那些暗卫没有冲过来抓他,他也不急着离开了,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何要记得你?” 国师的心一阵刺痛,失望痛苦的眼神迅速变为一团怒火,“你害死了我娘,又害得我过了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的日子!为了活命我得罪了许多人,你却一无所知,甚至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 “你和多年前完全不一样了,还好我会相术,一眼就认出了你……今日我与娘亲相认,正好当着她的面杀掉你,为她报当年之仇!” “呵,就请你这个小喽啰也想杀掉我?”延虚道长不屑地冷笑一声,“不自量力的东西。” 延虚道长话音未落,国师突然从袖子掏出一颗毒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延虚道长的嘴里。 第922章 冤冤相报终得了 延虚道长来不及反应,“咕嘟”一声将口中的毒药咽了下去,脖子上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 国师疯癫地狂笑起来,“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躲啊?” “当年你将我送走,今日我亲手解决你,也算是冤冤相报终得了。等你到了十八层地狱,或许就能想起我是谁了!” 延虚道长非但不害怕,反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国师,淡定地说道:“谁说我会死?你高兴得太早了。” 国师阴沉着脸说道:“你吃下的是我亲自熬制的毒药,里面有数十种毒性极强的草药,连猛兽都能杀得死,何况是你!” 话虽如此,国师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底气渐渐地弱了下来。他不明白,连猛兽吃了都会死的毒药,为何延虚道长吃下这么久还没有反应? “你会相术,还会练毒,是个好苗子,可惜不为我所用。”延虚道长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巧的是,我也擅长练毒。为了练毒我服用过上万种毒药,早已练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国师骇然的说不出话,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对眼前之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的瞳孔闪烁了几下,只是一瞬间就想出了另一个法子。只见他迅速出手朝着延虚道长的脖子抓去,五指如鹰爪般勾起,似乎只要碰到延虚道长的脖子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拧断。 “找死!”延虚道长身影一闪,眨眼间就到了国师的背后。他一掌穿过了国师的胸口,血淋淋的手从国师胸前伸了出来,手中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甚至出现了残影,国师起初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低下头看到胸前的心脏。 红色的心脏被延虚道长握在手里,“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它看起来是那么的鲜活,却带走了国师所有的脉搏和力气。 国师脑子“嗡”了一声,意识瞬间变得混沌,软软地倒了下来。 他躺在地上迷茫地看着延虚道长,嘴唇动了动,说了最后一个字:“爹……” 延虚道长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嫌弃地将手中的心脏扔在了地上,“找我报仇?下辈子!” 看到这一幕的莲心和莲紫顿时怔在原地。 江岁欢也有些诧异,国师就这么死了? 延虚道长的手段果然狠辣,压根不给国师活命的机会。 旁边几人也瞪大了眼睛,张若若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地上的心脏,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胃里也一阵翻涌。 “别怕,有我在。”江昱急忙捂住了张若若的眼睛。 听到他们的声音后,莲紫回过了神来,疯狂地尖叫了起来,“不!” 她的声音无比的凄厉,又掺杂着巨大的痛苦与崩溃,听得旁人心中都开始难受起来。 延虚道长正准备离开时,听到了这一声尖叫,他登时头皮发麻,猛地刹住了脚步。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花费半生的时间去寻找金红王八,就是为了救活这个声音的主人。 他本应该高兴的,却没由来地感到了心慌,他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慌乱,深吸一口气缓缓扭过了头。 第923章 我姐怎么了? 莲紫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国师身边,她跪在冰冷的地上,颤抖着将手放在国师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国师没有了呼吸,皮肤也变得冰凉,唯有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看着延虚道长所在的方向。 延虚道长转过身看到了莲紫,整个人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他激动地发起了抖,又害怕这是一场梦,甚至不敢乱动。 莲紫和延虚道长的心情截然不同,她彻底崩溃了。 她扭头朝着江岁欢撕心裂肺地喊道:“江姑娘,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呀!” 江岁欢和顾锦并肩走了过来,江昱等人则跟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把延虚道长围了起来。 延虚道长非但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还深深地看着莲紫,那眼神十分复杂,包含了多种情绪。 江岁欢只看了一眼国师,就摇头说道:“没救了,他已经死了。” “不!”莲紫绝望地哀嚎了一声,抱着国师的尸体哭道:“我刚和他相认!他怎么会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的啊!” “江姑娘,你能让昏睡了二十多年的我醒过来,说不定也能将他救活,我求求你了,救救他!” 莲紫对着江岁欢不停地磕头,江岁欢只是无可奈何地摇头,“你当时是中毒导致的昏迷,又被人喂了续命的药物,在阴冷的深潭里待了多年,身体不腐不坏……所以我才能帮助你醒过来。” “而国师不一样,他的心被挖了出来,是无论如何也救不活了。” 莲紫一口气喘不上来,身体往后倒了下去。 “姐?姐?”莲心扶住了莲紫,一脸担忧地问道:“江姑娘,我姐怎么了?” 尽管她对莲紫很生气,可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不管,莲紫是她仅剩的亲人了。 “她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江岁欢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莲紫的口中。 莲紫慢慢转醒,刚睁开眼睛就泪流满面,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掉在地上了无影踪。 她依靠在莲心怀中哽咽道:“莲心,我不想活了。” 莲心低声斥责了一句,“别胡说!” 莲紫抿住了唇,顿了顿又悲痛欲绝地说道:“莲心,为何我总是事与愿违?” “十几岁那年我爱上教书先生,不顾爹娘的反对与他私奔,本以为能和他白头偕老,他却爱上了别人。我日夜难眠,将所有怒火憋在心里,生下孩子以后,我的情绪越发不受控制,最终选择服毒自尽,可我没有死成,沉睡了二十多年又活过来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寻找当年生下的孩子,想要弥补这些年来对他的亏欠,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他……今日与他相认,我以为这半生的颠沛流离终于要结束了,可一眨眼,我的希望又变成了破裂的泡泡,碎了一地。” 莲紫哭得越来越悲惨,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听得旁人心里都有些难受。 延虚道长的脸色煞白,他从莲紫的话中听了出来,原来他刚才杀死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就是莲紫口中的教书先生。 第924章 为爹娘争光,为宗族增荣 延虚道长从小就和旁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他过目不忘,脑子也聪慧,当其他孩子还在玩泥巴时,他已经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不仅书背得好,他在习武这方面也一骑绝尘,各种门派的招式剑法他看一眼就会,十三岁就精通刀枪棍棒,轻功更是来无影去无踪。 尽管他极有天赋,可他的抱负与大多数同窗一样,那就是考取功名后报效朝廷。 他家境贫寒,一旦他考上了状元,就能为爹娘争光,为宗族增荣,整个宗族都会因为他变成名门望族。 他第一次参加科举时,所有人都认为他会考上文状元,包括他自己。 放榜那一天,他甚至没有去看,而是信心满满地待在客栈,等着官差敲锣打鼓前来报喜。 从黎明等到日落,无一人前来。 他以为哪里出了差错,慌忙跑去看榜,这才知道他并没有考上状元,甚至连探花都不是。 这个事实让他大受打击,颓废地回到了家中,废寝忘食地埋头苦读了整整一年,才再次前去参加科举。 这一次他更加自信,他觉得自己随手写出来的文章,都比他人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文章要好得多,文状元非他莫属。 可等到放榜那一日,他再次大失所望,偌大的皇榜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他苦笑着离去,却并没有放弃,往后又参加了三次科举,全部落榜,成为了邻里乡亲口中的笑话。 第六年,他参加了武举考试,考不上文状元,那就考武状元! 他一路过关斩将,骑射、步射、技勇、策论都远超他人,就连凤兮国王都对他青眼有加,赞赏个不停。 这一次,他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绝对会成为武状元。 可放榜那日他再次傻眼,他居然只得了传胪。 他不甘心地去询问主考官,主考官只是上下打量了他的穿着,便轻蔑地说道:“身手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你想要当状元,得在其他方面有高人一等的本事才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当即大笑着离去,再也没了考取功名的心思。 次日,一位姓莲的尚书找到了他,声称非常看重他的才华,想要聘请他为教书先生。 在尚书府当教书先生,银钱自然是非常丰厚的,更为重要的是,他不想回家被邻里乡里嘲讽了,于是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尚书家里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莲紫温柔乖巧,二女儿莲心勇敢活泼,两个女儿都是尚书和夫人的心尖宠。 第一眼见到莲紫,他就被莲紫的容貌给深深吸引住了,尤其是莲紫眉心的那颗红痣,温柔中透着些许妩媚,让他时常挪不开眼。 他心知自己和莲紫不仅身世相差巨大,就连年龄也丝毫不匹配,只能将这份情意藏在心里。 教二人功课时,他总是对莲紫格外温柔,偶尔莲紫做错了功课,他不但不会训斥,还会露出风趣幽默的一面,用玩笑化解莲紫的难过。 有时候莲心调皮犯了错误,连累莲紫一同受罚时,他也会在旁边帮忙求情,称二人功课完成得很好,尚书和夫人只好免除对二人的责罚。 时间久了,两姐妹和他的关系也渐渐熟络,莲心向来大大咧咧的,把他当做哥哥一般,而莲紫却十分内敛,不小心和他对视后,莲紫会慌张地扭过视线,不敢看他。 也有时候,他们会无意间触碰到对方,莲紫会触电般地缩回手,而他则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仿佛没有这回事。 男子的温柔沉稳和幽默风趣总是容易吸引未经世事的女子,他就是靠着这层外衣,吸引了莲紫的目光。 第925章 乐不思蜀 莲紫性格内敛,即使对他有了好感,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暗中偷看他两眼,就会心生欢喜。 有时候,莲紫会偷偷带走他的字画,然后一遍又一遍地临摹,两人字迹重合的那一瞬间,仿佛他们的双手也握在了一起。 少女的喜欢隐晦且生涩,她不会同任何人分享,酸甜苦辣全都埋藏在心里。 莲紫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这一切早就被他给看在眼里。 只要他对莲紫微微一笑,莲紫就会开心地睡不着,而他若是训斥莲紫一句,莲紫就会沮丧好几日……他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莲紫。 从小家境贫寒的他头一次体会到了高高在上的感受,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女,这种前所未有的感受激起了他内心病态的满足感,只要一想起此事,他就激动得浑身颤栗。 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因此他更加小心,不敢让任何人看出他对莲紫的龌龊心思,否则他会被赶走,从此再也看不见莲紫。 他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道貌岸然,时间一久,尚书和夫人对他越发信任,甚至给他盖了一间专门用来教书的院子,给他的俸禄也越来越高。 时间转眼到了第四年,有一日,莲心偷偷溜进了他的书房寻找功课的答案,却无意间翻到了莲紫的画像。 那是他偷偷画的,上面还有他的落款和印章。 莲心看到后大为震惊,将此事告诉了莲紫,没想到莲紫不但不生气,还表现得颇为开心。 莲心这才知道,原来莲紫也喜欢他。 很快,尚书和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颇为震怒,派家丁把他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将他赶出了尚书府。 他流落街头,却丝毫不慌,因为他被赶出来之前暗中与莲紫商量好了一同私奔。 当夜,莲紫履行了约定,偷偷从尚书府溜了出来,与他一同逃到了偏远的山村里。 他们简单成了亲,成为了山里的一对平凡夫妇,他去镇子上教书,她在家料理家事。 山里的生活格外艰苦,只住了两个月,莲紫细腻白皙的皮肤就变得暗沉发黄,一双弹琴写字的纤纤玉手变得粗糙红肿,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 尚书府中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了一个乡野村妇,可沉浸在爱情之中的莲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然而,他意识到了,他发现莲紫的脸越来越黄,嗓门越来越大,掌心越来越粗糙,甚至摸起来有些剌手…… 这样的莲紫,渐渐让他失了兴趣,再也没有当初激动到颤栗的感觉。 就在他隐隐有些厌烦的时候,莲紫有了身孕。 为了养家糊口,他必须同时教好几个学生,其中有一个学生的姐姐生得清秀可人,常常借着给弟弟送饭的名义,跑来学堂只为见他一面。 短短几天,他就心动了。 有了身孕的莲紫变得很胖,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脚肿得像是猪蹄,令他生厌。 跟这样的莲紫相比,那娇小美丽的女子显然更能让他心猿意马。 后来,他找了各种借口,成宿成宿地不回家,夜夜跟那女子待在一起,简直乐不思蜀。 他完全不担心莲紫会离开他,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第926章 她为什么要哭? 这样的想法让他愈发肆无忌惮,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莲紫分娩那日,他才慢悠悠地往家走,顺路请了个大夫为莲紫接生。 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满地的鲜血,和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莲紫,还有一旁沉睡的婴儿。 婴儿躺在温暖干净的襁褓里,睡得一脸香甜,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多日不见,莲紫居然瘦回了之前的模样,她满身血污地躺在地上,下半身都是血,甚至嘴角也在流血。 地上碎掉的瓷瓶流出发黑的液体,意味着莲紫刚刚吃下了毒药。 大夫只是看了一眼,留下一句“准备后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抱着莲紫的身体陷入了迷茫。 奇怪,他明明很厌烦莲紫的,为什么现在会如此心痛? 不知呆坐了多久,婴儿的哭声吵醒了他,吵得他头痛欲裂。 他心想:这个孩子一定是灾星,所以一出生就害死了莲紫! 一天后,他恍恍惚惚地送走了婴儿,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一定要复活莲紫。 他想了很多种办法保存莲紫的身体,却都没有用,最终他来到了凉都国,在乱葬岗下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深潭,将莲紫放了进去。 可这样远远不够,他还要解开莲紫体内的毒才行。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走遍了世上的每个角落,找了无数个办法,最终把希望寄托在金红王八上。 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他马上就能得到金红王八去救活莲紫,可莲紫竟已经醒了过来!救命恩人还是他曾经害过的人。 …… 耳边传来莲紫痛苦的哭声,将延虚道长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怔怔地看着莲紫,她和当年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目光穿梭数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一看见他就会脸红的姑娘。 可那个姑娘生活在蜜罐里,爹娘疼爱,姐妹情深,聪慧美丽,没有事情会让她哭得如此伤心。 她为什么要哭? 延虚道长呆滞地看向地上死去的国师,他想起来了,他刚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当年,他把这个孩子当作克死莲紫的灾星,毫不犹豫地送了出去。 如今,这个孩子一死,莲紫又重新活了过来。 为了确认,他一把扯下国师后背的衣服,上面果然有一颗红痣,和当年的婴儿一模一样。 是他! 延虚道长的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孩子就是灾星! “不要哭。”他将手放在莲紫的肩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他是个灾星,死了是好事。” 莲紫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的怒火几乎可以将他焚烧殆尽,“你杀了我的孩子,还说他是灾星?” “他与你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他?”莲紫歇斯底里地大喊,声音因为激动颤抖得厉害。 愤怒压制了心底的恐惧,莲紫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想要为国师报仇。 莲心还保留着理智,死死地拽住莲紫的胳膊喊道:“姐,这人肯定是个疯子,让江姑娘的人对付他!” “我不是疯子。”延虚道长摇了摇头,再次对莲紫伸出了手,“走,我带你回家。” 熟悉的声音使得莲紫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谁?” 第927章 当初是我背叛了承诺 时隔多年,延虚道长的脸变了又变,早已和当初温润公子的模样截然不同,可他仍然有些失望地问道:“紫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莲紫脸上的血色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惧怕,她拉着莲心仓惶后退,“是你!居然是你!” 莲心也变了脸色,夺过莲紫手中的匕首冲着延虚道长质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延虚道长高兴得像个疯子,又哭又笑地说道:“我没有寻找你们,我甚至不知道紫儿已经醒了过来。” “是天意,天意让我们在这里相遇!”延虚道长双手合十,仰头看着天空说道:“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天空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聚集在头顶,随时都可能会落下雪花。 江岁欢扭头看了一眼顾锦,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故意安排的?” 顾锦“嗯”了一声,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回去,“认真看戏,别分心。” “哦。”江岁欢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继续看了起来。 顾锦注意到后,命人拿了一杯可以明目的决明子茶送到了江岁欢面前。 江岁欢看得认真,头也不回地接过决明子茶,“多谢。” 被众人包围起来的延虚道长终于停下了感恩上苍的举动,他的目光像铁链似的锁住了莲紫,“紫儿,多年前我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你的错事,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试图弥补,尝试各种办法想要救你回来。” “今日上天开眼,让你我相聚在这里,紫儿,跟我回家!” 莲紫又惧又怒,“你杀死了我的孩子,竟还想让我跟你回家?” “他是个灾星!”延虚道长一脚踩在国师的尸体上,激动得语无伦次,“紫儿,当年是他差点害死了你,我杀了他,杀了他以后,你立马活过来了。” “这一切的现象都证明他就是阻碍我们在一起的绊脚石,现在他死了,以后我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 莲紫被他的这番言论惊呆了,盛怒之下大步上前给了他一巴掌,“胡扯!我当年服毒自尽,是因为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如今复活也是因为江姑娘救了我!” “你这个该死的负心汉,明明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居然把这一切怪罪到孩子身上?他是最无辜的人啊!” 见延虚道长没有躲避,莲紫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延虚道长的脸打得偏到了一边,“如果当初你没有背叛我,我就不会服毒自尽,我们的孩子会在爹娘的疼爱下长大,不会颠沛流离,更不会犯下大错……” 延虚道长惊愕地看着莲紫,在他的记忆里,莲紫向来都是温柔贤淑的模样,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像是变了个人。 莲紫歇斯底里地嘶吼道:“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差点害死了我,又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孩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到后面她已经泣不成声,双手掩面地痛哭着,“我恨你,更加恨透了自己,当年要是没有跟你私奔就好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延虚道长的腮帮子颤抖着,眼神十分复杂,说不出是心疼还是后悔,又或许是疑惑和委屈,“紫儿,当初是我背叛了承诺,可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只是在外面玩玩,并没有迎娶其他人回家啊。” “这些年为了救活你,我杀了成百上千个人,犯下无数桩案子。为了不被官兵抓到,我三番五次动刀子改变了自己的容貌……难道还不够证明我对你的真心吗?” “紫儿,只要你冷静下来一想就会明白,我说的话都是对的。” 说罢,他慢慢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莲紫的脸。 莲心挡在莲紫的面前,一巴掌打掉他的手,狠狠怒骂了一声,“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姐,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第928章 终于碰到一个真正的对手了 被莲心骂了以后,延虚道长隐约有发怒之兆,他阴冷地看着莲心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当年若不是你把我们二人的事情告诉莲尚书,我们就不会私奔到山里,那么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表现得很爱紫儿,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一直都很嫉妒她,嫉妒她比你好看,比你温柔,琴棋书画样样都比你精通……” 莲心听得直翻白眼,甚至爆了粗口,“放你娘的屁!” “姐姐在我眼中是世上最好的女子,理应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子,而你一个没钱没势还一把年纪的烂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你有时间琢磨我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嫉妒,怎么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就是那吃饱了的牛肚子,草包一个,还想着娶凤凰呢,娶只蛤蟆都算你高攀!也就是莲紫太过单纯善良才会被你给蒙骗……” 她这些年为了寻找莲紫跑了许多地方,身上沾染了一些江湖气息,早就不是当年尚书府中调皮活泼的二小姐了,骂起人来十句话没有重复的字眼,听得周围众人心中直呼痛快。 延虚道长听得脸色发绿,年轻时的自卑又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他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闭嘴!” 莲紫并不怕他,反而骂得更加大声。 他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腮帮子鼓得高高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江岁欢担心他出手伤人,左手慢慢缩进袖子里,从实验室里拿出了一根麻醉针,藏在两指中间。 不出她所料,延虚道长果然大喝一声伸出了手,他皱巴巴的左手弯得如同鹰爪,朝着莲心抓了过去,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朝莲紫伸了过去。 江岁欢眼疾手快地甩出手中的麻醉针,麻醉针在空中闪过一道银光,速度快得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延虚道长却早有防备,身形一闪躲过了麻醉针,双手同时抓住了莲心和莲紫两姐妹。 莲心不甘示弱地扭身还手,被他瞬间卸掉了胳膊,疼得面目扭曲。 他抓住莲紫的动作很轻,因此莲紫看到莲心受伤后,急得一下子从延虚道长手中挣脱出来,紧紧抱住了莲心。 看着莲心痛苦的表情,莲紫心疼地冲着延虚道长大喊道:“你敢动她,就先杀了我!” 延虚道长沉着脸说道:“紫儿,听话,跟我回去。” “只要你回去,我就放了她,否则……我会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呵。”顾锦冷笑一声,道:“大言不惭。” 话音刚落,他已经出现在了延虚道长的身后,一拳将延虚道长打飞了十几米远。 莲紫立马搀扶着莲心走到了江岁欢身边,哀求道:“江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江岁欢伸出手握住莲心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将她的胳膊给复原了。 “多谢江姑娘,多谢江姑娘!”姐妹二人对着江岁欢连连道谢。 江岁欢对着白梨和六麓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走了过来,站在姐妹二人身边,保护着她们的安全。 十几米外的延虚道长缓缓站了起来,擦去嘴角的鲜血后,他竟然笑了起来,“终于碰到一个真正的对手了。” 第929章 一炷香之内,必分胜负 “我走遍大江南北,从没有遇到过和我实力相当的对手,那些人全都是外强中干的废物,一个个看着厉害,其实在我手下过不了十招,实在不过瘾。” 延虚道长呵呵地笑了两声,笑声鬼气森森的,“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顾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浪费我太多时间了,我决定在今天将你解决,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年轻人就是狂妄。”他目光狠厉地看着顾锦,道:“我不会输的,我还要带紫儿回家,倒是你,最好给江姑娘留几句遗言。” “看在她救了紫儿的份上,我会留她一命的。” 延虚道长一提起江岁欢,顾锦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不再多言,闪身冲了上去,与延虚道长打在了一起。 二人的动作极快,快得旁人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黑一白两道残影,带着蒸腾的杀气在空中打架。 他们手无寸铁,却打出了刀光剑影的效果,一瞬间连大地都在震颤,所到之处黄沙飞舞,树上的枯枝散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几间房子的屋顶都被掀飞了一半。 其他人不得不后退,几乎退到了门口才停下来,江岁欢看着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的院子,抬手擦了把汗,心里默默地算着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修复。 七八间屋子的顶都坏了,其中包括小汤圆的房间,还好苍一提前派人将奶娘和小汤圆送了出去,才没有使人受伤。 绿衣看着眼前的场面惊叹道:“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了。” 江昱常年待在战场,这种场面虽然见得很多,但两个人打出了千军万马的声势,他还是头一次见。 张若若武功一般,只能看到空中两道人影翻飞,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她不断地发出惊呼声,着急地问道:“谁处于上风啊?” 江岁欢双手背在身后,淡定地说道:“莫急,一炷香之内,必分胜负。” 江昱诧异地看了一眼,问道:“岁欢,你能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江岁欢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但我相信顾锦。” 她见识过顾锦的身手,绝对是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延虚道长巅峰时期都不一定打得过顾锦,更何况是刚受了这么久的折磨,能够打到现在肯定已经拼尽全力了。 一炷香后,其中一个人影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地摔落在地,是延虚道长。 他右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煞白,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变成了强弩之末。 顾锦落在他身边,轻飘飘地说道:“你输了。” 延虚道长费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虚弱地说道:“今日是我体力不支,才勉强让你抢占了先机。” “但凡等我休息两日,你绝对打不过我!” 顾锦挑了挑眉,问道:“真的么?” 延虚道长重重点头,“对,只需两天,你敢吗?” “有何不敢?”顾锦勾了勾唇,又道:“可我已经打败了你,为何要再等两天?” “因为我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你胜之不武!”延虚道长不满地说道。 顾锦双手抱臂,云淡风轻地说道:“激将法对我无用,我赢了就是赢了,何必管你有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 延虚道长一口气提不上来,重重地咳出一口鲜血。 “拿来。”顾锦朝苍一伸出手,苍一见状连忙递上了自己的佩剑。 正当顾锦准备动手时,莲紫突然喊了一声,“请等一下。” 第930章 你能阻止她一辈子吗? 顾锦手中的剑停在空中,侧眸看向莲紫。 莲紫缓缓走上前,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想亲手杀了他,可以吗?” “姐?”莲心惊诧地瞪大眼睛,她记得莲紫从小就心软,连只虫子都不舍得杀害,更何况是一个人! 她笃定莲紫只是一时冲动,便大声劝说道:“快回来,莫要被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他死了无所谓,连累你以后做噩梦就不好了!” 谁知莲紫的态度十分坚定,“不,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姐,你向来心软,做不了这种事的……”莲心叹了口气,想要走过去劝说。 江岁欢拦住了她,“莲心姑娘,你姐姐几乎将半生的时光都浪费在了延虚道长身上,是时候有个了断了。不管她日后做噩梦也好,做美梦也罢,总比后悔没有亲手杀掉延虚道长要好得多。” “而且,只有她亲手杀掉了延虚道长,她才会真正安心,不必再日夜担惊受怕。莲紫姑娘,我说得对吗?” 莲紫点了下头,“江姑娘说得没错,一切由我开始,就得由我结束。” “好。”莲心只好放弃了劝说。 顾锦没有说话,抬手把剑扔给了莲紫,随后走到了江岁欢身边。 莲紫抱着剑走到了延虚道长的面前,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冷若冰霜,里面充斥着恨意。 延虚道长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地仰头看着莲紫,“二十多年了,为了复活你,我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只要闭上眼睛,我的眼前就全是冤魂,他们全都在地下等着我,我要是死了,他们就会用尽各种手段报复我。” “紫儿,你当真舍得杀了我吗?” 延虚道长眼含温柔,仿佛又变成了当年的翩翩书生,朝着莲紫伸出了手,“你放过我,我带着你回家,我们继续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你这么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子孙满堂……” 莲心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她担心莲紫再次被延虚道长蒙骗,撸起袖子想要过去,却再次被江岁欢拦住。 她生气地推开江岁欢,“江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次你真的不能拦我,万一姐姐再相信他就完了,我一定要阻止姐姐!” 江岁欢收回手,幽幽地说道:“你能阻止她一次,可是你能阻止她一辈子吗?” 莲心的脚步慢了下来。 “是时候让她自己决定了,千帆历尽,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我相信她不会再轻易上男人的当了。”江岁欢不紧不慢地说道。 莲心默默地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着莲紫。 莲紫听了延虚道长的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紧紧攥着剑柄,因为太过用力使得骨节发白。 显而易见,她不仅没有被那番话打动,反而气得不轻。 她用力挥剑,一剑砍断了延虚道长伸出的右手,鲜血从断处喷涌而出,溅了她一剑。 从前怕血的她,此时竟对身上的鲜血无动于衷,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年我年少无知被你的鬼话欺骗,如今听起来,却字字都是染了血的刑具,令人恶心!” 延虚道长闷哼一声,差点疼晕了过去,他想向莲紫开口求饶,却赫然发现莲紫身上的鲜血变成了烈火,将他们二人包围了起来。 莲紫站在火中,脸色阴沉沉地看着他,幽暗的目光中有憎恨,有懊悔,也有解脱。 “咱们两个的恩怨,终于要结束了。” 莲紫举起手中的长剑,用力地刺了下去。 第931章 傀儡皇上 延虚道长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剑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可他感受不到痛觉,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 他血淋淋地躺在地上,不甘心地说道:“紫儿,如果我不是执意要复活你,肯定早已功成名就,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仇人满地。”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怎么能忍心杀了我?” 莲紫俯视着他,漠然道:“多年前,你屡次参加科举,又次次落榜,他人的嘲笑使得你内心越来越自卑。可你本身是一个自大的人,你瞧不起其他人,认为他们都不如你,在这样的矛盾下,你开始憎恨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我中毒昏迷后,你四处杀人,再把原因推到我的头上来。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内心深处变态的欲望,而不是为了我。” 他一怔,想要开口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莲紫的话像是一面镜子,照亮了他丑陋的内心。 他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一点点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动静。 莲紫松开剑柄,趔趄地后退一步,喃喃道:“结束了,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莲心跑过去抱住她,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姐,你彻底解脱了!” 她软软地倒在莲心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想回家。” “好,好,好!”莲心一口气说了三个好,用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咱们回家,今日就起程回家。” 苍一站在顾锦身后,小声问道:“主子,延虚道长的尸体怎么处理?” 顾锦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延虚道长,看向江岁欢问道:“阿欢,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江岁欢撇了撇嘴,道:“先别急着处理,剑尖没有刺中他的心脏,他肯定还有一口气呢。” “苍一,你去。”江岁欢吩咐道:“把他胸口的剑拔出来,再冲着他心脏的位置刺一剑,要刺对地方,最好再扭着剑柄转两圈。” “是。” 苍一刚要过去,延虚道长胸口的剑突然飞了出来,掉在了不远处的树下。 延虚道长从地上腾空而起,朝着莲紫奔去,“紫儿,你跟我一同去死!黄泉路上咱们还能有个照应!” “不好!”莲心反应快,立马张开双臂挡在了莲紫的身前。 延虚道长伸长了左手,朝着莲心的心口处挖去,和他杀掉国师的招式一模一样。 他只差一寸就可得逞时,绿衣忽然手握长剑从天而降,一剑将他整个左臂砍了下来。 “啊!”他痛呼一声摔落在地。 绿衣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不满地说道:“呵,小爷不动手,你就不把小爷放进眼里了?” 这个动作对于延虚道长是天大的侮辱,可他失去了双手,连还手都做不到了,他悲凉地大笑起来,“年轻人,别得意的太早了,当年我让江湖众人闻风丧胆时,你们还在吃奶呢!” “等到几十年后,你们也会跟我一样,被更年轻的小辈踩在脚下!” 绿衣翻了个白眼,一剑刺进了他的心口,又用力转了两圈剑柄,“你说什么屁话?我又不像你一样作恶多端!” “我现在是风流倜傥、心地善良、俊美无俦的小爷,等几十年后肯定也是成熟稳重、温文儒雅、受人尊敬的大爷!” 延虚道长身体一抽,瞳孔渐渐涣散了。 绿衣拔出剑随手扔到了一旁,又用力踢了延虚道长的脸,“这下死透了?” 江岁欢走过去看了一眼,点头道:“死得透透的。” “呼!这桩事终于结束了!”绿衣舒了口气,伸着懒腰对顾锦说道:“你先别放松得太早,两个时辰前得了信,凤兮国的国主已经到了丰阳镇,你做好准备,两天后带着楚诀从京城出发。” 江昱紧接着说道:“我手下的大部分士兵都已赶往丰阳镇,今日下午我会亲自带着剩下的士兵赶过去,能够撑到你过来。” 顾锦沉声道:“稳住场面,在我赶到丰阳镇之前,不要打起来。” “我尽量。”江昱点头。 绿衣拍了拍顾锦的肩膀,“大渊现在的皇帝是楚诀,届时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头上就行,你在幕后守着,不要露面。” “至于我嘛,就留在京城等着了。楚诀一死,我就来当这个傀儡皇上咯~” 所谓的傀儡皇上,就是皇上的位置他来坐,所有的决定顾锦来做,二人分工明确,直到顾锦赢下凉都国的夺嫡游戏。 江岁欢看似在观察苍一等人处理延虚道长的尸体,其实耳朵竖得高高的,把绿衣和江昱的话尽收耳底。 第932章 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张若若亦是如此,一边热心地安抚莲紫和莲心两姐妹,一边歪着脑袋听他们讲话,骨碌碌地转着眼睛。 绿衣伸着懒腰与顾锦擦肩而过,“我还得回去操控京中舆论,先走了哈。” 江昱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道:“今日怕是会下雪,我也得收拾行装尽早出发了,以免被大雪堵在路上。” “嗯。”顾锦沉声道:“从京城到丰阳镇一路上的驿站里都备有物资,你们轻装出发即可,不必带太多东西。” 江昱知道顾锦运筹帷幄,却还是忍不住诧异,连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能考虑到,难怪他会成功复仇。 “多谢。”江昱对着他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照顾好岁欢。” “我知道。”顾锦道。 江昱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多余,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江岁欢说道:“岁欢,我走了。外面天寒地冻,你快回屋暖和。” 江岁欢颔首,道:“一路小心。” “哎!”他高兴地应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去。 “等我一下!”张若若追了上去,紧跟在他身后问道:“江昱,丰阳镇在哪?” 江昱放慢了脚步,答道:“丰阳镇是一个边关小镇,就在凤兮国和大渊的交界带上,按照正常速度的话,从京城到丰阳镇最快也得需要十天左右。” “那你呢?去到那里得多久?”张若若问。 江昱略一思索,“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日夜兼程,应该能将时间缩短至一半,甚至更少。” 张若若眼睛一亮,搓了搓手问道:“能带我一起去吗?” “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边关,更没体验过那种快马加鞭风餐露宿的刺激感,正好这次有机会体验,你就带我一起去呗。” “……”江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问道:“莫不是没休息好得了风寒?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她脸颊一热,推开江昱的手说道:“我好好的,没病!” “那你为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跟我一同去吃苦?”江昱十分不理解她的想法。 她挠了挠头,“我从小就向往闯荡江湖,但是我武艺不精,爹娘一直不放心我出门。” “刚才听了你们说的那些话,我感觉此行肯定比闯江湖更刺激,你就带我一起去,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 江昱无奈地说道:“听着刺激,实则很苦,是你想象不到的苦。你就在家里待着,舒舒服服的不好吗?” “不好,我爹娘忙着照顾响响,好不容易没空管我了,我当然要出去闯荡一番。”张若若固执地摇头,央求道:“江昱,我真的很能吃苦的,不信你可以带我去试一试,若是我影响了你们的进程,你就把我丢下行不行?我决没有半句怨言!” 江昱被她吵得耳朵嗡嗡作响,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只要你能拿出三个理由来说服我,我就带你去。” 张若若绞尽脑汁地说道:“额…第一,我方向感很好,若是遇到了沙尘暴的话,我可以站出来带路。” “第二,爹娘不在家的那段时间里我苦练厨艺,不是我吹牛,我的厨艺已经到达了一种无人之境,就连后院养的狗吃了都赞不绝口……” “等等。”江昱打断了她,“狗怎么赞不绝口?” 第933章 没错,我非常需要你 张若若白了江昱一眼,“狗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它会汪汪叫啊,我能从它的叫声中听出来,它吃得很开心。” “你想一想,到时候咱们着急忙慌地赶路,肯定没时间去客栈吃饭,我可以趁休息的时候去抓点野鸡野兔烤一烤,不仅好吃,还不会耽误时间。” 江昱走到门外的千里马旁边,半信半疑地瞥了她一眼,“你会抓野鸡和野兔?” 她得意地双手叉腰,“既然你这么问了,那么我就要说出第三个理由了!我很擅长弓箭,射得非常准,不敢说一箭三雕,但一箭一雕不成问题。” “江昱,这是我保命用的本事,除了我爹娘很少有人知道,今日我告诉了你,你总不能再拒绝我了!” 还没等江昱开口,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自从你教会我驯马术之后,我的骑射也练得很好。” 江昱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张若若还有这个本事。 不得不说,张若若的三个理由的确让他有所动摇,他只好说道:“走。” 张若若激动地蹦了起来,“现在就走?” “先去你家。”江昱翻身上马,道:“去问问你爹娘,只要他们同意,我就带你一起去。” “啊?”张若若一下子蔫了,垂头丧气地问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给我爹娘说什么啊?” 她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这么麻烦,搞得像是提亲一样。” 江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把头撇到一边说道:“这么危险的事情应该告诉爹娘,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愿意的。”张若若叹了口气,认命般地骑上了另一只马,带着江昱回了家。 江岁欢目睹着两人离去,扭头看向顾锦问道:“如果我想跟你一同前去丰阳镇,需要说出三个理由吗?” 顾锦唇角上扬,道:“本来是不需要的,可你既然问了,我也想听一听你的理由是什么。” 江岁欢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呢,就是你和延虚道长打架,弄塌了我卧房的屋顶,我没地方睡觉了。” 顾锦笑道:“那第二呢?” “第二嘛,小汤圆现在离不开爹爹,所以他得跟着你一起去,而我是他的娘亲,自然要保护他的安全。”江岁欢摊手道。 这话并不夸张,随着顾锦和小汤圆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小汤圆对他的依赖程度也越来越深,一天不见就眼泪汪汪地要找爹爹。 若是他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小汤圆指不定会哭成什么样子。 “有道理。”顾锦点头称是,又问道:“最后一个理由是什么?” 江岁欢眨了眨眼,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第三个理由就是……你需要我。” “我会医术,还会武功,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肯定非常需要我!” 顾锦会心一笑,道:“没错,我非常需要你。” 听到这样的答案后,江岁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可以跟着顾锦一起去了。不必再体会相隔千里什么也做不了,还要提心吊胆的感受。 苍一等人把国师和延虚道长的尸体用布裹了起来,走过来问道:“主子,这两具尸体怎么处理?” 江岁欢抬手指向莲紫,道:“让她来决定。” 第934章 大恩不言谢 莲紫怔怔地看了过来,问道:“江姑娘,你真的愿意这么做?” “嗯。”江岁欢握住了顾锦的手,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对莲紫说:“虽然延虚道长与国师是我们的仇人,但人死债消,我们的仇也算报了。” “他们与你的牵扯更深,因此他们的尸体交给你处理。” 莲紫露出一抹悲伤的笑容,感激地说道:“那就多谢江姑娘了。” 莲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扯了扯她的袖子提议道:“姐,不如咱们先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凤兮国,然后再做打算?” “反正这天寒地冻的,尸体不会腐烂,这一路上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该怎么处理他们。” 莲紫慢慢摇头,拒绝了莲紫的提议,“不,他不配。” 她抬起手指向延虚道长的尸体,“我要把他扔进乱葬岗的深潭里,他用深潭困了我二十多年,我要让他永远被困在深潭里,上百年!上千年!直到沧海桑田,山河变迁!” “而我的孩子……我要将他埋在当年出生的地方,他的人生从那里开始,也应该在那里结束。” 莲心对这个决定很满意,高兴地说道:“好,我马上就去安排。” 江岁欢道:“我可以让人帮你们。” “多谢江姑娘,但是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自己处理。”莲紫微微一笑,婉拒了江岁欢的好意。 莲心很快就雇来一堆人,把延虚道长和国师的尸体抬走了。 她拍了拍手,爽朗地对江岁欢说道:“大恩不言谢,等你们去了凤兮国,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江岁欢盈盈一笑,“会有这么一天的。” 莲紫感激地看了江岁欢一眼,又把目光停留在顾锦身上,语气中带着敬意,“凤兮国的百姓都心地善良,爱好和平,等你们到来的那一天,他们也会非常欢迎你们。” 姐妹二人是大臣的女儿,从小对于皇室纷争耳濡目染,她们能够看得出来,虽然现在大渊的皇上是楚诀,可顾锦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她们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大渊,对于凤兮国和大渊的恩怨有所耳闻,因此她们都隐约猜到了,不久后的天下会有剧烈的变动,而引起这个变动的人,正是面前的顾锦。 所以莲紫的这番话,看似是表示欢迎,实则是在委婉地请求顾锦:不要伤害凤兮国的百姓。 皇室之间的恩怨情仇与百姓无关,无辜的百姓不应该遭到牵连。 只要顾锦能让凤兮国的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百姓们就会非常欢迎他。 顾锦听懂了莲紫的暗示,沉声道:“皇室之间的恩怨与百姓无关,但皇室兴亡与百姓息息相关,如果凤兮国的百姓欢迎我,于我来说自然是件好事。” 莲紫听完松了口气,会心一笑说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江岁欢心道:莲紫是个聪明人,可惜年少单纯被渣男所骗,也算是历过情劫了,若是莲紫能彻底从此事中走出来,日后定能顺风顺水。 莲紫深深地看着两人,神色认真地说道:“你们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人,一定会白首偕老,永结同心的!” 说罢,她脚步坚定、眉心坚毅,带着莲心离开了江府,一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江岁欢握住顾锦的手,仰头问道:“咱们是不是也该去收拾行李了?” 第935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傍晚,江昱带着亲信从侯府出发,打算先与城外驻守的大批兵马会合,再起程赶往丰阳镇。 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百姓的簇拥中浩浩荡荡地朝城门赶去。 江昱骑着一匹纯黑色的汗血宝马,威风凛凛地跑在最前面,背后的披风在风中飘扬,将意气风发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是大渊最年轻的将军,也是最厉害的将军,凡是他出马,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因此百姓们一看见他,心中就有了底气,纷纷大喊着“岐远将军天下无敌”“恭候岐远将军凯旋”之类的话语。 如此优秀的男子,难免会吸引一些女子的青睐。 有些内敛的女子看到他,脸上不由自主地升起两朵红云,羞涩地低下了头。而有些女子则更加大胆,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帕子,大声喊着江昱的名号。 人群里站着一个壮硕男子,手中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一行黑色的大字:江昱江昱!所向披靡! 反面还有一行字:我在京城很想你。 两行字旁边点缀着一些彩色的小花,十分显眼。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路过男子旁边,指着他手中的木牌好奇地问道:“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男子一脸憨厚地笑道:“我自己做的,你想要的话,我可以三两银子卖给你。” 小姑娘掏出三两银子,毫不犹豫地递给了他,“我买了!” 男子眨巴着眼睛,问道:“丫头,这可是三两银子啊,你不觉得贵?” “为崇拜的人撑场面,再多银子也不觉得贵。”小姑娘接过木牌,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三两银子买一块刻了字的牌子,居然没人觉得贵。”男子挠了挠头,从身后又拿出一块同样的木牌举了起来。 一个稍微矮点的男子鬼鬼祟祟从他旁边路过,手中提溜着一串人形的布娃娃,有的娃娃长得像江昱,有的娃娃长得像顾锦,总之都是京城比较受欢迎的热门人物。 “八方,你卖几块牌子了?”矮个子的男子低声问了一句。 “一盏茶的功夫卖五十多块了。”八方掂了掂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问道:“元九,你卖了几个娃娃?” 元九嘿嘿一笑,“十两银子一个娃娃,我卖了两百多个了。” “十两?!”八方震惊地瞪大眼睛,“虽说这些娃娃长得像王爷和岐远将军,但归根结底只是布娃娃而已,十两一个是不是太贵了?” “你不懂,这些娃娃是主子找京城最厉害的绣娘加急赶制出来的,一拿就出来就颇受欢迎,根本不够卖的!”元九晃了晃手中的布娃娃,“瞧,有人找我订了五十个,刚赶制出来。” 他摇头感慨道:“不愧是咱们主子,真是有经商头脑!只用了一中午的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主意,你我想八辈子都想不出来。” 八方嘀咕道:“你说,咱们主子又不缺钱,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法子来赚钱呢?” “谁会嫌自己钱多呢?”元九耸了耸肩,“更何况主子不仅要养活府里那么多人,还得攒嫁妆,那可是一大笔银两,不知何时才能攒够。” “而且啊,主子最近一直很忙,容月阁很久都没有开门了,府中没有进项,只能一直吃老本,长此以往下去要坐吃山空的,所以主子才想出这个法子,能赚一点是一点呗。” 八方面露同情地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主子真不容易,别的女子都有爹娘帮衬,唯有主子孤身一人,连嫁妆都得自己攒。” 元九看了看四周,掩唇道:“话又说回来了,永宁侯和岐远将军从前的确挺不是人的,还好现在醒悟了,对主子也挺好的。” 八方点头附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 江昱正骑着马,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个东西朝他飞了过来,他还以为是暗器,迅速出手抓住了。 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布娃娃。 他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一旁的公孙胥好心答道:“将军,这是我师姐找绣娘做的布娃娃,她亲手画的图呢,和您长得很像!” 一听是江岁欢做的,江昱的眉头立马舒展开了,他心中甚是开心,却佯装无奈地说道:“这丫头,弄这种东西做甚?还亲手画图,多浪费时间啊。” 公孙胥是个实诚孩子,没有听出江昱的话外之意,他自豪地说道:“当然是拿来卖钱了,师姐将这些布娃娃卖给那些崇拜您的人,一个可以卖十两银子呢!” 第936章 一定能保佑我平平安安 江昱默了默,低下头看着手中精巧可爱的布娃娃说道:“是岁欢能想出来的赚钱法子,不过这种东西…有人买吗?” 公孙胥道:“有!许多人争着抢着要买呢!有人要挂门上镇宅,有人放在屋中当装饰品,更有甚者要将其买回去放在床上,说是搂着睡就不会做噩梦了。”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江昱,此时也不禁感受到一丝羞耻,他将布娃娃塞进怀里,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张若若呢?” 今日他跟着张若若去了太师府,本以为张太师和夫人不会同意张若若跟着他去丰阳镇,谁知道二人不仅答应得极为爽快,还派了两个护卫跟着,以防张若若吃不了苦半途跑路。 公孙胥指了指身后,道:“在最后面呢。” 江昱回头望去,见张若若坐在一匹白马上,被一左一右两个护卫夹在其中,满脸的郁闷。 张若若一抬头,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了一起。 她眼神一亮,骑着马跑上前来,停在了江昱身边,一开口便说道:“江昱,你好受欢迎啊!” 江昱道:“此话怎讲?”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娃娃,道:“喏,这布娃娃和你长得真像,我好不容易才从元九手里抢到的。” 江昱脸一热,问道:“你买它做什么?” 张若若笑嘻嘻地说道:“当然是用来保平安了,你是大渊最厉害的将军,把这娃娃放在身边,一定能保佑我平平安安。” 江昱的心颤了颤,感觉心中多了一汪春水,一走起来就晃晃荡荡的。 他抿了抿唇,道:“我不就在你旁边吗?” 张若若小心收起了布娃娃,道:“那不一样,你又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 张太师派的两个护卫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她看见后撇了撇嘴,道:“我爹嘴上说怕我吃不了苦跑路,其实是担心我遇到危险,呵,口是心非的老头子,被我一眼就看穿了心思!” 她甩了一下马鞭,低声喝道:“驾!” 白马带着张若若从拥挤的人群中穿了出去,她的黑发在风中飘扬,甚是英姿飒爽。 江昱看得愣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甩着马鞭穿过了人群,在众人的注视下与张若若并肩前行。 不远处的人群里,六麓怀里揣着一个大包,走到两个女子身边鬼鬼祟祟地问道:“要不要盲盒?新款!” 其中一个圆脸女子感兴趣地问道:“能开出谁来?” 六麓道:“可多了,有前皇上、姬贵妃、楚逸、国师……” 另一个高挑的女子打断了他,“怎么都是些死人啊?” “这是地狱系列,里头都是一些十恶不赦之人,可以放在阴气重的地方镇镇煞气,很受欢迎的。”六麓掩住嘴唇,小声道:“还有一个隐藏款呢!” 圆脸女子好奇地问道:“隐藏款是谁?” 六麓道:“是延虚道长。” “咦?”她歪了歪头,问道:“延虚道长是什么人?” 六麓深吸了口气,道:“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你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第937章 不带我们一起去了 次日的清晨,天空依然阴沉沉的,乌云如同一床厚厚的棉被,沉甸甸地盖住了京城。 到了晌午,乌云终于承载不住重量撕开了一条口子,棉花般的雪花扑簌簌地飘落,为京城裹上了一层银装。 昨日顾锦和延虚道长打架,毁了江府八间屋顶,于吉担心雪花落进屋子里,连忙请铁柱带着一群匠人来修缮屋顶。 铁柱绕着这些房子转了两圈,一脸凝重地摸着下巴,道:“怎么坏了这么多屋顶?一两天时间可修不好啊。” 于吉装作没听到第一句话,问道:“多久能修好?” “八间屋子,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全部修好。”铁柱道。 “啊这可如何是好!”于吉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焦急地用手拍着大腿,“那太久了,万一雪下大了堆在屋子里,那家具就全毁了啊!” 人群里的铁牛站了出来,拍了拍背后的麻袋,声音沙哑地说道:“不要担心,我带了油布来,可以先把屋顶盖住。” 于吉吃惊地问道:“你不是哑巴吗?怎么会说话了?” 铁牛挠头笑了笑,道:“之前江姑娘给了我一些药,我吃完就能开口说话了。” “是啊!”铁柱欣慰地说道:“虽然他声音还有点沙哑,但总比不会说话强。” “看在江姑娘人美心善,帮了铁牛的份上,这次我们就不收银子了!” 于吉摆了摆手,“不行不行,你们这么多人,哪能让你们白干活?小姐不会同意的。” “你们呐,就好好干,该给的银子一文钱都不会少!” 铁柱一巴掌拍在于吉的后背上,“老哥!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把这些屋顶修得漂漂亮亮的,比以前的还要好!” 匠人们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于吉在一旁监工,顺便给匠人们端茶送水。 与此同时,莹桃和红罗正在收拾江岁欢和小汤圆的行李,不管两人把箱子塞得多满,总能发现一些遗漏的东西。 “啊!小姐的书忘拿了!”莹桃着急忙慌地跑去书房,抱了一摞医书回来塞进了箱子里。 还没安静片刻,红罗又喊了一声,“坏了,差点忘了小少爷的安抚巾……” 二人进进出出,于吉眼睛都快看花了,道:“这些东西路上都能买啊,何必要带过去呢?太麻烦了!” 莹桃鼻子一酸,红着眼睛说道:“这是小姐第一次离开大渊,我们不能跟着去,自然要把东西准备齐全些,免得小姐要用的时候找不到。” “是啊。”红罗点了点头,道:“把这些东西都带上,小姐看到的时候就能想到我们了。” 于吉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小姐不是要跟着北漠王去丰阳镇吗?怎么又要离开大渊了?” “而且你们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为什么不能跟着一起去啊?” 莹桃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昨天夜里,我无意间听到北漠王和小姐说话,北漠王说要先去丰阳镇,等丰阳镇的事情结束以后,再直接前往凉都国。” 红罗嘴巴一瘪,带着哭腔说道:“后来小姐说路途遥远,就不带我们一起去了,呜呜呜!” 第938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你们哭什么?”江岁欢不知何时出现在莹桃和红罗身后,双手抱臂道:“昨夜就发现你们鬼鬼祟祟地躲在屋门口偷听,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红罗“哇”的一声抱住了她,“小姐,您骂我们也好,打我们也好,不能不带着我们啊!” 她无奈地说道:“你们舒舒服服在家里待着不好吗?为何那么想跟着我一起去?凉都国山高路远需得长途跋涉,很辛苦的。” 莹桃也抱住了她,“只要跟着小姐,我们去哪里都不觉得苦。” “不仅苦,还很危险。”她轻轻戳了戳莹桃额头,“听话,你们在家里帮着于叔看家,乖乖等我回来。” 莹桃闷闷不乐地说道:“于叔虽然一把年纪,管起家来还是很厉害的,不需要我们帮忙。” “……”于吉挠了挠额头,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江岁欢很有耐心地说道:“我把容月阁交给了春桃,让她和茯苓一起经营。一楼改成了药房,二楼还是美容店,你们平常没事也过去帮帮忙。” 两人只好松开手,依依不舍地说道:“小姐,您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江岁欢点头,“我尽量。” “江姑娘。”铁牛走到她身后,局促地打了声招呼。 江岁欢一眼就认出了他,微笑着点了下头,“看来你嗓子好了。” 他憨厚地笑了两声,“是啊,江姑娘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举手之劳罢了。”江岁欢客气地说道。 “对了,莎莎很想您呢,她经常从关南城写信给我,每封信都提到了您。”铁牛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摞信封,放在了江岁欢手里,“您看,写了这么多。” 江岁欢打开其中一封信,看见信上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看完了一整首《关雎》的江岁欢眯起了眼睛,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她继续往下看,发现这封信的落款是白郎,便疑惑地问道:“白郎是谁?” 铁牛瞬间变了脸色,慌里慌张地把江岁欢手中的信抽了回去,“对不起,拿错了,这封不是莎莎写的信。” “我知道,可白郎是谁?”江岁欢又问了一遍。 铁牛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是南疆大祭司给您写的信,每次都跟着莎莎的信一起送到了我手里。” “我本来想转交给您,可不小心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偷偷藏了起来。” 自从顾锦“复活”后,就一直住在江府,京城的百姓们都猜出了他和江岁欢关系匪浅。 在这样的情形下,铁牛只要没有缺心眼,就知道不能把其他男子写的情诗送到江岁欢手中,这种举动和找死无异。 因此江岁欢并没有责怪铁牛,而是问道:“他写了多少封信?” 铁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共有三十多封信。” “信上都是这种诗?” “是的……” 江岁欢把信还给了铁牛,“这样,你帮我给他回一封信件。” 铁牛问道:“什么信件?” 江岁欢嘴角上扬,道:“大婚请柬。” 第939章 你太不够义气了! “大婚?”铁牛惊讶地喊了出来,“江姑娘,您要成婚了?” 这句话被树上的元九听到,他急忙跳下树,跑到六麓身边问道:“你听说了吗?主子和王爷要成婚了!” 六麓正在搬砖,闻言手一松,十来块砖头全砸在了脚上,疼得他“嗷”了一声,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抱着脚跳来跳去,嘴里不忘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兄弟们,让他们赶紧去买身新衣裳,主子成婚,咱们也得支棱起来!” 六麓一边说,一边单脚跳着离开了。 江岁欢还不知道自己的话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她笑眯眯地说道:“没有,只是为了断掉南疆大祭司的心思罢了,既干脆利落,也不会让他失了面子。” 铁牛恍然大悟,又挠头说道:“可他要是拿着请柬到了京城,就会发现这是假的。” 江岁欢道:“他是南疆的大祭司,不能轻易离开南疆,更不会因为这种事来到京城这么远的地方。” 她把唐莎莎的信放进袖子里,道:“我先收起来,得空了慢慢看。” “哎!”铁牛笑呵呵地应了一声,继续去干活了。 夜里,雪下得更大了,京城各处白茫茫的一片,积雪有小腿那么深,踩下去咯吱咯吱地响。 北漠王府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安静地趴在雪地上,巍峨又恢宏。 数月前,北漠王府被一场大火烧成了废墟,而今经过重建后的北漠王府变得更加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甚至比皇宫都要精致几分。 此刻,北漠王府的书房灯火昏黄,顾锦坐在书案前看着丰阳镇的地图,火盆里的木炭噼啪作响。 书房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随即,书房门被一把推开,绿衣大步走了进来,带着指责的语气说道:“顾兄,你太不够义气了!” 顾锦放下手中的地图,面无表情地掀起眼帘,“你没事找事?” 绿衣走到他对面,扯了把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然后悲痛地捂住胸口,怒斥道:“你要成婚了居然不跟我说,亏得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却不把我放在眼里,太让我失望了!” 顾锦的动作凝滞了一瞬,皱眉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听你手底下的暗卫说的,他们说你今日去江府提了亲,大婚之日就定在明天,江姑娘已经把请柬都发出去了。”绿衣用力拍着桌子,痛心疾首地说道:“就连南疆的大祭司都收到了一份,而我却没有!这像话吗?” “……”顾锦低头捏了捏眉心,对绿衣的悲愤视若无睹。 关于大婚这件事,他确实已经计划好了,为了给阿欢一个惊喜,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可是现在,事情好像出现了一些偏差。 顾锦皱着眉头,喊道:“苍一!” “属下在。”苍一推门而入,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连靴子都是新买的,腰间的佩剑擦得锃光发亮,还挂着一串红色的珠玉串子,看起来十分喜庆。 他喜气洋洋地走到书案前,恭敬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岂有此理!”绿衣看得眼都红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只有我知道的最晚,甚至没时间去买一身新衣裳!” 顾锦瞥他一眼,“你常年穿着绿衣,新旧看不出任何区别。” 他反驳道:“区别大了,新衣裳鲜亮!再者说了,你成婚当日,我自然要穿喜庆的颜色,总不能穿着一身绿衣裳去。” 顾锦不再搭理他,扭头问苍一,“我要成婚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苍一咧着嘴,笑嘻嘻说道:“是江姑娘说的!” 第940章 她比世上的一切都要珍贵。 顾锦眉心微皱,他并没有露出端倪,阿欢是怎么知道的? 他食指微弯轻轻叩着桌面,道:“阿欢是怎么说的,你好好讲给我听。” 苍一说道:“属下知道的不多,据说当时元九在场,属下这就把他叫过来。” 元九很快就赶了过来,他来得匆忙,身上沾了薄薄的一层雪花,在温暖的屋子里化成了雪水。 苍一道:“今日江姑娘是怎么说的,你一五一十地告诉王爷。” “是。”元九清了清嗓子,说道:“回王爷,今日于吉请了一群匠人到江府修屋顶,其中有个叫铁牛的匠人和主子认识,那铁牛带来了唐莎莎写的信给主子看,其中掺杂了一封南疆大祭司写的信。” “不知信上写了什么,主子看完以后就变了脸色,不仅把信还给了铁牛,还让铁牛帮她给南疆大祭司寄一封大婚请柬。” 元九说得很清楚,顾锦当即了然于心,挑眉道:“阿欢只是送了请柬,那么我今日去提了亲,明日就成婚的事又是谁说的?” 元九起初露出迷茫的表情,等反应过来后,又连连摆手道:“不是属下说的!属下只是将此事告诉了六麓,他又去告诉了其他人,可能是人太多了,传来传去出现了差错。” 苍一移开视线,默默将剑柄上挂着的珠玉串子收了起来。 顾锦看向绿衣冷哼一声,“没有弄清楚事实就跑来我这里兴师问罪?” 绿衣嘴唇紧抿,尴尬地说道:“这不能怪我,我听到这个消息太生气了,才没有调查清楚。” 他暗暗对着苍一翻了个白眼,“这件事主要怪你的人,是他们传错了消息,害得我也误会了。” 苍一低下头说道:“王爷,这件事是属下的错,属下立刻去领罚。” “不用去了。”顾锦的表情变得柔和,“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本想等丰阳镇的事情结束了再提亲,可阿欢既已把请柬发了出去,我也不能再拖着了。” 绿衣两眼放光,上半身趴在桌案上,凑到顾锦眼前问道:“所以你真的要成婚?” “成婚得选个好日子才行,先提亲。”顾锦的眼睛浮现出一抹笑意,看得旁人都愣了一下。 “苍一,你去通知所有人,推迟一日再出发。” “遵命!”苍一高兴地转身往外走,顺手把珠玉串子挂了回去。 “晚一天出发倒也不碍事,毕竟终身大事更加重要。”绿衣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又着急地问道:“可是我呢?我需要做什么?” “你明日同我一起去江府提亲。”顾锦说完,从桌案的抽屉里拿出一轴卷轴。 这卷轴极粗,旁边的毛笔跟它一对比,细得像根针。 “好啊!”绿衣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指着卷轴问道:“这是什么?” “聘礼单。”顾锦答道。 绿衣出于好奇拆开了礼单,他一点点铺开礼单后,发现书案不够放,干脆把礼单拿到了地上。 全部打开的礼单几乎铺满了整间书房。 绿衣目瞪口呆地看着礼单,光是各处的宅屋商铺都多达上百间,再加上各种首饰和奇珍异宝,还有数不清的黄金白银,看得他眼花缭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震惊道:“顾兄,你是要把所有家产都当做聘礼送过去吗?” “嗯。”顾锦微笑着说道:“阿欢值得。” “可是这也太多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聘礼。”绿衣看着礼单再次发出惊叹,劝道:“要不你再好好想一想,省得将来后悔。” 顾锦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会后悔。” “对我来说,她比世上的一切都要珍贵。” 第941章 你找小姐有事? 翌日,雪停了,太阳从云层中跳了出来,洒下第一缕阳光。 于吉一早就起来扫雪,把院子里和门口的雪扫得干干净净,等待着匠人们前来修屋顶。 江岁欢坐在温暖的正厅里,与小汤圆一起吃早膳。 小汤圆坐在专门为他准备的饭椅上,用勺子挖起米糊放进嘴里,一勺一勺吃得十分专心,完全不需要旁人帮忙。 奶娘在旁边看得有些心疼,忍不住说道:“这么小的年纪就得自己吃饭,实在是太可怜了,要不我来喂。” “不必。”江岁欢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拭着嘴唇,“奶娘,小汤圆是你看大的,我知道你对他好,但也不能太惯着。” “既然他现在吃得好好的,那就让他自己吃便是。” 奶娘唉声叹气地说道:“小姐,小汤圆是我带过最乖巧的孩子了,我实在看不得他吃一点苦受一点累。” “自己吃个饭而已,怎能算得上吃苦受累。”江岁欢无奈地笑了笑,道:“他过几年就得开始背书写字、习武练功,再长大一些还要成家立业,每一样都得吃苦,难道你都要帮他做?” 奶娘苦笑着说道:“我这么大年纪了,大字也不识几个,怎么做得来这些事呦!” 江岁欢道:“所以啊,正因为小汤圆年纪小,学东西快,所以很多事情才得让他亲自去做。” “我不反对你对他好,但这种方式是在害他,我不同意。” 奶娘听得哑口无言,道:“小姐说得对,是我用错了方式。” “唉!”她叹了口气,“不过啊,你们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我知道也没用了。” “哪里没有用?你就在府里住着,等我们回来以后,还得劳烦你照顾小汤圆。”江岁欢说道。 奶娘这才露出了笑容。 莹桃和红罗走了进来,“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您什么时候出发?” 江岁欢道:“时间还早,出发前会有人来告诉我的。莹桃,你去看看食物准备的够不够,红罗,你去把春桃和茯苓叫来,我再叮嘱他们几句。” “是。”两人一起转身出去了。 红罗来到药房时,茯苓和春桃正在里面讨论药材的功效,讨论得十分激烈。 茯苓已经离开了太医院,在附近租了间房子住,天不亮就来到江府和春桃一起钻研医术和美容秘方,直到天黑了才走。 江岁欢把容月阁交给了他们,因此他们必须努力提升医术,才不会辜负江岁欢的一番苦心。 红罗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说道:“春桃姐,茯苓大夫,小姐叫你们过去。” “师父要走了?”春桃一惊,连忙起身往外跑,茯苓紧随其后,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红罗随手关上门,回到正厅门口时,她看见元九在门口踱步,神情有些紧张。 她开口问道:“元九哥,你在干什么?” 元九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说道:“没,没什么!我吃多了消消食。” 红罗“哦”了一声,撅嘴说道:“真羡慕你,可以跟小姐一起去,不像我们只能留下来看家。” “看家多舒服啊,不用日晒雨淋的。”元九敷衍了两句,压低声音问道:“主子在里面干什么呢?” “马上要走了,她再叮嘱春桃姐和茯苓大夫几句。”红罗打量着他,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于是疑惑地问道:“你找小姐有事?” 第942章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没有。”元九赶紧摆了摆手,又问道:“小姐今日穿的是什么衣裳?” “穿了一身织金纱云袄裙,你问这个做什么?”红罗更奇怪了。 “有些普通啊…”元九嘟哝了一句,说道:“我记得库房有一件织彩百花飞蝶锦裙,你想个法子让主子换上,若是冷的话,再加一条白狐披风。” 红罗一脸的问号,“今天不是节日,小姐也不是去参加宴会,而是要去赶路,为何要穿得这么隆重?” “元九哥,你是不是病了?”她伸手去摸元九的额头,“你要是病了就留下来看家,我跟着小姐去丰阳镇。” “你这小丫头,心思还挺多!”元九推开她的手,道:“你先按照我的话去做,不会有问题的。” 红罗道:“除非你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不去。” 元九没辙,只好在红罗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真的?”红罗猛地抬起头,兴高采烈地说道:“我这就去!” 正厅内,江岁欢仔细叮嘱了春桃和茯苓一番,最后说道:“总之,我相信你们二人的医术,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尽管写信问我。” 春桃和茯苓用力点头,“我们知道了!” “嗯,出去。”江岁欢拿起了茶杯,想要倒杯茶喝。 红罗凑了过来,“小姐,我来给您倒茶。” 江岁欢没有多想,把茶杯交给了红罗。 红罗倒了满满一杯茶,正要递给江岁欢时,手却猛地一抖,将整杯茶尽数泼在了江岁欢身上。 “小姐对不起!”红罗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擦拭,口中说着,“我手抽筋了,没有拿稳。” 江岁欢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着急,道:“我得赶紧去换身衣服,免得耽误了时间。” 回到房间后,红罗兴奋地拉着江岁欢走到床边,说道:“小姐,衣裳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我给您换上!” 江岁欢捏起衣裳的一角,奇怪道:“我记得这是顾锦之前送来的织彩百花飞蝶锦裙,十分珍贵,还有这件白狐披风,都是重要场合穿的衣裳,你怎么把它们拿来了?” 红罗眼睛转了转,答道:“小姐,其他衣裳都收起来了,只剩了这一身衣裳,为了不耽误时间,只能穿这个了。” 江岁欢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跟红罗计较,将衣裳给换了下来。 她的五官精致美丽、肤白胜雪,而这件织彩百花飞蝶锦裙上又绣了许多栩栩如生的五彩蝴蝶,裙边用百花点缀,更加衬得她眉眼生动、美不胜收,如同下凡的仙子一般,好看得不真实。 这件雪白无瑕的白狐披风衬得她更加贵气,美得动人心魄。 红罗看呆了,喃喃道:“小姐,您真好看。” 而江岁欢却皱着眉头说道:“穿着这身衣裳赶路,实在是有些张扬了。” “红罗,去给我拿一身白梨的衣裳来,我与她的身型差不多。” 话音刚落,外面的街上突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声音离得很近,好像就在大门口。 红罗激动地跳了起来,“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第943章 让你久等了 “谁来了?”江岁欢问。 红罗刚要回答,又立马捂住了嘴巴,笑嘻嘻地说道:“小姐,您出去一看就知道了。” 江岁欢见她神神秘秘,好像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似的,心里越发好奇,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府中众人和匠人们站在大门旁边,全都伸长了脑袋往外看,就连喜之也拱着脑袋往人群里钻,春桃用力拽住它脖子上的项圈,生怕它跑出去添乱。 江岁欢走到人群后面,却什么也看不到,眼前的匠人个个牛高马大,把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江岁欢拍了拍于吉的肩膀,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鞭炮声太响,于吉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激动地擦着眼泪说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心中更好奇了,隐隐生出一丝期待来。 等了好一会儿,鞭炮声才停了下来。 江岁欢扁起袖子,正准备往前挤,前面的人呼啦一下散开了,中间空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她一个人站在道路中间,“……” 下一秒,顾锦出现在道路尽头,他身穿紫色长袍,头戴黑玉发冠,棱角分明的脸庞在冬日的阳光下更显得俊朗无双。 他朝着江岁欢走来,高大修长的身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他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只有江岁欢的身影。 江岁欢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心都紧张地冒出了汗。 她看着顾锦一步步走到面前,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这是……” 顾锦微微低头看着她,道:“提亲本应该三书六聘,可时间匆忙,来不及准备那么多,只能简化一些流程。阿欢,你会不会怪我?”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既然匆忙,为何不等到丰阳镇的事情结束再说?” 突然提亲,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恍然大悟,怪不得红罗会弄脏了她的衣裳,还拿出这件百花飞蝶锦裙让她穿上,原来是故意的。 她回过头瞪了红罗一眼,这丫头,居然瞒着她! 红罗吐了吐舌头,躲到了莹桃身后。 顾锦唇角微勾,答道:“我本意也是如此,可听到他们说你连请柬都发了出去,我只好提前来了。” “阿欢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江岁欢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她委托铁牛给南疆大祭司寄一封请柬的事情,肯定是被几个护卫给听到了,还去告诉了顾锦。 可她那么做,是为了断掉南疆大祭司的心思啊! 事情到了现在,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一时间脸色憋得通红。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锦向她提亲,她心里开心得紧,仿佛一瞬间百花盛开,万物复苏,丝毫不觉得冷了。 她侧身让开位置,羞涩地说道:“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说。” “好。”顾锦与她并肩走进了府里。 其他人也一起涌了进来,脸色洋溢着喜色。 大门口围了一群百姓,皆是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热闹的。 其中有一对老夫妇神情复杂地看着院内的景象,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伤心,眼中流下了两行热泪。 这两位老人正是永宁侯和侯夫人,侯夫人哽咽着说道:“若是当年没有把岁欢赶出侯府,如今你我二人就会陪在她身边,而不是挤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可怜岁欢了,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爹娘都不在身边。” 永宁侯叹道:“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只要我们能看到岁欢幸福就足够了。” 周围的百姓们都很高兴,言语中充满了祝福。 顾锦复活后为大渊做了许多好事,不仅帮助灾民们重获新生,还杀掉了狠毒皇帝楚胤,在百姓们心中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江岁欢更不用提,她开的容月阁治好了很多人的皮肤病,还让有些人变得更加年轻漂亮,颇受京城的姑娘们喜欢。 后来她又费尽心思治好了时疫,所有百姓都看在眼里,对她十分尊敬,并且称呼她为在世神医。 这两个人在一起,堪称天造地设的完美眷侣! 然而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忽然冒出了一句突兀且难听的话语,“北漠王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向一个二手货提亲,眼睛瞎了!” 第944章 你竟然侮辱我的女儿! 说这话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穿着打扮倒是十分富贵,只是那脸上赘肉横生,圆滚滚的肚子像是怀胎七月。 周围百姓听了他的话都很生气,一个壮硕的妇人站出来怒斥道:“这是人家的好日子,你说话为何如此难听?” 他双手插在袖口里,一脸鄙夷地扬起下巴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人人都说北漠王是大渊最优秀的男子,可他居然娶了侄子不要的女子,啧啧,迟早成为全天下男子的笑柄。” 有人澄清道:“你这话说得不对,我记得南冥王……不对,现今的皇上和江大夫是和离,不是休妻。” 男子朝地上“呸”了一声,“甭管是和离还是休妻,都是一个二手货,倒贴给我都不要!” “别幻想了,人家怎么可能倒贴你?”壮硕的妇人翻了个白眼,说道:“江大夫不眠不休研究治病药方,救了我们所有人。她是神医,和北漠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轮得到你这头野猪在这里指指点点?” 男子脸色铁青,跳脚骂道:“竟然敢说我是野猪?我可是城西赵家的大少爷赵贾霍,你要是得罪了我,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壮硕妇人是开肉铺的,整日剁骨头练得双臂极粗,肱二头肌鼓鼓囊囊的,她压根不害怕赵贾霍。 她双手掐腰道:“你少唬我了,你们赵家是贩卖假药发的家,坑了不少百姓的血汗钱,像你这样的人,连北漠王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还有脸在这里胡说八道。” 一听这话,周围百姓瞬间明白了,时疫期间百姓们人心惶惶,赵家在那个时候拿假药出来卖,骗了百姓们不少银子。 而江岁欢研究出来了真正的治病药方,断了赵家的财路,所以赵贾霍会如此讨厌江岁欢。 赵贾霍更急了,脸红脖子粗地说道:“我娶的夫人,还有纳的妾全都是黄花大闺女,分明是北漠王比不上我!” 壮硕妇人啧了啧嘴,“你娶了很多女子?” “那当然了。”赵贾霍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道:“夫人和小妾加在一起,一共有五个!” 壮硕妇人道:“呦,按照你的说法,你可是五手货呢。” 周围百姓哄然大笑。 赵贾霍失了面子,朝着壮硕妇人扑了过去,妇人也不怂,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弯下腰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突然,永宁侯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拳将赵贾霍打翻在地,边打边骂道:“畜生!竟敢侮辱我的女儿!” “哪来的老东西,竟然敢打我?”赵贾霍懵了一瞬,随即就伸出胳膊想要还手。 “永宁侯!”围观百姓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交头接耳地说道:“他早就和江大夫断绝关系了啊,这时候过来干什么?” 听到永宁侯三个字,赵贾霍一个激灵,伸出去的手连忙缩了回去,蜷缩成西瓜虫的模样,老老实实挨打。 他刚才敢说得那么难听,是因为北漠王和江岁欢听不到,就算传到北漠王耳中也没事,他死不承认就是了。 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永宁侯?打死他也不敢,那是要抄家的! 侯夫人害怕永宁侯动气,便试图把永宁侯给拉开,顺手扇了赵贾霍几巴掌。 周围百姓们拍手叫好,有些看赵家不爽的人,也会趁人没发现,偷偷过去踩几脚。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突然响起三声礼炮,百姓们停下动作,好奇地转身看去。 赵贾霍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地小声说道:“一群杂碎,都给老子等着。” 下一秒,人群里伸出两双手,把他拖了进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第945章 它的使命还未完成 江府的围墙后面,布谷从怀里掏出一根麻绳,三下五除二把赵贾霍绑了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去地牢里面好好反省!” 赵贾霍拼命挣扎着,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苍二坐在旁边的马车上,甩着马鞭说道:“你侮辱北漠王和江姑娘,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你们哪只耳朵听到了?”赵贾霍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抻着脖子喊道:“你们没有证据,小心我去官府告你们诽谤!” 布谷道:“你动动脑子,那些百姓可都是证人,有了他们的证词,照样能判你的罪!” “不止是你,还有你的爹娘都得抓起来,轻则五十大板,重则充军!” “关我爹娘什么事?”赵贾霍慌了神,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布谷道:“你爹娘贩卖假药,谋财害命,官府一直在搜集证据,如今证据确凿,你们跑不了了。” 赵贾霍吓得不停嚎叫,被布谷一掌砍晕了过去。 布谷攥住他身上的麻绳,把他给扔进了马车的货仓里。 “驾!”苍二挥动着马鞭离开了。 江府门口的百姓们还没发现赵贾霍不见了,他们朝着礼炮声响起的地方望去,看见一个穿着竹青色衣衫的男子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两排侍卫,再往后是上百个抬着聘礼的下人,声势颇为浩大。 众人连忙让开,看着这些人从面前走过,一个接着一个走进了江府。 “咳!”绿衣停在江岁欢面前,清了清嗓子说道:“听闻府中江小姐知书达理、冰雪聪明、美若天仙、才智过人,值此良辰吉日,我受顾公子所托,前来送上薄礼一份,欲向江小姐提亲。” 他难得这么正式,说话时一本正经,倒也没有违和感。 最后,他拂了拂竹青色的衣袖,捧着一轴卷轴举到江岁欢面前,“若是江小姐有意,就请收下聘书。” 江岁欢看了一眼顾锦,顾锦正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透着一丝紧张。 她垂眸一笑,伸手接过了聘书。 聘书上面写了成亲的日期,是正月十五,离今日还有二十七天。 绿衣道:“那日是元宵节,宜嫁娶,大好的日子。” 可江岁欢却有些担心起来,“太早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顾锦道:“没事,我准备了。” 江岁欢一怔,问道:“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顾锦点头,“不管是嫁妆还是嫁衣,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可这些应该是我来准备的。”江岁欢皱着眉头说道。 顾锦握住她的手,“咱们之间不分你我。” 绿衣拍了拍手,身后的下人抬上来一个箱子,他打开箱子,里面装着精致无比的嫁衣和凤冠。 嫁衣精致华丽,上面绣的凤凰更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来,如此精巧绝伦的绣工,绝非寻常绣娘缝制。 再看凤冠,通体都是由金子打造,中间镶嵌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宝石,金光闪闪,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江岁欢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好漂亮的嫁衣和凤冠!” 顾锦微笑着说道:“几个月前,我将你衣裳的尺寸给了纺织娘,她足足缝制了两个月,才缝制出这一身嫁衣。” 纺织娘曾是京城最有名的绣娘,她缝制的衣裳巧夺天工,价值万金,传说穿上她缝制的衣裳,就能梦想成真。 可十年前她突然销声匿迹,所有人都找不到她,仿佛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江岁欢之前听到这个故事时,还以为纺织娘是编造出来的人物,如今才知道她竟然是真的! “你居然能找到她,太厉害了!”江岁欢十分佩服,又指着凤冠问道:“那这个呢?” 顾锦的眼神暗了暗,道:“这是母后和父皇成婚时,母后所戴的凤冠。” “多年前下暴雨,国库被淹了一半,许多宝物都毁了,唯有这顶凤冠完好无损。” 他声音低沉,缓缓说道:“现在看来,那是因为它的使命还未完成。” 第946章 可以出发了 江岁欢安静地听着,心中很是感动。 这顶凤冠对于顾锦来说意义重大,顾锦把凤冠送给她,足以说明她在顾锦心中非常重要。 “谢谢。”她郑重地道谢,小心地合上了箱子,“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我知道。”顾锦温柔地笑了起来,她总是那么令人安心。 绿衣觉得是时候了,拿出礼单笑嘻嘻地捧到了江岁欢面前,道:“这是聘礼单,还请江小姐过目。” 江岁欢看着他手中厚厚的卷轴,犹豫片刻才敢接过来。 打开一看,上面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和数不清的田宅商铺看得她眼睛都花了,她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这也太多了。”江岁欢喃喃说道,她也准备了嫁妆,可是和这些聘礼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绿衣小声道:“这可是顾兄全部的家产啊,我劝他给自己留一点私房钱,免得将来后悔,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没等江岁欢开口,绿衣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他说,你比这世上的一切都要珍贵!” 绿衣挤眉弄眼地说道:“很肉麻对。” 江岁欢抿唇一笑,看向顾锦道:“在我心里,你也比世上的一切都要珍贵。” “啊受不了了!”绿衣抖了抖胳膊,跳到了一旁问于吉,“他们平常也是这样吗?” 于吉笑呵呵地说道:“偶尔,我倒希望他们天天都这样,多甜蜜啊。” “我可受不了。”绿衣撇了撇嘴,“肉麻!” “那是因为你没有喜欢的人,等你有了喜欢的女子,也会变成这样的。”于吉说道。 “不可能!”绿衣急忙否认,道:“即使我有了喜欢的人,也绝不会像他们这样腻歪。” 于吉笑而不语。 这一日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江岁欢准备动身前往丰阳镇。 莹桃和红罗等人围在她身边,眼泪汪汪地说道:“小姐,我们舍不得你。” 她轻声安抚道:“你们在家乖乖等我回来,记得听于叔的话。” 莹桃问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沉吟道:“短则三月,长则…就不清楚了。” “呜呜呜……”两个小丫鬟依依不舍地哭了起来。 江岁欢揉了揉她们的脑袋,扭头对于吉说道:“于叔,书房的书案上有一封信,你帮我寄到江南。” 于吉问道:“是寄给楚晨公子的?” “嗯。”江岁欢点头,“顾锦来提亲的事情师父还不知道,得写封信告诉他。” “若是成亲的时候他不在场,肯定要跟我大闹一场的。” 门外响起车轱辘声,来接江岁欢的车队到了。 一共有二十辆马车,最中间的马车停在门外,顾锦就坐在里面。 马车前后是数百骑兵,他们把马车围在中间,保护着车队的安全。 在此之前,顾锦已经派出了上万个暗卫,先他们一步赶往丰阳镇。 江岁欢跟府中众人告别,从奶娘怀里接过小汤圆,抱着小汤圆走到了马车旁边。 顾锦从车厢里走出来,微微弯下腰朝她伸出了手,“阿欢,来。” 她握住顾锦骨节分明的手,顾锦轻轻将她拉了上去,并肩走进了车厢。 几个护卫把她的行李全装进了旁边的马车里,六麓探出头吹了声口哨,“可以出发了!” 车队缓缓起程,朝着丰阳镇赶去。 倒数第三辆马车之中,楚诀坐立不安地问道:“岁欢坐的是哪辆马车?” 负责看守他的布谷冷冰冰地说道:“江姑娘和王爷坐在一起。” 他不满地说道:“这么多马车,岁欢为什么要跟皇叔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他们就不怕百姓误会吗?” 布谷无语地撇过了头。 昨日,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向江岁欢提亲了,只有楚诀待在宫里,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布谷懒得跟他解释,支着下巴看向车外,可他的抱怨声却滔滔不绝地钻进布谷的耳朵里。 想到这一路都得跟楚诀待在一起,布谷绝望地叹了口气。 第947章 我只是他手里的工具罢了 出发前,江岁欢语重心长地和小汤圆交谈了一番,希望他能够乖乖听话,不要淘气。小汤圆虽然还不能全部听懂,但也能听明白个大概。 因此小汤圆在马车里格外乖巧,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其余时间安安静静地玩着玩具,十分让人省心。 日落西山时,马车到了白梨镇。 顾锦和江岁欢正在聊天,紫绵忽然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她径直往江岁欢身边一坐,长长地叹了口气。 江岁欢愕然看着她,问道:“自从楚逸谋反之后就没有见过你,你去哪里了?” 紫绵闷闷不乐地说道:“我那天被吓到了,出去散了散心。听说你们会去凉都国,我赶回来跟你们一起去。” 江岁欢疑惑地打量着她,“你脸色有点差,可是身体不舒服?” 她叹道:“昨天晚上,我发现背后的印记变得更复杂了。” 江岁欢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可这是在马车里,她也不好让紫绵脱下衣服。 她对顾锦说道:“先找个客栈休息一晚上。” “好。”顾锦走出车厢,对苍一交代了几句话。 苍一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车队瞬间放慢了速度。 白梨镇不大,他们一行人几乎把所有客栈都住满了,才勉强安顿下来。 江岁欢把紫绵拉到房间里,道:“把衣裳脱下来。” 紫绵把衣裳一脱,背对着江岁欢说道:“嫂嫂你看,是不是更严重了?” 江岁欢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咬着下唇说道:“没错,你的印记在蔓延。” 之前,这紫色的蛇状印记只盘旋在紫绵的后背上,而现在已经蔓延到小腹和大腿了,如果再不找到解决办法,它很可能会蔓延至全身。 紫绵穿上衣裳,咬牙切齿地甩着手中的长鞭,将床头柱打得伤痕累累,“再这么下去,印记会长到我的脸上,毁掉我的容貌!” 江岁欢坐在桌边,沉声说道:“我们之前查到了凉都国有个失落的宝库,里面或许藏着解开你印记的办法。”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道:“这块石头中间的花纹是宝库的完整地图。而你身后的印记只是地图的一部分,之所以会蔓延,是因为它正在逐渐变成完整的地图。” “只要地图在我们手中,我们总有一天会找到宝库的。” 紫绵无力地垂下手,闷声道:“即使找到了宝库又能怎样?我们没有钥匙,打不开宝库的门!” 江岁欢说道:“传说钥匙藏在清河镇的一块石头里,而我们前往凉都国的路上正好经过清河镇,到时候多派些人去寻找,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 紫绵的心情好受了一些,她收起鞭子,坐在了江岁欢对面,“找到钥匙以后,我自己去寻找宝库,不用你们陪着。” 江岁欢不解,“为什么?” 她低下头看着脚尖,“跟我离得太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江岁欢心跳猛地加速,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阿渊也说过这种话。 “何出此言?”她皱起了眉头。 紫绵道:“我小的时候,父皇找了许多人帮我祛掉印记,无一人能做到。有个江湖术士信誓旦旦称他有办法,可过了一段时间,我的印记还是越来越多。” “后来他逃跑了,父皇找不到他,就下令把凉都国的所有江湖术士全部杀掉。” 说到这里,紫绵打了个寒颤,面露惊恐道:“我以为父皇那么做是心疼我,可前几日我才得知,原来当年那个江湖术士逃跑,是因为他偷听到了宝库地图的秘密。” “父皇找不到他,又担心秘密泄露出去,干脆杀掉了全国的江湖术士。” 江岁欢心疼地握住紫绵的手,如此残忍的真相,就连她听了都心尖直颤,更何况是紫绵。 她柔声安抚着紫绵,“没关系,我们秘密行事,不会被你父皇发现的,等你祛掉印记,就跟我们一起回大渊去。” 紫绵红着眼睛抬起头,“哥哥这次去凉都国,不正是去参加夺嫡游戏吗?只要他能成功当上太子,就能顺理成章坐上皇位!” “我一定会帮助哥哥赢得这场游戏!” 江岁欢定定地看着她,道:“我知道凉都国的规矩,只有国主死了,太子才能即位。紫绵,你可想好了?” 紫绵沉默许久,才用力地点了点头,“父皇对我的好,全都是一场骗局,我只是他手里的工具罢了。如果他想要害我,我也不会心软!”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江岁欢厉声问道:“谁?” 顾锦为了给她们腾地方,带着小汤圆出去买点心了,所以门口的人不会是他。 而且,但凡有眼力见的暗卫也不会在这时候来打扰她们,所以江岁欢瞬间提高了警惕。 只听门外安静片刻,响起了楚诀的声音,“岁欢,我想跟你聊一聊,可以吗?” 第948章 一日夫妻百日恩 江岁欢脸色沉了下来,不耐烦地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 紫绵很少见到江岁欢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小声问道:“门外是何人?” “我最恨的人。”江岁欢喝了口茶,淡淡道:“大渊现在的皇帝,楚诀。” 紫绵嫌弃地说道:“区区一个等死的傀儡罢了,有什么资格见你?我这就去赶走他!”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拿起紫色长鞭打开了门,姿态高傲地说道:“人家不愿意见你,赶紧滚!” 楚诀眯起眼睛,“你是凉都国的紫绵公主?许久没看见你,朕以为你早就回凉都国了。” “本公主只是去城外玩了一圈,大渊是个好地方,我很喜欢!”紫绵用轻蔑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只可惜有的人太恶心,让我有些厌烦。” 楚诀感到了一丝屈辱,他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这样,紫绵公主快回房休息,莫要在这里碍事了。” 他特意加重了“碍事”两个字,丝毫不掩饰对紫绵的反感。 “我偏不!”紫绵抱着双臂,“你听不懂人话吗?人家说了不想见你,你不要像只癞皮狗一样缠着人家不放!” 楚诀震惊得怒目圆睁,“放肆!朕是大渊的皇帝,你竟敢这么对朕说话?” 她嗤笑一声,“什么狗屁皇帝,你就是一个傀……” “紫绵。”江岁欢打断了她的话,道:“让他进来。” 紫绵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不情不愿地让开了。 楚诀瞪了她一眼,大步走进了房间里。 江岁欢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看起来轻松又带着一丝威严,“你想跟我聊什么?” 楚诀站在门边,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岁欢,明日你跟我坐同一辆马车,我让人在车里备了许多点心,还有叶子牌和话本子,这样你一路上就不会无聊了。” 江岁欢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们此行是去打仗,不是游山玩水。” 她语气平淡,一个脏字也没说,却把楚诀怼得哑口无言,脸颊发烫。 须臾,楚诀上前一步说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已经遭受了这么多报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呢?” “原谅二字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江岁欢扯了扯嘴角,“那一夜,我满身是血躺在乱葬岗,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终有一日,我要让你和江媚儿血债血偿!” 楚诀脸色发白,道:“江媚儿死得活该,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她指使的。” “而我不一样,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还不足以抵消你对我的怨恨吗!” “抵消不了。”江岁欢摇了摇头,“以前的江岁欢已经死了,我与你连半日夫妻的恩情都没有。” 她不仅是为了自己报仇,也为了原主报仇,两个人的仇恨加在一起,岂是那么容易抵消的? 这时,她又想起另一件事,等到成婚前一日,她会将身份的秘密告诉顾锦。 从前她一直担心顾锦无法接受,可顾锦将太清皇后的凤冠送给她以后,她忽然变得很安心。 楚诀听不懂江岁欢的话外之意,他卑微地乞求道:“岁欢,我现在是大渊的皇上了,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极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江岁欢道:“如果我想要皇位呢?” “……”楚诀沉默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皇位只能传给男子。” 江岁欢冷笑一声,笑容如同利箭戳穿了楚诀的心。 楚诀一咬牙,道:“如果你嫁给我,我愿意将皇位给你!” “晚了,我已经不想要了。”江岁欢摆了摆手,“你请回。” “岁欢!”楚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岁欢,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下一秒,锋利的长剑穿过了楚诀的肩头,疼得他瞬间松开了手。 顾锦不紧不慢地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道:“我不同意。” 第949章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楚诀疼得跪了下来,他用手紧紧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惊声喊道:“皇,皇叔!你怎么来了?” 顾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怒火渐起,如同波涛翻涌的火海,一点点将他吞噬殆尽,“谁允许你过来的?布谷呢?” “他一直跟着朕,甚是烦人,所以朕假装头疼,让他买药去了。”楚诀的瞳孔闪了闪,声音越来越低。 他从小到大都十分畏惧顾锦,在顾锦面前总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上气,即使他坐上了皇位,这种压力依然没有消失。 这会儿亦是如此,即使他心中对顾锦有怨恨,也不敢说出来,只能低声问道:“皇叔,大战在即,你为何出手伤朕?” “你明知大战在即还跑来骚扰旁人,此事若是传出去,世人会以为大渊的皇上是个色胚子!”顾锦怒斥了他一番,厉声道:“滚回你房里去。” 楚诀的呼吸声越来越粗,他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气,这股气直冲脑门,在脑袋里横冲直撞转了几圈后,从他嘴里吐了出来,“皇叔,这是朕和岁欢之间的事儿,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 顾锦挑眉,“我为何管不了?” “岁欢从前是朕的正妻,朕过来找她,是希望她回到朕的身边,这是朕的终身大事,你无权插手。”楚诀一鼓作气,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呵。”顾锦清冷一笑,道:“你来晚了。” “就在昨日,阿欢答应了我的提亲,腊月初八就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届时你也可以来喝杯喜酒。” 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楚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紫绵抱着小汤圆走到了江岁欢身边,故意叫了一声“嫂嫂”,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 “娘亲。”小汤圆伸出油乎乎的小手,手里攥着两块糕点,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我给你带了松子糕。” 江岁欢扫了一眼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松子糕,发现上面还沾着一丝晶莹剔透的液体,疑似小汤圆的口水。 “真乖,娘亲最喜欢吃松子糕了。”她摸了摸小汤圆的脑袋,微笑着接过松子糕,趁着小汤圆不备扔了出去。 楚诀一脸错愕地看着小汤圆,他从未见过这个孩子,更加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会喊江岁欢娘亲。 顾锦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看见那孩子了么?我的。” 犹如天降巨雷,将楚诀劈得外焦里嫩,跪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时,布谷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王爷,属下去给他买药,走之前还把门锁住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撬锁……” 顾锦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和八方一同看着他,寸步不离。” “属下遵命!” 小汤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挥舞着胳膊喊道:“爹爹,困了。” 顾锦把他从紫绵手中接过来,宠溺地说道:“爹爹抱你去睡觉。” “嗯!”他搂住顾锦的脖子,趴在顾锦的肩膀上打着瞌睡。 顾锦抱着小汤圆往门外走去,侧眸看了布谷一眼,“把他带回去。” 下一秒,楚诀死死抓住了他的靴子,声音嘶哑地问道:“为什么?” 顾锦看也没看他,毫不费力地踢开了他的手,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撕心裂肺地大吼着,“你明知道岁欢是我爱的人,为何要横刀夺爱?” 顾锦脚步微顿,声音如千年寒潭冒着森森冷气,“你错了,是我先爱上她的。” “阿欢在乱葬岗救了我一命,我去找她报恩时,就已经爱上了她。” 楚诀怔怔地看着顾锦。 乱葬岗,又是乱葬岗! 那个时候,他还深深地被江媚儿迷惑着,也正是因为他刺了那一剑,江岁欢才会被扔进乱葬岗里……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布谷拖着他往外走,拖到门口时,他忽然扒着门框不愿意走,颤声问道:“岁欢,你有没有爱过我?” 江岁欢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没有。” 楚诀心如死灰地松开了手,如同一具尸体般被拖走了。 与此同时,顾锦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他轻柔地将小汤圆放在床上,脑海里却回荡着一句话:以前的江岁欢已经死了。 这是刚才江岁欢亲口说的一句话,而类似这样的话,她跟不同的人说过很多次,只是顾锦从前并未多想,只当是一个人涅盘重生,放弃了从前的自己。 就在刚才,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或许还有别的含义。 他转身问苍一,“你听说过借身还魂吗?” 第950章 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苍一露出疑惑的神情,他不明白顾锦为何突然这么问,挠了挠头说道:“属下听人讲过借身还魂的故事,说是已死之人的魂魄钻进了其他人的身体里,又重新活了过来。” “你相信吗?”顾锦问。 “不相信。”苍一摇头,道:“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书里,都是假的。” “若是那些魂魄都能钻进活人的身体里,这天下还不乱套了?”他一想到那种场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背冷飕飕的。 顾锦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你出去。” 苍一掩上门走了出去。 顾锦看着小汤圆可爱的睡颜,自言自语道:“阿欢,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 经过了十多天的舟车劳顿,一行人终于到了丰阳镇。 和想象中的战火纷飞不同,丰阳镇十分平静,街上人烟熙攘、热热闹闹,一派繁华之景,完全没有战争来临前的紧张压抑。 紫绵扒着车窗往外望,惊叹道:“你们大渊的百姓都这么乐观吗?” “刚才在镇子外面,我隔着老远都看到了凤兮国的军队,就在那土坡后面,黑压压的一片跟蝗虫似的,这些百姓居然不害怕!” 江岁欢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你再好好看看。” 紫绵揉了揉眼睛,再次往人群中看去。 这一次,她发现人群中有一些人眼神锐利、步伐沉稳、身姿挺拔如松,很明显他们都会武功,而且还不低。 这些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看似在买东西,实则是在观察四周,眼神像老鹰一样锋利。 紫绵把头缩了回去,小声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被挤到对面去的顾锦对她电灯泡的行为很不满,面无表情地说道:“便衣。” “怎么会有这么多便衣?”紫绵厚着脸皮问道。 顾锦反问她,“你知道这里为何如此平静吗?” 紫绵摇了摇头,“不知道。” 顾锦说道:“凤兮国的国主此次过来,不仅是来为‘徐谛’报仇,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吞并大渊的半边江山。” “这么多年来,凤兮国和大渊表面交好,其实他早就对大渊虎视眈眈,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这件事的发生,正好让他找到了最合适的理由。” “如今这里之所以平静,是因为他还在等。” 紫绵迫不及待地问道:“等我们吗?” “准确来说,他是在等楚诀。”顾锦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在他看来,楚诀是大渊的皇帝,只要抓住楚诀,就相当于抓住了大渊的命脉,这就是他非要见到楚诀才肯谈判的原因。” “届时不管他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大渊都会答应,不仅帮‘徐谛’报了仇,还能使得凤兮国更加壮大。” “所以他现在得养精蓄锐,等到楚诀出现以后,再一鼓作气抓住楚诀。” “原来如此。”紫绵恍然大悟,又说道:“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便衣啊?” 江岁欢说道:“我猜这些便衣是在街上巡逻,保护百姓的同时,也防止凤兮国的士兵偷偷混进来。” 顾锦露出欣慰的微笑,“阿欢说得没错,正是如此。” “哦。”紫绵挠了挠头,纳闷地问道:“就算凤兮国的士兵混了进来,又如何能分辨出来?毕竟长得都差不多,再加上这里离凤兮国近,说话的口音也很像。” 顾锦正要回答,马车突然颠簸了两下,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苍一探身进来说道:“王爷,咱们到了。” 第951章 我和她才是最亲的! “凤兮国的人崇尚凤凰,那里的孩子出生后,他们的爹娘会在他们手臂内侧刺一只凤凰图腾,以此庇佑他们平安长大。” 顾锦说完这句话,一手抱着小汤圆,一手牵着江岁欢下了马车。 “等等我!”紫绵抽出腰间的紫色长鞭,紧跟着跑了下去。 马车停在一处高大的宅院门口,匾额上写着常府二字。 苍一说道:“这里是常太守的府邸,岐远将军就住在里面。” 紫绵抬头看了看,发出“啧”的一声,对着江岁欢说道:“一个小小太守都能住这么大的宅子,可见是个贪官。” “姑娘误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常府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官服,瘦削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意,“边关地域广阔,资源丰富。丰阳镇虽然是个镇子,却和其他地方的城池差不多大,因此家家户户的宅院都不小。” 紫绵被人当场反驳,心中有一丝不快,她冲着中年男子抬了抬下巴,“你是谁?” 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说道:“在下丰阳镇太守,常礼。” 紫绵摸了摸鼻子,转身往大街走去,“那家卖的糖葫芦看起来不错,我去给小汤圆买一串。” “等会儿再去。”江岁欢伸手把她拽了回来。 常礼笑了笑,转头看向顾锦,“阁下可是北漠王?” “嗯。” 常礼撩开衣摆跪下来,恭敬道:“下官常礼见过北漠王!” 他行了礼也不起身,而是左顾右盼地问道:“请问王爷,皇上现在何处?” “他身体不适,已经先去住处休息了。”顾锦答道。 常礼这才起身,同时看到了顾锦怀中的小汤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孩子是谁?” 顾锦神色淡淡道:“我儿。” “原来是小世子啊!”常礼由衷地感叹道:“怪不得小小年纪容貌就如此出众,气度也与众不同!” 顾锦的嘴角微微上扬,问道:“江昱呢?” 常礼答道:“岐远将军正在书房议事,因此未能前来迎接,请王爷见谅。” 顾锦眉头一皱,江昱早就知道他们今日到达丰阳镇,却选在这个时候议事,这不是江昱的作风。 若是放在平常,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会亲自过来迎接江岁欢。 顾锦直接了当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常礼收起了笑容,神情犹豫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街上人多嘴杂,咱们还是进去说。” 常礼带着他们走进了府邸,他们刚刚进去,下人赶紧关上了大门,生怕有人闯进来似的。 书房里,江昱严肃地站在书案前,侍卫正向他禀报消息,声音压得极低,语速还很快。 张若若无所事事地站在旁边,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常礼在外面敲门,“岐远将军,北漠王到了。” 江昱收起严肃的神情,连忙说道:“快进来!” 书房门打开,常礼带着几人走了进来,谨慎地关上门。 “你们终于来了。”江昱先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又看着江岁欢关心地问道:“这一路上有没有吃苦?累不累?” 江岁欢摇头,“还好。” “岁欢!”张若若高兴地扑了过去,“你终于来了!” 她抱住江岁欢说个不停,“岁欢,我太想你了,这里除了江昱以外没人陪我聊天,我都闷得快发芽了……” 紫绵斜眼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拉开了她,“你抱够了没有,这是我嫂嫂!” 张若若奇怪地看着她,“嫂嫂怎么了?岁欢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比你亲多了!” “胡说!”紫绵亮出手中的长鞭,恶狠狠地说道:“我和她才是最亲的!” “呦,你想打架啊?”张若若转身把江昱腰间的佩剑扯了出来,“我才不怕你,有本事出去打。” “去就去!”紫绵一把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张若若紧随其后,用力甩上了门。 旁边的几人看着这一幕,“……” 江昱轻咳一声,道:“不要担心,张若若心里有数,不会下手太重。” “但紫绵不是,她下手没轻没重,很容易把人打成重伤。”顾锦说话时,捂住了小汤圆的耳朵。 江昱瞬间担心起来,“我出去看看。” “将军,您和王爷有要事相商,还是下官去。”常礼提议道。 江昱无奈地说道:“行,你拦着点她们,松松筋骨得了,别真的打起来。” “是。”常礼走了出去。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顾锦沉声道:“江昱,这里出什么事了?” 第952章 他们的目标是你 江昱沉默片刻,一拳砸在了书案上,“凤兮国有一批死士混进了丰阳镇。” 书案上的东西全都震得颤动起来,砚台倒了下来,黑色的墨汁缓缓流了下来,如同一条黑色的小蛇,从丰阳镇的地图上游过。 江昱虽是个将军,可他性子随和,很少生这么大气。 江岁欢上前一步扶起砚台,将丰阳镇的地图拿了起来,甩了甩上面的墨汁,问道:“丰阳镇外全都是士兵把守,那些死士是怎么混进来的?” 江昱弯着腰,双手撑着书案的边缘,咬牙切齿地说道:“其中一个本地士兵被买通了,他昨晚守夜时偷偷把死士放了进来,被人发现后当场挥刀自尽。” “现在死无对证,凤兮国的国主咬死了此事与他们无关,还嘲笑我们没用,实在可恶!” 江岁欢皱起眉头,“凤兮国的人身上都有凤凰图腾,我们只要找到那些死士,就可以证明此事与凤兮国有关。” 江昱摇头道:“岁欢,死士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会在身上刺凤凰图腾,所以很难抓到他们。” “那些死士的目的是什么?”江岁欢问道。 江昱转过身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楚诀已经到了丰阳镇,可以约定双方谈判的日子了,他们应该是想趁这个紧要关头闹事,扰乱军心。” “不对。”沉默许久的顾锦否认了这个猜测,抬眸看着江昱说道:“他们的目标是你。” 江昱一愣,指着自己问道:“我?” 顾锦点头,“嗯,想必凤兮国的国主已经看出来了,楚诀只是个没用的花瓶,而你,岐远将军才是大渊的定海神针。” “只要你死了,楚诀就失去了靠山,到时候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吞并整个大渊。” “想要杀我,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江昱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顾锦轻笑一声,“别急,我们可以……” 几人在书房待了很久,直到傍晚才出来。 院子里没有了紫绵和张若若的身影,只有常礼站在花丛旁边和下人说着话。 江昱心里“咯噔”一声,问道:“她们两个呢?” 常礼连忙摆手让下人离开,走过来说道:“将军莫慌,她们打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收了手,相约着逛街去了。” “……” 江昱很费解,同时也很担心,“有没有派侍卫跟着?” 常礼笑了笑,说道:“下官派了十个身手厉害的侍卫跟着她们,何况街上还有那么多便衣,她们绝对不会出事的。” 江昱这才放下心来,扭头对江岁欢说道:“岁欢,你也去逛逛,丰阳镇虽然比不上京城热闹,但这里卖的东西很有特色。” “你看中什么就买,记我账上。” “那我便不客气了。”江岁欢莞尔一笑,拉住顾锦的手走了出去。 江昱目视着二人离开,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常礼关心地问道:“将军,这一下午您和北漠王都聊了些什么?可有需要下官帮忙的地方?” 第953章 反将一军 “唉,全都是关于那批死士的事情,实在令人头疼。”江昱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去在丰阳镇外再添一批守卫,这次一定要选你信得过的人。” “还有那些便衣也要提高戒备,只要抓住一个死士,赏银三千两!” “下官明白!”常礼一一记下,又问道:“将军,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些事不要让百姓们知道,免得引起恐慌。”江昱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天空中的余晖说道:“你派人去给凤兮国的国主说一声,明日酉时,我会亲自去接他来丰阳镇谈判。” 常礼拱了拱手,“下官这就去!” 不到一个时辰,常礼回到了江昱面前,他面露难色道:“将军,丰阳镇的国主说……明日不行,需得再等三日。” “为什么?”江昱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常礼叹道:“他说皇上刚刚来到丰阳镇,需得好好休息几日,才有精力谈判。” “呵,他倒是‘好心’。”江昱冷哼一声,道:“那就三日后的酉时,我再去请他过来!” …… 只是在丰阳镇待了一天,江岁欢就喜欢上了这里,这里民风淳朴,百姓热情好客,还有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物价低,所有东西都非常便宜,花起银子来完全不心疼。 在这里住的宅子是顾锦之前买下来的,和京城的王府差不多大,江昱和张若若也从太守府搬走,住进了这里。 昨日还打了一架的紫绵和张若若,现在变成了好朋友,逛街时都得手挽着手。 “哇,这个簪花真好看!”张若若发出一声惊叹。 紫绵低下头,“是不错,有没有紫色的?” “有,才五十文。”张若若爱不释手,“真便宜,我要多买点给娘亲带回去。” “五十文是多少?”紫绵从来没花过这么少的钱,一本正经地问道:“比五十两还少?” 张若若看向她,“?” 后面的江岁欢没听见两人对话,她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路人,差点撞到卖包子的摊子。 顾锦拉住她,道:“阿欢,小心些。” 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哦哦。” “阿欢。”顾锦捏了捏她的脸,“我们丢下小汤圆出来过二人世界,你却一直在走神。” 她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就是想看看这条街上有没有死士。” 顾锦道:“他们和普通人一样,看不出来的。”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对江昱下手啊?”江岁欢若有所思道。 顾锦思索片刻,答道:“既然凤兮国的国主给了三天时间,那么他们最好的时机就是在明晚。” “第一天准备,第二天动手,如果不成功,第三天还可以再试一次。” 江岁欢勾住他的小拇指,抬头问道:“你们准备好应对之策了吗?” “嗯。”顾锦嘴角含笑,“我之前去过凤兮国,知道了他们的许多秘密。” “对我来说,打败他们十分简单,所以我才敢把你和小汤圆带到这里来。” “明晚一过,我们便可反将一军,主动发起战争,定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全军覆没!” 第954章 我终于等到您了! 听到顾锦这么说,江岁欢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重新有了逛街的兴致。 她拉着顾锦的手走到一处摊子前,拿起摊子上摆放的虎头鞋夸赞道:“这虎头鞋做得如此精致,小汤圆一定喜欢。” 摊主是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她正在低头缝制虎头鞋,心不在焉地说道:“这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虎头鞋,价格贵一些,要三百文一双。” 这价格跟京城相比,简直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了。 顾锦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摊子上,道:“我们全都要了。” 老妇人吃惊地抬起头,看到江岁欢和顾锦两人的模样后,她放下针线问道:“你们是从京城来的?” 紧接着她又问道:“听说京城的一个神医也来了丰阳镇,你们认识吗?” 江岁欢看了一眼老妇人手中的虎头鞋,约莫是老妇人心不在焉的缘故,那双虎头鞋的模样有些粗糙,并没有自己手中的精致。 “认识。”江岁欢点了下头,又说道:“我就是。” 老妇人仿佛看到了救星,激动地站了起来,“神医,我终于等到您了!” 她佝偻着后背从摊子后面走出来,哆哆嗦嗦地握着江岁欢的手,双膝一弯跪了下来,“神医,求求您救救我的儿子。” “阿婆,您先起来再说。”江岁欢把老妇人扶了起来,问道:“你儿子怎么了?” 老妇人哭着说道:“我儿前些日子生了怪病,这里的大夫都说无药可医,只能等死。” “我四处打听,得知京城的一位神医要来,便抱着一丝希望在这里等着,竟然真的等到您了。” 江岁欢看向顾锦,他轻轻点了下头。 “这样阿婆,你带我去看看你儿子,我看看他得的是什么病。”江岁欢说道。 “好,好……”老妇人一连说了好多个“好”。 她将摊子上的所有虎头鞋一股脑儿地包了起来,塞进了顾锦的怀里,又将金锭子还了回去,“这些虎头鞋都给你们,金子我也不要,只求你们能够治好我的儿子。” “我会尽力的。”江岁欢抬起左手,道:“阿婆,带路。” 紫绵和张若若逛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幕,等她们想起来两人时,却发现街上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 老妇人带着江岁欢和顾锦离开闹市,穿过几条幽深狭窄的小巷,最后停在了一间偏僻的老宅门口。 老宅的院子十分破败,仅有的两间茅草屋也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会倒下。 “我儿就在这里。”老妇人伸出皱巴巴的双手,推开了其中一间茅草屋的门。 茅草屋里光线昏暗,简陋至极,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青年男子,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老妇人心疼地走过去,“尘儿,你又发病了?” 男子猛地睁开眼睛,口中带着哭腔喊道:“娘,我好痛苦啊,你杀了我,杀了我就不会难受了!” 老妇人瞬间泪流满面,“你要是死了,娘一个人还能活吗?” “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只要我闭上眼睛,就像是溺水了一样呼吸困难。”男子捂面哭泣起来。 老妇人连忙抱住了他,安抚道:“尘儿,娘请了神医过来,她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怪病!” “神医,在哪?”男子猛地抬起了头,他面目清秀,只是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好多天没有睡觉。 江岁欢走到床边,对老妇人说道:“阿婆,你让一让,我得给他把脉。” 老妇人赶紧起身腾出了位置,男子也听话地伸出了胳膊。 江岁欢把手放在男子的脉搏上,面无表情地把着脉。 须臾,她松开了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的反应有点慢,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我叫胡尘。” “实不相瞒,你得的确是怪病,连我也没有见过。”江岁欢摇了摇头,“不太好治。” 老妇人白了脸色,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磕着头,“神医,求求您救救他,即使有一丝希望也好啊!” 江岁欢后退一步,道:“这样,我回去翻翻医书,如果找到了治病的法子我再过来。” 老妇人似乎是害怕她不会再回来了,抹着眼泪问道:“神医,您能不能把我儿接回府上?这样您就不用来回跑了。” 第955章 这里又不是医馆 老妇人担心江岁欢不愿意,挪动着膝盖往前爬了两步,声泪俱下地哀求道:“求求您了神医,不管能不能救活我儿,您都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爹死得早,我一个人将他拉扯长大,实在做不到眼睁睁地看他去死啊!” 看着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哭得如此伤心,江岁欢的瞳孔微微闪烁,终究是忍不住转头和顾锦对视了一眼。 得到顾锦肯定的眼神后,江岁欢弯腰把老妇人扶了起来。 摸到老妇人手心厚厚的茧子时,江岁欢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叹道:“阿婆,你靠着一双双虎头鞋将儿子养到这么大,手上的茧子都磨得这么厚了,确实不容易。” “弄疼您了?对不起神医,老婆子我不是故意的。”老妇人局促地松开手,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不疼。”江岁欢摇了摇头,道:“看在你送我这一堆虎头鞋的份上,我答应你的请求。” “阿婆,你也跟我一起走。” 老妇人又惊又喜,“可以吗?” “可以。”江岁欢微微一笑,“这样一来,你照顾胡尘也方便。”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老妇人激动不已,拉着胡尘的手说道:“儿啊!快谢谢神医,你有救了!” 胡尘跪在床上,冲着江岁欢磕了个响头,“多谢神医!” 回到住处后,顾锦去安排房间,江岁欢陪母子二人在院子里等待着。 紫绵掩住口鼻走了过来,一脸嫌弃地问道:“嫂嫂,你去哪里了?怎么还带了两个乞丐回来?脏兮兮的,还有一股子怪味。” 母子二人的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江岁欢接过白梨递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答道:“这位老妇人的儿子生了怪病,求我给她儿子治病。” “她家离这里太远,来回不方便,我就让他们搬到这里来了。” 紫绵撇了撇嘴,“嫂嫂啊,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虽然你心地善良,但你也不能什么人都往家带啊,这里又不是医馆。” “再说了,你又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万一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老妇人慌忙跪了下来,“姑娘,我们虽然贫苦,但绝对不是坏人的!只要神医能救活我儿子,我们就算当牛做马也会报答这份恩情……” 紫绵嗤笑一声,“我们有的是银子,不缺牛马。” 老妇人语塞,羞愧地低下了头。 “行了,别说了。”江岁欢拍了拍紫绵的肩膀,微笑道:“我能分得清好人和坏人,你放心。” “房间安排好了。”苍一走过来对母子二人招了招手,把他们叫了过去。 紫绵还想说什么,江岁欢轻轻推了她一下,“走,去吃晚膳了。” 这一夜,风平浪静。 翌日,江昱早早起了床,走出门对常礼说道:“后天就是谈判的日子,你都安排好了吗?” 常礼站在台阶下,不慌不忙地说道:“将军放心,下官已经将一切事宜都打点好了,谈判的地点就安排在麒麟酒楼,那是丰阳镇最大的酒楼。” 江昱走下台阶,与常礼面对面地问道:“他打算带多少人进丰阳镇?”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凤兮国的国主。 尽管凤兮国的军队就在丰阳镇外安营扎寨,他也不可能独自一人进入丰阳镇,毕竟他此次谈判就是来找麻烦的,肯定会担心有来无回。 常礼脸色不太好看,摸了摸后脖颈说道:“两千人……” 第956章 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灿烂的阳光洒在江昱身上,他有些睁不开眼睛,眯着眼问道:“两千人…他打算带兵占领丰阳镇不成?” 常礼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凤兮国的国主态度坚决,必须带两千士兵一起进城,只能多不能少。” “如果咱们不答应,就得前去他们的营地谈判,那样的话,形势对咱们非常不利。” 江昱抬手遮住阳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是么?那就答应他。” “两千人虽多,但丰阳镇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还能对付不了他们吗?” 他侧头看向常礼,笑眯眯地问道:“你认为呢?常大人。” 常礼连忙屈身应答,“将军此言极是,丰阳镇的士兵都是下官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绝不是无用之材。” “那就麻烦常大人了。”江昱转身离开,前去找顾锦议事。 常礼绷直了后背,紧紧盯着江昱的背影。 直到江昱走进了书房,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江昱不愧是驰骋沙场的岐远将军,明明面带笑容,强大的气场却如同漫天风沙将他席卷,压力大得他快要窒息。 他转身往外走去,自言自语道:“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丰阳镇早日恢复平静才好。” 谁知刚迈开步子,他竟和江岁欢撞在了一起,二人都摔倒在地。 “哎呦!”江岁欢揉着腰站了起来,她赶着去找胡尘,刚好从常礼身后路过,谁知常礼会突然转身。 常礼更是摔了个四脚朝天,连袖子里的东西都“桄榔”一声掉了出来。 江岁欢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把匕首。 她弯腰把匕首捡了起来,在手中转了两圈道:“常太守,你还随身带着匕首啊?” 常礼扶着旁边的柏树站起来,苦笑着说道:“是啊,最近这么乱,我准备了一把匕首用来防身。” “希望你用不到它。”江岁欢耸了耸肩,把匕首还给了常礼,随后来到了胡尘的房间。 老妇人正在给胡尘喂饭,一边抹着泪一边说道:“儿啊,你就少吃点,再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娘,我真的不饿,我只想睡觉。”胡尘的眼眶比昨日更加凹陷,泛着浓浓的青色。 “恐怕你现在还不能睡。”江岁欢走到床边,抱着胳膊说道:“我昨夜翻了翻医书,发现你的症状不像是生病。” 母子二人脸色一变,老妇人打着哆嗦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呢?他都病得这么严重了……” “阿婆,你听我说完,从你儿子的症状来看,他更像是中毒了。”江岁欢把手放在老妇人的肩头,安抚道:“我熬了解毒的汤药,等会儿就派人送来。” “不过呢,这药可能有点副作用。” “什么?”躺在床上的胡尘声音嘶哑地问道。 江岁欢欲言又止,“可能会变得像太监一样……你懂的。” 胡尘瞬间面无血色。 “想开点,毕竟还是性命更重要。”江岁欢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便离开了这里。 中午,众人正坐在一起用膳,白梨从外走了进来,在江岁欢耳边小声说道:“主子,胡尘偷偷把药全倒在花盆里了。” 江岁欢夹了一块土豆放在小汤圆碗里,平静道:“不用管,晚上再送一碗过去。” 紫绵离得近,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愤愤不平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岂有此理,这母子二人太不识好歹了,连你开的药也不吃!” “这也不怪他们。”江岁欢也放下了筷子,解释道:“毕竟那药有点副作用,喝了以后极大可能会变成太监。” 热闹的饭桌顿时安静了下来,江昱瞠目结舌道:“还有这种药?” 紫绵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摸着下巴说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看不惯谁,就可以给他喝那种药?” “是的。”江岁欢似笑非笑地说道:“但我不会将药方子给你,免得你乱来。” “哼。”紫绵撅了撅嘴,忍不住说道:“虽然我不喜欢那对母子,但这种副作用确实挺歹毒的,没有其他药了?” “没了。”江岁欢微微一笑,“只有这种药,可以救命。” 第957章 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么? 子时,夜半三更。 众人沉沉睡去,府邸安静至极,只有一队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忽地,房顶出现一道黑影,正弯着腰鬼鬼祟祟地前行。 一个眼尖的侍卫大喝一声,“什么人!” 黑影似乎吓了一跳,迅速往前跑去,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一定是凤兮国派来的死士,跟我追!”领头的侍卫慌忙拔出佩剑,带着所有侍卫追了上去。 巡逻的侍卫全部离开后,院子里又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踮着脚尖走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点点摸索到了江昱的房间门口。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将刀刃插进门缝中,慢慢拨开了门栓,房门开了一条缝,他迅速侧身钻了进去,随即房门再次紧闭。 这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天衣无缝,他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江昱的房间。 看着床上隆起的被子,他脸上露出阴冷狠戾的笑容,高高地举起了匕首,然后猛地刺了下去。 被子下面的人发出一声闷哼,鲜血很快浸湿了被褥。 凶手嗤笑一声,“传说中的岐远将军不过如此,警惕心这么弱,也配当将军吗?” “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么?”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冷冽的声音,凶手的头皮瞬间炸开,猛地转过了身问道:“谁?谁在说话?” 灯盏亮起微弱的光,江昱站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胡尘,培养你的师父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永远都不要轻敌吗?” 站在床边的死士正是江岁欢带回来的胡尘,他眼眶发黑,目中布满血丝,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江昱,“你没死?”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掀开身后的被子,却发现楚诀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面色痛苦至极。 与此同时,院内变得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江昱厉声说道:“大胆刺客,竟然谋杀大渊皇上,究竟是谁派你过来的?” 完了,上当了! 胡尘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为了伪装得更加真实,他甚至吃下了真的毒药,只为了江岁欢不会起疑。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他怎么都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房门被人推开,江岁欢拖着老妇人走了进来,她看似没有用力,可无论老妇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她的手。 她将老妇人甩在胡尘面前,拍了拍双手说道:“把你们带回来之前,我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了。” 老妇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摇摇欲坠,露出年轻的半张脸庞,眼中充满了恨意,“你会武功!” “没错,我会武功。”江岁欢点了下头,“所以我能摸得出来,你手心的茧子不是做虎头鞋磨出来的,而是剑茧。最起码练过十年的剑,才会有那么厚的剑茧。” “该死!”老妇人双手捶地,语气中充满了悔恨。 江岁欢慢条斯理地说道:“放心,只要你们把主子供出来,我就放了你们。”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老妇人冷笑一声,“就算有命卖主,我们也没命活。” “我可以保你们一命,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再送你们一世荣华富贵。”江岁欢挑了挑眉尾,道:“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们确定不考虑一下?” 胡尘犹豫了,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岐远将军!”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常礼快步走了进来,“听说您遇刺,下官连忙往这里赶,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第958章 岂不是双赢? 江昱双手抱臂,摇头道:“错了,常大人。” “遇刺的不是我,是皇上。” “什么?”常礼惊得变了声,目光穿过两个死士,看向了床上的楚诀。 当看到楚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后,常礼两腿一软,“娘诶……” 他煞白着脸朝门外大吼一声,“大夫!快去请大夫过来!” 说完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气急败坏地指着胡尘喊道:“把这两个刺客抓起来!就地正法!” “慢着。”江昱抓住他的手腕,肃声道:“常大人是没睡醒不成?这两个刺客还没把主子供出来,怎能就地正法?” 常礼一愣,然后用力拍了一下额头,“瞧我这脑子,都被他们给气糊涂了!” 江昱抬眼看向胡尘和那老妇人,“你们考虑清楚了吗?到底要不要说?”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弥漫出铺天盖地的绝望来,只见他们同时拿起匕首,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蓦地,空中飞来两颗小石子,将二人手中的匕首打落了下来。 顾锦从门外走了进来,沉声道:“想死?得经过我的允许。” 苍一和六麓跟在他的后面,身影刷刷一闪,很快就将两个死士按倒在地。 为了防止他们咬舌自尽,苍一用帕子堵住了他们的嘴,又用绳子绑住了他们的手脚。 顾锦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两人一定是凤兮国派来的死士,将他们关起来严刑拷打,直到问出来历为止!” “是!”苍一和六麓将两人扛了出去。 胡尘吃了毒药,几天没有睡过一场好觉,因此压根扛不住审问,天刚蒙蒙亮,他就招了。 他和老妇人的确是凤兮国派来的死士,一同被派来的还有十七人,他们杀了丰阳镇的百姓,又易容成他们的模样混迹在人群中。 书房里,公孙胥把这些话全部禀告给了江昱。 江昱听到这些话,额头的青筋直跳,他一拳砸在书架上,咬牙切齿地对公孙胥说道:“挨家挨户地查,把这些死士全部找出来!” “原本是大渊有错在先,所以我们才愿意跟凤兮国谈判,可他竟然言而无信,派了死士来刺杀大渊的皇上,无法饶恕!” “你派人去告诉凤兮国的国主,谈判取消,直!接!开!战!” 公孙胥用力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常礼站在桌边,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将军,眼下皇上生死未明,您擅自发起战争会不会……不太好?” “不如等皇上醒来,再问问皇上的意思?” 江昱侧身看他,表情看不出喜怒,“常大人,皇上已经快不行了。” “若是再等下去,恐怕大渊就要落在别人的手里了。” 常礼眉心一跳,紧张地抬起头看着江昱,“怎么会呢?您可以按照原本的计划来,直接和凤兮国谈判。” “原本是由凤兮国向大渊提条件,可是凤兮国犯下此等大错,到时候您就可以反过来,向他们提出和解条件了。” “如此一来,此事既能得到妥善解决,又不用发起战争,岂不是双赢?” 江昱反问道:“你就这么确定,凤兮国会答应我提出的条件?” 常礼弯着腰,卑躬屈膝地说道:“他们若是不答应,您再发起战争也不迟。” “那不如你去跟他们谈。”江昱走到常礼面前,俯身在他耳边冷声说道:“反正你和凤兮国的关系好,不是么?” 常礼身体一僵,连忙跪了下来,“下官冤枉啊!” 江昱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冰冷,“我有没有冤枉你,你心里最清楚。”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口中不停地求饶,同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将军,下官的衷心……天地可鉴啊!” 常礼用力拔下匕首鞘,将匕首对准了江昱的后背。 紧接着他就愣住了,因为他手中的匕首是断掉的,只有半截刀身,刀刃不见了。 常礼一个哆嗦,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看着地上的半截匕首,一瞬间想起了昨日的场景。 江岁欢将掉落在地的匕首还给了他,微笑着说了一句,“希望你永远用不到它”…… 是她,她换掉了匕首! 第959章 大渊落败是迟早的事 “常大人,你不是说这匕首是用来防身的么?” 身后响起不疾不徐的两道脚步声,伴随着江岁欢质问的声音,轻柔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戏谑。 常礼如坠冰窟地转过头,看见江岁欢和顾锦并肩走来,两人的身材都很高挑,而在心虚的常礼眼中,他们就如同前来索命的恶鬼。 前面是江昱,后面是顾锦和江岁欢,常礼无路可逃,只能连滚带爬往另一侧退去,他尖声喊道:“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城外叛变的守卫是你的人,没有你的允许,他哪敢将那些死士放进来?”江昱冷眼看着他,道:“有一个京城的神医要来丰阳镇,恐怕也是你传出去的。” 江昱声音越来越冷厉,“常大人胆子可真大啊,竟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和凤兮国里应外合!” 常礼退到墙边,用后背死死抵着墙,痛苦地抱着脑袋说道:“这不能怪我,是凤兮国的国主逼我的,他很早就派人绑走了我的妻儿,逼着我帮他们做事。” “我那可怜的妻儿在他们手中,我只能听他们的差遣……” “常大人啊,你脸皮还真是厚,就算说谎都不会脸红!”江昱怒极反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书信摔到了常礼的脸上。 “这是你和凤兮国的国主往来的信件,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帮他杀了我,事成之后,他封你为吏部尚书。” “至于你口中的可怜妻儿,也是你亲自送过去当人质的,眼下证据确凿,你就不要再狡辩了。” 常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见自己的谎言被拆穿,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凤兮国此次来的人全是精兵,他们能一路从凤兮国攻到这里安营扎寨,就意味着他们的实力非常强劲。” “而大渊呢?皇上已经不行了,就算你们带来的士兵和丰阳镇的士兵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他们的多!” “大渊落败是迟早的事,你们不如跟我一起投靠凤兮国,或许还能保住现在的身份地位。否则,大渊一败,你们全都会变成阶下囚。” 几人耐心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常礼的话,等到他说完以后,顾锦才轻笑一声,“你脑子不笨,一语就说出了重点。” “我们带来丰阳镇的士兵并不多,甚至没有凤兮国带来的士兵多,那么你猜,剩下的士兵都去哪里了?” 常礼懵了一下,“剩下的士兵?不都在京城和其他地方吗?” 江昱直接拽着他的头发走到了窗边,一手推开了窗户,指着凤兮国的方向说道:“剩下的士兵,都在那里呢。” 他很快就明白了江昱的意思,颤抖着说道:“所谓的谈判从一开始就是骗局,你们只是为了引凤兮国的国主来到这里……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攻下凤兮国?” 江昱松开他的头发,把他丢在了地上,“常大人,你确实挺聪明的,脑子转得很快。” 他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像是在消化这一切。 忽然,他惊恐抬起了头,“皇上被死士刺杀……也是你们故意设计的!” 他看向江昱,眼睛瞪得极大,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你早就知道会有死士去刺杀你,所以你故意和皇上换了房间。” “皇上遇刺,凶手是凤兮国的人,凤兮国从有理变成了没理。” “而你,就有足够的理由向凤兮国发起战争了!” 第960章 不好惹的狠角色 江岁欢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她一手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常大人,这有些话啊,可不能乱说。” “明明是凤兮国派来的死士刺杀了皇上,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倒像是我们害了皇上呢?” 常礼定睛一看,江岁欢手中的匕首正是他被换掉的那把,在阳光下闪着锋利的冷光。 他咽了口唾沫,两颊的肉抖个不停,却还要强装镇静地说道:“我没有说错,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你们的预料之中,是你们害了皇上!” “你们才是真正背叛大渊的……” “常大人!”江岁欢呵斥一声,手中的匕首“嗖”的一下飞了出去,“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将凤兮国的死士放了进来,皇上才会遇刺。” “你背叛大渊不成,还妄想栽赃嫁祸给我们,可笑!” 匕首从常礼的颧骨旁边划过,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深深地插进了他身后的窗框里。 常礼快被吓疯了,他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个温柔貌美的女子,竟是个这么不好惹的狠角色。 眼见面前几人软硬不吃,他干脆使出最后一招,拔出窗框上的匕首朝着几人扔了过去,然后趁这个空当跳出了窗外,跑了。 江岁欢看着他的背影,道:“追吗?” “不追。”江昱摸着下巴,摇头说道:“之前我在书房研究排兵布阵的阵法时,他一直在旁边看着,所以他逃跑以后,肯定会去凤兮国的国主跟前告密。” “可他并不知道,我说的那些阵法全都是假的。” 晌午时分,十七个死士的尸首出现在了凤兮国的营地外。 凤兮国的国主顿感大事不妙,一定是刺杀江昱的计划失败了! 可他派了十九个死士过去,为什么只有十七具尸体?剩下的两个死士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常礼鬼鬼祟祟地从丰阳镇的密道里溜了出去,来到了凤兮国的营地,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你的意思是,江昱早就想杀了大渊的皇上,朕这次被他当成刀子使了?”凤兮国的国主徐戾裘坐在帐篷中间,满脸的怒意。 徐戾裘身材魁梧、虎背熊腰,黝黑的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高耸的鹰钩鼻,和一双锐利的眼睛。 常礼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是啊陛下,他们一个个看着和善,其实都是披着羊皮的狼,阴险至极!” 徐戾裘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恶狠狠地说道:“这群贼人,朕想杀的人分明是江昱,只有江昱死了,朕才能肆无忌惮地要挟大渊的废物皇上。” “可他们竟然早有察觉,不仅躲开了刺杀,还借着朕的手杀了大渊的废物皇上,让朕背上了如此大的恶名……” “朕一定要亲手剥下他们的皮,让他们露出本来面目!” 常礼往前爬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他们还想派人攻下凤兮国,您确定不先回去看看?” 徐戾裘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怕什么?江昱不也在这里吗?他手下的那些小喽啰想要攻下凤兮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陛下说得有理,是我多虑了。”常礼看了一眼徐戾裘的脸色,唯唯诺诺地说道:“陛下,我知道他们的阵法,一定对您有大用。” “很好。”徐戾裘阴狠地笑了起来,“大渊害死了朕唯一的皇子徐谛,朕这一次就踏平整个大渊,让他们血债血偿!” 他将酒杯重重地砸在地上,大喊一声,“传令下去,准备应战!” 第961章 喜上加喜 号角声吹响的那一刻,战火的硝烟弥漫开来。 丰阳镇开始全面戒严,原本的守卫全部撤下,换成了顾锦手下的人。 大约是这里地域辽阔,连百姓都生出了宽广的心胸,即使战争就发生在眼前,他们依然过着照常的生活。 唯一不同的,就是人们变得步履匆匆,晚上也不再外出。 丰阳镇的白天热闹如旧,晚上冷清似空城。 江昱依旧是主将,身披银色盔甲威风凛凛地驰骋在战场上,将凤兮国的军队打得连连退败。 顾锦则居于幕后,他目光敏锐,总能一眼看穿凤兮国的阵法与计谋,然后想出破解之法。 二人联手作战,凤兮国很快居于下风。 虽然大渊处在上风,可战场上的伤员依旧不计其数,江岁欢干脆把小汤圆交给白梨照顾,她奔赴战场救治伤员。 第三日半夜,楚诀彻底断了气。 据前来报信的暗卫所说,楚诀死的前一刻,口中一直念着江岁欢的名字,中间还夹杂着几句对不起。 江岁欢听了以后,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嗯,去报丧。” “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凤兮国派来的死士杀死了楚诀。” 从前,江岁欢一直想要亲手杀掉楚诀,那样才算真正报仇雪恨。 可不久前她意识到,与其她亲自动手,不如让楚诀发挥出最后一点价值,死得更有用处。 所以那夜,被死士刺杀的人变成了楚诀。 让他死在凤兮国手中,激发出百姓的愤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如今,江媚儿死了,楚诀也死了,江岁欢却感到内心深处空了一块,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消散,她的身体也变得更轻盈了一些。 江岁欢忽然意识到,那正在消散的东西是自己的仇恨,和原主的最后一缕魂识。 大仇已报,原主终于能够得到真正的安宁,她的魂魄将彻底离开困住她半生的躯壳,归往更辽阔的大地。 江岁欢看向夜空,风清月朗,星辰闪烁,她闭上双眼,感受四周的一切。 恍惚间,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地放大,越来越大,似乎整个天地间都要遮不下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进入了实验室里面。 自从离开京城,她就几乎没有进入实验室,而此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实验室变得更大了,比一整座宫殿还要大! 之前的实验室被各种物资和药材堆得满满当当,而现在,那些东西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 江岁欢发出一声声惊叹,从实验室的这头走到了另一头,她抚摸着精密的仪器,和瓶瓶罐罐里的药材,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一定是实验室又升级了! 这件事对于现在的江岁欢来说,实在是喜上加喜。 她兴奋得一宿没睡,天不亮就起来继续救治伤员,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与此同时,楚诀死去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天下,人们纷纷指责凤兮国的国主徐戾裘德不配位,一把年纪却对一个刚坐上皇位的毛头小子耍阴招下毒手。 就连凤兮国的百姓也抱怨徐戾裘无事生非,花了那么多银子,牺牲了那么多无辜士兵,却没撑几天就落了下风,丢人败兴。 凤兮国的百姓怨气越来越重,以至于大渊的另一波士兵攻入凤兮国时,百姓们直接打开城门热情相迎。 当这些事情传进徐戾裘的耳朵里后,他愤怒地拔出佩剑,发了疯似地把帐篷里的所有东西砍了个遍。 常礼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忍不住想要偷偷溜出去。 “站住!” 徐戾裘语气森冷地厉喝一声,将剑尖对准了常礼的后背,“你竟然敢骗朕!” 第962章 一件很奇怪的事 常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抖若筛糠地说道:“冤枉啊陛下!小人既已投靠了凤兮国,又怎会撒谎骗您呢?” “一定是……一定是哪里出现了误会。” 徐戾裘手持长剑走到他面前,怒不可遏地说道:“你口中的大渊阵法,全都是假的,江昱用的根本就不是那些阵法!” “朕信了你这狗贼的话,害得凤兮国的军队这么快落于下风,若是再这么下去,凤兮国必输无疑!” 徐戾裘攥住常礼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目光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朕带了数万精兵而来,本来必胜的一场仗,却被你带来的假消息毁了。” “一定是江昱派你来的,对不对!” 常礼陷入了窒息之中,脸憋成了猪肝色,他拼命地挣扎,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我…有……办法…反败为胜!” 徐戾裘眯了眯眼,松手将常礼丢了出去。 常礼摔在地上,先是咳嗽了几声,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恨不得将帐篷里的空气都吸光。 稍微缓过来后,他连忙换了个姿势,重新跪在地上,“陛下,小人以爹娘妻儿发誓,小人是真心投靠凤兮国的,和江昱绝无关系。” “关于那些阵法……一定是江昱看出了小人对大渊不忠,所以故意欺骗了小人。” 徐戾裘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别废话,朕要听你口中的办!法!” 他连忙答道:“小人以前在江湖术士手里得到一个秘方,可以使人的武功瞬间暴增,就算是武功平平无奇的人,服用秘方后也会立刻变成绝顶高手!” “如果凤兮国的士兵们服下此秘方,一定能够扭转局势,赢得这场战争!” 徐戾裘半信半疑,“就算世上真的有这么厉害的秘方,你自己怎么不吃?” 常礼面色为难,悻悻道:“那秘方虽然会让人武功大增,但只能维持七天左右的时间,药效褪去后,人会衰老得很厉害。” “他娘的!”徐戾裘低声咒骂了一句。 常礼以为他又要动手,连忙缩起了脖子。 谁知他并没有动手,而是收起了长剑,冷冷地说道:“把秘方交给朕的随身太医,先配好让一百人服下,朕要看看它有没有用。” “如果没用,朕炖了你给士兵们加餐!” 常礼知道他是认真的,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江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凤兮国的军队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批与众不同的士兵,不仅武功高强,还十分勇猛,一个人能抵得上十个普通士兵。 这批士兵的出现,就像是狼群里多了几只老虎相助,大渊士兵的伤亡瞬间增加了几倍。 起初,江昱以为这批士兵是徐戾裘藏起来的精兵,放出这批精兵,意味着凤兮国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所以他并未在意。 可渐渐地,江昱发现那些武功高强的士兵越来越多,像是某种会传染的时疫,在凤兮国的军队中迅速弥漫开来。 甚至连凤兮国的将军也是如此,他之前在江昱手下过不了十招,现在已经能打成平手了。 眼看这场仗越打越吃力,江昱终于意识到此事不对劲,立即宣布了休战。 他必须要找出凤兮国士兵武力大涨的原因,否则大渊迟早落败! 第963章 你可想到了应对之策? “有问题!他们肯定有问题!” 帐篷里,江昱急得来回踱步,焦躁地说道:“我打了那么多场仗,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短短几天时间内,凤兮国的士兵武功大涨,把我手下的士兵打得惨不忍睹,伤亡惨重!”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即使咱们擅长排兵布阵,也扛不住他们硬打啊!”江昱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了顾锦,“妹夫,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可想到了应对之策?” 顾锦背对着他站在桌边,沉吟道:“你先莫慌,慌神就容易出错,那样正中他们下怀。” 江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是主将,我不能慌。” 话虽这么说,可江昱还是急得满头大汗。 按照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凤兮国发起进攻,大渊根本无法应对,所以江昱的精神时时刻刻都在紧绷着。 顾锦抬起手敲了敲桌子,“把人带进来。”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苍一和布谷扛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从那两人身上穿的战袍来看,他们是凤兮国的士兵。 他们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口中也塞了帕子,像两条咸鱼一般挣扎着,“唔唔唔!” 苍一气喘吁吁地说道:“王爷,凤兮国的人真难抓,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抓到了两个,还好没有引起注意。” “这两人只是小兵,绑他们过来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杀了。”江昱一看到凤兮国的士兵,气得牙根都痒痒了。 顾锦转过身,面色平淡地说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江岁欢掀起帘子大步走了进来,她刚给一个伤者缝合了伤口,身上沾满了血迹,走路时带起的风都充满了血腥味。 她一边擦着手上的鲜血,一边问顾锦,“你找我吗?” “是。”顾锦点头,道:“凤兮国的士兵武功大涨,我怀疑他们服用了某种药物,所以让你过来看看。” 江岁欢走到凤兮国的两个士兵旁边,看到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后,她心里瞬间有了某种猜测。 她沉默地捏住他们的手腕,给他们把起了脉。 “唔唔!”他们挣扎得厉害,皮肤都被磨破了还在不停挣扎,好像感受不到痛觉。 须臾,江岁欢松开了手,道:“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服用了某种药物,才会导致功力大涨。” 江昱连忙问道:“是什么药如此厉害?我要让手下的士兵们也去吃!” 江岁欢瞥了他一眼,“我曾经见人服用过类似的药物,虽然短时间内会功力大涨,但十分消耗精血,相当于透支了三十年的寿命。” 他一愣,连忙摇头道:“这么吓人?那还是算了!” 江岁欢道:“这种药坚持不了多久,撑死了也就十天,要么咱们跟他们再耗几天,耗到药效消失了再打。” 顾锦道:“不行,这种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他们一定会趁着药效消失之前发起猛烈的进攻,直到打败我们为止。” 江岁欢转了转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削弱他们的兵力。” 第964章 不如让他们内斗 江昱连忙问道:“是什么办法?” “之前在关南城时,楚晨炼制了一种药,可以让人自相残杀。”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罐子,道:“凤兮国的士兵现在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咱们跟他们打架相当于以卵击石,没有意义。” “不如让他们内斗,可以极大程度地削弱他们的兵力,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江昱不可置信地指着她手中的白瓷罐子,问道:“就这么一小瓶,真的可以让凤兮国的士兵们自相残杀?” 她眉尾一挑,把白瓷罐子放在江昱眼前,“你若是不信,可以尝一点试试。” 江昱后退两步,脸上写满了抗拒,“不了,如果我发了狂和顾锦打起来,肯定没什么胜算。” 江岁欢笑了笑,转身把白瓷罐子放到苍一的手中,“今天夜里,你偷偷潜入凤兮国的阵营,将药粉洒进他们的饭菜和水里。” 江昱抓了抓头发,感慨道:“这真是我打过的最奇怪的一场仗了。” “学无止境啊!”江岁欢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物理攻击不管用的时候,不妨试试法术攻击。” 江昱迷茫地摇了摇头,“听不懂。” “听不懂算了。”江岁欢跟顾锦打了声招呼,抬脚往外走去,“我还得治疗伤者,先走了。” 午后,凤兮国突然发动攻击,他们分成了两拨人,一波人跟江昱打,另一波人去攻打丰阳镇的城门。 江昱倒是能应付得来,可丰阳镇的城门被他们用巨木撞击,压根撑不了多久。 大渊驻扎的兵营就在丰阳镇不远处,江昱干脆又分出了一批人马,去丰阳镇帮忙。 这么一来,江昱就变得十分吃力,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死在敌军刀下,眼睛渐渐变得猩红,挥剑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就在他快要失控地闯进敌方阵营时,顾锦及时出现拉住了他,“冷静,现在不能进去!” 他很快清醒了过来,发现顾锦身穿铠甲骑在一匹烈马上,忍不住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顾锦目光冷峻,沉声道:“我来帮你。” “嗯!”江昱点头,又担心地问道:“岁欢呢?” “不用担心,她和受伤的士兵全部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顾锦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拿着思欢剑,剑刃上沾满了血迹,滴答滴答地落下来,和扬起的灰尘融在了一起。 身后跑来一个想要偷袭他的凤兮国士兵,被他一剑刺穿了胸膛,没了气息。 他冷声丢下一句话,“不自量力。” 看到这一幕的江昱信心倍增,本来疲倦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二人联手,所向披靡,局势很快又重归上风。 与此同时,丰阳镇的府邸之中,紫绵也换上了一身黑红色盔甲,跑到马厩牵了一匹马出来。 张若若叫住她,“你要去干什么?”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难道要我坐着干看不成?”紫绵翻身上马,手中长鞭一甩,在太阳下发出一道鲜艳的紫光。 “可你是凉都国的公主啊,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张若若挡在马的身前,双手掐腰地喊道:“所以你必须带着我一起去,我得看着你!” 紫绵翻了个白眼,“你想去直说就是了,明知道我没有耐心,还在我面前弯弯绕绕。” “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换身衣服,动作快点!” “不用,我已经换好了。”张若若脱下披风,露出一身黑红色的盔甲来。 “……”紫绵无语地弯下腰,伸出手对张若若说道:“上来。” 第965章 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 张若若握住紫绵的手翻身上马,却是坐到了前面,把紫绵挤到了后面去。 紫绵杏眼一瞪,“你干嘛?” “江昱教过我驯马,我骑术比你厉害,你在后面甩鞭子就行。”张若若拽紧缰绳,大喝一声,“驾!” 身下的白马听话地飞奔出去。 这匹马胆子很小,紫绵骑着它的时候,它一直不安地踢踏着马蹄。 张若若骑上它以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它不仅速度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城门口,还变得十分勇猛,看见利刃和尸体也不会受惊。 一个凤兮国的士兵发现了她们,大叫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弓弩,将利箭对准了马头。 张若若驾着马左右避让,很快就跑到了士兵的面前。 而紫绵则找准时机,一把甩出长鞭缠住士兵手中的弓弩,用力夺了过来。 趁着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她又一鞭子甩过去,狠狠地打中士兵的脑袋,将其打倒在地。 马兴奋地发出一声嘶鸣,毫不留情地从士兵身上踩了过去。 这是张若若和紫绵第一次合作,也是她们第一次上战场杀敌,可她们的配合竟出奇地好。 她们一个负责骑马躲开敌人的攻击,另一个将长鞭甩得飒飒生风,一下午的时间丝毫未伤,反而打死了上百个敌人。 就在她们越打越起劲的时候,元九找了过来,在她们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跑了。 二人大吃一惊,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会儿,紫绵用鞭子卷起地上的一支利箭,塞进了自己的腋窝下,然后佯装痛苦地大喊道:“我中箭了,快撤!” 张若若毫不犹豫地驾着马往城门赶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打不过了,全部撤退!” 大渊的士兵听了这话,也纷纷开始撤退。 凤兮国的士兵见状想要追上去,被副将给拦住了。 副将看了一眼将黑的天色,大笑道:“穷寇莫追,他们已经扛不住了。” “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明天再来打,必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哀声投降!” 另一头的江昱也是如此,他和顾锦联手作战,本来处于上风,可听到元九的传话后,他和顾锦连连后撤,像是有了投降之意。 凤兮国的士兵越发得意,势如破竹地往前冲,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他们才停止进攻,全部撤了回去。 江昱和顾锦回到帐篷里时,江岁欢正在里面喝茶,抬头问道:“凤兮国的士兵们撤回去了吗?” “撤回去了。”江昱给自己倒了杯茶,准备喝时又将茶杯放了下来,“岁欢,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假装落败?” 江岁欢解释道:“我下午检查那两个凤兮国士兵的身体时,发现了一件事。” “他们吃了药后,虽然功力大涨,但是在夜间的视力会变弱,所以他们只能在白日发动攻击,天一黑就会撤退。” “原来如此。”江昱把茶水一饮而尽,又疑惑地问道:“那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在夜里把他们给一窝端了?” 江岁欢道:“六麓眼神好,看到他们在营地设了许多陷阱,还准备了很多视力正常的弓箭手。” “如果你们乘胜追击,追到了他们的营地,就会遇到陷阱和弓箭手的暗算。” “所以我让你们先假装落败,这样的话,他们就会得意忘形,警惕心也会变弱。” 她走到门口,抬手掀起了帘子,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说道:“这个时候,想必苍一和六麓已经偷偷潜入了凤兮国的营地,只要他们成功将我准备的药放进饭菜里,凤兮国的士兵就会自相残杀。” “咱们只需要等,等到太阳升起,一切就有了分晓。” 第966章 少瞧不起我们!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江岁欢一直在救治伤者,顾锦和江昱也没有休息,坐在帐篷里议事。 主帐内烛火幽幽,江昱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热茶,又急得坐不住,隔一会儿就出去爬上了望台,眯着眼睛望向凤兮国的营地。 可夜色太黑,他的眼神不像六麓那么好,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只能叹口气再回到帐篷里。 半夜,帐篷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帘子被人掀开,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 江昱以为是苍一和六麓回来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下药成功了没有?他们有没有自相残杀?” 刚进来的两人面面相觑,一同脱下了夜行衣,露出了黑红色的盔甲。 江昱大吃一惊,“张若若?紫绵殿下?你们两个不好好待在丰阳镇,跑到这里做什么?多危险啊!” “我又没闯进凤兮国的营地,有什么危险的?”紫绵把夜行衣随手一扔,扔到了顾锦的脚边。 她慢吞吞地挽起披散的长发,用一支木簪子束成发髻,显然没把江昱的话当回事。 “下午岁欢派了元九过来,让我们假装打不过撤退,我们不知道具体情况,就趁着夜里跑过来看看。”张若若蹲在火盆旁边,伸出双手烤着火。 江昱看到她红彤彤的手,也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转身倒了一杯热茶塞进她手里,“你骑马来的?” “是啊!”她扬起笑脸,“多亏你教了我驯马之术,我现在什么马都能骑,还骑得飞快!” “……我就不该教你。”江昱心中十分后悔,接着又后知后觉地问道:“你们为何穿着盔甲?下午去干什么了?” 他只知道丰阳镇扛住了凤兮国的这一波进攻,却不知道张若若和紫绵亲自上阵杀敌了。 张若若捧着茶放到嘴边吹了吹,“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你说的下药和自相残杀是什么意思啊?”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江昱的表情很是严肃。 顾锦放下手中的卷轴,淡淡道:“这两人的盔甲上都沾着血,一定是下午和凤兮国的士兵打架了。” 江昱一惊,低头仔细检查着张若若身上的盔甲,可盔甲是黑红色的,完全看不到上面的血迹。 顾锦提示道:“有血腥味。” 紫绵耸了耸鼻子,疑惑道:“我们涂了香膏,你是怎么闻到的?” 顾锦瞥了一眼旁边的夜行衣,“血渍蹭到这身衣裳上了,上面的血腥味没有被香膏的味道遮盖。” 江昱捡起张若若的夜行衣一闻,果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担心地问道:“你受伤了?” 张若若连忙摇头,“没有,这些都是敌人的血。” 江昱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沉下了脸,“谁让你们去和凤兮国的士兵打架的?” “万一你们出了事,谁来负责?” 张若若嘟哝道:“如果我不能跟他们打架,那我来这里干什么?换个地方当大小姐?我爹娘都不会同意的。” 江昱一时语塞,捏了捏眉心说道:“你知不知道,凤兮国的士兵都吃了某种秘药变得功力大涨,就连我跟他们打都觉得吃力,更何况你们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紫绵把张若若拉到身后,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江昱说道:“你还是女子生的呢!少瞧不起我们!” “是我提出要去的,你有问题来找我,别找她的麻烦。” “不,我没有瞧不起女子,只是……”江昱想要解释,可他忽然从香膏的味道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如此浓烈的香味都遮不住血腥味,可想而知她们杀了多少敌人。 想到她们打架时的模样,江昱将所有话都咽了下去,懊悔道:“对不起,是我担心之下有些失言。” “你们干得很好,帮了我很大的忙,谢谢。” 紫绵抱着胳膊,“这还差不多。” 张若若轻哼一声,“不客气!” 呼啦一声,帐篷里的帘子再次被掀开,苍一和六麓走了进来。 第967章 你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王爷!将军!”苍一穿着夜行衣,只露出半张脸来,一双眼睛黑得发亮,激动地说道:“成功了!” 江昱长舒了一口气,道:“太好了!” 顾锦依然表现得十分冷静,直截了当地问道:“凤兮国死了多少人?” 六麓将脸上的面罩扯了下来,咧嘴笑道:“至少一半。” “这么多!”江昱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真的,是我亲眼所见。”六麓用力点头,道:“凤兮国的人都以为咱们快要输了,我和苍一溜进去时,他们正在喝酒庆祝呢!” “我们偷偷把药放进了他们的饭菜和酒里,还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发了狂互相攻击,上一刻还把酒言欢的一群人,下一刻就开始刀剑相向。” “那群人武功变得很厉害,打起来比普通人凶狠得多,场面血肉横飞,甚是血腥。” “我们一直在旁边潜伏着,直到一炷香之前,不知谁打翻了火把,将帐篷给点燃了,整个营地燃起熊熊大火,我们才跑了回来。” 江昱一听,连忙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站了许多士兵,正仰头看着同一个方向。 只见那个方向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 江昱眼中闪烁着一簇火光,直到火光渐渐熄灭,他才收回了视线,声音激昂地喊道:“众将士听令,跟我一起踏平凤兮国的营地,抓住徐戾裘的人,重重有赏!” 第一缕晨光下,江昱带领着手下的士兵来到了凤兮国的营地外,将其围了起来,并派了一部分人进去搜寻徐戾裘的下落。 营地里的帐篷全部烧成了废墟,凤兮国的士兵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他们穿着残破的盔甲大喊大叫着,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看见江昱后,这些士兵以为是他放的火,拿起兵器朝他冲了过去。 尽管这些士兵武功厉害,可人数骤减,此举无异于送死。 他们好像不怕死一样,赤红着眼睛往前冲。 江昱道:“凤兮国已成败局,你们现在投降,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其中一个副将大喊道:“我们誓死效忠国主!” 其他士兵纷纷附和,“对!我们誓死效忠国主!” “呵,你们誓死效忠他,可在他的眼里,你们命如草芥。”顾锦骑着一匹马,缓缓出现在江昱的身后。 凤兮国的副将反驳道:“胡说!国主待我们极好,还帮助我们功力大涨,国主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你们可知道功力大涨的代价是什么?”顾锦轻嗤一声,道:“衰老,最少缩短二十年的寿命!” 听到这句话,许多往前冲的凤兮国士兵放慢了步伐,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顾锦冷声道:“所谓的功力大涨,就是让你们透支自己的寿命,帮助徐戾裘打赢这场仗。” “等你们身体里的药效耗尽后,你们就是凤兮国的弃子,徐戾裘不会再管你们。” 副将震惊道:“不可能!国主说那秘药很好的,你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信不信随你们,我只是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不要就罢了。”顾锦轻描淡写地说道。 江昱握紧了剑柄,“你们想清楚了,如果秘药真的那么好,为什么一到夜晚,你们的视力就会下降呢?” “而且你们没有发现么?你们现在的武功,已经比刚吃下秘药那会儿要衰弱很多了。” 副将一愣,脚步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跑到了江昱身边,急切地说道:“将军,凤兮国的国主不见了!” 第968章 充满了期待 江昱皱了皱眉,“那么大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将军,我们搜得非常仔细,把这里全都搜了个遍,他是真的不见了!”士兵急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一定是趁着夜色逃跑了。”江昱并不担心,道:“我之前派了人在周围守着,就算徐戾裘跑了,也肯定会被发现的。” “将军!”公孙胥骑马赶了过来,一脸焦急地说道:“西边把守的士兵全都被打晕过去了!” 江昱大惊,“怎么回事?” “这里交给我,你去西边看看。”顾锦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抚过锋利的剑刃,对凤兮国的士兵说道:“徐戾裘已经跑了,你们是投降保命?还是要做无谓的抵抗?” 凤兮国的士兵们犹豫片刻后,一个接着一个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江昱见此情景,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跟着公孙胥一起向营地的西边跑去。 正如公孙胥所言,西边的地上躺着二十多个士兵,大多数都身负重伤,倒地不起。 有一个伤势较轻的士兵幽幽转醒,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公孙胥轻轻将他扶了起来,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声音虚弱,断断续续地说道:“黎明时分……凤兮国的国主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被我们给拦了下来。” “我们想将他押送到将军面前,可他的武功太高了,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江昱不解,“即使徐戾裘会武功,但你们这么多人,怎会打不过他一个?” 受伤的士兵猛地咳嗽了几声,摇头道:“他太厉害了,力气像牛一样大,我们根本按不住他,反而被他打倒在地。” 江昱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猜测,“难不成……徐戾裘也吃下了秘药,所以武功大涨?” ……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顾锦就收服了凤兮国剩下的士兵们,并且命人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并未出现过战争。 丰阳镇重归宁静。 与此同时,凤兮国也传来消息,顾锦派去的人已经彻底拿下凤兮国,凤兮国的百姓们欢呼雀跃,期待着顾锦早日称帝。 徐戾裘独断专行、残忍霸道、贪图享乐,凤兮国的百姓们早就对他不满了。 而顾锦年轻俊美,能力又强,还有一个未过门的神医夫人,定能让凤兮国更加繁荣,百姓们自然对他充满了期待。 至于徐戾裘的下落,凤兮国的百姓们并不在乎,只希望他永远不要逃回去才好。 可对于江昱来说,徐戾裘是必须要找到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回到了丰阳镇后,江昱把徐戾裘服用秘药的猜测告诉了其他人。 江岁欢沉思片刻,道:“听你这么一说,徐戾裘的情况确实像是吃了秘药。” “秘药的副作用是衰老,他本就不年轻了,一旦药效过去,他会变成古稀老人。”江昱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江岁欢道:“他本来就是穷途末路之人,只要能活命,衰老又有什么关系。” “也是。”江昱撇了撇嘴,道:“他是从西边逃走的,西边有一大片森林,他肯定钻进了森林里,不好找啊!” 第969章 刚许下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顾锦喝了口茶,道:“江昱,你先带兵去凤兮国。”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渊有绿衣看着,不会出事。你呢,就去凤兮国守着,顺便压一压那些想趁乱造反的人。” 江昱疑惑道:“你们呢?” “我们得尽快出发赶往凉都国,必须得在正月十五之前赶回去。”顾锦道。 正月十五是他和江岁欢大婚的日子,一定不能错过。 “呀!”一旁烤火的张若若站了起来,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今天可是除夕,得吃年夜饭呢!” 江岁欢恍惚了一瞬间,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啊。 她忽然有些想家,也不知道莹桃和红罗剪了什么样子的窗花,于叔是不是正在贴对联,张婶备了多么丰盛的年夜饭…… 张若若大步往外走,“我去给厨子说一声,让他们多做几道菜,咱们今夜好好地庆祝一下!” “我跟你一起!”紫绵起身追了过去。 顾锦拍了拍江昱的肩膀,“凤兮国就拜托你了。” 江昱有些失望,“你们居然要在凉都国成婚?看来我是无望参加了。” “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在丰阳镇停留太久,只能等到了凉都国再成婚。”顾锦摇了摇头。 而且,成婚的日子是请慧通法师算的,不能随意更改。 江岁欢走过来握住顾锦的手,笑道:“等回到大渊以后,我们可以再办一场回门宴,邀请所有亲朋好友前来参加。” “真的?”江昱惊喜地说道:“到时候让我来操办,如何?” 江岁欢眼睛弯了弯,“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当然可以了。” “太好了!”江昱激动地跳了起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准备。” 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岁欢,谢谢你原谅我。” “都过去了。”江岁欢微微一笑。 天色渐暗,厨子做好了一大桌年夜饭,众人全部围坐在桌边。 江昱起身道:“第一杯酒敬岁欢,谢谢你救了我的那么多弟兄,让他们可以顺顺利利地过年!” 江岁欢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道:“那我也要敬你一杯,谢谢你赢得这场战争,守护了大渊百姓的安宁。” 酒杯一碰,二人相视一笑,过往恩怨尽消。 这顿年夜饭吃得很是热闹,张若若和紫绵这两个话多的人聚在一起,就没有冷场的时候,饭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外面鞭炮声阵阵,暖烘烘的屋内酒香四溢,张若若醉醺醺地勾住江昱的脖子,大胆地问道:“江昱,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紫绵也喝醉了,笑嘻嘻地在一旁起哄,“他肯定喜欢嘛!脸都红了!” “……”江昱轻咳一声,扶着张若若站了起来,“她喝醉了,我送她去休息。” 紫绵晃晃悠悠地跟了过去,“你不要对她动手动脚哦,我会一直看着你,永远永远……” 桌上很快就只剩下了顾锦和江岁欢,江岁欢看着顾锦,眼睛亮晶晶的,“今夜小汤圆不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顾锦笑着放下酒杯,“刚许下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第970章 我会与你岁岁年年 江岁欢脸颊一热,忍不住锤了顾锦一拳,“大过年的,你就许了这种愿望?” “唔!”顾锦捂住肩膀,发出一声痛哼。 “你受伤了?”江岁欢一脸紧张,伸手去拉他的衣领,“让我看看!” “阿欢。”他握住江岁欢的手,眼含笑意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江岁欢严肃地说道:“你说了不算,我才是大夫。” 说罢,江岁欢拉开他的衣领,看到他结实的肩膀上有一道暗红色的伤口。 伤口不深,像是被剑刃给划了一下,已经结了暗红色的血痂。 “虽然不算严重,但是肯定很疼。”江岁欢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轻轻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下次受伤了要告诉我,我知道用什么药能让你的伤口好得更快。” “不过呢,我更希望你不会再受伤。”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就算作我的新年愿望。” 顾锦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温声道:“阿欢,其实我还许了一个愿望。” 江岁欢抬起眼帘,问道:“什么愿望?” “希望你和小汤圆永远陪在我身边。”顾锦低下头,温柔地吻住了她。 唇齿交缠,双手相扣,二人绵长鼻息间呼出的淡淡酒气如同轻柔的纱幔将他们包裹。 炭盆里的木头发出“噼啪”的炸裂声,为屋子里更添一份暖意。 忽然间,外面传来“咚”的几声巨响,紧接着天空中炸开灿烂的烟花,铺满了整个天空。 烟花炸开的声音使得江岁欢清醒过来,她连忙推开顾锦,害羞地说道:“先回屋!” 这里是膳厅,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好。”顾锦低笑一声,拉起她的手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江岁欢被漫天的烟花吸引了目光,忍不住驻足观看。 只见无数彩色光线升到天空,炸出一朵又一朵的五彩烟花,美丽又耀眼。 江岁欢感叹道:“真美啊。” “如果我们每年都能在一起看烟花,该多么幸福啊。” “会的。”顾锦揽住她的腰,“我会与你岁岁年年,看烟花漫天。” 看完烟花后,两人一起回到了卧房。 “感觉头有点晕晕的,我去让丫鬟煮一壶醒酒茶。”江岁欢在铜镜前取下发簪,然后朝门外走去。 顾锦刚要说话,忽然脸色一沉,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出来!”他声音异常冰冷。 江岁欢疑惑地扭过头,“你在和谁说话?” “房间里有其他人。”顾锦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一字一顿地说道:“还不滚出来?” “朕要杀了你!” 衣柜里传来一声低吼,面目狰狞的徐戾裘猛地扑了出来,举着一把菜刀朝顾锦砍了过去。 江岁欢脑袋“嗡”的一声,酒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顾锦离徐戾裘只有咫尺之遥,眼看着菜刀就要落在顾锦的头上,而顾锦却来不及拔剑抵挡…… “不要!”江岁欢奋力一跳,扑在了顾锦身上。 下一秒,徐戾裘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他震惊地愣在原地。 第971章 你可以慢慢讲给我听 “人呢?” 徐戾裘惊恐地环顾四周,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拿着菜刀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去哪了?这两人到底去哪了!” 他崩溃地四处翻找,把衣柜和床底下翻了个遍,最后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两个人真的消失了。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原地消失了! 落败的徐戾裘本来就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脑子里好似有一根弦紧绷着,而现在,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疯了似地扔出手中的菜刀,抱着脑袋尖叫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声音引来了苍一和其他暗卫,苍一看到他以后,吃惊地喊道:“好啊,原来你在这里!” “抓住他,留活口!” 暗卫们一起冲上去,把徐戾裘按倒在地。 徐戾裘不仅没有挣扎,反而又哭又笑地喊道:“太好了!快带我离开这里,这里闹鬼啊!”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苍一奇怪地看着疯癫的徐戾裘,猜测道:“难道是秘药吃多了,脑子出问题了?” 暗卫们把徐戾裘带走以后,苍一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主子去哪了? …… 时间回到一炷香之前,江岁欢朝着顾锦扑过去时,不知是残留的酒意作祟,还是大脑昏沉的原因,她竟将顾锦带进了实验室。 因此,当江岁欢再睁开眼睛时,她正压在顾锦的身上,而四周是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干净又明亮,还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江岁欢一掌拍在额头上,对自己的举动十分无语。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以顾锦的身手,难道还会躲不过徐戾裘手中的菜刀吗? 那把菜刀一看就是徐戾裘从厨房偷来的,刀刃都钝了! 这下子好了,她的秘密要提前被顾锦知道了。 而顾锦毫无心理准备地进了实验室,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得了…… 正当江岁欢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下传来顾锦低沉的声音,“阿欢,你压着我的伤口了。” “对不起!”江岁欢赶紧站了起来,神色中带着肉眼可见的慌乱和心虚。 顾锦慢慢起身,看到周围的景象后,他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 “这里是什么地方?” 江岁欢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顾锦察觉出她的紧张,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低声问道:“阿欢,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秘密吗?” “……嗯。”江岁欢眼睫颤了颤,道:“我怕你接受不了,所以从不敢告诉你。” 顾锦转头看向四周,这里像是一座宫殿,却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仿佛怪兽一般的庞然大物,还有无数透明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液体,就连屋顶和地板,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不远处甚至还有几间透明屋子,里面堆放着各种物资,蔬菜瓜果、米面柴火等一应俱全。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觉得…我的接受能力还可以。” “阿欢,你可以慢慢讲给我听。” 第972章 这是你应得的! 不知不觉中,一夜的时间过去了。 江岁欢将所有秘密都说了出来,关于她的真实身份和过去,还有她的实验室,全部告诉了顾锦。 顾锦沉默地在实验室里走着,眼前各种新奇的东西和江岁欢所说的话,无不让他感到震撼。 他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江岁欢抿了抿嘴唇,小声问道:“你还好吗?” 顾锦这样的反应让江岁欢心跳如雷,她不禁有些难受,看来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让顾锦一下子接触这么多高科技事物,无异于让她突然参加星球大战,那种深深的迷茫和不知所措,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到。 更何况她的故事之中,不只有高科技,还有玄学。 她死而复生、借尸还魂这种事,不管是谁听了都会难以接受的。 顾锦这种反应,着实在她意料之中。 江岁欢叹了口气,低着头往前走,口中嘟嘟囔囔地说道:“我知道你很惊讶,但你不要害怕,我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里,还带来了我的实验室。” “实验室存在于我的意识之中,所以我可以随时进来、随时出去,你之前说我身上什么都有,那其实是我从实验室里拿的。” “这不是妖术或其他什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连我也不清楚。” 她偷偷看了一眼顾锦,“如果你害怕我了,我是可以离开的。” 见顾锦还是不语,她低声嘟哝了一句,“刚才还说自己接受能力很强呢,现在又接受不了。” 顾锦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阿欢。” 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我从前只知道你受了许多苦,却不知道这些苦本不该你来承受。”顾锦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心痛地说道:“阿欢,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江岁欢之前有过许多猜测,却独独没想到顾锦会这么说,他的第一个反应竟是心疼自己。 “我……不敢。”江岁欢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我不想瞒你,但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知道了以后会觉得我是异类,会带着小汤圆离我而去。” “我害怕这次重生是上天的疏漏,一旦我说出口,上天就会发现我,将我得到的一切都收走。” “我怕我会消失……” 说到最后,江岁欢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眼眶也变得微微泛红。 她深知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所以她无比的珍惜。 她早就想要告诉顾锦,却因为心底的害怕而一推再推。 如今顾锦得知这一切,是天意,她退无可退。 顾锦弯下腰,将她拥在怀里,颤声道:“阿欢,不会的,你绝对不会消失的!” “你不是说了吗?你前世救了很多人,一定是因为如此,所以上天给了你一次重生的机会,这是你应得的!” 顾锦抱得越来越紧,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阿欢,别怕,我会陪着你,我会保护你……” 第973章 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他们到底去哪了呢?” 天刚蒙蒙亮,所有人都站在了院子里,心中有一个共同的疑惑,顾锦和江岁欢去哪了? 夜里,苍一把府邸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又派人在丰阳镇找了一圈,却怎么都找不到二人的身影,急得把众人都叫了起来。 “有什么可着急的?”紫绵蹲在地上,睡眼惺忪地扯着旁边的枯草,道:“要我说啊,他们肯定是趁着小汤圆睡觉的时候,偷偷去附近的山里玩了。” “怎么可能!”江昱一整晚都在照顾醉酒的张若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从苍一口中得知江岁欢和顾锦不见的消息,困意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无语地看向紫绵,“紫绵殿下不要瞎猜,他们大半夜去山里玩什么?” 紫绵白了他一眼,“昨夜月色正好,当然是去山里看星星赏月亮了。” “真是个呆瓜,也不知道张若若是怎么看上你的。” 江昱无言以对,转身对着苍一说道:“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你跟我分头带人去找。” 苍一正要答应,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将军,有一件事忘了告诉您,徐戾裘抓到了,这会儿正在地牢里关着。” 江昱现在没心思管徐戾裘,摆了摆手说道:“先关着,等找到顾锦和岁欢了再说。” 苍一挠了挠头,“我们抓到徐戾裘时,他正躲在主子的房间,而且……已经疯了。” “我认为此事或许和他有关。” “疯了?”江昱眉头一蹙,道:“此事不对劲,你去把他带来,我要看看他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紫绵的态度从无所谓变得严肃,站起来说道:“徐戾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打晕了西边的侍卫,躲进山里了吗?” “是他的障眼法!他故意打晕西边的守卫,让我们以为他躲进了山里,其实他是绕了一大圈偷偷潜入了丰阳镇。”江昱用力甩袖,生气地说道:“一定是常礼将丰阳镇的密道告诉了他,这个走狗!” “将军莫要动怒,我们发现常礼的时候,他已经被失控的士兵打死了,我现在去将徐戾裘带过来,您好好问个清楚。”苍一说罢,去地牢把徐戾裘带了过来。 徐戾裘还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口中大喊着:“救命啊!有鬼!这里有鬼啊!” “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里都是人,哪来的鬼?”江昱越发生气,对着旁边的侍卫招了招手,“去搬一桶冰水,让他清醒一下!” 两个侍卫搬来了一大桶冰水,架起徐戾裘的胳膊,把他抬起来塞进了冰桶里。 徐戾裘冻得滋哇乱叫,脸色青白,慢慢停止了乱叫,似乎真的清醒了一些。 江昱攥住他的脖子,厉声问道:“顾锦和岁欢呢?” 他颤抖得厉害,惊恐地说道:“他们消失了,就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你当我是白痴不成?肯定是你把他们藏起来了!”江昱将他按进了冰桶里,浸了片刻又捞出来,“快说!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第974章 你的秘密只能告诉我一人 连着两次被按进冰水里,徐戾裘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牙齿剧烈地打颤,“呃呃呃呃呃……” “你再呃,我就把你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拔下来!”紫绵手中长鞭一甩,缠住了徐戾裘的脖子,用力将他从冰桶里扯了出来。 他浑身冻得僵硬,“咚”地砸在地上,感觉四肢都要碎裂开来。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哥哥嫂嫂到底在哪?”紫绵面无表情地甩着长鞭,紫色的长鞭撕开清晨的薄雾,发出“噼啪”的破空声响。 徐戾裘从头到脚结了一层冰霜,呼出来的寒气眨眼就消失在空中,他又哭又笑,似乎又疯了,“活该!他们害得我国破家亡,活该消失在这世上!” “是你先害大渊的!”江昱一脚踹在他身上,愤怒地说道:“大渊和凤兮是友国,你却让自己的儿子潜伏在大渊的皇宫,偷偷窃取皇室机密。” “是你心怀不轨在先,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啊!”徐戾裘一拳锤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我仅剩的皇子啊,我找到他时,他竟然在大渊当太监!我岂能不恨你们!” “可笑!”紫绵翻了个白眼,道:“太监又不是强制当的,你儿自愿当太监,怨得了谁?” 无尽的羞辱将徐戾裘给包围,他指着紫绵大喊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话还没说完,他猛地喷了一大口血,身体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气晕了,还是冻晕了过去。 紫绵蹲下来,用鞭子戳了戳他的脸,疑惑道:“这么容易就死了?” “只是晕过去了。”江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苍一说道:“给他换身衣裳,带回地牢里。” “烦死了,准备走的时候又出了这事!”紫绵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哥哥嫂嫂会被他藏在哪里呢?” 正当几人烦躁不安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慢慢打开,顾锦和江岁欢并肩走了出来。 看到院中的几人,顾锦和江岁欢皆是一愣。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江岁欢看了一眼天色,奇怪地说道:“现在时辰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几人吓得一个激灵,纷纷往后跳了一步。 其中苍一反应最大,他记得自己把整个府邸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二人的身影。 看到二人从屋内出来,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紧张地看向旁边几人,心底涌上来一股心虚。 难道是没搜仔细?不应该啊…… 紫绵阴气沉沉地出现在他身后,“苍一。” “你不是说…把府邸都搜了一遍,确定他们是真的不见了么?” 苍一咽了口唾沫,道:“我是搜了啊,府里府外都搜了,主子当时并不在屋子里。” “那他们怎么会从屋子里出来?”紫绵揽住苍一的肩膀,眯起眼睛道:“你耍我们?” “不敢!”苍一连忙低头。 听完这几人的话,顾锦和江岁欢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岁欢干笑两声,道:“别为难苍一,昨夜我们确实不在屋子里。” 顾锦攥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道:“阿欢,你的秘密只能告诉我一人。” “知道的人越少,你就越安全。” 第975章 你没有错 “我心中有数。”江岁欢轻声道。 这一晚,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所有秘密,和顾锦真正坦诚相见,如同卸下了心中的一座大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江昱不解地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跑哪里去了?” “我们……”江岁欢看着几人疑惑的面孔,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当晨曦洒在她脸上时,她一下子灵光乍现,说道:“昨夜月色正好,我们去山上赏月了。” “我说什么来着!”紫绵一掌拍在江昱的后背上,把毫无防备的江昱打得往前扑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紫绵双手掐腰道:“我就说他们是去山里赏月了,你还不信!” “等张若若醒了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劝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何况还是未开苞的!” “……”江昱自知说不过紫绵,便冲着顾锦幽幽道:“还没有成亲,就敢半夜带着岁欢去山里赏月,万一遇到了野兽怎么办?” 顾锦把手放在思欢剑上,轻轻地敲了敲剑柄,“山中的野兽大多都在冬眠,即使遇上了几只,我也并非打不过。” 江昱再次语塞。 江岁欢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夜是我不对,非要拉着顾锦去山里赏月,让各位担心了。” “这样,等到晌午的时候,我请所有人去城中最大的酒楼吃饭,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她顿了顿,道:“现在还早,你们不妨再去补个觉。” “那可太好了。”紫绵把长鞭塞在腰间,打着哈欠离开了。 江昱站在原地未动,严肃对江岁欢说道:“岁欢,你没有错。” “正是因为你想去山里看月亮,所以躲过了徐戾裘的偷袭。” “哦?”江岁欢和顾锦惊讶地对视了一眼,他们进了实验室以后,徐戾裘居然没有吓得立马逃跑? “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顾锦语气深沉,皱眉问道:“你们抓到他了?” “是啊!”苍一上前一步,说道:“昨夜,属下突然听到您的房间里传来异响,当即带人冲了进去,看见徐戾裘正疯狂地大喊大叫。” “属下抓住他时,他并未挣扎,应该是脑袋出了问题。” 江岁欢摸了摸鼻尖,好奇地问道:“他都喊了什么?” “都是一些很奇怪的话。”苍一说道,“他说房间里闹鬼,还说你们突然消失不见了之类的。” “呵呵。”江岁欢干笑两声,“我们又不会法术,怎么会凭空消失?他肯定是疯了,疯了……” “对了,徐戾裘被关在地牢里,你们要不要去审一审?”江昱问道。 “我去。”顾锦道:“阿欢,你一夜没睡,应该好好休息。” 江岁欢微微一笑,“嗯。” 晌午,他们来到丰阳镇最大的酒楼吃饭,还带了许多将士和暗卫,将整个酒楼都坐满了。 江岁欢和顾锦坐在二楼的窗边,旁边的几人神采奕奕,看起来都休息得不错。 紫绵坐在张若若身边,把清晨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最后撇了撇嘴道:“你挑的这个男子,我觉得不行,太愚钝,一点都不懂情调。” “我们凉都国也有很多俊俏男子,不如你跟我回去挑一挑。” 江昱黑着脸道:“紫绵殿下,我就在旁边呢!” “那又如何?你又没向张若若提亲,还不准人家再挑一挑了?”紫绵冷哼一声,“若若昨夜都说得那么直白了,某人还是不为所动,现在知道急了?可笑!” 张若若一口茶喷了出来,“啊?我昨夜说什么了?” 第976章 以貌取人 “你不记得了?”紫绵惊讶地问道。 张若若呆呆地摇了摇头,完全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 紫绵道:“昨晚,你喝醉了酒,主动去问江昱……” 话说到一半,外面的街上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救命!有人抢劫啊!” 紫绵将要说的话抛之脑后,好奇地打开窗,探头看向外面。 张若若急得伸手去拉她,声若蚊蝇地追问道:“我问了什么呀?” 她伸着脖子往外看,敷衍地摆手道:“你去问江昱,昨晚是他把你送回了房间。” 张若若偷偷看了江昱一眼,又紧张地低下了头。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在喜欢的人面前,不知为何竟连一句话都不好意思问。 江昱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站起身来,握住张若若的手腕说道:“跟我走。” “啊?”张若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昱给拉走了,“去哪啊?” 江昱道:“这里人多吵闹,去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哦哦。”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江岁欢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她还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却忘记江昱是个脸皮薄的主儿。 八卦看不了了,只好看看热闹,江岁欢也转头看向了窗外。 只见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跑得飞快,引得众人纷纷注目。 前面是个瘦削的年轻男子,长手长脚,跑起来像只长臂猿。 他边跑边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抢我的银子!” 后面的人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看不出年龄,像是个乞丐,声音嘶哑地大喊着,“快停下来!否则爷要了你的狗命!” “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抢劫!”紫绵看不下去了,轻轻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落在年轻男子的身旁。 “别跑了。”紫绵按住年轻男子的肩膀,道:“我来帮你!” 年轻男子一眼就看出她会武功,激动地说道:“女侠大人,求求你帮帮我,那个乞丐要抢我的银子!” “胡说八道!”乞丐也停下了脚步,对紫绵说道:“姑娘,这里没你的事,你还是快快让开!” 紫绵轻哼一声,“我偏不!” “本殿下今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定要好好治治你这混账东西,看你还敢不敢抢别人的银子!” 若是放在从前,她肯定对此事置之不理,可今日来酒楼的路上,许多百姓都称赞她在战场上英勇无畏,是当之无愧的女英雄,甚至有人给她送花。 这些夸奖对她很受用,极大程度地激发了她的善心,和热血。 乞丐气得跺脚,指着年轻男子道:“小兔崽子,你袖子里的银袋子分明是我的,你偷了我的银子,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紫绵疑惑道:“真的?” 年轻男子脸色发青,一把将袖子里的银袋子掏了出来,“瞧瞧这做工,瞧瞧这绣活,这么精致的银袋子,怎么可能是你这乞丐的?” 紫绵伸手把银袋子夺过来,掂了掂重量又扔了回去,说道:“有道理啊!这么多银子,肯定不会是你这乞丐的。” 乞丐怒极反笑,“我何时说过自己是乞丐?你这丫头以貌取人,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你抢钱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咒我?”紫绵生气地抽出鞭子,朝着乞丐甩了过去,“老东西,看鞭!” 第977章 女侠,你别冲动啊! 乞丐一个后空翻,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鞭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你这鞭子倒是不错,是世间难得的宝贝。” 紫绵略微惊讶,这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乞丐,不仅能躲过她的鞭子,居然还能看出这条鞭子是宝贝? 只听乞丐又说道:“然而你内力太浅,心性浮躁,悟性不足,做不到真正的人鞭合一,不能彻底发挥出这条长鞭的威力,可惜了。” 闻言,紫绵瞳孔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甩了一鞭,这乞丐就看出了她的不足之处,并且总结得十分到位! 这乞丐究竟是什么人? “你一个乞丐懂什么?”旁边的青年男子跳着脚,狐假虎威地喊道:“不过是会翻几个跟头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武林高手?” “女侠!你快揍他啊,狠狠地揍他一顿……” “住口!”紫绵一掌推开青年男子,指着乞丐问道:“你会用鞭子?” 乞丐耸了耸肩,“略懂一点。” “打给我看。”紫绵将手中的紫色长鞭扔了过去。 乞丐抬手接过鞭子,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又累又饿,不想打。” “必须打,打完了我请你吃饭,给你安排住处。”紫绵的语气不容拒绝。 “打也不是不行。”乞丐打量着手中的鞭子,道:“你让小偷把银袋子还我,我就打给你看。” “是么?”紫绵斜眼看向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一步步后退,把银袋子捂在胸口道:“女侠,你别冲动啊,我真不是小偷!” “怕什么?”紫绵挥掌砍向他,趁他抬手抵挡时夺走了银袋子,大声道:“银子先放在我这里,等会儿我送你们一起去报官,让官府来查查这银袋子到底是谁的!” 乞丐对这个做法还算满意,点头道:“可以。” 他对着周围的百姓们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请诸位往后退一退,鞭子无眼,伤到你们就不好了。” 百姓们不仅没退,反而笑了起来,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啪!” 只听一声破空的脆响,百姓们脚边的青石板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连着周围数米的青石板都有了裂缝。 “……啊!!” 百姓们愣了两秒钟,纷纷尖叫着往后退,退了很远才停下来。 紫绵攥紧了双手,这一鞭足以看出乞丐的内力深厚。 平心而论,她的内力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乞丐甩鞭的身手极快,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看清空中的一道道残影。 不仅动作快,他的力道也十分深厚,看起来轻飘飘的一鞭,却能将青石板给打成碎末。 打了不到十鞭,乞丐就停了下来,把长鞭还给了紫绵,“我打完了。” 紫绵嫉妒地咬紧牙关,道:“走!我带你们去报官!” “欺负人啊!”青年男子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不愿意走,“你们两个会武功的人互相包庇,欺负我一个老实人啊!”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女侠,现在看来,你们分明就是一伙的!” 紫绵气急,“你信口雌黄!” 青年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家快来看啊,这两个人当街做局,抢我的银子啊!” “你闭嘴!我没有抢你银子,只是要送你们去报官!”紫绵解释了好几句,可青年男子压根不听她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哭喊。 她气得甩出鞭子,却被从酒楼里走出来的江岁欢给拦住了。 江岁欢伸出手,沉声道:“让我看看那个银袋子。” 第978章 你怎么会认一个乞丐当师父啊? “你看这个做什么?上面又没写名字。”紫绵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把银袋子递给了江岁欢。 江岁欢拿着银袋子端详片刻,看向年轻男子问道:“你是哪里人?” 他极不情愿地答道:“土生土长的丰阳镇人,怎么了?” “可曾去过其他地方?”江岁欢又问。 “没有。”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我是哪里人跟你有何关系?” 江岁欢挑眉道:“你说这银袋子是你的,可据我所知,丰阳镇里并没有这种花纹图案的银袋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年轻男子的神情瞬间错愕,结结巴巴地说道:“这银袋子又不是买来的,是……是我自己绣的!” “怎么,只能女子绣花?男子绣不得?” “男子当然可以绣,只是……”江岁欢的手指抚过银袋子上精致的图案,“你可知道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 “呃,不过是路边的野花罢了。”年轻男子咽了口唾沫,声音越来越小。 江岁欢轻笑一声,“这是玉簪花,江南最为常见,边关却没有,你从未离开过丰阳镇,又怎会绣出玉簪花呢?” 年轻男子彻底哑口无言,看着百姓们对着他指指点点,他的脸渐渐变得通红。 “不就是一个银袋子么,送你们便是!”他用力推开众人,撒腿就跑。 他手长腿长跑得飞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江岁欢转过身,把银袋子递给乞丐,道:“看来是一场误会,这个还给你。” 乞丐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江岁欢,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和欢喜。 江岁欢皱了皱眉,不明白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乞丐眼眶含泪,一步步朝江岁欢走来,用沙哑的嗓音激动地说道:“小九儿!” 江岁欢目瞪口呆,“师…父?” 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竟然是她的师父楚晨?! 楚晨接过银袋子塞进怀里,然后握住江岁欢的手泣不成声道:“为师这一路历经了千难万险,可算找到你了!” “你下次成亲,一定要早点通知为师啊!” “……”江岁欢无语地看着他,“师父,成亲这种事最好没有下一次!” 楚晨拍了拍江岁欢的手背,“这些都不重要,为师一听说你要成亲,连夜从江南赶了过来,那叫一个风雨无阻啊!” 他压低了嗓门,“我怎么没看见顾锦,难道你临时换对象了?新郎不是他?” 江岁欢:“嗯?” “换了也好。”他自顾自地说道:“为师倒不是觉得他不好,只是,他这个人城府太深了,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而且啊,他长得那么帅,容易惹上烂桃花,为师可不想看到你年纪轻轻就得整日宫斗……” 突然,楚晨听到身后传来不易察觉的脚步声,带来一股凉风,夹杂着淡淡的松香。 他声音一顿,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小九儿你这么聪明,斗一斗也不是不行。” “不过呢,为师能看得出来,他绝不是那种花心的人,定会对你一心一意,我非常支持这门亲事,哈哈!哈哈!” 楚晨干笑了两声,汗水混着灰尘从额头上落下,留下两行白痕。 他对着江岁欢挤眉弄眼,用唇语说:小九儿,快帮为师解围啊! 江岁欢并不担心顾锦会生气,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楚晨的真实身份。 可为了不让楚晨尴尬,江岁欢还是面带微笑地说道:“师父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很好的一个人。” “师父,别来无恙。”顾锦从楚晨身后走了出来,站在了江岁欢身边。 楚晨嘿嘿一笑,“无恙,无恙。” 紫绵用肩膀撞了江岁欢两下,“你怎么会认一个乞丐当师父啊?” 江岁欢也纳闷呢,“师父,你怎么变成乞丐了?” 第979章 这也算美男子? “唉,别提了!”楚晨一甩袖子,无奈地说道:“我一路快马加鞭地赶来,还以为能早点见到你,谁知刚到边关居然遇到了沙尘暴。” “我来不及寻找掩体,险些被风沙掩埋,费了好大功夫才逃出来,可马又丢了,只能靠着双脚赶路。” “我在荒野里走了三天两夜,鞋磨破了,嗓子也哑了,好不容易才遇到一辆路过的牛车。我搭着牛车刚到这里,就被那小子偷走了银袋子,正当我想要追回来时,却被这位拿鞭子的姑娘给误会了。” 听完这段故事的几人沉默了,楚晨这一路实在是颠沛流离啊! 紫绵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道:“这也不能怨我,谁让你看起来这么像乞丐。” 楚晨摊手道:“所以,我才劝你不要以貌取人啊。” 紫绵失了面子,杏眼一瞪道:“老伯,你又不是我师父,我凭什么听你的?” “老伯?”楚晨如遭雷劈,目光呆滞地说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眼看两人快要吵起来,江岁欢连忙说道:“师父,你一路赶来辛苦了,我让六麓带你去对面的客栈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再来酒楼用膳。” 六麓走到楚晨身边,恭敬道:“您这边请。” “哦。”楚晨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进了客栈。 江岁欢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酒楼,入座后,江岁欢摇头叹道:“师父这一路可真是历经波折啊!” 顾锦道:“我已让人准备好了房间,等他休息好以后,咱们再一起前往凉都国。” 紫绵有些不满,“为何要带着他一起去?” 顾锦皱起眉头,严肃道:“他是阿欢的师父,你对他放尊重些。” 紫绵撇了撇嘴,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江岁欢解释道:“我师父涉猎甚广,懂得很多东西,这一路或许能帮到我们。” “真的假的?”紫绵不太相信,嘟哝道:“他一个老头儿,不拖咱们后腿就不错了,能帮得了什么?” 江岁欢“噗嗤”笑了一声,“谁说我师父是老头儿了?他比你我大不了几岁,也算是个美男子,只是被风沙给折磨得憔悴了。” 紫绵摇头,“不可能。” 江岁欢笑盈盈地看着她,“你若是不信,我便跟你打个赌。” 紫绵一拍桌子,“赌就赌,我才不相信那乞丐是个美男子!” 两人一起扭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楼梯口看。 片刻后,六麓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面色红润、满面油光、表情油腻的男子,那男子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咦!”紫绵下巴往后一缩,漂亮的五官拧到了一起,“嫂子,你眼神有问题!这也算美男子?” 江岁欢刚想否认,那男子已经来到了桌边,眯缝着的眼睛里冒着绿光,“两位姑娘,可否赏脸与我……” 下一秒,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他泛着油光的脸上,将他推到了一边。 “什么玩意儿,也敢跟我家小九儿搭讪!” 第980章 难不成是你? 楚晨出现在几人的眼前,他已洗去了浑身尘土,露出俊朗的面容,原本脏兮兮的衣裳变成了干净的白衣,衬得皮肤甚是白净,身材修长挺拔,俨然一个翩翩公子。 紫绵嘴唇微张,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 只见楚晨一脸嫌弃地甩了甩手,对油腻男说道:“喝多了就回家睡觉,别跑来这里骚扰人家!” 油腻男刚才在楼下喝多了酒,听人说二楼有两个绝世美女,才借着酒意上楼搭讪,被楚晨推开后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他撸起袖子,气愤道:“我跟她们说话,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了。”楚晨把手放在江岁欢的肩膀上,自豪地说道:“她是我徒弟,马上就要成亲了!” “我倒要看看,这样美丽的女子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油腻男嫉妒的眼都红了,将旁边几个暗卫都指了一遍,“是你吗?还是你?” 最后,他指向江岁欢身边低头喝茶的顾锦,问道:“难不成是你?” 顾锦放下茶杯,抬起头说道:“是我。” 他五官精致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器,一双好看的眉眼却泛着锋利的寒意,让人忍不住发冷。 “嘶——长得确实不错!”油腻男收回手,挠头说道:“不过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呢?” 顾锦微微侧过头,对着苍一吩咐道:“把他带走醒醒酒。” “是!”苍一和八方架起他的胳膊,拖着他往楼下走。 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大喊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王爷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声音渐渐远去,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楚晨撩起衣摆,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鸡腿咬了一口,“终于能吃饭了,饿死我了!” 紫绵眉头一皱,眼底的惊艳消散得干干净净。 “师父。”江岁欢轻咳一声,道:“注意形象。” “哦。”楚晨直起腰,继续啃着手中的鸡腿。 江岁欢对着紫绵伸出手,“虽然他仪态懒散、气质不佳、胃口极大,但光凭容貌来看,勉强算是美男子,你输了。” 紫绵掏出银子扔到她面前,“我懒得计较,就算你赢了!” 江岁欢垂眸一笑,将银子收了起来。 用完膳后,众人回到了府邸,楚晨去房间休息,其他人则开始收拾行李。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江昱和张若若都没回来。 江岁欢有些担心,对白梨说道:“马上天黑了,你去外面找找他们。” 白梨却指了指她的身后,“主子,他们回来了。” 江岁欢转过头,看见江昱和张若若手拉手走了回来,夕阳的余晖下,两人的脸颊一个比一个红。 看见她以后,两人连忙松开了手。 江岁欢笑了笑,什么也没问,只是说道:“回来得正好,一起吃晚膳。” 夜里,江岁欢给小汤圆哄睡以后,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江昱的声音随之响起,“岁欢,你出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第981章 这东西你必须收下 “来了。”江岁欢轻手轻脚地将小汤圆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月色下,江昱站在一丛蜡梅旁边,身上披着一层莹润的月光。 江岁欢走上前,问道:“找我何事?” 江昱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看她身旁,没看到顾锦的身影,便问道:“他呢?” “我师父刚刚睡醒,邀他过去一起小酌。”江岁欢道。 江昱点了点头,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沉默片刻后,江昱从身后拿出一个信封,郑重地放在了她的手中,“这个你收着。” “这个是什么?”她正欲拆开,却被江昱给拦住了。 “明日就要分别了,等你出发了再拆开看。”江昱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叹道:“这些年来,侯府欠你良多,虽然你原谅了我,可我每每想起往事总是感到十分内疚。” “你这次成亲,我和爹娘都不在场,恐让人看了笑话,这东西是我和爹娘的心意,虽然比不过顾锦给你的聘礼,但旁人若是看了,也是说不出什么风凉话的。” “虽说你为了安慰我,让我来操办回门宴,可我清楚回门宴再怎么盛大隆重,也没有成亲当日意义重大,所以这东西你必须收下。” 江岁欢心中感慨万千,问道:“我要成亲的事情,侯爷和侯夫人都知道了?” 江昱点头,苦笑一声道:“爹娘心中愧疚,不敢再见你,只希望你过得幸福。” “之前,你让爹娘供奉你的牌位,日日念经祈福,他们一直做到现在。前几日他们写信给我,说每每念完经后,心中就轻松许多。” 江岁欢看着手中的信封,道:“既然如此,心意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谢他们的好意。” “好。”江昱轻轻舒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岁欢,一路顺风。” “你也是。”江岁欢点头,“保重。” 翌日,顾锦和江岁欢等人坐上了马车,和江昱和张若若正式道别后,一行人起程前往凉都国。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张若若心中一阵酸涩,红着眼睛说道:“我舍不得岁欢,也舍不得紫绵。” 她扯了扯江昱的袖子,“你肯定也舍不得?” “没有。”江昱转过身,一滴泪从眼眶中落下,嘴角却是带着笑,“反正……很快就会再次相见的。” …… 数百个暗卫骑着马浩浩荡荡往城外跑去,中间护着十几辆马车,带着人和各种物资。 顾锦骑在一匹黑色的汗血宝马之上,身姿挺拔高大,容貌俊朗无双,惹得众人纷纷驻足观看。 在他的身后,是一辆宽敞的马车,里面坐在江岁欢和小汤圆。 “小九儿。”楚晨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小声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岁欢道:“师父,马车跑得这么快,我下不去啊。” “还是等马车停下来再说。” “这么多年的功夫白练了你!”楚晨嘟嘟囔囔地钻了进来,“罢了,还是我进来说。” 他坐在小汤圆身旁,顺手夺走了小汤圆手中的拨浪鼓,一边摇晃一边说道:“昨日我邀请顾锦过来小酌,本想借着酒意警告他日后不要欺负你,可他不仅没接茬,反而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为师觉着,他似乎察觉到咱们的身份了。” 第982章 千万别惹到她 “如果他知道咱们是借尸还魂,肯定会把咱们抓起来的!”楚晨握紧了拨浪鼓,一脸凝重地说道:“小九儿,要不咱们带着小汤圆跑路!” 小汤圆扯了扯他的袖子,皱着眉头说道:“太师父,那是我的玩具。” “让太师父玩一会儿,等会儿再还给你……哎呦我去!”楚晨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他刚才猛地一低头,差点将小汤圆看成了顾锦,吓得一个激灵。 他弯下腰端详着小汤圆,“我的老天爷啊,你和你爹长得真像,尤其是皱眉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汤圆歪了歪头,“我长大了也会和爹爹一样厉害吗?” “嗯嗯,你长大后会比你爹更厉害。”楚晨把小汤圆抱起来放到一边,继续对江岁欢说道:“我昨夜研究了地图,这里离凤兮国很近,咱们可以……” “师父。”江岁欢打断了他,说道:“咱们不用跑,顾锦已经全都知道了。” 楚晨震惊地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知道的?” “我说的。”江岁欢神色平静,语气淡淡的,“你到丰阳镇之前,凤兮国的上一任国主徐戾裘想要刺杀顾锦,我为了救他,不小心把他带进了实验室。” “之后,我干脆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他虽然很惊讶,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并且非常心疼我的遭遇。” 楚晨痛心疾首地说道:“小九儿,你糊涂啊!” “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呢?顾锦一定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啊!说不定等到了凉都国以后,他会把咱俩当成宝贝献给凉都国的国主,以此取得国主的信任。” 江岁欢被他的脑洞惊到了,“咱俩算是宝贝吗?” 楚晨点头,“当然,咱俩对于他们来说是罕见的异类,物以稀为贵嘛。再说了,我头脑聪明,你有一个实验室,怎么不算是宝贝了?” “师父,我觉得你对顾锦有偏见,他不是那样的人。”江岁欢认真地解释道。 “我和他相处甚少,肯定不如你了解他,但是……”楚晨手中的拨浪鼓越晃越快,“如果他没有那个意思,昨夜为何对我格外客气呢?” “不仅让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给苍一说,甚至我没钱了也可以找他要,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大,肯定是因为要把我给卖了,所以心生愧疚。” 江岁欢哭笑不得,“师父,你先告诉我,昨天你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楚晨道:“我警告他以后绝对不能欺负你。” “我要听详细的。”江岁欢加重了语气,“从头到尾!” “……行。”楚晨清了清嗓子,挤出一副热情的笑容,“皇叔您来了!快坐快坐,您想喝什么酒我给您倒,哎呀都快成一家人了您跟我客气什么啊!” “嘿嘿,我请您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您说一声,小九儿表面上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实际上吃不得一点亏,从小到大那是有仇必报,所以劳烦皇叔您对她好一点,千万别惹到她!” 楚晨没注意到江岁欢的脸色越来越黑,一脸严肃地说道:“小九儿,想必你也能听得出来,为师的态度看似客气,实则句句都暗藏着杀气和锋芒,若是一般人听了这些话,肯定要腿软的。” “可顾锦听了不但没有反应,反而问我一大堆问题:在大渊住得习不习惯?身体有没有不适应?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习武学医时是不是吃了很多苦……诸如此类的。” “正是因为这些话,我才意识到他有可能察觉到咱们的身份了。” 第983章 享清福的时候到了 “师父。”江岁欢扶额叹了口气,“顾锦之所以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师父啊。” “从前他一直对咱们师徒的身份存疑,如今知道我们是真的师徒,自然要对你好点。” “哦?”楚晨手中的拨浪鼓越摇越慢,沉思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原来如此。” 江岁欢道:“所以啊,你就别担心了。” “真是个好徒婿啊。”楚晨擦了擦眼角,看上去像是被感动哭了,然而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起。 “嘿嘿,享清福的时候到了……” 楚晨开心地往外跑去,江岁欢叫住他,“师父,把拨浪鼓还给小汤圆。” 他只好走了回来,把拨浪鼓塞到了小汤圆怀里,“给你给你,这么大了还玩拨浪鼓,太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剑谱都能倒背如流了。” 江岁欢解释道:“那拨浪鼓不是玩具,是小汤圆的阿贝贝。” “什么阿贝贝?没听说过!”楚晨拍了拍小汤圆的脑袋,“太师父在江南时闲得无聊,新创了一套剑法,有空了教教你。” 听楚晨提到江南,江岁欢关心地问道:“师父,你在江南过得如何?” “挺好的。”楚晨感慨道,“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闲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晒太阳,也没个人陪我聊聊天,闷得快要长毛。” “这不,一听到你要成亲,我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江岁欢笑道:“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样闲散的生活,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人各有志嘛。”楚晨转身走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生活,哪有跟着徒弟和徒婿混吃混喝舒服!” 江岁欢笑着摇头,从怀里拿出了江昱给的信封。 信封又厚又重,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江岁欢犹豫了一下,慢慢拆开了信封。 一块金属从里面掉出来,“咣当”一声落在脚下。 她拿起来一看,是永宁侯的令牌。 再一看信封,里面有一封传位书,为永宁侯亲笔所写,江岁欢看完后瞳孔微微放大。 永宁侯竟然将侯位传给了她。 古朴厚重的令牌沉甸甸的,这是永宁侯的祖辈传下来的,历经数年的岁月,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侯爷的血泪和汗水,如今来到了她的手中。 江昱说得没错,这果然是一份厚礼。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清单,上面写着三个字:聘礼单。 是江昱的字迹。 江岁欢打开了清单,只见清单上面列了数不清的房产地契和珍宝,怕是将侯府的大半家产都写了上去。 清单最后写着一行字:岁欢,聘礼已全部备好,等你们回到京城后,我会亲自送去。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深,可见江昱下笔越来越重:岁欢,你是我见过最聪明勇敢的女子。这天地宽广辽阔,我祝你成亲后可以飞得更高更远,而不是拘于一方宅院。 保重身体,咱们京城再见! 江岁欢看完后,久久都没有说话。 一滴泪落在信纸上,晕出一小片水痕。 小汤圆将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担心地问:“娘亲,你在难过吗?” “不,娘亲很开心。”江岁欢温柔地笑了,“你舅舅的祝福很好,娘亲非常喜欢。” 第984章 稍等,容我捋一捋 从丰阳镇到凉都国的京城需要十天左右的路程,到了以后再休息一日,刚好赶得上在元宵节举办成婚大典。 可为了帮助紫绵祛除身上的印记,他们需得在清河镇停留两天,所以一路上只能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如此辛苦的行程让众人都疲倦不已,尤其是楚晨,整日扶着腰叫苦不迭。 紫绵曾经在他面前丢过面子,所以一见到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挖苦两句。 楚晨也不是会吃亏的主儿,每次都会反驳回去。 二人一来一回地骂来骂去,虽然聒噪,但也给旁人枯燥的路程增添了一丝乐趣。 所幸苦没有白吃,众人在第六天就到了凉都国的清河镇,而清河镇离京城只有一天路程,所以他们最多可以在清河镇待上四天。 清河镇是一个小镇子,依山傍水,风景甚好,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很热闹。 特别的热闹。 主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两旁的铺子门口也围满了人,时不时发出一阵起哄声。 “买,这块石头里绝对有东西!” “我也觉得有,别犹豫了,快买。” “皇上不急太监急,你们催什么掌柜的,我就要这个了!” 片刻后,一道愤怒的声音伴随着众人的嘘声喊了起来,“都怪你们瞎起哄,我花了几千两银子,居然开出一个废石来!” 楚晨把头探出马车外,看着这幅场景,他疑惑地问道:“那是在干什么呢” 他这一路上不是睡觉就是跟紫绵拌嘴,江岁欢压根找不到时间跟他说清河镇的事情,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便说道:“他们在赌石。” “赌石是清河镇的特色,这条街上有一大半的店铺都是卖石头的。” 楚晨摇头道:“我记得赌石是赌石头里面有没有玉啊,可刚才那人明明开出了满翠的玉,为何要说是废石” “师父,我给你讲个故事。”江岁欢把紫绵身上印记的故事细细地讲了一遍。 紫绵抱着胳膊坐在一旁,并没有阻拦江岁欢。 “稍等,容我捋一捋。”楚晨用手支着下巴,皱眉道:“最开始,有一个名为紫雨的女婴身上有紫色印记,被周围的人视作灾星,有人想害那女婴时,整个庄子都被洪水淹没了。” “再往后的大旱时期,一对夫妇捡到了一个有紫色印记的年轻女子。为了解除旱情,女子给妇人一块石头,妇人拿着石头去了干涸的湖底,砸碎了湖底中间的王八,随后被涌出来的湖水淹死了。女子可能是出于愧疚,从那以后也消失了。” “嗯。”江岁欢点头,“那女子让妇人拿着石头去找水性好的人,可妇人找不到人,只好亲自前去,后来就……唉。” 楚晨道:“第一个女婴出生的时间,和第二个女子出现的时间隔了几十年,所以她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会不会是母女呢” 江岁欢道:“很有可能。” “那块石头阴差阳错地落在你手里,经过一位神秘女子阿渊的提醒,你打开了石头后,发现石头中间的花纹和紫绵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楚晨的眉头越皱越深,“但石头上的花纹是完整的,而紫绵的印记是残缺的。” “不过呢,印记还在扩散,迟早有一天会变得完整。” 他沉吟道:“经过你们的调查,得知凉都国曾经的某个国主将大量奇珍异宝藏在清河镇附近,紫绵的印记是宝库的地图,而钥匙则被藏在清河镇的一块石头里。” “凉都国如今的国主……哎他叫什么来着” 紫绵闷声提醒道:“紫奉卿。” “好家伙,又来一个姓紫的。”楚晨吐槽了一句。 “紫是凉都国的大姓!”紫绵瞪了他一眼,“别磨叽,继续说!” 楚晨放慢了语速,道:“在这个故事中,你父皇是最大的反派角色,也是最大的威胁。” “他并不爱你,只想知道宝库在哪里,如果你身上的印记从出生起就是完整的,恐怕你早就已经变成一张地图了。” “我知道,不需要你再说一遍!”紫绵愤怒地抬脚踹向他。 他灵活地躲开,神色却异常严肃,“别闹了,咱们现在非常危险!” 第985章 都不一定是真的 紫绵重新坐了下来,道:“你把话说清楚点!” “你别急啊,先听我慢慢分析。”楚晨双手一拍,摊手道:“这整件事,听起来复杂,但仔细一琢磨也挺简单的。”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点,这件事的中心点是什么?” 江岁欢眉尾轻挑,答道:“传说中藏在清河镇的宝库。” “哎,对了!”楚晨打了个响指,“这件事情牵连到的所有人,都是围绕着宝库在转。” 他指着紫绵,“我们已经知道,你和另外两个女子身上的印记都是宝库的地图。”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三人是什么关系呢?另外两个女子的下场又是什么?” 紫绵烦躁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她们!” 江岁欢道:“我曾想过她们之间或许有血缘关系,可找不到证据,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至于另外两个女子的下场……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了。” “不不不。”楚晨摇头,“一件事经过了数人之口,往往和真实情况有所出入。” “所以你们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或是从书里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紫绵道:“我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她们两个都消失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能让时光倒流,亲自去问她们不成?” “那倒不必。”楚晨耸了耸肩,道:“你们可以去问阿渊啊,她不仅认识那块石头,还提醒岁欢离你远一点,说明她一定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江岁欢无奈道:“师父,不是我不想去问阿渊,而是她根本不愿意告诉我,她武功高强又神出鬼没,我压根找不到她。” “好,那先把这个问题放一边,我们来说另一件事。”楚晨喝口茶水润了润喉,舒服地叹了口气。 紫绵等得如坐针毡,“快说!”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是你的父皇。”楚晨不理会紫绵的催促,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想得到你身上的地图,可为什么不把你关起来,反而同意你来大渊呢?” “他难道就不害怕你出现各种意外吗?” 紫绵攥紧拳头,“起初父皇不同意我去大渊,后来我假装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只好答应。” 楚晨问道:“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后,他是什么反应?” 紫绵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身体忽然僵住了,“父皇非常愤怒,好像还很紧张,他朝我冲过来,第一反应是……想要扯下我的衣服看后背。” “他恢复理智后告诉我,那么做是想看看我后背有没有伤痕。” “上吊为何会伤到后背?不是应该先看看你的脖子吗?他在骗你!”楚晨冷嗤一声,说道:“你的印记还没有变成完整地图,你要是死了,印记可能也会随之消失,所以他才那么紧张。” “他担心你再闹自杀,只能同意你前往大渊。不过呢,为了防止你出意外,他肯定派了高手暗中跟踪你!” “清河镇是整件事的起源,现在咱们到了清河镇,你父皇肯定会意识到你已经知道印记背后的秘密了。” “从你父皇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不允许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楚晨压低了声音,“所以,我们现在非常危险!” 紫绵吸了一口凉气,“父皇要对咱们下手?” “不是咱们,是我们。”楚晨纠正了她的说辞,“你的印记还没完全长好,他不会杀了你的。” 她忽然垂下眼帘,“最近,我的印记蔓延速度越来越快,可能很快就会长成完整的地图了。” 第986章 你师父咋这样? 父皇心性狠厉,手段干脆利落,从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为了守住印记的秘密,他毫不犹豫地杀光了全国的江湖术士。 如今,只是因为一个梦,他就要召集所有皇子,让他们自相残杀夺取太子之位,可见血脉之情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又怎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紫绵脸色愈发苍白。 “对不起。”她轻声低喃,“是我连累了你们。” 江岁欢宽慰道:“既然是一家人,何来连累之说?” “要不……”紫绵的声音颤了颤,“我将那块有宝库地图的石头献给父皇,他或许会放过我们。” 江岁欢立马摇头,“不行,你父皇没有动手,或许他还不知道你发现了印记的秘密,如果你现在将石头献给它,岂不是自己挖坑往下跳?” “即使你父皇拿到地图,他也会担心我们泄露秘密,从而杀掉我们。” “而且阿渊说过,这块石头对你很有用,说不定以后你会需要它,所以一定不能将它献给你父皇。” “就是!”楚晨附和道:“别想那么多了,该吃吃,该喝喝,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徒婿顶着呢!” “既然宝库的钥匙藏在这儿的某块石头里,那我们就找到它打开宝库的门,说不定一切答案都在里面。” “说到这里,我倒真想看看宝库里都是什么东西。能让一国之君那么惦记,里面的宝贝肯定不一般!” 听到这些话,紫绵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清河镇人人都在找这块石头,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会不会已经在我父皇手里了?” 江岁欢问道:“不知你们刚刚有没有注意到,那些赌石铺子门口都站着一个佩剑之人?” 楚晨点头,“我看到了,但是没怎么注意,可能是掌柜害怕有人闹事抢劫,所以请来的打手。” “从那些人的身形和走路姿态来看,他们八成是从宫里出来的。”江岁欢眼中利光一闪,道:“所以我猜那些铺子都是凉都国国主紫奉卿的产业,他也在寻找钥匙。” 旁边两人露出震惊的表情。 “吱呀”一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顾锦在马车外面说道:“阿欢,客栈到了。” 江岁欢跳下马车,把顾锦拽到一旁,将刚才的对话告诉了他。 他并不吃惊,淡淡道:“不必担心,你们先去寻找钥匙,其他的交给我。” “嗯!”江岁欢非常信任他,他像一座巍峨的大山,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在客栈安顿下来后,江岁欢和楚晨还有紫绵一起出了门,在大街上走着。 紫绵蒙了一层面纱,却依然草木皆兵,看谁都像是紫奉卿派来的人,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 楚晨双手放在脑后,一边走一边吹着悠扬的口哨,看起来颇为松弛。 紫绵不满地质问道:“你刚才说我们现在很危险,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害怕?” “这不是还没遇到危险么?为什么要提前害怕?”楚晨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你别管我了,等遇到了危险,我再害怕也不迟。” 紫绵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扭头对江岁欢说道:“你师父咋这样?” 第987章 小本生意,谢绝还价。 “我认为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江岁欢摸了摸鼻尖,道:“你有警惕心是好事,但不必太过担忧。” “你父皇派来的人武功高,但咱们这边的暗卫武功也不低,肯定能保护好我们。” “好!”紫绵抓了抓头发,郁闷地说道:“烦死了!” “这里到处都是石头,咱们怎么找啊?” 楚晨扫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丫头,你性情太急躁了,这样是不行的。” “你要学会放松,让自己平静下来,咱们还有四天时间,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再想其他办法。” “遇到难题,咱们就想办法解决它,而不是一味地发脾气……” 在他的念叨下,紫绵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慢慢平静下来。 街上大半的铺子门外都站着持剑之人,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高手。 好不容易路过一家门口空空如也的铺子,楚晨连忙对二人使了个眼色,道:“走,进去看看!” 掌柜正躺在椅子上看书,听到脚步声后,头也不抬地说道:“买石二百两,开石五十两。” “这么贵啊,一块石头就要二百两?”楚晨拿起架子上的石头晃了晃,什么声音都没有。 掌柜翻着书,“小本生意,谢绝还价。” 楚晨啧了啧嘴,随便从架子上挑了一块柚子大小的石头,放在了老板面前,“我要这一块,给我打开。” 掌柜这才有了反应,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伸手说道:“二百五十两,先交钱后开石。” “为啥?” 掌柜瞟了他一眼,“外地来的?” 楚晨点头,“是啊,咋了?” “清河镇有个规矩,不管是我们这种正儿八经的店铺,还是乌街的黑市摊子,一律先收银子,免得有人开完石头不认账。”掌柜敲了敲石头,“你还要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楚晨拿出银子放在石头旁边,“现在可以开了!” “可以了。”掌柜收起银子,抱起石头走到了角落里放置的切割工具旁边,当着三人的面将石头切成了两半。 他将石头的切割面展示给三人看,“看好了啊,实心的,是块废石。” 楚晨有些心疼,“中间居然连玉都不是,可怜我那二百五十两了。” 掌柜见怪不怪地说道:“你想开出玉石,就去那些官店里买。不过么,价格也贵,里面的石头没有低于一千两的。” “当然了,他们的收购价也不低,你要是有一块好石头啊,卖给他们最值钱了。” 江岁欢问道:“什么是官店?” 掌柜道:“你们来的时候,肯定看到很多铺子门口有人持剑,那些都是上位者开的铺子,统称官店,背景深着呢!跟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可不一样。” “在官店买石头有个规矩,必须得当场开,一旦开出钥匙来,也必须卖给掌柜,自己是带不走的。” 楚晨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不是强买强卖吗?太欺负人了!” “等你遇到了,就不会这么说了。”掌柜嗤笑一声,伸出手掌说道:“但凡你开出钥匙,最少能够得到这个数。” 楚晨猜测,“五千两?” 掌柜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道:“五千万两!” “这么多?” “是啊,就是因为如此清河镇才会有那么多人赌石,慢慢就变成传统了。” 楚晨两眼放光,激动地搓了搓手,“听得我都想去了。” 紫绵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在楚晨的腰间用力掐了一把。 “嗷!”楚晨吃痛地揉着腰,“你干什么?” 紫绵压低声音道:“五千万两,全凉都国只有我父皇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钱,你要把钥匙卖给他吗?” 楚晨撇了撇嘴,心虚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江岁欢不理会他们,对着掌柜说道:“传说石头中的钥匙可以开启宝库的门,而宝库里有无数奇珍异宝,价值连城,应该远远不止五千万两啊……” 见她长得好看,掌柜的态度很是和气,“小姑娘,那都是传言,宝库里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第988章 别耽误我做生意 “那是什么?”楚晨和紫绵异口同声地问道。 掌柜盯着他们,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长生不老药。” “……”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柜台前的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须臾,楚晨的嗓子里溢出一声低笑,“噗嗤……” 掌柜瞪着他,“你笑什么?” 楚晨抿紧了嘴唇,却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长生不老药?哈哈哈哈哈!” “掌柜的,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儿那般好骗吗?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啊,都是骗子为了揽财想出来的噱头。” 掌柜冷笑一声,道:“你个外地佬懂个屁!我们清河镇的人都知道,那宝库里藏的是长生不老药。” “什么奇珍什么异宝,都是瞎传的谣言,要不是看在你们买我石头的份上,我才不告诉你们。” 楚晨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跟你又不熟,开什么玩笑!”掌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买完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江岁欢拉着楚晨和紫绵往外走去。 掌柜对她印象还不错,犹豫了一下后,出声喊住了她,“姑娘,我看你人不错,先给你一个劝告。” “清河镇的百姓赌石呢,大多都是图个乐,点到为止。那些赌红了眼的,往往是像你们一样的外地人。” “钥匙只有一把,可能几百年都开不出来,明白吗?” “多谢提醒。”江岁欢点头道谢,想了想又问道:“掌柜的,你刚才提到了乌街的黑市,那是什么地方?” 掌柜道:“乌街是东边的一条街,每月初五到初十天黑以后,乌街上会出现一堆卖石头的摊子,一直到天亮才散去,所以被叫做黑市。” “黑市的石头什么价儿都有,有几文钱的,也有几千两银子的,听说曾经有人花几文钱开出了一块蓝宝石,虽然不是钥匙,但也大赚了一笔。” 他啧啧道:“真是命好哦。” 从赌石铺出来后,楚晨感慨道:“怪不得紫奉卿那么想找到宝库,原来里面是长生不老药。” “可这世上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吗?” “找到宝库就能知道了。”江岁欢说道:“今日正好是初十,不如咱们去乌街的黑市逛一逛?” “好啊。”楚晨打了个哈欠,“正好回去休息一会儿,等到天黑了再去。” 紫绵虽然心急,可也知道这种事情再急也没用。 大不了……就不找了,趁着父皇还没派人抓她,她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既不会连累他人,还能保住自己的命。 至于身上的印记么,不祛掉也没关系,她以后不照镜子就是了。 印记背后的秘密,她也不想知道了,那些都是浮云,只有活命要紧。 紫绵在胡思乱想中回到了客栈,她收回思绪后,发现客栈里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但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 她扭头询问江岁欢,“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变了?” 江岁欢低声告诉她,“客栈的掌柜和小二全都换人了。” 紫绵惊讶地捂住嘴,道:“难道是我父皇的人来了?咱们跑!” “不要轻举妄动,咱们先上楼。”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 从这些人的气质和神情来看,似乎并不像是坏人,倒和顾锦手下的暗卫有些相像。 第989章 不要帮他找理由了 几人推开二楼的房间门,发现顾锦正在里面坐着。 他微微垂眸,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回来了?” 紫绵冲过去,将双手撑在桌面上,压低了声音质问道:“哥,楼下的掌柜和小二全都换人了,你知道吗?” 顾锦轻描淡写地说道:“为了隐藏踪迹,我将客栈买了下来,人也全换了一遍。” “哦,这样啊。”紫绵松了口气,又疑惑道:“换的人都很眼生啊,从来没见过。” “暗卫有那么多,哪能个个都让你看见?”顾锦喝了口茶。 紫绵好奇道:“你到底有多少暗卫?” 顾锦沉默片刻,说道:“数不清了。” 江岁欢坐在他身边,略带担心地问道:“紫奉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确实有一个好消息。”顾锦勾了勾唇,道:“我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传来消息,他尚以为我们在路上,并不知道我们来了清河镇。” 楚晨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不必担惊受怕了。” 紫绵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怪你危言耸听,让我担心死了!” 楚晨讪讪道:“我那是为了让你们提高警惕。” “的确要提高警惕,这里的许多百姓都是紫奉卿的人,即使隐匿了行踪,你们还是要低调行事,不要引人注意。”顾锦皱着眉头交代道。 “知道了。”三人异口同声答应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顾锦神情严肃,“你们出去那么久,应该打听到宝库里藏着什么东西了。” 江岁欢道:“听人说,是长生不老药。” “紫奉卿数年前得了一场怪病,每每发作起来痛不欲生。”顾锦眼眸幽深,低沉道:“太医说他活不到五十岁,如今还剩下一年时间。” 江岁欢的瞳孔瞬间放大,“那夺嫡之争……” 顾锦握紧了拳头,“他口中的怪梦是个幌子,因为他所剩时日不多,所以召集所有皇子互相残杀,唯一活下来的才能成为储君。” “不过,如果他能找到长生不老药,储君也只是个摆设。” 紫绵失神落魄地坐了下来,“原来如此,父皇千方百计想要守住印记的秘密,竟是为了活命。” “你可千万别心软啊!”楚晨愤愤不平地说道:“你忘记那个逃跑的江湖术士了吗?你父皇担心他泄露印记的秘密,又找不到他,就杀光了所有江湖术士!”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你父皇为了长生不老药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即使是你泄露了秘密,他同样不会放过你。” “我没心软。”她推开楚晨,闷声说道:“我只是觉得,父皇也是有苦衷的。” “不要帮他找理由了。”楚晨拍了拍桌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他真的疼爱你,他会把印记背后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而不是让你顶着自卑活这么多年。” “他不仅欺骗你,还扮演一个慈父找人给你祛除印记。他明知道印记用一般方法祛不掉,却让你平白吃了那么多苦!” 说到最后,楚晨气得肝都疼了,“他从未考虑过你的感受,你倒为他着想起来。” 紫绵哑然,过了半晌才说道:“你说的有理。” 她起身往外走去,“我去休息片刻,出发前叫醒我。” 第990章 真正听劝的人,不需要你多劝 楚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被江岁欢给拦住了,“师父,别说了。” “紫奉卿做戏多年并非天衣无缝,所以当紫绵知道紫奉卿做的事情时,她并未产生怀疑,而是相信了这一切。” “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楚晨双手抱臂,黑着脸说道:“这位紫姑娘外表看起来嚣张跋扈,其实心软得很,一听紫奉卿有怪病在身,便觉得紫奉卿是有苦衷的。” “我就怕她一时冲动,偷偷跑到京城把自己当作活地图献给紫奉卿,再在紫奉卿的威逼利诱下供出我们,那就坏了大事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要多劝诫她几句。” 江岁欢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真正听劝的人,不需要你多劝。” “而不听劝的人,你劝再多也没用。” 楚晨无言以对,抢走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算了不说了,渴得我嗓子都冒烟了。” 顾锦垂下眼眸,意味深长地说道:“师父莫要担心,天下没有走不通的路,即使有,就换一条路走。” 楚晨耳朵动了动,抬起头问道:“什么意思?” “我此次来到凉都国,是为了参加夺嫡之争,师父可清楚?”顾锦微微挑起眉尾。 “清楚清楚。”楚晨连连点头。 顾锦道:“一旦紫奉卿找到了长生不老药,即使我赢了夺嫡之争也无法成为凉都国的国主,无法将天下合一。” “所以,那枚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找到。” 楚晨听到“天下合一”时,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你想将大渊、凉都国、凤兮国合为一国?” “是。”顾锦点头,“多年来,大渊和凉都国的关系冷若寒冰,两国交界处战乱不断,百姓频频受苦。大渊虽和凤兮国表面交好,可凤兮国却背地里搞小动作,暗中谋划着吞并大渊。” “与其斗来斗去,不如合为一体。让百姓安居乐业,方能天下太平。” 楚晨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徒婿,好徒婿啊!” 他用力摇晃着江岁欢的肩膀,“小九儿,你能找到如此伴侣,为师为你骄傲!” “师父啊,我要晕啦!”江岁欢捂着脑袋喊道。 楚晨松开了手,对顾锦问道:“你打算如何阻拦紫奉卿?” 顾锦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还能在这里待三天时间,这期间我会尽量隐瞒,不让紫奉卿发现我们的行踪。” “只要他不知道咱们在清河镇,就不会发现我们知道了印记的秘密,也就不会对我们下手。” “这三天时间里,如果我们能够找到钥匙,自然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会先派人前往宝库,在周围堆满炸药,直接将宝库和里面的长生不老药毁得一干二净。” 说罢,他对着江岁欢说道:“阿欢,把那块刻着地图的石头给我。” 江岁欢拿出裂成两半的石头,放在了顾锦的手中。 石头上的地图只能用夜明珠看到,她曾试着将地图描绘下来,却发现错综复杂的地图十分奇怪。只有在石头上才能看懂,一旦描绘在纸上,就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完全看不懂了。 顾锦正欲收起地图,楚晨却喊了一声,“不对,宝库里可能藏着除掉紫绵印记的办法,如果你炸掉了宝库,那她怎么办?” 第991章 不是怕,是欣赏 顾锦解释道:“不必担心,我已派了数十个高手去寻找那个神秘女子阿渊。她既认得这块石头,就一定知道如何祛除印记。” 江岁欢露出担忧的神色,“可是阿渊来去无踪,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连六麓他们都不是她的对手,我怕……” “怕什么?”楚晨拍了拍胸口,“大不了我亲自出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不管用就动手!” “为师收了十个徒弟,多年来总结了无数育徒经验,最擅长对付这些姑娘小子了。” 江岁欢的嘴角抽了抽,“师父,我怎么记得师兄师姐没一个听你话的?唯一一个听话的公孙胥师弟,教了没几天就出师了。” “好了你别说了!”楚晨捂住耳朵朝门外走去,“为师不想听,为师要去休息片刻。” 江岁欢无奈地撇了撇嘴,转身看向了顾锦。 她的眼眸深邃幽暗,喃喃道:“我一直觉得,你杀掉楚胤是为了报复;攻打凤兮国是因为他们先起了歪心思;来凉都国是被紫奉卿所逼迫……” “我一直以为你是被命运推动着前进,现在才明白,原来你是主动往前走的。” 她抚摸着顾锦的脸,声音里带着感慨,“你竟有着如此野心和胸怀,想要天下一统,万民一心。” 顾锦深深地注视着她,声音微微发紧,“你怕我吗?” 江岁欢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是怕,是欣赏。” “我相信你是一个明君,能让天下人过上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的生活。” 顾锦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喉结涌动了一下,“阿欢……” 她打断了顾锦的话,“你为什么总担心我会害怕你呢?咱俩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就因为你多想,对我冷淡至极。” “唉,当时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她捂着胸口,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顾锦低笑了一声,伸手将江岁欢揽在怀里,下巴抵着她肩窝说道:“是我不好,总想在你心里留下完美的形象。” “我忍不住担心,若是你看到我杀伐果断、野心勃勃的一面,会觉得我无情。” 江岁欢轻轻摸着顾锦的耳垂,“你是杀伐果断,又不是滥杀无辜,野心勃勃也是为了天下万民,我怎会觉得你无情?” 隔着厚厚的衣衫,她能感到顾锦有力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她微微仰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把身份的秘密告诉你之前,总以为你会害怕我,会觉得我是异类。可你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我的一切,并且未对我有丝毫芥蒂。” “所以,我们自以为的那些缺点,在真正爱我们的人面前不值一提。” 顾锦心中的各种情绪都化作一声轻叹,他紧紧抱住了江岁欢,“阿欢,幸好是你。”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岁欢和楚晨、紫绵一起前往乌街的黑市。 乌街离这里不远,坐马车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三人跳下马车,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哇哦!” 几条交错的大街上挂了密密麻麻的灯笼,昏黄的灯光点亮了角角落落,乍一看像是漫天的萤火虫。 地上摆满了卖石头的摊子,摊前人来人往,摊主们忙得不亦乐乎。 “怎么说?”楚晨伸了个懒腰,灯笼的光映照在他的瞳孔里,像是两团跳动的火苗,“咱们是待在一起,还是分头行动?” 第992章 谁说我两手空空? 江岁欢想了想,说道:“分头行动,把可能藏着钥匙的石头全买下来,但是要低调些,不要被旁人看出端倪。” “不要乱跑,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发信号。天亮之前,咱们在这里会合。” 出门之前,六麓用易容术在每人的脸上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完全改变了他们的容貌,现在的他们看起来和清河镇的百姓一般无二。 附近还有暗卫保护着他们,所以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低。 楚晨和紫绵点头答应,“好。” 紫绵刚想把紫色长鞭拿出来,突然想起不能暴露身份,只好把手放了下来。 但是这么一来,她总觉得手中空落落的,干脆把车夫用来赶马的鞭子扯了过来,拿在手里甩了甩,略带嫌弃地说道:“从未用过这么粗糙的鞭子,罢了,凑合用。” “切。”楚晨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咱们是去找钥匙,你拿着这破鞭子有什么用?” 紫绵甩出鞭子,卷起地上的砖头放在手中,“省事!总比你两手空空好得多。” “谁说我两手空空?”楚晨神秘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吸铁石,“我有这个!” “石头里有没有东西,用它一吸就知道了。” “这也行?”紫绵傻眼了,伸出手说道:“给我一块。” 楚晨揣着石头往前走,“没了,我就这一块。” 紫绵快步追上去,“别那么小气啊,你给我分半块也行!” 两人追逐打闹越跑越远,江岁欢站在原地,嘴角微微勾起。 她的实验室经过了几次升级,如今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出物体里面的模样,石头里面有没有钥匙,她一看便知。 顾锦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放心让她带着楚晨和紫绵寻找钥匙。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六麓等人,放心地走进了黑市之中。 黑市里鱼龙混杂,有平民百姓,有权贵富商,还有紫奉卿派来的人。 有些摊贩清楚这一点,因此将石头的卖价定得极高,争取做到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江岁欢从一个又一个的摊子前面走过,眼睛掠过摊子上摆放的石头,无一例外,全是废石。 极个别的石头里有玉,若是合她的心意,她也会买下来。 逛了半个时辰,她随身携带的包里已经装了五块石头,走起路来咣啷咣啷地响。 黑市占了九条长街,她到现在还没走完一条街,可今夜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场黑市,她必须一晚上将整个黑市逛完。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又走了一个时辰,她累得双腿发酸,肚子也咕噜噜作响,便在一个馄饨摊上停了下来,向老板要了一碗馄饨。 等待的时候,旁边两个客人的对话声隐隐约约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唉,上头催得越来越急,若是再找不到钥匙,咱俩都要没命。” “不是我说,这任务太强人所难了,咱们他娘的又没有透视眼,怎么能看到石头里有没有钥匙?” 江岁欢的耳朵竖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往他们的方向挪了挪,这下子听得更清楚了。 “大哥,国主既已下令让所有皇子争夺储君之位,又为何非要寻找长生不老药?他要是长生不老了,要储君又有何用?” “嘘,低点声!我二婶的大哥的女婿在国主身边当差,听他说国主生了怪病,大巫师告诉国主需要长生不老药来治,如果找不到长生不老药,那些皇子也可以用来……” 那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江岁欢正要再往那边挪一挪,老板将馄饨放在了她的面前,“姑娘,你的馄饨好了。” “啊?谢谢!”江岁欢胡乱道了声谢。 她再抬起头时,那两个人已经吃完了,其中一个高大的男子对着老板喊道:“结账!” “来了。”老板连忙走过去收了银子,对二人说道:“客官慢走!” 二人离开后,江岁欢若有所思地看着碗里的馄饨,心道:这二人肯定是紫奉卿派来寻找钥匙的人,可他们那句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呢? 第993章 我有的是力气! 面前的馄饨热气腾腾,碗里盛着十来个皮薄馅大的馄饨,汤面上洒着一层翠绿的葱花和几滴香油,香气扑鼻。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在碗边敲了敲,摆出一副准备大快朵颐的架势。 这时,旁边的木椅发出“咯吱”一声,六麓大大咧咧的声音响了起来,“老板,来一份大碗馄饨,不要葱花,多放香油!” 老板站在锅边,头也不抬地吆喝了一声,“好嘞!” 六麓拿起桌上的陈旧茶壶,一边倒茶一边用低若蚊吟的声音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江岁欢低着头夹馄饨,“你去告诉顾锦,夺嫡之争或许另有内情,需得仔细调查一番。” “呼~”她吹了吹馄饨的热气,“从凉都国的大巫师入手,查一查除了长生不老药,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紫奉卿的怪病。” “是。”六麓微微点了下头。 吃完馄饨后,江岁欢将银子放在桌上,给老板说了一声便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看六麓一眼。 六麓坐在原位,三下五除二吃完碗里的馄饨,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擦了擦嘴后把银子往桌上一扔,打着饱嗝离开了。 在旁人眼里,他们就是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江岁欢继续往前走,这会儿已是深夜,黑市上的人不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由于人太多,这些摊子只卖石头,不负责开石。 不过,黑市的每条街都有一家专管开石的铺子,只要是在黑市买的石头,全部开。 若是能开出钥匙,就能拿到官店换五千万两银子,祖祖辈辈都花不完。 江岁欢从开石铺子的门外路过,被人群挤得完全走不动路。 “借过,借过……”她奋力往前挤的同时,不忘看一眼这些人手中的石头。 除了零星几块玉石外,大多都是废石。 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挤。 好不容易走出那一小段路,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一些。 江岁欢擦了把汗,整理了一下被挤皱的衣裳,继续往前走去。 没一会儿,她走到了第七条街,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她在天亮之前就能逛完整个黑市。 从第七条街开始,街上的人少了许多,不再那么嘈杂拥挤。 路过其中一个摊子,江岁欢看见了楚晨的身影。 他蹲在摊子前面,认真地用吸铁石触碰摊子上的石头,一旦有石头被吸住,他就兴高采烈地买下来,放进身边的麻袋里。 江岁欢瞥了一眼他身边的麻袋,足足有半人高了。 然而里面装的石头么……清一色全是铁矿石。 等楚晨把摊子上的石头用吸铁石吸了个遍,江岁欢忍不住问道:“这位老哥,你买这么多石头,拿得动吗?” 楚晨回头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低下头,道:“你别管,我有的是力气!” “别在这里挡路,你去那条街,那里人少!” 楚晨抬手指向第八条街,把紫绵的位置说了出来。 江岁欢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楚晨扛起一麻袋废石,步履蹒跚地往另一边走去。 而她,则抬脚走向第九条街。 既然紫绵在第八条街,她不妨先把第九条街逛完,然后再去找紫绵会合。 第994章 狠狠打他的脸 第九条街甚是冷清,这里的摊子上全是大石头,有的石头将近两米多高,都是摊贩用牛车从山上拉回来的。 这么大的石头运输麻烦,开石比较费劲,再加上人们都认为钥匙不可能藏在这种大石头里,所以几乎没人买。 偶尔会有富人将奇形怪状的石头买下来,却连开都懒得开,直接拉到自家后院供人观赏。 如此一来,这条街的摊贩也清闲得很,铺块毯子往地上一躺,脑袋枕着双手便睡了过去。 若是有人问,摊贩就迷迷糊糊地答两句,只有看见穿金戴银的富人,他们才会热情地起身迎接。 这也不奇怪,这些大石头价格昂贵,寻常人买不起,而富人一旦买下来,赚的银子够摊贩花好几年。 江岁欢今夜穿得低调,所以并没有摊贩主动迎接,不过她也不介意,一个人慢悠悠地逛着。 走到一半时,她被一处摊子上的石头吸引了目光,便驻足细看。 摊子上有块石头又高又胖,像是一颗巨大的蛋,表面摸上去细腻光滑。 石头里面有一个球状物体,泛着一层淡淡的绿光,油润润的。 这一幕只有江岁欢能看到,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触碰这块石头,冰冷的凉意顺着皮肤穿透四肢,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这是一块好石头,里面即使不是钥匙,也会是价值不菲的玉石。 江岁欢刚想询问价格,就听见摊贩含糊的声音,“不买不要摸!” 这声音很凶,还带着明显的嫌弃。 她有些生气,抬起头看着摊贩说道:“黑市的石头都可以先摸再买,怎么就你家的不行?” 摊贩吃完手中的香蕉,把香蕉皮往江岁欢身后一扔,拍了拍手说道:“别家有别家的规矩,我家有我家的规矩。” “我这些石头是专门从山上拉来,准备卖给富贵人家的,你又买不起,万一摸脏了、摸坏了怎么办?” 江岁欢生气地撸起袖子,打算当场买下这块石头,狠狠打摊贩的脸。 她冷哼一声,问道:“这石头什么价格?” 摊贩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带着一抹不屑,“一千七百两!” “我要了。”江岁欢用指尖轻轻敲了敲石头,“给我装车,送到福旺客栈。” “真的?”摊贩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江岁欢拿出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眼神一亮,立马点头哈腰地说道:“是小人有眼无珠了,这就给您装车送过去。” 正当摊贩伸手去拿银票时,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气喘吁吁地扛着麻袋从江岁欢身后路过,不小心踩到了摊贩扔的香蕉皮,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朝着江岁欢摔了过去。 江岁欢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下意识往旁边躲开,然后就看见妇人重重撞在了石头上,肩上的麻袋也掉了下来,里面的石头散落一地。 她赶紧拽住了妇人,才使得妇人站稳了脚跟,没有摔倒在地。 可面前的石头却开始倾斜,幅度越来越大,在众人的眼前“咣当”倒了下来。 江岁欢愣了,摊贩也傻眼了,而妇人更是吓傻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只见石头的顶端出现一条裂缝,像是一道闪电,从上到下劈了下来,将石头给劈成了两半。 在石头的中间,有一块蹴鞠大小的球状玉石,散发着莹莹绿光,就算是再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来它价值不菲。 “发财了!我发财了!”摊贩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仰天长笑道:“太好了哈哈哈!” 江岁欢晃了晃手中的银票,提醒道:“哎,我已经将这块石头买下来了,里面的玉石也是我的。” “不行!这石头我不卖了!”摊贩用力推开她的手,“石头里有这么个宝贝,我怎么可能一千七百两就卖给你?” 江岁欢皱起眉头,“你敢毁约?” “石头都毁了,你能拿我怎么办?”摊贩指着她旁边的妇人,“是她撞的石头,你有问题去找她,跟我没关系。” 说罢,摊贩大笑着弯下腰把玉石抱了起来,激动地说道:“发财了,这么大的玉石,少说得卖二十万两啊!” 可下一秒,玉石的周身突然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纹,然后“砰”的一声,玉石变成了无数碎块,从他的手中哗啦啦地落在了地上。 第995章 倒打一耙 眼看着价值不菲的玉石瞬间变成了满地一文不值的碎块,摊贩当场变了脸色。 而撞到石头的妇人刚才看见摊贩那么开心,还以为没什么事,就弯腰去捡自己掉下来的石头,没有看到这一场景。 摊贩怒气冲冲地抓住妇人的胳膊,大吼道:“你别走!赔我的玉石!” 妇人吓了一跳,看见满地的玉石碎块后,她慌张得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香蕉皮绊倒了我,我不知道地上会有香蕉皮……” “我不管你怎么倒的!”摊贩打断了妇人的话,凶神恶煞地说道:“是你撞坏了我的玉石,你要是不赔我银子,今天就别想走!” 周围的摊贩听到了热闹,纷纷朝这里聚集了过来,将这个摊子给围住了。 “各位快看啊,这大姐把我价值不菲的玉石给撞碎了,不赔钱就想跑啊!”摊贩冲着四周大声吆喝着。 妇人似乎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双腿颤抖得厉害,“不不不,我没想跑,你这块石头多少银子,我赔……” 她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是没有底气。 摊贩冷笑一声,“这大石头不用你赔了,你把里面的玉石赔给我,二十万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妇人面无血色,“二十万两?可我身上总共只有五十两啊。” “什么?”摊贩被气得不轻,“只有这么一点银子,还敢来逛黑市?” “我儿子明年要参加秋试,进京需要不少银子,我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捡一些石头来黑市卖。”妇人低头抹着眼泪,卑微地乞求道:“能不能少一点?等我儿子考取了功名,我再慢慢攒钱还给你。” 摊贩吐了口唾沫,“我呸!只有五十两银子还想考取功名,做梦呢?” “老子不管那么多,今天你必须把二十万两赔给我,否则我弄死你!” 江岁欢在旁边看了半天,越发看这个摊贩不顺眼,脸色阴沉地说道:“够了!” “这位妇人踩到的香蕉皮是你亲手扔的,我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得怪你。” “人家还没问你要摔倒的医药费,你倒恶人先告状反过来讹人家,就算报了官,也是你不占理!” 摊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这丫头少多管闲事,我都不做你生意了,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赶紧走!” 江岁欢抱着胳膊,冷声道:“我不仅不走,我还要报官,你这无良摊贩乱扔香蕉皮致人摔倒,还要狮子大开口讹人家二十万两。” 她当然不会报官,只是吓一吓这个摊贩,毕竟她实在看不下去摊贩的所作所为。 摊贩竟也经得住吓,挺着腰喊道:“黑市可没有不能乱扔香蕉皮的规定,是这大姐走路不看路,怨不得我!” “哎我说,你们两个不会是一伙的?”摊贩用手指着江岁欢,恶狠狠地说道:“肯定是你为了压价,故意让这妇人撞坏我的石头。” 江岁欢气极反笑,“好一招倒打一耙,我刚才并没压价,银票都差点给你了。反倒是你,看见石头里出了玉石,便出尔反尔不卖给我了。” 妇人见两人一来一回吵得厉害,抬起手中的麻袋小声说道:“用我捡来的石头抵,可以吗?” 摊贩不屑道:“你这些破石疙瘩,扔地上都没人捡!” 妇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江岁欢把手放在妇人肩上,安慰道:“大婶,你别难受,这事儿不怪……” 说到一半,她忽然看见妇人手中的麻袋里,正隐隐约约闪着一道金光。 她一下子将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指着麻袋说道:“我能看一眼里面的石头吗?” 第996章 她是好心想要帮你呢 妇人不明白江岁欢为何提出如此要求,却还是连忙撑开了手中的麻袋。 江岁欢低头去看,一眼就看见最下面的石头闪烁着淡淡金光,那金光赫然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娘诶,误打误撞倒真让她找到钥匙了! 江岁欢轻轻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地抬起头说道:“虽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石头,但我倒觉得,比这摊子上的石头好看得多。” “不如这样,我出两千两将这些石头买下来,你拿出其中的一千七百两赔给这摊贩,怎么样?” 妇人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又惊又喜道:“姑娘,你当真愿意用两千两买这袋石头?” 江岁欢点头,“嗯。” 妇人高兴过后又犹豫起来,“可这些都是山洞里捡来的废石,最多只值几两银子,买回去也没有用,实在不值得你花两千两银子啊。” 旁边看热闹的摊贩喊道:“大姐你糊涂啊,这姑娘哪里是想要这些破石头,她是好心想要帮你呢!” 江岁欢勾唇一笑,有人帮她说话,也省得她再解释。 妇人感动得泪流满面,用袖子拭去眼泪,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江岁欢掏出银票递给她,“一共两千两,不多不少,你数一下。” 她激动地接过银票,抽出一千七百两放到摊贩面前,“这是赔你的银子……” 摊贩盯着银票咽了口唾沫,忽然反应过来,一巴掌将银票打到了地上,嚷嚷道:“你们干什么?这块碎掉的玉石至少价值二十万两,你们用一千七百两就想打发我?” “不可能!我绝不同意!” 江岁欢道:“你可别忘了,刚才我问你时,是你亲口说这石头卖一千七百两!” “现在人家赔你一千七百两,有什么问题?” 摊贩猛地一甩手,“一千七百两是石头的价钱,二十万两是玉石的价钱,一码归一码!” “我没让你们赔大石头的钱,你们就磕头烧香去!” 江岁欢挑眉道:“是么?可玉石是在你手中碎掉的,这么说来一文钱都不用赔咯?” 她捡起地上的银票放进妇人手中,顺便把那一麻袋石头拿了过来,“大婶,你可听到了?他说不用赔钱了。” “啊!我可没说!”摊贩气得跳脚,指着江岁欢吼道:“你这妮子伶牙嘴俐的,欺负我们老实人是!”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要是不赔我二十万两,我把你们俩都卖进青楼抵债!” 妇人惨白着脸,“你不要为难这位姑娘,此事与她无关啊!” 眼看着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江岁欢心道不好,一定要赶紧解决此事,免得此事闹大引起官府注意。 江岁欢扭头看了看四周,看见白梨和布谷正假装百姓站在人群之中,心中微微一动。 她对着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自己手势行动。 “咳!”她清了清嗓子,道:“我仔细想了想,既然这位妇人摔坏了你的石头,赔钱是应该的,可你怎么证明那块玉石值二十万两呢?” 摊贩振振有词道:“那么圆那么大的一块玉石,品相又那么好,当然值得二十万两了!” “是么?”江岁欢将右手放在身后,做了一个极不明显的手势。 “他说谎!”人群中的布谷指着摊贩大声喊道:“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玉石碎了以后,有一个钥匙形状的东西掉了下来,被他给藏起来了。” 白梨站在另一头,不住地点头,“对对对,我也看到了。” “还有我!”楚晨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也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的热闹,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也看到他把一个东西藏了起来。” 第997章 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人群顿时哗然,围观百姓纷纷交头接耳: “钥匙形状的东西…不会是宝库的钥匙?” “妈呀!真的假的?你们看到了吗?” “嘶,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也看见他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若是寻常东西有什么可藏的?他一定是将宝库的钥匙藏了起来,又故意狮子大开口让这妇人赔钱,转移咱们的注意力!”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百姓越来越多,有人指着摊贩尖声道:“钥匙出现了,在他那儿!在他那儿!” 摊贩一脸茫然,“啥?” “呔!别装了!”楚晨大喝一声,指着他喊道:“你既然开到了钥匙,为何要偷偷摸摸地藏起来?是不是害怕我们知道以后,就不来买你的石头了!” “你这种行为实在太自私了!” “我,我我我……”摊贩急着辩解,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没有开到钥匙啊,那,那玉石都碎成渣了,哪有钥匙啊!” 可不管他怎么解释,围观的百姓都觉得他在说谎。 三人成虎,人们既已相信他开到了钥匙,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人信了。 “让开让开!”两个高大的男子穿过人群,走到了摊贩面前,“听说你用碎掉的玉石讹人二十万两,扰乱黑市的规矩,跟我们走一趟!” 这两个男子的声音耳熟得很,江岁欢抬眼一看,竟是她在馄饨摊上遇见的两人。 这两人大概是紫奉卿派来看管黑市的,一直在黑市转悠,所以才能这么快就闻声赶来。 听说摊贩从自己的石头里开出“钥匙”,他们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收走,所以才用这个理由带走摊贩。 摊贩刚才的嚣张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谄媚又讨好的笑容,“两位大人,我真没讹她,那块玉石品相极好,绝对值得二十万两。” “要不这样,等她把银子赔给我,我分你们一人一成!” 两个男子禁锢住他的胳膊,将他抬了起来,“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 他害怕地挣扎起来,双腿在空中蹬来蹬去,“我不要了,我不要她赔了还不行吗?你们别抓我啊,快把我放开!” 两男子置若罔闻,穿过人群往外走去。 江岁欢趁旁人不注意,偷偷往摊贩身上塞了一把黄铜钥匙。 这样一来,等他们给摊贩搜身时就会发现这是个误会,摊贩并没有开到真正的宝库钥匙。 而妇人也能逃过一劫,不需要赔偿摊贩银子,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个男子带着摊贩离开了这里。 妇人意识到自己不用赔钱了,重重地松了口气,她热泪盈眶地攥着手中的银票转过身,“姑娘,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这些银票还给你。” 无人回应她的话。 她擦去眼中的泪水,发现眼前只剩下乱哄哄的人群,刚才那位女子竟然不见了。 她惊愕地左顾右盼,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她手中的银票,竟不知何时从两千两变成了一万两。 “我这是…遇到神仙了?”妇人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银票,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江岁欢已经坐上了马车,对着车夫催促道:“快走!” 楚晨紧跟其后跳上了马车,“小九儿,你跑这么快做甚?” “找到钥匙了!”江岁欢低声说道。 “什么!”楚晨瞪大了眼睛,随即探出身子对着马屁股打了一巴掌,“走走走!回客栈!” 天边曙光微亮,紫绵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走在第八条街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旁边的摊贩说道:“我要这个、那个,还有……哎算了,把这几块石头全给我包起来!” 一辆马车从她身后路过,她话音刚落,就被车里伸出的一双手给拽了上去,蓦地消失在摊贩眼前。 “肯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被家里人给逮回去了。”摊贩见怪不怪地撇了撇嘴,“罢了,准备收摊咯!” 第998章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 马车里,紫绵气呼呼地质问道:“你们干什么啊?我还没有逛完呢!” 楚晨嗤道:“你就算逛到天亮,也找不到钥匙的。” “那可不一定。”紫绵将麻袋里的石头呼啦啦倒了出来,蹲下来一块块翻捡着,“你们看这块、这块、还有这块,都是品相不错的石头,说不定钥匙就在里面。” 江岁欢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先坐好,咱们回去再说。” 她瞥了两眼江岁欢严肃的表情,这才发觉出不对来,嘟哝道:“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 楚晨双手抱胸,身体往后那么一仰,悠哉道:“等会儿你就知道咯!” 回到客栈时,顾锦竟然不在。 江岁欢找到苍一问道:“顾锦呢?” 苍一道:“夜里,六麓回来对王爷说了几句话,王爷听后脸色微变,紧接着就出去了。属下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嗯,我知道了。”江岁欢心道:昨夜是她让六麓回来传话的,顾锦一定是去调查夺嫡之争的内情了。 她看了一眼四周,低声对苍一吩咐道:“客栈先别开了,找个理由关门歇业。” “顾锦回来以后,让他来二楼找我。” 苍一应道:“是!” 刚走进二楼的房间,楚晨就赶紧把窗户一一关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了看门鼠,放在了地上。 紫绵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老鼠?竟长得如此奇特!” “这是我培育的看门鼠,最擅长守门望风以及听墙角,乖得很。”楚晨用鞋尖踢了踢看门鼠胖乎乎的屁股,“出去。” 看门鼠虽然胖,但行动却很利落,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它双脚站立守在门边,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又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木棍,用爪子牢牢握住。 它眼神坚毅,仿佛爪子握的不是木棍,而是长枪,这架势的确像个守卫。 紫绵甚是羡慕,“能不能给我玩两天?” 楚晨随手甩上了门,“那可不行,这小东西认主,除了我以外谁的话都不听。” “行。”紫绵失望地叹了口气,坐下来问道:“整得如此神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岁欢把从妇人手里买来的一麻袋石头放在桌上,道:“我找到钥匙了,就在这些石头里面。” “真的?”紫绵激动地叫了起来。 “嘘!”楚晨吓得一个激灵,“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 她连忙捂住嘴巴,又小声问了一句,“真的吗?” “唔……”江岁欢本来十分笃定,可经过紫绵这么一问,心里也有些没底了,便说道:“不确定,但极有可能。” 紫绵兴奋地翻看着这些石头,可翻着翻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这些都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头啊,里面怎么可能会有钥匙呢?” “嫂子,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 江岁欢心想,她不能直接拿起那块闪着金光的石头说里面有东西,如果紫绵问她为什么知道的话,她不好解释。 于是她指着桌上的所有石头说道:“把这些石头打开,就知道里面有没有钥匙了。” 第999章 你的脉搏好奇怪…… 说开就开,楚晨立刻离开房间,去楼下拿来了一套开石工具。 他撸起袖子,摆手道:“你们让一让,我来开!” 江岁欢和紫绵听话地后退几步,站在旁边看着。 楚晨虽是第一次开石,但他学东西向来很快,所以操作起来得心应手,没一会儿就切开了第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里面什么都没有,紫绵失望地说道:“果然是一块废石。” 江岁欢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并没有什么反应,道:“继续开。” “好嘞。”楚晨扔掉废石,继续开下一块。 一炷香的时间后,桌上的石头只剩下了三块。 江岁欢拿起那块泛着金光的石头,亲自递到了楚晨的手中,意味深长地说道:“师父,小心点开。” 楚晨动作一顿,点头道:“知道了。”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紧张得连呼吸都发颤,一点点将石头切开……当石头被分割开的那一瞬间,一个金色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房间内的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把金灿灿的钥匙。 半晌,紫绵颤声道:“这是…宝库的钥匙吗?” “八成就是了。”楚晨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捡了起来,放在手中仔细观察着。 “很沉啊,应该是足金铸成的。” 江岁欢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没错,是金子。” “我们先不要声张,等顾锦回来再告诉他。” 巨大的惊喜将紫绵给淹没,她激动的脸色发红,道:“太好了!一旦进入了宝库,肯定就能解开印记的秘密!” 一想到身上难看的印记终于可以祛掉了,她就欣喜若狂,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渐渐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越来越红,她可怜巴巴地看向江岁欢,“嫂子,我感觉胸口有点闷。” 江岁欢收起钥匙,这才发觉紫绵的状态不太对,赶紧扶着紫绵坐了下来。 她摸着紫绵的脉搏,脸色越来越凝重,“你的脉搏好奇怪……” 紫绵难受地问道:“嫂子,我这是怎么了?” “不好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脉搏。”江岁欢摇了摇头,肃声道:“除了胸闷以外,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热。”紫绵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的身体好热,尤其是后背又热又痛,针扎似的痛。” 楚晨贴心地端了杯茶过来,“是不是发烧了?先喝口凉茶。” 紫绵低下头正要喝茶,忽然感觉喉咙一痒,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染红了杯中的茶水。 楚晨惊呼一声,“喂,你怎么了?” 紫绵双眼紧闭,软软地倒在了江岁欢身上,晕了过去。 江岁欢一手握住她的胳膊,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即使隔着衣裳,也能感到她后背的皮肤在发烫。 “师父,你先出去!”江岁欢皱眉看着紫绵,道:“我怀疑她这样可能和身上的印记有关系。” “哦哦。”楚晨手忙脚乱地跑了出去。 江岁欢扶着紫绵走到床边,一点点褪去她的衣裳,看到她后背的印记时,江岁欢蓦地瞪大了双眼。 第1000章 为什么会这样? 紫绵背后的印记又长大了,紫色的印记如同密密麻麻交缠的蛇,铺满了她整个后背,甚至蔓延到了下身。 此时的印记和石头上的图案出奇地相似,这意味着印记就快要长成完整的地图了! 江岁欢试探着用手触碰她后背上的印记,发现印记非常烫,仿佛皮肤下面燃烧着一团火。 自己猜得没错,江岁欢心想:紫绵突然变成这副模样,果然和这些印记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江岁欢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印记就像是寄生体,紫绵则是母体,一旦寄生体长成完全状态,母体就会死。 她颤抖着手帮紫绵穿上衣服,又喂了一些丹药,才勉强让紫绵的体温降了下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平静的紫绵,江岁欢的心情变得十分压抑,找到钥匙的喜悦荡然无存。 和紫绵相处了这么久,江岁欢已经十分了解她,她看似嚣张跋扈,其实有情有义,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唉。”江岁欢叹了口气,道:“师父,进来。” 楚晨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刚刚回来的顾锦。 顾锦眉心微皱,问道:“紫绵怎么样了?” “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江岁欢顿了顿,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顾锦和楚晨二人。 楚晨倒吸一口冷气,“寄生体?” “不确定,这只是我的猜测。”江岁欢挠了挠头,“反正情况挺复杂的,我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印记再不祛掉的话,她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那还等什么?”楚晨着急地说道:“反正钥匙已经找到了,地图也在我们手里,我们快去找宝库!” “不,你们两个马上就得举行大婚典礼了,你们得进京。”楚晨看向躺在床上的紫绵,认真地说道:“我带她去寻找宝库。” 顾锦面色凝重,摇头道:“不行,京城不能去了。” 江岁欢心跳加快,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 顾锦道:“你让六麓传消息给我后,我便亲自去查了凉都国的大巫师,结果查到了一桩和大渊有关的秘事。” “什么?”江岁欢问道。 “阿欢,你可还记得大渊的国师临死前曾经说过,他为了活命得罪过许多人?”顾锦看着她问道。 “记得。”江岁欢点头。 大渊的国师帮助楚胤害了顾锦许多次,后来死在了他的亲生父亲延虚道长手里,他被杀死前的确说过这么一句话。 “他得罪的人之中,就有凉都国的大巫师。”顾锦脸色严肃,“多年前,他机缘巧合之下拜大巫师为师,大巫师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将所有本事倾囊相授。” “可他却忘恩负义,想要杀了大巫师取而代之,大巫师发现了他的阴谋,怒不可遏,下了江湖令追杀他。” “他一路逃到了凤兮国,被发现后又隐姓埋名跑到了大渊,最后被楚胤发现,帮他解决了这桩麻烦,将他收为己用。” 楚晨目瞪口呆,感叹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桩秘事。” “对。”顾锦的眼神冷了下来,“正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凉都国的大巫师怀恨在心,从而有了如今的夺嫡之争。” “等等!”楚晨举手打断了他,“我没听明白,这件事和夺嫡之争有什么关系?” 第1001章 恐怕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顾锦脸色阴沉,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大巫师恨屋及乌,不仅对大渊怀恨在心,对我也充满了怨恨。” “所以,当他得知紫奉卿的怪病越发严重,所剩的时日不多后,便告诉了紫奉卿两个办法:一是找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二是召集所有皇子,用皇子们的心头血做药引子,方能痊愈。” “大巫师本领高强,紫奉卿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所以谎称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必须要召集所有皇子共同争夺皇位,最后活下来的皇子才有资格成为皇帝。否则凉都国就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他用这个借口召集所有流落在外的皇子回到京城,而我是唯一一个还未进京的。若不是阿欢察觉出问题,恐怕我现在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地带着你们进京赴死!” 说到最后,顾锦的语气里充满了恨意和杀气,他声音如万年寒冰,冷冷说道:“我早该知道,这种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江岁欢本来对大婚典礼充满了期待,可听到了这番话,她当即将其抛到脑后。 她生气地说道:“如此说来,这是一场阴谋?怪不得紫奉卿一直催促你来凉都国!” 楚晨则担心地问道:“那你们的大婚典礼怎么办?” “师父。”江岁欢无奈地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还敢进京?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紫奉卿才是这里的强龙,一旦咱们进京必死无疑。” “反正婚约已订,迟些结婚也无妨。” “那不行!”楚晨固执地摇头,“如今你亲生父母不在这里,我就得负责你的婚姻大事,日子既已算好了,怎能随意更改?” “而且不一定非得进京,在这里举行典礼也行啊,无非就是简陋一些。” 江岁欢跺了跺脚,道:“师父,跟咱们的性命比起来,这件事真的不重要!” 顾锦看向楚晨,“阿欢说得对,现在不是举行大婚典礼的好时候。成婚是大喜的日子,我不希望那一天她处在担惊受怕之中。”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师父放心,等解决了紫奉卿和大巫师,我会用最盛大的典礼迎娶阿欢。” 他坚定的眼神打动了楚晨,楚晨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结婚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 “谢谢师父。”江岁欢合起双手,对着楚晨做了个揖。 “少来!”楚晨冲她摆了摆手,指着床上的紫绵问道:“那她怎么办?我们既然有了地图和钥匙,就不用炸掉宝库了?” 顾锦点头,肃声道:“我们亲自去寻找宝库,找到救紫绵的办法,毁掉长生不老药。” 楚晨一拍桌子,“没问题!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时间紧迫,我们即刻出发。”顾锦神情严肃,道:“原定计划是正月十四进京,一旦到时候我们没有出现在京城,紫奉卿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到了那时,他必定会派无数人前来捉拿我们。” 他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大巫师也极难对付,接下来的这段路……必定凶险异常。” 第1002章 我为什么晕倒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出发。”楚晨把溜进来的看门鼠塞进袖子里,催促道:“咱们时间不多了,最好能在三天之内赶到宝库,毁了长生不老药!” “没了长生不老药,紫奉卿又抓不住你,他就只能等死了。” “对了。”江岁欢皱了皱眉,对顾锦问道:“那些进京的皇子都怎么样了?” 顾锦面无表情地说道:“紫奉卿一共有十七个皇子,除了我,其他人都已经被囚禁了起来。” “就连变成傻子的紫黎空也不例外。” 楚晨撇了撇嘴,道:“真心狠,为了续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顾锦道:“他从来都不在乎血脉亲情,否则也不会让众多皇子流落在外。” “可他竟连一个皇子都不留,实在可怕。”楚晨摇头道。 “呵!他后宫妃子无数,只要能活命,就能继续生,所以他自然不在乎。”顾锦露出讽刺的笑容。 他起身说道:“我先去安排人马,等紫绵醒过来后,咱们就出发。” 江岁欢也开始收拾行李,她从箱子里拿出了两身换洗的衣裳,打算轻装出发。 看到箱子底鲜红的嫁衣时,她忍不住发起了呆。 这是她从大渊带到凉都国的嫁衣,一路保管得极为小心,现在看来暂时是穿不了了。 她叹了口气,轻轻盖上了箱子。 两个时辰后,紫绵醒了过来。她捂着脑袋坐了起来,神色带着一丝迷茫。 她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便看见楚晨拎着包裹站在床边,冲她说道:“你醒了?快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去哪啊?”她揉了揉眼睛。 楚晨道:“去找宝库。” “太好了!”紫绵兴奋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收拾行李。 收拾到一半,她忽然停了下来,疑惑道:“我为什么晕倒了?” 江岁欢叮嘱过楚晨,暂时不要把紫绵的身体状况告诉她,免得她害怕。 楚晨支吾道:“呃,你一宿没睡,累晕了过去。” “哦。”紫绵并未起疑,继续收拾起行李来。 等所有人都准备好,已经是子夜时分,夜色沉沉,明月高悬。 街上空无一人,众人拿着包裹从客栈走出来,一个个翻身上马。 清河镇不远处有八万大山连绵不绝,宝库就藏在群山之中,山路曲折崎岖,马车无法进去,所以只能骑马。 小汤圆年纪小,此行又太过危险,所以江岁欢思量之后决定把他托付给苍二,让苍二带着他回到大渊由绿衣照看。 等所有人都坐在了马背上,紫绵还拎着包裹站在地上,她看了看四周,“我走路去啊?” 江岁欢冲她伸出手,“你跟我同骑一匹马。” 她疑惑不解,“为什么?” “听说你和张若若曾同骑一匹马打仗,击退了无数敌人。”江岁欢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我也想见识一下你骑马时的风姿。” 紫绵把包裹扔给了她,随即跳上了马,“看在你是我嫂子的份上,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众人趁着夜色赶路,为了不被人发现,走的都是无人居住的偏僻小路。 凉都国位置偏南,即使是冬天也不冷,所以众人跑得飞快,不到一个时辰就离开了清河镇。 第1003章 还是要相信科学啊哈哈! 来到山脚下时,已经是晌午了。 众人拽紧缰绳停下来,仰起头看着面前的这座山。 重重山川峰峦叠嶂,半山腰云海翻腾,山顶皆藏匿于云雾之中,朦胧之中,只能看到隐约轮廓,好似一幅水墨山水画卷。 众人被这幅景色美得惊叹出声,看得久了,竟有种身处画卷之中的错觉。 楚晨看得脖子都酸了,他揉了揉脖子,问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紫绵道:“这条山脉上有八万大山,只有这座山上常年云雾缭绕,所以取名为雾灵山。” “你怎么知道?”楚晨惊讶地看着她。 她轻哼一声,说道:“我小时候不能离开京城,便让宫女从宫外买了许多本游记,里面提到过雾灵山。” “传说,人死后灵魂会来到雾灵山,守护着山中生灵,后来灵魂越来越多,山中就有了终日不散的雾气。” 听到这个传说,刚才还觉得景色极美的众人,忽然觉得四周多了一丝森冷之气。 楚晨的身体抖了一下,咽着唾沫说道:“我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呢?” 江岁欢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快下雨了。” “……哦。”楚晨讪讪地挠了挠头,“还是要相信科学啊哈哈。” 话音刚落,天上就下起了小雨,噼里啪啦地落在了众人身上。 紫绵双手抱头,捂着脑袋喊道:“咱们快找地方避避雨,我可不想还没进山就变成了落汤鸡!” 顾锦指着不远处说道:“那里有一间茅草屋,咱们去那里。” 江岁欢一扯缰绳,“走!” 这间茅草屋又小又破,只能容纳七八个人,于是顾锦和江岁欢等人进去避雨,暗卫们则在外等候。 好在雨势不大,暗卫们又穿着蓑衣,并不会被淋湿。 一走进茅草屋,紫绵就被一股难闻的味道呛得咳嗽起来,“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 江岁欢和楚晨也捂住了鼻子。 “好像是某种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夹杂着一股木头的霉味。”江岁欢说着,打开了摇摇欲坠的窗户。 清新的风裹着冰凉的雨丝拂着脸颊,她对着窗外的林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 开窗后,屋内难闻的味道渐渐消散,紫绵也停止了咳嗽,嘟哝道:“这茅草屋很多年都没人住了。” 顾锦看着角落腐烂的兽皮,面不改色道:“雾灵山雾气森森,潮湿阴冷,再加上山中野兽众多,本就没什么人居住,只有猎人敢进山。” “多年前,有一伙猎人进山打猎,谁知青天白日里突遇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后来,只有一个人拼命跑了出来,他虽捡回一条命,可神志却变得不太清楚。” “从那以后,就没人敢进雾灵山了,这间茅草屋应该就是多年前的猎人留下的。” 江岁欢皱眉道:“看来雾灵山中甚是危险啊。” 顾锦拿出江岁欢给的石头和一颗夜明珠,只见他用夜明珠照着石头,石头上的地图就慢慢显现了出来。 他指着地图说道:“上面标注了一条路线,可以避开那些危险的地方。” “只要我们按照这条路线走,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第1004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还好咱们手上有地图,不然我可不敢进山。”楚晨不知从哪搬来一把破旧的椅子,擦去椅子上厚厚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上去。 椅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好像随时都会倒塌,他却完全不在意,翘着二郎腿说道:“天底下只有这一块石头刻着地图,偏偏被小九儿找到了,这说明什么?” 没等别人开口,他就自问自答道:“说明咱们就是找到宝库的天选之人!” “真自恋。”紫绵白了他一眼。 江岁欢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问道:“紫奉卿知道宝库在雾灵山吗?” “大概是知道的。”顾锦站在她身后,用手替她挡住飘进来的雨丝,“紫绵背后的印记虽然还未完全长成地图,但已经能看出大致方位。” “只要紫奉卿看过她背后的印记,就会知道宝库在雾灵山。可雾灵山很大,如果不知道具体位置,是绝对找不到宝库的。” 紫绵闷闷不乐地说道:“父皇从没看过我的印记。” 楚晨道:“你父皇做什么都瞒着你,即使看了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一想到父皇曾偷看过自己的印记,紫绵的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反感,既厌恶又烦躁,她宁愿父皇杀了她,都不想父皇把她当成工具一样利用。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身体再次开始发烫,喉咙也漫起了血腥味。 江岁欢心道不好,连忙把加了丹药的水壶递给她,“喝点水,这几日吃的油腻,我看你好像有点上火。” “怪不得我总是感觉燥热。”紫绵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刚才的不舒服慢慢消失了。 江岁欢瞪了楚晨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了。 楚晨心中也有些愧疚,万一紫绵因为他的话吐血,他就变成罪人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把椅子让给了紫绵,“累了,坐下休息会儿。” 紫绵警惕地看着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天地良心啊!”楚晨双手拍着膝盖,一脸委屈地说道:“我怕你等会儿爬山累,所以才把椅子让给你的。” 紫绵轻哼一声,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还差不多。” 谁料她刚坐下来,椅子腿就“咔嚓”一声断了,将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瞪着楚晨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找!打!” 楚晨目瞪口呆,“我…这…我刚才坐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紫绵压根不听他解释,抄起地上的椅子腿爬了起来,“你就是故意的,我跟你没完!” 他拔腿就跑,紫绵挥舞着棍子去追,眨眼的功夫,陈旧狭小的茅草屋就灰尘四起,变得摇摇欲坠。 江岁欢和顾锦见怪不怪地站在窗边,看外头雨势渐停,顾锦拉着江岁欢的手往外走。 刚走出茅草屋,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响,紫绵和楚晨灰头土脸地站在废墟里面,“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尘土。 江岁欢问道:“打完了?” 紫绵扔掉手中的椅子腿,满意地说道:“打完了。” 楚晨捂着额头的红包走到江岁欢身边,哀怨道:“赶紧上山,找到宝库后就跟她分道扬镳,以后为师再也不管这种闲事了。” 不知为何,紫绵心中一阵酸涩,她怒气冲冲往山上走去,“哼,我还不想看见你呢!” 第1005章 这姑娘还挺记仇 江岁欢怕紫绵出事连忙追了上去,与紫绵并肩往山上走。 山中有野兽出没,马儿容易受惊,因此只能走路上山。 顾锦对苍一道:“你带人走最前面,六麓他们殿后。” “遵命。”苍一带领着数十个暗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最前面。 六麓等人走在最后面,神情中充满了戒备。 他们都是从鲜血里摸爬滚打走出来的,对于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他们有着绝对的直觉。 虽然雾灵山很美,但是刚一踏进这里,他们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布谷握紧手中的佩剑,犹豫了片刻后,他对着白梨说道:“你去跟在主子身边。” “为什么?”白梨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他挠了挠头,如实答道:“后面容易遇到危险。” “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白梨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转过头不再理他。 “布谷啊,她许久不动手,你怕是忘了她的实力。”六麓搂住布谷的肩膀,指着旁边粗壮的大树说道:“她剑术比你我都要好,一剑就能砍断这棵大树!” “我知道。”布谷声音闷闷的。 六麓热心地劝道:“我说老兄,你喜欢她这么久,干脆就直说了。” “她不喜欢我,如果我说出来的话,她肯定会远离我的。”布谷失落地说道。 “又来了,每次劝你,你都这么说。”六麓翻了个白眼,“怕这怕那的,一点都不爷们!” 布谷看着白梨的背影,低声道:“就这么陪在她身边就很好。” 越往上走,四周的植被就越茂密,湿气也越来越重。 令人庆幸的是,一路上除了几只松鼠和野鸡之类的山禽,他们并没有遇见凶猛的野兽。 走到半山腰时,周围泛起了淡淡的雾气,一切都好像蒙了层白色轻纱,朦朦胧胧的。 纵使紫绵再怎么生气,这会儿也没力气走那么快了,她双手掐腰气喘吁吁地问道:“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顾锦道:“不出意外的话,两天一夜。” “这么久啊?”紫绵惊呼一声。 “夜间赶路容易遇到危险,需得停下来修整,所以需要的时间会久一点。”顾锦解释道。 “好。”紫绵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你们帮我祛除印记,他日若是你们遇到了危险,我定舍命相助。” 她顿了顿,又指着楚晨补充了一句,“除了他。” “……我才不需要。”楚晨耸了耸肩,低头嘀咕道:“这姑娘还挺记仇。” 江岁欢笑了笑,扭头看向身边的顾锦,心道:想当初她和师父一起去了关南城,虽然有个照应,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如今有了顾锦在身边,心中才顿感踏实和安心。 只是有些对不起小汤圆,每次都把他丢家里…… 江岁欢转念一想,爹娘越努力,孩子以后的路就能走得越轻松,小汤圆知道以后肯定会理解他们的。 一行人从天亮走到了天黑,每个人的手中都多了一支火把,明亮的火光照亮了黑漆漆的林子,也驱散了夜里的寒气。 约莫又走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走到了一片空地上。顾锦看了看四周,道:“在这里休息一夜,天亮再继续前进。” 第1006章 没有一点师父的样子 苍一将手中的火把插在土里,冲着其他人喊道:“停下,原地扎营。” 一众暗卫停下脚步,呼啦啦打开随身行囊,扎了几个简易的帐篷,又升起了一堆篝火,防止野兽突然袭击。 几个暗卫拿着弓箭离开,不到一刻钟就拎着一串野鸡和野兔走了回来,动作麻利地剥皮,祛掉内脏,架在火上烧烤。 暗卫们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原本空荡荡的空地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营地。 江岁欢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堆药材,将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塞进准备好的香囊里,就成了一个个小巧的药包,可以防毒虫蛇蚁。 紫绵过来帮她,弄好了以后将药包分给了所有暗卫。 江岁欢准备了一个最大的香囊,用药材将其塞得鼓鼓囊囊,然后亲自系到了顾锦的腰上。 楚晨羡慕地问道:“小九儿,为师的呢?” “师父当然也有。”江岁欢拿起两个小药包放进他手里。 他提溜着药包嘟囔道:“为什么我是两个小的?” “效果一样的。”江岁欢笑眯眯地说道。 紫绵斜眼看向楚晨,道:“没有一点师父的样子,居然跟徒婿争宠!” “胡说,我这才不是争宠。”他将药包挂在腰两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这是为了保命!” “胆小如鼠!”紫绵不屑地轻嗤一声,将剩下的十几个药包全扔给了他,“喏,都给你。” “谢了~”他嘿嘿一笑,在腰上挂了一圈五颜六色的药包,走起路来甚是招摇。 紫绵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忍不住说道:“物极必反,你身上味道这么重,小心招来奇怪的东西。” 他并没有把此话放在心里,随口说道:“那我晚上睡在你旁边的帐篷里,就算招来什么东西,你也跑不掉。” 紫绵脸颊一热,“哼”了一声扭头走开了。 很快,烤鸡和烤兔的香味就蔓延开来,辛苦了一整天的众人早已饥肠辘辘,被这香味勾得馋虫都出来了。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开吃,楚晨兴冲冲地撕下两个油滋滋的鸡腿,顺手将其中一个递给紫绵,自己拿着剩下的鸡腿咬了一大口。 鸡皮咸香酥脆,鸡肉鲜嫩多汁,香得他食指大动,对着烤鸡的暗卫夸个不停。 江岁欢看了看四周,发现顾锦正坐在树下研究手中的石头,他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她拿起一整只烤鸡走到顾锦身边,撩起裙摆坐了下来,撕下一半烤鸡递了过去,“先吃点东西。” 顾锦接过烤鸡却没有吃,而是把石头放在了江岁欢眼前,问道:“阿欢,你看这石头有没有变化?” 江岁欢弯下腰仔细一看,立马瞪大了双眼,“上面的地图变浅了!” “自从我们进了这雾灵山,这地图就一直在变浅,用再大的夜明珠照着也无济于事。”顾锦神情严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如果找到宝库之前地图就彻底消失,我们很容易迷失方向。” 在这雾灵山中一旦迷失方向,很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 江岁欢咬着下唇,提议道:“不如我们再试一试,将地图画在纸上。” 顾锦摇了摇头,“这不是一般的地图,上面的图案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画错,一步错,步步错,就连最厉害的临摹师都不敢保证能画得一模一样。” “这正是藏宝之人的高明之处,石头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地图只有紫绵。” 江岁欢有些懵了,“所以…只有紫绵死了,我们才能找到宝库?” “可我们寻找宝库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救紫绵啊!” 第1007章 我看没什么区别 “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顾锦捏了捏眉心,道:“我要把这幅地图背下来。” 江岁欢震惊道:“这地图又小又复杂,巴掌大的石头上刻着整座山的地图,且不提蜿蜒曲折的山路,光是标出来的危险区域就密密麻麻,有上千个之多,完全无法临摹!” “你想要一夜将其背下来,这谈何容易?若是记错了……” 就永远都找不到宝库了! 顾锦淡淡道:“试一试,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江岁欢抿了抿唇,道:“我跟你一起。把这地图一分为二,我记一半,你记一半!” 她三下五除二吃完手中的烤鸡,聚精会神地盯着石头,恨不得将上面的图案一点一点地刻在脑袋里。 从小到大,她在医术上颇具天赋,看医书一目十行,一遍就可以倒背如流,可对于这种东西,她必须得更加用心,才能记得深刻。 吃饱了的楚晨晃晃悠悠地走来,得知两人在做什么后,他擦了擦手道:“我也来。” 紫绵紧随其后,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行吗?” 楚晨用手指着自己的头,“这是脑袋,不是榆木疙瘩。” “我看没什么区别。”紫绵耸了耸肩,道:“人多力量大,我也来记一部分。” 于是,一幅地图被分为四份,他们每人记一份。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被这复杂的地图折磨得不轻,浓茶一壶接着一壶地喝,才能时刻保持头脑清醒。 顾锦要记的地图最多,也是最关键的一部分,可他记得最快,还不到天亮就将地图完全记在了脑海里。 这一夜,石头上的地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变淡,天光乍亮的一瞬间,地图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头的断裂面变得光滑无比,没有任何图案,不管用夜明珠怎么照都没用,它已经变成了一块普通石头。 好在,其余三人也记住了地图,这才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小憩片刻后,开始继续赶路。 清晨的森林弥漫着淡淡晨雾,清脆的鸟叫声此起彼伏,不小心折断的树枝流出酸苦的汁液,和露水混合在一起落进了泥土里。 楚晨一边大步赶路,一边看着周围感慨道:“好美,像童话里的景色。” 紫绵疑惑地问道:“什么是童话?” 楚晨挠了挠头,答道:“就是孩童看的话本子,里面描述的风景美轮美奂,和我们现在看到的一样。” 紫绵“哦”了一声,用袖子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越往雾灵山深处走,雾气就越浓,周围的一切在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众人紧挨在一起,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一门心思地赶路。 走着走着,江岁欢突然发觉四周变得极为安静,鸟叫声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能听到其他人或轻或重的喘气声。 她停下脚步问道:“奇怪,刚才的鸟叫声为什么没有了?” 顾锦握住她的手,解释道:“这段路雾气大,鸟不会飞到这里。” 江岁欢这才放下了心,刚要继续往前走,忽然看见草丛里有一双眼睛,正冰冷地看着她。 第1008章 肯定是你眼花了 江岁欢咽了口唾沫,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草丛里好像有野兽。” 其他人瞬间开始戒备,顾锦将她拉到身后,看向不远处的草丛。 一阵风吹过,草丛微微晃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苍一挥剑砍去,将草丛拦腰砍断,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江岁欢所说的野兽。 江岁欢揉了揉眼睛,“奇怪了,刚才我分明看到草丛里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紫绵猜测道:“莫不是产生幻觉了?” “不应该啊,这段路并无瘴气,我不会平白无故产生幻觉的。”江岁欢摇了摇头。 “那肯定是你眼花了。”紫绵斩钉截铁地说道,“别管了继续走,这里有这么多高手,就算有野兽也伤不了我们。” “好。”江岁欢看了看四周,没有发觉异常,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由于地图分成了四部分,每个人记的路线不同,所以每走几个时辰,就要换一个人带路。 第一段路是楚晨,第二段路是江岁欢,第三段路是紫绵,顾锦是最后一段路,只要走完最后一段路,就可以找到传说中的宝库。 轮到紫绵带路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大步走在最前面,时不时甩两下鞭子,看起来很是兴奋。 她的鞭子在树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鞭痕,楚晨见状赶紧往后退了退,生怕鞭子打到自己脸上。 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雾气竟然渐渐散了,众人的视野变得无比清晰,连远处参天大树的纹路都看得见。 紫绵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没雾了!” 顾锦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在雾灵山中,没有雾的地方是危险之地。” “啊?”紫绵傻眼了,不知所措地说道:“我记得地图上的这段路没有任何危险标志,应该很安全啊。” 下一秒,众人的耳边响起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将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一个暗卫脸色煞白地说道:“是熊!这里有熊!” 其他人也纷纷白了脸色,在这种地方,熊是最可怕的野兽,比狼群都要难对付! 顾锦对整片地图都有印象,他皱眉道:“不好,这里是疯熊岭,咱们走错路了。” 紫绵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被楚晨及时拉住了。 她声音里带着慌乱与自责,“我竟记错了地图?这不可能,不可能……” 又一阵吼声响起,两头棕熊从树后窜出,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这两头棕熊足有三米多高,堪称庞然大物,跑起来连大地都在震动,它们呲牙咧嘴,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它们口中的腥臭味。 场面顿时大乱,跑是来不及了,暗卫们只能拔剑相抗。 顾锦用力推开江岁欢,低喝一声:“阿欢,快跑!” 江岁欢说道:“我有实验室,我可以把你们带进实验室里!” “不行,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此事。”顾锦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这个办法,“况且熊很聪明,它们会在我们消失的地方等着,直到我们出现为止!” 他拔出思欢剑,道:“两头熊而已,我应付得来,你带着紫绵往北跑,那是正确的路。” 江岁欢咬了咬牙,不敢再耽误时间,迅速拉着紫绵往北跑去。 第1009章 你射的箭? 两头棕熊来势汹汹,离得最近的暗卫拔剑抵挡,却被棕熊一掌拍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在这两头庞然大物面前,即使他们武功再厉害,也有些力不从心。 苍一大吼道:“不要慌,列阵!” 楚晨握着剑左顾右盼,着急地问道:“什么阵?什么阵?” 布谷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也走,带着白梨一起走!” “我不!”白梨动作轻盈地飞身上树,眨眼间就到了树顶。 布谷脸色一白,也飞身站到了树顶。 楚晨急得抓耳挠腮,刚想跟上去,就被苍一给抓住了胳膊,拉进了阵法之中。 白梨和布谷站在树顶,手中剑光飞舞,霎那间漫天树叶,遮住了棕熊的视线。 这时,顾锦面无表情地从天而降,手中的思欢剑寒光一闪,刺进了一头棕熊的眼睛,刹那间爆出一股血雾。 棕熊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发了疯似地朝顾锦发起攻击,顾锦冷静地避开,趁此机会又挥出一剑,刺瞎了它的另一只眼睛。 同一时间,另一头熊也被暗卫刺瞎了双眼,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两头瞎了眼的棕熊彻底疯狂,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吼叫,震得人心头发麻。 须臾间,地动山摇,又有四头熊从林子里狂奔出来,朝着他们扑了过去。 楚晨目瞪口呆,“不愧是疯熊岭!” …… 江岁欢跑出了一百多米,忽然感到大地震动起来,她回头一望,赫然发现又多了四头熊,有七八个暗卫被打伤在地。 她猛地刹住了脚步,将紫绵推向旁边的大树,“去树上躲起来!” 紫绵惊声道:“嫂子,你要干什么?” 江岁欢来不及回答,她迅速蹲下来,将半边身体掩藏在凸出来的树根后面。 在紫绵惊愕的目光中,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巴掌大小的弓弩,和一个黑色的瓷瓶。 这黑色的瓷瓶是她从关南城买来的毒药,毒性极强,一滴就能杀死一头狼,这一整瓶足以杀死六头熊了。 江岁欢动作麻利地打开瓷瓶,将一支短箭浸在毒液之中,等到箭矢的颜色变成黑色,她拿出短箭搭在弓弩上,抬起手对准了其中一头棕熊。 只见那棕熊跳起来把六麓扑倒在地,一只熊掌踩在六麓身上,正要用锋利的牙齿咬断六麓的脖子。 六麓咬紧牙关,费尽力气抓住掉在不远处的佩剑,打算和棕熊同归于尽。 棕熊大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了过来,他双眼紧闭,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佩剑。 谁知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倒是棕熊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扑通”一声倒在他的身上。 六麓被压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好不容易把熊推开,发现熊的头上多了一支短箭,黑色的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 他朝着不远处的元九喊道:“你射的箭?” 元九一个后空翻躲开熊的攻击,头也不回地反问道:“你看我有功夫射箭吗?” 几十米外的江岁欢看到这一幕,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又立马拿出一支短箭浸了毒,朝着另一头熊射去。 没一会儿,就有三头棕熊死在了毒箭下,还有一头熊被顾锦砍掉了头,一头熊被暗卫划破肚皮,肠子流了一地。 只剩下一头瞎了眼的熊,正对着白梨疯狂挥着熊掌。 江岁欢正要将短箭对准最后一头熊,却听见身旁的紫绵声音颤抖着说道:“嫂子……” 她抬头问道:“怎么了?” 紫绵指着她的身后,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熊!” “你身后有熊!” 江岁欢蓦地转身,发现一头巨大的棕熊离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狰狞的熊脸近在眼前,她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嗷!”棕熊对着她发出怒吼,她甚至可以看到棕熊牙缝里的肉丝,一股浓烈的腥臭涌入鼻腔,臭得她差点吐了出来。 紫绵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好不容易才从惊恐中回过了神,撕心裂肺地喊道:“快跑啊!” 江岁欢心中苦笑一声,这么近的距离,她往哪里跑? “别管我,你先跑!”她对着紫绵喊了一声,同时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举起手中的弓弩对准了棕熊的眼睛。 就在她射出短箭的一瞬间,棕熊一掌挥来,打飞了她手中的弓弩,短箭也失了方向插进了树干之中。 不仅如此,她的右胳膊也被抓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江岁欢捂着伤口,心道:看来只能先躲进实验室里了。 正想着,棕熊又是一掌拍了过来,她刚要进入实验室,却发现紫绵不仅没有跑,反而扑过来压在她身上,试图帮她挡下这一掌。 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用左胳膊抱住紫绵往旁边的草丛里滚去,躲开了棕熊的攻击。 令人意外的是,这草丛里竟藏着一个毫不起眼的斜坡,两人就这么一路滚了下去。 第1010章 没有人会怪你 滚下坡的过程中,江岁欢胳膊上的伤口不断地受到压迫和撞击,疼得她两眼发花,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河边,身边不见紫绵的踪影,只有一堆燃烧着的火堆,上面用树枝架着两身湿衣裳和鞋袜,经过火的烘烤散发出缥缈的白色水汽。 江岁欢靠着树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只穿着里衣,胳膊的伤口上缠绕着歪七扭八的紫色布条,从颜色和手法可以看得出来,这是紫绵的杰作。 “嘶!”江岁欢试着动了动胳膊,剧烈的疼痛使她面目扭曲。她深吸一口气,用另一只手将布条取了下来。 伤口似乎泡了水,又没有及时敷药,所以已经开始发炎,流出了白色的脓水。 江岁欢先是清理了伤口,拿出药膏敷在伤口上,又重新把伤口包扎了一遍,最后拿出一颗止痛药放入口中。 “嫂子,你醒了?”紫绵光着脚从林子里走出来,她怀里抱着一捆树枝,肩上挂着两只拔了毛的野鸡,身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野鸡毛,看起来既狼狈又有些好笑。 看见江岁欢醒了以后,紫绵大步跑了回来,将树枝一股脑儿地往火堆里塞,“醒了就好!你昏迷了一整晚,胳膊的伤又那么严重,我差点以为你会醒不过来……” 江岁欢笑了笑,“这伤口虽然疼,但是要不了我的命。” 紫绵没有说话,将烘干的衣裳和鞋袜递给了她。 她一边穿衣裳,一边问道:“咱们怎么会在这里?” 紫绵坐在火堆旁,将野鸡串在树枝上烤着,闷闷不乐地说道:“咱们从山坡上滚下来掉进了河里,又被河水冲走了很远的距离,我好不容易才带着你爬到岸上,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只能先架起火堆把衣裳烘干。” “辛苦你了。”江岁欢并不担心,说道:“顾锦让我们往北跑,北边是正确的路。” 她看了看四周,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是北,只要我们朝着那边走,肯定能和他们碰上。” 紫绵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低着头闷声道:“哦,先吃点东西,吃完再出发。” 江岁欢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心想她一定是因为带错了路而自责内疚,便安慰道:“这山路地形复杂,走错一段路也不碍事,反正我们最终会走到正确的路上。” 紫绵回头看向江岁欢,眼眶发红,目光复杂,又有些欲言又止。 江岁欢温声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嫂子。”紫绵低下了头,过了许久才说道:“那几头熊伤了好多人,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带错路,他们就不会受伤。”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最后控制不住嚎啕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呜呜呜……” 江岁欢吓了一跳,生怕她再情绪激动吐血,连忙用一只胳膊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着:“没事的,没有人会怪你。” “当时的场面我也看到了,那些暗卫伤得并不严重,不会危及生命的,不必担心,也不要自责……” 紫绵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紧张地问道:“嫂子,你不怪我吗?” 江岁欢摇了摇头,“你不是有意的,我为何要怪你呢?” “……”紫绵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不管我犯了什么错,你都不会怪我吗?” 江岁欢本想说那不一定,可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担心她情绪激动,便说道:“是啊,你是顾锦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不会怪你的。” 紫绵眼一红,又抱着江岁欢哭了起来。 江岁欢慢慢拍着她的后背,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你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那股小霸王的架势呢?好了好了不哭了,烤鸡快糊了。” 她紧紧抱着江岁欢,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江岁欢微微偏头,“你说什么?” 紫绵慢慢抬起手,忽然挥出一记手刀砍在江岁欢的肩窝处,毫无防备的江岁欢当即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了下去。 “嫂子,对不起……” 第1011章 我们在这里…… “小九儿!小九儿!” 茂密的丛林之中,一群人秩序井然地朝着北方前进,楚晨双手放在嘴边,边走边喊道:“小九儿,你!在!哪!儿!” 苍一走在他身边,警惕地握着剑柄东张西望,生怕有野兽突然出现。 昨天傍晚,他们误入疯熊岭,被突然冒出的两头疯熊拦住了去路,顾锦当机立断让江岁欢和紫绵先跑,自己带人对付两头熊。 他们合力弄瞎了两头熊的眼睛,眼看着就要将其打死,林子里竟又冲出了四头熊! 就在他们方寸大乱时,几支毒镖破空而来,转眼间杀死了三头熊。 顾锦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毒镖是江岁欢所射,他明白江岁欢和紫绵一定躲在了附近。 可暗卫们将剩下的熊都杀死以后,她们二人却迟迟未出现。 顾锦带人顺着毒镖射出的方向寻找,竟又发现了一头熊,那熊正弯腰寻找着什么,身形硕大如同一座小山。 走近一看,熊掌下有一滩血迹,血迹旁边散落着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顾”字。 顾锦脸色一白,那是他给江岁欢的玉佩! 他眼底发红,瞬间冲到了棕熊旁边,手中剑光一闪,两只熊掌就掉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 棕熊疼得大声嘶吼,发疯般朝顾锦咬去,顾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阴沉地将思欢剑刺入熊口,剑刃从熊背穿出,震天动地的吼声戛然而止,熊尸“咚”地砸在了大地上。 他面无表情地提剑上前,将熊尸给大卸八块。 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顾锦向来云淡风轻,这是第一次如此动怒,将情绪暴露无遗。 眼看着一头巨熊快要变成一堆肉块,楚晨连忙上前阻拦,“徒婿啊,你冷静一下,小九儿肯定还活着!” “我知道。”顾锦停下动作,冷声道:“可这畜生伤了阿欢。”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余光发现旁边的草丛里居然有个斜坡,坡上还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楚晨也看到了这个斜坡,兴奋地跳了起来,“小九儿一定就在坡下!” 众人毫不犹豫地顺着斜坡下去寻找,虽然有七个暗卫被熊所伤,但他们有内功护体,所以伤得并不重。 坡下是一条河,众人用轻功趟过了河,可河边依然没有江岁欢和紫绵的身影。 顾锦沉声道:“他们一定是被河流冲走了,顺着这条河找!” “是!”众暗卫齐声应答。 他们顺着河流走了许久,终于看见河边有一个熄灭了的火堆,火堆上架着两只黑不溜秋的野鸡,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不远处还有一段紫色的布条,上面沾着血红的脓水,楚晨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说道:“这好像是从紫绵的衣裳上撕下来的。” 苍一猜测道:“受伤的人会不会是紫绵殿下?” 顾锦眉头紧皱,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阿欢不会用紫绵的衣裳包扎伤口。” 她一向是用实验室里的纱布来包扎伤口,不会去撕紫绵的衣裳,更不会把伤口处理成这样。 所以,受伤的一定是阿欢,而且很可能已经晕了过去。 楚晨附和道:“能把鸡烤糊这种事,只有紫绵做得出来了。” 六麓突然大喊一声,“这里有脚印!” 顾锦看向他指的方向,发现脚印是朝着北边走去的,且一个轻一个重。 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了一下,他刚才猜得没错,阿欢果然晕倒了。 “往北走,阿欢受了伤,她们走不了多远!”他朝着北边大步走去,众人急忙跟上。 丛林中,楚晨大声呼喊着江岁欢的名字,“小九儿!你在哪儿?”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朝着苍一伸出了手,“给我喝口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回应,“这里……我们在这里……” 第1012章 久闻盛名,幸会! 众人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飞奔而去,很快便看见了一块巨石,紫绵灰头土脸地靠坐在巨石旁边,怀里躺着晕过去的江岁欢。 看见他们后,紫绵的眼泪哗地掉了下来,“你们可算来了。” 顾锦飞身上前,将江岁欢打横抱了起来,他眉头紧皱,动作却极其温柔,生怕弄疼江岁欢。 江岁欢脸色苍白,靠在他怀里像是睡着了,胳膊无力地垂下来,裹着伤口的纱布渗出了血丝。 紫绵泣不成声地说道:“嫂子的胳膊被熊抓伤了……为了躲避,我们不小心从斜坡滚了下来,她醒了一次,后来又…又晕过去了。” “让我来看看。”楚晨用手按住江岁欢的脉搏,缓缓道:“唔,小九儿的气血有些虚弱,却不至于晕过去,或许是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太过疲惫了。” “不用担心,容她睡一觉就好了。” 顾锦这才放下了心,他低头看向紫绵,“你有没有受伤?” 紫绵摇头道:“滚下斜坡的时候磕了几个淤青,不痛不痒的。” “那就继续赶路。”顾锦抱着江岁欢往北走去,“我们快到了。” 楚晨好心地朝着紫绵伸出手,“我看你也没有力气了,我扶着你走。” 紫绵犹豫了一下,缓缓握住了楚晨的手。 起身时,她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半人高的草丛中,藏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与她对视后,那眼睛微微一弯,似乎在冷笑。 “你看什么呢?”楚晨随口问道。 紫绵回过头,小声说道:“我看看有几个人受伤。” “七个,都伤得不重。” …… 两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一处沼泽前,顾锦停下脚步道:“就是这里了。” 楚晨左顾右盼,奇怪地挠头道:“这是一片沼泽啊,哪有宝库?” 顾锦皱眉道:“地图上的宝库就在这个位置,可能在地下,找一找附近有没有机关。” 他紧紧抱着江岁欢,找到宝库之前,他不敢轻易放手。 于是,寻找机关的任务就落在了楚晨等人的头上。 楚晨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搬石折枝,把四周折腾得一片狼藉,却一无所获。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紫绵用力甩出了鞭子,缠住头顶的树枝,飞身荡入了沼泽中间。 其他人大惊失色,楚晨大喊道:“你疯了!进沼泽干什么?” 顾锦厉声道:“苍一,用绳子把她拉出来。” “不要!”紫绵面无血色,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最后化作一抹苦笑,“不用管我,我有办法。” 紫绵站在沼泽中间,身体一点点下陷,很快就只剩下了上半身。 她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在掌心处用力划了一刀,鲜血缓缓流下,融进了沼泽中。 这些血在沼泽表面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紫色图案,与此同时,她胳膊上的印记也在慢慢变淡。 楚晨惊得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令人震惊的是,沼泽突然“咕嘟嘟”地冒起泡来,如同一壶沸腾的滚水。 下一秒,沼泽里冒出一个黑色的半圆球体,它缓缓上升,升到三米多高时终于停了下来。 这东西直径有五米多长,三米多高,通体发黑,表面光滑没有缝隙,乍一看像是巨大的坟包,散发出浓浓的邪气。 紫绵站在最上面,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滑落下来,摔在了楚晨眼前。 楚晨将她扶起,着急地问道:“这东西是什么?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她虚弱地躺在楚晨怀里,脸色白得吓人,声音也十分微弱,“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楚晨崩溃地说道:“你别光道歉啊,先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她倒是想告诉你们,可惜啊,她已经快不行了。”身后的林子里响起一道略带戏谑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冷笑。 楚晨猛地回头,“谁!” 草丛晃动,一群白衣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在他们面前站成一排,和身穿黑衣的暗卫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个红色男子从白衣人身后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对顾锦说道:“久闻盛名,幸会!幸会!” 第1013章 可惜你的计划落空了 红衣男子带着一副白色面具,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尽管如此,六麓等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惊讶的神情立马转变为愤怒。 白梨厉声道:“千京夷!你竟然还没死!” 千京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都活得好好的,我为何要死呢?” “我又不是楚逸那个废物,篡位不成,反而把自己害死了。” 顾锦把江岁欢放在一棵树下,直起身问道:“你投靠了紫奉卿?” “没错!国主乃天下霸主,若是我能帮助他得到长生不老药,他定不会亏待我。”千京夷眼尾上挑,眸中闪过一抹恨意,“说起来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当初派人追杀我,逼得我从万丈悬崖跳了下去,我也不会被正好路过的大巫师所救。” 他摘下了面具,“可惜了我这张脸呐!每次照镜子,我都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看到他的脸后,六麓等人露出惊愕的表情,他从前的脸精致妖艳,配上一袭红衣,比女子还要美丽。 而如今,他的脸上遍布着疙疙瘩瘩的伤口,狰狞又可怖,只是看一眼就令人心中发毛。 看到众人的眼神后,他冷笑着带上了面具,“别害怕,很快你们的脸就会变得跟我一样了,哈哈哈哈哈!” 紫绵用尽全力推开楚晨,踉踉跄跄地朝着千京夷跑去,可她失血过多,跑到一半无力地摔倒,又一点点地往前爬去。 她伸长胳膊抓住了千京夷的靴子,有气无力地说道:“解药,把解药给我……” 千京夷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把我带进了疯熊岭,你还想要解药?” 她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我不是故意的。” “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吗?”千京夷反问道。 “哎!”楚晨看不下去了,跑到紫绵旁边将她扶了起来,同时指着千京夷骂道:“你这人神经病!” “疯熊岭的熊都是我们杀死的,你在这里狗叫什么?” 千京夷咬牙切齿道:“你们才遇到了几头熊?我们可是遇到了三十多头,咬死了我的一百多个高手!” 楚晨瞠目结舌,顿时在心中感到一阵庆幸。 千京夷又看向紫绵,勾唇道:“想杀了我再夺走解药?可惜你的计划落空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解药,那都是我骗你的!” 顾锦眼神冰冷,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千京夷慢悠悠地说道:“楚逸篡位失败,连累我全家锒铛入狱,而我被你们逼下悬崖,大巫师救了我后,我就投靠了国主。” “我回大渊处理家人后事时,无意间遇到了这位紫绵小殿下,于是我骗她说你和江岁欢中了毒,此毒只有我一人可解,一年之后你们都会毒发身亡。除非她帮我找到长生不老药,我才会将解药给她。” “你们只知道她身上的紫色印记是宝库的地图,可你们不知道宝库藏在沼泽深处,只有她的血才能将宝库引出来。” “宝库一出,她的印记虽然消失,但失血太多,命也难保了。” 紫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骗了我?可我明明看到了嫂子毒发时的模样,她表情那么痛苦,全身的皮肤好像裂开了一样布满血丝……” 千京夷讥讽地说道:“那是我给你下的幻术,假的。” 紫绵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大脑疼得快要炸开。 她承受不住这般痛苦,喷出了一口鲜血,晕倒在楚晨怀里。 “哎!印记已经消失了,你可别这时候被气死啊!”楚晨着急忙慌地从怀里掏出一堆药,一股脑儿地往她嘴里塞去。 第1014章 儿啊,助我长生…… 千京夷盯着他们身后的黑色石头,眼中充斥着疯狂的渴望和兴奋,“真是想不到,传说中的宝库竟是如此奇特的模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 楚晨磨牙凿齿道:“你找到宝库又如何?没有钥匙,你也打不开宝库的门!” “哈哈哈!”千京夷的笑声尖锐刺耳,反问道:“你看这石头上有门吗?” 楚晨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去,发现这块黑色石头上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更别说门了。 居然没有门?那他们找到的钥匙又是怎么回事? 千京夷道:“钥匙和你们之前得到的石头一样,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这宝库是第一任大巫师亲手锻造之物,坚不可摧,任何兵器都打不开它,只有紫微星的血能将它融化。” 他的目光移到了江岁欢身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在大渊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拯救过京城百姓的江岁欢,竟是传说中的紫微星降世。” 顾锦眼眸一暗,冷声道:“找死!” 只见寒光一闪,顾锦瞬间来到了千京夷的面前,朝他刺了过去。 他不闪也不躲,笑眯眯地看着顾锦,旁边的白衣人同样是一动不动,像一群木头人。 空中突然传来刺耳的嗡嗡声,仿佛成千上万只马蜂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吵得人头痛欲裂。 就在剑尖即将碰到千京夷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出现,将顾锦给弹开了数米,胸口顿时气血翻涌,喉头涌上一股血腥气息。 “王爷!您没事?”苍一担心地扶住顾锦,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将顾锦伤成这样。 “我没事。”顾锦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丝,道:“既然来了,就别躲在暗处了。” “还有高手?”楚晨一听这话,赶忙扛起紫绵跑到了他身边。 头顶的树枝剧烈晃动起来,树叶哗啦啦落了一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从天而降,站在了千京夷旁边。 这个老者白发苍苍,穿着一身白衣,皮肤更是白得不像活人。 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着顾锦的眼神里带着欣赏,“不错,倒是比我以为的出色许多,是个可以留下的好苗子。” 顾锦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面不改色道:“连大巫师都来了,那紫奉卿一定就在附近了。” “咳咳咳!”大巫师背后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两只枯瘦干柴的手出现在他的肩头,明黄色的袖子亮得晃眼。 众人这才发现,大巫师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还有个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 那双手越伸越长,紧紧地搂住了大巫师的脖子,突然……一张干尸般的脸出现在大巫师的肩头,混浊的眼睛紧盯着顾锦,皱巴巴的嘴唇一张一合,“见到父皇,还不下跪?” 顾锦的瞳孔微缩,“你是紫奉卿?” 紫奉卿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似乎是在笑,“很意外?” “朕要不是变成了这般模样,怎会大费周章地寻找长生不老……咳咳!” 大巫师笑容和蔼,道:“殿下,国主的样子您也看见了,您还不快杀了那个女子?用她的血融化宝库,以尽孝心。” “我对这种东西没有孝心。”顾锦面无表情地将思欢剑横在身前,“你们想要杀阿欢,更是白日做梦。” 大巫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殿下,国主有这么多儿子,就对您格外看重,您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顾锦嗤笑一声,“其他儿子都抓起来了,只剩下我一人抓不到,可不是格外看重么?” “找不到长生不老药,就要用所有儿子来炼药,这种阴毒的主意,世间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了。” 大巫师沉下脸道:“可长生不老药已经找到了!只要您帮助国主拿到它,您就是唯一的储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当大渊的皇帝还要舒服!” “什么?”千京夷不满地说道:“来之前明明说好了,要把他交给我处置的!” “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大巫师一记眼刀甩过去,千京夷立马低下了头。 紫奉卿朝着顾锦伸出了瘦如枯木的手,“儿啊,助我长生……” 顾锦冷漠地看着他,“助你长生做不到,助你去死倒是可以。” 紫奉卿脸色倏地一变,把手重重拍在大巫师的肩头,厉声道:“杀掉他,杀光他们所有人!” 大巫师的笑容消失殆尽,喉头发出尖锐的低鸣,刹那间天色黑了下来,头顶上空出现了无数的“嗡嗡”声。 六麓仰头看向天空,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是马蜂!” 无数马蜂遮天蔽日,如同一座黑压压的大山。 与此同时,那些一动不动的白衣人也“活”了过来,身体快如闪电,只能看到白色的残影和锋利的刀光。 眨眼间,刀光形成了天罗地网,和马蜂一起压了下来。 第1015章 你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江岁欢,该醒醒了……” 半梦半醒之间,江岁欢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像雪山脚下的泉水,清脆冷淡。 这声音并不熟悉,但也不算陌生。 江岁欢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一棵大树下,周围是绿油油的草地,草地尽头是浓得化不开的雾气。 晕倒前的记忆涌入脑海,她身体晃了晃,捂着脑袋喃喃道:“这是哪里?” “这是太泽境,雾灵山的山脉。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头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正是江岁欢半梦半醒时听到的声音。 江岁欢抬起头,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悠哉地坐在树上,容貌极美,裙摆飘逸,宛若仙子般美不胜收。 这白衣女子正是之前见过的阿渊,她不再像上次见面时那般冷漠,眼神变得十分温和。 江岁欢仰头看着她,“你说这里只有你一人能进,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是例外。”阿渊的裙摆从树枝上垂下来,在风中微微晃动,“紫绵冒冒失失的,竟将你藏在了蝙蝠洞里,若不是我把你带了出来,你现在恐怕要面对一山洞的蝙蝠,吓也要吓死了。” 江岁欢心道:蝙蝠算是一味中药,她见得多了,应该吓不死。 不过她还是拱手对阿渊道了谢,“多谢阿渊姑娘,请问出口在哪里?” 阿渊凝视着她,半晌才说道:“你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抿了抿唇,“我已经猜到了,紫绵骗了我。” “她和我们一起寻找宝库,其实是为了帮紫奉卿寻找长生不老药。” 阿渊道:“我早就和你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你却不听。” 江岁欢苦笑道:“我当时不明白,以为你指的危险是紫奉卿。” “确实是紫奉卿。紫绵虽笨,心肠却不坏,她以为你们中了毒,所以被千京夷给利用了。”阿渊道。 “千京夷居然也掺和了进来?”江岁欢皱起眉头,道:“紫绵上了他的当,怪不得将我打晕又藏起来,原来是为了保护我。” 阿渊看向远方的雾气,“紫绵是个笨丫头,也是个命苦的丫头。” “她满月时,我姐姐躲开了所有侍卫,想要将她偷偷带走,可她却大哭起来,不愿意跟我姐姐走,哭声引来了侍卫,也引来了紫奉卿。” “后来,我姐姐被五花大绑,扔进了清河镇的洪水之中……上次见面时我曾说过,你手中的石头对我有特殊的意义,因为那是我姐姐留下的东西。” 困扰江岁欢多日的问题终于要解开,她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轻声问道:“你姐姐是?” “我姐姐是紫绵的娘亲,也是你们手中那块石头最初的主人。”阿渊答道。 “她就是婠婠祖父母年轻时救下的神秘女子?”江岁欢倒吸一口冷气,问道:“你和你姐姐相差多少岁?” 阿渊笑道:“姐姐只比我大了十岁。” “那你……”江岁欢欲言又止。 阿渊看出了她想问什么,道:“我今年七十三了。” 第1016章 这个人是不是你,你心中最清楚 江岁欢彻底震惊了。 阿渊脸上没有一根皱纹,别说七十三了,就是三十七也足够令人震惊。 “我和姐姐来自神印族,神印族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雾灵山,守护着冥阿石,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宝库。” 江岁欢惊奇道:“宝库竟是一块石头?” 阿渊瞥了她一眼,“冥阿石可不是简单的石头,石心里的长生不老药可以维持我们的寿命,只要冥阿石还在,我们就能活得很久。” “可传说中,宝库是曾经一位凉都国国主所建造的,里面都是他收藏的宝贝……”江岁欢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渊冷笑道:“别太相信这些传说,事实是那个国主听说了冥阿石的存在,想要将其占为己有。他想尽各种都找不到我们,一气之下派人守在雾灵山附近,神印族人只要敢下山,就会被他们杀死。” “由于动静闹得太大,附近的清河镇百姓都以为他偷偷建造了一个宝库,谣言越传越广,然后就有了宝库的传说。清河镇有个石匠看见了商机,谎称宝库钥匙藏在清河镇的石头里,于是人们就争先恐后跑到清河镇赌石。” “你们找到的钥匙,就是他偷偷藏进石头里的。” 江岁欢快速整理着这些信息,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找到的钥匙是假的,真是白高兴一场。 她疑惑地问道:“那我们找到的石头又是怎么回事?里面为什么会有雾灵山的地图。” “那是我姐姐的石头。”阿渊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天空,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愁,“神印族的人出生后,身上会长出各种形状的印记,印记一旦完全长成,容貌也会停止变化。” “姐姐生来独特,她的印记是整座雾灵山。并且,她从小喜欢养石头,养久了的石头里面也会出现跟她一模一样的印记。” “你们手中的那块石头,是她养最久的。” 江岁欢恍然大悟,又问道:“所以紫绵的印记完全长成后,她并不会死?” 阿渊摇头道:“不会死,但是会经历一段时间的痛苦。像是凤凰涅盘重生,想要容貌永远年轻,就要付出一些代价。” “原来如此。”江岁欢松了口气,看来是她误解了。 阿渊声音空灵,“紫绵的印记和姐姐一模一样,姐姐年轻时也和紫绵一样笨,她游历四方救了许多人,后来却遇到了紫奉卿。” “唉,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了紫奉卿,落了个早死的下场。” 江岁欢不知说什么好,女子若是选错了伴侣,确实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她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紫奉卿和你姐姐在一起,是为了她身上的印记?” 阿渊道:“姐姐不想暴露族人和冥阿石的位置,所以在十八岁时亲手毁掉了身上的印记,紫奉卿和她在一起纯属见色起意。” “不过,紫奉卿抚养紫绵长大,确实是为了紫绵身上的印记,也是为了紫绵的血。” 江岁欢不明白,紫绵的血有何用处。 阿渊解释道:“冥阿石在沼泽地之中,只有没生过孩子的神印族女人,才能用血将冥阿石召唤出来。” “神印族的女人很少会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身上的印记就会消失,容颜也会变老。” 江岁欢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事情,脑子里乱糟糟的。 紫绵一直想让印记消失,却不知印记是如此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容颜不老。 阿渊给了她一些时间消化这些事,等她脸色正常时,才继续说道:“还有你上次提到的紫雨,也是我们的族人。” “数年前,雾灵山周围大旱,一个将死的猎人无意中闯入了神印族的地界,我们的族人热情招待他,他却恩将仇报,抓走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那女婴就是紫雨。” “他把紫雨带回家,谎称是他的亲生女儿,可邻居发现了紫雨身上的印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认为紫雨是引起大旱的灾星,想要烧死紫雨。” “神印族的族长得知此事,和族人一起将雾灵山上的河水引了下去,淹没了整个山庄,最后只有紫雨幸存下来,回到了雾灵山。” 多日来的问题终于解开,江岁欢心中豁然开朗,最后问道:“冥阿石真正的钥匙是什么?” 阿渊看着她微笑,“你。” 江岁欢眨了眨眼,指着自己问道:“我?钥匙?” 活了这么多年,她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一层身份。 阿渊道:“若你只是个普通人,是进不来这里的,我也懒得跟你说这么多。” 江岁欢撇了撇嘴,上次见面时她可不是这种态度。 阿渊从树上跳下来,站在江岁欢的面前说道:“只有紫微星的血可以打开冥阿石。” “不久前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紫微星。” 江岁欢半信半疑,“世上当真有紫微星?即使真的有,又为何是我?” 阿渊看着她的眼睛,“我们的祖先曾经说过,紫微星带着使命从远方而来,她本不属于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 江岁欢的眼神微微闪烁着,她从前确实不属于这里…… 阿渊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一字一顿道:“这个人是不是你,你心中最清楚。” 第1017章 要怎么离开这里? 阿渊的眼睛很美,江岁欢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头移开了视线,“紫奉卿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大费周章引你过来,不仅是为了得知冥阿石的位置,还要用你的血打开冥阿石。”阿渊甩袖转身,冷肃道:“冥阿石一旦被毁,神印族一脉就完了。” 江岁欢的后背忽然有些发麻,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顾锦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担心地环顾四周,草地尽头是白茫茫的浓雾,完全无法辨别方位。 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了阿渊的手,道:“要怎么离开这里?” 阿渊侧身看她,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觉得我会让你离开吗?” 江岁欢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手,“为什么?” 阿渊轻哼一声,“只要你出不去,紫奉卿就打不开冥阿石,神印族便可安然无恙。” “我会保护好自己,他们休想用我的血打开冥阿石。”江岁欢保证道。 “呵,可笑。”阿渊冷笑道:“紫奉卿身边的大巫师可不是一般人,杀死你们易如反掌,只要你出去必死无疑。” “那我更得出去了!”江岁欢看了看四周,随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顾锦他们很危险,她必须要找到他们。 阿渊不告诉她出去的办法,她就自己寻找出路。 “你出不去的。”阿渊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江岁欢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能进来,自然就能出去。” 她走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就走到了浓雾之中,四周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越是这种情形,江岁欢的心中就越发没底,总觉得浓雾之中会钻出某些危险的东西,阻拦她的去路。 她左手拿着思锦剑,右手拿着麻醉喷雾,时刻保持着警惕。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前方的雾气中传来一道白光。 她迅速朝着白光跑去,终于跑出了浓雾。 可下一秒,她看见阿渊站在一片草地中,微笑着对她说道:“你回来了。” 江岁欢立马反应了过来,“你设了阵法?” “这雾灵山中处处都是阵法,若不是我姐姐留下的地图帮了你们,你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阿渊的目光看向她手中的思锦剑,眼神中闪过一抹意外,“黑金铸成的剑?从哪弄来的?” 江岁欢歪了歪头,“你解开阵法,我就告诉你。” “古灵精怪的丫头,我才不会告诉你。”阿渊还是那句话,“放弃,你走不出这里的。” “只要我想走出去,我就可以走出去。”江岁欢固执地转过身,再次走进了浓雾中。 她拿出了指南针,可上面的针晃动得厉害,完全不能用了。 没办法,她只好走进实验室一顿翻找,最后在食材储备区找到了一只鸽子,活的鸽子。 鸽子具有很强的方向感,说不定能带着她走出浓雾。 江岁欢在鸽子脚上绑了一根红绳,然后将其放飞,跟着红绳朝前走去。 这个方法果然管用,很快眼前就出现了淡淡的绿光,那是浓雾外面的森林。 走出浓雾后,江岁欢剪断鸽子脚上的红绳,“多谢你带我一程,从今日起你就自由……” 话音未落,她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低鸣,刺得耳膜生疼。 一定是顾锦他们出事了! 江岁欢掏出耳塞堵住耳朵,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狂奔而去。 第1018章 等打完再说! 乌泱泱的马蜂蜂拥而至,它们仿佛有思想,只攻击顾锦他们,对那些白衣人视而不见。 暗卫们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抵抗,可面对马蜂和白衣人的双管齐下,即使武功再厉害,也难免落入下风。 被马蜂蛰过的地方会瞬间麻痹,若是手被马蜂蛰了,甚至连剑都握不住,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白衣人阴险狡诈,最喜欢攻击被马蜂蛰过的人,下手极为狠辣。 一时间血肉横飞,场面十分血腥,浓浓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紫奉卿和大巫师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场厮杀,千京夷则在旁边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加入。 楚晨着急忙慌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香炉,里面放着一块乳白色的熏香,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 白梨一边提防着马蜂,一边和白衣人打得难解难分。 刀光剑影之中,她的余光看见了楚晨的动作,忍不住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焚香?” 楚晨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是腐羽香,此香一燃,方圆十里之内凡是长着翅膀的活物都会腐烂而死。” “这么厉害?那你快点!”白梨闪身躲过白衣人的攻击,却被另一个白衣人盯上,一剑朝她刺来。 “铛!”布谷出现在白梨身后,替她挡了这一剑。 白梨侧头看了他一眼,“谢了!” “不用谢。”他一脚踹开白衣人,咽了口唾沫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告诉你。” “等打完再说!”白梨咬紧牙关,身影一闪躲开了扑过来的马蜂。 “我怕没有机会了。”布谷挥舞着手中的剑,喊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对面的白衣人一愣,动作慢了下来。布谷趁此机会一剑刺入白衣人的胸口,“我小时候住你家旁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可爱!” 白衣人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捂着胸口从空中落下。 白梨惊讶道:“可我曾听到你娘要给你订娃娃亲!” 布谷后悔道:“我娘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想让我跟你定娃娃亲!可是我当时脸皮薄,拼命拦住了她。” 白梨红了脸颊,“你怎么不早说?” 布谷也跟着红了脸,“我,我不好意思……” 楚晨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熏香,口中嘟哝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谈情说爱呢!” 他举起香炉凑近成群结队的马蜂,可马蜂不仅不害怕,反而朝他飞了过来。 “啊啊啊!”他抱着香炉尖叫着跑走,“怎么不管用啊奇了怪了!” 顾锦一人面对着七八个白衣人的围攻,身形快如闪电,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招数。 听到楚晨的尖叫声后,他一剑砍断了两个白衣人的胳膊,冷静地分析道:“这些马蜂是幻象,凝聚心神,当它们不存在!” 暗卫们立即照做,刚才麻痹的地方果真渐渐恢复了知觉。他们松了口气,用尽全力对付起白衣人来。 楚晨赶忙合上香炉,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和白衣人打了起来。 顾锦杀光了身边的白衣人,握紧了思欢剑,面色冷峻地朝着紫奉卿和大巫师飞去。 旁边的千京夷一跃而起,在空中发出阴冷的笑声,“我来会会你!” 第1019章 是我小瞧你了 千京夷修的是邪术,虽然功力不敌顾锦,但招式阴险毒辣,一时间竟能跟顾锦打成平手。 他边打边嘲讽道:“整日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色,世人都以为你厉害,其实你不过是命好罢了。身为凉都国国主的血脉,又被大渊的太上皇收养,却不利用这个身份争权夺势,混到如今还只是个小小的王爷。” “若我是你,绝对比你更出色!” 顾锦平静地说道:“纵然你再怎么嫉妒,也无法成为我。” 千京夷眼中妒意如星星之火起燎原之势,“只要杀了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狞笑道:“还有你的小神医江岁欢,听说你早就在京城布置好了大婚的场地,却没有用上。” “不过没关系,等你死了,我正好在那里迎娶她过门。想必你也知道,我对她很感兴趣……” 顾锦没有说话,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出招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剑光如同一口铜钟,将千京夷给压在其中。 千京夷挣脱不开,崩溃之下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拼尽全身的内力破了“铜钟”。 为此他遍体鳞伤,浑身血淋淋的,一双眼睛更是血红得吓人。 他摘下面具,抹去嘴角的鲜血,“是我小瞧你了。” 顾锦冷冷道:“是你高估了自己。” “呵,就算你今天杀了我又能如何?有大巫师在这里,你们一个都活不了!”千京夷说完后,突然从身后掏出两个核桃大小的黑色圆球,狠狠朝着顾锦砸去。 二人离得很近,黑色圆球很快到了顾锦的眼前,他手中剑光一闪,打得两个黑色圆球朝着远处的千年古树飞去。 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十几米粗的千年古树瞬间炸开,残枝碎叶炸得到处都是,只剩下残缺的树根。 千京夷最后的保命手段也没了,当即冲着大巫师喊道:“快帮我……” 他话音未落,顾锦手中的思欢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速度快得他看不清楚。 “原来你刚才并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千京夷目光复杂地看着顾锦,眼神里有嫉妒、懊恼、和浓浓的不甘心。 “跟你周旋,是为了引出你的暗器。”顾锦缓缓抽出思欢剑,语气里带着冷漠,“暗器已出,你没有用了。” 千京夷不敢置信地摔落在地,虽然没了气息,眼睛依然瞪得极大,里面满是不甘心。 大巫师小心翼翼地将身后的背篓放在地上,起身对顾锦问道:“殿下,你当真要跟陛下作对?” 紫奉卿坐在背篓里冷哼一声,“还问他做甚?死不悔改!直接杀了他和那个江岁欢,把长生不老药给朕拿来!” “是。”大巫师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黑色的鞭子,那鞭子上面长满了黑色的鳞片,泛着油亮的光。 “殿下,得罪了。” 顾锦皱了皱眉,不知道大巫师要干什么。 可下一秒,大巫师就拿着鞭子来到他的面前,速度快如闪电。 他见状微微吃了一惊,迅速提剑砍向大巫师手中的鞭子。 这条鞭子硬如钢铁,又软如麻绳,不仅没有砍断,反而牢牢缠住了思欢剑。 顾锦心道不好,立马松开了剑柄,连着鞭子一起扔了出去。 谁知那鞭子好似活了过来,竟松开了思欢剑,弓起身子朝顾锦跳了过来,鞭尾在空中变成了一根钢针,“咻”地刺进了顾锦的腹部。 第1020章 你这是何苦呢? 那黑色鞭子像一条蛇,扭动着身躯越钻越深。 顾锦疼得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渗出了豆大的汗水,他抓住鞭子的另一头将其扯了出来,用力扔了出去。 鲜血从他的腹部喷涌而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力气正以极快的速度流逝,那化为钢针的鞭尾定是弄伤了他的脏器。 再等等!不能让他们这么快得逞。 顾锦咬紧牙关,捡起掉在地上的思欢剑,主动朝大巫师发起进攻。 大巫师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下意识躲开了,奇道:“你没受伤前就打不过我,现在受了伤,更加不是我对手,居然还敢跟我打?” 顾锦冷冷看着他,“不到最后一刻,你怎知道我赢不了你?”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大巫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念着奇怪的咒语。 顾锦不顾疼痛用力挥出一剑,朝大巫师的头砍去。 剑刃刚碰到大巫师的头发丝,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弹开。 顾锦的手腕被震得发麻,差点连剑柄都握不住。 第一次被这东西弹飞时,他心中就隐约有了猜测,现在更加笃定,“无量罩?这功法明明早已失传……” 大巫师双眼紧闭,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的确早已失传,如今世上只有我一人习得此功法。” 说罢,他倏地睁开眼睛。 看不见的屏障从左右两边朝顾锦压去,顾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挤压变形,却怎么都动不了。 苍一见此情景冲过来想要救他,快要跑到时,整个人突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口中不停地吐血。 其他暗卫也纷纷冲过来,却无一例外全部身受重伤。 楚晨偷偷摸摸地绕到了大巫师的身后,举起一把小巧的弓弩,对准了大巫师的后脑勺后,将弩箭射了出去。 可那弩箭飞到一半,竟然掉头转了回来。楚晨急忙闪躲,却还是被弩箭射中了肩膀,疼得趴在了地上。 一时间暗卫们死伤大半,顾锦被困在看不见的屏障中,全身筋脉骨头疼痛不已,好似快要爆炸一般。 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他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将全身内力汇聚到双手,用尽全力慢慢撑开了周身的屏障。 撑开屏障后,他再也没有一点力气,虚弱地单膝跪地,用剑尖撑着地面,腹部的伤口和嘴角都在流血。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模糊。 “你这是何苦呢?”大巫师啧啧了两声,“本就身受重伤,又用可以护体的全部内力破了无量罩,你这下子必死无疑。” “拼尽全力落得这种下场,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乖听话。” 顾锦抬起眼帘,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即使杀了我,你也得不到长生不老药。” “为什么?”大巫师皱起眉头问道。 他咳出两口血,一字一顿道:“你杀了紫奉卿,我就告诉你。” “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大巫师瞪了他一眼,走到了冥阿石旁边,“长生不老药就在里面,只要我用紫微星的血打开冥阿石,陛下就有救了。” 大巫师面带微笑地抬起手,想要抚摸面前的冥阿石,可下一秒,冥阿石竟凭空消失了。 他摸了个空,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江岁欢站在沼泽对面,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你家陛下只能等死了。” 第1021章 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大巫师难以置信道:“怎么回事?冥阿石去哪了?” 坐在背篓里的紫奉卿则大为震怒,“冥阿石被召唤出来以后,不是要过一天时间才会回去吗?为何现在就不见了?” “大巫师!再用紫绵的血把它召唤出来!” 江岁欢双手抱臂,淡淡道:“放弃,没用的。” “你们永远都不会再看到冥阿石了。” 大巫师这才认真看向她的脸,随即大吃一惊,扭头看向躺在树下的‘江岁欢’,惊疑道:“为什么会有两个江岁欢?” 紫绵趴在地上,虚弱地说道:“树下那个是假的,我趁你们不注意,偷偷打晕了一个白衣人,将他伪装成了嫂子。” 她一直没有告诉过别人,其实她也会易容术。 顾锦对此并不吃惊,他和紫绵碰面时,就已经认出那个‘江岁欢’是假的,从而猜到了紫绵有问题。 江岁欢似笑非笑地看着紫绵,“居然把我藏在那蝙蝠洞中,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紫绵干笑一声,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大巫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不趁此机会逃跑,居然还敢回来?” 江岁欢耸了耸肩,“就算我跑了,你们还是会想尽办法把我抓回来,还不如我先杀了你们,斩草除根。” “哈哈哈哈哈!”大巫师仰头大笑起来,“大言不惭的丫头倒也有趣,若是就这么杀了你,我还真觉得有些可惜。” “大巫师,不要跟她废话,快把她杀了!”紫奉卿急得撞翻了背篓,双手捶地着急地喊道:“朕要长生不老药!” “陛下莫急,杀死这丫头之前,需要先把冥阿石找出来。”大巫师直勾勾地盯着江岁欢,“冥阿石到底在哪?” 江岁欢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额头,“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拿。” 大巫师的眼神渐渐阴冷下来,他突然伸出手抓住紫绵的头发,将紫绵从地上提了起来,对着江岁欢威胁道:“如果你不说,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紫绵的头皮一阵剧痛,疼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嫂子,别管我!他们要是得到了冥阿石,就会杀了你的!” 她不知道冥阿石去了哪里,但她知道一定不能让紫奉卿得到冥阿石。 江岁欢眯起眼眸,冷声说道:“放开她!” 大巫师加重了力气,紫绵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脸色白得吓人。 就在这时,有两个白衣人动身朝着江岁欢飞去。 他们的手快要抓住江岁欢的肩膀时,元九和八方突然出现,一人一脚将那两个毫无防备的白衣人踹飞了出去。 几十个暗卫从树林里飞出来,站在了江岁欢的身边。 大巫师猛地回头看向顾锦,厉声质问道:“你早就安排了这些人?” 顾锦擦去嘴角的鲜血,勾唇道:“留下他们是为了保护阿欢,可现在看来,反而是阿欢要保护我们了。” “可笑,她怎么保护你们?”大巫师嗤笑一声,“连你都打不过我,更何况是她?” “你不信?”江岁欢眉尾轻挑,“那我就试一试。” 她半蹲下来把手放在了大地上,慢慢闭上双眼,唇角带着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美得刺眼。 大巫师不屑地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大地忽然颤动起来,沼泽地里的泥浆剧烈翻腾,那些白衣人惊诧不已,大喊道:“地震了吗?” 暗卫们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紫奉卿干枯瘦小的身体蜷缩在背篓里,慌张地求救道:“大巫师,快来救朕!” 大巫师没有动,双目血红地瞪着江岁欢,他不相信一个女子会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忽然,一道轻微的“咔嚓”声从身下传来,他低头看去,赫然发现脚边的土地裂开了一条缝隙。 第1022章 你以为自己跑得掉吗? 大巫师脚下的裂缝越来越大,他急忙扔开紫绵,一步步往后走去,退到了紫奉卿身边。 紫奉卿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往他身上爬去,他赶紧蹲下来把紫奉卿背在了身上,道:“陛下,地震了,不如我们先撤?” “不行!”紫奉卿目呲欲裂地说道:“朕废了如此大的力气才找到冥阿石,决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大巫师声音顿住,他忽然发现一件事,这么大一片空地,那裂缝竟不偏不倚朝他蔓延而来,绝对有鬼! 他抬起头看向江岁欢,“你弄出来的动静?” 江岁欢收回手,起身“嗯”了一声,淡定得像是个围观的路人。 从太泽境出来后,她发现自己的实验室再次升级,大得一眼望不到边。 她曾试过将一座宫殿收进实验室,当时以失败告终,而现在,她甚至可以将一座小山头收进实验室。 不仅如此,她进入实验室后,可以从方圆一里之内的任何地方出来。 也就是说,遇到危险后,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逃脱。 除了顾锦和楚晨,其他人都向她投来震惊的目光。 尤其是六麓他们四人,待在江岁欢身边这么久,竟不知道她还有这般本事。 大巫师意识到江岁欢的本领不可小觑,口中再次默念咒语,想要用无量罩对付她。 江岁欢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周围的空气好像变成了两堵透明墙,想要将她挤成肉饼。 她毫不犹豫地进入了实验室,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大巫师口中的咒语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江岁欢消失的地方。 论武功和巫术,他自诩天下第一,多年来没人是他的对手。 可是如今,一个小女子竟让他害怕得双腿颤抖。 这个江岁欢不仅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还会原地消失的巫术,天底下除了她之外,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他当机立断地背着紫奉卿转身逃跑,紫奉卿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不能走,朕说了不能走!” “陛下,这个江岁欢不是一般人,不逃走的话,咱们性命难保!”大巫师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那长生不老药怎么办?”紫奉卿质问道。 大巫师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能活命,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您取得长生不老药!” “顾锦被你伤得那么重,你以为自己跑得掉吗?”江岁欢突然出现在大巫师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里十分安静,只有他们三人,因此大巫师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见。 他双目通红地盯着江岁欢,“你想干什么?” 江岁欢云淡风轻地说道:“杀了你们。” 说罢,她再次蹲下,将手放在了大地上。 大地再次颤动起来,大巫师看着她细白的脖子,身形一动想要偷袭。 可他刚迈出一步,脚下的土地突然消失,出现了一个三十多米深的深坑,猝不及防的他带着紫奉卿一起摔了进去。 他慌忙用无量罩护住紫奉卿,自己却摔断了两条腿,跪在坑底站不起来。 紫奉卿倒是安然无恙,可他面容枯槁,活着还不如死了。 江岁欢站在深坑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么想要长生不老药,那我就助你们一臂之力,让你们肉体永存。” 她闭上眼睛,伸出了右手。 只听脚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她睁开眼睛时,那深坑已经消失不见,地面重归完整。 大巫师和紫奉卿将在大地深处获得“永生”。 第1023章 若有不从者,杀! 大巫师带着紫奉卿逃跑后,剩下的白衣人也纷纷动身想跑,被暗卫们给拦了下来。 看着四周横七竖八的暗卫尸体,八方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将这些白衣人碎尸万段。 元九拦住他,“冷静,听主子的吩咐。” 一个白衣人试图拉拢他们,“你们的主子就剩一口气了,还听他的干什么?不如跟我们一起逃走,咱们成立一个帮派,从此再也不用听人吩咐做事。” 其他白衣人附和道:“对!主仆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元九“呸”了一声,“一群薄情寡义的东西,谁要是跟你们一起成立帮派,那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别给脸不要脸,我们的武功不比你们差。”那白衣人冷下脸来,“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我们只好动手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骂我的人‘给脸不要脸’?”江岁欢从树林里走出来,眉眼中带着森冷的怒意。 那白衣人不知道大巫师和紫奉卿已被埋入地底,还以为他们二人离开后,江岁欢才敢出现。 他咽了口唾沫,道:“少威胁我,你不过是会一些装神弄鬼的本事罢了。你要是真的厉害,就去追大巫师啊!为何要跟我们这些小喽啰过不去?” “大巫师和紫奉卿已死!”江岁欢一字一顿地厉声说道,“众暗卫听令,活捉所有白衣人,若有不从者,杀!” 那白衣人闻言顿时慌了,一把将身旁的同伴推了出去,转身想要逃跑。 元九拦住了他的去路,“你跑不掉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飞镖扔向元九,元九闪身躲过,同时大喝一声,“八方,该你了!” 八方跳到他的身后,一剑砍断了他的脖子,对着其他白衣人吼道:“谁敢反抗,下场就同他一样!” 那些本想逃跑的白衣人瞬间老实了下来,任由暗卫将他们捆了起来。 与此同时,江岁欢利用实验室瞬移到了顾锦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带进了实验室中,开始进行治疗。 顾锦伤得极重,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若是旁人受了如此重的伤,肯定早就疼死过去。 可他一直忍到大巫师带着紫奉卿逃跑以后,才晕了过去。 此时的他脸色白得吓人,呼吸也甚是微弱,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江岁欢双眼含泪,处理伤口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做手术时情绪如此失控,尽管大脑不断警告自己应该冷静下来,可一想到顾锦有可能会死,她喉头就一阵堵塞,必须竭力控制才不会哭出来。 她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只好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平复情绪,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三个时辰后,江岁欢终于缝合好了顾锦的伤口,用纱布小心翼翼地包扎了起来。 顾锦依然昏迷不醒,可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只要能在一天之内醒过来,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江岁欢擦去额头的汗水,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 此时已是黑夜,沼泽旁边燃着一堆明亮的篝火,众人沉默地坐在篝火旁边。 江岁欢一出现,众人立即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了一堆问题。 “您刚才去哪了?” “您今天使的那两招是传说中的大地惊雷和移形换影吗?” “大巫师和紫奉卿是怎么死的?” “王爷现在在哪里?” “……” 第1024章 谢谢你救我 江岁欢一阵头大,摆手道:“莫急,先告诉我紫绵和楚晨在哪里?” “在那里休息。”白梨站了出来,指着篝火旁边的帐篷说道:“紫绵殿下流血过多,多亏楚公子给她喂了止血药,这才救了她一命。” “楚晨呢?可有受伤?”江岁欢问道。 白梨的语气里带着敬意,“他被弩箭刺中了肩膀,亲自动手将弩箭拔出来后,就立刻去治疗其他受伤的暗卫,现在也在帐篷里休息。” “嗯,你跟我过来,其他人原地等候。”江岁欢抬脚朝帐篷走去,白梨听话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有两张简易的床,一张床上躺着昏睡过去的紫绵,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眼睫微微颤动着,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稳。 楚晨半躺在另一张床上,手里剥着花生,口中哼着小曲,完全不像是受伤了的模样。 江岁欢清了清嗓子,“师父,我回来了。” 楚晨“蹭”得一下坐起来,手中的花生壳往身后一抛,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小九儿,你终于出来了,为师等你等得好苦啊!” 江岁欢看向撒了一地的花生壳,“是吗?我看你挺乐呵的。” “为师活了这么多年,总结出不少道理,其中一个就是:不管再苦也要学会苦中作乐。”楚晨朝她伸出手,“给我来一瓶止疼药,我的伤口快疼死了。” 江岁欢走到他身边,往他手中塞了一瓶止痛药,“我之前给你的呢?” “被熊围攻的时候弄丢了,只剩了止血药,都给紫绵和暗卫们吃了。”楚晨吃下止痛药,一边剥着花生一边说道:“这次要是没有我,紫绵铁定没命。等她醒来你告诉她一声,日后定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我听到了。”旁边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紫绵撑着双臂坐了起来,“谢谢你救我。” 楚晨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了,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不用谢。” 她抬头看向江岁欢,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落了下来,“嫂子,对不起……” 她做事一向后知后觉,几个时辰前,她看到江岁欢时还能干笑出来。 而现在她内疚得只想哭,压根不敢看江岁欢的眼睛。 “我说谎了,是我把他们引过来的。若不是我,那些暗卫就不会死,哥哥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我知道说再多也无法弥补,事情变成这种地步,全都是我的错!” 她摇摇晃晃地走下床,对着江岁欢跪了下来,“紫绵愿以死谢罪,求嫂嫂成全!” “别啊!”楚晨吓得双手一抖,剥好的花生全掉了下来,“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救回来,你要是以死谢罪,我岂不是白救了?” 紫绵低头道:“凉都国皇宫的御华殿东北角的桃树下有一箱古董字画,是我亲手埋下去的,你去挖出来,就当是我报恩了。” 江岁欢低头看着紫绵,淡淡道:“受伤的人是顾锦,死去的暗卫也是他的人。你去向他道歉,如果他能接受你以死谢罪,我自然没有异议。” 和阿渊长谈了一番后,江岁欢明白了一件事。 从一开始,紫奉卿的目标就是她,即使没有紫绵,紫奉卿也会用其他办法把她引到雾灵山。 她和顾锦都没有上帝视角,走到这一步在所难免,好在她已经杀了紫奉卿和大巫师,日后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所以紫绵犯的错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得看顾锦愿不愿意原谅她。 紫绵声音沙哑无比,“哥哥…在哪?” 第1025章 我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我亲眼看见你带着哥哥一起原地消失。”紫绵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江岁欢,“你到底是什么人?” 帐篷里安静得吓人,江岁欢身后的白梨也很想知道答案,却不敢开口问。 江岁欢也不说话,低头看着脚尖,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 三人神情各异,楚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起身打哈哈道:“其实你们都看错了,小九儿只是速度快了点,并不是原地消失……” “师父,我来解释。”江岁欢侧过身,对白梨偏了偏头,“你站在他们中间好好听,等会儿再将我说的话转述给外面的暗卫。” “是!”白梨连忙走到了楚晨和白梨中间,略显激动地竖起了耳朵。 江岁欢抿了抿嘴唇,道:“你们好奇的几件事情,我会一个一个地回答,如果你们有问题可以随时打断我。” “但是记住了,这些事情必须要保密!除了你们三人和外面的暗卫,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若是此事传了出去,我会怪到你们三人头上。” 白梨点头承诺道:“我绝对不外传,而且也会叮嘱其他知道此事的暗卫,让他们必须保守秘密。” “不管哥哥原不原谅我,能不能接受我以死谢罪,我都会守住你的秘密,将它烂在心底。”紫绵郑重其事地说道:“请嫂子相信我,我绝不会再骗你了。” 三人之中,唯有楚晨一脸严肃,担心地皱紧了眉头。 身为江岁欢的师父,他并不想江岁欢说出实验室的秘密,万一这件事泄露出去,后患无穷。 可看到江岁欢神色坚定,他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开口阻拦。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能原地消失,甚至可以带着顾锦一起消失,是因为我会移形换影的功法,能够瞬移到方圆一里之内的任何地方。” 楚晨瞬间松了口气,同时瞪了江岁欢一眼:说谎也能面不改色,害得为师白担心一场! 江岁欢当做没看到,继续说道:“顾锦被我带到了树林深处疗伤,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只要他能在一天之内醒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紫绵脸色一白,“如果一天之内没有醒来呢?” 江岁欢猛地扭头看向紫绵,蹙着眉头说道:“我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在她的意识里,顾锦肯定会在一天之内醒过来,不会有第二个可能,所以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紫绵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问,紧紧抿住了嘴唇。 江岁欢深吸一口气,道:“我能让大地裂开,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个关于雾灵山的秘密。” “我赶过来之前,见到了阿渊。她告诉我雾灵山的地壳一直在运动,只要找对地方,就能让大地裂开。” “紫奉卿和大巫师逃跑以后,我用这个办法让他们脚下的大地裂开,两个人全部掉进了缝隙里面。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缝隙就重新合上了。” 这个死法着实罕见,却让人大快人心,楚晨冲她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第1026章 可我并不是故意的 江岁欢扯了扯嘴角,她刚才说的一番话半真半假,虽然编得有些离谱,但从紫绵和白梨的性子来看,应该不会对她产生怀疑。 外面的暗卫们也是如此,他们一向无条件信任她和顾锦,肯定也会对这番解释深信不疑。 先把这件事应付过去,才能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主子……”白梨再三犹豫之下还是举起了手,问道:“那块藏着长生不老药的巨石突然消失,也与您有关吗?” 江岁欢点头道:“我从阿渊口中得知冥阿石附近有个机关,只要按动机关,就能够让冥阿石瞬间回到沼泽中。” 白梨惊讶得嘴唇微张,“原来如此。” 这一晚上,江岁欢不仅回答了他们的所有问题,还把她和阿渊的对话整理了一遍,全部告诉了紫绵。 紫绵终于得知自己的身世,这才明白原来她一直讨厌的印记,是神印族的象征,也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痕迹。 她急忙低头寻找身上的印记,可在她用血召唤出冥阿石后,印记就已经消失了。 她崩溃地跪坐在地,对自己做的事情更加后悔。 如果没有相信千京夷的谎话,她就不会欺骗江岁欢和顾锦,更不会用印记召唤出冥阿石。 现在印记没有了,娘亲留下的唯一痕迹也没了,她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彻底没有了来处。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报应,死死咬着胳膊控制自己不哭出声,可眼泪还是不停地落下。 江岁欢现在看到紫绵时的心情十分复杂,笑也笑不出来,恨也恨不起来。 若紫绵是个真正的坏人,事情或许会简单很多。 可她不是,又偏偏被人蒙骗做出这种事情来,上当的原因还是误以为江岁欢中了毒……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又一时无法原谅。 江岁欢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我去看看顾锦。” “呃,我去把这些事告诉其他人。”白梨连忙跟了出去。 楚晨看到紫绵哭得那么难过,思来想去之下,他拿出帕子放在了紫绵身边。 他虽然常常和紫绵拌嘴,可他认为这件事并不怪紫绵。罪魁祸首是紫奉卿和大巫师,紫绵是被他们利用了。 “你……”楚晨本想安慰她几句,可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好把话咽了下去,悄悄地朝帐篷外走去。 走到帘子旁边时,紫绵忽然哽咽着问道:“我真的很蠢,是不是?” 楚晨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认真地说道:“是有一点儿。” “可我并不是故意的。”紫绵将头埋在膝盖处,哭得更厉害了,“为什么我越想将一件事办好的时候,就越会将其搞砸?” 楚晨转身面对着她,道:“人有七情六欲,这些欲望和情感牵引着你往前走,如果某一种欲望或情感太过强烈,就会蒙蔽你的五感,导致你忽视掉一些重要的东西。” “人正是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情感,才会容易犯错,我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教的那几个徒弟从小到大都会犯错,犯的错误越多,成长得就越快。”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好事。” 紫绵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真的吗?” “真的啊。”楚晨一本正经地说道:“小九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小时候嘴馋,经常去附近的山里摘野果吃,后来有一次误食了有毒的野果,结果上吐下泻躺了一个星期。” 紫绵问道:“后来她再也不去摘野果了?” 楚晨摇了摇头,“还去,但是摘回来的野果都会先给她师兄尝一尝。” 第1027章 只要保住了她,我们就不会输 “她还有师兄?”紫绵疑惑地歪头问道。 楚晨摆了摆手,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犯错之后会吸取教训,避免再次犯相同的错误。” 紫绵垂下了头,啜泣道:“可我和她不一样,我犯的是大错,伤害了许多人。即使我吸取了教训,也永远无法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嫂子刚才对我那么冷淡,她一定恨透我了。” “这件事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楚晨叹了口气,又拿出一张帕子递到她面前,“顾锦受了重伤,小九儿心里难受,所以一时间没有想清楚。” 她怔愣地接过帕子,不明白楚晨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晨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斟酌着问道:“你觉得……你做的这些事情,顾锦就一点也不知道?” 紫绵咬着下唇,迟疑道:“应该不知道。” 楚晨一改平日里散漫的形象,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他不知道,那么在疯熊岭的时候,他绝对会牢牢护着小九儿,而不是让她跟你一起跑。” “找到你们以后,他其实第一眼就发现‘小九儿’是假的了,可他没有拆穿,因为那个假的‘小九儿’是他安排的人。” 紫绵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那明明是我偷偷打晕的白衣人。” 楚晨反问道:“那群白衣人之中刚好有一个女子和小九儿的体型一模一样,你真的相信会这么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有个白衣人和小九儿的体型一样,你在大巫师的眼皮子底下打晕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发现?” 紫绵半晌才将这几句话给消化完,她困惑地问道:“所以哥哥早就发现了我有问题?” 楚晨耸了耸肩,“紫奉卿命不久矣,而你又行为怪异。最重要的是,顾锦脑子甚是聪明,很难不发现。” “可哥哥为何不拆穿我,反而还要帮我呢?”紫绵还是想不通。 “唉,当局者迷啊!”楚晨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他和紫奉卿迟早会有此一战,与其处处提防,不如将计就计。” “这雾灵山中危险重重,就算是身为一国之主的紫奉卿都捞不着便宜,在这里正面对上,可以将我们这边的伤亡减轻到最低。” “而且啊,他不是帮你,是在帮小九儿。”楚晨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继续说道:“相处了这么久,顾锦对你的性格很了解,知道你做不出伤害小九儿的事情。” “所以他帮你,其实是为了保小九儿。小九儿的本领你也看到了,只要保住了她,我们就不会输。” 紫绵如梦初醒,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庆幸,“还好我偷偷将嫂子藏了起来,没有做出更愚蠢的事情。” 楚晨感慨道:“顾锦这个人啊,头脑太聪明了,那心跟明镜似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唯一的不好就是心思太重了,明明可以做到运筹帷幄,却偏偏不告诉我们。” “不过也可以理解,谁让他曾经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过呢。” 第1028章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紫绵一怔,疑惑地问道:“谁啊?” “大渊的上一个皇帝,楚胤。”楚晨打开水壶喝了口水,道:“楚胤骗了他数年,表面上是最疼他的兄长,暗地里几次三番地陷害他,并且以此为乐。” “啧啧,人面兽心的家伙。” 紫绵嘴唇动了动,低声嗫嚅道:“怪不得哥哥能看出我骗了他。”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楚晨伸了个懒腰,“顾锦不会怪你的,早点睡。” 他正欲起身,紫绵再一次叫住了他,“既然哥哥没有告诉你,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旁观者清啊。”他一只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应该是在你把我们引入疯熊岭后,顾锦便明白了你的意图。” “他脑子转得快,立马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如果小九儿在,他肯定会把这些想法告诉小九儿,可小九儿与我们失散,所以他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说。” 楚晨得意的双手掐腰,“可我一直待在顾锦身边,还有一双火眼金睛,自然能看出来他想干什么。” 紫绵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小声道:“可你之前猜错过。” 楚晨理直气壮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世上谁没犯过错呢?” “从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要放眼展望未来,才能变得更好!” 吃下楚晨喂的一碗心灵鸡汤,紫绵看开了许多,竟有些舍不得他离开了,“你能再多说一些这种话吗?” “不行。”楚晨果断摆手拒绝了她,“说多了会显得我爹味很重,影响我翩翩公子的形象。” 紫绵:“……” “你先休息,等顾锦醒来后会见你的。”楚晨将怀里的止痛药放在她身边,“疼了就吃两颗,我先走了。” 紫绵看着他离开,又看向身边的止痛药,眼中盈光闪烁,心也悄悄动了动。 江岁欢的帐篷就在旁边,楚晨走进去时,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楚晨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问道:“还在担心顾锦?” “嗯。”江岁欢眼睫轻垂,“如果我早点出现,他不会伤得这么重。” “你已经来得很及时了。”楚晨坐在她旁边,“要是没有你,我们都得全军覆没。” “如果在疯熊岭时我没有逃跑,就不会和你们走散了。”江岁欢懊悔地叹了口气。 楚晨把刚才给紫绵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严肃道:“顾锦故意保下你,正是因为你是全队的希望啊!” 江岁欢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她隐约也猜到了一些,可心中郁结还是无法疏解,“如果我不跑,也照样可以救下你们。” “那可不一定。”楚晨摇晃着食指,道:“如果你不跑,就不会遇到阿渊,也不会知道神印族和冥阿石的秘密。” “这可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的事情,不是么?” 江岁欢苦笑一声,“是,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我更希望顾锦没有受伤。” 楚晨盯着她,“我看你的实验室变厉害了许多,是什么时候升级的?” “从太泽境出来以后……”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她的实验室突然升级,难道是因为太泽境? 第1029章 你从小运气就好 楚晨打了个响指,“太泽境是雾灵山的山脉,灵气充沛,你的实验室能升级一定和太泽境脱不了关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你进了太泽境,就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杀了紫奉卿和大巫师。” 江岁欢认真思索了一番,觉得楚晨这番话不无道理,心境顿时开阔了一些。 楚晨支着下巴,感叹道:“你从小运气就好,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逢凶化吉,顾锦沾了你的光,一定也会没事的。” 他羡慕地叹了口气,“咱俩一起穿越,只有你能把自己的实验室带来,可惜为师的一亩三分地,就那么荒废了。” 江岁欢道:“你是说后院的那一小块菜地?本来就什么都种不出来,种的土豆最多只能长到砂糖橘那么大,跟荒废没什么区别。” “有总比没有强,好歹是一块空间。”楚晨低头看向自己受伤的肩膀,“要是我也有的话,就不会被大巫师伤到了。” 江岁欢心中一酸,从实验室里拿出一大堆丹药和补品塞进他怀里,“多吃点,好得快。” “等顾锦醒了,我让他给你划两座山头,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哪怕成立个帮派都行。” 楚晨喜滋滋地收下丹药和补品,“甚好甚好,为师先回去休息了,你赶紧去陪着顾锦。” 江岁欢应了一声,身体消失在原地。 很快,天色大亮。 白梨走到帐篷外喊了一声,“主子,您睡醒了吗?” 江岁欢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醒了,何事?” 白梨道:“您昨夜说的那些话,我都转述给其他人了,并且交代他们一个字都不许外传,否则就重刑伺候。” 对于暗卫来说,重刑比死刑还要可怕,他们光是听到这两个字都会毛骨悚然,肯定不会泄露半个字。 江岁欢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白梨扭头看了看其他人,说道:“您昨夜说把王爷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现在天亮了,他一个人待在外面不安全,我们想把他接回来。” “不必,我已经将他带回来了。”江岁欢侧过身,露出躺在床铺上的顾锦。 他赤裸着上身,腹部缠绕着厚厚的纱布,紧实的胸膛微微起伏,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比消失前要好了许多。 白梨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移开了视线,“需要属下做什么吗?” 江岁欢拿出一包药材给了她,“这药得熬一个时辰,熬好以后分给受伤的暗卫,轻伤喝一碗,重伤喝两碗。” 她惊讶地问道:“这药不是给王爷喝的?” “不是,他的药我亲自熬。”江岁欢又拿出两罐丹药放进她手里,“将这些丹药分下去,轻伤的人每日吃两颗,重伤的人吃五颗。” 白梨好奇地问道:“主子,这些丹药有什么用啊?” “楚晨只是救活了他们的命,要想身体和武功恢复得和从前一模一样,就得吃下这些丹药。”江岁欢正色道。 “你顺便给他们说一声,若是有人特别难受,现在就来找我医治。” 第1030章 梦到我什么了? 暗卫们虽保住了命,可伤得太重,若是不好好医治,怕是再也做不了暗卫,只能回家养老。 刀尖上行走的刺激生活过惯了,突然要去过清闲平淡的日子,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这种落差。 更何况,修炼数年的武功一夜之间消失,身体甚至连平常人都不如,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噩梦。 白梨刚将江岁欢的话传下去,就有五十多个暗卫去找江岁欢看病,重伤的在前,轻伤的在后,就连一些没有受伤的暗卫也排起了队,生怕自己有一些隐疾却不知道。 毕竟,能让如此厉害的神医为自己看病的机会可不多,必须得及时把握住。 江岁欢一看就是三个时辰,再站起来时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楚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小九儿,你现在是全队之光,可千万不能晕倒啊!” 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光不光的无所谓,先给我弄点吃的来,我快饿死了。” “吃的来了!”六麓双手捧着一片芭蕉叶,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江岁欢的面前。 绿色的芭蕉叶上面是焦黄的烤鸡和红彤彤的野果,看得人食指大动,江岁欢刚拿起一枚野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下意识转过身,看向躺在床上的顾锦。 顾锦双眼紧闭还没醒来,手却攥紧了褥子,手背青筋凸起,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这是欲醒之兆。 江岁欢手中的野果掉了下来,激动地大步走到床前。 她放缓呼吸想要给顾锦把脉,可手刚伸到空中,顾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顾锦的手劲很大,江岁欢吃痛地“嘶”了一声,惊讶地看向了他。 他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眉头紧皱地盯着江岁欢,眼神里竟透着一股陌生。 这种眼神…… 江岁欢心头一紧,他不会失忆了? “你…怎么样了?”江岁欢喉头发紧,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 顾锦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她看。 她心里越来越紧张,决定先带顾锦进实验室检查,便轻咳一声对其他人说道:“都出去,我有话单独和顾锦说。” “走走走,别在这里当油灯。”楚晨端起芭蕉叶往外走,顺便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 帘子打开又合上,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江岁欢刚要带顾锦进实验室,他却蓦地松开手,一把将江岁欢拽入怀中紧紧抱住。 “小心!”江岁欢吓了一跳,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他却毫不在意,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喑哑,“我梦到你了。” 江岁欢心中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失忆。 她和顾锦好不容易解决了所有麻烦,若是这个时候发生如此狗血的剧情,她绝对会崩溃地把紫奉卿和大巫师挖出来暴打一顿。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顾锦的伤口,一边关心地问道:“梦到我什么了?” 顾锦抱着她不愿松手,下巴抵着她的锁骨,道:“我梦到你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爬山,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好,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 “我跟在你们身后,不停地喊你的名字,你却充耳未闻。” 江岁欢的眼神有些惊讶,她歪头问道:“后来呢?” 第1030章 梦到我什么了? 暗卫们虽保住了命,可伤得太重,若是不好好医治,怕是再也做不了暗卫,只能回家养老。 刀尖上行走的刺激生活过惯了,突然要去过清闲平淡的日子,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这种落差。 更何况,修炼数年的武功一夜之间消失,身体甚至连平常人都不如,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噩梦。 白梨刚将江岁欢的话传下去,就有五十多个暗卫去找江岁欢看病,重伤的在前,轻伤的在后,就连一些没有受伤的暗卫也排起了队,生怕自己有一些隐疾却不知道。 毕竟,能让如此厉害的神医为自己看病的机会可不多,必须得及时把握住。 江岁欢一看就是三个时辰,再站起来时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楚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小九儿,你现在是全队之光,可千万不能晕倒啊!” 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光不光的无所谓,先给我弄点吃的来,我快饿死了。” “吃的来了!”六麓双手捧着一片芭蕉叶,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江岁欢的面前。 绿色的芭蕉叶上面是焦黄的烤鸡和红彤彤的野果,看得人食指大动,江岁欢刚拿起一枚野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下意识转过身,看向躺在床上的顾锦。 顾锦双眼紧闭还没醒来,手却攥紧了褥子,手背青筋凸起,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这是欲醒之兆。 江岁欢手中的野果掉了下来,激动地大步走到床前。 她放缓呼吸想要给顾锦把脉,可手刚伸到空中,顾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顾锦的手劲很大,江岁欢吃痛地“嘶”了一声,惊讶地看向了他。 他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眉头紧皱地盯着江岁欢,眼神里竟透着一股陌生。 这种眼神…… 江岁欢心头一紧,他不会失忆了? “你…怎么样了?”江岁欢喉头发紧,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 顾锦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她看。 她心里越来越紧张,决定先带顾锦进实验室检查,便轻咳一声对其他人说道:“都出去,我有话单独和顾锦说。” “走走走,别在这里当油灯。”楚晨端起芭蕉叶往外走,顺便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 帘子打开又合上,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江岁欢刚要带顾锦进实验室,他却蓦地松开手,一把将江岁欢拽入怀中紧紧抱住。 “小心!”江岁欢吓了一跳,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他却毫不在意,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喑哑,“我梦到你了。” 江岁欢心中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失忆。 她和顾锦好不容易解决了所有麻烦,若是这个时候发生如此狗血的剧情,她绝对会崩溃地把紫奉卿和大巫师挖出来暴打一顿。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顾锦的伤口,一边关心地问道:“梦到我什么了?” 顾锦抱着她不愿松手,下巴抵着她的锁骨,道:“我梦到你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爬山,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好,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 “我跟在你们身后,不停地喊你的名字,你却充耳未闻。” 江岁欢的眼神有些惊讶,她歪头问道:“后来呢?” 第1031章 玉佩 顾锦轻叹一声,“后来,你们停在了一口古井旁边,我站在你身边,你却看不到我。” “你穿着奇怪的衣服,背了一个很大的黑包,看起来很累,气喘吁吁地对旁边的男子说:‘师父,今天是我生日,你为什么带我来爬山啊?’” “那男子说:当然是为了提高你的耐力,我们修习古武的人,必须得不断提升自己,才会越来越厉害……” 顾锦语速很慢,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江岁欢耳边响起,江岁欢嘴唇微张,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身体也僵住了。 穿越到这里的前一日,师父带着她去爬山,两人停在一口古井旁边休息时,有了顾锦所说的对话。 当时她随口抱怨了一句:武功那么厉害有什么用?又不是古代。 师父回道:万一你一觉醒来穿越了呢? 谁知一觉醒来,她真的穿越到了这里。 这明明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出现在顾锦的梦里? 而且,当时她的相貌和现在并不一样,顾锦是怎么认出她的? 江岁欢舔了舔嘴唇,好奇地问道:“你梦里的我……和现在的我长得一样吗?” 顾锦摇了摇头,“梦里的你看不清长相,但我知道那就是你,而你身边的男子有些像楚晨。” 江岁欢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想要抓住你的手,可怎么尝试都碰不到你,我们好像身处在两个世界,我看得到你,却触摸不到你。”顾锦的声音有些忧伤,“你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而我没由来地心痛起来。” “那一刻我有种预感,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我会彻底失去你。” 听到这里,江岁欢忽然有些头痛,太阳穴跳动得厉害,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着想要出来。 她不想让顾锦分心,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听顾锦讲话。 顾锦还在回想这场梦境,“梦里的我身上只有一枚玉佩,于是我在你消失的前一秒,将玉佩放在你的身上,希望你能拿着它找到我。” “玉佩?” 江岁欢疑惑地皱了皱眉,下一秒她瞳孔一缩,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了,“玉佩!” 她伸手在顾锦身上摸来摸去,慌乱地自言自语道:“玉佩,玉佩……” 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顾锦身上的玉佩竟然真的消失了。 昨夜在实验室里,那枚玉佩还挂在顾锦的腰间,顾锦醒来以后,玉佩却消失了? 难道当时顾锦真的在她身边,而她却看不见? 江岁欢头痛欲裂,恍惚间天边传来“砰”的巨响,紧接着一段藏在她脑海深处的记忆如烟花般炸开,她闭上眼睛,眼前一片绚烂。 …… “这是什么地方?” 江岁欢捂着晕乎乎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装饰陷入了沉思。 她刚还在实验室做研究,怎么两眼一黑就到这里来了? 不会是师父为了赚钱,把她送到了某个大型剧本杀里当npc! 江岁欢眯起眼眸,打算出去看看这里的情况。 这时,房门忽然打开,一个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对她微微一笑,“姐姐,你醒了。” 第1031章 玉佩 顾锦轻叹一声,“后来,你们停在了一口古井旁边,我站在你身边,你却看不到我。” “你穿着奇怪的衣服,背了一个很大的黑包,看起来很累,气喘吁吁地对旁边的男子说:‘师父,今天是我生日,你为什么带我来爬山啊?’” “那男子说:当然是为了提高你的耐力,我们修习古武的人,必须得不断提升自己,才会越来越厉害……” 顾锦语速很慢,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江岁欢耳边响起,江岁欢嘴唇微张,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身体也僵住了。 穿越到这里的前一日,师父带着她去爬山,两人停在一口古井旁边休息时,有了顾锦所说的对话。 当时她随口抱怨了一句:武功那么厉害有什么用?又不是古代。 师父回道:万一你一觉醒来穿越了呢? 谁知一觉醒来,她真的穿越到了这里。 这明明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出现在顾锦的梦里? 而且,当时她的相貌和现在并不一样,顾锦是怎么认出她的? 江岁欢舔了舔嘴唇,好奇地问道:“你梦里的我……和现在的我长得一样吗?” 顾锦摇了摇头,“梦里的你看不清长相,但我知道那就是你,而你身边的男子有些像楚晨。” 江岁欢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想要抓住你的手,可怎么尝试都碰不到你,我们好像身处在两个世界,我看得到你,却触摸不到你。”顾锦的声音有些忧伤,“你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而我没由来地心痛起来。” “那一刻我有种预感,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我会彻底失去你。” 听到这里,江岁欢忽然有些头痛,太阳穴跳动得厉害,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着想要出来。 她不想让顾锦分心,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听顾锦讲话。 顾锦还在回想这场梦境,“梦里的我身上只有一枚玉佩,于是我在你消失的前一秒,将玉佩放在你的身上,希望你能拿着它找到我。” “玉佩?” 江岁欢疑惑地皱了皱眉,下一秒她瞳孔一缩,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了,“玉佩!” 她伸手在顾锦身上摸来摸去,慌乱地自言自语道:“玉佩,玉佩……” 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顾锦身上的玉佩竟然真的消失了。 昨夜在实验室里,那枚玉佩还挂在顾锦的腰间,顾锦醒来以后,玉佩却消失了? 难道当时顾锦真的在她身边,而她却看不见? 江岁欢头痛欲裂,恍惚间天边传来“砰”的巨响,紧接着一段藏在她脑海深处的记忆如烟花般炸开,她闭上眼睛,眼前一片绚烂。 …… “这是什么地方?” 江岁欢捂着晕乎乎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装饰陷入了沉思。 她刚还在实验室做研究,怎么两眼一黑就到这里来了? 不会是师父为了赚钱,把她送到了某个大型剧本杀里当npc! 江岁欢眯起眼眸,打算出去看看这里的情况。 这时,房门忽然打开,一个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对她微微一笑,“姐姐,你醒了。” 第1032章 看来我们关系没那么好 姐姐? 江岁欢眨了眨眼睛,爸妈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哪来的妹妹? 她想要下床问个清楚,可左脚刚踩在地上,脚踝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疼得她冷汗直流,再次跌坐在床上。 低头一看,左脚的脚踝肿得老高,也不知何时崴了脚。 江岁欢伸手轻轻捏了捏,然后舒了口气。还好骨头没事,要不然起码得修养三个月,她可没这么多时间。 那清秀女子的反应比她大多了,先是惊叫一声,又连忙走到床边扶住她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道:“姐姐,都是媚儿不好。” “媚儿劝你在王爷生辰宴上献舞助兴,以为这么一来王爷会对你刮目相看,可媚儿并不知道你不善舞蹈,竟从台子上摔了下来。” 清秀女子掩面抽泣起来,“姐姐不仅受了伤,还害得王爷在宾客面前丢尽了脸面,好好的一场生辰宴就这么毁了。” “这几日,京城都在传咱们江府的大女儿脑子不聪明,命倒是极好的,琴棋书画歌舞一窍不通也能嫁给南冥王为正妃……爹娘听了这些话,气得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江媚儿是。”江岁欢皱了皱眉,道:“既然你是我的妹妹,为何连我不善舞蹈都不知道?看来我们关系没那么好。” 她身体往前一倾,直视着江媚儿的眼睛问道:“还是说,你是故意想要看我出丑?” 虽然她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也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女子不怀好意。 江媚儿脸色一白,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帘,“姐姐怎能这么说媚儿?媚儿是为了你好,你嫁入南冥王府两年都不得宠爱,现在不想办法取得王爷欢心,以后年纪大了怎么办?” “我是正妃却不受宠,那受宠的人是谁?”江岁欢反问道。 江媚儿抿了抿唇角,似乎有些窃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假装擦着眼泪不说话。 江岁欢一看她这模样就明白了大半,嗤笑一声道:“你都这么受宠了,还有闲工夫给我出馊主意,我倒要谢谢你了。” 江媚儿有些诧异,偷偷抬头打量了江岁欢一眼,“姐姐昏迷了一觉醒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江岁欢的手轻轻敲着床板,“你且详细说说,哪里不一样?” 江媚儿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夫子问话,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口齿变得伶俐了许多。” “那很正常,我肯定是从台上摔下来的时候磕到脑子了。”江岁欢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之前脑子不聪明,可能磕一下反而好了呢,你说是不是?” 江媚儿勉强地笑了一声,“姐姐说的是。” 江岁欢把两条腿往床上一搭,“我脚崴了,得好好休养,你先出去。” 她倒不是非得静养,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好理清楚目前的情况。 可江媚儿却没有动作,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里透着些许幸灾乐祸,“姐姐,你还是先别休息了,王爷因为生辰宴一事要见你呢。” 第1032章 看来我们关系没那么好 姐姐? 江岁欢眨了眨眼睛,爸妈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哪来的妹妹? 她想要下床问个清楚,可左脚刚踩在地上,脚踝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疼得她冷汗直流,再次跌坐在床上。 低头一看,左脚的脚踝肿得老高,也不知何时崴了脚。 江岁欢伸手轻轻捏了捏,然后舒了口气。还好骨头没事,要不然起码得修养三个月,她可没这么多时间。 那清秀女子的反应比她大多了,先是惊叫一声,又连忙走到床边扶住她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道:“姐姐,都是媚儿不好。” “媚儿劝你在王爷生辰宴上献舞助兴,以为这么一来王爷会对你刮目相看,可媚儿并不知道你不善舞蹈,竟从台子上摔了下来。” 清秀女子掩面抽泣起来,“姐姐不仅受了伤,还害得王爷在宾客面前丢尽了脸面,好好的一场生辰宴就这么毁了。” “这几日,京城都在传咱们江府的大女儿脑子不聪明,命倒是极好的,琴棋书画歌舞一窍不通也能嫁给南冥王为正妃……爹娘听了这些话,气得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江媚儿是。”江岁欢皱了皱眉,道:“既然你是我的妹妹,为何连我不善舞蹈都不知道?看来我们关系没那么好。” 她身体往前一倾,直视着江媚儿的眼睛问道:“还是说,你是故意想要看我出丑?” 虽然她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也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女子不怀好意。 江媚儿脸色一白,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帘,“姐姐怎能这么说媚儿?媚儿是为了你好,你嫁入南冥王府两年都不得宠爱,现在不想办法取得王爷欢心,以后年纪大了怎么办?” “我是正妃却不受宠,那受宠的人是谁?”江岁欢反问道。 江媚儿抿了抿唇角,似乎有些窃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假装擦着眼泪不说话。 江岁欢一看她这模样就明白了大半,嗤笑一声道:“你都这么受宠了,还有闲工夫给我出馊主意,我倒要谢谢你了。” 江媚儿有些诧异,偷偷抬头打量了江岁欢一眼,“姐姐昏迷了一觉醒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江岁欢的手轻轻敲着床板,“你且详细说说,哪里不一样?” 江媚儿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夫子问话,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口齿变得伶俐了许多。” “那很正常,我肯定是从台上摔下来的时候磕到脑子了。”江岁欢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之前脑子不聪明,可能磕一下反而好了呢,你说是不是?” 江媚儿勉强地笑了一声,“姐姐说的是。” 江岁欢把两条腿往床上一搭,“我脚崴了,得好好休养,你先出去。” 她倒不是非得静养,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好理清楚目前的情况。 可江媚儿却没有动作,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里透着些许幸灾乐祸,“姐姐,你还是先别休息了,王爷因为生辰宴一事要见你呢。” 第1033章 我又没错,为何要跪? 江岁欢一边检查着脚踝,一边懒洋洋地说道:“南冥王是瘸子吗?” 江媚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问道:“什么?” 江岁欢不耐烦地抿了抿嘴,“南冥王明知道我受了伤,不来看望我也就罢了,还要我去见他,难道他是个瘸子吗?” “姐姐!”江媚儿的脸色变了又变,怒斥道:“你竟敢说王爷是瘸子,这可是大不敬的行为!” “若是让王爷听到,你这条命都难保!”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哦”了一声,显然并不在乎此事。 江媚儿上前一步,“姐姐为何毫不在乎?难道就不怕我将此事说出去?” “你想说就说呗,反正骂王爷是满门抄斩的重罪,大不了咱俩一起死。”江岁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是你旁边的侩子手刀更快,说不定还是你先人头落地呢!” “你!”江媚儿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气得脸色发绿。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出现在房门口。 江媚儿听到脚步声后眼神一亮,说道:“姐姐,王爷来了,你快跪下来请他原谅!” 江岁欢无动于衷,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来,“我又没错,为何要跪?” “大胆!”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俊朗男子气冲冲地走进来,怒喝道:“你害得本王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居然还说自己没有错?” 江岁欢趁机看了一眼外面,外面依然是古色古香的建筑,门口站了一排佩剑的侍卫,腰背挺得笔直,脸色肃穆得可怕,不像是来兼职的大学生。 难不成,她是穿越了? 江岁欢的大脑转得飞快,她看过那么多本穿越小说,女主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来着? 一:假装失忆。 二:先下手为强,使出毕生演技装柔弱,把麻烦推到江媚儿身上。 三:给南冥王和江媚儿一人一刀,卷走王府的所有钱财浪迹天涯。 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很想选择第三个选项,此举虽险,但干脆利落。 可她此时腿脚不方便,如果南冥王武功高强,怕是过不了两招就得输,到那时再想逃跑就难上加难了。 保守起见,还是选择第二个为好。 江岁欢故意转动了一下脚踝,钻心的疼痛疼得她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来。 她红着眼眶抬起头,长而浓密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委屈道:“王爷可知我为何摔倒?” 南冥王神色一怔,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复杂,有疑惑、惊讶、陌生,还有一抹惊艳,神色也稍微柔和了一些。 江岁欢醒来之后还没照过镜子,并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模样,但从这位南冥王的反应来看,应该长得还不错。 而且,这具身体的主人肯定不是柔弱的性格,否则南冥王不会如此吃惊。 江媚儿见状慌了神,赶忙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姐姐,你上台献舞一时没站稳摔了下来,惹得宾客们哄堂大笑,难道你忘了吗?” 第1033章 我又没错,为何要跪? 江岁欢一边检查着脚踝,一边懒洋洋地说道:“南冥王是瘸子吗?” 江媚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问道:“什么?” 江岁欢不耐烦地抿了抿嘴,“南冥王明知道我受了伤,不来看望我也就罢了,还要我去见他,难道他是个瘸子吗?” “姐姐!”江媚儿的脸色变了又变,怒斥道:“你竟敢说王爷是瘸子,这可是大不敬的行为!” “若是让王爷听到,你这条命都难保!” 江岁欢面不改色地“哦”了一声,显然并不在乎此事。 江媚儿上前一步,“姐姐为何毫不在乎?难道就不怕我将此事说出去?” “你想说就说呗,反正骂王爷是满门抄斩的重罪,大不了咱俩一起死。”江岁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是你旁边的侩子手刀更快,说不定还是你先人头落地呢!” “你!”江媚儿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气得脸色发绿。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出现在房门口。 江媚儿听到脚步声后眼神一亮,说道:“姐姐,王爷来了,你快跪下来请他原谅!” 江岁欢无动于衷,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来,“我又没错,为何要跪?” “大胆!”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俊朗男子气冲冲地走进来,怒喝道:“你害得本王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居然还说自己没有错?” 江岁欢趁机看了一眼外面,外面依然是古色古香的建筑,门口站了一排佩剑的侍卫,腰背挺得笔直,脸色肃穆得可怕,不像是来兼职的大学生。 难不成,她是穿越了? 江岁欢的大脑转得飞快,她看过那么多本穿越小说,女主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来着? 一:假装失忆。 二:先下手为强,使出毕生演技装柔弱,把麻烦推到江媚儿身上。 三:给南冥王和江媚儿一人一刀,卷走王府的所有钱财浪迹天涯。 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很想选择第三个选项,此举虽险,但干脆利落。 可她此时腿脚不方便,如果南冥王武功高强,怕是过不了两招就得输,到那时再想逃跑就难上加难了。 保守起见,还是选择第二个为好。 江岁欢故意转动了一下脚踝,钻心的疼痛疼得她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来。 她红着眼眶抬起头,长而浓密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委屈道:“王爷可知我为何摔倒?” 南冥王神色一怔,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复杂,有疑惑、惊讶、陌生,还有一抹惊艳,神色也稍微柔和了一些。 江岁欢醒来之后还没照过镜子,并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模样,但从这位南冥王的反应来看,应该长得还不错。 而且,这具身体的主人肯定不是柔弱的性格,否则南冥王不会如此吃惊。 江媚儿见状慌了神,赶忙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姐姐,你上台献舞一时没站稳摔了下来,惹得宾客们哄堂大笑,难道你忘了吗?” 第1034章 你听人家解释嘛 听到这句话的南冥王脸色又沉了下来,“江岁欢,你明知自己不会跳舞,却非要在本王生辰宴上自荐,是何居心?” 江媚儿用自责的语气说道:“一定是王爷专宠媚儿一人,冷落了姐姐,姐姐为了得到王爷的欢心,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王爷不要怪姐姐,要怪就怪媚儿~” 南冥王心疼地握住江媚儿的手,“你是京中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江岁欢精通舞技也不比你千分之一。” “更何况,她对跳舞一窍不通!这样空有皮囊的女子根本入不了本王的眼!” “王~爷~”江岁欢捏住南冥王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委屈,“你听人家解释嘛。” 南冥王看向江岁欢亮晶晶的眼睛,心跳突然变得很快,明明一直讨厌她,此时却狠不下心甩开她的手。 他咽了口唾沫,浑身不自在地说道:“你,你说!” 江岁欢撅着嘴,可怜兮兮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会跳舞,只是媚儿不喜欢被人抢风头,所以我从小到大都让着她。” “这次王爷生辰宴,我本想给王爷一个惊喜,可媚儿怕我抢走王爷的宠爱,故意在我鞋底抹油,害得我从台子上摔了下来。” 南冥王和江媚儿一个不可置信,一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江岁欢眨了眨眼,不明白两人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戏演得太过了? 江媚儿后退一步,躲在南冥王身后指着她喊道:“你几年前才回到侯府,哪来的从小到大都让着我!” 坏了!江岁欢心道不好,刚才听了江媚儿说的那些话,她还以为这具身体和江媚儿是亲姐妹,谁知两人并不是一起长大的。 穿越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信息掌握不全对穿越者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 “王爷!”江媚儿的声音变得十分尖细,面色惊恐地说道:“她自从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定是被脏东西附体了!快请道士来!” 你才是脏东西! 江岁欢心中愤愤不平地反驳了一句,她出生的时代任何动物不能成精,再加上她从小接受文化的熏陶和教育的洗礼,灵魂干净得不能再干净,怎么就成脏东西了? 眼看第二招没用,她只好使出第一招,打算装失忆蒙混过关。 “头好痛。”江岁欢痛苦地捂着额头,“我一定是摔下来的时候磕到脑子了,对之前的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只记得你在我鞋底抹油了。” 一边是江媚儿惊恐的尖叫,一边是江岁欢楚楚可怜的模样,南冥王竟不知该相信谁才好。 他平日最宠爱江媚儿,是因为江媚儿聪慧机灵,江岁欢愚蠢无趣。 而此时的江岁欢虽然像是变了个人,却比从前灵动多了,意外地让他有些心动。 正当南冥王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的侍卫听到江媚儿的尖叫声全部冲了进来。混乱之中,不知是谁踩了他好几脚,还给他肚子来了两拳。 他恼火地怒吼一声,“都滚出去!把江岁欢关进柴房,明日请个道士来为她做法驱邪。” “都给本王记住了,此事不可传出去,否则本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第1034章 你听人家解释嘛 听到这句话的南冥王脸色又沉了下来,“江岁欢,你明知自己不会跳舞,却非要在本王生辰宴上自荐,是何居心?” 江媚儿用自责的语气说道:“一定是王爷专宠媚儿一人,冷落了姐姐,姐姐为了得到王爷的欢心,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王爷不要怪姐姐,要怪就怪媚儿~” 南冥王心疼地握住江媚儿的手,“你是京中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江岁欢精通舞技也不比你千分之一。” “更何况,她对跳舞一窍不通!这样空有皮囊的女子根本入不了本王的眼!” “王~爷~”江岁欢捏住南冥王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委屈,“你听人家解释嘛。” 南冥王看向江岁欢亮晶晶的眼睛,心跳突然变得很快,明明一直讨厌她,此时却狠不下心甩开她的手。 他咽了口唾沫,浑身不自在地说道:“你,你说!” 江岁欢撅着嘴,可怜兮兮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会跳舞,只是媚儿不喜欢被人抢风头,所以我从小到大都让着她。” “这次王爷生辰宴,我本想给王爷一个惊喜,可媚儿怕我抢走王爷的宠爱,故意在我鞋底抹油,害得我从台子上摔了下来。” 南冥王和江媚儿一个不可置信,一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江岁欢眨了眨眼,不明白两人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戏演得太过了? 江媚儿后退一步,躲在南冥王身后指着她喊道:“你几年前才回到侯府,哪来的从小到大都让着我!” 坏了!江岁欢心道不好,刚才听了江媚儿说的那些话,她还以为这具身体和江媚儿是亲姐妹,谁知两人并不是一起长大的。 穿越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信息掌握不全对穿越者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 “王爷!”江媚儿的声音变得十分尖细,面色惊恐地说道:“她自从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定是被脏东西附体了!快请道士来!” 你才是脏东西! 江岁欢心中愤愤不平地反驳了一句,她出生的时代任何动物不能成精,再加上她从小接受文化的熏陶和教育的洗礼,灵魂干净得不能再干净,怎么就成脏东西了? 眼看第二招没用,她只好使出第一招,打算装失忆蒙混过关。 “头好痛。”江岁欢痛苦地捂着额头,“我一定是摔下来的时候磕到脑子了,对之前的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只记得你在我鞋底抹油了。” 一边是江媚儿惊恐的尖叫,一边是江岁欢楚楚可怜的模样,南冥王竟不知该相信谁才好。 他平日最宠爱江媚儿,是因为江媚儿聪慧机灵,江岁欢愚蠢无趣。 而此时的江岁欢虽然像是变了个人,却比从前灵动多了,意外地让他有些心动。 正当南冥王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外的侍卫听到江媚儿的尖叫声全部冲了进来。混乱之中,不知是谁踩了他好几脚,还给他肚子来了两拳。 他恼火地怒吼一声,“都滚出去!把江岁欢关进柴房,明日请个道士来为她做法驱邪。” “都给本王记住了,此事不可传出去,否则本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第1035章 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柴房中,江岁欢盘着腿坐在稻草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地上画着圆圈,陷入了沉思中。 穿越成王妃也就算了,还是个不受宠的,前途一片黑暗啊! 南冥王看起来是个蠢货,江媚儿倒不简单,明明独占宠爱还要将她赶尽杀绝,她只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江媚儿抓住了把柄扔进了柴房,若是再待下去,小命难保。 不行,得想个法子跑路。 明天他们会请道士过来,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时间一点点流逝,傍晚昏黄的光线穿过头顶的窗户洒进柴房,江岁欢仰躺在稻草上,双手枕在脑后,百无聊赖地哼着歌。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不耐烦地扔在江岁欢面前,转身就要走。 江岁欢看了一眼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青菜汤和两个干巴馒头,馒头表面长了一层五颜六色的霉菌。 多么漂亮的霉菌,长在培养皿上能让人欣喜若狂,长在馒头上只会让人食欲全无。 她喊住小厮,“哎,晚饭就吃这个?” 小厮回头瞥她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吃山珍海味呢?” 江岁欢撇了撇嘴,好标准的狗眼看人低的小厮,和小说里的一模一样。 她将身体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只摸到一对变了形的金耳环和一根银簪子,她将耳环扔到小厮脚边,道:“给我换一份吃的,剩下的钱你拿去买酒喝。” 小厮蹲下来把耳环捡起来,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今夜王爷和侧妃去参加宴席,厨房里只有乌鸡汤和玉米面饼了,你吃不吃?” “什么时候剩的?”江岁欢问道。 小厮道:“今天中午剩的,能吃。” “行。”江岁欢点了下头,又问道:“王爷派人去请道士了吗?” 小厮仔细看着手中的金戒指,头也不抬地说道:“去了,请的是京城最厉害的道士,明天一大早就来。” “来了以后会做法事吗?”江岁欢又问道。 “当然了,不做法事怎么驱邪?”小厮道。 江岁欢心中暗下决心,做法事肯定要摆法坛,她明天就趁这个机会偷偷跑走。 小厮反应过来后立马捂住了嘴,这件事是他从侍卫口中偷听到的,虽然只听了一半,并不知道为何要做法事,可要是被王爷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 他将金耳环藏在鞋底,快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一个托盘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上面放着金灿灿的玉米饼,和一碗冒着油香的乌鸡汤。 江岁欢已经饥肠辘辘,可她不敢随便吃,拿出银簪子插进玉米饼和乌鸡汤,看到银簪子并没有变黑,她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吃饱以后,她双手放在胸口平躺在地,思考着如何逃跑。 门外小厮时不时透过门缝看她一眼,见她一动不动,便放心地去买酒喝了。 夜渐渐深了,月亮被乌云挡住,大地被夜色吞没,万物静谧。 柴房外的小厮喝醉了酒摊成烂泥,即使一道黑影从他面前闪过,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第1035章 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柴房中,江岁欢盘着腿坐在稻草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地上画着圆圈,陷入了沉思中。 穿越成王妃也就算了,还是个不受宠的,前途一片黑暗啊! 南冥王看起来是个蠢货,江媚儿倒不简单,明明独占宠爱还要将她赶尽杀绝,她只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江媚儿抓住了把柄扔进了柴房,若是再待下去,小命难保。 不行,得想个法子跑路。 明天他们会请道士过来,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时间一点点流逝,傍晚昏黄的光线穿过头顶的窗户洒进柴房,江岁欢仰躺在稻草上,双手枕在脑后,百无聊赖地哼着歌。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不耐烦地扔在江岁欢面前,转身就要走。 江岁欢看了一眼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青菜汤和两个干巴馒头,馒头表面长了一层五颜六色的霉菌。 多么漂亮的霉菌,长在培养皿上能让人欣喜若狂,长在馒头上只会让人食欲全无。 她喊住小厮,“哎,晚饭就吃这个?” 小厮回头瞥她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吃山珍海味呢?” 江岁欢撇了撇嘴,好标准的狗眼看人低的小厮,和小说里的一模一样。 她将身体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只摸到一对变了形的金耳环和一根银簪子,她将耳环扔到小厮脚边,道:“给我换一份吃的,剩下的钱你拿去买酒喝。” 小厮蹲下来把耳环捡起来,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今夜王爷和侧妃去参加宴席,厨房里只有乌鸡汤和玉米面饼了,你吃不吃?” “什么时候剩的?”江岁欢问道。 小厮道:“今天中午剩的,能吃。” “行。”江岁欢点了下头,又问道:“王爷派人去请道士了吗?” 小厮仔细看着手中的金戒指,头也不抬地说道:“去了,请的是京城最厉害的道士,明天一大早就来。” “来了以后会做法事吗?”江岁欢又问道。 “当然了,不做法事怎么驱邪?”小厮道。 江岁欢心中暗下决心,做法事肯定要摆法坛,她明天就趁这个机会偷偷跑走。 小厮反应过来后立马捂住了嘴,这件事是他从侍卫口中偷听到的,虽然只听了一半,并不知道为何要做法事,可要是被王爷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 他将金耳环藏在鞋底,快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一个托盘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上面放着金灿灿的玉米饼,和一碗冒着油香的乌鸡汤。 江岁欢已经饥肠辘辘,可她不敢随便吃,拿出银簪子插进玉米饼和乌鸡汤,看到银簪子并没有变黑,她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吃饱以后,她双手放在胸口平躺在地,思考着如何逃跑。 门外小厮时不时透过门缝看她一眼,见她一动不动,便放心地去买酒喝了。 夜渐渐深了,月亮被乌云挡住,大地被夜色吞没,万物静谧。 柴房外的小厮喝醉了酒摊成烂泥,即使一道黑影从他面前闪过,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第1036章 我正在帮你啊! 江岁欢躺在稻草上睡得香沉,忽然听到柴房的角落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过去,发现角落里多出一道黑色身影。 她心中一惊,顿时困意全无,一点点握紧了手中的银簪子。 那黑影跌跌撞撞朝她走来,从高大挺拔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子,并且气度不凡。 男子离她越来越近,走到窗边时,天空乌云尽散,皎洁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在二人的身上。 江岁欢看清了男子的脸,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俊美的男子!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脸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毫无瑕疵,美得令人失语。 江岁欢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如同小鹿乱撞一般。 她自小道心坚定,全身心投入在医学领域之中,对谈恋爱提不起任何兴趣,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会心跳加快。 谁说长得好看没有用? 男子呼吸急促,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燥热不安,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你…快离开这里!”男子也发现了江岁欢,低声让她离开,压抑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南冥王府的柴房里?”江岁欢却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皱着眉头问道:“你的呼吸声听起来不对劲,可是生了什么病?” 男子痛苦地咬紧牙关,身体向前一倾跪倒在地,“走,别管我!” 江岁欢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倒是想走,这柴房外面上了锁,我怎么走啊?” 屋顶有个洞口,男子应该是从那里跳下来的,可屋顶那么高,她脚踝又扭了,肯定上不去。 男子好像更加痛苦了,身体蜷缩在一起,脸色煞白,额头不停地冒汗。 江岁欢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为他把脉。他的皮肤滚烫,脉搏跳动得十分奇怪,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某种毒药。 男子对她十分抗拒,本想将她推开,可忽然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草木香,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 与此同时,江岁欢闻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花香,像是许多种花捣碎在一起的味道,浓烈又有些刺鼻。 江岁欢想到了某个可能,猜测道:“你不会是中了春药?” 男子没有说话,急促的呼吸声证实了江岁欢的猜测。 江岁欢对此不知所措,若她的实验室在这里,她倒是可以想办法治好这个男子,可这柴房里什么也没有,她也无计可施。 她想了想,说道:“我给你说几味药材,你去药房里配齐了磨成粉喝下去,应该可解你的春药之毒。” 听了这些话的男子毫无动静,呼吸声也变得极为缓慢。 “嗯?晕过去了?”江岁欢疑惑地推了推他。 下一秒,他突然抓住江岁欢的手腕,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眸紧盯着江岁欢,声音沙哑,“帮我。” “哈?”江岁欢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正在帮你啊!” 第1036章 我正在帮你啊! 江岁欢躺在稻草上睡得香沉,忽然听到柴房的角落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过去,发现角落里多出一道黑色身影。 她心中一惊,顿时困意全无,一点点握紧了手中的银簪子。 那黑影跌跌撞撞朝她走来,从高大挺拔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子,并且气度不凡。 男子离她越来越近,走到窗边时,天空乌云尽散,皎洁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在二人的身上。 江岁欢看清了男子的脸,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俊美的男子!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脸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毫无瑕疵,美得令人失语。 江岁欢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如同小鹿乱撞一般。 她自小道心坚定,全身心投入在医学领域之中,对谈恋爱提不起任何兴趣,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会心跳加快。 谁说长得好看没有用? 男子呼吸急促,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燥热不安,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你…快离开这里!”男子也发现了江岁欢,低声让她离开,压抑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南冥王府的柴房里?”江岁欢却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皱着眉头问道:“你的呼吸声听起来不对劲,可是生了什么病?” 男子痛苦地咬紧牙关,身体向前一倾跪倒在地,“走,别管我!” 江岁欢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倒是想走,这柴房外面上了锁,我怎么走啊?” 屋顶有个洞口,男子应该是从那里跳下来的,可屋顶那么高,她脚踝又扭了,肯定上不去。 男子好像更加痛苦了,身体蜷缩在一起,脸色煞白,额头不停地冒汗。 江岁欢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为他把脉。他的皮肤滚烫,脉搏跳动得十分奇怪,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某种毒药。 男子对她十分抗拒,本想将她推开,可忽然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草木香,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 与此同时,江岁欢闻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花香,像是许多种花捣碎在一起的味道,浓烈又有些刺鼻。 江岁欢想到了某个可能,猜测道:“你不会是中了春药?” 男子没有说话,急促的呼吸声证实了江岁欢的猜测。 江岁欢对此不知所措,若她的实验室在这里,她倒是可以想办法治好这个男子,可这柴房里什么也没有,她也无计可施。 她想了想,说道:“我给你说几味药材,你去药房里配齐了磨成粉喝下去,应该可解你的春药之毒。” 听了这些话的男子毫无动静,呼吸声也变得极为缓慢。 “嗯?晕过去了?”江岁欢疑惑地推了推他。 下一秒,他突然抓住江岁欢的手腕,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眸紧盯着江岁欢,声音沙哑,“帮我。” “哈?”江岁欢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正在帮你啊!” 第1037章 我绝不偷看 男子看着江岁欢不说话,眼神炙热,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火苗渐渐蔓延开来,直至将两人给包围。 江岁欢差点陷入男子深邃的眼眸里,越来越热的温度将她拉了回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吓人。 那团火不知何时竟钻入了她的身体,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她难受地弓起身子,不明白这是一回事,她明明没有吃下春药,为何也会出现这种症状? 地上的稻草扫过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如同沙漠里的一汪清泉,给她带来了一丝凉意。 意识险些失控的男子看到她这副模样,又稍微清醒了一些,下意识松开了手。 江岁欢身体一倒扑在了稻草堆上,燥热的身体这才微微降了温。可体内的那团火很快就席卷而来,就算她将自己埋入稻草堆里都没有用。 完了,江岁欢欲哭无泪,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她肯定也中招了。 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很快就想到了刚才闻到的奇异花香。 本以为这男子中了春药所以体内会散发花香,现在看来,那花香就是春药。 江岁欢挣扎着爬起来,可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她只走了两步就双腿一软摔倒在男子脚边。 她来不及起身,对着男子的身体一阵乱摸。 男子惊讶地看着江岁欢,他向来讨厌被人触碰,可这一次不知是不是中了春药的缘故,他竟没有丝毫反感。 “找到了!”江岁欢摸到男子腰间的香囊,用力扯下来扔得远远的,喘着粗气道:“你这香囊有问题,它的香味是一种春药,会勾起人的情欲。” “如果不及时解毒,会变成疯子。” “怎么解毒?”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不要说吃什么药,我现在没力气离开了。” 体内的火越来越旺盛,几乎将他焚烧殆尽,他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勉强压制住那股原始的冲动。 江岁欢没他中毒那么深,却也是难受得不行,“不吃药的话,只能泄欲了……” 男子咬紧牙关,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朝着大腿刺去。 “别!”江岁欢连忙制止,道:“你千万别冲动,万一你死在这里,我明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想象一下,明天早上小厮推开门进来,发现柴房里除了她之外还躺着一个陌生男子……那小厮又是个嘴不紧的,恐怕整个南冥王府都会轰动。 到时候连法事都不用做了,直接给她关进地牢等死。 可怕,太可怕了! “我还能忍一下,要不你先自己解决?我绝不偷看!”江岁欢思来想去之下,唯有这个办法还可行,便闭上眼睛红着脸说了出来。 等了许久都听不到男子的回答,江岁欢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见他双眸红得快要滴血,已经彻底失了控。 江岁欢咽了口唾沫,一点点往后挪动,“你先冷静一下,深呼吸!我想办法出去给你拿药来。” 可他已完全听不进去,用滚烫的身体将江岁欢压在了身下…… 第1037章 我绝不偷看 男子看着江岁欢不说话,眼神炙热,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火苗渐渐蔓延开来,直至将两人给包围。 江岁欢差点陷入男子深邃的眼眸里,越来越热的温度将她拉了回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吓人。 那团火不知何时竟钻入了她的身体,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她难受地弓起身子,不明白这是一回事,她明明没有吃下春药,为何也会出现这种症状? 地上的稻草扫过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如同沙漠里的一汪清泉,给她带来了一丝凉意。 意识险些失控的男子看到她这副模样,又稍微清醒了一些,下意识松开了手。 江岁欢身体一倒扑在了稻草堆上,燥热的身体这才微微降了温。可体内的那团火很快就席卷而来,就算她将自己埋入稻草堆里都没有用。 完了,江岁欢欲哭无泪,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她肯定也中招了。 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很快就想到了刚才闻到的奇异花香。 本以为这男子中了春药所以体内会散发花香,现在看来,那花香就是春药。 江岁欢挣扎着爬起来,可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她只走了两步就双腿一软摔倒在男子脚边。 她来不及起身,对着男子的身体一阵乱摸。 男子惊讶地看着江岁欢,他向来讨厌被人触碰,可这一次不知是不是中了春药的缘故,他竟没有丝毫反感。 “找到了!”江岁欢摸到男子腰间的香囊,用力扯下来扔得远远的,喘着粗气道:“你这香囊有问题,它的香味是一种春药,会勾起人的情欲。” “如果不及时解毒,会变成疯子。” “怎么解毒?”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不要说吃什么药,我现在没力气离开了。” 体内的火越来越旺盛,几乎将他焚烧殆尽,他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勉强压制住那股原始的冲动。 江岁欢没他中毒那么深,却也是难受得不行,“不吃药的话,只能泄欲了……” 男子咬紧牙关,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朝着大腿刺去。 “别!”江岁欢连忙制止,道:“你千万别冲动,万一你死在这里,我明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想象一下,明天早上小厮推开门进来,发现柴房里除了她之外还躺着一个陌生男子……那小厮又是个嘴不紧的,恐怕整个南冥王府都会轰动。 到时候连法事都不用做了,直接给她关进地牢等死。 可怕,太可怕了! “我还能忍一下,要不你先自己解决?我绝不偷看!”江岁欢思来想去之下,唯有这个办法还可行,便闭上眼睛红着脸说了出来。 等了许久都听不到男子的回答,江岁欢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见他双眸红得快要滴血,已经彻底失了控。 江岁欢咽了口唾沫,一点点往后挪动,“你先冷静一下,深呼吸!我想办法出去给你拿药来。” 可他已完全听不进去,用滚烫的身体将江岁欢压在了身下…… 第1038章 自求多福吧 体内传来剧烈的刺痛,江岁欢疼得蜷缩起了身子,她想要推开男子,双手却好似变成了棉花,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好痛好痛好痛…… 她突然感到十分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第一次在哪里不好,偏偏在这破柴房,连张床都没有! 可很快,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她好像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海水时而滚烫,时而冰凉,时而掀起波涛,将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向高处。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霞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男子终于清醒了过来,起身为江岁欢披上了衣裳。 江岁欢能感到体内春药的药效已经消失,可身体依然没有一丁点力气,像是刚跑了八公里,浑身酸痛。 她慢慢穿上衣服,酸痛的四肢和心里的委屈交杂在一起,泪水刹那间落了下来。 男子拿出一枚玉佩放在她手中,愧疚地说道:“今夜的事情很抱歉,这是我的玉佩,若是你日后遇到了困难,可以带着它来找我。” 江岁欢握住玉佩刚要说话,门外突然响起了酒坛子打碎的声音,想来是那醒了酒的小厮不小心把酒坛子打碎了。 接着,外面传来小厮骂骂咧咧打扫碎酒坛子的声音。 江岁欢随便抹了抹眼泪,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就遇到了困难,需要你帮帮我。” 旁边十分安静,连男子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江岁欢疑惑地回头一看,那男子竟然不见了。 她忍不住骂了一声,本想让男子救她出去,谁知男子动作那么快,这么快就消失了。 都怪那打翻了碎酒坛子的小厮! 江岁欢看向屋顶的洞口,幽幽地叹了口气,“罢了,自求多福。” 她看了一圈,发现墙角有两个破旧的板凳,摞起来的高度或许能让她从洞口爬出去。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抱起两个板凳走到洞口下面,然后将它们摞起来,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板凳的四条腿高矮不一,踩在上面颤颤巍巍的,江岁欢紧张地伸出手想要扒住洞口。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脚下的板凳却猛地一歪,她失去重心摔下来,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男子给她的玉佩也飞了出去,掉在角落里摔成了碎渣子。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学姐?学姐?” 昏昏沉沉之中,有人轻轻推着江岁欢的肩膀,“学姐,你怎么睡在这里?” 江岁欢睁开眼睛,发现她竟回到了实验室里,学妹一脸担忧地站在旁边,“你脸色不对,是不是生病了?” 她揉了揉眼睛,道:“可能是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 “你日夜泡在实验室里,能不累嘛。”学妹佩服地直摇头,又好奇地问道:“做梦了吗?” 江岁欢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迷茫,她做了什么梦来着? 只记得梦中情绪激动,醒来的一瞬间却忘得干干净净。 罢了,不过是个梦,忘了就忘了。 江岁欢伸了个懒腰,“昨天的实验结果出来了吗?拿给我看看。” …… 帐篷里,江岁欢怔怔地看着床上的顾锦,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落下。 原来,当年在柴房里遇到顾锦的人不是原主,而是第一次穿越的她。 这段记忆被封印在她的脑海里,第二次穿越后,她只想起了其中的片段,便误以为那是原主经历的事情。 “你在柴房给我的玉佩,在我摔下来时已经碎了,原主从未见过这枚玉佩……”江岁欢掏出身上的玉佩,喃喃道:“而这枚玉佩,其实是你在梦中给我的,而我却不知道。” 顾锦的梦是真的,在她穿越的前一日,顾锦就见过她了。 她攥紧玉佩喜极而泣,“原来我们早就遇见了。” 第1038章 自求多福吧 体内传来剧烈的刺痛,江岁欢疼得蜷缩起了身子,她想要推开男子,双手却好似变成了棉花,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好痛好痛好痛…… 她突然感到十分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第一次在哪里不好,偏偏在这破柴房,连张床都没有! 可很快,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她好像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海水时而滚烫,时而冰凉,时而掀起波涛,将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向高处。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霞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男子终于清醒了过来,起身为江岁欢披上了衣裳。 江岁欢能感到体内春药的药效已经消失,可身体依然没有一丁点力气,像是刚跑了八公里,浑身酸痛。 她慢慢穿上衣服,酸痛的四肢和心里的委屈交杂在一起,泪水刹那间落了下来。 男子拿出一枚玉佩放在她手中,愧疚地说道:“今夜的事情很抱歉,这是我的玉佩,若是你日后遇到了困难,可以带着它来找我。” 江岁欢握住玉佩刚要说话,门外突然响起了酒坛子打碎的声音,想来是那醒了酒的小厮不小心把酒坛子打碎了。 接着,外面传来小厮骂骂咧咧打扫碎酒坛子的声音。 江岁欢随便抹了抹眼泪,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就遇到了困难,需要你帮帮我。” 旁边十分安静,连男子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江岁欢疑惑地回头一看,那男子竟然不见了。 她忍不住骂了一声,本想让男子救她出去,谁知男子动作那么快,这么快就消失了。 都怪那打翻了碎酒坛子的小厮! 江岁欢看向屋顶的洞口,幽幽地叹了口气,“罢了,自求多福。” 她看了一圈,发现墙角有两个破旧的板凳,摞起来的高度或许能让她从洞口爬出去。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抱起两个板凳走到洞口下面,然后将它们摞起来,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板凳的四条腿高矮不一,踩在上面颤颤巍巍的,江岁欢紧张地伸出手想要扒住洞口。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脚下的板凳却猛地一歪,她失去重心摔下来,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男子给她的玉佩也飞了出去,掉在角落里摔成了碎渣子。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学姐?学姐?” 昏昏沉沉之中,有人轻轻推着江岁欢的肩膀,“学姐,你怎么睡在这里?” 江岁欢睁开眼睛,发现她竟回到了实验室里,学妹一脸担忧地站在旁边,“你脸色不对,是不是生病了?” 她揉了揉眼睛,道:“可能是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 “你日夜泡在实验室里,能不累嘛。”学妹佩服地直摇头,又好奇地问道:“做梦了吗?” 江岁欢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迷茫,她做了什么梦来着? 只记得梦中情绪激动,醒来的一瞬间却忘得干干净净。 罢了,不过是个梦,忘了就忘了。 江岁欢伸了个懒腰,“昨天的实验结果出来了吗?拿给我看看。” …… 帐篷里,江岁欢怔怔地看着床上的顾锦,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落下。 原来,当年在柴房里遇到顾锦的人不是原主,而是第一次穿越的她。 这段记忆被封印在她的脑海里,第二次穿越后,她只想起了其中的片段,便误以为那是原主经历的事情。 “你在柴房给我的玉佩,在我摔下来时已经碎了,原主从未见过这枚玉佩……”江岁欢掏出身上的玉佩,喃喃道:“而这枚玉佩,其实是你在梦中给我的,而我却不知道。” 顾锦的梦是真的,在她穿越的前一日,顾锦就见过她了。 她攥紧玉佩喜极而泣,“原来我们早就遇见了。” 第1039章 哥,我错了 顾锦不明白江岁欢为何又哭又笑,虚弱地抬起手拭去她的眼泪,不解道:“阿欢,你为何这么说?” 江岁欢把这段回忆讲了出来,顾锦听后一脸愕然,“所以,从一开始我遇到的人就是你?” 江岁欢用力点头,“对,原主从没有见过你,你在柴房里遇到的人不是她,是我!” “我第一次穿越回去不知为何将这段记忆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第二次穿越后,我看到这枚玉佩才想起一些片段,却误以为那是原主经历的事情。” 顾锦看向她手中的玉佩,道:“这枚玉佩,其实是我在梦中给你的?” “嗯。”江岁欢感慨道:“也许是因为你把玉佩给了我,我才能第二次穿越到这里。” 顾锦苦笑一声,无奈地叹道:“阿欢,我们俩真是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啊。” “是啊,多亏有上天的帮助,一次又一次将你我二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江岁欢小心翼翼地握紧了玉佩,抬起头和顾锦相视一笑,“这说明呀,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 顾锦醒来的消息像一阵风,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营地。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终于可以离开雾灵山了! 这里风景虽好,可危机四伏,每时每刻都得绷紧神经,生怕出什么岔子。 现在顾锦已经醒了过来,他们最多再待两三天就能离开这里,光是想想就令人激动。 唯有紫绵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紧张地坐在床上,左手时不时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顾锦不肯原谅她,她就给自己一个了断。 楚晨的安慰能让她好受些,却不能解开她的心结。 她总得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如果得不到原谅,就用命来偿还。 正当紫绵胡思乱想时,白梨掀起帐篷的帘子,对着她说道:“殿下,王爷叫您过去。” 她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 路过白梨身边时,她小声道:“以后别叫我殿下了,叫我紫绵。” “紫奉卿已经死了,凉都国很快就会易主,我不再是什么殿下了。” 白梨笑着说道:“就算易了主,您依然是凉都国的殿下。” 紫绵没听出白梨的意思,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扯了扯嘴角继续往前走去。 白梨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皇上的妹妹,应该也能称呼‘殿下’……” 紫绵怀揣着紧张的心情走进营地最大的帐篷,里面只有顾锦和江岁欢两个人,顾锦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江岁欢在一旁配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紫绵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哥,我错了。” 顾锦的神情淡淡的,语气也平稳的听不出一丝波澜,“你哪错了?” 紫绵的头埋得极低,“我不该欺骗你们,不该将千京夷和大巫师引过来,不该召唤出冥阿石。” 顾锦却摇头道:“不对,这些并不是你的错。” 第1039章 哥,我错了 顾锦不明白江岁欢为何又哭又笑,虚弱地抬起手拭去她的眼泪,不解道:“阿欢,你为何这么说?” 江岁欢把这段回忆讲了出来,顾锦听后一脸愕然,“所以,从一开始我遇到的人就是你?” 江岁欢用力点头,“对,原主从没有见过你,你在柴房里遇到的人不是她,是我!” “我第一次穿越回去不知为何将这段记忆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第二次穿越后,我看到这枚玉佩才想起一些片段,却误以为那是原主经历的事情。” 顾锦看向她手中的玉佩,道:“这枚玉佩,其实是我在梦中给你的?” “嗯。”江岁欢感慨道:“也许是因为你把玉佩给了我,我才能第二次穿越到这里。” 顾锦苦笑一声,无奈地叹道:“阿欢,我们俩真是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啊。” “是啊,多亏有上天的帮助,一次又一次将你我二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江岁欢小心翼翼地握紧了玉佩,抬起头和顾锦相视一笑,“这说明呀,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 顾锦醒来的消息像一阵风,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营地。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终于可以离开雾灵山了! 这里风景虽好,可危机四伏,每时每刻都得绷紧神经,生怕出什么岔子。 现在顾锦已经醒了过来,他们最多再待两三天就能离开这里,光是想想就令人激动。 唯有紫绵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紧张地坐在床上,左手时不时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顾锦不肯原谅她,她就给自己一个了断。 楚晨的安慰能让她好受些,却不能解开她的心结。 她总得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如果得不到原谅,就用命来偿还。 正当紫绵胡思乱想时,白梨掀起帐篷的帘子,对着她说道:“殿下,王爷叫您过去。” 她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 路过白梨身边时,她小声道:“以后别叫我殿下了,叫我紫绵。” “紫奉卿已经死了,凉都国很快就会易主,我不再是什么殿下了。” 白梨笑着说道:“就算易了主,您依然是凉都国的殿下。” 紫绵没听出白梨的意思,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扯了扯嘴角继续往前走去。 白梨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皇上的妹妹,应该也能称呼‘殿下’……” 紫绵怀揣着紧张的心情走进营地最大的帐篷,里面只有顾锦和江岁欢两个人,顾锦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江岁欢在一旁配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紫绵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哥,我错了。” 顾锦的神情淡淡的,语气也平稳的听不出一丝波澜,“你哪错了?” 紫绵的头埋得极低,“我不该欺骗你们,不该将千京夷和大巫师引过来,不该召唤出冥阿石。” 顾锦却摇头道:“不对,这些并不是你的错。” 第1040章 你怎么能这样? 紫绵垂着头,“我不明白兄长的意思。” 顾锦捏了捏眉心,道:“你真正的错是不信任我们。” 紫绵心头一颤,猛地抬起头看向顾锦,“你是我的兄长,江岁欢是我的嫂子,我怎会不信任你们?” “你被千京夷欺骗利用,却从没想过找我们证实,而是一意孤行拖到最后才将此事说出来。若不是我猜到你的想法处处配合你,恐怕你的小心思早就被紫奉卿和大巫师发现,哪还有命在这里跟我说话?”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你对我们并不信任吗?” 顾锦身受重伤,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脸色变得有些发白,江岁欢连忙端了一碗药汤放到他嘴边,喂他喝了下去。 紫绵哑口无言,她之所以没有将此事告诉顾锦和江岁欢,是因为千京夷威胁她如果说出此事,顾锦和江岁欢就会立即毒发身亡。 千京夷甚至对她下了幻术,让她看到了二人毒发时痛苦的模样,那一幕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每当她想要将此事说出来时,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她的喉咙,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现在想来实在是愚蠢至极,她竟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威胁,却不相信自己的兄长有能力解决这个麻烦。 想到这些,紫绵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羞愧地低下了头,“紫绵知错了,请兄长赐罪!” 她的右手慢慢握住腰间的匕首,心想只要顾锦一赐罪,她就用这把匕首自刎。 如今她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条命还能抵一抵罪过。 可预想之中的赐罪迟迟未到,反倒是楚晨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打破了周围凝固的空气。 他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定在原地,“这是在干什么?” 江岁欢道:“师父,你来得正好,把你手中的药汤给紫绵喝。” “想喝自己去打呗,为啥要喝我的?”楚晨不情不愿地嘟哝了几句,还是将药汤递到了紫绵面前,“喏,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啊。” 紫绵犹犹豫豫地伸出左手去接。 “不行,必须用右手。”江岁欢肃声道。 紫绵身体一僵,只好慢慢将右手伸了出来,只听“哐当”一声,一把匕首掉落在地。 她赶紧去捡,却已晚了一步。 楚晨眼疾手快地把匕首捡了起来,后退两步道:“你不是善用鞭子么,什么时候用起匕首了?” “还我!”紫绵急切地说道。 楚晨将匕首收了起来,“我看它材质不错,暂且押在我这里,等你什么时候还清了我的人情,我再把它还给你。” 紫绵被他“无赖”的举动惊呆了,“你怎么能这样?” “紫绵。” 顾锦一开口,紫绵瞬间蔫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你带着匕首过来,是要当着我的面自刎?”顾锦的眉宇间蕴含着隐隐的怒意,一字一顿地质问道:“我要是不原谅你,你就以死谢罪,好让我心里难受是么?” “不是。”紫绵大声否认,又低声解释道:“我并没有这样想过,只是我现在身无一物,唯有这条命可以抵罪……” 第1040章 你怎么能这样? 紫绵垂着头,“我不明白兄长的意思。” 顾锦捏了捏眉心,道:“你真正的错是不信任我们。” 紫绵心头一颤,猛地抬起头看向顾锦,“你是我的兄长,江岁欢是我的嫂子,我怎会不信任你们?” “你被千京夷欺骗利用,却从没想过找我们证实,而是一意孤行拖到最后才将此事说出来。若不是我猜到你的想法处处配合你,恐怕你的小心思早就被紫奉卿和大巫师发现,哪还有命在这里跟我说话?”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你对我们并不信任吗?” 顾锦身受重伤,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脸色变得有些发白,江岁欢连忙端了一碗药汤放到他嘴边,喂他喝了下去。 紫绵哑口无言,她之所以没有将此事告诉顾锦和江岁欢,是因为千京夷威胁她如果说出此事,顾锦和江岁欢就会立即毒发身亡。 千京夷甚至对她下了幻术,让她看到了二人毒发时痛苦的模样,那一幕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每当她想要将此事说出来时,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她的喉咙,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现在想来实在是愚蠢至极,她竟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威胁,却不相信自己的兄长有能力解决这个麻烦。 想到这些,紫绵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羞愧地低下了头,“紫绵知错了,请兄长赐罪!” 她的右手慢慢握住腰间的匕首,心想只要顾锦一赐罪,她就用这把匕首自刎。 如今她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条命还能抵一抵罪过。 可预想之中的赐罪迟迟未到,反倒是楚晨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打破了周围凝固的空气。 他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定在原地,“这是在干什么?” 江岁欢道:“师父,你来得正好,把你手中的药汤给紫绵喝。” “想喝自己去打呗,为啥要喝我的?”楚晨不情不愿地嘟哝了几句,还是将药汤递到了紫绵面前,“喏,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啊。” 紫绵犹犹豫豫地伸出左手去接。 “不行,必须用右手。”江岁欢肃声道。 紫绵身体一僵,只好慢慢将右手伸了出来,只听“哐当”一声,一把匕首掉落在地。 她赶紧去捡,却已晚了一步。 楚晨眼疾手快地把匕首捡了起来,后退两步道:“你不是善用鞭子么,什么时候用起匕首了?” “还我!”紫绵急切地说道。 楚晨将匕首收了起来,“我看它材质不错,暂且押在我这里,等你什么时候还清了我的人情,我再把它还给你。” 紫绵被他“无赖”的举动惊呆了,“你怎么能这样?” “紫绵。” 顾锦一开口,紫绵瞬间蔫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你带着匕首过来,是要当着我的面自刎?”顾锦的眉宇间蕴含着隐隐的怒意,一字一顿地质问道:“我要是不原谅你,你就以死谢罪,好让我心里难受是么?” “不是。”紫绵大声否认,又低声解释道:“我并没有这样想过,只是我现在身无一物,唯有这条命可以抵罪……” 第1041章 希望如此吧 “你的命一文不值,怎能用来抵罪?”顾锦的语气冷淡如冰,像是刀子一样割在紫绵的心上。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江岁欢和楚晨皆是微微一惊。 江岁欢捏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示意他不要说得太过分,紫绵毕竟是他的妹妹。 楚晨则不停地使眼色,“唉,差不多得了。” 紫绵心如刀绞,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痛哭出声。 顾锦眸中的厉色不减,“你的命对于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有何帮助?如果你死了,他们就能复活,我自然不拦你。” “可事实是,就算你今日死在我们面前,除了这世上多了一具尸体,其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话虽伤人,却极有道理,紫绵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抽泣。 “自杀不是赎罪,是逃避。”顾锦说罢,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此事错不在你,我也不缺你这一条命,出去。” 紫绵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愚蠢,哥哥说得对,她不愿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一心只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这是只会逃避的懦夫行为。 她好歹是一国公主,怎能当一个懦夫? “谢谢哥哥,紫绵知道了。”紫绵对着顾锦用力磕了一下头,起身走了出去。 “要不,我跟过去看看?”楚晨一手端着药汤,一手指着帐篷外担心地问道。 见没人回答他,他便自作主张地跟了出去,“我还是去看看为好,她还欠我救命之恩呢。” “你从未对她如此厉色。”江岁欢叹了口气,弯下腰揭开顾锦腹部的纱布换上新药,“我担心她承受不住。” 顾锦不愿吃止疼药,换药时需得忍受极大的疼痛。 他额头渗出汗水,蹙着眉头道:“我醒来之前,你们应该已经对她说了许多话,不管是安慰也好,训斥也罢,我都不想再多说。” “这次事件我既早已知晓,死去的人就怪不到她头上。令我生气的是她以死赎罪的做法,不尊重死去的人,也不尊重她自己的生命。” “我话虽说得难听,可其中道理她肯定能明白。” 江岁欢轻叹了一声,道:“希望如此。” 两日后,顾锦的伤口恢复了一些,众人起程离开雾灵山,前往京城。 早在他们进入雾灵山之前,顾锦就派了另外两批人马守在京城。 其中一批人马埋伏在紫奉卿的所有走狗家附近,等候时机拿下他们。 另一批人混入京城各处,只要紫奉卿和大巫师三日内没有回京,就在第四天的晚上发动叛乱。 如今过了这么多天,凉都国的京城很可能已经变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顾锦这个时候带人进京,表面上平息叛乱,实则控制整座京城。 既能得民心,又能拿到玉玺,两全其美。 离开雾灵山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连四肢都舒展开了。 什么疯熊岭、什么食人潭、什么天罗地网迷魂蜂,以后都只能在梦里见到了。 回到清河镇时,众人发现这里的赌石铺子关了大半,其中紫奉卿的铺子几乎全关门了。 楚晨好奇地揪住一个百姓问道:“这些赌石铺子怎么都关门了?” 第1041章 希望如此吧 “你的命一文不值,怎能用来抵罪?”顾锦的语气冷淡如冰,像是刀子一样割在紫绵的心上。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江岁欢和楚晨皆是微微一惊。 江岁欢捏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示意他不要说得太过分,紫绵毕竟是他的妹妹。 楚晨则不停地使眼色,“唉,差不多得了。” 紫绵心如刀绞,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痛哭出声。 顾锦眸中的厉色不减,“你的命对于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有何帮助?如果你死了,他们就能复活,我自然不拦你。” “可事实是,就算你今日死在我们面前,除了这世上多了一具尸体,其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话虽伤人,却极有道理,紫绵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抽泣。 “自杀不是赎罪,是逃避。”顾锦说罢,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此事错不在你,我也不缺你这一条命,出去。” 紫绵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愚蠢,哥哥说得对,她不愿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一心只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这是只会逃避的懦夫行为。 她好歹是一国公主,怎能当一个懦夫? “谢谢哥哥,紫绵知道了。”紫绵对着顾锦用力磕了一下头,起身走了出去。 “要不,我跟过去看看?”楚晨一手端着药汤,一手指着帐篷外担心地问道。 见没人回答他,他便自作主张地跟了出去,“我还是去看看为好,她还欠我救命之恩呢。” “你从未对她如此厉色。”江岁欢叹了口气,弯下腰揭开顾锦腹部的纱布换上新药,“我担心她承受不住。” 顾锦不愿吃止疼药,换药时需得忍受极大的疼痛。 他额头渗出汗水,蹙着眉头道:“我醒来之前,你们应该已经对她说了许多话,不管是安慰也好,训斥也罢,我都不想再多说。” “这次事件我既早已知晓,死去的人就怪不到她头上。令我生气的是她以死赎罪的做法,不尊重死去的人,也不尊重她自己的生命。” “我话虽说得难听,可其中道理她肯定能明白。” 江岁欢轻叹了一声,道:“希望如此。” 两日后,顾锦的伤口恢复了一些,众人起程离开雾灵山,前往京城。 早在他们进入雾灵山之前,顾锦就派了另外两批人马守在京城。 其中一批人马埋伏在紫奉卿的所有走狗家附近,等候时机拿下他们。 另一批人混入京城各处,只要紫奉卿和大巫师三日内没有回京,就在第四天的晚上发动叛乱。 如今过了这么多天,凉都国的京城很可能已经变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顾锦这个时候带人进京,表面上平息叛乱,实则控制整座京城。 既能得民心,又能拿到玉玺,两全其美。 离开雾灵山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连四肢都舒展开了。 什么疯熊岭、什么食人潭、什么天罗地网迷魂蜂,以后都只能在梦里见到了。 回到清河镇时,众人发现这里的赌石铺子关了大半,其中紫奉卿的铺子几乎全关门了。 楚晨好奇地揪住一个百姓问道:“这些赌石铺子怎么都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