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绿茶我惨死，全家哭着悔断肠》 第1章 惨死重生 “真是可怜啊，上元节还有洗不完的衣服。” “可怜什么，她活该，要不是她嫉妒心切，打伤了小公主，怎么会被陛下罚在永巷里思过？真以为自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不过是个养女罢了，比不上善良的小公主一根头发丝。” “就是，人家小公主在民间长大，最会体恤我们这些奴才了，不像她嚣张跋扈，心肠恶毒！别管她了，咱们去吃元宵，大过节的省得沾了晦气！” 风雪凛冽的寒冬，终日不见阳光的永巷内，几个宫婢经过蜷缩在角落里冻得发抖的慕鸢芷旁边时，啐了一口，才有说有笑继续走。 慕鸢芷的手冷得红肿发麻，她想呼一口热气取暖，手臂一动带动厚重的锁链拖倒了几个木桶，洗了半天的衣服瞬间沾满了雪和灰尘。 她挫败地仰头靠在墙壁，好不容易消失的委屈感又涌上来。 慕鸢芷深呼出一口气，重活一世，她不该继续自艾自怜的！ 比起上辈子被剥皮揎草，活活折磨至死，现在挨冻挨饿，为奴为婢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看向自己虽然遍体鳞伤但仍旧好好附在骨血上的皮肤。 父皇曾经夸赞她肤白胜雪，开玩笑要封她为雪公主，后来，也是他赐她剥皮揎草之刑，将她的皮活生生剥下来，而后会制成鼓，塞进稻草，悬挂在城门口示众。 每每回想到这里，惧意就顷刻间笼罩住慕鸢芷全身，一阵胸闷气短，她越发冷了，指甲死死掐进手心才勉维持住精神。 上一世，她做了十六年尊贵的公主，才被告知原来她只是抱养的，她刚出生，她的亲父母大将军夫妇就战死沙场，渴望有个女儿的父皇将她带回宫中抚养。 后来真正的小公主被寻回来，流落民间多年的小公主裴云熙一回来就得到宫门上下的宠爱。 慕鸢芷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父皇怜爱地摸着刚认回来的真公主裴云熙的脑袋，说他唯一的小公主终于回家了。 可父皇明明说她才是唯一的小公主，为什么一夜之间全变了？她的父皇和皇兄们怎么突然就不是她的亲人了？ 她彷徨无助，像个不相关的外人一样站在大殿内，过了很久父皇才发现她也在，向她招手安慰她说她还是他的乖女儿，可他转身就昭告天下她只是养女，不是真正的女儿。 裴云熙轻松就夺走了她父兄的爱，而她慕鸢芷却因嫉妒谋害嫡亲公主，被剥夺了自由关进永巷，以品行不端为由，赐死。 多讽刺啊，鸢芷鸢芷，自由勇敢为鸢，品格高尚为芷，她却以这样方式和罪名死去。 慕鸢芷调整呼吸，把所有软弱的情绪生生压下。 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这是她第一次被关进永巷，她还有机会，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 倏地，永巷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太子殿下驾到！” 慕鸢芷抬眸，便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而来，玄色的鎏金龙纹披风厚重华贵，与暗无天日的拘禁之地格格不入。 她恍惚了下，看着这张俊美清朗的脸，熟悉又陌生。 这个她喊了十六年太子哥哥的男人，曾经为了她跨越川漠山河，寻一株稀世草药，也曾为了裴云熙拔剑刺向她的胸膛！ 此时，他们还没有反目，他的视线在触及到她血迹斑斑的囚服时，有藏不住的关怀和疼惜。 慕鸢芷心里涌起的波澜很快趋向平静，她曾经穷极一生想夺回来的东西，所有的委屈，眼泪，都应该在上辈子结束了，她不稀罕了。 “芷妹妹，你可认错？”裴商衍问。 呵，慕鸢芷心里冷笑。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问话。 从前他都唤她小妹，现在变成了芷妹妹，是为了和裴云熙区分开来，裴云熙才是他的真小妹。 见她不答话，裴商衍还以为慕鸢芷仍是不知悔改，眉宇微颦：“芷妹妹，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还用暗器伤了小妹！ 往日你骄纵任性，惯会使些暗器之类的不入流手段也就算了，这次怎可以如此不懂事？你知不知道小妹高烧了几天九死一生，差点就落下病根。 可纵然如此，心地善良的她一醒来就为你求情，让父皇放你出来。” 不入流的手段？慕鸢芷心里笑了，她特制的暗器火炮让节节败退的朝廷军以八千大败敌军十万！到了太平盛世，她的暗器却成了下作的东西了？ “我认错。” 慕鸢芷轻启几乎冻僵的唇瓣，语气冷淡疏离。 认个错而已，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上辈子她不肯委屈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不认，结果她被罚禁在这里，每天像牛马一样，挑粪洗夜壶，劈柴洗衣服，稍微慢一点就会挨鞭子。 因为风寒入侵严重，她差点在这里死掉。 后来即便她出去了，也顶着这个罪名饱受指责。 现在想来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反正他们都是偏心的，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自由和健康比什么都珍贵，她要学会爱自己。 裴商衍疑心自己听错了，就在慕鸢芷被关进永巷之前，她还苦苦哀求他，要他帮她信她，哭得伤心说她真的没有做过。 “当真是你做的？”裴商衍痛心疾首：“那你为何之前又说自己是冤枉的？” “确实是我做的。”慕鸢芷敛了敛眼眸，语气仍旧平静。 裴商衍拿出圣旨，道：“好，父皇说只要你认错，这圣旨便宣了，放你出去。” 慕鸢芷心说原来如此，倒是她上辈子不识抬举了。 “谢主隆恩。”慕鸢芷依旧是恭顺疏冷的样子。 裴商衍拔剑利落砍断桎梏住慕鸢芷的重重铁链。 同样的人，同样的剑，同样快准狠挥过来，慕鸢芷一瞬间彷佛回到前世，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好像还能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她哭喊着：“太子哥哥我好痛啊！” 可回答她的只有更入骨三分的刀刃！ 慕鸢芷想站起来，却因为冻得腿软无力往下滑，裴商衍箭步上前将她拦腰抱住。 第2章 未婚夫婿 他想她在宫里娇养了十六年，高傲任性，忽然被关进这种地方受了苦，这几日在永巷里定然是受不住的。 可小妹何其无辜？想到幼妹的可怜无助，裴商衍对慕鸢芷的怜惜就淡了几分。 “芷妹妹，小妹受的伤不比你轻，你切莫再心生嫉妒了，回去跟她好好赔罪，她心地善良，定会原谅你。” 嫉妒？慕鸢芷曾经确实很嫉妒裴云熙。 父皇膝下全是男丁，作为唯一的公主，就算她是抱养的，也倍受宠爱。 可养女终究只是养女，裴云熙这个真公主才是他们的心头肉，她不再是他们的乖女儿和好妹妹了…… 怪她不自量力，想把本来独属于自己的宠爱抢回来，但她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包括伤害裴云熙，从头到尾都是裴云熙栽赃她！ 可没有人信，他们觉得她擅长制作暗器就是心理阴暗，可她研发的暗器是保护皇城的重要屏障啊！ 那些夸赞她天才的话，在裴云熙出现之后全都扭曲变味。 “谢谢太子哥哥。”慕鸢芷不着痕迹推开裴商衍，倔强地依靠自己不稳的脚步勉强站直， 她一如既往喊他太子哥哥，字里行间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 裴商衍终于意识到违和，若是以前，就是划破了一点皮，芷妹妹都会委屈巴巴拽着他撒娇，要他哄，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却仍是固执地逞强。 “裴鸢芷接旨。” 慕鸢芷垂下眼眸，平静地跪下来接旨，冰天雪地，她膝盖一着地，就冷得浑身轻颤，双膝也有划伤，透过薄薄的囚服与雪地接触，刺骨冰冷。 裴商衍宣读完圣旨，正想拉慕鸢芷起来，她就提着一口气艰难站起来，拖着蹒跚的步伐慢慢走出去。 看着慕鸢芷倔强的背影，裴商衍想起她求他的时候信誓旦旦。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涌上裴商衍心头。 等他回过来神来，慕鸢芷已经离他很远，他冲着她单薄消瘦的背影喊：“芷妹妹，父皇在祭天坛等你。” 慕鸢芷明白，父皇是要她当众向他的宝贝女儿道歉，可以！ 外面值守的公公漠然看着慕鸢芷，旁边的软轿空着，也不叫她坐，几日前还公主前公主后的讨好她。 宫门里的人捧高踩低，慕鸢芷已经习以为常，懒得去跟一个阉人计较。 一路上，宫人见了她都窃窃私语，往常他们哪个不是隔了老远就恭敬退守在一边，如今知道她在父皇心中的份量不过如此，自然失去尊敬。 哪个受宠的人会被关进永巷的？那是专门关押罪人奴婢的地方！ 慕鸢芷目不斜视往祭天坛走去。 忽然，她的视线里多了一道阴影。 慕鸢芷抬眸，撞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公主殿下。” 慕鸢芷的心脏没由来紧了紧，再一次见到萧逸尘，她的指尖都忍不住战栗。 这是她的未婚夫婿，京城万千少女的梦想，年轻有为的内阁首辅萧逸尘，她曾经爱极了也恨极了的男人。 “萧首辅。”酸涩从心脏涌上喉咙，慕鸢芷终究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甚至连礼貌的笑容都懒得敷衍。 哀莫大于心死。 萧逸尘眼里是一闪即逝的讶异，目光寸寸打量着她。 难怪他觉得奇怪，往常她一见了他总是要纠缠一番，尘哥哥前尘哥哥后，不赖着他说个没完不罢休。 从前慕鸢芷觉得他喜静所以嫌她烦，但后来她看见裴云熙围着他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而他笑容宠溺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原来不喜欢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不是他喜静，而是他不喜她罢了。 可笑的是上一世的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要和裴云熙争个高低，结果只争来他亲手对他动刑，剥皮之刑！ 他冷酷无情地用小刀残忍地割开她的皮肤，语气冰冷说着都是她应得的，她害得他的心肝宝贝差点毁容。 萧逸尘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差点毁容的是她而不是设陷阱给她的裴云熙。 前尘往事太痛了，慕鸢芷呼吸都有些吃力。 萧逸尘以为她冷，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属于萧逸尘的气息瞬间紧紧包裹住慕鸢芷，她心底翻腾，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迅速形成一股淡淡的呕意，她想吐。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鸢芷就伸手去脱，比她还快一步的是他的手，宽大的手心按住她的手，冰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公主待会要见陛下，莫要失了仪态。” 萧逸尘说的是事实，慕鸢芷低头再看一眼这件披风，勾唇一笑，她不动声色缩回手，冲他点了点头。 这件披风她认得，是裴云熙亲自绣给萧逸尘的，上一世的她知道了之后醋意大发要烧了它，而他因此第一次对她动了手，把她推开撞到案桌，蜡烛灼伤了她手腕，他也没有一句道歉。 相反她绣给他的衣服，他是从来都不穿的。 那么浓情蜜意的一件衣服，她就穿着过去参加裴云熙隆重的认亲大典好了。 这样一来，大家的小公主一定很高兴！ 萧逸尘见慕鸢芷不多做停留，抬步就要走，他压着心底的疑惑，对她道：“公主行动不便，臣为你叫顶软轿。” “不劳萧首辅费心了。”慕鸢芷头也不回。 她知道萧逸尘关心她不过出于准驸马的职责，认亲大典过后，这准驸马便是裴云熙的了，他也就连这种装样子的关心都不屑给她。 毕竟当初赐婚，圣旨写的是公主，也没说是哪位公主啊，可不就顺理成章过渡给裴云熙了。 帝国一等一的好男儿萧逸尘，父皇当然不愿意他娶她，要留给自己的亲女儿。 萧逸尘自然没有过多坚持，他眸光深盯着慕鸢芷，满是费解，但他很快就懒得多想。 左不过她也是一时气恼，不出半天，便会屁颠屁颠跑来缠着他，平时都是这样，她刁蛮任性惯了，从不理会他人的感受。 这次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省得性格越来越糟糕，终会害人害己。 第3章 这样她才能真心悔过 祭天坛，认亲大典。 彩旗招展，悬灯结彩，热闹非凡。 裴商衍阔步而来，如风过境，举手投足间贵气非凡，又有万夫莫开的气势，尽显皇家威压，端的是天日之表。 来参加认亲大典的文武百官，宗室姻亲无不在心里对这位储君赞赏有加。 有人叹服道：“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有陛下当年的风采了！” “陛下乃真龙天子，皇子公主们自然个个都是龙凤之姿，除了某个害群之马的假货。” “是也，血统不正则为人不正，不学无术，哪像小公主才一个月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称得上京师第一才女！” 刺耳的嘲弄声传到裴商衍耳朵里，惹得他心有不快，芷妹妹是他亲自教养大的，哪里不学无术？ 他本想呵斥这些人慎言，可转念一想，也怪芷妹妹自己心术不正，若是他此时出言帮她，就显得对小妹有失公允了。 裴商衍转眼来到天子所在的主位前，拱手施礼：“父皇，芷妹妹已经认错，儿臣也宣读了圣旨，她不时便会过来。” 上首的帝国掌权者光是坐着，强大的气场就不容置喙，浑然天成的帝皇之气无可匹敌，他微微颔首，没什么表情道：“等她来到，当着大家的面给熙儿道歉，此事便作罢。” “父皇！”坐在天子旁边的宫装女子起身，难掩焦急道：“熙儿已经原谅鸢芷姐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有伤鸢芷姐姐自尊。” 她就是裴云熙，天子刚认回来一个月的嫡亲公主，虽在民间长大，却落落大方，言行举止端庄得体，长得也好看，肤白貌美，乖巧可人，声音更是像清脆的风铃，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舒服感。 天子看向她，眉眼间霎时多了笑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语气疼惜道：“鸢芷伤了你，你倒替她求情了。” “鸢芷姐姐只是害怕熙儿抢走父皇和皇兄们的爱，一时糊涂才会下重手，想来也是因为熙儿和鸢芷姐姐相处不够多，才会让她有此误会，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裴云熙说到一家人时，还腼腆地瞅了一眼天子，似是不好意思。 天子很满意女儿识大体的样子，又是心疼她小心翼翼的态度，伸手拉过她的手，“就算是一家人，规矩就是规矩，她伤了你，理应认错受罚，这样她才能真心悔过。” 裴云熙咬了下唇瓣，乖顺点头道：“都听父皇的。” 此时，有宫人大声报：“鸢芷公主驾到！” 慕鸢芷在众人各异的视线中慢慢走过，恍惚还能听到那些讨伐奚落她的话，她似乎回到了囚车里，四周围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她稳了稳情绪，才有继续往前走的力气。 主位离她越来越近，父皇的面容她却怎么都无法看得清，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意不知何时已经涌上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快滴出来的泪水逼回去。 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了。 “儿臣见过父皇。”慕鸢芷毕恭毕敬，垂眸福身。 “不必多礼。”九五至尊的天子端坐于龙椅之上，即便笑着也像是有无法逾越的距离感，高高在上如同太阳，慕鸢芷只能仰望，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意撒娇了 她站得远，裴云熙就迫不及待过去相迎，“鸢芷姐姐来了！” 再一次见到裴云熙，慕鸢芷恍如隔世。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会做戏！ 等裴云熙走近这才看清楚慕鸢芷身上披的披风正是自己绣给萧逸尘那件！ 怎么会这样？ 裴云熙难以置信，她目光急切地寻找着萧逸尘的身影，见他也看过来，本想眼神询问确认一番，结果他的视线尽数落在慕鸢芷身上，她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她送给他的这件披风，是她绣了半个月的心血，为何会披在慕鸢芷身上？是不是慕鸢芷非要不可？ 裴云熙不甘心地收回目光，怔怔望着慕鸢芷，表情委屈隐忍。 旁边的人却不能忍：“慕鸢芷，你怎么穿着小妹送给萧逸尘的衣服？！” 此人正是四皇子裴商灵。 慕鸢芷不是第一次听裴商灵充满恶意的指责了，她也还是下意识难过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甩在脑后了。 “原来这件披风是小妹绣给我未婚夫君的，我都不知道呢。”慕鸢芷一脸懊恼的样子。 裴商灵本来还为慕鸢芷肯承认裴云熙是她妹妹而觉得她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就被后面的话给噎住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样不就显得小妹她…… 果不其然，慕鸢芷话音刚落，周遭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俗话说得好，男怕妻妹，女怕夫弟，这小公主怎么不懂得避嫌，绣衣服那么亲密的物件送给未来的姐夫？ 裴云熙没想到慕鸢芷那么会抓重点，一句话就提醒了所有人萧逸尘是慕鸢芷的未婚夫婿。 她脸色瞬间窘迫，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带着探究审视，耳尖不由得火辣辣生疼。 裴云熙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挑起事端的裴商灵心疼不已，是他说话欠考虑，他只顾着替小妹鸣不平，大意了！ 群臣中，萧逸尘的视线回到裴云熙身上，于心不忍，是他疏忽了，害她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个时候，慕鸢芷已经把披风脱下来，还给裴云熙：“小妹莫要跟我生气。” 她这一脱，满是血迹的囚服就暴露无遗，触目惊心。 大殿上一片哗然，不少人悄悄抬眼看向天子。 虽然都默认进了永巷就会受刑，毕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罪人伤没伤着，且关进永巷的宫门罪人一般都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永巷里的管事才会肆无忌惮。 但知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慕鸢芷到底还是公主，天子从未褫夺她的封号，对公主用刑，罪名可不轻。 裴商灵的目光落在慕鸢芷身上，眸子暗了暗。 他知道她是最怕痛的。 见现场气氛古怪，裴云熙故意咳嗽了一声，裴商衍和裴商灵顿时紧张万分看过去，生怕小妹是不是还没痊愈。 第4章 父皇的态度 裴云熙笑着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但两兄弟的心却还是悬了起来。 小妹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天子脸色晦暗不明，招手让旁边的总管太监去拿一件狐裘披风给慕鸢芷重新披上，便没有下文，转而关切地对裴云熙嘘寒问暖：“熙儿可是还不舒服？” “回父皇，熙儿没事的，只是手有点冷。”裴云熙柔声应道。 天子闻言，把手里的紫月纹龙暖手炉给了她。 裴云熙捧着天子御用的暖手炉，粉扑扑的脸上满是笑意。 所有人心里此时明镜似的，天子此举已经告诉众人这是慕鸢芷伤害了小公主应罚的。 分明是御寒的狐裘披风，盖在身上，慕鸢芷却不觉得暖和。 她早该知道的，她在父皇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位置了，他认定了她伤了他的宝贝女儿，如何惩戒都是应当的。 慕鸢芷敛了敛眸子，扫去心中的复杂，冲裴云熙道：“小妹，那日是我不对，明知道你不会舞刀弄枪，我不应该把新做的暗器给你，害你受伤，我在永巷已经日日反省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裴云熙还在庆幸方才的动静转移了众人对披风的焦点，没想到慕鸢芷突然就和自己搭话道歉，她楞了一下，没有及时反应过来，错失了回答的机会。 而慕鸢芷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就有了计较。 他们想当然认为裴云熙被暗器所伤，暗器出自慕鸢芷手里，就定然是慕鸢芷搞的鬼，嫉妒从而报复。 这些人之中属工部的人对此事最为了解，那日是小公主好奇非要去研究慕鸢芷新做出来的暗器，慕鸢芷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拗不过才妥协。 慕鸢芷暗器的威力，在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常人不会使用，伤到了自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裴商衍眉宇深锁，看向两个妹妹时，欲言又止，倒是裴商灵禁不住开口讽刺：“你知错就好，明知道小妹什么都不懂，你还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给她，要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颠倒是非黑白，慕鸢芷心里呵笑，是裴云熙非要她新做的暗器，她若是不给，他们又会说她小气，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给小妹！ 既然裴云熙这么想要她的东西，都给又何妨？ 慕鸢芷伸手摘下系在头发上的青铜铃铛递给裴云熙：“这是赔罪的礼物，小妹收下它，这样才显得我有诚意。” 这青铜铃铛是裴商灵送给她的，她一向视若珍宝，每日都精心洗护，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裴商灵告诉她这是他从昆仑雪山深处，费尽了心血挖出来的上古青铜，又用了一年的时间亲自打磨才完成。 他还说这铃声最衬她的空谷幽兰，他一听就能分辨出来，寻着铃声来找她。 后来裴云熙只是多看了几眼，裴商灵就来问她索回，她自然不给，没想到他却怒不可遏，抢过来当场摔烂，回头送了一个更漂亮精致的给裴云熙哄裴云熙高兴。 她抱着碎掉的铃铛哭了好久好久…… 慕鸢芷收起万千思绪，笑意盈盈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接，忽然觉得如芒在背，她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商灵，才惊觉他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恐怖，眼神可以用目眦欲裂来形容。 “芷妹妹，这是你四哥送你的礼物，你还是送别的给小妹。”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裴商衍打圆场道。 他知道自己这个四弟的脾气，芷妹妹这样做无疑会激怒阴晴不定的四弟。 芷妹妹就算真心诚意跟小妹赔礼道歉也不该转送这个青铜铃铛。 “可我觉得这青铜铃铛更衬小妹啊，只要是小妹喜欢的，我都可以让给她。”她说着看向裴商灵：“灵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裴云熙还揽着绣给萧逸尘的衣服，又听着慕鸢芷这样的话，脸色尴尬，好像她惯会夺人所好似的，局促不安地看向裴商灵。 裴商灵呼吸都重了几分，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送她青铜铃铛的时候，她明明说会珍惜一辈子的！ “灵哥哥帮我戴上好不好啊？” “真受不了你，铃铛都不会戴，笨死你算了！” “灵哥哥戴比较好看嘛！” “我日日帮你戴岂不是很没空？” “你要给我戴到七老八十，我会一辈子珍惜它的！” 回忆的话敲在裴商灵神经，心底蹿上来的火在胸口横冲直撞！ 慕鸢芷！ 她居然敢如此践踏他的心意！ 他送的东西，就算是送给狗，那也是他送的，绝不容许别人侮辱！ “没错，确实更衬小妹，因为你不配。”裴商灵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如压抑着的野兽嘶吼，低沉骇人，他双目猩红马上能滴出血来。 慕鸢芷苍白的唇自嘲勾起，又把青铜铃铛往前递了递：“小妹不要，是不打算原谅我吗？” 裴商灵灼热的眼神死死定在慕鸢芷手里的青铜铃铛上。 “我……”裴云熙有种自己要是伸出手马上就会引火烧身的感觉，她迟疑地去看裴商灵，裴商灵像是没看见，气场骇人。 她不懂裴商灵为什么忽然那么生气，委屈和怨念同时滋生，她赌气一般用力接过慕鸢芷手里的青铜铃铛：“谢谢鸢芷姐姐。” 周遭的空气瞬间炸了起来，裴云熙灼伤了似的后退了一步，有点后悔接下慕鸢芷的青铜铃铛了。 戾气横生的裴商灵太可怕了，她害怕。 “好！兄弟姐妹之间就该如此，不能生嫌隙！” 天子威严的话落下来，也把裴商灵的怒气压了压，但他的眼神仍旧紧紧锁着慕鸢芷。 慕鸢芷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告退了，天子也允了。 认亲大典的主角是裴云熙，慕鸢芷知道自己在不在都无所谓。 “慕鸢芷！”裴商灵用力扣住慕鸢芷的手腕，把人拉住，完全没注意到她腕上青青紫紫的冻伤。 慕鸢芷痛得皱了下眉，一个巧劲挣脱开裴商灵的手，连连退开几步。 她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裴商灵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第5章 一切还如从前一样？ 慕鸢芷居然躲瘟疫一样躲他！ “老四，你做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你这样会让小妹误会你不想把铃铛送她！”裴商衍注意到裴云熙小脸煞白，尴尬无措，挡住了裴商灵要追慕鸢芷的路。 裴商灵眼神还是红的充血：“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商衍拍了拍裴商灵，示意他冷静一下。 裴商灵无意识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小妹喜欢，我可以重新送一个更好的给她，可慕鸢芷她竟如此羞辱我！”连解释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裴商灵的怒火就直冲天灵盖。 太可恨了！ 裴云熙听完裴商灵的话，放下心来，很识大体的样子道：“可能鸢芷姐姐只是在赌气，等她过两天消了气，我就把铃铛还给她，那么贵重有意义的东西，我还是不好收下。” “收着。”裴商灵一双眼睛还是紧紧追随着慕鸢芷离去的脚步，他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拂袖转身，背影阴郁凶戾，生人勿近。 “小妹你别多想，你四哥不是针对你，他一向脾气不好。” “嗯，我没多想。” 裴云熙还从未见过裴商灵生这么大气，心不在焉琢磨着，直到认亲大典结束，她才猛地发现父皇没有提赐婚的事。 他明明答应过她，今日的认亲大典要把婚约嫁接到她这里的！ “太子哥哥！” 背对着裴云熙的裴商衍一瞬间还以为是慕鸢芷在叫自己，察觉到是裴云熙之后，莫名有些失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裴云熙欲言又止，面上含羞带怯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萧逸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见状，裴商衍立刻就知道小妹想问什么，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父皇一定是另寻一个好日子再提换亲的事，我知你喜欢萧逸尘，刚好萧逸尘也不喜欢芷妹妹，父皇一定会成全你的。” 披风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亲，怕会对小妹的名声不好，所以父皇才会有所考量。 “嗯，我知道了，都听父皇和太子哥哥的。”裴云熙低眉浅笑。 “陛下说了，公主的一切还如从前一样。”引路的总管太监笑道。 还如从前一样？ 慕鸢芷抬头环视眼前这座陌生的寝宫——未央宫。 永远也回不去从前了。 她以前的寝宫名唤长乐宫，寓意长乐未央，是古汉语最美好的祝福之词。 那座专门为她建造的寝宫，开满了哥哥们亲手种的梅花，墙上粉刷珍贵的花椒防寒，到了冬天，整个前院都是温馨漂亮的粉与白。 然而就因为裴云熙一句好漂亮想住在这里，她的寝宫就易主了。 父皇让她搬去唯一一座空下来的旧宫殿里，临时挂了个未央宫的牌子，还说什么有长乐又有未央才是凑了好兆头。 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上一世的她自然不肯，闹了很久，父皇一气之下把她赶到闹鬼的废宫去住，她要是再闹就关回永巷！ 慕鸢芷收回思绪，面无表情踏入寝宫大门，扑鼻而来一阵发霉的潮湿气味。 总管太监笑容顿时尴尬，打着哈哈道：“今日认亲大典，老奴忙得昏了头了，这就叫人来打扫，晚一些会有一批新的宫人过来服侍公主的。” “无妨。”慕鸢芷没有责怪，只淡淡说了一句。 从今以后只会有更多的怠慢。 “公主明鉴！”总管太监笑容不变，“公主先回寝殿歇下，晚一些太医院的太医会过来给您请脉，还有些日常用品也会陆续派人送来，公主且安心。” “劳烦公公了。” “公主客气了，没什么吩咐，老奴还要过去小公主的长乐宫呢。”一提到长乐宫，他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总管太监巴不得赶紧走一刻也不想待的样子，慕鸢芷就装作看不见。 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宫仆也是更向着裴云熙的。 “咳……”囚服太薄了，慕鸢芷熬到了现在有点撑不住了，她赶紧回到寝殿里。 这宫里久不住人，床榻是凉的，房间是凉的，偌大的未央宫，一片凄清。 她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来到小厨房，想煮一碗姜汤都没有找到姜，也没有找到生炭的暖炉和炭，慕鸢芷不知道在这片无声的冷中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声音。 是新宫仆到了，一共四个人，两个太监两个宫女。 慕鸢芷从前光是贴身宫仆都不止这个数。 “奴婢玲珑，见过公主殿下。” “奴婢红豆，见过公主殿下。” 两个看着就显小的太监也陆续报上名字，一个小云子一个小年子。 慕鸢芷认得他们，都是她四哥宫里的人，难不成是他派来监视她的？ “嗯。”慕鸢芷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你们下去工作。” “喏！”他们齐齐应了声，躬身下去。 慕鸢芷又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太医过来，她就差人去问了。 回来的红豆欲言又止垂着脑袋，慕鸢芷见她一个人回来，拧了拧眉：“有话就说。” 红豆鼓起勇气抬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公主似乎受了凉，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让陛下遣到长乐宫去了，恐怕……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这里。” 受了凉需要出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慕鸢芷心里冷笑，怕是她这个好妹妹故意把所有太医都支开不让他们来瞧她的伤势？ 无法，她对医理也略懂一二。 慕鸢芷拿来纸笔，写了两张药方，一张驱寒暖胃，一张治疗外伤，让红豆去太医院照抓就行。 “你顺道去催催内务府，就说未央宫缺炭火，宫主快死了。”慕鸢芷吩咐道。 红豆听完快速瞅了一眼慕鸢芷，确实一副病态的样子，触目惊心的血痕瞧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奴婢这就去！”红豆福了福身就急匆匆跑开。 慕鸢芷抬头看向同样冷的月亮，才又想起今日是上元节，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和父兄们和和美美在一起团圆庆祝的，如今唯有她一个人空对月。 砰——！ 后院一声不同寻常的重物落地声传来，慕鸢芷瞬间警惕。 第6章 用奴才用的东西 她寻着声响来到后院，瞳孔猛地一缩。 奄奄一息蜷缩成一团的猫咪伤得很重，毛发上都是骇人的血，它浑身颤抖，只能发出虚弱的鸣泣，显然是被人殴打完然后从高空抛下导致的！ “露珠……”慕鸢芷哽咽了，眼眶瞬间湿润。 她养了三年的宠物小猫，跟了裴云熙三天就成了这副样子！ 露珠是父皇送她的生辰礼物，可爱讨喜，从前她天天都要抱着它出门晒太阳，粘人的小猫咪是她形影不离的伙伴，是家人，裴云熙见了自然不肯放过，凡是属于她的东西，裴云熙都会用屡试不爽的撒娇要过去。 她被关进永巷，露珠就顺理成章被裴云熙抱回去养了。 慕鸢芷心疼地抱起地上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猫咪，她安抚地摸着它的毛发，可它已经不会回应她了，唯有折断的爪子虚虚抓住曾经的主人熟悉的发丝。 “公主！”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太监小年子刹住了脚步。 一身染血囚服的女子抱着同样鲜血淋漓的一团死物，画面诡异凄凉。 “公主……” “挖个坑，把它埋了。”良久，慕鸢芷才幽幽传来一句。 “喏！”小年子愣了一下才点头，心里觉得奇怪，等他走近了，才勉强能辨认出慕鸢芷怀里抱紧的是那只宠物猫露珠！ 慕鸢芷有多宝贝这只宠物猫，整个宫门无人不知，这猫咪死得显然不正常，她居然没有大吵大闹？ “埋得随便一些，不要让人寻到。”慕鸢芷补充道，收拾好情绪的她蹲下来把小猫咪的尸体轻轻放下。 小年子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埋好了小猫咪之后，用铲子把四周围的泥土拍平实，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块地方刚才动过土。 “记住，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慕鸢芷抬眼去看小年子，眸光冷凝。 小年子点头如捣蒜，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有些害怕这位新主子，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慕鸢芷转身往里走，她知道裴云熙一定想利用露珠大做文章，比如倒打一耙，说露珠是她弄死的，宁愿弄死它也不愿意被小妹养。 毕竟这种把戏是裴云熙惯用的手段了。 “公主。”从内务府回来的红豆抱着少得可怜的下等木炭和一个炉子，抓回来的两副药挂在腰上。 她去到内务府的时候，内务府的人脚不沾地，忙着给裴云熙的长乐宫送上等的银丝炭，一大捆一大捆的银丝炭远远超出了各宫的平均额度，几个冬天都用不完。 红豆说明了来意，等了好久，管事的才不耐烦地扔了几根都快潮湿了的木炭给她。 “这能烧吗？”红豆眉头皱了皱。 她平时烧的炭都比这个好。 “总比在永巷里连炭火都没有强？”管事的嘲讽道，“红豆姑娘你快走，别碍着我们工作，不然陛下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啊。” 红豆抿了抿嘴，又说：“李哥，被褥衣服这些日常用品呢，未央宫什么都缺，没有这些，我家主子连睡觉都没有办法睡。” “红豆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陛下和皇子们都在长乐宫陪着小公主，我们要是送迟了怠慢了可是会吃不完兜着走的，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们送好不好，就这样。” 管事的不由分说把红豆给推出去。 红豆没有办法，只能先回来复命。 “公主，您如果不嫌弃，奴婢还有换洗的衣服和被褥，先用着？”红豆越说越小声。 她自然知道这位高傲的公主殿下平时用惯的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用奴才用的东西呢？ 慕鸢芷无所谓道：“我不讲究这些，你去拿。” 太冷了，她需要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奴婢这就去。”红豆松了口气，她走几步又回头去看慕鸢芷，等她走出寝殿，和小年子碰面的时候，犹豫着对他道：“要不要去告诉四殿下？” 天寒地冻的，才一个碳炉怎么睡啊？ 小年子听完，脸色古怪，提醒红豆道：“我们现在是未央宫的人了。” 红豆翁了翁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慕鸢芷余光瞧见他们在外面嘀嘀咕咕，她还摸不清楚这几个人到底是不是裴商灵派来监视她的。 想要在这偌大的皇宫活下去，当务之急是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热水准备好了，大片大片的蒸汽暖和了整个房间，慕鸢芷把自己埋在有些烫的浴桶里，热流流窜到四肢百骸，她才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贪婪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生怕这是一场幻觉，眼一闭又回到了永无天日的暗巷。 替慕鸢芷加热水的红豆能清楚看到主子身上各种深深浅浅的疤痕。 姑娘家的皮肤伤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小年子的声音：“公主，首辅大人派人送了金疮药来。” 红豆冲慕鸢芷笑道：“还是首辅大人惦记着公主！” 慕鸢芷心里疑惑，萧逸尘怎么还在惺惺作态？他都是裴云熙的未婚夫婿了。 “放着。” 门外的小年子应声离开。 红豆满脸不解，主子不是爱惨了首辅大人，怎么反应如此冷漠？ 进了一趟永巷回来，这位新主子，红豆是越发看不懂了：“公主，首辅大人如此关心您，您不开心吗？” “我不需要别人的未婚夫君对我关心。”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红豆云里雾里：“您在跟首辅大人怄气吗？” 慕鸢芷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心道莫非事情有变，父皇并没有将她和萧逸尘的婚约移花接木？ 蝴蝶效应吗？ 她不说话，红豆就默认了。 不过主子就算恼了首辅大人，不出半天就会欢天喜地去找他了，整个京师谁不知道主子爱惨了首辅大人？ 她最记得有一年首辅大人生辰，主子命人在京师大街铺上百里红绸，撒漫天飞花，轰动了整个京师，人人都道公主恨嫁，但这位我行我素的主子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依旧整天追着如意郎君身后跑。 慕鸢芷沐浴完穿上红豆拿来的旧衣裳，就打算睡觉，红豆忍不住道：“公主，首辅大人送来的金疮药是加了大量的金龙胆草的，对祛疤最有效。” 第7章 哪有什么手心手背 她从前在四殿下宫里伺候，四殿下只要受伤就会用金龙胆草，所以她才识得。 闻言，慕鸢芷总算是正眼瞧这瓶金疮药。 不用白不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慕鸢芷：“你来给我涂后背。” “喏！” 一夜浅眠，慕鸢芷醒来，望着满室阳光灿烂，恍惚了一下，她是真的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以后，她不会再进去了！ 慕鸢芷醒来洗漱完，裴云熙就找上门来，一起来的还有慕鸢芷的母妃，也是裴云熙的生母德妃。 “宝贝儿别担心，露珠一定会回来的，没准它就在芷儿这里呢。” “希望，它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女儿怕它饿着。” 慕鸢芷听着外面声音不小的谈话，勾起唇角，果然她猜得没错，裴云熙要拿可怜的露珠来实施自己的阴谋诡计。 “芷儿。” 威仪凛凛的德妃在裴云熙的搀扶下走来。 这是她喊了十六年母妃的女子，也是裴云熙的生母，当年母妃在回京路上早产，生了对龙凤胎，老嬷嬷不知道怎的就弄丢了一个，害怕东窗事发就大胆瞒了下来，说只生了个皇子。 直到老嬷嬷临终前才良心不安道出了真相，他们才能把裴云熙找回来。 也是阴差阳错，宫里那么多嫔妃，她偏偏寄养在裴云熙的生母这里。 慕鸢芷永远都不会忘记母妃为了裴云熙亲自拿起细竹板，狠狠抽在她的身上笞杖时声嘶力竭说的话：“我不是你的母妃！我最后悔的就是养大你这条白眼狼！” 她压下思绪，出门相迎。 “母妃听说你受了伤？”德妃眼中明显还带着对她伤了裴云熙的责怪，但见到慕鸢芷略显憔悴的脸色时，到底还是放软了声音。 “无碍，太医虽然没空来，但我已经自己抓了药吃了。”慕鸢芷道。 以前母妃知道她受伤，总是会第一时间赶过来问长问短，昨晚估计一个晚上都在裴云熙那里？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养女伤没伤着，兴许今日不是找露珠都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养女。 德妃以为慕鸢芷会像往常一样拉着她撒娇哭诉，结果不但没有，还像和陌生人说话一样冷淡疏离，不禁有些伤感。 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就因为知道自己并非她亲生的，便如此寒她心吗？ “芷儿在怪母妃没有为你求情吗？可是熙儿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该伤她，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叫母妃如何替你求情？”德妃的表情变得严肃。 慕鸢芷心里暗叹，哪有什么手心手背，手心里的裴云熙才是宝贝，手背如她随时都可以挥开。 “母妃你别这么说姐姐，姐姐已经知道错了，她都跟我道歉了。”裴云熙挽着德妃的手摇了摇，语气撒娇。 德妃心疼地拍了拍裴云熙的手，才让身后的宫仆把准备好的衣裳呈上来。 “这未央宫什么都缺，熙儿惦记着你这个做姐姐的，天刚亮就说要来给你送衣服。”像是欣慰女儿的懂事，德妃又含笑拍了拍裴云熙的手臂，好像怎么夸都不够。 慕鸢芷拿起其中一套衣服，一看就不合身，应该原是给裴云熙的，她笑了笑：“小妹有心了，可是我和小妹的身高不一样，恐怕穿不了，浪费了小妹和母妃的一番心意了。” 德妃有些尴尬，“是母妃疏忽了，回头让内务府重新送一些过来。” “内务府忙着给小妹的长乐宫送东西，一时半会恐怕顾及不了这里。”慕鸢芷微笑。 裴云熙很自责的样子咬着下唇：“对不起鸢芷姐姐，我昨晚受凉了，旧病复发，所以父皇他们才稍微紧张了一下，你不要生气。” 她的话让原本对慕鸢芷有些愧疚的德妃瞬间就换成了对裴云熙的心疼。 说来说去都是芷儿不懂事，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果然陛下说得对，做错事要罚要认错才会长记性。 “我不生气，因为很忙，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慕鸢芷也不下逐客令，而是自己走。 现在不管裴云熙怎么炫耀自己受宠，她都不想搭理了。 “鸢芷姐姐先别走啊，露珠不见了，我想着会不会是它想你了悄悄溜到这里来。”裴云熙说着看向慕鸢芷。 慕鸢芷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没见过，小妹怎么连只猫都照顾不好啊？” 裴云熙直直看着慕鸢芷，不明白慕鸢芷为什么会这么淡定，不吵不闹？ 当真是不知道那猫死在自己后院了吗？ 那更好办！ 裴云熙直接往后院走，装都不带装的。 德妃跟在后面一起去找猫。 “露珠？！”裴云熙着急万分，边走边喊。 没有见到猫，也没有血腥味，她越走，狐疑越甚。 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让人把那只死猫扔到这里来的啊！ 裴云熙不死心地把后院逛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连一根猫毛都没有。 她再一次看向慕鸢芷，慕鸢芷也看向她，笑得高深莫测。 裴云熙后知后觉慕鸢芷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进了永巷一趟倒是变得沉稳了。 “可能露珠到别的地方玩去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先告辞。” “露珠那么喜欢小妹，它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听到这句话的裴云熙心里没由来一慌，血淋淋的猫瞪着狰狞的猫瞳扑向她的样子历历在目。 她稳了稳心绪，满脸愁容：“嗯，妹妹先去别的地方找了。” 小年子默默在后面看着这一切，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眉头深锁，等人都走了，慕鸢芷也出了寝宫，他才不动声色出去。 此时的慕鸢芷绕了半个皇宫，到太皇太后所在的大月宫去碰碰运气。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早已青灯伴古佛，不问世事。 说起来，她前世跟这位曾祖奶奶也就打过一次照面，她摸不清楚对方的脾性，但太皇太后是整个宫门唯一一个对裴云熙的伪善无动于衷的人。 倘若她有太皇太后这个依靠，就算在宫门如履薄冰，至少也不用粉身碎骨。 她要拉拢这个靠山！ 大月宫周围都很安静，平时除了打扫的宫人和值守的侍卫，鲜少有人会到这里来，都知道太皇太后喜静，谁都不敢打扰。 “公主殿下请留步。”一个面生的老嬷嬷挡住了慕鸢芷的去路，“前面就是大月宫了，公主散步请绕路到别的地方去。” 第8章 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娘娘都出来给小公主撑腰 她态度恭敬但语气生硬，意思很明显，别打扰。 慕鸢芷也确实从来都没有到这里请安过，因为太皇太后基本不见其他人。 如今她唐突前来确实奇怪。 慕鸢芷轻轻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实不相瞒，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曾祖奶奶连日咳嗽夜不能寐，醒来后越想越担忧，就想着给她老人家送一瓶我亲手研制的清咳膏，润肺滋阴。” “公主有心了，只是一个梦罢了，太皇太后娘娘并没有咳嗽，且太皇太后娘娘已经午休歇下了，公主请安还是择日再来。”杵在慕鸢芷面前的老嬷嬷不为所动。 慕鸢芷也不强求，来日方长，她总会有办法见到太皇太后的，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我也放心了，不过还是想劳烦嬷嬷把这瓶清咳膏带给曾祖奶奶，防不时之需。” 老嬷嬷这回总算没有拒绝，伸手接过：“老奴知道了，定会给公主传达。” 她攥着这瓶药膏，等慕鸢芷走了才回身到大月宫里，向太皇太后禀明了刚才的事。 太皇太后敲完木鱼，侍女忙上前一步搀扶她起来：“都说鸢芷公主医毒双绝，这瓶清咳膏该是极好的。”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老嬷嬷手里的药瓶，呵了一声：“太医院里什么好药没有？她就是找个由头想来攀我这个老太婆罢了。” 侍女抿了抿嘴，没敢再说话。 老嬷嬷深以为然点头：“长乐宫那位养尊处优，定是因为真的公主回来了，觉得自己地位受到威胁，所以才想起太皇太后娘娘您来了。” “嬷嬷不知道吗？鸢芷公主已经不住长乐宫了，她现在住在未央宫。”侍女扶着太皇太后坐下来。 太皇太后不怎么感兴趣地问：“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座未央宫？皇帝又大兴土木了？” 之前兴建长乐宫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造得那么奢华，老百姓只会觉得劳民伤财。 侍女如实回答：“不是的太皇太后娘娘，这是一座旧宫，宫门里唯一空下来的宫殿。” 闻言，太皇太后的脸色变了变，眸光深邃悠远，像是想起了遥远的事情。 老嬷嬷见太皇太后脸色有点不太好，眼神呵斥侍女的不懂事，乱说话，凭白惹得主子想起了过往不愉快的事。 侍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垂下脑袋闭紧了嘴。 良久，太皇太后才回过神来，对老嬷嬷道：“药瓶拿来。” 老嬷嬷没想到太皇太后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把手里的小白瓶递过去。 太皇太后打开药瓶闻了闻，竟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清咳膏确实不错，留着。” 老嬷嬷点头，太皇太后顿了顿，又说：“最近宫里事多，你去看看都有什么热闹。” 太皇太后居然会对外界的纷纷扰扰在意？老嬷嬷又是愣了愣才说：“老奴这就去。” 内务府，管事的进来看见其他人忙着把库存里的日常用品打包好，就问：“给哪个宫送去的啊？” “李哥，给未央宫送去的，红豆姑娘都催了好几遍了。” “先别急，你们知道吗？太皇太后娘娘的近身老嬷嬷今日到处打听鸢芷公主的事，想来是知道了她伤了小公主了！指不定未央宫还要生什么变故呢。” “啊？这……可是，迟迟不送真的不怕陛下会怪罪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小公主可是陛下的心尖宠，就连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娘娘都要出来给小公主撑腰了，咱们要是不机灵点，万一被台风尾扫到了，可不是小事！” 所有人纷纷点头，又把这些次一点的各宫挑剩下的日常用品又搬回库房里。 红豆不用进去就听完了这些人的谈话，气愤地回到未央宫。 “公主，他们欺人太甚了！咱们去禀告陛下？”这两日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服下清寒药汤的慕鸢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药的苦涩也好，生活的艰辛也好，她都习惯了。 炭火只有一盆，就裹多几层棉被，衣服旧的也能穿，御膳房送的都是剩下的素菜，她就到后山去猎野兔野狗，事在人为罢了。 “父皇现在可没空见我。”慕鸢芷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做好一套软甲，正准备到不远处的后山去猎猎物，“我去后山一趟，不用跟来了。” 红豆一肚子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喏。” 好久没去打猎了，慕鸢芷还真有些期待，然而等她出了未央宫，看见杵在柳树阴下长身而立的一道身影时，笑容瞬间消失。 “芷妹妹。”裴商衍从阴影中走出来，太阳照在他和熙春风的脸上。 “太子哥哥。”慕鸢芷敷衍地喊了一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裴商衍拧眉。 “去后山打猎。”慕鸢芷说着就要走。 裴商衍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好端端的怎么突发奇想去打猎？天都要黑了，明日再去。” 因为不自己去打猎，她就要变成吃斋的尼姑了！当然她懒得说出来。 “想去就去了。” 终于听出了慕鸢芷话里话外的敷衍，裴商衍不禁有些动怒：“鸢芷！我本以为你在永巷里罚过，能让你懂事一点，你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任性妄为，你能不能学一学小妹，听话一些？！” 又是这样的话术。 慕鸢芷都能背出来了。 自从裴云熙回来，她就只能从兄长们嘴里听到比较之后的贬低。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连最简单的请安施礼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错，说话也不敢大声，怕兄长们会呵责她。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就算她天天给他们磕几个响头，他们都不会满意的，就因为她不是他们喜爱的小妹，连存在都是错误的。 “太子哥哥教训得极是，小妹天资聪慧，确实不是我这个平庸之辈可以相提并论的。” 裴商衍表情空白了一瞬。 芷妹妹她在说什么？ 裴商衍像是没见过慕鸢芷一样重新打量她，一寸一寸带着审视。 第9章 她撞邪了？ 自从进了永巷一趟出来，芷妹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的芷妹妹是那么活泼，那么黏人，总是活力满满缠着他，笑容又甜又可爱，他说一她不会说二，听他夸小妹还会吃醋，问他最喜欢哪个妹妹。 现在呢，看见他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冷漠疏离。 这不是他的芷妹妹！ 她撞邪了？ 永巷阴气重，裴商衍确实听闻过不少闹鬼的传闻，说死去的废妃会回来索命找替死鬼附身。昨晚小妹也提醒他了，她也看出来芷妹妹有点奇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想到这里，裴商衍眼神瞬间锋利无比，他猛地攥住慕鸢芷的手腕，怒道：“你不是芷妹妹！说，你是哪里来的妖孽？！” ？！ 有病他！ 慕鸢芷真是服了。 她想抽回手，无果，只好耐着性子道：“我就是慕鸢芷，太子哥哥要是不信可以找国师过来。” 慕鸢芷虽然和国师没有什么交集，按照上一世来说，国师至少不是裴云熙的人，不至于胡说八道置她于险境。 裴商衍显然不信慕鸢芷的说辞，他的芷妹妹绝对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 他不由分说拽着慕鸢芷就走。 “放开我，我要去后山狩猎！裴商衍你是不是有病？！” 看着怒目而视的妹妹，裴商衍更加确认慕鸢芷是撞了邪了。 芷妹妹就算骂人也是甜糯甜糯像撒娇，哪会是现在这个尖酸刻薄的样子？ 他拽着她很不客气一路拖行，沿途的宫人指指点点，一时间流言四起。 论起力气，慕鸢芷确实敌不过裴商衍，对方还在盛怒之下，她好说歹说他都不放手。 “国师！” “国师！” 裴商衍喊了两声都没有人应，钦天监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国师去哪里了，只有少监在。 “太子殿下，您这是……”快步走来的少监大惊失色。 “你跟了国师这么久，可知道如何辨别一个人是不是被鬼怪附身？”裴商衍开门见山问。 少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目光从慕鸢芷身上扫了一圈，点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是知道的。” 闻言，慕鸢芷眼尖地看到少监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这人心术不正！ 只见他指着旁边的池子，道：“只要把头伸进池子里，什么妖魔鬼怪都会现形。” 果然！慕鸢芷就知道这个少监不是好人，怕不也是裴云熙的人！ “太子哥哥，我风寒刚愈！”慕鸢芷真搞不懂裴商衍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绝顶聪明呢？ 也是，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被裴云熙耍得团团转了，这一家子人除了曾祖母都是脑瘫！ 然而慕鸢芷刚才的话落在裴商衍耳朵里，就是心虚的表现，他二话不说就抓着慕鸢芷按进池子里！ 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慕鸢芷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缺氧了，心肺像是涌进了大量的水，整个人都被汹涌的恐惧感淹没。 好难受！ 谁来救救她！ 她挣扎拨动水面的手逐渐无力。 太子哥哥…… 裴商衍……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好不容易才又重活一次，绝对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慕鸢芷竟挣脱开了裴商衍的牵制！ “芷妹妹！” 裴商衍控制住时间，正打算把人拉起来，哪知道突如其来的力道挣断他的束缚，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慕鸢芷沉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商衍不顾一切跳进池子里，溅起来的水花把少监淋了个遍，他这才反应过来太子跳进池子里了！ 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来人啊！快来救太子殿下！”少监不识水性，这个池子很深很深，他不敢跳，急得脑袋都要冒烟了。 缓缓沉入池底的慕鸢芷已经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她好像被黑暗吞噬了，意识越来越模糊。 好不甘心啊，就这么死了吗？ 一道晃眼的光挤进她艰难睁开的眼缝中，入目皆是温暖的银白。 她奋力去够，然后抓到一只同样温暖的手。 …… 慕鸢芷醒来，触目可及是陌生又熟悉的房顶。 这是……她的寝宫？ “咳……”慕鸢芷想张嘴说话，一开口就是咳嗽。 给她探脉的太医一见她醒了，喜上眉梢：“公主殿下醒了！” “公主醒了！”红豆和玲珑相视而泣。 谢天谢地！ 慕鸢芷心有余悸，她现在手指还在颤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房间里的其他人。 太医忙着写药方，两个丫鬟也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始作俑者的裴商衍反而不在，慕鸢芷也不想去管他在不在了。 方才在水里救她的人绝对不是裴商衍。 她看到的光应该是一枚男子用的玉笄折射出来的，是谁？ 国师吗？还是钦天监里的其他人？ 房门外，裴商衍听到慕鸢芷醒来的消息，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他没有脸进去见她，方才国师过来瞧过了，说她没有被附身。 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他却开心不起来，脚上仿佛灌了铅，愧疚压得他有点透不过气。 可是芷妹妹为何性情大变？ 暗器的事，莫非她真的是冤枉的？ 但小妹是不会撒谎的，这里面难道还有别的误会吗？ 裴商衍想，他还是得进去看看她，不然他不放心。 他推门进来，太医正要离开，裴商衍让两个丫鬟也一并退下。 病容憔悴的慕鸢芷看起来寂静凄凉，裴商衍怔住了，回想起方才她命悬一线，他心脏骤然一紧，“芷妹妹……是哥哥误会你了……你……” “你出去，我想休息。”慕鸢芷看都不看裴商衍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因为激动，又是一阵咳嗽。 以后见了裴商衍，得更加提防才行。 “芷妹妹，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裴商衍着急上前。 他懊悔极了，芷妹妹风寒初愈，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我想休息，你能不能出去？！”慕鸢芷忽然拔高声线，眉宇间写满了厌烦。 裴商衍错愕站着，迈出去的脚步尴尬放下。 第10章 芷妹妹赶他走了？ 芷妹妹赶他走了？ 慕鸢芷依旧冷着脸，半点眼神都不分给裴商衍。 裴商衍黯然转身，“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未央宫的，脑子里不断回忆着这两日的慕鸢芷。 他的芷妹妹是真的变了。 从前他总教导她要做个独立自主的女子，不要总爱围着兄长们转，他还时常因为她像长不大的孩子一般黏人而觉得困扰甚至偶尔产生厌烦的情绪。 可现在她不爱缠着他了，他又觉得整个人都空空落落的，哪儿都不对劲似的。 芷妹妹她就连打雷都怕，刚才经历了九死一生，会不会做噩梦？能休息好吗？ 裴商衍回头去看这座寂寥的未央宫，它就像现在的芷妹妹，冷冰冰的。 “太子殿下。” 迎面走来的老嬷嬷微微福了福身。 裴商衍收起情绪，眼里错愕：“你是……张嬷嬷？” 许久不见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裴商衍差点没反应过来。 “正是老奴，老奴路过内务府，怕他们不知道未央宫的路怎么走，所以给他们引路。”张嬷嬷笑容得体大方，却是话里有话。 她身后跟着的内务府杂差尴尬极了，赔着难看至极的笑。 张嬷嬷的话既是给他们台阶下，也是敲打他们内务府。 谁知道太皇太后竟然会派张嬷嬷亲自来？！ 小公主宠冠宫门，谁会想到不问世事已久的太皇太后竟然会惦记着未央宫这位失宠的公主啊！ 闻言，裴商衍看向他们手里的被子衣服炭炉等等的日常用品，这才后知后觉未央宫确实缺了这些。 怪不得他今日见芷妹妹身上的软甲甚是破旧，原来是内务府怠慢了！ 岂有此理！ “老奴还要回去给太皇太后复命，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老嬷嬷挥手让其他人进去，就颔首离开。 “嬷嬷慢走。”裴商衍想着事情，等张嬷嬷走了才发现自己忘了让张嬷嬷传达他对曾祖奶奶的问候了。 而张嬷嬷亲自带着内务府的人去未央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座皇宫，传到了裴云熙耳朵里。 她自然坐不住。 “我上次去见曾祖奶奶，她都不见我，为何今日会……”裴云熙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都说太皇太后已经不问世事连父皇都不见吗？慕鸢芷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去接近她的？ “曾祖奶奶身边的张嬷嬷除了去了一趟内务府和未央宫以外，还去了哪里吗？”裴云熙问身边的侍女雪儿。 雪儿摇头：“回公主殿下，据奴婢所知没有了。” 裴云熙越想越不踏实，她搜罗了一番自己的寝宫，把上好的药材全部拿出来，再亲自熬一碗药粥，去未央宫探望慕鸢芷去了。 “公主，您对鸢芷公主真好，自己舍不得用的千年人参都拿出来给她，还亲自熬药粥。”雪儿有点愤愤不平：“鸢芷公主伤了您，您还对她这么好。” “姐姐都跟我道歉了，雪儿你以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知道吗？”裴云熙敛了敛神色，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雪儿不甘不愿点头：“奴婢知道了。” 裴云熙戴着慕鸢芷转送给她的青铜铃铛，缠在小小的发髻上，走路一步一摇，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 裴商灵听到丁零当啷的声音，是熟悉的青铜铃铛声，以为是慕鸢芷，回头一看是裴云熙，表情滞了一下。 他差点忘了，慕鸢芷已经把他送她的铃铛送给别人了！ “灵哥哥，你在等我吗？”裴云熙笑盈盈迎上去挽住裴商灵的手臂。 裴商灵越看越觉得裴云熙头上的青铜铃铛很碍眼，心里烦躁得很，这铃铛一点都不衬她。 “你去哪？还拎着大包小包的？” “去探望姐姐啊。”裴云熙甜甜笑道，随后又愁眉苦脸：“听说姐姐落水，我担心她风寒未愈，雪上加霜。” “落水？”裴商灵闻言，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她怎么会落水。” 他不知道？裴云熙心里笑了笑，四哥果然已经不在意慕鸢芷，是她想多了。 “我也不知道，听雪儿说的。” 察觉到裴商灵总是有意无意看自己头上的铃铛，裴云熙小心翼翼地问：“灵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戴这个铃铛，不然我还是摘下来还给鸢芷姐姐好了。” “没有，你别多想。” “那，灵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去探望鸢芷姐姐吗？她一定会很高兴，病就会好得快一些！”裴云熙充满希冀地望着裴商灵。 裴商灵冷哼一声：“不去，她还没跟我道歉呢。” 两日了，她未曾来找过他一次！ “这都怪我，灵哥哥你就别怪鸢芷姐姐了。”裴云熙摇了摇裴商灵的手臂。 “说了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了，你去看她。”裴商灵心头一软，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手碰触到青铜铃铛，掌心一片冰凉。 他忽然觉得戴这么个东西在脑袋上其实挺重的，慕鸢芷却不厌其烦天天顶着它招摇过市，逢人都说这是她的灵哥哥送她的宝贝，别人就算摸一下她都要急。 她当真是恼了他了。 第11章 以后会跟尘哥哥保持距离的 “灵哥哥不去吗？” “不去了，不想去。” 慕鸢芷一日不跟他道歉，她就别想他会理会她。 “哦，那我一个人去了。” 不去最好。 裴云熙带着宫女雪儿来到人迹罕至的未央宫，她一路仔仔细细打量，萧条的宫殿还是不见有什么改变，不过是打扫得干净了一些，几棵枯萎的树换上了新的罢了，和她住的长乐宫根本没有办法比。 “云熙公主，我们主子睡下了，您还是改天再来。” 进去禀报的红豆不一会儿就出来。 她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裴云熙，联想到内务府送来的衣裳全都是旧样式的，心里就一阵不爽。 明明主子从前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换寝宫的时候内务府一句搬运途中遗失了，就一点责都不用担，想也知道是故意的！ 裴云熙不死心：“我进去等鸢芷姐姐醒。” 她提着粉色锦绣羽纱长裙抬步上石阶。 “主子说了，她今日很累，谁都不见。”红豆伸手挡住裴云熙的去路。 “没有亲眼见到鸢芷姐姐平安无事我不放心，既然红豆姑娘得了指示不能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等姐姐醒来。”裴云熙说着直接坐在石阶上。 雪儿很不满地看了红豆一眼，嘟囔道：“这里风那么大，公主您小心又着了凉。” 裴云熙摇头：“我没事，我担心姐姐，回去也是坐立不安。” “公主真是心善。” 红豆心里咂嘴，赶紧进去里面跟慕鸢芷说。 慕鸢芷正在写药方，她上辈子在永巷落下病根，所以专注研究驱寒祛湿的方子，配合上她的针灸，这回只是早期的寒邪入侵应该可以痊愈。 听了红豆的话，慕鸢芷放下笔，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让她进来。” 省得又借题发挥。 “喏。” 红豆应声出去，不一会儿裴云熙就跟着进来了，她不着痕迹扫视了一圈。 果然还是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就多了几个炭炉子罢了，想来太皇太后对慕鸢芷也不上心。 裴云熙放心了。 她瞧着慕鸢芷病殃殃坐着，神色倦怠，撑着脸的那只手，上面的疤痕明显比之前淡了很多，裴云熙视线来到案桌上的金疮药，眸光一颤。 蓝色封盖的金疮药她在萧逸尘那里见到过，还特意问了人，是首辅府专属的。 尘哥哥送来的吗？ 裴云熙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敛了敛思绪，冲慕鸢芷笑：“姐姐这么快就醒了？可是好多了？” 她拿过雪儿手捧的千年人参盒子，打开来献宝似的：“我听说姐姐落水，担心得不得了，赶紧把父皇赏给我的千年人参拿来给姐姐。” 慕鸢芷随便看了裴云熙一眼，只道：“放着。” 她声音轻轻的，透着不耐烦的冷。 裴云熙放下锦盒，不客气地拿过案桌上的金疮药：“姐姐这些伤疤要勤一些涂金疮药才行，这瓶药是尘哥哥送来的？” 她状似很自然地问，实际心脏跳动的频率都乱了。 慕鸢芷却把手缩进衣袖里，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是啊，小妹怎么对未来姐夫那么上心？” 裴云熙瞬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眶湿润了，声音又轻又着急，摆手道：“不是，鸢芷姐姐不要误会，我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也只是不出个所以然来，眼尾红红站着手足无措的样子，其他人看见了一定觉得是慕鸢芷又欺负裴云熙了。 裴云熙每次都是这样，说话说着说着就一副要哭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偏心与她。 曾经的慕鸢芷也信了裴云熙是胆小怯弱的女子，甚至是裴云熙初来宫里的时候，她真心实意要跟对方做好姐妹，哪知道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她才是那一只愚蠢至极的羊，被吞吃入腹，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什么？”慕鸢芷抬眸，眼神凉凉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直接掉了泪，抬衣袖委屈巴巴去擦，抽抽噎噎道：“对不起，姐姐不喜欢，我以后会跟尘哥哥保持距离的。” 说要保持距离，还喊“尘哥哥”呢？可笑！ “我什么都没说，小妹哭什么？”慕鸢芷视线来到裴云熙发髻上缠着的青铜铃铛，似笑非笑：“或者我再送小妹一件礼物赔罪？” 裴云熙摇头，她摸了摸脑袋上的铃铛，说：“姐姐送我的铃铛我很喜欢，就算灵哥哥说会送我一个更好的，我也更喜欢姐姐送的。” 谁问你了？慕鸢芷被裴云熙这生硬的炫耀给整得无语了。 “见也见了，你想看到的都看完了，没事你就回去。”慕鸢芷不想再继续应付这朵白莲花，本来生病就烦。 “还有一碗药粥，是我亲自熬的，姐姐记得趁热喝。”裴云熙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忙招手让雪儿把食盒打开。 她还没等慕鸢芷应她就擦着眼泪落荒而逃，如果这个时候哥哥们看见了，一定不分青红皂白认为慕鸢芷欺负了他们的小妹，要为小妹讨公道了。 衰神一走，慕鸢芷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让小年子拿这碗药粥去喂猪，省得浪费粮食。 至于人参不要白不要，正好给她入药用。 慕鸢芷把药方给红豆，让红豆去太医院抓药。 她从前各种珍贵药材都在长乐宫，现在成了裴云熙的东西，以后想再寻就得她自己努力了，太医院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她有求必应了。 那点困意都被裴云熙搅和掉了，慕鸢芷现在不想睡了，她干脆拿出图纸，继续研究新的暗器，幸好这些重要的东西，她都是随身带的，才能跟着她一块儿来到未央宫。 她专注研究，两个丫鬟本不敢打扰，但玲珑越看慕鸢芷画的图案越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主子，您画的可是玉笄？” 慕鸢芷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把溺水的时候模糊看到的玉笄画下来。 水池里救她的到底是谁？ “玲珑，你可知是谁把我救上来的？”慕鸢芷问。 玲珑不假思索：“不是太子殿下吗？” 第12章 你也不懂事吗？ “你亲眼所见吗？” “奴婢不曾亲眼所见。”玲珑摇头，她咬了咬唇瓣，“可是，是太子殿下抱着主子回来的。” 如此慌张的太子殿下，她很少见，上一次还是小公主受伤那次呢。 所以玲珑想当然认为就是太子救下慕鸢芷的。 红豆在旁边附和：“大家都说是太子殿下救了您。” 大家都说？那就是没人看见那个救了她的人了？ 慕鸢芷固执地认为一定是别的人，因为裴商衍没有这样的玉笄，他也从来都不戴玉笄。 是谁救了她不留名？是不想还是不方便？ 慕鸢芷陷入了沉思。 天子每月都要举办一次家宴，这是先帝在时就留下的规矩，寓意一家人和和美美，相亲相爱。 皇室宗亲不少，家宴异常热闹，除了出使别国没回来的三皇子五皇子，基本没有缺席的。 慕鸢芷来得不早也不晚，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和所有打扮得风姿绰约的贵女不一样，她一身简洁的白色劲装，束高高的马尾，干练利落，英姿飒爽。 “那是鸢芷公主吗？” “是吗？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好飒好有气势啊！” 不少人都对慕鸢芷这副仿佛脱胎换骨的模样惊艳。 印象中，这位娇蛮任性的公主殿下只会跟在皇子们身后，小尾巴一样，如今竟让人生出一种高岭之花般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真是新鲜！ 裴商衍怔愣地望着朝这边走来的慕鸢芷，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妹妹让他感到非常陌生。 明明与记忆中的妹妹有着天渊之别，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甚至他觉得这样的芷妹妹才是真正的芷妹妹。 这种怪异的想法让裴商衍心生莫名的慌张。 其实芷妹妹根本就没有跟他亲近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她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 裴商衍甩了甩头，甩走这种荒谬的错觉。 慕鸢芷一来就引起不少的骚动，这让打算巴结裴云熙的兰亭郡主很不满意，她本来就不喜欢慕鸢芷的，因为她心悦萧逸尘，所以慕鸢芷这个情敌她恨不得死！ 可慕鸢芷是公主，兰亭郡主自然不敢造次，但现在不一样了，谁都知道慕鸢芷失宠了，不过是无人在意的养女，而她可是亲王的女儿！ “慕鸢芷，你怎么来了？这是家宴，你不是已经从玉蝶里除名了吗？” 兰亭郡主的话引起众人再次对慕鸢芷瞩目。 玉蝶就是皇室族谱，从玉蝶中除名相当于不再是皇室的人了。 慕鸢芷原就不是皇室中人，从玉蝶中除名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她这么早就被父皇除名了，原以为是后来她和裴云熙的关系闹得不可收拾之后，父皇才气得将她除名的。 其实从他对全天下宣布她只是养女的时候，她就该知道。 父皇只是想要一个女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无关紧要，但裴云熙是亲生的，自然不一样。 慕鸢芷调整了一下呼吸，不让自己的心再一次软弱。 她没有理会兰亭郡主，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兰亭郡主气极，作为好姐妹的萧楚楚也早就看不惯慕鸢芷，帮腔道：“跟你说话呢慕鸢芷！你怎么还有脸过来？你配吗？！” 萧楚楚故意把慕字咬得用力，提醒慕鸢芷她不姓裴这个事实。 慕鸢芷这才正眼看向萧楚楚，这个她名义上的未来小姑子，她们从小就不对盘，因为萧楚楚总说她是来抢她哥哥的，后来又因为萧逸尘不喜欢她，萧楚楚就更加讨厌慕鸢芷了。 “你呢萧楚楚，你又凭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凭你是我未来的小姑子，说到底是沾着我的关系才能参加这场家宴，如果我不配，你就更加没有资格，应该立马滚出去不是吗？”慕鸢芷笑得嘲讽。 因为她，萧楚楚捞了多少好处？各种珍奇罕见的御贡，唯有皇室成员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她都成堆成堆往首辅府送，就为了讨好萧逸尘。 萧楚楚戴出去炫耀的车池国国宝朱钗，西域金步摇，南疆雪域夜明珠，哪一样不是托她的福？！ “你！”萧楚楚又气又窘迫，一张脸青了又白，她气不过扬手就要扇慕鸢芷。 慕鸢芷眼明手快攥着萧楚楚的手腕，不客气道：“从前我让着你，是看在你哥的份上，你再惹我我可不会客气！” “放开我！慕鸢芷你怎么可以打人？！”萧楚楚恶人先告状。 裴商衍不赞同地看向慕鸢芷：“芷妹妹，楚楚比你小，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你瞎了？是她先动手想打我，对公主动手，我没罚她笞杖刑已属心善。”慕鸢芷看都不看裴商衍。 他就只会说她不懂事，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从来都不稀罕做什么公主，但身份不用白不用，高一级就是能压死人。 裴商衍抿紧了薄唇，不再说话。 从前他这么说，芷妹妹一定会息事宁人的，如今…… 一想起慕鸢芷方才的横眉怒目，他就一阵难过。 他只是不想家宴闹得鸡飞狗跳，到时候父皇怪罪于她。 萧楚楚真怕慕鸢芷拿着鸡毛当令箭，正想喊萧逸尘给她做主，手腕就一松，慕鸢芷将她狠狠甩开！ 气不打一处来的萧楚楚灵机一动，佯装站不稳，手不着痕迹一把扯过端着热茶的宫婢，宫婢站不稳向慕鸢芷倒去，她手里的托盘眼看着就要砸向慕鸢芷，热茶倾洒—— 电光火石之间，吸气声此起彼伏，萧楚楚尖叫着躲开。 “芷妹妹小心！”顾着去拉萧楚楚的裴商衍着急大喊。 慕鸢芷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只手横在她的腰上，用力把她往旁边带，迎面而来的茶杯被另一只快如残影的手接住，连带着快要浇向她的热茶也一并尽数挥开，洒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毫无预兆撞进一个宽广的胸膛，慕鸢芷心有余悸，她抬眸对上一双明媚的桃花眼，那人冲他拧眉：“啧啧啧，你反应也太慢了，没有本世子你可怎么办？” 第13章 平南王世子 是顾容瑾！ 顾容瑾松开手，喘息未定的慕鸢芷才能脱离他的臂弯。 刚才的救场没有深厚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可有京城第一纨绔之称，文武双废的顾容瑾是怎么做到的？！ 不止慕鸢芷不解，现场所有人都不解，一时间鸦雀无声。 “哈哈哈，没想到我喝了酒功力反而见长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醉拳吗？”顾容瑾一如既往笑容轻佻，颇为嘚瑟。 他话一出，众人也就都收回目光，还以为这平南王世子深藏不露，原来是碰巧。 气氛重新变得热络。 “得了你，分明是走了狗屎运！”裴商灵不屑。 “你这是嫉妒了。”顾容瑾啪地打开手里的纸扇，优雅扇着：“狗屎这样的词怎么可以从殿下的玉口说出来呢？” 他说着，纸扇一收，去挑慕鸢芷的下巴：“你说是小鸢芷？” 慕鸢芷打掉纸扇，却没有生气，而是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容瑾哥哥出手相助。” 顾容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眸子里都是不可置信，甚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叫我什么？” 这小妮子哪次见了他不是一副嫌弃得想一脚把他踹进垃圾堆的样子，今天是脑子磕到了居然喊他哥哥？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进宫，他拿着好玩的鞠想跟她玩蹴鞠，哄她喊他一声哥哥，结果这小妮子非但不买账，还夺过他的鞠砸他，害他灰头土脸溜走。 自此之后，几乎每一次见面他们都要针锋相对，今日他竟然能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容瑾哥哥，还不是阴阳怪气的那种？ 可真是稀奇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慕鸢芷鼻子里发出骄傲的轻哼，转身就走。 兴许是从小到大他们都不会好好相处，所以骤然受了他的恩惠，她有点无所适从。 “没听清楚，你再叫一遍！”顾容瑾脸皮极厚地追了上去。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裴商衍和裴商灵的表情都变了。 芷妹妹\/慕鸢芷什么时候和顾容瑾这么亲近了？ 她不是最看不起顾容瑾这样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吗？ 还喊他容瑾哥哥！ 她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俏，有多久没见了？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裴商灵最先沉不住气，上去一把将顾容瑾拉住：“我家小妹可不是怡红楼里不三不四的女人，你离她远一点！” “你家小妹不是裴云熙吗？我没靠近她啊！”顾容瑾不解地反问。 裴商灵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刚才一时激动，竟然脱口而出一句小妹，他真是被这两个人给气糊涂了！ 他纠结的这么片刻，就让顾容瑾溜走了，还恬不知耻地坐在他妹妹旁边！ “小鸢芷，容瑾哥哥坐你旁边好不好？” 顾容瑾是典型的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自诩情场高手，万花丛中过，采足一万朵！ “好啊。”慕鸢芷没有回绝。 她旁边坐了一个顾容瑾，就能少坐一个讨人厌的人，何乐而不为？ 上辈子她之所以讨厌顾容瑾，因为她慕强，觉得顾容瑾不学无术无可救药，远远不如她的兄长们厉害，他们文武双全！可到头来却是顾容瑾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甚至三番几次对她伸出援手，不过她拉不下脸来接受罢了。 她余光不经意扫过他，总觉得他好像少了点什么装饰品。 “你平时是不是戴玉笄的？” “嗯？”顾容瑾坐得随性，单手撑着脸懒懒应了一句，“好像是，怎么，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 慕鸢芷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 慕鸢芷又忍不住偷瞄了一下顾容瑾。 是他吗？ 刚才的怀抱似乎有点熟悉…… 可她记得顾容瑾是不识水性的。 除非他真的在隐藏什么。 慕鸢芷回想着刚才惊魂一幕，她心中的疑虑更甚，顾容瑾肯定是会武功的，而且功夫应该不差。 他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到那么简单。 “偷看我干什么？要看就光明正大点，来来来，容瑾哥哥给你看。” “闭嘴你！” “陛下驾到！” 所有人起身拘礼，恭迎天子。 两道人影率先出现在众人面前，天子的旁边，是着翠云烟雨碧螺裙的裴云熙，她笑容甜美，睁着水灵灵的眸子一一掠过众人，好似在对每一个人微笑，温婉可人。 她挨着天子，自然落座的时候也是坐在天子旁边，跟德妃一左一右。 以前这个位置是慕鸢芷的，她之所以会寄养在德妃膝下，也是因为德妃是最受宠的嫔妃，皇后早逝，天子多年没有另立新后，德妃掌六宫事，和皇后没什么区别。 唯有备受宠爱的人才能坐在天子侧，如今的慕鸢芷只能远远坐着，这样的落差，前世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总算也是习惯了。 “二皇子呢？怎么不见他？”天子环视一圈，发现空了一个位置，少了自己的二儿子。 “父皇，二哥哥他说他不舒服，就没有来了。”裴云熙笑道，她看了慕鸢芷一眼，眼中不乏炫耀的意味。 人人都知道二皇子性格孤僻，宁愿待在军营里习武也不愿意来这种场合，从前只有慕鸢芷能得他几句关心，而现在这个位置也被裴云熙顶替了。 从永巷里出来后，慕鸢芷连她这个二哥的一面都没见着。 天子不满地轻哼：“也就你替他说话，他哪是不舒服，是不想来？” “不是，二哥哥还托熙儿向父皇赔罪呢。” 裴云熙语带撒娇，哄得天子笑容不断，现场热络的气氛才得以延续，大家都对这位会讨天子欢心的小公主赞不绝口。 慕鸢芷彷佛自带屏障，任何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她只管埋头吃东西，要不是旁边的顾容瑾总是有意无意逗她说话，她可以一整场下来都不吭声。 “小鸢芷，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猫啊。” “小鸢芷，你对着我已经一个时辰没骂人了。” “小鸢芷……” “你能不能闭会儿嘴！”慕鸢芷真的受不了了！ 第14章 你姐姐万万不可嫁给他 顾容瑾这才满意：“刚才这个样子才像你，张牙舞爪凶巴巴的，别跟死气沉沉的娃娃似的没有灵魂。” 慕鸢芷放下筷子，顾容瑾马上拿起纸扇防御，生怕她揍人。 “谢谢你顾容瑾。”慕鸢芷望着面前的糕点，视线有些模糊。 他在旁边小嘴叭叭，她好像放松了不少。 “你今天谢我两次了，真不习惯，本世子是不是要转运了？”顾容瑾说着掐指一算，好像他真能算出来似的，还转头去问旁边的国师他今晚有没有容光焕发。 “世子爷确实红光满面。” “是？本世子就说肯定要有好运了。” 顾容瑾正要转回身，国师补了一句：“像是红鸾星动。” 他话音刚落，顾容瑾还在懵，就听裴云熙叫自己的名字：“熙儿觉得鸢芷姐姐和瑾世子很是般配！” 什么？！ 全场安静，慕鸢芷惊愕，重新抬眸去看天子。 她刚才只顾着和顾容瑾说话，完全没听到父皇那边在说些什么。 她不是还跟萧逸尘有婚约吗？裴云熙不至于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 每个人都不着痕迹观察着天子的脸色，就算心中疑虑，也没有人第一时间提出质疑，甚至隐隐约约知道天子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天子想反悔，不想萧首辅娶鸢芷公主了。 毕竟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天子如今最宠爱真正的小公主裴云熙，萧首辅这样的乘龙快婿自然要留给最宠爱的女儿啊。 怎么可能还会要萧首辅娶慕鸢芷。 当初天子赐婚，并没有明确说是哪位公主，完全不存在悔婚一说。 慕鸢芷简直了，就算萧逸尘要娶裴云熙，又关她什么事？ 她的视线和天子的对上。 从父皇的眼中，她根本读不懂他的意思。 君心难测，他深邃的眼眸就像不见底的幽潭，她不知道他是在看她还是看顾容瑾，眼眸里的情绪又是什么？ 天子的目光很快就转向萧逸尘，“萧爱卿觉得呢？” 萧逸尘明显没想到天子会忽然问自己，他回头看了一眼慕鸢芷，从她的表情中，他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 她刚才跟顾容瑾就一直有说有笑，以前可不会，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顾容瑾，不把顾容瑾骂个狗血淋头都算她心情好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天子就又道：“你跟熙儿要完婚，熙儿又顾念着长幼有序，该是姐姐先把婚事确定下来才是，你以为如何啊？” 天子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把慕鸢芷和萧逸尘的婚事移花接木给裴云熙了，根本不需要特意宣布。 也是，这种事难道光彩吗？慕鸢芷心里嘲讽一笑。 这个裴云熙，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 京师第一纨绔，贵女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寻常姑娘家倒是想嫁入平南王府山鸡变凤凰。 裴云熙如此司马昭之心，却依旧摆着一副懵懂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好像她真的很替慕鸢芷这个姐姐操心，并不觉得自己推荐的顾容瑾，在外人看来多么匪夷所思。 萧逸尘收回看慕鸢芷的目光，淡淡道：“微臣没有意见。” 裴云熙闻言，悬起来的心总算放下了，她刚才见他定定看着慕鸢芷，还以为他心里舍不得呢。 果然尘哥哥是不喜欢慕鸢芷的！ 慕鸢芷差点没笑出声，他自然没有意见了，他巴不得甩掉她这块黏人的牛皮糖，至于她嫁给谁，他肯定不关心。 “啪！”裴商灵拍案而起：“小……慕鸢芷怎么可以嫁给顾容瑾呢，我不同意！” 他一个激动，差点又喊出以往对慕鸢芷的称呼。 “灵儿，母妃知道你紧张妹妹，先坐下。”德妃赶紧出声打圆场，生怕天子生气。 德妃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当然现在这个女已经从慕鸢芷变成裴云熙了。 顾容瑾吊儿郎当笑着：“我怎么你了？本世子很失礼吗？” 他的话引起哄堂大笑。 “自然不失礼，世子爷怎么会失礼呢？” “就是就是，世子爷不过是爱怜香惜玉罢了。” 众人说着反话，平南王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狠狠剜了儿子一眼。 “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裴云熙很无辜，手足无措的样子。 裴云熙旁边的裴商衍拍了拍妹妹的手，小声道：“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那顾容瑾可不是良人，你姐姐万万不可嫁给他。” 芷妹妹怎可嫁给那个纨绔呢？她可是他们从小宠大的心肝宝贝啊！ 裴云熙懊恼地咬着唇瓣，快哭出来的样子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明明讨论着的是慕鸢芷和顾容瑾的婚配问题，天子却迟迟没有问两个当事人，他道：“瑾世子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朕确实有意要将公主许配给他，亲上加亲。” 顾容瑾的母妃平南王妃是先皇后的妹妹，所以他们一家才能出现在家宴上。按照身份地位来说，他娶公主确实不算高攀。 天子的话一下子把裴商灵的躁动给按住了，裴商灵心不在焉坐下来。 父皇说的是公主可没说是哪位公主，万一慕鸢芷不嫁，就得小妹嫁。 若是只能二选一，那他只好同意慕鸢芷嫁给顾容瑾了。 毕竟小妹吃了十六年的苦，可不能再嫁给一个纨绔继续吃苦了，慕鸢芷就不一样了，反正她也享受了十六年的尊贵荣宠，这婚她当为小妹挡！ 裴商衍害怕天子真的头脑一热，就把裴云熙许配给顾容瑾，忙不迭作揖道：“父皇，按照长幼有序这个说法，儿臣跟几位弟弟都还没婚配呢。” “太子殿下说得是，不过婚约是婚约，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犬子能娶到鸢芷公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平南王说完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然而顾容瑾当做看不到。 开玩笑，他要是说错了什么，指不定慕鸢芷把他毒哑！ 他才不趟这浑水。 平南王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那么多人在，他就拿棍子来了！ 不成器的玩意儿！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想嫁一个天天往怡红楼跑的败家子？难得天子体恤，若是能开金口赐婚，他们家就能讨一个好媳妇了，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第15章 抱着本世子的未来世子妃做什么 慕鸢芷看了焦急万分的平南王一眼，这王爷已经用一种看儿媳的慈祥目光看着她了。 他倒是不嫌弃她是弃女。 由于平南王说的话不无道理，天子龙颜大悦。 不知道才想起来要问慕鸢芷还是怎么样，天子这个时候才去询问她的意见：“鸢芷，你意下如何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慕鸢芷，萧逸尘除外，他捏着杯子的手不停转动着。 裴商衍说不好他希望慕鸢芷怎么回答，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始料未及的，要不是小妹关心则乱……怪他平时没有教小妹如何识辨好男人。 此时的裴商灵想的是慕鸢芷拒绝之后他该怎么应对，他知道她非常讨厌顾容瑾，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定要大吵大闹一番，如果她闹着要小妹嫁，他一定跟她没完！ 各种目光的注视下，慕鸢芷起身，微微福了福身，无所谓道：“全凭父皇决断。” 什么？！ 众人始料不及，人人都知道慕鸢芷和顾容瑾不对付，退一步说，没哪个贵女愿意嫁给一个二世祖，更何况还是养尊处优又娇蛮任性的慕鸢芷，她是不是关进永巷一趟，脑子坏掉了？ 当事人之一的顾容瑾也是这样怀疑的，他甚至想摸一摸慕鸢芷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她居然没有意见？不会是想悄悄毒死他？ 顾容瑾瞄了一眼慕鸢芷。 她眼里也没有怨毒啊！ 平南王高兴抚掌：“好！好！既然公主殿下答应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陛下您觉得如何？” 一旁的平南王妃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她希望儿子成了婚，性子就能改一改，好好安定下来，不要整天不着调。 “你们都没人问我吗？”顾容瑾一张郎艳独绝的脸垮了下来。 “臭小子你闭嘴！”平南王恨不得堵住顾容瑾这张欠揍的嘴！ 天子指着顾容瑾笑：“朕的女儿愿意嫁给你，你还敢嫌弃不成？” “鸢芷妹妹天姿国色，才华横溢，是臣高攀了。” 顾容瑾说的是事实，也提醒了众人，声名狼藉的刁蛮公主曾经仅靠一双手就撑起帝国安危的屏障。 宴席上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古怪，天子仿佛没感觉到，开口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朕敬诸位一杯！” 萧逸尘手里的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再去寻的时候竟然觉得这杯子很重，举起来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明明摆脱慕鸢芷，他该高兴才对，为何却有种惆然若失的感觉？ 难道习惯是如此可怕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她在他身边又吵又闹，她突然不来缠着他，他竟感到不适应。 萧逸尘试图从越过挡在他面前举杯的手臂去看慕鸢芷，才发现她的目光又在顾容瑾身上，难道她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顾容瑾了？ 这喜好也太降级了！ 慕鸢芷察觉到萧逸尘一直在看自己，她不懂他有什么好看的，都成全他和裴云熙了，还想怎么样？ 真让人倒胃口！ “父皇。”慕鸢芷再次起身，“儿臣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了。” 天子点头：“既然不舒服，就早些回寝宫歇息。” 平南王见状，越过国师，催促顾容瑾道：“你愣着干什么啊，追上去啊！” 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顾容瑾没办法，只好也先走了，他本来想追上慕鸢芷调侃几句，哪知刚出了殿门没几步，就有一道黑影蹿下来：“世子爷！” “何事？”顾容瑾收起惯性挂在脸上的轻浮笑容，目光锐利深沉。 来人俯身在他耳边细语几句，他凉凉勾起唇：“做得好，走，该收网了。” 融进夜色中的男人，如深渊一般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和危险。 此时，一道着急的身影从殿内走出来，疾步而去，顾容瑾看清楚了是萧逸尘，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追慕鸢芷。 顾容瑾对来人说：“你先走，本世子随后就到。” 来人还想劝说事态紧急，目光触及到顾容瑾盛气逼人的眼底，忙不迭垂首应声退下 家宴设在上林苑，离皇宫有些距离，坐在马车里的慕鸢芷正闭目养神，帘子毫无预兆从外面一把掀开，跳上来一位不速之客，萧逸尘！ 本来平缓前进的马车因为萧逸尘强行闯上来，马儿受了惊，手忙脚乱的车夫差点没稳住白马，整个车厢猛地晃了几下，慕鸢芷一个不稳，头往后重重磕下—— 千钧一发之际，萧逸尘伸手替她挡住，她的后脑勺才能避免撞到车壁。 “萧逸尘你有病！” 慕鸢芷怒瞪着始作俑者。 第一次听到慕鸢芷这样骂自己，萧逸尘眼里难掩讶异，联想到她刚才对着顾容瑾笑靥如花，他眸光沉了几分。 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竟如此不耐烦，反而对着顾容瑾好声好气？ 她这次跟他赌气的时间也太久了。 为此，她竟然还答应了跟顾容瑾的婚事，简直荒唐！ “你闹够了没有？”压抑着怒气的萧逸尘语气冷淡责问。 慕鸢芷简直被他气笑了：“萧首辅，你没病？是你强行拦我的马车害我差点受伤，还问我闹够了没有？” 她刚骂完，马车又是一阵颠簸，慕鸢芷重心不稳往前扑，撞进了萧逸尘怀里！ 熟悉的怀抱太过突然，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涌出来，慕鸢芷恍惚间分不清前世今生，曾经让她无比眷恋的胸膛，她以为会是她一辈子的温暖港湾，替她遮挡风雨，结果却是她的坟地，他抱着她将她杀死…… 不可抑制的惧意袭来，慕鸢芷挣扎着用力去推开她的梦魇！ “别闹，马车还没稳，你会受伤！”萧逸尘紧紧抱住慕鸢芷，低沉的声音不容置疑地落在她耳边。 耳旁传来的磁性低语加速了慕鸢芷心里的惶恐，她忍不住轻颤。 然而萧逸尘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光顾着呵斥马夫。 忽然，颠簸的马车刹住停稳，车窗探进一颗头，“萧首辅，你抱着本世子的未来世子妃做什么？” 第16章 竟死皮赖脸不走 顾容瑾的出现扫去了慕鸢芷心里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她一个巧劲从萧逸尘怀里钻出来，随即飞快坐到对面去，防狼一样防着萧逸尘。 萧逸尘眼里瞬间聚起寒意，她居然看洪水猛兽似的看他！ 此时，顾容瑾已经从马车窗户进来，他很自然坐到慕鸢芷身边，挑衅地看着萧逸尘，“说话啊萧首辅，你搂着本世子未过门的妻子是想做什么？” 他咬重了妻子的发音，满意地看到萧逸尘越发黑沉的脸。 萧逸尘看了一眼往顾容瑾旁边挪了挪的慕鸢芷，胸腔里的怒气横冲直撞，他开口，却是对着慕鸢芷嘲讽：“公主什么时候和瑾世子如此亲密的，明明今日为止，你都还是微臣的未婚妻子。” 慕鸢芷不懂萧逸尘在生什么气，她要嫁给别人，就不会碍他和裴云熙的好事了，他在不爽什么？ 是觉得她连嫁给萧逸尘这样的纨绔子弟都不配吗？ 也是，毕竟他对她深恶痛绝，他曾经骂她跟裴云熙是云泥之别，那么像她这样的烂泥就不该高攀平南王世子！ 想到这里，慕鸢芷的火气也上来了，“我和我未来夫君是有了婚约才相敬如宾的，萧首辅倒是不一样，婚约还没解除的时候就和我妹妹眉来眼去了，穿着她亲手绣的衣服。” 未来夫君四个字飘到顾容瑾耳朵里，他嘴角想压都压不下来，神采飞扬冲萧逸尘挑眉。 萧逸尘攥紧了腰上的佩剑，用力到咯咯作响。 就算她吃醋，也不该如此挑衅他！ 萧逸尘勾起轻蔑的笑：“既然我们大家婚嫁自由了，等微臣迎娶嫡亲公主的时候，希望瑾世子和世子妃到时候真心祝贺。” 他故意说嫡亲公主来戳慕鸢芷的肺管子，他知道她最听不得这个。 慕鸢芷早就麻木了，直接下逐客令：“我这马车是驶向皇宫的，和萧首辅不顺路，请你自便。” 皇宫和首辅府是两个方向，和平南王府亦如是，而慕鸢芷独独要赶萧逸尘下马车。 萧逸尘却一反常态赖着不走：“既然马车是开向皇宫的，自然和平南王府也不顺路。” 慕鸢芷服了，她不知道萧逸尘在抽什么疯，他哪次不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今日竟死皮赖脸不走，是存心还想看她笑话吗？ 顾容瑾耳朵动了动，耳力极佳的他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勾起了一抹笑：“萧首辅赖在这里不走，就不怕你的云熙妹妹生气吗？她可是追来了。” 萧逸尘将信将疑，眸光明显变了变，他撩起窗帘，果不其然看到远处追过来的一道倩影。 他冷冷哼了声，拂袖下了马车。 萧逸尘一走，顾容瑾也要走了，他叮嘱慕鸢芷道：“未来娘子，夫君还有事就不送你回宫了。” 虽然刚才是慕鸢芷自己先说的未来夫君，可现下听顾容瑾“礼尚往来”，她耳尖没由来一红，为了掩饰自己奇怪的情绪，她哼道：“这么晚了去哪里，怡红院？” “还没成婚就查岗了？小鸢芷这么爱哥哥？”顾容瑾捂住自己的小心脏，受宠若惊的样子。 “滚！” “好咧！” 和来时一样，顾容瑾从车窗蹿出去。 慕鸢芷马上掀起垂下的车窗帘子，探头去看，早就不见了顾容瑾的身影。 果然，他武功深不可测？ 她正要放下帘子，余光看到远处裴云熙在向她招手，萧逸尘也看过来了。 晦气！ 慕鸢芷狠狠放下帘子。 没有得到慕鸢芷回应，裴云熙很失落，“鸢芷姐姐是不是恼了我啊……” “你别多想，不关你的事。”萧逸尘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安慰她。 “那……尘哥哥你真的不喜欢鸢芷姐姐吗？”裴云熙又问。 她刚才看见他提前离席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见他果然上了慕鸢芷的马车，心脏难受得很，怕他会喜欢上慕鸢芷。 “你别多想，我与她的婚事不过是一场错误。”萧逸尘声音温柔：“我送你回宫。” 裴云熙红着脸点头。 他这样说，她就安心了。 她一向都知道他讨厌慕鸢芷娇蛮任性，而她温柔善解人意，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女子。 未央宫。 红豆和玲珑都憋着很多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还是红豆先憋不住了，迫不及待问：“主子，您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瑾世子这个人可是个天天爱逛青楼的轻浮狂徒！” “是啊，公主，您嫁过去怕是会过得比现在还差！”玲珑见红豆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怕说了。 比现在还差？不见得。 至少平南王一家人对她比宫门里的人好。 “他爱逛就逛去。” “主子！”红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玲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主子，恕奴婢大胆问一句，您是想得到平南王这个靠山吗？” 平南王是四大藩王之一，虽然天子削藩，藩王的势力大不如前了，可还是霸踞一方，主子嫁过去，到了封地，也会远离京师，着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慕鸢芷抬眼看玲珑，眼神意味深长：“你倒是聪明。” 红豆似乎也懂了，她像是没发现慕鸢芷表情的变化，问：“主子是想离开皇宫？！” “谁让你们来试探的？四皇子吗？”慕鸢芷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两个丫鬟赶紧跪下来，她们怕得指天发誓：“主子明鉴，奴婢等虽然曾经在四殿下宫里服侍，可如今已经是主子您的人了，万万不敢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慕鸢芷睨了她们一眼，不置可否，“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我最讨厌这些。” 红豆和玲珑相视一眼，忐忑不安站起来。 “你们下去。” “喏……” 两个丫头颓丧退下，偷偷抹眼泪。 慕鸢芷对着案桌的暗器图纸叹息。 想离宫谈何容易，她制暗器的本领高超，又会制毒，父皇该是忌惮她的，只要她活着就难以脱离天家。 平南王的封地离京师最近，这应该也是父皇答应这门亲事的原因之一。 她自己，也确实想找平南王这样的靠山。 至于顾容瑾嘛…… 第17章 嫁给他当妾 想起顾容瑾，慕鸢芷嘴角泛起笑。 她从小就对他十分不客气，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她释放善意。 慕鸢芷拿起压在下面的玉笄草稿图。 他到底是不是池子里救她的人？ “主子！”小年子跑进来，“二殿下派人来催您，说军营里的特等箭矢不够用了。” 慕鸢芷嗤笑，倒是想起她来了？ 军营里的特等箭矢是经过她改良的，里面能藏炸药，精巧绝伦。 “告诉他，我现在不能随便进工部了，他想要，让工部给他造。”慕鸢芷摆手。 “奴才明白！” 小年子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多了个人跟在后面，是二皇子身边的暗卫，他朝慕鸢芷拘礼：“公主殿下，二殿下的意思是，工部的人粗手粗脚，根本造不来。” 现在知道造不来了？慕鸢芷呵呵。 之前喝令让她永远不得踏进工部，省得再让她的暗器伤了可怜的小公主的时候不是很能吗？ 以为有了她的图纸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慕鸢芷懒洋洋瞥了那暗卫一眼，摊手道：“我手上没有材料，也不能进工部，爱莫能助。” 暗卫微讶，似乎是没想到慕鸢芷竟然真的一口回绝，他以为这位刁蛮公主只是装腔作势一番，毕竟以往她对二殿下都是有求必应的，别说是区区箭矢了，就算是刀枪火炮，只要二殿下想要，她都会不吃不喝连夜赶制。 哪怕二殿下只是淡淡道了句谢，她也能高兴好几天，到处跟人说孤僻的二殿下唯有对她才多说几句话。 他颦眉思忖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拱手道：“属下回去回禀二殿下，不打扰公主殿下了。” 暗卫前脚走，小云子后脚就进来：“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一个两个的真烦人！ 不过慕鸢芷还是有点讶异小云子居然拦了裴商衍没让他直接进来。 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奴才倒是她宫里现在最稳重的，然而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们四个都曾经伺候过裴商灵。 “做得好小云子，以后也这样，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慕鸢芷赞赏道。 小年子心虚低下头，心说以前都是这样的啊，他随着四殿下来过好多次以前的长乐宫，谁要是怠慢了殿下们，主子都要跟谁急的，为此还训斥过她的宫仆。 被夸赞了的小云子不骄不躁，默默点头称是，又问：“主子是不见吗？” “不见。”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更嘹亮的声音传来：“芷妹妹！” 慕鸢芷无奈，储君要闯进来，她也不能怎么样。 “我要休息了，太子哥哥如果没事，明日再来。” 裴商衍看了一眼摆满案桌的图纸，这哪里像是要休息的样子？ 芷妹妹为何总是不想见他？！ “你们先下去。”裴商衍挥手赶杵在这里的奴才们。 两个丫鬟胆子小自然是不敢不从，担忧地看了一眼慕鸢芷才退下，小年子和小云子对视了一眼，迟迟没有动作，裴商衍不免动怒：“怎么，本宫都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慕鸢芷不想奴才们为难，朝他们点头，两个小太监才垂首告退。 裴商衍受不了慕鸢芷淡淡的态度，忍不住道：“芷妹妹是因为那日钦天监的事所以不想见我吗？我也是忧心你是不是被邪祟附身了才关心则乱，那个妖言惑众的少监，我已经降了他的职了。” “那个少监固然有错，可是太子哥哥你就没有错吗？”慕鸢芷好笑地反问。 他这是在跟她邀功？ “我有错，我跟你道歉了，你原谅哥哥一次好不好？”裴商衍上前一步，想拉慕鸢芷的手。 慕鸢芷巧妙躲开，“我真的累了，太子哥哥请回去。” 把她按进深水里差点窒息溺水，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揭过去了？ 她的命也太廉价了。 惹不起她还躲得起！ 裴商衍俊朗的五官浮现纠结疑虑之色：“芷妹妹，你就算跟我们怄气好了，你也不能答应嫁给顾容瑾，你知不知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我亲眼看见他去了怡红楼！” 芷妹妹日后若是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她的话生生把裴商衍噎住了，她为了跟他们置气，竟然如此任性！ 裴商衍深感无力，“你不可以嫁给他，你一时冲动会后悔终生的！” “是吗？那依太子哥哥的想法，我该嫁给谁？” 裴商衍叹了口气，把来时思考了很久的决定说出来：“芷妹妹，我知道你很爱萧逸尘，你若是肯嫁给他当妾，他……” “裴商衍！你要我嫁给萧逸尘当妾？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后悔终生的决定？”慕鸢芷还真是低估了裴商衍的下限。 小时候他还说她将来要全天下选婿，唯有最优秀的男人才配她下嫁，现在要她去给人当妾！ 去给萧逸尘当妾，还要侍奉正妻裴云熙，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芷妹妹你先别生气，小妹是你妹妹，她那么善良好相处，你不要以偏概全，带入一般的正妻和妾室的关系。”裴商衍还在试图说服慕鸢芷。 慕鸢芷呵笑：“你这么好的安排，小妹和萧逸尘知道吗？” “我会去说服他们的。”裴商衍还以为慕鸢芷动容了，忙保证道。 “你这么喜欢，你自己去给他当妾！”慕鸢芷转身，她喝令外面的宫仆：“来人，送客！” 她不加掩饰的嘲弄和鄙夷让裴商衍动了真火，他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裴商衍胸腔剧烈起伏，最后拂袖而去。 但他才走出宫殿，忽然又有些停滞不前了。 裴商衍迷茫地望着满天星辰，想起以前和慕鸢芷一起躺在草地里数星星的日子，他们明明是那么亲密无间，为何现在会变成这样？ 就像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陌生人，不，应该说是仇人，说不到几句话，芷妹妹就会动怒赶他走。 裴商衍最后失魂落魄离开。 未央宫外面，送完裴云熙回来的萧逸尘见裴商衍魂不守舍，问他：“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逸尘，我与你相识多年，有些事我也不怕跟你说，我是想把心爱的妹妹们都托付给你的，即便要委屈芷妹妹做妾也是可以。” “你这么跟她说，她怎么回答？”萧逸尘心里触动了下，问道。 第18章 搜宫 “她生了很大的气，把我骂出来了。”裴商衍揉着眉心，“我也是一时犯浑，罢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 他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就走。 萧逸尘没有回答，兀自琢磨着什么。 直到远处的天边亮起信号弹。 出事了？！ 他眸光一凛，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是日，慕鸢芷一整天都窝在未央宫里捣鼓她的图纸，新的暗器研发卡在了关键的步骤，她就造些别的小玩意儿来找找灵感。 “好别致的茶壶啊！”红豆眼睛都亮了：“主子您太天才了！这小人怎么会自己走的？” 慕鸢芷得意挑眉，示意红豆去看茶壶的底座：“里面有机关啊，茶水倒流进去驱动这个小人走，它就能自己在案桌上移动。” 红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这个小人在自己面前停下来，然后给自己倒茶，最神奇的是倒入八分满之后，小人就停了下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站好。 “好厉害！”她叹为观止。 慕鸢芷满意收好，把新做好的全自动茶壶装进一个锦盒里，对红豆说：“曾祖奶奶生辰要到了，你去替我把礼物送过去。” 按照往年，曾祖奶奶是不会摆宴席的。 “奴婢这就去。” “今日宫里守卫特别严，红豆怕是进不去大月宫的范围。”端着糕点进来的玲珑说。 慕鸢芷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玲珑说道：“听说是因为昨夜刑部尚书府走水，尚书一家四口全都死了！” “父皇怀疑有人纵火？”慕鸢芷又问。 玲珑：“好像是萧首辅怀疑的，内阁接手了这个案子。” 慕鸢芷点了点头，宫里加强守卫，太皇太后那里定然更加森严。 “没事，主子，让奴才去，奴才有法子！”小年子自告奋勇道。 他知道主子在宫门里无依无靠的，要不是上次太皇太后身边的张嬷嬷出面，他们未央宫指不定还要被怠慢多久呢，能跟太皇太后套近乎自然是最好的！ “你去，小心一点。”慕鸢芷把锦盒交给小年子。 “主子放心！” 小年子不负所托，顺利溜进大月宫的范围内，把锦盒交给张嬷嬷。 太皇太后就看了锦盒一眼，继续燃香，不怎么感兴趣地问：“这是什么珍稀药材还是昂贵珠宝啊？” 打开锦盒的张嬷嬷摇头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是个奇怪的茶壶。” “茶壶？”上完香的太皇太后回身，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侍女探头一看，笑道：“这小人偶好生可爱！” 张嬷嬷抽出里面的宣纸，狐疑摊开：“全自动茶壶？” “什么意思，难道它会自己动？”侍女好奇极了，“奴婢听说鸢芷公主最擅长这些，定是稀奇玩意！” 太皇太后过来将茶壶拿起，难得泛起笑意，嘴上却道：“不务正业。” 侍女手巧，按照宣纸上的说明，很快就知道茶壶该怎么使用，她目不转睛看着茶壶旋转移动，人偶自动倒茶，激动地冲太皇太后道：“娘娘快看！好神奇！” 太皇太后快裂到耳朵的笑弧立马欲盖弥彰地压下来，她轻咳了下才道：“还行，算她有心。” “这鸢芷公主还真别出心裁。”很久没见太皇太后这么高兴的张嬷嬷，心里对慕鸢芷的好感前所未有的高。 和那些只会送千年人参万年玛瑙的不一样，这姑娘是会花心思的。 她知道太皇太后嘴上不说，实际对这茶壶爱不释手。 张嬷嬷扫了一眼角落里堆放着昨日裴云熙差人送来的琉璃佛珠，高下立判。 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眼睛怎么长的，这都能被那小公主迷了眼。 未央宫，慕鸢芷吃过晚饭，正打算到外面散步，就听到寝宫外一阵吵杂声。 “外面怎么了？” 红豆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子，外面一群禁军围了咱们的未央宫！” 什么？！ 慕鸢芷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黑压压的禁军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这些万里挑一的皇城勇士个个体格高壮，手持佩剑气势汹汹，像人墙一样把未央宫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好像一声令下就会杀进来！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小年子和玲珑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只有小云子沉声大喝：“大胆！这里是未央宫，你们要做什么？！”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说话？”玄色铁甲的禁军统领大步进来，铠甲摩擦碰撞的声音叫人生寒。 小云子抿了抿嘴，纵然心里慌得不行，也不断告诫自己不能丢了未央宫的脸！ “他不能说话，本公主能说吗？”慕鸢芷从殿内缓步走出，她行走在夜风中，举手投足间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冷冷的声音蕴着凌厉的锋芒。 禁军统领生生后退了一步，但马上就欲盖弥彰地往前，他随意作了个揖，不甚恭敬道：“公主殿下请息怒，我等是奉命前来。” 有了慕鸢芷这个主心骨在，两个丫头和小太监挺直了腰板，拿出气势，护法一样护在主子身侧，小年子也学着刚才小云子，大着胆子反问：“奉谁的命？！” “自然是皇命！”嘹亮的声音劈下来，随着禁军统领的让道，裴商灵气势汹汹走来，跟在他身后的裴云熙亦步亦趋，一起来的还有萧逸尘。 慕鸢芷算是明白了，又是裴云熙在搞鬼。 裴商灵负手而立，盛气凌人：“搜！” “慢着！”慕鸢芷迎上裴商灵咄咄逼人的目光，没有半点退缩：“搜宫总有个理由？一句皇命就要搜我的未央宫，恕难从命！” 裴商灵很不耐烦：“这也是为了你好，昨夜刑部尚书府遭贼人纵火，整个皇城都戒严，而小妹恰好看见了刺客潜入了你的未央宫，不想有危险就乖乖让路。” “长乐宫跟未央宫南辕北辙，小妹这么会那么恰巧见到刺客潜入？”慕鸢芷嗤笑。 裴云熙满面愁容，担忧道：“鸢芷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可是性命攸关的事，你万万不可儿戏啊！” 第19章 只好让大理寺来教你做人了 “我对你可没有误会。”慕鸢芷呵呵，“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恰好看到？” “我饭后消食看到的啊，吓得赶紧去找父皇了！”裴云熙有些急，又带着被慕鸢芷责问的委屈，好不可怜的样子。 裴商灵一见她这样就心疼死了，怒气冲冲对慕鸢芷道：“小妹关心你，你这么凶给谁看呢？！” 脑瘫！慕鸢芷就知道昨日在家宴上，裴商灵之所以反对她嫁给顾容瑾，不是因为觉得顾容瑾配不上她，只是觉得这样让他很没有面子而已。 他早就变了，不再是她的灵哥哥了。 “就凭她一句话就要搜我的寝宫，你不觉得很荒唐吗？！”慕鸢芷大声责问裴商灵。 搜宫是天大的事，一宫之主的尊严是可以随便践踏的吗？ “是你枉顾全宫门的安危更加荒唐！”裴商灵不为所动，“再说，父皇口谕，你不肯也得肯！” 果然裴云熙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脑子有病的人是不会思考的。 “若是搜不到呢？”慕鸢芷凌厉地反问。 “搜不到，自然是刺客逃走了。”裴商灵耸肩。 呵，所以裴云熙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啊！ “鸢芷姐姐你别生气了，今日就是换了长乐宫或者灵哥哥的寝宫，也是照搜无误的，为了大家的安全。” 裴云熙如此识大体的话一出，倒显得她慕鸢芷蛮不讲理了！ 裴商灵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光了，他喝令一句“搜”！全体禁军鱼贯而入。 这些人就像蝗虫过境，在未央宫大肆搜索，破坏力十足，翻箱倒柜，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都乱扔了一地。 “住手！你们别动这个！这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之物！” “你们小心一点！” 不管几个奴才怎么凭命呐喊维护，也不见这些禁军停手，红豆甚至被推倒在地。 慕鸢芷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皱眉问：“有没有摔到哪里？” “奴婢没事，主子，他们太过分了！”红豆说着说着委屈哭了，主子贵为公主，东西被人随便乱扔乱翻，没有人为她出声住持公道！ 四殿下是带头搜宫的，萧首辅沉默不语，大家都只会欺负未央宫没人撑腰！ “别哭，哭解决不了事情。”慕鸢芷用衣袖给红豆擦了两下脸。 她早就学会遇事不哭了，就算她哭得肝肠寸断都没人会在乎。 红豆因为慕鸢芷暖心的举动更想哭了，她使劲把眼泪憋回去，用力点头：“奴婢明白了。” 慕鸢芷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搜搜，她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活活搜出个刺客！ 裴云熙着急地伸长脖子看着禁军搜宫。 她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希望能搜出那只死猫露珠来，她敢肯定那只猫活不了了，一定是被慕鸢芷埋在哪里！ “报！四殿下，有发现！”一名禁军手持染血的布料过来，他身后跟着的禁军则是抱着一堆腐烂的骨肉。 “这是什么？！”裴商灵瞪大了眼。 慕鸢芷瞳孔骤缩，她握拳紧紧掐着手心。 露珠…… 它死了也不得安宁！ 谁搜宫找刺客会挖地三尺？怕不是裴云熙指使的！ 慕鸢芷深呼吸调整情绪，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异常。 裴云熙见到两个禁军手里的东西，惊叫了一声：“难道是露珠？！” 裴商灵一听，就不由分说拽起慕鸢芷的手：“是你把小妹的猫杀了？！” 小妹的猫？这分明是她的猫！ 慕鸢芷狠狠甩掉裴商灵的手，“这是只野猫，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死了，我看它可怜就埋在后院里了。” “你倒是心善！”裴商灵根本不信。 “真的不是露珠吗？”裴云熙快哭了的样子。 萧逸尘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裴云熙安慰她。 裴云熙心里懊恼，她失策了，没有料想到这死猫居然都腐化到看不清楚原本的样子了，平白浪费了机会，被慕鸢芷找到开脱的借口！ “当然不是了，是我亲手埋的。”慕鸢芷转而看向刚才的两个禁军：“倒是你们，搜刺客为何要翻地下，是觉得刺客会遁地之术吗？” 两个禁军低着头，支支吾吾。 “好了这种小事不需要问！”裴商灵厉声打断，冲里面喊道：“刺客可找到了？！” 慕鸢芷冷嗤，她抱起手臂静静看他们继续表演。 搜宫的禁军陆陆续续回来，没有找到刺客。 “四殿下可满意了？”慕鸢芷冷嘲热讽。 裴商灵没有说话，本来闹哄哄的未央宫一时间静得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 裴云熙不甘心地开口：“灵哥哥，我听说纵火案的刺客可能是慕大将军曾经挥下的降将。” “你什么意思？”慕鸢芷一记刀眼过去。 裴云熙吓得赶紧往萧逸尘和裴商灵身后躲：“我、我没有什么意思。” “是微臣得到的情报，跟云熙公主说了。”萧逸尘往前一步挡住裴云熙，保护者的姿态，好像怕慕鸢芷会忽然对裴云熙发难似的。 裴商灵冷哼：“既然是你生父的旧部，藏在你的寝宫里好像没什么不对。” “好啊，都开始空口栽赃了是？”慕鸢芷佩服，原来还有更大的在等着她。 “鸢芷公主你还年幼，可不要被有心人利用。”萧逸尘一双清清冷冷的眉眼尽是复杂的情绪。 “我是年幼，但脑子跟有些人比，至少没有坏掉。”慕鸢芷视线扫视过萧逸尘和裴商灵一眼，讥讽道。 裴商灵一下子就炸了：“慕鸢芷，你别以为逞口舌之快就可以，今日种种证据，你若是不坦白，只好收监大理寺了！” “你所谓的种种证据是什么？道听途说捕风捉影？” 面对一群颐指气使的人，慕鸢芷维持住了自己的气势，绝不怯场。 大理寺可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的狱卒孔武有力，有的是力气和审犯的手段，跟永巷里的嬷嬷不是一个等级的，进去一趟，她怕是会脱一层皮！ “你心虚了？”裴商灵逼近慕鸢芷：“看来进永巷并不能改掉你性子里的恶劣，那就只好让大理寺来教你做人了！来人啊！拿下她！” 第20章 绝不会让慕鸢芷嫁给这样的人 “喏！！” 声势浩大的应声把未央宫的几个奴才吓得腿软，差点站不稳。 “谁敢！”慕鸢芷气焰万丈，一点都不输裴商灵。 这些禁军一时之间竟不敢有半分动作，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还从未见过鸢芷公主此等架势！ 裴商灵咬牙切齿：“你好大的架子啊慕鸢芷。” 他用力挥手：“拿下她！本殿再去父皇那里请旨！” 因为紧张和气愤，慕鸢芷胸口起伏得厉害。 同样的心情，小时候也有过，不过是裴商灵为了她和一群凶恶的悍匪对峙。 他们偷偷溜出宫去，遇上了山贼拦路打劫，她差点被山贼掳走，当时只有十岁的裴商灵举着两把比自己还重的剑就往前冲，他杀疯了竟然把山贼都吓退了。 她那时候想，她的灵哥哥是她的英雄，可惜他的英雄死在了她十六岁那年。 这个人已经不是她的灵哥哥了。 禁军统领见自己的部下都不敢动，他上前领命！ “鸢芷公主，末将得罪了！” 他身手了得，上来就把慕鸢芷双手反剪在身后，她挣不开，只能屈辱地被人押住。 永巷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回放，辱骂，欺压，鞭打……她好像看到萧逸尘举着小刀朝她走来，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凌迟致死…… 慕鸢芷闭上眼，那些让她噩梦连连的画面就从眼前到了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负公主的！” 悲戚的浪潮中传来一道清冽高昂的声音，如浮木划到快溺水的慕鸢芷身边，又像阳光把她包围起来，温暖踏实。 她睁开眼，满目都是顾容瑾灿若星辰的脸。 顾容瑾踏着嚣张的步伐，裴商灵不知道顾容瑾哪里来的底气在他面前横，直到他看见了一同前来的张嬷嬷。 张嬷嬷怎么来了？！ 裴商灵虽然不常见张嬷嬷，可那张便秘一样不苟言笑的脸令他印象深刻，她仗着自己服侍了太皇太后几十年，见到皇子都鼻孔朝天，让他火大又无法发作。 由于太皇太后已不问世事多年，基本上张嬷嬷的出现就等同于太皇太后亲临，所有人都客客气气让出一条路。 押着慕鸢芷的禁军统领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他竟有些汗流浃背。 “本世子的人你也敢碰，想调去守大门就直说！”顾容瑾剜了禁军统领一眼，才凑到慕鸢芷旁边笑着安慰：“夫人别怕，夫君来了。” “闭嘴！” 这么多人在，他也真不害臊！ 慕鸢芷心里的触动全被这句话整没了。 “我帮你搬救兵来了，你怎么骂人？”顾容瑾委屈，伸手去拉慕鸢芷。 慕鸢芷当然不给他拉，“别当着那么多人面叫我夫人！” “好，私下再叫。”顾容瑾很好商量的语气。 萧逸尘深邃的眸子落在拉拉扯扯的两个人身上，又暗沉了下来。 裴商灵凌厉的眸子划了他们一眼，才问张嬷嬷：“不知嬷嬷来这里所谓何事？” 张嬷嬷礼貌笑了笑，“回四殿下，太皇太后娘娘她身体抱恙，闻鸢芷公主颇懂些医理，就想着让她来侍疾。” “曾祖奶奶抱病在身，当把太医院所有太医召过去看病才是，马虎不得啊！”裴商灵道。 裴云熙忙点头：“熙儿也去瞧瞧曾祖奶奶，熙儿会按摩，父皇都说对他的头疾很有效的！” “对，小妹可厉害……” “不必了。”张嬷嬷打断他们两个人，“太皇太后娘娘只想见鸢芷公主，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还是别打扰。”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了裴云熙一眼。 裴云熙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裴商灵见了恨不得扇这个老奴一巴掌，她怎么敢的！ “张嬷嬷你在说谁是乱七八糟的人？”裴商灵一向脾气暴躁。 一个奴才而已，还敢给主子脸色看了？！ 慕鸢芷噗嗤一笑：“张嬷嬷谁都没说，灵哥哥代入谁了？你也觉得那个人是乱七八糟的人吗？” “你！”裴商灵仰头深呼吸了一口。 张嬷嬷不卑不亢道：“老奴还等着回去复命呢，先带鸢芷公主走了。” 她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就走，慕鸢芷自然跟在后面扬长而去。 未央宫的奴才们立时松了口气。 幸亏得太皇太后娘娘相助！ “等会儿！” 顾容瑾突然出声，“今日大闹了未央宫，一无所获，就全凭云熙公主一句话，那以后宫里岂非人人自危了？今日我说见到了刺客，明日他说见到了刺客，可如何是好啊？” 裴商灵可听不得有人诋毁裴云熙：“小妹只是好心，瑾世子是想做什么？” “云熙公主也是担心她姐姐安危罢了。”萧逸尘也迫不及待开口维护裴云熙。 还没走远的慕鸢芷心里呵笑，顾容瑾还没说什么呢，一个两个这么激动了。 她现在听到裴商灵和萧逸尘的声音就烦，走得比张嬷嬷还快。 “没什么，说说罢了，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世子，不用管我。”顾容瑾轻扇扇子，慢悠悠离开，经过萧逸尘的时候停下来，悠扬的声音揶揄道：“这案子内阁恐怕要吃白果了，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对，两头吃白果。” 他这个夫人指的是谁，明眼人自然知道。 萧逸尘盯着顾容瑾，黑眸沉沉，他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瑾世子这么得意，不怕鸢芷公主知道你见不得人的底细吗？” 顾容瑾眸底的杀意一闪而逝：“我劝你说话小心！” “你急了。”萧逸尘勾唇笑，好像已经将顾容瑾里里外外看透一样胜券在握。 “我急什么？萧首辅那么能见人，也不见得我夫人搭理你啊。”顾容瑾收起来的扇子拍了拍萧逸尘瞬间僵住的脸。 萧逸尘深盯着顾容瑾嘚瑟的背影，思绪回到昨天晚上。 他寻着求救信号弹的位置到了刑部尚书府，一片火海之中，他看到了一群人，但是火势太大了，等他想看清楚，这些人一晃眼就消失了。 而这群人的中心，那个像从地狱来的修罗鬼，一双嗜血的眼睛，让他久久忘不掉。 萧逸尘握紧了拳头，倘若这个人真的是顾容瑾，他绝不会让慕鸢芷嫁给这样的人！ 第21章 你喜欢顾容瑾吗 裴商灵闷着一肚子的气，正要走，看到萧逸盯着顾容瑾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过去问他：“你怎么了？” “尘哥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裴云熙关切地问。 本来想说话的萧逸尘看了裴云熙一眼，对她道：“云熙，你先回去，我和你四哥有些话要说。” 说什么话不能让她听吗？裴云熙本来觉得委屈，但萧逸尘喊她的名字，后面没有加公主敬称，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又变得更亲密了，心里一阵甜，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裴商灵不放心，让禁军统领送裴云熙回去。 等裴云熙走了之后，萧逸尘才对裴商灵道：“我还是怀疑昨晚火场里的人是顾容瑾。” 裴商灵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嗤笑道：“你想多了，顾容瑾就是个纨绔子弟，连武功都是三脚猫的水平，再说了，今日早朝你也听太子哥说了，他亲眼看到顾容瑾去的怡红楼。” 顾容瑾心里还是有疑，不置可否。 他肩膀忽地搭上一只手，侧头看到裴商灵满脸古怪凑近他。 “萧逸尘，你那么在意顾容瑾，不会是因为慕鸢芷？” 萧逸尘嫌弃地侧过身，把裴商灵的手抖落下来，“自然不是，这案子归内阁，可疑的人我自然都怀疑。” “真的就因为这样吗？”裴商灵呵笑着戳了戳萧逸尘心脏的位置：“你抚心自问，不是因为你单纯想把顾容瑾搞垮，好让慕鸢芷嫁不了他？” 裴商灵的话就像鬼魅一样，余音绕梁，闹得萧逸尘心烦意乱。 下一瞬，他的衣领就被裴商灵揪住，他不耐烦地一把拍开：“四殿下请自重！” “该自重的是你萧逸尘，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可还行？”裴商灵脸色不悦，警告他道：“你要是敢负了我妹妹，我定不会放过你！” 萧逸尘理好衣领的皱褶，似笑非笑：“四殿下说的妹妹是指哪一个？” 裴商灵噎了一下，骤然拔高声线：“别明知故问！萧逸尘，慕鸢芷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好自为之！” 他自己的选择？ 对，是他的选择，他厌烦慕鸢芷，不够温柔体贴，太嚣张跋扈，纠缠不休，从头到脚都不是他心悦的类型。 明明该是这样的，却为何他又开始怀念以前她围着他转的日子？ 原来身边总是静悄悄的感觉也并不是那么好。 萧逸尘抬头眺望着大月宫的方向，久久出神。 而此时的大月宫，难得到了这个时辰仍旧灯火通明。 太皇太后看着低眉顺眼规矩站着的慕鸢芷，道：“抬起头来，低着脑袋做什么？老太婆很吓人吗？” 慕鸢芷依言抬头：“曾祖奶奶不吓人，吓人的另有其人。” 太皇太后哦了一声，“比如呢？” 慕鸢芷不着痕迹观察着眼前这位容雍华贵的老妇人，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跟太皇太后说话，以前她甚至连太皇太后的模样都看不太清楚。 她捉摸不透太皇太后究竟有没有生气，她想既然她想要太皇太后来做她的靠山，太皇太后也没有拒她于千里之外，那她就应该真诚一点，所以她说话才没有循规蹈矩。 “太多了。” “你这张嘴倒是厉害，胆子也不小，跟你娘完全不一样。” 慕鸢芷闻言，眸光亮了下：“曾祖奶奶见过我娘亲？” “何止见过。”太皇太后语气有点怀念，“你娘亲是京师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多少权贵子弟前赴后继追求她，哀家的孙子们也不例外。” 慕鸢芷第一次听人提起娘亲的事，忍不住在脑袋里描绘娘亲意气风发的时候。 “你呢，只会些舞刀弄枪的。”太皇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嫌弃或是责怪的意味，反而叹了口气，她拿起手边的全自动茶壶感慨道：“男人都是喜欢温婉娴熟的女子，他们需要的是贤妻而不是助手。” “我也不需要男人喜欢。”慕鸢芷小小声，几乎是在嘟囔。 太皇太后噗嗤一笑：“哪有姑娘家说这样的话？” 张嬷嬷也笑：“跟太皇太后娘娘您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侍女好奇地倏地竖起耳朵，太皇太后瞪了张嬷嬷一眼，张嬷嬷马上闭嘴。 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慕鸢芷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她觉得在这里跟太皇太后说话，没有很拘谨，反而很放松。 为了和太皇太后关系更进一步，慕鸢芷大着胆子问：“曾祖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哀家年轻的时候最喜欢骑马射箭，围猎蹴鞠。”忆起往昔，太皇太后眼里就像有悦动的火苗，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活力，“那时候整天就想着云游四海，踏遍万里河山，可惜……” 可惜最后还是困在这宫门之中，慕鸢芷在心里补充完太皇太后没说完的话。 那她呢？以后也会这样吗？ “鸢芷，你喜欢顾容瑾吗？”太皇太后话锋一转。 “我……”慕鸢芷脑海里闪过顾容瑾的音容笑貌。 前世今生，他对她释放出的善意，她都铭记在心，可，她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喜欢所带来的后果对她来说太沉重了，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她对他唯有感激。 太皇太后似乎也没打算从慕鸢芷这里听到答案，她起身，张嬷嬷和侍女都眼明手快搀扶住她。 “夜了，你也去歇息，今晚你就到偏殿睡，明早再回去。” “曾祖奶奶晚安。” 今夜多亏了曾祖奶奶出手相助，不然她怕是要在大理寺的监狱里睡下了。 和上辈子一样，裴云熙真是一刻也不想消停，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输了！ 第二日，慕鸢芷回到未央宫，凌乱的寝宫已经恢复原样，想也知道是红豆他们熬夜整理了。 四个人眼眶都是红红的，还有乌黑的眼圈，见了慕鸢芷，马上挤出笑容，慕鸢芷还没来得及夸他们，就听到一句：“二皇子驾到！” 第22章 小妹大人有大量，又一次原谅我 真是稀客啊！ 慕鸢芷对他们四个说：“你们回去休息，不需要伺候了，别熬坏了身体。” “主子，这怎么行！”小年子第一个不同意。 主子没人伺候怎么行呢？再说二殿下来了，他们也得奉茶啊。 “这是命令，快回去。”慕鸢芷没时间跟他们多说了，她还要应付麻烦的人。 小云子点头，他伸手挡住还要说话的红豆他们，“奴才等先告退了。” 其他人只好作罢，他们欠身退下，心里一片柔软。 主子真是太替他们这些奴才着想了，他们没有护错人！ 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主子已经认同他们是未央宫的人，不再怀疑他们是四殿下派来的了，有些话心照不宣，这是他们主仆几人的默契。 四个人前脚退下，不速之客后脚就来到。 金凤纹银靴子跨进门槛，薄而轻的银片银丝是慕鸢芷亲自打磨缀合的，穿上它行军打仗，轻便又能护腿，还能彰显尊贵的身份，本来还应该搭配同样式的铠甲，不过现在她不想做冤大头了。 上辈子那套未完成的铠甲，在她最后一次被关进永巷的时候，他亲自扔了。 “见你一面不容易。”裴商觉眉头隐隐皱起。 从来不苟言笑的二皇子，生性孤僻，总是生人勿近的样子，本来就锋利的五官添了几许暗沉之后越发让人不敢靠近。 曾经的慕鸢芷是唯一一个敢跟他打闹的人，她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打开他的心扉，把他从郁症里拉出来，但裴云熙只用了不到十天，就和他要好得不得了了。 他说裴云熙是他的开心果。 呵呵，你就吃，吃这颗毒果毒死你！ “来了不就能见了，觉哥哥腿也没断？”慕鸢芷微笑着坐在主位上，闲闲看过去。 许是没料到慕鸢芷居然会这么和自己说话，裴商觉如墨的眉目微微上挑，眼里不乏惊讶，他喉结滚动了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兀自坐下来。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不好意思了，我的宫仆们忙完处理搜宫的后续，没空给你奉茶。” 裴商觉没什么情绪地环视四周一圈，视线来到慕鸢芷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受伤了？” “你是指什么时候？” 裴商觉闻言敛了敛眼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父皇准你进工部了，不过要和我一起去，你不能独自去。” 又想她继续研究新武器又怕伤了宝贝小公主的意思？既要又要。 行，正好她也想把工部的库存搬空，以前是觉得工部可以随便出入，不必把东西都运回寝宫占地方，现在不一样了，东西只有到自己手上才是自己的。 慕鸢芷和裴商觉来到工部，裴云熙就欢天喜地出来迎接他们。 …… 早知道裴云熙也在，她今天根本不会来。 裴商觉像是没有察觉到慕鸢芷的不快，径直走向裴云熙：“你没乱动？” “当然了，我可不敢再随便乱动了，上次差点丢了小命。”裴云熙吐了吐舌头，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慕鸢芷一眼，然后慌忙摆手摇头：“鸢芷姐姐不要误会，我不是在埋怨你，我们已经冰释前嫌了，我也不怪你了。” 慕鸢芷：“谢谢小妹大人有大量，又一次原谅我。” 她边敷衍说着边走，一刻也不想挨着裴云熙。 裴云熙搅着手帕，不知所措看向裴商觉：“觉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必理会她，她脾气不好。” 裴商觉刚想抬脚进司务厅，门就重重从里面甩上，他闪避慢了，差点夹到鼻子。 确实脾气不好。 裴云熙担忧地问：“觉哥哥你没事？” 裴商觉摇头，推门进去：“我要负责监督你。” 慕鸢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开始摆弄之前没弄完的。 “先把我要用的箭矢做了。”裴商觉说。 慕鸢芷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拿特等箭矢要用的材料。 裴云熙在旁边看着，视线一直追随着慕鸢芷的动作，慕鸢芷和裴商觉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箭矢上，没有注意到裴云熙表情不对劲。 箭矢本来就不大，要在里面藏炸药，分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慕鸢芷专心致志，无暇顾及其他，裴商觉好几次想帮忙，都被慕鸢芷有意无意挡回去。 慕鸢芷称份量的时候特别小心，她手上的伤虽然好了七七八八，但还是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灵活，为了不出差错，反复确认。 “你手伤了？”裴商觉再迟钝也能看出来了。 “别说废话打扰我。”慕鸢芷顾着称重，连骂人的话都很轻。 裴商觉觉得这才有点像他熟悉的妹妹，他妹妹不该浑身带刺。 慕鸢芷反复确认了几次才开始组装。 “姐姐不戴手套吗？” 慕鸢芷忙起来的时候确实不记得戴手套，经常扎到手，裴云熙的提醒她没有多想，拿起来套上就继续。 她的手套刚接触到箭矢，就闪过一丝火花。 ？！ 不对劲。 慕鸢芷正要拆解。 砰——！！！ “啊！” 爆炸声陪随着裴云熙尖锐的惊叫，整个司务厅都震了震！ 裴商觉第一时间揽过身边的裴云熙将她护在怀里，裴云熙又惊又怕，紧紧拽紧裴商觉的手。 漫天烟雾，他看不清楚四周围，便高声喊：“鸢芷？你没事？” 一支箭矢的威力有限，更何况还是没有组装好的，这场爆炸威力应该很微小，裴商觉想。 闻讯而来的工部众人踹开了门，见到灰头土脸的裴商觉和裴云熙，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二位殿下可有哪里受伤？！”工部尚书冷汗都来不及抹，忙问。 工部侍郎呵斥其他人：“还不快宣太医！” “没事。”裴商觉挥开未散的烟雾，想去找慕鸢芷，腰上忽然一紧，他忙又看向怀里的裴云熙。 裴云熙吓得瑟瑟发抖，整张脸都煞白了，“好可怕……火……火……” 裴商觉想起裴云熙之前就被暗器伤到过，顿觉愧疚心疼，他抱紧了裴云熙到外面去，对其他人喝令：“快去看看鸢芷公主！” 第23章 小妹又被你害惨了 这些人方才想起来还有一位公主在里面。 窗户陆续打开，烟雾散去，工部侍郎才发现晕倒在地的慕鸢芷，她整个人就像从灰里捞出来一样。 不会是死了！？ 可别啊，虽然又是这位刁蛮公主操作失误的原因，可人在他们这里出事，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必定岌岌可危！ 他忙上前一探鼻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有呼吸。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是是是！” 慕鸢芷幽幽转醒，还没睁眼就听到各种吵吵嚷嚷的声音。 “父皇禁止她进工部是正确的，二哥你就不该替她求情，小妹吓得惊魂未定，还不知道会做几天噩梦！” 裴商灵鞭炮一样噼噼啪啪连珠炮似的，意识刚回笼的慕鸢芷一下就分辨出来。 “灵儿你快住嘴，别打扰太医看病。” “娘娘，几位殿下，鸢芷公主只是皮外灼伤，外加左右手骨折，没伤及内脏，无需太过担心。”老太医说，“只是这脖子的伤疤怕是要用不少的金龙胆草，太医院里没有那么多库存了。” “你听到没有母妃，没什么大碍，你紧张什么？不过是骨折而已又不是断了，小妹要是惊惧复发，那才是大事！”裴商灵冷哼。 慕鸢芷心里冷笑，她不过是烧伤骨折而已，小妹可是吓到了！ “灵儿！小心你这话被你父皇听见了！”德妃又出声呵斥。 果然德妃呵斥裴商灵仅仅是因为怕天子听见，觉得他不顾念手足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慕鸢芷已经不会在心里喊母妃和父皇了。 他们早就是陌生人了，顶着她熟悉脸庞的陌生人。 “芷妹妹醒了！”裴商衍是第一个发现慕鸢芷眼睛动的，他喜出望外，把裴商灵拨开到一边，“芷妹妹，你感觉如何？” 睁眼对上裴商衍关切的目光，慕鸢芷只觉得累，妨碍她心情。 “死不了。” “太子哥在关心你，你摆谱给谁看呢？要不是你非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会害人害己，小妹又被你害惨了！”裴商灵指着慕鸢芷谩骂，咬牙切齿。 德妃忙去拽他：“灵儿你少说两句！” “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你二哥急需的。”慕鸢芷睨了一眼哑巴一样的裴商觉，他还在抱着裴云熙安慰。 裴云熙吓得不轻的样子就只会往裴商觉怀里钻。 慕鸢芷看到裴云熙之后就了然了，怪不得这些人居然有空来看她死了没，原来裴云熙也在这里。 一石二鸟啊，又能陪着可怜无助的小妹，又能指责她这个“始作俑者”。 “还有，没事看紧你的小妹，别来工部捣乱，不然下次可能整个工部都要炸了。”慕鸢芷说完闭上眼，她好累，身上好痛，想睡一会。 这次小爆炸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裴云熙设计的，但她现在还不能起来找证据，有什么等她好了再说，反正裴云熙这么精明，不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你是什么意思慕鸢芷，你不会想说是小妹动了手脚？！”裴商灵又炸了。 “我可没说，你说的。”慕鸢芷保持着闭目，不想看裴商灵这张蠢脸。 “慕鸢芷你！”裴商灵怒火攻心，他猛地上前一把将慕鸢芷从床榻上拽起来！ 所有人一惊，没想到裴商灵忽然动手，有伤在身的慕鸢芷更是躲不开，就这么被裴商灵用力拖起来，本就骨折的手雪上加霜，撕裂拖拽间痛得她冷汗直冒，一阵头晕目眩。 脖子未愈的烧伤裂得更快，渗出血来。 “老四你疯了！”裴商衍心口发凉，一把将裴商灵推开。 他不懂四弟对芷妹妹如此大的恶意从何而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们兄妹之间明明很要好的！ “灵儿你做什么这样对你妹妹，你是喝醉了发酒疯呢！”德妃狠狠训斥道。 谁都知道裴商灵没喝酒，一点酒气都没有，德妃这样说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开脱。 裴商衍这一推用了五成力道，裴商灵踉跄着后退，撞到上前来的裴云熙，他怒不可遏的脸立马柔和了下来，关切地去拉她：“小妹你还好吗？” 他说话轻声轻气，生怕吓到了裴云熙似的。 “我没事，灵哥哥，你不要怪鸢芷姐姐，她自己也因为操作不当伤了。”裴云熙息事宁人道。 “你怎么老是帮她说话，她每次都是这样，你以后可要离她远一点！” “谢谢，你们都离我远一点，我要休息了。”慕鸢芷不想再看这些弱智杵在这里惹她心烦。 她咬紧牙关忍着痛，对老太医说：“麻烦周太医替我重新固定复位了。” 老太医忙不迭点头：“好，交给老臣。” 裴商灵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裴商衍追出去：“老四！” 裴云熙自然也追去，走之前，又看了慕鸢芷一眼，很是放心不下的样子。 德妃想宽慰慕鸢芷几句，又因为慕鸢芷醒来后没看她一眼，更没喊她一声母妃，心里不是滋味，默默退了出去。 唯有裴商觉一直坐着不动，像雕像一样，表情都不带变的。 老太医重新替慕鸢芷接好骨，固定好，裂开的伤口也重新敷药包扎好，好生叮嘱了几句才退下。 他心里摇头，好好的姑娘总是一身伤，真是苦。 “觉哥哥怎么还不走？”慕鸢芷苍白的唇连说话都有些费力了，大概是伤筋动骨的后劲已经上来了，她现在浑身乏力，完全不想动。 裴商觉起身走到慕鸢芷床榻前，欲言又止，最后在慕鸢芷不耐烦的眼神中终于是开口了：“司务厅今日在我们来之前只有小妹去过，有人看到她拿你的手套研究过。” 闻言，慕鸢芷眸光凛凛往上看他：“你刚才怎么死了一样不说话？” 裴商觉此时面色难看，心头像是有块石头压着闷不透气：“你可以不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可以，你马上把刚才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其他人听，再去好好调查裴云熙，你能做到吗？” 裴商觉，你能吗？！ 第24章 她发起高烧 裴商觉坐到病榻上，慕鸢芷的视线目不转睛追随着他的动作，等他回答。 “小妹一向求知欲重，对你做的暗器武器很感兴趣……” “行了你不用说了，滚。”慕鸢芷痛得冷汗涔涔，不想再听这些替裴云熙诡辩的话。 她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她不抱期待是对的。 慕鸢芷渗血的绷带和憔悴的病色刺痛了裴商觉的眼，他眸光闪烁了下，又道：“小妹不是故意的，伤到你她定也很自责很怕，所以才不敢说出来。” “我说了你可以滚了。”有那么一瞬间，慕鸢芷真的很想抄起什么东西砸裴商觉，但她没有。 她已经不会这么歇斯底里了，跟这些人生气只会气着自己，她现在需要好好休养，心绪不能太过动荡。 裴商觉情绪莫测的眸子暗淡了下来，片刻后才起身走，走之前，他还不死心地继续道：“你在怪她之前，想想她不计前嫌，为了你向父皇求情。” “滚。”慕鸢芷只有这一句。 为了替裴云熙狡辩，他今日说的话比他平时七日都多？ 亏她以前还因为他跟她说一句话就高兴半天，他哪是郁症，只是不想搭理人而已，遇到裴云熙还不是能说会道。 等人走光了，寝殿里清静了下来，慕鸢芷终于沉沉睡去，到了半夜，她发起高烧，冷汗簌簌，身体里的水分好像流失光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火烧火燎的烈焰。 她想喊人，张嘴是虚浮的沙哑声，微弱到她自己都听不见。 都怪她自己吩咐红豆他们不要进来打扰，是她低估了伤口二次伤害带来的后果。 要是她的药还在，刚才吃了一颗，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好辛苦…… 慕鸢芷挣扎着半阖着眼，很快又撑不住了。 不能睡！ 没人知道她高烧不退，她现在要是睡着了很危险。 她努力想重新睁开眼，迷迷糊糊间，似乎有道距离很近的视线。 有人喂她吃了什么，她本能推拒不想咽下去，却不知道被点了什么穴位，喉咙一松，冰凉的丸子就滑进来了。 慕鸢芷就算病得意识涣散，根深蒂固的防范意识仍旧使得她神经紧绷，她想伸手抓住这个人，反而先一步被人握住了手心。 莫名安心的感觉袭来，她竟然放松了身体，很快的，四肢百骸通透顺畅，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夜依旧很深，慕鸢芷依旧昏昏沉沉，却感觉明显好了很多。 “你可算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慕鸢芷睁开干涩的眼，狐疑转头，看见顾容瑾大大咧咧坐在她对面喝茶。 “刚才是你喂我吃了药？”慕鸢芷艰难撑起身。 顾容瑾裂开嘴角笑得灿烂：“当然是本世子了，是不是很感动？” 慕鸢芷想说话，开口被一阵咳嗽取代，苍白的唇咳得泛红，虚弱不堪坐在床榻上。 顾容瑾忙不迭坐过来给她拍背：“也不用那么感动？” 慕鸢芷顺了气，没好气地撑起苦笑：“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本来想说谢谢，现在硬是说不出来。 “我这不是在逗你笑吗？”顾容瑾抬手用指腹擦掉慕鸢芷咳出来的生理泪水，动作自然。 确实，他总是能让她沉重的心情放松下来。 “你怎么进来的？”大病初愈的慕鸢芷声音虚虚的，和她的人一样好像风一吹就散了，顾容瑾要坐得很近才能听得真切。 “我自然有办法了。”顾容瑾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大大的锦盒，里面全是她急需的金龙胆草，“都给你，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 当然够了，恐怕太医院一年都不能储备这么多！ 金龙胆草产于苗疆，越是上等越是难寻，民间不能随意采摘，每年都要给朝廷上供，而上供的金龙胆草全给太医院入药，再按标准分到各宫里，唯有少有的几个重臣能得天子赏赐，萧逸尘就是其中之一，平南王府当然也有，但这么多是不可能的。 “你，去哪里顺来的？”慕鸢芷好奇地问。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这是我自己的。”顾容瑾撇了撇嘴。 慕鸢芷才不信，但他这么说她就不再问了，到底也是他好心给她的。 她低着头，手指攥着合上的锦盒摩挲着，忍不住问：“顾容瑾，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哪有为什么，因为你是我夫人啊。”顾容瑾理所当然道。 “少来。” 她从来都没给过他好脸色，骂他从来都是怎么伤人怎么来，她有自知自明，他根本不可能不讨厌她的。 “好，这次来确实是有求于人。”顾容瑾抱起手臂点了点头，“我最近有事要离开京城，但不能被人知道，所以我就装病在家，你得替我兜着。” “潜逃啊？” 慕鸢芷很认真地问，顾容瑾一瞬间噎住了。 “不是，有要紧的事，五天后，你假装来给久病不出的我看病，应付一下萧逸尘。”顾容瑾接着解释。 慕鸢芷没想到他会和她说得那么详细，“你就不怕我把你这番话原原本本告诉萧逸尘？” 毕竟在大家眼里，她爱萧逸尘爱到无法自拔，现在不理他是因为她在赌气，她经常能听到这样的议论。 “以前的话，我怕，现在你是我夫人了啊，你肯定会向着我的。”顾容瑾还是这套说辞。 慕鸢芷移开眼神，每次听他叫她夫人她都不自在。 “你病了，为什么萧逸尘会去确认？”她不懂。 “因为他坏。”顾容瑾趁机诋毁。 “你确定是五天后吗？万一他提前去呢？”他是怎么算出来的？ “要是错了我自认倒霉，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有压力。” 顾容瑾看了眼天色，天准备亮了，他该走了。 慕鸢芷还想问点什么，一抬头顾容瑾就不见了。 这人太神出鬼没了，到底功夫多厉害啊！ 慕鸢芷拖着病躯去关窗，转头才发现桌上还多了一个小箱子，是她从前换宫的时候，遗失的药箱，打开一看，跌打损伤的药瓶都在。 有了这些，她骨折就快些好，比起太医院的药，还是她自己制的更快速有效。 这也是顾容瑾替她找回来的？ 第25章 像极了这里的女主人 慕鸢芷拿起小箱子里某人留下的纸条——快点好起来小鸢芷！ 上面落款的笑脸狗和他一样傻，慕鸢芷忍不住笑。 她把纸条收起来放好，躺回床榻上睡觉，这一觉睡得踏实。 五天后，慕鸢芷的病好得七七八八，她向天子请示，去平南王府探病。 她是未来的世子妃，又懂医，去探望顾容瑾无可厚非，天子自然应允了。 京城的平南王府只有几个家仆在，平南王平时都待在封地，顾容瑾这回进京过年，天子特别批准他在京师待久一点，所以家宴过后，他依旧可以留在这里。 不知道萧逸尘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天一亮慕鸢芷就来到平南王府。 她第一次来，气派的院落里，家仆有条不紊做着自己的工作，见了她全都毕恭毕敬，“公主殿下，世子爷在里面等您很久了。” 做戏做全套，她一来就进去顾容瑾的寝卧，寝卧里一个身高体型都和顾容瑾很像的人坐着。 慕鸢芷没想到有人在，她下意识后退，满脸戒备，沉声问：“你是谁？” “世子妃。”那人起身作揖，“您别怕，属下是世子的影子。”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顾容瑾的替身。 连声音都很像，但是样子不像，所以他不能露脸，只能躲在这里混淆视听。 突然被人这么正经地喊世子妃，慕鸢芷有点不习惯，她正要纠正他，就见这人表情忽然凝重了几分，他道：“萧首辅来了，麻烦世子妃出去应付一下。” 慕鸢芷狐疑，他是怎么知道萧逸尘来了？ 她压着心底的疑问出去，果不其然就看到家仆拦不住闯进来的萧逸尘。 这个替身的耳力太好了，顾容瑾好像也有这样的耳力，他能听到裴云熙的脚步声，而且可以准确分辨。 他们都是练过的？ 问题再多，此刻也不是思考的时候，慕鸢芷收起思绪去应对萧逸尘，她踏着稳重威仪的步子缓缓走来。 萧逸尘没想到慕鸢芷也在，她款款而至，沉静大方又不失威严问他：“萧首辅为何擅闯平南王府？！” 她这样跟他对峙，责问与他，维护平南王府的样子像极了这里的女主人。 萧逸尘的眼神瞬间像蕴了冰渣子似的冷，“公主殿下为何会在这里？” 刚才拦他的家仆已经退到一边，默默拿起扫把攥在手里，不知道是用来自卫，还是想作为待会儿赶人的武器。 慕鸢芷勾了勾唇：“我未来夫君病了，我来给他看病很奇怪吗？” 萧逸尘一听到未来夫君四个字，脸色阴鸷：“你知不知道顾容瑾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喝花酒，萧首辅怎么比我还紧张？” 慕鸢芷满不在乎地维护顾容瑾的样子，轻易把萧逸尘压抑的火气撩得更旺。 “如果顾容瑾就是刑部尚书府纵火案的主犯呢？”萧逸尘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慕鸢芷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压下惊疑，声音高了几度：“萧首辅慎言！就算你是内阁首辅，无凭无据污蔑世子罪名也不轻。” 萧逸尘心中的怒意逐渐被苦涩取代，她如此无条件相信顾容瑾，甚至不惜高声呵斥他。 为何会变成这样，她为何无缘无故就变了？她不是说过会一辈子喜欢他的吗？ 就因为他对云熙好点？可有几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顾容瑾还天天跑去怡红院呢！ 萧逸尘越想越愤愤不平，他今日还真就非要闯进去不可！ “证据马上就有。”萧逸尘不顾慕鸢芷阻拦，执意要进。 他一把将慕鸢芷推开，家仆见萧逸尘来势汹汹不敢拦，忙不迭去扶慕鸢芷：“公主殿下小心。” 但是家仆慢了一步，慕鸢芷撞到了旁边的柱子，她一阵头晕目眩，痛得低嘶。 怒气冲冲的萧逸尘没有注意到，走得飞快。 慕鸢芷摸了一下后脑勺，手指马上沾了血 “公主殿下您流血了！”家仆大惊失色。 “不碍事，一点小伤。” 不能让萧逸尘进去！ “萧逸尘你站住！” 家仆急得团团转，也追了上去。 萧逸尘进到卧室，眯起眼盯着屏风后面的身影，勾唇笑：“世子爷不是病了吗怎么起来了？” “真是服了萧首辅，强闯我平南王府不会是为了偷看我洗澡？”屏风后面的身影推着疑似木桶的东西移动，“真是的，本世子病得稀里糊涂的，难得想起来洗个澡。” 萧逸尘抿紧了唇，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管是声音还是说话的不着调都像是顾容瑾。 “容瑾哥哥你怎么自己起来了，我帮你！”慕鸢芷配合道，她自然而然拿过一旁换洗的衣服。 “你成何体统！” 萧逸尘思绪混乱，一方面在思考着里面的顾容瑾是真是假，一方面又震惊于慕鸢芷大胆的举动，他伸手的动作慢了半拍，只能抓到慕鸢芷衣袖的边，眼看着她小跑着绕到屏风后面去。 “他是我未来夫君，你别管太宽！” 屏风映着高大的身影作势要脱衣裳，他旁边娇小的影子就垫脚伸手去帮忙。 “还是夫人好啊！我说萧首辅，你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爱偷听人家夫妻的情趣？” 萧逸尘眼中火苗蹿动，他生生咽下愤怒，狠狠拂袖而去！ 里面的慕鸢芷终于松了口气，一松弛下来，后脑勺又开始痛了。 “世子妃请赎罪，属下僭越了！”那替身影子深鞠躬。 “没事，表演罢了，你做得很好，模仿得很像。”慕鸢芷不甚在意，能蒙混过关就好。 那人就笑：“那是因为世子爷把这个对策的台词都写下来了，他说世子妃您一定会配合，所以属下只需要背熟就可以了。” 一步三算，顾容瑾还真是厉害！ “他到底去哪里了？”慕鸢芷问。 那人瞬间敛起笑容，慕鸢芷知道自己不该问，也知道不会有回答，说不定还可能会惹恼这个人，甚至把自己卷进漩涡里。 她直觉顾容瑾在做很危险的事，不然萧逸尘不敢堂而皇之闯平南王府。 第26章 不是要送给芷妹妹的吗 “世子爷说如果世子妃问起来，就说‘相信他’。” 相信他？ 相信他什么？相信他是好人？相信他不会害她？ 不管他是不是好人，至少他确实是不会害她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慕鸢芷又问。 同样的方法不能用第二次了，下一次萧逸尘若是硬闯，一定会露馅的。 “世子妃放心，平南王府毕竟不是一般地方，萧首辅闯了一次恐怕够呛。” 也是，可慕鸢芷还是不放心，虽然她不知道萧逸尘为什么认定顾容瑾就是纵火灭门案的主犯，她下意识就会偏向顾容瑾。 事情确实如顾容瑾他们所料，天子因为萧逸尘强闯平南王府一事狠狠敲打了萧逸尘一番。 下了早朝，裴商灵就找上萧逸尘：“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做事如此冲动，萧逸尘你快像条疯狗一样逮着顾容瑾就咬了。” 萧逸尘眼底的冷戾瞬间荡开来，“我一定会抓住他的。” 他逃不掉！ “父皇已经把这案子交还给大理寺了，不再是你的案子了，你还死盯着他，敢说不是因为慕鸢芷吗！？”裴商灵指着萧逸尘：“我劝你摆正好心态萧逸尘，你敢对不起小妹我不会放过你！” 萧逸尘却是冷嗤一声：“同样的话四殿下也曾经警告过微臣，不过那个时候是为了鸢芷。” 裴商灵瞬间像是被点了穴，但很快就又暴跳如雷：“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你现在是云熙的未婚夫了，慕鸢芷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任何关系？ 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了，从前他巴不得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都遂了他的愿了，他又不甘心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做了三年未婚夫妻，怎么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老四，逸尘，原来你们还没走，正好省了一个个找。”裴商衍笑着走来。 他的到来把一触即发的氛围掐断，气氛依旧古怪。 “今晚的花灯会你们都会去？小妹可是期待了好久，正好可以让她散散心。”裴商衍说。 要不是花灯节刚刚好在这个时候举行，他还愁着该怎么让小妹走出惊吓的阴影呢。 萧逸尘正想婉拒，他最近忙着查顾容瑾，哪里还有心思逛什么花灯会？ “芷妹妹也很喜欢花灯会，今年还有小妹，一家人就该热热闹闹，和和美美。”裴商衍已经可以想象大家一起逛花灯会的情景了，他再一次问萧逸尘：“逸尘你会来的？” “当然了。”萧逸尘改变主意答道。 查顾容瑾也不急于一时。 “小妹就盼着跟你一起赏灯了，晚上见。”裴商衍满意点头，转而推了推裴商灵：“走，我们去找芷妹妹，邀她一起赏花灯，她一定会很高兴。” 裴商灵不怎么自在：“你去找她就行了，干什么非要我也去？” 他现在一见到她就来气！ “兄妹之间没有隔夜仇，你不是答应我以后不犯浑的吗？”裴商衍说着强行把裴商灵拉走，“再说你新打磨的铃铛不是要送给芷妹妹的吗？” “我、谁要送给她？！”裴商灵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攥紧了藏在衣袖里的青铜铃铛，“那是我本来打算送给小妹的，小妹已经有了，扔了也是浪费，我才随便送人的！” 裴商衍也没有继续戳破裴商灵的嘴硬，这新的铃铛雕刻着一只小羊，芷妹妹属羊，小妹属猴，根本就不一样。 他们来到未央宫，却吃了闭门羹。 “不好意思两位殿下，主子抱恙，已经歇下了。”红豆歉意道。 “看到没有太子哥，不是我不想跟她和好，是她根本不领情！嚣张着呢！抱恙？刚从平南王府回来就说抱恙了？！”裴商灵眼里是浓浓的不屑 去见顾容瑾就不抱恙了是？！ “老四，你说话那么大声，芷妹妹会听到。”裴商衍把昂着下巴就要冲进去的裴商灵按住，然后对红豆说：“既然如此，本宫和四弟便在偏殿等候她醒来。” 红豆很为难，视线触及到裴商灵恶狠狠的目光后缩了缩脖子，不得不颔首同意。 只是等而已，只要不是为难主子就好。 裴商灵冷哼一声，撩起衣摆大步流星进去，裴商衍在他身后拧眉道：“芷妹妹心里有气还不是因为你乱发脾气，你给我收着点。” “收着呢，太子哥放心。”裴商灵说是这么说，坐下来的动作跟表情都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两没还。 偏殿很安静，唯有计时的刻漏响动的声音，裴商灵好几次想起身都被裴商衍摁了下去，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憋不住了。 “睡什么觉睡什么久，就算晕倒也该醒来了！”裴商灵拍案而起：“她就是想给我们下马威！” 裴商衍虽然也等得不耐烦，但他沉得住气。 今日是来找芷妹妹去游玩的，又不是来吵架的。 “裴商灵你给我闭嘴！”裴商衍拿出储君的威严来，裴商灵只好重新坐下来，闷不吭声喝茶。 又过了半个时辰，裴商衍正要唤个宫仆来问，就看到一抹明亮的身影走来。 “芷妹妹！” “总算是舍得出现了。”裴商灵不满地嘟囔。 “两位哥哥有事吗？吵得我都休息不好了。”慕鸢芷进来随便扫了他们一眼，周身写满了疏离淡漠。 纵然已经见惯了这样的慕鸢芷，裴商衍还是不习惯，他总下意识觉得慕鸢芷会飞奔过来拽着他撒娇，不由得生出些许感伤来。 裴商灵一点就爆的脾气此刻压抑着，忍住不去呛慕鸢芷。 “哥哥们怎么不说话了？没事就回去，我很忙。”慕鸢芷见他们两个一个凶神恶煞一个若有所思，就是不说话，不禁颦眉。 他们是没事干专门来这里添堵的吗？ 裴商衍收起情绪，含笑道：“芷妹妹可还记得今日是花灯节，外面的花灯会比往年都要热闹，你最喜欢赏灯了，小妹也很期待，逸尘也去。” “我不喜欢赏灯，你们玩得开心。” 她做什么要和一堆讨厌的人赏灯？闲得？ 第27章 害小妹不成反累自己呢 “为何？你不是最喜欢逛花灯会吗？”裴商衍不解地问。 每年芷妹妹都要缠着他们一人给她买一盏花灯，老四还要笑话她拿那么多花灯去开铺子呢？芷妹妹就说花灯是心意，自然是要一人一份，还要每年一份，这样才显得他们兄妹情深。 “我说了我很忙，没空去。”慕鸢芷还是那句话，她说完就走。 裴商衍赶紧起身拦住她：“是忙着给你二哥弄箭矢吗？明日再弄也不迟啊，有劳有逸。” “有劳有逸？”慕鸢芷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太子哥哥不是最讨厌这个词吗？这是懒惰之人的借口，唯有骄奢淫逸之徒才一味追求享乐，到最后腐化堕落，自取灭亡。太子哥哥的教导，我可是一字不漏全都铭记在心。” 裴商衍身形骤然顿住。 他记得这是他曾经对她耳提命面的话，可他也只是为了她好啊，她不喜琴棋书画，总想着舞刀弄枪，可姑娘家哪个是这样的？更别说还是天家之女，定然是要样样拿得出手才行。 他不过是不想她被人瞧不起，落人口实罢了。 没想到这竟然也能成为他们兄妹之间鸿沟的一部分。 “芷妹妹……”裴商衍苦涩地唤了一声，“我不过也是为了你好。” 为她好？慕鸢芷曾经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算再苦再累再不喜欢，她也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刻苦练习，可即便她已经做得比一般的贵女要好，他也还是不满意，他还想更好，最好，这样才不会辱没他亲自教导的脸面？ 不然为什么同样的情况到了裴云熙那里就完全变了呢，他跟裴云熙说不会也没有关系，不必勉强，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做自己就好。 他总是带着裴云熙去玩，而她练到想吐的时候撒娇求他，希望能休息一下，就要被指责不思进取。 练习也好休息也好，都要他主导才行，她不能主动要，可哪怕是这样，她也还是小心翼翼维持着他们的关系，生怕自己被嫌弃了。 裴商灵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慕鸢芷你够了！太子哥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你还想怎么样？喊你去玩你还不乐意了？还是说你又在这里憋着什么坏？！” “够了老四，芷妹妹也是你妹妹，你不要无端妄加揣测她。”裴商衍不赞同地看向裴商灵。 他们今日又不是来吵架的，为何四弟总是如此？ “我哪里无端？太子哥怕是忘了慕鸢芷是因为什么被父皇关进永巷的？那日工部爆炸谁知道是不是她想害小妹不成反累自己呢？！”裴商灵越说越激动，眼眶都要喷出火星子。 “裴商灵！”裴商衍沉声呵斥。 慕鸢芷本来后脑勺磕到了就隐隐痛，听他们在这里吵吵闹闹就更不舒服了，只想他们赶紧滚：“你们要吵就到外面吵！” 怒意未消的裴商灵立刻拂袖就走：“这么晦气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 裴商衍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在慕鸢芷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目光中黯然离去。 他走出偏殿，不见裴商灵，以为四弟回去了，就到长乐宫去找裴云熙去了，到底今日是花灯节，他该带着小妹去散散心的，不能被影响了。 而裴商灵一怒之下直接冲到未央宫院子里的喷水池，把本来要送给慕鸢芷的铃铛狠狠扔下去！ 他气喘吁吁站着望喷水池，荡漾的水面彷佛映着一张娇俏的脸，捧着他扔下去的铃铛冲他笑：“灵哥哥，谢谢你送我的铃铛！” 裴商灵骤然惊醒一般嗖的一下跳进水池里去找。 没有！ 没有！ 哪里去了！ 铃铛呢？ 他明明就在这里扔的啊！ “四殿下，您在找什么？”小年子问。 “滚！”裴商灵眼眶红得滴血。 小年子吓得连滚带爬走开，他捂住小心脏三步一回头往里走，生怕裴商灵忽然发难，又要整个未央宫遭殃。 他只管回头没看路，差点和玲珑撞了正着。 “跑那么急见鬼了？” “是四殿下，发了疯一样不知道在喷水池里找什么……” 慕鸢芷：“他不一向这样动不动就发疯吗？” 除了亲眼看到裴商灵发疯的小年子，其他宫仆都在掩嘴偷笑。 “不过主子，您真的不去看花灯吗？”红豆问这话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一看就很想去。 慕鸢芷摸了摸自己磕得不算重的后脑勺，想着敷了药也不碍事了，就说：“你要是想去，我和你们一起去。” 皇宫虽然不是随便出，但逢年过节都是允许外出的，但宫仆就不一样，唯有休假才能外出。 红豆立马兴奋起来：“真的吗？谢谢主子！” 小年子却是摆手：“主子您和红豆姑娘玲珑姑娘去，奴才留下来看门。” 他对看花灯也一般般。 小云子点头：“奴才也留守。” “好，你们留守在这里，我们大概亥时三刻前就回来。” 夜幕降临，慕鸢芷就领着红豆和玲珑出了宫门。 今年的花灯节确实比往年要来得热闹，朝廷造了个几层楼高的大花灯，不少人慕名而来，就连外邦人也来了不少了，到处都是胡商，热闹非凡。 红豆和玲珑年纪比慕鸢芷还小，正是爱玩的年龄，一见了热闹就欢腾，街上人又多，她们走着走着就自然而然被挤开了。 “这个小兔子花灯真好看，主子你看！”红豆一个转身就不见了玲珑和慕鸢芷。 “红豆你在哪？玲珑？”慕鸢芷晃眼就不见了两个丫头，面前都是举着花灯挤来挤去的路人，挡着她的视线，她能听到红豆和玲珑喊，却看不到她们在哪。 算了，她们总归是认得回宫的路的。 火树银花，张灯结彩。 沉浸在花灯会热闹的气氛中，慕鸢芷一时之间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她随手拿起一张花里胡哨的面具，展示架的对面，一张丰神俊朗的脸猝不及防撞进她的视线里。 隔着缠满了红绳的展示架，慕鸢芷和萧逸尘四目相对。 第28章 她今晚好漂亮 她今晚好漂亮。 萧逸尘以前从没仔细看过慕鸢芷的样子，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轻易就忽略了她的长相，加上她一出现他就觉得厌烦，旁人怎么夸赞她的美貌他都无动于衷。 白衣似雪，红衣胜火，她好像穿什么都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尘哥哥你在看什么啊？”娇小可爱的身影一下子就拽住了愣神的萧逸尘，把他的目光拉回来。 裴云熙定睛一看，见到千灯万火映照下，衣袂飘飘的慕鸢芷，心里一沉，眼睛就蒙上一层楚楚可怜，她挂在萧逸尘的手臂，委屈巴巴向慕鸢芷问好：“熙儿见过姐姐。” 晦气！慕鸢芷直接把面具挂回去。 “姐姐是不是生气我和尘哥哥你一起来逛花灯会啊？”裴云熙嘟着嘴，眼泛泪光。 “她凭什么生气！”萧楚楚恶狠狠绕过面具摊，冲过去拦住慕鸢芷：“我说你也太阴魂不散了慕鸢芷？怎么对自己的妹夫纠缠不清啊！” 上一次在家宴的时候，萧楚楚就憋了一口气，今晚定要讨回来！ 慕鸢芷现在已经不是她的未来嫂子了，她可以光明正大骂这个女人不要脸对她哥纠缠不清了！ 萧楚楚的声音非常大，瞬间让熙熙攘攘的人潮慢了下来，路人都有意无意看过来，窃窃私语： “抢妹夫？这么劲爆吗？” “看不出来啊斯斯文文的一姑娘也如此不要脸吗？” “慕鸢芷这个名字好熟悉，不是公主的名字吗？” 裴云熙不知所措的样子：“不是，大家别误会，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声音小小的，想替慕鸢芷争辩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说话的样子。 “熙儿你太善良了，她明摆着就是要勾引你未来相公！”萧楚楚一副自己抓奸的样子，激动得就差挽起袖子揍人了。 萧逸尘沉声呵斥萧楚楚：“楚楚！” “我说得哪里不对吗？慕鸢芷不答应她两个哥哥的邀约，自己一个人出来不就是想没人碍着她挖墙脚吗？” “你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再闹就回去！”萧逸尘低沉的声音开始出现怒意。 萧楚楚一下子弱了下来：“我不要，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花灯会出来玩的。” “楚楚，尘哥哥，今天来逛花灯会应该开开心心的啊。”裴云熙说着竟然去拉慕鸢芷：“姐姐也一起，我们是一家人啊！” 慕鸢芷顿时警惕，裴云熙太反常了。 好不容易和萧逸尘相处的机会，这种时候，就算再装，裴云熙也不可能会拉着她来妨碍的。 这个女人一定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慕鸢芷闪身躲开，裴云熙不依不饶，非要去拉，萧楚楚生怕裴云熙受委屈，上赶着过去，结果忽然面前闯过来一群踩着高跷花花绿绿的人。 她被挤得转了个圈扑向自己的兄长，萧逸尘忙着去接，一时间错失了拨开这些杂技团去找裴云熙和慕鸢芷的机会。 穿着奇形怪状的杂技团，抛彩球的抛彩球，喷火的喷火，撒花的撒花，萧逸尘眼花缭乱，等他看见有几个戴着狰狞面具的人靠近两个女孩时已经晚了。 “云熙！鸢芷！” 萧逸尘握紧佩剑上去，一道火光把他喷了回来。 “主子！” 此时的红豆和玲珑终于找着了慕鸢芷，她们娇小灵活，眼看着就要钻到慕鸢芷身边。 混乱之中，红豆被踹了一脚，她倒向玲珑，两个人跌到在地，白净的手马上就被人踩了几脚。 “刚才是裴云熙踹了我！” “我也看到了！” 两个丫头顾不得痛，互相搀扶着起来，面前早就没了慕鸢芷的身影，她们顿时慌了：“主子！” “都让开！”萧逸尘直接拔刀举起，厉声高喊：“内阁办案！” 原本喧哗的街头瞬间噤若寒蝉，但呆若木鸡的众人马上又开始恐慌逃窜，“有贼人有贼人啊！” “快逃！” “救命啊！” 萧楚楚看着鸡飞狗跳的一幕幕，她第一次见自家兄长如此不冷静，他是因为熙儿还是慕鸢芷？ 一定是熙儿，哥哥是不会喜欢慕鸢芷的！ 熙儿你一定要没事啊！ 此时的裴云熙和慕鸢芷正被蒙着眼睛，双手反捆在身后。 慕鸢芷擅长制毒，她一下子就知道自己中了迷药，不过幸好的是，这迷药只是普通的迷魂药，不具备其他效果。 她能听到旁边裴云熙抽抽噎噎的声音，惊慌失措开口：“姐姐，鸢芷姐姐，是不是你在？熙儿好怕啊……” “闭嘴！” 这事十有八九和这臭白莲有关，可她为什么要连她自己也绑了，为了逼真吗？慕鸢芷想不通。 “呜呜……尘哥哥会救我们的……姐姐我不想死……” “能不能别吵！”慕鸢芷想听个动静都不得安生。 “要是只能救一个，尘哥哥会救谁啊？” 有病！慕鸢芷正想骂人，就听到门推开的声音。 进来的脚步声有两种。 “起来！” 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落下，慕鸢芷就被强行拽起来，她忍着痛试探性道：“你们知不知我们是谁？！” “当然知道了，尊贵的公主殿下嘛。”另外一道阴森森的声音阴阳怪气道。 “既然知道，你们还敢放肆，不怕诛九族？！”慕鸢芷厉声大喝。 她心脏跳得很快，面上却一点都不显。 越是软弱越会激起猎人的肆虐欲，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哈哈哈哈哈！”两个男人同时笑出声，其中一个踹翻了什么东西：“诛九族，我们是亡命之徒，怕什么？！” 滚到慕鸢芷脚边的木桶吓了她一跳，她努力稳住自己害怕的情绪，继续游说：“亡命之徒都爱钱，你们要多少我都给你们！” “姐姐快别说了！”裴云熙哭哭啼啼打断，“不要激怒他们！” 别说？是怕她和他们达成协议吗？ “钱？我们不要，就想玩点好玩的！”粗嗓子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慕鸢芷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畏权不要钱不怕死，这种人确实是最不好对付的。 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听完粗嗓子的话后，裴云熙又开始啜泣不说话了。 第29章 开心二选一 慕鸢芷试着挣了下捆住自己双腕的麻绳。 不行，挣不开，绳结太紧了！ 慕鸢芷提着一口气，咬紧牙关，奋力将自己一只手往外抽，粗糙的麻绳就像一把钝刀割得她手腕生痛，表面上她还要尽量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被这两个人看出来。 好不容易终于拔出来一点了！ “干什么臭娘们！”阴恻恻的男人察觉到慕鸢芷的动作，扬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男人的手宽大有力，一巴掌下来，慕鸢芷整个人都晕了一下，嘴里一阵腥甜，她努力稳住自己，把涌上来的血丝咽下去。 “姐姐你干什么，你别冲动啊！”裴云熙又开始出声阻止，蒙着眼睛的她非常着急的样子。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点就投降！” 属于裴商灵的飞扬跋扈的声音骤然响起！ 裴商灵来了，有救了？ 然而慕鸢芷心里燃起来的希冀刹那后就归于平静，他已经不是那个为了她命都不要的哥哥了。 这一局还不知道裴云熙要怎么演呢，她不能掉以轻心。 “灵哥哥来了！”裴云熙喜极而泣。 “闭嘴！”粗嗓子大喝。 裴云熙被喝了，又开始哭，但她这次哭得很大声，扯开了嗓子哭得高昂凄惨。 外面的裴商灵听得一清二楚，顿觉心如刀割，他瞬间拔出剑：“小妹我来救你！” “老四别冲动！”裴商衍赶紧摁住裴商灵的肩膀，他看似平静，搭在上面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小妹和芷妹妹都在这些人手上，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半个时辰前，他们知道出事后马上和萧逸尘汇合，幸好小妹聪明，懂得一路留下记号，他们才能沿着掉下来的胭脂粉寻到这里来。 他们已经把全城各个出口的路都封绝了，这些人插翅难飞！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下，荒废的仓库屋顶缓缓升起火光，裴商灵一见有人出来就激动，他眼看着又要往前冲，可等他看清楚火光的来源后，瞬间楞在当场。 是炸药包！ 跳跃的火光照在慕鸢芷和裴云熙白皙惊惧的脸上，她们一左一右是两个戴狰狞面具的壮汉挟持着。 裴商衍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拿着炸药包的男人一个不顺心，就把炸药扔到他的妹妹们身上！ 他正要开口谈判，粗嗓子男人先声夺人：“我不喜欢废话，两位殿下听好了，开心二选一，这两个小娘子你们只能带走一个！” 什么？！ 裴商衍和裴商灵对视了一下，难以置信这就是绑匪提出来的要求。 此时，阴恻恻男人用刀快准狠挑断蒙住慕鸢芷和裴云熙眼睛的黑布条。 裴商灵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瞳孔被裴云熙吓得泪流不止的画面占据满了，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决定了要留下谁了。 反正萧逸尘在仓库后面埋伏，以萧逸尘的能力一定可以救慕鸢芷的，再说他们还带了御林军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绑匪稳住！ “好，你们放了右边的，左边那个随你们处置！”裴商灵指着右边的裴云熙，左边的慕鸢芷，他就淡淡看了一眼。 慕鸢芷垂下眸子，讽刺一笑。 果然，裴商灵不是来救她的，幸好她已经有了自知自明，没有期待，心就不会再痛。 二选一，选裴云熙对于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裴商衍也是这么想的？ 她看向裴商衍，他没有看她，别过视线。 曾经坚定不移地把她护在身后的哥哥们已经不存在了，都死光了。 “不！放了鸢芷姐姐！我愿意留下来！”裴云熙哭哭啼啼说着要留下来。 如此懂事，只会让裴商衍兄弟更加心疼，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以前的慕鸢芷也以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一开始裴云熙哭她也哭，后来才知道没人疼的孩子不配哭，只会让人更心烦。 所以她没有再哭了，她很冷静地接受这一切，无数次被抛弃的事实。 “你闭嘴！你们别听她的！既然叫我们二选一，自然是我们选择！”裴商灵第一次动气骂裴云熙，裴云熙心里却是喝了蜜一样甜。 四哥紧张她紧张得嗓子都要失声了。 粗嗓子男人摩挲着下巴有些为难道：“另外一位殿下呢，您也是这个选择吗？如果不是，那就有点难办了。” 他说话，和旁边阴恻恻男人相视一笑，期间，还不忘把火药包往裴云熙面前递了递。 裴云熙吓得尖叫后缩，哭得梨花带雨。 原本还沉默着攥紧拳头的裴商衍一下子就急了：“别！” 他飞速看了慕鸢芷一眼，心里一遍又一遍道歉，忍住心脏的抽痛，闭眼道：“我的选择也是一样的。” 萧逸尘，你一定要把芷妹妹救下来，不然我定不会饶了你！ “真是患难见真情啊！”粗嗓子男子说着一把揪起裴云熙就往下面扔：“接好了。” 这个时候，忍住脱臼的痛把一只手抽出来的慕鸢芷，趁裴云熙没有防备，铆足了劲用脱臼的手扯下裴云熙腰间的玉佩，迅速藏进自己的衣袖里。 由于裴云熙离她太近了，她这一系列动作也没有引起两个绑匪的注意。 这次，她不会让裴云熙轻易把自己摘干净！ “啊！”往下坠落的裴云熙闭眼惊叫，吓得花容失色。 千钧一发之际，裴商灵飞身过去，稳稳接住了裴云熙！ 人接到了，裴商衍定了心的同时连忙看向慕鸢芷，可他手还没握稳佩剑的剑鞘，就看到炸药包连同慕鸢芷一起被阴恻恻的绑匪给抱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芷妹妹！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呜呜呜……灵哥哥……我好怕啊！”裴云熙抱紧了裴商灵哭，眼泪不要钱似的拼命掉。 裴商灵忙着安慰她，裴商衍也生怕她受惊吓多了惊惧症又发作。 “别怕，小妹别怕……小妹？！”裴商灵看着晕倒在他怀里的裴云熙，霎时慌得六神无主，他立马抱起裴云熙就走。 “老四我们还要去救芷妹妹，你让御林军送小妹回去就好！” “你和萧逸尘在就行了，小妹要紧！” 第30章 我问你我妹妹呢 裴商灵抱紧了裴云熙风风火火离开。 另一边，潜伏在仓库后面的萧逸尘伺机而动，之前的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确认般地摸了一下藏在衣服里灭火的东西，他最近在查顾容瑾，身上总是会放这些东西以便不时之需。 此刻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萧逸尘把很久之前慕鸢芷送给他的暗器攥在手里，猫着腰，悄悄靠近仓库。 仓库里的光还没灭，却没有任何动静。 萧逸尘屏住呼吸，悄无声息走到后门处，然后用力把门踹开，与此同时指间几枚淬了毒的暗器长针甩进去—— 然而，等他定睛一看，仓库里哪还有人！ 正门和窗户都紧闭着，地面却有一块大大的板砖移开，下面显然是一条暗道。 该死的！ 失策了！ 萧逸尘想也不想就要跳下暗道，却传来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暗道塌陷，连带着整座仓库也开始坍塌！ 他只能往外跑，冲过来的裴商衍就看到萧逸尘一个人，目眦欲裂：“芷妹妹呢？！” 萧逸尘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裴商衍一把握住萧逸尘的肩膀：“我问你我妹妹呢？！” “仓库里有暗道！”萧逸尘心里那股难消的气瞬间爆出来：“你现在那么紧张，刚才又为什么把她推进火坑里？！” 裴商衍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翁了翁嘴，手从萧逸尘肩膀收回来，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如果是你呢，你又会如何抉择？” 闻言，萧逸尘胸腔的气散了个干净，他沉默了。 良久没人说话，他们都默契地回去另想办法。 暗道塌了，唯一的线索断了，他们只能回去从长计议。 慕鸢芷再一次被人捆得严实扔在一间旧仓库里，刚才的两个绑匪把门锁了之后就走了。 她试着挪动一下，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刚才他们发现她挣脱了一半的绳子，给了她两个耳光的同时，又灌了一包软骨散进她嘴里，她现在就算没有麻绳捆着也走不动。 阴暗潮湿的旧仓库燃着一根蜡烛，透过微弱的光，她看到角落有一个人！ 慕鸢芷一下子警惕起来。 角落里的人动了，缓缓抬起头，蓬头盖脸的人冲慕鸢芷笑了笑。 慕鸢芷认得他，这个人是坊市里出了名的傻汉，疯疯癫癫的，还拦过她的轿子，吓得她不轻，这个傻汉当时差点被裴商灵喝令随行的侍卫打死。 他也是裴云熙找来的吗？ “小娘子……”傻汉裂开嘴笑，他动作奇怪地从地上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朝慕鸢芷走过来：“他们说你是我的新娘子！” “他们骗你的，谁那么坏啊？”慕鸢芷试图稳住这个傻汉的情绪。 “骗我的？”傻汉歪着脑袋，“你不是我的新娘子吗？” “我不是，但我知道你的新娘子在哪里？”慕鸢芷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们出去找？” 拖延时间不是良策，也不知道那两个人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她中的软骨散起码要十二个时辰药效才会消失。 上辈子关在永巷的漫长时间里，慕鸢芷除了被里面的嬷嬷鞭打，更多的是被神志不清的废妃折磨，她们把她当成了争宠的狐狸精，当沙包踢打，当狗遛。 慢慢地，她也学了一点跟疯子相处的方法，怎么稳住她们，再暗暗使袢子让她们狗咬狗打成一团，这样她才能得到短暂的喘息。 但这样的方法也不是万试万灵，更多的是她被撞得头破血流，只能远远躲着不让她们找到。 所以慕鸢芷没有多少把握可以稳住这个傻汉。 傻汉楞了一下，“他们说不会骗我的！” 他从衣服里掏啊掏不知道在掏什么。 “他们是谁啊？是不是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她就是骗人精，你别信她。” 慕鸢芷又试图诱导傻汉。 傻汉猛摇头又猛点头，“是很漂亮，但是没有你漂亮，所以我喜欢你做我的新娘子！” 他终于从衣服里掏出红头盖：“拜了堂就是夫妻了，新娘子就可以给我生孩子了！” 傻笑着越走越近的傻汉让慕鸢芷大气不敢喘，她瞪大眼睛道：“她果然骗你，我有传染病，那个坏女人骗你！” “你有传染病？”傻子停住脚步，他也瞪大了眼：“我不信，你骗我！” “我没骗你。”慕鸢芷示意傻汉去看她脖子未痊愈的疤痕：“你看我的脖子。” 傻汉退后了一步，他瞬间勃然大怒，举着棍子愤怒地打砸。 慕鸢芷吓了一跳，瑟缩了下想躲，又挪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傻汉乱砸乱骂。 傻子疯起来是最不可控的，她完全没有法子！ 宣室殿内，气氛严肃。 唯有裴云熙敢打破这一片压抑的空气：“父皇，儿臣认为不妥，鸢芷姐姐被两个绑匪掳走，若是大肆搜捕，怕会坏了姐姐的名节，女子的名节是最为重要的。” 裴云熙说得确实不错，人言可畏，早年，京兆尹府的千金遭到山贼拦路抢劫，京师里的流言蜚语都说她被山贼轻薄了，后来这位京兆尹千金不堪恶语中伤，悬梁自尽了。 是以，殿内的裴商衍裴商灵和萧逸尘都没有说话。 可是仅仅靠着侍卫禁军暗中调查，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 他们都等着天子的决断。 天子深思熟虑了一番，终于还是同意了裴云熙的意见，他道：“此事只能暗中进行，切勿张扬，务必尽快找到公主！” 躲在外面偷听的小年子听到这里已经不需要继续听了，他愤怒地回到了未央宫，其他三个人满脸期待，焦急地等着他说话：“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这事让别人来根本就不靠谱！我们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小年子握紧了拳头道，他也不说那些糟心的事了。 大家也都懂，就没有追问。 “可是我们几个能怎么找啊，连宫门都出不去！”红豆要急死了。 小云子是最镇定的，他说：“去找世子爷！” 第31章 好痛 玲珑：“世子爷顶什么用啊！” 就一个不靠谱的纨绔子弟！ “你别忘了，上次就是世子爷把张嬷嬷请来了，主子才不用被冤去大理寺。”小云子提醒道。 小年子点头：“你说得对，他还帮咱主子找到了之前的药箱，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大堆金龙胆草，本事大着呢！” “别想了，多一个人帮忙总比没有好，你们谁有办法出宫？”红豆问他们。 “我来！我知道有个隐秘的狗洞！”小年子自告奋勇。 “交给你。” “放心！” 小年子趁着巡逻的侍卫不备，顺利从狗洞溜出宫门，他骑着快马几乎一刻钟不到就到了平南王府。 也不知道世子爷病好了没。 “开门啊！世子爷！”小年子用力敲门。 看门的家仆姗姗来迟，他开门见是面生的人，瞬间警惕：“你是谁啊？” “我是鸢芷公主宫里的人，有急事找世子爷！” 知道小年子是慕鸢芷宫里的人，家仆表情柔和了不少，却没有让开，他道：“不好意思，咱们世子抱病在身，实在是不能吹风见人，有事告诉老奴，老奴会替公主传达的。” “人命关天的事！”小年子急得要死，一个劲伸长脖子想看里面顾容瑾在不在。 “这……”家仆实在拿不定主意。 世子吩咐过，除了鸢芷公主以外谁都不能放进来，他还说事关整个平南王府的安危，要他务必遵守。 上次萧首辅闯进来亏得公主殿下解围。 可如今这个小太监又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能是公主出了事了？ “我求求你了！”小年子急得要掉眼泪了。 主子现在生死未卜，迟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此时的慕鸢芷被砸飞过来的椅子背敲到，一道骇人的口子顺着耳朵一直往下，鲜血淋漓。 要不是耳边嗡嗡作响得厉害，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被椅背割掉了。 但她很快就听不清傻汉在谩骂什么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失聪了？ 慕鸢芷惧怕极了。 傻汉还在发癫，越砸越起劲！ “你……冷静点……”慕鸢芷劝说的话有气无力，她已经很难聚焦了。 软骨散的药效消失了一半了，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挣脱绳子。 会死吗？ 就算要死，她也绝对不能让裴云熙得逞！ 慕鸢芷垂着脑袋，血流进眼睛里，视线更加模糊不清了，她用尽全力死死咬紧唇瓣来争取一丝清明。 她虚虚抖动着因为软骨散不太灵活的手臂，藏在衣袖里的裴云熙的玉佩好不容易滑下来，她拼尽了力气把它推到旁边的染缸里。 慕鸢芷擅长医毒，鼻子识别气味比一般人灵，她没闻错的话，这里面的染料一旦沾上，气味和颜色要三天才能散去。 裴云熙一定会回来拿这块玉佩的！ 做完这个举动的慕鸢芷，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整个人一软，瘫在木板上，视线的最后，是飞砸过来的大水缸…… “小鸢芷！” 顾容瑾？ “小鸢芷！” 容瑾哥哥……你来了？ 慕鸢芷的意识已经涣散到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不知道顾容瑾的声音是不是她太痛了而臆想出来的。 一声声急促的呼唤激到了傻汉的神经，他抄起地上两根粗大的棍子，朝着撞开的门飞甩过去，他裂开嘴笑：“都给我死！” 然而他的笑容下一秒就僵住了，飞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回砸到他的面目，强大的劲风连带着棍子把他直接掀翻在地。 “好痛啊！娘子！娘子！” 顾容瑾无暇顾及其他，他看到躺在碎裂的瓷片堆中央，奄奄一息的慕鸢芷。 “小鸢芷……” 顾容瑾心脏骤紧，一个箭步冲过去，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去抱她，她身上扎了很多陶瓷片，血融进水里分不清楚哪些是血哪些是水。 他蹲下来，不敢轻易去拔这些陶瓷片，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 她红色的衣裳沾满了血，把可怖的伤口映得更加触目惊心。 “好痛……” 当然痛，浑身上下都是伤，怎么能不痛？顾容瑾的心也跟着一起痛。 可她痛极了也不哭，明明从前一点小痛都要跟她的哥哥们撒娇讨哄的。 而很多时候，她一哭，他就要倒霉了，现在他倒很希望她哭出来，别这样死气沉沉的，好像马上就要消失。 “没事了，容瑾哥哥在。”顾容瑾低声哄着慕鸢芷。 慕鸢芷本能地靠过去，窝在熟悉温暖的怀里，意识似乎回笼了一点，她紧紧抓住面前的衣衫不松手，张着虚弱的唇瓣拼了命想说话。 “想说什么？”顾容瑾低头靠近慕鸢芷的嘴唇。 “不要……让人知道……这里……”慕鸢芷说完最后一个字，终于耗光了她仅剩的力气，垂首晕过去。 “好，我知道了。” 顾容瑾抱着慕鸢芷往外走。 等慕鸢芷再一次醒来，已经在自己的寝宫了，身上哪都痛，但明显已经上过药，她想动一动手，才发现被人攥得紧紧的，原来是顾容瑾抓着她的手坐着睡着了。 回想起惊魂的一幕幕，慕鸢芷依然心有余悸，但更让她害怕的竟然是她知道顾容瑾来救她的时候，她全身心的依赖和安心。 这是很可怕的情绪，她不该这样的！ 除了自己以外，她不能再无条件相信依赖其他人，会让她万劫不复！ “芷妹妹醒了没？” 裴商衍推门进来看见慕鸢芷已经坐起来，他喜极望外，正要说话，却见她看向他的眼里都是冷漠，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把他的一腔热情都浇灭了。 余光看到慕鸢芷和顾容瑾交握的双手，裴商衍心里更难过了。 芷妹妹不愿意亲近他这个长兄，反而跟顾容瑾那么亲密，为什么？她明明最讨厌顾容瑾的，就因为顾容瑾对她好点，她就不计前嫌？ 可他对她好了十六年啊，他那么疼她，就因为永巷的事，和昨晚的事，就全部抵消完了吗？ 他不是不想救她，他心里也很痛，他以为萧逸尘可以救她出来所以才…… 都怪萧逸尘！ 第32章 揭开她的真面目 正想着，他腹诽的萧逸尘也进来了：“可是鸢芷醒了？” 跟在萧逸尘旁边的裴云熙听到他喊慕鸢芷作鸢芷，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原来这个她高兴了很久的亲密称呼，也不是她一个人专属的…… 尘哥哥什么时候也这样喊慕鸢芷了？他以前不是很讨厌慕鸢芷的吗？ 是因为慕鸢芷受了不轻的伤，所以他心疼了吗？ 该死的慕鸢芷，明明都要嫁给顾容瑾了，还不知道检点，老是想勾引她的尘哥哥！ 裴云熙的视线来到顾容瑾那里，顾容瑾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真热闹啊，救人的时候不见了，探病倒是积极啊。” 其实他早就醒了，慕鸢芷一有动静他就惊醒了，不过是听到外面有动静，想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屁要放罢了。 顾容瑾的话让裴商衍和萧逸尘的脸色瞬间窘迫。 确实，如果不是顾容瑾，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救回来。 见顾容瑾醒了，怕吵着他的慕鸢芷就抽回手，手心里还有他的余温。 “鸢芷姐姐，你好点了吗？我可担心死你了。”裴云熙说着眼眶就红了：“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这怎么能怪你呢小妹，你也是受害者之一。”裴商衍最是看不得裴云熙自责委屈的。 她太善良懂事了，总是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大概是因为从小就不在他们身边的关系，缺乏安全感，担心不被父兄喜欢。 一想到他的亲妹妹流落民间，吃尽了苦头，裴商衍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闻言，慕鸢芷勾起苍白的唇笑了笑，病容憔悴的脸挂着讽刺：“确实怪你，因为这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芷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怪我们选了小妹，你要怪要骂就冲我们来，别这样说小妹。”裴商衍上前一步扶住了后退的裴云熙，此时的裴云熙一副被冤枉了难以置信又伤心的样子。 萧逸尘也不沉默了，“是我的错，我在仓库后面守着，没想到里面有暗道。” “你们排队认错也稍等一下，我说这是裴云熙自导自演的，你们是耳朵聋了吗？”慕鸢芷瞄了一眼裴云熙腰间原本用来挂玉佩，如今空空如也的位置。 她就知道这玉佩定是被裴云熙收起来了，因为刚才裴云熙靠近她的时候，她闻到了那染料独特的气味。 果然，父皇赏赐的玉佩，裴云熙是不敢轻易遗失的，定然会回去找。 “姐姐为何要这样说？我可是真心想换你的，是太子哥哥和灵哥哥舍不得……”裴云熙开始掉眼泪了，她给自己争辩的同时还不忘炫耀一番。 “慕鸢芷！你又搁这儿欺负小妹是？！” 走到门口的裴商灵听到裴云熙委屈巴巴的哭诉，心里对慕鸢芷的愧疚瞬间消失殆尽。 他本来还想把铃铛送给她哄她开心的，结果她还是死性不改，非要针对小妹！ 顾容瑾听不下去了：“你们一个两个能不能等人家把话说完，这么着急有点像是心虚啊。” 他们确实各有各的心虚，不过慕鸢芷懒得管他们，她今天只想把裴云熙伪善的嘴脸揭发出来！ “小鸢芷，你说。” “裴云熙，你的玉佩呢？”慕鸢芷看向裴云熙。 “玉佩？”裴云熙没料到慕鸢芷会突然这么问，心里慌了一下。 “对啊，父皇送你的玉佩呢？” 裴商灵本来想责问慕鸢芷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想起顾容瑾刚才的话，硬是把到嘴里的话咽下去。 好，他就看看慕鸢芷又要玩什么花样！ 反正有他在，她休想欺负小妹！ “……因为跟今日的裙子不搭，我就没戴了。”裴云熙眨巴着无辜的双眼。 玉佩也有不搭衣服的时候？ “是不搭还是不敢戴啊？”慕鸢芷揶揄地问。 裴商衍也是满腹疑问，但还是沉住了气，等着下文。 “姐姐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的玉佩染上了洗不干净的染料，所以不敢戴了。”慕鸢芷一阵见血，“可你问过了，这染料三日后就能洗干净，所以你还是把它留着。” 裴云熙眼底仍旧不见慌张，心里却早就锣鼓咚咚，她委屈巴巴开口：“我、我……” 慕鸢芷打断裴云熙想找借口的话，乘胜追击道：“不过你这玉佩掉进去的染缸是在发现我的仓库里的，你是怎么找到的？” 这就是她不让顾容瑾告诉其他人他是在哪里发现她的原因，省得裴云熙又要找借口，说是别人帮她捡回来的。 “你说话啊裴云熙，你为什么会知道仓库在哪里，顾容瑾可是谁都没说啊。”慕鸢芷凉凉地问。 顾容瑾撑着下巴含笑道：“我的小鸢芷可真是绝顶聪明！” 还好他是一个人去的。 那日他刚好赶回平南王府，就看到急得焦头烂额的小年子，才知道原来他不在的时候，这些人又欺负他家夫人了！ 幸好他回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裴云熙一个劲地摇头，其他人投来的目光让她不知所措，她指间颤抖着掏出那枚玉佩。 果然上面染了染料！ 空气瞬间凝固住了。 除了顾容瑾和慕鸢芷以外的人面面相觑。 慕鸢芷倒要看看裴云熙还要怎么抵赖！ 裴商灵想抢过玉佩查看，陡地发现上面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滴落。 是小妹的眼泪！ 几乎立刻他就相信了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不可以怀疑小妹！ “我是让雪儿买过这种染料，我想着学染布料，但是怎么也学不会，还把父皇赏赐的玉佩给弄脏了……”裴云熙越说眼泪掉得越凶。 裴商灵已经听不下去：“你听到没有？一点染料而已能证明什么？难不成全京城就只有那个仓库有这种染料吗？！” “你是猪脑子吗裴商灵，怎么凑巧也就你信。”慕鸢芷捂住难受的心口不客气地嘲讽，她大病未痊愈，话说多了容易扯动伤口，但现在不揭开裴云熙的真面目，等染料消失了就功亏一篑了！ 第33章 不能吃了这只死猫 此时很久没有说话的萧逸尘开口：“想要知道事情是不是如云熙所说，只要派人去雪儿买过染料的染坊查一查掌柜的账本不就一目了然了？” 裴商衍同意道：“没错，既然芷妹妹和小妹各执一词，为表公正，派人立马去查便知。” “尘哥哥和太子哥哥都不相信我吗？”裴云熙泪眼婆娑望着他们。 “你怕了？”慕鸢芷讥讽道。 裴商灵纵然再想开口辩护，也觉得这确实是唯一可以洗清小妹被人诬陷的方法，他安慰地拍了拍裴云熙的肩膀：“小妹，不是我们不想相信你，实在是有人含血喷人！你不能吃了这只死猫。” 他说完凌厉地剜向慕鸢芷，恨不得马上就给她好看！ “小妹，清者自清，你没做过便不用担心。”裴商衍朝裴云熙露出宽慰的笑容。 萧逸尘也点头。 裴云熙喉咙里嗯了一声，无奈又委屈。 很快的，裴商衍派去调查的人就回来，连账本也一并带了回来。 裴商灵第一个抢回来看，他还没看得清，来人就道：“属下已经问过掌柜的，雪儿姑娘确实曾经到她那里订购过这一批染料。” 来人话音刚落，裴商灵就找到了那一页，他惊喜道：“看，就在这里！” 果然小妹是冤枉的！ 裴商衍松了口气，还好，是一场误会。 “你自己看！”裴商灵把账本劈头盖脸朝慕鸢芷脑门扔。 眼明手快的顾容瑾单手接住，拿给慕鸢芷看。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慕鸢芷的确没有想到染缸里的染料还是裴云熙让人去订的，看来这些染料原本放在那里是有别的用途的，至于是用来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裴商灵把慕鸢芷的沉默当成是心虚，恶狠狠地指着她：“慕鸢芷你真是够了，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跟小妹过不去，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是不是嫉妒她分了你的荣宠，你怎么那么心胸狭窄那么龌龊！” 荣宠？是指关进永巷受尽折磨的荣宠吗？还是指凌迟处死，剥皮揎草的荣宠？ 慕鸢芷不跟裴商灵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她勾唇自嘲，不过是又一次输给裴云熙罢了。 她的表情让一旁的萧逸尘皱了皱眉，他开口道：“可鸢芷为何会知道云熙的玉佩染了这种三天就可以洗干净的染料？这两天她都昏迷不醒。” 他的话再一次把空气凝住了。 慕鸢芷抬眼去看萧逸尘，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替她说话。 “萧逸尘你是什么意思，你就因为一个外人三两句的话就怀疑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了？！”裴商灵指责萧逸尘道。 外人慕鸢芷习惯了这种话，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也好奇萧逸尘抽了什么风，忽然帮自己，所以也看向他。 萧逸尘淡淡道：“我不过是提出疑问。” “我探望姐姐的时候曾经戴着玉佩，可能是姐姐迷迷糊糊的一看到这种染料就激动，想起仓库，才会误会的。”裴云熙抿了抿嘴，伤心地解释。 她眼里都是对萧逸尘提出这种疑问的悲伤。 萧逸尘对上裴云熙忧伤的眸子，心沉了沉，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了。 兴许是察觉到裴云熙和萧逸尘之间不愉快的气氛，裴商衍赶紧打圆场道：“逸尘也是职业习惯，怀疑一切不合理，既然都是一场误会，就别再说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因为小小的误会就有芥蒂。” 裴商灵冷哼道：“先让某些人不要老是莫名针对小妹再说！” “老四，闭嘴。” 裴商灵不甘不愿地合上嘴巴，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转身就走了。 没有成功把裴云熙绊倒，慕鸢芷也不想跟这些人大眼对小眼，直接躺回被窝里，连逐客令都懒得下。 本想问问她伤势如何的萧逸尘见状，终是什么都没说，也转身走了。 他心里总觉得纠结，又觉得自己不该纠结，天底下巧合的事情那么多，他不该因为巧合就对云熙心存芥蒂，她那么善良。 萧逸尘一走，裴云熙当然也跟着走。 她虽然怨念他刚才怀疑她的话，可就如同太子哥哥所说的，职业习惯，他断案无数，比大理寺和刑部也不遑多让，习惯性的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一定不是为了慕鸢芷而针对她！ 裴云熙安慰完自己，又有了动力跟着萧逸尘跑了。 一下子走了三个人，寝殿里瞬间空空荡荡的，顾容瑾还想再空一点，他不解地问裴商衍：“太子殿下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病人是要休息的。” 裴商衍反问他：“瑾世子又为何还在这里，妨碍芷妹妹休息？” “本世子守着未来世子妃有什么不对吗？倒是太子殿下明明应该日理万机，就不要老是来讨嫌了。”顾容瑾说到最后开始不客气了。 裴商衍当即沉了脸：“瑾世子不会以为自己救了公主，立了点功劳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他端起储君的架子，气场全开。 “微臣不敢，不过呢比起太子殿下您放弃了小鸢芷，而我救了小鸢芷，您觉得小鸢芷她是不想见你还是不想见我呢？”顾容瑾冲裴商衍挑眉。 裴商衍一下子没了底气，他忙去看慕鸢芷，她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像是默认了顾容瑾的话。 他知道她没有那么快就睡着。 是啊，不管怎么样，他放弃选择她是事实。 她明明裹紧了厚厚的被子，看起来却还是纤细瘦弱得紧。 那个时候的芷妹妹该是多么绝望。 一想到这里，裴商衍的心就一阵刺痛。 芷妹妹被抱回来的时候流了很多血，宫仆们拿去扔的衣裳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布是不染血的，地上也都是血，太多血了，他甚至怀疑她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 就算顾容瑾给她输了很多血，她的脸色也还是苍白得像纸一样，闭紧了眼睛，他当时害怕极了，怕她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叫他一声太子哥哥了。 “芷妹妹……我……我先走了。”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第34章 做了什么谁说得清楚吗 ipaoshuba.net 慕鸢芷就当自己睡了，不想搭理裴商衍。 等了片刻也没有回应，裴商衍黯然离场。 他回去东宫后，马上差人送了很多名贵的药材过去给慕鸢芷。 他知道她需要这些，定然会收下的，这样他也能心安一点。 “咱们未央宫现在根本就不缺这些药材，太皇太后娘娘派人送来很多，太子殿下要是有心，就该送有金龙胆草的金疮药过来。”整理清单的红豆嘟囔道。 自从知道了裴商衍选择救裴云熙放弃自家主子后，未央宫的奴才对这位太子殿下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 “那也总比没有好，咱们不要白不要。”玲珑虽然赞同红豆的话，不过主子要制药，药材当然多多益善的。 小年子：“总比二殿下居然派人把工部的库房都搬来咱未央宫好？他是有多着急那些特等箭矢啊，咱们主子还病着呢！” 之前不让主子到工部的时候，怎么不见二殿下把东西搬来给主子研究呢？ 一个两个都只顾着自己。 “你们说这些话小声点，主子听了会不开心。”小云子提醒道。 几个人这才收了声，慌忙看了寝殿一眼，生怕被主子听见了平白惹得心烦。 病人充足的睡眠是最要紧的，休息好，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半个月后，慕鸢芷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得亏这期间太皇太后下了命令，不让旁的人过来打扰，是以，慕鸢芷才能好好休息。 今天老太医过来请脉，喜笑颜开恭喜道：“公主殿下恢复很好，老臣可以回了陛下，省得他整日牵挂了。” “有劳了。”慕鸢芷淡淡笑了笑。 天子哪里牵挂她了，总共就来了一次，她不想应付，干脆装睡，后来太皇太后下了令不准打扰，他干脆就不来了。 “老臣先告退了。” “慢走。” 老太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对了公主殿下，多到外面散散心才好，整天闷在寝宫里，没病都要闷出病。” “知道了，劳你挂心了。” “公主殿下太客气了。”老太医叮嘱完，眉目含笑离开。 老太医说得对，整天窝在寝宫里，人都要发霉了，慕鸢芷见天气不错，打算到上林苑去，比起在皇宫里散步随时会碰到讨厌的人，慕鸢芷宁愿坐轿子去远一点的上林苑，起码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到上林苑去。 然而今日显然不是那个一般情况。 慕鸢芷来到才知道今日德妃邀请了一众贵女公子来朱雀湖泛舟，其中就有萧逸尘兄妹，不仅如此，裴商灵还有裴云熙也在。 晦气！ 慕鸢芷的心情一下子阴了下来，她转身就要走，随侍的红豆也当看不见，跟着她走。 “芷儿！” 德妃突然出声叫住慕鸢芷，语气里不乏喜悦。 她到未央宫探望了几次，每次女儿都睡着了，她就知道女儿不愿意见她，不免又觉得寒心。 这孩子只顾着自己受伤了委屈，全然不顾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情，熙儿是她的亲女儿，她不过是对熙儿好一点罢了，这也值得赌气这么久？ 但总归是她养育了十多年的女儿，见到面，难免心里柔软。 都能到上林苑来了，应该是病好了。 听到德妃喊自己，慕鸢芷只能停住脚步，而此时的德妃已经过来拉住她的手，端详了她好一会儿之后，轻叹了一句：“瘦了。” “伤病不断，自然就瘦了。”慕鸢芷淡淡道。 她的淡漠瞬间让德妃红了眼眶。 如此生分，她们母女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本来想过来看看慕鸢芷是不是病好了的裴商灵一看自己母妃眼红红站着，立马就怒不可遏：“慕鸢芷！你干什么欺负母妃？！” “没有，灵儿你别这样说你妹妹。”德妃挡了裴商灵一下，生怕她这个暴脾气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妹妹动手。 慕鸢芷不想解释，更不想跟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说了一句有事就转身。 “能有什么事啊，今天天气这么好，跟母妃一起泛舟好不好？你小时候最喜欢吵着跟母妃还有你灵哥哥一起来泛舟了。”说起这些，德妃脸上难掩笑意。 她这个女儿是她养大的，当然知道脾性了，多哄哄就好的。 “再说了你父皇可是在对面，你不过去跟他请个安吗？”德妃示意慕鸢芷去看湖泊的下游。 顺着德妃的示意，慕鸢张确实看到下游猎猎旌旗，代表天子威仪的黑色鎏金九龙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天子知道她来了，她确实不好转身就走。 于是乎，她只好上了船。 多了她一个，船就超载了，德妃只好过去旁边那一艘载着其他嫔妃的船，用她的话说，这艘船就留给年轻人。 慕鸢芷上了船，谁也不搭理就当都看不见。 萧楚楚一见慕鸢芷无视他们就不爽了，她当即走了过来：“哟我以为是谁不搭理人呢，原来是鸢芷公主啊，怎么，是因为见不得人所以才龟缩起来吗？” “红豆，是什么狗在吠啊，好吵啊。”慕鸢芷揉了下太阳穴，好像真的被吵到了。 “好像是萧首辅家养的。”红豆应道。 “贱婢！”萧楚楚怒极，扬手就要打红豆 红豆不怕，一巴掌而已，打就打了，主子高兴就行。 然而她的巴掌还没落下来，手臂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扼住，她正想骂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家兄长，顿时气急败坏：“哥你干嘛拦我，这个贱婢出言不逊，我还教训不得她了！” “你呢，对公主出言不逊又该如何？”萧逸尘拧眉，手里的力道却是松了下来。 萧楚楚愤然甩掉萧逸尘的手，不爽地瞪着眼哼笑：“我又没有说错，慕鸢芷被两个大汉绑架了一夜呢，做了什么谁说得清楚吗？”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整船人听见，本来大家对这件事只有捕风捉影，可萧首辅是当事人之一，他的妹妹都这样说，就很耐人寻味了。 慕鸢芷当真被贼人掳走了一夜吗？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落在绑匪手里，真的会完璧归赵吗？ 第35章 跪下来磕头 萧逸尘当即怒喝：“萧楚楚！马上给公主道歉！” “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我道歉，事实就是这样啊！”萧楚楚梗着脖子。 兄长动了怒气，她本该是害怕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觉得如果道歉了很没有面子，再说她说的又不是生造的，是合理怀疑！ “啪！” 响亮的巴掌声！ 是萧逸尘，他胸腔起伏着，声音愠怒：“道歉！” 整船的人都目瞪口呆。 “你打我？！”萧楚楚难以置信地捂住火辣辣的脸颊，震惊又立马转为愤怒，她怒指着慕鸢芷：“你为了这么一个外人你打你亲妹妹？！” 裴云熙也被萧逸尘这番举动惊呆了，一时间忘记了要说什么话好。 尘哥哥居然为了慕鸢芷生这么大的气？ 为什么？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慕鸢芷了吗？ “污蔑公主你还不知罪？！”萧逸尘眉宇皱紧，脸色阴霾，“快不快求公主大人大量原谅你！” 四周围对慕鸢芷投来的异样目光，让他庆幸当时天子接纳了云熙的意见，没有大肆搜索找人，不然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慕鸢芷心里了然了，她还以为萧逸尘抽了什么风忽然这么护着她，原来是怕自家妹妹被她降罪呢。 “要我原谅她造谣污蔑可以，跪下来磕个头，我就当无事发生。” 姑娘家的名节是最为重要的，京兆尹千金不堪流言自尽的事全京城皆知，萧楚楚明知道有前车之鉴，却还是故意这么说，当真恶毒！ “鸢芷姐姐，你就原谅楚楚一次，你要是实在消不了气，我给你跪下。”裴云熙息事宁人的样子。 慕鸢芷真是服了裴云熙，居然说出自己替萧楚楚跪的话！ 萧楚楚一听，感动到无以复加。 这才是她的嫂子！ 比她哥哥还要关心她…… 此刻在萧楚楚的心里，裴云熙的地位甚至已经超过了萧逸尘。 她已经默默认定裴云熙就是她一辈子的好姐妹了，谁敢欺负她的嫂子她就要谁好看！ 见慕鸢芷不言不语，裴云熙作势就要跪下，萧逸尘不着痕迹拉住她的手臂，低柔着声音：“云熙，你不必这样。” 她的善良让他心疼。 萧逸尘说罢看向慕鸢芷：“鸢芷公主，微臣替妹妹向您赔罪，希望您大人大量原谅她。” 他躬身垂首作揖，完了又高声对众人道：“那晚本官也在场营救鸢芷公主，她并没有被贼人掳走一夜，如果还有谁信谣传谣，本官定不会轻饶！” 众人连连称是。 既然萧首辅都如此说了，定然是个误会了，再说若是公主不见了一夜，天子还不全城找人？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今日是泛舟的好日子，不必因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裴商灵道。 他刚才真怕小妹替萧楚楚跪下来赔罪，要是这样，他定不会放过慕鸢芷的。 她被人污蔑，他们自会给她澄清，她那么激动做什么？假的还能说成真的不成？ “谁让你们替我做决定的，我同意了吗？”很久没有说话的慕鸢芷闲闲地开口。 被人污蔑清白算是小事？ 这一个两个都把她当成软柿子来捏。 “今日萧姑娘可以当我的面污蔑我的清白，他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萧姑娘，我一没有打你板子，二没有将你收监，不过要你承认错误，这也要你的兄长来替？” 萧楚楚没想到慕鸢芷还是不肯罢休，她着急地看向萧逸尘。 裴云熙这会儿倒是不急了，该做的样子她已经做了，萧楚楚跪与不跪都跟她无关。 这是萧楚楚跟慕鸢芷的恩怨。 萧逸尘抿唇权衡了一下，把萧楚楚推出去：“公主让你道歉你就去。” 船快要驶到下游天子处了，这事要是闹到天子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罚楚楚呢。 “哥！” “跪下！”萧逸尘冷喝，脸色阴沉，眼里彷佛暴风雨将至，“不然你就别再叫我哥！” 萧楚楚一下子就怂了，不情不愿对着慕鸢芷跪下来，不过磕头她是死都不会磕的，要她给慕鸢芷磕头门都没有。 俯身的时候，萧楚楚就做个样子，心里把慕鸢芷全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慕鸢芷本来想发发善心，萧楚楚跪了就算了，可当她见过萧楚楚俯身之前不加掩饰的杀意时，又收回成命了。 萧楚楚的脑袋眼看着就要磕到地面，她正想起来，结果后脑勺突然有一道不可抗力，把她脑袋狠狠摁着往下磕！ “好，一个就行，不用磕多。”蹲下来摁住萧楚楚脑袋逼她磕头的慕鸢芷大度道。 萧楚楚奋力挣扎，她的力气很大，几乎是刚磕到地面就挣开了慕鸢芷的钳制，额头只是轻轻跟地面砰了一下，她手一摸，没出血。 没有破相自然是好，可她却实打实给慕鸢芷磕了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 这让她以后怎么在贵女圈抬起头来，该死的慕鸢芷！ 萧楚楚愤怒地站起身，浑身气得发抖。 偏偏兄长还不来安慰她！ 见没戏看了，船上的人也散了开来，当然他们窃窃私语的话从慕鸢芷到底有没有被人污了清白变成谈论萧楚楚刚才的窘态。 这些八卦的人就是这样，只要有新的八卦，捕风捉影的就不重要了。 他们若有似无的视线自是让萧楚楚注意到了，萧楚楚气不过，她故技重施，像之前在皇家家宴的时候那样，不过这次不是去撞宫仆，而是直接去撞慕鸢芷！ 她趁着船准备靠岸晃动之际，哎呀一声扑向慕鸢芷！ 萧楚楚佯装站不稳，却在扑了慕鸢芷之后一个闪身站好，唇角勾起快意的笑。 等着出糗慕鸢芷！ 谁知还没等她站稳，就听旁边的裴云熙惊叫了一声，不知怎么的也跟慕鸢芷双双摔进湖水里！ 萧楚楚一下子就傻眼了，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湖水里的慕鸢芷和裴云熙。 “来人啊！公主们落水了！”有人大喊！ “快！救人啊！还愣着干什么？！” 船上顿时一片混乱。 第36章 先下手为强 其实湖水不深，是为了方便王公贵胄泛舟特意控制在了一定的水位，所以落水的人可以自行站起来。 裴云熙本来下意识就挣扎，结果发现自己能够直接站起来，但她满头满脸都是泥巴，看起来就像一只丑陋的落汤鸡。 慕鸢芷同样浑身湿漉漉的，她倒是没有沾了泥巴，但是湿身吹了风，本就没有恢复的身体雪上加霜，冷得她直打颤。 “呜呜呜……好冷啊！灵哥哥尘哥哥！”裴云熙朝船边七手八脚拉她上去的裴商灵和萧逸尘哭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的水，眼眸不着痕迹在慕鸢芷和裴云熙之间徘徊。 一定是慕鸢芷，掉水里也要拉她垫背！ 确实是慕鸢芷拉的裴云熙，她不正好给个机会白莲花表演吗？看，那两个男人多心疼啊！ 被红豆拉上来之后，慕鸢芷就学着裴云熙平时的茶言茶语：“楚楚妹妹，你心里对我再有怨恨，也不该连带着把云熙妹妹也推下水啊！” 船上众人的目光全都聚在萧楚楚身上。 萧楚楚是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刚才的事让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慕鸢芷也不是不可能。 可裴云熙不是替她求情了吗？这萧楚楚不会无差别恨每一个嫂子？这么不讲理？ “我、我没有！我没有推云熙！”萧楚楚慌忙摆手。 她未来嫂子刚才才帮了她，她怎么可能推她！ “哦，那你是承认推了我家主子了！”红豆愤怒道。 这句话本来是慕鸢芷想说的，但她一张嘴就是几声咳嗽，萧逸尘这才看过去，他把自己的披风脱了，过去给她盖上：“你病还没好，别着凉了。” 裴云熙眼睛都直了，她也落了水受了凉，怎么尘哥哥不给她披披风！ 正想着，她身上就突然一暖，是裴商灵把披风给了她。 裴云熙却依旧不是滋味，哥哥是哥哥，跟尘哥哥怎么能相提并论！ 慕鸢芷确实很冷，她裹紧了披风还是冷，止不住发抖，此时也不会去计较是谁的披风。 萧楚楚恶狠狠剜着红豆：“你个贱婢又含血喷人！” “都吵什么？！” 一道威仪的声音打断了争吵，众人寻声一看，竟然是负手而立的天子！ 船已经靠岸，惊动天子了。 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熙儿你这是怎么了？！”早就上岸陪着天子的德妃慌慌张张过来，心疼地去看裴云熙：“你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 她说着有意无意看了慕鸢芷一眼。 “我也不知道……母妃，熙儿冷……”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水的，好像有人扯了她的裙子，又没看清楚是谁，事发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水里了！ 她一句冷，德妃心都碎了，根本就顾不上一直在旁边发抖咳嗽的慕鸢芷，心疼地拉着裴云熙嘘寒问暖。 天子看向哆哆嗦嗦的慕鸢芷，目光如炬：“怎么回事，鸢芷，你们二人怎么会一同掉进湖里呢？” 慕鸢芷冷得要死，红豆替她说道：“回陛下的话，这得问萧姑娘了，是她把两位公主撞下湖里的！” 萧楚楚吓得花容失色，天子还没看她她就已经开始腿软了，结结巴巴开口给自己争辩：“臣女没有，是红豆看错了。” 裴云熙自然不可能承认红豆的说法，她还要嫁到萧家，将来和萧楚楚要和谐相处才行，所以就算疑心这一切都是萧楚楚伺机报复慕鸢芷的错，也还是给她争辩道：“父皇，楚楚一定不是故意撞了姐……”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咳顺了气的慕鸢芷更高声打断：“小妹说得对，可能是楚楚姑娘不小心撞了小妹，小妹站不稳才会扯了儿臣一起摔进湖里。” 慕鸢芷就知道裴云熙会说萧楚楚无意撞了她，她才会扯着裴云熙一同落水，于是她先下手为强，裴云熙再争就显得不太好看了，还会容易把萧楚楚扯下水。 裴云熙一定不想和萧楚楚结怨的。 “是这样吗云熙？”天子还是要听裴云熙亲自说。 裴云熙不甘不愿点头：“是这样的父皇。” 天子握紧了裴云熙冰凉的手，甚是心疼地替她裹紧了披风，下一瞬，他转头严厉地看着萧楚楚：“如此莽撞，害得两位公主落水，萧爱卿你该好好管束一番令妹了！” 萧逸尘连忙拱手请罪：“陛下息怒，臣定然好好管束她，罚她……” 裴云熙生怕萧楚楚被罚得重会对她有怨言，忙不迭拽着天子的手道：“父皇，儿臣不怪楚楚，她又不是故意，您别让萧首辅罚她太重好不好？” “既然不是故意的，公主也求情了，爱卿就别罚他太重，带回去禁足抄经。”天子说完就不再看他们，命人赶紧去传唤太医。 萧楚楚心有余悸谢恩，心里对慕鸢芷的恨意是前所未有的大。 等着慕鸢芷，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她转眸去看慕鸢芷，竟看到她兄长又过去嘘寒问暖，气得抓狂！ 从她这个角度看，慕鸢芷就像依偎在萧逸尘怀里一样。 慕鸢芷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去勾引她兄长的？不会是下蛊？ 这个女人一向阴险，擅长制毒，会下蛊也不奇怪，回头她得好好提醒熙儿才行！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艘默默靠岸的船上，隐在阴影里的男人。 顾容瑾一知道慕鸢芷不慎落水，就命人把船驶过来，见她没事他就安心了。 “开船。” 他没有上岸，而是吩咐船夫开船。 船夫不明所以，刚才世子爷命他一刻不停开快船赶来，现在靠岸了又要把船开回去。 瞎折腾呢？ 顾容瑾转身回到船舱里，脑子里的一幕挥之不去。 她果然还是放不下萧逸尘的？ 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顾容瑾独自给自己斟酒，入口清甜的桃花酿此刻索然无味。 “停！把船开回去！” 船夫：…… “好的世子爷。” “开快点，机灵点！” “……明白了世子爷！” 第37章 中毒了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前者不争不抢！ 他顾容瑾是谁？ 不争不抢不可能！ 就算夫人不爱他那也是他的夫人！ 船还没靠岸呢，顾容瑾就迫不及待跳下去。 慕鸢芷本来正准备离开，就看到面前嗖一下多个一道阴影，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有一件更为宽大的披风笼下来盖在自己身上。 “夫人别冷着。”顾容瑾用自己的披风把慕鸢芷身上那件碍眼的遮得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见，他才满意。 慕鸢芷落了水，又口舌争辩了一番，如今是头晕目眩，也没有心情去跟顾容瑾争辩夫人不夫人的问题了，老老实实裹紧了这件宽大的披风。 她不说话，顾容瑾就当默认了，心情特别美丽，朝萧逸尘挑眉：“这里有我，萧首辅就不要杵着了，过去那边看你的夫人。” 他示意的自然就是裴云熙的方向，众星拱月的裴云熙旁边是德妃裴商灵和一众千金少爷，还有一群急匆匆赶来的太医。 相反慕鸢这里，除了红豆和萧逸尘，也没个太医过来看看。 萧逸尘一个分神，待他回头，顾容瑾已经搂着慕鸢芷走远了。 他的视线落在他们相拥的地方，晦暗不明。 刚才说要送她回去，她不肯，顾容瑾送她她就肯了，还如此亲密依偎在一起。 分明今日是他处处替她解围，那个时候顾容瑾在哪里？ 她半点都不领情，一句道谢都没有。 名为嫉妒的情绪疯狂地在萧逸尘心里滋长。 裴云熙回到长乐宫里，命人把所有的火炉子都搬来自己的床榻前，她再裹住棉被，热得要冒汗了才安下心来，生怕自己得了风寒。 今日要不是慕鸢芷，她哪里需要那么狼狈？偏偏顾着萧楚楚还不能整治慕鸢芷！ 闷着一股恶气的裴云熙问过来侍奉的雪儿：“我命你让人去寻的南疆红蜘蛛可有寻到。” “回公主的话，寻到了，那人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寻到的，不过他说这是毒蜘蛛，公主您要来做什么？”雪儿不解地问。 裴云熙不想多说：“万物相生相克，毒与不毒都要看怎么使用。” 不知道是不是被子裹多了，总觉得哪里痒痒的？ 裴云熙窝在被窝里的身子扭了扭。 雪儿似懂非懂点头。 “你快拿来我看看。”裴云熙催促道。 雪儿点头，然而她回来的时候却是慌慌张张的，裴云熙一见她这个表情就有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公、公主，红蜘蛛不见了！” “什么？！”裴云熙差点没忍住骂人。 这个蠢婢，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攥着空玻璃瓶子的雪儿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冒冒失失去找。 也不知道这红蜘蛛跑哪里去了！ 就在此时，裴云熙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她吃痛低呼一声，心中暗叫不妙。 雪儿瞪大了眼，不好的预感笼罩下来。 该不会是…… 主仆二人默契地一把掀开棉被，赫然看到一只红色的蜘蛛趴在裴云熙雪白的手臂，一动不动，唯有几只爪子蠕动着。 雪儿惊叫一声跌坐在地。 裴云熙倒吸了口气，她冷汗直冒，整个人如坠冰窖。 “公、公主别怕，奴婢这就去传太医！”雪儿连滚带爬，站都站不起来。 但裴云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忍住恐惧和恶心将这红蜘蛛拍到地上，对雪儿道：“你先把它扔到上林苑的朱雀湖里。” 这种南疆红蜘蛛会游泳的。 “公主？”雪儿不懂裴云熙什么意思。 “你照做就行了，切记不可让人知道，等放生了红蜘蛛，你再去太医院叫太医来。”裴云熙忍住毒素一点一点入侵的痛，平静地对雪儿吩咐。 兴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冷静了，雪儿也跟着定了心神，她点头照办去了。 裴云熙勾起唇角。 报仇的时机这不就来了？ 等着慕鸢芷。 此时的慕鸢芷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裴云熙惦记上了，她喝了清寒汤，正自己给自己针灸。 幸好她会医理，不然就太医院这个快成为裴云熙私人大夫团的情况，她的病情都不知道要怎么耽误。 玲珑越想越气，也越是心疼：“主子，您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病可怎么才能痊愈啊……” “总会好的。”慕鸢芷默默拔下针。 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玲珑被慕鸢芷的坚强感染了，也不再唉声叹气，忙活去了。 当天晚上，小年子进来伺候的时候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主子，听说长乐宫那位中了毒！” “中毒？”好端端的裴云熙怎么会中毒？ 这个女人每日起居饮食都有人严格把控，怎么可能中毒？ “听说是因为今日掉进朱雀湖了，被里面的南疆红蜘蛛咬了所以才会中毒。”小年子继续道。 “朱雀湖是皇家园林里的私人湖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南疆红蜘蛛？”太奇怪了。 “长乐宫的人是这么说的，大内侍卫统领已经从抽干池水的湖底发现了这只红蜘蛛。” 慕鸢芷眉头深锁，南疆红蜘蛛这种有毒的生物，毒素不强，发作缓慢，但是一旦毒素遍布全身，依旧无药可医。 最要命的是，现如今，根本就没有研究出它的解药！ 按理说，裴云熙中了这种无解的毒，她该幸灾乐祸的，可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她很难高兴起来。 没等慕鸢芷多想，小云子就急匆匆进来禀报：“主子，天子派人来传话，命您速速过去长乐宫一趟！” 果然，这事一定会牵扯她！ 慕鸢芷就知道，因为她是制毒解毒的高手，天子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定会想起她。 但她并没有对这种毒蜘蛛有研究，更别谈解药了，她就算想救都救不了。 更何况它的毒素离全身发作不会超过十天，这么短的时候，神仙也很难有解法？ 但她又不能不去，这下子麻烦了。 红豆他们自然知道兹事体大，叫他们主子过去准没好事，小云子问：“主子，要不要去知会太皇太后娘娘一声？” 第38章 以身试毒不如换血 慕鸢芷：“先别急，若是两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再去。” “明白了主子！” 慕鸢芷只带了红豆一个侍女到长乐宫，到了红豆还被拦了下来。 这座她原先住的宫殿，现在已经是裴云熙的了，物是人非的又岂止宫殿。 慕鸢芷没有过多驻足，在长乐宫侍女的引路下到了裴云熙的寝殿里。 很多人。 天子德妃和几个皇子自不必说，各宫宫嫔也都到了，加上太医院的太医们，偌大的寝殿竟也挤得满满当当的。 曾几何时，慕鸢芷也有过这种众星捧月的时候，那时候她高烧不退，天子连早朝都不上，天天守着她，德妃也是衣不解带亲自照顾她，时移世易，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了。 慕鸢芷还没开始拘礼问好，天子就迫不及待招手：“鸢芷，快来看看你妹妹，她中了毒。” “喏。”慕鸢芷恭敬应了声过去，走近了她才看到众人围拥着坐在床榻上的裴云熙。 她看起来气色比平时差。 见她来了，裴商灵不甘不愿挪开一点好让她过去，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好像生怕她会伤了裴云熙似的死死盯着她。 “鸢芷姐姐来了。”裴云熙满眼都是希冀，被德妃紧紧握住的手抽出来，迫不及待递给慕鸢芷：“姐姐最懂医毒，一定可以帮我解毒的是不是？” 慕鸢芷没有说话，她坐下来号脉，确实是中毒了。 她挑了下眉，又用银针取了裴云熙一滴血，期间，她能听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如芒在背，能感觉到好几道视线刀子一样锐利，裴商灵更是握紧了拳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么紧张啊？她验毒一向都是这样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慕鸢芷把沾了裴云熙一滴血的银针举起来放到日光下，结合她号脉的情况，得出来相同的结论：“确实是南疆红蜘蛛的毒素。” 德妃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她催促慕鸢芷道：“芷儿你快帮你妹妹解毒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要她快点解毒，笃定她一定有办法，各种赞美她天才的词又不吝啬了。 好像她是天才还是庸才，取决于她对裴云熙如何。 “母妃，父皇，不是我不想替小妹解毒，而是这毒没有解药，我从前也没有研究过。”慕鸢芷看着德妃和天子如实说。 天子闻言，双眸异常深邃，周身气压骤低，声调比之前冷了几度：“如此说来你是没有办法了？” “连姐姐都解不了吗？”裴云熙一下子就落了眼泪，“怎么办？熙儿不想死啊，熙儿还没来得及孝顺父皇母妃，没有和哥哥们相处多少……” “真的没有办法吗？还是说你想谈什么条件？”裴商灵一点都不信，“你对毒药的研究不是登峰造极？这毒你也认识居然不会解？！” 他的话使得周遭的气氛怪异了起来，大家都认同了裴商灵的说法似的。 慕鸢芷正要说话，裴商觉先开口了：“既然之前没有研究，现在开始研究，需要多久？” “对啊，芷妹妹你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研究出解毒的方法对不对？”裴商衍附和地看向慕鸢芷。 慕鸢芷：“我不敢保证。” 这谁敢保证啊？什么东西都不能万无一失，更别说从来都没有人研究出来的解药。 听了她的话，裴云熙哭得更凶了，哭得很多人心都碎了几片，裴商灵更是恨不得马上替她受了这毒。 受了这毒？裴商灵灵光一闪，抓住慕鸢芷的手腕：“你研究解药的时候都是以身试毒，才能快速又精准地找到解药，这次一定也能，快！” 裴商灵说得没错，她确实经常这样，自己中了毒，来自身体的各种反应能够更清晰告诉她该怎用什么样的药。 他的几个哥哥还为此严厉批评过她，不准她再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那时候裴云熙还没出现，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哥哥们，但也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是紧张她，所以她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 裴商灵还说实在不行就让他来做她试药的工具人，他舍不得她吃一点苦。 现在是裴商灵第一个打破他们的约定，裴商衍和裴商觉也看向她，他们虽然没有说话，眼睛里却都写着了。 天子听了裴商灵的话，不等慕鸢芷同意，当即点头：“既然有办法便好，鸢芷，父皇相信你一定可以救熙儿。” “芷儿你快一点动手，你看你妹妹被毒素折磨的样子，都憔悴成这样了。”德妃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又握紧了裴云熙的手，两母女相视而泣。 裴云熙倒是一如既往摆出她的善良：“可是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万一姐姐解不了毒，中毒的就成了两个人了。” 没错，为了裴云熙这么个人冒险，慕鸢芷不愿意，她不可能这么傻，就为了一个害得她惨死的女人，自己中毒？谁爱试谁试去！ 她正要开口，裴商灵就道：“两个人都中毒了确实不划算，不如把小妹的毒都换过去，这样不就只有一个人中毒了？” 慕鸢芷倏地抬头看向裴商灵，她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种话！好歹毒的心肠！ “四殿下是说换血？”老太医满脸震惊：“万万不可啊！太危险了，弄不好换血过来的人会有生命危险的！” 裴商灵不以为然：“那么多太医在，慕鸢芷自己也是医毒高手，哪里危险了？再说了毒在小妹那里，她身子骨那么脆弱根本无法承受，慕鸢芷就不一样，她习惯了以身试毒，硬朗着呢，与其两个人中毒，不如干脆全换了，没准能更快更好找到解药！” 理是这个理，太医院里其他太医纷纷点头了，换血虽然危险可也是一种非常用的医疗手段，他们那么多太医在，还能换不好一次血不成？！ 裴商觉提出疑问：“既然都要换血了，为何非要鸢芷不可？” “二哥你不会觉得随便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血就配输给小妹吗？再说一时之间去哪里找？自然是现成的慕鸢芷更好了，更何况万一小妹毒素清除得不彻底呢？到最后还是要慕鸢芷以身试毒研究出解药啊！”裴商灵理所当然的语气。 第39章 你在贪生怕死什么？ “这真的可行吗？”裴商衍不怎么放心地问老太医。 “这……”可行不可行还得看老天爷，冒的风险可太大了！ 老太医不忍心地看了一眼慕鸢芷。 纵然知道这些人为了裴云熙毫无底线，慕鸢芷还是震惊了，他们的话就像凛冬里最锋利的冰渣子刮过来，寒意直冲她四肢百骸。 换血……亏得裴商灵想得出来！ 裴云熙本来就中毒九死一生，换不换血都是危险的。 可她呢，凭什么要平白无故冒双重的危险，既要跟裴云熙换血，又要承受原本属于裴云熙的毒？！ 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这些人没人性到让人发指！ “不行的，姐姐怎么可以冒这样的危险的，不必了，她一定会找到解毒的方法的。”裴云熙急得又开始哭了。 德妃却不同意道：“她是你姐姐，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应该分彼此。” 这个时候又一家人来道德绑架了？慕鸢芷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说话，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这些人又能怎样呢？又关她进永巷？师出无名。私底下用刑？他们还需要她制解药的，也不可能。 “鸢芷，你说句话啊，好让云熙安心。”裴商觉说。 慕鸢芷就当没听见，睫毛垂了垂。 裴商灵见状，火气一下子又来了：“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你和萧楚楚勾心斗角才害得小妹也掉进湖里，不然小妹又怎么会被红蜘蛛咬到呢？这事本就因你而起，你给小妹换血无可厚非！你在贪生怕死什么？！” 他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不少人都在心里点头，确实是这样。 慕鸢芷心里嗤笑，这也能怪到她头上来，余光瞄了裴云熙，她想裴云熙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南疆红蜘蛛不会也是裴云熙故意放在朱雀湖里的？那这毒呢也是裴云熙故意中的？ 不，裴云熙再傻也不可能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其中疑云，慕鸢芷暂时还想不明白。 这个时候沉默思忖了许久的天子发话了：“鸢芷，你过来，父皇有话要跟你说。” 所有人不明所以，慕鸢芷也不知道天子要私下跟她说什么，不免忐忑。 起身跟着天子离开的时候，慕鸢芷还能听到几个皇子和德妃安慰裴云熙的话，让裴云熙放心，换了血就好了。 呵，恶心！ 慕鸢芷随着天子来到旁边的偏殿，天子背对着她，忽然长叹了口气：“鸢芷，你跟在父皇身边也十六年了。” “是。” 怎么，他也要打亲情牌？特意找她来偏殿不会这么简单？ “朕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大雪纷飞的日子，整座京师都被雪压得透不过气，凯旋的队伍没有把你父亲母亲带回来，唯有刚出生的你裹得厚厚的，被你父亲的部将护送回来，你见到朕第一眼就笑了。” 天子十分怀念的语气。 就算不是在这种时候，慕鸢芷也不会再有那么一丁点触动，不会幻想她和天子曾经的没有任何隔阂的温馨瞬间。 回忆的美好最伤人。 她知道此时此刻天子提起来这些的用意，根本就是用来当做筹码，或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的铺垫。 慕鸢芷没有说话，默默垂首听着。 天子好像也不需要她回答，继续自顾自道：“你爹娘是帝国的英雄，他们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死在煌厉国冰冷的土地上，长眠异国他乡，实在叫朕痛心！” 慕鸢芷听到这里，心狠狠一揪。 这是她两辈子最大的遗憾，父亲和母亲不能魂归故里！ 煌厉国虽然败了，但他们的国力依旧强盛，他们扣下了她父母的遗骸，不管怎么交涉都不归还！ “朕知道你当然比朕还要痛心疾首，所以你一定也想他们回到这片土地，落叶归根对不对？”天子此时已经来到慕鸢芷面前，拉着她的手：“朕有办法将他们迎回来风光大葬，还你心愿。” 真的吗？！ 天子短短一句话就掀得慕鸢芷心里翻江倒海！ 没什么比能让自己的父母可以回归故土落葬更让慕鸢芷激动的了，她以为穷极一生都做不到的事，如今垂手可得！ 天子感觉到他握住的这只手在颤抖，他勾起唇角。 漫天的喜悦并没有麻木了慕鸢芷的思维，她知道天子是什么意思，他是想一换一，他把她的父亲母亲接回来，她就要跟裴云熙换血。 她当然愿意！ 她必须愿意！ 九死一生也有生机，就算十死无生她也愿意！ 她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这条命是她赚到的，为了她的爹娘值得！ “父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我想您立据为证，这个要求不过分？”不管怎么样，她得有保证，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当初亲密无间的父女了。 天子眸光暗了暗，随即满意笑道：“朕就知道你识大体。” 他握住慕鸢芷的肩膀：“放心，朕马上就拟旨为证，势必迎回你的父母！” “儿臣谢过父皇。”慕鸢芷不着痕迹移开自己的肩膀，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福身谢恩。 天子亲自拟旨，好像生怕慢了一点，慕鸢芷就要反悔似的。 她看着他的背影，不免悲凉。 父亲母亲是帝国的大英雄啊，却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死忠的君皇才愿意竭尽全力将他们接回家。 慕鸢芷拿了圣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她躺在榻上，什么都没有想，屋子里只有太医，天子在外面站了不到一会儿就又不放心地进来，太医们只好由着他，他坐在裴云熙旁边，紧张极了。 裴云熙嗲声嗲气对他撒娇，说有父皇在她什么都不怕。 慕鸢芷曾经也这样说过，然后天子就会对她说：朕会一辈子守着芷儿的。 “朕会一辈子守着熙儿的。”天子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 慕鸢芷闭上眼，他们说的话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当真。 换血是极其危险又操作复杂的事，稍有差池就会毙命！是以，没人敢进去打扰，大家都候在外面，心思各异的众人谁都没有说话。 裴商灵是最坐立不安的，他好几次都想偷瞄一下里面是什么状况，又被裴商衍拉回去。 就在他们焦躁不安的情绪快达到顶峰的时候，门开了！ 第40章 慕鸢芷命硬得很 裴商灵也不管开门的是谁，一个箭步过去攥住对方的双肩：“怎么样？小妹没事？”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太医，他眉宇间都是喜色：“四殿下请放心，云熙公主没事，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都清除干净了！” 心脏提到嗓子眼的几个人，此刻全都放下来了。 太好了！毒素都清除干净了！ “我去看看小妹！”喜不自禁的裴商灵推开太医，一个大跨步过去。 德妃对着虚空虔诚地双手合十：“谢谢满天神佛保佑我家熙儿！” 裴商觉也少有的急促，差点和同样着急的裴商衍撞到了一起，他们去慢了，只能在外围，那些只是来露个脸表达关心的嫔妃挤在后面。 “来个人去关门，鸢芷公主暂时不能吹风啊。”唯一还留在慕鸢芷塌前的老太医在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开口，他的话很快就被淹没了，连宫人都争先恐后围在裴云熙那里，哪里还会有人听到。 老太医无奈，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虚弱到陷入昏睡的慕鸢芷，自己起身去关门了。 他这一动，裴商衍才注意到慕鸢芷的状况似的，拨开人群过来这边。 刚刚换完血的慕鸢芷，她的手臂都是青紫斑驳的毒素纹路，把那些长针口都遮蔽住了，裴商衍的视线上移，来到她密布着细汗的脸，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唇开始发紫。 中毒的现象比裴云熙刚才的要严重得多，看起来毒素已经蔓延得非常快！ “怎么回事太医，小妹刚才也不这样啊？”裴商衍问，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老太医叹了口气解释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换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先抽血的人总比后抽血的危险几分，再说血液非正常活动会加速毒素在身体的蔓延，所以鸢芷公主现在毒素发作的周期要比云熙公主快一倍。” 天子自然不肯让云熙公主先抽血的。 “原来如此……”裴商衍再看向慕鸢芷时，心口像是被钝刀割着，挖空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他的芷妹妹，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不属于自己的痛，毫无生气躺着，生死未卜。 “芷妹妹她什么时候会醒？”裴商衍眼里是快溢出来的疼惜和不忍，他问老太医，视线却没有办法从慕鸢芷这里离开，他怕他看少一眼，她就消失不见了。 老太医：“毒素的影响会刺激公主的所有神经，不出一刻钟就会醒，可是……” “可是什么？！”裴商衍不耐烦地打断，老太医欲言又止的话让他本来就不踏实的心悬得更高。 老太医慌忙低下头：“可是若不尽快服用解药，怕是会继续加速毒素的发作！” 太难了。 “还有多久？你们之前说小妹中了毒是十日期限，芷妹妹是一倍的话该是五日，你说的继续加速又还剩几日！？”他责难的声音拔高。 “也许，就只有三日。”老太医颤颤巍巍举起三指手指。 裴商衍如遭雷击，三日……只有三日能研究出解药吗？ “怕什么太子哥！”裴商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瞅了一眼呼吸平缓的慕鸢芷，说：“慕鸢芷可是有半天就找到奇毒解药的丰功伟绩，按我说三日绰绰有余！” 裴商衍当然记得了，那个时候是三弟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一个苗疆女子，被人下了蛊毒，小妹……芷妹妹说她没研究过蛊不会，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半天内就搞定了，那时候她说这毒虽奇却也没有很致命很复杂，所以她能找到解药。 可即便这样，她以身试毒也还是遭到他们的训斥禁止。 “但问题是现在这南疆红蜘蛛会要人命！”裴商衍一想到这里，就没有办法不担忧。 裴商灵也沉默了，他又看向慕鸢芷，拧紧了眉心。 “灵哥哥。” 裴云熙的声音传来，裴商灵马上就过去，他头也不回道：“没事的太子哥，慕鸢芷命硬得很！” 希望如此。 裴商衍叹息着坐到慕鸢芷旁边，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 “痛……” 慕鸢芷这一声痛让裴商衍跟着一起痛，他探身过去问她哪里痛。 哪里痛？不知道，哪都痛…… 慕鸢芷缓缓睁开眼，她每呼吸一下都痛，不知道扯痛了哪里，每一处神经都好像被钝力割着。 身体很凉但脑子很热，她的全身都好像处于冰火两重天，难受得不想躺，她起来，发现坐着也不舒服，站着同样，整个人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怎么摆放都不对，铺天盖地的难受！ “芷妹妹？你感觉怎么样？”裴商衍一样坐立不安，想扶她又被她推开。 “别逞强了！”裴商衍恼了。 储君一句声量不小的话，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那些只顾着关心裴云熙怎么样的人好像才知道还有一个更严重的病患似的，纷纷过来关心她。 裴云熙因为病毒清了，就算虚弱，也远不及慕鸢芷，她也很识大体地说自己没事，让他们快去关心她姐姐。 迟来的关心络绎不绝，德妃更是拉着慕鸢芷的手落泪，而慕鸢芷只是漠然地看着听着，实在是烦了才抽手离开：“我去研究解药了。” 猝不及防的抽手使得没有准备的德妃往后踉跄了下，裴商灵看不过去，一下子就怒了：“慕鸢芷你老是欺负母妃做什么？！她关心你也有错了？！” 亏他刚才还心疼她来着，她怎么老是这样践踏别人的关心？ 若不是父皇怜惜她年幼丧父母，把她接进宫来，她恐怕早就死了！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大将军的女儿就很了不起了？人走茶凉，没有他们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就算她把这条命填给小妹也是应该的，更别说她还能自己研究出解药！ 德妃慌忙偷瞄一眼天子的眼色，赶紧拉住裴商灵：“灵儿！” 一道急促的身影从他们母子身边闪过，是追出去的裴商衍。 “芷妹妹你别走那么快！” 第41章 你们都是我妹妹 慕鸢芷走不了太快，裴商衍一下子就追上了她：“芷妹妹！” 脚步虚浮的慕鸢芷眼看着就要站不稳，裴商衍赶紧伸手去扶：“我送你回去” “不必，红豆在外面等我。”慕鸢芷用手肘去推，推不开，不禁有些恼怒地回眸：“裴商衍，你到底还在这里假惺惺做什么？！” 比起淡漠疏离，裴商衍竟觉得对他怒目而视的慕鸢芷更为鲜活一些，至少她还会因为他情绪起伏。 “哥哥关心妹妹怎么会是假惺惺呢？” “我不是你妹妹，裴云熙才是。” “你们都是我妹妹！为什么一定要分彼此呢？！”裴商衍拔高了声线。 “不分彼此？你们开心二选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慕鸢芷泛着紫的唇瓣勾起嘲讽的弧度。 裴商衍顿时哑口无言，他没有办法反驳。 “上次绑匪也好，这次中毒也好，你，你们哪次不是坚定不移地选择裴云熙？现在搁这儿不分彼此，太子殿下可真八面玲珑！” “芷妹妹……”裴商衍想为自己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 慕鸢芷真想知道裴商衍的厚脸皮是怎么练成的，居然还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这里大言不惭！ “就算再给你一万次的机会选择，你也还是会选择裴云熙牺牲我，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想搭理你？” 裴商衍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 他还能解释什么？ 这是明晃晃的事实，只是他从来都下意识去逃避，好像这样，他的良心就不会不安。 如今她如此清晰地剖开来，只是显得他更加不堪。 她说得对，对极了…… 情绪一激动，慕鸢芷体内的毒素就开始影响她的神经，这次是涌向肺部，激得她一阵猛烈的咳嗽，冷汗瞬间涌出。 她捂住嘴咳得难受，一看，竟然有血了。 不行，她得快点回去研究解药，没时间在这里耗了！ 她不着痕迹把手心藏起来，省得裴商衍见了又摆出一张恶心关切脸来烦她。 裴商衍双脚像是灌了铅，难以挪动一步，关心的话也如鲠在喉。 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红豆一看慕鸢芷出来了，赶紧过去。 差一点就两个时辰了，她本来已经按捺不住要去找太皇太后娘娘了！ “主子，您脸色怎么那么差？您怎么了？” “先回去。” 红豆点头，她朝站着出神的裴商衍颔首算是拘礼了，她心里的不安到了极点，主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每次一沾上裴云熙就准没好事！ 等回了未央宫，慕鸢芷也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让他们去把未央宫里所有草药银针，医书古籍都找出来。 红豆他们隐隐约约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主子不说，他们就更焦急了，不过急归急，做事也有条不紊。 小云子：“主子，太医院把所有药材都送到我们这儿来了。” 他趁机问了送东西来的人，他们都摇头表示不知道，只说了未央宫需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全力配合！ 太奇怪了，未央宫什么时候有这种待遇？ “要不你去问问主子？”玲珑戳了戳小年子。 “主子像是中毒了。”小云子说。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红豆狐疑道：“中毒的不应该是裴云熙吗？！” “红豆你不是跟着去吗你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小年子都无语了。 “他们不让我进啊！”红豆咬着唇瓣，“难道……” “难道什么？” “我曾经听说过有一种解毒的方法就是把自己的血都换给别人！”红豆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惊胆战。 “这是人干的事吗！陛下不可能……”小年子还没说完就没了声。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这些人根本从来都没有顾及过主子的生死。 别说是换血了，就算直接把主子杀了，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出手的！ 而且主子的样子确实很像贫血加中毒。 “既然你们都猜到了就别聊天了，只有三天时间，不要磨叽了。” 慕鸢芷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喏！奴才们这就去。” 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气，眼睛红红的，做事却前所未有的利落。 “主子放心，三日内咱们一定能找到解毒的方法！”红豆悄悄擦眼泪，不让慕鸢芷看见。 “嗯，你们机灵点。”慕鸢芷已经没有空闲去理会其他了，她必须快点找到方法。 小年子趁着没有人注意，又偷偷溜出未央宫去。 “你去哪呢？”小云子挡住他的去路，“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老是偷偷出去干什么？” “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年子眼神躲闪。 “我想的哪样？” “啧，主子现在要找救命药，你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好不好！”小年子很急。 小云子：“你不说，三日后我也会告诉主子。” 这三天就不要给主子平添烦恼了。 “三日后再说！”小年子推开小云子就走。 小云子没有再拦，神色晦暗不明。 “小云子，快过来，要去后山挖药材了！”红豆嚎了一声。 “来了！” 后山连接着上林苑，有不少药材，搬来这里之后，慕鸢芷去过几次，都不太深入，不知道具体到底有什么，让小云子去碰碰运气。 她把配出来的三味药都写在纸上，也画了图，好让小云子去辨认，玲珑也跟着一起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还差几味？”见慕鸢芷已经写了三味，红豆信心顿时又多了。 慕鸢芷的脸色却还是很严峻：“还差很多。” 红豆的心又被提起来，她忍不住去看慕鸢芷的脸色，一看吓了一跳。 主子的唇色已经紫的开始发黑了！ 她顿时手忙脚乱，慕鸢芷头也不抬叫她关窗，她连应了两声才软着脚步去开。 开窗散热才不到一刻钟，主子就已经冷到发抖了，如此频繁冷热交替，一般人怎么受得住啊！ 一直到深夜，未央宫还是灯火通明，没人歇息。 小云子和玲珑去后山挖草药还没回来，红豆到小厨房去给慕鸢芷做夜宵，慕鸢芷一个人在里面埋头研究。 忽然一阵钻心刺骨的抽痛，慕鸢芷还没写完最后一个字就失去知觉。 第42章 慕鸢芷这次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等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混沌的脑子一时之间分不清楚白天黑夜，这种彷佛灵魂从躯体里抽离的感觉使她惊慌。 会让她想起不见天日的暗巷，一望无际的黑。 毒素的蔓延已经快遍布慕鸢芷的全身了，思维都比平时慢半拍，以至于到现在，她才发现寝殿里多了个人。 谁！？ 慕鸢芷警惕抬头，视线里的重影和迟钝的反应让她一时半会看不清楚背对着她的人。 “小鸢芷你醒了？” 顾容瑾？ 慕鸢芷试图聚焦，眼前颀长的身影似乎把什么东西藏在身后。 他就站在她的案桌前，案桌上有她已经差不多写完的解药药方！ 是顾容瑾吗？他要拿她的药方？ 稍微一思考，慕鸢芷就头痛欲裂，她铆足了全力起来几乎是扑摔着过去，却扑了个空，人影灵活闪身，然后从窗户跳出去！ “来人！” 慕鸢芷开口喊人，声音却沙哑到只能自己听得见。 药方她已经记在脑子里了，就算丢了也没关系，她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顾容瑾。 扑了个空的慕鸢芷摔在案桌上，本来就脆弱的身子似是把五脏六腑都压出来。 听到动静的是刚回来的小年子，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主子！” 蜷缩在案桌下的慕鸢芷把他吓得不轻，七手八脚把人扶起来：“主子您怎么了？” “刚才有人进来这里偷走了我的药方。”慕鸢芷虚虚靠在小年子身上。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奴才马上去追！”小年子想想还是先把慕鸢芷放到一旁的贵妃椅再说。 慕鸢芷摇头，吃力道：“无妨，药方我还记得。” “那……抓药要紧，您快再写一遍！” 慕鸢芷咬着牙点点头，在小年子的搀扶下坐下来开始写。 她思维混乱，难以定神，恍惚中，刚才的一幕幕反复在她面前出现，心思难以在药方上。 直到灵光一闪，确定了某件事之后她才努力定了下神来继续写。 小年子就在旁边看着，除开之前三味药，写的都是些寻常的昂贵药材，倒也不难找。 只是这最后一样—— 至阴的童男血…… “这、这怎么找啊？”小年子挠头，“难不成让国师算出至阴的命格，然后全国征召至阴童男吗？” 等招来都什么时候了啊！ 慕鸢芷却是神秘一笑，把药方给他：“去抓剩下的几味药，你出去的时候喊小云子进来。” “至阴的童男血呢？” “你先不用管。” “奴才明白。”小年子犹豫着拿过药方，到堆积药材的临时小仓库去找，除了藏红花都有。 藏红花应该好找，不过…… 小年子怕有人阻挠他们抓药，他打算偷偷溜出宫去到外面抓！ 他不知道他经常出入的这个狗洞，已经被人发现了。 躲在附近的身影正要跟着出去，就有人在后面拉住那人的手：“不用跟了。” “为什么？”那人不解。 “因为这药方是凑不齐的。”来人狡黠一笑，亮出了手里的药方。 那人一看最后一行字，也笑了。 确实没有办法凑得齐。 二人离去，回长乐宫复命去了。 裴云熙一看药方，也忍不住笑，这能凑得齐才怪，至阴的童男血，上哪儿找去？ 慕鸢芷这次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本来呢她也没多想慕鸢芷死，可谁叫这个女人现在越来越让尘哥哥在意了，她不能不提防着点。 南疆红蜘蛛原先也是用来对付慕鸢芷的，却因为雪儿这个蠢婢的缘故，害她白白遭了这么一趟罪！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此光芒正大让慕鸢芷中毒，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 还剩一天半，慕鸢芷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寻不到什么至阴的童男血！ 不过以防万一，裴云熙还是使了点手段，把国师调离京师几天。 国师前脚一走，未央宫的人后脚就来，新来的少监才上任不久，且根本不会这些，听到至阴的童男血还是发懵的。 “国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他什么时候回来？”玲珑急得要死。 好不容易这回得了天子的特令，未央宫这三日有求必应，畅通无阻，结果最关键的国师不在！ “实不相瞒，好像是跟长乐宫那位有关，具体是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少监说起长乐宫的时候，都是用的唇语，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玲珑气得咬牙，她就知道裴云熙一定会当拦路虎的！贱不贱啊！要不是主子，现在该是这个女人九死一生！ 时间过得很快，离三日毒发期限还剩一天。 太皇太后知道了此事，出面让天子贴皇榜征召，重重有赏。 人来得很多，都说自己就是，但别说验证童男与否了，连至阴之人是什么时辰什么年月日都还不清楚，就算国师赶回来检验断定也超时间了。 怎么办？ “主子，您要的药都煎好了，可还差最后一样……”至阴的童男血！ 这煎出来管用吗？还是说先喝这碗也能解一点？ 几个奴才是半点都不懂。 药要煎几个时辰，慕鸢芷现在体内的毒素又扩散了不少，她只能勉强坐着，发冷严重，就算要她徒手摸炭也不觉得烫。 所以她捧着汤药碗就一口闷下去，就算红豆喊了一句小心烫也来不及了。 无妨，慕鸢芷现在的舌头也好喉咙也好，肠胃也好，都已经又冻又麻，没什么东西比她现在体内的毒素更能刺激伤害到她。 喝完药的慕鸢芷倒头就睡。 红豆一边祈祷着这碗药喝下去能缓和一点，一边聚众讨论该怎么找至阴的童男血。 “你们要找至阴的童男血，眼前不就有一个了！” 谁？！ 所有人回头，看到顾容瑾的时候，表情各异，但无一例外，眼眸里的鄙夷显而易见。 “怎么了？干嘛都这副表情，我以为我很受你们欢迎的！”顾容瑾有点受伤，“不说了，我得赶紧去给小鸢芷解毒!” “等一下世子爷！”小年子拦住他，“奴才知道您很想帮忙，也不能乱帮啊，你知道什么是至阴童男吗？” 这位爷别是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第43章 顾容瑾给了你什么好处？ “知道，国师之前算过了，本世子就是至阴之人！”顾容瑾咂嘴，不耐烦地拨开挡路的小年子。 小云子：“世子爷，别忽略后面的童男。” “本世子就是！”那么烦人！ “您一个天天混怡红楼的人说什么呢！”红豆涨红了脸嚷嚷。 玲珑在旁边面红耳赤点头，“世子爷实在想帮忙就赶紧到外面去找，兴许还能来得及。” 说到这里，她就又想哭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顾容瑾朝天翻了个白眼，赶鸭子似的把他们赶走：“跟你们这些蠢货说了也不懂，让开让开！” “世子爷！”红豆还要去拦，被小年子拉住了，“算了红豆，就让他进去，有世子爷在，逗逗主子，也能减轻一点她的辛苦。” “好……” “可是瑾世子一个男子随便进出主子寝殿这样好吗？” “说得对，所以本世子马上出去翻窗溜进去，你们谁都别吱声啊。”折返回来的顾容瑾微笑着吩咐。 众人：…… 未央宫的窗，顾容瑾已经熟门熟路翻进去了，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刚进来就翻船了！ “吓死人了，小鸢芷你这么站着看着我怪吓人的！你不是该躺在床上休息吗？”顾容瑾拍了拍心口，瞧见她虽然惨白着一张脸，但精神明显还行，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 杵在窗前的慕鸢芷心里点头，刚才那个抢了她药方的人果然不是他。 没有对比的时候，她还不能完全确定，现在有了本尊对比，刚才趁她病得糊涂假扮顾容瑾的冒牌货就很明显了。 “快，你的救命稻草我来了，要怎么放血，放多少血？”顾容瑾不知道该伸脖子还是该伸手，但凭吩咐的样子。 慕鸢芷眨巴着眼睛：“你是童男？” “嗯啊！”顾容瑾用力点头，“如假包换。” 果然，这个人连爱逛怡红楼都是假的。 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为什么要以纨绔子弟的形象见人？ 慕鸢芷笑了笑：“世子爷天天去怡红楼是做什么去了？” “说出来没人信，喝酒听曲啊。”顾容瑾说完摆手，“娘子你先别忙着查岗了，救命要紧，你看你都憔悴得不成人形了。” 他心疼地摸了摸慕鸢芷失去光泽红润的脸，但马上又因为她眼神移动到他手上而慌忙缩回去。 条件反射以为她要打他。 他干过这种事，被她揍过。 没想到慕鸢芷只是低低笑了声：“谢谢容瑾哥哥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又叫容瑾哥哥。”顾容瑾心花怒放，“你没事就好。” 不对！ “你用了谁的血？怎么用的？！”顾容瑾逼近慕鸢芷，眼里闪过不甘。 他探究的眼神像是要把慕鸢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瞧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似的。 “不用血，这是我瞎编的用来骗裴云熙。”慕鸢芷坐下来，站了有一会儿了，她有些累了。 毒刚解，她还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每天泡药浴来修复耗损的身体。 顾容瑾也随她一起坐下来，他略一思索就懂了：“你怕她暗中给你使袢子，所以才会故意加这么一味最难的药，这样其他的她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没错，她派人来偷我的药方，还想嫁祸给你。”慕鸢芷不介意捅出来，让裴云熙多一个敌人。 “岂有此理，那个毒妇！”顾容瑾拍桌，“居然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慕鸢芷苍白的脸成功涌上血色，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老是对顾容瑾不着边际的话做反应，不然容易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你现在脸色红润多了，害羞了？”顾容瑾不怕死凑近。 “一边去！”还是破功了！ 慕鸢芷懊恼，没办法，她跟他斗了这么多年嘴，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改不了。 “看到夫人恢复活力，为夫深感安慰，我也该走了，省得让迂腐的人看见了到处说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顾容瑾起来又坐下，不爽地凑近慕鸢芷：“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慕鸢芷不解地看他：“说什么？” “算了，晚安。”顾容瑾翻窗出去。 慕鸢芷又看了眼天色。 大白天的晚安…… 顾容瑾走了之后，慕鸢芷就吩咐小年子小云子他们去准备泡药浴用的木桶热水，红豆玲珑准备草药。 “主子，您的毒解了？”红豆不确定地围着慕鸢芷转。 “解了。”慕鸢芷试了一下水温，刚好可以用来泡药浴。 “所以瑾世子真的是……”童男？ 不可思议！ “他是不是我不知道，这最后一味药本来就是幌子。” “幌子？奴才懂了！是忽悠裴云熙那个女人的！主子真是聪明！”小年子拍手。 他还想说什么，肩膀上忽然多了只手搭在上面，没由来吓了他一激灵，“主、主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说，顾容瑾给了你什么好处？”慕鸢芷冷冷地问。 四周围的空气瞬间静得出奇。 小云子拧眉，红豆和玲珑不明所以看向小年子。 小年子低着头脸色发白，艰难咽了下口水：“奴才不懂您在说什么，奴才跟瑾世子哪里会有关系……” “还嘴硬，你三番四次偷偷溜出未央宫就是钻狗洞去找顾容瑾，你每次从他那儿回来都沾了他最爱薰的熏香。” 小云子了然，还是主子聪明，原来早就知道小年子偷偷摸摸出去。 慕鸢芷松开手，小年子却猛然惊醒过来似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不起主子！奴才确实是受过瑾世子的恩惠，可是奴才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每次去找瑾世子也只是想让他帮忙！奴才知道您讨厌瑾世子所以不敢告诉您……” 他说得句句真切，言辞之中绝无半点虚瞒。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最后都看向慕鸢芷。 慕鸢芷示意小云子去把他拉起来，小年子拿捏不准主子的意思，不敢去看她的脸色，更不敢起来，他推开小云子的手，磕头认错，指天发誓：“奴才若是有半点想害主子的心就天诛地灭！” 第44章 她只有我们了 “谁让你磕头了？是嫌我的金龙胆草太多了用不完是不是？”慕鸢芷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年子继续给浴桶加热水。 小年子迟钝点头，喜极而泣，他知道主子不但信他还不跟他计较了！麻利去倒热水。 “以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你都只能唯我命是从，懂了吗？”慕鸢芷这句话也说给在场其他三人听。 在她这里做事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听话。 小年子很大声：“懂！奴才谨记在心！” “你说瑾世子对你有恩惠，是何恩惠？”慕鸢芷问。 小年子娓娓道来：“主子可知道‘斗场’？用人来斗兽的场子，是很多达官贵人见不得人的娱乐，两年前，奴才曾经被卖到‘斗场’里。” 慕鸢芷拧紧了眉，如此残忍…… “是他救了你？” “也可以这么说。”小年子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还心有余悸，“那一晚‘斗场’发生大火，我们这些‘兽’赶紧趁机逃命。” 红豆他们三个全都揪着一颗心听着，迫不及待问：“然后呢？” “火势蔓延很快，幸好路过的瑾世子让我们都上了马车，我们才能逃掉！后来奴才才知道除了我们这些‘兽’以外，‘斗场’的管理层也好观众也好全都葬身火海了！” “这也算恶有恶报了！”玲珑激动道。 慕鸢芷听着，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她思忖着又问小年子：“你可知‘斗场’背后的人是谁？” 小年子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来：“听说是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慕鸢芷眉头皱得更紧。 其他人听完只觉得刑部尚书死得好啊！ “主子，您再不泡，水又要凉了。”红豆提醒道。 小云子见慕鸢芷兀自思索着，知道她没什么问的了，就说：“奴才和小年子先出去了。” “嗯。”慕鸢芷心不在焉应着，由两个丫头服侍着泡药浴。 顾容瑾难道真的和刑部尚书府纵火灭门案有关？ “红豆玲珑，你们可有收到消息，刑部尚书府的案子，萧首辅查得如何了？” 红豆：“奴婢听说这案子又回到大理寺了，萧首辅在追查绑架案的绑匪，不过那傻汉还是在大理寺大牢里。” 玲珑点头：“自从刑部尚书位置空了之后，大大小小的案子好像都归大理寺了。” 慕鸢芷想那傻汉应该活不久了，裴云熙不会让他活着的。 刑部若是就此没落，得益的倒是大理寺，可大理寺和顾容瑾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想不明白。 慕鸢芷想着想着就头疼了，她想要不是她以后要嫁给顾容瑾，她还真对前朝的权力斗争没有任何兴趣。 裴商衍在东宫一刻也待不住，他命人把东宫里所有珍贵的药材分成两份，一份送去长乐宫给裴云熙，一份送到未央宫给慕鸢芷。 “太子哥，你怎么来了也不进去看看小妹？”裴商灵刚好从长乐宫出来，见裴商衍只是托人把东西送进去，自己却要走，不解地问。 裴商衍：“我还要去未央宫探望芷妹妹，虽说毒已经解了，可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亲自瞧一瞧才行。” “毒解了？我就说她有办法，让你们不要瞎操心，再说她身子骨硬朗着呢，跟小妹可一样，小妹身体弱，这种时候最需要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在身边陪着。” 后脚从长乐宫里面出来的老太医听了，忍不住过来道：“四殿下此言差矣，鸢芷公主经历的可是生死关头啊！” 他不忍回想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给他们说那日的惊心动魄：“得先用千年野山参吊着命，再抽干了几乎全身的血，然后再把带毒素的血重新一点一点缓慢输进去，稍有不慎就会毙命！” 就不说整个过程会有多痛多难熬了！ 裴商灵皱眉听完，他几乎立马就道：“如此说来，小妹也不遑多让，她不也要从鬼门关走一遭？” “不可同日而语。”老太医反驳，“陛下要保证云熙公主的安全，绝不允许公主身体里的血量过少，这就导致了鸢芷公主浪费了不少的血。”同时也加大了换血的难度。 可以说要不是鸢芷公主本身顽强的生命力和她对医理的造诣，就算数度陷入昏迷也依旧撑过来，还能跟他们商讨接下来要怎么做，这次换血也不会如此成功！ 可不管老太医怎么说，裴商灵心里就只庆幸裴云熙能平安无事。 反正慕鸢芷总有办法自救的，小妹就不一样了，她只有我们了！ 倒是裴商衍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怔愣，不言不语。 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过程有多凶险，可亲口听老太医说出来，还是心痛不已 裴商衍心里像火烧一样难受，他也不管裴商灵怎么样了，转身快步到未央宫去。 可就像他隐隐害怕的预想一样，芷妹妹根本就不愿意见他，只让他带来的药材进去。 还好，她还肯收他的东西，这就意味着他们兄妹之间还是有可疑转弯的余地的？ 裴商衍这回连未央宫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也没有想此时此刻跟这些奴才较劲，省得再惹得芷妹妹不痛快。 他在门口徘徊没有离去，时不时能看见未央宫的人抱着一堆又一堆的药材忙进忙出。 芷妹妹遭了这么一趟大罪，得多少珍贵的药材才能补回来？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的健康，只偶尔磕着碰着，她都要逮着他们使劲撒娇。 现在呢？受伤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她也不会再跟他们撒娇了，一个人默默承受。 她长大了，长成他曾经希望的样子，独当一面了，可他却一点都不高兴，他怀念从前的她。 芷妹妹还会像从前一样跟他撒娇缠着他吗？ 明明知道已经不可能了，裴商衍还是固执地一遍一遍去假设，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他的芷妹妹就又回来了。 一个月后，春暖花开的日子，正是这样的良辰吉日，护国大将军夫妻的灵柩由首辅萧逸尘护送回京。 第45章 还是开棺验一验比较好 半个月前，萧逸尘终于追查到了那两个绑匪的踪影，却没想到晚了一步，绑匪都死了，大理寺监狱里的傻汉也死了，大理寺没有问出任何线索，如此一来幕后指使之人就很难揪出来了。 萧逸尘总觉得要为慕鸢芷做点什么，于是他自动请缨到煌厉国去把灵柩护送回来。 天子弄得声势浩大，全城百姓都出来相迎，大家纷纷赞誉天子皇恩浩荡体恤忠臣。 “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大将军夫妻还能回来！” “全靠天子陛下不放弃，一直跟那可恶的煌厉国周旋谈判，不然大将军夫妻还不知道要在仇人的鬼地方待多久呢！” “陛下还把大将军的女儿接到宫中当亲女儿养，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轿子里的慕鸢芷听着百姓议论的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想快点把爹娘接回大将军府，早日下葬，这样他们泉下有知才会瞑目。 “公主，到了。”轿子在昔日的大将军府停下，慕鸢芷下了轿子。 天子出动了一半的禁军来维持秩序，老百姓们只能在外围围观，热闹似乎影响不了门可罗雀的大将军府。 慕鸢芷望着萧条的大将军府轻叹，不知道从前这里是不是门不停宾？ 此时，禁军让出一条道，玄甲铁骑护送下的灵柩缓缓出现在慕鸢芷眼前，她眼眶立马红了。 爹，娘亲，你们终于回家了！ 开心的日子，她不应该哭。 慕鸢芷把眼泪压下，她走得很快，红豆和玲珑都追不上。 “谢谢你送我爹娘回来，萧首辅。”慕鸢芷朝萧逸尘颔首。 这一声道谢充满了真诚的感激，萧逸尘本来平淡的眸子漾开几许笑意：“于公是微臣的分内事，于私，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今日的她着一身素白的孝服，敛起了往日的锋芒，倒有几分像从前，可萧逸尘看久了又觉得不像，以前的慕鸢芷他真的好久都没有见到了，久到他都有点忘记了是什么样子的了，总归不是现在这样，如此陌生。 这种好日子里，慕鸢芷就没有和萧逸尘计较什么于公于私，更何况她满心满眼都是父母的灵柩平安归来，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尘哥哥你辛苦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裴云熙一下子就来到萧逸尘旁边，拽住他的手臂。 刚回宫的时候，裴云熙还很端庄得体，处处谨记宫里老嬷嬷教导的礼仪，随着宫门上下对她的偏爱越爱越甚，逐渐的，她就越来越不管这些了，反正她做什么在父皇和哥哥们看来都是好的。 但此时时刻该是肃穆的时候，萧逸尘本来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察觉到他异样的裴云熙咳嗽了两声，他就没有继续了。 她中毒初愈，正是虚弱的时候，由得她。 达到目的的裴云熙心里高兴，她炫耀地看向慕鸢芷，却发现慕鸢芷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裴云熙是不信慕鸢芷会在短短的时间里不喜欢萧逸尘的，在她看来，慕鸢芷现在对萧逸尘的漠视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把视线里转回来，竟又看到萧逸尘眸子里都是慕鸢芷远去护送灵柩的背影，心中顿时郁结。 看来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是奏效的，这不，尘哥哥又被慕鸢芷给吸引了目光！ 上次中毒没死成，算慕鸢芷命大，可人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的！ 她倒要看看慕鸢芷还能走狗屎运到什么时候！ 灵柩在将军府里停灵半天，就会由玄甲军护送到帝陵陪葬，一身孝服的慕鸢芷在掌管丧葬的奉常的带领下三拜九叩送别爹娘。 “起！” 随着奉常高高的一声“起”，几个抬棺的杠夫正要上前，就听到裴云熙说：“慢！” 慕鸢芷心里凌冽划过，转头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往萧逸尘旁边躲了躲，弱弱地开口：“我、我想说大将军夫妇的灵柩从煌厉国就没有开棺验过，就这么抬进帝陵陪葬，万一……” “万一什么？！”慕鸢芷凌厉的眼神剜向裴云熙。 “姐姐先别激动，我听尘哥哥说上次刑部尚书府纵火案的嫌疑犯，姐姐父亲的旧部就藏在了煌厉国，近来煌厉国也有很多细作藏在商队里混进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开棺验一验比较好。” 裴云熙说完询求认同似的看向萧逸尘。 奉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子还没到，要不还是等一等天子来？ 毕竟开棺可不是小事虽然大将军夫妻并没有入土为安，可煌厉国早已将他们入殓封棺，现在开棺打扰死者安宁实属不妥啊！ 站在灵柩前的慕鸢芷挡在萧逸尘和裴云熙面前，她冷冷地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们。 萧逸尘没有说话，而是走向灵柩，裴云熙自然亦步亦趋跟着，她顶着慕鸢芷骇人的目光，继续说：“鸢芷姐姐，为了帝陵的安全，也为了您的父亲母亲泉下安宁，开棺验一验……” 裴云熙继续扯着大旗，熟料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巴掌劈头盖脸扇下来！ 速度太快了，她根本就看不清楚慕鸢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还没来得及错愕，就又有一巴掌狠狠刮在另一边脸上！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慕鸢芷死死推翻在地。 慕鸢芷一直以来努力压抑着的火气被裴云熙彻底点燃了，此时她也不管什么永巷什么凌迟，她现在就要教训这个贱人！ “鸢芷你干什么？！”萧逸尘也才反应过来，冲过来拉慕鸢芷：“你快放开云熙，有话好好说，云熙也是为了大家考虑！” “你闭嘴！”慕鸢芷大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裴云熙，一巴掌两巴掌不停扇，很快的裴云熙两边脸颊就肿了起来，印着红红的手印。 “慕鸢芷你干什么？！” 姗姗来迟的德妃顾不上什么礼仪体面，冲过去用力去拽慕鸢芷，可慕鸢芷上辈子在永巷里天天面对一众刁难的壮硕老嬷嬷和力气奇大的疯妃，德妃根本就拽不动，又见裴云熙已经被慕鸢芷打肿打哭，德妃差点心梗。 第46章 骇人的血窟窿 她回头喝令其他人：“来人啊你们都死了吗？！还不过来救公主！” 德妃这句公主自然是指裴云熙，其他人也没把慕鸢芷当成是需要恭敬对待的公主，丫鬟侍卫们上来就是粗暴拉拽。 萧逸尘早就被他们挤了出来，他不忍心看裴云熙被慕鸢芷打，又怕自己过于用力去拉慕鸢芷会伤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帮谁。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家主子！” 红豆和玲珑见慕鸢芷衣衫都被这些人扯乱了，顿时不管不顾冲过去拼命！ 就在大将军府，就在大将军和夫人的灵柩面前，他们怎么敢这么欺负人！ 但是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哪里是一群侍卫的对手？然而两个丫头还是奋力挡在了慕鸢芷身后，不管自己身上挨了什么踢打都绝对不会让主子伤到一分一毫！ 而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机会的裴云熙立刻钻进德妃怀里哭诉：“母妃，姐姐为什么突然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别怕乖女儿，不哭不哭。”德妃心痛极了，抱紧了裴云熙。 “母妃，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才要开棺的。” “你还敢提开棺！” 慕鸢芷一双眼就要蹦出火星子，推开德妃护住裴云熙的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准确无误朝裴云熙的嘴巴扇下去，看她还敢不敢再多说一次！ 裴云熙的嘴巴瞬间流血，萧逸尘看不下去了，把慕鸢芷拉开离裴云熙远一点，他是习武之人，力气大，慕鸢芷自然不敌他，被他拉得踉跄站不稳。 嘴角流血的裴云熙哭得凄惨，这一幕刺激了德妃的神经，她眼一热，一个用力扯着慕鸢芷的头发把慕鸢芷的脑袋重重地往前面的灵柩磕！ 一下！两下！三下…… 瘆人的撞击声让人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德妃才反应过来似的慌忙松开手，她惊慌失措地望着滑倒在地上的慕鸢芷。 德妃看了看自己手里溅到的血，又看了看慕鸢芷额头骇人的血窟窿，哆嗦着道：“芷、芷儿，不是，母妃不是故意的……” 慕鸢芷听不到德妃在说什么，她用尽了仅剩的力气努力爬起来，死死地抱住灵柩，她怕自己晕过去，就保护不了爹和娘亲了。 不能让这些人开棺！ 慕鸢芷用力眨眼试图把糊进眼睛里的血眨出去，可是为什么眼前开始黑了？ 她看不清楚了？ 此时携文武百官过来的天子一进门就看到从灵柩边上重重摔倒在地的慕鸢芷，大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和红豆玲珑缠斗在一起的侍卫宫人慌忙跪了下来，两个丫头哭着扑向慕鸢芷，但慕鸢芷已经先一步被萧逸尘扶起来抱在怀里，她们着急地看向天子，希望天子能主持公道。 裴云熙哭哭啼啼先声夺人：“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想着煌厉国近来许多细作藏匿在商队里，纵火案的嫌疑犯又刚好在煌厉国，还是大将军旧部，保险起见，提议开棺检查，这才惹怒了姐姐。” 她只字不提自己被慕鸢芷打了好几巴掌的事，却把脸扬得高高的生怕天子看不见她的脸又红又肿。 裴云熙的话引起百官热议，各持己见，有人同意裴云熙的说法，“不能让刺客有机会潜入皇陵啊！否则将是社稷之祸啊！” 毕竟天子在建的陵寝旁边都是裴氏皇朝列祖列宗的埋骨之地，绝对马虎不得啊！ 有些人极力反对，“开棺是大事！怎可因为这样捕风捉影的事就开大将军的棺？！” “开棺？要开大将军的棺？！”大将军府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围了老百姓，他们一听里面的议论，无比惊讶。 “大将军为国为民，死后还要不得安宁？这才是社稷之祸？” 民众越说越愤慨，天子在前面听着，呼吸沉重。 禁军是干什么吃的？不是拦着这些百姓吗？！ 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悄悄挤出来的顾容瑾，他深深地望了里面昏在萧逸尘怀里的慕鸢芷，转身去搬别的救兵了。 等着我小鸢芷！顾容瑾攥紧了手心，尽量不去回想她受伤的伤口。 此时的慕鸢芷依旧顽强地撑着一口气，她半阖着眼气若游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也不让他们开棺！ 天子迫于民众的压力，只好道：“熙儿，朕知你心思缜密，可开棺一事无需再议了，不能打扰大将军夫妇的安宁。” 裴云熙不甘不愿点头，“喏，熙儿明白。” 她摸着自己肿得不轻的脸，看起来可怜至极。 天子再心疼也得先把慕鸢芷的事处理了再说：“鸢芷又是怎么回事，德妃你说。” 他见德妃丢了魂魄似的站着，只会对着慕鸢芷的方向掉眼泪，手里还有血，不用想也知道此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德妃如梦初醒般打了个颤，她当即跪了下来：“陛下！都怪臣妾，臣妾见不得熙儿被打，出手劝芷儿的时候没有注意分寸，才……” 她瞥了一眼慕鸢芷额头还在渗血的伤口，实在是无法编造下去。 而有了天子刚才那句不开棺的保证，慕鸢芷提着的这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眼一闭陷入了昏迷，萧逸尘抱紧了她，生怕她就这么一睡不起。 他见过那些一头撞到柱子上寻死的人，顷刻间便丢了性命。 她方才可是被德妃抓着撞了三下！ “陛下！事情并非德妃娘娘所言，鸢芷公主那时候已经被微臣拉住了，德妃不知为何发了狂似的拉着鸢芷公主的头往大将军的灵柩上撞去，一共三下，在场众人都可以作证。” 萧逸尘的话引起围观的百姓哗然。 “这个德妃娘娘就是如此对待养女的吗？” “看来鸢芷公主这些年在宫里也过得不好啊。” “大将军泉下有知该是多心疼啊。” “大将军肯定知道。”不知道是谁阴阴地说了一句。 包括德妃在内不少人下意识看向带血的灵柩，吹动白幡的风似乎格外喧嚣，明明暖春的风该是柔和的才是。 第47章 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裴云熙心中一跳，后退了几步，离灵柩远一点，她下意识想找能让自己安心的萧逸尘，才想起来他现在正抱着慕鸢芷，又想起他刚才的话，瞬间眼泪汪汪。 尘哥哥怎么可以为了慕鸢芷这样说她的母妃？他以后是要成为她的驸马的啊！ 而且尘哥哥怎么像是在给慕鸢芷输送内力的样子？ 她听说把内力输送给受伤的病人可以快速打通经脉，好得快一些，但失去这部分内力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功力大减！ 太医反正也快来了，他至于冒这样的危险吗？ 裴云熙心里酸涩极了。 她非常希望这是萧逸尘在天子面前做做样子，但她看他抱着慕鸢芷时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很难说服自己。 “陛下！”跪着膝行到天子面前的德妃一声悲戚的陛下，把裴云熙的注意力拉回来，她也忙跟着一起跪下。 “父皇息怒，母妃也是一时紧张熙儿，反应过度才会误伤了姐姐！” 天子闻言，晦暗不明的眼神来到裴云熙肿得不成样子的脸上，余光里德妃哭得伤心。 他当然能理解德妃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熙儿亦是他的女儿啊！ “这哪里是误伤？！”红豆大着胆子开口争辩：“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谋杀一词之重，敲得德妃差点直不起腰来。 什么谋杀？ “芷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想杀她呢？”德妃看着昏迷不醒的慕鸢芷，哭得肝肠寸断，“我辛辛苦苦养育了她十六年，我怎么舍得呢……” 她说着说着因为激动险些背过气去，裴云熙忙扶着她，两母女抱在一起痛哭涕流，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红豆恨得眼睛都要喷火了，明明是她们不让大将军夫妇英魂安宁，还把主子撞成重伤！现在一副她们才是副受害者的样子贱不贱啊！ “太医来了！” 引路的太监急匆匆，跟在他身后的太医也小跑着过来，众人忙让路。 天子：“先救人再说。” 没有人有异议，救人要紧，其他都是次要的。 萧逸尘见太医来了，停止输送内力，眼神紧张地盯着太医的动作，本来就顶着压力的太医冷汗都出来了，更加小心翼翼去给慕鸢芷处理伤口。 空气异常安静，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慕鸢芷额头的伤口很深，里面还插了好些碎小的木屑，不清理干净会引发炎症，可大可小，太医全神贯注处理着伤口，每一次清理出一小块，慕鸢芷就痛得痉挛。 但，有反应也是好事，起码萧逸尘知道她还活着。 天知道她刚才死气沉沉的时候，他有多慌张。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他害怕她就这么从他的人生里消失了，害怕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他。 萧逸尘俯在慕鸢芷耳边，不停地轻声哄她：“很快就不痛了，忍一忍。” 他柔声说完，看向太医时，又变回面目冷峻：“到底如何了？” 处理完慕鸢芷伤口，正给人把脉的太医瞬间又冒了冷汗，他擦了擦额头对着萧逸尘和天子都拱了拱手，才答道：“得亏萧首辅方才给鸢芷公主输送了不少内力，化瘀通络，使得公主气血运行没有受阻，才能免于脑髓脑气受到震伤……” 天子听得烦了，直接摆手：“说重点！” 太医汗颜，吓得立马改得通俗易懂一些：“无大碍，就是皮肉伤好得慢一些，后续好好固本培元，公主就能痊愈。” 听完太医说的话，萧逸尘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裴云熙喜极而泣拉住德妃的手：“太好了母妃，姐姐只是小伤，什么蓄意谋杀？根本就是红豆护主心切，胡言乱语。” 天子也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德妃，你且起来。” 红豆和玲珑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们是耳朵聋了吗？没听到太医说要不是及时输送内力后果就是脑震伤？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大事！从前就有个宫女磕到脑震伤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半年，最后还是不治身亡了！ 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了？！ 此时慕鸢芷幽幽转醒，她心系着父亲母亲的灵柩，即便昏迷中也竭尽全力跟病魔抗争，挣扎着醒来。 禁军统领见时机到了，立马命手底下的禁军疏散围观群众： “让一让，大家让一让，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马上要出殡了！” 要不是刚才顾容瑾捣乱，也不至于让这群刁民过来碍手碍脚，希望天子不要降罪才好！ 众人见太医都说慕鸢芷没事了，感叹果然大将军在天之灵保佑，纷纷听劝退离，给大将军夫妻让出一条路来。 “起！”奉常洪亮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萧逸尘察觉到慕鸢芷想起来，忙不迭去扶，慕鸢芷现在虚弱得很，本能靠在萧逸尘身上，借着他的力。 万事都不及爹娘重要，她必须亲眼看着他们好好在帝陵陪陵下葬，才安心。 “你要跟着去吗？”萧逸尘不怎么赞同地问。 “我必须去！”不能让人任何人搞幺蛾子！ 天子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他自然而然从萧逸尘那里接过慕鸢芷扶着，充满关怀：“父皇知你孝心，可别勉强。” “不勉强，儿臣可以。” 天子的举动不但没有暖到慕鸢芷，反而让她更心凉，要不是在百姓面前做样子，她今日伤了裴云熙，怕是吃不完兜着走！ 难为他一个九五之尊，也要纾尊降贵来关心她！他心里一定憋死了？想到这里，慕鸢芷笑了笑。 天子还以为她这笑是因为他的关心，心中顿时有些触动。 到底她也只是个缺爱的小姑娘。 天子搀扶的动作不免放轻柔了一些，到了将军府外面，当着远处百姓的面，把慕鸢芷牵上了他的专属轿辇里。 裴云熙看得眼睛都直了，就算慕鸢芷今天伤得重也咎由自取的！她还平白无故挨了几巴掌，父皇怎么不让她也坐进去！ “熙儿过来和母妃一起坐，大家都看着呢。”德妃牵了牵女儿的手，小声提醒她。 裴云熙心说好，父皇碍着百姓在，她也要懂事一点，她回去定会让慕鸢芷付出代价！ 第48章 好好的不作妖哪里会这样 送葬的队伍很快来到帝陵，等候在那里的裴商灵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早些时候就有侍卫把大将府里发生的事禀报给他和裴商衍，他们都急不可耐，恨不得马上到大将军府去，奈何天子下令他们必须留守这里，皇命难违。 裴商灵越过护送灵柩的队伍，看到天子轿辇里下来的慕鸢芷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的同时，怒意又上来了。 这不好端端的吗？怎么还说是重伤？父皇就因为慕鸢芷额头磕碰了下就当众责难母妃了？ 裴商灵就算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走路，他看慕鸢芷额头缠着的绷带连血都不带渗的，就觉得是小伤。 毕竟太医院里的止血药也不是万能的，伤口深的情况下舟车劳顿会一直出血的。 他不知道慕鸢芷额头的绷带已经换了三次，血把白色的绷带都要染成红色了，太医好几次劝说慕鸢芷不要跟着去了，不然对伤口恢复很不利好，但慕鸢芷不听，她一定要亲眼见到她爹娘下葬才安心。 狼子野心的人太多了，她不可能放心。 “慕鸢芷你……” 裴商灵责问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后下轿的天子而闭上嘴。 怪不得他觉得这轿辇眼熟，原来真是父皇的轿辇，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让父皇同意她同坐？ 她爹作为一个大将军这葬礼已经越级了还不满足？还想要多大排场才不闹？ 裴商灵憋着一口气，向天子拘了礼就到后面去寻德妃和裴云熙。 这个时候的裴云熙正用冰袋敷脸，可怜兮兮蓄着泪。 她一边怕脸上的红肿难消，会留下后遗症，一边又担心自己的脸过早消了肿，就不能时刻让父皇和皇兄们看见了，毕竟她还没出这口恶气呢！ 所以她这眼泪是急出来了，倒也非常真。 “小妹，你的脸肿成这样，太医怎么说？！”裴商灵心疼死了，想伸手又怕弄痛裴云熙，只能笨拙地给她呼呼。 “太医忙着给鸢芷姐姐看伤口，没有来得及顾我。”裴云熙委屈巴巴说着。 裴商灵听罢怒意翻腾，黑着张脸离开，就连德妃喊他他都充耳不闻。 慕鸢芷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她以为今日是她爹娘的葬礼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他气势汹汹从丧葬的队伍之间走过，原本垂首的送葬官员侍卫听到步伐匆匆的声响，均是好奇地抬头。 二皇子这是怎么了？ 德妃在后面追着，她也不管自己现在出现在天子面前会不会惹得他不快，生怕自己这个脾气不稳定的儿子惹怒了天子，还是在今日这种重要的场合！ 整个帝陵都弥漫着肃穆的气氛，德妃不敢走得太快，更不敢出声喊住裴商灵，急得她好几次都差点走不稳，幸好侍女在旁边帮扶着。 天子特赐黄肠题凑给合葬的护国大将军夫妇，如此高的规格，一向只能皇帝使用，本朝也唯有开国的大司马大将军享有此等殊荣。 不管是做戏也好什么都好，备极哀荣都是他们应得的，他们受得心安理得！慕鸢芷想。 她心里默默哀悼，直到最后一抔土撒下，才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高耸入云的封土堆。 爹，娘亲，你们安息。 红豆和玲珑一左一右默默地搀扶住慕鸢芷，生怕她们家主子思虑过多站不稳，毕竟主子现在的伤病之躯可容不得一丝差错。 两世夙愿得了，慕鸢芷现在已经没有遗憾了，接下来的日子，她要好好活着，再不会让爹娘挂心！ 了却心事的慕鸢芷，疲惫逐渐浮上来，脸上都是憔悴的倦容，她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裴商灵。 这里遍地坟墓，他凶神恶煞出现，倒是有几分像个恶鬼。 “慕鸢芷！” 他咬牙切齿的一句话实在让慕鸢芷费解，他到底是在气什么？该气的是她才对？ 慕鸢芷不想在爹娘长眠之地与人争执，便当做看不见。 皇陵之中，众目睽睽，天子眼前，裴商灵猛地一把推开红豆，大力攥住慕鸢芷的手腕，恶狠狠道：“过来给小妹道歉！” “放手。”慕鸢芷甩了一下，没甩开。 玲珑赶紧用力去掰裴商灵的手：“四殿下，这里是皇陵，列祖列宗看着，您也动手？” “关你这个贱婢什么事？！”裴商灵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玲珑头晕目眩，嘴角出血。 “列祖列宗可看不得一个外人如此欺辱裴氏子孙！” “裴商灵！”慕鸢芷怒瞪着裴商灵：“你莫名其妙对我的人发难是想做什么？！” “你也知道心疼你的奴婢，小妹呢？她被你打了多少巴掌？脸都肿得不成样子了！”裴商灵厉声质问。 旁边的侍卫宫人都不敢上去劝阻，生怕气在头上的四皇子拿他们开刀，德妃这个时候才追上来，她几乎是生拉硬拽才把裴商灵拉开一些，又气又急：“灵儿你别再闹了！你还嫌你父皇今日不够生气啊！” 她余光里，天子已经过来了！ “母妃！就是你这样忍辱负重，只会让慕鸢芷更加骑到你的头上去！今日孩儿一定要为您和小妹讨一个公道！”裴商灵拿开德妃的手。 慕鸢芷头痛得嗡嗡响，额头一片冰冷，许是伤口又出血了，可她还是倔强地迎视着裴商灵，眼神半点不怵。 裴商灵现在见慕鸢芷包着脑袋的绷带渗出血，只觉得是她活该，要不是她非要跟他作对，也不会闹得伤口出血，她哪一次不是咎由自取？ 要是跟以前一样好好的不作妖，哪里会这样？ “在吵什么？！” 天子沉声一喝，裴商灵立马蔫了下来，但他的眼神还是死死剜着慕鸢芷，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被他生吞活剥一样。 “这里是皇陵重地，你们在这里吵闹成何体统？！” 天子一来就各打五十大板，慕鸢芷只想发笑。 “父皇息怒，儿臣并无意叨扰祖宗。”裴商灵垂首。 此时跟着天子过来的裴商衍息事宁人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芷妹妹受了伤，得赶紧过去歇息。” 第49章 陛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等回到皇宫，天子什么都没说，大家心知肚明，各回各宫的意思。 红豆一下子就急眼了，她忙拽慕鸢芷，小声道：“主子，陛下不会就这么算了？！” “意料中的事。”慕鸢芷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不如说如果天子要问责德妃，这才是叫她意外。 德妃盛宠，除了本身容姿以外，家族的势力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德妃是世家女，祖上是开国三杰之首，父亲是四大藩王之一。 这样的嫔妃，天子自然会顾忌的。 “这太欺负人了！”玲珑瞬间想哭。 “陛下！”总管太监走来，“陛下，太皇太后娘娘已经在宣室殿恭候陛下多时。” 太皇太后？！ 所有人都震惊了！ 太皇太后可是有十年没有出过大月宫了，今日怎么会突然过去宣室殿？！ 难道是为了今日在大将军府的事？ 德妃心里忐忑不安，裴商灵亦是心里沉甸甸，他抬眼去看慕鸢芷，疑心又是她去太皇太后那里搬弄是非，毕竟上次张嬷嬷个刁奴就出面维护了她！ “母妃。”没有见过太皇太后的裴云熙现在七上八下的。 她不知道慕鸢芷用了什么方法去巴结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定会对她有偏见的！ 裴云熙摸了下自己的脸，红肿好像消得差不多了，父皇刚才命太医给她涂了消肿药，好得更快了。 “没事，太皇太后娘娘可是你的亲曾祖奶奶啊。”德妃拍了拍裴云熙的手背，小声安慰她，说完又看了慕鸢芷一眼。 慕鸢芷也没想到太皇太后会亲自来到，她老人家这么快就知道了今日的事了吗？ 来到宣室殿之后，慕鸢芷马上就明白了。 是顾容瑾！ 他就站在大殿内冲她微笑。 这家伙这么有办法能请得动曾祖奶奶？ 顾容瑾朝天子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就快步走到慕鸢芷旁边，他心疼地抚摸着她缠在额头凝了血的绑带，“一定很疼，这可是结结实实地撞在灵柩上三次啊！” 他的话在大殿内回响，听在太皇太后耳朵里，她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几分，德妃都不敢抬头去看，眼神躲闪。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说疼不疼？”慕鸢芷配合顾容瑾的话，把自己当时的危急如实说出来。 曾祖奶奶在，她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我可怜的小鸢芷，才刚刚换了毒血又遭这种罪，怎么一天天的要跟阎王爷打交道啊？”顾容瑾和慕鸢芷一唱一和，不细听完全听不出来他略为浮夸的语调里藏着真心实意的关切。 这回连天子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他上前迎太皇太后的脚步顿了顿才恢复，含笑恭请：“祖奶奶怎么过来也不先通知孙儿一声？好让孙儿过去接您啊。” 德妃在旁边陪着笑，几位皇子也点头，裴云熙更是大着胆子开口：“熙儿还没见过曾祖奶奶呢，曾祖奶奶可认得熙儿？” 她屡试不爽的乖巧温婉，没有任何一个亲人可以抵挡得住，毕竟她那么可怜又那么懂事，还聪明，喜欢她不是正常的吗？ 曾祖奶奶先前也不过是像父兄们一样，没吃过好的，才会偏慕鸢芷，一旦有了她来做对比，慕鸢芷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么想着，裴云熙的信心又回来了大半。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在铜镜里照过了，虽然她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得七七八八，可杂乱的巴掌印还在，能证明慕鸢芷打她有多用力多恶毒！ 不料，太皇太后却是冷哼了一声，只睨了一眼裴云熙，就对天子说：“皇帝有心了，哀家想没事还是得多出来走动走动，不然啊这皇宫哪日被人掀翻了都不知道。” 她咬重后面一句话的发音，眼神扫过德妃，最后落在裴云熙身上。 吓得这两母女心脏都漏了一拍。 裴商灵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开口：“曾祖奶奶您常年不问世事，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宫门哪有什么事？” “既然没事，为何鸢芷今日差点惨死在自己家里？！”太皇太后突然拍案。 一众宫人瞬间跪了一地。 太皇太后这一掌彷佛拍在德妃的心脏，她心惊担颤，大气都不敢喘。 她真的没想到一向对谁都不怎么关心的太皇太后竟然如此生气。 为什么？熙儿才是裴氏子孙啊！ 为什么太皇太后娘娘对熙儿脸上的伤视而不见？！ 一想到这里，德妃心里对自己刚才一时控制不住伤了慕鸢芷的愧疚和心疼就消失无影了。 她自己的孩儿她自己心疼，别人的孩儿轮不到她来心疼！ “鸢芷过来，让曾祖奶奶看看你的伤。”太皇太后对慕鸢芷招手，她愠怒的表情在面对慕鸢芷时顷刻变得慈祥起来。 这孩子明明伤得那么严重，还不哭不闹的默默站着，是知道自己哭闹也没人疼惜？ 这段日子以来，她总听到张嬷嬷说这孩子这里伤那里伤的，就没几天过得舒坦，明明还这么小，花朵一样的年龄。 她看着走过来的慕鸢芷连脚步都是虚的，便也不等了，自己过去拉她：“这绷带换过几轮了？” 许是太皇太后温柔声音慈祥的眼神触动到了慕鸢芷久远的回忆，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幼小时，天子和德妃也是这么关心她的。 只是尘封掉的记忆里，他们的脸庞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就算他们此时此刻就在她的眼前，也和回忆中的脸对不上号。 怎么可能对得上？那是她的父皇和母妃，已经死了的父皇和母妃，不是这两个顶着同样面容的天子和德妃。 她鼻子不可抑制一酸，连忙掩了掩才开口：“三轮了。” “三轮，得流了多少血，伤得多重？”太皇太后瞧着慕鸢芷眼眶红红的还一个劲把眼泪憋回去，不知道她是委屈了还是痛了，或者都有。 慕鸢芷低着头没有说话，太皇太后现在对她那么好，她不敢珍惜，怕有一天这些好也要突然不见了，毕竟她一开始对老人家示好也是带着目的的。 第50章 打二十大板！ “曾祖奶奶……”裴云熙甜甜糯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皇太后一记眼刀楞是逼回肚子里。 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贸然开口，委屈地抿了抿唇。 当了几十年高位者，太皇太后气场强大，就连天子也要礼让她三分，更何况是小辈们？几个皇子现在再多话想说没敢轻易开口。 唯有九五之尊的天子能在风口浪尖上启唇：“祖奶奶请放心，鸢芷的伤势，太医已经瞧过了，无大碍，只是皮肉之伤。” “皇帝不用哄哀家开心，鸢芷的伤之所以无碍那是她福大命大，不代表有人可以逃避责任。”太皇太后直接点名：“你说是不是啊德妃？” “太皇太后娘娘息怒！”德妃瞬时间心脏咚咚，手心里的汗已经多到湿了帕子，她的能言善辩在气势凛然的太皇太后面前一点都使不出来，是亦更加恐慌了，“臣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太皇太后攥紧了慕鸢芷的手，沉声问。 裴商灵见不得自己的母妃受委屈，立刻拱手：“曾祖奶奶！此事皆因慕……鸢芷妹妹她先动手打小妹！” 他本来像往常一样连名带姓直呼慕鸢芷，许是太皇太后的压迫感太大了，称呼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就换了。 慕鸢芷却因为这句鸢芷妹妹生生打了个恶心的寒颤。 裴云熙怯生生开口：“不怪鸢芷姐姐的。” 她惧怕小心的样子看在德妃眼里，又是一阵心疼，视线来到女儿脸上还没散的巴掌印时，鼻子一酸，想哭。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从来都没有养过慕鸢芷，这样她也就不那么愧疚了。 芷儿性格如此恶劣，她以前的纵容也有份！ “当然不能怪她，你知道就好。”太皇太后又是一声冷哼：“你要开别人父母的棺，才打你几巴掌是心善！” 裴云熙闻言，要掉不掉的眼泪终于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她抬手去擦，好不委屈。 天子不忍心，开口替女儿争辩道：“熙儿也只是为了帝陵的安全起见，望祖奶奶不要怪罪。” “皇帝，如果有人因为一句话就要开先帝的棺，你当如何啊？”太皇太好笑地反问。 慕鸢芷心里叫好，就该这么质问这些双重标准的人！ 天子呼吸沉重了几分，显然他很久没有被人如此责问了。 年少登基的天子积威甚重，就算是在长辈面前，他也是君，之所以姿态放低是因为重孝道，本朝历来以孝治国，可不代表作为九五至尊的他能咽得下这些气。 天子的不快自然没人察觉不到，太皇太后身边的张嬷嬷也是提心吊胆，若是真的激怒了天子可不好事啊！ 见父皇没有回话，裴商灵很是不爽：“先皇又怎么能跟一般人相提并论呢？” “一般人？在四皇子眼里看来，立下了汗马功劳，保家卫国的英雄是一般人？”太皇太后目光逼人扫了裴商灵一眼复又看向裴商衍：“太子也是这么觉得吗？” “自然不是，护国大将军是帝国的大英雄，配享太庙，自然不是一般人。”裴商衍拱手道。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点头。 天子周身森冷的气场收敛了些，再与太皇太后对视着，眼底又是一片温和，他道：“祖奶奶教训得是，四皇子确实言语莽撞了些，大将军为国捐躯朕心甚痛，唯有将他夫妻二人应回故乡，陪葬帝陵，方能抚慰一二。” 太皇太后不知道天子和慕鸢芷达成了协议才忽然想尽办法把灵柩接回来，听到天子这么说，心里便舒坦了不少，眼神也不再咄咄逼人。 “四皇子年幼，心智不成熟，才总会受人挑唆，哀家不怪他。”太皇太后意有所指地睨了一眼裴云熙，继续道：“但德妃这个做母亲的年纪不小阅历不少，还如此头脑发昏，实在不该，她这样子哪能掌六宫事，皇帝你说是不是？” 天子只能附和：“祖奶奶说得是。” 德妃差点站不稳，裴商灵赶紧扶着她。 太皇太后竟然要剥了她的权？！ 她还不容易熬到皇后死了，在后宫大权在握，这老太婆轻飘飘一句话，她这十几二十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还不如把给她二十板子呢！ 德妃恨得咬碎了牙：“谢太皇太后娘娘。” 慕鸢芷当然知道德妃现在心里多恨了，在后宫里，没了掌六宫权，先不说会被其他嫔妃笑成什么样子，光是威风就耍不起来，宠妃再受宠，和位同副后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太皇太后这一招好啊！ 但太皇太后显然还不满足，她勾唇道：“先别谢那么早，去领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什么？！ “曾祖奶奶使不得啊！”裴云熙迫切开口。 十二板子打在细皮嫩肉的母妃身上，还得了？！ “二十板子母妃如何受得住？这不把人打死吗？！”裴商灵拳头握得咯咯响。 裴商衍本也想求情，但余光见到慕鸢芷额头染血的绑带，还是迟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商觉此时也没有说话，跟木桩一样站着，好像大殿里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德妃难以置信自己都被剥了权了还要挨打？她求助的眼神看向天子。 “主子才是差点被德妃娘娘打死呢！”憋不住的红豆视死如归似的开口，“萧首辅可以作证！很多人也都看见了！” 大不了连她一起打呗，她反正也是个奴婢而已，能跟尊贵的德妃一起受罚也不亏！ “红豆！”慕鸢芷赶紧拉住红豆的手小声呵斥她。 这丫头真是的，德妃打与不打都没必要赔上她的人一起！ 裴商灵恨不得撕了红豆的嘴，然而他刚动一步，慕鸢芷就上前一步挡在红豆面前，太皇太后更是眼神锐利看过来，他不得不咬牙退回去，“曾祖奶奶，母妃她体弱，二十板子受不住的，我来替她！” “不，不行！太皇太后娘娘，别听他的，臣妾莽撞有罪，甘愿受罚！”德妃连忙把儿子护在身后。 “曾祖奶奶，熙儿也甘愿替母妃受罚，一切都是熙儿引起的！” 第51章 你就这么个态度吗 这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涕流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迫害似的，看得慕鸢芷想笑。 裴云熙和裴商灵也是个蠢的，要不是裴商灵冲出来，德妃也不会甘心认罪，这下子打德妃的事就板上钉钉了。 太皇太后没有如他们的愿，道：“有过就要罚，宫里一向都是如此赏罚分明的，若是不罚德妃，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这宫门不就乱套了，你说是不是啊皇帝？” “祖奶奶说得是。”天子唯有同意。 一锤定音，再也没有转弯的余地。 德妃只能含泪受罚，她抱紧了裴云熙，她从来没有像此刻懂得做母亲的伟大，她保护了她的孩子，就算遭再多的劫难也不会后悔，不会退缩！ 太皇太后总算是满意了，她没再看德妃他们一眼：“哀家也乏了，就不叨扰你们了。” “孙儿送您回去？”天子道。 太皇太后笑着摇头，她去拉慕鸢芷的手：“鸢芷送哀家就行了，皇帝你日理万机就不用管哀家这个老太婆了。” 天子点头：“好，鸢芷你送你曾祖奶奶回去，回头朕再让太医去给你复诊请脉。” “请父皇放心。”慕鸢芷冲天子微微颔首，淡淡应道。 天子的视线触及到慕鸢芷头上凝血的绷带，想说点什，最终还是化在心里，什么都没有说。 慕鸢芷和张嬷嬷一左一右搀扶着太皇太后离开宣室殿，走出去之前，她还能听到笞杖德妃的声音，板子听着像是抽得很用力，可德妃就没有叫过一声。 是德妃天生能忍痛吗？恐怕不是，是笞杖的人做做样子？定是天子的意思。 她受过笞杖之刑，德妃亲自打的她，板子落在身上任你再能忍也会忍不住惨叫的，毕竟几板子下去再皮糙肉厚的人都会绽开皮肉，见血更是常事，体弱的直接毙命也是有可能的。 慕鸢芷敛了敛神色，不再去想前世的事。 反正再怎么做样子，十二板子下来，德妃估计也要躺几天才能好。 她身后，裴云熙恶毒的视线就没有断过。 慕鸢芷今日真是赢得满堂彩啊！ 裴云熙愤恨地想，她真是低估了太皇太后对慕鸢芷的关心。 这快要作古的老太婆也不知道吃了慕鸢张什么迷魂药，被哄得团团转，亲自出来给慕鸢芷撑腰！ 有一就有二，万一以后太皇太后出大月宫是常态，对她可是大大的不利。 她得想个办法，让这老太婆闭上嘴巴躺平才行。 “熙儿……” “母妃！”裴云熙听到德妃的呼唤，敛起思绪，心疼地过去扶起德妃。 一直死死顶着打板子的侍卫的裴商灵见侍卫总算是打完了，这才狠狠瞪了一眼过去，然后扶起自己母妃。 若是打得重了，他定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母妃你不用担心，孩儿的寝宫里有比太医院更厉害的金疮药，是……”说到这里，裴商灵凭空没了下文。 那瓶金疮药是慕鸢芷特制的，比太医院的好，她做了很多瓶，但是自己舍不得用，全都给了他们几兄弟。 从前的她明明那么好，那么乖，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嫉妒真是可怕的东西，都怪她心肠歹毒容不下小妹才会闹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就连养育她多年的母妃。慕鸢芷都能如此不近人情去伤害！ 裴商灵攥紧了拳头，对德妃说：“母妃你先回寝宫，孩儿去去就来。” “嗯。”德妃欣慰点头。 孩子终究还得是亲生的。 裴商灵回自己的寝宫拿了金疮药正要去德妃宫里，就见到有几个太医脚步匆匆往未央宫的方向去，上前拉住他们。 “磕了点小伤，至于出动那么多太医吗？你们是不是闲着没事干？” 面对挑剔的四皇子，其中一个太医出列：“四皇子有所不知，鸢芷公主的额头伤得很严重，又深又宽，还差点脑震伤，若不是萧首辅及时输送内力，恐怕非常棘手。” “当真如此严重？”裴商灵不信，疑心这个太医是不是被慕鸢芷给收买了。 “当真，微臣不是危言耸听吓唬四殿下，外力用力撞击头部的事可不是一件小事，加上公主殿下进来频繁受伤，上次中毒初愈，身体虚弱得很啊。”太医眼中满是虑色。 这么严重？可他看她活蹦乱跳的！ 裴商灵觉得也跟着去一趟未央宫，让随侍替他把金疮药带去德妃的寝宫。 由于他是跟太医们一起去的未央宫，太医能进他自然也能，未央宫的人找不出理由来拦他。 慕鸢芷就当裴商灵是难闻的空气，晾在那里。 裴商灵沉住气，目不转睛看太医给慕鸢芷换绷带处理伤口，等绷带一掀开来，他瞳孔猛地一缩。 好恐怖的伤口！ 是凝血带来的视觉冲击吗？一定是，哪里会有这么狰狞的伤口还能走能动的？ 他不死心地等着太医给慕鸢芷清洗伤口。 慕鸢芷咬紧了唇瓣还是没忍住溢出稀碎的痛吟，她攥住掌心的手用力到青筋都冒出来了。 凝固的血迹逐一清理干净，露出的伤口更加骇人了，裴商灵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口会有多痛…… 第一反应是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 裴商灵移开目光，不想再看了，他坐着不言不语，也没有其他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太医们给慕鸢芷复诊完离开，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揉着太阳穴的慕鸢芷不客气地问：“四皇子还有什么事吗？” 又来了，又叫他四皇子，她每次阴阳怪气叫他四皇子他就无名火起，他这不是来关心她吗？她这也要生气？！ “我来探望你，你就这么个态度吗？” “四殿下，主子现在不能受刺激！”小云子第一个上前来护在慕鸢芷身后。 其他三人也冲过来挡着。 “受刺激？我刺激她了吗？”裴商灵瞪大了眼，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你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的刺激。”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好！好得很！” 第52章 你跟陛下提议让我去和亲的吧 小云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四殿下慢走。” 裴商灵摔了杯子就走，还扬言以后八抬大轿抬他都不会踏进来这里半步。 不来更好，谁稀罕呢！小年子拿着扫把朝裴商灵离去的空气扫了扫，扫走晦气。 由于太皇太后亲自出面替慕鸢芷出了口气，未央宫迎来了久违的安静，没人敢随意来打扰，每月送到这里来的各种份额也没有人敢克扣。 红豆不禁开始幻想，未央宫的日子也好起来，以后应该没人敢欺负主子了？ 慕鸢芷却是从来都不敢做这样的梦，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如若能早日离开这宫门，倒是能够歇一口气，可天子的赐婚只是口头上的，远远没有到提上日程的时候，平南王倒是三不五时递奏章去催促。 说起来，那日之后，她也许久没见顾容瑾了，都还没跟他当面道谢呢。 “玲珑，最近可有瑾世子的消息？”泡完晨间药浴的慕鸢芷问伺候她穿衣的玲珑。 “……”玲珑欲言又止，咬着唇瓣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能有什么消息啊，不就天天到怡红楼去呗！”红豆哼道。 就算她知道顾容瑾去怡红楼不是喝花酒，可他是主子未来的夫君啊，天天到那种地方去，平白惹得别人笑话主子！ 慕鸢芷倒是没什么，她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就料到那些风言风语不会停歇，其实她更想知道他到底在隐藏些什么。 “不过三皇子和五皇子倒是有消息了，他们出使回来，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京师了。”玲珑说。 慕鸢芷不怎么感兴趣地嗯了嗯。 她这两个皇兄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脾气，就是墙头草，一会儿巴巴贴上裴云熙，一会儿巴巴贴到她这里来，谁说几句就信谁的。 她对他们谈不上讨厌，也绝不会像以前一样喜欢。 “天气这么好，玲珑红豆，咱们到外面散散步。”慕鸢芷忽然心血来潮道。 “主子今日终于有心情出去散步了，想来是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红豆高兴道。 玲珑：“可不是吗，主子这两天气色多好啊！” 慕鸢芷对着铜镜照了下，气色确实红润了不少，就是额头还有很明显的一道疤，起码还需要她特制的祛痕膏再涂抹一头半个月才能淡化到原来的样子。 “主子，不如奴婢给您画朵梅花遮一下？”红豆提议道。 她学过，并且画得很好！ “不用，这样就好。”慕鸢芷虽然爱美，也觉得没必要浪费这种时间。 出去散个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红豆点头，她觉得就算主子额头有疤，也吊打一众人！ 春暖花开，阳光正好，慕鸢芷惬意地走在没什么人经过的小道晒着太阳。 忽然，一道逆耳的声音传来：“慕鸢芷！” 好久没听到这么烦的声音了，慕鸢芷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的声音——兰亭郡主！ “慕鸢芷！本郡主还以为你躲在未央宫里不敢出来见人了！”兰亭郡主气势汹汹过来。 红豆和玲珑立马警惕地挡在慕鸢芷面前。 “主子，忘了告诉你一个消息了，陛下让兰亭郡主去煌厉国和亲。”红豆忽然想起来，小声对慕鸢芷说。 慕鸢芷了然，怕不是这就是煌厉国答应放还她父母灵柩的原因。 历朝历代，去和亲的基本都是宗室女，公主是不用去的，皇帝也舍不得，而现在的宗室女里面，唯有兰亭郡主的年纪可以去和亲。 “恭喜兰亭郡主进封公主，嫁给煌厉国的太子殿下，将来便是一国之母，尊贵无比啊。”慕鸢芷笑道。 “呸！那种鬼地方你怎么不去啊？！”兰亭郡主恨得眼睛都要出血了，她不顾旁边侍女的阻拦，一副挽起袖子要和慕鸢芷算账的样子。 煌厉国虽然是大国，可富饶程度和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比，听说民风彪悍，还有很多匪夷所思的陋习，比如女子嫁人之后竟还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骇人制度！ 就算这些都没有，要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一辈子也毁了！ “慕鸢芷，别在这里装了，就是你跟陛下提议让我去和亲的？你好歹毒的心肠啊！不过就因为我喜欢萧逸尘，你就要对我赶尽杀绝！” 慕鸢芷倒是才知道兰亭郡主喜欢萧逸尘，怪不得老爱找她茬，原来如此。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提议的呢？臆想？”她冷嗤。 “不是你是谁？你让我去和亲，换回你的爹娘灵柩，傻子都能想到？！”兰亭郡主指着慕鸢芷。 “你又为什么会觉得父皇现在会听我的话呢？”慕鸢芷反问。 兰亭郡主一时间哑口无言，她楞了一瞬复又恢复骂骂咧咧：“不是你是谁？谁会跟我这么大仇怨？！”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萧首辅是谁的未婚夫婿？”这么蠢，到了煌厉国也不知道能活几天？ 慕鸢芷是真心提醒兰亭郡主，至于这蠢货信不信就由得她了。 “你少来挑拨离间！云熙都是萧逸尘的未婚妻子了，她为什么还要在意我？分明就是你嫉妒，铲除一个情敌算一个！” “就知道你这样的脑子不会思考的了，第一，我不喜欢萧逸尘了，第二，是裴云熙暗示你这事是我做的？” 兰亭郡主又噎住了，仔细想想，云熙好像确实有这么暗示过。 可想到慕鸢芷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只能证明慕鸢芷确实就是这么龌龊，才能让别人也跟她一样想到一块儿去！ 她哼笑：“你不喜欢萧逸尘？说出去有人信吗？慕鸢芷，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倒贴萧逸尘的那些壮举？” 不远处的萧逸尘，听到有人大声谈论自己，便停住了脚步，他从宣室殿出来，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这边，分明不是出宫的必经之路。 没人知道萧逸尘就在假山的后面，慕鸢芷平静道：“那是以前了，你现在看我有主动找萧逸尘吗？” 第53章 极恶之徒 “你这是欲擒故纵！”兰亭郡主冷哼道。 曾经，萧逸尘也是深以为然。 但是现在…… 他想起就算是那日她受了重伤，他给她输了那么多内力，她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感动，有的不过是“谢谢”二字，而且字里行间是一如既往的疏离。 那个时候的萧逸尘才直击心灵般感受到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了。 她是真的对他死心了。 一想到，不甘的情绪就瞬间淹没了萧逸尘。 慕鸢芷就知道和兰亭郡主这种人说再多也是无用的，反正也是要和亲去了，以后估计都不会见面，随她去。 “走红豆玲珑。” “想走？本郡主今日是来找你算账的！”兰亭郡主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慕鸢芷。 “呵，你想怎么算？”慕鸢芷好奇地抱起手臂。 这话倒是问倒了兰亭郡主，她一股脑地往皇宫里冲，一心就是想找慕鸢芷算账，至于怎么算，她还真是没想过。 “因为自己的臆想就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陛下让我去和亲，我还能不去？！”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慕鸢芷！”兰亭郡主气不过就要去慕鸢芷，倏地看见慕鸢芷额头显眼的疤痕，想起德妃丢了掌六宫权还被打了板子，瞬间又缩回手。 可她转念一想，她都要去和亲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兰亭郡主就扬起手。 突然，她的面前多了道阴影，定睛一看，竟然是萧逸尘！ 他怎么会在这里？ 兰亭郡主一下子就慌了神。 糟了，他刚才是不是看到她不依不饶要打人的样子？ 兰亭郡主快速看了一眼萧逸尘的脸色，发现他面无表情，说不清楚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不过他怎么挡在慕鸢芷的面前？！ 这个认知使得兰亭郡主心里迅速泛酸。 她可是听云熙说过，他把自己不少内力输给慕鸢芷！ 就算他人好，可他不是讨厌慕鸢芷的吗？ 兰亭郡主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可她最想问的还是—— “我要去和亲了，萧首辅，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兰亭郡主从来没有像现在心跳那么快。 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 她现在也不管慕鸢芷在不在，其他人在不在，她就想听听他的话。 萧逸尘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表情和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保重。” 保重？ 保重…… 没了…… 兰亭郡主整一颗心都凉了下来，她自嘲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冲他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狼狈地逃开了。 她一走，慕鸢芷也要走了。 萧逸尘忍不住开口：“你连招呼都不跟我打吗？” 他明明救了她！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捂不热的？ 萧逸尘不知道，曾经这样的话，慕鸢芷也在心里问过。 不过慕鸢芷现在不需要捂这么一颗铁石心肠了。 “萧首辅好。”慕鸢芷从善如流打了招呼。 萧逸尘呼吸明显重了，这是他生气的前兆，慕鸢芷太了解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 他从前对她不也是这般冷淡，到了自己这里就受不了了？ 他是救了她，可又如何？比起他上一世对她做过的事，他就算去死她也只会鼓掌！ 红豆和玲珑一左一右挨得慕鸢芷紧紧的，护住自家主子，他们可都知道眼前这位首辅大人生起气来可是很恐怖的。 其实她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萧首辅都救了主子，主子还是这般冷淡，她们以为主子和萧首辅的感情会升温，主子会重新接纳萧首辅，可事实证明她们错了。 主子说不回头就真的不回头了。 “你就这么喜欢顾容瑾吗？”萧逸尘寒着嗓子问。 他不明白她到底看上了顾容瑾哪里？为什么走火入魔一样？ 她明明从小到大都讨厌顾容瑾的，是什么能让她在喜欢上他这样的人之后还能喜欢顾容瑾的？ 慕鸢芷勾唇笑：“是。” 既然她喜欢顾容瑾会让他气得不轻，那她不介意多气他几下，气得他发疯最好！ 慕鸢芷简短的回答触怒了萧逸尘，他周身的气场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萧逸尘往前一步，慕鸢芷下意识后退一步，两个丫鬟胆战心惊，随时准备喊人。 但是这个地方偏僻，能有侍卫路过吗？ 然而萧逸尘的目光在触及到慕鸢芷额头的疤痕时，心脏揪了一下，他极力化解不断上涌的怒气，对慕鸢芷道：“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你让她们先退下。” “有话你就说。”慕鸢芷才没那么傻，把红豆和玲珑都屏退了对她百害无一利。 萧逸尘寒意森森的目光扫了两个丫头一眼，两个丫头难免害怕，但怕归怕，退缩是不可能的！ 罢了，她们听了无妨，萧逸尘心道。 “我已经充分掌握了顾容瑾的犯罪证据，你要是聪明的就赶紧离他远一点。”萧逸尘瞳孔散发锐利，眼底运筹帷幄，好像他已经可以把顾容瑾亲手送上断头台一样。 慕鸢芷眸光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她笑道：“萧首辅如果真的掌握了证据，现在应该去逮捕人，而不是在这里逞口舌之能。” 老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你不信？”萧逸尘神色一凛。 慕鸢芷：“我只相信容瑾哥哥。” 她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萧逸尘心里。 如果是以前，他会以为是她故意激怒他，可现在，他信，她是真心这么说的！ 她再也不会叫他尘哥哥，而是叫别人容瑾哥哥。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不管他是喜欢流连青楼的纨绔子弟，还是杀人放火的极恶之徒？！”萧逸尘眼里寒光逼人。 慕鸢芷眉头皱了皱，一张脸冷了下来，“在我眼里，极恶之徒另有其人。” 她抬脸冲他嘲讽一笑。 慕鸢芷的表情动作无疑是火上加油，萧逸尘下颚线紧绷，胸腔里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这个样子，弱智都能想到说的是谁！ 他做了什么在眼里就是极恶之徒？！ 第54章 生米煮成熟饭 他为了救她给她输送了多少内力？ 顾容瑾做了什么？只会投机取巧！ 若不是他，她就危在旦夕了！ 慕鸢芷像是看不到萧逸尘的怒气，领着红豆和玲珑离开了。 不管顾容瑾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他从来没有害过她。 萧逸尘眼底的寒霜越积越深，再暖的阳光也难以化开。 那么想嫁给顾容瑾是？他偏偏不如她的愿！ 萧逸尘转身折返去东宫。 裴商衍处理完事务，正想去未央宫探望慕鸢芷，就听宫人来报萧逸尘来了。 “何事如此生气？” 裴商衍见萧逸尘周身都泛着寒光，不解地问。 萧逸尘不言不语，眼神示意裴商衍屏退了宫人之后，二话不说把他手握的关于顾容瑾犯罪的所有证据都摊到裴商衍的面前来。 裴商衍坐下来看完，他揉着眉心道：“逸尘，你这些所谓的证据是有漏洞的。” “我知道，所以顾容瑾才可以继续逍遥。”不然他早就呈给天子，把顾容瑾拿下了！ 裴商衍眉头深锁：“不过即便还有不少漏洞，至少现在看来刑部尚书府的纵火灭门案也好，还是斗场的失火案也好，都和顾容瑾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一个纨绔子弟竟然如此深藏不露，二世祖只是假象而已。 “证据迟早会齐全的，但是目前为止都奈何不了他。”萧逸尘眼里的寒光不见减，“他逍遥法外，马上还要当驸马了。” 裴商衍闻言，眼神也冷了下来，“芷妹妹可绝对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我此番前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萧逸尘说。 “这是父皇答应的婚事，君无戏言，没有找到钉死顾容瑾的证据，父皇是不会收回成命的，平南王那边也不好交代。”裴商衍一筹莫展。 萧逸尘却是看着裴商衍的眼睛，认真道：“事在人为，只要鸢芷不能嫁给他不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裴商衍有点听不懂了。 “生米煮成熟饭。”萧逸尘勾起唇瓣。 裴商衍瞪大了眼，拍案而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他指着萧逸尘：“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难道你要让你妹妹嫁给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他犯下的事也许还不知我查到这些，到时候天子趁机铲除藩王，来个灭九族，你又当如何？” “再说他这样的人没准还是个心理变态，鸢芷嫁过去和进了地狱有什么区别？” 萧逸尘一连串的反问怼得裴商衍哑口无言。 确实如同萧逸尘所说，芷妹妹嫁过去会水深火热！ “可是，京中权贵子弟，还有谁值得托付终生？”裴商衍脑子里过滤了一遍，都没找到适合的人选。 或许还没出生呢。 萧逸尘此时倒是不急着说话，他拿起茶杯喝茶。 急切想知道答案的裴商衍目光一直落在萧逸尘身上。 答案不就在眼前吗？！ 他想来想起还是觉得唯有萧逸尘能够配得上他的芷妹妹！ 可，他上次这么跟芷妹妹说，被他骂了出来。 裴商衍坐下来，摇头叹息道：“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萧逸尘明知故问。 “你啊！”裴商衍烦闷地喝了口茶，“可即便你不介意娶两个，芷妹妹也不愿意做人妾室。” 萧逸尘视线一凝：“太子殿下是觉得为了照顾鸢芷的感受，让她嫁给顾容瑾更好了？” “自然不是！”裴商衍拍桌，“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推进火坑的！” 他牙一咬，下定决心似的道：“好，为了芷妹妹的终身幸福着想，我就做了这个恶人，即便她现在怨我，以后也定会知道我这是为了她好。” 萧逸尘亦是同样的想法，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喜欢他的，现在不过是一时之间昏了头罢了，别等到以后追悔莫及。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我们从长计议。” “不好了主子！太皇太后娘娘病倒了！” 慕鸢芷倏地站起身：“为何会突然病倒？！” 曾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可一向身体硬朗，气色不错，为何会突然病倒？ 小年子摇头：“不知道，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过去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我得去看看。”事不宜迟，慕鸢芷马上就到大月宫去。 因为太皇太后喜静，所以她一个宫仆也没有带。 可等她去到大月宫，宫人倒是挤得比主人都多，其中大多都是裴云熙带来的宫人。 自从她被慕鸢芷打了几巴掌之后，她现在出入都带一箩筐的侍女太监，要不是规矩不允许，她恨不得侍卫不离身。 张嬷嬷现在也无暇估计其他，太皇太后昏迷不醒，她急得满头是汗。 天子见慕鸢芷来了，连忙招手：“鸢芷，你快来看看你曾祖奶奶，太医说脉象奇怪，似是中毒，可又寻不出中毒的症状。” 大月宫的宫人已经跪了一地，显然是刚才天子发难了。 毕竟如果太皇太后中了毒，那大月宫所有人都有嫌疑。 慕鸢芷点了点头，过去给太皇太后把脉，她又去看太皇太后的唇色喉咙，以及眼球。 “症状像是蛊毒……” “蛊毒？”天子大骇。 谁敢在宫门里用蛊？！ 裴商灵激动道：“你不是有解蛊毒的惊艳吗？之前三弟的蛊毒你半天就解了！” “半天？鸢芷姐姐太厉害了！”裴云熙眸底的异色一闪而过。 慕鸢芷自然没有错过。 是裴云熙下的蛊毒？ 倒是说得通了，裴云熙是怕太皇太后帮她！ 这个女人真是歹毒，谁都能害！ “对啊，鸢妹妹，你快给曾祖奶奶解了！”此时，没什么存在感的五皇子裴商念叶催促道。 他旁边的三皇子裴商华尴尬地咳嗽了声，似乎是不愿意大家提起那件事。 毕竟得罪了人被人下蛊这种事一点都不光彩。 慕鸢芷扫了他们一眼，说：“上次华哥哥中的是很轻的蛊毒，人家姑娘下着玩的，和曾祖奶奶中的这个不一样！” 裴商衍深以为然点头：“上次老三中了蛊毒还能跑能跳的。” 第55章 鸢芷姐姐可以像之前那样以身试毒 而曾祖奶奶陷入了昏迷。 “那怎么办啊？”裴商灵叉腰。 无计可施了吗？ “鸢芷姐姐可以像之前那样以身试毒，这样不就可以快一点找到解毒的方法了吗？”裴云熙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着司马昭之心的话。 慕鸢芷心里呵呵，一条毒计用两次，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我晕了又怎么解毒，妹妹用点脑子好不好？”慕鸢芷说完又学着裴云熙的茶言茶语，“对不起小妹，我关心则乱，一时失言，你莫怪。” 裴云熙努力挤出笑意：“熙儿怎么会怪姐姐，咱们是好姐妹啊。” 此时，总管太监匆匆过来禀报：“回陛下，大月宫今日的饮食，全宫上下的食具全都检验过了，没有任何毒素。”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死物验不到只好验活人了，来人啊，把大月宫上上下下押去大理寺审问！” 天子厉声喝令！ “陛下开恩啊！”太皇太后的近身侍女淑儿一下子就哭了，其他人也纷纷磕头跪求天子开恩。 她抬眼去看慕鸢芷，眼里都是急切的希冀。 慕鸢芷自然知道他们都是冤枉的，一旦进了大理寺监狱，不死也脱层皮。 她对这个淑儿还挺有好感的，好几次都帮她在太皇太后面前美言。 大月宫的人要是全下狱了，估计张嬷嬷也难逃一劫。 于是慕鸢芷开口：“且慢。” 所有人都看向慕鸢芷。 天子盛怒之下，慕鸢芷竟然要为这些奴才求情？ “请容父皇允许我问他们几句话。” 天子耐着性子：“问。” 慕鸢芷颔首，她问：“曾祖奶奶最近几日可有接触过寻常没有接触到的什么物品，比如什么人送了什么礼物过来？” 她有意无意看了裴云熙一眼。 裴云熙半点都不慌，无辜地回了她一眼。 所有宫人努力回想，淑儿第一个想到：“三殿下送了盆栽过来，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裴商华一听就急了：“你这个死丫头说什么呢！本殿送的盆栽怎么可能有毒？！” “别的也就算了，老三，你可是中过蛊毒的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苗疆女子？”裴商灵呵呵。 “我……那你验！”裴商华几个大步走到放盆栽的地方把它拿来，递给慕鸢芷：“我清者自清！” 慕鸢芷摘了头上一枚朱钗，那是她最新作的验毒银针，作成朱钗的模样方便携带。 在各种目光下，慕鸢芷淡定验着盆栽的盆，叶子，根以及泥土。 随后，她目光一敛：“果然有毒。” “不可能！你们都给我去验！”裴商华急了，把几个太医拽起来。 天子的脸乌云密布，马上就要狂风暴雨。 其他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竟然是裴商华送的盆栽有毒。 张嬷嬷暗暗和慕鸢芷对视了一眼，慕鸢芷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张嬷嬷也就不说话。 不是三皇子，那是谁？ 几个太医很快轮番验完，所有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盆栽有毒！ 裴商华的母妃贤妃立马跪了下来：“陛下！这事一定是像上次那样，有人要害华儿！华儿心地善良您是知道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害他的曾祖奶奶啊！” 她声泪俱下，连忙去扯儿子的衣袖，让他赶紧一起跪下。 裴商华失魂落魄跪了下来：“我、儿臣这盆栽是回京路上买的，怎么可能会有毒呢……” “如果盆栽有毒为何华儿没事呢？肯定是有人在其后下毒的，陛下您该彻查大月宫的宫人才是啊！”贤妃没有办法，只好胡乱攀咬。 慕鸢芷却道：“贤妃娘娘，这盆栽是本身有毒，这植物本身已经是蛊了，不如华哥哥说一说，这盆栽是哪里买的，怎么买的，是不是有人诱导他买的？” 她又把目光投到裴云熙身上。 裴云熙还是一如既往淡定，一点都不害怕。 慕鸢芷便知道裴云熙这次肯定也是有了脱身之法。 贤妃闻言，急切地问裴商华：“华儿你快说啊！” “就是京师郊外一摆地摊的，我见它别致，曾祖奶奶一定喜欢，所以才买的！”裴商华整个人都冒冷汗。 他哪能知道里面有蛊毒啊！ 慕鸢芷心说看来裴云熙是琢磨出来曾祖奶奶喜欢稀奇玩意儿，所以从里面下手了，估计那摆摊的人早就跑路了。 果不其然，天子命人迅速去了裴商华说的地方，方圆百里都没人摆摊了。 天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商华和贤妃，闭了闭眼，挥手道：“你们先禁足在宫里，没朕的命令不得擅自外出。” “父……！”裴商华还想争辩，被贤妃捂住了嘴，她连连叩首：“谢主隆恩。” 没扔进大理寺或是永巷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至于大月宫其他人也暂时不要外出，都好好照看太皇太后。” 蒙了大赦，大月宫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心里感激慕鸢芷。 慕鸢芷望着病榻上陷入了昏睡的太皇太后，心里叹气。 这么大年纪还要遭这种罪。 他日就算好了，也得落下病根。 裴云熙，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寝殿里就只剩下慕鸢芷一个探病的。 张嬷嬷心急如焚问慕鸢芷：“公主，您就实话跟老奴说，太皇太后娘娘这毒是不是很难解？” 慕鸢芷点头：“是的，我现在只能暂时稳住蛊毒的蔓延。” “如果一直解不了毒会如何？”张嬷嬷小心翼翼问，又像是不忍心知道答案，眼眶都是红的。 “身体各个器官会逐渐衰竭，被蛊吸收。”慕鸢芷说。 “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人可以解了吗？”张嬷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慕鸢芷。 可能有。 慕鸢芷想到一个人，她的同门师弟，一个用蛊制蛊的天才。 可他上辈子就因为卷入她的事情，被裴商灵做成人彘，和她一样落得了惨死的下场。 所以这一世，她不愿意他再为她命都没了。 慕鸢芷敛了敛眼眶的泪水，她一定有办法可以救曾祖奶奶的，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嬷嬷放心，会有办法的。” ipaoshuba.net 为了能尽早给太皇太后解毒，慕鸢芷马不停蹄到了京师里胡人多的玄武大街去。 这条大街不光商铺有不少胡人，摆地摊的也有很多，然而苗疆来的商贩却是几乎看不见。 她擅长解毒，对蛊却没什么研究。 慕鸢芷蹲在某个南疆人的摊位前，随便买几样东西，询问他一些事情。 对面的酒楼的二层，裴商灵坐在临窗的位置俯瞰，注视着慕鸢芷的一举一动。 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他能帮助小妹解了曾祖奶奶的蛊毒，就能缓和曾祖奶奶和小妹之间因为慕鸢芷挑拨而变得恶劣的关系。 但他对蛊一窍不通，唯一的方法，便是跟踪慕鸢芷，截胡她，或者截取她的情报，甚至必要时将她的研究成果拿过来。 裴商灵想着反正这些都是慕鸢芷欠小妹的，她应该还！ 再说只要给曾祖奶奶解了蛊毒就行了，大家喜闻乐见的事，谁解不是解？ 这么想着，裴商灵就心安理得继续他的偷窥。 当然，他也不是干坐着等慕鸢芷的方法，他做事一向有两手准备，这边他也马不停蹄地派人到处去寻高人，甚至都派去苗疆了。 不过他也知道苗疆不是那么深入的，普通外来人接触不到。 如果天降一个苗疆人就好了。 裴商灵叹息着喝了一口茶。 就在此时，他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一个装束非常苗疆的人！ 裴商灵放下茶杯，视线穿过来来往往的客人，看见那个满头挂铃铛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姜色的苗绣衣服里三层外三层，上面还挂了个葫芦和棉娃娃，稚气未脱的脸好奇地东张西望。 看起来就很好骗。 天助我也！ 不过因为裴商华曾经被苗疆女子算计过，裴商灵还是留了个心眼，不以貌取人。 那苗疆少年就像多动症，一下子就蹿到二楼的阳台往下张望：“京师好大好繁华！不知道师姐在哪呢？” 裴商灵起身，理了理衣服的皱褶才过去：“这位小公子，你好。” 少年回头，圆溜溜的眼睛瞅了一眼裴商灵，“好。” 完了他就没在搭理他，继续充满好奇地探头往下张望，不时发出哇的声音。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裴商灵心里嗤笑。 “小公子可是从苗疆来？”裴商灵继续搭话，他笑容如沐春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 少年这才又回头看他，点了点头：“对啊，你有事吗？” “相逢就是缘，小公子是不是想找人？”裴商灵又问。 “你好聪明啊，怎么知道我要找人？！”少年睁大了眼。 裴商灵笑容不变：“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不如我帮你找？” “谢谢你，你人真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这个蠢货恐怕是没学过，裴商灵心道。 “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或许我认识。” “我师姐，叫裴鸢芷，她就住在皇宫里，是个公主！”少年提起自己的师姐，激动得两眼放光，但很快又暗淡了一些，“可我好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了……” 他困惑地挠了挠脸。 慕鸢芷？！ 裴商灵敛了敛眼眸，重新打量眼前傻里傻气的少年。 这家伙是慕鸢芷的师弟？！ 他想起来慕鸢芷确实曾经拜过师，那人跟国师有交情，云游四海来到京师，在国师的举荐下，曾经在太学里做过几个月的博士，慕鸢芷就是从那人那里学会的医毒。 如此说来，这个蠢货应该有两下子！ 裴商灵心里狡黠一笑，他不着痕迹往下望，发现慕鸢芷已经离开了，心又定了定。 他可暂时不能让他们见面。 “你是阿芷的师弟？！”裴商灵故意喊得熟稔。 “阿芷？你认识我师姐？！”少年兴奋拽着裴商灵的手，“快带我去找她！” “我是她四哥啊。”裴商灵说。 “四哥？你是皇子？” 少年围着裴商灵转了一圈。 “不像吗？”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他不像个皇子…… 少年皱起眉头，“我师父说出门在外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你看起来像是要骗我的样子。” …… 看来也不是蠢得太过分。 裴商灵反而放心了，不然他会以为这小鬼在装傻。 他把属于自己的腰牌拿出来给少年看：“后面有个御字，只有皇室成员有。” 少年接过裴商灵的腰牌看了好一会儿。 裴商灵也不知道这个土包子认识不认识，耐着性子等。 “嗯，这种腰牌我在师姐那里见过！”虽然起码有十年了，但他还是认得。 “这下子你该信我了？”裴商灵重新扬起笑。 “嗯嗯！”少年点头：“我叫麒麟，你叫裴商灵？师姐说过的，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她有五个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他伸出一只手笑道。 裴商灵能想象小时候的慕鸢芷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小小的可爱的糯米团子，甜甜的，开口就是炫耀她有多少好哥哥，哥哥有多疼她。 可现在呢？ 现在她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裴商灵一想到这里，眼底晦暗不明。 “我肚子饿了，我得先吃饭再去找师姐。”麒麟说着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来，就开始喊店小二点菜。 裴商灵只好也先坐下来，他不能让这小鬼见到慕鸢芷。 “麒麟，你挂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啊？” “这个啊。”麒麟拽起身上有他一张脸大的葫芦，笑道：“里面都是毒物。” 苗疆人果然不容小觑。 裴商灵眼神暗了暗，“这么危险？” “不危险，只要不是坏人找茬，这葫芦就没有危险。”麒麟把葫芦放回去。 裴商灵又不着痕迹打量着麒麟。 怀疑这小鬼到底有没有表面上看到那么傻，会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 别回头他跟老三那个蠢货一样被人下了蛊毒都不知道。 此时，店小二把菜上了，他认得裴商灵，所以上菜很快，毕恭毕敬的。 “麒麟，你会蛊吗？”裴商灵状似不经意问。 “我的强项。” 第57章 跟你不死不休 裴商灵闻言，高兴的同时更加警惕。 果然苗疆人十个有七八都会蛊。 “你这娃娃又是什么？”肯定不是玩具？ “它啊？是本门机密。”麒麟摇了摇头，不打算说。 裴商灵拧眉，他想他得注意点那个棉娃娃才行。 吃饱了的麒麟从腰带里掏啊掏掏出一颗药丸，递给裴商灵：“给你。” “这是什么？”裴商灵语气是隐隐的警惕。 “我特制的百灵草丸可防蛊毒，你是师姐的哥哥，就是我哥哥了，吃一颗有效期三个月，我这次出来带得不多，回头告诉你方子。”麒麟笑道。 “谢谢你。”裴商灵郑重收好，“阿芷的师弟自然也是我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他是不可能吃的，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蛊呢？ 听到裴商灵这么说，麒麟笑得很开心。 “我要上个茅房，你等我一下。”他说着一下子就溜得没影了。 裴商灵很不放心，怕看少一眼就让这小鬼溜了，但他又不能说跟着一起去，很奇怪。 “灵哥哥怎么在这儿啊？”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传到裴商灵耳朵里。 裴商灵转头，看见果然是慕鸢芷，心虚得很，表面却不动声色：“我在这里喝茶有问题吗？” 慕鸢芷环视了二楼一圈，没有找到她要找人。 奇怪，她分明听到了麒麟的声音！ 那把声音太有辨识度了，她不可能认错的！ 难道裴商灵把麒麟藏起来了？！ 这个混账不会这么早就打麒麟的主意？ 一想起麒麟被这个天杀的混账做成人彘，慕鸢芷就一阵揪心。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遍！ “裴商灵你把他藏哪儿了？！”慕鸢芷沉着脸问。 裴商灵愕然，不知道慕鸢芷是怎么知道的。 她难道会读心术？ 不，不可能，她要是会读心术就不会这么问了。 裴商灵死不承认：“什么他？你在说谁？” “别抵赖了裴商灵！你身上有玦尘谷百灵草的味道，你一定见过麒麟了！”走近了几步的慕鸢芷怒意骤增。 裴商灵的火气也上来了，她就为了那什么小师弟就这么质问他了？ 她和那小师弟相处了几天？和他又相处了几天？ 她难道认为他是十恶不赦会吃人的那种禽兽不成？ “我刚才只是见了一个苗疆姑娘，她高价卖了我一颗百灵草丸，你就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你哥了？！”裴商灵怒甩衣袖。 百灵草丸确实是有出售的，不过有市无价，很难买，但也不是买不到，慕鸢芷咬紧了唇瓣。 难道她真的听错了？麒麟没有来？ 前世麒麟是因为她一封书信叫来的，因为裴云熙给她下了蛊，她解不了，没有办法她只能把麒麟叫来，不然师父不在，麒麟是不会轻易下山的。 见她犹豫，裴商灵更加得寸进尺，他冷哼道：“你就只会跟我呛罢了，一句道歉都没有。” 铃铛的事也是。 “道歉？我凭什么给你道歉？你给我下跪还差不多！”慕鸢芷冷哼。 天底下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她不信。 上一世她就是太蠢了才会败得一塌糊涂！ 麒麟一定在这里！ 慕鸢芷随手抓了一个店小二：“我问你，刚才和这个人在一起的少年呢？” 店小二看了一眼裴商灵，又看了一眼慕鸢芷，谁都不敢得罪。 做他们这行惯会察言观色的，四殿下的表情他自然知道不能说。 可这位又是公主殿下，知道他撒谎铁定吃不完兜着走！ 权衡利弊之下，店小二只能认怂：“小的没看见！” 呵，没看见？ 桌子上明显是两个人的碗筷放着，那么大一个人没看见？ 慕鸢芷也不想为难别人，把店小二放了，又扫了眼这间茶楼，这里只有两层楼，没有客房，难道麒麟去了茅厕？ “那我问你，茅厕在哪里？” “茅、茅厕？”店小二冷汗都冒出来了。 “怎么，茅厕在哪里你也不知道？” 裴商灵警告的眼神注视着店小二。 这个时候，一个小孩子噌地站起身：“我要去茅房！” 慕鸢芷勾起，跟着那小孩子去。 裴商灵的心脏都要嗓子眼了！ 不能让慕鸢芷和麒麟见面！ 他快步追了过去。 茅房就在一楼的后巷，需要七拐八拐的，慕鸢芷第一次来，找了有一会儿，男茅房和女茅房分开的，那小孩子跑得又快，嗖的一下子就没影了，她没追上。 等她找到男茅房，一共两个隔间都关上门了。 “麒麟？你在吗？” 慕鸢芷喊了一声，没有人应。 “麒麟？我是师姐！” 慕鸢芷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有人应。 不在茅房？ 那是去哪儿了？ 现在的裴商灵还没想对付麒麟，他好像确实没有必要把麒麟藏起来…… 慕鸢芷又陷入了纠结，麒麟是为了保护她才会成为裴商灵的眼中钉的，他认为麒麟要害裴云熙。 现在事情还没发展成那样，裴商灵应该不会对麒麟怎么样？ “我就说没有什么麒麟白虎，那是谁啊你这么紧张？！” 追过来的裴商灵看见在这里一个人琢磨的慕鸢芷，茅房的门开了，出来两个不相关的路人。 麒麟呢？！臭小鬼死哪儿去了？！裴商灵也很纳闷。 慕鸢芷抬眸，盯犯人似的眼神深深盯着裴商灵，望进他的眼睛里，看他有没有因为撒谎而慌乱。 可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不知所措？ 还是她看错了？ “裴商灵，你最好不要动他，不然我一定会跟你不死不休！”慕鸢芷恶狠狠放完话，转身走了。 她得在附近找一找！ 裴商灵难以置信慕鸢芷居然会因为一个快十年没见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所谓师弟居然说要跟他不死不休！ 这算什么？他护了她十六年，宠了她十六年，她为了一个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样子的外人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裴商灵愤恨地掐住手心，用力到青筋暴起，最后他没忍住一拳砸到旁边的榕树上，榕树干瞬间就凹陷了下去。 “主、主子……” 过来的暗卫惊了，他从未见主子如此生气。 “说！” “属下擅作主张把那少年带走了。” 第58章 勾起他的征服欲 闻言，裴商灵满腹的怒气总算散去了一点，他勾唇：“做得好。” 现在就算这个小鬼马上能解了曾祖奶奶的蛊毒，他也不打算那么快放人走了。 慕鸢芷那么紧张，他偏偏要把这小鬼藏起来，让她到处都找不到！ 而此时的慕鸢芷，正围着酒楼的附近找人。 “公主殿下！” 有人喊自己，慕鸢芷回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 “公主殿下是否是在找令师弟？”男人恭敬地询问。 “你是谁？”慕鸢芷警惕地问。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在酒楼里偷听到的？可她没说过麒麟是她师弟啊？ 还是他偷听了麒麟和裴商灵的谈话？ 男人拿出一块玉佩：“这是瑾世子的玉佩，公主殿下认得？” 慕鸢芷认得。 “瑾世子让你来的？”如果顾容瑾的话，那家伙神通广大，有麒麟的消息不奇怪！ “正是，瑾世子和您师弟在一块儿，他让属下带公主过去，他不方便过来。”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鸢芷喜出望外，“带路！” 男人恭敬走在前面引路，带着慕鸢芷走大道。 人来人往的大道很热闹，另一头的顾容瑾正无聊着，忽然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腰。 玉佩呢？ 奇怪，他玉佩哪里去了？ 顾容瑾天天都要带着出门，今日出门前也特意检查了一番仪容，不可能是落在家里了。 且他用来挂玉佩的绳子绑得是个巧结，小贼是不可能解开偷走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个高手近了他的身，而他一个没主意被对方得手了…… 但他一向警惕，不可能有人近了他身他还发发现。 顾容瑾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方才，莫名其妙的太子和萧逸尘就拦住了他，说些奇奇怪怪没有中心的话。 那两个人拿了玉佩要干什么？ 栽赃嫁祸？ 哼，但凭一块玉佩就想栽赃他，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顾容瑾冷冷勾起唇。 先去东宫发难好还是先去首辅府翻脸好呢？ 心里点兵点将一番，顾容瑾按照天意，先去首辅府！ 此时，大道的另一头，慕鸢芷跟着那个男人到了一家别馆里，男人推开门，“公主殿下，属下不方便进去，您请。” 慕鸢芷不疑有他，抬步进去。 然而，就在她进去的一瞬间，大门关上传来落锁的声音！ 几乎是同一时间，慕鸢芷转身用力拍门：“发生什么事了？开门啊！” 外面的人要么就走了，要么就不会回她，总之没有声音。 她刚喊完，才想起来要闭气。 突然之间到了陌生的危险之地，不应该呼吸以免吸入什么有毒的气体。 但还是晚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一阵刺鼻的气味了！ 慕鸢芷眼一闭，滑落在地。 别馆的阴影里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他看着昏迷的慕鸢芷，慢慢走近。 “鸢芷。”萧逸尘蹲下来，手轻轻撩起慕鸢芷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有些着迷地用手描绘着她的轮廓。 好安静。 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那么乖，静静地睡着。 要么就是吵得要死缠着他，要么就是冷漠无情拒他于千里之外。 “鸢芷，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我。”萧逸尘喃喃道。 他也不想这样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顾容瑾，掉进火坑里。 顾容瑾是个恶魔啊！ 萧逸尘眼中瞬间都是寒意。 一想到他要用顾容瑾的名义来骗她，就觉得气闷。 她现在竟然真的一听到是顾容瑾，就毫无怀疑地跟着一个陌生人走。 “你为何对顾容瑾就这么没有防备？” 他们在酒楼偶然听到裴商灵和那个叫麒麟的人的谈话，太子说今日是最好的时机，用她的师弟为诱饵，再以萧逸尘的名义请君入瓮，一定可以天衣无缝，可他怎么那么不甘心呢？ 没有赢的畅快感。 萧逸尘的手来到慕鸢芷的衣领，轻轻的撩开外面一层的薄纱，里面白皙的肌肤马上若隐若现，似乎在邀请他品尝一番。 紧闭着眼的慕鸢芷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长长的睫毛还是安定地垂下来。 萧逸尘喉咙滚动了下，俯身下去—— “因为你们都是卑鄙小人啊！”慕鸢芷猛地睁开眼，她一个暴起，趁萧逸尘没有防备，眼明手快抽走自己头上的朱钗，怼在萧逸尘的脖颈。 萧逸尘确实没有想到慕鸢芷还能动，他不可置信：“你没有中迷香？” “果然是下三滥的人！”慕鸢芷嘲讽道，“我在替曾祖奶奶试药，吃了各种各种的药，其中有一样就是防迷香的，有三日之久呢，没想到？” “你骂我下三滥？！”萧逸尘胸膛起伏，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连带着整座别馆都下降了好几度。 慕鸢芷无惧他散发出来的森寒，嘲弄一笑：“用迷情香，难道还能是君子所为？” 为了全力以赴对付萧逸尘，慕鸢芷腾不出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暴露开来的上衣正好印证了萧逸尘龌龊的行为。 萧逸尘却是笑了，他像是没把慕鸢芷威胁的朱钗放在眼里，就这么站起身来，察觉到他举动的慕鸢芷心一横，用力扎下去！ 血瞬间涌了出来！ 两个人都瞪大了眼。 慕鸢芷第一次扎人不是为了救人，狠劲过了之后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她马上回想到前世他的决绝，又想到刚才她自己的处境，就算她杀了他，老天爷也不会怪罪的！ 萧逸尘没想到她真的会扎他的脖颈，大动脉就在旁边，她就这么想他死吗？！ “慕鸢芷！”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萧逸尘就反制回去，手刀用力劈下眼前的手腕，再一个发狠将慕鸢芷狠狠拉进自己怀里禁锢住。 “放开我！”手里唯一的武器朱钗已经被震落在地上，慕鸢芷现在的胜算又少了。 她抬头迎视着眼前这张暴怒的俊脸。 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倔强地瞪着他，萧逸尘怒气上升的同时，不觉她这样子更能勾起他的征服欲。 ipaoshuba.net 第59章 他是我的英雄 他霸道地扣住慕鸢芷的要，低头狠狠地闻住她的唇！ 柔软的触感让萧逸尘食髓知味，不觉想更加深入探索。 好甜。 原来她这么甜。 慕鸢芷被动承受萧逸尘暴风雨一样猛烈的侵袭，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丝毫撼动不了半点。 她死死咬紧了牙关不让他继续进攻，然而萧逸尘烈火一样的亲吻攻势她根本就招架不住，很快的，不仅唇瓣，连紧守最后城地的贝齿也被他撬开。 慕鸢芷气极，狠狠咬下去！ 血腥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吃痛的萧逸尘推开慕鸢芷，森寒的眼眸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危险恐怖。 慕鸢芷喘息着去捡地上的朱钗，防身的武器紧紧攒在手里。 一对一，她根本就不是萧逸尘的对手。 怎么办呢？ 大门被锁上了，她真的插翅难飞了吗？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萧逸尘居然会这么无耻！ 萧逸尘没有说话，周身的气压很低，他被慕鸢芷咬破的舌头流出来的血渗到嘴边，但他就像没有感觉似的任由它流淌。 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加危险。 萧逸尘缓慢的一步一步向慕鸢芷走来，慕鸢芷不自觉一步一步后退，同时，她的脑子里飞快转动着想办法。 有了！ 就在她的身后的桌子上有个花瓶！ 几乎是余光看到花瓶的一瞬间，慕鸢芷想也不想就抄起这个花瓶朝萧逸尘扔！ 萧逸尘眼一眯，伸手打掉了迎着他的命门袭来的花瓶，哐当，花瓶碎了一地。 他的手臂也扎出血来了，瞬间流满了衣袖。 “慕鸢芷，你就这么想我死吗？！”萧逸尘语气里的寒意是前所未有的冷，他眼里的凶光如果能杀人，慕鸢芷现在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没错，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慕鸢芷也并不打算屈服，说点好听的话平息他的怒气。 因为她太了解萧逸尘了，这个男人在盛怒之下，求饶也好什么都好，他都会视而不见的，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只会对裴云熙心软。 而她在眼里不值一提。 今日，这个混账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下三滥手段，纯纯只是为了折辱她？ 是因为她不再喜欢他了，追着他跑了，他就这么不甘心吗？ 心理扭曲的变态！ 这座别馆平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住人，能作为武器的除了她刚才扔了的花瓶以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轻松移动的东西了！ 萧逸尘也是知道她没有用来攻击他的武器了，勾起嘲讽的弧度：“还扔吗？” 他的眼神就像看垂死挣扎的猎物，充满了余裕的嘲弄。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信号箭发射的声音！ 萧逸尘的唇角瞬间压下来，狐疑地往窗外看。 慕鸢芷半舒了口气，脸上从容了不少，她笑道：“我宫里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你猜我为什么敢一个人来？” “原来你对顾容瑾也不是毫无防备。”萧逸尘的重点却是这个。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没由来变得很好，像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奸计会暴露似的。 “跟是谁无关，我出来不管去到哪里都会留下记号，我的人在特定的时间内不见我回去，就会寻着记号来。” 外面的应该是小年子，他从狗洞溜出宫门是很简单的事。 萧逸尘的神色恢复到刚才的胜券在握：“你觉得你的救兵来到是什么时候呢？” 闻言，慕鸢芷心里又不安了起来。 是啊，小年子发射的信号箭，就算等未央宫里的人看见，然后把救兵搬来，恐怕都要半个时辰以后了！ 这么长的时间，她该怎么和萧逸尘周旋才行？ 萧逸尘却不打算给慕鸢芷周旋的机会，他已经走到慕鸢芷的面前，看着小白兔一样瑟瑟发抖但还是强装镇定的慕鸢芷。 原来猎人狩猎猎物的时候是如此如此高兴的。 第一次，萧逸尘体会到这种愉悦。 他的猎物还以为有了逃出去的希望，结果只能被猎人拆吃入腹。 就算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打算求饶，说点好听的话来哄哄他，没准他会改变主意呢？ 轰——！ 随着一声不小的爆破声，别馆的大门被炸开了！ 慕鸢芷眉眼一亮，来了！ 萧逸尘猛一回头，漫天灰尘飞舞中，顾容瑾捂住口鼻进来，随他一起的还有小年子。 是顾容瑾，又是他！是他来救她了！ 每一次，她陷入了泥潭，都是他及时出现。 慕鸢芷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受，心脏跳得的频率完全不受控制。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萧首辅！”小年子恶狠狠地指着萧逸尘，他咳嗽了几声挥开烟尘，看到慕鸢芷完全无损站着，马上一个进步飞奔过去：“主子！您没事？！” 慕鸢芷点头：“没事，立大功了小年子。” “你果真胆子很大啊萧逸尘！”顾容瑾的声音一点一点慢慢拔高，又狠又了冷。 慕鸢芷第一次见顾容瑾这样，那个整体不着调的男人，不见嬉皮笑脸，整个人都泛着深邃的幽幽的冷。 顾容瑾的视线来到慕鸢芷凌乱的衣衫领口，二话不说对着萧逸尘就是一掌！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萧逸尘的面前，这一掌打得来不及防备的萧逸尘后退了几步撞到石柱上，瞬间震出一口血！ 好强的内力！ “你不装了顾容瑾？”中了一击的萧逸尘反而笑了，“你果然就是灭门纵火案的主谋！” 他说完看向慕鸢芷：“看到没有鸢芷，你的未来相公是什么人？” “看到了，他是我的英雄。”慕鸢芷一下子就站到顾容瑾身后，然后凌厉地剜向萧逸尘：“而你不过是一个卑鄙的小人罢了！” 慕鸢芷的话瞬间让萧逸尘的怒气值满了，他阴阴地望着他们，努力平息自己满腔的怒火。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萧逸尘？不如你想想待会怎么跟陛下交代。”护在慕鸢芷身前的顾容瑾打了个响指，就有人压着一个男人进来。 慕鸢芷认得，是刚才骗她来的男人！ 萧逸尘瞳孔缩了缩，他是没想到顾容瑾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人！ “看来你在京城里布的眼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啊瑾世子。” 顾容瑾勾唇笑：“别扯些有的没的了萧首辅，请。” 萧逸尘拂袖，径直走在前面。 慕鸢芷好奇的地问顾容瑾：“你怎么会知道信号箭代表什么？” 顾容瑾伸手自然而然替慕鸢芷理衣裳，他恢复以往的吊儿郎当：“因为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慕鸢芷拿开顾容瑾的手，她不习惯这样亲密的举动。 “好好好，我都告诉你你别生气。”顾容瑾妥协的语气，“我发现我的玉佩不见了，怀疑是故意接近我的萧逸尘和裴商衍，所以第一次时间就去了首辅府，但是途中我又看到了信号箭，我就猜两件事一定有关联，果不其然。” “裴商衍也有份？！”慕鸢芷牙关紧了紧。 没想到裴商衍竟然也有份？ 他到底是不是人？！ 想起上次他说要她嫁给萧逸尘当妾，慕鸢芷没想到他贼心不死就算了，居然还和萧逸尘合谋做如此道德沦丧的局！ 顾容瑾点头：“没错，你那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了。 “然后你通过你在京城里的眼线，很快就准确找到了信号箭发射的位置？”慕鸢芷懂了。 “嗯，就是这样，走，咱们得去和那两个人渣算账！” 半个时辰后的宣室殿，天子听完了事情的经过，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久久不动，也没有说话。 宫人早就都遣退，殿内只剩下几个当事人，裴商衍和萧逸尘跪在地上等候天子发落。 这两个人都跪得端正，腰板挺得直直的，表情肃穆，好像不是在认错，只是单纯等审判。 天子会怎么做呢？慕鸢芷很好奇，事到如今，他想怎么包庇自己的好儿子好女婿？ 然后她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气声，她知道天子已经想好了。 “太子，萧卿，你们一个是朕的好儿子，国之储君，一个是朕未来的好女婿，朝廷栋梁，如今竟一个个的都昏了头，做出如此没有廉耻道德的事！” “父皇喜怒，儿臣知罪，无话可说。”裴商衍垂首。 “臣有罪，请陛下降罪。”萧逸尘也不为自己开脱。 慕鸢芷安安静静等着结果，顾容瑾就站在她的旁边，像是她的底气，支撑着她。 “好，你们倒是认错态度诚恳。”天子转身，冷嘲热讽的语气，“都要领罪，可知朕要降什么罪？！”天子怒摔了手里看完的奏章。 两人深深揖礼，不敢再轻易发言。 第60章 大事化小 “此事，受害者是鸢芷，朕把决策权都交由她，她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天子看着慕鸢芷说。 慕鸢芷愕然，心里头都是疑惑。 天子这是何意？ 交给她处理？她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怎么可能！ 她不信，她对自己在天子心里的位置很清楚，天子如今生气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对自己儿子和未来女婿的失望。 “鸢芷，跟父皇过来。”天子朝慕鸢芷招手。 慕鸢芷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和那日如出一辙，天子单独跟她谈，无非就是讲条件，他不可能真的公开他们两个的罪。 一个是储君，一个是重臣，天子舍不得，为了她一个多余的所谓女儿，要天子重罚两个左膀右臂，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原来交由她处理就是这个意思。 慕鸢芷跟着天子到偏殿，天子就像从前一样，跟个慈父似的拉着她手，心疼地问：“可有受伤？” 她摇头，天子点头：“没有就好。” 他顿了顿又说：“女子的贞操是最宝贵的东西，鸢芷你一向懂事识大体，朕希望你明白，你的大哥，你的未来妹夫，都是帝国的栋梁，虽然做出这种不经大脑的事，可出发点一定是为了你好，不过是用错的方式。” “父皇不用说了。” 太恶心了，慕鸢芷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再听了！ 绞尽脑汁想那么多轻飘飘的词，不就是想给那两个人脱罪吗？ 她早就知道的事，心也早就寒了，不会再痛了。 可能是慕鸢芷坚决又带着不耐烦的话让天子尴尬，他清了下喉咙才接着叹气道：“父皇知道你委屈，你想提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父皇能够做到。” 前提是什么，他不说，慕鸢芷也懂，不能公开那两个的罪，更不会重罚。 “毕竟你也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大家都是一家人，大事化小可好？” 慕鸢芷笑了，好一个没有受到实际伤害，好一个大事化小！ 和他们斗，果然是以卵击石。 不过来日方长，她总不信她斗不赢！ 慕鸢芷憋着一口恶气，却不打算就这么咽下去，“既然父皇说我提什么条件都可以，我就直说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并不过分的要求，父皇答应我了，我也答应父皇大事化小。” 天子：“你说。” “我要父皇下令搜查四哥名下所有的房地！” 她绝对不能让麒麟落在裴商灵手上！ 天子狐疑：“这是为何？” “父皇只管答应便是。”为了防止裴商灵反咬一口，她现在暂时不能说那么多。 天子点头：“好，小事一桩，朕答应便是，搜查的圣旨朕会交给你。” “谢父皇。” 天子大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大殿内，得知自己可以回去的萧逸尘和裴商衍都觉得不可思议，再一看慕鸢芷的表情，她好端端也不像是不服气的样子。 太奇怪了。 裴商衍今天一直都不敢看慕鸢芷，现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看她的眼睛，才发现她眼里的冷漠又重了几分。 他的血液瞬间都凉成一片，通体寒冷。 寒冬腊月都没他现在那么冷。 她不吵不闹反而让他有种无力的绝望感。 他多想她揪住他的衣领质问她为何会这么做，骂他打他，这样他还能好过一点。 现在这样，他们好像彻彻底底沦为陌生人一样，让他不知所措。 “芷妹妹……” 裴商衍看着慕鸢芷与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停都不曾停一下，眼里心里都不再有他。 他真的亲手把她推远了…… 裴商衍无比后悔，悔恨得肠子都清了。 他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伤害她，终于切断了他们之间的兄妹情分了吗？ 失魂落魄的裴商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的，他见到后脚出来的萧逸尘，怒火一下子就窜上来：“都怪你！你把我妹妹还给我？！” 驻守在外面的侍卫吓了一跳，他们何时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失态？ 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对萧首辅动手了？ 发生什么事了。 萧逸尘心里很沉重，裴商衍还来招惹他，他眼里瞬间染上几许锋芒：“太子殿下请自重，这事你可是出谋划策的人！” 他声音带着愠怒，甩掉裴商衍的手时毫不客气。 “够了！你们是不是想在殿外公然斗殴？！”天子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他恨铁不成钢，扫了他们一人一眼，“都给朕回去思过，不成体统！” 萧逸尘和裴商衍都冷丧着脸看了对方一眼，不情不愿揖礼退下。 “要不是鸢芷识大体，你们就该滚到大理寺待着！” 天子盛怒的话，让在场的侍卫宫人恨不得原地消失，他们要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可如何是好啊？ 太子殿下跟萧首辅犯了什么错惹得天子如此动怒？ 但不管他们怎么猜测，这件事情都不会有答案的。 因为慕鸢芷已经换到了自己想要的，她拿着圣旨马不停蹄去搜裴商灵所有的房地！ “小鸢芷，陛下真的就这么揭过这件事？”顾容瑾语气晦暗不明地问。 慕鸢芷点头：“没错，他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罚两个心肝的，你不也能猜到？” 那她只能换她现在最想换的。 如果暂时放过那两个人，可以保麒麟平安，她愿意。 “猜到是一回事，坐实了又是一回事。”顾容瑾握紧了的拳头又松开来，他又问：“你现在去哪？看起来好像有大事要做的样子。” “去找我师弟。”慕鸢芷晃了晃手里的圣旨。 “你师弟？啊，那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小屁孩？我见过一次，只有那么高。”顾容瑾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比划了一下。 慕鸢芷忍俊不禁：“那是十年前了，他现在有这么高了。” 她拿起顾容瑾的手放到他肩上。 顾容瑾趁机握住了这只手，“你终于笑了。” 慕鸢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确实笑了，开心确实可以让心情没那么沉重。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连忙抽出来，“少动手动脚的！” “什么啊，是你先摸人家的小手。” 第61章 自愿留在这里 顾容瑾不服气道。 慕鸢芷：…… “反驳不了了？为夫知道自己挺让夫人馋的。”顾容瑾得寸进尺。 “你没完了是？”慕鸢芷眉梢抖了抖。 “夫人莫要恼羞成怒。” “我打你！” 慕鸢芷作势要揍人。 顾容瑾最喜欢她这个样子，明明该是这样无忧无虑肆意活着才对，总是压抑着自己，让他看着很是心疼。 “别啊，我待会请你吃桂花糕？等你抄了裴商灵的家后？”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就请她吃了桂花糕，不过她应该是不记得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才刚出生，哪里能吃桂花糕啊？他也小，不懂这些，只想给可爱的小妹妹喂吃的，还被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笑话。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么温馨的画面再也看不到了。 仗是赢了，可大将军夫妇却回不去了，他跟着父王的大部队回京，可爱又可怜的小妹妹被接进宫了，从那以后，小妹妹就变成了别人的妹妹了。 他想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可如今看来，她并不幸福。 慕鸢芷没有注意到顾容瑾的表情变化，只觉得抄家这个词用得好啊，她要是有朝一日能抄了裴家，死也值得了。 “好啊，你请我吃。” “自然！” “先去裴商灵最大的别院。” “不急，别打草惊蛇，先问问路。”顾容瑾意有所指。 “问路？”慕鸢芷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你是说你的眼线？” “当然了，那么大个人在京城里晃，我的眼线肯定见过，到时候给裴商灵一网打尽！”顾容瑾胸有成竹道。 “有道理。”万一因为风吹草动，裴商灵命人转移了麒麟，她再想找就难找了。 麒麟，你可不要出事啊！ 此时的麒麟，就在一座别院里，他闲不下来，根本就看不下去裴商灵给他的病历。 “我说哥哥，我已经把你曾祖奶奶的蛊毒解法写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带我进宫去解？我解完还要去找师姐！”麒麟抱起手臂。 裴商灵不喜欢被别的人喊哥哥，但这个麒麟是个自来熟，他为了表现出亲切又不好摆脸色，只能忍着鸡皮疙瘩由着他。 “别急，等入夜了我再带你进去。” 自然不能大白天进宫，万一被慕鸢芷看见麒麟怎么办？ “要等入夜？好久啊！”麒麟看了眼天色，这才傍晚。 “这是宫里的规矩，你也不想你师姐坏了规矩被人诟病？”裴商灵说。 一听到可能会给慕鸢芷惹麻烦，麒麟就安静下来了，坐回去百无聊赖等。 “殿下！” 裴商灵的宫人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外面突然来了很多兵包围了咱们院子！” “谁那么大胆敢围本殿的院子！”裴商灵怒拍案桌。 麒麟瞬间严肃：“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是我的敌人，一个叫顾容瑾的拉蛤蟆，他不知天高地厚想娶你师姐，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罢了，天天只会逛青楼。”裴商灵胡乱编造了一个谎言，并且趁机诋毁顾容瑾。 “岂有此理！我出去收拾他们！”麒麟说着就要走。 “你回来！”裴商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防万一，他得先把麒麟弄走。 他拉住麒麟衣领把人拽回来，把暗卫喊来：“你把他送走，先随便带到一个地方去。” “属下明白！” “我为什么要走啊？”麒麟不懂。 “你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裴商灵懒得继续编了，示意暗卫赶紧走。 “麒麟！” 慕鸢芷的清脆的声音在大院外面响起。 “师姐！”麒麟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虽然十年没有听到慕鸢芷的声音了，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是慕鸢芷的声音。 裴商灵狠狠咬着牙关，他没想到慕鸢芷那么快就找来了！还带着兵，她哪弄来的兵？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人弄走。 “愣着干什么带他走！” 裴商灵喝令暗卫，暗卫得令，直接把想走的麒麟扛起来。 “你干什么？！”忽然一个天旋地转，晕头转向的麒麟不明所以：“哥哥你怎么不让我见师姐？” “因为他在想阴谋诡计！”顾容瑾带着一众官兵冲进来。 “顾容瑾你好大的胆子！”裴商灵怒喝：“你眼里可还有本殿这个皇子？” 顾容瑾？倒挂在暗卫肩上的麒麟正想看看这个可恶的顾容瑾，就忽然被带着凌空而起！ “想逃？”顾容瑾一个飞身，直接把武功高强的暗卫给踹下来，麒麟也掉了出去。 “麒麟！”慕鸢芷急了。 麒麟的武功只有三脚猫！ 顾容瑾反手将掉出去的人拦腰捞回来，稳稳放回地面上。 吓得不轻的麒麟还没回魂，连慕鸢芷过来了都不知道。 “麒麟！”慕鸢芷狠狠抱住了师弟。 前世，她想抱他最后一次都做不到，他被裴商灵砍了手脚做成人彘，塞到水缸里，直到断气。 “师姐……”他有点透不过气来。 果然师姐见了他也很激动！ 麒麟高兴死了！ 顾容瑾不爽地嘟囔：“就算是师姐弟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边界感？” 抱成这样吗？他都没有抱这么紧过？ 裴商灵也被这一幕刺得眼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质问这些强闯他院子的人：“你们要反了竟然擅闯本殿的院子？！” “四殿下此言差矣，我们是有圣旨的。”顾容瑾说着拿出天子给慕鸢芷的圣旨。 “什么？！”裴商灵难以置信。 父皇为什么会下这样莫名其妙的圣旨，他做什么了？ 裴商灵不信，抢过来翻开，确实是父皇的笔迹，还有玉玺盖的印。 “你们是怎么骗到这圣旨的？”裴商灵恶狠狠地问。 慕鸢芷轻轻推开麒麟，把他护在身后，“我还没问你呢裴商灵，你藏着我师弟是想做什么？！” 麒麟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看起来师姐和哥哥好像不对盘？ 他们吵架了？ 看起来吵得有点凶啊！ “别说得那么难听，他是自愿留在这里的。”裴商灵抬了抬下巴，“不信你自己问他。” “是这样的师姐，你别误会。” 第62章 给你报仇 麒麟害怕慕鸢芷和裴商灵误会加深，赶紧摆手解释道。 虽然他不知道师姐和哥哥因为什么事吵架了，可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啊？就算吵架，也要快点和好才行，毕竟他们兄妹是如此要好！ 慕鸢芷见麒麟这懵懵懂懂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被裴商灵忽悠得不轻。 上一世就是这样，裴商灵在麒麟面前装成好哥哥的样子，实际都在酝酿着恶毒的计谋，她绝对不会在让麒麟靠近他！ “麒麟，我们走。”慕鸢芷不想在这里多说什么，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好。”麒麟点头。 他是最听慕鸢芷的话的，慕鸢芷说什么就是什么。 裴商灵没有办法，只能先让慕鸢芷把人带走，毕竟圣旨不可违抗。 而且，他想要的已经到手了。 麒麟走之前还一直回头看裴商灵，被慕鸢芷拽着走得更快，旁边的顾容瑾服了。 这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至于看管得那么严吗？ “我说小鸢芷，你放弃了严惩裴商衍和萧逸尘的大好机会，又大动干戈拿着圣旨来找人实在是不值得，你跟我说一声，人我肯定能给你找回来的。”顾容瑾不无可惜道。 慕鸢芷抿了抿嘴，说得有道理，可第一，她不想事事都依赖顾容瑾，她现在已经下意识这样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她不可以产生这样无条件依赖和信任的感情。 第二，晚一分，麒麟就会多一分危险，虽然明知道现在的裴商灵还不会对麒麟怎么样，可是这种根深蒂固的恐惧让她坐立不安。 “麒麟，你回去。”慕鸢芷突然停下来，看着麒麟认真道。 把一切扼杀在摇篮中是最安全的，不然麒麟留在京城里，迟早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 这孩子异常单纯，心地善良，不知道世间险恶，她连自己立足都尚且如此艰难，如何能保护得了他？ “为什么啊？我才刚来。”麒麟不解地望着慕鸢芷，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汪汪：“师姐是生气了吗？” 他耷拉着脑袋：“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到处跑了，都听你的，你不要赶我走……” 慕鸢芷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很难再说出让他走的话。 “师姐没有生气，师姐是担心你。”慕鸢芷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样，你若想留下来可以，但你答应我，除了我，谁的话你都不要听！” “连我的话都不行吗？”顾容瑾凑过来问。 “没错。”慕鸢芷瞬答。 顾容瑾很受伤，他捂住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麒麟眨巴着眼：“好。” “你先别应得那么快，像裴商灵这种人，他们几兄弟，你要离得远远明白吗？”慕鸢芷表情异样严肃。 “为什么啊？你们吵架吵那么凶吗？”麒麟还是不懂。 “他们不是好人，会害我们，你懂吗？”慕鸢芷郑重其事地扳过麒麟的肩膀。 麒麟似懂非懂点头，“好，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慕鸢芷这才勉强放心，可是麒麟要是留在这里，住在哪里比较安全呢？ 她想着看向顾容瑾。 顾容瑾背脊一凉：“你看我干什么？不会是要我帮你带孩子？” “谁是孩子啊！”麒麟很不爽，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顾容瑾：“你就是那个想吃我师姐天鹅肉的癞蛤蟆！” 什……顾容瑾无语。 第一次被人当面指责是癞蛤蟆，他好歹也是平南王世子好不好？ “麒麟，别这么说，他是……是我们这边的人，他救了我很多次。”慕鸢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说顾容瑾是个好人？可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反正他对她好是一定的。 “哦，看来我是被裴商灵给骗了！”麒麟义愤填膺叉腰，“所以你没有天天逛青楼？” 顾容瑾挠了挠脸，“我去那里是听曲子喝茶。” “原来如此。”麒麟点头。 顾容瑾松了口气，幸好这是个傻的。 “对了，师姐，你曾祖奶奶中的蛊毒，我已经解好了，药方都写下来了。”麒麟说着就要去找药方，结果找来找去都找不着。 “糟了，一定是落在刚才的屋子里了！” 慕鸢芷狐疑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裴商灵告诉你的？” “嗯！咦？这不会也是假的？” “是真的，曾祖奶奶她确实被人下了蛊，很严重。”慕鸢芷大概明白裴商灵想做什么了，想抢功劳，骗走麒麟的药方！ 麒麟一脸严肃：“谁敢给太皇太后下蛊？！我们快点进宫去救人啊！” “是裴云熙。”慕鸢芷也没有顾忌顾容瑾就在这里，把重生以来的恩恩怨怨都跟麒麟说了。 至于前世，她当然不能轻易透露一丝半点，毕竟说出去太匪夷所思了。 麒麟听完，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岂有此理，他们竟然如此欺负你，师姐你放心，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麒麟说完就要走。 “你回来！”慕鸢芷赶紧把他拽住，“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能乱信这些人任何一句话，不是要你去冲动行事的，麒麟，你刚才答应我什么了？” 麒麟忍着满肚子的气，不情不愿道：“都听师姐的。” “记住我的话绝对不要冲动，懂吗？” “懂了。” “那我们现在要去救人吗？”麒麟问。 “不用了，裴商灵一定已经把你的药方给带去了给曾祖奶奶邀功去了。” “师姐放心，他邀功不了了，得我亲自去才能解！”麒麟骄傲扬眉：“等我当众拆穿他的谎话，让他丢脸，给你报仇！” 他现在已经完全把裴商灵当成是敌人了，并且十分唾弃刚才自己居然认贼作哥，太没有心眼了，以后要更留意一点。 “不行！你不能正面跟他对抗！”慕鸢芷一听就慌了。 不能让裴商灵记恨麒麟，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怕什么啊？”麒麟不懂。 顾容瑾也不懂：“对啊小鸢芷，你什么时候那么怂的？你不是硬杠你四哥都好几回了？这次是绝赞的报仇机会啊！” 第63章 熙儿的孝心 慕鸢芷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要她怎么说？说麒麟会被裴商灵做成人彘？ 没有办法，她只能瞎掰道：“我最近都在做一个梦，很真实的梦，梦里你被这些恶人做成了人彘，我好害怕，去问了国师，他说这未必不是一个预知的梦。” 听完慕鸢芷的话，顾容瑾沉默了，他直觉这不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麒麟听了，反而去安慰慕鸢芷：“师姐别怕，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坏人想近我的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的毒可是天下第二！” “居然有人说自己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一是谁啊？”顾容瑾好笑地问。 “自然是我师姐啊！”麒麟打从心里就崇拜慕鸢芷。 “得了，你们都十年没见了，马屁精！” “你别老是挑拨我们师姐弟的关系！我师姐天资聪慧，师父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医毒天才！” 顾容瑾同意地点头，他对慕鸢芷说：“小鸢芷，既然你那么担心这小朋友，我教他功夫可好？” “你？” “怎么？你不会还对我的武功有所怀疑？”难道他纨绔子弟的形象就这么深入人心吗？ 麒麟很不客气地扫视了顾容瑾一番：“你？武功很高吗？” “你没见我一脚就把皇家暗卫给踹翻吗？你知道皇家暗卫多厉害吗小朋友？”顾容瑾炫耀地挑眉。 慕鸢芷深思熟虑之后点头，有顾容瑾教麒麟，麒麟天资聪颖，一定能学会。 就怕裴商灵用阴的。 “没事的小鸢芷，我会爱屋及乌，保护你师弟的。”顾容瑾拍胸膛保证道。 不怎么样，慕鸢芷始终是悬着一颗心。 她自己上辈子可以说是太蠢了咎由自取，可麒麟是无辜的，若不是为了维护她，麒麟是不可能被裴商灵记恨上的！ “别哭着张脸小鸢芷，好运都要被你吓走了，怕什么，你现在有我了。”顾容瑾掐了一把慕鸢芷的脸，笑道。 慕鸢芷抬眸去看顾容瑾。 顾容瑾还以为自己要被打，结果她冲他笑，说：“嗯，你说得对，太过杞人忧天不是好事。” “我以为你认同的是‘有我了’这个事实。”顾容瑾叹气。 麒麟看着他们的互动，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看起来好恩爱的样子？” 慕鸢芷喷了，恩爱？！ 有吗？ 顾容瑾一把搂住麒麟，“啧，你眼光毒辣啊，不愧是用毒的人。” 麒麟歪头：“因为师父和师娘就是这样相处的，他们管这叫恩爱。” “太对了，毕竟我是你姐夫，和你师姐就应该恩爱。”顾容瑾得寸进尺道。 “姐夫？！你们成亲了？！”麒麟瞳孔地震。 顾容瑾：“快了，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走，回宫给曾祖奶奶解毒去了。”慕鸢芷不管他们了，转身就走。 “她害羞了。”顾容瑾帮忙解释道。 麒麟不是很懂，这就是害羞吗？ 所以师姐也喜欢这个叫顾容瑾的？ “不过我教麒麟武功，我不就是他师父了，那你是他师娘还是师姐啊？这辈分好乱啊！”顾容瑾追上慕鸢芷问，成功讨到了打。 此时的大月宫里，裴商灵已经让人去把麒麟写的药方抓了，他跟天子说这方药是裴云熙千辛万苦跟苗疆人买回来的。 裴云熙见裴商灵这么胸有成竹，她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好不容易才让这老太婆蹦跶不了，要是真的醒了可不就又要来碍事了吗？ 她明白裴商灵打的是什么主意，可这是赌博啊，谁知道这老太婆会不会领情？万一还是向着慕鸢芷呢？ “灵哥哥，你应该跟我商量一下的。”裴云熙小声在裴商灵耳边说。 “事不宜迟，小妹你就放心，万事有我替你兜底。”裴商灵以为裴云熙只是担心自己不会圆谎。 不会撒谎的善良孩子。 天子坐在太皇太后的病榻前，亲自给她喂药，昏迷中的人是很难喝得下药的，喂药需要小心以及耐心，天子不厌其烦，非常细心照料。 张嬷嬷在旁边紧张地看着。 “父皇请放心，这方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看过了，没有问题，曾祖奶奶服下去一定会有所好转的！”裴商灵道，他说完又迫不及待去夸裴云熙：“这可是小妹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药方。” 天子笑容满面：“熙儿孝心定会感动天地。” 他喂完最后一勺子的汤药，把碗给旁边的张嬷嬷，便充满希望地望着病榻上睡颜憔悴的太皇太后。 “熙儿不敢居功，这是熙儿应该做的事，定是熙儿日日祷告感动了上苍！” 裴商灵满怀期待，想着待会曾祖奶奶醒来，知道是小妹救了自己，定然会和他们一样，倍加心疼小妹的善良孝顺的。 事已至此，裴云熙当然希望药方有效了，不然她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病榻上的太皇太后还没见有转醒的迹象，不仅如此，连脸色也都不曾有所好转。 天子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晴朗，他招手让太医过来看看。 太医给太皇太后把脉，有点难以开口地看了裴商灵和裴云熙一眼，最后才对天子说：“陛下，太皇太后娘娘的脉象依旧，蛊毒似乎并没有解除啊。” 闻言，天子的脸当即沉了几分。 裴商灵不信，他一把拨开太医探身过去：“怎么可能，你这脉把得准吗你？！” “这……”太医汗流浃背：“四殿下若是有质疑，可以让其他太医也过来为太皇太后娘娘号脉。” 张嬷嬷失望极了，她就知道裴云熙不靠谱！ 裴商灵见太皇太后确实没什么好转的迹象，当即火冒三丈。 好啊！那臭小鬼敢骗他！ 裴商灵眼冒火光，整个人看起来恐怖极了。 裴云熙不由得想起她认亲大典那日，裴商灵也是差不多是这样，整个人像是烧着了。 他是被谁骗了啊？ “看来这药方没有任何效果。”天子晦暗不明道。 裴云熙尴尬极了，也很委屈。 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她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啊！ 第64章 一样的白眼狼 裴云熙心里对裴商灵特别怨念。 这下好了，弄巧成拙了！ 不过在父皇眼里，她应该也有加到分？毕竟她都表现出那么关心那老太婆了。 “父皇，对不起，这药方没用。”裴云熙垂着脑袋，双手搅着帕子，很自责的样子。 天子正要安慰她几句，就有一道声音传来：“不是药方没用，是你们这些偷药方的人不会用！” 众人回头，只见慕鸢芷领着顾容瑾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进到大月宫里来。 天子当即沉了脸，“鸢芷，你不知道你曾祖奶奶喜静吗？怎么带闲杂人等来？” 裴商灵一见到麒麟，好不容易消停点的火气又开始横冲直撞。 这死小鬼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麒麟并不觉得自己是闲杂人等，所以天子的话，他没有任何反应，他见顾容瑾和慕鸢芷怎么行礼他就怎么行礼，至于行礼的对象天子本人，他是没有一点畏惧在里头。 “父皇先别急，我师弟麒麟正是写这药方的人，也唯有他可以给曾祖奶奶解蛊毒。”慕鸢芷不卑不亢答道。 闻言，天子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到这个叫麒麟的少年身上，他道：“可你曾奶奶她服用过后并无任何好转，想来你师弟还是学艺未精。” “陛下此言差矣，解蛊毒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得我亲自出手，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偷了药方邀功就可以的。”麒麟嘲讽地睨了一眼裴商灵。 裴商灵怒不可遏，这臭小鬼原来真的是扮猪吃老虎，之前还讨巧卖乖哥哥前哥哥后的，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 和慕鸢芷一个样，一样的白眼狼！ 天子听他们一口一个偷字，眼神转向裴商灵和裴云熙：“怎么回事？” 裴云熙委屈极了，她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啊！ 真是被裴商灵这个猪脑子害惨了！ 她眼神急切看向裴商灵：灵哥哥你说句话啊！ 裴商灵暂时把怒火搁置，答道：“父皇，这都是误会，我……” 一时半会的，他也想不出什么借口。 天子摆手：“先救人要紧。” 麒麟过去，慕鸢芷也过去，有意无意挡把裴商灵挡着，防着他对麒麟不利。 裴商灵当然知道慕鸢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火大极了。 这个慕鸢芷是怕他会吃人不成？就这么宝贝这个便宜师弟？！ 张嬷嬷见人是慕鸢芷带来了，瞬间充满了希望。 太皇太后娘娘这次没准真的有救了！ 围在太皇太后病榻前的天子和太医都挪了挪，腾出一个地方给麒麟。 寝殿内非常安静，只有麒麟给病人点穴的声音。 天子十分紧张，眼神盯紧了麒麟。 裴商灵心里祈祷着千万不管用，不是他不想曾祖奶奶没事，而是此番若是这臭小鬼成功了，他就百口莫辩了！ 不但他，还会连累小妹，这才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 “我这药若是遇着穴位不通，可就发挥不了作用了，太皇太后娘娘中蛊毒已有些时日，经脉多受阻。”麒麟点完穴之后，炫耀地看了一眼裴商灵。 裴商灵却是冷哼：“那么多太医都把不出来曾祖奶奶经脉受阻。” “那是因为他们学艺未精。”麒麟完全不怕得罪人，哪怕现在还有一个太医在。 他继续，一手撬开太皇太后的嘴巴，一手置于她腹部，不一会儿，就像是有一道气逼着什么东西一路往上，紧接着他眼明手快一把攥住那从太皇太后喉咙里蹿上来的东西！ 速度之快，没人看得清的是什么，麒麟就一把掐住塞进他的葫芦里，除了丝丝黑气冒出以外，葫芦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蛊吗？ 除了慕鸢芷以外众人心里疑问。 裴商灵以前见慕鸢芷解的蛊，是死了融掉从裴商华嘴角流出来的，这么活生生的蛊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心有余悸瞥向麒麟挂着的葫芦。 “娘娘醒了！”张嬷嬷第一个发现太皇太后的眼皮动了动。 其他人都急忙凑过去看。 “真的醒了！”侍女淑儿喜极而泣。 只见太皇太后幽幽睁开眼，略有些茫然地四顾。 天子喜问：“祖奶奶感觉怎么样？” 然而太皇太后眼珠子转过来，看着他们，嘴巴张了张，只能从喉咙里冒出无意义的“啊”。 “怎么回事？”天子猛地一把用力抓住麒麟的手。 麒麟一急就想甩开，但慕鸢芷及时按住他的手臂，他就懂了，没有动作，忍住不快答道：“估计是蛊毒的后遗症，且从目前看来，太皇太后娘娘还不能随意下地走动，需要时间来恢复。” 听了他的话，天子松开手，转头安慰太皇太后道：“祖奶奶别急，大夫说需要慢慢恢复，您有什么想说，让张嬷嬷写下来。” 虚弱的太皇太后艰难点了点头，她伸手，朝着慕鸢芷的方向，慕鸢芷立马把碍事的裴云熙挤开，过去握住太皇太后的手。 “曾祖奶奶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太皇太后眼波流转，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她没有办法说，张嬷嬷此时已经把纸笔递过来，但她推开了，没有写，而是躺好闭上眼。 意思很明显，她要休息了。 裴云熙见状，心里笑了笑。 看这老太婆一副快嗝屁的样子，就算醒了也不顶用，应该碍不了什么事。 天子起身，示意他们都出去，他也出去。 “都到宣室殿来。” 裴商灵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他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麒麟，目光最后落在慕鸢芷身上才收回去。 到了宣室殿，天子先问裴商灵，让他回答今日是怎么回事。 “父皇，这事是误会，儿臣想救曾祖奶奶心切，所以才提前一步过来。”裴商灵道。 慕鸢芷呵呵：“是吗？那你之前怎么只字不提我和麒麟的事？” “我……” “你说这是小妹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药方，可我师弟并不认识她啊？”慕鸢芷好整以暇看向他们。 她倒要看看他们能辩解出什么来。 “我和小妹分头行动，我先接触麒麟的，他不认识小妹很正常。” 第65章 算你有点良心 天子看向裴云熙：“熙儿，你四哥说的可都是真的？” “父皇，四哥他确实有跟我提前过他找了一位苗疆来的名医……”裴云熙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也想不出现在该怎么应对好。 人当事人就在这儿，要她怎么说啊？ 父皇会信吗？ 她窘迫地站着，脸红得发烫。 麒麟哼笑：“公主殿下，您那位四哥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他是怎么告诉你的啊？” “他……”裴云熙实在是没辙了，又去看裴商灵。 天子用力拍案，吓得裴云熙没由来抖了一下，她慌忙去看天子，见天子看的是裴商灵的方向，松了口气。 “灵儿，你好大喜功，还拉熙儿下水替你圆谎？！” 慕鸢芷眉梢挑了挑，天子的意思是要把错都推到裴商灵身上了？果然溺爱裴云熙啊！ “父皇息怒，儿臣也不过是想小妹能和曾祖奶奶亲近一些，别让有心人搬弄是非了。”裴商灵此时此刻也不怕说出来，反正都这样了。 他说到后面半句的时候，睨了一眼慕鸢芷。 “哼，朕看是你在不懂大是大非！”天子怒指着裴商灵：“你看看你最近都惹出多少是非来！鸢芷为何向朕请旨搜你的那些别院住处你心知肚明！” 裴商灵很不服，他做什么了？他惹出什么是非了？ 他不过是留那死小鬼住下来罢了，是慕鸢芷草木皆兵！ 见他胸膛起伏得厉害，明显是很不服气的，天子怒气更甚，“你滚去太庙里跪，跪到老祖宗们都原谅你为止！” “父皇！”裴商灵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他哪里被罚过？还跪太庙？！ “滚下去！” “喏……”裴商灵气愤难当又不敢发作，讪讪然离去，离开前，恶狠狠的眸子剜过慕鸢芷一行人。 “父皇，灵哥哥他也只是关心则乱，您还是别罚他太重了。”裴云熙求情道。 “不必说了，朕意已觉。”天子摆手。 裴云熙真的不敢再说了，她能感觉到今日父皇对她没有平时好声好气了，对她说话的声音都生硬了不少。 定是因为刚才的事。 她真是被四哥给害惨了！ 今天又让慕鸢芷出了风头了！ 裴云熙不爽地看向慕鸢芷。 慕鸢芷虽然不觉得裴商灵被罚得有多重，相反，跪一下太庙根本就很轻。 可这是天子第一次罚裴商灵，她猜测这里面也有裴商衍和萧逸尘两个禽兽的原因在，天子想安抚她，帝国储君和重臣的脸面丢不得，就唯有借机罚一下不那么重要的四皇子了。 九五之尊做每一件事都考量很多啊，慕鸢芷心里冷笑。 “鸢芷，今日是你和你师弟立了大功，朕要赏你们黄金千两聊表心意。”天子转而笑着对慕鸢芷和麒麟说。 “谢主隆恩。”慕鸢芷谢完，推了推麒麟，麒麟才有模有样学她的样子谢恩。 天子可能觉得赏银是最无关紧要的赏赐，可慕鸢芷现在却是最喜欢的，钱能办很多事。 “你师弟麒麟年少有为，比你也不遑多让，不如就留在太医院如何？”天子问，他说完之后补充道：“毕竟你曾祖奶奶的恢复也需要他照料。” 如此说来，倒是不能推托了…… 慕鸢芷当然不愿意麒麟留在太医院，留在皇宫这么危险的地方，离裴商灵那么近。 “陛下晚了一步了，麒麟已经是我们平南王府的府医了，当然太皇太后娘娘的事是第一要紧了，臣和臣的未来妻子会天天陪他去大月宫问诊的！”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容瑾上前一步，回答得八面玲珑。 天子自然不好驳了平南王府的面子，他指着顾容瑾笑：“你小子倒是会讨鸢芷欢心，这么快就把人家的师弟安排得明明白白。” 顾容瑾打着哈哈附和地笑。 “好，既然如此，朕就不夺人所好了。”天子看了眼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休息。” 众人出了宣室殿，顾容瑾就迫不及待凑到慕鸢芷面前邀功，但裴云熙比他快一步来到慕鸢芷面前，“鸢芷真厉害啊，居然还有会蛊毒的师弟帮忙。” 慕鸢芷下意识挡在麒麟面前，不让裴云熙靠近，她皮笑肉不笑：“小妹也很厉害，能找到如此瘆人的蛊。” 裴云熙眨了眨眼：“熙儿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慕鸢芷笑容冷了下来。 “这话不假，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裴云熙说完，又摆出她那副无辜的样子，“与姐姐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总是不自觉较真，我方才的话并没有什么意思的。” 慕鸢芷扬起唇：“放心，天不收你，我会收。” 她说完，拽着麒麟就走，一刻也不想和裴云熙多呆，顾容瑾看都不看裴云熙一眼，跟了上去。 裴云熙敛起无辜的小笑容，她似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 慕鸢芷似乎很紧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师弟。 也是有了软肋了啊慕鸢芷！裴云熙重新荡开笑容。 她回长乐宫，赶紧到小厨房亲手做了很多吃的，装进食盒里，但她没有着急，而是等到子时左右，才去太庙探望裴商灵。 此时的裴商灵正端端正正跪在太庙里，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膝盖痛得要死，偏偏监督他的死太监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没事干就盯着他跪。 他跪得久了，视线里的金丝楠木晃花了他的眼，黄色的琉璃瓦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他这是又累又饿，老眼昏花了？ “灵哥哥？” 人有些恍惚的裴商灵忽地听到了一声小小声的软乎乎的灵哥哥，还以为是慕鸢芷在叫他。 这个女人终于良心发现了？来看看她哥哥死了没有？ 他还以为这个死女人是铁石心肠的，再也不会理他了。 如果她诚心诚意道歉的话，他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原谅她。 “灵哥哥。” 裴商灵寻着声音转头，见了一个娇小的声音，隐在阴影里，攥着食盒，一看就是来给他送吃的。 算你有点良心！ 第66章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支开了里面值守看管裴商灵的太监，裴云熙才偷偷摸摸拿着食盒进来。 她见裴商灵都快要跪不住了，心里一喜。 果然她等到现在才来是正确的，如果他刚到太庙里来她就去，就显得不值钱了。 “你可算是来了！”裴商灵聚焦了一下，猛地睁大了瞳孔。 原来他认错了，不是慕鸢芷，是小妹…… 裴商灵心里自嘲一笑，也是，只有小妹是关心他的，慕鸢芷这条白眼狼怎么可能还会关心他？ 她会去关心二世祖顾容瑾，去关心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师弟，就是不会关心他，关心他这个护了她十几年的哥哥！ 他可是跪在这里半天了！还不都是因为她？ 裴商灵越想越气，越是气，精神就越是好了，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 “灵哥哥？”裴云熙不知道裴商灵是不是跪久了跪得糊涂了，表情语气都变化莫测的。 “谢谢你小妹，还是你对我好。”裴商灵非常感动，他拿过裴云熙的食盒打开，里面都是他爱吃的。 “你怎么进来？万一被人看见了就麻烦了！” “灵哥哥不用担心，我把人引开了，没人知道我来了。”裴云熙说，“再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知道跪到什么时候，我怕你饿着了。” 裴商灵因为哽咽，吃进嘴里的食物一时间难以下咽。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要对小妹加倍的好！ “我得快点吃完，不然你会被人发现的。” “别急啊灵哥哥，小心噎住。” 裴商灵边吃边恶狠狠道：“都怪我，今天把你也给连累了，谁知道慕鸢芷竟然去父皇那里请旨呢！” 本来他打算让她永远都见不着这个麒麟！ 裴云熙维护着自己识大体善良的表象，说：“灵哥哥你别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没关系的，只要曾祖奶奶能好起来就行。” “那不一样！曾祖奶奶因为慕鸢芷搬弄是非，对你这个亲生的曾孙子视而不见，太不公平了！”裴商灵狠狠咽下去一口，狼狈得猛咳嗽。 裴云熙忙给他拍背：“我和鸢芷姐姐都是曾祖奶奶的好曾孙，她老人家迟早会知道的。” “慕鸢芷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懂事善良，别老是嫉妒栽赃你就好了。”裴商灵三下五除二吃完，把食盒塞回给裴云熙：“好了你快点走，别让别人看见了。” “嗯！”裴云熙出了太庙，就到德妃宫里去了。 德妃听完裴云熙添油加醋的话，以为裴商灵在太庙里过得多惨，当即坐不住了，她去求见圣上，结果进不去！ 望着未央宫的方向，德妃握了握拳头。 子时过后就是丑时了，本来万籁俱寂的皇宫突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的，德妃却在这个时候来到未央宫。 “不好意思德妃娘娘，我们主子已经睡了。”本来也睡了的小云子被吵醒，多少有点不乐意了。 这么晚了来，肯定不安好心的。 “本宫担心她伤势未愈，她不肯见本宫，本宫就在这里等，等她愿意见为止。”德妃没有带侍女，更没有打伞。 小云子把自己的伞给她，她却推了。 …… 他没有办法，只好进到里面去禀给慕鸢芷。 熟睡被人吵醒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慕鸢芷更加窝火了，德妃这根本就是在威胁她！ 有本事到陛下那里淋雨去啊！ 想让她帮忙求情放裴商灵出来吗？ 总不能真的是来探病的？她病着的时候不来，病好了才来？可真是一位好母亲啊！ “主子，德妃她这么淋雨淋下去，肯定得病，到时候又要倒打一耙了。”红豆担忧道。 “她自己淋雨得病与我何关？”慕鸢芷不想搭理德妃。 那么爱作就让她作！ 就在慕鸢芷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就听到外面裴商念扯开嗓子喊：“阿芷妹妹！你就原谅母妃一回！她是真的担心你！” 啧，麻烦人一个接着一个！ 五皇子就是裴云熙的龙凤胎哥哥，墙头草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竟然觉得德妃在外面淋雨是求她原谅？ 笑话，这是求吗是逼宫！ “阿芷妹妹！念哥哥给你跪下了！” …… “主子……”红豆为难地看慕鸢芷。 再不管外面，还不知道五殿下会喊到什么时候，被他喊得全宫门都不得安宁了！ 慕鸢芷咂嘴，“算了，出去看看。” 她来到未央宫外面，德妃站着淋雨，就像落汤鸡一样，眼睛都睁不开了。 裴商念呢，还真就跪在了地上。 这德妃就跟看不见她的小儿子跪在地上一样。 慕鸢芷是知道，德妃一向偏心长子裴商灵，后来又更加偏心失而复得的裴云熙，对裴商念的感情远远没有他们深厚，不过至少是有感情的，跟她这个养女不一样。 “阿芷妹妹！你终于肯原谅母妃了！”裴商念欢天喜地起来，他去拽淋雨淋得瑟瑟发抖的德妃。 慕鸢芷却道：“我什么都没说，五殿下和德妃娘娘大晚上的不睡觉，搁我这儿来淋雨是有什么事吗？” 五殿下？德妃娘娘？裴商念一听急了：“阿芷妹妹！” 她怎么可以这么生疏唤他们？ 听到德妃娘娘四个字，德妃身形一颤，她就这么看着慕鸢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怔怔地开口： “芷儿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你第一次进宫的日子，十六年前的今天，你父皇把你抱到母妃的寝宫里来，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她说着，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色的布，上面还连着带子，很明显是襁褓。 德妃自顾自继续回忆：“那时候你小小的，裹在襁褓里，看着母妃笑……” 她视若珍宝似的把它捧在心窝处，露出慈母的笑容。 慕鸢芷只觉得讽刺，这个时候拿亲情来卖了？ 就让曾经的美好尘封在过去不行吗？非要挖出来鞭尸践踏？！ “我连周岁未满，德妃娘娘说的我都不知道。”慕鸢芷表无表情道。 他们母女的情分早就断得彻底，并且在她爹娘出殡那日埋葬了。 第67章 是鸢芷公主送给萧首辅的 她额头上的疤痕都未曾彻底消去，德妃就来卖惨卖母女情了。 “母妃！”裴云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她举着雨伞，哭哭啼啼的抱住了还在淋雨中的德妃。 抬眸对慕鸢芷说：“鸢芷姐姐，母妃那日只是一时情急，她绝对不是有意伤你的，她天天都在寝宫里哭，不敢去见你，怕你不肯原谅她。” 慕鸢芷呵呵，一针见血戳穿他们的谎言：“今日又为何来见？是想我出面替裴商灵求情是不是？” 德妃瞳孔躲闪了下，她翁了翁嘴，摇头，眼泪直流：“芷儿……” “阿芷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母妃呢？”裴商念听不得这样的话，他也抱紧了德妃。 三个人站在未央宫门外哭成了一团，好像受了未央宫多大的委屈似的，路过的宫人侍卫都用余光来偷瞄。 慕鸢芷冷漠地看着他们：“你们回去，跪太庙已经罚得轻的了，我要开口，必定会让灵哥哥挨点板子。” 德妃险些站不稳，她感觉自己挨了板子的后腰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抬眸注视着慕鸢芷，也不哭了，面色平静，跟刚才判若两人的样子。 她明白了，这个女儿和她再无情分了。 德妃轻轻松开手，手里的襁褓掉在地上，瞬间被雨淋透。 慕鸢芷俯身下去，捡起这块襁褓。 一瞬间，德妃眼里亮了下，然后她就看见慕鸢芷让小云子去把它丢了：“德妃娘娘不要的垃圾，我替您丢了。” “好。”德妃的眼眸回归平静。 “母妃！”裴商念拽了拽德妃，他抬头还想说对慕鸢芷说点什么，宫门就毫不留情关上！ 德妃看着越缩越小最后变成缝隙的未央宫大门，她的心好像也被隔绝的门挡住了。 “母妃，咱们回去，等鸢芷姐姐气消了，再来。”裴云熙劝道，“母妃不用太担心，熙儿刚才去看了灵哥哥的时候给他偷偷送吃的。” “还得你疼你哥哥，毕竟是亲生的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德妃拍了拍握住她手的裴云熙，担忧叹气：“他都跪了半天了，还不知道会跪到什么时候。” “母妃别担心，等父皇醒了，儿子就去求求他。”裴商念也宽慰德妃道。 “好，乖，你们都是母妃的好儿女。”德妃笑着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未央宫。 裴云熙心里高兴，这下子母妃就再也不会惦记慕鸢芷了？ 虽然母妃为了她把慕鸢芷撞得头破血流她就知道自己在母妃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可是慕鸢芷伤得很重啊，母妃偶尔会失魂落魄。 今天，这一切应该就都结束了？ “念儿，你送你妹妹回宫。”德妃对裴商念说。 “您呢？” “母妃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德妃望着太庙的方向。 裴商念自然懂了，他点头：“儿子和熙儿先走了。” 裴云熙贴心地给德妃准备了另外一把伞，递给了她。 德妃点头，撑着裴云熙给的伞，和他们分别之后，她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小云子推着垃圾箱出来。 未央宫出来没多远就是煤山，平时用来堆放垃圾的地方，小云子把垃圾箱里的垃圾一股脑倒下去，就拍拍手回去了，连看都没看不远处的德妃一眼。 空荡荡的宫道，淅淅沥沥的雨逐渐停了，空气清新了不少。 德妃就这么站在煤山前怔愣地望着，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处在煤山的垃圾堆里，臭烘烘的垃圾堆了好几天了都没有人来打扫。 但她像是没有感觉似的，蹲下来疯狂翻找着。 听到动静的小云子回过神，就看见德妃捧着脏兮兮的襁褓。 他不懂，也不想懂，转过头回未央宫去了。 太皇太后中蛊毒一事，三皇子和贤妃还在禁足，四皇子在太庙里跪了三天三夜，人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晕倒了。 而太皇太后在麒麟的细心调养下，逐渐好转，嘴里能发出微弱的单字了，虽然还不能下榻走动，但是能坐起来了。 麒麟住在平南王府里，慕鸢芷还算放心，每次他进宫都会来找她玩上几个时辰再走，跟他说京城里的趣事，练功练得如何了。 “师姐，我听顾容瑾说，马上要来的‘聚贤会’是天子陛下授意举办的，一年一次广纳贤仕，那些文人墨客诗酒唱酬好不热闹！” 慕鸢芷瞧他这兴奋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去，她以前每年也会去，因为想黏着萧逸尘，但她今年就算对黏着萧逸尘没有兴趣了，也不得不去，因为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定，皇子皇女都要去的。 朝廷重文，天子希望自己的子女能为天下人做个榜样。 “是啊，也不知道今年会在什么地方举办。”慕鸢芷道。 “顾容瑾说那可恶的萧逸尘毛遂自荐，就在他们家举办！” 在顾容瑾和慕鸢芷的熏陶下，麒麟已经成功连萧逸尘也一起讨厌了。 凡是对师姐不好的人他都讨厌！ 在首辅府？慕鸢芷下意识就不想去。 不然，她装个病不去？ 但回头一想麒麟是一定会去的，就算顾容瑾跟着，到了萧逸尘的地盘她还是不放心。 算了，去就去。 三天后的聚贤会在首辅府隆重召开，慕名来的文人诗友络绎不绝。 “这幅墨宝莫不是大周宣王的真迹？！”有人惊呼！ “真的！萧首辅不愧是萧首辅，连迎宾的墨宝都是这种级别的好东西啊！” “你看下面说明，鸢芷赠，是鸢芷公主送给萧首辅的！” “不足为奇，那位公主殿下追萧首辅，哪次不是闹得红轰轰烈烈，满城皆知！”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讨论的对象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听得仔仔细细。 慕鸢芷不太记得这幅墨宝是什么时候送给萧逸尘的了，因为她送了很多很多，这么珍贵的东西，一幅就价值连城，甚至很多都有价无市，而她千辛万苦得了，通通都拿去送给萧逸尘讨好他。 他呢就一句谢，旁的再也没了，就这样她也能高兴好久。 第68章 落在我们主子房间的金步摇找到了 这个萧逸尘把她送他的墨宝挂出来迎宾就算了，还特意写明是她送的，什么意思，纯纯想羞辱她？！ 要不是为了陪麒麟，她一步都不会踏进这里！ “师姐，怎么你还送礼物给他？你不是很讨厌这个人吗？”麒麟不懂就问。 旁边的顾容瑾一刻不停走进去。 慕鸢芷看了一眼顾容瑾，对麒麟道：“不准再提这个。” “哦。”就算心里还有疑问，麒麟也不多问了。 真正进到首辅府里，慕鸢芷才发现萧逸尘竟然把她送给他的东西通通给搬了出来！ 北海的迎客松，连云山的万年珊瑚等等珍贵难寻的宝物，各朝各代的字画墨宝，还有她以前为他做的冷兵器，适合拿出来的不适合拿出来的都一股脑放出来，且每一样都要加个说明是她送的。 有病！ 这下子，来聚贤会的人，讨论的重点已经从舞文弄墨变成她有多爱萧逸尘了！ 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窃窃私语。 萧逸尘，他到底在疯什么？！ 慕鸢芷恨不得当场撕了他！ “鸢芷公主，瑾世子，请喝茶。”有侍女端来两杯茶。 慕鸢芷一看，又是她送的！南朝陶瓷茶具，茶壶上绑有她名字的牌子还系着！ 很明显，萧逸尘是故意的。 见没人拿起茶杯，侍女又把托盘往前怼了怼，“这是首辅特意吩咐奴婢端来的，鸢芷公主，瑾世子，请喝。” 麒麟再迟钝，也知道不对劲了，他一手拿起一杯，全都喝掉：“正好我渴了！” 侍女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没关系，还有一壶茶呢。 她这么想着，麒麟直接拿起茶壶来倒。 “我这师弟就是这样不拘小节。”慕鸢芷宠溺道。 说完，她又去偷瞄顾容瑾的脸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害怕他会生气。 还好，他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 但是面无表情。 果然他还是生气了？ 也是，毕竟她现在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子，他该生气的。 “容瑾哥哥。”慕鸢芷拽了拽顾容瑾的衣袖，“这些只是我以前送他的。” 顾容瑾低头看向慕鸢芷，她小心翼翼解释的样子让他的心情重新明媚了起来，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夫人莫要担心，为夫没有生气。” 他当然知道她以前有多喜欢萧逸尘了。 他就怕她现在还是对萧逸尘余情未了。 第一次，慕鸢芷没有和顾容瑾计较他嘴里没个正形的词。 一旁的麒麟却是惊讶到嘴巴能塞进一颗鸡蛋。 师姐和顾容瑾果然好恩爱…… “鸢芷，你来了。” 一道不和谐的低沉声音闯进来，东道主萧逸尘的出现，引起在场不少人的侧目，特别是他一来就径直走向慕鸢芷和顾容瑾这边。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边的气氛不同寻常。 这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虽然说萧首辅现在已经是云熙公主的未婚夫婿了，可他之前确实是鸢芷公主的准驸马爷啊。 想到裴云熙，就有很多人放眼去寻，果不其然，她也来了，还追着萧逸尘过来了。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还是这种和天家有关的八卦。 今日，萧首辅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把鸢芷公主送的东西全都摆出来？让人深思。 “鸢芷。”萧逸尘又叫了一声。 就像没有发生过别院下药的事一样，萧逸尘在慕鸢芷面前还是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很明显比之前还要冷，还要阴恻恻的。 麒麟本想上前一步挡在师姐身前，但是顾容瑾比他还要快一步，他也就放心了。 看得出来这个便宜姐夫很尽心尽责在保护师姐。 慕鸢芷不想搭理萧逸尘，见到他这张脸她就犯恶心。 她以前到底喜欢他哪一点？长得好看？才华横溢？武功高强？少年天才？ 但她现在只看到他的脑残和龌龊，不知廉耻，她以喜欢过他为耻！ 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下三滥事情，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过来跟她打招呼，仗着天子撑腰吗？ 慕鸢芷眼里不加掩饰的厌恶刺痛了萧逸尘的心，曾几何时，这样的眼神，她只会拿来看顾容瑾，现在居然对着他了！ 后悔吗？后悔，他后悔那日没有成功，他应该更加谨慎的，这样，她就已经是他的人。 但是萧逸尘相信，喜欢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她一定还会重新爱上他，现在的她只是一时迷茫。 “鸢芷，今日的聚贤会，你看怎么样？场地的布置可还满意？”萧逸尘明知故问。 “尘哥哥！”裴云熙不甘寂寞地一把拽住萧逸尘的手臂，酸溜溜地看了慕鸢芷一眼才对他说：“你怎么走那么快，都不等我？” 烦躁的感觉瞬间涌上萧逸尘的心头，他第一次觉得裴云熙很呱噪，她难道就没看见他正和鸢芷说话吗？ 慕鸢芷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两个讨厌的人，“走了，到别的地方去。” “好！”顾容瑾就当看不见萧逸尘和裴云熙。 “鸢芷公主请留步，之前你落在我们主子房间的金步摇找到了。”首辅府的管家过来，笑容满面呈上。 慕鸢芷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她自然认得这金步摇，是她故意落在萧逸尘的房间的，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萧逸尘，哪里还有姑娘家的矜持，总是想方设法溜进萧逸尘的房间。 那日她好不容易进去了，离开的时候就故意落在他房间，很傻很一厢情愿的做法，好像这样她就是这屋子的女主人似的。 他一定是发现了，但是没有还给她，后来她想许是他已经丢了？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没有，还在这种时候拿出来！ 管家说话的声音很大，够不少人听见，慕鸢芷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个死老头，明明之前狗仗人势看不起她，每次她来寻萧逸尘他都诸多阻拦阴阳怪气，今天倒是眼巴巴主动过来了，一定是受了萧逸尘的指示。 “这种玩意儿，我夫人多了去了，丢了就是不要了。” 第69章 她送过东西给你吗 顾容瑾抢先一步拿起这金步摇，却不料搭在了一只手上，手的主人冷着一双眼与他对视。 “这金步摇可不一样，是我送给鸢芷的，她从小戴到大。”萧逸尘说，话里话外都是炫耀，“有十年了。” 确实有十年了，慕鸢芷记得是她六岁生辰的时候，萧逸尘送她的，其实也不过是她缠着他要生辰礼物，他烦了才随手买的金步摇。 她却视若珍宝戴了十年之久，那次她故意留下这金步摇，也是希望他想起他们那么多年的情分，对她好一点。 其实他们哪里有情分？都是她一厢情愿的罢了。 顾容瑾很嫌弃地抽回手，还用衣服擦了擦，他当即问慕鸢芷：“小鸢芷，这金步摇你还要吗？” “垃圾而已，不然还能弄丢吗？”慕鸢芷道。 垃圾？ 她居然说他送她的礼物是垃圾？！ 萧逸尘瞬间恼火，紧紧攥着金步摇的手就算被刺了也毫无自觉。 “听到没有啊萧首辅，你大张旗鼓摆满屋子是想做什么？只是显得你很可怜罢了，小鸢芷现在可不会多看你一眼。”顾容瑾摇着扇子笑道。 裴云熙看着他们针锋相对，你来我往，整个人都不好了。 尘哥哥这是在干什么？争风吃醋吗？ 早在她看见满屋子都是慕鸢芷送的东西的时候，就觉得今日的尘哥哥很反常，他到底是怎么了？！ 裴云熙拽了拽萧逸尘的手臂，试图引起他的注意，然而萧逸尘仿佛没感觉似的，继续对顾容瑾道：“这满屋子的东西都鸢芷送给我的，你呢？她送过东西给你吗？” 顾容瑾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确实，小鸢芷没有送过东西给他。 从来都只有他示好。 成功打击到顾容瑾的萧逸尘得意地勾起唇角。 然而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慕鸢芷拉住顾容瑾的手道：“我整个人都是容瑾哥哥的，还用送吗？” 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在顾容瑾头上，他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又觉得惆怅，她是为了激萧逸尘才会这么说的？ 萧逸尘捏着金步摇的手倏地用力，碎在手心里的头饰扎得他的手都在流血，然而他却不觉得痛似的毫不理会。 裴云熙吓坏了，赶紧拿出手帕去给他止血：“尘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此刻，慕鸢芷明白了为什么萧逸尘最近会如此奇怪了，是占有欲。 他对她有占有欲，觉得她就该喜欢他，就该围着他转，如若不然他就会生气。 真是自大狂妄的男人！ 顾容瑾一把将慕鸢芷搂在怀里，得意地冲萧逸尘挑眉：“听到没有萧首辅，以后你就不要做些让我夫人困扰的事了，不然显得你很输不起。”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扎在萧逸尘神经上。 输？ 他萧逸尘会输给顾容瑾？天大的笑话！ 要不是证据不足，他早就把顾容瑾押送回去受审了！ “汪——！汪——！汪——！” 急促的狗吠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只见三只大狼狗如脱缰的野马飞奔而来，吓坏了附近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哪来的狗不栓绳？！” “啊！别过来！” 始作俑者的萧楚楚望着鸡飞狗跳，得意地笑。 去，去咬慕鸢芷！ 她等这个机会好久了！ 慕鸢芷是最怕狗的，就算只是一只小小的刚出生的狗崽，慕鸢芷也会怕得要死，这三只大狼狗可是她以前为了吓唬慕鸢芷让她不敢来他们家的看门护卫！ 眼看着这三只大狼狗在自己的授意下朝着面色瞬间苍白的慕鸢芷冲过去，不断发出骇人的狗叫声，张大了血盆大口，露出獠牙，萧楚楚就禁不住兴奋。 她已经可以想象慕鸢芷待会会有多丢脸了！ “小鸢芷别怕，我来保护你！”顾容瑾自然知道慕鸢芷怕狗，当即挡在她身前。 萧逸尘当然见过这三只大狼狗，是他妹妹养的。 他看向吓得花容失色的慕鸢芷，心想着她要是求他，他就帮忙赶走它们。 他清楚她有多怕狗，往常见到狗，她第一反应就是往他身后躲。 虽然妹妹做事总是那么鲁莽冲动，但不得不说这次做得好！ 然而慕鸢芷已经不是以前的慕鸢芷，怕还是会怕，但她已经不会因为看到狗而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而是努力稳住自己，想对策。 她知道自己这个弱点，所以早就备好了一些专门针对首辅府的大狼狗的药粉！ 慕鸢芷从衣袖里拿出这包粉，正准备撒，就听到一声尖锐的爆鸣：“救命啊！” 麒麟蹿得比这三只大狼狗还厉害，他一个激动，抓到身上什么防身的武器就一个劲地往外扔，也不管是什么！ 糟了，忘了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怕狗的人！ 慕鸢芷第一反应就去拉顾容瑾躲开，而光顾着慕鸢芷的顾容瑾差一点点就被麒麟甩出来的针给扎到。 “好险！这该不会是毒针？！” 顾容瑾有点后悔教麒麟功夫了，这小子太危险了！ 慕鸢芷：“把该不会去掉。” 而萧逸尘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仅没人拉他，还有个拖后腿的裴云熙吓得胡乱拽他，一记飞锤重重擦过他的肩膀，砸到他肩胛骨！ 麒麟还在乱扔，其他人没被狗吓到，倒是被他吓得到处逃窜了。 慕鸢芷高声喊：“麒麟接着，撒这包粉可以驱狗！” 就算疯了一样被狗追着逃窜，麒麟也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慕鸢芷的话，混乱中精准接到慕鸢芷扔给他的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扔的这包粉，一大半都不知道洒哪了！ 正可惜着，倏地发现三条本来追着他跑的大狼狗竟然一百八十度掉转，拔腿就去追裴云熙！ 驱狗原来是这个意思？ 好狗子！ 刚才还吓得屁滚尿流的少年此时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原因很简单，轮到裴云熙被这三只癫狗吓得逃窜了，她一边尖叫一边哭，喊着尘哥哥救命。 萧逸尘拔剑赶狗，他犹豫着不想砍，因为毕竟是妹妹养了这么多年的狗，他这一迟疑就错失了机会，三只狼狗成功扯着裴云熙的衣裳乱咬！ 第70章 你让你那师弟去害小妹的吧 裴云熙已经吓到魂都飞了！ 三只癫狗当然远远不满足于撕咬裙子了，它们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呼噜声，张嘴就往裴云熙的脚咬下去！ 萧逸尘这才下定决心挥剑砍下去！ 萧楚楚吓得不会动了，她眼里飞溅的狗血模糊了瞳孔。 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不行！不能让嫂子有危险！ 萧楚楚一咬牙，就冲了过去。 裴云熙见有人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拽着那个人给自己当挡箭牌。 场面混乱，萧楚楚错愕了一瞬。 嫂子这是拿她来挡狗？！ 一只大狼狗被杀，其他两只就更疯了，吠得人耳膜震痛，疯狂去撕咬裴云熙！ 狗子再疯，也不会去攀咬主人，所以萧楚楚就算挡着也没用，狼狗依旧只会咬裴云熙。 被咬了不知道多少口的裴云熙痛得大喊大叫，再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了，哭得撕心裂肺。 闻讯赶来的裴商灵眼眶瞬间红了，他拔剑和萧逸尘一起把剩下的两只狼狗砍了，裴商衍一把扶住站不稳的裴云熙：“小妹，你没事？” “太子哥哥！”裴云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狼狈不堪，“好痛啊！熙儿是不是要死了？” 她虚弱地躺进裴商衍怀里，其实她此时是想萧逸尘抱住她的，可她也没得选了。 她会不会得狂犬病啊？！ 慕鸢芷乐呵呵看着，好死！ 裴商灵剑指着萧逸尘：“你家的疯狗怎么回事？！袭击公主，萧逸尘，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萧逸尘难辞其咎，确实是他们家的狗，没猜错的话也确实是楚楚放的狗。 回归神来的萧楚楚赶紧反咬一口过去：“四殿下，你可不要乱冤枉好人，是慕鸢芷带来的野男人对着熙儿乱撒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粉，才激得我们家的狗追着熙儿咬的！” “野男人？我吗？”麒麟不解地指着自己。 慕鸢芷闻言，冷冷地看向萧楚楚：“这三条疯狗一开始可是追着我和麒麟跑，是谁放出来，又是谁授意的，楚楚姑娘有头绪吗？” “你别跟疯狗一样乱咬人啊！”萧楚楚骂人的底气都不怎么足，眼神躲闪，她偷偷看了裴商灵一眼。 只见他一个闪身就到了麒麟面前，一把掐住麒麟的脖子，眼神目眦欲裂。 然而下一瞬，他的两股之间就有一道劲风过来，他慌忙闪避，险些就被踹到了！ 裴商灵难以置信地望着得意的麒麟。 这小鬼武功怎么突飞猛进？！ 顾容瑾教的？ 他可没忘记顾容瑾一脚就把他的暗卫踹飞。 顾容瑾这人难道当真如萧逸尘所猜深藏不露？ 麒麟摸着脖子咳嗽，恶狠狠地瞪着裴商灵：“下次你再敢惹我，我定让你断子绝孙！” “臭小鬼！”裴商灵气得哆嗦，他气不过，马上又要麒麟好看。 “够了老四！”混乱的场面让裴商衍一阵头疼，“现在是送小妹回宫看太医要紧，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裴商灵冷笑：“行啊，现在就把这个小鬼拿下！” “谁敢！”慕鸢芷挡在麒麟面前，她绝对不可能让麒麟被裴商灵抓走的。 她睨向萧楚楚：“要拿下也是将萧楚楚和萧首辅两个纵狗行凶的人拿下！” 萧逸尘没想到慕鸢芷连他也要抓拿，现在不仅顾容瑾，他连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鬼都比不上了？！ 裴商衍是储君，这里他最大，他一锤定音道：“先送小妹回去，其他的等父皇定夺。” 他说完看向慕鸢芷，希望她会因为他的话有反应。 结果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芷妹妹…… 裴商衍驱散心底的苦涩，指挥现场，疏散其他人，向他们致歉，承诺聚贤会择日再办。 而裴商灵再不情愿也只好先作罢，和萧逸尘一起护送裴云熙回宫。 “不行，麒麟你赶紧走！”慕鸢芷还是害怕，一想到前世麒麟的惨死她就怕。 他现在已经是裴商灵的眼中钉了，他不过放过麒麟的！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保护你！” 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些人是怎么一个劲地欺负他师姐的了，亏他之前还以为师姐在京城里过得很好，原来她天天受这些窝囊气，他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麒麟，你听话，裴云熙可是公主，所有人的心尖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慕鸢芷急死了。 “我不会放过他们才是！有朝一日我定将他们全都杀……呜呜！”麒麟还没说完就被顾容瑾一把捂住嘴。 人还没走光呢，这小鬼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愁人！ “别太担心了小鸢芷，忘了我说过什么了？我会保护你们的。”顾容瑾说完，对麒麟补充说明：“你只是附带的，别给我乱闯祸。” “我才没有闯祸，我给师姐报仇了，你就说是不是？” 顾容瑾：“你瞎猫碰死耗子，还惹了一身腥，真正的报仇是不声不响的。” 慕鸢芷没办法，只好作罢。 她当然知道麒麟倔得像头驴，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为了护她而惨死。 有了顾容瑾的保证，她确实安心了一些，不过只是一些罢了，顾容瑾再厉害，又如何能和天子和整个皇家抗衡？ 长乐宫里，太医们已经给裴云熙开了方子，现在正在针灸，伤口不深，只是掉了些皮出了些血，所有太医都给裴云熙诊过，天子才安心。 德妃见女儿伤了好几处的脚，心疼到不行，“我宝贝熙儿，怎么总是遭这种罪呢！” 裴商灵担忧地看着：“这万一留下疤痕可怎么办啊？” “有金龙胆草，不怕的。”裴商衍安慰裴云熙道。 太医欲言又止：“之前的金龙胆草已经全都给了未央宫了。” 裴商灵闻言，立马去管慕鸢芷要：“你反正也用不完，快拿来给小妹！” “不想我不想给，实在是我已经用光了。”慕鸢芷耸肩。 给狗吃了都不会给的。 “怎么可能！整个太医院的都送去给你的未央宫了？！”裴商灵一点都不信：“你就是不肯给，今天也是你让你那师弟去害小妹的？！” 第71章 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裴商衍忍不住开口训斥裴商灵：“老四，无凭无据，你不可说此重话！” 裴商灵冷哼，不置可否。 “再说，芷妹妹之前大小伤不断，光是额头就要用不少的金龙胆草。”裴商衍说完心疼地看了一眼慕鸢芷的额头。 这疤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祛掉。 提起慕鸢芷额头的伤，德妃的脸色瞬间白了白，裴商灵的视线也瞥到别的地方去。 慕鸢芷：“诚如太子殿下所说，我的未央宫确实是没有金龙胆草了。” 太子殿下？ 裴商衍身形微颤，芷妹妹竟然唤他太子殿下？ 如此生疏的称呼！ 裴商衍又去看慕鸢芷，见她神色不变，也没有因他开口替她说话而感激他，不觉黯然。 天子：“金龙胆草，今年的上供也差不多该到了，到时候全数送来长乐宫即可。” 他拍着裴云熙的手安慰道：“熙儿不必担心，有父皇在呢。” “嗯，熙儿都听父皇的。”裴云熙十分懂事的样子点了点头。 她说话的时候气若游丝，痛得很的模样。 看得在场的不少人都心疼不已。 裴商灵的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今日之事，是不是有人该给个说法了？” 他意有所指地剜了一眼慕鸢芷和麒麟。 虽然裴商灵没有在看萧楚楚，提心吊胆到了现在的萧楚楚，听了这话之后，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慕鸢芷表情不变，她还是那句话：“三条狼狗是楚楚姑娘养的，她为何会把狗放出来，在聚贤会乱咬人呢？” 裴商灵指着慕鸢芷：“要不是你师弟那些见不得人的药粉撒到小妹身上，小妹根本就不会被狗咬！” 慕鸢芷眼神瞬间凌厉：“正当防御罢了，四殿下为何总是对针对我们，而对始作俑者视而不见？” 她开口太子殿下闭口四殿下，天子听了直皱眉头 萧逸尘见状，立刻拱手道：“舍妹一时疏忽，没有看管好狗，请陛下降罪！” 萧楚楚瞪大了眼，不懂萧逸尘为什么那么快就把罪名揽到她身上？ 这不是还在博弈吗？ 躺在病榻上的裴云熙听着他们争辩，也在思忖着该怎么出声好。 她今天无端被狗咬了几口，遭了这么大的罪，归根到底还是萧楚楚这个蠢货想害慕鸢芷不成，反连累了她，可是她要是把罪都怪到萧楚楚头上，尘哥哥一定会怪她的…… 说到底，那三条疯狗一开始根本就不是冲着她来的，冤有头债有主！ 思来想去，裴云熙还是决定把过错推到那个麒麟身上，于是她虚虚地抓住天子的手，委屈巴巴开口：“父皇，你不要怪楚楚，不关楚楚的事，狗发疯咬我又不是楚楚的错。” 不是萧楚楚的错，那就是让狗咬她的人的错了？还能是谁呢，当然就是撒粉的麒麟了。 慕鸢芷一下子就知道裴云熙想怎么样了！ 萧楚楚听了裴云熙的话，顿时感动。 没想到熙儿都被狗咬成这样了，还要帮她说话，而她之前还以为熙儿要拽着她当挡箭牌…… 她实在是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个时候，场面一片混乱，熙儿肯定是害怕极了，才胡乱抓她的。 也都怪她，是她间接害了熙儿！ 想到这里，萧楚楚愧疚极了，她决定以后要加倍对她这个未来嫂子好才行！ 天子回头看他们，目光最后落在麒麟身上，正要开口，慕鸢芷就赶紧抢着说：“父皇，那包分是……” “是我扔的！”麒麟赶紧截住慕鸢芷要说的话，“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不小心撒到云熙公主身上，害她被狗咬了。” 这是事实，他怎么可以要师姐替他说话呢？ 慕鸢芷一听就急了，“父皇！是我……” “父皇，您先听儿臣一言。”这回是裴商衍开口堵住了慕鸢芷要说的话，“今日之事要追究谁对谁错未免都有失公允，麒麟小公子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他救了曾祖奶奶有功，此事不妨将功补过，彰显父皇英明。” 裴商衍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德妃和裴商灵也不好再开口，毕竟救了太皇太后乃天大的功劳，若是因这样的事处罚他，肯定会落人口实。 慕鸢芷这才正眼去看裴商衍，她确实没想到裴商衍竟然还会帮他们，她还以为他为了裴云熙又要不分青红皂白呢。 这是突然良心发现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和裴商衍都只会是陌路人。 他欠她的，怎么都还不清。 天子闻言，深以为然点头：“太子说得有道理，今日的事是个意外，就此作罢。” “父皇。”裴云熙摇了摇天子的手，道：“熙儿觉得麒麟小公子最近要照料太皇太后，还是住在宫里比较方便，省得两头跑。” 慕鸢芷当即紧张了起来，裴云熙是何意？ 这和今天的事有关系吗？ 她忽然发的什么疯？ “熙儿想得周道。”天子点头，“难为你都受伤了还惦记着你的曾祖奶奶。” “可，宫里头哪里还有空出来的宫殿？”慕鸢芷不死心道。 麒麟住在皇宫里太危险了！ 裴云熙说：“姐姐忘了，不是有一座废宫？让人粉刷收拾一下，委屈麒麟小公子短住一段时间即可。” 怎么会忘呢？这可是慕鸢芷从前不听话，被天子赶去住的地方，人迹罕至还闹鬼。 顾容瑾：“麒麟一个男子住在宫里方便吗？” 麒麟倒是没所谓，住得近就可以照顾师姐了。 “又不是住在后宫，哪里会有不方便？”裴商灵道。 他们这些皇子没有分封的时候不也住在宫里？ 虽然裴商灵不知道裴云熙的用意，但既然小妹开口了，他自然要帮忙说话。 天子同意道：“朕这就命人去收拾，鸢芷你就放心好了，你师弟在宫里住和你也有个照应，皆大欢喜的事。” 慕鸢芷还能怎么样，当然只得同意了。 麒麟这小鬼还因为能和她住得近就高兴呢，根本不知道住在宫门里是如何危机四伏。 事情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萧逸尘心下刚松，就听天子道：“熙儿，等你好了，你和萧爱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72章 一道出嫁 天子一句话，成功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裴云熙瞬间心花怒放，她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父皇一定是因为要补偿她所以才会把婚事提前。 太好了，她马上就可以嫁给尘哥哥了！ 裴云熙欣喜地望向萧逸尘，却发现他的表情并不如她想象的开心，甚至看起来像是……像是…… 她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觉得尘哥哥他好像并不想娶她的样子？ 为什么啊？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上慕鸢芷了？！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讨厌慕鸢芷，是因为慕鸢芷欲擒故纵，所以他才会在意慕鸢芷的？ 裴云熙在心里给自己肯定地点头，一定是这样的，只要他们成亲了，尘哥哥就不会被慕鸢芷那个狐狸精分走心思了！ 没错，嫁给尘哥哥的会是她，只能是她裴云熙！ “多谢父皇成全。”裴云熙也不管什么姑娘家的矜持了，率先应了下来。 裴商灵高兴的同时不忘推了一把萧逸尘：“快谢主隆恩啊，你愣着干嘛？” 萧逸尘彷佛才回过神来似的，他第一反应是去看慕鸢芷。 慕鸢芷没有看他，而是和顾容瑾不知道在眼神交流些什么。 她是一点都不在意吗？ 他就要和裴云熙成亲了，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闹得整个京师都翻天了。 而现在，她就好像听到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似的。 “萧逸尘！”裴商灵低声喝了一句。 他一直看慕鸢芷干什么？！ 天子的目光也落在萧逸尘身上，晦暗不明。 萧逸尘察觉到天子的视线才收回目光，拱手道：“臣能娶到云熙公主是臣的福气，多谢陛下成全。”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麻木的平静，好像快成亲的人不是他，没有任何悲喜。 等到他的肯定答案，裴云熙就安心了。 他怎么可能不想娶她呢？ 就算他在意慕鸢芷，也只是因为他们当了那么多年的未婚夫妻，一时之间转换不过来罢了。 她能理解的。 当务之急是把慕鸢芷也赶紧嫁出去，别老是惦记她的尘哥哥！ “父皇，那鸢芷姐姐呢？她和瑾世子的婚事也该有着落了，不如熙儿与姐姐一道出嫁，双喜临门，父皇觉得可好啊？” 提起这茬，裴商灵瞬间就高兴不起来了。 慕鸢芷真的要嫁给顾容瑾吗？ 万一真像萧逸尘说的，顾容瑾是纵火灭门案的主犯呢？ 裴商衍也很担忧，心里瞬间沉甸甸的，他悄悄看了萧逸尘一眼，只见萧逸尘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明白了，萧逸尘还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指正顾容瑾，若是贸然提出来，势必会惹恼平南王，到时候得不偿失。 可芷妹妹若是嫁到平南王府，到时候会不会成为顾容瑾的筹码？或是他日天网恢恢，连累芷妹妹一同担罪如何是好？ “陛下，公主成亲是大事，同时进行恐怕会操之过急。”萧逸尘道。 裴云熙抿了抿嘴，委屈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他就这么不愿意慕鸢芷嫁人吗？ 她偏要！ “父皇，皇室很久没有那样大的喜事了，双喜临门可是好兆头！” 慕鸢芷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是这样，明明是她的婚事，这些外人倒是讨论得起劲。 麒麟悄悄问慕鸢芷：“师姐你的意见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慕鸢芷说。 旁边的顾容瑾听了，神采飞扬复述一遍：“陛下，鸢芷公主说越快越好！” 慕鸢芷真想封住他的嘴！ 三道目光齐齐看向慕鸢芷，萧逸尘的脸色很不好看，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等着她的解释。 而裴商衍则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像是她要执意跳苦海而他劝阻不了似的。 裴商灵呢也瞪大了眼珠子，凶神恶煞的。 不过他一向都是这死样子，慕鸢芷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三个就这么看着他，在等她说话。 慕鸢芷不反驳，便是默认了，天子就笑：“看来鸢芷和瑾世子确实郎情妾意，如此，这双喜临门怕是要提上日程了。” “陛下！不如先问问国师？”萧逸尘又一次提出异议。 这下子，天子再看不懂萧逸尘的用意就妄为人君多年了，他的目光敛了敛，视线不着痕迹在几个小辈上打了一转，随即道：“你倒是提醒朕了，确实该去问问国师，刚好国师抱恙，朕明日去探望他，顺便问一问。” 天子此言一出，好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裴云熙，她实在是太郁闷了，憋得慌，腿就更不舒服了，哼哼唧唧的，天子见状，就把萧逸尘留下来，其他人都屏退了。 慕鸢芷喜忧参半，喜的是马上可以嫁给顾容瑾，能离这些人远一点了，忧的是这个马上也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她还要提防裴商灵对麒麟不利。 “师姐，你不是很想嫁给顾容瑾吗？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出了长乐宫后，麒麟就迫不及待问慕鸢芷。 顾容瑾凑过去，明知故问问：“对啊小鸢芷为什么？” 他佯装思考了一下，顿悟的语气：“你担心为夫会三妻四妾啊？别担心，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只娶你一个，绝不纳妾！” 他说到最后，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很郑重的语气，表情是慕鸢芷没有见过的深情。 这人怎么突然就开始表白？ 他没事？ 慕鸢芷慌忙撇开视线，她推开他，有些招架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闷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别胡说八道了。” 顾容瑾眸光暗了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可没有胡说八道。 麒麟在后面望着他们，眉头皱得死紧。 情爱果然是难懂的事，他一点都搞不懂。 他们远去的背影落在裴商衍眼里，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他能感觉到芷妹妹对顾容瑾确实很不一样，这样的转变绝对不是好事。 “老四，你说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芷妹妹嫁给顾容瑾？” 第73章 你居然这样咒我 他上次关心则乱，弄得现在和芷妹妹彷佛仇人一般。 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裴商灵呼吸重了几分，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你没看见她多恨嫁？嫁就嫁呗，到时候有她后悔的！” “老四你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你也是很关心芷妹妹的。” “谁关心她了？她稀罕吗？整天就知道针对小妹！”裴商灵恶狠狠道，“让她栽个大跟头也好！” “她哪里针对小妹了，是你对她有偏见？”裴商衍不同意道。 裴商灵一听就不爽了：“远的不说，就上次，明明小妹也和她一起被人绑架，就这样她也能说成是小妹唆使别人绑架她的？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小妹！” 要不是那掌柜的账本清清楚楚记录下来，小妹就百口莫辩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事情凑巧成这样，换你你也会怀疑的？你自己不也天天怀疑她针对小妹？” 裴商灵哑口无言。 “老四，芷妹妹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吗？”裴商衍试着解开弟弟的心结。 裴商灵咬唇沉默了一会儿，马上反驳道：“人会变月会圆，你看她现在都跟什么人在一起，顾容瑾是个潜在的杀人犯，还有她那个苗疆来的师弟，不是我对苗疆人有偏见，老三就被下了蛊！” 裴商衍不认同地摇头，“我看他就是个孩子。” “你眼里的孩子一来就害得你亲妹妹被狗咬了！幸好太医院里珍贵的药多，这要是搁在一般姑娘身上就算不死，也一辈子都毁了！”裴商灵愤恨咬牙，“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越想越气，不想再和裴商衍讨论这个问题，拂袖走了。 裴商衍沉重地叹气。 老四总是如此冲动，希望他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废宫离未央宫很近，慕鸢芷搜罗了一下自己宫里看看有什么生活必需品，待会给麒麟送去。 “主子，陛下那边托人来送口信，说兰亭郡主上书请求陛下，要你做她的送嫁娘。”红豆进来禀报道。 玲珑：“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啊！” 定没什么好事！ 兰亭郡主出嫁和亲的日子就在三日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主子去学做送嫁娘，太为难人了！ “她区区一个郡主，也配让主子给她做送嫁娘？！”红豆愤愤不平道。 慕鸢芷：“她现在是公主了，仗着去和亲，陛下定然会答应她不过分的请求。若是兰亭郡主不是想作妖的话，做一回送嫁娘倒也没什么。” 小年子：“奴才觉得她不作妖不可能，肯定是想着什么阴谋诡计呢，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小云子点头。 “对了主子，听说三皇子买盆栽的那个摊主找到了，人押到大理寺了，三皇子和贤妃娘娘的禁足也解了。”小云子道。 慕鸢芷把东西打包好，不怎么感兴趣地嗯了声，然后说：“小年子小云子，你们拿着这些东西随我到废宫去。” “喏！” 他们来到废宫，宫门的牌匾已经换了，把原来老旧得脱漆的牌子换掉，新的牌子没有名字。 “这里还真是阴风阵阵啊！”小年子缩了缩脖子。 慕鸢芷想起她上一世初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和小年子一样的感觉，就算是白天，这座废宫也阴气森森的，听说这座宫殿原本是先帝一位宠妃的宫殿，后来她失宠了，死在了自己的寝宫里。 这宫殿就开始闹鬼了，传得玄乎其玄，没人愿意靠近这里，这里也就成了整座皇宫唯一一座废弃的宫殿。 她以前住在这儿，每晚都会做噩梦，现在想来，这里怎么也比永巷好，至少所谓的厉鬼并没有找过她，不如恶人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阿芷妹妹？” 慕鸢芷转身，见是裴商华，不觉皱眉，警惕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妹妹都不问我禁足了这么多日过得如何？一见面就这种表情，像是我是你的敌人一样。”裴商华语气里怨念丛生。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过得不好。”慕鸢芷道。 裴商觉虽然被禁足了，但到底是在自己的宫里，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能出去而已。 她呢，在永巷里关了几日了，他出使回来又何曾问过她如何？她受了那么多次伤，他又问过了吗？ 他们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问她怎么不关心他们，把她对他们的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 裴商华嗤了一声，“看来老四说得对，你最近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整个人都变了！我就是来这里看看那苗疆来的家伙混进宫里来想做什么！” 闻言，慕鸢芷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别找麒麟麻烦，他是因为要照料曾祖奶奶的病才被迫留在宫里的，要不是他，你可能脑袋都要掉了！” “你！你居然这样咒我？！”裴商华难以置信，“我是你哥哥！你为了一个外来人这么咒你哥哥你是中蛊了！” 小妹说得对，这个叫麒麟的小鬼一定有古怪。 他看这苗疆小鬼就是个妖孽！ 苗疆来的都不是好人！ “我是陈述事实，你送给曾祖奶奶的盆栽是个蛊，要不是我师弟会解，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呵，谁知道那蛊是不是他下的？苗疆人都诡计多端，阴暗得很，我就吃过亏。” “含血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麒麟做的？我还说是裴云熙做的呢。”虽然她是不需要证据的。 “你怎么可以怀疑小妹？” “你不觉得小妹回来这段时间，宫门出的事比以前加起来都多几倍吗？”慕鸢芷反问。 她之所以会和裴商华说这些，纯纯看在他是棵墙头草的份上，没准她风一吹，他就倒戈过来了，至少她不希望他在这段时间来找麒麟麻烦。 裴商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说的倒是真的，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也可是不出个所以然来，明显在动摇。 “华哥哥你是个聪明人，可不要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第74章 公说公有理婆说有婆有理 “那，你可有证据？”裴商华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慕鸢芷：“我要是有证据，还用在这里跟你说半天？” 裴商华听完又沉默了。 他去找小妹的时候，小妹也是在隐喻阿芷妹妹现在变了。 他觉得公说公有理婆说有婆有理，真的不知道该信谁的好。 烦死了！ “我先回自己宫去了。” 踌躇了好一会儿，裴商华还是决定先自己思考一番。 慕鸢芷也不强求一颗墙头草能立刻有什么思想觉悟了，总而言之，他不来找麒麟麻烦就好。 她和小年子小云子进到里面，废宫很明显已经打扫过了，但一个宫人都没有。 “麒麟？！” “师姐我在这儿呢！” 院子的方向传来回应的声音，她还能闻到淡淡的药草的味道。 他在制药？ “麒麟，你在弄给太皇太后娘娘的药吗？”慕鸢芷问。 麒麟摇头，“那个早弄好了，现在是给你弄的。” “给我弄的？百灵草丸？”慕鸢芷闻出来了。 麒麟点头，“没错，我起码得给你弄个一千来丸！上次给了一颗裴商灵，悔的我肠子都青了！” “你也不用那么懊恼，他是不会吃的。” “为什么？”麒麟不懂。 “他这人看起来冲动暴躁，其实城府很深，他不会轻易尝试这种对他来说来路不明的东西。” 除非是裴云熙给她的。 上辈子裴云熙就给裴商灵服用过软筋散，到头来还倒打一耙说是她害的，不管她怎么解释，不管裴云熙给的软筋散多明显，他都无动于衷，还说小妹给的就算是毒药他也吃。 “麒麟，你现在住在宫里，得时刻小心裴商灵，这次的事他定会记仇的。”慕鸢芷又一次提醒他道。 “我才不怕他呢，你放心好了师姐，梦就是梦，梦和现实是相反的！”麒麟安慰她道。 可那不是梦啊。 慕鸢芷心里叹气。 “我一会儿要去见国师了，你去吗？”她问。 麒麟摇头，“我不信这些。”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行了师姐，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你才是小心一点。” “我也不是小孩子。” 临走前，麒麟又塞给了慕鸢芷很多百灵草丸，并且亲自看她吃完一颗才安心。 慕鸢芷来到钦天监的时候，正好见到天子离开，她不想跟他打招呼，便躲了一下，幸好天子似乎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她。 作为送嫁娘，慕鸢芷按规矩是要到国师这里，让他推演一番她最近的运势，适不适合当这个送嫁娘。 “公主来了。”国师笑意盈盈出来。 他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帝国举足轻重的国师了，年轻有为，若不是历朝历代的国师都终身不娶，他肯定是会比萧逸尘还要受欢迎的少女梦想。 毕竟这位国师是真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慕鸢芷冲他笑着颔首，问道：“我父皇方才来是不是问国师关于我和小妹一同出嫁的事？” “公主聪明，正是。”国师招呼慕鸢芷坐下来，亲自给他沏茶，“这是用昆仑山冬日的雪水煮的热茶，最是清香怡人，公主尝一尝。” 国师果然是个讲究人。 慕鸢芷平时最多就讲究一下茶叶是哪里产的。 国师一边泡茶一边继续道：“刚才陛下管臣要一些，说送到长乐宫去给云熙公主，臣都没有舍得，毕竟好茶是要给懂得欣赏的人喝的。” 他意有所指，慕鸢芷自然懂。 果然国师这种人是不会被裴云熙所迷惑，也不会被她收买。 如此一来，慕鸢芷又放心了不少。 “国师说得在理。”慕鸢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双眸瞬间亮了：“好喝，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喜欢品茶的国师见到慕鸢芷发自真心的赞叹，笑容又多了几分，“公主果然是懂得品茶之人，既然如此，臣不妨问公主一句，您是想双喜临门呢还是不想呢？” 慕鸢芷闻言，抬眸去看他，她还以为国师已经和天子说了。 原来还没有吗？ “想。”慕鸢芷放下茶杯道。 “公主可想好了要嫁给瑾世子？”国师又问，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慕鸢芷不知道他是信了顾容瑾是纨绔子弟还是怀疑顾容瑾深藏不露，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对于她来说，不管顾容瑾是什么样的人，嫁给他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终身大事，自然是已经想好了。” “看来是臣多此一问了。”国师又给慕鸢芷的茶杯满上一点茶。 茶半酒满，他倒了一半就停下来了。 慕鸢芷忽然问道：“国师可知道那日我在钦天监差点溺水，是谁救了我？” 她问完，眼尖地发现国师收回去的手顿了一下。 他知道！ “国师你知道是不是？”慕鸢芷迫不及待又问。 国师却是笑道：“不是太子殿下吗？” “国师有难处吗？” 假如真的是顾容瑾救了她，为何顾容瑾要隐瞒，国师也要隐瞒？ 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 难道顾容瑾和国师有来往但不能让人知道？ 除此之外，慕鸢芷暂时想不明白了。 国师端起茶杯却迟迟未饮，他摩挲着杯身道：“公主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问臣呢？” 果然是顾容瑾！ 意料之中，却依旧还是让慕鸢芷情绪起伏。 真的是他，是顾容瑾！ 慕鸢芷说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什么样。 他处处为她，对她那么好，她怕自己又会习惯这种好，会依赖，甚至沦陷。 这太可怕了！ 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惧意，会渗出来，会让她想起前世种种，想起自己惨死的一幕。 慕鸢芷头皮一阵发麻，胃痉挛，想吐，她赶紧喝一口热茶压压惊。 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寻常，国师起身去换了一种熏香，新的香在香炉里燃上，让人宁神的气味很快蔓延开来。 慕鸢芷觉得自己好多了，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香？” “是宁神的藏香，闻了会忘记痛苦。”国师说。 “忘记痛苦？可不是一件好事。”慕鸢芷喃喃道。 第75章 谁骂芷妹妹骂得如此不堪入耳？ 国师但笑不语，兀自喝着茶。 慕鸢芷放下茶杯道：“叨扰了国师这么久，我也该离开了，烦请国师卜一卦，我是否适合当送嫁娘。” 她此次来本也是因为这个，虽然她知道无论结果如何，这个送嫁娘她是当定了的，因为天子不可能连这样的请求都给兰亭郡主驳回。 国师点头，探身去把占卜用的龟壳拿来。 慕鸢芷也说不好信不信这些，若是不信，她重生又作何解释？若是信，那她这一世的，命运，又是否早已注定？ 她现在所做的是否是徒劳无功？ 就在慕鸢芷想东想西的时候，国师已经占卜完了，他道：“公主这送嫁娘当得。” 慕鸢芷点头，谢过国师就走。 她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又不想知道，或者说害怕知道，害怕国师占出了什么别的。 走了几步之后，慕鸢芷停下来，回头问他：“国师是否可以给我占一个人的运势？” “可以，公主是想占多久之后的运势？” “结局。”慕鸢芷说。 “结局？”国师皱眉，他看进慕鸢芷眼睛里，“结局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我明白，可我还是想占，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慕鸢芷见国师脸上的笑容已经敛起，就说：“如果国师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她知道天机不可泄露这个说法，且她和国师也没有到交好的地步，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可她真的很怕麒麟这一次也会为她而死，她无法承认重要的人又一次因她而死！ “公主把生辰八字给臣，臣来替您占，不过公主想好了，窥视到了天机，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好了。”慕鸢芷郑重点头，她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麒麟的生辰八字，紧张地看着国师的动作。 直到国师也提笔，在这张生辰八字的纸上批下一句：凶。 凶？！ 慕鸢芷险些站不稳。 凶！ 麒麟…… 国师欲伸手去扶慕鸢芷，却见她已经站稳了，眼神从惊惧变得坚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是藏香的影响吗？ 国师去看已经燃烬的香料，重新露出笑容。 看来是他小看了她。 寻常人一见他批的凶字就会发怵，她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淡定下来，实属难得。 这生辰八字不是瑾世子的也不是皇子公主们的，更不是她自己的，会是谁的？能让她如此在意，他不禁有些好奇。 且结局是一个凶字。 “公主不必太过忧心，臣方才说了，结局是会变的。” “我知道，谢谢国师，还有，请国师替我保密。”慕鸢芷把这张纸放进重新燃起的熏炉里烧掉。 国师点头，送慕鸢芷出去。 她刚走，钦天监就又迎来了一位贵客——裴商衍。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不仅陛下来探望臣，就连鸢芷公主和太子殿下也来了。” 国师已经换上一壶新的茶，他没有用刚才的昆仑山冬日雪水来招呼裴商衍，而是用了蜀地的泉水。 “芷妹妹来过？”裴商衍一听，眸光亮了一下。 “刚走的。” 闻言，裴商衍叹气，他心不在焉接过国师递来的茶，才想起自己带了礼物，于是把手边的锦盒递过去：“这是本宫新得的稀罕物，游仙枕，特送来给国师。” “游仙枕？”国师挑眉，“可是《开元天宝遗事》《和季弟韵》里说的游仙枕？” 他接过锦盒打开来一看，晶莹剔透的玉石枕头触手生温。 裴商衍点头：“正是，此物乃本宫寻了好久的上古宝物，本宫知国师喜好这些，所以给你送来了，希望国师喜欢。” 国师笑道：“太子殿下如此大的手笔，是否有事要臣帮忙？” “实不相瞒，国师也知道我两个妹妹就要出嫁了，可一个是上好佳婿，一个却是……”裴商衍说着叹了口气，“国师应该懂本宫的意思。” 国师笑容不变，他把游仙枕从锦盒中拿出来，对裴商衍说：“太子殿下最近思虑太多，这枕头何不留给自己用呢？” “国师这是何意？你难道不愿意帮忙？本宫为人兄长的怎可眼见自己的妹妹跳进火坑？！”裴商衍说着有些激动，声音不觉拔高。 “臣点了安神的藏香，这里环境清幽，殿下何不先小憩上一会儿？”国师支着下巴笑道。 裴商衍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国师沟通，看起来很好相处，实际则不然。 但他今日有求于人，只能按照对方的节奏来。 “好，本宫先替国师试一试这枕头如何。” 裴商衍是很信这些的，先祖时期，开国三功臣，其一就是巫医，他算无遗策，为帝国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 不知道枕上这传说中的游仙枕是不是真的能登临仙界？ 国师往熏炉里添加几味药材，转头见裴商衍已经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了。 “国师！” 裴商灵风风火火进来，国师有点头痛，新来的少监似乎挡不住这位四殿下。 “嘘。”国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裴商灵这才发现裴商衍躺在贵妃椅上枕着一块奇特的玉石睡着了，他一肚子的话被迫咽了下去，他揽着一个锦盒，见到案桌上放的锦盒，就知道他大哥也和他一样的目的，来请国师帮忙，不让慕鸢芷嫁给顾容瑾。 这个时候，本来睡着安稳的裴商衍额头开始冒冷汗：“芷妹妹……” 听到裴商衍的梦呓，两个人都看向似乎在作噩梦的裴商衍。 “太子哥！”裴商灵想叫醒裴商衍，却遭到了国师的阻止：“贸然叫醒太子殿下不妥。” 裴商灵只好先作罢，做个噩梦而已，应该没什么？ 哪知裴商衍的表情似乎越来越痛苦，一直呢喃着芷妹妹芷妹妹。 裴商灵不知道裴商衍现在已经陷入了几层梦深的识海里面。 “慕鸢芷！你不配喊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处处陷害小妹的妹妹！”汹涌的怒意席卷了过来。 是谁？谁骂芷妹妹骂得如此不堪入耳？！ 芷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第76章 那不是我 正愤怒着的裴商衍渐渐发现这好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 一定是有人伪装成他，他是不会如此说她的！ “慕鸢芷！拿命来！” 正当裴商衍极力在心里否定着这把声音来自自己，他忽然就听到挥剑的气流！ 不！不！ 他要干什么？ 不要伤他的芷妹妹！ 裴商衍拼了命也动不了分毫，他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一片混沌，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好像困在沼泽里，动弹不得，又好像坠入了深渊，掉进了漩涡里。 他想阻止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芷妹妹！ 无计可施的裴商衍火急火燎，忽然，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传进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瞬间变得清晰，震得他耳膜都要裂了。 “太子哥哥……我好痛啊……” 不！芷妹妹！ 快停下来！ 裴商衍要疯了，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到，做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芷妹妹，那不是我！不是我！！ 然而不管裴商衍在心里如何呐喊，唯有更加入骨三分的刺穿声回荡在耳边，以及慕鸢芷痛苦的低呜。 “太子哥！” “太子哥！” 裴商灵等不下去了，裴商衍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冷汗，不仅如此，他握紧的拳头还有血丝渗出来！ 再不把人叫醒，他真怕会出事。 国师这回没有阻止，他也探身过来：“奇怪，太子殿下到底梦到了什么？” “是梦魇吗？定是这个破枕头！”裴商灵咬牙切齿道。 “看来这个游仙枕是真的。”国师摸着下巴道。 裴商灵看了国师一眼，语气不善道：“都什么时候了，国师还有空研究这些，快想办法唤醒太子哥！” “办法自是有的。” “你不早说，这可是储君，在你们钦天监出事了你也难辞其咎！”裴商灵越说越气，他可没忘了上次慕鸢芷差点就溺死在钦天监的水池里。 谁知道这个国师是不是个妖道？安的是什么心？ “四殿下确定要臣唤醒太子殿下吗？”国师问。 “什么废话？确定！”裴商灵咬牙切齿。 “好，这可是四殿下说的，臣只好照办。” 裴商灵忍着火气，正要再哔哔点什么，就有一道掌风下来，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他整个人都呆了。 直到第二声巴掌声下来，裴商灵才发应过来是国师扇了裴商衍两个结实的巴掌。 国师一脸无辜地对上裴商灵错愕的表情，眨了眨眼：“是四殿下的意思，臣只是照做罢了。” 裴商灵难以置信，连父皇都没有打过他大哥…… 国师居然敢扇储君两个大嘴巴子…… 不对，他怎么把锅推到他头上来？！ 什么叫四殿下的意思？！ 就在此时，裴商衍低低嘶了一声，眼看着就要转醒。 裴商灵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拉了去，他松了口气，谢天谢地，醒了！ “太子哥，你感觉怎么样？”裴商灵连忙扶起裴商衍，一手把游梦枕推开，省得再沾到它又陷入了昏睡。 “我……”裴商衍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处在痛不欲生的恐惧中，呼吸急促。 “太子哥！”裴商灵摇了摇裴商衍，疑心他是不是被国师打懵了。 裴商衍惊魂未定地看向裴商灵，耳边依旧回荡着刀剑刺穿骨肉的声音。 “芷妹妹……”他捂着头痛欲裂的后脑勺，沉浸在惊惧中无法自拔的样子。 “太子哥，你做了什么噩梦？” 和慕鸢芷有关？ 她找小妹的茬了？！ “噩梦？”裴商衍怔愣地转头，看向掉在地上的游梦枕。 噩梦吗？ 不，太真实了。 芷妹妹被他刺了一剑！ “芷妹妹！”裴商衍噌的一下站起来，“芷妹妹呢？她受伤了！” “太子殿下莫担心，鸢芷公主没有受伤，臣方才见过她了。”国师道。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裴商衍急得怒吼。 裴商灵没见过如此失态的裴商衍，印象中，作为储君的大哥永远都是沉静的。 “太子哥，你冷静一点，慕鸢芷能有什么事啊？”裴商灵伸手拍了拍裴商衍，试图安抚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焦躁的大哥。 岂料裴商衍用力挥开他的手，呵斥道：“老四，芷妹妹是我们的妹妹，你不要总是连名带姓叫她，再说她姓裴不姓慕。” 突然烧过来的火让裴商灵的脾气也来了，他提醒裴商衍道：“慕鸢芷已经从玉蝶里除名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改回姓慕了，也不是我们的妹妹。” “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裴商衍沉着脸，双眼猩红，寒气逼人。 玉蝶里除名又如何？他定会让父皇加回去的，若是父皇不加，以后等他继位了，第一件事就是将芷妹妹重新加回去。 等裴商衍意识到自己刚才所想大逆不道，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坐到贵妃椅上，问：“芷妹妹呢？” 裴商灵看了一眼国师，说：“应该是回宫了？” “太子殿下刚才做了噩梦，才会如此心神不宁，喝一口安神茶。”国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煮好了半碗茶。 裴商衍却道：“国师的宁神藏香似乎也没用。” 国师听了却不恼，“太子殿下又如何得知，这不是在藏香的作用下？” “国师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藏香，我太子哥刚才会发癫不成？”裴商灵冷嗤。 国师但笑不语，裴商灵心想他果然很不喜欢这个人。 天天搁这儿装神弄鬼的。 裴商衍有些疲惫，但他还是不放心慕鸢芷，明知道刚才的是梦，可他没看见慕鸢芷平安无事，总是不安心。 那真的是梦吗？为何会有种真实的感觉？ “我回去找芷妹妹了。”裴商衍搁下这句话就走，他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慕鸢芷嫁给顾容瑾了。 他忘了，裴商灵没忘，他连着裴商衍的份一并问国师：“国师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就说我们这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经过刚才的不愉快，裴商灵也不想拐弯抹角了。 第77章 去死吧慕鸢芷 国师慢条斯理地把游梦枕装回锦盒里，连同裴商灵拿来的一起，看都不看里面是什么，就退还给他。 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帮忙。 裴商灵搞不懂，他没有接，而是直接问：“国师是嫌诚意不够吗？你想要什么，直接与本殿说。” 他打从心底里就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所谓的命格星象都不过是从古至今愚昧无知的人才信。 国师不肯帮，要么就是他们给的东西不是国师想要的，或者顾容瑾已经先他们一步跟国师达成了协议。 谁料国师还是摇头，说：“四殿下请回？” “顾容瑾给了你什么？我和太子哥一样可以给你！”裴商灵不禁有些动气了。 国师的表情仍旧没有波澜，仍旧是平平淡淡的，“瑾世子与鸢芷公主乃天赐良缘，皇室同嫁公主也是双喜临门，四殿下和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过于忧心的好。” 裴商灵气得拂袖而去，他怒气冲冲到了门口，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还以为国师玩欲擒故纵，见他走就慌了，嗤笑着回头，结果是钦天监的杂差一股脑把两个锦盒塞到他的怀里。 “四殿下，国师让您莫要忘了东西。” 杨简瑜！ 这个死妖道，他迟早会在父皇面前揭穿这些唬人的烂把戏！ 裴商灵气得想砸东西，又想起来其中一样是裴商衍的。 他又打开锦盒，看向里面的游梦枕。 这玩意真这么邪乎？ 太子哥到底是梦到什么了？ 此时的裴商衍正在未央宫外面徘徊，他踱步来踱步去，终于在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丫鬟红豆出来了。 “太子殿下请回，主子忙着送嫁娘的事，还有两天时间左右，万一有差池，丢的是帝国的脸面。” 红豆说的话句句冠冕堂皇，裴商衍的确不好硬闯。 更何况他也没有打算硬闯，徒增她的厌恶。 “芷妹妹她真的没有受伤吗？”裴商衍不放心地问。 红豆拧紧眉头摇头，“没有，我们主子好端端的。” 这太子殿下什么意思，无缘无故来问主子有没有受伤？怎么，主子得天天受伤不成？ 你们这些人少来挨主子，主子自然好好的！ 红豆心里腹诽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裴商衍重复着呢喃。 梦境里的一切如此真实，真实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梦。 就好像它曾经发生过，或者将会发生一样，让他每每想起来都会心惊胆颤。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又到底是不是预兆？ 裴商衍心里还是很乱，他并没有因为红豆的话而放心了一些，闷闷不乐离开。 红豆回去就跟慕鸢芷说了裴商衍的古怪。 “主子，太子殿下起码问了两三次您有没有受伤了！”看他紧张的样子，连她都有点怀疑主子是不是受了伤她不知道了。 慕鸢芷不怎么在意道：“随便他发什么疯，我没空管他。” 她确实是要学习送嫁娘的礼仪，不单单为了搪塞裴商衍不见他。 很快就是兰亭郡主出嫁和亲的日子了，时间不多。 “你们，一定要随时注意无名宫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告给我。”慕鸢芷对他们说。 无名宫就是废宫，因为现在有人住了，就不能叫废宫了，但它还是没有新名字，所以宫里的人都管它叫无名宫。 红豆他们齐齐点头，玲珑说：“放心主子，经过无名宫的唯一路径就是从我们未央宫的方向走过去，奴婢们时刻注意着呢！” 慕鸢芷点头，她觉得裴商灵现在暂时还不会动麒麟，至少等曾祖奶奶病好之前，他都不敢明着找麒麟的麻烦。 很快就到了兰亭郡主和亲出嫁的日子，慕鸢芷额头上的疤痕也淡得差不多了。 “主子，今日还是让奴婢给您画朵梅花遮一遮？”红豆提议道。 今天兰亭郡主出嫁，煌厉国的迎亲队伍也会来京城，那么大阵仗，她还是希望主子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慕鸢芷对着铜镜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嗯，你给我画。” 反正时间管够。 红豆听了很开心，欢天喜地去准备。 用了大概半个时辰，一朵惟妙惟肖的梅花就像盛开在慕鸢芷白皙的皮肤上一样，美丽端庄。 玲珑见了不住地赞叹：“好美啊！” 慕鸢芷也觉得很美，她打趣道：“是梅花美还是我美啊？” “都美！”不怎么会说话的玲珑只能这样说。 “明明是主子衬得梅花更美，你会不会说话啊玲珑！”红豆叉腰。 “对对对，你说得对。” “好了，别贫了，该动身了。” “主子，喜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小年子进来说。 一身红衣送嫁服的慕鸢芷起身，领着红豆和玲珑去送兰亭郡主出嫁了。 公主和亲，自然要弄得气派，全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来迎亲的队伍早早就等在宫门外面，煌厉国派了醇亲王过来迎亲，他们的太子自然留在煌厉国里等新娘子了。 兰亭郡主，正式册封后应该改叫兰亭公主了，她盖着大红盖头，凤冠霞帔，由喜娘和送嫁娘慕鸢芷左右牵着，从永定门出来。 她以公主的名义出嫁，自然走的是宫门而不是王府，她的父亲恭亲王和母亲恭亲王妃哭丧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是嫁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的白喜事呢。 远嫁和亲，对恭亲王府一家来说确实和白喜事没区别。 兰亭公主到现在还是一肚子气，慕鸢芷牵着她的那一只手就在她的手心里，只要她的毒针一扎，慕鸢芷马上就中毒！ 她紧紧地攥着衣袖里裴云熙给她的毒针，裴云熙说送给她防身用的，万一到了煌厉国，或者途中遇到什么坏人，就可以给他一针。 但兰亭公主最想给慕鸢芷一针，如果不是慕鸢芷，她哪里用得着这么窝囊，远嫁和亲？ 这种天上砸屎的事也能砸到她头上来！ 想到这里，兰亭公主心一横，一把将毒针狠狠扎进慕鸢芷的手心！ 去死慕鸢芷！ 第78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许是第一次做这种直接害人性命的事，兰亭公主怕得慌，几乎是扎下去的一瞬间，她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心脏跳得很快，快到她怀疑自己马上就要过呼吸了。 红盖头下的兰亭公主看不到慕鸢芷现在怎么样，她慌忙藏起毒针之后，才惊觉牵着她的那只手仍旧没有任何异样，也没听见慕鸢芷尖叫之类的。 怎么回事，慕鸢芷就算戴着手套，可她的针确确实实扎进去了啊！ 但好像没扎到皮肉的样子？ 她太慌乱了，现在回想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难道毒药的发作需要时间吗？ 兰亭公主咬着唇瓣，忽的，她的耳边传来慕鸢芷低低的笑声：“兰亭公主，别白费心机了，我戴的手套可以防毒的。” 她来送嫁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接触兰亭公主对她来说，和接触毒药没什么区别，自然得戴她特制的防毒手套了。 “你、你在说什么，今日是我出嫁的日子，你莫要在这里搞事！”兰亭公主压抑着心中无尽的慌乱，强装镇定道。 慕鸢芷又是一阵底笑：“你放心兰亭公主，我是不会声张的，毕竟你要安安稳稳嫁到煌厉国去啊。” 如果她现在揭发兰亭公主用毒针害她，不但会搞砸了和亲惹得天子不快，兰亭公主还未必会会罪有应得，到时候平白便宜了这个女人不用和亲。 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让这个女人过去煌厉国，和那边的人互相折磨好了。 闻言，兰亭公主的火气冲上来，直接把她的怯意给冲散掉！ 好你个慕鸢芷！ 果然是她害她去和亲的！ 兰亭公主愤恨之极，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后招。 之所以会让慕鸢芷来当她的新嫁娘，除了想给慕鸢芷一毒针解恨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煌厉国的醇亲王。 传闻这位醇亲王是个爱欺男霸女的色坯子，但凡是他看上的美女都要想方设法弄进府邸里，如今家里头有几十个姬妾。 要是他看上了慕鸢芷的话……兰亭公主勾起唇角。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总不能让慕鸢芷就这么把她卖了，而她什么都不做？那样也太便宜慕鸢芷了！ 想到这里，兰亭公主笑得快意。 她愉悦的笑声从红头盖下面传出来，慕鸢芷莫名其妙。 把她送上了煌厉国的大花轿之后，慕鸢芷就赶紧离她远一点。 忽然，慕鸢芷觉得有一道视线让她如芒在背，她转头，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睛。 这人是谁？ 穿着一派贵气，却没有那种贵族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邪里邪气的。 如此打扮，不会就是煌厉国的醇亲王？ 他是在看她吗？ 慕鸢芷觉得他的视线很不舒服，赶紧走开，远离他的可视范围。 锣鼓喧嚣，热闹非凡，迎亲的队伍准备启程。 新娘子大花轿旁边迎亲的醇亲王，眼神牢牢锁定了慕鸢芷。 “好美。”醇亲王啧啧称赞，“特别是那一朵梅花，简直就是点睛之笔！” 那朵梅花不是画在美人身上，而是画在他的心坎上！ 纵然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女，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亦或是外面的莺莺燕燕，全都比不上今日的惊鸿一瞥。 一颦一笑都像是在他心尖上跳舞。 如此有气质的美人到底是何人？ 醇亲王迫不及待想知道，他问来送亲的裴商灵：“二皇子殿下，本王有一事想请教殿下。” “王爷请说。” 迎亲的队伍都要走了，这王爷还想问什么？裴商灵不解。 周围吵闹得他头痛，害他想思考一下问题都不成。 “那位送嫁娘是哪家姑娘啊？”醇亲王问。 送嫁娘？ “是我妹妹。”裴商灵狐疑地和醇亲王对视，对方眼里的兴味藏都藏不住。 他不禁眉头皱起来。 问这个干什么？ 这家伙该不会是看上了慕鸢芷？ “原来是位公主殿下，失敬失敬。”醇亲王心里有了计较了。 公主不好办啊，才有一位公主来和亲，他也不好继续求娶。 可，放弃这样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子，又实在是可惜。 “不知令妹可曾婚配？”醇亲王又问。 这下子是真的司马昭之心了。 裴商灵抬眼，把醇亲王打量了一番。 这王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似乎比顾容瑾要好。 可他也不熟悉，且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也不妥，裴商灵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否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选项，他道：“我妹妹已经是平南王世子的未婚妻子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目前来说，是个很好的搪塞借口。 只是未婚妻子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妻子，醇亲王没放在心里。 “如此说来当真可惜了。”醇亲王无不遗憾道。 “王爷是什么意思？”裴商灵有些不爽地问。 难不成这人还不死心？ “殿下不要误会，本王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君子不夺人所好。”醇亲王拱手做了个揖道别，就随着迎亲的队伍走了。 裴商灵深盯着醇亲王的背影，直到迎亲的队伍出了城门，远到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 刚才的小插曲确实让他很在意。 毕竟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有哪个人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这种对慕鸢芷的在意。 以前要是有谁敢，他指定给那个癞蛤蟆好看！ 裴商灵看了一眼平南王府的方向，现在顾容瑾才是他要烦恼的。 一大清早，总管太监就到未央宫来，说是清点好了嫁妆，让慕鸢芷去核对一下账本。 “日子都还没挑好呢，这就要看嫁妆了？”玲珑好奇道。 慕鸢芷：“日子左不过也就下个月了，裴云熙可是急得很啊。” 怕有人会抢走她的尘哥哥。 来到宫里的库房门口，裴云熙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鸢芷姐姐来了！”她欢天喜地过来拉着慕鸢芷的手，“我想着既然姐姐也要来对账，不如一起看了。” 慕鸢芷不着痕迹推开裴云熙的手，连敷衍的笑都吝啬。 裴云熙像是没看见慕鸢芷的不耐烦，依旧过去巴巴说着话。 第79章 姐姐也来看看我的嫁妆吧 她晃了晃脖子上挂着的钥匙，炫耀道：“这是父皇给我的钥匙，说我的嫁妆都在那边的小库房里了，一整间库房全都是！” 裴云熙指了指她后面的库房，比起总管太监把慕鸢芷带去的对面库房来说，足足大了一倍不止。 “机会难得，不如姐姐也来看看我的嫁妆。”裴云熙不由分说去拉慕鸢芷。 见裴云熙像只花孔雀一样到处开屏，慕鸢芷只好如了她的愿，给她一个炫耀的机会，看傻缺表演。 总管太监跟在他们身后，笑容满面插嘴：“陛下惦记着公主，自然给的都是最好的。” 他嘴里的公主自然是指裴云熙了。 裴云熙甜滋滋笑着，迫不及待去开库房的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都是奢华的嫁妆，让人目不暇接。 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嫁酒的封条年代久远，各类珠宝金钗更是一箱接着一箱子，最让人移不开眼的还是还是那镶嵌了九百九十九颗夜明珠的凤冠，其中最大的一颗来自东海，价值不可估量。 裴云熙自然第一时间就拿起这顶凤冠来招摇，“姐姐你看，是不是很美很衬我？” 跟这顶凤冠比起来，满室的汉白玉桌凳，紫檀木丝架漆桌，五彩琉璃屏风都黯然失色。 此时，也不知道谁打开了慕鸢芷嫁妆的小库房。 那间库房比起这间来说，是名副其实的小库房，里面的东西也足足少了一半，由于光线的原因，屋子里的器皿家具显得昏暗，一点都不气派，对比鲜明。 裴云熙见状，眼里的得意更甚了，“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她又问了一次。 “是啊，确实很美，我试戴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慕鸢芷笑道。 裴云熙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这些嫁妆原本是准备给慕鸢芷的，是天子在把慕鸢芷抱回宫里养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的嫁妆，包括这顶凤冠在内，全都是特意给慕鸢芷准备的。 为了寻最大最亮的一颗南海夜明珠，天子每一年都会命人全天下搜罗，终于在三年前找到了，为这顶凤冠添上最完美的最后一笔。 慕鸢芷当时试戴就舍不得取下来，太美了，她戴着它，觉得自己是全天子最幸福的女子，她还幻想着戴着她嫁给她最最喜欢的萧逸尘，成为人人艳羡的新娘。 事过境迁，她再看这顶凤冠，竟然已经毫无感觉了。 再美的东西没有了当初的寓意就失去了意义，她也不想嫁给萧逸尘了。 “你慢慢看，我就不奉陪了，毕竟我有很多正经事要做。”慕鸢芷说完离开去对账本了。 裴云熙气结，又找不到补，她憋着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寝宫里，见到来问她嫁妆盘点得怎么样的裴商灵就幽怨道：“这些嫁妆本来是给姐姐准备的，我这样鸠占鹊巢好像不太好，不如我还给姐姐？” “你在说什么呢小妹？她才是鸠占鹊巢好不好？是不是她又给你难听话了？！” 亏他还惦记着她不能嫁给顾容瑾那个烂人，结果她怎么还是那么冥顽不灵呢？ 太子哥还说他，分明就是慕鸢芷自己变了！ 裴云熙没有否认，而是抿了抿嘴，很介意的样子，“可成亲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应该装满了对自己的祝福才对啊。” 裴商灵觉得有道理，“没事小妹，灵哥哥再给你准备几车的嫁妆！” 他也有不少宝贝，全都给小妹当嫁妆好了！ 裴云熙却觉得裴商灵的宝贝再好也比不得父皇的，于是就暗示道：“谢谢灵哥哥，可能父皇也还有嫁妆要给我。” 言下之意，她希望有人去跟父皇提一提，她现在的嫁妆已经够丰厚了，若是再替要求就会显得不知足。 裴商灵心下琢磨着不如就让他来向父皇开这个口。 小妹说得对，她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嫁妆！ 裴商灵去向天子开口的时候，天子正亲自过目裴云熙的婚服设计，他说：“这套羽衣裳你看如何？” “天地玄黄，千羽彩凤，自然是极好！”裴商灵看了很满意。 天子就笑：“有眼光，这可是朕特意命人赶制的喜服，虽然是赶制的，可一针一线，这里的每一根羽毛都是精挑细选，都是难得一见的灵鸟，最符合朕的小公主的尊贵。” 裴商灵越看越觉得这喜服才能衬得那顶凤冠超凡脱俗，小妹一定喜欢。 至于慕鸢芷的喜服如何，他也就不关心了，反正她的嫁妆都是全新准备的，总不能差到哪里去？ 况且这亲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还有一个月左右，他定要把这桩婚事捣黄！ 过几天就是试喜服的日子，国师也把日子选好，呈上给天子，天子没有异议，日子就定在了下个月二十五。 日子定了，流程就可以走了。 慕鸢芷去试喜服的时候，又碰见了裴云熙，这回不但是裴云熙，连萧逸尘也来了。 可真是冤家路窄。 裴云熙就等着慕鸢芷来了，她挽紧了萧逸尘的手臂，小鸟依人地倚着，笑容甜蜜，好像得到了天下最好的。 “我们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啊小鸢芷？”顾容瑾故意大声道，“怎么感觉今天有点晦气呢？” “容瑾哥哥说得极是。”慕鸢芷配合道。 她不想看见烦人的人，拉着顾容瑾就走。 萧逸尘的目光定在两个人牵着的手，眸子沉得可怕，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裴云熙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瞬间又委屈了起来，“尘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啊？”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他们都要成亲了，他怎么还在在意慕鸢芷啊！ 萧逸尘没有收回目光，嘴里却道：“你别想太多，要和我成亲的是你。” 听了这样的话，裴云熙才放心了一点，“那我们走。” “嗯。” 试婚服的地方就在内务府里头，四个人前后脚进去，内务府忙碌了起来。 裴云熙的羽衣裳喜服一摆出来，就艳惊四座！ “好美的婚服！”没有见过的人纷纷惊叹！ 第80章 就当我们今日成婚了 “当然美了，这件羽衣裳喜服可是陛下亲自选定的，用一千根灵鸟的羽毛编织成的彩凤！”内务府的管事与有荣焉的样子，“让京城有名的绣娘日夜赶制，这才能赶得上云熙公主的成婚礼！” 裴云熙听着这些，脸上满是得意和炫耀。 慕鸢芷听了得多嫉妒啊？明明一起出嫁，父皇却只给她策划如此隆重奢华的嫁衣，而慕鸢芷的呢，平平无奇的一件红喜服罢了，绣了几只不怎么样的凤凰，看着就一般。 然而等她满心以为慕鸢芷会羡慕嫉妒恨的时候，才发现慕鸢芷根本没在看她的喜服，直接就拿起自己那间普通的喜服进去里间试衣！ 裴云熙喜悦的心情瞬间少了一半。 哼，等她进去试衣，把这套羽衣裳传出来，惊艳所有人的时候，慕鸢芷想装作不在乎都不行了！ “尘哥哥，我进去里面试喜服了。”裴云熙抱着这套喜服爱不释手，笑着冲萧逸尘说。 “嗯。”萧逸尘点了点头，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看向慕鸢芷试衣的里间。 见状，裴云熙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等她把这套漂亮的喜服传出来，尘哥哥一定不会再看慕鸢芷了！ 裴云熙和慕鸢芷都去试喜服了，内务府的总管也把新郎的喜服拿出来给两位准驸马爷试装。 男子的喜服比起女子来说就简单多了，只是面料讲究一点，款式都是差不多的。 萧逸尘穿好了喜服开门出来，对面的门正好也开了，一袭红嫁衣的慕鸢芷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里。 耀眼的凤冠，火红的嫁衣在日光下灼灼生辉，浓妆艳抹的五官显得清冷犀利，她看向他，目光流转间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深冬里傲雪的寒梅，让他移不开眼。 恍惚间，萧逸尘有种错乱感，她是他的新娘，是来嫁给他的。 只要他伸出手，他们就能天长地久。 鸢芷…… “尘哥哥！” 一把抱过来的裴云熙打碎了萧逸尘的梦，同样穿着喜服的裴云熙把他的手臂牢牢抱住，抬头看他，等着他夸奖。 “我今日美吗尘哥哥？”裴云熙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是看向慕鸢芷的。 她有自信自己一定比慕鸢芷美！ 萧逸尘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投向裴云熙。 美则美矣，毫无心动的感觉。 此时此刻，萧逸尘很清楚地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他对裴云熙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也完全没有即将迎娶她的实感。 萧逸尘定定地看着裴云熙不说话，裴云熙还以为他是看呆了，心花怒放。 果然她穿着这套喜服，尘哥哥的眼里就只有她了！ 慕鸢芷，你输了！ 裴云熙又用余光去看慕鸢芷，看到她径直走开了，心道算你知趣。 凤冠霞帔很重，慕鸢芷只想快点给过来的喜娘的看看如何，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没有就赶紧换掉了。 嫁人也许是一辈子一次的事，可她却早已没有了幼时一直以来的向往，和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谈何容易？ 这场婚姻对她来说不过是交易而已，应该各取所需，可她不知道顾容瑾需要的是什么？他答应这门亲事又是想谋些什么？ “夫人！” 慕鸢芷下意识嗯了一声，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习惯了顾容瑾不着调的“夫人”了。 她怎么那么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慕鸢芷没好气地转头，看到一身新郎服，难得正经的顾容瑾，他对她笑着伸出手：“过来为夫这里。” 开口就破功了！哪里正经了？ 不过他穿这一身确实是极好看的，器宇轩昂，把大红色穿得妖冶，蛊惑人心。 其实顾容瑾长得非常妖孽，不过以前的慕鸢芷从没有正眼瞧过他，一见他就讨厌，自然也谈不上去关注他的长相是什么样子的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很好看吗？”顾容瑾低头凑近。 然而他一凑近，近距离见慕鸢芷这张脸，自己反而被迷惑住了。 他的新娘子今日好美。 “好看。”慕鸢芷点头。 好看，顾容瑾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她太好看了！ “真想今天就拜堂了！”顾容瑾叹息道。 慕鸢芷：“你又在说些不着调的话。” “没有啊我是认真的，我怕时间过得太慢了，会把我的新娘子弄丢。”顾容瑾望着远方兴叹。 慕鸢芷拧了拧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到底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开心着呢。”顾容瑾忽然一把将慕鸢芷抱住。 慕鸢芷毫无预兆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点不知所措，想推开，但是他抱得很紧，她推不动。 他到底怎么了？ 以前她想说过成亲前，会有不安的情绪出现，患得患失。 她还以为顾容瑾是不会有这种情绪的。 “就当我们今日成婚了，天地为证。” “还在说胡话，我给喜娘看完试衣之后就该换掉了，你快点放开我。”慕鸢芷戳了戳顾容瑾的背。 不远处过来的萧逸尘看到了这一幕，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新娘相拥在一起，如此和谐。 他却只觉得刺眼。 顾容瑾凭什么代替他的位置，成为她的新郎？！ “鸢芷姐姐和瑾世子真是恩爱啊，我也算撮合了一对好姻缘了！”裴云熙笑道。 撮合了一对好姻缘？ 萧逸尘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是啊，要不是云熙，鸢芷根本就不会嫁给顾容瑾。 此时此刻，他觉得裴云熙的声音让他厌烦，她的脸也是。 为何他之前竟然会觉得她很好，是他妻子的不二人选？ 萧逸尘好像从走火入魔中醒来一样，他鄙夷自己过去的浑浑噩噩。 他不想娶她了，不想娶裴云熙了！ “尘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裴云熙拽了拽萧逸尘。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挥开的手，裴云熙直接踉跄了下，她不解地望向他，眼睛里瞬间涌上委屈：“尘哥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萧逸尘：“你没有错。” 错的是他，是他执意要把鸢芷推开，是他亲手把未婚妻子拱手让人…… 第81章 你会娶我吗？ 萧逸尘终于意识到自己后悔了，无比后悔。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穿着喜服的人，她的脸变得模糊。 鸢芷…… “尘哥哥？” 鸢芷！ 然而这张脸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之后，却是与他幻想中截然不同的脸。 萧逸尘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后悔已经晚了。 他要娶的是云熙。 他必须要娶云熙，不然天子震怒，就不是他一个人遭殃的事了，整个萧家都会受到牵连，他的仕途也将断送。 可，他真的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萧逸尘抚心自问，没有答案。 他试图从裴云熙这里得到答案，于是他开口问她：“云熙，如果我不喜欢你，你还会想嫁给我吗？” 要是云熙不愿意了，他不正好可以取消这门亲事？ 嗡的一声巨响在裴云熙脑子里炸开了。 他说什么？ 尘哥哥说他不喜欢她？ 为什么？！ 裴云熙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就算他有那么一点喜欢慕鸢芷也没有关系，她很快就是他的妻子，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喜欢她的，可他现在居然说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难道只喜欢慕鸢芷吗？ 裴云熙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 “会，我想嫁给你，我想做你的妻子，尘哥哥！”裴云熙不顾一切地抱紧了面前的男人，她哭得泪流满面，哭得妆容都花了。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她是他的妻子，终有一日，他一定只会喜欢她一个！ 现在的他只是一时迷茫！ “尘哥哥，你不能不要我！”裴云熙哭哭啼啼的。 萧逸尘下意识去看慕鸢芷的方向，才发现不远处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内心的失落扩散，迅速蔓延开来，就算被人紧紧抱住也觉得自己像浮木一样没有任何支撑。 裴云熙又哭得他心烦意乱，他们还在内务府里，她再哭闹，就有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别哭了，我说的只是如果。”萧逸尘安慰地拍了拍她。 “你会娶我吗？”裴云熙扬起梨花带雨的脸看萧逸尘。 “当然会，我们下个月就成亲了。”萧逸尘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一样。 巨大的委屈又笼罩在裴云熙心里，但即便是这样，萧逸尘答案的话还是能她安心。 只要她是他的妻子，她就赢了！ 十日后，离二十五只剩下不到几天了。 未央宫里。 “主子，您在做什么啊？”红豆好奇地问已经埋头苦干几天的慕鸢芷。 “在做一套臂甲。”慕鸢芷说。 “臂甲，是做给谁的啊？”红豆又问。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套护甲毫无疑问是一定给二殿下，可现在他们都知道主子已经不会给那些人做礼物了，给二殿下做的箭矢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慕鸢芷头也不抬：“给顾容瑾做的。” 上次聚贤会，萧逸尘说她没送过什么礼物给顾容瑾，那她就送，还要经常送！ 这些阿猫阿狗都能得她那么多礼物，顾容瑾不仅也要有，还必须比他们更多！ 她做的这套臂甲刀枪不入不止，还能藏暗器，小型的炸药弹，好看又实用，他一定用得上！ “瑾世子一定很喜欢。”红豆说的这话也不是纯纯拍马屁，毕竟谁都知道主子做的武器天下少有能比肩的！ 慕鸢芷不由得想象一下顾容瑾收到她臂甲的表情，脸上浮现出笑意。 “主子！不好了主子！” 小年子咋咋呼呼跑进来。 “一大清早的小年子你说话怎么那么不吉利呢？！”红豆抱怨地看着冲进来的小年子。 “不是！真出事了！”小年子慌慌张张地看着屋子里的慕鸢芷：“萧首辅带了大批人马围了平南王府，瑾世子下落不明！” “什么？！”红豆大吃了一惊。 慕鸢芷手里的臂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着急地追问：“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事发突然，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听说萧首辅奉旨去抓捕瑾世子，说瑾世子是刑部尚书府纵火灭门案的主犯！”小年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瑾世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我要去平南王府看看！”慕鸢芷现在心里乱得很，她要去平南王府看个究竟！ “主子！您不能随便出宫的啊！”红豆着急道。 小年子：“钻奴才平时钻的狗洞就行了！” 玲珑：“主子怎么能钻狗洞呢？” “都什么时候了，狗洞就狗洞呗！”小年子说着就要带路。 这个时候小云子说话了：“既然瑾世子已经下落不明了，主子去了平南王府又有何用？”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一趟。”慕鸢芷道。 她决定了。 等慕鸢芷来到平南王府，外面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瑾世子真的是杀了刑部尚书府一家啊？” “陛下都下旨抓人了！” “好像说瑾世子畏罪潜逃，平南王府都搜不到人。” “未来世子妃来了。” 有人看到了慕鸢芷，自觉让出一条路，所有人的目光移到匆匆赶来的慕鸢芷身上。 慕鸢芷现在只想知道平南王府什么状况，她抬步进去，王府里的仆人已经人去楼空了，里面都是官兵，他们翻箱倒柜，倒是和搜她的未央宫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鸢芷。”萧逸尘看到慕鸢芷的时候，眉头皱了下。 他是想过她会来，可真的看到她来，还如此紧张，心还是刺了一下。 “我说过了，一定会定顾容瑾的罪！”萧逸尘眸光里都是尖锐的讽刺：“你现在知道我是对的了，顾容瑾他不是好人。” 可当他看到落入他眼底的脸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所改变，反而变得怒目而视，不觉目光沉沉。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信顾容瑾？ 慕鸢芷没有说话，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顾容瑾确实不在，不然萧逸尘定会押着他出来炫耀。 她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他暂时应该没事？ “慕鸢芷！”萧逸尘有些动怒了，眼里迸射出寒光。 第82章 顾容瑾畏罪潜逃 她的眼神明显是在担忧顾容瑾，她就这么喜欢顾容瑾吗？！ 慕鸢芷：“还没定罪，萧首辅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为好。” “还没定罪？”萧逸尘冷笑一声，“江南陇西王世子一家于前日遭人血洗，你可知我在现场见到了谁？” 慕鸢芷眉宇之间染上几分复杂：“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路跟踪顾容瑾，就在陇西王世子家跟丢了他，而他的玉笄落在了那里。”萧逸尘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四目相对，慕鸢芷眸光微微一沉。 刑部尚书是斗场的幕后黑手，想必这个陇西王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下意识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真的是顾容瑾做的吗？ 慕鸢芷也说不清楚她自己到底是怎么认为的，他确实有很多秘密，也确实在隐藏着很多事情。 他叫她相信他，相信他什么？相信他没有杀人放火还是相信他杀的都坏人？ 慕鸢芷看着萧逸尘拿出来的玉笄，倏地瞪大了眼。 是它！ 她在九死一生之时，看到的微光就是它！ 慕鸢芷确信。 虽然已经从国师嘴里间接知道了答案，可真正确定之后，还是让慕鸢芷一阵心悸。 是他救了她！ “鸢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就是事实。”萧逸尘眼眸一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 他也不忍见她愁绪万千。 萧逸尘上前一步，慕鸢芷乌黑闪亮的眼珠子转向他，然后后退一步。 这一个举动又把萧逸尘的恼意撩起来了，他亦步亦趋紧追不舍，她连连后退几步避之不及。 “首辅大人！” 此时，抄家的人马陆陆续续过来给萧逸尘禀报，打破了怪异的气氛。 萧逸尘不悦道：“说！” “东院没有收获！” “西院没有收获！” 搜南北二院的人也是同样的回答。 萧逸尘眼底薄怒，所有人立刻垂首。 平南王府一片狼藉，而他带队过来不仅抓不到人还找不到一样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里的慕鸢芷又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没有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搜到了吗？！” 裴商灵风风火火进来，他一收到消息就火速过来了。 “怎么你也在？”他看到慕鸢芷也在这里，不爽地问。 慕鸢芷：“你们要抓我未来夫君，我为什么不能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裴商灵真是服了，“顾容瑾犯的是什么罪你知不知道？还上赶着倒贴？” 是生怕自己不会被连累吗？ “就凭萧逸尘一面之词还有一枚玉笄就可以定罪了吗？未免太儿戏了点。”慕鸢芷眸光流转间闪过不屑。 裴商灵只觉得慕鸢芷疯了：“那你说说看，顾容瑾现在畏罪潜逃，他跑哪里去了？连这里的家仆也全都不见了？” “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作为他的未婚妻子，只要相信他就可以。”慕鸢芷目光坚定，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事发突然，他又什么都没有跟她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是站在什么立场，她都要维护他，更别说他对她的种种好，她也应该维护他。 回想起试婚服那日他的怪异，慕鸢芷觉得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他已经料到会有这一遭了！ 为什么不和她说？ 是怕她担心还是信不过她？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萧逸尘神色一僵，五官骤然覆上一层冰冷，语调森寒：“好啊，既然如此，只能请未来的世子妃回内阁接受调查了。” “没错，既然你那么想蹲大牢就蹲几日清醒清醒！”裴商灵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处处为她着想，想把她摘出去，她倒好，上赶着来非要倒贴顾容瑾了！ 那就只好吃点苦头冷静冷静了！ “你凭什么？”慕鸢芷骤然气场全开：“你区区一个内阁首辅，一介臣子，也敢抓拿我？” “既然公主殿下自认是嫌疑犯的未婚妻子，本官自然可以按照律例将你押回去审讯！”萧逸尘的眼神越来越冷，他招手：“来人啊，拿下她！” 这些人虽然是萧逸尘带来的，可要羁押的对象是公主，他们也不敢乱动，于是把目光投向裴商灵。 裴商灵正气头上，他瞪着这些犹豫不决的官兵道：“愣着干什么，拿下！有什么问题本殿一力承担！” 有了他这句话，所有人都有了底气，上前把慕鸢芷擒拿住。 “放开我！反了你们！”慕鸢芷挣扎着却无补于事。 她哪里想到萧逸尘假公济私要锁她回去？ 内阁大牢虽然不比大理寺森严恐怖，可应该也不遑多让。 又要被关进那种鬼地方吗？ 慕鸢芷一想到暗无天日之地，本能地生起惧意。 萧逸尘的脸和上一世来给她行刑的时候的脸重叠在一起，变得狰狞。 他看到她眼里闪烁着惧怕，不觉心下一软。 只要她开口服软，他就收回成命。 像以前一样唤他尘哥哥，求求他，他会答应的。 但是他等了片刻，慕鸢芷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求饶，他的脸庞也恢复冷硬，喝令道：“带走！” “慢！”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寻声一看，竟是平南王！ 只见一身铠甲的平南王居然领着兵过来了！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裴商灵骇然，平南王竟然带兵进京？！ 城门值守的人是干什么吃的？郊外驻地的兵又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没有人一个来报？ 而且平南王的兵是哪里来的？乍一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父皇有意削藩，所有藩王的兵权皆已收回，只剩府兵才是？他私自招兵了！？ 萧逸尘见状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平南王带了多少兵进京，有没有联合其他藩王，是不是和顾容瑾里应外合，准备逼宫？ 似是察觉不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的，平南王冲慕鸢芷笑：“儿媳妇，你看家辛苦了。” 他笑完瞬间敛起神色，对着慕鸢芷左右的官兵怒喝：“你们干什么拘着本王的儿媳妇，是不是嫌命长了？！” 第83章 跑路吧！ 平南王带来的兵马黑压压一片，上过战场的兵浑身带着肃杀之气，天然能压制皇城里天天信步闲庭的官兵。 他们像是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杀的人形兵器，充满骇人的气势。 原本押着慕鸢芷的几个官兵早就松了手，生怕自己变成平南王的靶子似的。 得了自由的慕鸢芷感激地对平南王颔首。 她可不管平南王为何会带兵进京，想干什么，与她何关？这是姓裴的人该关心的事。 平南王缓步徐行，铠甲摩擦的声音听得裴商灵头皮绷紧，他想责问又被萧逸尘眼神阻止。 他当然明白，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萧首辅，四殿下，你们为何带人围了本王的平南王府啊？”平南王站到慕鸢芷身边，才开始闲闲地责问。 他整个人的气场都与之前家宴的时候大相庭径，慕鸢芷这才清楚意识到这位曾经是位高权重的藩王，气势非常人所能匹敌。 萧逸尘语调沉稳解释：“瑾世子涉嫌刑部尚书府纵火灭门案，我们奉皇命来抓拿他归案。” “无稽之谈！”平南王甩手，“犬儿虽然顽劣，却本性不坏。” 萧逸尘：“敢问王爷，令公子如今身在何处？你们平南王府在京中的住宅又为何人去留空？”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整天不着家，连去哪儿都没个准信，这次估计也是带着几个不靠谱的家仆去哪儿玩了，你们放心，本王定会尽快逮着他给你们一个交代。” 平南王说着皱起眉头，叹气道：“不过你们也做不了主，本王还是面圣，跟陛下亲自说！” 裴商灵想拦，萧逸尘又朝他微微摇头，他只好又忍着。 眼睁睁看着慕鸢芷跟着平南王走。 “她疯了！她就这样跟着平南王跑要是被当成反贼一伙先斩后奏都行！”等平南王收兵走远了，裴商灵才气得跳脚。 萧逸尘满脸愁容，“当务之急是尽快调查清楚平南王到底带了多少兵马进京，有没有其他藩王响应。” 整座京师忽然笼罩在危险之中，而他们竟然才知道！ “我去找太子哥，他有一半的兵权可以调动京师里的驻兵，以防万一！” “嗯，我们分头行事，我去调查平南王。” 另一边，慕鸢芷跟在平南王后面，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开口问：“王爷，容瑾去哪里了？” 面对慕鸢芷，平南王瞬间和颜悦色，笑容满面：“公主放心，瑾儿不会有事的。” 不能告诉她吗？虽然慕鸢芷早就猜到了。 这些事平南王也有份？ 那他之前装得也太像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你是我儿媳妇，我也不怕跟你说心底话，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他留了一样东西，这东西一出，我就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平南王悄悄把一封信塞到慕鸢芷手里。 慕鸢芷怀着满腹疑问打开这封信，信上面没什么内容，全是顾容瑾的废话，落款处不是名字而是一块印着霜降二字的印记。 什么意思？ 平南王知道慕鸢芷不懂，于是就把这枚印的来历告诉她。 原来早在太祖皇帝的时候，朝廷就有一个秘密的机关，专门处理一些不能公开的案子，维护皇权和社稷的稳定，他们活跃在暗处，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霜降”就是这个特殊机关的代号。 这个秘密机关代代相传，只听命于天子。 当然这个秘密机关作为世袭的四大藩王之一的平南王自然是知道的，他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不成材的儿子居然也是“霜降”的人！ “我不懂，既然如此，为何父皇又要抓拿他？”慕鸢芷问。 难道斗场的案子，刑部尚书府的案子不是天子下令让顾容瑾动手的吗？ 因为担心掌管帝国司法的刑部尚书知法犯法会造成百姓对天家信任动摇，所以才秘密处理掉的吗？ 平南王笑容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他没有再回答慕鸢芷的话，而是东拉西扯一些日常转移话题。 在皇城门口，平南王才让他带来的兵留下，不过佩剑却是没有放下。 本来外臣除了萧逸尘得到特许，是不能带兵器进皇城的，但守城门的兵也不知道是早就收到风声，还是天子下了什么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 “公主，本王先行一步去面圣了，就不送公主回宫了。”平南王道。 “王爷……小心。”慕鸢芷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说了一句小心。 平南王楞了一下，随即笑得就像天降一千两，不住地赞叹他儿子这媳妇娶得真是值啊！ 慕鸢芷现在脑子很乱，她回到未央宫也是坐立不安，麒麟知道这件事就急匆匆赶来了：“师姐你没事？！” “没事。”慕鸢芷简单地把今天的事跟麒麟说了，好让他放心。 麒麟消化着，慕鸢芷也不知道他能听懂多少。 “麒麟，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慕鸢芷唉声叹气。 顾容瑾这个混账怎么什么都不跟她说，就这么跑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今的天子陛下得位不正？”麒麟煞有介事来了一句。 “嘘！”慕鸢芷倏地瞪大了眼，她紧张地四下一看，确定门窗都关好才松了口气，“你不要胡说八道，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麒麟坐下来跟她分析：“师姐，你想想看，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先帝没有要传位给当今天子，所以当今天子并不知道姐夫就是那什么寒露的人！” “是霜降。” “霜降霜降。” 麒麟的话咋一听好像很荒唐，可确实在理。 如果真是这样，那顾容瑾现在不就相当于擅自行动？没有天子庇佑，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是可以论罪处理的！ “师姐，你现在卷进了泥潭里了，很危险，不如我们跑路，天高海阔，我们跑到别的国家去，天子的手还能伸那么长不成？”这事其实麒麟想了很久，现在倒是个说出来的好机会！ 就这么定了，跑路！ 第84章 把退婚文书签了 慕鸢芷摇头，“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可以，她早就计划跑了。 “父皇不会允许我这样的人离他太远的。”除非她死。 否则她若是去了别的国家，天子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把她找出来。 对于天子来说，她离开就会威胁到帝国的安全。 她又如何能保证她自己和麒麟全身而退？特别是麒麟，她绝不会允许他在她面前死去第二次！ “芷妹妹！” 裴商衍没有通报就闯进来！ “小云子小年子，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慕鸢芷吓得心惊胆颤站起来。 麒麟不久前才假设了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人听见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们拦着我被我的人扣下了。”裴商衍风风火火进来，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道：“芷妹妹，事不宜迟，你写一封退婚文书，现在立刻跟顾容瑾撇清关系！” 相比于裴商衍的高度紧张，慕鸢芷却不紧不慢：“我和顾容瑾的婚事是父皇下的旨，你觉得退婚文书有用吗？” “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你只管写就行，我保证你会和平南王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裴商衍还以为慕鸢芷是担心退婚文书不能生效，保证道。 慕鸢芷却道：“我是不会写的。” “芷妹妹，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裴商衍不自觉拔高了声线，“顾容瑾是杀人犯，平南王带兵进京，往重里说完全可以是造反，你明不明白？！” 他顾着调兵排布已经焦头烂额，还要分神来担心她的事，简直就是心力交瘁！ “太子殿下太心急了，平南王现在正在和父皇在宣室殿议事，你平白无辜污人造反可还行？” 她没有退路，就算她解除了和顾容瑾的婚约，在宫门里也是水深火热，将来还不知道天子要她嫁给什么人，而赌一把，她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裴商衍劝不住火气也上来了，可耳边忽的闪过那日噩梦里的声音，裴商衍心里又是一慌，怒意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劝才能劝服执拗的妹妹，她就像中了顾容瑾的蛊一样，只会听顾容瑾的话！ 连日以来被那个噩梦搅得他心神不宁，现在又出了此等大事，他整个人都乱了。 “太子哥！”裴商灵也闯了进来，他见状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怒道：“太子哥你别跟她废那么多话了，直接按着她签！我退婚文书都准备好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废话！ 裴商灵攥着红色的退婚文书，就还差慕鸢芷的手指印了。 “你们是不是把我当透明的了！”麒麟瞬间挡在慕鸢芷前面，眸光深沉。 “麒麟！”慕鸢芷担心他受伤，忙去拽他。 “就你？！”裴商灵把退婚文书塞给裴商衍，不多废话直接对麒麟出手。 岂料他用了九成力道的一掌被麒麟接下，对方回击的一掌甚至直接把他打退了！ 踉跄着往后摔带翻了桌椅的裴商灵怒气攻心，猛地咳出一口血！ 他狠狠擦掉嘴角的血，对慕鸢芷怒目而视：“慕鸢芷你纵弟行凶？！” “是你先动手打我师弟的！”慕鸢芷护崽子一样把麒麟护在身后。 裴商灵难以置信，他都吐血了，她居然还护着这个臭小鬼！ “老四你没事？”裴商衍心疼地扶起裴商灵，他苦口婆心劝说慕鸢芷：“芷妹妹，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四哥呢？” 她怎么了？还嫌他吐得少呢！ “你们过来逼我退婚，还要打我师弟，我师弟是正当防卫！”慕鸢芷义正辞严。 “太子哥别跟她废话那么多，让外面的禁军都进来，砍了她的手也要按着来签！”就算没了一只手总比丢了命好？ 谁让她这么冥顽不灵的！ “老四你莫要说此等气话！”裴商衍当然舍不得伤慕鸢芷，他让外面的禁军进来，第一条命令就是不准伤慕鸢芷：“至于其他人，若是反抗，杀无赦！” 慕鸢芷眸光骤然凌厉：“谁敢伤我未央宫的人一根头发，我定不轻饶！” 她和裴商衍对峙，场面一度让他想起那个噩梦，裴商衍仿佛又听到了剑刃刺穿骨肉的声音，以及慕鸢芷痛苦的低吟。 裴商衍瞬间又慌了神，而就在他分神的时候，裴商灵已经拔了旁边禁军的剑怒气冲冲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轻饶法！” “老四！”裴商衍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麒麟以为裴商灵要伤慕鸢芷，迅速甩出暗器射向裴商灵，他在顾容瑾那里学的功夫对付裴商灵绰绰有余，加上他本来就是使暗器的高手，几枚飞针快准狠扎进裴商灵的各个穴道，对方瞬间应声倒地，晕了过去。 所有禁军纷纷拔剑拔刀：“敢伤四殿下！拿下这个刺客！”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慕鸢芷大喊一声：“通通住手！” 这些禁军犹豫着举着刀，看向裴商衍。 裴商衍深呼吸了一口：“拿下！” 慕鸢芷立刻挡在麒麟面前：“那就先过我这关！” “师姐你别老挡我面前，他们没有心的！”麒麟说完冲这些人喊：“你们不用激动，裴商灵只是晕了过去而已，只要你们退出去，我就给他解了穴道！” 裴商衍咬紧了后槽牙，权衡再三被迫点头：“你们先退下。” 退婚文书的事也不急在一时，再找个机会跟芷妹妹好好说说，他也不想跟她兵刃相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差了。 “你也退出去！”慕鸢芷冷冷地看向裴商衍。 裴商衍收回目光，沉默着退出去。 麒麟不放心，将裴商灵五花大绑了再解开他的穴道，人立马就醒了，他一醒来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马上就炸了：“死小鬼你动手伤了皇子你死定了！还有你慕鸢芷，好心你当做驴肝肺，你那么想给顾容瑾陪葬吗？！” 慕鸢芷当着裴商灵的面，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退婚文书给撕了。 第85章 平南王一家定会株连 “你真他娘的真给撕了？！”裴商灵目眦欲裂，气到第一次爆了粗口。 慕鸢芷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要不是他现在被绑得像粽子，已经暴起了，可他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麒麟拖出去！ “重死了，你减减肥！”手脚并用才能勉强拖得动裴商灵的麒麟抱怨个不停。 他像拖死狗一样毫无章法生拖硬拽，而被强行拖动的裴商灵，擦着地面的皮肤火辣辣生痛，气得他无能狂怒：“死小鬼我一定杀了你！” 麒麟充耳不闻，继续拖行。 听到这句话的慕鸢芷胆战心惊。 裴商灵越来越恨麒麟了？怎么办？都怪她！ 不行，等曾祖奶奶病好得差不多了，她一定立刻送麒麟走！ 此时的麒麟已经把裴商灵拖出去扔出未央宫，外面的禁军和裴商衍都不见了，他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也不关心。 “死小鬼，给本殿解开！”看着往回走的麒麟，裴商灵冲他背影怒吼。 “你自己解！”麒麟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他回去里面，问慕鸢芷：“师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待在这里什么消息都收不到。 “我得去一趟宣室殿打探打探现在是什么状况。”慕鸢芷决定了。 禁军走了，小年子他们也自由了，他自告奋勇道：“主子，让奴才去。” “我要亲自去，兹事体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裴商衍连裴商灵都不管直接走了，指不定又出了什么事。 她来到宣室殿门口，外面比平时多了不少守卫，殿门关得严严实实，慕鸢芷猜测平南王还在里面。 “公主请留步。”总管太监神色谨慎过来。 “公公，现在怎么样？”慕鸢芷问。 总管太监表情忌讳莫深：“公主还是别问了，您先回去。” “公公，我是未来的平南王世子妃，我觉得我必须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慕鸢芷不退让。 “这……”总管太监心想慕鸢芷一个深宫女子，跟她说了应该也不碍事。 他四下一看才压低声线道：“萧首辅的人来报，平南王带了一万兵马驻扎在京城外面，各地藩王有没有响应还不知。” 一万兵马？京城里里外外的常驻兵马也才一万，加上禁军和大内侍卫都不过三万，平南王一个人就就带了一万兵马来？ 就算紧急调兵，也不可能把几十万兵马迅速调回京师的。 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怪不得整座皇宫的气氛都如此紧绷压抑。 但平南王只身入宫，应该也不是要谋逆。 就当慕鸢芷思忖之际，有侍卫兴冲冲跑过来：“讨逆将军班师回朝了！” 他高喊的话就像一道光驱散了雾霾，总管太监整个人高兴得就差蹦起来了：“讨逆将军回来了！他可是带着十万兵马！” 谢天谢地！ 守在外面的侍卫个个都精神抖擞了起来，他们互相对视，握紧了手里的佩剑，笑容振奋人心。 讨逆将军带着十万兵马回京述职？慕鸢芷不由得担忧起平南王来。 形势瞬间就逆转了，谁也没想到深入匈奴地区打了一年仗的讨逆将军竟然在此时此刻凯旋回来，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太好了！列祖列宗保佑！”总管太监赶紧进去给天子汇报这等大喜事！ 他刚进去，慕鸢芷就听到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玄甲加身的讨逆将军！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浑身上下都是煞气，血腥味扑鼻而来，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浑厚逼人的气势，他从慕鸢芷旁边经过，盛气凌人地睨了一眼过去，邪魅狂狷的脸笑了笑：“公主殿下金安。” “将军好。”慕鸢芷礼貌颔首。 她以前是有些害怕这个人的，她很小的时候又一次看他凯旋回朝，他骑的那匹坐骑，居然悬挂着一串的骨头，听说都是敌将的头骨，被他拿来当马的装饰品了。 但死过一次后，慕鸢芷反而不怕了，再恶再邪，如若不是她的敌人就无需害怕，就算是她的敌人也不能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慕鸢芷的反应不似平常，讨逆将军挑了一下眉，多扫了她几眼才推门进去。 他的到来可以说是救星一般，自然无需通报就能进去宣室殿。 讨逆将军一进去，裴商衍随后就到了，他应该知道了讨逆将军带了十万兵马凯旋回朝的消息，脸色已经恢复往常的从容淡定，他见慕鸢芷在这里，就过来：“芷妹妹，退婚文书……” “我撕了。” “你撕了？！”裴商衍瞬间觉得非常头痛。 这个时候总管太监从里面出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他笑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慕鸢芷伸长了脖子也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就听总管太监接着说：“太子殿下，陛下说您可以把调派来的兵马都撤了。” “平南王呢？”慕鸢芷迫不及待地问。 “平南王会暂住在京中，直到瑾世子回来。”总管太监道。 裴商衍：“什么意思，父皇要下皇榜通缉顾容瑾了？！” “陛下的意思是，等瑾世子回来，一切才能水落石出。”总管太监对裴商衍说：“太子殿下要是有什么不明白，待会亲自问陛下。” 裴商衍迫不及待就迈步进去，殿门重新关上。 慕鸢芷现在完全是云里雾里，陛下没有定顾容瑾的罪，也没有问责平南王？ 她不搞清楚状况，实在放心不下，不管总管太监劝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回去，直到裴商衍从里面出来，都不见平南王出来。 裴商衍一见慕鸢芷还在，眉头又皱起来，他走过来语重心长：“芷妹妹你可知现在顾容瑾之所以没有被定罪，是因为父皇把平南王扣下来了，瓮中捉鳖，等他一回来，平南王一家定会株连！” “难道不是因为父皇没有确切的证据定顾容瑾的罪吗？你和萧逸尘以为这次能拿下顾容瑾搜到他的犯罪证据，结果人没逮到，证据也没翻到，现在就想扣着平南王等顾容瑾自投罗网。” 第86章 朕可以收回成命 “你以为单凭一枚玉笄就能让父皇断定顾容瑾有罪吗？”裴商衍反问慕鸢芷。 慕鸢芷：“当然不能，所以你们才要搜平南王府，抓捕顾容瑾，但没想到他跑了，不过你们又可以趁机大做文章了，只是又没料到平南王直接带兵进京罢了。” 然而讨逆将军回来了，这应该是平南王始料未及的？ “这么好的机会能趁机彻底把平南王削掉，为什么父皇还不动手呢？所以问题又绕回去了，因为你们没有确切的证据。” 慕鸢芷说完，不等裴商衍回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没有推测错了。 她不着痕迹确认了一番藏在衣服里的顾容瑾的家书。 没准平南王是故意把家书放在她这儿的，这样，他们就搜不到了。 不能让这些人知道顾容瑾是霜降的人。 裴商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神色郁结：“芷妹妹，既然你知道父皇这次是铁了心要削掉平南王，你就别执迷不悟了，跟顾容瑾解除婚约。” 他见慕鸢芷眸光闪动，认为她是在动摇犹豫，趁热打铁继续晓之以理：“本来这桩婚事就是错误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继续深陷泥潭只会把你吞噬。” “错误的不是这桩婚姻。”慕鸢芷勾唇笑了笑，“而是一开始。” 一开始？什么一开始？ 裴商衍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身形微颤。 不，芷妹妹怎么能是这个意思呢？ 一定是他想多了，芷妹妹怎么可能会觉得作为他们的妹妹，女儿是错误的呢？ 裴商衍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可心里空荡荡的悲凉却越来越扩散。 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宣室殿又出来的总管太监对慕鸢芷道：“公主殿下，陛下有请。” 天子要见她是要说什么？ 慕鸢芷顿时紧张了起来，她暗暗摸了下家书的位置。 “芷妹妹！你要慎言！”裴商衍不放心，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跟着进去。 总管太监却拦住了他：“太子殿下留步，陛下只让鸢芷公主进去。” “本宫也不能进吗？”裴商衍不死心地追问。 “陛下特意说了，只让鸢芷公主一个人进去。”总管太监为难地看着裴商衍赔笑。 裴商衍没有办法，他只好等在这里。 反正京城的一级戒备已经解除了，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即刻跟紧的事。 他实在不放心慕鸢芷。 慕鸢芷进到宣室殿里，讨逆将军不在，平南王也不在。 奇怪，人呢？ 难道宣室殿还有别的出口？ 没等慕鸢芷疑惑多久，天子就招手让她过去。 “鸢芷，你我父女二人好久没有坐下来喝茶聊天了，今日这一壶龙井茶是云疆产的雨前龙井，朕非常喜欢喝。” 他亲自给慕鸢芷斟茶。 此时此刻的氛围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件扣人心弦的大事，倒像是平常的任何一天，天高气爽，坐下来品茶谈天。 可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了，久到慕鸢芷都不记得他们确实也有过很多这样的时光。 她第一次喝茶觉得苦涩不好喝，直接吐了出来，那个时候她完全不顾什么礼仪，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太子见了会说他，但天子不会，只会纵容她，笑着给她擦嘴，教她品茶 慕鸢芷端起茶杯，恍惚间似是看到了自己从前的脸，稚嫩又天真的脸，非常愚蠢的脸。 茶水中浮着的茶叶旋转着驱散了那张她很嫌弃的脸，再映时已经是面无表情了。 她抿了一口，不好喝。 其实她不喜欢喝龙井，但天子大抵已经忘了。 “你和瑾世子也相处了不少时间了，他可有跟你说过什么？”天子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来。 实际是在试探她，她知道。 慕鸢芷：“他这人不着调，说的左不过是风花雪月的话。” 天子闻言挑眉：“所以他在你面前也都藏得很好了？” 慕鸢芷放下茶杯，面色疑虑地问：“他不是凶手对父皇？” “朕也希望他不是。”天子也放下茶杯，不无可惜道：“容瑾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他现在还是你的未婚夫婿，朕自然不希望他走上绝路，你呢鸢芷？” 天子的话仿佛在提醒她和顾容瑾的关系似的。 慕鸢芷：“儿臣自然也是相信自己未来的夫君的。” “你还想嫁给他？”天子的眉宇微不可见地颦了一下。 “这是父皇赐的良缘，儿臣自当珍惜。”慕鸢芷每一次都答得小心翼翼，不出任何差错。 天子却是不满意的样子，端起茶杯来又放下，力道颇有些重，他重新去看慕鸢芷，她总是垂着眼眸不看他，说话也是点到为止，没有任何实际可言。 和以前大相庭径。 许是才发现他们父女之间的相处已经到了此种地步似的，天子没由来一阵心烦。 本来今日的事就已经够他烦的了，一个两个都是不中用的！ 就连以前最乖巧听话的女儿也让他心烦不已。 “你若是不想嫁了，朕可以收回成命。”天子忽然道。 慕鸢芷没想到天子竟然会这么说，她本以为他这次唤她来，只是想方设法要套话，难道这也是套话的一环？ “只要你跟朕说实话。” 果然！ 慕鸢芷就知道天子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以她为重的。 “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会让父皇失望了。”慕鸢芷还是这套说辞。 怎么着，无缘无故的，天子也不会想到搜她的身？书信在她身上应当是不会被发现的。 “朕自然相信自己的女儿，可是鸢芷，不搜你的未央宫，怕是不能服众。”天子似是很为难的样子。 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儿臣愿意配合。” 天子有些烦闷地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慕鸢芷，开口的声音明显比刚才的要躁：“朕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嫁给顾容瑾？就算他疑似畏罪潜逃？就算平南王府已经岌岌可危了？” 天子跟她说话许久没有这样波澜起伏了，慕鸢芷愣了下才道：“儿臣相信他，也相信平南王府。” 第87章 她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天子敛起眼眸看了慕鸢芷好一会儿，才有些生气地摆手：“好，既然如此婚约照旧，你先回去。” “喏。”慕鸢芷起身，礼数周全退下。 天子再生气也只能气着，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这封家书以外。 慕鸢芷从宣室殿出来，裴商衍就迫不及待迎上去：“芷妹妹，父皇跟你说什么？可有解除婚约？” “婚约照旧。”慕鸢芷脚步一刻不停。 “什么？！”裴商衍一听就慌了。 这下子还能有余地吗？ “芷妹妹你太固执了，你没必要为了顾容瑾把自己搭进去！” 见慕鸢芷完全没有停下来听自己说话的意思，裴商衍忍不住拉住她的手，“你要嫁给谁不好偏偏要撞南墙嫁给顾容瑾，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音量不小，刚进宫就快步到这里来的萧逸尘清清楚楚听见了。 萧逸尘停下来看着慕鸢芷，眸光复杂。 顾容瑾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让她如此忠贞？！ “不好，因为我就是喜欢容瑾哥哥！”慕鸢芷甩掉裴商衍的手，她转身才发现了前面的萧逸尘。 “瑾世子妃和瑾世子还真是恩爱啊。”萧逸尘的话藏冰带刺。 “不及云熙公主和驸马爷恩爱。”慕鸢芷嘴角勾起锐利的嘲弄，她没有多看他一眼，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等一会儿还有人来搜宫，她得回去了。 “希望明年我不用给你上坟。”萧逸尘的脸色已经是难看无比，说出来的话也是异常尖锐。 他确实是不会给她上坟。 慕鸢芷心底冷笑，因为她连坟头都没有。 她脚步生风，看都不看萧逸尘一眼。 萧逸尘下颚线绷紧，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握着佩剑的手用力到发抖，他很想拔剑挡住她的去路，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到底要到何种地步，慕鸢芷才会放弃顾容瑾？ 她就那么想跟顾容瑾一起殉情吗？ 裴商衍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上前问萧逸尘：“怎么样了，其他藩王有没有响应平南王？” 萧逸尘摇了摇头，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并没有说话。 他一向沉默寡言，裴商衍也没有发现他走神，点了点头，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危机就彻底解除了，虽说讨逆将军带了十万兵马回京述职足以抵抗风中残组的藩王们，可他还想不愿看到社稷动荡，哪怕只有一点，也要扼杀在摇篮中才好。 裴商衍又道：“不行，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里，只要没有拜堂成亲一天，就还有转机。” 听到拜堂成亲几个字，萧逸尘才回过神来，他看向裴商衍，语气认真：“她只能嫁给我了。” 裴商衍却是摇头，他不同意了：“不行，芷妹妹不会同意的，父皇也不会同意。” 有了上次那件事，再谈这个，已经不适合了。 “她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萧逸尘确实有说这样的话的本钱，帝国年轻有为的重臣，天下青年才俊无出其右。 “我倒是又有了个人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裴商衍根本就听不出萧逸尘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对方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个问题。 “何人？”萧逸尘语调冷了几度。 “讨逆将军戚时淮！”裴商衍说到这里，眉飞色舞。 他之前居然一直都忽略了这么一个人，宁愿委屈芷妹妹去当妾，还弄得两兄妹不愉快，想来真是不值当！ 萧逸尘眼眸瞬间蒙上一层薄雾，他冷冷地开口：“戚时淮比鸢芷整整大了一轮，十六年。” 当鸢芷的父亲都够用了。 “年岁大点不是问题。”那是以前他会考虑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救芷妹妹脱离苦海。 戚时淮虽然年纪是大了点，可也是位少年功成名就的将军，封狼居胥，战绩无可匹敌，比大将军还要厉害，是帝国新的顶梁柱。 萧逸尘冷笑：“讨逆将军都这把年纪还不娶妻，家中也无姬妾和通房丫鬟，谁知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裴商衍噎了下，失笑道：“你倒是对他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罢了，萧逸尘当然不会这么说，他不置可否：“总而言之，他一定有问题。” “我自然会调查清楚。”裴商衍说完又道：“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嫁给戚时淮守活寡也好过嫁给顾容瑾，连命都搭上。” 萧逸尘冷飕飕道：“太子殿下三思，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守活寡你确定吗？” “别担心，一切还言之过早，我自会调查清楚。”裴商衍说完就走，他现在就要去弄清楚！ 萧逸尘一个人生着闷气，果然没有一个人是靠谱的！ 慕鸢芷回到未央宫，裴商灵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来替他松绑了或者把他拖去了，她也不甘心。 带人来搜宫的是裴商觉，他指挥的禁军倒是比上一次的裴商灵温柔多了，起码没有把她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只是翻箱倒柜在所难免。 “你不听话，太子哥和老四都很生气。”裴商觉走过来对慕鸢芷道。 呵，他们生气还需要理由？听话？笑话，你们算老几？！ “你要说废话就滚，我没有心情听。”抱起手臂冷眼看着禁军搜宫的慕鸢芷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顾容瑾，你嫁给戚时淮也是一样的，甚至更好。”来的时候，裴商觉遇见了裴商衍，他们交流一了一下，他觉得很可行。 慕鸢芷好笑地看着裴商觉：“你问人家同意了吗？” 也是一样个屁！ “不需要问，父皇下旨就可以了。” “父皇为什么要下这个旨？”脑子抽了？ 戚时淮是有兵权的，天子怎么可能把她嫁给戚时淮，对于天子来说，戚时淮不娶妻不结党简直再合心意不过。 裴商觉：“其实父皇还是很关心你的，他也不想你嫁给顾容瑾。” 慕鸢芷没有说话，她不想讨论这种显而易见的弱智问题。 “你不喜欢戚时淮还有别的选择，比如国师。” 第88章 你就这样纵容你的奴才欺负云熙吗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建议比裴商衍好多了。”慕鸢芷朝天翻了个白眼。 国师他都想出来了，不知道历任国师都是终身不娶的吗？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作为帝国的国师，要一生都侍奉天神，祈求国家武运昌隆。 “我的意思是你要挑夫婿，有很多人选，顾容瑾是下下策。”裴商觉继续锲而不舍游说慕鸢芷。 他不可能放任她处在危险的境地不管。 慕鸢芷依旧无动于衷。 一个两个现在那么关心她，早干嘛去了？ 打着关心的名义，其实就是擅作主张，她一旦有点违逆他们的意思，就会像上次裴商衍那样，竟然联合萧逸尘做了一个下三滥的局来逼她就范！ 她不会再理会他们。 “二殿下！没有发现！” “一点可疑都没有吗？”裴云熙娇俏的声音响起。 慕鸢芷嗤笑，果然这种场合缺不了裴云熙。 “鸢芷姐姐不要误会，毕竟兹事体大，我也是怕姐姐被人骗了。”裴云熙装腔作势说着。 “回云熙公主的话，发现了大量的金龙胆草算不算可疑？”新任的禁军副统领问。 裴云熙：“大量的金龙胆草？！” 可恶的慕鸢芷不是说没有了吗？！ 裴云熙瞬间委屈巴巴：“姐姐是不愿意给我才撒谎说没有的吗？” 哪里来的大量，慕鸢芷这么有本事？ “非要别人明说吗？”慕鸢芷心里烦着，已经懒得继续和裴云熙演戏了。 裴云熙还没哭诉，裴商觉就忍不住开口了：“鸢芷！” “搜不到东西你们就可以滚了，我的未央宫不是垃圾场，别什么垃圾都往这里倒！”慕鸢芷不想听裴商觉讨人嫌的声音，唤来小云子小年子：“关门！” 得令的两个小太监像赶苍蝇一样把裴云熙和裴商觉赶走。 “哎呀别推我啊！”裴云熙忽然哎呦一声往旁边倒，裴商觉连忙扶住她。 雪儿赶紧护主：“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公主出手！” “雪儿姑娘不要含血喷人。”小年子一连后退了好步，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小云子：“未央宫不是你们想来撒野就撒野的地方。” “可刚才确实是有人推了我啊。”裴云熙拽着裴商觉，“觉哥哥，我没有要找茬的意思。” 裴商觉眸光骤冷：“你们不过是个奴才，如此不分尊卑吗？” 雪儿气愤难当的样子：“他们就是觉得主子好欺负，主子好几次来这里探望鸢芷公主，都受了这些奴才不少的气！” “是这样吗云熙？”裴商觉询问裴云熙。 “他们应该也不是故意为难我的……”裴云熙说得模棱两可，眼神却是受尽委屈的样子。 裴商觉当即冷声呵斥：“你们都给本殿跪下！” 小年子不服气地和小云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一样的想法：不跪！ 禁军副统领见状，示意两个禁军过去，架住小云子和小年子。 他想着反正慕鸢芷现在一身腥，指不定哪天就和平南王府一样玩完了，用不着忌惮，更何况教训两个奴才而已，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听到动静的慕鸢芷回头。 这些人又要在她的地方逞威风！ “你们怎么还不滚？” “你就这样纵容你的奴才欺负云熙吗？”裴商觉责问道。 “欺负？怎么欺负的说说看？”慕鸢芷好笑地问。 雪儿愤愤不平：“言语之间看不起我家主子，还下手推人，简直就是反了！” “我看你才是反了！”慕鸢芷一巴掌扇下去。 雪儿整个人都被扇得踉跄了下，两个禁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松了手，小年子和小云子马上站到慕鸢芷旁边去。 裴云熙见到雪儿被慕鸢芷扇巴掌，马上回想起之前在大将军府的时候自己被按着狠狠抽的几巴掌，霎时怕得往裴商觉后面缩，生怕慕鸢芷又来打她！ 慕鸢芷见状，好笑地勾起嘴角，真是又怂又爱跳。 挨了巴掌的雪儿眼泪刷刷下，像极了她的主子裴云熙一样爱哭。 “雪儿你没事？”躲在裴商觉身后的裴云熙才敢关心她的侍女，她问完又着急地辩解道：“姐姐为什么打雪儿，她只是护主心切罢了。” “你们无缘无故动我的人，我都还没跟你们计较，倒让你的奴婢搁这儿耀武耀威了？”慕鸢芷冷笑。 他们今天是非要闹得她鸡犬不宁是？ “耀武扬威的是你慕鸢芷？！” 裴商灵急三火四过来，他隔着老远就听到雪儿的哭声，就知道慕鸢芷又欺负小妹了！ “你是不是觉得煌厉国的醇亲王派人来求娶你，你就有了靠山了？就可以欺负小妹了？！” 亏他之前还觉得她远嫁去和亲不可取，看来有的人是迫不及待想找个王爷来当靠山！ 裴商灵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他。 怎么回事？ 煌厉国的醇亲王派人来求亲？ “老四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裴商觉眉头紧皱。 他们才送了位公主过去和亲，煌厉国是觉得他们好欺负吗？ “煌厉国刚送来的求亲文书，新鲜热辣！”裴商灵冷哼，“不过慕鸢芷你也别神气太早了，父皇答应不答应还是另外一回事了。” 慕鸢芷懒得回应裴商灵的疯言疯语，她只关心和亲的事，煌厉国的醇亲王是谁？上次来迎亲的王爷吗？ 她没什么印象，这王爷为什么要来求亲？ 不会是兰亭公主搞的鬼？ “姐姐要去和亲吗？可太远了？”和亲好啊！裴云熙赞成，只要慕鸢芷滚得远远的不碍事就行。 而且她知道煌厉国民风彪悍，慕鸢芷嫁过去一定不好过！ “她不会去的。”裴商觉第一个反对，“我去找父皇！” “觉哥哥！” 觉哥哥居然主动去找父皇？ 稀奇事…… 为了慕鸢芷，他竟然主动去找父皇了，要知道他跟父皇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能避则避的！ 裴云熙心里不爽。 裴商觉走的时候拉上裴商灵：“你也来。” “你扯我干嘛，我还没责问完慕鸢芷呢！”裴商灵咂嘴。 第89章 国师与顾容瑾有勾结 “关门！” 慕鸢芷一见这些人走开就让人关门，省得吵儿。 小年子和小云子迅速把门合上，小年子还不忘警告雪儿：“下次再犯贱就掌烂你的嘴！” 雪儿一听就吓得赶紧走远几步，而小云子关门的时候就当看不见裴云熙的裙边，直接夹了！ “主子，您的裙子！”雪儿连忙去俯身去拽，裴云熙也着急去扯，两个人用力一拽，嘶啦一声，裙摆裂开了！ 主仆二人也不管那么多，两个人七手八脚才把裙边扯出来，华美的裙边已经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了，好好的一件漂亮宫装瞬间变得不能看了。 “怎么办啊主子？”这可怎么回去啊？裙摆烂成这样藏都藏不住。 裴云熙心里愤恨之极，恨不得马上把未央宫的奴才千刀万剐！ 气死人了！这套裙子她还挺喜欢的。 “你去给我拿件披风来。”裴云熙无语死了，蠢丫头这都要教！ 被裴商觉拽走了几步的裴商灵听到吵闹就想回去看，雪儿趁机告状：“四殿下，未央宫的奴才故意把我们主子的裙子夹坏，他们太欺负人了！” “岂有此理！本殿刚才就应该把他们全关起来！”裴商灵听得拳头都硬了。 禁军副统领自告奋勇：“四殿下，待卑职前去抓人！” “好了，老四，正事要紧，走。”裴商觉不由分说把裴商灵拉走。 “什么正事？小妹被欺负难道不是正事？！”裴商灵不爽地嚷嚷，奈何抡起力气他是比不过裴商觉的，只能被拽着走。 裴云熙听了委屈死了，二哥突然间是怎么了？刚才还替她出头呢！ 那么紧张慕鸢芷去和亲吗？反正慕鸢芷牛皮灯笼一样点不着，绝对不会放弃嫁给顾容瑾的。 也不知道顾容瑾哪里吸引到慕鸢芷了？一个马上就要倒台的平南王府，有什么好巴结的？果然是蠢货！ 门里的小年子贴着耳朵偷听，听到外面没动静了才开门出去，打听今日煌厉国王爷派人来和亲的事了。 慕鸢芷将家书放在燃烧的蜡烛前，犹豫了下还是收回去。 如果要烧的话，平南王早就烧了，可留着又有什么用处？除了徒增把柄以外？ 慕鸢芷唉声叹气，攥着这封家书出神。 顾容瑾，你到底在哪里？ “主子，奴婢去打听打听平南王现在怎么样？”红豆见慕鸢芷发愁，忍不住提议道。 慕鸢芷摇头，她道：“平南王现在肯定是被天子扣下了。” “按我说，师姐咱们跑！”麒麟又怂恿道，“我都听到你们在外面说的话，万一天子一个发神经，将你发配去和亲，怎么办？” “不会的，你们都不懂他。”她虽然也不懂天子，可唯有一样，他是绝对不会让她造暗器和制毒药的能力落在他国人手上。 所以和亲的事，她根本就不担心，她现在就担心顾容瑾。 她可以做什么？难道只能这样干等吗？ 等到入夜，小年子终于回来了，“太子和二皇子四皇子都到宣室殿去求天子别答应主子您和亲的事！” “结果呢？！”麒麟迫不及待问。 “天子没有答应，让人回绝了煌厉国。”小年子笑道。 除了慕鸢芷以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玲珑欲言又止，红豆问她：“怎么了玲珑，你有话就说啊？” “……”玲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主子，奴婢之前碰到兰亭公主从前的侍女，她跟奴婢说那个醇亲王是个喜欢强抢美女的登徒子，凡是他看上的姑娘都要拐进府邸里，家里妻妾成群。” 红豆一听就吓坏了：“这么吓人！那他盯上主子了怎么办啊？！” “敢来我就毒死他！”麒麟哼道。 小年子：“不怕，这里又不是煌厉国，他还能胡作非为不成？”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玲珑不放心道。 慕鸢芷拧眉，她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遭了这贼的惦记，“出入小心点就行了，也不用太草木皆兵。”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其他人也只好点头了，目前火烧眉毛的是瑾世子的事！ 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顾容瑾还是没有露面，大婚走的流程依旧有条不紊，京城里流言蜚语传了很多，离谱的不离谱的都有。 皇家这桩本来双喜临门的婚事完全变了味，但是天子一点都不介意，他在等着收网，这几天他喊国师进宫喊得频繁，每天都要给大婚的日子重新算上一卦。 这日国师从宣室殿出来，就见到慕鸢芷，一副等了他好久的样子。 “国师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慕鸢芷问。 国师笑着点了点头，跟在慕鸢芷身后，绕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公主想问什么？” “国师可有瑾世子的消息？”慕鸢芷开门见山地问。 国师笑容不变：“公主为何觉得我会知道？” “其实钦天监的水池有条密道？”慕鸢芷一针见血。 国师眼眸闪过诧异，瞬间又恢复平静，“臣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慕鸢芷继续自顾自道：“那日我落水，没有人看到是谁救了我，只有一种可能，顾容瑾是从水池的密道进出的，所以才没被任何人看到。” “公主果真是聪明人，这样也能猜得出来。”国师也没有继续辩解，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慕鸢芷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 他承认了！ 慕鸢芷心里一阵激动，她按捺着兴奋，又道：“国师与顾容瑾有勾结。” “勾结说得太难听了点。”国师眉头皱了下，笑容倒是不变，“但臣确实是不知道瑾世子去了哪里，如果知道早就告诉公主您了。” 慕鸢芷不是很信：“你还知道多少？” “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霜降在做什么，我只是知道他是霜降的首领。”国师平静道。 “国师什么都不知道，却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在钦天监建一条密道供顾容瑾进出，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跟他什么关系？”慕鸢芷觉得国师在忽悠她，她一点不信！ 第90章 是不是公主殿下您实在是很想嫁给末将 国师抬头望着天边，万里无云，有鹰翱翔。 “为人臣者，当为社稷着想，不需要原因。” “好一番大义，可天子并没有下令，顾容瑾现在的行动完全是自己的意愿，对你来说不算叛君吗？” “臣刚说的社稷。”国师重复了一遍。 先社稷后君王？ 慕鸢芷从前完全看不出来国师竟然还是这样的人。 “顾容瑾杀人放火，你觉得他在维护社稷稳定？”慕鸢芷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国师还是在问自己。 “霜降本来就是这样的特殊机关，杀他们认为该杀的动摇社稷稳固的人，刑部尚书一家四口，各有各的该死，他们不会杀一个无辜的人，不然尚书府上上下下两百条人命就该葬身火海了。” 国师对慕鸢芷笑：“你问这个问题就是想让我告诉你，顾容瑾有没有滥杀无辜是不是？公主殿下真是善良。” “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慕鸢芷撇过脸，“我连自己的死活都难掌控。” 国师不置可否，他朝慕鸢芷颔首道：“臣所知就这么多，先告退了。” 慕鸢芷这次没有再拦，要么国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他知道了也不会说，她再问也没用。 她转身，毫无预兆撞上一堵肉墙。 痛！ 谁啊有病！ 慕鸢芷摸着撞痛的鼻子，视线往上，对上一张狡黠的脸。 讨逆将军！ 戚时淮眸光流转间皆是探究，视线肆无忌惮，就像在打量着一件猎物。 兴许他在战场上蔑视敌人惯了，他看人的时候总是昂着头，高高在上的样子，带着让人不舒服的审视。 他仍旧穿着铠甲，气势十足，浑身透着锋利的杀气。 一般人不敢和他对视，胆小的早就吓得哆哆嗦嗦，而慕鸢芷却敢迎视他的目光，甚至眼里还写着明显的不爽。 脆弱的鼻子撞在僵硬的铠甲上，没有折都算她幸运，她当然不爽了！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站她后面的！ “公主殿下赎罪，末将一时失察。”戚时淮说，“不过说到底都是因为公主殿下您。” 因为她？什么毛病？ “刚才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四殿下轮番来滋扰……寻末将，都在劝说末将向陛下请婚，求娶公主殿下您，实在让人困扰，不对，让人为难。” 困扰好像和为难差不多？慕鸢芷头一次和戚时淮说话，发现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让人上火。 不过那仨也是有病，她跟谁成亲关他们什么事？让裴云熙嫁一个他们不喜欢的他们就老实了！ “将军不用管，权当废话就行了。” “可殿下们威逼利诱，非要末将给个交代，末将就想，是不是公主殿下您实在是很想嫁给末将？”戚时淮充满困扰的样子看着慕鸢芷。 …… “将军误会了，我只会嫁给瑾世子。”慕鸢芷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戚时淮轻笑了一声，感兴趣地问：“没想到公主殿下那么喜欢瑾世子，都这样了还要嫁给他，是想一起共赴黄泉吗？” 闻言，慕鸢芷的脸色沉了下来。 “您生气了，是末将失言了。”戚时淮拱手做了个揖，“可末将实在是好奇，瑾世子都不见了，到时候公主殿下是要怎么和他成亲啊？新郎官不在，您要怎么拜堂？” “不劳将军费心，这是我的事情。” 他们两个的谈话落在不远处躲着的裴商灵眼里，他着急地望着，好几次都想冲出去，却被裴商觉按住了。 “我根本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又一次被按下来的裴商灵抱怨道，“我始终觉得戚时淮年纪都能当慕鸢芷爹了，又疑似断袖，太不可靠了！” “你怎么跟萧逸尘一样胡乱造谣？他那么说是别有用心。”裴商觉看不出来戚时淮哪里断袖了，他试探过戚时淮，不像那么回事。 “我当然知道萧逸尘也觊觎慕鸢芷，可戚时淮是个老男人总归是事实了？” “才三十二而已。” “我妹妹怎么就沦落到要嫁给一个三十二岁的老男人了？！”裴商灵不自觉拔高声线。 “嘘！”裴商觉慌忙去看前方。 人呢？ “末将是个三十二岁的老男人真是对不起两位殿下。”戚时淮微笑着俯瞰躲在草丛里的裴商觉和裴商灵。 …… 裴商觉轻咳了一声，把自己摘干净：“我没说，他说的。” “我、我也没指名道姓说谁啊，将军怎么对号入座了？”裴商灵尴尬地笑了笑。 裴商觉站起身，他转移话题道：“我妹妹呢？” “哪个妹妹？”戚时淮明知故问。 裴商灵也顺势转移话题，他起来左右张望：“当然是慕鸢芷了，她在哪？她答应你了吗？” “当然。” “谢天谢地，她的脑子总算是聪明一回了。”裴商灵松了口气，好像刚才质疑慕鸢芷凭什么要嫁一个老男人的不是他似的。 “没有。”顿了顿的戚时淮补充道。 “你说话非要大喘气吗？”裴商灵差点吐血。 裴商觉眉头深锁，他一言不发走开。 “你去哪？”裴商灵问。 裴商觉没有回答。 戚时淮也要走，裴商灵上前拦他：“戚将军，本殿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娶慕鸢芷？” “不想。”戚时淮回答得很干脆。 “你就当娶个花瓶回家摆着不行吗？她又好看，还可以帮你做家务，侍奉你爹娘，你什么时候想传宗接代了，她可以给你生几个！”裴商灵试图说服戚时淮：“你年纪也不小了，干耗着我看令尊也挺心急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家务仆人可以做，侍奉爹娘我自己来，至于传宗接代我还有个弟弟，就不劳四殿下费心了。”戚时淮完全不为所动。 “你该不会真的是个断袖？” “反正不喜欢你，你别操心了。” 裴商灵一整个噎住了。 呸！搞得好像他妹妹没人要似的，大不了再往下找找，反正嫁谁都比嫁顾容瑾好。 时间不多了，还有几日就是大婚。 可是戚时淮这次护驾有功，由他开口求亲是最好不过的事。 第91章 掀开她的红盖头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戚时淮已经走了。 裴商灵烦躁得很，他感觉最近真的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为什么那么烦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小妹回宫后开始的。 对，感觉烦人的事一桩接着一桩，都不带消停的。 停停停！这么想总感觉是因为小妹的原因，不能这么想！ 裴商灵忽然想起裴商衍的游梦枕。 古书上说这枕头玄乎得很，可以看见仙境，过去未来，前世今生，没准枕一觉就能窥见天机？ 但上次太子哥枕了它后劲太大了，噩梦缠身要人扇巴掌才能醒来。 裴商灵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东宫借一下这个枕头。 指不定是因为太子哥心灵太脆弱了呢？他可不一样！ 裴商灵从东宫借了枕头回来，路过宣室殿，看到裴商觉从里面出来，见对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猜一定是失败了。 “觉哥，你也知道君无戏言，就凭你一张嘴很难让他改变的，话说你是怎么说的？”裴商灵絮絮叨叨，裴商觉就跟没听见的，一直兀自琢磨着。 裴商灵知道他这个二哥不爱说话，他也就学会了猜测对方的心思，可今日他愣是猜不出来，有什么理由可以用来跟父皇说。 不过算了，反正也无效了。 “再想想别的办法。”裴商灵灵机一动，“不如就让生米煮成熟饭怎么样？到时候甭管是谁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他并不知道之前裴商衍和萧逸尘联合起来想的也是这条计。 裴商觉抬眼去看裴商灵，眸光波澜起伏。 “你不赞同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就说说。”裴商灵赶紧改口。 裴商觉：“我说让鸢芷嫁给戚时淮能更有效引出顾容瑾。” 毕竟放着不管，反正新娘也会进门的，顾容瑾怎么可能出现？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顾容瑾够爱鸢芷，舍不得她嫁给别人 但真的会有人为了别人命都不要吗？ 他到底还是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父皇没有答应。 “这个好，可是父皇为什么不答应？”裴商灵不解，他真的觉得行得通！ 反正就算引不出来，慕鸢芷也可以不用嫁给顾容瑾，顺利进到戚家的门！横竖都是他们赚了。 裴商觉拧眉：“他说除非鸢芷亲自跟他提。” “听起来怎么好像是父皇在置气似的？”裴商灵被自己的假设雷了一下。 裴商觉不置可否，“所以我在想如何说服她。” “她？你是指慕鸢芷？”裴商灵嗤了一声，“她油盐不进的，就像中了顾容瑾下的蛊一样！” 裴商灵说着忽然狡黠一笑：“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裴商觉挑眉：“什么方法？” “不过新郎还得是萧逸尘。” 裴商觉抿了抿嘴：“怎么说？” “我只有办法。”裴商灵高深莫测一笑。 很快的，就到了大婚的日子，两位公主出嫁，好事成双，拜堂成亲选在了祭地坛，是裴商灵向天子提议的。 是日一大清早，慕鸢芷就起来梳洗打扮，明明该是喜庆的日子，未央宫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红豆唉声叹气：“瑾世子还是不见踪影。” “见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指不定当场下狱呢。 小云子：“你们两个，大喜的日子嘴巴就不能说点好的？” “就是，不要惹得主子不开心！”小年子白了她们一眼。 红豆自己给自己掌嘴：“奴婢的错，主子不要介意，世子爷一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对对对，没准等一下拜堂的时候就会出现了！”玲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两个丫鬟七手八脚开始给慕鸢芷画新娘妆。 慕鸢芷坐在铜镜前有些恍惚。 她要嫁人了。 看着铜镜里自己脸上妆容越来越浓，慕鸢芷却始终都没有要嫁人的实感。 她倏地想起试婚服那日，顾容瑾跟她说的话，说就当他们已经成婚了。 慕鸢芷不自觉露出笑意，末了才发现自己在笑。 难道她真的渴望嫁给他吗？ 慕鸢芷不知道，可嫁给他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看到慕鸢芷笑了，几个宫仆才安心了一些，但仍旧是很放心不下，毕竟平南王府此番福祸难料。 画好妆，玲珑给慕鸢芷盖上红盖头，搀扶着她出去。 外面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却是往长乐宫走的。 因为今日也是裴云熙出嫁的日子。 萧逸尘一身大红喜袍，骑着骏马昂首而来，他身前身后都是奏着喜乐的迎亲队伍，喜气洋洋，他坐在马上沉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是来迎亲的新郎，反而像是服丧一样。 “首辅怎么这个表情？” 迎亲送嫁自是少不了位高权重的大臣在，他们见萧逸尘这副别人欠了他几千两的表情，都很奇怪，看着一点也不像要成亲的样子，倒更似是去打仗。 “许是因为瑾世子？不都说瑾世子畏罪潜逃了？” “那鸢芷公主怎么还要嫁给瑾世子啊？” “谁知道，可能是被陛下弃了？” “平南王府连迎亲队伍都没有，听说平南王被陛下软禁在府里了！” 这些人议论纷纷的话进了慕鸢芷耳朵里，她权当没听见，直到有一双繁复华贵的红靴子停在了她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顾容瑾回来了。 但她很快就知道不是，因为没有他的气味。 反而是一种惹人厌烦的气息。 是萧逸尘！ 下了马走到慕鸢芷身前的萧逸尘就这么怔怔地望着眼前穿着红嫁衣的慕鸢芷，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去掀开她的红盖头——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萧首辅在干什么？！ 萧逸尘执着红盖头，灵魂出窍似的定定看着慕鸢芷。 她好美，比试婚服那日还要美，耀眼得就像骄阳，璀璨夺目，教他无论如何都移不开视线。 这么美的新娘子本该是他的。 慕鸢芷错愕的眸光一下子恢复往常，逐渐升起愠怒。 “首辅大人，这位是鸢芷公主，不是云熙公主！”喜娘整个人都要吓没了。 就算是云熙公主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掀红盖头啊！ 第92章 这妾慕鸢芷是当定了 喜娘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人，就算吓得不轻也不忘给萧逸尘解围。 她的话多少能化解一点现在的尴尬状况。 今天怎么说也是大婚的日子，慕鸢芷并不想跟萧逸尘计较，她冷冷地开口：“麻烦萧首辅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你的新娘在那边。” 众人顺着慕鸢芷示意的方向，长乐宫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等急了，派人过来看了，雪儿见到一身新郎服的萧逸尘跟大红嫁衣的慕鸢芷面对面站着，萧逸尘手里还拿着慕鸢芷的红头盖。 这是在干什么啊！ 未央宫的人该不会以为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就能抢走他们的驸马爷？！ 不要脸！ 而萧逸尘看都不看那边一眼，他就这么凝视着慕鸢芷不说话。 现场的气氛怪异至极，饶是喜娘这张厉害的嘴，此时此刻也憋不出半个字。 谁来告诉她萧首辅这是怎么了？ 她可听说萧首辅和云熙公主郎情妾意，好不容易摆脱了鸢芷公主的纠缠，两个人才得以终成眷属的啊！ 可这看来不对劲啊，萧首辅怎么一副想娶鸢芷公主的样子？ 慕鸢芷实在受不了萧逸尘这尊雕像，猛地一把扯回自己红头盖，冷言冷语道：“萧首辅请自重，纠缠不清实在难看！” 这话是他上辈子骂过她的，她原封不动还给他。 萧逸尘一双黑眸沉了又沉。 她说纠缠不清实在难看？ 呵，原来如此，现在倒是变得他纠缠不清了。 也是，她早就放手了，早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厌烦中离开了，只有他回到原地，妄想等她回头。 慕鸢芷拿回红头盖，也没有再盖上，毕竟顾容瑾不在，这红头盖也是她自己掀的，干脆就这样。 “公主殿下，您等等！”属于未央宫这边的喜娘匆匆赶来，连忙跟上慕鸢芷。 这怎么自己走了呢？ 祭地坛在皇城外面，迎亲的队伍需要从宫门出来到京城的东南角去。 平南王府没有迎亲的队伍，慕鸢芷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 “新娘子怎么自己出来了？”皇城外面围观的路人议论纷纷。 “连红头盖都掀了怎么回事啊？” “说起来确实没有看到平南王府迎亲的队伍啊？”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瑾世子不见了？” “逃婚吗？” “不会？” “这么美的公主他还想怎么的？” “听说瑾世子犯了大罪，平南王进京也被扣下了！” “不会，那新娘子也太可怜了！” 众人七嘴八舌，投向慕鸢芷的目光各种各样。 此时，忽然一阵锣鼓声震耳欲聋，盖过了所有的喧哗，所有人好奇往回看，只见一支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街上，奏乐的队伍像是随时翩翩起舞一样欢腾。 “是平南王府的迎亲队伍！” 有人看见了藩王的官衔牌，迎接新娘的花轿上还有大大的顾字，一看就是平南王府的迎亲队伍。 “看来谣言不可信啊！” “哇好气派的嫁妆啊！” 另外一支送亲的队伍从朱雀门的方向过来，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让人瞠目结舌。 “我的天啊足足十几辆马车！” 慕鸢芷也跟路人一样错愕，她回头怔愣地望着送亲的队伍，她的嫁妆明明只有两马车？多出来的十辆马车嫁妆是哪里来的。 顾容瑾？！ 他回来了？ 一片喜气洋洋之中，慕鸢芷着急地四下张望，寻找顾容瑾的身影，可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顾容瑾…… 是不是你？ “新娘子请上轿。”一个面生的送嫁娘来到慕鸢芷面前，恭请她上轿子。 慕鸢芷犹豫着不敢随便坐上去，她本能地警惕，送嫁娘此时悄悄朝慕鸢芷摊开手——霜降印记！ 她安心地坐上花轿，只是红盖头依旧没有盖上，她怕会错过寻找顾容瑾。 “可是迎亲的新郎呢？”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 “对啊怎么没有看见瑾世子？” “他想出其不意，你们看这迎亲队伍不也突然出来的？” “瑾世子就是瑾世子，花样真多啊。” 显然之前的各种谣言已经被大家抛诸脑后了。 纷纷研究起了这些看不到头的嫁妆到底有多奢华。 旁边迎亲送亲的长乐宫队伍都被挡住了，坐在花轿里的裴云熙见花轿迟迟不动，不觉奇怪，就让雪儿去看看，雪儿回来跟她说：“是鸢芷公主的嫁妆挡住了咱们的队伍！” “就两辆马车的嫁妆而已，怎么挡的？”裴云熙不解。 雪儿嘟囔道：“不知道他们哪里弄来的十几辆马车的嫁妆，金光灿灿，路人都过去围观了！” 十几……？！ 裴云熙一激动就想掀红头盖去看，被雪儿阻止：“主子，不能掀！” 那么多嫁妆岂不是把她的都比下去了？ “主子别急，定都是些滥竽充数的，陛下给的嫁妆就那么多，他们哪里有闲钱自己去准备嫁妆啊。” 雪儿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惊呼：“这不是大万国的汗血宝马吗？五十年只能培育几匹的珍贵宝马，天啊都有都十几匹！” “哇这些都是夜明珠，这么多得论斤称了！” 赞叹声此起彼伏，听得裴云熙冒火。 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她已经放话出去，她的嫁妆是本朝最隆重的！ 裴云熙死死地握紧了手里的红苹果，掐出来的果汁溅了她的嫁衣她都没有发觉。 可恨的慕鸢芷！ 此时送亲的裴商灵脸色也沉沉的，本来慕鸢芷非要嫁给顾容瑾已经害他焦头烂额找补了，现在倒好，还要跟小妹斗这些？就这么想让小妹丢脸吗？ 好端端的大婚被慕鸢芷搞成什么样了！ “老四，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花轿马上就要到祭地坛去行礼拜堂了。”裴商觉少有的急躁。 裴商灵语气沉沉：“急什么，就是要等拜堂啊。” 他望着平南王府的迎亲队伍，嘴角勾了勾。 他可是暗中都布置好了，今日慕鸢芷是一定要和萧逸尘成亲的，不管她想不不想，这妾慕鸢芷是当定了！ 第93章 代瑾世子踢花轿吧 他们千方百计为了她好，给她挑的夫婿她不要，国师杨简瑜讨逆将军戚时淮，哪个不是吊打顾容瑾这个逃犯？ 她非要嫁，就只能给萧逸尘当妾了！ 此时在祭地坛等候着的裴商衍心情沉重，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看着迎亲的队伍欢天喜地而来，他却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热闹的祭地坛满目都是都是喜气洋洋的红，文武百官齐齐来贺。 今日两位公主出嫁，皇家喜宴，声势浩大，整个祭地坛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然而驸马爷一位是位极人臣的内阁首辅，一位则是声名狼藉的王世子，不能同日而语。 “来了，花轿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两支迎亲的队伍一前一后闯入视线。 萧家的人早早就等在这里迎接他们的儿媳妇，他们可是盼了好久终于能盼到儿子成婚，娶的还是深得圣宠的云熙公主，自己的儿子也喜欢，他们也高兴。 以前儿子当的准驸马心不甘情不愿的，幸好后来婚约变成了和云熙公主的，他们也喜欢乖巧识大体的儿媳妇，不用担心处不来。 相反平南王府这边，半个人影都没有，不见平南王也不见其他人，空空如也的位置让人不禁多想。 到底平南王府是怎么了？ 平南王不会真的是被陛下给软禁了？ “怎么真的不见瑾世子啊？” 有人见萧逸尘都骑着马来了，也不见顾容瑾，一眼望去，哪里有第二位新郎的样子？ 这都要拜堂成亲了还不出现？ 要不是平南王府的迎亲队伍也到了，他们还以为今日其实是萧首辅妻妾同娶呢！ 由于首辅府的迎亲队伍被平南王府的挡了一会儿，所以是平南王府的花轿先落地，喜娘怕了萧逸尘，已经小跑着过来提醒他：“萧首辅，您的新娘子在后头。” 万一这祖宗给踢了平南王府的花轿可就麻烦了！ “本官知道。”萧逸尘冰冷冷的话如寒冬腊月，冷得喜娘打了个哆嗦。 这差事真的不好办！ 你说你知道，你还杵在人家的花轿前面做什么？ 喜娘敢怒不敢言，她希望有个人来管管萧首辅，可一向冲在前面为妹发声的四皇子殿下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到现在也无动于衷，害她得时时刻刻盯紧了才行。 这大婚要是有什么差错，她不得提着脑袋去见天子？！ “首辅大人请这边来踢花轿。”没办法，喜娘只好硬着头皮说。 萧逸尘喉咙里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此时的裴商灵过来了。 喜娘心道有救了，还得是四殿下！ “顾容瑾呢？”裴商灵大声问，“花轿都到了还不出来踢花轿接新娘？” 他的话让现场躁动了起来。 对啊瑾世子还不来是逃婚了吗？ “四殿下！”慕鸢芷的送嫁娘，同为霜降的女子过来，“我们世子爷有事耽搁了，今日恐怕不能到场。” 她的话引起一片哗然。 “什么叫有事不能到场？成亲是儿戏吗？” “平南王也不在，这是看不起谁呢？” “简直荒唐，闻所未闻！” 群臣之中唯有少数几个重臣知道平南王府是怎么回事，包括平南王之前带兵进京，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觉得是捕风捉影。 如今看来未必不是真的。 可既然如此，为何陛下还会允许瑾世子娶鸢芷公主？实在让人费解。 喜娘以为以裴商灵的性格听了这话会暴怒，然而他却道：“既然如此，萧首辅，你就代瑾世子踢花轿？” 喜娘：？！ 踢花轿也能代吗？！ “四殿下这不可啊！”喜娘头都大了。 “有何不可？本殿问过国师了，可以。”裴商灵瞎扯道。 杨简瑜陪圣驾，在另一头呢，他说是就是，谁敢质疑？ 只要萧逸尘踢了花轿，待会拜了堂，就礼成了，慕鸢芷就只能嫁给萧逸尘了！ 萧逸尘看向裴商灵，黑眸闪烁着复杂，裴商灵冲他点头。 他事先没有告诉萧逸尘，是因为怕有变故，他相信萧逸尘对慕鸢芷还是存了心思的，所以他有十足的把握萧逸尘会配合他。 果不其然萧逸尘朝着慕鸢芷所在的花轿走近了一步。 “不用了！”花轿的帘子一把从里面掀起，慕鸢芷直接自己下轿！ 没有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大步流星出来，无视一切目光，自己走向坛中央拜天地的方向。 她不知道萧逸尘和裴商灵存的什么心思，也懒得猜测，没有新郎来踢花轿，她就自己下来，哪有让萧逸尘代踢花轿的道理？ 裴商灵气结，他迁怒地看了萧逸尘一眼，眼神埋怨萧逸尘磨磨唧唧的，要是早一步踢了花轿，就多一层保险了，不过重头戏还在后头！ 萧逸尘望着慕鸢芷潇洒离去的背影，唯有英姿飒爽可以形容。 寻常女子遇到这种新郎失踪的事，早就不知所措了，而她居然还能如此淡定。 “喂萧逸尘，去踢花轿啊！”裴商灵提醒萧逸尘。 “她都走了。”萧逸尘闷不闷不乐道。 “啧，我说的是小妹的花轿！”裴商灵气闷低吼。 这萧逸尘眼珠子都要长到慕鸢芷那里去了，他虽然想萧逸尘也娶了慕鸢芷，可没有允许萧逸尘对不起小妹！ 心里面要把小妹放在第一位才行！ 萧逸尘才反应过来似的去踢裴云熙的花轿，等在花轿里的裴云熙已经从雪儿嘴里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眼里都是怨毒，直到花轿被踢了一下，她才赶紧敛了敛情绪。 不管怎么样，她很快就是尘哥哥明媒正娶的正妻了，慕鸢芷算什么！不过是个逃犯的妻子，将来要一起被父皇清算的！ 这么想着，裴云熙心里就平衡了一点。 萧逸尘牵着她下花轿的时候，她的心脏忍不住跳得很快。 羡慕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在裴云熙耳朵里，刚才那点愤恨就散得差不多了。 她握紧了萧逸尘的手，充满幸福往前走。 直到她看见红绸的另一头，由一只手拉着塞进了另外一只被看子的手里。 第94章 就像三个人一起成婚一样 怎么一回事？ 裴云熙搞不懂。 不仅她搞不懂，另一只手的主人公慕鸢芷也搞不懂，她瞪着裴商灵：“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拜堂啊！”裴商灵反问。 慕鸢芷觉得好笑，她去看萧逸尘，萧逸尘竟然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荒谬，要她和萧逸尘裴云熙一起执着这条红绸拜堂，就像三个人一起成婚一样，有病？！ 她又不是要嫁给萧逸尘！ “顾容瑾不在，萧逸尘替一下，反正你们一起成婚啊。”裴商灵理所当然的语气。 和刚才代踢花轿一个道理。 “我不同意，简直荒唐！”慕鸢芷扔了这根红绸。 萧逸尘的怒气瞬间就升腾起来，好像扔了的不是红绸，而是他的心意，他们多年来的情分似的。 “你别误了吉时，耽误了小妹的大婚！”裴商灵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真心的，今日可是大好的日子，国师算过的，要是因为慕鸢芷吵吵闹闹的耽误了，他一定跟她没完！ 裴商灵的话一出，天子的脸色不悦起来。 萧父萧母眼里也都是埋怨。 这鸢芷公主还是一如既往任性，这要是害得他们儿子这段姻缘有什么波动，可怎么办好？！ 本来左右为难的喜娘一见天子脸色不好，赶紧道：“没关系的鸢芷公主，只是替一下而已，萧首辅是您的妹夫，一家人的事不分彼此。” 她说得自己都觉得牵强，可她不这样说恐怕就不是牵强不牵强的问题，是脑袋保不保得住的问题了！ 裴云熙见状，忍住心里的不快，很大度地开口：“对啊鸢芷姐姐，不过是替一下而已，又不是真的让你和尘哥哥拜堂成亲，我才是尘哥哥的妻子啊。” 她识大体的同时还不忘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 虽然她也觉得这样很奇怪很不好，可她又不能跟着反驳，不然就不能打击慕鸢芷了。 反正尘哥哥只能是她的驸马！ 现场气氛安静，无形的压力压着慕鸢芷的肩膀，逼她就范。 好像是她无理取闹，害得这场大婚无法进行下去似的。 “既然一家人就可以替，那好。”慕鸢芷走到她的嫁妆前面，笑道：“这只鸭子是我的嫁妆，就是我的家人了，它来替也可以。” 萧逸尘瞬间目眦欲裂，她是什么意思？觉得他还不如一只鸭子？！ 她宁愿让一只鸭子代替都不愿意他来？ 萧逸尘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胸腔不住地起伏。 裴商华忍不住插嘴：“阿芷妹妹，你这不是把瑾世子比作鸭子吗？” “我想他会高兴的。”慕鸢芷一本正经道。 她的话引起哄堂大笑，气氛却莫名跟着好了起来。 毕竟顾容瑾好像确实不会在意这些的样子。 这个时候国师趁机开口：“既然如此，就不要耽误吉时了，陛下您说是不是？” 天子侧头看了国师一眼，笑着点头：“爱卿说得对。” 有了天子的应允，谁都不敢再有异议。 裴商灵暗暗握紧了拳头，巴不得把现场这些鸡鸭鹅全都宰了！ 慕鸢芷这丫头真是冥顽不灵！ 没事，他还有最后一招，还没成定局！ 他迎向裴商觉投来的目光时，朝他坚定地点了点头，示意裴商觉稍安勿躁。 慕鸢芷接着回敬裴云熙道：“小妹既然那么急着嫁给萧首辅，你们先拜堂，我和我的小鸭子替身排在后面。” 她抱着小鸭子掂了掂，冲裴云熙笑。 戴着红头盖的裴云熙虽然看不见慕鸢芷的笑容，但听语气里的欢快，就能想象慕鸢芷此时此刻的表情。 该死的慕鸢芷，非要揶揄她不可，嘴巴真贱！ 不过裴云熙很快就没空搭理慕鸢芷了，因为她马上就要和萧逸尘拜堂，成为他的妻子了！ 裴云熙心里甜蜜，三拜过后，扯着红绸收紧，将她的新郎拉过来。 萧逸尘却没有这样的心情，他眸底郁结，一双眼不住地往慕鸢芷那里看。 慕鸢芷抱着她的小鸭子走，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萧逸尘。 “亏你想得出来，用一只鸭子来拜堂？” 慕鸢芷回去的路上，忽然有人闪身落下来挡住她的去路。 是戚时淮！ “末将还以为公主实在是没办法的时候会求助末将。”戚时淮笑容揶揄。 “将军想多了。” “是吗，末将和萧逸尘，公主殿下应该会选末将？”戚时淮很有自信道。 慕鸢芷：“谁都不会选，我只会选顾容瑾。” “你这么爱顾容瑾？”戚时淮上下打量着这位新娘子，“是因为他处处护着你，还是因为你想要平南王这个靠山？可是显然他现在护不了你也当不了你的靠山。” 慕鸢芷勾了勾唇：“讨逆将军远征多年，倒是对京师的事了如指掌。” “好说，毕竟末将的眼线遍布京城。”戚时淮得意地挑了下眉，“末将可以告诉公主殿下，您的容瑾哥哥现在在哪里。” 慕鸢芷心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归平静，“将军要是知道早就去抓他了。” “哦？或许末将与他是一伙的呢。”戚时淮神秘一笑。 慕鸢芷眉头皱了皱。 不可能，这个人一定是在乱说，不然他不可能带兵回京述职。 “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祝公主殿下新婚快乐。”戚时淮看了一眼慕鸢芷抱着的小鸭子才道。 “谢谢。”慕鸢芷一点都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 等她走远了，戚时淮才冲她的背影又说了一句：“末将说的是真的，公主殿下有需要随时来找末将。” 真的？指哪句？一伙的？还是有消息？ “随时哦，今晚也成。”戚时淮冲她眨了眨眼。 慕鸢芷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开。 驸马府本来是慕鸢芷的，后来自然也成了裴云熙的地方，而天子也没有要重新建一座新的驸马府的意思，可如今平南王府戒严，慕鸢芷自然不能嫁到平南王府去，所以天子让驸马府成为她成婚的临时居所。 慕鸢芷望着后院里满目的大红灯笼有些恍惚，以至于灯笼后面站着一个人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第95章 我们本来就该是夫妻 谁在那儿？ 天色昏暗，即便有灯笼，一时之间也很难看得清楚来人是谁。 这里是驸马府，守卫森严，应当不会有外来人才是。 那么这人只能是萧逸尘了！ 洞房花烛夜，萧逸尘不在自己的院子搂着美娇娘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可不管是不是萧逸尘，慕鸢芷都不打算理会他，她转身就走，回自己新房去了。 “你就这么走了？”萧逸尘不甘心的声音从灯笼后面传来。 果然是他！ 慕鸢芷回头，一袭新郎服的萧逸尘从阴影处走出来，他冷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刚刚成亲的新郎官，在慕鸢芷看来，倒十足一只红色的恶鬼。 “萧首辅不回去洞房，你的美娇娘可要久等了。”慕鸢芷嘲讽道。 “你就这么想我娶裴云熙吗？”萧逸尘冷冷地责问。 慕鸢芷嗤笑：“是你想娶，你想娶谁就娶谁，与我无关，告辞。” 她刚转回身，萧逸尘就闪身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如果我说我想娶的是你呢？” 要是前世他对她说这句话，那么她死也无憾了。 可现在，她听了毫无波澜，甚至想发笑。 想娶她？她是他想丢就丢，想娶就娶的吗？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萧逸尘！ “那你想多了。”慕鸢芷朝他勾起明媚的笑容：“我已经嫁给顾容瑾了。” 上一瞬，萧逸尘还因她动人的笑容晃神，下一瞬就因为她说的话而暴怒，他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呼吸之间充满了侵略性。 慕鸢芷顿时警惕，她甩了一下没甩开萧逸尘的手，恼怒道：“萧逸尘，这里是公主府你敢乱来？” “乱来？”萧逸尘深邃的眸光中燃起一簇诡谲火苗，语带危险：“我对我的人做什么都称不上乱来。” “谁是你的人？你有病！”慕鸢芷恶狠狠瞪着萧逸尘，凤眸都是怒火。 裴云熙就在隔壁的院子，他疯了！ 在萧逸尘看来，她只是在虚张声势，一点威慑都没有。 他猛地一拽把眼前人拉得更近了些，属于慕鸢芷的气息让他更加迷醉了，他眸光氤氲深盯着慕鸢芷，暗哑着嗓子循循诱导：“鸢芷，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我们本来就该是夫妻。” 就让所有的错误回归正轨。 她该是他的。 慕鸢芷只觉得恶心，“来人啊！” 然而她高声大喊并没有引来侍卫家仆，回答她的唯有呼呼的风声。 怎么回事？人呢？ “别喊了，不会有人来的。”萧逸尘强势地把慕鸢芷拉进怀里，把她微不足道的挣扎当成情趣。 萧逸尘这个混账把人都调遣走了？不可能，公主府的人那么听他的话吗？还是他放迷药把所有人都药倒了了？ 慕鸢芷脑子里闪过裴商灵的脸。 裴商灵今日太古怪了，他跟萧逸尘合伙？ 一定是！裴商灵和裴商衍一样都是下三滥的烂人！禽兽！ 慕鸢芷心里谩骂，她脑子飞速转动寻找脱身的方法，她的暗器藏在了左手的衣袖里，但是被萧逸尘扼住了手腕使不了…… 就在她分神的时候，萧逸尘俯身吻住了她！ 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在慕鸢芷脑子里炸开。 萧逸尘这个烂人竟然敢吻她！ 就在慕鸢芷准备狠狠咬下去的时候，有一股强势的力道将她拽离，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落入另外一个让她安心的怀抱里。 慕鸢芷惊喜地抬眸，是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顾容瑾一袭白衣闯入这一片红的院子里，半点都不突兀，反而把这天地照亮了。 慕鸢芷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握住他衣衫的手紧了紧。 多日不见，他瘦了。 “没事小鸢芷？”顾容瑾心疼地问，眼里都是疼惜。 这一刻，慕鸢芷眼底涌起千百颜色，想起近日来的种种，皆是因他不告而别所起，怒意瞬间升腾起来，“你还敢出现？！” “为何不敢？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顾容瑾理所当然的语气，他盯着慕鸢芷，满头珠玉，流光溢彩，艳丽的新嫁娘美极了。 然而他的视线来到她被人亲得水光潋滟的唇瓣时，眸光倏地沉了下来。 这是他的新娘！ “萧逸尘你竟然敢觊觎本世子的新娘！”顾容瑾看向萧逸尘时，眸光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意犹未尽的萧逸尘冷冷地勾起唇：“你是来送死的吗顾容瑾？” 顾容瑾抱住慕鸢芷的场景刺得他眼睛生痛，他恨不得马上就把顾容瑾拿下，扔到大牢里！ “就凭你？”顾容瑾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我怕你在我手下熬不过三招。” 闻言，萧逸尘浑身上下的气场骤然变了，四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住。 两个人对峙着，随时一触即发。 顾容瑾却是笑了笑：“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我并不想见血。” 他才说完，就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尘哥哥，你怎么在鸢芷姐姐的院子里？！” 裴云熙捏着她新娘服的裙摆，小跑着过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委屈。 为什么尘哥哥不来她的院子，要来慕鸢芷这里，他就这么放不下慕鸢芷吗？今日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啊！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新娘啊！ 等裴云熙余光看到顾容瑾时，没由来松了口气，有顾容瑾在，慕鸢芷就不会堂而皇之勾引她的尘哥哥了！ 萧逸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烦裴云熙的出现，她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怎么还不满足？ 非要这样管天管地的？ “怎么样啊尘哥哥怎么不说话了？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你的美娇娘解释吗？”顾容瑾嘲讽地问。 有裴云熙在，何需要他出手？ 萧逸尘冷冷地剜了一眼顾容瑾，尘哥哥三个字从顾容瑾嘴里说出来，成功让他彻底恶心了，以后再听都要起鸡皮疙瘩。 裴云熙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委屈巴巴笛望着萧逸尘，等他的解释，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无关要紧的。 “云熙，你先回去，我要抓拿朝廷钦犯！”萧逸尘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在看裴云熙。 第96章 他丢下你跑了 他说罢猛地对着顾容瑾出手！ 顾容瑾瞬间把慕鸢芷护在身后，同样快如雷霆闪电击向萧逸尘！ 电光火石之间，慕鸢芷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出招，两道身影就缠斗在半空之中。 裴云熙当然没走，她着急地望着战况。 尘哥哥那么厉害，怎么没有一下子就拿下顾容瑾？ 她不懂。 慕鸢芷看得心惊担颤，脸色骤变：“容瑾小心！” 她一喊，萧逸尘气不过，出招更加快准狠。 “我说了你过不了三招。”顾容瑾因为慕鸢芷担心的话，这一掌更快更准更狠，直接把萧逸尘打落在地，他蔑笑道：“文官就是不中用啊。” “尘哥哥！”裴云熙飞扑过去担忧地扶起吐血的萧逸尘，吓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尘哥哥你怎么样了？” “没事！”萧逸尘推开裴云熙，他狠狠地擦掉嘴角的血迹，一副还想打的样子。 他怎么可能打不过顾容瑾？！ 裴云熙此时扭转头哭斥：“姐姐怎么可以纵容瑾世子打伤我夫君！”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慕鸢芷面前宣示自己的主权，裴云熙担心的同时又不免开心。 这下子，尘哥哥应该看清楚慕鸢芷的嘴脸了？慕鸢芷对尘哥哥根本一点都不关心！她只关心顾容瑾！ 慕鸢芷见顾容瑾毫发无伤，便放心了，她道：“是萧首辅先不分青红皂白要打我的夫君。” 夫君？她总算肯叫他夫君了！ 顾容瑾高兴得紧，心里头那点小小的拧巴就没有了。 她之前凶他一定也是因为关心他！ “他是朝廷钦犯！”萧逸尘此时已经站起身，他调整着紊乱的气息，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转。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慕鸢芷对他受伤无动于衷，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以前他就是咳嗽一声，她都紧张得要命，问东问西，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带到他面前来。 而现在他都吐血了，她也只会关心顾容瑾要不要紧…… 一想到这里，萧逸尘的胸口更痛了，他猛地咳嗽了一声，嘴里又是一阵腥甜，他把血咽下去，不顾踉跄，推开裴云熙上前几步：“慕鸢芷，你可不要包庇朝廷钦犯！” 被推开的裴云熙差点站不稳跌倒，巨大的委屈与不甘瞬间袭上心头。 尘哥哥真的很在意慕鸢芷…… 他喜欢慕鸢芷…… 顾容瑾根本就没把萧逸尘放在眼里，他对慕鸢芷保证道：“小鸢芷你跟我走，我会保护你的！” 慕鸢芷眉头皱了皱，摇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你舍不下这里的谁？我可以把麒麟也一起带走。”总不能是因为萧逸尘？ 慕鸢芷还是摇头：“你斗不过我父皇的。” 她虽然不知道顾容瑾现在有什么把握，手下有多少兵马，可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跟举国之力相提并论，朝廷有八十万兵马，还不算一招就有的新兵。 跟他一起亡命天涯吗？ 被抓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没有把握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顾容瑾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说的是事实，他现在确实还不能跟天子抗衡。 握紧了拳头的顾容瑾认真对慕鸢芷道：“你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一定会！” “顾容瑾，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慕鸢芷问。 她继续固执地嫁给他是对的吗？ 慕鸢芷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 她以为他回来是有了万全之策，哪知他就只是回来转悠一圈就又走了吗？ 平南王现在还被扣在平南王府呢！ “当然是畏罪潜逃啊！”萧逸尘拔剑。 寒光一闪，就到了顾容瑾和慕鸢芷的面前。 顾容瑾眸中厉色闪过，徒手就把萧逸尘的剑挡下！ 所有人皆是一惊。 这是什么武功？刀枪不入？ 就在萧逸尘愣神的一瞬间，胸膛就挨了一脚，紧接着顾容瑾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警告：“这一脚是替我夫人踢的，下次见面可不会轻饶了你！” “尘哥哥！”裴云熙赶紧扶住萧逸尘。 慕鸢芷望着顾容瑾消失的方向出神，心里头的烦闷无处发泄。 他又走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你看，他丢下你跑了，你还要头铁继续守着一个朝廷钦犯吗？！”萧逸尘没有多余地空闲搭理裴云熙，而是凉薄地对慕鸢芷说。 慕鸢芷收回目光，不带感情地看了萧逸尘一眼：“与你无关。” 这个时候，裴商灵带着一堆侍卫来了，他见萧逸尘受伤吐血了，就知道果然出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不明天才来？”萧逸尘语气里都是责怪。 要不是裴商灵所谓的计划，现在禁军早就将顾容瑾拿下了？本来天子就是这么个计划，大婚如期进行，将顾容瑾引蛇出洞一举拿下！ 可就因为裴商灵怂恿他把兵马都撤了，打算让他强行跟慕鸢芷洞房生米煮成熟饭，才让顾容瑾钻了空子。 裴商灵气结：“你怪我？你拿不下顾容瑾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 他这么做得益的不全是萧逸尘，利好他了吗？ 萧逸尘无法反驳，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 慕鸢芷在旁边听着好笑，果然是裴商灵搞的鬼！ “裴商灵，你和裴商衍一样贱！” 慕鸢芷毫不留情的辱骂让裴商灵的脸顷刻涌上暴怒的绯红：“你骂我贱？！我全都是为了你你这样骂我？” 慕鸢芷冷笑：“为了我？你破坏我的婚事，联合萧逸尘一道使些下三滥的毒计，这样叫为了我？” 真是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嫁给一个朝廷钦犯，慕鸢芷，你就那么想死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裴商灵快气炸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为了她心力交瘁，到头来就换她狼心狗肺！ 裴云熙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从刚才开始她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为什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灵哥哥……”裴云熙糯糯地唤了一声。 “别吵！” 第97章 第一次觉得跟裴云熙说话心烦 裴商灵不耐烦的话粗声粗气且音量不小。 裴云熙没由来想起之前认亲大典的时候，又怕又委屈。 之前灵哥哥生气是因为慕鸢芷自作主张，可这次明显是嫌弃她碍事了…… 是对着她生气的。 认识到这一点的裴云熙心里很难受，灵哥哥从来都是以她为重的，为什么今天会这样？ 裴云熙怨念地看了一眼慕鸢芷。 “师姐！” 麒麟冲过侍卫的阻拦，打了进来。 现在这些侍卫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 “麒麟！”慕鸢芷见到麒麟才重新有了笑容。 “师姐你没事？”麒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凌厉地扫了其他人一眼，“要不是太子拖住我，我早就来了，果然这些人一定会妨碍师姐的婚事，我的直觉是对的！” 慕鸢芷：裴商衍也有份？ 真是一个都少不了啊！ “我没事，刚才顾容瑾来了。” “怪不得某人挂彩了，原来是我姐夫来了，呵，技不如人就不要抢人家媳妇啊！”麒麟嘲讽地看向萧逸尘。 该！打得轻了！ 萧逸尘很不喜欢慕鸢芷这个师弟，觉得他和顾容瑾一样碍事。 “我劝有些人有点自知自明。”麒麟继续输出，“不然只会更狼狈！” “臭小鬼，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裴商灵本来就一肚子的气，看到麒麟就更气了。 这小鬼，他没找他算账，倒还一直来他面前惹他烦了。 “本公子想说话就说话，你管不着！”麒麟鼻子朝天哼了一声，拽着慕鸢芷道：“师姐我们走。” “红豆他们呢？”院子里唯有她一个人在，他们都不见了，一定是被人支开了。 “被喜娘使唤去了。”麒麟说。 果然如此。 “慕鸢芷！”眼看着慕鸢芷和麒麟要走，裴商灵震声怒喊。 然而慕鸢芷充耳不闻，唯有麒麟转头对他做了个鬼脸，嘲讽力十足。 “慕鸢芷！” 裴商灵见她不停，转头冲萧逸尘喊：“你动一下啊！” 过了今晚拜堂成亲，慕鸢芷就是顾家的媳妇了！ 萧逸尘想说话，开口就是一阵咳嗽，裴云熙忙又关切道：“尘哥哥，赶紧让太医看一下。” “不需要。” 区区一点小伤而已，顾容瑾还能伤得了他？ 裴商灵胸膛微鼓，呼吸不太顺畅。 事情发展成这样，唯有另寻办法逼慕鸢芷和离了。 可她就像中了蛊，丝毫不听劝，能让父皇下旨是最好的。 裴商灵拂袖离开，也不管这里一地鸡毛。 属于慕鸢芷和顾容瑾的新房里，唯有新娘子在，她看着一室的喜庆发呆了一会儿就换下喜服去睡了。 成婚也不过是个仪式罢了，她早就对自己的婚事不向往了。 顾容瑾…… 慕鸢芷躺在新婚的大床上，不可避免想起顾容瑾。 让她等他，等他做什么？ 烦死了！ 慕鸢芷干脆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睡醒了再说！ 第二日醒来，慕鸢芷就琢磨着该怎么让天子把她挪到别的地方去，住在这公主府，和萧逸尘抬头不见低头见，太烦人了！ 他已经两次对她图谋不轨了，虽然不知道是出于占有欲作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而言之萧逸尘很危险，她不想跟他待在一个屋檐下！ 裴云熙也是相似的心情，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慕鸢芷一直在她的尘哥哥眼皮底下转来转去。 于是等早朝过后，裴云熙就进宫了。 “父皇，鸢芷姐姐想回到平南王府，熙儿想着她肯定不习惯跟熙儿还有尘哥哥一块儿住在公主府。”裴云熙欲言又止的话很明显，疯狂暗示。 因为昨晚顾容瑾没有出现，天子这会儿连奏章都看不下去，他道：“她想？她怎么不自己来说要你说？” “不是姐姐要熙儿来说的，是姐姐无意中提起，熙儿就想……”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天子揉着眉心，呼吸比刚才重了一些。 裴云熙听了垂下眸子搅弄手帕。 往常这样的话，都是别人训斥慕鸢芷的，什么时候裴云熙也会被这么说？ 她心里顿时就不舒服。 “熙儿只是……只是不想姐姐不开心……”裴云熙越说越小声，语气里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通常她这样子委屈，父皇一定会心软哄她的，然而今天—— “朕最近因为平南王府一事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你倒好来给朕增添麻烦了。” 天子第一次觉得跟裴云熙说话心烦。 磨磨唧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本来就烦的他烦上加烦。 鸢芷说话就不会这样！ 心里头一比较，天子脑子里就闪过慕鸢芷的脸，她甜甜地唤他父皇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免又觉得更烦了，手里的奏章重重搁置在案桌上。 裴云熙吓了一跳，眼眶瞬间集积聚了泪水。 父皇是生她气了？ 裴云熙受惊的样子落在天子眼里，他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语气也放柔了些：“父皇最近政务繁忙，顾不到你，你去找萧爱卿。” “嗯，熙儿不打扰父皇了。”裴云熙松了口气，心想着以后还是得小心点，不能因为慕鸢芷的事惹恼了父皇得不偿失了。 等她走了，总管太监就手捧着两个盒子进来呈给天子。 两个盒子都装着喜帕，显然一个是属于慕鸢芷的，一个是属于裴云熙的，这条喜帕是要在新婚夜置于婚床上。 总管太监打开两个盒子，天子先是看了慕鸢芷这一条，干干净净的。 很合理，毕竟顾容瑾不在。 可等他看到裴云熙那一条时，脸色当即愠怒！ 总管太监大气不敢喘，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他也不想触这眉头啊！ 但免得天子迁怒，他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陛下，昨日萧首辅受了伤……” “受了什么伤？可曾叫太医看过？” “未曾，奴才也不知萧首辅缘何受伤？” 天子深呼吸了一口，“让他过来亲自给朕解释！” “喏！”总管太监如卸重负，急匆匆退下。 他只管着急不管看路，一出门就撞上慕鸢芷，手里的盒子也都掉落在地，两张喜帕都翻出来了。 第98章 把人接回平南王府 总管太监手忙脚乱去捡，眼尖的慕鸢芷一下子就看见了这两条喜帕皆是干净的。 有一条是喜娘叫她放在婚床上的，她自然认得，另外一条不用说也知道是裴云熙的了。 只是裴云熙的为什么也是干净的？她不懂。 这个时候，有一只宽大的手伸过来，也帮忙去捡。 “哎呦不用麻烦了，老奴自己捡就行，这可是……”总管太监话说到一半就凭空没了下文，因为帮他捡的萧逸尘！ 只见萧逸尘捡起属于裴云熙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放进盒子里，一双本来沉寂的黑眸转向慕鸢芷时，变得炙热了起来。 他是故意的，生怕她看不清楚似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慕鸢芷厌恶地撇开视线，不想和萧逸尘对视。 他一定是有病！ 不是身体有病就是脑子有病！ 总而言之就是有病！ 慕鸢芷心里连连腹诽。 总管太监一直只管手帕的事，没有注意到气氛奇怪，他尴尬地瞄了一眼慕鸢芷，才陪笑道：“老奴着急着替陛下办事，撞到公主殿下了，请公主殿下赎罪。” 慕鸢芷随便勾了下嘴角笑了笑：“没事，公公去忙。” 总管太监也向萧逸尘颔首才离开。 他一走，萧逸尘就上前一步：“鸢芷。” 慕鸢芷一连退后几步，非常警惕。 有了两次的经验教训，她得离他越远越好！ 萧逸尘眼里的炙热不减，还夹杂着几丝别的慕鸢芷读不懂的情绪，他正欲开口，就被折返的总管太监打断：“瞧老奴这记性，老奴这番就是去找萧首辅您的啊！陛下急着要见您呢。” “既然父皇要见萧首辅，那我晚些时候再来。”慕鸢芷趁机快步离开，不想跟萧逸尘待在同一空间里。 “公主慢走。”总管太监转回头，给萧逸尘引路，赫然发现他竟然盯着慕鸢芷的背影，没有反应。 这…… 总管太监心里一颤，忙出声唤了一句：“萧首辅！” 萧逸尘才回过神来，道：“有劳公公引路了。” 总管太监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道：“陛下今日很生气，首辅大人待会可不要再触怒龙颜了。” 他明示成这样了，希望这萧首辅能懂。 萧逸尘喉咙里嗯了一声，“多谢公公提醒。” 他进到宣室殿，殿内的宫仆早就被遣退，天子似乎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见到他，脸色不太好。 萧逸尘揖礼请安，天子不等他说话就问：“朕闻萧爱卿受伤了可有此事？” “小伤而已，劳陛下挂心了。” 萧逸尘没有把顾容瑾昨天夜闯公主府的事说出来，毕竟人没抓到，说出来反而不妥，会让天子觉得他没用。 “昨日是你和熙儿大婚的好日子，缘何受伤？为何不叫太医？”天子眯起眼，眼神充满探究。 萧逸尘早就想好了一番说辞，他道：“臣喝多了，不小心摔倒，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不曾惊动太医。” 天子挑眉，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所以这就是你冷落了熙儿的理由？” 语气不轻不重，却狠狠敲打在萧逸尘的神经，他慌忙垂首：“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天子从玉阶上缓缓走下来：“朕赦免了你的大罪，因为你是熙儿的驸马，亦是朝廷重臣，朕的左膀右臂。” 他手里的奏章落在萧逸尘肩上，这奏章彷佛有千斤重，压得萧逸尘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天子指的是他上次跟太子合谋拐骗慕鸢芷的事。 “臣蒙陛下恩典，不胜惶恐。”萧逸尘的额角有冷汗渗出。 天子冷哼了一声：“既知恩典，爱卿就莫要再犯糊涂，鸢芷现在是你的妻姐，也是平南王世子妃，你可不要再觊觎她了！” 他当然看得出来萧逸尘的心思，他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熙儿已经进了萧家的门了，他就不能让熙儿受委屈了。 萧逸尘：“平南王府很快就不存在了。” 天子反而轻笑了一声：“如此说来，爱卿已经找到了确切的证据了？可不要又拿一支玉笄来糊弄朕，还害平南王白跑了一趟。” 说到后面，天子加重了语气。 萧逸尘拱手：“臣定当肝脑涂地！” “好一个肝脑涂地。”天子拿开手里的奏章，允诺道：“爱卿若是能够顺利助朕削了所有的藩王，朕定会重重有赏。” “臣谢主隆恩。”萧逸尘心道他不要赏赐，他只要一人足矣。 只要到时候论功行赏，他再提出来，天子高兴，一定会答应的。 平南王府和顾容瑾都消失了，鸢芷就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萧逸尘从宣室殿出来，心情大好，然而他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搅和掉了。 “早上好萧首辅。” 顾容瑾就这么大摇大摆出现在宫里，还对着他笑得灿烂。 “顾容瑾，你竟然敢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萧逸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为什么不能？本世子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要去面圣啊？很奇怪吗？”顾容瑾含笑，啧啧道：“倒是萧首辅，还能这样活蹦乱跳，想来是挨的揍已经好了，可喜可贺啊！” “你！”萧逸尘整张脸都是冰的，“来人啊！将顾容瑾拿下！” 他喝令道。 “来人？来什么人？谁敢动本世子？”顾容瑾看着从四面八方来的侍卫，他指了指宣室殿，道：“本世子马上要进去立大功了，劝你们不要不识好歹，不然待会被陛下清算，一个两个都要蹲大理寺的。” 大功？萧逸尘冷嗤，“好，我倒要看看瑾世子要立什么功。” “你看好了，别眨眼。”顾容瑾大步上前推开宣室殿的大门，没人拦他。 萧逸尘还真站在这里等，大概一个时辰后，顾容瑾从里面出来，容光焕发对他笑：“萧首辅真在这里等啊？不急着回家看你的美娇娘啊？本世子可等不及要回去接我夫人回府了。” “陛下答应让鸢芷回平南王府？”萧逸尘难以置信，顾容瑾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第99章 你这种货色本世子零兴趣 刚才陛下还心心念念着要把所有藩王一锅端了，怎么可能会饶恕了顾容瑾？还解了平南王府的戒严？ 萧逸尘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他不爽地睨了顾容瑾一眼，没有通报就进了宣室殿。 顾容瑾懒得管萧逸尘，去公主府去了。 此时的公主府，裴云熙被麒麟挡在了慕鸢芷的院子外面，不给她进去。 裴云熙就学着以前耍赖的法子，坐在外面等。 “你能不能别坐这里碍事啊，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呢？我师姐不想见你呢！”麒麟磨牙。 “你这个草民胆大包天敢这么对公主说话！”雪儿义愤填膺。 “你去告诉天子陛下啊。”麒麟耸肩。 “你！”雪儿气死了，她知道麒麟武功高，整座公主府的侍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想把他拿下都不行。 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去叨扰天子，这里不是皇宫，闹得再大声，也不会有旁人知晓。 “我想找姐姐聊天罢了，姐姐怎么就不肯见我呢？”裴云熙用衣袖擦着说来就来的眼泪。 她要哭，哭给公主府的其他人看，总会有用的，到时候父皇问起来，慕鸢芷就多一条罪了。 “我当是谁一大清早在这里晦气呢，原来是云熙公主啊。”顾容瑾领着一群平南王府的家仆进来。 “师父！”麒麟一见到顾容瑾就欢快过去。 “你师娘呢？”顾容瑾笑着问。 “师娘在里面……呸，师姐在里面呢，你别把我师姐喊老了！” “顾容瑾？”裴云熙顾不上顾容瑾刚才的阴阳怪气，眼泪一下子收了回去。 青天白日的，他也敢来？还带着一堆人？ “来人啊！抓朝廷钦犯了！”裴云熙扯开嗓子喊。 就算大家都不是顾容瑾的对手，可她就要喊得整条街都知道顾容瑾这个逃犯回来了！到时候禁军一到，定能把顾容瑾拿下！ “就算你是公主殿下，污蔑世子也是要论罪的。”顾容瑾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裴云熙立马闭上嘴，怕得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 “有病？以为自己是什么万人迷，你这种货色本世子零兴趣。”顾容瑾冷呵。 “顾容瑾？”听到吵闹声的慕鸢芷从里面出来，见到顾容瑾，满脸错愕。 他怎么又来了？他不要命了！ “你该叫我夫君，再不济叫容瑾哥哥也行。”顾容瑾凑过去过去拉慕鸢芷的手：“为夫来接你回家了。” 回家？这个词太陌生了。 平南王府是她的家吗？暂住的地方能叫家吗？ 但总比这里好上百倍。 “可你不是被朝廷通缉了吗？”虽然通缉令没下，不过也差不多了。 “没有啊，全部都解决了，我回头跟你说，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走。” “你们！”裴云熙不甘心自己被晾在一旁，叫住了慕鸢芷和顾容瑾，“既然瑾世子回来了，姐姐你就不要缠着我夫君了好不好？” 她怕自己没机会说，就在这里，在众人的面前说出来。 裴云熙一副很委曲求全的样子，眼泪汪汪的。 “你有病就去治。”慕鸢芷回头朝裴云熙冷笑：“你的相公没有和你圆房这也赖我？” 裴云熙不要脸，她就不用给脸了。 没想到慕鸢芷会把这种话宣之于口，裴云熙整张脸瞬间白了下来，然后火辣辣地疼，她咬紧了唇瓣，愤恨地看着慕鸢芷不加掩饰。 慕鸢芷为什么会知道的？ 裴云熙不解，昨天尘哥哥没碰她是因为他受伤了啊，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彻夜不眠看书的。 “尘哥哥他受了伤……” “我不关心，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麻烦你不要来烦我，我对你们的夫妻生活真的没有任何兴趣！” 慕鸢芷说完快步走回房间里收拾东西，顾容瑾更是理都不理会裴云熙，麒麟也跟着走。 偌大的院子只留裴云熙一个人杵在这里。 “主子，他们太过分了！”雪儿愤愤不平。 怎么可能把姑娘家这么隐秘的事宣之于口啊，这样主子的脸要往哪里搁？这下子全公主府的人都要知道了！ 雪儿安慰着裴云熙，忽然，余光见到一道身影，惊喜道：“主子，驸马爷来了！” 她嘴里的驸马爷自然专指萧逸尘了。 裴云熙吸了吸鼻子，眼含热泪回头：“尘哥哥。” “我找鸢芷。”萧逸尘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往里走。 “尘哥哥！”裴云熙一把抱住了萧逸尘的腰，哭哭啼啼道：“你是我的夫君，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在意慕鸢芷？！” 她不甘心！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为何眼里没有她？ 不得已停下来的萧逸尘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握住裴云熙的手安慰她道：“别多想，你永远是我正妻。” “那你别去找姐姐好不好？”裴云熙卑微地恳求。 “我找她有事，你乖乖在院子里等我，我待会去找你。”萧逸尘轻轻拿开裴云熙的手。 裴云熙听到他说待会去找她，放松了手里的力道，任由萧逸尘把她的手拿开。 他的温柔让她沉醉，让她不知所措，就这么放了手，可见他进去里面找慕鸢芷，她又开始醋意大发。 可是慕鸢芷已经嫁给顾容瑾了，是怎么也不可能再嫁给尘哥哥的！ 但是慕鸢芷还是会纠缠尘哥哥啊……慕鸢芷就该死！死了就没有那么碍事了！ 裴云熙眼里的怨毒加深。 慕鸢芷的软肋是那个叫麒麟的小鬼，也许可以从他下手。 她知道灵哥哥很讨厌那小鬼。 裴云熙勾唇冷笑。 “雪儿，走，咱们去找四殿下。” “主子不回去等驸马爷了吗？” 裴云熙赌气道：“他等等我怎么了？每次都是我等他。” 她也很想试一试被人等待的滋味。 这个时候，慕鸢芷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萧逸尘被小年子和小云子挡在了外面，当然主要是麒麟挡着，不然就那两个人可不是萧逸尘的对手。 慕鸢芷的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所有东西都在未央宫里。 “鸢芷！” 第100章 你会不会有一天被他感动 萧逸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慕鸢芷权当听不见。 “他可真是纠缠不清啊，小鸢芷后悔吗？”在旁边帮忙的顾容瑾酸溜溜地问。 “我最后悔的是曾经喜欢过他！晦气！”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听到这样的话，顾容瑾的心情亮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平常，他继续道：“可他死皮赖脸的，你会不会有一天被他感动啊。” “顾容瑾，你再在我面前提这种晦气东西，我就不理你了！”慕鸢芷生气地把一个巨大的包袱重重塞到顾容瑾怀里。 顾容瑾夸张地踉跄了几下：“哎呦你要谋杀亲夫啊！” 慕鸢芷知道别说区区一个包袱了，就是块大石头也砸不伤他，于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这黑心莲，竟然无动于衷，亏人家时时刻刻念着你，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也要回到京师来。”顾容瑾揉着自己的小心脏，“岂知是被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给拿捏了。” 慕鸢芷倏地转过身，顾容瑾下意识做出防揍的动作，举着包袱防御。 没办法，毕竟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很难改。 慕鸢芷抿了抿嘴，问他：“你到底是怎么脱身的？” 顾容瑾表情正经了起来，他坐下来道：“我用隔壁扶桑国的两座城池来换，所以陛下就暂时不动我们平南王府了。” “扶桑国的两座城池？！” “嗯。” “你嗯得轻松，你哪里来的两座城池交换？”慕鸢芷觉得匪夷所思，“顾容瑾，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父王不是把家书都给你看了吗？”顾容瑾说：“我就是霜降的人啊。” “我说城池。”城池不靠打仗还能拿下？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用城池来换我们平安无忧。” 慕鸢芷看了顾容瑾一会儿，收回目光，默默收拾去了。 “生气了？”顾容瑾起身过去，凑近明显鼓着腮帮子的慕鸢芷，戳了戳。 慕鸢芷打掉这只手，依旧没有说话。 “真生气了啊。”顾容瑾改为趴在慕鸢芷对面，“别这样啊小鸢芷，理理我嘛。” “你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滚！” “好好好，我说。”顾容瑾投降。 慕鸢芷寒着张脸，又不说话。 顾容瑾明白，这是要看他表现呢。 “城池当然是打下来的了，不过不是我打的罢了。”顾容瑾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了，不是我不想，是我答应了别人，夫人那么聪明，自己猜一猜？” 他一顶高帽戴在慕鸢芷头上。 慕鸢芷这才重新看他：“是……” “嘘！猜到了也别说！”顾容瑾伸手替慕鸢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指腹摩挲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害他流连忘返，然而下一瞬就被无情排开了。 “我还没猜呢！”慕鸢芷给了他一个白眼。 扶桑国不就在戚时淮这次出征的旁边，是戚时淮打下的城池！？ 戚时淮打了两座城池下来，不上报朝廷换功勋而把功劳让给顾容瑾？ 军中其他人呢？也没人说话吗？ 再说戚时淮凭什么帮顾容瑾，难不成戚时淮也是霜降的人？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带兵凯旋进京护驾，如果他按兵不动，平南王赢面就很大了啊！ 慕鸢芷实在是费解得很，但顾容瑾又说他答应了别人不能说。 “好，这个你不能说，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总能说了？我可不想天天提心吊胆活着，我都要掂量掂量，要不要跟你和离了。” “不行！不准！你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顾容瑾声音咬牙切齿，一个探身把慕鸢芷拉近自己，他力道很大，双手紧紧扼住慕鸢芷的双肩。 慕鸢芷吃痛，也出手。 但她哪里是顾容瑾的对手，一下子就被点了穴道，落进顾容瑾怀里。 “你！”慕鸢芷怒了：“突然间你发什么疯呢？！” “谁让你说要和离的？！”顾容瑾无视慕鸢芷的怒意，抱紧了她。 好软，好香！ 他真是想死了抱住她的感觉了，不想放开。 “你这个前朝廷钦犯能不能对自己有点数？！”慕鸢芷气结，“谁知道哪天我醒来会不会就要给你收尸，然后再给你陪葬？！” 顾容瑾笑了：“你果然是关心我的。” “谁关心你了？滚！我是关心我自己的小命。”慕鸢芷撇过头。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顾容瑾开始低声下气认错：“我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别气了。” 慕鸢芷鼻子里哼了哼，不置可否。 “本来因为这些事都太危险了我才不想告诉你的。”顾容瑾认真道，“霜降是什么机关，想必你也从我父王那里听说了，我们只听命于天子，但是现在呢变成听命于先帝。” “为何？” “还能为何，因为当今天子，你父皇他得位不正，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号令霜降的虎符。” 麒麟猜对了！ 兹事体大，慕鸢芷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 “所以你要造反？！”慕鸢芷几乎是用唇语说的。 “想什么呢？”顾容瑾敲了一下慕鸢芷的脑袋，“霜降的存在是维护裴氏江山社稷的稳定，清扫朝廷不能公布出来的垃圾。” “但你们不听天子的调遣，在天子眼里也是让裴氏江山不稳定的垃圾。”慕鸢芷一针见血道。 顾容瑾深以为然点头：“所以天子一直都想把我们找出来一网打尽，可惜在黑暗里生存是我们的强项，他不知道的。” “他一点都不怀疑你？”慕鸢芷不信。 “怀疑啊，所以我送了两座城池给他，换取点信任。” “我不懂，这样他不会连戚时淮也怀疑上吗？” “没办法的事，就当我们双方在棋局里博弈了，看看谁会赢。” 顾容瑾抱紧了慕鸢芷：“别害怕小鸢芷，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保护我？” “嗯！” “你把我穴道解了！” “不要，解了你一定第一时间打我。” “我不会。”慕鸢芷气得磨牙，穴道却忽然解了，她下意识就抬手。 “你还说不会！” 第101章 王府烧没了 顾容瑾眼明手快攥住慕鸢芷两只手，笑容无奈又宠溺。 “你欠打。”慕鸢芷哼道。 “真不乖，我现在放手你可不准再打我了。”顾容瑾好声好气哄道。 “好，不跟你闹了，要收拾东西了。”慕鸢芷保证道。 这破公主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顾容瑾将信将疑放开手，见慕鸢芷果真没有再要跟他动手的意思，也跟着她继续收拾了。 然而等他们出了门，就有人连滚带爬过来过来禀报：“公主，驸马爷，平南王府走水了！” “什么？！”顾容瑾难以置信地和慕鸢芷对视了一眼，“我父王呢他有没有怎么样？” “王爷没事，没人伤亡，就是王府烧得有点……”来人欲言又止。 慕鸢芷眉头深锁：“你遭仇家了？” “我仇家除了萧逸尘都嗝屁了，哪来的仇家？”除了萧逸尘这条追着他咬的疯狗，他确实没有活着的仇家。 慕鸢芷：“先回去看看。” 至于他们收拾好的东西，只好先放回去。 平南王府离公主府有一些距离，慕鸢芷和顾容瑾过去，火势还没有扑灭，大家都忙进忙出灭火，浓烟滚滚，围观群众都不敢靠得太近。 “这种烧法，王府估计是保不住了。”慕鸢芷叹气道。 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在他们回府的时候走水？是不想他们回来住吗？ 没人伤亡，看起来不像是有仇。 毕竟是从小到大的第二个家，顾容瑾望着噼噼啪啪烧得旺盛的平南王府，非常心疼，脸都皱成一团了。 “我父王呢？”顾容瑾随便抓了个侍卫来问。 “回世子爷，王爷受了点惊讶，在旁边的客栈休息呢，太医已经过去看了。”侍卫说。 顾容瑾点头，老头真没事就好。 “你不去看看你爹？”慕鸢芷问。 “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是没事吗？”顾容瑾摆手。 “……”真是父慈子孝。 顾容瑾：“我进去里面看看。” “你疯了！”慕鸢芷赶紧拽住顾容瑾。 顾容瑾冲她笑：“别担心，这点小火奈何不了我的。” “都把你家烧光了还小火？！” “你忘了刑部尚书府是怎么没的了？”顾容瑾拍了拍慕鸢芷的脸，“乖乖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闪身到了火海里。 说是这么说，慕鸢芷还是很担心，这可是火场啊！ 这家伙怎么老是做这么危险的事？！ 慕鸢芷在外面焦急等着，火势逐渐受到控制，然而进进出出灭火的人里，始终都没有顾容瑾的身影。 怎么还不出来？ 都快一个时辰了？ 会不会有危险？ “让开让开！有伤员！” 火场里，有两个人抬着临时的担架出来，上面躺了一个被浓烟熏得看不清楚脸的人。 慕鸢芷心脏倏地一紧。 不会是顾容瑾？！ 她想过去，又被人拦住了：“公主殿下不要过去！危险！” “是谁受伤了？”慕鸢芷焦急地问。 担架上的人，越看身形和顾容瑾越是相近！ “是……” “小鸢芷！” 身后传来顾容瑾的声音，慕鸢芷猛地转身，见到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你要吓死我！” “说了不用担心。”顾容瑾不以为然地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啥事也没有！” “不过你那么关心我，我可太高兴了。”顾容瑾笑得越发灿烂无比，一点都不像刚从火场里出来。 慕鸢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问：“你找到什么线索了没？” “我已经有谱了。”顾容瑾说。 慕鸢芷见他脸上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不禁狐疑：“什么谱？” “就是我那不可告人的小伙伴做的。”顾容瑾笃定道，他声线放低：“为了让我看起来不像是刑部尚书府案子的凶手？” 虽然说是手段是劣质了点，还害他搭上一座王府，不过也许可能有那么点效果呢？ “是戚时淮放的火？”慕鸢芷一下子就想到。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顾容瑾耸肩。 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慕鸢芷就知道是他。 如此说来倒也说得通为什么只烧建筑，完全没有伤到人了，故意把人引开了？ “话说回来，王府都烧了，我们住哪啊？”慕鸢芷扶额。 “还能住哪里啊？公主府呗，总不能住在未央宫？”他一个外臣能住宫里吗？ 想着想着，顾容瑾又觉得可行：“麒麟不也住在宫里吗？他能行，我怎么就不能行呢？” 慕鸢芷看了他一眼，“这得父皇决断了。” “咱们先进宫去一趟。” 裴云熙来到裴商灵的寝宫，第一次要等这么久，不免有些不安。 宫仆说灵哥哥在睡觉，可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睡啊？ 且她都来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能安心睡得着啊？ 若是换做平时，她一来，不管他在忙些什么都会立刻抽身的。 这种不同寻常让裴云熙略微有些不安。 就在裴云熙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裴商灵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小妹，你怎么来了？” 裴商灵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睡到了现在。 “没什么就不能看望灵哥哥吗？”裴云熙扬起甜甜的笑容。 “不是。”裴商灵心不在焉道。 他枕了太子哥的游梦枕，却半个梦都不曾有，他不死心，枕了很多次，别说梦了，连睡都睡不着！ 就像昨晚，他睁着眼睛都天亮，少有的失眠了。 他就在想，会不会要在钦天监里才能睡得着并且做梦？ 本来想着今天到钦天监去找国师的，但裴云熙来了。 裴云熙觉得奇怪，她昨晚成婚了，灵哥哥都没有什么想问她的吗？都不关心她新婚过得好不好的吗？ 这样她怎么顺其自然地扯出一堆事来，随便把麒麟那小鬼给拉下水？ 裴云熙不着痕迹给雪儿使了个眼色，雪儿立刻心领神会，开始替裴云熙鸣不平：“四殿下睡到了现在，昨日我家主子可是彻夜不能眠！” “雪儿！别胡说八道！”裴云熙佯装严厉地呵斥。 “怎么了？你昨夜不是大婚吗？” 第102章 如果我说这不是梦呢 ipaoshuba.net 想到这里，裴商灵咳嗽了一声。 雪儿怎么把这种事情往外说啊？姑娘家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谈论的吗？ 裴云熙开始进入正题了：“昨夜尘哥哥许是受了伤，彻夜看书，所以我陪了他一夜，才没有睡觉的。” “受了伤？他上哪受的伤？伤到那里了？！”裴商灵倏地站起身。 这可不行，这样小妹怎么办？！ 裴商灵瞬间就想了很多，甚至连和离都想好了。 反正大不了小妹就改嫁给戚时淮！ 老男人总比不举的男人好！ 裴云熙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她着急解释道：“是被顾容瑾打咳血了。” 应该不是伤得很严重，毕竟都没有叫太医。 “什么？！”裴商灵云里雾里：“顾容瑾回来了？！” 他显然还不知道顾容瑾已经没事人一样可以在京师蹦跶了。 裴云熙点头，“可能父皇已经赦免他了，他今日还到公主府来，说接姐姐回去平南王府。” “岂有此理！我去找父皇！”裴商灵说着就要走。 “灵哥哥！”裴云熙连忙起身。 他那么急干嘛啊！她重点还没说呢！ “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灵哥哥你先别急啊！”裴云熙跑到前面去挡住裴商灵的去路：“尘哥哥已经去找父皇了，他好像为了姐姐很生气的样子呢，昨晚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和顾容瑾打起来的。” 终于说出来了，裴云熙暗暗呼出一口气。 “什么意思？”裴商灵不懂，“你说萧逸尘又跟顾容瑾争风吃醋了？” 裴云熙委屈巴巴的样子，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裴商灵见状，一下子心疼不已，“小妹你别难过，混账萧逸尘，哥哥帮你找他算账去！” “我知道灵哥哥对我好，可是……尘哥哥可能只是放心不下姐姐，毕竟他们当了那么多年的未婚夫妻……”裴云熙说着垂下眸子，晶莹剔透的泪水就啪嗒啪嗒往下掉了。 “你别哭啊小妹。”裴商灵又慌又气。 这个萧逸尘，他以前就警告过了，对不起小妹他绝不原谅！ “总之你不用着急，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的！” “灵哥哥！” 这回裴商灵走得太快了，裴云熙根本就拉不到。 灵哥哥怎么去找尘哥哥麻烦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裴云熙急死了，连忙追出去。 奈何裴商灵一出了宫殿门就没了踪影，裴云熙茫然地抓了个路过的宫人问：“四殿下呢？” “奴才没有见过四殿下。” 没用的东西！ 裴云熙只好自己去找了。 慕鸢芷和顾容瑾面圣完，天子的意思是让他们暂时住在公主府，等平南王府重建完毕再搬回去。 “你觉得父皇有没有怀疑平南王府走水一事？”慕鸢芷问顾容瑾。 “半信半疑。”顾容瑾无所谓道，“我更在意的是竟然让我们暂时住在公主府，太烦人了，天天要对着萧逸尘那张死人脸！” 慕鸢芷深以为然点头，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经过这次，父皇完全没有要放我们去封地的意思。”这样一来她之前的打算也就泡汤了一半。 封地就算离京城近那也不是京城，总比住在京城，可现在很明显一时半会是回不去封地。 顾容瑾知道慕鸢芷的想法，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没关系小鸢芷，我会带你离开的，我保证过。” 慕鸢芷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瑾世子，瑾世子请留步！”总管太监匆匆赶来：“陛下让你回去宣室殿一趟。” “为何？”这不是刚出来吗？ “讨逆将军来了，似乎是跟他有关。”总管太监说。 …… 顾容瑾无语了，戚时淮是会给他找麻烦的！ “小鸢芷你先回去。” “嗯。” 慕鸢芷想着她不如趁机回未央宫一趟，拿回点东西。 她回到未央宫，在门口就碰上裴商衍。 他来这里做什么？ “芷妹妹。”裴商衍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慕鸢芷，非常惊喜。 他经常会做噩梦，是那个噩梦的延续，最近有些心力交瘁，就想来这里看看，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又去找过国师，想知道那个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预兆？结果国师说他也不知道。 也许国师是知道，就是不想告诉他罢了。 慕鸢芷完全没有搭理裴商衍，径直走开。 “芷妹妹！”裴商衍挡住了慕鸢芷的去路，欲言又止。 慕鸢芷不耐烦：“你能不能滚开？” 裴商衍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心很痛。 她看他现在唯有憎恨，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他是不可能想到有一天会和她走到这个地步的。 “芷妹妹，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裴商衍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 慕鸢芷不想听：“关我什么事？” “是关于你的。” “我没兴趣听！”慕鸢芷冷冷地斜了一眼裴商衍，走得更快。 裴商衍亦步亦趋跟上去，自顾自说：“在梦里我刺了你一剑！” 他原本以为慕鸢芷又要对他冷言冷语，岂料她停下来，神色复杂看向他。 裴商衍连忙解释：“只是梦而已，我怎么可能舍得伤你呢。” “如果我说这不是梦呢？”慕鸢芷讥讽一笑：“你伤我还少吗？” 虽然她不知道裴商衍为什么会那样的梦，兴许他潜意识就想捅她一剑？她不关心他是什么样的烂人，也不屑。 慕鸢芷的话就像雷击一样劈在裴商衍的天灵盖上。 不管他再怎么假设这不是梦都比不得她一句话来得铿锵有力。 不是梦？ 怎么可能不是梦呢？ 一定是梦？他怎么会刺伤她？就算是为了小妹也不可能的！ 裴商衍心底极力否认，他坚信自己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可是他宠爱了十六年的妹妹啊！ “芷妹妹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我都告诉你不是梦了，裴商衍你就是这样的人，少在我这里装正人君子了，你也配？！” 她觉得自己的胸膛又在隐隐幻痛了，都怪裴商衍这个烂人！ 第103章 你的妻子是云熙不是慕鸢芷 难道真的不是梦吗？那是什么？ 裴商衍亦步亦趋跟上去：“芷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跟我说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滚一边去！” “芷妹妹！” “太子哥？” 经过这里附近的裴商灵鬼使神差的就往未央宫跑，结果看见裴商衍追着慕鸢芷去。 裴商衍不得不先停下来转身：“老四你怎么也来了？” 他想起弟弟借了自己游梦枕，着急万分地问：“你枕了游梦枕，有没有做什么梦？” 裴商灵摇头，“没有，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没在钦天监睡觉的原因。” 没有？ 裴商衍也说不好是不是这个原因，他道：“那日在钦天监，国师还燃了藏香来着，兴许也跟那个有关。” “我今日本来是想去一趟钦天监的，但是小妹来了，雪儿跟我说萧逸尘居然没有跟小妹同房！”说起这个，裴商灵就很生气。 这才刚成婚，萧逸尘就敢冷落他的妹妹了，以后还得了！ “竟还有这种事。”裴商衍没想到萧逸尘都娶了小妹了还这样。 他就算忘不了芷妹妹也不该对小妹如此薄情！ “我们一起去找他。” “好！” 裴商灵回头看了一眼未央宫，问裴商衍：“慕鸢芷她怎么了？” “她……”裴商衍幽幽叹了口气，“她说我的梦不是梦是真的。” “太子哥，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啊？”裴商灵又问。 他实在是好奇。 裴商衍本来不想说的，但现在他还是觉得说出来，多一个人分析也好。 于是，他把梦境的来龙去脉都跟裴商灵说了一遍。 裴商灵听了却道：“还以为是什么呢，一定只是个噩梦。”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枕了不但没有做梦还睡不着，可潜意识里他就认为都是梦来的，梦的不都是这样夸张的吗？ 裴商衍却是摇头：“太真实了。” 他也很希望是梦，很希望刚才芷妹妹不过是在跟他说气话，可他真的很介意。 “不管了，等我先枕着做个梦再说。”裴商灵改变主意了，先去钦天监。 结果国师并不在，裴商灵只好擅作主张拿了点藏香。 出了钦天监，他们就一起到公主府去。 “鸢芷公主回来了吗？”进了公主府，裴商衍第一个不是问萧逸尘在不在，而是问慕鸢芷在不在。 “回太子殿下的话，鸢芷公主已经回来了，好像在院子里歇息。” 歇息啊，那就不打扰了。 裴商衍怕又会惹慕鸢芷生气。 “先去找萧逸尘，你们的萧驸马呢？” “驸马爷在花园里种花，好像是因为云熙公主说过想在花园种多点花。”仆人说道。 “哼，算他有心。”裴商灵冷哼。 也许萧逸尘昨晚是真的因为受伤才冷落了小妹。 “尘哥哥在给我种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裴云熙惊喜地问。 “小妹，这下子你应该放心了，别胡思乱想了。”裴商灵道，“走，我们去找他。” “我没有胡思乱想啊。”裴云熙嘟了嘟嘴。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尘哥哥真的记住了，而且行动力那么足。 她真的不该怀疑他的。 裴云熙走在前面，欢天喜地，但到了花园，看到满院子的梅花时，笑容倏地僵住了。 这些梅花不原本是长乐宫种的吗？ 长乐宫种的梅花可都是慕鸢芷喜欢的啊！ 因为她想炫耀，让慕鸢芷知道所有的东西都会是她的，所以就算她住在长乐宫，也没有把那些哥哥们为慕鸢芷种下的梅花给移走。 裴云熙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次是真的哭了。 裴商灵和裴商衍自然不会不记得这些都是慕鸢芷喜欢的花，不是小妹喜欢的。 说起来，小妹是喜欢什么花来着？ 他们对视了一眼，竟然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印象中好像慕鸢芷喜欢的，裴云熙就会喜欢，他们从前会觉得这两姐妹真是像啊，连喜好都一样，不愧都是他们的好妹妹。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他们又说不出来。 “尘哥哥……”裴云熙哽咽着嗓子唤了一句。 萧逸尘像是才发现有其他人来似的，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淡淡扫视了三个人一眼，“你们来了。” “萧逸尘！”回过神来的裴商灵马上不客气地过去，他把萧逸尘拉到一边。 萧逸尘皱眉拿开裴商灵的手，他很不喜欢别人碰他。 “你昨晚是怎么回事？才成亲第一天你就让我妹妹受委屈了！”裴商灵责问。 “哪个妹妹？” “别又在这里明知故问！你的妻子是云熙不是慕鸢芷！”裴商灵不自觉拔高了声线，“你搞清楚了！” 此时，恰巧路过的慕鸢芷听到了裴商灵怒气冲冲的话，她没有停下来，看不见这几个人似的继续横穿过花园。 这四个人都第一时间发现了慕鸢芷，心思各异，投过去的目光也不尽相同。 萧逸尘看向慕鸢芷，勾唇淡道：“这可不好说。” “不好说？！”裴商灵气结，“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屁话！” 简直了！ 裴商衍一见慕鸢芷，脑子里就装不下其他的了：“芷妹妹，这么巧你也来花园？” 慕鸢芷一来，萧逸尘就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 裴云熙见状，更加想哭了，眼泪是真的一直流一直有。 裴商灵见了更气了，他怒指着萧逸尘：“你怎么回事，眼睛像是长在慕鸢芷那里一样，小妹还在这里，你的妻子还在这里，你不要太过分了萧逸尘！” 本来还没什么，被裴商灵这么一吼，裴云熙的脸就更火辣辣地疼了。 她于是开始用衣袖抹眼泪。 萧逸尘语气还是那么淡：“我并没有忘记，不需要你来提醒。” “你！”裴商灵被萧逸尘渣得如此理直气壮给气得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胸腔起伏严重。 不行，他们不能住在一起，日久更能生情！ 可这是父皇的决定，怎么办呢？ “哥！你没看嫂子她都哭了吗？！” 第104章 顾容瑾你懂慕鸢芷什么？ 萧楚楚实在是气不过。 今日她过来这里探望哥哥嫂嫂祝贺他们新婚快乐，然后就会他们一块回到萧府，嫂嫂还没见公婆呢，她爹她娘已经在等着喝儿媳妇这口热茶。 哪知道一来就看到这种场景，实在是叫她生气！ 慕鸢芷这个阴魂不散的狐狸精，竟然已经把她哥给迷得如此晕头转向了，这还得了吗？！ 裴商灵也看着萧逸尘，大有他不给个说法就不会罢休的架势。 萧楚楚见她哥就跟被人点了哑穴一样不说话，就顾着去看慕鸢芷，她就很想把矛头对准慕鸢芷开火，她挡住慕鸢芷：“慕鸢芷！” 然而剩下来话到了嘴边，倏然想起上次被慕鸢芷以公主的身份压制，她讨不到好不止还要跪下磕头的奇耻大辱。 她气归气到底是不敢再重蹈覆辙，便对裴商灵和裴商衍说：“两位殿下也不说话吗？就这么任由自己的妹妹被欺负吗？” 她对付不了慕鸢芷，太子和四皇子总可以了？ 不用萧楚楚说，裴商灵也肯定会为裴云熙讨公道的，他对慕鸢芷说：“小妹才是萧逸尘的妻子，慕鸢芷你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怎么了？你是疯惯了所以不需要理由吗？我经过这里不会也要你们批准？”真是笑话！ 慕鸢芷呵呵。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萧逸尘会在花园里种满了你喜欢的花？” 裴商灵不依不饶的样子在慕鸢芷看来可笑至极。 原来裴商灵的脑子是真的不好使，她以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他百般好？ “本人在这里，你问他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是弱智吗？”慕鸢芷不客气道。 裴商灵瞳孔瞪大，她居然骂他弱智？！ “老四，你够了！”裴商衍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劝裴商灵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厌烦了裴商灵总是对慕鸢芷无理取闹。 “太子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没看到小妹刚成婚就受尽了委屈吗？小妹也是我们的妹妹，你为什么区别对待，偏帮慕鸢芷？！”裴商灵火气也上来了。 他帮小妹讨公道，为何还要被大哥呵斥？ 裴商衍笑了：“区别对待？老四，区别对待的是你？小妹是我们的妹妹，芷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你为何称呼芷妹妹为慕鸢芷？” “我……是她自己不愿意姓裴的，我这么叫正好称了她的意！”裴商灵卡壳了一瞬，马上就为自己找到了辩解的借口，“再说了我一开始这么叫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 不知道是为了推卸责任，还是想把独善其身的裴商衍也拉下水，裴商灵这么说道。 他的话刺了裴商衍一下，他不敢去看慕鸢芷的反应。 是啊，确实是这样的。 自从小妹回来，他就一门心思扑在小妹身上，想补偿小妹，想给她最好的，以至于他忽略了芷妹妹，甚至总是觉得芷妹妹不懂事，一个劲地说她，埋怨她，甚至烦她。 想到这里，裴商衍心里一阵难过。 他醒悟得太晚了，不知不觉中，芷妹妹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不肯再把他们当做兄长了。 “太子哥哥，灵哥哥，你们不要为了我争吵了。”裴云熙吸着鼻子，泪眼汪汪瞅着他们，息事宁人般开口。 裴云熙这句话倒是给了两个人一个台阶下。 慕鸢芷看着他们几个人一台戏，不知道要唱到什么时候，就觉得厌烦：“滚开别挡着我的道，我最后说一遍！” “听到没有，我夫人放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花园门口的顾容瑾说，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敛起来瞬间煞气十足。 他才不再一会儿，就有人欺负她了，真是少看一下都不行。 萧逸尘马上联想到火场里那双阴森骇人的眼，绝对没有错的，那个人就是顾容瑾！ “你们聚众在这里欺负本世子的人，可不要怪本世子不客气！”顾容瑾随便扫了一眼花园里的花，笑了：“什么品味啊，不知道我家夫人不喜欢这些梅花吗？还种得满院子都是。” 他的话立刻惹怒了三个人，萧逸尘裴商灵和裴商衍都不客气地看过去。 什么叫不喜欢梅花？鸢芷\/芷妹妹\/慕鸢芷最喜欢了！ 特别是裴商灵和裴商衍，他们不会忘记他们亲手为她种下梅花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天天都要亲自浇水，逢人就炫耀这是她的哥哥们亲手种的，她最最喜欢！ “不懂装懂，顾容瑾你懂慕鸢芷什么？！”裴商灵怒怼回去。 “是我不懂还是你们不懂，小鸢芷告诉他们你是不是只喜欢紫藤花？”顾容瑾冲慕鸢芷笑。 慕鸢芷错愕了一瞬才点头：“没错，我只喜欢紫藤花。” 顾容瑾居然知道？她可从来都没有说过。 她会喜欢梅花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梅花确实漂亮，但她之所以会喜欢，是因为裴商衍说梅花傲骨，希望她也能有梅花的品格所以给她种了梅花。 可她的傲骨却全都被他们折断了。 裴商灵不可思议地和裴商衍对视了一眼，是太子哥说的慕鸢芷最喜欢梅花的！他们亲手种满了长乐宫，花费了多少心血，慕鸢芷当时明明很高兴！ 一定是她为了气他们乱说的！ 然而马上的，裴商灵脑海里就闪过几个画面，慕鸢芷的裙子确实多是紫藤花的图案，簪花也是经常都是紫藤花…… 而这些他从来都没有留意过。 顾容瑾居然知道了！ 难道她和顾容瑾比和他们要亲密吗？！告诉顾容瑾都不告诉他们！ 裴商灵无名火起，她明明不喜欢还耍得他们团团转是？ “容瑾哥哥我们走。”慕鸢芷过去挽着顾容瑾的手臂，好奇地小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藤花的？” “这还用问？你都差把喜欢紫藤花写在脸上了，不知道的才是瞎子。”顾容瑾故意说得大声。 萧逸尘呵呵，瞎子？ “说到瞎子。”萧逸尘低声笑了笑，“瑾世子可能不知道我穿的外袍正是鸢芷绣给我的生辰礼物。” 第105章 是条狗我都会送礼物 不管几次，萧逸尘故意在顾容瑾面前秀慕鸢芷送的礼物，都会让顾容瑾马上沉了脸。 得到满意效果的萧逸尘勾唇笑。 他可太多她送的东西了，怎么炫耀都炫耀不完。 “是条狗我都会送礼物，但我从今往后只会给我夫君绣衣服。”慕鸢芷抬眼看顾容瑾：“我之前给你绣的，你这家伙跑没人了，我都没来得及送呢。” 她才知道他对她默默关心了那么久，从前她只会嫌弃他。 她自以为对她百般好的兄长们原来早就比不上顾容瑾对她的关心，她从前真是瞎了眼。 “真的吗？绣了什么？快给我看看！”顾容瑾马上就开心了，挑衅地冲萧逸尘挑眉。 萧逸尘的笑容僵住了，她这是第几次把他比喻成狗了？！ 裴云熙像个局外人一样，每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哥哥们也好，尘哥哥也好，为什么现在只会围绕着慕鸢芷打转？ 明明她已经把他们抢过来了啊！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相处好像在倒退一样？ 不，不止倒退，尘哥哥从前那么讨厌慕鸢芷，现在却总是因为慕鸢芷和顾容瑾争风吃醋！ “哥！你真是够了！”萧楚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嫂子还在这里，你怎么可以为了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她的话就像导火线，彻底点燃了裴云熙的委屈，她哭着跑开了！ “小妹？！”裴商灵恶狠狠地看向萧逸尘：“萧逸尘你还不快去追她！” 萧逸尘没办法，只好动身去追，临走前还不忘看向慕鸢芷。 可慕鸢芷一点都不在他有没有去追慕鸢芷，一心只有顾容瑾，和他相携离开。 萧逸尘收回落寞的目光转身。 花园里一时间只剩下裴商灵和裴商灵两兄弟，裴商衍看着花园里的梅花出神，他是没想到原来芷妹妹所谓的喜欢梅花，是因为他强加给她的喜欢。 裴商灵烦得要死，不想看见这些梅花。 “你去哪？” “回家睡觉！” 裴商灵不是赌气乱说，他是真的要回去睡觉，枕一下游梦枕。 他总觉得他会在那个枕头里找到什么玄机，他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这么认为。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 裴商灵回到自己的寝宫，不让任何人打扰，点上藏香就开始睡觉。 “灵哥哥！” 慕鸢芷？ 哐当——！ 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紧接着他就听到伤心欲绝的哭声。 谁在哭吗？ “为什么……” 慕鸢芷？ 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是哪个混账把她弄哭了？ 裴商灵很想看清楚，可模糊的视线怎么都没有办法清晰起来，急得他烦躁不已又无可奈何。 “为什么？因为你不配！我摔烂了都不会给你！” 一道恶狠狠的声音把慕鸢芷的哭声掩盖住了。 谁在骂她？！ 这把声音不会是他的？ 等裴商灵惊觉到刚才的声音是属于自己的。 他确实是这么说过来着，不过是和小妹说的，他没有在慕鸢芷面前这么说过！ 这是他把送她的青铜铃铛摔碎了？！ 没有啊，他没有干过这种事！ 慕鸢芷哭得更大声了，哭得他心烦意乱。 别哭了！不就个破铃铛了，再送你一个就是了！ “你不配戴我送的铃铛，更不配当我妹妹，慕鸢芷你连小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闭嘴！ 你闭嘴！ 谁在冒充他？！ 裴商灵发力，用力去拨面前的迷雾，他却始终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慕鸢芷！”等裴商灵终于能自己出声的时候，又惊又喜，他倏地坐起身，着急地看向四周围。 哪里有慕鸢芷的身影？ 这是他的寝宫。 裴商灵迟钝地扫视了一番，视线最后落在游梦枕上。 是了，他枕着这个游梦枕去做梦了。 裴商灵下榻给自己斟了杯水压压惊。 太子哥说得没错，这枕头会让做噩梦。 不过比起太子哥做的噩梦，他这个好像也不算什么。 裴商灵思来想起，不信邪又躺下来睡觉。 他可不是去寻噩梦的！ 刚才睡那一觉不但解决不了他最近的困扰还加重了。 躺下以后，裴商灵又睡不着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猛地坐起身去刚才燃烧的藏香，发现香已经燃烧殆尽了。 怪不得他能自己醒，原来真是这藏香的原因。 杨简瑜这斯果然是个妖道！ 骂归骂，裴商灵还得去钦天监继续借藏香。 “主子，这都子时了，您还要出去呢？” “啰嗦，主子什么时候出去有你什么事？！” 不耐烦的裴商灵迁怒道。 他也不管那么多，驾着马去到钦天监，却不料在门口见到平南王府的马车。 慕鸢芷吗？ 这么晚了她来这里干什么？ 还是说是顾容瑾？ 兴许是刚才的噩梦的原因，裴商灵有点不太想见到慕鸢芷，他总会想起她哭得很伤心，而他却无动于衷，反而恶言相向。 他是不可能这样的！ 梦就是梦，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就算他凶她，那一定是她的错！ 这么说服自己后，裴商灵就抬步进了钦天监。 这个时候，轿子里的顾容瑾对已经困得不行的慕鸢芷道：“你四哥来了，你不跟他打声招呼吗？” “他不是我哥。”慕鸢芷纠正道。 “说得也是呢，他这样的人不配当你哥哥，只有我配，我不仅是哥哥还是相公，多种用途，经济实惠！” 本来板着张脸的慕鸢芷被他逗笑了。 “你看，只有我才能逗你笑，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呢？”得寸进尺的顾容瑾捏了捏慕鸢芷的脸蛋。 “少来，我没了谁都可以。”慕鸢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没了谁她都可以，她不会再依附任何人，就算是顾容瑾也不可以是特例。 顾容瑾不由分说把慕鸢芷搂紧怀里：“不行，你就是不能没了我！我们是夫妻，一心同体！” “你很烦，起开！” “我不！”顾容瑾耍赖道：“小鸢芷明明就是离不开我，我来钦天监找国师，你也要跟着来！” “……要点脸啊你，是国师让我们一起来！” “他说来你就来啊？你可不要被他迷了眼！他是妖道！” 第106章 怎么可以像盘问犯人一样盘问小妹呢 顾容瑾不惜诋毁国师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此，慕鸢芷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幼稚鬼。 “我们什么时候回府？”顾容瑾问。 “不想回去，宁愿在这里看夜景。”慕鸢芷说。 一想到公主府里有让人厌烦的人，她就想在大街上过夜算了。 “行，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就算你想在马车上睡觉，我也陪在这里当护卫。” “谢谢你了护卫。” “你怎么这样？” “我要睡觉了别吵。” “……” 顾容瑾瞧着挪了个位置舒舒服服靠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睡觉的人，无奈地笑。 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说是当护卫，某人也还是跟着睡了。 毕竟他有绝对的信心在任何风吹草动来到的时候立马清醒过来，所以不怕。 叩——！ 叩——！叩——！ 叩——！叩——！叩——！ 早就醒了的顾容瑾烦躁地睁开眼。 有病裴商灵！ 他听到属于裴商灵的脚步声，本来不想搭理的，结果这丫居然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慕鸢芷迷迷糊糊醒了，带着起床气的声音厌烦地问：“谁啊。” “无关紧要的人。” “是我！”裴商灵一把揪起轿帘！ 他敲过轿壁了，已经算很有礼貌了！ 慕鸢芷：“驾马车走！” “得咧！”顾容瑾吹了声口哨，灵性的马儿立刻就开始飞奔。 “呜哇！”裴商灵万万没想到他们真的会让马车跑，一个没注意被马车拖得整个人都往前扑摔！ 差点跌倒的裴商灵大喊：“停下来！” 回答他的只有漫天的灰尘。 “咳咳！”裴商灵一边用手驱散灰尘一边飞身而起：“慕鸢芷！你先停下来听我说！” 然而马车跑得飞快，他使轻功也根本追不上，看着也不像是开向公主府的方向，无处可追 裴商灵挫败地站在一处屋顶。 慕鸢芷…… 其实他也不知道追上她要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跟她说说话。 他刚才在钦天监又做噩梦了，梦里慕鸢芷跪下来求他放过麒麟，但是他不听，活生生把已经成了人彘的小鬼折磨致死，还跟慕鸢芷说这是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是他们害小妹的代价。 太诡异恐怖的梦了，他终于理解了太子哥说的不想梦，很真实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了。 他会那么残忍吗？ 可要是他们真的害小妹呢？ 麒麟是南疆人，阴湿恶毒也是正常的！ 不过就算是十恶不赦的人，他一剑杀了就好，怎么可能为了折磨慕鸢芷的精神就去把人做成人彘？ 他不可能是这么变态的人！ 裴商灵刚醒来时怀疑是国师搞的鬼，甚至责问了国师一番。 可冷静下来一想这枕头本来是太子哥拿来送国师的，他枕着普通的枕头再闻着藏香就不会做这样的梦。 他问国师这些梦是什么意思，国师一如他所料又在故弄玄虚，还问了他一句：倘若那些梦就是未来呢？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 裴商灵浑浑噩噩回到宫里，不知不觉就到了无名宫。 “谁？！三更半夜鬼鬼祟祟？！” 他喝住了前面娇小的身影。 “灵、灵哥哥？”裴云熙此时心跳得很快，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辰了，裴商灵没睡就算了居然还到无名宫来。 她不想等了，她要用麒麟这个小鬼来拿捏慕鸢芷，不能唆使裴商灵，她就自己动手。 可没想到居然会碰上裴商灵！ “小妹？”裴商灵百思不得其解：“这么晚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裴云熙的脑子飞快思索着，马上就想到了一个说辞：“我宫里欠了一味药材，就想着今晚有人运送新的药材来无名宫，就来看看有没有。” 她说话磕磕碰碰的，还漏洞百出。 但只要是她说的，他一向都不会怀疑的。 裴云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慌乱。 “你想要什么药材去太医院找不就好了，无名宫的药材是曾祖奶奶急需的。”裴商灵说。 夜太黑了，他们离得也不近，裴云熙看不太清楚裴商灵的表情，而且从语气来判断，她也听不出来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信不信她。 “嗯，灵哥哥说得对，所以我想着想着就没有进去打扰麒麟公子。”裴云熙道。 “你怎么不让雪儿来？自己一个人三更半夜的跑来这种没什么人烟的地方，就算宫门守卫森严，也要提高警惕。” 裴云熙咬了咬下唇，说：“雪儿已经睡了，所以我就自己来。” “什么药材那么急？”裴商灵又问。 “安神用的酸枣仁。” “前天不是才运去各宫吗？” “呃……我赏给了奴才们了，哪知道自己会突然失眠……”裴云熙紧张得直冒冷汗，她不懂为什么裴商灵今晚那么多问题，往常都不会的啊！ 裴商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兴许是做了那些噩梦的原因，现在又见到小妹在无名宫，他下意识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妹经常会赏东西给下人，对下人都很好，所以很受他们爱戴。 想到这里，裴商灵暗骂自己白痴，怎么可以像盘问犯人一样盘问小妹呢？ “我宫里有，等一下找来给你。” “谢谢你，灵哥哥。” 临走的时候，裴商灵回头看了一眼无名宫里头，最后还是没有进去找麒麟，回自己的寝宫拿酸枣仁给裴云熙。 几天后，裴商灵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却忽然传来消息，说太皇太后用完药膳之后上吐下泻昏迷不醒差点休克！ 裴商灵赶到大月宫的时候，麒麟跪在地上，慕鸢芷正在给太皇太后把脉，一宫的宫人和各宫的嫔妃都表情凝重，天子神色骇然。 裴商衍和其他几个皇子姗姗来迟，他们都无暇顾及心事重重的裴商灵，只管看太皇太后怎么样。 “陛下！”周老太医小步跑着进来：“已经验证过了，确实是药膳出了问题，里面有让人致死的断肠草！” 天子闻言，煞气深重看向麒麟：“药膳是按照你的配方熬的，你有什么话要说？” 第107章 怎么可以怀疑小妹呢？ 慕鸢芷没等麒麟作答，就迫不及待替师弟辩解：“父皇……” “朕要听他说！”天子沉声打断慕鸢芷的话，她只好先闭嘴，焦急地看向麒麟。 麒麟倔强地昂着头：“陛下，草民开的药膳自然没有问题，里面的断肠草一定是有人调换了与之类似的甘宁草！” “今日是谁煎的草药？”天子冷凝着眸子扫了所有人一眼。 “陛下，是臣！”一个新来的太医署令哆哆嗦嗦跪下来。 “陛下，这是新来不到几日的太医署令。”有太医说道。 天子冷哼：“身为太医署令连害人的毒药和救人的良药都分不清楚吗？” “陛下赎罪！只因这断肠草和甘宁草实在是长得太像了，而且都是无味的！臣每次都是按照无名宫送来的药膳材料才熬制，从未出过错，岂知竟然有人换成了毒药啊！”太医署令吓得连连磕头。 “麒麟，这些药膳可是你亲自抓好调配的？”天子声音沉沉问。 麒麟眨了眨眼，无法反驳：“确实是。” “大胆麒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天子立刻震怒。 “父皇！这碗药膳几经易手，有嫌疑的人一大把！麒麟是不会害曾祖奶奶的！不然他也不会出手救曾祖奶奶！”慕鸢芷替麒麟辩解道。 此时，裴云熙开口了：“可以现在去无名宫搜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一开门，慕鸢芷就肯定是她做的，目光狠戾瞪过去，眼神凶恶。 裴云熙！又是这个贱人！ 慕鸢芷这个眼神太吓人了，毫不加掩饰，裴云熙吓得缩了缩，但她马上就想到裴商灵就站在她后面，这不就等于他把慕鸢芷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了吗？ 裴云熙心里阴暗地想。 其实裴商灵并没有看见，他心不在焉。 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小妹前两天才去了无名宫，无名宫今天就出事了…… 即便他心里极力否认，并且呵斥自己不能这么想小妹，却还是不由自主将这些联想在一起。 他脑子里彷佛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在吵架，一个声音不断地说那日小妹实在是太古怪了，三更半夜到了无名宫，问她话也吞吞吐吐。 一个声音说小妹又不是莫名其妙到无名宫的，她是失眠了酸枣仁也分给奴才们了才不得已到无名宫去的。 这两把声音一直试图说服对方，吵得他脑壳痛。 等他回过神来，搜宫回来的人就把剩余的一些断肠草悉数呈给天子。 看，果然是麒麟，这个小鬼就是个阴湿小人！ 裴商灵这么想着，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疑云越来越多。 世界上会有人那么蠢，干了坏事还不消灭证据等抓吗？！ 感觉就像是故意留下来似的，而刚才提议要搜宫的是小妹…… 不不不，裴商灵你真的疯了！是小妹聪明！你怎么可以一直怀疑她？！ “父皇！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栽赃！”慕鸢芷说着看向裴云熙：“一定是有人暗中调换了无名宫的甘宁草！若是我师弟做的，他该早就毁灭证据了，谁那么蠢还会留这把柄？！” 她的话和裴商灵想得一样。 但裴商灵半句不吭，就这么杵着。 裴云熙：“可能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怜曾祖奶奶一把年纪还要遭这种罪！” 说着，裴云熙就哭了。 “师姐说得对，送过来的药材我都亲自检查过了，都是对的，无缘无故被换了毒药，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才会害得太皇太后娘娘遭此罪！”麒麟也看向裴云熙。 师姐都觉得是裴云熙就一定是裴云熙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嬷嬷开口：“陛下，当务之急是先救太皇太后娘娘，其他的该是容后再说！” 她实在是不忍心见太皇太后这样，病容憔悴，呼吸微弱。 太皇太后娘娘一向健康，可就是中了蛊毒以来日渐憔悴，本来现在在麒麟公子的调养下，康复得很好了，结果现在…… 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事是麒麟公子干的，若是如此他当初又何必救太皇太后娘娘呢？这一点都不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陷害的！ 而这个人……张嬷嬷环视了所有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裴云熙身上，她的眼神瞬间凌厉。 只有处处和鸢芷公主作对的裴云熙了！ 毕竟从刚才开始，这个女人就非常积极，好像知道了内幕一样，不是她还能是谁？！ 可惜无凭无据的，她一个奴婢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天子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如此，先把麒麟收监！” 裴云熙：“父皇，不如先关到永巷？儿臣认为还没定罪就关到大理寺，有损父皇威严。” 永巷她才好做手脚啊！大理寺的话，她的手很难伸得那么长。 “不行！”慕鸢芷极力反对，“父皇，曾祖奶奶的蛊毒唯有麒麟能解！” “可是姐姐，你师弟现在已经是谋害曾祖奶奶的重要嫌疑犯了，怎么可能再放心让他给曾祖奶奶治病呢？” 慕鸢芷瞪了裴云熙一眼，才对天子说：“父皇，断肠草的毒并不难解，儿臣刚才已经稳住了曾祖奶奶的脉象，只要等小厨房煎好了药，给曾祖奶奶服下即可。” “先关押到永巷也不碍事，兴许到了那个时候，自会有人认罪！”天子完全不为所动。 他是铁了心怀疑麒麟。 “父皇！”这回是裴商灵说话了，“父皇何不将麒麟交由儿臣去审，儿臣定然会让事情水落石出的。” “不行！”慕鸢芷激动万分：“四殿下完全没有资格来审！” 把麒麟交给裴商灵，是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想起前世种种，慕鸢芷整个人都出了冷汗。 绝对不能把麒麟交给裴商灵！ “我没资格？！”裴商灵下意识大声反驳，末了才想起那个梦，霎时间气愤就泄了个干净。 同时慕鸢芷异于常人的激动又让他疑惑不已。 她为什么会如此反对？难不成她也知道这个梦？ 第108章 怀疑一旦出现，就难以消失 不可能！这梦是他做的，慕鸢芷又怎么会知道呢？ 定是她惯性就不爽他所以才会如此。 裴云熙不知道裴商灵为什么会想亲自审麒麟，不过没事，灵哥哥审的话，她下手就更加容易了！ 他们都在等着天子说话，天子思忖了一会儿，同意了裴商灵的要求：“好，就交给你去审问，你带回去。” 天子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在慕鸢芷身上，她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 上一世，同样的话从同样的人嘴里说出来，麒麟就这么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父皇！儿臣愿意用性命担保麒麟，请您收回成命，待儿臣查清楚此事，定会给您，给曾祖奶奶一个交代！”慕鸢芷视死如归的表情。 “不行！”麒麟第一个反对：“这事与师姐无关，要关要审要怎么样，我都悉听尊便！” 慕鸢芷又急又气，这个麒麟，明明都千叮万嘱他不能靠近裴商灵的，他不知道这是自投罗网吗？！ 天子的脸色很明显非常不好了，但慕鸢芷依旧头铁不为所动，她绝不退让，一退怕就会抱憾终身！ 见状，裴商衍说话了：“父皇，芷妹妹是担心她师弟年幼，万一受了刑会受不住，所以才会如此。” “我是那种会滥用私刑的人吗？”裴商灵给自己争辩。 慕鸢芷冷笑，“四殿下敢保证吗？” “我都说了不会了还要怎么保证？！”裴商灵火气一下子就来了，他要审麒麟还不是为了麒麟和她，她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但马上又被脑海里闪过的慕鸢芷跪求他的画面灭了火气，他咬牙道：“我要是动他一根头发丝，全凭你处置这样行了？” 慕鸢芷：“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好！”裴商灵马上去找文房四宝。 天子沉默看着他们，其他人轻易不敢说话怕得罪天子。 裴商灵很快就写好了保证书，生气地递给慕鸢芷。 慕鸢芷拿着裴商灵的保证书，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大家都在，天子也在，谅他也不敢出尔反尔。 倘若有什么动静，她就杀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救麒麟！ “陛下！药煎好了！”端着药急匆匆赶过来的公公打破了古怪的气氛。 天子亲自接过药碗去喂药，慕鸢芷也探身去看太皇太后的状况。 裴商灵把麒麟带走。 他审问了麒麟一天，都没有结果，那小鬼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有人换了他宫里的药材。 “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裴商灵问。 麒麟摇头：“看到了我早就说了还等到现在！” 裴商灵顿觉松了口气，没看到就说明不是小妹！ 小妹只是碰巧在无名宫外面罢了！ “看你的样子倒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怎么，这事不会你也有份？”麒麟冷嘲热讽道。 “你放肆！”裴商灵怒而起身：“不要以为本殿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要对我怎么样？别忘了你在天子陛下面前立字为据，说不会动我一根头发丝的！”显然，麒麟并没有把之前慕鸢芷给他的忠告放在眼里，非常嚣张。 裴商灵恨得牙痒痒，明明初次见面的时候，这小鬼还哥哥前哥哥后的，现在完全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兽，狐假虎威！ “四殿下，如果你是演戏呢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这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观众，如果你是真的蠢不知道你的云熙妹妹才是真凶，我只能说你也就这种水平了。” 麒麟话音刚落，脖子就倏地被人狠狠扼住。 他察觉到了倒是没有躲开，而是笑开了：“你掐啊，你用力，就违背了刚才的承诺了。” 裴商灵愤而甩手，怒气冲冲出去。 “这么生气，是你也觉得我说得对？白痴殿下？”有了保障的麒麟在后面不怕死地喊。 裴商灵走得更快了，一股脑也不知道冲去哪里，差点就和裴商觉撞了个整着。 裴商觉拧眉，似乎是很嫌弃但又没有发作。 裴商灵烦躁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 “我……”裴商灵拂袖，终于还是决定把那日的话说出来，他想让裴商觉狠狠骂他，把他骂醒！ 裴商觉听完了裴商灵的话，却沉默了。 “你说话啊！” 虽然他知道他这个二哥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可他都说了那样怀疑小妹的话了，不值得臭骂他一顿吗？！ 裴商觉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裴商灵切了一声要走，他才拉住裴商灵。 “其实同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裴商觉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纠结。 “什么意思？”裴商灵不懂。 裴商灵抿了抿嘴才继续道：“还记得工部爆炸，鸢芷伤了那次吗？” “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日，只有小妹进入了那里，她还动过鸢芷的手套。”裴商觉缓缓说道：“我当时是觉得她对这些暗器很感兴趣所以……” “你为何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让大家怀疑小妹吗？” 他的话让两个人都沉默了。 确实是会怀疑的，他们其实心内深处也是有所怀疑的，只不过不愿意怀疑。 有时候巧合就是这样的啊！他们都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但是一次两次都是巧合，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他们不由自主地把关于裴云熙和慕鸢芷的过往种种都从记忆里翻出来。 小妹因为慕鸢芷的暗器所伤，花灯节绑架，朱雀湖红蜘蛛等等等等，未免巧合也太过多了一点。 从前的他们竟然没有一次怀疑。 “可是……可是这没有道理啊！”裴商灵始终不想去信：“小妹那么善良，这些也都是你我看在眼里的！” 裴商觉没有说话，他明显也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良久，他才说：“除非有实质的证据，不然我们这样怀疑小妹就是对她不公平。” 裴商灵深以为然点头，没错，除非是有证据，否则他们不该怀疑小妹的。 可怀疑一旦出现，就难以消失。 第109章 麒麟中了蛊毒 慕鸢芷以照顾太皇太后的名义留宿在未央宫，没有回去公主府。 她得在这里时刻注意着裴商灵，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虽然有了他的保证书，父皇也知晓。 可她还是不踏实，不仅有前世的原因，更因为这件事是裴云熙搞的鬼，裴云熙不会单纯想嫁祸麒麟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 不然裴云熙不会那么好心提议麒麟别关在大理寺就关在永巷就好。 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慕鸢芷想不通。 是夜，慕鸢芷辗转难眠，实在是睡不着的她起来走一走，红豆他们都在公主府，偌大的未央宫只有她一个人在。 “鸢芷公主！” 慕鸢芷听到有人喊她，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鸢芷公主！”一个面熟的太监跑过来，慕鸢芷认得他，是裴商灵宫里的。 “公主，四殿下派奴才来告诉公主，说麒麟公子突然晕倒，像是中了毒！” “什么？！”慕鸢芷即刻揪住这个太监的衣领：“是不是你们的主子干的？！” “不是！公主殿下您误会了！”太监难免愤怒，他是好心来报的，怎么反而还被冤枉了呢？！ 慕鸢芷不怎么相信地放开太监的衣领，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麒麟，你可不能有事！ 就算不是裴商灵干的，也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麒麟怎么可能会中毒？ 他对毒药的研究不在她之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慕鸢芷边大步走边厉声问。 太监支支吾吾，慕鸢芷就更气了：“说话！” “喏，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四殿下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到麒麟公子疑似中毒昏迷了！” “他不在，你们这些人也都死光了吗？！”又急又气的慕鸢芷说话都恶毒了不少。 麒麟要是有什么事，她定不会轻饶了这些人！ 太监不敢顶嘴只能在心里腹诽，他答道：“奴才们都去给云熙公主做事去了。” “果然是她！”慕鸢芷冷哼。 什么意思？太监不懂，但他知道定又是这位公主殿下嫉妒云熙公主看云熙公主不爽了。 云熙公主对他们很好，他又在裴商灵的熏陶下，所以自然而然就会这么想。 慕鸢芷到了裴商灵的寝宫，没有太医在，她也没空管那么多，反正她会医术。 “你来了，快看他怎么回事？”裴商灵让开一个位置。 慕鸢芷来不及跟裴商灵计较，先看麒麟的状况要紧。 嘴唇发紫，似是中毒，可…… 慕鸢芷一探脉，惊愕道：“中蛊毒了？！” 怎么可能？麒麟准时服食百灵草丸，怎么可能会中蛊毒？！ 而且他的百灵草丸随身携带，不可能被人换了。 慕鸢芷想着看向麒麟，他平时挂着的葫芦不见了！ “他葫芦呢？！”慕鸢芷冷眼睨向裴商灵，寒着嗓子问：“你把他的葫芦没收了？！你不给他吃百灵草丸？” 一定是到了日子没有吃下百灵草丸，所以麒麟才会中毒的！ “我是没收了，可没有不给他吃，他已经吃了！”裴商灵从花瓶旁边的抽屉里拿出麒麟的葫芦给慕鸢芷检查。 这里面装的是百灵草丸，他又被这小鬼骗了，之前还以为这里面都是奇毒，所以才把它没收了，后来还是这小鬼没有办法了一定要吃，所以才告诉他这里面其实是解毒的百灵草丸。 慕鸢芷冷着脸接过来，着急打开来一看，又嗅了嗅：“这味道不是玦尘谷的百灵草丸！” 麒麟为什么闻不出来？ 慕鸢芷又问裴商灵：“你这里之前是不是燃了什么东西？！” “藏香。” “你无缘无故燃藏香做什么！？” 按照国师的说法，很可能燃了藏香，就会分辨不出来味道，不然麒麟不会闻不出来的！ 裴商灵没有说话，藏香不是他燃的，他回来才发现藏香燃烧着。 小妹跟他说，藏香很独特，她想燃着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能凝神。 小妹失眠他是知道的，所以并无不妥！ 见他不说话，慕鸢芷的眼神瞬间尖锐：“四殿下你可是立了字据，如今麒麟在你的寝宫里中了蛊毒，你觉得呢？” 她冷漠又锐利的眸光刺了裴商灵心脏一下。 慕鸢芷居然用这种看仇人的眼神看他！ 又不是他下的蛊毒！ “此事本殿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裴商灵保证道。 “哼，好啊，你马上去把裴云熙抓来！”慕鸢芷讥讽道：“你舍得吗？” “不关小妹的事！”裴商灵怒吼的声音没有多少底气。 因为小妹确实来过他的宫殿，还让他去帮她寻东西，连宫人也都一起帮忙找了。 可，也许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呢。 “因为藏香燃烧，所以麒麟才闻不到百灵草丸被人调换了，而且麒麟什么时候到时间服用百灵草丸，他应该跟你说过，在你企图诱骗他的时候，而这些你肯定也都告诉过裴云熙不是吗？” 是，她猜得全对！ 裴商灵心里又是一惊，慕鸢芷分析得实在是没有任何的漏洞。 “他能告诉我就能告诉其他人！”裴商灵争辩道。 “哈，确实，那个人还能在你寝宫里来去自如，然后趁着裴云熙点燃藏香的时候偷偷换了葫芦里的百灵草丸，再给麒麟下蛊毒，然后悄无声息离开。”慕鸢芷嘲讽地鼓掌。 她说的话字字句句敲打在裴商灵的神经，敲得他险些站不稳。 “咳……” 病榻上传来一声用力的咳嗽声，把慕鸢芷的注意力拉回来，她心疼地望着麒麟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漫天的自责淹没了她。 麒麟中的蛊毒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毒，她对蛊毒的研究实在是算不上精通，不然也不会对曾祖奶奶的蛊毒束手无策。 可曾祖奶奶的蛊毒为何，她起码知道，麒麟中的蛊毒她是连是什么都不知晓得，谈何解？！ 这就是裴云熙的计谋吗？那么裴云熙会有解药？ 是想她用什么去交换吗？ 慕鸢芷握紧了拳头，指甲都陷入皮肉。 那个恶毒的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110章 谁都不会用自己的命来换别人的命 慕鸢芷站起身，径直走开，裴商灵见状立马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现在情况紧急，能让慕鸢芷离开的只有一个理由。 “不关你的事。”慕鸢芷猛地甩开裴商灵的手。 裴商灵着急地挡在她前面：“你要去找小妹对不对？！” 慕鸢芷懒得和他废话，绕开他走。 “慕鸢芷！”裴商灵又急忙拉住慕鸢芷：“你冷静一下。” “我去找小妹，你在这里照顾你师弟？”裴商灵打着商量的语气问。 慕鸢芷冷笑，她不为所动地嗤笑道：“你去找她，做什么？” “我问清楚她今日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必须搞清楚，不然…… “是吗？她随便掉两滴眼泪你就找不着北了，还问清楚。”慕鸢芷讽刺地笑了笑，用力甩开裴商灵的手，“滚开！麒麟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要你们陪葬！” 慕鸢芷锐利的双眸尽是汹涌的杀意。 裴商灵被这双眼睛漫天的杀意震住，心脏狠狠揪了一下，他明白她是说认真的。 这个眼神和噩梦里慕鸢芷绝望的眼神重叠在一起，裴商灵越来越怀疑那不是梦了。 如果真的是未来呢？ 国师的话又一次出现在他耳边。 不，不可能的！ 他绝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们也绝对不会走到那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给他陪葬行了？！”裴商灵拔高了声线，他双眼死死盯着慕鸢芷，看进她瞳孔里，他自己的倒影，表情认真。 慕鸢芷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嘴角讽刺的弧度越来越高：“你的命也能和麒麟的命相提并论？” 她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在裴商灵脑子，他身形一颤，后退了一步。 原来在她心里，他的命已经是不值一提的地步了？ 曾几何时，他拼死护着她，她哭着对他说他绝不能有事，他是她最最喜欢的哥哥之一。 而现在，他的命对她来竟然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裴商灵回忆起过往的桩桩件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原来他对她说过那么多重话，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而他总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是她的错，不是他。 难道国师是对的，他的梦就是未来，他们的未来就是不可挽回？ 不，他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现在还来得及！ “我不会让他死的。”裴商灵再一次保证，说完他就快步走出寝殿。 慕鸢芷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可一丁点都不信裴商灵，他前脚走开，她后脚就出去。 但是前面早就没了裴商灵的影子，无妨，反正去长乐宫的方向，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然而没等她走几步，就看到雪儿，她冲慕鸢芷福了福身：“鸢芷公主，我们家主子有请。” 哼，果然是在等着她！ 雪儿没有带慕鸢芷去长乐宫，慕鸢芷猜测裴云熙可能是不想被裴商灵找到。 看来裴云熙也知道自己这次很明显，冒这么大的风险，是觉得裴商灵智商确实容易被忽悠过去，还是有别的什么筹码？ 还没等慕鸢芷多想，她就见到裴云熙了，在一座假山后面的凉亭里。 这里人迹罕见，确实符合裴云熙的鬼鬼祟祟。 “姐姐来了。”裴云熙笑着过来相迎。 “别浪费时间了裴云熙，说你想做什么？”慕鸢芷开门见山问。 麒麟可耽误不了那么久。 裴云熙还是那副笑容，开口却已经不再是让人作呕的甜腻，语调恢复平常：“姐姐这样问，看来是有所觉悟了。” 她这样不加掩饰的摊牌是第一次。 恶鬼终于也是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慕鸢芷重复问了一遍，语气凌厉。 裴云熙却笑得更欢了：“姐姐，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为什么你那么高高在上？” 慕鸢芷：“你想要那些虚的浪费时间吗？容我提醒你一声，裴商灵可是到处找你。” 裴云熙闻言，表情变了变。 她这次确实是有漏洞，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她到无名宫去的那日已经会引起灵哥哥的怀疑了，也不差这一次。 只要慕鸢芷不再碍事了，她和灵哥哥之间一定很快就没有嫌隙的，毕竟他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啊！ 慕鸢芷算个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裴云熙心里就定了定，她笑容倏地敛起，道：“很简单，姐姐只要答应妹妹我一件事，我即刻就给你蛊毒的解药。” “什么事？”慕鸢芷问。 “你答应我，去死。”裴云熙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恶毒的话从她粉嫩的嘴里说出来，她的脸顿时变得狰狞无比。 慕鸢芷没想到裴云熙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直接就要她的命！ “怎么？姐姐不愿意吗？”裴云熙略带遗憾的语气，“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不会用自己的命来换别人的命的，那，你师弟，可怜的麒麟小弟弟就要命丧黄泉了，这蛊毒啊可是苗疆上古传下来的，剧毒无比，不出三日就会死。” 她高傲地欣赏着慕鸢芷的表情，猜测慕鸢芷此时此刻的心里有多挣扎。 “姐姐不是很喜欢麒麟弟弟吗？这么可爱的小师弟马上就要因为你而死了，好可怜啊。”裴云熙围着慕鸢芷转悠：“都是因为摊上你这个没用的师姐才会这样的，姐姐，你说你有哪一次是斗得过我的？” 裴云熙嘚瑟地显摆。 “我……”慕鸢芷握紧了拳头，她不会犹豫的，用她的命换麒麟的命！ 上一世，麒麟也毫不犹豫用他的命来护她！ 只是她不在了，又有谁能护住麒麟？ “你怎么样？愿意去死吗姐姐？” “小妹？！”裴商灵的声音突然在裴云熙身后响起。 裴云熙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灵哥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会不会听到了？听到了多少？！ 裴云熙心脏咚咚，快要跳出来了，她僵硬地转过身。 第111章 是我的错，不该害人 裴商灵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裴云熙小心翼翼观察着裴商灵的表情，逆着阳光的裴商灵有一半的身影都隐在阴影里，表情晦暗不明。 她根本就看不出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或者说生气的程度是多少。 裴云熙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撑起笑容：“灵哥哥……” 慕鸢芷也不知道裴商灵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裴云熙的话，听到了又会做何反应。 不过她心里清楚，只要裴云熙哭着狡辩，他是无论如何都会相信的。 她看向裴商灵，等着他的反应。 裴商灵的视线来到裴云熙手捧着的陶瓷罐上，这个漆黑的陶瓷罐，上面还贴着封条，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太像用来装蛊的了。 “小妹，这是什么？”裴商灵问裴云熙。 裴云熙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么大一罐子，她就是想藏也藏不住啊！ 雪儿这个死丫头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灵哥哥来了都没反应！ 裴云熙一边埋怨自己的奴婢，一边努力想着怎么辩解好。 “里面是蛊吗？”见她不说话，裴商灵又问。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裴云熙却已经怕得要死。 这里面确实是蛊，以蛊吃蛊，以毒攻毒，据说苗疆很多蛊毒的解法都是这样的，而她给麒麟下的蛊也正是这么解的，是她千辛万苦让人寻回来的蛊毒，一般的苗疆人都不会认得。 所以她才敢在麒麟那个小鬼面前下蛊毒，事情很顺利，如果不是裴商灵半路冒出来，这会儿说不定慕鸢芷已经死了！ 裴云熙咬着唇瓣欲言又止，她怯生生地望了裴商灵一眼。 慕鸢芷倒是很想看看裴云熙要怎么演才能蒙混过关？裴商灵的猪脑子又会不会被她蒙混过关。 “对不起！灵哥哥！”裴云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在赌，赌裴商灵没有听到她和慕鸢芷刚才的话，不然他应该第一时间问的不是这个陶瓷罐，而是她刚才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既然没听到，那就好办多了！ 突如其来的一跪，裴商灵的心立马就软了一下，再看裴云熙已经泪如雨下，他当即就揪心了起来。 而他这个样子落在慕鸢芷眼里，她只想发笑。 猜得没错，只要裴云熙掉两滴泪，裴商灵立马就找不着北了！ 没用的蠢男人！ “都是我的错！”裴云熙开始哭哭啼啼，“我见曾祖奶奶被麒麟下了毒，你又审不出什么结果来，我一时担心就想着给麒麟下蛊，威逼他坦白罪状，可、可没想到这蛊那么毒！” 裴商灵闻言，眉头皱得死紧，他看了一眼表情讥讽的慕鸢芷，抿了抿嘴，才对裴云熙说：“小妹，你太冲动了，麒麟未必就是毒害曾祖奶奶的人。” “灵哥哥教训得是……” 慕鸢芷直接笑出了声，“你这都信？” 她眼里仿佛写着大大的两个蠢字，裴商灵胸腔起伏严重，没有说话。 裴云熙见状，咬了咬牙，不甘心地把陶瓷罐奉上，啜泣着道：“这是解蛊毒的蛊，我正要给姐姐呢。” 没有办法，她只好这么做了。 功亏一篑！ 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差这么一点点她就可以送慕鸢芷归西了！ 下次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而且这次不成功还害得被灵哥哥疑心，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是解药？太好了鸢芷，快拿去给麒麟服下！”裴商灵笑着看向慕鸢芷。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叫慕鸢芷已经从连名带姓到只叫名字了。 慕鸢芷笑了：“小妹这么好心啊，不要姐姐我的性命来交换了？” 裴云熙瞳孔缩了下，眨了眨眼才不明所以：“姐姐这话是何意？我知道姐姐生气我给麒麟下蛊毒，可是我也是为了曾祖奶奶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又来颠倒是非黑白啊？不是你刚才说的吗？要我去死，你才肯把解药交出来救麒麟。”慕鸢芷慢条斯理‘提醒’裴云熙。 裴云熙慌忙偷瞄了一眼裴商灵，只见他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要换做是平时，灵哥哥早就会大发雷霆骂慕鸢芷胡说八道的，而现在他却还在震惊中。 他会不会是已经信了？ 裴云熙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她慌忙用手帕擦眼泪，哭得伤心：“姐姐为何要如此污蔑我？虽然是我的错，不该害人，可我本质也是为了曾祖奶奶，姐姐为何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她一个劲地把太皇太后抬出来给自己消罪，又大方承认是自己害人，就像在悔改的样子，哭得好不可怜。 而裴商灵呢？就像被人点了哑穴一样，半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呆滞地杵着。 “虽然你惯会狡辩，那些蠢货也都信你的，不过你肯把解药交出来就好。”慕鸢芷说着一把夺过裴云熙手里的陶瓷罐，“不过你记住了裴云熙，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她也不管裴商灵有没有听到，威胁完裴云熙就扬长而去。 裴云熙第一次听慕鸢芷这样阴森森的警告，语气里的杀意尽显，她没由来慌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她相信慕鸢芷是斗不过自己的，再说刚才的话灵哥哥一定听见了，他一定很生气，没准马上就要追上慕鸢芷责问！ 然而等她满怀希望，泪眼婆娑抬眸看向裴商灵时，他却是只看着她出神，眼里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裴云熙的底气霎时间就没了，她小心翼翼开口：“灵哥哥？” 她甚至连哭都忘了哭，试探性地唤他。 “小妹，你跪在这里干什么？！”裴商衍快步走过来，他不明所以扫了裴商灵一眼：“你怎么在为难小妹？” 裴商灵收回目光，随便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我去看看麒麟。” 裴商衍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把裴云熙扶起来：“小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裴云熙现在没有心情应付裴商衍，她满脑子都是裴商灵的异样。 第112章 天子心境的变化 “小妹？”裴商衍又唤了裴云熙一声。 裴云熙这才回过神来，冲裴商衍忧心忡忡道：“没什么，灵哥哥很生气，我得去看看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裴商衍解释好，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然而事情那么蹊跷，裴商衍又岂会就此作罢？他决定还是要找裴商灵问个清醒。 此时的裴商灵脚步匆匆回到自己的寝宫，麒麟已经醒了，坐在病榻上，慕鸢芷在问长问短。 他没由来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这小鬼要是有什么事，他和鸢芷之间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裴商灵没有收回了脚步，躲在屏风后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跟偷听似的。 “师姐……”麒麟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可把慕鸢芷心疼坏了。 她给他拍胸口顺气：“你先别急着说话了。” 好不容易咳嗽完，麒麟气愤道：“我太蠢了，居然连百灵草丸被人换了都不知道，还中了蛊毒！传出去我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你啊都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了还想着你那不值钱的面子。”慕鸢芷没好气道。 “什么不值钱，师姐可能不知道我在江湖中可是有一定地位的！”麒麟骄傲地昂着下巴，“江湖上谁不知道玦尘谷的麒麟大爷是用毒高手？威名远扬好不好？！”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见他这么有活力，慕鸢芷就放心了。 “师姐，对不起，害你担心了。”麒麟耷拉着脑袋，“我想我还是回去，在这里会给你添麻烦的。” 本来是想留下来保护师姐的，结果反过来还成了师姐的软肋，这样就违背了他的初衷了。 慕鸢芷很高兴师弟终于肯回去玦尘谷，这样他就安全了，她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不过…… “师姐从来都不会觉得你是麻烦，你可是我师弟啊。”慕鸢芷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我舍不得你啊，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虽然说有顾容瑾在，可是他又不能寸步不离看着你，那个裴云熙作恶多端，还有你那一堆蠢货哥哥狼狈为奸，你在这里太危险了，果然你还是跟我一起走！” 听到这里的裴商灵火气就上来了，这个死小鬼又在搬弄什么是非！ 还想怂恿鸢芷跟他一起走！ “鸢芷哪都不去！”裴商灵从屏风后面出来。 麒麟和慕鸢芷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裴商灵已经回来了！ “鬼鬼祟祟偷听这么见不得人啊？”麒麟讽刺地哼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处置你那小妹啊四殿下？” 裴商灵一下子就熄了火似的，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舍不得？还是不相信呢？”麒麟又讥讽道。 他的话和慕鸢芷的如出一辙。 这个问题确实是问倒了裴商灵。 他信吗？信小妹吗？还是该信鸢芷？ 小妹连日来的行为举止确实很是古怪，前后矛盾，他根本就难以说服自己。 他发现小妹说话好像有水份，她有不少事瞒着他。 可这些瞒着他的就一定是坏事吗？ 裴商灵真的不懂。 慕鸢芷并不认为裴商灵会有什么触动，不然他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死样子了。 “我要带麒麟离开了，他在你这里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慕鸢芷抬头去看裴商灵。 “不行！”裴商灵说，“他还不能走，曾祖奶奶的事还没有查明白！” “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慕鸢芷站起身，冲裴商灵笑道：“四殿下该不是以为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给麒麟解了蛊毒？” 她有这么蠢吗？ “什么意思？”裴商灵楞了一下。 这个时候，总管太监进来了：“陛下口谕到！” 裴商灵猛地转身看向总管太监，他终于明白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四殿下，陛下口谕，麒麟公子即刻返回无名宫，等案情水落石出后方可解禁足。”总管太监说。 慕鸢芷冲总管太监颔首：“有劳公公了。” “公主殿下客气了。”他说着看向裴商灵，道：“四殿下，麒麟公子在您的寝殿里中了蛊毒，此时可大可小啊，陛下召你过去宣室殿。” 裴商灵看向慕鸢芷，慕鸢芷好心地解释：“刚才我解毒的时候，可是叫了周太医过来作证，他确实是见到麒麟中了蛊毒昏迷不醒，也确实见到我从刻有长乐宫字样的陶瓷罐里拿出解药，你还是想想看待会怎么辩解。” 天子就算要包庇，她也要天子知晓这件事！ 这个混账还想把麒麟扣着，他想得美！ 裴商灵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对总管太监说：“劳烦公公了。” 他本来心里就已经乱得不行，现在还要去面圣，到底要怎么跟父皇说？他实在一丁点头绪都没有。 “老奴分内事，对了公主殿下，陛下也让您过去，至于麒麟公子，会有太医照拂的，还请公主殿下您放心。” “我没事的师姐，你去。”麒麟冲慕鸢芷笑。 麒麟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慕鸢芷这才放心离开。 一路上，她都没有跟裴商灵说话，裴商灵心里头琢磨着事情，也没有跟慕鸢芷说话。 他们两个到了宣室殿，裴云熙也从另外一处赶来，三个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灵哥哥……”裴云熙又试探性地出声唤他。 “先进去，别让父皇久等了。”裴商灵只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迈步进去了。 从来都没有被他这么冷淡对待过的裴云熙，一下子又慌又委屈，她怨毒地扫了慕鸢芷一眼，慕鸢芷同样犀利地剜了一眼过去。 她们几乎是迈着同样大小的步伐进去，一个表情坦坦荡荡，一个心怀鬼胎又惊慌不已，所展现出来的体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上首的天子瞧在眼里，第一次觉得慕鸢芷竟然比他的熙儿还要得体大方得多，从前可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这些都是跟心境的变化有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裴云熙的感觉逐渐有了变化，而这种变化他并未曾察觉。 第113章 一心觉得她活该 “你们真是一刻都不给朕消停啊。”天子扫视了众人一圈，沉声道。 除了慕鸢芷以外，其他两个人都垂着眸。 “你们的曾祖奶奶才中了毒刚刚醒来，你们就给朕惹麻烦！”天子忽然拔高了声音。 裴云熙几乎下意识就哆嗦了一下。 虽然父皇没有指名道姓，可她就是忍不住代入了自己，觉得父皇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来的时候就知道，慕鸢芷把周太医叫过去了，有周太医作证，父皇已经知道了麒麟中了蛊毒一事了。 慕鸢芷拱手道：“父皇，想来曾祖奶奶中毒一事定是和麒麟中蛊毒一事息息相关啊。” 天子看了慕鸢芷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视线转到裴商灵这里，问他：“老四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麒麟是在你的地方中的蛊毒。” 闻言，裴云熙也把目光投向裴商灵，她希望裴商灵能好好说，最好是把她摘干净。 裴商灵迟疑地抬起头看向天子，对上天子眼睛里的审视，他抿了抿嘴才开口：“回父皇的话，儿臣也不知道。” “不知道？”天子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把你交到大理寺去审问了。” “父皇恕罪！”裴商灵可不想到那种鬼地方去，他看了一眼裴云熙，她也看向他，眼眸里水汪汪的。 他一时之间又动了恻隐之心。 小妹可是他的亲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啊！ 就算她一时糊涂犯了什么错，那也是值得他再给她一次机会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这么想着的裴商灵毅然决然道：“此事都是儿臣疏忽，儿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他的话让裴云熙吃了一颗定心丸，果然不管怎么样，灵哥哥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他怎么舍得她受委屈呢？ 慕鸢芷当然不会轻易让裴云熙蒙混过关，她道：“不知道四殿下怎么解释麒麟在你寝宫里的解毒药丸被人换了，这个时候，只有小妹在，而她点燃了藏香，藏香的味道遮盖住了药丸的味道，所以麒麟才闻不出来，导致他后面中了蛊毒，而解药又偏偏是小妹才有？” 裴云熙心里又慌了，她偷瞄了一下天子的眼神，不敢揣测他的心思，只得低着头，同时脑子飞快转动着思索着。 天子声音沉沉问裴云熙：“熙儿，鸢芷说的可是事实？” “父皇，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燃藏香，我去灵哥哥的寝殿是想让他们帮我找发簪而已，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要害人！至于解药……是我刚好认识了一个苗疆来的巫医，她给我的。” 慕鸢芷嗤笑：“麒麟前脚中了毒，你后脚就有巫医给的解药，这个人可真是及时雨啊，这样的活菩萨在哪里？姐姐想当面道谢。” 藏香不认，好，她料到了，也料到裴商灵不会指正裴云熙的。 裴云熙继续瞎扯，“这是很早之前她给我的，给了我好多呢，我都放在寝宫里了，以防不时之需，毕竟华哥哥和曾祖奶奶都中过蛊毒，这些东西实在是吓人，防不胜防，所以我才会留着它们，没想到竟然刚刚好就有可以解麒麟公子毒的。”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越说越有底气了！ 这样一来就算万一要搜她的宫，搜出一些什么东西来，也可以用这个借口蒙混过去，她实在是聪明啊！ 慕鸢芷确实佩服裴云熙瞎扯的功力，这样子跛脚的解释也只有蠢货会信了，天子不是蠢货，他不会信，但他会包庇裴云熙。 裴商灵呢，也知道了裴云熙这番话是假的，他到现在都没有出声反驳，很显然这个人也选择了包庇。 她在这里是讨不了公道的，但不要紧，只要能揭发裴云熙假的要死的嘴脸，也算是好事一桩。 省得他们真以为这是一朵清香白莲花。 天子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裴云熙的心脏重新被提起来，他才又开口，这次是问裴商灵：“老四，麒麟中毒的事你怎么解释？” 他重复问了一遍。 “无法解释，儿臣也不知，儿臣只能请父皇降罪！”裴商灵直接跪了下来！ 天子眯起眼睛：“好，既然如此，朕就只能如你所愿，把你交到大理寺调查清楚了！” 慕鸢芷挑眉，天子为了裴云熙竟然舍得将裴商灵下狱？ 看来天子是喜欢裴云熙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多过裴商灵这个不值钱的四儿子了。 也是，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有一堆，看来偏心也是有取舍的啊！ 虽然裴商灵是自己请罪的，但天子真的要将他下狱他又觉得心寒。 父皇就没有想到他进了大理寺会怎么样吗？一点都不想找个法子来糊弄过去吗？ 如果今日这事换成了太子哥，父皇也会这样把太子哥收监吗？ 裴商灵禁不住在心里比较。 “谢主隆恩……”裴商灵木讷恭领。 侍卫很快就进来架起裴商灵，裴云熙出声求情：“父皇，您给灵哥哥一个机会！让他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的话使得裴商灵眼底一亮。 他没有护错小妹！ 父皇生气了，她也还是替他求情了。 天子转而看向裴云熙：“熙儿不必为他求情，人是他自动请缨带回去的，又在他宫里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可灵哥哥又不是下蛊毒之人！”裴云熙反驳道。 慕鸢芷哦了一声，“小妹信誓旦旦的，看来是知道是谁下的蛊毒啊。” 她笑容欢快，裴云熙却是一怔，她连连摇头：“我不知，我要是知道定早就把这个恶毒的人供出来了！我只是相信灵哥哥而已。” 知道自己恶毒啊？慕鸢芷心里呵呵。 “你相信他没用，带下去！”天子不为所动地摆手。 侍卫领命，把裴商灵押下去。 裴商灵最后看了慕鸢芷一眼，希望能在她眼里见到担忧，哪怕就是转瞬即逝也好，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他黯然神伤。 也是，她被关到永巷的时候，他也没有担心，更没有去看她，而是一心觉得她活该…… 第114章 让她们和好如初？ 虽然裴商灵被下狱了，裴云熙还是忐忑不安，事情还没结束，父皇的态度也模糊不清。 裴云熙想这都怪裴商灵！ 要不是他刚好来到，一切本该很顺利的，慕鸢芷现在该是一个死人的！ 走的时候，裴云熙不甘心地看向慕鸢芷，慕鸢芷目不斜视，不想看见裴云熙的嘴脸。 她出了宣室殿，就去大月宫探望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已经可以坐起来了，虽然气色还是很差。 经过这一次，太皇太后一切膳食等等都需要严格把控。 慕鸢芷陪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临走前，她想了很久的话还是忍不住说：“太皇太后，要不您换个地方静养？我看祖上就有到江南颐养天年的太后娘娘，那里好山好水，很适合养病。” 太皇太后听了，呵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让哀家避开裴云熙？！哀家还需要避开这么一个恶毒的心机女？！” 她气得一阵咳嗽，张嬷嬷和慕鸢芷连忙去替她拍背拍心口顺气。 “不是这个意思，您犯不着为了一个跳梁小丑生气，您看她就只会碍着您的眼不是，光是提到就让您生那么大气了。”慕鸢芷只好挑太皇太后喜欢的话说。 太皇太后听了又是一声哼，她道：“你别想哄哀家了，哀家就是要睁大眼睛看看这个毒妇能有几天活头！哀家竟然有这样的不肖子孙！裴氏的血脉果然都不是好东西！除了哀家的儿子！” 她最后补充了一句。 “太皇太后娘娘别气了，来吃颗葡萄，您最喜欢吃的。”侍女淑儿递上一盘进贡的葡萄。 吃了甜的水果，太皇太后心情才勉强好一点，她对慕鸢芷说：“你凡事都要小心，那毒妇的毒计实在是太多了，让人防不胜防，可惜这宫里头，没几个人看得清，都是些猪油蒙心的蠢货！” “曾祖奶奶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慕鸢芷咬牙道。 新仇旧恨，她必须要裴云熙死！ 出了大月宫，慕鸢芷又去看看麒麟，但是麒麟被禁足了，她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亲耳听到无名宫里的人来报说麒麟在休息，她才勉强放心。 本来无名宫是没有宫人的，因为麒麟要禁足，所以天子才特意拨了几个宫人来，慕鸢芷就趁机自己去选，挑几个看着不会犀利眼的过来。 “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麒麟公子，有什么事即刻到未央宫禀报给我。”慕鸢芷说着递上好几定金子。 那些奴才一见就不敢收，慌忙推拒：“这些都是奴才们的份内事。” “拿着，以后还会有赏，本宫只要麒麟公子平安，你们可听懂了？”慕鸢芷执意要给，而且就是要给这么多。 这些钱顶他们一年的俸禄了。 几个奴才这才收下，并且信誓旦旦道：“公主殿下请放心，奴才们一定竭尽所能照顾好麒麟公子！” 慕鸢芷这才重新有了笑容，她回到未央宫，写了封信给顾容瑾，让人带出去，告诉他今日发生的事。 不知道这个家伙在不在公主府？应该在？毕竟现在天子不准他出京师。 第二日天刚亮，裴商衍就来了，未央宫没有宫人在，所以他畅通无阻。 “芷妹妹！”裴商衍没有坐，他一直站着等慕鸢芷从里面出来。 慕鸢芷丝毫不客气下逐客令：“滚出去。” “芷妹妹，你告诉我，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麒麟公子会中蛊毒？为何父皇又要将老四下狱，还不准小妹回公主府？” 一堆突发的事情弄得他睡不好觉，五更天他就去了一趟大理寺，但是大理寺卿并不让他见裴商灵。 他也不知道四弟在天牢里过得怎么样。 “告诉你？好啊。”慕鸢芷点头，“很简单的，就是裴云熙毒害了麒麟想逼我去死，一命换一命，而裴商灵包庇裴云熙所以被天子下狱了。” 裴商衍听了如遭雷击，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想说话就被慕鸢芷堵住了。 “知道你不信，闭嘴滚出去，少在这边一口一个小妹的让人作呕，我现在一听到你的小妹就想吐，别逼我吐你脸上，储君殿下。” 裴商衍心里苦涩，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认定了他会无条件相信小妹而怀疑她。 可这些不正是他咎由自取的吗？ 他以前确实每一次都会偏向小妹，她们两个说的话有不同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相信小妹的。 也许，潜意识里他也被血缘关系的牢笼给影响着，认为小妹是他亲妹妹，定是最善良的不会撒谎，而芷妹妹被他们宠坏了，做什么事都不奇怪。 “不是，芷妹妹你听我说！”裴商衍着急地给自己辩解：“我并非不信你，也不是要给小妹争辩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知道真相！” “真相？来龙去脉？我不是都说了吗？是你自己不信，还需要怎么知道？你可以去问裴商灵，看他怎么替你的小妹狡辩的，也可以问你的小妹，看她怎么哭的，到时候你一心软，事情不就解决了，都是我的错。” 慕鸢芷冷嘲热讽完就朝外面走去，他不滚，她走！ “芷妹妹！” 裴商衍很想追上去，但脚下似是有千斤重。 他不是不信，他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小妹要那样做？她跟芷妹妹闹了什么矛盾？有什么矛盾需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能不能化解让她们和好如初？ 或许他真的该想个办法去见老四，听听老四怎么说的。 慕鸢芷刚出了未央宫，就有宫人跟她说顾容瑾来了，让她去老地方见他。 什么老地方啊？ 慕鸢芷完全懵了，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暗语？ 她实在想不出来。 外臣不能进后宫，所以一定不在后宫，那么是哪里？ 她平时活动的地方？ 不知道怎么的，慕鸢芷倏地想起一个地方来。 一个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如果不是那里，她就实在想不出来的其他什么老地方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玩！ 第115章 我是有夫之妇 不对啊，他们哪里会有什么老地方？ 不对劲，一定有问题！ 慕鸢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无视，该干嘛就干嘛。 先去无名宫看看麒麟，再去太皇太后的大月宫。 打定主意后，慕鸢芷就往回走。 就在她差不多走到无名宫的时候，有一只手突然从假山里伸出来，毫无预兆将她一把拽过去！ 慕鸢芷挣扎无果，还没来得及看得清笼罩下来的阴影是什么，就被按在假山上。 被捂住嘴巴的慕鸢芷下意识就张嘴咬下去，来人吃痛也没有放手，她终于看清楚了是谁——萧逸尘！ 他想干什么？！ 假山与假山之间只有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她们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这样的认知没由来让慕鸢芷一阵恶心，本来被捂住了嘴巴就呼吸苦难，这下子更加胸闷气短了。 萧逸尘低头望着死死瞪着自己的慕鸢芷，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在心里称赞她可爱，就像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凶狠但没什么攻击力。 然而，下一瞬，这只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小野猫就抬腿往他胯间踹。 这么狭窄的地方，根本就躲不了，萧逸尘只好用他的腿强行压制住慕鸢芷不安分的动作。 “别闹！”他低沉暗哑的声音敲在假山上，别样的性感撩人。 闹？！ 谁他娘的跟你闹！ 慕鸢芷忍住嘴巴里的酸涩，又是狠狠咬下去一口，虽然萧逸尘的皮肉真是让人作呕到了极点，但这次一口咬下去嘴里充斥的血腥味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还不松手，就给你咬烂！ “嘶！”萧逸尘这回总算是放手了，他阴沉着脸看了一眼慕鸢芷，视线才回到自己被咬的手心，一看，果然是流血了！ “你属狗的？！”萧逸尘寒着脸望着气喘吁吁的慕鸢芷。 她真是浑身是刺，从前的温顺乖巧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慕鸢芷勾唇冷笑：“专咬你这种变态！” “我变态？”萧逸尘也冷笑：“我若是变态，你现在就不止这样了。” 有病！ 慕鸢芷想走，又走不了，萧逸尘堵在这里，腿还压在她腿上！ “起开！”慕鸢芷恶狠狠骂道：“我是有夫之妇，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萧逸尘被这句有夫之妇刺激到了，眼眸瞬间变得狠厉猩红，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带着调侃：“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只要我一喊人，所有人都会知道云熙公主的驸马爷行为不知检点！” “这种事情是女子更加在意？世人只会对女子的行为举止严厉苛刻。”萧逸尘不以为然的语气。 慕鸢芷呵呵：“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若是传到天子耳朵里呢？你的仕途会不会完蛋了？” 她知道不会的，天子很赏识萧逸尘。 可萧逸尘却不可能放肆到真的恃宠而骄，他赌不起。 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萧逸尘眼里就闪过异样，随即收回腿，表情晦暗不明，呼吸沉重盯着慕鸢芷，显然是很生气。 慕鸢芷呵笑了一下就要走，然后手臂马上又被萧逸尘抓住。 “放开！你不会以为我刚才只是吓唬你？！” “我有话跟你说！”萧逸尘也有些急了。 “说！”她倒要听听他发什么神经！ 萧逸尘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他道：“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鸢芷，让你去老地方的其实是我，我也猜到你会警惕不去，然后来无名宫找你师弟，所以我只需要在这里等你就行了。” “废话说完了？”慕鸢芷完全不为所动，“说完就放开我！” 她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萧逸尘满脸都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他有些泄气地放开手，慕鸢芷几乎立马就走，却又一次被他拉住往回拖。 “你……” “嘘，有人过来了。”萧逸尘把声线压得很低，几乎是用唇语在说话。 本来还奋力挣扎的慕鸢芷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她刚才是威吓过萧逸尘，说不介意喊人，但那是鱼死网破的情况下，如果可以，她当然不喜欢自己跟他在这里拉拉扯扯被人说闲话。 毕竟跟这种人传闲言碎语会让她更烦躁！ 说话的似乎是路过的宫女，她们有说有笑走得很慢，慕鸢芷被迫在狭窄的空间里和萧逸尘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彼此的呼吸几乎交织在了一起，害得她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等这几个宫女走远了，慕鸢芷如卸重负，狠狠瞪了一眼萧逸尘。 “我真的有事要问你。”萧逸尘表情认真道。 “你还有什么废话一次性说完！”慕鸢芷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裴商灵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逸尘问。 慕鸢芷：“你去问他啊，或者行使权臣的权利，把他从大理寺捞出来放在你的内阁审问，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面对慕鸢芷的阴阳怪气，萧逸尘的表情更不好看了：“我是认真问你。” “我也是认真回答你啊萧首辅，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问我裴商灵怎么了？裴云熙又怎么了？我说了你们会信吗？不信又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呢？找不自在是？”慕鸢芷嘲讽地问。 萧逸尘薄唇抿了抿，拧眉道：“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会不信呢？” “首辅大人为什么不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前科太多了？”慕鸢芷反问。 “我反省了，你说，我信。”萧逸尘的眸光认真坚定，好像是在郑重允诺誓言一般。 慕鸢芷就好心告诉他：“你的妻子裴云熙下蛊毒害我师弟，你的妻兄裴商灵包庇他不愿意供出来，所以一个下狱大理寺审问，一个洗不清嫌疑被禁足长乐宫，这样子的回答不知道萧首辅有没有后悔刚才说的话？” 她说完好整以暇望着萧逸尘，看他怎么给他的善良的小娇妻辩解。 萧逸尘眼神讶异，瞳孔里都是难以置信，他几乎下意识就要为裴云熙辩驳，可一触及慕鸢芷眼底的嘲讽，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 第116章 搜长乐宫 慕鸢芷说完就走，也不管萧逸尘到底是什么想法，爱信信不信滚。 去了无名宫，她亲自把麒麟抓好的药拿去煎。 现在送去大月宫吃的喝的都要严格把控，所以会有太医跟着她一起去煎药，煎完药由她亲自端着去大月宫，亲眼见太皇太后娘娘喝下才算完。 服用了两天的药，太皇太后脸色好转了不少，她放下碗，问：“现在怎么样了？” 慕鸢芷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就说：“天子把裴商灵下狱了，裴云熙禁足在长乐宫里。” 对于慕鸢芷这样的称呼，太皇太后并没有什么意见，她点了点头，说：“还算皇帝不算太猪脑子，随随便便就翻篇了。” 慕鸢芷也没想到天子竟然会舍得禁足裴云熙，要知道裴云熙还是第一次受罚。 “君心难测。”慕鸢芷猜不透天子的想法，只能这么说。 也许是为了堵住她的嘴，也许是为了给太皇太后一个交代，总而言之，天子不会就因为这样就对裴云熙怎么样的，到底是亲生女儿，该取舍的时候甚至连儿子都能舍弃一下呢。 可想而知，裴云熙在天子心里的地位。 “是啊，君心难测。”太皇太后哼了哼，又似是想起什么让人生气的事，表示又变得不好了。 张嬷嬷见了，忙转移话题，说些逗乐的话逗她开心。 离开大月宫，经过长乐宫的时候，慕鸢芷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稀罕事啊，谁敢在长乐宫外面喧哗？ 走近了，她才发现原来是禁军统领带着一群禁军来搜宫。 天子居然真的要搜裴云熙的宫？ 风水轮流转啊！ 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见，慕鸢芷就过去围观一下。 和搜她的未央的时候不一样，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了。 之前搜她宫的时候，凶神恶煞的禁军统领这会儿正呵斥他的下属不要粗鲁，小心点别把东西弄坏了，所以这些禁军搜索起来都束手束脚的。 倒像是意思意思搜一下似的，也是，毕竟是受宠的云熙公主啊。 见到慕鸢芷来，禁军统领的表情有些古怪，细看就能发现有些尴尬的样子，他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就像看不见慕鸢芷一样，继续指挥手底下的人搜宫。 “你们这也叫搜宫吗？要不要本将军教一教你们？”戚时淮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禁军统领在面前一对比，气势立马矮了一截。 上过战场的人和皇城里悠闲的兵自然是不一样的，一个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一个只是靠着玄甲来提升自己的威仪，高下立判。 “戚将军怎么跑到长乐宫来了，这不合规矩？”禁军统领挺直了腰板，像是这样就能在气势上弥补过来似的，然而还是于事无补。 戚时淮一看过来，他竟然有种不敢与之对视的感觉。 慕鸢芷：“不合规矩吗？上次我的未央宫搜宫的时候，萧首辅也在场呢。” 禁军统领一时语塞。 戚时淮冲帮他说话的慕鸢芷勾唇一笑，转而对这些禁军道：“像你们这样搜宫能搜出什么？都让开，本将军来示范一下！” “戚将军！”禁军统领气急败坏：“你不能这样！” 戚时淮像是没看见，见了抬出来的箱子，拔剑就劈了个稀巴烂，东西散落了一地，他笑道：“看，这样不管有没有密层都一目了然。” 禁军统领瞪大了眼，闻声赶来的裴云熙惊叫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本宫的东西！” 她视线来到执着剑杀气腾腾的戚时淮身上，顿时吓退了一步，害怕道：“你是谁？怎么在本宫的长乐宫里拔剑？” 裴云熙没有见过戚时淮，自然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讨逆将军。 “末将戚时淮，搜宫都是这样，公主殿下莫要惊慌。”拿着剑的戚时淮往前一步，裴云熙连连后退几步。 禁军统领生怕戚时淮在这里惹了事，到时候账算在他头上，忙不迭大声道：“戚将军这是越权，搜宫乃是我们禁军的职责！” “禁军的职责？你们禁军负责保护皇城，可为何上次又要本将军带兵来才化解了危机啊？”戚时淮好笑地反问。 禁军统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确实，上次要不是戚时淮及时来到，还不知道京城会不会变天。 是以，天子对戚时淮赞赏有加，此人在陛下眼里，如今和萧首辅有得一比。 而他只是一个禁军统领罢了。 硬碰硬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戚时淮没有再理会禁军统领，而是问慕鸢芷：“鸢芷公主，您的未央宫上次搜宫的时候是不是很仔细，没有一处是遗漏的？” “自然，挖地三尺，连埋在土里的野猫都被搜出来。”提起她的猫儿，慕鸢芷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你们都听到了，不仔细搜玩忽职守，本将军会到陛下那里参你们一本。”戚时淮把威胁说得明明白白。 那些禁军看着他们的头儿，然而头儿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在戚时淮一声喝令下行动起来。 好像他们都是讨逆将军麾下的士兵，不听从他的命令就会即刻军法处置一样，言听计从起来。 “你们！你们小心一点啊！”这下子轮到裴云熙气急败坏了，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奈何现场没人对她的眼泪过敏。 唯一想拍马屁的禁军统领现在就像鹌鹑一样。 “这才像搜宫嘛。”慕鸢芷很满意地笑。 戚时淮把剑收回去，他走过去对慕鸢芷说：“看来公主殿下很满意？” “还什么都没搜出来，满意在哪？”慕鸢芷反问。 “待微臣去搜点什么东西出来。”戚时淮说着，就持剑闯进去。 裴云熙不放心地追上去：“将军怎么可以随意进出？！” 戚时淮没有回应他，走得更快，他一步，裴云熙十步都追上去，只能干着急。 慕鸢芷就在这里等着，等等看都搜到什么东西。 裴云熙回头看了慕鸢芷一眼，眼里都是怨毒。 第116章 搜长乐宫 慕鸢芷说完就走，也不管萧逸尘到底是什么想法，爱信信不信滚。 去了无名宫，她亲自把麒麟抓好的药拿去煎。 现在送去大月宫吃的喝的都要严格把控，所以会有太医跟着她一起去煎药，煎完药由她亲自端着去大月宫，亲眼见太皇太后娘娘喝下才算完。 服用了两天的药，太皇太后脸色好转了不少，她放下碗，问：“现在怎么样了？” 慕鸢芷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就说：“天子把裴商灵下狱了，裴云熙禁足在长乐宫里。” 对于慕鸢芷这样的称呼，太皇太后并没有什么意见，她点了点头，说：“还算皇帝不算太猪脑子，随随便便就翻篇了。” 慕鸢芷也没想到天子竟然会舍得禁足裴云熙，要知道裴云熙还是第一次受罚。 “君心难测。”慕鸢芷猜不透天子的想法，只能这么说。 也许是为了堵住她的嘴，也许是为了给太皇太后一个交代，总而言之，天子不会就因为这样就对裴云熙怎么样的，到底是亲生女儿，该取舍的时候甚至连儿子都能舍弃一下呢。 可想而知，裴云熙在天子心里的地位。 “是啊，君心难测。”太皇太后哼了哼，又似是想起什么让人生气的事，表示又变得不好了。 张嬷嬷见了，忙转移话题，说些逗乐的话逗她开心。 离开大月宫，经过长乐宫的时候，慕鸢芷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稀罕事啊，谁敢在长乐宫外面喧哗？ 走近了，她才发现原来是禁军统领带着一群禁军来搜宫。 天子居然真的要搜裴云熙的宫？ 风水轮流转啊！ 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见，慕鸢芷就过去围观一下。 和搜她的未央的时候不一样，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了。 之前搜她宫的时候，凶神恶煞的禁军统领这会儿正呵斥他的下属不要粗鲁，小心点别把东西弄坏了，所以这些禁军搜索起来都束手束脚的。 倒像是意思意思搜一下似的，也是，毕竟是受宠的云熙公主啊。 见到慕鸢芷来，禁军统领的表情有些古怪，细看就能发现有些尴尬的样子，他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就像看不见慕鸢芷一样，继续指挥手底下的人搜宫。 “你们这也叫搜宫吗？要不要本将军教一教你们？”戚时淮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禁军统领在面前一对比，气势立马矮了一截。 上过战场的人和皇城里悠闲的兵自然是不一样的，一个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一个只是靠着玄甲来提升自己的威仪，高下立判。 “戚将军怎么跑到长乐宫来了，这不合规矩？”禁军统领挺直了腰板，像是这样就能在气势上弥补过来似的，然而还是于事无补。 戚时淮一看过来，他竟然有种不敢与之对视的感觉。 慕鸢芷：“不合规矩吗？上次我的未央宫搜宫的时候，萧首辅也在场呢。” 禁军统领一时语塞。 戚时淮冲帮他说话的慕鸢芷勾唇一笑，转而对这些禁军道：“像你们这样搜宫能搜出什么？都让开，本将军来示范一下！” “戚将军！”禁军统领气急败坏：“你不能这样！” 戚时淮像是没看见，见了抬出来的箱子，拔剑就劈了个稀巴烂，东西散落了一地，他笑道：“看，这样不管有没有密层都一目了然。” 禁军统领瞪大了眼，闻声赶来的裴云熙惊叫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本宫的东西！” 她视线来到执着剑杀气腾腾的戚时淮身上，顿时吓退了一步，害怕道：“你是谁？怎么在本宫的长乐宫里拔剑？” 裴云熙没有见过戚时淮，自然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讨逆将军。 “末将戚时淮，搜宫都是这样，公主殿下莫要惊慌。”拿着剑的戚时淮往前一步，裴云熙连连后退几步。 禁军统领生怕戚时淮在这里惹了事，到时候账算在他头上，忙不迭大声道：“戚将军这是越权，搜宫乃是我们禁军的职责！” “禁军的职责？你们禁军负责保护皇城，可为何上次又要本将军带兵来才化解了危机啊？”戚时淮好笑地反问。 禁军统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确实，上次要不是戚时淮及时来到，还不知道京城会不会变天。 是以，天子对戚时淮赞赏有加，此人在陛下眼里，如今和萧首辅有得一比。 而他只是一个禁军统领罢了。 硬碰硬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戚时淮没有再理会禁军统领，而是问慕鸢芷：“鸢芷公主，您的未央宫上次搜宫的时候是不是很仔细，没有一处是遗漏的？” “自然，挖地三尺，连埋在土里的野猫都被搜出来。”提起她的猫儿，慕鸢芷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你们都听到了，不仔细搜玩忽职守，本将军会到陛下那里参你们一本。”戚时淮把威胁说得明明白白。 那些禁军看着他们的头儿，然而头儿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在戚时淮一声喝令下行动起来。 好像他们都是讨逆将军麾下的士兵，不听从他的命令就会即刻军法处置一样，言听计从起来。 “你们！你们小心一点啊！”这下子轮到裴云熙气急败坏了，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奈何现场没人对她的眼泪过敏。 唯一想拍马屁的禁军统领现在就像鹌鹑一样。 “这才像搜宫嘛。”慕鸢芷很满意地笑。 戚时淮把剑收回去，他走过去对慕鸢芷说：“看来公主殿下很满意？” “还什么都没搜出来，满意在哪？”慕鸢芷反问。 “待微臣去搜点什么东西出来。”戚时淮说着，就持剑闯进去。 裴云熙不放心地追上去：“将军怎么可以随意进出？！” 戚时淮没有回应他，走得更快，他一步，裴云熙十步都追上去，只能干着急。 慕鸢芷就在这里等着，等等看都搜到什么东西。 裴云熙回头看了慕鸢芷一眼，眼里都是怨毒。 第117章 难道她平时的温婉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慕鸢芷，从哪里认识了讨逆将军？怎么对她很好的样子？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到处勾引人！ 裴云熙心里骂骂咧咧完才转身进去追戚时淮。 很快的，她就跺着脚跟着戚时淮出来，整个人就像被戏耍得团团的小丑一样，跟进跟出却无补于事，眼看着自己寝宫里的其他蛊被搜出来。 除了慕鸢芷以外所以人都大骇，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有东西蠕动爬出来的陶瓷罐。 “这是什么？！” “好像是什么活物？” “不会是养蛊？！” 不少人吓得拔剑退开，有人直接吐了一地。 就连禁军统领也整个都呆滞住了。 云熙公主怎么在养蛊？！ 戚时淮淡定地问慕鸢芷：“鸢芷公主，这些蛊击杀了没事？” “当然有事了，最好把他们都炸掉。”慕鸢芷说着，几发暗器甩过去，全都正中这些或爬或逃的狰狞可怕的蛊，然后这些蛊全都砰的一声炸得粉身碎骨！ 生怕被溅到的人退得更远了。 “没事了？” 有人问。 只见地面上都是血肉模糊，恶心透顶的死蛊，空气中还飘着让人难闻的气味，很多人都怕这些气体有毒，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慕鸢芷。 此时此刻的慕鸢芷在他们眼里就是救星！ 慕鸢芷淡淡道：“没事了，气体无毒。” 所有人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始作俑者的裴云熙。 太可怕了，云熙公主看着善良柔弱，竟然会在宫里养此等恶毒的东西？ 难道她平时的温婉都是装出来的？ 面对众人各种惊慌探究的眼神，裴云熙脸皮薄地给自己争辩道：“这些都是本宫用来救人的蛊，父皇都知道的！” 她心道得亏上次机智，无形中救了自己。 慕鸢芷呵呵：“救人还是害人，不是一念之差吗？” “我的蛊确实是救了姐姐的师弟啊！”裴云熙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这么说，很多人心里都点头，这个是事实，他们都有听闻。 慕鸢芷嗤笑一声，对戚时淮说：“将军光是搜到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连养蛊都不够？厉害！”戚时淮阴阳怪气道，“只能继续搜了，看来本将军也要挖地三尺。” 听到他的话，裴云熙眼神闪过一丝慌张，这个眼神自然被慕鸢芷捕捉到了，她对戚时淮说：“确实该如此，毕竟这是搜宫的其中一环。” 裴云熙想反驳又没有办法，因为上次搜未央宫就是这样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冷静点裴云熙，并不一定都搜得到，长乐宫那么大，难不成真的会地毯式搜索吗？ 裴云熙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镇定点。 越是慌张越会露出马脚！ “报！搜到了一个可疑的罐子，埋在了地下！” 来报的是上次搜未央宫地下的禁军，裴云熙认得他，是她给了他一定金子收买他去搜慕鸢芷的死猫的。 这人不会是上次搜地下搜出经验来了？！ 这回马枪怎么会飞到自己这里来了！裴云熙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不会还是蛊？” 有人草木皆兵，所以人都警惕了起来，拿着罐子的人道：“是个空罐子” “我看……” “本将军看看！” 禁军统领还没说完，就被戚时淮给抢话了，他自然而然走过去，好像他才是这次搜宫的领头人。 裴云熙胆战心惊，眼神定定地落在罐子上，慕鸢芷见状就知道搜到东西了。 “这装过什么啊？需要那么隐秘埋在土里？”慕鸢芷插嘴道。 裴云熙：“可能是哪个宫人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不想被人发现才埋下去的？没什么好检查的！” 慕鸢芷：“你好急啊。” “我哪有……”裴云熙心虚地争辩。 戚时淮已经拿起这个罐子去闻了，他用力嗅了嗅，闻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罐子递到慕鸢芷面前：“公主殿下擅长医毒，不妨帮末将闻一下是什么？” 慕鸢芷拿过来一嗅，拧眉道：“是南疆红蜘蛛的味！” 她不会忘记的，毕竟她可和裴云熙换了血！中了这种毒，差点就命丧黄泉！ “哦？末将有听说过，云熙公主中过这种毒，可末将听闻这毒云熙公主好像是在朱雀湖里被咬了才中毒的？”戚时淮说着，好整以暇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我、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姐姐闻错了？” “简单，喊太医们过来一验不就分明了？”戚时淮道。 慕鸢芷：“叫周太医，老太医比较稳妥。” 其他太医，她不太信任。 有人去请周太医，其他人继续搜宫。 慕鸢芷这下子更期待了，到底还有多少东西被搜出来？ 裴云熙这下子把慌张都写在脸上了，怎么办？ 幸好，所有搜宫的人回来禀报都没有搜出什么其他东西，她的心脏这才稍微松了松。 然而戚时淮却又抬步进去：“我觉得有必要再搜一下那里。” 闻言，裴云熙的心脏又被提起来。 “还要搜几遍啊！”她跺了跺脚，却没人理会她。 曾几何时，只要她一闹，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过来安慰她，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搜宫那么大件事，哥哥们都不知道吗？怎么没人赶来护着她？ 还是说他们都怕了父皇的旨意？ 这个时候，周太医来了，他向慕鸢芷和裴云熙问了好，就接过这个罐子仔细闻着。 裴云熙心里祈祷着他闻不出来。 这老头，都老成这样了，未必能闻得出来？ “这味道……”周太医琢磨了一会儿，才断定道：“确实是南疆红蜘蛛的味道！” 禁军统领：“你确定吗周太医？” 面对他的质疑，周太医不高兴了，他板着张脸：“老臣行医大半生，做太医也有四十余年，断然不会记错，上次这南疆红蜘蛛的毒可是差点就要了两位公主的命！” 禁军统领讪讪然闭上嘴。 裴云熙心里的慌张已经到了极点，如果平时也就算了，她总能蒙混过关的，可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在她被父皇怀疑的时候！ 第118章 一定是有人陷害熙儿 慕鸢芷点头：“没错，我也闻出来了，劳烦周太医了。” “公主殿下客气了，老臣的分内事。”周太医笑道。 此时，戚时淮也从里面从来，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没有什么收获，裴云熙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到他说：“搜是没搜到什么，但是为什么后院里的泥土有被炸药炸过的痕迹？” 他说着摊开手心里的土。 裴云熙脸色白了一下，但很快就道：“这是我自己制造鞭炮炸到的，不会这也不行戚将军？” “没说不行，公主殿下急什么？”戚时淮好笑地反问。 裴云熙暗暗磨牙，可恶的逆臣！不分尊卑！ 慕鸢芷好像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肯定是裴云熙在这里试一试她弄的炸药的威力，适不适合在工部爆炸。 可惜就找到一些烧焦的泥土了。 不过这装南疆红蜘蛛的罐子，就够她解释了。 “陛下驾到！” 忽然，一声尖锐的陛下驾到打破了空气里现有的气氛。 往常听到这句话，就是裴云熙嘚瑟的时候了，可今日，她却更慌了，她最害怕的就是面对天子了。 德妃带着天子急匆匆来到，她听闻女儿被禁足，还要被搜宫，就坐不住了，本来儿子被下狱她就吃不下饭了，这下子她不得不冒着被迁怒的危险去求天子。 当然她求得体面，对天子说他到场监督会更好。 等德妃看着满宫狼藉，当即心疼得要死，她还是来晚了，熙儿定是受尽了委屈！ 这么想着，德妃的视线来到女儿委屈巴巴的脸上，马上过去安慰她：“熙儿，你没事？” “搜宫能有什么事啊？我的未央宫都被搜了两次了。”慕鸢芷闲闲道。 她言下之意就是德妃大惊小怪，听在天子耳朵里，他看向他们母女。 德妃怨恨地扫了慕鸢芷一眼，把裴云熙抱在臂弯里，生怕有人夺走了她可怜的女儿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裴云熙被怎么样了呢。 自从那日慕鸢芷扔了德妃带来贩卖亲情的襁褓后，她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此番见面，就像生疏的路人一般。 当然这是对慕鸢芷来说，对德妃来说，她总是希望慕鸢芷能幡然悔悟，念在她们母女多年的份上，不要为难裴云熙。 “都搜到什么了？”天子问禁军统领，他看见戚时淮也在，眉头皱了一下，又问：“戚爱卿怎么也在？” “回陛下的话，末将担心禁军统领不会搜宫，末将有丰富的搜索经验就来帮忙了，在末将的带领下，搜到了云熙公主养的蛊足足十罐之多！” 德妃吓得差点站不稳，手心里的冷汗顷刻间冒出来。 他说什么？！ “一定是有人陷害熙儿的陛下！”德妃马上大呼冤枉，“这么歹毒的东西，我们家熙儿碰都不会碰的！” 谁那么歹毒的心肠用这种方法来陷害她的熙儿？是鸢芷吗？！ 闻言，慕鸢芷忍不住笑。 骂得好啊！ 裴云熙本来想阻止德妃的，但是德妃说太快了，于是便急忙扯了扯德妃的手臂，德妃根本没空管这些，只着急解释。 “这些云熙都跟朕说过了，是一个巫医给她防身用的，她说老三和祖奶奶都中过蛊毒，她觉得可怕，于是收下这些蛊以便不时之需，怎么，你这个做母妃的也不曾知道吗？”天子说着看向德妃。 德妃翁了翁嘴，她错愕地看了看裴云熙，随即赔笑道：“是这样吗，臣妾都不知道呢，这孩子真是的，养这么危险的东西也不告诉我这个母妃……” 她的脸火辣辣地疼。 她刚才说的话完全就是回旋镖打在女儿脸上。 戚时淮嘴角抽了抽，这么跛脚的理由，天子信了？不能？ 所以是包庇咯？ “陛下，此乃其一，其二呢，在云熙公主的寝宫里还搜出了一个带着南疆红蜘蛛味道的罐子，是悄咪咪埋在地底下的，鸢芷公主和周太医都证实了确实是南疆红蜘蛛的味道。” 戚时淮又说道。 德妃心下一骇，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样？ 天子脸色骤变，他不言，招手让手捧着罐子的禁军过来。 裴云熙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里。 天子端详着这罐子，不知道是在观察还是在思索，良久后才放眼看向裴云熙：“熙儿，这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熙儿也不知道啊。”裴云熙刚才想了很久了，也想不出稳妥的方法，干脆装傻到底，“兴许是哪个宫人……说不定朱雀湖里的南疆红蜘蛛就是这个宫人放的！” 裴云熙说着说着就没有底气了，太牵强的理由了，她自己都觉得可笑，更别说父皇了，他肯定是不信的。 德妃自然也不信，她就不懂为什么？难不成是女儿不知道这种蜘蛛有毒，不小心放养了，它就跑到朱雀湖去了？可朱雀湖远在上林苑，这蜘蛛会爬那么远还不被人发现？！ 她实在是想不通。 “陛下……” 天子摆手让德妃先别说话。 德妃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把天子带过来，这事要是关起门来在宣室殿里，天子想偏帮熙儿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 不过一切还是得看天子的意思。 “既然如此，先彻查长乐宫里所有的宫仆！” 天子的话顿时让德妃和裴云熙松了口气。 果然陛下\/父皇是向着他们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慕鸢芷还是很舒心，毕竟裴云熙伪善的嘴脸可是又一次被揭露无疑了。 毕竟有脑子的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云熙，你跟朕到宣室殿来，朕有话要跟你说。”天子说完，就负手离开。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的心情很差，大家各怀心思散了。 裴云熙忐忑不安，心里的惶恐是前所未有的。 她知道父皇要说的话肯定是关于蛊毒和红蜘蛛毒的事。 裴云熙惴惴不安称了一声喏，就低着脑袋跟在天子后面离开。 慕鸢芷也要走了，戚时淮一个闪身来到她面前，笑得颠倒众生：“末将又一次解救了公主殿下的困局，公主殿下怎么还是如此没有表示啊？真让人寒心呢。” 第119章 朕就不管你了 “谢谢将军仗义出手。”慕鸢芷从善如流道谢。 毕竟今日确实多亏了他。 戚时淮也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一双狡黠多疑的眸子流转在慕鸢芷身上，笑容让人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无事的话，我先走了。”慕鸢芷礼貌颔首。 戚时淮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颔首，他目送着慕鸢芷离开。 慕鸢芷也察觉到了身后这道没有消失的眼神，不觉走得更快些。 明明知道这个人和顾容瑾是一伙的，明明他三番几次出手相助，可她就是觉得该离他远一些好，也许是本能的反应？她也不懂。 宣室殿里，天子眼神晦暗不明望着下面拘谨站着的裴云熙。 同样的大殿，同样的人，不同的是心情。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女儿的时候，他有多高兴，简直可以用喜极而泣来形容。 这是他的女儿，他渴望了很久的乖女儿，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和鸢芷不一样，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 他怎么看都觉得她哪里都好，旁人远远比不上，就连他悉心教导的养女都比不上，毕竟是他的亲女儿，该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各个方面上的。 可如今，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父皇……” 天子久不说话，裴云熙心里的惶恐就逐渐加深，她现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会惹天子生气。 从前她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但凡她的情绪有一点的消极，父皇就会嘘寒问暖，生怕她哪里不高兴了。 天子深深叹了口气，从高高的玉阶上缓缓走下来。 他每走一步，裴云熙的心就沉了一下，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她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熙儿，你老实告诉朕，最近发生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子看进裴云熙的双眼，锐利而洞悉一切。 裴云熙瞬间就什么谎言都扯不出来，她心知肚明，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会让父皇更加生气，但是叫她坦白，她也是不敢。 “熙儿、熙儿也不知道……” “熙儿。”天子这一声唤明显带着失望，他眸光瞬了瞬，又是一声叹气：“你不说，朕就不管你了。” 裴云熙瞳孔颤了颤，她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求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改过的机会！” 父皇说的不管她是什么意思？从今以后不保护她了？还是说要把她交给大理寺审问？又或者是把她赶走？ “求求父皇不要把儿臣赶走！儿臣只是想留在父皇身边，留在兄长们身边，即便是做牛做马都可以！是熙儿患得患失，害怕姐姐抢走熙儿的父兄，所以才会一时糊涂！”裴云熙哭得伤心欲绝。 她确实是害怕，哭得特别真实，连打哭嗝，看起来好不可怜。 “所以麒麟的蛊毒是你下的？”天子果然如此的表情。 “是，可是熙儿没想害人，熙儿只是想让姐姐答应熙儿以后都不要跟熙儿抢曾祖奶奶而已……”裴云熙哭得抽抽噎噎，“工部那次熙儿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姐姐，所以炸药的量下得很少很少，熙儿做过实验的，伤害不大……” 她尽量把大事化小，给自己辩解。 天子听着，又问：“一开始你被暗器所伤是不是也是你故意的？” “是……”裴云熙点了点头，“熙儿那次也受了伤还差点没命了……” 当然差点没命也是装的，她买通了一个快告老还乡的太医，现在完全不可能对证。 天子深吸了口气，继续问：“还有吗？”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父皇您就原谅儿臣！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裴云熙说着狠狠磕头。 她当然不会承认没有证据的事了，谁那么傻？ 裴云熙磕头磕得用力，骨头敲地的声音异常脆亮。 天子立马把她扶起，怒道：“谁让你磕头的？万一破相了呢？！” 这句话一出，裴云熙就知道有戏了，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冷汗都少了。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儿臣！不要赶儿臣走好不好？”裴云熙哭得肿胀的眼眸充满害怕与希冀望着天子，磕得红肿的额头马上转黑了，她伸手去抓他的手臂，紧紧攀着，就像无助的流浪猫。 天子不知道第几次叹息，他伸手去擦裴云熙脸上的泪痕，表情却还是严肃无比，他厉声问：“你当真是知错？” “熙儿对天发誓！”裴云熙举起三指：“若还再犯，就天打雷劈！” 天子皱眉：“好了！何须发此毒誓！” 裴云熙自己给自己擦泪，“父皇是相信儿臣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相信你本质善良。”天子语重心长对裴云熙说：“你是朕的亲女儿，朕无论如何都是最疼惜你的，你不必跟鸢芷比较，更不必耍手段去针对她。” “嗯，熙儿明白了，谨遵父皇教诲。”裴云熙认错态度非常诚恳。 天子重新扬起笑容：“好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 “那麒麟的事……灵哥哥呢又怎么办？”裴云熙小心翼翼问。 “朕明日让人放他出来，至于麒麟，朕封他个三品官，也不算对不起他。” 毕竟三品官，连状元都不一样能有此等官衔，该是感恩戴德的。 裴云熙一听自己不用负责，彻底放心了。 她走了之后，天子就让人把慕鸢芷找来。 很快的，他就见到了他这个早已脱胎换骨的养女。 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疏离，言行举止寻不出一丝错处，不卑不亢，完美无缺的贵女，却不是他所熟悉的女儿。 “儿臣参见父皇。” 连请安问好都是如此规矩平淡，远远站着，平视过来。 “鸢芷，到父皇身边来。”天子招了招手。 慕鸢芷于是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天子眉头皱起来，当即不悦，但马上就又按捺下去，说起来一开始都是他误会她要害熙儿，他们父女之间才会疏远至此，既然一切都是误会，现在解开了他们该回到从前才是。 第120章 小孩子嘛总会做错事的 “鸢芷，父皇知道你关心师弟，朕会补偿你们的。”天子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你是朕的女儿，你师弟不就等于是朕半个儿子？” “不敢当，父皇言重了。”慕鸢芷淡淡道。 天子的态度忽然之间有所转变，应该是知道了裴云熙其实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善良了？ 除非是弱智，不然不可能不知道的。 然而知道又怎么样呢？天子依旧不会责罚自己的亲女儿。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得好听，除非有决定性的证据公开在所有人面前，否则都是白搭，天子那么护着裴云熙，要斗倒裴云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可以等。 天子见慕鸢芷还是不咸不淡的，就叹了口气，说：“你住的长乐宫实在是旧了点，父皇等一下叫工部去重新翻修一下。” 面对天子的继续示好，慕鸢芷只道：“不必麻烦了，儿臣现在也鲜少住在长乐宫，等平南王府重新建好，儿臣和驸马便搬回去住，或者搬到封地去。” 说到最后，慕鸢芷才抬眸看向天子。 说到去封地，她的眼里才有希冀。 天子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就这么迫不及待远离他这个父皇去封地吗？ 从前她明明说要一辈子跟父皇在一起，嫁人也要住在公主府，不然她会天天想父皇想皇兄。 前尘往事恍如隔世，天子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笑意盈盈为自己磨墨的乖巧的女儿，可定睛一看，旁边并没有人，她站在下面规规矩矩的，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肆意撒娇。 “去封地的事迟些再说，你的生辰也要来了，你太子哥也要选妃了，你和瑾世子就好好待在朕身边陪陪朕。”天子笑道。 慕鸢芷没想到天子还惦记着她的生辰，她以为他早忘了。 毕竟上一世，她的这个生辰就是在永巷里过的，那是她第二次被关进永巷里，那个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天子会趁着她生辰把她从永巷里放出来，结果她一个人从天黑等到天亮都没等到特赦的圣旨。 她望着天空中炸起来的烟火，想起往年在父兄的陪伴下吃生辰宴，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幸福美满。 现实是她只能一个人吃着馊面，就当是长寿面了。 但是假的长寿面果然是假的，没过多久她就死了。 慕鸢芷敛起思绪，道：“儿臣今年生辰简简单单过就行了，不劳父皇费心了。” 一堆假的祝福听了有什么用？ “不行，你今年生辰虚岁都十八了，该大摆宴席！”天子道，“朕还要宴请各国来贺！就跟太子的选妃一起办，热热闹闹！” 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她还觉得奇怪呢，就算天子想对她示好一下，何须那么大费周章？原来她的生辰只是太子选妃附带的，各国来使参加太子的选妃宴，再顺便给她庆生一下，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她多受宠爱呢。 裴云熙都没有的待遇，她怎么可能会有？ “父皇觉得好就好，儿臣无所谓。” 见慕鸢芷依旧是淡淡的不为所动，饶是天子再有意修复父女俩的关系的意思，此时此刻也难免要生气。 他可是天子，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难道还要跟她道歉不成？ 如此大的殊荣，她竟然半点都不懂得感激！ 就算受了委屈，他现在都要补偿她了，她还想怎么样？若是心里有气，大可说出来！ “朕要拟旨给你师弟，过来给朕磨墨。” 天子语气有些不悦，但还是没有发作。 慕鸢芷自然是感觉到了，惹天子生气对她来说百害无一利，墨磨而已，再说她也想知道天子要下什么圣旨？ 墨磨这件事，十几年来她做过无数次，可以说是信手拈来，比近侍的太监还要娴熟。 她默默研磨不做声。 天子专注对着圣旨思忖着该怎么下笔，一切仿佛回到从前，不知不觉间，天子脸上染上真实的笑意，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他屈指点了点桌面，这个习惯有十年八年了，慕鸢芷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是要喝茶。 于是她只好把旁边的茶杯奉上。 接过茶杯的天子又是一阵恍惚——“父皇喝茶，这是芷儿特意为您泡的雨前龙井，谁都泡不出这个味儿！” 然而视线重新聚焦，唯有继续默默低头研磨的人。 天子不禁开口道：“朕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 他抿了一口继续道：“这茶比不得你泡得香醇。” “儿臣许久不泡茶，茶艺已经生疏了，论起茶艺还是云熙拔群。”慕鸢芷说到最后，阴阳怪气。 论茶她确实是茶不过裴云熙的。 天子应该是听不出来的，听到慕鸢芷赞赏裴云熙，他也笑了，说：“还是你懂事，熙儿跟你比还差了点。” 是吗？呵呵。 居然还会夸她比裴云熙懂事，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说到这里，天子就摊开来继续说：“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云熙是你妹妹比你小，小孩子嘛总会做错事的，知错能改就好。” 小孩子？比她小几个月的小孩子？那还真是小呢！那么多的恶行就算天子只知其中一二好了，就一句轻飘飘的小孩子做错事就完了？可笑至极！ 天子每说一句话都让她烦躁多一点，真的不想再听了，他就不能闭嘴好好拟旨吗？ “父皇，再不写，墨水要干了。”慕鸢芷道。 天子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圣旨上，他下笔，边写边说：“朕封你师弟一个三品官，你说让他做什么比较好？” 封三品官？！ “父皇，麒麟在山野长大，不知礼数，又无拘无束惯了，他不适合待在京师里当官的。” 麒麟可是好不容易答应他回去玦尘谷的，怎么可以留在京师里当官？ “礼数这些条条框框的大致遵守一些即可，朕还挺喜欢他的真性情的，你怕他不习惯，就让他到钦天监去，正好国师也不是守旧迂腐之人，没准他们很合得来。”天子道。 第121章 你是在怨朕？ 天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封麒麟当官，觉得这样就能堵住他们师姐弟的嘴了？ 虽然说钦天监应该比在太医院好，但是离开京师才是上上策。 “父皇，麒麟真的不适合做官，他也不想做官，他跟儿臣说要回去玦尘谷。”慕鸢芷说。 天子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或许有了官职之后他就不想回去了呢？” “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慕鸢芷的话一下子就把空气凝固住了。 她知道但是她必须说，她必须要让天子明白这件事不是轻飘飘就能过去的。 天子沉默不语，写字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是在怨朕？”良久后天子才问出这句话。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不能向债主逃债，惹不起总还是躲得起的。”她当然知道事情闹得再大也无用，没有关键证据，天子想包庇裴云熙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要她半句声都不吭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真的软柿子。 慕鸢芷已经做好了准备，反正天子再大发雷霆，也没有由头对她怎么样，难道还能无缘无故把她关进永巷吗？ 天子看向慕鸢芷，她的目光炯炯无所畏惧，没有胆怯更没有委屈，有的是扞卫自己权利的坚定。 他的女儿真的不一样了，再也不是只会跟在他身后撒娇的跟屁虫，一有委屈就会哭闹的小可怜。 天子重新提起笔，说：“就封他个闲官，不需要留守京师也不需要做什么。”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至于云熙，有错确实该罚才会长记性。” 之前他就是这么对德妃说的，说鸢芷有错就该罚才会长记性。 没想到有一天这句话会用到熙儿身上，天子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慕鸢芷挑眉，好奇天子会怎么罚他的宝贝女儿，是继续禁足还是罚跪太庙？ 反正不会罚得多重，关到永巷这种特殊可是只有她这种弃女才会有的！慕鸢芷讽刺地想。 “就罚她禁足抄书，一个月不得出。”天子大手一挥道。 果然，禁足抄书这种小儿科，连跪都舍不得罚，当真是个慈父啊！ 慕鸢芷离开宣室殿就到无名宫，麒麟的禁足已经解除了，他吵着要见慕鸢芷，慕鸢芷就来了。 “师姐！”麒麟欢天喜地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太好了，还以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 他有好多话要说，看见慕鸢芷心事重重，就忍住了，先问：“怎么了？” 于是慕鸢芷就坐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麒麟说了。 麒麟听完，怒拍桌子：“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气呼呼站起身：“都要害人性命了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果然别人的命对天子陛下来说不值钱！” 慕鸢芷示意他说话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麒麟这才放低了音量，他不解地问：“南疆红蜘蛛又是什么？她用来害谁了？” 慕鸢芷之前没有跟麒麟说过这件事，她怕麒麟听了会激动。 于是她就轻描淡写说是裴云熙害人不小心害到自己，中毒后让她以身试毒来解，至于换血她就不说了，省得他担心又冲动。 可就这样也够麒麟生气的了，他又是拍案而起：“太可恶了！他们简直没把师姐你当人！更可恶的是明明天子陛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却还是无动于衷！” 他走来走去，倏地停下来下定决心道：“不行，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师姐你又有危险怎么办？” 但他马上又推翻这个决定：“可是我留在这里会拖你后腿啊！” 怎么办好呢？！ 他正为难着，外面就宫人来宣圣旨了。 是封麒麟为金紫光禄大夫的圣旨。 总管太监在上头宣读，麒麟在下头疑惑，他用嘴形问慕鸢芷什么是金紫光禄大夫？ “闲官。”慕鸢芷用唇语回答。 麒麟就点头，随便反正别让他做事就行。 他领旨谢恩，用一定银子打发了总管太监走。 “师姐，你刚才说我是真的不用留在京师的？” “对，你马上启程走也行。” “可我还没决定好……”麒麟眼珠子一转，有了一计：“我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不愧是我！聪明绝顶！” 慕鸢芷：“什么万全之策。” “师姐你就在这里等我好消息！你生辰之前我一定会赶回来！”麒麟用力拍了拍慕鸢芷的肩膀道。 “你一个要跑去哪里？我让顾容瑾陪你去。”慕鸢芷不放心道。 “师姐，师父是你相公，又不是我的保镖，你怎么能派他送我去呢？”麒麟耸肩：“再说我一个人来京师不也没事？” “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被人盯上了，除非你在玦尘谷待着，不然我不放心。”慕鸢芷的表情严肃认真。 麒麟也不想慕鸢芷担心，唯有答应。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呢？” 在公主府里眼巴巴等着慕鸢芷回来的顾容瑾，等来了这么一个“噩耗”！ “小鸢芷，我可是不能离开京师的！”顾容瑾拿出了杀手锏。 不是他不想照顾便宜徒弟兼便宜弟弟，可要他离开慕鸢芷这么久，他可不放心。 “麒麟，你要去的是哪里？”慕鸢芷一着急，竟然忘了顾容瑾不能离开京城。 麒麟眨了眨眼：“可能是南疆，也可能是苗疆，或者黑海什么的别的地方。” 他也不确定要去哪里找，但他肯定能找到！ “你看，这小鬼连去哪里都不知道，还说你生辰前会回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顾容瑾摇了摇头。 “你也是男人，少来！”麒麟冷哼，“我可从来都不会骗人！” “说明你不够聪明。”顾容瑾嫌弃道，“这样，我派人护送他去，派几个精英，虽然比我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是保护麒麟绰绰有余。” 麒麟听了就看向慕鸢芷：“师姐，这样你总该放心了？” 慕鸢芷总算点头：“可是你派的人愿意当保镖吗？” “我跟他们说这新任的三品小鬼有猫腻，让他们跟着去好好彻查！”顾容瑾笑道。 “……”慕鸢芷只剩下无语了。 第122章 你在关心我吗？ 裴商灵从大理寺出狱，第一时间就去找慕鸢芷。 太皇太后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麒麟离开了宫门，慕鸢芷也回到了公主府，所以他就去公主府。 来了他才知道裴云熙不在，想起她是被禁足了。 往常他都是第一时间关心小妹怎么样，而他现在根本就无暇顾及她。 他被放出来了，证明“凶手”已经找到了，而这个“凶手”并不存在，只能说明父皇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还听说从长乐宫里搜出了装过南疆红蜘蛛的罐子，以及一些烧焦爆炸过的泥土，种种迹象表明，小妹想陷害鸢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裴商灵不懂，看起来那么善良的小妹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不安嫉妒吗？ 他从前还以为是反过来，是鸢芷嫉妒小妹…… 一想到自己曾经因为这样的误会而呵斥自己的妹妹，裴商灵内心就无比煎熬 裴商灵又想起很多事情，比如花灯会绑架那次，真的是巧合吗？玉佩的事，染料的事，都是巧合吗？ 他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小妹了。 但裴商灵想小妹的本心一定是不坏的，她一定只是想吓唬吓唬鸢芷，让鸢芷吃点苦头，并不是真的要害人性命。 可鸢芷又说，小妹要让她一命换一命…… 一命换一命，所以小妹才会对麒麟下蛊毒吗？ 裴商灵不敢继续想，如果是这样，只能用恶毒来形容了！ 然而上次鸢芷换血不就是九死一生吗？ 但那次应该是意外，他不信会有人蠢到自己中没有解药的毒来害别人。 就在裴商灵天人交战的时候，萧逸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裴商灵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一把抓住萧逸尘，问他：“你跟小妹是夫妻，你该是最了解她的，你说小妹是不是坏的？！” 萧逸尘眸光深邃看着裴商灵，他拿开裴商灵的手，说：“我不了解她，她是你妹妹，你不是说你最了解她吗？” “你们不是夫妻吗？！”裴商灵声音拔高了几分，“你对枕边人都不了解？” “我和她只有夫妻之名。”萧逸尘纠正道：“更没有同床共枕过。” 如果是平时，裴商灵早就炸了，揪着萧逸尘的衣领质问他了，可现在他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他知道萧逸尘给不了他答案，或许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越是这样他越是痛苦，好像陷入了巨大的深渊里。 一个是他宠了十几年的妹妹，一个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应该手心手背都是肉才是，可为何现在要选择相信一个，舍弃另一个？ 他不可能舍弃小妹的，她会改过自新的？一定会的，那他就不用那么纠结了，只需要想着怎么补偿鸢芷就好！ 裴商灵心里自我安慰道。 “你是来找鸢芷的吗？”萧逸尘问。 “当然了，难不成来找你？”裴商灵心情不好，对萧逸尘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总认为他和鸢芷闹成这样，也有萧逸尘一份，是萧逸尘说更喜欢小妹，是萧逸尘不想跟鸢芷成亲，有这个人在旁边影响着，害他的判断也都乱七八糟的！ 裴商灵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把自己过错迁怒到萧逸尘身上。 萧逸尘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他觉得是裴商灵这个做哥哥的先不分青红皂白影响到他，所以他之前才会怎么看鸢芷怎么不顺眼，现在追悔莫及了。 两个人两看相厌，慕鸢芷的到来打破了空气里诡异的气氛。 对于慕鸢芷肯来见自己，裴商灵是很高兴的，他认为这是他的机会，妹妹一定不会真的恨他的！ “鸢芷！”裴商灵眼巴巴跑过去，比起以前来有过之无不及。 慕鸢芷之所以会出来见裴商灵，没别的就想看看他从大理寺出来怎么样了。 “四殿下很精神？” 可惜了，不是半死不活的。 “你在关心我吗？”裴商灵很开心。 “看来大理寺的狱卒还是不敢动四殿下啊。”慕鸢芷阴阳怪气道。 裴商灵马上哼道：“那些胆敢对我用刑的狗奴才都被我搁置打板子了！” “用刑？什么刑？”慕鸢芷感兴趣地问。 裴商灵没有注意到慕鸢芷眼里的雀跃，只顾着卖惨，他挽起自己的衣袖展现他被鞭打的手臂，“这里，还有身上都是鞭伤！” 那些该死的狱卒！ 慕鸢芷凑过头来看，裴商灵满心以为她会心疼他的，毕竟他的鞭伤确实触目惊心，如果是以前，她早就吓哭了，比自己受了伤还要难过。 “才这么点？”慕鸢芷很失望，想来身上的伤也不怎样了。 怎么不直接抽的皮开肉绽？！ 大理寺确实会有抽得人皮开肉绽的手法，但到底是顾忌到裴商灵是个皇子，大理寺卿拿捏不准天子的意思，就随便用点刑不会太过，反正到时候找个背锅的就行。 裴商灵闻言，抬眸去看慕鸢芷，从她眼里只看出遗憾，他的心顿时凉了。 是啊，她现在可不会心疼他了…… 裴商灵放下衣袖，他想鼓起勇气跟她道个歉，又碍于萧逸尘在这里，拉不下面子。 烦死人了萧逸尘怎么还不走？ 萧逸尘没有自己碍事的自觉，他想见慕鸢芷，她在公主府里是一刻也不肯见他，不管他在她院子外面徘徊了多少次，都见不到她。 公主府里的闲言碎语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想见她。 慕鸢芷早就察觉到萧逸尘炙热的目光，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把余光分给他一点，就再也没有多余的闲心去理会他了。 她会过来就是想看看裴商灵多活该而已，结果不尽人意，她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了，转身就走。 “鸢芷！” 裴商灵和萧逸尘同时出声挽留。两个人说完都看了对方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别碍事。 慕鸢芷权当听不见，径直走开。 他们想追，小年子和小云子就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胆！你们敢拦本殿？！”裴商灵立马把架子端出来，威吓这两个奴才。 第123章 她认你当哥哥吗？ 小年子和小云子对视了一眼，就不甘不愿让开。 他们记得主子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里是公主府，他们确实没有理由阻止裴商灵自由活动，除非他非要硬闯主子的院子。 耽误的这点时间，慕鸢芷已经不见了踪影，裴商灵想找都找不到。 会不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裴商灵想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旁边树干上的萧逸尘就道：“别想了，她知道你来，是不会回自己的院子的。” “总还是在公主府的？”裴商灵不死心道。 翻遍整座公主府，他就不信找不到！ “她应该已经出府了，从后门出去。”萧逸尘笃定道。 “你那么肯定？”裴商灵表示怀疑。 萧逸尘当然肯定了，在这里你追我逃的戏码都发生过多少次了，她不想见他就直接出府去。 裴商灵泄气咬唇，他本来是有很多话要和她说的，结果现在一句也没说上，都怪碍事的萧逸尘！ “你别白费心机了，她是不会想听你说话的。”萧逸尘冷淡地指出来。 “你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就因为她不理你，所以也该不理我，你才心理平衡吗？你是谁？我可是她的哥哥！”裴商灵哼道。 “哥哥？她认你当哥哥吗？四殿下。”萧逸尘嘲讽地问。 ……裴商灵气结。 鸢芷现在都叫他四殿下…… 她已经好久没有叫他灵哥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商灵已经想不起来了，好像从永巷里出来之后，她就算唤他灵哥哥就都没有以前亲昵了，后来直接就叫四殿下，生分得很。 他在她心里早就不是哥哥了吗？ 一想到这里，巨大的无力感就笼罩下来，压得裴商灵透不过气，他垂头丧气离开，连怼萧逸尘都懒得怼了。 萧逸尘一点都没有赢了的快意，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 鸢芷照样不理会他。 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肯重新接纳他？ 萧逸尘心不在焉，一个人杵在这里，直到夜幕降临，他能听到慕鸢芷的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 是她的声音，另一把是顾容瑾的。 等萧逸尘反应过来，人已经在慕鸢芷的院子外面，他看到顾容瑾和慕鸢芷在门口有说有笑，两个人对着一封不知道写着什么的信评头论足。 如此和谐。 很快的，慕鸢芷就发现了有人在，抬眼一看，原来真是讨人厌的人！ 顾容瑾当然早就发现了，不过当萧逸尘是空气罢了，手下败将不足挂齿！ “别管无聊人了，咱们进去，不给他看。”顾容瑾拉住慕鸢芷的手往里走，“你说麒麟那么粘你我都有点吃醋了！” “小孩子的醋你也吃？”慕鸢芷白了他一眼，“麒麟真的是我弟弟而已。” “小孩子的醋就不能吃了，就算我的孩子的醋我也吃！”顾容瑾答得理直气壮。 慕鸢芷脸一红，甩开顾容瑾的手自顾自走开，“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小鸢芷别害羞啊，我可是连我们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顾容瑾一脸正经的样子，“我很认真的，老早前就想好了！” 杵在外面的萧逸尘听得一清二楚，他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掐得死死的不放松。 曾几何时，她围在他身边转悠的时候，说过她已经把他们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笑容甜蜜羞涩，他听了只觉得她不知廉耻。 现在换他不知廉耻地想他们之间还会不会有孩子了。 鸢芷…… 萧逸尘很不甘心，本来该是他的人，结果稀里糊涂就便宜了顾容瑾。 明明顾容瑾已经翻不了身了，竟然不知道哪里弄回来城池交换陛下的信任。 顾容瑾一定是个恶人，平南王府也确实有谋反之心。 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把顾家连根拔起！只要陛下还有削藩的心。 这么想着的萧逸尘心情放松了下来，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院子里，顾容瑾和慕鸢芷坐在秋千上欣赏夜景，难得宁静。 慕鸢芷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忘了问顾容瑾：“那封家书，为何要给我？不烧了它不会对你不利吗？” “因为我要给你一块护身符啊。”顾容瑾看着慕鸢芷的脸，认真道：“有了它，霜降的人就会保护你。” “为何？”慕鸢芷不懂。 “我怎么说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保护一下老大的女人不过分？” 慕鸢芷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你不应该感动吗？”顾容瑾无语了。 “可是你这句话真的好像什么山野土匪似的。”慕鸢芷也不想笑，可她实在没憋住。 顾容瑾磨了磨牙，一把将慕鸢芷搂进怀里：“你这个压寨夫人太嚣张了！” “怎么，你还要家暴啊？”慕鸢芷哼道。 “怎么会呢，我只会心疼夫人。” “我起鸡皮疙瘩了！” “哪里，为夫看看？” “走开，别耍流氓！” “两夫妻的事怎么能是耍流氓？”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只要有顾容瑾在，慕鸢芷就可以暂时无忧无虑。 天子将太子的选妃宴和慕鸢芷的生辰宴联合起来办，听到消息的裴云熙气得要死，她在长乐宫里坐立不安。 本来回不去公主府，她就日夜担心慕鸢芷会不会趁机勾引她的尘哥哥，结果居然还听到这样子的消息！ 父皇现在已经重新重视起慕鸢芷了吗？！ 父皇难道已经不要她了吗？ 裴云熙惶惶不安，恨不得马上就到外面去，去找父皇！ “主子，您别慌，奴婢觉得，这事主要关键还是在太子殿下那里，慕鸢芷只是附带的！”雪儿现在私底下唤慕鸢芷也不用敬称了。 裴云熙不爽地坐下来：“可是完全可以不办的啊！” “当然是为了安抚她啊。” 就算雪儿现在已经知道了裴云熙的所作所为，但她认为都是慕鸢芷欺人太甚所以她家主子才会回击的，自保没有错啊！换她也会这样！ “真的吗？”裴云熙揪着手里的帕子，“可那么隆重的事，我却还在这里禁足！” “兴许陛下马上就特赦您呢？” 第124章 鸢芷相信我们永远都是她的哥哥 裴云熙也觉得是，父皇虽然说要禁足她一个月，可她就不信他真的会舍得她困在这四面墙里天天抄道德经抄宫规，她抄得手都要废了！ 偏偏雪儿这个不顶用的，学她的笔迹一点都不像，所有的抄书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裴云熙就这样满怀希望地等，一天又一天，离太子的选妃宴和慕鸢芷的生辰宴已经很接近了，天子都没有要解她禁足的意思。 “怎么回事？父皇不会已经忘了我了？！”抄书抄得快发疯的裴云熙第一次气得砸东西！ 那些进来收拾的宫人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摔东西，往常他们这位温和善解人意的主子是不会发脾气的，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 怎么最近越发觉得主子其实脾气很不好？ 宫人们又想起之前搜宫搜出来的蛊，不免有些心慌了。 雪儿见状，自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就过去道：“主子被罚禁足，不能参加哥哥姐姐们的宴会，心情当然烦躁了，你们别多想。” 宫人们听罢，觉得雪儿说得很有道理，换做他们，也会心情不好的，于是恍然开朗地点头：“雪儿姐姐说得是。” “你们出去的时候，多多打听外面的情况，要是有好消息回来汇报给主子听，让主子安心也好。”雪儿继续道。 宫人们齐齐点头，记在了心里。 雪儿自己也到外面去打听，然而得到的消息都是陛下暂时还无意要解除裴云熙的禁足，也不见太子去求情，倒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去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裴商衍现在自然顾不上裴云熙了，裴商灵把事情都和他说了，他本来就为了选妃的事情烦恼，这下子脑子更是一团乱。 他天天都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喝闷酒，今日，裴商觉和裴商灵也不约而同来到。 “太子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是因为选送来的太子妃候选人不合心意吗？”裴商灵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他自然知道裴商衍发愁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故意说点轻松的来缓解气氛。 裴商觉默不作声同裴商灵一同到来。 “坐。”裴商衍淡淡道，也不给他们斟茶倒酒，端起酒杯又闷头灌。 裴商觉坐下来给自己斟茶，裴商灵见空气里的烦闷更加浓重了，不得已把让他们烦恼的核心提出来：“你们这段时间有去看过小妹吗？” 裴商衍：“禁足是不准探望的。” 他话一出，现场又是一阵沉默。 事在人为，不是准不准的问题，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如果换做是以前，别说只是区区禁足，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阻止不了他们去见小妹的。 “鸢芷呢？你们见过了吗？”裴商觉开口。 那两个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裴商衍连酒都喝不下去了，“我每次去公主府都见不到人，现在想见芷妹妹一面比登天还难。” 见了又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白搭，他们之间的鸿沟已经是不可逾越的了，有太多的误会在其中，现在发现已经晚了。 裴商灵看了旁边的裴商觉一眼，沉默不语的裴商觉让他没由来生气，于是迁怒道：“觉哥你明明早就发现小妹不对劲，你却选择隐瞒，要是早说出来，说不定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裴商觉一听皱眉：“我说出来你会往哪方面想呢？你哪一次不是莽撞地断定是鸢芷所为？是她的错，甚至拐个弯都要把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去。” 平时沉默寡言的裴商觉难得一股脑说那么多的话，裴商灵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无法反驳，确实是这样的，就算他那时候听到裴商觉说裴云熙碰过慕鸢芷的手套，他也绝不会相信裴云熙动了手脚。 他烦闷，只能一个劲地喝酒。 但很快他就又受不了这种气氛：“难道我们就这样放任和鸢芷的关系破裂，无法挽回了吗？！” 他不甘心！ 他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兄妹，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容易消失吗？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她真的是一丁点都不可能原谅他们吗？ “当然不是！”裴商衍眼眸忽然坚定，他放下酒杯：“不管多难，我都不会放弃的。” 裴商觉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点了点头，“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怎么样去弥补，去让鸢芷相信我们永远都是她的哥哥，让她重新接纳我们。” “可是要怎么做？”裴商灵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他连见她一面都难，送的礼物，除了实用的全都扔回来，可就算她接受了他的礼物，也仅仅只是接受，并不会因此多出一丝一毫的好感。 裴商衍叹气：“慢慢来，急也没用，芷妹妹的生辰要到了，这是个好机会。” 确实是个好机会。 “我想起来，那个煌厉国的醇亲王之前不是来求和亲要娶鸢芷吗？这次出使他也会来！” 话一出，三个人都如临大敌。 他们已经清楚了解过这位王爷是个什么样子的无赖流氓，这次来一定不会单纯只是出使那么简单。 “早知道他会盯上鸢芷，上次兰亭出嫁的时候，就不该答应她让鸢芷去送嫁！”裴商灵用力捶桌。 裴商衍揉着眉心：“就算他上次见不着，这里来也会见着的。”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道：“我们一定要提防他，不能让他有靠近芷妹妹的机会！” 其他两个人都点头。 “煌厉国带来的人也会成为太子侧妃的人选？”裴商觉忽然道。 “别提了。”裴商衍一想到这里就头痛，他连正妃都不想选，还选什么侧妃？可他作为储君，又不得不为帝国皇室开枝散叶。 送来的贵女名单，他就随便扫了一眼，反正到时候做决定的是父皇，又不是他，他喜欢不喜欢无所谓，他现在只是想怎么和芷妹妹好关系，回到从前。 “你成婚，就要到我们了，怎么能不提？”裴商觉顿时郁闷加深。 “总归你们也是有选意中人的可能的。” 第125章 给芷妹妹挑一个二嫁的好夫婿 说到这里，裴商衍不免有些羡慕他的弟弟们了。 “难说，父皇那么爱操纵我们，鸢芷当初嫁给顾容瑾不就迫不得已吗？”裴商灵说道。 但是谁也没有附和他的话。 毕竟他们都看得出来，现在的慕鸢芷和顾容瑾非常亲密，比和他们这些从小到大的哥哥的感情还要好。 这难道就是男女之情吗？她就那么喜欢顾容瑾吗？ “顾容瑾到底哪里好了？！”见没人出声，裴商灵倏地生气：“他家可是差点谋反了！他自己也不是好人，鸢芷迟早会被他害死的！” 到现在他仍旧不放弃让慕鸢芷改嫁。 裴商觉：“如果事情真的是他做得，他确实是一个危险的人。” “不管怎么样，父皇彻底削藩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芷妹妹嫁到平南王府不是长远之计。”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共识。 “可是怎么办呢？我跟她说让她嫁国师也好嫁讨逆将军也好，她都不愿意，难不成京城里还能找出第三个可以嫁的男人来？”想到这里，裴商灵只剩下茫然。 除非等一等，等那些小一辈的公子长大了，可小一辈里也没几个才华出众的了。 裴商衍：“或许，这次各国的来使里有可以挑选的人呢？” “我不同意让鸢芷和亲！”裴商灵说，“嫁到那么远去被人欺负怎么办？！” 裴商觉：“只要不是皇子王爷，完全可以让他入赘到这里来。” 裴商灵恍然大悟：“说得没错！我已经开始期待起这次的选妃宴了！” 裴商衍也没有那么排斥了，至少或许能给芷妹妹挑一个二嫁的好夫婿。 另一边，远在公主府的慕鸢芷并不知道自己又被那几个人编排了终身大事，她正要出门去看看平南王府重建得怎么样，虽然赶工期，可在她生辰之前应该是赶不出来了。 麒麟这个家伙也还没有回来，不过书信倒是一天一封，生怕她担心，还算他有点良心。 由于天子要举办太子妃选妃宴和公主的生辰宴，宴请各国来使，京城最近都很热闹，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贩和旅人都不少。 顾容瑾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每次都一起。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闲了？”慕鸢芷问。 “可不是吗？又不用去怡红楼了，当然闲得慌啊！”顾容瑾笑道。 “你想去可以去啊，没人拦你。”慕鸢芷道。 “真的吗？可我怎么闻到哪里的醋坛子打翻了？”顾容瑾笑得很欠揍。 慕鸢芷白了他一眼，哼道：“谁会吃你的醋啊，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了顾容瑾！” “还说没吃醋，都叫顾容瑾了，平时可是唤人家容瑾哥哥的！”顾容瑾绕到撇过脸去的慕鸢芷的另一边：“啧啧啧，小脸沉沉，像是要哭。” “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慕鸢芷气得打人。 “怎么家暴呢？那么多百姓看着公主打驸马爷，影响多不好啊！”顾容瑾拿扇子去挡的熟练程度一看就是防御惯了。 他就连慕鸢芷会先揍他哪里都能推算出来，虽然说她打得一点不疼。 顾容瑾这一嗓子下来，还真有不少路人看过来，指指点点的。 慕鸢芷拿他没辙，径直走开。 “娘子别生气啊！夫人！小鸢芷！”顾容瑾换着花样去哄：“我的小妹妹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呢？” “谁生气了？不跟你个老不正经的说。”她可没兴趣被人围观。 “哪里老了？我年轻着呢，不就比你大几岁，不是黄脸公啊！” 慕鸢芷忍不住笑：“黄脸公是什么？” “黄脸婆对应的不就黄脸公？” 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路打闹到平南王府，平南王前脚刚走，工匠来报的时候，顾容瑾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他可不想听老头絮絮叨叨。 “你怎么一副如卸重负的样子？”慕鸢芷好奇地问顾容瑾。 “你不知道，我父王太烦了，我当纨绔的时候天天被他念叨，现在不当了，还娶了那么好的媳妇了，他也还是絮絮叨叨的。” 慕鸢芷听了，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 他们父子关系真好。 如果爹娘还活着，他们也会这样吗？ 至少她不用进宫去，认识那些裴家人，掏心掏肺只换来惨死的下场。 察觉到慕鸢芷的心情变化，顾容瑾立马抱住妻子哄：“你现在也有家人了啊，我就是你的家人。” 家人？ 上一辈子，她被家人两个字套上了枷锁，万劫不复。 她已经不敢去要家人了。 顾容瑾见慕鸢芷还是没有开心，不觉更加抱紧了些：“小鸢芷，你还是没有把我当家人吗？我不是你相公了吗？” “相公？也可以离了。” “什么离了！”顾容瑾一听，眸光骤然暗了下来，脸当即沉了，“你又说这种话！我也是有脾气的！” 慕鸢芷却是一笑：“当然是开玩笑。” “少来，你刚才的表情那么认真！”顾容瑾才不信，他死死盯着慕鸢芷的双眸，想从她眼里看出一些别的情绪。 比如对他的喜爱。 然而慕鸢芷却干脆闭上眼，不让他看。 顾容瑾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开了：“你的眼神逃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自恋，谁喜欢你？”慕鸢芷坚决不承认。 她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别人？喜欢太沉重了，她觉得跟顾容瑾过一辈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不代表她还会喜欢别人。 她想从顾容瑾怀里跳出来，却完全没有办法，他抱得太紧了。 “别想逃，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的。”顾容瑾霸道收紧双臂，把慕鸢芷完全禁锢在臂弯里，也不管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在看，突然表白：“我喜欢你啊小鸢芷” 慕鸢芷一颗早就泛凉的心轻易就热乎了一下，但很快就又凉了下来。 她不敢心动，心动的代价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我……” 不想听慕鸢芷扫兴的违心话，顾容瑾低头亲了下去。 ？！ 大庭广众的这人真是够了！慕鸢芷想也不想就用手去推。 第126章 不行，她要出去！ 见好就收的顾容瑾自然没有继续得寸进尺，他意犹未尽放开慕鸢芷，嘴里的甘甜让他回味无穷。 慕鸢芷赶紧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被亲得泛红的唇瓣不爽地咬着，脸也是红苹果一样鲜艳欲滴。 她转身就走，这回是真的不理会顾容瑾了。 “别走啊公主殿下！”尝到甜头的顾容瑾开始认怂了。 京城里的百姓都对驸马爷和公主两个三天两头上演的你追我赶戏码看习惯了，虽然好像是有那么点有伤风化，可谁叫人家夫妻恩爱呢？ 想当初谁都不会想到鸢芷嫁给瑾世子竟然会如此和睦，还以为以后京城会闹得鸡犬不宁呢，谁知闹归闹，不过是啼笑皆非。 麒麟回到京师的时候，一路上听到关于自己师姐和姐夫的故事可谓是八百个版本，大家茶余饭后似乎挺喜欢津津乐道这些皇家趣事。 八卦是人都爱听，更何况是皇室的八卦呢？大家没事就喜欢瞎讨论，甚至都由于编排出戏剧了，当然名字都会换，换成不一样却能让人一目了然的。 “幸好赶在了师姐生辰前回来！”望着皇城大门口，麒麟心里一阵激动。 他可是错过了师姐无数个生辰了，今年再错过就实在遗憾！ “麒麟？”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麒麟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转身，果不其然对上的是裴商灵那张让他想狠揍的脸。 可真是晦气，怎么每次进京都能见到他？！ 裴商灵也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看到麒麟，印象中他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个小鬼了。 兴许是那个噩梦的关系，又兴许是因为小妹下过蛊毒的关系，现在裴商灵见到麒麟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麒麟可不管什么微妙不微妙，他看见裴商灵就烦，拳头都硬了，巴不得狠揍这个死人一顿！ 他横了一眼过去，径直走开。 “你去找鸢芷吗？”裴商灵追上去问。 “不然呢？还能找你不成？”麒麟嗤笑了一声，双手抱臂，怒气腾腾：“好狗不挡道！” “你！”裴商灵的暴脾气一下子就来了，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理亏在先，不好发难，再说看在鸢芷的份上，他也不可能为难麒麟，便原谅了麒麟的无礼。 麒麟走得飞快，但他能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这个人自然就是裴商灵了。 有病？跟着他做什么？ 他这次回来是要找裴云熙的！ 他已经找到了方法了，一种可以留在这里保护师姐又能让裴云熙吃苦头的方法，那就是他擅长的蛊毒！ 麒麟拍了拍他挂在脖子上的另一个葫芦。 这蛊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它本身跟一般的蛊不一样，就算见到也不会察觉到，而中了蛊的人也诊不出来中了蛊，每到初一十五就会全身经脉倒流，痛苦不堪，直到受不了自尽身亡！ 蛊自然都是恶毒的，所以他并不想让师姐知道他打算对人下蛊，即便对象是万恶的裴云熙，他也不想师姐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师姐是大好人，也许她并不想对人下蛊？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由他来背负就好！ 他想着想着，脚步不觉慢了下来，裴商灵已经在他旁边了他也没有察觉。 而裴商灵早就发现了麒麟的不同寻常。 这个葫芦里装的是什么？ 裴商灵突然警觉又好奇。 这个小鬼突然之间消失不见，这会儿回来身上又多了个葫芦，实在不得不让人在意。 只顾着想事情的麒麟终于发现裴商灵的存在，恶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别靠我那么近！” 恶心！ 裴商灵忍住不痛快，问：“你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啊？” 麒麟双眼一下子瞪大，他抿了抿嘴，慌里慌张道：“关、关你什么事呢？！” 真是藏不住事的小鬼，裴商灵心里笑了笑。 才这么一下子就被他试探出来确实有古怪了。 难怪这蠢小鬼一开始的时候被他骗得团团转，这种人居然还能活这么大，该说是奇迹还是该说确实有点本事？ 为了不打草惊蛇，裴商灵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回去，派人加紧盯着麒麟，看这小鬼到底想搞什么。 很快的，就到了宴会当天，皇城里很热闹，天子在上林苑设宴，喜气洋洋的气氛几乎飘到京城里每一个角落，更别说是长乐宫了。 裴云熙还在禁足，她实在是坐不住了！ 不行，她要出去！ 今天这种日子，她怎么可以在长乐宫里禁足呢？ 那么多国家那么多使团过来，她作为嫡亲公主怎么可以不在场？让慕鸢芷抢占了原本属于她自己的风头？！ 绝对不行！ “主子，您要出去啊？”雪儿很担心：“可是您的禁足还没解啊，要是陛下知道了……” 后果不敢想啊！ “怕什么？我可是父皇的亲女儿！再说了那么多使团在，父皇总不能生气？”裴云熙想当然道，“再说了今日太子哥哥选妃宴，父皇肯定很高兴，没准见了我就更高兴了，一高兴肯定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 裴云熙认为自己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解除禁足令，肯定是因为父皇太忙碌了，忙于给太子哥哥选妃的事，所以才没有时间想提前放她的事。 虽然这样想会让她觉得自己不被看重，可她自己也知道她那些不能见人的事被发现了，父皇恼她一阵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她也没罚的很重，父皇当然还是很疼她的。 那么她恃宠而骄一点也没什么？ 雪儿虽然觉得有道理，可这样还是太危险了，就又劝道：“不如奴婢让太子殿下去问问父皇？”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太子哥哥哪里有空？再说了去问当然比不上当面见啊！”见面三分情懂不懂啊！ 雪儿只好点头：“主子说得是，您一向比奴婢聪明。” “过来给我梳妆打扮，要快！” 还要挑衣服呢，她可要打扮得最亮眼才行，不能让慕鸢芷和那些别的国家来的女人给小看了！ 而且她那么就没见尘哥哥了，他一定很想她！ 第127章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然后她再惊艳出场，一定会让尘哥哥一见难忘！ 这么想着，裴云熙就更加雀跃了，迫不及待想快些过去。 这个时候天子设宴的上林苑热闹非凡，各国的来使早就已经到了现场。 慕鸢芷的位置往前移动了不少，和从前在天子御座旁边自是没得比，但也是被分配到了比较前。 对此，慕鸢芷反而不太舒服，她不想离天子太近了，如果可以，她宁愿坐在最末尾的地方去。 还好，顾容瑾在旁边，这才让她没那么厌烦。 顾容瑾就和往常那样，一直给慕鸢芷夹菜递水果，逗她开心。 他们这桌琴瑟和鸣，看在许多人眼里都非常碍眼。 比如坐在斜对面不远的萧逸尘，他作为殿前宠臣，又是驸马，自然就在最靠前的位置，而这个位置离慕鸢芷有一些距离。 但不妨碍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慕鸢芷那一桌上。 满桌的吃食对他来说半点都不吸引，就连酒都没滋没味。 曾几何时，这样的宴会，鸢芷都会想尽各种法子过来坐在他旁边，而这种时候就是他最厌烦的时候，整个宴会他都无心欣赏，巴不得赶紧结束，好让她远离他。 真是不知好歹，萧逸尘自嘲地笑了笑。 坐在他对面的是裴商衍，他又何尝不是后悔莫及，以前芷妹妹为了能跟萧逸尘坐在一起，跑来对他撒娇让他出面安排，他就会训斥她不知道规矩，也没有姑娘家的矜持，但为了萧逸尘，芷妹妹被他训了也认了，过后会给他赔礼道歉。 现在想想，他真是过分，这也要说她，现在好了，她是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了，眼里都是顾容瑾，可顾容瑾真的不是良人，这场赐婚本就是错误的，希望今日他能为她寻觅得好姻缘。 这么想着的裴商衍把目光放到几个使团。 煌厉国的醇亲王离他们最近，这让裴商衍立马警惕了起来，醇亲王长得一副好皮囊，却是好皮不好馅，内里腐烂到了极点。 这个醇亲王的目光还一直落在芷妹妹身上，还真是贼心不死！ 裴商衍脸色沉沉，他和裴商灵交换了一个眼神，裴商灵马上会意，他朝裴商衍颔首，示意他知道了他会盯紧醇亲王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他希望鸢芷能长得心，留意一下身边的豺狼虎豹。 慕鸢芷当然留意到醇亲王时不时投过来的不加掩饰的目光了，毕竟这位外国亲王可是派帖来求过亲的，她也知道他的劣质斑斑。 可她总不能把他眼睛挖出来，只能自己小心了。 当然投到这里来的目光不仅仅有醇亲王，还有兰亭公主！ 慕鸢芷再见到兰亭公主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从前嚣张跋扈的人如今跟个木讷的小媳妇一样，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夫君也就是煌厉国的太子旁边，举手投足之间都不见往日的影子，活像是被人夺了舍似的。 这是在煌厉国过得很差？ 该！ 慕鸢芷心里痛快，只能说老天爷还算开眼。 就这样，兰亭公主看她的时候，眼神还是怨毒的，就好像是她害的一样。 到了现在都不认为一切都是裴云熙的锅。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兰亭公主一直看向慕鸢芷，但同时视线也不敢忽略了旁边的男人，好像生怕男人生气一样，连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充满了讨好。 “扶桑国到！” 随着这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扶桑国的使团姗姗来迟。 慕鸢芷好奇地看过去，毕竟顾容瑾拿了人家扶桑国两座城池回来，她就不免有点好奇这扶桑国了。 只见一队看起来有十几个人的队伍缓缓进场，为首的男人气宇轩昂，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是端的一副附庸风雅的模样，他旁边的女子挽紧了他的手，这女子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 老夫少妻吗？ 慕鸢芷见他们亲密的样子，总不能是父女甚至是爷孙。 “这是扶桑国的西莫大将军和他的妻子海坝。”顾容瑾小声在慕鸢芷耳边介绍。 慕鸢芷点了点头，“你不会就是从他手上拿了两座城池？” “严谨一点，不是我，是戚……是我搭档。”顾容瑾纠正道。 就算已经漏了个底朝天，顾容瑾还是固执的不唤名。 此时，戚时淮起身，对着莫西大将军拱手：“大将军许久不见，依旧这么风采过人啊！” 莫西大将军嘴角抽了抽，他本来还意气风发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无比，胡子都气得抖了抖。 “戚将军别来无恙。”他咬牙切齿回道。 戚时淮笑得满面春风：“自然无恙，本将军打了胜仗回来，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打了哪场胜仗似的。 不过除了当事人以外，确实鲜少人知道，因为戚时淮挥军打的并不是扶桑国，之所以打是因为扶桑国脑子抽了想捡漏，然后被他顺势端了两座城池，而这些并未上报。 扶桑国为了面子，自然不会声张，所以没有别的国家知道他们已经丢人地丢了两座城池。 戚时淮这话是精准打击到莫西大将军。 他们的有来有回看在天子眼里，天子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充满探究。 顾容瑾不觉摇了摇头，这戚时淮未免太不懂得收敛一些，就算陛下已经怀疑，也不要那么猖狂？ 还有扶桑国也真是的，都输了两座城池了还来做什么？来就来还把丢人大将军扔过来，是生怕不被他们羞辱吗？他看这扶桑国也就那样了。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使团，大家入座，宴会就差不多要开始了。 作为刚结了姻亲的煌厉国，似乎是这里最为亲近的外邦国，醇亲王好奇地问：“天子陛下，本王听闻您有两个女儿，怎么今日只见到一个啊？” 他这很明显看着盘里的惦记着锅里的，虽然他对慕鸢芷垂涎欲滴，可也想看看另一位嫡亲公主长得如何，会不会更加绝色？ “醇亲王有所不知，朕的另一个女儿身体不适，在宫里休息。” 第1章 惨死重生 “真是可怜啊，上元节还有洗不完的衣服。” “可怜什么，她活该，要不是她嫉妒心切，打伤了小公主，怎么会被陛下罚在永巷里思过？真以为自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不过是个养女罢了，比不上善良的小公主一根头发丝。” “就是，人家小公主在民间长大，最会体恤我们这些奴才了，不像她嚣张跋扈，心肠恶毒！别管她了，咱们去吃元宵，大过节的省得沾了晦气！” 风雪凛冽的寒冬，终日不见阳光的永巷内，几个宫婢经过蜷缩在角落里冻得发抖的慕鸢芷旁边时，啐了一口，才有说有笑继续走。 慕鸢芷的手冷得红肿发麻，她想呼一口热气取暖，手臂一动带动厚重的锁链拖倒了几个木桶，洗了半天的衣服瞬间沾满了雪和灰尘。 她挫败地仰头靠在墙壁，好不容易消失的委屈感又涌上来。 慕鸢芷深呼出一口气，重活一世，她不该继续自艾自怜的！ 比起上辈子被剥皮揎草，活活折磨至死，现在挨冻挨饿，为奴为婢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看向自己虽然遍体鳞伤但仍旧好好附在骨血上的皮肤。 父皇曾经夸赞她肤白胜雪，开玩笑要封她为雪公主，后来，也是他赐她剥皮揎草之刑，将她的皮活生生剥下来，而后会制成鼓，塞进稻草，悬挂在城门口示众。 每每回想到这里，惧意就顷刻间笼罩住慕鸢芷全身，一阵胸闷气短，她越发冷了，指甲死死掐进手心才勉维持住精神。 上一世，她做了十六年尊贵的公主，才被告知原来她只是抱养的，她刚出生，她的亲父母大将军夫妇就战死沙场，渴望有个女儿的父皇将她带回宫中抚养。 后来真正的小公主被寻回来，流落民间多年的小公主裴云熙一回来就得到宫门上下的宠爱。 慕鸢芷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父皇怜爱地摸着刚认回来的真公主裴云熙的脑袋，说他唯一的小公主终于回家了。 可父皇明明说她才是唯一的小公主，为什么一夜之间全变了？她的父皇和皇兄们怎么突然就不是她的亲人了？ 她彷徨无助，像个不相关的外人一样站在大殿内，过了很久父皇才发现她也在，向她招手安慰她说她还是他的乖女儿，可他转身就昭告天下她只是养女，不是真正的女儿。 裴云熙轻松就夺走了她父兄的爱，而她慕鸢芷却因嫉妒谋害嫡亲公主，被剥夺了自由关进永巷，以品行不端为由，赐死。 多讽刺啊，鸢芷鸢芷，自由勇敢为鸢，品格高尚为芷，她却以这样方式和罪名死去。 慕鸢芷调整呼吸，把所有软弱的情绪生生压下。 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这是她第一次被关进永巷，她还有机会，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 倏地，永巷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太子殿下驾到！” 慕鸢芷抬眸，便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而来，玄色的鎏金龙纹披风厚重华贵，与暗无天日的拘禁之地格格不入。 她恍惚了下，看着这张俊美清朗的脸，熟悉又陌生。 这个她喊了十六年太子哥哥的男人，曾经为了她跨越川漠山河，寻一株稀世草药，也曾为了裴云熙拔剑刺向她的胸膛！ 此时，他们还没有反目，他的视线在触及到她血迹斑斑的囚服时，有藏不住的关怀和疼惜。 慕鸢芷心里涌起的波澜很快趋向平静，她曾经穷极一生想夺回来的东西，所有的委屈，眼泪，都应该在上辈子结束了，她不稀罕了。 “芷妹妹，你可认错？”裴商衍问。 呵，慕鸢芷心里冷笑。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问话。 从前他都唤她小妹，现在变成了芷妹妹，是为了和裴云熙区分开来，裴云熙才是他的真小妹。 见她不答话，裴商衍还以为慕鸢芷仍是不知悔改，眉宇微颦：“芷妹妹，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还用暗器伤了小妹！ 往日你骄纵任性，惯会使些暗器之类的不入流手段也就算了，这次怎可以如此不懂事？你知不知道小妹高烧了几天九死一生，差点就落下病根。 可纵然如此，心地善良的她一醒来就为你求情，让父皇放你出来。” 不入流的手段？慕鸢芷心里笑了，她特制的暗器火炮让节节败退的朝廷军以八千大败敌军十万！到了太平盛世，她的暗器却成了下作的东西了？ “我认错。” 慕鸢芷轻启几乎冻僵的唇瓣，语气冷淡疏离。 认个错而已，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上辈子她不肯委屈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不认，结果她被罚禁在这里，每天像牛马一样，挑粪洗夜壶，劈柴洗衣服，稍微慢一点就会挨鞭子。 因为风寒入侵严重，她差点在这里死掉。 后来即便她出去了，也顶着这个罪名饱受指责。 现在想来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反正他们都是偏心的，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自由和健康比什么都珍贵，她要学会爱自己。 裴商衍疑心自己听错了，就在慕鸢芷被关进永巷之前，她还苦苦哀求他，要他帮她信她，哭得伤心说她真的没有做过。 “当真是你做的？”裴商衍痛心疾首：“那你为何之前又说自己是冤枉的？” “确实是我做的。”慕鸢芷敛了敛眼眸，语气仍旧平静。 裴商衍拿出圣旨，道：“好，父皇说只要你认错，这圣旨便宣了，放你出去。” 慕鸢芷心说原来如此，倒是她上辈子不识抬举了。 “谢主隆恩。”慕鸢芷依旧是恭顺疏冷的样子。 裴商衍拔剑利落砍断桎梏住慕鸢芷的重重铁链。 同样的人，同样的剑，同样快准狠挥过来，慕鸢芷一瞬间彷佛回到前世，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好像还能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她哭喊着：“太子哥哥我好痛啊！” 可回答她的只有更入骨三分的刀刃！ 慕鸢芷想站起来，却因为冻得腿软无力往下滑，裴商衍箭步上前将她拦腰抱住。 第2章 未婚夫婿 他想她在宫里娇养了十六年，高傲任性，忽然被关进这种地方受了苦，这几日在永巷里定然是受不住的。 可小妹何其无辜？想到幼妹的可怜无助，裴商衍对慕鸢芷的怜惜就淡了几分。 “芷妹妹，小妹受的伤不比你轻，你切莫再心生嫉妒了，回去跟她好好赔罪，她心地善良，定会原谅你。” 嫉妒？慕鸢芷曾经确实很嫉妒裴云熙。 父皇膝下全是男丁，作为唯一的公主，就算她是抱养的，也倍受宠爱。 可养女终究只是养女，裴云熙这个真公主才是他们的心头肉，她不再是他们的乖女儿和好妹妹了…… 怪她不自量力，想把本来独属于自己的宠爱抢回来，但她所作所为从来都不包括伤害裴云熙，从头到尾都是裴云熙栽赃她！ 可没有人信，他们觉得她擅长制作暗器就是心理阴暗，可她研发的暗器是保护皇城的重要屏障啊！ 那些夸赞她天才的话，在裴云熙出现之后全都扭曲变味。 “谢谢太子哥哥。”慕鸢芷不着痕迹推开裴商衍，倔强地依靠自己不稳的脚步勉强站直， 她一如既往喊他太子哥哥，字里行间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 裴商衍终于意识到违和，若是以前，就是划破了一点皮，芷妹妹都会委屈巴巴拽着他撒娇，要他哄，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却仍是固执地逞强。 “裴鸢芷接旨。” 慕鸢芷垂下眼眸，平静地跪下来接旨，冰天雪地，她膝盖一着地，就冷得浑身轻颤，双膝也有划伤，透过薄薄的囚服与雪地接触，刺骨冰冷。 裴商衍宣读完圣旨，正想拉慕鸢芷起来，她就提着一口气艰难站起来，拖着蹒跚的步伐慢慢走出去。 看着慕鸢芷倔强的背影，裴商衍想起她求他的时候信誓旦旦。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涌上裴商衍心头。 等他回过来神来，慕鸢芷已经离他很远，他冲着她单薄消瘦的背影喊：“芷妹妹，父皇在祭天坛等你。” 慕鸢芷明白，父皇是要她当众向他的宝贝女儿道歉，可以！ 外面值守的公公漠然看着慕鸢芷，旁边的软轿空着，也不叫她坐，几日前还公主前公主后的讨好她。 宫门里的人捧高踩低，慕鸢芷已经习以为常，懒得去跟一个阉人计较。 一路上，宫人见了她都窃窃私语，往常他们哪个不是隔了老远就恭敬退守在一边，如今知道她在父皇心中的份量不过如此，自然失去尊敬。 哪个受宠的人会被关进永巷的？那是专门关押罪人奴婢的地方！ 慕鸢芷目不斜视往祭天坛走去。 忽然，她的视线里多了一道阴影。 慕鸢芷抬眸，撞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公主殿下。” 慕鸢芷的心脏没由来紧了紧，再一次见到萧逸尘，她的指尖都忍不住战栗。 这是她的未婚夫婿，京城万千少女的梦想，年轻有为的内阁首辅萧逸尘，她曾经爱极了也恨极了的男人。 “萧首辅。”酸涩从心脏涌上喉咙，慕鸢芷终究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甚至连礼貌的笑容都懒得敷衍。 哀莫大于心死。 萧逸尘眼里是一闪即逝的讶异，目光寸寸打量着她。 难怪他觉得奇怪，往常她一见了他总是要纠缠一番，尘哥哥前尘哥哥后，不赖着他说个没完不罢休。 从前慕鸢芷觉得他喜静所以嫌她烦，但后来她看见裴云熙围着他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而他笑容宠溺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原来不喜欢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不是他喜静，而是他不喜她罢了。 可笑的是上一世的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要和裴云熙争个高低，结果只争来他亲手对他动刑，剥皮之刑！ 他冷酷无情地用小刀残忍地割开她的皮肤，语气冰冷说着都是她应得的，她害得他的心肝宝贝差点毁容。 萧逸尘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差点毁容的是她而不是设陷阱给她的裴云熙。 前尘往事太痛了，慕鸢芷呼吸都有些吃力。 萧逸尘以为她冷，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属于萧逸尘的气息瞬间紧紧包裹住慕鸢芷，她心底翻腾，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迅速形成一股淡淡的呕意，她想吐。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鸢芷就伸手去脱，比她还快一步的是他的手，宽大的手心按住她的手，冰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公主待会要见陛下，莫要失了仪态。” 萧逸尘说的是事实，慕鸢芷低头再看一眼这件披风，勾唇一笑，她不动声色缩回手，冲他点了点头。 这件披风她认得，是裴云熙亲自绣给萧逸尘的，上一世的她知道了之后醋意大发要烧了它，而他因此第一次对她动了手，把她推开撞到案桌，蜡烛灼伤了她手腕，他也没有一句道歉。 相反她绣给他的衣服，他是从来都不穿的。 那么浓情蜜意的一件衣服，她就穿着过去参加裴云熙隆重的认亲大典好了。 这样一来，大家的小公主一定很高兴！ 萧逸尘见慕鸢芷不多做停留，抬步就要走，他压着心底的疑惑，对她道：“公主行动不便，臣为你叫顶软轿。” “不劳萧首辅费心了。”慕鸢芷头也不回。 她知道萧逸尘关心她不过出于准驸马的职责，认亲大典过后，这准驸马便是裴云熙的了，他也就连这种装样子的关心都不屑给她。 毕竟当初赐婚，圣旨写的是公主，也没说是哪位公主啊，可不就顺理成章过渡给裴云熙了。 帝国一等一的好男儿萧逸尘，父皇当然不愿意他娶她，要留给自己的亲女儿。 萧逸尘自然没有过多坚持，他眸光深盯着慕鸢芷，满是费解，但他很快就懒得多想。 左不过她也是一时气恼，不出半天，便会屁颠屁颠跑来缠着他，平时都是这样，她刁蛮任性惯了，从不理会他人的感受。 这次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省得性格越来越糟糕，终会害人害己。 第3章 这样她才能真心悔过 祭天坛，认亲大典。 彩旗招展，悬灯结彩，热闹非凡。 裴商衍阔步而来，如风过境，举手投足间贵气非凡，又有万夫莫开的气势，尽显皇家威压，端的是天日之表。 来参加认亲大典的文武百官，宗室姻亲无不在心里对这位储君赞赏有加。 有人叹服道：“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有陛下当年的风采了！” “陛下乃真龙天子，皇子公主们自然个个都是龙凤之姿，除了某个害群之马的假货。” “是也，血统不正则为人不正，不学无术，哪像小公主才一个月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称得上京师第一才女！” 刺耳的嘲弄声传到裴商衍耳朵里，惹得他心有不快，芷妹妹是他亲自教养大的，哪里不学无术？ 他本想呵斥这些人慎言，可转念一想，也怪芷妹妹自己心术不正，若是他此时出言帮她，就显得对小妹有失公允了。 裴商衍转眼来到天子所在的主位前，拱手施礼：“父皇，芷妹妹已经认错，儿臣也宣读了圣旨，她不时便会过来。” 上首的帝国掌权者光是坐着，强大的气场就不容置喙，浑然天成的帝皇之气无可匹敌，他微微颔首，没什么表情道：“等她来到，当着大家的面给熙儿道歉，此事便作罢。” “父皇！”坐在天子旁边的宫装女子起身，难掩焦急道：“熙儿已经原谅鸢芷姐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有伤鸢芷姐姐自尊。” 她就是裴云熙，天子刚认回来一个月的嫡亲公主，虽在民间长大，却落落大方，言行举止端庄得体，长得也好看，肤白貌美，乖巧可人，声音更是像清脆的风铃，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舒服感。 天子看向她，眉眼间霎时多了笑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语气疼惜道：“鸢芷伤了你，你倒替她求情了。” “鸢芷姐姐只是害怕熙儿抢走父皇和皇兄们的爱，一时糊涂才会下重手，想来也是因为熙儿和鸢芷姐姐相处不够多，才会让她有此误会，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裴云熙说到一家人时，还腼腆地瞅了一眼天子，似是不好意思。 天子很满意女儿识大体的样子，又是心疼她小心翼翼的态度，伸手拉过她的手，“就算是一家人，规矩就是规矩，她伤了你，理应认错受罚，这样她才能真心悔过。” 裴云熙咬了下唇瓣，乖顺点头道：“都听父皇的。” 此时，有宫人大声报：“鸢芷公主驾到！” 慕鸢芷在众人各异的视线中慢慢走过，恍惚还能听到那些讨伐奚落她的话，她似乎回到了囚车里，四周围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她稳了稳情绪，才有继续往前走的力气。 主位离她越来越近，父皇的面容她却怎么都无法看得清，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意不知何时已经涌上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快滴出来的泪水逼回去。 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了。 “儿臣见过父皇。”慕鸢芷毕恭毕敬，垂眸福身。 “不必多礼。”九五至尊的天子端坐于龙椅之上，即便笑着也像是有无法逾越的距离感，高高在上如同太阳，慕鸢芷只能仰望，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意撒娇了 她站得远，裴云熙就迫不及待过去相迎，“鸢芷姐姐来了！” 再一次见到裴云熙，慕鸢芷恍如隔世。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会做戏！ 等裴云熙走近这才看清楚慕鸢芷身上披的披风正是自己绣给萧逸尘那件！ 怎么会这样？ 裴云熙难以置信，她目光急切地寻找着萧逸尘的身影，见他也看过来，本想眼神询问确认一番，结果他的视线尽数落在慕鸢芷身上，她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她送给他的这件披风，是她绣了半个月的心血，为何会披在慕鸢芷身上？是不是慕鸢芷非要不可？ 裴云熙不甘心地收回目光，怔怔望着慕鸢芷，表情委屈隐忍。 旁边的人却不能忍：“慕鸢芷，你怎么穿着小妹送给萧逸尘的衣服？！” 此人正是四皇子裴商灵。 慕鸢芷不是第一次听裴商灵充满恶意的指责了，她也还是下意识难过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甩在脑后了。 “原来这件披风是小妹绣给我未婚夫君的，我都不知道呢。”慕鸢芷一脸懊恼的样子。 裴商灵本来还为慕鸢芷肯承认裴云熙是她妹妹而觉得她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就被后面的话给噎住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样不就显得小妹她…… 果不其然，慕鸢芷话音刚落，周遭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俗话说得好，男怕妻妹，女怕夫弟，这小公主怎么不懂得避嫌，绣衣服那么亲密的物件送给未来的姐夫？ 裴云熙没想到慕鸢芷那么会抓重点，一句话就提醒了所有人萧逸尘是慕鸢芷的未婚夫婿。 她脸色瞬间窘迫，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带着探究审视，耳尖不由得火辣辣生疼。 裴云熙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挑起事端的裴商灵心疼不已，是他说话欠考虑，他只顾着替小妹鸣不平，大意了！ 群臣中，萧逸尘的视线回到裴云熙身上，于心不忍，是他疏忽了，害她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个时候，慕鸢芷已经把披风脱下来，还给裴云熙：“小妹莫要跟我生气。” 她这一脱，满是血迹的囚服就暴露无遗，触目惊心。 大殿上一片哗然，不少人悄悄抬眼看向天子。 虽然都默认进了永巷就会受刑，毕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罪人伤没伤着，且关进永巷的宫门罪人一般都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永巷里的管事才会肆无忌惮。 但知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慕鸢芷到底还是公主，天子从未褫夺她的封号，对公主用刑，罪名可不轻。 裴商灵的目光落在慕鸢芷身上，眸子暗了暗。 他知道她是最怕痛的。 见现场气氛古怪，裴云熙故意咳嗽了一声，裴商衍和裴商灵顿时紧张万分看过去，生怕小妹是不是还没痊愈。 第4章 父皇的态度 裴云熙笑着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但两兄弟的心却还是悬了起来。 小妹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天子脸色晦暗不明，招手让旁边的总管太监去拿一件狐裘披风给慕鸢芷重新披上，便没有下文，转而关切地对裴云熙嘘寒问暖：“熙儿可是还不舒服？” “回父皇，熙儿没事的，只是手有点冷。”裴云熙柔声应道。 天子闻言，把手里的紫月纹龙暖手炉给了她。 裴云熙捧着天子御用的暖手炉，粉扑扑的脸上满是笑意。 所有人心里此时明镜似的，天子此举已经告诉众人这是慕鸢芷伤害了小公主应罚的。 分明是御寒的狐裘披风，盖在身上，慕鸢芷却不觉得暖和。 她早该知道的，她在父皇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位置了，他认定了她伤了他的宝贝女儿，如何惩戒都是应当的。 慕鸢芷敛了敛眸子，扫去心中的复杂，冲裴云熙道：“小妹，那日是我不对，明知道你不会舞刀弄枪，我不应该把新做的暗器给你，害你受伤，我在永巷已经日日反省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裴云熙还在庆幸方才的动静转移了众人对披风的焦点，没想到慕鸢芷突然就和自己搭话道歉，她楞了一下，没有及时反应过来，错失了回答的机会。 而慕鸢芷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就有了计较。 他们想当然认为裴云熙被暗器所伤，暗器出自慕鸢芷手里，就定然是慕鸢芷搞的鬼，嫉妒从而报复。 这些人之中属工部的人对此事最为了解，那日是小公主好奇非要去研究慕鸢芷新做出来的暗器，慕鸢芷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拗不过才妥协。 慕鸢芷暗器的威力，在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常人不会使用，伤到了自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裴商衍眉宇深锁，看向两个妹妹时，欲言又止，倒是裴商灵禁不住开口讽刺：“你知错就好，明知道小妹什么都不懂，你还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给她，要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颠倒是非黑白，慕鸢芷心里呵笑，是裴云熙非要她新做的暗器，她若是不给，他们又会说她小气，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给小妹！ 既然裴云熙这么想要她的东西，都给又何妨？ 慕鸢芷伸手摘下系在头发上的青铜铃铛递给裴云熙：“这是赔罪的礼物，小妹收下它，这样才显得我有诚意。” 这青铜铃铛是裴商灵送给她的，她一向视若珍宝，每日都精心洗护，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裴商灵告诉她这是他从昆仑雪山深处，费尽了心血挖出来的上古青铜，又用了一年的时间亲自打磨才完成。 他还说这铃声最衬她的空谷幽兰，他一听就能分辨出来，寻着铃声来找她。 后来裴云熙只是多看了几眼，裴商灵就来问她索回，她自然不给，没想到他却怒不可遏，抢过来当场摔烂，回头送了一个更漂亮精致的给裴云熙哄裴云熙高兴。 她抱着碎掉的铃铛哭了好久好久…… 慕鸢芷收起万千思绪，笑意盈盈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接，忽然觉得如芒在背，她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裴商灵，才惊觉他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恐怖，眼神可以用目眦欲裂来形容。 “芷妹妹，这是你四哥送你的礼物，你还是送别的给小妹。”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裴商衍打圆场道。 他知道自己这个四弟的脾气，芷妹妹这样做无疑会激怒阴晴不定的四弟。 芷妹妹就算真心诚意跟小妹赔礼道歉也不该转送这个青铜铃铛。 “可我觉得这青铜铃铛更衬小妹啊，只要是小妹喜欢的，我都可以让给她。”她说着看向裴商灵：“灵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裴云熙还揽着绣给萧逸尘的衣服，又听着慕鸢芷这样的话，脸色尴尬，好像她惯会夺人所好似的，局促不安地看向裴商灵。 裴商灵呼吸都重了几分，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送她青铜铃铛的时候，她明明说会珍惜一辈子的！ “灵哥哥帮我戴上好不好啊？” “真受不了你，铃铛都不会戴，笨死你算了！” “灵哥哥戴比较好看嘛！” “我日日帮你戴岂不是很没空？” “你要给我戴到七老八十，我会一辈子珍惜它的！” 回忆的话敲在裴商灵神经，心底蹿上来的火在胸口横冲直撞！ 慕鸢芷！ 她居然敢如此践踏他的心意！ 他送的东西，就算是送给狗，那也是他送的，绝不容许别人侮辱！ “没错，确实更衬小妹，因为你不配。”裴商灵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如压抑着的野兽嘶吼，低沉骇人，他双目猩红马上能滴出血来。 慕鸢芷苍白的唇自嘲勾起，又把青铜铃铛往前递了递：“小妹不要，是不打算原谅我吗？” 裴商灵灼热的眼神死死定在慕鸢芷手里的青铜铃铛上。 “我……”裴云熙有种自己要是伸出手马上就会引火烧身的感觉，她迟疑地去看裴商灵，裴商灵像是没看见，气场骇人。 她不懂裴商灵为什么忽然那么生气，委屈和怨念同时滋生，她赌气一般用力接过慕鸢芷手里的青铜铃铛：“谢谢鸢芷姐姐。” 周遭的空气瞬间炸了起来，裴云熙灼伤了似的后退了一步，有点后悔接下慕鸢芷的青铜铃铛了。 戾气横生的裴商灵太可怕了，她害怕。 “好！兄弟姐妹之间就该如此，不能生嫌隙！” 天子威严的话落下来，也把裴商灵的怒气压了压，但他的眼神仍旧紧紧锁着慕鸢芷。 慕鸢芷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告退了，天子也允了。 认亲大典的主角是裴云熙，慕鸢芷知道自己在不在都无所谓。 “慕鸢芷！”裴商灵用力扣住慕鸢芷的手腕，把人拉住，完全没注意到她腕上青青紫紫的冻伤。 慕鸢芷痛得皱了下眉，一个巧劲挣脱开裴商灵的手，连连退开几步。 她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裴商灵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第5章 一切还如从前一样？ 慕鸢芷居然躲瘟疫一样躲他！ “老四，你做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你这样会让小妹误会你不想把铃铛送她！”裴商衍注意到裴云熙小脸煞白，尴尬无措，挡住了裴商灵要追慕鸢芷的路。 裴商灵眼神还是红的充血：“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商衍拍了拍裴商灵，示意他冷静一下。 裴商灵无意识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小妹喜欢，我可以重新送一个更好的给她，可慕鸢芷她竟如此羞辱我！”连解释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裴商灵的怒火就直冲天灵盖。 太可恨了！ 裴云熙听完裴商灵的话，放下心来，很识大体的样子道：“可能鸢芷姐姐只是在赌气，等她过两天消了气，我就把铃铛还给她，那么贵重有意义的东西，我还是不好收下。” “收着。”裴商灵一双眼睛还是紧紧追随着慕鸢芷离去的脚步，他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拂袖转身，背影阴郁凶戾，生人勿近。 “小妹你别多想，你四哥不是针对你，他一向脾气不好。” “嗯，我没多想。” 裴云熙还从未见过裴商灵生这么大气，心不在焉琢磨着，直到认亲大典结束，她才猛地发现父皇没有提赐婚的事。 他明明答应过她，今日的认亲大典要把婚约嫁接到她这里的！ “太子哥哥！” 背对着裴云熙的裴商衍一瞬间还以为是慕鸢芷在叫自己，察觉到是裴云熙之后，莫名有些失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裴云熙欲言又止，面上含羞带怯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萧逸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见状，裴商衍立刻就知道小妹想问什么，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父皇一定是另寻一个好日子再提换亲的事，我知你喜欢萧逸尘，刚好萧逸尘也不喜欢芷妹妹，父皇一定会成全你的。” 披风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亲，怕会对小妹的名声不好，所以父皇才会有所考量。 “嗯，我知道了，都听父皇和太子哥哥的。”裴云熙低眉浅笑。 “陛下说了，公主的一切还如从前一样。”引路的总管太监笑道。 还如从前一样？ 慕鸢芷抬头环视眼前这座陌生的寝宫——未央宫。 永远也回不去从前了。 她以前的寝宫名唤长乐宫，寓意长乐未央，是古汉语最美好的祝福之词。 那座专门为她建造的寝宫，开满了哥哥们亲手种的梅花，墙上粉刷珍贵的花椒防寒，到了冬天，整个前院都是温馨漂亮的粉与白。 然而就因为裴云熙一句好漂亮想住在这里，她的寝宫就易主了。 父皇让她搬去唯一一座空下来的旧宫殿里，临时挂了个未央宫的牌子，还说什么有长乐又有未央才是凑了好兆头。 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上一世的她自然不肯，闹了很久，父皇一气之下把她赶到闹鬼的废宫去住，她要是再闹就关回永巷！ 慕鸢芷收回思绪，面无表情踏入寝宫大门，扑鼻而来一阵发霉的潮湿气味。 总管太监笑容顿时尴尬，打着哈哈道：“今日认亲大典，老奴忙得昏了头了，这就叫人来打扫，晚一些会有一批新的宫人过来服侍公主的。” “无妨。”慕鸢芷没有责怪，只淡淡说了一句。 从今以后只会有更多的怠慢。 “公主明鉴！”总管太监笑容不变，“公主先回寝殿歇下，晚一些太医院的太医会过来给您请脉，还有些日常用品也会陆续派人送来，公主且安心。” “劳烦公公了。” “公主客气了，没什么吩咐，老奴还要过去小公主的长乐宫呢。”一提到长乐宫，他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总管太监巴不得赶紧走一刻也不想待的样子，慕鸢芷就装作看不见。 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宫仆也是更向着裴云熙的。 “咳……”囚服太薄了，慕鸢芷熬到了现在有点撑不住了，她赶紧回到寝殿里。 这宫里久不住人，床榻是凉的，房间是凉的，偌大的未央宫，一片凄清。 她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来到小厨房，想煮一碗姜汤都没有找到姜，也没有找到生炭的暖炉和炭，慕鸢芷不知道在这片无声的冷中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声音。 是新宫仆到了，一共四个人，两个太监两个宫女。 慕鸢芷从前光是贴身宫仆都不止这个数。 “奴婢玲珑，见过公主殿下。” “奴婢红豆，见过公主殿下。” 两个看着就显小的太监也陆续报上名字，一个小云子一个小年子。 慕鸢芷认得他们，都是她四哥宫里的人，难不成是他派来监视她的？ “嗯。”慕鸢芷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你们下去工作。” “喏！”他们齐齐应了声，躬身下去。 慕鸢芷又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太医过来，她就差人去问了。 回来的红豆欲言又止垂着脑袋，慕鸢芷见她一个人回来，拧了拧眉：“有话就说。” 红豆鼓起勇气抬头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小公主似乎受了凉，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让陛下遣到长乐宫去了，恐怕……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这里。” 受了凉需要出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慕鸢芷心里冷笑，怕是她这个好妹妹故意把所有太医都支开不让他们来瞧她的伤势？ 无法，她对医理也略懂一二。 慕鸢芷拿来纸笔，写了两张药方，一张驱寒暖胃，一张治疗外伤，让红豆去太医院照抓就行。 “你顺道去催催内务府，就说未央宫缺炭火，宫主快死了。”慕鸢芷吩咐道。 红豆听完快速瞅了一眼慕鸢芷，确实一副病态的样子，触目惊心的血痕瞧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奴婢这就去！”红豆福了福身就急匆匆跑开。 慕鸢芷抬头看向同样冷的月亮，才又想起今日是上元节，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和父兄们和和美美在一起团圆庆祝的，如今唯有她一个人空对月。 砰——！ 后院一声不同寻常的重物落地声传来，慕鸢芷瞬间警惕。 第6章 用奴才用的东西 她寻着声响来到后院，瞳孔猛地一缩。 奄奄一息蜷缩成一团的猫咪伤得很重，毛发上都是骇人的血，它浑身颤抖，只能发出虚弱的鸣泣，显然是被人殴打完然后从高空抛下导致的！ “露珠……”慕鸢芷哽咽了，眼眶瞬间湿润。 她养了三年的宠物小猫，跟了裴云熙三天就成了这副样子！ 露珠是父皇送她的生辰礼物，可爱讨喜，从前她天天都要抱着它出门晒太阳，粘人的小猫咪是她形影不离的伙伴，是家人，裴云熙见了自然不肯放过，凡是属于她的东西，裴云熙都会用屡试不爽的撒娇要过去。 她被关进永巷，露珠就顺理成章被裴云熙抱回去养了。 慕鸢芷心疼地抱起地上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猫咪，她安抚地摸着它的毛发，可它已经不会回应她了，唯有折断的爪子虚虚抓住曾经的主人熟悉的发丝。 “公主！”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太监小年子刹住了脚步。 一身染血囚服的女子抱着同样鲜血淋漓的一团死物，画面诡异凄凉。 “公主……” “挖个坑，把它埋了。”良久，慕鸢芷才幽幽传来一句。 “喏！”小年子愣了一下才点头，心里觉得奇怪，等他走近了，才勉强能辨认出慕鸢芷怀里抱紧的是那只宠物猫露珠！ 慕鸢芷有多宝贝这只宠物猫，整个宫门无人不知，这猫咪死得显然不正常，她居然没有大吵大闹？ “埋得随便一些，不要让人寻到。”慕鸢芷补充道，收拾好情绪的她蹲下来把小猫咪的尸体轻轻放下。 小年子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埋好了小猫咪之后，用铲子把四周围的泥土拍平实，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块地方刚才动过土。 “记住，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慕鸢芷抬眼去看小年子，眸光冷凝。 小年子点头如捣蒜，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有些害怕这位新主子，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慕鸢芷转身往里走，她知道裴云熙一定想利用露珠大做文章，比如倒打一耙，说露珠是她弄死的，宁愿弄死它也不愿意被小妹养。 毕竟这种把戏是裴云熙惯用的手段了。 “公主。”从内务府回来的红豆抱着少得可怜的下等木炭和一个炉子，抓回来的两副药挂在腰上。 她去到内务府的时候，内务府的人脚不沾地，忙着给裴云熙的长乐宫送上等的银丝炭，一大捆一大捆的银丝炭远远超出了各宫的平均额度，几个冬天都用不完。 红豆说明了来意，等了好久，管事的才不耐烦地扔了几根都快潮湿了的木炭给她。 “这能烧吗？”红豆眉头皱了皱。 她平时烧的炭都比这个好。 “总比在永巷里连炭火都没有强？”管事的嘲讽道，“红豆姑娘你快走，别碍着我们工作，不然陛下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啊。” 红豆抿了抿嘴，又说：“李哥，被褥衣服这些日常用品呢，未央宫什么都缺，没有这些，我家主子连睡觉都没有办法睡。” “红豆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陛下和皇子们都在长乐宫陪着小公主，我们要是送迟了怠慢了可是会吃不完兜着走的，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们送好不好，就这样。” 管事的不由分说把红豆给推出去。 红豆没有办法，只能先回来复命。 “公主，您如果不嫌弃，奴婢还有换洗的衣服和被褥，先用着？”红豆越说越小声。 她自然知道这位高傲的公主殿下平时用惯的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用奴才用的东西呢？ 慕鸢芷无所谓道：“我不讲究这些，你去拿。” 太冷了，她需要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奴婢这就去。”红豆松了口气，她走几步又回头去看慕鸢芷，等她走出寝殿，和小年子碰面的时候，犹豫着对他道：“要不要去告诉四殿下？” 天寒地冻的，才一个碳炉怎么睡啊？ 小年子听完，脸色古怪，提醒红豆道：“我们现在是未央宫的人了。” 红豆翁了翁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慕鸢芷余光瞧见他们在外面嘀嘀咕咕，她还摸不清楚这几个人到底是不是裴商灵派来监视她的。 想要在这偌大的皇宫活下去，当务之急是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热水准备好了，大片大片的蒸汽暖和了整个房间，慕鸢芷把自己埋在有些烫的浴桶里，热流流窜到四肢百骸，她才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贪婪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生怕这是一场幻觉，眼一闭又回到了永无天日的暗巷。 替慕鸢芷加热水的红豆能清楚看到主子身上各种深深浅浅的疤痕。 姑娘家的皮肤伤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小年子的声音：“公主，首辅大人派人送了金疮药来。” 红豆冲慕鸢芷笑道：“还是首辅大人惦记着公主！” 慕鸢芷心里疑惑，萧逸尘怎么还在惺惺作态？他都是裴云熙的未婚夫婿了。 “放着。” 门外的小年子应声离开。 红豆满脸不解，主子不是爱惨了首辅大人，怎么反应如此冷漠？ 进了一趟永巷回来，这位新主子，红豆是越发看不懂了：“公主，首辅大人如此关心您，您不开心吗？” “我不需要别人的未婚夫君对我关心。”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红豆云里雾里：“您在跟首辅大人怄气吗？” 慕鸢芷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心道莫非事情有变，父皇并没有将她和萧逸尘的婚约移花接木？ 蝴蝶效应吗？ 她不说话，红豆就默认了。 不过主子就算恼了首辅大人，不出半天就会欢天喜地去找他了，整个京师谁不知道主子爱惨了首辅大人？ 她最记得有一年首辅大人生辰，主子命人在京师大街铺上百里红绸，撒漫天飞花，轰动了整个京师，人人都道公主恨嫁，但这位我行我素的主子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依旧整天追着如意郎君身后跑。 慕鸢芷沐浴完穿上红豆拿来的旧衣裳，就打算睡觉，红豆忍不住道：“公主，首辅大人送来的金疮药是加了大量的金龙胆草的，对祛疤最有效。” 第7章 哪有什么手心手背 她从前在四殿下宫里伺候，四殿下只要受伤就会用金龙胆草，所以她才识得。 闻言，慕鸢芷总算是正眼瞧这瓶金疮药。 不用白不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慕鸢芷：“你来给我涂后背。” “喏！” 一夜浅眠，慕鸢芷醒来，望着满室阳光灿烂，恍惚了一下，她是真的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以后，她不会再进去了！ 慕鸢芷醒来洗漱完，裴云熙就找上门来，一起来的还有慕鸢芷的母妃，也是裴云熙的生母德妃。 “宝贝儿别担心，露珠一定会回来的，没准它就在芷儿这里呢。” “希望，它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女儿怕它饿着。” 慕鸢芷听着外面声音不小的谈话，勾起唇角，果然她猜得没错，裴云熙要拿可怜的露珠来实施自己的阴谋诡计。 “芷儿。” 威仪凛凛的德妃在裴云熙的搀扶下走来。 这是她喊了十六年母妃的女子，也是裴云熙的生母，当年母妃在回京路上早产，生了对龙凤胎，老嬷嬷不知道怎的就弄丢了一个，害怕东窗事发就大胆瞒了下来，说只生了个皇子。 直到老嬷嬷临终前才良心不安道出了真相，他们才能把裴云熙找回来。 也是阴差阳错，宫里那么多嫔妃，她偏偏寄养在裴云熙的生母这里。 慕鸢芷永远都不会忘记母妃为了裴云熙亲自拿起细竹板，狠狠抽在她的身上笞杖时声嘶力竭说的话：“我不是你的母妃！我最后悔的就是养大你这条白眼狼！” 她压下思绪，出门相迎。 “母妃听说你受了伤？”德妃眼中明显还带着对她伤了裴云熙的责怪，但见到慕鸢芷略显憔悴的脸色时，到底还是放软了声音。 “无碍，太医虽然没空来，但我已经自己抓了药吃了。”慕鸢芷道。 以前母妃知道她受伤，总是会第一时间赶过来问长问短，昨晚估计一个晚上都在裴云熙那里？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养女伤没伤着，兴许今日不是找露珠都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养女。 德妃以为慕鸢芷会像往常一样拉着她撒娇哭诉，结果不但没有，还像和陌生人说话一样冷淡疏离，不禁有些伤感。 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就因为知道自己并非她亲生的，便如此寒她心吗？ “芷儿在怪母妃没有为你求情吗？可是熙儿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该伤她，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叫母妃如何替你求情？”德妃的表情变得严肃。 慕鸢芷心里暗叹，哪有什么手心手背，手心里的裴云熙才是宝贝，手背如她随时都可以挥开。 “母妃你别这么说姐姐，姐姐已经知道错了，她都跟我道歉了。”裴云熙挽着德妃的手摇了摇，语气撒娇。 德妃心疼地拍了拍裴云熙的手，才让身后的宫仆把准备好的衣裳呈上来。 “这未央宫什么都缺，熙儿惦记着你这个做姐姐的，天刚亮就说要来给你送衣服。”像是欣慰女儿的懂事，德妃又含笑拍了拍裴云熙的手臂，好像怎么夸都不够。 慕鸢芷拿起其中一套衣服，一看就不合身，应该原是给裴云熙的，她笑了笑：“小妹有心了，可是我和小妹的身高不一样，恐怕穿不了，浪费了小妹和母妃的一番心意了。” 德妃有些尴尬，“是母妃疏忽了，回头让内务府重新送一些过来。” “内务府忙着给小妹的长乐宫送东西，一时半会恐怕顾及不了这里。”慕鸢芷微笑。 裴云熙很自责的样子咬着下唇：“对不起鸢芷姐姐，我昨晚受凉了，旧病复发，所以父皇他们才稍微紧张了一下，你不要生气。” 她的话让原本对慕鸢芷有些愧疚的德妃瞬间就换成了对裴云熙的心疼。 说来说去都是芷儿不懂事，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果然陛下说得对，做错事要罚要认错才会长记性。 “我不生气，因为很忙，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慕鸢芷也不下逐客令，而是自己走。 现在不管裴云熙怎么炫耀自己受宠，她都不想搭理了。 “鸢芷姐姐先别走啊，露珠不见了，我想着会不会是它想你了悄悄溜到这里来。”裴云熙说着看向慕鸢芷。 慕鸢芷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没见过，小妹怎么连只猫都照顾不好啊？” 裴云熙直直看着慕鸢芷，不明白慕鸢芷为什么会这么淡定，不吵不闹？ 当真是不知道那猫死在自己后院了吗？ 那更好办！ 裴云熙直接往后院走，装都不带装的。 德妃跟在后面一起去找猫。 “露珠？！”裴云熙着急万分，边走边喊。 没有见到猫，也没有血腥味，她越走，狐疑越甚。 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让人把那只死猫扔到这里来的啊！ 裴云熙不死心地把后院逛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连一根猫毛都没有。 她再一次看向慕鸢芷，慕鸢芷也看向她，笑得高深莫测。 裴云熙后知后觉慕鸢芷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进了永巷一趟倒是变得沉稳了。 “可能露珠到别的地方玩去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先告辞。” “露珠那么喜欢小妹，它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听到这句话的裴云熙心里没由来一慌，血淋淋的猫瞪着狰狞的猫瞳扑向她的样子历历在目。 她稳了稳心绪，满脸愁容：“嗯，妹妹先去别的地方找了。” 小年子默默在后面看着这一切，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眉头深锁，等人都走了，慕鸢芷也出了寝宫，他才不动声色出去。 此时的慕鸢芷绕了半个皇宫，到太皇太后所在的大月宫去碰碰运气。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早已青灯伴古佛，不问世事。 说起来，她前世跟这位曾祖奶奶也就打过一次照面，她摸不清楚对方的脾性，但太皇太后是整个宫门唯一一个对裴云熙的伪善无动于衷的人。 倘若她有太皇太后这个依靠，就算在宫门如履薄冰，至少也不用粉身碎骨。 她要拉拢这个靠山！ 大月宫周围都很安静，平时除了打扫的宫人和值守的侍卫，鲜少有人会到这里来，都知道太皇太后喜静，谁都不敢打扰。 “公主殿下请留步。”一个面生的老嬷嬷挡住了慕鸢芷的去路，“前面就是大月宫了，公主散步请绕路到别的地方去。” ipaoshuba.net 第8章 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娘娘都出来给小公主撑腰 她态度恭敬但语气生硬，意思很明显，别打扰。 慕鸢芷也确实从来都没有到这里请安过，因为太皇太后基本不见其他人。 如今她唐突前来确实奇怪。 慕鸢芷轻轻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实不相瞒，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曾祖奶奶连日咳嗽夜不能寐，醒来后越想越担忧，就想着给她老人家送一瓶我亲手研制的清咳膏，润肺滋阴。” “公主有心了，只是一个梦罢了，太皇太后娘娘并没有咳嗽，且太皇太后娘娘已经午休歇下了，公主请安还是择日再来。”杵在慕鸢芷面前的老嬷嬷不为所动。 慕鸢芷也不强求，来日方长，她总会有办法见到太皇太后的，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我也放心了，不过还是想劳烦嬷嬷把这瓶清咳膏带给曾祖奶奶，防不时之需。” 老嬷嬷这回总算没有拒绝，伸手接过：“老奴知道了，定会给公主传达。” 她攥着这瓶药膏，等慕鸢芷走了才回身到大月宫里，向太皇太后禀明了刚才的事。 太皇太后敲完木鱼，侍女忙上前一步搀扶她起来：“都说鸢芷公主医毒双绝，这瓶清咳膏该是极好的。”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老嬷嬷手里的药瓶，呵了一声：“太医院里什么好药没有？她就是找个由头想来攀我这个老太婆罢了。” 侍女抿了抿嘴，没敢再说话。 老嬷嬷深以为然点头：“长乐宫那位养尊处优，定是因为真的公主回来了，觉得自己地位受到威胁，所以才想起太皇太后娘娘您来了。” “嬷嬷不知道吗？鸢芷公主已经不住长乐宫了，她现在住在未央宫。”侍女扶着太皇太后坐下来。 太皇太后不怎么感兴趣地问：“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座未央宫？皇帝又大兴土木了？” 之前兴建长乐宫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造得那么奢华，老百姓只会觉得劳民伤财。 侍女如实回答：“不是的太皇太后娘娘，这是一座旧宫，宫门里唯一空下来的宫殿。” 闻言，太皇太后的脸色变了变，眸光深邃悠远，像是想起了遥远的事情。 老嬷嬷见太皇太后脸色有点不太好，眼神呵斥侍女的不懂事，乱说话，凭白惹得主子想起了过往不愉快的事。 侍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垂下脑袋闭紧了嘴。 良久，太皇太后才回过神来，对老嬷嬷道：“药瓶拿来。” 老嬷嬷没想到太皇太后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把手里的小白瓶递过去。 太皇太后打开药瓶闻了闻，竟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清咳膏确实不错，留着。” 老嬷嬷点头，太皇太后顿了顿，又说：“最近宫里事多，你去看看都有什么热闹。” 太皇太后居然会对外界的纷纷扰扰在意？老嬷嬷又是愣了愣才说：“老奴这就去。” 内务府，管事的进来看见其他人忙着把库存里的日常用品打包好，就问：“给哪个宫送去的啊？” “李哥，给未央宫送去的，红豆姑娘都催了好几遍了。” “先别急，你们知道吗？太皇太后娘娘的近身老嬷嬷今日到处打听鸢芷公主的事，想来是知道了她伤了小公主了！指不定未央宫还要生什么变故呢。” “啊？这……可是，迟迟不送真的不怕陛下会怪罪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小公主可是陛下的心尖宠，就连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娘娘都要出来给小公主撑腰了，咱们要是不机灵点，万一被台风尾扫到了，可不是小事！” 所有人纷纷点头，又把这些次一点的各宫挑剩下的日常用品又搬回库房里。 红豆不用进去就听完了这些人的谈话，气愤地回到未央宫。 “公主，他们欺人太甚了！咱们去禀告陛下？”这两日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服下清寒药汤的慕鸢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药的苦涩也好，生活的艰辛也好，她都习惯了。 炭火只有一盆，就裹多几层棉被，衣服旧的也能穿，御膳房送的都是剩下的素菜，她就到后山去猎野兔野狗，事在人为罢了。 “父皇现在可没空见我。”慕鸢芷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做好一套软甲，正准备到不远处的后山去猎猎物，“我去后山一趟，不用跟来了。” 红豆一肚子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喏。” 好久没去打猎了，慕鸢芷还真有些期待，然而等她出了未央宫，看见杵在柳树阴下长身而立的一道身影时，笑容瞬间消失。 “芷妹妹。”裴商衍从阴影中走出来，太阳照在他和熙春风的脸上。 “太子哥哥。”慕鸢芷敷衍地喊了一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裴商衍拧眉。 “去后山打猎。”慕鸢芷说着就要走。 裴商衍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好端端的怎么突发奇想去打猎？天都要黑了，明日再去。” 因为不自己去打猎，她就要变成吃斋的尼姑了！当然她懒得说出来。 “想去就去了。” 终于听出了慕鸢芷话里话外的敷衍，裴商衍不禁有些动怒：“鸢芷！我本以为你在永巷里罚过，能让你懂事一点，你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任性妄为，你能不能学一学小妹，听话一些？！” 又是这样的话术。 慕鸢芷都能背出来了。 自从裴云熙回来，她就只能从兄长们嘴里听到比较之后的贬低。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连最简单的请安施礼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错，说话也不敢大声，怕兄长们会呵责她。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就算她天天给他们磕几个响头，他们都不会满意的，就因为她不是他们喜爱的小妹，连存在都是错误的。 “太子哥哥教训得极是，小妹天资聪慧，确实不是我这个平庸之辈可以相提并论的。” 裴商衍表情空白了一瞬。 芷妹妹她在说什么？ 裴商衍像是没见过慕鸢芷一样重新打量她，一寸一寸带着审视。 第9章 她撞邪了？ 自从进了永巷一趟出来，芷妹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的芷妹妹是那么活泼，那么黏人，总是活力满满缠着他，笑容又甜又可爱，他说一她不会说二，听他夸小妹还会吃醋，问他最喜欢哪个妹妹。 现在呢，看见他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冷漠疏离。 这不是他的芷妹妹！ 她撞邪了？ 永巷阴气重，裴商衍确实听闻过不少闹鬼的传闻，说死去的废妃会回来索命找替死鬼附身。昨晚小妹也提醒他了，她也看出来芷妹妹有点奇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想到这里，裴商衍眼神瞬间锋利无比，他猛地攥住慕鸢芷的手腕，怒道：“你不是芷妹妹！说，你是哪里来的妖孽？！” ？！ 有病他！ 慕鸢芷真是服了。 她想抽回手，无果，只好耐着性子道：“我就是慕鸢芷，太子哥哥要是不信可以找国师过来。” 慕鸢芷虽然和国师没有什么交集，按照上一世来说，国师至少不是裴云熙的人，不至于胡说八道置她于险境。 裴商衍显然不信慕鸢芷的说辞，他的芷妹妹绝对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 他不由分说拽着慕鸢芷就走。 “放开我，我要去后山狩猎！裴商衍你是不是有病？！” 看着怒目而视的妹妹，裴商衍更加确认慕鸢芷是撞了邪了。 芷妹妹就算骂人也是甜糯甜糯像撒娇，哪会是现在这个尖酸刻薄的样子？ 他拽着她很不客气一路拖行，沿途的宫人指指点点，一时间流言四起。 论起力气，慕鸢芷确实敌不过裴商衍，对方还在盛怒之下，她好说歹说他都不放手。 “国师！” “国师！” 裴商衍喊了两声都没有人应，钦天监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国师去哪里了，只有少监在。 “太子殿下，您这是……”快步走来的少监大惊失色。 “你跟了国师这么久，可知道如何辨别一个人是不是被鬼怪附身？”裴商衍开门见山问。 少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目光从慕鸢芷身上扫了一圈，点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是知道的。” 闻言，慕鸢芷眼尖地看到少监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这人心术不正！ 只见他指着旁边的池子，道：“只要把头伸进池子里，什么妖魔鬼怪都会现形。” 果然！慕鸢芷就知道这个少监不是好人，怕不也是裴云熙的人！ “太子哥哥，我风寒刚愈！”慕鸢芷真搞不懂裴商衍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绝顶聪明呢？ 也是，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被裴云熙耍得团团转了，这一家子人除了曾祖母都是脑瘫！ 然而慕鸢芷刚才的话落在裴商衍耳朵里，就是心虚的表现，他二话不说就抓着慕鸢芷按进池子里！ 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慕鸢芷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缺氧了，心肺像是涌进了大量的水，整个人都被汹涌的恐惧感淹没。 好难受！ 谁来救救她！ 她挣扎拨动水面的手逐渐无力。 太子哥哥…… 裴商衍……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好不容易才又重活一次，绝对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慕鸢芷竟挣脱开了裴商衍的牵制！ “芷妹妹！” 裴商衍控制住时间，正打算把人拉起来，哪知道突如其来的力道挣断他的束缚，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慕鸢芷沉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商衍不顾一切跳进池子里，溅起来的水花把少监淋了个遍，他这才反应过来太子跳进池子里了！ 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来人啊！快来救太子殿下！”少监不识水性，这个池子很深很深，他不敢跳，急得脑袋都要冒烟了。 缓缓沉入池底的慕鸢芷已经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她好像被黑暗吞噬了，意识越来越模糊。 好不甘心啊，就这么死了吗？ 一道晃眼的光挤进她艰难睁开的眼缝中，入目皆是温暖的银白。 她奋力去够，然后抓到一只同样温暖的手。 …… 慕鸢芷醒来，触目可及是陌生又熟悉的房顶。 这是……她的寝宫？ “咳……”慕鸢芷想张嘴说话，一开口就是咳嗽。 给她探脉的太医一见她醒了，喜上眉梢：“公主殿下醒了！” “公主醒了！”红豆和玲珑相视而泣。 谢天谢地！ 慕鸢芷心有余悸，她现在手指还在颤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房间里的其他人。 太医忙着写药方，两个丫鬟也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始作俑者的裴商衍反而不在，慕鸢芷也不想去管他在不在了。 方才在水里救她的人绝对不是裴商衍。 她看到的光应该是一枚男子用的玉笄折射出来的，是谁？ 国师吗？还是钦天监里的其他人？ 房门外，裴商衍听到慕鸢芷醒来的消息，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他没有脸进去见她，方才国师过来瞧过了，说她没有被附身。 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他却开心不起来，脚上仿佛灌了铅，愧疚压得他有点透不过气。 可是芷妹妹为何性情大变？ 暗器的事，莫非她真的是冤枉的？ 但小妹是不会撒谎的，这里面难道还有别的误会吗？ 裴商衍想，他还是得进去看看她，不然他不放心。 他推门进来，太医正要离开，裴商衍让两个丫鬟也一并退下。 病容憔悴的慕鸢芷看起来寂静凄凉，裴商衍怔住了，回想起方才她命悬一线，他心脏骤然一紧，“芷妹妹……是哥哥误会你了……你……” “你出去，我想休息。”慕鸢芷看都不看裴商衍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因为激动，又是一阵咳嗽。 以后见了裴商衍，得更加提防才行。 “芷妹妹，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裴商衍着急上前。 他懊悔极了，芷妹妹风寒初愈，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我想休息，你能不能出去？！”慕鸢芷忽然拔高声线，眉宇间写满了厌烦。 裴商衍错愕站着，迈出去的脚步尴尬放下。 第10章 芷妹妹赶他走了？ 芷妹妹赶他走了？ 慕鸢芷依旧冷着脸，半点眼神都不分给裴商衍。 裴商衍黯然转身，“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未央宫的，脑子里不断回忆着这两日的慕鸢芷。 他的芷妹妹是真的变了。 从前他总教导她要做个独立自主的女子，不要总爱围着兄长们转，他还时常因为她像长不大的孩子一般黏人而觉得困扰甚至偶尔产生厌烦的情绪。 可现在她不爱缠着他了，他又觉得整个人都空空落落的，哪儿都不对劲似的。 芷妹妹她就连打雷都怕，刚才经历了九死一生，会不会做噩梦？能休息好吗？ 裴商衍回头去看这座寂寥的未央宫，它就像现在的芷妹妹，冷冰冰的。 “太子殿下。” 迎面走来的老嬷嬷微微福了福身。 裴商衍收起情绪，眼里错愕：“你是……张嬷嬷？” 许久不见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裴商衍差点没反应过来。 “正是老奴，老奴路过内务府，怕他们不知道未央宫的路怎么走，所以给他们引路。”张嬷嬷笑容得体大方，却是话里有话。 她身后跟着的内务府杂差尴尬极了，赔着难看至极的笑。 张嬷嬷的话既是给他们台阶下，也是敲打他们内务府。 谁知道太皇太后竟然会派张嬷嬷亲自来？！ 小公主宠冠宫门，谁会想到不问世事已久的太皇太后竟然会惦记着未央宫这位失宠的公主啊！ 闻言，裴商衍看向他们手里的被子衣服炭炉等等的日常用品，这才后知后觉未央宫确实缺了这些。 怪不得他今日见芷妹妹身上的软甲甚是破旧，原来是内务府怠慢了！ 岂有此理！ “老奴还要回去给太皇太后复命，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老嬷嬷挥手让其他人进去，就颔首离开。 “嬷嬷慢走。”裴商衍想着事情，等张嬷嬷走了才发现自己忘了让张嬷嬷传达他对曾祖奶奶的问候了。 而张嬷嬷亲自带着内务府的人去未央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座皇宫，传到了裴云熙耳朵里。 她自然坐不住。 “我上次去见曾祖奶奶，她都不见我，为何今日会……”裴云熙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都说太皇太后已经不问世事连父皇都不见吗？慕鸢芷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去接近她的？ “曾祖奶奶身边的张嬷嬷除了去了一趟内务府和未央宫以外，还去了哪里吗？”裴云熙问身边的侍女雪儿。 雪儿摇头：“回公主殿下，据奴婢所知没有了。” 裴云熙越想越不踏实，她搜罗了一番自己的寝宫，把上好的药材全部拿出来，再亲自熬一碗药粥，去未央宫探望慕鸢芷去了。 “公主，您对鸢芷公主真好，自己舍不得用的千年人参都拿出来给她，还亲自熬药粥。”雪儿有点愤愤不平：“鸢芷公主伤了您，您还对她这么好。” “姐姐都跟我道歉了，雪儿你以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知道吗？”裴云熙敛了敛神色，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雪儿不甘不愿点头：“奴婢知道了。” 裴云熙戴着慕鸢芷转送给她的青铜铃铛，缠在小小的发髻上，走路一步一摇，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 裴商灵听到丁零当啷的声音，是熟悉的青铜铃铛声，以为是慕鸢芷，回头一看是裴云熙，表情滞了一下。 他差点忘了，慕鸢芷已经把他送她的铃铛送给别人了！ “灵哥哥，你在等我吗？”裴云熙笑盈盈迎上去挽住裴商灵的手臂。 裴商灵越看越觉得裴云熙头上的青铜铃铛很碍眼，心里烦躁得很，这铃铛一点都不衬她。 “你去哪？还拎着大包小包的？” “去探望姐姐啊。”裴云熙甜甜笑道，随后又愁眉苦脸：“听说姐姐落水，我担心她风寒未愈，雪上加霜。” “落水？”裴商灵闻言，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她怎么会落水。” 他不知道？裴云熙心里笑了笑，四哥果然已经不在意慕鸢芷，是她想多了。 “我也不知道，听雪儿说的。” 察觉到裴商灵总是有意无意看自己头上的铃铛，裴云熙小心翼翼地问：“灵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戴这个铃铛，不然我还是摘下来还给鸢芷姐姐好了。” “没有，你别多想。” “那，灵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去探望鸢芷姐姐吗？她一定会很高兴，病就会好得快一些！”裴云熙充满希冀地望着裴商灵。 裴商灵冷哼一声：“不去，她还没跟我道歉呢。” 两日了，她未曾来找过他一次！ “这都怪我，灵哥哥你就别怪鸢芷姐姐了。”裴云熙摇了摇裴商灵的手臂。 “说了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了，你去看她。”裴商灵心头一软，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手碰触到青铜铃铛，掌心一片冰凉。 他忽然觉得戴这么个东西在脑袋上其实挺重的，慕鸢芷却不厌其烦天天顶着它招摇过市，逢人都说这是她的灵哥哥送她的宝贝，别人就算摸一下她都要急。 她当真是恼了他了。 第11章 以后会跟尘哥哥保持距离的 “灵哥哥不去吗？” “不去了，不想去。” 慕鸢芷一日不跟他道歉，她就别想他会理会她。 “哦，那我一个人去了。” 不去最好。 裴云熙带着宫女雪儿来到人迹罕至的未央宫，她一路仔仔细细打量，萧条的宫殿还是不见有什么改变，不过是打扫得干净了一些，几棵枯萎的树换上了新的罢了，和她住的长乐宫根本没有办法比。 “云熙公主，我们主子睡下了，您还是改天再来。” 进去禀报的红豆不一会儿就出来。 她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裴云熙，联想到内务府送来的衣裳全都是旧样式的，心里就一阵不爽。 明明主子从前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换寝宫的时候内务府一句搬运途中遗失了，就一点责都不用担，想也知道是故意的！ 裴云熙不死心：“我进去等鸢芷姐姐醒。” 她提着粉色锦绣羽纱长裙抬步上石阶。 “主子说了，她今日很累，谁都不见。”红豆伸手挡住裴云熙的去路。 “没有亲眼见到鸢芷姐姐平安无事我不放心，既然红豆姑娘得了指示不能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等姐姐醒来。”裴云熙说着直接坐在石阶上。 雪儿很不满地看了红豆一眼，嘟囔道：“这里风那么大，公主您小心又着了凉。” 裴云熙摇头：“我没事，我担心姐姐，回去也是坐立不安。” “公主真是心善。” 红豆心里咂嘴，赶紧进去里面跟慕鸢芷说。 慕鸢芷正在写药方，她上辈子在永巷落下病根，所以专注研究驱寒祛湿的方子，配合上她的针灸，这回只是早期的寒邪入侵应该可以痊愈。 听了红豆的话，慕鸢芷放下笔，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让她进来。” 省得又借题发挥。 “喏。” 红豆应声出去，不一会儿裴云熙就跟着进来了，她不着痕迹扫视了一圈。 果然还是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就多了几个炭炉子罢了，想来太皇太后对慕鸢芷也不上心。 裴云熙放心了。 她瞧着慕鸢芷病殃殃坐着，神色倦怠，撑着脸的那只手，上面的疤痕明显比之前淡了很多，裴云熙视线来到案桌上的金疮药，眸光一颤。 蓝色封盖的金疮药她在萧逸尘那里见到过，还特意问了人，是首辅府专属的。 尘哥哥送来的吗？ 裴云熙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敛了敛思绪，冲慕鸢芷笑：“姐姐这么快就醒了？可是好多了？” 她拿过雪儿手捧的千年人参盒子，打开来献宝似的：“我听说姐姐落水，担心得不得了，赶紧把父皇赏给我的千年人参拿来给姐姐。” 慕鸢芷随便看了裴云熙一眼，只道：“放着。” 她声音轻轻的，透着不耐烦的冷。 裴云熙放下锦盒，不客气地拿过案桌上的金疮药：“姐姐这些伤疤要勤一些涂金疮药才行，这瓶药是尘哥哥送来的？” 她状似很自然地问，实际心脏跳动的频率都乱了。 慕鸢芷却把手缩进衣袖里，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是啊，小妹怎么对未来姐夫那么上心？” 裴云熙瞬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眶湿润了，声音又轻又着急，摆手道：“不是，鸢芷姐姐不要误会，我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也只是不出个所以然来，眼尾红红站着手足无措的样子，其他人看见了一定觉得是慕鸢芷又欺负裴云熙了。 裴云熙每次都是这样，说话说着说着就一副要哭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偏心与她。 曾经的慕鸢芷也信了裴云熙是胆小怯弱的女子，甚至是裴云熙初来宫里的时候，她真心实意要跟对方做好姐妹，哪知道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她才是那一只愚蠢至极的羊，被吞吃入腹，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什么？”慕鸢芷抬眸，眼神凉凉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直接掉了泪，抬衣袖委屈巴巴去擦，抽抽噎噎道：“对不起，姐姐不喜欢，我以后会跟尘哥哥保持距离的。” 说要保持距离，还喊“尘哥哥”呢？可笑！ “我什么都没说，小妹哭什么？”慕鸢芷视线来到裴云熙发髻上缠着的青铜铃铛，似笑非笑：“或者我再送小妹一件礼物赔罪？” 裴云熙摇头，她摸了摸脑袋上的铃铛，说：“姐姐送我的铃铛我很喜欢，就算灵哥哥说会送我一个更好的，我也更喜欢姐姐送的。” 谁问你了？慕鸢芷被裴云熙这生硬的炫耀给整得无语了。 “见也见了，你想看到的都看完了，没事你就回去。”慕鸢芷不想再继续应付这朵白莲花，本来生病就烦。 “还有一碗药粥，是我亲自熬的，姐姐记得趁热喝。”裴云熙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忙招手让雪儿把食盒打开。 她还没等慕鸢芷应她就擦着眼泪落荒而逃，如果这个时候哥哥们看见了，一定不分青红皂白认为慕鸢芷欺负了他们的小妹，要为小妹讨公道了。 衰神一走，慕鸢芷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让小年子拿这碗药粥去喂猪，省得浪费粮食。 至于人参不要白不要，正好给她入药用。 慕鸢芷把药方给红豆，让红豆去太医院抓药。 她从前各种珍贵药材都在长乐宫，现在成了裴云熙的东西，以后想再寻就得她自己努力了，太医院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她有求必应了。 那点困意都被裴云熙搅和掉了，慕鸢芷现在不想睡了，她干脆拿出图纸，继续研究新的暗器，幸好这些重要的东西，她都是随身带的，才能跟着她一块儿来到未央宫。 她专注研究，两个丫鬟本不敢打扰，但玲珑越看慕鸢芷画的图案越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主子，您画的可是玉笄？” 慕鸢芷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把溺水的时候模糊看到的玉笄画下来。 水池里救她的到底是谁？ “玲珑，你可知是谁把我救上来的？”慕鸢芷问。 玲珑不假思索：“不是太子殿下吗？” 第12章 你也不懂事吗？ “你亲眼所见吗？” “奴婢不曾亲眼所见。”玲珑摇头，她咬了咬唇瓣，“可是，是太子殿下抱着主子回来的。” 如此慌张的太子殿下，她很少见，上一次还是小公主受伤那次呢。 所以玲珑想当然认为就是太子救下慕鸢芷的。 红豆在旁边附和：“大家都说是太子殿下救了您。” 大家都说？那就是没人看见那个救了她的人了？ 慕鸢芷固执地认为一定是别的人，因为裴商衍没有这样的玉笄，他也从来都不戴玉笄。 是谁救了她不留名？是不想还是不方便？ 慕鸢芷陷入了沉思。 天子每月都要举办一次家宴，这是先帝在时就留下的规矩，寓意一家人和和美美，相亲相爱。 皇室宗亲不少，家宴异常热闹，除了出使别国没回来的三皇子五皇子，基本没有缺席的。 慕鸢芷来得不早也不晚，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和所有打扮得风姿绰约的贵女不一样，她一身简洁的白色劲装，束高高的马尾，干练利落，英姿飒爽。 “那是鸢芷公主吗？” “是吗？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好飒好有气势啊！” 不少人都对慕鸢芷这副仿佛脱胎换骨的模样惊艳。 印象中，这位娇蛮任性的公主殿下只会跟在皇子们身后，小尾巴一样，如今竟让人生出一种高岭之花般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真是新鲜！ 裴商衍怔愣地望着朝这边走来的慕鸢芷，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妹妹让他感到非常陌生。 明明与记忆中的妹妹有着天渊之别，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甚至他觉得这样的芷妹妹才是真正的芷妹妹。 这种怪异的想法让裴商衍心生莫名的慌张。 其实芷妹妹根本就没有跟他亲近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她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 裴商衍甩了甩头，甩走这种荒谬的错觉。 慕鸢芷一来就引起不少的骚动，这让打算巴结裴云熙的兰亭郡主很不满意，她本来就不喜欢慕鸢芷的，因为她心悦萧逸尘，所以慕鸢芷这个情敌她恨不得死！ 可慕鸢芷是公主，兰亭郡主自然不敢造次，但现在不一样了，谁都知道慕鸢芷失宠了，不过是无人在意的养女，而她可是亲王的女儿！ “慕鸢芷，你怎么来了？这是家宴，你不是已经从玉蝶里除名了吗？” 兰亭郡主的话引起众人再次对慕鸢芷瞩目。 玉蝶就是皇室族谱，从玉蝶中除名相当于不再是皇室的人了。 慕鸢芷原就不是皇室中人，从玉蝶中除名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她这么早就被父皇除名了，原以为是后来她和裴云熙的关系闹得不可收拾之后，父皇才气得将她除名的。 其实从他对全天下宣布她只是养女的时候，她就该知道。 父皇只是想要一个女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无关紧要，但裴云熙是亲生的，自然不一样。 慕鸢芷调整了一下呼吸，不让自己的心再一次软弱。 她没有理会兰亭郡主，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兰亭郡主气极，作为好姐妹的萧楚楚也早就看不惯慕鸢芷，帮腔道：“跟你说话呢慕鸢芷！你怎么还有脸过来？你配吗？！” 萧楚楚故意把慕字咬得用力，提醒慕鸢芷她不姓裴这个事实。 慕鸢芷这才正眼看向萧楚楚，这个她名义上的未来小姑子，她们从小就不对盘，因为萧楚楚总说她是来抢她哥哥的，后来又因为萧逸尘不喜欢她，萧楚楚就更加讨厌慕鸢芷了。 “你呢萧楚楚，你又凭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凭你是我未来的小姑子，说到底是沾着我的关系才能参加这场家宴，如果我不配，你就更加没有资格，应该立马滚出去不是吗？”慕鸢芷笑得嘲讽。 因为她，萧楚楚捞了多少好处？各种珍奇罕见的御贡，唯有皇室成员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她都成堆成堆往首辅府送，就为了讨好萧逸尘。 萧楚楚戴出去炫耀的车池国国宝朱钗，西域金步摇，南疆雪域夜明珠，哪一样不是托她的福？！ “你！”萧楚楚又气又窘迫，一张脸青了又白，她气不过扬手就要扇慕鸢芷。 慕鸢芷眼明手快攥着萧楚楚的手腕，不客气道：“从前我让着你，是看在你哥的份上，你再惹我我可不会客气！” “放开我！慕鸢芷你怎么可以打人？！”萧楚楚恶人先告状。 裴商衍不赞同地看向慕鸢芷：“芷妹妹，楚楚比你小，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你瞎了？是她先动手想打我，对公主动手，我没罚她笞杖刑已属心善。”慕鸢芷看都不看裴商衍。 他就只会说她不懂事，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从来都不稀罕做什么公主，但身份不用白不用，高一级就是能压死人。 裴商衍抿紧了薄唇，不再说话。 从前他这么说，芷妹妹一定会息事宁人的，如今…… 一想起慕鸢芷方才的横眉怒目，他就一阵难过。 他只是不想家宴闹得鸡飞狗跳，到时候父皇怪罪于她。 萧楚楚真怕慕鸢芷拿着鸡毛当令箭，正想喊萧逸尘给她做主，手腕就一松，慕鸢芷将她狠狠甩开！ 气不打一处来的萧楚楚灵机一动，佯装站不稳，手不着痕迹一把扯过端着热茶的宫婢，宫婢站不稳向慕鸢芷倒去，她手里的托盘眼看着就要砸向慕鸢芷，热茶倾洒—— 电光火石之间，吸气声此起彼伏，萧楚楚尖叫着躲开。 “芷妹妹小心！”顾着去拉萧楚楚的裴商衍着急大喊。 慕鸢芷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只手横在她的腰上，用力把她往旁边带，迎面而来的茶杯被另一只快如残影的手接住，连带着快要浇向她的热茶也一并尽数挥开，洒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毫无预兆撞进一个宽广的胸膛，慕鸢芷心有余悸，她抬眸对上一双明媚的桃花眼，那人冲他拧眉：“啧啧啧，你反应也太慢了，没有本世子你可怎么办？” 第13章 平南王世子 是顾容瑾！ 顾容瑾松开手，喘息未定的慕鸢芷才能脱离他的臂弯。 刚才的救场没有深厚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可有京城第一纨绔之称，文武双废的顾容瑾是怎么做到的？！ 不止慕鸢芷不解，现场所有人都不解，一时间鸦雀无声。 “哈哈哈，没想到我喝了酒功力反而见长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醉拳吗？”顾容瑾一如既往笑容轻佻，颇为嘚瑟。 他话一出，众人也就都收回目光，还以为这平南王世子深藏不露，原来是碰巧。 气氛重新变得热络。 “得了你，分明是走了狗屎运！”裴商灵不屑。 “你这是嫉妒了。”顾容瑾啪地打开手里的纸扇，优雅扇着：“狗屎这样的词怎么可以从殿下的玉口说出来呢？” 他说着，纸扇一收，去挑慕鸢芷的下巴：“你说是小鸢芷？” 慕鸢芷打掉纸扇，却没有生气，而是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容瑾哥哥出手相助。” 顾容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眸子里都是不可置信，甚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叫我什么？” 这小妮子哪次见了他不是一副嫌弃得想一脚把他踹进垃圾堆的样子，今天是脑子磕到了居然喊他哥哥？ 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进宫，他拿着好玩的鞠想跟她玩蹴鞠，哄她喊他一声哥哥，结果这小妮子非但不买账，还夺过他的鞠砸他，害他灰头土脸溜走。 自此之后，几乎每一次见面他们都要针锋相对，今日他竟然能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容瑾哥哥，还不是阴阳怪气的那种？ 可真是稀奇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慕鸢芷鼻子里发出骄傲的轻哼，转身就走。 兴许是从小到大他们都不会好好相处，所以骤然受了他的恩惠，她有点无所适从。 “没听清楚，你再叫一遍！”顾容瑾脸皮极厚地追了上去。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裴商衍和裴商灵的表情都变了。 芷妹妹\/慕鸢芷什么时候和顾容瑾这么亲近了？ 她不是最看不起顾容瑾这样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吗？ 还喊他容瑾哥哥！ 她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俏，有多久没见了？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裴商灵最先沉不住气，上去一把将顾容瑾拉住：“我家小妹可不是怡红楼里不三不四的女人，你离她远一点！” “你家小妹不是裴云熙吗？我没靠近她啊！”顾容瑾不解地反问。 裴商灵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刚才一时激动，竟然脱口而出一句小妹，他真是被这两个人给气糊涂了！ 他纠结的这么片刻，就让顾容瑾溜走了，还恬不知耻地坐在他妹妹旁边！ “小鸢芷，容瑾哥哥坐你旁边好不好？” 顾容瑾是典型的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自诩情场高手，万花丛中过，采足一万朵！ “好啊。”慕鸢芷没有回绝。 她旁边坐了一个顾容瑾，就能少坐一个讨人厌的人，何乐而不为？ 上辈子她之所以讨厌顾容瑾，因为她慕强，觉得顾容瑾不学无术无可救药，远远不如她的兄长们厉害，他们文武双全！可到头来却是顾容瑾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甚至三番几次对她伸出援手，不过她拉不下脸来接受罢了。 她余光不经意扫过他，总觉得他好像少了点什么装饰品。 “你平时是不是戴玉笄的？” “嗯？”顾容瑾坐得随性，单手撑着脸懒懒应了一句，“好像是，怎么，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 慕鸢芷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是？ 慕鸢芷又忍不住偷瞄了一下顾容瑾。 是他吗？ 刚才的怀抱似乎有点熟悉…… 可她记得顾容瑾是不识水性的。 除非他真的在隐藏什么。 慕鸢芷回想着刚才惊魂一幕，她心中的疑虑更甚，顾容瑾肯定是会武功的，而且功夫应该不差。 他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到那么简单。 “偷看我干什么？要看就光明正大点，来来来，容瑾哥哥给你看。” “闭嘴你！” “陛下驾到！” 所有人起身拘礼，恭迎天子。 两道人影率先出现在众人面前，天子的旁边，是着翠云烟雨碧螺裙的裴云熙，她笑容甜美，睁着水灵灵的眸子一一掠过众人，好似在对每一个人微笑，温婉可人。 她挨着天子，自然落座的时候也是坐在天子旁边，跟德妃一左一右。 以前这个位置是慕鸢芷的，她之所以会寄养在德妃膝下，也是因为德妃是最受宠的嫔妃，皇后早逝，天子多年没有另立新后，德妃掌六宫事，和皇后没什么区别。 唯有备受宠爱的人才能坐在天子侧，如今的慕鸢芷只能远远坐着，这样的落差，前世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总算也是习惯了。 “二皇子呢？怎么不见他？”天子环视一圈，发现空了一个位置，少了自己的二儿子。 “父皇，二哥哥他说他不舒服，就没有来了。”裴云熙笑道，她看了慕鸢芷一眼，眼中不乏炫耀的意味。 人人都知道二皇子性格孤僻，宁愿待在军营里习武也不愿意来这种场合，从前只有慕鸢芷能得他几句关心，而现在这个位置也被裴云熙顶替了。 从永巷里出来后，慕鸢芷连她这个二哥的一面都没见着。 天子不满地轻哼：“也就你替他说话，他哪是不舒服，是不想来？” “不是，二哥哥还托熙儿向父皇赔罪呢。” 裴云熙语带撒娇，哄得天子笑容不断，现场热络的气氛才得以延续，大家都对这位会讨天子欢心的小公主赞不绝口。 慕鸢芷彷佛自带屏障，任何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她只管埋头吃东西，要不是旁边的顾容瑾总是有意无意逗她说话，她可以一整场下来都不吭声。 “小鸢芷，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猫啊。” “小鸢芷，你对着我已经一个时辰没骂人了。” “小鸢芷……” “你能不能闭会儿嘴！”慕鸢芷真的受不了了！ 第14章 你姐姐万万不可嫁给他 顾容瑾这才满意：“刚才这个样子才像你，张牙舞爪凶巴巴的，别跟死气沉沉的娃娃似的没有灵魂。” 慕鸢芷放下筷子，顾容瑾马上拿起纸扇防御，生怕她揍人。 “谢谢你顾容瑾。”慕鸢芷望着面前的糕点，视线有些模糊。 他在旁边小嘴叭叭，她好像放松了不少。 “你今天谢我两次了，真不习惯，本世子是不是要转运了？”顾容瑾说着掐指一算，好像他真能算出来似的，还转头去问旁边的国师他今晚有没有容光焕发。 “世子爷确实红光满面。” “是？本世子就说肯定要有好运了。” 顾容瑾正要转回身，国师补了一句：“像是红鸾星动。” 他话音刚落，顾容瑾还在懵，就听裴云熙叫自己的名字：“熙儿觉得鸢芷姐姐和瑾世子很是般配！” 什么？！ 全场安静，慕鸢芷惊愕，重新抬眸去看天子。 她刚才只顾着和顾容瑾说话，完全没听到父皇那边在说些什么。 她不是还跟萧逸尘有婚约吗？裴云熙不至于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 每个人都不着痕迹观察着天子的脸色，就算心中疑虑，也没有人第一时间提出质疑，甚至隐隐约约知道天子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天子想反悔，不想萧首辅娶鸢芷公主了。 毕竟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天子如今最宠爱真正的小公主裴云熙，萧首辅这样的乘龙快婿自然要留给最宠爱的女儿啊。 怎么可能还会要萧首辅娶慕鸢芷。 当初天子赐婚，并没有明确说是哪位公主，完全不存在悔婚一说。 慕鸢芷简直了，就算萧逸尘要娶裴云熙，又关她什么事？ 她的视线和天子的对上。 从父皇的眼中，她根本读不懂他的意思。 君心难测，他深邃的眼眸就像不见底的幽潭，她不知道他是在看她还是看顾容瑾，眼眸里的情绪又是什么？ 天子的目光很快就转向萧逸尘，“萧爱卿觉得呢？” 萧逸尘明显没想到天子会忽然问自己，他回头看了一眼慕鸢芷，从她的表情中，他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 她刚才跟顾容瑾就一直有说有笑，以前可不会，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顾容瑾，不把顾容瑾骂个狗血淋头都算她心情好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天子就又道：“你跟熙儿要完婚，熙儿又顾念着长幼有序，该是姐姐先把婚事确定下来才是，你以为如何啊？” 天子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把慕鸢芷和萧逸尘的婚事移花接木给裴云熙了，根本不需要特意宣布。 也是，这种事难道光彩吗？慕鸢芷心里嘲讽一笑。 这个裴云熙，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 京师第一纨绔，贵女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寻常姑娘家倒是想嫁入平南王府山鸡变凤凰。 裴云熙如此司马昭之心，却依旧摆着一副懵懂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好像她真的很替慕鸢芷这个姐姐操心，并不觉得自己推荐的顾容瑾，在外人看来多么匪夷所思。 萧逸尘收回看慕鸢芷的目光，淡淡道：“微臣没有意见。” 裴云熙闻言，悬起来的心总算放下了，她刚才见他定定看着慕鸢芷，还以为他心里舍不得呢。 果然尘哥哥是不喜欢慕鸢芷的！ 慕鸢芷差点没笑出声，他自然没有意见了，他巴不得甩掉她这块黏人的牛皮糖，至于她嫁给谁，他肯定不关心。 “啪！”裴商灵拍案而起：“小……慕鸢芷怎么可以嫁给顾容瑾呢，我不同意！” 他一个激动，差点又喊出以往对慕鸢芷的称呼。 “灵儿，母妃知道你紧张妹妹，先坐下。”德妃赶紧出声打圆场，生怕天子生气。 德妃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当然现在这个女已经从慕鸢芷变成裴云熙了。 顾容瑾吊儿郎当笑着：“我怎么你了？本世子很失礼吗？” 他的话引起哄堂大笑。 “自然不失礼，世子爷怎么会失礼呢？” “就是就是，世子爷不过是爱怜香惜玉罢了。” 众人说着反话，平南王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狠狠剜了儿子一眼。 “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裴云熙很无辜，手足无措的样子。 裴云熙旁边的裴商衍拍了拍妹妹的手，小声道：“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那顾容瑾可不是良人，你姐姐万万不可嫁给他。” 芷妹妹怎可嫁给那个纨绔呢？她可是他们从小宠大的心肝宝贝啊！ 裴云熙懊恼地咬着唇瓣，快哭出来的样子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明明讨论着的是慕鸢芷和顾容瑾的婚配问题，天子却迟迟没有问两个当事人，他道：“瑾世子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朕确实有意要将公主许配给他，亲上加亲。” 顾容瑾的母妃平南王妃是先皇后的妹妹，所以他们一家才能出现在家宴上。按照身份地位来说，他娶公主确实不算高攀。 天子的话一下子把裴商灵的躁动给按住了，裴商灵心不在焉坐下来。 父皇说的是公主可没说是哪位公主，万一慕鸢芷不嫁，就得小妹嫁。 若是只能二选一，那他只好同意慕鸢芷嫁给顾容瑾了。 毕竟小妹吃了十六年的苦，可不能再嫁给一个纨绔继续吃苦了，慕鸢芷就不一样了，反正她也享受了十六年的尊贵荣宠，这婚她当为小妹挡！ 裴商衍害怕天子真的头脑一热，就把裴云熙许配给顾容瑾，忙不迭作揖道：“父皇，按照长幼有序这个说法，儿臣跟几位弟弟都还没婚配呢。” “太子殿下说得是，不过婚约是婚约，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犬子能娶到鸢芷公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平南王说完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然而顾容瑾当做看不到。 开玩笑，他要是说错了什么，指不定慕鸢芷把他毒哑！ 他才不趟这浑水。 平南王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那么多人在，他就拿棍子来了！ 不成器的玩意儿！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想嫁一个天天往怡红楼跑的败家子？难得天子体恤，若是能开金口赐婚，他们家就能讨一个好媳妇了，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ipaoshuba.net 第15章 抱着本世子的未来世子妃做什么 慕鸢芷看了焦急万分的平南王一眼，这王爷已经用一种看儿媳的慈祥目光看着她了。 他倒是不嫌弃她是弃女。 由于平南王说的话不无道理，天子龙颜大悦。 不知道才想起来要问慕鸢芷还是怎么样，天子这个时候才去询问她的意见：“鸢芷，你意下如何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慕鸢芷，萧逸尘除外，他捏着杯子的手不停转动着。 裴商衍说不好他希望慕鸢芷怎么回答，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始料未及的，要不是小妹关心则乱……怪他平时没有教小妹如何识辨好男人。 此时的裴商灵想的是慕鸢芷拒绝之后他该怎么应对，他知道她非常讨厌顾容瑾，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定要大吵大闹一番，如果她闹着要小妹嫁，他一定跟她没完！ 各种目光的注视下，慕鸢芷起身，微微福了福身，无所谓道：“全凭父皇决断。” 什么？！ 众人始料不及，人人都知道慕鸢芷和顾容瑾不对付，退一步说，没哪个贵女愿意嫁给一个二世祖，更何况还是养尊处优又娇蛮任性的慕鸢芷，她是不是关进永巷一趟，脑子坏掉了？ 当事人之一的顾容瑾也是这样怀疑的，他甚至想摸一摸慕鸢芷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她居然没有意见？不会是想悄悄毒死他？ 顾容瑾瞄了一眼慕鸢芷。 她眼里也没有怨毒啊！ 平南王高兴抚掌：“好！好！既然公主殿下答应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陛下您觉得如何？” 一旁的平南王妃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她希望儿子成了婚，性子就能改一改，好好安定下来，不要整天不着调。 “你们都没人问我吗？”顾容瑾一张郎艳独绝的脸垮了下来。 “臭小子你闭嘴！”平南王恨不得堵住顾容瑾这张欠揍的嘴！ 天子指着顾容瑾笑：“朕的女儿愿意嫁给你，你还敢嫌弃不成？” “鸢芷妹妹天姿国色，才华横溢，是臣高攀了。” 顾容瑾说的是事实，也提醒了众人，声名狼藉的刁蛮公主曾经仅靠一双手就撑起帝国安危的屏障。 宴席上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古怪，天子仿佛没感觉到，开口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朕敬诸位一杯！” 萧逸尘手里的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再去寻的时候竟然觉得这杯子很重，举起来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明明摆脱慕鸢芷，他该高兴才对，为何却有种惆然若失的感觉？ 难道习惯是如此可怕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她在他身边又吵又闹，她突然不来缠着他，他竟感到不适应。 萧逸尘试图从越过挡在他面前举杯的手臂去看慕鸢芷，才发现她的目光又在顾容瑾身上，难道她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顾容瑾了？ 这喜好也太降级了！ 慕鸢芷察觉到萧逸尘一直在看自己，她不懂他有什么好看的，都成全他和裴云熙了，还想怎么样？ 真让人倒胃口！ “父皇。”慕鸢芷再次起身，“儿臣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了。” 天子点头：“既然不舒服，就早些回寝宫歇息。” 平南王见状，越过国师，催促顾容瑾道：“你愣着干什么啊，追上去啊！” 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顾容瑾没办法，只好也先走了，他本来想追上慕鸢芷调侃几句，哪知刚出了殿门没几步，就有一道黑影蹿下来：“世子爷！” “何事？”顾容瑾收起惯性挂在脸上的轻浮笑容，目光锐利深沉。 来人俯身在他耳边细语几句，他凉凉勾起唇：“做得好，走，该收网了。” 融进夜色中的男人，如深渊一般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和危险。 此时，一道着急的身影从殿内走出来，疾步而去，顾容瑾看清楚了是萧逸尘，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追慕鸢芷。 顾容瑾对来人说：“你先走，本世子随后就到。” 来人还想劝说事态紧急，目光触及到顾容瑾盛气逼人的眼底，忙不迭垂首应声退下 家宴设在上林苑，离皇宫有些距离，坐在马车里的慕鸢芷正闭目养神，帘子毫无预兆从外面一把掀开，跳上来一位不速之客，萧逸尘！ 本来平缓前进的马车因为萧逸尘强行闯上来，马儿受了惊，手忙脚乱的车夫差点没稳住白马，整个车厢猛地晃了几下，慕鸢芷一个不稳，头往后重重磕下—— 千钧一发之际，萧逸尘伸手替她挡住，她的后脑勺才能避免撞到车壁。 “萧逸尘你有病！” 慕鸢芷怒瞪着始作俑者。 第一次听到慕鸢芷这样骂自己，萧逸尘眼里难掩讶异，联想到她刚才对着顾容瑾笑靥如花，他眸光沉了几分。 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竟如此不耐烦，反而对着顾容瑾好声好气？ 她这次跟他赌气的时间也太久了。 为此，她竟然还答应了跟顾容瑾的婚事，简直荒唐！ “你闹够了没有？”压抑着怒气的萧逸尘语气冷淡责问。 慕鸢芷简直被他气笑了：“萧首辅，你没病？是你强行拦我的马车害我差点受伤，还问我闹够了没有？” 她刚骂完，马车又是一阵颠簸，慕鸢芷重心不稳往前扑，撞进了萧逸尘怀里！ 熟悉的怀抱太过突然，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涌出来，慕鸢芷恍惚间分不清前世今生，曾经让她无比眷恋的胸膛，她以为会是她一辈子的温暖港湾，替她遮挡风雨，结果却是她的坟地，他抱着她将她杀死…… 不可抑制的惧意袭来，慕鸢芷挣扎着用力去推开她的梦魇！ “别闹，马车还没稳，你会受伤！”萧逸尘紧紧抱住慕鸢芷，低沉的声音不容置疑地落在她耳边。 耳旁传来的磁性低语加速了慕鸢芷心里的惶恐，她忍不住轻颤。 然而萧逸尘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光顾着呵斥马夫。 忽然，颠簸的马车刹住停稳，车窗探进一颗头，“萧首辅，你抱着本世子的未来世子妃做什么？” 第16章 竟死皮赖脸不走 顾容瑾的出现扫去了慕鸢芷心里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她一个巧劲从萧逸尘怀里钻出来，随即飞快坐到对面去，防狼一样防着萧逸尘。 萧逸尘眼里瞬间聚起寒意，她居然看洪水猛兽似的看他！ 此时，顾容瑾已经从马车窗户进来，他很自然坐到慕鸢芷身边，挑衅地看着萧逸尘，“说话啊萧首辅，你搂着本世子未过门的妻子是想做什么？” 他咬重了妻子的发音，满意地看到萧逸尘越发黑沉的脸。 萧逸尘看了一眼往顾容瑾旁边挪了挪的慕鸢芷，胸腔里的怒气横冲直撞，他开口，却是对着慕鸢芷嘲讽：“公主什么时候和瑾世子如此亲密的，明明今日为止，你都还是微臣的未婚妻子。” 慕鸢芷不懂萧逸尘在生什么气，她要嫁给别人，就不会碍他和裴云熙的好事了，他在不爽什么？ 是觉得她连嫁给萧逸尘这样的纨绔子弟都不配吗？ 也是，毕竟他对她深恶痛绝，他曾经骂她跟裴云熙是云泥之别，那么像她这样的烂泥就不该高攀平南王世子！ 想到这里，慕鸢芷的火气也上来了，“我和我未来夫君是有了婚约才相敬如宾的，萧首辅倒是不一样，婚约还没解除的时候就和我妹妹眉来眼去了，穿着她亲手绣的衣服。” 未来夫君四个字飘到顾容瑾耳朵里，他嘴角想压都压不下来，神采飞扬冲萧逸尘挑眉。 萧逸尘攥紧了腰上的佩剑，用力到咯咯作响。 就算她吃醋，也不该如此挑衅他！ 萧逸尘勾起轻蔑的笑：“既然我们大家婚嫁自由了，等微臣迎娶嫡亲公主的时候，希望瑾世子和世子妃到时候真心祝贺。” 他故意说嫡亲公主来戳慕鸢芷的肺管子，他知道她最听不得这个。 慕鸢芷早就麻木了，直接下逐客令：“我这马车是驶向皇宫的，和萧首辅不顺路，请你自便。” 皇宫和首辅府是两个方向，和平南王府亦如是，而慕鸢芷独独要赶萧逸尘下马车。 萧逸尘却一反常态赖着不走：“既然马车是开向皇宫的，自然和平南王府也不顺路。” 慕鸢芷服了，她不知道萧逸尘在抽什么疯，他哪次不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今日竟死皮赖脸不走，是存心还想看她笑话吗？ 顾容瑾耳朵动了动，耳力极佳的他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勾起了一抹笑：“萧首辅赖在这里不走，就不怕你的云熙妹妹生气吗？她可是追来了。” 萧逸尘将信将疑，眸光明显变了变，他撩起窗帘，果不其然看到远处追过来的一道倩影。 他冷冷哼了声，拂袖下了马车。 萧逸尘一走，顾容瑾也要走了，他叮嘱慕鸢芷道：“未来娘子，夫君还有事就不送你回宫了。” 虽然刚才是慕鸢芷自己先说的未来夫君，可现下听顾容瑾“礼尚往来”，她耳尖没由来一红，为了掩饰自己奇怪的情绪，她哼道：“这么晚了去哪里，怡红院？” “还没成婚就查岗了？小鸢芷这么爱哥哥？”顾容瑾捂住自己的小心脏，受宠若惊的样子。 “滚！” “好咧！” 和来时一样，顾容瑾从车窗蹿出去。 慕鸢芷马上掀起垂下的车窗帘子，探头去看，早就不见了顾容瑾的身影。 果然，他武功深不可测？ 她正要放下帘子，余光看到远处裴云熙在向她招手，萧逸尘也看过来了。 晦气！ 慕鸢芷狠狠放下帘子。 没有得到慕鸢芷回应，裴云熙很失落，“鸢芷姐姐是不是恼了我啊……” “你别多想，不关你的事。”萧逸尘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安慰她。 “那……尘哥哥你真的不喜欢鸢芷姐姐吗？”裴云熙又问。 她刚才看见他提前离席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见他果然上了慕鸢芷的马车，心脏难受得很，怕他会喜欢上慕鸢芷。 “你别多想，我与她的婚事不过是一场错误。”萧逸尘声音温柔：“我送你回宫。” 裴云熙红着脸点头。 他这样说，她就安心了。 她一向都知道他讨厌慕鸢芷娇蛮任性，而她温柔善解人意，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女子。 未央宫。 红豆和玲珑都憋着很多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还是红豆先憋不住了，迫不及待问：“主子，您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瑾世子这个人可是个天天爱逛青楼的轻浮狂徒！” “是啊，公主，您嫁过去怕是会过得比现在还差！”玲珑见红豆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怕说了。 比现在还差？不见得。 至少平南王一家人对她比宫门里的人好。 “他爱逛就逛去。” “主子！”红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玲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主子，恕奴婢大胆问一句，您是想得到平南王这个靠山吗？” 平南王是四大藩王之一，虽然天子削藩，藩王的势力大不如前了，可还是霸踞一方，主子嫁过去，到了封地，也会远离京师，着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慕鸢芷抬眼看玲珑，眼神意味深长：“你倒是聪明。” 红豆似乎也懂了，她像是没发现慕鸢芷表情的变化，问：“主子是想离开皇宫？！” “谁让你们来试探的？四皇子吗？”慕鸢芷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两个丫鬟赶紧跪下来，她们怕得指天发誓：“主子明鉴，奴婢等虽然曾经在四殿下宫里服侍，可如今已经是主子您的人了，万万不敢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慕鸢芷睨了她们一眼，不置可否，“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我最讨厌这些。” 红豆和玲珑相视一眼，忐忑不安站起来。 “你们下去。” “喏……” 两个丫头颓丧退下，偷偷抹眼泪。 慕鸢芷对着案桌的暗器图纸叹息。 想离宫谈何容易，她制暗器的本领高超，又会制毒，父皇该是忌惮她的，只要她活着就难以脱离天家。 平南王的封地离京师最近，这应该也是父皇答应这门亲事的原因之一。 她自己，也确实想找平南王这样的靠山。 至于顾容瑾嘛…… 第17章 嫁给他当妾 想起顾容瑾，慕鸢芷嘴角泛起笑。 她从小就对他十分不客气，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她释放善意。 慕鸢芷拿起压在下面的玉笄草稿图。 他到底是不是池子里救她的人？ “主子！”小年子跑进来，“二殿下派人来催您，说军营里的特等箭矢不够用了。” 慕鸢芷嗤笑，倒是想起她来了？ 军营里的特等箭矢是经过她改良的，里面能藏炸药，精巧绝伦。 “告诉他，我现在不能随便进工部了，他想要，让工部给他造。”慕鸢芷摆手。 “奴才明白！” 小年子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多了个人跟在后面，是二皇子身边的暗卫，他朝慕鸢芷拘礼：“公主殿下，二殿下的意思是，工部的人粗手粗脚，根本造不来。” 现在知道造不来了？慕鸢芷呵呵。 之前喝令让她永远不得踏进工部，省得再让她的暗器伤了可怜的小公主的时候不是很能吗？ 以为有了她的图纸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慕鸢芷懒洋洋瞥了那暗卫一眼，摊手道：“我手上没有材料，也不能进工部，爱莫能助。” 暗卫微讶，似乎是没想到慕鸢芷竟然真的一口回绝，他以为这位刁蛮公主只是装腔作势一番，毕竟以往她对二殿下都是有求必应的，别说是区区箭矢了，就算是刀枪火炮，只要二殿下想要，她都会不吃不喝连夜赶制。 哪怕二殿下只是淡淡道了句谢，她也能高兴好几天，到处跟人说孤僻的二殿下唯有对她才多说几句话。 他颦眉思忖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拱手道：“属下回去回禀二殿下，不打扰公主殿下了。” 暗卫前脚走，小云子后脚就进来：“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一个两个的真烦人！ 不过慕鸢芷还是有点讶异小云子居然拦了裴商衍没让他直接进来。 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奴才倒是她宫里现在最稳重的，然而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们四个都曾经伺候过裴商灵。 “做得好小云子，以后也这样，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慕鸢芷赞赏道。 小年子心虚低下头，心说以前都是这样的啊，他随着四殿下来过好多次以前的长乐宫，谁要是怠慢了殿下们，主子都要跟谁急的，为此还训斥过她的宫仆。 被夸赞了的小云子不骄不躁，默默点头称是，又问：“主子是不见吗？” “不见。”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更嘹亮的声音传来：“芷妹妹！” 慕鸢芷无奈，储君要闯进来，她也不能怎么样。 “我要休息了，太子哥哥如果没事，明日再来。” 裴商衍看了一眼摆满案桌的图纸，这哪里像是要休息的样子？ 芷妹妹为何总是不想见他？！ “你们先下去。”裴商衍挥手赶杵在这里的奴才们。 两个丫鬟胆子小自然是不敢不从，担忧地看了一眼慕鸢芷才退下，小年子和小云子对视了一眼，迟迟没有动作，裴商衍不免动怒：“怎么，本宫都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慕鸢芷不想奴才们为难，朝他们点头，两个小太监才垂首告退。 裴商衍受不了慕鸢芷淡淡的态度，忍不住道：“芷妹妹是因为那日钦天监的事所以不想见我吗？我也是忧心你是不是被邪祟附身了才关心则乱，那个妖言惑众的少监，我已经降了他的职了。” “那个少监固然有错，可是太子哥哥你就没有错吗？”慕鸢芷好笑地反问。 他这是在跟她邀功？ “我有错，我跟你道歉了，你原谅哥哥一次好不好？”裴商衍上前一步，想拉慕鸢芷的手。 慕鸢芷巧妙躲开，“我真的累了，太子哥哥请回去。” 把她按进深水里差点窒息溺水，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揭过去了？ 她的命也太廉价了。 惹不起她还躲得起！ 裴商衍俊朗的五官浮现纠结疑虑之色：“芷妹妹，你就算跟我们怄气好了，你也不能答应嫁给顾容瑾，你知不知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我亲眼看见他去了怡红楼！” 芷妹妹日后若是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她的话生生把裴商衍噎住了，她为了跟他们置气，竟然如此任性！ 裴商衍深感无力，“你不可以嫁给他，你一时冲动会后悔终生的！” “是吗？那依太子哥哥的想法，我该嫁给谁？” 裴商衍叹了口气，把来时思考了很久的决定说出来：“芷妹妹，我知道你很爱萧逸尘，你若是肯嫁给他当妾，他……” “裴商衍！你要我嫁给萧逸尘当妾？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后悔终生的决定？”慕鸢芷还真是低估了裴商衍的下限。 小时候他还说她将来要全天下选婿，唯有最优秀的男人才配她下嫁，现在要她去给人当妾！ 去给萧逸尘当妾，还要侍奉正妻裴云熙，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芷妹妹你先别生气，小妹是你妹妹，她那么善良好相处，你不要以偏概全，带入一般的正妻和妾室的关系。”裴商衍还在试图说服慕鸢芷。 慕鸢芷呵笑：“你这么好的安排，小妹和萧逸尘知道吗？” “我会去说服他们的。”裴商衍还以为慕鸢芷动容了，忙保证道。 “你这么喜欢，你自己去给他当妾！”慕鸢芷转身，她喝令外面的宫仆：“来人，送客！” 她不加掩饰的嘲弄和鄙夷让裴商衍动了真火，他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裴商衍胸腔剧烈起伏，最后拂袖而去。 但他才走出宫殿，忽然又有些停滞不前了。 裴商衍迷茫地望着满天星辰，想起以前和慕鸢芷一起躺在草地里数星星的日子，他们明明是那么亲密无间，为何现在会变成这样？ 就像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陌生人，不，应该说是仇人，说不到几句话，芷妹妹就会动怒赶他走。 裴商衍最后失魂落魄离开。 未央宫外面，送完裴云熙回来的萧逸尘见裴商衍魂不守舍，问他：“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逸尘，我与你相识多年，有些事我也不怕跟你说，我是想把心爱的妹妹们都托付给你的，即便要委屈芷妹妹做妾也是可以。” “你这么跟她说，她怎么回答？”萧逸尘心里触动了下，问道。 第18章 搜宫 “她生了很大的气，把我骂出来了。”裴商衍揉着眉心，“我也是一时犯浑，罢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 他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就走。 萧逸尘没有回答，兀自琢磨着什么。 直到远处的天边亮起信号弹。 出事了？！ 他眸光一凛，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是日，慕鸢芷一整天都窝在未央宫里捣鼓她的图纸，新的暗器研发卡在了关键的步骤，她就造些别的小玩意儿来找找灵感。 “好别致的茶壶啊！”红豆眼睛都亮了：“主子您太天才了！这小人怎么会自己走的？” 慕鸢芷得意挑眉，示意红豆去看茶壶的底座：“里面有机关啊，茶水倒流进去驱动这个小人走，它就能自己在案桌上移动。” 红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这个小人在自己面前停下来，然后给自己倒茶，最神奇的是倒入八分满之后，小人就停了下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站好。 “好厉害！”她叹为观止。 慕鸢芷满意收好，把新做好的全自动茶壶装进一个锦盒里，对红豆说：“曾祖奶奶生辰要到了，你去替我把礼物送过去。” 按照往年，曾祖奶奶是不会摆宴席的。 “奴婢这就去。” “今日宫里守卫特别严，红豆怕是进不去大月宫的范围。”端着糕点进来的玲珑说。 慕鸢芷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玲珑说道：“听说是因为昨夜刑部尚书府走水，尚书一家四口全都死了！” “父皇怀疑有人纵火？”慕鸢芷又问。 玲珑：“好像是萧首辅怀疑的，内阁接手了这个案子。” 慕鸢芷点了点头，宫里加强守卫，太皇太后那里定然更加森严。 “没事，主子，让奴才去，奴才有法子！”小年子自告奋勇道。 他知道主子在宫门里无依无靠的，要不是上次太皇太后身边的张嬷嬷出面，他们未央宫指不定还要被怠慢多久呢，能跟太皇太后套近乎自然是最好的！ “你去，小心一点。”慕鸢芷把锦盒交给小年子。 “主子放心！” 小年子不负所托，顺利溜进大月宫的范围内，把锦盒交给张嬷嬷。 太皇太后就看了锦盒一眼，继续燃香，不怎么感兴趣地问：“这是什么珍稀药材还是昂贵珠宝啊？” 打开锦盒的张嬷嬷摇头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是个奇怪的茶壶。” “茶壶？”上完香的太皇太后回身，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侍女探头一看，笑道：“这小人偶好生可爱！” 张嬷嬷抽出里面的宣纸，狐疑摊开：“全自动茶壶？” “什么意思，难道它会自己动？”侍女好奇极了，“奴婢听说鸢芷公主最擅长这些，定是稀奇玩意！” 太皇太后过来将茶壶拿起，难得泛起笑意，嘴上却道：“不务正业。” 侍女手巧，按照宣纸上的说明，很快就知道茶壶该怎么使用，她目不转睛看着茶壶旋转移动，人偶自动倒茶，激动地冲太皇太后道：“娘娘快看！好神奇！” 太皇太后快裂到耳朵的笑弧立马欲盖弥彰地压下来，她轻咳了下才道：“还行，算她有心。” “这鸢芷公主还真别出心裁。”很久没见太皇太后这么高兴的张嬷嬷，心里对慕鸢芷的好感前所未有的高。 和那些只会送千年人参万年玛瑙的不一样，这姑娘是会花心思的。 她知道太皇太后嘴上不说，实际对这茶壶爱不释手。 张嬷嬷扫了一眼角落里堆放着昨日裴云熙差人送来的琉璃佛珠，高下立判。 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眼睛怎么长的，这都能被那小公主迷了眼。 未央宫，慕鸢芷吃过晚饭，正打算到外面散步，就听到寝宫外一阵吵杂声。 “外面怎么了？” 红豆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子，外面一群禁军围了咱们的未央宫！” 什么？！ 慕鸢芷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黑压压的禁军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这些万里挑一的皇城勇士个个体格高壮，手持佩剑气势汹汹，像人墙一样把未央宫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好像一声令下就会杀进来！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小年子和玲珑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只有小云子沉声大喝：“大胆！这里是未央宫，你们要做什么？！”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说话？”玄色铁甲的禁军统领大步进来，铠甲摩擦碰撞的声音叫人生寒。 小云子抿了抿嘴，纵然心里慌得不行，也不断告诫自己不能丢了未央宫的脸！ “他不能说话，本公主能说吗？”慕鸢芷从殿内缓步走出，她行走在夜风中，举手投足间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冷冷的声音蕴着凌厉的锋芒。 禁军统领生生后退了一步，但马上就欲盖弥彰地往前，他随意作了个揖，不甚恭敬道：“公主殿下请息怒，我等是奉命前来。” 有了慕鸢芷这个主心骨在，两个丫头和小太监挺直了腰板，拿出气势，护法一样护在主子身侧，小年子也学着刚才小云子，大着胆子反问：“奉谁的命？！” “自然是皇命！”嘹亮的声音劈下来，随着禁军统领的让道，裴商灵气势汹汹走来，跟在他身后的裴云熙亦步亦趋，一起来的还有萧逸尘。 慕鸢芷算是明白了，又是裴云熙在搞鬼。 裴商灵负手而立，盛气凌人：“搜！” “慢着！”慕鸢芷迎上裴商灵咄咄逼人的目光，没有半点退缩：“搜宫总有个理由？一句皇命就要搜我的未央宫，恕难从命！” 裴商灵很不耐烦：“这也是为了你好，昨夜刑部尚书府遭贼人纵火，整个皇城都戒严，而小妹恰好看见了刺客潜入了你的未央宫，不想有危险就乖乖让路。” “长乐宫跟未央宫南辕北辙，小妹这么会那么恰巧见到刺客潜入？”慕鸢芷嗤笑。 裴云熙满面愁容，担忧道：“鸢芷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可是性命攸关的事，你万万不可儿戏啊！” 第19章 只好让大理寺来教你做人了 “我对你可没有误会。”慕鸢芷呵呵，“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恰好看到？” “我饭后消食看到的啊，吓得赶紧去找父皇了！”裴云熙有些急，又带着被慕鸢芷责问的委屈，好不可怜的样子。 裴商灵一见她这样就心疼死了，怒气冲冲对慕鸢芷道：“小妹关心你，你这么凶给谁看呢？！” 脑瘫！慕鸢芷就知道昨日在家宴上，裴商灵之所以反对她嫁给顾容瑾，不是因为觉得顾容瑾配不上她，只是觉得这样让他很没有面子而已。 他早就变了，不再是她的灵哥哥了。 “就凭她一句话就要搜我的寝宫，你不觉得很荒唐吗？！”慕鸢芷大声责问裴商灵。 搜宫是天大的事，一宫之主的尊严是可以随便践踏的吗？ “是你枉顾全宫门的安危更加荒唐！”裴商灵不为所动，“再说，父皇口谕，你不肯也得肯！” 果然裴云熙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脑子有病的人是不会思考的。 “若是搜不到呢？”慕鸢芷凌厉地反问。 “搜不到，自然是刺客逃走了。”裴商灵耸肩。 呵，所以裴云熙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啊！ “鸢芷姐姐你别生气了，今日就是换了长乐宫或者灵哥哥的寝宫，也是照搜无误的，为了大家的安全。” 裴云熙如此识大体的话一出，倒显得她慕鸢芷蛮不讲理了！ 裴商灵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光了，他喝令一句“搜”！全体禁军鱼贯而入。 这些人就像蝗虫过境，在未央宫大肆搜索，破坏力十足，翻箱倒柜，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都乱扔了一地。 “住手！你们别动这个！这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之物！” “你们小心一点！” 不管几个奴才怎么凭命呐喊维护，也不见这些禁军停手，红豆甚至被推倒在地。 慕鸢芷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皱眉问：“有没有摔到哪里？” “奴婢没事，主子，他们太过分了！”红豆说着说着委屈哭了，主子贵为公主，东西被人随便乱扔乱翻，没有人为她出声住持公道！ 四殿下是带头搜宫的，萧首辅沉默不语，大家都只会欺负未央宫没人撑腰！ “别哭，哭解决不了事情。”慕鸢芷用衣袖给红豆擦了两下脸。 她早就学会遇事不哭了，就算她哭得肝肠寸断都没人会在乎。 红豆因为慕鸢芷暖心的举动更想哭了，她使劲把眼泪憋回去，用力点头：“奴婢明白了。” 慕鸢芷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搜搜，她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活活搜出个刺客！ 裴云熙着急地伸长脖子看着禁军搜宫。 她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希望能搜出那只死猫露珠来，她敢肯定那只猫活不了了，一定是被慕鸢芷埋在哪里！ “报！四殿下，有发现！”一名禁军手持染血的布料过来，他身后跟着的禁军则是抱着一堆腐烂的骨肉。 “这是什么？！”裴商灵瞪大了眼。 慕鸢芷瞳孔骤缩，她握拳紧紧掐着手心。 露珠…… 它死了也不得安宁！ 谁搜宫找刺客会挖地三尺？怕不是裴云熙指使的！ 慕鸢芷深呼吸调整情绪，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异常。 裴云熙见到两个禁军手里的东西，惊叫了一声：“难道是露珠？！” 裴商灵一听，就不由分说拽起慕鸢芷的手：“是你把小妹的猫杀了？！” 小妹的猫？这分明是她的猫！ 慕鸢芷狠狠甩掉裴商灵的手，“这是只野猫，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死了，我看它可怜就埋在后院里了。” “你倒是心善！”裴商灵根本不信。 “真的不是露珠吗？”裴云熙快哭了的样子。 萧逸尘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裴云熙安慰她。 裴云熙心里懊恼，她失策了，没有料想到这死猫居然都腐化到看不清楚原本的样子了，平白浪费了机会，被慕鸢芷找到开脱的借口！ “当然不是了，是我亲手埋的。”慕鸢芷转而看向刚才的两个禁军：“倒是你们，搜刺客为何要翻地下，是觉得刺客会遁地之术吗？” 两个禁军低着头，支支吾吾。 “好了这种小事不需要问！”裴商灵厉声打断，冲里面喊道：“刺客可找到了？！” 慕鸢芷冷嗤，她抱起手臂静静看他们继续表演。 搜宫的禁军陆陆续续回来，没有找到刺客。 “四殿下可满意了？”慕鸢芷冷嘲热讽。 裴商灵没有说话，本来闹哄哄的未央宫一时间静得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 裴云熙不甘心地开口：“灵哥哥，我听说纵火案的刺客可能是慕大将军曾经挥下的降将。” “你什么意思？”慕鸢芷一记刀眼过去。 裴云熙吓得赶紧往萧逸尘和裴商灵身后躲：“我、我没有什么意思。” “是微臣得到的情报，跟云熙公主说了。”萧逸尘往前一步挡住裴云熙，保护者的姿态，好像怕慕鸢芷会忽然对裴云熙发难似的。 裴商灵冷哼：“既然是你生父的旧部，藏在你的寝宫里好像没什么不对。” “好啊，都开始空口栽赃了是？”慕鸢芷佩服，原来还有更大的在等着她。 “鸢芷公主你还年幼，可不要被有心人利用。”萧逸尘一双清清冷冷的眉眼尽是复杂的情绪。 “我是年幼，但脑子跟有些人比，至少没有坏掉。”慕鸢芷视线扫视过萧逸尘和裴商灵一眼，讥讽道。 裴商灵一下子就炸了：“慕鸢芷，你别以为逞口舌之快就可以，今日种种证据，你若是不坦白，只好收监大理寺了！” “你所谓的种种证据是什么？道听途说捕风捉影？” 面对一群颐指气使的人，慕鸢芷维持住了自己的气势，绝不怯场。 大理寺可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的狱卒孔武有力，有的是力气和审犯的手段，跟永巷里的嬷嬷不是一个等级的，进去一趟，她怕是会脱一层皮！ “你心虚了？”裴商灵逼近慕鸢芷：“看来进永巷并不能改掉你性子里的恶劣，那就只好让大理寺来教你做人了！来人啊！拿下她！” 第20章 绝不会让慕鸢芷嫁给这样的人 “喏！！” 声势浩大的应声把未央宫的几个奴才吓得腿软，差点站不稳。 “谁敢！”慕鸢芷气焰万丈，一点都不输裴商灵。 这些禁军一时之间竟不敢有半分动作，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还从未见过鸢芷公主此等架势！ 裴商灵咬牙切齿：“你好大的架子啊慕鸢芷。” 他用力挥手：“拿下她！本殿再去父皇那里请旨！” 因为紧张和气愤，慕鸢芷胸口起伏得厉害。 同样的心情，小时候也有过，不过是裴商灵为了她和一群凶恶的悍匪对峙。 他们偷偷溜出宫去，遇上了山贼拦路打劫，她差点被山贼掳走，当时只有十岁的裴商灵举着两把比自己还重的剑就往前冲，他杀疯了竟然把山贼都吓退了。 她那时候想，她的灵哥哥是她的英雄，可惜他的英雄死在了她十六岁那年。 这个人已经不是她的灵哥哥了。 禁军统领见自己的部下都不敢动，他上前领命！ “鸢芷公主，末将得罪了！” 他身手了得，上来就把慕鸢芷双手反剪在身后，她挣不开，只能屈辱地被人押住。 永巷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回放，辱骂，欺压，鞭打……她好像看到萧逸尘举着小刀朝她走来，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凌迟致死…… 慕鸢芷闭上眼，那些让她噩梦连连的画面就从眼前到了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负公主的！” 悲戚的浪潮中传来一道清冽高昂的声音，如浮木划到快溺水的慕鸢芷身边，又像阳光把她包围起来，温暖踏实。 她睁开眼，满目都是顾容瑾灿若星辰的脸。 顾容瑾踏着嚣张的步伐，裴商灵不知道顾容瑾哪里来的底气在他面前横，直到他看见了一同前来的张嬷嬷。 张嬷嬷怎么来了？！ 裴商灵虽然不常见张嬷嬷，可那张便秘一样不苟言笑的脸令他印象深刻，她仗着自己服侍了太皇太后几十年，见到皇子都鼻孔朝天，让他火大又无法发作。 由于太皇太后已不问世事多年，基本上张嬷嬷的出现就等同于太皇太后亲临，所有人都客客气气让出一条路。 押着慕鸢芷的禁军统领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他竟有些汗流浃背。 “本世子的人你也敢碰，想调去守大门就直说！”顾容瑾剜了禁军统领一眼，才凑到慕鸢芷旁边笑着安慰：“夫人别怕，夫君来了。” “闭嘴！” 这么多人在，他也真不害臊！ 慕鸢芷心里的触动全被这句话整没了。 “我帮你搬救兵来了，你怎么骂人？”顾容瑾委屈，伸手去拉慕鸢芷。 慕鸢芷当然不给他拉，“别当着那么多人面叫我夫人！” “好，私下再叫。”顾容瑾很好商量的语气。 萧逸尘深邃的眸子落在拉拉扯扯的两个人身上，又暗沉了下来。 裴商灵凌厉的眸子划了他们一眼，才问张嬷嬷：“不知嬷嬷来这里所谓何事？” 张嬷嬷礼貌笑了笑，“回四殿下，太皇太后娘娘她身体抱恙，闻鸢芷公主颇懂些医理，就想着让她来侍疾。” “曾祖奶奶抱病在身，当把太医院所有太医召过去看病才是，马虎不得啊！”裴商灵道。 裴云熙忙点头：“熙儿也去瞧瞧曾祖奶奶，熙儿会按摩，父皇都说对他的头疾很有效的！” “对，小妹可厉害……” “不必了。”张嬷嬷打断他们两个人，“太皇太后娘娘只想见鸢芷公主，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还是别打扰。”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了裴云熙一眼。 裴云熙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裴商灵见了恨不得扇这个老奴一巴掌，她怎么敢的！ “张嬷嬷你在说谁是乱七八糟的人？”裴商灵一向脾气暴躁。 一个奴才而已，还敢给主子脸色看了？！ 慕鸢芷噗嗤一笑：“张嬷嬷谁都没说，灵哥哥代入谁了？你也觉得那个人是乱七八糟的人吗？” “你！”裴商灵仰头深呼吸了一口。 张嬷嬷不卑不亢道：“老奴还等着回去复命呢，先带鸢芷公主走了。” 她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就走，慕鸢芷自然跟在后面扬长而去。 未央宫的奴才们立时松了口气。 幸亏得太皇太后娘娘相助！ “等会儿！” 顾容瑾突然出声，“今日大闹了未央宫，一无所获，就全凭云熙公主一句话，那以后宫里岂非人人自危了？今日我说见到了刺客，明日他说见到了刺客，可如何是好啊？” 裴商灵可听不得有人诋毁裴云熙：“小妹只是好心，瑾世子是想做什么？” “云熙公主也是担心她姐姐安危罢了。”萧逸尘也迫不及待开口维护裴云熙。 还没走远的慕鸢芷心里呵笑，顾容瑾还没说什么呢，一个两个这么激动了。 她现在听到裴商灵和萧逸尘的声音就烦，走得比张嬷嬷还快。 “没什么，说说罢了，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世子，不用管我。”顾容瑾轻扇扇子，慢悠悠离开，经过萧逸尘的时候停下来，悠扬的声音揶揄道：“这案子内阁恐怕要吃白果了，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对，两头吃白果。” 他这个夫人指的是谁，明眼人自然知道。 萧逸尘盯着顾容瑾，黑眸沉沉，他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瑾世子这么得意，不怕鸢芷公主知道你见不得人的底细吗？” 顾容瑾眸底的杀意一闪而逝：“我劝你说话小心！” “你急了。”萧逸尘勾唇笑，好像已经将顾容瑾里里外外看透一样胜券在握。 “我急什么？萧首辅那么能见人，也不见得我夫人搭理你啊。”顾容瑾收起来的扇子拍了拍萧逸尘瞬间僵住的脸。 萧逸尘深盯着顾容瑾嘚瑟的背影，思绪回到昨天晚上。 他寻着求救信号弹的位置到了刑部尚书府，一片火海之中，他看到了一群人，但是火势太大了，等他想看清楚，这些人一晃眼就消失了。 而这群人的中心，那个像从地狱来的修罗鬼，一双嗜血的眼睛，让他久久忘不掉。 萧逸尘握紧了拳头，倘若这个人真的是顾容瑾，他绝不会让慕鸢芷嫁给这样的人！ 第21章 你喜欢顾容瑾吗 裴商灵闷着一肚子的气，正要走，看到萧逸盯着顾容瑾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过去问他：“你怎么了？” “尘哥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裴云熙关切地问。 本来想说话的萧逸尘看了裴云熙一眼，对她道：“云熙，你先回去，我和你四哥有些话要说。” 说什么话不能让她听吗？裴云熙本来觉得委屈，但萧逸尘喊她的名字，后面没有加公主敬称，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又变得更亲密了，心里一阵甜，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裴商灵不放心，让禁军统领送裴云熙回去。 等裴云熙走了之后，萧逸尘才对裴商灵道：“我还是怀疑昨晚火场里的人是顾容瑾。” 裴商灵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嗤笑道：“你想多了，顾容瑾就是个纨绔子弟，连武功都是三脚猫的水平，再说了，今日早朝你也听太子哥说了，他亲眼看到顾容瑾去的怡红楼。” 顾容瑾心里还是有疑，不置可否。 他肩膀忽地搭上一只手，侧头看到裴商灵满脸古怪凑近他。 “萧逸尘，你那么在意顾容瑾，不会是因为慕鸢芷？” 萧逸尘嫌弃地侧过身，把裴商灵的手抖落下来，“自然不是，这案子归内阁，可疑的人我自然都怀疑。” “真的就因为这样吗？”裴商灵呵笑着戳了戳萧逸尘心脏的位置：“你抚心自问，不是因为你单纯想把顾容瑾搞垮，好让慕鸢芷嫁不了他？” 裴商灵的话就像鬼魅一样，余音绕梁，闹得萧逸尘心烦意乱。 下一瞬，他的衣领就被裴商灵揪住，他不耐烦地一把拍开：“四殿下请自重！” “该自重的是你萧逸尘，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可还行？”裴商灵脸色不悦，警告他道：“你要是敢负了我妹妹，我定不会放过你！” 萧逸尘理好衣领的皱褶，似笑非笑：“四殿下说的妹妹是指哪一个？” 裴商灵噎了一下，骤然拔高声线：“别明知故问！萧逸尘，慕鸢芷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好自为之！” 他自己的选择？ 对，是他的选择，他厌烦慕鸢芷，不够温柔体贴，太嚣张跋扈，纠缠不休，从头到脚都不是他心悦的类型。 明明该是这样的，却为何他又开始怀念以前她围着他转的日子？ 原来身边总是静悄悄的感觉也并不是那么好。 萧逸尘抬头眺望着大月宫的方向，久久出神。 而此时的大月宫，难得到了这个时辰仍旧灯火通明。 太皇太后看着低眉顺眼规矩站着的慕鸢芷，道：“抬起头来，低着脑袋做什么？老太婆很吓人吗？” 慕鸢芷依言抬头：“曾祖奶奶不吓人，吓人的另有其人。” 太皇太后哦了一声，“比如呢？” 慕鸢芷不着痕迹观察着眼前这位容雍华贵的老妇人，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跟太皇太后说话，以前她甚至连太皇太后的模样都看不太清楚。 她捉摸不透太皇太后究竟有没有生气，她想既然她想要太皇太后来做她的靠山，太皇太后也没有拒她于千里之外，那她就应该真诚一点，所以她说话才没有循规蹈矩。 “太多了。” “你这张嘴倒是厉害，胆子也不小，跟你娘完全不一样。” 慕鸢芷闻言，眸光亮了下：“曾祖奶奶见过我娘亲？” “何止见过。”太皇太后语气有点怀念，“你娘亲是京师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多少权贵子弟前赴后继追求她，哀家的孙子们也不例外。” 慕鸢芷第一次听人提起娘亲的事，忍不住在脑袋里描绘娘亲意气风发的时候。 “你呢，只会些舞刀弄枪的。”太皇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嫌弃或是责怪的意味，反而叹了口气，她拿起手边的全自动茶壶感慨道：“男人都是喜欢温婉娴熟的女子，他们需要的是贤妻而不是助手。” “我也不需要男人喜欢。”慕鸢芷小小声，几乎是在嘟囔。 太皇太后噗嗤一笑：“哪有姑娘家说这样的话？” 张嬷嬷也笑：“跟太皇太后娘娘您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侍女好奇地倏地竖起耳朵，太皇太后瞪了张嬷嬷一眼，张嬷嬷马上闭嘴。 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慕鸢芷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她觉得在这里跟太皇太后说话，没有很拘谨，反而很放松。 为了和太皇太后关系更进一步，慕鸢芷大着胆子问：“曾祖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哀家年轻的时候最喜欢骑马射箭，围猎蹴鞠。”忆起往昔，太皇太后眼里就像有悦动的火苗，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活力，“那时候整天就想着云游四海，踏遍万里河山，可惜……” 可惜最后还是困在这宫门之中，慕鸢芷在心里补充完太皇太后没说完的话。 那她呢？以后也会这样吗？ “鸢芷，你喜欢顾容瑾吗？”太皇太后话锋一转。 “我……”慕鸢芷脑海里闪过顾容瑾的音容笑貌。 前世今生，他对她释放出的善意，她都铭记在心，可，她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喜欢所带来的后果对她来说太沉重了，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她对他唯有感激。 太皇太后似乎也没打算从慕鸢芷这里听到答案，她起身，张嬷嬷和侍女都眼明手快搀扶住她。 “夜了，你也去歇息，今晚你就到偏殿睡，明早再回去。” “曾祖奶奶晚安。” 今夜多亏了曾祖奶奶出手相助，不然她怕是要在大理寺的监狱里睡下了。 和上辈子一样，裴云熙真是一刻也不想消停，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输了！ 第二日，慕鸢芷回到未央宫，凌乱的寝宫已经恢复原样，想也知道是红豆他们熬夜整理了。 四个人眼眶都是红红的，还有乌黑的眼圈，见了慕鸢芷，马上挤出笑容，慕鸢芷还没来得及夸他们，就听到一句：“二皇子驾到！” 第22章 小妹大人有大量，又一次原谅我 真是稀客啊！ 慕鸢芷对他们四个说：“你们回去休息，不需要伺候了，别熬坏了身体。” “主子，这怎么行！”小年子第一个不同意。 主子没人伺候怎么行呢？再说二殿下来了，他们也得奉茶啊。 “这是命令，快回去。”慕鸢芷没时间跟他们多说了，她还要应付麻烦的人。 小云子点头，他伸手挡住还要说话的红豆他们，“奴才等先告退了。” 其他人只好作罢，他们欠身退下，心里一片柔软。 主子真是太替他们这些奴才着想了，他们没有护错人！ 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主子已经认同他们是未央宫的人，不再怀疑他们是四殿下派来的了，有些话心照不宣，这是他们主仆几人的默契。 四个人前脚退下，不速之客后脚就来到。 金凤纹银靴子跨进门槛，薄而轻的银片银丝是慕鸢芷亲自打磨缀合的，穿上它行军打仗，轻便又能护腿，还能彰显尊贵的身份，本来还应该搭配同样式的铠甲，不过现在她不想做冤大头了。 上辈子那套未完成的铠甲，在她最后一次被关进永巷的时候，他亲自扔了。 “见你一面不容易。”裴商觉眉头隐隐皱起。 从来不苟言笑的二皇子，生性孤僻，总是生人勿近的样子，本来就锋利的五官添了几许暗沉之后越发让人不敢靠近。 曾经的慕鸢芷是唯一一个敢跟他打闹的人，她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打开他的心扉，把他从郁症里拉出来，但裴云熙只用了不到十天，就和他要好得不得了了。 他说裴云熙是他的开心果。 呵呵，你就吃，吃这颗毒果毒死你！ “来了不就能见了，觉哥哥腿也没断？”慕鸢芷微笑着坐在主位上，闲闲看过去。 许是没料到慕鸢芷居然会这么和自己说话，裴商觉如墨的眉目微微上挑，眼里不乏惊讶，他喉结滚动了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兀自坐下来。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不好意思了，我的宫仆们忙完处理搜宫的后续，没空给你奉茶。” 裴商觉没什么情绪地环视四周一圈，视线来到慕鸢芷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受伤了？” “你是指什么时候？” 裴商觉闻言敛了敛眼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父皇准你进工部了，不过要和我一起去，你不能独自去。” 又想她继续研究新武器又怕伤了宝贝小公主的意思？既要又要。 行，正好她也想把工部的库存搬空，以前是觉得工部可以随便出入，不必把东西都运回寝宫占地方，现在不一样了，东西只有到自己手上才是自己的。 慕鸢芷和裴商觉来到工部，裴云熙就欢天喜地出来迎接他们。 …… 早知道裴云熙也在，她今天根本不会来。 裴商觉像是没有察觉到慕鸢芷的不快，径直走向裴云熙：“你没乱动？” “当然了，我可不敢再随便乱动了，上次差点丢了小命。”裴云熙吐了吐舌头，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慕鸢芷一眼，然后慌忙摆手摇头：“鸢芷姐姐不要误会，我不是在埋怨你，我们已经冰释前嫌了，我也不怪你了。” 慕鸢芷：“谢谢小妹大人有大量，又一次原谅我。” 她边敷衍说着边走，一刻也不想挨着裴云熙。 裴云熙搅着手帕，不知所措看向裴商觉：“觉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必理会她，她脾气不好。” 裴商觉刚想抬脚进司务厅，门就重重从里面甩上，他闪避慢了，差点夹到鼻子。 确实脾气不好。 裴云熙担忧地问：“觉哥哥你没事？” 裴商觉摇头，推门进去：“我要负责监督你。” 慕鸢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开始摆弄之前没弄完的。 “先把我要用的箭矢做了。”裴商觉说。 慕鸢芷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拿特等箭矢要用的材料。 裴云熙在旁边看着，视线一直追随着慕鸢芷的动作，慕鸢芷和裴商觉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箭矢上，没有注意到裴云熙表情不对劲。 箭矢本来就不大，要在里面藏炸药，分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慕鸢芷专心致志，无暇顾及其他，裴商觉好几次想帮忙，都被慕鸢芷有意无意挡回去。 慕鸢芷称份量的时候特别小心，她手上的伤虽然好了七七八八，但还是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灵活，为了不出差错，反复确认。 “你手伤了？”裴商觉再迟钝也能看出来了。 “别说废话打扰我。”慕鸢芷顾着称重，连骂人的话都很轻。 裴商觉觉得这才有点像他熟悉的妹妹，他妹妹不该浑身带刺。 慕鸢芷反复确认了几次才开始组装。 “姐姐不戴手套吗？” 慕鸢芷忙起来的时候确实不记得戴手套，经常扎到手，裴云熙的提醒她没有多想，拿起来套上就继续。 她的手套刚接触到箭矢，就闪过一丝火花。 ？！ 不对劲。 慕鸢芷正要拆解。 砰——！！！ “啊！” 爆炸声陪随着裴云熙尖锐的惊叫，整个司务厅都震了震！ 裴商觉第一时间揽过身边的裴云熙将她护在怀里，裴云熙又惊又怕，紧紧拽紧裴商觉的手。 漫天烟雾，他看不清楚四周围，便高声喊：“鸢芷？你没事？” 一支箭矢的威力有限，更何况还是没有组装好的，这场爆炸威力应该很微小，裴商觉想。 闻讯而来的工部众人踹开了门，见到灰头土脸的裴商觉和裴云熙，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二位殿下可有哪里受伤？！”工部尚书冷汗都来不及抹，忙问。 工部侍郎呵斥其他人：“还不快宣太医！” “没事。”裴商觉挥开未散的烟雾，想去找慕鸢芷，腰上忽然一紧，他忙又看向怀里的裴云熙。 裴云熙吓得瑟瑟发抖，整张脸都煞白了，“好可怕……火……火……” 裴商觉想起裴云熙之前就被暗器伤到过，顿觉愧疚心疼，他抱紧了裴云熙到外面去，对其他人喝令：“快去看看鸢芷公主！” 第23章 小妹又被你害惨了 这些人方才想起来还有一位公主在里面。 窗户陆续打开，烟雾散去，工部侍郎才发现晕倒在地的慕鸢芷，她整个人就像从灰里捞出来一样。 不会是死了！？ 可别啊，虽然又是这位刁蛮公主操作失误的原因，可人在他们这里出事，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必定岌岌可危！ 他忙上前一探鼻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有呼吸。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是是是！” 慕鸢芷幽幽转醒，还没睁眼就听到各种吵吵嚷嚷的声音。 “父皇禁止她进工部是正确的，二哥你就不该替她求情，小妹吓得惊魂未定，还不知道会做几天噩梦！” 裴商灵鞭炮一样噼噼啪啪连珠炮似的，意识刚回笼的慕鸢芷一下就分辨出来。 “灵儿你快住嘴，别打扰太医看病。” “娘娘，几位殿下，鸢芷公主只是皮外灼伤，外加左右手骨折，没伤及内脏，无需太过担心。”老太医说，“只是这脖子的伤疤怕是要用不少的金龙胆草，太医院里没有那么多库存了。” “你听到没有母妃，没什么大碍，你紧张什么？不过是骨折而已又不是断了，小妹要是惊惧复发，那才是大事！”裴商灵冷哼。 慕鸢芷心里冷笑，她不过是烧伤骨折而已，小妹可是吓到了！ “灵儿！小心你这话被你父皇听见了！”德妃又出声呵斥。 果然德妃呵斥裴商灵仅仅是因为怕天子听见，觉得他不顾念手足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慕鸢芷已经不会在心里喊母妃和父皇了。 他们早就是陌生人了，顶着她熟悉脸庞的陌生人。 “芷妹妹醒了！”裴商衍是第一个发现慕鸢芷眼睛动的，他喜出望外，把裴商灵拨开到一边，“芷妹妹，你感觉如何？” 睁眼对上裴商衍关切的目光，慕鸢芷只觉得累，妨碍她心情。 “死不了。” “太子哥在关心你，你摆谱给谁看呢？要不是你非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会害人害己，小妹又被你害惨了！”裴商灵指着慕鸢芷谩骂，咬牙切齿。 德妃忙去拽他：“灵儿你少说两句！” “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你二哥急需的。”慕鸢芷睨了一眼哑巴一样的裴商觉，他还在抱着裴云熙安慰。 裴云熙吓得不轻的样子就只会往裴商觉怀里钻。 慕鸢芷看到裴云熙之后就了然了，怪不得这些人居然有空来看她死了没，原来裴云熙也在这里。 一石二鸟啊，又能陪着可怜无助的小妹，又能指责她这个“始作俑者”。 “还有，没事看紧你的小妹，别来工部捣乱，不然下次可能整个工部都要炸了。”慕鸢芷说完闭上眼，她好累，身上好痛，想睡一会。 这次小爆炸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裴云熙设计的，但她现在还不能起来找证据，有什么等她好了再说，反正裴云熙这么精明，不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你是什么意思慕鸢芷，你不会想说是小妹动了手脚？！”裴商灵又炸了。 “我可没说，你说的。”慕鸢芷保持着闭目，不想看裴商灵这张蠢脸。 “慕鸢芷你！”裴商灵怒火攻心，他猛地上前一把将慕鸢芷从床榻上拽起来！ 所有人一惊，没想到裴商灵忽然动手，有伤在身的慕鸢芷更是躲不开，就这么被裴商灵用力拖起来，本就骨折的手雪上加霜，撕裂拖拽间痛得她冷汗直冒，一阵头晕目眩。 脖子未愈的烧伤裂得更快，渗出血来。 “老四你疯了！”裴商衍心口发凉，一把将裴商灵推开。 他不懂四弟对芷妹妹如此大的恶意从何而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们兄妹之间明明很要好的！ “灵儿你做什么这样对你妹妹，你是喝醉了发酒疯呢！”德妃狠狠训斥道。 谁都知道裴商灵没喝酒，一点酒气都没有，德妃这样说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开脱。 裴商衍这一推用了五成力道，裴商灵踉跄着后退，撞到上前来的裴云熙，他怒不可遏的脸立马柔和了下来，关切地去拉她：“小妹你还好吗？” 他说话轻声轻气，生怕吓到了裴云熙似的。 “我没事，灵哥哥，你不要怪鸢芷姐姐，她自己也因为操作不当伤了。”裴云熙息事宁人道。 “你怎么老是帮她说话，她每次都是这样，你以后可要离她远一点！” “谢谢，你们都离我远一点，我要休息了。”慕鸢芷不想再看这些弱智杵在这里惹她心烦。 她咬紧牙关忍着痛，对老太医说：“麻烦周太医替我重新固定复位了。” 老太医忙不迭点头：“好，交给老臣。” 裴商灵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裴商衍追出去：“老四！” 裴云熙自然也追去，走之前，又看了慕鸢芷一眼，很是放心不下的样子。 德妃想宽慰慕鸢芷几句，又因为慕鸢芷醒来后没看她一眼，更没喊她一声母妃，心里不是滋味，默默退了出去。 唯有裴商觉一直坐着不动，像雕像一样，表情都不带变的。 老太医重新替慕鸢芷接好骨，固定好，裂开的伤口也重新敷药包扎好，好生叮嘱了几句才退下。 他心里摇头，好好的姑娘总是一身伤，真是苦。 “觉哥哥怎么还不走？”慕鸢芷苍白的唇连说话都有些费力了，大概是伤筋动骨的后劲已经上来了，她现在浑身乏力，完全不想动。 裴商觉起身走到慕鸢芷床榻前，欲言又止，最后在慕鸢芷不耐烦的眼神中终于是开口了：“司务厅今日在我们来之前只有小妹去过，有人看到她拿你的手套研究过。” 闻言，慕鸢芷眸光凛凛往上看他：“你刚才怎么死了一样不说话？” 裴商觉此时面色难看，心头像是有块石头压着闷不透气：“你可以不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可以，你马上把刚才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其他人听，再去好好调查裴云熙，你能做到吗？” 裴商觉，你能吗？！ 第24章 她发起高烧 裴商觉坐到病榻上，慕鸢芷的视线目不转睛追随着他的动作，等他回答。 “小妹一向求知欲重，对你做的暗器武器很感兴趣……” “行了你不用说了，滚。”慕鸢芷痛得冷汗涔涔，不想再听这些替裴云熙诡辩的话。 她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她不抱期待是对的。 慕鸢芷渗血的绷带和憔悴的病色刺痛了裴商觉的眼，他眸光闪烁了下，又道：“小妹不是故意的，伤到你她定也很自责很怕，所以才不敢说出来。” “我说了你可以滚了。”有那么一瞬间，慕鸢芷真的很想抄起什么东西砸裴商觉，但她没有。 她已经不会这么歇斯底里了，跟这些人生气只会气着自己，她现在需要好好休养，心绪不能太过动荡。 裴商觉情绪莫测的眸子暗淡了下来，片刻后才起身走，走之前，他还不死心地继续道：“你在怪她之前，想想她不计前嫌，为了你向父皇求情。” “滚。”慕鸢芷只有这一句。 为了替裴云熙狡辩，他今日说的话比他平时七日都多？ 亏她以前还因为他跟她说一句话就高兴半天，他哪是郁症，只是不想搭理人而已，遇到裴云熙还不是能说会道。 等人走光了，寝殿里清静了下来，慕鸢芷终于沉沉睡去，到了半夜，她发起高烧，冷汗簌簌，身体里的水分好像流失光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火烧火燎的烈焰。 她想喊人，张嘴是虚浮的沙哑声，微弱到她自己都听不见。 都怪她自己吩咐红豆他们不要进来打扰，是她低估了伤口二次伤害带来的后果。 要是她的药还在，刚才吃了一颗，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好辛苦…… 慕鸢芷挣扎着半阖着眼，很快又撑不住了。 不能睡！ 没人知道她高烧不退，她现在要是睡着了很危险。 她努力想重新睁开眼，迷迷糊糊间，似乎有道距离很近的视线。 有人喂她吃了什么，她本能推拒不想咽下去，却不知道被点了什么穴位，喉咙一松，冰凉的丸子就滑进来了。 慕鸢芷就算病得意识涣散，根深蒂固的防范意识仍旧使得她神经紧绷，她想伸手抓住这个人，反而先一步被人握住了手心。 莫名安心的感觉袭来，她竟然放松了身体，很快的，四肢百骸通透顺畅，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夜依旧很深，慕鸢芷依旧昏昏沉沉，却感觉明显好了很多。 “你可算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慕鸢芷睁开干涩的眼，狐疑转头，看见顾容瑾大大咧咧坐在她对面喝茶。 “刚才是你喂我吃了药？”慕鸢芷艰难撑起身。 顾容瑾裂开嘴角笑得灿烂：“当然是本世子了，是不是很感动？” 慕鸢芷想说话，开口被一阵咳嗽取代，苍白的唇咳得泛红，虚弱不堪坐在床榻上。 顾容瑾忙不迭坐过来给她拍背：“也不用那么感动？” 慕鸢芷顺了气，没好气地撑起苦笑：“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本来想说谢谢，现在硬是说不出来。 “我这不是在逗你笑吗？”顾容瑾抬手用指腹擦掉慕鸢芷咳出来的生理泪水，动作自然。 确实，他总是能让她沉重的心情放松下来。 “你怎么进来的？”大病初愈的慕鸢芷声音虚虚的，和她的人一样好像风一吹就散了，顾容瑾要坐得很近才能听得真切。 “我自然有办法了。”顾容瑾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大大的锦盒，里面全是她急需的金龙胆草，“都给你，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 当然够了，恐怕太医院一年都不能储备这么多！ 金龙胆草产于苗疆，越是上等越是难寻，民间不能随意采摘，每年都要给朝廷上供，而上供的金龙胆草全给太医院入药，再按标准分到各宫里，唯有少有的几个重臣能得天子赏赐，萧逸尘就是其中之一，平南王府当然也有，但这么多是不可能的。 “你，去哪里顺来的？”慕鸢芷好奇地问。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这是我自己的。”顾容瑾撇了撇嘴。 慕鸢芷才不信，但他这么说她就不再问了，到底也是他好心给她的。 她低着头，手指攥着合上的锦盒摩挲着，忍不住问：“顾容瑾，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哪有为什么，因为你是我夫人啊。”顾容瑾理所当然道。 “少来。” 她从来都没给过他好脸色，骂他从来都是怎么伤人怎么来，她有自知自明，他根本不可能不讨厌她的。 “好，这次来确实是有求于人。”顾容瑾抱起手臂点了点头，“我最近有事要离开京城，但不能被人知道，所以我就装病在家，你得替我兜着。” “潜逃啊？” 慕鸢芷很认真地问，顾容瑾一瞬间噎住了。 “不是，有要紧的事，五天后，你假装来给久病不出的我看病，应付一下萧逸尘。”顾容瑾接着解释。 慕鸢芷没想到他会和她说得那么详细，“你就不怕我把你这番话原原本本告诉萧逸尘？” 毕竟在大家眼里，她爱萧逸尘爱到无法自拔，现在不理他是因为她在赌气，她经常能听到这样的议论。 “以前的话，我怕，现在你是我夫人了啊，你肯定会向着我的。”顾容瑾还是这套说辞。 慕鸢芷移开眼神，每次听他叫她夫人她都不自在。 “你病了，为什么萧逸尘会去确认？”她不懂。 “因为他坏。”顾容瑾趁机诋毁。 “你确定是五天后吗？万一他提前去呢？”他是怎么算出来的？ “要是错了我自认倒霉，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有压力。” 顾容瑾看了眼天色，天准备亮了，他该走了。 慕鸢芷还想问点什么，一抬头顾容瑾就不见了。 这人太神出鬼没了，到底功夫多厉害啊！ 慕鸢芷拖着病躯去关窗，转头才发现桌上还多了一个小箱子，是她从前换宫的时候，遗失的药箱，打开一看，跌打损伤的药瓶都在。 有了这些，她骨折就快些好，比起太医院的药，还是她自己制的更快速有效。 这也是顾容瑾替她找回来的？ 第25章 像极了这里的女主人 慕鸢芷拿起小箱子里某人留下的纸条——快点好起来小鸢芷！ 上面落款的笑脸狗和他一样傻，慕鸢芷忍不住笑。 她把纸条收起来放好，躺回床榻上睡觉，这一觉睡得踏实。 五天后，慕鸢芷的病好得七七八八，她向天子请示，去平南王府探病。 她是未来的世子妃，又懂医，去探望顾容瑾无可厚非，天子自然应允了。 京城的平南王府只有几个家仆在，平南王平时都待在封地，顾容瑾这回进京过年，天子特别批准他在京师待久一点，所以家宴过后，他依旧可以留在这里。 不知道萧逸尘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天一亮慕鸢芷就来到平南王府。 她第一次来，气派的院落里，家仆有条不紊做着自己的工作，见了她全都毕恭毕敬，“公主殿下，世子爷在里面等您很久了。” 做戏做全套，她一来就进去顾容瑾的寝卧，寝卧里一个身高体型都和顾容瑾很像的人坐着。 慕鸢芷没想到有人在，她下意识后退，满脸戒备，沉声问：“你是谁？” “世子妃。”那人起身作揖，“您别怕，属下是世子的影子。”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顾容瑾的替身。 连声音都很像，但是样子不像，所以他不能露脸，只能躲在这里混淆视听。 突然被人这么正经地喊世子妃，慕鸢芷有点不习惯，她正要纠正他，就见这人表情忽然凝重了几分，他道：“萧首辅来了，麻烦世子妃出去应付一下。” 慕鸢芷狐疑，他是怎么知道萧逸尘来了？ 她压着心底的疑问出去，果不其然就看到家仆拦不住闯进来的萧逸尘。 这个替身的耳力太好了，顾容瑾好像也有这样的耳力，他能听到裴云熙的脚步声，而且可以准确分辨。 他们都是练过的？ 问题再多，此刻也不是思考的时候，慕鸢芷收起思绪去应对萧逸尘，她踏着稳重威仪的步子缓缓走来。 萧逸尘没想到慕鸢芷也在，她款款而至，沉静大方又不失威严问他：“萧首辅为何擅闯平南王府？！” 她这样跟他对峙，责问与他，维护平南王府的样子像极了这里的女主人。 萧逸尘的眼神瞬间像蕴了冰渣子似的冷，“公主殿下为何会在这里？” 刚才拦他的家仆已经退到一边，默默拿起扫把攥在手里，不知道是用来自卫，还是想作为待会儿赶人的武器。 慕鸢芷勾了勾唇：“我未来夫君病了，我来给他看病很奇怪吗？” 萧逸尘一听到未来夫君四个字，脸色阴鸷：“你知不知道顾容瑾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喝花酒，萧首辅怎么比我还紧张？” 慕鸢芷满不在乎地维护顾容瑾的样子，轻易把萧逸尘压抑的火气撩得更旺。 “如果顾容瑾就是刑部尚书府纵火案的主犯呢？”萧逸尘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慕鸢芷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压下惊疑，声音高了几度：“萧首辅慎言！就算你是内阁首辅，无凭无据污蔑世子罪名也不轻。” 萧逸尘心中的怒意逐渐被苦涩取代，她如此无条件相信顾容瑾，甚至不惜高声呵斥他。 为何会变成这样，她为何无缘无故就变了？她不是说过会一辈子喜欢他的吗？ 就因为他对云熙好点？可有几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顾容瑾还天天跑去怡红院呢！ 萧逸尘越想越愤愤不平，他今日还真就非要闯进去不可！ “证据马上就有。”萧逸尘不顾慕鸢芷阻拦，执意要进。 他一把将慕鸢芷推开，家仆见萧逸尘来势汹汹不敢拦，忙不迭去扶慕鸢芷：“公主殿下小心。” 但是家仆慢了一步，慕鸢芷撞到了旁边的柱子，她一阵头晕目眩，痛得低嘶。 怒气冲冲的萧逸尘没有注意到，走得飞快。 慕鸢芷摸了一下后脑勺，手指马上沾了血 “公主殿下您流血了！”家仆大惊失色。 “不碍事，一点小伤。” 不能让萧逸尘进去！ “萧逸尘你站住！” 家仆急得团团转，也追了上去。 萧逸尘进到卧室，眯起眼盯着屏风后面的身影，勾唇笑：“世子爷不是病了吗怎么起来了？” “真是服了萧首辅，强闯我平南王府不会是为了偷看我洗澡？”屏风后面的身影推着疑似木桶的东西移动，“真是的，本世子病得稀里糊涂的，难得想起来洗个澡。” 萧逸尘抿紧了唇，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管是声音还是说话的不着调都像是顾容瑾。 “容瑾哥哥你怎么自己起来了，我帮你！”慕鸢芷配合道，她自然而然拿过一旁换洗的衣服。 “你成何体统！” 萧逸尘思绪混乱，一方面在思考着里面的顾容瑾是真是假，一方面又震惊于慕鸢芷大胆的举动，他伸手的动作慢了半拍，只能抓到慕鸢芷衣袖的边，眼看着她小跑着绕到屏风后面去。 “他是我未来夫君，你别管太宽！” 屏风映着高大的身影作势要脱衣裳，他旁边娇小的影子就垫脚伸手去帮忙。 “还是夫人好啊！我说萧首辅，你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爱偷听人家夫妻的情趣？” 萧逸尘眼中火苗蹿动，他生生咽下愤怒，狠狠拂袖而去！ 里面的慕鸢芷终于松了口气，一松弛下来，后脑勺又开始痛了。 “世子妃请赎罪，属下僭越了！”那替身影子深鞠躬。 “没事，表演罢了，你做得很好，模仿得很像。”慕鸢芷不甚在意，能蒙混过关就好。 那人就笑：“那是因为世子爷把这个对策的台词都写下来了，他说世子妃您一定会配合，所以属下只需要背熟就可以了。” 一步三算，顾容瑾还真是厉害！ “他到底去哪里了？”慕鸢芷问。 那人瞬间敛起笑容，慕鸢芷知道自己不该问，也知道不会有回答，说不定还可能会惹恼这个人，甚至把自己卷进漩涡里。 她直觉顾容瑾在做很危险的事，不然萧逸尘不敢堂而皇之闯平南王府。 第26章 不是要送给芷妹妹的吗 “世子爷说如果世子妃问起来，就说‘相信他’。” 相信他？ 相信他什么？相信他是好人？相信他不会害她？ 不管他是不是好人，至少他确实是不会害她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慕鸢芷又问。 同样的方法不能用第二次了，下一次萧逸尘若是硬闯，一定会露馅的。 “世子妃放心，平南王府毕竟不是一般地方，萧首辅闯了一次恐怕够呛。” 也是，可慕鸢芷还是不放心，虽然她不知道萧逸尘为什么认定顾容瑾就是纵火灭门案的主犯，她下意识就会偏向顾容瑾。 事情确实如顾容瑾他们所料，天子因为萧逸尘强闯平南王府一事狠狠敲打了萧逸尘一番。 下了早朝，裴商灵就找上萧逸尘：“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做事如此冲动，萧逸尘你快像条疯狗一样逮着顾容瑾就咬了。” 萧逸尘眼底的冷戾瞬间荡开来，“我一定会抓住他的。” 他逃不掉！ “父皇已经把这案子交还给大理寺了，不再是你的案子了，你还死盯着他，敢说不是因为慕鸢芷吗！？”裴商灵指着萧逸尘：“我劝你摆正好心态萧逸尘，你敢对不起小妹我不会放过你！” 萧逸尘却是冷嗤一声：“同样的话四殿下也曾经警告过微臣，不过那个时候是为了鸢芷。” 裴商灵瞬间像是被点了穴，但很快就又暴跳如雷：“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你现在是云熙的未婚夫了，慕鸢芷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任何关系？ 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了，从前他巴不得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都遂了他的愿了，他又不甘心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做了三年未婚夫妻，怎么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老四，逸尘，原来你们还没走，正好省了一个个找。”裴商衍笑着走来。 他的到来把一触即发的氛围掐断，气氛依旧古怪。 “今晚的花灯会你们都会去？小妹可是期待了好久，正好可以让她散散心。”裴商衍说。 要不是花灯节刚刚好在这个时候举行，他还愁着该怎么让小妹走出惊吓的阴影呢。 萧逸尘正想婉拒，他最近忙着查顾容瑾，哪里还有心思逛什么花灯会？ “芷妹妹也很喜欢花灯会，今年还有小妹，一家人就该热热闹闹，和和美美。”裴商衍已经可以想象大家一起逛花灯会的情景了，他再一次问萧逸尘：“逸尘你会来的？” “当然了。”萧逸尘改变主意答道。 查顾容瑾也不急于一时。 “小妹就盼着跟你一起赏灯了，晚上见。”裴商衍满意点头，转而推了推裴商灵：“走，我们去找芷妹妹，邀她一起赏花灯，她一定会很高兴。” 裴商灵不怎么自在：“你去找她就行了，干什么非要我也去？” 他现在一见到她就来气！ “兄妹之间没有隔夜仇，你不是答应我以后不犯浑的吗？”裴商衍说着强行把裴商灵拉走，“再说你新打磨的铃铛不是要送给芷妹妹的吗？” “我、谁要送给她？！”裴商灵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攥紧了藏在衣袖里的青铜铃铛，“那是我本来打算送给小妹的，小妹已经有了，扔了也是浪费，我才随便送人的！” 裴商衍也没有继续戳破裴商灵的嘴硬，这新的铃铛雕刻着一只小羊，芷妹妹属羊，小妹属猴，根本就不一样。 他们来到未央宫，却吃了闭门羹。 “不好意思两位殿下，主子抱恙，已经歇下了。”红豆歉意道。 “看到没有太子哥，不是我不想跟她和好，是她根本不领情！嚣张着呢！抱恙？刚从平南王府回来就说抱恙了？！”裴商灵眼里是浓浓的不屑 去见顾容瑾就不抱恙了是？！ “老四，你说话那么大声，芷妹妹会听到。”裴商衍把昂着下巴就要冲进去的裴商灵按住，然后对红豆说：“既然如此，本宫和四弟便在偏殿等候她醒来。” 红豆很为难，视线触及到裴商灵恶狠狠的目光后缩了缩脖子，不得不颔首同意。 只是等而已，只要不是为难主子就好。 裴商灵冷哼一声，撩起衣摆大步流星进去，裴商衍在他身后拧眉道：“芷妹妹心里有气还不是因为你乱发脾气，你给我收着点。” “收着呢，太子哥放心。”裴商灵说是这么说，坐下来的动作跟表情都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两没还。 偏殿很安静，唯有计时的刻漏响动的声音，裴商灵好几次想起身都被裴商衍摁了下去，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憋不住了。 “睡什么觉睡什么久，就算晕倒也该醒来了！”裴商灵拍案而起：“她就是想给我们下马威！” 裴商衍虽然也等得不耐烦，但他沉得住气。 今日是来找芷妹妹去游玩的，又不是来吵架的。 “裴商灵你给我闭嘴！”裴商衍拿出储君的威严来，裴商灵只好重新坐下来，闷不吭声喝茶。 又过了半个时辰，裴商衍正要唤个宫仆来问，就看到一抹明亮的身影走来。 “芷妹妹！” “总算是舍得出现了。”裴商灵不满地嘟囔。 “两位哥哥有事吗？吵得我都休息不好了。”慕鸢芷进来随便扫了他们一眼，周身写满了疏离淡漠。 纵然已经见惯了这样的慕鸢芷，裴商衍还是不习惯，他总下意识觉得慕鸢芷会飞奔过来拽着他撒娇，不由得生出些许感伤来。 裴商灵一点就爆的脾气此刻压抑着，忍住不去呛慕鸢芷。 “哥哥们怎么不说话了？没事就回去，我很忙。”慕鸢芷见他们两个一个凶神恶煞一个若有所思，就是不说话，不禁颦眉。 他们是没事干专门来这里添堵的吗？ 裴商衍收起情绪，含笑道：“芷妹妹可还记得今日是花灯节，外面的花灯会比往年都要热闹，你最喜欢赏灯了，小妹也很期待，逸尘也去。” “我不喜欢赏灯，你们玩得开心。” 她做什么要和一堆讨厌的人赏灯？闲得？ 第26章 不是要送给芷妹妹的吗 “世子爷说如果世子妃问起来，就说‘相信他’。” 相信他？ 相信他什么？相信他是好人？相信他不会害她？ 不管他是不是好人，至少他确实是不会害她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慕鸢芷又问。 同样的方法不能用第二次了，下一次萧逸尘若是硬闯，一定会露馅的。 “世子妃放心，平南王府毕竟不是一般地方，萧首辅闯了一次恐怕够呛。” 也是，可慕鸢芷还是不放心，虽然她不知道萧逸尘为什么认定顾容瑾就是纵火灭门案的主犯，她下意识就会偏向顾容瑾。 事情确实如顾容瑾他们所料，天子因为萧逸尘强闯平南王府一事狠狠敲打了萧逸尘一番。 下了早朝，裴商灵就找上萧逸尘：“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做事如此冲动，萧逸尘你快像条疯狗一样逮着顾容瑾就咬了。” 萧逸尘眼底的冷戾瞬间荡开来，“我一定会抓住他的。” 他逃不掉！ “父皇已经把这案子交还给大理寺了，不再是你的案子了，你还死盯着他，敢说不是因为慕鸢芷吗！？”裴商灵指着萧逸尘：“我劝你摆正好心态萧逸尘，你敢对不起小妹我不会放过你！” 萧逸尘却是冷嗤一声：“同样的话四殿下也曾经警告过微臣，不过那个时候是为了鸢芷。” 裴商灵瞬间像是被点了穴，但很快就又暴跳如雷：“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你现在是云熙的未婚夫了，慕鸢芷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任何关系？ 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了，从前他巴不得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都遂了他的愿了，他又不甘心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做了三年未婚夫妻，怎么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 “老四，逸尘，原来你们还没走，正好省了一个个找。”裴商衍笑着走来。 他的到来把一触即发的氛围掐断，气氛依旧古怪。 “今晚的花灯会你们都会去？小妹可是期待了好久，正好可以让她散散心。”裴商衍说。 要不是花灯节刚刚好在这个时候举行，他还愁着该怎么让小妹走出惊吓的阴影呢。 萧逸尘正想婉拒，他最近忙着查顾容瑾，哪里还有心思逛什么花灯会？ “芷妹妹也很喜欢花灯会，今年还有小妹，一家人就该热热闹闹，和和美美。”裴商衍已经可以想象大家一起逛花灯会的情景了，他再一次问萧逸尘：“逸尘你会来的？” “当然了。”萧逸尘改变主意答道。 查顾容瑾也不急于一时。 “小妹就盼着跟你一起赏灯了，晚上见。”裴商衍满意点头，转而推了推裴商灵：“走，我们去找芷妹妹，邀她一起赏花灯，她一定会很高兴。” 裴商灵不怎么自在：“你去找她就行了，干什么非要我也去？” 他现在一见到她就来气！ “兄妹之间没有隔夜仇，你不是答应我以后不犯浑的吗？”裴商衍说着强行把裴商灵拉走，“再说你新打磨的铃铛不是要送给芷妹妹的吗？” “我、谁要送给她？！”裴商灵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攥紧了藏在衣袖里的青铜铃铛，“那是我本来打算送给小妹的，小妹已经有了，扔了也是浪费，我才随便送人的！” 裴商衍也没有继续戳破裴商灵的嘴硬，这新的铃铛雕刻着一只小羊，芷妹妹属羊，小妹属猴，根本就不一样。 他们来到未央宫，却吃了闭门羹。 “不好意思两位殿下，主子抱恙，已经歇下了。”红豆歉意道。 “看到没有太子哥，不是我不想跟她和好，是她根本不领情！嚣张着呢！抱恙？刚从平南王府回来就说抱恙了？！”裴商灵眼里是浓浓的不屑 去见顾容瑾就不抱恙了是？！ “老四，你说话那么大声，芷妹妹会听到。”裴商衍把昂着下巴就要冲进去的裴商灵按住，然后对红豆说：“既然如此，本宫和四弟便在偏殿等候她醒来。” 红豆很为难，视线触及到裴商灵恶狠狠的目光后缩了缩脖子，不得不颔首同意。 只是等而已，只要不是为难主子就好。 裴商灵冷哼一声，撩起衣摆大步流星进去，裴商衍在他身后拧眉道：“芷妹妹心里有气还不是因为你乱发脾气，你给我收着点。” “收着呢，太子哥放心。”裴商灵说是这么说，坐下来的动作跟表情都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两没还。 偏殿很安静，唯有计时的刻漏响动的声音，裴商灵好几次想起身都被裴商衍摁了下去，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憋不住了。 “睡什么觉睡什么久，就算晕倒也该醒来了！”裴商灵拍案而起：“她就是想给我们下马威！” 裴商衍虽然也等得不耐烦，但他沉得住气。 今日是来找芷妹妹去游玩的，又不是来吵架的。 “裴商灵你给我闭嘴！”裴商衍拿出储君的威严来，裴商灵只好重新坐下来，闷不吭声喝茶。 又过了半个时辰，裴商衍正要唤个宫仆来问，就看到一抹明亮的身影走来。 “芷妹妹！” “总算是舍得出现了。”裴商灵不满地嘟囔。 “两位哥哥有事吗？吵得我都休息不好了。”慕鸢芷进来随便扫了他们一眼，周身写满了疏离淡漠。 纵然已经见惯了这样的慕鸢芷，裴商衍还是不习惯，他总下意识觉得慕鸢芷会飞奔过来拽着他撒娇，不由得生出些许感伤来。 裴商灵一点就爆的脾气此刻压抑着，忍住不去呛慕鸢芷。 “哥哥们怎么不说话了？没事就回去，我很忙。”慕鸢芷见他们两个一个凶神恶煞一个若有所思，就是不说话，不禁颦眉。 他们是没事干专门来这里添堵的吗？ 裴商衍收起情绪，含笑道：“芷妹妹可还记得今日是花灯节，外面的花灯会比往年都要热闹，你最喜欢赏灯了，小妹也很期待，逸尘也去。” “我不喜欢赏灯，你们玩得开心。” 她做什么要和一堆讨厌的人赏灯？闲得？ 第27章 害小妹不成反累自己呢 “为何？你不是最喜欢逛花灯会吗？”裴商衍不解地问。 每年芷妹妹都要缠着他们一人给她买一盏花灯，老四还要笑话她拿那么多花灯去开铺子呢？芷妹妹就说花灯是心意，自然是要一人一份，还要每年一份，这样才显得他们兄妹情深。 “我说了我很忙，没空去。”慕鸢芷还是那句话，她说完就走。 裴商衍赶紧起身拦住她：“是忙着给你二哥弄箭矢吗？明日再弄也不迟啊，有劳有逸。” “有劳有逸？”慕鸢芷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太子哥哥不是最讨厌这个词吗？这是懒惰之人的借口，唯有骄奢淫逸之徒才一味追求享乐，到最后腐化堕落，自取灭亡。太子哥哥的教导，我可是一字不漏全都铭记在心。” 裴商衍身形骤然顿住。 他记得这是他曾经对她耳提命面的话，可他也只是为了她好啊，她不喜琴棋书画，总想着舞刀弄枪，可姑娘家哪个是这样的？更别说还是天家之女，定然是要样样拿得出手才行。 他不过是不想她被人瞧不起，落人口实罢了。 没想到这竟然也能成为他们兄妹之间鸿沟的一部分。 “芷妹妹……”裴商衍苦涩地唤了一声，“我不过也是为了你好。” 为她好？慕鸢芷曾经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算再苦再累再不喜欢，她也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刻苦练习，可即便她已经做得比一般的贵女要好，他也还是不满意，他还想更好，最好，这样才不会辱没他亲自教导的脸面？ 不然为什么同样的情况到了裴云熙那里就完全变了呢，他跟裴云熙说不会也没有关系，不必勉强，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做自己就好。 他总是带着裴云熙去玩，而她练到想吐的时候撒娇求他，希望能休息一下，就要被指责不思进取。 练习也好休息也好，都要他主导才行，她不能主动要，可哪怕是这样，她也还是小心翼翼维持着他们的关系，生怕自己被嫌弃了。 裴商灵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慕鸢芷你够了！太子哥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你还想怎么样？喊你去玩你还不乐意了？还是说你又在这里憋着什么坏？！” “够了老四，芷妹妹也是你妹妹，你不要无端妄加揣测她。”裴商衍不赞同地看向裴商灵。 他们今日又不是来吵架的，为何四弟总是如此？ “我哪里无端？太子哥怕是忘了慕鸢芷是因为什么被父皇关进永巷的？那日工部爆炸谁知道是不是她想害小妹不成反累自己呢？！”裴商灵越说越激动，眼眶都要喷出火星子。 “裴商灵！”裴商衍沉声呵斥。 慕鸢芷本来后脑勺磕到了就隐隐痛，听他们在这里吵吵闹闹就更不舒服了，只想他们赶紧滚：“你们要吵就到外面吵！” 怒意未消的裴商灵立刻拂袖就走：“这么晦气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 裴商衍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在慕鸢芷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目光中黯然离去。 他走出偏殿，不见裴商灵，以为四弟回去了，就到长乐宫去找裴云熙去了，到底今日是花灯节，他该带着小妹去散散心的，不能被影响了。 而裴商灵一怒之下直接冲到未央宫院子里的喷水池，把本来要送给慕鸢芷的铃铛狠狠扔下去！ 他气喘吁吁站着望喷水池，荡漾的水面彷佛映着一张娇俏的脸，捧着他扔下去的铃铛冲他笑：“灵哥哥，谢谢你送我的铃铛！” 裴商灵骤然惊醒一般嗖的一下跳进水池里去找。 没有！ 没有！ 哪里去了！ 铃铛呢？ 他明明就在这里扔的啊！ “四殿下，您在找什么？”小年子问。 “滚！”裴商灵眼眶红得滴血。 小年子吓得连滚带爬走开，他捂住小心脏三步一回头往里走，生怕裴商灵忽然发难，又要整个未央宫遭殃。 他只管回头没看路，差点和玲珑撞了正着。 “跑那么急见鬼了？” “是四殿下，发了疯一样不知道在喷水池里找什么……” 慕鸢芷：“他不一向这样动不动就发疯吗？” 除了亲眼看到裴商灵发疯的小年子，其他宫仆都在掩嘴偷笑。 “不过主子，您真的不去看花灯吗？”红豆问这话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一看就很想去。 慕鸢芷摸了摸自己磕得不算重的后脑勺，想着敷了药也不碍事了，就说：“你要是想去，我和你们一起去。” 皇宫虽然不是随便出，但逢年过节都是允许外出的，但宫仆就不一样，唯有休假才能外出。 红豆立马兴奋起来：“真的吗？谢谢主子！” 小年子却是摆手：“主子您和红豆姑娘玲珑姑娘去，奴才留下来看门。” 他对看花灯也一般般。 小云子点头：“奴才也留守。” “好，你们留守在这里，我们大概亥时三刻前就回来。” 夜幕降临，慕鸢芷就领着红豆和玲珑出了宫门。 今年的花灯节确实比往年要来得热闹，朝廷造了个几层楼高的大花灯，不少人慕名而来，就连外邦人也来了不少了，到处都是胡商，热闹非凡。 红豆和玲珑年纪比慕鸢芷还小，正是爱玩的年龄，一见了热闹就欢腾，街上人又多，她们走着走着就自然而然被挤开了。 “这个小兔子花灯真好看，主子你看！”红豆一个转身就不见了玲珑和慕鸢芷。 “红豆你在哪？玲珑？”慕鸢芷晃眼就不见了两个丫头，面前都是举着花灯挤来挤去的路人，挡着她的视线，她能听到红豆和玲珑喊，却看不到她们在哪。 算了，她们总归是认得回宫的路的。 火树银花，张灯结彩。 沉浸在花灯会热闹的气氛中，慕鸢芷一时之间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她随手拿起一张花里胡哨的面具，展示架的对面，一张丰神俊朗的脸猝不及防撞进她的视线里。 隔着缠满了红绳的展示架，慕鸢芷和萧逸尘四目相对。 第28章 她今晚好漂亮 她今晚好漂亮。 萧逸尘以前从没仔细看过慕鸢芷的样子，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轻易就忽略了她的长相，加上她一出现他就觉得厌烦，旁人怎么夸赞她的美貌他都无动于衷。 白衣似雪，红衣胜火，她好像穿什么都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尘哥哥你在看什么啊？”娇小可爱的身影一下子就拽住了愣神的萧逸尘，把他的目光拉回来。 裴云熙定睛一看，见到千灯万火映照下，衣袂飘飘的慕鸢芷，心里一沉，眼睛就蒙上一层楚楚可怜，她挂在萧逸尘的手臂，委屈巴巴向慕鸢芷问好：“熙儿见过姐姐。” 晦气！慕鸢芷直接把面具挂回去。 “姐姐是不是生气我和尘哥哥你一起来逛花灯会啊？”裴云熙嘟着嘴，眼泛泪光。 “她凭什么生气！”萧楚楚恶狠狠绕过面具摊，冲过去拦住慕鸢芷：“我说你也太阴魂不散了慕鸢芷？怎么对自己的妹夫纠缠不清啊！” 上一次在家宴的时候，萧楚楚就憋了一口气，今晚定要讨回来！ 慕鸢芷现在已经不是她的未来嫂子了，她可以光明正大骂这个女人不要脸对她哥纠缠不清了！ 萧楚楚的声音非常大，瞬间让熙熙攘攘的人潮慢了下来，路人都有意无意看过来，窃窃私语： “抢妹夫？这么劲爆吗？” “看不出来啊斯斯文文的一姑娘也如此不要脸吗？” “慕鸢芷这个名字好熟悉，不是公主的名字吗？” 裴云熙不知所措的样子：“不是，大家别误会，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声音小小的，想替慕鸢芷争辩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说话的样子。 “熙儿你太善良了，她明摆着就是要勾引你未来相公！”萧楚楚一副自己抓奸的样子，激动得就差挽起袖子揍人了。 萧逸尘沉声呵斥萧楚楚：“楚楚！” “我说得哪里不对吗？慕鸢芷不答应她两个哥哥的邀约，自己一个人出来不就是想没人碍着她挖墙脚吗？” “你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再闹就回去！”萧逸尘低沉的声音开始出现怒意。 萧楚楚一下子弱了下来：“我不要，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花灯会出来玩的。” “楚楚，尘哥哥，今天来逛花灯会应该开开心心的啊。”裴云熙说着竟然去拉慕鸢芷：“姐姐也一起，我们是一家人啊！” 慕鸢芷顿时警惕，裴云熙太反常了。 好不容易和萧逸尘相处的机会，这种时候，就算再装，裴云熙也不可能会拉着她来妨碍的。 这个女人一定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慕鸢芷闪身躲开，裴云熙不依不饶，非要去拉，萧楚楚生怕裴云熙受委屈，上赶着过去，结果忽然面前闯过来一群踩着高跷花花绿绿的人。 她被挤得转了个圈扑向自己的兄长，萧逸尘忙着去接，一时间错失了拨开这些杂技团去找裴云熙和慕鸢芷的机会。 穿着奇形怪状的杂技团，抛彩球的抛彩球，喷火的喷火，撒花的撒花，萧逸尘眼花缭乱，等他看见有几个戴着狰狞面具的人靠近两个女孩时已经晚了。 “云熙！鸢芷！” 萧逸尘握紧佩剑上去，一道火光把他喷了回来。 “主子！” 此时的红豆和玲珑终于找着了慕鸢芷，她们娇小灵活，眼看着就要钻到慕鸢芷身边。 混乱之中，红豆被踹了一脚，她倒向玲珑，两个人跌到在地，白净的手马上就被人踩了几脚。 “刚才是裴云熙踹了我！” “我也看到了！” 两个丫头顾不得痛，互相搀扶着起来，面前早就没了慕鸢芷的身影，她们顿时慌了：“主子！” “都让开！”萧逸尘直接拔刀举起，厉声高喊：“内阁办案！” 原本喧哗的街头瞬间噤若寒蝉，但呆若木鸡的众人马上又开始恐慌逃窜，“有贼人有贼人啊！” “快逃！” “救命啊！” 萧楚楚看着鸡飞狗跳的一幕幕，她第一次见自家兄长如此不冷静，他是因为熙儿还是慕鸢芷？ 一定是熙儿，哥哥是不会喜欢慕鸢芷的！ 熙儿你一定要没事啊！ 此时的裴云熙和慕鸢芷正被蒙着眼睛，双手反捆在身后。 慕鸢芷擅长制毒，她一下子就知道自己中了迷药，不过幸好的是，这迷药只是普通的迷魂药，不具备其他效果。 她能听到旁边裴云熙抽抽噎噎的声音，惊慌失措开口：“姐姐，鸢芷姐姐，是不是你在？熙儿好怕啊……” “闭嘴！” 这事十有八九和这臭白莲有关，可她为什么要连她自己也绑了，为了逼真吗？慕鸢芷想不通。 “呜呜……尘哥哥会救我们的……姐姐我不想死……” “能不能别吵！”慕鸢芷想听个动静都不得安生。 “要是只能救一个，尘哥哥会救谁啊？” 有病！慕鸢芷正想骂人，就听到门推开的声音。 进来的脚步声有两种。 “起来！” 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落下，慕鸢芷就被强行拽起来，她忍着痛试探性道：“你们知不知我们是谁？！” “当然知道了，尊贵的公主殿下嘛。”另外一道阴森森的声音阴阳怪气道。 “既然知道，你们还敢放肆，不怕诛九族？！”慕鸢芷厉声大喝。 她心脏跳得很快，面上却一点都不显。 越是软弱越会激起猎人的肆虐欲，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哈哈哈哈哈！”两个男人同时笑出声，其中一个踹翻了什么东西：“诛九族，我们是亡命之徒，怕什么？！” 滚到慕鸢芷脚边的木桶吓了她一跳，她努力稳住自己害怕的情绪，继续游说：“亡命之徒都爱钱，你们要多少我都给你们！” “姐姐快别说了！”裴云熙哭哭啼啼打断，“不要激怒他们！” 别说？是怕她和他们达成协议吗？ “钱？我们不要，就想玩点好玩的！”粗嗓子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慕鸢芷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畏权不要钱不怕死，这种人确实是最不好对付的。 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听完粗嗓子的话后，裴云熙又开始啜泣不说话了。 第29章 开心二选一 慕鸢芷试着挣了下捆住自己双腕的麻绳。 不行，挣不开，绳结太紧了！ 慕鸢芷提着一口气，咬紧牙关，奋力将自己一只手往外抽，粗糙的麻绳就像一把钝刀割得她手腕生痛，表面上她还要尽量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被这两个人看出来。 好不容易终于拔出来一点了！ “干什么臭娘们！”阴恻恻的男人察觉到慕鸢芷的动作，扬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男人的手宽大有力，一巴掌下来，慕鸢芷整个人都晕了一下，嘴里一阵腥甜，她努力稳住自己，把涌上来的血丝咽下去。 “姐姐你干什么，你别冲动啊！”裴云熙又开始出声阻止，蒙着眼睛的她非常着急的样子。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点就投降！” 属于裴商灵的飞扬跋扈的声音骤然响起！ 裴商灵来了，有救了？ 然而慕鸢芷心里燃起来的希冀刹那后就归于平静，他已经不是那个为了她命都不要的哥哥了。 这一局还不知道裴云熙要怎么演呢，她不能掉以轻心。 “灵哥哥来了！”裴云熙喜极而泣。 “闭嘴！”粗嗓子大喝。 裴云熙被喝了，又开始哭，但她这次哭得很大声，扯开了嗓子哭得高昂凄惨。 外面的裴商灵听得一清二楚，顿觉心如刀割，他瞬间拔出剑：“小妹我来救你！” “老四别冲动！”裴商衍赶紧摁住裴商灵的肩膀，他看似平静，搭在上面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小妹和芷妹妹都在这些人手上，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半个时辰前，他们知道出事后马上和萧逸尘汇合，幸好小妹聪明，懂得一路留下记号，他们才能沿着掉下来的胭脂粉寻到这里来。 他们已经把全城各个出口的路都封绝了，这些人插翅难飞！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下，荒废的仓库屋顶缓缓升起火光，裴商灵一见有人出来就激动，他眼看着又要往前冲，可等他看清楚火光的来源后，瞬间楞在当场。 是炸药包！ 跳跃的火光照在慕鸢芷和裴云熙白皙惊惧的脸上，她们一左一右是两个戴狰狞面具的壮汉挟持着。 裴商衍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拿着炸药包的男人一个不顺心，就把炸药扔到他的妹妹们身上！ 他正要开口谈判，粗嗓子男人先声夺人：“我不喜欢废话，两位殿下听好了，开心二选一，这两个小娘子你们只能带走一个！” 什么？！ 裴商衍和裴商灵对视了一下，难以置信这就是绑匪提出来的要求。 此时，阴恻恻男人用刀快准狠挑断蒙住慕鸢芷和裴云熙眼睛的黑布条。 裴商灵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瞳孔被裴云熙吓得泪流不止的画面占据满了，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决定了要留下谁了。 反正萧逸尘在仓库后面埋伏，以萧逸尘的能力一定可以救慕鸢芷的，再说他们还带了御林军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绑匪稳住！ “好，你们放了右边的，左边那个随你们处置！”裴商灵指着右边的裴云熙，左边的慕鸢芷，他就淡淡看了一眼。 慕鸢芷垂下眸子，讽刺一笑。 果然，裴商灵不是来救她的，幸好她已经有了自知自明，没有期待，心就不会再痛。 二选一，选裴云熙对于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裴商衍也是这么想的？ 她看向裴商衍，他没有看她，别过视线。 曾经坚定不移地把她护在身后的哥哥们已经不存在了，都死光了。 “不！放了鸢芷姐姐！我愿意留下来！”裴云熙哭哭啼啼说着要留下来。 如此懂事，只会让裴商衍兄弟更加心疼，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以前的慕鸢芷也以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一开始裴云熙哭她也哭，后来才知道没人疼的孩子不配哭，只会让人更心烦。 所以她没有再哭了，她很冷静地接受这一切，无数次被抛弃的事实。 “你闭嘴！你们别听她的！既然叫我们二选一，自然是我们选择！”裴商灵第一次动气骂裴云熙，裴云熙心里却是喝了蜜一样甜。 四哥紧张她紧张得嗓子都要失声了。 粗嗓子男人摩挲着下巴有些为难道：“另外一位殿下呢，您也是这个选择吗？如果不是，那就有点难办了。” 他说话，和旁边阴恻恻男人相视一笑，期间，还不忘把火药包往裴云熙面前递了递。 裴云熙吓得尖叫后缩，哭得梨花带雨。 原本还沉默着攥紧拳头的裴商衍一下子就急了：“别！” 他飞速看了慕鸢芷一眼，心里一遍又一遍道歉，忍住心脏的抽痛，闭眼道：“我的选择也是一样的。” 萧逸尘，你一定要把芷妹妹救下来，不然我定不会饶了你！ “真是患难见真情啊！”粗嗓子男子说着一把揪起裴云熙就往下面扔：“接好了。” 这个时候，忍住脱臼的痛把一只手抽出来的慕鸢芷，趁裴云熙没有防备，铆足了劲用脱臼的手扯下裴云熙腰间的玉佩，迅速藏进自己的衣袖里。 由于裴云熙离她太近了，她这一系列动作也没有引起两个绑匪的注意。 这次，她不会让裴云熙轻易把自己摘干净！ “啊！”往下坠落的裴云熙闭眼惊叫，吓得花容失色。 千钧一发之际，裴商灵飞身过去，稳稳接住了裴云熙！ 人接到了，裴商衍定了心的同时连忙看向慕鸢芷，可他手还没握稳佩剑的剑鞘，就看到炸药包连同慕鸢芷一起被阴恻恻的绑匪给抱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芷妹妹！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呜呜呜……灵哥哥……我好怕啊！”裴云熙抱紧了裴商灵哭，眼泪不要钱似的拼命掉。 裴商灵忙着安慰她，裴商衍也生怕她受惊吓多了惊惧症又发作。 “别怕，小妹别怕……小妹？！”裴商灵看着晕倒在他怀里的裴云熙，霎时慌得六神无主，他立马抱起裴云熙就走。 “老四我们还要去救芷妹妹，你让御林军送小妹回去就好！” “你和萧逸尘在就行了，小妹要紧！” 第30章 我问你我妹妹呢 裴商灵抱紧了裴云熙风风火火离开。 另一边，潜伏在仓库后面的萧逸尘伺机而动，之前的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确认般地摸了一下藏在衣服里灭火的东西，他最近在查顾容瑾，身上总是会放这些东西以便不时之需。 此刻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萧逸尘把很久之前慕鸢芷送给他的暗器攥在手里，猫着腰，悄悄靠近仓库。 仓库里的光还没灭，却没有任何动静。 萧逸尘屏住呼吸，悄无声息走到后门处，然后用力把门踹开，与此同时指间几枚淬了毒的暗器长针甩进去—— 然而，等他定睛一看，仓库里哪还有人！ 正门和窗户都紧闭着，地面却有一块大大的板砖移开，下面显然是一条暗道。 该死的！ 失策了！ 萧逸尘想也不想就要跳下暗道，却传来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暗道塌陷，连带着整座仓库也开始坍塌！ 他只能往外跑，冲过来的裴商衍就看到萧逸尘一个人，目眦欲裂：“芷妹妹呢？！” 萧逸尘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裴商衍一把握住萧逸尘的肩膀：“我问你我妹妹呢？！” “仓库里有暗道！”萧逸尘心里那股难消的气瞬间爆出来：“你现在那么紧张，刚才又为什么把她推进火坑里？！” 裴商衍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翁了翁嘴，手从萧逸尘肩膀收回来，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如果是你呢，你又会如何抉择？” 闻言，萧逸尘胸腔的气散了个干净，他沉默了。 良久没人说话，他们都默契地回去另想办法。 暗道塌了，唯一的线索断了，他们只能回去从长计议。 慕鸢芷再一次被人捆得严实扔在一间旧仓库里，刚才的两个绑匪把门锁了之后就走了。 她试着挪动一下，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刚才他们发现她挣脱了一半的绳子，给了她两个耳光的同时，又灌了一包软骨散进她嘴里，她现在就算没有麻绳捆着也走不动。 阴暗潮湿的旧仓库燃着一根蜡烛，透过微弱的光，她看到角落有一个人！ 慕鸢芷一下子警惕起来。 角落里的人动了，缓缓抬起头，蓬头盖脸的人冲慕鸢芷笑了笑。 慕鸢芷认得他，这个人是坊市里出了名的傻汉，疯疯癫癫的，还拦过她的轿子，吓得她不轻，这个傻汉当时差点被裴商灵喝令随行的侍卫打死。 他也是裴云熙找来的吗？ “小娘子……”傻汉裂开嘴笑，他动作奇怪地从地上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朝慕鸢芷走过来：“他们说你是我的新娘子！” “他们骗你的，谁那么坏啊？”慕鸢芷试图稳住这个傻汉的情绪。 “骗我的？”傻汉歪着脑袋，“你不是我的新娘子吗？” “我不是，但我知道你的新娘子在哪里？”慕鸢芷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们出去找？” 拖延时间不是良策，也不知道那两个人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她中的软骨散起码要十二个时辰药效才会消失。 上辈子关在永巷的漫长时间里，慕鸢芷除了被里面的嬷嬷鞭打，更多的是被神志不清的废妃折磨，她们把她当成了争宠的狐狸精，当沙包踢打，当狗遛。 慢慢地，她也学了一点跟疯子相处的方法，怎么稳住她们，再暗暗使袢子让她们狗咬狗打成一团，这样她才能得到短暂的喘息。 但这样的方法也不是万试万灵，更多的是她被撞得头破血流，只能远远躲着不让她们找到。 所以慕鸢芷没有多少把握可以稳住这个傻汉。 傻汉楞了一下，“他们说不会骗我的！” 他从衣服里掏啊掏不知道在掏什么。 “他们是谁啊？是不是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她就是骗人精，你别信她。” 慕鸢芷又试图诱导傻汉。 傻汉猛摇头又猛点头，“是很漂亮，但是没有你漂亮，所以我喜欢你做我的新娘子！” 他终于从衣服里掏出红头盖：“拜了堂就是夫妻了，新娘子就可以给我生孩子了！” 傻笑着越走越近的傻汉让慕鸢芷大气不敢喘，她瞪大眼睛道：“她果然骗你，我有传染病，那个坏女人骗你！” “你有传染病？”傻子停住脚步，他也瞪大了眼：“我不信，你骗我！” “我没骗你。”慕鸢芷示意傻汉去看她脖子未痊愈的疤痕：“你看我的脖子。” 傻汉退后了一步，他瞬间勃然大怒，举着棍子愤怒地打砸。 慕鸢芷吓了一跳，瑟缩了下想躲，又挪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傻汉乱砸乱骂。 傻子疯起来是最不可控的，她完全没有法子！ 宣室殿内，气氛严肃。 唯有裴云熙敢打破这一片压抑的空气：“父皇，儿臣认为不妥，鸢芷姐姐被两个绑匪掳走，若是大肆搜捕，怕会坏了姐姐的名节，女子的名节是最为重要的。” 裴云熙说得确实不错，人言可畏，早年，京兆尹府的千金遭到山贼拦路抢劫，京师里的流言蜚语都说她被山贼轻薄了，后来这位京兆尹千金不堪恶语中伤，悬梁自尽了。 是以，殿内的裴商衍裴商灵和萧逸尘都没有说话。 可是仅仅靠着侍卫禁军暗中调查，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 他们都等着天子的决断。 天子深思熟虑了一番，终于还是同意了裴云熙的意见，他道：“此事只能暗中进行，切勿张扬，务必尽快找到公主！” 躲在外面偷听的小年子听到这里已经不需要继续听了，他愤怒地回到了未央宫，其他三个人满脸期待，焦急地等着他说话：“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这事让别人来根本就不靠谱！我们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小年子握紧了拳头道，他也不说那些糟心的事了。 大家也都懂，就没有追问。 “可是我们几个能怎么找啊，连宫门都出不去！”红豆要急死了。 小云子是最镇定的，他说：“去找世子爷！” 第31章 好痛 玲珑：“世子爷顶什么用啊！” 就一个不靠谱的纨绔子弟！ “你别忘了，上次就是世子爷把张嬷嬷请来了，主子才不用被冤去大理寺。”小云子提醒道。 小年子点头：“你说得对，他还帮咱主子找到了之前的药箱，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大堆金龙胆草，本事大着呢！” “别想了，多一个人帮忙总比没有好，你们谁有办法出宫？”红豆问他们。 “我来！我知道有个隐秘的狗洞！”小年子自告奋勇。 “交给你。” “放心！” 小年子趁着巡逻的侍卫不备，顺利从狗洞溜出宫门，他骑着快马几乎一刻钟不到就到了平南王府。 也不知道世子爷病好了没。 “开门啊！世子爷！”小年子用力敲门。 看门的家仆姗姗来迟，他开门见是面生的人，瞬间警惕：“你是谁啊？” “我是鸢芷公主宫里的人，有急事找世子爷！” 知道小年子是慕鸢芷宫里的人，家仆表情柔和了不少，却没有让开，他道：“不好意思，咱们世子抱病在身，实在是不能吹风见人，有事告诉老奴，老奴会替公主传达的。” “人命关天的事！”小年子急得要死，一个劲伸长脖子想看里面顾容瑾在不在。 “这……”家仆实在拿不定主意。 世子吩咐过，除了鸢芷公主以外谁都不能放进来，他还说事关整个平南王府的安危，要他务必遵守。 上次萧首辅闯进来亏得公主殿下解围。 可如今这个小太监又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能是公主出了事了？ “我求求你了！”小年子急得要掉眼泪了。 主子现在生死未卜，迟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此时的慕鸢芷被砸飞过来的椅子背敲到，一道骇人的口子顺着耳朵一直往下，鲜血淋漓。 要不是耳边嗡嗡作响得厉害，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被椅背割掉了。 但她很快就听不清傻汉在谩骂什么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失聪了？ 慕鸢芷惧怕极了。 傻汉还在发癫，越砸越起劲！ “你……冷静点……”慕鸢芷劝说的话有气无力，她已经很难聚焦了。 软骨散的药效消失了一半了，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挣脱绳子。 会死吗？ 就算要死，她也绝对不能让裴云熙得逞！ 慕鸢芷垂着脑袋，血流进眼睛里，视线更加模糊不清了，她用尽全力死死咬紧唇瓣来争取一丝清明。 她虚虚抖动着因为软骨散不太灵活的手臂，藏在衣袖里的裴云熙的玉佩好不容易滑下来，她拼尽了力气把它推到旁边的染缸里。 慕鸢芷擅长医毒，鼻子识别气味比一般人灵，她没闻错的话，这里面的染料一旦沾上，气味和颜色要三天才能散去。 裴云熙一定会回来拿这块玉佩的！ 做完这个举动的慕鸢芷，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整个人一软，瘫在木板上，视线的最后，是飞砸过来的大水缸…… “小鸢芷！” 顾容瑾？ “小鸢芷！” 容瑾哥哥……你来了？ 慕鸢芷的意识已经涣散到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不知道顾容瑾的声音是不是她太痛了而臆想出来的。 一声声急促的呼唤激到了傻汉的神经，他抄起地上两根粗大的棍子，朝着撞开的门飞甩过去，他裂开嘴笑：“都给我死！” 然而他的笑容下一秒就僵住了，飞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回砸到他的面目，强大的劲风连带着棍子把他直接掀翻在地。 “好痛啊！娘子！娘子！” 顾容瑾无暇顾及其他，他看到躺在碎裂的瓷片堆中央，奄奄一息的慕鸢芷。 “小鸢芷……” 顾容瑾心脏骤紧，一个箭步冲过去，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去抱她，她身上扎了很多陶瓷片，血融进水里分不清楚哪些是血哪些是水。 他蹲下来，不敢轻易去拔这些陶瓷片，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 她红色的衣裳沾满了血，把可怖的伤口映得更加触目惊心。 “好痛……” 当然痛，浑身上下都是伤，怎么能不痛？顾容瑾的心也跟着一起痛。 可她痛极了也不哭，明明从前一点小痛都要跟她的哥哥们撒娇讨哄的。 而很多时候，她一哭，他就要倒霉了，现在他倒很希望她哭出来，别这样死气沉沉的，好像马上就要消失。 “没事了，容瑾哥哥在。”顾容瑾低声哄着慕鸢芷。 慕鸢芷本能地靠过去，窝在熟悉温暖的怀里，意识似乎回笼了一点，她紧紧抓住面前的衣衫不松手，张着虚弱的唇瓣拼了命想说话。 “想说什么？”顾容瑾低头靠近慕鸢芷的嘴唇。 “不要……让人知道……这里……”慕鸢芷说完最后一个字，终于耗光了她仅剩的力气，垂首晕过去。 “好，我知道了。” 顾容瑾抱着慕鸢芷往外走。 等慕鸢芷再一次醒来，已经在自己的寝宫了，身上哪都痛，但明显已经上过药，她想动一动手，才发现被人攥得紧紧的，原来是顾容瑾抓着她的手坐着睡着了。 回想起惊魂的一幕幕，慕鸢芷依然心有余悸，但更让她害怕的竟然是她知道顾容瑾来救她的时候，她全身心的依赖和安心。 这是很可怕的情绪，她不该这样的！ 除了自己以外，她不能再无条件相信依赖其他人，会让她万劫不复！ “芷妹妹醒了没？” 裴商衍推门进来看见慕鸢芷已经坐起来，他喜极望外，正要说话，却见她看向他的眼里都是冷漠，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把他的一腔热情都浇灭了。 余光看到慕鸢芷和顾容瑾交握的双手，裴商衍心里更难过了。 芷妹妹不愿意亲近他这个长兄，反而跟顾容瑾那么亲密，为什么？她明明最讨厌顾容瑾的，就因为顾容瑾对她好点，她就不计前嫌？ 可他对她好了十六年啊，他那么疼她，就因为永巷的事，和昨晚的事，就全部抵消完了吗？ 他不是不想救她，他心里也很痛，他以为萧逸尘可以救她出来所以才…… 都怪萧逸尘！ 第32章 揭开她的真面目 正想着，他腹诽的萧逸尘也进来了：“可是鸢芷醒了？” 跟在萧逸尘旁边的裴云熙听到他喊慕鸢芷作鸢芷，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原来这个她高兴了很久的亲密称呼，也不是她一个人专属的…… 尘哥哥什么时候也这样喊慕鸢芷了？他以前不是很讨厌慕鸢芷的吗？ 是因为慕鸢芷受了不轻的伤，所以他心疼了吗？ 该死的慕鸢芷，明明都要嫁给顾容瑾了，还不知道检点，老是想勾引她的尘哥哥！ 裴云熙的视线来到顾容瑾那里，顾容瑾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真热闹啊，救人的时候不见了，探病倒是积极啊。” 其实他早就醒了，慕鸢芷一有动静他就惊醒了，不过是听到外面有动静，想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屁要放罢了。 顾容瑾的话让裴商衍和萧逸尘的脸色瞬间窘迫。 确实，如果不是顾容瑾，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救回来。 见顾容瑾醒了，怕吵着他的慕鸢芷就抽回手，手心里还有他的余温。 “鸢芷姐姐，你好点了吗？我可担心死你了。”裴云熙说着眼眶就红了：“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这怎么能怪你呢小妹，你也是受害者之一。”裴商衍最是看不得裴云熙自责委屈的。 她太善良懂事了，总是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大概是因为从小就不在他们身边的关系，缺乏安全感，担心不被父兄喜欢。 一想到他的亲妹妹流落民间，吃尽了苦头，裴商衍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闻言，慕鸢芷勾起苍白的唇笑了笑，病容憔悴的脸挂着讽刺：“确实怪你，因为这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芷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怪我们选了小妹，你要怪要骂就冲我们来，别这样说小妹。”裴商衍上前一步扶住了后退的裴云熙，此时的裴云熙一副被冤枉了难以置信又伤心的样子。 萧逸尘也不沉默了，“是我的错，我在仓库后面守着，没想到里面有暗道。” “你们排队认错也稍等一下，我说这是裴云熙自导自演的，你们是耳朵聋了吗？”慕鸢芷瞄了一眼裴云熙腰间原本用来挂玉佩，如今空空如也的位置。 她就知道这玉佩定是被裴云熙收起来了，因为刚才裴云熙靠近她的时候，她闻到了那染料独特的气味。 果然，父皇赏赐的玉佩，裴云熙是不敢轻易遗失的，定然会回去找。 “姐姐为何要这样说？我可是真心想换你的，是太子哥哥和灵哥哥舍不得……”裴云熙开始掉眼泪了，她给自己争辩的同时还不忘炫耀一番。 “慕鸢芷！你又搁这儿欺负小妹是？！” 走到门口的裴商灵听到裴云熙委屈巴巴的哭诉，心里对慕鸢芷的愧疚瞬间消失殆尽。 他本来还想把铃铛送给她哄她开心的，结果她还是死性不改，非要针对小妹！ 顾容瑾听不下去了：“你们一个两个能不能等人家把话说完，这么着急有点像是心虚啊。” 他们确实各有各的心虚，不过慕鸢芷懒得管他们，她今天只想把裴云熙伪善的嘴脸揭发出来！ “小鸢芷，你说。” “裴云熙，你的玉佩呢？”慕鸢芷看向裴云熙。 “玉佩？”裴云熙没料到慕鸢芷会突然这么问，心里慌了一下。 “对啊，父皇送你的玉佩呢？” 裴商灵本来想责问慕鸢芷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想起顾容瑾刚才的话，硬是把到嘴里的话咽下去。 好，他就看看慕鸢芷又要玩什么花样！ 反正有他在，她休想欺负小妹！ “……因为跟今日的裙子不搭，我就没戴了。”裴云熙眨巴着无辜的双眼。 玉佩也有不搭衣服的时候？ “是不搭还是不敢戴啊？”慕鸢芷揶揄地问。 裴商衍也是满腹疑问，但还是沉住了气，等着下文。 “姐姐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的玉佩染上了洗不干净的染料，所以不敢戴了。”慕鸢芷一阵见血，“可你问过了，这染料三日后就能洗干净，所以你还是把它留着。” 裴云熙眼底仍旧不见慌张，心里却早就锣鼓咚咚，她委屈巴巴开口：“我、我……” 慕鸢芷打断裴云熙想找借口的话，乘胜追击道：“不过你这玉佩掉进去的染缸是在发现我的仓库里的，你是怎么找到的？” 这就是她不让顾容瑾告诉其他人他是在哪里发现她的原因，省得裴云熙又要找借口，说是别人帮她捡回来的。 “你说话啊裴云熙，你为什么会知道仓库在哪里，顾容瑾可是谁都没说啊。”慕鸢芷凉凉地问。 顾容瑾撑着下巴含笑道：“我的小鸢芷可真是绝顶聪明！” 还好他是一个人去的。 那日他刚好赶回平南王府，就看到急得焦头烂额的小年子，才知道原来他不在的时候，这些人又欺负他家夫人了！ 幸好他回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裴云熙一个劲地摇头，其他人投来的目光让她不知所措，她指间颤抖着掏出那枚玉佩。 果然上面染了染料！ 空气瞬间凝固住了。 除了顾容瑾和慕鸢芷以外的人面面相觑。 慕鸢芷倒要看看裴云熙还要怎么抵赖！ 裴商灵想抢过玉佩查看，陡地发现上面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滴落。 是小妹的眼泪！ 几乎立刻他就相信了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不可以怀疑小妹！ “我是让雪儿买过这种染料，我想着学染布料，但是怎么也学不会，还把父皇赏赐的玉佩给弄脏了……”裴云熙越说眼泪掉得越凶。 裴商灵已经听不下去：“你听到没有？一点染料而已能证明什么？难不成全京城就只有那个仓库有这种染料吗？！” “你是猪脑子吗裴商灵，怎么凑巧也就你信。”慕鸢芷捂住难受的心口不客气地嘲讽，她大病未痊愈，话说多了容易扯动伤口，但现在不揭开裴云熙的真面目，等染料消失了就功亏一篑了！ 第33章 不能吃了这只死猫 此时很久没有说话的萧逸尘开口：“想要知道事情是不是如云熙所说，只要派人去雪儿买过染料的染坊查一查掌柜的账本不就一目了然了？” 裴商衍同意道：“没错，既然芷妹妹和小妹各执一词，为表公正，派人立马去查便知。” “尘哥哥和太子哥哥都不相信我吗？”裴云熙泪眼婆娑望着他们。 “你怕了？”慕鸢芷讥讽道。 裴商灵纵然再想开口辩护，也觉得这确实是唯一可以洗清小妹被人诬陷的方法，他安慰地拍了拍裴云熙的肩膀：“小妹，不是我们不想相信你，实在是有人含血喷人！你不能吃了这只死猫。” 他说完凌厉地剜向慕鸢芷，恨不得马上就给她好看！ “小妹，清者自清，你没做过便不用担心。”裴商衍朝裴云熙露出宽慰的笑容。 萧逸尘也点头。 裴云熙喉咙里嗯了一声，无奈又委屈。 很快的，裴商衍派去调查的人就回来，连账本也一并带了回来。 裴商灵第一个抢回来看，他还没看得清，来人就道：“属下已经问过掌柜的，雪儿姑娘确实曾经到她那里订购过这一批染料。” 来人话音刚落，裴商灵就找到了那一页，他惊喜道：“看，就在这里！” 果然小妹是冤枉的！ 裴商衍松了口气，还好，是一场误会。 “你自己看！”裴商灵把账本劈头盖脸朝慕鸢芷脑门扔。 眼明手快的顾容瑾单手接住，拿给慕鸢芷看。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慕鸢芷的确没有想到染缸里的染料还是裴云熙让人去订的，看来这些染料原本放在那里是有别的用途的，至于是用来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裴商灵把慕鸢芷的沉默当成是心虚，恶狠狠地指着她：“慕鸢芷你真是够了，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跟小妹过不去，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是不是嫉妒她分了你的荣宠，你怎么那么心胸狭窄那么龌龊！” 荣宠？是指关进永巷受尽折磨的荣宠吗？还是指凌迟处死，剥皮揎草的荣宠？ 慕鸢芷不跟裴商灵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她勾唇自嘲，不过是又一次输给裴云熙罢了。 她的表情让一旁的萧逸尘皱了皱眉，他开口道：“可鸢芷为何会知道云熙的玉佩染了这种三天就可以洗干净的染料？这两天她都昏迷不醒。” 他的话再一次把空气凝住了。 慕鸢芷抬眼去看萧逸尘，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替她说话。 “萧逸尘你是什么意思，你就因为一个外人三两句的话就怀疑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了？！”裴商灵指责萧逸尘道。 外人慕鸢芷习惯了这种话，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也好奇萧逸尘抽了什么风，忽然帮自己，所以也看向他。 萧逸尘淡淡道：“我不过是提出疑问。” “我探望姐姐的时候曾经戴着玉佩，可能是姐姐迷迷糊糊的一看到这种染料就激动，想起仓库，才会误会的。”裴云熙抿了抿嘴，伤心地解释。 她眼里都是对萧逸尘提出这种疑问的悲伤。 萧逸尘对上裴云熙忧伤的眸子，心沉了沉，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了。 兴许是察觉到裴云熙和萧逸尘之间不愉快的气氛，裴商衍赶紧打圆场道：“逸尘也是职业习惯，怀疑一切不合理，既然都是一场误会，就别再说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因为小小的误会就有芥蒂。” 裴商灵冷哼道：“先让某些人不要老是莫名针对小妹再说！” “老四，闭嘴。” 裴商灵不甘不愿地合上嘴巴，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转身就走了。 没有成功把裴云熙绊倒，慕鸢芷也不想跟这些人大眼对小眼，直接躺回被窝里，连逐客令都懒得下。 本想问问她伤势如何的萧逸尘见状，终是什么都没说，也转身走了。 他心里总觉得纠结，又觉得自己不该纠结，天底下巧合的事情那么多，他不该因为巧合就对云熙心存芥蒂，她那么善良。 萧逸尘一走，裴云熙当然也跟着走。 她虽然怨念他刚才怀疑她的话，可就如同太子哥哥所说的，职业习惯，他断案无数，比大理寺和刑部也不遑多让，习惯性的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一定不是为了慕鸢芷而针对她！ 裴云熙安慰完自己，又有了动力跟着萧逸尘跑了。 一下子走了三个人，寝殿里瞬间空空荡荡的，顾容瑾还想再空一点，他不解地问裴商衍：“太子殿下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病人是要休息的。” 裴商衍反问他：“瑾世子又为何还在这里，妨碍芷妹妹休息？” “本世子守着未来世子妃有什么不对吗？倒是太子殿下明明应该日理万机，就不要老是来讨嫌了。”顾容瑾说到最后开始不客气了。 裴商衍当即沉了脸：“瑾世子不会以为自己救了公主，立了点功劳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他端起储君的架子，气场全开。 “微臣不敢，不过呢比起太子殿下您放弃了小鸢芷，而我救了小鸢芷，您觉得小鸢芷她是不想见你还是不想见我呢？”顾容瑾冲裴商衍挑眉。 裴商衍一下子没了底气，他忙去看慕鸢芷，她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像是默认了顾容瑾的话。 他知道她没有那么快就睡着。 是啊，不管怎么样，他放弃选择她是事实。 她明明裹紧了厚厚的被子，看起来却还是纤细瘦弱得紧。 那个时候的芷妹妹该是多么绝望。 一想到这里，裴商衍的心就一阵刺痛。 芷妹妹被抱回来的时候流了很多血，宫仆们拿去扔的衣裳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布是不染血的，地上也都是血，太多血了，他甚至怀疑她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 就算顾容瑾给她输了很多血，她的脸色也还是苍白得像纸一样，闭紧了眼睛，他当时害怕极了，怕她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叫他一声太子哥哥了。 “芷妹妹……我……我先走了。”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第34章 做了什么谁说得清楚吗 慕鸢芷就当自己睡了，不想搭理裴商衍。 等了片刻也没有回应，裴商衍黯然离场。 他回去东宫后，马上差人送了很多名贵的药材过去给慕鸢芷。 他知道她需要这些，定然会收下的，这样他也能心安一点。 “咱们未央宫现在根本就不缺这些药材，太皇太后娘娘派人送来很多，太子殿下要是有心，就该送有金龙胆草的金疮药过来。”整理清单的红豆嘟囔道。 自从知道了裴商衍选择救裴云熙放弃自家主子后，未央宫的奴才对这位太子殿下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 “那也总比没有好，咱们不要白不要。”玲珑虽然赞同红豆的话，不过主子要制药，药材当然多多益善的。 小年子：“总比二殿下居然派人把工部的库房都搬来咱未央宫好？他是有多着急那些特等箭矢啊，咱们主子还病着呢！” 之前不让主子到工部的时候，怎么不见二殿下把东西搬来给主子研究呢？ 一个两个都只顾着自己。 “你们说这些话小声点，主子听了会不开心。”小云子提醒道。 几个人这才收了声，慌忙看了寝殿一眼，生怕被主子听见了平白惹得心烦。 病人充足的睡眠是最要紧的，休息好，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半个月后，慕鸢芷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得亏这期间太皇太后下了命令，不让旁的人过来打扰，是以，慕鸢芷才能好好休息。 今天老太医过来请脉，喜笑颜开恭喜道：“公主殿下恢复很好，老臣可以回了陛下，省得他整日牵挂了。” “有劳了。”慕鸢芷淡淡笑了笑。 天子哪里牵挂她了，总共就来了一次，她不想应付，干脆装睡，后来太皇太后下了令不准打扰，他干脆就不来了。 “老臣先告退了。” “慢走。” 老太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对了公主殿下，多到外面散散心才好，整天闷在寝宫里，没病都要闷出病。” “知道了，劳你挂心了。” “公主殿下太客气了。”老太医叮嘱完，眉目含笑离开。 老太医说得对，整天窝在寝宫里，人都要发霉了，慕鸢芷见天气不错，打算到上林苑去，比起在皇宫里散步随时会碰到讨厌的人，慕鸢芷宁愿坐轿子去远一点的上林苑，起码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到上林苑去。 然而今日显然不是那个一般情况。 慕鸢芷来到才知道今日德妃邀请了一众贵女公子来朱雀湖泛舟，其中就有萧逸尘兄妹，不仅如此，裴商灵还有裴云熙也在。 晦气！ 慕鸢芷的心情一下子阴了下来，她转身就要走，随侍的红豆也当看不见，跟着她走。 “芷儿！” 德妃突然出声叫住慕鸢芷，语气里不乏喜悦。 她到未央宫探望了几次，每次女儿都睡着了，她就知道女儿不愿意见她，不免又觉得寒心。 这孩子只顾着自己受伤了委屈，全然不顾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情，熙儿是她的亲女儿，她不过是对熙儿好一点罢了，这也值得赌气这么久？ 但总归是她养育了十多年的女儿，见到面，难免心里柔软。 都能到上林苑来了，应该是病好了。 听到德妃喊自己，慕鸢芷只能停住脚步，而此时的德妃已经过来拉住她的手，端详了她好一会儿之后，轻叹了一句：“瘦了。” “伤病不断，自然就瘦了。”慕鸢芷淡淡道。 她的淡漠瞬间让德妃红了眼眶。 如此生分，她们母女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本来想过来看看慕鸢芷是不是病好了的裴商灵一看自己母妃眼红红站着，立马就怒不可遏：“慕鸢芷！你干什么欺负母妃？！” “没有，灵儿你别这样说你妹妹。”德妃挡了裴商灵一下，生怕她这个暴脾气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妹妹动手。 慕鸢芷不想解释，更不想跟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说了一句有事就转身。 “能有什么事啊，今天天气这么好，跟母妃一起泛舟好不好？你小时候最喜欢吵着跟母妃还有你灵哥哥一起来泛舟了。”说起这些，德妃脸上难掩笑意。 她这个女儿是她养大的，当然知道脾性了，多哄哄就好的。 “再说了你父皇可是在对面，你不过去跟他请个安吗？”德妃示意慕鸢芷去看湖泊的下游。 顺着德妃的示意，慕鸢张确实看到下游猎猎旌旗，代表天子威仪的黑色鎏金九龙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天子知道她来了，她确实不好转身就走。 于是乎，她只好上了船。 多了她一个，船就超载了，德妃只好过去旁边那一艘载着其他嫔妃的船，用她的话说，这艘船就留给年轻人。 慕鸢芷上了船，谁也不搭理就当都看不见。 萧楚楚一见慕鸢芷无视他们就不爽了，她当即走了过来：“哟我以为是谁不搭理人呢，原来是鸢芷公主啊，怎么，是因为见不得人所以才龟缩起来吗？” “红豆，是什么狗在吠啊，好吵啊。”慕鸢芷揉了下太阳穴，好像真的被吵到了。 “好像是萧首辅家养的。”红豆应道。 “贱婢！”萧楚楚怒极，扬手就要打红豆 红豆不怕，一巴掌而已，打就打了，主子高兴就行。 然而她的巴掌还没落下来，手臂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扼住，她正想骂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家兄长，顿时气急败坏：“哥你干嘛拦我，这个贱婢出言不逊，我还教训不得她了！” “你呢，对公主出言不逊又该如何？”萧逸尘拧眉，手里的力道却是松了下来。 萧楚楚愤然甩掉萧逸尘的手，不爽地瞪着眼哼笑：“我又没有说错，慕鸢芷被两个大汉绑架了一夜呢，做了什么谁说得清楚吗？”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整船人听见，本来大家对这件事只有捕风捉影，可萧首辅是当事人之一，他的妹妹都这样说，就很耐人寻味了。 慕鸢芷当真被贼人掳走了一夜吗？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落在绑匪手里，真的会完璧归赵吗？ 第35章 跪下来磕头 萧逸尘当即怒喝：“萧楚楚！马上给公主道歉！” “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我道歉，事实就是这样啊！”萧楚楚梗着脖子。 兄长动了怒气，她本该是害怕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觉得如果道歉了很没有面子，再说她说的又不是生造的，是合理怀疑！ “啪！” 响亮的巴掌声！ 是萧逸尘，他胸腔起伏着，声音愠怒：“道歉！” 整船的人都目瞪口呆。 “你打我？！”萧楚楚难以置信地捂住火辣辣的脸颊，震惊又立马转为愤怒，她怒指着慕鸢芷：“你为了这么一个外人你打你亲妹妹？！” 裴云熙也被萧逸尘这番举动惊呆了，一时间忘记了要说什么话好。 尘哥哥居然为了慕鸢芷生这么大的气？ 为什么？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慕鸢芷了吗？ “污蔑公主你还不知罪？！”萧逸尘眉宇皱紧，脸色阴霾，“快不快求公主大人大量原谅你！” 四周围对慕鸢芷投来的异样目光，让他庆幸当时天子接纳了云熙的意见，没有大肆搜索找人，不然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慕鸢芷心里了然了，她还以为萧逸尘抽了什么风忽然这么护着她，原来是怕自家妹妹被她降罪呢。 “要我原谅她造谣污蔑可以，跪下来磕个头，我就当无事发生。” 姑娘家的名节是最为重要的，京兆尹千金不堪流言自尽的事全京城皆知，萧楚楚明知道有前车之鉴，却还是故意这么说，当真恶毒！ “鸢芷姐姐，你就原谅楚楚一次，你要是实在消不了气，我给你跪下。”裴云熙息事宁人的样子。 慕鸢芷真是服了裴云熙，居然说出自己替萧楚楚跪的话！ 萧楚楚一听，感动到无以复加。 这才是她的嫂子！ 比她哥哥还要关心她…… 此刻在萧楚楚的心里，裴云熙的地位甚至已经超过了萧逸尘。 她已经默默认定裴云熙就是她一辈子的好姐妹了，谁敢欺负她的嫂子她就要谁好看！ 见慕鸢芷不言不语，裴云熙作势就要跪下，萧逸尘不着痕迹拉住她的手臂，低柔着声音：“云熙，你不必这样。” 她的善良让他心疼。 萧逸尘说罢看向慕鸢芷：“鸢芷公主，微臣替妹妹向您赔罪，希望您大人大量原谅她。” 他躬身垂首作揖，完了又高声对众人道：“那晚本官也在场营救鸢芷公主，她并没有被贼人掳走一夜，如果还有谁信谣传谣，本官定不会轻饶！” 众人连连称是。 既然萧首辅都如此说了，定然是个误会了，再说若是公主不见了一夜，天子还不全城找人？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今日是泛舟的好日子，不必因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裴商灵道。 他刚才真怕小妹替萧楚楚跪下来赔罪，要是这样，他定不会放过慕鸢芷的。 她被人污蔑，他们自会给她澄清，她那么激动做什么？假的还能说成真的不成？ “谁让你们替我做决定的，我同意了吗？”很久没有说话的慕鸢芷闲闲地开口。 被人污蔑清白算是小事？ 这一个两个都把她当成软柿子来捏。 “今日萧姑娘可以当我的面污蔑我的清白，他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萧姑娘，我一没有打你板子，二没有将你收监，不过要你承认错误，这也要你的兄长来替？” 萧楚楚没想到慕鸢芷还是不肯罢休，她着急地看向萧逸尘。 裴云熙这会儿倒是不急了，该做的样子她已经做了，萧楚楚跪与不跪都跟她无关。 这是萧楚楚跟慕鸢芷的恩怨。 萧逸尘抿唇权衡了一下，把萧楚楚推出去：“公主让你道歉你就去。” 船快要驶到下游天子处了，这事要是闹到天子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罚楚楚呢。 “哥！” “跪下！”萧逸尘冷喝，脸色阴沉，眼里彷佛暴风雨将至，“不然你就别再叫我哥！” 萧楚楚一下子就怂了，不情不愿对着慕鸢芷跪下来，不过磕头她是死都不会磕的，要她给慕鸢芷磕头门都没有。 俯身的时候，萧楚楚就做个样子，心里把慕鸢芷全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慕鸢芷本来想发发善心，萧楚楚跪了就算了，可当她见过萧楚楚俯身之前不加掩饰的杀意时，又收回成命了。 萧楚楚的脑袋眼看着就要磕到地面，她正想起来，结果后脑勺突然有一道不可抗力，把她脑袋狠狠摁着往下磕！ “好，一个就行，不用磕多。”蹲下来摁住萧楚楚脑袋逼她磕头的慕鸢芷大度道。 萧楚楚奋力挣扎，她的力气很大，几乎是刚磕到地面就挣开了慕鸢芷的钳制，额头只是轻轻跟地面砰了一下，她手一摸，没出血。 没有破相自然是好，可她却实打实给慕鸢芷磕了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 这让她以后怎么在贵女圈抬起头来，该死的慕鸢芷！ 萧楚楚愤怒地站起身，浑身气得发抖。 偏偏兄长还不来安慰她！ 见没戏看了，船上的人也散了开来，当然他们窃窃私语的话从慕鸢芷到底有没有被人污了清白变成谈论萧楚楚刚才的窘态。 这些八卦的人就是这样，只要有新的八卦，捕风捉影的就不重要了。 他们若有似无的视线自是让萧楚楚注意到了，萧楚楚气不过，她故技重施，像之前在皇家家宴的时候那样，不过这次不是去撞宫仆，而是直接去撞慕鸢芷！ 她趁着船准备靠岸晃动之际，哎呀一声扑向慕鸢芷！ 萧楚楚佯装站不稳，却在扑了慕鸢芷之后一个闪身站好，唇角勾起快意的笑。 等着出糗慕鸢芷！ 谁知还没等她站稳，就听旁边的裴云熙惊叫了一声，不知怎么的也跟慕鸢芷双双摔进湖水里！ 萧楚楚一下子就傻眼了，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湖水里的慕鸢芷和裴云熙。 “来人啊！公主们落水了！”有人大喊！ “快！救人啊！还愣着干什么？！” 船上顿时一片混乱。 第36章 先下手为强 其实湖水不深，是为了方便王公贵胄泛舟特意控制在了一定的水位，所以落水的人可以自行站起来。 裴云熙本来下意识就挣扎，结果发现自己能够直接站起来，但她满头满脸都是泥巴，看起来就像一只丑陋的落汤鸡。 慕鸢芷同样浑身湿漉漉的，她倒是没有沾了泥巴，但是湿身吹了风，本就没有恢复的身体雪上加霜，冷得她直打颤。 “呜呜呜……好冷啊！灵哥哥尘哥哥！”裴云熙朝船边七手八脚拉她上去的裴商灵和萧逸尘哭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的水，眼眸不着痕迹在慕鸢芷和裴云熙之间徘徊。 一定是慕鸢芷，掉水里也要拉她垫背！ 确实是慕鸢芷拉的裴云熙，她不正好给个机会白莲花表演吗？看，那两个男人多心疼啊！ 被红豆拉上来之后，慕鸢芷就学着裴云熙平时的茶言茶语：“楚楚妹妹，你心里对我再有怨恨，也不该连带着把云熙妹妹也推下水啊！” 船上众人的目光全都聚在萧楚楚身上。 萧楚楚是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刚才的事让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慕鸢芷也不是不可能。 可裴云熙不是替她求情了吗？这萧楚楚不会无差别恨每一个嫂子？这么不讲理？ “我、我没有！我没有推云熙！”萧楚楚慌忙摆手。 她未来嫂子刚才才帮了她，她怎么可能推她！ “哦，那你是承认推了我家主子了！”红豆愤怒道。 这句话本来是慕鸢芷想说的，但她一张嘴就是几声咳嗽，萧逸尘这才看过去，他把自己的披风脱了，过去给她盖上：“你病还没好，别着凉了。” 裴云熙眼睛都直了，她也落了水受了凉，怎么尘哥哥不给她披披风！ 正想着，她身上就突然一暖，是裴商灵把披风给了她。 裴云熙却依旧不是滋味，哥哥是哥哥，跟尘哥哥怎么能相提并论！ 慕鸢芷确实很冷，她裹紧了披风还是冷，止不住发抖，此时也不会去计较是谁的披风。 萧楚楚恶狠狠剜着红豆：“你个贱婢又含血喷人！” “都吵什么？！” 一道威仪的声音打断了争吵，众人寻声一看，竟然是负手而立的天子！ 船已经靠岸，惊动天子了。 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熙儿你这是怎么了？！”早就上岸陪着天子的德妃慌慌张张过来，心疼地去看裴云熙：“你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 她说着有意无意看了慕鸢芷一眼。 “我也不知道……母妃，熙儿冷……”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水的，好像有人扯了她的裙子，又没看清楚是谁，事发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水里了！ 她一句冷，德妃心都碎了，根本就顾不上一直在旁边发抖咳嗽的慕鸢芷，心疼地拉着裴云熙嘘寒问暖。 天子看向哆哆嗦嗦的慕鸢芷，目光如炬：“怎么回事，鸢芷，你们二人怎么会一同掉进湖里呢？” 慕鸢芷冷得要死，红豆替她说道：“回陛下的话，这得问萧姑娘了，是她把两位公主撞下湖里的！” 萧楚楚吓得花容失色，天子还没看她她就已经开始腿软了，结结巴巴开口给自己争辩：“臣女没有，是红豆看错了。” 裴云熙自然不可能承认红豆的说法，她还要嫁到萧家，将来和萧楚楚要和谐相处才行，所以就算疑心这一切都是萧楚楚伺机报复慕鸢芷的错，也还是给她争辩道：“父皇，楚楚一定不是故意撞了姐……”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咳顺了气的慕鸢芷更高声打断：“小妹说得对，可能是楚楚姑娘不小心撞了小妹，小妹站不稳才会扯了儿臣一起摔进湖里。” 慕鸢芷就知道裴云熙会说萧楚楚无意撞了她，她才会扯着裴云熙一同落水，于是她先下手为强，裴云熙再争就显得不太好看了，还会容易把萧楚楚扯下水。 裴云熙一定不想和萧楚楚结怨的。 “是这样吗云熙？”天子还是要听裴云熙亲自说。 裴云熙不甘不愿点头：“是这样的父皇。” 天子握紧了裴云熙冰凉的手，甚是心疼地替她裹紧了披风，下一瞬，他转头严厉地看着萧楚楚：“如此莽撞，害得两位公主落水，萧爱卿你该好好管束一番令妹了！” 萧逸尘连忙拱手请罪：“陛下息怒，臣定然好好管束她，罚她……” 裴云熙生怕萧楚楚被罚得重会对她有怨言，忙不迭拽着天子的手道：“父皇，儿臣不怪楚楚，她又不是故意，您别让萧首辅罚她太重好不好？” “既然不是故意的，公主也求情了，爱卿就别罚他太重，带回去禁足抄经。”天子说完就不再看他们，命人赶紧去传唤太医。 萧楚楚心有余悸谢恩，心里对慕鸢芷的恨意是前所未有的大。 等着慕鸢芷，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她转眸去看慕鸢芷，竟看到她兄长又过去嘘寒问暖，气得抓狂！ 从她这个角度看，慕鸢芷就像依偎在萧逸尘怀里一样。 慕鸢芷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去勾引她兄长的？不会是下蛊？ 这个女人一向阴险，擅长制毒，会下蛊也不奇怪，回头她得好好提醒熙儿才行！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艘默默靠岸的船上，隐在阴影里的男人。 顾容瑾一知道慕鸢芷不慎落水，就命人把船驶过来，见她没事他就安心了。 “开船。” 他没有上岸，而是吩咐船夫开船。 船夫不明所以，刚才世子爷命他一刻不停开快船赶来，现在靠岸了又要把船开回去。 瞎折腾呢？ 顾容瑾转身回到船舱里，脑子里的一幕挥之不去。 她果然还是放不下萧逸尘的？ 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顾容瑾独自给自己斟酒，入口清甜的桃花酿此刻索然无味。 “停！把船开回去！” 船夫：…… “好的世子爷。” “开快点，机灵点！” “……明白了世子爷！” 第37章 中毒了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前者不争不抢！ 他顾容瑾是谁？ 不争不抢不可能！ 就算夫人不爱他那也是他的夫人！ 船还没靠岸呢，顾容瑾就迫不及待跳下去。 慕鸢芷本来正准备离开，就看到面前嗖一下多个一道阴影，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有一件更为宽大的披风笼下来盖在自己身上。 “夫人别冷着。”顾容瑾用自己的披风把慕鸢芷身上那件碍眼的遮得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见，他才满意。 慕鸢芷落了水，又口舌争辩了一番，如今是头晕目眩，也没有心情去跟顾容瑾争辩夫人不夫人的问题了，老老实实裹紧了这件宽大的披风。 她不说话，顾容瑾就当默认了，心情特别美丽，朝萧逸尘挑眉：“这里有我，萧首辅就不要杵着了，过去那边看你的夫人。” 他示意的自然就是裴云熙的方向，众星拱月的裴云熙旁边是德妃裴商灵和一众千金少爷，还有一群急匆匆赶来的太医。 相反慕鸢这里，除了红豆和萧逸尘，也没个太医过来看看。 萧逸尘一个分神，待他回头，顾容瑾已经搂着慕鸢芷走远了。 他的视线落在他们相拥的地方，晦暗不明。 刚才说要送她回去，她不肯，顾容瑾送她她就肯了，还如此亲密依偎在一起。 分明今日是他处处替她解围，那个时候顾容瑾在哪里？ 她半点都不领情，一句道谢都没有。 名为嫉妒的情绪疯狂地在萧逸尘心里滋长。 裴云熙回到长乐宫里，命人把所有的火炉子都搬来自己的床榻前，她再裹住棉被，热得要冒汗了才安下心来，生怕自己得了风寒。 今日要不是慕鸢芷，她哪里需要那么狼狈？偏偏顾着萧楚楚还不能整治慕鸢芷！ 闷着一股恶气的裴云熙问过来侍奉的雪儿：“我命你让人去寻的南疆红蜘蛛可有寻到。” “回公主的话，寻到了，那人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寻到的，不过他说这是毒蜘蛛，公主您要来做什么？”雪儿不解地问。 裴云熙不想多说：“万物相生相克，毒与不毒都要看怎么使用。” 不知道是不是被子裹多了，总觉得哪里痒痒的？ 裴云熙窝在被窝里的身子扭了扭。 雪儿似懂非懂点头。 “你快拿来我看看。”裴云熙催促道。 雪儿点头，然而她回来的时候却是慌慌张张的，裴云熙一见她这个表情就有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公、公主，红蜘蛛不见了！” “什么？！”裴云熙差点没忍住骂人。 这个蠢婢，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攥着空玻璃瓶子的雪儿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冒冒失失去找。 也不知道这红蜘蛛跑哪里去了！ 就在此时，裴云熙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她吃痛低呼一声，心中暗叫不妙。 雪儿瞪大了眼，不好的预感笼罩下来。 该不会是…… 主仆二人默契地一把掀开棉被，赫然看到一只红色的蜘蛛趴在裴云熙雪白的手臂，一动不动，唯有几只爪子蠕动着。 雪儿惊叫一声跌坐在地。 裴云熙倒吸了口气，她冷汗直冒，整个人如坠冰窖。 “公、公主别怕，奴婢这就去传太医！”雪儿连滚带爬，站都站不起来。 但裴云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忍住恐惧和恶心将这红蜘蛛拍到地上，对雪儿道：“你先把它扔到上林苑的朱雀湖里。” 这种南疆红蜘蛛会游泳的。 “公主？”雪儿不懂裴云熙什么意思。 “你照做就行了，切记不可让人知道，等放生了红蜘蛛，你再去太医院叫太医来。”裴云熙忍住毒素一点一点入侵的痛，平静地对雪儿吩咐。 兴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冷静了，雪儿也跟着定了心神，她点头照办去了。 裴云熙勾起唇角。 报仇的时机这不就来了？ 等着慕鸢芷。 此时的慕鸢芷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裴云熙惦记上了，她喝了清寒汤，正自己给自己针灸。 幸好她会医理，不然就太医院这个快成为裴云熙私人大夫团的情况，她的病情都不知道要怎么耽误。 玲珑越想越气，也越是心疼：“主子，您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病可怎么才能痊愈啊……” “总会好的。”慕鸢芷默默拔下针。 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玲珑被慕鸢芷的坚强感染了，也不再唉声叹气，忙活去了。 当天晚上，小年子进来伺候的时候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主子，听说长乐宫那位中了毒！” “中毒？”好端端的裴云熙怎么会中毒？ 这个女人每日起居饮食都有人严格把控，怎么可能中毒？ “听说是因为今日掉进朱雀湖了，被里面的南疆红蜘蛛咬了所以才会中毒。”小年子继续道。 “朱雀湖是皇家园林里的私人湖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南疆红蜘蛛？”太奇怪了。 “长乐宫的人是这么说的，大内侍卫统领已经从抽干池水的湖底发现了这只红蜘蛛。” 慕鸢芷眉头深锁，南疆红蜘蛛这种有毒的生物，毒素不强，发作缓慢，但是一旦毒素遍布全身，依旧无药可医。 最要命的是，现如今，根本就没有研究出它的解药！ 按理说，裴云熙中了这种无解的毒，她该幸灾乐祸的，可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她很难高兴起来。 没等慕鸢芷多想，小云子就急匆匆进来禀报：“主子，天子派人来传话，命您速速过去长乐宫一趟！” 果然，这事一定会牵扯她！ 慕鸢芷就知道，因为她是制毒解毒的高手，天子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定会想起她。 但她并没有对这种毒蜘蛛有研究，更别谈解药了，她就算想救都救不了。 更何况它的毒素离全身发作不会超过十天，这么短的时候，神仙也很难有解法？ 但她又不能不去，这下子麻烦了。 红豆他们自然知道兹事体大，叫他们主子过去准没好事，小云子问：“主子，要不要去知会太皇太后娘娘一声？” 第38章 以身试毒不如换血 慕鸢芷：“先别急，若是两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再去。” “明白了主子！” 慕鸢芷只带了红豆一个侍女到长乐宫，到了红豆还被拦了下来。 这座她原先住的宫殿，现在已经是裴云熙的了，物是人非的又岂止宫殿。 慕鸢芷没有过多驻足，在长乐宫侍女的引路下到了裴云熙的寝殿里。 很多人。 天子德妃和几个皇子自不必说，各宫宫嫔也都到了，加上太医院的太医们，偌大的寝殿竟也挤得满满当当的。 曾几何时，慕鸢芷也有过这种众星捧月的时候，那时候她高烧不退，天子连早朝都不上，天天守着她，德妃也是衣不解带亲自照顾她，时移世易，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了。 慕鸢芷还没开始拘礼问好，天子就迫不及待招手：“鸢芷，快来看看你妹妹，她中了毒。” “喏。”慕鸢芷恭敬应了声过去，走近了她才看到众人围拥着坐在床榻上的裴云熙。 她看起来气色比平时差。 见她来了，裴商灵不甘不愿挪开一点好让她过去，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好像生怕她会伤了裴云熙似的死死盯着她。 “鸢芷姐姐来了。”裴云熙满眼都是希冀，被德妃紧紧握住的手抽出来，迫不及待递给慕鸢芷：“姐姐最懂医毒，一定可以帮我解毒的是不是？” 慕鸢芷没有说话，她坐下来号脉，确实是中毒了。 她挑了下眉，又用银针取了裴云熙一滴血，期间，她能听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如芒在背，能感觉到好几道视线刀子一样锐利，裴商灵更是握紧了拳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么紧张啊？她验毒一向都是这样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慕鸢芷把沾了裴云熙一滴血的银针举起来放到日光下，结合她号脉的情况，得出来相同的结论：“确实是南疆红蜘蛛的毒素。” 德妃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她催促慕鸢芷道：“芷儿你快帮你妹妹解毒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要她快点解毒，笃定她一定有办法，各种赞美她天才的词又不吝啬了。 好像她是天才还是庸才，取决于她对裴云熙如何。 “母妃，父皇，不是我不想替小妹解毒，而是这毒没有解药，我从前也没有研究过。”慕鸢芷看着德妃和天子如实说。 天子闻言，双眸异常深邃，周身气压骤低，声调比之前冷了几度：“如此说来你是没有办法了？” “连姐姐都解不了吗？”裴云熙一下子就落了眼泪，“怎么办？熙儿不想死啊，熙儿还没来得及孝顺父皇母妃，没有和哥哥们相处多少……” “真的没有办法吗？还是说你想谈什么条件？”裴商灵一点都不信，“你对毒药的研究不是登峰造极？这毒你也认识居然不会解？！” 他的话使得周遭的气氛怪异了起来，大家都认同了裴商灵的说法似的。 慕鸢芷正要说话，裴商觉先开口了：“既然之前没有研究，现在开始研究，需要多久？” “对啊，芷妹妹你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研究出解毒的方法对不对？”裴商衍附和地看向慕鸢芷。 慕鸢芷：“我不敢保证。” 这谁敢保证啊？什么东西都不能万无一失，更别说从来都没有人研究出来的解药。 听了她的话，裴云熙哭得更凶了，哭得很多人心都碎了几片，裴商灵更是恨不得马上替她受了这毒。 受了这毒？裴商灵灵光一闪，抓住慕鸢芷的手腕：“你研究解药的时候都是以身试毒，才能快速又精准地找到解药，这次一定也能，快！” 裴商灵说得没错，她确实经常这样，自己中了毒，来自身体的各种反应能够更清晰告诉她该怎用什么样的药。 他的几个哥哥还为此严厉批评过她，不准她再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那时候裴云熙还没出现，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哥哥们，但也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是紧张她，所以她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 裴商灵还说实在不行就让他来做她试药的工具人，他舍不得她吃一点苦。 现在是裴商灵第一个打破他们的约定，裴商衍和裴商觉也看向她，他们虽然没有说话，眼睛里却都写着了。 天子听了裴商灵的话，不等慕鸢芷同意，当即点头：“既然有办法便好，鸢芷，父皇相信你一定可以救熙儿。” “芷儿你快一点动手，你看你妹妹被毒素折磨的样子，都憔悴成这样了。”德妃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又握紧了裴云熙的手，两母女相视而泣。 裴云熙倒是一如既往摆出她的善良：“可是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万一姐姐解不了毒，中毒的就成了两个人了。” 没错，为了裴云熙这么个人冒险，慕鸢芷不愿意，她不可能这么傻，就为了一个害得她惨死的女人，自己中毒？谁爱试谁试去！ 她正要开口，裴商灵就道：“两个人都中毒了确实不划算，不如把小妹的毒都换过去，这样不就只有一个人中毒了？” 慕鸢芷倏地抬头看向裴商灵，她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种话！好歹毒的心肠！ “四殿下是说换血？”老太医满脸震惊：“万万不可啊！太危险了，弄不好换血过来的人会有生命危险的！” 裴商灵不以为然：“那么多太医在，慕鸢芷自己也是医毒高手，哪里危险了？再说了毒在小妹那里，她身子骨那么脆弱根本无法承受，慕鸢芷就不一样，她习惯了以身试毒，硬朗着呢，与其两个人中毒，不如干脆全换了，没准能更快更好找到解药！” 理是这个理，太医院里其他太医纷纷点头了，换血虽然危险可也是一种非常用的医疗手段，他们那么多太医在，还能换不好一次血不成？！ 裴商觉提出疑问：“既然都要换血了，为何非要鸢芷不可？” “二哥你不会觉得随便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血就配输给小妹吗？再说一时之间去哪里找？自然是现成的慕鸢芷更好了，更何况万一小妹毒素清除得不彻底呢？到最后还是要慕鸢芷以身试毒研究出解药啊！”裴商灵理所当然的语气。 第39章 你在贪生怕死什么？ “这真的可行吗？”裴商衍不怎么放心地问老太医。 “这……”可行不可行还得看老天爷，冒的风险可太大了！ 老太医不忍心地看了一眼慕鸢芷。 纵然知道这些人为了裴云熙毫无底线，慕鸢芷还是震惊了，他们的话就像凛冬里最锋利的冰渣子刮过来，寒意直冲她四肢百骸。 换血……亏得裴商灵想得出来！ 裴云熙本来就中毒九死一生，换不换血都是危险的。 可她呢，凭什么要平白无故冒双重的危险，既要跟裴云熙换血，又要承受原本属于裴云熙的毒？！ 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这些人没人性到让人发指！ “不行的，姐姐怎么可以冒这样的危险的，不必了，她一定会找到解毒的方法的。”裴云熙急得又开始哭了。 德妃却不同意道：“她是你姐姐，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应该分彼此。” 这个时候又一家人来道德绑架了？慕鸢芷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说话，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这些人又能怎样呢？又关她进永巷？师出无名。私底下用刑？他们还需要她制解药的，也不可能。 “鸢芷，你说句话啊，好让云熙安心。”裴商觉说。 慕鸢芷就当没听见，睫毛垂了垂。 裴商灵见状，火气一下子又来了：“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你和萧楚楚勾心斗角才害得小妹也掉进湖里，不然小妹又怎么会被红蜘蛛咬到呢？这事本就因你而起，你给小妹换血无可厚非！你在贪生怕死什么？！” 他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不少人都在心里点头，确实是这样。 慕鸢芷心里嗤笑，这也能怪到她头上来，余光瞄了裴云熙，她想裴云熙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南疆红蜘蛛不会也是裴云熙故意放在朱雀湖里的？那这毒呢也是裴云熙故意中的？ 不，裴云熙再傻也不可能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其中疑云，慕鸢芷暂时还想不明白。 这个时候沉默思忖了许久的天子发话了：“鸢芷，你过来，父皇有话要跟你说。” 所有人不明所以，慕鸢芷也不知道天子要私下跟她说什么，不免忐忑。 起身跟着天子离开的时候，慕鸢芷还能听到几个皇子和德妃安慰裴云熙的话，让裴云熙放心，换了血就好了。 呵，恶心！ 慕鸢芷随着天子来到旁边的偏殿，天子背对着她，忽然长叹了口气：“鸢芷，你跟在父皇身边也十六年了。” “是。” 怎么，他也要打亲情牌？特意找她来偏殿不会这么简单？ “朕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大雪纷飞的日子，整座京师都被雪压得透不过气，凯旋的队伍没有把你父亲母亲带回来，唯有刚出生的你裹得厚厚的，被你父亲的部将护送回来，你见到朕第一眼就笑了。” 天子十分怀念的语气。 就算不是在这种时候，慕鸢芷也不会再有那么一丁点触动，不会幻想她和天子曾经的没有任何隔阂的温馨瞬间。 回忆的美好最伤人。 她知道此时此刻天子提起来这些的用意，根本就是用来当做筹码，或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的铺垫。 慕鸢芷没有说话，默默垂首听着。 天子好像也不需要她回答，继续自顾自道：“你爹娘是帝国的英雄，他们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死在煌厉国冰冷的土地上，长眠异国他乡，实在叫朕痛心！” 慕鸢芷听到这里，心狠狠一揪。 这是她两辈子最大的遗憾，父亲和母亲不能魂归故里！ 煌厉国虽然败了，但他们的国力依旧强盛，他们扣下了她父母的遗骸，不管怎么交涉都不归还！ “朕知道你当然比朕还要痛心疾首，所以你一定也想他们回到这片土地，落叶归根对不对？”天子此时已经来到慕鸢芷面前，拉着她的手：“朕有办法将他们迎回来风光大葬，还你心愿。” 真的吗？！ 天子短短一句话就掀得慕鸢芷心里翻江倒海！ 没什么比能让自己的父母可以回归故土落葬更让慕鸢芷激动的了，她以为穷极一生都做不到的事，如今垂手可得！ 天子感觉到他握住的这只手在颤抖，他勾起唇角。 漫天的喜悦并没有麻木了慕鸢芷的思维，她知道天子是什么意思，他是想一换一，他把她的父亲母亲接回来，她就要跟裴云熙换血。 她当然愿意！ 她必须愿意！ 九死一生也有生机，就算十死无生她也愿意！ 她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这条命是她赚到的，为了她的爹娘值得！ “父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我想您立据为证，这个要求不过分？”不管怎么样，她得有保证，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当初亲密无间的父女了。 天子眸光暗了暗，随即满意笑道：“朕就知道你识大体。” 他握住慕鸢芷的肩膀：“放心，朕马上就拟旨为证，势必迎回你的父母！” “儿臣谢过父皇。”慕鸢芷不着痕迹移开自己的肩膀，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福身谢恩。 天子亲自拟旨，好像生怕慢了一点，慕鸢芷就要反悔似的。 她看着他的背影，不免悲凉。 父亲母亲是帝国的大英雄啊，却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死忠的君皇才愿意竭尽全力将他们接回家。 慕鸢芷拿了圣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她躺在榻上，什么都没有想，屋子里只有太医，天子在外面站了不到一会儿就又不放心地进来，太医们只好由着他，他坐在裴云熙旁边，紧张极了。 裴云熙嗲声嗲气对他撒娇，说有父皇在她什么都不怕。 慕鸢芷曾经也这样说过，然后天子就会对她说：朕会一辈子守着芷儿的。 “朕会一辈子守着熙儿的。”天子摸了摸裴云熙的脑袋。 慕鸢芷闭上眼，他们说的话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当真。 换血是极其危险又操作复杂的事，稍有差池就会毙命！是以，没人敢进去打扰，大家都候在外面，心思各异的众人谁都没有说话。 裴商灵是最坐立不安的，他好几次都想偷瞄一下里面是什么状况，又被裴商衍拉回去。 就在他们焦躁不安的情绪快达到顶峰的时候，门开了！ 第40章 慕鸢芷命硬得很 裴商灵也不管开门的是谁，一个箭步过去攥住对方的双肩：“怎么样？小妹没事？”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太医，他眉宇间都是喜色：“四殿下请放心，云熙公主没事，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都清除干净了！” 心脏提到嗓子眼的几个人，此刻全都放下来了。 太好了！毒素都清除干净了！ “我去看看小妹！”喜不自禁的裴商灵推开太医，一个大跨步过去。 德妃对着虚空虔诚地双手合十：“谢谢满天神佛保佑我家熙儿！” 裴商觉也少有的急促，差点和同样着急的裴商衍撞到了一起，他们去慢了，只能在外围，那些只是来露个脸表达关心的嫔妃挤在后面。 “来个人去关门，鸢芷公主暂时不能吹风啊。”唯一还留在慕鸢芷塌前的老太医在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开口，他的话很快就被淹没了，连宫人都争先恐后围在裴云熙那里，哪里还会有人听到。 老太医无奈，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虚弱到陷入昏睡的慕鸢芷，自己起身去关门了。 他这一动，裴商衍才注意到慕鸢芷的状况似的，拨开人群过来这边。 刚刚换完血的慕鸢芷，她的手臂都是青紫斑驳的毒素纹路，把那些长针口都遮蔽住了，裴商衍的视线上移，来到她密布着细汗的脸，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唇开始发紫。 中毒的现象比裴云熙刚才的要严重得多，看起来毒素已经蔓延得非常快！ “怎么回事太医，小妹刚才也不这样啊？”裴商衍问，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老太医叹了口气解释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换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先抽血的人总比后抽血的危险几分，再说血液非正常活动会加速毒素在身体的蔓延，所以鸢芷公主现在毒素发作的周期要比云熙公主快一倍。” 天子自然不肯让云熙公主先抽血的。 “原来如此……”裴商衍再看向慕鸢芷时，心口像是被钝刀割着，挖空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他的芷妹妹，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不属于自己的痛，毫无生气躺着，生死未卜。 “芷妹妹她什么时候会醒？”裴商衍眼里是快溢出来的疼惜和不忍，他问老太医，视线却没有办法从慕鸢芷这里离开，他怕他看少一眼，她就消失不见了。 老太医：“毒素的影响会刺激公主的所有神经，不出一刻钟就会醒，可是……” “可是什么？！”裴商衍不耐烦地打断，老太医欲言又止的话让他本来就不踏实的心悬得更高。 老太医慌忙低下头：“可是若不尽快服用解药，怕是会继续加速毒素的发作！” 太难了。 “还有多久？你们之前说小妹中了毒是十日期限，芷妹妹是一倍的话该是五日，你说的继续加速又还剩几日！？”他责难的声音拔高。 “也许，就只有三日。”老太医颤颤巍巍举起三指手指。 裴商衍如遭雷击，三日……只有三日能研究出解药吗？ “怕什么太子哥！”裴商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瞅了一眼呼吸平缓的慕鸢芷，说：“慕鸢芷可是有半天就找到奇毒解药的丰功伟绩，按我说三日绰绰有余！” 裴商衍当然记得了，那个时候是三弟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一个苗疆女子，被人下了蛊毒，小妹……芷妹妹说她没研究过蛊不会，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半天内就搞定了，那时候她说这毒虽奇却也没有很致命很复杂，所以她能找到解药。 可即便这样，她以身试毒也还是遭到他们的训斥禁止。 “但问题是现在这南疆红蜘蛛会要人命！”裴商衍一想到这里，就没有办法不担忧。 裴商灵也沉默了，他又看向慕鸢芷，拧紧了眉心。 “灵哥哥。” 裴云熙的声音传来，裴商灵马上就过去，他头也不回道：“没事的太子哥，慕鸢芷命硬得很！” 希望如此。 裴商衍叹息着坐到慕鸢芷旁边，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 “痛……” 慕鸢芷这一声痛让裴商衍跟着一起痛，他探身过去问她哪里痛。 哪里痛？不知道，哪都痛…… 慕鸢芷缓缓睁开眼，她每呼吸一下都痛，不知道扯痛了哪里，每一处神经都好像被钝力割着。 身体很凉但脑子很热，她的全身都好像处于冰火两重天，难受得不想躺，她起来，发现坐着也不舒服，站着同样，整个人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怎么摆放都不对，铺天盖地的难受！ “芷妹妹？你感觉怎么样？”裴商衍一样坐立不安，想扶她又被她推开。 “别逞强了！”裴商衍恼了。 储君一句声量不小的话，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那些只顾着关心裴云熙怎么样的人好像才知道还有一个更严重的病患似的，纷纷过来关心她。 裴云熙因为病毒清了，就算虚弱，也远不及慕鸢芷，她也很识大体地说自己没事，让他们快去关心她姐姐。 迟来的关心络绎不绝，德妃更是拉着慕鸢芷的手落泪，而慕鸢芷只是漠然地看着听着，实在是烦了才抽手离开：“我去研究解药了。” 猝不及防的抽手使得没有准备的德妃往后踉跄了下，裴商灵看不过去，一下子就怒了：“慕鸢芷你老是欺负母妃做什么？！她关心你也有错了？！” 亏他刚才还心疼她来着，她怎么老是这样践踏别人的关心？ 若不是父皇怜惜她年幼丧父母，把她接进宫来，她恐怕早就死了！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大将军的女儿就很了不起了？人走茶凉，没有他们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就算她把这条命填给小妹也是应该的，更别说她还能自己研究出解药！ 德妃慌忙偷瞄一眼天子的眼色，赶紧拉住裴商灵：“灵儿！” 一道急促的身影从他们母子身边闪过，是追出去的裴商衍。 “芷妹妹你别走那么快！” 第41章 你们都是我妹妹 慕鸢芷走不了太快，裴商衍一下子就追上了她：“芷妹妹！” 脚步虚浮的慕鸢芷眼看着就要站不稳，裴商衍赶紧伸手去扶：“我送你回去” “不必，红豆在外面等我。”慕鸢芷用手肘去推，推不开，不禁有些恼怒地回眸：“裴商衍，你到底还在这里假惺惺做什么？！” 比起淡漠疏离，裴商衍竟觉得对他怒目而视的慕鸢芷更为鲜活一些，至少她还会因为他情绪起伏。 “哥哥关心妹妹怎么会是假惺惺呢？” “我不是你妹妹，裴云熙才是。” “你们都是我妹妹！为什么一定要分彼此呢？！”裴商衍拔高了声线。 “不分彼此？你们开心二选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慕鸢芷泛着紫的唇瓣勾起嘲讽的弧度。 裴商衍顿时哑口无言，他没有办法反驳。 “上次绑匪也好，这次中毒也好，你，你们哪次不是坚定不移地选择裴云熙？现在搁这儿不分彼此，太子殿下可真八面玲珑！” “芷妹妹……”裴商衍想为自己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 慕鸢芷真想知道裴商衍的厚脸皮是怎么练成的，居然还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这里大言不惭！ “就算再给你一万次的机会选择，你也还是会选择裴云熙牺牲我，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想搭理你？” 裴商衍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 他还能解释什么？ 这是明晃晃的事实，只是他从来都下意识去逃避，好像这样，他的良心就不会不安。 如今她如此清晰地剖开来，只是显得他更加不堪。 她说得对，对极了…… 情绪一激动，慕鸢芷体内的毒素就开始影响她的神经，这次是涌向肺部，激得她一阵猛烈的咳嗽，冷汗瞬间涌出。 她捂住嘴咳得难受，一看，竟然有血了。 不行，她得快点回去研究解药，没时间在这里耗了！ 她不着痕迹把手心藏起来，省得裴商衍见了又摆出一张恶心关切脸来烦她。 裴商衍双脚像是灌了铅，难以挪动一步，关心的话也如鲠在喉。 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红豆一看慕鸢芷出来了，赶紧过去。 差一点就两个时辰了，她本来已经按捺不住要去找太皇太后娘娘了！ “主子，您脸色怎么那么差？您怎么了？” “先回去。” 红豆点头，她朝站着出神的裴商衍颔首算是拘礼了，她心里的不安到了极点，主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每次一沾上裴云熙就准没好事！ 等回了未央宫，慕鸢芷也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让他们去把未央宫里所有草药银针，医书古籍都找出来。 红豆他们隐隐约约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主子不说，他们就更焦急了，不过急归急，做事也有条不紊。 小云子：“主子，太医院把所有药材都送到我们这儿来了。” 他趁机问了送东西来的人，他们都摇头表示不知道，只说了未央宫需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全力配合！ 太奇怪了，未央宫什么时候有这种待遇？ “要不你去问问主子？”玲珑戳了戳小年子。 “主子像是中毒了。”小云子说。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红豆狐疑道：“中毒的不应该是裴云熙吗？！” “红豆你不是跟着去吗你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小年子都无语了。 “他们不让我进啊！”红豆咬着唇瓣，“难道……” “难道什么？” “我曾经听说过有一种解毒的方法就是把自己的血都换给别人！”红豆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惊胆战。 “这是人干的事吗！陛下不可能……”小年子还没说完就没了声。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这些人根本从来都没有顾及过主子的生死。 别说是换血了，就算直接把主子杀了，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出手的！ 而且主子的样子确实很像贫血加中毒。 “既然你们都猜到了就别聊天了，只有三天时间，不要磨叽了。” 慕鸢芷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喏！奴才们这就去。” 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气，眼睛红红的，做事却前所未有的利落。 “主子放心，三日内咱们一定能找到解毒的方法！”红豆悄悄擦眼泪，不让慕鸢芷看见。 “嗯，你们机灵点。”慕鸢芷已经没有空闲去理会其他了，她必须快点找到方法。 小年子趁着没有人注意，又偷偷溜出未央宫去。 “你去哪呢？”小云子挡住他的去路，“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老是偷偷出去干什么？” “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年子眼神躲闪。 “我想的哪样？” “啧，主子现在要找救命药，你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好不好！”小年子很急。 小云子：“你不说，三日后我也会告诉主子。” 这三天就不要给主子平添烦恼了。 “三日后再说！”小年子推开小云子就走。 小云子没有再拦，神色晦暗不明。 “小云子，快过来，要去后山挖药材了！”红豆嚎了一声。 “来了！” 后山连接着上林苑，有不少药材，搬来这里之后，慕鸢芷去过几次，都不太深入，不知道具体到底有什么，让小云子去碰碰运气。 她把配出来的三味药都写在纸上，也画了图，好让小云子去辨认，玲珑也跟着一起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还差几味？”见慕鸢芷已经写了三味，红豆信心顿时又多了。 慕鸢芷的脸色却还是很严峻：“还差很多。” 红豆的心又被提起来，她忍不住去看慕鸢芷的脸色，一看吓了一跳。 主子的唇色已经紫的开始发黑了！ 她顿时手忙脚乱，慕鸢芷头也不抬叫她关窗，她连应了两声才软着脚步去开。 开窗散热才不到一刻钟，主子就已经冷到发抖了，如此频繁冷热交替，一般人怎么受得住啊！ 一直到深夜，未央宫还是灯火通明，没人歇息。 小云子和玲珑去后山挖草药还没回来，红豆到小厨房去给慕鸢芷做夜宵，慕鸢芷一个人在里面埋头研究。 忽然一阵钻心刺骨的抽痛，慕鸢芷还没写完最后一个字就失去知觉。 第42章 慕鸢芷这次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等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混沌的脑子一时之间分不清楚白天黑夜，这种彷佛灵魂从躯体里抽离的感觉使她惊慌。 会让她想起不见天日的暗巷，一望无际的黑。 毒素的蔓延已经快遍布慕鸢芷的全身了，思维都比平时慢半拍，以至于到现在，她才发现寝殿里多了个人。 谁！？ 慕鸢芷警惕抬头，视线里的重影和迟钝的反应让她一时半会看不清楚背对着她的人。 “小鸢芷你醒了？” 顾容瑾？ 慕鸢芷试图聚焦，眼前颀长的身影似乎把什么东西藏在身后。 他就站在她的案桌前，案桌上有她已经差不多写完的解药药方！ 是顾容瑾吗？他要拿她的药方？ 稍微一思考，慕鸢芷就头痛欲裂，她铆足了全力起来几乎是扑摔着过去，却扑了个空，人影灵活闪身，然后从窗户跳出去！ “来人！” 慕鸢芷开口喊人，声音却沙哑到只能自己听得见。 药方她已经记在脑子里了，就算丢了也没关系，她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顾容瑾。 扑了个空的慕鸢芷摔在案桌上，本来就脆弱的身子似是把五脏六腑都压出来。 听到动静的是刚回来的小年子，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主子！” 蜷缩在案桌下的慕鸢芷把他吓得不轻，七手八脚把人扶起来：“主子您怎么了？” “刚才有人进来这里偷走了我的药方。”慕鸢芷虚虚靠在小年子身上。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奴才马上去追！”小年子想想还是先把慕鸢芷放到一旁的贵妃椅再说。 慕鸢芷摇头，吃力道：“无妨，药方我还记得。” “那……抓药要紧，您快再写一遍！” 慕鸢芷咬着牙点点头，在小年子的搀扶下坐下来开始写。 她思维混乱，难以定神，恍惚中，刚才的一幕幕反复在她面前出现，心思难以在药方上。 直到灵光一闪，确定了某件事之后她才努力定了下神来继续写。 小年子就在旁边看着，除开之前三味药，写的都是些寻常的昂贵药材，倒也不难找。 只是这最后一样—— 至阴的童男血…… “这、这怎么找啊？”小年子挠头，“难不成让国师算出至阴的命格，然后全国征召至阴童男吗？” 等招来都什么时候了啊！ 慕鸢芷却是神秘一笑，把药方给他：“去抓剩下的几味药，你出去的时候喊小云子进来。” “至阴的童男血呢？” “你先不用管。” “奴才明白。”小年子犹豫着拿过药方，到堆积药材的临时小仓库去找，除了藏红花都有。 藏红花应该好找，不过…… 小年子怕有人阻挠他们抓药，他打算偷偷溜出宫去到外面抓！ 他不知道他经常出入的这个狗洞，已经被人发现了。 躲在附近的身影正要跟着出去，就有人在后面拉住那人的手：“不用跟了。” “为什么？”那人不解。 “因为这药方是凑不齐的。”来人狡黠一笑，亮出了手里的药方。 那人一看最后一行字，也笑了。 确实没有办法凑得齐。 二人离去，回长乐宫复命去了。 裴云熙一看药方，也忍不住笑，这能凑得齐才怪，至阴的童男血，上哪儿找去？ 慕鸢芷这次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本来呢她也没多想慕鸢芷死，可谁叫这个女人现在越来越让尘哥哥在意了，她不能不提防着点。 南疆红蜘蛛原先也是用来对付慕鸢芷的，却因为雪儿这个蠢婢的缘故，害她白白遭了这么一趟罪！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此光芒正大让慕鸢芷中毒，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 还剩一天半，慕鸢芷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寻不到什么至阴的童男血！ 不过以防万一，裴云熙还是使了点手段，把国师调离京师几天。 国师前脚一走，未央宫的人后脚就来，新来的少监才上任不久，且根本不会这些，听到至阴的童男血还是发懵的。 “国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他什么时候回来？”玲珑急得要死。 好不容易这回得了天子的特令，未央宫这三日有求必应，畅通无阻，结果最关键的国师不在！ “实不相瞒，好像是跟长乐宫那位有关，具体是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少监说起长乐宫的时候，都是用的唇语，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玲珑气得咬牙，她就知道裴云熙一定会当拦路虎的！贱不贱啊！要不是主子，现在该是这个女人九死一生！ 时间过得很快，离三日毒发期限还剩一天。 太皇太后知道了此事，出面让天子贴皇榜征召，重重有赏。 人来得很多，都说自己就是，但别说验证童男与否了，连至阴之人是什么时辰什么年月日都还不清楚，就算国师赶回来检验断定也超时间了。 怎么办？ “主子，您要的药都煎好了，可还差最后一样……”至阴的童男血！ 这煎出来管用吗？还是说先喝这碗也能解一点？ 几个奴才是半点都不懂。 药要煎几个时辰，慕鸢芷现在体内的毒素又扩散了不少，她只能勉强坐着，发冷严重，就算要她徒手摸炭也不觉得烫。 所以她捧着汤药碗就一口闷下去，就算红豆喊了一句小心烫也来不及了。 无妨，慕鸢芷现在的舌头也好喉咙也好，肠胃也好，都已经又冻又麻，没什么东西比她现在体内的毒素更能刺激伤害到她。 喝完药的慕鸢芷倒头就睡。 红豆一边祈祷着这碗药喝下去能缓和一点，一边聚众讨论该怎么找至阴的童男血。 “你们要找至阴的童男血，眼前不就有一个了！” 谁？！ 所有人回头，看到顾容瑾的时候，表情各异，但无一例外，眼眸里的鄙夷显而易见。 “怎么了？干嘛都这副表情，我以为我很受你们欢迎的！”顾容瑾有点受伤，“不说了，我得赶紧去给小鸢芷解毒!” “等一下世子爷！”小年子拦住他，“奴才知道您很想帮忙，也不能乱帮啊，你知道什么是至阴童男吗？” 这位爷别是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第43章 顾容瑾给了你什么好处？ “知道，国师之前算过了，本世子就是至阴之人！”顾容瑾咂嘴，不耐烦地拨开挡路的小年子。 小云子：“世子爷，别忽略后面的童男。” “本世子就是！”那么烦人！ “您一个天天混怡红楼的人说什么呢！”红豆涨红了脸嚷嚷。 玲珑在旁边面红耳赤点头，“世子爷实在想帮忙就赶紧到外面去找，兴许还能来得及。” 说到这里，她就又想哭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顾容瑾朝天翻了个白眼，赶鸭子似的把他们赶走：“跟你们这些蠢货说了也不懂，让开让开！” “世子爷！”红豆还要去拦，被小年子拉住了，“算了红豆，就让他进去，有世子爷在，逗逗主子，也能减轻一点她的辛苦。” “好……” “可是瑾世子一个男子随便进出主子寝殿这样好吗？” “说得对，所以本世子马上出去翻窗溜进去，你们谁都别吱声啊。”折返回来的顾容瑾微笑着吩咐。 众人：…… 未央宫的窗，顾容瑾已经熟门熟路翻进去了，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刚进来就翻船了！ “吓死人了，小鸢芷你这么站着看着我怪吓人的！你不是该躺在床上休息吗？”顾容瑾拍了拍心口，瞧见她虽然惨白着一张脸，但精神明显还行，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 杵在窗前的慕鸢芷心里点头，刚才那个抢了她药方的人果然不是他。 没有对比的时候，她还不能完全确定，现在有了本尊对比，刚才趁她病得糊涂假扮顾容瑾的冒牌货就很明显了。 “快，你的救命稻草我来了，要怎么放血，放多少血？”顾容瑾不知道该伸脖子还是该伸手，但凭吩咐的样子。 慕鸢芷眨巴着眼睛：“你是童男？” “嗯啊！”顾容瑾用力点头，“如假包换。” 果然，这个人连爱逛怡红楼都是假的。 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为什么要以纨绔子弟的形象见人？ 慕鸢芷笑了笑：“世子爷天天去怡红楼是做什么去了？” “说出来没人信，喝酒听曲啊。”顾容瑾说完摆手，“娘子你先别忙着查岗了，救命要紧，你看你都憔悴得不成人形了。” 他心疼地摸了摸慕鸢芷失去光泽红润的脸，但马上又因为她眼神移动到他手上而慌忙缩回去。 条件反射以为她要打他。 他干过这种事，被她揍过。 没想到慕鸢芷只是低低笑了声：“谢谢容瑾哥哥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又叫容瑾哥哥。”顾容瑾心花怒放，“你没事就好。” 不对！ “你用了谁的血？怎么用的？！”顾容瑾逼近慕鸢芷，眼里闪过不甘。 他探究的眼神像是要把慕鸢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瞧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似的。 “不用血，这是我瞎编的用来骗裴云熙。”慕鸢芷坐下来，站了有一会儿了，她有些累了。 毒刚解，她还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每天泡药浴来修复耗损的身体。 顾容瑾也随她一起坐下来，他略一思索就懂了：“你怕她暗中给你使袢子，所以才会故意加这么一味最难的药，这样其他的她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没错，她派人来偷我的药方，还想嫁祸给你。”慕鸢芷不介意捅出来，让裴云熙多一个敌人。 “岂有此理，那个毒妇！”顾容瑾拍桌，“居然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慕鸢芷苍白的脸成功涌上血色，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老是对顾容瑾不着边际的话做反应，不然容易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你现在脸色红润多了，害羞了？”顾容瑾不怕死凑近。 “一边去！”还是破功了！ 慕鸢芷懊恼，没办法，她跟他斗了这么多年嘴，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改不了。 “看到夫人恢复活力，为夫深感安慰，我也该走了，省得让迂腐的人看见了到处说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顾容瑾起来又坐下，不爽地凑近慕鸢芷：“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慕鸢芷不解地看他：“说什么？” “算了，晚安。”顾容瑾翻窗出去。 慕鸢芷又看了眼天色。 大白天的晚安…… 顾容瑾走了之后，慕鸢芷就吩咐小年子小云子他们去准备泡药浴用的木桶热水，红豆玲珑准备草药。 “主子，您的毒解了？”红豆不确定地围着慕鸢芷转。 “解了。”慕鸢芷试了一下水温，刚好可以用来泡药浴。 “所以瑾世子真的是……”童男？ 不可思议！ “他是不是我不知道，这最后一味药本来就是幌子。” “幌子？奴才懂了！是忽悠裴云熙那个女人的！主子真是聪明！”小年子拍手。 他还想说什么，肩膀上忽然多了只手搭在上面，没由来吓了他一激灵，“主、主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说，顾容瑾给了你什么好处？”慕鸢芷冷冷地问。 四周围的空气瞬间静得出奇。 小云子拧眉，红豆和玲珑不明所以看向小年子。 小年子低着头脸色发白，艰难咽了下口水：“奴才不懂您在说什么，奴才跟瑾世子哪里会有关系……” “还嘴硬，你三番四次偷偷溜出未央宫就是钻狗洞去找顾容瑾，你每次从他那儿回来都沾了他最爱薰的熏香。” 小云子了然，还是主子聪明，原来早就知道小年子偷偷摸摸出去。 慕鸢芷松开手，小年子却猛然惊醒过来似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不起主子！奴才确实是受过瑾世子的恩惠，可是奴才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每次去找瑾世子也只是想让他帮忙！奴才知道您讨厌瑾世子所以不敢告诉您……” 他说得句句真切，言辞之中绝无半点虚瞒。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最后都看向慕鸢芷。 慕鸢芷示意小云子去把他拉起来，小年子拿捏不准主子的意思，不敢去看她的脸色，更不敢起来，他推开小云子的手，磕头认错，指天发誓：“奴才若是有半点想害主子的心就天诛地灭！” 第44章 她只有我们了 “谁让你磕头了？是嫌我的金龙胆草太多了用不完是不是？”慕鸢芷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年子继续给浴桶加热水。 小年子迟钝点头，喜极而泣，他知道主子不但信他还不跟他计较了！麻利去倒热水。 “以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你都只能唯我命是从，懂了吗？”慕鸢芷这句话也说给在场其他三人听。 在她这里做事最重要的是忠诚和听话。 小年子很大声：“懂！奴才谨记在心！” “你说瑾世子对你有恩惠，是何恩惠？”慕鸢芷问。 小年子娓娓道来：“主子可知道‘斗场’？用人来斗兽的场子，是很多达官贵人见不得人的娱乐，两年前，奴才曾经被卖到‘斗场’里。” 慕鸢芷拧紧了眉，如此残忍…… “是他救了你？” “也可以这么说。”小年子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还心有余悸，“那一晚‘斗场’发生大火，我们这些‘兽’赶紧趁机逃命。” 红豆他们三个全都揪着一颗心听着，迫不及待问：“然后呢？” “火势蔓延很快，幸好路过的瑾世子让我们都上了马车，我们才能逃掉！后来奴才才知道除了我们这些‘兽’以外，‘斗场’的管理层也好观众也好全都葬身火海了！” “这也算恶有恶报了！”玲珑激动道。 慕鸢芷听着，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她思忖着又问小年子：“你可知‘斗场’背后的人是谁？” 小年子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来：“听说是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慕鸢芷眉头皱得更紧。 其他人听完只觉得刑部尚书死得好啊！ “主子，您再不泡，水又要凉了。”红豆提醒道。 小云子见慕鸢芷兀自思索着，知道她没什么问的了，就说：“奴才和小年子先出去了。” “嗯。”慕鸢芷心不在焉应着，由两个丫头服侍着泡药浴。 顾容瑾难道真的和刑部尚书府纵火灭门案有关？ “红豆玲珑，你们可有收到消息，刑部尚书府的案子，萧首辅查得如何了？” 红豆：“奴婢听说这案子又回到大理寺了，萧首辅在追查绑架案的绑匪，不过那傻汉还是在大理寺大牢里。” 玲珑点头：“自从刑部尚书位置空了之后，大大小小的案子好像都归大理寺了。” 慕鸢芷想那傻汉应该活不久了，裴云熙不会让他活着的。 刑部若是就此没落，得益的倒是大理寺，可大理寺和顾容瑾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想不明白。 慕鸢芷想着想着就头疼了，她想要不是她以后要嫁给顾容瑾，她还真对前朝的权力斗争没有任何兴趣。 裴商衍在东宫一刻也待不住，他命人把东宫里所有珍贵的药材分成两份，一份送去长乐宫给裴云熙，一份送到未央宫给慕鸢芷。 “太子哥，你怎么来了也不进去看看小妹？”裴商灵刚好从长乐宫出来，见裴商衍只是托人把东西送进去，自己却要走，不解地问。 裴商衍：“我还要去未央宫探望芷妹妹，虽说毒已经解了，可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亲自瞧一瞧才行。” “毒解了？我就说她有办法，让你们不要瞎操心，再说她身子骨硬朗着呢，跟小妹可一样，小妹身体弱，这种时候最需要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在身边陪着。” 后脚从长乐宫里面出来的老太医听了，忍不住过来道：“四殿下此言差矣，鸢芷公主经历的可是生死关头啊！” 他不忍回想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给他们说那日的惊心动魄：“得先用千年野山参吊着命，再抽干了几乎全身的血，然后再把带毒素的血重新一点一点缓慢输进去，稍有不慎就会毙命！” 就不说整个过程会有多痛多难熬了！ 裴商灵皱眉听完，他几乎立马就道：“如此说来，小妹也不遑多让，她不也要从鬼门关走一遭？” “不可同日而语。”老太医反驳，“陛下要保证云熙公主的安全，绝不允许公主身体里的血量过少，这就导致了鸢芷公主浪费了不少的血。”同时也加大了换血的难度。 可以说要不是鸢芷公主本身顽强的生命力和她对医理的造诣，就算数度陷入昏迷也依旧撑过来，还能跟他们商讨接下来要怎么做，这次换血也不会如此成功！ 可不管老太医怎么说，裴商灵心里就只庆幸裴云熙能平安无事。 反正慕鸢芷总有办法自救的，小妹就不一样了，她只有我们了！ 倒是裴商衍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怔愣，不言不语。 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过程有多凶险，可亲口听老太医说出来，还是心痛不已 裴商衍心里像火烧一样难受，他也不管裴商灵怎么样了，转身快步到未央宫去。 可就像他隐隐害怕的预想一样，芷妹妹根本就不愿意见他，只让他带来的药材进去。 还好，她还肯收他的东西，这就意味着他们兄妹之间还是有可疑转弯的余地的？ 裴商衍这回连未央宫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也没有想此时此刻跟这些奴才较劲，省得再惹得芷妹妹不痛快。 他在门口徘徊没有离去，时不时能看见未央宫的人抱着一堆又一堆的药材忙进忙出。 芷妹妹遭了这么一趟大罪，得多少珍贵的药材才能补回来？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的健康，只偶尔磕着碰着，她都要逮着他们使劲撒娇。 现在呢？受伤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她也不会再跟他们撒娇了，一个人默默承受。 她长大了，长成他曾经希望的样子，独当一面了，可他却一点都不高兴，他怀念从前的她。 芷妹妹还会像从前一样跟他撒娇缠着他吗？ 明明知道已经不可能了，裴商衍还是固执地一遍一遍去假设，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他的芷妹妹就又回来了。 一个月后，春暖花开的日子，正是这样的良辰吉日，护国大将军夫妻的灵柩由首辅萧逸尘护送回京。 第45章 还是开棺验一验比较好 半个月前，萧逸尘终于追查到了那两个绑匪的踪影，却没想到晚了一步，绑匪都死了，大理寺监狱里的傻汉也死了，大理寺没有问出任何线索，如此一来幕后指使之人就很难揪出来了。 萧逸尘总觉得要为慕鸢芷做点什么，于是他自动请缨到煌厉国去把灵柩护送回来。 天子弄得声势浩大，全城百姓都出来相迎，大家纷纷赞誉天子皇恩浩荡体恤忠臣。 “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大将军夫妻还能回来！” “全靠天子陛下不放弃，一直跟那可恶的煌厉国周旋谈判，不然大将军夫妻还不知道要在仇人的鬼地方待多久呢！” “陛下还把大将军的女儿接到宫中当亲女儿养，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轿子里的慕鸢芷听着百姓议论的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想快点把爹娘接回大将军府，早日下葬，这样他们泉下有知才会瞑目。 “公主，到了。”轿子在昔日的大将军府停下，慕鸢芷下了轿子。 天子出动了一半的禁军来维持秩序，老百姓们只能在外围围观，热闹似乎影响不了门可罗雀的大将军府。 慕鸢芷望着萧条的大将军府轻叹，不知道从前这里是不是门不停宾？ 此时，禁军让出一条道，玄甲铁骑护送下的灵柩缓缓出现在慕鸢芷眼前，她眼眶立马红了。 爹，娘亲，你们终于回家了！ 开心的日子，她不应该哭。 慕鸢芷把眼泪压下，她走得很快，红豆和玲珑都追不上。 “谢谢你送我爹娘回来，萧首辅。”慕鸢芷朝萧逸尘颔首。 这一声道谢充满了真诚的感激，萧逸尘本来平淡的眸子漾开几许笑意：“于公是微臣的分内事，于私，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今日的她着一身素白的孝服，敛起了往日的锋芒，倒有几分像从前，可萧逸尘看久了又觉得不像，以前的慕鸢芷他真的好久都没有见到了，久到他都有点忘记了是什么样子的了，总归不是现在这样，如此陌生。 这种好日子里，慕鸢芷就没有和萧逸尘计较什么于公于私，更何况她满心满眼都是父母的灵柩平安归来，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尘哥哥你辛苦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裴云熙一下子就来到萧逸尘旁边，拽住他的手臂。 刚回宫的时候，裴云熙还很端庄得体，处处谨记宫里老嬷嬷教导的礼仪，随着宫门上下对她的偏爱越爱越甚，逐渐的，她就越来越不管这些了，反正她做什么在父皇和哥哥们看来都是好的。 但此时时刻该是肃穆的时候，萧逸尘本来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察觉到他异样的裴云熙咳嗽了两声，他就没有继续了。 她中毒初愈，正是虚弱的时候，由得她。 达到目的的裴云熙心里高兴，她炫耀地看向慕鸢芷，却发现慕鸢芷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裴云熙是不信慕鸢芷会在短短的时间里不喜欢萧逸尘的，在她看来，慕鸢芷现在对萧逸尘的漠视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把视线里转回来，竟又看到萧逸尘眸子里都是慕鸢芷远去护送灵柩的背影，心中顿时郁结。 看来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是奏效的，这不，尘哥哥又被慕鸢芷给吸引了目光！ 上次中毒没死成，算慕鸢芷命大，可人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的！ 她倒要看看慕鸢芷还能走狗屎运到什么时候！ 灵柩在将军府里停灵半天，就会由玄甲军护送到帝陵陪葬，一身孝服的慕鸢芷在掌管丧葬的奉常的带领下三拜九叩送别爹娘。 “起！” 随着奉常高高的一声“起”，几个抬棺的杠夫正要上前，就听到裴云熙说：“慢！” 慕鸢芷心里凌冽划过，转头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往萧逸尘旁边躲了躲，弱弱地开口：“我、我想说大将军夫妇的灵柩从煌厉国就没有开棺验过，就这么抬进帝陵陪葬，万一……” “万一什么？！”慕鸢芷凌厉的眼神剜向裴云熙。 “姐姐先别激动，我听尘哥哥说上次刑部尚书府纵火案的嫌疑犯，姐姐父亲的旧部就藏在了煌厉国，近来煌厉国也有很多细作藏在商队里混进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开棺验一验比较好。” 裴云熙说完询求认同似的看向萧逸尘。 奉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子还没到，要不还是等一等天子来？ 毕竟开棺可不是小事虽然大将军夫妻并没有入土为安，可煌厉国早已将他们入殓封棺，现在开棺打扰死者安宁实属不妥啊！ 站在灵柩前的慕鸢芷挡在萧逸尘和裴云熙面前，她冷冷地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们。 萧逸尘没有说话，而是走向灵柩，裴云熙自然亦步亦趋跟着，她顶着慕鸢芷骇人的目光，继续说：“鸢芷姐姐，为了帝陵的安全，也为了您的父亲母亲泉下安宁，开棺验一验……” 裴云熙继续扯着大旗，熟料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巴掌劈头盖脸扇下来！ 速度太快了，她根本就看不清楚慕鸢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还没来得及错愕，就又有一巴掌狠狠刮在另一边脸上！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慕鸢芷死死推翻在地。 慕鸢芷一直以来努力压抑着的火气被裴云熙彻底点燃了，此时她也不管什么永巷什么凌迟，她现在就要教训这个贱人！ “鸢芷你干什么？！”萧逸尘也才反应过来，冲过来拉慕鸢芷：“你快放开云熙，有话好好说，云熙也是为了大家考虑！” “你闭嘴！”慕鸢芷大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裴云熙，一巴掌两巴掌不停扇，很快的裴云熙两边脸颊就肿了起来，印着红红的手印。 “慕鸢芷你干什么？！” 姗姗来迟的德妃顾不上什么礼仪体面，冲过去用力去拽慕鸢芷，可慕鸢芷上辈子在永巷里天天面对一众刁难的壮硕老嬷嬷和力气奇大的疯妃，德妃根本就拽不动，又见裴云熙已经被慕鸢芷打肿打哭，德妃差点心梗。 第46章 骇人的血窟窿 她回头喝令其他人：“来人啊你们都死了吗？！还不过来救公主！” 德妃这句公主自然是指裴云熙，其他人也没把慕鸢芷当成是需要恭敬对待的公主，丫鬟侍卫们上来就是粗暴拉拽。 萧逸尘早就被他们挤了出来，他不忍心看裴云熙被慕鸢芷打，又怕自己过于用力去拉慕鸢芷会伤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帮谁。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家主子！” 红豆和玲珑见慕鸢芷衣衫都被这些人扯乱了，顿时不管不顾冲过去拼命！ 就在大将军府，就在大将军和夫人的灵柩面前，他们怎么敢这么欺负人！ 但是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哪里是一群侍卫的对手？然而两个丫头还是奋力挡在了慕鸢芷身后，不管自己身上挨了什么踢打都绝对不会让主子伤到一分一毫！ 而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机会的裴云熙立刻钻进德妃怀里哭诉：“母妃，姐姐为什么突然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别怕乖女儿，不哭不哭。”德妃心痛极了，抱紧了裴云熙。 “母妃，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才要开棺的。” “你还敢提开棺！” 慕鸢芷一双眼就要蹦出火星子，推开德妃护住裴云熙的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准确无误朝裴云熙的嘴巴扇下去，看她还敢不敢再多说一次！ 裴云熙的嘴巴瞬间流血，萧逸尘看不下去了，把慕鸢芷拉开离裴云熙远一点，他是习武之人，力气大，慕鸢芷自然不敌他，被他拉得踉跄站不稳。 嘴角流血的裴云熙哭得凄惨，这一幕刺激了德妃的神经，她眼一热，一个用力扯着慕鸢芷的头发把慕鸢芷的脑袋重重地往前面的灵柩磕！ 一下！两下！三下…… 瘆人的撞击声让人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德妃才反应过来似的慌忙松开手，她惊慌失措地望着滑倒在地上的慕鸢芷。 德妃看了看自己手里溅到的血，又看了看慕鸢芷额头骇人的血窟窿，哆嗦着道：“芷、芷儿，不是，母妃不是故意的……” 慕鸢芷听不到德妃在说什么，她用尽了仅剩的力气努力爬起来，死死地抱住灵柩，她怕自己晕过去，就保护不了爹和娘亲了。 不能让这些人开棺！ 慕鸢芷用力眨眼试图把糊进眼睛里的血眨出去，可是为什么眼前开始黑了？ 她看不清楚了？ 此时携文武百官过来的天子一进门就看到从灵柩边上重重摔倒在地的慕鸢芷，大声喝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和红豆玲珑缠斗在一起的侍卫宫人慌忙跪了下来，两个丫头哭着扑向慕鸢芷，但慕鸢芷已经先一步被萧逸尘扶起来抱在怀里，她们着急地看向天子，希望天子能主持公道。 裴云熙哭哭啼啼先声夺人：“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想着煌厉国近来许多细作藏匿在商队里，纵火案的嫌疑犯又刚好在煌厉国，还是大将军旧部，保险起见，提议开棺检查，这才惹怒了姐姐。” 她只字不提自己被慕鸢芷打了好几巴掌的事，却把脸扬得高高的生怕天子看不见她的脸又红又肿。 裴云熙的话引起百官热议，各持己见，有人同意裴云熙的说法，“不能让刺客有机会潜入皇陵啊！否则将是社稷之祸啊！” 毕竟天子在建的陵寝旁边都是裴氏皇朝列祖列宗的埋骨之地，绝对马虎不得啊！ 有些人极力反对，“开棺是大事！怎可因为这样捕风捉影的事就开大将军的棺？！” “开棺？要开大将军的棺？！”大将军府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围了老百姓，他们一听里面的议论，无比惊讶。 “大将军为国为民，死后还要不得安宁？这才是社稷之祸？” 民众越说越愤慨，天子在前面听着，呼吸沉重。 禁军是干什么吃的？不是拦着这些百姓吗？！ 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悄悄挤出来的顾容瑾，他深深地望了里面昏在萧逸尘怀里的慕鸢芷，转身去搬别的救兵了。 等着我小鸢芷！顾容瑾攥紧了手心，尽量不去回想她受伤的伤口。 此时的慕鸢芷依旧顽强地撑着一口气，她半阖着眼气若游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也不让他们开棺！ 天子迫于民众的压力，只好道：“熙儿，朕知你心思缜密，可开棺一事无需再议了，不能打扰大将军夫妇的安宁。” 裴云熙不甘不愿点头，“喏，熙儿明白。” 她摸着自己肿得不轻的脸，看起来可怜至极。 天子再心疼也得先把慕鸢芷的事处理了再说：“鸢芷又是怎么回事，德妃你说。” 他见德妃丢了魂魄似的站着，只会对着慕鸢芷的方向掉眼泪，手里还有血，不用想也知道此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德妃如梦初醒般打了个颤，她当即跪了下来：“陛下！都怪臣妾，臣妾见不得熙儿被打，出手劝芷儿的时候没有注意分寸，才……” 她瞥了一眼慕鸢芷额头还在渗血的伤口，实在是无法编造下去。 而有了天子刚才那句不开棺的保证，慕鸢芷提着的这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眼一闭陷入了昏迷，萧逸尘抱紧了她，生怕她就这么一睡不起。 他见过那些一头撞到柱子上寻死的人，顷刻间便丢了性命。 她方才可是被德妃抓着撞了三下！ “陛下！事情并非德妃娘娘所言，鸢芷公主那时候已经被微臣拉住了，德妃不知为何发了狂似的拉着鸢芷公主的头往大将军的灵柩上撞去，一共三下，在场众人都可以作证。” 萧逸尘的话引起围观的百姓哗然。 “这个德妃娘娘就是如此对待养女的吗？” “看来鸢芷公主这些年在宫里也过得不好啊。” “大将军泉下有知该是多心疼啊。” “大将军肯定知道。”不知道是谁阴阴地说了一句。 包括德妃在内不少人下意识看向带血的灵柩，吹动白幡的风似乎格外喧嚣，明明暖春的风该是柔和的才是。 第47章 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裴云熙心中一跳，后退了几步，离灵柩远一点，她下意识想找能让自己安心的萧逸尘，才想起来他现在正抱着慕鸢芷，又想起他刚才的话，瞬间眼泪汪汪。 尘哥哥怎么可以为了慕鸢芷这样说她的母妃？他以后是要成为她的驸马的啊！ 而且尘哥哥怎么像是在给慕鸢芷输送内力的样子？ 她听说把内力输送给受伤的病人可以快速打通经脉，好得快一些，但失去这部分内力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功力大减！ 太医反正也快来了，他至于冒这样的危险吗？ 裴云熙心里酸涩极了。 她非常希望这是萧逸尘在天子面前做做样子，但她看他抱着慕鸢芷时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很难说服自己。 “陛下！”跪着膝行到天子面前的德妃一声悲戚的陛下，把裴云熙的注意力拉回来，她也忙跟着一起跪下。 “父皇息怒，母妃也是一时紧张熙儿，反应过度才会误伤了姐姐！” 天子闻言，晦暗不明的眼神来到裴云熙肿得不成样子的脸上，余光里德妃哭得伤心。 他当然能理解德妃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熙儿亦是他的女儿啊！ “这哪里是误伤？！”红豆大着胆子开口争辩：“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谋杀一词之重，敲得德妃差点直不起腰来。 什么谋杀？ “芷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想杀她呢？”德妃看着昏迷不醒的慕鸢芷，哭得肝肠寸断，“我辛辛苦苦养育了她十六年，我怎么舍得呢……” 她说着说着因为激动险些背过气去，裴云熙忙扶着她，两母女抱在一起痛哭涕流，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红豆恨得眼睛都要喷火了，明明是她们不让大将军夫妇英魂安宁，还把主子撞成重伤！现在一副她们才是副受害者的样子贱不贱啊！ “太医来了！” 引路的太监急匆匆，跟在他身后的太医也小跑着过来，众人忙让路。 天子：“先救人再说。” 没有人有异议，救人要紧，其他都是次要的。 萧逸尘见太医来了，停止输送内力，眼神紧张地盯着太医的动作，本来就顶着压力的太医冷汗都出来了，更加小心翼翼去给慕鸢芷处理伤口。 空气异常安静，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慕鸢芷额头的伤口很深，里面还插了好些碎小的木屑，不清理干净会引发炎症，可大可小，太医全神贯注处理着伤口，每一次清理出一小块，慕鸢芷就痛得痉挛。 但，有反应也是好事，起码萧逸尘知道她还活着。 天知道她刚才死气沉沉的时候，他有多慌张。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他害怕她就这么从他的人生里消失了，害怕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他。 萧逸尘俯在慕鸢芷耳边，不停地轻声哄她：“很快就不痛了，忍一忍。” 他柔声说完，看向太医时，又变回面目冷峻：“到底如何了？” 处理完慕鸢芷伤口，正给人把脉的太医瞬间又冒了冷汗，他擦了擦额头对着萧逸尘和天子都拱了拱手，才答道：“得亏萧首辅方才给鸢芷公主输送了不少内力，化瘀通络，使得公主气血运行没有受阻，才能免于脑髓脑气受到震伤……” 天子听得烦了，直接摆手：“说重点！” 太医汗颜，吓得立马改得通俗易懂一些：“无大碍，就是皮肉伤好得慢一些，后续好好固本培元，公主就能痊愈。” 听完太医说的话，萧逸尘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裴云熙喜极而泣拉住德妃的手：“太好了母妃，姐姐只是小伤，什么蓄意谋杀？根本就是红豆护主心切，胡言乱语。” 天子也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德妃，你且起来。” 红豆和玲珑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们是耳朵聋了吗？没听到太医说要不是及时输送内力后果就是脑震伤？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大事！从前就有个宫女磕到脑震伤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半年，最后还是不治身亡了！ 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了？！ 此时慕鸢芷幽幽转醒，她心系着父亲母亲的灵柩，即便昏迷中也竭尽全力跟病魔抗争，挣扎着醒来。 禁军统领见时机到了，立马命手底下的禁军疏散围观群众： “让一让，大家让一让，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马上要出殡了！” 要不是刚才顾容瑾捣乱，也不至于让这群刁民过来碍手碍脚，希望天子不要降罪才好！ 众人见太医都说慕鸢芷没事了，感叹果然大将军在天之灵保佑，纷纷听劝退离，给大将军夫妻让出一条路来。 “起！”奉常洪亮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萧逸尘察觉到慕鸢芷想起来，忙不迭去扶，慕鸢芷现在虚弱得很，本能靠在萧逸尘身上，借着他的力。 万事都不及爹娘重要，她必须亲眼看着他们好好在帝陵陪陵下葬，才安心。 “你要跟着去吗？”萧逸尘不怎么赞同地问。 “我必须去！”不能让人任何人搞幺蛾子！ 天子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他自然而然从萧逸尘那里接过慕鸢芷扶着，充满关怀：“父皇知你孝心，可别勉强。” “不勉强，儿臣可以。” 天子的举动不但没有暖到慕鸢芷，反而让她更心凉，要不是在百姓面前做样子，她今日伤了裴云熙，怕是吃不完兜着走！ 难为他一个九五之尊，也要纾尊降贵来关心她！他心里一定憋死了？想到这里，慕鸢芷笑了笑。 天子还以为她这笑是因为他的关心，心中顿时有些触动。 到底她也只是个缺爱的小姑娘。 天子搀扶的动作不免放轻柔了一些，到了将军府外面，当着远处百姓的面，把慕鸢芷牵上了他的专属轿辇里。 裴云熙看得眼睛都直了，就算慕鸢芷今天伤得重也咎由自取的！她还平白无故挨了几巴掌，父皇怎么不让她也坐进去！ “熙儿过来和母妃一起坐，大家都看着呢。”德妃牵了牵女儿的手，小声提醒她。 裴云熙心说好，父皇碍着百姓在，她也要懂事一点，她回去定会让慕鸢芷付出代价！ 第48章 好好的不作妖哪里会这样 送葬的队伍很快来到帝陵，等候在那里的裴商灵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早些时候就有侍卫把大将府里发生的事禀报给他和裴商衍，他们都急不可耐，恨不得马上到大将军府去，奈何天子下令他们必须留守这里，皇命难违。 裴商灵越过护送灵柩的队伍，看到天子轿辇里下来的慕鸢芷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的同时，怒意又上来了。 这不好端端的吗？怎么还说是重伤？父皇就因为慕鸢芷额头磕碰了下就当众责难母妃了？ 裴商灵就算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走路，他看慕鸢芷额头缠着的绷带连血都不带渗的，就觉得是小伤。 毕竟太医院里的止血药也不是万能的，伤口深的情况下舟车劳顿会一直出血的。 他不知道慕鸢芷额头的绷带已经换了三次，血把白色的绷带都要染成红色了，太医好几次劝说慕鸢芷不要跟着去了，不然对伤口恢复很不利好，但慕鸢芷不听，她一定要亲眼见到她爹娘下葬才安心。 狼子野心的人太多了，她不可能放心。 “慕鸢芷你……” 裴商灵责问的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后下轿的天子而闭上嘴。 怪不得他觉得这轿辇眼熟，原来真是父皇的轿辇，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让父皇同意她同坐？ 她爹作为一个大将军这葬礼已经越级了还不满足？还想要多大排场才不闹？ 裴商灵憋着一口气，向天子拘了礼就到后面去寻德妃和裴云熙。 这个时候的裴云熙正用冰袋敷脸，可怜兮兮蓄着泪。 她一边怕脸上的红肿难消，会留下后遗症，一边又担心自己的脸过早消了肿，就不能时刻让父皇和皇兄们看见了，毕竟她还没出这口恶气呢！ 所以她这眼泪是急出来了，倒也非常真。 “小妹，你的脸肿成这样，太医怎么说？！”裴商灵心疼死了，想伸手又怕弄痛裴云熙，只能笨拙地给她呼呼。 “太医忙着给鸢芷姐姐看伤口，没有来得及顾我。”裴云熙委屈巴巴说着。 裴商灵听罢怒意翻腾，黑着张脸离开，就连德妃喊他他都充耳不闻。 慕鸢芷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她以为今日是她爹娘的葬礼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他气势汹汹从丧葬的队伍之间走过，原本垂首的送葬官员侍卫听到步伐匆匆的声响，均是好奇地抬头。 二皇子这是怎么了？ 德妃在后面追着，她也不管自己现在出现在天子面前会不会惹得他不快，生怕自己这个脾气不稳定的儿子惹怒了天子，还是在今日这种重要的场合！ 整个帝陵都弥漫着肃穆的气氛，德妃不敢走得太快，更不敢出声喊住裴商灵，急得她好几次都差点走不稳，幸好侍女在旁边帮扶着。 天子特赐黄肠题凑给合葬的护国大将军夫妇，如此高的规格，一向只能皇帝使用，本朝也唯有开国的大司马大将军享有此等殊荣。 不管是做戏也好什么都好，备极哀荣都是他们应得的，他们受得心安理得！慕鸢芷想。 她心里默默哀悼，直到最后一抔土撒下，才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高耸入云的封土堆。 爹，娘亲，你们安息。 红豆和玲珑一左一右默默地搀扶住慕鸢芷，生怕她们家主子思虑过多站不稳，毕竟主子现在的伤病之躯可容不得一丝差错。 两世夙愿得了，慕鸢芷现在已经没有遗憾了，接下来的日子，她要好好活着，再不会让爹娘挂心！ 了却心事的慕鸢芷，疲惫逐渐浮上来，脸上都是憔悴的倦容，她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裴商灵。 这里遍地坟墓，他凶神恶煞出现，倒是有几分像个恶鬼。 “慕鸢芷！” 他咬牙切齿的一句话实在让慕鸢芷费解，他到底是在气什么？该气的是她才对？ 慕鸢芷不想在爹娘长眠之地与人争执，便当做看不见。 皇陵之中，众目睽睽，天子眼前，裴商灵猛地一把推开红豆，大力攥住慕鸢芷的手腕，恶狠狠道：“过来给小妹道歉！” “放手。”慕鸢芷甩了一下，没甩开。 玲珑赶紧用力去掰裴商灵的手：“四殿下，这里是皇陵，列祖列宗看着，您也动手？” “关你这个贱婢什么事？！”裴商灵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玲珑头晕目眩，嘴角出血。 “列祖列宗可看不得一个外人如此欺辱裴氏子孙！” “裴商灵！”慕鸢芷怒瞪着裴商灵：“你莫名其妙对我的人发难是想做什么？！” “你也知道心疼你的奴婢，小妹呢？她被你打了多少巴掌？脸都肿得不成样子了！”裴商灵厉声质问。 旁边的侍卫宫人都不敢上去劝阻，生怕气在头上的四皇子拿他们开刀，德妃这个时候才追上来，她几乎是生拉硬拽才把裴商灵拉开一些，又气又急：“灵儿你别再闹了！你还嫌你父皇今日不够生气啊！” 她余光里，天子已经过来了！ “母妃！就是你这样忍辱负重，只会让慕鸢芷更加骑到你的头上去！今日孩儿一定要为您和小妹讨一个公道！”裴商灵拿开德妃的手。 慕鸢芷头痛得嗡嗡响，额头一片冰冷，许是伤口又出血了，可她还是倔强地迎视着裴商灵，眼神半点不怵。 裴商灵现在见慕鸢芷包着脑袋的绷带渗出血，只觉得是她活该，要不是她非要跟他作对，也不会闹得伤口出血，她哪一次不是咎由自取？ 要是跟以前一样好好的不作妖，哪里会这样？ “在吵什么？！” 天子沉声一喝，裴商灵立马蔫了下来，但他的眼神还是死死剜着慕鸢芷，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被他生吞活剥一样。 “这里是皇陵重地，你们在这里吵闹成何体统？！” 天子一来就各打五十大板，慕鸢芷只想发笑。 “父皇息怒，儿臣并无意叨扰祖宗。”裴商灵垂首。 此时跟着天子过来的裴商衍息事宁人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芷妹妹受了伤，得赶紧过去歇息。” 第49章 陛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等回到皇宫，天子什么都没说，大家心知肚明，各回各宫的意思。 红豆一下子就急眼了，她忙拽慕鸢芷，小声道：“主子，陛下不会就这么算了？！” “意料中的事。”慕鸢芷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不如说如果天子要问责德妃，这才是叫她意外。 德妃盛宠，除了本身容姿以外，家族的势力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德妃是世家女，祖上是开国三杰之首，父亲是四大藩王之一。 这样的嫔妃，天子自然会顾忌的。 “这太欺负人了！”玲珑瞬间想哭。 “陛下！”总管太监走来，“陛下，太皇太后娘娘已经在宣室殿恭候陛下多时。” 太皇太后？！ 所有人都震惊了！ 太皇太后可是有十年没有出过大月宫了，今日怎么会突然过去宣室殿？！ 难道是为了今日在大将军府的事？ 德妃心里忐忑不安，裴商灵亦是心里沉甸甸，他抬眼去看慕鸢芷，疑心又是她去太皇太后那里搬弄是非，毕竟上次张嬷嬷个刁奴就出面维护了她！ “母妃。”没有见过太皇太后的裴云熙现在七上八下的。 她不知道慕鸢芷用了什么方法去巴结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定会对她有偏见的！ 裴云熙摸了下自己的脸，红肿好像消得差不多了，父皇刚才命太医给她涂了消肿药，好得更快了。 “没事，太皇太后娘娘可是你的亲曾祖奶奶啊。”德妃拍了拍裴云熙的手背，小声安慰她，说完又看了慕鸢芷一眼。 慕鸢芷也没想到太皇太后会亲自来到，她老人家这么快就知道了今日的事了吗？ 来到宣室殿之后，慕鸢芷马上就明白了。 是顾容瑾！ 他就站在大殿内冲她微笑。 这家伙这么有办法能请得动曾祖奶奶？ 顾容瑾朝天子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就快步走到慕鸢芷旁边，他心疼地抚摸着她缠在额头凝了血的绑带，“一定很疼，这可是结结实实地撞在灵柩上三次啊！” 他的话在大殿内回响，听在太皇太后耳朵里，她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几分，德妃都不敢抬头去看，眼神躲闪。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说疼不疼？”慕鸢芷配合顾容瑾的话，把自己当时的危急如实说出来。 曾祖奶奶在，她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我可怜的小鸢芷，才刚刚换了毒血又遭这种罪，怎么一天天的要跟阎王爷打交道啊？”顾容瑾和慕鸢芷一唱一和，不细听完全听不出来他略为浮夸的语调里藏着真心实意的关切。 这回连天子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他上前迎太皇太后的脚步顿了顿才恢复，含笑恭请：“祖奶奶怎么过来也不先通知孙儿一声？好让孙儿过去接您啊。” 德妃在旁边陪着笑，几位皇子也点头，裴云熙更是大着胆子开口：“熙儿还没见过曾祖奶奶呢，曾祖奶奶可认得熙儿？” 她屡试不爽的乖巧温婉，没有任何一个亲人可以抵挡得住，毕竟她那么可怜又那么懂事，还聪明，喜欢她不是正常的吗？ 曾祖奶奶先前也不过是像父兄们一样，没吃过好的，才会偏慕鸢芷，一旦有了她来做对比，慕鸢芷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么想着，裴云熙的信心又回来了大半。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在铜镜里照过了，虽然她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得七七八八，可杂乱的巴掌印还在，能证明慕鸢芷打她有多用力多恶毒！ 不料，太皇太后却是冷哼了一声，只睨了一眼裴云熙，就对天子说：“皇帝有心了，哀家想没事还是得多出来走动走动，不然啊这皇宫哪日被人掀翻了都不知道。” 她咬重后面一句话的发音，眼神扫过德妃，最后落在裴云熙身上。 吓得这两母女心脏都漏了一拍。 裴商灵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开口：“曾祖奶奶您常年不问世事，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宫门哪有什么事？” “既然没事，为何鸢芷今日差点惨死在自己家里？！”太皇太后突然拍案。 一众宫人瞬间跪了一地。 太皇太后这一掌彷佛拍在德妃的心脏，她心惊担颤，大气都不敢喘。 她真的没想到一向对谁都不怎么关心的太皇太后竟然如此生气。 为什么？熙儿才是裴氏子孙啊！ 为什么太皇太后娘娘对熙儿脸上的伤视而不见？！ 一想到这里，德妃心里对自己刚才一时控制不住伤了慕鸢芷的愧疚和心疼就消失无影了。 她自己的孩儿她自己心疼，别人的孩儿轮不到她来心疼！ “鸢芷过来，让曾祖奶奶看看你的伤。”太皇太后对慕鸢芷招手，她愠怒的表情在面对慕鸢芷时顷刻变得慈祥起来。 这孩子明明伤得那么严重，还不哭不闹的默默站着，是知道自己哭闹也没人疼惜？ 这段日子以来，她总听到张嬷嬷说这孩子这里伤那里伤的，就没几天过得舒坦，明明还这么小，花朵一样的年龄。 她看着走过来的慕鸢芷连脚步都是虚的，便也不等了，自己过去拉她：“这绷带换过几轮了？” 许是太皇太后温柔声音慈祥的眼神触动到了慕鸢芷久远的回忆，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幼小时，天子和德妃也是这么关心她的。 只是尘封掉的记忆里，他们的脸庞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就算他们此时此刻就在她的眼前，也和回忆中的脸对不上号。 怎么可能对得上？那是她的父皇和母妃，已经死了的父皇和母妃，不是这两个顶着同样面容的天子和德妃。 她鼻子不可抑制一酸，连忙掩了掩才开口：“三轮了。” “三轮，得流了多少血，伤得多重？”太皇太后瞧着慕鸢芷眼眶红红的还一个劲把眼泪憋回去，不知道她是委屈了还是痛了，或者都有。 慕鸢芷低着头没有说话，太皇太后现在对她那么好，她不敢珍惜，怕有一天这些好也要突然不见了，毕竟她一开始对老人家示好也是带着目的的。 第50章 打二十大板！ “曾祖奶奶……”裴云熙甜甜糯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皇太后一记眼刀楞是逼回肚子里。 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贸然开口，委屈地抿了抿唇。 当了几十年高位者，太皇太后气场强大，就连天子也要礼让她三分，更何况是小辈们？几个皇子现在再多话想说没敢轻易开口。 唯有九五之尊的天子能在风口浪尖上启唇：“祖奶奶请放心，鸢芷的伤势，太医已经瞧过了，无大碍，只是皮肉之伤。” “皇帝不用哄哀家开心，鸢芷的伤之所以无碍那是她福大命大，不代表有人可以逃避责任。”太皇太后直接点名：“你说是不是啊德妃？” “太皇太后娘娘息怒！”德妃瞬时间心脏咚咚，手心里的汗已经多到湿了帕子，她的能言善辩在气势凛然的太皇太后面前一点都使不出来，是亦更加恐慌了，“臣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太皇太后攥紧了慕鸢芷的手，沉声问。 裴商灵见不得自己的母妃受委屈，立刻拱手：“曾祖奶奶！此事皆因慕……鸢芷妹妹她先动手打小妹！” 他本来像往常一样连名带姓直呼慕鸢芷，许是太皇太后的压迫感太大了，称呼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就换了。 慕鸢芷却因为这句鸢芷妹妹生生打了个恶心的寒颤。 裴云熙怯生生开口：“不怪鸢芷姐姐的。” 她惧怕小心的样子看在德妃眼里，又是一阵心疼，视线来到女儿脸上还没散的巴掌印时，鼻子一酸，想哭。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从来都没有养过慕鸢芷，这样她也就不那么愧疚了。 芷儿性格如此恶劣，她以前的纵容也有份！ “当然不能怪她，你知道就好。”太皇太后又是一声冷哼：“你要开别人父母的棺，才打你几巴掌是心善！” 裴云熙闻言，要掉不掉的眼泪终于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她抬手去擦，好不委屈。 天子不忍心，开口替女儿争辩道：“熙儿也只是为了帝陵的安全起见，望祖奶奶不要怪罪。” “皇帝，如果有人因为一句话就要开先帝的棺，你当如何啊？”太皇太好笑地反问。 慕鸢芷心里叫好，就该这么质问这些双重标准的人！ 天子呼吸沉重了几分，显然他很久没有被人如此责问了。 年少登基的天子积威甚重，就算是在长辈面前，他也是君，之所以姿态放低是因为重孝道，本朝历来以孝治国，可不代表作为九五至尊的他能咽得下这些气。 天子的不快自然没人察觉不到，太皇太后身边的张嬷嬷也是提心吊胆，若是真的激怒了天子可不好事啊！ 见父皇没有回话，裴商灵很是不爽：“先皇又怎么能跟一般人相提并论呢？” “一般人？在四皇子眼里看来，立下了汗马功劳，保家卫国的英雄是一般人？”太皇太后目光逼人扫了裴商灵一眼复又看向裴商衍：“太子也是这么觉得吗？” “自然不是，护国大将军是帝国的大英雄，配享太庙，自然不是一般人。”裴商衍拱手道。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点头。 天子周身森冷的气场收敛了些，再与太皇太后对视着，眼底又是一片温和，他道：“祖奶奶教训得是，四皇子确实言语莽撞了些，大将军为国捐躯朕心甚痛，唯有将他夫妻二人应回故乡，陪葬帝陵，方能抚慰一二。” 太皇太后不知道天子和慕鸢芷达成了协议才忽然想尽办法把灵柩接回来，听到天子这么说，心里便舒坦了不少，眼神也不再咄咄逼人。 “四皇子年幼，心智不成熟，才总会受人挑唆，哀家不怪他。”太皇太后意有所指地睨了一眼裴云熙，继续道：“但德妃这个做母亲的年纪不小阅历不少，还如此头脑发昏，实在不该，她这样子哪能掌六宫事，皇帝你说是不是？” 天子只能附和：“祖奶奶说得是。” 德妃差点站不稳，裴商灵赶紧扶着她。 太皇太后竟然要剥了她的权？！ 她还不容易熬到皇后死了，在后宫大权在握，这老太婆轻飘飘一句话，她这十几二十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还不如把给她二十板子呢！ 德妃恨得咬碎了牙：“谢太皇太后娘娘。” 慕鸢芷当然知道德妃现在心里多恨了，在后宫里，没了掌六宫权，先不说会被其他嫔妃笑成什么样子，光是威风就耍不起来，宠妃再受宠，和位同副后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太皇太后这一招好啊！ 但太皇太后显然还不满足，她勾唇道：“先别谢那么早，去领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什么？！ “曾祖奶奶使不得啊！”裴云熙迫切开口。 十二板子打在细皮嫩肉的母妃身上，还得了？！ “二十板子母妃如何受得住？这不把人打死吗？！”裴商灵拳头握得咯咯响。 裴商衍本也想求情，但余光见到慕鸢芷额头染血的绑带，还是迟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商觉此时也没有说话，跟木桩一样站着，好像大殿里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德妃难以置信自己都被剥了权了还要挨打？她求助的眼神看向天子。 “主子才是差点被德妃娘娘打死呢！”憋不住的红豆视死如归似的开口，“萧首辅可以作证！很多人也都看见了！” 大不了连她一起打呗，她反正也是个奴婢而已，能跟尊贵的德妃一起受罚也不亏！ “红豆！”慕鸢芷赶紧拉住红豆的手小声呵斥她。 这丫头真是的，德妃打与不打都没必要赔上她的人一起！ 裴商灵恨不得撕了红豆的嘴，然而他刚动一步，慕鸢芷就上前一步挡在红豆面前，太皇太后更是眼神锐利看过来，他不得不咬牙退回去，“曾祖奶奶，母妃她体弱，二十板子受不住的，我来替她！” “不，不行！太皇太后娘娘，别听他的，臣妾莽撞有罪，甘愿受罚！”德妃连忙把儿子护在身后。 “曾祖奶奶，熙儿也甘愿替母妃受罚，一切都是熙儿引起的！” 第51章 你就这么个态度吗 这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涕流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迫害似的，看得慕鸢芷想笑。 裴云熙和裴商灵也是个蠢的，要不是裴商灵冲出来，德妃也不会甘心认罪，这下子打德妃的事就板上钉钉了。 太皇太后没有如他们的愿，道：“有过就要罚，宫里一向都是如此赏罚分明的，若是不罚德妃，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这宫门不就乱套了，你说是不是啊皇帝？” “祖奶奶说得是。”天子唯有同意。 一锤定音，再也没有转弯的余地。 德妃只能含泪受罚，她抱紧了裴云熙，她从来没有像此刻懂得做母亲的伟大，她保护了她的孩子，就算遭再多的劫难也不会后悔，不会退缩！ 太皇太后总算是满意了，她没再看德妃他们一眼：“哀家也乏了，就不叨扰你们了。” “孙儿送您回去？”天子道。 太皇太后笑着摇头，她去拉慕鸢芷的手：“鸢芷送哀家就行了，皇帝你日理万机就不用管哀家这个老太婆了。” 天子点头：“好，鸢芷你送你曾祖奶奶回去，回头朕再让太医去给你复诊请脉。” “请父皇放心。”慕鸢芷冲天子微微颔首，淡淡应道。 天子的视线触及到慕鸢芷头上凝血的绷带，想说点什，最终还是化在心里，什么都没有说。 慕鸢芷和张嬷嬷一左一右搀扶着太皇太后离开宣室殿，走出去之前，她还能听到笞杖德妃的声音，板子听着像是抽得很用力，可德妃就没有叫过一声。 是德妃天生能忍痛吗？恐怕不是，是笞杖的人做做样子？定是天子的意思。 她受过笞杖之刑，德妃亲自打的她，板子落在身上任你再能忍也会忍不住惨叫的，毕竟几板子下去再皮糙肉厚的人都会绽开皮肉，见血更是常事，体弱的直接毙命也是有可能的。 慕鸢芷敛了敛神色，不再去想前世的事。 反正再怎么做样子，十二板子下来，德妃估计也要躺几天才能好。 她身后，裴云熙恶毒的视线就没有断过。 慕鸢芷今日真是赢得满堂彩啊！ 裴云熙愤恨地想，她真是低估了太皇太后对慕鸢芷的关心。 这快要作古的老太婆也不知道吃了慕鸢张什么迷魂药，被哄得团团转，亲自出来给慕鸢芷撑腰！ 有一就有二，万一以后太皇太后出大月宫是常态，对她可是大大的不利。 她得想个办法，让这老太婆闭上嘴巴躺平才行。 “熙儿……” “母妃！”裴云熙听到德妃的呼唤，敛起思绪，心疼地过去扶起德妃。 一直死死顶着打板子的侍卫的裴商灵见侍卫总算是打完了，这才狠狠瞪了一眼过去，然后扶起自己母妃。 若是打得重了，他定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母妃你不用担心，孩儿的寝宫里有比太医院更厉害的金疮药，是……”说到这里，裴商灵凭空没了下文。 那瓶金疮药是慕鸢芷特制的，比太医院的好，她做了很多瓶，但是自己舍不得用，全都给了他们几兄弟。 从前的她明明那么好，那么乖，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嫉妒真是可怕的东西，都怪她心肠歹毒容不下小妹才会闹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就连养育她多年的母妃。慕鸢芷都能如此不近人情去伤害！ 裴商灵攥紧了拳头，对德妃说：“母妃你先回寝宫，孩儿去去就来。” “嗯。”德妃欣慰点头。 孩子终究还得是亲生的。 裴商灵回自己的寝宫拿了金疮药正要去德妃宫里，就见到有几个太医脚步匆匆往未央宫的方向去，上前拉住他们。 “磕了点小伤，至于出动那么多太医吗？你们是不是闲着没事干？” 面对挑剔的四皇子，其中一个太医出列：“四皇子有所不知，鸢芷公主的额头伤得很严重，又深又宽，还差点脑震伤，若不是萧首辅及时输送内力，恐怕非常棘手。” “当真如此严重？”裴商灵不信，疑心这个太医是不是被慕鸢芷给收买了。 “当真，微臣不是危言耸听吓唬四殿下，外力用力撞击头部的事可不是一件小事，加上公主殿下进来频繁受伤，上次中毒初愈，身体虚弱得很啊。”太医眼中满是虑色。 这么严重？可他看她活蹦乱跳的！ 裴商灵觉得也跟着去一趟未央宫，让随侍替他把金疮药带去德妃的寝宫。 由于他是跟太医们一起去的未央宫，太医能进他自然也能，未央宫的人找不出理由来拦他。 慕鸢芷就当裴商灵是难闻的空气，晾在那里。 裴商灵沉住气，目不转睛看太医给慕鸢芷换绷带处理伤口，等绷带一掀开来，他瞳孔猛地一缩。 好恐怖的伤口！ 是凝血带来的视觉冲击吗？一定是，哪里会有这么狰狞的伤口还能走能动的？ 他不死心地等着太医给慕鸢芷清洗伤口。 慕鸢芷咬紧了唇瓣还是没忍住溢出稀碎的痛吟，她攥住掌心的手用力到青筋都冒出来了。 凝固的血迹逐一清理干净，露出的伤口更加骇人了，裴商灵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口会有多痛…… 第一反应是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 裴商灵移开目光，不想再看了，他坐着不言不语，也没有其他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太医们给慕鸢芷复诊完离开，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揉着太阳穴的慕鸢芷不客气地问：“四皇子还有什么事吗？” 又来了，又叫他四皇子，她每次阴阳怪气叫他四皇子他就无名火起，他这不是来关心她吗？她这也要生气？！ “我来探望你，你就这么个态度吗？” “四殿下，主子现在不能受刺激！”小云子第一个上前来护在慕鸢芷身后。 其他三人也冲过来挡着。 “受刺激？我刺激她了吗？”裴商灵瞪大了眼，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你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的刺激。”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好！好得很！” 第52章 你跟陛下提议让我去和亲的吧 小云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四殿下慢走。” 裴商灵摔了杯子就走，还扬言以后八抬大轿抬他都不会踏进来这里半步。 不来更好，谁稀罕呢！小年子拿着扫把朝裴商灵离去的空气扫了扫，扫走晦气。 由于太皇太后亲自出面替慕鸢芷出了口气，未央宫迎来了久违的安静，没人敢随意来打扰，每月送到这里来的各种份额也没有人敢克扣。 红豆不禁开始幻想，未央宫的日子也好起来，以后应该没人敢欺负主子了？ 慕鸢芷却是从来都不敢做这样的梦，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如若能早日离开这宫门，倒是能够歇一口气，可天子的赐婚只是口头上的，远远没有到提上日程的时候，平南王倒是三不五时递奏章去催促。 说起来，那日之后，她也许久没见顾容瑾了，都还没跟他当面道谢呢。 “玲珑，最近可有瑾世子的消息？”泡完晨间药浴的慕鸢芷问伺候她穿衣的玲珑。 “……”玲珑欲言又止，咬着唇瓣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能有什么消息啊，不就天天到怡红楼去呗！”红豆哼道。 就算她知道顾容瑾去怡红楼不是喝花酒，可他是主子未来的夫君啊，天天到那种地方去，平白惹得别人笑话主子！ 慕鸢芷倒是没什么，她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就料到那些风言风语不会停歇，其实她更想知道他到底在隐藏些什么。 “不过三皇子和五皇子倒是有消息了，他们出使回来，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京师了。”玲珑说。 慕鸢芷不怎么感兴趣地嗯了嗯。 她这两个皇兄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脾气，就是墙头草，一会儿巴巴贴上裴云熙，一会儿巴巴贴到她这里来，谁说几句就信谁的。 她对他们谈不上讨厌，也绝不会像以前一样喜欢。 “天气这么好，玲珑红豆，咱们到外面散散步。”慕鸢芷忽然心血来潮道。 “主子今日终于有心情出去散步了，想来是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红豆高兴道。 玲珑：“可不是吗，主子这两天气色多好啊！” 慕鸢芷对着铜镜照了下，气色确实红润了不少，就是额头还有很明显的一道疤，起码还需要她特制的祛痕膏再涂抹一头半个月才能淡化到原来的样子。 “主子，不如奴婢给您画朵梅花遮一下？”红豆提议道。 她学过，并且画得很好！ “不用，这样就好。”慕鸢芷虽然爱美，也觉得没必要浪费这种时间。 出去散个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红豆点头，她觉得就算主子额头有疤，也吊打一众人！ 春暖花开，阳光正好，慕鸢芷惬意地走在没什么人经过的小道晒着太阳。 忽然，一道逆耳的声音传来：“慕鸢芷！” 好久没听到这么烦的声音了，慕鸢芷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的声音——兰亭郡主！ “慕鸢芷！本郡主还以为你躲在未央宫里不敢出来见人了！”兰亭郡主气势汹汹过来。 红豆和玲珑立马警惕地挡在慕鸢芷面前。 “主子，忘了告诉你一个消息了，陛下让兰亭郡主去煌厉国和亲。”红豆忽然想起来，小声对慕鸢芷说。 慕鸢芷了然，怕不是这就是煌厉国答应放还她父母灵柩的原因。 历朝历代，去和亲的基本都是宗室女，公主是不用去的，皇帝也舍不得，而现在的宗室女里面，唯有兰亭郡主的年纪可以去和亲。 “恭喜兰亭郡主进封公主，嫁给煌厉国的太子殿下，将来便是一国之母，尊贵无比啊。”慕鸢芷笑道。 “呸！那种鬼地方你怎么不去啊？！”兰亭郡主恨得眼睛都要出血了，她不顾旁边侍女的阻拦，一副挽起袖子要和慕鸢芷算账的样子。 煌厉国虽然是大国，可富饶程度和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比，听说民风彪悍，还有很多匪夷所思的陋习，比如女子嫁人之后竟还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骇人制度！ 就算这些都没有，要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一辈子也毁了！ “慕鸢芷，别在这里装了，就是你跟陛下提议让我去和亲的？你好歹毒的心肠啊！不过就因为我喜欢萧逸尘，你就要对我赶尽杀绝！” 慕鸢芷倒是才知道兰亭郡主喜欢萧逸尘，怪不得老爱找她茬，原来如此。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提议的呢？臆想？”她冷嗤。 “不是你是谁？你让我去和亲，换回你的爹娘灵柩，傻子都能想到？！”兰亭郡主指着慕鸢芷。 “你又为什么会觉得父皇现在会听我的话呢？”慕鸢芷反问。 兰亭郡主一时间哑口无言，她楞了一瞬复又恢复骂骂咧咧：“不是你是谁？谁会跟我这么大仇怨？！”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萧首辅是谁的未婚夫婿？”这么蠢，到了煌厉国也不知道能活几天？ 慕鸢芷是真心提醒兰亭郡主，至于这蠢货信不信就由得她了。 “你少来挑拨离间！云熙都是萧逸尘的未婚妻子了，她为什么还要在意我？分明就是你嫉妒，铲除一个情敌算一个！” “就知道你这样的脑子不会思考的了，第一，我不喜欢萧逸尘了，第二，是裴云熙暗示你这事是我做的？” 兰亭郡主又噎住了，仔细想想，云熙好像确实有这么暗示过。 可想到慕鸢芷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只能证明慕鸢芷确实就是这么龌龊，才能让别人也跟她一样想到一块儿去！ 她哼笑：“你不喜欢萧逸尘？说出去有人信吗？慕鸢芷，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倒贴萧逸尘的那些壮举？” 不远处的萧逸尘，听到有人大声谈论自己，便停住了脚步，他从宣室殿出来，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这边，分明不是出宫的必经之路。 没人知道萧逸尘就在假山的后面，慕鸢芷平静道：“那是以前了，你现在看我有主动找萧逸尘吗？” 第53章 极恶之徒 “你这是欲擒故纵！”兰亭郡主冷哼道。 曾经，萧逸尘也是深以为然。 但是现在…… 他想起就算是那日她受了重伤，他给她输了那么多内力，她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感动，有的不过是“谢谢”二字，而且字里行间是一如既往的疏离。 那个时候的萧逸尘才直击心灵般感受到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了。 她是真的对他死心了。 一想到，不甘的情绪就瞬间淹没了萧逸尘。 慕鸢芷就知道和兰亭郡主这种人说再多也是无用的，反正也是要和亲去了，以后估计都不会见面，随她去。 “走红豆玲珑。” “想走？本郡主今日是来找你算账的！”兰亭郡主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慕鸢芷。 “呵，你想怎么算？”慕鸢芷好奇地抱起手臂。 这话倒是问倒了兰亭郡主，她一股脑地往皇宫里冲，一心就是想找慕鸢芷算账，至于怎么算，她还真是没想过。 “因为自己的臆想就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陛下让我去和亲，我还能不去？！”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慕鸢芷！”兰亭郡主气不过就要去慕鸢芷，倏地看见慕鸢芷额头显眼的疤痕，想起德妃丢了掌六宫权还被打了板子，瞬间又缩回手。 可她转念一想，她都要去和亲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兰亭郡主就扬起手。 突然，她的面前多了道阴影，定睛一看，竟然是萧逸尘！ 他怎么会在这里？ 兰亭郡主一下子就慌了神。 糟了，他刚才是不是看到她不依不饶要打人的样子？ 兰亭郡主快速看了一眼萧逸尘的脸色，发现他面无表情，说不清楚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不过他怎么挡在慕鸢芷的面前？！ 这个认知使得兰亭郡主心里迅速泛酸。 她可是听云熙说过，他把自己不少内力输给慕鸢芷！ 就算他人好，可他不是讨厌慕鸢芷的吗？ 兰亭郡主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可她最想问的还是—— “我要去和亲了，萧首辅，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兰亭郡主从来没有像现在心跳那么快。 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 她现在也不管慕鸢芷在不在，其他人在不在，她就想听听他的话。 萧逸尘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表情和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保重。” 保重？ 保重…… 没了…… 兰亭郡主整一颗心都凉了下来，她自嘲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冲他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狼狈地逃开了。 她一走，慕鸢芷也要走了。 萧逸尘忍不住开口：“你连招呼都不跟我打吗？” 他明明救了她！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捂不热的？ 萧逸尘不知道，曾经这样的话，慕鸢芷也在心里问过。 不过慕鸢芷现在不需要捂这么一颗铁石心肠了。 “萧首辅好。”慕鸢芷从善如流打了招呼。 萧逸尘呼吸明显重了，这是他生气的前兆，慕鸢芷太了解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 他从前对她不也是这般冷淡，到了自己这里就受不了了？ 他是救了她，可又如何？比起他上一世对她做过的事，他就算去死她也只会鼓掌！ 红豆和玲珑一左一右挨得慕鸢芷紧紧的，护住自家主子，他们可都知道眼前这位首辅大人生起气来可是很恐怖的。 其实她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萧首辅都救了主子，主子还是这般冷淡，她们以为主子和萧首辅的感情会升温，主子会重新接纳萧首辅，可事实证明她们错了。 主子说不回头就真的不回头了。 “你就这么喜欢顾容瑾吗？”萧逸尘寒着嗓子问。 他不明白她到底看上了顾容瑾哪里？为什么走火入魔一样？ 她明明从小到大都讨厌顾容瑾的，是什么能让她在喜欢上他这样的人之后还能喜欢顾容瑾的？ 慕鸢芷勾唇笑：“是。” 既然她喜欢顾容瑾会让他气得不轻，那她不介意多气他几下，气得他发疯最好！ 慕鸢芷简短的回答触怒了萧逸尘，他周身的气场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萧逸尘往前一步，慕鸢芷下意识后退一步，两个丫鬟胆战心惊，随时准备喊人。 但是这个地方偏僻，能有侍卫路过吗？ 然而萧逸尘的目光在触及到慕鸢芷额头的疤痕时，心脏揪了一下，他极力化解不断上涌的怒气，对慕鸢芷道：“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你让她们先退下。” “有话你就说。”慕鸢芷才没那么傻，把红豆和玲珑都屏退了对她百害无一利。 萧逸尘寒意森森的目光扫了两个丫头一眼，两个丫头难免害怕，但怕归怕，退缩是不可能的！ 罢了，她们听了无妨，萧逸尘心道。 “我已经充分掌握了顾容瑾的犯罪证据，你要是聪明的就赶紧离他远一点。”萧逸尘瞳孔散发锐利，眼底运筹帷幄，好像他已经可以把顾容瑾亲手送上断头台一样。 慕鸢芷眸光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她笑道：“萧首辅如果真的掌握了证据，现在应该去逮捕人，而不是在这里逞口舌之能。” 老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你不信？”萧逸尘神色一凛。 慕鸢芷：“我只相信容瑾哥哥。” 她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萧逸尘心里。 如果是以前，他会以为是她故意激怒他，可现在，他信，她是真心这么说的！ 她再也不会叫他尘哥哥，而是叫别人容瑾哥哥。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不管他是喜欢流连青楼的纨绔子弟，还是杀人放火的极恶之徒？！”萧逸尘眼里寒光逼人。 慕鸢芷眉头皱了皱，一张脸冷了下来，“在我眼里，极恶之徒另有其人。” 她抬脸冲他嘲讽一笑。 慕鸢芷的表情动作无疑是火上加油，萧逸尘下颚线紧绷，胸腔里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这个样子，弱智都能想到说的是谁！ 他做了什么在眼里就是极恶之徒？！ 第54章 生米煮成熟饭 他为了救她给她输送了多少内力？ 顾容瑾做了什么？只会投机取巧！ 若不是他，她就危在旦夕了！ 慕鸢芷像是看不到萧逸尘的怒气，领着红豆和玲珑离开了。 不管顾容瑾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他从来没有害过她。 萧逸尘眼底的寒霜越积越深，再暖的阳光也难以化开。 那么想嫁给顾容瑾是？他偏偏不如她的愿！ 萧逸尘转身折返去东宫。 裴商衍处理完事务，正想去未央宫探望慕鸢芷，就听宫人来报萧逸尘来了。 “何事如此生气？” 裴商衍见萧逸尘周身都泛着寒光，不解地问。 萧逸尘不言不语，眼神示意裴商衍屏退了宫人之后，二话不说把他手握的关于顾容瑾犯罪的所有证据都摊到裴商衍的面前来。 裴商衍坐下来看完，他揉着眉心道：“逸尘，你这些所谓的证据是有漏洞的。” “我知道，所以顾容瑾才可以继续逍遥。”不然他早就呈给天子，把顾容瑾拿下了！ 裴商衍眉头深锁：“不过即便还有不少漏洞，至少现在看来刑部尚书府的纵火灭门案也好，还是斗场的失火案也好，都和顾容瑾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一个纨绔子弟竟然如此深藏不露，二世祖只是假象而已。 “证据迟早会齐全的，但是目前为止都奈何不了他。”萧逸尘眼里的寒光不见减，“他逍遥法外，马上还要当驸马了。” 裴商衍闻言，眼神也冷了下来，“芷妹妹可绝对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我此番前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萧逸尘说。 “这是父皇答应的婚事，君无戏言，没有找到钉死顾容瑾的证据，父皇是不会收回成命的，平南王那边也不好交代。”裴商衍一筹莫展。 萧逸尘却是看着裴商衍的眼睛，认真道：“事在人为，只要鸢芷不能嫁给他不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裴商衍有点听不懂了。 “生米煮成熟饭。”萧逸尘勾起唇瓣。 裴商衍瞪大了眼，拍案而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他指着萧逸尘：“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难道你要让你妹妹嫁给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他犯下的事也许还不知我查到这些，到时候天子趁机铲除藩王，来个灭九族，你又当如何？” “再说他这样的人没准还是个心理变态，鸢芷嫁过去和进了地狱有什么区别？” 萧逸尘一连串的反问怼得裴商衍哑口无言。 确实如同萧逸尘所说，芷妹妹嫁过去会水深火热！ “可是，京中权贵子弟，还有谁值得托付终生？”裴商衍脑子里过滤了一遍，都没找到适合的人选。 或许还没出生呢。 萧逸尘此时倒是不急着说话，他拿起茶杯喝茶。 急切想知道答案的裴商衍目光一直落在萧逸尘身上。 答案不就在眼前吗？！ 他想来想起还是觉得唯有萧逸尘能够配得上他的芷妹妹！ 可，他上次这么跟芷妹妹说，被他骂了出来。 裴商衍坐下来，摇头叹息道：“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萧逸尘明知故问。 “你啊！”裴商衍烦闷地喝了口茶，“可即便你不介意娶两个，芷妹妹也不愿意做人妾室。” 萧逸尘视线一凝：“太子殿下是觉得为了照顾鸢芷的感受，让她嫁给顾容瑾更好了？” “自然不是！”裴商衍拍桌，“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推进火坑的！” 他牙一咬，下定决心似的道：“好，为了芷妹妹的终身幸福着想，我就做了这个恶人，即便她现在怨我，以后也定会知道我这是为了她好。” 萧逸尘亦是同样的想法，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喜欢他的，现在不过是一时之间昏了头罢了，别等到以后追悔莫及。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我们从长计议。” “不好了主子！太皇太后娘娘病倒了！” 慕鸢芷倏地站起身：“为何会突然病倒？！” 曾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可一向身体硬朗，气色不错，为何会突然病倒？ 小年子摇头：“不知道，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过去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我得去看看。”事不宜迟，慕鸢芷马上就到大月宫去。 因为太皇太后喜静，所以她一个宫仆也没有带。 可等她去到大月宫，宫人倒是挤得比主人都多，其中大多都是裴云熙带来的宫人。 自从她被慕鸢芷打了几巴掌之后，她现在出入都带一箩筐的侍女太监，要不是规矩不允许，她恨不得侍卫不离身。 张嬷嬷现在也无暇估计其他，太皇太后昏迷不醒，她急得满头是汗。 天子见慕鸢芷来了，连忙招手：“鸢芷，你快来看看你曾祖奶奶，太医说脉象奇怪，似是中毒，可又寻不出中毒的症状。” 大月宫的宫人已经跪了一地，显然是刚才天子发难了。 毕竟如果太皇太后中了毒，那大月宫所有人都有嫌疑。 慕鸢芷点了点头，过去给太皇太后把脉，她又去看太皇太后的唇色喉咙，以及眼球。 “症状像是蛊毒……” “蛊毒？”天子大骇。 谁敢在宫门里用蛊？！ 裴商灵激动道：“你不是有解蛊毒的惊艳吗？之前三弟的蛊毒你半天就解了！” “半天？鸢芷姐姐太厉害了！”裴云熙眸底的异色一闪而过。 慕鸢芷自然没有错过。 是裴云熙下的蛊毒？ 倒是说得通了，裴云熙是怕太皇太后帮她！ 这个女人真是歹毒，谁都能害！ “对啊，鸢妹妹，你快给曾祖奶奶解了！”此时，没什么存在感的五皇子裴商念叶催促道。 他旁边的三皇子裴商华尴尬地咳嗽了声，似乎是不愿意大家提起那件事。 毕竟得罪了人被人下蛊这种事一点都不光彩。 慕鸢芷扫了他们一眼，说：“上次华哥哥中的是很轻的蛊毒，人家姑娘下着玩的，和曾祖奶奶中的这个不一样！” 裴商衍深以为然点头：“上次老三中了蛊毒还能跑能跳的。” 第55章 鸢芷姐姐可以像之前那样以身试毒 而曾祖奶奶陷入了昏迷。 “那怎么办啊？”裴商灵叉腰。 无计可施了吗？ “鸢芷姐姐可以像之前那样以身试毒，这样不就可以快一点找到解毒的方法了吗？”裴云熙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着司马昭之心的话。 慕鸢芷心里呵呵，一条毒计用两次，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我晕了又怎么解毒，妹妹用点脑子好不好？”慕鸢芷说完又学着裴云熙的茶言茶语，“对不起小妹，我关心则乱，一时失言，你莫怪。” 裴云熙努力挤出笑意：“熙儿怎么会怪姐姐，咱们是好姐妹啊。” 此时，总管太监匆匆过来禀报：“回陛下，大月宫今日的饮食，全宫上下的食具全都检验过了，没有任何毒素。”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死物验不到只好验活人了，来人啊，把大月宫上上下下押去大理寺审问！” 天子厉声喝令！ “陛下开恩啊！”太皇太后的近身侍女淑儿一下子就哭了，其他人也纷纷磕头跪求天子开恩。 她抬眼去看慕鸢芷，眼里都是急切的希冀。 慕鸢芷自然知道他们都是冤枉的，一旦进了大理寺监狱，不死也脱层皮。 她对这个淑儿还挺有好感的，好几次都帮她在太皇太后面前美言。 大月宫的人要是全下狱了，估计张嬷嬷也难逃一劫。 于是慕鸢芷开口：“且慢。” 所有人都看向慕鸢芷。 天子盛怒之下，慕鸢芷竟然要为这些奴才求情？ “请容父皇允许我问他们几句话。” 天子耐着性子：“问。” 慕鸢芷颔首，她问：“曾祖奶奶最近几日可有接触过寻常没有接触到的什么物品，比如什么人送了什么礼物过来？” 她有意无意看了裴云熙一眼。 裴云熙半点都不慌，无辜地回了她一眼。 所有宫人努力回想，淑儿第一个想到：“三殿下送了盆栽过来，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裴商华一听就急了：“你这个死丫头说什么呢！本殿送的盆栽怎么可能有毒？！” “别的也就算了，老三，你可是中过蛊毒的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苗疆女子？”裴商灵呵呵。 “我……那你验！”裴商华几个大步走到放盆栽的地方把它拿来，递给慕鸢芷：“我清者自清！” 慕鸢芷摘了头上一枚朱钗，那是她最新作的验毒银针，作成朱钗的模样方便携带。 在各种目光下，慕鸢芷淡定验着盆栽的盆，叶子，根以及泥土。 随后，她目光一敛：“果然有毒。” “不可能！你们都给我去验！”裴商华急了，把几个太医拽起来。 天子的脸乌云密布，马上就要狂风暴雨。 其他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竟然是裴商华送的盆栽有毒。 张嬷嬷暗暗和慕鸢芷对视了一眼，慕鸢芷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张嬷嬷也就不说话。 不是三皇子，那是谁？ 几个太医很快轮番验完，所有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盆栽有毒！ 裴商华的母妃贤妃立马跪了下来：“陛下！这事一定是像上次那样，有人要害华儿！华儿心地善良您是知道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害他的曾祖奶奶啊！” 她声泪俱下，连忙去扯儿子的衣袖，让他赶紧一起跪下。 裴商华失魂落魄跪了下来：“我、儿臣这盆栽是回京路上买的，怎么可能会有毒呢……” “如果盆栽有毒为何华儿没事呢？肯定是有人在其后下毒的，陛下您该彻查大月宫的宫人才是啊！”贤妃没有办法，只好胡乱攀咬。 慕鸢芷却道：“贤妃娘娘，这盆栽是本身有毒，这植物本身已经是蛊了，不如华哥哥说一说，这盆栽是哪里买的，怎么买的，是不是有人诱导他买的？” 她又把目光投到裴云熙身上。 裴云熙还是一如既往淡定，一点都不害怕。 慕鸢芷便知道裴云熙这次肯定也是有了脱身之法。 贤妃闻言，急切地问裴商华：“华儿你快说啊！” “就是京师郊外一摆地摊的，我见它别致，曾祖奶奶一定喜欢，所以才买的！”裴商华整个人都冒冷汗。 他哪能知道里面有蛊毒啊！ 慕鸢芷心说看来裴云熙是琢磨出来曾祖奶奶喜欢稀奇玩意儿，所以从里面下手了，估计那摆摊的人早就跑路了。 果不其然，天子命人迅速去了裴商华说的地方，方圆百里都没人摆摊了。 天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商华和贤妃，闭了闭眼，挥手道：“你们先禁足在宫里，没朕的命令不得擅自外出。” “父……！”裴商华还想争辩，被贤妃捂住了嘴，她连连叩首：“谢主隆恩。” 没扔进大理寺或是永巷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至于大月宫其他人也暂时不要外出，都好好照看太皇太后。” 蒙了大赦，大月宫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心里感激慕鸢芷。 慕鸢芷望着病榻上陷入了昏睡的太皇太后，心里叹气。 这么大年纪还要遭这种罪。 他日就算好了，也得落下病根。 裴云熙，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寝殿里就只剩下慕鸢芷一个探病的。 张嬷嬷心急如焚问慕鸢芷：“公主，您就实话跟老奴说，太皇太后娘娘这毒是不是很难解？” 慕鸢芷点头：“是的，我现在只能暂时稳住蛊毒的蔓延。” “如果一直解不了毒会如何？”张嬷嬷小心翼翼问，又像是不忍心知道答案，眼眶都是红的。 “身体各个器官会逐渐衰竭，被蛊吸收。”慕鸢芷说。 “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人可以解了吗？”张嬷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慕鸢芷。 可能有。 慕鸢芷想到一个人，她的同门师弟，一个用蛊制蛊的天才。 可他上辈子就因为卷入她的事情，被裴商灵做成人彘，和她一样落得了惨死的下场。 所以这一世，她不愿意他再为她命都没了。 慕鸢芷敛了敛眼眶的泪水，她一定有办法可以救曾祖奶奶的，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嬷嬷放心，会有办法的。” 第56章 苗疆少年 为了能尽早给太皇太后解毒，慕鸢芷马不停蹄到了京师里胡人多的玄武大街去。 这条大街不光商铺有不少胡人，摆地摊的也有很多，然而苗疆来的商贩却是几乎看不见。 她擅长解毒，对蛊却没什么研究。 慕鸢芷蹲在某个南疆人的摊位前，随便买几样东西，询问他一些事情。 对面的酒楼的二层，裴商灵坐在临窗的位置俯瞰，注视着慕鸢芷的一举一动。 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他能帮助小妹解了曾祖奶奶的蛊毒，就能缓和曾祖奶奶和小妹之间因为慕鸢芷挑拨而变得恶劣的关系。 但他对蛊一窍不通，唯一的方法，便是跟踪慕鸢芷，截胡她，或者截取她的情报，甚至必要时将她的研究成果拿过来。 裴商灵想着反正这些都是慕鸢芷欠小妹的，她应该还！ 再说只要给曾祖奶奶解了蛊毒就行了，大家喜闻乐见的事，谁解不是解？ 这么想着，裴商灵就心安理得继续他的偷窥。 当然，他也不是干坐着等慕鸢芷的方法，他做事一向有两手准备，这边他也马不停蹄地派人到处去寻高人，甚至都派去苗疆了。 不过他也知道苗疆不是那么深入的，普通外来人接触不到。 如果天降一个苗疆人就好了。 裴商灵叹息着喝了一口茶。 就在此时，他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一个装束非常苗疆的人！ 裴商灵放下茶杯，视线穿过来来往往的客人，看见那个满头挂铃铛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姜色的苗绣衣服里三层外三层，上面还挂了个葫芦和棉娃娃，稚气未脱的脸好奇地东张西望。 看起来就很好骗。 天助我也！ 不过因为裴商华曾经被苗疆女子算计过，裴商灵还是留了个心眼，不以貌取人。 那苗疆少年就像多动症，一下子就蹿到二楼的阳台往下张望：“京师好大好繁华！不知道师姐在哪呢？” 裴商灵起身，理了理衣服的皱褶才过去：“这位小公子，你好。” 少年回头，圆溜溜的眼睛瞅了一眼裴商灵，“好。” 完了他就没在搭理他，继续充满好奇地探头往下张望，不时发出哇的声音。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裴商灵心里嗤笑。 “小公子可是从苗疆来？”裴商灵继续搭话，他笑容如沐春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 少年这才又回头看他，点了点头：“对啊，你有事吗？” “相逢就是缘，小公子是不是想找人？”裴商灵又问。 “你好聪明啊，怎么知道我要找人？！”少年睁大了眼。 裴商灵笑容不变：“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不如我帮你找？” “谢谢你，你人真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这个蠢货恐怕是没学过，裴商灵心道。 “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或许我认识。” “我师姐，叫裴鸢芷，她就住在皇宫里，是个公主！”少年提起自己的师姐，激动得两眼放光，但很快又暗淡了一些，“可我好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了……” 他困惑地挠了挠脸。 慕鸢芷？！ 裴商灵敛了敛眼眸，重新打量眼前傻里傻气的少年。 这家伙是慕鸢芷的师弟？！ 他想起来慕鸢芷确实曾经拜过师，那人跟国师有交情，云游四海来到京师，在国师的举荐下，曾经在太学里做过几个月的博士，慕鸢芷就是从那人那里学会的医毒。 如此说来，这个蠢货应该有两下子！ 裴商灵心里狡黠一笑，他不着痕迹往下望，发现慕鸢芷已经离开了，心又定了定。 他可暂时不能让他们见面。 “你是阿芷的师弟？！”裴商灵故意喊得熟稔。 “阿芷？你认识我师姐？！”少年兴奋拽着裴商灵的手，“快带我去找她！” “我是她四哥啊。”裴商灵说。 “四哥？你是皇子？” 少年围着裴商灵转了一圈。 “不像吗？”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他不像个皇子…… 少年皱起眉头，“我师父说出门在外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你看起来像是要骗我的样子。” …… 看来也不是蠢得太过分。 裴商灵反而放心了，不然他会以为这小鬼在装傻。 他把属于自己的腰牌拿出来给少年看：“后面有个御字，只有皇室成员有。” 少年接过裴商灵的腰牌看了好一会儿。 裴商灵也不知道这个土包子认识不认识，耐着性子等。 “嗯，这种腰牌我在师姐那里见过！”虽然起码有十年了，但他还是认得。 “这下子你该信我了？”裴商灵重新扬起笑。 “嗯嗯！”少年点头：“我叫麒麟，你叫裴商灵？师姐说过的，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她有五个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他伸出一只手笑道。 裴商灵能想象小时候的慕鸢芷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小小的可爱的糯米团子，甜甜的，开口就是炫耀她有多少好哥哥，哥哥有多疼她。 可现在呢？ 现在她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裴商灵一想到这里，眼底晦暗不明。 “我肚子饿了，我得先吃饭再去找师姐。”麒麟说着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来，就开始喊店小二点菜。 裴商灵只好也先坐下来，他不能让这小鬼见到慕鸢芷。 “麒麟，你挂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啊？” “这个啊。”麒麟拽起身上有他一张脸大的葫芦，笑道：“里面都是毒物。” 苗疆人果然不容小觑。 裴商灵眼神暗了暗，“这么危险？” “不危险，只要不是坏人找茬，这葫芦就没有危险。”麒麟把葫芦放回去。 裴商灵又不着痕迹打量着麒麟。 怀疑这小鬼到底有没有表面上看到那么傻，会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 别回头他跟老三那个蠢货一样被人下了蛊毒都不知道。 此时，店小二把菜上了，他认得裴商灵，所以上菜很快，毕恭毕敬的。 “麒麟，你会蛊吗？”裴商灵状似不经意问。 “我的强项。” 第57章 跟你不死不休 裴商灵闻言，高兴的同时更加警惕。 果然苗疆人十个有七八都会蛊。 “你这娃娃又是什么？”肯定不是玩具？ “它啊？是本门机密。”麒麟摇了摇头，不打算说。 裴商灵拧眉，他想他得注意点那个棉娃娃才行。 吃饱了的麒麟从腰带里掏啊掏掏出一颗药丸，递给裴商灵：“给你。” “这是什么？”裴商灵语气是隐隐的警惕。 “我特制的百灵草丸可防蛊毒，你是师姐的哥哥，就是我哥哥了，吃一颗有效期三个月，我这次出来带得不多，回头告诉你方子。”麒麟笑道。 “谢谢你。”裴商灵郑重收好，“阿芷的师弟自然也是我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他是不可能吃的，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蛊呢？ 听到裴商灵这么说，麒麟笑得很开心。 “我要上个茅房，你等我一下。”他说着一下子就溜得没影了。 裴商灵很不放心，怕看少一眼就让这小鬼溜了，但他又不能说跟着一起去，很奇怪。 “灵哥哥怎么在这儿啊？”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传到裴商灵耳朵里。 裴商灵转头，看见果然是慕鸢芷，心虚得很，表面却不动声色：“我在这里喝茶有问题吗？” 慕鸢芷环视了二楼一圈，没有找到她要找人。 奇怪，她分明听到了麒麟的声音！ 那把声音太有辨识度了，她不可能认错的！ 难道裴商灵把麒麟藏起来了？！ 这个混账不会这么早就打麒麟的主意？ 一想起麒麟被这个天杀的混账做成人彘，慕鸢芷就一阵揪心。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遍！ “裴商灵你把他藏哪儿了？！”慕鸢芷沉着脸问。 裴商灵愕然，不知道慕鸢芷是怎么知道的。 她难道会读心术？ 不，不可能，她要是会读心术就不会这么问了。 裴商灵死不承认：“什么他？你在说谁？” “别抵赖了裴商灵！你身上有玦尘谷百灵草的味道，你一定见过麒麟了！”走近了几步的慕鸢芷怒意骤增。 裴商灵的火气也上来了，她就为了那什么小师弟就这么质问他了？ 她和那小师弟相处了几天？和他又相处了几天？ 她难道认为他是十恶不赦会吃人的那种禽兽不成？ “我刚才只是见了一个苗疆姑娘，她高价卖了我一颗百灵草丸，你就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你哥了？！”裴商灵怒甩衣袖。 百灵草丸确实是有出售的，不过有市无价，很难买，但也不是买不到，慕鸢芷咬紧了唇瓣。 难道她真的听错了？麒麟没有来？ 前世麒麟是因为她一封书信叫来的，因为裴云熙给她下了蛊，她解不了，没有办法她只能把麒麟叫来，不然师父不在，麒麟是不会轻易下山的。 见她犹豫，裴商灵更加得寸进尺，他冷哼道：“你就只会跟我呛罢了，一句道歉都没有。” 铃铛的事也是。 “道歉？我凭什么给你道歉？你给我下跪还差不多！”慕鸢芷冷哼。 天底下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她不信。 上一世她就是太蠢了才会败得一塌糊涂！ 麒麟一定在这里！ 慕鸢芷随手抓了一个店小二：“我问你，刚才和这个人在一起的少年呢？” 店小二看了一眼裴商灵，又看了一眼慕鸢芷，谁都不敢得罪。 做他们这行惯会察言观色的，四殿下的表情他自然知道不能说。 可这位又是公主殿下，知道他撒谎铁定吃不完兜着走！ 权衡利弊之下，店小二只能认怂：“小的没看见！” 呵，没看见？ 桌子上明显是两个人的碗筷放着，那么大一个人没看见？ 慕鸢芷也不想为难别人，把店小二放了，又扫了眼这间茶楼，这里只有两层楼，没有客房，难道麒麟去了茅厕？ “那我问你，茅厕在哪里？” “茅、茅厕？”店小二冷汗都冒出来了。 “怎么，茅厕在哪里你也不知道？” 裴商灵警告的眼神注视着店小二。 这个时候，一个小孩子噌地站起身：“我要去茅房！” 慕鸢芷勾起，跟着那小孩子去。 裴商灵的心脏都要嗓子眼了！ 不能让慕鸢芷和麒麟见面！ 他快步追了过去。 茅房就在一楼的后巷，需要七拐八拐的，慕鸢芷第一次来，找了有一会儿，男茅房和女茅房分开的，那小孩子跑得又快，嗖的一下子就没影了，她没追上。 等她找到男茅房，一共两个隔间都关上门了。 “麒麟？你在吗？” 慕鸢芷喊了一声，没有人应。 “麒麟？我是师姐！” 慕鸢芷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有人应。 不在茅房？ 那是去哪儿了？ 现在的裴商灵还没想对付麒麟，他好像确实没有必要把麒麟藏起来…… 慕鸢芷又陷入了纠结，麒麟是为了保护她才会成为裴商灵的眼中钉的，他认为麒麟要害裴云熙。 现在事情还没发展成那样，裴商灵应该不会对麒麟怎么样？ “我就说没有什么麒麟白虎，那是谁啊你这么紧张？！” 追过来的裴商灵看见在这里一个人琢磨的慕鸢芷，茅房的门开了，出来两个不相关的路人。 麒麟呢？！臭小鬼死哪儿去了？！裴商灵也很纳闷。 慕鸢芷抬眸，盯犯人似的眼神深深盯着裴商灵，望进他的眼睛里，看他有没有因为撒谎而慌乱。 可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不知所措？ 还是她看错了？ “裴商灵，你最好不要动他，不然我一定会跟你不死不休！”慕鸢芷恶狠狠放完话，转身走了。 她得在附近找一找！ 裴商灵难以置信慕鸢芷居然会因为一个快十年没见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所谓师弟居然说要跟他不死不休！ 这算什么？他护了她十六年，宠了她十六年，她为了一个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样子的外人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裴商灵愤恨地掐住手心，用力到青筋暴起，最后他没忍住一拳砸到旁边的榕树上，榕树干瞬间就凹陷了下去。 “主、主子……” 过来的暗卫惊了，他从未见主子如此生气。 “说！” “属下擅作主张把那少年带走了。” 第58章 勾起他的征服欲 闻言，裴商灵满腹的怒气总算散去了一点，他勾唇：“做得好。” 现在就算这个小鬼马上能解了曾祖奶奶的蛊毒，他也不打算那么快放人走了。 慕鸢芷那么紧张，他偏偏要把这小鬼藏起来，让她到处都找不到！ 而此时的慕鸢芷，正围着酒楼的附近找人。 “公主殿下！” 有人喊自己，慕鸢芷回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 “公主殿下是否是在找令师弟？”男人恭敬地询问。 “你是谁？”慕鸢芷警惕地问。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在酒楼里偷听到的？可她没说过麒麟是她师弟啊？ 还是他偷听了麒麟和裴商灵的谈话？ 男人拿出一块玉佩：“这是瑾世子的玉佩，公主殿下认得？” 慕鸢芷认得。 “瑾世子让你来的？”如果顾容瑾的话，那家伙神通广大，有麒麟的消息不奇怪！ “正是，瑾世子和您师弟在一块儿，他让属下带公主过去，他不方便过来。”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鸢芷喜出望外，“带路！” 男人恭敬走在前面引路，带着慕鸢芷走大道。 人来人往的大道很热闹，另一头的顾容瑾正无聊着，忽然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腰。 玉佩呢？ 奇怪，他玉佩哪里去了？ 顾容瑾天天都要带着出门，今日出门前也特意检查了一番仪容，不可能是落在家里了。 且他用来挂玉佩的绳子绑得是个巧结，小贼是不可能解开偷走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个高手近了他的身，而他一个没主意被对方得手了…… 但他一向警惕，不可能有人近了他身他还发发现。 顾容瑾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方才，莫名其妙的太子和萧逸尘就拦住了他，说些奇奇怪怪没有中心的话。 那两个人拿了玉佩要干什么？ 栽赃嫁祸？ 哼，但凭一块玉佩就想栽赃他，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顾容瑾冷冷勾起唇。 先去东宫发难好还是先去首辅府翻脸好呢？ 心里点兵点将一番，顾容瑾按照天意，先去首辅府！ 此时，大道的另一头，慕鸢芷跟着那个男人到了一家别馆里，男人推开门，“公主殿下，属下不方便进去，您请。” 慕鸢芷不疑有他，抬步进去。 然而，就在她进去的一瞬间，大门关上传来落锁的声音！ 几乎是同一时间，慕鸢芷转身用力拍门：“发生什么事了？开门啊！” 外面的人要么就走了，要么就不会回她，总之没有声音。 她刚喊完，才想起来要闭气。 突然之间到了陌生的危险之地，不应该呼吸以免吸入什么有毒的气体。 但还是晚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一阵刺鼻的气味了！ 慕鸢芷眼一闭，滑落在地。 别馆的阴影里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他看着昏迷的慕鸢芷，慢慢走近。 “鸢芷。”萧逸尘蹲下来，手轻轻撩起慕鸢芷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有些着迷地用手描绘着她的轮廓。 好安静。 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那么乖，静静地睡着。 要么就是吵得要死缠着他，要么就是冷漠无情拒他于千里之外。 “鸢芷，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我。”萧逸尘喃喃道。 他也不想这样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顾容瑾，掉进火坑里。 顾容瑾是个恶魔啊！ 萧逸尘眼中瞬间都是寒意。 一想到他要用顾容瑾的名义来骗她，就觉得气闷。 她现在竟然真的一听到是顾容瑾，就毫无怀疑地跟着一个陌生人走。 “你为何对顾容瑾就这么没有防备？” 他们在酒楼偶然听到裴商灵和那个叫麒麟的人的谈话，太子说今日是最好的时机，用她的师弟为诱饵，再以萧逸尘的名义请君入瓮，一定可以天衣无缝，可他怎么那么不甘心呢？ 没有赢的畅快感。 萧逸尘的手来到慕鸢芷的衣领，轻轻的撩开外面一层的薄纱，里面白皙的肌肤马上若隐若现，似乎在邀请他品尝一番。 紧闭着眼的慕鸢芷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长长的睫毛还是安定地垂下来。 萧逸尘喉咙滚动了下，俯身下去—— “因为你们都是卑鄙小人啊！”慕鸢芷猛地睁开眼，她一个暴起，趁萧逸尘没有防备，眼明手快抽走自己头上的朱钗，怼在萧逸尘的脖颈。 萧逸尘确实没有想到慕鸢芷还能动，他不可置信：“你没有中迷香？” “果然是下三滥的人！”慕鸢芷嘲讽道，“我在替曾祖奶奶试药，吃了各种各种的药，其中有一样就是防迷香的，有三日之久呢，没想到？” “你骂我下三滥？！”萧逸尘胸膛起伏，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连带着整座别馆都下降了好几度。 慕鸢芷无惧他散发出来的森寒，嘲弄一笑：“用迷情香，难道还能是君子所为？” 为了全力以赴对付萧逸尘，慕鸢芷腾不出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暴露开来的上衣正好印证了萧逸尘龌龊的行为。 萧逸尘却是笑了，他像是没把慕鸢芷威胁的朱钗放在眼里，就这么站起身来，察觉到他举动的慕鸢芷心一横，用力扎下去！ 血瞬间涌了出来！ 两个人都瞪大了眼。 慕鸢芷第一次扎人不是为了救人，狠劲过了之后有一瞬间的惊慌，但她马上回想到前世他的决绝，又想到刚才她自己的处境，就算她杀了他，老天爷也不会怪罪的！ 萧逸尘没想到她真的会扎他的脖颈，大动脉就在旁边，她就这么想他死吗？！ “慕鸢芷！”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萧逸尘就反制回去，手刀用力劈下眼前的手腕，再一个发狠将慕鸢芷狠狠拉进自己怀里禁锢住。 “放开我！”手里唯一的武器朱钗已经被震落在地上，慕鸢芷现在的胜算又少了。 她抬头迎视着眼前这张暴怒的俊脸。 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倔强地瞪着他，萧逸尘怒气上升的同时，不觉她这样子更能勾起他的征服欲。 第59章 他是我的英雄 他霸道地扣住慕鸢芷的要，低头狠狠地闻住她的唇！ 柔软的触感让萧逸尘食髓知味，不觉想更加深入探索。 好甜。 原来她这么甜。 慕鸢芷被动承受萧逸尘暴风雨一样猛烈的侵袭，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丝毫撼动不了半点。 她死死咬紧了牙关不让他继续进攻，然而萧逸尘烈火一样的亲吻攻势她根本就招架不住，很快的，不仅唇瓣，连紧守最后城地的贝齿也被他撬开。 慕鸢芷气极，狠狠咬下去！ 血腥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吃痛的萧逸尘推开慕鸢芷，森寒的眼眸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危险恐怖。 慕鸢芷喘息着去捡地上的朱钗，防身的武器紧紧攒在手里。 一对一，她根本就不是萧逸尘的对手。 怎么办呢？ 大门被锁上了，她真的插翅难飞了吗？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萧逸尘居然会这么无耻！ 萧逸尘没有说话，周身的气压很低，他被慕鸢芷咬破的舌头流出来的血渗到嘴边，但他就像没有感觉似的任由它流淌。 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加危险。 萧逸尘缓慢的一步一步向慕鸢芷走来，慕鸢芷不自觉一步一步后退，同时，她的脑子里飞快转动着想办法。 有了！ 就在她的身后的桌子上有个花瓶！ 几乎是余光看到花瓶的一瞬间，慕鸢芷想也不想就抄起这个花瓶朝萧逸尘扔！ 萧逸尘眼一眯，伸手打掉了迎着他的命门袭来的花瓶，哐当，花瓶碎了一地。 他的手臂也扎出血来了，瞬间流满了衣袖。 “慕鸢芷，你就这么想我死吗？！”萧逸尘语气里的寒意是前所未有的冷，他眼里的凶光如果能杀人，慕鸢芷现在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没错，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慕鸢芷也并不打算屈服，说点好听的话平息他的怒气。 因为她太了解萧逸尘了，这个男人在盛怒之下，求饶也好什么都好，他都会视而不见的，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只会对裴云熙心软。 而她在眼里不值一提。 今日，这个混账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下三滥手段，纯纯只是为了折辱她？ 是因为她不再喜欢他了，追着他跑了，他就这么不甘心吗？ 心理扭曲的变态！ 这座别馆平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住人，能作为武器的除了她刚才扔了的花瓶以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轻松移动的东西了！ 萧逸尘也是知道她没有用来攻击他的武器了，勾起嘲讽的弧度：“还扔吗？” 他的眼神就像看垂死挣扎的猎物，充满了余裕的嘲弄。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信号箭发射的声音！ 萧逸尘的唇角瞬间压下来，狐疑地往窗外看。 慕鸢芷半舒了口气，脸上从容了不少，她笑道：“我宫里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你猜我为什么敢一个人来？” “原来你对顾容瑾也不是毫无防备。”萧逸尘的重点却是这个。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没由来变得很好，像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奸计会暴露似的。 “跟是谁无关，我出来不管去到哪里都会留下记号，我的人在特定的时间内不见我回去，就会寻着记号来。” 外面的应该是小年子，他从狗洞溜出宫门是很简单的事。 萧逸尘的神色恢复到刚才的胜券在握：“你觉得你的救兵来到是什么时候呢？” 闻言，慕鸢芷心里又不安了起来。 是啊，小年子发射的信号箭，就算等未央宫里的人看见，然后把救兵搬来，恐怕都要半个时辰以后了！ 这么长的时间，她该怎么和萧逸尘周旋才行？ 萧逸尘却不打算给慕鸢芷周旋的机会，他已经走到慕鸢芷的面前，看着小白兔一样瑟瑟发抖但还是强装镇定的慕鸢芷。 原来猎人狩猎猎物的时候是如此如此高兴的。 第一次，萧逸尘体会到这种愉悦。 他的猎物还以为有了逃出去的希望，结果只能被猎人拆吃入腹。 就算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打算求饶，说点好听的话来哄哄他，没准他会改变主意呢？ 轰——！ 随着一声不小的爆破声，别馆的大门被炸开了！ 慕鸢芷眉眼一亮，来了！ 萧逸尘猛一回头，漫天灰尘飞舞中，顾容瑾捂住口鼻进来，随他一起的还有小年子。 是顾容瑾，又是他！是他来救她了！ 每一次，她陷入了泥潭，都是他及时出现。 慕鸢芷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受，心脏跳得的频率完全不受控制。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萧首辅！”小年子恶狠狠地指着萧逸尘，他咳嗽了几声挥开烟尘，看到慕鸢芷完全无损站着，马上一个进步飞奔过去：“主子！您没事？！” 慕鸢芷点头：“没事，立大功了小年子。” “你果真胆子很大啊萧逸尘！”顾容瑾的声音一点一点慢慢拔高，又狠又了冷。 慕鸢芷第一次见顾容瑾这样，那个整体不着调的男人，不见嬉皮笑脸，整个人都泛着深邃的幽幽的冷。 顾容瑾的视线来到慕鸢芷凌乱的衣衫领口，二话不说对着萧逸尘就是一掌！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萧逸尘的面前，这一掌打得来不及防备的萧逸尘后退了几步撞到石柱上，瞬间震出一口血！ 好强的内力！ “你不装了顾容瑾？”中了一击的萧逸尘反而笑了，“你果然就是灭门纵火案的主谋！” 他说完看向慕鸢芷：“看到没有鸢芷，你的未来相公是什么人？” “看到了，他是我的英雄。”慕鸢芷一下子就站到顾容瑾身后，然后凌厉地剜向萧逸尘：“而你不过是一个卑鄙的小人罢了！” 慕鸢芷的话瞬间让萧逸尘的怒气值满了，他阴阴地望着他们，努力平息自己满腔的怒火。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萧逸尘？不如你想想待会怎么跟陛下交代。”护在慕鸢芷身前的顾容瑾打了个响指，就有人压着一个男人进来。 慕鸢芷认得，是刚才骗她来的男人！ 萧逸尘瞳孔缩了缩，他是没想到顾容瑾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人！ “看来你在京城里布的眼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啊瑾世子。” 顾容瑾勾唇笑：“别扯些有的没的了萧首辅，请。” 萧逸尘拂袖，径直走在前面。 慕鸢芷好奇的地问顾容瑾：“你怎么会知道信号箭代表什么？” 顾容瑾伸手自然而然替慕鸢芷理衣裳，他恢复以往的吊儿郎当：“因为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慕鸢芷拿开顾容瑾的手，她不习惯这样亲密的举动。 “好好好，我都告诉你你别生气。”顾容瑾妥协的语气，“我发现我的玉佩不见了，怀疑是故意接近我的萧逸尘和裴商衍，所以第一次时间就去了首辅府，但是途中我又看到了信号箭，我就猜两件事一定有关联，果不其然。” “裴商衍也有份？！”慕鸢芷牙关紧了紧。 没想到裴商衍竟然也有份？ 他到底是不是人？！ 想起上次他说要她嫁给萧逸尘当妾，慕鸢芷没想到他贼心不死就算了，居然还和萧逸尘合谋做如此道德沦丧的局！ 顾容瑾点头：“没错，你那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了。 “然后你通过你在京城里的眼线，很快就准确找到了信号箭发射的位置？”慕鸢芷懂了。 “嗯，就是这样，走，咱们得去和那两个人渣算账！” 半个时辰后的宣室殿，天子听完了事情的经过，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久久不动，也没有说话。 宫人早就都遣退，殿内只剩下几个当事人，裴商衍和萧逸尘跪在地上等候天子发落。 这两个人都跪得端正，腰板挺得直直的，表情肃穆，好像不是在认错，只是单纯等审判。 天子会怎么做呢？慕鸢芷很好奇，事到如今，他想怎么包庇自己的好儿子好女婿？ 然后她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气声，她知道天子已经想好了。 “太子，萧卿，你们一个是朕的好儿子，国之储君，一个是朕未来的好女婿，朝廷栋梁，如今竟一个个的都昏了头，做出如此没有廉耻道德的事！” “父皇喜怒，儿臣知罪，无话可说。”裴商衍垂首。 “臣有罪，请陛下降罪。”萧逸尘也不为自己开脱。 慕鸢芷安安静静等着结果，顾容瑾就站在她的旁边，像是她的底气，支撑着她。 “好，你们倒是认错态度诚恳。”天子转身，冷嘲热讽的语气，“都要领罪，可知朕要降什么罪？！”天子怒摔了手里看完的奏章。 两人深深揖礼，不敢再轻易发言。 第60章 大事化小 “此事，受害者是鸢芷，朕把决策权都交由她，她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天子看着慕鸢芷说。 慕鸢芷愕然，心里头都是疑惑。 天子这是何意？ 交给她处理？她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怎么可能！ 她不信，她对自己在天子心里的位置很清楚，天子如今生气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对自己儿子和未来女婿的失望。 “鸢芷，跟父皇过来。”天子朝慕鸢芷招手。 慕鸢芷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和那日如出一辙，天子单独跟她谈，无非就是讲条件，他不可能真的公开他们两个的罪。 一个是储君，一个是重臣，天子舍不得，为了她一个多余的所谓女儿，要天子重罚两个左膀右臂，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原来交由她处理就是这个意思。 慕鸢芷跟着天子到偏殿，天子就像从前一样，跟个慈父似的拉着她手，心疼地问：“可有受伤？” 她摇头，天子点头：“没有就好。” 他顿了顿又说：“女子的贞操是最宝贵的东西，鸢芷你一向懂事识大体，朕希望你明白，你的大哥，你的未来妹夫，都是帝国的栋梁，虽然做出这种不经大脑的事，可出发点一定是为了你好，不过是用错的方式。” “父皇不用说了。” 太恶心了，慕鸢芷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再听了！ 绞尽脑汁想那么多轻飘飘的词，不就是想给那两个人脱罪吗？ 她早就知道的事，心也早就寒了，不会再痛了。 可能是慕鸢芷坚决又带着不耐烦的话让天子尴尬，他清了下喉咙才接着叹气道：“父皇知道你委屈，你想提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父皇能够做到。” 前提是什么，他不说，慕鸢芷也懂，不能公开那两个的罪，更不会重罚。 “毕竟你也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大家都是一家人，大事化小可好？” 慕鸢芷笑了，好一个没有受到实际伤害，好一个大事化小！ 和他们斗，果然是以卵击石。 不过来日方长，她总不信她斗不赢！ 慕鸢芷憋着一口恶气，却不打算就这么咽下去，“既然父皇说我提什么条件都可以，我就直说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并不过分的要求，父皇答应我了，我也答应父皇大事化小。” 天子：“你说。” “我要父皇下令搜查四哥名下所有的房地！” 她绝对不能让麒麟落在裴商灵手上！ 天子狐疑：“这是为何？” “父皇只管答应便是。”为了防止裴商灵反咬一口，她现在暂时不能说那么多。 天子点头：“好，小事一桩，朕答应便是，搜查的圣旨朕会交给你。” “谢父皇。” 天子大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大殿内，得知自己可以回去的萧逸尘和裴商衍都觉得不可思议，再一看慕鸢芷的表情，她好端端也不像是不服气的样子。 太奇怪了。 裴商衍今天一直都不敢看慕鸢芷，现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看她的眼睛，才发现她眼里的冷漠又重了几分。 他的血液瞬间都凉成一片，通体寒冷。 寒冬腊月都没他现在那么冷。 她不吵不闹反而让他有种无力的绝望感。 他多想她揪住他的衣领质问她为何会这么做，骂他打他，这样他还能好过一点。 现在这样，他们好像彻彻底底沦为陌生人一样，让他不知所措。 “芷妹妹……” 裴商衍看着慕鸢芷与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停都不曾停一下，眼里心里都不再有他。 他真的亲手把她推远了…… 裴商衍无比后悔，悔恨得肠子都清了。 他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伤害她，终于切断了他们之间的兄妹情分了吗？ 失魂落魄的裴商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的，他见到后脚出来的萧逸尘，怒火一下子就窜上来：“都怪你！你把我妹妹还给我？！” 驻守在外面的侍卫吓了一跳，他们何时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失态？ 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对萧首辅动手了？ 发生什么事了。 萧逸尘心里很沉重，裴商衍还来招惹他，他眼里瞬间染上几许锋芒：“太子殿下请自重，这事你可是出谋划策的人！” 他声音带着愠怒，甩掉裴商衍的手时毫不客气。 “够了！你们是不是想在殿外公然斗殴？！”天子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他恨铁不成钢，扫了他们一人一眼，“都给朕回去思过，不成体统！” 萧逸尘和裴商衍都冷丧着脸看了对方一眼，不情不愿揖礼退下。 “要不是鸢芷识大体，你们就该滚到大理寺待着！” 天子盛怒的话，让在场的侍卫宫人恨不得原地消失，他们要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可如何是好啊？ 太子殿下跟萧首辅犯了什么错惹得天子如此动怒？ 但不管他们怎么猜测，这件事情都不会有答案的。 因为慕鸢芷已经换到了自己想要的，她拿着圣旨马不停蹄去搜裴商灵所有的房地！ “小鸢芷，陛下真的就这么揭过这件事？”顾容瑾语气晦暗不明地问。 慕鸢芷点头：“没错，他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罚两个心肝的，你不也能猜到？” 那她只能换她现在最想换的。 如果暂时放过那两个人，可以保麒麟平安，她愿意。 “猜到是一回事，坐实了又是一回事。”顾容瑾握紧了的拳头又松开来，他又问：“你现在去哪？看起来好像有大事要做的样子。” “去找我师弟。”慕鸢芷晃了晃手里的圣旨。 “你师弟？啊，那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小屁孩？我见过一次，只有那么高。”顾容瑾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比划了一下。 慕鸢芷忍俊不禁：“那是十年前了，他现在有这么高了。” 她拿起顾容瑾的手放到他肩上。 顾容瑾趁机握住了这只手，“你终于笑了。” 慕鸢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确实笑了，开心确实可以让心情没那么沉重。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连忙抽出来，“少动手动脚的！” “什么啊，是你先摸人家的小手。” 第61章 自愿留在这里 顾容瑾不服气道。 慕鸢芷：…… “反驳不了了？为夫知道自己挺让夫人馋的。”顾容瑾得寸进尺。 “你没完了是？”慕鸢芷眉梢抖了抖。 “夫人莫要恼羞成怒。” “我打你！” 慕鸢芷作势要揍人。 顾容瑾最喜欢她这个样子，明明该是这样无忧无虑肆意活着才对，总是压抑着自己，让他看着很是心疼。 “别啊，我待会请你吃桂花糕？等你抄了裴商灵的家后？”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就请她吃了桂花糕，不过她应该是不记得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才刚出生，哪里能吃桂花糕啊？他也小，不懂这些，只想给可爱的小妹妹喂吃的，还被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笑话。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么温馨的画面再也看不到了。 仗是赢了，可大将军夫妇却回不去了，他跟着父王的大部队回京，可爱又可怜的小妹妹被接进宫了，从那以后，小妹妹就变成了别人的妹妹了。 他想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可如今看来，她并不幸福。 慕鸢芷没有注意到顾容瑾的表情变化，只觉得抄家这个词用得好啊，她要是有朝一日能抄了裴家，死也值得了。 “好啊，你请我吃。” “自然！” “先去裴商灵最大的别院。” “不急，别打草惊蛇，先问问路。”顾容瑾意有所指。 “问路？”慕鸢芷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你是说你的眼线？” “当然了，那么大个人在京城里晃，我的眼线肯定见过，到时候给裴商灵一网打尽！”顾容瑾胸有成竹道。 “有道理。”万一因为风吹草动，裴商灵命人转移了麒麟，她再想找就难找了。 麒麟，你可不要出事啊！ 此时的麒麟，就在一座别院里，他闲不下来，根本就看不下去裴商灵给他的病历。 “我说哥哥，我已经把你曾祖奶奶的蛊毒解法写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带我进宫去解？我解完还要去找师姐！”麒麟抱起手臂。 裴商灵不喜欢被别的人喊哥哥，但这个麒麟是个自来熟，他为了表现出亲切又不好摆脸色，只能忍着鸡皮疙瘩由着他。 “别急，等入夜了我再带你进去。” 自然不能大白天进宫，万一被慕鸢芷看见麒麟怎么办？ “要等入夜？好久啊！”麒麟看了眼天色，这才傍晚。 “这是宫里的规矩，你也不想你师姐坏了规矩被人诟病？”裴商灵说。 一听到可能会给慕鸢芷惹麻烦，麒麟就安静下来了，坐回去百无聊赖等。 “殿下！” 裴商灵的宫人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外面突然来了很多兵包围了咱们院子！” “谁那么大胆敢围本殿的院子！”裴商灵怒拍案桌。 麒麟瞬间严肃：“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是我的敌人，一个叫顾容瑾的拉蛤蟆，他不知天高地厚想娶你师姐，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罢了，天天只会逛青楼。”裴商灵胡乱编造了一个谎言，并且趁机诋毁顾容瑾。 “岂有此理！我出去收拾他们！”麒麟说着就要走。 “你回来！”裴商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防万一，他得先把麒麟弄走。 他拉住麒麟衣领把人拽回来，把暗卫喊来：“你把他送走，先随便带到一个地方去。” “属下明白！” “我为什么要走啊？”麒麟不懂。 “你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裴商灵懒得继续编了，示意暗卫赶紧走。 “麒麟！” 慕鸢芷的清脆的声音在大院外面响起。 “师姐！”麒麟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虽然十年没有听到慕鸢芷的声音了，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是慕鸢芷的声音。 裴商灵狠狠咬着牙关，他没想到慕鸢芷那么快就找来了！还带着兵，她哪弄来的兵？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人弄走。 “愣着干什么带他走！” 裴商灵喝令暗卫，暗卫得令，直接把想走的麒麟扛起来。 “你干什么？！”忽然一个天旋地转，晕头转向的麒麟不明所以：“哥哥你怎么不让我见师姐？” “因为他在想阴谋诡计！”顾容瑾带着一众官兵冲进来。 “顾容瑾你好大的胆子！”裴商灵怒喝：“你眼里可还有本殿这个皇子？” 顾容瑾？倒挂在暗卫肩上的麒麟正想看看这个可恶的顾容瑾，就忽然被带着凌空而起！ “想逃？”顾容瑾一个飞身，直接把武功高强的暗卫给踹下来，麒麟也掉了出去。 “麒麟！”慕鸢芷急了。 麒麟的武功只有三脚猫！ 顾容瑾反手将掉出去的人拦腰捞回来，稳稳放回地面上。 吓得不轻的麒麟还没回魂，连慕鸢芷过来了都不知道。 “麒麟！”慕鸢芷狠狠抱住了师弟。 前世，她想抱他最后一次都做不到，他被裴商灵砍了手脚做成人彘，塞到水缸里，直到断气。 “师姐……”他有点透不过气来。 果然师姐见了他也很激动！ 麒麟高兴死了！ 顾容瑾不爽地嘟囔：“就算是师姐弟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边界感？” 抱成这样吗？他都没有抱这么紧过？ 裴商灵也被这一幕刺得眼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质问这些强闯他院子的人：“你们要反了竟然擅闯本殿的院子？！” “四殿下此言差矣，我们是有圣旨的。”顾容瑾说着拿出天子给慕鸢芷的圣旨。 “什么？！”裴商灵难以置信。 父皇为什么会下这样莫名其妙的圣旨，他做什么了？ 裴商灵不信，抢过来翻开，确实是父皇的笔迹，还有玉玺盖的印。 “你们是怎么骗到这圣旨的？”裴商灵恶狠狠地问。 慕鸢芷轻轻推开麒麟，把他护在身后，“我还没问你呢裴商灵，你藏着我师弟是想做什么？！” 麒麟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看起来师姐和哥哥好像不对盘？ 他们吵架了？ 看起来吵得有点凶啊！ “别说得那么难听，他是自愿留在这里的。”裴商灵抬了抬下巴，“不信你自己问他。” “是这样的师姐，你别误会。” 第62章 给你报仇 麒麟害怕慕鸢芷和裴商灵误会加深，赶紧摆手解释道。 虽然他不知道师姐和哥哥因为什么事吵架了，可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啊？就算吵架，也要快点和好才行，毕竟他们兄妹是如此要好！ 慕鸢芷见麒麟这懵懵懂懂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被裴商灵忽悠得不轻。 上一世就是这样，裴商灵在麒麟面前装成好哥哥的样子，实际都在酝酿着恶毒的计谋，她绝对不会在让麒麟靠近他！ “麒麟，我们走。”慕鸢芷不想在这里多说什么，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好。”麒麟点头。 他是最听慕鸢芷的话的，慕鸢芷说什么就是什么。 裴商灵没有办法，只能先让慕鸢芷把人带走，毕竟圣旨不可违抗。 而且，他想要的已经到手了。 麒麟走之前还一直回头看裴商灵，被慕鸢芷拽着走得更快，旁边的顾容瑾服了。 这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至于看管得那么严吗？ “我说小鸢芷，你放弃了严惩裴商衍和萧逸尘的大好机会，又大动干戈拿着圣旨来找人实在是不值得，你跟我说一声，人我肯定能给你找回来的。”顾容瑾不无可惜道。 慕鸢芷抿了抿嘴，说得有道理，可第一，她不想事事都依赖顾容瑾，她现在已经下意识这样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她不可以产生这样无条件依赖和信任的感情。 第二，晚一分，麒麟就会多一分危险，虽然明知道现在的裴商灵还不会对麒麟怎么样，可是这种根深蒂固的恐惧让她坐立不安。 “麒麟，你回去。”慕鸢芷突然停下来，看着麒麟认真道。 把一切扼杀在摇篮中是最安全的，不然麒麟留在京城里，迟早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 这孩子异常单纯，心地善良，不知道世间险恶，她连自己立足都尚且如此艰难，如何能保护得了他？ “为什么啊？我才刚来。”麒麟不解地望着慕鸢芷，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汪汪：“师姐是生气了吗？” 他耷拉着脑袋：“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到处跑了，都听你的，你不要赶我走……” 慕鸢芷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很难再说出让他走的话。 “师姐没有生气，师姐是担心你。”慕鸢芷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样，你若想留下来可以，但你答应我，除了我，谁的话你都不要听！” “连我的话都不行吗？”顾容瑾凑过来问。 “没错。”慕鸢芷瞬答。 顾容瑾很受伤，他捂住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麒麟眨巴着眼：“好。” “你先别应得那么快，像裴商灵这种人，他们几兄弟，你要离得远远明白吗？”慕鸢芷表情异样严肃。 “为什么啊？你们吵架吵那么凶吗？”麒麟还是不懂。 “他们不是好人，会害我们，你懂吗？”慕鸢芷郑重其事地扳过麒麟的肩膀。 麒麟似懂非懂点头，“好，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慕鸢芷这才勉强放心，可是麒麟要是留在这里，住在哪里比较安全呢？ 她想着看向顾容瑾。 顾容瑾背脊一凉：“你看我干什么？不会是要我帮你带孩子？” “谁是孩子啊！”麒麟很不爽，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顾容瑾：“你就是那个想吃我师姐天鹅肉的癞蛤蟆！” 什……顾容瑾无语。 第一次被人当面指责是癞蛤蟆，他好歹也是平南王世子好不好？ “麒麟，别这么说，他是……是我们这边的人，他救了我很多次。”慕鸢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说顾容瑾是个好人？可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反正他对她好是一定的。 “哦，看来我是被裴商灵给骗了！”麒麟义愤填膺叉腰，“所以你没有天天逛青楼？” 顾容瑾挠了挠脸，“我去那里是听曲子喝茶。” “原来如此。”麒麟点头。 顾容瑾松了口气，幸好这是个傻的。 “对了，师姐，你曾祖奶奶中的蛊毒，我已经解好了，药方都写下来了。”麒麟说着就要去找药方，结果找来找去都找不着。 “糟了，一定是落在刚才的屋子里了！” 慕鸢芷狐疑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裴商灵告诉你的？” “嗯！咦？这不会也是假的？” “是真的，曾祖奶奶她确实被人下了蛊，很严重。”慕鸢芷大概明白裴商灵想做什么了，想抢功劳，骗走麒麟的药方！ 麒麟一脸严肃：“谁敢给太皇太后下蛊？！我们快点进宫去救人啊！” “是裴云熙。”慕鸢芷也没有顾忌顾容瑾就在这里，把重生以来的恩恩怨怨都跟麒麟说了。 至于前世，她当然不能轻易透露一丝半点，毕竟说出去太匪夷所思了。 麒麟听完，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岂有此理，他们竟然如此欺负你，师姐你放心，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麒麟说完就要走。 “你回来！”慕鸢芷赶紧把他拽住，“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能乱信这些人任何一句话，不是要你去冲动行事的，麒麟，你刚才答应我什么了？” 麒麟忍着满肚子的气，不情不愿道：“都听师姐的。” “记住我的话绝对不要冲动，懂吗？” “懂了。” “那我们现在要去救人吗？”麒麟问。 “不用了，裴商灵一定已经把你的药方给带去了给曾祖奶奶邀功去了。” “师姐放心，他邀功不了了，得我亲自去才能解！”麒麟骄傲扬眉：“等我当众拆穿他的谎话，让他丢脸，给你报仇！” 他现在已经完全把裴商灵当成是敌人了，并且十分唾弃刚才自己居然认贼作哥，太没有心眼了，以后要更留意一点。 “不行！你不能正面跟他对抗！”慕鸢芷一听就慌了。 不能让裴商灵记恨麒麟，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怕什么啊？”麒麟不懂。 顾容瑾也不懂：“对啊小鸢芷，你什么时候那么怂的？你不是硬杠你四哥都好几回了？这次是绝赞的报仇机会啊！” 第63章 熙儿的孝心 慕鸢芷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要她怎么说？说麒麟会被裴商灵做成人彘？ 没有办法，她只能瞎掰道：“我最近都在做一个梦，很真实的梦，梦里你被这些恶人做成了人彘，我好害怕，去问了国师，他说这未必不是一个预知的梦。” 听完慕鸢芷的话，顾容瑾沉默了，他直觉这不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麒麟听了，反而去安慰慕鸢芷：“师姐别怕，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坏人想近我的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的毒可是天下第二！” “居然有人说自己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一是谁啊？”顾容瑾好笑地问。 “自然是我师姐啊！”麒麟打从心里就崇拜慕鸢芷。 “得了，你们都十年没见了，马屁精！” “你别老是挑拨我们师姐弟的关系！我师姐天资聪慧，师父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医毒天才！” 顾容瑾同意地点头，他对慕鸢芷说：“小鸢芷，既然你那么担心这小朋友，我教他功夫可好？” “你？” “怎么？你不会还对我的武功有所怀疑？”难道他纨绔子弟的形象就这么深入人心吗？ 麒麟很不客气地扫视了顾容瑾一番：“你？武功很高吗？” “你没见我一脚就把皇家暗卫给踹翻吗？你知道皇家暗卫多厉害吗小朋友？”顾容瑾炫耀地挑眉。 慕鸢芷深思熟虑之后点头，有顾容瑾教麒麟，麒麟天资聪颖，一定能学会。 就怕裴商灵用阴的。 “没事的小鸢芷，我会爱屋及乌，保护你师弟的。”顾容瑾拍胸膛保证道。 不怎么样，慕鸢芷始终是悬着一颗心。 她自己上辈子可以说是太蠢了咎由自取，可麒麟是无辜的，若不是为了维护她，麒麟是不可能被裴商灵记恨上的！ “别哭着张脸小鸢芷，好运都要被你吓走了，怕什么，你现在有我了。”顾容瑾掐了一把慕鸢芷的脸，笑道。 慕鸢芷抬眸去看顾容瑾。 顾容瑾还以为自己要被打，结果她冲他笑，说：“嗯，你说得对，太过杞人忧天不是好事。” “我以为你认同的是‘有我了’这个事实。”顾容瑾叹气。 麒麟看着他们的互动，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看起来好恩爱的样子？” 慕鸢芷喷了，恩爱？！ 有吗？ 顾容瑾一把搂住麒麟，“啧，你眼光毒辣啊，不愧是用毒的人。” 麒麟歪头：“因为师父和师娘就是这样相处的，他们管这叫恩爱。” “太对了，毕竟我是你姐夫，和你师姐就应该恩爱。”顾容瑾得寸进尺道。 “姐夫？！你们成亲了？！”麒麟瞳孔地震。 顾容瑾：“快了，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走，回宫给曾祖奶奶解毒去了。”慕鸢芷不管他们了，转身就走。 “她害羞了。”顾容瑾帮忙解释道。 麒麟不是很懂，这就是害羞吗？ 所以师姐也喜欢这个叫顾容瑾的？ “不过我教麒麟武功，我不就是他师父了，那你是他师娘还是师姐啊？这辈分好乱啊！”顾容瑾追上慕鸢芷问，成功讨到了打。 此时的大月宫里，裴商灵已经让人去把麒麟写的药方抓了，他跟天子说这方药是裴云熙千辛万苦跟苗疆人买回来的。 裴云熙见裴商灵这么胸有成竹，她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好不容易才让这老太婆蹦跶不了，要是真的醒了可不就又要来碍事了吗？ 她明白裴商灵打的是什么主意，可这是赌博啊，谁知道这老太婆会不会领情？万一还是向着慕鸢芷呢？ “灵哥哥，你应该跟我商量一下的。”裴云熙小声在裴商灵耳边说。 “事不宜迟，小妹你就放心，万事有我替你兜底。”裴商灵以为裴云熙只是担心自己不会圆谎。 不会撒谎的善良孩子。 天子坐在太皇太后的病榻前，亲自给她喂药，昏迷中的人是很难喝得下药的，喂药需要小心以及耐心，天子不厌其烦，非常细心照料。 张嬷嬷在旁边紧张地看着。 “父皇请放心，这方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看过了，没有问题，曾祖奶奶服下去一定会有所好转的！”裴商灵道，他说完又迫不及待去夸裴云熙：“这可是小妹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药方。” 天子笑容满面：“熙儿孝心定会感动天地。” 他喂完最后一勺子的汤药，把碗给旁边的张嬷嬷，便充满希望地望着病榻上睡颜憔悴的太皇太后。 “熙儿不敢居功，这是熙儿应该做的事，定是熙儿日日祷告感动了上苍！” 裴商灵满怀期待，想着待会曾祖奶奶醒来，知道是小妹救了自己，定然会和他们一样，倍加心疼小妹的善良孝顺的。 事已至此，裴云熙当然希望药方有效了，不然她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病榻上的太皇太后还没见有转醒的迹象，不仅如此，连脸色也都不曾有所好转。 天子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晴朗，他招手让太医过来看看。 太医给太皇太后把脉，有点难以开口地看了裴商灵和裴云熙一眼，最后才对天子说：“陛下，太皇太后娘娘的脉象依旧，蛊毒似乎并没有解除啊。” 闻言，天子的脸当即沉了几分。 裴商灵不信，他一把拨开太医探身过去：“怎么可能，你这脉把得准吗你？！” “这……”太医汗流浃背：“四殿下若是有质疑，可以让其他太医也过来为太皇太后娘娘号脉。” 张嬷嬷失望极了，她就知道裴云熙不靠谱！ 裴商灵见太皇太后确实没什么好转的迹象，当即火冒三丈。 好啊！那臭小鬼敢骗他！ 裴商灵眼冒火光，整个人看起来恐怖极了。 裴云熙不由得想起她认亲大典那日，裴商灵也是差不多是这样，整个人像是烧着了。 他是被谁骗了啊？ “看来这药方没有任何效果。”天子晦暗不明道。 裴云熙尴尬极了，也很委屈。 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她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啊！ ipaoshuba.net 裴云熙心里对裴商灵特别怨念。 这下好了，弄巧成拙了！ 不过在父皇眼里，她应该也有加到分？毕竟她都表现出那么关心那老太婆了。 “父皇，对不起，这药方没用。”裴云熙垂着脑袋，双手搅着帕子，很自责的样子。 天子正要安慰她几句，就有一道声音传来：“不是药方没用，是你们这些偷药方的人不会用！” 众人回头，只见慕鸢芷领着顾容瑾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进到大月宫里来。 天子当即沉了脸，“鸢芷，你不知道你曾祖奶奶喜静吗？怎么带闲杂人等来？” 裴商灵一见到麒麟，好不容易消停点的火气又开始横冲直撞。 这死小鬼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麒麟并不觉得自己是闲杂人等，所以天子的话，他没有任何反应，他见顾容瑾和慕鸢芷怎么行礼他就怎么行礼，至于行礼的对象天子本人，他是没有一点畏惧在里头。 “父皇先别急，我师弟麒麟正是写这药方的人，也唯有他可以给曾祖奶奶解蛊毒。”慕鸢芷不卑不亢答道。 闻言，天子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到这个叫麒麟的少年身上，他道：“可你曾奶奶她服用过后并无任何好转，想来你师弟还是学艺未精。” “陛下此言差矣，解蛊毒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得我亲自出手，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偷了药方邀功就可以的。”麒麟嘲讽地睨了一眼裴商灵。 裴商灵怒不可遏，这臭小鬼原来真的是扮猪吃老虎，之前还讨巧卖乖哥哥前哥哥后的，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 和慕鸢芷一个样，一样的白眼狼！ 天子听他们一口一个偷字，眼神转向裴商灵和裴云熙：“怎么回事？” 裴云熙委屈极了，她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啊！ 真是被裴商灵这个猪脑子害惨了！ 她眼神急切看向裴商灵：灵哥哥你说句话啊！ 裴商灵暂时把怒火搁置，答道：“父皇，这都是误会，我……” 一时半会的，他也想不出什么借口。 天子摆手：“先救人要紧。” 麒麟过去，慕鸢芷也过去，有意无意挡把裴商灵挡着，防着他对麒麟不利。 裴商灵当然知道慕鸢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火大极了。 这个慕鸢芷是怕他会吃人不成？就这么宝贝这个便宜师弟？！ 张嬷嬷见人是慕鸢芷带来了，瞬间充满了希望。 太皇太后娘娘这次没准真的有救了！ 围在太皇太后病榻前的天子和太医都挪了挪，腾出一个地方给麒麟。 寝殿内非常安静，只有麒麟给病人点穴的声音。 天子十分紧张，眼神盯紧了麒麟。 裴商灵心里祈祷着千万不管用，不是他不想曾祖奶奶没事，而是此番若是这臭小鬼成功了，他就百口莫辩了！ 不但他，还会连累小妹，这才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 “我这药若是遇着穴位不通，可就发挥不了作用了，太皇太后娘娘中蛊毒已有些时日，经脉多受阻。”麒麟点完穴之后，炫耀地看了一眼裴商灵。 裴商灵却是冷哼：“那么多太医都把不出来曾祖奶奶经脉受阻。” “那是因为他们学艺未精。”麒麟完全不怕得罪人，哪怕现在还有一个太医在。 他继续，一手撬开太皇太后的嘴巴，一手置于她腹部，不一会儿，就像是有一道气逼着什么东西一路往上，紧接着他眼明手快一把攥住那从太皇太后喉咙里蹿上来的东西！ 速度之快，没人看得清的是什么，麒麟就一把掐住塞进他的葫芦里，除了丝丝黑气冒出以外，葫芦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蛊吗？ 除了慕鸢芷以外众人心里疑问。 裴商灵以前见慕鸢芷解的蛊，是死了融掉从裴商华嘴角流出来的，这么活生生的蛊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心有余悸瞥向麒麟挂着的葫芦。 “娘娘醒了！”张嬷嬷第一个发现太皇太后的眼皮动了动。 其他人都急忙凑过去看。 “真的醒了！”侍女淑儿喜极而泣。 只见太皇太后幽幽睁开眼，略有些茫然地四顾。 天子喜问：“祖奶奶感觉怎么样？” 然而太皇太后眼珠子转过来，看着他们，嘴巴张了张，只能从喉咙里冒出无意义的“啊”。 “怎么回事？”天子猛地一把用力抓住麒麟的手。 麒麟一急就想甩开，但慕鸢芷及时按住他的手臂，他就懂了，没有动作，忍住不快答道：“估计是蛊毒的后遗症，且从目前看来，太皇太后娘娘还不能随意下地走动，需要时间来恢复。” 听了他的话，天子松开手，转头安慰太皇太后道：“祖奶奶别急，大夫说需要慢慢恢复，您有什么想说，让张嬷嬷写下来。” 虚弱的太皇太后艰难点了点头，她伸手，朝着慕鸢芷的方向，慕鸢芷立马把碍事的裴云熙挤开，过去握住太皇太后的手。 “曾祖奶奶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太皇太后眼波流转，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她没有办法说，张嬷嬷此时已经把纸笔递过来，但她推开了，没有写，而是躺好闭上眼。 意思很明显，她要休息了。 裴云熙见状，心里笑了笑。 看这老太婆一副快嗝屁的样子，就算醒了也不顶用，应该碍不了什么事。 天子起身，示意他们都出去，他也出去。 “都到宣室殿来。” 裴商灵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他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麒麟，目光最后落在慕鸢芷身上才收回去。 到了宣室殿，天子先问裴商灵，让他回答今日是怎么回事。 “父皇，这事是误会，儿臣想救曾祖奶奶心切，所以才提前一步过来。”裴商灵道。 慕鸢芷呵呵：“是吗？那你之前怎么只字不提我和麒麟的事？” “我……” “你说这是小妹千辛万苦找回来的药方，可我师弟并不认识她啊？”慕鸢芷好整以暇看向他们。 她倒要看看他们能辩解出什么来。 “我和小妹分头行动，我先接触麒麟的，他不认识小妹很正常。” 第65章 算你有点良心 天子看向裴云熙：“熙儿，你四哥说的可都是真的？” “父皇，四哥他确实有跟我提前过他找了一位苗疆来的名医……”裴云熙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也想不出现在该怎么应对好。 人当事人就在这儿，要她怎么说啊？ 父皇会信吗？ 她窘迫地站着，脸红得发烫。 麒麟哼笑：“公主殿下，您那位四哥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他是怎么告诉你的啊？” “他……”裴云熙实在是没辙了，又去看裴商灵。 天子用力拍案，吓得裴云熙没由来抖了一下，她慌忙去看天子，见天子看的是裴商灵的方向，松了口气。 “灵儿，你好大喜功，还拉熙儿下水替你圆谎？！” 慕鸢芷眉梢挑了挑，天子的意思是要把错都推到裴商灵身上了？果然溺爱裴云熙啊！ “父皇息怒，儿臣也不过是想小妹能和曾祖奶奶亲近一些，别让有心人搬弄是非了。”裴商灵此时此刻也不怕说出来，反正都这样了。 他说到后面半句的时候，睨了一眼慕鸢芷。 “哼，朕看是你在不懂大是大非！”天子怒指着裴商灵：“你看看你最近都惹出多少是非来！鸢芷为何向朕请旨搜你的那些别院住处你心知肚明！” 裴商灵很不服，他做什么了？他惹出什么是非了？ 他不过是留那死小鬼住下来罢了，是慕鸢芷草木皆兵！ 见他胸膛起伏得厉害，明显是很不服气的，天子怒气更甚，“你滚去太庙里跪，跪到老祖宗们都原谅你为止！” “父皇！”裴商灵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他哪里被罚过？还跪太庙？！ “滚下去！” “喏……”裴商灵气愤难当又不敢发作，讪讪然离去，离开前，恶狠狠的眸子剜过慕鸢芷一行人。 “父皇，灵哥哥他也只是关心则乱，您还是别罚他太重了。”裴云熙求情道。 “不必说了，朕意已觉。”天子摆手。 裴云熙真的不敢再说了，她能感觉到今日父皇对她没有平时好声好气了，对她说话的声音都生硬了不少。 定是因为刚才的事。 她真是被四哥给害惨了！ 今天又让慕鸢芷出了风头了！ 裴云熙不爽地看向慕鸢芷。 慕鸢芷虽然不觉得裴商灵被罚得有多重，相反，跪一下太庙根本就很轻。 可这是天子第一次罚裴商灵，她猜测这里面也有裴商衍和萧逸尘两个禽兽的原因在，天子想安抚她，帝国储君和重臣的脸面丢不得，就唯有借机罚一下不那么重要的四皇子了。 九五之尊做每一件事都考量很多啊，慕鸢芷心里冷笑。 “鸢芷，今日是你和你师弟立了大功，朕要赏你们黄金千两聊表心意。”天子转而笑着对慕鸢芷和麒麟说。 “谢主隆恩。”慕鸢芷谢完，推了推麒麟，麒麟才有模有样学她的样子谢恩。 天子可能觉得赏银是最无关紧要的赏赐，可慕鸢芷现在却是最喜欢的，钱能办很多事。 “你师弟麒麟年少有为，比你也不遑多让，不如就留在太医院如何？”天子问，他说完之后补充道：“毕竟你曾祖奶奶的恢复也需要他照料。” 如此说来，倒是不能推托了…… 慕鸢芷当然不愿意麒麟留在太医院，留在皇宫这么危险的地方，离裴商灵那么近。 “陛下晚了一步了，麒麟已经是我们平南王府的府医了，当然太皇太后娘娘的事是第一要紧了，臣和臣的未来妻子会天天陪他去大月宫问诊的！”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容瑾上前一步，回答得八面玲珑。 天子自然不好驳了平南王府的面子，他指着顾容瑾笑：“你小子倒是会讨鸢芷欢心，这么快就把人家的师弟安排得明明白白。” 顾容瑾打着哈哈附和地笑。 “好，既然如此，朕就不夺人所好了。”天子看了眼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休息。” 众人出了宣室殿，顾容瑾就迫不及待凑到慕鸢芷面前邀功，但裴云熙比他快一步来到慕鸢芷面前，“鸢芷真厉害啊，居然还有会蛊毒的师弟帮忙。” 慕鸢芷下意识挡在麒麟面前，不让裴云熙靠近，她皮笑肉不笑：“小妹也很厉害，能找到如此瘆人的蛊。” 裴云熙眨了眨眼：“熙儿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慕鸢芷笑容冷了下来。 “这话不假，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裴云熙说完，又摆出她那副无辜的样子，“与姐姐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总是不自觉较真，我方才的话并没有什么意思的。” 慕鸢芷扬起唇：“放心，天不收你，我会收。” 她说完，拽着麒麟就走，一刻也不想和裴云熙多呆，顾容瑾看都不看裴云熙一眼，跟了上去。 裴云熙敛起无辜的小笑容，她似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 慕鸢芷似乎很紧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师弟。 也是有了软肋了啊慕鸢芷！裴云熙重新荡开笑容。 她回长乐宫，赶紧到小厨房亲手做了很多吃的，装进食盒里，但她没有着急，而是等到子时左右，才去太庙探望裴商灵。 此时的裴商灵正端端正正跪在太庙里，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膝盖痛得要死，偏偏监督他的死太监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没事干就盯着他跪。 他跪得久了，视线里的金丝楠木晃花了他的眼，黄色的琉璃瓦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他这是又累又饿，老眼昏花了？ “灵哥哥？” 人有些恍惚的裴商灵忽地听到了一声小小声的软乎乎的灵哥哥，还以为是慕鸢芷在叫他。 这个女人终于良心发现了？来看看她哥哥死了没有？ 他还以为这个死女人是铁石心肠的，再也不会理他了。 如果她诚心诚意道歉的话，他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原谅她。 “灵哥哥。” 裴商灵寻着声音转头，见了一个娇小的声音，隐在阴影里，攥着食盒，一看就是来给他送吃的。 算你有点良心！ 第66章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支开了里面值守看管裴商灵的太监，裴云熙才偷偷摸摸拿着食盒进来。 她见裴商灵都快要跪不住了，心里一喜。 果然她等到现在才来是正确的，如果他刚到太庙里来她就去，就显得不值钱了。 “你可算是来了！”裴商灵聚焦了一下，猛地睁大了瞳孔。 原来他认错了，不是慕鸢芷，是小妹…… 裴商灵心里自嘲一笑，也是，只有小妹是关心他的，慕鸢芷这条白眼狼怎么可能还会关心他？ 她会去关心二世祖顾容瑾，去关心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师弟，就是不会关心他，关心他这个护了她十几年的哥哥！ 他可是跪在这里半天了！还不都是因为她？ 裴商灵越想越气，越是气，精神就越是好了，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 “灵哥哥？”裴云熙不知道裴商灵是不是跪久了跪得糊涂了，表情语气都变化莫测的。 “谢谢你小妹，还是你对我好。”裴商灵非常感动，他拿过裴云熙的食盒打开，里面都是他爱吃的。 “你怎么进来？万一被人看见了就麻烦了！” “灵哥哥不用担心，我把人引开了，没人知道我来了。”裴云熙说，“再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知道跪到什么时候，我怕你饿着了。” 裴商灵因为哽咽，吃进嘴里的食物一时间难以下咽。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要对小妹加倍的好！ “我得快点吃完，不然你会被人发现的。” “别急啊灵哥哥，小心噎住。” 裴商灵边吃边恶狠狠道：“都怪我，今天把你也给连累了，谁知道慕鸢芷竟然去父皇那里请旨呢！” 本来他打算让她永远都见不着这个麒麟！ 裴云熙维护着自己识大体善良的表象，说：“灵哥哥你别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没关系的，只要曾祖奶奶能好起来就行。” “那不一样！曾祖奶奶因为慕鸢芷搬弄是非，对你这个亲生的曾孙子视而不见，太不公平了！”裴商灵狠狠咽下去一口，狼狈得猛咳嗽。 裴云熙忙给他拍背：“我和鸢芷姐姐都是曾祖奶奶的好曾孙，她老人家迟早会知道的。” “慕鸢芷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懂事善良，别老是嫉妒栽赃你就好了。”裴商灵三下五除二吃完，把食盒塞回给裴云熙：“好了你快点走，别让别人看见了。” “嗯！”裴云熙出了太庙，就到德妃宫里去了。 德妃听完裴云熙添油加醋的话，以为裴商灵在太庙里过得多惨，当即坐不住了，她去求见圣上，结果进不去！ 望着未央宫的方向，德妃握了握拳头。 子时过后就是丑时了，本来万籁俱寂的皇宫突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的，德妃却在这个时候来到未央宫。 “不好意思德妃娘娘，我们主子已经睡了。”本来也睡了的小云子被吵醒，多少有点不乐意了。 这么晚了来，肯定不安好心的。 “本宫担心她伤势未愈，她不肯见本宫，本宫就在这里等，等她愿意见为止。”德妃没有带侍女，更没有打伞。 小云子把自己的伞给她，她却推了。 …… 他没有办法，只好进到里面去禀给慕鸢芷。 熟睡被人吵醒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慕鸢芷更加窝火了，德妃这根本就是在威胁她！ 有本事到陛下那里淋雨去啊！ 想让她帮忙求情放裴商灵出来吗？ 总不能真的是来探病的？她病着的时候不来，病好了才来？可真是一位好母亲啊！ “主子，德妃她这么淋雨淋下去，肯定得病，到时候又要倒打一耙了。”红豆担忧道。 “她自己淋雨得病与我何关？”慕鸢芷不想搭理德妃。 那么爱作就让她作！ 就在慕鸢芷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就听到外面裴商念扯开嗓子喊：“阿芷妹妹！你就原谅母妃一回！她是真的担心你！” 啧，麻烦人一个接着一个！ 五皇子就是裴云熙的龙凤胎哥哥，墙头草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竟然觉得德妃在外面淋雨是求她原谅？ 笑话，这是求吗是逼宫！ “阿芷妹妹！念哥哥给你跪下了！” …… “主子……”红豆为难地看慕鸢芷。 再不管外面，还不知道五殿下会喊到什么时候，被他喊得全宫门都不得安宁了！ 慕鸢芷咂嘴，“算了，出去看看。” 她来到未央宫外面，德妃站着淋雨，就像落汤鸡一样，眼睛都睁不开了。 裴商念呢，还真就跪在了地上。 这德妃就跟看不见她的小儿子跪在地上一样。 慕鸢芷是知道，德妃一向偏心长子裴商灵，后来又更加偏心失而复得的裴云熙，对裴商念的感情远远没有他们深厚，不过至少是有感情的，跟她这个养女不一样。 “阿芷妹妹！你终于肯原谅母妃了！”裴商念欢天喜地起来，他去拽淋雨淋得瑟瑟发抖的德妃。 慕鸢芷却道：“我什么都没说，五殿下和德妃娘娘大晚上的不睡觉，搁我这儿来淋雨是有什么事吗？” 五殿下？德妃娘娘？裴商念一听急了：“阿芷妹妹！” 她怎么可以这么生疏唤他们？ 听到德妃娘娘四个字，德妃身形一颤，她就这么看着慕鸢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怔怔地开口： “芷儿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你第一次进宫的日子，十六年前的今天，你父皇把你抱到母妃的寝宫里来，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她说着，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色的布，上面还连着带子，很明显是襁褓。 德妃自顾自继续回忆：“那时候你小小的，裹在襁褓里，看着母妃笑……” 她视若珍宝似的把它捧在心窝处，露出慈母的笑容。 慕鸢芷只觉得讽刺，这个时候拿亲情来卖了？ 就让曾经的美好尘封在过去不行吗？非要挖出来鞭尸践踏？！ “我连周岁未满，德妃娘娘说的我都不知道。”慕鸢芷表无表情道。 他们母女的情分早就断得彻底，并且在她爹娘出殡那日埋葬了。 第67章 是鸢芷公主送给萧首辅的 她额头上的疤痕都未曾彻底消去，德妃就来卖惨卖母女情了。 “母妃！”裴云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她举着雨伞，哭哭啼啼的抱住了还在淋雨中的德妃。 抬眸对慕鸢芷说：“鸢芷姐姐，母妃那日只是一时情急，她绝对不是有意伤你的，她天天都在寝宫里哭，不敢去见你，怕你不肯原谅她。” 慕鸢芷呵呵，一针见血戳穿他们的谎言：“今日又为何来见？是想我出面替裴商灵求情是不是？” 德妃瞳孔躲闪了下，她翁了翁嘴，摇头，眼泪直流：“芷儿……” “阿芷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母妃呢？”裴商念听不得这样的话，他也抱紧了德妃。 三个人站在未央宫门外哭成了一团，好像受了未央宫多大的委屈似的，路过的宫人侍卫都用余光来偷瞄。 慕鸢芷冷漠地看着他们：“你们回去，跪太庙已经罚得轻的了，我要开口，必定会让灵哥哥挨点板子。” 德妃险些站不稳，她感觉自己挨了板子的后腰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抬眸注视着慕鸢芷，也不哭了，面色平静，跟刚才判若两人的样子。 她明白了，这个女儿和她再无情分了。 德妃轻轻松开手，手里的襁褓掉在地上，瞬间被雨淋透。 慕鸢芷俯身下去，捡起这块襁褓。 一瞬间，德妃眼里亮了下，然后她就看见慕鸢芷让小云子去把它丢了：“德妃娘娘不要的垃圾，我替您丢了。” “好。”德妃的眼眸回归平静。 “母妃！”裴商念拽了拽德妃，他抬头还想说对慕鸢芷说点什么，宫门就毫不留情关上！ 德妃看着越缩越小最后变成缝隙的未央宫大门，她的心好像也被隔绝的门挡住了。 “母妃，咱们回去，等鸢芷姐姐气消了，再来。”裴云熙劝道，“母妃不用太担心，熙儿刚才去看了灵哥哥的时候给他偷偷送吃的。” “还得你疼你哥哥，毕竟是亲生的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德妃拍了拍握住她手的裴云熙，担忧叹气：“他都跪了半天了，还不知道会跪到什么时候。” “母妃别担心，等父皇醒了，儿子就去求求他。”裴商念也宽慰德妃道。 “好，乖，你们都是母妃的好儿女。”德妃笑着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未央宫。 裴云熙心里高兴，这下子母妃就再也不会惦记慕鸢芷了？ 虽然母妃为了她把慕鸢芷撞得头破血流她就知道自己在母妃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可是慕鸢芷伤得很重啊，母妃偶尔会失魂落魄。 今天，这一切应该就都结束了？ “念儿，你送你妹妹回宫。”德妃对裴商念说。 “您呢？” “母妃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德妃望着太庙的方向。 裴商念自然懂了，他点头：“儿子和熙儿先走了。” 裴云熙贴心地给德妃准备了另外一把伞，递给了她。 德妃点头，撑着裴云熙给的伞，和他们分别之后，她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小云子推着垃圾箱出来。 未央宫出来没多远就是煤山，平时用来堆放垃圾的地方，小云子把垃圾箱里的垃圾一股脑倒下去，就拍拍手回去了，连看都没看不远处的德妃一眼。 空荡荡的宫道，淅淅沥沥的雨逐渐停了，空气清新了不少。 德妃就这么站在煤山前怔愣地望着，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处在煤山的垃圾堆里，臭烘烘的垃圾堆了好几天了都没有人来打扫。 但她像是没有感觉似的，蹲下来疯狂翻找着。 听到动静的小云子回过神，就看见德妃捧着脏兮兮的襁褓。 他不懂，也不想懂，转过头回未央宫去了。 太皇太后中蛊毒一事，三皇子和贤妃还在禁足，四皇子在太庙里跪了三天三夜，人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晕倒了。 而太皇太后在麒麟的细心调养下，逐渐好转，嘴里能发出微弱的单字了，虽然还不能下榻走动，但是能坐起来了。 麒麟住在平南王府里，慕鸢芷还算放心，每次他进宫都会来找她玩上几个时辰再走，跟他说京城里的趣事，练功练得如何了。 “师姐，我听顾容瑾说，马上要来的‘聚贤会’是天子陛下授意举办的，一年一次广纳贤仕，那些文人墨客诗酒唱酬好不热闹！” 慕鸢芷瞧他这兴奋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去，她以前每年也会去，因为想黏着萧逸尘，但她今年就算对黏着萧逸尘没有兴趣了，也不得不去，因为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定，皇子皇女都要去的。 朝廷重文，天子希望自己的子女能为天下人做个榜样。 “是啊，也不知道今年会在什么地方举办。”慕鸢芷道。 “顾容瑾说那可恶的萧逸尘毛遂自荐，就在他们家举办！” 在顾容瑾和慕鸢芷的熏陶下，麒麟已经成功连萧逸尘也一起讨厌了。 凡是对师姐不好的人他都讨厌！ 在首辅府？慕鸢芷下意识就不想去。 不然，她装个病不去？ 但回头一想麒麟是一定会去的，就算顾容瑾跟着，到了萧逸尘的地盘她还是不放心。 算了，去就去。 三天后的聚贤会在首辅府隆重召开，慕名来的文人诗友络绎不绝。 “这幅墨宝莫不是大周宣王的真迹？！”有人惊呼！ “真的！萧首辅不愧是萧首辅，连迎宾的墨宝都是这种级别的好东西啊！” “你看下面说明，鸢芷赠，是鸢芷公主送给萧首辅的！” “不足为奇，那位公主殿下追萧首辅，哪次不是闹得红轰轰烈烈，满城皆知！”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讨论的对象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听得仔仔细细。 慕鸢芷不太记得这幅墨宝是什么时候送给萧逸尘的了，因为她送了很多很多，这么珍贵的东西，一幅就价值连城，甚至很多都有价无市，而她千辛万苦得了，通通都拿去送给萧逸尘讨好他。 他呢就一句谢，旁的再也没了，就这样她也能高兴好久。 第68章 落在我们主子房间的金步摇找到了 这个萧逸尘把她送他的墨宝挂出来迎宾就算了，还特意写明是她送的，什么意思，纯纯想羞辱她？！ 要不是为了陪麒麟，她一步都不会踏进这里！ “师姐，怎么你还送礼物给他？你不是很讨厌这个人吗？”麒麟不懂就问。 旁边的顾容瑾一刻不停走进去。 慕鸢芷看了一眼顾容瑾，对麒麟道：“不准再提这个。” “哦。”就算心里还有疑问，麒麟也不多问了。 真正进到首辅府里，慕鸢芷才发现萧逸尘竟然把她送给他的东西通通给搬了出来！ 北海的迎客松，连云山的万年珊瑚等等珍贵难寻的宝物，各朝各代的字画墨宝，还有她以前为他做的冷兵器，适合拿出来的不适合拿出来的都一股脑放出来，且每一样都要加个说明是她送的。 有病！ 这下子，来聚贤会的人，讨论的重点已经从舞文弄墨变成她有多爱萧逸尘了！ 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窃窃私语。 萧逸尘，他到底在疯什么？！ 慕鸢芷恨不得当场撕了他！ “鸢芷公主，瑾世子，请喝茶。”有侍女端来两杯茶。 慕鸢芷一看，又是她送的！南朝陶瓷茶具，茶壶上绑有她名字的牌子还系着！ 很明显，萧逸尘是故意的。 见没人拿起茶杯，侍女又把托盘往前怼了怼，“这是首辅特意吩咐奴婢端来的，鸢芷公主，瑾世子，请喝。” 麒麟再迟钝，也知道不对劲了，他一手拿起一杯，全都喝掉：“正好我渴了！” 侍女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没关系，还有一壶茶呢。 她这么想着，麒麟直接拿起茶壶来倒。 “我这师弟就是这样不拘小节。”慕鸢芷宠溺道。 说完，她又去偷瞄顾容瑾的脸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害怕他会生气。 还好，他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 但是面无表情。 果然他还是生气了？ 也是，毕竟她现在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子，他该生气的。 “容瑾哥哥。”慕鸢芷拽了拽顾容瑾的衣袖，“这些只是我以前送他的。” 顾容瑾低头看向慕鸢芷，她小心翼翼解释的样子让他的心情重新明媚了起来，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夫人莫要担心，为夫没有生气。” 他当然知道她以前有多喜欢萧逸尘了。 他就怕她现在还是对萧逸尘余情未了。 第一次，慕鸢芷没有和顾容瑾计较他嘴里没个正形的词。 一旁的麒麟却是惊讶到嘴巴能塞进一颗鸡蛋。 师姐和顾容瑾果然好恩爱…… “鸢芷，你来了。” 一道不和谐的低沉声音闯进来，东道主萧逸尘的出现，引起在场不少人的侧目，特别是他一来就径直走向慕鸢芷和顾容瑾这边。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边的气氛不同寻常。 这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虽然说萧首辅现在已经是云熙公主的未婚夫婿了，可他之前确实是鸢芷公主的准驸马爷啊。 想到裴云熙，就有很多人放眼去寻，果不其然，她也来了，还追着萧逸尘过来了。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还是这种和天家有关的八卦。 今日，萧首辅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把鸢芷公主送的东西全都摆出来？让人深思。 “鸢芷。”萧逸尘又叫了一声。 就像没有发生过别院下药的事一样，萧逸尘在慕鸢芷面前还是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很明显比之前还要冷，还要阴恻恻的。 麒麟本想上前一步挡在师姐身前，但是顾容瑾比他还要快一步，他也就放心了。 看得出来这个便宜姐夫很尽心尽责在保护师姐。 慕鸢芷不想搭理萧逸尘，见到他这张脸她就犯恶心。 她以前到底喜欢他哪一点？长得好看？才华横溢？武功高强？少年天才？ 但她现在只看到他的脑残和龌龊，不知廉耻，她以喜欢过他为耻！ 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下三滥事情，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过来跟她打招呼，仗着天子撑腰吗？ 慕鸢芷眼里不加掩饰的厌恶刺痛了萧逸尘的心，曾几何时，这样的眼神，她只会拿来看顾容瑾，现在居然对着他了！ 后悔吗？后悔，他后悔那日没有成功，他应该更加谨慎的，这样，她就已经是他的人。 但是萧逸尘相信，喜欢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她一定还会重新爱上他，现在的她只是一时迷茫。 “鸢芷，今日的聚贤会，你看怎么样？场地的布置可还满意？”萧逸尘明知故问。 “尘哥哥！”裴云熙不甘寂寞地一把拽住萧逸尘的手臂，酸溜溜地看了慕鸢芷一眼才对他说：“你怎么走那么快，都不等我？” 烦躁的感觉瞬间涌上萧逸尘的心头，他第一次觉得裴云熙很呱噪，她难道就没看见他正和鸢芷说话吗？ 慕鸢芷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两个讨厌的人，“走了，到别的地方去。” “好！”顾容瑾就当看不见萧逸尘和裴云熙。 “鸢芷公主请留步，之前你落在我们主子房间的金步摇找到了。”首辅府的管家过来，笑容满面呈上。 慕鸢芷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她自然认得这金步摇，是她故意落在萧逸尘的房间的，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萧逸尘，哪里还有姑娘家的矜持，总是想方设法溜进萧逸尘的房间。 那日她好不容易进去了，离开的时候就故意落在他房间，很傻很一厢情愿的做法，好像这样她就是这屋子的女主人似的。 他一定是发现了，但是没有还给她，后来她想许是他已经丢了？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没有，还在这种时候拿出来！ 管家说话的声音很大，够不少人听见，慕鸢芷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个死老头，明明之前狗仗人势看不起她，每次她来寻萧逸尘他都诸多阻拦阴阳怪气，今天倒是眼巴巴主动过来了，一定是受了萧逸尘的指示。 “这种玩意儿，我夫人多了去了，丢了就是不要了。” 第69章 她送过东西给你吗 顾容瑾抢先一步拿起这金步摇，却不料搭在了一只手上，手的主人冷着一双眼与他对视。 “这金步摇可不一样，是我送给鸢芷的，她从小戴到大。”萧逸尘说，话里话外都是炫耀，“有十年了。” 确实有十年了，慕鸢芷记得是她六岁生辰的时候，萧逸尘送她的，其实也不过是她缠着他要生辰礼物，他烦了才随手买的金步摇。 她却视若珍宝戴了十年之久，那次她故意留下这金步摇，也是希望他想起他们那么多年的情分，对她好一点。 其实他们哪里有情分？都是她一厢情愿的罢了。 顾容瑾很嫌弃地抽回手，还用衣服擦了擦，他当即问慕鸢芷：“小鸢芷，这金步摇你还要吗？” “垃圾而已，不然还能弄丢吗？”慕鸢芷道。 垃圾？ 她居然说他送她的礼物是垃圾？！ 萧逸尘瞬间恼火，紧紧攥着金步摇的手就算被刺了也毫无自觉。 “听到没有啊萧首辅，你大张旗鼓摆满屋子是想做什么？只是显得你很可怜罢了，小鸢芷现在可不会多看你一眼。”顾容瑾摇着扇子笑道。 裴云熙看着他们针锋相对，你来我往，整个人都不好了。 尘哥哥这是在干什么？争风吃醋吗？ 早在她看见满屋子都是慕鸢芷送的东西的时候，就觉得今日的尘哥哥很反常，他到底是怎么了？！ 裴云熙拽了拽萧逸尘的手臂，试图引起他的注意，然而萧逸尘仿佛没感觉似的，继续对顾容瑾道：“这满屋子的东西都鸢芷送给我的，你呢？她送过东西给你吗？” 顾容瑾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确实，小鸢芷没有送过东西给他。 从来都只有他示好。 成功打击到顾容瑾的萧逸尘得意地勾起唇角。 然而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慕鸢芷拉住顾容瑾的手道：“我整个人都是容瑾哥哥的，还用送吗？” 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在顾容瑾头上，他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又觉得惆怅，她是为了激萧逸尘才会这么说的？ 萧逸尘捏着金步摇的手倏地用力，碎在手心里的头饰扎得他的手都在流血，然而他却不觉得痛似的毫不理会。 裴云熙吓坏了，赶紧拿出手帕去给他止血：“尘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此刻，慕鸢芷明白了为什么萧逸尘最近会如此奇怪了，是占有欲。 他对她有占有欲，觉得她就该喜欢他，就该围着他转，如若不然他就会生气。 真是自大狂妄的男人！ 顾容瑾一把将慕鸢芷搂在怀里，得意地冲萧逸尘挑眉：“听到没有萧首辅，以后你就不要做些让我夫人困扰的事了，不然显得你很输不起。”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扎在萧逸尘神经上。 输？ 他萧逸尘会输给顾容瑾？天大的笑话！ 要不是证据不足，他早就把顾容瑾押送回去受审了！ “汪——！汪——！汪——！” 急促的狗吠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只见三只大狼狗如脱缰的野马飞奔而来，吓坏了附近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哪来的狗不栓绳？！” “啊！别过来！” 始作俑者的萧楚楚望着鸡飞狗跳，得意地笑。 去，去咬慕鸢芷！ 她等这个机会好久了！ 慕鸢芷是最怕狗的，就算只是一只小小的刚出生的狗崽，慕鸢芷也会怕得要死，这三只大狼狗可是她以前为了吓唬慕鸢芷让她不敢来他们家的看门护卫！ 眼看着这三只大狼狗在自己的授意下朝着面色瞬间苍白的慕鸢芷冲过去，不断发出骇人的狗叫声，张大了血盆大口，露出獠牙，萧楚楚就禁不住兴奋。 她已经可以想象慕鸢芷待会会有多丢脸了！ “小鸢芷别怕，我来保护你！”顾容瑾自然知道慕鸢芷怕狗，当即挡在她身前。 萧逸尘当然见过这三只大狼狗，是他妹妹养的。 他看向吓得花容失色的慕鸢芷，心想着她要是求他，他就帮忙赶走它们。 他清楚她有多怕狗，往常见到狗，她第一反应就是往他身后躲。 虽然妹妹做事总是那么鲁莽冲动，但不得不说这次做得好！ 然而慕鸢芷已经不是以前的慕鸢芷，怕还是会怕，但她已经不会因为看到狗而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而是努力稳住自己，想对策。 她知道自己这个弱点，所以早就备好了一些专门针对首辅府的大狼狗的药粉！ 慕鸢芷从衣袖里拿出这包粉，正准备撒，就听到一声尖锐的爆鸣：“救命啊！” 麒麟蹿得比这三只大狼狗还厉害，他一个激动，抓到身上什么防身的武器就一个劲地往外扔，也不管是什么！ 糟了，忘了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怕狗的人！ 慕鸢芷第一反应就去拉顾容瑾躲开，而光顾着慕鸢芷的顾容瑾差一点点就被麒麟甩出来的针给扎到。 “好险！这该不会是毒针？！” 顾容瑾有点后悔教麒麟功夫了，这小子太危险了！ 慕鸢芷：“把该不会去掉。” 而萧逸尘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仅没人拉他，还有个拖后腿的裴云熙吓得胡乱拽他，一记飞锤重重擦过他的肩膀，砸到他肩胛骨！ 麒麟还在乱扔，其他人没被狗吓到，倒是被他吓得到处逃窜了。 慕鸢芷高声喊：“麒麟接着，撒这包粉可以驱狗！” 就算疯了一样被狗追着逃窜，麒麟也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慕鸢芷的话，混乱中精准接到慕鸢芷扔给他的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扔的这包粉，一大半都不知道洒哪了！ 正可惜着，倏地发现三条本来追着他跑的大狼狗竟然一百八十度掉转，拔腿就去追裴云熙！ 驱狗原来是这个意思？ 好狗子！ 刚才还吓得屁滚尿流的少年此时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原因很简单，轮到裴云熙被这三只癫狗吓得逃窜了，她一边尖叫一边哭，喊着尘哥哥救命。 萧逸尘拔剑赶狗，他犹豫着不想砍，因为毕竟是妹妹养了这么多年的狗，他这一迟疑就错失了机会，三只狼狗成功扯着裴云熙的衣裳乱咬！ 第70章 你让你那师弟去害小妹的吧 裴云熙已经吓到魂都飞了！ 三只癫狗当然远远不满足于撕咬裙子了，它们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呼噜声，张嘴就往裴云熙的脚咬下去！ 萧逸尘这才下定决心挥剑砍下去！ 萧楚楚吓得不会动了，她眼里飞溅的狗血模糊了瞳孔。 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不行！不能让嫂子有危险！ 萧楚楚一咬牙，就冲了过去。 裴云熙见有人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拽着那个人给自己当挡箭牌。 场面混乱，萧楚楚错愕了一瞬。 嫂子这是拿她来挡狗？！ 一只大狼狗被杀，其他两只就更疯了，吠得人耳膜震痛，疯狂去撕咬裴云熙！ 狗子再疯，也不会去攀咬主人，所以萧楚楚就算挡着也没用，狼狗依旧只会咬裴云熙。 被咬了不知道多少口的裴云熙痛得大喊大叫，再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了，哭得撕心裂肺。 闻讯赶来的裴商灵眼眶瞬间红了，他拔剑和萧逸尘一起把剩下的两只狼狗砍了，裴商衍一把扶住站不稳的裴云熙：“小妹，你没事？” “太子哥哥！”裴云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狼狈不堪，“好痛啊！熙儿是不是要死了？” 她虚弱地躺进裴商衍怀里，其实她此时是想萧逸尘抱住她的，可她也没得选了。 她会不会得狂犬病啊？！ 慕鸢芷乐呵呵看着，好死！ 裴商灵剑指着萧逸尘：“你家的疯狗怎么回事？！袭击公主，萧逸尘，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萧逸尘难辞其咎，确实是他们家的狗，没猜错的话也确实是楚楚放的狗。 回归神来的萧楚楚赶紧反咬一口过去：“四殿下，你可不要乱冤枉好人，是慕鸢芷带来的野男人对着熙儿乱撒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粉，才激得我们家的狗追着熙儿咬的！” “野男人？我吗？”麒麟不解地指着自己。 慕鸢芷闻言，冷冷地看向萧楚楚：“这三条疯狗一开始可是追着我和麒麟跑，是谁放出来，又是谁授意的，楚楚姑娘有头绪吗？” “你别跟疯狗一样乱咬人啊！”萧楚楚骂人的底气都不怎么足，眼神躲闪，她偷偷看了裴商灵一眼。 只见他一个闪身就到了麒麟面前，一把掐住麒麟的脖子，眼神目眦欲裂。 然而下一瞬，他的两股之间就有一道劲风过来，他慌忙闪避，险些就被踹到了！ 裴商灵难以置信地望着得意的麒麟。 这小鬼武功怎么突飞猛进？！ 顾容瑾教的？ 他可没忘记顾容瑾一脚就把他的暗卫踹飞。 顾容瑾这人难道当真如萧逸尘所猜深藏不露？ 麒麟摸着脖子咳嗽，恶狠狠地瞪着裴商灵：“下次你再敢惹我，我定让你断子绝孙！” “臭小鬼！”裴商灵气得哆嗦，他气不过，马上又要麒麟好看。 “够了老四！”混乱的场面让裴商衍一阵头疼，“现在是送小妹回宫看太医要紧，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裴商灵冷笑：“行啊，现在就把这个小鬼拿下！” “谁敢！”慕鸢芷挡在麒麟面前，她绝对不可能让麒麟被裴商灵抓走的。 她睨向萧楚楚：“要拿下也是将萧楚楚和萧首辅两个纵狗行凶的人拿下！” 萧逸尘没想到慕鸢芷连他也要抓拿，现在不仅顾容瑾，他连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鬼都比不上了？！ 裴商衍是储君，这里他最大，他一锤定音道：“先送小妹回去，其他的等父皇定夺。” 他说完看向慕鸢芷，希望她会因为他的话有反应。 结果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芷妹妹…… 裴商衍驱散心底的苦涩，指挥现场，疏散其他人，向他们致歉，承诺聚贤会择日再办。 而裴商灵再不情愿也只好先作罢，和萧逸尘一起护送裴云熙回宫。 “不行，麒麟你赶紧走！”慕鸢芷还是害怕，一想到前世麒麟的惨死她就怕。 他现在已经是裴商灵的眼中钉了，他不过放过麒麟的！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保护你！” 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些人是怎么一个劲地欺负他师姐的了，亏他之前还以为师姐在京城里过得很好，原来她天天受这些窝囊气，他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麒麟，你听话，裴云熙可是公主，所有人的心尖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慕鸢芷急死了。 “我不会放过他们才是！有朝一日我定将他们全都杀……呜呜！”麒麟还没说完就被顾容瑾一把捂住嘴。 人还没走光呢，这小鬼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愁人！ “别太担心了小鸢芷，忘了我说过什么了？我会保护你们的。”顾容瑾说完，对麒麟补充说明：“你只是附带的，别给我乱闯祸。” “我才没有闯祸，我给师姐报仇了，你就说是不是？” 顾容瑾：“你瞎猫碰死耗子，还惹了一身腥，真正的报仇是不声不响的。” 慕鸢芷没办法，只好作罢。 她当然知道麒麟倔得像头驴，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为了护她而惨死。 有了顾容瑾的保证，她确实安心了一些，不过只是一些罢了，顾容瑾再厉害，又如何能和天子和整个皇家抗衡？ 长乐宫里，太医们已经给裴云熙开了方子，现在正在针灸，伤口不深，只是掉了些皮出了些血，所有太医都给裴云熙诊过，天子才安心。 德妃见女儿伤了好几处的脚，心疼到不行，“我宝贝熙儿，怎么总是遭这种罪呢！” 裴商灵担忧地看着：“这万一留下疤痕可怎么办啊？” “有金龙胆草，不怕的。”裴商衍安慰裴云熙道。 太医欲言又止：“之前的金龙胆草已经全都给了未央宫了。” 裴商灵闻言，立马去管慕鸢芷要：“你反正也用不完，快拿来给小妹！” “不想我不想给，实在是我已经用光了。”慕鸢芷耸肩。 给狗吃了都不会给的。 “怎么可能！整个太医院的都送去给你的未央宫了？！”裴商灵一点都不信：“你就是不肯给，今天也是你让你那师弟去害小妹的？！” 第71章 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裴商衍忍不住开口训斥裴商灵：“老四，无凭无据，你不可说此重话！” 裴商灵冷哼，不置可否。 “再说，芷妹妹之前大小伤不断，光是额头就要用不少的金龙胆草。”裴商衍说完心疼地看了一眼慕鸢芷的额头。 这疤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祛掉。 提起慕鸢芷额头的伤，德妃的脸色瞬间白了白，裴商灵的视线也瞥到别的地方去。 慕鸢芷：“诚如太子殿下所说，我的未央宫确实是没有金龙胆草了。” 太子殿下？ 裴商衍身形微颤，芷妹妹竟然唤他太子殿下？ 如此生疏的称呼！ 裴商衍又去看慕鸢芷，见她神色不变，也没有因他开口替她说话而感激他，不觉黯然。 天子：“金龙胆草，今年的上供也差不多该到了，到时候全数送来长乐宫即可。” 他拍着裴云熙的手安慰道：“熙儿不必担心，有父皇在呢。” “嗯，熙儿都听父皇的。”裴云熙十分懂事的样子点了点头。 她说话的时候气若游丝，痛得很的模样。 看得在场的不少人都心疼不已。 裴商灵的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今日之事，是不是有人该给个说法了？” 他意有所指地剜了一眼慕鸢芷和麒麟。 虽然裴商灵没有在看萧楚楚，提心吊胆到了现在的萧楚楚，听了这话之后，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慕鸢芷表情不变，她还是那句话：“三条狼狗是楚楚姑娘养的，她为何会把狗放出来，在聚贤会乱咬人呢？” 裴商灵指着慕鸢芷：“要不是你师弟那些见不得人的药粉撒到小妹身上，小妹根本就不会被狗咬！” 慕鸢芷眼神瞬间凌厉：“正当防御罢了，四殿下为何总是对针对我们，而对始作俑者视而不见？” 她开口太子殿下闭口四殿下，天子听了直皱眉头 萧逸尘见状，立刻拱手道：“舍妹一时疏忽，没有看管好狗，请陛下降罪！” 萧楚楚瞪大了眼，不懂萧逸尘为什么那么快就把罪名揽到她身上？ 这不是还在博弈吗？ 躺在病榻上的裴云熙听着他们争辩，也在思忖着该怎么出声好。 她今天无端被狗咬了几口，遭了这么大的罪，归根到底还是萧楚楚这个蠢货想害慕鸢芷不成，反连累了她，可是她要是把罪都怪到萧楚楚头上，尘哥哥一定会怪她的…… 说到底，那三条疯狗一开始根本就不是冲着她来的，冤有头债有主！ 思来想去，裴云熙还是决定把过错推到那个麒麟身上，于是她虚虚地抓住天子的手，委屈巴巴开口：“父皇，你不要怪楚楚，不关楚楚的事，狗发疯咬我又不是楚楚的错。” 不是萧楚楚的错，那就是让狗咬她的人的错了？还能是谁呢，当然就是撒粉的麒麟了。 慕鸢芷一下子就知道裴云熙想怎么样了！ 萧楚楚听了裴云熙的话，顿时感动。 没想到熙儿都被狗咬成这样了，还要帮她说话，而她之前还以为熙儿要拽着她当挡箭牌…… 她实在是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个时候，场面一片混乱，熙儿肯定是害怕极了，才胡乱抓她的。 也都怪她，是她间接害了熙儿！ 想到这里，萧楚楚愧疚极了，她决定以后要加倍对她这个未来嫂子好才行！ 天子回头看他们，目光最后落在麒麟身上，正要开口，慕鸢芷就赶紧抢着说：“父皇，那包分是……” “是我扔的！”麒麟赶紧截住慕鸢芷要说的话，“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不小心撒到云熙公主身上，害她被狗咬了。” 这是事实，他怎么可以要师姐替他说话呢？ 慕鸢芷一听就急了，“父皇！是我……” “父皇，您先听儿臣一言。”这回是裴商衍开口堵住了慕鸢芷要说的话，“今日之事要追究谁对谁错未免都有失公允，麒麟小公子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他救了曾祖奶奶有功，此事不妨将功补过，彰显父皇英明。” 裴商衍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德妃和裴商灵也不好再开口，毕竟救了太皇太后乃天大的功劳，若是因这样的事处罚他，肯定会落人口实。 慕鸢芷这才正眼去看裴商衍，她确实没想到裴商衍竟然还会帮他们，她还以为他为了裴云熙又要不分青红皂白呢。 这是突然良心发现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和裴商衍都只会是陌路人。 他欠她的，怎么都还不清。 天子闻言，深以为然点头：“太子说得有道理，今日的事是个意外，就此作罢。” “父皇。”裴云熙摇了摇天子的手，道：“熙儿觉得麒麟小公子最近要照料太皇太后，还是住在宫里比较方便，省得两头跑。” 慕鸢芷当即紧张了起来，裴云熙是何意？ 这和今天的事有关系吗？ 她忽然发的什么疯？ “熙儿想得周道。”天子点头，“难为你都受伤了还惦记着你的曾祖奶奶。” “可，宫里头哪里还有空出来的宫殿？”慕鸢芷不死心道。 麒麟住在皇宫里太危险了！ 裴云熙说：“姐姐忘了，不是有一座废宫？让人粉刷收拾一下，委屈麒麟小公子短住一段时间即可。” 怎么会忘呢？这可是慕鸢芷从前不听话，被天子赶去住的地方，人迹罕至还闹鬼。 顾容瑾：“麒麟一个男子住在宫里方便吗？” 麒麟倒是没所谓，住得近就可以照顾师姐了。 “又不是住在后宫，哪里会有不方便？”裴商灵道。 他们这些皇子没有分封的时候不也住在宫里？ 虽然裴商灵不知道裴云熙的用意，但既然小妹开口了，他自然要帮忙说话。 天子同意道：“朕这就命人去收拾，鸢芷你就放心好了，你师弟在宫里住和你也有个照应，皆大欢喜的事。” 慕鸢芷还能怎么样，当然只得同意了。 麒麟这小鬼还因为能和她住得近就高兴呢，根本不知道住在宫门里是如何危机四伏。 事情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萧逸尘心下刚松，就听天子道：“熙儿，等你好了，你和萧爱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72章 一道出嫁 天子一句话，成功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裴云熙瞬间心花怒放，她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父皇一定是因为要补偿她所以才会把婚事提前。 太好了，她马上就可以嫁给尘哥哥了！ 裴云熙欣喜地望向萧逸尘，却发现他的表情并不如她想象的开心，甚至看起来像是……像是…… 她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觉得尘哥哥他好像并不想娶她的样子？ 为什么啊？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上慕鸢芷了？！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讨厌慕鸢芷，是因为慕鸢芷欲擒故纵，所以他才会在意慕鸢芷的？ 裴云熙在心里给自己肯定地点头，一定是这样的，只要他们成亲了，尘哥哥就不会被慕鸢芷那个狐狸精分走心思了！ 没错，嫁给尘哥哥的会是她，只能是她裴云熙！ “多谢父皇成全。”裴云熙也不管什么姑娘家的矜持了，率先应了下来。 裴商灵高兴的同时不忘推了一把萧逸尘：“快谢主隆恩啊，你愣着干嘛？” 萧逸尘彷佛才回过神来似的，他第一反应是去看慕鸢芷。 慕鸢芷没有看他，而是和顾容瑾不知道在眼神交流些什么。 她是一点都不在意吗？ 他就要和裴云熙成亲了，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闹得整个京师都翻天了。 而现在，她就好像听到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似的。 “萧逸尘！”裴商灵低声喝了一句。 他一直看慕鸢芷干什么？！ 天子的目光也落在萧逸尘身上，晦暗不明。 萧逸尘察觉到天子的视线才收回目光，拱手道：“臣能娶到云熙公主是臣的福气，多谢陛下成全。”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麻木的平静，好像快成亲的人不是他，没有任何悲喜。 等到他的肯定答案，裴云熙就安心了。 他怎么可能不想娶她呢？ 就算他在意慕鸢芷，也只是因为他们当了那么多年的未婚夫妻，一时之间转换不过来罢了。 她能理解的。 当务之急是把慕鸢芷也赶紧嫁出去，别老是惦记她的尘哥哥！ “父皇，那鸢芷姐姐呢？她和瑾世子的婚事也该有着落了，不如熙儿与姐姐一道出嫁，双喜临门，父皇觉得可好啊？” 提起这茬，裴商灵瞬间就高兴不起来了。 慕鸢芷真的要嫁给顾容瑾吗？ 万一真像萧逸尘说的，顾容瑾是纵火灭门案的主犯呢？ 裴商衍也很担忧，心里瞬间沉甸甸的，他悄悄看了萧逸尘一眼，只见萧逸尘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明白了，萧逸尘还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指正顾容瑾，若是贸然提出来，势必会惹恼平南王，到时候得不偿失。 可芷妹妹若是嫁到平南王府，到时候会不会成为顾容瑾的筹码？或是他日天网恢恢，连累芷妹妹一同担罪如何是好？ “陛下，公主成亲是大事，同时进行恐怕会操之过急。”萧逸尘道。 裴云熙抿了抿嘴，委屈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他就这么不愿意慕鸢芷嫁人吗？ 她偏要！ “父皇，皇室很久没有那样大的喜事了，双喜临门可是好兆头！” 慕鸢芷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是这样，明明是她的婚事，这些外人倒是讨论得起劲。 麒麟悄悄问慕鸢芷：“师姐你的意见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慕鸢芷说。 旁边的顾容瑾听了，神采飞扬复述一遍：“陛下，鸢芷公主说越快越好！” 慕鸢芷真想封住他的嘴！ 三道目光齐齐看向慕鸢芷，萧逸尘的脸色很不好看，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等着她的解释。 而裴商衍则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像是她要执意跳苦海而他劝阻不了似的。 裴商灵呢也瞪大了眼珠子，凶神恶煞的。 不过他一向都是这死样子，慕鸢芷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三个就这么看着他，在等她说话。 慕鸢芷不反驳，便是默认了，天子就笑：“看来鸢芷和瑾世子确实郎情妾意，如此，这双喜临门怕是要提上日程了。” “陛下！不如先问问国师？”萧逸尘又一次提出异议。 这下子，天子再看不懂萧逸尘的用意就妄为人君多年了，他的目光敛了敛，视线不着痕迹在几个小辈上打了一转，随即道：“你倒是提醒朕了，确实该去问问国师，刚好国师抱恙，朕明日去探望他，顺便问一问。” 天子此言一出，好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裴云熙，她实在是太郁闷了，憋得慌，腿就更不舒服了，哼哼唧唧的，天子见状，就把萧逸尘留下来，其他人都屏退了。 慕鸢芷喜忧参半，喜的是马上可以嫁给顾容瑾，能离这些人远一点了，忧的是这个马上也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她还要提防裴商灵对麒麟不利。 “师姐，你不是很想嫁给顾容瑾吗？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出了长乐宫后，麒麟就迫不及待问慕鸢芷。 顾容瑾凑过去，明知故问问：“对啊小鸢芷为什么？” 他佯装思考了一下，顿悟的语气：“你担心为夫会三妻四妾啊？别担心，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只娶你一个，绝不纳妾！” 他说到最后，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很郑重的语气，表情是慕鸢芷没有见过的深情。 这人怎么突然就开始表白？ 他没事？ 慕鸢芷慌忙撇开视线，她推开他，有些招架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闷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别胡说八道了。” 顾容瑾眸光暗了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可没有胡说八道。 麒麟在后面望着他们，眉头皱得死紧。 情爱果然是难懂的事，他一点都搞不懂。 他们远去的背影落在裴商衍眼里，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他能感觉到芷妹妹对顾容瑾确实很不一样，这样的转变绝对不是好事。 “老四，你说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芷妹妹嫁给顾容瑾？” 第73章 你居然这样咒我 他上次关心则乱，弄得现在和芷妹妹彷佛仇人一般。 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裴商灵呼吸重了几分，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你没看见她多恨嫁？嫁就嫁呗，到时候有她后悔的！” “老四你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你也是很关心芷妹妹的。” “谁关心她了？她稀罕吗？整天就知道针对小妹！”裴商灵恶狠狠道，“让她栽个大跟头也好！” “她哪里针对小妹了，是你对她有偏见？”裴商衍不同意道。 裴商灵一听就不爽了：“远的不说，就上次，明明小妹也和她一起被人绑架，就这样她也能说成是小妹唆使别人绑架她的？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小妹！” 要不是那掌柜的账本清清楚楚记录下来，小妹就百口莫辩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事情凑巧成这样，换你你也会怀疑的？你自己不也天天怀疑她针对小妹？” 裴商灵哑口无言。 “老四，芷妹妹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吗？”裴商衍试着解开弟弟的心结。 裴商灵咬唇沉默了一会儿，马上反驳道：“人会变月会圆，你看她现在都跟什么人在一起，顾容瑾是个潜在的杀人犯，还有她那个苗疆来的师弟，不是我对苗疆人有偏见，老三就被下了蛊！” 裴商衍不认同地摇头，“我看他就是个孩子。” “你眼里的孩子一来就害得你亲妹妹被狗咬了！幸好太医院里珍贵的药多，这要是搁在一般姑娘身上就算不死，也一辈子都毁了！”裴商灵愤恨咬牙，“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越想越气，不想再和裴商衍讨论这个问题，拂袖走了。 裴商衍沉重地叹气。 老四总是如此冲动，希望他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废宫离未央宫很近，慕鸢芷搜罗了一下自己宫里看看有什么生活必需品，待会给麒麟送去。 “主子，陛下那边托人来送口信，说兰亭郡主上书请求陛下，要你做她的送嫁娘。”红豆进来禀报道。 玲珑：“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啊！” 定没什么好事！ 兰亭郡主出嫁和亲的日子就在三日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主子去学做送嫁娘，太为难人了！ “她区区一个郡主，也配让主子给她做送嫁娘？！”红豆愤愤不平道。 慕鸢芷：“她现在是公主了，仗着去和亲，陛下定然会答应她不过分的请求。若是兰亭郡主不是想作妖的话，做一回送嫁娘倒也没什么。” 小年子：“奴才觉得她不作妖不可能，肯定是想着什么阴谋诡计呢，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小云子点头。 “对了主子，听说三皇子买盆栽的那个摊主找到了，人押到大理寺了，三皇子和贤妃娘娘的禁足也解了。”小云子道。 慕鸢芷把东西打包好，不怎么感兴趣地嗯了声，然后说：“小年子小云子，你们拿着这些东西随我到废宫去。” “喏！” 他们来到废宫，宫门的牌匾已经换了，把原来老旧得脱漆的牌子换掉，新的牌子没有名字。 “这里还真是阴风阵阵啊！”小年子缩了缩脖子。 慕鸢芷想起她上一世初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和小年子一样的感觉，就算是白天，这座废宫也阴气森森的，听说这座宫殿原本是先帝一位宠妃的宫殿，后来她失宠了，死在了自己的寝宫里。 这宫殿就开始闹鬼了，传得玄乎其玄，没人愿意靠近这里，这里也就成了整座皇宫唯一一座废弃的宫殿。 她以前住在这儿，每晚都会做噩梦，现在想来，这里怎么也比永巷好，至少所谓的厉鬼并没有找过她，不如恶人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阿芷妹妹？” 慕鸢芷转身，见是裴商华，不觉皱眉，警惕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妹妹都不问我禁足了这么多日过得如何？一见面就这种表情，像是我是你的敌人一样。”裴商华语气里怨念丛生。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过得不好。”慕鸢芷道。 裴商觉虽然被禁足了，但到底是在自己的宫里，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能出去而已。 她呢，在永巷里关了几日了，他出使回来又何曾问过她如何？她受了那么多次伤，他又问过了吗？ 他们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问她怎么不关心他们，把她对他们的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 裴商华嗤了一声，“看来老四说得对，你最近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整个人都变了！我就是来这里看看那苗疆来的家伙混进宫里来想做什么！” 闻言，慕鸢芷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别找麒麟麻烦，他是因为要照料曾祖奶奶的病才被迫留在宫里的，要不是他，你可能脑袋都要掉了！” “你！你居然这样咒我？！”裴商华难以置信，“我是你哥哥！你为了一个外来人这么咒你哥哥你是中蛊了！” 小妹说得对，这个叫麒麟的小鬼一定有古怪。 他看这苗疆小鬼就是个妖孽！ 苗疆来的都不是好人！ “我是陈述事实，你送给曾祖奶奶的盆栽是个蛊，要不是我师弟会解，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呵，谁知道那蛊是不是他下的？苗疆人都诡计多端，阴暗得很，我就吃过亏。” “含血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麒麟做的？我还说是裴云熙做的呢。”虽然她是不需要证据的。 “你怎么可以怀疑小妹？” “你不觉得小妹回来这段时间，宫门出的事比以前加起来都多几倍吗？”慕鸢芷反问。 她之所以会和裴商华说这些，纯纯看在他是棵墙头草的份上，没准她风一吹，他就倒戈过来了，至少她不希望他在这段时间来找麒麟麻烦。 裴商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说的倒是真的，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也可是不出个所以然来，明显在动摇。 “华哥哥你是个聪明人，可不要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第74章 公说公有理婆说有婆有理 “那，你可有证据？”裴商华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慕鸢芷：“我要是有证据，还用在这里跟你说半天？” 裴商华听完又沉默了。 他去找小妹的时候，小妹也是在隐喻阿芷妹妹现在变了。 他觉得公说公有理婆说有婆有理，真的不知道该信谁的好。 烦死了！ “我先回自己宫去了。” 踌躇了好一会儿，裴商华还是决定先自己思考一番。 慕鸢芷也不强求一颗墙头草能立刻有什么思想觉悟了，总而言之，他不来找麒麟麻烦就好。 她和小年子小云子进到里面，废宫很明显已经打扫过了，但一个宫人都没有。 “麒麟？！” “师姐我在这儿呢！” 院子的方向传来回应的声音，她还能闻到淡淡的药草的味道。 他在制药？ “麒麟，你在弄给太皇太后娘娘的药吗？”慕鸢芷问。 麒麟摇头，“那个早弄好了，现在是给你弄的。” “给我弄的？百灵草丸？”慕鸢芷闻出来了。 麒麟点头，“没错，我起码得给你弄个一千来丸！上次给了一颗裴商灵，悔的我肠子都青了！” “你也不用那么懊恼，他是不会吃的。” “为什么？”麒麟不懂。 “他这人看起来冲动暴躁，其实城府很深，他不会轻易尝试这种对他来说来路不明的东西。” 除非是裴云熙给她的。 上辈子裴云熙就给裴商灵服用过软筋散，到头来还倒打一耙说是她害的，不管她怎么解释，不管裴云熙给的软筋散多明显，他都无动于衷，还说小妹给的就算是毒药他也吃。 “麒麟，你现在住在宫里，得时刻小心裴商灵，这次的事他定会记仇的。”慕鸢芷又一次提醒他道。 “我才不怕他呢，你放心好了师姐，梦就是梦，梦和现实是相反的！”麒麟安慰她道。 可那不是梦啊。 慕鸢芷心里叹气。 “我一会儿要去见国师了，你去吗？”她问。 麒麟摇头，“我不信这些。”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行了师姐，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你才是小心一点。” “我也不是小孩子。” 临走前，麒麟又塞给了慕鸢芷很多百灵草丸，并且亲自看她吃完一颗才安心。 慕鸢芷来到钦天监的时候，正好见到天子离开，她不想跟他打招呼，便躲了一下，幸好天子似乎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她。 作为送嫁娘，慕鸢芷按规矩是要到国师这里，让他推演一番她最近的运势，适不适合当这个送嫁娘。 “公主来了。”国师笑意盈盈出来。 他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帝国举足轻重的国师了，年轻有为，若不是历朝历代的国师都终身不娶，他肯定是会比萧逸尘还要受欢迎的少女梦想。 毕竟这位国师是真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慕鸢芷冲他笑着颔首，问道：“我父皇方才来是不是问国师关于我和小妹一同出嫁的事？” “公主聪明，正是。”国师招呼慕鸢芷坐下来，亲自给他沏茶，“这是用昆仑山冬日的雪水煮的热茶，最是清香怡人，公主尝一尝。” 国师果然是个讲究人。 慕鸢芷平时最多就讲究一下茶叶是哪里产的。 国师一边泡茶一边继续道：“刚才陛下管臣要一些，说送到长乐宫去给云熙公主，臣都没有舍得，毕竟好茶是要给懂得欣赏的人喝的。” 他意有所指，慕鸢芷自然懂。 果然国师这种人是不会被裴云熙所迷惑，也不会被她收买。 如此一来，慕鸢芷又放心了不少。 “国师说得在理。”慕鸢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双眸瞬间亮了：“好喝，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喜欢品茶的国师见到慕鸢芷发自真心的赞叹，笑容又多了几分，“公主果然是懂得品茶之人，既然如此，臣不妨问公主一句，您是想双喜临门呢还是不想呢？” 慕鸢芷闻言，抬眸去看他，她还以为国师已经和天子说了。 原来还没有吗？ “想。”慕鸢芷放下茶杯道。 “公主可想好了要嫁给瑾世子？”国师又问，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慕鸢芷不知道他是信了顾容瑾是纨绔子弟还是怀疑顾容瑾深藏不露，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对于她来说，不管顾容瑾是什么样的人，嫁给他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终身大事，自然是已经想好了。” “看来是臣多此一问了。”国师又给慕鸢芷的茶杯满上一点茶。 茶半酒满，他倒了一半就停下来了。 慕鸢芷忽然问道：“国师可知道那日我在钦天监差点溺水，是谁救了我？” 她问完，眼尖地发现国师收回去的手顿了一下。 他知道！ “国师你知道是不是？”慕鸢芷迫不及待又问。 国师却是笑道：“不是太子殿下吗？” “国师有难处吗？” 假如真的是顾容瑾救了她，为何顾容瑾要隐瞒，国师也要隐瞒？ 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 难道顾容瑾和国师有来往但不能让人知道？ 除此之外，慕鸢芷暂时想不明白了。 国师端起茶杯却迟迟未饮，他摩挲着杯身道：“公主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问臣呢？” 果然是顾容瑾！ 意料之中，却依旧还是让慕鸢芷情绪起伏。 真的是他，是顾容瑾！ 慕鸢芷说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什么样。 他处处为她，对她那么好，她怕自己又会习惯这种好，会依赖，甚至沦陷。 这太可怕了！ 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惧意，会渗出来，会让她想起前世种种，想起自己惨死的一幕。 慕鸢芷头皮一阵发麻，胃痉挛，想吐，她赶紧喝一口热茶压压惊。 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寻常，国师起身去换了一种熏香，新的香在香炉里燃上，让人宁神的气味很快蔓延开来。 慕鸢芷觉得自己好多了，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香？” “是宁神的藏香，闻了会忘记痛苦。”国师说。 “忘记痛苦？可不是一件好事。”慕鸢芷喃喃道。 第75章 谁骂芷妹妹骂得如此不堪入耳？ 国师但笑不语，兀自喝着茶。 慕鸢芷放下茶杯道：“叨扰了国师这么久，我也该离开了，烦请国师卜一卦，我是否适合当送嫁娘。” 她此次来本也是因为这个，虽然她知道无论结果如何，这个送嫁娘她是当定了的，因为天子不可能连这样的请求都给兰亭郡主驳回。 国师点头，探身去把占卜用的龟壳拿来。 慕鸢芷也说不好信不信这些，若是不信，她重生又作何解释？若是信，那她这一世的，命运，又是否早已注定？ 她现在所做的是否是徒劳无功？ 就在慕鸢芷想东想西的时候，国师已经占卜完了，他道：“公主这送嫁娘当得。” 慕鸢芷点头，谢过国师就走。 她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又不想知道，或者说害怕知道，害怕国师占出了什么别的。 走了几步之后，慕鸢芷停下来，回头问他：“国师是否可以给我占一个人的运势？” “可以，公主是想占多久之后的运势？” “结局。”慕鸢芷说。 “结局？”国师皱眉，他看进慕鸢芷眼睛里，“结局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我明白，可我还是想占，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慕鸢芷见国师脸上的笑容已经敛起，就说：“如果国师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她知道天机不可泄露这个说法，且她和国师也没有到交好的地步，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可她真的很怕麒麟这一次也会为她而死，她无法承认重要的人又一次因她而死！ “公主把生辰八字给臣，臣来替您占，不过公主想好了，窥视到了天机，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好了。”慕鸢芷郑重点头，她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麒麟的生辰八字，紧张地看着国师的动作。 直到国师也提笔，在这张生辰八字的纸上批下一句：凶。 凶？！ 慕鸢芷险些站不稳。 凶！ 麒麟…… 国师欲伸手去扶慕鸢芷，却见她已经站稳了，眼神从惊惧变得坚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是藏香的影响吗？ 国师去看已经燃烬的香料，重新露出笑容。 看来是他小看了她。 寻常人一见他批的凶字就会发怵，她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淡定下来，实属难得。 这生辰八字不是瑾世子的也不是皇子公主们的，更不是她自己的，会是谁的？能让她如此在意，他不禁有些好奇。 且结局是一个凶字。 “公主不必太过忧心，臣方才说了，结局是会变的。” “我知道，谢谢国师，还有，请国师替我保密。”慕鸢芷把这张纸放进重新燃起的熏炉里烧掉。 国师点头，送慕鸢芷出去。 她刚走，钦天监就又迎来了一位贵客——裴商衍。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不仅陛下来探望臣，就连鸢芷公主和太子殿下也来了。” 国师已经换上一壶新的茶，他没有用刚才的昆仑山冬日雪水来招呼裴商衍，而是用了蜀地的泉水。 “芷妹妹来过？”裴商衍一听，眸光亮了一下。 “刚走的。” 闻言，裴商衍叹气，他心不在焉接过国师递来的茶，才想起自己带了礼物，于是把手边的锦盒递过去：“这是本宫新得的稀罕物，游仙枕，特送来给国师。” “游仙枕？”国师挑眉，“可是《开元天宝遗事》《和季弟韵》里说的游仙枕？” 他接过锦盒打开来一看，晶莹剔透的玉石枕头触手生温。 裴商衍点头：“正是，此物乃本宫寻了好久的上古宝物，本宫知国师喜好这些，所以给你送来了，希望国师喜欢。” 国师笑道：“太子殿下如此大的手笔，是否有事要臣帮忙？” “实不相瞒，国师也知道我两个妹妹就要出嫁了，可一个是上好佳婿，一个却是……”裴商衍说着叹了口气，“国师应该懂本宫的意思。” 国师笑容不变，他把游仙枕从锦盒中拿出来，对裴商衍说：“太子殿下最近思虑太多，这枕头何不留给自己用呢？” “国师这是何意？你难道不愿意帮忙？本宫为人兄长的怎可眼见自己的妹妹跳进火坑？！”裴商衍说着有些激动，声音不觉拔高。 “臣点了安神的藏香，这里环境清幽，殿下何不先小憩上一会儿？”国师支着下巴笑道。 裴商衍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国师沟通，看起来很好相处，实际则不然。 但他今日有求于人，只能按照对方的节奏来。 “好，本宫先替国师试一试这枕头如何。” 裴商衍是很信这些的，先祖时期，开国三功臣，其一就是巫医，他算无遗策，为帝国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 不知道枕上这传说中的游仙枕是不是真的能登临仙界？ 国师往熏炉里添加几味药材，转头见裴商衍已经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了。 “国师！” 裴商灵风风火火进来，国师有点头痛，新来的少监似乎挡不住这位四殿下。 “嘘。”国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裴商灵这才发现裴商衍躺在贵妃椅上枕着一块奇特的玉石睡着了，他一肚子的话被迫咽了下去，他揽着一个锦盒，见到案桌上放的锦盒，就知道他大哥也和他一样的目的，来请国师帮忙，不让慕鸢芷嫁给顾容瑾。 这个时候，本来睡着安稳的裴商衍额头开始冒冷汗：“芷妹妹……” 听到裴商衍的梦呓，两个人都看向似乎在作噩梦的裴商衍。 “太子哥！”裴商灵想叫醒裴商衍，却遭到了国师的阻止：“贸然叫醒太子殿下不妥。” 裴商灵只好先作罢，做个噩梦而已，应该没什么？ 哪知裴商衍的表情似乎越来越痛苦，一直呢喃着芷妹妹芷妹妹。 裴商灵不知道裴商衍现在已经陷入了几层梦深的识海里面。 “慕鸢芷！你不配喊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处处陷害小妹的妹妹！”汹涌的怒意席卷了过来。 是谁？谁骂芷妹妹骂得如此不堪入耳？！ 芷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第76章 那不是我 正愤怒着的裴商衍渐渐发现这好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 一定是有人伪装成他，他是不会如此说她的！ “慕鸢芷！拿命来！” 正当裴商衍极力在心里否定着这把声音来自自己，他忽然就听到挥剑的气流！ 不！不！ 他要干什么？ 不要伤他的芷妹妹！ 裴商衍拼了命也动不了分毫，他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一片混沌，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好像困在沼泽里，动弹不得，又好像坠入了深渊，掉进了漩涡里。 他想阻止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芷妹妹！ 无计可施的裴商衍火急火燎，忽然，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传进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瞬间变得清晰，震得他耳膜都要裂了。 “太子哥哥……我好痛啊……” 不！芷妹妹！ 快停下来！ 裴商衍要疯了，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到，做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芷妹妹，那不是我！不是我！！ 然而不管裴商衍在心里如何呐喊，唯有更加入骨三分的刺穿声回荡在耳边，以及慕鸢芷痛苦的低呜。 “太子哥！” “太子哥！” 裴商灵等不下去了，裴商衍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冷汗，不仅如此，他握紧的拳头还有血丝渗出来！ 再不把人叫醒，他真怕会出事。 国师这回没有阻止，他也探身过来：“奇怪，太子殿下到底梦到了什么？” “是梦魇吗？定是这个破枕头！”裴商灵咬牙切齿道。 “看来这个游仙枕是真的。”国师摸着下巴道。 裴商灵看了国师一眼，语气不善道：“都什么时候了，国师还有空研究这些，快想办法唤醒太子哥！” “办法自是有的。” “你不早说，这可是储君，在你们钦天监出事了你也难辞其咎！”裴商灵越说越气，他可没忘了上次慕鸢芷差点就溺死在钦天监的水池里。 谁知道这个国师是不是个妖道？安的是什么心？ “四殿下确定要臣唤醒太子殿下吗？”国师问。 “什么废话？确定！”裴商灵咬牙切齿。 “好，这可是四殿下说的，臣只好照办。” 裴商灵忍着火气，正要再哔哔点什么，就有一道掌风下来，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他整个人都呆了。 直到第二声巴掌声下来，裴商灵才发应过来是国师扇了裴商衍两个结实的巴掌。 国师一脸无辜地对上裴商灵错愕的表情，眨了眨眼：“是四殿下的意思，臣只是照做罢了。” 裴商灵难以置信，连父皇都没有打过他大哥…… 国师居然敢扇储君两个大嘴巴子…… 不对，他怎么把锅推到他头上来？！ 什么叫四殿下的意思？！ 就在此时，裴商衍低低嘶了一声，眼看着就要转醒。 裴商灵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拉了去，他松了口气，谢天谢地，醒了！ “太子哥，你感觉怎么样？”裴商灵连忙扶起裴商衍，一手把游梦枕推开，省得再沾到它又陷入了昏睡。 “我……”裴商衍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处在痛不欲生的恐惧中，呼吸急促。 “太子哥！”裴商灵摇了摇裴商衍，疑心他是不是被国师打懵了。 裴商衍惊魂未定地看向裴商灵，耳边依旧回荡着刀剑刺穿骨肉的声音。 “芷妹妹……”他捂着头痛欲裂的后脑勺，沉浸在惊惧中无法自拔的样子。 “太子哥，你做了什么噩梦？” 和慕鸢芷有关？ 她找小妹的茬了？！ “噩梦？”裴商衍怔愣地转头，看向掉在地上的游梦枕。 噩梦吗？ 不，太真实了。 芷妹妹被他刺了一剑！ “芷妹妹！”裴商衍噌的一下站起来，“芷妹妹呢？她受伤了！” “太子殿下莫担心，鸢芷公主没有受伤，臣方才见过她了。”国师道。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裴商衍急得怒吼。 裴商灵没见过如此失态的裴商衍，印象中，作为储君的大哥永远都是沉静的。 “太子哥，你冷静一点，慕鸢芷能有什么事啊？”裴商灵伸手拍了拍裴商衍，试图安抚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焦躁的大哥。 岂料裴商衍用力挥开他的手，呵斥道：“老四，芷妹妹是我们的妹妹，你不要总是连名带姓叫她，再说她姓裴不姓慕。” 突然烧过来的火让裴商灵的脾气也来了，他提醒裴商衍道：“慕鸢芷已经从玉蝶里除名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改回姓慕了，也不是我们的妹妹。” “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裴商衍沉着脸，双眼猩红，寒气逼人。 玉蝶里除名又如何？他定会让父皇加回去的，若是父皇不加，以后等他继位了，第一件事就是将芷妹妹重新加回去。 等裴商衍意识到自己刚才所想大逆不道，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坐到贵妃椅上，问：“芷妹妹呢？” 裴商灵看了一眼国师，说：“应该是回宫了？” “太子殿下刚才做了噩梦，才会如此心神不宁，喝一口安神茶。”国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煮好了半碗茶。 裴商衍却道：“国师的宁神藏香似乎也没用。” 国师听了却不恼，“太子殿下又如何得知，这不是在藏香的作用下？” “国师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藏香，我太子哥刚才会发癫不成？”裴商灵冷嗤。 国师但笑不语，裴商灵心想他果然很不喜欢这个人。 天天搁这儿装神弄鬼的。 裴商衍有些疲惫，但他还是不放心慕鸢芷，明知道刚才的是梦，可他没看见慕鸢芷平安无事，总是不安心。 那真的是梦吗？为何会有种真实的感觉？ “我回去找芷妹妹了。”裴商衍搁下这句话就走，他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慕鸢芷嫁给顾容瑾了。 他忘了，裴商灵没忘，他连着裴商衍的份一并问国师：“国师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就说我们这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经过刚才的不愉快，裴商灵也不想拐弯抹角了。 第77章 去死吧慕鸢芷 国师慢条斯理地把游梦枕装回锦盒里，连同裴商灵拿来的一起，看都不看里面是什么，就退还给他。 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帮忙。 裴商灵搞不懂，他没有接，而是直接问：“国师是嫌诚意不够吗？你想要什么，直接与本殿说。” 他打从心底里就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所谓的命格星象都不过是从古至今愚昧无知的人才信。 国师不肯帮，要么就是他们给的东西不是国师想要的，或者顾容瑾已经先他们一步跟国师达成了协议。 谁料国师还是摇头，说：“四殿下请回？” “顾容瑾给了你什么？我和太子哥一样可以给你！”裴商灵不禁有些动气了。 国师的表情仍旧没有波澜，仍旧是平平淡淡的，“瑾世子与鸢芷公主乃天赐良缘，皇室同嫁公主也是双喜临门，四殿下和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过于忧心的好。” 裴商灵气得拂袖而去，他怒气冲冲到了门口，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还以为国师玩欲擒故纵，见他走就慌了，嗤笑着回头，结果是钦天监的杂差一股脑把两个锦盒塞到他的怀里。 “四殿下，国师让您莫要忘了东西。” 杨简瑜！ 这个死妖道，他迟早会在父皇面前揭穿这些唬人的烂把戏！ 裴商灵气得想砸东西，又想起来其中一样是裴商衍的。 他又打开锦盒，看向里面的游梦枕。 这玩意真这么邪乎？ 太子哥到底是梦到什么了？ 此时的裴商衍正在未央宫外面徘徊，他踱步来踱步去，终于在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丫鬟红豆出来了。 “太子殿下请回，主子忙着送嫁娘的事，还有两天时间左右，万一有差池，丢的是帝国的脸面。” 红豆说的话句句冠冕堂皇，裴商衍的确不好硬闯。 更何况他也没有打算硬闯，徒增她的厌恶。 “芷妹妹她真的没有受伤吗？”裴商衍不放心地问。 红豆拧紧眉头摇头，“没有，我们主子好端端的。” 这太子殿下什么意思，无缘无故来问主子有没有受伤？怎么，主子得天天受伤不成？ 你们这些人少来挨主子，主子自然好好的！ 红豆心里腹诽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裴商衍重复着呢喃。 梦境里的一切如此真实，真实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梦。 就好像它曾经发生过，或者将会发生一样，让他每每想起来都会心惊胆颤。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又到底是不是预兆？ 裴商衍心里还是很乱，他并没有因为红豆的话而放心了一些，闷闷不乐离开。 红豆回去就跟慕鸢芷说了裴商衍的古怪。 “主子，太子殿下起码问了两三次您有没有受伤了！”看他紧张的样子，连她都有点怀疑主子是不是受了伤她不知道了。 慕鸢芷不怎么在意道：“随便他发什么疯，我没空管他。” 她确实是要学习送嫁娘的礼仪，不单单为了搪塞裴商衍不见他。 很快就是兰亭郡主出嫁和亲的日子了，时间不多。 “你们，一定要随时注意无名宫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告给我。”慕鸢芷对他们说。 无名宫就是废宫，因为现在有人住了，就不能叫废宫了，但它还是没有新名字，所以宫里的人都管它叫无名宫。 红豆他们齐齐点头，玲珑说：“放心主子，经过无名宫的唯一路径就是从我们未央宫的方向走过去，奴婢们时刻注意着呢！” 慕鸢芷点头，她觉得裴商灵现在暂时还不会动麒麟，至少等曾祖奶奶病好之前，他都不敢明着找麒麟的麻烦。 很快就到了兰亭郡主和亲出嫁的日子，慕鸢芷额头上的疤痕也淡得差不多了。 “主子，今日还是让奴婢给您画朵梅花遮一遮？”红豆提议道。 今天兰亭郡主出嫁，煌厉国的迎亲队伍也会来京城，那么大阵仗，她还是希望主子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慕鸢芷对着铜镜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嗯，你给我画。” 反正时间管够。 红豆听了很开心，欢天喜地去准备。 用了大概半个时辰，一朵惟妙惟肖的梅花就像盛开在慕鸢芷白皙的皮肤上一样，美丽端庄。 玲珑见了不住地赞叹：“好美啊！” 慕鸢芷也觉得很美，她打趣道：“是梅花美还是我美啊？” “都美！”不怎么会说话的玲珑只能这样说。 “明明是主子衬得梅花更美，你会不会说话啊玲珑！”红豆叉腰。 “对对对，你说得对。” “好了，别贫了，该动身了。” “主子，喜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小年子进来说。 一身红衣送嫁服的慕鸢芷起身，领着红豆和玲珑去送兰亭郡主出嫁了。 公主和亲，自然要弄得气派，全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来迎亲的队伍早早就等在宫门外面，煌厉国派了醇亲王过来迎亲，他们的太子自然留在煌厉国里等新娘子了。 兰亭郡主，正式册封后应该改叫兰亭公主了，她盖着大红盖头，凤冠霞帔，由喜娘和送嫁娘慕鸢芷左右牵着，从永定门出来。 她以公主的名义出嫁，自然走的是宫门而不是王府，她的父亲恭亲王和母亲恭亲王妃哭丧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是嫁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的白喜事呢。 远嫁和亲，对恭亲王府一家来说确实和白喜事没区别。 兰亭公主到现在还是一肚子气，慕鸢芷牵着她的那一只手就在她的手心里，只要她的毒针一扎，慕鸢芷马上就中毒！ 她紧紧地攥着衣袖里裴云熙给她的毒针，裴云熙说送给她防身用的，万一到了煌厉国，或者途中遇到什么坏人，就可以给他一针。 但兰亭公主最想给慕鸢芷一针，如果不是慕鸢芷，她哪里用得着这么窝囊，远嫁和亲？ 这种天上砸屎的事也能砸到她头上来！ 想到这里，兰亭公主心一横，一把将毒针狠狠扎进慕鸢芷的手心！ 去死慕鸢芷！ 第77章 去死吧慕鸢芷 国师慢条斯理地把游梦枕装回锦盒里，连同裴商灵拿来的一起，看都不看里面是什么，就退还给他。 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帮忙。 裴商灵搞不懂，他没有接，而是直接问：“国师是嫌诚意不够吗？你想要什么，直接与本殿说。” 他打从心底里就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所谓的命格星象都不过是从古至今愚昧无知的人才信。 国师不肯帮，要么就是他们给的东西不是国师想要的，或者顾容瑾已经先他们一步跟国师达成了协议。 谁料国师还是摇头，说：“四殿下请回？” “顾容瑾给了你什么？我和太子哥一样可以给你！”裴商灵不禁有些动气了。 国师的表情仍旧没有波澜，仍旧是平平淡淡的，“瑾世子与鸢芷公主乃天赐良缘，皇室同嫁公主也是双喜临门，四殿下和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过于忧心的好。” 裴商灵气得拂袖而去，他怒气冲冲到了门口，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还以为国师玩欲擒故纵，见他走就慌了，嗤笑着回头，结果是钦天监的杂差一股脑把两个锦盒塞到他的怀里。 “四殿下，国师让您莫要忘了东西。” 杨简瑜！ 这个死妖道，他迟早会在父皇面前揭穿这些唬人的烂把戏！ 裴商灵气得想砸东西，又想起来其中一样是裴商衍的。 他又打开锦盒，看向里面的游梦枕。 这玩意真这么邪乎？ 太子哥到底是梦到什么了？ 此时的裴商衍正在未央宫外面徘徊，他踱步来踱步去，终于在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丫鬟红豆出来了。 “太子殿下请回，主子忙着送嫁娘的事，还有两天时间左右，万一有差池，丢的是帝国的脸面。” 红豆说的话句句冠冕堂皇，裴商衍的确不好硬闯。 更何况他也没有打算硬闯，徒增她的厌恶。 “芷妹妹她真的没有受伤吗？”裴商衍不放心地问。 红豆拧紧眉头摇头，“没有，我们主子好端端的。” 这太子殿下什么意思，无缘无故来问主子有没有受伤？怎么，主子得天天受伤不成？ 你们这些人少来挨主子，主子自然好好的！ 红豆心里腹诽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裴商衍重复着呢喃。 梦境里的一切如此真实，真实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梦。 就好像它曾经发生过，或者将会发生一样，让他每每想起来都会心惊胆颤。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又到底是不是预兆？ 裴商衍心里还是很乱，他并没有因为红豆的话而放心了一些，闷闷不乐离开。 红豆回去就跟慕鸢芷说了裴商衍的古怪。 “主子，太子殿下起码问了两三次您有没有受伤了！”看他紧张的样子，连她都有点怀疑主子是不是受了伤她不知道了。 慕鸢芷不怎么在意道：“随便他发什么疯，我没空管他。” 她确实是要学习送嫁娘的礼仪，不单单为了搪塞裴商衍不见他。 很快就是兰亭郡主出嫁和亲的日子了，时间不多。 “你们，一定要随时注意无名宫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告给我。”慕鸢芷对他们说。 无名宫就是废宫，因为现在有人住了，就不能叫废宫了，但它还是没有新名字，所以宫里的人都管它叫无名宫。 红豆他们齐齐点头，玲珑说：“放心主子，经过无名宫的唯一路径就是从我们未央宫的方向走过去，奴婢们时刻注意着呢！” 慕鸢芷点头，她觉得裴商灵现在暂时还不会动麒麟，至少等曾祖奶奶病好之前，他都不敢明着找麒麟的麻烦。 很快就到了兰亭郡主和亲出嫁的日子，慕鸢芷额头上的疤痕也淡得差不多了。 “主子，今日还是让奴婢给您画朵梅花遮一遮？”红豆提议道。 今天兰亭郡主出嫁，煌厉国的迎亲队伍也会来京城，那么大阵仗，她还是希望主子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慕鸢芷对着铜镜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嗯，你给我画。” 反正时间管够。 红豆听了很开心，欢天喜地去准备。 用了大概半个时辰，一朵惟妙惟肖的梅花就像盛开在慕鸢芷白皙的皮肤上一样，美丽端庄。 玲珑见了不住地赞叹：“好美啊！” 慕鸢芷也觉得很美，她打趣道：“是梅花美还是我美啊？” “都美！”不怎么会说话的玲珑只能这样说。 “明明是主子衬得梅花更美，你会不会说话啊玲珑！”红豆叉腰。 “对对对，你说得对。” “好了，别贫了，该动身了。” “主子，喜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小年子进来说。 一身红衣送嫁服的慕鸢芷起身，领着红豆和玲珑去送兰亭郡主出嫁了。 公主和亲，自然要弄得气派，全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来迎亲的队伍早早就等在宫门外面，煌厉国派了醇亲王过来迎亲，他们的太子自然留在煌厉国里等新娘子了。 兰亭郡主，正式册封后应该改叫兰亭公主了，她盖着大红盖头，凤冠霞帔，由喜娘和送嫁娘慕鸢芷左右牵着，从永定门出来。 她以公主的名义出嫁，自然走的是宫门而不是王府，她的父亲恭亲王和母亲恭亲王妃哭丧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是嫁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的白喜事呢。 远嫁和亲，对恭亲王府一家来说确实和白喜事没区别。 兰亭公主到现在还是一肚子气，慕鸢芷牵着她的那一只手就在她的手心里，只要她的毒针一扎，慕鸢芷马上就中毒！ 她紧紧地攥着衣袖里裴云熙给她的毒针，裴云熙说送给她防身用的，万一到了煌厉国，或者途中遇到什么坏人，就可以给他一针。 但兰亭公主最想给慕鸢芷一针，如果不是慕鸢芷，她哪里用得着这么窝囊，远嫁和亲？ 这种天上砸屎的事也能砸到她头上来！ 想到这里，兰亭公主心一横，一把将毒针狠狠扎进慕鸢芷的手心！ 去死慕鸢芷！ 第78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许是第一次做这种直接害人性命的事，兰亭公主怕得慌，几乎是扎下去的一瞬间，她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心脏跳得很快，快到她怀疑自己马上就要过呼吸了。 红盖头下的兰亭公主看不到慕鸢芷现在怎么样，她慌忙藏起毒针之后，才惊觉牵着她的那只手仍旧没有任何异样，也没听见慕鸢芷尖叫之类的。 怎么回事，慕鸢芷就算戴着手套，可她的针确确实实扎进去了啊！ 但好像没扎到皮肉的样子？ 她太慌乱了，现在回想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难道毒药的发作需要时间吗？ 兰亭公主咬着唇瓣，忽的，她的耳边传来慕鸢芷低低的笑声：“兰亭公主，别白费心机了，我戴的手套可以防毒的。” 她来送嫁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接触兰亭公主对她来说，和接触毒药没什么区别，自然得戴她特制的防毒手套了。 “你、你在说什么，今日是我出嫁的日子，你莫要在这里搞事！”兰亭公主压抑着心中无尽的慌乱，强装镇定道。 慕鸢芷又是一阵底笑：“你放心兰亭公主，我是不会声张的，毕竟你要安安稳稳嫁到煌厉国去啊。” 如果她现在揭发兰亭公主用毒针害她，不但会搞砸了和亲惹得天子不快，兰亭公主还未必会会罪有应得，到时候平白便宜了这个女人不用和亲。 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让这个女人过去煌厉国，和那边的人互相折磨好了。 闻言，兰亭公主的火气冲上来，直接把她的怯意给冲散掉！ 好你个慕鸢芷！ 果然是她害她去和亲的！ 兰亭公主愤恨之极，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后招。 之所以会让慕鸢芷来当她的新嫁娘，除了想给慕鸢芷一毒针解恨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煌厉国的醇亲王。 传闻这位醇亲王是个爱欺男霸女的色坯子，但凡是他看上的美女都要想方设法弄进府邸里，如今家里头有几十个姬妾。 要是他看上了慕鸢芷的话……兰亭公主勾起唇角。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总不能让慕鸢芷就这么把她卖了，而她什么都不做？那样也太便宜慕鸢芷了！ 想到这里，兰亭公主笑得快意。 她愉悦的笑声从红头盖下面传出来，慕鸢芷莫名其妙。 把她送上了煌厉国的大花轿之后，慕鸢芷就赶紧离她远一点。 忽然，慕鸢芷觉得有一道视线让她如芒在背，她转头，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睛。 这人是谁？ 穿着一派贵气，却没有那种贵族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邪里邪气的。 如此打扮，不会就是煌厉国的醇亲王？ 他是在看她吗？ 慕鸢芷觉得他的视线很不舒服，赶紧走开，远离他的可视范围。 锣鼓喧嚣，热闹非凡，迎亲的队伍准备启程。 新娘子大花轿旁边迎亲的醇亲王，眼神牢牢锁定了慕鸢芷。 “好美。”醇亲王啧啧称赞，“特别是那一朵梅花，简直就是点睛之笔！” 那朵梅花不是画在美人身上，而是画在他的心坎上！ 纵然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女，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亦或是外面的莺莺燕燕，全都比不上今日的惊鸿一瞥。 一颦一笑都像是在他心尖上跳舞。 如此有气质的美人到底是何人？ 醇亲王迫不及待想知道，他问来送亲的裴商灵：“二皇子殿下，本王有一事想请教殿下。” “王爷请说。” 迎亲的队伍都要走了，这王爷还想问什么？裴商灵不解。 周围吵闹得他头痛，害他想思考一下问题都不成。 “那位送嫁娘是哪家姑娘啊？”醇亲王问。 送嫁娘？ “是我妹妹。”裴商灵狐疑地和醇亲王对视，对方眼里的兴味藏都藏不住。 他不禁眉头皱起来。 问这个干什么？ 这家伙该不会是看上了慕鸢芷？ “原来是位公主殿下，失敬失敬。”醇亲王心里有了计较了。 公主不好办啊，才有一位公主来和亲，他也不好继续求娶。 可，放弃这样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子，又实在是可惜。 “不知令妹可曾婚配？”醇亲王又问。 这下子是真的司马昭之心了。 裴商灵抬眼，把醇亲王打量了一番。 这王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似乎比顾容瑾要好。 可他也不熟悉，且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也不妥，裴商灵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否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选项，他道：“我妹妹已经是平南王世子的未婚妻子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目前来说，是个很好的搪塞借口。 只是未婚妻子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妻子，醇亲王没放在心里。 “如此说来当真可惜了。”醇亲王无不遗憾道。 “王爷是什么意思？”裴商灵有些不爽地问。 难不成这人还不死心？ “殿下不要误会，本王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君子不夺人所好。”醇亲王拱手做了个揖道别，就随着迎亲的队伍走了。 裴商灵深盯着醇亲王的背影，直到迎亲的队伍出了城门，远到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 刚才的小插曲确实让他很在意。 毕竟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有哪个人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这种对慕鸢芷的在意。 以前要是有谁敢，他指定给那个癞蛤蟆好看！ 裴商灵看了一眼平南王府的方向，现在顾容瑾才是他要烦恼的。 一大清早，总管太监就到未央宫来，说是清点好了嫁妆，让慕鸢芷去核对一下账本。 “日子都还没挑好呢，这就要看嫁妆了？”玲珑好奇道。 慕鸢芷：“日子左不过也就下个月了，裴云熙可是急得很啊。” 怕有人会抢走她的尘哥哥。 来到宫里的库房门口，裴云熙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鸢芷姐姐来了！”她欢天喜地过来拉着慕鸢芷的手，“我想着既然姐姐也要来对账，不如一起看了。” 慕鸢芷不着痕迹推开裴云熙的手，连敷衍的笑都吝啬。 裴云熙像是没看见慕鸢芷的不耐烦，依旧过去巴巴说着话。 第79章 姐姐也来看看我的嫁妆吧 她晃了晃脖子上挂着的钥匙，炫耀道：“这是父皇给我的钥匙，说我的嫁妆都在那边的小库房里了，一整间库房全都是！” 裴云熙指了指她后面的库房，比起总管太监把慕鸢芷带去的对面库房来说，足足大了一倍不止。 “机会难得，不如姐姐也来看看我的嫁妆。”裴云熙不由分说去拉慕鸢芷。 见裴云熙像只花孔雀一样到处开屏，慕鸢芷只好如了她的愿，给她一个炫耀的机会，看傻缺表演。 总管太监跟在他们身后，笑容满面插嘴：“陛下惦记着公主，自然给的都是最好的。” 他嘴里的公主自然是指裴云熙了。 裴云熙甜滋滋笑着，迫不及待去开库房的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都是奢华的嫁妆，让人目不暇接。 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嫁酒的封条年代久远，各类珠宝金钗更是一箱接着一箱子，最让人移不开眼的还是还是那镶嵌了九百九十九颗夜明珠的凤冠，其中最大的一颗来自东海，价值不可估量。 裴云熙自然第一时间就拿起这顶凤冠来招摇，“姐姐你看，是不是很美很衬我？” 跟这顶凤冠比起来，满室的汉白玉桌凳，紫檀木丝架漆桌，五彩琉璃屏风都黯然失色。 此时，也不知道谁打开了慕鸢芷嫁妆的小库房。 那间库房比起这间来说，是名副其实的小库房，里面的东西也足足少了一半，由于光线的原因，屋子里的器皿家具显得昏暗，一点都不气派，对比鲜明。 裴云熙见状，眼里的得意更甚了，“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她又问了一次。 “是啊，确实很美，我试戴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慕鸢芷笑道。 裴云熙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这些嫁妆原本是准备给慕鸢芷的，是天子在把慕鸢芷抱回宫里养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的嫁妆，包括这顶凤冠在内，全都是特意给慕鸢芷准备的。 为了寻最大最亮的一颗南海夜明珠，天子每一年都会命人全天下搜罗，终于在三年前找到了，为这顶凤冠添上最完美的最后一笔。 慕鸢芷当时试戴就舍不得取下来，太美了，她戴着它，觉得自己是全天子最幸福的女子，她还幻想着戴着她嫁给她最最喜欢的萧逸尘，成为人人艳羡的新娘。 事过境迁，她再看这顶凤冠，竟然已经毫无感觉了。 再美的东西没有了当初的寓意就失去了意义，她也不想嫁给萧逸尘了。 “你慢慢看，我就不奉陪了，毕竟我有很多正经事要做。”慕鸢芷说完离开去对账本了。 裴云熙气结，又找不到补，她憋着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寝宫里，见到来问她嫁妆盘点得怎么样的裴商灵就幽怨道：“这些嫁妆本来是给姐姐准备的，我这样鸠占鹊巢好像不太好，不如我还给姐姐？” “你在说什么呢小妹？她才是鸠占鹊巢好不好？是不是她又给你难听话了？！” 亏他还惦记着她不能嫁给顾容瑾那个烂人，结果她怎么还是那么冥顽不灵呢？ 太子哥还说他，分明就是慕鸢芷自己变了！ 裴云熙没有否认，而是抿了抿嘴，很介意的样子，“可成亲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应该装满了对自己的祝福才对啊。” 裴商灵觉得有道理，“没事小妹，灵哥哥再给你准备几车的嫁妆！” 他也有不少宝贝，全都给小妹当嫁妆好了！ 裴云熙却觉得裴商灵的宝贝再好也比不得父皇的，于是就暗示道：“谢谢灵哥哥，可能父皇也还有嫁妆要给我。” 言下之意，她希望有人去跟父皇提一提，她现在的嫁妆已经够丰厚了，若是再替要求就会显得不知足。 裴商灵心下琢磨着不如就让他来向父皇开这个口。 小妹说得对，她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嫁妆！ 裴商灵去向天子开口的时候，天子正亲自过目裴云熙的婚服设计，他说：“这套羽衣裳你看如何？” “天地玄黄，千羽彩凤，自然是极好！”裴商灵看了很满意。 天子就笑：“有眼光，这可是朕特意命人赶制的喜服，虽然是赶制的，可一针一线，这里的每一根羽毛都是精挑细选，都是难得一见的灵鸟，最符合朕的小公主的尊贵。” 裴商灵越看越觉得这喜服才能衬得那顶凤冠超凡脱俗，小妹一定喜欢。 至于慕鸢芷的喜服如何，他也就不关心了，反正她的嫁妆都是全新准备的，总不能差到哪里去？ 况且这亲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还有一个月左右，他定要把这桩婚事捣黄！ 过几天就是试喜服的日子，国师也把日子选好，呈上给天子，天子没有异议，日子就定在了下个月二十五。 日子定了，流程就可以走了。 慕鸢芷去试喜服的时候，又碰见了裴云熙，这回不但是裴云熙，连萧逸尘也来了。 可真是冤家路窄。 裴云熙就等着慕鸢芷来了，她挽紧了萧逸尘的手臂，小鸟依人地倚着，笑容甜蜜，好像得到了天下最好的。 “我们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啊小鸢芷？”顾容瑾故意大声道，“怎么感觉今天有点晦气呢？” “容瑾哥哥说得极是。”慕鸢芷配合道。 她不想看见烦人的人，拉着顾容瑾就走。 萧逸尘的目光定在两个人牵着的手，眸子沉得可怕，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裴云熙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瞬间又委屈了起来，“尘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啊？”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他们都要成亲了，他怎么还在在意慕鸢芷啊！ 萧逸尘没有收回目光，嘴里却道：“你别想太多，要和我成亲的是你。” 听了这样的话，裴云熙才放心了一点，“那我们走。” “嗯。” 试婚服的地方就在内务府里头，四个人前后脚进去，内务府忙碌了起来。 裴云熙的羽衣裳喜服一摆出来，就艳惊四座！ “好美的婚服！”没有见过的人纷纷惊叹！ 第80章 就当我们今日成婚了 “当然美了，这件羽衣裳喜服可是陛下亲自选定的，用一千根灵鸟的羽毛编织成的彩凤！”内务府的管事与有荣焉的样子，“让京城有名的绣娘日夜赶制，这才能赶得上云熙公主的成婚礼！” 裴云熙听着这些，脸上满是得意和炫耀。 慕鸢芷听了得多嫉妒啊？明明一起出嫁，父皇却只给她策划如此隆重奢华的嫁衣，而慕鸢芷的呢，平平无奇的一件红喜服罢了，绣了几只不怎么样的凤凰，看着就一般。 然而等她满心以为慕鸢芷会羡慕嫉妒恨的时候，才发现慕鸢芷根本没在看她的喜服，直接就拿起自己那间普通的喜服进去里间试衣！ 裴云熙喜悦的心情瞬间少了一半。 哼，等她进去试衣，把这套羽衣裳传出来，惊艳所有人的时候，慕鸢芷想装作不在乎都不行了！ “尘哥哥，我进去里面试喜服了。”裴云熙抱着这套喜服爱不释手，笑着冲萧逸尘说。 “嗯。”萧逸尘点了点头，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看向慕鸢芷试衣的里间。 见状，裴云熙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等她把这套漂亮的喜服传出来，尘哥哥一定不会再看慕鸢芷了！ 裴云熙和慕鸢芷都去试喜服了，内务府的总管也把新郎的喜服拿出来给两位准驸马爷试装。 男子的喜服比起女子来说就简单多了，只是面料讲究一点，款式都是差不多的。 萧逸尘穿好了喜服开门出来，对面的门正好也开了，一袭红嫁衣的慕鸢芷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里。 耀眼的凤冠，火红的嫁衣在日光下灼灼生辉，浓妆艳抹的五官显得清冷犀利，她看向他，目光流转间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深冬里傲雪的寒梅，让他移不开眼。 恍惚间，萧逸尘有种错乱感，她是他的新娘，是来嫁给他的。 只要他伸出手，他们就能天长地久。 鸢芷…… “尘哥哥！” 一把抱过来的裴云熙打碎了萧逸尘的梦，同样穿着喜服的裴云熙把他的手臂牢牢抱住，抬头看他，等着他夸奖。 “我今日美吗尘哥哥？”裴云熙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是看向慕鸢芷的。 她有自信自己一定比慕鸢芷美！ 萧逸尘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投向裴云熙。 美则美矣，毫无心动的感觉。 此时此刻，萧逸尘很清楚地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他对裴云熙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也完全没有即将迎娶她的实感。 萧逸尘定定地看着裴云熙不说话，裴云熙还以为他是看呆了，心花怒放。 果然她穿着这套喜服，尘哥哥的眼里就只有她了！ 慕鸢芷，你输了！ 裴云熙又用余光去看慕鸢芷，看到她径直走开了，心道算你知趣。 凤冠霞帔很重，慕鸢芷只想快点给过来的喜娘的看看如何，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没有就赶紧换掉了。 嫁人也许是一辈子一次的事，可她却早已没有了幼时一直以来的向往，和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谈何容易？ 这场婚姻对她来说不过是交易而已，应该各取所需，可她不知道顾容瑾需要的是什么？他答应这门亲事又是想谋些什么？ “夫人！” 慕鸢芷下意识嗯了一声，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习惯了顾容瑾不着调的“夫人”了。 她怎么那么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慕鸢芷没好气地转头，看到一身新郎服，难得正经的顾容瑾，他对她笑着伸出手：“过来为夫这里。” 开口就破功了！哪里正经了？ 不过他穿这一身确实是极好看的，器宇轩昂，把大红色穿得妖冶，蛊惑人心。 其实顾容瑾长得非常妖孽，不过以前的慕鸢芷从没有正眼瞧过他，一见他就讨厌，自然也谈不上去关注他的长相是什么样子的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很好看吗？”顾容瑾低头凑近。 然而他一凑近，近距离见慕鸢芷这张脸，自己反而被迷惑住了。 他的新娘子今日好美。 “好看。”慕鸢芷点头。 好看，顾容瑾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她太好看了！ “真想今天就拜堂了！”顾容瑾叹息道。 慕鸢芷：“你又在说些不着调的话。” “没有啊我是认真的，我怕时间过得太慢了，会把我的新娘子弄丢。”顾容瑾望着远方兴叹。 慕鸢芷拧了拧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到底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开心着呢。”顾容瑾忽然一把将慕鸢芷抱住。 慕鸢芷毫无预兆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点不知所措，想推开，但是他抱得很紧，她推不动。 他到底怎么了？ 以前她想说过成亲前，会有不安的情绪出现，患得患失。 她还以为顾容瑾是不会有这种情绪的。 “就当我们今日成婚了，天地为证。” “还在说胡话，我给喜娘看完试衣之后就该换掉了，你快点放开我。”慕鸢芷戳了戳顾容瑾的背。 不远处过来的萧逸尘看到了这一幕，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新娘相拥在一起，如此和谐。 他却只觉得刺眼。 顾容瑾凭什么代替他的位置，成为她的新郎？！ “鸢芷姐姐和瑾世子真是恩爱啊，我也算撮合了一对好姻缘了！”裴云熙笑道。 撮合了一对好姻缘？ 萧逸尘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是啊，要不是云熙，鸢芷根本就不会嫁给顾容瑾。 此时此刻，他觉得裴云熙的声音让他厌烦，她的脸也是。 为何他之前竟然会觉得她很好，是他妻子的不二人选？ 萧逸尘好像从走火入魔中醒来一样，他鄙夷自己过去的浑浑噩噩。 他不想娶她了，不想娶裴云熙了！ “尘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裴云熙拽了拽萧逸尘。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挥开的手，裴云熙直接踉跄了下，她不解地望向他，眼睛里瞬间涌上委屈：“尘哥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萧逸尘：“你没有错。” 错的是他，是他执意要把鸢芷推开，是他亲手把未婚妻子拱手让人…… 第81章 你会娶我吗？ 萧逸尘终于意识到自己后悔了，无比后悔。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穿着喜服的人，她的脸变得模糊。 鸢芷…… “尘哥哥？” 鸢芷！ 然而这张脸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之后，却是与他幻想中截然不同的脸。 萧逸尘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后悔已经晚了。 他要娶的是云熙。 他必须要娶云熙，不然天子震怒，就不是他一个人遭殃的事了，整个萧家都会受到牵连，他的仕途也将断送。 可，他真的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萧逸尘抚心自问，没有答案。 他试图从裴云熙这里得到答案，于是他开口问她：“云熙，如果我不喜欢你，你还会想嫁给我吗？” 要是云熙不愿意了，他不正好可以取消这门亲事？ 嗡的一声巨响在裴云熙脑子里炸开了。 他说什么？ 尘哥哥说他不喜欢她？ 为什么？！ 裴云熙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就算他有那么一点喜欢慕鸢芷也没有关系，她很快就是他的妻子，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喜欢她的，可他现在居然说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难道只喜欢慕鸢芷吗？ 裴云熙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 “会，我想嫁给你，我想做你的妻子，尘哥哥！”裴云熙不顾一切地抱紧了面前的男人，她哭得泪流满面，哭得妆容都花了。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她是他的妻子，终有一日，他一定只会喜欢她一个！ 现在的他只是一时迷茫！ “尘哥哥，你不能不要我！”裴云熙哭哭啼啼的。 萧逸尘下意识去看慕鸢芷的方向，才发现不远处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内心的失落扩散，迅速蔓延开来，就算被人紧紧抱住也觉得自己像浮木一样没有任何支撑。 裴云熙又哭得他心烦意乱，他们还在内务府里，她再哭闹，就有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别哭了，我说的只是如果。”萧逸尘安慰地拍了拍她。 “你会娶我吗？”裴云熙扬起梨花带雨的脸看萧逸尘。 “当然会，我们下个月就成亲了。”萧逸尘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一样。 巨大的委屈又笼罩在裴云熙心里，但即便是这样，萧逸尘答案的话还是能她安心。 只要她是他的妻子，她就赢了！ 十日后，离二十五只剩下不到几天了。 未央宫里。 “主子，您在做什么啊？”红豆好奇地问已经埋头苦干几天的慕鸢芷。 “在做一套臂甲。”慕鸢芷说。 “臂甲，是做给谁的啊？”红豆又问。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套护甲毫无疑问是一定给二殿下，可现在他们都知道主子已经不会给那些人做礼物了，给二殿下做的箭矢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慕鸢芷头也不抬：“给顾容瑾做的。” 上次聚贤会，萧逸尘说她没送过什么礼物给顾容瑾，那她就送，还要经常送！ 这些阿猫阿狗都能得她那么多礼物，顾容瑾不仅也要有，还必须比他们更多！ 她做的这套臂甲刀枪不入不止，还能藏暗器，小型的炸药弹，好看又实用，他一定用得上！ “瑾世子一定很喜欢。”红豆说的这话也不是纯纯拍马屁，毕竟谁都知道主子做的武器天下少有能比肩的！ 慕鸢芷不由得想象一下顾容瑾收到她臂甲的表情，脸上浮现出笑意。 “主子！不好了主子！” 小年子咋咋呼呼跑进来。 “一大清早的小年子你说话怎么那么不吉利呢？！”红豆抱怨地看着冲进来的小年子。 “不是！真出事了！”小年子慌慌张张地看着屋子里的慕鸢芷：“萧首辅带了大批人马围了平南王府，瑾世子下落不明！” “什么？！”红豆大吃了一惊。 慕鸢芷手里的臂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着急地追问：“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事发突然，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听说萧首辅奉旨去抓捕瑾世子，说瑾世子是刑部尚书府纵火灭门案的主犯！”小年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瑾世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我要去平南王府看看！”慕鸢芷现在心里乱得很，她要去平南王府看个究竟！ “主子！您不能随便出宫的啊！”红豆着急道。 小年子：“钻奴才平时钻的狗洞就行了！” 玲珑：“主子怎么能钻狗洞呢？” “都什么时候了，狗洞就狗洞呗！”小年子说着就要带路。 这个时候小云子说话了：“既然瑾世子已经下落不明了，主子去了平南王府又有何用？”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一趟。”慕鸢芷道。 她决定了。 等慕鸢芷来到平南王府，外面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瑾世子真的是杀了刑部尚书府一家啊？” “陛下都下旨抓人了！” “好像说瑾世子畏罪潜逃，平南王府都搜不到人。” “未来世子妃来了。” 有人看到了慕鸢芷，自觉让出一条路，所有人的目光移到匆匆赶来的慕鸢芷身上。 慕鸢芷现在只想知道平南王府什么状况，她抬步进去，王府里的仆人已经人去楼空了，里面都是官兵，他们翻箱倒柜，倒是和搜她的未央宫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鸢芷。”萧逸尘看到慕鸢芷的时候，眉头皱了下。 他是想过她会来，可真的看到她来，还如此紧张，心还是刺了一下。 “我说过了，一定会定顾容瑾的罪！”萧逸尘眸光里都是尖锐的讽刺：“你现在知道我是对的了，顾容瑾他不是好人。” 可当他看到落入他眼底的脸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所改变，反而变得怒目而视，不觉目光沉沉。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信顾容瑾？ 慕鸢芷没有说话，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顾容瑾确实不在，不然萧逸尘定会押着他出来炫耀。 她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他暂时应该没事？ “慕鸢芷！”萧逸尘有些动怒了，眼里迸射出寒光。 第82章 顾容瑾畏罪潜逃 她的眼神明显是在担忧顾容瑾，她就这么喜欢顾容瑾吗？！ 慕鸢芷：“还没定罪，萧首辅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为好。” “还没定罪？”萧逸尘冷笑一声，“江南陇西王世子一家于前日遭人血洗，你可知我在现场见到了谁？” 慕鸢芷眉宇之间染上几分复杂：“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路跟踪顾容瑾，就在陇西王世子家跟丢了他，而他的玉笄落在了那里。”萧逸尘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四目相对，慕鸢芷眸光微微一沉。 刑部尚书是斗场的幕后黑手，想必这个陇西王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下意识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真的是顾容瑾做的吗？ 慕鸢芷也说不清楚她自己到底是怎么认为的，他确实有很多秘密，也确实在隐藏着很多事情。 他叫她相信他，相信他什么？相信他没有杀人放火还是相信他杀的都坏人？ 慕鸢芷看着萧逸尘拿出来的玉笄，倏地瞪大了眼。 是它！ 她在九死一生之时，看到的微光就是它！ 慕鸢芷确信。 虽然已经从国师嘴里间接知道了答案，可真正确定之后，还是让慕鸢芷一阵心悸。 是他救了她！ “鸢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就是事实。”萧逸尘眼眸一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 他也不忍见她愁绪万千。 萧逸尘上前一步，慕鸢芷乌黑闪亮的眼珠子转向他，然后后退一步。 这一个举动又把萧逸尘的恼意撩起来了，他亦步亦趋紧追不舍，她连连后退几步避之不及。 “首辅大人！” 此时，抄家的人马陆陆续续过来给萧逸尘禀报，打破了怪异的气氛。 萧逸尘不悦道：“说！” “东院没有收获！” “西院没有收获！” 搜南北二院的人也是同样的回答。 萧逸尘眼底薄怒，所有人立刻垂首。 平南王府一片狼藉，而他带队过来不仅抓不到人还找不到一样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里的慕鸢芷又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没有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搜到了吗？！” 裴商灵风风火火进来，他一收到消息就火速过来了。 “怎么你也在？”他看到慕鸢芷也在这里，不爽地问。 慕鸢芷：“你们要抓我未来夫君，我为什么不能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裴商灵真是服了，“顾容瑾犯的是什么罪你知不知道？还上赶着倒贴？” 是生怕自己不会被连累吗？ “就凭萧逸尘一面之词还有一枚玉笄就可以定罪了吗？未免太儿戏了点。”慕鸢芷眸光流转间闪过不屑。 裴商灵只觉得慕鸢芷疯了：“那你说说看，顾容瑾现在畏罪潜逃，他跑哪里去了？连这里的家仆也全都不见了？” “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作为他的未婚妻子，只要相信他就可以。”慕鸢芷目光坚定，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事发突然，他又什么都没有跟她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是站在什么立场，她都要维护他，更别说他对她的种种好，她也应该维护他。 回想起试婚服那日他的怪异，慕鸢芷觉得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他已经料到会有这一遭了！ 为什么不和她说？ 是怕她担心还是信不过她？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萧逸尘神色一僵，五官骤然覆上一层冰冷，语调森寒：“好啊，既然如此，只能请未来的世子妃回内阁接受调查了。” “没错，既然你那么想蹲大牢就蹲几日清醒清醒！”裴商灵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处处为她着想，想把她摘出去，她倒好，上赶着来非要倒贴顾容瑾了！ 那就只好吃点苦头冷静冷静了！ “你凭什么？”慕鸢芷骤然气场全开：“你区区一个内阁首辅，一介臣子，也敢抓拿我？” “既然公主殿下自认是嫌疑犯的未婚妻子，本官自然可以按照律例将你押回去审讯！”萧逸尘的眼神越来越冷，他招手：“来人啊，拿下她！” 这些人虽然是萧逸尘带来的，可要羁押的对象是公主，他们也不敢乱动，于是把目光投向裴商灵。 裴商灵正气头上，他瞪着这些犹豫不决的官兵道：“愣着干什么，拿下！有什么问题本殿一力承担！” 有了他这句话，所有人都有了底气，上前把慕鸢芷擒拿住。 “放开我！反了你们！”慕鸢芷挣扎着却无补于事。 她哪里想到萧逸尘假公济私要锁她回去？ 内阁大牢虽然不比大理寺森严恐怖，可应该也不遑多让。 又要被关进那种鬼地方吗？ 慕鸢芷一想到暗无天日之地，本能地生起惧意。 萧逸尘的脸和上一世来给她行刑的时候的脸重叠在一起，变得狰狞。 他看到她眼里闪烁着惧怕，不觉心下一软。 只要她开口服软，他就收回成命。 像以前一样唤他尘哥哥，求求他，他会答应的。 但是他等了片刻，慕鸢芷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求饶，他的脸庞也恢复冷硬，喝令道：“带走！” “慢！”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寻声一看，竟是平南王！ 只见一身铠甲的平南王居然领着兵过来了！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裴商灵骇然，平南王竟然带兵进京？！ 城门值守的人是干什么吃的？郊外驻地的兵又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没有人一个来报？ 而且平南王的兵是哪里来的？乍一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父皇有意削藩，所有藩王的兵权皆已收回，只剩府兵才是？他私自招兵了！？ 萧逸尘见状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平南王带了多少兵进京，有没有联合其他藩王，是不是和顾容瑾里应外合，准备逼宫？ 似是察觉不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的，平南王冲慕鸢芷笑：“儿媳妇，你看家辛苦了。” 他笑完瞬间敛起神色，对着慕鸢芷左右的官兵怒喝：“你们干什么拘着本王的儿媳妇，是不是嫌命长了？！” 第83章 跑路吧！ 平南王带来的兵马黑压压一片，上过战场的兵浑身带着肃杀之气，天然能压制皇城里天天信步闲庭的官兵。 他们像是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杀的人形兵器，充满骇人的气势。 原本押着慕鸢芷的几个官兵早就松了手，生怕自己变成平南王的靶子似的。 得了自由的慕鸢芷感激地对平南王颔首。 她可不管平南王为何会带兵进京，想干什么，与她何关？这是姓裴的人该关心的事。 平南王缓步徐行，铠甲摩擦的声音听得裴商灵头皮绷紧，他想责问又被萧逸尘眼神阻止。 他当然明白，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萧首辅，四殿下，你们为何带人围了本王的平南王府啊？”平南王站到慕鸢芷身边，才开始闲闲地责问。 他整个人的气场都与之前家宴的时候大相庭径，慕鸢芷这才清楚意识到这位曾经是位高权重的藩王，气势非常人所能匹敌。 萧逸尘语调沉稳解释：“瑾世子涉嫌刑部尚书府纵火灭门案，我们奉皇命来抓拿他归案。” “无稽之谈！”平南王甩手，“犬儿虽然顽劣，却本性不坏。” 萧逸尘：“敢问王爷，令公子如今身在何处？你们平南王府在京中的住宅又为何人去留空？”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整天不着家，连去哪儿都没个准信，这次估计也是带着几个不靠谱的家仆去哪儿玩了，你们放心，本王定会尽快逮着他给你们一个交代。” 平南王说着皱起眉头，叹气道：“不过你们也做不了主，本王还是面圣，跟陛下亲自说！” 裴商灵想拦，萧逸尘又朝他微微摇头，他只好又忍着。 眼睁睁看着慕鸢芷跟着平南王走。 “她疯了！她就这样跟着平南王跑要是被当成反贼一伙先斩后奏都行！”等平南王收兵走远了，裴商灵才气得跳脚。 萧逸尘满脸愁容，“当务之急是尽快调查清楚平南王到底带了多少兵马进京，有没有其他藩王响应。” 整座京师忽然笼罩在危险之中，而他们竟然才知道！ “我去找太子哥，他有一半的兵权可以调动京师里的驻兵，以防万一！” “嗯，我们分头行事，我去调查平南王。” 另一边，慕鸢芷跟在平南王后面，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开口问：“王爷，容瑾去哪里了？” 面对慕鸢芷，平南王瞬间和颜悦色，笑容满面：“公主放心，瑾儿不会有事的。” 不能告诉她吗？虽然慕鸢芷早就猜到了。 这些事平南王也有份？ 那他之前装得也太像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你是我儿媳妇，我也不怕跟你说心底话，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他留了一样东西，这东西一出，我就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平南王悄悄把一封信塞到慕鸢芷手里。 慕鸢芷怀着满腹疑问打开这封信，信上面没什么内容，全是顾容瑾的废话，落款处不是名字而是一块印着霜降二字的印记。 什么意思？ 平南王知道慕鸢芷不懂，于是就把这枚印的来历告诉她。 原来早在太祖皇帝的时候，朝廷就有一个秘密的机关，专门处理一些不能公开的案子，维护皇权和社稷的稳定，他们活跃在暗处，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霜降”就是这个特殊机关的代号。 这个秘密机关代代相传，只听命于天子。 当然这个秘密机关作为世袭的四大藩王之一的平南王自然是知道的，他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不成材的儿子居然也是“霜降”的人！ “我不懂，既然如此，为何父皇又要抓拿他？”慕鸢芷问。 难道斗场的案子，刑部尚书府的案子不是天子下令让顾容瑾动手的吗？ 因为担心掌管帝国司法的刑部尚书知法犯法会造成百姓对天家信任动摇，所以才秘密处理掉的吗？ 平南王笑容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他没有再回答慕鸢芷的话，而是东拉西扯一些日常转移话题。 在皇城门口，平南王才让他带来的兵留下，不过佩剑却是没有放下。 本来外臣除了萧逸尘得到特许，是不能带兵器进皇城的，但守城门的兵也不知道是早就收到风声，还是天子下了什么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 “公主，本王先行一步去面圣了，就不送公主回宫了。”平南王道。 “王爷……小心。”慕鸢芷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说了一句小心。 平南王楞了一下，随即笑得就像天降一千两，不住地赞叹他儿子这媳妇娶得真是值啊！ 慕鸢芷现在脑子很乱，她回到未央宫也是坐立不安，麒麟知道这件事就急匆匆赶来了：“师姐你没事？！” “没事。”慕鸢芷简单地把今天的事跟麒麟说了，好让他放心。 麒麟消化着，慕鸢芷也不知道他能听懂多少。 “麒麟，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慕鸢芷唉声叹气。 顾容瑾这个混账怎么什么都不跟她说，就这么跑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今的天子陛下得位不正？”麒麟煞有介事来了一句。 “嘘！”慕鸢芷倏地瞪大了眼，她紧张地四下一看，确定门窗都关好才松了口气，“你不要胡说八道，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麒麟坐下来跟她分析：“师姐，你想想看，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先帝没有要传位给当今天子，所以当今天子并不知道姐夫就是那什么寒露的人！” “是霜降。” “霜降霜降。” 麒麟的话咋一听好像很荒唐，可确实在理。 如果真是这样，那顾容瑾现在不就相当于擅自行动？没有天子庇佑，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是可以论罪处理的！ “师姐，你现在卷进了泥潭里了，很危险，不如我们跑路，天高海阔，我们跑到别的国家去，天子的手还能伸那么长不成？”这事其实麒麟想了很久，现在倒是个说出来的好机会！ 就这么定了，跑路！ 第84章 把退婚文书签了 慕鸢芷摇头，“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可以，她早就计划跑了。 “父皇不会允许我这样的人离他太远的。”除非她死。 否则她若是去了别的国家，天子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把她找出来。 对于天子来说，她离开就会威胁到帝国的安全。 她又如何能保证她自己和麒麟全身而退？特别是麒麟，她绝不会允许他在她面前死去第二次！ “芷妹妹！” 裴商衍没有通报就闯进来！ “小云子小年子，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慕鸢芷吓得心惊胆颤站起来。 麒麟不久前才假设了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人听见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们拦着我被我的人扣下了。”裴商衍风风火火进来，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道：“芷妹妹，事不宜迟，你写一封退婚文书，现在立刻跟顾容瑾撇清关系！” 相比于裴商衍的高度紧张，慕鸢芷却不紧不慢：“我和顾容瑾的婚事是父皇下的旨，你觉得退婚文书有用吗？” “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你只管写就行，我保证你会和平南王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裴商衍还以为慕鸢芷是担心退婚文书不能生效，保证道。 慕鸢芷却道：“我是不会写的。” “芷妹妹，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裴商衍不自觉拔高了声线，“顾容瑾是杀人犯，平南王带兵进京，往重里说完全可以是造反，你明不明白？！” 他顾着调兵排布已经焦头烂额，还要分神来担心她的事，简直就是心力交瘁！ “太子殿下太心急了，平南王现在正在和父皇在宣室殿议事，你平白无辜污人造反可还行？” 她没有退路，就算她解除了和顾容瑾的婚约，在宫门里也是水深火热，将来还不知道天子要她嫁给什么人，而赌一把，她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裴商衍劝不住火气也上来了，可耳边忽的闪过那日噩梦里的声音，裴商衍心里又是一慌，怒意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劝才能劝服执拗的妹妹，她就像中了顾容瑾的蛊一样，只会听顾容瑾的话！ 连日以来被那个噩梦搅得他心神不宁，现在又出了此等大事，他整个人都乱了。 “太子哥！”裴商灵也闯了进来，他见状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怒道：“太子哥你别跟她废那么多话了，直接按着她签！我退婚文书都准备好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搁这废话！ 裴商灵攥着红色的退婚文书，就还差慕鸢芷的手指印了。 “你们是不是把我当透明的了！”麒麟瞬间挡在慕鸢芷前面，眸光深沉。 “麒麟！”慕鸢芷担心他受伤，忙去拽他。 “就你？！”裴商灵把退婚文书塞给裴商衍，不多废话直接对麒麟出手。 岂料他用了九成力道的一掌被麒麟接下，对方回击的一掌甚至直接把他打退了！ 踉跄着往后摔带翻了桌椅的裴商灵怒气攻心，猛地咳出一口血！ 他狠狠擦掉嘴角的血，对慕鸢芷怒目而视：“慕鸢芷你纵弟行凶？！” “是你先动手打我师弟的！”慕鸢芷护崽子一样把麒麟护在身后。 裴商灵难以置信，他都吐血了，她居然还护着这个臭小鬼！ “老四你没事？”裴商衍心疼地扶起裴商灵，他苦口婆心劝说慕鸢芷：“芷妹妹，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四哥呢？” 她怎么了？还嫌他吐得少呢！ “你们过来逼我退婚，还要打我师弟，我师弟是正当防卫！”慕鸢芷义正辞严。 “太子哥别跟她废话那么多，让外面的禁军都进来，砍了她的手也要按着来签！”就算没了一只手总比丢了命好？ 谁让她这么冥顽不灵的！ “老四你莫要说此等气话！”裴商衍当然舍不得伤慕鸢芷，他让外面的禁军进来，第一条命令就是不准伤慕鸢芷：“至于其他人，若是反抗，杀无赦！” 慕鸢芷眸光骤然凌厉：“谁敢伤我未央宫的人一根头发，我定不轻饶！” 她和裴商衍对峙，场面一度让他想起那个噩梦，裴商衍仿佛又听到了剑刃刺穿骨肉的声音，以及慕鸢芷痛苦的低吟。 裴商衍瞬间又慌了神，而就在他分神的时候，裴商灵已经拔了旁边禁军的剑怒气冲冲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轻饶法！” “老四！”裴商衍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麒麟以为裴商灵要伤慕鸢芷，迅速甩出暗器射向裴商灵，他在顾容瑾那里学的功夫对付裴商灵绰绰有余，加上他本来就是使暗器的高手，几枚飞针快准狠扎进裴商灵的各个穴道，对方瞬间应声倒地，晕了过去。 所有禁军纷纷拔剑拔刀：“敢伤四殿下！拿下这个刺客！”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慕鸢芷大喊一声：“通通住手！” 这些禁军犹豫着举着刀，看向裴商衍。 裴商衍深呼吸了一口：“拿下！” 慕鸢芷立刻挡在麒麟面前：“那就先过我这关！” “师姐你别老挡我面前，他们没有心的！”麒麟说完冲这些人喊：“你们不用激动，裴商灵只是晕了过去而已，只要你们退出去，我就给他解了穴道！” 裴商衍咬紧了后槽牙，权衡再三被迫点头：“你们先退下。” 退婚文书的事也不急在一时，再找个机会跟芷妹妹好好说说，他也不想跟她兵刃相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差了。 “你也退出去！”慕鸢芷冷冷地看向裴商衍。 裴商衍收回目光，沉默着退出去。 麒麟不放心，将裴商灵五花大绑了再解开他的穴道，人立马就醒了，他一醒来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马上就炸了：“死小鬼你动手伤了皇子你死定了！还有你慕鸢芷，好心你当做驴肝肺，你那么想给顾容瑾陪葬吗？！” 慕鸢芷当着裴商灵的面，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退婚文书给撕了。 第85章 平南王一家定会株连 “你真他娘的真给撕了？！”裴商灵目眦欲裂，气到第一次爆了粗口。 慕鸢芷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要不是他现在被绑得像粽子，已经暴起了，可他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麒麟拖出去！ “重死了，你减减肥！”手脚并用才能勉强拖得动裴商灵的麒麟抱怨个不停。 他像拖死狗一样毫无章法生拖硬拽，而被强行拖动的裴商灵，擦着地面的皮肤火辣辣生痛，气得他无能狂怒：“死小鬼我一定杀了你！” 麒麟充耳不闻，继续拖行。 听到这句话的慕鸢芷胆战心惊。 裴商灵越来越恨麒麟了？怎么办？都怪她！ 不行，等曾祖奶奶病好得差不多了，她一定立刻送麒麟走！ 此时的麒麟已经把裴商灵拖出去扔出未央宫，外面的禁军和裴商衍都不见了，他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也不关心。 “死小鬼，给本殿解开！”看着往回走的麒麟，裴商灵冲他背影怒吼。 “你自己解！”麒麟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他回去里面，问慕鸢芷：“师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待在这里什么消息都收不到。 “我得去一趟宣室殿打探打探现在是什么状况。”慕鸢芷决定了。 禁军走了，小年子他们也自由了，他自告奋勇道：“主子，让奴才去。” “我要亲自去，兹事体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裴商衍连裴商灵都不管直接走了，指不定又出了什么事。 她来到宣室殿门口，外面比平时多了不少守卫，殿门关得严严实实，慕鸢芷猜测平南王还在里面。 “公主请留步。”总管太监神色谨慎过来。 “公公，现在怎么样？”慕鸢芷问。 总管太监表情忌讳莫深：“公主还是别问了，您先回去。” “公公，我是未来的平南王世子妃，我觉得我必须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慕鸢芷不退让。 “这……”总管太监心想慕鸢芷一个深宫女子，跟她说了应该也不碍事。 他四下一看才压低声线道：“萧首辅的人来报，平南王带了一万兵马驻扎在京城外面，各地藩王有没有响应还不知。” 一万兵马？京城里里外外的常驻兵马也才一万，加上禁军和大内侍卫都不过三万，平南王一个人就就带了一万兵马来？ 就算紧急调兵，也不可能把几十万兵马迅速调回京师的。 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怪不得整座皇宫的气氛都如此紧绷压抑。 但平南王只身入宫，应该也不是要谋逆。 就当慕鸢芷思忖之际，有侍卫兴冲冲跑过来：“讨逆将军班师回朝了！” 他高喊的话就像一道光驱散了雾霾，总管太监整个人高兴得就差蹦起来了：“讨逆将军回来了！他可是带着十万兵马！” 谢天谢地！ 守在外面的侍卫个个都精神抖擞了起来，他们互相对视，握紧了手里的佩剑，笑容振奋人心。 讨逆将军带着十万兵马回京述职？慕鸢芷不由得担忧起平南王来。 形势瞬间就逆转了，谁也没想到深入匈奴地区打了一年仗的讨逆将军竟然在此时此刻凯旋回来，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太好了！列祖列宗保佑！”总管太监赶紧进去给天子汇报这等大喜事！ 他刚进去，慕鸢芷就听到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玄甲加身的讨逆将军！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浑身上下都是煞气，血腥味扑鼻而来，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浑厚逼人的气势，他从慕鸢芷旁边经过，盛气凌人地睨了一眼过去，邪魅狂狷的脸笑了笑：“公主殿下金安。” “将军好。”慕鸢芷礼貌颔首。 她以前是有些害怕这个人的，她很小的时候又一次看他凯旋回朝，他骑的那匹坐骑，居然悬挂着一串的骨头，听说都是敌将的头骨，被他拿来当马的装饰品了。 但死过一次后，慕鸢芷反而不怕了，再恶再邪，如若不是她的敌人就无需害怕，就算是她的敌人也不能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慕鸢芷的反应不似平常，讨逆将军挑了一下眉，多扫了她几眼才推门进去。 他的到来可以说是救星一般，自然无需通报就能进去宣室殿。 讨逆将军一进去，裴商衍随后就到了，他应该知道了讨逆将军带了十万兵马凯旋回朝的消息，脸色已经恢复往常的从容淡定，他见慕鸢芷在这里，就过来：“芷妹妹，退婚文书……” “我撕了。” “你撕了？！”裴商衍瞬间觉得非常头痛。 这个时候总管太监从里面出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他笑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慕鸢芷伸长了脖子也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就听总管太监接着说：“太子殿下，陛下说您可以把调派来的兵马都撤了。” “平南王呢？”慕鸢芷迫不及待地问。 “平南王会暂住在京中，直到瑾世子回来。”总管太监道。 裴商衍：“什么意思，父皇要下皇榜通缉顾容瑾了？！” “陛下的意思是，等瑾世子回来，一切才能水落石出。”总管太监对裴商衍说：“太子殿下要是有什么不明白，待会亲自问陛下。” 裴商衍迫不及待就迈步进去，殿门重新关上。 慕鸢芷现在完全是云里雾里，陛下没有定顾容瑾的罪，也没有问责平南王？ 她不搞清楚状况，实在放心不下，不管总管太监劝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回去，直到裴商衍从里面出来，都不见平南王出来。 裴商衍一见慕鸢芷还在，眉头又皱起来，他走过来语重心长：“芷妹妹你可知现在顾容瑾之所以没有被定罪，是因为父皇把平南王扣下来了，瓮中捉鳖，等他一回来，平南王一家定会株连！” “难道不是因为父皇没有确切的证据定顾容瑾的罪吗？你和萧逸尘以为这次能拿下顾容瑾搜到他的犯罪证据，结果人没逮到，证据也没翻到，现在就想扣着平南王等顾容瑾自投罗网。” 第86章 朕可以收回成命 “你以为单凭一枚玉笄就能让父皇断定顾容瑾有罪吗？”裴商衍反问慕鸢芷。 慕鸢芷：“当然不能，所以你们才要搜平南王府，抓捕顾容瑾，但没想到他跑了，不过你们又可以趁机大做文章了，只是又没料到平南王直接带兵进京罢了。” 然而讨逆将军回来了，这应该是平南王始料未及的？ “这么好的机会能趁机彻底把平南王削掉，为什么父皇还不动手呢？所以问题又绕回去了，因为你们没有确切的证据。” 慕鸢芷说完，不等裴商衍回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没有推测错了。 她不着痕迹确认了一番藏在衣服里的顾容瑾的家书。 没准平南王是故意把家书放在她这儿的，这样，他们就搜不到了。 不能让这些人知道顾容瑾是霜降的人。 裴商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神色郁结：“芷妹妹，既然你知道父皇这次是铁了心要削掉平南王，你就别执迷不悟了，跟顾容瑾解除婚约。” 他见慕鸢芷眸光闪动，认为她是在动摇犹豫，趁热打铁继续晓之以理：“本来这桩婚事就是错误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继续深陷泥潭只会把你吞噬。” “错误的不是这桩婚姻。”慕鸢芷勾唇笑了笑，“而是一开始。” 一开始？什么一开始？ 裴商衍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身形微颤。 不，芷妹妹怎么能是这个意思呢？ 一定是他想多了，芷妹妹怎么可能会觉得作为他们的妹妹，女儿是错误的呢？ 裴商衍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可心里空荡荡的悲凉却越来越扩散。 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宣室殿又出来的总管太监对慕鸢芷道：“公主殿下，陛下有请。” 天子要见她是要说什么？ 慕鸢芷顿时紧张了起来，她暗暗摸了下家书的位置。 “芷妹妹！你要慎言！”裴商衍不放心，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跟着进去。 总管太监却拦住了他：“太子殿下留步，陛下只让鸢芷公主进去。” “本宫也不能进吗？”裴商衍不死心地追问。 “陛下特意说了，只让鸢芷公主一个人进去。”总管太监为难地看着裴商衍赔笑。 裴商衍没有办法，他只好等在这里。 反正京城的一级戒备已经解除了，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即刻跟紧的事。 他实在不放心慕鸢芷。 慕鸢芷进到宣室殿里，讨逆将军不在，平南王也不在。 奇怪，人呢？ 难道宣室殿还有别的出口？ 没等慕鸢芷疑惑多久，天子就招手让她过去。 “鸢芷，你我父女二人好久没有坐下来喝茶聊天了，今日这一壶龙井茶是云疆产的雨前龙井，朕非常喜欢喝。” 他亲自给慕鸢芷斟茶。 此时此刻的氛围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件扣人心弦的大事，倒像是平常的任何一天，天高气爽，坐下来品茶谈天。 可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了，久到慕鸢芷都不记得他们确实也有过很多这样的时光。 她第一次喝茶觉得苦涩不好喝，直接吐了出来，那个时候她完全不顾什么礼仪，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太子见了会说他，但天子不会，只会纵容她，笑着给她擦嘴，教她品茶 慕鸢芷端起茶杯，恍惚间似是看到了自己从前的脸，稚嫩又天真的脸，非常愚蠢的脸。 茶水中浮着的茶叶旋转着驱散了那张她很嫌弃的脸，再映时已经是面无表情了。 她抿了一口，不好喝。 其实她不喜欢喝龙井，但天子大抵已经忘了。 “你和瑾世子也相处了不少时间了，他可有跟你说过什么？”天子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来。 实际是在试探她，她知道。 慕鸢芷：“他这人不着调，说的左不过是风花雪月的话。” 天子闻言挑眉：“所以他在你面前也都藏得很好了？” 慕鸢芷放下茶杯，面色疑虑地问：“他不是凶手对父皇？” “朕也希望他不是。”天子也放下茶杯，不无可惜道：“容瑾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他现在还是你的未婚夫婿，朕自然不希望他走上绝路，你呢鸢芷？” 天子的话仿佛在提醒她和顾容瑾的关系似的。 慕鸢芷：“儿臣自然也是相信自己未来的夫君的。” “你还想嫁给他？”天子的眉宇微不可见地颦了一下。 “这是父皇赐的良缘，儿臣自当珍惜。”慕鸢芷每一次都答得小心翼翼，不出任何差错。 天子却是不满意的样子，端起茶杯来又放下，力道颇有些重，他重新去看慕鸢芷，她总是垂着眼眸不看他，说话也是点到为止，没有任何实际可言。 和以前大相庭径。 许是才发现他们父女之间的相处已经到了此种地步似的，天子没由来一阵心烦。 本来今日的事就已经够他烦的了，一个两个都是不中用的！ 就连以前最乖巧听话的女儿也让他心烦不已。 “你若是不想嫁了，朕可以收回成命。”天子忽然道。 慕鸢芷没想到天子竟然会这么说，她本以为他这次唤她来，只是想方设法要套话，难道这也是套话的一环？ “只要你跟朕说实话。” 果然！ 慕鸢芷就知道天子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以她为重的。 “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会让父皇失望了。”慕鸢芷还是这套说辞。 怎么着，无缘无故的，天子也不会想到搜她的身？书信在她身上应当是不会被发现的。 “朕自然相信自己的女儿，可是鸢芷，不搜你的未央宫，怕是不能服众。”天子似是很为难的样子。 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儿臣愿意配合。” 天子有些烦闷地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慕鸢芷，开口的声音明显比刚才的要躁：“朕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嫁给顾容瑾？就算他疑似畏罪潜逃？就算平南王府已经岌岌可危了？” 天子跟她说话许久没有这样波澜起伏了，慕鸢芷愣了下才道：“儿臣相信他，也相信平南王府。” 第87章 她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天子敛起眼眸看了慕鸢芷好一会儿，才有些生气地摆手：“好，既然如此婚约照旧，你先回去。” “喏。”慕鸢芷起身，礼数周全退下。 天子再生气也只能气着，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这封家书以外。 慕鸢芷从宣室殿出来，裴商衍就迫不及待迎上去：“芷妹妹，父皇跟你说什么？可有解除婚约？” “婚约照旧。”慕鸢芷脚步一刻不停。 “什么？！”裴商衍一听就慌了。 这下子还能有余地吗？ “芷妹妹你太固执了，你没必要为了顾容瑾把自己搭进去！” 见慕鸢芷完全没有停下来听自己说话的意思，裴商衍忍不住拉住她的手，“你要嫁给谁不好偏偏要撞南墙嫁给顾容瑾，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音量不小，刚进宫就快步到这里来的萧逸尘清清楚楚听见了。 萧逸尘停下来看着慕鸢芷，眸光复杂。 顾容瑾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让她如此忠贞？！ “不好，因为我就是喜欢容瑾哥哥！”慕鸢芷甩掉裴商衍的手，她转身才发现了前面的萧逸尘。 “瑾世子妃和瑾世子还真是恩爱啊。”萧逸尘的话藏冰带刺。 “不及云熙公主和驸马爷恩爱。”慕鸢芷嘴角勾起锐利的嘲弄，她没有多看他一眼，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等一会儿还有人来搜宫，她得回去了。 “希望明年我不用给你上坟。”萧逸尘的脸色已经是难看无比，说出来的话也是异常尖锐。 他确实是不会给她上坟。 慕鸢芷心底冷笑，因为她连坟头都没有。 她脚步生风，看都不看萧逸尘一眼。 萧逸尘下颚线绷紧，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握着佩剑的手用力到发抖，他很想拔剑挡住她的去路，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到底要到何种地步，慕鸢芷才会放弃顾容瑾？ 她就那么想跟顾容瑾一起殉情吗？ 裴商衍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上前问萧逸尘：“怎么样了，其他藩王有没有响应平南王？” 萧逸尘摇了摇头，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并没有说话。 他一向沉默寡言，裴商衍也没有发现他走神，点了点头，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危机就彻底解除了，虽说讨逆将军带了十万兵马回京述职足以抵抗风中残组的藩王们，可他还想不愿看到社稷动荡，哪怕只有一点，也要扼杀在摇篮中才好。 裴商衍又道：“不行，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里，只要没有拜堂成亲一天，就还有转机。” 听到拜堂成亲几个字，萧逸尘才回过神来，他看向裴商衍，语气认真：“她只能嫁给我了。” 裴商衍却是摇头，他不同意了：“不行，芷妹妹不会同意的，父皇也不会同意。” 有了上次那件事，再谈这个，已经不适合了。 “她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萧逸尘确实有说这样的话的本钱，帝国年轻有为的重臣，天下青年才俊无出其右。 “我倒是又有了个人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裴商衍根本就听不出萧逸尘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对方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个问题。 “何人？”萧逸尘语调冷了几度。 “讨逆将军戚时淮！”裴商衍说到这里，眉飞色舞。 他之前居然一直都忽略了这么一个人，宁愿委屈芷妹妹去当妾，还弄得两兄妹不愉快，想来真是不值当！ 萧逸尘眼眸瞬间蒙上一层薄雾，他冷冷地开口：“戚时淮比鸢芷整整大了一轮，十六年。” 当鸢芷的父亲都够用了。 “年岁大点不是问题。”那是以前他会考虑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救芷妹妹脱离苦海。 戚时淮虽然年纪是大了点，可也是位少年功成名就的将军，封狼居胥，战绩无可匹敌，比大将军还要厉害，是帝国新的顶梁柱。 萧逸尘冷笑：“讨逆将军都这把年纪还不娶妻，家中也无姬妾和通房丫鬟，谁知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裴商衍噎了下，失笑道：“你倒是对他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罢了，萧逸尘当然不会这么说，他不置可否：“总而言之，他一定有问题。” “我自然会调查清楚。”裴商衍说完又道：“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嫁给戚时淮守活寡也好过嫁给顾容瑾，连命都搭上。” 萧逸尘冷飕飕道：“太子殿下三思，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守活寡你确定吗？” “别担心，一切还言之过早，我自会调查清楚。”裴商衍说完就走，他现在就要去弄清楚！ 萧逸尘一个人生着闷气，果然没有一个人是靠谱的！ 慕鸢芷回到未央宫，裴商灵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来替他松绑了或者把他拖去了，她也不甘心。 带人来搜宫的是裴商觉，他指挥的禁军倒是比上一次的裴商灵温柔多了，起码没有把她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只是翻箱倒柜在所难免。 “你不听话，太子哥和老四都很生气。”裴商觉走过来对慕鸢芷道。 呵，他们生气还需要理由？听话？笑话，你们算老几？！ “你要说废话就滚，我没有心情听。”抱起手臂冷眼看着禁军搜宫的慕鸢芷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顾容瑾，你嫁给戚时淮也是一样的，甚至更好。”来的时候，裴商觉遇见了裴商衍，他们交流一了一下，他觉得很可行。 慕鸢芷好笑地看着裴商觉：“你问人家同意了吗？” 也是一样个屁！ “不需要问，父皇下旨就可以了。” “父皇为什么要下这个旨？”脑子抽了？ 戚时淮是有兵权的，天子怎么可能把她嫁给戚时淮，对于天子来说，戚时淮不娶妻不结党简直再合心意不过。 裴商觉：“其实父皇还是很关心你的，他也不想你嫁给顾容瑾。” 慕鸢芷没有说话，她不想讨论这种显而易见的弱智问题。 “你不喜欢戚时淮还有别的选择，比如国师。” 第88章 你就这样纵容你的奴才欺负云熙吗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建议比裴商衍好多了。”慕鸢芷朝天翻了个白眼。 国师他都想出来了，不知道历任国师都是终身不娶的吗？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作为帝国的国师，要一生都侍奉天神，祈求国家武运昌隆。 “我的意思是你要挑夫婿，有很多人选，顾容瑾是下下策。”裴商觉继续锲而不舍游说慕鸢芷。 他不可能放任她处在危险的境地不管。 慕鸢芷依旧无动于衷。 一个两个现在那么关心她，早干嘛去了？ 打着关心的名义，其实就是擅作主张，她一旦有点违逆他们的意思，就会像上次裴商衍那样，竟然联合萧逸尘做了一个下三滥的局来逼她就范！ 她不会再理会他们。 “二殿下！没有发现！” “一点可疑都没有吗？”裴云熙娇俏的声音响起。 慕鸢芷嗤笑，果然这种场合缺不了裴云熙。 “鸢芷姐姐不要误会，毕竟兹事体大，我也是怕姐姐被人骗了。”裴云熙装腔作势说着。 “回云熙公主的话，发现了大量的金龙胆草算不算可疑？”新任的禁军副统领问。 裴云熙：“大量的金龙胆草？！” 可恶的慕鸢芷不是说没有了吗？！ 裴云熙瞬间委屈巴巴：“姐姐是不愿意给我才撒谎说没有的吗？” 哪里来的大量，慕鸢芷这么有本事？ “非要别人明说吗？”慕鸢芷心里烦着，已经懒得继续和裴云熙演戏了。 裴云熙还没哭诉，裴商觉就忍不住开口了：“鸢芷！” “搜不到东西你们就可以滚了，我的未央宫不是垃圾场，别什么垃圾都往这里倒！”慕鸢芷不想听裴商觉讨人嫌的声音，唤来小云子小年子：“关门！” 得令的两个小太监像赶苍蝇一样把裴云熙和裴商觉赶走。 “哎呀别推我啊！”裴云熙忽然哎呦一声往旁边倒，裴商觉连忙扶住她。 雪儿赶紧护主：“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公主出手！” “雪儿姑娘不要含血喷人。”小年子一连后退了好步，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小云子：“未央宫不是你们想来撒野就撒野的地方。” “可刚才确实是有人推了我啊。”裴云熙拽着裴商觉，“觉哥哥，我没有要找茬的意思。” 裴商觉眸光骤冷：“你们不过是个奴才，如此不分尊卑吗？” 雪儿气愤难当的样子：“他们就是觉得主子好欺负，主子好几次来这里探望鸢芷公主，都受了这些奴才不少的气！” “是这样吗云熙？”裴商觉询问裴云熙。 “他们应该也不是故意为难我的……”裴云熙说得模棱两可，眼神却是受尽委屈的样子。 裴商觉当即冷声呵斥：“你们都给本殿跪下！” 小年子不服气地和小云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一样的想法：不跪！ 禁军副统领见状，示意两个禁军过去，架住小云子和小年子。 他想着反正慕鸢芷现在一身腥，指不定哪天就和平南王府一样玩完了，用不着忌惮，更何况教训两个奴才而已，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听到动静的慕鸢芷回头。 这些人又要在她的地方逞威风！ “你们怎么还不滚？” “你就这样纵容你的奴才欺负云熙吗？”裴商觉责问道。 “欺负？怎么欺负的说说看？”慕鸢芷好笑地问。 雪儿愤愤不平：“言语之间看不起我家主子，还下手推人，简直就是反了！” “我看你才是反了！”慕鸢芷一巴掌扇下去。 雪儿整个人都被扇得踉跄了下，两个禁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松了手，小年子和小云子马上站到慕鸢芷旁边去。 裴云熙见到雪儿被慕鸢芷扇巴掌，马上回想起之前在大将军府的时候自己被按着狠狠抽的几巴掌，霎时怕得往裴商觉后面缩，生怕慕鸢芷又来打她！ 慕鸢芷见状，好笑地勾起嘴角，真是又怂又爱跳。 挨了巴掌的雪儿眼泪刷刷下，像极了她的主子裴云熙一样爱哭。 “雪儿你没事？”躲在裴商觉身后的裴云熙才敢关心她的侍女，她问完又着急地辩解道：“姐姐为什么打雪儿，她只是护主心切罢了。” “你们无缘无故动我的人，我都还没跟你们计较，倒让你的奴婢搁这儿耀武耀威了？”慕鸢芷冷笑。 他们今天是非要闹得她鸡犬不宁是？ “耀武扬威的是你慕鸢芷？！” 裴商灵急三火四过来，他隔着老远就听到雪儿的哭声，就知道慕鸢芷又欺负小妹了！ “你是不是觉得煌厉国的醇亲王派人来求娶你，你就有了靠山了？就可以欺负小妹了？！” 亏他之前还觉得她远嫁去和亲不可取，看来有的人是迫不及待想找个王爷来当靠山！ 裴商灵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他。 怎么回事？ 煌厉国的醇亲王派人来求亲？ “老四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裴商觉眉头紧皱。 他们才送了位公主过去和亲，煌厉国是觉得他们好欺负吗？ “煌厉国刚送来的求亲文书，新鲜热辣！”裴商灵冷哼，“不过慕鸢芷你也别神气太早了，父皇答应不答应还是另外一回事了。” 慕鸢芷懒得回应裴商灵的疯言疯语，她只关心和亲的事，煌厉国的醇亲王是谁？上次来迎亲的王爷吗？ 她没什么印象，这王爷为什么要来求亲？ 不会是兰亭公主搞的鬼？ “姐姐要去和亲吗？可太远了？”和亲好啊！裴云熙赞成，只要慕鸢芷滚得远远的不碍事就行。 而且她知道煌厉国民风彪悍，慕鸢芷嫁过去一定不好过！ “她不会去的。”裴商觉第一个反对，“我去找父皇！” “觉哥哥！” 觉哥哥居然主动去找父皇？ 稀奇事…… 为了慕鸢芷，他竟然主动去找父皇了，要知道他跟父皇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能避则避的！ 裴云熙心里不爽。 裴商觉走的时候拉上裴商灵：“你也来。” “你扯我干嘛，我还没责问完慕鸢芷呢！”裴商灵咂嘴。 第89章 国师与顾容瑾有勾结 “关门！” 慕鸢芷一见这些人走开就让人关门，省得吵儿。 小年子和小云子迅速把门合上，小年子还不忘警告雪儿：“下次再犯贱就掌烂你的嘴！” 雪儿一听就吓得赶紧走远几步，而小云子关门的时候就当看不见裴云熙的裙边，直接夹了！ “主子，您的裙子！”雪儿连忙去俯身去拽，裴云熙也着急去扯，两个人用力一拽，嘶啦一声，裙摆裂开了！ 主仆二人也不管那么多，两个人七手八脚才把裙边扯出来，华美的裙边已经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了，好好的一件漂亮宫装瞬间变得不能看了。 “怎么办啊主子？”这可怎么回去啊？裙摆烂成这样藏都藏不住。 裴云熙心里愤恨之极，恨不得马上把未央宫的奴才千刀万剐！ 气死人了！这套裙子她还挺喜欢的。 “你去给我拿件披风来。”裴云熙无语死了，蠢丫头这都要教！ 被裴商觉拽走了几步的裴商灵听到吵闹就想回去看，雪儿趁机告状：“四殿下，未央宫的奴才故意把我们主子的裙子夹坏，他们太欺负人了！” “岂有此理！本殿刚才就应该把他们全关起来！”裴商灵听得拳头都硬了。 禁军副统领自告奋勇：“四殿下，待卑职前去抓人！” “好了，老四，正事要紧，走。”裴商觉不由分说把裴商灵拉走。 “什么正事？小妹被欺负难道不是正事？！”裴商灵不爽地嚷嚷，奈何抡起力气他是比不过裴商觉的，只能被拽着走。 裴云熙听了委屈死了，二哥突然间是怎么了？刚才还替她出头呢！ 那么紧张慕鸢芷去和亲吗？反正慕鸢芷牛皮灯笼一样点不着，绝对不会放弃嫁给顾容瑾的。 也不知道顾容瑾哪里吸引到慕鸢芷了？一个马上就要倒台的平南王府，有什么好巴结的？果然是蠢货！ 门里的小年子贴着耳朵偷听，听到外面没动静了才开门出去，打听今日煌厉国王爷派人来和亲的事了。 慕鸢芷将家书放在燃烧的蜡烛前，犹豫了下还是收回去。 如果要烧的话，平南王早就烧了，可留着又有什么用处？除了徒增把柄以外？ 慕鸢芷唉声叹气，攥着这封家书出神。 顾容瑾，你到底在哪里？ “主子，奴婢去打听打听平南王现在怎么样？”红豆见慕鸢芷发愁，忍不住提议道。 慕鸢芷摇头，她道：“平南王现在肯定是被天子扣下了。” “按我说，师姐咱们跑！”麒麟又怂恿道，“我都听到你们在外面说的话，万一天子一个发神经，将你发配去和亲，怎么办？” “不会的，你们都不懂他。”她虽然也不懂天子，可唯有一样，他是绝对不会让她造暗器和制毒药的能力落在他国人手上。 所以和亲的事，她根本就不担心，她现在就担心顾容瑾。 她可以做什么？难道只能这样干等吗？ 等到入夜，小年子终于回来了，“太子和二皇子四皇子都到宣室殿去求天子别答应主子您和亲的事！” “结果呢？！”麒麟迫不及待问。 “天子没有答应，让人回绝了煌厉国。”小年子笑道。 除了慕鸢芷以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玲珑欲言又止，红豆问她：“怎么了玲珑，你有话就说啊？” “……”玲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主子，奴婢之前碰到兰亭公主从前的侍女，她跟奴婢说那个醇亲王是个喜欢强抢美女的登徒子，凡是他看上的姑娘都要拐进府邸里，家里妻妾成群。” 红豆一听就吓坏了：“这么吓人！那他盯上主子了怎么办啊？！” “敢来我就毒死他！”麒麟哼道。 小年子：“不怕，这里又不是煌厉国，他还能胡作非为不成？”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玲珑不放心道。 慕鸢芷拧眉，她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遭了这贼的惦记，“出入小心点就行了，也不用太草木皆兵。”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其他人也只好点头了，目前火烧眉毛的是瑾世子的事！ 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顾容瑾还是没有露面，大婚走的流程依旧有条不紊，京城里流言蜚语传了很多，离谱的不离谱的都有。 皇家这桩本来双喜临门的婚事完全变了味，但是天子一点都不介意，他在等着收网，这几天他喊国师进宫喊得频繁，每天都要给大婚的日子重新算上一卦。 这日国师从宣室殿出来，就见到慕鸢芷，一副等了他好久的样子。 “国师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慕鸢芷问。 国师笑着点了点头，跟在慕鸢芷身后，绕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公主想问什么？” “国师可有瑾世子的消息？”慕鸢芷开门见山地问。 国师笑容不变：“公主为何觉得我会知道？” “其实钦天监的水池有条密道？”慕鸢芷一针见血。 国师眼眸闪过诧异，瞬间又恢复平静，“臣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慕鸢芷继续自顾自道：“那日我落水，没有人看到是谁救了我，只有一种可能，顾容瑾是从水池的密道进出的，所以才没被任何人看到。” “公主果真是聪明人，这样也能猜得出来。”国师也没有继续辩解，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慕鸢芷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 他承认了！ 慕鸢芷心里一阵激动，她按捺着兴奋，又道：“国师与顾容瑾有勾结。” “勾结说得太难听了点。”国师眉头皱了下，笑容倒是不变，“但臣确实是不知道瑾世子去了哪里，如果知道早就告诉公主您了。” 慕鸢芷不是很信：“你还知道多少？” “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霜降在做什么，我只是知道他是霜降的首领。”国师平静道。 “国师什么都不知道，却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在钦天监建一条密道供顾容瑾进出，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跟他什么关系？”慕鸢芷觉得国师在忽悠她，她一点不信！ 第90章 是不是公主殿下您实在是很想嫁给末将 国师抬头望着天边，万里无云，有鹰翱翔。 “为人臣者，当为社稷着想，不需要原因。” “好一番大义，可天子并没有下令，顾容瑾现在的行动完全是自己的意愿，对你来说不算叛君吗？” “臣刚说的社稷。”国师重复了一遍。 先社稷后君王？ 慕鸢芷从前完全看不出来国师竟然还是这样的人。 “顾容瑾杀人放火，你觉得他在维护社稷稳定？”慕鸢芷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国师还是在问自己。 “霜降本来就是这样的特殊机关，杀他们认为该杀的动摇社稷稳固的人，刑部尚书一家四口，各有各的该死，他们不会杀一个无辜的人，不然尚书府上上下下两百条人命就该葬身火海了。” 国师对慕鸢芷笑：“你问这个问题就是想让我告诉你，顾容瑾有没有滥杀无辜是不是？公主殿下真是善良。” “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慕鸢芷撇过脸，“我连自己的死活都难掌控。” 国师不置可否，他朝慕鸢芷颔首道：“臣所知就这么多，先告退了。” 慕鸢芷这次没有再拦，要么国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他知道了也不会说，她再问也没用。 她转身，毫无预兆撞上一堵肉墙。 痛！ 谁啊有病！ 慕鸢芷摸着撞痛的鼻子，视线往上，对上一张狡黠的脸。 讨逆将军！ 戚时淮眸光流转间皆是探究，视线肆无忌惮，就像在打量着一件猎物。 兴许他在战场上蔑视敌人惯了，他看人的时候总是昂着头，高高在上的样子，带着让人不舒服的审视。 他仍旧穿着铠甲，气势十足，浑身透着锋利的杀气。 一般人不敢和他对视，胆小的早就吓得哆哆嗦嗦，而慕鸢芷却敢迎视他的目光，甚至眼里还写着明显的不爽。 脆弱的鼻子撞在僵硬的铠甲上，没有折都算她幸运，她当然不爽了！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站她后面的！ “公主殿下赎罪，末将一时失察。”戚时淮说，“不过说到底都是因为公主殿下您。” 因为她？什么毛病？ “刚才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四殿下轮番来滋扰……寻末将，都在劝说末将向陛下请婚，求娶公主殿下您，实在让人困扰，不对，让人为难。” 困扰好像和为难差不多？慕鸢芷头一次和戚时淮说话，发现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让人上火。 不过那仨也是有病，她跟谁成亲关他们什么事？让裴云熙嫁一个他们不喜欢的他们就老实了！ “将军不用管，权当废话就行了。” “可殿下们威逼利诱，非要末将给个交代，末将就想，是不是公主殿下您实在是很想嫁给末将？”戚时淮充满困扰的样子看着慕鸢芷。 …… “将军误会了，我只会嫁给瑾世子。”慕鸢芷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戚时淮轻笑了一声，感兴趣地问：“没想到公主殿下那么喜欢瑾世子，都这样了还要嫁给他，是想一起共赴黄泉吗？” 闻言，慕鸢芷的脸色沉了下来。 “您生气了，是末将失言了。”戚时淮拱手做了个揖，“可末将实在是好奇，瑾世子都不见了，到时候公主殿下是要怎么和他成亲啊？新郎官不在，您要怎么拜堂？” “不劳将军费心，这是我的事情。” 他们两个的谈话落在不远处躲着的裴商灵眼里，他着急地望着，好几次都想冲出去，却被裴商觉按住了。 “我根本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又一次被按下来的裴商灵抱怨道，“我始终觉得戚时淮年纪都能当慕鸢芷爹了，又疑似断袖，太不可靠了！” “你怎么跟萧逸尘一样胡乱造谣？他那么说是别有用心。”裴商觉看不出来戚时淮哪里断袖了，他试探过戚时淮，不像那么回事。 “我当然知道萧逸尘也觊觎慕鸢芷，可戚时淮是个老男人总归是事实了？” “才三十二而已。” “我妹妹怎么就沦落到要嫁给一个三十二岁的老男人了？！”裴商灵不自觉拔高声线。 “嘘！”裴商觉慌忙去看前方。 人呢？ “末将是个三十二岁的老男人真是对不起两位殿下。”戚时淮微笑着俯瞰躲在草丛里的裴商觉和裴商灵。 …… 裴商觉轻咳了一声，把自己摘干净：“我没说，他说的。” “我、我也没指名道姓说谁啊，将军怎么对号入座了？”裴商灵尴尬地笑了笑。 裴商觉站起身，他转移话题道：“我妹妹呢？” “哪个妹妹？”戚时淮明知故问。 裴商灵也顺势转移话题，他起来左右张望：“当然是慕鸢芷了，她在哪？她答应你了吗？” “当然。” “谢天谢地，她的脑子总算是聪明一回了。”裴商灵松了口气，好像刚才质疑慕鸢芷凭什么要嫁一个老男人的不是他似的。 “没有。”顿了顿的戚时淮补充道。 “你说话非要大喘气吗？”裴商灵差点吐血。 裴商觉眉头深锁，他一言不发走开。 “你去哪？”裴商灵问。 裴商觉没有回答。 戚时淮也要走，裴商灵上前拦他：“戚将军，本殿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娶慕鸢芷？” “不想。”戚时淮回答得很干脆。 “你就当娶个花瓶回家摆着不行吗？她又好看，还可以帮你做家务，侍奉你爹娘，你什么时候想传宗接代了，她可以给你生几个！”裴商灵试图说服戚时淮：“你年纪也不小了，干耗着我看令尊也挺心急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家务仆人可以做，侍奉爹娘我自己来，至于传宗接代我还有个弟弟，就不劳四殿下费心了。”戚时淮完全不为所动。 “你该不会真的是个断袖？” “反正不喜欢你，你别操心了。” 裴商灵一整个噎住了。 呸！搞得好像他妹妹没人要似的，大不了再往下找找，反正嫁谁都比嫁顾容瑾好。 时间不多了，还有几日就是大婚。 可是戚时淮这次护驾有功，由他开口求亲是最好不过的事。 第91章 掀开她的红盖头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戚时淮已经走了。 裴商灵烦躁得很，他感觉最近真的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为什么那么烦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小妹回宫后开始的。 对，感觉烦人的事一桩接着一桩，都不带消停的。 停停停！这么想总感觉是因为小妹的原因，不能这么想！ 裴商灵忽然想起裴商衍的游梦枕。 古书上说这枕头玄乎得很，可以看见仙境，过去未来，前世今生，没准枕一觉就能窥见天机？ 但上次太子哥枕了它后劲太大了，噩梦缠身要人扇巴掌才能醒来。 裴商灵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东宫借一下这个枕头。 指不定是因为太子哥心灵太脆弱了呢？他可不一样！ 裴商灵从东宫借了枕头回来，路过宣室殿，看到裴商觉从里面出来，见对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猜一定是失败了。 “觉哥，你也知道君无戏言，就凭你一张嘴很难让他改变的，话说你是怎么说的？”裴商灵絮絮叨叨，裴商觉就跟没听见的，一直兀自琢磨着。 裴商灵知道他这个二哥不爱说话，他也就学会了猜测对方的心思，可今日他愣是猜不出来，有什么理由可以用来跟父皇说。 不过算了，反正也无效了。 “再想想别的办法。”裴商灵灵机一动，“不如就让生米煮成熟饭怎么样？到时候甭管是谁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他并不知道之前裴商衍和萧逸尘联合起来想的也是这条计。 裴商觉抬眼去看裴商灵，眸光波澜起伏。 “你不赞同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就说说。”裴商灵赶紧改口。 裴商觉：“我说让鸢芷嫁给戚时淮能更有效引出顾容瑾。” 毕竟放着不管，反正新娘也会进门的，顾容瑾怎么可能出现？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顾容瑾够爱鸢芷，舍不得她嫁给别人 但真的会有人为了别人命都不要吗？ 他到底还是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父皇没有答应。 “这个好，可是父皇为什么不答应？”裴商灵不解，他真的觉得行得通！ 反正就算引不出来，慕鸢芷也可以不用嫁给顾容瑾，顺利进到戚家的门！横竖都是他们赚了。 裴商觉拧眉：“他说除非鸢芷亲自跟他提。” “听起来怎么好像是父皇在置气似的？”裴商灵被自己的假设雷了一下。 裴商觉不置可否，“所以我在想如何说服她。” “她？你是指慕鸢芷？”裴商灵嗤了一声，“她油盐不进的，就像中了顾容瑾下的蛊一样！” 裴商灵说着忽然狡黠一笑：“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裴商觉挑眉：“什么方法？” “不过新郎还得是萧逸尘。” 裴商觉抿了抿嘴：“怎么说？” “我只有办法。”裴商灵高深莫测一笑。 很快的，就到了大婚的日子，两位公主出嫁，好事成双，拜堂成亲选在了祭地坛，是裴商灵向天子提议的。 是日一大清早，慕鸢芷就起来梳洗打扮，明明该是喜庆的日子，未央宫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红豆唉声叹气：“瑾世子还是不见踪影。” “见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指不定当场下狱呢。 小云子：“你们两个，大喜的日子嘴巴就不能说点好的？” “就是，不要惹得主子不开心！”小年子白了她们一眼。 红豆自己给自己掌嘴：“奴婢的错，主子不要介意，世子爷一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对对对，没准等一下拜堂的时候就会出现了！”玲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两个丫鬟七手八脚开始给慕鸢芷画新娘妆。 慕鸢芷坐在铜镜前有些恍惚。 她要嫁人了。 看着铜镜里自己脸上妆容越来越浓，慕鸢芷却始终都没有要嫁人的实感。 她倏地想起试婚服那日，顾容瑾跟她说的话，说就当他们已经成婚了。 慕鸢芷不自觉露出笑意，末了才发现自己在笑。 难道她真的渴望嫁给他吗？ 慕鸢芷不知道，可嫁给他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看到慕鸢芷笑了，几个宫仆才安心了一些，但仍旧是很放心不下，毕竟平南王府此番福祸难料。 画好妆，玲珑给慕鸢芷盖上红盖头，搀扶着她出去。 外面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却是往长乐宫走的。 因为今日也是裴云熙出嫁的日子。 萧逸尘一身大红喜袍，骑着骏马昂首而来，他身前身后都是奏着喜乐的迎亲队伍，喜气洋洋，他坐在马上沉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是来迎亲的新郎，反而像是服丧一样。 “首辅怎么这个表情？” 迎亲送嫁自是少不了位高权重的大臣在，他们见萧逸尘这副别人欠了他几千两的表情，都很奇怪，看着一点也不像要成亲的样子，倒更似是去打仗。 “许是因为瑾世子？不都说瑾世子畏罪潜逃了？” “那鸢芷公主怎么还要嫁给瑾世子啊？” “谁知道，可能是被陛下弃了？” “平南王府连迎亲队伍都没有，听说平南王被陛下软禁在府里了！” 这些人议论纷纷的话进了慕鸢芷耳朵里，她权当没听见，直到有一双繁复华贵的红靴子停在了她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顾容瑾回来了。 但她很快就知道不是，因为没有他的气味。 反而是一种惹人厌烦的气息。 是萧逸尘！ 下了马走到慕鸢芷身前的萧逸尘就这么怔怔地望着眼前穿着红嫁衣的慕鸢芷，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去掀开她的红盖头——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萧首辅在干什么？！ 萧逸尘执着红盖头，灵魂出窍似的定定看着慕鸢芷。 她好美，比试婚服那日还要美，耀眼得就像骄阳，璀璨夺目，教他无论如何都移不开视线。 这么美的新娘子本该是他的。 慕鸢芷错愕的眸光一下子恢复往常，逐渐升起愠怒。 “首辅大人，这位是鸢芷公主，不是云熙公主！”喜娘整个人都要吓没了。 就算是云熙公主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掀红盖头啊！ 第92章 这妾慕鸢芷是当定了 喜娘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人，就算吓得不轻也不忘给萧逸尘解围。 她的话多少能化解一点现在的尴尬状况。 今天怎么说也是大婚的日子，慕鸢芷并不想跟萧逸尘计较，她冷冷地开口：“麻烦萧首辅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你的新娘在那边。” 众人顺着慕鸢芷示意的方向，长乐宫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等急了，派人过来看了，雪儿见到一身新郎服的萧逸尘跟大红嫁衣的慕鸢芷面对面站着，萧逸尘手里还拿着慕鸢芷的红头盖。 这是在干什么啊！ 未央宫的人该不会以为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就能抢走他们的驸马爷？！ 不要脸！ 而萧逸尘看都不看那边一眼，他就这么凝视着慕鸢芷不说话。 现场的气氛怪异至极，饶是喜娘这张厉害的嘴，此时此刻也憋不出半个字。 谁来告诉她萧首辅这是怎么了？ 她可听说萧首辅和云熙公主郎情妾意，好不容易摆脱了鸢芷公主的纠缠，两个人才得以终成眷属的啊！ 可这看来不对劲啊，萧首辅怎么一副想娶鸢芷公主的样子？ 慕鸢芷实在受不了萧逸尘这尊雕像，猛地一把扯回自己红头盖，冷言冷语道：“萧首辅请自重，纠缠不清实在难看！” 这话是他上辈子骂过她的，她原封不动还给他。 萧逸尘一双黑眸沉了又沉。 她说纠缠不清实在难看？ 呵，原来如此，现在倒是变得他纠缠不清了。 也是，她早就放手了，早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厌烦中离开了，只有他回到原地，妄想等她回头。 慕鸢芷拿回红头盖，也没有再盖上，毕竟顾容瑾不在，这红头盖也是她自己掀的，干脆就这样。 “公主殿下，您等等！”属于未央宫这边的喜娘匆匆赶来，连忙跟上慕鸢芷。 这怎么自己走了呢？ 祭地坛在皇城外面，迎亲的队伍需要从宫门出来到京城的东南角去。 平南王府没有迎亲的队伍，慕鸢芷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 “新娘子怎么自己出来了？”皇城外面围观的路人议论纷纷。 “连红头盖都掀了怎么回事啊？” “说起来确实没有看到平南王府迎亲的队伍啊？”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瑾世子不见了？” “逃婚吗？” “不会？” “这么美的公主他还想怎么的？” “听说瑾世子犯了大罪，平南王进京也被扣下了！” “不会，那新娘子也太可怜了！” 众人七嘴八舌，投向慕鸢芷的目光各种各样。 此时，忽然一阵锣鼓声震耳欲聋，盖过了所有的喧哗，所有人好奇往回看，只见一支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街上，奏乐的队伍像是随时翩翩起舞一样欢腾。 “是平南王府的迎亲队伍！” 有人看见了藩王的官衔牌，迎接新娘的花轿上还有大大的顾字，一看就是平南王府的迎亲队伍。 “看来谣言不可信啊！” “哇好气派的嫁妆啊！” 另外一支送亲的队伍从朱雀门的方向过来，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让人瞠目结舌。 “我的天啊足足十几辆马车！” 慕鸢芷也跟路人一样错愕，她回头怔愣地望着送亲的队伍，她的嫁妆明明只有两马车？多出来的十辆马车嫁妆是哪里来的。 顾容瑾？！ 他回来了？ 一片喜气洋洋之中，慕鸢芷着急地四下张望，寻找顾容瑾的身影，可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顾容瑾…… 是不是你？ “新娘子请上轿。”一个面生的送嫁娘来到慕鸢芷面前，恭请她上轿子。 慕鸢芷犹豫着不敢随便坐上去，她本能地警惕，送嫁娘此时悄悄朝慕鸢芷摊开手——霜降印记！ 她安心地坐上花轿，只是红盖头依旧没有盖上，她怕会错过寻找顾容瑾。 “可是迎亲的新郎呢？”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 “对啊怎么没有看见瑾世子？” “他想出其不意，你们看这迎亲队伍不也突然出来的？” “瑾世子就是瑾世子，花样真多啊。” 显然之前的各种谣言已经被大家抛诸脑后了。 纷纷研究起了这些看不到头的嫁妆到底有多奢华。 旁边迎亲送亲的长乐宫队伍都被挡住了，坐在花轿里的裴云熙见花轿迟迟不动，不觉奇怪，就让雪儿去看看，雪儿回来跟她说：“是鸢芷公主的嫁妆挡住了咱们的队伍！” “就两辆马车的嫁妆而已，怎么挡的？”裴云熙不解。 雪儿嘟囔道：“不知道他们哪里弄来的十几辆马车的嫁妆，金光灿灿，路人都过去围观了！” 十几……？！ 裴云熙一激动就想掀红头盖去看，被雪儿阻止：“主子，不能掀！” 那么多嫁妆岂不是把她的都比下去了？ “主子别急，定都是些滥竽充数的，陛下给的嫁妆就那么多，他们哪里有闲钱自己去准备嫁妆啊。” 雪儿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惊呼：“这不是大万国的汗血宝马吗？五十年只能培育几匹的珍贵宝马，天啊都有都十几匹！” “哇这些都是夜明珠，这么多得论斤称了！” 赞叹声此起彼伏，听得裴云熙冒火。 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她已经放话出去，她的嫁妆是本朝最隆重的！ 裴云熙死死地握紧了手里的红苹果，掐出来的果汁溅了她的嫁衣她都没有发觉。 可恨的慕鸢芷！ 此时送亲的裴商灵脸色也沉沉的，本来慕鸢芷非要嫁给顾容瑾已经害他焦头烂额找补了，现在倒好，还要跟小妹斗这些？就这么想让小妹丢脸吗？ 好端端的大婚被慕鸢芷搞成什么样了！ “老四，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花轿马上就要到祭地坛去行礼拜堂了。”裴商觉少有的急躁。 裴商灵语气沉沉：“急什么，就是要等拜堂啊。” 他望着平南王府的迎亲队伍，嘴角勾了勾。 他可是暗中都布置好了，今日慕鸢芷是一定要和萧逸尘成亲的，不管她想不不想，这妾慕鸢芷是当定了！ 第93章 代瑾世子踢花轿吧 他们千方百计为了她好，给她挑的夫婿她不要，国师杨简瑜讨逆将军戚时淮，哪个不是吊打顾容瑾这个逃犯？ 她非要嫁，就只能给萧逸尘当妾了！ 此时在祭地坛等候着的裴商衍心情沉重，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看着迎亲的队伍欢天喜地而来，他却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热闹的祭地坛满目都是都是喜气洋洋的红，文武百官齐齐来贺。 今日两位公主出嫁，皇家喜宴，声势浩大，整个祭地坛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然而驸马爷一位是位极人臣的内阁首辅，一位则是声名狼藉的王世子，不能同日而语。 “来了，花轿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两支迎亲的队伍一前一后闯入视线。 萧家的人早早就等在这里迎接他们的儿媳妇，他们可是盼了好久终于能盼到儿子成婚，娶的还是深得圣宠的云熙公主，自己的儿子也喜欢，他们也高兴。 以前儿子当的准驸马心不甘情不愿的，幸好后来婚约变成了和云熙公主的，他们也喜欢乖巧识大体的儿媳妇，不用担心处不来。 相反平南王府这边，半个人影都没有，不见平南王也不见其他人，空空如也的位置让人不禁多想。 到底平南王府是怎么了？ 平南王不会真的是被陛下给软禁了？ “怎么真的不见瑾世子啊？” 有人见萧逸尘都骑着马来了，也不见顾容瑾，一眼望去，哪里有第二位新郎的样子？ 这都要拜堂成亲了还不出现？ 要不是平南王府的迎亲队伍也到了，他们还以为今日其实是萧首辅妻妾同娶呢！ 由于首辅府的迎亲队伍被平南王府的挡了一会儿，所以是平南王府的花轿先落地，喜娘怕了萧逸尘，已经小跑着过来提醒他：“萧首辅，您的新娘子在后头。” 万一这祖宗给踢了平南王府的花轿可就麻烦了！ “本官知道。”萧逸尘冰冷冷的话如寒冬腊月，冷得喜娘打了个哆嗦。 这差事真的不好办！ 你说你知道，你还杵在人家的花轿前面做什么？ 喜娘敢怒不敢言，她希望有个人来管管萧首辅，可一向冲在前面为妹发声的四皇子殿下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到现在也无动于衷，害她得时时刻刻盯紧了才行。 这大婚要是有什么差错，她不得提着脑袋去见天子？！ “首辅大人请这边来踢花轿。”没办法，喜娘只好硬着头皮说。 萧逸尘喉咙里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此时的裴商灵过来了。 喜娘心道有救了，还得是四殿下！ “顾容瑾呢？”裴商灵大声问，“花轿都到了还不出来踢花轿接新娘？” 他的话让现场躁动了起来。 对啊瑾世子还不来是逃婚了吗？ “四殿下！”慕鸢芷的送嫁娘，同为霜降的女子过来，“我们世子爷有事耽搁了，今日恐怕不能到场。” 她的话引起一片哗然。 “什么叫有事不能到场？成亲是儿戏吗？” “平南王也不在，这是看不起谁呢？” “简直荒唐，闻所未闻！” 群臣之中唯有少数几个重臣知道平南王府是怎么回事，包括平南王之前带兵进京，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觉得是捕风捉影。 如今看来未必不是真的。 可既然如此，为何陛下还会允许瑾世子娶鸢芷公主？实在让人费解。 喜娘以为以裴商灵的性格听了这话会暴怒，然而他却道：“既然如此，萧首辅，你就代瑾世子踢花轿？” 喜娘：？！ 踢花轿也能代吗？！ “四殿下这不可啊！”喜娘头都大了。 “有何不可？本殿问过国师了，可以。”裴商灵瞎扯道。 杨简瑜陪圣驾，在另一头呢，他说是就是，谁敢质疑？ 只要萧逸尘踢了花轿，待会拜了堂，就礼成了，慕鸢芷就只能嫁给萧逸尘了！ 萧逸尘看向裴商灵，黑眸闪烁着复杂，裴商灵冲他点头。 他事先没有告诉萧逸尘，是因为怕有变故，他相信萧逸尘对慕鸢芷还是存了心思的，所以他有十足的把握萧逸尘会配合他。 果不其然萧逸尘朝着慕鸢芷所在的花轿走近了一步。 “不用了！”花轿的帘子一把从里面掀起，慕鸢芷直接自己下轿！ 没有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大步流星出来，无视一切目光，自己走向坛中央拜天地的方向。 她不知道萧逸尘和裴商灵存的什么心思，也懒得猜测，没有新郎来踢花轿，她就自己下来，哪有让萧逸尘代踢花轿的道理？ 裴商灵气结，他迁怒地看了萧逸尘一眼，眼神埋怨萧逸尘磨磨唧唧的，要是早一步踢了花轿，就多一层保险了，不过重头戏还在后头！ 萧逸尘望着慕鸢芷潇洒离去的背影，唯有英姿飒爽可以形容。 寻常女子遇到这种新郎失踪的事，早就不知所措了，而她居然还能如此淡定。 “喂萧逸尘，去踢花轿啊！”裴商灵提醒萧逸尘。 “她都走了。”萧逸尘闷不闷不乐道。 “啧，我说的是小妹的花轿！”裴商灵气闷低吼。 这萧逸尘眼珠子都要长到慕鸢芷那里去了，他虽然想萧逸尘也娶了慕鸢芷，可没有允许萧逸尘对不起小妹！ 心里面要把小妹放在第一位才行！ 萧逸尘才反应过来似的去踢裴云熙的花轿，等在花轿里的裴云熙已经从雪儿嘴里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眼里都是怨毒，直到花轿被踢了一下，她才赶紧敛了敛情绪。 不管怎么样，她很快就是尘哥哥明媒正娶的正妻了，慕鸢芷算什么！不过是个逃犯的妻子，将来要一起被父皇清算的！ 这么想着，裴云熙心里就平衡了一点。 萧逸尘牵着她下花轿的时候，她的心脏忍不住跳得很快。 羡慕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在裴云熙耳朵里，刚才那点愤恨就散得差不多了。 她握紧了萧逸尘的手，充满幸福往前走。 直到她看见红绸的另一头，由一只手拉着塞进了另外一只被看子的手里。 第94章 就像三个人一起成婚一样 怎么一回事？ 裴云熙搞不懂。 不仅她搞不懂，另一只手的主人公慕鸢芷也搞不懂，她瞪着裴商灵：“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拜堂啊！”裴商灵反问。 慕鸢芷觉得好笑，她去看萧逸尘，萧逸尘竟然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荒谬，要她和萧逸尘裴云熙一起执着这条红绸拜堂，就像三个人一起成婚一样，有病？！ 她又不是要嫁给萧逸尘！ “顾容瑾不在，萧逸尘替一下，反正你们一起成婚啊。”裴商灵理所当然的语气。 和刚才代踢花轿一个道理。 “我不同意，简直荒唐！”慕鸢芷扔了这根红绸。 萧逸尘的怒气瞬间就升腾起来，好像扔了的不是红绸，而是他的心意，他们多年来的情分似的。 “你别误了吉时，耽误了小妹的大婚！”裴商灵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真心的，今日可是大好的日子，国师算过的，要是因为慕鸢芷吵吵闹闹的耽误了，他一定跟她没完！ 裴商灵的话一出，天子的脸色不悦起来。 萧父萧母眼里也都是埋怨。 这鸢芷公主还是一如既往任性，这要是害得他们儿子这段姻缘有什么波动，可怎么办好？！ 本来左右为难的喜娘一见天子脸色不好，赶紧道：“没关系的鸢芷公主，只是替一下而已，萧首辅是您的妹夫，一家人的事不分彼此。” 她说得自己都觉得牵强，可她不这样说恐怕就不是牵强不牵强的问题，是脑袋保不保得住的问题了！ 裴云熙见状，忍住心里的不快，很大度地开口：“对啊鸢芷姐姐，不过是替一下而已，又不是真的让你和尘哥哥拜堂成亲，我才是尘哥哥的妻子啊。” 她识大体的同时还不忘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 虽然她也觉得这样很奇怪很不好，可她又不能跟着反驳，不然就不能打击慕鸢芷了。 反正尘哥哥只能是她的驸马！ 现场气氛安静，无形的压力压着慕鸢芷的肩膀，逼她就范。 好像是她无理取闹，害得这场大婚无法进行下去似的。 “既然一家人就可以替，那好。”慕鸢芷走到她的嫁妆前面，笑道：“这只鸭子是我的嫁妆，就是我的家人了，它来替也可以。” 萧逸尘瞬间目眦欲裂，她是什么意思？觉得他还不如一只鸭子？！ 她宁愿让一只鸭子代替都不愿意他来？ 萧逸尘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胸腔不住地起伏。 裴商华忍不住插嘴：“阿芷妹妹，你这不是把瑾世子比作鸭子吗？” “我想他会高兴的。”慕鸢芷一本正经道。 她的话引起哄堂大笑，气氛却莫名跟着好了起来。 毕竟顾容瑾好像确实不会在意这些的样子。 这个时候国师趁机开口：“既然如此，就不要耽误吉时了，陛下您说是不是？” 天子侧头看了国师一眼，笑着点头：“爱卿说得对。” 有了天子的应允，谁都不敢再有异议。 裴商灵暗暗握紧了拳头，巴不得把现场这些鸡鸭鹅全都宰了！ 慕鸢芷这丫头真是冥顽不灵！ 没事，他还有最后一招，还没成定局！ 他迎向裴商觉投来的目光时，朝他坚定地点了点头，示意裴商觉稍安勿躁。 慕鸢芷接着回敬裴云熙道：“小妹既然那么急着嫁给萧首辅，你们先拜堂，我和我的小鸭子替身排在后面。” 她抱着小鸭子掂了掂，冲裴云熙笑。 戴着红头盖的裴云熙虽然看不见慕鸢芷的笑容，但听语气里的欢快，就能想象慕鸢芷此时此刻的表情。 该死的慕鸢芷，非要揶揄她不可，嘴巴真贱！ 不过裴云熙很快就没空搭理慕鸢芷了，因为她马上就要和萧逸尘拜堂，成为他的妻子了！ 裴云熙心里甜蜜，三拜过后，扯着红绸收紧，将她的新郎拉过来。 萧逸尘却没有这样的心情，他眸底郁结，一双眼不住地往慕鸢芷那里看。 慕鸢芷抱着她的小鸭子走，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萧逸尘。 “亏你想得出来，用一只鸭子来拜堂？” 慕鸢芷回去的路上，忽然有人闪身落下来挡住她的去路。 是戚时淮！ “末将还以为公主实在是没办法的时候会求助末将。”戚时淮笑容揶揄。 “将军想多了。” “是吗，末将和萧逸尘，公主殿下应该会选末将？”戚时淮很有自信道。 慕鸢芷：“谁都不会选，我只会选顾容瑾。” “你这么爱顾容瑾？”戚时淮上下打量着这位新娘子，“是因为他处处护着你，还是因为你想要平南王这个靠山？可是显然他现在护不了你也当不了你的靠山。” 慕鸢芷勾了勾唇：“讨逆将军远征多年，倒是对京师的事了如指掌。” “好说，毕竟末将的眼线遍布京城。”戚时淮得意地挑了下眉，“末将可以告诉公主殿下，您的容瑾哥哥现在在哪里。” 慕鸢芷心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归平静，“将军要是知道早就去抓他了。” “哦？或许末将与他是一伙的呢。”戚时淮神秘一笑。 慕鸢芷眉头皱了皱。 不可能，这个人一定是在乱说，不然他不可能带兵回京述职。 “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祝公主殿下新婚快乐。”戚时淮看了一眼慕鸢芷抱着的小鸭子才道。 “谢谢。”慕鸢芷一点都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 等她走远了，戚时淮才冲她的背影又说了一句：“末将说的是真的，公主殿下有需要随时来找末将。” 真的？指哪句？一伙的？还是有消息？ “随时哦，今晚也成。”戚时淮冲她眨了眨眼。 慕鸢芷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开。 驸马府本来是慕鸢芷的，后来自然也成了裴云熙的地方，而天子也没有要重新建一座新的驸马府的意思，可如今平南王府戒严，慕鸢芷自然不能嫁到平南王府去，所以天子让驸马府成为她成婚的临时居所。 慕鸢芷望着后院里满目的大红灯笼有些恍惚，以至于灯笼后面站着一个人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第95章 我们本来就该是夫妻 谁在那儿？ 天色昏暗，即便有灯笼，一时之间也很难看得清楚来人是谁。 这里是驸马府，守卫森严，应当不会有外来人才是。 那么这人只能是萧逸尘了！ 洞房花烛夜，萧逸尘不在自己的院子搂着美娇娘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可不管是不是萧逸尘，慕鸢芷都不打算理会他，她转身就走，回自己新房去了。 “你就这么走了？”萧逸尘不甘心的声音从灯笼后面传来。 果然是他！ 慕鸢芷回头，一袭新郎服的萧逸尘从阴影处走出来，他冷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刚刚成亲的新郎官，在慕鸢芷看来，倒十足一只红色的恶鬼。 “萧首辅不回去洞房，你的美娇娘可要久等了。”慕鸢芷嘲讽道。 “你就这么想我娶裴云熙吗？”萧逸尘冷冷地责问。 慕鸢芷嗤笑：“是你想娶，你想娶谁就娶谁，与我无关，告辞。” 她刚转回身，萧逸尘就闪身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如果我说我想娶的是你呢？” 要是前世他对她说这句话，那么她死也无憾了。 可现在，她听了毫无波澜，甚至想发笑。 想娶她？她是他想丢就丢，想娶就娶的吗？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萧逸尘！ “那你想多了。”慕鸢芷朝他勾起明媚的笑容：“我已经嫁给顾容瑾了。” 上一瞬，萧逸尘还因她动人的笑容晃神，下一瞬就因为她说的话而暴怒，他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呼吸之间充满了侵略性。 慕鸢芷顿时警惕，她甩了一下没甩开萧逸尘的手，恼怒道：“萧逸尘，这里是公主府你敢乱来？” “乱来？”萧逸尘深邃的眸光中燃起一簇诡谲火苗，语带危险：“我对我的人做什么都称不上乱来。” “谁是你的人？你有病！”慕鸢芷恶狠狠瞪着萧逸尘，凤眸都是怒火。 裴云熙就在隔壁的院子，他疯了！ 在萧逸尘看来，她只是在虚张声势，一点威慑都没有。 他猛地一拽把眼前人拉得更近了些，属于慕鸢芷的气息让他更加迷醉了，他眸光氤氲深盯着慕鸢芷，暗哑着嗓子循循诱导：“鸢芷，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我们本来就该是夫妻。” 就让所有的错误回归正轨。 她该是他的。 慕鸢芷只觉得恶心，“来人啊！” 然而她高声大喊并没有引来侍卫家仆，回答她的唯有呼呼的风声。 怎么回事？人呢？ “别喊了，不会有人来的。”萧逸尘强势地把慕鸢芷拉进怀里，把她微不足道的挣扎当成情趣。 萧逸尘这个混账把人都调遣走了？不可能，公主府的人那么听他的话吗？还是他放迷药把所有人都药倒了了？ 慕鸢芷脑子里闪过裴商灵的脸。 裴商灵今日太古怪了，他跟萧逸尘合伙？ 一定是！裴商灵和裴商衍一样都是下三滥的烂人！禽兽！ 慕鸢芷心里谩骂，她脑子飞速转动寻找脱身的方法，她的暗器藏在了左手的衣袖里，但是被萧逸尘扼住了手腕使不了…… 就在她分神的时候，萧逸尘俯身吻住了她！ 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在慕鸢芷脑子里炸开。 萧逸尘这个烂人竟然敢吻她！ 就在慕鸢芷准备狠狠咬下去的时候，有一股强势的力道将她拽离，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落入另外一个让她安心的怀抱里。 慕鸢芷惊喜地抬眸，是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顾容瑾一袭白衣闯入这一片红的院子里，半点都不突兀，反而把这天地照亮了。 慕鸢芷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握住他衣衫的手紧了紧。 多日不见，他瘦了。 “没事小鸢芷？”顾容瑾心疼地问，眼里都是疼惜。 这一刻，慕鸢芷眼底涌起千百颜色，想起近日来的种种，皆是因他不告而别所起，怒意瞬间升腾起来，“你还敢出现？！” “为何不敢？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顾容瑾理所当然的语气，他盯着慕鸢芷，满头珠玉，流光溢彩，艳丽的新嫁娘美极了。 然而他的视线来到她被人亲得水光潋滟的唇瓣时，眸光倏地沉了下来。 这是他的新娘！ “萧逸尘你竟然敢觊觎本世子的新娘！”顾容瑾看向萧逸尘时，眸光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意犹未尽的萧逸尘冷冷地勾起唇：“你是来送死的吗顾容瑾？” 顾容瑾抱住慕鸢芷的场景刺得他眼睛生痛，他恨不得马上就把顾容瑾拿下，扔到大牢里！ “就凭你？”顾容瑾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我怕你在我手下熬不过三招。” 闻言，萧逸尘浑身上下的气场骤然变了，四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住。 两个人对峙着，随时一触即发。 顾容瑾却是笑了笑：“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我并不想见血。” 他才说完，就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尘哥哥，你怎么在鸢芷姐姐的院子里？！” 裴云熙捏着她新娘服的裙摆，小跑着过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委屈。 为什么尘哥哥不来她的院子，要来慕鸢芷这里，他就这么放不下慕鸢芷吗？今日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啊！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新娘啊！ 等裴云熙余光看到顾容瑾时，没由来松了口气，有顾容瑾在，慕鸢芷就不会堂而皇之勾引她的尘哥哥了！ 萧逸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烦裴云熙的出现，她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怎么还不满足？ 非要这样管天管地的？ “怎么样啊尘哥哥怎么不说话了？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你的美娇娘解释吗？”顾容瑾嘲讽地问。 有裴云熙在，何需要他出手？ 萧逸尘冷冷地剜了一眼顾容瑾，尘哥哥三个字从顾容瑾嘴里说出来，成功让他彻底恶心了，以后再听都要起鸡皮疙瘩。 裴云熙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委屈巴巴笛望着萧逸尘，等他的解释，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无关要紧的。 “云熙，你先回去，我要抓拿朝廷钦犯！”萧逸尘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在看裴云熙。 第96章 他丢下你跑了 他说罢猛地对着顾容瑾出手！ 顾容瑾瞬间把慕鸢芷护在身后，同样快如雷霆闪电击向萧逸尘！ 电光火石之间，慕鸢芷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出招，两道身影就缠斗在半空之中。 裴云熙当然没走，她着急地望着战况。 尘哥哥那么厉害，怎么没有一下子就拿下顾容瑾？ 她不懂。 慕鸢芷看得心惊担颤，脸色骤变：“容瑾小心！” 她一喊，萧逸尘气不过，出招更加快准狠。 “我说了你过不了三招。”顾容瑾因为慕鸢芷担心的话，这一掌更快更准更狠，直接把萧逸尘打落在地，他蔑笑道：“文官就是不中用啊。” “尘哥哥！”裴云熙飞扑过去担忧地扶起吐血的萧逸尘，吓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尘哥哥你怎么样了？” “没事！”萧逸尘推开裴云熙，他狠狠地擦掉嘴角的血迹，一副还想打的样子。 他怎么可能打不过顾容瑾？！ 裴云熙此时扭转头哭斥：“姐姐怎么可以纵容瑾世子打伤我夫君！”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慕鸢芷面前宣示自己的主权，裴云熙担心的同时又不免开心。 这下子，尘哥哥应该看清楚慕鸢芷的嘴脸了？慕鸢芷对尘哥哥根本一点都不关心！她只关心顾容瑾！ 慕鸢芷见顾容瑾毫发无伤，便放心了，她道：“是萧首辅先不分青红皂白要打我的夫君。” 夫君？她总算肯叫他夫君了！ 顾容瑾高兴得紧，心里头那点小小的拧巴就没有了。 她之前凶他一定也是因为关心他！ “他是朝廷钦犯！”萧逸尘此时已经站起身，他调整着紊乱的气息，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转。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慕鸢芷对他受伤无动于衷，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以前他就是咳嗽一声，她都紧张得要命，问东问西，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药，最好的大夫带到他面前来。 而现在他都吐血了，她也只会关心顾容瑾要不要紧…… 一想到这里，萧逸尘的胸口更痛了，他猛地咳嗽了一声，嘴里又是一阵腥甜，他把血咽下去，不顾踉跄，推开裴云熙上前几步：“慕鸢芷，你可不要包庇朝廷钦犯！” 被推开的裴云熙差点站不稳跌倒，巨大的委屈与不甘瞬间袭上心头。 尘哥哥真的很在意慕鸢芷…… 他喜欢慕鸢芷…… 顾容瑾根本就没把萧逸尘放在眼里，他对慕鸢芷保证道：“小鸢芷你跟我走，我会保护你的！” 慕鸢芷眉头皱了皱，摇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你舍不下这里的谁？我可以把麒麟也一起带走。”总不能是因为萧逸尘？ 慕鸢芷还是摇头：“你斗不过我父皇的。” 她虽然不知道顾容瑾现在有什么把握，手下有多少兵马，可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跟举国之力相提并论，朝廷有八十万兵马，还不算一招就有的新兵。 跟他一起亡命天涯吗？ 被抓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没有把握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顾容瑾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说的是事实，他现在确实还不能跟天子抗衡。 握紧了拳头的顾容瑾认真对慕鸢芷道：“你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一定会！” “顾容瑾，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慕鸢芷问。 她继续固执地嫁给他是对的吗？ 慕鸢芷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 她以为他回来是有了万全之策，哪知他就只是回来转悠一圈就又走了吗？ 平南王现在还被扣在平南王府呢！ “当然是畏罪潜逃啊！”萧逸尘拔剑。 寒光一闪，就到了顾容瑾和慕鸢芷的面前。 顾容瑾眸中厉色闪过，徒手就把萧逸尘的剑挡下！ 所有人皆是一惊。 这是什么武功？刀枪不入？ 就在萧逸尘愣神的一瞬间，胸膛就挨了一脚，紧接着顾容瑾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警告：“这一脚是替我夫人踢的，下次见面可不会轻饶了你！” “尘哥哥！”裴云熙赶紧扶住萧逸尘。 慕鸢芷望着顾容瑾消失的方向出神，心里头的烦闷无处发泄。 他又走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你看，他丢下你跑了，你还要头铁继续守着一个朝廷钦犯吗？！”萧逸尘没有多余地空闲搭理裴云熙，而是凉薄地对慕鸢芷说。 慕鸢芷收回目光，不带感情地看了萧逸尘一眼：“与你无关。” 这个时候，裴商灵带着一堆侍卫来了，他见萧逸尘受伤吐血了，就知道果然出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不明天才来？”萧逸尘语气里都是责怪。 要不是裴商灵所谓的计划，现在禁军早就将顾容瑾拿下了？本来天子就是这么个计划，大婚如期进行，将顾容瑾引蛇出洞一举拿下！ 可就因为裴商灵怂恿他把兵马都撤了，打算让他强行跟慕鸢芷洞房生米煮成熟饭，才让顾容瑾钻了空子。 裴商灵气结：“你怪我？你拿不下顾容瑾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 他这么做得益的不全是萧逸尘，利好他了吗？ 萧逸尘无法反驳，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 慕鸢芷在旁边听着好笑，果然是裴商灵搞的鬼！ “裴商灵，你和裴商衍一样贱！” 慕鸢芷毫不留情的辱骂让裴商灵的脸顷刻涌上暴怒的绯红：“你骂我贱？！我全都是为了你你这样骂我？” 慕鸢芷冷笑：“为了我？你破坏我的婚事，联合萧逸尘一道使些下三滥的毒计，这样叫为了我？” 真是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嫁给一个朝廷钦犯，慕鸢芷，你就那么想死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裴商灵快气炸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为了她心力交瘁，到头来就换她狼心狗肺！ 裴云熙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从刚才开始她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为什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灵哥哥……”裴云熙糯糯地唤了一声。 “别吵！” 第97章 第一次觉得跟裴云熙说话心烦 裴商灵不耐烦的话粗声粗气且音量不小。 裴云熙没由来想起之前认亲大典的时候，又怕又委屈。 之前灵哥哥生气是因为慕鸢芷自作主张，可这次明显是嫌弃她碍事了…… 是对着她生气的。 认识到这一点的裴云熙心里很难受，灵哥哥从来都是以她为重的，为什么今天会这样？ 裴云熙怨念地看了一眼慕鸢芷。 “师姐！” 麒麟冲过侍卫的阻拦，打了进来。 现在这些侍卫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 “麒麟！”慕鸢芷见到麒麟才重新有了笑容。 “师姐你没事？”麒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凌厉地扫了其他人一眼，“要不是太子拖住我，我早就来了，果然这些人一定会妨碍师姐的婚事，我的直觉是对的！” 慕鸢芷：裴商衍也有份？ 真是一个都少不了啊！ “我没事，刚才顾容瑾来了。” “怪不得某人挂彩了，原来是我姐夫来了，呵，技不如人就不要抢人家媳妇啊！”麒麟嘲讽地看向萧逸尘。 该！打得轻了！ 萧逸尘很不喜欢慕鸢芷这个师弟，觉得他和顾容瑾一样碍事。 “我劝有些人有点自知自明。”麒麟继续输出，“不然只会更狼狈！” “臭小鬼，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裴商灵本来就一肚子的气，看到麒麟就更气了。 这小鬼，他没找他算账，倒还一直来他面前惹他烦了。 “本公子想说话就说话，你管不着！”麒麟鼻子朝天哼了一声，拽着慕鸢芷道：“师姐我们走。” “红豆他们呢？”院子里唯有她一个人在，他们都不见了，一定是被人支开了。 “被喜娘使唤去了。”麒麟说。 果然如此。 “慕鸢芷！”眼看着慕鸢芷和麒麟要走，裴商灵震声怒喊。 然而慕鸢芷充耳不闻，唯有麒麟转头对他做了个鬼脸，嘲讽力十足。 “慕鸢芷！” 裴商灵见她不停，转头冲萧逸尘喊：“你动一下啊！” 过了今晚拜堂成亲，慕鸢芷就是顾家的媳妇了！ 萧逸尘想说话，开口就是一阵咳嗽，裴云熙忙又关切道：“尘哥哥，赶紧让太医看一下。” “不需要。” 区区一点小伤而已，顾容瑾还能伤得了他？ 裴商灵胸膛微鼓，呼吸不太顺畅。 事情发展成这样，唯有另寻办法逼慕鸢芷和离了。 可她就像中了蛊，丝毫不听劝，能让父皇下旨是最好的。 裴商灵拂袖离开，也不管这里一地鸡毛。 属于慕鸢芷和顾容瑾的新房里，唯有新娘子在，她看着一室的喜庆发呆了一会儿就换下喜服去睡了。 成婚也不过是个仪式罢了，她早就对自己的婚事不向往了。 顾容瑾…… 慕鸢芷躺在新婚的大床上，不可避免想起顾容瑾。 让她等他，等他做什么？ 烦死了！ 慕鸢芷干脆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睡醒了再说！ 第二日醒来，慕鸢芷就琢磨着该怎么让天子把她挪到别的地方去，住在这公主府，和萧逸尘抬头不见低头见，太烦人了！ 他已经两次对她图谋不轨了，虽然不知道是出于占有欲作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而言之萧逸尘很危险，她不想跟他待在一个屋檐下！ 裴云熙也是相似的心情，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慕鸢芷一直在她的尘哥哥眼皮底下转来转去。 于是等早朝过后，裴云熙就进宫了。 “父皇，鸢芷姐姐想回到平南王府，熙儿想着她肯定不习惯跟熙儿还有尘哥哥一块儿住在公主府。”裴云熙欲言又止的话很明显，疯狂暗示。 因为昨晚顾容瑾没有出现，天子这会儿连奏章都看不下去，他道：“她想？她怎么不自己来说要你说？” “不是姐姐要熙儿来说的，是姐姐无意中提起，熙儿就想……”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天子揉着眉心，呼吸比刚才重了一些。 裴云熙听了垂下眸子搅弄手帕。 往常这样的话，都是别人训斥慕鸢芷的，什么时候裴云熙也会被这么说？ 她心里顿时就不舒服。 “熙儿只是……只是不想姐姐不开心……”裴云熙越说越小声，语气里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通常她这样子委屈，父皇一定会心软哄她的，然而今天—— “朕最近因为平南王府一事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你倒好来给朕增添麻烦了。” 天子第一次觉得跟裴云熙说话心烦。 磨磨唧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本来就烦的他烦上加烦。 鸢芷说话就不会这样！ 心里头一比较，天子脑子里就闪过慕鸢芷的脸，她甜甜地唤他父皇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免又觉得更烦了，手里的奏章重重搁置在案桌上。 裴云熙吓了一跳，眼眶瞬间集积聚了泪水。 父皇是生她气了？ 裴云熙受惊的样子落在天子眼里，他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语气也放柔了些：“父皇最近政务繁忙，顾不到你，你去找萧爱卿。” “嗯，熙儿不打扰父皇了。”裴云熙松了口气，心想着以后还是得小心点，不能因为慕鸢芷的事惹恼了父皇得不偿失了。 等她走了，总管太监就手捧着两个盒子进来呈给天子。 两个盒子都装着喜帕，显然一个是属于慕鸢芷的，一个是属于裴云熙的，这条喜帕是要在新婚夜置于婚床上。 总管太监打开两个盒子，天子先是看了慕鸢芷这一条，干干净净的。 很合理，毕竟顾容瑾不在。 可等他看到裴云熙那一条时，脸色当即愠怒！ 总管太监大气不敢喘，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他也不想触这眉头啊！ 但免得天子迁怒，他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陛下，昨日萧首辅受了伤……” “受了什么伤？可曾叫太医看过？” “未曾，奴才也不知萧首辅缘何受伤？” 天子深呼吸了一口，“让他过来亲自给朕解释！” “喏！”总管太监如卸重负，急匆匆退下。 他只管着急不管看路，一出门就撞上慕鸢芷，手里的盒子也都掉落在地，两张喜帕都翻出来了。 第98章 把人接回平南王府 总管太监手忙脚乱去捡，眼尖的慕鸢芷一下子就看见了这两条喜帕皆是干净的。 有一条是喜娘叫她放在婚床上的，她自然认得，另外一条不用说也知道是裴云熙的了。 只是裴云熙的为什么也是干净的？她不懂。 这个时候，有一只宽大的手伸过来，也帮忙去捡。 “哎呦不用麻烦了，老奴自己捡就行，这可是……”总管太监话说到一半就凭空没了下文，因为帮他捡的萧逸尘！ 只见萧逸尘捡起属于裴云熙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放进盒子里，一双本来沉寂的黑眸转向慕鸢芷时，变得炙热了起来。 他是故意的，生怕她看不清楚似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慕鸢芷厌恶地撇开视线，不想和萧逸尘对视。 他一定是有病！ 不是身体有病就是脑子有病！ 总而言之就是有病！ 慕鸢芷心里连连腹诽。 总管太监一直只管手帕的事，没有注意到气氛奇怪，他尴尬地瞄了一眼慕鸢芷，才陪笑道：“老奴着急着替陛下办事，撞到公主殿下了，请公主殿下赎罪。” 慕鸢芷随便勾了下嘴角笑了笑：“没事，公公去忙。” 总管太监也向萧逸尘颔首才离开。 他一走，萧逸尘就上前一步：“鸢芷。” 慕鸢芷一连退后几步，非常警惕。 有了两次的经验教训，她得离他越远越好！ 萧逸尘眼里的炙热不减，还夹杂着几丝别的慕鸢芷读不懂的情绪，他正欲开口，就被折返的总管太监打断：“瞧老奴这记性，老奴这番就是去找萧首辅您的啊！陛下急着要见您呢。” “既然父皇要见萧首辅，那我晚些时候再来。”慕鸢芷趁机快步离开，不想跟萧逸尘待在同一空间里。 “公主慢走。”总管太监转回头，给萧逸尘引路，赫然发现他竟然盯着慕鸢芷的背影，没有反应。 这…… 总管太监心里一颤，忙出声唤了一句：“萧首辅！” 萧逸尘才回过神来，道：“有劳公公引路了。” 总管太监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道：“陛下今日很生气，首辅大人待会可不要再触怒龙颜了。” 他明示成这样了，希望这萧首辅能懂。 萧逸尘喉咙里嗯了一声，“多谢公公提醒。” 他进到宣室殿，殿内的宫仆早就被遣退，天子似乎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见到他，脸色不太好。 萧逸尘揖礼请安，天子不等他说话就问：“朕闻萧爱卿受伤了可有此事？” “小伤而已，劳陛下挂心了。” 萧逸尘没有把顾容瑾昨天夜闯公主府的事说出来，毕竟人没抓到，说出来反而不妥，会让天子觉得他没用。 “昨日是你和熙儿大婚的好日子，缘何受伤？为何不叫太医？”天子眯起眼，眼神充满探究。 萧逸尘早就想好了一番说辞，他道：“臣喝多了，不小心摔倒，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不曾惊动太医。” 天子挑眉，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所以这就是你冷落了熙儿的理由？” 语气不轻不重，却狠狠敲打在萧逸尘的神经，他慌忙垂首：“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天子从玉阶上缓缓走下来：“朕赦免了你的大罪，因为你是熙儿的驸马，亦是朝廷重臣，朕的左膀右臂。” 他手里的奏章落在萧逸尘肩上，这奏章彷佛有千斤重，压得萧逸尘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天子指的是他上次跟太子合谋拐骗慕鸢芷的事。 “臣蒙陛下恩典，不胜惶恐。”萧逸尘的额角有冷汗渗出。 天子冷哼了一声：“既知恩典，爱卿就莫要再犯糊涂，鸢芷现在是你的妻姐，也是平南王世子妃，你可不要再觊觎她了！” 他当然看得出来萧逸尘的心思，他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熙儿已经进了萧家的门了，他就不能让熙儿受委屈了。 萧逸尘：“平南王府很快就不存在了。” 天子反而轻笑了一声：“如此说来，爱卿已经找到了确切的证据了？可不要又拿一支玉笄来糊弄朕，还害平南王白跑了一趟。” 说到后面，天子加重了语气。 萧逸尘拱手：“臣定当肝脑涂地！” “好一个肝脑涂地。”天子拿开手里的奏章，允诺道：“爱卿若是能够顺利助朕削了所有的藩王，朕定会重重有赏。” “臣谢主隆恩。”萧逸尘心道他不要赏赐，他只要一人足矣。 只要到时候论功行赏，他再提出来，天子高兴，一定会答应的。 平南王府和顾容瑾都消失了，鸢芷就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萧逸尘从宣室殿出来，心情大好，然而他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搅和掉了。 “早上好萧首辅。” 顾容瑾就这么大摇大摆出现在宫里，还对着他笑得灿烂。 “顾容瑾，你竟然敢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萧逸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为什么不能？本世子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要去面圣啊？很奇怪吗？”顾容瑾含笑，啧啧道：“倒是萧首辅，还能这样活蹦乱跳，想来是挨的揍已经好了，可喜可贺啊！” “你！”萧逸尘整张脸都是冰的，“来人啊！将顾容瑾拿下！” 他喝令道。 “来人？来什么人？谁敢动本世子？”顾容瑾看着从四面八方来的侍卫，他指了指宣室殿，道：“本世子马上要进去立大功了，劝你们不要不识好歹，不然待会被陛下清算，一个两个都要蹲大理寺的。” 大功？萧逸尘冷嗤，“好，我倒要看看瑾世子要立什么功。” “你看好了，别眨眼。”顾容瑾大步上前推开宣室殿的大门，没人拦他。 萧逸尘还真站在这里等，大概一个时辰后，顾容瑾从里面出来，容光焕发对他笑：“萧首辅真在这里等啊？不急着回家看你的美娇娘啊？本世子可等不及要回去接我夫人回府了。” “陛下答应让鸢芷回平南王府？”萧逸尘难以置信，顾容瑾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第99章 你这种货色本世子零兴趣 刚才陛下还心心念念着要把所有藩王一锅端了，怎么可能会饶恕了顾容瑾？还解了平南王府的戒严？ 萧逸尘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他不爽地睨了顾容瑾一眼，没有通报就进了宣室殿。 顾容瑾懒得管萧逸尘，去公主府去了。 此时的公主府，裴云熙被麒麟挡在了慕鸢芷的院子外面，不给她进去。 裴云熙就学着以前耍赖的法子，坐在外面等。 “你能不能别坐这里碍事啊，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呢？我师姐不想见你呢！”麒麟磨牙。 “你这个草民胆大包天敢这么对公主说话！”雪儿义愤填膺。 “你去告诉天子陛下啊。”麒麟耸肩。 “你！”雪儿气死了，她知道麒麟武功高，整座公主府的侍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想把他拿下都不行。 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去叨扰天子，这里不是皇宫，闹得再大声，也不会有旁人知晓。 “我想找姐姐聊天罢了，姐姐怎么就不肯见我呢？”裴云熙用衣袖擦着说来就来的眼泪。 她要哭，哭给公主府的其他人看，总会有用的，到时候父皇问起来，慕鸢芷就多一条罪了。 “我当是谁一大清早在这里晦气呢，原来是云熙公主啊。”顾容瑾领着一群平南王府的家仆进来。 “师父！”麒麟一见到顾容瑾就欢快过去。 “你师娘呢？”顾容瑾笑着问。 “师娘在里面……呸，师姐在里面呢，你别把我师姐喊老了！” “顾容瑾？”裴云熙顾不上顾容瑾刚才的阴阳怪气，眼泪一下子收了回去。 青天白日的，他也敢来？还带着一堆人？ “来人啊！抓朝廷钦犯了！”裴云熙扯开嗓子喊。 就算大家都不是顾容瑾的对手，可她就要喊得整条街都知道顾容瑾这个逃犯回来了！到时候禁军一到，定能把顾容瑾拿下！ “就算你是公主殿下，污蔑世子也是要论罪的。”顾容瑾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裴云熙立马闭上嘴，怕得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 “有病？以为自己是什么万人迷，你这种货色本世子零兴趣。”顾容瑾冷呵。 “顾容瑾？”听到吵闹声的慕鸢芷从里面出来，见到顾容瑾，满脸错愕。 他怎么又来了？他不要命了！ “你该叫我夫君，再不济叫容瑾哥哥也行。”顾容瑾凑过去过去拉慕鸢芷的手：“为夫来接你回家了。” 回家？这个词太陌生了。 平南王府是她的家吗？暂住的地方能叫家吗？ 但总比这里好上百倍。 “可你不是被朝廷通缉了吗？”虽然通缉令没下，不过也差不多了。 “没有啊，全部都解决了，我回头跟你说，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走。” “你们！”裴云熙不甘心自己被晾在一旁，叫住了慕鸢芷和顾容瑾，“既然瑾世子回来了，姐姐你就不要缠着我夫君了好不好？” 她怕自己没机会说，就在这里，在众人的面前说出来。 裴云熙一副很委曲求全的样子，眼泪汪汪的。 “你有病就去治。”慕鸢芷回头朝裴云熙冷笑：“你的相公没有和你圆房这也赖我？” 裴云熙不要脸，她就不用给脸了。 没想到慕鸢芷会把这种话宣之于口，裴云熙整张脸瞬间白了下来，然后火辣辣地疼，她咬紧了唇瓣，愤恨地看着慕鸢芷不加掩饰。 慕鸢芷为什么会知道的？ 裴云熙不解，昨天尘哥哥没碰她是因为他受伤了啊，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彻夜不眠看书的。 “尘哥哥他受了伤……” “我不关心，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麻烦你不要来烦我，我对你们的夫妻生活真的没有任何兴趣！” 慕鸢芷说完快步走回房间里收拾东西，顾容瑾更是理都不理会裴云熙，麒麟也跟着走。 偌大的院子只留裴云熙一个人杵在这里。 “主子，他们太过分了！”雪儿愤愤不平。 怎么可能把姑娘家这么隐秘的事宣之于口啊，这样主子的脸要往哪里搁？这下子全公主府的人都要知道了！ 雪儿安慰着裴云熙，忽然，余光见到一道身影，惊喜道：“主子，驸马爷来了！” 她嘴里的驸马爷自然专指萧逸尘了。 裴云熙吸了吸鼻子，眼含热泪回头：“尘哥哥。” “我找鸢芷。”萧逸尘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往里走。 “尘哥哥！”裴云熙一把抱住了萧逸尘的腰，哭哭啼啼道：“你是我的夫君，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在意慕鸢芷？！” 她不甘心！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为何眼里没有她？ 不得已停下来的萧逸尘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握住裴云熙的手安慰她道：“别多想，你永远是我正妻。” “那你别去找姐姐好不好？”裴云熙卑微地恳求。 “我找她有事，你乖乖在院子里等我，我待会去找你。”萧逸尘轻轻拿开裴云熙的手。 裴云熙听到他说待会去找她，放松了手里的力道，任由萧逸尘把她的手拿开。 他的温柔让她沉醉，让她不知所措，就这么放了手，可见他进去里面找慕鸢芷，她又开始醋意大发。 可是慕鸢芷已经嫁给顾容瑾了，是怎么也不可能再嫁给尘哥哥的！ 但是慕鸢芷还是会纠缠尘哥哥啊……慕鸢芷就该死！死了就没有那么碍事了！ 裴云熙眼里的怨毒加深。 慕鸢芷的软肋是那个叫麒麟的小鬼，也许可以从他下手。 她知道灵哥哥很讨厌那小鬼。 裴云熙勾唇冷笑。 “雪儿，走，咱们去找四殿下。” “主子不回去等驸马爷了吗？” 裴云熙赌气道：“他等等我怎么了？每次都是我等他。” 她也很想试一试被人等待的滋味。 这个时候，慕鸢芷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萧逸尘被小年子和小云子挡在了外面，当然主要是麒麟挡着，不然就那两个人可不是萧逸尘的对手。 慕鸢芷的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所有东西都在未央宫里。 “鸢芷！” 第100章 你会不会有一天被他感动 萧逸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慕鸢芷权当听不见。 “他可真是纠缠不清啊，小鸢芷后悔吗？”在旁边帮忙的顾容瑾酸溜溜地问。 “我最后悔的是曾经喜欢过他！晦气！”慕鸢芷面无表情道。 听到这样的话，顾容瑾的心情亮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平常，他继续道：“可他死皮赖脸的，你会不会有一天被他感动啊。” “顾容瑾，你再在我面前提这种晦气东西，我就不理你了！”慕鸢芷生气地把一个巨大的包袱重重塞到顾容瑾怀里。 顾容瑾夸张地踉跄了几下：“哎呦你要谋杀亲夫啊！” 慕鸢芷知道别说区区一个包袱了，就是块大石头也砸不伤他，于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这黑心莲，竟然无动于衷，亏人家时时刻刻念着你，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也要回到京师来。”顾容瑾揉着自己的小心脏，“岂知是被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给拿捏了。” 慕鸢芷倏地转过身，顾容瑾下意识做出防揍的动作，举着包袱防御。 没办法，毕竟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很难改。 慕鸢芷抿了抿嘴，问他：“你到底是怎么脱身的？” 顾容瑾表情正经了起来，他坐下来道：“我用隔壁扶桑国的两座城池来换，所以陛下就暂时不动我们平南王府了。” “扶桑国的两座城池？！” “嗯。” “你嗯得轻松，你哪里来的两座城池交换？”慕鸢芷觉得匪夷所思，“顾容瑾，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父王不是把家书都给你看了吗？”顾容瑾说：“我就是霜降的人啊。” “我说城池。”城池不靠打仗还能拿下？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用城池来换我们平安无忧。” 慕鸢芷看了顾容瑾一会儿，收回目光，默默收拾去了。 “生气了？”顾容瑾起身过去，凑近明显鼓着腮帮子的慕鸢芷，戳了戳。 慕鸢芷打掉这只手，依旧没有说话。 “真生气了啊。”顾容瑾改为趴在慕鸢芷对面，“别这样啊小鸢芷，理理我嘛。” “你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滚！” “好好好，我说。”顾容瑾投降。 慕鸢芷寒着张脸，又不说话。 顾容瑾明白，这是要看他表现呢。 “城池当然是打下来的了，不过不是我打的罢了。”顾容瑾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了，不是我不想，是我答应了别人，夫人那么聪明，自己猜一猜？” 他一顶高帽戴在慕鸢芷头上。 慕鸢芷这才重新看他：“是……” “嘘！猜到了也别说！”顾容瑾伸手替慕鸢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指腹摩挲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害他流连忘返，然而下一瞬就被无情排开了。 “我还没猜呢！”慕鸢芷给了他一个白眼。 扶桑国不就在戚时淮这次出征的旁边，是戚时淮打下的城池！？ 戚时淮打了两座城池下来，不上报朝廷换功勋而把功劳让给顾容瑾？ 军中其他人呢？也没人说话吗？ 再说戚时淮凭什么帮顾容瑾，难不成戚时淮也是霜降的人？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带兵凯旋进京护驾，如果他按兵不动，平南王赢面就很大了啊！ 慕鸢芷实在是费解得很，但顾容瑾又说他答应了别人不能说。 “好，这个你不能说，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总能说了？我可不想天天提心吊胆活着，我都要掂量掂量，要不要跟你和离了。” “不行！不准！你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顾容瑾声音咬牙切齿，一个探身把慕鸢芷拉近自己，他力道很大，双手紧紧扼住慕鸢芷的双肩。 慕鸢芷吃痛，也出手。 但她哪里是顾容瑾的对手，一下子就被点了穴道，落进顾容瑾怀里。 “你！”慕鸢芷怒了：“突然间你发什么疯呢？！” “谁让你说要和离的？！”顾容瑾无视慕鸢芷的怒意，抱紧了她。 好软，好香！ 他真是想死了抱住她的感觉了，不想放开。 “你这个前朝廷钦犯能不能对自己有点数？！”慕鸢芷气结，“谁知道哪天我醒来会不会就要给你收尸，然后再给你陪葬？！” 顾容瑾笑了：“你果然是关心我的。” “谁关心你了？滚！我是关心我自己的小命。”慕鸢芷撇过头。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顾容瑾开始低声下气认错：“我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别气了。” 慕鸢芷鼻子里哼了哼，不置可否。 “本来因为这些事都太危险了我才不想告诉你的。”顾容瑾认真道，“霜降是什么机关，想必你也从我父王那里听说了，我们只听命于天子，但是现在呢变成听命于先帝。” “为何？” “还能为何，因为当今天子，你父皇他得位不正，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号令霜降的虎符。” 麒麟猜对了！ 兹事体大，慕鸢芷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 “所以你要造反？！”慕鸢芷几乎是用唇语说的。 “想什么呢？”顾容瑾敲了一下慕鸢芷的脑袋，“霜降的存在是维护裴氏江山社稷的稳定，清扫朝廷不能公布出来的垃圾。” “但你们不听天子的调遣，在天子眼里也是让裴氏江山不稳定的垃圾。”慕鸢芷一针见血道。 顾容瑾深以为然点头：“所以天子一直都想把我们找出来一网打尽，可惜在黑暗里生存是我们的强项，他不知道的。” “他一点都不怀疑你？”慕鸢芷不信。 “怀疑啊，所以我送了两座城池给他，换取点信任。” “我不懂，这样他不会连戚时淮也怀疑上吗？” “没办法的事，就当我们双方在棋局里博弈了，看看谁会赢。” 顾容瑾抱紧了慕鸢芷：“别害怕小鸢芷，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保护我？” “嗯！” “你把我穴道解了！” “不要，解了你一定第一时间打我。” “我不会。”慕鸢芷气得磨牙，穴道却忽然解了，她下意识就抬手。 “你还说不会！” 第101章 王府烧没了 顾容瑾眼明手快攥住慕鸢芷两只手，笑容无奈又宠溺。 “你欠打。”慕鸢芷哼道。 “真不乖，我现在放手你可不准再打我了。”顾容瑾好声好气哄道。 “好，不跟你闹了，要收拾东西了。”慕鸢芷保证道。 这破公主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顾容瑾将信将疑放开手，见慕鸢芷果真没有再要跟他动手的意思，也跟着她继续收拾了。 然而等他们出了门，就有人连滚带爬过来过来禀报：“公主，驸马爷，平南王府走水了！” “什么？！”顾容瑾难以置信地和慕鸢芷对视了一眼，“我父王呢他有没有怎么样？” “王爷没事，没人伤亡，就是王府烧得有点……”来人欲言又止。 慕鸢芷眉头深锁：“你遭仇家了？” “我仇家除了萧逸尘都嗝屁了，哪来的仇家？”除了萧逸尘这条追着他咬的疯狗，他确实没有活着的仇家。 慕鸢芷：“先回去看看。” 至于他们收拾好的东西，只好先放回去。 平南王府离公主府有一些距离，慕鸢芷和顾容瑾过去，火势还没有扑灭，大家都忙进忙出灭火，浓烟滚滚，围观群众都不敢靠得太近。 “这种烧法，王府估计是保不住了。”慕鸢芷叹气道。 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在他们回府的时候走水？是不想他们回来住吗？ 没人伤亡，看起来不像是有仇。 毕竟是从小到大的第二个家，顾容瑾望着噼噼啪啪烧得旺盛的平南王府，非常心疼，脸都皱成一团了。 “我父王呢？”顾容瑾随便抓了个侍卫来问。 “回世子爷，王爷受了点惊讶，在旁边的客栈休息呢，太医已经过去看了。”侍卫说。 顾容瑾点头，老头真没事就好。 “你不去看看你爹？”慕鸢芷问。 “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是没事吗？”顾容瑾摆手。 “……”真是父慈子孝。 顾容瑾：“我进去里面看看。” “你疯了！”慕鸢芷赶紧拽住顾容瑾。 顾容瑾冲她笑：“别担心，这点小火奈何不了我的。” “都把你家烧光了还小火？！” “你忘了刑部尚书府是怎么没的了？”顾容瑾拍了拍慕鸢芷的脸，“乖乖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闪身到了火海里。 说是这么说，慕鸢芷还是很担心，这可是火场啊！ 这家伙怎么老是做这么危险的事？！ 慕鸢芷在外面焦急等着，火势逐渐受到控制，然而进进出出灭火的人里，始终都没有顾容瑾的身影。 怎么还不出来？ 都快一个时辰了？ 会不会有危险？ “让开让开！有伤员！” 火场里，有两个人抬着临时的担架出来，上面躺了一个被浓烟熏得看不清楚脸的人。 慕鸢芷心脏倏地一紧。 不会是顾容瑾？！ 她想过去，又被人拦住了：“公主殿下不要过去！危险！” “是谁受伤了？”慕鸢芷焦急地问。 担架上的人，越看身形和顾容瑾越是相近！ “是……” “小鸢芷！” 身后传来顾容瑾的声音，慕鸢芷猛地转身，见到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你要吓死我！” “说了不用担心。”顾容瑾不以为然地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啥事也没有！” “不过你那么关心我，我可太高兴了。”顾容瑾笑得越发灿烂无比，一点都不像刚从火场里出来。 慕鸢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问：“你找到什么线索了没？” “我已经有谱了。”顾容瑾说。 慕鸢芷见他脸上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不禁狐疑：“什么谱？” “就是我那不可告人的小伙伴做的。”顾容瑾笃定道，他声线放低：“为了让我看起来不像是刑部尚书府案子的凶手？” 虽然说是手段是劣质了点，还害他搭上一座王府，不过也许可能有那么点效果呢？ “是戚时淮放的火？”慕鸢芷一下子就想到。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顾容瑾耸肩。 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慕鸢芷就知道是他。 如此说来倒也说得通为什么只烧建筑，完全没有伤到人了，故意把人引开了？ “话说回来，王府都烧了，我们住哪啊？”慕鸢芷扶额。 “还能住哪里啊？公主府呗，总不能住在未央宫？”他一个外臣能住宫里吗？ 想着想着，顾容瑾又觉得可行：“麒麟不也住在宫里吗？他能行，我怎么就不能行呢？” 慕鸢芷看了他一眼，“这得父皇决断了。” “咱们先进宫去一趟。” 裴云熙来到裴商灵的寝宫，第一次要等这么久，不免有些不安。 宫仆说灵哥哥在睡觉，可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睡啊？ 且她都来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能安心睡得着啊？ 若是换做平时，她一来，不管他在忙些什么都会立刻抽身的。 这种不同寻常让裴云熙略微有些不安。 就在裴云熙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裴商灵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小妹，你怎么来了？” 裴商灵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睡到了现在。 “没什么就不能看望灵哥哥吗？”裴云熙扬起甜甜的笑容。 “不是。”裴商灵心不在焉道。 他枕了太子哥的游梦枕，却半个梦都不曾有，他不死心，枕了很多次，别说梦了，连睡都睡不着！ 就像昨晚，他睁着眼睛都天亮，少有的失眠了。 他就在想，会不会要在钦天监里才能睡得着并且做梦？ 本来想着今天到钦天监去找国师的，但裴云熙来了。 裴云熙觉得奇怪，她昨晚成婚了，灵哥哥都没有什么想问她的吗？都不关心她新婚过得好不好的吗？ 这样她怎么顺其自然地扯出一堆事来，随便把麒麟那小鬼给拉下水？ 裴云熙不着痕迹给雪儿使了个眼色，雪儿立刻心领神会，开始替裴云熙鸣不平：“四殿下睡到了现在，昨日我家主子可是彻夜不能眠！” “雪儿！别胡说八道！”裴云熙佯装严厉地呵斥。 “怎么了？你昨夜不是大婚吗？” 第102章 如果我说这不是梦呢 想到这里，裴商灵咳嗽了一声。 雪儿怎么把这种事情往外说啊？姑娘家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谈论的吗？ 裴云熙开始进入正题了：“昨夜尘哥哥许是受了伤，彻夜看书，所以我陪了他一夜，才没有睡觉的。” “受了伤？他上哪受的伤？伤到那里了？！”裴商灵倏地站起身。 这可不行，这样小妹怎么办？！ 裴商灵瞬间就想了很多，甚至连和离都想好了。 反正大不了小妹就改嫁给戚时淮！ 老男人总比不举的男人好！ 裴云熙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她着急解释道：“是被顾容瑾打咳血了。” 应该不是伤得很严重，毕竟都没有叫太医。 “什么？！”裴商灵云里雾里：“顾容瑾回来了？！” 他显然还不知道顾容瑾已经没事人一样可以在京师蹦跶了。 裴云熙点头，“可能父皇已经赦免他了，他今日还到公主府来，说接姐姐回去平南王府。” “岂有此理！我去找父皇！”裴商灵说着就要走。 “灵哥哥！”裴云熙连忙起身。 他那么急干嘛啊！她重点还没说呢！ “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灵哥哥你先别急啊！”裴云熙跑到前面去挡住裴商灵的去路：“尘哥哥已经去找父皇了，他好像为了姐姐很生气的样子呢，昨晚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和顾容瑾打起来的。” 终于说出来了，裴云熙暗暗呼出一口气。 “什么意思？”裴商灵不懂，“你说萧逸尘又跟顾容瑾争风吃醋了？” 裴云熙委屈巴巴的样子，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裴商灵见状，一下子心疼不已，“小妹你别难过，混账萧逸尘，哥哥帮你找他算账去！” “我知道灵哥哥对我好，可是……尘哥哥可能只是放心不下姐姐，毕竟他们当了那么多年的未婚夫妻……”裴云熙说着垂下眸子，晶莹剔透的泪水就啪嗒啪嗒往下掉了。 “你别哭啊小妹。”裴商灵又慌又气。 这个萧逸尘，他以前就警告过了，对不起小妹他绝不原谅！ “总之你不用着急，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的！” “灵哥哥！” 这回裴商灵走得太快了，裴云熙根本就拉不到。 灵哥哥怎么去找尘哥哥麻烦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裴云熙急死了，连忙追出去。 奈何裴商灵一出了宫殿门就没了踪影，裴云熙茫然地抓了个路过的宫人问：“四殿下呢？” “奴才没有见过四殿下。” 没用的东西！ 裴云熙只好自己去找了。 慕鸢芷和顾容瑾面圣完，天子的意思是让他们暂时住在公主府，等平南王府重建完毕再搬回去。 “你觉得父皇有没有怀疑平南王府走水一事？”慕鸢芷问顾容瑾。 “半信半疑。”顾容瑾无所谓道，“我更在意的是竟然让我们暂时住在公主府，太烦人了，天天要对着萧逸尘那张死人脸！” 慕鸢芷深以为然点头，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经过这次，父皇完全没有要放我们去封地的意思。”这样一来她之前的打算也就泡汤了一半。 封地就算离京城近那也不是京城，总比住在京城，可现在很明显一时半会是回不去封地。 顾容瑾知道慕鸢芷的想法，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没关系小鸢芷，我会带你离开的，我保证过。” 慕鸢芷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瑾世子，瑾世子请留步！”总管太监匆匆赶来：“陛下让你回去宣室殿一趟。” “为何？”这不是刚出来吗？ “讨逆将军来了，似乎是跟他有关。”总管太监说。 …… 顾容瑾无语了，戚时淮是会给他找麻烦的！ “小鸢芷你先回去。” “嗯。” 慕鸢芷想着她不如趁机回未央宫一趟，拿回点东西。 她回到未央宫，在门口就碰上裴商衍。 他来这里做什么？ “芷妹妹。”裴商衍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慕鸢芷，非常惊喜。 他经常会做噩梦，是那个噩梦的延续，最近有些心力交瘁，就想来这里看看，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又去找过国师，想知道那个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预兆？结果国师说他也不知道。 也许国师是知道，就是不想告诉他罢了。 慕鸢芷完全没有搭理裴商衍，径直走开。 “芷妹妹！”裴商衍挡住了慕鸢芷的去路，欲言又止。 慕鸢芷不耐烦：“你能不能滚开？” 裴商衍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心很痛。 她看他现在唯有憎恨，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他是不可能想到有一天会和她走到这个地步的。 “芷妹妹，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裴商衍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 慕鸢芷不想听：“关我什么事？” “是关于你的。” “我没兴趣听！”慕鸢芷冷冷地斜了一眼裴商衍，走得更快。 裴商衍亦步亦趋跟上去，自顾自说：“在梦里我刺了你一剑！” 他原本以为慕鸢芷又要对他冷言冷语，岂料她停下来，神色复杂看向他。 裴商衍连忙解释：“只是梦而已，我怎么可能舍得伤你呢。” “如果我说这不是梦呢？”慕鸢芷讥讽一笑：“你伤我还少吗？” 虽然她不知道裴商衍为什么会那样的梦，兴许他潜意识就想捅她一剑？她不关心他是什么样的烂人，也不屑。 慕鸢芷的话就像雷击一样劈在裴商衍的天灵盖上。 不管他再怎么假设这不是梦都比不得她一句话来得铿锵有力。 不是梦？ 怎么可能不是梦呢？ 一定是梦？他怎么会刺伤她？就算是为了小妹也不可能的！ 裴商衍心底极力否认，他坚信自己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可是他宠爱了十六年的妹妹啊！ “芷妹妹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我都告诉你不是梦了，裴商衍你就是这样的人，少在我这里装正人君子了，你也配？！” 她觉得自己的胸膛又在隐隐幻痛了，都怪裴商衍这个烂人！ 第103章 你的妻子是云熙不是慕鸢芷 难道真的不是梦吗？那是什么？ 裴商衍亦步亦趋跟上去：“芷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跟我说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滚一边去！” “芷妹妹！” “太子哥？” 经过这里附近的裴商灵鬼使神差的就往未央宫跑，结果看见裴商衍追着慕鸢芷去。 裴商衍不得不先停下来转身：“老四你怎么也来了？” 他想起弟弟借了自己游梦枕，着急万分地问：“你枕了游梦枕，有没有做什么梦？” 裴商灵摇头，“没有，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没在钦天监睡觉的原因。” 没有？ 裴商衍也说不好是不是这个原因，他道：“那日在钦天监，国师还燃了藏香来着，兴许也跟那个有关。” “我今日本来是想去一趟钦天监的，但是小妹来了，雪儿跟我说萧逸尘居然没有跟小妹同房！”说起这个，裴商灵就很生气。 这才刚成婚，萧逸尘就敢冷落他的妹妹了，以后还得了！ “竟还有这种事。”裴商衍没想到萧逸尘都娶了小妹了还这样。 他就算忘不了芷妹妹也不该对小妹如此薄情！ “我们一起去找他。” “好！” 裴商灵回头看了一眼未央宫，问裴商衍：“慕鸢芷她怎么了？” “她……”裴商衍幽幽叹了口气，“她说我的梦不是梦是真的。” “太子哥，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啊？”裴商灵又问。 他实在是好奇。 裴商衍本来不想说的，但现在他还是觉得说出来，多一个人分析也好。 于是，他把梦境的来龙去脉都跟裴商灵说了一遍。 裴商灵听了却道：“还以为是什么呢，一定只是个噩梦。”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枕了不但没有做梦还睡不着，可潜意识里他就认为都是梦来的，梦的不都是这样夸张的吗？ 裴商衍却是摇头：“太真实了。” 他也很希望是梦，很希望刚才芷妹妹不过是在跟他说气话，可他真的很介意。 “不管了，等我先枕着做个梦再说。”裴商灵改变主意了，先去钦天监。 结果国师并不在，裴商灵只好擅作主张拿了点藏香。 出了钦天监，他们就一起到公主府去。 “鸢芷公主回来了吗？”进了公主府，裴商衍第一个不是问萧逸尘在不在，而是问慕鸢芷在不在。 “回太子殿下的话，鸢芷公主已经回来了，好像在院子里歇息。” 歇息啊，那就不打扰了。 裴商衍怕又会惹慕鸢芷生气。 “先去找萧逸尘，你们的萧驸马呢？” “驸马爷在花园里种花，好像是因为云熙公主说过想在花园种多点花。”仆人说道。 “哼，算他有心。”裴商灵冷哼。 也许萧逸尘昨晚是真的因为受伤才冷落了小妹。 “尘哥哥在给我种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裴云熙惊喜地问。 “小妹，这下子你应该放心了，别胡思乱想了。”裴商灵道，“走，我们去找他。” “我没有胡思乱想啊。”裴云熙嘟了嘟嘴。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尘哥哥真的记住了，而且行动力那么足。 她真的不该怀疑他的。 裴云熙走在前面，欢天喜地，但到了花园，看到满院子的梅花时，笑容倏地僵住了。 这些梅花不原本是长乐宫种的吗？ 长乐宫种的梅花可都是慕鸢芷喜欢的啊！ 因为她想炫耀，让慕鸢芷知道所有的东西都会是她的，所以就算她住在长乐宫，也没有把那些哥哥们为慕鸢芷种下的梅花给移走。 裴云熙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次是真的哭了。 裴商灵和裴商衍自然不会不记得这些都是慕鸢芷喜欢的花，不是小妹喜欢的。 说起来，小妹是喜欢什么花来着？ 他们对视了一眼，竟然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印象中好像慕鸢芷喜欢的，裴云熙就会喜欢，他们从前会觉得这两姐妹真是像啊，连喜好都一样，不愧都是他们的好妹妹。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他们又说不出来。 “尘哥哥……”裴云熙哽咽着嗓子唤了一句。 萧逸尘像是才发现有其他人来似的，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淡淡扫视了三个人一眼，“你们来了。” “萧逸尘！”回过神来的裴商灵马上不客气地过去，他把萧逸尘拉到一边。 萧逸尘皱眉拿开裴商灵的手，他很不喜欢别人碰他。 “你昨晚是怎么回事？才成亲第一天你就让我妹妹受委屈了！”裴商灵责问。 “哪个妹妹？” “别又在这里明知故问！你的妻子是云熙不是慕鸢芷！”裴商灵不自觉拔高了声线，“你搞清楚了！” 此时，恰巧路过的慕鸢芷听到了裴商灵怒气冲冲的话，她没有停下来，看不见这几个人似的继续横穿过花园。 这四个人都第一时间发现了慕鸢芷，心思各异，投过去的目光也不尽相同。 萧逸尘看向慕鸢芷，勾唇淡道：“这可不好说。” “不好说？！”裴商灵气结，“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屁话！” 简直了！ 裴商衍一见慕鸢芷，脑子里就装不下其他的了：“芷妹妹，这么巧你也来花园？” 慕鸢芷一来，萧逸尘就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 裴云熙见状，更加想哭了，眼泪是真的一直流一直有。 裴商灵见了更气了，他怒指着萧逸尘：“你怎么回事，眼睛像是长在慕鸢芷那里一样，小妹还在这里，你的妻子还在这里，你不要太过分了萧逸尘！” 本来还没什么，被裴商灵这么一吼，裴云熙的脸就更火辣辣地疼了。 她于是开始用衣袖抹眼泪。 萧逸尘语气还是那么淡：“我并没有忘记，不需要你来提醒。” “你！”裴商灵被萧逸尘渣得如此理直气壮给气得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胸腔起伏严重。 不行，他们不能住在一起，日久更能生情！ 可这是父皇的决定，怎么办呢？ “哥！你没看嫂子她都哭了吗？！” 第104章 顾容瑾你懂慕鸢芷什么？ ipaoshuba.net 萧楚楚实在是气不过。 今日她过来这里探望哥哥嫂嫂祝贺他们新婚快乐，然后就会他们一块回到萧府，嫂嫂还没见公婆呢，她爹她娘已经在等着喝儿媳妇这口热茶。 哪知道一来就看到这种场景，实在是叫她生气！ 慕鸢芷这个阴魂不散的狐狸精，竟然已经把她哥给迷得如此晕头转向了，这还得了吗？！ 裴商灵也看着萧逸尘，大有他不给个说法就不会罢休的架势。 萧楚楚见她哥就跟被人点了哑穴一样不说话，就顾着去看慕鸢芷，她就很想把矛头对准慕鸢芷开火，她挡住慕鸢芷：“慕鸢芷！” 然而剩下来话到了嘴边，倏然想起上次被慕鸢芷以公主的身份压制，她讨不到好不止还要跪下磕头的奇耻大辱。 她气归气到底是不敢再重蹈覆辙，便对裴商灵和裴商衍说：“两位殿下也不说话吗？就这么任由自己的妹妹被欺负吗？” 她对付不了慕鸢芷，太子和四皇子总可以了？ 不用萧楚楚说，裴商灵也肯定会为裴云熙讨公道的，他对慕鸢芷说：“小妹才是萧逸尘的妻子，慕鸢芷你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怎么了？你是疯惯了所以不需要理由吗？我经过这里不会也要你们批准？”真是笑话！ 慕鸢芷呵呵。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萧逸尘会在花园里种满了你喜欢的花？” 裴商灵不依不饶的样子在慕鸢芷看来可笑至极。 原来裴商灵的脑子是真的不好使，她以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他百般好？ “本人在这里，你问他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是弱智吗？”慕鸢芷不客气道。 裴商灵瞳孔瞪大，她居然骂他弱智？！ “老四，你够了！”裴商衍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劝裴商灵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厌烦了裴商灵总是对慕鸢芷无理取闹。 “太子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没看到小妹刚成婚就受尽了委屈吗？小妹也是我们的妹妹，你为什么区别对待，偏帮慕鸢芷？！”裴商灵火气也上来了。 他帮小妹讨公道，为何还要被大哥呵斥？ 裴商衍笑了：“区别对待？老四，区别对待的是你？小妹是我们的妹妹，芷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你为何称呼芷妹妹为慕鸢芷？” “我……是她自己不愿意姓裴的，我这么叫正好称了她的意！”裴商灵卡壳了一瞬，马上就为自己找到了辩解的借口，“再说了我一开始这么叫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 不知道是为了推卸责任，还是想把独善其身的裴商衍也拉下水，裴商灵这么说道。 他的话刺了裴商衍一下，他不敢去看慕鸢芷的反应。 是啊，确实是这样的。 自从小妹回来，他就一门心思扑在小妹身上，想补偿小妹，想给她最好的，以至于他忽略了芷妹妹，甚至总是觉得芷妹妹不懂事，一个劲地说她，埋怨她，甚至烦她。 想到这里，裴商衍心里一阵难过。 他醒悟得太晚了，不知不觉中，芷妹妹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不肯再把他们当做兄长了。 “太子哥哥，灵哥哥，你们不要为了我争吵了。”裴云熙吸着鼻子，泪眼汪汪瞅着他们，息事宁人般开口。 裴云熙这句话倒是给了两个人一个台阶下。 慕鸢芷看着他们几个人一台戏，不知道要唱到什么时候，就觉得厌烦：“滚开别挡着我的道，我最后说一遍！” “听到没有，我夫人放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花园门口的顾容瑾说，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敛起来瞬间煞气十足。 他才不再一会儿，就有人欺负她了，真是少看一下都不行。 萧逸尘马上联想到火场里那双阴森骇人的眼，绝对没有错的，那个人就是顾容瑾！ “你们聚众在这里欺负本世子的人，可不要怪本世子不客气！”顾容瑾随便扫了一眼花园里的花，笑了：“什么品味啊，不知道我家夫人不喜欢这些梅花吗？还种得满院子都是。” 他的话立刻惹怒了三个人，萧逸尘裴商灵和裴商衍都不客气地看过去。 什么叫不喜欢梅花？鸢芷\/芷妹妹\/慕鸢芷最喜欢了！ 特别是裴商灵和裴商衍，他们不会忘记他们亲手为她种下梅花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天天都要亲自浇水，逢人就炫耀这是她的哥哥们亲手种的，她最最喜欢！ “不懂装懂，顾容瑾你懂慕鸢芷什么？！”裴商灵怒怼回去。 “是我不懂还是你们不懂，小鸢芷告诉他们你是不是只喜欢紫藤花？”顾容瑾冲慕鸢芷笑。 慕鸢芷错愕了一瞬才点头：“没错，我只喜欢紫藤花。” 顾容瑾居然知道？她可从来都没有说过。 她会喜欢梅花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梅花确实漂亮，但她之所以会喜欢，是因为裴商衍说梅花傲骨，希望她也能有梅花的品格所以给她种了梅花。 可她的傲骨却全都被他们折断了。 裴商灵不可思议地和裴商衍对视了一眼，是太子哥说的慕鸢芷最喜欢梅花的！他们亲手种满了长乐宫，花费了多少心血，慕鸢芷当时明明很高兴！ 一定是她为了气他们乱说的！ 然而马上的，裴商灵脑海里就闪过几个画面，慕鸢芷的裙子确实多是紫藤花的图案，簪花也是经常都是紫藤花…… 而这些他从来都没有留意过。 顾容瑾居然知道了！ 难道她和顾容瑾比和他们要亲密吗？！告诉顾容瑾都不告诉他们！ 裴商灵无名火起，她明明不喜欢还耍得他们团团转是？ “容瑾哥哥我们走。”慕鸢芷过去挽着顾容瑾的手臂，好奇地小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藤花的？” “这还用问？你都差把喜欢紫藤花写在脸上了，不知道的才是瞎子。”顾容瑾故意说得大声。 萧逸尘呵呵，瞎子？ “说到瞎子。”萧逸尘低声笑了笑，“瑾世子可能不知道我穿的外袍正是鸢芷绣给我的生辰礼物。” 第105章 是条狗我都会送礼物 不管几次，萧逸尘故意在顾容瑾面前秀慕鸢芷送的礼物，都会让顾容瑾马上沉了脸。 得到满意效果的萧逸尘勾唇笑。 他可太多她送的东西了，怎么炫耀都炫耀不完。 “是条狗我都会送礼物，但我从今往后只会给我夫君绣衣服。”慕鸢芷抬眼看顾容瑾：“我之前给你绣的，你这家伙跑没人了，我都没来得及送呢。” 她才知道他对她默默关心了那么久，从前她只会嫌弃他。 她自以为对她百般好的兄长们原来早就比不上顾容瑾对她的关心，她从前真是瞎了眼。 “真的吗？绣了什么？快给我看看！”顾容瑾马上就开心了，挑衅地冲萧逸尘挑眉。 萧逸尘的笑容僵住了，她这是第几次把他比喻成狗了？！ 裴云熙像个局外人一样，每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哥哥们也好，尘哥哥也好，为什么现在只会围绕着慕鸢芷打转？ 明明她已经把他们抢过来了啊！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相处好像在倒退一样？ 不，不止倒退，尘哥哥从前那么讨厌慕鸢芷，现在却总是因为慕鸢芷和顾容瑾争风吃醋！ “哥！你真是够了！”萧楚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嫂子还在这里，你怎么可以为了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她的话就像导火线，彻底点燃了裴云熙的委屈，她哭着跑开了！ “小妹？！”裴商灵恶狠狠地看向萧逸尘：“萧逸尘你还不快去追她！” 萧逸尘没办法，只好动身去追，临走前还不忘看向慕鸢芷。 可慕鸢芷一点都不在他有没有去追慕鸢芷，一心只有顾容瑾，和他相携离开。 萧逸尘收回落寞的目光转身。 花园里一时间只剩下裴商灵和裴商灵两兄弟，裴商衍看着花园里的梅花出神，他是没想到原来芷妹妹所谓的喜欢梅花，是因为他强加给她的喜欢。 裴商灵烦得要死，不想看见这些梅花。 “你去哪？” “回家睡觉！” 裴商灵不是赌气乱说，他是真的要回去睡觉，枕一下游梦枕。 他总觉得他会在那个枕头里找到什么玄机，他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这么认为。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 裴商灵回到自己的寝宫，不让任何人打扰，点上藏香就开始睡觉。 “灵哥哥！” 慕鸢芷？ 哐当——！ 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紧接着他就听到伤心欲绝的哭声。 谁在哭吗？ “为什么……” 慕鸢芷？ 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是哪个混账把她弄哭了？ 裴商灵很想看清楚，可模糊的视线怎么都没有办法清晰起来，急得他烦躁不已又无可奈何。 “为什么？因为你不配！我摔烂了都不会给你！” 一道恶狠狠的声音把慕鸢芷的哭声掩盖住了。 谁在骂她？！ 这把声音不会是他的？ 等裴商灵惊觉到刚才的声音是属于自己的。 他确实是这么说过来着，不过是和小妹说的，他没有在慕鸢芷面前这么说过！ 这是他把送她的青铜铃铛摔碎了？！ 没有啊，他没有干过这种事！ 慕鸢芷哭得更大声了，哭得他心烦意乱。 别哭了！不就个破铃铛了，再送你一个就是了！ “你不配戴我送的铃铛，更不配当我妹妹，慕鸢芷你连小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闭嘴！ 你闭嘴！ 谁在冒充他？！ 裴商灵发力，用力去拨面前的迷雾，他却始终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慕鸢芷！”等裴商灵终于能自己出声的时候，又惊又喜，他倏地坐起身，着急地看向四周围。 哪里有慕鸢芷的身影？ 这是他的寝宫。 裴商灵迟钝地扫视了一番，视线最后落在游梦枕上。 是了，他枕着这个游梦枕去做梦了。 裴商灵下榻给自己斟了杯水压压惊。 太子哥说得没错，这枕头会让做噩梦。 不过比起太子哥做的噩梦，他这个好像也不算什么。 裴商灵思来想起，不信邪又躺下来睡觉。 他可不是去寻噩梦的！ 刚才睡那一觉不但解决不了他最近的困扰还加重了。 躺下以后，裴商灵又睡不着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猛地坐起身去刚才燃烧的藏香，发现香已经燃烧殆尽了。 怪不得他能自己醒，原来真是这藏香的原因。 杨简瑜这斯果然是个妖道！ 骂归骂，裴商灵还得去钦天监继续借藏香。 “主子，这都子时了，您还要出去呢？” “啰嗦，主子什么时候出去有你什么事？！” 不耐烦的裴商灵迁怒道。 他也不管那么多，驾着马去到钦天监，却不料在门口见到平南王府的马车。 慕鸢芷吗？ 这么晚了她来这里干什么？ 还是说是顾容瑾？ 兴许是刚才的噩梦的原因，裴商灵有点不太想见到慕鸢芷，他总会想起她哭得很伤心，而他却无动于衷，反而恶言相向。 他是不可能这样的！ 梦就是梦，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就算他凶她，那一定是她的错！ 这么说服自己后，裴商灵就抬步进了钦天监。 这个时候，轿子里的顾容瑾对已经困得不行的慕鸢芷道：“你四哥来了，你不跟他打声招呼吗？” “他不是我哥。”慕鸢芷纠正道。 “说得也是呢，他这样的人不配当你哥哥，只有我配，我不仅是哥哥还是相公，多种用途，经济实惠！” 本来板着张脸的慕鸢芷被他逗笑了。 “你看，只有我才能逗你笑，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呢？”得寸进尺的顾容瑾捏了捏慕鸢芷的脸蛋。 “少来，我没了谁都可以。”慕鸢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没了谁她都可以，她不会再依附任何人，就算是顾容瑾也不可以是特例。 顾容瑾不由分说把慕鸢芷搂紧怀里：“不行，你就是不能没了我！我们是夫妻，一心同体！” “你很烦，起开！” “我不！”顾容瑾耍赖道：“小鸢芷明明就是离不开我，我来钦天监找国师，你也要跟着来！” “……要点脸啊你，是国师让我们一起来！” “他说来你就来啊？你可不要被他迷了眼！他是妖道！” 第106章 怎么可以像盘问犯人一样盘问小妹呢 顾容瑾不惜诋毁国师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此，慕鸢芷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幼稚鬼。 “我们什么时候回府？”顾容瑾问。 “不想回去，宁愿在这里看夜景。”慕鸢芷说。 一想到公主府里有让人厌烦的人，她就想在大街上过夜算了。 “行，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就算你想在马车上睡觉，我也陪在这里当护卫。” “谢谢你了护卫。” “你怎么这样？” “我要睡觉了别吵。” “……” 顾容瑾瞧着挪了个位置舒舒服服靠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睡觉的人，无奈地笑。 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说是当护卫，某人也还是跟着睡了。 毕竟他有绝对的信心在任何风吹草动来到的时候立马清醒过来，所以不怕。 叩——！ 叩——！叩——！ 叩——！叩——！叩——！ 早就醒了的顾容瑾烦躁地睁开眼。 有病裴商灵！ 他听到属于裴商灵的脚步声，本来不想搭理的，结果这丫居然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慕鸢芷迷迷糊糊醒了，带着起床气的声音厌烦地问：“谁啊。” “无关紧要的人。” “是我！”裴商灵一把揪起轿帘！ 他敲过轿壁了，已经算很有礼貌了！ 慕鸢芷：“驾马车走！” “得咧！”顾容瑾吹了声口哨，灵性的马儿立刻就开始飞奔。 “呜哇！”裴商灵万万没想到他们真的会让马车跑，一个没注意被马车拖得整个人都往前扑摔！ 差点跌倒的裴商灵大喊：“停下来！” 回答他的只有漫天的灰尘。 “咳咳！”裴商灵一边用手驱散灰尘一边飞身而起：“慕鸢芷！你先停下来听我说！” 然而马车跑得飞快，他使轻功也根本追不上，看着也不像是开向公主府的方向，无处可追 裴商灵挫败地站在一处屋顶。 慕鸢芷…… 其实他也不知道追上她要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跟她说说话。 他刚才在钦天监又做噩梦了，梦里慕鸢芷跪下来求他放过麒麟，但是他不听，活生生把已经成了人彘的小鬼折磨致死，还跟慕鸢芷说这是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是他们害小妹的代价。 太诡异恐怖的梦了，他终于理解了太子哥说的不想梦，很真实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了。 他会那么残忍吗？ 可要是他们真的害小妹呢？ 麒麟是南疆人，阴湿恶毒也是正常的！ 不过就算是十恶不赦的人，他一剑杀了就好，怎么可能为了折磨慕鸢芷的精神就去把人做成人彘？ 他不可能是这么变态的人！ 裴商灵刚醒来时怀疑是国师搞的鬼，甚至责问了国师一番。 可冷静下来一想这枕头本来是太子哥拿来送国师的，他枕着普通的枕头再闻着藏香就不会做这样的梦。 他问国师这些梦是什么意思，国师一如他所料又在故弄玄虚，还问了他一句：倘若那些梦就是未来呢？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 裴商灵浑浑噩噩回到宫里，不知不觉就到了无名宫。 “谁？！三更半夜鬼鬼祟祟？！” 他喝住了前面娇小的身影。 “灵、灵哥哥？”裴云熙此时心跳得很快，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辰了，裴商灵没睡就算了居然还到无名宫来。 她不想等了，她要用麒麟这个小鬼来拿捏慕鸢芷，不能唆使裴商灵，她就自己动手。 可没想到居然会碰上裴商灵！ “小妹？”裴商灵百思不得其解：“这么晚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裴云熙的脑子飞快思索着，马上就想到了一个说辞：“我宫里欠了一味药材，就想着今晚有人运送新的药材来无名宫，就来看看有没有。” 她说话磕磕碰碰的，还漏洞百出。 但只要是她说的，他一向都不会怀疑的。 裴云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慌乱。 “你想要什么药材去太医院找不就好了，无名宫的药材是曾祖奶奶急需的。”裴商灵说。 夜太黑了，他们离得也不近，裴云熙看不太清楚裴商灵的表情，而且从语气来判断，她也听不出来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信不信她。 “嗯，灵哥哥说得对，所以我想着想着就没有进去打扰麒麟公子。”裴云熙道。 “你怎么不让雪儿来？自己一个人三更半夜的跑来这种没什么人烟的地方，就算宫门守卫森严，也要提高警惕。” 裴云熙咬了咬下唇，说：“雪儿已经睡了，所以我就自己来。” “什么药材那么急？”裴商灵又问。 “安神用的酸枣仁。” “前天不是才运去各宫吗？” “呃……我赏给了奴才们了，哪知道自己会突然失眠……”裴云熙紧张得直冒冷汗，她不懂为什么裴商灵今晚那么多问题，往常都不会的啊！ 裴商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兴许是做了那些噩梦的原因，现在又见到小妹在无名宫，他下意识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妹经常会赏东西给下人，对下人都很好，所以很受他们爱戴。 想到这里，裴商灵暗骂自己白痴，怎么可以像盘问犯人一样盘问小妹呢？ “我宫里有，等一下找来给你。” “谢谢你，灵哥哥。” 临走的时候，裴商灵回头看了一眼无名宫里头，最后还是没有进去找麒麟，回自己的寝宫拿酸枣仁给裴云熙。 几天后，裴商灵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却忽然传来消息，说太皇太后用完药膳之后上吐下泻昏迷不醒差点休克！ 裴商灵赶到大月宫的时候，麒麟跪在地上，慕鸢芷正在给太皇太后把脉，一宫的宫人和各宫的嫔妃都表情凝重，天子神色骇然。 裴商衍和其他几个皇子姗姗来迟，他们都无暇顾及心事重重的裴商灵，只管看太皇太后怎么样。 “陛下！”周老太医小步跑着进来：“已经验证过了，确实是药膳出了问题，里面有让人致死的断肠草！” 天子闻言，煞气深重看向麒麟：“药膳是按照你的配方熬的，你有什么话要说？” 第107章 怎么可以怀疑小妹呢？ 慕鸢芷没等麒麟作答，就迫不及待替师弟辩解：“父皇……” “朕要听他说！”天子沉声打断慕鸢芷的话，她只好先闭嘴，焦急地看向麒麟。 麒麟倔强地昂着头：“陛下，草民开的药膳自然没有问题，里面的断肠草一定是有人调换了与之类似的甘宁草！” “今日是谁煎的草药？”天子冷凝着眸子扫了所有人一眼。 “陛下，是臣！”一个新来的太医署令哆哆嗦嗦跪下来。 “陛下，这是新来不到几日的太医署令。”有太医说道。 天子冷哼：“身为太医署令连害人的毒药和救人的良药都分不清楚吗？” “陛下赎罪！只因这断肠草和甘宁草实在是长得太像了，而且都是无味的！臣每次都是按照无名宫送来的药膳材料才熬制，从未出过错，岂知竟然有人换成了毒药啊！”太医署令吓得连连磕头。 “麒麟，这些药膳可是你亲自抓好调配的？”天子声音沉沉问。 麒麟眨了眨眼，无法反驳：“确实是。” “大胆麒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天子立刻震怒。 “父皇！这碗药膳几经易手，有嫌疑的人一大把！麒麟是不会害曾祖奶奶的！不然他也不会出手救曾祖奶奶！”慕鸢芷替麒麟辩解道。 此时，裴云熙开口了：“可以现在去无名宫搜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一开门，慕鸢芷就肯定是她做的，目光狠戾瞪过去，眼神凶恶。 裴云熙！又是这个贱人！ 慕鸢芷这个眼神太吓人了，毫不加掩饰，裴云熙吓得缩了缩，但她马上就想到裴商灵就站在她后面，这不就等于他把慕鸢芷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了吗？ 裴云熙心里阴暗地想。 其实裴商灵并没有看见，他心不在焉。 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小妹前两天才去了无名宫，无名宫今天就出事了…… 即便他心里极力否认，并且呵斥自己不能这么想小妹，却还是不由自主将这些联想在一起。 他脑子里彷佛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在吵架，一个声音不断地说那日小妹实在是太古怪了，三更半夜到了无名宫，问她话也吞吞吐吐。 一个声音说小妹又不是莫名其妙到无名宫的，她是失眠了酸枣仁也分给奴才们了才不得已到无名宫去的。 这两把声音一直试图说服对方，吵得他脑壳痛。 等他回过神来，搜宫回来的人就把剩余的一些断肠草悉数呈给天子。 看，果然是麒麟，这个小鬼就是个阴湿小人！ 裴商灵这么想着，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疑云越来越多。 世界上会有人那么蠢，干了坏事还不消灭证据等抓吗？！ 感觉就像是故意留下来似的，而刚才提议要搜宫的是小妹…… 不不不，裴商灵你真的疯了！是小妹聪明！你怎么可以一直怀疑她？！ “父皇！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栽赃！”慕鸢芷说着看向裴云熙：“一定是有人暗中调换了无名宫的甘宁草！若是我师弟做的，他该早就毁灭证据了，谁那么蠢还会留这把柄？！” 她的话和裴商灵想得一样。 但裴商灵半句不吭，就这么杵着。 裴云熙：“可能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怜曾祖奶奶一把年纪还要遭这种罪！” 说着，裴云熙就哭了。 “师姐说得对，送过来的药材我都亲自检查过了，都是对的，无缘无故被换了毒药，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才会害得太皇太后娘娘遭此罪！”麒麟也看向裴云熙。 师姐都觉得是裴云熙就一定是裴云熙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嬷嬷开口：“陛下，当务之急是先救太皇太后娘娘，其他的该是容后再说！” 她实在是不忍心见太皇太后这样，病容憔悴，呼吸微弱。 太皇太后娘娘一向健康，可就是中了蛊毒以来日渐憔悴，本来现在在麒麟公子的调养下，康复得很好了，结果现在…… 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事是麒麟公子干的，若是如此他当初又何必救太皇太后娘娘呢？这一点都不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陷害的！ 而这个人……张嬷嬷环视了所有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裴云熙身上，她的眼神瞬间凌厉。 只有处处和鸢芷公主作对的裴云熙了！ 毕竟从刚才开始，这个女人就非常积极，好像知道了内幕一样，不是她还能是谁？！ 可惜无凭无据的，她一个奴婢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天子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如此，先把麒麟收监！” 裴云熙：“父皇，不如先关到永巷？儿臣认为还没定罪就关到大理寺，有损父皇威严。” 永巷她才好做手脚啊！大理寺的话，她的手很难伸得那么长。 “不行！”慕鸢芷极力反对，“父皇，曾祖奶奶的蛊毒唯有麒麟能解！” “可是姐姐，你师弟现在已经是谋害曾祖奶奶的重要嫌疑犯了，怎么可能再放心让他给曾祖奶奶治病呢？” 慕鸢芷瞪了裴云熙一眼，才对天子说：“父皇，断肠草的毒并不难解，儿臣刚才已经稳住了曾祖奶奶的脉象，只要等小厨房煎好了药，给曾祖奶奶服下即可。” “先关押到永巷也不碍事，兴许到了那个时候，自会有人认罪！”天子完全不为所动。 他是铁了心怀疑麒麟。 “父皇！”这回是裴商灵说话了，“父皇何不将麒麟交由儿臣去审，儿臣定然会让事情水落石出的。” “不行！”慕鸢芷激动万分：“四殿下完全没有资格来审！” 把麒麟交给裴商灵，是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想起前世种种，慕鸢芷整个人都出了冷汗。 绝对不能把麒麟交给裴商灵！ “我没资格？！”裴商灵下意识大声反驳，末了才想起那个梦，霎时间气愤就泄了个干净。 同时慕鸢芷异于常人的激动又让他疑惑不已。 她为什么会如此反对？难不成她也知道这个梦？ 第108章 怀疑一旦出现，就难以消失 不可能！这梦是他做的，慕鸢芷又怎么会知道呢？ 定是她惯性就不爽他所以才会如此。 裴云熙不知道裴商灵为什么会想亲自审麒麟，不过没事，灵哥哥审的话，她下手就更加容易了！ 他们都在等着天子说话，天子思忖了一会儿，同意了裴商灵的要求：“好，就交给你去审问，你带回去。” 天子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在慕鸢芷身上，她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 上一世，同样的话从同样的人嘴里说出来，麒麟就这么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父皇！儿臣愿意用性命担保麒麟，请您收回成命，待儿臣查清楚此事，定会给您，给曾祖奶奶一个交代！”慕鸢芷视死如归的表情。 “不行！”麒麟第一个反对：“这事与师姐无关，要关要审要怎么样，我都悉听尊便！” 慕鸢芷又急又气，这个麒麟，明明都千叮万嘱他不能靠近裴商灵的，他不知道这是自投罗网吗？！ 天子的脸色很明显非常不好了，但慕鸢芷依旧头铁不为所动，她绝不退让，一退怕就会抱憾终身！ 见状，裴商衍说话了：“父皇，芷妹妹是担心她师弟年幼，万一受了刑会受不住，所以才会如此。” “我是那种会滥用私刑的人吗？”裴商灵给自己争辩。 慕鸢芷冷笑，“四殿下敢保证吗？” “我都说了不会了还要怎么保证？！”裴商灵火气一下子就来了，他要审麒麟还不是为了麒麟和她，她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但马上又被脑海里闪过的慕鸢芷跪求他的画面灭了火气，他咬牙道：“我要是动他一根头发丝，全凭你处置这样行了？” 慕鸢芷：“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好！”裴商灵马上去找文房四宝。 天子沉默看着他们，其他人轻易不敢说话怕得罪天子。 裴商灵很快就写好了保证书，生气地递给慕鸢芷。 慕鸢芷拿着裴商灵的保证书，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大家都在，天子也在，谅他也不敢出尔反尔。 倘若有什么动静，她就杀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救麒麟！ “陛下！药煎好了！”端着药急匆匆赶过来的公公打破了古怪的气氛。 天子亲自接过药碗去喂药，慕鸢芷也探身去看太皇太后的状况。 裴商灵把麒麟带走。 他审问了麒麟一天，都没有结果，那小鬼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有人换了他宫里的药材。 “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裴商灵问。 麒麟摇头：“看到了我早就说了还等到现在！” 裴商灵顿觉松了口气，没看到就说明不是小妹！ 小妹只是碰巧在无名宫外面罢了！ “看你的样子倒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怎么，这事不会你也有份？”麒麟冷嘲热讽道。 “你放肆！”裴商灵怒而起身：“不要以为本殿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要对我怎么样？别忘了你在天子陛下面前立字为据，说不会动我一根头发丝的！”显然，麒麟并没有把之前慕鸢芷给他的忠告放在眼里，非常嚣张。 裴商灵恨得牙痒痒，明明初次见面的时候，这小鬼还哥哥前哥哥后的，现在完全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兽，狐假虎威！ “四殿下，如果你是演戏呢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这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观众，如果你是真的蠢不知道你的云熙妹妹才是真凶，我只能说你也就这种水平了。” 麒麟话音刚落，脖子就倏地被人狠狠扼住。 他察觉到了倒是没有躲开，而是笑开了：“你掐啊，你用力，就违背了刚才的承诺了。” 裴商灵愤而甩手，怒气冲冲出去。 “这么生气，是你也觉得我说得对？白痴殿下？”有了保障的麒麟在后面不怕死地喊。 裴商灵走得更快了，一股脑也不知道冲去哪里，差点就和裴商觉撞了个整着。 裴商觉拧眉，似乎是很嫌弃但又没有发作。 裴商灵烦躁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 “我……”裴商灵拂袖，终于还是决定把那日的话说出来，他想让裴商觉狠狠骂他，把他骂醒！ 裴商觉听完了裴商灵的话，却沉默了。 “你说话啊！” 虽然他知道他这个二哥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可他都说了那样怀疑小妹的话了，不值得臭骂他一顿吗？！ 裴商觉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裴商灵切了一声要走，他才拉住裴商灵。 “其实同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裴商觉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纠结。 “什么意思？”裴商灵不懂。 裴商灵抿了抿嘴才继续道：“还记得工部爆炸，鸢芷伤了那次吗？” “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日，只有小妹进入了那里，她还动过鸢芷的手套。”裴商觉缓缓说道：“我当时是觉得她对这些暗器很感兴趣所以……” “你为何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让大家怀疑小妹吗？” 他的话让两个人都沉默了。 确实是会怀疑的，他们其实心内深处也是有所怀疑的，只不过不愿意怀疑。 有时候巧合就是这样的啊！他们都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但是一次两次都是巧合，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他们不由自主地把关于裴云熙和慕鸢芷的过往种种都从记忆里翻出来。 小妹因为慕鸢芷的暗器所伤，花灯节绑架，朱雀湖红蜘蛛等等等等，未免巧合也太过多了一点。 从前的他们竟然没有一次怀疑。 “可是……可是这没有道理啊！”裴商灵始终不想去信：“小妹那么善良，这些也都是你我看在眼里的！” 裴商觉没有说话，他明显也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良久，他才说：“除非有实质的证据，不然我们这样怀疑小妹就是对她不公平。” 裴商灵深以为然点头，没错，除非是有证据，否则他们不该怀疑小妹的。 可怀疑一旦出现，就难以消失。 第109章 麒麟中了蛊毒 慕鸢芷以照顾太皇太后的名义留宿在未央宫，没有回去公主府。 她得在这里时刻注意着裴商灵，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虽然有了他的保证书，父皇也知晓。 可她还是不踏实，不仅有前世的原因，更因为这件事是裴云熙搞的鬼，裴云熙不会单纯想嫁祸麒麟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 不然裴云熙不会那么好心提议麒麟别关在大理寺就关在永巷就好。 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慕鸢芷想不通。 是夜，慕鸢芷辗转难眠，实在是睡不着的她起来走一走，红豆他们都在公主府，偌大的未央宫只有她一个人在。 “鸢芷公主！” 慕鸢芷听到有人喊她，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鸢芷公主！”一个面熟的太监跑过来，慕鸢芷认得他，是裴商灵宫里的。 “公主，四殿下派奴才来告诉公主，说麒麟公子突然晕倒，像是中了毒！” “什么？！”慕鸢芷即刻揪住这个太监的衣领：“是不是你们的主子干的？！” “不是！公主殿下您误会了！”太监难免愤怒，他是好心来报的，怎么反而还被冤枉了呢？！ 慕鸢芷不怎么相信地放开太监的衣领，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麒麟，你可不能有事！ 就算不是裴商灵干的，也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麒麟怎么可能会中毒？ 他对毒药的研究不在她之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慕鸢芷边大步走边厉声问。 太监支支吾吾，慕鸢芷就更气了：“说话！” “喏，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四殿下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到麒麟公子疑似中毒昏迷了！” “他不在，你们这些人也都死光了吗？！”又急又气的慕鸢芷说话都恶毒了不少。 麒麟要是有什么事，她定不会轻饶了这些人！ 太监不敢顶嘴只能在心里腹诽，他答道：“奴才们都去给云熙公主做事去了。” “果然是她！”慕鸢芷冷哼。 什么意思？太监不懂，但他知道定又是这位公主殿下嫉妒云熙公主看云熙公主不爽了。 云熙公主对他们很好，他又在裴商灵的熏陶下，所以自然而然就会这么想。 慕鸢芷到了裴商灵的寝宫，没有太医在，她也没空管那么多，反正她会医术。 “你来了，快看他怎么回事？”裴商灵让开一个位置。 慕鸢芷来不及跟裴商灵计较，先看麒麟的状况要紧。 嘴唇发紫，似是中毒，可…… 慕鸢芷一探脉，惊愕道：“中蛊毒了？！” 怎么可能？麒麟准时服食百灵草丸，怎么可能会中蛊毒？！ 而且他的百灵草丸随身携带，不可能被人换了。 慕鸢芷想着看向麒麟，他平时挂着的葫芦不见了！ “他葫芦呢？！”慕鸢芷冷眼睨向裴商灵，寒着嗓子问：“你把他的葫芦没收了？！你不给他吃百灵草丸？” 一定是到了日子没有吃下百灵草丸，所以麒麟才会中毒的！ “我是没收了，可没有不给他吃，他已经吃了！”裴商灵从花瓶旁边的抽屉里拿出麒麟的葫芦给慕鸢芷检查。 这里面装的是百灵草丸，他又被这小鬼骗了，之前还以为这里面都是奇毒，所以才把它没收了，后来还是这小鬼没有办法了一定要吃，所以才告诉他这里面其实是解毒的百灵草丸。 慕鸢芷冷着脸接过来，着急打开来一看，又嗅了嗅：“这味道不是玦尘谷的百灵草丸！” 麒麟为什么闻不出来？ 慕鸢芷又问裴商灵：“你这里之前是不是燃了什么东西？！” “藏香。” “你无缘无故燃藏香做什么！？” 按照国师的说法，很可能燃了藏香，就会分辨不出来味道，不然麒麟不会闻不出来的！ 裴商灵没有说话，藏香不是他燃的，他回来才发现藏香燃烧着。 小妹跟他说，藏香很独特，她想燃着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能凝神。 小妹失眠他是知道的，所以并无不妥！ 见他不说话，慕鸢芷的眼神瞬间尖锐：“四殿下你可是立了字据，如今麒麟在你的寝宫里中了蛊毒，你觉得呢？” 她冷漠又锐利的眸光刺了裴商灵心脏一下。 慕鸢芷居然用这种看仇人的眼神看他！ 又不是他下的蛊毒！ “此事本殿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裴商灵保证道。 “哼，好啊，你马上去把裴云熙抓来！”慕鸢芷讥讽道：“你舍得吗？” “不关小妹的事！”裴商灵怒吼的声音没有多少底气。 因为小妹确实来过他的宫殿，还让他去帮她寻东西，连宫人也都一起帮忙找了。 可，也许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呢。 “因为藏香燃烧，所以麒麟才闻不到百灵草丸被人调换了，而且麒麟什么时候到时间服用百灵草丸，他应该跟你说过，在你企图诱骗他的时候，而这些你肯定也都告诉过裴云熙不是吗？” 是，她猜得全对！ 裴商灵心里又是一惊，慕鸢芷分析得实在是没有任何的漏洞。 “他能告诉我就能告诉其他人！”裴商灵争辩道。 “哈，确实，那个人还能在你寝宫里来去自如，然后趁着裴云熙点燃藏香的时候偷偷换了葫芦里的百灵草丸，再给麒麟下蛊毒，然后悄无声息离开。”慕鸢芷嘲讽地鼓掌。 她说的话字字句句敲打在裴商灵的神经，敲得他险些站不稳。 “咳……” 病榻上传来一声用力的咳嗽声，把慕鸢芷的注意力拉回来，她心疼地望着麒麟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漫天的自责淹没了她。 麒麟中的蛊毒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毒，她对蛊毒的研究实在是算不上精通，不然也不会对曾祖奶奶的蛊毒束手无策。 可曾祖奶奶的蛊毒为何，她起码知道，麒麟中的蛊毒她是连是什么都不知晓得，谈何解？！ 这就是裴云熙的计谋吗？那么裴云熙会有解药？ 是想她用什么去交换吗？ 慕鸢芷握紧了拳头，指甲都陷入皮肉。 那个恶毒的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110章 谁都不会用自己的命来换别人的命 慕鸢芷站起身，径直走开，裴商灵见状立马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现在情况紧急，能让慕鸢芷离开的只有一个理由。 “不关你的事。”慕鸢芷猛地甩开裴商灵的手。 裴商灵着急地挡在她前面：“你要去找小妹对不对？！” 慕鸢芷懒得和他废话，绕开他走。 “慕鸢芷！”裴商灵又急忙拉住慕鸢芷：“你冷静一下。” “我去找小妹，你在这里照顾你师弟？”裴商灵打着商量的语气问。 慕鸢芷冷笑，她不为所动地嗤笑道：“你去找她，做什么？” “我问清楚她今日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必须搞清楚，不然…… “是吗？她随便掉两滴眼泪你就找不着北了，还问清楚。”慕鸢芷讽刺地笑了笑，用力甩开裴商灵的手，“滚开！麒麟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要你们陪葬！” 慕鸢芷锐利的双眸尽是汹涌的杀意。 裴商灵被这双眼睛漫天的杀意震住，心脏狠狠揪了一下，他明白她是说认真的。 这个眼神和噩梦里慕鸢芷绝望的眼神重叠在一起，裴商灵越来越怀疑那不是梦了。 如果真的是未来呢？ 国师的话又一次出现在他耳边。 不，不可能的！ 他绝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们也绝对不会走到那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给他陪葬行了？！”裴商灵拔高了声线，他双眼死死盯着慕鸢芷，看进她瞳孔里，他自己的倒影，表情认真。 慕鸢芷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嘴角讽刺的弧度越来越高：“你的命也能和麒麟的命相提并论？” 她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在裴商灵脑子，他身形一颤，后退了一步。 原来在她心里，他的命已经是不值一提的地步了？ 曾几何时，他拼死护着她，她哭着对他说他绝不能有事，他是她最最喜欢的哥哥之一。 而现在，他的命对她来竟然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裴商灵回忆起过往的桩桩件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原来他对她说过那么多重话，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而他总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是她的错，不是他。 难道国师是对的，他的梦就是未来，他们的未来就是不可挽回？ 不，他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现在还来得及！ “我不会让他死的。”裴商灵再一次保证，说完他就快步走出寝殿。 慕鸢芷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可一丁点都不信裴商灵，他前脚走开，她后脚就出去。 但是前面早就没了裴商灵的影子，无妨，反正去长乐宫的方向，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然而没等她走几步，就看到雪儿，她冲慕鸢芷福了福身：“鸢芷公主，我们家主子有请。” 哼，果然是在等着她！ 雪儿没有带慕鸢芷去长乐宫，慕鸢芷猜测裴云熙可能是不想被裴商灵找到。 看来裴云熙也知道自己这次很明显，冒这么大的风险，是觉得裴商灵智商确实容易被忽悠过去，还是有别的什么筹码？ 还没等慕鸢芷多想，她就见到裴云熙了，在一座假山后面的凉亭里。 这里人迹罕见，确实符合裴云熙的鬼鬼祟祟。 “姐姐来了。”裴云熙笑着过来相迎。 “别浪费时间了裴云熙，说你想做什么？”慕鸢芷开门见山问。 麒麟可耽误不了那么久。 裴云熙还是那副笑容，开口却已经不再是让人作呕的甜腻，语调恢复平常：“姐姐这样问，看来是有所觉悟了。” 她这样不加掩饰的摊牌是第一次。 恶鬼终于也是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慕鸢芷重复问了一遍，语气凌厉。 裴云熙却笑得更欢了：“姐姐，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为什么你那么高高在上？” 慕鸢芷：“你想要那些虚的浪费时间吗？容我提醒你一声，裴商灵可是到处找你。” 裴云熙闻言，表情变了变。 她这次确实是有漏洞，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她到无名宫去的那日已经会引起灵哥哥的怀疑了，也不差这一次。 只要慕鸢芷不再碍事了，她和灵哥哥之间一定很快就没有嫌隙的，毕竟他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啊！ 慕鸢芷算个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裴云熙心里就定了定，她笑容倏地敛起，道：“很简单，姐姐只要答应妹妹我一件事，我即刻就给你蛊毒的解药。” “什么事？”慕鸢芷问。 “你答应我，去死。”裴云熙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恶毒的话从她粉嫩的嘴里说出来，她的脸顿时变得狰狞无比。 慕鸢芷没想到裴云熙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直接就要她的命！ “怎么？姐姐不愿意吗？”裴云熙略带遗憾的语气，“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不会用自己的命来换别人的命的，那，你师弟，可怜的麒麟小弟弟就要命丧黄泉了，这蛊毒啊可是苗疆上古传下来的，剧毒无比，不出三日就会死。” 她高傲地欣赏着慕鸢芷的表情，猜测慕鸢芷此时此刻的心里有多挣扎。 “姐姐不是很喜欢麒麟弟弟吗？这么可爱的小师弟马上就要因为你而死了，好可怜啊。”裴云熙围着慕鸢芷转悠：“都是因为摊上你这个没用的师姐才会这样的，姐姐，你说你有哪一次是斗得过我的？” 裴云熙嘚瑟地显摆。 “我……”慕鸢芷握紧了拳头，她不会犹豫的，用她的命换麒麟的命！ 上一世，麒麟也毫不犹豫用他的命来护她！ 只是她不在了，又有谁能护住麒麟？ “你怎么样？愿意去死吗姐姐？” “小妹？！”裴商灵的声音突然在裴云熙身后响起。 裴云熙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灵哥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会不会听到了？听到了多少？！ 裴云熙心脏咚咚，快要跳出来了，她僵硬地转过身。 第111章 是我的错，不该害人 裴商灵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裴云熙小心翼翼观察着裴商灵的表情，逆着阳光的裴商灵有一半的身影都隐在阴影里，表情晦暗不明。 她根本就看不出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或者说生气的程度是多少。 裴云熙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撑起笑容：“灵哥哥……” 慕鸢芷也不知道裴商灵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裴云熙的话，听到了又会做何反应。 不过她心里清楚，只要裴云熙哭着狡辩，他是无论如何都会相信的。 她看向裴商灵，等着他的反应。 裴商灵的视线来到裴云熙手捧着的陶瓷罐上，这个漆黑的陶瓷罐，上面还贴着封条，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太像用来装蛊的了。 “小妹，这是什么？”裴商灵问裴云熙。 裴云熙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么大一罐子，她就是想藏也藏不住啊！ 雪儿这个死丫头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灵哥哥来了都没反应！ 裴云熙一边埋怨自己的奴婢，一边努力想着怎么辩解好。 “里面是蛊吗？”见她不说话，裴商灵又问。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裴云熙却已经怕得要死。 这里面确实是蛊，以蛊吃蛊，以毒攻毒，据说苗疆很多蛊毒的解法都是这样的，而她给麒麟下的蛊也正是这么解的，是她千辛万苦让人寻回来的蛊毒，一般的苗疆人都不会认得。 所以她才敢在麒麟那个小鬼面前下蛊毒，事情很顺利，如果不是裴商灵半路冒出来，这会儿说不定慕鸢芷已经死了！ 裴云熙咬着唇瓣欲言又止，她怯生生地望了裴商灵一眼。 慕鸢芷倒是很想看看裴云熙要怎么演才能蒙混过关？裴商灵的猪脑子又会不会被她蒙混过关。 “对不起！灵哥哥！”裴云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在赌，赌裴商灵没有听到她和慕鸢芷刚才的话，不然他应该第一时间问的不是这个陶瓷罐，而是她刚才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既然没听到，那就好办多了！ 突如其来的一跪，裴商灵的心立马就软了一下，再看裴云熙已经泪如雨下，他当即就揪心了起来。 而他这个样子落在慕鸢芷眼里，她只想发笑。 猜得没错，只要裴云熙掉两滴泪，裴商灵立马就找不着北了！ 没用的蠢男人！ “都是我的错！”裴云熙开始哭哭啼啼，“我见曾祖奶奶被麒麟下了毒，你又审不出什么结果来，我一时担心就想着给麒麟下蛊，威逼他坦白罪状，可、可没想到这蛊那么毒！” 裴商灵闻言，眉头皱得死紧，他看了一眼表情讥讽的慕鸢芷，抿了抿嘴，才对裴云熙说：“小妹，你太冲动了，麒麟未必就是毒害曾祖奶奶的人。” “灵哥哥教训得是……” 慕鸢芷直接笑出了声，“你这都信？” 她眼里仿佛写着大大的两个蠢字，裴商灵胸腔起伏严重，没有说话。 裴云熙见状，咬了咬牙，不甘心地把陶瓷罐奉上，啜泣着道：“这是解蛊毒的蛊，我正要给姐姐呢。” 没有办法，她只好这么做了。 功亏一篑！ 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差这么一点点她就可以送慕鸢芷归西了！ 下次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而且这次不成功还害得被灵哥哥疑心，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是解药？太好了鸢芷，快拿去给麒麟服下！”裴商灵笑着看向慕鸢芷。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叫慕鸢芷已经从连名带姓到只叫名字了。 慕鸢芷笑了：“小妹这么好心啊，不要姐姐我的性命来交换了？” 裴云熙瞳孔缩了下，眨了眨眼才不明所以：“姐姐这话是何意？我知道姐姐生气我给麒麟下蛊毒，可是我也是为了曾祖奶奶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又来颠倒是非黑白啊？不是你刚才说的吗？要我去死，你才肯把解药交出来救麒麟。”慕鸢芷慢条斯理‘提醒’裴云熙。 裴云熙慌忙偷瞄了一眼裴商灵，只见他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要换做是平时，灵哥哥早就会大发雷霆骂慕鸢芷胡说八道的，而现在他却还在震惊中。 他会不会是已经信了？ 裴云熙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她慌忙用手帕擦眼泪，哭得伤心：“姐姐为何要如此污蔑我？虽然是我的错，不该害人，可我本质也是为了曾祖奶奶，姐姐为何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她一个劲地把太皇太后抬出来给自己消罪，又大方承认是自己害人，就像在悔改的样子，哭得好不可怜。 而裴商灵呢？就像被人点了哑穴一样，半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呆滞地杵着。 “虽然你惯会狡辩，那些蠢货也都信你的，不过你肯把解药交出来就好。”慕鸢芷说着一把夺过裴云熙手里的陶瓷罐，“不过你记住了裴云熙，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她也不管裴商灵有没有听到，威胁完裴云熙就扬长而去。 裴云熙第一次听慕鸢芷这样阴森森的警告，语气里的杀意尽显，她没由来慌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她相信慕鸢芷是斗不过自己的，再说刚才的话灵哥哥一定听见了，他一定很生气，没准马上就要追上慕鸢芷责问！ 然而等她满怀希望，泪眼婆娑抬眸看向裴商灵时，他却是只看着她出神，眼里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裴云熙的底气霎时间就没了，她小心翼翼开口：“灵哥哥？” 她甚至连哭都忘了哭，试探性地唤他。 “小妹，你跪在这里干什么？！”裴商衍快步走过来，他不明所以扫了裴商灵一眼：“你怎么在为难小妹？” 裴商灵收回目光，随便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我去看看麒麟。” 裴商衍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把裴云熙扶起来：“小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裴云熙现在没有心情应付裴商衍，她满脑子都是裴商灵的异样。 第112章 天子心境的变化 “小妹？”裴商衍又唤了裴云熙一声。 裴云熙这才回过神来，冲裴商衍忧心忡忡道：“没什么，灵哥哥很生气，我得去看看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裴商衍解释好，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然而事情那么蹊跷，裴商衍又岂会就此作罢？他决定还是要找裴商灵问个清醒。 此时的裴商灵脚步匆匆回到自己的寝宫，麒麟已经醒了，坐在病榻上，慕鸢芷在问长问短。 他没由来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这小鬼要是有什么事，他和鸢芷之间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裴商灵没有收回了脚步，躲在屏风后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跟偷听似的。 “师姐……”麒麟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可把慕鸢芷心疼坏了。 她给他拍胸口顺气：“你先别急着说话了。” 好不容易咳嗽完，麒麟气愤道：“我太蠢了，居然连百灵草丸被人换了都不知道，还中了蛊毒！传出去我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你啊都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了还想着你那不值钱的面子。”慕鸢芷没好气道。 “什么不值钱，师姐可能不知道我在江湖中可是有一定地位的！”麒麟骄傲地昂着下巴，“江湖上谁不知道玦尘谷的麒麟大爷是用毒高手？威名远扬好不好？！”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见他这么有活力，慕鸢芷就放心了。 “师姐，对不起，害你担心了。”麒麟耷拉着脑袋，“我想我还是回去，在这里会给你添麻烦的。” 本来是想留下来保护师姐的，结果反过来还成了师姐的软肋，这样就违背了他的初衷了。 慕鸢芷很高兴师弟终于肯回去玦尘谷，这样他就安全了，她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不过…… “师姐从来都不会觉得你是麻烦，你可是我师弟啊。”慕鸢芷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我舍不得你啊，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虽然说有顾容瑾在，可是他又不能寸步不离看着你，那个裴云熙作恶多端，还有你那一堆蠢货哥哥狼狈为奸，你在这里太危险了，果然你还是跟我一起走！” 听到这里的裴商灵火气就上来了，这个死小鬼又在搬弄什么是非！ 还想怂恿鸢芷跟他一起走！ “鸢芷哪都不去！”裴商灵从屏风后面出来。 麒麟和慕鸢芷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裴商灵已经回来了！ “鬼鬼祟祟偷听这么见不得人啊？”麒麟讽刺地哼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处置你那小妹啊四殿下？” 裴商灵一下子就熄了火似的，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舍不得？还是不相信呢？”麒麟又讥讽道。 他的话和慕鸢芷的如出一辙。 这个问题确实是问倒了裴商灵。 他信吗？信小妹吗？还是该信鸢芷？ 小妹连日来的行为举止确实很是古怪，前后矛盾，他根本就难以说服自己。 他发现小妹说话好像有水份，她有不少事瞒着他。 可这些瞒着他的就一定是坏事吗？ 裴商灵真的不懂。 慕鸢芷并不认为裴商灵会有什么触动，不然他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死样子了。 “我要带麒麟离开了，他在你这里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慕鸢芷抬头去看裴商灵。 “不行！”裴商灵说，“他还不能走，曾祖奶奶的事还没有查明白！” “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慕鸢芷站起身，冲裴商灵笑道：“四殿下该不是以为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给麒麟解了蛊毒？” 她有这么蠢吗？ “什么意思？”裴商灵楞了一下。 这个时候，总管太监进来了：“陛下口谕到！” 裴商灵猛地转身看向总管太监，他终于明白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四殿下，陛下口谕，麒麟公子即刻返回无名宫，等案情水落石出后方可解禁足。”总管太监说。 慕鸢芷冲总管太监颔首：“有劳公公了。” “公主殿下客气了。”他说着看向裴商灵，道：“四殿下，麒麟公子在您的寝殿里中了蛊毒，此时可大可小啊，陛下召你过去宣室殿。” 裴商灵看向慕鸢芷，慕鸢芷好心地解释：“刚才我解毒的时候，可是叫了周太医过来作证，他确实是见到麒麟中了蛊毒昏迷不醒，也确实见到我从刻有长乐宫字样的陶瓷罐里拿出解药，你还是想想看待会怎么辩解。” 天子就算要包庇，她也要天子知晓这件事！ 这个混账还想把麒麟扣着，他想得美！ 裴商灵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对总管太监说：“劳烦公公了。” 他本来心里就已经乱得不行，现在还要去面圣，到底要怎么跟父皇说？他实在一丁点头绪都没有。 “老奴分内事，对了公主殿下，陛下也让您过去，至于麒麟公子，会有太医照拂的，还请公主殿下您放心。” “我没事的师姐，你去。”麒麟冲慕鸢芷笑。 麒麟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慕鸢芷这才放心离开。 一路上，她都没有跟裴商灵说话，裴商灵心里头琢磨着事情，也没有跟慕鸢芷说话。 他们两个到了宣室殿，裴云熙也从另外一处赶来，三个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灵哥哥……”裴云熙又试探性地出声唤他。 “先进去，别让父皇久等了。”裴商灵只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迈步进去了。 从来都没有被他这么冷淡对待过的裴云熙，一下子又慌又委屈，她怨毒地扫了慕鸢芷一眼，慕鸢芷同样犀利地剜了一眼过去。 她们几乎是迈着同样大小的步伐进去，一个表情坦坦荡荡，一个心怀鬼胎又惊慌不已，所展现出来的体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上首的天子瞧在眼里，第一次觉得慕鸢芷竟然比他的熙儿还要得体大方得多，从前可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这些都是跟心境的变化有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裴云熙的感觉逐渐有了变化，而这种变化他并未曾察觉。 第113章 一心觉得她活该 “你们真是一刻都不给朕消停啊。”天子扫视了众人一圈，沉声道。 除了慕鸢芷以外，其他两个人都垂着眸。 “你们的曾祖奶奶才中了毒刚刚醒来，你们就给朕惹麻烦！”天子忽然拔高了声音。 裴云熙几乎下意识就哆嗦了一下。 虽然父皇没有指名道姓，可她就是忍不住代入了自己，觉得父皇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来的时候就知道，慕鸢芷把周太医叫过去了，有周太医作证，父皇已经知道了麒麟中了蛊毒一事了。 慕鸢芷拱手道：“父皇，想来曾祖奶奶中毒一事定是和麒麟中蛊毒一事息息相关啊。” 天子看了慕鸢芷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视线转到裴商灵这里，问他：“老四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麒麟是在你的地方中的蛊毒。” 闻言，裴云熙也把目光投向裴商灵，她希望裴商灵能好好说，最好是把她摘干净。 裴商灵迟疑地抬起头看向天子，对上天子眼睛里的审视，他抿了抿嘴才开口：“回父皇的话，儿臣也不知道。” “不知道？”天子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把你交到大理寺去审问了。” “父皇恕罪！”裴商灵可不想到那种鬼地方去，他看了一眼裴云熙，她也看向他，眼眸里水汪汪的。 他一时之间又动了恻隐之心。 小妹可是他的亲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啊！ 就算她一时糊涂犯了什么错，那也是值得他再给她一次机会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这么想着的裴商灵毅然决然道：“此事都是儿臣疏忽，儿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他的话让裴云熙吃了一颗定心丸，果然不管怎么样，灵哥哥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他怎么舍得她受委屈呢？ 慕鸢芷当然不会轻易让裴云熙蒙混过关，她道：“不知道四殿下怎么解释麒麟在你寝宫里的解毒药丸被人换了，这个时候，只有小妹在，而她点燃了藏香，藏香的味道遮盖住了药丸的味道，所以麒麟才闻不出来，导致他后面中了蛊毒，而解药又偏偏是小妹才有？” 裴云熙心里又慌了，她偷瞄了一下天子的眼神，不敢揣测他的心思，只得低着头，同时脑子飞快转动着思索着。 天子声音沉沉问裴云熙：“熙儿，鸢芷说的可是事实？” “父皇，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燃藏香，我去灵哥哥的寝殿是想让他们帮我找发簪而已，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要害人！至于解药……是我刚好认识了一个苗疆来的巫医，她给我的。” 慕鸢芷嗤笑：“麒麟前脚中了毒，你后脚就有巫医给的解药，这个人可真是及时雨啊，这样的活菩萨在哪里？姐姐想当面道谢。” 藏香不认，好，她料到了，也料到裴商灵不会指正裴云熙的。 裴云熙继续瞎扯，“这是很早之前她给我的，给了我好多呢，我都放在寝宫里了，以防不时之需，毕竟华哥哥和曾祖奶奶都中过蛊毒，这些东西实在是吓人，防不胜防，所以我才会留着它们，没想到竟然刚刚好就有可以解麒麟公子毒的。”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越说越有底气了！ 这样一来就算万一要搜她的宫，搜出一些什么东西来，也可以用这个借口蒙混过去，她实在是聪明啊！ 慕鸢芷确实佩服裴云熙瞎扯的功力，这样子跛脚的解释也只有蠢货会信了，天子不是蠢货，他不会信，但他会包庇裴云熙。 裴商灵呢，也知道了裴云熙这番话是假的，他到现在都没有出声反驳，很显然这个人也选择了包庇。 她在这里是讨不了公道的，但不要紧，只要能揭发裴云熙假的要死的嘴脸，也算是好事一桩。 省得他们真以为这是一朵清香白莲花。 天子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裴云熙的心脏重新被提起来，他才又开口，这次是问裴商灵：“老四，麒麟中毒的事你怎么解释？” 他重复问了一遍。 “无法解释，儿臣也不知，儿臣只能请父皇降罪！”裴商灵直接跪了下来！ 天子眯起眼睛：“好，既然如此，朕就只能如你所愿，把你交到大理寺调查清楚了！” 慕鸢芷挑眉，天子为了裴云熙竟然舍得将裴商灵下狱？ 看来天子是喜欢裴云熙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多过裴商灵这个不值钱的四儿子了。 也是，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有一堆，看来偏心也是有取舍的啊！ 虽然裴商灵是自己请罪的，但天子真的要将他下狱他又觉得心寒。 父皇就没有想到他进了大理寺会怎么样吗？一点都不想找个法子来糊弄过去吗？ 如果今日这事换成了太子哥，父皇也会这样把太子哥收监吗？ 裴商灵禁不住在心里比较。 “谢主隆恩……”裴商灵木讷恭领。 侍卫很快就进来架起裴商灵，裴云熙出声求情：“父皇，您给灵哥哥一个机会！让他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的话使得裴商灵眼底一亮。 他没有护错小妹！ 父皇生气了，她也还是替他求情了。 天子转而看向裴云熙：“熙儿不必为他求情，人是他自动请缨带回去的，又在他宫里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可灵哥哥又不是下蛊毒之人！”裴云熙反驳道。 慕鸢芷哦了一声，“小妹信誓旦旦的，看来是知道是谁下的蛊毒啊。” 她笑容欢快，裴云熙却是一怔，她连连摇头：“我不知，我要是知道定早就把这个恶毒的人供出来了！我只是相信灵哥哥而已。” 知道自己恶毒啊？慕鸢芷心里呵呵。 “你相信他没用，带下去！”天子不为所动地摆手。 侍卫领命，把裴商灵押下去。 裴商灵最后看了慕鸢芷一眼，希望能在她眼里见到担忧，哪怕就是转瞬即逝也好，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他黯然神伤。 也是，她被关到永巷的时候，他也没有担心，更没有去看她，而是一心觉得她活该…… 第114章 让她们和好如初？ 虽然裴商灵被下狱了，裴云熙还是忐忑不安，事情还没结束，父皇的态度也模糊不清。 裴云熙想这都怪裴商灵！ 要不是他刚好来到，一切本该很顺利的，慕鸢芷现在该是一个死人的！ 走的时候，裴云熙不甘心地看向慕鸢芷，慕鸢芷目不斜视，不想看见裴云熙的嘴脸。 她出了宣室殿，就去大月宫探望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已经可以坐起来了，虽然气色还是很差。 经过这一次，太皇太后一切膳食等等都需要严格把控。 慕鸢芷陪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临走前，她想了很久的话还是忍不住说：“太皇太后，要不您换个地方静养？我看祖上就有到江南颐养天年的太后娘娘，那里好山好水，很适合养病。” 太皇太后听了，呵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让哀家避开裴云熙？！哀家还需要避开这么一个恶毒的心机女？！” 她气得一阵咳嗽，张嬷嬷和慕鸢芷连忙去替她拍背拍心口顺气。 “不是这个意思，您犯不着为了一个跳梁小丑生气，您看她就只会碍着您的眼不是，光是提到就让您生那么大气了。”慕鸢芷只好挑太皇太后喜欢的话说。 太皇太后听了又是一声哼，她道：“你别想哄哀家了，哀家就是要睁大眼睛看看这个毒妇能有几天活头！哀家竟然有这样的不肖子孙！裴氏的血脉果然都不是好东西！除了哀家的儿子！” 她最后补充了一句。 “太皇太后娘娘别气了，来吃颗葡萄，您最喜欢吃的。”侍女淑儿递上一盘进贡的葡萄。 吃了甜的水果，太皇太后心情才勉强好一点，她对慕鸢芷说：“你凡事都要小心，那毒妇的毒计实在是太多了，让人防不胜防，可惜这宫里头，没几个人看得清，都是些猪油蒙心的蠢货！” “曾祖奶奶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慕鸢芷咬牙道。 新仇旧恨，她必须要裴云熙死！ 出了大月宫，慕鸢芷又去看看麒麟，但是麒麟被禁足了，她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亲耳听到无名宫里的人来报说麒麟在休息，她才勉强放心。 本来无名宫是没有宫人的，因为麒麟要禁足，所以天子才特意拨了几个宫人来，慕鸢芷就趁机自己去选，挑几个看着不会犀利眼的过来。 “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麒麟公子，有什么事即刻到未央宫禀报给我。”慕鸢芷说着递上好几定金子。 那些奴才一见就不敢收，慌忙推拒：“这些都是奴才们的份内事。” “拿着，以后还会有赏，本宫只要麒麟公子平安，你们可听懂了？”慕鸢芷执意要给，而且就是要给这么多。 这些钱顶他们一年的俸禄了。 几个奴才这才收下，并且信誓旦旦道：“公主殿下请放心，奴才们一定竭尽所能照顾好麒麟公子！” 慕鸢芷这才重新有了笑容，她回到未央宫，写了封信给顾容瑾，让人带出去，告诉他今日发生的事。 不知道这个家伙在不在公主府？应该在？毕竟现在天子不准他出京师。 第二日天刚亮，裴商衍就来了，未央宫没有宫人在，所以他畅通无阻。 “芷妹妹！”裴商衍没有坐，他一直站着等慕鸢芷从里面出来。 慕鸢芷丝毫不客气下逐客令：“滚出去。” “芷妹妹，你告诉我，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麒麟公子会中蛊毒？为何父皇又要将老四下狱，还不准小妹回公主府？” 一堆突发的事情弄得他睡不好觉，五更天他就去了一趟大理寺，但是大理寺卿并不让他见裴商灵。 他也不知道四弟在天牢里过得怎么样。 “告诉你？好啊。”慕鸢芷点头，“很简单的，就是裴云熙毒害了麒麟想逼我去死，一命换一命，而裴商灵包庇裴云熙所以被天子下狱了。” 裴商衍听了如遭雷击，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想说话就被慕鸢芷堵住了。 “知道你不信，闭嘴滚出去，少在这边一口一个小妹的让人作呕，我现在一听到你的小妹就想吐，别逼我吐你脸上，储君殿下。” 裴商衍心里苦涩，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认定了他会无条件相信小妹而怀疑她。 可这些不正是他咎由自取的吗？ 他以前确实每一次都会偏向小妹，她们两个说的话有不同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相信小妹的。 也许，潜意识里他也被血缘关系的牢笼给影响着，认为小妹是他亲妹妹，定是最善良的不会撒谎，而芷妹妹被他们宠坏了，做什么事都不奇怪。 “不是，芷妹妹你听我说！”裴商衍着急地给自己辩解：“我并非不信你，也不是要给小妹争辩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知道真相！” “真相？来龙去脉？我不是都说了吗？是你自己不信，还需要怎么知道？你可以去问裴商灵，看他怎么替你的小妹狡辩的，也可以问你的小妹，看她怎么哭的，到时候你一心软，事情不就解决了，都是我的错。” 慕鸢芷冷嘲热讽完就朝外面走去，他不滚，她走！ “芷妹妹！” 裴商衍很想追上去，但脚下似是有千斤重。 他不是不信，他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小妹要那样做？她跟芷妹妹闹了什么矛盾？有什么矛盾需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能不能化解让她们和好如初？ 或许他真的该想个办法去见老四，听听老四怎么说的。 慕鸢芷刚出了未央宫，就有宫人跟她说顾容瑾来了，让她去老地方见他。 什么老地方啊？ 慕鸢芷完全懵了，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暗语？ 她实在想不出来。 外臣不能进后宫，所以一定不在后宫，那么是哪里？ 她平时活动的地方？ 不知道怎么的，慕鸢芷倏地想起一个地方来。 一个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如果不是那里，她就实在想不出来的其他什么老地方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玩！ 第115章 我是有夫之妇 不对啊，他们哪里会有什么老地方？ 不对劲，一定有问题！ 慕鸢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无视，该干嘛就干嘛。 先去无名宫看看麒麟，再去太皇太后的大月宫。 打定主意后，慕鸢芷就往回走。 就在她差不多走到无名宫的时候，有一只手突然从假山里伸出来，毫无预兆将她一把拽过去！ 慕鸢芷挣扎无果，还没来得及看得清笼罩下来的阴影是什么，就被按在假山上。 被捂住嘴巴的慕鸢芷下意识就张嘴咬下去，来人吃痛也没有放手，她终于看清楚了是谁——萧逸尘！ 他想干什么？！ 假山与假山之间只有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她们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这样的认知没由来让慕鸢芷一阵恶心，本来被捂住了嘴巴就呼吸苦难，这下子更加胸闷气短了。 萧逸尘低头望着死死瞪着自己的慕鸢芷，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在心里称赞她可爱，就像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凶狠但没什么攻击力。 然而，下一瞬，这只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小野猫就抬腿往他胯间踹。 这么狭窄的地方，根本就躲不了，萧逸尘只好用他的腿强行压制住慕鸢芷不安分的动作。 “别闹！”他低沉暗哑的声音敲在假山上，别样的性感撩人。 闹？！ 谁他娘的跟你闹！ 慕鸢芷忍住嘴巴里的酸涩，又是狠狠咬下去一口，虽然萧逸尘的皮肉真是让人作呕到了极点，但这次一口咬下去嘴里充斥的血腥味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还不松手，就给你咬烂！ “嘶！”萧逸尘这回总算是放手了，他阴沉着脸看了一眼慕鸢芷，视线才回到自己被咬的手心，一看，果然是流血了！ “你属狗的？！”萧逸尘寒着脸望着气喘吁吁的慕鸢芷。 她真是浑身是刺，从前的温顺乖巧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慕鸢芷勾唇冷笑：“专咬你这种变态！” “我变态？”萧逸尘也冷笑：“我若是变态，你现在就不止这样了。” 有病！ 慕鸢芷想走，又走不了，萧逸尘堵在这里，腿还压在她腿上！ “起开！”慕鸢芷恶狠狠骂道：“我是有夫之妇，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萧逸尘被这句有夫之妇刺激到了，眼眸瞬间变得狠厉猩红，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带着调侃：“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只要我一喊人，所有人都会知道云熙公主的驸马爷行为不知检点！” “这种事情是女子更加在意？世人只会对女子的行为举止严厉苛刻。”萧逸尘不以为然的语气。 慕鸢芷呵呵：“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若是传到天子耳朵里呢？你的仕途会不会完蛋了？” 她知道不会的，天子很赏识萧逸尘。 可萧逸尘却不可能放肆到真的恃宠而骄，他赌不起。 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萧逸尘眼里就闪过异样，随即收回腿，表情晦暗不明，呼吸沉重盯着慕鸢芷，显然是很生气。 慕鸢芷呵笑了一下就要走，然后手臂马上又被萧逸尘抓住。 “放开！你不会以为我刚才只是吓唬你？！” “我有话跟你说！”萧逸尘也有些急了。 “说！”她倒要听听他发什么神经！ 萧逸尘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他道：“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鸢芷，让你去老地方的其实是我，我也猜到你会警惕不去，然后来无名宫找你师弟，所以我只需要在这里等你就行了。” “废话说完了？”慕鸢芷完全不为所动，“说完就放开我！” 她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萧逸尘满脸都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他有些泄气地放开手，慕鸢芷几乎立马就走，却又一次被他拉住往回拖。 “你……” “嘘，有人过来了。”萧逸尘把声线压得很低，几乎是用唇语在说话。 本来还奋力挣扎的慕鸢芷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她刚才是威吓过萧逸尘，说不介意喊人，但那是鱼死网破的情况下，如果可以，她当然不喜欢自己跟他在这里拉拉扯扯被人说闲话。 毕竟跟这种人传闲言碎语会让她更烦躁！ 说话的似乎是路过的宫女，她们有说有笑走得很慢，慕鸢芷被迫在狭窄的空间里和萧逸尘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彼此的呼吸几乎交织在了一起，害得她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等这几个宫女走远了，慕鸢芷如卸重负，狠狠瞪了一眼萧逸尘。 “我真的有事要问你。”萧逸尘表情认真道。 “你还有什么废话一次性说完！”慕鸢芷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裴商灵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逸尘问。 慕鸢芷：“你去问他啊，或者行使权臣的权利，把他从大理寺捞出来放在你的内阁审问，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面对慕鸢芷的阴阳怪气，萧逸尘的表情更不好看了：“我是认真问你。” “我也是认真回答你啊萧首辅，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问我裴商灵怎么了？裴云熙又怎么了？我说了你们会信吗？不信又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呢？找不自在是？”慕鸢芷嘲讽地问。 萧逸尘薄唇抿了抿，拧眉道：“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会不信呢？” “首辅大人为什么不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前科太多了？”慕鸢芷反问。 “我反省了，你说，我信。”萧逸尘的眸光认真坚定，好像是在郑重允诺誓言一般。 慕鸢芷就好心告诉他：“你的妻子裴云熙下蛊毒害我师弟，你的妻兄裴商灵包庇他不愿意供出来，所以一个下狱大理寺审问，一个洗不清嫌疑被禁足长乐宫，这样子的回答不知道萧首辅有没有后悔刚才说的话？” 她说完好整以暇望着萧逸尘，看他怎么给他的善良的小娇妻辩解。 萧逸尘眼神讶异，瞳孔里都是难以置信，他几乎下意识就要为裴云熙辩驳，可一触及慕鸢芷眼底的嘲讽，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 第116章 搜长乐宫 慕鸢芷说完就走，也不管萧逸尘到底是什么想法，爱信信不信滚。 去了无名宫，她亲自把麒麟抓好的药拿去煎。 现在送去大月宫吃的喝的都要严格把控，所以会有太医跟着她一起去煎药，煎完药由她亲自端着去大月宫，亲眼见太皇太后娘娘喝下才算完。 服用了两天的药，太皇太后脸色好转了不少，她放下碗，问：“现在怎么样了？” 慕鸢芷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意有所指的是什么，就说：“天子把裴商灵下狱了，裴云熙禁足在长乐宫里。” 对于慕鸢芷这样的称呼，太皇太后并没有什么意见，她点了点头，说：“还算皇帝不算太猪脑子，随随便便就翻篇了。” 慕鸢芷也没想到天子竟然会舍得禁足裴云熙，要知道裴云熙还是第一次受罚。 “君心难测。”慕鸢芷猜不透天子的想法，只能这么说。 也许是为了堵住她的嘴，也许是为了给太皇太后一个交代，总而言之，天子不会就因为这样就对裴云熙怎么样的，到底是亲生女儿，该取舍的时候甚至连儿子都能舍弃一下呢。 可想而知，裴云熙在天子心里的地位。 “是啊，君心难测。”太皇太后哼了哼，又似是想起什么让人生气的事，表示又变得不好了。 张嬷嬷见了，忙转移话题，说些逗乐的话逗她开心。 离开大月宫，经过长乐宫的时候，慕鸢芷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稀罕事啊，谁敢在长乐宫外面喧哗？ 走近了，她才发现原来是禁军统领带着一群禁军来搜宫。 天子居然真的要搜裴云熙的宫？ 风水轮流转啊！ 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见，慕鸢芷就过去围观一下。 和搜她的未央的时候不一样，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了。 之前搜她宫的时候，凶神恶煞的禁军统领这会儿正呵斥他的下属不要粗鲁，小心点别把东西弄坏了，所以这些禁军搜索起来都束手束脚的。 倒像是意思意思搜一下似的，也是，毕竟是受宠的云熙公主啊。 见到慕鸢芷来，禁军统领的表情有些古怪，细看就能发现有些尴尬的样子，他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就像看不见慕鸢芷一样，继续指挥手底下的人搜宫。 “你们这也叫搜宫吗？要不要本将军教一教你们？”戚时淮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禁军统领在面前一对比，气势立马矮了一截。 上过战场的人和皇城里悠闲的兵自然是不一样的，一个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一个只是靠着玄甲来提升自己的威仪，高下立判。 “戚将军怎么跑到长乐宫来了，这不合规矩？”禁军统领挺直了腰板，像是这样就能在气势上弥补过来似的，然而还是于事无补。 戚时淮一看过来，他竟然有种不敢与之对视的感觉。 慕鸢芷：“不合规矩吗？上次我的未央宫搜宫的时候，萧首辅也在场呢。” 禁军统领一时语塞。 戚时淮冲帮他说话的慕鸢芷勾唇一笑，转而对这些禁军道：“像你们这样搜宫能搜出什么？都让开，本将军来示范一下！” “戚将军！”禁军统领气急败坏：“你不能这样！” 戚时淮像是没看见，见了抬出来的箱子，拔剑就劈了个稀巴烂，东西散落了一地，他笑道：“看，这样不管有没有密层都一目了然。” 禁军统领瞪大了眼，闻声赶来的裴云熙惊叫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本宫的东西！” 她视线来到执着剑杀气腾腾的戚时淮身上，顿时吓退了一步，害怕道：“你是谁？怎么在本宫的长乐宫里拔剑？” 裴云熙没有见过戚时淮，自然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讨逆将军。 “末将戚时淮，搜宫都是这样，公主殿下莫要惊慌。”拿着剑的戚时淮往前一步，裴云熙连连后退几步。 禁军统领生怕戚时淮在这里惹了事，到时候账算在他头上，忙不迭大声道：“戚将军这是越权，搜宫乃是我们禁军的职责！” “禁军的职责？你们禁军负责保护皇城，可为何上次又要本将军带兵来才化解了危机啊？”戚时淮好笑地反问。 禁军统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确实，上次要不是戚时淮及时来到，还不知道京城会不会变天。 是以，天子对戚时淮赞赏有加，此人在陛下眼里，如今和萧首辅有得一比。 而他只是一个禁军统领罢了。 硬碰硬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戚时淮没有再理会禁军统领，而是问慕鸢芷：“鸢芷公主，您的未央宫上次搜宫的时候是不是很仔细，没有一处是遗漏的？” “自然，挖地三尺，连埋在土里的野猫都被搜出来。”提起她的猫儿，慕鸢芷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你们都听到了，不仔细搜玩忽职守，本将军会到陛下那里参你们一本。”戚时淮把威胁说得明明白白。 那些禁军看着他们的头儿，然而头儿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在戚时淮一声喝令下行动起来。 好像他们都是讨逆将军麾下的士兵，不听从他的命令就会即刻军法处置一样，言听计从起来。 “你们！你们小心一点啊！”这下子轮到裴云熙气急败坏了，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奈何现场没人对她的眼泪过敏。 唯一想拍马屁的禁军统领现在就像鹌鹑一样。 “这才像搜宫嘛。”慕鸢芷很满意地笑。 戚时淮把剑收回去，他走过去对慕鸢芷说：“看来公主殿下很满意？” “还什么都没搜出来，满意在哪？”慕鸢芷反问。 “待微臣去搜点什么东西出来。”戚时淮说着，就持剑闯进去。 裴云熙不放心地追上去：“将军怎么可以随意进出？！” 戚时淮没有回应他，走得更快，他一步，裴云熙十步都追上去，只能干着急。 慕鸢芷就在这里等着，等等看都搜到什么东西。 裴云熙回头看了慕鸢芷一眼，眼里都是怨毒。 第117章 难道她平时的温婉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慕鸢芷，从哪里认识了讨逆将军？怎么对她很好的样子？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到处勾引人！ 裴云熙心里骂骂咧咧完才转身进去追戚时淮。 很快的，她就跺着脚跟着戚时淮出来，整个人就像被戏耍得团团的小丑一样，跟进跟出却无补于事，眼看着自己寝宫里的其他蛊被搜出来。 除了慕鸢芷以外所以人都大骇，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有东西蠕动爬出来的陶瓷罐。 “这是什么？！” “好像是什么活物？” “不会是养蛊？！” 不少人吓得拔剑退开，有人直接吐了一地。 就连禁军统领也整个都呆滞住了。 云熙公主怎么在养蛊？！ 戚时淮淡定地问慕鸢芷：“鸢芷公主，这些蛊击杀了没事？” “当然有事了，最好把他们都炸掉。”慕鸢芷说着，几发暗器甩过去，全都正中这些或爬或逃的狰狞可怕的蛊，然后这些蛊全都砰的一声炸得粉身碎骨！ 生怕被溅到的人退得更远了。 “没事了？” 有人问。 只见地面上都是血肉模糊，恶心透顶的死蛊，空气中还飘着让人难闻的气味，很多人都怕这些气体有毒，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慕鸢芷。 此时此刻的慕鸢芷在他们眼里就是救星！ 慕鸢芷淡淡道：“没事了，气体无毒。” 所有人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始作俑者的裴云熙。 太可怕了，云熙公主看着善良柔弱，竟然会在宫里养此等恶毒的东西？ 难道她平时的温婉都是装出来的？ 面对众人各种惊慌探究的眼神，裴云熙脸皮薄地给自己争辩道：“这些都是本宫用来救人的蛊，父皇都知道的！” 她心道得亏上次机智，无形中救了自己。 慕鸢芷呵呵：“救人还是害人，不是一念之差吗？” “我的蛊确实是救了姐姐的师弟啊！”裴云熙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这么说，很多人心里都点头，这个是事实，他们都有听闻。 慕鸢芷嗤笑一声，对戚时淮说：“将军光是搜到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连养蛊都不够？厉害！”戚时淮阴阳怪气道，“只能继续搜了，看来本将军也要挖地三尺。” 听到他的话，裴云熙眼神闪过一丝慌张，这个眼神自然被慕鸢芷捕捉到了，她对戚时淮说：“确实该如此，毕竟这是搜宫的其中一环。” 裴云熙想反驳又没有办法，因为上次搜未央宫就是这样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冷静点裴云熙，并不一定都搜得到，长乐宫那么大，难不成真的会地毯式搜索吗？ 裴云熙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镇定点。 越是慌张越会露出马脚！ “报！搜到了一个可疑的罐子，埋在了地下！” 来报的是上次搜未央宫地下的禁军，裴云熙认得他，是她给了他一定金子收买他去搜慕鸢芷的死猫的。 这人不会是上次搜地下搜出经验来了？！ 这回马枪怎么会飞到自己这里来了！裴云熙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不会还是蛊？” 有人草木皆兵，所以人都警惕了起来，拿着罐子的人道：“是个空罐子” “我看……” “本将军看看！” 禁军统领还没说完，就被戚时淮给抢话了，他自然而然走过去，好像他才是这次搜宫的领头人。 裴云熙胆战心惊，眼神定定地落在罐子上，慕鸢芷见状就知道搜到东西了。 “这装过什么啊？需要那么隐秘埋在土里？”慕鸢芷插嘴道。 裴云熙：“可能是哪个宫人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不想被人发现才埋下去的？没什么好检查的！” 慕鸢芷：“你好急啊。” “我哪有……”裴云熙心虚地争辩。 戚时淮已经拿起这个罐子去闻了，他用力嗅了嗅，闻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罐子递到慕鸢芷面前：“公主殿下擅长医毒，不妨帮末将闻一下是什么？” 慕鸢芷拿过来一嗅，拧眉道：“是南疆红蜘蛛的味！” 她不会忘记的，毕竟她可和裴云熙换了血！中了这种毒，差点就命丧黄泉！ “哦？末将有听说过，云熙公主中过这种毒，可末将听闻这毒云熙公主好像是在朱雀湖里被咬了才中毒的？”戚时淮说着，好整以暇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我、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姐姐闻错了？” “简单，喊太医们过来一验不就分明了？”戚时淮道。 慕鸢芷：“叫周太医，老太医比较稳妥。” 其他太医，她不太信任。 有人去请周太医，其他人继续搜宫。 慕鸢芷这下子更期待了，到底还有多少东西被搜出来？ 裴云熙这下子把慌张都写在脸上了，怎么办？ 幸好，所有搜宫的人回来禀报都没有搜出什么其他东西，她的心脏这才稍微松了松。 然而戚时淮却又抬步进去：“我觉得有必要再搜一下那里。” 闻言，裴云熙的心脏又被提起来。 “还要搜几遍啊！”她跺了跺脚，却没人理会她。 曾几何时，只要她一闹，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过来安慰她，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搜宫那么大件事，哥哥们都不知道吗？怎么没人赶来护着她？ 还是说他们都怕了父皇的旨意？ 这个时候，周太医来了，他向慕鸢芷和裴云熙问了好，就接过这个罐子仔细闻着。 裴云熙心里祈祷着他闻不出来。 这老头，都老成这样了，未必能闻得出来？ “这味道……”周太医琢磨了一会儿，才断定道：“确实是南疆红蜘蛛的味道！” 禁军统领：“你确定吗周太医？” 面对他的质疑，周太医不高兴了，他板着张脸：“老臣行医大半生，做太医也有四十余年，断然不会记错，上次这南疆红蜘蛛的毒可是差点就要了两位公主的命！” 禁军统领讪讪然闭上嘴。 裴云熙心里的慌张已经到了极点，如果平时也就算了，她总能蒙混过关的，可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在她被父皇怀疑的时候！ 第118章 一定是有人陷害熙儿 慕鸢芷点头：“没错，我也闻出来了，劳烦周太医了。” “公主殿下客气了，老臣的分内事。”周太医笑道。 此时，戚时淮也从里面从来，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没有什么收获，裴云熙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到他说：“搜是没搜到什么，但是为什么后院里的泥土有被炸药炸过的痕迹？” 他说着摊开手心里的土。 裴云熙脸色白了一下，但很快就道：“这是我自己制造鞭炮炸到的，不会这也不行戚将军？” “没说不行，公主殿下急什么？”戚时淮好笑地反问。 裴云熙暗暗磨牙，可恶的逆臣！不分尊卑！ 慕鸢芷好像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肯定是裴云熙在这里试一试她弄的炸药的威力，适不适合在工部爆炸。 可惜就找到一些烧焦的泥土了。 不过这装南疆红蜘蛛的罐子，就够她解释了。 “陛下驾到！” 忽然，一声尖锐的陛下驾到打破了空气里现有的气氛。 往常听到这句话，就是裴云熙嘚瑟的时候了，可今日，她却更慌了，她最害怕的就是面对天子了。 德妃带着天子急匆匆来到，她听闻女儿被禁足，还要被搜宫，就坐不住了，本来儿子被下狱她就吃不下饭了，这下子她不得不冒着被迁怒的危险去求天子。 当然她求得体面，对天子说他到场监督会更好。 等德妃看着满宫狼藉，当即心疼得要死，她还是来晚了，熙儿定是受尽了委屈！ 这么想着，德妃的视线来到女儿委屈巴巴的脸上，马上过去安慰她：“熙儿，你没事？” “搜宫能有什么事啊？我的未央宫都被搜了两次了。”慕鸢芷闲闲道。 她言下之意就是德妃大惊小怪，听在天子耳朵里，他看向他们母女。 德妃怨恨地扫了慕鸢芷一眼，把裴云熙抱在臂弯里，生怕有人夺走了她可怜的女儿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裴云熙被怎么样了呢。 自从那日慕鸢芷扔了德妃带来贩卖亲情的襁褓后，她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此番见面，就像生疏的路人一般。 当然这是对慕鸢芷来说，对德妃来说，她总是希望慕鸢芷能幡然悔悟，念在她们母女多年的份上，不要为难裴云熙。 “都搜到什么了？”天子问禁军统领，他看见戚时淮也在，眉头皱了一下，又问：“戚爱卿怎么也在？” “回陛下的话，末将担心禁军统领不会搜宫，末将有丰富的搜索经验就来帮忙了，在末将的带领下，搜到了云熙公主养的蛊足足十罐之多！” 德妃吓得差点站不稳，手心里的冷汗顷刻间冒出来。 他说什么？！ “一定是有人陷害熙儿的陛下！”德妃马上大呼冤枉，“这么歹毒的东西，我们家熙儿碰都不会碰的！” 谁那么歹毒的心肠用这种方法来陷害她的熙儿？是鸢芷吗？！ 闻言，慕鸢芷忍不住笑。 骂得好啊！ 裴云熙本来想阻止德妃的，但是德妃说太快了，于是便急忙扯了扯德妃的手臂，德妃根本没空管这些，只着急解释。 “这些云熙都跟朕说过了，是一个巫医给她防身用的，她说老三和祖奶奶都中过蛊毒，她觉得可怕，于是收下这些蛊以便不时之需，怎么，你这个做母妃的也不曾知道吗？”天子说着看向德妃。 德妃翁了翁嘴，她错愕地看了看裴云熙，随即赔笑道：“是这样吗，臣妾都不知道呢，这孩子真是的，养这么危险的东西也不告诉我这个母妃……” 她的脸火辣辣地疼。 她刚才说的话完全就是回旋镖打在女儿脸上。 戚时淮嘴角抽了抽，这么跛脚的理由，天子信了？不能？ 所以是包庇咯？ “陛下，此乃其一，其二呢，在云熙公主的寝宫里还搜出了一个带着南疆红蜘蛛味道的罐子，是悄咪咪埋在地底下的，鸢芷公主和周太医都证实了确实是南疆红蜘蛛的味道。” 戚时淮又说道。 德妃心下一骇，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样？ 天子脸色骤变，他不言，招手让手捧着罐子的禁军过来。 裴云熙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里。 天子端详着这罐子，不知道是在观察还是在思索，良久后才放眼看向裴云熙：“熙儿，这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熙儿也不知道啊。”裴云熙刚才想了很久了，也想不出稳妥的方法，干脆装傻到底，“兴许是哪个宫人……说不定朱雀湖里的南疆红蜘蛛就是这个宫人放的！” 裴云熙说着说着就没有底气了，太牵强的理由了，她自己都觉得可笑，更别说父皇了，他肯定是不信的。 德妃自然也不信，她就不懂为什么？难不成是女儿不知道这种蜘蛛有毒，不小心放养了，它就跑到朱雀湖去了？可朱雀湖远在上林苑，这蜘蛛会爬那么远还不被人发现？！ 她实在是想不通。 “陛下……” 天子摆手让德妃先别说话。 德妃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把天子带过来，这事要是关起门来在宣室殿里，天子想偏帮熙儿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 不过一切还是得看天子的意思。 “既然如此，先彻查长乐宫里所有的宫仆！” 天子的话顿时让德妃和裴云熙松了口气。 果然陛下\/父皇是向着他们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慕鸢芷还是很舒心，毕竟裴云熙伪善的嘴脸可是又一次被揭露无疑了。 毕竟有脑子的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云熙，你跟朕到宣室殿来，朕有话要跟你说。”天子说完，就负手离开。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的心情很差，大家各怀心思散了。 裴云熙忐忑不安，心里的惶恐是前所未有的。 她知道父皇要说的话肯定是关于蛊毒和红蜘蛛毒的事。 裴云熙惴惴不安称了一声喏，就低着脑袋跟在天子后面离开。 慕鸢芷也要走了，戚时淮一个闪身来到她面前，笑得颠倒众生：“末将又一次解救了公主殿下的困局，公主殿下怎么还是如此没有表示啊？真让人寒心呢。” 第119章 朕就不管你了 “谢谢将军仗义出手。”慕鸢芷从善如流道谢。 毕竟今日确实多亏了他。 戚时淮也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一双狡黠多疑的眸子流转在慕鸢芷身上，笑容让人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无事的话，我先走了。”慕鸢芷礼貌颔首。 戚时淮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颔首，他目送着慕鸢芷离开。 慕鸢芷也察觉到了身后这道没有消失的眼神，不觉走得更快些。 明明知道这个人和顾容瑾是一伙的，明明他三番几次出手相助，可她就是觉得该离他远一些好，也许是本能的反应？她也不懂。 宣室殿里，天子眼神晦暗不明望着下面拘谨站着的裴云熙。 同样的大殿，同样的人，不同的是心情。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女儿的时候，他有多高兴，简直可以用喜极而泣来形容。 这是他的女儿，他渴望了很久的乖女儿，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和鸢芷不一样，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 他怎么看都觉得她哪里都好，旁人远远比不上，就连他悉心教导的养女都比不上，毕竟是他的亲女儿，该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各个方面上的。 可如今，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父皇……” 天子久不说话，裴云熙心里的惶恐就逐渐加深，她现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会惹天子生气。 从前她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但凡她的情绪有一点的消极，父皇就会嘘寒问暖，生怕她哪里不高兴了。 天子深深叹了口气，从高高的玉阶上缓缓走下来。 他每走一步，裴云熙的心就沉了一下，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她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熙儿，你老实告诉朕，最近发生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子看进裴云熙的双眼，锐利而洞悉一切。 裴云熙瞬间就什么谎言都扯不出来，她心知肚明，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会让父皇更加生气，但是叫她坦白，她也是不敢。 “熙儿、熙儿也不知道……” “熙儿。”天子这一声唤明显带着失望，他眸光瞬了瞬，又是一声叹气：“你不说，朕就不管你了。” 裴云熙瞳孔颤了颤，她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求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改过的机会！” 父皇说的不管她是什么意思？从今以后不保护她了？还是说要把她交给大理寺审问？又或者是把她赶走？ “求求父皇不要把儿臣赶走！儿臣只是想留在父皇身边，留在兄长们身边，即便是做牛做马都可以！是熙儿患得患失，害怕姐姐抢走熙儿的父兄，所以才会一时糊涂！”裴云熙哭得伤心欲绝。 她确实是害怕，哭得特别真实，连打哭嗝，看起来好不可怜。 “所以麒麟的蛊毒是你下的？”天子果然如此的表情。 “是，可是熙儿没想害人，熙儿只是想让姐姐答应熙儿以后都不要跟熙儿抢曾祖奶奶而已……”裴云熙哭得抽抽噎噎，“工部那次熙儿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姐姐，所以炸药的量下得很少很少，熙儿做过实验的，伤害不大……” 她尽量把大事化小，给自己辩解。 天子听着，又问：“一开始你被暗器所伤是不是也是你故意的？” “是……”裴云熙点了点头，“熙儿那次也受了伤还差点没命了……” 当然差点没命也是装的，她买通了一个快告老还乡的太医，现在完全不可能对证。 天子深吸了口气，继续问：“还有吗？”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父皇您就原谅儿臣！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裴云熙说着狠狠磕头。 她当然不会承认没有证据的事了，谁那么傻？ 裴云熙磕头磕得用力，骨头敲地的声音异常脆亮。 天子立马把她扶起，怒道：“谁让你磕头的？万一破相了呢？！” 这句话一出，裴云熙就知道有戏了，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冷汗都少了。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原谅儿臣！不要赶儿臣走好不好？”裴云熙哭得肿胀的眼眸充满害怕与希冀望着天子，磕得红肿的额头马上转黑了，她伸手去抓他的手臂，紧紧攀着，就像无助的流浪猫。 天子不知道第几次叹息，他伸手去擦裴云熙脸上的泪痕，表情却还是严肃无比，他厉声问：“你当真是知错？” “熙儿对天发誓！”裴云熙举起三指：“若还再犯，就天打雷劈！” 天子皱眉：“好了！何须发此毒誓！” 裴云熙自己给自己擦泪，“父皇是相信儿臣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相信你本质善良。”天子语重心长对裴云熙说：“你是朕的亲女儿，朕无论如何都是最疼惜你的，你不必跟鸢芷比较，更不必耍手段去针对她。” “嗯，熙儿明白了，谨遵父皇教诲。”裴云熙认错态度非常诚恳。 天子重新扬起笑容：“好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 “那麒麟的事……灵哥哥呢又怎么办？”裴云熙小心翼翼问。 “朕明日让人放他出来，至于麒麟，朕封他个三品官，也不算对不起他。” 毕竟三品官，连状元都不一样能有此等官衔，该是感恩戴德的。 裴云熙一听自己不用负责，彻底放心了。 她走了之后，天子就让人把慕鸢芷找来。 很快的，他就见到了他这个早已脱胎换骨的养女。 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疏离，言行举止寻不出一丝错处，不卑不亢，完美无缺的贵女，却不是他所熟悉的女儿。 “儿臣参见父皇。” 连请安问好都是如此规矩平淡，远远站着，平视过来。 “鸢芷，到父皇身边来。”天子招了招手。 慕鸢芷于是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天子眉头皱起来，当即不悦，但马上就又按捺下去，说起来一开始都是他误会她要害熙儿，他们父女之间才会疏远至此，既然一切都是误会，现在解开了他们该回到从前才是。 第120章 小孩子嘛总会做错事的 “鸢芷，父皇知道你关心师弟，朕会补偿你们的。”天子露出一副慈爱的表情：“你是朕的女儿，你师弟不就等于是朕半个儿子？” “不敢当，父皇言重了。”慕鸢芷淡淡道。 天子的态度忽然之间有所转变，应该是知道了裴云熙其实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善良了？ 除非是弱智，不然不可能不知道的。 然而知道又怎么样呢？天子依旧不会责罚自己的亲女儿。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得好听，除非有决定性的证据公开在所有人面前，否则都是白搭，天子那么护着裴云熙，要斗倒裴云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可以等。 天子见慕鸢芷还是不咸不淡的，就叹了口气，说：“你住的长乐宫实在是旧了点，父皇等一下叫工部去重新翻修一下。” 面对天子的继续示好，慕鸢芷只道：“不必麻烦了，儿臣现在也鲜少住在长乐宫，等平南王府重新建好，儿臣和驸马便搬回去住，或者搬到封地去。” 说到最后，慕鸢芷才抬眸看向天子。 说到去封地，她的眼里才有希冀。 天子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就这么迫不及待远离他这个父皇去封地吗？ 从前她明明说要一辈子跟父皇在一起，嫁人也要住在公主府，不然她会天天想父皇想皇兄。 前尘往事恍如隔世，天子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笑意盈盈为自己磨墨的乖巧的女儿，可定睛一看，旁边并没有人，她站在下面规规矩矩的，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肆意撒娇。 “去封地的事迟些再说，你的生辰也要来了，你太子哥也要选妃了，你和瑾世子就好好待在朕身边陪陪朕。”天子笑道。 慕鸢芷没想到天子还惦记着她的生辰，她以为他早忘了。 毕竟上一世，她的这个生辰就是在永巷里过的，那是她第二次被关进永巷里，那个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天子会趁着她生辰把她从永巷里放出来，结果她一个人从天黑等到天亮都没等到特赦的圣旨。 她望着天空中炸起来的烟火，想起往年在父兄的陪伴下吃生辰宴，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幸福美满。 现实是她只能一个人吃着馊面，就当是长寿面了。 但是假的长寿面果然是假的，没过多久她就死了。 慕鸢芷敛起思绪，道：“儿臣今年生辰简简单单过就行了，不劳父皇费心了。” 一堆假的祝福听了有什么用？ “不行，你今年生辰虚岁都十八了，该大摆宴席！”天子道，“朕还要宴请各国来贺！就跟太子的选妃一起办，热热闹闹！” 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她还觉得奇怪呢，就算天子想对她示好一下，何须那么大费周章？原来她的生辰只是太子选妃附带的，各国来使参加太子的选妃宴，再顺便给她庆生一下，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她多受宠爱呢。 裴云熙都没有的待遇，她怎么可能会有？ “父皇觉得好就好，儿臣无所谓。” 见慕鸢芷依旧是淡淡的不为所动，饶是天子再有意修复父女俩的关系的意思，此时此刻也难免要生气。 他可是天子，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难道还要跟她道歉不成？ 如此大的殊荣，她竟然半点都不懂得感激！ 就算受了委屈，他现在都要补偿她了，她还想怎么样？若是心里有气，大可说出来！ “朕要拟旨给你师弟，过来给朕磨墨。” 天子语气有些不悦，但还是没有发作。 慕鸢芷自然是感觉到了，惹天子生气对她来说百害无一利，墨磨而已，再说她也想知道天子要下什么圣旨？ 墨磨这件事，十几年来她做过无数次，可以说是信手拈来，比近侍的太监还要娴熟。 她默默研磨不做声。 天子专注对着圣旨思忖着该怎么下笔，一切仿佛回到从前，不知不觉间，天子脸上染上真实的笑意，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他屈指点了点桌面，这个习惯有十年八年了，慕鸢芷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是要喝茶。 于是她只好把旁边的茶杯奉上。 接过茶杯的天子又是一阵恍惚——“父皇喝茶，这是芷儿特意为您泡的雨前龙井，谁都泡不出这个味儿！” 然而视线重新聚焦，唯有继续默默低头研磨的人。 天子不禁开口道：“朕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 他抿了一口继续道：“这茶比不得你泡得香醇。” “儿臣许久不泡茶，茶艺已经生疏了，论起茶艺还是云熙拔群。”慕鸢芷说到最后，阴阳怪气。 论茶她确实是茶不过裴云熙的。 天子应该是听不出来的，听到慕鸢芷赞赏裴云熙，他也笑了，说：“还是你懂事，熙儿跟你比还差了点。” 是吗？呵呵。 居然还会夸她比裴云熙懂事，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说到这里，天子就摊开来继续说：“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云熙是你妹妹比你小，小孩子嘛总会做错事的，知错能改就好。” 小孩子？比她小几个月的小孩子？那还真是小呢！那么多的恶行就算天子只知其中一二好了，就一句轻飘飘的小孩子做错事就完了？可笑至极！ 天子每说一句话都让她烦躁多一点，真的不想再听了，他就不能闭嘴好好拟旨吗？ “父皇，再不写，墨水要干了。”慕鸢芷道。 天子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圣旨上，他下笔，边写边说：“朕封你师弟一个三品官，你说让他做什么比较好？” 封三品官？！ “父皇，麒麟在山野长大，不知礼数，又无拘无束惯了，他不适合待在京师里当官的。” 麒麟可是好不容易答应他回去玦尘谷的，怎么可以留在京师里当官？ “礼数这些条条框框的大致遵守一些即可，朕还挺喜欢他的真性情的，你怕他不习惯，就让他到钦天监去，正好国师也不是守旧迂腐之人，没准他们很合得来。”天子道。 第121章 你是在怨朕？ ipaoshuba.net 天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封麒麟当官，觉得这样就能堵住他们师姐弟的嘴了？ 虽然说钦天监应该比在太医院好，但是离开京师才是上上策。 “父皇，麒麟真的不适合做官，他也不想做官，他跟儿臣说要回去玦尘谷。”慕鸢芷说。 天子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或许有了官职之后他就不想回去了呢？” “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慕鸢芷的话一下子就把空气凝固住了。 她知道但是她必须说，她必须要让天子明白这件事不是轻飘飘就能过去的。 天子沉默不语，写字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是在怨朕？”良久后天子才问出这句话。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不能向债主逃债，惹不起总还是躲得起的。”她当然知道事情闹得再大也无用，没有关键证据，天子想包庇裴云熙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要她半句声都不吭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真的软柿子。 慕鸢芷已经做好了准备，反正天子再大发雷霆，也没有由头对她怎么样，难道还能无缘无故把她关进永巷吗？ 天子看向慕鸢芷，她的目光炯炯无所畏惧，没有胆怯更没有委屈，有的是扞卫自己权利的坚定。 他的女儿真的不一样了，再也不是只会跟在他身后撒娇的跟屁虫，一有委屈就会哭闹的小可怜。 天子重新提起笔，说：“就封他个闲官，不需要留守京师也不需要做什么。”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至于云熙，有错确实该罚才会长记性。” 之前他就是这么对德妃说的，说鸢芷有错就该罚才会长记性。 没想到有一天这句话会用到熙儿身上，天子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慕鸢芷挑眉，好奇天子会怎么罚他的宝贝女儿，是继续禁足还是罚跪太庙？ 反正不会罚得多重，关到永巷这种特殊可是只有她这种弃女才会有的！慕鸢芷讽刺地想。 “就罚她禁足抄书，一个月不得出。”天子大手一挥道。 果然，禁足抄书这种小儿科，连跪都舍不得罚，当真是个慈父啊！ 慕鸢芷离开宣室殿就到无名宫，麒麟的禁足已经解除了，他吵着要见慕鸢芷，慕鸢芷就来了。 “师姐！”麒麟欢天喜地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太好了，还以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 他有好多话要说，看见慕鸢芷心事重重，就忍住了，先问：“怎么了？” 于是慕鸢芷就坐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麒麟说了。 麒麟听完，怒拍桌子：“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气呼呼站起身：“都要害人性命了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果然别人的命对天子陛下来说不值钱！” 慕鸢芷示意他说话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麒麟这才放低了音量，他不解地问：“南疆红蜘蛛又是什么？她用来害谁了？” 慕鸢芷之前没有跟麒麟说过这件事，她怕麒麟听了会激动。 于是她就轻描淡写说是裴云熙害人不小心害到自己，中毒后让她以身试毒来解，至于换血她就不说了，省得他担心又冲动。 可就这样也够麒麟生气的了，他又是拍案而起：“太可恶了！他们简直没把师姐你当人！更可恶的是明明天子陛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却还是无动于衷！” 他走来走去，倏地停下来下定决心道：“不行，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师姐你又有危险怎么办？” 但他马上又推翻这个决定：“可是我留在这里会拖你后腿啊！” 怎么办好呢？！ 他正为难着，外面就宫人来宣圣旨了。 是封麒麟为金紫光禄大夫的圣旨。 总管太监在上头宣读，麒麟在下头疑惑，他用嘴形问慕鸢芷什么是金紫光禄大夫？ “闲官。”慕鸢芷用唇语回答。 麒麟就点头，随便反正别让他做事就行。 他领旨谢恩，用一定银子打发了总管太监走。 “师姐，你刚才说我是真的不用留在京师的？” “对，你马上启程走也行。” “可我还没决定好……”麒麟眼珠子一转，有了一计：“我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不愧是我！聪明绝顶！” 慕鸢芷：“什么万全之策。” “师姐你就在这里等我好消息！你生辰之前我一定会赶回来！”麒麟用力拍了拍慕鸢芷的肩膀道。 “你一个要跑去哪里？我让顾容瑾陪你去。”慕鸢芷不放心道。 “师姐，师父是你相公，又不是我的保镖，你怎么能派他送我去呢？”麒麟耸肩：“再说我一个人来京师不也没事？” “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被人盯上了，除非你在玦尘谷待着，不然我不放心。”慕鸢芷的表情严肃认真。 麒麟也不想慕鸢芷担心，唯有答应。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呢？” 在公主府里眼巴巴等着慕鸢芷回来的顾容瑾，等来了这么一个“噩耗”！ “小鸢芷，我可是不能离开京师的！”顾容瑾拿出了杀手锏。 不是他不想照顾便宜徒弟兼便宜弟弟，可要他离开慕鸢芷这么久，他可不放心。 “麒麟，你要去的是哪里？”慕鸢芷一着急，竟然忘了顾容瑾不能离开京城。 麒麟眨了眨眼：“可能是南疆，也可能是苗疆，或者黑海什么的别的地方。” 他也不确定要去哪里找，但他肯定能找到！ “你看，这小鬼连去哪里都不知道，还说你生辰前会回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顾容瑾摇了摇头。 “你也是男人，少来！”麒麟冷哼，“我可从来都不会骗人！” “说明你不够聪明。”顾容瑾嫌弃道，“这样，我派人护送他去，派几个精英，虽然比我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是保护麒麟绰绰有余。” 麒麟听了就看向慕鸢芷：“师姐，这样你总该放心了？” 慕鸢芷总算点头：“可是你派的人愿意当保镖吗？” “我跟他们说这新任的三品小鬼有猫腻，让他们跟着去好好彻查！”顾容瑾笑道。 “……”慕鸢芷只剩下无语了。 第122章 你在关心我吗？ 裴商灵从大理寺出狱，第一时间就去找慕鸢芷。 太皇太后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麒麟离开了宫门，慕鸢芷也回到了公主府，所以他就去公主府。 来了他才知道裴云熙不在，想起她是被禁足了。 往常他都是第一时间关心小妹怎么样，而他现在根本就无暇顾及她。 他被放出来了，证明“凶手”已经找到了，而这个“凶手”并不存在，只能说明父皇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还听说从长乐宫里搜出了装过南疆红蜘蛛的罐子，以及一些烧焦爆炸过的泥土，种种迹象表明，小妹想陷害鸢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裴商灵不懂，看起来那么善良的小妹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不安嫉妒吗？ 他从前还以为是反过来，是鸢芷嫉妒小妹…… 一想到自己曾经因为这样的误会而呵斥自己的妹妹，裴商灵内心就无比煎熬 裴商灵又想起很多事情，比如花灯会绑架那次，真的是巧合吗？玉佩的事，染料的事，都是巧合吗？ 他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小妹了。 但裴商灵想小妹的本心一定是不坏的，她一定只是想吓唬吓唬鸢芷，让鸢芷吃点苦头，并不是真的要害人性命。 可鸢芷又说，小妹要让她一命换一命…… 一命换一命，所以小妹才会对麒麟下蛊毒吗？ 裴商灵不敢继续想，如果是这样，只能用恶毒来形容了！ 然而上次鸢芷换血不就是九死一生吗？ 但那次应该是意外，他不信会有人蠢到自己中没有解药的毒来害别人。 就在裴商灵天人交战的时候，萧逸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裴商灵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一把抓住萧逸尘，问他：“你跟小妹是夫妻，你该是最了解她的，你说小妹是不是坏的？！” 萧逸尘眸光深邃看着裴商灵，他拿开裴商灵的手，说：“我不了解她，她是你妹妹，你不是说你最了解她吗？” “你们不是夫妻吗？！”裴商灵声音拔高了几分，“你对枕边人都不了解？” “我和她只有夫妻之名。”萧逸尘纠正道：“更没有同床共枕过。” 如果是平时，裴商灵早就炸了，揪着萧逸尘的衣领质问他了，可现在他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他知道萧逸尘给不了他答案，或许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越是这样他越是痛苦，好像陷入了巨大的深渊里。 一个是他宠了十几年的妹妹，一个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应该手心手背都是肉才是，可为何现在要选择相信一个，舍弃另一个？ 他不可能舍弃小妹的，她会改过自新的？一定会的，那他就不用那么纠结了，只需要想着怎么补偿鸢芷就好！ 裴商灵心里自我安慰道。 “你是来找鸢芷的吗？”萧逸尘问。 “当然了，难不成来找你？”裴商灵心情不好，对萧逸尘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总认为他和鸢芷闹成这样，也有萧逸尘一份，是萧逸尘说更喜欢小妹，是萧逸尘不想跟鸢芷成亲，有这个人在旁边影响着，害他的判断也都乱七八糟的！ 裴商灵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把自己过错迁怒到萧逸尘身上。 萧逸尘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他觉得是裴商灵这个做哥哥的先不分青红皂白影响到他，所以他之前才会怎么看鸢芷怎么不顺眼，现在追悔莫及了。 两个人两看相厌，慕鸢芷的到来打破了空气里诡异的气氛。 对于慕鸢芷肯来见自己，裴商灵是很高兴的，他认为这是他的机会，妹妹一定不会真的恨他的！ “鸢芷！”裴商灵眼巴巴跑过去，比起以前来有过之无不及。 慕鸢芷之所以会出来见裴商灵，没别的就想看看他从大理寺出来怎么样了。 “四殿下很精神？” 可惜了，不是半死不活的。 “你在关心我吗？”裴商灵很开心。 “看来大理寺的狱卒还是不敢动四殿下啊。”慕鸢芷阴阳怪气道。 裴商灵马上哼道：“那些胆敢对我用刑的狗奴才都被我搁置打板子了！” “用刑？什么刑？”慕鸢芷感兴趣地问。 裴商灵没有注意到慕鸢芷眼里的雀跃，只顾着卖惨，他挽起自己的衣袖展现他被鞭打的手臂，“这里，还有身上都是鞭伤！” 那些该死的狱卒！ 慕鸢芷凑过头来看，裴商灵满心以为她会心疼他的，毕竟他的鞭伤确实触目惊心，如果是以前，她早就吓哭了，比自己受了伤还要难过。 “才这么点？”慕鸢芷很失望，想来身上的伤也不怎样了。 怎么不直接抽的皮开肉绽？！ 大理寺确实会有抽得人皮开肉绽的手法，但到底是顾忌到裴商灵是个皇子，大理寺卿拿捏不准天子的意思，就随便用点刑不会太过，反正到时候找个背锅的就行。 裴商灵闻言，抬眸去看慕鸢芷，从她眼里只看出遗憾，他的心顿时凉了。 是啊，她现在可不会心疼他了…… 裴商灵放下衣袖，他想鼓起勇气跟她道个歉，又碍于萧逸尘在这里，拉不下面子。 烦死人了萧逸尘怎么还不走？ 萧逸尘没有自己碍事的自觉，他想见慕鸢芷，她在公主府里是一刻也不肯见他，不管他在她院子外面徘徊了多少次，都见不到她。 公主府里的闲言碎语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想见她。 慕鸢芷早就察觉到萧逸尘炙热的目光，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把余光分给他一点，就再也没有多余的闲心去理会他了。 她会过来就是想看看裴商灵多活该而已，结果不尽人意，她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了，转身就走。 “鸢芷！” 裴商灵和萧逸尘同时出声挽留。两个人说完都看了对方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别碍事。 慕鸢芷权当听不见，径直走开。 他们想追，小年子和小云子就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胆！你们敢拦本殿？！”裴商灵立马把架子端出来，威吓这两个奴才。 第123章 她认你当哥哥吗？ 小年子和小云子对视了一眼，就不甘不愿让开。 他们记得主子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里是公主府，他们确实没有理由阻止裴商灵自由活动，除非他非要硬闯主子的院子。 耽误的这点时间，慕鸢芷已经不见了踪影，裴商灵想找都找不到。 会不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裴商灵想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旁边树干上的萧逸尘就道：“别想了，她知道你来，是不会回自己的院子的。” “总还是在公主府的？”裴商灵不死心道。 翻遍整座公主府，他就不信找不到！ “她应该已经出府了，从后门出去。”萧逸尘笃定道。 “你那么肯定？”裴商灵表示怀疑。 萧逸尘当然肯定了，在这里你追我逃的戏码都发生过多少次了，她不想见他就直接出府去。 裴商灵泄气咬唇，他本来是有很多话要和她说的，结果现在一句也没说上，都怪碍事的萧逸尘！ “你别白费心机了，她是不会想听你说话的。”萧逸尘冷淡地指出来。 “你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就因为她不理你，所以也该不理我，你才心理平衡吗？你是谁？我可是她的哥哥！”裴商灵哼道。 “哥哥？她认你当哥哥吗？四殿下。”萧逸尘嘲讽地问。 ……裴商灵气结。 鸢芷现在都叫他四殿下…… 她已经好久没有叫他灵哥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商灵已经想不起来了，好像从永巷里出来之后，她就算唤他灵哥哥就都没有以前亲昵了，后来直接就叫四殿下，生分得很。 他在她心里早就不是哥哥了吗？ 一想到这里，巨大的无力感就笼罩下来，压得裴商灵透不过气，他垂头丧气离开，连怼萧逸尘都懒得怼了。 萧逸尘一点都没有赢了的快意，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 鸢芷照样不理会他。 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肯重新接纳他？ 萧逸尘心不在焉，一个人杵在这里，直到夜幕降临，他能听到慕鸢芷的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 是她的声音，另一把是顾容瑾的。 等萧逸尘反应过来，人已经在慕鸢芷的院子外面，他看到顾容瑾和慕鸢芷在门口有说有笑，两个人对着一封不知道写着什么的信评头论足。 如此和谐。 很快的，慕鸢芷就发现了有人在，抬眼一看，原来真是讨人厌的人！ 顾容瑾当然早就发现了，不过当萧逸尘是空气罢了，手下败将不足挂齿！ “别管无聊人了，咱们进去，不给他看。”顾容瑾拉住慕鸢芷的手往里走，“你说麒麟那么粘你我都有点吃醋了！” “小孩子的醋你也吃？”慕鸢芷白了他一眼，“麒麟真的是我弟弟而已。” “小孩子的醋就不能吃了，就算我的孩子的醋我也吃！”顾容瑾答得理直气壮。 慕鸢芷脸一红，甩开顾容瑾的手自顾自走开，“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小鸢芷别害羞啊，我可是连我们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顾容瑾一脸正经的样子，“我很认真的，老早前就想好了！” 杵在外面的萧逸尘听得一清二楚，他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掐得死死的不放松。 曾几何时，她围在他身边转悠的时候，说过她已经把他们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笑容甜蜜羞涩，他听了只觉得她不知廉耻。 现在换他不知廉耻地想他们之间还会不会有孩子了。 鸢芷…… 萧逸尘很不甘心，本来该是他的人，结果稀里糊涂就便宜了顾容瑾。 明明顾容瑾已经翻不了身了，竟然不知道哪里弄回来城池交换陛下的信任。 顾容瑾一定是个恶人，平南王府也确实有谋反之心。 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把顾家连根拔起！只要陛下还有削藩的心。 这么想着的萧逸尘心情放松了下来，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院子里，顾容瑾和慕鸢芷坐在秋千上欣赏夜景，难得宁静。 慕鸢芷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忘了问顾容瑾：“那封家书，为何要给我？不烧了它不会对你不利吗？” “因为我要给你一块护身符啊。”顾容瑾看着慕鸢芷的脸，认真道：“有了它，霜降的人就会保护你。” “为何？”慕鸢芷不懂。 “我怎么说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保护一下老大的女人不过分？” 慕鸢芷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你不应该感动吗？”顾容瑾无语了。 “可是你这句话真的好像什么山野土匪似的。”慕鸢芷也不想笑，可她实在没憋住。 顾容瑾磨了磨牙，一把将慕鸢芷搂进怀里：“你这个压寨夫人太嚣张了！” “怎么，你还要家暴啊？”慕鸢芷哼道。 “怎么会呢，我只会心疼夫人。” “我起鸡皮疙瘩了！” “哪里，为夫看看？” “走开，别耍流氓！” “两夫妻的事怎么能是耍流氓？”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只要有顾容瑾在，慕鸢芷就可以暂时无忧无虑。 天子将太子的选妃宴和慕鸢芷的生辰宴联合起来办，听到消息的裴云熙气得要死，她在长乐宫里坐立不安。 本来回不去公主府，她就日夜担心慕鸢芷会不会趁机勾引她的尘哥哥，结果居然还听到这样子的消息！ 父皇现在已经重新重视起慕鸢芷了吗？！ 父皇难道已经不要她了吗？ 裴云熙惶惶不安，恨不得马上就到外面去，去找父皇！ “主子，您别慌，奴婢觉得，这事主要关键还是在太子殿下那里，慕鸢芷只是附带的！”雪儿现在私底下唤慕鸢芷也不用敬称了。 裴云熙不爽地坐下来：“可是完全可以不办的啊！” “当然是为了安抚她啊。” 就算雪儿现在已经知道了裴云熙的所作所为，但她认为都是慕鸢芷欺人太甚所以她家主子才会回击的，自保没有错啊！换她也会这样！ “真的吗？”裴云熙揪着手里的帕子，“可那么隆重的事，我却还在这里禁足！” “兴许陛下马上就特赦您呢？” 第124章 鸢芷相信我们永远都是她的哥哥 裴云熙也觉得是，父皇虽然说要禁足她一个月，可她就不信他真的会舍得她困在这四面墙里天天抄道德经抄宫规，她抄得手都要废了！ 偏偏雪儿这个不顶用的，学她的笔迹一点都不像，所有的抄书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裴云熙就这样满怀希望地等，一天又一天，离太子的选妃宴和慕鸢芷的生辰宴已经很接近了，天子都没有要解她禁足的意思。 “怎么回事？父皇不会已经忘了我了？！”抄书抄得快发疯的裴云熙第一次气得砸东西！ 那些进来收拾的宫人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摔东西，往常他们这位温和善解人意的主子是不会发脾气的，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 怎么最近越发觉得主子其实脾气很不好？ 宫人们又想起之前搜宫搜出来的蛊，不免有些心慌了。 雪儿见状，自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就过去道：“主子被罚禁足，不能参加哥哥姐姐们的宴会，心情当然烦躁了，你们别多想。” 宫人们听罢，觉得雪儿说得很有道理，换做他们，也会心情不好的，于是恍然开朗地点头：“雪儿姐姐说得是。” “你们出去的时候，多多打听外面的情况，要是有好消息回来汇报给主子听，让主子安心也好。”雪儿继续道。 宫人们齐齐点头，记在了心里。 雪儿自己也到外面去打听，然而得到的消息都是陛下暂时还无意要解除裴云熙的禁足，也不见太子去求情，倒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去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裴商衍现在自然顾不上裴云熙了，裴商灵把事情都和他说了，他本来就为了选妃的事情烦恼，这下子脑子更是一团乱。 他天天都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喝闷酒，今日，裴商觉和裴商灵也不约而同来到。 “太子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是因为选送来的太子妃候选人不合心意吗？”裴商灵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他自然知道裴商衍发愁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故意说点轻松的来缓解气氛。 裴商觉默不作声同裴商灵一同到来。 “坐。”裴商衍淡淡道，也不给他们斟茶倒酒，端起酒杯又闷头灌。 裴商觉坐下来给自己斟茶，裴商灵见空气里的烦闷更加浓重了，不得已把让他们烦恼的核心提出来：“你们这段时间有去看过小妹吗？” 裴商衍：“禁足是不准探望的。” 他话一出，现场又是一阵沉默。 事在人为，不是准不准的问题，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如果换做是以前，别说只是区区禁足，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阻止不了他们去见小妹的。 “鸢芷呢？你们见过了吗？”裴商觉开口。 那两个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裴商衍连酒都喝不下去了，“我每次去公主府都见不到人，现在想见芷妹妹一面比登天还难。” 见了又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白搭，他们之间的鸿沟已经是不可逾越的了，有太多的误会在其中，现在发现已经晚了。 裴商灵看了旁边的裴商觉一眼，沉默不语的裴商觉让他没由来生气，于是迁怒道：“觉哥你明明早就发现小妹不对劲，你却选择隐瞒，要是早说出来，说不定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裴商觉一听皱眉：“我说出来你会往哪方面想呢？你哪一次不是莽撞地断定是鸢芷所为？是她的错，甚至拐个弯都要把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去。” 平时沉默寡言的裴商觉难得一股脑说那么多的话，裴商灵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无法反驳，确实是这样的，就算他那时候听到裴商觉说裴云熙碰过慕鸢芷的手套，他也绝不会相信裴云熙动了手脚。 他烦闷，只能一个劲地喝酒。 但很快他就又受不了这种气氛：“难道我们就这样放任和鸢芷的关系破裂，无法挽回了吗？！” 他不甘心！ 他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兄妹，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容易消失吗？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她真的是一丁点都不可能原谅他们吗？ “当然不是！”裴商衍眼眸忽然坚定，他放下酒杯：“不管多难，我都不会放弃的。” 裴商觉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点了点头，“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怎么样去弥补，去让鸢芷相信我们永远都是她的哥哥，让她重新接纳我们。” “可是要怎么做？”裴商灵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他连见她一面都难，送的礼物，除了实用的全都扔回来，可就算她接受了他的礼物，也仅仅只是接受，并不会因此多出一丝一毫的好感。 裴商衍叹气：“慢慢来，急也没用，芷妹妹的生辰要到了，这是个好机会。” 确实是个好机会。 “我想起来，那个煌厉国的醇亲王之前不是来求和亲要娶鸢芷吗？这次出使他也会来！” 话一出，三个人都如临大敌。 他们已经清楚了解过这位王爷是个什么样子的无赖流氓，这次来一定不会单纯只是出使那么简单。 “早知道他会盯上鸢芷，上次兰亭出嫁的时候，就不该答应她让鸢芷去送嫁！”裴商灵用力捶桌。 裴商衍揉着眉心：“就算他上次见不着，这里来也会见着的。”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道：“我们一定要提防他，不能让他有靠近芷妹妹的机会！” 其他两个人都点头。 “煌厉国带来的人也会成为太子侧妃的人选？”裴商觉忽然道。 “别提了。”裴商衍一想到这里就头痛，他连正妃都不想选，还选什么侧妃？可他作为储君，又不得不为帝国皇室开枝散叶。 送来的贵女名单，他就随便扫了一眼，反正到时候做决定的是父皇，又不是他，他喜欢不喜欢无所谓，他现在只是想怎么和芷妹妹好关系，回到从前。 “你成婚，就要到我们了，怎么能不提？”裴商觉顿时郁闷加深。 “总归你们也是有选意中人的可能的。” 第125章 给芷妹妹挑一个二嫁的好夫婿 说到这里，裴商衍不免有些羡慕他的弟弟们了。 “难说，父皇那么爱操纵我们，鸢芷当初嫁给顾容瑾不就迫不得已吗？”裴商灵说道。 但是谁也没有附和他的话。 毕竟他们都看得出来，现在的慕鸢芷和顾容瑾非常亲密，比和他们这些从小到大的哥哥的感情还要好。 这难道就是男女之情吗？她就那么喜欢顾容瑾吗？ “顾容瑾到底哪里好了？！”见没人出声，裴商灵倏地生气：“他家可是差点谋反了！他自己也不是好人，鸢芷迟早会被他害死的！” 到现在他仍旧不放弃让慕鸢芷改嫁。 裴商觉：“如果事情真的是他做得，他确实是一个危险的人。” “不管怎么样，父皇彻底削藩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芷妹妹嫁到平南王府不是长远之计。”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共识。 “可是怎么办呢？我跟她说让她嫁国师也好嫁讨逆将军也好，她都不愿意，难不成京城里还能找出第三个可以嫁的男人来？”想到这里，裴商灵只剩下茫然。 除非等一等，等那些小一辈的公子长大了，可小一辈里也没几个才华出众的了。 裴商衍：“或许，这次各国的来使里有可以挑选的人呢？” “我不同意让鸢芷和亲！”裴商灵说，“嫁到那么远去被人欺负怎么办？！” 裴商觉：“只要不是皇子王爷，完全可以让他入赘到这里来。” 裴商灵恍然大悟：“说得没错！我已经开始期待起这次的选妃宴了！” 裴商衍也没有那么排斥了，至少或许能给芷妹妹挑一个二嫁的好夫婿。 另一边，远在公主府的慕鸢芷并不知道自己又被那几个人编排了终身大事，她正要出门去看看平南王府重建得怎么样，虽然赶工期，可在她生辰之前应该是赶不出来了。 麒麟这个家伙也还没有回来，不过书信倒是一天一封，生怕她担心，还算他有点良心。 由于天子要举办太子妃选妃宴和公主的生辰宴，宴请各国来使，京城最近都很热闹，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贩和旅人都不少。 顾容瑾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每次都一起。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闲了？”慕鸢芷问。 “可不是吗？又不用去怡红楼了，当然闲得慌啊！”顾容瑾笑道。 “你想去可以去啊，没人拦你。”慕鸢芷道。 “真的吗？可我怎么闻到哪里的醋坛子打翻了？”顾容瑾笑得很欠揍。 慕鸢芷白了他一眼，哼道：“谁会吃你的醋啊，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了顾容瑾！” “还说没吃醋，都叫顾容瑾了，平时可是唤人家容瑾哥哥的！”顾容瑾绕到撇过脸去的慕鸢芷的另一边：“啧啧啧，小脸沉沉，像是要哭。” “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慕鸢芷气得打人。 “怎么家暴呢？那么多百姓看着公主打驸马爷，影响多不好啊！”顾容瑾拿扇子去挡的熟练程度一看就是防御惯了。 他就连慕鸢芷会先揍他哪里都能推算出来，虽然说她打得一点不疼。 顾容瑾这一嗓子下来，还真有不少路人看过来，指指点点的。 慕鸢芷拿他没辙，径直走开。 “娘子别生气啊！夫人！小鸢芷！”顾容瑾换着花样去哄：“我的小妹妹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呢？” “谁生气了？不跟你个老不正经的说。”她可没兴趣被人围观。 “哪里老了？我年轻着呢，不就比你大几岁，不是黄脸公啊！” 慕鸢芷忍不住笑：“黄脸公是什么？” “黄脸婆对应的不就黄脸公？” 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路打闹到平南王府，平南王前脚刚走，工匠来报的时候，顾容瑾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他可不想听老头絮絮叨叨。 “你怎么一副如卸重负的样子？”慕鸢芷好奇地问顾容瑾。 “你不知道，我父王太烦了，我当纨绔的时候天天被他念叨，现在不当了，还娶了那么好的媳妇了，他也还是絮絮叨叨的。” 慕鸢芷听了，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 他们父子关系真好。 如果爹娘还活着，他们也会这样吗？ 至少她不用进宫去，认识那些裴家人，掏心掏肺只换来惨死的下场。 察觉到慕鸢芷的心情变化，顾容瑾立马抱住妻子哄：“你现在也有家人了啊，我就是你的家人。” 家人？ 上一辈子，她被家人两个字套上了枷锁，万劫不复。 她已经不敢去要家人了。 顾容瑾见慕鸢芷还是没有开心，不觉更加抱紧了些：“小鸢芷，你还是没有把我当家人吗？我不是你相公了吗？” “相公？也可以离了。” “什么离了！”顾容瑾一听，眸光骤然暗了下来，脸当即沉了，“你又说这种话！我也是有脾气的！” 慕鸢芷却是一笑：“当然是开玩笑。” “少来，你刚才的表情那么认真！”顾容瑾才不信，他死死盯着慕鸢芷的双眸，想从她眼里看出一些别的情绪。 比如对他的喜爱。 然而慕鸢芷却干脆闭上眼，不让他看。 顾容瑾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开了：“你的眼神逃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自恋，谁喜欢你？”慕鸢芷坚决不承认。 她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别人？喜欢太沉重了，她觉得跟顾容瑾过一辈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不代表她还会喜欢别人。 她想从顾容瑾怀里跳出来，却完全没有办法，他抱得太紧了。 “别想逃，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的。”顾容瑾霸道收紧双臂，把慕鸢芷完全禁锢在臂弯里，也不管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在看，突然表白：“我喜欢你啊小鸢芷” 慕鸢芷一颗早就泛凉的心轻易就热乎了一下，但很快就又凉了下来。 她不敢心动，心动的代价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我……” 不想听慕鸢芷扫兴的违心话，顾容瑾低头亲了下去。 ？！ 大庭广众的这人真是够了！慕鸢芷想也不想就用手去推。 第126章 不行，她要出去！ 见好就收的顾容瑾自然没有继续得寸进尺，他意犹未尽放开慕鸢芷，嘴里的甘甜让他回味无穷。 慕鸢芷赶紧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被亲得泛红的唇瓣不爽地咬着，脸也是红苹果一样鲜艳欲滴。 她转身就走，这回是真的不理会顾容瑾了。 “别走啊公主殿下！”尝到甜头的顾容瑾开始认怂了。 京城里的百姓都对驸马爷和公主两个三天两头上演的你追我赶戏码看习惯了，虽然好像是有那么点有伤风化，可谁叫人家夫妻恩爱呢？ 想当初谁都不会想到鸢芷嫁给瑾世子竟然会如此和睦，还以为以后京城会闹得鸡犬不宁呢，谁知闹归闹，不过是啼笑皆非。 麒麟回到京师的时候，一路上听到关于自己师姐和姐夫的故事可谓是八百个版本，大家茶余饭后似乎挺喜欢津津乐道这些皇家趣事。 八卦是人都爱听，更何况是皇室的八卦呢？大家没事就喜欢瞎讨论，甚至都由于编排出戏剧了，当然名字都会换，换成不一样却能让人一目了然的。 “幸好赶在了师姐生辰前回来！”望着皇城大门口，麒麟心里一阵激动。 他可是错过了师姐无数个生辰了，今年再错过就实在遗憾！ “麒麟？”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麒麟的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转身，果不其然对上的是裴商灵那张让他想狠揍的脸。 可真是晦气，怎么每次进京都能见到他？！ 裴商灵也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看到麒麟，印象中他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个小鬼了。 兴许是那个噩梦的关系，又兴许是因为小妹下过蛊毒的关系，现在裴商灵见到麒麟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麒麟可不管什么微妙不微妙，他看见裴商灵就烦，拳头都硬了，巴不得狠揍这个死人一顿！ 他横了一眼过去，径直走开。 “你去找鸢芷吗？”裴商灵追上去问。 “不然呢？还能找你不成？”麒麟嗤笑了一声，双手抱臂，怒气腾腾：“好狗不挡道！” “你！”裴商灵的暴脾气一下子就来了，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理亏在先，不好发难，再说看在鸢芷的份上，他也不可能为难麒麟，便原谅了麒麟的无礼。 麒麟走得飞快，但他能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这个人自然就是裴商灵了。 有病？跟着他做什么？ 他这次回来是要找裴云熙的！ 他已经找到了方法了，一种可以留在这里保护师姐又能让裴云熙吃苦头的方法，那就是他擅长的蛊毒！ 麒麟拍了拍他挂在脖子上的另一个葫芦。 这蛊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它本身跟一般的蛊不一样，就算见到也不会察觉到，而中了蛊的人也诊不出来中了蛊，每到初一十五就会全身经脉倒流，痛苦不堪，直到受不了自尽身亡！ 蛊自然都是恶毒的，所以他并不想让师姐知道他打算对人下蛊，即便对象是万恶的裴云熙，他也不想师姐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师姐是大好人，也许她并不想对人下蛊？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由他来背负就好！ 他想着想着，脚步不觉慢了下来，裴商灵已经在他旁边了他也没有察觉。 而裴商灵早就发现了麒麟的不同寻常。 这个葫芦里装的是什么？ 裴商灵突然警觉又好奇。 这个小鬼突然之间消失不见，这会儿回来身上又多了个葫芦，实在不得不让人在意。 只顾着想事情的麒麟终于发现裴商灵的存在，恶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别靠我那么近！” 恶心！ 裴商灵忍住不痛快，问：“你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啊？” 麒麟双眼一下子瞪大，他抿了抿嘴，慌里慌张道：“关、关你什么事呢？！” 真是藏不住事的小鬼，裴商灵心里笑了笑。 才这么一下子就被他试探出来确实有古怪了。 难怪这蠢小鬼一开始的时候被他骗得团团转，这种人居然还能活这么大，该说是奇迹还是该说确实有点本事？ 为了不打草惊蛇，裴商灵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回去，派人加紧盯着麒麟，看这小鬼到底想搞什么。 很快的，就到了宴会当天，皇城里很热闹，天子在上林苑设宴，喜气洋洋的气氛几乎飘到京城里每一个角落，更别说是长乐宫了。 裴云熙还在禁足，她实在是坐不住了！ 不行，她要出去！ 今天这种日子，她怎么可以在长乐宫里禁足呢？ 那么多国家那么多使团过来，她作为嫡亲公主怎么可以不在场？让慕鸢芷抢占了原本属于她自己的风头？！ 绝对不行！ “主子，您要出去啊？”雪儿很担心：“可是您的禁足还没解啊，要是陛下知道了……” 后果不敢想啊！ “怕什么？我可是父皇的亲女儿！再说了那么多使团在，父皇总不能生气？”裴云熙想当然道，“再说了今日太子哥哥选妃宴，父皇肯定很高兴，没准见了我就更高兴了，一高兴肯定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 裴云熙认为自己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解除禁足令，肯定是因为父皇太忙碌了，忙于给太子哥哥选妃的事，所以才没有时间想提前放她的事。 虽然这样想会让她觉得自己不被看重，可她自己也知道她那些不能见人的事被发现了，父皇恼她一阵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她也没罚的很重，父皇当然还是很疼她的。 那么她恃宠而骄一点也没什么？ 雪儿虽然觉得有道理，可这样还是太危险了，就又劝道：“不如奴婢让太子殿下去问问父皇？”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太子哥哥哪里有空？再说了去问当然比不上当面见啊！”见面三分情懂不懂啊！ 雪儿只好点头：“主子说得是，您一向比奴婢聪明。” “过来给我梳妆打扮，要快！” 还要挑衣服呢，她可要打扮得最亮眼才行，不能让慕鸢芷和那些别的国家来的女人给小看了！ 而且她那么就没见尘哥哥了，他一定很想她！ 第127章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然后她再惊艳出场，一定会让尘哥哥一见难忘！ 这么想着，裴云熙就更加雀跃了，迫不及待想快些过去。 这个时候天子设宴的上林苑热闹非凡，各国的来使早就已经到了现场。 慕鸢芷的位置往前移动了不少，和从前在天子御座旁边自是没得比，但也是被分配到了比较前。 对此，慕鸢芷反而不太舒服，她不想离天子太近了，如果可以，她宁愿坐在最末尾的地方去。 还好，顾容瑾在旁边，这才让她没那么厌烦。 顾容瑾就和往常那样，一直给慕鸢芷夹菜递水果，逗她开心。 他们这桌琴瑟和鸣，看在许多人眼里都非常碍眼。 比如坐在斜对面不远的萧逸尘，他作为殿前宠臣，又是驸马，自然就在最靠前的位置，而这个位置离慕鸢芷有一些距离。 但不妨碍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慕鸢芷那一桌上。 满桌的吃食对他来说半点都不吸引，就连酒都没滋没味。 曾几何时，这样的宴会，鸢芷都会想尽各种法子过来坐在他旁边，而这种时候就是他最厌烦的时候，整个宴会他都无心欣赏，巴不得赶紧结束，好让她远离他。 真是不知好歹，萧逸尘自嘲地笑了笑。 坐在他对面的是裴商衍，他又何尝不是后悔莫及，以前芷妹妹为了能跟萧逸尘坐在一起，跑来对他撒娇让他出面安排，他就会训斥她不知道规矩，也没有姑娘家的矜持，但为了萧逸尘，芷妹妹被他训了也认了，过后会给他赔礼道歉。 现在想想，他真是过分，这也要说她，现在好了，她是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了，眼里都是顾容瑾，可顾容瑾真的不是良人，这场赐婚本就是错误的，希望今日他能为她寻觅得好姻缘。 这么想着的裴商衍把目光放到几个使团。 煌厉国的醇亲王离他们最近，这让裴商衍立马警惕了起来，醇亲王长得一副好皮囊，却是好皮不好馅，内里腐烂到了极点。 这个醇亲王的目光还一直落在芷妹妹身上，还真是贼心不死！ 裴商衍脸色沉沉，他和裴商灵交换了一个眼神，裴商灵马上会意，他朝裴商衍颔首，示意他知道了他会盯紧醇亲王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他希望鸢芷能长得心，留意一下身边的豺狼虎豹。 慕鸢芷当然留意到醇亲王时不时投过来的不加掩饰的目光了，毕竟这位外国亲王可是派帖来求过亲的，她也知道他的劣质斑斑。 可她总不能把他眼睛挖出来，只能自己小心了。 当然投到这里来的目光不仅仅有醇亲王，还有兰亭公主！ 慕鸢芷再见到兰亭公主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变化太大了，从前嚣张跋扈的人如今跟个木讷的小媳妇一样，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夫君也就是煌厉国的太子旁边，举手投足之间都不见往日的影子，活像是被人夺了舍似的。 这是在煌厉国过得很差？ 该！ 慕鸢芷心里痛快，只能说老天爷还算开眼。 就这样，兰亭公主看她的时候，眼神还是怨毒的，就好像是她害的一样。 到了现在都不认为一切都是裴云熙的锅。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兰亭公主一直看向慕鸢芷，但同时视线也不敢忽略了旁边的男人，好像生怕男人生气一样，连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充满了讨好。 “扶桑国到！” 随着这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扶桑国的使团姗姗来迟。 慕鸢芷好奇地看过去，毕竟顾容瑾拿了人家扶桑国两座城池回来，她就不免有点好奇这扶桑国了。 只见一队看起来有十几个人的队伍缓缓进场，为首的男人气宇轩昂，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是端的一副附庸风雅的模样，他旁边的女子挽紧了他的手，这女子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 老夫少妻吗？ 慕鸢芷见他们亲密的样子，总不能是父女甚至是爷孙。 “这是扶桑国的西莫大将军和他的妻子海坝。”顾容瑾小声在慕鸢芷耳边介绍。 慕鸢芷点了点头，“你不会就是从他手上拿了两座城池？” “严谨一点，不是我，是戚……是我搭档。”顾容瑾纠正道。 就算已经漏了个底朝天，顾容瑾还是固执的不唤名。 此时，戚时淮起身，对着莫西大将军拱手：“大将军许久不见，依旧这么风采过人啊！” 莫西大将军嘴角抽了抽，他本来还意气风发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无比，胡子都气得抖了抖。 “戚将军别来无恙。”他咬牙切齿回道。 戚时淮笑得满面春风：“自然无恙，本将军打了胜仗回来，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打了哪场胜仗似的。 不过除了当事人以外，确实鲜少人知道，因为戚时淮挥军打的并不是扶桑国，之所以打是因为扶桑国脑子抽了想捡漏，然后被他顺势端了两座城池，而这些并未上报。 扶桑国为了面子，自然不会声张，所以没有别的国家知道他们已经丢人地丢了两座城池。 戚时淮这话是精准打击到莫西大将军。 他们的有来有回看在天子眼里，天子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充满探究。 顾容瑾不觉摇了摇头，这戚时淮未免太不懂得收敛一些，就算陛下已经怀疑，也不要那么猖狂？ 还有扶桑国也真是的，都输了两座城池了还来做什么？来就来还把丢人大将军扔过来，是生怕不被他们羞辱吗？他看这扶桑国也就那样了。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使团，大家入座，宴会就差不多要开始了。 作为刚结了姻亲的煌厉国，似乎是这里最为亲近的外邦国，醇亲王好奇地问：“天子陛下，本王听闻您有两个女儿，怎么今日只见到一个啊？” 他这很明显看着盘里的惦记着锅里的，虽然他对慕鸢芷垂涎欲滴，可也想看看另一位嫡亲公主长得如何，会不会更加绝色？ “醇亲王有所不知，朕的另一个女儿身体不适，在宫里休息。” 第128章 这不是你的福报吗 这个时候在慕鸢芷后面的红豆小声道：“那么爱显摆嘚瑟，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她。” 玲珑嘘了一声。 红豆心说怕什么，反正奏乐的声音那么大，没人会听见的。 别人确实听不见，坐在慕鸢芷旁边的麒麟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现在整座皇城守卫最森严的就是宴会现场了，外面一定很松懈，裴云熙忙着来一定不会带什么侍卫宫人，省得惹人注目。 是个好时机！ 打定主意后，他就借着更衣的由头尿遁走了。 慕鸢芷不疑有他，只叮嘱他小心一些。 宴会还在继续，慕鸢芷百无聊赖欣赏着歌舞，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左右，她茶喝多了也想去更衣，就跟顾容瑾说了。 顾容瑾：“我陪你去？” “我去更衣，你也去，成什么体统？让玲珑和红豆陪我就行了，这里是上林苑。” “好，这个给你。”顾容瑾把一支信号烟塞到慕鸢芷手里，“要是遇到危险就用它。” “嗯。” 慕鸢芷离席没一会儿，兰亭公主也跟着离席了，顾容瑾眉头皱了皱，视线跟随着兰亭公主好一会儿。 等慕鸢芷出来，外面的红豆和玲珑就说：“主子，兰亭公主鬼鬼祟祟跟着咱们来。” 她们一直警惕着呢。 话音刚落，兰亭公主就现身了：“什么鬼鬼祟祟，说得如此难听，故人重逢，不该高兴一些吗？” 她说话现在都和以前有不少区别了。 “我和你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慕鸢芷道。 兰亭公主嘴巴扯了扯，眼里的怨毒清晰可见，她上下仔细打量了慕鸢芷一番，才阴阳怪气道：“真好啊鸢芷公主，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也过得如此好。” 她说着走近了几步，红豆和玲珑就上前一步，生怕她对她们主子不利。 “还有忠心护主的奴婢，我的奴婢啊一到了那边就不知廉耻地勾引我的丈夫！”兰亭公主咬牙切齿说着，“我真想把那个贱人杀了！但是我那太子相公舍不得，竟然让那个贱婢当了妾室！” 她满脸的愤恨，她好像不介意把自己的糗事说出来，因为她见了慕鸢芷，就恨，恨到口不择言了。 “这不是你的福报吗？”慕鸢芷勾唇笑：“你出嫁的时候还故意让我当送嫁娘，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色迷心窍的醇亲王看上我？” 兰亭公主一点都没有诡计被识破的尴尬，她笑容古怪：“醇亲王比顾容瑾差在哪里？顾容瑾不也是个纨绔子弟吗？天天流连烟花地？” “你也配评价顾容瑾？”慕鸢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兰亭公主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就明白了，“也是，就算嫁得再不怎么样，总归也是在京城里，不用远嫁异国他乡，受尽委屈。” 她忽然眼神犀利：“慕鸢芷，你是怎么做到高枕无忧的？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要不是你我哪里需要嫁到那种鬼地方去！” 慕鸢芷视线越过兰亭公主，笑道：“我劝你最好闭上嘴。” “我为什么闭嘴？你心虚了是不是？我嫁给那样的烂人全都因为你！”兰亭公主谩骂完，忽然背脊一凉，如芒在背。 她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眼前几个人的表情好像证实了她的猜想。 兰亭公主僵硬地缓慢地转过身，差点魂都吓飞了！ “太、太子……” 漫天的恐惧瞬间笼罩在兰亭公主身上，她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是虚浮的，险些站不稳。 他听到了？ 煌厉国的太子笑着，笑容却可以用阴森来形容。 慕鸢芷不想掺和别人家夫妻的事，再说她刚才那么好心提醒有的人闭嘴了，至于别人因此激动过头就不能怪她了不是？ 没想到那个蠢货归来仍旧是弱智，活该过得痛苦了。 “我还有事，不打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了。”慕鸢芷礼貌颔首离开。 煌厉国的太子也回以点头。 兰亭公主现在无比希望可以一直和慕鸢芷待在一起，至少那样，还有个外人在，不至于…… 但不管她内心多么渴望，慕鸢芷都听不到，也不会理会她。 回到宴会现场，还没见麒麟回来，慕鸢芷就疑惑了，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麒麟去哪里了？”慕鸢芷问顾容瑾。 吃着东西的顾容瑾嘴巴鼓鼓：“他不是上茅房去了吗？” “能上这么久吗？” “五谷轮回嘛，总是有不顺畅的时候，你别太宝娘了。” “宝娘是什么？” “一刻不见宝宝就慌的娘。” “……要是我上茅房这么久你会担心吗？” “这哪里是担心的问题了，得找！”顾容瑾煞有介事。 “你还说我宝娘呢！”慕鸢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不一样，你是女子，他是个男的。” “危险可不分男女。” “别急，麒麟有分寸的，有什么事他会放信号弹的，我给了他好几个。”顾容瑾安慰慕鸢芷道，“也许他不喜欢这种宴会，跑到哪里透透气去了。” 说得也有点道理。 这个时候，回到席位来的兰亭公主和煌厉国太子吸引了慕鸢芷和顾容瑾的视线。 兰亭公主的状态很显然比刚才离席的时候要差得多，慕鸢芷还注意到她的手臂好像变得不太灵活。 被打了？ 顾容瑾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到的声音说：“一看那个太子就有暴力倾向，这叫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 慕鸢芷深以为然点头。 裴商衍似乎也看出了兰亭公主的异样，他关心地问：“兰亭，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看看？” 兰亭公主一听，眼里瞬间有了光。 叫太医好啊！叫太医来，太医一把脉就会知道她受伤了！ 没准她就可以趁机把事情闹大，不用回到那鬼地方去了！ “我……” “谢谢太子殿下关心，我的太子妃她没事，就是有点积食了而已。”煌厉国的太子笑着拒绝了裴商衍的好意，他转而看向兰亭公主：“是不是啊兰亭？” 兰亭公主翁了翁嘴，她看向裴商衍，求救的眼神。 第129章 哪里来的叫花子 裴商衍有点看不懂了，为何兰亭公主这副表情看着他，像是在求救的样子，难不成她得了什么难以言说的疾病？又或者是她得的病在煌厉国治不好？ 似乎是察觉到兰亭公主的异样，煌厉国的太子当即执起她的手腕，暗暗使力警告的意味尤为明显。 他用力抓的正是她方才伤了的手。 兰亭公主瞬间僵住了身，惶惶不安看了他一眼，视线随即不敢乱看别处了：“嗯，我的确没事，就是有点积食而已。” 在外人看来，像是多恩爱的新婚夫妻。 煌厉国的太子很满意，又笑着对兰亭公主说了几句话。 裴商衍只好作罢，不然有机会私底下问一问好了。 宴会还在继续，很快就到了各国选拔的勇士切磋的环节了，所有人都移步到旁边的擂台去。 这个时候，麒麟回来了，他趁着人群的移动成功混了进来，慕鸢芷问神色复杂的麒麟：“你跑哪里去了？” “一言难尽，师姐我跟你说……” “哪里来的叫花子？！” 不知道谁一声惊叫打断了麒麟要说的话，众人寻声看向前方，只见一个浑身都是泥巴蓬头盖脸的女子蹒跚着跑过来。 “上林苑怎么可能有叫花子？” 天子语气不悦：“怎么回事？！” 今天可是各国使团都在，上林苑进了叫花子成何体统啊？ 上林苑侍卫立马过去呵斥：“什么人敢打扰圣驾？！” 那个疑似叫花子的女子像是才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正用各种目光打量着自己，瞬间慌得不行，拔腿就跑！ 这些侍卫自然不可能让她跑，纷纷拔剑围困住她。 慕鸢芷没走在前头，更何况比起什么叫花子，他更想知道麒麟是怎么回事？哪知麒麟突然噗嗤一声，抱着肚子指着前面的叫花子狂笑。 “麒麟，你在笑什么？”慕鸢芷这才顺着麒麟的目光仔细去打量前面的叫花子。 这么长得那么像……裴云熙？！ 虽然满头满脸都是泥巴，浑身上下脏兮兮都完全看不出穿的是什么衣服，可就算是化成灰，慕鸢芷也认得裴云熙的脸。 这不是长得像，她就是裴云熙！ “师姐，你应该认得出来，这叫花子就是裴云熙啊！”麒麟笑得肚子痛。 他的音量不少，很多人都听见了。 现场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就炸开了锅。 “云熙公主？” “怎么可能呢？” “这叫花子一样邋遢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云熙公主啊？！” “再说云熙公主不是禁足吗？” “嘘，你没听陛下刚才说，是身体不适别乱说！” 听到麒麟声音的叫花子下意识就是捂住自己的脸，再听这些议论纷纷，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可能是小妹，大家不要乱猜。”裴商衍立马对大内侍卫统领使了个眼神，然后说：“快把她带走别惊扰了各位贵宾。” 麒麟一说他就马上认出来了，确实是小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而言之得快把人带下去！不然小妹就出大糗！ 谁知，这个时候裴商灵大喊着追过来：“小妹你在哪？！” 裴商衍瞳孔缩了缩，这个笨蛋！ 慕鸢芷没忍住笑，猪一样的队友来了，裴云熙想不暴露都不行了。 “小妹原来你在这里！”裴商灵一心扑在找裴云熙身上，惊喜过后，在裴云熙惊恐的眼神中才迟钝地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宴会宾客。 为首的天子，脸色已经可以用锅底来形容了。 “还真是云熙公主啊？” “怎么搞成这样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商觉忍不住对杵在这里无动于衷的萧逸尘说：“她是你妻子，你还楞在这里干什么？” 萧逸尘这才迈步上前，哪知裴云熙反而一个劲地后退。 她怎么可以让尘哥哥看到她这个样子？！ 今天她为了让他惊艳，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她比慕鸢芷要更像皇家公主，真真正正的尊贵天女，精心打扮了两个时辰！ 要不是慕鸢芷的师弟，那个该死的麒麟，她怎么会如此狼狈？！ 裴云熙心里捶胸顿足，她很想杀了麒麟，当然当务之急还是想逃走，奈何她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怎么办？！ “小妹？怎么弄成这样？别是摔进哪里受了伤？”慕鸢芷煞有介事说了一句。 天子闻言，寒着嗓子开口：“云熙，你是怎么回事？！” 裴云熙立马吓得不敢动弹了，她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嘴。 父皇可是第一次叫她云熙，往常都是叫熙儿的，他看起来好吓人！ 裴云熙直接吓得掉眼泪，往常这样做都我见犹怜的她，现在这副鬼样子只显得更加滑稽了。 各种投到她身上的目光有探究，有看热闹，甚至还有嘲讽的。 她几时受过这种气？往常这样子的窘迫只能是慕鸢芷，怎么这会儿变成她了？ 裴云熙委屈又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回答天子：“回父皇的话，儿臣……儿臣不小心掉进池塘里了……” 上林苑很多池塘，包括几个已经废弃的，掉进去弄得一身泥巴脏兮兮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好端端的怎么掉进池塘里了？”天子的声音还是沉得可怕。 所有人都知道他压抑着怒气，大家都大气都不敢喘，唯有萧逸尘盯着奇怪的氛围，不得已过去用自己的袍子盖在裴云熙身上。 其实这个举动毫无意义，裴云熙又不冷，盖也盖不住，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他拍了拍裴云熙的肩膀安慰她。 但是裴云熙一点都没有被安慰道，她现在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为什么她会这么倒霉？怎么就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裴云熙可怜兮兮地忘了萧逸尘一眼，萧逸尘不想和这个样子的裴云熙对视，眼神躲闪了一下，裴云熙见状更加委屈了。 他这是嫌弃她了？！ 裴云熙这才闻到了自己身上有味道，对了，她掉进脏兮兮的池塘里肯定是有味道的啊！ 她自己都觉得臭烘烘的，他会怎么想啊！ 裴云熙想哭。 第130章 是麒麟想害儿臣！ 一心只想着裴云熙安危的裴商灵后知后觉自己害得她现在处境非常尴尬，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皇和所有外国使团都在这儿，丢脸要丢大了…… 他不是很忍心地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抽抽噎噎回天子道：“是麒麟！父皇，是麒麟想害儿臣！” 她指着人群里的麒麟哭诉。 麒麟睁圆了眼睛：“谁害你了？你别含血喷人啊！”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呢，不算！ 天子一听是麒麟，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裴云熙见状，心里乐了。 父皇一定会替她讨回公道的！ 害得皇室颜面尽失，麒麟这个死小鬼这次不死都要一身腥！ 哪知道天子深呼吸了一口后，竟然对她说：“你到宣室殿等朕。” “父皇！”裴云熙不解，还想控诉，就被天子一记眼刀给吓了回去，乖乖退下了。 此时的慕鸢芷才松了口气，刚才可真是吓死她了，还以为父皇会对麒麟发难，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要替麒麟开脱了。 虽然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着另一位公主的醇亲王被裴云熙吓得不轻，果然还是慕鸢芷天姿国色，风华绝代，这个什么嫡亲公主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的外邦来使都是这么想着，没想到堂堂公主竟然如此失礼，他们国家的公主要是这样，他们还真没脸见人了。 天子确实觉得今日丢尽了脸面，他匆匆离去，也不管这个选妃宴和生辰宴要怎么收场。 太子趁机也懒得跟那些有备选资格的贵女“联络感情”，他反而目光一直在这些使团里寻找一个合适的驸马人选，奈何看来看去，都没有称心如意的，不免觉得可惜。 天子一走，慕鸢芷就迫不及待问麒麟：“麒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姐，咱们到别的地方去说。” 没有人主持大局的宴会就像一盘散沙，大家干脆各干各的，玩耍的玩耍，应酬的应酬，离席的离席，主打一个自由散漫。 慕鸢芷和麒麟来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麒麟才吞吞吐吐说：“其实我本来是要给裴云熙下蛊的。” “你要给她下蛊？！”慕鸢芷瞪大了眼，“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你可要掉脑袋的！” “师姐放心，没下成。”麒麟吐了吐舌头。 慕鸢芷心松了，“那还好，她就算发现了，我也能给你辩解。” “没下到裴云熙那里，倒是下到了裴商灵那里……”麒麟补充道。 慕鸢芷揉着眉心：“这不是没区别吗……” 都是要掉脑袋的。 不对…… “裴商灵为什么还活蹦乱跳的？”慕鸢芷不懂。 麒麟一听就激动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说来话长啊！” 他急得走来走去。 “这蛊不知道为什么异化了，或者是跟我装它的葫芦有关，毕竟那葫芦之前装过别的蛊，我没洗干净，蛊果然还是得有专门的东西装才行，都怪我怕别人会发现它是蛊！” “又或者不是我的葫芦，是因为裴云熙那个臭女人跟我的蛊一块掉进那池塘，破池塘里有什么鬼东西干扰了它，又或者是……不可能啊，我是不可能认错蛊的……” “我有时候觉得你挺不靠谱的……”慕鸢芷一整个无语，“所以现在到底是怎样？” 麒麟挠了挠脸，赔笑道：“结果就是不小心让裴商灵和我自己都中了这个异化后的共生蛊。” “有什么后果？”慕鸢芷臭着脸。 “后果其实是好消息，我死了他也要死，所以为了他自己不死，他得保证我不会死，这可比什么发毒誓强多了！” “你不要避重就轻，你死了他也会死，换言之他死了你也活不了！”慕鸢芷一下子就拆穿了。 麒麟苦着张脸：“我也不想的，师姐，这股本来叫往生蛊，让人痛不欲生自己选择往生的意思，谁知道它竟然作为一个蛊还能怀！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异化成共生蛊了！”麒麟继续赔笑。 “用蛊者迟早会被蛊反噬，说得真是没错！”慕鸢芷又气又急，恨铁不成钢地瞅了一眼麒麟。 也难怪师父当初不准她学控蛊，但麒麟是天赋异禀，所以师父不得不教，不教他也会偷着学，师父怕他走偏门甚至堕入邪道，所以不得已才教麒麟用蛊。 麒麟去拉慕鸢芷的手，讨巧卖乖道：“师姐你别担心你啦，将来你报仇的时候把裴商灵打得半身不遂留他一条狗命，我不就不会死了？” “你说得轻巧，难道天底下就没别人想弄死他了吗？” “那也没有办法，万般皆是命。” “我真是被你气死！” “师姐你别气，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寿星公不能生气，再说了美女生气了长皱纹就不美了。”麒麟继续撒娇，“我给师姐你准备了礼物，别气了。” 慕鸢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已经送了我一份特大礼了！” “你看在裴云熙因为我的关系出了惊天大丑的份上，别计较了。” 慕鸢芷无奈叹气，“计较又怎么样？还能改变事实不成？这共生蛊还有没有别的副作用？” “据我所知没了。”麒麟摇头，“没什么的，就当是中了一种诅咒。” “你真是心大。” “我这叫天性乐观，再说我那么聪明，将来一定找到解蛊的方法。”虽然过程不尽人意，不过也算达到了他之前的目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裴商灵也得拼死护着他，那他就不会拖师姐的后腿了。 “这事裴商灵肯定知道对不对？”慕鸢芷问。 “对，裴云熙也知道。”麒麟说着叉腰，“要不是这个毒妇狡猾，诡计多端，我也不会自己中了自己的蛊！还好今天也报仇了！师姐，你说天子陛下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这次会怎么罚裴云熙？” 慕鸢芷颦眉：“确实没见过父皇对裴云熙露出那种表情。” 可真是新鲜呢。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裴云熙的好日子是过得差不多了。 第131章 灵哥哥你说句话啊 “鸢芷公主！麒麟公子也在，太好了，老奴总算是找到你们了。”总管太监急匆匆赶来，“陛下让你们过去宣室殿一趟。” 慕鸢芷和麒麟对视了一眼后就对总管太监道：“知道了，劳烦公公了。” 果然天子要把他们都喊过去。 到了宣室殿，慕鸢芷就看到裴云熙跪在大殿上，裴商灵也跪着，裴云熙已经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稀奇啊，裴云熙居然也要跪着。 天子表情非常不悦，见到慕鸢芷他们来到，缓和了一些，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他现在反而是比较乐意见到慕鸢芷。 裴云熙余光瞥向慕鸢芷和麒麟，心中有气，父皇罚她和灵哥哥跪在这里，半句话都不说，然后喊人去叫慕鸢芷和麒麟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听他们狡辩。 “鸢芷，你师弟没怎么样？”天子问。 麒麟不懂，他不就在这儿了，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回父皇，麒麟虽然要靠服用大量珍贵的药材，但总算恢复得不错，就是有点慢。”慕鸢芷说。 麒麟心道哪里慢了，他明明马上就可以活蹦乱跳了，不过师姐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别到时候天子还以为他中的蛊毒不咋的。 天子听到恢复得不错，点了下头，他道：“恢复得可以就好，不过朕是问你，他今日无碍？” 一看就没事能吃能喝，麒麟于是自己答道：“陛下，草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可不要以为他要污蔑裴云熙啊，是裴云熙要污蔑他呢！ 反正他没成功，那就是没干！ “你当然没事了，你要下蛊害我，还害得我掉进池塘了！给皇室丢了脸面！”裴云熙忍不住控诉。 她要提醒父皇，这一切都是麒麟的错！ 谁知天子一听瞬间就怒不可遏：“你还知道自己丢脸？！” 从来没被这样训斥过的裴云熙吓得花容失色，她不甘地抿了抿嘴，委屈得垂下眸子。 “云熙，朕以为你知错就改，也给了你改过的机会，谁知道你竟然那么恶劣，还惦记着陷害麒麟？？！”天子怒指着裴云熙：“你是不是觉得朕会宠你宠得无法无天？！” 裴云熙眼里都是惊慌失措，但更多的是不解：“父皇，儿臣没有！这次真的不是儿臣的错！是麒麟要害儿臣！” “你还敢狡辩！”天子气得胸腔起伏：“今日在那么多来使面前，你丢尽了朕的脸，还不知悔改吗？！” 慕鸢芷很少见天子这样暴跳如雷，印象里唯有在上一世，他认为她不知悔改要害他的宝贝亲女儿的时候才有过此等失态。 平时端的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皇忽然如此勃然大怒，她当时就像裴云熙现在一样惊恐万状。 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她也能看到裴云熙这样的表情。 “父皇是真的！是麒麟要下蛊害我不成，反而害得灵哥哥也中了蛊！”裴云熙说着看向裴商灵，“灵哥哥你说话啊！” 给皇子下蛊可是砍头抄家诛九族的大罪啊！ 她看慕鸢芷还怎么嚣张！ 麒麟这个死小鬼就算不能死，不，慕鸢芷舍不得她的宝贝师弟受苦受难，一定会想尽方法，到时候触怒圣颜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一石二鸟，反正只要最后慕鸢芷死了就行！ 一想到这个大快人心的画面，裴云熙心里就痛快，也不枉她现在受点委屈，反正到时候父皇知道自己冤枉了她，一定会加倍补偿她对她好的！ 裴商灵迎视着裴云熙的目光，他又转头去看了看麒麟和慕鸢芷，最后对上天子审视的视线。 “老四，云熙说的是不是真的？” 裴商灵翁了翁嘴，说出口的话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没有，麒麟没有对儿臣下蛊。” 如果他说是，父皇一定不会放过麒麟的，就算不要麒麟的脑袋，也会让麒麟生不如死，这样鸢芷定不会原谅他这个哥哥，他不能坦白！ 裴云熙几乎是惊叫起来：“灵哥哥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害怕他死了你也会死？所以你要包庇他？” 她不懂，他是不是疯了？ 只要父皇不杀麒麟不就好了？ 裴商灵还是摇头：“小妹你一定是误会了。”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小妹的错，要不是她要害麒麟，麒麟也不会想着报仇，他其实也不能全怪那小鬼。 裴云熙狠狠闭了闭眼，巴不得扇裴商灵几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他到底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就算他不想报复麒麟，那他有没有想过这样说对她是什么后果？这是要把她架上火炉上烤啊！ 果不其然天子一听裴商灵的话，怒气在胸腔横冲直撞的他当即摔了手里的东西，哐当，名贵的千年玉杯就这么碎了一地。 碎片差一点就溅到裴云熙脚边，吓得她缩了缩。 “云熙，你太让朕失望了，你竟然还妄想拉你哥哥下水，陪你一起撒谎？！” “父皇！儿臣没有！灵哥哥肯定是因为想袒护姐姐的师弟所以才不打算揭发他！”裴云熙声泪俱下。 “你还要拉几个人下水？你怎么老是要针对你姐姐，她到底怎么你了？！”天子怒问裴云熙。 对啊，慕鸢芷也想问，她到底怎么裴云熙了，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裴云熙泪眼婆娑，她暗暗看了慕鸢芷一眼，心道慕鸢芷确实没怎么她，可又如何，慕鸢芷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的威胁！ 一个替代品而已，凭什么分走她的宠爱？要不是她流落民间多年，哪里会轮得到一个区区的大将军女儿上位？ 这些本该就是她的东西，她的父兄她的未婚夫！ 裴云熙把心里的恨藏好，继续哭哭啼啼：“父皇，儿臣真的没有！您要相信儿臣！你可以叫太医去验灵哥哥的身体，确实是中了蛊啊！” “他中蛊不中蛊自己不知道吗？再说有这么活蹦乱跳的中蛊之人？你是不是把朕当成白痴耍？！” 兴许是今天在各国面前丢了脸，天子的盛怒不减，脾气火爆，裴云熙好几次都被吓得忘了哭。 第132章 也想进永巷思过那就一并去 裴云熙委屈到了极点，哭得很凶，好像之前她一点都没害过人，全是被人冤枉似的。 她本以为哭成这样，父皇一定心疼心软，不会跟她计较的，所以哭着哭着就拿余光去看天子。 慕鸢芷也以为天子定会心软，毕竟是唯一的宝贝女儿哭得如此凄惨呢。 裴商灵此时也开口求情了：“父皇，其实此事真的不关熙儿的事，她没有要害麒麟，都是误会，她掉进池塘里也算受到惩罚了。” 然而天子仍旧无动于衷，他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拂袖道：“看来你得到永巷去思过了。” 什么？！ 裴云熙晴天霹雳！ 要她去永巷？！ 父皇是疯了吗？！ 不知道永巷是什么地方吗？ 就为了麒麟这个死小鬼，父皇竟然要把她关进永巷？！ 简直不可思议！ 慕鸢芷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天子竟然会舍得把裴云熙关进永巷？ 难道是吓唬吓唬裴云熙吗？ “父皇！永巷这种地方小妹怎么可以去？那里是关押废妃罪人的地方啊！”裴商灵急了。 慕鸢芷呵呵，好急啊裴商灵，她被关进永巷的时候，他可是拍手称快呢，说这样才会让她长长记性。 “永巷怎么就进不得了？我不也进过？”慕鸢芷闲闲开口。 裴商灵顿时哑口无言，他看向慕鸢芷，心里一阵难过。 是啊，她被关进永巷的时候，他可是支持的…… 鸢芷当时也是像小妹现在这样被冤枉，该有多伤心多难过啊！ 裴云熙愤恨地扫了慕鸢芷一眼，这个慕鸢芷竟然如此狠毒，落井下石，明明是麒麟这个死小鬼害的她！ 她似乎忘了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慕鸢芷恨不得裴云熙马上死，关进永巷是便宜她了！ 没有人注意到，总管太监给一个门外的侍卫使了个眼神，那侍卫会意，离开宣室殿，去找德妃去了。 总管太监心里有点急，希望德妃能赶上。 他可是看不得这可怜的小公主被关进永巷啊。 在民间吃了那么多年苦，就算犯了错不也看在那份上值得原谅一下吗？ 再说陛下今日因在各国使团面前丢了脸才盛怒，等陛下怒气消了，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来人啊！还愣着干什么？把云熙公主押下去！”天子用力挥手喝令。 裴云熙见鱼贯而入的侍卫真的惊慌失措了，她凭命摇头：“我不要去永巷！” 那种鬼地方去一次她不得脱层皮！ 慕鸢芷好整以暇看着，看看天子到底是真的狠下心还是只是吓唬裴云熙。 可爱的亲女儿都吓成这样了，天子也无动于衷吗？ 裴云熙一直挣扎，那些侍卫也不敢真的伤了她，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手足无措。 “熙儿！熙儿！” 德妃不宣自来，她本来就坐立不安，一直在宣室殿附近徘徊，侍卫来给她报的时候她一整个都吓坏了！ 天子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母妃！”一看到德妃来了，裴云熙瞬间燃起来希望了！ 她把本来就对自己禁锢不牢的侍卫全都睁开，扑向德妃，两母女抱头痛哭，德妃边安慰裴云熙，边对天子道：“陛下！您不能把熙儿关到永巷那种地方去啊！熙儿命苦，已经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在民间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熬到了长大，熬到见到我们……” 德妃说着说着伤心得用帕子擦眼泪，擦完又继续哭诉：“您看在熙儿苦了那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让她继续受苦受累了……” “母妃！熙儿能见到母妃和父皇还有哥哥们已经很幸福了，您别哭了。”裴云熙抱紧了德妃，两母女又哭成了一团，大殿内都是他们绕梁三日的哭声。 “陛下要是实在生气，就罚臣妾！臣妾愿意替熙儿进永巷！”德妃抬眸，泪眼婆娑的眸子异常坚定！ 慕鸢芷冷眼看着德妃，她当初要被关进永巷的时候，德妃也是这样抱着裴云熙哭，说的有也差不多同样卖惨的话，就因为这样，让裴云熙的父兄们更气愤了。 她当时就在想，德妃为什么不帮她说一句话？是因为害怕父皇降罪吗？ 现在才知道原来为了自己的女儿，德妃也是不惧天子威仪的，只是她并不是那个女儿罢了。 都这样了，天子还不心软吗？ 慕鸢芷把目光投向天子，天子不语，裴商灵就大着胆子去扶德妃和裴云熙起来，然而他的动作只进行到了一半，天子威严的声音就落下：“谁准你去扶了？！” 裴商灵怔在原地，裴云熙和德妃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 “好，既然德妃也想进永巷思过那就一并去！” 天子的话险些让德妃站不稳。 他在说什么？！ 他居然要把她也关进永巷去？！ 德妃难以置信。 这么多年来，她以为自己在天子心里是很有分量的，生了两个皇子，掌六宫事，抚养天子最喜欢的养女，现在又是天子心心念念的女儿的生母，她以为继任皇后是迟早的事，哪知道他竟然要把她当罪妃来处置？！ 德妃觉得寒心，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以为自己可以恃宠而骄，要是连她也搭进去了，谁来救熙儿好啊！ 裴商灵立马跪了下来：“父皇不可，母妃年纪不小了，绝对受不了永巷的环境！儿臣愿意替母妃和熙儿受过！” “灵哥哥！都这样了你还要包庇麒麟！只要你把实话说出来，我和母妃就都没事了！”裴云熙实在不懂裴商灵到底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还要包庇麒麟？！ 要不是裴商灵脑子有坑，她何至于此！ 德妃不懂裴云熙在说什么，但女儿如此信誓旦旦，一定是对的，“灵儿，你妹妹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是不是麒麟威胁你的性命了？！” 她说着，眼神狠毒地看向麒麟和慕鸢芷的方向。 麒麟满脸的无所谓，大不了他和裴商灵一起死！反正为了师姐他无怨无悔！ 裴商灵此时此刻心里备受煎熬，他不能说，说了，鸢芷会一辈子恨死他的。 第133章 你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哥哥进去呢 “不关麒麟的事，他跟我闹着玩的，小妹你误会了。”裴商灵依旧坚持，他拱手继续请求天子道：“请父皇允许儿臣代替母妃和小妹受罚！” 裴云熙险些背过气去，裴商灵是真的脑子磕坏掉了！要不就是被蛊啃食了脑髓！ 慕鸢芷此时也不免疑惑，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裴商灵还是没有把麒麟供出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 麒麟也大惑不解，这个裴商灵是抽得哪门子的疯？忽然那么好心？ 天子终于是看向裴商灵，目光自上而下审视了裴商灵一番之后，呵笑道：“好啊，你如此孝心，又为了妹妹这么不顾一切，朕就成全你，来人啊，将四皇子押到永巷去！” “不！陛下开恩啊！这事根本与灵儿无关！您不能罚他！要罚就罚臣妾！”德妃怎么舍得自己的亲儿子被关到永巷去？ 上次跪太庙都心疼死她了。 “母妃你别再说了。”裴商灵担心德妃继续这样不依不饶会惹怒天子，到时候把他们仨都关到永巷去就得不偿失了。 “够了！” 天子怒喝一声，三个人再也不敢吭声，听候发落。 “还不快把四皇子带下去等什么？！”杵在那里的侍卫才后知后觉动手，将裴商灵押下去。 经过慕鸢芷身边时，裴商灵重新希冀地看过去，希望妹妹能够因为他没有怪罪麒麟而感激，至少也该对他表示一下关心。 可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眼里的冷漠依旧，完全不为所动。 裴商灵黯然神伤，心不在焉被押送着离开。 “至于德妃和，你回你的寝宫里思过！”天子继续道。 德妃没有谢恩，也不敢松气，他的儿子要被关到永巷去也不知道要关多久，女儿还不知道怎么发落。 天子的视线最后来到心脏快跳出喉咙的裴云熙身上：“至于云熙公主，就到感恩庙去修行三个月！” 感恩庙是皇家庙宇，到那里修行怎么样都比去永巷好？裴云熙想，再说那可是皇家庙宇，应该清贫不到那里去。 这么想着，裴云熙就赶紧谢恩。 她现在已经不想去叫父皇住持公道了，不要触怒龙颜才是首要的，其他的以后再说，来日方长，就让慕鸢芷他们先得意一阵！ 德妃也不清楚去感恩庙到底算不算得上大的惩戒，可总比到永巷好得多，但是她的灵儿…… “陛下要罚灵儿到永巷多久？” “多久？”天子冷哼一声，德妃慌忙垂下脑袋，她知道她不该问了。 但是叫她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儿子进去受苦，于是德妃把目光投向慕鸢芷：“芷儿，你怎么也不替你四哥说句话，求求你父皇？” 慕鸢芷呵笑，没法子了就又想道德绑架她了？刚进来的时候还一脸恶毒地看她，这会儿又装什么呢？ “母妃在说什么？难道您认为父皇罚错了？”慕鸢芷眨巴着无辜的双眼反问德妃。 德妃大骇，当即惴惴不安看了天子一眼，又慌忙道：“自然不是，陛下罚得对。” “都下去，朕也乏了。” 德妃不得不退下，她得想别的办法把儿子捞出来。 出了殿门，德妃越想越是气不过，她拦住了慕鸢芷：“永巷这种地方你也进去过，你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你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哥哥进去呢？他从小宠你宠到大啊！” 慕鸢芷笑着反问德妃：“请问德妃娘娘，我当初是为什么进去的？” 德妃哑口无言，她已经知道了慕鸢芷是冤枉的。 慕鸢芷轻蔑一笑：“看来德妃娘娘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您的宝贝女儿嫉妒成性，恶毒阴险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熙儿？！”德妃听不下去了！ “事实的事为什么不能说？”慕鸢芷嗤笑：“容我告诉你一声，你的女儿恶毒的程度远高于你的想象，她就是只恶鬼。” 她看着德妃气得嘴巴发颤又碍于在宣室殿门口不敢大声，只能自己一个人憋住气，气得嘴都要歪了的样子就觉得无比滑稽小丑。 “师姐，别理她了，我们走。”麒麟哼道。 “嗯，走。” 今天看了一场好戏，心情不错。 “不过师姐，罚到那什么感恩庙里头，到底会怎么样，会不会便宜了裴云熙？”好不容易天子陛下生气，要怒罚裴云熙，没准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了！ 慕鸢芷说：“我也不知道，我倒是年年生辰都要去庙里拜，那好像属于国师管辖的地方。” 国师？国师好像跟顾容瑾关系不错？麒麟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你说的可是真的？陛下真的为了慕鸢芷罚了云熙？！” 拿钱收买了一个宫仆的兰亭公主听到之后差点不相信。 “千真万确，虽然内里乾坤奴婢并不知情，不过啊确实是因为鸢芷公主的师弟麒麟的事，陛下才大发脾气的，应该不是云熙公主第一次要害他们了。” 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她从前可是以为是反过来，鸢芷公主处处针对云熙公主要害她，没想到是这样的！ 不过云熙公主对他们这些下人好是真的，这个不能磨灭。 兰亭公主倏地想起了慕鸢芷跟她说的那些话。 难道慕鸢芷说的是真的，真的是裴云熙怂恿天子让她去和亲的？！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了，过去的事已经成为事实，重点是现在！ 兰亭公主趁着自己还没被找到，立马动身到去找慕鸢芷。 她没有办法随便进宫，只能等慕鸢芷从宫里来上林苑，宴会还没结束，慕鸢芷肯定是要回来的。 还好她等了没多久，就看到慕鸢芷出现在这里，不过同时出现的还有麒麟。 “我有话要跟你说！”兰亭公主看了一眼麒麟，补充了一句：“单独说。” “有什么你就在这里说。”慕鸢芷淡淡道。 麒麟双手抱臂挑眉道：“我可不是外人，但你一定是个坏人，所以我师姐才不会单独跟你说任何话。” “而且我没时间听废话。” 第134章 会逼我跳火坑的只有你 慕鸢芷和麒麟一唱一和，有求于人的兰亭公主即便气得牙痒痒也没有办法发作。 “慕鸢芷，我想跟你合作。”兰亭公主说。 “合作？”慕鸢芷一下子就懂了，“你是想要我帮你回到这里来？” “没有错。”兰亭公主郑重点头。 “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厉害了些，你是去和亲，关乎两国大事，我怎么帮你？”她要是有这能耐，先帮的就是自己了。 兰亭公主可不管那么多：“你一定可以的，你那么厉害，连天子现在都为了你不管裴云熙了。” 慕鸢芷：“不知道你在哪里听到了些没有用的情报，第一，天子没有不管裴云熙，第二，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面子，你以为今日的裴云熙是出了多大的糗？” 闻言，兰亭公主眸光瞬了瞬，她不置可否地看着慕鸢芷不说话，久到慕鸢芷要走了，她才开口：“你知不知我在那里过的什么生活？” 慕鸢芷不怎么敢兴趣，在她面前卖惨可还行？她都被人剥皮凌迟了，谁能比她惨？ 兰亭公主开始自顾自说道：“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要挨打，那个太子，他就是个暴力狂！他有变态的嗜好，喜欢虐打人！” 慕鸢芷挑眉：“那还是挺变态的，无辜的人可就惨了。” 兰亭公主好像听不出慕鸢芷话里的阴阳怪气，她似乎是回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表情惶恐，眼神都是恐惧：“他有很多鞭子，各种各样的鞭子，一不顺心就会抽人，有一次，我看到一个侍妾被他活活打死！” 慕鸢芷眉头皱紧：“可真是败类，不过他如此猖狂，想必你们的天子也是知道的。” “自然，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几乎是不公开的秘密，但他是储君啊，未来的天子，怎么可能会因为抽死了一两个人就有事呢？他才华横溢又能行军打仗，是煌厉国未来的依仗！” 煌厉国看来是要完了，王爷和未来天子，一个赛一个变态，慕鸢芷心说。 “你可是太子妃，他怎么也不会抽死你？” 慕鸢芷的话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的，反正兰亭公主听了，眼里的惶恐不见减弱：“难说，难说，他打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我帮不了你，你去把事情跟天子说。”慕鸢芷道。 兰亭公主摇头，“不行的，天子是不会答应的，这可是和亲！” “那我就更加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我求求你了慕鸢芷，你帮我我也会帮你的！你不是不想看见裴云熙吗？我帮你除掉她？！” “你说得轻巧，你要有本事还需要在这里忽悠我进局吗？告诉你兰亭公主，我没有办法也不会帮你，因为你活该。”说完，慕鸢芷就带着麒麟走了。 比起生气，兰亭公主更多的是害怕，没人帮她她该怎么办好啊？！ “这不是兰亭公主吗？” 兰亭公主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雪儿？” “兰亭公主怎么杵在这里？” “没必要跟你汇报！” 本来雪儿就是来找兰亭公主的，主子吩咐她借着回长乐宫收拾东西的空档，去找兰亭公主。 “公主别这样，我们主子可是很关心您，知道您这次回来不对劲，还想单独跟您谈谈呢！可惜，她被天子罚去感恩庙思过修行了。”雪儿道。 “她都自身难保的，还关心我？”兰亭公主嘴角抽了抽。 雪儿抿了抿嘴，道：“兰亭公主您一定是听信了一些小人的话对我们家主子有什么误会，我们家主子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在异国他乡过得好不好，姐妹一场，您要是有难，那主子一定是要帮的！” 兰亭公主眉头皱了皱，没有再反驳雪儿的话，雪儿一喜，继续再接再厉：“要是一个人有难，有别的人来分担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她意有所指。 有人分担一下？ 要是那个变态太子他多了一个感兴趣的侧妃，那不就…… 她知道他的特殊癖好，越是耐抽打他越是喜欢，那些打一下就晕过去的人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她上哪里找这么一个人啊？ 慕鸢芷？ 对！慕鸢芷！ 慕鸢芷可太能忍痛了！ 不管是绑架那次也好，还是被德妃撞头也好，亦或者是传闻中的换血也好，慕鸢芷都能马上活蹦乱跳的，太扛打了！他一定会喜欢！ 但是要怎么让他知道好呢？ 兰亭公主想她得想一个法子！ 此时的慕鸢芷回到了宴会现场，虽然自己也是名义上的主人公之一，可她知道自己是附带的，回来这里只是规矩所限，幸好天子不在，倒也没有很拘谨。 “芷妹妹！”裴商衍终于有机会可以来找慕鸢芷了。 慕鸢芷转身就走，麒麟挡住了裴商衍：“太子殿下，很明显的我师姐并不想见你。” “我只想跟妹妹说几句话，几句就好。”裴商衍要讨好慕鸢芷，对麒麟自然也是好声好气的。 慕鸢芷：“我没什么话要跟太子殿下您说，今日是您的选妃宴，您还是多多跟您的那些未来太子妃候选人培养感情。”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你的婚事。”裴商衍说。 “不劳您费心，我的驸马对我很好。” “这次来了那么多外邦公子，难道你就没有一个看得上吗？”裴商衍问。 虽然他也没有，不过要是妹妹看上了，那将就一下也无不可。 慕鸢芷好笑道：“你没事裴商衍？我嫁人了你跟我说这个？你以为我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子吗？！” 怪不得上次用那么下三滥的方式来逼她给萧逸尘做妾！ “当然不是！”裴商衍焦急解释，“我只是不想你继续做顾容瑾的妻子罢了！” 她怎么就是不懂他的苦心呢？ “这是我的事情，你少来操这份莫名其妙的心。”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你在火坑里跳！”裴商衍很激动。 “会逼我跳火坑的只有你，你们。”慕鸢芷冷笑。 你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第135章 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裴商衍闻言，脑海里关于噩梦的场景就倏地出现。 他拔剑刺向她，他对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以及她痛苦的悲鸣，无一不让裴商衍悲痛窒息。 慕鸢芷的话仿佛是坐实那不是噩梦，是真实存在的，是他不曾记得的过去或者是即将发生的未来。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只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他要扭转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死局，可如今又像是已经发生的不可逆转的事实，而他只能窥视其中的冰山一角。 裴商灵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怪圈里，他快被自己的思绪绕疯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到底还受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他此时此刻很想将这件事宣之于口，但他很怕，很怕说出来，虽然他不知道在怕什么？是怕她告诉他‘是的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 慕鸢芷不知道裴商衍在天人交战什么，也不想知道，她警告裴商衍道：“别用对我好的借口动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歪心思了，我怎么样都和你们无关，你们不要自以为是擅作主张，离我远一点！” 麒麟附和地冷哼：“听到没有，离我师姐远一点！” 裴商衍看着慕鸢芷离开，又一次的不欢而散。 芷妹妹…… 可即便你再怎么讨厌我，我也不能让你继续和顾容瑾在一起！ 只有这一样，他绝对不会退让！ 为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他宁愿被她记恨。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太子殿下，要去感恩庙上香了。”总管太监过来道。 每一年，皇室成员生辰都要到感恩庙去上香祈福，今年生辰宴和选妃宴一起办，陛下就让太子也去感恩庙上香。 “上香？”太子不懂就问：“为何本宫也要去？” 总管太监就笑：“当然是告诉神明，您喜得良缘啊！” “什么意思？”太子表情敛了敛。 总管太监如实道：“陛下觉得讨逆将军的妹妹戚时安与太子殿下您甚是般配，郎才女貌，遂……” “你是说父皇已经有意属的太子妃人选？”裴商衍打断了总管太监的话。 总管太监笑着点了点头，“不仅如此，陛下还觉得扶桑国的西莫大将军的女儿西昔甚得眼缘，可以当太子殿下您的侧妃。” 连侧妃都已经挑好了吗？ 完全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裴商衍当然知道天子的意思，娶讨逆将军的妹妹完全就因为讨逆将军，至于侧妃，是用来拉拢扶桑国？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父皇才得了扶桑国两座城池，就又要他纳西莫大将军的女儿当妾，这其中难道还关系着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婚姻全是政治考虑，裴商衍就觉得浑身沉重。 但是他作为帝国的储君，他该承受这些。 “明白了，你先退下。” “喏。” 要和慕鸢芷一起去感恩庙，裴商衍想追上去寻她，却不见了踪影。 罢了，去到那里总会见着的。 此时的慕鸢芷已经到了感恩庙，她上完香就可以回去了，天色已晚，她想早点回去，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裴云熙就在这座庙里，就有种一种不好的预感， 国师好像不在，全程都是小道童来指引她该怎么做，坐殿神殿里只有她一个。 小道童把点燃的黄香递给慕鸢芷，忽的，神殿内的灯都灭了！ 漆黑一遍，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 “公主殿下莫慌，待贫道去看一看是何事。” 黑暗中传来小道童的话，慕鸢芷嗯了一声，她也摸黑去寻些可以照明的东西，她记得那里是有蜡烛的。 小道童刚走几步，就倏地看到有什么东西闪过，他眉头一皱快步追了过去，结果一到了门口，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裴云熙勾起嘴角：“睡一下小鬼，别碍事。” 她把小道童拖走，躲在暗处，等待着兰亭公主把煌厉国的太子引到了这里来。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慕鸢芷，看你这回怎么收场！ 裴云熙扬起胜利的笑容。 这一次她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慕鸢芷，你就等着身败名裂！ 同一时间，兰亭公主寻了个借口，带着煌厉国的太子过来，她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提起慕鸢芷的事，慕鸢芷如何几次三番九死一生，当然添油加醋地往他喜欢的方向引导。 煌厉国的太子一开始兴致缺缺，越听到后面越感兴趣，终于已经开始忍不住问：“这个鸢芷公主现在在何处？本太子也很想见一见这样的奇女子。” “巧了，她现在就在这感恩庙里上香，太子可以亲自前去问候。” 她说着，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座殿神殿附近：“应该就在这儿了。” 兰亭公主装作疑惑地道：“奇怪，怎么黑灯瞎火的？妾身去找个道童问一下。” “快去快回。” 煌厉国的太子等兰亭公主走后，就推门进去：“有人吗？” 没人应。 但他明显看到有人，他夜视力不错，能够看见一位妙龄女子被捆绑着放置在供桌下面。 煌厉国的太子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她竟然懂事了。 他很满意，若是这样他倒是可以留她一条命，让她安安稳稳地当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 煌厉国的太子回身落了锁，才笑着问：“是鸢芷公主吗？” 还是没有人应，背对着他的人似乎是在挣扎着想挣脱束缚住自己的绳索。 “捆得真是没有美感。”煌厉国的太子啧啧摇头，“不过没关系，本太子来替你重新捆好。”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 那人闻言，挣扎得更加厉害了，但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点了哑穴？ 他皱眉。 不会说话多无趣啊。 煌厉国的太子叹息着从怀里掏出特制的细软的长鞭，抽了一把空气，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听兰亭说你很能忍痛，这不是天生就该是本太子的知己红颜吗？当初你们的天子怎么也不让你来和亲？”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第136章 不能让小妹的名誉受损 煌厉国的太子边走边寻思着要不要点燃灯，最后还是觉得这样更有氛围。 供桌下蜷缩着一团的女子似乎在瑟瑟发抖，这和他听到的不一样。 兰亭不是说她很大胆，临危不惧吗？ 怎么还是和一般的女子似的怕到发抖？ 他心里疑惑，不免就有些烦躁，扬手就是一鞭子！ 除了想躲就没别的了，还没有声音，太无聊了！ 煌厉国的太子不得已蹲下来解了她的哑穴，同时再慢条斯理重新把捆得乱七八糟的绳索给整理好。 就算是解了穴道，还是被破布塞住的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带着恐惧的啜泣哭声呜呜咽咽的。 他最烦这种了，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照明工具一看。 “你是鸢芷公主吗？” 他近距离见过一次慕鸢芷，似乎不长这样小家子气。 难道兰亭骗了他？！ 煌厉国的太子眯起眼盯着面前这张满脸惧色惨白可怜的脸，怒气倏地上升，他气得扬起手里的鞭子就是狠狠几抽！ 这条鞭子虽然细软，但是抽在人身上却是很痛，比那些粗鞭子会抽得人皮开肉绽，他最近还是喜欢这一条。 “你到底是谁？！” 裴云熙也很想说话，她呜呜呜地抗议。 该死的死变态他是猪脑子吗？没看见她嘴巴说不了话？！ 裴云熙气死了，挨了鞭子的地方火辣辣地痛，她现在已经要抓狂了！ 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偷袭了她，将她狸猫换太子，慕鸢芷这个贱人已经跑了！ 是兰亭吗？是那个贱女人和慕鸢芷狼狈为奸坑她吗！？ 裴云熙恶狠狠地想着的时候，身上又挨了几鞭！ 痛死了！ 然而她躲不掉也喊不了，只能呜呜呜地哭。 这个变态到底知道不知道她是谁啊！ 竟然敢如此对她！ 察觉到自己被骗了的煌厉国的太子愤怒不已，挥起鞭子就是一顿乱抽！ 躲在外面听着里面啪啪啪的骇人声音，兰亭公主心有余悸，她听到这些声音就会想起自己的遭遇，以及那个被打死的妾室。 “不好意思了慕鸢芷，是你不肯帮我，我只好拉你下水了。”兰亭公主喃喃道。 她也不想的，不然她迟早会被打死的！ “一句不好意思就算了？” 身后倏地响起的声音吓了兰亭公主一跳！ 她吓得猛转过头，对上一张明艳的脸。 一张不该在这里出现的脸。 “慕、慕鸢芷？！” 慕鸢芷怎么会在这里？！ 那里面的是谁？！ “你怎么了兰亭？你刚才在说什么？”慕鸢芷的身后，裴商衍走了过来，“你为什么要跟芷妹妹道歉，什么叫拉她下水！？” 他看着兰亭公主，百思不得其解。 兰亭公主惊慌失措：“我、我……” 为什么太子也在？ 这个时候，裴商衍终于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鞭打声，他眉头紧锁，严肃地发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在这里偷听？！” 事情要败露了，但兰亭公主没胆子承认，更不敢想象开门后她会有什么后果。 天子不会放过她，她的相公太子也不会放过她的！ 慕鸢芷好心地给裴商衍解释：“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了，里面的正是煌厉国太子和您的宝贝小妹啊。” “什么？！”裴商衍一听，当即怒踹门，然而门从里面锁着，纹丝不动。 感恩庙的门没别的，就是硬抗，裴商衍用了六成力道的一踹，也没有倒下。 只能叫人来了。 “来人啊！快来开门啊！云熙公主被困在里面了！”不远处躲着的麒麟适时喊。 他早在等在这里了，就为了这一刻！ 这一切都多亏了顾容瑾，是顾容瑾早就在雪儿找上兰亭公主的时候就发现并且防备着她们了，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裴云熙把道童拖走后，他们就出现把裴云熙给敲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接下来只需要等，好戏就可以上演了。 没想到真的等来了兰亭公主和煌厉国的太子，而且煌厉国的太子真的竟然如此变态！ 麒麟惊讶的同时也更加庆幸顾容瑾及时发现，不然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些烂人的设计。 裴商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感恩庙里的人急急忙忙过来营救。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妹的名誉受损，有什么该关起门来私下再说！ “误会一场，云熙公主根本就不在里面。”裴商衍挡在门口，不容置疑的表情。 不管里面是不是小妹和煌厉国的太子，他都要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他心里现在有太多的疑惑，也不妨碍他做决定的坚定。 可赶来现场的众人分明听到里面有鞭打的声音。 “不是云熙公主那是谁在里面？” “不管是谁都要救人！” “谁那么大胆敢在皇家庙宇行凶？！” 众人七嘴八舌，可裴商衍就杵在这里不懂，不管他现在多么明显，总而言之绝对不可能让人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就在此时，门开了！ 煌厉国的太子终于发现外面的动静，过来开门了！ 除了几个知情人士，所有人都好奇为什么煌厉国的太子会从里面出来，还有一个人是谁？真的是云熙公主吗？他们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孤男寡女在里面干什么？ 而且还有鞭打的声音……不能细思！ 见到煌厉国的太子出来，裴商衍已经可以确定里面还有他的妹妹裴云熙了。 芷妹妹说得对，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明白，可不追究就放任煌厉国的太子跑吗？ “好热闹啊发生什么事了？哎呦我怎么在窗户下面捡到了云熙公主啊！”这个时候，顾容瑾笑眯眯地拎着满脸泪痕惊慌失措的裴云熙过来，她已经虚弱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 裴商衍见了一阵心疼，随即愤怒地看向煌厉国的太子，胸腔剧烈起伏的他硬是忍住没有发问。 因为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能让小妹的名誉受损！ 但不瞎的都知道裴云熙就是刚才里面被鞭打的人。 第137章 父皇终于知道心疼她了 出来已经是衣冠楚楚翩翩君子的煌厉国太子没想到他扔到窗户下面的人被人捡起来了。 但是储君就是储君，临危不乱，面对这种四面楚歌状况，他还是镇定自若。 “话说煌厉国的太子殿下，您为何一个人在我们的神殿里反锁啊？”顾容瑾问，“而且里面还传来鞭打的声音？” “有吗？你听错了。”煌厉国太子道，“至于门为什么会反锁，本太子还想问你们呢？本太子本来是进去上香的，结果一进去门就关了还会自己反锁，感恩庙也该翻修一下了，不然吓到别的信徒可怎么好啊？” 慕鸢芷真想给他鼓掌，太会狡辩了。 她就算不出声，煌厉国的太子也注意到她了，不过他现在可已经没了心情，刚才那一出已经把他的好心情全都耗光了！ 他的目光继而来到兰亭公主身上，兰亭公主根本就不敢和他对视，一直垂着脑袋，指尖都在抖。 都怪裴云熙这个不靠谱的！她就不该答应裴云熙，现在简直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她愤恨地看了裴云熙一眼，觉得裴云熙真是活该！ 裴云熙接收到兰亭公主怨毒的眼神，气得肺都要炸了，这个帮不了一点忙的蠢货居然还敢怨她？！ 她才是最无辜的好吗？！ 莫名其妙就当了倒霉鬼，而且还不能声张！ 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痛！也不知道裂了几道口子，会不会留下疤痕？ 等到了父皇面前，她一定要告状！要这什么劳什子太子好看！ “瑾世子，你可以放开我了！”裴云熙有气无力，迁怒地狠瞪了顾容瑾一眼。 “这样啊。”顾容瑾闻言一下子就松开了手，“还以为云熙公主你快晕过去了呢好心扶你一把，看来你很精神啊。” 他一松手，裴云熙就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没人及时扶住她，就连裴商衍也因为脑子乱得很没有反应过来。 摔在地上的裴云熙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该死的顾容瑾真的就这么放手了！ 还有他刚才哪里是扶？分明就是随便拎着，难受死了！ 等裴商衍反应过来想上前去扶起裴云熙的时候，有个道童冲过来了：“刚才是谁打晕贫道？！” 他过来才发现杵了那么多人在，茫然着。 裴商衍很快知道这件事还有很多不寻常了，但他还是忍住没发问，强行遣散感恩庙里的其他人。 有什么事等面见了父皇再说。 长乐宫内，慕鸢芷冷眼看着躺在榻上的裴云熙，天子关切地坐在榻前问长问短，太医战战兢兢给裴云熙把脉。 刚才女医已经过来检查过裴云熙身上的伤了，挺严重的，发炎了，所以天子就把太医院里的一堆太医都叫了过来。 “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裴云熙拉着天子的手撒娇。 她这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父皇终于知道心疼她了，她还以为他不要他了呢！ “先养好病。”天子心疼地拍了拍裴云熙的手，然后起身。 他招手让慕鸢芷和裴商衍过来，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商衍迟疑地看了慕鸢芷一眼，摇头：“此事儿臣也不知。” “鸢芷，你说。”天子看向慕鸢芷，眼神压迫感十足。 慕鸢芷当然知道没有证据是不能胡乱指正裴云熙的，她问过道童了，道童说没有看到袭击他的人是谁，也就是说裴云熙完全可以摘干净。 而兰亭公主到现在也没有供出裴云熙，她应该也知道没有证据咬裴云熙一口是会被反咬的，所以选择沉默。 “回父皇，儿臣也不知，兴许兰亭公主知道。”慕鸢芷道。 “当真不知吗？”天子盯着慕鸢芷的眼，“可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说。” 慕鸢芷问心无愧，自然不怕审视，她迎视着天子，重复了一遍：“儿臣真的不知。” 裴商衍翁了翁嘴，他看向慕鸢芷的时候刚好被天子看见了，天子就眯起眼问他：“太子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裴商衍：“没有，儿臣没有话要说。” 他知道慕鸢芷一定知道内情，但是他并没有声张。 芷妹妹不说一定有她的理由，他只需要相信她，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怀疑她。 天子收回目光，负手回到榻前去问裴云熙：“他们都不知道，熙儿你跟朕说，朕才好给你住持公道。” 天子的称呼又从云熙变回熙儿了，裴云熙很高兴，但这可问倒她了，她要怎么说？以前还可以随口咬慕鸢芷，反正大把人信，可现在不能这样了，没有证据她怕父皇会发怒说她污蔑慕鸢芷。 “熙儿也不知道啊，忽然就被人敲晕了！”裴云熙哭哭啼啼，“说不定就是那煌厉国的太子！” 没办法，她只好先攀咬那个变态了！反正他逃不了关系！ “他为何要招惹你，你可是朕的女儿？”天子如炬的目光闪烁着复杂。 裴云熙不敢对视，只好垂眸摇头，“儿臣不知道……儿臣好痛啊……” 她无话可说只能卖惨了。 慕鸢芷见她咎由自取的样子就好笑，被抽了那么多鞭，可惜她不在现场看恶人被恶人磨。 但她确实没有想到煌厉国的太子真的那么大胆，明知道她是公主的情况下还敢这样发癫，当真是目无王法惯了，来了他国也不知道收敛，是觉得天子不会不顾两国关系吗？还是说看准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所以才敢？ 天子一听裴云熙喊痛就心疼，太医在旁边说是皮肉伤的时候还被呵斥了。 皮肉伤确实皮肉伤，没说皮肉伤就不能要人命啊？发炎是可大可小的，慕鸢芷心里畅快地想。 “父皇，您会怎么处置他啊？”裴云熙小心翼翼地发问。 闻言，天子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朕会处理妥当的，你先休息，别多想。” 他说完扫视了房间内一眼，不满道：“驸马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人怎么不在？” “陛下，臣在呢！”顾容瑾笑着拱手。 “没叫你，萧首辅呢？” 第138章 这是她作为萧家媳妇的证明 没人知道萧逸尘在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通知他。 总管太监就说：“回陛下的话，老奴已经叫人去通知萧首辅了。”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萧逸尘求见的禀报，天子就让其他人先下去了，他自己也离开了，把空间让给萧逸尘和裴云熙。 裴云熙一见到萧逸尘，依赖感油然而生，她朝他伸出手：“尘哥哥！” 这一句尘哥哥把她心里的委屈都勾出来，眼泪瞬间凝聚，加上她虚弱地躺在榻上，脸色惨白，看起来我见犹怜。 然而萧逸尘却一点都不为所动，他缓缓走过来，眼神却不见关切。 裴云熙没由来一慌，他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觉得她和煌厉国的太子有染所以才这么生气的？ “尘哥哥，我只是被他打了，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迫不及待解释，生怕萧逸尘误会。 萧逸尘表情没什么变化地问：“为什么会是你？” “啊？我也不知道啊！”裴云熙掩饰着慌乱，垂眸委屈道。 “我换一个问题，为什么陛下要罚你禁足，为什么陛下要罚你到感恩庙修行？”裴商衍深沉的眸光蕴着锐利，直直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心底的慌张迅速蔓延，她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明明他们已经是夫妻，却感觉比以前还要陌生，他对她越来越漠不关心，一想到这里，裴云熙就意难平，“我都受伤了，你也不问问我伤到哪里，痛不痛？！” 倒像是审犯人一样审她了！ 萧逸尘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他眼里全然没有以前的温柔和关心，就这么漠然地盯着裴云熙，然后道：“如果今日不是你，是不是受伤的就是鸢芷？” 裴云熙倏地瞪大了眼，慌乱掩饰不住，但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听了什么流言蜚语？” “云熙，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萧逸尘冷冷地盯着裴云熙：“天子一反常态连续罚了你两次，就连四皇子也被关到了永巷，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天子从来都不声张，萧逸尘多多少少也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但是真的只是闲言碎语吗？ 天子有多喜欢裴云熙这个女儿，无人不知，这样受宠的女儿接连被罚，虽然不重，但也足够蹊跷了。 而裴云熙竟然一次都没有来向他哭诉过，这也很反常。 他去找个那几个皇子，他们都吞吞吐吐的，再结合一下最近宫里发生的大事，萧逸尘推断出一种可能性，这是他断案多年的直觉和判断力。 “搜你的长乐宫的时候，搜出了什么？”萧逸尘接着又问。 一环接着一环，裴云熙已经慌乱得表情都维持不住了，萧逸尘自然也是看到了。 但是她不能说！ 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曾经陷害过慕鸢芷！ 辩解不了的裴云熙只能哭，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掉，还装作不经意地把手腕里的属于萧家的祖传玉镯露出来，提醒他，她是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的事。 但萧逸尘早就不吃她一套了，甚至觉得厌烦，觉得太假了太做作了。 裴云熙哭着哭着，余光瞧见萧逸尘起身走向她，心里升腾起希望，以为他终于心疼她了，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糯糯地开口：“尘哥哥……” 萧逸尘俯身，裴云熙含羞带怯，连耳朵都红了。 他这是终于知道心疼她了？ 哪知，萧逸尘竟然直接伸手把她手腕里的玉镯给摘下来！ “你不说，我总会知道的。” 裴云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等她反应过来，玉镯已经脱离了她的手。 “尘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她玉镯拿走，这是她作为萧家媳妇的证明啊！ 萧逸尘也不解释，他把玉镯收好，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尘哥哥！”裴云熙急着去抓他，然而只抓到了空气。 她气急败坏，哭喊道：“萧逸尘！我是你的妻子！” “暂时罢了。” 萧逸尘头也不回。 裴云熙晴天霹雳，不知道是因为扯动了身上的伤口，还是因为生气不甘，她止不住颤抖，愤怒直冲脑门又无处发泄的她用力捶打被子，她愤怒地吼叫，歇斯底里：“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懂，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夸她温柔聪明，善解人意，他唯独对她千般好！ 是他说要娶她的，现在他们都成亲了，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为什么他的心里又都是慕鸢芷！ 裴云熙愤恨地攥紧了被子，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又恨自己无能狂怒。 她为什么三番四次都除不掉慕鸢芷，让慕鸢芷越来越难对付？ 也许，他们有了孩子，他就不会再一味想着慕鸢芷了！ 慕鸢芷什么时候除掉都行，可她首先要保持萧家媳妇的身份！ 这么想着，裴云熙决定要调整一下计划。 她不用去感恩庙修行就马不停蹄回到公主府去了，修养在哪里修都行，她一定要寸步不离他，除开上朝以外！ 裴云熙是特赦了，但裴商灵还没有，他依旧在永巷里，不过他很快也迎来了赦免的圣旨，来宣圣旨的是慕鸢芷。 “阿芷！”角落里百无聊赖的裴商灵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兴奋地凑过去。 慕鸢芷想如果裴商灵有尾巴此时一定是摇个不停。 她对他更加亲昵的称呼皱了下眉，嫌弃得很明显。 裴商灵看样子就是落魄了点，没伤没病，也不见他需要做苦力，身边没有粪桶，也没有柴劈。 看来永巷的人没有对他落井下石？是因为看准了裴商灵没有失势，会马上出去吗？ “你看起来过得还行。”慕鸢芷语气里明显带着失望。 裴商灵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他傲气地抬了抬下巴：“敢对我不敬的通通都给我打趴下了！” 一群废物还想欺到他头上来？！简直天方夜谭！ 第139章 负过你的狗奴才，通通都被我揍了一顿 裴商灵接着献殷勤般对慕鸢芷说：“阿芷，那些欺负过你的狗奴才，通通都被我揍了一顿！还把他们都踹进粪坑里！你是没看见他们那个蠢样子！” 他自说自话，捧腹大笑。 慕鸢芷却是冷漠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裴商灵收住了笑声，尴尬又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这副表情？我帮你报仇了啊！” “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你不来，我出来之后你也没有找他们算账，现在说什么为我报仇，是你自己看不顺眼他们想欺压的是尊贵的四皇子你？”慕鸢芷嗤笑。 “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 “是……” 他说不出来，他以前觉得她在永巷里受的苦难都是活该，是她害小妹的错，现在知道不是了，他才想起来顺便收拾这些人。 “可我还是给你报仇了啊……”不然他哪至于把他们揍得那么惨？ 慕鸢芷呵呵：“看来四皇子很喜欢在这里，这圣旨就不宣了？” “别！”怕慕鸢芷要走，裴商灵也不纠结了这件事了。 反正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他对她还是那么好的，不急于一时。 “那你还不跪下？”慕鸢芷也尝试了一下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真是不错。 听宣圣旨没有非跪下不可的必要，可现在我为刀俎他为鱼肉，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裴商灵拧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跪了下来听宣。 圣旨无非就是那几句话，反正结果就是要放出来，裴商灵也没仔细听，他起来接过圣旨的时候才发现最后一句话，顿时瞪大了眼：“要我打扫整座皇宫一个月？！” 疯了！ “很多吗？不想的话圣旨可以还给我，我再还回去。”慕鸢芷说着就要把圣旨夺过来。 裴商灵立马把圣旨塞进怀里不给，他问慕鸢芷：“小妹她还在感恩庙修行吗？” 慕鸢芷勾唇笑：“自然是不甘寂寞又作妖，结果害人害己被变态抽了一顿鞭子。” 她随便概括了一下。 “什么？！”裴商灵不是很相信地问慕鸢芷：“她……她难道又想害你？” 她怎么还是那个样子？！ 不是都悔改了吗？不是只是一时糊涂吗？ 她又做什么了？ “你倒不如问她什么时候能停止害我。” “她做什么了？”裴商灵小心翼翼地问。 他害怕听到答案，害怕知道自己的亲妹妹是恶毒的。 “做什么？！”麒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怒道：“就没见过那么恶毒的人！知道那煌厉国的太子是个喜欢虐打人的变态，就联合兰亭公主想弄晕我师姐被他打，让他对我师姐感兴趣！想破坏我师姐的名节！” 他知道慕鸢芷来这里宣圣旨，不放心就偷偷摸摸跟着来，他现在的功夫出入永巷不被人发现很容易。 裴商灵不敢相信，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顾容瑾不要阿芷了，父皇要阿芷二嫁给那变态太子怎么办？！ 他越想越是后怕，小妹怎么可以想出那么歹毒的计划…… 太可怕了，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想这种方法害自己的姐姐？ “后来呢？”裴商灵问出来之后才想起刚才慕鸢芷说裴云熙害人害己。 所以结果是小妹自食其果？ 虽然说不值得可怜，可那毕竟是他亲妹妹啊！ “后来就是你妹活该被抽得半死了，不对，半死是夸张了，她已经回公主府去了，想来什么事都没有，四殿下不必担心。”麒麟耸肩。 慕鸢芷其实不打算说那么细的，跟裴商灵说了也是白搭，麒麟要说那就说，她也不会阻止，裴商灵爱信不信，或者就算信了又如何？这可是亲小妹，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就像天子，不也立马就撤销了罚裴云熙修行的决定吗？ 到底一家人是不分彼此的，和她这个外人不一样。 “走了麒麟。” “师姐别走那么快啊！” “阿芷！父皇准备怎么处置煌厉国的太子？”裴商灵追上去问。 “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 还能怎么样，那可是煌厉国的太子，煌厉国将来的天子，权衡利弊，她不信天子会声张此事。 结果果然如同她所料，还有一天就是各国使团离京的日子了，而皇城里依旧是静悄悄的。 说静悄悄也不对，太子的婚约之事可是密锣紧鼓进行着，太子妃的人选就是讨逆将军的妹妹戚时安，侧妃是扶桑国西莫大将军的女儿西昔，所以扶桑国的西昔并不会随扶桑国的使团回国，而是留在京师，暂住在宫门里。 慕鸢芷第一次近距离见这个西昔小姐是在御花园里，她本来只是路过，结果看见一个穿着异域风情的女子追着一头猪跑。 这在宫门里实在稀奇，就多看了两眼。 “跑什么你！炖了你！”西昔气急败坏追着一头乱跑的小猪，颇有些迁怒的意味在里面。 她追着追着发现了看过来的慕鸢芷，就急道：“你能不能帮我挡住它？！” 举手之劳，慕鸢芷不但挡住了，直接就擒住了这头猪。 “哇！”西昔看呆了，她眨巴着大眼睛满脸都是崇拜：“姐姐，你这也太彪悍了，怎样习得擒猪的技能？” 能说是在永巷里学会的吗？要是连头猪都抓不住，可是要挨打的。 “眼见工夫。”慕鸢芷随口瞎说。 “哦，天赋异禀。”反正她学不来！ 那只被慕鸢芷的猪嗷嗷叫着被送到了西昔手里。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追着猪跑吗？”西昔好奇地问。 她往常这样被陌生人见了，总要被问，然后对方知道是她的宠物之久就会大吃一惊，一言难尽！ 慕鸢芷：“没兴趣。” “好酷的姐姐。”西昔重新打量慕鸢芷，眼里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姐姐这么好看，又穿得这么漂亮，是宫里的娘娘？” “我是天子的养女。”慕鸢芷淡淡道。 “啊！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鸢芷公主！”西昔兴奋了一下脸就垮下来，“所以你是太子的妹妹咯？” “可以这样说。” 这个西昔姑娘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裴商衍？ 第140章 让他们斗得鱼死网破 不过也正常，政治联谊，哪来那么多喜欢？ 慕鸢芷并没有对别人的遭遇有什么想法或者兴趣，礼貌颔首就打算离开。 “先别走啊！”西昔急忙上前，她想拉住慕鸢芷，但怀里抱了只猪，又腾不出手，“跟我聊一下太子呗。” “我跟他不熟。” “瞎扯淡。”见慕鸢芷又要走，西昔又急得上前几步，“我跟你交换情报！我有煌厉国的情报！”她说这话的时候，把声线压得很低。 慕鸢芷听罢，终于停了下来。 反正她也闲，就聊几句。 西昔见这话奏效，笑得开心，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抱着猪撸，“我跟你说其实煌厉国的太子和王爷，就是来的那两个，他们不对付，是皇位竞争者的关系！” 慕鸢芷挑眉：“你这个外国人倒是知道得清楚。” “我爹呢虽然打仗不咋的，但搞这些情报是一流的！”西昔丝毫不避忌掀自己父亲的老底。 “你别看他们表面好像相敬如宾，不对相敬如宾不能这么用，反正差不多，但他们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他们的天子甚至都有意要把储君易主，因为虽然他俩私德都很烂，但是能力强，一个会打仗，一个会治国拉拢民心。” “拉拢民心？醇亲王？”这么荒谬？ 不是说煌厉国的百姓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 “烂人有烂人补救的法子，他经常开仓济民，隔差让府邸上的府医们给百姓看病，又经常拿钱搞建设，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个法子，它就是管用！”西昔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她亲眼所见。 慕鸢芷思忖着，又觉得荒诞中存在着合理。 “怎么样，我的情报有用没？先说好了你不能昧着良心说没有，白听了我的情报啊！” 情报确实有用，慕鸢芷想那两个爱斗，让他们斗得鱼死网破，就没那个狗心思来惦记她了。 “我自然不是那种人，你说，想知道太子什么？”慕鸢芷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西昔眼前一亮：“我都想知道！越详细越好，因为我真的不想嫁给他，我要踩他雷区！” 果然，慕鸢芷就知道这姑娘不想嫁。 于是，她坐在这里说了足足两个时辰，口水都干了。 离开之后，慕鸢芷就想着该让醇亲王知道他们的太子都干了什么好事。 她就不信，拿了那么大一个把柄，醇亲王会坐得住。 然后她就可以静待渔翁之利了。 慕鸢芷回到未央宫，宫里头堆积着裴云熙假惺惺送来的各种道歉礼物，全都都是些不实用的东西，通通被她扔出去，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扔。 有宫人看见了，话传到天子耳边，天子也当没听见。 慕鸢芷之所以敢这么堂而皇之不给裴云熙面子，自然是因为天子已经知道裴云熙什么底了，她就是不给面子又如何，总归是有理由的。 不用做戏的感觉真爽！ “小娘子，有没有想为夫啊！” 顾容瑾人还没到，吊儿郎当的声音就先来了。 “你又跑到我的寝宫里来？” “干嘛，我都是驸马爷了，驸马爷进公主的寝宫难道还会被说闲话不成？”那可就太冤了！ 顾容瑾说是这么说，他却还是没走大门，从窗户溜进来。 慕鸢芷觉得可能是做贼做习惯了？ “我知道你不想回公主府，平南王府又没有建好，就整天惦记着回你这未央宫来。”顾容瑾坐下来给自己倒茶，“我呢也无所谓，就在这里就寝！” “我有所谓。”慕鸢芷笑眯眯。 “别老跟我抬杠，玩点别的情趣呗，比如亲手做点桂花糕给我吃。”顾容瑾单手撑着脸，耍赖道。 慕鸢芷没理会他：“你又跑哪里回来了，整天不见人影。” “我要么是为了工作，要么是为了媳妇儿。”顾容瑾双手撑着脸看向慕鸢芷：“最近是工作忙，媳妇儿也要顾，你看我上次立了大功，你好像还没夸我。” 慕鸢芷被他求夸张的表情逗笑了，点头道：“好，待会给你做桂花糕奖励你。” “这个时候得叫相公。” “一边去，爱吃不吃。” “吃！吃吃吃！” 顾容瑾追着起身走的慕鸢芷：“桂花糕我要多糖，给我使劲下啊！” “你也来打下手。” “自然了。”顾容瑾凑过去：“我可是你的二十四孝好相公，我这样子的夫君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慕鸢芷停了下来，顾容瑾眨了眨眼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走。” 确实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如果不是他，她这段日子未必那么容易熬过来。 慕鸢芷摸了一下额头的疤痕，已经淡化到基本看不见了，祛疤用的金龙胆草，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一大把一大把不要钱似的送。 “你刚才是感动了？”顾容瑾拉住慕鸢芷的手，“是？” “没有，你想多了。”慕鸢芷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顾容瑾暗生闷气，“小鸢芷，你真的不认真哄哄我，我迟早会……” “会什么？”慕鸢芷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会绑着你拴我裤腰带上！”顾容瑾咬牙切齿。 他暗暗叹气。 慕鸢芷还以为他要生气，说些什么话，结果没有。 她莫名松了口气。 印象里，除了成亲那日，他就没有认真生气过。 那日她说的话做的事，他确实应该生气的。 慕鸢芷想着想着，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小鸢芷你别不开心啊，笑一个？”顾容瑾凑近：“爷先给你笑一个？” 他没正形了一会儿，余光看到了什么之后，表情倏地变得严肃，留下一句“待着别乱跑”就嗖的一下蹿上了屋顶。 “顾容瑾！”慕鸢芷也被他的表情带得严肃起来，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有刺客？ 一刻钟后，顾容瑾回来了，手里多了个东西，表情倒是恢复如常了。 “你干嘛揽着个枕头？”慕鸢芷问，“你刚才去干嘛了？” “有个可疑的人，揽着这个可疑的枕头从我们家屋顶经过，不过被我解决了。” 第141章 瘟疫 慕鸢芷拿过枕头一看：“这看起来价值不菲，不似一般的玉枕？” 顾容瑾仔细端详了一番，道：“记得古籍中有记载过有一名唤游梦枕的枕头，枕上它或可以看到仙境或可以看到未来，甚至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 听到这几个字，慕鸢芷忽然觉得手里的枕头沉甸甸的。 见她若有所思，表情凝重，顾容瑾就笑：“怎么了小鸢芷，你也很相信前世今生因果轮回？” 慕鸢芷敛起神色，把枕头塞回去给顾容瑾，岔开话题道：“你追的是个什么人？” “是个小偷，从东宫的方向来，这枕头没准是从东宫偷走的，说起来我确实听说过太子殿下得了一块上好的玉枕。” “小偷都来皇宫了还是只偷个玉枕，听起来荒谬极了。”慕鸢芷说，“这枕头一定不简单。” “是不是游梦枕，枕一下不就知道了！？”顾容瑾很有兴致地再次端详着这枕头。 一听顾容瑾要枕这个枕头，慕鸢芷就皱眉。 万一真有什么能看到前世今生的游梦枕呢？ 算了，就算真的是，他们的前世也不过是吵吵闹闹罢了。 “安全起见我觉得我要到钦天监去睡一下。”顾容瑾问慕鸢芷：“你要不要来？” 慕鸢芷摇头，“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顾容瑾问，“比测试游梦枕还好玩的事？” “好不好玩还不知道。”慕鸢芷勾唇。 顾容瑾拧了下眉毛，“好，我自己去了，试出效果再回来给你玩！” 至于这个偷枕头的是谁，说实话他也不是很关心。 同一时间的长乐宫，等着枕头回来的裴云熙死活不见人。 她坐立不安，不会这都要失手？ 还说是什么一等一的高手，结果潜入到东宫偷个枕头都费劲！ 裴云熙自从知道裴商衍有个这样的枕头就寻思着要过来，奈何暗示了几次，裴商衍都无动于衷，想来是不愿意给她，那她就只好派人去偷了！ 之前收买了的东宫宫人告诉她，自从裴商衍得了这玉枕之后，就整个人都变了。 且这个玉枕还借过给裴商灵，裴云熙算了算日子，惊觉那两个人竟然真的从那之后就变得对慕鸢芷的态度都变了许多 她不禁对这枕头好奇起来，想着其中一定另有乾坤！ “主子！” 雪儿急匆匆进来。 “怎么了，是我派去的人回来了吗？”裴云熙惊喜站起来。 雪儿摇头：“不是，是坊间忽然传开了煌厉国的太子用鞭子打伤了您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 “什么？！”裴云熙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那她还怎么见人啊！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雪儿见主子六神无主的样子，就安慰她道：“至少事情闹大了，陛下和煌厉国的皇帝就不得不处理……”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裴云熙的眼神能吃人。 可她说的是事实啊，明天煌厉国的人就要离开了，天子却还是没有要追究的样子，看起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你以为我不想，可要是以自己的名节来做代价，我宁愿不处置！”虽然吃下这只死猫她万般不愿，但闹得她在所有人贵女面前抬不起头来就更不值了！ “主子，会不会是未央宫那位散播出去的？”雪儿表情凝重。 “不会？” 处置了煌厉国的太子不就为她报了仇，这样对慕鸢芷没有益处啊？难道就为了破坏她的名节？ 事实上慕鸢芷根本就没有想过裴云熙会怎么样，她就是想煌厉国那两个人内斗罢了。 闹成这样，两个人都会坐不住的。 “主子，听说煌厉国的人延迟回去的日子了。”小云子回来禀报。 他和玲珑今早就回了未央宫来侍候，留下红豆和小年子在公主府。 如果是之前听到这个消息的慕鸢芷一定会愁，可现在只能说明好戏要上演了。 三天后，煌厉国的天子来信，信的内容慕鸢芷自然不知道，但马上就有消息传来煌厉国的太子降为厉亲王。 既然已经不是太子储君，处理起来就好办多了，接下来就是原太子厉亲王和醇亲王斗智斗勇的事了。 慕鸢芷发现虽然煌厉国的人没走，但时常在她四周围鬼鬼祟祟的视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但是这样就能彻底打消了“贼惦记”了吗？ 吃着桂花糕的慕鸢芷思忖着。 “主子！这桂花糕别吃！” “怎么了？”慕鸢芷嘴巴里的桂花糕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玲珑神色慌张：“这桂花糕蒸的时候用的器具是染过疫的人使用过没有消毒的！” “你说什么？什么染过疫？！”慕鸢芷站起身，表情严肃。 “奴婢也是刚才才得到的消息，宫门里有瘟疫！”玲珑胆战心惊道，“也不知道传播的范围多广了，现在太医院的太医都聚在一起商讨应对的法子，天子让您和麒麟都过去一趟！” “为什么宫门里会有瘟疫？源头是哪里？”慕鸢芷吐了桂花糕，她临危不惧，镇定地问玲珑。 “都说是煌厉国送来的那一只鹿！”玲珑说起这个就恨得牙痒痒，“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包藏祸心，居然送一只染疫的白鹿说是祥瑞之鹿！” 慕鸢芷似乎有印象，是醇亲王送的，当时因为这只鹿甚是漂亮好看，她还多看了几眼。 “煌厉国不可能那么蠢，做这么明显的事，醇亲王很有可能是个背锅的。” 那么始作俑者就只能是煌厉国的原太子，现在的厉亲王了。 原来那两人这么早就开始在这里上演他们内斗了？ 这两个祸害，斗就斗，还祸害别人！ “走，我们到太医院去。” 天子叫，她不能不去，只能做好防疫措施。 她戴着面纱罩，口服了一些药丸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玲珑留在这里。 没必要多一个人去冒险。 宫门里比她想象中要安定许多，只是大家都戴上了面纱罩，脚步比之前匆忙，见到别人的时候，避开一些，绝不胡乱交谈接触。 第142章 我只是关心你 慕鸢芷让传话的宫人如实告诉天子，她口含过未消毒的染疫人员使用的器具做的糕点。 天子随即回话让她回去，并且传达了希望她尽快找到解决瘟疫方法的方子。 慕鸢芷于是又回到未央宫，她派人去传话让顾容瑾不要进宫来，虽然现在宫门多半已经不准随意出入了。 “咳咳咳……” 潜心研究着药方的慕鸢芷时不时咳嗽几声，玲珑很担忧：“主子，您该不会是……” “可能是，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慕鸢芷头也不抬。 她倒是不慌，以身试药不是第一次，毒和瘟疫没有谁比谁更可怕。 现在身体给出的反应倒是能快速了解这次瘟疫的病症情况。 “奴婢不怕。” “别撒谎，哪有不怕的？离远一点，这是命令。”慕鸢芷抬头对玲珑说。 玲珑这才走远一点，但还是站在一个随时都可以听吩咐的位置。 “太医院的药材之前都搬来这里倒是方便了很多。”写下两味药材的慕鸢芷道。 玲珑惊喜地问：“主子，您难道已经找到方法了？” “哪有那么快。”慕鸢芷撑着脑袋。 玲珑泄了一下气就重新振作起来，毕竟她知道主子的厉害，一定很快就找到解决的方法，希望该中招的赶紧中招，不该中招的别中。 “主子，那装过桂花糕的器皿盘具一定是有人故意用了染疫人员用过的给咱们装！”玲珑忽然想起来这个，愤怒道。 “很有可能，但我现在暂时没空理。”思忖着药方的慕鸢芷说。 玲珑想主子没空小云子有空啊！让小云子先去查！ 打定主意后，玲珑就去找小云子。 小云子听了，立马就去办。 瘟疫的源头是煌厉国送的白鹿，可煌厉国的人没有染疫，就如同主子猜测的，有人要陷害醇亲王，那么瘟疫的起源地应该就是现在饲养白鹿的上林苑。 先到上林苑去查。 小云子来到上林苑的时候，见到萧逸尘在，他不动声色，但萧逸尘很快就发现了他。 “你们的主子现在怎么样了？”萧逸尘问。 小云子看了萧逸尘一眼，说：“回驸马爷的话，我们家主子有几声咳嗽，无大碍。” 他故意称呼萧逸尘为驸马爷，提醒一下萧逸尘自己的身份。 萧逸尘闻言，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想必是染了瘟疫！” “主子说了她无碍，不劳驸马爷费心了。” 萧逸尘不语，转身匆匆，往未央宫的方向去了。 小云子眉头皱了皱，他想早知道就不告诉萧逸尘了。 萧逸尘一向来去宫门自如，更何况现在宫门里人人自危，都在防疫，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所以他很顺利就到了未央宫。 “尘哥哥！” 裴云熙眉眼瞬间染上委屈，她质问道：“你不辞而别，不来看我这个妻子，而在这种危急关头，到未央宫来？！” “不关你的事。”萧逸尘冷淡道。 不关她的事？ 从前这样的话，萧逸尘只会对慕鸢芷说。 而现在都是对着她这个妻子说的。 “我是你的妻子！”裴云熙边说，眼泪边一滴一一滴往下掉，“萧逸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逸尘冷冷地反问裴云熙。 裴云熙的眼泪一下子就回去了，她知道他意有所指的是什么。 “送到未央宫的桂花糕，和你有没有关？”萧逸尘眼里的森寒骤然释出。 “怎么可能跟我有关？！”裴云熙大声否认。 当然不可能有关了，她不过是提醒了一下兰亭公主而已，谁让她就是最先知道宫里发生瘟疫的呢？ “自己好自为之！”萧逸尘拂袖而去。 裴云熙气得跺脚，都没有证据，他凭什么就一口断定是她做的！ “萧逸尘！慕鸢芷染上瘟疫，你进去会被传染的！” 然而萧逸尘充耳不闻，反而走得更快。 裴云熙多想跟着进去，随便大闹一下未央宫，可她不敢，她怕慕鸢芷传染给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逸尘进去。 她又不敢声张，怕其他人知道她的驸马竟然跑去找慕鸢芷！ 气死了！ 慕鸢芷你最好死在里面！ 萧逸尘不管裴云熙在外面怎么样，他只担心慕鸢芷。 “萧首辅……？”玲珑看见闯进来的萧逸尘，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去拦。 整个宫门都知道他们未央宫可能染疫，他居然还敢来？！ “滚出去！” 里面听到动静的慕鸢芷直接下逐客令。 萧逸尘听了，却勾起唇瓣：“阿芷可是在担心我被你传染上了？” 阿芷？ 担心？ 他在放什么狗屁？！ 慕鸢芷想开口再骂，结果只剩咳嗽。 萧逸尘此时已经进来了，他见慕鸢芷整张脸都红得不正常，剧烈咳嗽，就知道果然她是染了瘟疫了。 他的心顿时就揪了一下。 她可真是多灾多难。 “你快躺着休息一下。”萧逸尘说着就要去扶慕鸢芷。 慕鸢芷白了他一眼，“我休息？你来想药方？” 萧逸尘噎了一下，他马上就想到了麒麟，说：“你师弟不是也会吗？” “他擅长蛊和毒不擅长医。”再说这种时候她也不可能让麒麟跑来这里。 还好麒麟被天子叫了去。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不是非要你带病研究不可的。”萧逸尘语重心长劝她休息。 慕鸢芷却是啪的一声把毛笔砸了，瞪大眸子怒道：“萧逸尘，少在这里装深情了好不好？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早就暴露无遗了，为什么还能惦着脸在这里装模作样？！” 下药逼她就范这种无耻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了？！ 萧逸尘深邃的眸子瞬间染上复杂，他不后悔他做过的事，只是后悔没做成功，不然现在哪里轮得到顾容瑾！ “我只是关心你。” 还委屈上了？慕鸢芷冷笑：“不需要！滚！” 本来就不舒服，头晕脑胀的，现在被这死人一气，更加难受了！ 慕鸢芷写下最后一笔，终于撑不住，晕倒在案桌上。 “阿芷！”萧逸尘惊呼。 第143章 萧逸尘用嘴巴给主子喂药？ 萧逸尘想也不想就上前抱起慕鸢芷放到塌上，也不管会不会传染上。 听到动静的玲珑抬头一看，顿时吓坏了：“主子！” “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萧逸尘少有地大声吼。 玲珑被吼楞了，下一瞬才发应过来，连连点头，飞也似的出去。 还好未央宫还没有禁止外出，玲珑可以顺利出去。 躲在一旁没走的裴云熙见玲珑跑得飞快，就猜测里面是不是出事了？ 慕鸢芷到底是怎么了？ 裴云熙很想进去，又怕被传染，但最后还是抵不过好奇，她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包得严严实实之后，就大着胆子进去了。 未央宫里没有其他宫人，裴云熙可以随意走，她脚步放轻，尽量不让里面的人发现。 直到她小心翼翼进到寝殿里，也没有看见萧逸尘和慕鸢芷。 难不成慕鸢芷晕倒了？ 裴云熙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她继续放轻脚步走，她整张脸裹得只剩下眼睛的部分外面是一层薄纱，用来看路，其他部位都是厚厚裹住。 这样很影响她的视力，以至于她差一点就错过了案桌上的药方。 这是……？ 裴云熙戴着手套的手拿起来一看，惊喜地发现是一张药方。 难道是这次瘟疫的药方？！ 一定是，慕鸢芷已经解出来了！ 没人注意到啊。 裴云熙做贼心虚地伸长脖子看，隐约能看见屏风后面的榻上坐着的熟悉身影，以及躺着的人。 应该就是萧逸尘在照顾慕鸢芷。 裴云熙心里顿时酸气四溢，她用力捏着药方，宣纸发出的声音吓得她连忙住手。 差点就暴露了！ 还好萧逸尘只顾着慕鸢芷，没有注意到到这边。 这样的认知让裴云熙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她攥着这张药方悄悄离开。 玲珑回来后没多久，就有其他太医带着一碗煎好的药来。 “已经有药了？！”玲珑惊喜万分。 那太医点头：“是云熙公主找到的古方。” 裴云熙？！ 她懂个屁的医理！ 玲珑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可她不动声色，先让主子喝了药要紧。 把药给了萧逸尘，玲珑就跑到案桌前，发现主子之前写的药方果然不见了！ 一定是裴云熙偷了！ 她回到屏风后面等结果。 躺在萧逸尘怀里的慕鸢芷紧紧闭着眼，连喂药都很艰难，太医看得干着急。 萧逸尘看着碗里没喝一口的药，又看了看慕鸢芷衣衫上洒了一点的药迹，他直接含下一口药俯身。 太医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这这这可怎么行啊！ 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啊！ 玲珑一见就喝住：“住手！” 怎么可以看着萧逸尘用嘴巴给主子喂药？不行！ 萧逸尘自然没有理会玲珑，他捏着慕鸢芷的下巴，唇瓣眼看着就要覆上去。 太医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玲珑说：“玲珑姑娘，救人的事不管那么多了。” “可……”玲珑急死了。 但是太医说的也对，喂不了药确实也不是个办法。 “咳！”慕鸢芷咳嗽了一下，她无意识伸手去推。 “主子要醒了！”玲珑惊喜道。 谢天谢地，差一点就便宜了萧逸尘了！ 嘴巴里含着药的萧逸尘这下子是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不喂他这一口药不就浪费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萧逸尘的纠结，太医说：“再煎一碗就行了，萧首辅您接触了鸢芷公主，该是喝一碗的。” 理是这个理，可萧逸尘就是不爽。 慕鸢芷悠悠转醒，她迷茫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萧逸尘关切的脸，她眉头不自觉皱起来，满脸的嫌弃：“走开……” 萧逸尘心里五味杂陈，他收起思绪，对慕鸢芷说：“快喝了这碗药，喝了就好了。” 他语气里的哄显而易见。 慕鸢芷拧紧了眉头，她愣愣地看着喂到自己嘴边的药碗，嗅了嗅。 让人安心的味道。 “我自己来。”慕鸢芷这才放心，她要去夺萧逸尘手里的药碗。 萧逸尘没给她，说：“洒了就又要去煎了。” “玲珑喂我。”慕鸢芷才不喝萧逸尘喂的药。 被点到名的玲珑就顺势挤过来，萧逸尘不情不愿把手里的这碗药递给玲珑，看着玲珑喂慕鸢芷喝完这碗药。 原本脸色很差的人，喝了药之后，肉眼可见地气色好了一点。 太医和萧逸尘互视了一眼，他道：“看来这古方真的有效啊！” “古方？”慕鸢芷狐疑，“这不是我写的药方吗？” 她不会喝不出来的。 慕鸢芷话一出，太医整个愣住了，“这、这是云熙公主找到的古方。” 萧逸尘的脸当即沉了下来，太医还以为萧逸尘生气的是慕鸢芷冒功的事，就打圆场似的道：“公主您想必是有点睡糊涂了。” 玲珑跟慕鸢芷使了个眼色，慕鸢芷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反问太医：“裴云熙她会医理吗？是在哪本古籍上寻到的古方？” 太医答不上来，“这……臣就不知道了。” “等你好了，再去面见陛下。”萧逸尘对慕鸢芷说。 慕鸢芷：“我好得很，我的药方一剂下去就可以活动，三剂根治。” 裴云熙想冒认她的成果，没门！ 另一边，天子那里频频传来喜报，喝了药的染疫人员通通都可以下榻走路了，宫门里一片喜气洋洋。 总管太监笑着拍马屁道：“这次都多亏了云熙公主！宫门，不，京城里的危机才能如此迅速解除！” 天子满意点头：“没想到熙儿连医理都开始学有所成了！” 假以时日，她是不是就可以像鸢芷一样，医毒双绝了？ 从前他确实是希望他的熙儿可以跟鸢芷学这些的，奈何她们两个好像始终不对付，他也就渐渐的对鸢芷越来越疏远了。 现在想来，为何不能两个女儿一样优秀的？非要挑一个出来是做什么？ 裴云熙久违地听到了天子夸她，开心极了。 她拿了慕鸢芷的药方马不停蹄照抄了一份呈给父皇，原来的她已经烧了个干净！她就不信慕鸢芷还能怎么样！ 第144章 你光明正大偷了我的药方 “陛下，太医院库存的药已经不够应付这次的瘟疫了，得把之前送到未央宫去的藿香、麻黄还有白术都要回来才行。” 清点完太医院库存的太医说。 天子摆手：“小问题，鸢芷不会不答应的。” 说曹操曹操到，慕鸢芷来了。 裴云熙望着风风火火进来的慕鸢芷，心虚的她到底还是不敢正眼看过去，而慕鸢芷倒是一来就直勾勾盯着她，连向天子请安问好的时候都瞥了一眼过去。 天子：“怎么病刚好就过来，也不多休息一下？” 他语气里是许久不见的关切，慕鸢芷愣了一下才道：“儿臣无碍，毕竟有要事来找父皇。” 慕鸢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裴云熙。 天子：“巧了，朕也要要事找你。” 他把刚才太医的话转述了一遍，太医也看着慕鸢芷。 “救人的事自然不能怠慢，不过要是有人想摽窃别人的成果来当救人的英雄，父皇认为又当如何？”慕鸢芷问天子。 天子：“自是不能容忍。” 他隐隐约约好像知道慕鸢芷要说什么，因为她正看着裴云熙。 裴云熙心慌了一下，但马上就调整过来，她鼓起勇气迎视慕鸢芷。 “裴云熙，你光明正大偷了我的药方还这么若无其事，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不要脸。”慕鸢芷眼神锐利，不客气道。 裴云熙大吃了一惊的样子：“姐姐在说什么！？这药方是我在古籍里找到的！你怎么能颠倒是非黑白污蔑我呢？” 她委屈着继续道：“我知道你精通医理，定是看不起我的，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觉得是我偷了你的药方啊？” 太医不知所措看着这两个人，最后把目光投向天子。 天子视线在裴云熙和慕鸢芷身上扫视了一番，对裴云熙说：“熙儿，把你那本古籍拿来出给你姐姐看，一切就分明了。” 如果是以前，天子定然不由分说就偏向裴云熙，可现在第一反应是要裴云熙拿出证据来。 裴云熙心里不是滋味，但她早有准备，抄写方子的时候，她已经命人紧急去仿造一本古籍出来，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出半个时辰，一本薄薄的古籍就做好了，她随身带着呢。 “就是这本。”云熙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本古籍。 “臣看看。”太医把这本没有名字的书要过来翻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狐疑着道：“书确是有些年头了，方子也对得上，可这墨迹怎么感觉那么新？” 慕鸢芷嗤笑：“新写下去的自然是新的。” 裴云熙立马就急了：“因为我翻阅的时候太匆忙了掉进了水里受潮了！” 狡辩得如此牵强！ 慕鸢芷知道裴云熙诡计多端，得亏她早就防备着一些小人，所以她做事经常留一手。 “你的所谓证据怎么样都无所谓，把手伸出来。”慕鸢芷笑道。 裴云熙忐忑不安伸出手，白皙嫩滑的双手什么东西都没有。 虽然自己早就已经检查过了自己的手，裴云熙还是不放心，她不着痕迹盯着自己的手看。 她的手什么东西都没有啊？也没有什么异香。 天子和太医也不明所以地看着慕鸢芷。 只见慕鸢芷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包粉，攥紧了裴云熙想缩回去的手，把粉洒在上面，一抹，裴云熙本来光滑的手心赫然出现一枚红印！ 而这枚红印正是未央宫的标识！ 慕鸢芷勾唇看向脸色煞白的裴云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用来写药方的宣纸经过了特殊的处理，隐藏了这枚印，但是只要触碰了就会留在皮肤上，无色无味无觉，洗不掉抹不去，可经过她手里的粉一抹，马上就会显露出来。 天子已经走过来，他抓起裴云熙下意识想藏起来的手，力道之大直把裴云熙拽得踉跄了下。 天子掌心的茧刮得她手掌心生疼，当然这疼痛比起天子的目光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双眼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和蔼可亲，握着她手心的手也不似以前温柔呵护。 对裴云熙来说永远慈祥的父亲此时此刻唯剩下天子的威严，眼里像是淬了冰渣子，冻得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我、我用过未央宫的东西不可以吗？”大惊失色的裴云熙还在辩解。 天子失望地闭了闭眼，然后沉声一喝：“够了！” 裴云熙整个人都吓得哆嗦了一下，不敢抬眸去看天子的脸。 太医此时很想消失，他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云熙公主真是，怎么能偷别人的方子说是自己的呢？太可耻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天子对太医说：“你先带人去未央宫拿药材，解决瘟疫的事要紧。” “喏，微臣这就去！”太医如卸重负。 他可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 外人一走，裴云熙就更加慌了，她心一横跪了下来，又使出卖惨这一招：“父皇，儿臣知错了！” 又是这招啊？ 慕鸢芷就静静地看着裴云熙怎么个厚脸皮法。 天子松开的手悬着，看着跪在地上的裴云熙，裴云熙觉得自己光是跪着还不够，她膝行上前，拽着天子的龙袍下摆哭哭啼啼：“儿臣这次真的知道错了父皇！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你为什么要怎么做？如此好大喜功？”天子寒着嗓子问。 裴云熙哭着摇头：“并不是！儿臣上次惹您生气了，就想着让您高兴一下，所以才会一时糊涂。” 她说话已经开始没有逻辑，颠三倒四，但还是硬着头皮给自己找补，因为什么都不说只会更加糟糕。 慕鸢芷在旁边嗤笑：“原来在小妹眼里，偷别人的药方当做自己的就会让父皇高兴啊？小妹是觉得父皇是怎么样的人呢？喜欢撒谎成精的人？还是喜欢摽窃别人成果的人？” 裴云熙急忙摇头：“不是！我没有！父皇明察！儿臣知错了！” 她心一横，又跟上次一样磕头。 她怕痛怕真的磕出血，又不敢磕得用力，重重磕下去的时候又轻轻点地 第145章 是不是还要削去她的爵位？ 裴云熙掌握着节奏，让她看起来磕得特别真诚，额头都红了肿了，朱钗玉簪摔落了一地，发丝凌乱。 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坠落在气氛紧张的大殿内，格外响亮。 “请父皇宽恕儿臣！” 她垂落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喉咙里卡着呜咽，好不可怜。 这下子父皇怎么样也该心软了？裴云熙惴惴不安地想。 “起来。”天子的声音似乎不见寒意。 裴云熙心里的希望逐渐升腾起来。 说白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她又没有害人？不过就是偷拿了一张药方而已？多大点事啊？ 裴云熙越想越觉得在理，不由得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磕头磕得红肿了。 就连慕鸢芷也以为天子被裴云熙的卖惨给哭得心软了，又打算轻拿轻放。 只见天子走回御案，拿起一支毛笔。 裴云熙和慕鸢芷都以为天子马上要让他们退下，已经准备好福身了，哪知天子开口却道：“云熙，即刻起，会有一支‘骁武卫’跟随着你到萧府去，保护你的安全。” 什么意思？！ 不仅裴云熙不懂，慕鸢芷一时之间也没有听明白。 “父皇，什么意思？”裴云熙小心翼翼地问。 天子提笔起草圣旨，边写边道：“你不适合住在公主府了，你既嫁到萧家就住在萧家。” 裴云熙难以置信地看向慕鸢芷：“那姐姐呢？” “你姐姐还住在那里。” “直到平南王府重建好吗？”裴云熙又问。 天子：“她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 裴云熙晴天霹雳，她明白了，这是要把公主府还给慕鸢芷的意思？！ 不！不！ 那她算什么？！ 凭什么把她赶到萧府去？！ “父皇！” 裴云熙还想说话，天子又道：“你出入萧府必须要跟骁武卫汇报，没他们跟着，就不要去。” 感情这些骁武卫不是要保护她的而是监视她的？！ 裴云熙懂了，她什么都懂了，表面上父皇好像不生气的样子，其实他已经很生气，在削她作为公主的权利！ 没有公主府，行动受阻，下一步呢？是不是还要削去她的爵位？ 一想到这里，裴云熙就心就慌得不行，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天子心里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 或许哪一天醒来，她就又变回那个一无所有的平民！ 裴云熙悄悄看向慕鸢芷，掐紧了手心。 因为慕鸢芷在，父皇觉得他还是有个女儿的，所以才会这样，如果女儿只剩一个了，那才真叫宝贝。 裴云熙再一次意识到不除掉慕鸢芷不行，而且必须一步到位，不能再出差错，不然没有回头路的就会变成她！ “儿臣明白了……”裴云熙抹了抹眼泪站起身。 慕鸢芷很惊讶天子居然会削了裴云熙的待遇，这种精神上的打击对裴云熙来说应该比肉体上的更震撼，比抽几十大板还要刻骨铭心。 很好，看来要裴云熙倒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天子起草完诏书，抬起头，目光落在慕鸢芷身上，露出久违的笑意：“鸢芷你的药方救了很多人，给朕解决了一个迫在眉睫的大难题，该重赏！” 他思忖着该给慕鸢芷什么奖赏好，片刻后就抚掌道：“就赐给这次瘟疫的药方‘芷’药的荣誉称号，将来名垂千古！” 这确实算得上是殊荣，会载入史册。 慕鸢芷正要谢恩，天子还有话没说话：“朕还要立祛疫记功碑，把你的功绩记在上面，让天下人让后人记住！” 居然还有？天子这是何意？ 过多的荣誉反而使得慕鸢芷不踏实了起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明白了什么，天子此举更多的可能是做给别的国家看的，证明他们无惧区区的瘟疫。 更是对煌厉国的示威反击。 虽然她觉得此次醇亲王九成是背锅的，煌厉国更是不知情。 但不妨碍天子想要炫耀一番。 是顺带的又如何？左右得益的也是她。 “儿臣谢父皇恩典！”慕鸢芷揖礼谢恩。 裴云熙想不到那么多那么复杂，她只觉得天子是在狠狠抽她的脸，用慕鸢芷的名字来命名药不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小偷不配吗？ 还立什么碑，呸！ 裴云熙心里极度不平衡，这回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皇宫里的沸沸扬扬似乎传不到钦天监里来，应该说是钦天监里的某个熟睡的人。 此时此刻，钦天监除了值守的人以外都随国师去开坛祈福了。 回来的国师看见还在沉睡的顾容瑾。 藏香明明已经燃烬了，他竟然还不醒？ 不似裴商衍和裴商灵，枕了这个游梦枕之后噩梦连连，需要人打才能醒，顾容瑾睡着了之后就跟一般人睡死了一样。 他不禁有些好奇顾容瑾到底梦见了什么。 大概一炷香后，撑着脸百无聊赖的国师开口：“梦见了什么了小顾？” 顾容瑾好像听到了他的话，唇瓣微微勾起。 “梦到什么了？”国师又问。 寂静的空间里，轻飘飘的话彷佛一出口就随风散了，窗口外面黄昏的光照进来，照在顾容瑾重新变回恬静的脸上。 国师起身，凑到顾容瑾身前。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随之而来的一声哎呦的抱怨把宁静的气氛打乱。 “谁那么大胆子敢打本世子！”顾容瑾摸着火辣辣的脸惊喜过来。 国师笑了笑：“恭喜瑾世子终于醒了，不然我还以为你要睡死过去了。” 顾容瑾不明所以：“我做噩梦了吗？” 他是答应过杨简瑜，要是他做梦了同意把他扇醒。 国师有一说一：“没有，你睡得很安稳。” “那你还打我？！”顾容瑾没好气道：“你是嫉妒我长得英俊潇洒吗？” 国师：“我刚才说了怕你睡死过去。” “得，就是嫉妒我。”顾容瑾明白，他说着伸了个懒腰，睡得非常饱。 国师很感兴趣地问：“你梦见什么了？” 闻言，顾容瑾的脸一下子露出心疼的神色：“我梦见了我的小媳妇了。” 好像有点惨兮兮的，但是…… 第146章 是她放的瘟疫！ “小杨，你老实告诉我这枕头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容瑾问国师：“别整那些虚的来忽悠我，我是不会听的！” 国师微笑：“我不知道。” “……”顾容瑾无语：“你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能跟神鬼对话吗？” “天机不可泄露。” “来了又来了，你那些鸡同鸭讲的话对我没用，咱俩都认识多久了，你就不能老实点跟我说真话？”顾容瑾叹气，“你知道吗，我的梦太真实了，我不认为是梦，但是我也不认为是未来。” 国师挑眉问：“那你认为是什么？” 顾容瑾开口，话到了嘴边又没有下文，他在寻思着什么，又想不明白的样子。 “这不是以我浅薄的知识参不透吗？不然我问你干什么？你不是最会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吗？” 国师起身，顾容瑾也跟着起身。 国师往前走，顾容瑾也跟着往前走。 “我说了你别老整这些虚的，有话直接说是会要你的命吗？”顾容瑾不耐烦地双手抱臂，“我真的很急！我觉得梦里的小鸢芷很需要我去救！” 国师没有回答顾容瑾，反问他：“还记得我给你批过八字吗？” “记得，你什么屁话都没有说，故弄玄虚了一番之后就没有下文了，我呢也不是很想知道所以也就没问，怎么了，你现在要用来转移话题吗？” “你的八字显示你上一辈子是死于非命。”国师道。 “都上辈子的事了爱咋咋的。” 国师继续道：“不止你，你身边的人，所有人都死于非命。” 饶是顾容瑾这样的人也愣住了，片刻后才问：“包括小鸢芷吗？” “她更是大凶。” 闻言，顾容瑾猛地一把揪住国师的衣领，眼神目眦尽裂：“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寒冷得如同刚出地狱出来。 “冷静，我是说上一辈子。” 顾容瑾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脸色就变好，倒是松了手，沉着嗓子问：“当真？” “嗯。” 顾容瑾坐下来，隐没在阴影里的表情看不清晰，他忽然问：“有没有可能，我梦见的就是她的前世？不对，她还是叫慕鸢芷……我还是叫顾容瑾……” “时间重置听说过吗？”坐在对面的国师突然抛出了一个对顾容瑾来说很陌生的词。 他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假如你一觉醒来回到你八岁的时候？”国师抛出了一个假设。 “那可糟了，那个时候小鸢芷特别讨厌我，见到我都骂，我要是找她玩还会被她打！” 不堪回首！ “……”国师说：“就是这个意思，假如一切重来，这样算前世吗？真是有意思的话题。” 说到这里，国师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顾容瑾却觉得毛骨悚然，他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认真：“你的意思是，我梦里的场景很有可能是发生过的？” 光是假设，他就觉得心惊胆跳，气闷烦躁。 国师：“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毕竟我也不知道。” 顾容瑾浑浑噩噩走出钦天监，他甚至都忘了要从密道出去，他现在出入钦天监都忘了要避忌。 到了门口，一大批禁军羁押着什么人经过，引起他的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 等顾容瑾看清楚那个是兰亭公主时，好奇地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被几个禁军反手押着的兰亭公主一见到他就像按了什么穴道一样发疯大喊：“顾容瑾我告诉你！是裴云熙要害慕鸢芷！是她！她的阴谋诡计太多了！她迟早会害死你妻子！” “闭嘴！”为首的禁军喝令道：“别发疯！污蔑云熙公主罪加一等！” 兰亭公主仿佛没听见继续大喊大叫：“都是裴云熙！是裴云熙陷害我的！是她放的瘟疫！也是她要把慕鸢芷骗到煌厉国的变态太子那里！” 兰亭公主歇斯底里的话非常大声，沿街的路人都看过来，对她指指点点。 有禁军害怕百姓真的会听信谣言，胡乱用一块破布塞满了兰亭公主的嘴巴。 被噤声的兰亭公主依旧死命挣扎想说话，疯婆子一样。 顾容瑾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瘟疫，怎么没人告诉他？ 他到底睡了多久了！？ 顾容瑾当然知道裴云熙是什么货色了，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但这些话听在萧逸尘耳朵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整个人都被人点了穴一般，怔愣在原地。 旁边的裴云熙感觉自己的血液从头凉到脚，她不敢动，更加不敢看萧逸尘，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她什么都不说只会更加糟糕，于是硬着头皮道：“这个兰亭，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想栽赃污蔑我！” 是她在父皇面前举报兰亭公主的，她握着证据可以指认兰亭公主给煌厉国送的白鹿下瘟疫，她今天这么做就是为了挽回自己在父皇面前的形象。 反正兰亭公主也是有份的，不是冤枉。 但她哪里想到这个疯婆子居然会当街乱喊，这就算了，偏偏还在她和尘哥哥经过的时候遇到了！ 早知道就提前毒哑巴了这个蠢货！ 裴云熙愤恨地想。 但她很快就感觉到周遭的气氛异常，好像瞬间就降了几度，让她不寒而栗。 “尘哥哥？”裴云熙大着胆子抬头去看萧逸尘。 萧逸尘完全没有看她，而是迈开步子去追前面的禁军。 他要干什么？ “尘哥哥！”眼明手快的裴云熙一个小跑一把拽住了萧逸尘的手。 萧逸尘头也不回，用力拿开她的手。 力道之大，直接把裴云熙给推倒在地！ 她错愕地坐在地上，失神地望着萧逸尘冷漠的背影。 她摔得很大声，他是没听到吗？！ “尘哥哥！我摔倒了！”裴云熙不顾面子，不顾有没有路人围观，哭泣着喊。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他逐渐远走的身影。 他怎么可以对她如此无动于衷！ “萧逸尘！” 裴云熙忍不住掉泪。 别人随便几句话他就信了？就这么怀疑她这个妻子吗？！ 狼狈不堪的裴云熙很想抓狂，很想尖叫。 第147章 您这是在包庇自己的女儿吗 她翻身起来，不顾其他人围观的目光，追上去。 顾容瑾好笑地看着他们两夫妻的闹剧，也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热闹。 兰亭公主被抓了，煌厉国的厉亲王和醇亲王自然也来了，他们相互攀咬，都要证明对方才是下瘟疫的罪魁祸首。 “厉亲王，兰亭公主是你的妻子，自然是受你唆使了，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醇亲王冷哼。 厉亲王嗤笑：“谁不知道白鹿是你抓的，也是经你的手献上的，按道理说明明是你早就跟兰亭暗通曲款！” 他说完冷冷地看向狼狈不堪的兰亭公主，一点都不念夫妻之情，眼里都是厌恶。 兰亭公主此时此刻也不管厉亲王对自己如何，她只想裴云熙死！ 嘴巴恢复自由的兰亭公主只顾着攀咬裴云熙：“你们都别吵了！是裴云熙！瘟疫是她下的！我只是配合她，她就是想慕鸢芷死！” 裴云熙瞪大了眼：“你不要胡说八道！父皇，您不要听她一面之词啊！” “就是你这个毒妇！害我要去和亲的也是你！你们大家都被这个毒妇骗了，她不知道使了多少毒计害慕鸢芷呢！”兰亭公主怒指着裴云熙。 裴云熙心脏咚咚，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因为她知道兰亭公主一点证据都没有！ 殿内的闹剧仍在继续，天子表情晦暗不明望着下面这些人，一言不发。 同样一言不发的还有萧逸尘。 在别人眼里看来已经疯疯癫癫的兰亭公主，他却对她的话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萧逸尘！你的妻子就是个毒妇！你一定要相信我！不可以把这样阴毒的女人留在枕边！”见没人信自己，兰亭公主又把目光投向萧逸尘。 萧逸尘依旧沉默不语，但他的表情很明显是听进去了兰亭公主的话。 “够了！”天子拂袖：“来人啊，把兰亭公主押到大理寺去！” “陛下！”萧逸尘终于开口了，“兹事体大，涉及到两国，臣恳请陛下将此案交到内阁！” 兰亭公主一听，大喜，萧逸尘一定是听进去！ 哪知天子却道：“这事涉及到你的妻子云熙，交由内阁处理难免被人诟病有失公允，就交到大理寺。” 兰亭公主马上懂了：“陛下您这是在包庇自己的女儿吗？！” 他怕萧逸尘查出什么来！ “放肆！”天子怒喝一声。 兰亭公主却没有噤声，她想着横竖都是死，她就是死也要拉裴云熙来垫背！ “陛下若是没有私心，就应当三司会审！不然如何给煌厉国一个交代？！”兰亭公主立马就把事件上升到一个高度。 天子眼里怒意明显，“还行什么？押下去！” 被侍卫拖拽着押下去的兰亭公主依旧不依不饶大喊大叫，控诉着裴云熙的罪行，直到被掌嘴掌得口破血流，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然这也是天子暗中授意的，这些侍卫才敢肆无忌惮用刑。 萧逸尘眸光流转在天子和那些侍卫之间，他越来越相信有些事情只有他不知道。 天子看向殿内的两位外国王爷，说：“贵国天子已经授意朕全权处理此事，所以劳烦两位王爷也一并接受大理寺的审查。” 他们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得配合了。 比起这个，厉亲王和醇亲王此时此刻更想弄死对方。 出了大殿，萧逸尘就找上了顾容瑾，本来想追上来的裴云熙被天子喊住了。 “云熙，你老实跟朕说，这件事你有没有份？！”站在御案前的天子气势凛凛。 裴云熙大着胆子迎视天子的目光，咬牙否认：“回父皇，儿臣敢对天起誓，绝没有此等丧尽天良的事！” 她举起三指发誓。 兰亭公主一点证据都没有，不然早拿出来了，这事她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会露出破绽的！ “再说了父皇，如果这事儿臣也有份，儿臣怎么会傻到捅出来呢？” 天子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瞬，他说：“好了，发誓就免了，朕自然信你本性不坏，下去。” “儿臣告退了。” 裴云熙悄悄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她转身走的时候，手脚都凉的。 等她出了大殿们，哪里还有萧逸尘和顾容瑾的身影？ 也不知道尘哥哥到底会不会听信那些人乱说话？ “熙儿！”德妃急匆匆赶来：“熙儿你没事？那兰亭公主胡乱攀咬你一通，吓得母妃心脏都要停了！” “没事，清者自清，父皇怎么可能会随便听信妖言惑众呢？”裴云熙冲德妃笑了笑。 德妃听了才放心了一些，她又问：“你父皇到底为何收回你的公主府，还要你住到萧家去？” 她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骁武卫。 这些骁武卫一看就不是熙儿的护卫，更像是在监视一般。 裴云熙为难道：“也许是因为姐姐……”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父皇怎么忽然如此偏心？”德妃想不通。 裴云熙委屈得很却又故作识大体的样子：“没事的母妃，熙儿也不太在意这些，熙儿现在只想和尘哥哥好好过日子。” 德妃听了这话，说：“你们是夫妻，当然该好好过日子了，最好快一些生个一儿半女，这样夫妻生活才会更加和睦。” 这正是裴云熙心里所想，她拽着德妃的手娇羞地问：“母妃生了灵哥哥念哥哥和熙儿，如此好福气，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德妃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线对裴云熙说：“你来母妃的寝宫，母妃有东西给你。” 未央宫大门紧闭，主人不在，徘徊在外面的萧逸尘却没离开。 他找上顾容瑾，问了他很多，顾容瑾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当然他没有把那些废话当成是人话。 不说，就更坐实了他的想法，于是他去了找了当日搜长乐宫的人，所有人都忌讳莫深的样子，最后还是戚时淮告诉他，在长乐宫搜到了装过南疆红蜘蛛的罐子，也搜出了另外一些东西。 戚时淮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是指责裴云熙的。 她果然和他看到的不一样…… 他以为的天真浪漫，善良可爱，都是虚假的。 而他却因为这样的假象，做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 萧逸尘望着无人的未央宫出神。 阿芷…… 萧逸尘在未央宫外面徘徊了好一阵子，才想起可以到无名宫去。 阿芷不住这儿，却不会不去找她师弟。 萧逸尘一刻不停赶往无名宫，然而无名宫更是人去楼空了！ 他随便抓了一个在外面打扫的宫人问：“麒麟公子呢？” “麒麟公子搬出宫了，太皇太后娘娘的病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麒麟公子就上奏陛下自请出宫。” 出宫了，那他要见她，就只能到公主府去了。 等萧逸尘来到公主府，天已经完全黑了，公主府灯火通明。 一想到她和顾容瑾在里面其乐融融，萧逸尘就觉得难过。 他坐在公主府外面的台阶上，脑子里回放着从前和慕鸢芷相处的点点滴滴，恍如隔世。 砰——！ 是烟花炸上天空的声音，萧逸尘望着绚烂的火花，想起他和她一起逛庙会看烟花的场景。 “尘哥哥？” “阿芷？” 恍惚中，萧逸尘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俏皮可爱的地只会围着他转的慕鸢芷，举着烟花问他要不要一起玩。 然而等他定睛一看，眼前的不是慕鸢芷而是裴云熙！ 萧逸尘瞬间怒不可遏：“以后不要再这样叫我！” 他起身，不想再看见这张让他厌恶的脸。 裴云熙表情受伤：“尘哥哥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她攥着手帕的手都在颤抖，这些天来她已经很卑微了，他怎么还是对她充耳不闻？ 他们都成亲了，不应该恩恩爱爱的吗？为什么会像仇人一样？ 他就坐在公主府外面，是在等慕鸢芷吗？ 第148章 新活了一遍对不对？ 萧逸尘冷冷地看过去：“为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可我是你的妻子啊！”裴云熙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极了。 路过的人都不禁多看了几眼是怎么回事。 裴云熙就趁机拽住了萧逸尘的手臂：“很晚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尘哥哥？” 萧逸尘很想甩开裴云熙的手，但不远处就站着骁武卫。 他上次不小心把裴云熙推倒在地，就被天子知道了，敲打了他，应该也是骁武卫汇报给天子的。 萧逸尘最终还是没有甩开裴云熙的手，裴云熙吸了吸鼻子，对他撒娇道：“我们回家相公？” 不让她叫尘哥哥，好啊她就叫相公！ 萧逸尘也很厌恶这个称呼，不过总比叫尘哥哥好，尘哥哥这个称呼只有阿芷可以叫。 “相公，我们回萧府。” 住在萧府总比住在首辅府好，萧府有萧老爷和萧夫人，他们可是等着抱孙子的呢！ 但萧逸尘不想，他说：“我回首辅府，你想回萧府就自己回去。” 裴云熙冲他笑：“没关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反正等她有了孩子，他的心就一定会回到她这边的！ 他们一走，公主府里的小年子就立马给慕鸢芷汇报：“主子，外面讨人厌的家伙走了。” “以后这种小事不用汇报了。”顾容瑾打发小年子走：“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小年子本来也不是那种不会察言观色的奴才，禀报完本来就是要走的：“好的驸马爷。” 把仆人们都打发走了，顾容瑾才对慕鸢芷说：“小鸢芷，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翻着医书的慕鸢芷头也不抬地问。 顾容瑾坐近一些，“你对前世今生是怎么看的？” 闻言，慕鸢芷翻书的手一顿，不着痕迹看了顾容瑾一眼，才说：“什么怎么看？” 顾容瑾凑近她，凝视着她的眉眼，一本正经：“你刚才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慕鸢芷慌忙敛了敛眼神，“哪有不对劲，你眼睛不好使。” “你撒谎的时候眼眸总是不经意垂下去。”顾容瑾说。 慕鸢芷马上把眼眸抬起来，对上顾容瑾探究的视线，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好像生怕自己会被他看穿似的。 “你在躲我的眼神。”顾容瑾扳过慕鸢芷的双肩，双目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有事瞒着我。” “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慕鸢芷打掉他的双手，视线重新回到书上，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被我识破你就恼羞成怒了。”顾容瑾直接把慕鸢芷手里的收抽走，“连书拿反了都不知道。” “我不过是问了你一个很平常不过的问题，你在紧张什么？” “你在审犯人吗？” “你看你凶巴巴，就是心虚的表现。” “我……” 头顶倏地多了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搭在她脑袋上的手轻轻笛揉了揉，说不出的温柔。 慕鸢芷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好像沐浴在阳光下，暖洋洋的很舒服，所有不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然后她就拉进一个宽广的怀抱里，熟悉的温度让她眷恋，不由自由想去拥抱。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双臂环住他的腰，贪婪笛吸取他的气息。 顾容瑾也抱紧了她，轻哄道：“对不起啊小鸢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慕鸢芷软软的声音就像羽毛挠进顾容瑾的心窝里。 痒痒的。 “我让你不开心了，可不得道歉。”顾容瑾理所当然道，“你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我们就不说了，说点别的。” 你真好。 慕鸢芷鼻子一酸，热泪盈眶，满腔的情绪似要溢出来，又没有办法充分宣泄，只能抱紧了顾容瑾。 这么好的人，她上辈子为什么对他那么坏呢？ 为什么就算她对他那么坏，他还是愿意帮她？ “顾容瑾，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慕鸢芷问。 她一开口就是哭腔，尴尬地压了压嗓子。 顾容瑾察觉到她哭了，慌忙松开她，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别哭啊，我都道歉了，你别哭了。” 自尊心很强的慕鸢芷推掉他的手，皱眉又问：“你回答我。” 真是的为什么又哭了？明明说好不哭的，都怪顾容瑾！ 他老是弄哭她！ 顾容瑾很认真看着慕鸢芷：“我哪里知道啊，喜欢就是喜欢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慕鸢芷不死心地又问。 顾容瑾努力想了想，然后说：“不知道。” 确实是不知道，可能这就是人们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呢？你喜欢我吗？”顾容瑾低头看她，表情是少有的认真。 慕鸢芷甚至可以从他眼里看出一种类似不自信的情绪。 这让她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慕鸢芷垂下眼眸。 “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或者是害怕知道？”顾容瑾抬起慕鸢芷的下巴，难得强势地逼迫她看向自己，不准回避。 她眼里波光流转，分明就是对他有情的。 “你是喜欢我的？小鸢芷你喜欢我！”顾容瑾有些霸道地看着她的眼睛。 慕鸢芷瞳孔颤了颤，顾容瑾能从里面看出恐惧的情绪。 他不懂，喜欢他有那么让人害怕吗？ “是因为我的身份吗？”顾容瑾问：“因为我是霜降的人，所以你害怕？” 可又为什么答应嫁给他？ 这没有道理啊！ 慕鸢芷摇头。 她不能再喜欢任何人，任何人！ 顾容瑾困惑地皱起眉头。 不对，从他问她对前世今生的看法开始她就不对劲了起来。 一定跟这个有关！ 要不是那个枕头，或许顾容瑾一辈子都不会思考这种问题，但正因为他问了这个问题，才发现她的确不对劲。 他知道她不会说，至少暂时不会说。 可是他们是夫妻啊！夫妻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待的吗？ “你信不过我吗小鸢芷？”顾容瑾有些伤心地问，“我都对你这么掏心掏肺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了！”慕鸢芷起身就走。 她现在只想逃避。 顾容瑾眼明手快拉住了慕鸢芷的手不让她走：“你知道我枕了那个游梦枕梦到什么了吗？” “梦到什么？” 慕鸢芷没由来想起之前裴商衍也来问她，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噩梦。 她记得他说梦里，他把剑刺向她的胸膛。 这当然不是梦里，是她的上辈子！是她的梦魇！ 所以裴商衍也是枕了这个游梦枕吗？ 世上竟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枕头，能让人看到前世？ 顾容瑾看着慕鸢芷，抿了抿唇，好半天才说：“很模糊又很清晰的梦，我看不到，但我能听到，你好像挨了板子，奄奄一息的，我问你要不要帮忙，你不要，还让我滚。” 慕鸢芷瞳孔骤然一缩。 她记得，自然不会忘的！ 她被裴云熙冤枉她打碎了裴云熙的生辰礼物如意琉璃灯，还要拿碎片去刺裴云熙，其实是裴云熙自己摔碎的，伤口也是裴云熙自己弄的，她自然不会承认，还一口咬定是裴云熙栽赃的，结果收到惩罚的自然是她了。 二十大板，父皇说罚得轻了，板子是德妃亲自打的，说后悔养了她这条白眼狼，没有她这个女儿。 她那么狼狈不堪，还是在“宿敌”顾容瑾面前，自然拉不下脸让他帮忙。 其实不止这一次，他三番四次要帮她，是她不知好歹不让他帮。 “小鸢芷你怎么了？”顾容瑾这下子真的确定那不是梦了，而且他的小鸢芷瞒着他的事似乎也是跟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有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鸢芷还是摇头，要她怎么说？不能说。 顾容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出惊人：“其实你是重新活了一遍对不对？” 慕鸢芷瞳孔猛地一颤，巨大的恐惧顷刻间笼罩下来。 第149章 是谁杀的？ 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瞬她就镇定了下来，一脸平静地迎视顾容瑾的探究，“你可以去写话本小说了，肯定很多人愿意买账。” 就这么一瞬间，足以让紧紧盯着慕鸢芷的顾容瑾捕捉到了。 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笑开了：“逗你一下而已。” 顾容瑾恢复嬉皮笑脸，心却沉重了几分。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疑了，不，已经不是可疑了。 顾容瑾心里叹气，他希望有朝一日，慕鸢芷可以和他说。 而这个话题，这件事在顾容瑾这里就到此为止了，她不想说，他就不逼了。 至于那个枕头…… 顾容瑾打算给裴商衍送回去。 裴商衍不见了游梦枕几天了，翻遍了整座东宫都找不到，他不禁又往怪力乱神的方向去想。 本身他也是很信这些的。 裴商衍想也许冥冥之中自己只能窥见一丁点的天机。 这样的天机就已经够他烦乱了！ 然而等他今日回到寝殿里，竟然看到遗失了几天的游梦枕回来了！ 就像它不见了的时候一样，完好放在原地。 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的是有仙人？ 还是这枕头成精了？ 裴商衍重新拿起游梦枕端详，却怎么也不想再枕着它入梦了。 他害怕梦境里的东西，害怕出现新的噩梦。 他本能地想逃避，同时又忍不住想窥视噩梦里的“真实”到底是什么。 “太子殿下！”有宫人进来禀报：“陛下请您过去宣室殿一趟，商议大婚的事宜。” 裴商衍不怎么敢兴趣道：“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不是一早就规划好的事情吗？” 宫人听了只是赔笑，一点都不敢接话。 裴商衍也不指望谁接话，他就是想发一下牢骚而已。 那个讨逆将军的妹妹戚时安，他也就见了几次面，话都没说几句呢，这就要成为与他相伴一生的太子妃了。 还有那个扶桑国的大将军女儿西昔，也要成为他的侧妃。 “侧妃呢？不一同纳了吗？”裴商衍边走边问。 宫人就说：“自然是太子妃重要，侧妃的事可能是延后缓缓。” “未来太子侧妃是不是也住在宫里？”裴商衍问。 宫人点头：“正是，她经常去找鸢芷公主，看起来十分投机。” “哦？”裴商衍停下来，他挑眉：“还有这等事？” “是的太子殿下，光是奴才就瞧见好几回了。” 裴商衍突然对这个西昔感兴趣起来。 芷妹妹很少跟什么人投机，以前是跟他们兄弟一起多，也爱缠着萧逸尘，后来……后来就连他们都不理了。 能跟芷妹妹投机，他倒是很想再见一下！ 十日后，传来了兰亭公主畏罪自尽的消息，轰动了整座京师，慕鸢芷自然也很快就收到消息。 “师姐，你说这兰亭公主到底是不是被人……”麒麟在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没说出口的话不言而喻。 慕鸢芷摇头：“不知道，我也不关心。” 兰亭公主死了活该，不管怎么样，瘟疫的事确实经了她的手。 “你怎么不关心？”麒麟嘟嘟嘴，“我还想跟你讨论一下，到底是裴云熙为了灭口痛下杀手，还是那两个王爷较量之间出的手，亦或者是天子陛下为了什么目的而动手。” 闻言，慕鸢芷表情一变，立马去看门窗有没有关紧。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慕鸢芷没好气地看了麒麟一眼。 麒麟吐了吐舌头。 “你最后的分析是谁跟你说的？顾容瑾吗？”一听就不是麒麟能思考出来的问题。 麒麟双眼一亮：“师姐你怎么知道的！你好厉害！还是因为你跟顾容瑾心有灵犀一点通？！” “……”慕鸢芷无语了一下，说道：“你啊还是别跟他混那么多。” “其实你也觉得有道理师姐？”麒麟随手抓了块点心进嘴里，“顾容瑾跟我分析说，现在兰亭公主一死的，所有的事都结了，裴云熙不用背‘拖下水’了，两国的关系也不用那么剑拔弩张了，就连那俩王爷都能斗少一些了，可以说是牺牲一个人皆大欢喜。” 慕鸢芷都能想象出来顾容瑾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多讽刺了。 不过确实是这样没错。 这么看来人是天子杀的也非常成立了。 煌厉国的使团队伍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了？ 扶桑国的早就回去了，大将军女儿只是当的太子侧妃，看得出来他们也不是很重视，闹得沸沸扬扬的京师，重新回归平静。 慕鸢芷看着麒麟，问他：“你和裴商灵的共生蛊找到解决方法了吗？” “没有呢。”麒麟说实话也不是很想解，毕竟这是拴住裴商灵的好办法，他就可以没那么多后顾之忧了，可以放心在这里保护师姐。 就是一日不解会让师姐担心，他又不想让师姐担心。 “麒麟，你是不是没有用心？”慕鸢芷怀疑地看向麒麟。 “怎么会呢！师姐，这可是关乎我小命的事！”麒麟装狠地猛拍桌子：“我这就是去裴商灵算账去！” 慕鸢芷无奈摇头，麒麟的性子，他的想法，她还不了解。 “你给我回来，少在这里演戏。”慕鸢芷白了他一眼，“坐好。” 麒麟陪笑着乖乖坐回去，“师姐，你别生气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除掉裴云熙，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除掉裴云熙谈何容易？”慕鸢芷敛了敛眸子，“现在天子对裴云熙的态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但她心狠手辣永远不懂得收手，一定会再栽个大跟斗的，只是那时候我们同样会陷入莫大的危险里。” 因为裴云熙肯定也知道她自己是绝对不能再输的，所以一定会酝酿一个非常大的阴谋。 一想到这里，慕鸢芷就不安起来，她自己是可以不要命豪赌，反正是重来一次白赚的机会，可麒麟就不一样了，他能、重来一遍，她不想他出事。 “别担心师姐，我会保护你的！”麒麟拍胸口说完，见慕鸢芷表情不变，就赶紧补充：“我也会保护自己！” 第150章 萧家的血脉脏了 几个月后，风和日丽的某一天，慕鸢芷奉旨进宫。 平南王府早就建好，慕鸢芷和顾容瑾也搬回平南王府住了，公主府空了下来，德妃几次三番暗示天子，都没能把公主府要回去。 裴云熙倒是从首辅府搬到了萧府去，原因无他，因为裴云熙怀孕了，在萧府有个照应。 这日，慕鸢芷在宫里和裴云熙狭路相逢，裴云熙走路夸张，好像七八个月的孕妇一样需要两个奴婢搀扶着，挺着肚子走。 她春风满面，见了慕鸢芷，炫耀的表情尤为明显，肚子也更挺了，本来就一点不显怀，看着更加尴尬了。 慕鸢芷一点都不想看到裴云熙，奈何这条桥前面已经被裴云熙和她两个奴婢给塞得满满当当的，她就是想绕过去都不行。 “鸢芷姐姐好久不见了！”裴云熙手帕掩嘴微笑，非常做作，“本来还打算前些日子到平南王府去见见姐姐叙叙旧，奈何我怀孕了，尘哥哥紧张得很，他非要我在家里休息，这不，好不容易我才得了他的允许到宫里来给父皇请安。” 她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自己多得宠，说话间手还摸着自己的肚子。 慕鸢芷看她就像看街上表演的马戏团。 不，马戏团里的人演技可比裴云熙自然多了。 裴云熙说完，见慕鸢芷毫无波动，觉得特别无趣，她精心想了那么就的偶遇，连台词都在心里严实了好几遍，哪知道慕鸢芷是真的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慕鸢芷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尘哥哥了？ 那为什么还要一味勾引尘哥哥呢？引得尘哥哥老是惦记着她？！ 还是说慕鸢芷只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一定是，感情的事哪能说放手就那么容易放手的？ 要是慕鸢芷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老出现在尘哥哥面前啊！ “姐姐都不恭喜一下我吗？”裴云熙松开两个奴婢的手，走到慕鸢芷面前，轻柔的声音不大不小：“还是说姐姐的心现在很难过，半句恭喜的话都说出来？” 慕鸢芷忍不住嗤笑出声：“裴云熙，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尴尬。” 裴云熙一下子就噎住了，她的表情有点扭曲，怒视着慕鸢芷平静的脸，非但没在对方脸上看到慌乱难过嫉妒这些表情，还一脸无所谓嘲讽的样子！ 她可是怀了尘哥哥的孩子啊！ 难道不值得慕鸢芷嫉妒到发疯吗？！ “你在装做漠不关心吗姐姐？”裴云熙不甘心地继续问，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肚子里的是尘哥哥的孩子，萧府的血脉，是你奢望了那么多年都得不到的！” 这个时候，裴云熙旁边的奴婢看到了萧逸尘走过来，他顿住了脚步，明显是听到了裴云熙的话，她们忙去拽自家主子，然后眼里只有慕鸢芷的裴云熙根本就没看到萧逸尘，更没有理会奴婢们的暗示，甚至烦躁地甩手。 她死死盯实了慕鸢芷的眼睛，试图从对方眼里看到情绪变化。 慕鸢芷勾唇笑，她摇头：“你错了裴云熙，是我不要的东西，我扔到垃圾堆里的男人被人当宝贝拣回去了。” 裴云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慕鸢芷在说什么？！ 她居然敢说尘哥哥是垃圾堆里的南方？！ 她疯了 那可是京城万千少女的梦想，天子身边的大红人萧逸尘！ 裴云熙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萧逸尘的时候，怦然心动的感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第一眼她就认定他了，要嫁给这样优秀的夫婿，两个人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而现在，她已经朝着这个目标实现了大半，要不是慕鸢芷在这里碍事，她和尘哥哥本来就应该是恩爱的夫妻！ “姐……” “阿芷！” 裴云熙没说完的话被更大的声音遮掩住了，她有些心虚地看向阔步而来的萧逸尘。 尘哥哥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到的？他听到多少了？ 裴云熙迁怒地瞪了两个奴婢一眼，觉得她们真是什么都不会，连把风都做不了，笨死了！ 两个奴婢低下头，不敢怒也不敢言。 “尘哥哥！”裴云熙笑着迎上去，一把拽住了萧逸尘的手臂，半个身子都挂在萧逸尘身上，撒娇道：“你是来接我的吗？” 她像是听不到萧逸尘喊慕鸢芷，也看不到他去找慕鸢芷的样子，就这么扑在萧逸尘身上。 萧逸尘想拿来裴云熙的手，奈何她抱得太紧了，要是强行推开，她就会跌倒。 而她现在怀孕了！ 一想到这里，萧逸尘的心就沉入了谷底。 他很难受，他是被裴云熙算计的！ 那一碗催情的汤药是她骗他喝的，不然他根本就不会碰她！ 这下子，横在他和阿芷之间的障碍就更多了！ 萧逸尘握紧了拳头。 前面没人拦路了，慕鸢芷抬步就走，懒得理会这两夫妻。 “阿芷！”萧逸尘不甘心，他见慕鸢芷走得那么快，就不禁会想她是不是其实也很在意。 很在意裴云熙怀孕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还有希望！ “尘哥哥！”裴云熙生气跺脚！ 他到底怎么了？她都怀孕了，他还惦记着慕鸢芷！ 为什么啊？难道她肚子里的宝宝也比不过慕鸢芷吗？这可是萧家的骨肉啊，是萧家的嫡子啊！ 是他们爱情的结合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宝宝啊…… 漫天的不甘和不解铺天盖地袭来，裴云熙也不管有没有别人在场，扯着萧逸尘的手臂哭诉：“尘哥哥，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慕鸢芷？！” 她太委屈了，从小到大，包括以前在民间生活都没那么委屈，她虽然长在民间，可也算不愁吃不愁穿，没吃过什么苦，她所有的苦难都是慕鸢芷给的！ 裴云熙原本以为自己的责问可以换来萧逸尘的反思，哪知他的表情骤然变得怒不可揭，甚至一把甩开她的手，“你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我们萧家的血脉脏了！” 裴云熙踉跄着连连后退，要不是奴婢扶着就摔了。 第151章 动了胎气 “萧逸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裴云熙差点崩溃。 她实在无法想象萧逸尘竟然会这么说她！ 居然说她怀了他的孩子是污染了萧家的血脉？ 呵，那谁才配怀萧家的孩子？慕鸢芷吗？！ 雪儿看不下去了，她替裴云熙愤愤不平道：“驸马爷！您怎可对公主说如此之话？！不就怕陛下听见吗？！” “呵，陛下？”萧逸尘冷哼，“正好让陛下知道公主是如何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 他现在已经无惧别人用天子来压他了。 错的是裴云熙，与他无关。 雪儿到底只是个奴婢，并不太敢真的跟萧逸尘对着干，她看向裴云熙，裴云熙整个人都在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萧逸尘拂袖而去，朝着慕鸢芷刚才离开的方向。 裴云熙怒火攻心，她哎呦一声，捂住肚子痛吟：“好痛啊！” “主子您怎么了？！”两个奴婢慌了，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裴云熙。 雪儿扯开嗓子喊：“驸马爷，主子动了胎气了！” “好痛啊！尘哥哥我好痛啊！”裴云熙抓紧了雪儿。 萧逸尘顿住了脚步，在裴云熙一声高过一声的呼痛声中终于转过身，他沉着脸，脚步倒是走得很快。 裴云熙心里一松，还好，他还是关心她的，毕竟她怀了他的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尘哥哥，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裴云熙见到萧逸尘回来了，八爪鱼一样攀过去，死死抓住他不放。 萧逸尘眉宇深锁，他低头看着裴云熙，眼里晦暗不明。 他疑心这是裴云熙装的，但是又怕她是真的动了胎气。 再怎么说这也是萧家的血脉，爹娘自然是不希望它有事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太医来！”萧逸尘喝令两个奴婢。 “喏！”两个奴婢赶紧跑去请太医。 “尘哥哥，你不要去找姐姐好不好？不要去！”裴云熙虚弱地躺在萧逸尘怀里，还不忘自己的目的。 萧逸尘眼神敛了敛，说道：“你别说话。” “答应我尘哥哥！”裴云熙泪眼婆娑拉住萧逸尘，“尘哥哥，我们和宝宝一起生活，我们将来还会有很多很多宝宝，对不对尘哥哥？” 萧逸尘沉默不语，裴云熙又开始哭。 奈何不管她怎么哭，萧逸尘都当做看不见。 等到太医来，太医说无碍，他就立马抽身离开。 “尘哥哥！”裴云熙差点扑摔在地上，幸而雪儿眼明手快扶着她。 太医再怎么眼拙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对劲了，不过他什么都没问，默默离开。 萧逸尘那里还追得上慕鸢芷，现在只能茫然地站在皇宫里。 “萧首辅？”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萧逸尘转身，见到一个同样觉得陌生的女子，不过他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了，这是未来的太子侧妃西昔。 他礼貌颔首，就没有下文了。 “萧首辅在找谁啊？”抱着一只小猪仔的西昔好奇地问。 萧逸尘原本并不想多说，但是他抱着万一呢的想法，还是开口回答：“我在找阿芷。” “阿芷？啊，你在找鸢芷姐！”提起慕鸢芷，这位外邦姑娘就眉开眼笑。 西昔告诉萧逸尘：“她说她去大月宫探望太皇太后娘娘呢，萧首辅要是着急找她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 她并不知道他们的恩恩怨怨，只是好心说道。 当然她忘了外臣不能随意进出后宫的规矩。 对于萧逸尘来说，悄悄来到大月宫并不是难事。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大月宫附近人迹罕至，萧逸尘很顺利就来到这里附近，但是大月宫又守卫森严，他知道再往前就要被发现了，于是只是站在这里等。 他要等慕鸢芷，他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逸尘？” 裴商衍也是来这里碰碰运气的，他也要找慕鸢芷，于是就大着胆子过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萧逸尘。 “太子殿下来见太皇太后娘娘？”萧逸尘问。 裴商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如实道：“其实我是来这里等芷妹妹的。” 他很想见见她，就算她不想跟他说话也好，就是想见见妹妹罢了，他作为哥哥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她了。 萧逸尘眸光敛了下，也开门见山道：“我也是来这里等阿芷的。” 裴商衍拧眉：“你等芷妹妹做什么？” 他满脸都是不赞同的表情，道：“云熙现在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了，逸尘，你还是不要辜负她的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裴商衍称呼裴云熙已经从小妹变成了云熙。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提起孩子，萧逸尘就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意外？”裴商衍觉得好笑，“你是什么意思？” 说到底云熙都是他妹妹，他听了这句话心里不太舒服。 萧逸尘冷笑了一声，说：“太子殿下想知道什么意思可以去问问令妹。” 他说完又补充道：“还有，太子殿下莫要忘了，自始至终你都说支持我同娶阿芷的，而且你和我也合谋了一件大事不是吗？” 这件所谓的大事自然是指两个人合伙把慕鸢芷骗了。 提起这件事，裴商衍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他表情骤然沉了下来，不耐烦道：“过去的事就莫要再提起了。” 萧逸尘勾了勾唇，“太子殿下说的是，过去的事自然提了也无用，现在发生的事才是重要的，所以太子殿下对于令妹的事，臣希望你也不要‘不提起’！” 裴商衍眉宇又拧紧，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现在萧逸尘也不说。 两个人的气氛很是怪异，直到一道俏丽的身影闯入来。 是慕鸢芷！ 萧逸尘和裴商衍同时看过去，他们二人的表情瞬间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芷妹妹！” “阿芷！” 两个人同时开口，末了又不爽地看向对方，觉得对方此时此刻在这里非常碍事！ 想说的话都说不了了。 慕鸢芷只觉得晦气，烦人的东西一来就有两个！ 他们两个是专门到这里等她的吗？ 第152章 会和离的 慕鸢芷见到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已经是常态，裴商衍和萧逸尘就算见多了也没有办法习惯，难免会伤心。 萧逸尘看了一眼裴商衍，对他说：“太子殿下请回避一下，臣有事想单独跟阿芷说。” 裴商衍自然不肯放过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不同意道：“我也也有要事要跟芷妹妹谈，萧首辅先回避一下。” 这两个人谁也不让谁，都不愿意妥协。 慕鸢芷一个都不想听：“巧了，我也有要事，没空。” 她说完就径直走开。 此时的萧逸尘也不管裴商衍在不在这里，他说话方便不方便了，直接追上去：“阿芷你听我说，裴云熙怀孕是个意外！” 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实在是好笑，慕鸢芷也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笑话，难道还以为她会因为谁怀了他的孩子就在意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给自己脸上贴金！ 萧逸尘心里被刺了一下，他压下难过，继续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是裴云熙故意拿掺了催情药的汤来给我喝，我和她才会有这个孩子！” 这很裴云熙，慕鸢芷心理道。 一边的裴商衍听了，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的样子。 萧逸尘在说什么？他居然不愿意跟云熙圆房？ 而且云熙竟然还要用这样子的法子来逼自己驸马跟自己圆房？ 裴商衍还以为他们成亲了就是成亲了，没想到这两夫妻竟然如此貌合神离！ 这桩婚事到底会不会走向覆灭，裴商衍现在还真不好说。 他继而想到了自己的婚约，不禁有些惆怅。 他和戚时安之间会不会也会演变成这种地步？ 见慕鸢芷只是挑了一下眉，并没有其他的反应，萧逸尘不免觉得悲从中来，从头到尾在意的都只是他，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他火急火燎来跟她解释，希望她不要误会。 他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不甘心。 慕鸢芷：“说完了？说完了可以滚了，好狗不挡道！” 她骂他是是狗？！ 萧逸尘说不上来是难过或者生气，或者更多的是不甘心。 从前她对他有多好，多掏心掏肺，现在就有多无情，多不在意。 “阿芷，我会跟裴云熙和离的！” 不知道是一时冲动还是怎么样，萧逸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若不是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又怎么会脱口而出呢？ 没错，他本来就已经不想娶裴云熙，他最后悔的是没有及时阻止这桩婚事。 以前的他还会担心自己悔婚惹恼天子，影响自己的仕途，可如今他发现，他真的不想和裴云熙过一辈子，勉强和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过日子，这样的一生又有何意义呢？ “萧逸尘你在说什么？！”裴商衍瞳孔缩了缩。 “萧逸尘！”这一句大喊来自另一边。 是裴云熙！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正满脸惊恐地看着萧逸尘。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说要和我和离？！” 裴云熙心口窒息般的痛，她这回不是装的，是真的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连带着肚子都异常不舒服。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怀了他的亲骨肉，萧家的嫡长子啊！ 想着想着，裴云熙一双快要喷火的脸愤怒地看向慕鸢芷，她指着慕鸢芷怒骂：“慕鸢芷，你为什么总是要勾引我的驸马？勾引有妇之夫？！” 又来了，有病！ 慕鸢芷冷冷地迎视着满脸怒气的裴云熙：“你自己的蠢货相公你看不牢，就不要在这里泼妇骂街，很难看裴云熙。” “云熙！不得胡闹！”裴商衍严厉地呵斥裴云熙。 裴云熙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瞬间就哭出来，“太子哥哥，连你也要帮着慕鸢芷吗？” 闻言，裴商衍的脸更沉了，“是你莫名其妙针对你姐姐，怎么反过来指责我？” “要不是慕鸢芷，尘哥哥怎么会说出要与我和离的话？！”情绪不稳定的裴云熙已经没有了往日装模作样的淡定，她快要疯了，被萧逸尘给逼疯了！ “再闹就给我回你萧家去！”萧逸尘也开口，怒斥裴云熙。 裴云熙的哭声一下子收住了，她怔愣地望着站在慕鸢芷旁边一左一右的裴商衍和萧逸尘。 这样的画面刺痛了她的眼睛。 好像他们是慕鸢芷的护法使者一样，而她就是他们要防的对象。 为什么会这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以前不应该是反着来的吗？太子哥哥和尘哥哥都应该站在她的身边护着她，防止慕鸢芷伤害她才对啊！ 她可是怀孕了啊！他们的妻子妹妹怀孕了啊！ 裴云熙恶狠狠地望着慕鸢芷，她眼里的恶毒不加掩饰。 裴商衍被裴云熙这样的眼神惊到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个妹妹一样。 她变得陌生，变得他难以理解。 裴商衍倏地想起之前在御花园见到的一幕，老四和他们奇怪的互动，云熙还跪在地上求老四原谅。 他现在越想越觉得云熙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或许他对他这个妹妹从来都不熟悉。 裴商衍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曾经竟然会因为表里不一的裴云熙而对慕鸢芷疏远。 一想到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就自责得不行。 裴云熙不甘心地把目光投向萧逸尘，即便他刚才说要和她和离，她也希望他不过是一时不过脑说的话，其实他还是舍不得她和孩子的。 “尘哥哥，你说句话啊？你真的要与我和离吗？！”裴云熙大声责问。 萧逸尘眸光转向裴云熙的时候暗了暗，薄唇轻启：“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那就是她还有机会了！ 裴云熙卑微地想，她也很唾弃这样的自己，一味地委曲求全，可谁让她就是那么喜欢他呢！ “尘哥哥，我们回去。”裴云熙压下心里头的不痛快，撑起笑脸去拉萧逸尘。 哪知道萧逸尘完全不领情，退开了几步，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和阿芷说。” 阿芷？裴云熙惨淡一笑。 第153章 跟你一起不如去死 他叫慕鸢芷阿芷……还当着她的面！ 他让她回去！ “我等你一起回去！”裴云熙坚决不走。 慕鸢芷看着裴云熙这个样子感觉真可怜，又贱又卑微。 萧逸尘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暗叹了一口气，对慕鸢芷说：“阿芷，我下次再找你。” “滚，没空。”慕鸢芷还是那句话，快步走开。 裴商衍看了一眼裴云熙和萧逸尘就追上去：“芷妹妹，你等等我！” “别跟过来！”慕鸢芷眼尾扫了一下裴商衍，冷冷道。 裴商衍没有气馁，不管慕鸢芷怎么恶声恶气，他都锲而不舍跟过去：“芷妹妹，我们兄妹二人许久没有坐下来一起说说话了，你就不能给哥哥一点时间吗？” 慕鸢芷嗤笑了一下，抬眸揶揄地看向裴商衍：“都这种时候了，还什么哥哥妹妹的，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裴商衍？” 听到这样的话，裴商衍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哪里恶心了阿芷，你们兄妹十六……七年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不是亲生，但兄妹情谊却是真切的，比亲兄妹还要亲！”裴商衍激动道。 “比亲兄妹还要亲？比你和裴云熙还要亲吗？”慕鸢芷讥讽地笑道。 她原以为她这句话会把裴商衍给问住，哪知道裴商衍想也不想就点头：“没错，比我和云熙还要亲！” 他斩钉截铁。 慕鸢芷楞了一下，没想到裴商衍竟然真的会这么果断。 呵，可惜啊，她已经不稀罕了！ “是吗？对你来说原来是这样啊，可惜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慕鸢芷淡漠地笑了笑，绕开裴商衍就走。 无关紧要…… 裴商衍喃喃着这句话，他没有再追上慕鸢芷，而是在原地喊话：“芷妹妹，我会证明的！我一定会再一次成为你的好哥哥！” 慕鸢芷走得更快了，不想听见裴商衍让人恶心的话。 她是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他们的机会在上辈子就已经用光了！ 慕鸢芷没走几步，忽的一道阴影投下来，警惕的她马上后退了几步，抬眸对上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是裴商灵！ 她好像也很久没有见这张让人厌恶的脸了。 “这么巧啊阿芷。”裴商灵笑容满面。 巧？又是故意的？ 没想到她好不容易进一次宫来，接二连三遇上烦人的家伙。 慕鸢芷就看了裴商灵一眼，就抬步走。 裴商灵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不死心地追上去：“别走啊阿芷，你不想听听关于我和麒麟的共生蛊的消息吗？” 他话一说完，慕鸢芷果真停了下来。 裴商灵心里欢喜的同时不免惆怅，他现在唯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妹妹和自己说上几句话。 “你最好不要骗我！”慕鸢芷警告地瞪了裴商灵一眼。 “自然，我从不骗你。”裴商灵去拉慕鸢芷的手，预料之中被甩开，他是失落了一下才重新笑起来，说：“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慕鸢芷警惕皱眉：“为什么不方便？你想玩什么把戏？” “阿芷，你就这么想我吗？”裴商灵眼眸深重，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慕鸢芷知道裴商灵是个暴脾气，而他竟然没在自己面前发作很久了，但她依旧不打算顺着他的意思。 “没错。”她点点头。 裴商灵没有生气，他只是悲凉，漫天的悲凉顷刻笼罩下来。 阿芷她真的打从心里不信任他…… 明明她曾经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人，是她的英雄，有他在她就会无比安心，而现在她竟然还要防备着他会不会骗她对她不利。 都怪他自己，怪他事事都以裴云熙为重，为了那样一个表里不一的所谓的妹妹，对眼前这个自己珍视的妹妹一次又一次伤害。 最终，裴商灵幽幽叹了口气，道：“好，在这里说。” 慕鸢芷这才抱起手臂，等裴商灵的下文。 裴商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他咽了下口水。 大概是因为他怕一个说不好，妹妹就又不理他了，所以才会紧张得搓手。 “在黑海那边，有一座森林，听说里面有可疑解共生蛊的芦木和鳞木。” “用木能解蛊毒？”慕鸢芷怎么就不信呢。 “当然不止了，还要加上麒麟说的巨脉蜻蜓。” 闻言，慕鸢芷倏地瞪大了眼：“你去找麒麟了？！” “是、是啊。”裴商灵莫名心虚。 他知道她一直防着他靠近麒麟。 大概跟那个梦有关，他竟然能理解，但是这个梦，她也知道吗？ 不可能啊，他没有说过，他怎么可能会说？！ 慕鸢芷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异常难看，“我警告过你的裴商灵，让你不要靠近麒麟！” “我和他现在都中了共生蛊，他死了我也活不了，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你这都不相信我吗？”裴商灵急切地问。 慕鸢芷呵笑了一声，她自信不可能相信他，他上辈子害得麒麟惨死，是她的梦魇之一！ 但是有共生蛊在，确实裴商灵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她不置可否，裴商灵又是一阵失落。 “我会跟父皇说，让我们到黑海那边去找药。”裴商灵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到外面去瞧瞧吗？” 他知道她一定会高兴的。 “跟你一起不如去死。”慕鸢芷冷嘲热讽道。 如此重的话，饶是现在的裴商灵也难免会觉得火大，他紧紧攥紧了拳头，压制自己烧起来的火气。 他没有资格跟她生气，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裴商灵深呼吸了几口，说道：“可是我若是不陪着你们去，父皇不会放你走的？” 慕鸢芷眉心拧了拧，确实是这样没错。 裴商灵这个猪脑子居然也能想到这一层？ 裴商灵确实最近被国师点拨了一下才知道为什么父皇从来都不让慕鸢芷一个人离开京师，从前只觉得是怕她有危险，现在想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父皇是怕阿芷离开了京师就不回来了，或许被别有用心的人掳走，威逼利诱她做些威胁到帝国的武器毒药。 第154章 跟谁去都一样 当然这些话换做是以前，他是不会相信的，并且觉得是杨简瑜在胡说八道，挑拨他们父子父女之间的关系。 自从裴云熙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学会了凡事都要从多方面思考，不能一味沉迷于表象。 “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去的，你死心！”慕鸢芷坚决道。 办法总会有的。 让麒麟和裴商灵走一起太危险了，再说她也不想跟裴商灵一块出远门，简直就是地狱！ 裴商灵：“你就这么厌恶我吗阿芷……” 这太奇怪了，简直就像，就像梦里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一样！ 发生过？ 裴商灵这么一想，莫名觉得害怕，浑身霎时间起了一层冷汗。 不，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发生过呢！ 裴商灵甩了甩脑袋。 慕鸢芷点头：“你很有自知之明，不错。” 裴商灵一想到噩梦里的场景，就生不起气来，他表面答应道：“好，我远远跟着你们，不和你们坐同一辆马车这总行了？要知道没有我同行，父皇是不会答应的。” 慕鸢芷好笑地看着他：“随便一个父皇信得过的人同行就行了，是不是你很重要吗？” 裴商灵一整个噎住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可，这明明是他找到的答案，他争取来的机会，要他拱手让给他人吗？ 裴商灵不甘心！ 再说谁又能陪着阿芷去而他放心的呢？ 首先排除顾容瑾，因为顾容瑾不能离开京师。 然后他的那些兄弟，阿芷一定也不想跟他们一起去。 一想到这里，裴商灵就稍微平衡了一点。 不是他一个人被她讨厌。 萧逸尘就更加不可能了，早就出局了。 剩下的难道要从和戚时淮里面选择吗？ 说实话这两个人，他勉强能放心杨简瑜。 于是乎，裴商灵就妥协道：“让国师与你们一同前去可好？” 慕鸢芷觉得很可以。 先不说国师人品怎么样，光是他作为国师，见多识广，能力足够强大，和他们一起去，她非常放心。 “好。” 裴商灵恢复笑容，他在等她一句谢谢，然而除了空气里诡异的沉默以外，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良久，裴商灵才垂头丧气转身，失落道：“我去禀明父皇。” 很快的，裴商灵就把好消息带去平南王府，天子同意杨简瑜陪同慕鸢芷和麒麟出行，裴商灵用的借口是要帮太皇太后去寻一株珍贵难寻的药材。 消息传到平南王府的时候，顾容瑾正在陪着慕鸢芷吃夜宵。 他放下筷子，嘟囔着不爽道：“小鸢芷，你要出远门了？” “嗯，很快就会回来。”慕鸢芷说。 “我也要去！”顾容瑾赌气道：“凭什么我妻子出远门是别的男人陪着。” 慕鸢芷耸肩：“谁叫你是重点看护对象呢。” 顾容瑾生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不管我要去！” “你别闹。”慕鸢芷白了他一眼，“我这次去是很重要的事，帮麒麟解蛊，你不要搞砸了！” “知道了！”才怪！ 顾容瑾兀自琢磨着自己的小算盘。 第二天，慕鸢芷就把消息告诉麒麟，麒麟现在暂住在平南王府，就住在慕鸢芷隔壁的院子里，找他非常方便。 “太好了！可以师姐一起去玩了！”麒麟兴奋得跳起来！ 慕鸢芷无语笑了：“你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找到解蛊的木和昆虫！” 麒麟赔着笑，心里却道，他才不想解呢，解了哪来的筹码去威胁裴商灵？ “知道知道了师姐！”麒麟坐下来，“不过那个什么国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麒麟好奇地问。 “你没见过他吗？”慕鸢芷反问。 麒麟摇头，“没见过啊。” 慕鸢芷这才道：“国师……他……总而言之是个好人。” “啊？”这么难概况吗？ 不过是个好人就好，是个好人就能处！ 慕鸢芷要去黑海的事很快就传到裴云熙耳朵里，她立马就兴奋了起来。 慕鸢芷离开京师，不正是她下手的好机会吗？！ 她简直可以制造无数次意外去除掉慕鸢芷了！ 裴云熙阴恻恻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孩子啊，你放心，你出生之前，娘一定会除掉那个碍事的想夺走你爹的女人！” 择日不如撞日，裴云熙立马就坐下来开始起草计划。 “主子，驸马爷回来了！”雪儿欢天喜地过来。 裴云熙连忙把手里的计划纸随便放进衣袖里，笑着起身：“他今日居然过来！” 搬回萧府的这些日子里，萧逸尘基本就没在她的院子过过夜，为此，萧父萧母没少说萧逸尘，但是萧逸尘完全不为所动，还说他们要是再啰嗦，就要自己搬回去首辅府住。 今日尘哥哥主动来，难道是他已经想通了？！ 裴云熙对着铜镜照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定还是很好看之后才放心去迎。 但萧逸尘比她快一步过来，他把一只玉镯子放到桌上。 是那只萧家祖传的玉镯子。 裴云熙见了更是笑逐颜开，她开心地拿起玉镯子，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抬眸去问萧逸尘：“尘哥哥，你把玉镯给回我了，是不是……” “不是。” 裴云熙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逸尘打断了，他冷淡道：“是我娘非要我把它还给你，一只镯子而已，让她老人家不高兴就好了。” “哦。”裴云熙失落地哦了一声。 不过他能来就好！ 反正他们是夫妻，来日方长，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裴云熙，你不必总是什么都跟娘说，越是这样，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萧逸尘也不管房间里还有其他的家仆在，开门见山道。 裴云熙的眼睛立马就涌上泪水，“尘哥哥！” 她想绕过去拉他，无奈他已经退远了，并且拂袖离开。 “你要去哪里？！”裴云熙不甘心地喊。 “与你无关。” “萧逸尘！”裴云熙狠狠跺脚！ “公主殿下。”萧逸尘的近侍只好替主子解释：“我们首辅是有要事要出门。” 裴云熙瞬间就不闹了，她问：“什么要事啊？” “是黑海啊。” 第155章 可疑的县令 近侍没发现裴云熙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继续说道：“首辅要去黑海，马上就要动身，所以没有时间跟公主殿下您解释。” 这个时候去黑海不就是为了慕鸢芷吗？！ 就算她是傻子她也猜得出来啊！ 因为忙着去追慕鸢芷所以没空来搭理她…… 裴云熙狠狠攥紧了手里的玉镯，冰冷的镯子就像萧逸尘的心，怎么捂都捂不热！ 她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了，为什么他还是这样！ 慕鸢芷！ 裴云熙愤恨到了极点，一言不发转身回到房间里。 近侍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不明所以。 天高云阔，一辆马车悠闲地驶出京城。 很少出京的慕鸢芷对外面都是好奇，不时撩起车帘去看外面。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慕鸢芷心里感慨。 她人生中唯一一次出京师就是小时候跟裴商灵一起溜出去，而那一次就遇到了山贼，裴商灵救了她。 而自那次之后，她就没有再出过京师了，直到死都没有。 “师姐！你怎么了？出来不高兴吗？”麒麟凑到慕鸢芷旁边，歪着脑袋：“你刚才还很开心呢？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他关切地问。 慕鸢芷闻言，立马收拾好心情，把那些不开心统统都收起来，对麒麟笑道：“你看错了，我很开心啊。” “是吗？”麒麟瞧慕鸢芷重新扬起的笑容不像是假的，这才勉强放心，吱吱喳喳跟她聊着这边的风土人情。 麒麟是一个人从遥远的玦尘谷来到京城的，一路人到处逛，每到一个地方都停留不少日子，所以也算是对这边比较熟。 慕鸢芷津津有味听着，俩师姐弟有说有笑，欢快的气氛回荡在马车里。 马车上闭目养神的国师杨简瑜一点都嫌弃他们吵闹，从轻轻翘起的嘴角来看，他似乎心情也很不错，但却不会和他们一起玩闹，而是像个长辈一样默默注视着他们。 麒麟不经意回头，就又瞧见国师慈父一样的表情，嘟囔着对慕鸢芷说道：“这国师看起来也没比你我大多少？怎么那么老成的样子？” “你别在人家面前讨论人家。”慕鸢芷压低声线没好气道。 麒麟不以为然地耸肩：“我还没亲自问他呢。” “……” 这笨蛋！ 这个时候，一道轻笑声传来，是国师。 他睁开眼，清洌的眸光荡漾着温和的笑意，道：“麒麟公子说错了，我其实比你们大很多。” “真的假的？”麒麟不信。 慕鸢芷其实也不信，国师能比他们大多少？ 国师：“自然是真的了，我跟陛下是同辈之人。” “吹！”麒麟一点都不信。 天子陛下得有四十多了？ 慕鸢芷重新打量了一番国师，她怎么看都不觉得他跟天子是同一辈的人。 她觉得他最多最多就比自己大十年，不能再多了。 “我从来不骗人。”国师笑道：“不过看到你们这个反应我还是很开心的，证明我保养得当。” “国师有什么秘诀？”慕鸢芷不禁好奇地问。 如果是真的，那国师的驻颜之术也太厉害了！ 麒麟忽然狐疑：“你不会是吸收什么天地日月精华之类的？还是有什么秘术？” “这也不能说了。”国师神秘一笑：“除非你们加入本门，那我就把秘诀讲与你们听。” “我加我加！”已经加了两个师门的麒麟立马就答应了。 慕鸢芷有些无奈，“你这孩子真是……” “师姐，不亏，咱不亏的。” 麒麟直接坐到国师旁边，殷切地问：“师父，您现在可以说了没？” “拜师学艺得正式，我们回京之后设个拜师宴，等你正式成为我的弟子再说。” “好，反正也不急！”麒麟一口应下来，就开始师父师父的轿子。 而国师，明显心情又好了不少。 慕鸢芷不可避免地想，国师到底是不是忽悠麒麟的？ 其实他是想骗个徒弟？ 可国师这样的高人想收徒弟应该一大把人抢着去？ 难道他看中了麒麟的天赋异禀？ 不过也算是好事，麒麟能多认识一些人也是好的，跟国师也能学学新本事。 马车走了一天，傍晚时候在一家酒楼停下来。 县令负责接待他们，毕恭毕敬：“下官参见公主殿下，国师大人！金紫光禄大夫大人！驿站已经准备好了食宿，请三位随下官来。” 酒楼外面，早早就等在这里的县令一见马车下来的人，就火急火燎过来。 慕鸢芷心里狐疑，他们这次出来也没有大张旗鼓，更没有通知驿站，不然也不会找家酒楼了。 国师笑道颔首，道：“不知县令大人是如何知道我等会来这里的？” 县令也笑着：“回国师大人的话，下官有幸，得陛下秘谕，负责三位贵客今晚的安全。” 小小县令也能得天子秘谕？ 慕鸢芷越看越觉得可疑，她和国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动声色。 这县令大概怕慕鸢芷他们不相信他自己是县令，把自己鱼符拿出来，证明自己的确是地方县令。 国师看了一遍鱼符，确定无误才还给他。 麒麟不懂，也凑过去看了一下。 既然是朝廷命官，应该就不会有什么猫腻了？他想。 一行三人于是放弃了住酒楼，随着这个县令到驿站去住。 “国师怎么看待这个县令？”慕鸢芷小声问随行的国师。 “静观其变。”国师只淡淡笑了笑。 静观其变？ 那就是国师也觉得这个县令可疑了！ “我和师姐一间房就可以了，我就睡在门口。”麒麟说道。 分配给他的房间他并不打算住，出门在外，自然要事事小心！ 慕鸢芷本来想拒绝，国师点头道：“就按照麒麟说的。” “可你门口能睡得安稳吗？”慕鸢芷有点心疼师弟。 “没事的师姐，我虽然浅眠但是倒头就睡！只要没有动静我就能安安稳稳睡一宿的！” “好……”慕鸢芷勉强同意。 是夜，慕鸢芷也浅眠，她翻来覆去很难入睡，早知道就不要理这个县令，直接住酒楼了。 第156章 来了一个又一个！ 坐在慕鸢芷房间外面的麒麟抱着唬人用的剑，靠在柱子上睡得正熟。 忽然，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出现在静寂的夜里！ 麒麟猛地睁开眼，拔剑，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剑就抵上了来人的脖子。 “什么人？！”他眼神凌厉。 夜色中，逆着光的人笑了，他用手轻轻推开麒麟的剑，揶揄道：“不错不错，小徒弟很有警觉性，出手也快准狠，不愧是我教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麒麟眼前一亮：“姐夫！” 顾容瑾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四下一看，做贼似的，见确实没有其他人才说：“别嚷嚷，我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离开京师了。” 当然现在京城里的他是他“影子”。 他怎么放心让媳妇儿一个人出远门呢？ 没有他在身边，就算其他人再多，那也是一个人！ 麒麟赶紧捂住嘴，他小声问：“连师姐也不能说吗？” “还是不要跟她说，省得她担心我。”顾容瑾看了一眼房间，道。 麒麟明白，“姐夫你可真是一个二十四孝好相公。” 顾容瑾很受用，拍了拍麒麟的肩膀，对他说：“好了小弟弟，你快睡，这里有我把风就好。” 他说着指了指屋顶，示意自己会在上面待着。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可万一有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呢，我还是不能大意。”麒麟道。 “你也是个二十四孝好师弟。”顾容瑾概况，“你师姐真是没有白疼你，好我们分工合作，你看门口我看屋顶。” “嗯嗯！”麒麟重新坐回房门口。 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确定里面没什么动静才继续睡。 睡到半夜，麒麟又被一阵脚步声给惊醒。 姐夫？！ 麒麟睁着眼珠子，仔细去听。 好像不是姐夫的脚步声！ 那是谁？！ 麒麟瞬间警惕，他手握住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越来越近了！ 麒麟猛地看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他想也不想就拔剑砍过去：“看剑！” 来人躲闪的身手不错，麒麟早就准备好，连招砍过去！ “麒麟！是我！” 麒麟听到了声音，收手的速度倒是没有加快，剑堪堪砍了一簇头发，寒光一闪，他看到裴商灵惊讶的脸。 “哼，原来是你，幸好你出声得早，不然砍死了也怨不得人。”麒麟冷哼着收回剑。 裴商灵狠狠磨着后槽牙：“你这臭小鬼绝对是故意的？！” “我要是故意的，你现在已经人头落地，而不是头发落地。”麒麟哼道。 “你以为我打不过你？”裴商灵阴沉着脸。 麒麟不以为然：“不是以为，你就是打不过我！” 他们在外面吵吵闹闹，很快就惊扰到里面的慕鸢芷。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慕鸢芷随便裹了件大衣，披散着头发，看见裴商灵的瞬间，脸随即沉了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糟了！ 裴商灵狠狠白了一眼麒麟，要是和这个死小鬼吵，根本就不会惊动阿芷！ “阿芷，我这不是担心你所以才来的吗？”裴商灵说话的语气和眼眸里闪烁的光都带着不能忽略的委屈。 慕鸢芷头皮发麻，她实在是很恶心裴商灵这副嘴脸。 怎么，难道他想作恶就作恶，就认错就认错？她就必须接受吗？没门！ “滚！”慕鸢芷说完，砰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上。 裴商灵差点就被门夹到，后退了半步，他泄气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阿芷…… “听到没有，我师姐叫你滚呢，还不赶紧滚！”麒麟没好气地抱起手臂，“这里根本就不需要你，有国师和我在，你来只会惹得我师姐心烦！” 裴商灵无法反驳，但他又确实不放心慕鸢芷去黑海，不然他也不会悄悄跟上。 算了，还是继续暗跟着。 麒麟望着裴商灵的背影，加了一句：“别再偷偷跟来了，不然下次我可不会客气！” 裴商灵实在气不过，回头瞪着麒麟：“我好歹也算救了你，要不是我，你给皇子下蛊，早就人头落地了！” “那你也得死，左右我不亏。”麒麟耸肩。 裴商灵咬牙切齿，他盯着麒麟神气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拂袖而去。 “晦气！”麒麟呸了一声。 师姐知道裴商灵来了，却不知道姐夫也因为关心她来了。 麒麟暗暗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去睡觉。 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麒麟倚在柱子渐渐入睡，一阵奇怪的香味袭来，他又猛地惊醒，连忙捂住口鼻。 什么东西？有人放毒？！ 他吃过百灵草，可以防止蛊毒，但是一般的毒气却是没辙的，所以他捂紧了口鼻，才敢推门进去。 门反锁着，但一点都妨碍不了麒麟。 他不敢开口怕吸入这些可以的气味，踹开门之后，看到坐起来的慕鸢芷才安下心来。 慕鸢芷机警，她一看到麒麟这个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她屏住呼吸，挥手让麒麟出去，眼神示意他不要张扬。 麒麟瞬间懂了，他没有出去，而是顺势直挺挺倒在地上。 慕鸢芷见师弟如此机智，自己也连忙躺回去，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此时的屋顶，顾容瑾百无聊赖坐在上面，他忽然听到下面有什么重物到底的声音，顿时警惕。 发生什么事了？ 顾容瑾掀开一块瓦砾，趴着去看。 窄小的视野并不能很快把刚房间里的状况看清楚，他刚趴下来，耳朵就听到嗖一声，紧接着他能听到有脚步声往下面房间的方向移动。 看来贼人不止一个啊！ 顾容瑾头也不回，扬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飞来的弓箭，反手一甩，就听一声不怎么明显的惨叫，他没空管那个人死了没，双指极速掀开一连片的瓦砾，纵身往下跃！ 此时的房间里，蹑手蹑脚来到的黑衣人见慕鸢芷一动不动睡死在床上，勾唇冷笑，正欲靠近，就听到上面传来响动，他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扣住，狠狠摔在桌上，直接把桌子都给砸塌了！ 第157章 你得逞了 摔摊在地上的黑衣人捂住腰哀嚎，他本以为自己迷药已经把房间外面和房间里面的人都迷昏了，屋顶上那个也被他的同伴给收拾了，接下来就把房间里的女人扛出去复命，就大功告成了。 哪知道他们还有帮手？！ 是谁？！ 没等黑衣人起来看清楚，就有一把椅子飞砸过来，他想起来的身躯直接就被砸回去，身体卡在椅子的四只脚被压回地面上。 紧接着有一只脚用力踩在椅子上，把他固定住，完全动弹不得。 黑衣人抬眼，对上一双猩红的眼，这双眼仿佛来自地狱，阴森骇人，他瞬间就吓出冷汗。 做为一个亡命之徒，他杀人不咋眼，从来都不知道害怕两个字要怎么写，更别说吓出冷汗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畏惧一记眼神，他能从它里面看到死亡。 “谁派你来的？”顾容瑾笑着问。 他笑了，黑衣人的冷汗却越出越多，嘴唇不可避免哆哆嗦嗦，他仰视着面前的男人，就像仰视着黑暗，随时都会被吞噬。 “不说？” 黑衣人看见面前的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他倏地有一种心脏就此被扼紧的错觉！ 就算再怕，他多年的亡命生涯也不会允许他露怯，就这么和顾容瑾耗着，即便他已经害怕得很明显。 “不说那就死。”顾容瑾微笑着，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 黑衣人瞬间瞪大了眼，他能感觉到他的皮肉都被手指穿透过去了，撕裂般的痛感自心脏的位置传遍四肢百骸。 他怀疑他会被这个人的五指直接掏进身体里，把他的心脏掏出去！ 顾容瑾冷漠地看着面如死灰的人，表情却忽然变了变，收回手，回头看向身后。 一身白色的慕鸢芷看着顾容瑾：“他是什么人？” 黑衣人愕然，她居然没有晕过去？！ 顾容瑾露出方向的笑容：“谢天谢地，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夫人。” 原来她是装晕呢！ 要不是现在不合时宜，慕鸢芷一定会给顾容瑾一个白眼。 她一向聪明好不好！ 这个时候，在地上装晕的麒麟也起身了，他舒展了一下筋骨，抱怨道：“我摔那么一下骨头都要散了！” 裴商灵也从门外冲进来：“阿芷，你没事？！” 一个接着一个的，黑衣人瞠目结舌！ 他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本已经被那么多人识破了。 亡命之徒本来就该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然而他恐惧顾容瑾，他有种感觉死在这个男人手上会非常痛苦，但他又做不到求饶这样丢脸的事情来，于是，梗着脖子在这里和他们僵持不下。 然而他刚才被手指掏进去的皮肉还在痛，痛得他连呼吸都艰难，每呼吸一口气都害怕。 慕鸢芷就看了一眼裴商灵，没有搭理他，裴商灵见妹妹没事，也算是放心了，他转头看向黑衣人时，表情狠厉：“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裴商灵当即怒了，冲过去，却被顾容瑾拦了下来，他道：“不劳四殿下费心了，这个人臣来审问即可。” 他可不放心把人交到裴商灵手上，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在场除了裴商灵，也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相信裴商灵不是这个黑衣人的同伙。 裴商灵只好作罢：“好，你来。” 顾容瑾笑了笑，他故技重施，猛地一把掏进去！ 剧烈的疼痛瞬间窜到黑衣人的脑门，他以为自己会立刻死去，然而没有，他还在清醒地感受着来自心脏处的撕裂巨痛！ 从慕鸢芷的角度，她看不到顾容瑾是怎么出手，只能看见黑衣人瞬间苍白的脸和止不住颤抖的手脚。 她的角度看不见，麒麟和裴商灵的角度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们不寒而栗，特别是裴商灵，他脑子里只能闪现出两个字——变态！ 如此狠厉奇特的手法，他闻所未闻！ 麒麟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个便宜师父用这种手段，不觉咽了下口水。 慕鸢芷虽然看不清楚，但看裴商灵和麒麟的表情，她不禁想过来看个究竟。 就在此时，黑衣人终于撑不住了，他抖动着嗓子开口：“我说！我说！” 豆大的汗珠爬满了他整张脸，嘴唇发白到发青的他连开口都是颤音：“是云熙公主！” 果然是她，毫不意外。 除了裴商灵的其他人，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裴商灵后退了一步，他有点难以置信。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裴云熙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骤然让他接受自己的亲妹妹又害人了，他还是很难心平气和。 云熙，又是云熙！ 她为什么非要害阿芷不可？！ 顾容瑾冷笑了一声，不为所动：“你可有证据？” “没有……”黑衣人说完都不敢看顾容瑾的眼睛，“这个女人狡猾得很，与我联系的时候是让一个老太婆穿着斗篷，离得远远的。” 慕鸢芷挑眉：“那个老太婆哪里能找到？” “不知道。” “那你没用了。”顾容瑾的手指又探进去了一点。 黑衣人整个人的所有神经仿佛都被雷劈了一般，他哀嚎了一声才连连告饶道：“别！别！我说！我说！”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顾容瑾面无表情道。 黑衣人连喘顺气都不敢，说道：“我查过了，那个老太婆就住在这个县城东边的村子，叫黄婆。” 他见顾容瑾还是冷冷地注视着自己，浑身都不敢放松，忙道：“我就知道那么多了！别的我真的没有办法招！” 麒麟和慕鸢芷互相视了一眼，得到慕鸢芷首肯后，就过去蹲下来，把自己挂在脖子上的葫芦拿出来，二话不说就倒出一颗药丸塞进黑衣人的嘴里，顾容瑾帮忙点穴，好让这颗药丸顺利进到黑衣人肚子里。 黑衣人惊恐万状：“这是什么？！” “放心，这只是一种肠穿肚烂的小蛊。”麒麟云淡风轻道。 黑衣人却是面露死灰。 麒麟补充道：“想不死得那么惨，就回去告诉裴云熙，你得逞了。” 第158章 去找人 黑衣人摸着自己的喉咙，惊骇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不得不点头。 “等你完成任务之后，这个小蛊自动就会解开。”麒麟说完勾唇一笑，“滚！” 黑衣人连滚带爬，非常狼狈逃走了。 贼人一走，顾容瑾和慕鸢芷还有麒麟就自然而然走到一块去，裴商灵一个外人在这里显得不入，他自然想融入进去：“阿芷！” “你怎么还没走？”顾容瑾不爽地抱起手臂，“你没发现你一点都不受欢迎吗？” 裴商灵并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样，他只在意慕鸢芷，显然慕鸢芷是最不想看到他的。 “我要睡觉了。”慕鸢芷说。 很明显的逐客令。 裴商灵翁了翁嘴，千言万语咽下喉咙，但他就是杵在这里不动，不愿意动。 “走！我师姐不欢迎你！”麒麟推着裴商灵出去。 裴商灵几步一回头，最后还是被麒麟一路推到门外，关上门。 “你自己也看到了四殿下，这里根本就不需要你，你回皇宫去！”麒麟说道，“这里有国师，有我，有我姐夫！” 麒麟说到姐夫的时候，裴商灵眼神闪了闪。 “喂，你可别回去通风报信啊！”麒麟眸子瞬间变得锐利。 “我不会通风报信的。” 裴商灵当然不会做这种事，他现在连顾容瑾都不刁难了，不想惹得慕鸢芷不快。 麒麟冷哼了一声，“想讨好我师姐，这是最基本的，不过呢我师姐是不会理会你的，不要白费心机了四殿下！” 裴商灵走之前又看了一眼房间，终于是忍不住又对麒麟说：“你就那么相信你这个所谓的姐夫？” “不然呢？难道还相信你？”麒麟嗤笑，“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不耐烦地摆手：“好了你可以滚了，不要妨碍我师姐和姐夫！” 麒麟好不容易把裴商灵赶走，重新坐下来，做好看门的工作。 房间里，慕鸢芷要睡觉了，她看着还赖着不走的顾容瑾，道：“世子爷还不走等什么啊？” 顾容瑾抿了抿嘴，不满道：“公主殿下怎么赶为夫走啊？” “要是被人知道你出京了就麻烦了，还不赶紧回去！”慕鸢芷担忧道。 “没事，不会有人知道的。”顾容瑾很有信心。 “……”慕鸢芷无语，“现在我和麒麟，还有裴商灵以及那个黑衣人都知道了！” “你是我妻子，麒麟是我徒弟，至于那黑衣人不足为惧，也就剩裴商灵了。” “裴商灵还不够？”慕鸢芷越想越觉得不妥，“万一他回去告诉萧逸尘，又像之前闯平南王府那样，就遭了，顾容瑾，你快回去！” 顾容瑾：“叫我一声容瑾哥哥我就回去。” 他耍赖道。 “容瑾哥哥。” “你叫得那么没感情……”顾容瑾抱怨道。 “你要求还真多。”慕鸢芷没办法，她忽然凑近顾容瑾，蜻蜓点水一样在他唇瓣亲了一下。 顾容瑾当场就飘了，幸好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化被动为主动，按住想撩完就跑的人狠狠吻下去。 第二日一大清早，慕鸢芷伸了个懒腰从房间里出来，见到对面房间出来的国师，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心虚。 国师应该不知道顾容瑾来过？ 可是，他们昨夜捉贼动静那么大，国师真的没有发现吗？ “早上好，国师。”慕鸢芷率先打招呼，“你昨晚睡得好吗？” 国师笑着颔首：“早上好公主殿下，臣昨夜睡得很香。” 他又问：“公主殿下呢？可是睡得安稳？” “挺好的。”慕鸢芷不着痕迹打量着国师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她知道国师和顾容瑾是一伙的，也下意识就不想那么多人知道有多一个人知道顾容瑾出了京师。 大概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早就醒来的麒麟这个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们该去吃早餐了！” “你们去，我还有别的事，一个时辰之后集合再出发。”国师说。 麒麟很好奇国师能有什么事，不过他不在这里妨碍他跟师姐说话也好。 “去师父，我和师姐一起吃早餐！” 麒麟一口一个师父喊得贼溜。 “走师姐。” 两个人出了驿馆，麒麟才对慕鸢芷说：“师姐，我们要不要趁着这点时间去找那个县城东边村子的黄婆？” “不用找了，我已经找过了。” 裴商灵突然在他们面前出现，他一脸的疲惫，像是一宿没睡。 慕鸢芷拧了下眉：“你找她杀人灭口？” “你怎么这么想我？”裴商灵眼眸里的失落显而易见，“我杀她做什么？” “死无对证，省得对你的小妹不利啊。”慕鸢芷讥讽道。 “阿芷，我不会这样做的！”裴商灵激动道：“我都知道她三番四次屡教不改地害你，怎么还会帮着她？” 慕鸢芷：“好啊，你找到那个黄婆都做了什么？” 裴商灵眉宇皱得极其深刻，他望着慕鸢芷道：“我发现这个黄婆很眼熟……” 麒麟抱起手臂：“说话能不能麻利点？” “这个黄婆她好像就是抚养裴云熙的养母……”裴商灵去到见到，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没有再向前，没有再去确认，而是落荒而逃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明明他已经知道他这个亲妹妹不是个好人了。 可他好像总是潜意识里不想再看到她隐藏着的其他罪恶，他怕自己难以承受。 毕竟她真的是他的亲妹妹！ 慕鸢芷眸光一敛：“她人呢？！” 如果抓到这个黄婆，指不定就能把裴云熙一系列的罪证给找到！ “我远远看了一眼就算了，没有找她。”裴商灵说。 慕鸢芷翻了个白眼，咬牙道：“没准她已经收到风声跑了！” “师姐我们赶快去！”麒麟着急道。 慕鸢芷点头。 “阿芷！”裴商灵唤住了他们，却没有下文。 慕鸢芷脚步不停，不想听裴商灵优柔寡断的废话，反正她本来也不会指望裴商灵。 裴商灵想了想，还是决定追上去：“我陪你们一起去！” 第159章 断气了 “不需要，滚！”慕鸢芷不客气道。 裴商灵没有滚，而是远远跟着。 麒麟：“师姐，要不要我把他打走？” 他说着挽起袖子，一副随时开打的架势。 慕鸢芷却道：“别管他，不要节外生枝。” 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瞩目。 麒麟懂，他回头看了一眼裴商灵就作罢。 到了村子，裴商灵就忍不住对前面没有头绪找人的慕鸢芷说：“阿芷，我知道黄婆在哪里，你跟我来。” 慕鸢芷停下来思忖，麒麟对她说：“就让他带路，既然他送上门来，咱们不用白不用啊！” 裴商灵殷切地望着慕鸢芷，等她答应。 此时，一阵骚动打断了慕鸢芷的思考。 是一阵哭声，紧接着好些人就朝着一个地方赶过去。 “怎么就死了呢？” “昨天还好好的啊！” “听说是谋杀？” “太恐怖了？” 谋杀？！ 慕鸢芷和麒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忙跟着这些人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别是黄婆？！ 裴商灵神色一敛，也跟着过去。 这个方向确实就是黄婆家的方向，难不成在他走了之后，有人杀了黄婆灭口？！ 慕鸢芷和麒麟来到死了人的屋子前面。 这种村子一般都没有外人来，所以慕鸢芷和麒麟两个穿着打扮贵气的外来人就非常引人注目。 “二人是从何而来？” “是不是他们杀的人？” “嘘，别乱说，一看就不是我们能惹的人！” 慕鸢芷去问这些人里一看就是村长的人：“死的可是黄婆？” 她挤不进去，所以看不到死者是什么样的人？ “呸，什么鬼！老婆子我活得好好的呢！” 村长还没说话，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慕鸢芷和麒麟同时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看起来面色红润，颇有些珠光宝气的大婶走过来。 说是黄婆其实也不是个老太婆。 可能是村子里的人习惯了叫她黄婆。 “黄婆来了！”村长让开一条路，对着这个黄婆毕恭毕敬。 慕鸢芷想如果这个人就是裴云熙的养母，天子一定不会亏待她。 不过她见这黄婆也不像是那种一夜暴富的人，想来她应该一直都是过得不错的。 可她记得裴云熙经常卖惨说自己从小到大吃不饱穿不暖。 黄婆眼高于顶地样子扫视了慕鸢芷一眼，鼻孔朝天道：“你们是谁啊？一大清早就咒我这个老太婆？” 她冷哼着，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村里头的人都知道这位黄婆背后的人是谁，自然不敢怠慢的，于是，也狐假虎威地冲慕鸢芷他们吹胡子瞪眼。 黄婆显然不认识也不认得慕鸢芷，连裴商灵她都不认得。 裴商灵可见不惯有人这样对他妹妹说话，当即喝道：“大胆，你可知这位就是鸢芷公主！” “公主？” “她是公主？” “那不就是云熙的姐姐？” 在场除了黄婆以外所有人都变了脸，不敢继续造次，甚至之前摆出不好脸色的人都纷纷想走，生怕被算账。 黄婆一点都不怕，也就是表情没刚才那么高傲了，笑容满面：“原来是公主殿下，失敬失敬啊，草民有眼无珠了。” 慕鸢芷其实并不想张扬，结果现在全村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瞪了一眼裴商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公主来这里是想找草民吗？”黄婆问。 慕鸢芷正想说话，裴商灵就挡在她的面前，说：“不是她找你，是本殿找你。” “您又是？”黄婆眉宇皱了皱。 “本殿是四皇子！” 四皇子？ 现场又炸开了锅。 怎么皇子公主都到他们村里来？难道是因为云熙公主吗？ 这些村民不明所以，胡乱猜测，都没有人在意这里的死者了。 慕鸢芷不知道裴商灵在搞什么，昨晚来又不找黄婆，今日她来找，他又一直在这里碍事！ 麒麟小声对慕鸢芷说：“师姐，现在这样，我们怎么偷偷绑了那老太婆审问啊！” 慕鸢芷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怎么办，感觉都被裴商灵给搞砸了！ 裴商灵直接对黄婆道：“你跟本殿走一趟，有事要问你。” 黄婆：“四殿下可能不知道，草民是云熙公主曾经的养母。” 她生怕裴商灵会因为不知道这件事而为难她似的。 裴商灵不为所动：“本殿自然知道，跟本殿走，本殿不说第三次。” 他明摆着不给黄婆面子。 其他人见状，看向黄婆时，那讨好的嘴脸就变了些。 他们以为天家对黄婆会很客气所以才会对黄婆毕恭毕敬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黄婆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个四殿下怎么回事？之前连太子殿下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怎么这个四殿下那么不客气？ 但她还是跟着裴商灵走。 慕鸢芷对裴商灵说：“现在是我在找人！” “阿芷，信我，交给我就好。” 慕鸢芷自然不肯，等离了大众的视线，她就要裴商灵把黄婆交给她。 黄婆不明所以，心里警觉。 “小心？！” 麒麟忽然大叫了一声挡在慕鸢芷前面，听到麒麟的话的裴商灵也下意识就给慕鸢芷挡。 慕鸢芷第一时间去看黄婆，只见一支箭以肉眼难以追上的速度射向黄婆，黄婆还没来得及尖叫，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这支箭矢刺穿了声带。 黄婆惊恐万状地用双手试图去拔，然而还没使上力，她就直挺挺倒在地上，瞪大了眼，僵直了双手，似是在呼救，又似是不甘心，她半句话都说出来，任由血从刺穿的喉咙涓涓流个不停。 “黄婆！”变故来得太快，等慕鸢芷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麒麟二话不说就去追放暗箭的人！ 裴商灵留在这里看顾。 黄婆死死看着蹲下来的慕鸢芷，努力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没过多久就断气了！ 慕鸢芷气结！ 她抬眸去看裴商灵，眼睛里都是狠厉，裴商灵满脸无辜：“不是我！阿芷你不可以怀疑我，我要动手昨晚就动手了还等到现在，等到在你面前吗？” 第160章 引蛇出洞 “我有说是你吗？”慕鸢芷白了裴商灵一眼，“你若是昨晚就审问完她了，还用等到今天被人暗杀吗？！” 裴商灵无法反驳，确实是这样没错。 他昨晚就找到了黄婆，如果他那时候就审问完黄婆，指不定现在已经吐出多少秘密了呢。 “阿芷，你相信我了？”裴商灵喜出望外。 慕鸢芷懒得跟他废这些话。 黄婆现在死了，相当于能指正裴云熙的证据彻底没有了。 “师姐！”麒麟气呼呼回来，“没追到，追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就有人挡路了，有人办白事！” “这么巧？”慕鸢芷狐疑地皱眉。 麒麟低头一看黄婆，“她断气了？” 慕鸢芷点头。 麒麟气得锤了空气一拳。 居然就这么死了！ “就算是个坏人，裴云熙这个女人实在是过于恶毒了，连自己的养母都杀！”麒麟咬牙切齿。 闻言，裴商灵眼神复杂地看了麒麟一眼，麒麟就不爽了，“怎么，我又说错吗？不是裴云熙是谁啊？” 裴商灵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也不想管裴商灵在想什么，既然现在线索断了，他们就只能先回去驿馆了。 只能希望黑衣人禀报了假消息之后，裴云熙自己能露出马脚。 “师姐，驿馆的那个县令很明显也是有古怪的！”麒麟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慕鸢芷点头：“确实，但我现在没有时间了，等以后回京再说。” 裴商灵听到之后，建议道：“可以让太子哥或者觉哥去查！” “不需要。”慕鸢芷一口回绝。 她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裴商灵想着，他自己偷偷联系就行，反正阿芷也不知道，他不能放过每一个可疑的要害他妹妹的人！ 慕鸢芷走着走着才发现跟屁虫一样的裴商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麒麟也发现了，他呵呵道：“看来那个裴商灵知道自己自讨没趣，滚蛋了。” “管他呢。”慕鸢芷并不关心，她此行的目的为了找解共生蛊的木和昆虫。 等慕鸢芷和麒麟吃完早餐回到驿馆，国师早就等在那里了。 “师父办完事了？”麒麟凑过去。 国师点头，“你们呢？” 麒麟大嘴巴：“我们……” 他余光看到慕鸢芷在给自己使眼色才慌忙住了嘴，赔笑道：“我们只是去吃早餐。” “那就出发。”国师笑容不变，走在前面。 慕鸢芷觉得国师一定是知道什么，只是他们不说，他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国师，此行吉凶，你可占卜过？”慕鸢芷问。 国师：“我一向都是莫问前程，但是公主殿下既然问了，我便占一卦。” 他说着随手扯了几片叶子，放在手心。 慕鸢芷能看到这些叶子无风而动，竖起来倒下去，排列成他看不懂的形态。 麒麟忍不住问表情都没是什么变化的国师：“怎么样师父？” “大凶。”国师说。 “大凶？！”麒麟震惊。 大凶你还这个表情！？ 真厉害，若是换成是他，早就震惊死了！ 慕鸢芷闻言，脸色也变得严肃。 这大凶是指黑海凶险，还是指裴云熙的诡计危险？ 难道黑衣人回禀的话裴云熙并不相信吗？ 此时的裴云熙，正在郊外一处隐秘的地方见这个黑衣人。 自从出嫁之后，她出去就方便了许多，很多时候可以自己亲身去见人。 本来为了安全起见，她一向都不会主动直接去见这些人，但现在黄婆已经被她派人去除掉了，所以现下暂时没找到靠谱的代接人。 黄婆她是早就想除掉的，知道得太多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有人告诉她，裴商灵去找了黄婆。 裴云熙虽然不知道裴商灵因为什么去找黄婆，但反正是要灭口的，就趁着现在杀了黄婆一了百了！ 黑衣人已经换上一套平常的装束，等着裴云熙的反应。 “这么顺利，把慕鸢芷给绑了？”裴云熙惊喜地问。 黑衣人点头，“公主殿下想怎么处置？” “我要亲自处置。”裴云熙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她转眸看向黑衣人：“可稳妥？” “公主若是担心，可以待某再布置妥当之后，您再去见也不迟。” 裴云熙很满意黑衣人的谨慎，“好，你安排好了就来通知本宫。” 慕鸢芷，我会好好送你上路的！ 裴云熙和黑衣人分开之后没有回萧府，她知道很快的黑衣人就又会找上她，不需要回萧府又出来那么麻烦，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跟屁虫一样的骁武卫。 其实裴云熙不知道，她自以为是的摆脱只是假象，骁武卫是天子选出来的比暗卫也逊色不了多少的侍卫，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裴云熙甩掉。 两个骁武卫暗暗跟着裴云熙没有靠得很近，所以完全不知道裴云熙见的这个陌生男人是在详谈什么。 “今日的事需要汇报给陛下吗？” “自然，找你先跟踪那个男人，回头我们再给陛下汇报。” “好。” 骁武卫的跟踪本事本来就不低，加上黑衣人心不在焉，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 他想着该怎么安排好接下来的戏。 黑衣人很快就找到了慕鸢芷他们的马车。 他掀起马车帘子的时候，差点被麒麟的暗器伤到。 “是我！”黑衣人堪堪夺过暗器，心有余悸道。 麒麟：“我自然知道，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 幸好国师不在马车里，买东西去了，不然这货这么堂而皇之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黑衣人不敢怀疑麒麟，因为他听到这个少年叫顾容瑾师父。 一想到顾容瑾他就后怕。 “我已经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回了裴云熙，解药呢？”他伸手管麒麟要。 慕鸢芷：“急什么，等你把裴云熙引到一个地方去，我们自然会给你解药。” 黑衣人一咬牙，“行！就把她引到前面镇子的九曲桥后面的破庙里。” 他看起来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慕鸢芷和麒麟对视了一眼，点头道：“好，子时，你把她带到那里。” 第161章 恶毒到这个地步 子时的九曲桥，万籁俱寂。 裴云熙一个人来到，破庙就在前面，黑灯瞎火的，她根本就看不太清楚前面的破庙，只觉得像是一只凶恶的野兽潜伏在黑夜之中。 慕鸢芷就被关在里面吗？ 裴云熙压抑不住兴奋。 那次灯会没有趁机除掉慕鸢芷，裴云熙每每想起来都十分的后悔。 她一开始确实是没想对慕鸢芷那么快赶尽杀绝的，她想一步一步让父兄们对慕鸢芷失望透顶，她在整个取而代之，到那个时候再把慕鸢芷杀掉！ 可惜事与愿违，父兄们现在不仅对慕鸢芷有变回重新的架势，还有尘哥哥竟然也喜欢上了慕鸢芷。 她失策了，非常失策！ 一步错步步错！ 所以她现在一定要抓好这个机会，把慕鸢芷杀掉！ 裴云熙勾起唇角，慢慢走过去。 她没有提灯笼，借着月色与四周围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灯光，一步一步走近。 忽然，前方有一道人影跳下来！ 裴云熙吓了一跳，一看是黑衣人，才放心下来：“你吓死我了！” “公主殿下赎罪，万事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黑衣人道。 裴云熙点了点头，“人在里面？” 她确认般地问。 黑衣人点头，“公主殿下请放心，万无一失！” “很好，此事成了，本宫答应你的一千两黄金定会给你。”裴云熙道。 黑衣人不语，在前面开路，裴云熙不疑有他，跟紧了黑衣人过去。 破庙的门紧紧关着，锁链里三层外三层。 黑衣人开锁的时候，不时用余光注意周围，裴云熙就以为他是在担心有其他人发现这里。 裴云熙见了心里对这个人的办事能力多了认可，看来确实是个细心之人。 亡命之徒做事就是好，不要命又妥当！ 锁链解开，黑衣人推开门，破庙里面黑漆漆的，就算裴云熙的视线已经适应了这种昏暗，一时之间也很难看得清楚。 慕鸢芷就在里面吗？ “点火。” 裴云熙开口。 黑衣人依言点起火把，整间破庙瞬间亮了起来。 等裴云熙放眼望去，触目可及的不是被五花大绑的慕鸢芷，而是裴商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之所以是陌生，因为裴云熙重来没在裴商衍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哥哥……” 等裴云熙吞吐着冒出一句太子哥哥，迟来的恐慌瞬间笼罩住她！ 为什么裴商衍会在这里？！ 这到底…… 裴云熙倏地转头去看黑衣人，才惊觉自己被骗了！ 她瞬间恼羞成怒！ “云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裴商衍问。 他的问题又给裴云熙希望。 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裴商衍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恰好知道慕鸢芷有危险，来救人！ “我、我是来救姐姐的！”裴云熙瞬间就从脑海里翻出了一个借口。 她紧张地四处张望：“姐姐呢？” “找我啊？”慕鸢芷笑着从裴商衍后面出来。 裴云熙惊愕万分，她的视线在慕鸢芷和裴商衍还有黑衣人之间来回，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人从阴影里出来，是裴商觉！ 怎么连他也来了？ 裴云熙再迟钝，现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一个圈套！ 她的人叛变了！ “云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裴商衍问裴云熙，他眼里尽是失望，“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不知悔改的恶毒之人！” 裴云熙一味地摇头。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太子哥哥怎么可以对她失望呢？ 这样的眼神怎么可以用来看她呢？！ 该是看着慕鸢芷才对啊！ 裴云熙看向慕鸢芷，本来应该被绑着任由她处置的人现在居然这样居高临下望着她！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太子哥哥……”裴云熙又使出了一贯的卖惨伎俩，开始挤眼泪。 然而不管是裴商衍还是裴商觉，此时此刻全都无动于衷。 黑衣人对慕鸢芷说：“现在，解药可以给我了？” 他没空看他们的家庭大戏，只喜欢拿到解药然后解掉自己身上的小蛊！ 什么解药？！ 裴云熙不解，就听慕鸢芷说：“不急，不如你先跟太子说说你的前雇主。” 为了能顺利得到解药，黑衣人于是一五一十说出来。 裴云熙在旁边听着，越听心脏就越沉，最后沉入了谷底，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不是这样的！你是谁为什么要污蔑我？！”裴云熙哭诉。 “我假装不知道你刚才是跟着他进来的。”慕鸢芷笑道，“大家都看见了，你不觉得尴尬吗？”慕鸢芷好笑地看向裴云熙。 裴云熙泪眼汪汪看向裴商衍和裴商觉，在看到他们眼里的厌恶之后，眼泪瞬间就不见了。 完了。 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心声。 “云熙，这是你第几次要置阿芷于死地了？”裴商觉问。 裴商衍失望透顶：“因为你是我们的妹妹，我们再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机会，可这不是你可以继续伤害小妹的理由！” 他对慕鸢芷的称呼已经从芷妹妹改回重前的小妹，换言之，他已经不承认裴云熙是他的妹妹了。 但慕鸢芷现在对这个称呼更过敏，太恶心人了些！ 裴云熙眼珠子一转，见事情已经败露，慌忙找补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姐姐而已！” 黑衣人：“云熙公主，您可以说了这次要将你的姐姐灭口，然后嫁祸给火灾，现场的爆破药可都是准备好了。” 没错，裴商衍和裴商觉也都提前发现了。 他们眼里的深恶痛绝不加掩饰。 裴云熙又伤心又害怕，她争辩道：“你都已经倒戈了，这些可是你冤枉我的！” 她怒指着黑衣人：“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裴云熙意有所指地问。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不知道悔改也就算了，还想着继续嫁祸给阿芷？”裴商觉不敢相信他的妹妹竟然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第162章 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同样的套路以前也没少使，可现在没有作用了，反而适得其反。 “觉哥哥！” “够了！不要再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裴商觉少有的言辞犀利，声调高昂。 可见他有多生气。 要不是她，他和阿芷两兄妹哪会走到今日形同陌路的地步？ 裴云熙瞬间就哭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被兄长如此大声呵斥。 她可是他的妹妹啊？血浓于血的妹妹啊！难道不应该偏心她吗？ “我不是你妹妹，那她就是吗？！”裴云熙歇斯底里，她指着慕鸢芷：“都怪她，要不是她占了我十七年的位置，我哪里需要这样？！” 裴商衍：“你流落民间不是小妹的错，相反，小妹这些年来给我，给我们给父皇带来那么多欢乐，她无可替代！” 他的话，彻底把裴云熙的自尊心打了个粉碎。 慕鸢芷无可替代？那她呢？！ 慕鸢芷听着裴商衍的话，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些她上辈子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她不稀罕很久了，把这两个人喊来，不过是为了揭穿裴云熙的嘴脸。 “裴云熙！”裴商灵是阴影中最后一个出来的人，他阴沉着脸非常骇人：“阿芷是我们的妹妹，永远都是，而你不过是空有血缘关系的恶毒之人罢了！” 今晚之前，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最后给裴云熙一个机会，如果她不跟着黑衣人来，不打算对阿芷不利，他还可以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裴云熙当成妹妹。 可现实狠狠地敲打了他。 一个内心丑恶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邪归正的！ 裴云熙踉跄着后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三个哥哥现在已经完全倒戈向慕鸢芷了！ 都怪慕鸢芷！ 裴云熙心一横，发狠地攥着藏在衣袖里的短剑，猛地刺向慕鸢芷：“去死慕鸢芷！” 突如其来的变故，慕鸢芷即便反应再快，也很难躲得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裴云熙的短剑刺过来。 “小妹！” “阿芷！”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裴云熙不管不顾，一心只想杀掉慕鸢芷！ 一记飞踢过来，她躲避不及被狠狠踢飞出去，撞到了旁边的柱子，瞬间就咳出一口血，等她捂住心口抬眼一看，才发现把她踢飞的竟然是裴商灵！ “裴商灵！我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最亲的妹妹！”裴云熙崩溃大哭，她不甘心地捶打地板，发疯一样。 裴商灵冷眼看了下吐血的裴云熙，就连忙去查看慕鸢芷有没有受伤。 慕鸢芷不着痕迹闪开，没有让裴商灵碰到自己。 裴商衍和裴商觉也围了过来，挡在慕鸢芷前面，生怕裴云熙这个疯婆子又发疯。 “公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解药，你该给我了。”黑衣人忍不住又催促。 “给你！”外面进来的麒麟扔了一颗药丸子给黑衣人。 黑衣人不疑有他，一口吞吃。 其实这只是一颗普通的开胃药丸，当然是忽悠黑衣人的。 黑衣人吃了解药，顿觉自己通体舒畅，就闪身离开，话都不多说一句。 破庙里的其他人也没有时间搭理他。 “这个家伙怎么处置呢？”麒麟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三位皇子，显然是等他们表态。 裴商衍作为太子，说话最有分量，他义正辞严道：“把她交给父皇发落，我会原原本本将她的罪状一五一十说出来。” 听到这里，裴云熙心里重新燃起哦希望，这些混账哥哥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她还有父皇，她可是父皇盼望了那么多年的亲生女儿，她就不信父皇会把她怎么样！ 慕鸢芷没有意见，裴云熙比较是公主，确实是应该交给天子发落的，至于天子是要包庇还是怎么样，就不在她能控制的范围了。 这次能让这些脑子有坑的皇子都知道裴云熙是什么货色，对裴云熙也算是致命的打击了，往后即便有天子袒护，裴云熙也别想像以前那样过得舒坦。 但终究还是难以将裴云熙连根拔起。 “走了。”慕鸢芷对麒麟说。 “小妹！”裴商衍追上来，“我会把裴云熙押送回宫去给父皇禀明的。” 慕鸢芷看了裴商衍一眼，说：“不要叫我小妹，恶心。” 裴商衍抿了抿嘴，只好改口：“那还是叫芷妹妹？” 慕鸢芷眉心皱了一下，虽然还是不顺耳，但总比听起来像是叫裴云熙好。 她没有回答裴商衍，径直走开。 裴商衍也没有追上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慢慢来，慢慢等她重新接纳他们这些哥哥。 “阿芷！” 裴商觉追上来：“我陪你去黑海可好？” “不好。”慕鸢芷一口回绝。 裴商觉倒是没有像裴商衍一样，穷追不舍了几次才放弃，他是被拒绝了就作罢，毕竟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 他望着慕鸢芷远去的背影，暗自叹气。 阿芷…… 裴商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别灰心，总有一天，阿芷会明白我们改过自新的决心的。” “若是我及早发现裴云熙的不妥就好了。”工部那次，明明他就该发现的，却还是执拗地认为是巧合。 裴商衍也很自责，他也有无数次机会改发现的，却像被什么封闭了五官一样，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们先把裴云熙押送回去！”裴商灵过来说道。 “嗯。” 而出了破庙的慕鸢芷就直奔回了马车，国师等在那里，他也不问他们去了哪里，一如既往淡然坐着。 “师父久等了！”麒麟一上马车就活跃气氛。 国师笑了笑：“你们的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对师姐？”麒麟心虚地看了一眼慕鸢芷。 慕鸢芷点了点头，她总觉得国师是知道的，就是不说。 “其实我们这两天是在抓裴云熙。”慕鸢芷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反正国师和顾容瑾那么熟，都包庇他了，说出来也没什么。 他们既然同行，就不要有秘密了？ 麒麟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第163章 逃走 国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显然确实是早就知道了，他看向慕鸢芷，慕鸢芷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会饿他说了。 “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国师的，只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慕鸢芷道。 麒麟在旁边猛点头，“对对对，师父你可不要怪我师姐啊！” “怎么会呢？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并一定非得跟别人分享。”国师道。 麒麟心说国师真是太有教养了！ 人又长得俊，气质也好，哪家姑娘嫁给他可真是有幸了。 不过他想起师姐说过国师好像是不能娶亲呢？那就是要绝后了？ 麒麟胡思乱想一通，这边慕鸢芷和国师已经聊上了别的话题，关于此行的目的，黑海的话题。 慕鸢芷想既然大凶很可能不是指裴云熙搞的鬼，那么就很可能是来自黑海的危险了。 黑海很远，要横跨三个国度才能到达，在最北边的地方，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资源也不丰富，没有国家想占为己有。 而它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得这片海以神秘出名。 关于黑海的记录，在他们国家也没有多少书籍能找到，有也只是只言片语。 慕鸢芷之前就更是只听说过名字而已，并不了解。 “国师去过黑海吗？”慕鸢芷问。 国师点了点头：“年轻的时候曾经随师尊去过一次。” 麒麟：“年轻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孩童时代？ 国师嗯了一声，“年轻的时候，大概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经过黑海一次，不过没有深入。” “那里危险吗？”麒麟问。 国师的表情瞬间敛了敛，点头：“危险，不过有我在，麒麟可以不用怕。” “什么！我哪里怕！我是怕师姐有危险！”麒麟不服，“再说师父你才比较需要我保护？” 慕鸢芷心里深以为然点头，她看国师不像是习武之人。 国师闻言，对麒麟笑道：“那为师就拜托麒麟了。” 麒麟神气挑眉：“抱在我身上，我会保护好师姐和师父的！”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裴商衍他妈呢押送着裴云熙回京，在路上的驿馆暂住。 裴云熙的房门外，是裴商觉在蹲守。 裴商灵不知道哪里去了，裴云熙猜她这个狼心狗肺的哥哥肯定是去找慕鸢芷了！ 现在少了一个人倒是好办。 她寻思着这趟回宫，万一父皇像上次一样大发雷霆怎么办？ 再说就算没有大发脾气，也一定会有惩戒。 裴云熙想来想去，觉得唯一行得通的就是她要失踪！ 有时候失去才懂得珍贵，这些人才能意识到，他们的亲女儿，亲妹妹有多重要！ 再者，她得去找慕鸢芷，那么好的机会，慕鸢芷就在外面，随便她乱杀，她怎么可以放过呢？！ 打定主意后，等到深夜，万籁俱寂，裴云熙拿出一根之前剩下迷香，悄悄往外吹。 她知道裴商觉就在外面。 等裴云熙吹完迷香之后，她蹑手蹑脚靠近门边，小声问：“觉哥哥？” 没有人回应。 外面也没有动静，她实在不知道迷香有用没？ 如果没用，闻到气味的裴商觉应该会推门进来质问的。 于是裴云熙声音大了一些：“觉哥哥？” 还是没有回应。 裴云熙大着胆子开门，裴商觉背对着她坐着。 “觉哥哥？” 奇怪，她开门的时候虽然轻微到几乎听不见，但习武之人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裴云熙放轻脚步绕到裴商觉前面，才发现原来裴商觉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晕都晕得这么板正…… 裴云熙长呼出一口气，她看了一眼裴商衍的房间，确定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悄然离开。 等着慕鸢芷，你一定跑不了！ “怎么了师姐？”麒麟看着打了个喷嚏的慕鸢芷。 慕鸢芷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什么脏东西在念叨我。” 麒麟哦了一声，确实是很多脏东西惦记着他师姐呢。 马车全速前进，已经过了好几个郡县，马上就要离开国境了。 慕鸢芷是第一次出国境，难免有些兴奋。 感觉外面的空气都是自由的气息！ 没有了皇城的枷锁，天高海阔！ 麒麟也没有出过国境，他也很兴奋，他们下了马车到达边境的客栈，他就迫不及待拉着慕鸢芷去逛。 而这次国师也一起同行。 边疆地方有很多胡人面孔，以及一些见到不认识的人种，包罗万象。 “哇！这什么！”麒麟一看到稀奇的玩意儿就忍不住跑去看。 “你别跑那么快！”慕鸢芷赶紧跟上去。 “师姐，不怕啦，我一个人到京师都可以，你不用太紧张。” “是啊，麒麟武功高强，不必担忧。”出门在外，国师基本不叫公主。 理是这个理，但慕鸢芷就是忍不住去担心麒麟。 国师余光见到一闪而过的身影，勾起唇瓣：“你的四哥还是跟来了。” 慕鸢芷：“别管他。” 麒麟早就发现了，告诉她了，只要不在她面前出现就行。 国师却道：“此去路途遥远，多有凶险，让他跟着其实也好。” “他说不定也是凶险的一环。”不管怎么样，慕鸢芷都不会对这些人放下警惕的。 国师不语，跟着他们一起逛街。 裴商灵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他以为这次藏得很好。 他本来也是一起押送裴云熙回京的，但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妹妹。 比起如何惩戒裴云熙，他还是更关心妹妹的安全，等妹妹平安回京了一切好说。 “裴商灵，你怎么还是那么阴魂不散啊！” 裴商灵猛地转头，对上一张戏谑的脸。 “顾容瑾！”裴商灵瞬间全身戒备起来，对顾容瑾，他一向都是小心的，他可没有忘记顾容瑾那些破事。 “你还敢偷偷出京？！” “那咋了？你有本事马上告发我啊。”顾容瑾气定神闲，他料到裴商灵不会，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裴商灵确实不会，因为顾容瑾在这里，妹妹就多一分安全，至少暂时来说是这样的，虽然不知道顾容瑾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第164章 裴云熙的计划 裴商灵嘴上不饶人：“有我在保护阿芷，根本就不需要你。” 顾容瑾嗤笑，轻蔑地扫了一眼裴商灵，“就你？三脚猫的功夫。” “你！”裴商灵气结，又反驳不了。 他的功夫确实是比不上顾容瑾，可也没有到三脚猫的地步？ “不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还要……” 顾容瑾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神色一敛，他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东南方！ 裴商灵望着顾容瑾消失的方向思忖了一会儿，决定继续跟着慕鸢芷他们。 不管顾容瑾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危险，一个人去就够了。 他得留下来保护妹妹，不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裴商灵追上来走远的慕鸢芷一行人。 远处，站在阁楼俯瞰的裴云熙勾唇一笑。 上钩了。 有人告诉她顾容瑾的耳朵特别厉害，能从方圆百里内准确判断脚步声来自何人，功夫如何。 所以她此次想要成功必须引开顾容瑾！ 但还有一个棘手的，就是麒麟。 麒麟这个臭小鬼是顾容瑾的徒弟，不知道学了多少成？ 至于裴商灵和国师，裴云熙没有放在眼里。 “云熙。”萧楚楚拍了拍裴云熙，“我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来跟你汇合，可是瞒着我哥来的，你确定你的计划可行吗？” 她很是担心。 嫂子派人来信告诉她说自己被慕鸢芷陷害了，现在几个皇子都相信了慕鸢芷的鬼话要把嫂子关起来，好不容易逃掉了就给她通风报信。 还说信上不方便说那么，让她一个人过来，来了再说。 “不行也得行，楚楚，我斗不过慕鸢芷，就算我怀了身孕也斗不过她！”裴云熙手帕捂脸哭泣，“不仅尘哥哥被她迷惑了，就连我的亲哥哥们也相信我要害她！” 萧楚楚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可是怀了我们萧家的骨肉，我哥的孩子，他竟然还想着慕鸢芷那个狐狸精吗？！” 实在是太过分了！ 还有哪些皇子，是嫂子的亲哥哥啊！怎么也会被慕鸢芷迷惑？！ “姐姐她太有手段了。”裴云熙哭哭啼啼擦眼泪，“她做了一个局引我上当，再把我的几个哥哥带过去，污蔑我要杀她！” “岂有此理！你可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可能会杀人？信的都是什么傻子！”萧楚楚现在已经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就把慕鸢芷抓来问个清楚！ 裴云熙：“楚楚，我听说你认识一个功夫了得的僧人，他就在这镇上的寺庙里是不是？” 萧楚楚点头，“其实是我哥认识的，不过我跟他也很熟，你想做什么？”她问。 裴云熙道：“我想让他引开麒麟，我有话想单独和慕鸢芷说。” 萧楚楚：“可以是可以，小忙一个，不过你一个人不怕吗？我跟你一起去！” “你得负责引开灵哥哥和国师啊。” “四殿下也来了？！”萧楚楚震惊。 裴云熙点头，“姐姐说自己出门在外危险，所以灵哥哥就跟来了。” “她可真会装的，出来一趟，难不成还得把武林高手都喊来护驾？”萧楚楚翻了个白眼。 “这个给你楚楚。”裴云熙拿出一颗黑不溜秋的东西。 “这是什么？”萧楚楚狐疑地接过来。 “这是给你朋友护身用的，你也知道麒麟擅长蛊毒，吃了这颗就可以无视任何蛊毒了，不过有效期不长，好像只有半个月样子。”裴云熙说。 这是裴商灵之前给他的，也就是麒麟一开始给裴商灵的那一刻。 “这么贵重的东西？！”萧楚楚瞪大了眼。 裴云熙满脸的抱歉：“把你的朋友卷起来，我很担心……” 她咬着唇瓣继续道：“这一点都不贵重，你记得给你朋友。” 萧楚楚狠狠点头，“嫂子你实在是太善良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交代的事！” “事不宜迟，你快些去。”裴云熙道。 “嗯，你就等我好消息！”萧楚楚道。 裴云熙悄悄舒了一口气。 把人都引开了，慕鸢芷就相当于一只纸老虎，完全不足为惧。 她其实也没想到萧楚楚那么好骗，随便三言两句就骗来这里为她所用了。 裴云熙笑着摇头。 真是蠢啊萧楚楚。 时间到了傍晚，慕鸢芷一行三人来到一间客栈来住宿，就见前方有一黑衣和尚，穿着镶金边的袈裟，悠哉游哉，他的脸俊美邪气一点都不像是个出家人，倒像是招摇撞骗的。 而眼尖的麒麟马上就发现了这和尚手里拿着的东西不同寻常，似乎散发着一股奇怪的熟悉的气味。 和尚斜睨了他们一眼，就上去二楼了。 “师姐，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客栈？”麒麟皱眉，视线还在消失在二楼的和尚那里。 掌柜的听了，就道：“几位客官，不是我乱说啊，这镇子上现在可只有我们这儿有空房间了，还是因为之前有客官刚好退了房才空出来的。” 麒麟不信：“你懵谁呢？” “这位公子您别不信啊，这几日是我们镇子上的传统节日龙船节，很多人慕名来到这里你，所以客栈都提前定好了。”掌柜的解释道。 慕鸢芷：“就这家，别跑来跑去了。” 做了一天马车逛了一个时辰街她也雷了。 国师也道：“没错，没有道理看到一个奇怪的和尚就不住这里。” 麒麟只好同意。 也是，也许人家只是长得不像好人？ 三个人的房间不是挨着的，麒麟的在二楼，慕鸢芷和国师的在三楼。 麒麟先回房间放好他的包袱，再去三楼找慕鸢芷。 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房间啊，他晚上都是要守夜的。 麒麟边想着边锁好门，忽然，他就感觉到一道不同寻常的风袭来，倏地转身，后面已经占了一个人。 那个和尚！ 好厉害的功夫！ 麒麟瞬间警觉。 他甚至要等这和尚近身了才察觉到！ 果然这个妖僧有古怪！ 和尚含笑看着麒麟，邪里邪气的真不像是个出家人，“施主晚上好。” 他开口，声音更加邪魅。 第165章 乖乖受死吧 “麒麟？” 国师下楼想找麒麟，发现房门关着，他就一个人到客栈外面去，打算买点东西。 “国师。” 他听到勉强算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惊讶挑眉：“楚楚姑娘，你为何在这？你受伤了？” 国师看到萧楚楚手臂渗出来的血迹，皱眉。 “这事说来话长，我哥就在前面等着，国师能随我来吗？”萧楚楚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萧首辅也来了？”国师疑惑地问。 萧楚楚点头，她焦急万分的样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说：“国师你快跟我走一趟！我们边走边说！” 国师回头看了一眼客栈，才点头：“好。” “这事和慕鸢芷有关！”萧楚楚故意把话说得大声。 此时，不远处跟着的裴商灵自然听到了慕鸢芷三个字，他想也不想就跟过去。 关于阿芷？发生什么事了？萧楚楚受伤了？萧逸尘也来了？ 裴云熙从转角处出来，勾唇一笑。 没想到事情竟然顺利成这样，简直不可思议，看来就连老爷天也帮着她！ 裴云熙转身进了客栈。 此时的客栈三楼，慕鸢芷正在看书。 忽然，她闻到一股异常的香味，瞬间警惕。 又来这一招？ 早就有所防备的慕鸢芷迅速用手帕捂住口鼻，她拿好随身携带的暗器，警惕站起身。 难道又是裴云熙？ 那几个家伙看一个裴云熙都看不牢？ 这么没用吗？ 很快的，窗户外面就嗖嗖嗖射进来几发暗箭，慕鸢芷堪堪躲过，迅速退回榻上，找一个隐秘的角落蹲着。 砰——！ 房门猛地被踹开，慕鸢芷手里的暗器应声甩出去！ 她悄悄探头，就看到一小截裙摆，再往上一点就是挡暗器用的盾，这盾牌非常大，把来人大半个身子都罩住了。 显然这个人也很熟悉她的套路！ “姐姐，您这欢迎礼也太大了些。”裴云熙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果然是她！ 慕鸢芷攥紧了手里另外的暗器，不动声色，她呵笑了一声：“你属狗皮膏药的？这么纠缠不清？” 那几个废物真的看不住一个裴云熙，没用！ 裴云熙没有移开她的盾牌，盾牌是量身打造的，很轻，她双手就可以拿住，不放是因为她不放心慕鸢芷，她知道慕鸢芷浑身都藏着暗器，她不得不防。 “姐姐别生气啊，我这是来找姐姐赔罪的，姐姐一来就放暗器，实在是叫妹妹寒心啊。” 裴云熙抬脚就把房门甩上，防止有人路过看见了什么。 慕鸢芷从榻上下来，“别姐姐妹妹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说点人话裴云熙。” 裴云熙笑了，“也是，你这样的人哪里配当我姐姐呢？” 她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你不过就是一个将军的女儿，我才是尊贵的公主，天子唯一的女儿。”裴云熙恶狠狠道。 “那怎么办呢，要不你把刀架在你父皇脖子上，让他削掉我的爵位？”慕鸢芷无所谓地耸肩：“我还真一点都不稀罕呢。” “不稀罕你怎么还留在宫里？死皮赖脸留在父皇和皇兄们的身边！恬不知耻地勾引我的尘哥哥！”裴云熙越说越激动，声线越拔越高。 “我留不留在皇宫跟你有什么关系？至于萧逸尘，你自己看不牢你的相公，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慕鸢芷笑了笑：“为什么你留不住自己的驸马你不该好好检讨一下吗？” 慕鸢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轻飘飘的，无所谓的样子，就是这样更加扎裴云熙的心！ 她原以为她可以轻松就把慕鸢芷的一切都抢过来，把本来属于她的东西都抢回来，本来也是这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裴云熙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她重新笑道：“慕鸢芷你别太神气了，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你的那些护卫都不见了，你师弟，国师，灵哥哥，顾容瑾，他们都不在。” 慕鸢芷闻言，眉头皱了下。 裴云熙把他们都引开了？ “刚才的和尚是你找来的？” “你才发现啊？太晚了。”裴云熙笑得开心，“他现在正和你师弟聊得开心呢。” 慕鸢芷眼神一敛，“你想对麒麟做什么？！别忘了他有事你的灵哥哥也活不了！” “呵，他都不管我的死活，我为什么还要管他的死活啊？”裴云熙眼里都是怨毒。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气话，她还是不想裴商灵死的，所以啊，麒麟就暂时没事。 反正萧楚楚没那么大胆让那和尚杀人。 “裴云熙！” 裴云熙精准踩在慕鸢芷的底线上，她抄起床榻上的弓箭甩向裴云熙！ 这是她之前改良过的藏着火药的箭，戳在裴云熙的盾上，瞬间就爆炸了！ 裴云熙吓得惊叫，然而下一瞬，她就叫不出声了，小型的爆炸直接把她整个人都炸飞了出去，连人带门撞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三楼的栏杆！ 慕鸢芷当然控制了份量，没有把大杀伤力的随身携带，这一箭下去不会要了裴云熙命。 三楼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整间客栈就像无事发生一样，没有客人出来看看怎么回事，掌柜的和小二也不见出来。 慕鸢芷就知道肯定是裴云熙搞的鬼。 她看着摔得起不来的裴云熙，居高临下望着对方灰头土脸的样子，道：“你最好不要玩花样裴云熙，我没有那么多耐心来跟你玩，告诉我麒麟呢？！” 被震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的裴云熙裂开嘴笑得难看：“慕鸢芷，你会这些阴险的手段我当然了解了，你不会认为我自己一个人就来跟你对峙？” 她话音刚落，四面八方都有蒙面人跳出来，他们个个举着刀剑，穿着厚重的铠甲，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裴云熙放心地笑了笑，“慕鸢芷，这回可没人可以救你了，乖乖受死！”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裴商觉和裴商衍找遍了附近都找不到裴云熙身影，急得就像无头苍蝇。 “她会去哪里？” 第166章 妖僧 “刚才我的人来报了，裴云熙没有回宫。”裴商衍道。 裴商觉：“自然，她不就是不敢回去见父皇才逃走的吗？” 他认为裴商衍说了一句废话。 “天下这么大，她跑去哪里？”裴商衍拧眉道。 裴商觉不语，他已经发散人去找了。 不过是迟了几个时辰，就完全没了踪影。 “她一个女子能跑多远？”裴商衍不免有些担心了。 裴商觉抬眸看向裴商衍：“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他似是看向天边，又似只是视线随意落在一个地方，继续道：“别忘了，一直以来她计划的那些事，没有一堆帮手，根本就做不到。” 裴商觉的话就像当头一棒打醒了裴商衍。 确实是这样没错。 裴云熙手底下绝对藏着很多不容小觑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花灯会绑架，南疆红蜘蛛等等这些都不是寻常弱不禁风的女子可以完成的。 “我在想曾祖奶奶中的蛊会不会也是和她有关。”裴商觉说。 闻言，裴商衍瞪大了眼睛：“你说是裴云熙对曾祖奶奶下蛊？” 她不仅要对付芷妹妹还要对付曾祖奶奶？ “对曾祖奶奶下蛊，目的也是为了对付阿芷，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裴商觉冷静分析道，“包括兰亭公主说的瘟疫也是裴云熙放的。” 裴商衍感觉自己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有些难以消化，沉默了叙旧才喃喃道：“裴云熙竟然如此可怕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妹妹竟然这么狠毒，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无辜的人都要牵连。 “如果是这样，我们必须要找到证据呈交给父皇。”裴商衍握紧了拳头，“绝对不能姑息。” 裴商觉：“现在是找到裴云熙最要紧。” “她会去哪里呢？” “换做是你，现在已经差不多穷途末路了，你会去哪里？”裴商觉问裴商衍。 裴商衍思索了一下，说：“当然是去……” 他说着说着看向裴商觉，两个人同时点头。 他们已经知道了该去哪里找裴云熙了！ “咳咳咳……” 漫天迷雾的森林里，麒麟完全看不清楚出路，他追着那个和尚打，结果误入了这片森林，迷雾浓郁，他根本就找不到出路。 等他明白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已经太迟了！ “该死的秃驴！”麒麟臭骂了一句。 师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 裴商灵不靠谱，但是国师还在，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还有顾容瑾，顾容瑾一定会救师姐的！ 麒麟不断安慰自己。 “秃驴！你放我出去！” 麒麟朝着四周围大喊大叫：“不然我铁定要你好看！” 没人应他。 麒麟火气更大了：“死秃驴！亏你一身本事竟然受那么下三滥的女子指使你丢脸不丢脸啊？！我是你我就死了算了！” 他指着空气越骂越起劲：“还是说你贪恋红尘，受了她好处，多少银子啊？我翻倍给你！权利也行！我可是三品金紫光禄大夫！还是说美女？我可以给你介绍漂亮姑娘！” 空气中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麒麟怒气更甚，有话就说笑个屁啊！ 他等了一会儿就没有下文了，又破口大骂：“死秃驴！你知道我是谁吗？玦尘谷谷主麒麟！你得罪了我在江湖上也混不下去！识相点就给我滚出来！” “施主肝火盛啊。” 迷雾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声音在麒麟听起来非常欠揍。 “死秃驴终于出来了！”麒麟咬牙切齿，“我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 他朝着这道身影冲过去，一拳挥空，什么都打不到。 哪儿去了？！ 明明就在前面的，这功夫难道是？ “你是藏月教的？” “有见识，果然不愧是玦尘谷的谷主大人。”和尚像是逗小孩一样，故意把大人两个字咬重音。 藏月教明明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了，怎么还会有如此年轻的传人？ 他之所以认得，也是因为顾容瑾展现过一两招，至于顾容瑾为什么会就没跟他说了。 “哼，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麒麟怒气冲冲地问。 和尚呵呵笑：“贫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拖住施主你的脚步。” “那你还不快滚开让我走？！” “目的是达到了，但是贫僧也没有义务替施主寻到出路？” 和尚的笑声又传来：“玦尘谷的谷主连这点障眼法都没有办法破除吗？” 麒麟狠狠咬牙，他娘的死秃驴！ “要不是我赶时间回去救我师姐，你以为我找不到吗？！” 麒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往葫芦掏啊掏，终于是掏到了一样有用的东西，他一把塞进嘴里吞下。 然后再掏出一种蛊来，眼一闭也吞下去！ 刚才他已经解了可以解蛊毒的百灵草了，不出一口呼吸的时间就会中蛊。 这么想着，他的四肢百骸马上就烧灼一般痛，蛊毒迅速蔓延开来，蛊虫很快就占据他的身体。 麒麟眸子闪了闪，认准了一个方向，在那里！ 和尚正笑着，忽然就有一只手伸过来，他眼明手快一把攥住这只手！ 麒麟勾唇一笑，抬脚踹向和尚。 迷雾就在此时散了开来，森林重新引入眼底，四周围的景色重新恢复正常。 “臭和尚，我已经找到了！” 下一瞬，他的腿也被攥住，整个人都倒挂了起来。 混账！ “你为了出去竟然以身饲蛊？”和尚感觉不可思议，“别人的命比自己的命重要吗？” 麒麟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他冷哼道：“当然了，我师姐就是最重要的！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一个蠢货和尚放开我！” 和尚依言放手，麒麟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他立马翻身以来，顾不得自己身中蛊毒，吃了几颗压制的药丸之后就走。 “你不解蛊就去，真不要命了？”和尚一把拽住了麒麟的手。 这少年的身上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脖颈，都是骇人的青紫纹路，竟然还要去逞强？ “不关你的事，放手！” 他怒挣开和尚的手，往客栈的方向冲。 师姐等我！ 第167章 慕鸢芷不见了 麒麟冲回客栈，在门口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整间客栈静悄悄的，死气沉沉，一点都不像是住满了人的客栈，反而更像是废弃的屋子。 不，他之前没仔细看，这客栈建得就像义庄一样，此时外面还吊着两个熄灭的白灯笼，更像了。 但他没有心思多看，立马冲了进去，直奔三楼。 一路上，不见掌柜的也不见其他人，麒麟来不及多想，直到跑到三楼，踹开房门，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 “师姐？！” 麒麟不死心地翻遍了房间里每一处角落，开窗往外探头。 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房间里有小规模爆炸过的痕迹，地上有一支弓箭，想来是师姐用了暗器。 麒麟蹲下来查看，这时候，他余光看到一双熟悉的靴子，当即愤怒地起身一把揪住面前人的袈裟：“臭和尚你门把我师姐弄到哪里去了？” 和尚还是一派淡定悠闲，并没有会因为麒麟的无礼而生气，他勾唇道：“什么们？贫僧是一个人来的。” “少他娘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你！”麒麟猩红的眼满是暴戾！ 和尚很轻松就把麒麟的手拿开，不容置疑的力道。 “施主何必如此动怒，如此不理智怎么救你的师姐。” 深知自己完全不是这个和尚的对手，麒麟停止了无能狂怒。 眼下是救师姐要紧。 他放眼望去，想来国师也不在，定也是被人引了去，裴商灵这样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就连顾容瑾都不在。 所有人都被裴云熙有预谋地调虎离山了！ “麒麟！” 裴商灵一个闪身出现在三楼，看见空荡荡的房间，顿时心底一慌，问麒麟：“阿芷呢？” “你还敢问？被你那好妹妹抓了去了！”麒麟怒目而视。 此时的国师正押着五花大绑的萧楚楚过来。 一见是萧楚楚，麒麟就明白了：“原来有帮手！” 他走过去二话不说就给了萧楚楚一巴掌，怒问：“我师姐呢？！” 挨了一巴掌的萧楚楚瞪圆了眼睛：“你敢打我？！” “我不但要打你我还要踹你！”麒麟一点都怜香惜玉，抬腿猛地踹向萧楚楚的腹部！ 挨了一脚的萧楚楚痛得冷汗如雨下，表情瞬间扭曲。 她长那么大什么时候挨过这样的毒打？！ 这个死小子竟然敢这么打她？！ “麒麟！”国师出声制止，“你要是把她打死了，线索就断了。” 麒麟闻言才冷哼一声作罢。 萧楚楚还以为国师要替自己说话，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你们对我滥用私刑，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萧楚楚恶狠狠咒骂道。 裴商灵：“你是说这件事萧逸尘也有份？” 萧楚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总而言之是慕鸢芷咎由自取，谁让她要害……” 啪！ 她话没说完，又是一巴掌，做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这回是裴商灵打的。 “死到临头还敢污蔑我妹妹？告诉你萧楚楚，要是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和裴云熙都要陪葬！”裴商灵此刻眼里都是杀气。 萧楚楚没由来一阵鸡皮疙瘩，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忍不住替裴云熙争辩道：“云熙才是你的妹妹，你被慕鸢芷这样的狐狸精鬼迷心窍了！” 国师：“看来楚楚姑娘不知道的事情很多，怪不得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 萧楚楚冷哼：“不知道的是你们！是你们被慕鸢芷骗了！你们这些猪脑子！” “没错我是猪脑子，所以才会被裴云熙骗了这么就，我现在没有空跟你解释那么多，裴云熙要杀阿芷，你若是包庇她，我只能先斩后奏了。”裴商灵说着拔出腰间的佩剑。 他的样子很吓人，萧楚楚的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你、你……我可是萧逸尘的妹妹！” “萧逸尘包庇你就是同罪，我会禀明父皇的。”裴商灵不为所动，冷着脸拿着刀逼近。 “别！我说！我说！” 萧楚楚胆子都要吓飞了，于是一五一十把裴云熙找她的计谋说出来。 其他人本来还耐心听着，发现萧楚楚说完了才狐疑看过去。 麒麟：“你说了那么多废话谁不知道你们是一伙的？问你我师姐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云熙没错。”萧楚楚颤颤巍巍，她生怕裴商灵真的疯了一剑砍过来。 裴商灵冷笑：“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国师挡住了裴商灵，“我看她是真的不知道，毕竟裴云熙一向小心。” “我师父说得对，她那么多次几乎都没有留下把柄全身而退，可见她确实小心。” 萧楚楚猛点头，“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完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和尚，瞬间像是看到了救星：“姚大师！你快救我啊！” 这和尚怎么回事，武功那么高强怎么就在这里看戏？！ “阿弥陀佛，萧施主，您还是老实待着。” 萧楚楚难以置信，为什么这和尚之前还答应她的请求，这会儿翻脸不认人了！？ 难不成他被麒麟的蛊术给控制了？ 可她明明给了百灵草丸啊。 “臭和尚你肯定知道什么？！”麒麟转身恶狠狠盯着和尚。 国师看向和尚的时候，眼眸微敛。 和尚依旧是高深莫测的笑容，道：“贫僧不过是帮萧施主一个忙，拖住麒麟施主，其余的并不知情。” “少懵人了，你一个藏月教的人会听她一个蠢丫头的话？！”麒麟不信。 蠢丫头？我吗？萧楚楚愤怒地想，等她脱身了一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和尚答非所问。 “你个妖僧开口闭口阿弥陀佛真丢佛祖的脸！” “麒麟，你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国师忍不住出声提醒。 “国师说得没错，麒麟，你还是太嫩了。” 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麒麟瞬间燃起了希望：“顾容瑾！”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三楼楼梯口的顾容瑾，表情是少有的严肃，他看着和尚说：“大师肯定知道我妻子在呢？说什么条件？” 第168章 只能溺毙 慕鸢芷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醒来已经在一片漆黑的没有光亮的地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中间的记忆像是缺失了一样。 一想就会头痛欲裂。 她好像身处在水里，稍微动一下就能感觉到水流的阻碍。 慕鸢芷浑浑噩噩的脑袋逐渐开始清明，她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在水里，而且还是被锁链捆着置于水中央。 现在不是夏天，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很冷很冷，她冻得打哆嗦。 水位末过她的腰，倒也不深，但她不确定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水位也会不断上升。 “有人吗？！” 等慕鸢芷喉咙被自己唾沫滋润到可以喊话了，就扯开了喉咙喊。 没人应答。 裴云熙把她仍在这里就走了吗？ 是要冻死她还是溺死她？ “裴云熙！” 还是没人应。 慕鸢芷迫使自己集中精神，环视四周围，这似乎是什么地下室？密道？ 她仔细聆听，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 慕鸢芷有种预感，这次裴云熙抓住她和上次花灯会一样，要置她于死地。 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吗？ 慕鸢芷徒劳无功地挣扎了一下，铁链根本就不可能挣脱开来。 别说她还泡在水里，就算在陆地上，饿上一些日子也得死了。 会有人知道她就在这里吗？ 慕鸢芷又开始昏昏欲睡，生命力逐渐流失。 “慕鸢芷。” 裴云熙的声音骤然响起，慕鸢芷的精神一下子就回笼了！ 她凝了凝神，看见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面前，是裴云熙。 她缓缓走过来，居高临下，饶有兴致地望着慕鸢芷，勾起胜利的笑容：“最后还是我赢了，慕鸢芷。” “半场庆祝。”慕鸢芷不以为然。 裴云熙立刻恼怒：“慕鸢芷，你都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能这么悠闲？也许你求我，像哈巴狗一样求我，我会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呢？” 其实慕鸢芷并不像表面那么淡定，她也害怕，但是不强装镇定不行，再者乱了方寸更不会有出路，她只能迫使自己沉稳，等待时机。 “裴云熙，你未免太过小看顾容瑾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慕鸢芷神秘一笑。 裴云熙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她好心情地拨弄着水池里的水，道：“你那可靠的丈夫怎么还不来救你呢是不想吗？” 慕鸢芷还是装出运筹帷幄的样子，反问：“你猜啊？” 她这样从容，裴云熙敛起了得意的笑容。 难不成这一切真的是顾容瑾故意的？他想做什么？想那几个狠心的兄长那样要演戏吗？等谁？父皇吗？ 不，不能让父皇知道！ 裴云熙眼神一暗，她起身来到旁边的，拧动机关，勾起恶毒的笑容：“那我就立刻送你去死，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随着机关的移动，慕鸢芷能听到哗啦啦的水流，水位肉眼可见地开始上升。 裴云熙快意地看着水池里变了表情的慕鸢芷，嘲弄道：“刚才不还是很淡定吗？现在怎么变了脸色了？开始害怕了吗？” 慕鸢芷觉得不出一个时辰，水位就可以到她的口鼻了，到时候她就无处可逃，只能溺毙！ 裴云熙双手抱臂，欣赏着这一出美景。 “你应该感到荣幸，有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虽然她很想给慕鸢芷一个盛大的死亡，可惜来不及准备了，就这样凑合。 “再见了慕鸢芷，下辈子你投胎记得投得好一点。”裴云熙阴阳怪气地笑。 水位越来越高，已经末过了慕鸢芷的肩膀，裴云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要看着慕鸢芷痛苦死去，这样才算快意！ 同一时间的客栈。 所有人都看着和尚，包括萧楚楚。 和尚还是那么不慌不忙，他说：“贫僧真的不知道，连萧施主都不清楚的事，贫僧又怎么会知道呢？” “别问他了，问了也是白搭，语气浪费时间在这里耗，不如快点去找！时间不等人。”麒麟说， 裴商灵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国师身上：“国师，你能占卜出来我妹妹在哪里吗？” “哪有这么轻便的方法？”国师也没有法子。 “那这么办？大海捞针？！”裴商灵叉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通知这里的县令，全城搜了！” “搜出来黄花菜都凉了！”麒麟一激动就开始咳嗽，毒素已经蔓延到他的脸。 除了和尚以外的其他人这才注意到麒麟的异常，国师皱眉问：“麒麟你中毒了？” “先别管我了师父，找师姐要紧！”麒麟摆手不以为意。 他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其实已经极力压制蛊毒才能勉强有些精神。 这个时候和尚开口了：“麒麟施主方才可以用你的蛊来开路，这回怎么不用了？” “什么意思？”裴商灵不懂。 但没人给他解释。 麒麟瞪了和尚一眼：“要是可以我早用了还用得着你提醒？” 和尚呵呵笑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贫僧不才，略知一二。” “什么？！你会？！”麒麟瞬间燃起来希望。 国师却是拧了下眉。 顾容瑾理智地问：“你要怎么做，会不会对麒麟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伤害不伤害不要紧！”麒麟无所谓地摆手，他只想找到师姐！ 裴商灵开口：“我来，我和麒麟都中了共生蛊，我来也是一样的！” 闻言，和尚视线转向裴商灵，感兴趣地眯起了眼：“共生蛊？原来两位施主是同生共死的亲密关系，阿弥陀佛，恕贫僧眼拙。” “谁跟他同生共死了？那是不小心中的，不管那么多了，既然裴商灵这么说那就这么做，和尚你说说要怎么做？”麒麟闻到。 “不叫妖僧了？”和尚玩味地笑。 麒麟只好不甘不愿：“大师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为了师姐，他能曲能伸。 和尚说：“那么请麒麟施主跟贫僧来，这法非但不伤身体，还有益处呢。” 顾容瑾不是很信，但麒麟反正是信了。 “行！” 第169章 我的命也可以拿去 水位已经漫过慕鸢芷的嘴巴，她需要不断仰起头才能不使自己呛到。 然而这样只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无济于事，很快的，她就会被水淹没。 再坚持一下。 多坚持一下，没准就会有人来救她了。 慕鸢芷没有放弃，她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裴云熙有些烦躁，明明很快就可以见证慕鸢芷的死亡，她亲手送上的死亡，但她却不能如愿以偿看到慕鸢芷拼死求活无果惊恐死去的样子。 为什么还不求饶慕鸢芷？！ “姐姐不求求我吗？” 裴云熙走近了去看，她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还是看着非常扭曲，她不信有人会不畏惧死亡！ 临死前求生是本能啊！ 慕鸢芷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听不太清裴云熙的话，只觉得让人厌烦。 还有裴云熙的模糊不清的样子在眼前晃来晃去。 “慕鸢芷？！” 裴云熙眼看着慕鸢芷已经沉入了水里，也还是没能听到一句求饶，没有看到害怕的神色。 她堵在胸腔里的那股气无处宣泄，便狠狠地加大阀门！ “去死慕鸢芷！去死去死！” 裴云熙疯了一样狂砸阀门。 而没入池水里的慕鸢芷感觉自己被一股冷冷的气流包围着，很冻，冻得她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想起在永巷里，在雪夜里，孤独地死去…… 好冷啊…… 谁来救救我…… 容瑾哥哥…… 我好冷啊容瑾哥哥…… 慕鸢芷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到了爆破的声音，还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又一声她已经听不清楚的呼唤。 这就是回光返照吗？ 她好像经历过。 真想再见一次他。 “小鸢芷！” 谁？ “小鸢芷你快醒醒！你不要吓唬我！” 容瑾哥哥？ 容瑾哥哥你来了？ 慕鸢芷很想伸出手去触摸，很想睁开眼去看去确认。 但是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做不了。 难道她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她还能感觉得到。 还是说她只剩灵魂了？ “小鸢芷你快醒醒！不要再丢下我！” 再？ 再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丢下过你了？ 顾容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一个再字，他也无暇顾及，只一味地摇晃着慕鸢芷，不断地给她输送内力。 麒麟在旁边焦急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把脉也把过了，急救也做了，可师姐就是没有醒！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国师，国师眉头紧皱不说话。 犹记得他给此行占卜，结果是大凶。 裴商灵把被麒麟揍得半死的裴云熙绑好，就头也不回地走开去看慕鸢芷。 脸上身上都挨了无数脚的裴云熙现在整张脸就像只猪头，她忍住浑身上下钻心刺骨的痛，大声呼喊：“裴商灵，我可是你亲妹妹！” 他有没有良心，看着外人打自己的妹妹无动于衷？ 慕鸢芷死了就死了，她可是他亲妹妹啊？ “就你也配做我妹妹？”裴商灵回头，眼里尽是杀气，“你最好祈祷阿芷没事，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裴云熙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她知道裴商灵是认真的，他眼里的杀气是前所未有的浓郁，那是一种看仇人的眼神，一丁点怜惜都不会有。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裴商灵生这么大的气。 他是真的想杀死她！ 认识到这一点的裴云熙又气又怕。 她是他妹妹啊，同父同母的亲妹妹难道抵不过一个外人吗？！ 裴云熙怎么也想不明白，裴商灵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 她气急攻心，猛地咳出一口血。 裴云熙一看见自己咳血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然而在场无人在意她，她看到唯一的哥哥也只顾着关心慕鸢芷，霎时间头晕脑胀，浑身上下的伤更痛了。 等着！等她见了父皇，一定让这些人好看！ 裴云熙想趁着没人注意到她就溜走，她看向同样被五花大绑的萧楚楚，萧楚楚却没有看她。 因为此时此刻萧楚楚心里很乱，这些人连裴云熙都敢毒打，那她就更不用说了！ 怎么办，他们看来是不在乎嫂子的生死？为什么那么恨？ 就算慕鸢芷差点就被云熙害死，那也是慕鸢芷咎由自取啊！ 裴商灵是云熙的哥哥，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难道是她错了？ 云熙从头到尾都骗她？ 萧楚楚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楚楚……” 心急如焚的裴云熙忍不住小声唤萧楚楚的名字。 萧楚楚这才发现裴云熙着急地看向自己，她不明所以。 “楚楚，我们一起逃！”这句话是裴云熙用唇语说的，生怕惊动那些人。 萧楚楚拧眉，也用唇语：“怎么逃啊？” 她说完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那边。 此时围着慕鸢芷的人根本也无暇顾及其他，麒麟六神无主，竟然把目光投向和尚：“喂你有办法吗？” 这个妖僧刚才都可以利用他身体里的蛊来找到师姐，也许他有什么办法呢？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都能透过共生蛊，寻找蛊的亲人，你一定也有别的办法来救人对不对？” 麒麟眼神满怀希望，和尚低头看他，笑得意味深长：“可以。” “你果然有办法！”麒麟起身抓住和尚：“大师你快说！” 有事大师无事妖僧？这小子。 其他人听了也看向和尚，等着他继续说话。 “需要什么我都可以！”麒麟迫切道。 顾容瑾：“只要大师开口，什么都没有问题，哪怕是我的命。” 只要能救她。 顾容瑾现在只剩下自责，要不是他大意，她根本就不会陷入如此绝境之中！ 她好几次在鬼门关走一遭，都是因为他不在。 如若他寸步不离，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裴商灵也点头：“我的命也可以拿去！” 疯了！真是疯了！听到这里的裴云熙嫉妒得发疯。 裴商灵是他亲哥，怎么可以这样！ 还有顾容瑾，他为什么也可以为了慕鸢芷不要命？如果换做是她，尘哥哥也会为了她不要命吗？裴云熙不禁幻想。 但她又不敢幻想答案。 第170章 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楚楚？” 裴云熙收拾好心情，又去看萧楚楚，眼神示意萧楚楚快点想办法。 萧楚楚哪里有什么方法？ 况且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总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没准是她错了。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强烈到她无法忽视。 她想她不应该继续帮裴云熙…… 可…… 萧楚楚余光里裴云熙可怜兮兮的脸又让她无比动摇。 嫂子这么善良，她会是…… 烦死了！ 萧楚楚现在倒是希望慕鸢芷能快点醒过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慕鸢芷醒过来之后又能让事情明朗到哪里去，但总归是对她有帮助的。 而此时的慕鸢芷正毫无生气躺在顾容瑾的怀里，紧紧闭着双眼。 所有人都急切地看向这个姓姚的和尚。 和尚不慌不忙道：“不过是区区溺水罢了，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命。” 区区溺水罢了？ 好大的口气！ 不过这个和尚既然敢这么大口气，一定是有办法的？众人心里想。 “大师你别打哑谜了，快点说该怎么办？！”麒麟着急道。 只见和尚蹲下来，手快速地在慕鸢芷身上点了几个穴，速度之快肉眼难以追得上。 但顾容瑾却看出来这套点穴的手法，正是藏月教的“水中捞月”！ 这和尚真的像麒麟说的会藏月教的绝学？ 麒麟紧张地看着慕鸢芷，他的师姐在和尚点完穴的瞬间就猛地咳嗽了一声，咳出一些水来。 又反应了！ 顾容瑾一喜，忙又唤了慕鸢芷几声。 “这是把积压在心肺的水给逼出来。”和尚笑着解释道。 麒麟忙追求：“那我师姐是不是要醒了？！” 和尚不语，示意麒麟自己去看。 慕鸢芷本来还紧闭的双眼幽幽睁开，她视线朦胧间看到一道身影，忍不住伸手去触摸。 “容瑾哥哥……” “我在！”顾容瑾惊喜地握紧了慕鸢芷的手，“我在，容瑾哥哥在这里！” 他想抱紧怀里的人又不敢用力，小心翼翼拥着她，生怕把她弄痛。 这一刻，他的心脏才重新归位。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害怕！ 慕鸢芷感受到来自顾容瑾的温度，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就算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只要想到他在她身边，她就感觉到安心。 “你来救我了容瑾哥哥。”慕鸢芷抬眸望着顾容瑾，撑起疲惫但安心的笑容。 顾容瑾心疼地点了点头，哽咽道：“对不起，我来迟了，害你受苦了。” 他伸手去擦她脸上的薄汗，小心翼翼又温柔。 麒麟一点都没有自己不知趣的自觉，焦急地探身去看慕鸢芷：“师姐，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慕鸢芷：“哪里都不舒服，想躺着不起来。” “那就躺着，躺在我怀里，我抱着你。”顾容瑾心疼道。 麒麟听了也心疼死了，他家师姐怎么那么多灾多难呢？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神色凝重，慕鸢芷笑着安慰道：“我没事，你们不要那么担心。” “就是，公主殿下已经无恙，各位需要太过担心。”和尚阿弥陀佛。 “这位……”慕鸢芷这才发现多了个陌生的和尚。 这和尚不就是之前在客栈里的可疑和尚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麒麟：“他……” 怎么说好啊？这妖僧到底是敌是友啊？ 确实是害得她师姐被裴云熙抓了去，可又的的确确救了他师姐…… 和尚一把捂住麒麟的嘴巴，笑眯眯：“贫僧法号元衍，方才救了公主殿下只是举手之劳。” 他若无其事把自己的救命之恩说出来。 麒麟闷着的声音发出抗议的呜呜。 这妖僧明明是要居功还一副谦让的样子，只字不提自己干的坏事！ 其他人也没有戳穿，不知道是觉得不合时宜还是已经不想计较了。 不明所以的慕鸢芷朝元衍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本宫定涌泉相报。” 好不容易甩掉元衍捂住自己嘴巴的麒麟，迫不及待道：“师姐你不用那么客气，他这是……” “好了麒麟，那事就别提了。”顾容瑾打断麒麟的话。 只要他的小鸢芷没事就好，其他的他可以不计较。 他不计较麒麟可不能不计较，要不是他机警，这会儿还不定会怎么样呢？！ 这臭和尚之前确实是想困死他的！ 麒麟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愤愤地想他得找个机会私底下向师姐告状才行！ 国师：“既然公主殿下没事了，我们就回去，找间客栈休息一下，公主殿下现在太虚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裴商灵杵在顾容瑾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生怕自己开口会惹得妹妹心烦，影响病情。 只默默站着。 她没事就好。 谢天谢地！ 元衍感兴趣地问：“那两位女施主呢？要怎么处置？” 被点到名的萧楚楚和裴云熙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裴云熙心里对萧楚楚嫌弃到了极点，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找到的死和尚居然还跳反了，要她何用？！废物一个！ 萧楚楚也不明白为什么元衍会跳反，他可是她哥哥的好友啊，为什么才短短的时间内就被策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要不是这个元衍跳反了，现在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慕鸢芷闻言，想起身，顾容瑾忙不迭扶好自己的妻子，小心翼翼扶着她起来。 对上裴云熙恶毒的眼神，慕鸢芷居高临下笑了笑。 “慕鸢芷！”裴云熙咬牙切齿，她也不管其他人在，露出本来面目，不装可怜了，“你别得意了！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少在这里耀武扬威了！” 反正裴商灵已经不管她的死活了，她也没必要在他面前装了！ 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父皇，到底父皇是她的亲生父亲，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只要有天子这个靠山，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你终于不装了，很好，这才是你，天天装模作样的不累吗？我都替你累了。”慕鸢芷说着视线转到萧楚楚身上：“原来还有个弱智在这里，怪不得。” 第171章 不然我保证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慕鸢芷你说谁是弱智呢！？”萧楚楚气得牙痒痒。 慕鸢芷：“帮着逃犯杀人不是蠢就是坏，你选一个。” 逃犯？裴云熙被这两个字激怒了。 敢说她是逃犯？！ “谁判我罪了就是逃犯？慕鸢芷，父皇一日没下令，我一日都是无辜的。”裴云熙高傲地昂着脑袋。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商灵此时开口了：“我这次负责押送她回京，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你放心阿芷。” 慕鸢芷：“希望你说得出做得到。” 裴商灵拍心口保证：“我一定不会再让她逃了！” 顾容瑾其实不是很想就这么放过裴云熙，他巴不得立马就杀了她！ 不过裴云熙到底是公主，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反正来日方长。 “阿芷，我不在你要好好保重。”裴商灵不怎么放心，但没有办法，他更应该看牢裴云熙。 慕鸢芷冲裴商灵笑，裴商灵看楞了，一时间各种心思都起来了，然而没等他美够，就听妹妹说：“只要你管住这只疯狗，我就很安全。” “慕鸢芷你骂谁是疯狗？！”被骂成疯狗的裴云熙真就像只疯狗一样，恨不得扑上去咬慕鸢芷。 “闭嘴！不然我保证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裴商灵回头怒喝道。 裴云熙眼里瞬间委屈，恨意一闪而过。 不管她作何表情，现在的裴商灵都不会有触动。 在他冲进来看到顾容瑾从水池里抱起奄奄一息的慕鸢芷时，他对裴云熙就唯有恨，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以前都怪他，要不是他眼瞎，根本就不会让裴云熙三番四次害他的阿芷妹妹！ 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让裴云熙有得逞的机会！ “走！”他粗鲁地拽起五花大绑的裴云熙，又皱眉看向萧楚楚。 他一个人要押两个，有点困难。 还是先通知太子哥和觉哥，裴商灵想。 他一手拽着一个，出了这里就和慕鸢芷他们分道扬镳。 顾容瑾很快就找到了一间可以用来落脚的客栈，先让慕鸢芷休息几天再出发去黑海。 “去黑海不急的，师姐你得好好养病。”麒麟对床榻上喝着自己调配的药的慕鸢芷说道。 慕鸢芷喝完药，把碗给旁边的顾容瑾，点头道：“我确实需要休息几日。” “没想到娘子这么听劝啊，还以为你又要逞强。”顾容瑾坐下来调侃道。 慕鸢芷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说得我像个无脑之人一样？都这样了还不休息，身体又不是铁打的。” “对不起小鸢芷。都怪我，要不是我来迟了，你就不用遭罪了。”顾容瑾握紧了慕鸢芷的手。 “不用自责，我不是好好的？”慕鸢芷也回握住顾容瑾的手。 两个人互相凝视，深情款款。 麒麟插嘴道：“都怪我才对！是我没有看好师姐。” “麒麟施主你未免也太不通气了，这个时候，就应该自动消失。”和尚说罢，不由分说把麒麟给拎出门，顺便十分贴心地把门关上。 慕鸢芷忍俊不禁，顾容瑾真想给这和尚竖拇指，太会察言观色了！ “臭和尚你烦不烦啊！”麒麟生气地甩开和尚的手。 他这不是关心师姐吗？什么叫不通气？腻歪也要分场合好不好。 “又叫臭和尚了？你也未免太犀利眼了些。”和尚呵呵，“要知道不是贫僧，你师姐就无了。” “呸呸呸！”麒麟翻了个白眼，“你这和尚，可别忘了你这是将功赎罪，不然就该治你一个谋害公主的大罪！” 和尚哈哈：“好大一定帽子扣下来啊。” 他显然一点都不害怕。 “我说你这和尚到底什么来头啊？现在跟着我们又在打什么主意？”麒麟不得不提防。 谁知道这妖僧会不会反复横跳？ 哪天给他们来个背刺，不得不防！ 和尚低笑了声，说：“自然是因为有趣啊，贫僧觉得跟着你们很有趣。” “有趣在？” 怎么感觉在拿他们寻开心？ “各种方面。”和尚显然不打算回答，“贫僧饿了，要去化缘。” “你化什么缘啊我见你兜里有大把银两，你这和尚该不会要坑蒙拐骗？” 麒麟追上去：“臭和尚！元衍！” 房间里的慕鸢芷听到麒麟在外面大喊大叫，问顾容瑾：“那元衍大师到底什么来头？” “他一开始是萧楚楚找来的人，说是跟萧逸尘的故友，把麒麟引诱走拖住不能脱身，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反水过来帮我们，我感觉得小心提防他。”顾容瑾神色难得正经，“他会藏月教的招式武功，而藏月教在江湖上已经销声匿迹多年。” 慕鸢芷狐疑皱眉：“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我们突然多了一个高僧伙伴呢……藏月教又是什么来头？” “一个曾经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邪魔歪教，后来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是被哪个正派灭门了，可也没有哪门哪派出来认领，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自然也不知道那么多。” 慕鸢芷点了点头：“总而言之，我们小心一点。” “或许他想图谋什么，按麒麟的说法，他可能看上麒麟对蛊术的造诣也说不定。”顾容瑾分析道，“但他救了你是事实，也不用太过戒备。” “先静观其变。”慕鸢芷说，“我困了要睡觉了。” “我陪你。” “你正经一点。” “你正经一点，我说的是陪是字面意思上的陪。” “滚滚滚！” “夫人怎么恼羞成怒了。” “顾容瑾！” 第二天一大清早，麒麟就过来给慕鸢芷把脉。 “师姐醒了吗？”麒麟敲门。 开门的是顾容瑾，麒麟的眼神瞬间就警惕：“你怎么在我师姐房间里？” “拜托，我是你师姐正儿八经的丈夫好吗？”顾容瑾真是服了，“你怎么一副防小人的样子，忒好笑了。” 麒麟撇了撇嘴，“不好意思啊姐夫，我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你这下意识的反应真够逗的。”顾容瑾无语，“我去给你师姐买早餐了。” 第172章 怀孕了 “给我也带一份。” “好。” 麒麟进来，慕鸢芷已经洗漱好。 “师姐你怎么起来了，不要紧？”他连忙去扶慕鸢芷。 慕鸢芷：“没事，我今天感觉自己好多了。” 就是还有点晕。 “师姐你坐下来我给你把脉。” “好。” 麒麟专心给慕鸢芷号脉，表示却是一会儿震惊一会儿疑惑一会不可思议，直看得慕鸢芷也跟着担心了起来：“怎么了？” 她昨天才给自己号脉了，没什么事啊，该不会是突发什么并发症？ 可她也没感觉有什么别的奇怪的地方，除了特别嗜睡以外。 本来她死里逃生，病还没好，贪睡点也很正常，就没注意，难不成是病变？ “师姐……”麒麟欲言又止地看着慕鸢芷。 慕鸢芷咽了一下口水：“麒麟，有事你就说，师姐我能接受。”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麒麟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眸去看慕鸢芷的脸，然后开口：“你，怀孕了。” 什么？！ 麒麟也不是很信地拿开自己的手，示意慕鸢芷自己去给自己号脉。 她的表情从震惊到狐疑，然后还有一些麒麟看不明白的情绪在里面。 “师姐……” “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会错的，更何况麒麟也把出来了。 她怀孕了！ 可是她和顾容瑾还没同房过啊！ 他们没有做过亲吻以外的别的更亲密的事，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计划好要孩子！ 一切得安定下来再说啊！ “可是我和容瑾没有同房啊……”慕鸢芷脸红道，她其实并不想在麒麟面前说这些。 在她心里，麒麟还是个孩子。 “那就是他偷袭你！”麒麟站起来：“一定是这样，可恶的顾容瑾，他再也不是我师父了！” 他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 “我找他算账去！” “等一等麒麟！”慕鸢芷拉住了师弟的手。 “不等了师姐！” “你看看，我的守宫砂还在！”慕鸢芷突然想起来，她又确认般地挽起自己的手臂去给麒麟看。 麒麟见了才勉强先冷静坐下来，“那是为什么？难道我俩都把错脉了？” “积食和有孕的脉象是很像的，我们再细心把一次脉。”慕鸢芷道。 他们刚才就是太儿戏了。 麒麟点头，重新坐下来给慕鸢芷再把一次脉，“好像确实是积食……师姐你最近吃得挺多，又溺水了，说不定溺的水也积聚在里面把你的体质都弄得乱七八糟的！” 总而言之，师姐没有怀孕就好。 在他心里，师姐还是个孩子，还有几个月才到十八岁，二十岁怀孕还差不多，不，最后再晚几年，或许一辈子都怀孕也挺好的，毕竟生孩子都是要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他给人接生过，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一次虚惊一场倒是提醒了麒麟，“师姐，你可不要那么早就被顾容瑾占了便宜啊！” “他可是你姐夫。”慕鸢芷笑着捏了把麒麟的脸蛋，“瞧你把他当洪水猛兽的。” “暂时的，谁知道以后呢，还得考验考验他不是？”麒麟笑道。 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该不会是顾容瑾？ 麒麟起身去开门：“谁啊？” 结果一开门，他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晦气地啐了一口。 “谁啊？”慕鸢芷皱眉问。 “狗人。” 会被麒麟骂的人多了去了，慕鸢芷实在是想不到是谁。 “萧逸尘！”麒麟哼道。 叩叩叩！ 烦人的敲门声又传来。 “阿芷，你开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萧逸尘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我家师姐没有话要跟你说！”麒麟大声下逐客令。 房门外面的萧逸尘不死心：“我为了我妹妹来的，我来替她向你道歉！” “这个狗男人真是阴魂不散啊师姐！”麒麟生气道，“我出去赶走他？” “别理他，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慕鸢芷道。 里面没有动静了，外面好像也没了动静。 就算他们以为萧逸尘走了，他的声音又响起：“你不想知道陛下的想法吗？” 慕鸢芷对麒麟道：“开门让他进来。” “师姐，他明摆就是诓你，他估计是收到裴商灵的信就快马加鞭赶过来，哪里会有天子陛下的想法啊？” “阿芷，我不骗你，太子殿下早就让人书信一封送呈到宫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房门里的对话，外面萧逸尘解释道。 慕鸢芷对麒麟点点头，麒麟不情不愿去开门。 门一开，萧逸尘就迫不及待进来，他把麒麟推到一边，亲眼见慕鸢芷没事，才放下心来。 “阿芷，四殿下说你死里逃生，我担心极了，八百里加速赶过来看你！”萧逸尘风尘仆仆，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慕鸢芷勾唇笑：“拖你妹妹的福。” 她的话让萧逸尘有点无地自容。 “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教好楚楚。”萧逸尘垂眸，脸上满是自责。 “是啊，你是没教好你妹妹，你妹妹从前就跟个泼妇似的，只是我不和她计较罢了。”慕鸢芷冷眼睨向萧逸尘，“现在不一样了，你妹妹的事，我自会给自己讨回公道。” 萧逸尘看了一眼麒麟，对慕鸢芷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你没事萧逸尘？我师姐是有夫之妇，你要跟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麒麟不客气道。 “就是啊萧首辅，你老找我夫人是做什么？”顾容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门口，好笑地倚着，眼底的凉意却是显而易见。 顾容瑾的到来，萧逸尘的气压显然也低了下来，他想起刚才在外面偷听到他的阿芷怀孕的事，一股火气顿时直冲心脏。 “阿芷你告诉我，你真的怀了顾容瑾的孩子吗？！”他质问的语气。 顾容瑾整个人都呆滞了。 萧逸尘在说什么？！ 怀孕了？小鸢芷怀孕了？！ 他的孩子？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居然都不知道？ 萧逸尘脑子里有很多问号。 第173章 大不了远走高飞 麒麟怒骂萧逸尘：“你怎么还偷听我们讲话？！” “所以你真的怀孕了阿芷？”萧逸尘无视麒麟，只看着慕鸢芷。 “小鸢芷你、你怎么怀孕了……”顾容瑾满脸懵。 孩子哪来的？ 是不是小鸢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欺负了不敢说出来？！ 顾容瑾震怒！ 慕鸢芷扶额：“没有！” 萧逸尘：“可我明明听到你们说……” 顾容瑾表示复杂，心疼地看着慕鸢芷：“没事的小鸢芷你说，我能承受！” “什么意思？孩子不是顾容瑾的？！”萧逸尘更震惊了。 所以他还有几个情敌？ 麒麟无语了，这两男人怎么智商都不高的样子？ 慕鸢芷深吸了一口气，“把脉把错了，我没有怀孕！” “真的吗阿芷！”萧逸尘喜出望外。 太好了，阿芷没有怀孕！ 顾容瑾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幸好小鸢芷没被人欺负了去！ “关你什么事啊！萧逸尘你能不能不要惦记别人的妻子！”顾容瑾不客气地挡在萧逸尘面前：“还敢跑来我妻子的房间，赶紧出去！” 萧逸尘和顾容瑾对峙，没有半点退缩，他这个样子不但没让顾容瑾生气，反而笑开了：“萧首辅这死缠烂打别人妻子的样子真够窝囊恶心的。” “我有事要跟阿芷说。”萧逸尘下颚线绷紧了下，眼里的深沉不减分毫。 顾容瑾：“阿芷是你叫的吗？就你也配？” 萧逸尘不想再跟顾容瑾废话，他看向慕鸢芷，说：“陛下的意思是，等你回京当面跟裴云熙对质。” 这倒是在慕鸢芷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慕鸢芷不客气道。 “听到没有，你可以滚了。”顾容瑾生怕萧逸尘听不见似的重复了一遍。 麒麟也加把劲：“请这边滚萧首辅。” 他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作为这间房间里唯一的不速之客，萧逸尘并不在乎，他只在乎慕鸢芷对自己的态度。 可即便她对自己的态度依旧恶劣，他也还是一如既往不放弃。 但也没有过多纠缠，他相信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重新打动她的心的！ “楚楚我会带回去，严加看管。”萧逸尘保证道。 慕鸢芷嗤笑：“只是严加看管吗？萧首辅好护短啊。” “她可是差点就害死我家师姐！”麒麟冷哼，“作为秉公执法的内阁首辅难道不应该把令妹送官府处理吗？！” 闻言，萧逸尘拧眉看向慕鸢芷，关切地问：“阿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麒麟挡着萧逸尘看慕鸢芷的视线，抢答道：“死里逃生！差点就溺死了！你们的四殿下可以作证！” 萧逸尘来的时候已经从裴商灵的信里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但亲耳听说了之后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幸好她看起来已经无恙。 “这事……四殿下会原原本本启奏陛下的。”萧逸尘说。 “所以换做是你还是会包庇你妹妹的意思咯？好了萧首辅，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请滚！”麒麟道。 “我和阿芷说话，你能不能不插嘴？！”要不是看在这个人是阿芷的师弟的份上，他早就不客气了！ 慕鸢芷抬眸睨了萧逸尘一眼，“麒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刚才已经让你滚了萧首辅，你听不到吗？” 萧逸尘眸光闪烁着失落，他凝视了慕鸢芷好一会儿，喉结滚了滚才道：“我先走了，你保重。” 他刚转身走出房间，身后就砰的一声关上门，震得空气都颤了几颤。 萧逸尘回头看了一眼，就消失在晨曦中。 房间里，讨人厌的人走了，慕鸢芷觉得空气都清晰了不少。 顾容瑾坐下来陪慕鸢芷，麒麟已经学会不当碍事的人，默默走了。 “刚才萧逸尘的话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没有告诉我呢。”顾容瑾握紧了慕鸢芷的手，“小鸢芷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倒是你那么多事瞒着我呢。”慕鸢芷不爽道。 顾容瑾立刻指天发誓：“冤枉啊，现在真的没有了！” “你打算怎么办啊容瑾，难道一辈子都被困在京师？天子一定不会就此作罢的。”慕鸢芷知道天子现在是在伺机而动，假以时日，他定会再次向平南王府发难。 顾容瑾也敛起嬉皮笑脸，道：“我知道，我也不是无所事事，我只是陷入了抉择的苦难。” “什么困难？”慕鸢芷问。 “……” “你看，你还说没事瞒着我，又不说了！”慕鸢芷生气地撇过脸。 “别生气啊！”顾容瑾拉过慕鸢芷的手臂，把她往怀里带，“别生气啊我的娘子，我自己都在纠结呢，等我纠结完了再告诉你？” 慕鸢芷不为所动，“你就不能把你纠结的告诉我吗？我可以陪你分担啊！” 什么都瞒着她，就像上次那样，等出了那么大的事她才知道！ 顾容瑾察觉到慕鸢芷好像真的生气了，连忙抱紧了她哄：“好好好，我说，什么都跟你商量，不一个人瞎想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说，我听着。”慕鸢芷勉强被哄好了，抬眸去问。 “你也知道你的父皇，他得位不正，如果他是一个明君也就算了，但如果他只是一个昏庸无道的君主，我就不得不考虑……” “考虑什么？” 顾容瑾欲言又止的话让慕鸢芷没由来心里一紧，她总觉得她已经知道顾容瑾要说什么，这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加快。 “但是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让我觉得昏庸无道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顾容瑾说。 毕竟江山社稷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慕鸢芷明白顾容瑾在纠结什么了，作为皇帝来说，天子确实也没有到昏君的地步，在他的治理下，这天子还是繁荣昌盛的。 “大不了我们远走高飞，到一个他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天高海阔，再不济我们可以到海洋的彼岸去！或者我们就在黑海不回去了！”顾容瑾说。 慕鸢芷失笑：“天马行空。” 第174章 突袭边疆 “我是认真的，小鸢芷你得好好考虑啊。” 顾容瑾暗哑撩人的声音在慕鸢芷耳边响起，慕鸢芷哪里还能认真思考，被撩拨得耳尖通红。 “嗯，我会考虑的。” 这个时候，窗户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鸽子，鸽子歪着脑袋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也不叫，就一跳一跳的，偶尔飞扑一下翅膀。 慕鸢芷眼尖看到了鸽子腿帮着什么东西。 “飞鸽传书？” “定是来找我的。”顾容瑾放开慕鸢芷，去抓住鸽子。 白鸽子很乖巧地仍由顾容瑾抓住它，解开它脚上卷起来的信。 打开来一看，顾容瑾的眉头皱起来。 “怎么了？”慕鸢芷问。 顾容瑾把信收起来，鸽子就飞走了。 “京师里传来消息，说扶桑国和煌厉国集结了几十万军队在我们边疆，突袭我们边境的城镇。” 他脸色严峻道。 “什么？！”慕鸢芷紧张了起来，“扶桑国和煌厉国为什么会联军？扶桑国是为了要回城池？” 那煌厉国呢？是因为两个王爷的事？ “恐怕是这样的。”顾容瑾神色凝重道。 慕鸢芷关心地问：“天子怎么做，是派讨逆将军带兵过去吗？” “天子暂时按兵不动。”说到这里，顾容瑾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为什么？边疆能有多少兵马，哪里可以抵御几十万大军？”慕鸢芷对军事布防也略知一二。 “驻军十万，就算集结附近的兵马也就二十万，可他们的联军可能远远不及这个数量。”顾容瑾说。 慕鸢芷不懂：“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集结兵马来犯，就好像知道天子不会派兵一样，难道……难道他们看出了天子对讨逆将军其实不太信任？” 顾容瑾：“你可能说到点上了，戚时淮把城池让给我送给天子，本来就是铤而走险的事情，天子不可能不怀疑的。” “可现在敌人都打到门口了，还有谁可以带兵吗？” “要不然就死去的大将军，我的岳父大人。”顾容瑾道。 就是没了的意思。 “除了戚时淮，其他人带兵也好指挥也好，都差远了。”顾容瑾说，他咬紧唇瓣：“天子若是用人有疑，硬着头皮派那几个将军去也只是送人头。” 慕鸢芷叹气，她对顾容瑾：“要不你回京师一趟？” “我回去能干什么？我爹估计现在都想办法跑路了。”顾容瑾说，“我待会写封信给戚时淮。” 三天后，慕鸢芷觉得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想启程到黑海了。 她每天都喝药针灸泡药浴，恢复得还算可以。 但顾容瑾还是希望慕鸢芷能再休息几天，他知道慕鸢芷是记挂着边境的事，想快点从黑海回来，回京师去。 他们到客栈的一楼吃饭，旁边坐了一桌说话很大声的客人，他们在谈论黑海，这让慕鸢芷他们很感兴趣。 “真的真的，我亲眼看见了！好大一只怪兽！” “长什么样的怪兽？” “这我哪看得清啊！逃命要紧啊！” 慕鸢芷和顾容瑾对视了一眼，顾容瑾就过去，坐下来，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两位大哥说的怪兽可是在黑海？实不相瞒我要到黑海去，听你们这么一说有点害怕啊。” “哎呦这位小兄弟你可不要到那种地方去！”刚才说见到怪兽的壮汉道:“我这样的体魄，都打不过那种怪兽，真真比人要大出几倍的怪兽啊！而且不知一只，有人还看到了大蟒蛇！” 顾容瑾嘶了一声，很害怕的样子抱紧了自己：“那不遍地都是？” “遍地都是就夸张了，不过差不多，再说那里本来就是很危险的地方，又有深不可测的黑色海洋又有原始森林，什么妖魔鬼怪没有？” 顾容瑾：“大白天也出现吗？” “对啊！听说以前还没有那么猖狂，只在晚上被人碰见过，现在大白天也出来，原本黑海附近有不少人住的，现在都搬走了，也很少有外来人敢靠近了。” “这样啊，太可怕了，我还是不去了。”顾容瑾起身告辞：“多谢两位兄台告知。” “客气客气。” 顾容瑾回到他们那一桌，刚才侃大山的两个人也酒饱饭足走了。 等他们走出门口，顾容瑾就把刚才打听到的原原本本说出来。 慕鸢芷略微思索一下，说：“我怎么觉得这里面好像有猫腻。” 麒麟嚼着包子：“有什么猫腻啊？” 攥着佛珠转的和尚低笑了一声，说：“用你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想一想。” “问你了吗？”麒麟翻了个白眼。 这臭和尚是打定主意跟定他们了，什么毛病？ 顾容瑾说：“我也觉得有猫腻，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被人发现似的。” 麒麟不以为然：“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那种地方有大怪物不是正常的吗？像我们南疆，也有很多连本地人都不知道的怪物藏在深山老林里呢，老一辈都叮嘱我们不要随意踏足！” “你说得也有理。”慕鸢芷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去黑海的，大家提起十二分精神。”顾容瑾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他余光瞥了一眼和尚，觉得这个和尚虽然不算特别靠谱，但有这人跟着来，他也可以放心一点。 要他一个顾两个确实有点压力。 “放心师姐，有我在保护你绝对没有问题！”麒麟拍心口保证。 慕鸢芷：“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她可是最担心麒麟出事，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的。 “师姐我很强的。” “你师姐说得对，麒麟，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你师姐交给我。”顾容瑾说。 麒麟撇了撇嘴，反正他会保护好师姐的。 “对了元衍，你从前可有去过黑海？”慕鸢芷问。 和尚笑了笑，“去过啊。” “去过你不早说，快点告诉我们！”麒麟催促道。 “你们没问，贫僧就没说咯。”和尚也给自己斟了杯酒。 他显然是那种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中的类型。 其他人对他这样也见惯不怪了。 “黑海确实挺危险的。” 第175章 袭击 已经去过黑海的顾容瑾深以为然。 确实危险。 “你们可以打退堂鼓。”和尚接着说：“毕竟小命比较重要不是吗？” “谁要打退堂鼓了？！”麒麟禁不得激，他本来是觉得共生蛊不解更好，这黑海也不是非去不可，可这臭和尚这么看不起人，他就不爽了。 黑海非去不可！ 慕鸢芷：“我们去黑海是要找到能解除共生蛊的芦木、鳞木巨和脉蜻蜓，除了黑海，别的地方也不知道哪里会有。” “既然如此就莫问前程。”和尚把酒杯放下，起身道：“走，今日是黄道吉日。” 国师笑了笑：“确实，今日万事皆宜。” “走。”慕鸢芷也起身。 别想那么多，去就完了。 早去早回，边境的事总让她挂心。 京师又没有消息传来了，不知道天子打算怎么样。 他们日夜兼程，到了第十天，终于到达黑海附近的城镇，罗刹镇。 慕鸢芷望着灰蒙蒙的三个字，总觉得这个镇子有点阴森恐怖。 大白天的镇子上也没几个人，一点都不像是个镇子，反而像是无人之地。 “奇怪，这里的人都不做生意吗？”麒麟好奇地张望，“感觉整个镇子活人不多。” “客栈里那两个人不说了吗？黑海附近的居民都搬走了。”慕鸢芷道。 看来传闻并不假。 “感觉随时会闹鬼！”麒麟不自觉往慕鸢芷后面缩了缩。 “你这小鬼不是要保护你师姐吗？怎么钻你师姐后面去了？”顾容瑾调侃道。 麒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争辩道：“我哪有！我是冷的，冷才躲一躲！” 此时，前方忽然出现了若隐若现的人影，所有人立马警惕。 顾容瑾马上挡在慕鸢芷身前，戒备起来。 国师也是一脸凝重，只有和尚还是一派从容。 前面好像起雾了，那人影看不清楚，只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看起来像是个巨人？”慕鸢芷不确定道。 哪有人的影子这么大的？ 太高壮了！ “可能只是什么东西倒影连着所以看起来像巨人？”麒麟只是怕鬼，不是鬼的话他倒是不怕，马上就挡在慕鸢芷面前，一手握住他的暗器，一手握住他的剑。 “有可能。” 顾容瑾大声喊：“前面的，什么人啊？！” 没有人回答，那高壮的影子还是不紧不慢走过来，脚步声重重的像是踏在所有人的神经上，地面拖动东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块铁？反正磨得人头皮发麻。 越来越近了，逐渐能看出样子来。 “真的是巨人！”慕鸢芷瞪大了双眸，下意识捏紧了裙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巨人。 起码有她两个高四五个宽！ 壮得一只手都能把一个人给掐死！ 而且不止巨大，长得还没有人形，跟话本小说里的怪兽似的，满脸都是毛，还有獠牙！ 巨人见到他们之后就停下来，挥舞起他手里的铁锤。 这应该就是他刚才拖动的东西。 “小心！”顾容瑾拔剑。 慕鸢芷也攥紧了她手里的暗器箭，随时准备攻击。 “大块头，我们不是来找茬的，只是路过。”麒麟大声道。 巨人听了，眼珠子转向麒麟，麒麟吞了一下口水，没有退缩。 然后就见巨人忽然发疯一样抡起铁锤就砸过来！ “呜哇他怎么不讲武德！”麒麟一害怕就乱扔暗器，也不知道自己扔了啥。 慕鸢芷见状，也发射暗器箭。 砰——！ 爆破遇上麒麟的暗器，威力更甚，铺天盖地的灰尘！ 顾容瑾几乎是一瞬间就拉住慕鸢芷护在自己怀里。 和尚抬起手臂，用袈裟去挡，躲他身后的麒麟惊喜道：“你这袈裟质量不错，还有没有第二套？” 国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闪身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没人注意也没人看清。 和尚不语，只是盯着前面烟雾。 他眯了眯眼，拨弄着手上的佛珠。 顾容瑾确定了慕鸢芷好好在怀里没事之后，也看向巨人的方向。 “怎么都没有惨叫声，难不成他没事？”慕鸢芷狐疑地问。 和尚勾唇笑：“可能是因为叫不出来。” “什么叫叫不出来啊？”麒麟不解，他探头出去。 此时漫天灰尘消散，巨人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没有血。 顾容瑾过去蹲下来查看，麒麟也过去踹了踹巨人。 慕鸢芷发现巨人的腰有点哪里不对劲，她拿出短刀，二话不说就戳下去割开来。 和尚挑眉：“可真是大胆的施主。” 只见她的刀划拉下来后，血马上流淌出来！ “师姐你把他划拉成重伤了？！”麒麟大吃了一惊。 顾容瑾无语：“亏你还是半个大夫呢，望闻问切啊，就只会咋咋呼呼。” 麒麟切了一声，不就望闻问切吗？ “我懂了他不是人！”麒麟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对，是他里面藏了一个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巨人，是批皮的！” 慕鸢芷点头：“没错，你们看。” 巨人的皮很厚，她的刀子划得很艰难，顾容瑾就用他的剑来帮忙割开这层厚度可观的巨人皮。 “刚才的爆炸把里面的人给炸没了……”麒麟拧眉道。 之所以没出血，是因为血都淌里面了，师姐一划拉，它才流出来。 没惨叫也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叫不出来？ 等顾容瑾终于把巨人的皮给剥掉，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满地看向和尚和国师：“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帮忙。” 国师：“我以为这是你的主场。” 和尚点头：“展现顾施主的实力的时间到了。” 顾容瑾嘴角抽了抽，不过他转念一想，他刚才那样子确实是挺帅的！而且和小鸢芷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容瑾你看，这人的嘴巴已经封死了。”慕鸢芷示意顾容瑾去看里面的人。 只见这人的嘴巴已经被针线给缝起来，就像缝衣服一样，嘴巴的疤痕非常狰狞。 见惯了蛊虫的慕鸢芷和麒麟都觉得异常瘆人。 这也太惨了！ “他死了吗？”麒麟去探鼻息。 第176章 奇怪的老太婆 没气了！ “真死了？”麒麟不无可惜：“还以为可以严刑拷打逼问一番呢！” “这是公主殿下把人炸死了？”和尚幸灾乐祸道。 “干什么呢你！他要袭击我们死有余辜好不好？！”麒麟不爽地瞪着和尚。 这臭和尚，狗嘴吐不出象牙！ 顾容瑾：“不是，他不是被炸死的，他是咬碎嘴里的毒药死的，是个死士。” 慕鸢芷：“至于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就难说了。” 毕竟也没人会自愿让自己缝上自己的嘴巴？ 她和顾容瑾搜索着这人的衣服，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顾容瑾拧着眉深思，过程一句话也没有说，其他就站在后面看着。 “没有发现。”慕鸢芷站起来。 麒麟贴心地给她递去一张手帕擦手。 “容瑾，你有发现吗？”慕鸢芷问还蹲着的顾容瑾。 顾容瑾：“难说。” “什么叫难说？”麒麟叉腰。 顾容瑾不语，他起身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其他人也同意。 不过越往前越靠近黑海，难道不是越危险吗？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见过一个活人，家家户户紧闭着门，不知道是没人住还是不出门。 “你们以前来的时候，这里也是这样吗？”慕鸢芷问顾容瑾和和尚。 顾容瑾摇头，“以前这里还算繁荣。” 和尚点头：“是挺繁荣的，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一座死城。” “有人。”国师突然开口，示意所有人看向前方。 有人？麒麟和顾容瑾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显然他们都没有听到脚步声，那前面的人哪来的？ “是人吗？”麒麟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和尚揶揄道：“大概率是鬼。” “真的吗？”麒麟咽了下口水。 人还能对付，鬼可搞不定啊！ “青天白日哪来的鬼，大师就别老吓唬我徒弟了。”顾容瑾道，“这老婆婆可能只是穿着布鞋，走得慢，才没有脚步声。” 他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有这种替人把风和传递消息的诡计，专门针对那些耳力出众的人。 就像他们一样，没有发现这个老太婆。 “你怎么知道是老太婆？”慕鸢芷好奇地问。 “瞎猜的，不是老太婆就是老头子，总会中一个。”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佝偻着身躯的老头从阴影里走出来。 慕鸢芷笑了下，“看来你连二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输掉。” 顾容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给自己诡辩道：“你别看他像个老头，没准是男人相。” “说谁是男人相呢？我是标准的美女！”来人生气挥手。 …… “还真是个女的……”麒麟瞠目结舌。 顾容瑾得意洋洋挑眉：“看，不愧是我！” “哼！”老太婆冷哼一声，她扫视了一番慕鸢芷他们，鼻子里又发出不屑的音节。 “这老太婆在神气什么啊？”麒麟无语。 和尚：“都怪顾施主没有礼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事实也能叫没礼貌吗？”顾容瑾很无语。 “算了，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耗了，走。”慕鸢芷道。 一听他们要走，老太婆就转身喊住他们：“你们要到黑海去啊？！” 她的样子吃惊极了，充满皱纹的眼角皱起来，显得眼睛更小了，但这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震惊以及一丝丝恐惧。 “想要活命的劝你们别去！”老太婆煞有介事，“你们是那些慕名而来探险的外邦人？” 她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睛里都是不满：“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黑海可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小命不保！” 慕鸢芷闻言，回头。 老太婆还以为他们听劝，表情一副为你好的样子，“最近找死的人太多了，都不知道失踪了几个了，你们也看到这个小镇了，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你呢老人家，你又为什么不走？”慕鸢芷问。 老太婆愣了下才说：“我老了走不动了，能逃到哪里去啊！” 顾容瑾好奇地问：“老人家倒是说说黑海有什么危险？” 老太婆鼻孔朝天冷哼，显然不想搭理这个刚才说自己男相的人。 国师：“老人家也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那里有……！”老太婆激动地说了一半就倏地住了嘴，结结巴巴道：“有、有怪兽！很恐怖很大的跟妖怪似的！” 慕鸢芷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示意老太婆去看前面躺在地上已经暴露的“巨人”，笑道：“你说些这些巨兽应该也是那个巨人一样是假的？我们已经识破了，你也别怕了。” “什么？！”老太婆大骇，慌忙顺着慕鸢芷的示意去看，“这这这这！” 地上的巨人分明已经“切”开来，里面淌了一地献血以及一个不省人事的普通人。 慕鸢芷留意着这个老太婆的表情变化，发现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惊慌不像是对死人的恐惧，而是一种心虚的慌张。 她猜得没错，这人果然有问题。 方才还差点被国师激将法给激出什么秘密出来，可惜最后反应过来了。 “走。”慕鸢芷道。 没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顾容瑾：“看来这黑海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错，所以才能千方百计阻止别人靠近。”慕鸢芷点头。 麒麟不懂就问：“什么秘密啊？” 顾容瑾笑得高深莫测：“那就要亲自去拜访了！” 慕鸢芷：“接下来大家都不能大意。” 还不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她可没忘记，国师占卜出来的大凶。 这个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将近子时，他们才走出去。 “前面就是黑海了，森林就在黑海的旁边。”顾容瑾道。 夜色很浓，放眼望去，很难看到森林在哪里，海水也是黑色的，和夜色融在一起。 本来的平静的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浪潮的声音异常大。 麒麟咽了一下口水：“这海里不会有什么妖怪？” 慕鸢芷：“就算有也是和刚才的巨人一样，是障眼法。” 她话音刚落，猛地一阵巨浪袭来！ 第177章 多危险啊！ 麒麟想上去替慕鸢芷挡，但顾容瑾已经先一步拽着慕鸢芷闪身远离。 “愣着干什么啊。” 和尚一把揪住麒麟往后面甩，要不是麒麟基本功扎实，这会儿铁定已经飞了出去。 他正要开骂，就看到几波汹涌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掀过来，要是还傻站着，指不定已经被卷走了！ 但麒麟觉得已他的功夫，不一定会被卷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慕鸢芷没事，才放下心去骂和尚：“要你多事！”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和尚攥着佛珠笑了笑。 “你们看那里。”国师示意所有人去看黑海。 巨浪还在继续，一波紧接着一波，非常汹涌非常急。 掀起来能有几十米高！ “这样的天气不应该会有这样凶残的海浪。”国师抬头去观星象，说道。 “说得对。”和尚赞同地点头。 顾容瑾盯着这些浪潮沉思。 慕鸢芷突发奇想道：“要是能进去里面看看就好了。” 麒麟大惊：“师姐，你是指进到海浪里？” 别开玩笑了，多危险啊！ 慕鸢芷皱眉盯着千军万马似的层层黑浪。 等一下，千军万马？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但马上又被自己推翻。 这个时候，和尚笑道：“贫僧倒是可以送你们一程。” “你这话说得怎么好像要送我们归西？”麒麟嘟囔道。 顾容瑾无语：“麒麟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的问题吗？是他说话有问题！” 和尚但笑不语，他俯下身，一掌打在地上，所有人顿时感觉下脚下这片土地不同寻常的威压，紧接着迅速开裂。 麒麟赶紧跳开，生怕被波及到。 一道看不见的掌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黑海，生生把这些黑浪给劈开两半！ 就像有无形之人站在中间用气功将它们隔开，造出一条路。 “好了，你们可以过去看个究竟了。” 和尚保持着俯身单手撑地的姿势。 他应该是在继续输送内力，顾容瑾想。 慕鸢芷和顾容瑾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默契地一起过去。 “师姐小心啊！” 麒麟说完就拧眉看向和尚：“元衍你可不要一时失手啊！” 和尚就笑：“只要你别捣乱就行。” “……”麒麟翻了个白眼。 谁捣乱啊！ 麒麟紧张地望着进入到海浪之中的慕鸢芷和顾容瑾，好像生怕看漏了一眼，海浪就会重新融合起来似的。 大概两刻钟的时间，慕鸢芷就和顾容瑾回来了。 麒麟松了口气，和尚也收回手，他看起来轻轻松松的，一点都不费劲。 麒麟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过去，这家伙功力深不可测！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在一个小城镇的小寺庙里居然隐藏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和尚，匪夷所思。 此时，慕鸢芷和顾容瑾已经过来了，麒麟就把和尚的事抛到一边。 “师姐，师父，你们都打探到什么了？” “这些海浪果然是人工制作的。”顾容瑾回头去看。 此时的黑海已经恢复风平浪静。 慕鸢芷点头，“海底埋着装置，可以掀起漫天巨浪，目的应该想阻止别人靠近这里附近，和那个假巨人一样。” “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啊？”麒麟环视一圈黑灯瞎火的四周围。 顾容瑾勾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藏着……” “兵。”慕鸢芷接道。 “冰？啥兵？” “兵马。”顾容瑾和慕鸢芷对视一眼，满眼都是笑意，“我和娘子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慕鸢芷无视他不正经的话，接着分析道：“这里附近有兵马场，应该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这黑海不属于哪个国家，难道是有人秘密在这里训练军队？”麒麟狐疑道，“会不会是雇佣兵？” 顾容瑾：“这就难说了，不过这么见不得人，我觉得定是有什么阴谋的。” “先别管这个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要解开共生蛊。”慕鸢芷看向森林的方向。 麒麟不怎么着急说：“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去森林里。” 反正大晚上的进去也是危险。 慕鸢芷：“不，我们现在立刻进去。” “也不用那么急师姐。” “你师姐说得对，现在进去，森林里面没准比外面安全。”顾容瑾说。 国师：“同意。” 和尚：“对贫僧来说都一样。” 麒麟：“好，现在就进去。” 他找来几根木头点燃，一人一根用来照明。 一行五人趁着夜色进入黑海附近的原始森林。 “小鸢芷，你要是害怕了就抓紧我。”挨着慕鸢芷走的顾容瑾道。 “我不怕。” 顾容瑾心里叹气，媳妇儿胆子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多好的两人你侬我侬的机会啊！ 晚上的森林特别不好走，他们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生怕踩着什么陷阱。 除了和尚以外的四个人都已经把芦木鳞木和巨脉蜻蜓的样子印在脑子里，不过晚上不比白天，指不定会错过，所以要看得异常仔细。 “会不会有怪物出没？”麒麟虽然去过不少这种原始森林里采药，可这里毕竟是黑海，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物呢？ “据贫僧所知，是有的。”和尚笑道。 “什么怪物？” “一只胆小鬼。” “去！” 谁胆小了？ 麒麟冷哼了一声，走在最前面开路。 “这个……？”他停在一棵树前面，“好像是巨脉蜻蜓！” 三对足，复眼，超大一只没跑了！ 他用早就戴上的防毒手套去抓，结果手还没碰到，蜻蜓就猛地朝他非过去！ “哇！” 麒麟下意识就几哇乱叫，他一紧张激动就会乱扔暗器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掏出什么就扔什么! “麒麟你小心别弄死它！”慕鸢芷提醒道。 “是它要弄死我！”麒麟不管就要扔。 好在下一瞬，他就被拎开来。 众人还没来记得看清楚和尚是怎么出手的，就见他的佛珠收回来时，巨脉蜻蜓已经窝在上面！ “少侠好功夫啊！”顾容瑾想他都不一定是这个和尚的对手。 “小心！” 第178章 都不见了 麒麟一喊，和尚反而分心了，手被巨脉蜻蜓咬了一下，他眉头皱了一下，另一只手一把掐住这只蜻蜓，对麒麟道：“快点装起来！” “好！”麒麟点头，赶紧用他的葫芦去装。 他手忙脚乱，总算是顺利把这只凶猛的蜻蜓给装进葫芦里盖上。 慕鸢芷松了一口气，她问和尚：“大师你没事？” “区区咬伤罢了。” 顾容瑾：“万一有毒呢？” “我看下。”麒麟抓过和尚的手去看，然后把脉。 他瞳孔猛地一缩：“真的有毒！” 麒麟不由分说抽出短剑，直接把中毒的伤口的肉给整块切除！ 和尚：…… “贫僧想说自己可以运功把毒素逼出来。”他嘴角抽了抽。 “别开玩笑了，不行的，要先切掉这块中毒的烂肉，你再运功逼出毒素。”麒麟说着，已经把手里的烂肉给扔掉。 就这么扔在了地上。 慕鸢芷心里扶额。 这孩子绝对是故意的，在记仇。 她也不知道元衍看不看得出来，或者知不知道，反正他看起来并没有要和麒麟计较的意思。 麒麟十分专业又专心地给和尚消毒包扎。 和尚运功逼出毒素的时候，他们就就近找个地方坐一下。 坐下来的慕鸢芷才觉得累，靠在旁边顾容瑾肩膀小憩。 顾容瑾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他们就这么待在危险的森林里，静静靠在一起，岁月静好。 麒麟时不时偷瞄一下运功疗伤的和尚，发现对方在专心运功，他才坐过去问国师：“国师，你觉得这和尚什么来头啊？” “定不简单。”国师说道。 “你要不给占一卦？” “怎么占？” “给。”麒麟悄悄递上一根眉毛，“能占吗？他的眉毛。” 国师：…… “能。” 麒麟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国师占卜，忍不住问：“怎么样？” 国师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啊？” “这根眉毛大概率是你的。” “不是？”麒麟大吃了一惊，什么时候被偷龙转凤的？他分明是趁元衍不注意的时候亲自扯的！ 再说了他被扯了眉毛，自己会不知道吗？ 这国师别是占不出来在懵他？ 国师：“你还是别小瞧了别人。” “没有小瞧啊。”他就没小瞧才这么小心翼翼的。 算了！ 麒麟只好回去躺平，捣鼓他葫芦里的巨脉蜻蜓去了。 “这种传说中已经绝迹了几万年的昆虫，到底要怎么养？” 麒麟挪开一点位置让慕鸢芷坐下来，他道：“我对养动物昆虫很有经验，师姐放心。” 不管它有毒没毒，只要进到他的葫芦里就别想瞎折腾了！ “还剩芦木和鳞木。”慕鸢芷放眼望去，森林里黑漆漆一片，毫无头绪。 “师姐，我估计那和尚还要好久，你不如先睡一会儿？”麒麟从他的包袱里翻找出一个自制的睡袋，打开来。 变戏法似的，明明折叠起来小小的就像一块布，打开来竟然是特别大的睡袋！ 慕鸢芷自然不客气了，“那我睡了，你帮我把风，我睡一个时辰就醒。” 她说着躺好。 麒麟：“包在我身上，师姐你就放心睡，睡多久都没问题！”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疲倦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慕鸢芷躺下来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在空旷的不知道藏着何种危险的森林里，她睡得很香很香。 直到阳光的温度不容忽视，慕鸢芷才被热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太阳刺眼的光照到她眼睛，她赶紧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麒麟……” 这小子怎么不叫醒她？ 没有人应。 慕鸢芷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睁大着眼睛环顾着四周，别说麒麟了，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 “容瑾？！” 慕鸢芷对着空气大喊。 “国师？元衍大师？！” 大家都去哪里了？！ 就算去找吃的，也可能一个人都不留下的。 恐慌一下子在慕鸢芷心底蔓延开来。 他们之中除了国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遇到什么怪物，或者什么恶人，都不可能全都打不过的！ 而且她一丁点打斗的声音都没听到。 会不会是因为她睡得太熟了？ 她为什么会睡那么熟？ 不应该啊，在这种陌生又危险的环境里，她为什么会熟睡？ 难道这里有什么催眠的东西？ 慕鸢芷狐疑地拧紧了眉。 继续待在这里等吗？ 她不敢轻举妄动，半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她现在肚子有点饿了，又不能去找吃的，只能忍着饥饿在原地等。 两个时辰后，慕鸢芷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是真的不见了！ 慕鸢芷决定不在继续浪费时间了，她得去找他们。 她环视地面四周，能看到很多杂七杂八的脚印，但不能光凭脚印就能找到一条路。 慕鸢芷来到和尚之前打坐运功的地方，蹲下来看。 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火把也没有留下来，大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慕鸢芷继续到她睡觉之前其他人坐的地方仔细查看。 “这个是……？”她伸手去捡。 “小鸢芷！” “容瑾你去哪里了？！”慕鸢芷带着抱怨回过身，后面什么人都没有。 她惊得冷汗都出来了。 怎么回事？ 刚才是谁在叫她？！ “小鸢芷！”慕鸢芷循声抬起头，她扬得脑袋都累了，才勉强能看到一只鸟，一只她看不懂是什么品种的鸟窝在高高的树枝上。 “啊啊啊！”小鸟扑扇着翅膀飞了一下。 慕鸢芷灵机一动，拿出包袱里吃剩下来一块糖果。 这块糖果长得像极了一颗小小的果实，她把它放在面前的石头上，想坑这只怪鸟下来。 怪鸟的视力很好，它很快就看到了，扑扇着翅膀来到石头上，它低下头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 慕鸢芷不动声色，猛地往前一扑，竟然真的让她抓到了！ 她之前有过抓鸟的经验，还好这只鸟不算太聪明！ “鸟儿啊，不是我想抓你，你帮我个忙，我一定放了你。”慕鸢芷试着跟一只鸟沟通。 “啊！啊！”被人类攥着的鸟儿叫得凄惨。 第179章 顾容瑾死了 软的不行，慕鸢芷只好来硬的了：“你这傻鸟，若是不肯配合我，马上就把你红烧了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慕鸢芷的恐吓，怪鸟竟然真的没有再啊啊叫，也没有挣扎了，它转过头歪着脑袋看向慕鸢芷，圆溜溜的豆豆眼转来转去。 “乖鸟儿，问你个事，你可知我的同伴都去哪儿了？” 慕鸢芷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去问一只鸟问题。 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的办法了。 怪鸟又歪了歪脑袋，张嘴道：“小心！小心！” 慕鸢芷顿时警惕，可等她四下张望，戒备的神色瞬间放松了下来。 难道这句小心也是容瑾留下来的？ “小心！小鸢芷！小心！小鸢芷！”怪鸟一直重复这句话。 虽然都是没什么用的话，可至少多了句小心。 慕鸢芷想说不定再跟它对几句话，还能套出别的话呢！ “好小鸟，你还学了什么话？”慕鸢芷嘴里咕咕咕地哄了它几句。 她也没有养过鸟，抓到是抓过……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鸟相处。 这鸟又不是八哥之类的普通鸟，叫不出名字来。 “等我！等我！啊！啊！啊！”怪鸟又学了一句，然后就开始啊啊啊叫唤了。 可能是一直被人类攥着很不舒服。 但慕鸢芷又不敢放开手，她一放开这鸟指定要飞走的。 “我等你。” 于是，慕鸢芷试着和怪鸟对话。 “等我！等我！”怪鸟仍旧是那句话。 慕鸢芷有些泄气，她茫然地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苍茫天地，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无边无际的寂寞，恐惧总是一波又一波袭上心头。 彷佛她从过去到现在直至未来都是孤身一人。 慕鸢芷甩了甩头，甩掉这种软弱。 不行，她要坚强起来，她还要找他们！ 容瑾还等着她，麒麟还等着她！ “好小鸟，你知道大家去哪里了吗？”慕鸢芷又开始耐心地去逗怪鸟说话。 怪鸟歪着头，转动着脑袋，眨巴眨巴着，似乎是听不懂慕鸢芷的话。 慕鸢芷于是又唤了一个问题问：“你知道顾容瑾去了哪里吗？就是你学他说话的那个人？” 怪鸟还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圆溜溜的豆豆眼转啊转。 慕鸢芷觉得有点傻，但没办法，她只能这样问了。 “一个武功高强的俊美男子，长得有点祸国殃民。”慕鸢芷试着形容了一下顾容瑾。 “祸国殃民！祸国殃民！”怪鸟倒是瞬间学了这个词，一直重复。 就在慕鸢芷准备又换个问题的时候，怪鸟忽然朝着一个方向啊啊啊叫。 慕鸢芷狐疑地看过去，怪鸟又开始重复等我等我了。 难不成，容瑾在那个方向？！ 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只凭着一只学人话的怪鸟可能没有什么意义的转头，她就要往那边走吗？ 慕鸢芷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反正她就这么杵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没准这是上天给她指引的一条道路呢。 她已经等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万一他们发生什么危险呢？ 这么想着，慕鸢芷决定冲！ 她沿着怪鸟的方向一直走，还没走几步，猛然发现地上躺了个人！ “容瑾……” 浑身是血的顾容瑾一动不动躺着，双眼紧闭！ “容瑾！”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瞬间笼罩向慕鸢芷，她一时间差点喘不上气来，顾容瑾重伤倒地的样子不断刺激着她每一处神经！ “容瑾你怎么了容瑾？！”慕鸢芷身体止不住颤抖，她哆哆嗦嗦蹲下来，无从下手。 怎么伤得那么重，她应不应该去扶他？！ 此时此刻，她所有的医理都仿佛消失在脑海里，只剩下彷徨无助。 他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会伤得那么重？ 慕鸢芷拍了拍顾容瑾死灰的脸，“容瑾哥哥你醒醒啊……”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为什么不回答她？ 明明她睡着前他还好好的，为什么一醒来他就成这样了？ 慕鸢芷压下心底无尽的恐慌，手忙脚乱去给顾容瑾把脉。 奇怪，怎么什么都把不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容瑾哥哥！”慕鸢芷用力呼喊着顾容瑾的名字，破音的嗓子带着哭腔。 她脑海里都是顾容瑾的音容笑貌，一幕一幕走马灯似的回放，压得她手脚更加无力了。 慕鸢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颤抖着伸出手去探顾容瑾的鼻息，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呼吸都需要很大的力气。 容瑾哥哥你不要有事！ 没有？！ 她的手指探不到顾容瑾的鼻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慕鸢芷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瞬间天旋地转，头晕脑胀，她努力呼吸着才不至于让差点过呼吸而晕厥。 “顾容瑾！你醒一醒啊！” 她崩溃地趴在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顾容瑾身上，哭得伤心欲绝。 “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爱你……顾容瑾……” 这一刻，慕鸢芷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顾容瑾。 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都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都怪她之前一直封闭自己，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感受。 她害怕自己会再次受到伤害，却一次次去伤他的心。 他对她那么好，她都没什么回应。 “容瑾哥哥……你不能死！”慕鸢芷无力的双手攥紧了顾容瑾染血的衣领，她哭得肝肠寸断。 可他还是没有回应，再也没有回应。 “你死了我怎么办？顾容瑾！”慕鸢芷歇斯底里地大喊，似乎用尽了毕生的余力，响彻云际！ “小鸢芷！” “顾容瑾？！”慕鸢芷用力擦掉模糊了视线的泪水，难以置信地去看顾容瑾。 然而他死寂的脸依旧没什么变化，好看的眉眼一点生机都没有，紧紧闭着的眼睛一动不动。 幻觉吗？ 慕鸢芷扯出一抹绝望的笑。 “小鸢芷！” 慕鸢芷快要沉寂的心脏又被这一声呼唤撞活了，她茫然地看了看顾容瑾，又看了看四周围。 难道她已经疯了？ 她终于疯了吗？ “慕鸢芷！” 不是幻听？是容瑾！是容瑾哥哥在喊她！ 第180章 虚幻与真实 怎么回事？ 一声接着一声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呼唤使得慕鸢芷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又看向地上的顾容瑾，后知后觉他明明流了那么血，她却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 是的，半点血腥味都闻不到。 而且她把脉的时候也好，探鼻息的时候也好，根本就把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探不出什么东西。 太过诡异了，只能用一种可能性来推断——幻境！ 她陷入了幻境里！ 这个幻境太真实了，以至于她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虚幻与真实。 容瑾可能听不到她在喊。 那她要怎么才能破掉幻境？ 慕鸢芷试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也无济于事。 她还是困在这个疑似幻境的世界里。 是她一个人困在幻境里还是所有人都是？ 如果国师在的话，他应当会有办法的？ 现在她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慕鸢芷努力让自己忽视躺在地上的顾容瑾，回想自己之前看到的各种医术古籍，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倏地想到了一个办法！ 虽然不知道这个幻境威力如何，也只能试一试了！ 打定主意后，慕鸢芷抬起手，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咬出血为止。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里一阵恍惚，天旋地转，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容瑾！”慕鸢芷倏地坐起来，她喘息不定地望着面前的一脸担忧的顾容瑾，眼眸从茫然到惊喜，她整个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激动。 “太好了小鸢……芷？” 倏地被心爱之人抱个满怀，顾容瑾受宠若惊，他欢喜极了，回抱住慕鸢芷，但他很快就察觉到怀里在颤抖，在不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容瑾拍着慕鸢芷的背轻轻抚着，“没事了容瑾哥哥在，别怕，没事了。” 靠在他的胸膛里，清晰地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的气息包围着她，这样的清晰，这样的真实。 慕鸢芷的心平静了不少，却依旧还是心有余悸。 她紧紧抱紧了顾容瑾，生怕他会忽然消失不见。 “我以为你死了……” 慕鸢芷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到顾容瑾耳朵里，顾容瑾心疼死了，忙哄道：“我不是在吗？我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我的小娘子还在，我怎么舍得死？” “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容瑾哥哥……”慕鸢芷只是一味地埋头哭，把顾容瑾的衣服都哭湿了。 顾容瑾安慰地哄着慕鸢芷，在她耳边不断说自己没事，哄了好久好久，怀里的人才勉强止住哭声，“容瑾哥哥，我喜欢你！我爱你！” 她怕她不说出来会没有机会，爱就是及时说出来，不要追悔莫及！ 慕鸢芷抬眸，泪眼婆娑看着他，眼里的深情满到溢出。 顾容瑾整个人都像被人点了穴一样，愣住了。 她说她喜欢我？爱我？！ 顾容瑾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居然听到他的小鸢芷说爱他？ 她看他的样子是如此深情！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愣住了，不知所措。 慕鸢芷瞧他呆滞的样子，后怕的她担心他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连忙去查看：“你怎么了容瑾哥哥？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不舒服？” “我没有受伤，你别紧张。”回过神来的顾容瑾连忙攥紧了慕鸢芷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他最爱的人，伸手替她擦掉眼泪。 听到没有受伤，慕鸢芷的心总算彻底回归原位。 还好，他还在，他没有受伤！ 真好，老天爷没有把她最最重要的人带走！ “容瑾哥哥，我梦到你死了……你丢下我死了……”一回想那个画面，慕鸢芷的心就抽痛。 太真实了！ “都是幻境罢了，别难过，我不会丢下你的。”顾容瑾心疼地捧着慕鸢芷的脸，“我发誓。” 慕鸢芷哽咽着点头。 顾容瑾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非常珍惜非常小心。 慕鸢芷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其他人，她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别的人，就问：“麒麟他们呢？” 顾容瑾摇头，他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不知道，我醒来，他们就不见了，只有你在，你还昏迷不醒，把我吓得够呛。” 急得他六神无主。 “会不会其实我们现在也在幻境里？”慕鸢芷突发奇想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这样，你不就陷入了两层幻境里？” 幻境中幻境，那设幻境的人得多厉害啊？ “你找过了吗？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慕鸢芷问。 “我只顾着你呢，哪有空找蛛丝马迹，我们现在找。”顾容瑾说。 慕鸢芷点头。 “如果这不是幻境，他们一定会留下线索的。”和尚和国师应该是很小心的那种人。 “这是……？”顾容瑾捡起地上颜色和别的泥土不一样的土，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好像是……我在麒麟身上闻到过？” 闻言，慕鸢芷凑过去，她一嗅就知道：“百灵草的味道！” 是麒麟留下的记号？ “前面还有！”顾容瑾放眼望去，大概十米远的地方又有。 他们于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隔差就能看到这些颜色不一样的泥土，然而大概走了一百里左右，这些颜色不一样的泥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断了！”慕鸢芷不甘心地继续用视线在泥土里搜索。 “也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冲刷掉了，这里好像下过雨。”顾容瑾能闻到空气里特别清晰的雨后的味道。 “这森林太奇怪了，我们都在这里一天一夜了，一个活物都没见到。”慕鸢芷说。 除了幻境里她看到的怪鸟以外什么动物都没见着。 没有猛兽也就算了，就连一般的鸟叫声都听不到，实在是太古怪了。 麒麟抓到的巨脉蜻蜓也是在一开始走近森林里的时候遇到的。 “我们会不会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幻境了？”慕鸢芷问顾容瑾。 顾容瑾看向慕鸢芷，“很有可能。” 到底是人为的还是这个森林里的天然屏障？ 第181章 多重幻境 慕鸢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刚才是怎么醒的？”顾容瑾问慕鸢芷。 慕鸢芷：“我咬破了自己的手。” 她举起自己的手看，手臂确实还有渗出来的血迹。 所以这到底是虚是实？ 慕鸢芷已经搞不懂了。 “好，我咬一下自己，说不定咱俩就醒了。”顾容瑾说完准备去咬，奈何有点下不去嘴。 他没办法只好拔剑去割。 剑很锋利，轻轻一划就裂开了口子出血了。 慕鸢芷和顾容瑾等了好一会儿，都无事发生。 顾容瑾：…… “白划拉了。”顾容瑾心疼自己的手。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幻境？！ “要不你划我一剑？”慕鸢芷说，“或许是我的血比较管用。” “不行，我心疼。”顾容瑾舍不得。 “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的。”慕鸢芷不由分说去夺顾容瑾的剑。 顾容瑾皱紧了眉头：“你小心点，别划那么深啊。” 慕鸢芷：“放心我还怕疼呢。” 她举起剑准备划，忽然就感觉到一阵晕眩。 “容瑾？” 慕鸢芷下意识去抓顾容瑾，生怕他会消失不见。 顾容瑾攥紧了这只紧张的手：“没事，我在。” 他有点站不稳。 不会？他不会划一道小伤口就晕？ 只能说明…… 顾容瑾倏地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慕鸢芷在哪里。 慕鸢芷也是，醒来下意识去找顾容瑾。 “你们醒了。” 坐起来的两个人茫然地望着面前的国师。 他们互视了一眼，又不解地看向国师。 慕鸢芷问：“麒麟和元衍大师呢？” 国师摇头，“不知道，我醒来就没看见他们了。” “梅开二度啊……这到底是几层幻境啊！”顾容瑾头晕了。 慕鸢芷也傻了，有完没完。 国师却道：“你们已经完全醒了，并没有深陷幻境里。” “真的吗？”不是顾容瑾想怀疑，这实在是和小鸢芷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真的，本来我可以早一些唤醒你们的。”国师把手里的小香炉收入衣袖里，笑道：“但是我觉得你们可能需要一个幻境来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 他的笑容高深莫测，又颇有些戏谑，看戏的表情。 慕鸢芷闻言，看了看顾容瑾。 确实如此，要是没有那个幻境，或许她很难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很难正视自己的感情。 她和他之间，就永远隔着一道屏障。 顾容瑾感激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小杨。” “不客气小顾。” “我们为什么会陷入幻境里呢？”慕鸢芷问。 “是因为这里的玉红草。”国师解释道：“根据山海经的记载，吃了玉红草会醉三百年不醒，你们虽然没吃，但你们喝了浸泡过玉红草的溪水，而这些溪水也含有致幻的作用，所以会陷入幻境。” “怪不得我们喝的时候你不喝，你怎么不提醒一下呢？！”顾容瑾叉腰。 国师还是那副笑容，“我说过了，你们需要幻境。” “国师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会梦见什么？”慕鸢芷问。 难不成国师还能操控梦境？ “天机不可泄露。”国师神秘一笑。 “得，又在卖关子了，神神秘秘的。”顾容瑾嗤笑。 慕鸢芷皱眉：“我们得快些去找麒麟。” 她往前去查看地面，果然没有幻境里的不同颜色的泥土。 也就是说现在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麒麟要是和元衍大师在一块，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国师说道。 “你这话说得，那和尚就是最大的危险！”顾容瑾可不信任这么一个跳反的人。 慕鸢芷倒也不是完全不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谁也不知道麒麟到底是不是和元衍大师一起。” “我刚才又给我们占了一卦，是凶。” “？你为什么笑着说？感情还得谢谢你？！”顾容瑾无语了。 “你可知道，我之前占的可是大凶。” 顾容瑾这下彻底说不出来了。 不是最糟糕的就是好的是？ “小杨，你给占一下麒麟在哪能行不？”顾容瑾问，“我娘子就这么一个师弟，我就这么一个徒弟，也是你便宜徒弟了，你不能看着他有事？” 国师：“麒麟没事的，他厉害又聪明，你们做父母的就少操点心。” “大哥，这可是原始森林，那小子脑子不好使！”不是他想当人家爹！ 但不得不说，国师这个人说话就是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虽然他经常不讲人话。 慕鸢芷说：“你发射个信号弹，看看麒麟能不能看到。” “怕不怕把怪物引过来？”顾容瑾说。 “顾不得那么多了。” 顾容瑾点头，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信号弹往天上扔。 信号弹在原始森林的上空炸开来！ “是顾容瑾！”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麒麟猛地抬头，看到远处天空的信号弹，笑容不到一瞬间就垮下来了。 可他根本就在这里转悠不出去啊！ 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根本就找不到出路。 他本来好端端，一屁股坐在一石头上，虽知道那石头原来是个机关，他一下子就栽进去了，还好他眼明手快把和尚也给拽了下来，不然现在一个人更糟糕！ 他们沿着地下的路一路走，走到这附近才回到地面上，一看，已经不见了其他人的踪影了。 麒麟望着烟雾弹的方向，那是真的远。 “喂元衍，你到底是不是在蒙我玩呢？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吗？怎么连区区迷宫都走不出去？” “这可是八卦阵。”和尚用树枝在泥土上写写画画，“没有点时间和耐心是解不出来的，像你一样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只会消耗体力。” “你没辙了。”麒麟嘲笑地坐下来，“解了半天都解不出来，蠢就认。” “不知道是谁蠢得坐在机关上。”和尚完全不为所动，他非常有兴致这个八卦阵，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会被困在这里多久。 无聊的麒麟开始研究起地面的图案，他忽然叫了一声：“你！你不会是已经解开了？！” 这分明已经解开了！ 第182章 猛兽？ 和尚：“第一种解法是出来了。” “那赶紧走啊！你在这里磨蹭什么？在耍帅呢？”麒麟嫌弃地推了和尚一把：“我还要去找师姐！” “急什么？遇事那么急躁会栽跟头的，你上次不就栽在贫僧手上了？”和尚聊天的时候也没有停止解谜的手。 “谁栽在你手上了？我破了你的幻境！”那是幻境吗？不管了反正差不多！ 和尚笑而不语。 麒麟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说不过了就在这里装高深莫测，呸！ “你要解到什么时候啊！”麒麟大声在和尚耳朵边问。 和尚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已经屏蔽了麒麟的噪音一样，表情还是悠闲自得。 他不慌不忙继续解谜，说道：“解决了这个八卦阵不但是我们能出去，还能破坏掉这座诡异的原始森林的天然屏障。” “真的吗？”麒麟怀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贫僧那么闲？” 麒麟于是干脆蹲下来看。 八卦阵他只是听说过，完全不懂。 只知道一旦闯入了死门就完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麒麟打瞌睡的时候，和尚突然出声：“搞定了。” “终于搞定了啊……”麒麟打着哈欠伸懒腰。 他都要睡着了。 “走。”和尚起身道：“跟紧了。” 麒麟走之前还不忘把地上那些图案都用脚踩乱。 这回真的一下子就出去了，不再“鬼打墙” 和尚一路上都笑得志在必得，走到生门的时候，嘴里还在默念着什么。 麒麟听不清楚，就算听清楚了也听不懂。 就在此时，砰——砰——砰——几声，凭空响起几阵爆炸的声音，炸的尘土飞扬。 麒麟躲在和尚后面拼命咳嗽，好不容易等灰尘都散了，他才咳嗽着抱怨道：“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下呢？” “抱歉，忘了，贫僧以为麒麟施主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到。” “呸！少阴阳怪气，你就是故意的，现在怎么样了？”麒麟问。 和尚勾唇笑：“屏障是消灭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危机也出现了，比如说这座森林里的猛兽就可以正常出动了。” “这能是好消息吗？”麒麟嘴角抽了抽。 “总比动不动就中幻境好。” 行，反正横竖都是危险的！ “我们去找师姐他们了！”麒麟示意和尚去看刚才信号弹的方向，问他：“你知道那边怎么去吗？” 和尚不语，转身就走。 “你说句话能死啊？” 麒麟骂骂咧咧跟上去。 他们现在还差芦木和鳞木，找到就可以走人了。 此时另一边，慕鸢芷着急等待着，坐立不安，“也不知道麒麟能不能看到，看到了能不能找到方向过来，过不过得来。” 国师看向一个方向，说道：“放心公主殿下，麒麟没事。” “小杨这话说得你是不是已经感应到什么了？”顾容瑾问。 他刚才就看到杨简瑜望着一个方向露出会心一笑。 “没什么，只是一种直觉。”国师道。 “你的直觉一向挺准，我就信了，娘子你也别太操心了，麒麟这小子福大命大。”顾容瑾安慰地搂着慕鸢芷的肩膀。 哪来的福大命大？麒麟上辈子就是惨死的，这辈子她让国师占了下命格，也是大凶。 她哪里放心得下？ “小杨，要不你再给麒麟占一下生辰八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人的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顾容瑾道。 反正现在干等着也是等。 国师点头，他在类似凳子的石头前盘腿而坐，拿出他占卜用的龟壳，点燃一根蜡烛燃烧。 无聊的顾容瑾坐在旁边看。 慕鸢芷也时不时看过来。 占卜的过程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等龟壳的纹路烧完，国师勾起唇角。 慕鸢芷见了，满怀希望地问：“怎么样国师，是不是不错？” “大吉。”国师只说了两个字。 慕鸢芷和顾容瑾相视而笑。 “居然变成大吉了！”这无疑是最好的安神药，把慕鸢芷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放回原位。 麒麟的大凶变成大吉了！ 谢天谢地！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人的命运是会变的。 “好了小鸢芷，你不要高兴不到片刻就有苦着张脸，麒麟福大命大，你见过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拜了几个厉害的师父的？一般人得一个已经是福气了！” 顾容瑾把自己也列为别人的福气。 慕鸢芷确实有被安慰到。 上辈子的麒麟没有认识容瑾也没有认识国师，这辈子确实路走得不一样。 再者，裴商灵也已经和裴云熙翻了脸了，威胁也就不大了。 或许，麒麟这辈子是真的福大命大，死过一次就算了。 “按我说，我们就别在原地等了，找他们去，小杨，你应该已经知道麒麟他们在哪了？” “东南方向。”国师抬了抬下巴。 “果然是那里，我方才九看见你一直望着那里笑得别有深意！”顾容瑾道。 慕鸢芷不懂就问：“国师是不是感知到什么了？” 国师点头，“应该是有人破了一个阵。” 他能感觉到四周围空气的变化。 也能闻到不一样的气息。 慕鸢芷狐疑道：“难道麒麟真的跟元衍和尚一块儿？” “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可以放心了小鸢芷，那和尚很厉害，麒麟不会有事的。” “但愿。”慕鸢芷心里确实踏实了很多。 虽然她打从心里不是很信任和尚，但和尚确实厉害，他现在好像也没有要害麒麟的理由了。 “走，汇合去了！”顾容瑾搂着慕鸢芷就走。 国师留在后面断后。 他走着走着，忽然神色敛起。 顾容瑾早就有所察觉，他能听到不一样的脚步声，以及野兽的声音！ “小心一点。”顾容瑾手挡在慕鸢芷身前，保护者的姿态。 国师在后面凝神屏息，注意着四周围的变化。 紧张的气氛下，慕鸢芷似乎也能察觉到危机靠近。 “感觉是一只猛兽，得是狮子级别的。”顾容瑾小声道。 国师嗯了一声，“大家小心一点。” 第183章 大蟒蛇 他话音刚落，树丛里就猛地蹿一只大老虎！ 比起一般的老虎体型还要大一倍的巨型老虎满脸凶残，它张着血盆大口，獠牙恐怖尖锐，足足有婴儿的手臂那么大！ 慕鸢芷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只的老虎，就算在奇兽众多的上林苑里，也没有这么大的猛兽！ 他们能打得过吗？ 武器就只有剑。 慕鸢芷摸了下她仅剩无几的暗器，还好她还有几枚可以爆炸的箭矢。 “容瑾你先让开！”慕鸢芷冲拔剑准备上去和大老虎搏斗的顾容瑾说。 顾容瑾默契侧身，慕鸢芷就一箭射向大老虎的嘴巴！ 受到刺激的大老虎大手一挥，轻松就拍掉箭矢，但它并不知道这枚箭矢根本就不在于戳不戳得中。 砰的一声，大老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炸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到片刻。 慕鸢芷松了口气，顾容瑾先一步过去查看，他用剑给补了几下，确定这只大老虎不能动了再蹲下来。 “这兽皮不错啊！”顾容瑾笑着拿出短刀，“我就不客气了。” “你会处理吗？”慕鸢芷问。 “嘘。”本来笑着的顾容瑾一下子敛起神色，他道：“还有东西靠近！” 国师也察觉到了。 “这次好像是大的要来的。”顾容瑾起身握住剑的手攥紧。 慕鸢芷也警惕起来，她搜索着自己身上的暗器，赫然发现已经没有了藏着火药的箭矢了！ 奇怪，她明明带了很多，难不成什么时候掉了？ 不但箭矢没有了，就连其他暗器也不在！ “容瑾，我的暗器都不见了，可能是丢了。”慕鸢芷紧张道。 顾容瑾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他道：“没事，我来保护你。” 怎么保护啊？！ 他们这里的战斗力就只剩他了，元衍和尚又不在，难道要靠国师做法吗？ “奇怪，没有脚步声，但我能感觉到有庞然大物靠近……”顾容瑾道。 国师：“只能是蛇了。” “蛇的话应该不难对付？” 蛇很快，但顾容瑾的轻功更快，只要顾容瑾比它快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巨大的压迫感不知道什么时候笼罩下来，阴影遮天蔽日。 顾容瑾慢动作抬起头，缓缓道：“如果是条巨蛇呢？” 慕鸢芷咽了下口水，难以置信自己所见到的。 这条大蟒蛇有百尺长？！ 它的躯干看起来比得上一棵千年老树的树干了！ 她感觉它甩一下尾巴就能把他们仨一起扫走。 “容瑾，不然咱们还是撤？”慕鸢芷说。 顾容瑾轻咳了一声，“问题是我感觉撤不了……” 不硬扛可能不行。 “瞧它看着我们轻蔑的眼神。”顾容瑾握紧了手里的剑，他在思索着这把剑刺在这条巨蛇身上会不会跟挠痒痒一样。 “这么大条蛇应该有上万年了？它是怎么长的？”国师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顾容瑾汗颜：“都这时候了你还敢它是怎么长的？” “我感觉它已经成精了。”慕鸢芷道。 “管它是不是精怪，先砍了再说！”顾容瑾一跃而起。 慕鸢芷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去，“小心！” 这个时候，被暂时掩护的国师有空拿出一块藏香点燃，试图用藏香来麻痹大蟒蛇的痛觉。 慕鸢芷余光看见了，她明白国师的用意了，大蟒蛇失去了痛觉，就会变得迟钝，就算被偷袭受伤也完全不知晓，但是这种情况下，会有谁可以偷袭大蟒蛇啊？！ 此时的顾容瑾已经一跃到了大蟒蛇的后背，光滑的蛇皮不好站，顾容瑾就用剑来支撑，他一剑戳下去，大蟒蛇毫无反应。 但他确定他已经把大蟒蛇给扎得血喷而并不是幻觉。 难道是小杨又在玩他的小把戏了？ 顾容瑾来不及多想，因为就算这条大蟒蛇感觉不到痛，它依旧知道有人趴在自己背上，它被激怒了，狠狠甩动身子试图甩掉这个大胆的人类！ 一人一蛇搏斗着，大蟒蛇无暇顾及地面上另外两个猎物。 “你们快跑啊！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艰难地和大蟒蛇斗智斗勇的顾容瑾喊道。 慕鸢芷自然不肯，万一有什么，她在这里也能第一时间帮到他！ 国师也没打算退，他们就算跑出百米远，这大蟒蛇想追也能第一时间追上。 顾容瑾一边稳住自己，一边握住剑往下划，想划到大蟒蛇的七寸。 打蛇打七寸，就算是大蛇也不例外。 可惜这条巨蛇的皮肉实在是太过厚实了，他只能输送内力，狠狠去推手里的剑！ 然而就算他的内力已经用了四五成，还是不行。 大蟒蛇一甩动他就要顾及自己不能被摔下来。 这破蛇不会真的成精了？ 他都已经用了近半的内力了，还是撼动不了！ 忽地，大蟒蛇狠狠一甩，直接把顾容瑾给甩飞出去！ “容瑾！”慕鸢芷大惊失色。 幸好顾容瑾一个翻身就到了旁边一棵大树上稳稳落下。 但是这次想再跃到大蟒蛇的背就不容易了。 他刚才是趁其不备。 “小鸢芷，你还有毒药在身上吗？给它来点。” “谁都随身携带毒药啊！” 这种东西恐怕只有麒麟才有了。 仇恨都让顾容瑾一个人拉满了，大蟒蛇也不去攻击慕鸢芷和国师，而是看准了顾容瑾坐在的地方，长大了血盆大口，吐着巨大的蛇信子。 它这一张嘴，就像有一股劲风，吹得前面的大树都歪了，人就更不用说了，慕鸢芷直接被刮跑！ “公主殿下！”眼明手快的国师一把拽住慕鸢芷的手臂，这才把差点被吹飞的慕鸢芷牢牢抓住。 “谢谢你国师。” 顾容瑾吓得魂都飞了，见慕鸢芷没事才放心。 然而他的三魂七魄才归位，大蟒蛇就嗖的一下直冲过来，速度之快如同残影，顾容瑾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跟这条大蟒蛇几乎脸贴脸的距离！ “容瑾！”慕鸢芷喊得撕心裂肺，她差点以为大蟒蛇直接吃掉顾容瑾的脑袋！ 顾容瑾反应很快，剑已经戳进大蟒蛇的眼睛，眼球随着他拔剑一起带出来！ 第184章 真厉害我的夫人 吸了藏香的大蟒蛇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它是看到自己的眼睛脱离了自己的眼眶才开始发怒。 暴怒的大蟒蛇猛地一口咬向顾容瑾的脑袋，而此时已经用了不少内力的顾容瑾反应都慢了半拍，眼看着大蟒蛇的舌头已经到了自己的脑袋前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偌大的蛇口忽然刹住，就像被点了穴一样，整条大蛇都动惮不得。 怎么回事？！ 顾容瑾一边嫌弃地抹掉大蟒蛇滴在自己脸上的口水，一边不可置信地探头看。 只见大蟒蛇拖长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缠上了一颗大树，一圈接着一圈，不仅如此，还死死地打了个结！ 顾容瑾定睛一看，蛇尾巴的下面是慕鸢芷和国师在冲他招手。 他明白了，原来是他们趁着大蟒蛇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跑去动手脚了。 被藏香封住了感官的大蟒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尾巴惨遭搬运捆绑，因为它完全不会感觉到，它的身体已经基本处于麻醉的状态了。 但是这么大一条蛇，想搬动它的尾巴缠在树干上打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慕鸢芷和国师之所以能完全任务，也全靠藏香的作用，让他们不知疲惫。 此时的藏香已经燃烧殆尽，慕鸢芷很快就虚脱一般坐在树干下，也不管蛇尾巴在自己的头顶牢不牢固，会不会砸到它了。 还好赶上了，天知道她看到他差一点就被巨蛇咬到的时候有多担心，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要不是藏香的作用，估计她早就吓得手脚无力。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含着国师给的解忧草所以不受藏香的影响，后来为了绑住这条大蛇，他们就都吐了解忧草，现在她是动都不想动一下。 “小顾你快过来，藏香燃尽了，这条大蟒蛇马上就要开始发疯了。”国师冲远处的顾容瑾喊。 顾容瑾斜了一眼这条尾巴被死死捆着，导致一点都前进不了的大蟒蛇，只觉得它又蠢又钝，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 大蟒蛇似乎是感觉到了来自人类来自它自以为的猎物发出的嘲弄，当即恼羞成怒，大张着嘴巴拼命想咬人，奈何不管它怎么挣扎，硬是前进不了一寸！ 只能无能狂怒。 它气得疯狂扭曲上半身，仰天长啸。 “好臭！” 顾容瑾很嫌弃，往下一跳，远离这条有口臭的大蛇。 他跑到慕鸢芷旁边，挨着她坐下，表扬媳妇儿道：“真厉害我的夫人！” 深藏功与名的国师默默退远了一点。 “全靠国师的藏香。”慕鸢芷没有居功，“我只是个苦力。” “我家娘子当苦力也辛苦了。”顾容瑾拉过慕鸢芷纤细的手，“这双小手是怎么搬得动大蛇的啊？为了救为夫爆发的潜能吗？” “你好肉麻……”慕鸢芷用肩膀推了推他，“人国师还在呢。” “没事，小杨不介意这些。” 国师：…… “我们得去麒麟他们了，我怕他们碰到这些怪物，不好对付。”慕鸢芷不免得有些担心师弟了。 顾容瑾还是那句话：“你担心什么，他身边有个神通广大的妖僧！” “阿弥陀佛，顾施主怎么在背后说贫僧坏话呢？” 熟悉的调侃的声音自后面响起。 慕鸢芷倏地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看见和尚和自家师弟在一起！ “麒麟，你没事？”慕鸢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就能站起身，不过等她想走的时候又腿麻了动不了…… “我扶你。”顾容瑾一把扶住慕鸢芷腰身，往自己怀里带。 “我没事师姐，倒是你们……”麒麟指着面前这条超级巨蛇，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你们是怎么把这样的怪物拿下的啊……” 顾容瑾摆手：“说来话长，不过我们仨都没有受伤。” “我们刚还被大老虎追呢。”国师补充道。 麒麟后怕得围着慕鸢芷转：“你真的没事师姐，你怎么都要顾容瑾扶着啊？” “真的没事，就是透支了体力，现在没力气了。”慕鸢芷笑得无奈。 麒麟这才放心，“我们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怪物，原来都跑你们这儿来了。” 他又看了一眼这条疯狂扭动身躯砸树的大蟒蛇。 光是这样看着他都觉得可怕了。 “既然我们都汇合了，可以出发继续找芦木和鳞木。”国师道。 “这么危险，我看我们还是跑，其实共生蛊真的没什么的师姐，裴商灵又不会随便死掉。”麒麟担忧道。 要是这里遍地都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可怎么办啊？他们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啊！ 顾容瑾不赞同：“那之前遇到的危险不就白搭了？” 太不划算了！ “容瑾说得对，来都来了，必须找到剩下的两根木。”慕鸢芷坚定道。 和尚勾唇笑：“真是有干劲，探险就该有这样的精神，像麒麟施主这样的小孩子害怕也是应该的。” “你真一天不犯贱能死！”麒麟翻了个白眼。 “贫僧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拉倒你。” 和尚不语，没有继续和麒麟吵嘴，而是走到大蛇跟前。 “你干什么？”麒麟不解地问：“别靠那么近？” “无事。”和尚把手里的佛珠甩到蛇的脑袋，这条蛇里面就安静了下来，头一倒，重重摔在地上，震得地动山摇。 所有人瞠目结舌。 “我的藏香都做不到让它晕倒……”国师像是没见过和尚一样重新打量对方。 顾容瑾不由得鼓掌：“厉害！” “他早来，我们就不用打得那么辛苦了。”慕鸢芷现在还是累得不行。 麒麟眨了眨眼：“元衍，你是真的会妖术？” 不然怎么一下子就把这巨蛇给整晕了。 和尚无奈道：“为什么不是仙术呢？” “你看起来不太像好人。” 麒麟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大家都在心里点头。 “阿弥陀佛，佛法无边。”和尚收回他的佛珠，紧接着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徒手掏进蛇的七寸，把什么东西给掏出来。 “容瑾，他这招和你的一样。” 第185章 吃了岂不是会变成巨人？ 顾容瑾双眸瞬了瞬，“还真是。” “顾容瑾，你俩该不会是一个师父的！？”麒麟一脸复杂地看向顾容瑾。 “不可能，我和和尚可没什么渊源。” 慕鸢芷：“他掏了什么出来？” 这造型像极了…… “鳞木！”她想起来了！ 麒麟马上就把鳞木的图案翻找出来，一对比，和尚手里攥着的一小截木头确实就是鳞木没有错！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顾容瑾说完，就看到失去鳞木的大蛇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趴趴的。 不仅如此，整条蛇也像缩水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十倍不止。 所有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慕鸢芷狐疑道：“难不成这条大蟒蛇就是靠着这根鳞木才长那么大的？” 顾容瑾：“这么神奇？如果把这块鳞木放人体，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效果？” 国师摸着下巴道：“鳞木已经绝迹叙旧，只有古籍中人们口耳相传的记载，其效果未必就是它的全部。” 麒麟想着想起忽然惊叫一声：“那我吃了岂不是会变成巨人？！” 顾容瑾邪笑：“说不定哦小麒麟，你吃了就变成大麒麟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还有别的其他药材相辅相成呢，药物的相互作用是很厉害的。”慕鸢芷安慰麒麟道。 “没事的小鬼，就算你变成了巨人，我们也不会嫌弃你，我指定会找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给你养老。”顾容瑾幸灾乐祸地拍了拍麒麟。 “……”麒麟：“我现在是越来越不想解开共生蛊了，共生就共生……” 和尚闻言转身，“玦尘谷的谷主连试药的勇气都没有吗？” “谁说我没有的！”麒麟不禁激，一下子就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区区共生蛊，我还要改良它呢！” “给你。”和尚笑着把手里的鳞木给麒麟。 慕鸢芷走过去看着这条大概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大蟒蛇，狐疑道：“大师是怎么知道它里面藏了鳞木？” 和尚挑眉：“贫僧自然有贫僧的法子。” 他的表情高深莫测，不愿意多说。 慕鸢芷的视线就来到和尚手里的佛珠。 这串佛珠一定不简单。 顾容瑾也靠过来，蹲下去查看这条大蟒蛇。 慕鸢芷眼神询问他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顾容瑾的眼神反问回去：你是大夫啊你问我？ 慕鸢芷眼尾挑了下：你们霜降不是擅长探案吗？ 麒麟不懂他们在眉来眼去什么，他也蹲下来给这条巨蛇验验尸。 “看起来的确是因为疯狂吸取了这块鳞木所以才能长成这样的。”他用小刀剖开蛇的肝脏肠子，又用手去摩挲它的血液。 他说着取走这条蛇的皮肉骨血的一部分装在他的另一个葫芦里。 “这森林里会不会有很多吃了鳞木的野兽啊？刚才的大老虎会不会也是？”慕鸢芷道。 此时，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看了大老虎回来了，他道：“公主殿下猜错了，大老虎的身体里并没有鳞木，它是自然长成那么大的。” 顾容瑾：“不奇怪，毕竟也没有很大，和这条蛇根本就没有办法比。” 咕咕—— 不知道谁的肚子响了一声，所有人都看了其他人一眼，谁都不想承认是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你们是想吃蛇羹还是红烧老虎啊？”和尚笑着问。 慕鸢芷表情有点不好，“非选不可吗？” 国师叹了口气：“野外求生，有得吃就不错了。” “你个和尚你老杀生吃肉？”麒麟嫌弃地看了和尚一眼。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和尚还是那句话。 慕鸢芷破罐子破摔地点头，“你们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人在野外，不矫情了，填饱肚子要紧。 顾容瑾见慕鸢芷没意见了，他就挽起袖子：“我来处理。” 和尚谦让地退到一边：“驸马爷请。” “不是一起吗？” 和尚闭上眼：“阿弥陀佛，贫僧见不得杀生。” 所有人：我信你的邪！ 野外自然没有做蛇羹的条件，顾容瑾和蛇肉和大老虎的肉都乱七八糟地烤好，香味盖过一切，只要闭着眼就能吃。 等他们吃饱，天色不早了，还差一样芦木就找齐。 所有人决定先休息一晚上，明日再动身去找。 “我现在不太敢睡。”麒麟就算困得要死也强撑起精神，他怕一睡就跟师姐一样陷入了多重幻境里。 和尚：“放心，幻境已经没了。” “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 慕鸢芷是这里最不敢睡的人，毕竟她害怕一觉醒来自己又是孤身一人，甚至看到顾容瑾尸体的幻境。 不睡一两天应该也没事？ “睡小鸢芷，没事，我给你守夜！”顾容瑾说着握住慕鸢芷的手紧紧攥住。 “之前你也在我旁边，不也没用？” 顾容瑾无法反驳，“元衍大师都说不会有幻境了，不要草木皆兵，不睡觉会变丑的。” “我变丑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吗？”慕鸢芷忽然正色问。 来自夫人的灵魂拷问，顾容瑾赶紧给自己辩驳：“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我那种喜欢皮囊的人吗？” “如果我变成了一只蚂蚱呢？” “……” 麒麟默默走开，到国师旁边坐下来。 不参合这种喜欢皮囊还是灵魂的拷问。 夜已深，他困得不行，一看国师和和尚都很精神抖擞，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睡。 爱咋咋的，睡觉要紧。 慕鸢芷躺在顾容瑾怀里，不知不觉也困得睡着了，她以为她会睡得并不安稳，哪知一觉睡到天亮。 睁开眼的瞬间，慕鸢芷猛地坐起来！ 之前的幻境仍旧让她心有余悸。 “哎呦，娘子你的脑袋可真硬啊！”被击到下巴的顾容瑾痛得龇牙咧嘴。 好好的软玉在怀，怎么忽然就…… “对不起，容瑾哥哥你没事？”慕鸢芷心疼地去查看顾容瑾的下巴，十分贴心地吹吹。 “没事，你亲亲我就没事了。”顾容瑾指了指自己的下巴，趁机讨点好处。 第185章 吃了岂不是会变成巨人？ 顾容瑾双眸瞬了瞬，“还真是。” “顾容瑾，你俩该不会是一个师父的！？”麒麟一脸复杂地看向顾容瑾。 “不可能，我和和尚可没什么渊源。” 慕鸢芷：“他掏了什么出来？” 这造型像极了…… “鳞木！”她想起来了！ 麒麟马上就把鳞木的图案翻找出来，一对比，和尚手里攥着的一小截木头确实就是鳞木没有错！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顾容瑾说完，就看到失去鳞木的大蛇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趴趴的。 不仅如此，整条蛇也像缩水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十倍不止。 所有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慕鸢芷狐疑道：“难不成这条大蟒蛇就是靠着这根鳞木才长那么大的？” 顾容瑾：“这么神奇？如果把这块鳞木放人体，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效果？” 国师摸着下巴道：“鳞木已经绝迹叙旧，只有古籍中人们口耳相传的记载，其效果未必就是它的全部。” 麒麟想着想起忽然惊叫一声：“那我吃了岂不是会变成巨人？！” 顾容瑾邪笑：“说不定哦小麒麟，你吃了就变成大麒麟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还有别的其他药材相辅相成呢，药物的相互作用是很厉害的。”慕鸢芷安慰麒麟道。 “没事的小鬼，就算你变成了巨人，我们也不会嫌弃你，我指定会找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给你养老。”顾容瑾幸灾乐祸地拍了拍麒麟。 “……”麒麟：“我现在是越来越不想解开共生蛊了，共生就共生……” 和尚闻言转身，“玦尘谷的谷主连试药的勇气都没有吗？” “谁说我没有的！”麒麟不禁激，一下子就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区区共生蛊，我还要改良它呢！” “给你。”和尚笑着把手里的鳞木给麒麟。 慕鸢芷走过去看着这条大概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大蟒蛇，狐疑道：“大师是怎么知道它里面藏了鳞木？” 和尚挑眉：“贫僧自然有贫僧的法子。” 他的表情高深莫测，不愿意多说。 慕鸢芷的视线就来到和尚手里的佛珠。 这串佛珠一定不简单。 顾容瑾也靠过来，蹲下去查看这条大蟒蛇。 慕鸢芷眼神询问他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顾容瑾的眼神反问回去：你是大夫啊你问我？ 慕鸢芷眼尾挑了下：你们霜降不是擅长探案吗？ 麒麟不懂他们在眉来眼去什么，他也蹲下来给这条巨蛇验验尸。 “看起来的确是因为疯狂吸取了这块鳞木所以才能长成这样的。”他用小刀剖开蛇的肝脏肠子，又用手去摩挲它的血液。 他说着取走这条蛇的皮肉骨血的一部分装在他的另一个葫芦里。 “这森林里会不会有很多吃了鳞木的野兽啊？刚才的大老虎会不会也是？”慕鸢芷道。 此时，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看了大老虎回来了，他道：“公主殿下猜错了，大老虎的身体里并没有鳞木，它是自然长成那么大的。” 顾容瑾：“不奇怪，毕竟也没有很大，和这条蛇根本就没有办法比。” 咕咕—— 不知道谁的肚子响了一声，所有人都看了其他人一眼，谁都不想承认是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你们是想吃蛇羹还是红烧老虎啊？”和尚笑着问。 慕鸢芷表情有点不好，“非选不可吗？” 国师叹了口气：“野外求生，有得吃就不错了。” “你个和尚你老杀生吃肉？”麒麟嫌弃地看了和尚一眼。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和尚还是那句话。 慕鸢芷破罐子破摔地点头，“你们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人在野外，不矫情了，填饱肚子要紧。 顾容瑾见慕鸢芷没意见了，他就挽起袖子：“我来处理。” 和尚谦让地退到一边：“驸马爷请。” “不是一起吗？” 和尚闭上眼：“阿弥陀佛，贫僧见不得杀生。” 所有人：我信你的邪！ 野外自然没有做蛇羹的条件，顾容瑾和蛇肉和大老虎的肉都乱七八糟地烤好，香味盖过一切，只要闭着眼就能吃。 等他们吃饱，天色不早了，还差一样芦木就找齐。 所有人决定先休息一晚上，明日再动身去找。 “我现在不太敢睡。”麒麟就算困得要死也强撑起精神，他怕一睡就跟师姐一样陷入了多重幻境里。 和尚：“放心，幻境已经没了。” “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 慕鸢芷是这里最不敢睡的人，毕竟她害怕一觉醒来自己又是孤身一人，甚至看到顾容瑾尸体的幻境。 不睡一两天应该也没事？ “睡小鸢芷，没事，我给你守夜！”顾容瑾说着握住慕鸢芷的手紧紧攥住。 “之前你也在我旁边，不也没用？” 顾容瑾无法反驳，“元衍大师都说不会有幻境了，不要草木皆兵，不睡觉会变丑的。” “我变丑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吗？”慕鸢芷忽然正色问。 来自夫人的灵魂拷问，顾容瑾赶紧给自己辩驳：“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我那种喜欢皮囊的人吗？” “如果我变成了一只蚂蚱呢？” “……” 麒麟默默走开，到国师旁边坐下来。 不参合这种喜欢皮囊还是灵魂的拷问。 夜已深，他困得不行，一看国师和和尚都很精神抖擞，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睡。 爱咋咋的，睡觉要紧。 慕鸢芷躺在顾容瑾怀里，不知不觉也困得睡着了，她以为她会睡得并不安稳，哪知一觉睡到天亮。 睁开眼的瞬间，慕鸢芷猛地坐起来！ 之前的幻境仍旧让她心有余悸。 “哎呦，娘子你的脑袋可真硬啊！”被击到下巴的顾容瑾痛得龇牙咧嘴。 好好的软玉在怀，怎么忽然就…… “对不起，容瑾哥哥你没事？”慕鸢芷心疼地去查看顾容瑾的下巴，十分贴心地吹吹。 “没事，你亲亲我就没事了。”顾容瑾指了指自己的下巴，趁机讨点好处。 第186章 下红雨 慕鸢芷无语：“别闹，大家都在。” 顾容瑾也很无语，咋碍事的人那么多呢？ “好了，我亲亲你也可以。”说罢，顾容瑾趁其不备亲在慕鸢芷的脸颊，惹来怀里人一记不客气地拳头伺候。 对于顾容瑾来说这小拳头揍得就像挠痒痒一样，纯粹就是夫妻之间耍花枪，他乐得讨打。 “我先去溪边洗个澡了。”慕鸢芷道。 “又洗？你怎么一天洗两次？”顾容瑾好奇地问。 “这种原始森林感觉待半天就有味道了。” “有吗没有啊，还是香香的。”顾容瑾嗅了嗅慕鸢芷的脖颈，又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反正我要去洗。” “我们一起！” 顾容瑾跟上。 麒麟还以为顾容瑾会被他师姐给打回来，结果并没有。 算了，两夫妻嘛一起洗就一起洗了。 两个人走远了，顾容瑾默契笑道：“夫人是故意的？想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什么一天要洗两次澡，一听就是扯谈。 她哪有那么娇气？ 再说他要跟来一起洗，她巨人没有拒绝并且嫌弃他，这就很不正常了！ 慕鸢芷点头：“我想跟你说说元衍和尚的事。” 她一副果然你很聪明的样子。 “你发现什么了吗？”顾容瑾问。 慕鸢芷摇头，她咬着唇瓣犹豫着道：“就是什么都没发现才让我担心。” “你是不是觉得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顾容瑾问。 慕鸢芷点头：“他能把麒麟安全带回来，还破了一个奇怪的八卦阵，他好像很运筹帷幄的样子。” “你觉得他有危险吗？” “暂时没有，可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一开始的目标是她，后来又跳反了。 顾容瑾抱起手臂思忖，“我一路都在留意他，他确实可疑，但是又……怎么说呢，可疑又可靠，如果他要对我们不利，其实有很多次都可以下手。” “又或许他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又或者还没到时候。”慕鸢芷思忖着道，“重点是我怕对麒麟不利。” “我们麒麟娘亲说到底是为了孩子操碎了心啊！”顾容瑾瞬间什么都懂了。 “我说正经的，你别胡说八道。”慕鸢芷没好气地瞪了顾容瑾一眼。 “想多没用，你也看到了，这和尚挺厉害的，指不定功力在我之上，再烦恼也没用，静观其变。” “说到底你不怀疑他？” “是这样，我确实不怎么怀疑。”顾容瑾点头道。 慕鸢芷咬着唇瓣：“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要太草木皆兵？” “是啊，他都帮我们找到解蛊的鳞木和巨脉蜻蜓了，或许他只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和尚呢。我们应该把心思放在这个原始森林上，想办法找到剩下的芦木，平安回去。” 边疆的战事更值得他在意。 慕鸢芷知道顾容瑾在想什么，她也时刻都想着，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他们来这里好几天。 滴答…… 滴答…… 忽然，有一滴红色的液体滴在慕鸢芷手背上，她吓了一跳。 然后滴滴答答的水声绵延不绝。 “下雨了？” 她和顾容瑾都狐疑抬头。 “真的是红色的雨？！”慕鸢芷下意识就不想淋这种雨，赶紧找地方去躲。 她只在古籍中看到过，没想到真的被她碰上了。 这黑海附近果然离奇！ 深红色的雨滴淅淅沥沥。 慕鸢芷和顾容瑾躲在岩洞里，衣服都被血色的雨水淋成了带红色。 她嗅了嗅自己的衣服，一股子泥土味。 “我猜的没错，这种血雨果然是因为气流里混入了红色的尘土，而不是古籍里猜测的什么人血什么冤情。” “古人见到天降异象总会找各种各样奇葩的理由来解释，往怪力乱神里靠。”顾容瑾也闻了闻自己的衣衫。 确实一股子泥土的味道。 慕鸢芷仰望外面的天空，红彤彤的血雨倾盆而下，确实挺吓人的。 “刚才太阳还晒死了，怎么突然就下雨了？”顾容瑾瞧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他转身去看岩洞里面，乌黑麻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猛兽出没？ 慕鸢芷有点累，她坐下来捡起一根木头生火。 幸好暗器不见了，生火的东西还在。 不然这会儿衣服湿了黏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一根木头不太够，慕鸢芷借着火光又去翻找。 “啊！”她忽然惊叫。 顾容瑾猛地回头，见慕鸢芷吓得扔了一根什么东西出去。 白色的，难不成是骨头？！ “怎么了？”他赶紧过去。 “头骨，人的！”慕鸢芷惊魂未定地望着被自己扔出去滚得老远的头盖骨，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骨头的气味。 顾容瑾安慰她道：“这种地方有死人并不奇怪。” “我知道……”慕鸢芷深呼吸着平复心跳，“我只是忽然捡到了吓了一跳。” 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的头盖骨，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敢再乱翻了，就这样一根木头生火就好。 慕鸢芷坐着一言不发，顾容瑾挨着她坐，时不时逗一逗她，安抚她的受惊吓的心情。 “我们得快点找到芦木，然后快点出去。” 这里真的很危险，白骨的出现提醒了她，这里可是怪物横行的原始森林，一不小心命都没有！ “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和他们会合，一起出发，没事的小鸢芷，有我在啊。”顾容瑾抱紧了慕鸢芷，“不管发生什么事，容瑾哥哥都会在你身边！” “嗯。”慕鸢芷往顾容瑾怀里更靠近了点。 听到让人安心的心跳声，她的心情能更加平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雨终于停了，空气中浓郁的泥土味呛鼻得很。 慕鸢芷和顾容瑾走出去，感觉天地间都覆上一层血红，给这座森林蒙上一层阴气森森。 他们沿路返回的时候，慕鸢芷不由自主提心吊胆了起来。 直到她看到麒麟他们，这种提心吊胆才消失。 “刚才你们这边下红雨了吗？”她问。 麒麟茫然地摇头，“什么红雨啊？没有啊，天气好得不得了。” 第186章 下红雨 慕鸢芷无语：“别闹，大家都在。” 顾容瑾也很无语，咋碍事的人那么多呢？ “好了，我亲亲你也可以。”说罢，顾容瑾趁其不备亲在慕鸢芷的脸颊，惹来怀里人一记不客气地拳头伺候。 对于顾容瑾来说这小拳头揍得就像挠痒痒一样，纯粹就是夫妻之间耍花枪，他乐得讨打。 “我先去溪边洗个澡了。”慕鸢芷道。 “又洗？你怎么一天洗两次？”顾容瑾好奇地问。 “这种原始森林感觉待半天就有味道了。” “有吗没有啊，还是香香的。”顾容瑾嗅了嗅慕鸢芷的脖颈，又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反正我要去洗。” “我们一起！” 顾容瑾跟上。 麒麟还以为顾容瑾会被他师姐给打回来，结果并没有。 算了，两夫妻嘛一起洗就一起洗了。 两个人走远了，顾容瑾默契笑道：“夫人是故意的？想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什么一天要洗两次澡，一听就是扯谈。 她哪有那么娇气？ 再说他要跟来一起洗，她巨人没有拒绝并且嫌弃他，这就很不正常了！ 慕鸢芷点头：“我想跟你说说元衍和尚的事。” 她一副果然你很聪明的样子。 “你发现什么了吗？”顾容瑾问。 慕鸢芷摇头，她咬着唇瓣犹豫着道：“就是什么都没发现才让我担心。” “你是不是觉得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顾容瑾问。 慕鸢芷点头：“他能把麒麟安全带回来，还破了一个奇怪的八卦阵，他好像很运筹帷幄的样子。” “你觉得他有危险吗？” “暂时没有，可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一开始的目标是她，后来又跳反了。 顾容瑾抱起手臂思忖，“我一路都在留意他，他确实可疑，但是又……怎么说呢，可疑又可靠，如果他要对我们不利，其实有很多次都可以下手。” “又或许他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又或者还没到时候。”慕鸢芷思忖着道，“重点是我怕对麒麟不利。” “我们麒麟娘亲说到底是为了孩子操碎了心啊！”顾容瑾瞬间什么都懂了。 “我说正经的，你别胡说八道。”慕鸢芷没好气地瞪了顾容瑾一眼。 “想多没用，你也看到了，这和尚挺厉害的，指不定功力在我之上，再烦恼也没用，静观其变。” “说到底你不怀疑他？” “是这样，我确实不怎么怀疑。”顾容瑾点头道。 慕鸢芷咬着唇瓣：“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要太草木皆兵？” “是啊，他都帮我们找到解蛊的鳞木和巨脉蜻蜓了，或许他只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和尚呢。我们应该把心思放在这个原始森林上，想办法找到剩下的芦木，平安回去。” 边疆的战事更值得他在意。 慕鸢芷知道顾容瑾在想什么，她也时刻都想着，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他们来这里好几天。 滴答…… 滴答…… 忽然，有一滴红色的液体滴在慕鸢芷手背上，她吓了一跳。 然后滴滴答答的水声绵延不绝。 “下雨了？” 她和顾容瑾都狐疑抬头。 “真的是红色的雨？！”慕鸢芷下意识就不想淋这种雨，赶紧找地方去躲。 她只在古籍中看到过，没想到真的被她碰上了。 这黑海附近果然离奇！ 深红色的雨滴淅淅沥沥。 慕鸢芷和顾容瑾躲在岩洞里，衣服都被血色的雨水淋成了带红色。 她嗅了嗅自己的衣服，一股子泥土味。 “我猜的没错，这种血雨果然是因为气流里混入了红色的尘土，而不是古籍里猜测的什么人血什么冤情。” “古人见到天降异象总会找各种各样奇葩的理由来解释，往怪力乱神里靠。”顾容瑾也闻了闻自己的衣衫。 确实一股子泥土的味道。 慕鸢芷仰望外面的天空，红彤彤的血雨倾盆而下，确实挺吓人的。 “刚才太阳还晒死了，怎么突然就下雨了？”顾容瑾瞧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他转身去看岩洞里面，乌黑麻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猛兽出没？ 慕鸢芷有点累，她坐下来捡起一根木头生火。 幸好暗器不见了，生火的东西还在。 不然这会儿衣服湿了黏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一根木头不太够，慕鸢芷借着火光又去翻找。 “啊！”她忽然惊叫。 顾容瑾猛地回头，见慕鸢芷吓得扔了一根什么东西出去。 白色的，难不成是骨头？！ “怎么了？”他赶紧过去。 “头骨，人的！”慕鸢芷惊魂未定地望着被自己扔出去滚得老远的头盖骨，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骨头的气味。 顾容瑾安慰她道：“这种地方有死人并不奇怪。” “我知道……”慕鸢芷深呼吸着平复心跳，“我只是忽然捡到了吓了一跳。” 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的头盖骨，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敢再乱翻了，就这样一根木头生火就好。 慕鸢芷坐着一言不发，顾容瑾挨着她坐，时不时逗一逗她，安抚她的受惊吓的心情。 “我们得快点找到芦木，然后快点出去。” 这里真的很危险，白骨的出现提醒了她，这里可是怪物横行的原始森林，一不小心命都没有！ “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和他们会合，一起出发，没事的小鸢芷，有我在啊。”顾容瑾抱紧了慕鸢芷，“不管发生什么事，容瑾哥哥都会在你身边！” “嗯。”慕鸢芷往顾容瑾怀里更靠近了点。 听到让人安心的心跳声，她的心情能更加平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雨终于停了，空气中浓郁的泥土味呛鼻得很。 慕鸢芷和顾容瑾走出去，感觉天地间都覆上一层血红，给这座森林蒙上一层阴气森森。 他们沿路返回的时候，慕鸢芷不由自主提心吊胆了起来。 直到她看到麒麟他们，这种提心吊胆才消失。 “刚才你们这边下红雨了吗？”她问。 麒麟茫然地摇头，“什么红雨啊？没有啊，天气好得不得了。” 第187章 危机靠近 和尚听了，感兴趣地挑眉：“据贫僧所知，这黑海方圆都没有红土地，哪来的血雨？” 没有红土地？ 慕鸢芷和顾容瑾对视了一眼，然后问国师：“国师大人，还有没有别的会引起血雨？” “有是有，但公主殿下你们的身上很明显都带着浓重的泥土味。” 麒麟闻言，过去用力嗅了嗅，“确实很浓的泥土味，师姐你白洗澡了！” 他并不知道他们没有去洗澡，而是去私聊。 慕鸢芷也没有解释，她看向顾容瑾，觉得他是想到什么。 是不是不方便在这里和大家讲？ “我之前怀疑的可能没有错，这里可能真的藏着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而且他们还有秘密武器！” 顾容瑾说着望向慕鸢芷：“小鸢芷，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朝廷军提供的几个方案里，有用南疆红土炼铁的方案，炼出来的兵器更纯更有杀伤力，也可以用作热兵器，火炮之流。” 慕鸢芷恍然大悟地点头，“说起来这味确实是南疆红土的味！” “确实南疆红土的味，我用过它们提炼出来香，非常怡人安神。”国师道。 “这里离南疆很远，煞费苦心把大批的南疆红土运过来一定是用来做军事用。”顾容瑾道。 如果他们没有看到劈开的黑海，他可能还不会那么肯定。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秘密培养士兵？”慕鸢芷神色凝重，“感觉很可怕。” “又不一定跟我们有关。”麒麟很乐观道。 “先别想那么多了，快点找到最后一样芦木，然后我再回去调查一下。”顾容瑾说。 所有人都赞同，他们在这里光猜测也没什么用。 只是最后的芦木要到哪里走？ 之前两样可以说是他们幸运找到了，接下来就未必了。 他们又走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找到芦木的样子。 这一天里他们能吃的就是山野果子，渴了就喝溪水，完全就跟野人没什么区别。 麒麟心疼他师姐一个姑娘要跟他们一样风餐露宿。 他无数次后悔答应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找这三样东西了！ 芦木啊芦木，你到底是在哪里？ “我走不动了！坐下来休息一下。”麒麟故意道。 他其实是想让师姐休息一下。 “好，我们也走了很久了，该坐下来休息一下了。”慕鸢芷第一个回应。 没有人反对，大家似乎也走累了。 “我们是不是该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去找？”找累了的麒麟已经开始天马行空了。 他靠在慕鸢芷肩膀，有一搭没一点道。 顾容瑾见状，若无其事坐在两个人中间，其实是强行坐进来挤开两个人，然后自然而然靠在慕鸢芷身上。 麒麟：…… 幼稚！ “为什么要按照北斗七星？”慕鸢芷不懂就问，“国师和你说的？” 麒麟摇头，“我就随便瞎说一下，北斗七星不是很厉害吗？” “瞎说也要有个谱，你不如让国师占卜一下。”顾容瑾说。 “能占这个他占了。” “或者你可以问一问……”顾容瑾朝着和尚的方向抬了下下巴，示意麒麟可以过去问。 “不要。”麒麟一口回绝，“他要是知道不早说了。” 慕鸢芷不赞同道：“难说，也许我们不问，他就不讲。” “切，他能有什么法子？”麒麟打死都不信。 “我们只要继续无头苍蝇一样找了。”顾容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在媳妇儿身上赖着。 慕鸢芷自然由得他靠，她也歪头靠在他脑袋上。 然后她就看见真的过去问了。 慕鸢芷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从表情上来看，一个一如既往悠然自得，一个从头到尾都凶巴巴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顾容瑾也开始天马行空了：“那什么芦木就不能莫名其妙掉在我们面前吗？” “想得倒是挺美的，我还想有一千两黄金莫名其妙掉下来呢。” “公主殿下还缺钱啊？” “缺啊，很缺。” 两个人随口聊着天，麒麟很快就回来。 “我就说他知道个屁！” “他说什么了？”慕鸢芷问。 “丫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有病呢！ 不想说话可以不说！ 懒洋洋靠在顾容瑾身上的慕鸢芷不解：“会不会是打哑谜？” 她推了推顾容瑾：“该你出马了学识渊博的瑾世子。” “我只是纨绔……”顾容瑾一副懒得动脑的样子：“是不是远方啊？远方是哪个方向，我们来时的方向吗？” 如果是从这个角度的话…… 慕鸢芷忽然坐直了身子：“不是有种说法东边是乐吗？” “有吗？”顾容瑾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有！”慕鸢芷敢肯定，“我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这种说法！” 麒麟眨巴着眼：“所以我们该往东？” “反正现在也没头绪，东边我们暂时没去过，就往那里走！”慕鸢芷一锤定音，其他人没有意见。 知道他们要往东边走的和尚笑问：“这是哪位施主猜的啊？” “我师姐！”麒麟斜了一眼和尚，“是不是猜对了？” 和尚不置可否。 麒麟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凑上前挤到慕鸢芷和顾容瑾中间。 “徒弟你能不能通通气？”顾容瑾真是无语了。 这小鬼怎么那么爱妨碍别人恩爱呢？ 麒麟更无语了，他只好往回走，和国师走一块。 慕鸢芷回头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麒麟，无奈地对顾容瑾道：“你不要欺负我师弟。” “谁欺负他了，我爱屋及乌，疼他呢。”顾容瑾此话也不解。 毕竟都把自己的绝学都教给麒麟了，至于麒麟能悟出多少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当然目前来说学得不错，没有辱没师门。 走着走着，顾容瑾忽然攥紧慕鸢芷的手腕。 “怎么了？找到了？” 慕鸢芷去看顾容瑾，才发他神色敛起，一点都不像是找到芦木的惊喜。 不会又有什么东西偷袭来了？ 顾容瑾没有说话，慕鸢芷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后面的人也停下步伐。 好像有什么危机正在靠近。 第187章 危机靠近 和尚听了，感兴趣地挑眉：“据贫僧所知，这黑海方圆都没有红土地，哪来的血雨？” 没有红土地？ 慕鸢芷和顾容瑾对视了一眼，然后问国师：“国师大人，还有没有别的会引起血雨？” “有是有，但公主殿下你们的身上很明显都带着浓重的泥土味。” 麒麟闻言，过去用力嗅了嗅，“确实很浓的泥土味，师姐你白洗澡了！” 他并不知道他们没有去洗澡，而是去私聊。 慕鸢芷也没有解释，她看向顾容瑾，觉得他是想到什么。 是不是不方便在这里和大家讲？ “我之前怀疑的可能没有错，这里可能真的藏着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而且他们还有秘密武器！” 顾容瑾说着望向慕鸢芷：“小鸢芷，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朝廷军提供的几个方案里，有用南疆红土炼铁的方案，炼出来的兵器更纯更有杀伤力，也可以用作热兵器，火炮之流。” 慕鸢芷恍然大悟地点头，“说起来这味确实是南疆红土的味！” “确实南疆红土的味，我用过它们提炼出来香，非常怡人安神。”国师道。 “这里离南疆很远，煞费苦心把大批的南疆红土运过来一定是用来做军事用。”顾容瑾道。 如果他们没有看到劈开的黑海，他可能还不会那么肯定。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秘密培养士兵？”慕鸢芷神色凝重，“感觉很可怕。” “又不一定跟我们有关。”麒麟很乐观道。 “先别想那么多了，快点找到最后一样芦木，然后我再回去调查一下。”顾容瑾说。 所有人都赞同，他们在这里光猜测也没什么用。 只是最后的芦木要到哪里走？ 之前两样可以说是他们幸运找到了，接下来就未必了。 他们又走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找到芦木的样子。 这一天里他们能吃的就是山野果子，渴了就喝溪水，完全就跟野人没什么区别。 麒麟心疼他师姐一个姑娘要跟他们一样风餐露宿。 他无数次后悔答应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找这三样东西了！ 芦木啊芦木，你到底是在哪里？ “我走不动了！坐下来休息一下。”麒麟故意道。 他其实是想让师姐休息一下。 “好，我们也走了很久了，该坐下来休息一下了。”慕鸢芷第一个回应。 没有人反对，大家似乎也走累了。 “我们是不是该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去找？”找累了的麒麟已经开始天马行空了。 他靠在慕鸢芷肩膀，有一搭没一点道。 顾容瑾见状，若无其事坐在两个人中间，其实是强行坐进来挤开两个人，然后自然而然靠在慕鸢芷身上。 麒麟：…… 幼稚！ “为什么要按照北斗七星？”慕鸢芷不懂就问，“国师和你说的？” 麒麟摇头，“我就随便瞎说一下，北斗七星不是很厉害吗？” “瞎说也要有个谱，你不如让国师占卜一下。”顾容瑾说。 “能占这个他占了。” “或者你可以问一问……”顾容瑾朝着和尚的方向抬了下下巴，示意麒麟可以过去问。 “不要。”麒麟一口回绝，“他要是知道不早说了。” 慕鸢芷不赞同道：“难说，也许我们不问，他就不讲。” “切，他能有什么法子？”麒麟打死都不信。 “我们只要继续无头苍蝇一样找了。”顾容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在媳妇儿身上赖着。 慕鸢芷自然由得他靠，她也歪头靠在他脑袋上。 然后她就看见真的过去问了。 慕鸢芷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从表情上来看，一个一如既往悠然自得，一个从头到尾都凶巴巴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顾容瑾也开始天马行空了：“那什么芦木就不能莫名其妙掉在我们面前吗？” “想得倒是挺美的，我还想有一千两黄金莫名其妙掉下来呢。” “公主殿下还缺钱啊？” “缺啊，很缺。” 两个人随口聊着天，麒麟很快就回来。 “我就说他知道个屁！” “他说什么了？”慕鸢芷问。 “丫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有病呢！ 不想说话可以不说！ 懒洋洋靠在顾容瑾身上的慕鸢芷不解：“会不会是打哑谜？” 她推了推顾容瑾：“该你出马了学识渊博的瑾世子。” “我只是纨绔……”顾容瑾一副懒得动脑的样子：“是不是远方啊？远方是哪个方向，我们来时的方向吗？” 如果是从这个角度的话…… 慕鸢芷忽然坐直了身子：“不是有种说法东边是乐吗？” “有吗？”顾容瑾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有！”慕鸢芷敢肯定，“我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这种说法！” 麒麟眨巴着眼：“所以我们该往东？” “反正现在也没头绪，东边我们暂时没去过，就往那里走！”慕鸢芷一锤定音，其他人没有意见。 知道他们要往东边走的和尚笑问：“这是哪位施主猜的啊？” “我师姐！”麒麟斜了一眼和尚，“是不是猜对了？” 和尚不置可否。 麒麟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凑上前挤到慕鸢芷和顾容瑾中间。 “徒弟你能不能通通气？”顾容瑾真是无语了。 这小鬼怎么那么爱妨碍别人恩爱呢？ 麒麟更无语了，他只好往回走，和国师走一块。 慕鸢芷回头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麒麟，无奈地对顾容瑾道：“你不要欺负我师弟。” “谁欺负他了，我爱屋及乌，疼他呢。”顾容瑾此话也不解。 毕竟都把自己的绝学都教给麒麟了，至于麒麟能悟出多少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当然目前来说学得不错，没有辱没师门。 走着走着，顾容瑾忽然攥紧慕鸢芷的手腕。 “怎么了？找到了？” 慕鸢芷去看顾容瑾，才发他神色敛起，一点都不像是找到芦木的惊喜。 不会又有什么东西偷袭来了？ 顾容瑾没有说话，慕鸢芷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后面的人也停下步伐。 好像有什么危机正在靠近。 第188章 自来猫 此时的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来。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可是，才这么一点动静？ 慕鸢芷狐疑地和顾容瑾对视了一眼。 顾容瑾心说可能是和刚才的大蟒蛇一样，软体动物能发出来的声响有限？ 或者它可以隐藏自己的声响？ 麒麟浑身戒备，警惕着未知的危险。 突然—— “喵呜！” 一只猫蹿了出来！ “猫？！”倏地看到这么一只没杀伤力的动物，慕鸢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总觉得这猫会不会突然变大！ 麒麟已经拿出他防身用暗器，和尚挡住他的手：“一只猫而已，不至于。” “喵呜！” “这可是原始森林，一只小猫是怎么活得下来的？”麒麟不信这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 顾容瑾点头：“麒麟说得没错，不能掉以轻心！” 他也拔出佩剑。 慕鸢芷瞅着这只就要蹿到他们面前小黑猫，觉得它好可爱，于是伸手去接。 “小鸢芷！” “师姐！” 顾容瑾和麒麟同时惊叫。 然后就看见这只全身黑不溜秋的猫咪扑到慕鸢芷怀里，被她接了个正着！ 顾容瑾握住佩剑的手紧了紧。 麒麟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 “喵~”小黑猫完全不怕生，蹭着慕鸢芷喵呜喵呜地叫，使劲撒娇卖萌。 慕鸢芷想起了她以前养的猫露珠，不由得对这只小黑猫心生怜爱。 “师姐你赶紧把它扔了！它有阴谋！”麒麟着急大叫。 可他师姐紧紧抱紧了这只猫，他又不能直接放暗器！ 顾容瑾也是如此，他的剑完全不能动。 “小鸢芷，这猫一定有诈！” “喵……”小猫咪似乎察觉到来自旁边的其他人类的不友善，可怜兮兮地看着慕鸢芷。 “这只猫好茶！”麒麟吃了一惊，“它一定不是好猫！” 顾容瑾也在旁边点头。 “你们不要跟一只猫争风吃醋，对不对阿小黑？”慕鸢芷抱着小黑猫蹭蹭脑袋。 “小黑？” 这已经取上名字了还能赶走吗？ 再说了，他们哪有跟一只猫争风吃醋？像话吗？！ “我看这小猫确实只是一只普通的没有杀伤力的猫。”国师道。 慕鸢芷点头：“就是，小猫能有什么坏心思？” “喵呜！”小黑高兴地冲慕鸢芷喵喵叫。 “可是这正常吗？它那么小一只‘人畜无害’的猫怎么在这里生存？”麒麟还是那句话。 和尚：“弱小的动物有弱小的动物生存的法则，有时候越是看起来弱不禁风越能掀起波澜。”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看的是小黑还是慕鸢芷。 “可是我们无缘无故带着这猫上路吗？我们都自顾不暇了，除非它有点用处。”顾容瑾道。 慕鸢芷一听，抱着小黑就走：“不跟你这个市侩的人说。” “我市侩？！”顾容瑾委屈，他难以置信地拍了拍麒麟，“你师姐为了一只可疑的自来猫居然这么说她相公！” “这就是你不对了，不过是一只猫，养了就养了。” “你怎么见风使舵呢！” 刚才还跟他统一战线呢！ 麒麟神秘一笑：“因为我忽然觉得没准这猫是真的不简单，不妨养一养。” 没准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运！ 反正也就一只猫，他们有五个人还能搞不定一只小猫？ 顾容瑾没空管这个倒戈的便宜徒弟，上赶着追媳妇儿了。 “小鸢芷你等等我啊！”顾容瑾追上去的时候，对小黑已经换了一张嘴脸：“小黑太可爱了我们养了。”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别打我家小黑的主意。”慕鸢芷说着把小黑抱离顾容瑾远一点。 …… 这就我家小黑了？ 还放着他这个亲亲相公？ 顾容瑾的心在滴血！ 他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很低，史无前例地底！ “喵呜！” 而这只破猫还洋洋得意地冲他叫！ 可恶的猫！ 不过顾容瑾就自艾自怜了一会儿，他自然很乐意看到慕鸢芷哄猫咪的时候开心的样子。 她平时绷得太紧了，很少会放松下来。 在外面对人绷紧，现在进了这座原始森林，对这里的危险高度警惕。 难得出现一只小动物让她开心，就为了这个，他也觉得带上这只猫很好。 一行五人一路朝着东边出发，倒是没有再遇上什么怪物或者是猛兽。 整座森林似乎变得宁静和谐了起来。 天色逐渐开始暗下来，给人心里上一中强烈的暗示，似乎危险已经慢慢靠近的样子。 这个时候，本来窝在慕鸢芷怀里的小黑突然开始躁动起来。 “怎么了小黑？”慕鸢芷问。 小黑没有回应慕鸢芷，而是望着一个方向。 “小黑该不会是发现了芦木？”麒麟天马行空地想。 “想多了，我们从头到尾都没让它找芦木，忽然天降一只自来猫帮我们找到芦木，这运气也没谁了！”顾容瑾摆手表示不可能。 就在这时，小黑突然慕鸢芷的怀抱，嗖的一下蹿得没影了！ “小黑你别跑那么快！”慕鸢芷赶紧去追。 “小鸢芷你等等我！” “师姐！” 三个人追着一只猫，这猫蹿得飞快，就算顾容瑾用轻功也没有追上。 他这时才能心里暗叹这猫真的非比寻常，不像表面上看到那么弱小。 忽然，小黑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所有人抬眸一看，映入眼睑的竟然是五彩斑斓的池子！ 在黄昏的映照下，彩池散发出美丽耀眼的光芒，让人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池子！”慕鸢芷由衷感叹。 顾容瑾惊叹归惊叹，还是保持警惕。 越漂亮的东西越能迷惑人，这五彩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 他正想着，就看到小黑哒哒哒跑过去，俯下身，欢快地舔了一口池水。 想来是没有毒。 所有人心里想。 小黑一直低垂着脑袋喝水，慕鸢芷走过去，近距离看这片五彩池更漂亮了。 “和尚，这是什么你知道吗？”麒麟问。 和尚：“这叫彩虹池，传言是天宫掉下凡间的池子。” “你还真懂，你对这里未免也太熟悉了。” 第188章 自来猫 此时的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来。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可是，才这么一点动静？ 慕鸢芷狐疑地和顾容瑾对视了一眼。 顾容瑾心说可能是和刚才的大蟒蛇一样，软体动物能发出来的声响有限？ 或者它可以隐藏自己的声响？ 麒麟浑身戒备，警惕着未知的危险。 突然—— “喵呜！” 一只猫蹿了出来！ “猫？！”倏地看到这么一只没杀伤力的动物，慕鸢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总觉得这猫会不会突然变大！ 麒麟已经拿出他防身用暗器，和尚挡住他的手：“一只猫而已，不至于。” “喵呜！” “这可是原始森林，一只小猫是怎么活得下来的？”麒麟不信这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 顾容瑾点头：“麒麟说得没错，不能掉以轻心！” 他也拔出佩剑。 慕鸢芷瞅着这只就要蹿到他们面前小黑猫，觉得它好可爱，于是伸手去接。 “小鸢芷！” “师姐！” 顾容瑾和麒麟同时惊叫。 然后就看见这只全身黑不溜秋的猫咪扑到慕鸢芷怀里，被她接了个正着！ 顾容瑾握住佩剑的手紧了紧。 麒麟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 “喵~”小黑猫完全不怕生，蹭着慕鸢芷喵呜喵呜地叫，使劲撒娇卖萌。 慕鸢芷想起了她以前养的猫露珠，不由得对这只小黑猫心生怜爱。 “师姐你赶紧把它扔了！它有阴谋！”麒麟着急大叫。 可他师姐紧紧抱紧了这只猫，他又不能直接放暗器！ 顾容瑾也是如此，他的剑完全不能动。 “小鸢芷，这猫一定有诈！” “喵……”小猫咪似乎察觉到来自旁边的其他人类的不友善，可怜兮兮地看着慕鸢芷。 “这只猫好茶！”麒麟吃了一惊，“它一定不是好猫！” 顾容瑾也在旁边点头。 “你们不要跟一只猫争风吃醋，对不对阿小黑？”慕鸢芷抱着小黑猫蹭蹭脑袋。 “小黑？” 这已经取上名字了还能赶走吗？ 再说了，他们哪有跟一只猫争风吃醋？像话吗？！ “我看这小猫确实只是一只普通的没有杀伤力的猫。”国师道。 慕鸢芷点头：“就是，小猫能有什么坏心思？” “喵呜！”小黑高兴地冲慕鸢芷喵喵叫。 “可是这正常吗？它那么小一只‘人畜无害’的猫怎么在这里生存？”麒麟还是那句话。 和尚：“弱小的动物有弱小的动物生存的法则，有时候越是看起来弱不禁风越能掀起波澜。”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看的是小黑还是慕鸢芷。 “可是我们无缘无故带着这猫上路吗？我们都自顾不暇了，除非它有点用处。”顾容瑾道。 慕鸢芷一听，抱着小黑就走：“不跟你这个市侩的人说。” “我市侩？！”顾容瑾委屈，他难以置信地拍了拍麒麟，“你师姐为了一只可疑的自来猫居然这么说她相公！” “这就是你不对了，不过是一只猫，养了就养了。” “你怎么见风使舵呢！” 刚才还跟他统一战线呢！ 麒麟神秘一笑：“因为我忽然觉得没准这猫是真的不简单，不妨养一养。” 没准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运！ 反正也就一只猫，他们有五个人还能搞不定一只小猫？ 顾容瑾没空管这个倒戈的便宜徒弟，上赶着追媳妇儿了。 “小鸢芷你等等我啊！”顾容瑾追上去的时候，对小黑已经换了一张嘴脸：“小黑太可爱了我们养了。”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别打我家小黑的主意。”慕鸢芷说着把小黑抱离顾容瑾远一点。 …… 这就我家小黑了？ 还放着他这个亲亲相公？ 顾容瑾的心在滴血！ 他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很低，史无前例地底！ “喵呜！” 而这只破猫还洋洋得意地冲他叫！ 可恶的猫！ 不过顾容瑾就自艾自怜了一会儿，他自然很乐意看到慕鸢芷哄猫咪的时候开心的样子。 她平时绷得太紧了，很少会放松下来。 在外面对人绷紧，现在进了这座原始森林，对这里的危险高度警惕。 难得出现一只小动物让她开心，就为了这个，他也觉得带上这只猫很好。 一行五人一路朝着东边出发，倒是没有再遇上什么怪物或者是猛兽。 整座森林似乎变得宁静和谐了起来。 天色逐渐开始暗下来，给人心里上一中强烈的暗示，似乎危险已经慢慢靠近的样子。 这个时候，本来窝在慕鸢芷怀里的小黑突然开始躁动起来。 “怎么了小黑？”慕鸢芷问。 小黑没有回应慕鸢芷，而是望着一个方向。 “小黑该不会是发现了芦木？”麒麟天马行空地想。 “想多了，我们从头到尾都没让它找芦木，忽然天降一只自来猫帮我们找到芦木，这运气也没谁了！”顾容瑾摆手表示不可能。 就在这时，小黑突然慕鸢芷的怀抱，嗖的一下蹿得没影了！ “小黑你别跑那么快！”慕鸢芷赶紧去追。 “小鸢芷你等等我！” “师姐！” 三个人追着一只猫，这猫蹿得飞快，就算顾容瑾用轻功也没有追上。 他这时才能心里暗叹这猫真的非比寻常，不像表面上看到那么弱小。 忽然，小黑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所有人抬眸一看，映入眼睑的竟然是五彩斑斓的池子！ 在黄昏的映照下，彩池散发出美丽耀眼的光芒，让人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池子！”慕鸢芷由衷感叹。 顾容瑾惊叹归惊叹，还是保持警惕。 越漂亮的东西越能迷惑人，这五彩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 他正想着，就看到小黑哒哒哒跑过去，俯下身，欢快地舔了一口池水。 想来是没有毒。 所有人心里想。 小黑一直低垂着脑袋喝水，慕鸢芷走过去，近距离看这片五彩池更漂亮了。 “和尚，这是什么你知道吗？”麒麟问。 和尚：“这叫彩虹池，传言是天宫掉下凡间的池子。” “你还真懂，你对这里未免也太熟悉了。” 第189章 埋伏 和尚笑而不语。 麒麟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能问出什么来。 他凑到慕鸢芷跟前，望着彩虹池映着四周围也绚烂一片的花花草草，突发奇想：“这里会不会有芦木？” 慕鸢芷闻言，放眼望去，“天快黑了，一眼望不到。” “我到处找找。”麒麟说。 和尚就笑：“说不定是在池底呢，要不你跳下去？” “少蒙我！”麒麟表示自己才不上当。 他是傻了才会跳下去。 国师却是看了和尚一眼，说：“说不定真的就在彩虹池下面。” “怎么连师父你都这么说？！”麒麟狐疑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徘徊。 这俩人该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联盟了。 “麒麟水性不好。”慕鸢芷道。 “我们这里有个水性很好的人啊。”国师说着看向顾容瑾。 顾容瑾：…… “你可真是会说话小杨。”顾容瑾嘴角抽了抽。 “太危险了，谁知道这池子有毒没毒？”慕鸢芷不赞同道。 “师姐，刚才你对我也没有这么说，就说我不会水性。”不管怎么样，反正麒麟是品出一点偏心，然后就开始生闷气，“小黑都喝了，它还在活蹦乱跳呢。” “喵呜！”被点到名的小黑欢快地叫了一声。 “元衍，你跳，你不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吗？”麒麟冲和尚挑眉。 “这个时候给贫僧一定高帽戴啊？” “夸你你还不愿意，那算了，我知道你怕。” “马上就用起激将法了，麒麟施主果然是幼稚的小鬼。” “你跳不跳？” “不用跳，麒麟你这记性，你忘了大师会劈海啊？”顾容瑾提醒麒麟。 “对啊，你快劈一个！” 于是，梅开二度，和尚运功一掌打地面！ 地动山摇间，彩虹池被劈开了两半，池子里的植物暴露无疑。 所有人探头一看，没有他们要找的芦木。 麒麟：“再劈！劈旁边一点！” 直到和尚劈了好几次，池子里依旧不见芦木的身影。 麒麟失望透顶：“看来你的情报也不咋样。” 慕鸢芷：“芦木好像是生长在沼泽森林的？” “我在想也许这森林这么奇怪，会长在池子里呢。”麒麟摇头，“算了走。” “等一下!” 慕鸢芷拉住麒麟，指着劈开的彩虹池里，不怎么起眼的一株植物，不仔细看，很容易被黄昏的霞光给遮蔽住。 “好像真的是芦木!”麒麟大喜。 顾容瑾已经闪身过去，他挥着剑斩开碍事的其他野草，一看，果然是芦木！ “容瑾你小心一点，快回来！”慕鸢芷担忧道，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运气的和尚，担心对方一时间内力耗多了会维持不住。 顾容瑾摘了芦木就赶紧回到岸上，献宝似的把收获交到慕鸢芷手上，求夸奖的表情。 和尚收回手，深藏功与名。 “这样子我们就完成任务了，可以出去了？”麒麟对其他人道。 慕鸢芷：“我们最好白天再出去？” “可是在这里也没有安全到哪里去。”麒麟说道。 顾容瑾：“走，我们出去，不管怎么样，反正都是不省心的。” 慕鸢芷放眼望去，“我们现在走哪个方向才能出去？” “不要按来的时候的方位了？也许就不会碰到危险的家伙？”麒麟道。 顾容瑾摇头：“整个黑海附近都被操控了，我们在哪里出去都没有影响。” “随便找一个出口了，找个最近的。”慕鸢芷说。 所有人都看向和尚。 和尚：“看贫僧做什么？” “大师对这里很熟啊，自然是看你。”抱起小黑的慕鸢芷道。 “对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大家都知道你厉害了。”麒麟催促道。 “西边，半个时辰就能出去。” “你果然是这里的百事通。”麒麟嘟囔道。 慕鸢芷：“的亏了元衍大师，不然我们这次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也许得困几个月，九死一生。” “师姐，你别夸他夸得那么好，这家伙一开始可是冲着你来的！”麒麟提醒慕鸢芷道。 “那就当他将功补过。”慕鸢芷道。 和尚也不管他们当着他的面都在编排什么，一直都是那副样子，走在一行人的最后。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真的就看到出口了，路明显开阔了不少。 都能感受到外面和森林里不一样的气息了。 夜色正浓，四周围一片漆黑，没有灯火，只有他们点燃用来照明的火把。 慕鸢芷有点恍惚，他们就这样快速安全地出来了？ 她不由自由往后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森林仿佛潜伏着巨大的危险。 而这些危险现在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这次确实多亏了这个和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突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亮起了火光！ 紧接着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火光也亮了起来，把这里照得和白天没什么两样！ 顾容瑾下意识就护在慕鸢芷身前，麒麟也是。 看来这些家伙一开始就埋伏在这里了——骑兵！ 围困他们的是铁甲骑兵，一个个骑着高大的战马，黑压压一片，肃杀的气氛蔓延开来，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就算这不是在战场上，也足以让人心悸！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哪里来的骑兵？！ “大家小心。”国师道。 所有人都攥紧了手里的武器，戒备地望着突如其来的阵仗。 这些骑兵个个都牛高马大，壮硕得很，围起来就像一堵高高的围墙，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而慕鸢芷他们就像瓮中之鳖，无处可逃，只能做无谓的挣扎。 但细看，这里悠然自得的人也有两个，国师一向云淡风轻，和尚一如既往神秘莫测。 这竟让他们看起来气势上不输分毫。 “你们是什么人？！”顾容瑾大声问。 这些骑兵就像战争人偶，阴沉着脸不说话，在黑夜中尤为吓人。 “难道他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语言？”麒麟道。 可他们看起来是汉人啊！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除了和尚以外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第189章 埋伏 和尚笑而不语。 麒麟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能问出什么来。 他凑到慕鸢芷跟前，望着彩虹池映着四周围也绚烂一片的花花草草，突发奇想：“这里会不会有芦木？” 慕鸢芷闻言，放眼望去，“天快黑了，一眼望不到。” “我到处找找。”麒麟说。 和尚就笑：“说不定是在池底呢，要不你跳下去？” “少蒙我！”麒麟表示自己才不上当。 他是傻了才会跳下去。 国师却是看了和尚一眼，说：“说不定真的就在彩虹池下面。” “怎么连师父你都这么说？！”麒麟狐疑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徘徊。 这俩人该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联盟了。 “麒麟水性不好。”慕鸢芷道。 “我们这里有个水性很好的人啊。”国师说着看向顾容瑾。 顾容瑾：…… “你可真是会说话小杨。”顾容瑾嘴角抽了抽。 “太危险了，谁知道这池子有毒没毒？”慕鸢芷不赞同道。 “师姐，刚才你对我也没有这么说，就说我不会水性。”不管怎么样，反正麒麟是品出一点偏心，然后就开始生闷气，“小黑都喝了，它还在活蹦乱跳呢。” “喵呜！”被点到名的小黑欢快地叫了一声。 “元衍，你跳，你不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吗？”麒麟冲和尚挑眉。 “这个时候给贫僧一定高帽戴啊？” “夸你你还不愿意，那算了，我知道你怕。” “马上就用起激将法了，麒麟施主果然是幼稚的小鬼。” “你跳不跳？” “不用跳，麒麟你这记性，你忘了大师会劈海啊？”顾容瑾提醒麒麟。 “对啊，你快劈一个！” 于是，梅开二度，和尚运功一掌打地面！ 地动山摇间，彩虹池被劈开了两半，池子里的植物暴露无疑。 所有人探头一看，没有他们要找的芦木。 麒麟：“再劈！劈旁边一点！” 直到和尚劈了好几次，池子里依旧不见芦木的身影。 麒麟失望透顶：“看来你的情报也不咋样。” 慕鸢芷：“芦木好像是生长在沼泽森林的？” “我在想也许这森林这么奇怪，会长在池子里呢。”麒麟摇头，“算了走。” “等一下!” 慕鸢芷拉住麒麟，指着劈开的彩虹池里，不怎么起眼的一株植物，不仔细看，很容易被黄昏的霞光给遮蔽住。 “好像真的是芦木!”麒麟大喜。 顾容瑾已经闪身过去，他挥着剑斩开碍事的其他野草，一看，果然是芦木！ “容瑾你小心一点，快回来！”慕鸢芷担忧道，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运气的和尚，担心对方一时间内力耗多了会维持不住。 顾容瑾摘了芦木就赶紧回到岸上，献宝似的把收获交到慕鸢芷手上，求夸奖的表情。 和尚收回手，深藏功与名。 “这样子我们就完成任务了，可以出去了？”麒麟对其他人道。 慕鸢芷：“我们最好白天再出去？” “可是在这里也没有安全到哪里去。”麒麟说道。 顾容瑾：“走，我们出去，不管怎么样，反正都是不省心的。” 慕鸢芷放眼望去，“我们现在走哪个方向才能出去？” “不要按来的时候的方位了？也许就不会碰到危险的家伙？”麒麟道。 顾容瑾摇头：“整个黑海附近都被操控了，我们在哪里出去都没有影响。” “随便找一个出口了，找个最近的。”慕鸢芷说。 所有人都看向和尚。 和尚：“看贫僧做什么？” “大师对这里很熟啊，自然是看你。”抱起小黑的慕鸢芷道。 “对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大家都知道你厉害了。”麒麟催促道。 “西边，半个时辰就能出去。” “你果然是这里的百事通。”麒麟嘟囔道。 慕鸢芷：“的亏了元衍大师，不然我们这次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也许得困几个月，九死一生。” “师姐，你别夸他夸得那么好，这家伙一开始可是冲着你来的！”麒麟提醒慕鸢芷道。 “那就当他将功补过。”慕鸢芷道。 和尚也不管他们当着他的面都在编排什么，一直都是那副样子，走在一行人的最后。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真的就看到出口了，路明显开阔了不少。 都能感受到外面和森林里不一样的气息了。 夜色正浓，四周围一片漆黑，没有灯火，只有他们点燃用来照明的火把。 慕鸢芷有点恍惚，他们就这样快速安全地出来了？ 她不由自由往后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森林仿佛潜伏着巨大的危险。 而这些危险现在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这次确实多亏了这个和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突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亮起了火光！ 紧接着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火光也亮了起来，把这里照得和白天没什么两样！ 顾容瑾下意识就护在慕鸢芷身前，麒麟也是。 看来这些家伙一开始就埋伏在这里了——骑兵！ 围困他们的是铁甲骑兵，一个个骑着高大的战马，黑压压一片，肃杀的气氛蔓延开来，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就算这不是在战场上，也足以让人心悸！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哪里来的骑兵？！ “大家小心。”国师道。 所有人都攥紧了手里的武器，戒备地望着突如其来的阵仗。 这些骑兵个个都牛高马大，壮硕得很，围起来就像一堵高高的围墙，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而慕鸢芷他们就像瓮中之鳖，无处可逃，只能做无谓的挣扎。 但细看，这里悠然自得的人也有两个，国师一向云淡风轻，和尚一如既往神秘莫测。 这竟让他们看起来气势上不输分毫。 “你们是什么人？！”顾容瑾大声问。 这些骑兵就像战争人偶，阴沉着脸不说话，在黑夜中尤为吓人。 “难道他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语言？”麒麟道。 可他们看起来是汉人啊！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除了和尚以外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第190章 是戚时淮！ “戚时淮？！” 慕鸢芷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戚时淮，她下意识去看顾容瑾，可顾容瑾的眼里也都是惊讶。 很显然，顾容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戚时淮。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士兵是戚时淮的兵？ 天子让他秘密在这里练兵？ 不，看起来不太像。 她感觉这些不像是朝廷的正规兵马。 难道是戚时淮私自养兵？ 他想做什么？！ 无数的问题涌入了慕鸢芷的脑子。 其他人严阵以待，明显是感觉到戚时淮来者不善。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戚时淮拱手施礼，然后对其他人逐个颔首，视线来到顾容瑾身上时，和对方对视了一下就收回目光。 慕鸢芷：“戚将军为何在此？” “回公主殿下的话，微臣时刻记挂着江山社稷的安危，既在此自然因为此事。”戚时淮笑道。 “如此说来，是我父皇命你在这里秘密练兵了？” 慕鸢芷的话明显让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那些骑兵散发出来的气场甚至比刚才更甚，压迫感前所未有地高。 麒麟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暗器。 戚时淮哈哈笑了一声，他道：“公主殿下说话还是那么有趣，您可知您的父皇下达了什么命令？” “什么命令？”慕鸢芷有种不好的预感。 戚时淮的视线扫过顾容瑾，然后敛起神色才对慕鸢芷说：“议和。” 国师：“以和为贵倒也无可厚非。” “没错，战争只会让生灵涂炭，可是国师又知不知道我们的边境已经失守，两座城池让敌军占领，百姓被屠杀万余人！”戚时淮说到最后，眼里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什么？！ 这会儿就连和尚也吃惊挑眉了。 他们进去原始森林的这几天里，外面竟然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姓被敌军屠杀，城池也丢了两座？！ 慕鸢芷难以置信地咀嚼着戚时淮的话，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就这样，陛下还不愿意派我领兵杀敌，他宁愿窝囊地议和让敌军得寸进尺，公主您说这对吗？”戚时淮逼问慕鸢芷道。 顾容瑾神色凝重开口：“所以你召集兵马在这里是想造反吗？” 这些兵马一看就不是临时能召集来的，他们看起来训练有素，一点都不像是新兵。 现在帝国的军队，没有兵符的戚时淮肯定调不动的。 戚时淮又哈哈笑，他几乎笑出了眼泪，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地方，在此时此刻显得诡异又惊悚。 好不容易笑完了，戚时淮才反问顾容瑾：“容瑾，你比我清楚，造反的到底是谁？陛下得位不正，他连号令你们的权利都没有，算什么天子？” 他一脸冷静不屑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轻蔑地勾了勾唇。 “你还记得你当初进霜降发的誓吗？誓死保卫江山社稷稳定，现在江山社稷已经被一个篡位的人弄得乌烟瘴气，难道不应该清君吗？” 麒麟大吃了一惊。 这人是真的要推翻天子？ 就凭这些兵吗？ 他怎么看最多也就一万兵马，就算还偷偷藏了不少，可朝廷至少也有百万兵马？ 以卵击石？ “戚时淮你头脑发热了。”顾容瑾拧紧了眉头，“你以为是小孩子玩泥巴呢？你这是把所有人的九族都拴在你的裤腰带上。” “所以你怕了？”戚时淮冷静地嘲讽。 慕鸢芷还在消化着现在的状况，天子不抵抗外敌入侵反而求和，戚时淮要怂恿顾容瑾造反……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光是想想，慕鸢芷就觉得心脏跳得飞快，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 顾容瑾：“这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是整个帝国的百姓会不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问题！” “边境的百姓就不是百姓吗？”戚时淮反问，“或者你会觉得求和之后，敌人不会得寸进尺，到时候反而加剧帝国的分裂，诸侯揭竿而起，百姓又该如何？你别忘了这片土地的历史是有过群雄割据的时代。” 顾容瑾沉默了。 “没关系，你好好想想，不急的，多一天，就可以变幻莫测而已。”戚时淮呵笑道。 “你现在已经是朝廷通缉犯了？”麒麟问。 他一开口把本来就诡异的气氛变得更加不可言说。 “麒麟！”慕鸢芷小声制止师弟。 “倒也没有，明面上我还是困在京师里的不得志的将军。”戚时淮道。 慕鸢芷心道难道这个戚时淮也有个替身？ 他的视线落在和尚身上，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位大师又是？”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和尚。” “有意思。”戚时淮显然不信，能在这些人里面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戚时淮的目光又回到慕鸢芷身上：“公主殿下还要回去吗？” 顾容瑾也看向慕鸢芷。 她想走，不管是天涯海角，他都会相随的，她要是回去，那他也会陪她一起。 “我自然得回去，还要重要的事没做。” 共生蛊！ 再说，容瑾还没做出决定，她也还没做出决定。 任何事都不能头脑一热不顾一切。 戚时淮点头，“需要微臣派人护送公主殿下吗？” “戚时淮！”顾容瑾低喝了一声，他的眼神隐约还带着杀气。 戚时淮没想到会在顾容瑾眼里看见对自己的杀意。 只要涉及到慕鸢芷，他这位出生入死的战友就会失去理智啊？ “别那么激动，我是字面上的意思，并没有要拿她当筹码的意思，再说了要人质我可以直接绑了太子。”戚时淮道。 闻言，顾容瑾才敛起浑身的煞气。 慕鸢芷这才想起来，戚时淮的妹妹是准太子妃，他这是要弃自己的妹妹于不顾？ “怎么样容瑾，你是现在就回答我，还是留下来多考虑几天？”戚时淮就像下最后通牒，“你放心，我不会扣下嫂子的。” 不会扣下她，其他人呢？ 慕鸢芷确定她听到了戚时淮的弦外之音。 可这里还有谁适合当人质吗？ 太子不是那么好绑，绑个有利用价值的人……国师？ 第190章 是戚时淮！ “戚时淮？！” 慕鸢芷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戚时淮，她下意识去看顾容瑾，可顾容瑾的眼里也都是惊讶。 很显然，顾容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戚时淮。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士兵是戚时淮的兵？ 天子让他秘密在这里练兵？ 不，看起来不太像。 她感觉这些不像是朝廷的正规兵马。 难道是戚时淮私自养兵？ 他想做什么？！ 无数的问题涌入了慕鸢芷的脑子。 其他人严阵以待，明显是感觉到戚时淮来者不善。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戚时淮拱手施礼，然后对其他人逐个颔首，视线来到顾容瑾身上时，和对方对视了一下就收回目光。 慕鸢芷：“戚将军为何在此？” “回公主殿下的话，微臣时刻记挂着江山社稷的安危，既在此自然因为此事。”戚时淮笑道。 “如此说来，是我父皇命你在这里秘密练兵了？” 慕鸢芷的话明显让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那些骑兵散发出来的气场甚至比刚才更甚，压迫感前所未有地高。 麒麟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暗器。 戚时淮哈哈笑了一声，他道：“公主殿下说话还是那么有趣，您可知您的父皇下达了什么命令？” “什么命令？”慕鸢芷有种不好的预感。 戚时淮的视线扫过顾容瑾，然后敛起神色才对慕鸢芷说：“议和。” 国师：“以和为贵倒也无可厚非。” “没错，战争只会让生灵涂炭，可是国师又知不知道我们的边境已经失守，两座城池让敌军占领，百姓被屠杀万余人！”戚时淮说到最后，眼里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什么？！ 这会儿就连和尚也吃惊挑眉了。 他们进去原始森林的这几天里，外面竟然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姓被敌军屠杀，城池也丢了两座？！ 慕鸢芷难以置信地咀嚼着戚时淮的话，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就这样，陛下还不愿意派我领兵杀敌，他宁愿窝囊地议和让敌军得寸进尺，公主您说这对吗？”戚时淮逼问慕鸢芷道。 顾容瑾神色凝重开口：“所以你召集兵马在这里是想造反吗？” 这些兵马一看就不是临时能召集来的，他们看起来训练有素，一点都不像是新兵。 现在帝国的军队，没有兵符的戚时淮肯定调不动的。 戚时淮又哈哈笑，他几乎笑出了眼泪，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地方，在此时此刻显得诡异又惊悚。 好不容易笑完了，戚时淮才反问顾容瑾：“容瑾，你比我清楚，造反的到底是谁？陛下得位不正，他连号令你们的权利都没有，算什么天子？” 他一脸冷静不屑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轻蔑地勾了勾唇。 “你还记得你当初进霜降发的誓吗？誓死保卫江山社稷稳定，现在江山社稷已经被一个篡位的人弄得乌烟瘴气，难道不应该清君吗？” 麒麟大吃了一惊。 这人是真的要推翻天子？ 就凭这些兵吗？ 他怎么看最多也就一万兵马，就算还偷偷藏了不少，可朝廷至少也有百万兵马？ 以卵击石？ “戚时淮你头脑发热了。”顾容瑾拧紧了眉头，“你以为是小孩子玩泥巴呢？你这是把所有人的九族都拴在你的裤腰带上。” “所以你怕了？”戚时淮冷静地嘲讽。 慕鸢芷还在消化着现在的状况，天子不抵抗外敌入侵反而求和，戚时淮要怂恿顾容瑾造反……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光是想想，慕鸢芷就觉得心脏跳得飞快，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 顾容瑾：“这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是整个帝国的百姓会不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问题！” “边境的百姓就不是百姓吗？”戚时淮反问，“或者你会觉得求和之后，敌人不会得寸进尺，到时候反而加剧帝国的分裂，诸侯揭竿而起，百姓又该如何？你别忘了这片土地的历史是有过群雄割据的时代。” 顾容瑾沉默了。 “没关系，你好好想想，不急的，多一天，就可以变幻莫测而已。”戚时淮呵笑道。 “你现在已经是朝廷通缉犯了？”麒麟问。 他一开口把本来就诡异的气氛变得更加不可言说。 “麒麟！”慕鸢芷小声制止师弟。 “倒也没有，明面上我还是困在京师里的不得志的将军。”戚时淮道。 慕鸢芷心道难道这个戚时淮也有个替身？ 他的视线落在和尚身上，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位大师又是？”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和尚。” “有意思。”戚时淮显然不信，能在这些人里面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戚时淮的目光又回到慕鸢芷身上：“公主殿下还要回去吗？” 顾容瑾也看向慕鸢芷。 她想走，不管是天涯海角，他都会相随的，她要是回去，那他也会陪她一起。 “我自然得回去，还要重要的事没做。” 共生蛊！ 再说，容瑾还没做出决定，她也还没做出决定。 任何事都不能头脑一热不顾一切。 戚时淮点头，“需要微臣派人护送公主殿下吗？” “戚时淮！”顾容瑾低喝了一声，他的眼神隐约还带着杀气。 戚时淮没想到会在顾容瑾眼里看见对自己的杀意。 只要涉及到慕鸢芷，他这位出生入死的战友就会失去理智啊？ “别那么激动，我是字面上的意思，并没有要拿她当筹码的意思，再说了要人质我可以直接绑了太子。”戚时淮道。 闻言，顾容瑾才敛起浑身的煞气。 慕鸢芷这才想起来，戚时淮的妹妹是准太子妃，他这是要弃自己的妹妹于不顾？ “怎么样容瑾，你是现在就回答我，还是留下来多考虑几天？”戚时淮就像下最后通牒，“你放心，我不会扣下嫂子的。” 不会扣下她，其他人呢？ 慕鸢芷确定她听到了戚时淮的弦外之音。 可这里还有谁适合当人质吗？ 太子不是那么好绑，绑个有利用价值的人……国师？ 第191章 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果不其然，戚时淮的目光落在国师身上。 “本将军有些事需要请教国师大人，不知道是否赏脸，到寒舍一坐？” 戚时淮的话把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推到顶点。 顾容瑾的脸色沉了下来：“时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他面前，扣下他这边的人？ “我和国师一向相谈甚欢，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戚时淮表情不变。 他们确实曾经是同一阵线的，未来，顾容瑾也希望如此。 可现在…… “小杨回去复命，你有事请教他，不如等回京再说。”顾容瑾不容置疑的语气。 戚时淮闻言，神色也沉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回京？” 回京意味着什么？顾容瑾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的对话看似云淡风轻，实际火药味十足。 慕鸢芷真担心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 她自然是站在顾容瑾这边的。 这事可不是小孩子玩泥巴，的确是把九族的性命拴在裤腰带上。 而戚时淮很明显想逼顾容瑾就范。 麒麟悄声问和尚：“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和尚无奈：“你在开什么玩笑？贫僧一个人能对付千军万马，还要军队何用？直接上战场得了。” “真没用。”麒麟小声嘟囔。 现在怎么办呢？ 要是他们不把国师留下来，戚时淮会不会一个都不让走？ 此时，国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我与戚将军也许久未叙旧了，择日不如撞日。” “小杨！”顾容瑾拧眉，小声道：“你无需这样牺牲自己，我有办法的！” 国师却是对顾容瑾轻轻摇头。 顾容瑾攥紧了手心看向露出满意笑容的戚时淮，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我们仨可要好好一聚了！” “容瑾！”慕鸢芷担忧地唤了一声。 现在这种状况，她不放心顾容瑾留下来。 “没事，别忘了我是什么人，你先回京。”顾容瑾看向慕鸢芷时，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他拉住慕鸢芷的手，许诺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慕鸢芷看了一眼戚时淮，视线转回来时才勉强点头：“不要乱来，不要逞强。” “嗯，我答应你。” “还有！”慕鸢芷凝视着顾容瑾，看进他的眼底，坚定道：“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她的一句话，胜过世间所有。 顾容瑾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明媚了。 “等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顾容瑾郑重道。 戚时淮露出满意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个人一走，气势逼人的骑兵也收队离开。 慕鸢芷望着渐行渐远的顾容瑾，心不可避免提起来。 “师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麒麟有些不甘心。 拼一把也许可行呢？！ “他们还没撕破脸，或许以后还会有转弯的余地，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冲动和逞英雄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且她相信他一定运筹帷幄！ “公主殿下说得对，麒麟施主还是太年轻了。” “你比我大很多吗？”麒麟切了一声。 “起码大十岁是有的。” “走，我们早点回京师。”慕鸢芷收拾了一下心情道，“对了，元衍大师你是要回之前的寺庙吗？” “事到如今，贫僧只能跟你们回京师了。”和尚道。 “什么叫事到如今只能跟我们回京师？”麒麟搞不懂他的逻辑，“你回你的寺庙待着呗，不然回到京师，我怕你会被萧逸尘清算！” 和尚笑了笑：“我跟萧施主不过是萍水相逢，跟你们是患难之交。” 麒麟：？！ “有大师和我们一同，路上有个照应，求之不得。”慕鸢芷客气道。 “师姐！”麒麟总觉得这个和尚不太靠谱，感觉随时会反水，跟他们回京师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安好心。 虽然他确实一路都帮他们，没有他，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从森林出来。 麒麟一复盘，脑子尽是和尚的好，感觉自己阻止的底气都没有了。 “麒麟施主不要无理取闹了，走。” “！” 他娘的这臭和尚一说话他就来气！ 作为一个和尚不应该和蔼亲和的吗？ “不过师姐，我还是不懂，那戚时淮扣下我师父有用吗？他要是有什么动作，天子陛下可以立马扣下他妹妹啊！” “谁知道呢。”慕鸢芷也不懂，“不过国师的话，确实是天子很信任的重臣，凡是玄学相关的，事无巨细，他都喜欢问一问国师。” “可即便这样，感觉还不如扣下萧逸尘呢，不过他也不在这儿，但不管怎么说，拿自己的妹妹来当赌注，这戚时淮是有够六亲不认的。” 和尚：“凡事不要看表面。”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是想说戚时淮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妹妹全身而退？” “又或许这个妹妹没那么重要呢？” “什么没那么重要？难不成不是亲生的？” “说不定呢。” 慕鸢芷：“好了，我们得赶路了。” 回京起码还要十天呢。 这十天似乎风平浪静，沿路的郡县城镇似乎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该热闹的热闹，繁华依旧，不过还是能经常听到老百姓议论战事。 “扶桑国和煌厉国的联军怎么还没退啊？不是已经签了和平的条约了吗？” “谁知道呢？朝廷倒是征兵征得勤，又不见出兵。” “我家侄子都应征入伍了，这世道怎么突然就要打仗呢？” “按我说朝廷早派戚将军出兵哪有那么多事？” “就是，搞不懂天子的意思。” “我们小老百姓只管温饱就好了，可不要像边境那样乱糟糟的。” 慕鸢芷坐在旁边听着，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联军果然想得寸进尺？ 都这样了，天子还不肯把兵权交回给戚时淮。 吃着面的麒麟很想过去搭话问一下具体，但被慕鸢芷按住了，朝他摇头。 离京师已经不远了，有什么等回到京师自然明了。 一天后，慕鸢芷一行人终于回到京师，刚进了城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最新军情就传到他们耳朵里——又有一座城池失手了！ 第191章 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果不其然，戚时淮的目光落在国师身上。 “本将军有些事需要请教国师大人，不知道是否赏脸，到寒舍一坐？” 戚时淮的话把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推到顶点。 顾容瑾的脸色沉了下来：“时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他面前，扣下他这边的人？ “我和国师一向相谈甚欢，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戚时淮表情不变。 他们确实曾经是同一阵线的，未来，顾容瑾也希望如此。 可现在…… “小杨回去复命，你有事请教他，不如等回京再说。”顾容瑾不容置疑的语气。 戚时淮闻言，神色也沉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回京？” 回京意味着什么？顾容瑾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的对话看似云淡风轻，实际火药味十足。 慕鸢芷真担心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 她自然是站在顾容瑾这边的。 这事可不是小孩子玩泥巴，的确是把九族的性命拴在裤腰带上。 而戚时淮很明显想逼顾容瑾就范。 麒麟悄声问和尚：“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和尚无奈：“你在开什么玩笑？贫僧一个人能对付千军万马，还要军队何用？直接上战场得了。” “真没用。”麒麟小声嘟囔。 现在怎么办呢？ 要是他们不把国师留下来，戚时淮会不会一个都不让走？ 此时，国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我与戚将军也许久未叙旧了，择日不如撞日。” “小杨！”顾容瑾拧眉，小声道：“你无需这样牺牲自己，我有办法的！” 国师却是对顾容瑾轻轻摇头。 顾容瑾攥紧了手心看向露出满意笑容的戚时淮，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我们仨可要好好一聚了！” “容瑾！”慕鸢芷担忧地唤了一声。 现在这种状况，她不放心顾容瑾留下来。 “没事，别忘了我是什么人，你先回京。”顾容瑾看向慕鸢芷时，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他拉住慕鸢芷的手，许诺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慕鸢芷看了一眼戚时淮，视线转回来时才勉强点头：“不要乱来，不要逞强。” “嗯，我答应你。” “还有！”慕鸢芷凝视着顾容瑾，看进他的眼底，坚定道：“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她的一句话，胜过世间所有。 顾容瑾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明媚了。 “等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顾容瑾郑重道。 戚时淮露出满意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个人一走，气势逼人的骑兵也收队离开。 慕鸢芷望着渐行渐远的顾容瑾，心不可避免提起来。 “师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麒麟有些不甘心。 拼一把也许可行呢？！ “他们还没撕破脸，或许以后还会有转弯的余地，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冲动和逞英雄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且她相信他一定运筹帷幄！ “公主殿下说得对，麒麟施主还是太年轻了。” “你比我大很多吗？”麒麟切了一声。 “起码大十岁是有的。” “走，我们早点回京师。”慕鸢芷收拾了一下心情道，“对了，元衍大师你是要回之前的寺庙吗？” “事到如今，贫僧只能跟你们回京师了。”和尚道。 “什么叫事到如今只能跟我们回京师？”麒麟搞不懂他的逻辑，“你回你的寺庙待着呗，不然回到京师，我怕你会被萧逸尘清算！” 和尚笑了笑：“我跟萧施主不过是萍水相逢，跟你们是患难之交。” 麒麟：？！ “有大师和我们一同，路上有个照应，求之不得。”慕鸢芷客气道。 “师姐！”麒麟总觉得这个和尚不太靠谱，感觉随时会反水，跟他们回京师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安好心。 虽然他确实一路都帮他们，没有他，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从森林出来。 麒麟一复盘，脑子尽是和尚的好，感觉自己阻止的底气都没有了。 “麒麟施主不要无理取闹了，走。” “！” 他娘的这臭和尚一说话他就来气！ 作为一个和尚不应该和蔼亲和的吗？ “不过师姐，我还是不懂，那戚时淮扣下我师父有用吗？他要是有什么动作，天子陛下可以立马扣下他妹妹啊！” “谁知道呢。”慕鸢芷也不懂，“不过国师的话，确实是天子很信任的重臣，凡是玄学相关的，事无巨细，他都喜欢问一问国师。” “可即便这样，感觉还不如扣下萧逸尘呢，不过他也不在这儿，但不管怎么说，拿自己的妹妹来当赌注，这戚时淮是有够六亲不认的。” 和尚：“凡事不要看表面。”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是想说戚时淮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妹妹全身而退？” “又或许这个妹妹没那么重要呢？” “什么没那么重要？难不成不是亲生的？” “说不定呢。” 慕鸢芷：“好了，我们得赶路了。” 回京起码还要十天呢。 这十天似乎风平浪静，沿路的郡县城镇似乎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该热闹的热闹，繁华依旧，不过还是能经常听到老百姓议论战事。 “扶桑国和煌厉国的联军怎么还没退啊？不是已经签了和平的条约了吗？” “谁知道呢？朝廷倒是征兵征得勤，又不见出兵。” “我家侄子都应征入伍了，这世道怎么突然就要打仗呢？” “按我说朝廷早派戚将军出兵哪有那么多事？” “就是，搞不懂天子的意思。” “我们小老百姓只管温饱就好了，可不要像边境那样乱糟糟的。” 慕鸢芷坐在旁边听着，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联军果然想得寸进尺？ 都这样了，天子还不肯把兵权交回给戚时淮。 吃着面的麒麟很想过去搭话问一下具体，但被慕鸢芷按住了，朝他摇头。 离京师已经不远了，有什么等回到京师自然明了。 一天后，慕鸢芷一行人终于回到京师，刚进了城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最新军情就传到他们耳朵里——又有一座城池失手了！ 第192章 审问裴云熙 这下子就连麒麟都觉得气愤了：“天子到底在搞什么？！” 不派兵到边境支援，一味求和，到时候都要打进京师来了！ “我们先回宫复命，元衍大师你呢？”慕鸢芷问。 “贫僧自由去处，你们若是想找贫僧，发射这个信号弹就可。”他说着把几枚信号弹给麒麟。 麒麟把信号弹收好，狐疑地问：“你不是要去干坏事？” “阿弥陀佛。”和尚颔首告辞了。 “这和尚真的神神秘秘的。”麒麟嘟囔道。 “走麒麟。” “师姐，国师没和我们一起回来，怎么跟天子陛下交代？”麒麟问。 慕鸢芷：“他自己修书一封给天子了。” “那还好，走，我们回宫了。” 宫门的守卫比之前森严。 麒麟进出都要搜身。 把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挨个问了遍，直到慕鸢芷不耐烦道：“你们有完没完？！” 几个侍卫为难地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对慕鸢芷歉意道：“公主殿下息怒，只因这是陛下的交代，所以我等才会如此严格。” “麒麟是我师弟，有什么事我担保。”慕鸢芷冷着脸道。 她说完也不管这些人听没听进去，领着麒麟进去了。 麒麟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身上的挂饰，一边跟上慕鸢芷过快的脚步：“师姐你等等我！” “麒麟，你还是去找裴商灵，宣室殿我一个人去就好。”慕鸢芷道。 “为什么？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麒麟不解地问。 “天子等我回来处理裴云熙的事，也许他并不想其他人在场。”慕鸢芷说。 “好，我去找裴商灵了，你一个人小心。” “去。” 和前朝不一样，几个皇子成年之前还是住在皇宫里，裴商灵住的宫殿离这里不算太远。 麒麟就想着早点去找点到宣室殿接慕鸢芷。 慕鸢芷走路过去宣室殿，趁着这点时间重新在脑子里预演一遍待会要说的话。 “公主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很久了。”总领太监恭敬道。 “有劳公公带路了。” “公主客气。” 宣室殿的殿门被推开，慕鸢芷率先看到的是跪在地上的裴云熙，她一路走过去，余光瞥了一眼裴云熙。 多日不见，裴云熙憔悴了不少，她脑袋垂得低低的，却在慕鸢芷经过的时候，不由自主抬眸去看，她的视线和慕鸢芷的刚好撞了个正着。 即便只是余光一瞥，慕鸢芷仍旧可以清晰地看见裴云熙眼底的怨毒。 她看她一向都是这样毫不加掩饰，一如既往的恶毒。 慕鸢芷收回余光，目不斜视，她走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不卑不亢揖礼：“拜见父皇。” “不必多礼。”天子的声音有些疲惫，“回来就好，朕等芷儿叙旧了。” 芷儿？ 可真是不曾听过的称呼。 即便是在前世，她曾经受宠过的十几年里，天子也未曾如此亲密唤她。 慕鸢芷一时之间拿捏不准天子到底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 是想拉进俩人的关系，好让她放过裴云熙吗？ 跪在地上的裴云熙听到天子这么唤慕鸢芷，心下顿时又酸又怕。 酸的是慕鸢芷竟然也能和她一个待遇了，怕的是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她忐忑不安到了现在，终于等到慕鸢芷回京了，这个时候她心里头各种情绪都快要到达顶峰，很难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天子就勒令她禁足，哪里都不准去，也没有罚她，只说了一切等慕鸢芷回宫再说。 她禁足在长乐宫的这段时间，所有的日常开销几乎都断了，就连一日三餐的膳食都没有按时按量。 种种迹象都让她觉得害怕。 没有天子的默许，内务府也好御膳房也好，断然不敢这么对她的。 她幻视了慕鸢芷从永巷刚出来那会儿，也是如此不受重视！ “云熙。” 天子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把走神的裴云熙吓了一跳，她赶紧抬头：“父皇……” “今日你姐姐回来了，是该好好理一理你做的那些蠢事了！”说到最后，天子的声音骤然拔高，手里的奏章狠狠一摔，全数砸到裴云熙脚边。 她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一如既往卖惨哭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裴云熙不敢狡辩，有裴商衍和裴商觉还有裴商灵的证词，她再狡辩就显得冥顽不灵了。 “是儿臣听信谗言，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裴云熙又把锅甩给别人了。 “哦？是听了谁的谗言啊？”慕鸢芷嘲讽地看过去。 “是雪儿！”裴云熙一点都不顾及主仆知情，一下子就把自己忠心耿耿的奴婢拉下水。 同样跪着的雪儿一听，脸色霎时间白了。 主子在说什么？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雪儿心里慌得不行，整个人都晕头转向。 她害怕天子下一瞬就会叫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陛下！奴婢是有为主子出谋划策，可……可这些全都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胆量啊！”雪儿说完赶紧磕了几个响头。 裴云熙恶毒地瞅了雪儿一眼。 蠢奴婢，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就不能把罪都揽上身吗？！ 一点都不懂得感恩护主！ “雪儿，事到如今你还狡辩？我这个做主子的都认罪了，你就不要再欺瞒父皇了！”裴云熙一副要痛改前非的样子。 慕鸢芷好笑地看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好了！都闭嘴！”天子怒视着他们。 两主仆赶紧闭上嘴，雪儿惊慌失措哆哆嗦嗦，裴云熙眼珠子转来转去，想着怎么继续为自己开脱。 可除了把锅甩给雪儿她真的找不到其他人，她的那些线人随时会牵扯到她另外那些没有暴露的不可告人的事。 “父皇。”慕鸢芷拱手：“该说的，儿臣相信三位皇子已经和您说过了，儿臣希望父皇秉公处置裴云熙。” 她第一次，在御前要求天子公事公办，态度坚决。 天子的视线一直在慕鸢芷身上，琢磨着，打量着。 第192章 审问裴云熙 这下子就连麒麟都觉得气愤了：“天子到底在搞什么？！” 不派兵到边境支援，一味求和，到时候都要打进京师来了！ “我们先回宫复命，元衍大师你呢？”慕鸢芷问。 “贫僧自由去处，你们若是想找贫僧，发射这个信号弹就可。”他说着把几枚信号弹给麒麟。 麒麟把信号弹收好，狐疑地问：“你不是要去干坏事？” “阿弥陀佛。”和尚颔首告辞了。 “这和尚真的神神秘秘的。”麒麟嘟囔道。 “走麒麟。” “师姐，国师没和我们一起回来，怎么跟天子陛下交代？”麒麟问。 慕鸢芷：“他自己修书一封给天子了。” “那还好，走，我们回宫了。” 宫门的守卫比之前森严。 麒麟进出都要搜身。 把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挨个问了遍，直到慕鸢芷不耐烦道：“你们有完没完？！” 几个侍卫为难地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对慕鸢芷歉意道：“公主殿下息怒，只因这是陛下的交代，所以我等才会如此严格。” “麒麟是我师弟，有什么事我担保。”慕鸢芷冷着脸道。 她说完也不管这些人听没听进去，领着麒麟进去了。 麒麟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身上的挂饰，一边跟上慕鸢芷过快的脚步：“师姐你等等我！” “麒麟，你还是去找裴商灵，宣室殿我一个人去就好。”慕鸢芷道。 “为什么？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麒麟不解地问。 “天子等我回来处理裴云熙的事，也许他并不想其他人在场。”慕鸢芷说。 “好，我去找裴商灵了，你一个人小心。” “去。” 和前朝不一样，几个皇子成年之前还是住在皇宫里，裴商灵住的宫殿离这里不算太远。 麒麟就想着早点去找点到宣室殿接慕鸢芷。 慕鸢芷走路过去宣室殿，趁着这点时间重新在脑子里预演一遍待会要说的话。 “公主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很久了。”总领太监恭敬道。 “有劳公公带路了。” “公主客气。” 宣室殿的殿门被推开，慕鸢芷率先看到的是跪在地上的裴云熙，她一路走过去，余光瞥了一眼裴云熙。 多日不见，裴云熙憔悴了不少，她脑袋垂得低低的，却在慕鸢芷经过的时候，不由自主抬眸去看，她的视线和慕鸢芷的刚好撞了个正着。 即便只是余光一瞥，慕鸢芷仍旧可以清晰地看见裴云熙眼底的怨毒。 她看她一向都是这样毫不加掩饰，一如既往的恶毒。 慕鸢芷收回余光，目不斜视，她走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不卑不亢揖礼：“拜见父皇。” “不必多礼。”天子的声音有些疲惫，“回来就好，朕等芷儿叙旧了。” 芷儿？ 可真是不曾听过的称呼。 即便是在前世，她曾经受宠过的十几年里，天子也未曾如此亲密唤她。 慕鸢芷一时之间拿捏不准天子到底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 是想拉进俩人的关系，好让她放过裴云熙吗？ 跪在地上的裴云熙听到天子这么唤慕鸢芷，心下顿时又酸又怕。 酸的是慕鸢芷竟然也能和她一个待遇了，怕的是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她忐忑不安到了现在，终于等到慕鸢芷回京了，这个时候她心里头各种情绪都快要到达顶峰，很难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天子就勒令她禁足，哪里都不准去，也没有罚她，只说了一切等慕鸢芷回宫再说。 她禁足在长乐宫的这段时间，所有的日常开销几乎都断了，就连一日三餐的膳食都没有按时按量。 种种迹象都让她觉得害怕。 没有天子的默许，内务府也好御膳房也好，断然不敢这么对她的。 她幻视了慕鸢芷从永巷刚出来那会儿，也是如此不受重视！ “云熙。” 天子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把走神的裴云熙吓了一跳，她赶紧抬头：“父皇……” “今日你姐姐回来了，是该好好理一理你做的那些蠢事了！”说到最后，天子的声音骤然拔高，手里的奏章狠狠一摔，全数砸到裴云熙脚边。 她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一如既往卖惨哭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裴云熙不敢狡辩，有裴商衍和裴商觉还有裴商灵的证词，她再狡辩就显得冥顽不灵了。 “是儿臣听信谗言，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裴云熙又把锅甩给别人了。 “哦？是听了谁的谗言啊？”慕鸢芷嘲讽地看过去。 “是雪儿！”裴云熙一点都不顾及主仆知情，一下子就把自己忠心耿耿的奴婢拉下水。 同样跪着的雪儿一听，脸色霎时间白了。 主子在说什么？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雪儿心里慌得不行，整个人都晕头转向。 她害怕天子下一瞬就会叫人把她拖出去砍了！ “陛下！奴婢是有为主子出谋划策，可……可这些全都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胆量啊！”雪儿说完赶紧磕了几个响头。 裴云熙恶毒地瞅了雪儿一眼。 蠢奴婢，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就不能把罪都揽上身吗？！ 一点都不懂得感恩护主！ “雪儿，事到如今你还狡辩？我这个做主子的都认罪了，你就不要再欺瞒父皇了！”裴云熙一副要痛改前非的样子。 慕鸢芷好笑地看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好了！都闭嘴！”天子怒视着他们。 两主仆赶紧闭上嘴，雪儿惊慌失措哆哆嗦嗦，裴云熙眼珠子转来转去，想着怎么继续为自己开脱。 可除了把锅甩给雪儿她真的找不到其他人，她的那些线人随时会牵扯到她另外那些没有暴露的不可告人的事。 “父皇。”慕鸢芷拱手：“该说的，儿臣相信三位皇子已经和您说过了，儿臣希望父皇秉公处置裴云熙。” 她第一次，在御前要求天子公事公办，态度坚决。 天子的视线一直在慕鸢芷身上，琢磨着，打量着。 第193章 可您的宝贝要杀儿臣的宝贝 “陛下！” 有宫人进来报：“陛下，萧首辅求见。” 萧逸尘是来替他妹妹求情还是替裴云熙求情？反正慕鸢芷是不想见他。 可天子一定会见。 “宣。” “喏！” 很快的，萧逸尘就迈开脚步进来：“臣萧逸尘叩见陛下！” “爱卿来是为了谁求情？”天子没有和萧逸尘弯弯绕绕，一针见血地问。 萧逸尘看了一眼裴云熙，裴云熙也刚好抬头看他，两个人视线交汇，萧逸尘一下子就移开眼，裴云熙还是不甘心地看着他。 她可是他的妻子啊！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这么多日不见，他就不想念她吗？！ 为何他的眼里还是那么的绝情？ 裴云熙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萧逸尘的视线很快就来到慕鸢芷身上，眼神不觉放柔放轻，目光缠绵。 许久不见，他甚是想念。 每时每刻他都记挂着她，担心她在外面过得不好，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听到她平安回京的消息，他的心才算放下来。 慕鸢芷很烦萧逸尘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盯得她浑身不舒服，恨不得戳瞎他的狗眼！ 有什么好看的？！ 察觉到慕鸢芷的不耐烦，萧逸尘眼里难免失落，他不甘心地收回视线，朝天子拱手道：“回陛下的话，臣并非是来为谁求情的，臣只是知晓鸢芷公主回京，陛下要开始审理此事，故而过来。” 不是为了谁求情？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慕鸢芷瞥了萧逸尘一眼，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天子挑眉：“你的妹妹被关在大理寺多日，你也没有去看她，此次更不是来为她求情吗？” “舍妹犯的错任凭陛下处置。”萧逸尘表情不变道。 慕鸢芷知道萧楚楚被关进了大理寺，可见天子对萧楚楚是不会轻罚的。 如今萧逸尘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以退为进呢？ 天子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一点。 “你倒不徇私。”天子语气晦暗不明，“既不为妹妹求情，也不为妻子求情吗？” 他又扔下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裴云熙可是天子的女儿，有这层关系在，萧逸尘不管怎么回答都不会是好答案。 求情就徇私，不求情就忘恩负义。 这大义灭亲，灭的可是天子的亲啊！ 裴云熙闻言，又燃起希望，充满袭击地望着萧逸尘。 只要他肯为她说一句话，哪怕不是求情，她都会高兴的。 只要他心里还有她一点点的位置！ 萧逸尘：“裴云熙的罪罄竹难书，臣不会为她求情。” 好一个罄竹难书！ 裴云熙一下子像是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又冷又痛。 他是她的丈夫啊！ 他不为她求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她的罪行罄竹难书！ 萧逸尘你好狠的心！ “尘哥哥……”裴云熙开口轻唤了他一声，嘴唇和嗓音都在颤，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惜的是，萧逸尘再也不会被这种假象所迷惑。 他现在见她这个样子只会觉得恶心！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诡计多端地用这些手段来迷惑他，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一次一又一次误会阿芷，与阿芷渐行渐远！ 萧逸尘冷漠地看了裴云熙一眼，他眼里的憎恶不加掩饰。 裴云熙的心瞬间如坠冰窖。 回不去了，她和他真的回不去了…… 裴云熙吸了吸鼻子，眼泪要掉不掉的，她一向都这样，用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让人产生怜惜，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不管管用还是不管用。 天子的态度亦未被裴云熙的楚楚可怜所软化，他指着裴云熙大声道：“连你的驸马都这么说，可见你犯的错多么让人发指！” “儿臣真的知错了，求父皇降罪！”裴云熙说着开始磕头。 磕得异常响亮，偌大的宫殿内都是叩——叩——叩——的沉闷回声。 裴云熙磕得很用力，她此时此刻也不管会不会流血会不会破相，保命要紧！ 慕鸢芷还嫌裴云熙磕得不够，再来点，爱看！ 如果是以前，别说裴云熙把头磕得那么响了，就算只是稍微做做样子，天子都心疼得不行，而如今，她都磕出血了，天子也只是皱了下眉头。 可裴云熙已经磕得头晕，她不得不停下来，向天子展现她的伤口。 天子望着裴云熙额头的血，忽地想起了不久之前，慕鸢芷额头狰狞的伤口，被德妃拽着撞棺材撞出来的伤口。 触目惊心，骇人极了。 他看向慕鸢芷的额头，当初那个深到可怕的伤口，如今已经连疤痕都看不见了。 天子没由来松了口气，要是留下疤痕，就该破相了。 于是，他再看向裴云熙，也不觉得她的伤有多严重了。 芷儿那么深的伤口都能痊愈不留疤，出这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的天平已经改变，偏心慕鸢芷。 没在天子的视线里看出心疼，裴云熙又委屈又没底。 她都磕出血了，父皇也无动于衷。 难不成她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可她再怎么样也是他的亲女儿啊！亲女儿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养女重要吗？！ “陛下！”又有宫人进来：“陛下，太子殿下以及二皇子四皇子还有德妃娘娘前来求见。” “可真是热闹。”天子阴阳怪气了一句，“除了德妃以外，其他人都进来。” “喏！” 许是天子刚才想起了慕鸢芷额头的伤，他现在不想看见德妃。 殿外候着的德妃听见只有自己不能进去，顿时急了：“陛下为何不见本宫？！” “德妃娘娘，奴才也不知道。”宫人为难地低着头。 “你再进去通报一次！就说本宫有急事！”德妃眼看着三个皇子都能进就自己不能进，急得要死。 “德妃娘娘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陛下心情不好，奴才实在是不敢触这个霉头啊！”宫人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德妃转而拉住就要进去的裴商灵：“灵儿，你得为你的亲妹妹求情啊！她是你母妃的亲女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啊！” “母妃，可您的宝贝要杀儿臣的宝贝。” 第193章 可您的宝贝要杀儿臣的宝贝 “陛下！” 有宫人进来报：“陛下，萧首辅求见。” 萧逸尘是来替他妹妹求情还是替裴云熙求情？反正慕鸢芷是不想见他。 可天子一定会见。 “宣。” “喏！” 很快的，萧逸尘就迈开脚步进来：“臣萧逸尘叩见陛下！” “爱卿来是为了谁求情？”天子没有和萧逸尘弯弯绕绕，一针见血地问。 萧逸尘看了一眼裴云熙，裴云熙也刚好抬头看他，两个人视线交汇，萧逸尘一下子就移开眼，裴云熙还是不甘心地看着他。 她可是他的妻子啊！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这么多日不见，他就不想念她吗？！ 为何他的眼里还是那么的绝情？ 裴云熙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萧逸尘的视线很快就来到慕鸢芷身上，眼神不觉放柔放轻，目光缠绵。 许久不见，他甚是想念。 每时每刻他都记挂着她，担心她在外面过得不好，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听到她平安回京的消息，他的心才算放下来。 慕鸢芷很烦萧逸尘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盯得她浑身不舒服，恨不得戳瞎他的狗眼！ 有什么好看的？！ 察觉到慕鸢芷的不耐烦，萧逸尘眼里难免失落，他不甘心地收回视线，朝天子拱手道：“回陛下的话，臣并非是来为谁求情的，臣只是知晓鸢芷公主回京，陛下要开始审理此事，故而过来。” 不是为了谁求情？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慕鸢芷瞥了萧逸尘一眼，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天子挑眉：“你的妹妹被关在大理寺多日，你也没有去看她，此次更不是来为她求情吗？” “舍妹犯的错任凭陛下处置。”萧逸尘表情不变道。 慕鸢芷知道萧楚楚被关进了大理寺，可见天子对萧楚楚是不会轻罚的。 如今萧逸尘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以退为进呢？ 天子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一点。 “你倒不徇私。”天子语气晦暗不明，“既不为妹妹求情，也不为妻子求情吗？” 他又扔下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裴云熙可是天子的女儿，有这层关系在，萧逸尘不管怎么回答都不会是好答案。 求情就徇私，不求情就忘恩负义。 这大义灭亲，灭的可是天子的亲啊！ 裴云熙闻言，又燃起希望，充满袭击地望着萧逸尘。 只要他肯为她说一句话，哪怕不是求情，她都会高兴的。 只要他心里还有她一点点的位置！ 萧逸尘：“裴云熙的罪罄竹难书，臣不会为她求情。” 好一个罄竹难书！ 裴云熙一下子像是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又冷又痛。 他是她的丈夫啊！ 他不为她求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她的罪行罄竹难书！ 萧逸尘你好狠的心！ “尘哥哥……”裴云熙开口轻唤了他一声，嘴唇和嗓音都在颤，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惜的是，萧逸尘再也不会被这种假象所迷惑。 他现在见她这个样子只会觉得恶心！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诡计多端地用这些手段来迷惑他，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一次一又一次误会阿芷，与阿芷渐行渐远！ 萧逸尘冷漠地看了裴云熙一眼，他眼里的憎恶不加掩饰。 裴云熙的心瞬间如坠冰窖。 回不去了，她和他真的回不去了…… 裴云熙吸了吸鼻子，眼泪要掉不掉的，她一向都这样，用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让人产生怜惜，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不管管用还是不管用。 天子的态度亦未被裴云熙的楚楚可怜所软化，他指着裴云熙大声道：“连你的驸马都这么说，可见你犯的错多么让人发指！” “儿臣真的知错了，求父皇降罪！”裴云熙说着开始磕头。 磕得异常响亮，偌大的宫殿内都是叩——叩——叩——的沉闷回声。 裴云熙磕得很用力，她此时此刻也不管会不会流血会不会破相，保命要紧！ 慕鸢芷还嫌裴云熙磕得不够，再来点，爱看！ 如果是以前，别说裴云熙把头磕得那么响了，就算只是稍微做做样子，天子都心疼得不行，而如今，她都磕出血了，天子也只是皱了下眉头。 可裴云熙已经磕得头晕，她不得不停下来，向天子展现她的伤口。 天子望着裴云熙额头的血，忽地想起了不久之前，慕鸢芷额头狰狞的伤口，被德妃拽着撞棺材撞出来的伤口。 触目惊心，骇人极了。 他看向慕鸢芷的额头，当初那个深到可怕的伤口，如今已经连疤痕都看不见了。 天子没由来松了口气，要是留下疤痕，就该破相了。 于是，他再看向裴云熙，也不觉得她的伤有多严重了。 芷儿那么深的伤口都能痊愈不留疤，出这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的天平已经改变，偏心慕鸢芷。 没在天子的视线里看出心疼，裴云熙又委屈又没底。 她都磕出血了，父皇也无动于衷。 难不成她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可她再怎么样也是他的亲女儿啊！亲女儿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养女重要吗？！ “陛下！”又有宫人进来：“陛下，太子殿下以及二皇子四皇子还有德妃娘娘前来求见。” “可真是热闹。”天子阴阳怪气了一句，“除了德妃以外，其他人都进来。” “喏！” 许是天子刚才想起了慕鸢芷额头的伤，他现在不想看见德妃。 殿外候着的德妃听见只有自己不能进去，顿时急了：“陛下为何不见本宫？！” “德妃娘娘，奴才也不知道。”宫人为难地低着头。 “你再进去通报一次！就说本宫有急事！”德妃眼看着三个皇子都能进就自己不能进，急得要死。 “德妃娘娘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陛下心情不好，奴才实在是不敢触这个霉头啊！”宫人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德妃转而拉住就要进去的裴商灵：“灵儿，你得为你的亲妹妹求情啊！她是你母妃的亲女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啊！” “母妃，可您的宝贝要杀儿臣的宝贝。”